《铁骨》 第一章 当头一棒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章当头一棒 “打倒商团!” “拥护革命政府!” “杀死陈廉伯,打倒帝国主义!” …… 公元一九二四年十月十日下午两点,数以千计的人群手举标语高喊口号,从第一公园集会场涌向商铺云集的吉祥路,浩浩荡荡涌开进繁华的惠福东路。此起彼伏的震天口号响彻广州城的上空,越来越多的市民加入汹涌向前的游行队伍,成千上万长期饱受欺压的人们终于抛开了一切顾虑和得失,勇敢地汇聚在一起尽情宣泄长久压抑的满腔怒火。 队伍通过街心进入太平路口之际,上千名荷枪实弹装束杂乱的商团军杀气腾腾迎面而来,数百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来不及反应的游行队伍轰然开火,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掩盖了喧天的口号声,腾起的一片硝烟在狭窄的街道上骤然升腾随风翻卷。游行的队伍终于惊恐地四处逃散,哭号声激起商团军更为血腥的砍杀与枪击,中枪者仍在挣扎的身躯成了屠杀的最好靶子,来不及逃走的游行青壮在大刀枪托的重击下接连毙命,杀红眼的商团军成群结队奋起追击,后续跟上的刽子手在一个个徒劳挣扎的脑袋上轻松补枪。一个农民自卫队首领身中四枪仍然拼命挣扎,换来商团军一阵暴雨般的拳打脚踢,就在他顽强地爬起来时,一把锋利的大刀呼啸而下,将这位自卫队首领的脖子几乎斩成两段。 另一名被商团军追上的广州工会代表头面人物更为凄凉,中弹倒地后立刻被四名黑衣大汉拖到街心剖腹割肠,这一惨无人道的虐杀竟然引来上百人的围观,失去人性的众多施暴者围着仍在抽搐的尸体品头论足高声狂笑,不知何人搬来一个铁皮桶的煤油对着尚未死绝的躯体当头浇下,“呼”的一声大火腾空而起,顷刻间浓烟滚滚焦糊气味四下飘溢,烈火中的躯体在高温中痉挛收缩无序扭动,最后竟然诡异地翻转半圈缓缓竖起形成坐姿,引发屠杀者的阵阵欢呼和惊讶的怪叫…… 十月十五日凌晨一点,压抑了数天的被害者联盟吹响反攻的号角,数以千计的黄埔军校师生终于在孙中山先生愤怒的吼声中冲向广州城,在驻穗革命军的支援下与死伤惨重的农民自卫队和工团武装一起,向暴虐的商团军发起猛烈攻击。 西关,广州城历史悠久的商业繁华地区,数百年来当地居民为了防止土匪的袭击,在沿街的每一个街口都设置了一道道铁栅栏和坚固的木栏闸子,一遇险情就迅速关闭,形成一道道堡垒式屏障。如今,数千溃败的商团军从四面八方涌进这一区域,凭借坚固的障碍负隅顽抗。商团军利用坚固的栅栏和熟悉的地形巧妙布置火力,从栉比鳞次的楼房窗户、阳台、牌楼石柱等高低火力配置点予以进攻方极大的杀伤,战斗至此进入了白热化。 面对商团军如此凶悍的阻击,武器落后的黄埔学生军一筹莫展,眼看黄埔生接连倒地,亲临战场的蒋介石勃然大怒,在一阵阵“极有可能遭致比邻的英法两国的干涉和制裁”、“火烧民居难以向世人交代”等等劝告声中力排众议,一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学生送死”怒吼之后果断命令:烧! 一桶桶煤油洒向一座座栅栏和木质房屋,一声巨响过后,整个西关顿成一片火海,熊熊的大火卷起浓烈烟雾瞬间淹没了商团军阵地,一条条巨大的火舌将负隅顽抗的商团军烧得魂飞魄散,如着火的耗子般跳出掩体和房屋到处乱撞,学生军见状奋起追击一举攻占西关,存在了多年有英帝国主义在身后撑腰的商团军至此灰飞烟灭…… 广州天字码头,数十名溃散的商团军络绎逃到此处也没能躲过光着脚板的农民军的追击,绝大多数被砍刀和梭镖消灭在码头上,剩下几个早就不知抵抗的溃兵跪在坚硬的地上磕头求饶,少数成功抢得小船的溃兵也在警察部队的枪口下先后葬身水底,只有一条小船仍然摇摇晃晃企图离开码头滑向江心。 “抛绳拉住佢……” “呼——” 缆绳划出四米多距离准确地套紧逃匿船头上的系绳木桩,两个精壮的农民军欢呼一声扔下各自手中的梭镖和锄头,与中年渔民一起齐心合力,三两下就将逃离码头的渔船拉回岸边。渔船上的溃兵小头目万念俱灰,咬咬牙拔出腰间的驳壳枪,尚未来得及射击就被岸上一名眼明手快的警察一枪打爆脑袋,“咚”的一声栽进水里径直沉入江底。 “李队长好枪法……”中年渔民抄起地上的竹篙钩住靠岸渔船,吩咐三个同伴将船上瘫倒的溃兵拖上码头,突然看到摇晃的渔船左舷有个沉沉浮浮的脑袋,顺手就一竹篙狠狠敲下,嘴里愤怒地骂道:“吊你老母,阖家产我睇你跑到边嘀!年纪轻轻哽呒人性……” 两竹篙下去,眼看被重击的长发脑袋徐徐沉下江面,中年渔民想了想上前两步猛然弯下腰,堪堪揪住快要下沉的脑袋长发低吼一声,“哗啦啦”一把揪出水面,将这个赤裸上身只穿着一条破破烂烂齐膝系带裤的“溃兵”扔到地上:“细六,呢道迥有一个,拖过去同咯边几个一齐祭刀!” “好嘢!” 年轻的农民上前一把抓起昏迷不醒的长发青年的右脚踝,“索索”几下拖到那几个跪成一排的溃兵旁边,丝毫不管地上尖硬碎石成片划伤长发青年赤裸的身体和惨白的面颊,松开手顺势一脚狠狠踏在长发青年的腹部。长发青年受此重击猛然喷出一肚子水,痛苦地蜷曲着身子似乎想大声呼喊,可接下来剧烈的咳嗽让他的一切努力化为泡影。年轻农民尚不解恨踢出,将长发青年踢得横抛两米再次背过气去。 “嗨——嚓——咚——” 一个头颅在锋利铡刀挥过之后飞出老远,咕噜噜几下滚到凹处的浅水潭里,失去脑袋的脖腔“嗖嗖”地冒出几道血箭射出数米,抽搐的身躯在剧烈的抖动几下之后斜斜倒下,旁观的十几位农民军和三位警察高声叫好。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一个个脑袋接连被砍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大小便失禁的臭味,观看的人们仍在兴致盎然地有说有笑。 第八个脑袋被砍下之后,所有的目光全都转向排在最后的长发青年,只见他脸上和脖子上溅满鲜血,长发被叫做细六的青年紧紧抓住,以防他惊恐之下软瘫地上,影响下刀的效果。 行刑的农民自卫队队长看到这个脸上满是划痕和尘土的长发青年五官端正鼻子直挺,也算得上是个英俊后生,虽然在恐惧之下苍白的嘴唇不住发抖,但他眼中露出的强烈求生欲望和交替出现的绝望悲苦之色,仍让连砍八个脑袋的自卫队长心中生出一丝不忍。 自卫队长微微一叹,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到跪着的长发青年侧背缓缓举起一米多长的锋利铡刀。 “为啥子,发生啥子事情咯?我的老天爷嘞......”一直挣扎着说话却无法如愿的长发青年终于发出第一声荡人心魄的呐喊,接着扑倒在地剧烈地呕吐起来。 “刀下留人!此人一口川音,不是商团军,由他去吧。”川籍警察小队长于心不忍,喝住了行刑的自卫队长,大家犹豫了一下很快离去,任由长发青年自生自灭。收尸队很快赶来,将一个个尸体扛上木板车拉出城东…… 广州城仁济路是条古老的街道,两旁几乎全是岭南风格的两层民居,青砖灰瓦栉比鳞次,看似参差不齐的延绵民居自有一种恬静幽雅的韵味。 仁济路潮兴街芩家大院的西厢房里充斥着浓郁的草药味,蓄着五寸长三缕长须的中年人坐在床前给神志迷糊的长发年轻患者喂药。中年人身穿一件发白的蓝色长衫,脸型消瘦脸色苍白,修长的眉毛不浓不淡,一双古井无波般的眼睛此时透出几许怜悯,浑身上下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私塾学究的味道。 “先生,我那兄弟醒过来没有?”一位中等身材长相憨厚的年轻人悄悄走到中年人身旁,看着床上的颇感担忧。 中年人喂完最后两勺汤药,把碗放到一旁的黑漆小桌上:“估计死不了……冬子,你到街口的梁记粥店买碗肉粥回来,记住,不要放姜葱和胡椒面。” “记住了!”冬子爽快地应了一声大步离去。 “慢着!”中年人从长衫里面掏出两个银毫递过去:“拿着吧,你刚进民政局薪水也不高,这几天为了救这家伙你也花费不少了。” 冬子裂开厚嘴唇笑道:“没事先生,我还有钱,再说了,一个毫子能买两碗肉粥,不贵。走了啊,马上就回来。” 中年人看着纯朴的冬子走向院门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对这个没爹没娘的江西小伙子深有好感。三天前的傍晚,中年人出摊回来一进院子吓了一跳,住他隔壁的冬子满头大汗地哀求他给自己用板车弄回来的年轻人看看病,不愿意多管闲事的中年人拗勉强走进这间狭小的屋子,给躺在床上高烧不止的长发青年把脉,随后写了个方子留给冬子自己去抓药,顺口问了一句躺着的人是谁哪来的? 谁知憨厚的冬子竟说自己也不认识,说是和同事们把这家伙拉出东门外野地埋葬的时候,这看似死去多时的家伙竟然活了过来,见多不怪的同事们都说是回光返照劝冬子埋掉去逑,可善良的冬子坚持说此人没死不能埋,否则会遭报应。所有人看笑话似的收工离去,留下冬子一个拉着板车又将要死不活的人拉回城里,回到城里冬子想来想去不知把人放到哪里才合适,思想斗争片刻最后拉回自己的租房里,于是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中年人再次将目光转向床上的病人,细细观察他的五官相貌和身形骨骼颇为满意,内心深处似乎生出丝丝难以名状的亲切感,心想要不是此人面容清秀骨骼清奇,自己也不会为他花这么大力气。 冬子端着一个粗糙的大海碗走到桌旁小心放下:“粥店老梁人不错,知道是病人只收了我一个毫子就打上三碗香喷喷的鸡粥,全在这大碗里了,等会不烫了我来喂他吧。” 中年人点点头和声问道:“冬子,你们那收尸队今天又埋了多少人?” “二十七个,其中四个是被大元帅卫队开枪打死的,听说那四个人竟然摸到大元帅府院墙里面,身上挂满了手榴弹,幸好被大元帅的卫队及时发现,那四个人刚掏枪就被打成蜂窝了。”冬子兴奋地说道。 中年人轻捋长须微微点头:“看样子商团军里还有那么些人不死心啊……冬子,你以后出入得更加注意,别让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当成靶子了。” “明白,我们挺安全,收尸的时候总有警察或者黄埔宪兵在一旁照应,没事的……咦?先生快看,他醒了!”冬子收起毛巾兴奋地在床头蹲下,一双眼睛露出灼热的光芒,似乎是看着自己亲兄弟一样。 安毅努力睁开眼睛,可眼前的一切迷迷糊糊朦胧不清,脑子时而清晰时而迷糊,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样,梦见自己在地痞流氓的威逼下从成都繁华闹市的九眼桥跳下涨水的府南河,来来往往的人群竟然远远离开装作没看见……梦见自己的恋人楚儿在那几个地痞流氓的狞笑中毅然跳下冰冷的水里,耳畔似乎还回响着岸上围观人群的惊呼和110警车刺耳的警笛声……他还梦见自己死去不久的老爸竟然说自己是他在医院门口捡来的……梦见自己在职业技术学院读书时的班主任和厂子里那位不苟言笑对自己关怀备至的车间主任李叔,还梦见迪吧炫目的灯光和女友诱人的亲吻……最后梦境中是江边码头那一个个没有脑袋的尸体,那激射的血箭和寒光闪闪的大刀,交替出现许多不认识的面孔……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过来了,三天三夜昏迷不醒,净说我们听不清的胡话,先生说只要你能在这一两天醒来就死不了……先生你看,他睁眼了。”冬子兴奋地说道。 安毅微微闭上眼再次睁开,强忍遍体的酸痛逐一打量眼前陌生的中年人和年轻人:“我这是在哪儿啊……” “在我房里……呃……这里是仁济路潮兴街芩家大院,我那天碰到是你很吓人,缩成一团没气了,以为你死了呢。”冬子连忙解释。 中年人温和地问道:“年轻人,你的身子骨不错,这么重的病只用三天汤药就能恢复到这模样,很难得。对了,听你的梦话里时而川音时而官话,能告诉我你是哪人吗?怎么会流落到岭南来的?” 安毅摇摇头:“我不知道怎么来的……我只知道自己是四川人,具体哪里不知道,因为……因为前段时间我老爸临死前告诉我,他是从一家医院门口的垃圾桶旁将我捡回来养大的……” 看到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安毅眼中涌出,冬子连忙用毛巾给他擦拭,中年人叹了口气低声安慰起来:“别难过,你刚刚醒来身子虚弱,好好静养几天再说吧。这位小伙子姓罗叫冬子,是他从死人堆里用板车把你拉回来的。我姓劳,和冬子一样都是江西人,没什么本事,靠摆摊算命赖以糊口,就住在隔壁,这几天不太平,我那小摊也摆不成正好有时间侍候你,哈哈!小伙子,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就安心住下吧,有什么事就叫我一声,好了你歇息吧。” 中年人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毅的手背,站起来转身离去,冬子连忙站起送出门口。安毅痛苦地闭上眼睛,脑子里反复思考着几个词:商团军、粤军、黄埔学生军…… 这时,门外的对话隐隐传来:“冬子,明天你到旧货摊帮姓安的小子买一身衣服,给,这是一个大洋。” “不不!先生这几天为了我那兄弟破费不少了,又不能出摊没有收入,这钱我不能要!再说我已经弄到两套体面的衣服了,一套长衫一套短装,我已经洗干净送到街口四姨的店里托她帮补补了。” “你小子还挺细心的嘛,哈哈!你说的那两套衣服不会是从死人身上剥下来的吧?” “先生真厉害,一说就中,嘿嘿!是从死人身上剥下的,成色不错还是大号的,我那兄弟比我高半个头,肯定合适,要不是那两套衣服上有几个枪眼,我就不用麻烦四姨给补了……” 第二章 人总要自食其力的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章人总要自食其力的 安毅可以下床了,而且能走到街口再转回来,只不过几天来他走到街口就不再远去,这并非他大病初愈脚力不行,而是弄明白短短几十米小街上的各式招牌和过往人们的打扮谈吐之后,他终于确信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广州本地人柔和的粤语安毅基本能听懂七七八八,就连粤剧名曲《分飞燕》和其他一些经典粤语流行曲他也唱过无数遍,只是日常对话说不出来罢了。至于江西话湖南话就更难不倒他,原先就读的学校和车间里的同伴中不少来自江南各省市,大家彼此的交流没有多大的障碍,何况安毅本人极其聪明,之所以考不上名牌大学并非他不具备这样的潜力,而是从小就喜欢机械的他偏科很厉害,而且总是受到某种深入骨髓的潜意识所支配――喜欢的事情就很用功,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从不会花什么心机去勉强。 几天来,冬子和劳先生的许多不经意言行总让安毅感激感动,他能下床的当天冬子殷勤地搀扶着他,当时安毅问冬子为何说自己是他兄弟?为何救他?谁知冬子惊讶了半天才低声回答:你和我在一起就是我的兄弟……我爸妈生前一直对我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积阴德的事情,何况当时我见你面善得很,感觉你就和我兄弟一样。 市面平静下来劳先生又可以出去摆摊了,听说摊子支在天字码头对面的两座商铺之间的过道上,只要是广州城没有什么动乱发生,劳先生的生意还是不错的,每天大多能收到一两块钱,运气好碰上大方的客人,一次赏个给十块八块大洋的事情也曾有过。说到大洋安毅留心了,细细询问冬子之后得知,广州的大洋和眼下全国通用的袁大头略有区别,广州的一个大洋就是一块钱,比袁大头贱一到两成,也就是说十一二个广州铸的大洋只能换十个袁大头。 广州的一块钱又分成十个角毫子,表面看来是银色可里面没多少白银,三个角子能在普通的客栈住一个晚上,一个角子就能到每年老店吃上一大碟爽滑油腻醇香可口的牛肉肠粉,只不过冬子自己也只是听说过这种闻名岭南的肠粉,自己却没有本事吃过,因为他的月薪只是八块钱,加上各种额外的加班加点差事得到的补贴,最好的月份也就十二块收入,除去五块钱的房租,吃完饭冬子每月也没剩下几个子。安毅此次落脚芩家大院,让冬子破费很多,买药买吃的花去了冬子三个月来从牙缝中挤出的所有储蓄,直到前天傍晚安毅看到冬子按例送来一大碗肉粥,自己却跑到外面肯两个半生不熟的木瓜充饥,安毅才明白自己欠这位善良的兄弟太多太多。 晚上,劳先生给安毅和冬子送来一包油乎乎的卤鸭掌,看到冬子眼冒绿光大啃大嚼而安毅一动不动,劳先生转念一想含笑问道:“不喜欢这种泛甜的广味卤鸭掌?” 安毅歉然地摇摇头:“不不!先生,我只是觉得自己不缺胳膊不少腿,整天躺在家里白吃白住心里不是个滋味,男子汉大丈夫本该自食其力,怎么能让你们再增加负担……冬子别急听我说完,你也不容易,为了我的病你天天给我买肉粥,自己却偷偷啃些烂木瓜和半截红薯,你以为我没看见?我心里真难受,你和劳先生的救命之恩,对从没见过面的我如此仁义,这份情你叫我安毅如何报答?还好意思整天躺在家里吃白食吗?劳先生,你在广州四年了,熟悉广州城的情况,因此我想向你打听个事儿,在城里找个工作难不难?” 劳先生双眉微微一振,眼里闪过一抹欣赏之色:“小安子,你不用这么急,好好养几天再说吧。” “我已经全好了……对了先生,以后称呼我不要用‘小安子’,叫小毅或者安毅都行,求你了好吗?”安毅诚恳地说道。 劳先生颇为惊讶:“这小安子叫得多顺啊!自然而然还透出股亲切,为何你不喜欢?” 安毅双手连摆:“不不!很难听的,‘小安子’这个名字和太监的称呼一模一样,我记得电视里演的慈禧太后就这么称呼太监安德海的,恶心啊!” 劳先生哈哈大笑,冬子乐完好奇地问道:“安大哥,什么叫做电视啊?” “对啊,我也正想问你呢。”什么事也休想瞒得过心细如发的劳先生。 安毅立刻意识到自己漏嘴了,思绪如电连忙补救:“小时候在成都乡下看戏,那个镇子的戏台垫着许多大块石条,镇里人把那戏台叫做‘垫石戏台’,时常有演出队在上面演戏。” 劳先生恍然大悟:“原来这样……巴蜀可是天府之国啊,那里文风鼎盛千年承传,许多地名看似简朴粗陋,但琢磨起来就是一本史书啊!哈哈……既然如此,我就叫你小毅吧。小毅,看你举手投足率真自然,带人接物礼数周详,想必家学渊源吧?” 安毅痛苦地说道:“不好意思啊,街面上的招牌我都认不全,那些繁体字连起来我还勉强能看懂,可分开来有一半我不认识,细细琢磨很久才弄清个大概。” “你把招牌上的字叫繁体字?”劳先生晓有兴趣地看着安毅。 安毅再次一愣,随即苦笑道:“看着笔画超过十画以上的字我就烦,所以就叫他‘烦体字’。” 劳先生听罢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啊!哈哈,你小子聪明啊!这样的概括新颖独特,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有这样的脑子何愁学不会呢?就拿冬子来说吧,他去世的父亲在家乡就是个私塾先生,他母亲原来也是吉安城外大户人家的闺女,冬子今年也是十八岁,生日是老历七月初一,只比你小一个月,都是光绪三十二年生人。冬子七岁就能背诵《增广贤文》全篇,一手字也写得中中正正有模有样,要不然怎么能考得上广州民政局?哈哈……小毅,既然这样我估计你找事做可能不那么顺利,大的洋行商行雇的都是能写会算的人,学历最低也得省城中学毕业,大学毕业甚至留过洋的也大有人在,所以啊,我看你还是找那些本地普通商铺去试试或许顺当些,等以后把字给念熟了,经验也增多了,再到那些大商行也未必不可嘛。” 冬子想了想建议道:“大哥,我们民政局的蔡科长对我挺好的,她说我的字写得漂亮也会算数,打算把我从服务队调到局里的服装厂做办事员,要是我能去的话,看能不能求求蔡科长收下你。” 安毅尽管心里难过,但还是对劳先生和冬子满怀感激:“谢谢你,冬子,我虽然认不全报上的字,但我想用不了多久就能习惯的,你说的民政局是个好地方,我在你带回给我解闷的旧报纸上,看到还是孙先生的公子孙科任广州市长,只要你努力,或许能有个好的发展前景,毕竟如今的国民政府是个新政府,说不定很快就能统治全中国,到时各种各样的人才都会有自己位置的。至于我嘛,不喜欢到政府机关或者他们的下属机构做事,整天对着上司点头哈腰的事情我干不来,还是去工厂或者商场碰碰运气吧,我相信只要努力,一定能找到个合适的工作。” 冬子听了安毅这话也不再勉强,劳先生心里却暗暗吃惊,没想到眼前这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外表随和礼貌,骨子里却存着如此傲气,所说的话顺畅流利,不是蹦出几个令人耳目一新的精妙词汇,似乎对官场也有所认识,对如今身处逆境实力有限的国民党如此高看令人惊讶,细细一想,要是他没有一定的阅历和认知,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是,安毅的另一方面又让劳先生深感困惑,前段时间问他年纪时,他只说自己十八岁,却不知道自己生于何年。劳先生不假思索点明今年十八岁生年就是光绪三十二年,年份生肖属马,新历的七月一号倒算就是老历的六月初一。这普普通通的话当时就让安毅听得瞠目结舌,嘴里还不清不楚地蹦出一句说什么“回到古代”了,让打卦算命信手拈来观颜察色炉火纯青的道教高徒劳先生深感不解,又不知如何判断才是。 三人又聊了良久各自歇息,安毅还是坚持他那个洁癖的毛病,拿上冬子好不容易弄回来的牙刷沾上点牙粉,扯下竹竿上的棉布面巾走向院中的水井。 冬子放下报纸,怎么也想不通安毅会把自己好不容易弄回来的牙刷叫做鞋刷,冬子细问过两次安毅都没有解释,而是歉意地笑了笑就说到别的地方去。 其实,安毅之所以把手上那把牙刷叫做鞋刷是情有可原的,这把广州自产的牙刷用粗糙的塑料和满是杂质的有机玻璃做柄,前端钻开三排小孔绑紧三排毛刷,毛刷部分是用整齐的马尾制成的,活脱脱就是一把小号鞋刷。 安毅没有解释为何称之为鞋刷,是因为他知道这把牙刷的来之不易,报纸上虽然有美国产牙刷的广告,但是一把牙刷的价格就相当于冬子三天的工钱,冬子能够为他买来这一把本地产牙刷和一小包碳酸钙牙粉,已经让安毅感激不已了。 夜已深,安毅还在向冬子请教广州城的工商业布局,得知没几家工厂绝大多数都是家族成员自己经营的小作坊之后,安毅暗暗把就业目标转向商业领域。广州自古就是重要的通商口岸,商业和金融业的发展历史悠久在全国都名列前茅,工业反而得不到应有的重视,与武汉南京等地比起来差距不小,因此在商业领域寻找机会要多一些。 打定主意安毅志得意满地沉沉睡去,那里预料得到自己在即将开始的就业道路上遇到那么多坎坷。 第三章 意外的邂逅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章意外的邂逅 次日上午老天作美,灰蒙蒙的小雨在黎明前停下,给秋阳下的广州城带来阵阵清新凉爽的空气。 广州城的繁华程度让安毅颇感意外,他按自己的原定计划转悠了一个上午,足迹遍及一德路、大西门、状元坊和上世纪末毁于火灾再次挺立起来的十三行,沿途看到了不少荷枪实弹的军警,也时不时看到趾高气扬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令安毅深感惊讶的是,他在十三行和故衣交叉街口的小铺子里看到两个老外,竟然能用无比顺溜地道的粤语,为一只明代瓷碗和老板讨价还价。这事对安毅触动挺大,既然老外都能学会粤语,自己走投无路在此地觅食,怎么样也要尽快学会。 中午,火辣辣的太阳将昨夜小雨到来的水分蒸发起来,广州城遇到了一年中被称为“秋老虎尾巴”的那段时日。离开喧闹公园的安毅汗流浃背,一套明显是军装改成的衣裤皱巴巴粘在他的皮肤上,让习惯于天府之国潮湿温热气候的他倍感难受。坐在长堤大马路的树荫下,举目望去各种烟馆、赌场、茶楼妓院一家紧接着一家,不远处耸立的仿欧式建筑被广州人成为地标的先施百货、新新百货人来人往极为显眼,下方的长堤码头熙熙攘攘川流不息,江面上的汽笛声和圣心大教堂的报时钟声交相呼应,这恍如异界的独特风情让安毅目不暇接,情不自禁沉浸其中。 饥肠辘辘的安毅把纷杂的思绪收回,再次望向那一排长长的面向珠江的商行店铺,想起不少由于西关大火和商团军覆灭之后迁来的新店铺面前的一张张招聘广告,心里在盘算着先到哪家问问才合适一些。 不知不觉安毅的目光被斜对面一栋有着漂亮罗马式圆柱的三层洋楼所吸引,洋楼大门前几个大声哀求的青年嘴里的浓重湖南口音让安毅来了兴趣,等他走过马路靠近看看怎么回事的时候,大门左侧院墙上的一块普普通通的招牌把他吓了一跳:黄埔军校筹备处。 安毅心想黄埔不是办得好好的吗?怎么还在筹备?仔细一琢磨就明白其中的道理,大概是如今距离设置筹备处的时间没多久,这块牌仍挂在这里也不足为奇,处于繁华区的这个地方继续作为军校联络办公地点更有好处。 两个身穿灰色军装的工作人员显然是对门口这群喧哗的年轻人感到不耐烦,大声呵斥几句就让这七八个满脸哀求之色的年轻立刻返回自己的学校,年轻人却不愿放过机会仍在不停地解释申诉,无奈两个工作人员已经闪身进入院内关上了漂亮的铸花栏栅铁门。 安毅好奇心起,走近院墙细细观看张贴的《招生简介》,费力地读完几排字突然被人重重撞了一下,要不是有着几年打篮球锻炼出来的敏捷反应,安毅的脑袋非被撞到院墙上不可。等安毅扶着墙站稳身子,撞到他的那个面目俊朗颇具英气的年轻人已经来到他面前含笑道歉:“对不起了,我一时顾着说话,没留意就撞上你了,伤着没有?” 安毅根本就不知道面前这些人是谁,但他生性善良,人也大方和气,听了对方的道歉连忙挥挥手,用标准的普通话笑道:“没事,我又不是老家伙撞一下骨头就散架。” 对方几个人已经围了上来,看到安毅这么和气也都友好地笑了。其中一个个子不高和安毅年纪相仿的短发青年非常细心,听完安毅的话立刻意识到他不是本地人,再看到安毅个子挺拔长相文雅,以为也是来报考黄埔军校的外省生,于是上前半步感兴趣地问道:“老兄也是来报考军校的吧?可第二期早就入学了,第三期尚未到考试日期,老兄来得不是时候啊?” 安毅连忙解释:“不不,我不是来报考的,只是刚才路过这看到墙上的招生简章一时好奇就停下了,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招工广告呢。” 几人一听反应不一,看样子就想告别离去。 倒是撞人的青年歉意未消又跟安毅说道:“我们是大本营陆军讲武堂的学员,只是我们的讲武堂教官很少也没什么正规教育,大家都不愿继续待下去,向黄埔军校提出申诉又没人接纳,所以今天又来反应情况,被拒绝后有点激动不记得看路了,对不起啊!” “没事。” 安毅想了想觉得不对:“既然你们是军队学员,怎么不穿军装?刚才我在第一公园看到几个作演讲的黄埔生可是一身军装的,你们这……” 短发青年看到同伴犹豫,大咧咧地接过话题:“实话对你说吧,讲武堂已经没人管了,吃饭都成问题,我们这是没办法才换上便装赶到这里来申诉的,想让大本营把我们转到黄埔军校去,否则不是虚度光阴了吗?老兄你贵姓?来广州一定挺长时间了吧?在何处高就?像你这体格,不报效国家太可惜了!” 安毅尴尬地笑道:“我也说实话吧,我叫安毅,安全的安毅力的毅,老家在四川,刚来广州没几天,差点儿被当成商团军砍脑袋了,接着就病了一场,刚好几天没吃的了,出来找个事做,否则怎么活下去都不知道。” 众人一听安毅如此诚实的话,人长得高大清俊颇有好感,加上自己几个也是偷偷离开北校场讲武堂的,身上的盘缠所剩无几,被军校筹备处工作人员拒绝之后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颇有点同病相怜的味道,于是就都走到院墙下围成一圈,和这个会说一口漂亮普通话的和善年轻人聊起来。 撞到安毅的俊朗年轻人和气地自我介绍:“我叫陈明仁,这位最年轻的叫李默庵,这是刘戡,这位是左权,这是李文、丁德隆、陈启利,我们都是湖南老乡……喂!老兄你怎么了?” 安毅张着嘴傻乎乎盯着侧边的左权,实在难以相信这个长得有点儿像共和国总理的人就是左权。安毅脸上满是惊愕之色,听到陈明仁的话回过神来,突然想起眼前这个俊朗的人竟是大名鼎鼎的陈明仁又是一愣,限于历史知识的贫乏安毅不了解其他几人,但左权和陈明仁的名字他印象深刻。 在大家不解的目光中安毅迅速调整心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没什么,只是觉得各位应该到黄埔去才对。刚才我路过第一公园的时候,听到两位女生指着高台上的几个黄埔生议论,说什么高台上的都是黄埔学生领袖,左边口才很好很有风度的那个叫蒋先云,正在演讲的小白脸叫曾什么情,另一个好像叫贺衷寒……我走得急没怎么留意就离开了。各位老哥,我看各位都是大将之才,要是去不了黄埔就可惜了,你们何不赶到北面的公园,找到那个什么蒋先云和贺衷寒他们,让他们在老蒋面前帮说说情,大家都是年轻人肯定好说话,也许很快办成也说不定。” “什么?你竟然把尊敬的蒋校长叫做老蒋?”神态严肃不苟言笑的丁德隆不高兴了。 “对啊!贺衷寒是咱们湖南岳州人,一定不会拒绝帮忙的。”个子敦实方面大耳的刘戡这时可不管安毅对蒋校长不尊敬,毕竟自己的前途要紧。说来也有趣,刘戡一嚷嚷大家都忘了安毅的不敬。 一直没开口的左权说话了:“这不失为一条路子,听说蒋巫山(蒋先云的字号)深得蒋校长的信任,又担任俄国顾问的秘书,在黄埔同袍和革命军中很有威信,如果能请他帮忙,希望就大了。” “对啊……” “我同意!” “马上就去吧。” 一群为了自己前途在紧张商议的热血青年忘记了安毅的存在,安毅看看也不在意,想到要找一家商铺应聘的事情连忙告辞离去。陈明仁几个也客气地和安毅话别,等安毅一离开几个人迅速向北疾行。 令陈明仁等人庆幸的是,蒋先云和贺衷寒见到这几个倒霉的老乡很热情,听了几个人的遭遇之后立刻表示愿意帮忙,果然半个月不到这事就办成了:蒋先云说动了爱才的鲍罗廷,曾扩情打动了校长蒋介石,被两份报告惊动的大元帅孙中山在例会上一提出此事,立刻得到大多数人的附和。 十一月十九日,经大本营军政部和陆军讲武堂交涉,陈明仁、左权等一百四十六人如愿以偿转入黄埔军校,当日上午十一点半,黄埔军校专用的大电船“南洋号”载着这一百四十六名全副武装的热血青年在军校码头靠岸,蒋介石、廖仲恺、周主任等领着全校官长在码头迎接,检阅了这个满怀激动精神焕发的一百四十六人队伍,并立刻编入黄埔正规生序列。 这一切安毅毫不知情也漠不关心,与陈明仁等人分手之后他继续沿南堤马路向东走去,力争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份能糊口的工作。 他之所以没有报考军校,并非他不知道其中蕴含的巨大机遇,而是他实在没有这样的能力,看了《招生简介》前几条的安毅非常有自知之明,试想:一个没有身份证明没有学历没有国民党员作保、连繁体字都读不全又不会写毛笔字的人,要去报考军校岂不是自取其辱? 再一个,刚刚到来的那天晚上,狂暴的杀戮深深震撼了安毅,以至于直到昨晚他仍从噩梦中惊醒。成都九眼桥上黑帮们毫无顾忌的伤害,珠江码头上血腥的杀戮报复都在他内心深处投下巨大的阴影,劫后重生的他比谁都珍惜自己的生命,珍惜活着的每一天。 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球场上英姿勃发指挥若定的气度,没有了与工友学友之间大大咧咧无话不说的豪爽,转而变得谨慎小心事事三思而行。 也难怪,一个刚刚走进社会工作不到一年的十八岁青年,突然遇到这匪夷所思的一系列变故,在心智尚未成熟思想尚未定型的关键时刻,他的性格一点不变反而不正常了。 第四章 山穷水尽疑无路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章山穷水尽疑无路 连续五天,安毅都是满怀希望出去精疲力竭回来,并非是广州众多的商铺不需要雇人,而是他实在过不了掌柜挑人的第一关。 安毅鼓起勇气走进的第一家商行是专售进口机床刀具的,之所以选择这家商行,是因为安毅觉得专业对口,自己学的就是机加工专业,对各种刨床、镗床、拉床非常熟悉,看到商铺橱窗中陈列的简单刀具和几件配套设备,安毅觉得是那么简单,自信凭借自己扎实的基础知识,只需拿起那些商品就能判断出其质地,不用看说明书就能准确地说出用途和大体安装程序。 可是,人家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无论他如何有礼貌如何耐心地恳求,掌柜的就是一句话:先把保人找来,没有当地籍贯的保人这些贵重商品碰都不会让你碰,更别奢望能进入我们这个闻名岭南的大商行了。 安毅并没有因为第一次应聘碰壁就气馁,相反他觉得很正常,心想自己只要有真才实学勤勤恳恳,未尝不能找到一个合适自己的工作。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一家家走下去,可最后还是一次次失望地离开。其中最主要的问题有如下几个:一是安毅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凭据;二是规模稍大一点的商行还需要出示学业证明;三是好不容易求得谅解之后,大多数商铺摆在桌面上让应聘者自我书写履历的毛笔砚台,立马让安毅知难而退。于是,安毅只要看到招聘台上的毛笔砚台立刻知趣地离开了。 冬子是个非常仗义的好兄弟,每天晚上两人睡在加宽的硬板床上,冬子都会和声细语地安慰这个自己捡回来的便宜大哥,总是叫安毅别着急慢慢来,自己当初孤身一人来到广州还被刘震寰的桂军抓了壮丁,好不容易逃出来做了三个多月的乞丐,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获得民政局那位心地善良的蔡大姐的关照,终于找到了一碗饭吃并过上安逸的生活,如今已离开名声不佳的收尸队,成为民政局制衣厂的办事员了。 劳先生对待安毅却是另一种态度,他除了晚上有空不时指点安毅读书认字之外,对于安毅到处碰壁的事情一概不问绝口不提。他最爱做的是告诉安毅一些广州城的典故、各条街道名字的来由和近几年广州局势的变化。这良苦用心安毅开始没有体会,随着他在大街小巷上游走奔波,接触社会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才逐渐感受到自己从劳先生那学到了多么宝贵的知识,似乎劳先生和他的每一次谈话,都是为了他的前途和命运特意安排的,每一次都那么自然而然,似是随兴聊聊,却让安毅学以致用受益匪浅。 次日一早,勤勉的冬子早已上班多时,劳先生照样是穿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文人长衫,不紧不慢迈着均匀的步履离开小院。安毅洗完换下的衣衫晾好,抓起上衣穿上也就匆匆出门,刚出门口就感到衣兜沉甸甸的,伸手一掏两枚煮鸡蛋尚有余温,再一掏,十个角子的银毫历历在目。安毅望向劳先生离开的方向眼睛稍稍湿润,快速收好钱和鸡蛋,低下脑袋大步走出街口。 徒劳地行走了一个早上,安毅在十三行和一德路碰了一鼻子灰,拖着疲惫的步子毫无目的地再次走进长堤大马路,在一个洋行善人掌柜施舍的开水桶前灌下一肚子凉开水,鞠躬谢了又谢随即迷迷糊糊向东走去。走着走着天字码头近在眼前,安毅突然记起前面就是劳先生摆摊算命的地方,深怕劳先生看到自己的倒霉样,立刻停下脚步向珠江岸边走去,企图从下方杂乱的码头绕道而过避开劳先生的视线。 越过码头边沿污水横流垃圾遍地的简易木船码头,安毅踏上正码头水泥铺就的平整地板终于松了口气,看看脚下冬子赠送的一双南洋产脚凉鞋却已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如果不及时用烧红的锯片或者铁片修补粘合的话,恐怕这双珍贵的鞋子就要报废了。 安毅脱下凉鞋插进腰间,赤着脚走过烈日下发烫的码头,打算穿过码头走上马路之后再穿去商铺应聘。没走出几步,安毅看到一个打扮考究、相貌端庄秀丽的少妇提着一大一小两个皮箱走到跟前,也许是大皮箱太过沉重突然滑落,坚固的皮箱一角正好砸在她迈出的右脚脚面上,疼得她惊呼一声坐到地上。 安毅想也不想大步上前搀扶,看到少妇没什么大碍,帮她捡起倒地的皮箱客气地说道:“这位大姐赶着上船吧?要是你不嫌弃的话,我送你到码头引桥入口吧。” “谢谢你小伙子!” 美貌少妇挣扎着站了起来,试着走两步大大舒了口气,抬起头想向安毅再次道谢,立刻被这个衣衫陈旧打着赤脚、却掩饰不住那份特有的挺拔帅气飘逸俊朗的神韵所打动:“那我就不客气了,麻烦小兄弟送我一程吧。” “好咧!” 安毅提起大皮箱,周到地走在美貌少妇身边一步之遥,似是担心她可能会再次跌倒一样。貌美女人很快察觉到安毅的用意,心中对这个善解人意的小伙子暗暗称道,漂亮动人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在人流中走出数十米,距离引桥入口只有二十米之遥的时候,两位身穿黑色水缎短打衣的大汉突然出现在安逸前后,不由分说挥拳就打。 毫无准备的安毅肚子和腰部被重击几拳,沉重的皮箱掉到一旁,顿时疼得他摔倒在地呼吸困难。过往的人流转眼间四散而去,惊呼声不断响起,但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制止。 反应过来的少妇大声叫喊起来:“你们干什么?住手!快住手啊……” 两个大汉根本不为所动,继续猛踢抱着脑袋在地上蜷成一团的安毅,嘴里不停地大声警告:“打死你这个捞过界的乞丐,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竟然敢来插一脚……” “嘟――” 警笛响起,两个大汉抬起头看了一眼堤岸继续殴打,恶狠狠地向安毅吐了泡浓痰这才向西狂奔而去。少妇不顾安毅一身的尘土和鼻子中不住流淌的鲜血,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拉起他抱到怀里,着急地高声询问:“小伙子,你怎么了?小伙子你说说话啊……” “没事……咳咳……” 安毅倔强地坐起来轻轻推开关切的大姐:“船快开了,你上船吧,我没事……咳咳!真的没事。” 大姐看他鼻中血流不止急得都快流泪了,匆匆掏出丝巾帮他擦拭,却被安毅礼貌地推开。 两位黑衣警察这时才匆匆赶到,背着驳壳枪的小队长看清美貌少妇的长相脸色一变,立刻站直敬礼:“报告龚副局长,我们来迟了请多原谅!” 少妇站起来气愤地问道:“刚才那两个凶手是什么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殴打无辜市民?” “报告副局长,好像是几年来称霸码头的本地黑帮,可能是他们认错人了,要是知道您的身份,打死他们也没这个胆。”小队长着急地报告:“副局长,您赶时间就先走吧,这儿留给我来处理,我一定在最短时间内将凶手绳之以法。” 女人这才消点气,看到从船上下来的两个西服大汉来到自己身边微微点了点头。其中一个年约三十五六的西服大汉看了看缓缓站起的安毅,转向警察小队长冷冷地说道:“要是今天我们局座有个闪失的话,老子就剥了你这身皮!” “小唐,时间紧迫,拿上箱子快上船吧。”貌美女人转向捏住鼻子的安毅,歉意地说道:“小伙子,对不起你了!你为了帮助我竟然被无端殴打,我却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唉……这样吧,小伙子你记好了,大姐姓龚,在大本营党部二局工作,一个月后你要是有空就去找大姐,大姐要好好感谢你!” 安毅仰头望天制止鼻血,嘴里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边上的警察小队长一面向龚副局长致歉,一面保证会很好照顾被打的年轻人。龚副局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安逸身边不放心地看着他,直到邮轮最后一次汽笛响起,才将洁白的丝巾生硬塞进安毅手里,在两位手下低声催促中匆匆走向引桥,刚刚验票登船跳板就缓缓收起,高达三层的英国邮轮在汽笛声中缓缓离岸驶向出海口,龚副局长仍然站在船舷上不住眺望岸上的安毅。 “小伙子,不要紧吧?”小队长出了口浊气,转头关心地询问安毅。 安毅止住鼻血低下头,一边用袖子擦拭脸上的血迹一边瓮声回答:“没事的警官,我没事。” 小队长乐了:“我可不是什么官,只是个临时负责治安的小队长……咦?这位兄弟怎么看起来这么面熟?我们像是在哪见过……哎呀!是你啊,我的小老乡!” 安毅放下手,好奇地打量眼前这位浓眉黑脸大鼻阔口的警察,想了想突然高兴地叫起来:“李大哥?是你啊……你可是小弟的救命恩人啊!那天早上要不是你喊刀下留人,小弟早就被人剁下脑壳了!哈哈……” 安毅激动地上前想要搂抱小队长,突然意识到自己满手是血全身尘土,伸出一半的手僵在哪里不知如何是好。 豪爽的李队长哈哈一笑,抓住安毅的双手热情地说道:“走!到堤上我那警亭去歇歇脚……卢坤!” “属下在!” “你立刻到前面布衣行拿两套合适我这兄弟穿的衣服,最好是最新的青年装式样,告诉掌柜是老子要的,千万不要拿手织布做的来蒙我!” “明白!” 背着长枪的小警察立刻跑向大马路,李队长拉着安毅的手走向斜上方不远处的警亭,看到安毅一脸的惊讶便乐呵呵低声解释:“小兄弟别奇怪,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码头和大马路中段的这片区域归我管,哈哈……小兄弟,你怎么认识龚副局长的?” 安毅老老实实回答:“我也是刚认识,看她提着两个重箱子摔了一跤就上去帮忙,没想到莫名其妙被揍一顿,要不是那位大姐临走前告诉我她的姓,我真不知道她姓什么,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什么大本营党部二局,唉,不管它了,这事过了就算了。” 李队长惊讶地停下脚步,看着神态自然的安毅好一会儿,这才佩服地说道:“小兄弟宅心仁厚啊!这么大个官也不去巴结,无缘无故被打了一顿还这么看得开,难得啊!大哥我没见过你这么豁达的人,何况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份度量,了不起!将来定有大出息。” “李大哥说什么啊?小弟我是小时候被人欺负多了,自己也时不时去报复人家,打来打去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后来上技术学院也慢慢懂事,就没有那么顽皮了,当年我老爸为了我打架的事愁得头发都白了……”说道自己的老爸安毅顿感心中隐隐作痛,闭上嘴低下头不再说话。 “看得出我兄弟是个文化人,哈哈!”李队长把安毅拉上石阶,自己走进狭小的警亭拿出毛巾端起半盆水放到安毅面前的石板上:“将就洗洗吧,洗完换上套衣服。” “谢谢你,李大哥!” 安毅不客气地脱掉肮脏的衣服小心放在一旁的石栏杆上,弯腰洗脸擦拭残存血迹的脖子和前胸。去“拿”衣服的小警察这时匆匆回来,递给李队长一个上面印有“周记”的黄色工整纸盒。 李队长将纸盒放在地上很快揭开,拿出里面一灰一黑两套卡其布青年装摊开细看:“很不错!老周家的做工真他娘的好,这衣服裤子可是文化人才穿得出气度的,配我那兄弟的学识相貌最合适不过,这双帆布胶底鞋也很好,多亏你小子想得周到,齐全了,哈哈!下次我媳妇生日也让他帮缝一套……兄弟洗完了,来来!快进亭子里试试,让大哥看看怎么样。” “这……李大哥,小弟受不起,还是留着吧,小弟有事先走了。”安毅红着脸连声推辞。 李队长着急了:“别废话!咱们俩是不是老乡是不是兄弟?你看不起大哥我一个小警察是不?” “不不!李大哥说哪里话?小弟只是……只是不好意思收下,这种衣服很贵的,最便宜也得要十个大洋一套啊!小弟受不起这么重的礼……” “废话!快进去!立马给我换上!” 安毅看到李队长真的生气,犹豫片刻也就拿着衣服进入警亭,心想既然如此就换上吧,搞不好自己还得求李大哥开出张“良民证”呢。 于是,安毅就换上了那套黑色的立领青年装,整理片刻红着脸走出警亭。有道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换上一身崭新得体制服的安毅显得更为挺拔英俊,腼腆的笑容中透出几许迷人的温雅帅气,让李队长和小警察看得眼睛发亮赞不绝口,好一轮夸奖之后才依依送走急切回家的安毅,临别前还反复叮嘱有事就到这来找,只要说是李铁奎的兄弟没人不帮忙。 安毅反复道谢这才离开,或许是受人恩惠心中过意不去,他的步子竟然轻飘飘的颇为凌乱。 小警察看着安毅消失在小巷口,转过头不解地问自己的上司:“李哥,你当差这么久,从没有敲诈过一家商铺,也从未见你为了个陌生人这么上心,这是为什么啊?” 李队长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那个龚副局长吗?她是大本营党部机要局副局长,掌握着咱们的前途甚至咱们的小命,今天在码头上让她老人家丢了这个脸,老哥我哪里还敢不识趣尽力弥补啊?她老人家历来说话算数,我估摸着她出差回来定会找我这小老乡。唉!我这小老乡是个诚实厚道的人,年纪轻轻的哪知道自己无意中帮了贵人啊?估计我那小老乡绝不会去找龚副局长的,他是个豁达人,别看他斯斯文文礼数周全,似乎逆来顺受没啥脾气,可我从他眼里看出他骨子里非同一般的傲气,也从龚副局长眼睛里看到了她对我那小老乡的欣赏。卢坤,你也是个老实人,这年头老实人吃亏啊,今后多看多学着点,记住了吗?” “记住了,谢谢李哥!” 壮实的卢坤想了想再次问道:“李哥,你那小老乡是个有骨气的人,前天我看到他到商铺应聘,结果没被选上又进了下一家,于是我就留意上了,他次次碰壁脸上却没多少特别难过的神色,我估计今天他也是在找工作中遇到麻烦的,如果这样,是不是我去找哪家商铺掌柜说说,帮你那小老乡谋份差是做?” 李队长微微一笑:“咱们都不用瞎忙乎,我相信只要龚副局长一回来,我那小兄弟就会跟着她飞黄腾达的。前几天我无意中听咱们吴局长说过,大元帅和几个元老非常欣赏龚副局长的办事能力,夸她是难得一见的女中豪杰,恐怕很快就要让她挑大梁,咱们如今帮小老乡某个差事算什么啊?搞不好龚副局长还不乐意呢!” “原来这样啊?小弟明白了,大哥放心,回头我和其他弟兄说一声,只要看到你的小老乡,一定多加照应。”卢坤也不是个笨人。 李队长点点头:“这就对了……行了,咱们也收工吧,这鬼天气像蒸笼一样……” 李队长两个决定从此留神,可街对面不远的算命摊上的劳先生早就留神了,自从安毅拐着弯避开走他就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幕他也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他把一切都装在肚子里,脸上毫无痕迹罢了。 第五章 患难之中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章患难之中 “哎哟哟……冬子你轻点儿啊!”只穿一条宽大内裤趴在硬板床上的安毅痛苦地叫起来。 冬子哈哈一笑,将白色玻璃瓶里的药酒倒出些许在手心上,快速摩擦发热再次贴在安毅青紫的腰背上,轻擦片刻随即加大力度快速揉搓起来,根本不管安毅疼得像杀猪似的哀嚎,乐呵呵地安慰起来:“忍着点儿吧,这是先生特制的跌打药酒,灵着呢,先生上次就是这么给我擦上的……大哥,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 安毅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哼哼呀呀地回答:“下午在天字码头,看到个女的独自提着两个箱子摔倒我就去帮忙,谁知没走几步就被两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给打了一顿,还好,要不是警察及时赶来,恐怕我都走不回来了。” “打你的人是啥模样?” “两个龟儿子都穿着黑色水缎上衣,就是发亮的那种衣服,其中一个手臂上纹上个虎头,估计不是什么好人。” “这可糟了!那些人是横行广州城数十年的四海帮啊……大哥,你怎么惹上他们的?” 安毅沮丧地回答:“我哪惹他们了?估计他们误以为我是到码头帮客人抗包讨钱的了,这还是管码头治安的警察小队长李铁奎大哥告诉我才知道的,那里一直是黑帮的地盘不允许外人插手,哪怕做苦力也得先经过他们同意,否则就开打,轻者像我这样,重者打死了就扔到珠江里,凶手犯了事就跑到南面的东莞甚至香港的堂口继续混,警察对他们也没办法。唉……这个世界什么年代都一样啊,到哪里都有黑帮流氓……” “等等,你说什么……警察李大哥?”冬子停下好奇地问道。 “那是管码头区域和南堤马路中段的李铁奎队长,他是我的四川老乡,二一年保护四川同盟会的几个老大来广州,后来不知为何就留下了,进了警察局当差,那天我刚到广州时候就在码头上,差点被攻打商团军的自卫队给砍下脑袋,要不是李大哥听到我临死前喊冤,知道我是四川人不是商团的人,急忙喊刀下留人,恐怕那把三尺长的大刀早就落下,大哥我今天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日他先人板板,到现在老子做梦还常常梦到当时的惨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啊……”安毅闭上眼无力地趴在床上,显然是心有余悸不愿再提起。 冬子呆了很久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样……怪不得当初先生帮你把脉时,说你的病看是高烧不降,实际是风寒侵体惊悸过度所致,先生神了!大哥,你怎么一直没跟我说起这些啊?” 安毅挣扎着爬起来,盘腿坐在床沿上指指角落架子上的衣服盒子:“这些破事我想都不愿想,哪还有心情对你说啊?去,那盒子里有两套衣服,是李大哥下午送我的,我不要还不行,看他竖鼻子瞪眼的我只能拿回来,你去挑一套,明天拿到四婶店里改改,别整天穿着这收尸队的破衣服,好歹如今你也是个吃皇粮的公务员,别让人瞧不起。” 冬子快步过去把盒子拿到床上打开,看到里面折叠整齐的两套惊呼起来,小心翼翼拿出来羡慕地看了又看,最后还是原样折叠放进盒子里:“大哥,我不能要这么贵重的衣服,这礼太大了。” 安毅叹了口气:“我也是这样和李大哥说的,但怎么也推不掉,想到日后要在广州混,说不定会有这样那样想不到的事情需要李大哥帮忙,我只好硬着头皮收下。我看得出李大哥是个烈性子重情义的人,也知道他管的那片繁华区域是个肥缺,不在乎这几十个大洋的衣服,但对我来说就是一份重情了。冬子,既然无法推脱咱们就收下,日后再找机会报答人家吧。” “可这……大哥,这么长时间你都穿着身旧衣服,我估计你找不到事做破衣服也是个原因,你就留下自己穿吧,等以后找到事干咱们再说。说来惭愧,小弟一直瞒着你,你身上的两套旧衣服……是小弟从死人身上剥下来的,都怪小弟不争气,来广州一年多了也没剩下几个钱,小弟对不起你……”冬子难过地低下头猛吸鼻子,眼睛发红溢满了羞愧无奈的泪水。 安毅骨碌碌爬起来一把搂过冬子,想说两句好奇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想起自己病倒的那几天冬子彻夜的服侍,为给自己抓药和进补耗尽所有的储蓄,由于自己的到来还被吝啬的房东加收每月两块钱的房租,这一切冬子都默然承受没一句怨言也没一句表功的话,如今却为了一套衣服的事情愧疚成这个样子,让安毅心如刀割鼻子发酸。 好一会儿,安毅轻轻推开靠在自己肩头流泪的冬子,盯着他迷蒙的眼睛激动地说出一大串:“冬子,大哥是你从死人堆里拖回来的,这辈子大哥这条命都是你的何况一套小小的衣服?如今大哥找不到工作并不代表一辈子窝囊,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将来咱们一定会有数不清的钱,我发誓!大哥没什么本事,但有机械操作和零配件加工技术,会制图会机床修理,还在从前同学家开办的汽车修理厂帮过半年忙,会修摩托车会排除汽车的一般故障,大哥还会不少的英语单词,能用英语进行简单的对话,自认绝不比现在的大多数人差。如今大哥虽然还认不全笔画多的字,但大哥每天都在学,相信很快就能掌握,相信我冬子!你大哥不是笨蛋,知道世道的艰难情义的珍贵,这辈子大哥要是混不出个摸样来,就一头扎进珠江里,从哪里就回哪去吧……” “嗯……我信!”冬子擦去满脸的泪水,大步走到门边撤下面巾送到安毅手里,看着安毅胡乱地擦脸突然记起刚才的话:“大哥,你会修车?还会英语?怎么不早告诉我啊?这些都是寻常人没有的大本事,有这本事别说找工作,政府知道的话立马就招收你了,大哥,明天我就去找蔡科长,告诉她你的本事,政府和军队太缺你这样的人了。” 安毅苦笑着摇摇头:“不能说是全会,我刚才一激动可能把话说满了,其实大哥这些本事大都是半桶水,特别是英语半桶水都不到,日常对话还凑合着对付,骂人的话也会几句,机械图纸上的英文专用词汇和说明,下下功夫也能弄明白,但是要想和洋人流利的对话就不够用了。再一个,大哥不喜欢在政府部门工作,不愿意看着官僚的脸色夹着尾巴过日子,喜欢自己的老本行喜欢无拘无束的过日子,所以啊,你还是让大哥再出去试试吧,要是一直找不到个糊口的工作,大哥一定听你的,好吗?” 冬子只好点点头:“好吧,我听大哥的。”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安毅笑着拿起两套衣服抖开:“挑一套吧,你不比我矮多少,腰身也差不多,怎么样也差不多一米七的个头,衣服长点没关系,说不定你会第二次发育又长高一些呢,改改裤腿就行了……你害臊什么啊?我做主了,你在政府部门工作得庄重点,就穿这套黑的吧!” 安毅将黑衣服扔到冬子怀里,跳下床弯腰拿出床下的那双胶底帆布鞋:“这鞋也是李大哥送我的,南洋产的质量不错,可小了一码我穿着夹脚,你穿正好。好了,我得去井边洗洗,今晚早点睡,明天再去碰碰运气。” 被浓浓情意包裹得晕晕乎乎的冬子静静坐在床沿上,手抱新衣服看着脚边的新鞋子发呆,根本就不知道那双鞋安毅穿得很舒服,也不知道安毅悄悄拿走了那双裂开大口的塑胶凉鞋出去。 隔墙有耳,简单分隔的房间没有什么秘密,安毅和冬子的话毫无遗漏地被劳先生听得清清楚楚。由于看到下午发生的事情,心机深沉的劳先生故意晚些回来,在街口小摊慢慢用了碗米饭已是天黑,他从从容容进入自己的房间就不在出门,细细回想下午的所见,预测安毅会有什么改变,于是也就将隔壁两个难兄难弟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自己也被感动得频频低叹。 没听到院子里井水的响动,劳先生长眉微皱站起来走到窗户后面,透过叽叽作响的窗枢间隙望向院子,找了好一会才在东厢房前面的炉子旁发现生火的安毅。劳先生略感惊讶顺手轻轻推开半扇窗,看到通红火苗的照映下的安毅正拿着半截簿洋铁皮放到火中烤,不一会便小心捏出被烧红的铁皮,开始修补放置在膝盖上的破凉鞋。 一阵微风吹来,焦糊的塑胶味钻进劳先生敏锐的鼻子里,只见他的鼻翼微微扩张几次,幽深的眼里满是感慨和嘉许。 不一会,补好鞋的安毅高兴地试穿走出两步,完了将炉子熄灭吹着口哨回到井边,用吊桶提起一满桶水高高举起迎头浇下,嘴里发出一声畅快的低呼,放下桶哼着不知名的小曲用肥皂飞快搓洗身子。 劳先生关上窗子回到床边坐下,看着如豆的油灯光焰陷入沉思。多年来的江湖经验在告诉他,名叫安毅的小伙和他第一眼见到时暗下的判断一样,有着清奇的骨像善良的心地,有凝重的情义更有知恩图报的秉性,但是在今晚之前,劳先生并不知道安毅身上还拥有诸多的本事,只知道这是个聪明有毅力的好孩子,斯文随和的外表掩盖了他非同寻常的傲气与执着,这样一种长相一种性格的人,在劳先生半辈子的阴阳生涯中还是第一次遇到,偶尔有个别相貌堂堂贵不可言的客人来算命,劳先生都能轻轻松松把握推断,唯独这个叫安毅的流浪青年让他生出一种道不明的无力感。 夜已深,劳先生和衣而卧倾听隔壁传来的均匀呼吸声,他脑子里隐隐出现一道清明的紫光却无法捕捉,最后微微叹了口气彷如自言自语地轻声嘀咕:“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啊……” 第六章 功夫不负有心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六章功夫不负有心人 四季没有明显界限的岭南逐渐变凉,安毅在南堤路边小摊上吃完一碗拌上豆韭菜没有丁点肉腥的凉拌粉,付过钱站起来望了望头顶偏西被云层遮掩的太阳,轻抚两下仍在呱呱叫的肚子,深深吸了口气朝马路对面的豪华商铺走去。 “泰昌”商行是一家专门经营进口机械的大商行,两年来以销售美国和德国产缝纫机而出名,商行十八米宽九米深的门市就设在一栋法式洋楼的第一层,装修精美陈列有序,远远就让人感觉到这家商行老板不同凡响的审美观和雄厚实力。 “站住!怎么又是你?快走快走!” 身材微胖戴着副近视眼眼镜陈掌柜年约四十,身穿云纱文人长衫颇有几分儒雅之气,可他看到第三次进来的安宁立刻变了副脸色,从高高的收银台里走出来叫住了进入店中的安毅,狭长的白脸上满是鄙夷之色。 安毅带着谦恭的微笑诚恳地说道:“陈先生,我在店外观察几天了,这里的生意的确好,许多北面省份来的客人都成批地从这采购缝纫机和纺机配件回去,所以我认为和这些外省客人沟通没问题,虽然如今我还不会讲粤语,但是我句句都能听懂,相信很快我就会说的。再一个这人手不够,你们也一直没招到合适的人,何不让我试一试?只需给我三天试用时间,要是不行你可以立马赶我走,我再也不敢来麻烦你了。” 陈掌柜斜眼看着安毅,由于他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和挺拔的安毅说话得昂起头来,这让他心里非常不舒服:“哟!就你这样一个连小学文凭都没有的乞丐,也妄想进入赫赫有名的‘泰昌’?看来前两次我对你太客气了,现在你趁我心情好快滚蛋……走不走……不走是吗?阿乾阿彪,给我把他叉出去!” “嗨!” “慢!我走我走,我自己走。”安毅对两个冲到身前的伙计连连摆手,像斗败公鸡一样小跑出去,换来陈掌柜和店员们的一阵嘲笑,十多位挑选商品的客人看着有趣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日你先人……” 沮丧的安毅一屁股坐在商行外边最偏的台阶上,嘴里嘀嘀咕咕忍不住低声骂起来,但是怎么骂也无法解决就业问题,也无法减轻被歧视的耻辱,只好昂首望天缓缓吐出口怨气,转而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才是。想了一炷香的功夫仍没个头绪,口干舌燥之下只好站起来,望了望西边不远处劳先生的算命摊子上方的明黄色旗幡,就要到那讨口水喝,事到如今安毅也顾不上脸皮的事情了。 安毅刚一抬步,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吵杂的争执,他转过身就发现商行大门口热闹非凡,一个打扮入时神形妖冶的阔太太指着陈掌柜的鼻子痛骂,路过的无聊行人也逐渐围拢上去看热闹,刚才对自己大喊大叫的陈掌柜此刻似乎没了脊梁,在阔太太连珠炮般的尖利叫骂声中点头哈腰一个劲赔不是,刚才还凶神恶煞的阿乾阿彪和店员们全都龟缩在店铺中哪敢出头。 安毅觉得奇怪,心想‘泰昌’商行可不是一般人有能力开得起的,身后定会有不小的靠山,如今被一个女人打上门来竟然害怕成这个样子的确少见。可当安毅看清阔太太身后的情况立刻明白过来,四个抬来缝纫机的滇军士兵和两个腰挂驳壳枪的军官满脸暴厌趾高气扬,看架势似乎等待阔太太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进去砸了这家商行。 陈掌柜在淫威之下和风细雨地连连道歉,恭请阔太太入内喝杯咖啡消消气,盛气凌人的阔太太根本不买他的帐,指着地上的缝纫机大喊大叫,说什么三百多大洋只买回去十几天就动不了啦,什么破烂货敢来骗老娘……一口云南官话骂起人来倒也像唱歌似的。 安毅深感无趣转身离开,走出几步突然停下,心想刚才那台美国产“singae”缝纫机和后来的缝纫机差别不太,外表看来机头和牙板都一样,估计内部机件也大同小异,区别只是后来用的是脚踏传动如今是手摇传动,要是自己冒着再被揍一次的危险修好的话,也许这份差事就有着落了。 有道是富贵险中求,穷疯了安毅咬咬牙大步回头,挤开看热闹的闲人来到陈掌柜的侧后,抓住阔太太喘气的机会,用正宗的四川口音笑眯眯地说道:“大姐别生气,我们掌柜的向你赔不是了,大姐先请里面坐,喝杯茶消消气,让小弟帮你看看那机器怎么样?” 阔太太气恼地望向安毅,看到安毅飘逸长发下的英俊相貌楞了一下,显得非常诧异,平时谁见了她这个师长二夫人都得恭恭敬敬称呼声二太太,眼前这个俊秀的高个年轻一张口就左一声大姐右一声大姐,叫得人通体舒畅就像邻居家礼貌的小伙子一样。 也许是骂了挺长时间气也消了大半,阔太太想了想板着脸下命令:“谢副官,留下几个人在门口站着,你和我进去,老娘倒要看看他今天怎么下台,哼!” “是!” 安毅看到陈掌柜还傻站在原地,连忙拍了拍他的手臂:“陈先生快进去招呼一下吧,信得过我的话就让我检查一下这台机器。” 陈掌柜这才反应过来:“好好!这交给你了,我进去看看,我进去看看……” 陈老板进去之后,围观的数十人仍在垫着脚尖挺着脖子看热闹,安毅走到台阶中间大声说道:“各位叔伯兄弟大嫂大姐,别在这看热闹了,没什么好看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这几个扛枪的长官心情不怎么好,我担心等会不小心碰着大家。” 众人一听小伙子礼貌周到的话觉得有理,又看到门外扛着枪的几个滇军官兵的确有些吓人,加上女主角已经入内没什么看头了,于是也就络绎散去。安毅出了口气擦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心脏还在呯呯乱跳,要在平时打死他也不愿干这抛头露面的逞能事,可是为了两餐他也只能横下心硬扛了。 安毅转过身进入店内,叫来阿乾和自己抬着那台出故障的缝纫机走向店里角落的修理台,根本就没看到商铺左侧的树荫下早已停着一辆美国产的黑色轿车,轿车后座上戴金丝眼镜气度不凡的人一直注视着事态发展,眼睛看着正门台阶上的安毅露出欣赏之色,一边听站在车门外的秘书弯腰汇报陈述细节,一边微笑着频频点头。 “喂!你个丫仔得唔得啊?” 壮实的阿乾揉搓着略微塌陷的鼻子紧张地询问,似乎对这个长得好看的乞丐一点信心也没有,接着又唠唠叨叨一大串,说什么店里没有一个人敢打开这种新式机器的机头,更不知道里面复杂的零件装置,要是弄不好损失就大了云云。 埋头拆开机头的安毅烦得要命,心想要是真被招进店里,以后和这个愣头青就是同事了,这个时候愣头青的话如此轻蔑,如不趁机教训他一下以后肯定难熬。 于是安毅停下手直起腰来,毫无顾忌地看着阿乾低声说道:“看不起我是吗?你来!” “不不!你来你来……我看你拆螺丝好快好犀利,估计你有本事。”在店里履行保安职能的阿乾在知识面前服软了。 安毅又瞪了他一眼才俯身接着干,卸下机内传动部分取下梭心外壳,不一会儿就找到了故障所在,卸下复进卡璜看了看伸手一摸,没有发现一点机油的存在,立刻明白导致机器锁死的原因,再检查一遍满意地抬起头,意外地看到陈掌柜陪着阔太太已经站在自己身后。 安毅拿起故障配件和气地解释道:“没什么,小问题,机器传动部分缺油了,导致卡璜受热过度而移位,机器就动不了啦,只需把这个部分推回原位,上足机油空转润滑,就会和新的一样。” 陈掌柜先是惊讶接着满脸喜色:“你这小子不错啊!有两手,哈哈……太太啊,可能是你忘了加油才这样的,你看,这机器里面很干燥,没有一点机油的痕迹啊。” “谁说老娘不加油?老娘今早还加了一次,你以为老娘是土包子对吗?”阔太太勃然大怒。 安毅连忙解释:“都不对都不对,大姐、陈先生,你们看,这三个是注油孔,这个稍大一点的圆孔估计是维修用的,但是生产者机器的美国佬没有在上面标注清楚,于是把这个孔当成注油孔就不难理解了。大姐是加了油的,你们看,可惜这油没有流进机器需要的地方,而是顺着机座流出外面了,所以才有了这个小故障,现在没事了,重新装上就能轻松使用。两位请稍等,十分钟内就能装好。” 安毅说完转过身有条不紊地安装拆卸下来的机件,看似不紧不慢的动作却产生惊人的效率。陈掌柜是识货的人,看到安毅的动作没有一个多余的,起子扳手用得十分精准顺遛,似乎不用看一眼摆在旁边的工具就能准确地捡起和放下,不到七分钟时间就把机器装完,用阿乾递来的软布把机头和其他表面擦拭得干干净净,随后穿针引线拿过一块布压上,摇动转动轮机器立刻轻快地转动起来,缝制的线路紧密平顺丝丝入扣,把一圈人看得目瞪口呆称赞不已。 “行了!”安毅直起腰用袖子擦去汗水,饱含深意地看着陈掌柜。 阔太太看到帅气的康宁还有这一手漂亮的技术,脸上也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兄弟,你真行啊!听你口音是成都人吧?熟话说川滇一家嘛,在这看到一位技术高明的老乡太高兴了!兄弟,告诉大姐,你在这干多长时间了?” “这……”安毅不知如何回答。 陈掌柜哈哈一笑:“太太还满意吧?哈哈……这是我们店里的小师傅,是那个那个什么技术学院……对了,是美国工程师在香港办的大学深造出来的,所以别看他年纪轻轻却有很高的水平,哈哈!太太,你还满意吧?” “还行!”阔太太没有心机回答陈掌柜,更不知道他把安毅的技工身份故意抬高一大截还自作主张与美国挂钩,她对安毅露出甜美的笑容:“兄弟,怎么称呼你啊?” “我姓安,叫安毅,四川人。”安毅如实回答。 阔太太咯咯一笑:“害臊什么啊?都是自己老乡,大姐我姓徐,你叫我徐姐就行。兄弟,大姐谢谢你了,哪天有空啊到大姐那做客去,说不定这机器需要你帮忙呢,我那不远,就在大北门滇军大营正门的左边,大街南面那栋最漂亮的洋楼就是大姐的家,记住了吗?” “呃……记住了。”安毅不好意思地笑道。 阔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又和安毅问寒问暖好一会,才仰着头走出大门,坐上四人抬的绿呢大轿打道回府。 陈掌柜点头哈腰送走这个瘟神,终于大大舒了口气转入店里,对蹲在门后侧擦手的安毅满意地说道:“你这小子不错,没有讲大话,我考虑考虑吧,收不收你明天给你个明确答复。” “陈先生,我真想在这干。”安毅着急地哀求。 陈老板脸上露出不快之色,刚要呵斥两句就看到老板的秘书大步走上台阶,掌柜的连忙迎上去满脸恭敬,高瘦儒雅的秘书在陈掌柜耳边嘀咕几句,再对不知所措的安毅笑了笑转身离开。 陈老板目送秘书离去,回到安毅面前严肃叮嘱:“你明天可以来上班了,前面半年领学徒薪水,每个月十六块,每十天可以休假一天,听清楚没有。” 安毅大喜:“明白了!清楚了!” “还有,不许穿这样的乞丐衣裤来上工,我们的商行不是那些低级的街边地摊,衣着一点也不能随便,考虑到你可能有困难,刚才也做出了贡献,我们东家……我决定,等会儿到后面会计室九叔那里预支半个月薪水,快去吧!”此时的陈掌柜露出了惯有的权威。 “谢谢陈先生,我这就去。” “站住!回来!”陈掌柜指指安毅的脑袋:“这么长的头发像什么?像个疯子!我命令你明早剪掉你的长发,要和阿乾阿彪他们的发型一样。” 安毅看向一旁阿乾吓了一跳:“什么?要我剪个这么恶心的饭铲头?或者像阿彪的锅盖头?陈先生,你饶了我吧……” “废话!不剪你就不用来上工了,哼!” 十分钟后,兜里揣着八块钱的安毅痛苦地来到劳先生算命摊上坐下,看着满街晃动的饭铲头、锅盖头和汉奸式的中分头发呆…… 第七章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七章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安毅走进“泰昌”商行上班的第一天上午,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没想到昨天还是乞丐打扮的小伙子,今天穿上一身深蓝色青年装之后如此潇洒挺拔,最有意思的是他的发型,与时下流行的款式大不一样,发脚修剪得整整齐齐,原本盖过眼眉的长发也削短了一半,参差不齐却又自然柔顺,浑身上下洋溢出的清新与活力把店中仅有的两个年轻女职员都看呆了。 严苛的陈掌柜心里很不满意,但又挑不出什么毛病,这新来的家伙除了仍穿着那双黄色塑胶凉鞋之外,衣服质地差点却也清爽整齐,虽然剪了个从未见过让人看不顺眼的发型,但满头长发确实剪短了。陈掌柜看来看去心中有气,故意让安毅站在自己的办公桌面前苦等二十分钟之久,这才放下报纸端起茶杯,惬意地品尝一口打起了官腔:“你,先到后院的仓库去干一段,若是水生的货车接货送货缺人手搬运你就顶上,平时没事就修理四号仓里的旧机器,实在没本事修好就填表造册,由我再想办法联系供货洋行处理。” “明白了。” “走吧,留在这等我请你喝早茶啊?” “那我到后院去了。” 安毅独自穿过店堂侧门走进后院,看到会计九叔笑眯眯望着自己连忙上前问好,九叔从头到脚细细打量安毅一番,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知道省钱,好、好!果然是一表人材,把我们广东靓仔汪兆铭都比下去了,哈哈!” “九叔,汪兆铭是谁?唱戏的?”安毅好奇地问道。 九叔惊讶地看着安毅:“你是拿我开心还是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晚辈哪敢对你老人不敬啊?”安毅诚实地回答。 九叔点点头:“也难怪,你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一天两餐都成问题,哪有心思管时政上的事情,告诉你吧,汪兆铭就是汪精卫,兆铭是他的字,精卫是他的名,知道吗?” 安毅吓了一跳:“我哪敢跟这样的大人物比啊?九叔你吓死我了。” 九叔哈哈大笑:“不就开个玩笑吗?大人物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今后你得加把力了,咱们做生意的不了解些时局是不行的。就拿昨天那件事来说吧,那些军阀是不好惹的,为了些许小事那些野蛮人就敢开枪打死人的,我看情况不对偷偷给东家打电话求救,东家立刻从沙面租界的洋行赶过来,结果发现你处理得不错,再听说你三下两下把坏机器修好了更高兴,于是吩咐秘书告诉陈掌柜把你留下来,还很大方地先给你预支半个月薪水,这在我们‘泰昌’商行二十几年中从未有过的事,所以你得好好做,不要让东家失望啊!” 安毅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对九叔感激地说道:“谢谢九叔,你老人家放心吧,晚辈会好好干的。” “好,我也看好你,走吧,我领你到仓库去走一趟,熟悉熟悉地方和几个人,以后共事就方便了。” 九叔领着安毅到了后院,把安毅介绍给开车的司机何水生、库房总管欧永华和几个员工,大家反应不一安毅却很有礼貌,等九叔退下后便跟着四十多岁的精瘦总管欧永华走向西边的一排库房。 欧永华简单介绍一到三号库房存放的货物,最后打开四号库房带安毅走一圈:“这里存放的全都是坏机器,有大型纺机配套件,也有电动砂轮机、切板机,最多的还是缝纫机。左边这三十几台是德国产的,右边这五十几台是美国货,我们商行和七八家洋行都是长期往来的,是省港地区最大的缝纫机经销商行,所以卖出去后损坏的机器会源源不断的送进来,这些还是洋人不愿意收回去的一部分,要是你能修的话最好,需要什么工具配件就造个表给我,我帮你弄回来,不能修就不勉强,明白吗?” “明白了……欧总管,我现在就想开始工作,我需要一整套和店里那套一模一样的修理工具,还有机油和一座小台钳,暂时就这么多了。”安毅低声说道。 欧总管没有表情地点点头:“等会儿我就叫人送来给你。” 从这一天起,无论天晴下雨,“泰昌”商行后院里的四号库门总是最早开门最晚关闭,每天上午八点上班安毅七点五十分就到,下午六点下班他常常拖到七点才走,这并非他有多高的觉悟多大的感激之心,而是他喜欢自己的工作,喜欢安安静静一个人思考。 开始三天,欧总管每天都来巡视一下,发现安毅把几台损坏严重的缝纫机拆得七零八落一一摆放,像个傻子似的对着冷冰冰的零配件看了又看比了又比,没见他有什么积极的举动和成绩。 欧总管暗暗叹气,此后就没有多费心思,送完两次配件就没兴趣多看一眼,干脆把四号库的钥匙交给六十多岁的老门卫七叔公,让七叔公给安毅开门关门。店里的同事由于没有看到安毅的身影几乎把他忘了,只有会计九叔来看过一次之后满意地点头离去。 安毅也乐得个清净,每天下班后回到潮兴街的狭窄房间,就用自己买回来的白纸和铅笔写写画画,隔一天晚上就到劳先生屋里读写《麻衣神相》《道德经》之类的书以便认字,日子过得倒也充实惬意,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正在风云变化山雨欲来。 直到第十天,陈掌柜突然想起自己手下还有个叫安毅的人就耐不住了,他召来九叔和欧总管问了几句,非常恼火地走向后院找白吃饭的安毅算账,九叔和欧总管担心陈掌柜脾气来了,赶走安毅之后东家问起了不好办,也急急忙忙跟在身后来到四号库。 谁知进去一看所有人都惊呆了,嘴里骂骂咧咧的陈掌柜看着长台架上两排整整齐齐擦得铮亮的缝纫机说不出话来,九叔走近机子戴上老花镜细细观看,发现每台缝纫机的机头上都系着一张硬纸片,纸片上是一排排工整的长形宋体字,标明这台机器损坏的部件,试车的结果和修复的时间,十九台缝纫机每一台都有这样一张卡片,把饱经世故的九叔也感动得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欧总管棺材板似的脸第一次有了表情,细眼睛里闪烁着激动、欣赏和感叹的光芒。 一手油污的安毅由于太过投入,根本就没发觉几个人的到来,背对门口坐在地上盯着拆开一半的德国“百福”牌缝纫机,像个木偶似的一动不动,要不是陈掌柜清咳一声他仍陷在沉思之中。 “陈先生、九叔、欧总管好!”迅速爬起来的安毅一边擦手一边问候。 陈掌柜指指修好的十九台缝纫机和蔼地问道:“这些都修好了?” “修好了,十九台美国货,德国产的那几十台我还没时间动,估计一半左右能修好。多亏欧总管的配件齐全,只是还有十一台美国‘胜家’牌机子我没办法修,安装传动配件或者是梭心紧固件的铸铁基座损坏严重,除非厂家能把整套基座拿回去翻工,但这样一来估计比造台新的更费事,所以我没办法,对不起了陈掌柜。”安毅歉意地解释。 陈掌柜激动地说道:“很了不起了!你知道吗?美国的‘慎昌’德国的‘鲁麟’这两个洋行的技师早就来看过这批坏机器,留下一句‘无法修复’就走了,害得我们压着这几万元的损失一筹莫展,这下好了,你修好这十九台一下就盘活五千多块啊,你立大功了!我要向欧先生报告,让他好好奖励你。” 安毅高兴地笑了:“陈先生,其实这些机器都不难修,洋人技师说修不好恐怕是不愿意修罢了,哪怕损坏最严重的也可以部分修复,比如那些电动砂轮机,非常简单,只要给我提供充足的配件和同型号漆包铜线,我就有把握修好;那四台英国产中型切板机也不太难,测量之后画出图纸拿到铸造厂,让他们按图纸铸出刀具基座和滚轴套环,我回来加工一下换上一套全新刀具也能修好;还有那边的十几台美国缝纫机,要是拆东墙补西墙的话,我有把握修好六台,只是这样的大事我不敢做主,本想等修完这些容易修的之后再向你报告的,现在你来了正合适,你拿个主意吧,要是同意的话我后天就可以干,完了我接着修德国货。” “同意!完全同意!不修也白白扔在这里生锈,能变成钱谁不愿意?哈哈!安毅啊,我没看错你啊!”陈掌柜亲热地拍了拍安毅的肩膀,也不在意安毅太高他得踮起脚尖了,笑得胖眼睛闭成一条线。 众人哈哈大笑,安毅也非常自豪,自己的工作得到老板和工友们的承认无疑是件高兴的事情,这样的良好心情安毅很久没有享受到了,因此他很满足,很快乐。 让安毅没有想到的是,九叔和欧总管离去之后,将安毅了不起的能力大肆宣扬,在他们眼里这是件惊天动地的事情,足以牵涉到民族自尊心的高度。好事的员工们又再夸大数倍,把安毅吹得超出洋人技师十倍以上,就连隔壁两家商行老板听到之后都后悔不已,想起那个衣衫褴褛的四川仔也曾经被自己拒之门外,两个老板就感到阵阵揪心的疼痛和嫉妒。 从这一天开始,安毅靠自己扎实的知识和刻苦的专研、诚实的为人以及随和的性格赢得商行上上下下的尊重,他的地位迅速飙升,在众人眼里几乎可以和陈掌柜等同。而精明的陈掌柜发现了这个宝,生怕自己留不住被其他商行挖走,当天晚上就风风火火跑到东家欧耀庭家里汇报,引起了这个省港有名的富翁极大的重视。 第八章 怎么遇到这么多牛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八章怎么遇到这么多牛人? 连续工作了十八天的安毅终于获得两天假期,放假之前得到东家欧耀庭指示的陈掌柜叫住安毅,把三十块钱奖金送到他手里,完了还谆谆叮嘱获得了“巨额奖金”更要知恩图报好好干。 安毅确实是知恩图报,不过报答的对象不是他陈掌柜。 下午三点刚过去没多久,提着几个纸袋的安毅来到劳先生摊子后一屁股坐下,把袋子放在方桌下方抓起劳先生的茶杯大口大口喝起来。劳先生送走一个中年妇女收下三个银毫转过身来,看到安毅把自己的一杯茶全都喝光非常心疼:“年纪轻轻的喝什么茶啊?后面不是有一壶开水吗?我这可是很长时间舍不得喝的家乡茶啊,糟蹋了、糟蹋了!” 安毅旁若无人地转过身给茶杯添水,然后伸手从一个纸袋里掏出一包茶叶:“给,还你,小气鬼!这是你喜欢的普洱,留香斋买的。” “发财了?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得开始攒钱娶媳妇了。”劳先生高兴地捧起茶叶闭上眼闻了闻:“好茶啊!得一个大洋一斤吧?” “只要你喜欢,喝完我再给你买。”安毅乐呵呵地说道。 劳先生心里感动嘴巴却密不漏风:“没出息,有两个钱就瞎折腾,败家仔就是这么惯出来的。” 安毅一点也不在意,又从桌下提起个纸袋抽出里面的纸盒:“今早我量过你床下的那双烂皮鞋了,估计合适,快试试吧。” 劳先生打开盒子愣住了,看了很久转向安毅:“这鞋是美国产的胶底软皮鞋,少说也得二十个大洋,告诉我,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安毅看到劳先生眼中责备的神色立刻解释起来:“我修好了商行无法修复的二十多台缝纫机,为商行减少了六千多元的损失,我们掌柜高兴之下奖励我三十块大洋,我今天逛了大半天就是要花出这笔钱,想到天气冷下来了,这广州城冬天阴雨特多,你如今的这对千层底会冻坏脚的。我知道你不舍得买新鞋,如今我能自食其力了,没什么礼物送给你,就买双鞋吧,你可千万别像糊弄你的客人一样,觉得这是让你离开或者我要离开什么的,咱们爷俩之间没那么多讲究。” 劳先生心中一热,脸上却是冷冷的神色:“立马拿去退给店家,这么金贵的鞋我没福气享受。” 安毅半闭着眼笑道:“别跟我来这套,难道你还想让我说一通感谢救命之恩的门面话吗?劳先生,这么长时间你没少照顾我,让我孤零零一个人感受到还有人在乎我,我心里踏实。说实话,别看我平时跟你乱开玩笑,可在我心里你就像我的长辈一样,我如今有事做有收入了,不孝敬你让我去孝敬谁啊?收下吧,你不收下我真的暴走了。” 劳先生再次听到“暴走”一词忍不住笑起来:“行了,我收下,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这还差不多,有点儿长者的风度。”安毅又开了个玩笑,收起鞋子掏出支漂亮的新笔让劳先生欣赏:“这是我送冬子的派克笔,他天天写字用得着,还给他买了两套秋衣,下去就要变天了,这靠海的地方冷起来可要命,刮点风都湿漉漉的刺骨呢。” 劳先生频频点头:“小毅,以后别叫我先生了,生分!” “那我叫你叔吧,劳叔!”安毅想了想问道:“劳叔,你的大名我还不知道呢,能告诉我吗?” “怎么不能?我的名字叫守道,坚守的守道路的道……等等,你刚才叫我‘劳叔’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劳叔……老鼠……不行,不能这么叫,四柱相冲啊!换一个。”劳先生捋着长须连连摇头。 安毅笑了:“的确和老鼠同音,可叫守叔也不吉利啊,听不明白一位要动手术呢,让我再想想,道叔?也不对啊……哎呀!老叔你怎么起这名字?” 劳先生哈哈一笑:“什么东西到你嘴里就变味,你这脑壳里面到底装着多少乌七八糟的东西?随你了,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我老人家豁达得很呢!” “嗨……是不是存心气我?行,我也不叫什么叔啊爷啊的,就叫你老道行了,反正你也是道家门人,叫声老道亲热贴切。”安毅说完自己都笑了,看到劳先生毫不生气反而似是很高兴的样子,心里有气就打定主意这么叫,谁知本是开玩笑的叫法,一叫就叫了一辈子。 叔侄俩就这么亲热地相互打趣,老道看到几个穿军装的青年远远走来,连忙放下话题低声告诉安毅:“看西面,几个走过来的军人龙行虎步气度不凡,这样的像格不多见,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啊!” 安毅抬头望去,看了一会惊讶地说道:“其中几人我见过,高个子是湖南的,叫陈明仁,奇怪,他怎么跟常常出来演讲的蒋先云和贺衷寒几个这么快熟络?” “你认识?”老道也觉得奇怪。 安毅看到几个人走近了急忙说道:“他们过来了,等过去之后我再慢慢跟你说。” 身穿戎装步履稳健的蒋先云和贺衷寒走在前面,稍后一点的是陈明仁和几个安毅不认识的人,一行人走过老道算命摊子的时候感兴趣地看了看,眼尖的陈明仁认出了安毅连忙停下脚步,热情地打起招呼来:“安兄,没想到在这见到你,怎么?你干这一行?” 安毅站起来哈哈一笑:“这是我叔的摊子,我今天休息没事就来这坐坐。” 蒋先云几个看到安毅性格开朗高挺英俊,对他也颇有好感,陈明仁立刻把安毅介绍给自己的同伴:“诸位,这位就是我和左权所说的安毅兄弟,那天在筹备处门前就是他提醒我们去找巫山(蒋先云)和君山(贺衷寒)兄的,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我还没机会谢谢安兄呢。” 蒋先云高兴地向安毅伸出手:“安兄一表人材气度不凡,大家几次提起过你,如今见面感觉安兄爽朗随和很不一般啊!不知安兄如今在何处高就?” “高就什么啊?那次见面分手之后我一直在找工作糊口,半个月前侥幸被‘泰昌’商行收留,如今在里面做个修理机器的技工。”安毅人很实在。 贺衷寒惊讶地说道:“能进‘泰昌’不简单啊!这可是个大商行,‘太昌’、‘鸿昌’等十几个商行都是这个‘泰昌’旗下的,经营的商铺包括进口机械、西药、布匹、珠宝首饰等等,上次我们获得的一万元急救药品就是‘泰昌’老板欧耀庭先生捐赠的,我听说欧先生和大本营的几个元老们关系不错的,是个开明的富商,安兄在他手下工作是件难得的事情。” 安毅摇头苦笑:“不瞒各位,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自己老板长成啥样,我整天就蹲在后院的库房里修理那些缝纫机、砂轮机什么的,今天才得到第一次休息,哈哈!各位这是要上哪去啊?” 陈明仁回答:“我们不少老乡来考黄埔三期,我们获得准假就一同出来了,帮老乡们办完手续安顿下来准备找个地方充饥,从上午忙到现在午饭都没吃,一小时后又得赶汽船回校销假,可这一带的馆子太贵咱们吃不起,正打算到前面天字码头边上的小摊吃碗河粉打发呢,安兄吃过午饭没有?要是没吃就一起去如何?我请客,还没感谢你呢。” 几个人听安毅说话诚恳待人和善对他也很有好感,听陈明仁这么一说也都邀请他一起去。看到大家热情的目光,开朗的安毅也就答应下来,和老道打个招呼跟随大家有说有笑一起走了。其实安毅已经吃过午饭,他是想打听打听这帮同龄人的从军日子是怎么过的,毕竟黄埔这块牌子实在太响,多了解一些也算是一种乐趣和慰藉。 走到堤坝下行几步就是个米分摊,小摊摆着四张小方桌和十几张矮凳,客人不多倒也干干净净。 相继坐下后陈明仁将自己的同伴一一向安毅介绍:“这位是陕西的杜光亭杜聿明;这位是大名鼎鼎的陈赓,咱们学校血花剧社的顶梁柱;这位是才子曾慕沂曾扩情,对了,还是你们四川老乡呢……安兄,你怎么了?” 惊呆了的安毅清醒过来,心想都是牛人啊,让我怎么不惊讶?他嘿嘿一笑信口说道:“没什么、没什么,能认识这么多英雄真是……真是三生有幸啊!各位,也别叫我安兄了,我今年不满十九,比各位老哥都小,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叫我小毅吧。” “行啊!以后就叫你小毅了。”蒋先云爽快地笑道:“刚才进来我看到你和这的老板夫妇打招呼,很熟?” 安毅笑道:“我时不时来这对付中午一餐,对了,这儿的炖牛肉味道不错。” “味道是很诱人啊,可惜咱们要是放开吃恐怕要当裤子了。”曾扩情的话引来一片笑声。 安毅转念一想乐呵呵地转向老板娘:“芳姨,还有炖牛肉没有?” “有啊,还有半盆呢,要多少我给你送去。”麻利的老板娘对安毅笑道。 安毅点点头:“一起端来吧,昨天我发财了,今天正好碰见老乡和朋友们,难得在一起高兴高兴,麻烦芳姨了。” “没事,烫完米粉我一块送去。” 蒋先云等人惊讶地看着安毅,本来要请客的陈明仁低声说道:“小毅,这半盆炖牛肉少说也得三块钱,我们不愿意让你破费,将就点得了……老板……” “老陈你别这么客气!”安毅拨下身边的陈明仁举起的手。 陈赓哈哈一笑:“老陈?这个叫法有意思,听起来挺顺耳的,哈哈!小毅,朋友们在一起高兴就行,不需要太过破费。” 安毅意识到自己的莽撞,想了想干脆将错就错:“我和各位老哥不一样,虽然我年纪小点,但我如今是工薪阶层了,每个月的最低收入十六块,超过一般的政府职员一大截,加上这段时间我修好商行的不少机器,掌柜的奖给我一笔钱比月薪还多,所以大家就别争了,看得起兄弟的话就将就些。我可是听说了,你们军校的党代表廖先生为了让自己的学生能吃上一顿肉,去了三趟滇军杨司令的府邸求援都没能如愿,你们难啊!作为朋友,我请大家吃几块牛肉算什么啊?就算我是个普通市民,也知道拥军优属拥政爱民的道理的。” 蒋先云大声赞叹:“这话说得好!拥军优属拥政爱民,八个字就把军民关系说透彻了!小毅,你了不起啊,觉悟很高,有革命青年的进步思想!对了,有没有兴趣考我们黄埔?你体格这么好又会机械修理,很难得,要是你愿意我来推荐怎么样?现在考第三期正好赶得上。” 安毅又愣住了,看到大家七嘴八舌都在鼓励,陈赓和曾扩情特别热情,陈明仁也是眼含希望地盯着自己。安毅心中叫苦,心想我这水平说说可以,要是真去考试恐怕出尽洋相了。 正好此时小老板夫妇络绎送上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米粉,半盆香喷喷的炖牛肉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安毅趁机哈哈一笑,抓起大勺给大家分肉:“我现在刚进商行不久,要是这么走了实在对不欧先生,当时正是他不计较我没文凭招收我的,所以我得征求他同意才行,哈哈……来来!多吃点,我干活的‘泰昌’就在堤坝上不远,走几步就到,想吃就来很省事,哈哈!” 大家看到安毅这么热情豪气也就不再提让他考黄埔的事,只有精明的贺衷寒和蒋先云似乎看出了安毅有别的想法,两人也不动声色埋头猛吃,大家有说有笑倒也亲亲热热,四川老乡曾扩情讲了个笑话让大家乐得不行。 安毅看到大家如此高兴也放松下来,心想恐怕黄埔校军不久就要东征,国民政府在报纸上已经开始指责陈炯明的险恶用心了。安毅兴趣一来也讲了个笑话,心想博得大家乐一乐也不枉相聚一次。 安毅擦擦嘴笑道:“刚才老曾的笑话有意思,我这也有一个笑话,可能粗鲁点,大家要是愿意听我也说说。“ “说吧,吊胃口啊你?”平时谨慎寡言的陈明仁显然把安毅当成了朋友。 安毅可不想那么多,张口就来:“听说陈炯明司令第一次到北京时,走到一家饺子店被香味吸引住了,那时天冷饺子热气腾腾挺诱人,陈司令就坐下点饺子,服务员是个挺漂亮的北京妞,听不懂粤语,我们的陈司令普通话也说得几句,于是就问道:‘姑娘,水饺多少钱一碗?’也许是我们陈司令口音太重,被北京姑娘听成是‘姑娘睡觉多少钱一晚’,姑娘是个正派人可不愿意了,勃然大怒痛骂起来,谁知我们陈司令不是个省油的灯,生气地站起来大声呵斥:‘你年纪也不小啦,不就是问你一句睡觉多少钱一晚吗?你不愿意给我睡觉就算啦,我到别家找睡觉去,怎么能这样没教养啊?’结果误会更大了……” 最后一句安毅学得惟妙惟肖把大家乐得捧腹大笑。 刚把一夹米粉送进嘴里的贺衷寒笑得“噗――”的喷出来,其中一根粉条竟然从他鼻孔里穿出,上面还粘着一段绿色小葱垂在下巴晃晃悠悠的,众人看见更是乐得东歪西倒差点瘫坐地上…… 第九章 左右逢源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九章左右逢源 连续几日的冬雨终于停下,天空逐渐放晴。 “泰昌”商行的后院里,三十岁的货车司机何水生急得满头大汗,刚开了半年的美国进口雪佛兰小货车突然动不了啦,刚才还在市区开得好好的,此刻竟然怎么打火也无法启动,到车头用摇把人工启动也不行,发动机总是无力的喘息几下就再也没有反应。 束手无策的何水生突然想起不久前和靓仔闲聊时,听他说自己的汽车笨重落后还跟他吵了几句,似乎这个机械修理技术高超的靓仔懂得一点修车,于是,情急之下的何水生抱着碰运气的心态大步走进四号库,也不管安毅正在指导两个学徒拆卸缝纫机,一把拉过安毅大声说道:“靓仔,和我出去一下。” “咩嘢事啊?” 被商行上上下下叫做靓仔的安毅经过苦练,粤语会话能力提高很快,特别是一个月前陈掌柜给他召来两个本地学徒之后,安毅从两个不会说普通话的徒弟身上受益匪浅。 也许是自己的车坏了不好意思声张,何水生将安毅一直拉到二号库门前的汽车旁低声说道:“靓仔,上次不是听你说过修车的事吗?帮我看看怎么样?那么多复杂的进口机器你都会修,估计对汽车也有点办法吧?” 安毅看看水生又看看汽车,知道高傲的何水生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绝不会找自己帮忙,虽然这只是一辆老式的雪佛兰一点五吨载量的货车,可在整个广州城绝不会超过五十辆,能开着这样一辆人人羡慕的汽车在大马路上跑,可是非常骄傲的事,那个得意劲儿、那种优越感无与伦比,估计要比后世开辆奔驰600有过之无不及。 安毅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帮这个忙,虽然何水生平时趾高气扬连车头都不让他进去一次,但此刻看到满头大汗的水生脸上满是哀求,车厢里堆着满满一车的货物,安毅还是打消了看热闹的心理表示试试看。他向水生问完故障情况,上前打开厚重的引擎盖吩咐水生进驾驶室启动几下,水生也一改往日的傲慢一一照办。 “扑哧——” 水箱受热过度压力突增,熔化的水箱盖密封圈冒出一片水雾,引来欧总管等七八位工友的惊呼围观,把半路出家只有五个月驾龄的水生吓得脸色发白。安毅却没有一点惊慌的表现,而是拿来擦车的软布覆盖在水箱上,走到围墙角搬来一摞青砖塞在车轮底下,然后拿上工具顶着水雾爬上车头逐一拨弄,检查火花塞和点火线再原样安装,之后检查气动马达、冷却水循环系统,发现都没问题也觉得纳闷,跳下车蹲在水箱前想了好一会,突然发现车底中段的地面上有一片油污,浑浊的机油仍在一滴滴砸到地上。 安毅在众目睽睽之下仰卧在地上钻进车底,立即看到被撞伤的传动牙包油底壳已经裂开一条两寸多长的口子,残存的机油正一滴滴往下落,于是也就判断出导致机头发烫水箱开锅无法启动的原因。谨慎的安毅爬出来,对着急的水生说明故障情况。水生恍然大悟,立刻告诉安毅由于连日下雨道路凹陷,肯定是满载之后走东郊老路被崎岖道路上凸起的石头给撞上的。 安毅点点头问道:“油底壳那条缝不小,得焊补才行,广州城有没有汽车修理厂?” “哪有啊?修理汽车的铺子谁有本事开?有车的车坏了都开到洋人开的那个沙基维修点,可那些洋人傲慢得很,要是我们的车送进去,恐怕每一个月别想修好,唉!都怪我,要是选路面的技术好一点就不会撞上油底壳了,这可是刚买半年的新车啊,要是给东家知道可怎么办……”水生急得不行。 “白鹅潭南岸的船厂你认识人吗?”安毅想了想问道。 水生高兴地跳起来:“认识,我四叔就在做管工,这下好了!” 安毅笑了笑:“这就好,等会儿我把油底壳拆下来,你就拿去找人帮忙,我留下帮你检查一下其他部件和线路,如果顺利的话,下午你就可以开走了。” “好咧!靓仔,修好了我连请你到粤香楼喝三天早茶。” 安毅没说什么再次钻进车底,接过水生递来的工具很快将损坏的油底壳卸下,水生拿着损坏部件飞快地赶往船厂。安毅擦擦手回到四号库,对两个勤快的徒弟细细指导布置工作,再次回到汽车边爬上车头。看热闹的工友们这才知道安毅还有修汽车的大本领,看着安毅眼里全是崇拜之色,就连饱经沧桑阅历深厚的九叔也来了,对安毅频频点头不住赞叹。要知道在时下的广州城,能修理进口机械是件了不起的事情,这些只有洋人技师才会的本领根本没几个中国人能靠边,更别说修理昂贵的汽车了。 欧总管把围观的工友驱散,和九叔两个站在树荫下看着忙碌的安毅低声议论,都认为自己商行能招到这样的宝贝太幸运了。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美国轿车缓缓从后院侧门开进院子,欧总管和九叔一见立刻快步迎上去,向下车的东家欧耀庭等人问好。 一个年约十七八身穿淡紫色碎花小袄的长发女孩看到九叔连忙上去,拉着九叔的手臂问寒问暖,只见她肤色胜雪娇颜清丽,体态婀娜秀美端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顾盼生辉,让九叔看得老眼眯成一线。 身穿黑色进口驼绒大衣的欧耀庭扶扶金丝眼镜,指指货车底下露出的两条腿不悦地问道:“欧总管,水生怎么回事?刚开几个月的车怎么就坏了?” “是突然坏的,不过车底下的不是水生,是咱们行里的大师傅安毅那小子。东家,这家伙厉害啊!车动不了啦水生急得上串下跳没办法,把这小子叫来之后,三下两下就找出损坏的地方。我们一直在这看着,这小子似乎会修车,动作非常熟练,打开车头之后对那些复杂的机器每一部分都能叫出名字,许多词我们都听不懂,这不,水生把他拆下来的损坏零件拿到船厂修补了,这家伙给水箱加满水又再三检查车头,最后钻进车底搞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欧总管难得这么多话,此刻说出这么一大串让欧耀庭也颇感惊讶,显然是安毅的能力已经震撼了所有人,否则处事不惊的欧总管不会如此激动。 欧耀庭点点头,心里却对安毅好感徒增,从第一次在商行门口远远观看安毅处理麻烦开始,欧耀庭心里就隐隐感觉这是个人才,随着时间的推移,安毅给他带来的惊喜越来越多,成批地修复各种损坏机器为欧耀庭挽回了数以万计的损失,更难得的是,这个年轻的高个子小伙从不居功自傲从不讨价还价,踏踏实实任劳任怨,欧耀庭破格从第二个月开始给了他每月三十八元的大师傅月薪,这家伙也不见有什么激动,对一切都处之泰然,好像是根本就不关心自己的利益一样,这让欧耀庭一时拿不准了。因此,今日借着接宝贝女儿回家的机会,欧耀庭特意不打招呼来这看看,没想到又给他带来一次惊讶。 “欧总管留步,不要叫他,带我到修理机器的地方看看。”欧耀庭多了个心眼,她的宝贝女儿温顺地搀扶着九叔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低声询问安毅的事,显得很好奇,九叔也带着慈爱的笑容低声回答。 两个学徒看到欧总管带大老板进来连忙起身鞠躬,站在那里显得非常紧张。 欧耀庭扫了一眼井然有序的空间,点点头转向学徒,和气地问明两人的名字,对叫做阿华的精明小伙子问道:“听欧总管说,你们到这学徒快一个月了,怎么样?学到什么东西了?” 阿华紧张地回答:“可以……可以拆卸和组装了。” “哦?不错嘛!”欧耀庭微微一笑:“你们那个小师傅平时对你们如何?有没有藏着一手不教你们啊?” 阿华摇摇头:“安师傅对我们很好,一来就把他自己画的三十几张图纸给我们看,三天后等我们都看明白了就教我们拆机器,我们遇到不懂的只要问出来,他都很详细地教会我们,有时连讲几遍他也不生气,只是……只是他知道我们两个年纪比他大之后,就不让我们叫他师傅,要叫兄弟,我们很不习惯。” 欧耀庭满意的点点头:“能把你们师傅画的图纸给我看看吗?” 另一个叫阿志的学徒很机灵,很快拿来一卷黄色牛皮纸在欧耀庭面前的桌面上打开,欧耀庭只看了第一张就大吃一惊,如此精致标准的手工制图他是第一次看到,特别是上面的许多符号、标志让他惊讶不已,诸如“¤”、“mm”、等高线、误差度等等度量标志,让这个从法国留学归来的大老板非常震惊,他知道如果不是接受过西式专业教育、没学过三角函数立体几何的人绝不会拥有这等水平。 随着一张张精工图纸的展开,欧耀庭的眉头越锁越紧,图纸上工整得就像印刷的字体和漂亮的阿拉伯数字、一个个用字母代替的计量符号,都让他对自己公司底层的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生出重重疑问。 “爸,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些图纸比我们学院老师画的还好,一个没有学历的流浪乞丐……这怎么可能啊?会不会是那个姓安的家伙从别处弄回来的?”美丽的欧小姐眼睛里满是怀疑之色。 “小姐,你不能冤枉我师父,这些都是我师父亲手画的,你等等……”一直不敢开声的憨厚阿志说话了,他很快从墙边桌面上拿来一张小一号的图纸在欧小姐面前打开:“你看,这就是我师父昨天下午画的卷板机轴承座改进图纸,我和阿华在旁边一直看他画,师傅一边画还一边说,要是能有专业的制图纸张就好了,速度能提高一倍不止呢。” 欧耀庭在女儿惊讶的目光中拿过图纸细细查看:“有水平啊!一个微小的改进就简化两个部件,了不起!天才啊……女儿,这是真的,你看,这些图纸虽然剪裁平整,但都是机器的包装纸,真正的技师不会用这样的劣质纸张。” 九叔上前半步感慨地说道:“东家,阿志是我孙子,每天回去他都告诉我自己学到什么,看到孙子一天天学到本事我很欣慰啊!小毅师傅没有一点藏私,全心全意带两个徒弟,如今阿志和阿华都能自己独立修理了,遇到不懂的问题都能得到解答。东家,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九叔,你是看着我长大的,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呢?”欧耀庭非常尊敬这位兢兢业业为自己家族服务了一辈子的老人。 九叔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得留住这样个宝贝啊!虽然他来这的时间不长,但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刚开始大家都看不起他,现在大家都尊敬他,难得啊!前天,我看到德国‘鲁麟’洋行的副经理汉斯先生又来找小毅了,刚开始我听说汉斯不相信陈掌柜的话,认为我们的人绝不可能有这样高的修理水平,就跑过来亲眼看看,结果和小毅一待就是一下午,后来又来过两回,直到前天拿着一小卷牛皮纸匆匆离开了。东家,我担心洋人看上小毅了,洋人财大气粗舍得花钱,在洋行做事的本地人收入都不错,扫地的也能拿到十八块月薪,管销售的就不得了啦,最低也八十块的月薪,还有分红提成,买办的更高。所以我担心小毅年纪轻性子不稳,说不定糊里糊涂就跳槽了,要是那样咱们损失就大了。” 欧耀庭点点头:“九叔说的是,看来我们得引起重视了。好了,也快到午饭时间了,家里有客人我就不见安毅了。” “东家慢走!” 欧耀庭走出四号库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来询问送出来的阿华:“前天那个汉斯来这和你们师傅说什么?我记得这个汉斯很年轻,刚从德国来到广州几个月,还不会说粤语更不会说普通话,他们两人怎么交流?” “我听出是说英语,汉斯的英语很好,师傅的英语不怎么行,结结巴巴的,不过师父连比带画汉斯也能听懂,特别是师傅画的图纸,汉斯一看就明白,还一个劲向师傅竖起大拇指。”阿华显然很崇拜自己的师傅。 “他会英语?明白了……欧总管,你代我通知那个安毅一声,今晚我请他吃饭,地点就在我们隔壁几家的粤香楼。”欧耀庭拿定主意,一定要见一见这位深藏不露的年轻人,什么事情都得见面后再说。 欧总管楞了一下连忙回答:“我记住了,等会就告诉他。” 欧耀庭点点头转身离去,钻进车里看到自己宝贝女儿呆呆盯着侧前方,欧耀庭顺势望去,安毅不知何时站在六米外,衣衫上满是油污尘土像中邪似的望着自己女儿。 欧小姐看到安毅如此肮脏的衣服和脸上色迷迷的猪哥样,生气地骂了句“流氓”。车子转个弯驶出院子,欧小姐还气鼓鼓地说道:“爸,那个姓安的哪一点看得出老实忠厚啊?整个人邋邋遢遢一副流氓像,哼!” “哈哈!谁让我的宝贝女儿这么漂亮?别说安毅,老爸看到你也像看到天使似的。” “爸,你又来了!” “哈哈!这么吧,今晚你陪爸爸一起去吃饭,我们倒要看看这个安毅到底有多少料……” 第十章 晚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十章晚宴 粤香楼不是家老字号酒楼,却因为掌柜的精明勤恳诚信厚道而逐渐建立声誉,这里的菜式一点也不比其他几家老字号逊色,价格却便宜三分之一,因此每天都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下午六点,洗漱完毕换上一套银灰色青年装的安毅准时来到二楼临窗雅座。刚坐下不久,风度翩翩的欧耀庭和小鸟依人的女儿在酒楼掌柜何七的恭敬引领下到来。正在看江景的安毅连忙站起来向欧耀庭和欧小姐问好,接着礼貌地叫了声“七叔”,何七也非常喜欢这个有情有义的小伙子,由于太忙只能和气地回答一句就借故离开了。一旁身穿碎花短袄长得小巧玲珑的女侍者看到安毅,立刻满脸带笑,给他倒茶的时候两人还低声交谈了几句。 “你和这儿上上下下的人很熟?”坐在靠窗主位的欧耀庭微笑着问道。 安毅礼貌地点点头:“很熟,包括这里的大厨谭叔,他们都是好心肠的人。” 坐在对面的欧小姐刚才看到年轻漂亮的女侍者和安毅窃窃私语时,就没来由的一阵心烦,听完安毅的话颇为不悦地讽刺:“哟!看不出来啊,是不是有点儿臭钱就来这里花天酒地?” “小姐误会了。”安毅老老实实解释,想起当时的惨景神态颇为忧伤:“去年十月份我刚到广州,差点儿被当成商团军砍了脑袋,我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后来找工作过程中又病倒了,是刚才那个叫彩娟的姑娘在七叔和谭叔的吩咐下给了一碗水,还拿着两块牛耳饼给我充饥。你不知道,当时我饿坏了,连包装的油纸都吞下去一半,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后来,商行开恩招收了我,有了钱我隔个三五天就到这儿的一楼买上两块牛耳饼,所以慢慢地就和这里的人都熟悉了。” 欧小姐脸红起来,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向安毅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是这样的。” “没关系,现在不挺好吗?”安毅毫不在意,露出个坦然的笑容。 欧耀庭点点头:“没想到还你有这么一段经历,生逢乱世,生灵涂炭,都不容易啊!” 彩娟姑娘和另两位侍者端着菜肴殷勤摆上,礼貌地点点头说声“菜上齐了各位请”就悄然退下。 欧耀庭谢绝服务生的帮忙,亲自给安毅倒酒,安毅连忙站起来表示不敢当,飞快接过欧耀庭手中的法国葡萄酒瓶,恰到好处地给这对父女缓缓斟上,回到座位上才给自己的高脚杯子添上五分之一的份量。 这一切全都落在欧耀庭眼里,对安毅的懂礼守节赞赏之余,也对他如此熟悉西式的斟酒习惯颇感惊讶:“小毅,你在哪里学的一身修理技术?” “在重庆……我们那儿有不少厂子,有私人开办的培训班,有些老板为了名声给培训班取个技术学院的名字,听起来就像是大学,其实就是个简单的技工培训学校,我在里面待了两年,有一年半是在附近各个工厂当实习技工,毕业后又在一个较大的机械修理厂干了一年,开车床,这点本事就是那时学会的。”早有准备的安毅信口胡诌。 欧耀庭惊讶地说道:“没想到重庆的工业这么发达,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呢?” “我想主要是重庆距离武汉不远的原因吧,长江流域一直是中国工业的重要地区,我听说广州的石井兵工厂这两年才开始仿制苏式和德式步枪,火炮还在试制之中,可汉阳兵工厂早就生产出来了,听说连广州城满街看到的德制驳壳枪汉阳厂也批量生产了。”安毅不动声色地说道。 欧耀庭点点头:“这倒是事实,报纸上不少介绍这方面的新闻。” “你怎么懂得这么多?”欧小姐好奇地问。 安毅回答:“我吃这碗饭的,平时留意这方面的东西。” “哈哈!来,小毅,这几个月来你干得不错,希望你再接再厉。”欧耀庭举起杯示意一下轻抿一口,放下杯子和气地说道:“边吃边谈吧,小毅,你别拘束。” “谢谢!” 大家用了会儿菜,欧小姐突然问道:“你官话怎么说得这么好?” “还不是跟罗京学的……” 安毅随口说完就意识到说漏了,连忙补救:“哈哈……罗京是我在四川上学时学校的一个老师,也不是老师,只能说是个摇铃的,每天晚上七点整他就出来摇铃,我们就开始晚自习了,他的官话很标准,听他说多了自己也会说了。” 欧小姐点点头:“怪不得,不过你们北方人要说官话很容易的,不像我们两广人,学起来很吃力,特别是那些卷舌的发音,很别扭。” 欧耀庭哈哈一笑:“只要用心学,没有学不会的,小毅现在的粤语不就有了很大进步吗?哈哈……对不起,有个老朋友到了,我得去打个招呼,你们两个随意用,小毅,你可别客气啊。” 安毅顺着欧耀庭的背影望去,发现一号包厢门前站着一大群人,其中有两个将军模样的军官。突然,安毅看到了最近日渐熟稔的蒋先云、贺衷寒和胡宗南,三人全副武装腰挂驳壳枪,笔挺地站在一个和善的中年人身后,在一群滇军卫士中特别显眼。 胡宗南也看到了安毅,对安毅挤挤眼笑了笑,侧身和蒋先云、贺衷寒低语一句,蒋先云两人也看向安毅微微一笑,但碍于军纪两人都一动不动,更不会和安毅打招呼。 欧小姐看到贺衷寒和蒋先云这两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向自己微笑,显得非常兴奋:“唉,你看见没有?我廖伯伯身后那两个很精神的卫士,就是黄埔三杰中的蒋先云和贺衷寒,他们和我打招呼了!” 安毅一愣,又看了一会儿,见两个倨傲的滇军将军率先进入包厢,欧耀庭在廖先生的盛情邀请下也跟随进去,蒋先云三个笔直地站在包厢门口,与滇军那些站没站相的侍卫形成鲜明的对比。 “唉!你看什么啊?我说话你听见没有?”欧小姐显然对安毅的冷漠很不满。 安毅平静地点点头:“听到了,刚才拉着你父亲进包厢的是廖仲恺先生,上次路过南堤路二号的时候我见过他,大本营党部的第二号人物,黄埔的党代表,挺实在的一位长者。” 欧小姐瑶鼻微翘,丹唇轻咬,把安毅诱惑得差点发傻:“你这人,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冷冷冰冰的?真是的,一点觉悟也没有,难道你没听说过黄埔三杰?孤陋寡闻!” 受到美人如此一激,强装老成的安毅哪里还坐得住:“不就是黄埔三杰吗?我都认识而且还很熟,不止认识他们几个,还有杜聿明、黄杰、刘戡、陈明仁、宋希濂这十几个猛将和二期的几个出名人物,我都熟悉……怎么,不信?哈哈,告诉你吧,每个月他们都要进城两次,虽然分批分期请假出来的,但每次他们进城几乎都会找我聊聊,我的休假时间为何都是星期天你知道吗?就是为了迁就这帮老哥的时间,才请求陈掌柜这么给我安排的,明白了吗?” 欧小姐不可置信地看着安毅,对他能说出那么多黄埔军人的名字深感惊讶,可是长年养成的优越感和不服输的大小姐脾气,使得她绝不愿意在安毅面前露出窘态:“讲大话,哼!黄埔三杰时常在街头和公园作演讲,见过他们的人多了,你说出其他那些人的名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整个广州城的年轻人都在议论黄埔军人,你一定是听人家说了就记下的,如今却在我面前逞能,说认识这么多优秀军校生往自己脸上贴金,对吧……你生气了?被我说中了是吧?哈哈,要是你真的认识,我问你,那个站在蒋先云边上的矮个子军人是谁?不知道吧?要是你能说出他的名字我就服你。” 安毅本就一肚子不舒服,听欧小姐这么一说显然把自己当骗子了,心里有气也就不管什么场合,他气鼓鼓地站起来,从盘中抓起一个最大的油炸香酥虾球,大步走到立正的胡宗南跟前,笑眯眯地说道:“老胡,来一个,可香了。” 胡宗南紧张地四下一看,低声问道:“我在执行任务,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小子又发财了?” “发个屁财,不过够吃够喝,来,吃个虾球,你一定没吃过。”安毅说完把虾球生硬塞进胡宗南的嘴里,胡宗南想拒绝都没有办法,只好含着香喷喷的虾球看向一旁的蒋先云。 安毅见蒋先云怪罪的眼神,哈哈一笑:“等等,我给你和老贺也来两个。” “小毅,你给我滚蛋!这么多人看着,影响形象你懂不懂?快滚!” 蒋先云站得笔直,嘴里低声告诫安毅,两米开外的贺衷寒却满眼笑意,趁安毅没注意上前一步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又退回原位恢复直立姿态,随即向安毅猛眨眼睛,意思是别捣乱了快滚吧。 安毅拍拍屁股,乐呵呵地回到原位上,看着满脸惊愕的欧小姐笑道:“怎么样?相信了吧?那稍矮的叫胡宗南,和蒋校长一样都是浙江人,如今他和陈赓都是校军特务连的连长,一期其他的那些哥们儿毕业之后也都是连长、副连长、教导员了,最次的也混了个排长,老胡和我虽然认识得晚些,但我们两个特别投缘,你别看老胡在外面绷着个脸人五人六的,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没个正经,哈哈!他和我老乡曾扩情都是非常有趣的人。” 欧小姐听得有趣,“噗――”的一笑,随即低头沉思。很久才悠悠抬起头,脸上露出顽皮的笑容:“就算你认识吧……你看过血花剧社的演出吗?” “这倒没有,听黄杰和老杜他们说陈赓反串花旦演得很好,我总有点儿不相信,老陈竖起眉毛的样子能把打架的公牛吓跑,怎么可能演花旦?要是说扮演个媒婆什么的还有可能,”安毅对此特别纳闷。 欧小姐哈哈大笑:“你太有趣了,哈哈……不过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明天我们女子师范就要放寒假了,明天上午黄埔的血花剧社要来我们学校联欢并表演新话剧,我们学校的同学们为此都准备了好几天呢。可惜啊!你不是哪个大学的学生,也不是革命军人,没有这个眼福喽。” 安毅愣了一下,恼火地看向十米外包厢门前站岗的胡宗南几个,仿佛自言自语地埋怨起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上周老杜、老胡这几个孙子老嚷嚷,一定要我明天中午请吃饭,原来哥几个是到女校泡妞之后找老子买单啊!奶奶的老杜老胡,怎么这么狡猾啊……” 第十一章 一餐饭的记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十一章一餐饭的记忆 晚宴令欧耀庭深感满意,虽然他为了应酬离开一段时间,但回来之后安毅还是很礼貌地等候,桌上的精美菜肴也没有动什么,与自己女儿相处也规规矩矩。从这些细微之处,欧耀庭就能看到安毅的诚实和礼貌。 最令欧耀庭满意的是,当他旁敲侧击询问安毅和德国“鲁麟”商行的副经理汉斯交往的情况时,安逸非常坦率地回答,说德国产的缝纫机在设计上有些值得商讨的问题,汉斯是个很尽职的人,听了自己的意见非常重视,和自己商量了几次,把自己尝试性的部件改进设计图拿走研究,仅此而已。安毅最后很严肃地表态:汉斯从未和自己提起“鲁麟”洋行的事,自己也从不愿意打听洋人的事情,更不愿意在洋人手下干活,虽然收入可能高于中国人开设的商行,但是给自己人干活心里踏实睡得香。 安毅这些话让欧耀庭和欧小姐深感意外,同时也从安毅的话语和神态中听出了某种深意――安毅对列强没有一点好感甚至还有点抵触。这一结果让欧耀庭放心不少,欧小姐心中对安毅也增添不少好感。 然而,这对父女哪里知道,安毅设计出的图纸经汉斯“改进”之后,让“鲁麟”洋行高层大为兴奋,其中的两个精巧的设计方案让洋行上下深为赞叹:其一,改进了手摇传动,脚踏式传动的精妙设计解放了车工的另一只手,使得劳动效率大大提高,“鲁麟”商行也因此而迅速反馈回去,只用四个月时间就生产出他们号称“革命性”的新一代脚踏缝纫机,功不可没的汉斯也因此而晋升中国华南区经理。美国人在德国人推出新品三个月之后才匆匆跟随,可这宝贵的三个月已经让德国人抢占先机遥遥领先。其二,安毅对缝纫机铸铁基座的厚度进行尝试性的改良,重新设计的基座节省了四分之一的原材料,使得一年之后德国“百福”缝纫机的重量大大减轻,在全世界特别是印度和远东地区的销量急速增长,远远超过了美国“胜家”缝纫机的两倍以上。 汉斯是个诚实的人,他的许多点子和丰富经验给了安毅很大启发,可以说这些改良是两个人合作的成果,只是在安毅再三恳求下,汉斯才在设计图纸上署下自己名字,尽管他对安毅的决定深为不解。安毅也受益匪浅,汉斯根据与安毅达成的秘密约定,以安毅的户名将一千大洋的“辛苦费”存入沙面租界的英国渣打银行,汉斯也因这一设计专利而名利双收,而且这一切除了汉斯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次日上午,休假的安毅在水生的恳求下跟随他的货车跑了一趟东郊,车子运转如常,没有再出现任何问题。水生十分感激,又听安毅对开车技术的几个独到看法之后,终于战战兢兢地让安毅驾驶一段路,还好,安毅除了开始挂档时因生疏而发出几下难听的“嘎嘎”声之外,随后越来越熟练越来越稳,路况的选择和预见性比水生强多了,以至于水生忍不住建议安毅转行开车,让安毅深感惊讶。 水生之所以这么慷慨里面有个很大的原因,东家欧耀庭定购的雪铁龙轿车即将到货,这辆送给欧太太的专车还没有司机,水生很想到太太身边去开新车,一来开轿车要比开货车高贵百倍,二来不用那么辛苦地跑东莞、三水等周边地区,不但收入高一倍,陪老婆孩子的时间也多一些。 回到商行已是中午十二点,安毅去了趟粤香楼,随后到老道的算命摊子坐下,像平常一样和老道低声聊些最近的新闻交换些看法。老道也非常喜欢和安毅聊些时政和军阀的事情,他觉得安毅偶尔说出的一些话非常有道理,也很有预见性,因此一老一少乐此不疲,不时针对时弊开些玩笑。 “小毅,你这家伙悠闲啊!”胡宗南来到摊子前大声笑道,杜聿明几个站在他身边也一脸笑容。 安毅转过脑袋,看到弟兄们都来了连忙站起打招呼:“我还以为你们都被女校生盛情挽留了呢。” “我们是被挽留了,可这帮人面子薄,演出完像逃兵似的逃走了,要不是我们追出来,估计人影都不见了。”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圆脸女生大方地说道,最近广州城的女孩流行短发,特别是所谓的革命女青年,永远走在时尚的前列。 “这两位是……”安毅转向贺衷寒。 贺衷寒很有风度地介绍:“这位是金慧淑,这位是潘慧勤,都是省里师大的学生会负责人,给我们帮了不少忙。” “小毅,找个地坐下填饱肚子再说吧,早上一碗稀粥顶到现在,腿肚子都打颤了。”杜聿明毫不客气地嚷嚷。 曾扩情附和:“对!这里距离芳姨的米分摊不远,那儿的炖牛肉给人印象很深。” 众人看了看贺衷寒,暧昧地笑了起来。两个英姿勃发的女生不知怎么回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企图弄明白。这下贺衷寒脸色不好看了,瞪了曾扩情一眼揪住安毅就走:“饿坏了,前面带路!今天老子要革命,要吃大户!” 众人跟在后面,听了贺衷寒恶狠狠的话,想起他粉条穿出鼻孔的狼狈样强忍着笑,搞得两个女生郁闷不已,却又不好意思询问。 走出三十米到了雕梁画栋的粤香楼门前,安毅停下步子不走了:“各位老哥,你们有多久没吃到家乡的白膜大饼了?老杜,老关,你们两个陕西来的感觉如何?” 关征麟想起军校照出人影的大米稀粥和没有油水的菜梗瓜丝,不由叹了口气:“别提了,小毅,我做梦都想着家乡的大饼啊,只是整个广州城除了几家变了味的包子铺之外就是西式面包,那些金灿灿黄橙橙的面包蛋糕大街上的西点铺子都有,可咱们哥几个都吃不起啊!算了,将就点儿吧。” 杜聿明和陈明仁熟悉安毅的性格,知道他这么一问肯定有目的,没想安毅二话不说扯住关征麟和贺衷寒的手大步走进粤香楼,早已等候的彩娟几个连忙热情地招呼起来。曾扩情几个看到进入这么高档的地方连忙叫住安毅,安毅装着没听见,硬把关征麟和贺衷寒拉上去,嘴里嘻嘻哈哈胡说八道。 贺衷寒、胡宗南、蒋先云几个昨晚刚护卫廖先生来此自然熟悉,但也搞不清安毅为何请大家在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饭,看到伙伴们三三两两上去了,胡宗南几个和落在后面犹豫不决的两个女生也只好跟了上去。 中午客人不多,老板七叔特意给安毅和他的朋友们安排在二楼较大的观涛阁包厢,大家进去看到豪华的装修和墙上的名人字画都不怎么说话了,似乎是这样一个奢侈的环境让大家感到压抑,感到不合身份。 安毅低声吩咐彩娟几句,接过她手里的茶壶招呼大家坐下,给每个人都倒上杯茶:“各位,还有两位小姐别客气,小弟我和这的老板七叔、大厨谭叔和几个小妹都很熟,我刚来广州的时候连上衣都没有一件像样的,是七叔他们看我病倒在门口不嫌弃,还送给我一碗水两块饼,所以我很感激他们,一直以来他们对我也非常照顾。今天请大家到这里并非小弟摆阔,而是真想让各位大哥吃上一顿面食,我估摸着别的店铺不会给咱们做的,只有七叔和谭叔才会给咱们做,耗费不多是小弟的一点心意,希望各位大哥不要介意,更不要想到别的地方,否则小弟全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众人这才释然,随即笑起来,杜聿明感动地问道:“小毅,你一定是早就想好了吧?” 安毅打个哈哈坐下:“对!一袋五十斤的美国面粉前几天我就托人买好放这儿了,白膜要发酵,我不能给哥几个吃死面馒头,还有千层饼,都需要提前准备,因此昨晚我们老板请我到这吃饭的时候,我就求得七叔和谭叔的同意今早提前做,等会儿端上来大家好好尝尝,可能不够地道,但也只能凑合着吃了。” 众人非常感慨,蒋先云和贺衷寒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里的真情流露。这时一股香味传来,彩娟几个络绎端上两大盘蒸白膜、三大碟烙饼、三大碟葱油千层饼,接下来是两大蛊子的炖鸡汤,几小碟水煮花生、凉拌冬笋和一碟油爆辣椒。八个大汉毫不客气起大吃起来,安毅也吃的满头大汗乐呵呵的,不时给杜聿明和关征麟几个添上汤水,就连两个女生也被大家热闹豪放的吃相所感染,夹起酥脆的千层饼试了一口随即大声赞叹。 大家毫不客气地将桌面上的食物一扫而空的时候,彩娟和另一个女孩端来两盆热气腾腾的水饺,众人一愣,随即均匀地分起来,每人十个不多不少,吃得众人大呼过瘾,心满意足。 桌面收拾一空摆上茶杯,关征麟接过安毅递来的茶水叹了口气:“谢谢你,小毅,这餐饭太香了!我一辈子也忘不掉。” 大家齐声附和,纷纷向安毅致谢。安毅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就一餐饭别说得这么郑重,以后只要大哥们想吃就提前通知我,我也喜欢面食,正打算买个炉子和煎锅回去自己做,只是我住的地方太小摆放不下,所以一直没下得了决心,不过刚才彩娟姑娘偷偷跟我说了,七叔他们也喜欢千层饼和饺子,打算下一步推出还外卖,方便多了。” “小毅,昨晚欧耀庭先生为何请你在这吃饭?你小子是不是高升了?”胡宗南问道。 安毅摇摇头:“请我吃饭是因为我修好了几十台无法修复的进口产缝纫机,还帮商行修好了出故障的小货车,没别的原因,我也没高升,不过我的薪水倒是高升了,从这个月起每月领六十块钱,所以啊,我比你们有钱,请自己的好兄弟吃餐饭不过分吧?” 众人一片哗然,对年纪轻轻的安毅拥有这么高深的技术非常震惊,特别是安毅如此高的月薪,比黄埔的教官都高出一倍有余。 “奶奶的!怪不得你这小子不愿考咱们黄埔,原来过得这么滋润,我说呢……”四川老乡曾扩情心思果然细密,一句话让众人对安毅推三推四不考黄埔的原因说得清清楚楚,两个女生对思想落后的安毅也改变了看法,觉得他似乎没有原先英俊和可爱了。 声讨声中,安毅连连摆手,说出一番让大家深思的话:“老曾你胡说八道,各位大哥别听他的!老曾你太不够意思了,还老乡呢?真是老乡见老乡背后打一枪!” 众人听得有趣哈哈大笑,曾扩情也不好意思了,安毅叹了口气:“实话告诉大家,我安毅短短几个月从一个颠沛流离的流浪汉,成为一个月收入几十元的高级职员,除了对自己在这一过程中的努力感到一些安慰之外,心里空空荡荡没个着落。没钱的时候拼命想,老子一定要有钱要做富翁,可是如今刚有点儿钱,却感觉除了面对冷冰冰机器的时候心里充实之外,其他的时间都非常空虚。也许大家会说,这是小弟没理想没抱负,没有为国为民的豪情壮志,这些道理小弟都懂,小弟从结识各位大哥开始就觉得特别投缘,也想和各位大哥一样成为救国救民、顶天立地的英雄,可是小弟如今连个证明身份的文件都没有,刚开始学写毛笔字现在连毛笔还握不好,大家让我拿什么去考黄埔?如何能通过从军来实现理想?难啊!小弟如今只能琢磨些机械的事情,看看能不能在这方面走出条路子,希望各位大哥谅解。” 大家听了安毅的话沉默了,蒋先云却想到很多,他知道安毅绝对是个拥有一身机械修理技术的奇才,否则不可能获得大名鼎鼎的欧耀庭的垂青,也不可能获得如此高的薪水,他沉默片刻,关切地问道: “小毅,身份证明不是什么问题,在这个军阀割据、战火频生的时代很多人没有身份证明,这些能理解,只要找到个保人就能办好,可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你连外国机器和汽车都会修,怎么不会写毛笔字呢?你在哪儿上的学?” “唉!小时家里穷没机会读书,长大了流浪到重庆的几个工厂干过一段时间,大家也知道连年的军阀战乱,厂子都不太景气,开开关关小弟也就得东奔西跑找碗饭吃。只是小弟对机修特别上心也肯学,所以就掌握了一些技术,不知为何得罪了黑道在四川待不下了,流落到广州后幸好获得欧先生的收留,小弟也肯下功夫琢磨,误打误撞做出点成绩,说读书真没上过什么学校,有限的知识还是承蒙工厂师傅教育的结果,不提也罢。”安毅避重就轻搪塞过去。 贺衷寒皱着眉:“你小子没读过书,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口才和思维?” “老贺,你这不是在鸡蛋里挑骨头吗?” 安毅生气地看着贺衷寒:“岭南粤剧团那几个唱老生的出名吧?孙大元帅都对他们赞誉有加,可据我所知,其中三个也就是认识扁担大的‘一’字,可人家就是唱得好,你捅天去?从汉朝到现在的历史人物人家都能随口道来,为何我没看到你去问他们为何不识字?” 众人哄然大笑,贺衷寒想想也真是那么回事,这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某些人在某个方面是天才,在某些方面可能是个白痴,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 这么一笑气氛顿时热闹起来,众人也不再纠缠这事,而是海阔天空地热聊起来,直到陈明仁提醒得回去了,大家这才意犹未尽地站起来。 走到一楼,安毅停下了:“老杜、老关,还有哥几个,今天你们能有机会出来,可学校里还有很多弟兄出不来,也吃不上一顿面食,这里是小弟特意委托大厨谭叔几个多做的牛肉馅饼,按照小弟记忆中西北风味做的,带回去吧,以后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众人这才注意桌上三个盖着白纱布装得满满当当的竹篮,杜聿明上去打开一看,每个竹篮里至少装着五六十个烙得金黄的香喷喷大饼,感动之下呆在原处不知该说些什么。 胡宗南搓搓鼻子,大步走过去提起一蓝:“光亭、君山,你们俩也别闲着各提一份,革命军人别他娘婆婆妈妈的!” 杜聿明和贺衷寒依言照办,提起篮子跟着胡宗南大步离开,蒋先云等人与安毅道别后也快步离开,心中的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两个女生看到安毅和一帮黄埔军人的深厚情谊也大为感叹,热情地询问安毅的工作地点,邀请安毅有空去参加她们每周日在公园举行的革命活动,又说了会儿话才挥手道别。 看着遥远的码头上弟兄们上船离开,安毅感到非常满足,觉得自己有了钱能为这样的兄弟尽点力非常自豪,友情的宽慰与滋润也让他感受到自己不再孤独,根本没有想到他的一餐面食几蓝烙饼,让黄埔的数十名将帅和其他获知此事的同袍一辈子念念不忘。 第十二章 遭嫉恨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十二章遭嫉恨 一九二五年元月二十日,农历腊月二十六,大寒 上午八点不到,安毅就来到商行,发现所有的员工都神色紧张地集中在店堂里,就连伤风请假的欧总管也坐在后门边的高靠椅上闷头吸烟,旁边的九叔向安毅微微示意,让他坐在自己旁边,完了只顾喝茶什么也没说。 安毅深感纳闷儿,突然听到站在门口的几位同事大呼小叫一阵忙乱,很快就恭恭敬敬站在大门内的两边,陈掌柜离开收银台,大步走出门外,弯着腰把东家欧耀庭夫妇和欧小姐等人迎进店里。 欧小姐冻得小脸通红,像个可爱的苹果,一双大眼睛显得那么柔善明亮纯真无暇,端端正正的小瑶鼻、吹弹得破的肌肤配上可爱的丹唇令人爱慕不已。她一进门就四处打量,看到安毅和两个老头在一起立刻瞪了他一眼,微微翘起的嘴唇显得任性顽皮。 陈掌柜咳嗽一声,所有人都站直,安毅搀扶着生病的欧总管没有加入左右两排的员工行列,而是上前半步就站着不动了。 欧耀庭对全体员工说了一番感激的话,然后和雍容慈祥的太太一起给每个员工发年终红包,二十六个员工领到红包一一弯腰道谢,随后向陈掌柜鞠躬就回去度年假了,十多分钟后店里只剩下五六个人,包括搀扶着欧总管的安毅在内。 欧太太来到安毅身边,和蔼地仔细打量一番:“果然是个靓仔,比水生说的还要俊秀,像个出自名门的读书人,不错,不错!” 欧耀庭看到安毅不好意思低下头,哈哈一笑:“小毅,拿着,这是你的那份,这三个月来你的表现很好,任劳任怨诚实勤恳,带出两个一等一的熟练徒弟都能独当一面了,了不起!年纪轻轻这有这份胸怀,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安毅双手接过欧太太递来的红包,深深鞠躬:“谢太太!谢先生!” “不用谢,这是你该得的,好了,辛辛苦苦这么久,也该回家休息休息了,年初八才开工,不要急,我可听说你干活从不懂得休息的。”欧太太和蔼地叮嘱。 “谢谢太太!”安毅再次鞠躬转身离去。 “小毅等等!” 欧耀庭上前一步走到店堂里面一点,显然是不愿意让人听到他的话:“小毅,今天我就离开广州前往香港,打算把公司总部设在那里,广州的几个商行就由陈掌柜主管了,如果有机会,你多帮助他排忧解难,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虽然别人都觉得你年轻,但是我看得出你潜力很大,对管理有自己独特的看法,做事一丝不苟精益求精,这非常难得,所以我想让你先好好锻炼几年,回头很多重任最终要落到你的肩上。” 安毅着急地说道:“不不!先生过奖了,我没有先生说的那么好,我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而已。” 欧耀庭哈哈一笑:“行,我也不啰嗦了,只是还有件事你得听着,水生一家也跟我一起去香港安定下来,本来我要九叔他老人家也一块搬去的,但他舍不得离开广州,今后你替我多多照顾他老人家。水生走后商行就没司机了,这段时间你不少帮忙开车送货,以后出车的事情你需要担负起来,有空就指导指导你的两个徒弟,他们如今虽然熟练了,但远远没有你的独到眼光和丰富经验,这些事你替我多费心了。” “放心吧,先生,我一定尽力去做。”安毅郑重地答应下来。 欧耀庭欣慰地点点头:“很好!不过你自己也多留意一下时局,陈炯明就要打过来了,注意自己的安全,也许你也听九叔说过我曾是商团副会长,陈炯明对我支持国民政府恨之入骨,所以我不得不离开广州避一段时间,家里就拜托你和工友们了。” “明白!” 安毅向九叔和欧总管鞠躬告辞,根本没看到另一旁陈掌柜嫉恨的目光。 安毅走到门口正要迈下台阶,一个清脆的声音骤然响起:“站住!怎么这么没礼貌?” 安毅无奈地转过身,对走到自己面前的欧小姐笑道:“忘了向你告别了,对不起!祝你新春快乐!” “哼!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我慧淑师姐的?”欧小姐恨恨地盯着他。 一阵处子的幽香沁入安毅心脾,他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难以自制,结结巴巴地回答:“是上次……就是你们放假那天中午,金慧淑小姐两个和我那帮黄埔兄弟一起来了,吃饭的时候才熟悉的。” “还算你老实没撒谎。” 欧小姐点点头又再绷紧小脸:“还有,为什么那天你不邀请我一起去?你不知道黄埔那么多优秀生我都想认识吗?” 安毅叫起苦来:“姑奶奶,你什么时候吩咐小弟这件事了?你不说我怎么敢骚扰你啊?要是别人误解我暗恋你,我不被你老爸扔下珠江才怪呢!” “噗——” 欧小姐忍不住笑了:“油嘴滑舌的家伙,眼睛也贼!哼!明知道我爸爸那么看重你,竟然还胡说八道,看我不告诉我爸爸。算了,饶你一次,不过要是我心情好的话会从香港写信给你,你一定要回信哦,否则我叫爸爸开除你,让你流浪去!” “行!只要接到你的信我立刻回信,行了吗,姑奶奶?这外边冷你又脱了大衣,别到了香港流鼻涕。”安毅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欧小姐大怒,打了安毅一下,谁知安毅根本就没有躲闪,硬受了一拳。 这一拳正好打在安毅的肩胛骨上,痛得欧小姐捂住手,依依呀呀地骂起来:“你这死东西,居然穿这么少,疼死我了……” 安毅头也不回走下台阶,拐向左边人行道走几步就被等候多时的水生拉住了:“小毅等等,我跟你说件事。” “水生,什么事?”安毅对自己心中不认可的人从来不兄弟相称。 水生习惯了也不在意:“我跟你说,你今后得多注意一下陈掌柜,惹不起躲得起。他是太太的内弟,如今受重用主管欧家在广州城的八大商行,如日中天呐,昨晚正是他向老爷提出让你开货车的,很阴险啊!” “水生,你干嘛跟我说这些?”安毅不解地看着水生:“再说开车有什么不好?有时间多做点儿事没什么啊?” 水生着急的摇摇头:“我就知道你这人耿直,其实我很感激你,知道吗?你人正直义气知道吗?帮了我何水生很多忙你记得吗?所以我把你当成自己兄弟!哎呀,你啊还年轻,不懂商场上的阴险,陈四眼听老爷时时夸你早就满怀怨恨了,他跟随老爷干了近十年也没有老爷夸你多,所以他嫉妒,明白吗?再一个,陈炯明十万大军就要反攻了,如今广州近郊各县镇哪天不传出枪声?子弹可不长眼的,要是哪天他怀恨在心安排你去送死怎么办?兄弟,你人实在,可也不能不留个心眼啊……不说了,老爷出来了,记住我的话,小毅,记住!听到没有?” 看到水生匆匆跑到门口的第二辆车外站立,安毅叹了口气,低头离开,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有个薄薄的红包,想也不想折叠起来放入内袋,心事重重地沿着靠江堤的人行道漫步独行。 不远处的警亭外,眼尖的小警察卢坤看到安毅独自一个人慢慢走来,立刻跑进警亭摇响电话,一阵汇报过后马上跑出来,叫过另一位伙计低声耳语了几句。 安毅走到警亭也没注意,只顾低头前行,卢坤上前两步拦住安毅的去路,笑眯眯地打招呼。安毅礼貌地回应,问问李铁奎大哥的近况又问问放假回去过年不?聊了将近十分钟安毅要告辞离去,谁知卢坤很热情问个不停,另一位小警察也在旁笑眯眯看着,安毅只好耐下性子一一回答自己近来的生活情况。 一辆黑色美国道奇轿车缓缓停在警亭的人行道上,安毅惊讶于卢坤两人立正行注目礼,随即便转过身体,一眼就看到一身黑色大衣端庄美丽的龚副局长已经下车,笑容可掬地向自己走来: “可找到你了,我也叫你小毅吧,同意吗?” 安毅礼貌地微微鞠躬:“当然行了,你比我大嘛。” 龚副局长哈哈大笑,笑得非常愉快爽朗:“你真有意思……我回来太忙了,找你两次都没找着,后来知道你在‘泰昌’我才放心,这不,今天有时间我特意赶过来。” 安毅立刻明白为何卢坤和另一个小警察留下自己这么久,还一个劲儿的没话找话净瞎掰。卢坤看到安毅责备的眼神不好意思地傻笑,安毅拿他也没办法。 “小毅,到我办公的地方看看怎么样?我还没好好谢你呢。”龚副局长和善地问道。 安毅摇了摇头:“我哪帮到什么忙?不帮还好点,越帮就越忙,害得你差点耽误了。” 龚局长一愣,对安毅大感兴趣:“这样吧,不管怎么样你也是帮了我的,大姐我今天也帮你个忙。你不是住在潮兴街芩家大院吗?到现在也没有身份证明对吗?而且你和黄埔那帮骄子相处很好,大姐就自作主张帮你在广州落个户籍吧,怎么样?” 安毅大吃一惊:“你……你都知道啊?” “我不但知道你的生活,还知道你的工作,你有一手修理机械的绝技,你们老板欧耀庭先生每次提起你都赞不绝口,说你是他平生仅见的天才,这才让我们了解你的另一面。”龚副局长颇有意味地笑了笑:“怎么样,如果愿意让大姐帮你这个忙就上车吧,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安毅想了想点点头,跟随龚副局长走向轿车,心里在想老子真他妈的遇上特工了…… 第十三章 终于不是黑人黑户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十三章终于不是黑人黑户了 越华路国民政府大楼一楼西侧,就是龚副局长的党部二局局长办公室,室内简洁宽敞,高大的西式落地窗将室外的阳光透入,使人感到几许温暖。 “小毅,你过来。” 坐在宽大办公桌后面的龚副局长扬起头,很自然地轻掠几缕自然下垂的秀发,光洁的前额更显白皙润泽:“坐,你得填写一下这张表格,尽可能详细一些。” 安毅坐在桌前的会客椅上,看了看桌面上的文房四宝,指指青瓷笔筒:“能不能借我支钢笔?” 龚副局长微微一笑,拿起笔递给安毅:“没想到小毅是个新青年呢,你们在商行工作的很多人大都习惯用钢笔,携带方便,书写速度也快很多,给!” 安毅诚实地笑了笑:“可能我是个例外,我的毛笔字写不好,还在练习之中。” 龚副局长蛾眉微翘,含笑看着安毅在表格上用心填写,她的目光温和如水,透出丝丝关怀之情,挺直秀美的鼻子下的姣美双唇微微闭合,嘴角微微上翘带着几许笑意,微微翘起的漂亮下巴洁白如玉,整个人显得端庄秀丽温婉娴静。如果不是挽着少妇型的高发髻,谁也不会相信这是个年已三十一岁的人,更不会相信这位身材修美的年轻女子,会是国民党党部机要局的副局长。 她的目光从安毅的笔尖转到他修长的手指,再从手指转向他干净整齐的深蓝色青年装,最后在安毅的鼻尖和眼眉之间停驻。她从未见过神韵如此奇特的小伙子,紧闭的双唇线条柔和但又非常明朗,高挺的鼻子端端正正,略长的下巴中间下部有条轻微的竖形轻纹,轮廓清晰,隐隐透出一股坚毅执着之气,特别是安毅那双专注的眼睛,从第一眼看到就令她生出一种愉悦感,很少有哪个男人长着如此秀气的长睫毛,可是配上一对浓淡相宜微微上翘的长眉之后,如此清秀的眉目竟然毫无柔弱之感,反而透出一股英气和活力。这一切,与安毅挺拔的身躯和以及略微低沉的温和嗓音结合在一起,竟然让这位外表端庄温雅,内心执着坚毅的奇女子感到无比亲切甚至有点痛爱,就像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在此之前,她只是从言情作品中了解到如此复杂如此奇异的感觉,这种奇妙的感觉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上,让她感到微微惊讶,也有点迷惘凌乱。 “给,麻烦你了。” 安毅拧上笔帽,双手将表格礼貌地推移到龚副局长面前。 龚副局长眼里有些慌乱,但很快恢复平静,伸出芊芊素手拿起表格含笑察看,引入眼帘的端正工整犹如印刷般的字体令她大为惊讶:“太漂亮了!小毅,你糊弄大姐是不是?这样一手好字还把自己说得那么不堪,我还真以为你从来没上过学呢,我看啊,就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也写不出如此工整漂亮的仿宋正体字。” 安毅不好意思地解释:“其实这与我的职业有关,做学徒开始就在师傅指导下看零配件的设计图,熟练之后师傅手把手地教,慢慢学制图书写加工程序,从一开始严格的师傅就要求按照正规的格式写,一点儿也不能马虎,久而久之变成了习惯。毛笔字我就不行了,老道说我的毛笔字就像狗啃过的骨头,没有肉。” 龚副局长抿嘴一笑:“真有趣,哪有这么形容的?你说的老道是谁?不会是道观里的吧?” “不不!那是我的一个长者,我刚到广州就病倒了,人事不省,是他和另一个名叫罗绍冬的兄弟把我治好的,长者名字叫劳守道,在南堤大马路鸿发丝绸商行边上的小巷口摆摊算命,平时我都叫他老道。”安毅详细解释。 龚副局长点点头,其实一个半月来她为了找到安毅,让下属做过深入了解,很清楚那个老道的现状,也认识在广州省民政局制衣厂做办事员的冬子,前段时间为了制作大幅党旗她去过那个制衣厂,在下属的提醒下不动声色地观察过老实勤恳的冬子,颇有点印象,但她没有点破,而是站起来探出身子指着表格上籍贯那一行柔声问道:“小毅,这‘四川都江堰’不规范,都江堰是个堤坝不是地名,应该是四川灌县才对,还有直系亲属这一栏,你父亲安世平写对了,母亲为何不写上?” “哦?这……我糊涂了。” 安毅连忙拿起笔拧开笔帽,一阵微风吹来,一缕秀发轻抚到安毅高高的鼻尖上,一阵如兰的幽香钻进鼻子浸入他心肺,让他感到一阵眩晕难以集中精神,那几根纤纤秀发再次荡起,发梢恰好钻进他的鼻子,刺激之下安毅不争气地打响个“哈嗤”,把龚副局长吓了一跳,看到安毅手中的笔掉到桌面上她才意识到刚才的尴尬,俏脸微红立刻捡起笔:“你说吧,我帮你填。” 安毅按住激荡的情怀:“龚副局长,我……我没有母亲,我是……是我父亲从一家诊所外面的垃圾桶边上捡回去的,所以……” 龚副局长一惊,看着安毅眼中隐隐的伤痛心里很难过:“原来这样……明白了,大姐给你改改吧。” 龚副局长用钢笔修改籍贯,又在下面两栏添上几十个字,站起来走出门口:“小毅你坐会,我一会就帮你办好,口渴了自己添水,想喝茶矮柜上有一罐西湖龙井,别客气啊!” 安毅没有添水也没泡茶,而是默默打量这间古朴明朗的办公室,孙中山亲笔书写的“天下为公”字幅挂在正中洁白的墙上,左边的一溜书柜装满了书籍,有几本还是外文书籍。右边的一溜铁皮柜整齐摆放全都紧闭着,两盆茂盛茁壮的万年青点缀在西式皮沙发背后和墙角的红木架子上,整个空间显得雅致简朴不失活力,根本没有女性办公室的半点脂粉味。 喝下口白开水轻轻放下茶杯,安毅的目光再次转到办公桌上,晃眼看到左侧的一个六吋红木相框顿时来了兴趣,他小心地拿过相框细细观看,一个戴着无边眼镜,身穿三件套深色西服的男子侧身黑白照让安毅颇为惊讶,他发现照片中这个笑容真挚文雅俊朗的人竟然和自己有几分相似,感到很不可思议。再细细一看下角的一行小字,安毅立刻知道照片中男人的名字和身份:爱妻留念,明扬,一九一三年春于旧金山。 门外传来龚副局长的脚步声,安毅连忙把相框放回原处,端起茶杯胡乱喝一口。 龚副局长已经看到安毅的举动,她不动声色回到座位上,将一个牛皮信封放到安毅面前:“办好了,今后你就不用为身份发愁了。” 安毅拿起信封打开:“这么快?不用去警局户籍科吗?” “特事特办,好好看看吧,要保存好,补办很麻烦。”龚副局长情不自禁扫了一眼丈夫的遗像,端起茶杯去添水。 安毅拿出印刷粗糙的硬纸片细细观看,发现自己的住址变成了“泰昌”商行后面的小巷地址,是商行后院的仓库,籍贯西川灌县这些都一一罗列清楚,发证机关正好是南堤警察分局。安毅感激地致谢:“谢谢龚副局长,我终于告别黑人黑户的日子了。” 龚副局长听得有趣呵呵一笑:“听你说话很有意思,总是令人感到意外又挺新颖的,尽管你说自己没读过书,可大姐还是不相信,你这家伙一定有很多事瞒着我……算了,由得你吧。” “大姐,南堤分局是不是李铁奎大哥所在的分局?”安毅不愿多说自己。 龚副局长回到座位上:“正是,你那李大哥是个非常了不起的神枪手,黑夜中抬手一枪就能打灭五十米外香头的本事没有几个人拥有,虽然他出身于川蜀的袍哥帮会,但是很早就追随四川的几个同盟会元老担任侍卫,后来因内部的分裂他选择留在广州。上次码头上的事情之后我了解过他,觉得是个人才想把他调到我们党部来,可吴铁城局长不愿放人,说广州城治安混乱需要增加警力,你那李大哥是个难得的射击教官,如今被抽调到东校场的军警训练营,正式升任警长了,中尉军衔。” 安毅点点头:“怪不得我说挺长时间没看到他了。” 说完这话,安毅就没吱声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犹豫片刻就想告辞,却鬼使神差地望向那个相框:“刚才你不在,我看了照片,照片上的人很英俊很随和,像是个留洋的教授……” 龚副局长看了照片一眼,转向安毅:“这是我丈夫李明扬,清政府最后一批公派留学生,学机械的。他的家乡在浙江绍兴,和那个女英雄秋瑾家很近,也是孙先生同盟会的早期成员,回国后致力于革命事业,在浙江发展了很多革命者,孙先生很器重他,多次调他到身边他总是说自己还需要多实践。十年前,就在我们结婚后的第二个月,他被北洋政府杀害了……” 安毅大惊:“对不起!对不起龚副局长,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没事。” 龚副局长装作开抽屉偷偷擦去溢出的泪花,好一会儿才拿出一支崭新的德国产黑色钢笔,站起来时已经笑颜如初:“来,小毅,你的字写得那么好,大姐没什么给你就送你支笔吧,这是上次德国使馆送给我们党部的,质量很好,听说笔尖是真金做的还镶了颗细细的钻石,非常耐磨,我已经有一支了,这支你拿去吧。” “不不!我不能要,能得到身份证我已经不知如何感谢你了……” “听话!过来!” 龚副局长上前一步将钢笔插进安毅的上衣兜:“这样好看多了,青年装得配上支钢笔才齐全,显得儒雅一些。” 安毅只能感激地接受,灵机一动就想到报答的方式:“龚副局长可能不知道,我原来有支钢笔一支插在上衣兜上,有一天店里的大姐说我像大学生,我激动之下就把会计九叔的钢笔借来插上去,特意走出商行看看路人有何反应?结果路过的一位省立师范的女生看到我插两支笔满眼崇敬,问我是哪个学校的教授,可把我高兴坏了!我立马跑回后院向欧总管借来他的钢笔插上,心想三支钢笔啊,这回别人见了还不得称呼我为大文豪?于是插上三支钢笔又出去站在大马路上,马上引来路过的一群年轻学生围上来,当时场面非常隆重的,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龚副局长觉得非常有意思,眼里笑意盈盈闪闪发亮。 安毅颇为夸张地叹了口气:“男男女女热情地围上来,纷纷拿出自己的笔向我递来,看到这样的感人情景我自豪啊!觉得大家把我看成什么大名人了,都想要我签字留念,我立刻大声吩咐:一个一个来不着急。结果大家把真心话话说出来之后我惊呆了,他们说:师傅,我的钢笔坏了给我修修吧!你看,大家把我当成修钢笔的了。” 龚局长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越想就越觉得好笑,最后笑得捂住肚子弯下腰差点儿倒下,勉强扶住桌子边笑得眼泪都流下了,安毅真怕她岔气吓得紧紧站到她身边以防万一。 好一会儿,笑得花枝招展云鬓摇曳的龚美人艰难地喘着气,一面咳嗽一面直起腰来,白皙的左手紧紧捂住笑疼的平坦腹部,右手情不自禁握起粉拳砸向安毅:“你这小坏蛋……你要笑死大姐啊……呵呵……笑死我了……你这坏家伙,没想到你外表老老实实的,肚子里藏着这么多鬼怪……看我不收拾你……” 安毅乐呵呵地受了几拳:“我悔过、我悔过!” “噗……你悔什么啊?油嘴滑舌的……” 龚副局长终于平静下来,秀眼清亮,妩媚含笑地望着安毅:“这么多年来,大姐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小毅,谢谢你了。” “不不……那个……时间不早了,龚副局长公务繁忙,我就先告辞了。谢谢你,谢谢!”安毅礼貌地鞠了个躬。 龚副局长急忙叫住他,从桌面的小木盒里拿出张名片递给他:“小毅,你孤零零一个人远在异乡无亲无故的不容易,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大姐的,尽管来找大姐。还有,咱们都是老熟人了,别那么生分,以后啊,你就叫我大姐吧。” “这怎么可以?不行,我一个商行小伙计……不合适,哈哈!非常感谢你龚副局长,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对我的帮助。你忙吧,我看门口有人站着,估计等你的,我……告辞了!”安毅说完再次鞠躬,转过身大步离去,不敢再看一眼龚美人眼里的难过和期待。 年近五十的钟阿姨拿着一叠文件进来,看到龚美人失落的眼神,微微一笑:“闺女,我从未听你笑得这么畅快这么爽朗,有什么趣事说给我听听。” 龚美人接过文件回到座位上,请钟阿姨坐下无奈地说道:“刚才离开的那个小伙子,就是上次我对你说的安毅,这家伙不简单啊,拥有一身的机械知识,还有熟练的驾驶技术,却从不炫耀,我们的老朋友欧耀庭先生很器重他,每个月都给他丰厚的收入,这家伙却穿着朴素毫不张扬,刚开始我以为他穷怕了不肯花钱,谁知他却毫不犹豫地拿出半个月工钱,招待他那帮在黄埔读书的苦兄弟。刚才我给他办个身份证明,他感激得不行就给我说个钢笔的笑话,把我乐得无法自制,但是我让他叫声大姐他都不愿意,虽然他脸上笑容谦逊,可我从眼睛里似乎看到一种深深的戒备,唉!估计是他已经知道我这党部二局是干什么的了,心里有顾忌不愿接近。” 钟阿姨扶了扶老花镜:“这么聪明?才多大啊?记得你说他刚满十八进十九,哪儿来的这副心机?我看你是多虑了,也许人家年轻面子薄吧?” “不,钟阿姨,我预感到这小子绝不简单,十八岁的人没几个有他如此从容老成,也没有他那敏捷的思维和临机反应,我不知道他肚子里装着多少的东西,但我可以肯定他一定受过良好的教育,如果不是正规的教育就是跟随过名师,否则哪有这样的教养和智力?我一定得好好挖掘,如果能把他招进我们机要局的话,只需几年锻炼定能独当一面,人才难得啊……” 第十四章 恐慌笼罩广州城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十四章恐慌笼罩广州城 一九二五年二月一日,民国十四年,农历乙丑年正月初九 潮兴街芩家大院西厢房里,安毅往火盆中添上几节木炭,放下火钳拿起新买的驼色毛毯盖在老道的腹部和膝盖之上:“别老惦记着你那小摊子了,整个广州城有钱人都逃了个七七八八,靠几个兜里穷得叮当响的贫苦市民找你算命能赚几个毫子?安心躺着吧,下班我给你带点鸡汤回来。” 冬子穿上安毅送的深灰色夹棉外套,嘴里咬着半个酥饼:“叔,听我大哥的准没错,如今大街上到处是军队,大多是些惶惶不安准备打仗的杨希闵滇军亡命徒,都是军纪涣散只知道收取苛捐杂税的兵痞子,这些人连我们政府都管不了,要是有个误会,那些不讲理的粗人还不把你的摊子给掀了?别出去,可别让我和大哥担心,傍晚一下班我就回来给你熬药。” “唉……我何尝不知道呢?可我还是不踏实啊!算了,歇几天吧。” 老道用干面巾擦擦眼,叫过安毅细声叮嘱:“小毅,冬子在政府上班,有扛枪的守着我放心,但你得当心啊,这两天可别开车出城送货,说到这里我就来气,你说你做个大师傅悠闲自在坐在店里不行啊?为何去开那破车逞能?我早就对你说过,那个满脸媚像、两面三刀的陈姓掌柜心术不正,你小子又只会干活受老板赏识,很可能犯了他的忌讳,防范都来不及你为何还答应他做车夫?别以为开着那美国货四处跑就威风,小心把自己小命给搭上。” 安毅挥挥手让冬子先走,自己坐在床沿上笑眯眯地说道:“老道,小子我是有虚荣心,特别是店里那个大奶子丫头喜欢坐我的车,几次她拿奶子挤我胳膊让我这心里痒痒啊!你说怎么办?哈哈……不跟你开玩笑了,你别生气啊!好好!这几天我不出车总行了吧?放心吧你。暖瓶我灌满水了,肉粥在桌上盖着,要是动不了你就喊对面帮人洗衣服的二婶帮帮你,我下班就回来,走啦!” “站住!” 老道咳嗽几声招招手:“小子,我得告诉你,别看革命军把个东征弄得声势浩大似乎无往不胜,实际上外强中干后继无力,这一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其中,作为东征主力的杨希闵滇军和刘震寰桂军绝对靠不住,这几年滇桂两军霸占广州城垣和各个富裕的商路码头,横征暴敛贪得无厌,早已不把捉襟见肘的孙大炮的国民政府放在眼里了。黄埔军烟火不继食不果腹,到处求这两个军阀施舍的事情你也知道,加上滇桂军队人数众多枪弹充裕,又和英法等国不良商行暗地里狼狈为奸,倒卖军火鸦片,与革命军早已同床异梦貌合神离,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你小子也心知肚明,尽管你从来不说大大咧咧的,但你每天睡前所做的破事逃不了老道法眼,所以我很担心你年轻气盛到处逞能,万一惹下灾祸你让我向谁哭去?” 安毅心中感动:“老道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傻,政治上的事情我一概不沾,我只知道闷头发财。这个时候人心惶惶各个要逃,房产贱到了青菜价钱,这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咱们爷三个早该换一所宽裕点的宅子了,好歹我如今也是个广州人,没个安身之地娶个屁媳妇啊?还有我兄弟冬子,罗家独苗能不早点娶妻生子繁殖后代吗?你就安心躺着吧,顺利的话,三天之内咱们就能搬到属于自己的家里,我还留心了,知道你一天不出去摆摊忽悠人就全身不自在,所以尽量在附近买个院子,你就等着享福吧!” 老道大骇:“你小子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说来惭愧,欧先生临去香港前发给我个年终红包,当时我没在意收下了,谁知回来看是一张汇丰银行的两百元现金支票,眼下足够买下一个两层楼带东西走廊有个小花园的房产了,所以啊,我不努力工作报答欧先生行吗?哪怕那个陈掌柜如何刁难我都会让着他,因为欧家八大商行不是他陈四眼的,而是对我关爱有加的欧先生的。好了,我走了,等着我的好消息。”安毅说完,吹着口哨轻快离开。 老道躺在床上有一声没一声地感叹,闭上眼掐掐算算,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安毅刚走出街口,就看到阿彪风风火火迎面而来:“阿彪,你不领着人护卫仓库到这儿干嘛?” “就找你,快点!陈掌柜等不及了,有批货要马上送到东郊鱼珠码头,听说是欧先生从香港发来的紧急电报,死命令!快跟我走。” 阿彪拉着安毅的手一阵小跑,十分钟不到跑进了商行,陈掌柜和欧总管早已等在门口。 陈掌柜似乎非常着急,看到安毅,一把将他拉近店里:“给我听着,你马上把车开到十三行我们的‘太昌’门口,货物已经准备好了,拉上之后不许停顿,立刻给我赶到鱼珠码头,那里有人接货,到那儿你看到插着一面青天白日旗的地方就停。” “记住了,我这就去。”安毅点点头转身就走。 欧总管叫住安毅:“等等,小毅……掌柜的,如今路上很危险,能不能多派几个人随小毅一起去?” 陈掌柜一瞪眼:“哪儿来的闲人?八大商行的各个仓库不用守了?就连我都亲自站岗,何况他这么大一个人?怕什么?一路都是革命军有什么危险?别说了!安毅,还不走要我弯腰送你啊?” 安毅对欧总管感激一笑,转身离去,进入院子打开车门发动货车,轻踩几脚油门给机头预热,阿彪突然跳上右侧踏板,给安毅递来一把店里卖的一尺长英国刮刀:“拿着防身,老子要是有枪一定借给你。” 安毅看着刀口上的黄油笑道:“不用了,拿回去吧,要是让陈掌柜知道不骂你个狗血淋头才怪,你的心意我领了,我离开之后这里还得靠你,要是那些散兵再来,你可得好好跟他们说,别激怒他们。” “明白了,那么你要注意啊,我等你回来,等下我就去买两斤狗肉回来炖,我们几个兄弟好好喝一杯,我从来没和你喝过酒呢。”危难之际,阿彪显出了他的义气。 安毅哈哈一笑:“行!等我回来。” 货车平顺地驶出院子,缓缓开上狭窄的小巷进入大马路,安毅看到街上都是巡逻的军警就保持二十公里的时速,稳稳当当地开到“太昌”商行门口,熟练地倒车将车厢对准大门,七八个店员在十几个军警的护卫中,紧张地搬上一箱箱没有商标的货物,不一会儿就装上小半车。 安毅站在踏板上看了一眼,突然发现带队护卫的人竟然是李铁奎,连忙跳下车快步走过去:“李大哥,升官了也不和兄弟吱一声,怕兄弟讨酒喝是吗?” 李铁奎扭头一看,惊喜地搂过安毅的肩膀:“兄弟,想死大哥了,哈哈!大哥最近喜事连连啊,在训练营当教官一个多月,一出来就升了别动队队长,手下有一百多号弟兄,管辖区是整个广州城啊!” 李铁奎四下扫一眼凑近安毅耳边低语:“说起来大哥还得感谢你,要不是龚副局长帮忙,大哥还在训练营里带那群蠢蛋呢,所以说这酒大哥请定你了,等时局平复下来,请你到大哥家里去,让你嫂子给你做咱们正宗的家乡菜。” “好啊!小弟做梦都想家乡的川菜啊……对了,李大哥,你说感激我?这怎么回事?”安毅不解地问道。 李铁奎压低声音:“龚副局长两次来调我,我们吴局长怎么也不答应,龚副局长临走前留下句话,说这样的人才你再不重用,我就拼着得罪你也要通过党部强调过去,结果吴局长不得不升了我的官,哈哈!大哥我不感激你感激谁?我可知道龚副局长找过你多次,你的户籍还是我们分局长亲自办的,龚副局长一个电话,我们那分局长就跑得飞起来,哈哈!” 安毅愣住了,正好货物装完便找个借口爬上车盖篷布,固定完毕想要和李铁奎告别却不见他人影,只好爬下来转到驾驶室,拉开车门上去就看到李铁奎安稳地坐在副驾位置上。 李铁奎吩咐车下十几个荷枪实弹的手下爬上车厢押运,对好奇的安毅解释道:“大哥我奉命押运这批物资,用不用看我的特遣命令?” “不用。” 安毅连忙发动汽车缓缓起步,转上大马路才问道:“车上什么东西如此重要?” 李铁奎叹了口气:“全都是进口的西药,还有止血粉、止血带什么的,多得你们老板欧先生鼎力相助,别看只是大半车药品,价值可是两万多块啊!听说廖先生昨晚接到欧先生的密电,感激得都掉泪了,如今的广州城有哪一家愿意施舍半点药品啊?被洋人把持的商行恨透了强硬的国民政府,再多的钱也不会卖给咱们一瓶药……咦?这盒子可真漂亮,里面装的是什么?” 安毅看了一眼继续专心开车:“蔡司望远镜,‘鲁麟’商行的德国老板汉斯送我的,我太忙就搁车上了。汉斯说这是最新出品的尖端产品,镜头有机械伸缩功能,调节方式简单了一倍,上面还有多功能基准刻度线,如今的德军也只是少量装备,校官级别才有可能得到。这副望远镜外壳是合金的,非常精致结实,7x50规格的,体积和重量都比上一代产品减少三分之一左右,携带非常方便,前几天下乡送货的路上我试用过,效果非常好,这德国人啊,就他妈的聪明。” 李铁奎小心翼翼地抽出来,试用了一会儿啧啧称叹,爱不释手:“奶奶的,可真漂亮!几里外能辨别水牛的公母,德国人真他妈的厉害,这玩意儿至少也得几百大洋吧?” “还真没问,去年我帮过那汉斯一个小忙,节前他找我,说中国的春节没什么礼物送我,就送了这副他从德国老家带来的望远镜,我一看皮盒子厚实漂亮非常小巧,心里喜欢也就收下了,回头我碰见他问问吧,看这玩意卖多少钱。”安毅随口回答。 穿过一片小树林鱼珠码头历历在目,李铁奎收好望远镜放回驾驶台下方的四方储物盒里,指指码头入口插着杆硕大青天白日旗的那栋两层砖瓦房,吩咐安毅把车开到门口。 安毅一一照办,在道路入口处停下接受岗哨的检查,接着又被全面检查一次才能进入码头入口的屋前,安毅脸带微笑对一切处之泰然,停车起步倒车驻车恰到好处,娴熟的技术让李铁奎大声称赞。 车下,军警们在李铁奎的命令声中排成两排,听完李铁奎一些“轻搬轻放”的注意事项开始卸车,一队三十余人的黄埔校军在军官的带领下整齐跑来,很快在车子周围布下警戒线。安毅微感惊讶,从如此严密的保护措施看来,恐怕黄埔军上层已经将这批难得的珍贵药品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 “小毅?是你?好小子!” 特务连连长胡宗南大步上来,在刚刚打开车门的安毅肩上重重一拍:“我真没想到是你运来这批药品,太好了,校长和周主任他们刚才还派人过江来问货到没有,望眼欲穿啊!” 安毅高兴地上上下下打量胡宗南:“有模有样啊,胡司令!” “哈哈!胡司令?狗日的笑我?你等着,老哥我总有一天做司令的一天。”胡宗南豪气干云地笑道。 安毅赞叹一声:“果然是老大!哈哈……哎,老杜他们怎么不见人影?还有二团特务连长老陈呢?” “都在江那边举行东征誓师,我得打前哨,副连长黄杰带着两个排的弟兄在江边码头警戒,等大队渡江开始我就得提前出发,否则我把弟兄们都叫来和你道个别。” 胡宗南有些遗憾地望着江对面的军校码头,那里旌旗招展灰丫丫一片,显然出征仪式正在进行。 安毅想了想一把拉住他:“你的特务连是不是要负责前敌侦查,干些深入敌后或者抓俘虏套情报的任务?” “咦?这你也懂?不错嘛,有点儿军事素质,干脆到我们黄埔来得了,大不了先进校军待一段,等下期招生马上报名,哥几个一起给你想办法,准行!”胡宗南再次动员。 “别扯这些了,你还没回答我呢。”安毅再次问道。 胡宗南点点头:“是这样,不过挺刺激的,别人想去还去不了呢。” 安毅二话没说登上车踏板,拿出那副珍贵的蔡司望远镜递给胡宗南:“老胡,小弟没什么送你,这个你用得着,拿去吧。” “什么玩意儿……我的天……”胡宗南打开精密的皮盖拿出望远镜,喜欢得双手微微颤抖:“太漂亮了!比我们校长的还要高级,我们的副营长都没有配发望远镜的福气啊……哪儿来的?” 安毅笑道:“德国商行的一个朋友送的,说是最新式产品,我留着没用,你领尖兵探路最需要这玩意。唉……早知道这样,我就到皮货行给你和弟兄们定制一身好披挂才是,看你们身上五花大绑的多不方便……哎哟!货物卸完了,我得走了,老胡,代我向弟兄们祝福一下,等你们凯旋回来,小弟在粤香楼请大家美美吃一顿饺子大饼……” “小毅……” 胡宗南愣了一下,看着安毅跳上车发动起步,连忙追出几步,满怀感激地大声喊道:“小子你听着,老子和弟兄们凯旋回来,一定狠狠宰你――” 第十五章 仁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十五章仁义 从鱼珠码头回到城里,已经是中午一点半了。李铁奎带着他的十几个弟兄在东门下了车,叮嘱安毅几句就列队离开。安毅独自驾车沿着沿江大马路返回,没到天字码头,就被数千游行的广州各高校学生浩浩荡荡的队伍拦住去路,安毅只好稍稍靠边,跟在两辆国民政府的小车后面停下,伏在车窗上欣赏一群群激昂的男男女女和望不到头的革命标语,“杀死陈炯明”这样的口号引来万众合应惊天动地,安毅却在想:要是给陈炯明看到听到,会不会下令开枪? 几个庞大的阵营过去,女子师范的游行队伍举着标语大步走来,让安毅看得大呼过瘾,看到那些平时走路都目不斜视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此刻脸红脖子粗地高呼口号,这些或是婀娜苗条或者环肥燕瘦的女生,激动之余非常投入,声嘶力竭之下大牙都露出来了,更让安毅无比佩服的是,举着沉重横幅的一个个女生竟然不知道累,这些平时快走几步可能都香汗淋漓气喘吁吁的娇小姐们,这一刻迸发的革命力量令人惊叹不已。 “咚咚——” 两个短发女生捶了两下安毅的右车门,安毅连忙回头,看清捶门的人立刻露出迷人的微笑:“金小姐,还有潘小姐,哈哈!初三那天在花市见过两位一次,原以为你们都还在家里欢度新春呢,怎么样?没开学就能召集这么多同学出来逛街啊?” “呸!你这油腔滑调的家伙,一点儿革命觉悟也没有,怎么能把上万爱国学生声援革命军东征的义举说成是逛街?亏你还是那么多黄埔军人的兄弟,就这种思想境界?”率直的潘慧勤毫不客气地批评安毅。 安毅嘿嘿一笑,看到金慧淑不停打量自己的空车厢就知道坏事了,心如电转托词开口就来:“哈哈……我这不是开玩笑吗?其实我也是支持东征的,我那么多弟兄顶着枪林弹雨上前线,我能不受感动吗?实话对两位说了吧,我刚从鱼珠码头回来,运送的是黄埔军的一批物资,一路上还碰到老贺几个领着军人联合会的一群兄弟赶去和大部队汇合,要不是汽车快没油了,我立刻就让他们上车,掉头就开回鱼珠码头,我还想远远仰望黄埔将军们的风姿呢,可惜,我们掌柜太抠了,每次都不给足够的油,遗憾死了!“ 金慧淑颇为失望:“原来这样,我还想请你加入我们的队伍,把旗帜都插在你的汽车上游行呢,看来没办法了。不过你很了不起,用实际行动支持了革命事业,值得我们学习,就是……就是你说话好像都没个正经,经常是几句挺好的话过后,就会跟着一句胡说八道的话,以后可得改改。” “就是!人长得这么正派,说起话来却没个谱,气死人了!” 潘慧勤瞪了安毅一眼,拉着金慧淑重新加入游行队伍,安毅礼貌地向两人挥挥手,看着两个动感十足的身影淹没在人潮中,情不自禁擦了把汗,心想以后最好别再碰面了,否则少不了说错哪句话,又换来一堂政治教育课。 半个多小时后,安毅开车回到商行院子里把车停好,一阵狗肉的诱人香味即时传来,安毅吸了吸鼻子,下车把门锁好,刚要走向门卫房后面阿彪几个的住处,陈掌柜已经快步走到他面前。 “把车钥匙交出来。”陈掌柜冷冷地伸出手。 安毅微微一笑,把钥匙递了过去:“回来时被游行的学生和市民队伍堵了半小时。” “我没长眼吗?” 陈掌柜不悦地看着安毅:“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开车了,这么贵重的汽车要是被军队征用了怎么办?我们的八大商行也从今天开始停业,但是你不能休息,必须和阿彪他们一起值班,怎么排班你们自己商量,听清楚没有?” “明白了。” 安毅毫无怨言,心想这样更好,老子能抽时间买房产去。 陈掌柜刚走,阿彪和几个店里的伙计立刻围上来,大家对陈掌柜的态度非常不满,一顿埋怨过后都说安毅脾气好。阿彪恼火地说道:“老子辛辛苦苦炖好一锅狗肉等你回来,谁知陈四眼闻到香味就过来了,一个人吃掉一大半,完了一句感谢也没有拍拍屁股进去了,丢佢老母!” 安毅惊讶地看了看前堂,转向阿彪笑道:“谁让你炖狗肉的手艺这么好?我开车进来就闻到香味了,哈哈!算了吧,下次我出钱你来做,反正我们得日夜排班看守商行和仓库,机会多的是。” 大家心里这才舒服了些,没有实现诺言的阿彪大方地说道:“你刚出车回来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明天睡个懒觉,吃完午饭再过来一起商量排班的事,今天我顶班了。” “那么就麻烦大家了,阿彪你知道我住的地方,要是有急事就叫我一声,我走了。”安毅笑了笑走向后门,和看门老头打个招呼跨出小门离去。 回家的一路上,安毅一直在想东征的事情和陈掌柜的态度问题,不知不觉走过了炖品店,最后不得不折回来,向熟悉的老板娘点点头买回一大罐炖鸡,连大砂锅一起装在篮子里提回去,说好明早再把砂锅送来。 刚走到普济街口,安毅看到一群痛哭流涕互相搀扶着的街坊中间有欧总管的身影,不由吓了一跳,伫足看了片刻悄悄走到欧总管身边低声问道:“欧叔,这是怎么回事?” 欧总管擦去老泪,看清是安毅叹了口气:“小毅啊,我明天也要举家迁到香港去,东家已经帮我们一家找好了房子,今天来和我这亲家告个别,没想到亲家也想举家跟我到香港,却又舍不得前年刚买的房子,他们一家也苦,一辈子的储蓄就是这座房子了,当时还把东莞乡下的祖屋卖了才凑够钱的,可如今想卖也卖不掉啊,个个要避难个个卖房子,哪里还有人来买啊?阴功啊……” 安毅心念一动,连忙安慰道:“欧叔,其实不用恐慌的,我认为陈炯明打不进广州城,就放心住在这里吧。” 欧叔摇摇头:“你还年轻,不懂战乱的苦,要真是陈炯明打回来我们就不急了,忍一忍战事总会过去,他陈炯明怎么样也不会对本省人太过绝情,他也要收税,也要有人来统治才行,可如今世道变了,外省的军阀越来越残暴,他们可不管你什么广东人广西人,在他们眼里根本没有乡里乡亲,没有街坊邻居,我们怕啊!唉……我自己也难,虽然东家帮忙找到房子,可到了香港每一分钱都是保命钱,想帮我亲家点儿忙都有心无力,可是看到他们一家老老小小这么绝望,我心里难受啊……” 安毅叹了口气:“欧叔,你这亲家的房子在哪里?要卖多少钱?” “就在这街口进入第二个小院,普济药房隔壁就是……小毅,你问我这干什么?莫非你知道谁要买房子?”欧叔惊讶地看着安毅。 安毅笑道:“不瞒欧叔,是我想买,你也知道我一直在下一个街口的潮兴街芩家大院租房子住,这几个月欧先生给我薪水很高,我都存着,加上春节前的红包,也算攒下点钱,要是不太贵的话,我想想办法估计能一次付清,只是不知道房子是不是太大了,太大了我就买不起了。” “不不!小毅,要是别人这个时候买房子,我和亲家求之不得,可是你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把好不容易攒下的钱买了房子,没几天就变成废墟,这样的事我姓欧的不肖去做。”欧叔连连摆手:“行了,你回去吧,没事的,我们再想想办法吧。” 安毅抓住欧总管的手诚恳地说道:“欧叔,我相信自己的判断,陈炯明打不进广州城来,外省军阀也不能在广州城称霸多长时间,总的来说还是安全的,如果你的亲家不愿卖这房子就算了,如果真的打定主意举家迁到香港,那卖给谁不是一个样?我年纪轻轻的没那么多负担,哪怕真的买回房子第二天就被毁了,我也不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总有一天还会在废墟上盖起新房,毕竟我年轻啊,你老平时不是总说年轻就是最大的本钱吗?” 欧叔叹了口气:“小毅,你可想好了,真要买?” “欧叔,我真想买,但是不能太贵,否则我没能力。你说吧,多少钱?”安毅此时也不管房子长什么样了,他想到的是既然劝不回来,就想法子怎么样帮帮这一家人,助人的同时也方便自己,多少钱没关系都是人挣的,自己一身本事还怕没能力赚钱? “唉……你的犟脾气一点儿没改,你等等我吧!” 欧叔走到人堆里叫过自己老婆,两人一起把哭哭啼啼的亲家母扶出来,站在安毅面前和声安慰她:“亲家,这是我们商行的小毅,是个懂事仁义的年轻人,以前我和你们说的技术比洋人还好的人就是他,他现在想买你的房子,你说个价吧。” 满脸鼻涕眼泪的中年女人立刻擦去泪水:“太好了、太好了,救命菩萨啊……只要买下多少钱都行啊!” 安毅哭笑不得,再次温和地问道:“阿姨,你当初买这房子多少钱?” “四百六十块大洋啊,现在兵荒马乱的你随便给个价吧。” 安毅转向欧总管:“欧叔,你说说吧,不能这么含含糊糊的,你明天就要走了,阿姨这一家老老小小的……这个时侯讲礼节,不是个事啊!” 欧叔咬咬牙:“这么吧,我做主了!小毅,你就给个一百八十块吧,讨个吉利行了!” 安毅放心地笑了:“这样吧,我给三百八十块,也是个吉利数,大家都不争了,就这么定下来。欧叔,麻烦你老人家帮忙立个字据,把原来的地契房契一起准备好,再请两个街坊作证就行,街坊的谢礼我来给,我得先把这鸡汤送回去给病人,一个小时后我回来。” “唉……喂……小毅,你还没看房子呢,我们不能收你这么多钱。” “我相信你,欧叔,快去准备吧,我很快回来……” 安毅说完,人已在十米之外,让街口的欧叔夫妇和亲家的一家老小感动得再次掉泪,欧叔望着安毅的身影消失在潮兴街口,嘴里不停地呢喃:“仁义啊!仁义啊……” 第十六章 危难见人心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十六章危难见人心 随着革命军东征的节节胜利,人心浮动的广州城逐渐恢复了生机,大街小巷慢慢热闹起来,各大商行也有一半左右重新开门做生意,安毅的生活又恢复到革命军东征前的繁忙和充实。 仁济路普济街二号的榴园,因庭院中生长着一颗华盖般的石榴树而得名,这个占地面积仅一亩的精致庭院是岭南建筑风格的典型代表,两层高的青砖灰瓦建筑雕梁画栋勾心斗角,精美的木雕窗棂和镂花大门质地优良,做工一流,就连小楼大门口的一排花岗岩石基也精雕细琢图案生动,院墙两旁种满了四季绽放的月季和夜来香,西边的一米高圆月形水井口是整块巨石雕琢而成,上方还盖起秀气的一座六角凉亭,整个院子与主楼建筑相得益彰,美轮美奂。 古朴雅致的前堂里,老道睡在原主人留下的一张酸枝木摇椅上无比悠闲,摇椅旁边的矮几放着一杯香雾袅袅的乌龙茶,整个人显得轻松自然,无比享受。 “停!你念到东征主力在汕头一带枕戈待旦,时刻准备发起最后的总攻,怎么我听起来觉得内里大有文章?半个月前这《中央日报》也是这么说的,什么势如破竹、望风披靡等等,到现在怎么还没结束东征?多少人被这报喜不报忧的言论给耽误了……如果我的猜测不错的话,革命军一定是遇到问题了,否则为何一改原先的气势不乘胜追击,而留给陈炯明残部喘息之机呢?有问题!小毅,你的看法如何?”老道睁开眼缓缓坐起来,端起茶杯喝下口茶等待安毅的意见。 自从搬入这座新宅之后,老道的身体硬朗多了,老道自己认为是风水和地气暗韵爷三个的四柱五行和流年运势,安毅则坚持说是空气清新、心情舒畅的结果。 安毅还是喜欢喝白开水,放下杯子不确定地说道:“自从上月中旬孙先生病逝的消息传来,东征军各部打败叛军主力林虎部占领五华之后就没有更大的战绩。这段时间,我也在反复思考这个问题,总觉得杨希闵的滇军和刘震寰的桂军慢慢吞吞驻足不前很有问题,什么样的军队每天行军里程只有五公里?三岁孩子一天都爬完这点儿距离了,因此我怀疑,滇军和桂军的确像你所说的那样离心离德了,而且,我更担心他们会来个釜底抽薪,与陈炯明和粤北、钦廉一带甚至广西、云南的军阀暗中联系,颠覆国民政府在广州的政权,断绝革命军的退路,把革命军赶到福建再与直系军阀南北夹击彻底击溃革命军,这并非什么不可能的,如今的民国比汉末的三国还要乱,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老道大吃一惊,坐直身子默默看着安毅:“小毅,你长大了,心智越来越成熟了,我心里高兴啊!你刚才一番话大出我的预料,但也在我意料之中,你的大部分看法与我不谋而合,在消息的获得上我比你方便的多,每天都有人到我那小摊算命,老道我随口胡扯几句,不管是富商还是军官都会乖乖告诉我某些事情,而你不同,你得到的消息不是来自于报纸就是从我这儿得知,所以你刚才一席话才让我颇为惊讶,看来,这几月的读书练字静心苦读对你助力很大,你的一手瘦金体毛笔字也逐渐有棱有角值得一看,你每天睡前坚持整理新闻的习惯,也让你受益匪浅啊。” 安毅哈哈一笑:“难得你赞我两句,哈哈!不说这个,等冬子回来你问问他,政府内部到底有什么议论?这几天冬子总是吞吞吐吐不肯说明加班的原因,我估计是他们的保密制度让他不敢对我说,你问他他会放心一些。我呢,从明天开始就要忙了,欧先生从英国发来电报,定购的大批加工机械和配件将在四个月内运到广州,电报中特别叮嘱我协助陈掌柜尽快清仓出货,积蓄资金,所以明天开始我就得跟随陈掌柜行走于八大商行之间,认真清点一下家底。你呢,有时间就自己做饭,没时间在街口大排档随便吃点儿,高兴就下馆子喝两杯也行,随你便,反正这距离四方闹市都是抬脚功夫,哪怕你去妓院泄泄火我也支持,哈哈!” “满嘴胡言!” 老道不满地瞪了安毅一眼:“我告诉你啊,这几天我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根据你的流年运程推算,近日有一劫数长达两旬,卦象上虽有惊无险,暗呈因祸得福之相,但也绝不可麻痹大意,以身试险……喂!我说话你听见没有?到哪儿去?” “有人敲门,莽莽撞撞的像是阿彪,我去看看。” 安毅快步走过前院打开大门,阿彪满头大汗脸色发白:“不好了,商行被滇军包围了,他们一定要征用我们那辆车,陈掌柜不愿意立刻招来一顿痛打,眼镜被打碎,满脸都是血,九叔刚赶过去没说上两句话也被打了,那些滇军一定要我们出车出司机,扬言十分钟之内人不到立刻放火烧房子。” “你马上回去让所有人不要顶撞他们,告诉陈掌柜答应他们的要求,否则真放火我们损失就大了,十几万元的库存啊,让我怎么向欧先生交代?你快去,我换双鞋马上就到。” 安毅说完转身跑回屋里,几步登上楼梯到房间换上结实的生胶底帆布绑带鞋,跑下楼对紧张的老道大声说道:“店里有急事,我先去看看,别担心,只是军队征用我们那辆车,你早点儿睡,要是我明天没时间回来,你干脆把二婶母子接过来住吧,让二婶帮我们看看家、买菜做饭也好,省得咱们爷三有一餐没一餐的,走了啊!” 老道追出大门:“小子注意安全啊!别他娘的逞能使性子,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宁屈不死啊……” 安毅一阵风冲到商行大门外,刚抬腿登上台阶就被一脚踹到地上滚了两圈,两支汉阳造枪口随即顶到他胸前。 安毅忍痛大声喊道:“别开枪!我是店里的,我是司机啊!” 两支枪收回去,一个排长模样的人用云南话大声吼道:“那你怎么不早说?惹恼大爷一枪打死你!” 安毅立刻用四川话哀求:“老哥(guo),我是店里的雇员,开车的……疼死我了……” 排长听到安毅的川话,脸色好了很多,还伸出手拉了安逸一把:“你是四川的?怎么不早说啊?白挨了赵老二一脚,起来吧……我带你去后院见我们营长,要是你来迟一步,我们真他娘的烧掉这栋鸟楼了。” 安毅心想你他妈的给我说话的机会吗?心中恨是恨还得乖乖跟人进去,看着店里店外一束束燃烧的火把,安毅知道这帮滇军不是吓唬人,要是真的不能满足他们,他们绝对敢放火烧毁商行,起到杀一儆百的恐吓作用。 “营长,司机来了!”排长大声报告。 五短身材、方脸浓眉的营长狠狠地瞪了安毅一眼,转向瑟瑟发抖的陈掌柜大声骂道:“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不耐烦了先打死你这奸商!还愣着干什么,打开库房!” 在数十名手执火把的滇军官兵的胁迫中,大吃一惊的安毅走到营长面前,用川话低声哀求:“长官,里面都是些损坏待修的加工机器,其他都是些笨重的切板机、卷板机之类的,长官要去也没用,不如你们把车开走吧,告诉小弟你们的大营地址,明天一大早小弟送上几头猪给长官们打牙祭如何?” 营长听到安毅的话心情好了很多,但是黑脸上还是恶狠狠的神色:“废话!叫你打开就打开,再磨蹭老子要下令砸了!” “好好!长官别生气,我马上打开。” 安毅快步走到陈掌柜面前,从他抖个不停的腰间取下库房钥匙,对一旁惊恐万状的工友们点点头,示意大家闪到一边去,走到九叔身边低声说道:“九叔,你老人家不该来啊!这么一大把年纪,要是有个万一你让我怎么向欧先生交代……阿彪,扶九叔回家!” “可是……他们让我们走吗?”阿彪不敢造次。 在安毅哀求的眼光下,营长略作犹豫便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这群人没一个会开车的,等会儿还需要眼前这个四川小子帮忙,今天也只是为这辆货车而来的,看看库房里有什么值钱东西倒是其次,至于一个糟老头放走也无关紧要。 安毅向营长鞠躬致谢,让阿彪搀扶九叔快回去,九叔感动得老泪纵横,大声喊道:“小毅,你要保重啊!你这一去就得帮他们拉货打仗的……” “没事的,九叔,你老放心吧。” 安毅深恐营长不耐烦,来不及多看九叔一眼连忙走向二号库,营长看到这小子孝道老实也暗暗称赞,带几个人跟在安毅身后看着他打开库门。 “举火把进去照照!”营长大声下令。 两分钟后四个小兵回来报告:“都是笨重的机器,推都推不动,没什么油水。” 安毅乘势恭敬地说道:“长官,请跟我到一号库。” 营长和几个举火把的小兵走进一号库,看到的都是些砂轮机和铸铁基座,几个硕大的木质包装箱没有工具也懒得打开,失望之下话也不说,转身就出去。 安毅快步跟上去:“长官,请跟我到前面的三号库,我马上打开。” 营长不耐烦地大声吼道:“算了!都他妈的一堆死铁看个屁啊?你小子立刻给我发动汽车,老子要回去复命了。” “好咧!车钥匙在我们掌柜那里,我马上去拿,长官稍等,我立刻就来。” 安毅跑向目瞪口呆、满脸血污的陈掌柜,心里暗叫侥幸,要是真的打开三号库,里面新到的三百多台缝纫机就保不住了,幸好自己随机应变得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安毅把钥匙递给陈掌柜,压低声音用粤语快速交代:“没事了,被我蒙过去了,还好他们没伤着你,我离开之后你立刻去找‘鲁麟’商行的汉斯,求他帮咱们把四个商行的几十万进口货物全都拉到沙基仓库,租金贵点儿没关系,要快!我估计广州城要变天了,否则这帮号称革命军的滇军不敢在国民政府眼皮底下如此胡来,只有洋人租的沙基仓库才是安全的,要是汉斯不答应,你就说是我求他的,我处理完麻烦之后还有要事找他商量,记住了吗?” “哦……记住了、记住了!给,钥匙……” 陈掌柜战战兢兢掏出车钥匙,没想太过于害怕手指不听使唤,钥匙一下掉到地上。 安毅捡起钥匙对陈掌柜叹了口气,大步跑到树下的货车旁打开车门,发现几十个滇军官兵早已爬上车厢等着了,安毅心里骂了一句,却对营长献媚地笑道:“长官,请坐驾驶室,里面没那么抖,又不怕雾水,我还能聆听长官的教导呢,好久没听到我们川滇话了,听起来亲切啊!” 营长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他娘的,你小子挺机灵的,哈哈……好!老子今天倒要和你好好聊聊,开门!” “是!” 士兵殷勤地把右车门打开,等营长上去坐好之后小心关上。安毅麻利地启动车子,平缓地开出院门,数十个没能搭车的士兵骂骂咧咧地跟在车后跑,很快全部离开商行内外。 转出马路,车子顺顺利利地向西关方向开去,矮个营长看到安毅技术这么好、嘴巴这么甜,高兴之下大声笑道:“小子有两下,他娘的是个人才。回到大营老子就用油漆在车门和前后写上番号,发一套军服给你,以后你小子就是老子的专职司机了!哈哈!” 安毅大吃一惊,吓得手足无措,方向盘都把不稳了。 “泰昌”商行院子里,躲在外面的九叔又转了回来,问明滇军撤走的经过之后,当着十几个伙计的面伤心地说道:“掌柜的,你看看,小毅这是为了咱们,为了这十几万的货物才强装笑容冒险跟滇军走的,这一走凶多吉少啊!可你平时怎么对他啊?你骂他整他刁难他,他什么时候说过一句你的不是?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东家从西洋发来电报,叫你领着他一起盘点清货,你却恨他……你看今天,要不是小毅,这十几万货物损失不说,我们这帮人谁敢说自己能平安回去啊?我老了,再也干不动了,可是临走前我要奉劝你一句,做人要有良心啊……” 第十七章 战乱中的卑贱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十七章战乱中的卑贱 以预测奇准、道行深幽而在广州城小有名气的老道这回掐算错了,安毅从四月二十八日被滇军连人带车征用开始,到现在的六月十日止,已经度过整整四十三天了,比老道煞有介事的“两旬劫数”预测翻了一倍还多三天。 四十三天来,安毅总共只获准回家三次。第三次就是今天的六月十日晚,和前两次一样,安毅身后还跟着两个杨希闵滇军警卫团派来的“护送保镖”,老道和冬子看到这种情景,也只能唉声叹息却无能为力。安毅倒是非常坦然放松,从油腻腻的上衣口袋掏出滇军军需处长赏赐的两个袁大头,扔给不知所措的冬子让他去买只烧鹅两瓶酒回来,转身乐呵呵地招呼“护送”自己回来的警卫连长曲大友和另一位小排长。 “老曲,快坐下,到了兄弟这儿还客气什么?梆子,你也坐,又不是在军营里面,不用讲那么多规矩。” 安毅热情地招呼两个监视自己的军官,对上茶的二婶微微一笑:“二婶,二毛睡了吗?” 来到榴园一个多月的二婶告别了为人缝缝补补洗衣服的苦难日子,带着逃难路上幸存下来的大儿子过上她认为的天堂般生活,相对安逸的生活和富足的饮食,让这位只有二十九岁的女人肤色和神情都恢复很多,初看不怎么样,细看自有一股淳朴端正的韵味。二婶这是第二次见到安毅,听安毅问起自己六岁大的儿子,连忙低头回答:“二毛疯了一天,刚睡了,大少爷,你和两位长官坐坐,我做菜去了。” “二婶,我跟你说过,别叫什么少爷少爷的,狗屁大少爷,老子就他娘的一个苦力,和二毛一样的身份地位,明白吗?以后我再也不愿听到你这么叫我……行了,我说话粗鲁别吓着你,你忙去吧。” 安毅看到二婶怯生生地离开,叹了口气,对两位乐呵呵的军官歉意一笑,转向一旁埋头抽旱烟的老道不满地说道:“老道,你也不说说二婶,有这么叫的吗?是不是冬子自认为身份高就喜欢人家叫他少爷了?” 老道无奈地摇摇头:“可别误解你弟,冬子也和二毛妈说过很多回,一直以来冬子只要有空都教二毛识字,别冤枉他,是二毛妈固执,她至今还叫我老爷呢,老劝不听,我能有什么办法?” 安毅这才放下心来,乐呵呵转向曲连长:“两位老哥,让你们看笑话了,其实啊,这座房子是我东家的别院,他怕打仗跑到香港去了,让我们搬进来帮他看房子,你也知道兄弟就是个会点儿技术的乡下小子,哪里能受得起少爷的称呼啊?老子刚进城几天啊?腿上的泥巴还没洗干净呢。” 肥头大脸的老曲哈哈大笑:“兄弟,老子就喜欢你这实在性子,否则怎么会独独把你调到身边干轻松活?这几十天你也看见了,抓回来的七八千民夫都在没日没夜的挖战壕搬木头,谁有你这么舒服自在?就是因为你小子手脚勤快嘴巴甜,对老子胃口,哈哈!” 安毅笑眯眯作揖致谢,心里却在骂娘,要不是从广州城抢来的各种汽车越来越多司机不够,老子早他妈被你们这群孙子用刺刀逼到东郊各地做那种牛马不如的苦力了。 “小子,我听你们这一家子说话怎么都是外省人?这位大哥相貌不凡有仙气,刚才你称呼他老道,是不是道士?”曲连长感兴趣地问道。 看到安毅笑得很贱,老道不得不主动答话,他道貌岸然地告诉两个不识字的军官,自己确实出自道家,而且还是茅山派的南派支脉。老道之乎者也几句话就把两个背抢的大老粗胃口吊起了,最后听得满脸尊崇自认晚辈,连冬子买烧鹅回来二婶端上一桌菜都顾不上了。 安毅乐得自在,拿过只空碗夹起两只肥硕的烧鹅翅膀递给冬子:“去,拿到后房,等会儿二毛醒来肯定嚷嚷肚子饿。” “大少爷这使不得,大……”二婶看到安毅鼓起两只眼睛像铜铃似的吓人,连忙闭上嘴不敢再说了,转身给大家做汤去。 老道不愧是纵横江湖二十年的高手,几句话又把两位听得差点流口水的粗人引到香喷喷的烧鹅上了。安毅也抓起酒瓶子给两位倒酒,嘻嘻哈哈敬了这个敬那个,一餐饭吃得两位军官神采奕奕大呼过瘾,最后歪歪倒倒走出街口爬上车头,热乎乎地和孝敬的安毅称兄道弟,嘴里说出的话让外人听了还以为三人是一个娘生的呢。 冬子和老道走进院门,二婶连忙关上,冬子担忧地说道:“叔,我大哥他危险啊!前几天我们政府的所有人怕滇桂军迫害,全都逃到江那边的黄埔军校和元帅府了,看样子这一仗快打起来了,我哥他被拉民夫上前线,万一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 “担心什么啊?” 老道打断了冬子的话:“你挺聪明一个人,怎么就不会细看细想啊?我看你是关心则乱,你大哥虽然黑点瘦点但绝没有吃苦头,他是谁?连我老道都琢磨不透他治不了他,谁能把他怎么样?他鬼着呢!就连两个押送他回来的军官都和他称兄道弟你没看见?还有,他的钱全在我这放着,当初走得匆忙身无分文,怎么这次一进门就扔给你两个袁大头?你什么时候见过被抓的壮丁民夫有这么高的待遇?你就别瞎操心了,多想想多学着点,要是你有你哥一半的机灵劲儿,你现在早就不是小小的办事员了……” 肮脏的雪佛兰货车满载一车厢旧麻袋驶出东门,折而向北十几分钟就到了白云山南麓的瘦狗岭下。 安毅遵从警卫连长的指挥,把车停在山脚的干涸池塘边,明亮的篝火和火把将方圆几里山上山下照得透亮,上千名衣衫褴褛的民夫在滇军官兵恶狠狠的吆喝声中挖坑铲泥搬运石头。 随着曲连长一声令下,三十多个筋疲力尽的民夫从干涸的泥塘里爬上来,踉踉跄跄走到车边卸下一捆捆麻袋,再搬到泥塘里解开分发,用铲子装满泥砂封上袋口,两人一组用竹杠木棍把近两百斤重的泥沙袋抬上崎岖的山道,上山构筑一个个防御工事。 曲连长打了个饱嗝,来到安毅身边蹲下,掏出一包全是洋文的“老刀牌”香烟赏给安毅一支。由于劳累和苦闷,安毅近来已经学会了吸烟,他掏出火柴熟练地给连长点上,自己也接着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这烟味道不错,他娘的洋烟就是卷得精致结实。”安毅吐出个眼圈又问道:“老哥,你不是习惯抽烟膏的吗?怎么也抽这玩意儿?” 曲连长打个哈欠,似乎是安毅这么一说把他的鸦片烟瘾勾上来了:“别提了!黄埔军和粤军正兵分三路打回来,前锋已到了东边的石龙石滩一带,最迟明天上午会有恶战,哪里还有功夫睡在烟榻上美美地享受啊?各师师座都亲历一线了,我们这些虾兵蟹将哪敢怠慢?唉……好在老子跟胡军长的小舅子关系不错,才得到押送军需物资这肥缺,不用像其他弟兄那样到前线挡子弹。” “胡军长是谁?你说的军长小舅子,是不是平时老爱和你说话的军需处杨处长?”安毅顺口问道。 曲连长拍拍屁股站起来:“胡军长你都不认识?亏你还在咱们各阵地转悠了一个多月,记得上月底在西大营把我叫去训话的那个高个子将军吗?他就是胡思舜胡军长。我们胡军长可不得了啊,杨司令手下最能打的大将就是他,如今他手下聚集六个警卫团的全军精锐,光是七五山炮和野炮就有一百六十多门,轻重机枪四百挺,从洋人手上买回来的大批新式武器,全都优先装备他手下这六个团,今天上午已经全部加强到城东一线的战略要地,这次黄埔军和粤军从潮梅各地连跑带爬回击广州城,恐怕早已累得像丧家狗似的了,绝对不可能从咱们胡军长手上讨到半点好处,兄弟你就放心地跟着老哥享福吧……你在这儿待着,我去看看就回来,等会儿还得赶往下个地方。” “去哪里?又去石牌车站拉弹药?”安毅问道。 曲连长咳嗽一声,吐出口浓痰:“弹药够了,石牌已经变成南线指挥部,估计司令部也设在那,不需要我们去,我们得返回西大营拉上一车特别军资,连夜赶到龙眼洞三团、四团阵地去,你小子得打起精神来,今晚老子可没时间给你闭眼。” “明白了。” 安毅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起曲连长刚才的话,不禁为自己的那帮黄埔兄弟深感担忧。一个多月来为滇军拉货送货,安毅对滇军的各大营和几日来快速构筑的防御阵地了如指掌,也看到了滇军官兵和部分桂军官兵装备的武器弹药,心中暗暗比较,就觉得革命军实在没有什么胜算,就拿弹药来说,东征的弹药消耗已经让革命军各部捉襟见肘,再这么急冲冲往回赶,真应了曲连长的那句话:疲惫之师强弩之末啊! 心烦意燥的安毅站起来,扔掉烟屁股,抬头仰望到处是火把和吆喝声的瘦狗岭。 瘦狗岭的地势安毅非常熟悉,昨天上午还和曲连长扛着两箱烟土上去犒军,知道这是白云山南麓的战略要地,瘦狗岭形狀就如同面向西北爬着的瘦狗,如果站在白云山上眺望,这只狗瘦骨伶仃,非常逼真,连凸起岩层构成的狗身上的条条肋骨都能数得出来,叫瘦狗岭非常贴切。瘦狗岭有个传说,在明朝弘治年间,岭南才子伦文叙中了状元,引起朝廷一些人的妒忌,这些人于是心怀叵测地杜撰一首歌谣到处散布,说什么“瘦狗山头有卧龙,十三年后向天沖,金火相克侵帝国,太阳照耀在广东”,结果坏了,朝廷担心江山不稳,每年都要花大量人力物力去炮轰这座瘦狗岭,以破坏风水龙脉。 此时的瘦狗岭已经成为扼守城东进入广州城的险要之地,相隔几米一个的半月形防御工事从山上延绵到山下,只需架设轻重机枪居高临下坚守,进攻的革命军不付出惨重代价才怪。 突然,一阵骚乱和呼喊在山脚下响起,枪托打击在人身上的沉重声音清晰可闻,一声声惨叫撕心裂肺,令人毛骨悚然,人群紧接着混乱起来民夫轰然大呼,数十个不堪忍受的民夫奋不顾身猖狂逃命。随着滇军军官一声“开枪”的命令高声喊起,“呯呯”的枪声立刻响成一片在夜空中回荡,歪歪倒倒跑不出几十步的民夫接二连三被击毙,吓得安毅忘了蹲下躲避。 “拦住他——” 一个瘦小的身影没命地跑向安毅,也许是追赶的滇军士兵怕误伤自己人没敢开枪,而是嚎叫着让安毅帮拦下,熊熊的篝火让安毅看清了逃过来的竟是个孩子,心中不忍连忙大声喊道:“我拦住他,别开枪——” “呯——” 瘦弱的孩子脑袋向后猛然一仰,“噗”的一声扑倒在安逸脚边,已经伸出双手要接住孩子的安毅像根木头般僵在那里,怎么样也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浓浓的血腥唤醒了脑子一片混乱的安毅,他猛然跪下抱起脑袋中弹的孩子,看到他额头上涌出的血液和脑浆,安毅痛苦得大声哭喊起来:“他还是个孩子啊……看样子不到十五岁啊……干嘛这么狠心啊,你们……” 追赶的几个滇军仿佛根本就没听到安毅的哭诉,看到没事了就骂骂咧咧转身离去。不知何时来到安毅身后的曲连长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崭新驳壳枪,轻轻往冒烟的枪口吹口气,乐呵呵地说道:“果然是正宗的德国货,我那老大真够意思,这么好的枪,营长也搞不到呢,哈哈……” “你……干嘛打死他……你知道我能拦住他的,干嘛还要打死他?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 安毅扬起头,仰望得意洋洋的曲连长,原本和善的眼里充满了愤怒。 曲连长一愣,猛地给了安毅两脚,踢在安毅背上发出“嘭嘭”的沉闷声:“你他娘的敢教训我?惹恼老子一枪嘣了你,信不信?把尸体放下,又不是你儿子你伤心什么?起来!马上走,要不是看你会开车,你就和那几千个命贱的民夫一样,死了都没人埋!还跟老子竖鼻子瞪眼的,活得不耐烦了你?啊?给老子站起来!” 安毅轻轻放下怀中尚有热气的孩子,脸上毫无表情一步步走到车门边,机械地登上车头打着火,一言不发载着曲连长返回城里…… 第十八章 接二连三的惊吓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十八章接二连三的惊吓 城西大营一片忙碌,一队队高举火把的滇军官兵在营中来来往往,穿梭不停。由于支持国民政府的电厂工人切断了电源,不愿再给军阀们供电,整个广州城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子夜,珠江下游方向转来隆隆的炮击声,安毅刚开始以为是炸药包的爆炸声,仔细一听,爆炸声虽然震耳,但似乎有那么点儿秩序,于是就联想到可能是大口径炮弹的爆炸声,寻常的七五山炮和野炮声不会这么响亮,滇军阵地校正火炮试发射的情景安毅看到过多次,对七五炮弹的爆炸声非常熟悉,远没有如此惊天动地的气势。 果然,十分钟不到,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跑过曲连长车前的时候大声通报战况:三军和九师企图横渡江面占领对岸的大元帅府和黄埔军校的行动失败了,海军十二条大小战舰齐齐向渡江部队开炮,三军和九师损失惨重,杨司令非常生气,不得不下达了停止渡江的命令。 安毅心中暗自叫好,再次钻进驾驶室点燃支烟,等候当兵的装车,心里对长着个猪脑壳的曲连长所说的特殊军资嗤之以鼻:装上第一箱的时候,鸦片烟土那种特有的有点腻味的气味已经让安毅知道是什么货色,也知道滇军向来有吸食鸦片的习惯,滇军官兵从上到下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都离不开鸦片烟土,几乎每人都背着两支枪――其中一只是烟枪。安逸也时常看到各阵地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烟鬼,一群群官兵烟瘾上来软得像无脊椎动物,一旦吸食烟土之后立刻精神焕发,这时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会含糊。 右车门无声打开,曲连长的猪头伸进车里:“小子,为一个无家可归的兔崽子,你值得跟老子斗气吗?拿着!” 两包“老刀牌”香烟扔到安毅屁股边,安毅这时已经恢复常态,乐呵呵捡起塞进衣袋里:“又要我帮你私藏东西了吧?” “嘘――” 曲连长私下看看,敏捷地爬上车,对安毅低声说道:“这次杨司令下了血本,拿出上等‘云土’赏给全军每个弟兄一人四两,外加每人五个袁大头,营长以上每人一斤印度产的极品烟膏,这可是有钱都没地方买的好货啊!我那杨大哥刚才要我立刻把六十斤印度烟膏藏起来,还有‘盈余’出来的一千五百块袁大头,命令我以最快速度带出西大营,省得夜长梦多。兄弟,这次看你的了,等会儿我和梆子两个偷偷搬上来,你负责在车上找个地方藏好带出去,事成之后老子赏你十块大洋,怎么样?” 安毅犹豫了一下,看到曲胖子快要冒火了才低声说道:“这样吧,这么长时间来你没少关照小弟,刚才小弟看到人死受刺激触怒大哥你,可你也没怪罪还给小弟烟抽,小弟心里不好受,这样吧,给小弟五块大洋就行,多了小弟不好意思拿。” 曲连长大喜,一巴掌拍到安毅大腿上,也不管安毅疼得龇牙咧嘴的:“好兄弟!老子没看错你,好!既然你这么讲义气,等打完仗老子立刻悄悄地放你回去,天塌下来老子都顶着!” “谢谢曲大哥!小弟谢谢你了!”安毅诚挚地鞠躬,摸出兜里的香烟撕开包装纸抽出一根想孝敬曲胖子,曲胖子却飞快地开门下车,转眼没了影子。 三分钟不到,曲胖子和他的那个死党急匆匆来到车边,安毅已经将坐凳掀起等候多时,三件包装精美印刷红黑两色英文字母的烟膏很快便塞进坐凳下不大的空间里,曲胖子再次消失很快又出现,将一个沉重的细帆布口袋捧给安毅,安毅接过麻利地堆放到最后的那点空间里,当着曲胖子的面盖上坐凳,拧紧四颗螺钉,还用力拉扯几下纹丝不动,曲胖子这才重重出了口气,擦去胖脸上的虚汗,赞赏地对安毅点点头,匆匆望了一眼车厢随即钻进车里关上车门,催促安毅开车出营。 混乱的大营门口早就不按程序查验放行单,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领着一个排的兵力守在大门两侧,看到熟悉的雪佛兰货车不耐烦地挥舞手臂让车子快走。拐上马路穿过两条狭窄的横街,西大营已经被远远抛在身后,曲胖子这才重重出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他娘的,搞得老子一头汗水……小子,向左,开到小北门我杨大哥的四姨太家里,咱们得把东西卸下来,完了再赶往东郊龙眼洞阵地。” 曲胖子脑袋伸向前面仔细辨认道路,幸好车头大灯光亮度不错,没让他看得太过吃力。 安毅点点头,在十字路口左拐,刚进直道立刻听到一阵炮弹划过天际发出的悠长尖啸声,紧接着小北门方向连续响起阵阵爆炸声,熊熊的火光夹杂滚滚浓烟腾空而起,吓得曲胖子高叫停车。 曲胖子打开车门飞快爬上车顶,重重跺了两脚快速回到驾驶室:“完了,整条小巷都完了!一定是从江对面发射的舰炮,把刘震寰的桂军指挥部大楼全轰塌了,小巷跟着遭殃,四姨太恐怕也没命了……快退回去小子,快退!快点儿离开这鬼地方,要是一炮砸下来连骨头都找不到。” 安毅快速倒车,在十字路口转而向东,刚驶出四十余米,一颗重磅炮弹就在身后的十字路口轰然炸响,激射的石块弹片将车身打得“啪啪”直响,吓得安毅脸色苍白,没命地加油狂奔。 出东城驶入僻静的郊外泥土路,惊魂稍定的安毅才放慢速度,看了一眼副座上惊慌失措的曲胖子问道:“曲大哥,我屁股下这么多贵重货,你得找个地方搬过去才行啊,在车上放着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曲胖子痛苦地摇摇头:“你以为老子不想找个安全地方藏起来啊?为了这六十斤烟膏和一袋子大洋,老子故意把押车的弟兄打发走了,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啊!他娘的,怪不得你家老道说要我这几天小心翼翼不要贪财……小子,我告诉你,待会儿到了龙眼洞不许开得太靠前,天色快亮了,说不定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咱们这车目标大,要是再飞来几颗炮弹,躲都没有地方躲,小命都没了还要烟膏大洋有屁用啊?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求之不得呢。” 半小时后,安毅把车开到距离前沿阵地五百余米小山岗后的指挥所前停下,曲胖子跳下车向军长胡思舜大声报告烟土拉过来了,脸无表情胡子拉碴的胡思舜点点头向后挥挥手,数十个官兵飞快跑向车厢,转眼工夫就把满满一车将近两吨的云南烟土卸了个精光。 曲胖子敬礼告辞,还没转身就被胡思舜叫住了:“你,把车开到后面一公里的那个靠山锯木厂待命,这辆车有用处,随时等候我的调令。” “这、这……属下遵命……” 在胡思舜刀子般目光的注视下,曲胖子背脊发寒,只能遵命,上了车没好气地吆喝安毅把车开到锯木厂,一路骂骂咧咧把胡思舜全家女性问候个遍。 安毅也暗暗叫苦,他实在不愿意待在如此危险的地方等死,刚才在小北门附近那一发重炮炸弹,到现在还让他的耳朵嗡嗡作响,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立刻被又一次无法预知的恐惧所取代,可是事到如今,他也无法选择,只能听天由命祈祷老天爷长眼了。 车子方一停稳,阵阵震耳欲聋的炮声接踵响起,吓得曲胖子大喊大叫,指挥安毅快把车倒进背靠山体的凹陷处,安毅依言而行将车停在紧靠几乎垂直的山体边沿,来不及喘口气就被飞越头顶上方的一条条火舌所震撼:滇军的炮兵阵地开火了,一发发呼啸的炮弹飞越小山上空,砸向了东面的革命军阵地。 十分钟左右炮声停止,激烈的机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随即响起,一阵阵的呐喊声不时传来。 曲胖子把安毅拉下车,两人偷偷摸摸登上小山岗,伏在一块大石头边向东望去,只见硝烟滚滚,喊声遍野,革命军和滇军已经拼命多时。 “曲大哥,前面的阵地选择得好啊,龙眼洞这镇子两边都是石山丘陵,这条必经之路正好处在两山之间,整个宽度似乎不到一点五公里,你们滇军占据的阵地太好了。这条路我走过,是开往东莞、直通九龙的主要公路,距离那边看得见的铁路也不远,是东面和南面各县镇进广州城的唯一陆上通道,打通这里基本就能看到广州城,阵地前面好像还有一条小河是吗?”安毅好奇地问道。 曲胖子点了点头:“没错,是条小河,只有四五米宽,石桥被咱们炸了,前几天我去过一次有印象。今年天旱小河都干了,小河两边都是两米多高的陡峭河床,干涸的河底全是烂泥,就算他黄埔军不要命地跳下去,也没几个能爬得到这边的岸上,何况还有这么多机枪招呼着。” “等等!你说前面正在进攻的是黄埔军?”安毅着急地问道。 曲胖子一直望着激烈交战的前方:“你他娘的不长眼啊?没看到黄埔军校的校旗和他们各团特有的军旗吗?这一个小时下来估计他们得死伤几百人,你看,退下去了不是,哈哈……行了,咱们下去吧,老子昨晚到现在没吃过一餐饭,腿肚子直打颤,锯木厂南边有个炊事班在做饭,专门接待我军临时过往人员的,咱们去吃他娘的一顿前线饭,哪怕喝碗粥也顶得个半天。” 安毅看着硝烟散去逐渐平静下来的阵地,难过地摇摇头,跟随曲胖子下山,心事重重地绕过一堆堆木头走到炊事班,拿起个大海碗,直接舀起木桶里的稀粥仰头就喝,连喝三碗这才放下碗,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色等候曲胖子。 曲胖子吃饱喝足,拿起墙角不知谁的鸦片烟枪斜倚在草堆上,一个年长的老兵献媚地上去给他点灯烧烟泡,这鸦片一抽就抽到中午。 下午四点,黄埔军再次发起猛烈攻击,一个小时二十分的激战之后再次被滇军击退。安毅趴在山岗上一直注视着前方战场上的一具具尸体,心疼不已,却又无计可施,倒是发现滇军胡思舜的确指挥有方,悍勇无比,他竟然敢把自己的指挥所设在距离前沿阵地只有五百米的地方,而且巧妙选择在一个背对前沿的山岗之下,无论是黄埔军的火炮还是机枪都打不到他,他却可以利用登高的掌旗兵随时传递命令。 夜幕降临,急得直跺脚的曲胖子想走又不敢走,脾气变得非常暴躁,呵斥安毅到炊事班旁边的临时中转库把那堆破布抱回来,他要在车底抽鸦片睡觉。 安逸担心曲胖子烟瘾发作情绪不稳,真的一枪嘣了自己那可冤枉,只能依言而行不敢稍有违抗,抱回一大团五颜六色的破布回到车边逐一摊开,给曲胖子铺在车底。让安毅觉得极具讽刺意味的是,这团破布里竟然有两面国民党党旗和一面国旗,此刻全都被曲胖子臭烘烘的身躯压着。 提心吊胆的一夜过去,天色渐渐灰白,胡思舜也没有发出什么调令让安毅出车,一晚上醒来三次抽了两回鸦片烟的曲胖子倒是睡得比猪还香。肚子呱呱叫的安毅只好自己走到炊事班那里,看到除了那老头兵其他人都没醒,只能找个干净一点儿的粗碗,盛上点昨夜弹药搬运队留下的残羹剩饭将就对付。 几碗稀粥下肚,膀胱鼓起来,安毅一面打嗝一面走到西面的沟渠旁,解开裤子纽扣掏出老二舒舒服服放水,只觉得这泡尿是如此前所未有的畅快。 沟里草丛突然一动,吓了一跳的安毅没来得及反应,一支黑黝黝冷冰冰的驳壳枪已经顶在他的小弟弟脑袋上方:“不许出声,否则打死你!” 第十九章 还一报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十九章还一报 “小毅?你怎么在这儿?”一身烂泥的黄杰收起手枪,惊讶地问道。 安毅飞快跳入小沟,压低了声音:“奶奶的吓死我了,老黄你这孙子竟然拿枪顶着老子的小弟弟,要是老子这辈子落下阳痿的病根,老子跟你没完!” “哎呀,你别废话了,我问你,你到这里干嘛?”黄杰抓紧安毅的手臂盯着他。 安毅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老子乐意啊?还不是连人带车给滇军用枪顶来的,没日没夜往一个个阵地拉货,想老子一个商行高级职员,足足被他们像使唤牛马一样折磨了四十四天呐……你呢?怎么就你摸过来?一个人没个掩护没个照应,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黄杰擦去脸上的露水泥浆,徐徐吐出口气:“昨天上级派我和陈赓、老宋坐小渔船潜入城里侦查联络,事情办得挺顺利的,滇军和桂军两个讲武堂的军人联合会会员都决定支持我们,后来我们想从原路退回,可滇军桂军警戒太严没办法,只好和陈赓分头行动,他如今恐怕已回到校军本部,我和老宋潜出东城之后决定摸过来,看看滇军胡思舜部从瘦狗岭到龙眼洞一线的兵力布置情况,谁知瘦狗岭一带重兵云集,根本无法靠近,想摸回去爬到这里就遇到你这倒霉蛋了。” “老宋呢?”安毅问道。 黄杰低声学了声鸟叫,宋希濂在后面十余米的草丛里伸出个缠满树枝的脑袋,对安毅露出个笑容。 安毅喘了口粗气:“这个方圆百米的锯木厂只有九个火头军,没看到他们有枪,估计再过一两个小时就会有一两个连的送弹药工兵过来,剩下一个军官就是用枪监管我的死胖子,此刻他正在山脚我那车底睡大觉,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不过你们俩得快走,我担心天亮人多了会出万一。” “慢着!刚才你说这四十四天你没日没夜往一个个阵地拉货?”黄杰兴奋地问道。 安毅回答:“骗你我能长胖啊?也不看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是不是想向我打听滇军的军力布置?” “正是!”黄杰高兴地回答,眼里充满期待。 “拿你的地图过来,还有笔,我给你标上,闭上眼睛我都能数出来。”安毅伸出手。 黄杰着急得挠头:“我哪儿来的地图,枪倒有一支。” 安毅眼珠一转:“这样,你在这里等等我,我车上有一份广州地图,这是我刚开车的时候路不熟自己画的,我把滇军的兵力配置标上之后悄悄拿过来给你,你和老宋隐蔽好等我,最多十分钟就行。” “小毅……” 黄杰来不及多说一句,安逸已经跳上沟渠,佯装扣裤子慢吞吞走向侧前方的山脚。黄杰想了想弯下腰退入茂密的草丛里,不一会儿爬到宋希濂身边把安毅的话告诉他。十分钟不到,安毅低声哼着奇怪的小曲来到沟边,一面解裤头一面百无聊赖地向四周张望,蹲下后轻轻滑入沟里,弯腰找了挺长时间,才看到黄杰在沟渠的下方十余米处向自己挥手。 “奶奶的老黄,你小子躲躲闪闪留一手,竟敢不相信我?以为老子会带滇军来抓你是不是?” 安毅不悦地瞪了黄杰一眼:“拿去,快滚!” 黄杰乐呵呵打开地图,只看一眼就快速折叠起来,抱住安毅激动万分:“他娘的天才啊!太宝贵了,太及时了!小毅,我代表革命军和所有弟兄们谢谢你!等打完这一仗,老子要给你请功!” 安毅无所谓:“你一个小小副连长能给我什么功?拉倒吧!还是想法子滚蛋吧,昨天我趴在停车的那座山岗上胡乱看了一阵,发现顺着南面那条枯水沟可以一直往前走,估计能绕过右翼阵地边沿避过滇军的视线,草很深,不站在高处很难发现那条沟,就是担心有蛇,哥两个得多加小心。等会儿要是没事的话,也许那胖子会命令我开车回城里了,这次回去老子就找机会偷溜,再也不愿过这种牛马不如的日子了。” “小毅,你可千万注意安全!打完仗老子和弟兄们就去找你。”黄杰压低声音郑重叮嘱。 “快走吧,这么高大个汉子怎么啰哩啰嗦的?快走,别连累我。” 安毅说完蹭的一下跳上沟渠,挠了挠几日不能洗澡痒得不行的老二,龇牙咧嘴走向汽车,黄杰只好缓缓退回去,转眼间消失不见。 尽管安毅表现得非常成熟胆大心细,可他的心脏一直在不争气地乱跳,直到钻进驾驶室才平复过来,背后的衣衫早已湿透。 午饭过后,躺在车底下躲太阳和躲避可能的流弹的安毅再次点燃支烟,对刚刚过完鸦片烟瘾的曲胖子问道:“曲大哥,咱们傻乎乎待在这里不是个事啊?小弟我老是担心坐凳下货物的安全,真要是哪发炮弹不长眼或者被胡将军把车抢去,咱们就亏大了。” “这你放心,炮弹飞不到这里来,胡军长也知道我和杨处长的关系,最多会命令我干点活,不会没收我的车。不过你说的也是,总这样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等会儿我去找找胡军长,争取下午回去,藏货的地方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你给我把车开过去就行。”曲胖子仍然闭着眼睛,懒洋洋伸出手,安毅立马抽出根香烟给他点燃,送到他的两根手指中间。 两人就这样一边抽烟一边有一句没一句闲聊,不一会儿,一阵隆隆炮声再次响起,沉静了数小时的战场再次发生激烈的战斗。 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扛着弹药箱跑过锯木厂前方大马路的一个连工兵的队伍中突然发生爆炸,四个倒霉的工兵在一声轰隆过后尸骨全无,十余名官兵被炸得断手断脚,血肉模糊,哭号声惊呼声响成一片,滇军的整个阵地受此惊吓变得人心惶惶,不少人以为革命军从身后打过来了。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之中,黄埔军抓住机会全线猛攻,很快迫近干涸的小河东岸并成功构筑阵地,距离滇军主阵地只有百米之遥,使得滇军布置在后方的火炮难以发挥应有的作用。胡思舜看到这样的结果勃然大怒,一声令下督战队飞奔而去,将整个工兵连幸存的八十余人全部射杀,看得趴在车底的安毅和曲胖子魂飞魄散,炊事班的几个火头军更是吓得全身发抖唯恐避之不及,全都缩在那两间锯木厂的小木屋里再也不敢出来。 督战队把所有尸体拖下路基随即离去,曲胖子手忙脚乱爬出车底,紧紧抓住裹在身上的两面国民党党旗,对安毅大声喊道:“快出来,胡军长杀红眼了,老子不能再待在这儿了……快啊,你这贱货,再不给老子把车开走,老子一枪嘣了你!” 安毅连忙爬出车底,飞快跑向驾驶室。 曲胖子忘了身上的国旗党旗,一脚踩在拖地的旗帜一角,“嘭——”的一声迎面摔倒,跌了个狗抢屎,下巴砸在坚硬的石头上顿时晕了过去。 打开车门的安毅回头一看大吃一惊,四下看了看接着做出个石破天惊的举动。 安毅两步跑到曲胖子身边,一把抱住曲胖子的大脑袋猛然发力,“嘎”的一声脆响,曲胖子的脑袋竟然被安毅扭转个一百八十度诡异地望着自己的脊梁,造成这一奇迹的安毅吓得跌坐在地,失控的嘴里无序地发出串串迷糊的声音:“一报还一报……一报还一报……老子不活了……一报还一报……” 急促的喘息声中,第一次杀人的安毅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急剧收缩的心脏似乎要挤破他的胸腔,重度的眩晕致使安毅呼吸困难全身乏力,根本没意识到要尽快善后赶快驾车逃跑。 这时,一个灰色的身影敏捷地掠到安逸身边,抱紧安毅一阵猛摇:“小毅,你怎么了?你疯了你,说话啊你、说话啊……” “哗——“ 一大口酸水从安毅口中喷出,他痛苦地咳嗽几声,看清是宋希濂之后,一面发抖一面询问,显然是呕吐之后神智已清:“老宋,你怎么还不走?快走啊……要不,坐上我的车走……把这尸体抬进驾驶室,过关卡就说他受伤昏迷了,我们送他回去急救,快!” “好!我来扛。” 宋希濂松开安毅,一把抱起地下死去多时的曲胖子,飞快绕过车头扔进驾驶室。 安毅跌跌撞撞钻进驾驶室,在宋希濂担忧的注视下突然给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啪啪”两声脆响过后,安毅的话语和行动让宋希濂看得目瞪口呆。 “你大爷的肥猪,你的枪好是吗?现在是老子的了……你竟敢对一个孩子开枪……杀了你老子兴奋得很!老子成富翁了,大洋、烟膏都成老子的了,哈哈……”安毅生硬地扯下曲胖子身上的旗帜,飞快地解下他的腰带,一下就拔出那支崭新的德制驳壳枪,比划几下哈哈大笑: “老子有枪了!老宋你那只破枪比得上吗?你看,全新的,枪油还没擦干净,六个皮弹夹啊,哈哈……千万别告诉别人,我得留一支枪防身,奶奶的,这个世道没枪能行吗?哈哈……” 宋希濂着急万分:“小毅,你没事吧?” 安毅一愣,随即哈哈一笑,缓缓把枪插在腰间,将腰带连弹夹巧妙地捆在一起放到仪表台下的储物箱里:“没事了,老宋,小弟第一次杀人心虚啊,不过现在没事了,我感到信心百倍,浑身充满了力量。好了不说了,再说你那两只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了,咱们回城去吧,把曲胖子扶稳了,过了城东那道岗哨,咱们哥俩就把这死猪推下去。好了,坐稳了……” “小毅等等,大哥有件事求你,要是你心里还有弟兄们,还记得咱们弟兄在一起的情分,请你跟随大哥一起战斗!刚才敌人自己弄出的爆炸提醒了我,只要我们勇敢地冲上去也许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现在前面的战事到了关键时刻,老陈、老黄、老胡、老蒋、老贺……无数的兄弟都可能在下一刻死去,要是你不怕死,要是你还记着咱们兄弟情分的话,跟随我一起战斗吧!要是你这孙子怕死就算了,老子一个人冲上去,大不了让弟兄们给老子收尸!”宋希濂双眼光芒闪闪,射出无比的坚毅无比的期盼。 安毅一听这这慷慨激昂的话语,立刻头皮发麻脑袋充血,鼓起杀人后通红的眼睛咬牙切齿地疯狂大笑: “别激老子,你以为老子怕死吗?老子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再死一次?笑话!要是这次老子死不了,就是上天注定老子就要飞黄腾达了,哈哈!狗日的老宋,你给老子坐稳了,走…… 第二十章 出尽风头的战车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十章出尽风头的战车 “等等!车开那么快,你冲哪儿啊?”宋希濂着急地问道。 安毅冷静下来,把发动的车子挂到空挡:“对啊……我怎么才能帮到你啊?” 宋希濂看看车外几个方向:“你知道他们的弹药库吗?” “知道啊!不过去不了,弹药库在瘦狗岭后面的小山凹里,重兵把守还得通过三道卡,咱们要是硬来,恐怕没看到弹药库院子就被打成蜂窝了,你还是想别的法子吧。”安毅记起弹药库那半公里道路上无处不在的堡垒和机枪,三道关卡严苛的检查验证,知道硬要去只能送死。 宋希濂无奈地四处张望,咬咬牙吩咐安毅:“你在车里待着等我,我爬上后面的山岗上看看情况马上下来。” “喂喂……” 安毅话没说完,宋希濂已经跳下车跑了个没影,安毅只能老老实实待在车里等候,心想老宋身上的灰色便装与滇军的灰蓝色军服差别不大,不注意看大概没事,何况自己所在的地方没什么人注意,距离北面的大路六十余米,偶尔编队跑过的送弹药滇军气喘吁吁累得像狗似的,谁也没工夫留意这个本来就安全的方向。安毅拔出腰间的驳壳枪喜欢不已,用袖子擦了擦枪机慢慢拨弄起来,由于多次看到曲胖子在车上擦枪装弹,对机械本来就情有独钟的安毅也依样画葫芦,三下两下让他琢磨出不少门道。 宋希濂气喘吁吁跑下山岗,奔到一大堆木头旁扯出两根三米多长的树杆扔上空车厢,在安逸惊讶的注视下打开车门,抓住曲胖子的双脚踝一下就把尸体拖出半截,谁知曲胖子身子滚下坐垫,大脑袋和僵硬的左手卡在操纵杆和座位基座之间,宋希濂急得大声骂道:“奶奶的小毅你看热闹啊?还不帮我一把。” 安毅连忙收起枪一把揪住曲胖子的头发将脑袋拽起,侧着身子和宋希濂一起把尸体弄下车,走出几步扔进一旁的浅石坑,安毅刚要转身,就被一缕金光晃到了眼睛,毫不犹豫蹲下来抓起曲胖子翘起的左手,费力地拔下中指上的那枚镶翡翠的金戒指:“奶奶的差点儿忘了这宝贝,死胖子老是炫耀这祖传的极品翡翠戒面,估计至少值三百个大洋啊!” “小毅你干嘛,快过来帮忙!” 安毅应了一声,飞快将戒子收进裤兜,再搜出死胖子身上的十几块大洋装进上衣口袋,这才回到车边,惊讶地看着高高站在车厢上捆绑两根木头的老宋:“你这是干嘛?” “别废话,把地上那两面旗子递给我。” “哦……”安毅抓起原先曲胖子裹在身上的两面破旗子,搅成一团扔了上去:“我车厢里大把麻绳,你放着方便不用拿这破布捆杆子?喂……这时候你不想办法怎么尽快打出去,反而弄这种稀里糊涂的玩意儿干嘛呀?我的老天爷……老宋你找死啊?你你……” 安毅看宋希濂将一面鲜红的破党旗和一面硕大的青天白日旗绑在高高竖起的杆子上,当即吓得脸色发白,不顾一切地爬上去就要撤掉旗子,立刻被宋希濂一把抱住用力压在车头的遮阳架子上: “小毅,你听我说,刚才我上去看过了,打得正激烈,咱们的弟兄们扛着梯子门板两次冲锋都被打回去了,两军阵地前的那条小河成了咱们不能逾越的死亡线,所以我决定咱们俩把这车开出去,全速冲过滇军阵地这段一公里多的公路,你开车我来射击,滇军绝对会大乱,我们的人就会借机再次发起冲锋,强行越过那条小河冲过来,滇军欺软怕硬,在咱们猛烈的冲击下绝对守不住!好了,别啰嗦了,你快下去准备,等会儿就看你的了!” “不行!没这两面旗子还好,有这两面旗子还不成了滇军的靶子?没等咱们开出一半,估计都死翘翘了,老子不干!”安毅不愿意了。 “你傻啊你?就这么点儿距离,只要你全速冲过去用不了一分钟时间,滇军能反应过来吗?再说了,如果没这两面旗子,对面的弟兄们知道你是谁啊?到时敌我双方都集中火力一阵‘突突’,咱哥俩岂不死得太冤?听我的没错,下去!”宋希濂骨子里的精明果断在此刻表露无余,安毅想了想深感有理,立刻爬出车厢跳下去。 宋希濂很快钻进驾驶室关上车门,探身拔出安毅腰间的驳壳枪熟练地检查弹夹,把车开出锯木厂的安毅心疼不已大声抗议。宋希濂说你开车背着枪浪费,我拿着还能多打死几个敌人还能掩护你,何况咱们生死弟兄的交情还不如一支枪?几句话就让安毅有苦说不出了,只能千叮万嘱用完一定记得还我。 汽车进入公路调头向东,安毅听到前方密集的枪声,紧张得握方向盘的手都抽筋了,看到一片片爆炸产生的浓烈硝烟心惊胆跳汗流如雨,尚未接近滇军第二道阵地后沿已吓得不轻,宋希濂偏偏这个时候大叫停车。 安毅下意识急踩刹车,尖利的刹车声尚未消失,宋希濂已经开门扑出车外,举起一新一旧两只二十响驳壳枪连续发射,将远离阵地的半月形沙包警戒哨位里来不及反应的三个滇军打得像血葫芦似的横尸当场,宋希濂收起双枪冲进哨位,麻利地解下机枪手腰间的四个弹夹,抱起沙包上的勃朗宁一九一八式轻机枪几步跑回车旁,一脚关上车门,跳上右踏板把机枪和弹夹扔上车厢,脑袋伸进驾驶室对目瞪口呆的安毅大声叮嘱:“我上车顶,你等会儿什么也别管,只管往前冲,冲得越快越好,最好能撞毁路上的两道木栏和堡垒障碍冲到小河边上,否则咱哥俩都活不了!” 宋希濂说完,一个鹞子翻身跳进车厢,捡起机枪快速架在驾驶室上方的木质遮阳板上拉动枪栓寻找目标。 毫无选择的安毅只能横下一条心挂上二档,一脚就把油门踩到底,肮脏的货车犹如一头咆哮的巨兽,疯狂地撞进了滇军阵地,随着车速越来越快,车上的两面破烂的旗帜猎猎飘扬,红了眼的宋希濂扣紧扳机,一梭子就把左侧高处的那挺重机枪打得哑火,接着飞快调转枪口向右边的阵地疯狂扫射。 滇军阵地受此意外打击,立刻出现局部混乱,百米内的滇军官兵看到插着两面国民党旗帜的货车飞速前冲,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射击,宋希濂的机枪可不停顿,一口气打完三个弹夹消灭好十几个敌人,这才让滇军惊慌失措狂呼乱叫起来。 小河东岸,黄埔军阵地后侧八百米外的山岗半腰凹陷处,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军事顾问加仑在何应钦的大声呼唤下,相视一眼双双离开地图几步走到观察位,蒋介石接过侍从秘书曾扩情递上的望远镜凝神遥望,惊喜地看到滇军中右侧阵地上突然出现意想不到的混乱,而且波及面越来越大。 “校长注意敌阵中路偏左的公路,一辆插上党旗和国旗的卡车冲得很快,已经撞毁敌阵纵深处的路障继续向前沿冲击,不知是哪个部队的,干得好!敌阵全乱了,刘歭、顾祝同、金佛庄都是好样的,乘机发动冲击的机会抓得好!”一贯冷静镇定的何应钦举着望远镜,兴奋地喊道。 蒋介石大喜:“传我命令:全线出击,绝不能放过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是!” 蒋介石发令完毕,再次举起望远镜,只见疯狂前进的汽车轰然撞开了道路上的最后一道路障,接着在滇军官兵密集的火力阻击中,一头撞进了道路中间用沙包垒成的工事里,将两个来不及逃避的滇军撞得高高抛起,高速前冲的汽车轧上沙袋,突然飞离地面,侧着车身在空中飞行数米轰然落下激起大片尘土,好不容易回到路面就像个喝醉的流浪汉,摇摇晃晃呈蛇形前进冲向小河。 俄国军事总顾问加仑激动万分:“英雄!从天外飞来的英雄,他的出现一举打破了僵局,给我们创造了无以形容的绝好机会……三营成功架设了简易桥,二团一营的冲锋也发起了,好!非常好!只要获得短兵相接的机会,这场恶战就会以我们的胜利而告终……” 蒋介石放下望远镜,兴奋地转向何应钦:“你去亲自指挥,拿下龙眼洞立刻乘胜追击,马不停蹄直扑瘦狗岭,利用我们获得的宝贵情报按计划穿插迂回前后夹击,争取在天黑之前拿下瘦狗岭要地,此后就会一马平川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非你亲临指挥不可!” “是!” 老蒋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另外,你到前面之后让政治部派人上去查看一下,看看是谁开的车,谁这么勇敢立下如此奇功,我要表彰他、嘉奖他!” “是,我会吩咐下去的。” …… 破碎的挡风玻璃碎渣划破了安毅的额头,鲜血顺着他苍白的面颊潺潺流下,但此时他已毫无知觉,狠狠踏着油门的右脚已经麻木,瞪着极度惊吓过后失神的眼珠子,呆呆地望着前方无数冲锋的黄埔官兵,千疮百孔的轰鸣汽车失控般地前冲到河边仍未停下,“嘭——”的一声巨响,一头栽进了泥泞的河床里,弹起两下溅起大片泥浆,最后巧得不能再巧地形成一道稳稳的桥梁,车厢里好不容易坚持下来的宋希濂被一撞之力高高抛起,在空中飞行七八米撞断一棵茂密的树干,弹了一下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被敌人疯狂阻击无法顺利架桥的一团三营长严凤仪见状大喜,跳出掩体挥舞驳壳枪大声吼道:“同志们,跟我上!” 一块块木板被搭在卡车头和车厢之上,勇敢的工兵拿着铁锤马钉一阵猛敲,被当成桥墩的卡车顷刻间让临时木板桥遮盖得严严实实,无数双脚板踏上卡车头顶,冲向敌人阵地,嘹亮的冲锋号声声不绝,阵地上杀声震天此起彼。 此时,俄国顾问嘴里的英雄、蒋校长要重奖的安毅同志对此却一无所知,早已被撞晕在方向盘上…… 第二十一章 被遗弃后的壮举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十一章被遗弃后的壮举 清晨,明媚的阳光普照大地,激战过后的龙眼洞地区一片狼藉。附近的村民络绎走出家门和藏身处,胆大的孩子们早已冲向小河两岸,捡拾弹壳或其他能卖钱的东西。 “快看啊!桥下面是汽车啊……” “真的?真的是汽车……” “里面有人,快跑!” 孩子们吓得撒腿就跑,不一会儿没听到枪响也没有人追来,胆大的两个孩子停下脚步,略作商量再次小心翼翼地接近汽车,趴在河岸上往下看。 “十五哥,里面的人还会哼哼,可能受伤了,是不是革命军?” “可能是,你看,车边挂着的半截旗子上有十二角星,肯定是革命军的……你快回去叫三伯他们来,我们村的农会昨天帮革命军运送很多伤员子弹,三伯他们过来一看准知道。” “那你等我,我回去叫大人……” 一片喧哗声中,安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老脸,吓了一大跳,“老脸”却笑眯眯地看着他和蔼询问:“同志,你受伤了?是黄埔军的吧?哎呀……昨天黄埔军打得很激烈,走得太快,我们农会自卫队妇女队协助他们打扫战场,战死的尸体和伤员都送到江边运到黄埔军校去了,大家太紧张也太匆忙,都没有注意你在桥下,真是的……要是我知道的话,昨晚半夜回来我到家就扶你回我家了,来来,开门下来,看看你伤势如何?” 安毅搓掉脸上的血茄和板结的尘土,伸出双手转动一下,缩回来挤压自己的胸口疼得呻吟一声,双手停留一会儿又再往下一直摸到脚,这才发现一只鞋不知到哪里去了。 安毅长长出了口气,知道自己胸骨没断,手脚也好好的,低头找鞋怎么也找不着,这才转向车外满脸皱纹黑黑壮壮的中年人,用熟练的粤语含含糊糊解释:“我没什么大碍,就是被撞晕,睡这一觉好多了。阿叔,昨天我和黄埔军特务连的老宋开着这车冲进战场,掉进河里之后我就不记得后面的事了,阿叔我问一下,黄埔军打到哪里了?” 身为农会自卫队长的三伯听到安毅的话非常高兴:“哎呀!原来你是特务连的,了不起啊!那可是黄埔军的精锐啊!哈哈,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们的部队昨晚就攻下瘦狗岭,打得很快啊,两三个小时就解决战斗,几千滇军逃得一干二尽,黄埔军根本就没停一直紧追,估计这时已经打进城了,你们的长官说不用三天就能把霸占广州和周边多年的滇桂军阀全都消灭,我看这气势可能用不了三天。哎呀,你们缴获了无数的枪炮,堆得像小山似的,昨晚我送完弹药回村之前,你们周主任还奖给我们龙眼洞农会自卫队二十杆长枪呢……来来,没伤筋动骨就阿弥陀佛了,你先下来再说,估计你也饿坏了,我叫孩子回家给你送点吃的来……” 半小时后,在三叔和一个青壮帮忙下,撬开变形车门出来的安毅坐在岸上,脸上的血迹已经洗去,额头上几条紫红色的划痕清晰可见,左脸上茶杯大的一片乌青没有损坏他的英俊面容,肚子里也填下了几团米饭和一小盘鱼干,裤兜里和上衣口袋中的戒指大洋都还在,只是一双赤脚沾满了泥浆,一双恢复活力的眼睛闪烁不停。 一群青壮在三伯的带领下围在安毅身边坐成一圈,对河里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的变形卡车指指点点,惊叹惋惜,都说安毅命大有福气,这么多枪眼却没有一颗子弹打中他。安毅却一点儿也没感到幸运,反而觉得自己真他妈倒霉,在狡猾的老宋激将下辛辛苦苦九死一生冲到这里,竟然没有一个人留下看自己一眼,有没有功劳暂且不说,他奶奶的黄埔军总得有个人来看看自己是死是活啊!要真的被哪颗不长眼的子弹打中还剩下一口气,没一个人关心之下岂不是让自己流尽鲜血无声无息死翘翘? 一种被遗弃的愤怒和沮丧让他实在难以释怀! 再看一眼钉满楼梯门板的卡车,安毅更加恼怒,被压扁的驾驶室越发地让安毅怒火万丈:幸亏美国佬造车的铁皮还算结实,否则哪怕不死还不被那帮孙子踩扁了?太他娘的不够意思了! “这个……小毅啊,我看你的车报废了,干脆留在这里吧,就当是桥墩了,原来好端端的石桥被滇军炸了,如今有这座现成的桥暂时用着,咱们几个村上上下下也方便,哈哈!”三伯乐呵呵地看着安毅。 安毅急得跳起来,心想只是架破车倒也罢了,可坐垫下老子拼了小命弄到的千五大洋和六十斤极品烟膏怎么可能留下?老子糊里糊涂之下冒死帮黄埔一群没义气的孙子打仗,没有功劳也就算了,将来的飞黄腾达就全靠这笔来之不易的横财了,为了这笔横财老子还不惜杀了人呢!你今天就是打死老子,老子也要把车弄回去! 可是,安毅刚要说话又犯难了,知道这车是没法开动的,就是怎么弄上岸也还不知道呢,如今到处是乱军,总不能背着几十斤重的烟膏捧着一袋子大洋招摇过市吧?要是那样没准儿刚走出两步就挨几个枪子。 三伯见激动站起来的安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吓了一跳:“小毅啊,怎么了?” 看到实在的三伯满脸关切,安毅突然脑子一片清明,心疼地叹了口气,说出一番动人的话来:“三伯,如果我能做主的话,这辆破车留下做桥非常好,拿回去修要费很多钱,留在这里还能方便乡亲们。可是,这辆车不一般啊!这可是孙中山先生离开广州前爱国富商欧耀庭先生专门捐献的,孙先生当时激动啊!亲自上车坐了一圈,廖仲恺先生当时也在车上,就是我开的车,孙先生语重心长叮嘱我一定要爱惜,要把这辆车当成革命的标志,哪怕将来开不动了也要好好保存,等全国统一了送进革命军事博物馆,让子孙后代参观缅怀革命先烈。当时把我感动得热泪盈眶,暗暗下定决心要用生命去保卫这辆车。如今,这辆车又立下赫赫战功,孙先生在天之灵一定深感安慰,因此,哪怕是背是扛,我也要把这辆象征革命的车子弄回去!一天不行就十天,十天干不完就一年,我决不能辜负孙先生生前的一片殷切希望!” “小毅……” 三伯被感动得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激动心情,在原地飞快转了两个圈,毅然下令:“虾仔,你立刻到上头村、下头村和我们村集合所有的兄弟,把周边三个村自卫队员家里的牛全部拉出来!” “是!” 精瘦的虾仔背着一支老掉牙的汉阳造飞快离去。 三伯挺起胸膛大声命令:“所有人听着:十分钟内将各人家里的锤子锯子都拿来这里来!阿炳,你带领二十个兄弟把我家院子里的那些长木头扛过来,今天就算脱层皮,我们也要把这驾车抬上岸,顺顺利利拉回广州城去!” “是!” 人民团结一心的磅礴力量在短短一小时里得到巨大展现,一百四十余名淳朴勤劳对革命充满坚定信念的农会自卫队员,在精干的三伯指挥下步调一致挥汗如雨,飞快拆下黄埔工兵建设的木桥,跳入齐膝深的泥泞之中,用牛拉用杠子抬用肩扛,喊着劳动的号子,使尽吃奶的力气,终于将重达两吨多的卡车生生搬上西岸。 自卫队员们不做任何休息,熟练地将一根根麻绳绑在车头保险杠和车厢角柱之上,由三十名肩扛步枪的自卫队员开路,二十余名背插大刀的自卫队员赶着九头大牯牛,硬是以一种坚定不移一往无前的决心和信念,将千疮百孔严重变形的雪佛兰卡车拖向广州城。 为了突出这辆卡车的重要性和不凡价值,三叔在两个小队长的建议下,把满是弹孔只剩一半的党旗洗干净,用一根结实的竹竿高高插在车箱前方,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广州城开进。 谁也没有想到,三伯的举动会造成如此巨大的轰动效应: 九头牛拉汽车的队伍刚出村口还没什么,可尚未到达瘦狗岭南面的大村,远远看到旗帜和这支特别队伍的村民们觉得好奇,就三三两两地出门观看,骄傲的自卫队员立刻热情介绍自己的革命行动,不一会儿消息迅速扩散,引来一村村民众倾巢出动蜂拥围观,无比自豪的自卫队员们激动之下,就将安毅所说的“和老宋开车冲入敌人阵地、引起敌人混乱”的英雄事迹广为传播,说着说着英雄事迹的内容迅速丰富起来,什么冒着枪林弹雨连续撞毁滇军碉堡轧死滇军无数等等传奇情节应运而生,围观的村民听得群情激动高声叫好,成百上千的好事者跟随在队伍后面高声谈论,满怀激动,遇到上坡大家齐心合力推波助澜,让车中把握方向盘的安毅激动之余叹为观止。 随着人群越聚越多,车门两旁跟随着数以百计的欢呼者,个个争相瞻仰传奇的英雄人物小毅,看到鼻青脸肿的安毅目不斜视望着前方大为赞叹,什么“英雄”、“年轻”、“漂亮得像戏台上的名角”等等话语此起彼伏,就连九条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拉车的大牯牛也沾了光,“九牛二虎”一词再次得到新的诠释,已经成为广为传播的英雄故事,把坐在车中把方向盘的安毅臊得脑袋越来越低,后悔之下真想从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下午四点,在九条大牯牛和成百上千热情民众的牵引和推动下,安毅和他这辆叮叮当当响的破车奇迹般地来到了东门大道,已经发展壮大成三千多人的庞大护送队伍,把守卫城门的吴铁城警察部队吓得不轻,好彩看到举枪弄棒的黑压压人群中高高飘扬的半截党旗才没开枪。负责的警察大队长冲上去和坚毅自豪的三伯交谈过后,立刻命令自己手下弟兄分出一个中队跟随队伍维护秩序,并慷慨地把道路疏通工作揽到了自己肩上。 于是乎,广州城从未有过的奇观随之出现,九头大牯牛牵引着破车浩浩荡荡开进城区,安毅的破车尚未被九头牛拉上南堤大马路,前前后后无比壮观的队伍已经发展到上万人,“打倒军阀”、“革命军万岁”“向黄埔英雄学习”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就连九头大牯牛也被披红挂彩引人注目,刚刚被革命军占领恢复平静生活的广州市民闻声出动垫脚仰望,把大大小小的街道马路堵得严严实实,道听途说的粤军巡逻队官兵也自觉跑到队伍前列,排着整齐的队伍高举国旗党旗齐步向前。 焕发出革命青春的三伯,此时已经站在摇摇晃晃的驾驶室右侧脚踏板上,斜背着支老套筒昂首挺胸,不停地向街道两旁的欢呼人群挥手致意,而我们的主角、千万人嘴里热议传诵的英雄人物安毅,却把脑袋垂在方向盘上,深恐熟人看见,只是在差不多到“泰昌”商行后院仓库的小巷口时急忙叫过三伯,给他指明方向,强烈要求到此为止。 三伯虽然觉得这么快就结束旅程有点儿遗憾,但还是积极配合,通过与队伍中十几个不同部分的头头们商量,废了好多口舌几次搬出孙先生和廖仲恺先生才说服走得不过瘾的一群头头们,终于把车子送进商行后院,数以万计的人们这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若干年后,功成名就的安毅专程跑到三伯家里坦白从宽请求原谅,没想到三伯毫不在意,反而说这是他一辈子所做的最风光最有意义的事情,足以光耀祖宗流芳后代。 第二十二章 寻找英雄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十二章寻找英雄 黄埔军校的医院病房里,脑袋上缠着一圈圈白纱布的宋希濂艰难地撑起身子,在前后左右伤病员的一片哼哼呀呀呻吟中拿过床头的树杈拐杖,缓缓下床撑着拐杖慢慢挪向门口。 当天由于被巨大的撞击力抛出车厢,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他幸运地被树杈缓冲了一下得以逃过一劫,但是巨大的冲力和结结实实的一摔,让他头破血流,足足昏迷了两天三夜,右脚踝严重扭伤,救护队到来时他已经重度昏迷,那支崭新的驳壳枪依然却牢牢地握在他手里,谁也无法掰开他的手指拿下来,就像长在他手上一样,最后送到码头医生紧急打了一针,他的双手这才松开。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小毅在哪儿?医生护士们谁也不认识什么小毅,看到宋希濂两眼通红的样子非常可怕,连忙找来正在监察新学员训练的贺衷寒。贺衷寒根本就不知道安毅就是那天开车的人,听了宋希濂陈述的经过大吃一惊,立刻安慰宋希濂说也许当时太忙太乱遗漏了,也许小毅此时早已回去上班了呢。把宋希濂安抚下来,贺衷寒告诉他,黄杰和陈赓等人正在广州城周边地区带兵执行任务,自己尽快通知他们寻找,等会儿一出门立刻向政治部汇报。 宋希濂扯住贺衷寒的衣角难过地说道:小毅为了咱们的攻坚战驱车冲入敌阵连生命都不顾,咱们却至今不知他的死活,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你要是不给我把小毅找回来,以后别再和我说话了。 贺衷寒一阵小跑到政治部进行汇报,留守军校的政治部主任邵力子、教育长方鼎英、宣传科长鲁纯仁等人听完大吃一惊,均说这不正是校长和加仑将军两次吩咐要找寻的人吗?只不过当日战事紧急,政治部的人员没能找到人只好跟随主力继续前进,打入广州后再想找却不知道驾车英雄的名字,更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于是也就拖延下来,如今想起后悔不已,为何当时就没记起找找那辆车在什么地方。 方鼎英当即下令,由贺衷寒带上两名科员,立刻过江进城寻找安毅,找到之后马上送到城内的中央党部,蒋校长、周主任、顾问团负责人加仑、鲍罗廷以及总教官何应钦等人都在那里开会,之后给学校来个电话,以便安排这位做出杰出贡献的革命青年安毅与师生们见面座谈,并参加三天后的表彰大会。 贺衷寒带人坐上校本部特派的汽船,直奔天字码头,上岸后穿过庆祝游行的队伍跑到丝绸商行边上的算命摊一看,老道连影子都没有,算命的八仙桌和明黄色旗幡不知所踪。 贺衷寒转念一想,立刻带人前往“泰昌”商行,在紧闭的大门前发呆片刻,随即一阵擂门,一位三十好几的中年人把门打开一条缝,看到三位大汗淋漓的军人要找安毅,连忙出声解释:“对不起,三天前安毅已经被掌柜解雇了,住在那儿我也不知道,听说是仁济路潮兴街芩家大院吧。” 心思周密的贺衷寒看到职员想要关门,迅速伸出一只脚踩住门边,和颜悦色地问道:“你能告诉我解雇安毅的理由吗?” 中年人犹犹豫豫不愿回答,但是看到反复询问的贺衷寒没有恶意还挺和善,就把原因告诉了他: “小毅是个仁义的人啊!暂且不说他一身的本事,就说当初滇军征用我们的货车不成要放火烧商行的事吧,一般人唯恐避之不及,他倒好,得到消息后立刻从家里赶了过来,好话说尽避免了商行的大祸,并孤身一人驾车随凶狠的滇军走了,一去就是一个多月,没日没夜的拉货吃尽了苦头,我们这帮同事偶尔在街上看到他被军队押着开车跑过,整个人又黑又瘦的,担心啊!可那些军阀我们谁敢惹啊?就在三天前的傍晚,革命军打进广州城后没半天小毅也平安回来,陈掌柜却说小毅没保护好商行的货车,让几千大洋买回来的贵重货车被子弹打穿几百个洞,车头车厢严重变形彻底报废,还让人用九头牛把破车拉回来丢尽了商行的脸面,如此大错绝对不能原谅,当场就把小毅给解雇了,根本就不念及小毅当时是为了保住商行的产业、保住大家的命才去的。唉……我们心里有气觉得很不公平,但是人在屋檐下,谁也没办法啊!” 贺衷寒致谢之后,立刻赶往潮兴街芩家大院,问遍所有的人都说安毅搬走多时了,就连老道、冬子和替人洗衣服的母子俩也先后搬走,至于搬到哪里,谁也没问,他们也没说。 就这样,贺衷寒连续三天带人走街串巷,四处访查都无法找到安毅,没办法之下只能将事情告诉病床上的宋希濂。 宋希濂细细一想,痛苦地长吁短叹:“一定是小毅看到咱们没有一个人顾及他,难过之下躲起来不愿再见面了,咱们对不起他啊!要是没有小毅,我们怎么能如此顺利攻克龙眼洞扫平瘦狗岭?他的功绩比我们谁的都大啊!” 数日后,在勾心斗角的党内上层和各派系将领中被折磨得头疼不已的蒋校长返回黄埔军校,连夜召集政治部、教练部、学生总队等将校开会,传达完党部的最新精神,就命令军人联合会的负责人和一期的六名杰出代表参加会议,第一项议程就是听取贺衷寒寻找安毅的汇报。 在一片遗憾的叹息声中,蒋校长颇为不悦地转向陈赓和贺衷寒:“你们两个和黄杰、宋希濂最清楚这个安毅的贡献,为何接到校本部的任务之后连续五天都没把人找到?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样一个表率对激励士气、鼓舞民心的重要性吗?” 黄杰站起来大声回答:“报告校长,我们都知道安毅在这次讨逆战争中的杰出贡献,是他以一个普通青年的革命觉悟奋不顾身驾车冲入敌阵,一举打乱敌人的阵脚为我军的进攻创造宝贵机会,是他凭借优秀的绘图技术和超人的记忆力,为我们标明了滇桂叛逆的一个个阵地……” “等等!黄杰,在这里我要说明一下。” 校军教导二团团长兼黄埔军校教育长王柏龄出声打断了黄杰的话:“你在龙眼洞战斗打响之前带回来的那张手绘地图虽然很有参考价值,但只能起到印证和参考作用,我们早已经获得了滇军桂军所有的兵力布置情况,比你带回来的所谓安毅制作的分布图更翔实更全面,因此,不能将这一功绩记到安毅头上,以后也不要再谈论此事了,否则将有损于我们革命军的形象,不了解内情的人还以为我们的军队连最起码的能力都不具备,可能产生的影响很不好。当然,安毅的功劳和英勇表现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一点我们要予以大力表彰并广为宣传,把他当作一个革命青年的楷模竖立起来,如果他愿意成为我们革命军队中的一员,那就更好了,明白吗?” “是!” 黄杰大声回答,随后缓缓坐下。 王柏龄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身边的何应钦微微叹了口气,端起茶杯默默喝茶,心想如此巧言令色罔顾事实地抹杀一个进步青年功绩的事,我何应钦自认做不出来,虽然这么做的出发点是维护军队的形象、维护革命军的声誉。 蒋介石心里歉然,口吻也随和了很多:“蒋先云,我看你一直不说话,眼里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想必对于安毅,你有自己的看法吧?” “报告校长,安毅此人我们一期学员中几乎一半的人都认识他,上次我们拿回学校的两百个牛肉馅饼就是安毅赠送的,而且,在座的各位同学都与安毅相处很好,包括我本人,我们都认为此人心地善良,聪明勤奋,特别是他拥有高超的机械修理技术,能熟练地驾驶和修理汽车,身体强健为人忠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蒋先云借此机会盛赞安毅,显然有自己的打算,但他的想法除了贺衷寒和曾扩情两人明了之外,其他人都觉得他说得非常正确而没有想得太多。 周主任和蔼一笑:“请坐吧,听你这么一说,就激起校长和在座各位官长的爱才之心了,哈哈!我认为,你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如何尽快找到这个安毅,如今啊,就连我都想见他一面了,何况这么多爱才如命、以培养革命生力军为己任的官长们啊?你们要继续努力啊!” “是!我们一定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找到安毅。”蒋先云大声回答。 与此同时,普济街二号的榴园里,安毅愁眉苦脸地捧着本厚厚的线装书,大声朗读着:“……春,宋公、卫侯遇于垂,三月,郑伯时宛来归……钫。庚寅,我入……” “停!一个‘钫’字读了这么多遍还记不住?你把心思都用在什么地方了?” 老道咳嗽几声,在摇椅上缓缓坐起,接过二毛递来的茶水喝下一小口。 安毅痛苦地放下线装书:“老道,你不病还好,一病就天天逼我读这没有标点符号的《春秋》,白天让我写字练小楷也就算了,让我背《孙子兵法》说是对做生意有用我也认了,可你也太变态了吧?逼我读什么《春秋》啊?这是人干的吗?你说你咳成这样也不上床好好躺着,净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何苦呢?何必呢?” 老道毫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最后两句说得好,用词也准确,这充分说明经过这段时间的苦读,你有进步了!今天就读到这里吧,明天上午用完早饭,你把《孙子兵法》的《行军篇》背给我听听,记住,要是错一个字,老规矩,抄写十遍……二毛,帮我把茶杯拿进房里去,今晚就和我睡吧,我给你接着讲昨天的故事。” “好咧!” 二毛兴冲冲捧着老道的茶杯跑进西面的房间,被老道折磨得满眼星星的安毅直接把自己的脑袋扔到八仙桌上,发出一声“咚”的巨响。 站在前堂东面房间门口的冬子捂住嘴巴,轻轻关上房门,扑上床用毯子捂住脑袋哈哈大笑…… 第二十三章 舒服日子到头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十三章舒服日子到头了 六月二十三日,为声援上海的“五卅惨案”,广东香港工人和社会各界举行声势浩大的省港大罢工,当游行队伍行至沙基的时候,驻扎在此地的英国海军陆战队向手无寸铁的游行民众开枪,当场打死五十九人重伤百余人,造成又一震惊中外的“沙基惨案”,黄埔军校也付出了二十七人遇难、数十人受伤的惨重代价。 此时,正值国民政府正式成立的关键时刻,以蒋介石为首的黄埔军政大员们陷入了繁冗的文山会海之中,各派系对党内地位的觊觎、对革命军权利的争夺已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在汪精卫这个一直陪伴在中山先生身边、并在其临终前执笔记录遗嘱的“主席第一人选”强大的政治声望面前,一直游走于中央领导核心边沿的蒋介石废寝忘食百般努力,终于如愿以偿进入汪精卫兼任主席的军事委员会八大委员行列,为他的政治生涯打下个重要基础。蒋介石凭借在东征和讨逆战争中立下的赫赫战功获得巨大声誉,苦心撰写的《军政意见书》第一次全面系统地论述了军制、军资、军备、军事教育和军队建设等问题,获得了朝野上下一片赞叹,蒋校长也因这一系列的艰辛戮力而开始了辉煌的政治生涯。 盘踞在东江地区的陈炯明反动势力获得喘息的机会之后,大有卷土重来之势,长年占据粤西南的割据军阀邓本殷等人在琼州、廉州、合浦、钦州和防城一线与陈炯明遥相呼应(钦廉地区直到中越边境当时属广东省管辖),英帝国主义的战舰云集于珠江口,在此复杂紧张的局势下,黄埔师生“寻找英雄安毅“的行动不得不暂时停止。 普济街榴园古朴雅致的前堂里,安毅放下苦读了一个半小时的《孙子兵法》,低声示意越来越聪明的二毛坐在八仙桌对面的椅子上,从八仙桌下方的暗格里拿出一副扑克,和兴奋的二毛展开了新一天的大战。 半小时不到,刚满七岁的二毛脸上贴满浓须般的纸条,煞是可爱,安毅大意之下被聪敏的二毛两次偷袭成功,嘴角两边也各挂上一根纸条像两根长长的獠牙,气恼之下洗牌的动作比什么时候都快。 二婶买菜回来,见此情景捂嘴就笑,把新买的报纸放在香案上快步走向后堂伙房,一路上步子都笑歪了。 “哼……” 睡过回笼觉的老道满脸不悦地摇着葵扇走出房门,二毛吓得扔下扑克跳下凳子,几步小跑冲到墙边茶几上,熟练地泡茶滤水很快给老道捧来杯热气腾腾的香茗。老道指指摇椅边上的矮几,示意二毛把茶杯放下,沉下脸一边扯下二毛的“胡子”,一边严肃地命令:“去,到自己房里抄写五页纸的《增广贤文》,每页纸不能少于三百字,写不完今天别吃饭了。” “是,我去……” 愁眉苦脸的二毛一溜烟跑向后院。 老道继续他每日从容不迫的乡村学究风范,美美地喝下半杯茶,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昨天还为英国人几艘战舰开进白鹅潭耀武扬威之事摔杯子呢,今天怎么你小子就有说有笑的虚度年华了?” 安毅翘着二郎腿,盯着报纸头也不抬:“我总不能把他娘的一肚子怨气揣着过日子吧?革命军都不生气,粤军也没有脾气,你让我捡块石头去砸英国佬的军舰啊?” 老道微微一笑:“既然是这样,你干嘛不去投军扛枪啊?我可看见了,阿彪那个愣头青每次来找你都鬼鬼祟祟的,也不知你们俩在楼上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前天你出去阿彪来找你不见人,在我的质问下对我说,你那些黄埔兄弟满世界的找你,可你又不让他说出你的藏身之处,这是为什么啊?是不是六月份在龙眼洞人家不记得你了,你至今仍然耿耿于怀?” 安毅放下报纸叹息一声:“别把我看得那么小肚鸡肠的,老子早就知道当时的原因了,根本就不怪弟兄们。上周我为了感谢龙眼洞的三伯他们把卡车给我弄回来,我还特地去了一趟三伯家里,给他十个大洋他硬是不受,我只好赶到城东牛马市给他老人家买了两头公牛三头母牛送去,其中一头母牛还怀着胎呢,三伯他们一见这么壮的牛喜欢啊,不再推辞了,十几个大汉拿出各家的陈酒把老子灌得一塌糊涂,怎么回的广州城我都不知道,幸好守东门的小警察认识我,把我留在岗亭睡了一宿,否则就得露宿街头了,说不定又让冬子以前的那群没良心工友用板车拉到荒郊野地给活埋了呢。” 老道哈哈一笑,放下茶杯转脸看着唉声叹气的安毅:“你被掌柜赶出来不少日子了吧?这段时间你几乎天天待在家里读书练字,晚上就画你那些乌七八糟的图纸,没事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表上看是经历过一次生死之后有所感触,性子磨得差不多了知道收心养性梳理梳理脑子,可你骨子里那种桀骜不驯的不安份休想瞒我。这段日子我在家养病,静下来就想着你的前途问题,可想来想去都不知道你小子心里想着什么?你今天可得给我个实话,你到底为何总躲着你那帮黄埔兄弟?今后有何打算?想从军呢还是从商?” “咦?” 安毅惊讶地望着老道:“凭什么断言我就这两条路啊?又是每天早晚占卜打卦得出的结果吧?” 老道干笑一声:“哈哈!就你那点儿深浅,还值得我为你打卦?我十三岁就跟师傅云游九省走南闯北,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今天就挑明说吧,要是你不愿从军,为何枕头下藏着一支新崭崭亮铮铮的德国驳壳枪?要是你不愿经商,为何两个月不到就把老子的身份凭证换成广州的,偷偷在沙面租界的英国银行里给我存进五千大洋?再有,你小子还偷偷把这座榴园的房产契约转成我劳守道的名字,是不是瞒着咱们打算出远门啊?” “奶奶的老道,你也太不忠厚了吧?竟敢偷翻老子的私人物品?” 安毅勃然大怒把报纸“啪”的一声扔到八仙桌上:“好你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原来有偷窥癖啊?啧啧……” 老道也不生气:“别扯一边去!不是老子故意偷看的,是二毛那天上去把你的枪拿出来玩吓我一跳我才知道的,这段不说也罢,反正老子问心无愧。倒是你,你用老子的名字干下种种勾当,老子还没找你算账呢,今天你得给老子坦白,有半句假话老子立马从这儿搬走,哼!” 安毅大吃一惊,连忙满脸堆笑:“奶奶的二毛,老子打烂你的小屁股……哈哈,老道,你这是何苦呢?一家人说这赌气话干嘛呀?你都老几十岁的人了,还跟小子我一般见识?我给你倒杯茶消消火,哈哈……先别急着喝,烫啊……既然你生这么大的气,我就坦白吧!” 安毅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下口白开水:“实话告诉你吧,这几千大洋是老子从战场上一个暴死的滇军军官身边拿回来的,当时老子被他用枪顶着运鸦片烟土和大洋上前线,赏给那些滇军打仗用的,鸦片分完了钱他贪污留下一小半,就藏在我那辆货车的坐垫下,打完仗他死了,老子那辆车也报废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动龙眼洞的三伯他们用牛生生拖回来的,谁知一回来那个陈四眼就恩将仇报解雇我,我当时二话没说转身就走,可夜里就潜回去把钱取出来了,当天晚上阿彪值夜,我就给了他一点儿好处,这不,他现在和老子处得多好?哈哈……钱多了总不能放家里吧?要是咱们不注意遭贼了哭天去?所以就想到你了,你和冬子是我在这世上的唯一的亲人,冬子老实巴交的,老子把巨款存在他名下还不把他折磨出病来?没办法只好用你的名字了,谁让你这江湖骗子名声在外,有个一万八千大洋谁也不觉得奇怪,哈哈!想想干脆连房子也转到你名下,省得哪天万一我有个好歹,咱们这一家老老小小也得有个依靠不是?” 老道释然了,脸色阴阴沉沉可心里感动不已:“怪不得你这么悠闲待在家里读书练字,整天哼着阴阳怪调的小曲喝着进口小酒,原来是得到天外飞来的横财了……接着说,你瞒不了我,就你那点儿心眼还想在老子面前吞吞吐吐藏着掖着?说吧,把其他的统统说出来,老子不怪你。” “老道,你这诈术对我不起作用,没了,哈哈!” 安毅放下杯子,翘起二郎腿继续优哉游哉看报纸,谁知老道突然扔来一只拖鞋,带着风声把报纸砸得撕成两半去势不止,“啪”的一声将几米外冬子的房门撞开,也把安毅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漂亮的一手……奶奶的了不得啊!看来冬子说的没错,说你一口痰能把飞着的蜻蜓给打下来,果然有点儿道术,喂!哪天也教教我,特别是道家秘笈里从不外传的房中术,我真想学!” 老道忍不住笑了起来:“算了,那个愣头青又来敲门了,小子你给我好好听着:别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否则我老道饶不了你!” 安毅刚想戏谑几句,发现老道眼里射出一种从未见过的精光,心里一怵,生生把涌上喉咙的俏皮话吞下去:“放心吧,老子是什么人啊?绝不会干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好了,我去去就来,阿彪这孙子这时找来什么事啊……” 安毅走到院门把门打开,阿彪笑嘻嘻地钻进来,鬼头鬼脑望了望压低声音:“老大,那印度极品还有没有啊?都断货几天了,我屁股后面如今跟着几十号有钱的二世祖,这些人烟瘾发作像疯子似的追着我甩也甩不掉啊!原来你说担心黑道注意上,我们每天只许出货一斤,可我刚刚卖出六十斤怎么就没了呢?再想想办法吧,这生意来钱快,过瘾啊!如今印度极品烟膏都涨到八个大洋一两啦,这时断货急死人啦!” “我说阿彪,你他妈的以为是拉屎啊,每天都有?我就六十斤的货,还是北大营革命军滇军部队范石生司令手下的副官偷偷托我卖的,如今账结清了,那副官也离开广州到湘西招兵买马去了,你让老子到哪儿弄去?” 安毅没好气地瞪了满脸遗憾的阿彪一眼:“阿彪,这掉脑袋的玩意儿你也别再干了,身上如今有几百大洋你干什么不行?实在不愿意出去闯继续待在商行算了,等哪天我有好买卖再去找你,忘不了你这难兄难弟的。好了,回去吧,该怎么做我知道你有的是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 阿彪无奈地点点头:“老大,再有好生意记得小弟,老大指哪儿小弟打哪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经过这段时间,小弟也明白了许多道理,在这乱世胆子小就得饿死。好了老大,小弟走了,哪天你高兴说一声,小弟给你搞一条狗来炖。” 安毅哈哈一笑,搂着阿彪的肩膀送出大门,没说上几句话,几个威猛的身影飞扑上来,七八只有力的大手一下就把毫无察觉的安毅死死按在地上,阿彪吓得背靠院墙,目瞪口呆。 “不许动!老实点儿!” 第二十四章 革命军也敢拉壮丁?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十四章革命军也敢拉壮丁? “奶奶的,老子看你往哪儿跑?再跑老子一脚踹死你这孙子!”陈赓擦去流到脸颊上的汗珠,恶狠狠地说道。 气喘吁吁的贺衷寒扶正眼镜,也咬牙切齿骂起来:“跑啊,小毅?怎么不跑了?你他娘的,两个多月来你这孙子害得老子三天两头被叫去训话,让老子颜面扫地……老子踹死你……” “寿山兄,把绳子拿出来捆紧这小泥鳅,快点儿。”黄杰仍死死按住拼命挣扎的安毅,抬起大脑袋望向胡宗南。 宋希濂看到路人全都惊恐地远远围观,连忙告诫几句,一把扶起浑身尘土的安毅:“小毅,你这是何苦呢?上星期陈赓在公园迎面看到你,你转身就遛,仗着地形比咱们熟悉,生生把他手下三十多个弟兄给耍了,害得他回去两天吃不下饭,你要是心里还有气你现在就揍我一顿吧,大哥对不起你。”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老道和二婶奔出院门着急地喊道,灵活的二毛从大家腿缝里钻进去抱住安毅肮脏的大腿,仇恨地望着这群黄埔牛人,小小年纪就有这份胆识令人惊讶。 蒋先云连忙上前道歉:“劳叔、大婶,别误会,我们都是黄埔军,都是小毅的好兄弟,小毅在六月份的讨逆战争中立下大功,我们学校和黄埔军非常感谢他,可他一直躲着我们不愿意见面,我们校长、主任、顾问和教官们几乎天天念着他,政治部已经决定给小毅记功嘉奖,可他就是避着不见,好几次咱们在街上看到他都让他给遛了,所以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劳叔、大婶,我们几个今天是奉命而来,怎么样也得把小毅领到我们黄埔军校,学校要给他公开颁奖,你们放心,绝不会让我们自己的兄弟掉一根毫毛。” 老道是何许人?一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就知道安毅屁事没有,所以轻轻拍了拍二婶的手臂让她放心,对蒋先云微微一笑:“没事,看到你们几个我就知道这兔崽子藏不了,哈哈!” “劳叔,你怎么不摆摊了?”贺衷寒问道。 老道哈哈一笑:“这两个月我病倒了,要不是小毅请来德国医生,我这慢性肺病恐怕一辈子也好不了,现在痊愈了,明天我就出摊去……来来,都进家里坐,喝口热茶吧,外面这么多街坊看着呢。” 大家一看周围,见到明白过来的街坊邻居脸带微笑逐渐离开,几个年轻的还向黄埔军和安毅竖起个大拇指。 蒋先云想了想笑道:“劳叔,军令在身,我们不能再停留了,下次吧,下次有机会我们和小毅一起来看望你。” 老道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回去吧,路上得注意一点,这兔崽子满肚子的鬼主意,别让他遛了,哈哈……二毛,还抱着你叔的大腿干嘛?回去!” 二毛愣了一下,不舍地松开安毅的大腿,安毅拍拍他的小脸,不满地望着老道:“老道,你够狠!今天这笔帐我记着,你得当心了。” 看着安毅被一群大汉夹在中间骂骂咧咧地离去,二审担忧地问道:“他叔,小毅没事吧?不会是被抓壮丁吧?” 老道走进院子,等二婶关上门才郑重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小毅命格扑朔,骨像奇异,细细考究乃是逢凶化吉大富大贵之相,别看他表面油腔滑调口不择言,嘻嘻哈哈喜怒形之于色,其实他性如金刚心如磐石,又能随遇而安忍辱负重,钱财取舍有道善于窥探人心,手段圆滑细腻很少留下破绽,无论从军从商前程均不可限量啊!他这次被一群将才簇拥离去正合了我当初的推算,这从军之路恐怕他这辈子逃不掉了,哪怕今天他不走明天也会撞上去的,你就放心吧,说不定咱们这辈子就全靠他了。” 汽船离开码头,安毅脱下上衣,拍打上面的尘土,胡宗南看到安毅赤裸的上身羡慕地说道:“平时不脱衣服还真看不出这小子如此壮实,看来这几个月这小子躲着咱们,自己偷偷吃香的喝辣的过得挺滋润啊!” 贺衷寒奸笑一声:“嘿嘿……别看这小子一身腱子肉,很快就会向咱们看齐的,嘿嘿……” 安毅恼火地瞪了他一眼:“缺德啊!不愿自己弟兄好反而希望自己弟兄日子过得差点儿,啧啧!我说中国几千年怎么革命不成功呢,现在终于明白了!” 众人哈哈大笑,贺衷寒大声呵斥:“坐下!给我老实点,你现在是我们的俘虏,没有权利说话!” “唷?果然是三杰之一啊!反应速度和理论水平不是盖的。” 安毅干脆站起来穿上衣服,一步走到贺衷寒和蒋先云中间坐下,搂住贺衷寒的肩膀,别有用心地笑问:“奶奶的老贺,我问你个问题,今天哥几个把老子当成罪犯擒拿就不提了,抓到老子之后某个缺德的孙子乘乱踹了两脚我也认了,可是,听了刚才你的话好像是老子这一去就有去无回了?要是这样的话,你们和你们嘴里天天喊打倒的军阀没什么不同吧?我纳闷了,这革命军也敢抓壮丁?” 贺衷寒一拳打在安毅肚子上,把毫无防备的安毅揍得弯下腰来。贺衷寒嘴里却乐呵呵地说道: “革命的手段很多,刚才我这一拳也是革命的一种,叫做暴力革命,明白吗,小子?跟老子斗嘴,你还嫩了点儿。” 众人哈哈大笑,安毅有苦说不出,又担心自己刚才的话可能会伤着老贺的自尊心了,心念一动,满脸悲壮地抬头挺胸直起腰杆:“士可杀不可辱!既然是老哥打的,俺又不能不顾三纲五常仁义礼智信去还手,只能一死而明志了!” 安毅说完大步走向船尾,蒋先云几个吓得站起来,胡宗南却一把拦住大家:“别急,让他跳!” “这不好吧?这小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黄杰担心地问道。 胡宗南没有回答,而是望向船尾一副慷慨就义模样的安毅大声笑道:“跳啊,小毅,怎么不跳了?” 安毅长叹一声,灰溜溜走回来,在胡宗南身边的空位坐下,突然揪住他腰间的软肉紧紧捏着,痛得胡宗南大喊大叫,安毅一脸凶相地说道:“老子记起来了,只有你知道老子会游泳,奶奶的老胡,平时老子不少孝敬你,关键时刻竟然把老子卖了,你够狠!” 众人哄然大笑,把一船人都感染了,陈赓笑得弯下腰来,好久才勉强停住,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指着安毅: “奶奶的,小毅,哈哈……表演天才啊!哈哈……不说了,巫山兄、君山兄,咱们血花剧社后继有人了!哈哈……” “我早惦记着了,他跑不了,哈哈!” 蒋先云自信地笑了起来,贺衷寒也咧着嘴频频点头,觉得自己这小老弟越看越可爱。 汽船减速,徐徐靠向军校码头,船上的众人立刻收起笑容,一脸郑重。安毅见状不由得担忧起来,不知道自己此行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虽说是做出了贡献立下了大功,但将要在如此众多的牛人面前亮相,还是让安毅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上岸后,蒋先云等人立正,齐齐向水陆巡查队值星官敬礼并通报此行的简要情况,岗哨外一名三十多岁的值星官和气地回礼,对安毅微微一笑,眼里非常感兴趣。安毅礼貌的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跟随在排列整齐的这个队伍中间走向那座朴实无华却声名远播的军校大门。 “小毅,放松点儿,平时的自信哪里去了?抬起头迈开步子,别给哥几个丢脸!”宋希濂在安毅身后低声提醒。 安毅低声埋怨:“你们几乎天天在这里当然放松了,小弟我第一次来能自信吗?此刻我感觉自己就像离开了自己撒尿地盘的土狗,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在群狼中迈步了。” 安毅前面的贺衷寒听得有趣,“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忍得很辛苦的弟兄们全都笑了,矮个子胡宗南偏偏走在前面领队,嘴巴没合上就被站在门边的一位军校科长大声呵斥,只得硬着头皮又是敬礼又是大声报告,一番说明之后才获准入内,这个夹杂着一个平民的小队再次挺起胸膛齐步走进大门。 被几栋两层楼房分割成的方方正正院子出现在安毅眼前,他东张西望,脚下却一点儿也不含糊,虽然迈步不是那么正规有力,但也与大家的步点相一致,看到胡宗南将队伍带向正面的那座岭南风格的两层四合院建筑,立刻明白这就是老大们说过的校本部。走进又一座门,安毅心里更为紧张,他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军校的中枢,上至校长办公室、政治部,下到军医部甚至一个饭堂等几十个部门都设在这三路四进的院子里,被这么糊里糊涂领着去不知将要见到什么人。 队伍在走马楼一侧的楼梯前停下,胡宗南向一位全副武装的中年军官敬礼大声报告,不苟言笑的军官回了个礼轻轻侧身,胡宗南再次敬礼带着队伍登上楼梯,走过楼梯拐角安毅呼出口粗气抬头一看,曾扩情已经笑眯眯地站在上方,对久别重逢的安毅挤眉弄眼的。 安毅顿感头皮发麻,知道老曾成了蒋校长的侍从秘书,这时候他出现在这里,很显然这帮老哥是带自己去见老蒋了! 第二十五章 征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十五章征询 简朴的校长会客厅里,早已接到消息的蒋介石非常高兴,他通知秘书叫来各部门的头头,和自己一起接见寻找多时的优秀青年。除了长期在外奔忙的军校党代表廖仲恺、有外联任务的政治部周副主任之外,副校长李济深、教育长方鼎英、前教育长王柏龄、总教官何应钦、政治部主任邵力子、教授部主任李铎、训练部主任严重、顾问长白礼别诺夫、工兵顾问互林等九人非常乐意地前来一观,大家对久久没有露面的安毅充满了好奇。 简短的通报之后,安毅被校长办公厅主任张定理领进会客厅,胡宗南等七人也被一同叫进去。正在匆匆调整心态的安毅脸色有些发红,两个多月的修养让他的皮肤白了不少,因此脸上的红晕较为显眼,看到胡宗南等人整齐地敬礼站得笔直,安毅只好深深鞠个躬表示自己的崇敬与问候。 头头们全都盯着挺拔英俊的安毅细细打量,觉得眼前这个斯文秀气的小伙子除了头发长了一些之外,无论身材相貌都令人满意,谦逊得有点羞涩的表情显出他的诚恳,与大家想象中疯狂驾车连闯两道障碍轧踏一座堡垒的悍勇形象对不上号。 坐在中央的蒋介石与自己的同僚们相视片刻呵呵一笑,会客厅里立刻响起愉快的轻笑声,老蒋挥挥手示意胡宗南等人稍息,用他极具特色的官话和蔼地笑道:“年轻人了不起啊!龙眼洞一战给我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你的突然出现,使得整个战场的胶着之势被打破,为我军赢得了宝贵的进攻机会,做出的贡献非常了不起啊!呵呵,我听说这段时间贺衷寒、陈赓他们一直在找你,两次见到你你都避而不见悄悄溜走了,这是为何啊?” 安毅心里更为紧张,没想到老蒋知道得如此清楚,一来就问起这尴尬的事情,自己总不能说是烟膏没卖完没工夫搭理这帮老大吧?可如今问起了就不能不回答啊! 安毅嘴巴紧张地动两下:“这是我不对,我一直在想那天打完战怎么人影都不见一个,是不是大家都把我给忘了?后来我才知道,我连人带车冲进了小河里,被教导团的工兵抓住机会冲上去,用木头门板在我脑袋上将就架成一座桥了,留在后面打扫战场的人,谁也没留意黑乎乎的桥面下还有辆撞得不成样子的破车子,更不知道那破车里有我,结果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要不是当地农会自卫队长三伯领着一百多人帮忙,把车子扛上岸连人带车用牛送回城里,恐怕我自己还出不来呢。” 众人听安毅说得如此有趣,全都哈哈大笑,就连历来难见一笑的李济深也不禁莞尔,都觉得眼前这小子是那么诚实可爱。 李济深突然轻拍额头,对身边的老蒋说得:“我现在明白了,前段时间下面的师长问我,九头牯牛拉着一辆破车大游行的奇观是不是我们军校组织的?他们的几支巡逻队看到游行的队伍庞大深受感染,也都参加进去了,游行完一想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游行,又是哪个部门组织的?我还奇怪呢。那段时间天天有游行庆祝动辄几万人,声势一个比一个大,加上公务繁忙我也就没有继续留意,没想到原来是我们小英雄经历的,你说巧不巧?” “这么说我们攻进广州城的首个盛大游行庆祝活动,就是眼前这年轻人发起的?”邵力子惊讶地问道,众人随即望向安毅。 安毅连忙解释:“不不!那件事误会了,不是故意的,谁都不知道会变成那样!刚开始也就热情的自卫队几十号人赶着几头牛把我连人带车拖回城里,谁知走着走着人越来越多,把自卫队的话传来传去最后变成天大的事情,等进城的时候前前后后的人已经数不清了,我当时在车上把方向盘也吓得不轻,到了通往我们‘泰昌’商行后院的巷子口,我就求三伯快点赶牛把车拉进去。当时我吓坏了,至今还后悔不已,早知这样那辆破车就不要了。” 众人惊讶之余哄堂大笑,胡宗南几个也笑得东歪西倒的好不容易才站直,足足笑了几分钟大家才平静下来,对眼前的安毅大有好感。 老蒋摸摸光秃秃的脑袋,对邵力子笑了笑,邵力子会意地点点头转向安毅: “小安,你的官话非常好啊!我还听说你的口才很好,性格率真,总是能给朋友们带来笑声,刚才你一席话我们都深有同感,哈哈!” 邵力子忍不住又笑了一声,边上几位老大受其感染又笑了,温和的邵力子收起笑容,和蔼地问道:“你工作的那家商行老板欧耀庭先生,是省港两地著名的开明富商,也是我们的好朋友,他对我们革命事业一如既往的支持,具有非凡的学识和难得的政治觉悟,听说欧耀庭先生非常看重你,想必小安在对革命的认识和中山先生倡导的三民主义都有一定的了解吧?” 安毅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来了,想来想去都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脑门上沁出一粒粒汗珠。 老蒋微微一笑:“小安,别紧张,怎么想就怎么说,说错也没人会笑话你,说吧,大胆点!” 安毅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我……我没认真学过孙先生的三民主义,所接触到的一些都是从报纸上看到的,我说不好,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记得我刚流浪到广州的那天,差点被当成商团军砍了脑袋,这件事对我刺激很大,病了几天起不来,后来才慢慢知道商团军,知道反对革命的陈炯明,知道军阀杨希闵和刘震寰等等的所作所为。那天我之所以意外出现在龙眼洞的战场上,是因为我被杨希闵的滇军用枪顶着帮他们开车送军用物资准备打仗,我之所以帮他们开了四十四天的车,是因为我要是不去的话,那些无恶不作的滇军真的会烧了我们老板欧先生的商行,他们征用车子的那天晚上一百多人举着火把围住商行,把陈掌柜给打了,就连六十多岁的九叔也被打了,所以我得跟他们走,不走车保不住,商行保不住,估计陈掌柜和同事们的命也保不住。” 安毅说到这里口干舌燥,他咽了咽咽喉,擦去额头的汗:“我就这么去了,每天在滇军军官的监管下往一个个阵地拉货,有子弹、有麻袋、有大米还有鸦片。龙眼洞战斗前的那天晚上,我被命令拉一车麻袋去瘦狗岭,看到了一千多名被强行拉来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民夫,这种民夫在滇军阵地上到处都是,可别的地方没有瘦狗岭的被使唤得那么惨。卸完麻袋不一会,再也受不了的几十个民夫突然扔下肩上的担子和木头逃跑,滇军立刻开枪,转眼间几十人全都被打死。有个孩子不到十五岁,他慌不择路向我跑来,火光下我看清他的长相大喊‘别开枪,我拦住他别开枪’,结果,追赶他的几个士兵没开枪,站在我身后几十天来一直监管我的警卫连长开枪了,新崭崭的德国驳壳枪一枪就把孩子的脑袋打爆,我已经伸出双手想抱住那绝对逃不了的孩子,心想拦下了再帮他说情,谁知,他就死在我脚尖前面,我抱着他脑子乱成一团,热乎乎的血和脑浆流到我胸口上我才醒来,质问那个警卫连长一句,他给了我两脚……” 安毅的眼睛湿润说不下去,会客厅里一片沉默落针可闻,方鼎英几个也拿下眼镜擦眼。 安毅吸了下鼻子,接着说道:“当晚就返回西大营,拉上一车鸦片烟土赶到龙眼洞的胡思舜滇军阵地,第二天天没亮就遇到了趴在锯木厂水沟里的黄杰和宋希濂,他们离开之后我也回到停车的地方想法子怎么逃走。中午过不久,滇军一个连工兵搬运弹药不小心发生爆炸,胡思舜的督战队把剩下的工兵全杀了,我乘着混乱的时机也把监管我的那个警卫连长杀了,趁他摔倒拧断了他的脖子,这是我第一次杀人,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很激动。这事被偷偷潜回来的老宋看见了,后来战斗越打越激烈,老宋要我帮忙开车冲进敌阵引起敌人混乱,否则黄埔军伤亡很大,我想着对面那么多我的弟兄不知何时被子弹打死,所以就答应了。” 众人频频点头,胡宗南、蒋先云等人万分感动,大家看安毅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更没有一个人责怪他的答非所问。 谁知此时的安毅已经放开,没等邵力子和方鼎英再次询问,就脱口说出一大串令人震惊的话: “各位前辈,各位将军,我刚才突然想起这些至今仍历历在目的事情,是因为我知道军阀是什么了,特别是看到英国人杀害我们的国人还把军舰开进白鹅潭耀武扬威之后,我终于知道孙先生的民族、民权、民生的意思。最近报纸上有人把民族主义分成两种,一种博大,一种狭隘,主张自省其身不主张冤冤相报,大力批判所谓的狭隘民族主义,说实话我很反感,如果真让我选择的话,我宁愿做个昂起脑袋迎向枪炮的狭隘民族主义者,绝不愿意做个把脑袋缩进裤裆里忍辱偷生的博大者,一个民族如果没有自己的尊严,总是逆来顺受,那这个民族就没有希望了。至于民权民生我认为很好理解,打倒军阀统一全中国就是最好的实现道路,否则,各地军阀割据横征暴敛,时不时为了自己的利益打得你死我活,最终受苦的都是人民,只有消灭军阀实现国家统一,才能安稳坐下来谈人的生存权、劳动权、发展权和其他权利,才能万众一心建设自己的国家,抵抗一切外辱,这些,就是我对孙先生三民主义的认识。” 众人惊讶地注视着眼前这位颇为激动的年轻人,对他自己心中的三民主义理解深感震惊,难以想象如此独特的看法、如此坚定的信念,竟然会出自一个胡子都没长硬的年轻人之口,他竟然能说出狭隘民族主义、生存权、劳动权、发展权这么深奥的词语,而且语句通顺实实在在,并对军阀有着如此刻骨铭心的仇恨,对实现三民主义的道路有着如此执拗、如此直接的理解,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好!我们没看错你,你是个优秀的青年,是个有思想、有见识的进步青年!小安同志,我现在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进我们黄埔学习,用扎实系统的知识培养坚定的信念,去实现你心目中的三民主义?” 蒋介石站起来,双眼精光闪闪望着安毅。 第二十六章 分科决定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十六章分科决定 新建成的流转营房位于孙先生故居学海楼西南边,由于第二第三期学员人数众多,已经毕业的第一期学员均分配到了校本部和教导团基层担任连排长,部分留校担任下一期入伍生区队长或者教导员,搬出校舍没有及时安排或者在校本部服役的一期毕业生,就暂时安排在这一排平房结构的流转营房里。 随着获知找到安毅的弟兄们络绎赶来,三十六张床的宿舍里充满了欢声笑语,闻名已久的弟兄们这个拥抱一下安毅那个拍他一下脑袋,弄得安毅面红耳赤,趴在床上不停地求饶。 好不容易让弟兄们折腾够了,安毅坐起来对站在窗口边上拔胡子的胡宗南大声抗议:“老胡,怎么刚才蒋校长问我时,我尚未回答你也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张口就告诉所有人说我早就想考黄埔了?老宋老黄你们几个也是的,老胡话刚停你们就急不可待地纷纷证明,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的?” 胡宗南是一期学员中的年长者,加上学习刻苦作战勇敢,常常能有超出常人的见解和独到的带兵方法,因此任职较高,深受弟兄们的尊敬。他听安毅有此一问,缓缓转过身来,扣上风纪扣整理仪表,不紧不慢地回答:“说对了!咱们弟兄都在这儿追求革命理想,唯独你一个在城里昏昏浩浩虚度时光,你说咱们弟兄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堕落吗?再说了,你没听最后校长怎么称呼你的吗?小安同志!听明白没有,校长称你为同志,到了这份儿上你还想遛,行吗?” 众弟兄哈哈大笑,随声附和,宋希濂坐到安逸身边:“小毅,别胡思乱想了,踏踏实实跟弟兄们一起干吧,这段时间没你的音讯,弟兄们天天都念着你,你想啊,没入校就立下大功,而且今天在校长和这么多长官面前你表现得如此出色,谁还愿意放你走啊?更别说这么多与你交情深厚的弟兄们了,老子还和你一起冲锋陷阵,同生共死呢!你就舍得离开咱们弟兄啊?” “就是,原来咱们都不知道你有如此高的政治觉悟,都以为你整天嘻嘻哈哈的,天塌下来都无所谓,原来是真人不露相啊,你小子瞒得咱们好苦,该揍!”黄杰乐呵呵地笑道。 安毅垂下脑袋:“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了,据我所知,进黄埔没一个不用考试的,要是老子尽了力考不上,各位大哥谁也别怪我,今后有空就到小弟那狗窝里坐坐喝杯酒行了。” 胡宗南哈哈大笑:“你们别听小毅瞎掰,这小子奸诈着呢,藏着掖着还有满肚子的坏水。我敢打赌,要是小毅这次考不上,老子的胡字倒着写!除非这小子故意考砸。” 胡宗南的话引来又一阵声讨和告诫,弟兄们都说安毅要是考不上就剥皮抽筋什么的一大堆惩罚,气得安毅直翻白眼:“老胡,你这是存心报复老子,小心了你……对了,老蒋和老贺呢?” 匆匆赶过来的杜聿明哈哈一笑:“小毅放心吧,君山和巫山两个是特别委员,被校长和长官们留下开会了,我估计他们一回来就知道你小子的前途了,哈哈!站起来,让大哥看看你长高没有?” 众人哄然大笑,这群平时作风严谨、一丝不苟的黄埔精英们,因为一个另类小子的到来而一反常态,释放出被压抑已久的青春活力。 校长会客厅里,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给予安毅较高的评价,腰板挺直端正落座的贺衷寒和蒋先云心里高兴不已,但是两人非常成熟稳重,总是认真倾听前辈们的话语,不问到自己谁也不主动开口说话。 方鼎英看到大家的评议告一段落,立刻向蒋介石提出自己的建议:“安毅这个年轻人很不错,通过简单的资料和蒋先云、贺衷寒两位委员的详细介绍,我认为此人很有培养前途,处事灵活性格坚定,非常适合于做政治工作,因此我建议,安排在本期第四批入伍生政治科大队较能发挥他的作用。” “哈哈,这一点我有不同的意见。” 王柏龄是蒋校长在日本振武军校的师弟,拥有较高的军事理论知识,更难得的是他对自己的师兄非常忠心,忠心到有点盲从的地步,这也就是蒋校长极力提携他的最主要原因,尽管志向高远精明强悍在阅人方面眼力奇佳的蒋校长知道王柏龄的弱点,知道他的实践能力和胸襟比不上在座的很多人,但还是放心地对他委以重任,王柏龄也积攒了足够的资历,他的意见很多时候隐隐代表了蒋校长的意见,因此每次提出自己的看法都会引起大家的重视。 方鼎英微微一笑:“茂如兄,不妨说说你的看法。” 王柏龄点点头,难得地赞扬安毅:“我记得那天的龙眼洞之战前,潜出侦查的黄杰拿回一张安毅手绘的广州地图,上面标有部分滇军的兵力布置方位,和我们获得的情报较为一致。那张地图至今我仍保留着,前几天闲下来我拿它和近年来我们精心测绘制作的军事地图相比较,发现有这很大相似之处,可以说除了精确度和部分街道的方位走向略有偏差之外,确是一份非常难得的作品,足以赶上我们步科毕业生的水平,加上他战斗勇敢临危不惧,经过一番磨练定是个优秀的将才,因此我觉得他非常适合于进步兵科深造。” “我同意茂如兄的观点。” 以谦逊严谨对学生要求严格也关爱有加的何应钦开口了:“那天的战斗我亲眼看到安毅驾车冲毁敌阵的经过,在短短的半分钟时间里,他的表现令人惊讶,那种一往无前的气概给我本人、顾问团成员和校长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如此猛将若能稍加雕琢,定能挖掘出极大潜力。” 李济深轻轻嗯了一声,众人惊讶地望向这位从不轻易表态的正统军人,李济深仿佛视而不见,喝下口茶水从容道来: “诸位,大家可别忘了一个细节,安毅是欧耀庭先生极为器重的人,拥有高超的机械修理技术和驾驶技术,几乎整个广州城都知道‘泰昌’有个技术比洋人技师还要出色的年轻人,而且听说此人在经商方面有自己独到的看法。记得在年前的一次宴会,欧耀庭先生曾对我和仲恺兄提过,安毅教授徒弟尽心尽力绝不藏私宽厚坦荡,因此我认为,最好能把他放到经理科学习一期,等下期我们的辎重军需科筹备完善之后,一面担任新生队长磨练磨练,一面继续深造,也许如此使用才能发挥出他最大的作用。” 众人看到意见分歧如此之大,全都三三两两地交流起来,俄国顾问长白礼别诺夫和工兵顾问互林听完翻译的话,立刻紧张地商量起来,两人似是颇为激动,很快便达成了一致,由顾问长白礼别诺夫站起来发表顾问团的意见,翻译也飞快地把他的话译成官话传达给大家: “白礼别诺夫将军认为,第四期入伍生的招生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目前进入学校的前四批学员都拥有优秀的素质,在一定程度上平均水平超过了前三期。令人遗憾的是,几乎所有的拔尖人才都被安排进步科和政治科,其次是炮科和经理科,唯有极其重要的工兵科没有获得足够的重视,这一点令人不解,也非常担忧。特别是那天这个叫安毅的年轻人杰出的表现,令顾问团成员印象深刻,今天有幸获得校长先生的邀请一起见到这位优秀勇敢的年轻人,更让人感到激动和高兴。工兵,是一个非常专业化的兵种,优秀的工兵指挥官不但要有极高的政治素质,还需要掌握兵器、测绘、机械、建筑、核算和全局策划等等知识,因此经过严肃的讨论,顾问团认为,应该将这一难得的人才分配到工兵科学习,顾问团成员非常看好他的能力和前途,工兵顾问互林大校也非常需要这样一位知识全面经历过实战勇往直前的年轻人,他有信心将自己所有的专业知识,在八个月里传授给安毅并让他牢牢掌握。以上是我们诚挚的意见,希望校长先生和各位委员慎重考虑,谢谢!” 顾问团的意见在军校中具有极其权威的效力,自从军校组建以来,顾问团往往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的判断,在所有的战斗中都发挥了重要作用做出突出贡献,很多顾问团成员包括最高军事顾问加仑先生,都在关键的战役中身先士卒勇猛冲锋,极大地鼓舞士气起到积极的表率作用,因此,顾问长白礼别诺夫的一席话让所有的争议归于平息,大家都知道,安毅的命运就这么决定了,而且将会得到守信的顾问团成员的全力传授和教诲。 贺衷寒蒋先云两人目目相觑,心中暗自着急,但事已至此,只能默默接受,别说他们两人没有任何能力推翻白礼别诺夫的意见,就是蒋校长本人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学员的分科问题而与顾问团成员产生不快,尽管蒋校长非常喜欢这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明眼人都知道,从未插手过生源分配事物的顾问团这次高调介入,说明他们极为看好刚才那位年轻的安毅,否则不会这样一反常态。 何应钦等人虽然略感失望,但也为安毅感到庆幸,毕竟能进入顾问团法眼的人不多,除了一期的蒋先云、二期的郑介民等寥寥数人之外,安毅就是很幸运的极少数之一。 而此时的安毅正在营房里和弟兄们说说笑笑不亦乐乎,哪里知道自己将要去与铁锹和泥土为伍了。 第二十七章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十七章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蒋先云和贺衷寒终于在晚饭前回来了,还给安毅带回校本部食堂的一份晚餐。众弟兄也相继出去打饭,不一会儿又重新聚集到营房前的树荫下,一边吃饭一边和安毅聊天,大家热烈地讨论着第四期考试的时间以及难度,考虑如何帮助自己的小老弟补习一下。 蒋先云两人没有把会议上将安毅分到工兵科的消息透露出来,虽然安毅仍须和各地学子一起参加必不可少的各科考试,但安毅的功绩以及给长官们留下的良好印象摆在那里,只要不交白卷获得录取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蒋先云两人担心的是自己这帮人大部分都是步科出来的,平时聊天的时候安毅对步科的各种教学方式和学习科目很感兴趣,明摆着希望进入步科,如果此时将实情告诉安毅,很难说这位外表随和自尊心却很强的小老弟会不会抵触,或者干脆甩手不干了,还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糊涂决定。 吃完晚饭胡宗南等人回自己的连队带兵了,剩下的十几位兄弟在树下坐成一圈,蒋先云征求安毅的意见: “小毅,从本期开始,军校更名为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国共两党商议之后一致同意扩大招生数量,因此从各省赶来考试的人很多,时间也相应拖长,从六月底开始报名到本月十五日,已经有三批学子进行了体检考试并公布录取结果,被录取的也都先后进入学校入伍生队开始训练。第四批报名工作已经结束,考试定在本月二十一日,各地考生二十日就得完成体检领取准考证。今天是八月十九日,估计你来不及准备,我们决定让你参加九月初的第五批体检考试,因此在这短短的十二三天里你就住在这里吧,每天上午和老曾他们一起出操,用完早饭就开始补习,等会儿我们商量一下排个班,争取不间断地对你的文化课进行辅导,无论如何一定要考上。” 众弟兄纷纷表示鼎力相助,只要有空就都赶到这儿来帮助安毅,各种鼓励安慰接踵而来,汇集在一起就是一句话――无论如何非考上不可! 安毅对大家感激地傻笑,想了想低声问蒋先云:“老大,本期考试还是原来的那几门功课吧?” “国文、政治、史地、理化、数学这几门没变,从本期开始多了一门外语,不过你放心,本期的外语考试成绩不会对总成绩有太大影响,毕竟本期考生中很多工农子弟没有机会学外语,下一期如何目前还没最终决定,你小子这么聪明,相信通过十几天的突击学习肯定没问题。” 蒋先云大声鼓励,心里却有不小的遗憾,自己这小老弟什么都好,就是担心他的毛笔字,偏偏国文考试就得用毛笔,估计到时候够呛。 安毅沉思片刻,再次问道:“哪位大哥能把当初考试的辅导书籍借我看一下,不看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我有,等会儿给你拿去。” “多了去了,每个人都留着呢,堆起来能压扁你。” 弟兄们七嘴八舌地回答,不时发出阵阵愉快的笑声。 “我那套还在也比较齐全,过几天我估计要到第四军报道了,放着也没用就送你吧,小毅等着啊!”二十四岁的许继慎乐呵呵地跑回营房,不一会儿捧出十几本书放到安毅面前的凳子上。 此时的安毅哪里知道,这位精壮忠厚、总是对自己微笑的大哥是个共产党员,更不知道今天的见面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安毅看到一摞书上面几本是代数几何,拿起来翻阅片刻随即放下,一本理化他看完目录就合上也放到一边,五分钟不到走马观花般看完,只留下三本国文、一本历史和一本地理书,乐呵呵地对靠得最近的蒋先云、贺衷寒说道: “这几本正是小弟需要的,小弟这脑袋迟钝偏科严重,对历史大事件还有点儿印象,可对很多历史人物以及历史事件的发生时间一点记忆也没有,小时候家里穷没出过远门,更记不得这么多的地名,今晚我就把这几本读完,有道是临阵磨枪不利也光嘛!壮壮胆也行啊,哈哈……几位大哥,我想求你们件事。” 蒋先云等人看到安毅的表现非常惊讶,不知道这个总是让大家猜不透的家伙搞什么名堂,如此飞快的翻书方式与一个初次见到书籍的文盲似乎没什么两样,心里不禁生出凝重的担忧,听他有事相求心里就打怵了。 贺衷寒叹了口气:“说吧,小毅,没关系,要是感觉自己需要更多的时间补习,咱们就暂时放弃这一期的考试吧,相信只要你肯学,下一期准能考上。” “老贺,你胡说什么啊?哈哈……我明白了,原来小弟在各位大哥心目中如此不堪啊?”安毅环视一圈失望担忧的老大们,放下书大声说道:“各位大哥听着,小弟今天非牛逼一把不可,我想求你们的事情是,能否想个办法让小弟报上名参加明天的体检?这样后天就能赶上考试,否则再等十几天非得憋出病来不可。” “你说什么?” 贺衷寒大吃一惊,与惊讶的弟兄们对视良久,转向安毅郑重地说道:“小毅,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平时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大哥都由你,可如此严肃,关系到前途、关系到名誉的事情,小毅你绝不能有半点儿的轻慢之心……” “停!” 安毅知道贺衷寒和弟兄们的真实想法,骨子里的傲气不知不觉迸发出来,想了想捡起块瓦片蹲下来,三下两下就把地面弄干净,飞快地画出一个三维椎体加上数条线条,弟兄们全都围上来仔细观看,见他不用量具也画得如此精致的立体图形大为惊讶,一时兴趣大增,都想知道小老弟接下来干什么。 安毅写下几组数字抬起脑袋:“各位老大,我假设这个椎体是钢铸的,密度为七点八,这里给出一个底面角度、弧长等三个数字,要是哪一位大哥能在十分钟内把这个椎体的重量算出来,我请他到粤香楼连喝三天!” 众人一听兴趣大增,细看之后全都束手无策,数学最好的曾扩情蹲下写写画画两分钟就放弃了:“小毅,这太难了,你把函数、方程、圆周计算以及比重乘积这么多个难点揉在一起,别说十分钟,一小时能算出来就不错了,我自认自己没这水平。” “奶奶的小毅,你不会是从哪里弄来故意折腾咱们的吧?”杜聿明问道。 安毅哈哈一笑,低下头在地面上飞快地写下一个个计算步骤,只用六分钟时间就站起来扔掉瓦片,自豪地拍拍手:“最后的结果是七十二公斤!不信的人可以用笔把地上的内容完完整整抄下来自己印证,要是老子算错的话,愿输十个大洋!” 众人不可置信地看看地面,又看看得意洋洋的安毅,蒋先云和贺衷寒、杜聿明、曾扩情几个面面相觑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安毅又来劲了:“我知道各位老哥担心兄弟的毛笔字写不好,没关系!要是有兴趣的话小弟今天就斗胆在各位大哥面前献个丑,抛砖引玉嘛,哈哈……” 蒋先云双眉一振,大声说道:“笔墨伺候!今天咱们倒要看看这家伙肚子里有多少墨水!” 一张简单的写字桌被抬出来,两位老大飞快地铺上白纸静候安毅,安毅却摆出京戏老生的造型,缓缓举起右手还似模似样地抖了抖袖子,捏出个兰花指用小指尖抠抠脑袋顶,下巴指向曾扩情唱戏似地摇头晃脑:“小曾,还不磨墨更待何――时――呀?” 曾扩情一脚踹到安毅屁股上:“奶奶的!给点儿颜色你就敢开染坊?再磨磨蹭蹭老子揍扁你!” 众人哈哈大笑,安毅沮丧地摇摇头嘀咕两句,对上前打开墨水瓶的许继慎歉意地笑道:“老许谢谢了,还是你宅心仁厚,知道心疼小弟。” 众人又是一笑,安毅不再戏谑,站正身子稳稳地提起笔蘸上浓墨,用狼毫笔尖柔顺地在瓶口轻刮两下,略微一想随之下笔:“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一副漂亮的瘦金体书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跃然纸上,意犹未尽的安毅在左下角写下一排工整的小楷落款:民国十四年初秋安毅涂鸦于黄埔。 “怎么样,各位老大?小弟去考试的话能及格吧……怎么回事?一个个瞪着我干嘛?不会是今天晚饭的油水太少,你们起歹意了吧?” 安毅故作惊讶望望这个,看看那个,心里却美得不行,心想奶奶的还敢看扁老子吗? 曾扩情大吼一声“老子掐死你这个小骗子”,众兄弟回过神来蜂拥而上,声讨笑骂此起彼伏,可怜的安毅同志被五六个壮实身板压在沙地上杀猪般地叫唤,不知谁大吼一声“抬起来砸烂他小屁股”,安毅的四肢立马被数不过来的大手扣紧,腾空拉起,无论如何分辩求饶都没人理会,可怜的臀部在整齐的号子声中一次次砸向地面,可怜的哀嚎声也被号子声给淹没了。 蒋先云拿起安毅的《孙子兵法.虚实篇》书法大声感叹:“既懂书法也熟悉兵法,这小子不知还瞒着咱们多少事啊……君山,等会儿咱们一起去找邵主任说说情,邵主任不会不答应的,然后再请个假陪小毅去报名体检吧。” 贺衷寒点点头,有些恼火地说道:“今晚绝不让这小子睡,非得把他的肠肠肚肚都掏出来看个遍才解恨,要不老实交代,老子就连夜升堂大刑伺候……” 第二十八章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十八章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下一个……表格放桌上,把裤子脱了。” 安毅放好表格解开裤头,突然看到医生后面还有个坐在桌子旁低头写字的年轻女医生,立刻停住手到处乱看。 二十八岁的年轻军医胡曾镛个子不高,却相貌堂堂儒雅严谨,很久没见动静转过身望向安毅:“怎么回事,快点脱,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呢,别耽误人家的时间。” 安毅一边松皮带,一边难为情地说道:“这儿怎么有女的?” “咦?我说你这年轻人,什么年代了还满脑子的封建思想,医者父母心你知不知道?要是哪天在战场上受伤只有女医生在场,你是不是坚持等死啊?快脱,不要废话。” “哦……” “……老天!怎么这么严重?不会是红斑疮吧……不行!你这病需要到大医院检查,对不起了,表格放在这儿,出去吧……” 安毅急得大叫:“误会了,医生,你误会了!这不是病,是撞伤的……真的绝不骗你,昨天傍晚刚被撞伤的。” “这样啊?转过去让我再仔细看看……什么东西能把你的臀部撞成这样……陆医生,麻烦你过来帮忙看一下,我很怀疑这不是撞伤的。”胡曾镛一直无法下结论。 年仅二十五岁留英回国女医生陆凌走近一看,吓了一大跳:“受伤面积怎么这么大?全都是青青紫紫的还有划痕……不是病,的确是伤……这位同学,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安毅终于放下心来,满肚子气随即升起:“都是一期那帮杀千刀的混蛋,昨天傍晚十几个人把老子按在地上,抓手抓脚连续砸了老子百多个千斤坠,骨头都快散架了,要不是有着坚强的信念,老子今天还来不了啦。” 两位斯文的年轻医生从没见过如此放肆的学生,愣了好一阵陆医生不悦地说道:“这位同学请注意你的态度……你说一期的人是不是咱们黄埔一期的?” “就是那帮孙子,老子记住他们一辈子,杜聿明、王尔琢、曾扩情、邓文仪……这帮小子没一个好鸟,还有蒋先云和贺衷寒两个混蛋,站在旁边幸灾乐祸的,你们不信现在就可以出去问问,这两个没有同情心的混蛋还在门外等着,折磨完老子,今天假惺惺陪伴而来……医生,我能提裤子了吧?” 两位年轻医生大吃一惊,心想口不择言的这家伙有点儿来头,否则怎么会和一期的这么多优秀毕业生如此熟悉。 严肃的胡医生和气了很多:“这位同学,你这伤不轻,得尽快医治才行,我看看你的其他检查结果……” 聪敏的陆医生已经先一步拿起桌面的表格,仔细一看高兴地问道:“你就是那个开着战车冒着枪林弹雨奋不顾身冲进敌人阵地的安毅?我在校报上看到过你的事迹,还有宋希濂同学的叙述和几位教官的高度评价……你的所有检查结果都很正常,各种数据显示你的体格很健壮,很优秀!咦?怪了,听说你和一期那帮人的关系像兄弟一样,他们怎么会把你弄成这样?” 安毅背对女医生紧皮带扣裤子,疼痛之下想都没想信口就来:“我怎么知道?估计是见老子长得英俊他们嫉妒了,唉!罢了罢了,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摔烂屁股……谢谢医生。” 出身名门世家的陆医生从来没听过这样无赖的话,与同样一脸茫然的胡医生面面相觑,安毅回头一看知道自己没注意场合放肆了,歉意地上前一步,低声请求:“医生,我可以走了吗?” 满脸通红的陆医生从兜里拿出笔在表格上画了一下递给安毅:“行了,回去要记得擦药,千万别感染了……出去把门关上。” “谢谢!” 安毅接过表格迈着鸭子步走出门口,尚未完全关上门,就听里面爆发出一阵娇笑:“呵呵呵,呵呵呵……这个小流氓……呵呵呵……” 一小时后,蒋先云和贺衷寒将安毅送回普济街榴园,把准考证交给安毅,再三叮嘱注意事项,茶也没喝一口就告辞离去,他们的半天假就快用完了。 “嘶……哎哟哟……你轻点儿,我的小祖宗。”安毅趴在二楼自己房间的地板上,可爱的二毛正在给安毅的光屁股擦药酒。 “叔,等大伯收摊回来,我让他给你拿药膏擦,那药膏可好了,擦在屁股上凉快,一会儿就不疼了。”二毛的童音非常悦耳,说话也比数月前大有进步。 安毅放下历史书:“你用过?是不是老道打你小屁股了?恨他吗?” “不恨,大伯是为我好,妈妈说大伯每天教我识字,教我做人,是让我长大成个文化人,不用再饿肚子。”二毛老实回答。 “奶奶的老道,看不出也是个虐待狂啊……”安毅低声呢喃几句,随即叹了口气:“行了二毛,你下去练字吧,否则老道回来你的屁股也得开花。叔得看书,告诉你妈妈中午饭别叫了,叔已经吃得饱饱的。” “嗯。” 二毛还没下到一楼,趴在草席上的安毅已经睡着了。 三日后的中午,曾扩情、胡宗南、宋希濂几个已经在军中忙碌的人竟然有时间相约来到榴园做客,屁股已经大好的安毅正准备出去走走,看到三人与看门的二婶点点头快步走来,立刻迎上前去打招呼: “几位老大怎么风风火火的?还全副武装呢,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小弟考砸了?” 胡宗南几个也不客气,走进堂屋在八仙桌旁坐下,胡宗南黑着脸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 “什么事啊?考完试的当天我立马回来静养屁股了,知道什么呀?不会是又打仗了吧?”安毅好奇地问道。 曾扩情眼里涌出泪水:“廖先生被刺身亡,就在你考试那天,八月二十日上午。” 安毅大吃一惊,猛然站起:“谁干的?” 宋希濂拉安毅坐下:“正在查,很快就能缉凶归案的。这不,我和老胡几个一直带队在整个城区戒严巡查,我们的军部也移师进驻造币厂边上的北校场,今天才抽出点时间来看你。” 安毅意识到廖仲恺的遇刺绝对会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德高望重、品质高洁的廖先生被黄埔师生称之为“黄埔之母”,在党内外和黄埔军校师生中享有崇高的威望,而且廖先生与蒋校长是私交深厚情同手足的兄弟,两人在黄埔军校分主内外配合默契,为黄埔军校的建设与发展壮大呕心沥血,如今廖先生遇刺,以安毅对蒋校长的了解来看,必然会引发一场党政军的巨大震动。 “老曾,你不陪在校长身边,还有时间出来?”精明的安毅问道。 曾扩情擦去泪水:“校长身边增加了保卫和侍从力量,许多党内优秀的同志都聚集在校长身边,我这资历在那儿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就申请外勤了。校长当日得知噩耗,赶赴廖先生身边伏尸恸哭几至昏阙,最后我们不得不送他回东山寓所。在廖先生遇刺前三天,我陪同校长从南堤路二号办事处返回东山寓所,车至城门突遭两名枪手袭击,幸亏侍卫警醒全力相拼击毙杀手一名,另一名经军法处审讯供出背后主使是英国驻粤机构,之前校长还有一次遇刺,幸好半路座车损坏,校长中途换乘逃过一劫,而乘坐修好的校长专车追赶上来的两名侍卫行至东坡楼遭伏击,车被打翻,两名侍卫均被打死,事后调查表明幕后凶手竟然是粤军统帅之一的梁鸿楷手下旅长杨金龙。如今,凶手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廖先生,足以证明阴谋叛乱者已经到了穷凶极恶的程度,看来,下去就是狂风巨浪了。” 心中巨震的安毅凝眉沉思,胡宗南接过二婶送上的茶杯低声致谢,转向安毅郑重建议:“小毅,我们三个和巫山、君山都知道你的能力,刚才校本部机要员在路上向我传达校本部指示,说第四批考生成绩出来了,你成绩优秀名列第九,你的考试作文《三民主义之我见》令长官们赞不绝口,邵、周二主任以及各部长官希望你能尽快入校发挥作用,基于你拥有实战经验,且对广州城烂熟于胸,校本部打算任命你为校军政治宣传队交通组长,三日内随政治宣传队进入城区广做宣传,唤醒民众,与我们一起为党、为黄埔尽心尽责。” 安毅一愣,随即点头:“我马上收拾行装赶赴学校!” “我们等着你。”胡宗南欣慰地点点头。 安毅向内走出几步转回来:“老宋,我那支新崭崭的驳壳枪呢?千万别告诉我你弄丢了。” 宋希濂苦笑道:“咱们一起战斗的第二天被金营长贪墨了,你看,他把他的破枪换给我,好在膛线尚未磨完,那支好枪你就别指望了。” 安毅痛苦地摇摇头:“老子就空手去学校,否则多少都不够送的。” “等等!”胡宗南叫住安毅:“看样子你能搞到好枪?” “一边去!老子送你的望远镜呢?” 胡宗南恼怒不已:“奶奶的王柏龄!老子没捂热就被这孙子抢走了,小毅,老哥我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安毅哈哈一笑:“行,等我有空找几张厚纸片再给你糊一副。” 安毅说完快步上楼,心想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有好东西还是自己享受吧。 第二十九章 觉悟怎么这么低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十九章觉悟怎么这么低呢? 南国秋日的清晨依然是那么炙热,但黄埔军校的操场上却要比正常温度还要炽热得多,数十名军装整齐、腰悬指挥刀的教官分散在操场各处,一双双严厉的眼睛紧盯着每一个从眼前跑过的学员,千余人的三期正式生在各自队长的统领下呈整齐的队形荷枪晨练,嘹亮的号令阵阵响起,震人心魄。 一千三百余名刚刚进入军校的第四期新学员被分成两个入伍生团,由于尚有两千多名各地考生没能安排体检考试还留在广州城的各个地方,本期录取工作尚未结束,前四批被录取生暂时编为十一个连队开始了入校后的紧张训练,这一千余名尚未有资格扛枪的入伍生全都配发了新军装,尽管操练的队伍动作凌乱,参差不齐,但每一个人脸上的神色都严肃而又坚定。 操场边的一栋两层小楼前面,一百二十名动作敏捷的老学员正在忙碌着,有些在检查自己身上的装备,有些在细细阅读刚发到手中的文件,有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轻声交谈,全都在等候主任和教官们的到来。 安毅独自一人坐在树下,检查完绑腿,拿起放在石条上的红袖章戴到左臂上,取下袖章上的回形别针将袖章和军服稳稳地连接在一起,转动两下胳膊,看看上面两个“执勤”的白色字体微微摇头。 说实话,安毅心里很不愿意参加这个政治宣传队,要是能够选择,他宁愿和所有的入伍生一起在操场上挥汗如雨地跑圈,而不愿意到城里的十字路口大小广场上散发传单发动群众,这样的宣传方式总让他联想到卖假药的广告活动。 “你好!我好像没见过你,你是二期留校的?怎么不去参加周主任主持的准备会?”一个眼睛稍小却透出勃勃英气的中等个子老学员来到安毅身边,官话里透出浓郁的福建口音。 安毅连忙站起来:“你好,我叫安毅,是昨天下午刚入校的四期新生,请多关照!” “哎呀!你就是那个安毅?太好了,我们还说找时间去入伍生团看一看你长得怎么样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你这个战斗英雄啦,哈哈……我叫郑化若,三期炮科的,兼任本队代理政治教导员。” 郑化若大方地向安毅伸出手,抓住安毅的手紧紧一握,脑袋却转向侧后方大声呼叫同伴:“海鸥兄、为开兄,快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个师弟。” 一高一矮两位全副武装挂着宪兵臂章的年轻人好奇地走了过来,郑化若还热情地拉着安毅的手向自己同伴介绍: “看看,这就是校报上介绍的获得特别嘉奖的龙眼洞战斗英雄安毅,四期的,昨天下午刚刚入校,巧了吧?哈哈……安毅兄,这位高鼻子的叫戴安澜,学名炳阳,字海鸥,安徽无为的;这位石觉石为开是广西桂林的,都是我们三期的高材生,今天他们和几十位步、骑科优等生同学组成的宪兵队和我们的宣传队一同到城里执行任务。” 安毅笑了笑,和两个和气的学长握手,嘴里还是那句请多关照。 戴安澜和石觉显然对安毅很有好感,戴安澜指指安毅的一身戎装,笑着说道:“你个子高,穿戴起来很精神,绑腿打得也漂亮,我刚来的时候苦练了一周才学会打绑腿,是不是一期那帮师兄传授给你的?” 安毅一听就知道自己和一期那帮牛人的事情估计传遍校园了,于是谦逊地笑了笑:“昨晚才学会的,教官到营房里手把手教的。” 身材稍矮、长着清秀圆脸的石觉赞了一声:“你真不简单,学得这么快,安兄,估计我年纪和你差不多吧?” 两人各自报上自己的出身年份,安毅惊讶地看着这位刚满十八岁的学长:“真没想到,我还大你一岁呢。” “别看他年轻,他可是我们三期学员中成绩最拔尖的,各门功课都名列前茅,有名的才子。”郑化若笑道。 一声哨音响起,尚未来得及多说几句话的四位学友立刻分开,郑化若吩咐安毅跟着他,一百二十名学员很快组成四排横队,前两排是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戴安澜等人,后两排是仅扎武装带和挂着红色臂章的郑化若等五十余人。 安毅站在第三排打头的郑化若身旁明显高出半头,陌生的面孔立即引来了小楼入口台阶上七八位官长的注意。安毅一眼就认出了有美男子之称的周副主任,心里不由微微紧张起来,正巧周主任深邃温和的目光也转到安毅脸上,他对安毅微微一笑,似是已经了解了安毅,周副主任身边的邵力子主任随即大声解释此次任务的重要性和注意事项,热情地勉励大家展现出革命军人的精神。 “出发!” 一声令下,政治部干事黄道和两名军法教官率先领着戴安澜他们的宪兵队跑向码头,宣传科长鲁存仁和两位教官引领郑化若和安毅所在的宣传队紧随其后。队伍中的安毅与老学员们跑在一起没有一点的慌乱,也许是穿上了军装的原因,安毅的步伐显得很正规,根本没有半点新兵身上表现出来的生疏感,似乎他早就和大家一样苦练过的。 精神抖擞的整齐队伍穿过操场,引来了所有人的瞩目,新生们羡慕地看着这一百二十名戴着耀眼袖章开出校园执行任务的学长们,眼尖的老学员和教官们看到队伍中的陌生安毅非常惊讶,都不知和三期学员混在一起的帅小伙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令安毅颇为安心的是,队伍前面的教官之一就是昨晚教自己打绑带的工兵教官,将担任四期工兵科大队队副。这位一丝不苟但性情和蔼的教官似乎挺喜欢安毅的聪明礼貌,今天他能带队执勤,至少让安毅不会感到太过寂寞。 临时宪兵队没有像郑化若所说的那样与政治宣传队同乘一船,而是跳上一艘灰色汽船快速开往对岸的鱼珠码头,行动迅速显得非常诡秘。不久后安毅才知道,临时宪兵队的任务竟然是羁押和看守阴谋策划“廖案”的一个个显赫的极端右派人物。 安毅一行登上军校的专用交通船开向上游,半个多小时之后在天字码头下游的渔船小码头靠岸,一行五十余官兵下船列队完毕,迈着整齐的步子走上沿江马路,穿过一条条安毅闭上眼睛都无比熟悉的街道,最终来到繁华市区中的第一公园停步列队。 担任临时宣传队长的鲁存仁威武地训话,内容却是将邵主任的话重复一遍,很快就按原计划分成一组组有序地展开活动。 可笑的是,作为交通组代理组长的安毅这时才发现自己是个光杆司令,组长组员加在一起就他一个人。鲁存仁看到安毅不知所措的样子笑了笑,告诉他没任务的时候担任会场的警卫任务。 第一次穿上军装的安毅有模有样地在公园广场周边巡视一圈,看到广东大学和女子师范早早搭起的演讲高台颇感惊讶,略微一想就知道这是一次有计划有组织的全广州高校联合举行的政治宣传活动,再往深层一想安毅突然明白过来――一定是全广州共产党组织倡议发起并组织的活动,因为安毅不止一次听胡宗南和宋希濂等人感叹过,所有大型的宣传活动都离不开共产党朋友的帮助与配合,也只有共产党才能做得这么漂亮。 “同志,麻烦你帮我扶一下好吗?” 一个熟悉的女声在安毅侧后响起,安毅转身一看吓了一跳,连忙把大盖帽的帽沿压低,上前半步帮潘慧勤扶住怀里高高一摞传单,谁知眼尖的潘慧勤马上认出了安毅,惊讶的张开诱人的嘴巴露出洁白的牙齿,呆呆盯着安毅的脸眼睛睁得大大的。 安毅咳嗽一声,把她怀里的大部分传单捧起来稳稳托住:“潘才女,这么重吃得消吗?说个地点小弟和你一起送过去。” 潘慧勤高兴地大叫一声:“天哪!你这家伙穿军装太英俊了,告诉我,你身上的衣服不会是借来的吧?冒充黄埔军人小心我叫来宪兵。” “你这人……只允许你革命就不许老子追求进步?”安毅的老毛病又犯了,穿上军装好不容易正经了几小时,如今就原形毕露了。 潘慧勤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讨厌死了,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德行,走!和我一起把传单送到大讲台后面,慧淑姐也在那里,我要叫姐妹们一起来看看你穿军装的模样,我想慧淑姐一定惊讶死了,呵呵……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进黄埔的?” 安毅抱着传单走在她身边,低声回答:“刚考上的,昨天下午入校,今天就被派遣出来搞宣传了,说实话我对政治宣传一窍不通,也根本没兴趣,不知长官们怎么想的。” “站住!” 潘慧勤生气地停下脚步:“你这人觉悟怎么这么低呢?亏你还是黄埔军人,没一点儿革命军人的思想情操,这样下去你会迷失方向的,很危险的,你懂不懂啊?” 安毅苦笑一下:“美女,我真的不懂,到现在为止我连革命二字的定义都不清楚,更不敢奢谈革命了……别这么惊讶地看我,旁边人多,看见了会误解的,哎呀算了,既然这样请你教教小弟一个问题,只要小弟弄明白了,也许心胸就豁然开朗了。” “不许你叫什么美女,总是一副油嘴滑舌的流氓样……说吧,什么问题?我就不信你难得倒我。”潘慧勤狠狠瞪了安毅一眼。 安毅满脸诚恳地问道:“我一直搞不明白,什么是革命?‘革’这个字如何理解?‘命’又如何理解?革谁的命?用什么手段去革这个命才是最有效的?” 平时伶牙俐齿的潘慧勤一时愣住了,如此熟悉喊过无数遍已经觉得是那么简单、那么自然而然的一个词,经安毅如此一问,竟让她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迷惑和茫然…… 第三十章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十章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老孙?多长时间没见你了?等等,小弟马上过来。” 安毅看到孙元良率领一个九人巡逻队走过身边,立刻忘了身边的潘慧勤,一阵小跑到高台侧面放下沉重的传单,很快回到孙元良身边。潘慧勤对一身戎装腰间挂着驳壳枪的孙元良礼貌地点点头,转过身气鼓鼓地走向高台,对擦肩而过的安毅低声埋怨几句,此时的安毅正想摆脱这个令人头痛的革命女青年,孙元良带队出现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孙元良也是四川成都人,高鼻子宽下巴很有男人味,在此看到自己的小老弟安毅非常高兴,虽然平时孙元良和安毅见面次数不多,但两人经过同是老乡的曾扩情的介绍之后非常投缘,这年头老乡之间的感情非常真挚,何况黄埔中的四川老乡本就不多,因此两人只要有机会聚在一起就会操起一口亲切的家乡话。 孙元良吩咐手下的带队排长领弟兄们在公园里走一圈,自己抓住安毅的胳膊上下打量:“小毅,穿上这身衣服挺精神的嘛,巴适得很!听说你这次考了个第九,大哥我既惊讶又替你感到高兴。” 安毅哈哈一笑:“今天怎么回事?我们来这里的路上先看到老范(范汉杰)带着一彪人马在南堤路上巡逻,我和老范不熟也没好意思打招呼。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又看到老郑(郑洞国)和二团的几个老大匆匆而过,他们似乎有什么急事行色匆匆没看到我,我也不敢打扰他们,是不是你们全都出动了?” 孙元良叹了口气:“非常时期,校长是广州卫戍司令,当然用咱们了,如今的粤军几个师长都牵涉到阴谋刺杀廖先生的案子里,驻扎在广州周边的几支粤军部队与中央政府离心离德蠢蠢欲动,东面的陈炯明正在集结兵力企图趁乱发兵广州,西南面的老军阀邓本殷也在磨刀霍霍,虎视眈眈,北面的范石生滇军首鼠两端摇摆不定,难保他不趁火打劫,所以啊,广州城表面上看波澜不惊,实际上暗流涌动随时可能会发生叛乱,不得不防啊!小毅,你可得睁大眼睛,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立刻向周边巡逻的弟兄们通报,咱们不能让敌人搞乱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广州城。” 安毅没想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十倍,点点头对孙元良说道:“我会注意的,不过估计我们这个政治宣传队不会在城里待的太久,我也想尽早回校参加训练,傻儿巴叽待在这地方闹哄哄的比跑十公里还累人,唉!小弟是稀里糊涂被叫来了,戴个红袖章在这儿无聊浪荡还得忍受噪音折磨,难受啊!你看,高台上那些演讲的各高校学生干部,男男女女慷慨激昂口水到处飞,我真担心他们今晚回去还能不能说得出话来。” 孙元良望向高台上起劲演讲的一个穿碎花旗袍的婀娜漂亮女生,哈哈一笑:“你还是那副臭脾气,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看看这么多的才女闺秀,秋菊春兰仪态万方啊,你小子就没动过花花心思?” “哈哈,我可没你这么亢奋……老孙,干脆我领你到高台底下仰望算了,省得你踮起脚尖这么辛苦,说不定你往那儿一站,台上那妞脚一软就掉到你怀里了呢。”安毅开起了玩笑。 孙元良给了安毅一拳:“你这小子脑袋里怎么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东西?如今你身份不同了,说话可得留神啊,咱们弟兄之间怎么说都没关系,你可别在学校里胡说八道的。要是哪个龟儿子看你不顺眼背后打个小报告,政治部那帮孙子就有事干了……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哈哈!带着你手下那些兄弟走吧,你看他们多没出息,竟然不去巡逻,站在人堆边上傻呵呵的,一个个望着高台上那些旗袍开衩的细白嫩腿眼珠子都快点下来了,枪都背不稳了,丢人啊!有道是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哈哈!” 安毅指指孙元良带来的弟兄哈哈大笑。 孙元良一看这还得了?骂了句“日你先人”就大步赶过去,不动声色地带着自己那九个猪哥整齐地走向北边,其中几个兔崽子还不舍地频频回头。安毅心想那九个爱美的哥们儿有罪受了,以孙元良的脾气来推测,这时候他越平静,回去之后就越可怕。 “一脸的坏笑!”金慧淑不知何时走到安毅身边。 安毅乐呵呵打了个招呼:“金小姐好!我一直在等着你出场演讲呢。你看,你刚到我身边就吸引这么多人望过来,名人就是名人啊,小弟也跟着沾光了,哈哈!” 金慧淑飞快扫了一眼四周,若无其事地对安毅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泰昌’的?怎么进的黄埔啊?” 安毅无奈地摇摇头:“六月中小弟就被‘泰昌’掌柜解雇了,好在平时省吃俭用略有结余,从此一文钱当作两文花,才得以度过六十多天饥寒交迫的艰难岁月,后来实在走投无路又没勇气了此残生,只好投军混口饭吃了。” “噗……你这家伙从来没个正经,怪不得刚才把慧勤气成那样。” 温婉大度的金慧淑忍不住笑了:“不过你刚才的话让我感觉你大有长进,用词和修饰都很好,看得出来你花了不少功夫,否则也考不上黄埔。告诉你件事,我刚接到楚儿的信,她很快就会回来,还说她将留在广州继续学业呢,你没接到她的信?” 安毅摇摇头:“没有,连欧先生的消息我都不知道。” 金慧淑点点头:“难怪……小毅,欧先生是廖先生的挚友,欧先生接到廖先生遇刺的消息后非常痛苦,估计这两天就会赶来吊唁,楚儿信里说给你写过不少封信你都没有回音,担心你的安全,让我替她打听你的消息,可一直以来时局很乱我也有心无力,今天见到你才知道你进黄埔了,刚才慧勤对我说你穿军装的模样我还不相信呢,没想到你这么有出息,要是楚儿看到你一身戎装的样子,也一定会很惊讶的。” “大姐啊,虽然小弟工农阶级出生,但好歹也算半个知识分子吧?你们怎么把小弟看得这么无能呢?你看看,看看小弟这崭新形象,不敢说风流倜傥,也算是玉树临风吧?”安毅不愿再提“泰昌”和欧楚儿的事情,再次用自己惯用的伎俩转移视线。 金慧淑忍不住又是一笑:“你脸皮真厚,哪儿有这么自卖自夸的?还是那副德性一点都没变,真是的……不过你穿军装的样子很精神,刚才姐妹们都互相询问你的情况,还问我你是不是血花剧社的呢。” 安毅最怕的就是血花剧社,其次是老让李之龙和贺衷寒动粗的青年军人联合会以及孙文主义学会。早在安毅报考前,几位负责的老大哥就向安毅暗示过某些东西,让重情义的安毅不知如何面对才好,虽然一入校就出来执勤暂时可以躲几天,但总是要回去上课的,安毅至今仍头疼不已,弄不好两头得罪两头不是人,更别提什么血花剧社了。 安毅一时不知说点什么,正好郑化若快步走来,郑化若对熟悉的金慧淑笑了笑,递给安毅一个牛皮信封:“队长命令你立即赶往我们一军驻地北校场,把这个文件交给一军政治部。” “是!” 安毅没有废话,把信封折叠装进上衣口袋,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回礼完毕的郑化若对金慧淑笑了笑,尚未来得及开口搭讪,金慧淑已经主动邀请他随便走走。郑化若高兴地和誉满岭南的才女漫步在人群外围,静静等候对方开腔。 金慧淑非常自然地和郑化若交换对今天宣传活动的看法和改进意见,不一会儿就将话题转到刚刚离去的安毅身上。 经过一番交流,郑化若了解到安毅与金慧淑认识的经过,对安毅如此受女孩子欢迎羡慕不已。金慧淑也终于知道了安毅战斗英雄的事迹和优秀的考试成绩,眼睛瞪得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从未见过的纯美率真的自然流露,让老郑差点儿当场失态。 两人愉快谈论的对象安毅此刻已经完成任务,与熟悉的几个老哥打个招呼离开北校场回去复命。返回公园的路上安毅的脚步迟缓,脸色有些无奈,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传递的那个文件原来就是一句话:校本部特遣政治宣传队官兵五十八人,请安排膳食及临时营房为盼。 安毅再一次深刻体会到自己这个代理交通组长真正的工作性质和作用,感觉到自己和跑堂的小二没什么两样,明知道作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受差遣很正常,可如此小事早说啊!一群没地方充饥的人到北校场大营蹭顿饭,有必要搞得如此神秘吗? 安毅不痛快归不痛快,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既然穿上这身衣服,就得承受随之而来的一切才是。这一点安毅倒是有觉悟的,得益于他的善良本性和随遇而安的性格,走到一半他也就想开了,知道自己是个刚刚入校还不能算正式生的小字辈,有何资格挑肥拣瘦?再一个,自己也是苦过来的,总不能因为认识一大批牛人、偶然立下个战功,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吧?在黄埔校区和北校场里,放眼望去哪个不比自己牛逼?本来就一无所有,说难听点儿自己屁都不是,能有今天的一切得感谢上苍才对。 正是有了这样的自省习惯和良好心态,安毅在往后的日子里得道多助进步神速,然而他本人并不知道,自己正在一点点的充实和升华,一步步走向从未设计过的成功之路。 第三十一章 这才刚刚开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十一章这才刚刚开始 身上军装满是汗渍的五十余名黄埔军校政治宣传队员们圆满完成任务,沐浴着夕阳迈开整齐的步伐走下码头,在队长鲁存仁的口令声中停下脚步,又一个注意事项宣布完毕,队员们随即获准原地放松,等候军校派来的交通船。 三天的政治宣传活动终于结束,安毅庆幸之余也非常佩服各高校的一个个革命青年,那些对国家民族有着深切危机感、对革命满怀激情的新青年,在持续高温的天气下连续熬了三天,嗓子哑了、中暑了休息一会儿就顽强地站起来,说不出话就高举标语积极配合同伴的宣传,或是不知疲倦地向过往市民发放传单,这一切让已经颇多世故、神经相对麻木的安毅暗暗感叹。 “安毅,这次任务你完成得很好,能提前为那么多演讲的同学提供凉茶并及时捐赠防暑药品,与周边广大市民相处融洽打成一片,广州人民的大力支持使得我们黄埔军人深感自豪,政治影响非常好!” 鲁存仁队长对安毅和气地笑了笑,但他的一双细长眼睛里没有什么笑意,反而让人感到几许不舒服。 “长官过奖了,入校前我就住在公园南面的居民区普济街二号,每天出出入入和周边各条街道的街坊邻居比较熟悉,这些朴实的市民都非常好,对革命的黄埔军赞赏有加,寄予厚望,所以三天来大家都热情支持我们,就像对待自己的子弟兵一样。” 安毅嘴里说着漂亮的套话,心里却在想,要是你能给普济大药房和拥有百年历史的凉茶铺老板无偿修好缝纫机等等普通机械,并时不时用顺风车帮他们拉些沉重的原料或物品,他们对你一样好。 鲁存仁大声赞道:“说得好!安毅,回去之后你把这三天的经历写出来,交给我看看,没问题就在校刊上发表,就算是我们这次政治宣传的一部分吧,怎么样?能在两天时间里完成这一任务吗?” 安毅听完真想给自己一嘴巴:要知道这样老子傻乎乎露出个笑容不就完了?于是痛苦地低下头,想了想拉过身边的郑化若: “长官,我从来没写过这样的文章,连格式都可能会出错,因此我想请老郑来干,听学长们说老郑在校刊上发表过文章,有经验,字也写得漂亮,绝对比我想得全面,写得更好。而且老郑又是我们这次活动的小组负责人之一,与各高校的学生干部天天交流非常熟悉,因此由老郑来完成最合适不过了,我可以把那些优秀市民的具体情况如实告诉老郑,相信老郑写出来的文章一定会引起同学们的共鸣。” 郑化若心里甜滋滋的,立刻主动提出愿意完成这个任务,估计老郑觉得没多久自己就要毕业了,能锻炼提高自我的事情干一件就少一件了。 鲁存仁与其他两个教官对视一眼立刻表示同意,可过不了多久鲁存仁忽然明白自己被安毅蒙过了,要是安毅像他自己说的那么不堪,他的考试作文怎么会被校刊采用?而且刚才那一席话说得如此流畅近似于滴水不漏。但鲁长官明白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决定已经做下再更改的话多少有失权威。 成功躲过麻烦的安毅还没能偷偷乐,就被一阵喧哗声所吸引,前方三十余米远的渔船码头上一片混乱,七八位身穿军装的官兵正在追捕十几个地痞,好不容易将其中的四个擒下,却让其他七八个逃之夭夭。 安毅细细一看那个一脚踏着个健壮地痞的军官长相立刻乐了,竟然是自己熟悉的一期毕业生如今的教导团连长甘丽初。甘丽初与陈明仁家境相似性格非常合得来,数月前陈明仁两次假期都是与甘丽初一起进城找安毅一起逛街的,安毅因此和甘丽初非常熟悉也聊得来。 安毅本想上去打个招呼,立刻意识到此时擅自离开集体是违反纪律,于是就含笑站在原地看热闹,可当老甘把踩在脚下的那个地痞拖起来之后安毅却吓了一大跳,他转身几步跑到鲁长官面前低声解释,取得鲁长官的勉强同意就大步走向事发地点。 “老甘,终于让小弟见识你的一身功夫了,看来大哥们对小弟说你从小练武一点儿也不假,哈哈!哪天有空教小弟两招怎么样?”安毅乐呵呵地笑道。 精干的甘丽初抬头一看哈哈大笑,用他那带着几许容县口音的粤语和安逸打招呼:“小毅,这段时间太忙没得闲找你玩,还没恭喜你考出好成绩呢,怎么?你们的宣传活动结束了?” “好你个老甘,知道小弟在那也不去慰问慰问……麻烦老哥过来一下,小弟有事求你。”安毅压低声音,把好奇的甘丽初拉到水边:“老甘,你亲手抓的这个人叫陈彪,是我原来在‘泰昌’时的工友,人不错挺讲义气,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 甘丽初皱起眉头看着安毅:“不会吧?你怎么会认识这种满脸横肉的地痞垃圾?这家伙拉帮结派强收强买,我带队路过堤岸上接到市民举报就来了,看到他和几个伙计正在殴打几个渔民立刻把他擒下,你别说这衰仔有点力气,要不是我出手,几个兄弟都治不了他,像他这样的人,不会是‘泰昌’的吧?省港有名的商行怎么会用这种人?” 安毅有些着急:“能不能让我问问他?” “怎么不能,我领你去。”老甘轻拍了一下安毅的背,一同走向满脸泥土的阿彪,阿彪看到安毅后不由一愣,随即眼里满是期望。 安毅摇摇头问道:“你不在商行好好上班,怎么到这儿学黑帮欺压老百姓?你老母的,你也是贫苦人家出身,这样的缺德事你也做得出来?” “老大,我……四天前我就被陈四眼炒鱿鱼了,眼下太平了,老板也要回来了,陈四眼就觉得不需要我这种没有文化的看门狗了,离开商行整天没事情做,我只能出来捞世界,不然不饿死也闷死,唉!撞邪了,早知道这样就先到劳叔那里算一卦,我才刚刚开始做这行……”阿彪恼火地闭上嘴。 安毅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为了我的事顶撞陈掌柜?” 阿彪点点头不再说话,安毅转向老甘苦笑一下:“老大,阿彪都是为了我才被炒鱿鱼的,能不能放他一马?何况他是初犯,教训一下就算了吧?” 甘丽初苦笑一下指指岸上:“警局的人来了不好说话了,这段时间是非常时期,只要我们抓到扰乱治安的都得交给他们重判,如果警察不赶过来,我二话不说立刻放人,可他们过来了我放人就不好办了,要是他们中哪个心毒的告我一状就麻烦了,我们的纪律之严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样吧,等会儿我帮你向警察求求情,我也只能做到这步,别怪大哥。” 沮丧的安毅看看几个小跑过来的警察,长眉一振,突然笑了起来,拍了甘丽初一下转身跑向警察。 甘丽初惊讶地看着安毅,只见他迎面拉住警察小队长哈哈一笑,两人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相互拍肩膀,安毅随即在小队长耳边一阵低语,小队长不停点头,接着收起笑脸,带着三个背长枪伙计来到甘丽初面前立正敬礼,略作交涉便吩咐身后的伙计押走阿彪等四人,再次与甘丽初敬礼致谢转身走上江堤。 老甘想了想走到已经归队的安毅身边,向鲁存仁和两位教官敬个礼打个招呼,把安毅拉过一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你认识那个小队长?” “老朋友了,他叫卢坤,原来是李铁奎大哥的手下,李大哥升上去之后不久也提携了卢坤一把,卢坤就顶上李大哥原来的小队长位置,刚才我把阿彪的情况跟卢坤一说,他立马就答应了。” 安毅停顿一下,把声音压得更低:“这里这么多人看着,民众商人军人警察什么人都有,小弟不能让老哥你为难啊!哪怕留下半点隐患也会影响到老哥你的声誉,影响到我们黄埔军的形象,于是就求卢坤押回去,到时候卢坤怎么处理,就和老哥你没半点儿干系了,你说对吧?” 老甘惊讶地看着安毅:“李铁奎我认识,很犀利的神枪手,我看过他抬手一枪把一个通缉犯的耳朵打掉,吓得通缉犯扔下枪跪地求饶,哈哈!小子,看不出来啊……原来你这家伙有这么好的人缘,处事这么老道,果然是商行出来的,对这人情世故的把握就是比别人精,其中奥妙要是你不说我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呢,不错!有前途,老哥看好你!” “得了吧,等你一走,恐怕我就不好过了,为了阿彪这兄弟老子抛头露面逞能,别的师兄看到没什么,鲁长官心里绝对不舒服,我正想着怎么补救呢。” 安毅观颜察色的能力相当好,刚才归队只是扫了一眼三位教官的神色,就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甘丽初不以为然:“别怕他,虽然他这人气量窄,但不敢把你怎么样的,等这次扩军调整完毕,我们这帮人都要升一两级,再也不是谁想整就能整的了,你就放心吧!好了,你们的船快靠岸了,等这段时间忙过去我调整一下休息时间,看看你哪天能准假我就哪天休假,老哥现在领副营长的军饷,也该请老弟去喝一杯了,到时候一班弟兄们谁有空我都叫出来,一起庆贺你加入我们的行列,好了,走吧,我也准备收工了。” 坐在顺流而下的汽船上,安毅呆呆望着夕阳下岸边的景色,心里感慨万千,阿彪说自己才刚刚开始走黑道,没到老道那里先算一卦挑个黄道吉日倒霉了。相比之下,自己走上从军之路不也是才刚刚开始吗?又有谁能给自己的未来算上一卦? 船上的同袍们不时好奇地打量沉思的安毅,感觉他是那么的神秘,那么的有人缘,可又有谁能知道,这样的神秘和人缘在安毅心里有多沉重。 第三十二章 毫不艰难的选择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十二章毫不艰难的选择 “嘟――” 一声长哨打碎了黎明的宁静,在工科营区内久久回荡,紧接着各营区的集合哨声接踵响起络绎不绝,催促声呵斥声脚步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刚刚还是万籁俱寂的黄埔军校转眼间沸腾起来。 晨曦中,工科大队长杨鲁元望着第一个跑到身前稳稳直立的安毅满意地点点头,安毅整齐的军容、标枪般的军姿令这位三十二岁的安徽籍教官欣慰不已,在他管辖下的工兵大队一百五十名入伍生中,安毅的表现最令教官们满意,满意得甚至有些震惊。 “鲁元兄,估计这一次突击考核咱们工兵大队又是第一了,不管校本部怎么变着花样考核,两个月来咱们几乎次次第一,连步科那帮队长都觉得不可思议也很不服气,步骑各连队跟咱们工兵大队较劲了两个月,至今没有谁讨到半点儿好处。”自豪的队副刘思桐来自河北沧州,高大的个子率直的性格非常受学生们欢迎。 杨鲁元抬头环视一圈,目光回到正在进行最后调整的本大队:“还多得琴宜兄教导有方,没有你近三个月的倾力付出,哪有如此的优秀成绩?原本被轻视的工兵大队官兵,现在走到哪里都能昂起脑袋。” 刘思桐谦逊一笑:“不不,我认为功劳最大的是安毅,没有他的随和大度就没有咱们这个团结向上的集体,没有他的表率作用就没有如今学生牢记的‘永远争第一’的精神,可以说我的成绩大部分是这小子成全的。” 杨鲁元随即想起自己和刘思桐刚刚被评为优秀教官并获得嘉奖一次的荣誉,对这来之不易的成绩深为感叹: “三个月前同僚们没有谁正眼看过咱们俩一眼,刚开始他们那副牛逼哄哄的样子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哈哈……琴宜兄,跟你商量件事,一队的区队长老章被急调到东征战场的一师任工兵连长去了,留下的空缺尚无人选,我很想向上面举荐安毅,但军校成立至今没有先例,所以一直犹豫不决。再一个,由于留守广州周边的两个兄弟部队已经出发,南征高州雷州和琼州的邓本殷等叛军,广州周边兵力空虚,因此过几天我们也要参与广州城的警戒任务,因此在出发前得把这事儿给定下来,不能再拖了。” “我同意,点验完毕我让文书打个报告,以咱们俩的名义送呈校本部。” “立正――” 留守的副校长李济深等几名将校站在检阅台上,满意地看着台下两千六百多名年轻学子,训练部主任吴思豫听完台下各部主官的大声汇报,回了个军礼来到李济深身边低语几句,李济深点点头上前几步:“今天各连队各大队的表现非常好,进步很大!特别是工兵大队,一如既往地保持最快的集结速度和高昂的精神风貌,在此,我代表校本部再次给与表扬!” 掌声响成一片,昂首挺立队形严整的工兵大队再次成为全场焦点,排在方阵第一排第一位的安毅表情严肃,纹丝不动,似乎一片片热辣辣的目光与自己毫不相干。 “立正――解散!” 台上的李济深静静看着各个队伍整齐有序地离开操场,挥挥手叫来自己的副官:“早饭完毕,你去找工兵大队杨鲁元少校,让他通知安毅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是!” 半小时后,李济深门前响起一声洪亮的报告声,李济深放下手中的文件命令进来,安毅迈着有力的步子走到办公桌前两米立正敬礼:“报告长官,四期入伍生工兵大队学员安毅奉命向您报到!” “稍息!” 作风严谨不苟言笑的李济深眼里露出欣赏之色:“安毅,这八十多天来你表现不错,不但是训练标兵,还能帮助和带动自己的学友一起进步,使得工兵大队成为一个团结互助、朝气蓬勃的先进大队,学校各官长数次向我提起你的种种优异表现,均认为你是个难得的人才,希望你不骄不躁,继续保持。” “感谢长官的鼓励!”安毅的回答简短有力。 李济深点点头:“安毅,昨天晚上欧耀庭先生再次找到我,让我无论如何把你放回去,看到我没有同意,欧先生把你留给他的三张图纸拿了出来,我看到后非常震惊,没想到你设计的军用战训胶鞋、单兵披挂套具、可旋转的小型电风扇如此先进精致,就连制作说明和自己不知道的难点你都一一标明,其中巨大的商机和发展潜力令我印象深刻。也许你不知道,欧先生和已故的仲恺先生都是我相交多年的挚友,他的请求让我感到很为难,之前他说你是个工商业领域百年不遇的天才,假以时日定能为我们落后的民族工业做出杰出贡献,当时我和仲恺先生半信半疑,可昨晚我看到你画的图纸之后,我相信了。” 看到安毅脸无表情地肃立在自己面前,李济深不禁暗自佩服这个少年老成的学生:“说实话,我真不舍得你离开军校,你入校以来的表现令人惊讶,几乎所有的教员都认为你天生就该是个军人,尽管你平时为人低调锋芒内敛,但是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落在我们的眼里,可以说你除了爱开玩笑、说话肆无忌惮之外,其他的表现都很优秀,我听说你一直在自学工兵科和步骑各科的专业科目,你的学友在你的带动下也提前自学专业知识,形成了一股学习热潮,是否有这回事?” “是,学生觉得这几个月全部是队列和普通军事技能训练,休息时间较为充裕,不充分利用起来很可惜,加上东征前一二期的学长们对学生谆谆叮嘱颇多鼓励,学生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安毅如实回答。 李济深问道:“同时自学工科、步科、骑科三种专业,吃得消吗?” 安毅一听就知道,这是严谨求实的李副校长在告诫自己不要好高骛远贪多嚼不烂,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实际情况说出来: “长官,学生已自学完地形、测绘、各科操典等科目的理论知识,在杨、刘两位大队长的指点下正在学习筑城及战防工事科目。这些科目的理论知识都不难,很容易就记住了,俄国教官互林大校在随军东征前赠送给我的俄军工兵操典等翻译资料学生也在反复学习,难的是学生尚无实践的机会,特别是筑城科目中的后几个大纲,还有俄军都正在探讨中的舟桥部队建设问题,也许学生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去实践了。” 李济深暗暗吃惊,立刻明白这小子学得很深入很踏实,否则不会有此见解,这样的学习进度实在难以想象,这让李济深不得不对安毅刮目相看,同时也对这样一位优秀的军事人才难以割舍: “很好,你学得很细,我放心了……安毅,欧先生和我彼此间情同手足,同时他也是我们革命军和国民政府的挚友,多年来他一直在默默支持我们的革命事业,已故的中山先生、仲恺先生不止一次说过:‘我们欠欧耀庭太多了,将来有机会一定要还’,汪主席、蒋校长也在东征前分别给欧先生去信,请他回到广州,繁荣民族工商业。所以,昨晚欧先生的请求让我非常为难,因此不得不把你叫来询问你的意见,由你自己选择自己的前途,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在这儿我给你留句话,不管将来你从事哪一行,我都愿意把你当成自己的一个好学生。” 安毅惊讶之余非常感激,惊讶的是到目前为止,能获得这位担任过前政府陆军大学教官、有着丰富实战经验、在革命军特别是粤桂军界德高望重的前辈看上眼的年轻人寥寥无几,感激的是李济深对自己的信任,感激他看似平淡话语中流出的欣赏与关怀。 “长官,学生在决定考军校前,已经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选择从军不是学生一时的头脑发热,也不是寻找个暂时的寄身之地或者所谓的晋升台阶,而是痛下决心,为统一祖国而奋斗终身……” 安毅停顿片刻,整理一下有些激动的情绪:“长官,学生不愿意说什么漂亮话,为了不让那些政治教官们每天都找去做思想工作,以节省时间多学习专业知识,不得不说点漂亮话显示自己政治觉悟高蒙混过去。学生一直认为,当前的国家最需要的是个没有内战、没有外辱的安定环境,只要安定下来,我们中国人就能迅速发展起来,在人民迸发出的爱国热情和智慧面前,那几张图纸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可西方列强和日本人绝对不愿意看到万众一心的中国,绝不会放弃他们的在华利益,甚至会想方设法加大掠夺和奴役我们的力度和速度,通过扶持陈炯明、吴佩孚这样的军阀,来达到他们长期控制中国的目的,他们愿意看到中国人内斗,只要内斗就会求他们援助,他们就能从中牟利,他们很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哪管人民的死活?所以,学生选择从军,用枪杆子说话直接一点。” 李济深惊讶地看着安毅,根本想不到眼前这个外表斯文随和帅气的学生内心如此强硬,对国家现状和各集团利益关系看得如此透彻。 李济深站起来缓缓走到安毅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和蔼地说道:“我明白了,等会儿我就给欧先生去个电话,你可以回去了。今后有什么事,只要你愿意可以随时来找我,” “谢谢长官!学生告辞。” 安毅敬礼完毕大步走出办公室,迈着军人的步伐走下楼梯离开校本部。 走出院门安毅的脚步不由自主慢下来,心里对欧耀庭感到几许歉意,自己虽然悄悄委托九叔把几张精心设计作为报答的图纸交给欧耀庭,但欧耀庭对自己的情义总是让安毅难以忘怀。 安毅抬起头,望着操场上正在拿枪给新生做示范的入伍生连连长杜聿明,摇摇头笑了笑,长长地吐出口气。 第三十三章 特批的三天假期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十三章特批的三天假期 “学长好!” 两个迎面走来的入伍生停下脚步给安毅整齐敬礼。 安毅碰到这样的事情好多次了,刚开始新生们看到自己的区队长、连长甚至几个年轻的教官都和安毅称兄道弟的,就以为安毅不是一期的牛人就是二、三期的学长,于是在路上碰到频频敬礼的误会时有发生。安毅刚开始都红着脸不停地解释,经过近三个月的相处,绝大多数四期入伍生都明白了,但随后陆陆续续有新学员零星入校,这样的误会还在继续。 安毅停下叫住两位敬完礼就要擦肩而过的糊涂蛋:“等等、等等!我说两位老大,你们怎么不叫我校长啊?啧啧!一个个长这么大双眼睛白长了?瞧你们这点儿出息,以后出去怎么当将军啊?听好了,我叫安毅,四期工兵大队的入伍生,和你们一样的地位……愣什么?哦,原来你们这么折腾我是有意的吧?想让别的学长和教官看见了说老子有官瘾对吧?奶奶的!” “你就是安毅?我是四期步科二团十一连的,刚到没几天,早听说你了。”其中一个小个子不但没生气还很兴奋。 安毅咧嘴一笑:“两位兄弟,有空去找我玩,我们营房就在炮科营房后面,很好认,记得啊!哈哈,好了,两位长官,属下告辞了。” 安毅立正,给两位糊涂蛋敬了个庄重的军礼,把两个糊涂蛋吓得一愣一愣的,等安毅走出好远两人才反应过来,一个说“果然和传说中一样牛逼,听说他待人很好,没想到他嘴巴这么损”,另一个说“没什么啊,没听他邀请我们找他玩啊?挺实在个人,估计他年纪比我还小两岁呢”。 回到营房,安毅看到弟兄们都坐在小板凳上展开政治学习,眉头一皱,进门向政治教导员报到,获准入内坐下没多久,这个二期留校的教导员就点名要安毅回答问题:“安毅。” “到!” 正在和山西学友孙嘉奇说小话的安毅立即站了起来。 来自福建年仅二十二岁的余教导员大声提问:“你对目前蓬勃发展的农村革命运动怎么看?” 安毅难过地回答:“我一直在城里没下乡啊,这可怎么办……” 学友们立刻知道余教官要吃呛了,每当安毅扮傻的时候都会让人忍不住想笑,可年轻的余教官不但没生气,反而很有耐心:“安毅同学,我前天查阅了你的资料,知道你是个工人阶级,可以说你是革命先锋队的一份子,怎么对同是阶级兄弟的、声势越来越大的农村革命运动一点也不了解呢?” “哎呀……我懂事之后就四处流浪,看到各地的农民生活很苦,但是一直没看到他们搞活动,入校后我听说湘赣闽地区搞起了农会,三天两头拿着锄头扁担去游行,可我很纳闷儿,村里才多大点地方啊?要是游行地方够宽吗?再说了,拿着锄头扁担游行这样的事很不严肃,所以我一直在怀疑这样的传说是不是真的。”安毅诚恳地看着余教官。 余教官点点头:“是真的,我毕业后就到闽北武夷山地区考察农村革命运动,革命的种子已经在武夷山地区生根发芽了,一个个村的农民同志被陆续调动起来,为自己的生存而斗争,他们没收地主阶级的土地重新丈量分配,成立农会自己当家作主,形势一片大好。” “教官,给我们说说吧,我们都想听,你的经历一定很精彩。”安毅满脸期待地请求。 余教官显得非常高兴,示意安毅坐下立刻讲述自己的革命经历,什么“绑着地主游街”、“给地主的小脚老婆戴上猪笼帽”、“对顽固地主全村农民进他家住下吃大户”等等,讲得绘声绘色,津津有味,一直讲到中午饭的钟声响起才愉快地结束。 敬业的余教官满怀喜悦回到办公室,冲进楼下过道后的厕所畅快淋漓地射出憋了很久的一泡尿,这才忽然记起安毅什么问题也没回答,本来是迟到的安毅上课交头接耳,自己想让他回答不了问题处罚他一下的,没想到让这小子三言两语给蒙住了,反而是自己滔滔不绝讲了几个小时,原先精心准备的教案也作废了。 二区队七十五名学员整齐地围坐在长木板钉成的饭桌四周,二十六岁的张天彝笑着说道:“弟兄们,安毅这家伙厉害吧?每次政治课谁也别想从他嘴里套出他的政治倾向来,今天新来的余教官估计还在自得其乐呢,本来是问安毅问题的,结果自己说了三个多小时,把老子听得尿都快憋不住了。” 众兄弟哈哈大笑随即立刻识趣地闭上嘴巴,站在饭堂门口的值星官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没过来,弟兄们都松了口气。 坐在安毅身边的孙嘉奇低声问道:“小毅,一区队的小蔡、老范说你小子是个大财主,什么时候带弟兄们进城改善一下生活?” “对啊!怎么说小毅你也是个地头蛇,整个广州城都知道你有一手修理进口机械的绝活,还会开车修车如此先进的技术,肯定挣了不少钱。咱们弟兄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总得表示表示吧?” 坐在对面的黄剑光也借机附和,边上几位也都低声赞成,不一会儿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安毅脸上,都想看看这个风趣实在、从没发过脾气的学友怎么回答。 “刚听完余教官的农村革命运动就想吃大户啊?据我所知,咱们区队七十五号人三分之二人家都是地主富农,最差的也是衣食无忧的中农,每个人兜里都有几个子,别瞎起哄。” 安毅放下筷子扫了一眼乐呵呵的众人:“奶奶的,怎么还看我?行行!不就一餐饭吗?只是这么长时间咱们都没机会一起出去,请假制度也不允许咱们一起出去,所以就算我答应下来,你们觉得这餐饭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啊?所以啊,老张的提议和没说有什么两样?” 张天彝正色道:“不能这么说嘛,要是咱们区队能一起出去,你请不请?” 安毅扒口饭点点头:“真能出去老子就忍痛放血吧!” “好啊,哈哈!”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都听到了吧?哈哈,咱们有搞头了!” 众兄弟高兴万分,情不自禁齐声庆祝,把安毅弄得一头雾水,放下饭碗转向身边来自山西垣曲的孙嘉奇问道:“好你个小陈醋,看样子弟兄们早就一起商量着欺诈我了,是吗?” “哪儿的话?不早,就在早饭后你被叫去校本部不久咱们全体定下的,因为大队长告诉我们很快就到城里出任务了,让大家随时做好准备,哈哈!管你精似鬼,也有打盹儿的时候啊!嘿嘿……” “安毅!” 一脸严肃的值星官来到安毅身后大声喊道。 众弟兄全都闭紧嘴巴,再也不敢吭声,安毅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被一群损友算计了还被楸出来顶缸,无奈之下只好灰溜溜站起来立正,有气无力地回应一声:“到。” “长官命令:安毅立刻前往校本部接待室。”值星官冷冷地传令。 安毅一愣,随即大声回答:“遵命!” 众弟兄一听,全都松了口气,看着安毅转身出去大家都暗自庆幸没被处罚,谁知值星官威严地大声吼道:“工兵大队二区队全体起立……由张天彝领队,立刻跑步前往操场,以中速进行五公里耐力训练,训练结束全体回到此地,负责饭堂的总体大扫除!” 张天彝痛苦地闭上眼睛:“是!” 安毅快步走向校本部,心想会不会是欧先生找来了?要真的是欧先生到来,自己该怎么说呢?正想着就听身后响起一阵阵整齐的跑步声,懊悔不已的张天彝带领七十多个弟兄愁眉苦脸跑过安毅身边冲向操场,军法官紧紧跟在后面。 安毅皱眉一想,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对着弟兄们正在远去的背影仰天长笑:“哈哈……真他妈的报应不爽啊……来的多及时啊!哈哈……” 乐呵呵的安毅来到本部一楼接待室门口,收起笑脸大声报告:“四期工兵大队学员安毅奉命报到!” “进来。”李济深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 安毅大步入内,刚要敬礼就愣在原地,呆呆盯着眼含泪珠的欧楚儿正楚楚可怜地凝望自己,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欧楚儿咬着下唇,忍住泪水走到李济深身边低声致谢,沙发上的李济深怜爱地拍了拍她的小手,缓缓站起来从军装口袋里拿出一个牛皮信封:“安毅,基于欧先生的请求,经过校本部的集体讨论,我们同意……” “不!长官,休想赶我走!要是黄埔真让我安毅退学的话,这个黄埔就不是革命的黄埔,我安毅立刻前往滇军讲武堂就读,滇军不要我就一路北上,总有收留我的军队!这辈子没有任何人能改变我从军的理想,现在不能,将来也不能!这个兵,老子这辈子当定了!”安毅愤怒地吼道。 欧楚儿再也无法止住泪,掩面跑出接待室冲出院子大门,李济深连忙吩咐副官跟上,恼火地转向安毅大声呵斥:“混账!没搞清情况你吼什么?谁要你退学了?啊?平时看你一副老成文雅的样子,怎么这下如此鲁莽?竟敢在我面前称老子,你是谁的老子?说啊!” “对不起长官,学生冒犯了,学生一时着急以为学校因为欧先生的关系要我退学。”安毅醒悟过来,急忙问道:“长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拿着!” 李济深将信封递给安毅:“上午我和欧先生通了个电话,他虽然遗憾但也尊重你的选择,只是提出一个请求,他对你托人送给他的几份图纸存在不少技术上的疑问之处,想请你过去商量一下,考虑到这些图纸的技术难度,我和政治部、训练部、教授部等部门官长商议之后,决定给你三天时间协助欧先生。这是我特批的假条,你什么也不用准备立刻赶往城内欧先生的住处,三天后的中午十二点之前必须回校销假。” “学生遵命!” 安毅松了口气,脸色变得非常羞愧。 李济深上前半步,低声叮嘱:“快去吧,赶上楚儿,本来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可她亲自赶过来接你,足以显示人家对你的情义了!先说好啊,你小子别犯浑,好好安慰人家,道个歉,去吧!” “是!” 李济深走到门口,望着安毅矫健的身影长叹一声:“没想到小子儒雅的外表下是这么刚烈的性子,稍加雕琢就是一员文武双全的虎将啊……” 第三十四章 前东家与前伙计的对话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十四章前东家与前伙计的对话 欧耀庭的府邸坐落在越秀山南麓与流花湖之间的富人别墅区,安毅与欧楚儿刚下船就被接进小轿车返回欧府,车子刚驶进漂亮的西式院门,安毅一眼就看到欧耀庭夫妇站在高大的西式拱形门廊前等候。 汽车穿过宽大的花园尚未完全停稳,惴惴不安的安毅急忙下车立正鞠躬:“对不起!欧先生、太太,让你们久等了。” 欧耀庭哈哈一笑,上前扶住安毅的两只胳膊上下打量:“还以为你要行军礼呢,不错!真威武!难以相信你穿上军装会如此英姿勃发,果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材啊!” 欧太太看着安毅的脸频频点头:“真帅气,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变得比当初更自信更硬朗了。来来,进去坐,等你一起吃饭呢。” “都快两点了,先生太太还在等,安毅惭愧。”安毅不好意思地跟在欧耀庭身边走上台阶。 欧耀庭看到自己的女儿气鼓鼓走在前头,对安毅笑问:“楚儿被我宠坏了,没让你下不来台吧?” “不是,是我的错,在军校接待室里看到欧小姐,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李副校长就递给我一封信,我当时以为是学校让我退学,产生了误会,就大喊大叫的,把小姐给吓着了,一路上坐船坐车我都想向小姐道歉,可惜没机会。”安毅难为情的解释。 欧耀庭哈哈一笑:“原来是这样,恐怕不是没机会,而是刁蛮任性的楚儿不给你这个机会吧?哈哈,没关系。来,随意坐……小毅,你离开商行的经过我都了解了,对你帮助黄埔军的勇敢行为非常赞赏,只是有一点我尚未明白,陈掌柜长期以来如此刁难你,处处给你出难题,让你在大庭广众之前下不了台,为何你不对我说?” 安毅沉默片刻,决定还是如实告知:“之前没后来严重,我觉得彼此多点了解就会好的,后来先生不在,我也没地方说去,细细一想陈掌柜的权威更需要维护,尽管我好几次差点儿当场发飙,揍他一顿的心思都有了,可最终我还是忍住。因为我觉得只要我顶撞陈掌柜,就会有不少平时怀有怨气的员工趁机发难或者背后拆台,如果事情再传到其他商行就更糟了。当时局势混乱,人人自危,自己的命能否保住都不清楚,有几个人能保持理智心态?八大商行不是陈掌柜的,而是先生您的,先生对我关爱有加信任器重,我不能做出有损先生利益的事情。” 欧耀庭感动不已,他身边的夫人激动地叹道:“谢谢你,小毅!没有你的挺身而出就难以保住今天的商行,我那不争气的弟弟一直对不起你,你却如此宽厚对待他,你为了保住商行和大家不受伤害,冒险跟滇军走,九死一生之后回来他都不知道感激你,而是为了区区一辆货车绝情地赶你走了,你却没有一句怨言,相反,还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到商行前后看看,看到商行没有危险你才放心回去,相比之下……我心里很难过啊!” “别惊讶,小毅,尽管你不说但我们都知道,守更的叔公是老眼昏花了,但是他耳朵很好,记得每一个人的脚步声,他告诉我每次深夜你在后院走一圈的时候,他就躲在小屋子里不愿出来,担心你脸皮薄,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直到连续几天晚上听不到你的脚步声之后,叔公忍不住问阿彪,才知道你已经考进黄埔军校去了。” 欧耀庭难过地解释,一旁的欧楚儿听完脸上的气恼渐渐消失,一双美丽的眼睛不时飘到安毅的脸上。 安毅低下头没有说话,欧耀庭也不再谈论这些不愉快的事,两夫妇热情地劝安毅多吃点儿菜,说虽然国民政府控制了整个广州很快就会控制整个广东,税收也比原来增加了十几倍,可是由于再一次的东征和扩军花费很大,军校米粮不缺了但油水不会有多少。 用完迟来的午饭,已经是下午三点。欧耀庭领着安毅登上二楼,穿过宽敞典雅的客厅走进书房,佣人立刻端上茶水西点,两人坐在大书桌旁开始探讨军用胶鞋的设计图纸。 欧耀庭指着图纸上三种不同款式的鞋子:“设计得相当精致,鞋型和底纹都合理也漂亮,令我爱不释手。小毅,你知道我是以经营机械进出口为主的,旗下的商行经营的进口鞋子数量也不多,在广州鞋商中没什么名气,你怎么会想到把这幅图送给我的?” 安毅笑着回答:“这些情况我知道,也知道在去年十一月份先生帮江浙商人进口过一台英国产的鞋模机械,而且还听说先生的香港公司一直在做橡胶和轮胎转口生意,与南洋的几个英美企业关系都很好,因此我就想,要是先生能生产出我设计的图纸,只是中国这个庞大的市场就不得了。如今全中国各军阀加上我们革命军的兵力合计约为两百二十万左右,这是我从军校宣传资料上获知的,这个数字不包括地方保安队这些松散武装在内,只需计算每人每年消耗一双鞋,就是两百万双以上的潜在市场,何况还有上千万的学子和年轻人?只需在军鞋的基础上简化鞋底和鞋帮的设计,转换鞋面的颜色,就是最好的民用轻便鞋,穿上干什么都方便。我进军校前穿的美国产胶底鞋就不错,不过我觉得如今美国人、英国人尚未大规模考虑向军品转化的问题,他们的军鞋一般是胶底皮质鞋面的,成本高制作也复杂,远没有胶底帆布面的实用和经济,特别是在我国多雨水多江河湖泊的南方地区,皮质军鞋很不实用价格也让人受不了,泡水之后很容易变形撕裂。” “有道理,对市场看得很清楚,别的不说,目前驻扎在广州的军队就有十几万人,这些军队都容易打交道。我拿到图纸之后找了两个开鞋厂的朋友咨询,粗粗核算一下生产成本大约是进口鞋类成本的五分之三,很有竞争力。如果按刚才你说的以国内年轻人为对象的简化设计,成本还能节省更多。” 欧耀庭不愧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做事一丝不苟面面俱到。 安毅想了想问道:“我一直有个想法,但不清楚现在的英美各国是不是有一套通行的专利法?” “各国都有,但目前尚未统一,小毅你的意思是……”欧耀庭似乎想到什么。 安毅点点头:“我是想能否将我们的设计在欧美各国申报专利,然后我们可以只开设一家只有最终压膜粘合设备的工厂,让别的生产厂家为我们生产鞋底、鞋面、鞋带之类的,我们只需拿回来经过最后一道工序,组装成完整的鞋子包装上市即可,或者干脆委托南洋现有的制鞋厂,按照我们提供的标准生产即可,但为了突出自己的信誉把生意做得长久,最好打上我们自己的品牌销往国内以及亚洲各国,这样一来投资就省得多了。” 欧耀庭双眼瞪得圆圆的,实在难以想象安毅有着如此精妙的设想,这种精明的设想在目前完全能够实现,而不需为建厂投入大笔资金,只需把握生产质量和打开市场就行了:“小毅,你真是太聪明了!如此高明的策略你是怎么想到的?” 安毅能怎么说?只能讪讪笑一笑转移话题,指指图上的另一图案:“这种鞋帮刚好包裹住踝关节的中帮鞋,很适合冬季作战训练,加厚的鞋底和特制底纹不但结实耐磨,还具有防滑作用,鞋面用土黄色或者绿色帆布,比我们如今的胶底黑色帆布鞋更美观也更耐用,我估计只要生产出来就会大受欢迎。先生,东征战场捷报频传很快就要结束,广西的李宗仁和黄绍竑将军的队伍在国民政府的协助下也逐渐向广西西部、北部推进,统一广西指日可待,估计我们革命军稳定两广之后很快就会北伐,因此我认为,如果能在明年六七月份生产出一批这两种低成本的军用胶鞋,先生的牌子就能很快在全中国叫响。” 欧耀庭激动地站起来,两手合在一起边走边交替摩擦:“很好的设想,时间上也来得及,我只需通过电报确定下来,去一趟大马和吕宋敲定合同即可,欧美各国和华裔华侨在那里开设的帆布厂、炼胶厂和制鞋厂没有二十家也有十八家,只要我们下订单付足定金,三个月内定能生产出第一批,数量至少达到五万双,等打开市场之后我们立刻自行设厂生产,中国这个市场太重要了,决不能拱手让给洋人!” 安毅沉吟一下提出建议:“先生,你和美国两个商行的关系都很好,如今美国越来越强大,在亚洲说话也逐渐大声起来,如果觉得没有很大保障的话,不妨和美国人合资经营,或者先生在南洋的某个美国人的制鞋厂入股,这样的话在运输安全和财产保障等方面风险会小很多。” “咦?小毅你想到了什么?为何你不提英国人?或者德国人?”欧耀庭重新坐下来盯着安毅。 安毅笑了笑:“我讨厌英国政府,明明已经日落西山了,还对我们指手画脚动枪动炮。德国嘛工业基础很好,据我所知德国因为上一次世界大战失败被制裁,这两年已经到了最艰难的时候,此时,与他们的合作也许成本更低效果更好,如今源源不断运到我国的德制武器就是一个证明,但是这个民族非常坚韧,纪律性强非常可怕,英法等国决不愿看到德国重新崛起,必定全力压制,这样一来很容易适得其反,狗急了也有跳墙的时候,更何况是德国这样一个有着强硬民族性的国家?搞不好德国人受不了会造反,美国人如今在世界的影响比不过英法等几个老牌的帝国,特别在亚洲时不时被英法推到一边凉快去,因此他们可能很愿意看到欧洲打起来也未必可知,哈哈……这是我胡思乱想的,欧先生可别怪罪。” “不!这绝对不是什么胡思乱想。” 在欧洲留学多年又在国际贸易领域打滚十几年的欧耀庭绝没有那么简单:“小毅,你让我太惊讶了!每一次你都会令我大吃一惊,你绝对没有外表看起来这么简单,你的这番话,不但对当今的世界政局认识独到评价尖锐,而且非常富有远见和危机感,哪怕未来和你说的完全不同,也不能因此而否定你的独特洞察力和政治嗅觉,你让我非常震惊,这番话就是如今的国民政府大员们也说不来。” “先生夸奖了,我只是爱胡思乱想罢了,平时没事就喜欢翻地图,进军校以后爱听教官说上次世界大战的事情,所以就按照小时候与小伙伴们做家家打打和和的心态瞎琢磨,哈哈,先生别笑话……” 狡猾的安毅转到小桌旁,提起精美的茶杯,晃眼看到楚儿美丽的身影慌慌张张地消失在书房门外,显然是偷听已久,估计她没想到安毅突然转身走来,羞涩之下避之不及。 这对前东家和前伙计再次坐下来,对着设计图比比划划热烈讨论,时而笑声朗朗,时而激烈争论,不一会儿又归于沉寂什么声音也没了。 楼下的客厅里,编织毛衣的欧太太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帮妈妈缠毛线的欧楚儿俏脸上红晕未消,嘴角含笑,神情恬静,两只白嫩圆润的耳朵始终在倾听楼上传来的每一个声音。 “楚儿,你觉得妈妈编织的这种颜色和图案怎么样?” “啊?哦……挺好看的,给爸爸织的吗?”欧楚儿回过神来,仔细抚摸柔顺的半截毛衣。 “不是,你爸的毛衣没有这么宽。” “那是帮谁织的?” “帮小毅织的,几天前就开始织了,我总觉得对不起小毅,他保住了那么多人的安全,保住了我们家十几万的商品、值几十万的商行,你那自私无知的舅舅却把小毅赶走,害得小毅去当兵了,如今想求他回来都不行了,唉……小毅没爸没妈,一个人挺可怜的,现在天冷了妈给他织件毛衣,也算是一种感谢吧。” “别给他织,这家伙太坏了,今年以来我给他写过十六封信,他竟然一字不回,太可恨了!哼……” “也许小毅忙呢,上半年商行的事多,接住又被滇军抓去那么长时间,在枪林弹雨中侥幸活下来,没多久就考进军校,黄埔我可是去过的,那些学生天没亮就跑步训练,晚上还要上课到深夜,哪里有那么多时间?楚儿,你不小了,也得学会体谅别人了。” “可是……好吧,咱们不说这些了,你教我织围巾好吗?织围巾比织毛衣容易些,我也会学得快一点儿。” “哟!我女儿大了,知道要学做女红了,哈哈……告诉妈妈,你打算给自己织呢还是帮别人织啊?” “我……不告诉你……” “哈哈,行,妈妈这就教你。” 第三十五章 民国爱情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十五章民国爱情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画完第四幅一体式单兵披挂设计图的安毅非常的享受,情不自禁低声吟唱这首温情而伤感的曲子,他一面用水彩笔给画架上的效果图着色,一面反反复复吟唱不休。此时他的心境与曲中的意境非常相似,在远山、夕阳和长亭的空濛之中漂荡着丝丝伤感,宁静中有种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淡淡惆怅。 这几组用途各异、质地为帆布的一体式套件设计图,得益于德军单兵装备式样的良好设计,非常适合如今的工业化量产,安毅将步兵武装带、弹夹、干粮袋、水壶套袋、手榴弹套袋、储物袋有序而科学地结合在了一起,充分考虑到实用性和方便快速佩戴等因素,式样美观,贴身紧凑,既方便行军作战又大大降低了生产成本,如果能顺利投产装备军队的话,将会使成千上万的一线官兵,从此告别一边肩膀背粮袋一边肩膀背弹带的五花大绑式披挂装备。 全心投入的安毅没有看到,楚儿婀娜的身躯缓缓斜靠在书房的门框上,美丽而伤感的眼睛静静望着夕阳晚照背景下的安毅,脸上满是感动之色。 她是被安毅浑厚悠扬的低吟引来的,她从未想象得到安毅的歌声竟会如此的深幽,如此的动人心扉,从来也没看到过安毅如此专注如此安静的神态,眼里流露出如此动人的淡淡忧郁,从未看到他像今天这般英俊洒脱,令人着迷。 楚儿不知道安毅何时走进她心里的,可是她知道不久前的冬季离开安毅前往香港的时候,自己心里那种莫名的空虚和失落,甚至坐上汽车走了好远,楚儿仍捂住自己隐隐作痛的手,似乎能感觉到手上残留着安毅体温和特有气息。到了香港,楚儿一封封地给安毅写信,她不知为什么自己要给安毅写信,却无法抑制心中越来越浓的愁绪和思念,她一封封地写,内容只是简单的问候,告诉安毅自己的某次快乐,却没有一次接到安毅的回信。越没有回信楚儿就越思念,不止一次在梦乡里看到安毅坏坏的笑,看到他胡说八道却一脸郑重的讨厌模样。 直到两天前的中午,一身戎装的安毅出现在楚儿面前的时候,从她心底涌出的泪花终于让她明白了心底涌动的情愫是什么,虽然她从未得到过安毅的一句温馨体贴的话,从未见到过安毅对自己存有某种微妙的情感,甚至和安毅在一起说过的话没超过一百句,可是楚儿清楚地知道,安毅不知何时已经闯进自己的心房,此生哪怕要赶走他也赶不走了。 三天来,安毅不是在不停的画图就是与欧耀庭展开冗长而深入的讨论,安毅偶尔说出的某个词语或观点,不但让欧耀庭耳目一新,大赞精辟,也让总是站在不远处凝神倾听的楚儿深感意外,她怎么也想不到安毅的工商业知识如此丰富,也想不到安毅的政治嗅觉如此灵敏,更想不到如此年轻的安毅竟能一次次驳倒自己博学的父亲,而且说服的方式是那么的委婉而巧妙。 此刻,她静静地看着安毅,感觉他距离自己如此之近,又是那么遥远,他整洁的军装下仿佛充满了强大的生命力和自信力,可细细打量却是那么柔和而自然。 低吟声噶然而止,仿佛从梦中醒来的楚儿颇为惊慌地神色映入安毅眼帘,他微微一笑,再现他那大咧咧的风格:“进来看吧,自己家里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楚儿杏眼一睁,娇声骂道:“谁偷偷摸摸的了?你这死人头,怎么总是这样阴阳怪气的?讨厌死了……画什么呢?这是什么呀,怪模怪样的?我爸拿回来的优质制图纸竟然让你如此糟蹋?太可恨了……” “哈哈!没见过吧?这些都是钱啊!哈哈……”安毅露出一副财迷样。 楚儿突然想起安毅低声吟唱了半个多小时的曲子:“告诉我,你是怎么会唱弘一大师这首曲子的?” “我唱什么了?谁是弘一大师?”安毅惊讶地问道。 楚儿恼火地跺跺脚:“你……气死我了,这首歌我也只是在今年元宵节的晚会上听一个从上海来到香港旅游的女作家唱过一遍,当时她唱完掌声不息赞誉不绝,所有人都被歌中的深情厚谊和深远意境所打动,问是否是她的新作?她却非常感慨地告诉茶会上的所有人,说这是弘一大师出家前的佳作,刚刚被谱上曲子没多久,她也是在去年深秋去绍兴一游偶尔听到记下的,你如今竟唱得如此熟练,你到底是从哪儿学会的?” 安毅忽然记起自己刚才哼哼的曲子,但他真的不知道这首曲子的来历,只好苦笑一下望着楚儿:“如果说我也是听到别人唱才学会的,你相信吗?其实我也不记得在哪里听到的了,也许是不久前吧,你知道我五音不全,可我记忆力好啊,听两遍就会,哈哈!要不要我再唱一遍给你听?” “不和你说了,死皮赖脸的。” 楚儿恼火地问道:“告诉我,这几天为何我父母请你留下吃晚饭你都找借口推辞?早上一来就蹲在书房里,两分钟吃完午饭又进书房,太阳没下山就急急忙忙跑回去,一句话也不和人家说,是不是我让你感觉很讨厌?你说啊……” 看着楚儿的泪水涌出来,安毅一时大骇:“不不不……大小姐你不知道啊,这次学校看在你老爸的面子上,好不容易给了我三天假期,我完成工作之后总得回家一趟吧?也许你不知道,我栖身的狗窝里住着一个病恹恹的老道,两个小弟和一个命苦的二婶,我刚到广州城时病得快要死了,是他们把我从死人堆里拖回来的,接着又花钱给我抓药治病我才有今天的,几个月来我只见到他们三回,每次不到三个小时,所以啊,我总得去陪陪我的救命恩人看看他们活的怎么样吧?在下根本没有一点敢轻视冒犯大小姐的念头,请大小姐千万别生气!” 楚儿一愣:“那你为何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些事?” “你也没问我啊!”安毅显得很冤枉。 楚儿脸上怒容消失,露出令人动容的惆怅:“安毅哥,你不喜欢我是吗?” “谁说我不喜欢了……” 安毅突然意识到自己唐突了,仔细一看楚儿凄婉的脸,心里一阵难过:“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楚儿珠泪落下,大声问道:“可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啊?我足足给你写了十六封信,你竟然一个字也没给我……” 安毅大吃一惊:“等等?你说什么?十六封信?我的天呐,我真的一封信都没见到过,几次想给你爸爸写封信问候一下,把当时商行的情况汇报给他,可是我无法得到你们家的地址啊,有一次我鼓起勇气请陈掌柜告诉我,结果换来他一顿臭骂和讽刺,于是我也就死心了。” “啊!?……这不可能,你骗人!”楚儿根本不信。 “我骗你是小狗,是这个……” 安毅两只手板叠在一起,做出个在空中走动的王八,谁知楚儿根本就不信,冲上来给了安毅一顿粉拳,随即伤心地掩面而去,根本没看到自己父亲站在门外的另一侧。 这一切都落在匆匆赶回来的欧耀庭眼里,他在门外等了片刻,重重叹了口气走进书房,安毅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勉强笑着说道:“先生,我的工作完成了,请你过目。我的假期也快到了,感谢先生这么长时间对我的关照提携,安毅永远记在心里……先生,要是没什么我告辞了。” “等等。” 欧耀庭示意安毅坐下,指指桌上的一大叠图纸:“小毅,这几天来我没有因为这些价值万金的图纸对你说过一句感谢的话,因为我知道这份情有多重,所以我也不希望听到你说什么感谢的话。知道你要走了,我特意到租界的老朋友店里找来这件小礼物送给你,这是瑞士威尔斯多夫公司的最新产品,以后你行军打仗用得着,给,收下吧。” 安毅打开一看是块精致的银表,连忙站起来婉言拒绝:“对不起,先生,我不能收下如此贵重的礼物,我知道这表在哪儿卖的,也知道它的价值,这礼物太重了。再一个,我是个刚刚进入军校的学员,我不愿意让师友们觉得我很特殊,说实话我也不缺钱,而且还在普济街买了一座房产,买房的钱都是跟随先生之后我获得的,里面没有一文钱是昧心钱。先生,尽管你不愿听我说谢谢,但我还是要说我感激你,在你身上我学到很多做人的道理,特别是这三天的相处,你给了我很多宝贵的教诲,每一次和先生说完话,我总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很充实也很踏实,谢谢你,先生!谢谢!” “小毅,你听我说……” “先生如有差遣尽管吩咐,安毅一定效犬马之劳!” 安毅带上军帽系上风纪扣,郑重地给欧耀庭敬了个军礼,转过身迈着坚定的步伐大步离去。 楚儿放下洁白的纱帘,坐在钢琴前面伸出芊芊素手,缓缓地落到键盘上,一声凌乱的音符过后,安毅吟唱的那首曲子从她手里飞洒而出,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令人伤感的韵味,抑扬顿挫,如泣如诉地飘向屋外,楚儿的泪水也随着凄婉的音符缓缓流下。 大步走出院子的安毅猛然停下,耳朵动了动,再次坚定地迈步离去…… 第三十六章 竟然升官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十六章竟然升官了 安毅在上午十一点回到军校,销假完毕回到营房,看了一眼整齐的内务满意地点点头。在安毅的以身作则带动下,工兵大队的同袍们已经养成讲卫生守秩序的良好习惯,几个一辈子都没碰过牙刷的弟兄也逐渐转变过来,几天不洗澡的人在别的入伍生连队屡见不鲜,但在一百五十人的工兵大队里却一个也没有。 听到弟兄们的脚步声,安毅放下书迎出两步,区队年纪最大的张天彝不顾满脸的汗水,身上的枪都没放下就两步走到安毅面前,有力地并腿肃立大声发令:“立正,敬礼!” “长官好!” 七十几名学友齐声问候。 安毅惊讶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学友们虽然拥挤地站立在过道和床与床之间不成队形,但每个人都是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 “嘿嘿……” 安毅心想奶奶的老子离开只是区区三天,你们这帮孙子竟敢上梁揭瓦了!安毅不动声色地背着手走了两步,突然转向大家高声发令:“立正――稍息,立正!原地趴下!” 弟兄们一阵混乱,条件反射之下竟有一半多的弟兄真的趴下,由于空间挤迫互相碰撞,一时间稀里哗啦狼狈不堪。 安毅哈哈大笑回到自己床边,还没坐下就被恼火的张天彝和几个深感上当受骗的弟兄死死按在床上一阵虐待,整个营房里嘻嘻哈哈喜怒笑骂,搞得一区队弟兄和前面炮科营房里的弟兄纷纷望过来。周边营房的弟兄们非常熟悉二区队的这种喧闹方式,但还是不能掩饰心中的羡慕:工兵大队二区队这帮小子没有矛盾没有隔阂,每个人都像亲兄弟一样互帮互助和睦相处,干什么事都拧成一股绳。 “老张你想死是吗?拿开你的咸猪手……”安毅痛苦地高呼,被虐待得全身乏力面红耳赤,弟兄们这才消气络绎散开。 张天彝一屁股坐在安毅的床上嘿嘿一笑:“他娘的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裤裆里那坨够分量,嘿嘿……” “你可真变态啊……” 安毅坐起来整理衣裤抚摸被捏疼的老二,恼火地瞪了张天彝一眼:“你们常德人是否都有这个爱好啊?” 张天彝嘿嘿一笑:“这倒没有,不过小时候一到夏天,老子就喜欢带着一群小子跑到小河边乱草里趴着,偷看姑娘大婶在河里洗澡时的白花花身子,嘿嘿!你可别给我乱说出去啊,这等龌龊事我从没告诉过别人,看你小子嘴巴紧,今天我心情也好就说了,哎……来根烟吧。” 安毅微微一笑,从兜里掏出半包被压扁的三炮台香烟递给他:“室内禁止抽烟,出去抽,还有十分钟就开饭了,别走远。” “放心,吃完午饭我再抽,高档烟啊……” 张天彝爱惜地抚平烟盒装进兜里:“小毅,你不觉得刚才弟兄们向你敬礼奇怪吗?也不问问为什么?” 安毅这才记起:“怎么回事?” “上午野外训练,大队长在休息时向弟兄们宣布,你被任命为咱们二区队代理区队长,下午一点就要出发前往广州东郊林村执行任务,咱们二区队以后就由你负责了。这次任务时间不短,校长率领的东征部队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但要返回广州至少得十天半个月时间,部队回来还要休整,之后才会接防或者命令我们撤岗。” 张天彝年纪比安毅大,又在湘军中当过两年兵,在弟兄们心目中威信很高,但他非常佩服自己这个学弟的胸襟与能力,特别是他文化不高自学很吃力,一直以来都是安毅在用心辅导,两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感情也就深了。 安毅感到十分意外:“这事从未有过先例啊!老张,你替我分析分析,上面是怎么想的?” 张天彝浓眉微皱:“上午我也和剑光、小孙和耀华几个聊过这事,大家一时没个头绪,我认为这是咱们大队长和队副的主意,章教官调走之后区队长这个位置就一直空着,由大队副兼任,一来是东征南征人手紧缺,很多教官都被调走了,现在步骑两科入伍生连的长官基本都由一、二期学长担任,咱们工兵科是这期才开办的,专业教官少,懂专业的不多,所以区队长一职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再一个,要是我估计不错的话,咱们大队长和队副很可能不愿调来新人,咱们如今是全校有名的先进区队,要是来个不好说话的,很可能会把事情搞砸难以共事,所以,大队长和队副宁愿在咱们弟兄们中间提拔一个,而你呢,除了年纪轻之外绝对具备这个水平,所以不提你提谁?” “老张,老子听了你这话,觉得你不进政治科可惜了!”安毅一脸的惋惜。 老张给了安毅一拳:“我知道你小子早就想到这些了,估计比我想到的还要多。其实弟兄们都服你,你尊重每个人事事征求大家意见,我一直在向你学习。你随和豁达乐于助人,从来没有看不起哪个兄弟,连那个性格孤僻来自朝鲜汉城的金洪默都一改那副臭脾气合群了,因此不提拔你提拔谁啊?上午消息一宣布弟兄们都很高兴,足以看到你在弟兄们心目中的份量。” 安毅叹了口气:“别再给老子脸上抹粉了,其实很多地方我都做不好,当初知道分到工科的时候我差点儿转身回去了,要不是一期的大哥们开导,我真他娘的转不过弯来,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我渐渐喜欢上了工科,喜欢上了弟兄们,如今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样,我这心里满足踏实,要是没弟兄们同心协力,我安毅算个屁啊?还有你老张,除了脾气暴躁一点哪儿比我差?我和弟兄们都把你当大哥看待,所以今后有什么事你都得担待点,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咱们二区队要是没你没我,还不是平平庸庸地过日子?” 张天彝心中感动:“小毅,你别说见外的话,以后有事你尽管说,大哥没有二话,绝对鼎力相助,咱们得把这个训练第一、内务第一、学习第一保持到毕业才行,虎头蛇尾的事情不是咱们弟兄干的。” “想到一块了。” 安毅点点头让张天彝去解下装备,自己走到墙边木架前拿起饭碗走出营房,七八个弟兄立刻围上去打趣。 下午两点二十分,军校“南洋号”汽船缓缓靠向林村西边的竹溪鱼码头,军校训练部中校主任教官朱勉方、中校地形教官俞逾期、少校战术教官黄震和工兵大队队副刘思桐站在船头,几个长官一起指着沿岸地形地貌,分别向安毅传授扎营选择、警戒哨位布置等经验。 汽船靠岸,二区队七十余名荷枪实弹的弟兄在张天彝的率领下,搬运行军锅和米粮上岸,随后整齐列队等候指示。长官们则带上安毅登上北面高地观察地形,听取安毅的计划设想。 听完安毅的驻扎地点选择、哨位确定和巡逻路线的预想之后,长官们都非常惊讶,大家想不到安毅拥有如此扎实的基础知识。长官们深感欣慰,指出其中的几个小纰漏予以完善,当即同意了安毅的驻防计划。 几个长官轮番训话完毕,跳上等候的汽船返回军校码头,他们将带领另一批入伍生连队前往另一个驻扎点。 安毅站在队伍前面,看着七十四名满脸兴奋的弟兄们,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第一次当上长官,第一次率领这么多人,让安毅忐忑不安,也颇为激动。他抬起头大声宣布此次任务的目的、性质并重申一次军纪。接下来安毅宣布由张天彝担任此次任务的副队长,命令张天彝将队伍分成三组并交代各组任务,各组组长率领本部开始巡查,熟悉地形牢记自己的岗位与责任,安毅自己带上四名弟兄通过竹溪上的木桥走进东面的林村。 林村是广州城东郊的一个古老村镇,该村坐落于珠江主航道边沿,西面就是战略要冲二沙头,与江中小岛海心沙遥遥相望。村里的林家祠堂历史久远规模宏大,在整个广州都小有名气,这个村镇以林姓为大姓,陈姓和梁姓参杂其中,百年来都是宗族式管理,村民们团结互助民风彪悍,由于政局的混乱和常年军阀的更迭,林村始终游离于各期政府的管辖边沿,各期政府对人多势众团结一心的林村毫无办法,除了每月有两个税官进村按例征收税赋之外,都没能往三千多人的林村派驻官员,就连农会也无法存在。也正因为如此,校本部几经权衡,才将这一监视珠江水道、扼守城南沿岸通往广州城的重任,交给对广州非常熟悉的安毅来负责。 据说当时不少官长对安毅年纪太轻不放心,但副校长李济深极力赞成把任务交给二区队,理由很充分: 第一、工兵大队是四期入伍生队中的先进大队,二区队则是先进中的先进;第二、二区队在每月一次的考核中,各方面的军事素质都名列前茅,是个团结向上拥有一定战斗力的集体;第三、代理区队长安毅入校前在广州城从事商业,对广州及其周边地区非常熟悉,拥有一定的社交经验,并且经历过战火考验,心理素质非常稳定,又能够熟练地用粤语、普通话和西南各地方言与人沟通,是目前最好的人选。 听完李济深的话,官长们均表示同意,其实李济深心里非常清楚,这是个不小的挑战,林村彪悍的民风和村民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防备心理非常令人头疼,这对安毅将是一个巨大考验。 李济深很想通过这次任务,看看安毅在带兵方面有何可取之处,是否值得自己如此期待。 第三十七章 军民关系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十七章军民关系 竹溪是条只有十几公里长的溪流,源头是广州城北的几个湖泊和山脚泉眼,也是城东各地天然的排水道,上游狭窄下游宽阔自北向南流入珠江,当地人也称之为东壕,只有下游这段四公里左右的两岸翠竹环抱,因而林村人将其称为竹溪。 安毅就听说过林村,但从没有机会到过,如今领着四名弟兄沐浴夕阳进村,心里也感到新鲜好奇。 过了木桥数十米,掩映在万绿丛中的青砖灰瓦的岭南民居逐渐增多,石板路两旁生长着高大茂盛的木菠萝、扁桃和水杨桃等树种,万年青龟背竹等欣赏植物随处可见,好几家门口的小院里还载满了盛开的秋海棠和月季,空气清新,鸟语花香,仿佛这是个远离尘世的幽静世界。 一群孩子看到安毅五人走进村子口,纷纷停止游戏,惊讶地注视着,没等挤出慈祥笑容的安毅走到身边立刻逃跑,转眼间消失在庭前屋角和绿树丛中。 安毅无奈地摇摇头,吩咐弟兄们保持队形,以平常巡逻的速度走向纵深,没走出百米,随即看到道路两旁的小巷屋角均站立着三三两两的精壮汉子,每一个人都用警惕的眼睛监视着五个军人的一举一动,原本幽雅恬静的气氛慢慢被一种紧张与敌视的压抑所取代。 走在前面的安毅仰首挺胸似是目不斜视,实际上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目前自己所处的环境暗暗叫苦,他已经看到各个巷口一闪而没的刀锋,看到把手藏在身后的一个个汉子身上蕴藏的危险,也意识到自己的退路已经被封死。但是安毅没有慌张,而是低声命令弟兄们不许持枪在手,像原来一样背着枪大胆地走。黄剑光等四名兄弟在无形的压力和无处不在的威胁之下暗自慌张,感觉只要一个不慎,自己五人的小命恐怕就交代在这里了,到时这些凶悍的村民随便在哪儿挖个坑,自己五人连个尸骨都找不到,不过看到安毅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几个兄弟心里多少有些依靠。 “企住!” 一声大吼响起,数十个手握砍刀、鱼叉和老式抬枪的汉子蜂拥而出堵住去路,石板路中打头一个大汉竟然握着关二爷式样的大关刀,旁边两个一个倒提竹节钢鞭,一个单手握着三节棍,显然是长年习武的结果。 安毅举起手示意队伍停下,上前几步停在人群前面的黑脸中年汉子三米处,“啪”的一声立正敬礼,用娴熟的粤语大声通报:“国民革命军黄埔军校二区队代理区队长安毅,向父老乡亲们致敬!二区队奉命于竹溪口执行军事任务,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特来向林村乡亲们详细通报,完毕!” 人群一阵骚动,众人听了安毅的话议论纷纷,大多数人听说是黄埔军,敌意也就消去大半。黑脸汉子与身边的矮壮中年人低语几句,矮壮汉子点点头隐入人群中,黑脸汉子把大关刀交给身后的年轻人,上前一步向安毅抱拳:“久仰黄埔军的威名,可不知这位安兄弟为何不经允许擅自进村?又在本村竹溪口执行什么任务?” 安毅微微一笑:“请问大哥高姓大名?” “我姓林,叫林旭东。” “林大哥好!我们二区队在半小时前奉命进驻竹溪口,觉得应尽快与村里通报才合适,于是就领着几位兄弟进村拜访,不知道村里的规矩敬请原谅!至于我们执行的任务,属于军事机密不能告诉林大哥,还请多多包涵!林大哥放心,我们只是按惯例前来通报一声,绝不扰民,如果林大哥和乡亲们不方便的话,请将我们的通报上报族长,以避免可能发生的误会,我们任务已经完成,就此离去,再见!”安毅不紧不慢地回答。 “慢!” 黄剑光等人早已风声鹤唳,听到林旭东一声大吼立刻把枪握到手上,迅速围在安毅身边警惕戒备,村勇们也拉开架势,举刀竖棍严阵以待,刚刚松弛下来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安毅转过身大声命令:“立正!列队……立正!枪上肩,稍息!” 让弟兄们放松完毕,安毅转向林旭东歉意一笑:“对不起了,林大哥,我们都是新兵,没经历过这种阵势,嘿嘿……不知林大哥有何吩咐?” 林旭东看到安毅不卑不亢如此镇定,心中暗暗称赞,转过身向后望了一下,看到老族长已经赶来,吩咐众人让开道路,对安毅和气地说道:“兄弟,刚才我们不知道你们是黄埔军,按惯例政府派人下来也要先打招呼才行,突然闯进来我们肯定要拦下。刚才听你说是黄埔军,兄弟我不敢擅自处理,只能请族长来交涉……师傅,你老人家慢点。” 面容清癯,蓄着三缕银白长须的族长在数位大汉的簇拥下走到安毅面前,微微扬起白眉细细打量安毅,看到安毅目光镇定一脸尊敬的模样微微点头,轻轻咳嗽一声和气地问道:“年轻人,你说自己是黄埔军可有依据?” 安毅敬了个礼,随即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信封,打开取出其中的派遣证明双手递上,老族长看完上面的字和军校的大印微微一笑,让人还给安毅低声说道:“果然是黄埔军,其实老朽与你们也有点交情,那时逸仙先生还健在呢,他派人给老朽送来一封信,希望我们林村能出人出力参加革命军,可是我们林村没有当兵的规矩,所以,我给他回了封信并送上一千大洋,也算是一点心意吧。” “老族长高风亮节,晚辈深感钦佩!晚辈觉得您老精神矍铄,满脸红光,定是英雄归隐安享天伦之乐的世外高人,您老寿比南山,步履稳健,如此气度世间罕见,今后还请您老多多赐教!” 安毅突然满脸堆笑深深做了个揖,让身后的弟兄们看得目瞪口呆。 老族长看了看自己手中两颗硕大的墨玉球,抬头望着恭敬行江湖后辈之礼的安毅,不由哈哈一笑:“年轻人不简单呐,一眼就能从老朽手里的两个石胆看出不少名堂来,看来也不是等闲之辈啊,否则哪有如此度量和见识啊?哈哈,很不错!前途无量啊……来人!” “叔公请吩咐。”两个壮汉恭恭敬敬弯下腰。 “收起手上的家伙,撤去所有的防队,礼送这几位小哥出村。”老族长捋捋胡子,转向左边的中年人:“阿海,你带几个人给竹溪口的黄埔军送去十斤腊肠,半边猪肉,油盐酱醋也带上一些。” “小侄这就去办!”阿海鞠躬退下。 老族长转向安毅和蔼地说道:“小哥,他日有空就请到老朽舍下一叙,哈哈!你说得一口流利粤语,但老朽妄断小哥定是川人,巴蜀天府之国人杰地灵,豪杰辈出青出于蓝,小兄弟果然英雄少年啊!不过,到老朽寒舍做客得遵循‘人不过三宽甲解刀’的老规矩,如果小哥愿意的话,老朽随时恭候,哈哈!恕不远送!” 安毅开心一笑敬个军礼:“晚辈遵命!感谢村中乡亲们的深情厚谊,感谢老族长的信任和馈赠,晚辈暂且告辞!” 老族长看着安毅领着四个弟兄从容离去,不住点头,对身边的林旭东说道:“阿东,这个叫安毅的小哥是个气度不凡的坦荡之人,沉重机敏指挥若定,将来必是声名显赫的将才。” “是,徒儿也佩服他的胆量,看他似乎没练过武功,但他的见识不差礼数周详,说起话来彬彬有礼像个读书人,虽身为军人也知道江湖之礼,徒儿搞不清楚他出自何人门下。”林旭东也望着安毅离去的方向。 老族长点点头:“如今天下大乱战火频生,江湖各派早已日暮西山,江湖中鱼龙混杂难以分辨,什么门派都有可能,但有一点你说得不错,他没有武功,不过他一脸正气体质康健,确实是个读书人。这段时间你有空多去村口看看他们,吩咐下面严守族规严密监视,你却可便宜行事,如果觉得和他投缘,也不妨多做交往,朋友总是不嫌多的。另外,我发现这些小兵虽然生活清苦但自尊自爱,虽然接下我们的见面礼,也只是为了双方和气相处的权宜之计,下次绝不会接受我们的馈赠,因此不要再做尴尬之事,除不允许他们持戒进村之外一切随缘,可适当吩咐停泊西码头的族中青壮送上些小鱼虾米。” “徒儿记住了!” 入夜,弟兄们除了执勤警戒人员全都围在篝火旁,吃着香喷喷的红烧肉有说有笑气氛热烈,黄剑光几个眉飞色舞地将进村的经过大肆宣扬,弟兄们对安毅佩服不已,都为自己有这样一位同袍深感庆幸。 “小毅,你怎么会说出一大堆江湖套话?听剑光说老族长听了对你非常客气,你是怎么做到的?”张天彝吐出口烟雾好奇地问。 安毅点燃一支烟叹了口气:“我也是瞎蒙的,原来听和我相依为命的老道提起过江湖中的一些事,听听也就记下了,知道能轻松握着两个雕龙墨玉球的人,在江湖门派中辈分很高功夫也高。这些话原来我都不相信,今天看到了、亲身经历了不得不信。林村的尚武之风和彪悍民情我早就听说过,没想到这么厉害,他们分工明确训练有素,除了武器原始之外一点也不比军队差,而且规矩很多戒备心强,回来时我提出砍伐竹子搭宿营地的请求,他们也是商量很久才勉强同意,看来咱们这次的军民关系难以改善啊!” 张天彝点点头:“能做到这步就不错了,好了,咱们商量一下明天修筑工事建立暗哨的事情吧。” “行,我正想和你提呢……小陈醋,有事?”安毅看到孙嘉奇走到自己身边站着,就知道他有话要说。 孙嘉奇有些不安地问道:“小毅,你说咱们收下村民们送来的这么多肉,上头知道了怎么办?违反规定的。” 坐在地上的安毅一脚踹了过去:“奶奶的!有本事你把吃进肚子里的肉吐出来,老子立马写检查。” “不不,嘿嘿!我不是开玩笑吗?嘿嘿……两位长官慢慢谈,慢慢谈。” 孙嘉奇挨了不轻不重的一脚,又看到安毅就要发飙张天彝也瞪圆了眼睛,吓得倒退几步落荒而逃,安毅与张天彝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三十八章 意外的渊源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十八章意外的渊源 “预备——开始!” 铁镐飞舞,烟尘滚滚,二区队的又一次土工作业竞赛在凛冽的北风中开始。这样的竞赛已经是第六天了,今天参赛的两队分别是安毅率领的第一组和张天彝率领的第二组,每组人数二十人,第三组今日轮空在一旁做些协助和裁判工作,剩下的十五人则分散在周边两公里之内负责观察和警戒任务。由于在三天前的比赛中安毅组输给了张天彝组,今天这个翻身机会整个小组哪儿会放过,因此干起活来像发疯似的。 从入校到现在一直是军事基础技能训练,这群生龙活虎的年轻军人尚未有机会接受过工兵的专业教育,但是他们凭借自己的觉悟和专研精神展开互帮互助的自学,已经基本掌握了教案里的大部分专业知识,缺的就是深入理解和实践。 安毅率队进驻竹溪口之后,召集大家商量达成一致意见,立刻向村里借来十字镐和铁铲,从进驻的第三天开始用实践来检验自己的理论知识。 经过反复勘测和讨论,求得林村头人林旭东的同意之后,安毅立即设计一套围绕中央土坡四周的贯通式防御工事,两道相隔三十米左右的长方形战壕总长八百五十余米,其中包括九个防炮掩体、六个机枪阵地、一南一北两个指挥所,每个防炮掩体可容纳十二人。经过六天的艰苦努力已经完成工作量的百分之八十,今天的竞赛将挖出两段五十五米长、一米五宽、一米二深的“之”字形战壕,把上下两条战壕完全贯通,剩下的工作就是堆砌沙袋和进行最后的伪装。 山包顶部,第三组轮空的十余名弟兄大声地给南北两组弟兄们加油,助威声呵斥声讥笑声络绎不绝,其中几位激动之下脱去身上的军装,和正在比赛的大多数弟兄们一样赤裸上身手舞足蹈,催促这个骂骂那个似乎比此刻汗流浃背的比赛者还要着急。 这一幕外人看到会不解甚至发笑,但二区队的弟兄们不但没有一个笑话反而全身心投入其中,原因安毅设了赌局,赌的是每天参赛的两组谁赢谁输,每一个人愿意都可以赌,没钱可以先欠着,赌赢立马兑现,这就大大调动了弟兄们的积极性,就连参赛的弟兄也毫不落后地赌自己一把,至于喜欢赌多大赌谁赢都很简单,只需让一个休息的弟兄用本子记上就行了。 “嘟——” 一声哨响比赛结束,从山顶上那十几个弟兄的叫骂声和笑声中,安毅组的弟兄们就知道自己赢了,二十人扔下十字镐和铁铲,兴奋得大喊大叫,一双双打着血泡流着鲜血的大手高高举起,一个个满是汗水泥土的赤裸身躯兴奋跳跃,以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方脸大嘴身材魁梧的朝鲜族弟兄金洪默扑向累得半死的安毅紧紧抱住他:“小毅,我们赢了!我下个月的饷钱又回来了……” 安毅好不容易推开他爬上战壕:“好、好……老子也赢了,奶奶的……老子高兴啊!估计老张输得连下个月买手纸的钱都没了,让他每天继续用木棍刮屁眼吧,哈哈……” 竹溪口桥头,村里的一群汉子看到北风中肆无忌惮的年轻军人瞠目结舌,他们实在难以相信这群年轻的小兵竟然敢在寒冷的冬天如此折腾,而且一干就是六天,硬是把这个野草丛生、满是刺蓬杂树的小山包给修理成这样,几天前为首的安毅出钱向村里购买旧麻袋时大家还很不解,眼看着标准的防御阵地一天天成型,大家才知道这群黄埔小兵的目的。 林旭东非常佩服这群兵仔,自从第一天接触之后,这些小兵没有一个人再走过木桥,对江边简易码头上渔民的热情馈赠一概含笑谢绝,军校的交通船三天一次送来油盐青菜和三十斤左右的猪肉,这一切村民都看得到,觉得根本不能满足这几十个兵仔每天拼命挖土砍竹木的体力消耗,可他们硬是非常自尊地熬了下来,而且还有说有笑甘之如饴。 “四哥,我好像认识那个带队的。”长得矮痩有双机灵大眼睛的年轻人走到林旭东身边,指向下令集合队伍的安毅。 林旭东惊讶地问道:“虾仔,你怎么会认识他?” “上次我和彪哥在城南的渔码头抢地盘,被革命军巡逻队抓住了交给警察,是他帮忙说情我们才得以脱身的,彪哥说这人是他老大,很讲义气,原来也和彪哥一起在‘泰昌’干过,被嫉恨他的陈掌柜开除了就去考军校,还说这人帮革命军打过仗,会开车修车……对了,还说他修进口缝纫机和其他什么机械最拿手,洋人也比不上他。” 虾仔定定看着赤膊的安毅带领弟兄们列队走到江边清洗,不自觉打了个寒战,随手紧了紧棉衣领子。 “我记起来了,整个广州城都知道‘泰昌’有个修机械的高手,原来就是他……虾仔,看清楚了,不要搞错。”林旭东很谨慎。 虾仔再次看了一会儿:“是他!没错的,他的样子很好认,身材好是个靓仔,刚才要不是他满头的泥巴,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林旭东点点头:“阿彪在哪儿?” “在城里七姨家里,听说和村里几个兄弟得罪了四海帮的人,也不敢回村讲给你们听,怕被你和族长处罚,我是感冒了不得不回来的。”在威信很高的林旭东面前,虾仔绝不敢撒谎。 “你立刻进城,把阿彪他们给我叫回来,要是在天黑之前不回来,以后都别回来了!”林旭东冷冷地说道。 虾仔一听,哪里还敢多留一会?飞也似地跑进村里叫人一起进城。林旭东示意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过来:“阿深,你回村找几个弟兄去敲两条大狗,收拾干净叫我爸马上炖,多放点料,炖好了搬到这里来,今晚我要请这帮黄埔军喝一杯。阿彪是我们三哥的小舅,虽然三哥死得早,但我们不能不照应他家,那个小安既然帮了阿彪的忙就等于帮了我们族人的忙,咱们不能缺义气。再一个,他们长期这么干是不行的,连续这么多天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如果今晚没一餐饱没几口酒下肚,明天至少病倒二十个,去吧。” “好的。” 穿上衣物的弟兄们开始三三两两地坐下喝水聊天,安毅扎紧武装带,背上半新旧的步枪,走到距离江边二十余米的临时哨位前,与放哨的弟兄相互敬礼,换岗完毕安毅站在哨位上凝望茫茫江水,脑子里想着明天一早怎么也得进村一趟,买些猪肉药膏什么的,兜里的钱到用的时候了。 连日来巨大的消耗让安毅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边沿,他知道大部分弟兄都没有自己这么好的体格,能熬到现在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好在从明天开始工作量成倍减少,后天就能完成整个阵地的最后工作,今晚弟兄们也可以搬进干燥避风的指挥工事里睡觉,而不用整晚睡在四处通风的茅草棚里。 “请留步,林大哥,你不能越过脚下的横杆,横杆之内是军事禁区,见谅!” 站了四小时刚刚下岗的安毅含笑制止林旭东进入禁区,主动迎上前去询问是否有事。 林旭东大度地笑了笑:“都说黄埔军军纪森严,果然如此,就连借我的地盘也不许我进去,厉害!” 安毅哈哈一笑:“对不起了,林大哥,小弟职责所在不能不这样,谢谢你和乡亲们这段时间的关照,这份情我们记住了。” “我只是开个玩笑,别在意。”林旭东和气地说道。 安毅看到他今天的态度这么和善,颇为不解,想了想问道:“林大哥,有事就说吧,要是我们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尽管说。” “不!你们做得很好。” 健壮精神的林旭东很有大哥大的风度:“小安,我想问你件事,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陈彪的人?” “阿彪?叫陈彪的人不少,你说的陈彪是不是曾经在城里‘泰昌’商行干过活的阿彪?”安毅细心地问道。 林旭东点点头:“就是他。” 安毅惊讶地看着林旭东:“阿彪是我兄弟……怎么,林大哥认识他?” “阿彪也是我兄弟。”林旭东笑了笑解释道:“我们村林家是大姓,后面是陈姓、梁姓和郑姓,几十年来村里有不少人出去做生意,赚钱了就定居在城里,所以城里也有我们的很多族人。我这一辈人丁不多,族中我排行第四,排行第三的三哥前几年在江口打渔被英国炮艇撞沉,死了也捞不回尸体,留下三嫂和四个子女族中颇为照顾。三嫂姓陈,是阿彪的大姐,阿彪的父亲和我父亲又是结拜兄弟,所以阿彪也是我的兄弟。他会点武功但性子太野,前几年到了城里找到事做我们都很高兴,阿彪缺点不少,但是为人很讲义气也孝顺,逢年过节都会买东西回来孝敬父母,分给几个外甥和他大姐,这几个月他没有回来,听城里的族人说他不在‘泰昌’干了,我也想找他问问。” “原来是这样……我也担心阿彪,只是这三个多月我难得出校门,不知道他近况如何,真想找他问问。”安毅叹了口气。 林旭东高兴地笑答:“估计他就要回来了,见面你随便问,哈哈!既然大家都是兄弟,今晚我请你们吃餐饭怎么样?” “谢谢!不用麻烦林大哥了,见到阿彪说说话就行。刚来的第一天就收下你们的厚礼,至今我还不知道怎么报答才是,再说我们的军纪也不允许这么做。”安毅委婉地谢绝。 林旭东指指东面的木桥:“你看,狗我也杀了,炖都炖好了,弟兄们也都抬过来了,总不能要我再抬回去吧?” 安毅半转身抬头一看,三十几位村中的汉子扛着圆桌条凳、抬着五六个冒热气的大箩筐兴冲冲赶来,队伍中满脸横肉的阿彪远远就看见安毅,激动得高呼“老大”,飞快地跑了过来。 二区队的弟兄们听到喊声全都循声望去,看到这副情景每个人眼里都满是疑惑。 第三十九章 交易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十九章交易 木桥东面篝火熊熊,火把高举,将一片两百余平米的空间照映得通亮,近十名十四五岁的少年在不停地搬运木头柴火,用耐燃的粗棉绒圈在手臂粗的硬木顶端,便于加进煤油尽可能长时间燃烧。仅从火把的准备上面,就能看到林旭东的大度和权威,更不用说四周毕恭毕敬的数十名壮汉和十大桌美味了。 把宴席设在村子一侧的竹溪东岸是安毅坚持的结果,他不允许宴席设在自己的军事禁区里,尽管禁区里有现成的草棚,较为平坦的空地,但是安毅毫不退让地坚持自己的原则,让所有弟兄们都得到一次深刻的教育。 为了让弟兄们都能吃饱肚子,并喝上几口酒驱寒,安毅与张天彝以及三位临时小组长商议后决定,从宴席开始一小时换岗一次,保证每一个弟兄都能吃饱吃好,最后,安毅和张天彝双双主动担负起下半夜的岗哨巡查任务,这一决定令弟兄们深受感动,也让不远处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的林旭东深为钦佩。 炭炉里通红的炭火、热气腾腾浓香扑鼻的狗肉汤锅、岭南风格的鱼片、仔鸡等五六道下火锅的菜式都分量十足,二区队的弟兄们尚未端起酒碗馋涎已涌出口腔,连日来清淡的饮食早已掏空了弟兄们肚子里本就稀少的残存油水,如今就是让他们吃上一块带毛的生猪肉,他们也绝对感到鲜甜无比,何况是林村烹调老手依据百年传承的技艺精心制作出来的美味佳肴。 主桌上,安毅双手捧着碗醇酒站了起来,代表二区队七十五名弟兄诚挚致谢,谦逊地向林旭东和几位年纪稍长的大哥敬酒。 豪爽的林旭东和几个师弟一起痛快地与安毅、张天彝、金洪默三人轻轻一碰,一饮而尽,经过两道蒸馏择优取舍的三十多度醇酒一碗下肚,身体和气氛都热乎起来。众兄弟也与身边的村壮们举碗同饮,叫好声不断响起,朗笑声传遍四方。 林旭东基于先前的约定,不再让自己弟兄劝酒,而是告诉大家一切随意,自己却端起身边少年人殷勤斟满的三碗酒递给安毅、张天彝和金洪默三人,非要三人与自己再碰一碗才说话。 安毅和张天彝对视一眼就遵命而行,这才被允许说话吃肉。 一个小时后,换岗完毕的三十名弟兄进入酒席,安毅和张天彝这才放下心来,尽管林旭东让大家随意,一小时内还是有六名弟兄给灌趴下,最后被七手八脚抬进阵地里已经铺上厚厚干草的指挥部掩体里休息,其中包括来自朝鲜的金洪默,弟兄们抬这个牛高马大的家伙特别费力,本来安毅和张天彝看这家伙体格壮酒量好,特意把他带在身边做酒保,谁知这家伙性格率真来者不拒,七八碗下肚狗肉还没吃上三块就睡过去了,让安毅和张天彝哭笑不得。 又过了一小时,责任心强的张天彝率领心满意足的弟兄们离去,酒桌上只剩下安毅一个军人和林旭东、阿彪等五六名主人热烈交谈,其他村壮也在安毅的车轮战术之下倒下一半,剩下两桌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内斗,不过几乎个个说话都大舌头了。 林旭东挥挥手赶走主桌四周专门斟酒上菜的几个少年,满脸红光地望着安毅:“小毅兄弟,咱们兄弟再来一碗怎么样?” 安毅连忙摆手:“不行了,小弟下半夜上岗,这林家醇酒和狗肉的味道小弟一辈子不会忘记,下次有时间小弟定和林大哥以及各位大哥一醉方休,哈哈!林大哥,有何吩咐尽管直说,估计此刻能留在你身边的都不是外人。” 林旭东哈哈一笑,对安毅大声赞叹,接着放低声音含笑问道:“阿彪说你和德国‘鲁麟’商行的老板关系很好,大哥我听了突然想到一件事,左想右想不知如何开口才是,今天见到老弟如此爽快义气,觉得还是说出来舒服一些,老哥我先声明,这事如果为难的话,老弟你就当我没说过,咱们弟兄的交情一如现在。” 安毅微微一笑:“小弟尽管阅历尚浅,但也看得出能让林大哥左思右想的事情不多,说吧,既然大哥是阿彪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只要我做得到决不推辞,哪怕大哥让我帮买军火也没问题。” “哈哈……兄弟果然爽快!大哥真是服你了!” 林旭东高声大笑异常豪迈,好一阵笑声停下眼里却露出丝丝苦楚:“兄弟,实不相瞒,十年来我们林村早就知道已经不再是拿着大刀铁棍就能打天下的时代了,没有几杆枪,我们连自保都办不到,再好的武功在子弹面前也用处不大。之所以到现在仍然没有一支好枪,不是我们没钱买也不是我们不想买,而是买不到啊。” 安毅奇了,心想如今的乱世买枪比买米困难不了多少,这怎么可能? 安毅望望阿彪,又望望其他几人,最后转向林旭东不解地问道:“林大哥,这话一定有原因,能不能告诉小弟?” 林旭东点点头:“陈炯明早就看上林村的青壮,数次想要征召都被我们严词拒绝了,因此他怀恨在心通告全省,严禁向林村出售枪支弹药,违者严惩,还好,他念及往日与师傅的交情没拿炮轰,结果所有的粤军都不敢卖枪给我们,现在他被你们赶走了。再说孙先生的革命军,也数次希望我们的村壮入伍,大家都知道林村素有习武的传统,师父归隐前就是蔡李佛派的传人,与南方各省的武林中人交情不浅,但看到战乱不止民不聊生也就没了争强好胜之心,只想一心一意保住林村的安宁,这十数年来多亏师傅的努力,我们村才有今天的平静,因此宁愿用钱打发各党各派,也不愿轻易开口求人。半年前,广州国民政府主动提出送给我们五十支长枪二十支短枪,但有个条件,必须成立农会,我们满怀的高兴又没了,你想想看啊,我们林村所有族人百年来相敬相亲,守望互助,家家生活安宁人人和和睦睦,怎么可能让农会进来?因此也就忍痛放弃了!至于向江湖黑道秘密购买,必然存在诸多隐患,加上师傅他老家不愿这么做,因此也就一拖再拖,次次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如今局势瞬息万变,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万一有个突如其来的危机,仅凭村中数百精壮拿着刀棍上阵,只能是自取灭亡啊!” 林旭东说完,周边兄弟齐声附和,阿彪对安毅哀求道:“老大,要不是四哥知道我和你的关系,知道你的为人,今天绝不会向你提出来,老大你门路广,到处都有朋友,和德国商行的关系没有谁比得上你,你就帮帮我们这个忙吧。” 安毅点点头:“我现在不敢把话说死,因为我已经三个多月没和德国人打交道了,也不知他们的经理汉斯还在不在,所以……” “在在!昨天下午我还在沙基大道上见到他,开着一辆三个轮的车子跑得很快,满街人都争着看,不少人还跟在他后面追着跑,听人说那种车叫什么三轮摩托,边上有个长形挂斗,有点像铁皮小虾船的样子。” 安毅双眉一振哈哈一笑:“那就没问题了,我来竹溪口出任务之前,听说‘鲁麟’商行运来一批长短枪,本来是要卖给我们革命军的,可是这次我们打了胜仗缴获很多,一时间也不急着买,所以我估计还有现货。不过我不知道这次任务还要多久才结束,实在抽不出时间去找德国人……林大哥,你们打算买多少?买哪一种?如果数量不多的话,我写封信让阿彪送给汉斯,估计没问题,要是多的话,就得从长计较了,因为此时不同往日,我们革命军都盯着广州的军火交易呢,得非常慎重才行。” 林旭东大喜:“不多,五十支二十响驳壳枪,五百支毛瑟长枪,就是下午你身上背的那种,有困难吗?” 安毅沉思片刻:“是不多,三个月前的批发价格是配一百发子弹的毛瑟九八步枪八十七元,配六十发子弹的驳壳枪六十二元,现在估计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数,相差最多一两块钱的事情,只不过购买数量千枝以内很难拿到批发价,我试试看吧,希望汉斯还记得我们以前的交情,给小弟个面子……怎么了?林大哥,你们这是……” 林旭东一把抓住安毅的手:“小毅你实在啊!大哥没看错你,阿彪没白叫你做老大,大哥真的服你!” “这是怎么了?”安毅惊讶地问道。 坐在边上的阿深感叹道:“我们打听过黑市价格,基本上都一样,毛瑟长枪没有一百块大洋不要想,驳壳枪高达八十块,子弹还另卖,很多还是翻新的旧货……你让我们弟兄不知说什么好,我林深这辈子认定你这个兄弟了!” 安毅恍然大悟:“哈哈,这有什么?难道我还要赚大哥们的钱?要是那样,我还有脸见各位大哥和阿彪吗?哈哈,各位大哥,黑市本来就没有什么便宜货,否则怎么叫黑市?心黑就是黑市的特点啊,能和人家大商行相提并论吗?不说这些,十天之内我给林大哥个准信,要是十天之内我们撤回的话,第三天我就能给各位一个明确答复,到时‘鲁麟’给我什么价我就报给林大哥什么价,就算小弟报答各位大哥的深情厚谊吧!哈哈,对不起各位大哥了,夜已深,小弟得查哨去。阿彪明天中午到我这来一趟,把我的信带进城里交到那个德国洋行去,如果汉斯在的话,他会很快给你把回信带给我的,记住了吗?” “哎!记住了,老大等等……” 阿彪低下头,从桌底的竹篮里拿出两条“老刀牌”香烟递给安毅:“赶回来太匆忙,听虾仔说你到竹溪口很多天了,估计你也没烟抽了,小弟就买了两条送来,拿着。” 安毅毫不客气地把烟接过夹在腋下,看到林旭东等人满怀感激地站起来想要致谢,连忙摆手低声说道:“各位大哥先别谢,等事情办妥了再谢也不迟,到时候我还想吃狗肉呢,哈哈……对了,林大哥,村里有没有破渔网?就是发霉腐朽不能再用的那种,多烂多破都没关系。” “多的是,我们村一半人家靠打渔为生,哪家没有几张破网?阿深家后院的土坑里至少扔进去十几张无法再补的大网,明早我就叫人收齐几十张给你送来。” 林旭东说完,忍不住问道:“小毅,你要破网干什么?要不我给你送十几张新网来?” “不不!就要旧的,新的我舍不得用,至于用来干什么明天下午你就知道了。” 安毅笑了笑靠近林旭东:“等小弟领着弟兄们撤离之后,大哥可以到我们挖出来的阵地看看,如果有兴趣可以在你们村北面的那个山岗也照样挖一个,到时有了五百条枪占据了这两个地方,估计一千人也打不进你们林村,哈哈!走了,各位大哥,明天见!” 看着安毅离去的背影,林旭东频频点头:“我明白了!小毅他们拼命干的就是防御阵地啊!” 第四十章 被人告了(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十章被人告了(一) 在破渔网加衰草、麻皮和树叶制作的伪装网下,安毅吃力地阅读汉斯用英语写来的回信。 尽管安毅的英文水平很臭,但得益于汉斯的理解和体谅,回信简短用词浅显,意思非常的明确:我的朋友,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很高兴能与你再次合作,你的要求没有任何问题――你忠实的朋友汉斯。 安毅收起信放进上衣口袋,想起自己昨天写的那封信就想笑。安毅是这么写的:汉斯先生,你的摩托很漂亮,我喜欢。我想要枪(枪这个词安毅不会写,画了一支步枪上面标上k98字样,再画了一支逼真的驳壳枪,两个图案后面标上购买数字)ok?落款也很别致,是一辆汉斯从未见过的摩托车设计图,安毅画得很精致很流畅,让耳目一新的汉斯大吃一惊随后喜欢不已,后悔昨天自己没回办公室而耽误了半天一夜的宝贵时间。 阿彪看到安毅走到自己不能进去的横杆后连忙问道:“怎么样?行吗?” 安毅点点头:“他答应了!回信是汉斯亲手交给你的吗?” “是啊!他很客气,用结结巴巴的粤语问我你在哪儿?能不能去见他?我说你不在广州城,不过会很快回来。他点点头,让我转告你尽快联系他,他怕我听不懂,连续做了一个喝茶的动作和打电话的动作,看到我明白他很高兴。”阿彪如实禀报。 安毅侧头看了看江面,对阿彪微微一笑:“好了,我们的船来了,我得下去交接签字,这几天你别离开村子,每天午饭时间过来一趟,我有要事和你商量。还有,叫林大哥别再送那么多肉了,我们在码头向两位打渔的大哥要点儿小鱼小虾就行。” “那可不行,要说你自己跟四哥说去,我说肯定会挨骂。我回去把好消息告诉四哥,让他准备好钱,走了啊,老大。” 安毅叫上四个休息的兄弟,大步走下陡峭湿滑的堤岸,登上用木桩木板搭建的简易码头,向缓缓靠岸的交通船上的几位长官齐齐敬礼,四名弟兄上去搬下三袋大米和一竹篮猪肉,安毅走近船舷接过军需官递来的交接凭证,签上了自己名字:“谢谢长官!” “不用谢!” 钟长官似乎觉得岸上的景物和三天前有些不一样,看了看随口问道:“安毅,你们的哨位呢?怎么没了,还有,三天前我好像看到不少黄土,怎么今天全都不见了?” 安毅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感到非常满意,七十多米的距离要不是非常注意,根本就发现不了两个明哨的位置,更别说那个隐藏得非常好的暗哨了。 安毅转过身回答:“我看见了,还在原来的位置。” 钟长官又看了看还是没发现,觉得时间紧急也就不再询问,反正他管的是军需给养又不是站岗放哨。倒是他身后三个教官中的政治教导员余教官皱起了眉头,想了想大声问道:“老钟,刚才你说原来的两个哨位没有了?” 老钟看都不看他一眼,弯腰整理刚刚搬上船的几个空箩筐,见余教官也弯腰等候自己的答复,摇摇头颇为不耐烦地信口说道:“可能是累了休息去了吧,这帮小子年纪轻轻的放在这荒坡上近十天,每天风吹日晒的,换作是我也受不了,多半是到哪里瞎逛或者是找地方睡觉了。” “这怎么能行?这怎么行啊?无组织无纪律,哪有半点革命军人的模样?简直就是散兵游勇!特别是那个安毅,思想落后没有政治原则,这样的人本来就不该让他担任什么代理区队长。”余教官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坐在船舷上抽烟的射击教官徐教官看不过眼了:“小余,我觉得你这么说不合适,安毅这小子我熟悉,绝对不是没有原则的人,就连邵主任和李副校长他们对安毅都赞赏有加,怎么可能无组织无纪律?我看啊,你还是多了解他一段时间再说吧。” 余教官连碰两个钉子,心里很不舒服,他沉下脸强忍羞怒走到船头呆呆站着,一到军校码头就跳下去,匆匆给值星官回了个礼大步走向校门,很快便走进校本部找到颇为器重自己的二十七岁俄国政治顾问喀拉觉夫,通过翻译将工兵大队二区队无组织无纪律、不执行战场纪律的重要错误详细汇报。 在羞怒的支配下,余教官重点批判了安毅的政治思想,将指派安毅带队执行任务的不合理性说了出来,并按照自己的主观臆断添油加醋,最后竟然说成是擅离职守、欺骗官长的严重违纪。 余教官的汇报让俄国教官大吃一惊,立刻找到政治部副主任熊雄,转述了这一严重错误,随即质询军校的用人制度和政治教育的弊端,最后要求立刻追究相关人员的失察责任。 熊雄一听哪敢怠慢,立刻和喀拉觉夫一起走进李济深的办公室,正好东征胜利第一批返回的前训练部主任严重、俄国工兵顾问互林也在,听了熊雄和喀拉觉夫的汇报,一下子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李济深听到安毅居然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当即气得摔掉手中的文件,命令副官立刻备船赶赴现场,他要亲眼看看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安毅为何会变成这样? 安毅查完北面的两个哨位,深感满意,和张天彝并肩慢行,针对如何提高伪装布置效率和逼真度等问题低声探讨。 谈兴正酣,安毅突然看到文书李乐忠慌张跑了过来,便停下了脚步。 李乐忠立正报告:“校本部专用汽船突然驶向我方码头,前哨请示如何处理?是否列队等候巡视?” 张天彝大声回答:“咱们这里如今就是战场,长官们突击检查也好慰问也好,都必须保持我们的战备方式,列什么队?去,到南北指挥部掩体里把休息的二组叫出来,咱们一起迎接就行。” “这……” 李乐忠犹豫不决地望向安毅。 安毅大声说道:“这也是我的意见,记住!一切按照条例执行,咱们是战斗队不是表演队,去吧!” “是!” 安毅率领张天彝等二十八名兄弟跑到江岸时,李济深一行七人在副官和一个排的卫队簇拥下正好登上江堤。 安毅发出一系列口令整队完毕,迈着标准的步子跑到李济深面前立正敬礼:“报告长官,工兵大队二区队奉命在此实行任务,请长官训示!” 李济深下船的时候已经看到了一个隐藏很好的固定哨,此刻上岸看得更加清楚,并没有像下面报告的一个哨位也没有,不过只布置一个显然不符合要求,于是黑着脸看着安毅:“这就是你们守了十天的阵地?” “是!” “人呢?就你们这些?” 第四十章 被人告了(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十章被人告了(二) 安毅已经从众多长官脸上看到了轻蔑与生气,他不知道长官们这是为什么,但还是如实回答: “报告长官,二区队完全遵循校本部要求的计划任务和战地条例,事先没有接到长官们视察阵地的通知,没有全体集合列队迎接长官们的到来,敬请原谅!全体学员七十五人均在自己的阵地上,除本人以及刚换岗下来的十八名学员之外,其余学员均坚守岗位。报告完毕!” 李济深听了微微一惊,再次打量了一下阵地,回头看到安毅脸上没有一丝的内疚和惊慌,他顿时犹豫了。 可政治部副主任熊雄先是受到余教官的错误汇报影响,现在又看到遍地衰草,根本就没有人影,眼前的安毅还如此大言不惭振振有词,让他心里非常愤怒,勃然道:“安毅,你罔顾军法不尊条例,花言巧语欺骗官长,你可知我黄埔军法如山?” 安毅愣住了,看看熊雄又看看李济深:“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 李济深果断举起手,制止所有人再说话,严厉地盯着安毅大声命令:“安毅听令!” “学生在!” “立刻吹响紧急集合哨!” “是!” 安毅转向不知所措的张天彝大声下令:“张天彝听令,吹紧急集合哨!” “是――嘟――” 尖利悠长的哨声响起,随之出现的一幕幕让一群高级官长、随行副官和警卫排官兵看得目瞪口呆: 一个个足以乱真的伪装网被迅速掀开,一个个全副武装的矫健身影从植被下冒出来迅速集结。 让严重和李济深大吃一惊的是,除了大家看到的阵地西侧固定哨之外,东侧的一排竹梢也缓缓倒了下来,矮个子哨兵从两米高带竹叶遮阳顶棚的固定哨位飞身而下,平稳地落地之后飞快跑向集结点,更让这群官长们难以相信的是,一个全身披挂伪装网样子就像一丛草的暗哨,竟然在他们站立的堤岸下抖落一身的泥土,跳上堤岸几个大步跑到队伍中间,三个小组长迅速集结自己的队伍,发出一声声命令,三组学员报数的洪亮声音络绎不绝:“一、二、三……” 报数完毕,安毅转身跑到李济深面前三米之处立正:“报告长官,工兵大队二区队集合完毕,应到七十五人,实到七十五人,报告完毕!请长官训示!代理区队长安毅!” 李济深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其他官长或是惊讶或是沉思,表情不一。 风尘仆仆的工兵顾问互林从战壕上掀起伪装的那一刻起,就被自己的学生们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他情不自禁独自跑进草丛,拉起一张张绑满衰草、麻皮和乔木叶的渔网大声叫好,“难以想象”、“不可思议”等等词语从他嘴里不停发出,最后他越过沙包跳入战壕,一面走一面看,最后越走越快,穿越他教材上记载的那条“之”字形战壕跳上山体上的伪装网,快速登上山包顶部,对江堤上的安毅大声喊道:“安毅,你是个天才――” 半小时后,全身沾上草屑尘土,马靴上沾满泥巴的官长们满意而又惊喜地走出战壕东入口,一路上担任解说和评价这个阵地的互林满脸都是喜悦,除了部分地段的深度和防炮掩体的构筑存在一些操作上的问题外,互林非常满意,竟然当着所有官长的面大声宣布: “我要更改我的教学计划,这队学员已经没有必要再学习前面的初级教材了,那无异于浪费他们的青春!” 官长们回到二区队七十五人的队列前,用饱含赞许、欣赏、惊讶、关怀的目光扫视每一张年轻自豪的脸。 熊雄歉意地看着队伍排头脸无表情的安毅,略微迟疑,便迈步过去轻轻拍了拍安毅的肩膀,低声对安毅说道: “对不起,我偏听下属报告,错怪你了,安毅,你很优秀!” “谢谢长官鼓励!” 安毅也低声回答,长官们走进战壕的时候他已经反应过来,知道肯定是有人背后使坏。 李济深来到安毅身边,静静地看着这张英俊的笑脸:“你总是出人意表,我很欣慰,记得继续发扬!” “是!” 李济深回到队伍正前方扫视每一张脸,用他那有力简洁的习惯语气大声说道:“今天,我和诸位官长前来突击检查,非常满意!你们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你们的能力,证明了你们的自主性和强烈的进取心,在短短十天之内完成这么大的工作量,很了不起,不愧为本届的标兵集体!回去之后,我们将对你们的优秀表现进行评判,并给予你们应得的奖励!” “立正!敬礼!” 安毅看到官长们要走立刻传令,官长们满意地离去。 走到平坦之处,严重几个大步赶上李济深低声说道:“任公(李济深字任潮),能否把安毅调到我麾下来?任公知道我部马上就要扩编了,我的工兵营长还没着落呢。” 李济深微微一笑:“那也得等到他毕业吧?何况,这事儿你还得去找校长,这样的人才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啊!哈哈!” “唉,到时候哪里还有我的份儿啊……”严重叹了口气,回头望了一眼,看到安毅仍笔直地站在队伍前面,目送自己一行离开。 汽船驶向下游变得越来越小,弟兄们这才兴奋地大叫起来,相互捶胸擂肚,开心畅笑,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惊喜,自己的能力得到证明,自己的付出得到认可,估计还有一笔不菲的奖金,怎么不让弟兄们欣喜若狂? 张天彝走到安毅身边低声问道:“还看什么,船都走远了。” 安毅点点头:“真没想到这么多长官突然到来,看来以后得多个心眼才行啊。” “怎么,还在想谁在背后捣鬼?放心吧,捣鬼的人这下恐怕无法收场了,这么多长官兴师动众亲自到来,还有俄国顾问,就是想把这事化小都不行,李副校长训话时虽然说是突击检查,可想想一群长官刚上岸时那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我就猜得到他老人家是顾全大局,给某个人面子,不过以他那耿直严谨的性格推断,恐怕一回去就要发火了。” 张天彝的脑子远比他粗犷的外表细腻得多。 安毅笑着说道:“这事过去就算了,不说了。不过,我很怀疑你这个输得差点儿当内裤的家伙,回去之后是否会偷我的烟抽?” 张天彝毫不在乎:“哈哈!没钱有什么关系?老子跟定你了,你上哪儿我就上哪儿,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放眼黄埔乃至全军,谁有这么滋润的日子啊?” 第四十一章 洋人的可敬之处(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十一章洋人的可敬之处(一) “这是什么?画这么多张,都有两个轮子,挺漂亮……没见过这玩意,边上还有密密麻麻的说明,这两天你偷偷摸摸躲进防炮洞就是干这事儿?” 张天彝走到安毅身边,拿起一张八开白板纸,好奇地端详上面的摩托车外形设计图。 安毅收起钢笔,把写完的信折叠好放进牛皮信封,从张天彝手里抢过图纸小心翼翼地放在另七张图纸之上,迅速卷成一个圆筒用细麻绳绑紧:“说了你也不懂,这是摩托车,没事干我就瞎想乱画,管他成什么样,等会儿让阿彪进城之后送回我家里,逗我那七岁的小弟弟开心,省得他天天嚷嚷要见我。老张,看到阿彪过来没有?” “早站在桥头上了,你那兄弟挺义气的,我看得出他很服你。” 张天彝不再提图纸的事,相处时间长了他对安毅天马行空的脑子逐渐习惯,知道若是紧要事情安毅定会和他商议。 安毅没好气地走出防炮洞:“他服不服我没关系,最要紧的是这家伙被商行辞退之后走上黑道,被四海帮的人揍了几次怀恨在心,就差没敢开口问老子借枪去报复了,有勇无谋的家伙,跟老子共事那么久了,也没点儿长进。” 黄埔的人基本上都听说过称霸广州渔码头、控制广州城中低档妓院、暗地里做军火走私生意的四海帮,因此张天彝听了安毅的话不但不吃惊反而大赞阿彪:“看不出来啊,阿彪是条汉子,老子喜欢这样的兄弟,哈哈!等等,我跟你一块去,老子看见阿彪手上用报纸包着的两条好烟了。” 安毅由得张天彝跟来,两人走出禁区横杆,阿彪立即迎了上来,安毅问明林旭东这两天在干什么之后,指指阿彪腋下的两条烟:“怎么又是‘老刀牌’?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大手大脚小心坐吃山空。以后别买了,真忍不住要买也别买这么高档的,咱们革命军多少校尉军官都舍不得抽这种高档货,你偏偏给老子送来,是不是想害我啊?老子整天心惊胆跳藏着掖着生怕给长官看见……算了,拿来吧,下不为例。” “我说小毅,奶奶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有你这样的兄弟吗?”张天彝不满地为阿彪说话。 安毅接过阿彪送上的烟塞进张天彝怀里:“拿去吧,给每个组都分五包,剩下我两包你三包,这样够兄弟了吧?” “好咧!” 张天彝拿着烟乐呵呵地回去了。 安毅把图纸递给阿彪,拿出信放进他的上衣口袋:“听着,把这卷图纸和这封信交给汉斯之后,他会告诉你什么时候可以交货的,你别不好意思直接跟他说,我请他用他们的船直接将那批货送到林村的中码头,越隐密越好,最好是晚上干。” “明白了,可要是他让我们先交钱怎么办?这么多大洋四哥他们不放心啊!”阿彪自己也不放心。 安毅详细吩咐:“等会儿你让四哥他们一起跟你进城,把大洋全都存进沙面那家英国人开的汇丰银行,主官和店员都是中国人说话听得懂,就用四哥的名字,你们把银行给的存款凭证拿在手里,最好你和四哥一起把手中的凭证给汉斯看看,告诉他我请他多帮助,等收到货清点无误就把钱转给他。‘鲁麟’洋行距离汇丰就几步路,你也去过,他们这么大的洋行肯定也在汇丰有账户,交接很方便。你让四哥放心,先收货后付钱,这点面子汉斯还是给我的。” “这样就好了,那我立刻回去让四哥准备好,争取中午赶到汇丰。”阿彪说完,拿着图纸急急忙忙走了。 傍晚,安毅和几十个弟兄们围在战壕入口与竹溪之间的空地上嘻嘻哈哈瞎聊,人群中间的一长溜炭火上是个简易木架,木架上用竹签串着烤的上百条半斤左右的鲫鱼开始溢香,弟兄们食指大动,却阴阳怪气地胡说八道。 大个子金洪默和厨艺最好的汕头仔何杨藩忙得不亦乐乎,两人马不停蹄地往烤鱼上抹油撒盐,围观的弟兄们却在一旁说风凉话,这个说“老金这么大个屁股撅这么高还扭起来了,是不是练过东北大秧歌啊”,那个说“何杨藩你奶奶的乐什么乐?口水都流到鱼上了快给老子闭嘴”,每一句损人的俏皮话都惹起阵阵哄笑。 张天彝笑完转向抽烟的安毅,说“奶奶的小毅你把咱们弟兄全带坏了”,安毅白了张天彝一眼继续抽烟,看到哨兵小跑过来便眉头一皱,缓缓站了起来,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了。 “报告代理区队长,村民阿彪想见你,看他样子挺急的。” “知道了,归位吧。” “是!” 安毅心知有事不想让人知道,大步走出去也没给张天彝交代一声,张天彝看着安毅急冲冲的背影疑惑片刻也就不管了,不到五分钟安毅回来把他拉到一边: “老张,阿彪来说林村族长请我到他府上一叙,我想了想不去不好,这是咱们进驻以来老族长第一次派人来请,这个面子咱们不能不给,军民关系还得维持啊,你和我一块儿去吧。” “不行,你带俩弟兄去吧,我留下看着,咱们两个不能全走,否则万一有个动静不好交代,小李说昨晚下半夜他值北面暗哨,感觉有异动,后来不知为何就没有动静了。小李人老实从不撒谎,所以咱们得悠着点。” 张天彝人大度也很有责任心。 安毅想了想点点头:“好吧,那我带上黑瞎子和金丝猴去,这两个家伙能喝。” “行,这两家伙酒量最好,特别是金丝猴,喝酒鬼着呢,有他俩陪你省事多了。” 张天彝咧嘴笑了,安毅这家伙帮大半的弟兄都起了绰号,而且这些绰号起得惟妙惟肖,朗朗上口,一叫出来立刻让人忘不掉想改都改不了,不管你怎么生气弟兄们就是叫开不收嘴,叫多了也就习惯了。 安毅说的黑瞎子就是朝鲜黑大个金洪默,金丝猴是来自河南巩县的庞国钧,这家伙长着一头发黄的头发,四肢修长非常灵活,无论是攀爬还是过障碍几乎次次得第一,被安毅叫成金丝猴之后还非常庆幸自己得了个好绰号,没被叫成野猪、菜刀什么的。 三人遵从老族长的规矩没有带枪,只在腰间扎上武装带就跟随阿彪一起进村,十几分钟后来到祠堂边的老族长府上,四哥等人已经等候多时。 安毅借敬礼问候的机会向四哥眨眨眼,四哥立刻会意地哈哈大笑,领着三人进入宽大的前堂,穿过载满古树盆景有座玲珑假山的中院进入膳厅,一桌热气腾腾的酒菜就在眼前。 一阵谦让后宾主先后坐下,四哥二话没说就来个三大碗,接着热情相劝夹菜添酒,黑瞎子和金丝猴哪里见过如此精妙的粤菜,又在安毅不动声色的纵容下豪情万丈,结果一个小时不到就东歪西倒了,连老族长还没见到就被一帮从小练武的村壮抬进客房呼呼大睡。 安毅歉意地笑道:“麻烦四哥和各位了,按规定小弟不能单独离开驻地,只是委屈了我那两个弟兄。这汉斯有想法,几百条枪的生意还非得要见到我才肯交货,估计他有事和我说,否则以汉斯的性格,不会这么小家子气。” 阿彪笑道:“估计是,中午一点半我上他办公室交给他图纸和信,他看完信立刻打开图纸一张张仔细看,突然大叫一声把我吓了一大跳,他竟然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双手谢了又谢,捏得我疼得要命,然后汉斯打了个电话,当即决定今晚十点在中码头交货,后来四哥几个存完钱,我和四哥拿上汇丰的凭证再上他的办公室,想让他看看我们的诚意,结果汉斯看都不看,客气地叫我们回去做好准备,临行前他拉着我走到墙上的一幅大地图前面,反复确认咱们村的中码头位置才放心,最后却提出个条件:交货时要见到你,否则他们把货拉回去。” “汉斯这洋人不错,我觉得他很坦率很有礼貌,完全不像以前见过的那些洋人,怪不得你和他关系这么好,这人啊,就是物以类聚啊!”林旭东颇为感叹。 安毅笑了笑建议道:“四哥,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这酒等下次再喝吧,得提前做好接货准备。今晚这交易对咱们来说不是小事,汉斯他们经常干他们会做得很周详,咱们也不能出什么纰漏,我建议悄悄派出几队兄弟警戒村子东面和北面的两条道路,再派出几条小船分布在中码头上下游两里的江面以防万一,我们几个带着足以一次搬完五百条枪的弟兄到中码头接货,争取时间尽快做完,四哥认为如何?” “好主意!陆上各道口我已经派人守着了,江面上我却疏忽了,我这就吩咐下去。” 林旭东叫来个小师弟低声传令,机灵的小师弟大步离开。 安毅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四哥帮小弟准备身衣服吧,我不能穿着这套军装去交易,人多眼杂,万一传出去很麻烦,小弟不好交代还是其次,让人胡思乱想觉得林村和革命军混在一起就不好解释了。” “老弟想得周到,老哥这就去办。” 林旭东对安毅的老成稳重暗暗惊奇也非常佩服,他很难理解年纪轻轻的安毅怎么会有如此稠密的心计,不说正事时洒脱率性活脱脱就是个童心未眠的小伙,一碰到正事就给人一种老江湖的感觉,真不知道安毅这脑瓜子怎么长的。 第四十一章 洋人的可敬之处(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十一章洋人的可敬之处(二) 晚上十点,头戴呢子西式宽沿帽,身穿一套宝蓝色缎面长衫的安毅站在寒冷的中码头上,怎么看怎么感觉自己此时的形象就是个地主仔,洋不洋土不土的,非常别扭,可林旭东等人却大为称赞,就差没用上人中龙凤、玉树临风这些词了。 “快看,从中间航道东行的那艘船突然掉头向我们开来,原以为装货的那条炮艇却绕了个大弯慢慢开往上游水面,看来炮艇只是护卫的,真正要与我们交易的是这条大船。”阿海家世代以水为生,航海和内河捕捞、运输都非常在行。 众人顺着阿海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行到上游水域的炮艇再次掉头,在大船上游三百米左右的距离上徐徐跟随,由于船上灯光太暗、距离较远,看不清炮艇的国籍,大家只能将目光转向徐徐开来越来越近的大船。 大船距离码头三十米左右,大家看清船上一个个黑乎乎的大口径舰炮的炮口,竟是一艘七百吨以上的德国军舰,五百多条枪派出这样一艘火力强大的军舰运送,的确让安毅等人难以想象。 “嘭――哗啦啦――” 沉重的铁锚迅速沉入江底,军舰的尾部仍在缓缓向巨大石板砌成的码头靠近,两个全副武装的德国水兵放下一架结实的梯子,汉斯早已站在梯子顶端的船舷上低头俯视,想要从码头上举着火把的人群中找到自己的老朋友。 安毅哈哈一笑上前两步,摘下呢子礼帽非常潇洒地做了个西方绅士弯腰行礼的动作,直起身子用准备了好多遍的英语对惊喜的汉斯大声喊道:“哈哈!汉斯,我的好朋友,你太可爱了!” “安?怎么穿成这样?我的上帝……” 汉斯双手一撑,熟练地分开两条长腿顺着梯子“呼呼”滑下,一落地就大步上前,一把搂紧安毅的腰,哈哈大笑地把安毅抱起旋转一圈这才放下。 “轻点儿,差点勒死我了……汉斯,你奶奶的效率可真高啊!” 兴奋的安毅一拳砸在汉斯结实的胸口上,汉斯哈哈大笑,也给了安毅一拳,让林旭东等人看得目瞪口呆――这也太亲热了吧? 汉斯拉过安毅,把一个刚下船的德国小伙子介绍给他:“这是劳特。” 安毅伸出手与劳特轻轻一握:“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很高兴,近来常听汉斯赞扬你,我都等不及了,今天能见到你非常荣幸!以后还请安先生多多关照。”劳特的汉语非常熟练。 安毅惊讶地看着劳特:“你的汉语也太牛了吧!要是不看你的长相,我真以为你是山东人呢。” 劳特哈哈一笑:“安先生果然见多识广,哈哈!我八岁就随父亲到了山东,先是住在烟台,后来搬到青岛,所以我的汉语带有山东口音。父亲退休之后我接他的班,担任我们‘鲁麟’德国总部的商务联络官,上个月汉斯先生升任我们总部远东地区华南区的总经理之后征求我的意见,我就非常愉快地来到了广州。汉斯是我在德国读大学时的学长,我们的友谊很深。希望今后能得到安先生的慷慨协助,我非常钦佩安先生的创造力和深远的眼光。” 安毅转向汉斯:“咦,你都把我……全说了?” 汉斯哈哈一笑,用汉语风趣地回答:“我把你卖给劳特了,哈哈!” “奶奶的……汉斯,你侵犯了老子的隐私,得赔偿我的损失!”安毅也开起了玩笑。 汉斯听得非常清楚立刻回答:“我乐意赔偿,你看……” 安毅顺着汉斯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林旭东等数十人被几名荷枪实弹的德国水兵拦在战舰下,一架宽大的梯子不知何时已经架好,一个个牛高马大的德国海军官兵手抬肩扛,将一箱箱枪支和子弹搬下来,整整齐齐地堆放在码头上,严谨的纪律和高效率让安毅看得佩服不已。 “安先生,汉斯为了表达他对你的感谢之情,为了你们之间深厚的友谊,经请示之后决定,另外再赠送你五万发步枪子弹,五千发毛瑟军用手枪子弹,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驳壳枪子弹,请你笑纳!另外,基于你优秀的系列设计,汉斯先生让我转告你,等到德国的制造商反馈信息确认采纳先生的设计之后,汉斯再与你详谈酬金的问题。”劳特熟练地向安毅解释。 内心无比感激的安毅一把拉过劳特,转向汉斯:“劳特,不清楚的你才翻译吧……汉斯,咱们是不是老朋友?” “那当然!”这话汉斯不用翻译,一句汉语脱口而出。 安毅语速飞快一口气说出一大串:“既然这样,酬金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给了我这么多帮助,我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才好,今后说不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帮忙,所以你不要这么见外,至于那些图纸只是我送给你这个老朋友的礼物,做这趟生意之前我担心你不记得我了,就画了几张图让你记得我,特别是我的签名上次你也说好看,估计你看到后会帮我忙的,退一万步说,如果图纸对你有用的话我很高兴,因为我也能为自己的朋友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了,明白吗?别再提报酬奖金什么的,再提老子跟你急!” 汉斯听完劳特的翻译,郑重而又感慨地上前握住安毅的手:“亲爱的安,你让我很感动!我完全体会得到你如此深厚的友谊,它温暖着我的心!可是安,没有一个真正的德国人能不顾自己朋友的利益,你的要求我能理解,但我不能那么做。你是我到中国之后结交的最好的朋友,我钦佩你的同时也感到自己非常的幸运,安,我很珍惜!” “他说什么?全是德语欺负老子?”安毅快速转向劳特。 劳特笑了笑全文翻译过来,最后还给出自己的建议:“安先生,请接受汉斯的意见吧,我们德国人有自己的处世原则,就像你们中国人坚守自己的原则一样,你的一片心意我们收下了,以后我们还要更好地发展下去的。” 安毅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苦笑道:“德国人果然就是德国人,千年不变,奶奶的汉斯……” “安,不许骂人!骂人我也会,你听:奶奶的安……” 汉斯说完自己都大笑起来。 第四十二章 送上门我就不客气了(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十二章送上门我就不客气了(一) 回到老族长家里早已过了半夜,换上军装的安毅坐在古香古色的前堂喝茶,似是在仔细聆听林村弟兄们的兴奋议论,可他脑子里却一直在盘算着刚才在码头上与汉斯密谈的那些事情。 老族长终于出来了,身后跟随着林旭东等几个精神抖擞的高徒,虽然此时三更已过,但老族长仍然神采奕奕毫无倦容,一双深幽的老眼里满是欣慰和满足。他刚刚从隔壁的祠堂后库回来,亲手抚摸了一支支油光铮亮的长短枪,拉响几个枪栓倾听那悦耳的金属声,他终于相信安毅的能力和诚信,再也没有原先的疑惑和戒心。 堂上的众人见到族长纷纷起立,只有安毅还在托腮沉思,老族长哈哈一笑,低头看着回过神来的安毅:“小毅,林村老老小小感激你啊!” “老人家,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晚辈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哈哈!您老请坐!” 已经站起的安毅虚扶一下,待老族长坐下就提出告辞:“前辈,各位大哥,已经是下半夜了,晚辈还有查哨任务,就先行告辞了。刚才我进客房看了看,晚辈那两个兄弟恐怕得明早才能起床了,就让他们睡吧。这段时间他们也累了,明天醒来让他们自己回去就行,有劳大家。” 老族长抬起手,示意安毅坐下:“小毅,这次你以最低的价格给我们买到了最好的枪支弹药,解了我全村的燃眉之急,还另外送给我们几万发子弹,这份深情厚谊我们铭记肺腑。老朽知道你们军纪严明,也知你宅心仁厚宽广豁达,不会收下我们的谢仪,所以,我只好给你句话:自今日起,林村的大门永远向安毅敞开,只要安毅用得到,林村定然一呼百应,全力以赴!” 安毅吓了一大跳,连忙站起来弯腰作揖:“老前辈,你实在是折杀晚辈了!不敢当,绝不敢当!既然晚辈已经是村中子弟的兄弟,也定当遵守村规族规,否则,与那些唯利是图的奸邪小人何异?如果前辈和各位大哥们真要谢谢晚辈的话,晚辈倒也有个请求!” “请讲,别说一个请求,哪怕把我两个孙女全嫁给你又有何妨?” 老族长此话一出,堂上一片惊呼,谁都知道若能娶到这两位如花似玉年方二八的双胞胎美女,也就能获得老族长三分之一的家产,这份家产哪怕没有二十万也有十八万呐! 安毅的回答更令人惊叹,他发愣过后微微一笑:“谢谢前辈关爱,不过晚辈已经有了心上人,要是悔婚的话,很可能她想不通出人命的,哈哈!前辈,晚辈的请求是,从明天上午开始不要再给晚辈们送肉送菜了,这段时间吃得太好,已经严重影响到本部的战斗力,甚至忘记了自己救国救民的神圣使命,滋生出好吃懒做的恶习,这么下去我这个代理长官就害死一批人了,所以还请乡亲们满足晚辈的要求为盼!从明天开始,本部将展开更为严格的军事训练,只是要烦请竹溪口码头上的打渔大哥继续慷慨地施舍些鱼虾,因为鱼虾最能补充体力消耗,对人皮肤也好,还能补肾,哈哈!晚辈军务在身,告辞了……” 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安毅点头哈腰退出大堂,看到林旭东和阿彪等人起身要追,安毅一个立定,“啪”的一声敬了个军礼把人吓住,转过身迈开步伐从容离开,让堂中二三十个老老少少说不出话来。 老族长缓缓站起大声长叹:“此人智勇双全坦荡雄奇,犹如飞龙腾云无迹可寻,咱们这小水潭留不住真龙啊!罢了罢了,由他去吧!听他的,照他说的去做……” 安毅刚走到竹溪口木桥东头,就被哨兵李建基拦下,安毅看到他紧张的样子,连忙低声问道:“田鸡,怎么回事?” “西北角新设暗哨发现异常,一个小时前有个黑影越过小路,接近了我们的阵地,钻进隔离横杆偷偷摸摸观察了十几分钟,没有什么进一步行动就悄悄退出去走向北面。接到报告后,老张立刻组织三个组长协商并让我在此等你,让你一回来就赶往一号指挥部掩体,如果你不回来,弟兄们就按兵不动,只要来人不接近第二道警戒线就由他,要是接近就全力擒回审问。”李建基低声汇报。 安毅点点头,吩咐李建基隐蔽到自己哨位附近,不要再继续站在原来的哨位上,李建基尽管不解也遵命执行。 安毅弯着腰一阵小跑,越过警戒线进入战壕东口,很快便来到南面的一号指挥所掩体内,弟兄们看到安毅回来精神大振,安毅说其他两位喝多了回不来别管他们,蹲下后紧紧盯着中间的阵地布防图询问事发地点,弄明白之后一一倾听张天彝和三个组长的意见。 安毅接过张天彝递来的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诸位,咱们的阵地一没有值钱的东西,二不是战略要地,唯一的作用就是观察江面情况,扼守沿江通往广州城的道路,来人想要干什么?刚才大家说可能是想来偷枪的毛贼,还有个判断是学校检验咱们的防卫能力,这两个意见都有道理,但我认为学校派人来的可能性不大,黑道或者胆大包天的毛贼欺负咱们是入伍生兵,想来偷枪的可能大一些,因此我个人的意见是:不管来人是谁,只要敢摸进咱们的阵地就狠狠揍他娘的!打个半死再细细审问,到时我露两手战地审讯的绝活给弟兄们看看,哈哈!” “我同意!只要敢来就干他娘的,袭击军事重地打死白搭!”一组长宫城咬着牙说出自己的意见。 二组长三组长也表示判断一致,安毅刚要询问张天彝,通讯哨兵气吁吁地跑进来报告: “南面发现一条可疑渔船悄悄靠岸,转移到西南角的暗哨借助江面反光判断是六人上岸,正在缓慢向上爬行;北面也发现数个黑影潜伏在三十米外的小路对面,目前尚未有异动。各哨位请示下一步命令。” 第四十二章 送上门我就不客气了(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十二章送上门我就不客气了(二) 张天彝一听,“呼”地站了起来:“哼,送上门我就不客气了,狠狠干他狗日的,让他们知道我黄埔军的厉害!小毅,你是主官,你来下达命令吧,我们坚决服从!” 安毅点点头指向地图:“老董,你看,这是咱们前段时间为了埋木桩挖开的浅沟,你带领二组从沟里缓慢爬过去……宫城,你的一组一分为二,留下十个人给我,你率领其他弟兄从这悄悄绕到西面去……剑光,你的三组分出一半人手给老张,你带领另一半穿过东北这段战壕匍匐在这儿……小李,你和南面的两个上哨的兄弟从溪口摸下江边,隐蔽地顺着码头的木板边沿缓缓接近那艘小船,听到枪响就扑上去把船扣下,要是有人留在船上,就给老子逮住他,若有反抗坚决镇压!各位,三分钟准备,各部就位之后隐藏等待,老子一声枪响全体出击!” “是!” 大家低声回答。 “记住,保证行动的隐蔽性,出发!” 安毅命令一出,弟兄们快速离开,安毅大步走到墙边提起自己的枪,拉开枪栓塞进一颗黄橙橙的子弹。 落在安毅身后张天彝一把拉住他,看了看周围,小声地问道:“小毅,你真不担心是学校官长偷偷来个实战检验吗?其实我心里总在想,很大可能是官长们回去之后来了兴趣,看看咱们是否华而不实,这个可能性很大啊!你现在装子弹,难道真敢开枪?” “老张,刚才是谁说‘送上门我就不客气了要狠狠干他狗日的’?恐怕你早就不怀好意了吧?”安毅一脸坏笑。 张天彝叹了口气:“你他娘的更阴毒啊!走!” 十分钟内,熟悉地形的二区队各部遵循安毅的计划,全部顺利到位,一点也没有惊动来犯之敌,众弟兄匍匐在结霜的草丛中,警惕地注视着自己负责的方向。 南面江堤上,六个黑影好不容易爬上平坦的堤岸,全身早已被露水和潮湿的地面浸透,但是他们毫不畏惧,坚定地执行战前制定的方案。北面的奇袭小队也不甘落后,他们循着苦心刺探出来的隐蔽路线在深深的草丛中缓缓爬行,六个人犹如一条缓缓蠕动的长蛇,一点点接近第二道警戒线。 两个小队在星光微弱的夜空下几近无声地行动,划过冰冷的寂静大地,小心翼翼地向既定目标挺进。 这个人数为十三名的小分队成员非同一般,正是从黄埔军校入伍生连队连排长中秘密挑选出来的尖子,由两个特务教官率领,经过两个晚上的侦查精心制定出偷袭战术,两个六人小组将从一南一北发起偷袭,只要成功避开哨兵的视线爬进战壕,潜入山包下的南北两个指挥部掩体,一举控制里面的人,这个行动就圆满成功,他们将获得提议展开这一行动的校本部六名主要官长的奖赏,并一举打掉二区队牛逼哄哄的锐气,让这群毛还没长齐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夜风凛冽,寒气逼人,成功爬进南面第一道战壕的六名精锐蹲靠在坑壁上喘息,每个人的眼睛都在警惕地观察战壕两端的情况,带队的高教官终于看到了“之”字形交通壕的入口,深深吸了口气果断挥手,低沉而威严地挤出一声:“跟我走!” 谁知高教官刚摸到入口坑壁,“啪――”的一声清脆声响骤然炸开,这打碎寂静夜空的枪声把六名精锐惊得停下脚步,高教官意识到自己已被发现,刚要下令撤退,一张巨网已经当头罩下,数不过来的身影紧随着巨网扑下,紧接着棍棒和枪托雨点般击打下来,怒吼声、咒骂声响成一片,可怜的高教官身中三下枪托两记闷棍,抱着脑袋来不及喊出一声,就被三个工兵死死压在战壕底部一顿胖揍,一声声凄凉的惨叫被数十声怒骂和吼叫轻松淹没,六名志得意满的偷袭精锐当场瘫倒四个。 阵地北面,尚未爬进战壕的的六名偷袭精锐听到枪响迅速跳起,尚未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前后左右的地底下突然冒出数十人,带队教官老谢大叫“不好”,高举双手大喊误会,可怜的老谢刚喊出“误”字就变音了,一记沉重的枪托狠狠撞击在老谢的腹部,喊出的半截“会”字瞬间变成了“悔啊――”,剧痛之下像只煮熟的大虾“噗”地跪到地上,立马就有六七只大脚死死踏在老谢的脖子和腰腿上,三秒钟后就连他两条张开的手臂也无法幸免。 偷袭北面的小队中也有悍勇之人,他眼看几只黑乎乎的枪托从三个方向没命地撞来,大惊之下他一个后仰生生摔倒在地,迅速打了个滚,接着两个漂亮的侧翻隐入战壕,七八个手执步枪木棍的工兵沿着战壕发足狂追,追来追去都无法碰到这个狡猾的逃犯,两个速度慢的工兵恼怒之下抓起战壕上面的泥块碎石狠狠砸去,制服了其他侵入者的弟兄见状迅速分出一半涌上来堵截,速度奇快敏捷无比的逃犯这时才记得自己会说话,他一面手脚并用爬上山包,一面竭斯底里地大叫:“安毅――自己人――别打了,会死人的――安毅,我是老黄啊――” 山包顶上的安毅大声惊呼:“停!别打了!点火把――” 向山包顶部艰苦跋涉的老黄终于见到了仓惶下来的安毅,安毅抱紧老黄快要虚脱的身子大吃一惊:“老黄,怎么是你?你来这儿干什么?我的天啊,你额头上这么多血?” “快!你快传令……否则出人命了……放我下来……老子要断气了……” “全体听令:不许再打了!扶起伤者仔细检查!” “是!” 半小时后,战壕东入口与竹溪之间燃起四堆熊熊篝火,三名颇为内疚的工兵学员正在给半锅吃剩下的鱼汤加热,十三个遍体鳞伤的学长和教官在安毅等人的精心照顾下长吁短叹,骂声四起,特别是守着小船被小李三人打下江中的二期学生老曾极其痛苦,披着两床棉被抖个不停,还不断吐出一口口江水。 张天彝给一位学长缠好受伤的脑袋缓缓站起,看到安毅满脸真诚、极度懊悔地周旋在每个教官和学长身边,嘴里还不时轻柔地说出一句句暖人心田的话,再也无法自制的张天彝悄悄转身走向战壕入口,一过拐角就发足狂奔,冲进掩体扑在被子上放声大笑…… 第四十三章 再见了,林村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十三章再见了,林村 次日上午十点,校本部的交通船将十三名“因公受伤”的教官和入伍生团的连排长悄悄接走,安毅和张天彝目送汽船远去终于放下心来。一夜没睡的安毅分配完任务回到指挥掩体里倒头就睡,原计划从今天开始的大运动量训练不得不推迟。 午饭前,迷迷糊糊的安毅被弟兄们叫醒,来到草棚下刚端起饭碗就得放下:校本部的交通船又靠码头了。 两名不苟言笑的军法官大步登上江堤,在七十五名工兵学员的紧张注视下打开文件夹宣布校本部重要决定:昨晚至今日凌晨发生之一切均列入军事机密,自宣布之时起,任何人均严禁泄露、严禁议论,违者严惩不贷! 军法官宣读完决定转身离开,安毅和张天彝长长吐出口浊气,知道此事和他们预测的一样,属于不好意思外传的家丑,也就到此为止不会再被提起。白挨揍的十三位长官倒没什么,因为他们自己也觉得窝囊,加上安毅好烟好菜殷勤招呼,一个劲儿地赔不是,那种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沉痛心情深深打动了每一个意外蒙难者的心灵,加上这又不是什么私仇而是公事,其中三人还和安毅早有交情,所以大家都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校本部的六名主要官长就没有这么潇洒了,决定是他们做出的,如此惨败谁也没有预料到,要是传出去老脸可不好看,教官们的威信也会深受打击,虽然工兵大队二区队尽职尽责表现优异,但几十个新蛋子的荣誉远没有官长们的脸皮来得珍贵,干脆不奖不罚,守口如瓶,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最好。 次日上午,二区队官兵开始投入到紧张的训练当中,训练的科目让队员们深感遗憾:两天内,将所有挖掘的战壕、掩体等设施全部填平! 队员们开始非常不愿意,看着自己这辈子的第一件作品被毁去,没几个人好受,但是在安毅的一番思想教育之后,大家都表示理解并认真执行:因为这不是自己的地盘而是老百姓的地盘,既然我们挖开了,临行前就应该恢复原样,否则对不起乡亲们不说,要是风吹日晒刮风下雨致使土质疏松濒临坍塌,正巧村里的孩子钻进来嬉闹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于心何忍啊? 两天之后,这片方圆五千平方米的区域又基本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七十五名弟兄再次搬到四处漏风的溪边草棚子,就在弟兄们拿起饭碗在小伙房前排队打饭的时候,林旭东领着四五十个村壮冲开哨兵的阻拦来到安毅面前。 在队中排队的安毅见状把饭碗塞进身边兄弟手里快步迎上:“四哥,这么多兄弟过来,有事吗?” 林旭东哼了一声接着摇摇头:“小毅你行啊!要是我不来,你走了也不会和我打个招,是吧?” “此话怎讲?”安毅不解地问道。 林旭东干笑两声,指向被填平的地面和山包脚下的一圈新土:“不准备走填平干什么?还说留给我呢,哼!” “哈哈!四哥,你误会了!” 安毅上前拉着他走到被填平的战壕入口处:“首先我要说,填平是我们应该做的,这是军人的责任,但是并非填平了咱们就马上要离开了,到现在为止,我们尚未接到上级的通知。其次,这个工事完全是一个实验品,由于建筑材料的缺乏根本没什么强度可言,作为临时使用的阵地可以,但作为永固工事根本不行,只需来场大雨或者几天的绵绵细雨,这个工事就不能用了。不过,要是四哥想自己修一座这样的防御工事非常简单,小弟只需半天时间就能给四哥画出图纸,而且要比被填平的这个更合理更科学。” 林旭东这才消气:“这样啊……你们真的不会马上走?” “怎么可能马上走?不信……老张、剑光,你们过来一下。” 安毅等两人来到身旁严肃地说道:“四哥和乡亲们以为我们要走了,我解释他们不信,你们两个帮我说说,我是否瞒着他们?” 老张笑道:“走是要走的,但不会今天走,但目前我们尚未接到任何调令,估计也得三五天以后甚至更久一些才会走。” “要是走我们也会提前和乡亲们打招呼的。”黄剑光诚实地说道。 林旭东舒了口气,笑容又回到他的脸上:“是大哥误会了,对不起了弟兄们,哈哈!真以为你们今天晚上就不声不响的走了,所以村里决定在所有弟兄们离开之前聚一聚喝杯酒,此刻恐怕酒席都备好了,村里还给每一位兄弟都准备了一份薄礼,不成敬意,哈哈!因为你们都是我们的好兄弟,你们进驻以来的所作所为值得我们敬重……” “报告代理区队长:‘南洋号’交通船正在向我方驶来,预计三分钟内停靠码头。”哨兵的报告打断了林旭东的话。 安毅回礼:“知道了,回去吧!” “是!” “四哥,不好意思,小弟得到码头上迎接了。”安毅说完转向张天彝:“你和我去,剑光,你暂时负责一下。” 林旭东无奈地摇摇头,带着自己的人走向江堤到木桥边等候,看到安毅两个在码头上向船上的两名长官敬礼,其中一个中年长官说了几句两人连忙点头随即跑了上来,船上的两名长官也跳下船跟在后面。 安毅两个经过林旭东等人面前时没有停步,跑到草棚前面就吹响了哨子,正在吃饭和打饭的小兵们放下饭碗快速整队。 中年长官来到队伍前面,听安毅报告完毕点点头,对所有人大声宣布:“紧急命令:四期工兵大队二区队需在本日晚上八点以前全体撤回校本部,等候下一步命令!弟兄们,我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准备,十分钟一到立即开拔!” “是!” 安毅从队伍前头跑上前,对每一组弟兄进行撤退准备工作的分工,有条有理,简明扼要,让前来传令的两位长官听得频频点头。安毅一声令下,弟兄们很快散去,不到十分钟时间所有人打好背包,就连仍在发烫的两个行军锅也被稳稳地固定在木架上,背到了两个大个子背上。 “立正,向左转!齐步走!” 整齐的队伍走向江堤,安毅向张天彝低声交代两句小跑到中年长官面前,敬完礼一阵低语,长官看了一眼木桥头的几十个青壮,点点头表示同意。 安毅大步跑到林旭东面前歉意地解释:“四哥,没想到命令来得这么快,要不是你一直在旁边看着,小弟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唉!当兵嘛,就这样,不懂什么时候去哪里去多久,慢慢会习惯的。小弟也不知道这一走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回来看望乡亲们,但小弟永远记得老族长、四哥和所有乡亲们的情义。替我向老族长道个歉吧,军令如山小弟不敢违抗,告辞了!” 安毅郑重地敬了个礼,再看了眼睛发红的林旭东一会儿,知道这位大哥对自己已经付出情怀了,安毅没有再说什么毅然转身离开,追上队伍排在后面等候上船。等待的数分钟里安毅没有向后望,他担心看到那一张张伤感的脸,等他登上汽船转身遥望溪口木桥,发现一个人影也没有了。安毅重重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再见了,林村! “安毅,刚才那些青壮是林村的吧?”中年教官走到安毅身边和气地问道。 “是的,长官。”安毅回答。 “据我所知,林村素来民风彪悍戒备心强,从不允许任何军队进入他们的地盘,数十年来每一个政府都对他们深感头痛但又无可奈何,因为他们除了强硬的村规之外,该交的税赋从不短少,林村从未与政府作对,又没有暴乱或者聚众闹事,更没有什么政治倾向,可以说这是个极其封闭的小小世界,但刚才我看到你和他们道别的时候感情很好,他们脸上的惋惜和不舍之色我看得一清二楚,而你率队在此仅仅驻扎十余天,怎么会与他们建立起如此深厚的感情?我非常好奇,能告诉我吗?”长官露出个期待的微笑。 安毅苦笑道:“我也说不清楚,这个世界很奇妙,就像男女之间的一见钟情屡见不鲜一样,男人之间也存在相似的情感,叫做一见如故。长官,这只是学生的浅见,说的不对请长官斧正。” “好一个一见如故!哈哈……说得好!安毅,以后有时间我们彼此之间能否好好探讨一下?”中年长官感兴趣地看着安毅。 “遵命!”安毅挺挺胸膛一脸郑重。 这时,船尾的轮机手大声叫起来“怎么回事?这么多渔船追上来怎么回事?”,汽船上顿时喧哗一片,二区队的弟兄们大声呼喊安毅快看,安毅穿过人缝走到船舷后部,看到十几条熟悉的渔船快速追来,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在拼命摇船奋力追赶,当中那条船上巍然站立的不是别人,正是情深义重的林旭东,彼此的距离不到五十米。 林旭东看到安毅出现,随即高高举手示意,脸上仍是那副自信和气的笑容。 安毅鼻子一酸,双眼朦胧,他抬起头大喊一声:“四哥,回去吧!小弟一定再去看你,你还欠小弟一餐酒呢!” 林旭东没有答话,他放下手定定地站在船头一直跟到军校码头,他毫不理会卫兵的询问和阻拦,用他不可置疑的洪亮嗓音大声指挥十几条船的壮汉抬上一笼笼肥猪鸡鸭,一篓篓腊肠和土特产,一切完毕他头也不回跳上船,领着十几条船头逆江而上。 码头上所有的官兵静静站立一片寂静,只有猪和鸡鸭的惊叫声不时响起,张天彝离开水边伫立的安毅,向后跑出几步大声发令: “二区队集合……立正!向林村的父老乡亲们敬礼――” 第四十四章 风中飘来的乐声(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十四章风中飘来的乐声(一) 林村父老乡亲赠送给黄埔军校十头肥猪、大量鸡鸭、腊肠腊鱼和土特产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学校,每一位师生都能体会到这份浓浓的情义,在物资如此匮乏的时代,赠送这份厚礼是很不得了的事情,足以令所有师生深怀感激,也无比的自豪。 出于总体上的考虑,学校没有把这笔功劳记在工兵大队二区队头上,而是反复强调这是集体的荣誉,是我们革命军人的良好表现获得了人民的认可,是人民群众对每一个黄埔师生的深切关怀和期望。 二区队没有一个人为此感到不满意,他们也没有心思去纠缠于这些琐事,相比之下,他们如今执行的任务要比任何的荣誉都重要得多――他们已经在学校西南方的平岗苦苦干了十天,为东征牺牲的教官和学长们修建墓地,这也是他们当日接到命令突然撤离林村竹溪口的原因。 六七名官长迈步走向平岗,站在东面的土坎上环视整个逐渐成形的墓区,对工程的进度较为满意。 大家交换意见的时候,负责工程总体指挥的国民政府建设厅赵副厅长带着两位工程师匆匆赶到,向李济深、邵力子、周副主任等官长逐一问候,并介绍工程的进度和质量。 李济深看了一眼偏西的太阳,低下头对侧前方的赵副厅长问道:“人手够不够?” “够了,这几天三个施工队相继到来,都是些经验丰富的石匠、木工和泥水匠,施工技术人员也全部到位,参加施工的总人数达到了六百多人,我们有十足的把握提前半个月完成任务。”赵副厅长恭敬地回答。 邵力子严肃地说道:“小赵,能保质保量如期完成就行,这是英雄的归宿地,不能有一丝马虎。另外,由于教学的需要,我们的两个工兵区队很快要回校上课,学生离开后要是人手不够,麻烦你自己想办法吧。” 赵副厅长身边的沈工程师看看西北角正在紧张施工的工兵,迟疑了一下,转向邵力子提出请求: “邵主任,能不能让这一百五十名工兵学员再留下五天?他们人数比其他施工队少,但每天完成的工作量是其他施工队的两倍,而且施工质量非常好,特别是负责北区基础施工的那个二区队,从进场到现在从没有出现过不合格返工的情况,只要给出施工图纸和要求即可,根本就不需要技术人员在一旁监督指正,每一天的施工质量都无可挑剔,就连几个请来的施工队老师傅看完后也不得不服,回去一说所有的施工队伍都被带动起来了,他们作用很大啊!” 众人全都望向北区,劲吹的寒风卷起阵阵尘烟,根本看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个身影在尘烟中晃动。 周副主任客气地问道:“沈工程师,你能给我们介绍得详细一点吗?” “行!” 毕业于燕京大学土木工程专业的沈工程师赞许地说道:“他们一百五十人一进场就分成两个队,工程指挥部指派我兼管,每天都是我亲自布置的施工任务,从进场第一天开始,这两个区队似乎就开始较上了劲儿,前面三天一区队的工程进度都超过了二区队,但施工质量稍差一些比不上二区队。从第三天起二区队赶上来了,而且每天的进度和质量都稳中有升,从第七天开始二区队的进度再次加快,苦苦追赶的一区队再也没有能力追上。这个二区队很特别,干活的时候除了几个小组长时不时聚在一起讨论遇到的问题之外,几乎没有一个人说话,我也很奇怪,直到昨天我忍不住问那个叫张天彝的组长,他对我说不是不说话而是不敢大声说话,因为这是他们的老师、学长的安息之地,没人敢大声说话。我听了很感慨也很感动,我从没见过这么懂事的学生,特别是那个叫安毅的区队长,话不多但很聪明,干起活来非常巧,施工图一看就懂,根本就不需要多做解释,只需把要求告诉他即可,看得出来,他在那帮人当中威信很高。” 李济深释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他……好,我们过去看看。” 尘嚣中的黄剑光直起酸胀的腰,深深地吸了口气,往手心吐口吐沫再次扬起十字镐,举到顶端停在半空不动了,很快放下铁镐几步跑到安毅身边: “老大,像是李副校长和邵主任他们来了……快看,他们正快步走向我们,现在距离这边大约还有五十米左右。” 安毅一愣迅速望去,立即放下铁锹跳上深达一米多的施工基础,大声命令:“全体集合!” 弟兄们扔下工具,快速跑动向安毅聚集,阵阵尘土在西北寒风的吹拂下高高卷起,等一群官长走到排列整齐的队伍面前时,尘土已经散去现场恢复一片清明,大家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浓浓尘烟大半是这群年轻人因紧张施工而激起的。 安毅小跑上前,立正敬礼:“报告长官:工兵大队二区队奉命执行施工任务,应到七十五人,实到六十九人,缺勤六人,其中一人工伤五人病假,缺勤者均有校医院之证明,报告完毕,请长官训示!” “稍息。” 李济深上前两步,伸出手整理安毅肩膀上裂开的衣服,动情地说道:“唉,你瘦多了,哪里有这样为了工作不要命的?” 安毅仍旧笔直站立,神色严峻,眼里却透出丝丝感动。 李济深走向队伍前头,官长们也跟随过去,一面走一面低声发出感叹,一群官长从队伍排头走到队伍末尾,看着一个个衣衫褴褛却站得笔直的身躯,看着一张张满是尘土却坚定自信的年轻脸庞,心里百感交集,很不是滋味。 李济深回到队伍正前方,大声下达一个令人惊讶的命令:“我命令你们立刻返回自己的营房去,晚饭后派出一个组前往军需处领取新的服装鞋帽。立正!右转弯,跑步――走!” 整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李济深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转向身后的赵副厅长和两个工程师: “诸位,对不起了,再见!” 第四十四章 风中飘来的乐声(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十四章风中飘来的乐声(二) 李济深抬脚就走,走出十几米突然听到风中传来一阵悠扬的手风琴声,他皱了皱眉头,停下脚步不悦地召来赵副厅长: “谁在这里拉琴?你的人这么清闲啊?” 赵副厅长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每天总是十点到来,下午四点离开,今天知道校领导要来视察才拖到这个时候的,着急之下他只有看向自己的两个手下,希望有人出来解释解释,他知道德高望重的李济深素来治军严谨,从不姑息,要是回答不出被他一顿呵斥,这老脸就不知往哪儿放了。 还是天天泡在工地上尽心尽责的沈工程师出来解围:“将军,拉琴的那位不是我们的人,是你们军校的俄国顾问。我记得上次和安毅商量第二天的工作时,看到顾问坐在西北角江边大石头上拉琴,就随口问了一句,安毅介绍说他叫柳申科夫是俄国顾问,之后就没有对我细说什么。一周来这个顾问每天下午四点半一过就到这里来,这个时间正好是半小时休息喝水的时间,安毅都会到江边和顾问坐在一起聊天,或者听他拉琴。” 周副主任上前半步,对李济深笑道:“柳申科夫少校是我们的射击教官,苏联国内革命战争的英雄,乌克兰军区著名的神枪手,曾经在一次保卫战中独自一人击毙七十六名敌人,实战经验非常丰富。这段时间我听说他都没有回城里的大东路别墅过夜,全都在校本部那间招待房休息,估计是本期学员成倍增加、工作量变大的原因。” 李济深的脸色这才好看些,他向赵副厅长和沈工程师点点头转身离去。周副主任与邵主任对视一眼笑了笑指指江边,邵主任会意的点头表示明白。 周副主任独自一人来到江边,听完柳申科夫一首忧伤缠绵的曲子才慢慢走了过去,柳申科夫站起来礼貌地问候,和气的周副主任示意坐下随便聊聊。 “少校,听说这几天你都在这里拉琴,思念家乡了吧?” 一头黑发、有双蔚蓝色深凹眼睛的柳申科夫点点头:“是的,我想念我的妻子和孩子,还有战友们……周,你们这次东征打得很好,祝贺你们!” 周副主任客气地回答:“这和顾问团的大力支持分不开的,顾问团在两次东征中都做出了巨大贡献,我们非常钦佩。少校,虽然你留在学校担负沉重的教学任务,但是中国的革命事业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哈哈……说说吧,你对本期入伍生感觉怎么样?” “很好!本期的学生很勤奋,基础较好学得很快,里面有很多优秀的人才。我到这儿一年多了,感觉这期学生将会涌现很多优秀的指挥员。” 柳申科夫的评价不低,尽管话里有客气的成分,但还是能听出他对本期学员的欣赏。 周副主任说道:“我也有同感,比如工兵大队二区队的安毅就很不错,知识面比较广也善于思考,很多教官都喜欢他。” 柳申科夫哈哈一笑:“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是不是知道我每天都和安毅在江边坐一会儿?哈哈……我很乐意告诉你,之前我和安毅并不认识,也是听互林大校向我推荐之后才了解他的,正如你说的那样他很优秀。这样,我把我和他认识的经过告诉你,很有趣的。” 周副主任愉快地点点头,柳申科夫微微转身,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娓娓道来: “八天前因为太忙,我赶不上交通船就留在学校,晚饭后我来这里散步,工兵大队也在加班施工,当时我没留意,独自到江边欣赏风景,后来在回去的路上正巧和工兵大队走到一起,突然听到领队的小伙子低声吟唱我刚刚弹奏过的《三套车》,令我很惊讶,当时他们列队返回我没有打扰,但我看清是谁了。回到学校在翻译的帮助下找到了这位开朗的年轻人,我们非常愉快地聊了半小时。由于我妻子的关系我会说英语,安毅也能用简单的英语和我交流,之后他突然问了我一个很专业的问题,是关于狙击战术的协同问题,当时我非常震惊,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们苏联红军也没有一套系统的狙击手培训和战术训练的专门教材,所以只能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他。他很聪明,思维非常敏捷,当即请求我收下他这个学生,他很希望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射击手。我被他的诚意和进取心打动了,于是调整其他一些课程,每天都抽出时间在他们下午休息的时候来到这里,把我的经验传授给他,不过到目前为止还只是理论上的传授,以及一些战场应对方面的知识,只能等他回校正常上课之后,我才能指导他进行系统的训练。坦率地说,我和他相处非常愉快,就像……就像认识了很长时间的朋友,哈哈!” 周副主任也非常高兴:“我也听说安毅很风趣,总是在不经意之间说出令人捧腹的话来。他对人诚恳也很大方,几乎所有同学都和他相处融洽,甚至在已经毕业的前两届学生中,不少人都把他当成好朋友,包括顾问团非常器重的蒋先云、陈赓和李之龙等优秀毕业生,只不过……安毅似乎没有什么政治倾向,根据基层党小组的汇报,我发现他似乎在有意无意地远离政治问题,没有人听到过他对国共两党的任何意见,这让我很意外。” 柳申科夫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谈论才好,细细一想,自己与安毅相处以来,还真没有谈论过信仰的问题。 柳申科夫是个坚定的布尔什维克,但他更是一个优秀的革命军人,可以说他对自己职业的热爱远远超出其他一切,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和超人的军事技能,相比之下,他反而在政治思想修养上相对薄弱很多。 “很遗憾,我和安毅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谈论过政治思想方面的话题,倒是涉及了音乐和心理培养方面的问题,甚至我还在他的请求下教他弹奏手风琴。他的乐感相当好,虽然不识谱但学得很快,基础不错,也能体会到音乐对心理培养的意义,他这方面的表现也令人欣喜,我想在本期两千多名学员当中,没有人比得上他的领悟力。”柳申科夫说说又远离政治思想工作了。 周副主任哈哈一笑,礼貌地邀请柳申科夫结伴而回,两人一路亲切交流,不时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第四十五章 校长召见(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十五章校长召见(一) 随着东征各部的陆续返回,已经为国民政府尽数控制的广东全境趋于稳定,人民的生活秩序得以恢复,全省各地都显示出恢复民生振兴百业的喜人景象。由黄埔军校四期生担任的广州城区、以及周边地区的安全警戒维持治安等任务随之停止,各连各区队陆续返回校园进行系列总结和考评,开始最后的训练和学习,为即将到来的正式生升级考试紧张准备。 两千多名学子每天“三练两讲”忙得眼冒金星,数月来稳居各项评比第一名的工兵大队却悠闲得很,整个大队一百五十号人经过近四个月的自学以及边学边检验的刻苦努力,如今不慌不忙信心百倍。每天训练学习完毕,其他两千多同窗在废寝忘食挑灯夜战之时,工兵大队两个区队的弟兄们却在各自的营房里分组讨论各种工事构筑、器材改良以及如何提高效率等专业问题,甚至更高一级的工兵通信实战理论也时有涉及,不时就某个新思路和新观点展开激励争论,让大队部各长官看得眼花缭乱却又喜上眉梢,这些尚未开始正式专业学习的入伍生绝大多数自学完本专业两门基础科目,尚未掌握的小部分人也在同窗的热心帮助下快速提高。 队副刘思桐大步走到工兵大队营房门前,看到大队长杨鲁元乐呵呵出来,连忙把他拉到一边: “突然接到校长办公室通知,校长将在今晚十点召见安毅。现在已经是八点半了,咱们得赶快派人把这家伙从靶场叫回来。” 杨鲁元微微一惊:“校长今晚不是在城里召开第一军的军事会议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一军从上到下几乎都出自咱们黄埔,做什么决定还不是一两句话的事情?等会儿咱们再聊,我得进去叫个人把安毅找回来,要是迟到可就麻烦了。” 刘思桐进入二区队营房叫出两个腿脚快的学员,低声交代几句话,两名学员就朝后面拔旗山脚的靶场狂奔而去。 走向队部的路上,杨鲁元拿出香烟分给刘思桐一支,两人各自掏出火柴点上,杨鲁元呼出口烟雾,回想自己特批安毅每周两个晚上跟随柳申科夫顾问学习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两个半月时间了,不知安毅如今学得怎么样,于是转头问道: “琴宜兄,前天下午,训练部组织的步科连排长射击考核安毅获得特许参加,成绩如何你知道吗?” “两项排名第三,一项排名第五,听说柳申科夫顾问对此很不满意,说安毅态度不端正,作风不严肃,在众目睽睽之下命令安毅再来上一次。安毅这小子老老实实再来一次,三个射姿十五发打完,报靶结果还是一模一样,柳申科夫顾问随即大发雷霆,亲自装弹追在安毅身边大喊大叫,暴跳如雷,把几十个连排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柳申科夫严正警告安毅:最后这次如果还是原来的成绩,从此离开他的所有课程不许再参加。结果,安毅这小子在柳申科夫的干扰下竟然打好了,比前两次多打了一环,不过还是不能令柳申科夫顾问满意,回来的路上,他气得一句话都不和安毅说。”刘思桐笑着说道。 杨鲁元非常惊讶:“不会吧?昨天晚饭后我还看到他们两个勾肩搭背乐呵呵地走向江边,怎么会发火?谁不知道柳申科夫顾问非常器重安毅,否则不会一周抽出两个晚上时间一对一手把手地教安毅,这里面是不是有别的原因?” 刘思桐笑道:“很多人都觉得不可理解,谁不知道这对师生的关系啊?每次安毅获得出行的假期,总是叫上他的俄国师傅,进城后与轮休的那些一二期毕业生泡在酒楼里,喝得天昏地暗,次次尽兴而归,你说两人会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因此我觉得训练部老方的看法非常有道理,昨天老方悄悄对我说,这是古灵精怪的安毅和柳申科夫顾问商量好的,目的就是为了多打几十发子弹才合演一出戏的,我们都被他们俩骗了。” “奶奶的!这两个家伙!我说呢……”杨鲁元恍然大悟。 刘思桐立刻指正:“看看,你又说粗口话了?不记得前几天你刚被邵主任批评的事了?” 杨鲁元一愣,随即哈哈一笑:“都是安毅这兔崽子害的,跟他在一起时间长了,不知不觉受传染了,不单止我,整个大队都学得他那几句口头禅,为此老子不少挨几个正副主任的白眼,奶奶……不说了,差点儿又犯了。” 晚上十点整,匆匆洗漱换上一身洁净军装的安毅准时来到校长办公室门前,站在外面的曾扩情一把拉住了他,说邓演达教育长从欧洲回来了,正在和校长谈工作,估计就要结束了,哥儿俩随后走到一旁的阳台上低声聊起来。 曾扩情非常喜欢自己这个同乡小老弟,加上时常跟随在校长身边东奔西跑,哥儿俩见面机会越来越少,于是就借此机会一股脑地把许多重要事情告诉安毅,也好让安毅少走一些弯路。 第四十五章 校长召见(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十五章校长召见(二) 十多分钟后,邓演达满脸笑容地离去了,曾扩情入内禀报之后出来示意安毅入内,并小心周到地关上门站在门外守候。 “报告校长:四期工兵大队二区队入伍生学员安毅奉命前来,请校长训示!” 安毅挺胸抬头精神抖擞地敬礼。 蒋介石静静端详了安毅好一会儿,才脸带微笑点了点头:“好,不错!是比上次瘦了,也黑了很多,证明你还是用功的。” “谢谢校长鼓励!” 安毅肃然大声回答,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却颇为感动,除了李济深副校长之外,还没一个人关心他的胖瘦黑白,蒋校长是第二个,这让他感到又一次温暖。 蒋介石轻轻抬起手:“坐吧,坐着说。” “学生不敢。”安毅不知不觉减低了声音。 “别站着,让你坐就坐吧,咱们师生之间不用那么拘束,何况你长得这么高,我抬头跟你说话很累的。”蒋介石和蔼地笑了。 “这……学生遵命!” 安毅明显是傻了一下,小心搬过椅子坐上半边屁股。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安毅,虽然因为东征和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日程紧张,数月来我没能抽出时间尽到我这个校长的职责,但是我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黄埔,挂念着我的学生们。我听说你们工兵大队的优异表现之后,非常欣慰,也非常自豪,我真想回来对你们亲口说,有你们这样坚忍不拔积极向上、恪尽职守任劳任怨的优秀学生,我深感骄傲!不简单啊,你们不但秉承了我黄埔‘亲爱精诚’的校训,团结一心亲如兄弟,还能主动进取互帮互学,提前修习完几乎一半的军校课程,并且,你们能在奉命执行任务期间,创造性地检验学到的专业知识,时刻以我黄埔精神和革命军人的荣誉严格要求自己,与驻地民众和睦相处亲如一家,受到广大人民的拥戴和关爱,树立起革命军人的先锋楷模形象,了不起啊!而这一切,无不包含着你的辛勤努力和汗水,我非常欣慰!” “校长您……什么都知道了啊……”安毅惊讶地望着蒋介石。 蒋介石摸了摸头,开心地大笑起来:“……哈哈,你啊,还是童心未眠,一副赤子之心啊!哈哈……我不但知道你们按质按量超额完成了烈士墓地的基础施工任务,知道你们与历来难以打交道的林村父老乡亲的鱼水之情,知道你们自己修建起令人难以置信、极其专业的防御工事,我还知道你们把偷袭的教官学长们打得满头是包,有苦难言,哈哈……” 安毅不好意思地笑了,心想果然是蒋校长,简直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不知每天他会接到多少来自黄埔的秘密报告,看来真的就和曾扩情提醒的一样,需要谨言慎行才对,否则哪天自己兴致一来胡说八道,被人抓住了把柄,暗地里往这一捅就不好玩了! “安毅,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学生,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对你很有信心,事实证明,你没有辜负师长们的希望,没有辜负我的期待。但是,有一个问题我一直不放心,你所有的表现都很好,但为什么就是不关心政局、不关心政治呢?我优秀的学生蒋先云、贺衷寒、曾扩情、还有舍生忘死迎着枪林弹雨第一个把战旗插到惠州城上的陈明仁等等,他们都说你安毅从来不谈政治,每次问起你对政局有何看法,你都顾左右而言他,像条泥鳅一样轻松滑过去,能告诉我原因吗?” 蒋介石说完后含笑望着安毅的眼睛,似是充满了好奇。 安毅连忙站起来,立正挺胸大声表态:“报告校长,学生认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军人生来就是打仗的,与其夸夸其谈不如脚踏实地,努力学习尽可能多的专业知识,用实际行动、用血汗来证明自己不愧为军人的称号!校长,以上是学生的肺腑之言,如有不对之处,还请校长宽恕。” 蒋介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话说得很对,没有出错,你完全没有必要请求宽恕。过几天你们四期正式生就要举行盛大的开学典礼了,之后所有的人都会获得一张中国国民党入党申请表,凡我黄埔学子必须填写,因为我们是中国国民党的学校,是个为打倒军阀统一全国拯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革命军队,所以必须有坚定的政治信念。当然,学生中包括教职员工和长官中间,都有跨党的共产党员,大家都在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奋斗,因此,你不可能游离于革命潮流之外,已经到了你必须选择和面对的时候了。” 安毅知道这回再也糊弄不下去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校长,学生以为人生下来只有一个爹,以学生这副臭脾气,也只会认自己的亲爹,而不会像别人那样有了亲爹还去认什么干爹,那种事情学生做不来,所以,学生会郑重如实地填写即将下发的表格,请校长您放心!” 蒋介石愣了一下,细细回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高兴地走到安毅身边关爱地拍拍他的手臂,连连点头: “好!好!不愧为我的好学生。安毅,基于你们工兵大队二区队优异的成就和表现,以及高尚的道德操守,根据校本部的专门研究讨论,一致决定给予你们‘标兵区队’的光荣称号,并一次性给予五百元现金奖励,等开学典礼那天,你要上台来,我亲自为你颁奖!” “学生感谢校长栽培!” “哈哈……” 第四十六章 不想出名都难(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十六章不想出名都难(一) 开学典礼过去十天,安毅的生活秩序仍然无法恢复到原来的模样,尽管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怎么也想不到走到哪儿都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会很快淡漠,没想到一周过去了全校对安毅的关注仍然经久不衰,似乎还有点儿越演越烈的味道。 也难怪,隆重盛大的开学典礼上,作为两千多同窗的唯一代表英姿飒爽地上台领奖,从尊敬的校长大人手中接过“标兵区队”的大红锦旗,特别是红绸覆盖的那五百大洋,格外地醒目令人垂涎;成为正式生之前就两次荣获校长的亲切接见和勉励;执行任务中两次获得副校长和众多官长的实地探望以及积极评价;所在集体连续数月稳居本期各部考评的第一名;获得俄国工兵顾问教官互林、射击教官柳申科夫的青睐与亲传;与一二期那些战功赫赫、前途无量的众多学长勾肩搭背,情如兄弟;获得驻地民众大批鸡鸭鱼肉的赠予……这一切逐个分开来看,似乎没有什么太过稀奇,可放在一起那就是不得了的事情,怎么能不让同窗们钦慕和瞩目呢?要不是十三名教官学长偷袭被打得鼻青脸肿这件事已经严格保密,所引发的效应将会更为轰动,绝对有可能被记载于校史,让子孙后代无限缅怀。 按照常理,安毅出名的事迹流传十天八天也应该缓缓沉寂告一段落,但是在这一特殊的时期,命运似乎和安毅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基于左派阵营的“中国青年军人联合会”与右派阵营的“孙文研究学会”之间的明争暗斗趋于白热化,安毅同时成为这两个极具影响力的阵营全力争夺的目标,虽然这两大阵营因为尖锐的冲突而被蒋校长下令暂时停止活动,但是私下里双方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准备,决不放弃自己的原则,加上蒋校长事务繁忙无法企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等有时间再行处理了。 因此,两大阵营借着学校树立典型之机,再次活跃起来,同时在自己的刊物上发表文章盛赞安毅的能力,历数安毅做出的一个个成绩;几位与安毅都感情深厚却分处对立阵营的一二期老大各显神通,将安毅与弟兄们长期交往中的种种趣事趣闻写进文章,登载在各自的宣传刊物上,搞得这些刊物一经发表就广受欢迎,全校师生都希望能在第一时间读到安毅那些堪比东征战况报道的传奇故事,一时间洛阳纸贵,全校师生广为传颂,不少师生用此新闻佐酒下饭胃口大开,致使军校后勤米粮耗费急剧增加。 两大阵营那些摇旗呐喊的老大们看到如此盛况,无不深受鼓舞,激动之下欢聚一堂托腮追忆深入挖掘,然后汇集成文添枝加叶,紧接着加印扩版频频增刊,就差没有发行号外了。于是,立志韬光隐晦的安毅同志不想出名都难了! 这下,没事喜欢到处串门的安毅再也不敢出营房了,只要不是非去不可的课程和一天三次的操练,他都只能躺在自己床上手捧教材打发时光,就连每周三次与柳申科夫饭后的散步也无法满勤,只能在夜幕降临之后,悄悄溜到靶场向柳申科夫学习各种实战技能,或者干脆躲在柳申科夫在军校的临时住处学习手风琴演奏技法,原本无拘无束的潇洒日子,像是要到头了。 张天彝打着饱嗝来到安毅床边坐下,看到安毅两只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六米外营房大门上方很是不解,他伸出大手,在安毅眼前来回晃动两下: “吃完午饭就急冲冲跑回来躺到床上,傻了?两只眼睛瞪得像牛蛋似的,看什么啊?” 安毅一动不动轻声回答:“去去去,把你的爪子拿开,老子正在欣赏两只黄褐色的小蜘蛛打架呢,挺有意思的,你说,干嘛以前老子就不注意小动物的各种姿态和移动方式呢?” “哪儿啊?” “门楣上方一米二左右的那条小裂缝左侧,距离顶上的隔热层约十公分,战斗很激烈,看来大一点的那只要遭殃了……” 张天彝看看安毅所说的方位,可惜什么也看不见,转向安毅见他聚精会神的样子不像是撒谎,略微犹豫了一下,张天彝站起来走向大门:“老子不信你出鬼了,难道你真练出个千里眼来……咦,果然是真的,他奶奶的神了!” 两只黄豆大的蜘蛛受惊吓之下先后转进裂缝里,无比惊讶的张天彝回到安毅面前,好奇地盯着他:“这就是三个月来俄国教官教你的成果?” 安毅遗憾地收回目光,缓缓坐了起来:“是也不是,他的训练方法很独特,特别是他对快速移动物体的判断非常的准确,也讲究呼吸的调节与姿态之间的协调关系,实在是受益匪浅啊!但我刚才的练习方法不是他教的,是广州警察局别动队的李铁奎队长通过电话向我传授的,我练了快三个月又打电话请教李大哥七八回,最近才摸到点门道。这两种训练方法都有自己的长处,就像中西方文化各有各的长出一样,关键是找到适合自己的东西,我觉得现在我找到了。” “我说小毅,你可不能藏私啊!这么多弟兄都等着你传授呢,知道吗?上次得到你的纠正之后老子感觉稳定多了,不少兄弟都说照你的方法练枪头不抖了,接下来你可得往深层次教才行。这样吧,反正现在没事,咱们到营房后边去练练,这近水楼台的老子不抓紧就亏大了!” 张天彝说完一把将安毅拽下床,自己走到枪架那里抓起两只步枪背上,旁边几个弟兄一看哪儿肯落后,纷纷放下手上的活计走向枪架。 这样的事情在二区队很平常,弟兄们经常利用午休和晚饭后的这段时间加练军事技能,因此安毅也没有拒绝,懒洋洋地穿上鞋子,尚未站起来就看到李铭德匆匆地跑了进来。 李铭德冲到安毅身边乐呵呵报喜:“好消息啊!我在校本部开宣传工作会刚要散场,一男两女三个党报记者进来找主持会议的政治部熊副主任,客气地拿出中央党部的信函,熊副主任看完后乐呵呵地招呼三位记者去吃午饭,临走前把我叫过去,让我回来通知你做好准备,说三位著名的党报记者是专门来采访你的,当时步、骑、炮、政四科的十几个孙子羡慕地看着我,老子自豪啊!哈哈……老大,那个男记者胸前挂着一部漂亮的德国相机,新崭崭的,估计老大的光辉形象很快就要出现在《中央日报》第一版显著位置上,咱们兄弟这回也跟着光彩啦!” “死螃蟹,你奶奶的千万别开这种玩笑,会吓死人的!” 安毅大吃一惊,揪住李铭德的衣襟盯着他的双眼。 李铭德拨开安毅的手:“老大,这可是政治问题,我哪里敢开玩笑吗?我说你怎么了?别人眼巴巴地想出名都不行,可这么长时间你总是躲着,不是个事儿啊!干脆大大方方地接受采访,以你的胆量还怕什么?再者说了,那两个女记者挺漂亮的,看年纪也就二十出头,说话温柔得很,走进门就带进一阵阵花香,弄得老子脑袋一阵晕乎。” 众弟兄哈哈大笑,接着望向安毅,安毅却在想着回避的事情。若在其他时间,安毅就算接受采访也没关系,这个时期绝对不行,他意识到自己的形象要是上了报纸,正在和自己进行数项私下合作的汉斯很有可能由此知道自己的黄埔军人身份,特别是彼此私下即将展开的军火生意,很可能因汉斯的顾虑而受到影响,这可是威胁到数千大洋收入的大事。退一步说,若只是文字采访问题也不大,到时候汉斯在报纸上看到安毅的名字没关系,中国人同名同姓多着呢,要是问起只需轻松糊弄过去即可。安毅已经打定主意,近期内决不能让自己的形象出现在报纸上,以后怎么样那是以后的事情。 安毅抓起床头的武装带,迅速扎在腰间:“弟兄们,今天咱们这射击练不成了,都休息吧。螃蟹,等会儿你就说回来没见到我,弟兄们都会为你作证,别担心。老张,下午的政治课陆教官不是请假改成自修了吗?你多担待点,要是问起我……就说我病了去了校医院,不会有什么事的。” “老大,咱们弟兄替你圆谎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可你千万别溜出校门啊,要是被逮着了,咱们区队这个月的红旗就没了!红旗没了本季度奖金就飞了,弟兄们都眼巴巴指望月底的这笔奖金过日子了。” 宣传委员李铭德的政治觉悟终于被奖金战胜。 张天彝也劝道:“小毅,我估计你躲不了,要是大队长他们和政治部的人命令咱们去找你,咱们也得乖乖地去,校园就这么大,平时你爱去哪儿弟兄们都知道,找也不是,不找也不是,你这不是让弟兄们为难吗?” “滚一边去!现在到下午四点半,也就三个半小时时间,四点半一到他们就得跟随长官们坐船回城里,否则今晚回不去,老子熬过这三个半小时就行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我就不信他们能天天来……怎么?一个个老脸皱成蛋皮似的,这点小忙都不帮老子还说什么两肋插刀?行,不难为你们,到时他们真命令你们这帮孙子找我,你们就尽管找,要是真被你们找着老子也认了!走了啊!老张晚上帮老子打饭回来,从现在开始,老子就是病号了!” 安毅说完,推开拦在面前的弟兄大步离去。 第四十六章 不想出名都难(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十六章不想出名都难(二) 数分钟后,安毅埋头走进了校医院,看到值班医生正巧是认识的女医生陆凌,就捂着肚子坐在病号位置上陈述“脑袋有时痛有时又不痛”的病情。 陆医生看到是名人安毅,招呼得非常周到,但这脑袋疼可不是那么好诊断的,忙乎十几二十多分钟后,美女医生给安毅开出几片安慰药,把安毅送到门口还叮嘱有空常来,安毅没好气地随口回答了一句,让美女医生发愣之后咯咯笑个不停:有你这样诅咒人的吗?亏你长得像仙女似的! 走出校医院,安毅想想不行,自己平时爱去哪里弟兄们都知道,想藏也藏不住啊!好在午休时间,校园里没什么行人,急得蹦蹦跳的安毅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想来想去终于给他想到个地方,那个地方安毅只去过一次就敬而远之,谁也不会想到安毅竟然会藏身在那里。 拿定主意后,安毅笑眯眯加快速度,一面走一面暗自得意,不一会儿就走进了目的地军人俱乐部,迅速推开虚掩的大门麻利地关上,转过身来回头一看,他整个人傻了:原以为空无一人的大厅里围坐着十几个人,似乎在低声讨论什么事情,这群人听到动静,全都望向大门方向,把自以为诡计得逞的安毅看得叫苦不已――几乎全都是熟人,而且还是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血花剧社成员! 蒋先云等人见是安毅非常惊讶,随即哈哈大笑,全都迎了上来,看到脸色发白的安毅转身开门想要溜走,一群人哪里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为了劝说安毅参加血花剧社,这群前三期的老大们费尽口舌无法得逞,却又不得不佩服安毅的各种借口和花招,每次都被安毅花言巧语躲过,老大们回来细想就感觉自己又被忽悠了,此刻安毅自投罗网,岂不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吗? “跑什么跑?给我老实点,坐下……你们两个去把门关上!” 蒋先云一把将安毅扯到中间按在椅子上:“再也不听你的任何花言巧语了,老子从现在起就算你加入剧社了!” 安毅摇头苦笑道:“老哥,哪里有你们这样逼良为娼的?” “你说什么……” “君山揍他,这孙子的嘴巴损得很……” “鞋呢?老子的鞋呢?别挤我,老子要用鞋底教训这个小流氓……” …… 被压在地面上动弹不得的安毅苦苦哀求,看到一群老大兴致正浓哪会放过自己,情急之下把矛头对准了剧社头头蒋先云:“……蒋先云,奶奶的,你现在好歹也是个中校侍从官了,怎么还如此斯文扫地啊……老贺,你他娘的敢捏老子……啊哟……别打了,小弟认错行了吧……” 廖斌恶狠狠吼道:“今天你自投罗网,不加入也不行了,老子是上过战场的,不怕陪你死掐,熬吧,看谁熬到最后!” 一群人死死按住躲了很久见不着面的安毅,七嘴八舌兴奋地虐待加利诱,终于在第十一分钟听到了安毅痛苦地喊出大家喜欢听的话: “老子答应了行了吧……你们这帮孙子损啊……老子现在是病号啊……” 半小时后,有气无力的安毅放下剧本站了起来:“明晚就要演出了,小弟怎么样也赶不上啊!万一演砸了,小弟怎么对得起辛苦了半个月的大哥们?这样吧,我先回去,下次写出新剧本我再来。” “站住!给老子回来……” 蒋先云一把将抬腿要跑的安毅揪回来:“无论如何,明晚你都要跟我们一起到女师大演出,这是咱们自东征开始到现在的第一场演出,也是你加入剧社的第一场演出,决不能让你小子再溜掉!” “对!怎么样也要他出演个角色,只要上过一次台,他再想跑也跑不掉了!” 二期的老黄随声附和,弟兄们也纷纷同意,这副样子就像在说:小子,你破过处之后不想呆在都不行了。 安毅知道想躲也躲不过了,无奈之下反而来了精神,似乎好不容易鼓起最后的勇气一样咬牙切齿地说道:“奶奶的,老子豁出这张老脸了!就挑一个复杂点的角色试试,就演这个匪兵乙吧!” 众弟兄听了哈哈大笑,接着就是一阵臭骂,蒋先云想了想却爽快地答应下来,只要安毅参加进来就是个良好的开端,自己这帮人如今都进入军中各部担任中下级主官,军务繁忙时间有限,而且没几个月就要参加北伐了,剧社不能后继无人,小弟安毅虽然大大咧咧没个正经,但只要他真的当回事就会大有作为,不见得比自己这批人做得差。 深思熟虑之后,蒋先云大声拍板:“行!就这么定了,小毅挑的这个角色没有台词,只需换两次服装跟随大家走过场就行,不会影响到原来的秩序,也就不需要做什么调整了,唯一的问题是小毅这长相…..啧啧,匪兵可不能比革命英雄长得帅,否则很影响整台戏的效果......老廖,麻烦你带小毅进去换套衣服画画妆,和咱们一起彩排一次看看效果如何?” “好咧!走吧……小毅,你愣着干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可是金口玉言的,别告诉我你想反悔。”老廖斜眼看着安毅。 安毅看到周边哥们儿不怀好意的狞笑,连忙矢口否认:“哪里哪里?答应了我就不会反悔,不过既然是彩排就不用那么认真了吧?” 蒋先云严肃地看着安毅:“不行,干什么都得端正态度,你……谁敲门?等等,我去看看,是不是陈赓小子能抽出时间过来。” 看到蒋先云走去开门,安毅突然想起记者采访的事,预感到可能是记者们或者被迫遵命的弟兄们找到这来了,得赶紧找个地方躲避才行,否则光辉形象就要上报了。心中慌乱的安毅四处看看,灵机一动立刻挤出笑容拉着廖斌的手: “老廖,走,小弟想通了,快带小弟进去化妆吧。” “这还差不多,走吧,我帮你化这次妆可以,你得记住我是怎么画的,以后演出你可得自己化妆才行。” 廖斌边走边交代。 “那是,那是……时间就是生命啊,快点吧,老廖……” 第四十七章 实话实说(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十七章实话实说(一) “别磨磨蹭蹭的,快点,我先出去等你。” 画完妆后,廖斌留下安毅先出去了。 “马上好。” 安毅扣上皱巴巴的土黄色匪兵服纽扣,弯下腰对着桌面上的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化妆效果,不得不佩服老廖的化妆术:用白色粉底把一张脸全都抹白,用深色油彩随手涂抹了几下,再用炭笔在额头、眼角和口鼻两边画上一些线条,几下就把一脸正气的安毅弄成个刻薄奸诈的匪兵,活脱脱就是一个反面典型。 安毅放心地喘口大气,抓起靠在墙上的木头道具枪挂在身上,拉开化妆间的小门走进大厅,看到熟悉的兄弟黄剑光几个和政治处的两个教官站在大门边与蒋先云说话,立刻佝偻上身,迈开螃蟹步走到几位剧社学长身后。 蒋先云在众人的注目下转过身,看到躲在弟兄们身后的安毅立刻高声下令:“安毅,过来!” 一群剧社学长纷纷望向身后的安毅并闪身让出条道,匪兵乙安毅立刻引来所有的目光。 谁知安毅反应奇快,满脸惊讶地四处张望,嘴里还在嘀嘀咕咕配合脸上的茫然表情,就像根本不认识安毅一样: “安毅?谁啊……天花板上没有……我看看是不是藏在桌子底下……咦,抽屉里也没有……查无此人啊……” 安毅滑稽的化妆本来就让人想笑,此刻看他东张西望故作镇定的拙劣表演,加上欲盖弥彰的幽默话语,立刻引发哄堂大笑,就连大步进来的两个政治教官也放下严肃刻板的面具,情不自禁地加入到欢笑的行列。 蒋先云笑完走到安毅身边,低声说道:“小毅,原来你竟然是为了逃避采访任务才躲到这里来的啊?你那几个弟兄一直在为你开脱圆谎,说什么没通知到你也根本不知道你在哪儿,但我一听就知道,他们和你小子穿同一条裤子,不过也好,让你走投无路之下糊里糊涂闯进来了,哈哈,怪不得今天你这么爽快答应加入剧社呢。” 安毅愁眉苦脸地叹道:“爽快?小弟的隔夜饭差点都被你们挤出来了,身上还不知有多少青紫伤疤呢,唉……老子自作聪明,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蒋先云忍不住又笑了,但他很快就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小毅,别的事情可以开玩笑,唯独今天这个政治任务不行!你想想看啊,东征胜利后广东安宁下来了,极大地鼓舞了全国人民的革命热情,我们革命军很快就要开始北伐,去打倒那些鱼肉百姓祸国殃民的军阀,国民政府和各个革命军从上到下都在积极做着准备,这个时候更需要激发革命斗志,树立革命军的良好形象,以吸引更多的有志青年加入到军队中来,其中,政治宣传是各项工作的重中之重,你怎么能逃避呢?你是革命军人,是咱们黄埔的优秀学生干部,要明白自己肩上的重任啊!” 话说到这份儿上,不去是不行了,安毅只好点点头走向两位政治教官,刚想敬礼,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一身匪军乙打扮,连忙放下举到一半的手,飞快地解下斜背的破木枪放到地上,乐呵呵地点头哈腰: “曾教官、钟教官,两位长官在百忙中还亲自莅临指导,太辛苦了,哈哈……长官找学生有事?” “住嘴!你这油腔滑调的家伙,噗……” 曾教官看到安毅的样子想严肃都严肃不起来。 爽快的钟教官一把拉住安毅的手就要往外走,安毅连忙请求换身衣服才出去,否则穿这身匪兵衣服走在校园里说不定会引起公愤,钟教官只能强忍笑意松开手。 安毅在阵阵哄笑声中跑进里面的化妆间,很快换好衣服戴上军帽出来,半掩脸面跟随两位教官匆匆离去。 俱乐部大门一关上,剧社的弟兄们就笑得不行了,这个说“这家伙真是个表演天才”,那个说“刚才的经过活脱脱就是一幕滑稽戏”,只有老贺乐呵呵问了大家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小毅干嘛不卸妆啊?” 政治部办公室里,三名心焦的记者终于等到被领进来的采访对象,看到安毅脸上的残存油彩都很惊讶,细问之后才知道安毅不知道记者们要来,正在血花剧社排练节目,匆忙之下卸妆不干净。 熊副主任拿出自己的手绢递给安毅:“擦擦,净瞎胡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党报采编主任周玉华小姐,这位是专访记者叶青小姐,这位是摄影记者林建民主任,林主任随军参加过东征,拍摄出大量优秀的战地作品,今天各位尊敬的记者受党部委派专门来采访你,采访内容是军校的训练和学习、军民关系和青年军人政治信念和人生理想等方面,这些你都熟悉,亲身经历的事例很多,就畅所欲言吧……好了,各位,人给领到了,哈哈!时间宝贵你们忙吧,我有点事出去一下就不参加了。” 熊副主任给安毅送上杯开水就领着几个下属离去,这是记者们的要求,记者们担心校领导在场安毅放不开。 二十一岁的短发专访记者叶青很有女人味,属于那种不算特别漂亮但非常有女人味的人,白皙的脸月牙形的眼睛让人倍感亲切。她见安毅坐下后把熊副主任给的白手绢放在一边没拿来擦脸,便含笑问道:“安毅同学,你怎么不用手绢擦去脸上的油彩啊?” 心不在焉的安毅正在低头考虑怎么样才能说服摄影师放弃拍照的问题,听到叶青问话,想也不想随口回答: “我哪里敢用熊副主任的手绢啊?上面的两朵梅花肯定是出自他夫人之手,要是沾上油彩他回家就说不清了,万一影响他家庭和睦怎么办?我不是害了他吗?不用那么麻烦,采访完我回去洗洗就行了。” 三个记者哪里会想到安毅一开口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最先明白过来的摄影记者林建民借扶眼镜之机掩饰自己的笑意,两个女记者呆了几秒钟,随即放声大笑起来,突然觉得眼前的安毅是这么的有趣,这么的大胆。 第四十七章 实话实说(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十七章实话实说(二) “安毅同学,没想到你这么幽默风趣,很好!我相信今天的采访将会很顺利。” 叶青含笑问道:“之前我们掌握了你的不少先进事迹,特别是你们与东郊林村民众建立的军民鱼水关系,得到了中央党部领导的高度评价,这也是我们今天采访的重点之一,希望你不要拘束,畅所欲言,好吗?” “啊?哦……可以,可以。” 安毅坐正一些,但脑袋还是下意识地低下。 叶青与采编主任周玉华对视一笑,相互点点头开始采访。 周玉华摊开采访记录本提起钢笔,林摄影师拨弄相机进行准备,叶青把双手放在桌面上开始提问:“安毅同学,你最大的理想是什么?” 安毅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实现祖国统一,建立独立自主的新共和。” “很好,我们了解到你对军阀割据的倒行逆施非常痛恨,在考入黄埔之前曾经有过一段难忘而精彩的经历,当时你被军阀杨希闵的叛军抓去做苦力,挖战壕对抗革命军,不堪忍受之下你毅然投身到革命军队一边,参加了著名的龙眼洞攻坚战并立下赫赫战功,非常了不起!能对我们说说当时你的思想转变过程吗?” 叶青显然在采访之前做足了准备。 安毅听完她这一大段话非常感慨,心想中国记者为何在哪个时代都这样?一点儿鸡毛蒜皮的事情到了他们嘴里,竟然能说得这么堂而皇之无比高尚。安毅心里很是抵触,想了想决定按自己的想法来说,也让这些记者们今后长点记性:“记者同志,你们是想听真话呢,还是想听场面话?” 几个记者惊讶地对视片刻,叶青颇为不解地回答:“当然要听真话了,新闻和专访的原则就是真实。安毅同学,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只有一个要求,实话实说就行。” “实话实说?” “对,实话实说!” 安毅点点头:“那好,我被滇军抓去是事实,但是我不用挖战壕而是开车运东西,虽然没日没夜的干累点,但要比那数千名被枪口顶着挖战壕累得死去活来的民夫强上百倍。至于你问我为何投身革命军,当时我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个觉悟,只是看到一个十五岁不到的孩子因不堪忍挖战壕的痛苦而逃跑,结果被监管我的滇军连长枪杀在我脚尖前面,我才愤怒的。当时我很难过,质问那个开枪的滇军连长一句却被他猛踢两脚,我更愤怒了,从那时起我就打定主意要收拾他,结果第二天他被我拧断脖子,我心里也就舒服了。” 几个记者颇为惊讶地再次相互对视,叶青苦笑了一下问道:“那么,是什么力量促使你奋不顾身,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开车冲进敌阵的?” “是老宋那家伙提醒我的……不认识?我介绍一下,老宋就是一期毕业的宋希濂,和蒋先云、陈赓、陈明仁、胡宗南等等都是我早就认识的好哥们儿。老宋当时是特务连的副连长,偷偷潜入龙眼洞滇军阵地后方侦查,恰好碰到运送物资到滇军阵地无法逃命的我,当时战斗非常激烈,老宋告诉我滇军的火力很猛,要不开车冲进敌阵搏一下,对面的很多兄弟就会从此倒下!当时我刚拧断那个滇军连长的脖子,感觉自己的脑袋热乎乎的,听完老宋的打算想都不想就跟他干了,结果老天有眼真让我们打乱滇军部署,成功了,哈哈!” 安毅停下立刻补充一句:“在这儿我得提提宋希濂,这家伙是个有勇有谋的悍将,行动开始不久,他让我在滇军阵地后的警戒哨旁停下,车没停稳他提两只驳壳枪扑下去了,左右开弓转眼打死三个滇军,扛起沙袋上的机枪就爬到车顶上,我开车他射击,他至少打死打伤二十个以上的滇军官兵,这才最大程度地搅乱滇军阵地打击滇军士气,他居功至伟啊!可这小子是个实在人,到现在他对这段激战一个字也没提,我佩服他!与老宋相比,与那么多东征南伐浴血奋战的弟兄们相比,与成百上千的烈士们相比,我安毅这点破事算什么啊?对吧,各位?你们得好好报道一下老宋,总不能让真正的英雄这么默默无闻吧?” 记者们面面相觑,都愣住了。安毅的讲述虽然没什么精神升华,但非常真实,三人细细一想,在那种情况下也真难有什么思想斗争和觉悟猛然提高,这就让他们的采访难以进行下去了。 “那么你是怎么想到把两面党旗和军旗插在车顶上的?要是你没有对革命军队的向往,也没有较高的政治觉悟,你怎么能想到这么做?” 叶青果然是经验丰富才思敏捷的专访记者,一下就抓住了焦点中的焦点,让其他两位同行精神大振。 谁知安毅的回答让他们再次大失所望:“那不是我干的,还是那个宋希濂的手笔,这家伙把两面破旗子绑上去的时候把我吓得半死,对他说这样冲进敌阵还怕不被子弹打成马蜂窝?可老宋说得在理啊!他说要是没这两面旗帜,不但滇军向咱们开火,对面的弟兄们看到一辆卡车发疯似地撞过来也会开火,与其前后遭罪,不如搏一搏对面的弟兄们看清楚了手下留情,这样或许咱们俩的小命更有保障些。事实证明,宋希濂同志是非常英明的!” 采访随之僵住了,叶青站起来示意两位同事跟她出去一下。 安毅看着三个记者垂头丧气地走出门外低声商量,感到心里非同一般地畅快,心想小样的以为老子治不了你av的节目老子看了十几年,这一套套的玩意儿比你们玩的顺溜百倍! 三个记者商量一会儿再次回来,两个主任缓缓坐下,叶青却走到电话机旁一阵猛摇,接通后说道: “我是党报编辑部的,给我接党部二局……大姐啊,你那弟弟可把咱们害惨了,这小子貌似忠厚其实大奸大恶啊!满嘴抹油、诡计多端咱们却束手无策,大姐你得评评理主持公道啊……这样?嗯……嗯……太好了!谢谢大姐……安毅,过来!听电话!” 安毅心知坏了,只能硬着头皮过去,接过气鼓鼓的叶青递来的话筒放到耳边: “我是安毅……呀呀,龚副局长……行行行!龚大姐啊,小弟就这水平,思想境界还有待提高啊,现在不正是在军校废寝忘食吗……好好!大姐,小弟只有一个要求,要是答应了,小弟立马配合,就是要小弟当场写血书都成啊……哈哈,大姐别笑,这都是小弟的肺腑之言……对,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能拍照……什么原因……哎呀,大姐,这说起来就没意思了……既然你一定要听小弟只能献丑,原因就是小弟长得太帅,要是这副光辉形象印在报纸上,会让很多女同学女战士荒废学业耽误正事的……哈哈!大姐同意就好,不许反悔……哈哈!行!记住了,小弟下周有假立刻前往府上觐见!” 安毅放下电话大出口气,发现三位记者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 第四十八章 可怜的匪兵乙(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十八章可怜的匪兵乙(一) 黄埔军校交通船追逐夕阳逆流而上,驶向上游的广州城,船上的官长们和三位记者在热情交谈,记者们对军校的印象极其深刻,深感这个四面环水的革命大熔炉里藏龙卧虎,人才辈出。 叶青和熊副主任等人坐在左舷硬椅上低声交谈,她将采访情况简要告诉大家,并说出其中的不少精彩之处。 她介绍说安毅端正态度实实在在地接受采访之后,给大家带来的感触实在太大,特别是安毅对林村问题的认识和见解,足以令三人刮目相看。安毅的观点是:林村是中国社会转型时期的典型代表,这种以宗族道德意识和传统观念来统治和约束每一个成员的自闭村镇,在几百年动乱不止的中国遍地都是,为了能平平安安活下去,他们不得不抱成一团,政府不应以强硬的行政命令和执法手段去管理他们,而是应该主动沟通,建立信任,可以从帮助这样的村镇建立起一支相对正规的联防队伍入手,尊重他们的道德传统和生活习俗,为他们培养自己的管理人才,请他们中具有影响力的代表走出来多看看,循序渐进,一点一滴去改变他们落后的观念,让他们真正看到变革带来的实惠,这样才能建立牢固的党群关系、军民关系和有效的行政管理制度。 最后安毅还补充一点:他认为这样的方式同样适合于对待全中国的少数民族,因为国民政府正在壮大,总有一天会统一中国的,中国少数民族占据几乎三分之一的国土面积,数十个民族拥有几千万人口,如何处理民族关系将是政府不得不面对的难题,林村,只不过是一系列难题中的一个小小难题而已。 叶青说完不解地问道:“这个安毅实在令人难以捉摸,外表斯斯文文的,却常说一些粗言俗语,看似大大咧咧满口胡说八道,却又让你无法批驳,细细一想甚为有理,而且某些新颖的观点和独到的见解令人耳目一新,令人难以置信如此深刻的见解居然会是从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嘴里说出来的,总觉得没有深刻的思考和丰富的阅历根本就不可能办到。” 教官们也有类似的看法,不过见多不怪后习以为常,反倒觉得安毅本来就该是那样。 健谈的熊副主任没有开口,自从上一次偏听偏信误会安毅之后,内疚的他对安毅展开深入细致的调查,可以说没有几个人比他更了解安毅。叶青看到熊副主任的样子知道他有自己的看法,于是连声催问。 汽船将要接近码头,熊副主任想了想简单地说了几句:“如果,你看到一个人不满二十岁的人为了安葬自己的死难同袍,在寒风中连续不停地挖土扛石头,一直干到手上的血泡伤疤变成老茧;如果你看到他为一个初次见面自卑自闭的兄弟擦洗满身的疥疮脓包,小心上药天天如此直到康复;如果你看到他被误解被歧视之后,仍坚信误会总有消除的一天,一如既往地对你保持微笑和尊重;如果你看到他用自己的言行带动身边的所有人天天进步……那么,他的任何表现你都能理解,他做出任何成绩你也会觉得理所当然。” 走上码头的叶青细细品味熊副主任的话,似懂非懂,他身边的摄影师林建民则不无遗憾地说:安毅长得很英气,一定很上镜,不愿拍照可惜了。 安毅自己则没有任何的遗憾,经过这次采访,他仿佛突然想通了很多东西,与记者们道别之后他下楼洗去脸上的油彩,走出校本部的一刹那,从容和自信再次回到他的脸上,一路上他非常大方地和学友们打招呼,遇到呼叫的他停下脚步问有何吩咐,和气地与围上来的学友们坦率交谈,“奶奶的”、“兄弟我”这样的口头禅照样一个接着一个,不管你笑也好惊讶也好反正他就是这样,向大家展示自己真实的一面,不愿意背负什么心理包袱,虚情假意的确活得很累。 次日下午五点半,安毅跟随血花剧社的弟兄们走下码头进入广州城,在南关戏院旁的一个师兄的家里与剧团的其他成员会合。陈赓几个抽出时间赶来演出的学长们见到安毅非常高兴,好奇地询问小师弟是怎么走进艺术大家庭的? 蒋先云等人绘声绘色一阵介绍,让大家笑得直捧肚子。 安毅等学长们笑完,郑重地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加入以前是自己的认识不够,现在想通了一点也不后悔,愿意为剧社尽心尽力。一席话让学长们惊讶之余深感满足,大家知道凭着安毅的能力和一贯的表现,除非不愿意,只要他愿意一定会做得很好。 用完简单的晚餐已经是六点半,四个学长雇来几辆人力车,把道具先拉到女师大,大部分人步行前往。 刚到女师大门口,剧社一行就受到师生们的热情欢迎和接待。 金慧淑和潘慧勤两位看到思想落后的安毅赫然在列,非常惊讶也很高兴,不停地问安毅是怎么提高认识的? 安毅乐呵呵一个劲儿地打呵呵,几句话绕来绕去,就让两位具有先进思想的女中豪杰迷糊了,两人忘了刚才的问题,非常自豪地为安毅介绍起自己学校的历史和现状,贺衷寒、蒋先云等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佩服不已,再一次领略到安毅高超的忽悠水平。 忙忙碌碌之后已是晚上八点,能容纳两千二百余人的礼堂里座无虚席,与学长们坐在舞台右侧深处的安毅看到主持人金慧淑身穿红色旗袍的倩影,倾听她熟悉的声音,微微叹了口气:“如此风度,不去做专业主持人实在可惜了!” 这次两校剧社合作会演的节目丰富,有合唱、舞蹈、民乐演奏和独幕话剧等,这次血花剧社与师大剧社第一次合作演出深受欢迎的《还我自由》是重中之重,所以也是准备过程中最花时间和精力的。 血花剧社新编的剧目《觉醒》放在最后,安毅今晚的唯一任务就是扮演《觉醒》里面的匪兵乙,刚一出场就被当地觉醒的民众领着打进城里的革命军一枪打死,要求匪兵乙被打死后偷偷爬到后台,马上换上革命军的衣服,立刻跟随在一群学长们的屁股后面冲上舞台摆个造型闪耀亮相,形成大军压境、革命胜利的声势就算完成了,出场时间不到一分钟,难度并不大,所以也没人为此特别指导戏份不多的安毅,安毅也就能够优哉游哉地欣赏师大美女们的演出了。 第四十八章 可怜的匪兵乙(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十八章可怜的匪兵乙(二) 前面的两个合唱、一个独舞和女师大的独幕话剧赢得了阵阵掌声,安毅却觉得内容平淡乏善可陈,接下来的民乐演奏却让安毅非常惊讶,《步步高》等三首广东音乐传统曲目演奏得非常精彩,参加演奏的女生们不多不少正好十二个,琵琶、二胡、扬琴、笛箫等民族乐器的演奏技艺非常娴熟,相互之间配合默契,从容自信,一个个或是娇美,或是婀娜的女生在明亮的灯光下是那么的温婉动人,使得安毅突生一个想法:要是和平时期,老子立马退学,使尽一切手段把这十二个宝贝儿拐走,也成立个女子十二乐坊,全国巡回演出一圈再前往欧美各国,哪儿钱多就上哪儿去,将作曲、配乐、剧务、策划、经纪人、经理、教导员和男保姆等数职容于一身,整天躺在花丛里,数钱数到手抽筋。 这个精彩的节目结束,《还我自由》随即开始,这是一幕反抗封建家庭包办婚姻的剧目,由于李之龙在海军局身居要职,早已退出了剧社,原本由他反串的女主角现在是由真正的女生潘慧勤主演,男主角仍旧是廖斌,陈赓出演的地主婆现在由女师大的另一女生出演。 节目开始,地主家的长工廖斌挑着一担柴下山,地主的女儿潘慧勤领着大汗淋漓的老廖走进后院放下重担,从胳肢窝下方掏出手帕心疼地给老廖擦汗,老廖激动地捧着地主女儿的手,两人四目相对,欲言无声。 这时,地主婆无声无息出场了,一阵矛盾之后,改演家丁打手的陈赓和黄埔二期的老黄等人凶神恶煞冲上台来,将老廖打翻在地,将地主女儿五花大绑,严刑拷打,痛责她不守妇道等等罪行,直打得“遍体鳞伤”,由老地主扮演者李继洲下令拖走…… 台下呜咽声一片,泪花飞舞,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婚姻自由”,立刻从者如云,吼声震天,“打倒地主阶级”、“打倒包办婚姻”等吼声接踵响起,震耳欲聋,把大幕右侧的安毅吓得不轻。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演出已经圆满结束了,台下掌声雷动,欢声不绝,两校剧社的第一次剧目合作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接下来的诗朗诵安毅没空欣赏了,被叫到后台帮助学长们准备《觉醒》剧目的演出,搬道具挂背景纸板等忙的不亦乐乎,卸妆完毕的潘慧勤等女生也跑过来帮忙。 由于刚才的演出非常成功,弟兄们都很兴奋,没有人记得该向第一次参加演出的安毅提醒点出场时该注意什么之类的,几位学长大腕儿没人帮安毅忙搬东西只顾和美女交流心得体会,安毅在剧务的指挥下干这干那,转得像陀螺似的,当演出正式开始之后没顾得上喘口气,又被三期的老周像赶羊似的轰进后台一间小房里,随着几个匪军扮演者手忙脚乱地找衣服寻木枪,准备出场。 由于《觉醒》剧目长度只有十分钟,准备时间非常急促,加上后台小房间正好灯泡出问题,本就光线昏暗,还一闪一灭的,满头大汗的安毅飞速脱下衣服,手忙脚乱地抓起桌上的匪兵服换上。 没想到由于太过慌乱,另一位学长恰好把自己脱下的灰色革命军军服压在了土黄色的匪兵服上面,安毅根本没注意拿起就穿上了,连革命军的帽子也都戴上。 安毅好不容易捡起地上的破木枪,上场的喊声已经响起,于是就贴在几个饰演匪军的学长身后穿过幽暗的走廊,还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就跟着前面的四人冲上舞台。 他摆好架势,举起破木枪,抬头就看到蒋先云扮演的革命军团长、贺衷寒扮演的政委和陈赓扮演的农民自卫队长这三个英雄人物已经威风凛凛地站在了假山上,率领几个革命军和一群拿锄头铡刀的农友苦大仇深地怒视自己几个。 由于安毅身材高挑,极为醒目,又站在老黄扮演的匪军团长身后一步,位置最靠近舞台边沿,台下两千多观众很快便发现了身穿一身革命军服装威风凛凛的“匪兵乙”,议论声疑惑声逐渐响起。 好在自卫队长陈赓反应迅速,挥手指向安毅大声喊道“看,这个混进革命队伍的败类,今天绝不放过他!” 蒋先云和贺衷寒也迅即反应过来,非常默契地同时喊“打!”,枪击的效果声噼噼啪啪响起,安毅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只顾紧记要求应声而倒,三下两下跟随几个扮演匪兵的弟兄们爬到幕后,飞也似地赶往小房间,昏暗之下好不容易挤进去再次出错,拿起身边学长换下的匪兵服装飞快穿到自己身上,蹲下摸索好一会儿才找到武装带,扎上之后再次落在了人群后面。 安毅抄起破木枪急忙赶上,尚未能停下喘口气,台下的欢呼声响起,马上跟随几个学长冲出场,三下两下爬上弟兄们特意为了突出他的形象而特定的最高处,举起破步枪按规定摆出个勇往直前的造型。 谁知他摆了很久姿势,台下不但没有掌声没有欢呼声传来,反而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让台上摆出漂亮造型的弟兄们郁闷不已。 明亮的舞台灯光下,主持人金慧淑见到“匪兵乙”站在革命队伍中的最高处,一副奋不顾身的样子非常显眼,立刻明白出漏子了,她慌忙跑到工作人员身边疾呼闭幕,没等大幕完全合上就跑到一群革命军的造型前面,气愤地指着站在最高处的安毅大声质问:“安毅,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故意捣乱吗?” 安毅看到大幕缓缓合上,整个人不由松懈了下来,突然听到有人质问自己就望了下去:“是金小姐啊,有什么话等我爬下去再说吧,累死我了,这活哪里是人干的……” 众弟兄感觉不对,纷纷抬头望了上去,赫然发现安毅竟然穿着一身的匪兵乙服装,竟然还让他站在最高处,立刻明白刚才台下两千多人异常反应的原因所在,看着安毅毫不知情的样子,一时间气得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蒋先云气得原地转了两圈,指着爬下一半的安毅大声骂道:“奶奶的匪兵乙……” 从这一天开始,总是喜欢给别人起绰号的安毅终于有了他一生中的第一个绰号――匪兵乙! 第四十九章 突然的别离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十九章突然的别离 “立正……解散!” “安毅,你留一下。”工兵大队队副刘思桐训完话叫住安毅。 “是!” 满身军装被大汗湿透的安毅跑到刘思桐身边立正,刘思桐摆摆手示意他随意:“和我一起走走吧……安毅,最近你听说什么没有?我是说听到什么校外的传言没有?” 安毅紧紧步枪背带:“这段时间我们区队的训练很忙,十天的野外拉练刚刚回来,接着就是三个科目的考试,弟兄们累得不行,每天都早早睡觉,我也有好多天没到靶场加练了,校内发生什么事都没工夫理睬更别说校外。怎么了长官?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马上要北伐了?” 刘思桐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一周来,你没发现你的俄国师傅都没有来学校吗?” 安毅停下脚步:“我找了柳申科夫两次,听说他搬回城里去了,这次野外拉练我们的专业教官互林大校也没有和我们一起,你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长官,请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慢慢走,边走边聊。” 刘思桐压低声音说道:“两周前,发生了‘中山舰’事件,有人想阴谋暗害蒋校长,国民政府的高级顾问主任季山嘉、海军顾问嘉列等一批顾问团成员牵涉其中,我们军中的一些人被秘密逮捕,学校的邓教育长也受到怀疑,整个广州城气氛紧张啊!” 安毅大吃一惊:“中山舰不就是学长李之龙管辖的吗?他怎么样了?” 刘思桐轻轻拉一下安毅的袖子,走到道路旁的树荫下:“别喊这么大声,怕人听不见啊……正是,我知道你和他关系很好,所以我才告诉你这件事。你这个师兄相貌堂堂,能文能武,是个难得一见的俊杰,去年十月他就被国民政府任命为海军局政治部主任,授海军少将军衔,上个月初海军局长欧阳琳离职,他随即被任命为代理局长,晋升中将军衔,是咱们黄埔毕业生中绝无仅有的佼佼者,也是无数少女心目中的偶像,要不是这次事件,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啊!可惜了……” 安毅着急地问道:“不!我绝对不会相信老李会谋害校长,不可能!长官,能告诉我老李关在哪儿吗?” “安毅,你冷静点!” 刘思桐四处看了看,低声说道:“暂时关在一军军部,不过我听说他没有危险,这个时候你千万别给他添乱,这件事情牵涉太广,背景很复杂,不是你我这样级别的人能够明白的,何况你如今是一个军校学员,有什么能力又以什么理由去看他啊?我知道你心地淳厚,诚信待人,无论是军事技能还是理工知识都出类拔萃,可是在政治上你还有待学习,说得难听点这方面你还很幼稚!谁不知道你安毅入学以来从不谈论政治?谁听到过你安毅的政治观点和时局评论?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从军人的角度来说你非常称职,但是从古到今你见过哪位名将不懂政治?安毅,虽然我是你的教官,但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兄弟看待,不单是我,整个学校的大部分教官都认为你是难得一见的优秀人才,对你的期望非常高,谁都不愿你在人生的道路上多走弯路,这,就是我今天找你谈话的原因。” 安毅难过地低下头:“谢谢你刘教官!可你说我该怎么办?” 刘思桐拍拍他的肩膀:“你不需要怎么办,而是需要冷静思考。虽然你平时乐观向上,风趣幽默,好像从来没有忧愁,但我知道你内心完全不是这样,从你在烈士墓施工工地上发疯似的干活开始,我就看得出有什么事情刺到你心坎上了,否则,没有一个正常人这样折磨自己,而且一折磨就是十天!还好,柳申科夫顾问恰好出现,缓解了你的压力,回来之后你跟他学射击学拉琴都是我支持的,只需告诉上级你的各项知识已经遥遥领先于同期学友即可,杨大队长在这点上也和我一致,但他不知道你心里苦闷。还不错,你把枪法练出来了,你的琴拉得怎么样我没兴趣,但我知道在目前军校里没有一个人的枪法能比得上你,你只是不愿意出名故意隐藏,每次射击考核或者比赛你都把自己的成绩定在第三到第五名这个水平,别以为我不知道,不是谁都能在十五枪里打出的三个靶子弹孔分布形状都一个样,而你行。别以为自己聪明别人都傻,知道这件事的人是不多,但不止我一个,只不过大家尊重你,不愿说出去罢了。” 安毅羞愧地叹了口气:“长官说得对,很多时候我总以为自己聪明,可不久就发现自己很傻,所以我一直在琢磨,有时觉得心里虚的慌,很迷茫。” “我理解你的感受,因为……我和你一样。”刘思桐苦笑一下,拿出老式怀表打开看了一眼随即放回兜里: “好了,这件事我们可以在以后慢慢交流,但现在没时间了,你的师傅柳申科夫就要离开广州,都是因为‘中山舰’事件带来的结果。他们乘坐晚上八点的船回国,此刻他代表顾问团撤离的教官正在校本部参加本校举行的欢送座谈会,另一些顾问也在中央党部出席高层举行的欢送会。他刚才在校本部的阳台上看了一会儿你的训练,委托我把他的手风琴送给你,通过翻译对我说你是他最好的学生和最好的朋友,他为你骄傲,还说以后你绝对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将军。我问他为何不亲自交给你,他说不需要,朋友之间很多时候不需要语言来表达感情。” 安毅惊讶地望向校本部:“他走了吗?” “快了,还有十分钟就要离开,是党部派来的船,你现在去校门口等他还来得及见上一面……喂!小子你跑什么,方向反了……” 安毅飞快跑回自己的营房,放下枪,推开围在他床边仔细欣赏漂亮手风琴的弟兄们,一把抓起手风琴转身就跑,在弟兄们惊讶的注视下几个拐弯就失去了踪影。 安毅刚跑到校门口,就看到一米八三的柳申科夫和另一个步科顾问在码头上与一群本校官长话别,焦虑的安毅对校门口企图阻拦的值星官大声吼道:“老谢,你娘的闪开,否则老子撞死你,跟你绝交!” 老谢一愣之下,安毅已经像阵风掠过他身旁,只好摇摇头低声骂道:“狗日的小毅,今天吃枪药了……” “老柳……” 柳申科夫听到熟悉的呼唤声,立刻抬起头,看到安毅背着自己赠送的手风琴快速跑来,对身边的人说声抱歉,大步迎了上去,走到停下脚步弯腰喘气的安毅面前,扶起他的双臂:“不喜欢我的礼物?” “不是……奶奶的老柳,走……走了也不打声招呼……” 大汗淋漓的安毅大口大口地吸气,一把擦去脸上的汗水,根本不管围上来的本校教官:“老柳,你答应过我的,要和我一起编写一本新的射击训练教材,可你现在就走了,让我以后有问题问谁去?” 翻译忠实地把安毅的话转达过来,柳申科夫无奈地笑了笑,并指指自己的脑袋:“你已经把我这里面的知识搬空了,一定能自己编写出一本更好的教材,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们中国有句话叫‘没有不散的宴席’,哪怕我今天不走,明天也会离开,你知道我有妻子、孩子,我已经两年没见到他们了,还有我的战友,我想念他们。我的朋友,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军人,是我在中国唯一的朋友,我会想念你的,回去之后我会把我们之间的每一个快乐告诉我的妻子和朋友们,让他们和我一起分享,祝福你!” 柳申科夫大步上前,不顾安毅一身流淌的汗水,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安毅感动得说不出话来,默默看着柳申科夫和同伴在几位工作人员的簇拥下登上船,回身与众多送行的军校官长们挥手告别。 当柳申科夫最后向安毅挥手时,惊讶地看到安毅已经跳上岸边硕大的石墩,缓缓地把手风琴背好打开固定皮扣,优美动人豪迈而伤感的奇异乐曲瞬间飘溢四方。 “老柳,你奶奶的不是笑老子不会唱歌吗?告诉你,老子不是不会唱,而是不愿唱,今天就唱给你听……” 流畅悠扬的伴奏声更加响亮,安毅的歌声也随之响起:“那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那天早晨,从梦中醒来,侵略者闯进我家乡…….” 安毅洪亮豪迈的男中音在手风琴的的伴奏下洒向江面,传遍码头,在宽阔的江岸草堤上久久回荡,所有人无比惊讶地注视着他,静静地倾听这从未听到过的动人乐曲,渐渐被歌词中的浓浓情谊和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之情所打动。 “我的上帝……他的音色竟然如此漂亮,竟然会唱出美妙的曲子来,真是难以相信……加瓦,是你传授给他的吗?” 柳申科夫身边的瓦西里惊讶地问道。 汽船徐徐离岸,安毅的歌声不绝于耳,柳申科夫竭力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一双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站立在石墩上的安毅: “不,瓦西里,这首曲子不是我教的,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太棒了!他的几个弹奏技法错误全都消失了,他的水平将会从此上升到新的高度……特别是他的心灵,我听出来了……再见吧,我的朋友,我永远为你祝福……” “……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你一定要把我来埋葬……每当人们,从这里走过,都说多么美丽的花……” 第五十章 温情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十章温情 岭南的夏季来得很早,春韵尚未淡去,夏风已扑面而来。 安毅捧着个沉甸甸的纸袋在街口久久徘徊,像个失去目标的困惑旅人,他低着头缓慢踱步,心里忐忑不安。 这是他与龚副局长认识到现在的第一次践约,不知道见面之后该谈些什么,又该从何谈起。 经过几个月的数次接触和旁敲侧击式的打听,安毅知道这个端庄美丽对自己关爱有加的女人,就是党部机要局的副局长,专门负责党务调查、保密工作和内部甄别事项,但安毅不知道这个部门就是简称“中统”的“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前身,如今的中央代理组织部部长陈果夫将会成为这个部门的头头。 左思右想之后,安毅抬起头走进平整的石板街道,来到一扇普普通通的大门外看了一眼门楣上的门牌号,深深吸口气抬手敲门。 “来了……” 轻盈的步点声越来越近,大门打开现出龚副局长美丽大方的笑脸:“小毅,你好大的架子……傻站着干吗啊?进来吧。” 安毅礼貌地点点头,抬腿跨进门槛,走出几步大声赞道:“这个小院不错,外面看普普通通,进来一看绿意盎然,幽静雅致,寻常人哪儿有这等生活品味……好香啊!一定是水煮牛肉。龚副局长,没想到你还会做菜。” “唷!几天不见,学会一套套的马屁功夫了?怪不得人人都说你油腔滑调,没个正经!”龚美人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小狗鼻子还挺灵的,竟能闻出水煮牛肉的味道来,但不是我做的,是一直照顾我的吴妈,她手很巧,能做多种风味的家常菜,听说你要来,她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菜回来了。进去吧,等等!我帮你把军帽摘下……怀里捧着什么,怎么这么重啊?让大姐看看。” “等一下。” 安毅连忙走进客厅,将手中纸袋慢慢放在矮几上,小心翼翼地撕开纸袋口,几朵含苞欲放的水仙出现在眼前: “初次到来,不知送什么礼物,只好到花街买了盆水仙以表敬意。书上说水仙花清雅孤绝,暗香盈袖,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盆‘玉玲珑’是花街谭老四铺子里的珍品,他死活不卖被我抢来了,他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想起就忍不住笑,哈哈!” 龚副局长惊喜地走近矮几缓缓蹲下,伸出圆润修长的手指轻抚淡雅的青花瓷盘边沿,动人的眼睛呆呆凝视生机盎然的水仙花,透出无限温情,惊喜中自然洋溢的专注柔媚之态,让安毅看得心摇意乱。 “谢谢你,小毅,谢谢你!这是近年来我收到的最美最珍贵的礼物。” 龚副局长站起来走近安毅半步,尚未说话,吴妈已经端着托盘进来,把几碟精美菜肴放到桌上,晃眼看到水仙花,欢喜地小跑过来:“太漂亮了!这么大一盆,恐怕得二三十斤吧?就连我这老太婆都忍不住要看看……小茜,这位帅气的小伙就是你常对我说的安毅吧?” “阿姨好!我是安毅。”安毅礼貌地鞠躬问候。 吴妈高兴地上下打量一番,嘴里啧啧称叹:“多俊俏的小伙啊!高高大大,一表人材,果然不出所料,能当得起我们家小茜夸奖的人不多啊……你们聊,我得去做菜,马上就好!” 安毅尴尬地摸摸下巴,坐到沙发上:“龚副局长,小弟一直承蒙你的关照,心里非常……” “小毅,你左一个副局长右一个副局长,是不是我龚茜不值得你信赖,交不起你这个小弟啊?” 龚茜生气地打断安毅的话。 安毅咧嘴一笑:“哪儿的话?是小弟错了,小弟这就改过来,哈哈!龚局长,你……” “住口!你成心气我是不是?安毅同志,请你把你的这盆花拿回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 龚茜冷冷地站了起来,玲珑的鼻翼上沁出密密的汗珠。 安毅吓了一大跳,眼珠一转站起来也不说话,弯腰低头,侧着脑袋很无赖地望着生气的龚茜:“龚大姐,你生气的样子比平时的笑容更动人,这世界上能有几个人有福气看到如此真实的一面?小弟真幸运啊!” 龚茜再也忍不住笑扑向安毅,把他压在沙发上,劈头盖脑就是一顿粉拳,打得安毅咿呀惨叫连声求饶,上菜的吴妈看在眼里,心疼地微微一叹,仿佛自言自语地呢喃起来:“多少年没见丫头这样开心了,心里苦啊……” 看到龚茜打累了坐起来整理凌乱的秀发,吴妈欣慰地露出笑脸,摆好饭菜悄然离开,走进院子拿起精致的竹篮,习惯性地用手梳理一下本就一丝不乱的头发,走出大门在外面轻声关上。 龚茜将目光从关闭的院门收回来,看到安毅蜷缩身子,横躺在沙发上用手指挖耳朵,生气地又给了他一拳: “死东西,这么不讲卫生,马上给我洗手去,否则不许吃饭!院子里有水龙头,快去!” 龚茜诱人的窈窕身影走向餐桌,仪态万千地扣紧蛮腰一侧因打斗而嘣开的旗袍扣子,理理秀发开始准备午餐。 安毅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心里叫苦不迭继续挖耳朵。刚才一段零距离的亲密接触和无间摩擦,让阳火旺盛的他产生激烈的生理反应,小腹下撑起高高的帐篷让他如何敢站起来?他只能蜷成一团,借以掩饰自己窘迫之态难言之隐。之所以斯文扫地地挖耳朵,那是因为他曾经听老道偶尔提到过,闭上眼睛专心挖耳朵能够让失控的“老二”很快恢复常态,安毅直到今日才有机会检验老道的偏方是对是错,结果三分钟不到效果出来了――非常灵验,安毅同志终于敢大大方方走到院子里洗手去了。 安毅接过龚美人递来的毛巾,大咧咧坐下:“好香啊!阿姨的手艺决不比粤香楼的大师傅差,这是什么菜?烧肉丸?” “对,我们绍兴叫做红烧狮子头,听说你们学校周主任也非常喜欢这道菜,只是我和他不常见面,也没什么交情,虽是老乡也难得在一起说说话。” 龚美人说完,给安毅夹上一个金黄润亮的肉丸:“多吃点,这是你们四川的水煮牛肉,要是喜欢,以后常到我这里来,大姐让吴妈给你做。” 安毅嘴里咬着肉丸,吃得津津有味,看到龚美人总是给自己碗里添菜自己却不吃,连忙说道:“大姐,你也吃啊,我自己来就行了,这么好的菜你还指望我客气?吃不完我打包走!” 龚茜开心一笑:“看你吃得甜我高兴!小毅,你们学校的伙食我知道,难以支撑你们那么大的训练消耗,以后有机会你就来开开荤,要是大姐不在家你直接和吴妈说,让她给你做,就像到自己家里一样,可不许见外啊!还有,以后再也不许你叫我什么龚副局长了,在工作场合可以那么叫,但是私底下决不许你叫,否则……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哇?大姐,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暴力的?”安毅又不正经了。 龚茜放下筷子,给了他脑袋一下:“有你这么说老姐的吗?怪不得叶青回来向我诉苦,说你这家伙把她们几个耍得像遛猴似的,可把她们气坏了。” 安毅放下筷子低声问道:“对了,大姐,既然你提起了小弟也问问,小弟自认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也没什么名气,可为什么党部的《中央日报》会派记者采访我啊?是不是大姐在背后照顾小弟?” “不全是。” 龚茜放下筷子,拿起水杯轻抿一口:“我也是偶然得知的……东征胜利之后全国震动,无数进步青年备受鼓舞,中山先生早就说过青年是革命的生力军先锋队,所以从中央党部到基层党组织都开始轰轰烈烈的宣传活动,你们黄埔军校一直走在前面。东征是宣传的重点,但不能千篇一律,全是东征的事迹,需要从各个方面树立众多的典型和模范,才能让宣传工作有声有色,尽可能扩大覆盖面。恰好就在这个时候,你们军校政治部把你的优异表现整理成报告送到总部来,于是就有了对你的采访。党报的叶青也是浙江人,和我关系很好,她曾听我说过你的一些事,接到采访任务就来找我了解你的情况。我知道你的臭脾气,表面上随和大方,可骨子里戒心很强,在某些方面非同一般的执拗,可以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只不过你做得圆滑巧妙,让人抓不住你的把柄而已,于是就对她说要是你不合作就给我打电话,我来说服你。” 安毅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看来我误解大姐了。” “误解什么?”龚茜感兴趣地问道。 安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以为是大姐派去的呢。” 龚茜微微一笑:“大姐是有这本事,但不会刻意去做,若不是你真的优秀,我不会帮一点忙。但是……小毅,你也知道大姐的工作性质,要想了解一个人的情况很容易,特别是你如今和所有的黄埔学子一样也是个国民党党员,从某个角度上来说你属于大姐管理考察的对象,因此大姐知道你不少事情,你可别奇怪哦!今天大姐就想问问你,为什么你揣着那么多心事?” “我有吗?哈哈……” “没有吗?” “有吗?” “难道你没有吗?” “真的有吗?” “你……我掐死你这小无赖,气死我了……好端端的谈话,让你糊弄成这样……我掐死你这诡计多端的小流氓……” 第五十一章 交心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十一章交心 清洗好碗筷收拾完餐桌,安毅用洁净的毛巾擦拭散发出茉莉花味道的手,看了看小盒子里的进口香皂,微微摇头,心想偌大一个国家竟然连块香皂也做不出来,悲哀啊! 安毅挂好毛巾,穿过客厅来到龚茜的书房,看到书桌上端端正正放着一台漂亮的手风琴,呆了一下佯装没看见,走到满满当当的书架前:“大姐这么多书?看来今天我得挑一两本回去打发时光。” “匪兵乙,给大姐拉首曲子怎么样?”龚茜柔美的声音响起。 安毅飞快转过身来,看着笑颜率真的龚茜好一会儿,摆出一副不幸失足的懊悔样子,难过地说道:“特务啊!老子今天上贼船了……” 龚茜呵呵大笑:“你也有吃呛的时候,呵呵……在女师大演出的糗事和送别俄国顾问柳申科夫的事,第二天整个中央党部都传遍了,你还以为自己真的能保密吗?你这家伙,不搞点名堂出来你就不自在。不过你送别俄国顾问的事让大家很感动,你们邵主任说你深情厚谊,尊师重道,中央党部的人说你有情有义,敢做敢当,你们蒋校长说你坦荡淳厚,赤子情怀,没一个人因为两党之间的不快而将你的行为上纲上线,说明你这小子很有人缘。不过,你那满嘴粗话得改改了,就连中央政府的高官们见了俄国顾问都很客气地称呼先生或者军衔,你倒好,开口就是‘老柳’,口口声声自称‘老子’倒也罢了,你竟然还敢当着那么多将校的面骂人家的奶奶,听说当时就把你们那些官长们给吓坏了,你真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啊,这下玩大了……蒋校长也知道了?他、他没骂我吧?”安毅焦灼不安地坐到龚茜的侧边椅子上。 龚茜笑着说道:“没骂,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器重,那天下午开完会,谭延闿先生率先提起这件事,对你的评价很高,蒋校长随即点头附和,颇为感慨地说有你这样仁、义、礼、信的学生,十分令人欣慰。蒋校长这人平时不苟言笑,能让他当着那么多元老的面赞赏一个人的例子不多,你应该好好珍惜才是,更应该收起你放荡不羁的言行自我约束一些,可别到时候一不小心惹出乱子来。” “不对啊,大姐,校长的话里怎么缺了个‘智’字啊!”安毅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龚茜放下手中的报纸,将提前沏好的茶水轻轻推到安毅面前:“我弟弟果然聪明,这样的年纪就有这样的领悟力,很了不起,大姐没有看走眼。小毅,也许你能体会得到校长这么说的意思了吧?” 安毅仰头叹了口气,盯着雕花天顶一动不动,龚茜知道安毅在沉思,也没打扰他,拿起报纸悠闲地阅读,哪里知道安毅此时的心里充满了痛苦和困惑。 一直以来,安毅都在为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学习中国近代史和中国革命史而满怀懊悔,特别是“中山舰事件”的发生,让安毅痛苦不已,极度自责。他觉得这么大的事件,史书上不可能没有详细记载,要是自己当初不放纵自己、不偏科多关心政治,多了解点自己祖国的艰难历史道路,或许就能够熟悉类似的历史事件发生的确切时间、地点和牵扯的人物,就能提前做好应对,用尽一切手段保住自己的好兄弟李之龙。 同样令安毅懊悔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但没有一件能比得上对革命史和近代史的无知让他难过,他脑子里仅有的一点历史知识几乎全都来自于那些影视作品和游戏,来自于ktv中醉眼蒙松的哀嚎,这方面的所有知识他都交回给了老师,唯独留下一身较为扎实的机加工知识和实践中不断总结的专业技能。 在安毅的记忆中,蒋介石的形象是非常糟糕的,甚至还有点儿狂妄无知,可是他遇到的蒋介石和听到周围评论的蒋介石,与记忆中的截然不同,他两次见到蒋介石并详谈过十几分钟的话,回去之后深感茫然,只有一点安毅是清楚的: 在目前这个四分五裂、任由西方列强和日本人侵占践踏的国土上,在一群横征暴敛各自为政、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惜摧残民生卖国求荣的军阀里面,在经过一次次的各派实力对比和自己脑子里残存的记忆相印证之后,安毅确信只有目前的国民革命军才能拯救自己多灾多难的祖国,至于以后的发展如何也只能听天由命,因为,安毅不知道自己选择了从军道路之后,还能活多长时间。 安毅之所以选择从军之路,并不简单,他为此付出的烦恼与代价非常大,按照安毅原有的随遇而安的性格,他根本就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实现什么远大理想,创造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而是想利用自己掌握的知识结合自己的先进理念做个大富翁,弹指一挥就能腰缠万贯,左拥右抱过着舒舒服服的开心日子,可是当他看到省港闻名的欧耀庭举家避祸之后,看到滇军殴打年老体迈的九叔之后,看到那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死在自己眼前之后,安毅的发财梦破碎了!哪怕有再多的金钱有再多的美人有再多的荣耀,却没有命去享受,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连自己小命都保不了,还奢谈什么人上人啊! 再一个,黄埔弟兄们的坚毅与执着,深深地震撼了安毅,这些为了一个自己都没有搞清楚的主义甘愿拿命去搏的弟兄们深深感动了他,也唤醒了安毅胸腔里传承自中华民族祖先的如今却沉睡过去逐渐冷却的血脉,使得当初怀着好奇甚至有点玩乐心态去和黄埔骄子进行交往的安毅,终于认清了自己所面临的现状和前方崎岖遥远的道路。羞愧自责之下,身处方方面面压力而且极度彷徨的安毅终于做出了艰难的选择——从军!哪怕一死也不枉到这个世界走一遭,何况自己已经死过一次,再死一次又有何妨?万一死不了,岂不如中福利大奖一般这辈子大发了?哪怕到时两兄弟同室操戈,安毅也觉得自己有办法置身事外到某个世外桃源享福去了,等打完架再以著名爱国将领富有的华人华侨身份回家逛逛,说不定还能遇到自己当年痛恨的那几个贪官污吏,想办法修理修理他们狠狠出口恶气呢。 做出抉择就不会再动摇,是安毅身上最为可贵的品质,尽管他走上了这条道路之后遇到越来越多茫然与失落,尽管遇到他这辈子中从未遇到的痛苦和挑战,但是他绝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可是不后悔是一回事,遇到的难题又是另一回事,这些令他无比茫然却又非常无助的一个个难题只要有一天不解决,他就无法得到一个安逸舒畅的心境,总是空落落的,毫无依靠之感…… “小毅,你已经傻了一个多小时了,脖子受得了吗?” 龚茜给安毅端来杯新茶放在他面前,看到徐徐转过脑袋的安毅双眼中一片通红,吓了一大跳:“怎么了?眼睛红得像兔子似的,是不是充血了?让大姐看看……” 安毅伸出双手扶住龚茜的双臂让她坐下,擦擦眼睛静静地望着她:“大姐,小弟孤身一人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只有大姐对小弟无微不至,时时让小弟感受到家人般的温暖,说句良心话,小弟早就想叫你声姐,可小弟开不了口啊!别看小弟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干,唯独不敢亵渎大姐,之所以做出一副人五人六的样子,其实是小弟骨子里自卑,觉得高攀不上,也害怕太过靠近惹出祸端。大姐知道小弟在学校躲避政治社团的事,不是小弟自作清高不合群,而是小弟害怕啊!” 看到龚茜感动而关切地靠上来,安毅伸出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大姐,听小弟说完……前个月,我一个一期的好兄弟东征回来,当时小弟正好有假外出,就在粤香楼为他们几个东征回来的老大接风洗尘兼庆功。三杯酒下肚,另一个留校做入伍生连长的兄弟递给那个江西老大一叠家信,那位江西老大乐呵呵接过去马上打开看,没一会儿他突然哀嚎起来跪倒在地,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把弟兄们吓坏了,我从他手里扯出那封家信细细一读才知道,他们村闹革命了,他爸因为拒不交出地契和财产被活活打死,他哥连夜去报复也被砍下脑袋挂在村口的柳树上……第二天我那位江西老大不见了,什么也没留下,也没给我个信就不见了,他走的第二天国民革命军连长的委任状下来,可他人已经不在了。他的性格我清楚,话不多,是那种打仗不要命的人,他这次回去,恐怕那些杀了他家人的人要遭殃了,以他的军事素质和手段,没有一个人能挡得住他,因为我和他不只一次地商讨过特种战的战法问题,所以我清楚。” 安毅用力咽下口水,接着说道:“大姐,你不知道当时的气氛有多难受,一群喝酒的弟兄们中间就有不同的两个派别,和江西老大一派的几个人当场掀桌子接着掩面痛哭,其他几个没有说话默默地走了,我怕啊……我怕有一天我会和这些好兄弟中的某一个对上了,军令如山啊,大姐!小弟为了活下去只能去要了他的命,不管他和小弟曾经多好都无法避开,否则死的就是小弟……姐,你说小弟该怎么办啊……” “小毅……” 龚茜一把抱住痛哭流涕的安毅也哭了。 好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的安毅轻轻推开龚茜,龚茜大步走出书房到院子洗了个脸,拧干毛巾拿回来递给安毅: “小毅,姐知道你心里的苦,其实姐姐心里何尝不是这样?你说的情况其实姐都知道,但这不是普遍性的,只是偶然的个例,你不要太过悲观了,现在双方不是合作得挺好的吗?包括这次‘中山舰事件’的处理也较为圆满地结束了,你那个学长李之龙会很快就会获释的,只不过他不能再担任军职了,你不用太过担心,今天你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姐心里清楚,要不是为了李之龙,你今天不会来,咱们姐弟也就没有今天的交心,小毅,谢谢你相信姐姐,姐姐很愿意有你这个弟弟,也许你不知道,姐姐如今也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姐,只要你愿意,我永远做你的弟弟!” 安毅抬起头期盼地看着她, 龚茜的泪又再次流下,她伸出纤纤玉手,爱怜地梳理安毅的乱发:“姐姐今天好幸福啊,姐姐又有亲人了……” “别说了姐,我心里难受……” “……小毅,给姐姐拉首曲子好吗?” “好的……” 第五十二章 经典诗朗诵(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十二章经典诗朗诵(一) 从龚茜那儿回来的安毅放下了沉重的心理包袱,感觉到自己踏实了,灿烂的笑容再次回到他的脸上。连日来他以无比轻松的心态顺利通过一科科考试,弟兄们在埋头苦读的时候,他却悠闲地四处窜门,和四、五期大批学友沟通感情,到哪里都广受欢迎,笑声朗朗。 “小乙,我听说北伐军事准备会议已经开过几次了,广西的李宗仁、白崇禧将军也来到了广州,力主尽快进行北伐,主张进入湖南,支援唐生智部打败吴佩孚的部队,听说最近一次会议已经通过了。” 张天彝两眼发光地看着安毅。 躺在床上看书的安毅翻身给了他一脚:“奶奶的张天彝,你皮痒了是不是?以为含含糊糊变个声调,老子就不知道你损老子是不是?” 张天彝敏捷一闪,委屈地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不是叫你小毅吗?你自己听成小乙关老子屁事,何况小乙这称号的主人可是浪子燕青啊!岂是你所扮演的那个匪兵乙可比的?也太自作多情了点儿吧!” 众弟兄听了哈哈大笑,看到安毅吃亏的次数有限,能多看一会是一回,否则过一阵子就得分入北伐各部队,从此后各奔东西了,能不能再见面谁也说不准。 安毅这次还是秉承自己的好脾气,知道弟兄们都想着即将到来的北伐之事,坐起来示意张天彝坐在自己身边,搂住他的肩膀大声说道: “老张,这几天校本部挤满了各军的长官和党代表,我听留在校本部的前两期师兄们说,你张天彝的名字如今成了香饽饽,至少有四个军的七个师级主官点了你的名,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其他各位兄弟都没必要担心,本期咱们工兵大队项项第一、名声在外,校本部的评价是一专多能,早就被各部队盯死了,就等着最后的方案下来他们立即把人领走。各位,还是趁现在这个难得的机会多交流交流感情吧,否则过几天分往各部队报到之后,想要见面就难了。” “老大,那么你呢?你不更抢手吗,到底分去哪里,提前告诉弟兄们行不行?” 对待安毅就像对待自己大哥一样的尹继南是河北冀州人,比安毅小三个月,正是那个入学不久染上疥疮让安毅服侍了二十多天的小子,病好之后尹继南从此埋头苦学拼命训练,各科成绩都名列前茅,在安毅有意无意的触动下慢慢走出自卑,人也逐渐变得开朗健谈起来。 尹继南的询问引来弟兄们齐声附和,安毅只好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实不相瞒,政治部动员我去中央党部,训练部动员我留校,教授部让我做好第二批派往莫斯科或者欧洲军校进修的准备……还有,如今在各军担任中级主官的一群学长们说要是不去他们那里,就跟我翻脸,以后兄弟都没得做,弟兄们,你们说我该怎么办?这人啊,太出色不好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出头的屋檐先烂,还有一句叫什么来着……枪打出头鸟啊!弟兄们,你们可要吸取俺身上的惨痛教训啊!” 弟兄们轰堂大笑,随后骂骂咧咧,都说安毅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安毅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整理服装背上手风琴出门去了。 今天是五四青年节,分布在各军中服役的很多学长、长官,以及广东大学和女师大等高校的代表都要齐聚黄埔欢庆节日,晚八点将在大操场举行盛大的文艺演出,“中山舰事件”发生之后高调宣布退出国民党的师兄蒋先云也要出席。 如今的安毅凭借拉得一手漂亮的手风琴告别了“匪兵乙”的痛苦生涯,终于成为乐队的主要伴奏手。 只不过由于贺衷寒的广为宣传,全校师生都知道安毅这个“匪兵乙”的趣事,好在安毅为人诚恳没有架子,与任何一个学科的学友们都和睦相处,开朗随和,大家见面时给他面子叫“小毅――小乙”,安毅讨饶过几次没有任何效果也就顺其自然了,还不时拿喜剧演员周星星在《大话西游》中的那句经典台词自我安慰――给我点时间,吐吐就习惯了。意思是你们这帮孙子尽管叫吧,叫叫我也就习惯了。可话虽如此,安毅对贺衷寒的大喇叭嘴一直耿耿于怀,总想找个机会报复他一下,无奈老贺已修炼成精,即将跨入妖魔行列,安毅百般无奈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如今贺衷寒已经与军队代表团前往莫斯科考察,安毅就悄悄做准备借机报复,反正贺衷寒人不在死无对证,由于北伐在即战事紧急,各军都急需基层军事干部,自己还剩下十天八天就到第一军报到,谁也拿自己没办法。 安毅走向彩排的军人俱乐部,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安小毅”,立马回头,看到金慧淑领着二十几个师大美女走过来,连忙乐呵呵地打招呼: “金小姐,荒淫荒淫啊!(潮州国语:欢迎欢迎)哈哈,怎么又给小弟起了个名字,难道你就不担心我老爸从坟墓里听到,忍不住爬出来找你说理吗?” 女生们听到这话,笑得花枝招展,金慧淑哪里联想得到安毅的下作欢迎,听他说得幽默有趣,也笑得直不起腰。 潘慧勤笑完,拉上安毅走向俱乐部,边走边向他解释。安毅这才明白过来:在五一那天晚上的联合会演中,英俊阳光的安毅用手风琴演奏的那首优美曲子让师大的女生们着迷了,加上安毅亲切随和、斯斯文文的样子深受喜爱,大家不愿再称他“匪兵乙”,叫“安毅”又显得过于生份,叫“小毅”又显得太过那个,有个才女灵机一动叫出了“安小毅”这个名字,于是很快就在整个女师大叫开了。 第五十二章 经典诗朗诵(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十二章经典诗朗诵(二) 紧张的准备之后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八点,灯火明亮的大操场上早已聚集了三千余名黄埔师生和各高校的四百余名学子,规模空前,气氛热烈,好在早已从中央党部调来了最新的音响和新式麦克风,否则坐在后面的黑压压一大片,能否听见舞台上的说话声音都成问题。 领导讲完话后表演开始,晚会在一百多名黄埔师生的大合唱“怒潮澎湃党旗飞舞”中拉开序幕,担任伴奏的安毅看到台下的嘉宾吓了一跳:坐在第一排正中位置的竟然是本来百忙之中无法抽身的蒋校长,校长左右位置分别是两位赫赫有名的党国元老谭延闿和朱培德将军,其他各军将校如众星捧月分布周边,就连龚副局长也坐在校长的后排,正与上司陈果夫低声交谈,脸上挂着安毅熟悉的矜持恬淡的笑容。 安毅犹豫了,思想斗争空前激烈:是继续按照原计划报复老贺呢,还是放弃这个机会另寻良机?他就这么苦苦权衡分析利弊,大半的节目演出完毕就快到安毅表演的诗朗诵,接着就是最后一个节目大合唱《北伐之歌》。 眼看时间将至,安毅深感机会难得,最后一刻终于下定决心,心想毕业之后再想寻找这样近乎万众瞩目的报复机会就难了,只要自己不太过分,大家笑完就算完了,想必不会追究什么责任,老子给你带来快乐你还揪老子小辫不成?特别是通达的蒋校长,就算他无比器重的蒋先云公开宣布退出国民党,校长也没有因此做出什么惩罚,照样一如既往地重用,这就给安毅打了一针亢奋的强心剂。 主持人报幕完毕,身穿银灰色文人长衫,戴着一副知识分子眼镜的安毅从容登台,刚向台下深深鞠躬,不知谁在黑压压的观众中捣乱大喊了一声“匪兵乙”,立刻引来全场的哄然大笑。 安毅站在麦克风前,无奈地摇了摇头,台下又是一片笑声,就连表情严肃的蒋校长也掏出手帕捂住了嘴,距离不远的龚副局长更是笑得珠花乱颤,美不胜收。 安毅呆呆地等候笑声停下,无比痛苦地说出第一句话:“如果大家笑完了,我就开始了啊……诗朗……” 没想到笑声再次响起,此起彼伏,台上的安毅颇为无奈地哀求道:“同学们,让我把诗朗诵的‘诵’字念完,大家再笑好吗?” 这一来更不得了啦,台下台上笑声一片,经久不停,要不是邓主任站起来挥手制止,还不知道笑到什么时候。 “各位尊敬的师长、各位尊贵的来宾,同学们,由于贺衷寒学长前往莫斯科考察,无法参加今晚这个具有深远意义的青年节,他感到无比的遗憾和伤感,临行前挥毫泼墨一气呵成赋诗一首,并写下洋洋洒洒的问候语,委托本人宣读朗诵,向所有师长、来宾和同学们致以节日的祝贺!” 掌声雷动,欢声一片,无数青年无比期待的才子贺衷寒的佳作可不是那么容易听到的,加上今天的喜庆节日以及贺衷寒寄予的一片深情厚谊,怎么不让人激动和欢呼? 安毅冷静地等待掌声停下,在数千双眼睛的注视下,从长袖里拿出稿子,摆出个激情即将迸发的姿势开始大声朗诵: “诗一首,《我的爱情宣言》。作者:贺衷寒,括号:字君山(笑声又起)……写在新体诗前的祝贺语:值此月朗星稀阳光灿烂之佳期,(台下纷纷质疑用词不对但安毅不为所动),衷寒大醉酩酊偶有所得,赋诗一首抛玉引砖,喜不自胜呜呼哀哉……” 台下惊愕过后,笑成一片,不少人纷纷议论老贺不该是这么臭的水平,立马有人大声批驳说没听到“大醉酩酊”吗,老贺可能喝多了;台下的蒋校长等师长则非常惊讶,心想这个贺衷寒到底怎么了;幕后的蒋先云本来心情不太好,听了安毅的朗读再拉开条缝看看安毅的表情,突然明白过来,忍不住哈哈大笑,心想狗日的贺衷寒,这两年来你事事与老子作对是吗?你这孙子也有今天…… 安毅可不管那么多,他大手高举,声情并茂地“啊——”了一声,随即进入了诗歌的正文: “啊——我的爱人……如果你是天上自由飞翔的小鸟,我就是那支黝黑发亮的猎枪;如果你是水中尽情畅游的鱼儿,我就是那把无比锋利的鱼叉……” 笑声再次轰然响起,声震云霄,无数兄弟手捧肚子笑得东歪西倒,嘉宾席的显贵们也不记得用手帕捂嘴了,笑得一颗颗大牙原形毕露,蒋校长一边笑一边猛骂“娘希匹”,龚副局长身边的陈果夫笑到差点儿坐在地上…… 安毅一如开始的严肃,像个陶醉在诗词意境中的行吟诗人一样,等笑声稍停立刻拔高声调: “啊——我的爱人……有道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在这个美丽的夜晚,在万众瞩目之下……我要大声告诉你:为了这个晚上,我已经修炼了两百年……你就从了我吧!哪怕,我用两百年换一个晚上,也无怨无悔,海枯石烂!” 震天的笑声中,一脸严肃的安毅匆匆退场,走出几步似乎记起没有谢幕,又转了回去,向台下深深鞠了个躬这才大步退下,一本正经却无比滑稽的动作,让本就笑得快要抽筋的几千人彻底崩溃。 接下来的最后压轴戏大合唱惨不忍睹,两百名合唱队员看到毫无笑容的安毅在一旁卖力伴奏,条件反射之下情不自禁咧开嘴边唱边笑,一首豪迈的曲子唱得像菜市场的吆喝,台下见此情景,再次笑倒一片,只有我们的安毅同志在欢乐得东歪西倒的乐队中如鹤立鸡群般投入,从头到尾没有拉错一个音符…… 第五十三章 意外的收获(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十三章意外的收获(一) 安毅的阴谋得逞了,两天来没有任何一个教官或者校领导为此找他的麻烦,每个人见到安毅都笑得亲热无比,听说当晚蒋校长是一路笑着回广州城的,让很久没见过校长露出笑容的侍从官们感叹不已。 报复的效果远远比安毅的预计还要高出很多,“贺衷寒”的新体诗《我的爱情宣言》在短短两天之内风行于黄埔,流行于广州各大高校,估计很快就会成为时代的经典名篇。至于有人怀疑这是安毅恶作剧的问题,安毅根本不予理会,问急了就收起笑容,郑重地抛出一句托词: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哪儿有这个水平啊? 下午四点,安毅照样和小师弟尹继南一起来到马术场进行一周两次的训练。 几个基层教官经过三个月的接触,与安毅已经非常熟悉,从安毅第一次掏出名烟行贿开始,文化不高的三个马术教官就喜欢上了这位聪明谦逊不惺惺作态的学生,所以向安毅传授骑术非常卖力,安毅的进步也很快。 身高一米七二,高鼻阔嘴、单眼皮的尹继南其实长得并不差,虽然话不多也很少有笑容,但甩掉自卑的心理包袱后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他从小跟随自己父亲,帮镇子里的大户人家养马,贫苦的童年岁月枯燥的少年生活反而让他练就一身过人的骑术,对相马和马病的防治也很有一套。安毅在数月前的一次聊天中获知这个情况后,就一直拉着这个小师弟一起练,不懂之处虚心请教,从不觉得丢脸,让尹继南感动之余次次相伴,倾囊传授。尹继南也因此受益匪浅,开朗自信多了,逐渐把自己在马背上才有的那种自信心带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中去。 哥儿俩在宽阔的泥土场地上来回驰骋,技术好的尹继南依旧在颠簸的马背上端枪瞄准,继续练他的骑射。安毅没有达到这个水平,只能在快速的奔驰中体会射击师傅柳申科夫告诉他的骑射诀窍,寻找快速移动中那个一闪即逝的最佳射击时点、以及如何驾驭马匹获得最佳的射击姿态等。好在教官们大方好说话,跑累一匹马再给换一匹,安毅两人能获得更多的训练时间。 浑身大汗的安毅栓好马,爱惜地拍拍马脖子,大步走向凉棚,提起自己的帆布挎包,来到三位坐着吸烟聊天的教官面前,未语先笑: “几位老哥,小弟我马上就要毕业了,再下去恐怕能见到几位老哥的时间不多。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收下吧,几位老哥对小弟如此关照,小弟铭记在心。” 三位教官看到安毅从大袋子里拿出三条“老刀牌”香烟,连同三个黑色小布袋一起放在粗糙的方桌上,顿时停止说话,眼睛睁得圆圆的。 三个人中的小头目老汪一把抓起小布袋,拉开袋口绳子,惊讶片刻将袋子放到桌上拉开袋口: “小毅,这袋子里至少三十个大洋,这份厚礼哥几个可不能收,平时你对咱们够意思的了,再收下你这钱实在是说不过去,何况教你骑马原本就是咱们的责任,你拿回去吧,这份情义咱们哥几个心领了。” “汪大哥不喜欢钱?难道喜欢我送你文房四宝不成?哈哈……别跟小弟生分了,这点钱并不多。几位大哥都是北方人,离家千里不容易,每走一步都是钱。本来想送几位大哥每人一箱好酒的,但是军纪森严,不敢违背,只好让几位大哥自己去买了。” 安毅大大方方地将桌上三个小布袋缓缓推到三人面前。 看到三人还要推辞,安毅一屁股坐下,诚恳地说道:“小弟知道你们的调动申请没能批下来,这实在不能怪校本部的长官们,骑术教官本来就少,一直都是几位老哥在苦苦撑着,慧眼识才的李副校长他们能让你们调走吗?其他教官虽然文化高,马也骑得漂亮,但兄弟知道那大多是哄哄上峰和女人们高兴的花架子,真打起仗来逃命都够呛,所以几位大哥还得留在这儿。今晚小弟有幸陪李副校长出去参加个社交聚会,我会跟他老人家说说,哪怕不能让几位大哥参加北伐建功立业,也力争说动他老人家给几位大哥提上一级……别客气!这是你们该得的,目前学校的晋升太过注重文化,很不合理,身处乱世不是文化越高就越能打仗的,我相信几位老哥总有带兵的那一天。好了,小弟也不愿说什么客气话,要是以后在外面能再见到几位大哥,小弟一定请几位大哥好好地喝上一杯。哈哈,后会有期!” 三个仍是尉官的北方汉子无比感动,盯着安毅和尹继南走出二十米仍说不出话来。 沉默寡言的教官胡家林眼看着安毅远去,终于咬咬牙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老汪追了出去:“小毅兄弟,请留步……” 安毅和尹继南闻声停下转过身,看到被其他教官称为胡子的胡家林跑来,连忙笑着问道:“胡大哥,有事吗?” “有事!” 胡家林指指安毅身边的尹继南:“我知道小尹是河北冀州人,我离他不远,沧州的,我性格不好不喜欢多说话,以前是镖局押镖的,后来当过半年运辎重的小兵,杀了喝兵血的长官之后逃到南边来,承蒙朋友介绍到黄埔混口饭吃,也没啥脸面炫耀,所以这么长时间也没认这个小老乡,见谅!小毅,我看好你的前程,更佩服你的为人,今天我就问你句话,要是你掌兵了,大哥去投奔你,你收留不?” 安毅惊讶地看着他:“胡大哥,在你面前小弟不敢玩虚的,我自信三年之内能混上个一官半职,但顶天了估计也就是一个团长吧,我担心委屈大哥你。” “别废话!就说你要不要我吧。” 胡家林死死盯着安毅的眼睛,刀削般的黑脸和满脸的硬胡茬,样子看起来有点儿狰狞。 第五十三章 意外的收获(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十三章意外的收获(二) 迎着胡家林期盼的眼神,安毅豪气地哈哈一笑,随即低声问道: “如果胡大哥看得起小弟,这次就和小弟一起去北伐怎么样?不过小弟得把丑话说在前头,哪怕小弟说通了长官把胡大哥调过去,也只能保证胡大哥的中尉军衔,很可能没有一官半职,胡大哥真的愿意?” 胡家林仰首大笑,上前半步双手抱拳:“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安毅抱拳回礼,哈哈一笑拉着惊讶的尹继南大步离开。 老汪两个早已来到旁边,这一幕幕看得清清楚楚,等安毅两人的身影消失,老汪立刻走到心满意足的胡家林面前: “胡子,你真的愿意从小兵干起?” 胡家林似笑非笑地看了老汪一眼,一句话不说走向草棚,优哉游哉地吸烟喝茶,显得无比的满足。 老汪疑惑地转向身边的伙伴问道:“大统,你说胡子肚子里是啥花花肠子?” 大统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不明摆着吗?胡子拿定主意了,从小兵干起又怎么了?富贵险中求啊!何况以小毅的能耐,真的会久居人下吗?他可是老蒋和老李都器重的高徒啊,整个黄埔谁不知道小毅方方面面的能耐绝不在一期的几位骄子之下?这次到了军中参加北伐,只要有点儿功绩还不扶摇直上?所以啊,你别看胡子平时话不说屁不放的,整个就一人精!胡子十六岁开始跟他大爷押镖走江湖,这刀头舔血的活计一干就是八年,他脑子里的见识能少吗?要是他能忍忍那副臭脾气,不是一怒之下杀了自己的连长流落南边来,说不定现在他早就是个营团长了!老汪,别看平时胡子让咱俩指来使去毫无怨言,他那是修炼出来了!老子真羡慕他啊,要不是老子刚有了婆娘,老子也会哀求小毅收留的,遇到小毅这样的人中龙凤,不容易啊!” 老汪懊悔地摇了摇头,心想怎么自己就没想到这一层呢?素来自己和小毅说话最多、感情最好,怎么就比不上这平时蔫儿吧唧的胡子腿脚快呢?唉…… 老汪两个在谈论安毅的时候,并肩而行的安毅和尹继南也在谈论他们。 尹继南低声问道:“这胡教官平时不怎么说话,问候他的时候他也只是点点头就忙自己的事去了,刚才看他那么果敢,听他说那么多实在话,我挺吃惊的。” 安毅开心地笑了:“老胡这人很不简单,从咱俩第一次来骑马我就看出来了,那天我被马拱下来差点摔了个狗抢屎,看到地面上几块脸盆大的尖石头老子心想完了,不死也得断手断脚的,是老胡快步赶上一把将我拽出三米多远才幸免的,惊魂稍定我想致谢,胡子拉碴脸无表情的老胡早已经转身离开了。我和老道学过点相人之术,后来仔细观察才知道老胡是面冷心热的实诚汉子,这样的人不简单的,特别是他的眼睛,平时看像没睡醒似的,关键时刻精光闪闪像把出鞘的刀子,今天老子幸运,意外得到这个宝贝一起去二师,先不说打仗,就是行军的那些马匹辎重就让我省一半心了。” “大哥,你真要去二师?是不是昨天下午二师参谋长胡树森长官和蒋鼎文长官来找你谈话,你就决定下来了?”尹继南问道。 安毅点点头:“是的,刘歭将军很有诚意,自己不能亲自来还让胡长官给我送来亲笔信,说得很实在,没有一句客套话。他说一军这次调整幅度很大,王柏龄副军长把二师一半的精锐充实到他兼任师长的一师去了,张贞长官的补充团又被何军长留在广东,估计从福建方向北伐,刘长官刚接任二师不久人手奇缺,师直工兵营只有一个连的老弱病残,几乎就是个空架子,目前正在火急火燎的招兵,可眼下北伐在即,各军都在满世界征兵,就差没有绑架了,哪儿来这么多兵员?于是刘长官给我句话,能招到一个排的兵就让我担任排长,能招到一个连就让我当连长,能招到一个营他也能让我当营长。还说他信任我的能力,信任我的品德,让我珍惜这个机会。胡长官和蒋长官的话也实实在在,充满期待,于是我就答应下来了。” 尹继南想了想:“那你如何回复李副校长的?他可是希望你进他的第四军教导团的。” “昨晚我去校本部给他打电话,想要向他解释我选择去一军二师的原因,没想到他乐呵呵地告诉我他早知道了,还开玩笑说他哪里能争得过蒋校长?这一次蒋校长给了刘长官尚方宝剑,本期毕业生只要看上都可以招进二师,别的部队都没有这样的优惠条件。最后,李副校长鼓励我到哪儿都要好好干,别给他丢脸,还要我陪他一起出席今晚欧耀庭先生举办的社交晚宴。” 安毅说到这里叹息一声,似乎很是抱歉。 尹继南点点头:“我明白了,怪不得刚才你会答应胡教官,搞得我还纳闷儿呢!别看你平时对弟兄们有求必应,但遇到大事和原则上的事你从未轻易答应过谁,一定是王副军长把精锐调到一师后,刘长官手下兵力不足,校长估计心里也对刘长官有些歉意,这才给了刘长官尚方宝剑的。” 安毅停下欣赏地看着尹继南:“继南,其实你很优秀,虽然你没有老张的成熟勇猛,没有剑光的锦里藏针,但是你很扎实,无论是做人做事,你都三思而行,谨小慎微,一帮兄弟里就你出错最少。你的军事技能和综合能力都非常均衡,我敢说在计划制定和兵力调配方面你比我还做得好,只是由于你为人低调,性格也比较内向,这才不显山不露水的让弟兄们漠视了。大哥很看好你,相信你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的。好了,别谦虚了,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得赶船去。” “等等大哥!” 尹继南一把拉住安毅:“大哥,没有你帮我看得起我,我就没有今天,小弟早就打定主意了,大哥去哪儿小弟就去哪儿,这辈子只要大哥不弃,小弟愿意鞍前马后,追随终生……”说到这里,眼睛就红了。 安毅拍了一下尹继南的脑袋:“哭什么啊?眼珠子这么浅,亏你还是个燕赵之士。放心吧,你就是想离开大哥也不行了,除非以后你高升拦不住,否则老子就把你绑在身边,打死也不让你小子离开五步!” 尹继南激动地抓紧安毅的手:“大哥……有时你真的很损,你早就定下了,为什么不告诉小弟?你知道这十天八天小弟没能睡过一个安稳觉吗?” 第五十四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十四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军校新配备的快速交通船靠上码头,李济深的侍从卫队敏捷地跳上码头,悄然无声展开警戒,军容整齐的安毅与叶秘书一左一右,跟随在李济深身后下船,大步走向停在码头入口处的三辆汽车。 走出几步,李济深突然停下,示意叶秘书靠近:“前面是不是正在扩建渔码头?哪个部门负责的?” 叶秘书看了看低声回答:“好像是,没看到工程负责人员,这两三百号人都是些民工,可能是负责人下班了吧。” “什么好像、可能?不知道在我们军用停泊点附近施工需要呈报我们同意吗?去问问!”李济深皱起了眉头。 “是!” 叶秘书刚迈开步子,安毅已经走出五六米,叶秘书连忙一阵小跑追上去,看得李济深频频摇头,安毅和叶秘书两人的水平高低反应快慢一目了然,使得李济深又为留不住安毅深感遗憾。 安毅与叶秘书尚未走到施工区,就听旁边一声音调不高的惊呼传来。 “小毅?” 安毅停下脚步循声望去,看清扛木头的三十出头汉子的脸随即惊喜地回应:“齐大哥,你怎么在这儿?你的黄包车呢……先把肩上的木头放下,慢慢说,小弟正好有事问你呢。” 老齐放下肩上沉重的原木,用肮脏的袖子擦了把脸:“真不敢认啊……你这身军服可不得了,当官了吧?” “还没呢,齐大哥,你还住在芩家大院吗?嫂子呢?定是在家带孩子了吧?” 安毅关切地问,叶秘书看看没自己的事,独自走向前方,找到一个工头模样的人大声呵斥接着询问。 老齐眼里泪水都快掉下来了:“别提了,我命薄啊!前年婆娘生第一个闺女没活过一百天,闺女就夭折了,这次生个儿子连命也搭上,为了治我婆娘老哥我倾家荡产,要不是劳先生资助了我五十个大洋,我连棺材都买不起……不提这事了,小毅,前些日子听劳先生说你快毕业了?” “对,就这段时间。” 安毅难过地摇摇头,看到叶秘书呵斥的人立刻怒火中烧,竟然是上次在码头狠揍自己的那两个黑道打手中的一个。 安毅走出几步,突然意识到李济深在一旁看着,只得强压怒火,回到惊讶的老齐身边:“齐大哥,这两三百人都是你的湖南老乡吧?你现在的日子怎么过的?” 老齐叹了口气:“怎么过?还不是过一天是一天,活着就行。这些苦弟兄有一半是我们湖南的,一小半是四川的,还有江西的,都是走投无路的穷光蛋,否则谁会来干这些不是人干的活?我们几百号人在下游那个码头干了四个半月,工钱低不说,码头修完到今天只拿到一半工钱,剩下的不知猴年马月才结给我们,可我们又不敢跑,工头发话了,警告我们只要逃跑就打死扔江里,还说整个广州城都是他们的天下,除非不在广州待了。前几天我的俩老乡实在受不了跑了,结果全被挑断脚筋扔大街上,连喘气声都听不到身上满是苍蝇,至今不知是死是活,唉……这世道哪里都一样啊!” 安毅脑中灵光一闪,不动声色地问道:“齐大哥,我看了看整个工地,包括半截身子泡在水里的那几十个,都是二十出头不到三十的汉子啊,现在不是满大街招兵吗?既然不想干这累死累活不给钱的苦力活,为什么不去当兵吃粮?当兵打仗是可能送命,可也比你们这么活着强多了!” “小毅你不知道,我也想到这招了,可不敢去啊!你看,粤军招兵的几张桌子就在半里不到的马路边上,可人家一看是四海帮雇佣的人,立马就赶你走,走慢点招兵的抬手就给你两耳光。这四海帮势力大得很,弟兄们私下聊天时说,我们修的两个码头有交通局局长大人一份,我想也是,否则那个局长怎么会三天两头来这里转悠?不久前修好的下游那个渔码头现在是四海帮占着,欺行霸市恣意压低鱼价,他们人多势众身上有家伙,那些渔民都惹不起他们,他们强买下来转身提价卖给二道贩子,我们这帮人如今就住在那码头边上的窝棚里,至今没见有哪个公家的人在那里收税,这不是仗势欺人是什么?”齐大哥唉声叹气地说出一大堆。 安毅看到叶秘书走回来,便轻轻点了点头:“齐大哥,小弟今天有事,改天再来看你,你干活悠着点,别伤了身子,等我来看你了咱们再说吧。” “嗯嗯……你忙你忙……” 一行军人走出码头先后钻进汽车里,安毅走向后面那辆敞篷运兵卡车被李济深叫住了,只能和他一起坐在轿车后座上。 李济深已经听了叶秘书的汇报,他把安毅叫进来显然是看到了两个人询问的对象不同,也想听一听安毅掌握的情况是否一致。 安毅很聪明,看到坐在前排的叶秘书紧张的样子,就说自己问了半天,那个曾经在同一个大院租房住的熟人也不知道码头的主人是谁,只是不停地抱怨工钱太低,还扣住一半没给。 李济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这让安毅觉得有点不正常,以李济深为人方正治军严厉的性格来看,不应该能够容忍这种影响军队专用码头上落点的事情,如今他不动声色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这里面涉及到某个或一些广州政府官员,他不愿得罪这些非军事系统里的人;另一个是码头扩建的各种批准手续已经完备,只是忘了把施工通报呈送给他批复。 想来想去安毅认为是后者居多,因为李济深本身就是中央委员,对地方政府负有监察弹劾之责,关键时刻他完全可以果断处理,先斩后奏。如今汪精卫已经负气辞职远走法国,蒋校长在党政军中的地位如日中天,军人比任何时候都能对地方行政指手画脚,加上李济深虽然顾念乡情,但以他的脾气决不允许这种肆无忌惮的腐化。所以,后者的的可能性最大,安毅也打定主意等会儿在宴会上找机会问问叶秘书。 一路上李济深闭目养神,叶秘书松了口气,精神大好,含着微笑看着车窗外的街道行人,只有安毅在紧张地思考这一系列问题。 当安毅一眼看到那个在码头上殴打过自己的黑道人物时,就差点儿忍不住上去收拾他。如今的安毅今非昔比,再也不是那个一无所有举目无亲的弱者,他已经是个经历战火对死亡有着深刻认识的坚强军人,黄埔这个革命大熔炉锻造了他的军事技能塑造了他的军人气质,也让他昔日弯曲的脊椎如铮铮铁骨般挺立,忍受欺压的日子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其次,他绝不能容忍伤害过自己的人继续毫无顾忌地作恶下去,不忍心看着昔日住在一个屋檐下的苦哥们继续遭受压榨和掠夺,这与他为之奋斗的目标极不相符甚至截然相反。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安毅都不可能袖手旁观或者漠然视之,何况,这两三百个苦哥们只要有一半跟随自己从军,不但对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大有帮助,也能让这些苦哥们过上相对有尊严的属于人过的日子,哪怕他们不愿意从军,也能通过自己的帮助拿到他们应该得到的血汗钱,再去寻找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 下定了决心就越要去做是安毅的性格,但如何去做他不得不考虑清楚,他非常顾忌黑道和政府实权人物之间纠结而成的破坏力,在另一个世界里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很多被欺压被伤害的普通人在重重黑幕之下哀告无门走投无路,甚至为此丢掉性命含冤九泉也无人理睬,这些伤痛记忆留给安毅太多的无奈、伤感直到麻木,因此,他不能不慎重权衡自己的处境、能力和可能得到的帮助,以及失败之后可能带来的影响甚至伤害。 不知不觉车队开进欧耀庭府上的美丽花园,安毅收起思绪,望向车外台阶上的欧耀庭夫妇和他们的女儿,看到欧楚儿在一身美丽的西式礼服衬托下犹如凌波仙子般清丽脱俗,安毅的心脏就不争气地加速跳动。 欧耀庭夫妇快步走下汉白玉台阶,热情地迎上钻出车门的老朋友李济深,李济深对欧耀庭夫人笑了笑,用粤语轻声说点什么,宾主哈哈一笑显得极为亲切随意。 李济深转向欧楚儿,刚想开句玩笑,发现提着长裙下摆的欧楚儿正呆呆地望着自己身后,像着了魔似的。 李济深好奇地回头一望,笔直站在自己身后两步的安毅脸色微红很不自然,李济深哈哈一笑,与同样会意的欧耀庭夫妇一起走上台阶进入高朋满座的一楼大厅。 回过魂来的安毅对秀眼中满是幽怨的欧楚儿微微一笑,与叶秘书一起跟随在李济深身后登上台阶。 李济深在欧耀庭夫妇陪同下走进大厅,五六十名政府要员商界名流纷纷起立,殷勤问候,一身笔挺上将服的李济深非常礼貌地回应,遇到老朋友就停下来相互问候轻声聊聊。 跟随在李济深身后的安毅毫无选择地处于全场注视的中心,只见安毅目不斜视神色从容,对所有投来的目光毫无怯意也绝不迎奉,高挑的身材英俊的相貌以及浓郁的军人气质,很快引来人们的瞩目和称叹。 安毅却在这时凝望侧前方伫立于圆柱和钢琴之间的成熟女人,向她微微一笑,漂亮的嘴巴动了动,最终挂着笑意没有说话。 安毅的神态让几位体察入微的贵妇和千金小姐们颇为惊讶,顺着安毅的目光望去,那个端庄成熟风姿卓著的美丽女人立刻成为谈论的焦点――她,就是龚茜。 第五十五章 那么多误会(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十五章那么多误会(一) 欧耀庭的晚宴是很时尚的中欧合璧的自助晚餐,主人简短的致辞完毕就可以随意开动刀叉了,让大家都觉得轻松写意没有什么拘束。不过只要是上流社会举办的晚宴,从不缺少一些喜欢自我表现的人物,无论男男女女都不是那么容易克服自己的优越感和虚荣心的,那些不断交错的水晶高脚杯、钢琴周围红男绿女夸张的评议和笑声、陶醉在曲声中的演奏者等等就是最好的展示。 大厅相对幽静的一角,获得允许的安毅和龚茜悠闲地待在一起。 “小毅,你这家伙太恶作剧了,五四青年节那天晚上,你让姐姐笑得牙都痛了,第二天起床肚子还难受,如今整个广州都在谈论那首诗,等贺衷寒回来我看你怎么办。” 龚茜说到这儿又笑了,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才放下心来。 安毅放下空碟子嘿嘿一笑:“他能把我怎么样?要不是他回校满世界宣扬我扮演的‘匪兵乙’,我怎么会报复他?再说了,那首诗也不见得有什么不好啊,细细一想充满了哲理,对吧,姐?” 龚茜强忍住笑,狠狠地瞪了安毅一眼:“对你个头!还充满哲理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安毅毫不在意,叫住走过身边的侍者,拿起一杯柠檬水,致谢后一口喝掉一半:“姐,你和欧先生很熟?” 龚茜点点头:“很早就认识,他人不错。一周前欧先生依约带来不少新型军用物品,有军鞋、一体式帆布武装带、弹药袋、急救包等军需装备物品,军政部、参谋部、勤务部以及政府各部官长都参加了评议,反应非常好,特别是其中三种式样的胶底帆布军鞋,质优价廉,只比现有军鞋贵两成,舒适性、耐磨性和防水等方面都比现在的胶底黑布鞋强好多倍,蒋校长试穿之后当场拍板采购十万双,其他两种军需品也在前两天敲定采购合同,听说交易量不小而且是长期订货合同,所以欧先生今晚开个庆功晚宴答谢。” “一体式帆布武装带签约了吗?”安毅着急地问道。 龚茜摇摇头:“具体的不是很清楚,怎么?你也知道这事?” “上次听欧先生说过,我挺感兴趣的。”安毅从容回答。 龚茜说道:“欧先生非常有眼光,我听说他们生产出来的系列民用帆布胶鞋已经上市了,在南洋各地深受欢迎,颜色和式样挺丰富,轻便耐磨价格也不贵,月初投入广州市场三千双,结果不到一周时间就全卖光了,订货的挤满了他下属的两个商行,商行不得不挂出通告预告货期。” 安毅点了点头:“欧先生一直做得很好。” “小毅,姐问你件事,是不是你得罪欧小姐了?” 龚茜含笑望着安毅,轻轻努努嘴,示意欧楚儿的方位。 安毅回头看过去,正好迎上欧楚儿期盼的目光,同时也看到叶秘书站在西面小客厅门口向自己招手,安毅连忙放下杯子: “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姐,我得过去一下,估计副校长找我有事。” “去吧!” 安毅拐过一盆盛开的山茶花,走向西面小客厅,正好要经过欧楚儿与她的几个伙伴所在的地方。欧楚儿看到安毅大步向自己走来,欣喜不已,脸上挂满了笑容。可安毅到她身边只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并没有停步,一直走到小厅门口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欧楚儿只感到自己鼻子发酸非常的委屈。 “报告!” 安毅走进客厅立正行礼,叶秘书在他身后轻轻关上门。 李济深指指对面的沙发:“坐吧,私下不需要这么正式……坐下,我有话问你。” “是!” 安毅两步走过去端正坐下。 李济深对一旁的欧耀庭笑着说道:“他就是这样,该正经的时候一丝不苟,不正经的时候让你哭笑不得,总的来说,我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欧耀庭哈哈一笑,显然是知道了安毅那些搞笑的事情:“小毅,这次我们的那些新产品投放市场后,反应非常好,远远地超出了我们当初的预计,仅鞋类一项,在四十天里我们已经销出军民两个系列十一种新品共计八万双,还不算国民革命军定购的那十万双,其他如帆布弹袋、急救包等新品的订购量也超过我们预计的两倍以上,按照原计划我已经在吕宋买下了一家美国人的制药厂,生产急救三角巾、止血粉、消炎药膏、纱布、奎宁药片以及注射剂,年底就能大批量向国内供货。唯一的遗憾是,你设计的一体式披挂装备由于原材料价格问题无法量产,经过多次试验难以达到你提出的要求,而且似乎将军们都不喜欢那种一体式的设计,觉得很别扭,这次我带来的一百套样品是选用最好的帆布面料做成的,但是成本比预计的高出了三倍不止,所以我就没有上量试产。不过总体上说这次投资非常成功,取得的成果已经很令人满意了。” 安毅听完后深感遗憾,这么多新品中他最重视的是那个接近战术背心的一体化披挂装备,可偏偏就是这个无法如愿,他知道自己没有考虑到如今帆布的生产水平,因此尽管深感遗憾也没太大反应,倒是欧耀庭当着李济深的面把两人之间的秘密挑开,让安毅深感惊讶和不安。 第五十五章 那么多误会(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十五章那么多误会(二) 李济深颇为责怪地看着安毅:“你有这么多本事竟然一直瞒着我,嘿嘿!我还以为你一直很信任我呢。” “不不!长官,千万别误会,我是担心因此而被分配到军需后勤部门才瞒着所有人的,请长官原谅!其实……在我心里,您就是我的长辈,我尊重您敬服您,时时铭记您的教诲,这次要不是刘歭长官的信让晚辈深受感动,晚辈非常愿意听从您的调遣,只是刘歭长官挺难的,接下一个二师全是官,没有几个老兵,晚辈看完他的信,听完胡树森长官和蒋鼎文长官推心置腹的话,才最后决定去二师的。说来惭愧,晚辈一个小小的学员能得到这么多师长的器重提携,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晚辈哪里还敢挑肥拣瘦骄傲自满?每次想起师长们的关爱和期待,晚辈心里就诚惶诚恐的,不敢有一丝的松懈怠慢!” 安毅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李济深欣慰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我以前和你说过,我与欧先生相交多年,情同手足,这次的事你不要责怪他,这些秘密我问了他就不能不告诉我,你放心吧,我也会保守秘密的,唉……后生可畏啊!我真不知道你这脑瓜里还有多少东西没倒出来。” “差不多空了。” 安毅老实回答,竟引来李济深和欧耀庭的一阵大笑。 欧耀庭想了想说道:“小毅,其实我很不希望你上前线,你的价值远远没有得到充分体现,你的创造力和灵性是我平生仅见,要是能有个安定的环境,你一定能大有作为,你留在后方要比你去打仗贡献更大。不过,我尊重你的选择,你的副校长也不止一次告诉我不要阻碍你的发展,他说你这样的人才无论到哪儿都能成就一番事业,我深表赞同!有件事我得向你道歉,楚儿写给你的信全让我那小舅子截留了,他是怕你比他强,怕你以后成了我欧耀庭的女婿,他就没什么利益了,我已经给他应得的一笔钱让他离开我的公司,成蛇成龙看他自己的造化。现在楚儿也知道了这件事,她觉得自己误解了你,感到很对不起你,几次想要向你道歉都没机会,等会儿你去看看她吧,她还不知道你要参加北伐的事,最好……你也别告诉她,她没有兄弟姐妹,敏感而脆弱……” 安毅点点头站起来:“遵命!长官,没事属下出去了。” 李济深听到安毅又在一口一个属下,无奈地摇了摇头,欧耀庭眼里的神色却极为复杂,说不清楚是欣赏、担忧、期待还是内疚。 安毅走出门外,顺手带上房门,轻轻拉着叶秘书到一旁低声聊了一会儿,随即感激地向他一笑,便走向不时望过来的欧楚儿身边,看到和欧楚儿待在一起的几个女孩似乎是女师大的学生,安毅礼貌地向大家问好,在一片娇笑声中轻轻对欧楚儿说道:“咱们出去散散步吧?” 欧楚儿闻言心花怒放,高兴地搂着安毅的手臂与羡慕的女伴们再见,安毅极不自在地低声哀求: “我的姑奶奶,请别这么亲热好吗?你一个淑女就不怕别人误会?” “我喜欢!我就喜欢!谁不愿看别看,哼!” 欧楚儿自豪地扬起粉色下巴,天鹅般的脖子高高挺起,开领的麦色西式长裙将她挺拔的胸脯凸显出美妙的曲线,宛若凝脂般的皮肤以及那淡淡的处子幽香,让安毅心跳加速,情怀荡漾,不得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望向一侧,在全场宾客的注视下走入后花园。走下两级台阶,欧楚儿因为要顾及长裙松开手,安毅这才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不知不觉又再偷偷地伸手挖耳朵了。 “小毅哥,我误会你了,都是我那可恶的舅舅捣的鬼,他把我写给你的信全都压在文件柜里,我恨死他了!那天我爸把他叫来臭骂了一通,我妈也气得哭了,当即把他赶出家门不许他再进我们家一步。我还听到我爸跟我妈说,舅舅在短短的七个月时间里,居然贪污了八大商行七万多块钱,要不是看在我妈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的份儿上,我爸真会把他扭送到警察局去。” 欧楚儿愤愤不平地说道。 安毅无所谓地笑了笑:“欧小姐,这事过去就算了……” “不许你再叫我欧小姐!”欧楚儿生气地拉住安毅。 安毅侧过头,有些奇怪地问道:“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叫我名字。” “楚儿?这……” “这还差不多。” 欧楚儿高兴地搂着安毅的手臂,继续走在小径上:“小毅哥,你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我们女师大姐妹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了吗?大家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之后羡慕死了,好多姐妹都向我打听你的情况呢。小毅哥,我看得出来,刚才我那些同学们个个恨不得你邀请散步的不是我而是她们。” 安毅神情夸张地问道:“不会吧?连白马王子这个词儿都想得出来,我真服你们了,当初我在街头流浪的时候,怎么没人给我献花啊?” “你嘴巴怎么那么讨厌啊?气死我了……哎哟……” “小心!” 欧楚儿的长裙被花枝挂住,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安毅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的小蛮腰:“伤着没有,我看看……可以松开手了。” 欧楚儿伏在安毅怀里,激动得全身颤抖,早已不记得裙子的一角仍挂在花枝上,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不住跳动,紧紧扣住安毅的脖子,如梦呓般轻轻呢喃:“……抱抱我,小毅哥,抱抱我……” 温热的躯体和如兰的呼吸,让安毅失去了自控力,他缓缓低下头,在楚儿的丹唇上深深一吻: “楚儿,我也喜欢你……” 第五十六章 老道的手段(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十六章老道的手段(一) 龚茜看到满脸红霞的欧楚儿与安毅一同回到大厅,不禁露出了笑容,向几个一同聊天的将军和贵妇低声致歉,回到刚才与安毅小坐的地方。 安毅大步来到龚茜身边坐下,一股幽香随即沁入龚茜的鼻腔,这股有别于安毅身上特有气息的味道,令龚茜大感兴趣。 “刚才和欧小姐出去的时候两人那么亲热,怎么进来的时候离得那么远?是不是你欺负人家了?” 龚茜似笑非笑地看着安毅。 正好端饮料的侍者过来,安毅征求龚茜的意见要了两杯香槟:“我哪里敢欺负她啊?她没回广州之前从香港给我寄来十几封信,全被她舅舅也就是当初我上班的‘泰昌’商行掌柜私自扣下,她以为是我没回信产生了误会,现在弄明白了我也轻松了。姐,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们李长官为何叫我进去?” 龚茜放下杯子:“不会是给你说媒的吧?” “嗨!你都说些什么啊?” 安毅凑近龚茜耳边,把自己设计新产品的事和李济深、欧耀庭的话简要地告诉了她,看到她脸上的笑颜逐渐被惊诧所代替,安毅感到非常开心:“……就这些,你这个弟弟不差吧?” 龚茜叹了口气:“你这家伙竟然瞒了姐姐这么久,该打!” 安毅嘿嘿一笑:“姐,还有件事想来想去我觉得不能瞒着你,不过你一定得为我保守秘密。我设计的折叠式多功能工兵铲已经获得了德国军方的认可,目前已经在德国大批量生产,再过几天德国‘鲁麟’洋行将会赠送给我一百二十把这种工兵铲,还有二十四把改良的轻便十字镐,到时候我全拿到自己的工兵连去让弟兄们试用。” 龚茜再次表现得非常惊讶,随即黑下脸来不悦地质问:“小毅,既然你设计出德国军方都认可的新产品,为什么不把这些设计留给我们的兵工厂自行生产?是不是德国人给你的钱多啊?” “姐,你误会了!听我解释完你再骂我。” 安毅低声解释道:“这种工兵铲具有拆卸和紧固六种通用规格螺母的功能,还具有撬、砍、锯三种辅助功能,对钢材的质量和生产工艺要求非常高,就是其中一道简单的铲口合金溶嵌锻造技术,就会让我们的兵工厂束手无策,真要是我们自己造,以现有的技术设备和经验能不能造出来暂且不说,就是造出来生产成本也远远超过德国人的售价,尽管德国人拥有先进钢铁冶炼技术和加工技术,但目前造出这样一把多功能工兵铲所耗费的成本,也远比生产一辆自行车还多出百分之五十左右,你想想看,就算我把设计图送给兵工署,他们能造出来吗?不能啊!至少在五年内造不出,所以不是小弟不爱国,相反小弟非常爱国,‘鲁麟’洋行已经答应小弟的条件,只要咱们的军队采购就以成本价优先供应吗?” 美丽的笑容又回到龚茜白皙润泽的脸上:“这话倒有些道理……告诉姐姐,你是不是发财了?” “嘿嘿……这种隐私怎么好意思在你面前说呢?嘿嘿!” 安毅装出一副腼腆的样子,让龚茜看得牙痒痒的,要不是人多她真想扑上去狠狠痛打安毅一顿。 安毅发现龚茜脸色不善,立刻收起笑容,郑重地向龚茜说出自己的打算:“小弟的几项专利设计是赚了不少钱,但请姐姐放心,小弟不会拿这些钱出去花天酒地大肆挥霍,而是都积攒起来,等达到一定的数量就订购一批最新的武器、专用工具和防护用具来装备小弟的部队。再一个,目前军中的死亡和伤残抚恤太低了,小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追随自己的弟兄们受罪,战死的倒也罢了,一次性安抚家人即可,但伤残的弟兄怎么办?以后他们靠什么活下去?所以小弟打算用这笔钱在某个地方建一两个军品加工厂,来安置这些伤残的弟兄们,让他们和他们的家人能通过一些不算复杂的简单劳动取得报酬,好好地活下去。目前小弟已经做好了计划,到时候姐姐你一定要帮我,好吗?” 龚茜感动得几乎无法抑制,默默看着眼前这个心计百出可又善良博爱的弟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复杂情感,好一会儿龚茜才轻轻握住安毅的手,郑重而又深情地说道: “只要你需要姐姐,姐姐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安毅吓了一跳,看到龚茜眼里真挚的关怀和爱怜,心中暗叫惭愧,收起轻慢之心后又在龚茜耳边一阵低语。 龚茜蛾眉微动,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最后点点头郑重地说道:“两天之内我会把调查的结果告诉你,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这样,广州交通局的涉案官员就不是抄家坐牢那么简单了,中央政府刚刚成立,决不能容忍这样有辱党国声誉的贪污腐败现象发生,姐姐现在正愁没有个反面典型来杀一儆百呢!至于四海帮,上次的账咱们还没跟他算,既然现在撞上来了,哼!我们就铲除这个横行霸道的毒瘤吧!” 安毅不可思议地看着龚茜,他实在想不到温柔美丽的姐姐竟然如此嫉恶如仇,而且如此的强硬坚定,这一巨大的反差,让安毅突然生出一种难言的陌生感,心中也涌起丝丝钦佩和敬重。 晚宴散去,获得半天假期的安毅打开车门,恭送李济深上车离开,辞别了盛情挽留的欧耀庭夫妇,对一脸满足心里无比幸福的楚儿微微一笑,便坐上龚茜的顺风车回到普济街口,再和龚茜说了会儿话,把自己的家门指给她看,姐弟俩这才依依挥手道别。 第五十六章 老道的手段(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十六章老道的手段(二) 听到敲门声,二婶打开院门见是安毅回来惊喜不已,安毅和打扮得越来越整齐、风韵渐现的二婶开了个玩笑,在二婶的低声埋怨中乐呵呵走进前堂,发现听到动静的老道早已披上衣服,此刻正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 安毅对老道哈哈一笑:“这个时候还没睡?挺精神的嘛……咦?老道,我怎么发现你最近的仪表整齐了很多啊?一把胡子也修理得整整齐齐黝黑铮亮的,不会是二婶帮你抹上菜油吧?” 老道哼了一声,余光看到二婶低着头害臊地匆匆走进里屋,一张老脸也没有平时自然了:“小畜生一回来就胡说八道,惹老子生气还不愿搭理你呢!” “别别!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经逗?原来可不是这样的……好好!我住嘴总该行了吧?”安毅拉住作势要回房的老道,请他坐下后麻利地拿起暖壶开始泡茶。 老道吸了吸鼻子,点燃支烟若无其事地问道:“小子,我怎么觉得你身上有两种骚味?不会是从军校爬墙出来偷偷去逛窑子了吧?” 安毅气得直瞪眼,老道见状连连摇手,安毅这才放过他:“没想到你报复起人来如此狠毒,我怕你了……老道,今天我是陪我们李副校长出席欧耀庭先生的社交晚宴去了,明天中午一点之前必须赶回学校去。今天回来,我一是想看看你和冬子活的怎么样,二来想告诉你件事,我的去向已经定下来了,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以见习官的身份代理工兵连长,估计七月份就要参加北伐,这一去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够回来跟你斗嘴了。” 老道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小子你……这么大件事你怎么也不回来和我商量商量?” 安毅按住老道的双肩让他坐下,把泡好的一杯茶送到他面前:“我又不是去赴死,你着急什么啊……二婶?没吓着你吧?来来……坐下吧,有些日子没能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聊聊了,二毛睡了?” “睡了……他叔,你可别去北边打仗啊!要是你走了,咱们……”二婶对安毅感情非常深,除了感激之外,还有股浓浓的亲情在心里。 安毅点燃支烟,笑着说道:“二婶,你放心,我当这兵安全得很,不用上前线打仗,就干些修桥铺路的活……冬子也醒了?正好,省得我叫你。” 来自不同地方,姓氏各异的一家人围在一起聊了半个多小时,放下一半心的二婶看到几个大老爷们有正事要谈,给每个人泡上杯新茶才不放心地回自己房间。安毅把自己白天见到齐大哥和仇人的事情、心中的猜测和担忧、复仇打算和拥有的资本统统告诉老道,征求老道的意见让他替自己出出主意。 老道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上一口,接过冬子递来的烟卷,点燃吸了几口: “小子,这人在江湖上除了守信还得立威,否则就别在江湖上混。我支持你的想法,有仇不报非君子,何况你如今还是个行伍之人。这四海帮我清楚,他们源自东江的潮汕,民国初年势力延伸到了省城广州,四年前开始发迹,如今的广州这一派与潮汕老家那一派合不来,可以说是龌龊不断暗斗不休,这对咱们报仇非常有利。其次,我发现如今的国民政府还真有点勤政清廉的模样,自从汪精卫远走西洋之后,蒋中正……你的蒋校长逐渐大权在握,先不谈他是否堪称明主,只谈咱们的事情,老道我认为,以他外省人的身份来看,他绝不愿意看到粤人把持地方抱成一团,就连最大的地头蛇陈炯明、魏邦平、梁鸿楷、许崇智这样拥兵上万的显赫权贵都让他老蒋给一一收拾了,何况是一个区区的广州市交通局长?要真的查出里面的猫腻来,那个局长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从这一点上来说恰逢天时。” “我靠!看不出老道你眼光如此深邃,牛啊!” 安毅佩服万分,老道的一席话不但将江湖上的乱局说得一清二楚,对时局的把握更是精准独到,显示出老道深厚的功底、丰富的阅历和老辣的经验,一下子就将安毅较为迷糊的认识点拨得清清楚楚,梳理得有条不紊。 老道白了安毅一眼,吐出口烟雾继续发表高论:“其二,小子你命格奇特,到哪儿都左右逢源,时时有贵人扶助总能够化险为夷心想事成,因此,只要你利用好你那干姐姐的力量,佐以周密的策划发起雷霆一击,不给对手半点喘息之机,就能如你所愿,不但报了仇还得个名声,弄好了意外发笔横财也未必不行。不过,这里面有个关键之处恐怕你难以办到。” “什么关键?别卖关子了,你不说老子怎么知道能不能办到?”安毅一时间精神大振。 老道点点头:“就是缺一把刀,一把明晃晃蓝幽幽的快刀!明白了吗?” “明晃晃……蓝幽幽……什么基巴玩意儿啊?”安毅怎么也想不出来:“你指的是不是对付四海帮的力量?” “孺子可教也!”老道情怀大悦:“你们的青天白日旗不就是明晃晃蓝幽幽的吗?” 安毅拍案叫绝:“真他娘的高啊……老道,你放心,别的不行,老子拉出一两个连的弟兄出来实在太容易了!哈哈……经你这么一说给了我很大启发,老子有的是人手,就给他来个多管齐下一举数得吧!” 冬子看到安毅一脸的狞笑,吓得不轻:“大哥……你不会玩出人命吧?” “何止人命?要么不出手,出手不留情,老子要把四海帮连根给拔除了!” 安毅哈哈一笑,眼珠一转,殷勤地给老道添茶点烟:“我说老道,你这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到街头给人算命可惜了!要是小子我哪天混个军长当当,到我那里做个高参怎么样?” 老道哈哈一笑:“就你?洗洗睡吧!” “嘿――” 安毅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我说老道,看不起我是不是?你不是总说将相本无种吗?你看报纸上那些高官显贵一个个长得跟猪头似的,老子相貌堂堂天生丽质,那点比他们差了?老子一身的本事拳头大的胆囊,他日就不能混个什么中将上将的当当?” 老道哈哈大笑眼泪都出来了,指着安毅笑个不停:“行……行,奶奶的,别说你当上军长,只要你能混个师长当当老道就愿听你差遣了,哈哈……奶奶的笑死我了,还天生丽质呢,哈哈……” 安毅哈哈一笑转向冬子:“冬子,老道这话你听到了吧?” “什么话?” 冬子收起笑容,不知安毅问的是哪一句。 安毅抬手给了他脑瓜子一下:“他刚才说,只要我能混个师长当当他就愿听我差遣了!听到这话了吗?” 冬子笑了起来:“听到了、听到了!听得很清楚,哈哈!” 安毅转向老道一脸的坏笑:“老道,你下半辈子就给我老安家当个长工吧!放心,工钱少不了你的,哈哈……我得上楼睡觉了,明早老子还得赶往林村去一趟,不早点起来赶不及啊,哈哈……” 老道看到安毅背着双手迈着戏台上的步子得意洋洋地上楼,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失言了,转向冬子颇为着急地问道:“他刚才问你那话,我说了吗?” “说了!” “我说什么了?” “你说,只要我大哥能混个师长当当,你就愿听他差遣了,我听得一清二楚,没错!”冬子再次表现出与生俱来的诚实。 老道翻眼望天,随即擂胸跺脚:“老子糊涂啊!怎么就答应他了……这辈子恐怕有家难回了……天意啊……” 第五十七章 调令下来了(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十七章调令下来了(一) 次日中午,满嘴酒气的安毅乘坐林村的渔船到达军校码头,与开船送行的林旭东和阿彪等弟兄哈哈一笑挥手道别,心满意足地走向校门。 一大早安毅来到龚茜的办公室,说明来意之后,顺利上楼见到代理组织部长陈果夫。陈果夫听了安毅的汇报非常高兴,说林村事务早已摆到党务工作的重要位置,具有典型的示范意义,当即命令工作人员起草一式三份的文件,过目后欣然签发,亲手交到安毅手里,代表党中央向安毅表示感谢并记下安毅的功劳。 陈果夫少有地将安毅送到楼梯口,乐呵呵地问安毅:小毅啊,等贺衷寒回来了你如何交代?安毅哈哈一笑回答说:老贺虚怀若谷,气吞山河,没事的!搞得陈果夫再次哈哈大笑,让路过的众多工作人员大吃一惊。 安毅的林村之行非常顺利,他毫不费力说服了老族长和林旭东,为自己与四海帮打群架出人出枪助阵。安毅送上的条件很诱人,一是让林村立刻组建“林村联防自卫民团”,使得自有武装合法化。安毅将中央党部代理组织部长陈果夫亲笔签名的书面文件交给了老族长,老族长看完沉思片刻答应下来。 盖上中央党部大印的文件非常清楚地表明:只要林村拥护国民政府,遵守国家法律法规,能够在国家安危的关键时刻配合政府和军队的军事行动,就允许林村拥有自己的自保武装,允许林村在保证税赋缴纳的前提下自治自理,国民政府愿意派出军事教官帮助民团进行军事训练,而不会干预林村和民团的内部事务,只需将民团人数和人员名单呈报上去即可。这一承诺,获得了一心谋取自有武装合法化的老族长和林旭东的热烈欢迎,从此他们再也不必偷偷摸摸地练枪了。 安毅送上的第二个好处是:只要消灭了四海帮,将会尽全力为林村争取到四海帮新建完工已经投入使用的、距离林村竹溪码头只有三里水路的上游江月码头,从此以后,林村将不会为自己没有当市码头和鱼市场发愁。 这一优厚的条件得到了林村所有人的拥护,林村一半的村民世世代代以打渔为生,一直因为没有靠近广州城的渔码头和属于自己的鱼市场而备受盘剥。会谈中,渔民头目阿深粗略算了一下大声说道:只要有自己的当市码头和鱼市场,每一家的收入至少增加两倍!何况从此再也不用受人欺压被人盘剥,单只“气顺”这一点就值得拿命去搏,如今自己也有枪了还顾忌什么?何况还能为村里拿到一座可以停泊十多艘渔船、价值二十万元的渔码头,退一万步,哪怕什么好处也没有,全村弟兄们都愿意帮好兄弟安毅出去打一架! 会后,老族长笑问安毅想要点什么?安毅哈哈一笑说什么也不要,更不会和自己的弟兄们争饭吃,自己已经有了发财的路子,只需要林村的父老乡亲们拿到码头之后稳稳站住脚,自己就心满意足了。 回到营房门口,大队长杨鲁元和队副刘思桐叫住安毅,递给他几个专用公文信封,两位和气的长官又低声叮嘱一番才叹息而去。 安毅一进营房立刻被弟兄们围在中间,每一个都依依不舍地拿着本硬皮笔记本等待安毅写下临别赠言——上午通知刚到,二区队七十五名学员必须在两天之内带上发到个人手上的派遣命令,前往各军各单位报道,毕业典礼举行日期另行通知。 一时间营房里满是愁容,一个个平时牛逼哄哄打死都不愿哼一声的汉子此刻唏嘘一片呜咽不止,弄得安毅泪眼迷蒙,写留言的手不住发抖。 时间紧迫的弟兄收好留言本背上行囊,来到自己的代理区队长安毅面前庄重敬礼,完了紧紧一抱扭头就走,也有那感情丰富一步三回头的弟兄,看得安毅心如刀割,频频摇头,怎么也没想到军校的汉子也会这样,自己上辈子的技校毕业却没有几个人相互打声招呼,感情再好也就是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就离开了。因此,这一刻的安毅深深体会到友情的厚重和珍贵! 工兵大队是四期生中离校最早的一批,原因是革命军各部正在紧张地扩充实力加紧练兵,以应付即将到来的生死之战。工兵大队一来是黄埔首次开设的专业学科大队,从未有实际意义上的工兵部队的各军各单位求才若渴,迫不及待地要求人员尽快到位;二来工兵大队是本届各学科中表现最好最突出的基层人才集体,自然深受各军各部官长们的垂青。 送走了大半弟兄的安毅拿出两张派遣命令和三份委任状,心中对刘歭、胡树森和蒋鼎文这些长官深为感激,长官们只用了短短半天的时间,就办理好安毅、尹继南、胡家林的调令,并将三张委任状交付专人火速送达军校。 三张委任状分别为:任命安毅为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直属工兵营三连代理连长、任命原军校马术教官胡家林为三连连副、任命尹继南为三连七排代理排长。 安毅双手托着这三份委任状,心里非常清楚这是一种多么大的信任和期待,他暗暗下决心,一定要用最优秀的成绩与表现去报答,去感恩。 安毅带上军帽扎紧武装带,把尹继南的那份命令和委任状交给他:“继南,我们一起去胡家林那里,估计他接到调令已经做好了准备,长官们把他的委任状交给我意思很明白,就是让我亲自向他宣读,暗示他以后在我麾下不要出错,这是个天大的面子啊!找到他咱们一起坐两点的那班船赶往西大营,师部和师属部队刚刚搬到那里不久,早点报到也让长官们少件心事。” “行,我帮你把背包打好吧,一会儿就行。” 尹继南熟练地帮安毅收拾起来,安毅拿过挎包把一些零碎物品装进去,走到空空的枪架前面,一脸的黯然与惆怅。 第五十七章 调令下来了(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十七章调令下来了(二) 两人来到马场,发现胡家林果然已经做好了准备,背囊捆绑得整整齐齐有模有样,不愧是个当过小兵又做过两年教官的老油条。 老王等四五个教官也坐在胡家林周围,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看得出大家对胡子的离开心情复杂,胡家林却与平时没什么不同,照样坐在不显眼的位置,照样一声不吭地抽烟。看到安毅到来,他眼睛一亮,嘴角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立刻站了起来。 “教官好!” 安毅和尹继南仍和以前一样规规矩矩地给所有教官敬礼,得到回礼后,安毅上前一步给胡家林敬礼,胡家林马上严肃回礼。 安毅掏出委任状,看着胡家林眼睛低声笑道:“胡大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等我读完委任状你想反悔都不行,而且,等我念完委任状,你就是我的手下了,以后我就不再叫你胡大哥,而是叫你……胡子。” 胡家林精壮的身躯一挺:“叫胡子顺耳一些。” 安毅哈哈一笑,收起笑容大声说道:“胡家林听令:兹委任胡家林为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直属工兵营三连中尉连副。此状!师长:刘歭。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 “谢长官!” 胡家林有力地敬礼,上前半步双手接过委任状,三下两下收起装进衣兜里,回身从桌面上抓起背包从容背在身上,走到一帮满脸惊讶的同事面前,认认真真地敬了个礼,转身走到安毅身边。 安毅对其他教官笑了笑,敬礼告别,然后攀着胡家林的肩膀,边走边告诉他下一步计划,尹继南也乐呵呵走在一旁,不时地和自己的老乡聊上几句。 留在原地的教官们看着这样一幅情景,面面相觑惊讶不已,胡子如此温顺的表现和安毅大大咧咧的态度实属罕见,还是精明的教官大统再次哀叹起来: “你们几个别他娘的瞎琢磨了,小毅这小子只要不干正经事,历来没个军人的样子,连胡宗南那帮狠人也和他勾肩搭背的,何况只是中尉军衔的胡子?他大爷的,胡子这一去很可能就此步步高升了,老子听说跟着小毅总没错,吃香的喝辣的不说,只要有好处哥们平分人手一份,他大爷的老子为啥没这福气啊……” 正如大统所说的那样,胡子果然得到他的第一个实惠。 三人出了码头安毅就带着胡子和尹继南走到十三行,在两人惊讶的询问声中大步走进“祺昌”钟表店。 四十余岁的经理一见到安毅,连忙拐过左侧的小门走出柜台:“小毅,你这家伙多久不来看我一眼了?这两位是你的同事吧……坐坐!上茶!” 安毅示意胡子和尹继南别客气坐下喝茶,转向经理哈哈一笑:“德叔,你的气色可越来越好了,估计东家给的奖金不少吧?” 德叔也高兴的笑了起来:“自从陈四眼被欧先生赶走之后,我这心情就一天比一天好了,加上这世道慢慢太平了生意也一天天好起来,多分点奖金那是理所当然的,哈哈!要是小毅你不上黄埔军校,估计我现在得叫你小子安总管了,哈哈!” 安毅摆摆手:“德叔,今天小侄时间不多,马上得回去报到,麻烦你给我这两位兄弟每人挑一块瑞士表吧,我记得上次你说过有种加厚外壳防水防震的新品,咱们店里有吗?” “有,稍等就来。” 德叔亲自去取表,尹继南着急地表示自己不要,胡子倒没意见若无其事地喝茶,德叔很快拿来两块做工精致外形看起来很厚实的瑞士表: “这就种,单价八十八块钱,咱们只敢进七块,估计是价格偏高份量不轻只卖出了一块,看看吧。” 安毅站起来掏出一百五十港币递给德叔:“行了,表盒我们都不要你留着吧,按规矩你得给我打七折,可惜我现在不是‘泰昌’的人了,就以八五折的贵宾价给你付钱,拿着啊!” 德叔连忙推辞:“小毅,你想害我是不是?我哪儿敢要你的钱啊,不行!快拿回去吧,否则欧先生怪罪下来我怎么说啊……唉唉,小毅别走啊……这小子,还是那副德行,嘻嘻哈哈却公私分明……” 三人走在热闹的街上,胡子早已把表收进兜里,尹继南仍在嚷嚷太贵了,还老问安毅为什么给他俩买而自己不买?搞得安毅烦得要命,干脆停下: “给我闭嘴!小家子气,你看人家胡子多大方,哪里像你这样斤斤计较,是不是下次你给我倒杯茶了,也指望我给你立马倒一杯才舒服?早跟你说过不要计较那些虚礼,没用的!那些虚礼是逢场作戏用的,明白吗?再说,咱们三个兄弟马上就要带兵了,你想背着配发的那种大闹钟上前线啊?死脑筋!我不是没有表,而是我等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给我送表,明白吗?难道你也想等个娇滴滴的美人给你送?” “大哥你这是……我不说了行了吧?我刚说几句你就数落这一大串,让胡大哥听着我多不好意思。”尹继南彻底投降了。 胡子忍不住笑了:“小毅,这份情我收下了,就像你说的那样咱们是三兄弟。不过,你说你不买表是等着娇滴滴的美人送给你,这好像不对,是不是身上带的钱不够,只能成全我和小尹啊?” “笑话!胡子你看不起我,老子要是没钱这满街得有一半的叫花子。算了!眼见为实。”安毅从裤兜里掏出一叠足有近千元的港币,在双眼圆睁的胡子面前晃了晃收回兜里: “看到了吧?英国渣打银行发行的,要比宋子文部长新印出来的钞票好使多了。胡子,别不信老子的话,只要老子站在街上大喊一声,走过的漂亮姑娘至少有一半要跟我打招呼,哈哈!” 胡子不相信地四下看看:“这不可能,我知道你长得英俊帅气,但这不可能!” “不信?老子今天就舍弃这张老脸叫一声给你听听,让你这胡子知道什么叫万人迷……” “安小毅——” 五六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同时传来,打断了安毅的自吹自擂。 安毅连忙转头望去,只见街对面一群花枝招展的师大女生望着自己,安毅连忙收起脸上的痞子气,非常有风度地向女生们招手致意,“嗨——”的一声温馨的招呼,引来一群女生兴奋的尖叫雀跃。 胡子目瞪口呆地看看安毅,又看看那群害羞跑走的女生,转向乐呵呵的尹继南低声说道:“神了!他大爷的……” 第五十八章 下马威?(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十八章下马威?(一) 安毅三人来到西大营门口,向卫兵庄重敬礼,出示调令后立刻获准入内。三人一改原先在大街上的自由散漫,排成一列纵队三折一拐整齐地走向前方两层楼的师部。 走在三人中间的胡子对安毅如此熟悉道路和营区布局非常惊讶,他哪里知道安毅在去年的这个时候还被迫为反叛的杨希闵滇军运送物资,几乎每一天都要开车进出这个西大营,对大营中的物资库、饭堂、营房区都非常熟悉,何况坐落在大营中前部的指挥部非常显眼。 安毅三人在一楼门口停下正要向卫兵通报,大厅里传来了胡树森熟悉的呼唤声,安毅哪敢怠慢,立刻原地转身恭敬行礼: “报告长官,黄埔毕业生安毅、尹继南以及原军校骑术教官胡家林奉命前来报到,请诸位长官训示!” 长官们严肃回礼,三人中间的刘歭脸带微笑打量安毅:“我们正在开会,差不多结束就听报你们三个到了,很好!上楼吧,正好今天各部团营长都在,不少是你的前几届师兄,也有你认识的老教官。” “遵命!” 跟随刘歭、徐庭瑶、胡树森三名官长进入二楼会议室,安毅一眼就看到众多的昔日教官和一二期的学长们,四团长程继承、五团长蒋鼎文、六团长惠东升以及严尔艾、文志文、李延年、张汉章、郭俊、谭辅烈等营团级长官都在,副营级几个师兄尽管和安毅没什么交情,但个个对安毅绽开笑脸,倒把尹继南和胡子给冷落了。 三十六岁的刘歭是江西吉安人,拥有黝黑的皮肤健壮的身体,一双略长的眼睛锋芒不露,直鼻宽口表情严肃,坐在主位上自有一种沉稳威严的气度。他毕业于保定军官学校第二期,参加护国战争时在滇军、粤军中担任过连长至团长职务,后进入黄埔为战术教官,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在第一次东征的关键战役华阳战役中,率领军校教导团二营不屈不饶出奇制胜,从此获得蒋校长的赏识,此次扩军他取代犯错误的王懋功担任二师师长。刘歭素以治军严谨埋头苦练闻名军中,是个外冷内热的正统军人。 刘歭也没有太多表示,将尹继南和胡家林介绍给大家之后,就命令工兵营长邝世民领着安毅三人前往营房,留下的人继续开会。大家都知道,刘歭在开会途中能亲自下楼迎接一个小小的代理连长,已经是非常重视和期望,尽管刘长官不苟言笑似乎毫不在意,但是对安毅的器重大家都能体会得到。 十分钟后会议结束,师属特务连长英荣光来到刘歭身后低声汇报:“师座,工兵营三连那帮老兵痞子看到安毅三人进入营房没一个搭理,邝营长呵斥之后勉强行礼随即散去,这二十几个人都是各团选剩的刺头兵,瞧他们的眼神非常诡秘,我担心他们会给安毅来个下马威。” 不知是黄埔一期毕业的英荣光为了照顾自己的师兄才故意把话说大声,还是房子原本的回音效果就非常好,在场的二十余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不少人脸上都露出担忧之色。 刘歭也为这个工兵营深感头痛,二师各部都把挑剩的人扔进新设立的工兵营,不满员也不愿意要那些软硬不吃的兵痞子,最早组建的工兵一连连长李厚才不得已之下,才闭眼咬牙容纳一半兵痞堪堪凑满一个连,二连长曹明福招来六十余名新兵之后,宁愿缺员也坚决不要剩下的四十余兵痞,结果一周不到逃的逃溜的溜,只剩下二十六个无处可去的老油条,被扔在营区西北角两排大房子里不管不顾,只等新连长来接收。 工兵营长邝世民原为粤军第一师的后勤科科长,办事认真勤勤恳恳,与刘歭有些交情,但性格偏软也不爱多管闲事,到了二师两次找刘歭要求调到军需处,只可惜如今没有合适的人选接任,其他校尉军官一听工兵营唯恐避之不及,宁愿担任副职也不愿高升,刘歭只能让邝世民暂时兼任,打算过个一年半载等自己极为欣赏的安毅积累些带兵经验,提拔起来之后再让邝世民离开。 如今听英荣光的汇报,刘歭知道事情不简单,因为一周前好不容易有个毕业于湘军讲武堂的中尉毛遂自荐担任三连长,两天不到就被打得鼻青脸肿,盛怒之下不辞而别转投他处,如今二十几个无法无天的兵痞恐怕真敢再给新长官来个下马威。 晚餐的号声传来,刘歭摇摇头对身边同出于保定二期的老同学胡树森参谋长说道:“树森,等会儿我们去看看……诸位自各回营吧,三天之后,我将巡视各团,检验训练情况。” 各部主官陆续离去,胡树森对刘歭说道:“我们现在就去吧,万一有点什么事也好及时处理。我感觉安毅应该有办法,那帮兵痞子也会看人来的,估计暂时不会出什么问题。” 刘歭苦笑一下:“安毅是很优秀,但尚缺带兵经验,虽然在军校是个很称职的区队长,可带领的手下都是有知识守军纪的军校学员,与部队里面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粗鲁痞子有天渊之别,估计他难以应付啊!要不是如今兵员奇缺,我早把那些兵痞子扫地出门了。” 刘歭与副师长徐庭瑶、参谋长胡树森、驻扎在西大营的五团长蒋鼎文一起,在特务连连长英荣光等十余名副官、侍卫的簇拥下,离开师部从容走向西北角的工兵三连营房。 三连营房非常特别,两栋青砖灰瓦如同教室的营房紧靠着军营西北面的高墙,一前一后都有两个门,将这个方方正正的小世界与营区其他建筑分隔开来,只是后门已被顶死。院子中间有一颗高大的古榕和几株七八米高的龙眼树,一进大门左侧就是伙房和两间打通的饭堂,十几张满是尘土的大圆桌毫无秩序地摆放着,三合土地面上满是树叶垃圾和歪歪倒倒的条凳,只有最靠伙房的三张桌子干净一些,二十六个衣衫不整、胡子拉碴的兵痞子或坐或蹲围在三张桌子周围,不停敲着洋铁碗等候营部的炊事兵送来晚餐。 送走了邝世民营长,安毅在尹继南和胡子的陪同下内内外外巡视了一圈,回到伙房前面看了看根本不把自己三人当回事的兵痞子们,安毅想了想走进饭堂,扛出张圆桌摆在第一棵龙眼树下,胡子和尹继南也搬来条凳擦拭干净。 一帮兵痞看到安毅如此年轻又沉得住气,都在贼眉鼠眼地议论纷纷,不时飘向三人的目光里透出一种桀骜不驯的蔑视。 第五十八章 下马威?(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十八章下马威?(二) 就在两拨人相互对峙,琢磨着怎么接触的时候,两个炊事兵挑来了担子,没有看到坐在龙眼树下的安毅三人,其中一个年长者对涌上来的兵痞子们挤出一副讨好的笑容: “各位大哥,营长说今天你们的新连长连副都来了,特意让我给新长官和各位大哥送来一盆红烧肉,哈哈……可香了……唉唉!不能这样,都吃了等会儿你们长官来了怎么交差啊?” “滚远点!老东西,欠揍是不是?” 两个炊事兵慌忙离开,估计是被吓坏了,一群兵痞端饭的端饭分肉的分肉,根本就不把安毅三人放在眼里,直接将营长领来的三位长官当成透明的了。 “小毅,一进来我就感到股暴厌之气,看来他们是故意要给咱们来个下马威了。”胡子脸无表情地看着一群分肉的兵痞子。 安毅微微一笑:“我也感觉到了,来之前也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糕。继南,打架你怕不怕?” “不就是打架吗?谁怕谁啊?” 平日里为人低调的尹继南显然也生气了,他解下背包,悄悄扎紧腰带。 安毅对胡子笑了笑,胡子毫不在意地点点头。 安毅让尹继南留在后面拆下两只凳腿准备敲人,自己和胡子毫不怯场地站起来,大步走过去,二十几个兵痞看到一直没有吭声的两个长官走过来,立刻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可是仗着人多势众,也毫不示弱地与两人对视起来。 安毅走到分成三小盆的红烧肉一桌,看看桌面上的肉,再扫视众人一圈,大吼一声: “起立……都不动?你们知道有令不遵违抗上命该如何处置吗?不说……好!今晚这餐饭你们就别吃了,什么时候想清楚再跟我说,说得好听些这碗当兵的饭我还是会让你们吃下去的,没想清楚的,随时可以走人,否则,别怪老子不给面子!胡连副——” “到!” “把肉全倒进大盆子里,拿到我们那桌去。” “是!” 胡子上前将三小盆红烧肉倒回大盆,左手迅速一抓,就将十几斤红烧肉连同铜盆提起,右手同时将三个碗和三双筷子扣在一大木桶米饭上,晃眼将二十几斤重的一桶米饭提起就走,整个过程在短短十秒钟之内完成,快得犹如变戏法似的,看得一群兵痞傻了眼,直到胡子和安毅回到龙眼树下就坐准备享受晚餐,这群兵痞才破口大骂起来,几句话的功夫就全都站起来大步涌向龙眼树下。 兵痞们万万没有想到,没等他们动手,安毅三人已经齐声大吼猛然发动,胡子抡起一米半长的条凳一下砸倒两人,尹继南和安毅每人一根凳腿,没头没脑地往兵痞们身上招呼,顷刻之间四个人被打倒在地,捂着脑袋或肚子高声惨叫,其他兵痞看到安毅三人如发疯似的没命打来,吓得哇哇直叫,反应快的撒腿就跑,反应慢的很快就被砸趴下,五六个面目狰狞胆气肥壮的兵痞快速拉断胳膊粗的木窗枝,呐喊着冲向安毅三人,谁知从小押镖身怀绝技的胡子把一张条凳舞动得像风车似的,“劈啪”几声撞开兵痞们的棍子,坚硬的条凳狠狠撞击在一个个兵痞的腹部和肩膀,转眼间六个顽抗者倒下四人,其中三人蜷曲在地剧烈打滚,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显然是伤得不轻。 另外一边被撞破鼻子的安毅和挂彩的尹继南打红了眼,横冲直撞,见人就敲,看到逃兵穷追不舍,每一棒打下去都发出沉重的撞击声,打得一个个兵痞哭天喊地拼命求饶,直到没有一个再爬起来,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安毅仔细数了一下,发现地上只有十九人,另外七个已是踪影全无。 “敢袭击官长聚众暴乱,反了你们?啊?” 安毅满脸是血、面目狰狞地吼起来,看到眼前不远处捂住脑袋半跪在地的一个兵痞眼里射来的怨毒之光,安毅大为光火,几步上去抡起凳腿就一阵狠揍,一棍棍都准确地落在兵痞的腰腹结合部,打得这个兵痞剧烈呕吐,眼里满是绝望惊恐之色,伸出痉挛的左手拼命晃动大声求饶,安毅这才吐他一脸吐沫,停止了殴打:“敢用那样的眼神看老子,你活腻了是不是?实话告诉你这孙子,老子打死你你算白死,打不死你算你造化,有本事就来报复,我等着你!” 尹继南的左脸挂彩了,安毅的鼻子被一个兵痞的胳膊肘撞伤,好在没有破相,两人互相问候一句,各自走向龙眼树下的餐桌,边走边用袖子擦拭一脸的血迹。只有胡子毫发无伤,气定神闲,他眼里寒光闪闪逐一扫视一地的哀嚎者,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下巴和腮帮上的针状胡子也根根竖起的确吓人。 看到二十几个人无一再有反抗之心,胡子这才懒洋洋回到桌子旁坐下,接过尹继南递来的饭碗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这肉做得挺地道。” 安毅扒口饭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含含糊糊地笑道:“奶奶的胡子,你这身功夫厉害啊,以后有空你得教我两招,省得他娘的总被人打得鼻血横流。” 胡子乐了:“为啥总被打到鼻子?刚才我看你步法和狠劲都不错,可以……你站起来干嘛?哎唷…….” 刘歭等人距离营房五十米远就听到声声哀嚎传来,众人吓了一跳,连忙跑步前进,一群官长和副官侍卫冲进营房门口纷纷停下脚步,看着一地的伤者目瞪口呆。 刘歭抬头望去,看到安毅三人像没事似的坐在二十余米远的龙眼树下悠闲吃饭,像是边吃边聊兴致勃勃,让刘歭和一帮官长难以置信。 最先发现长官到来的安毅飞快放下饭碗,领着胡子和尹继南一阵小跑,越过地下嗷嗷惨叫的伤者来到刘歭面前敬礼: “报告师座,由于今晚属下三人突然到来,伙房准备不够,我连弟兄们经过全体商议决定比武吃肉,胜者拥有优先权!报告完毕,请师座训示!” 刘歭惊讶地看着安毅,见他一副严肃认真煞有介事的样子沉声问道:“就你们三个赢了?” “是的师座!属下也怀疑是弟兄们心地仁厚存心谦让,胜之不武,惭愧!”安毅大声回答,引来官长们和副官侍卫的一片笑声。 刘歭点点头低声说道:“放手干吧,我很满意!” “感谢师座鼓励!” 刘歭微微一笑摇摇头,收起笑容转过身大声命令:“英荣光,等会儿把军医官叫来,为三连所有因公负伤的弟兄们好好看看。” “是!” 刘歭下令完毕大步离开,一群长官也忍住笑随之而去,落在后面的副官侍卫们偷偷向安毅竖起了大拇指。 安毅乐呵呵地挥挥手,等长官们离开后继续坐下吃饭,他不是神经大条,而是要显示出自己的镇定和残酷,让这群兵痞子们铭刻在心对他生出深深的恐惧,否则,今后自己难以讨好,说不定哪天一不留神背后就打来黑枪。 第五十九章 人心都是肉长的(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十九章人心都是肉长的(一) “老马,你老人家行行好,多留下点止痛药酒吧,这么多弟兄不够分啊!” 安毅一脸苦相向上校军医低三下四的哀求。 老马指指桌上的五瓶药酒:“去去去,给你留这么多还不够啊?开宴席都够了!” 安毅“噗”地笑出声来:“老马,你还挺幽默的,刚见你第一眼以为是大学教授来了,吓得我都不敢大声说话。” 老马哈哈大笑:“要是你安毅不敢大声说话,整个黄埔军校就没人敢说话了,哈哈!别在我面前扮猪吃老虎,就你这点诡诈还想来蒙我?五四那天晚上我可是坐在嘉宾席前三排的,这下傻眼了吧?” 安毅惊讶地看着老马:“那天你真在场?” 老马哈哈一笑,不轻不重地给了安毅脑门一个,看时间差不多了指指营房躺成一长溜的伤兵: “晚上叫人多看着点,轻伤的倒没大碍,那四个断了肋骨的翻身要小心,断腿的那个明早我叫车送总医院去,在这儿我没法给他接上,唉……你们几个下手也太狠了点,咱们革命军从中山先生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要不是刘师长和一帮长官帮你小子兜着,恐怕你得上军事法庭,今后可要小心不能再犯。” “明白了,我送送你吧,后勤处那帮小子也真懒,要不是刚才我打电话反应,参谋长亲自发话,他们连路灯都不给咱们装一盏,奶奶的看不起咱们工兵,改天上战场老子过河就把桥拆了,让后勤部那帮小子脱裤子游过去……来,把包给我,帮你提,这沉甸甸的压手啊!不过这包还是挺结实的,说到这包,老马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沙面的美国商行最近到了一种新的急诊箱,全是精选西部小牛皮做的……” 安毅说话亲亲热热像是拉家常一样,把一群伤兵看得头皮发麻。 “安毅,你小子有完没完?还是我自己来吧,再跟你啰嗦今晚我别想睡了。”老马无奈地摇摇头,带着四位助手离开了,心想还是走快点好,否则这家伙不知要说多久才算完。 明亮的灯光下,安毅一个个察看伤兵的情况,一会儿说这个头发太长一会儿说那个衣服太脏,好像躺成一溜的十九人受伤与他无关一样。 “大哥,那逃出去的七个软蛋回来了,现在正蹲在门口呢,怎么处理?”尹继南进来低声问道。 安毅猛然站起勃然大怒,一开口吓得十九个伤员胆战心惊:“叫他们给老子滚!这帮没义气的窝囊废,我要他们干什么?以后上战场还不把所有弟兄害死啊?不要让他们来见我,马上给我滚!” “是。” 尹继南转身出去,走到一半几个兵痞听到安毅的呵斥跑进来大声哀求。 胡家林一声不响靠在门口吸烟,静静看着各人的反应。安毅冷冷地看着这七个逃跑者,直瞪得七个人深深低下头,这才开口说话:“第三个,你是四川哪儿的?” “报……报告长官,我是达县的。”精瘦的兵痞说话都结巴了。 安毅叹了口气:“老子也是四川的,老子知道达县的袍哥最讲义气,打死都不会扔下自己的弟兄独自逃命,你这龟儿子还敢说自己是四川的?” “长官,小的知错了,以后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不会扔下弟兄们了,请长官别赶小的走,要是离开这里,小的无处可去只能到街上讨口了啊!”瘦子再次哀求。 安毅没理会他,转身指指躺在床上的一溜人:“你们几个,自己跟你们这帮躺着的弟兄们说吧,他们要是愿意留下你们,我没意见,要是不愿意再见到你们了,等会儿你们到门口那个值班岗亭找我,我发给你们每人发五十块钱路费,也算大家认识一场。” 安毅说完大步走出门外,和胡家林一起来到院子门口的值班室外抽烟。两人聊了一会儿,胡家林若有所思地问道: “小毅,这一套套的驾驭之术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安毅叹了口气:“在城里的普济路我有套房子,里面住着个和我相依为命的老道,他有些道行,肚子里的货色包罗万象,三教九流无所不知,我进黄埔之后,每次有假回去看他,他都有意无意给我灌输这方面的知识。记得他有一次说,他有个同门前辈曾经做过大清镶黄旗的统领,带兵手段非常高明,把那些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八旗子弟制得服服帖帖的。我听他说得有趣也就记下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 “小毅,我真的服你了,第一天你就能干得这么漂亮,我自信在这方面再学十年二十年都赶不上你一半。这天底下啊,就有那么一种人是天生的将才……你就是。”胡家林颇为感叹。 安毅微微一笑:“胡子,老汪他们几个都说你三棍打不出个响屁来,可我怎么不觉得呢?和你一起聊天很舒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自在。” 胡家林咧嘴一笑:“缘分,缘分呐!” 安毅哈哈一笑,看到尹继南走来低声问道:“继南,他们商量好了没有?” “商量好了,让我请你进去,他们有个头,就是被胡大哥打断腿那个黄脸汉子,唉!想不到没说几句一群汉子就哭哭啼啼的,看得人心里很难受……大哥,咱们下手是不是过分了点?” 尹继南颇感内疚,看来突遭打击的一群兵痞的真情爆发,让真挚善良的尹继南难以再狠下心来。 安毅收起笑容,严肃地告诫尹继南:“继南,你错了!要是今天咱们哥三个不主动出手的话,现在不是你哭我就是我哭你了。再一个,老话说得好,‘慈不掌兵’,你要是决心在军旅之路上继续下去的话,自己就先得坚强起来,不能让眼泪和怜悯左右你的理智!明白了吗?” “明白了。” 安毅摇摇头,走向里面的营房,胡家林轻轻拍拍尹继南的肩膀,跟随安毅一块过去。 尹继南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时脸上已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第五十九章 人心都是肉长的(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十九章人心都是肉长的(二) 兵痞子们看到安毅进来全都不敢说话,七个刚擦去眼泪的逃兵也恭敬地站起来眼里满是期望。 安毅看都不看七人一眼,走到黄脸大汉床边拉张方凳坐下:“老哥,听说你是你们中的头,有什么话请说吧。” 用三块旧木板夹住左小腿的黄脸大汉挣扎着撑起来,安毅上前半步,扶住他壮实的身子,扯过一个枕头给他垫在腰上。 这一非常自然的动作让黄脸大汉有些惊讶,等安毅坐下后他叹了口气:“长官,我吴立恒看走眼了,你够狠,你们三个都够狠!” 安毅点点头:“对,要是我们不够狠,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们三个了,不过我想问句话,老吴,要是老子现在躺在这儿,求你和我说说话,你会不会也扶着我起来找个枕头垫我腰上?” “这……” 吴立恒惊愕之下不知该如何回答,望向四周弟兄们,发现他们个个都满脸哀叹和内疚,吴立恒又叹了口气:“长官,你是实在人,我这辈子没见过你这么实诚也很奸诈的长官,还这么年轻……说句心里话,没打这架之前我根本没正眼看你,以为林长官才是劲敌,结果我眼珠子瞎了,我输得服气,也绝不怨你,今天吴某只想求长官件事,希望长官能够成全。” “说吧,我听着。” 安毅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吴立恒环指一圈站着的弟兄和躺着的弟兄,神色颇为凄凉悲哀:“长官,这些弟兄全都是无家可归的苦兄弟,有一半的人和我一样至少当了六年兵,当过滇军、当过湘军,为革命军打过仗也帮人打过革命军,也有的当过陈炯明的粤军,九死一生活下来,全都是为了混碗饭吃,不知道明天什么时候死,弟兄们这心里苦啊!可是有谁问过一句暖寒的?和弟兄们一起当兵的数不过来的弟兄都死了,好多人连尸首都没人埋……” “不说这些了。” 五大三粗的吴立恒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接着说道:“长官,这半夜我躺在这儿细细回想,从你进来到现在,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无可挑剔,你没有向长官们告我们,也没有弃我们不顾,你能在说出赶走七个弟兄之后还愿意送上五十元路费,让弟兄们心里感动也很不是滋味,且不管你是安我们的心还是真心愿意给,就凭你这句话咱们弟兄就愿意跟你混。长官,我知道自己治好了也不能吃当兵这碗饭了,唯独请求长官收下这帮无处可去的苦兄弟,弟兄们跟着你这样的长官不会吃亏,我吴某放一百个心。” “没了?” 安毅问道,看到吴立恒点点头,安毅指向他的断腿:“其他先放一边,老吴我问你,你说腿治好了不能吃当兵这碗饭了,我想问你是不愿再当兵呢,还是存着别的意思?” 吴立恒看看自己的断腿:“我吴某今年二十八岁,流浪了十七年,只知道自己老家是河南信阳而不知道具体啥位置,在这个世上无亲无故,除了打枪和卖力气没啥用处,唯一的朋友就是眼前的这些弟兄,我怎么愿意离开这地方?可不行啊,这腿断了没三五个月走不了,三五个月之后就是半个废人,这样的事我吴某八年来见多了,哪怕不跛,军中也不愿留下个吃白饭的,不由得我不走啊!” 安毅微微一笑:“这事儿简单,刚才给你上夹板的老马说了,明天一早就送你到咱们的总医院医治,我有些门路,会提前为你找人和院长大人打个招呼,你会得到最好的治疗,如果是粉碎性骨折总医院没把握,我立马送你到租界沙面的那家英国人开的医院去治。有件事恐怕你们都不知道,咱们革命军第七军参谋长白崇禧将军当年在广西摔断大腿,而且是靠近大轴的最难治部位,一路拖延了几十天,才送进刚才我说的沙面租界的那家英国医院,现在不是照样跑步骑马,屁事没有?四月中老白到咱们黄埔参观,看望咱们工兵大队训练的时候老子还和他握过手呢,所以你这条断腿算什么啊?保守估计也就三个月时间,到时候肯定就活蹦乱跳地出院。老子说得到就做得到,不要不相信。不过老子也有个请求,除非你吴立恒这辈子真不愿当兵了,老子不耽误你的前途,要是那时还想回来和这些弟兄们一起吃这碗饭,你就得给我回来,老老实实在老子手下干,等那天老子运气好了,说不定你吴某人也能捞个一官半职,怎么样?答不答应?” “长官,我吴某……” “先别感激我,等事情做完了你再感激也来得及。” 安毅说完,伸出两根手指:“现在老子向你解释第二件事,你刚才说不管我给不给这七个孬种送五十块钱路费让他们滚蛋,有这句话你就心宽,对吧?那么我现在就如实告诉你,老子承诺的每一句话都是一颗钉子!看看……我身上带钱不多,这港币想必你们也认识,和大洋差不了多少,比眼下宋子文部长的新钱还好使,这里有将近一千块,要是你们中的任何人现在想走,老子都可以马上给你们数钱,如果你们都走了这钱不够,老子连夜去敲那些个营长连长的门,他们很多人不是我黄埔的师兄就是我的教官,老子今天以一个黄埔军人的名义起誓,绝不会少你们一分钱……激动什么?哭什么哭?下午老子刚进营房的时候为什么你们不哭着迎接我?当初你们这群狗日的一个个眼珠子瞪得老大,看架势恨不得宰了老子下酒……” 安毅接着滔滔不绝说下去,时而声色俱厉,时而春风细雨,把一群兵痞感动得时而偷偷抹泪,时而开怀大笑,看得靠在门口抽烟的胡家林和尹继南目瞪口呆,叹为观止,两人知道这群兵痞今后绝对会服服帖帖,再也飞不出安毅的手心了。 次日,胡家林和尹继南两人悠闲地坐在大榕树下喝茶聊天,看着那七个逃兵和轻伤不下火线的六七个兵痞热火朝天地打扫卫生和砌灶台,断肋骨的几个兵痞也仿佛焕发了第二次青春,个个挣扎下床、龇牙咧嘴地抢着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实在干不动的则在一旁指指点点监督检查,依依呀呀的吆喝声半里外都听得见,还不时殷勤地上来给两位新长官添热水。 而安毅在一大早就亲自陪同断腿的吴立恒坐车前往总医院,一路上和两位护士打情骂俏,让吴大个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六十章 军令状(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六十章军令状(一) 第三天,从周边各团驻地视察回来的刘歭开完四人总结会,就让副官去把工兵营长邝世民叫来。 不一会儿,邝世民报告进来,刘歭询问安毅的三连如今怎么样了?邝世民老脸一红,歉意地说自从那天晚上打完架自己就没再去过了。 刘歭不动声色地挥退邝世民,对徐庭瑶、胡树森和蒋鼎文微微一叹: “这邝世民其他都好,就是胆子太小了点,也难怪,如今全师都在议论安毅三人痛打二十几个兵痞子的事,说不定这事都传到司令那里去了,现在正好有时间我们去看看,省得上峰问起来一问三不知。” 三个长官站起来跟随刘歭一起下楼,徐庭瑶向蒋鼎文问道:“铭三兄更熟悉安毅一些,你觉得安毅的行动会不会是有预谋的?” “不会,我觉得不会!安毅这个人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对人以诚相待,宽厚豁达,在整个黄埔几乎和谁都谈得来,虽然喜欢搞点儿恶作剧,但每遇大事从不含糊。再一个,他来报道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手下有多少兵?是些什么兵?所以我判断是那二十几个老兵欺负他年轻,想给他来个下马威结果反被收拾了,这事想想还真搞笑。”蒋鼎文笑容满面地说道。 刘歭插进句话:“当时我留意了一下现场的混乱痕迹,推断他们两边是群殴,回来我细细回想了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兵痞子一败涂地的?不一会儿我就想起来了,大家也许都没注意到安毅身边的胡家林,这个在黄埔担任马术教官的胡家林从来没人提到过他,这次安毅给树森打电话极力推荐,树森和我商量了一下觉得可行,因为咱们的工兵营的确缺人,而且很快就有驮马分配下各工兵部队,于是就同意了,现在我深为怀疑这个胡家林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否则以安毅和尹继南的能力,绝对不是那些身经百战的老痞子兵的对手,所以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也许我们捡到宝了,如果真是个高手,说明安毅这小子有识人之明。” “有道理。” 胡树森附和道:“等会儿我们到了那里之后,召一两个兵问问就清楚了,但愿他们官兵之间不会因此而心存怨恨,否则很难办啊!” 四位长官刚到营区门口,一位站岗的老兵立刻举手敬礼,大声问好,刘歭等人看看老兵刮得光亮的脸、整洁的军服,显得非常惊讶。虽然人员未满没有配发枪,但是这老兵的武装带扎得一丝不苟,显得精精神神的,除了两只眼睛咕噜噜转个不停之外,浑身上下几乎无可挑剔,与之前的邋遢形象对比相当明显。 参谋长胡树森上前一步和气地问道:“自从你们搬进来之后从来不站岗,什么时候开始站岗的?” “报告长官,从前天开始,我们都得按照排班顺序站岗。”老兵的声音很大,明显是通知里面的人有长官视察来了。 刘歭几个戎马多年,哪里还不知道眼前痞子兵的这点伎俩?吩咐“稍息”后就大步入内,看到清洁整齐、焕然一新的营房,全都大吃一惊。 眼尖的蒋鼎文指指龙眼树下背对自己的七个老兵,哈哈一笑: “没想到吧?七个老痞子竟然蹲成整整齐齐的一排,每人脑袋上至少顶着七八块青砖一动不动,却没见一个连排长在他们身边,哈哈!显然安毅已经制服这帮老痞子了……咱们过去问问吧,看看他们玩的是什么花招?” 刘歭等人兴趣大增,走到龙眼树下晓有兴趣地看着七个脑袋上顶着八九块青砖蹲得汗水湿透军服的老痞子,刘歭的副官看到七个兵毫无反应,急忙上前一步大声下令: “立正——” 谁知几个背对一群官长的老兵不但蹲着不动,反而七嘴八舌、污言秽语地破口大骂起来:“又来晃悠老子了?等熬过这最后几分钟,看老子不撕烂你的嘴……” “你他娘的别以为换个娘娘腔,老子就不知道是你这孙子在捣鬼……” “哥们别上当!几个缺德的龟儿子轮流来作贱咱们哥几个,就想看咱们犯错被加砖加罚时间,沉住气,一定要沉住气!再熬熬到时间就去揪出这缺德的孙子,老子不信他能逃到姥姥家去……” “对,挖地三尺也要拖出来胖揍一顿,他大爷的……” 听到这粗俗的话语,副官气得满脸通红又不敢上前踢两脚出出气,刘歭几个面面相觑,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安毅三个听到熟悉的笑声,飞快冲出营房大声报告,尹继南偷偷示意七个受罚的老兵快起来,老兵们先后扔下脑袋上的砖头发出一串吵杂的声音,站起来转身一看吓得脸都青了,一个个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毕竟按照军规条例,辱骂长官最轻也要关三天紧闭。 刘歭回礼完毕走向七个大汗淋漓的老兵,发出一串口令,老兵也排列得整整齐齐,不过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痛苦和紧张。 刘歭看看排头老兵胸前的铭牌,大声下令:“上等兵李顺平出列!” “是!” 矮壮的李顺平大步上前笔直站立。 刘歭毫无感情地问道:“告诉我,你们在干什么?” 李顺平略微犹豫,还是如实回答,但是声音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报告长官,我们七个在那天打架中先跑了,被连长惩罚思过,安连长说……说咱们七个没义气,扔下自己弟兄先逃,让咱们从今天开始每天顶五块砖蹲半小时,谁站起来或者掉下一块砖就多加一块砖,掉下两块砖就多加十分钟……刚才不知道是长官到来,咱们嘴上没门不积德……请长官饶恕。” 第六十章 军令状(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六十章军令状(二) 刘歭脸色好了很多,想了想问道:“那么,安连长要你们这么熬多少天?” 李顺平回答:“说不准……弟兄们笑咱们七个胆子小,胡连副说什么时候熬不住想杀人了,什么时候就算过关了。” 刘歭和几位同僚大骇,纷纷看向胡家林,身穿中尉服的胡家林则恭恭敬敬站在安毅身后半步,双眼直视前方,脸上毫无表情,仿佛压根儿就没看到长官们齐齐投来的目光一样。 刘歭心中暗暗称赞,来到安毅身前和气地说道:“你做得很好,让我们都很惊讶,不愧是出自咱们黄埔的高材生。这几天军部招募处正在进行新兵的汇总登记和制定分配计划,估计不久后就有新兵补充进来,到时你的工作量会很大,有信心吗?” “报告师座:三连坚决完成任务!”安毅大声回答。 这句新奇的话,让刘歭颇为惊讶,一般人都是回答“遵命”或者直接回答“有信心”,像安毅这样斩钉截铁的回答,刘歭和几个长官还是第一次听到。 参谋长胡树森与安毅见面次数最多,也通过三次电话,彼此之间相对熟悉一些。胡树森走到刘歭身边微微一笑:“安毅,这么有信心,很好!能告诉我们这三天你们几个连排长都在忙些什么吗?” “报告参谋长:三连前天与昨天开展大扫除、整理内务、修理门窗桌椅板凳、分配营房、床号;两个晚上进行内务学习、记录整理士兵档案,并将目前二十五人分成两个班,由士兵民主推选和连部评议,选出一班、二班的四名正副班长。属下三人白天制定未来各排各班的排长、班长暂行管理条例,制定下一步即将展开的训练计划,以及班排之间的军事技能竞赛。报告完毕,请长官训示!”安毅有条不紊地回答。 刘歭等人非常满意,彼此用眼神相互交换意见,刘歭点点头让安毅带路,进入临时办公的营房看看他们三个主官的工作成果。 当刘歭等人看到一份份格式正规、书写整齐、内容详细的档案和一系列计划书之后,无不对安毅三人的工作效率、能力和进取心刮目相看。 对比之前的三连,变化之大进步之快,给几位主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他几个副长官也对刘歭的慧眼识人深感佩服,要不是当初刘歭据理力争当仁不让,加之蒋校长对二师心怀歉意,恐怕眼前这个黄埔骄子已经被一师或者三师生生抢走了。 徐庭瑶拿起两页纸的《排长、班长暂行管理条例》细细读完后一脸诧异,信手递给了旁边的胡树森,胡树森看完双眉一震,再次递给了刘歭。 刘歭对两人惊讶的模样十分好奇,因此接过后便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只看了前面几行便不知不觉坐下,读完之后赞赏地对安毅说道: “非常细致非常全面,职责清晰分工合理,安毅,我要将你们的这份暂行条例拿到全师推广,并且,报请军部、政治部给三连记上一功。” “谢师座鼓励!”安毅大声回答。 刘歭突然想起件事,转向徐庭瑶说道:“月祥兄,还记得昨天下午我们路过第二军第四师防地时,四师师长张辉瓒张石侯跟我们几个开的玩笑吗?” 徐庭瑶笑道:“怎么不记得?他是欺负咱们的工兵营没组建完毕,竟然敢向咱们下战书,还说怎么比都行,哈哈!可惜啊,要是安毅早来两个月甚至一个月,咱们就毫不犹豫地应战,我就不信咱们黄埔精锐比不过他的湘军。” 安毅的好胜心被激起,转念一想却一点底也没有,正如副师长徐庭瑶所说的那样,若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就不怕任何人的挑战。如今的工兵水平在安毅眼里相当原始,甚至比不上安毅上辈子见到的那些搞建筑的进城务工人员,除了按图索骥拼命肯花力气挖土方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地质勘测、取样化验和承重力实验这些起码的技术程序在里面,很难看到哪一项工兵技能具有一定的技术含量和精确要求下的施工难度,要是自己把汉斯送给的那批先进的折叠式工兵铲和精制十字镐取回来,只需一周的适应就能把效率提高一倍以上,哪怕二军的工兵如何训练有素,再强也强不过自己担任代理区队长时的二区队水平。 刘歭等人看到安毅若有所思的样子,再次相视一笑,都为自己有这样一个有着强烈荣誉感和进取心的麾下深感欣慰,谁知他们的这一笑落在安毅和尹继南眼里,完全被错误地理解为无奈和失望。 安毅挺起胸膛大声说出一番令刘歭等人非常意外却又极富诱惑力的话:“师座、各位长官,今天是五月二十九日,如果各位长官同意的话,属下想亲自去把建设码头的那帮拥有丰富经验、拥有超常忍耐力、吃苦耐劳淳朴善良的青壮民工招进我三连,属下敢立下军令状:只需招齐人马训练两周,在对目标任务进行合理预算和精确推演的专业技术帮助下,定能相当或略微超过目前所有革命军中任何一个部队的工兵连。若是获得长官们满足的条件而竞赛失败的话,安毅甘愿接受师部的一切处罚!” 刘歭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略作商议果断同意了安毅的请求。 刘歭与配合默契的徐庭瑶相互轻轻点头,徐庭瑶在参谋长胡树森身边耳语几句,胡树森微微一笑转向安毅:“安毅,你敢不敢现在就立下军令状?” 安毅大声回答:“决心已下,义无反顾!” “好!” 刘歭等人听到如此豪气的回答齐声喝彩。 第六十一章 要玩就玩把大的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六十一章要玩就玩把大的 恭送刘歭等官长们离开,回到北侧营房的安毅和胡家林飞快收起桌面上的一切资料,尹继南从桌子底下拿出他花了两个上午时间临摹出来的大型广州地图平整铺开,三双眼睛全都注视着地图上标注出的一个个红色区域。 安毅继续刚才被长官们打断的话题:“咱们接着说,中央党部执法处主要负责腐败官员的抓捕和抄家行动,这不用咱们操心。根据我掌握的确切消息,不同的犯罪团伙由不同部门实施抓捕,比如四海帮分布在城区和江岸的十七个大小妓院、两个烟馆和四大典当行,将会由广州警察局特别行动队负责,行动前一小时紧急集合传达命令,同时将从军警训练基地紧急抽调三百名在训军警配合,市局方面投入的警力约在五百人左右,为防止官匪勾结,党部机要局派将派出一批专员督战,加上党部执法处从警备司令部抽调的两个连宪兵,这几部分合计八百人左右,另外,我们黄埔军校入伍生团一千二百弟兄将负责所有水道、城区主要码头、车站的戒严任务。” 胡家林不解地问:“用得了这么多人手吗?” “胡子,你千万别低估四海帮,他们对外吹嘘拥有五千帮众,我估计其中大部份是松松垮垮的小喽啰,不足为患,但那些总堂头目和打手、各堂口老大直接控制的帮众至少也有八九百人,而且分散在城区内外的八个地方,黑道成员个个都熟悉地形街道,因此人手少了不行。”安毅的语气很慎重也很严肃。 胡子点头表示理解:“我明白了,黑道走投无路之下就爱干狗急跳墙的事。” “正是这样!” 安毅接着介绍:“这次组织部、监察部压力很大,据说前天上午蒋校长听完陈部长的情况汇报当场发火,责成陈部长五天内要向中央委员会提交结案报告,因此行动处不得不夜以继日地制定计划,为了防止泄密,整个行动计划的制定始终在极小的范围内进行,就连将要被抽调参加行动的各部门至今还蒙在鼓里。” “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尹继南好奇地问道。 安毅苦笑一下:“继南,还有胡子,请原谅我现在不能说,并非我安毅信不过自己兄弟,而是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慢慢你们就会明白的。” 胡子笑了笑:“小毅,要我做什么你直说吧,别的事情我也不愿搭理。” 安毅点点头:“整个抓捕行动定于后天凌晨四点展开,因此从明天起,胡子和我带上连里的几个弟兄出去招兵,继南在家里坐镇,我们得提前做好充分的准备,只等四海帮被一网打尽,咱们就先下手为强,把那两三百名修码头的青壮都霸占下来,否则跑散了或者被别的部分拐走就全完了。” “征得上峰的批准了吗?”尹继南问道。 安毅点点头:“刘长官同意了,但他也不知道这次抓捕行动,他给我三天时间招兵,还让我们明天上午去军需处领装备,现在有多少人就先领多少。明早咱们全部出动,领完装备我和胡子带上招兵的几个弟兄出发,你把剩下的人带回来,开始向弟兄们传授基本的工兵知识,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等新兵进来就让这些老兵担任正副班长,负起传帮带的责任,否则时间来不及。” 胡子担忧地问道:“小毅,按照刘长官和胡参谋长刚才的意思,咱们与二军四师工兵连的比武日期必须在七月一日之前,满打满算也就剩一个月零两天的时间,我担心这一个月里新兵们能不能学会走正步都成问题,你为何敢立下军令状?” “我有把握!” 安毅笑道:“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但我相信只需七天时间你也会和我一样有信心的。好了,肚子饿了吃饭去吧,看看那帮孙子今晚做什么好菜。” 安毅三人走入整洁的食堂,弟兄们都老老实实坐着,没一个人先动筷子。 三人分别坐进两桌弟兄们中间,拿起饭碗下令开动,吃完饭尹继南向安毅建议干脆把那七个逃兵带出去招兵算了,让他们增加点荣誉感,安毅立刻答应下来。 次日上午,安毅胡乱喝碗稀粥就早早赶往师部,在一楼值班室打完个电话,放心地上楼领取招兵批准文件,半小时后安毅来到军需处武器库,看到弟兄们已经在胡家林和尹继南的带领下领到装备披挂整齐,连忙到军需处副处长老何那里签字: “老何,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没给咱们三连一条新枪,在军校时你就是出名的抠门,现在还这样,老子真服你了。” “小毅,这些还是我从几百条旧枪中千挑万选留下来的,新装备都让三个步兵团抢光了,我也没办法。” 三月底刚从军校调任二师军需处副处长的老何收起文件夹,弯腰从桌子下面拿出特意留给安毅的驳壳枪、军官宽皮带和四个新弹夹,熟练地装进八成新的皮套里递给安毅: “给,套子是旧的,可枪和弹夹全是新的,要不是听说你分到二师我提前藏着,这支也早没了。” 安毅从兜里拿出包烟扔在老何桌面上转身出去整队,领着胡家林等八名官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向营区大门。老何熟练启开“老刀牌”香烟,拿出一支点上火,美美地吸上一口,看着安毅离去的方向歉意地笑了笑。 在大营门口验完派遣证哨兵立刻敬礼放行,安毅回个礼领着自己的八名弟兄向左拐上大道,走出两百余米突然下令拐进右边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在迷宫似的的巷子里转了十几分钟没见大路口,弟兄们都不知安毅要带着自己走向哪里,疑惑片刻,上等兵朱福光问道:“连长,这是往哪走啊?” “闭嘴!老子让你说话了吗?谁要再犯马上给老子滚回去扎马步。”走在前面的安毅头也不回,一句话就让嘀嘀咕咕的弟兄们闭上嘴,看来蹲马步顶砖头的锻炼方式不是那么受欢迎。 走出小巷转上大路,安毅命令队伍停下自己大步上前,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本地汉子笑眯眯迎上安毅:“小毅,接到欧先生电话我就赶来了,给,这是钥匙,刚买了两个月,和你原先开那辆一样都是雪佛兰,我来时加满油了,欧先生让我转告让你尽管用,要是你喜欢就留下。” 安毅接过车钥匙,看一眼停在前方数米的墨绿色雪佛兰轻卡,满意地笑了:“估计得用一星期,用完就还你,很快我们就要北伐了,这车留下也没用。阿东,我送你一程吧?” “不用,阿卢正开车过来接我,再说了,我一个平民和你们一帮军人坐一辆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法被你们抓住了呢。”阿东开了个玩笑挥手告别。 安毅回到一群疑惑的弟兄们面前:“立正!齐步走……立定,上车!” 弟兄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敢上车,都以为安毅是捉弄自己,安毅对胡子低语几句两人快步走向车头,拉开车门钻进车里发动挂档就开走,一群孬兵这才明白过来,一面呼喊一面奋力追赶,足足跟着车尾跑了一公里半安毅才停下,跳下车头来到气喘吁吁的孬兵面前郑重警告:“这次我原谅你们,下次谁再敢怀疑老子的命令,就不是跑两三里路这么舒服了,还不上车?” “是!” 一群孬兵这回可不一样,一个个争先恐后爬得比猴子还快。 汽车重新启动,安毅和坐在副驾驶位的胡子同时哈哈大笑,胡子笑完羡慕地说道:“你还别说后面那几个孬兵,我这辈子也只坐过一次汽车,这次算第二次,要不是你偷偷和我说,我也以为你在开玩笑呢。还是你有办法,咱们不用走得那么累,从这城西到城东至少得走两个半小时。” 安毅解释到:“原来我在商行干过一段时间,我那老板你也知道,对我很不错,这次咱们的任务很重要,没有一辆车真的忙不过来,昨晚我怕继南分心没告诉他详情,现在我和你好好说说,经过我多方面的努力,中央党部已经同意把四海帮那个位于城东城郊结合部的江月码头,以五万块钱的价格卖给林村,并同意林村以一万元的价格买下码头周围的十七亩土地,用以修建水产品交易市场,建成之后这个连着码头的市场将是广州第二大水产品市场,前景可观。林村上下非常高兴,这次行动他们五百民团将配合我们一举控制江月码头,咱们会省事很多的,更为重要的是,我和你就能把精力转到另一个重要的目标上,在林村十个高手的配合下,咱们也玩一把乘火打劫,做好了至少赚个十万八万的,最次也能赚个一两万。” 胡子惊讶地望着安毅:“老天!别说十万八万,就是一万老子也满足了!” “胡子,你不担心?”安毅问道。 胡子咧嘴一笑:“真要担心,那天你最后一次骑马离开的时候,老子就不会追上你了!” “好!既然这样,今晚咱哥俩就豁出去了,不玩则已,要玩就玩把大的!”安毅笑道。 胡子抽出两只烟含嘴上点着,递一支给安毅毫不在意地笑了。 第六十二章 举重若轻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六十二章举重若轻 汽车在城东国民革命军总医院大门口略微停顿,徐徐启动进入宽阔的院子转到右侧的两颗大树中间停下。 安毅叫胡子把路上买的几样水果带下车并整理队伍,自己前往院长办公室打个电话,数分钟回来领着弟兄们穿过门诊部楼下的过道走入纵深的住院部,胡子和弟兄们知道是来看望吴大个,心里高兴不已,但没一个人敢说话。 队伍在第二栋仿欧式风格的两层住院楼前面停下,安毅低声吩咐禁止高声喧哗,便领着大家进入一楼九号病房,两天前成功做完手术的吴立恒看到弟兄们非常意外,撑起身子向安毅、胡子两位长官打招呼,大声吩咐弟兄们找地方坐下: “……那边有三张方凳自己搬,坐对面床上也行,对床那个四军的上尉昨天下午刚出院,哎呀……连长,连副,你们不知道这两天我心里多难受,医生护士都以为我立了什么大功老问我,弄得我一头雾水,后来才知道这栋病房是军官才能住进来的,士兵得住在后面的平房里,把老子臊得……” 弟兄们嘿嘿一笑,安毅看吴大个气色不错,也开起了玩笑:“你告诉医生护士们这是军事机密决不能透露,这样一来他们就不敢多问反而更殷勤了,哈哈!估计你得在这里待上两个半月,整天闲着也挺难受,倒不如想办法把一两个小护士弄到手,只要你吴大个成功了,回到部队老子马上替你申报下士军衔。” 弟兄们哈哈大笑,接着一个个粗言秽语地为吴大个鼓劲,安毅乐呵呵吩咐半小时后在汽车旁集中,与胡子两人先出去了。 七位弟兄看到长官不在,全都恢复平时的模样,嬉皮笑脸打诨损人什么都敢说,曾被安毅痛责为四川败类的老四川屈通源拔出刺刀,乐呵呵地为吴大个削水果,嘴里还说“吴大个你这孙子要是能升任下士,老子最低也能混个中士当当”。 安毅和胡子回到汽车前抽烟闲聊,不到一根烟的功夫,警察局别动队队长李铁奎就匆匆赶到,看到安毅向自己招手,李铁奎兴匆匆地跑了过来,在安毅介绍下与胡子握握手,接过安毅递来的烟低声问道: “兄弟,什么事这么重要?以前通电话你可从来没这么严肃过。” 安毅划根火柴给李铁奎点烟,等他抬起头贴在的他耳边一阵低语,李铁奎一张黑脸无比动容,最后低声问出两个字:“确切?” “确切!”安毅一脸微笑。 李铁奎长长吐出口气:“怪不得新来的局长一大早就通知取消全局所有人的休假,今晚开始展开政治学习和工作考评,咱们所有弟兄都以为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琢磨着新局长要乘机弄一批下来换他自己的人上去,原来是这样!” 安毅也不客气,直接向李铁奎提出要求:“李大哥,今天晚上小弟要请你帮个忙,不知李大哥方不方便?” “说吧,自己兄弟客气啥子嘛?老子这个别动队长恐怕也当不久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李铁奎豪爽地说道。 “怎么回事?你干得不是好好的吗?”安毅惊讶地问道。 李铁奎叹了口气:“上任不到一个月的陈局长我早就认识,资历虽然比不上高升的吴局长,但也算是个老革命了。六年前,他和咱们四川同盟会的几个瓢把子发生冲突,当时我给几个瓢把子当侍卫长,把姓陈带来的几个人揍了一顿,这人很记仇,第一次开会看向老子的眼神就不善,显然是认出我来了,前几天我听局里办公室的弟兄私下透露,估计这个月底我会被调到下面分局巡警中队,看来那姓陈的是欺负老子没文化,抓住这机会开始报复了。” 安毅想了想说道:“过几天我替你求一下龚局长,不行咱们不干他娘的警察了,老哥你干脆到党部二局特勤科去,那里升得快薪水高,只要进了二局,这姓陈的局长有天大的胆子都不敢得罪你,估计见了你还得打哈哈赔小心。” 李铁奎大喜:“兄弟,大哥早就想厚着脸皮求你了,只是心大心小的开不了口啊!” “不知道怎么说你才是,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交心的弟兄?” 安毅不悦地看着李铁奎:“就这么定了,不过你得先帮我个忙,省得日后你天天想着盼着该怎么报答我,那不是个事儿!” 李铁奎哈哈一笑:“你小子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客气?说吧,别说一个忙,让老子帮你杀人都成。” 安毅不再啰嗦,从兜里掏出地图快速摊开,指指上面的红圈:“这地方估计你很清楚,西关东面的四海帮总堂,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总堂的后院,与杨家巷那家卖高档木器的商行是连通的,这家商行占地足足两亩,里面十几间大大小小的库房里堆满了紫檀、花梨等高档家具,四海帮的银库也在其中。李大哥,明白小弟的意思吗?” “好家伙!原来你早算计上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还有秘密抓捕行动,这么大的事你如何得知?”李铁奎很震惊。 安毅如实回答:“由于这次行动时间太过紧迫,党部执法处和二局都来不及对四海帮进行全面侦查,为了防止泄密也不愿让广州警察局掺乎进来,二局的龚局长就把我那叫陈彪的兄弟请进党部协助执法处,这一进去就是四天连我也见不到,此事说来话长今天暂且不提,等以后你进了二局就会知道其中的详情。我那兄弟是本地人,与四海帮有仇,为了报仇他暗地里查探了很长时间,对四海帮的各堂口各码头都非常了解,这个秘密就是他给我提供的,我敢保证他不会向其他任何人透露。” 李铁奎点点头再次凝视地图,不一会儿抬起头笑道:“说吧,让我为你做点什么?” “我知道只要二局那几个专员和你们这帮由老油子组成的别动队冲进四海帮总堂,不消五分钟时间就会探知杨家巷木器商行的猫腻,小弟只请求老哥为小弟争取十分钟时间,不要那么快冲进一墙之隔的木器商行,十分钟后随李大哥怎么办都行,如果方便,冲进木器商行之后把里面弄得一塌糊涂更好。怎么样,行吗?”安毅笑眯眯看着李铁奎。 李铁奎放心地点点头:“简单,估计耽搁十五分钟都行,毕竟那四海帮总堂规模不小,上下两层半几十间房间还有个不小的后院,上百人搜个遍也得五六分钟,我有意糊弄一下毫无问题,你就放心吧!” 安毅满意地点点头,再次附在李铁奎耳边一阵低语,李铁奎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老哥我服你了!奶奶的,小毅,跟你干事真他娘的过瘾,放心!老哥知道怎么办,老子手下弟兄们也不富裕,干完这把也算是给弟兄们留下点实惠吧,哈哈!我走了。” 胡子惊讶地看着李铁奎壮实的身子远去,没来得及问一声就看见那七个老兵已经列队走来,只能和安毅一起钻进车里。 十分钟后汽车开出东门向右拐进一条坑坑洼洼的泥土路,再前行数分钟即看到掩映在万绿丛中的林村,汽车尚未在村子北口大树下停稳,林旭东已经带着一群弟兄迎了上来,嘻嘻哈哈几句话就把安毅一帮弟兄领进村子,不一会儿来到老族长家宽阔的前堂。 在胡子和一群老痞子兵惊愕的注视下,安毅给老族长行晚辈礼,直起腰拉过胡子介绍给老族长和林旭东等弟兄们: “这是我在军校时的教官胡家林胡大哥,河北沧州的,这次被我拉进自己连里当个连副一起去北伐,虽然屈才也毫无怨言,从此就得与晚辈在一口大锅里吃饭了。” 老族长眼睛一亮,随即哈哈一笑:“精光内敛张弛自如,不简单啊!自古燕赵多奇士,果不其然,哈哈……小毅,招呼你的弟兄们进去吧,酒宴已经备好,我老家伙就不陪你们了……旭东,招呼好小毅和弟兄们,替我给胡教官敬上三碗。” “明白。” 林旭东目送师傅离去,与一帮师兄弟领着安毅九个弟兄经过回廊,很快进入古朴精致的宽敞膳厅,客气地请大家入座。 胡子和七个老兵痞子何时见过如此琳琅满目令人垂涎欲滴的精美粤菜,傻乎乎看着两大桌丰盛的菜肴猛咽口水,安毅吩咐自己弟兄别喝过量,拉着胡子的衣袖让他坐自己旁边,向林旭东和阿深、阿海几个林村头目介绍胡子与自己的交情和如今所处的环境,三言两语就让胡子看到了林村人与安毅的感情:六大碗酒齐齐举到胡子面前。 一餐饭吃得热热闹闹无比痛快,另一桌的七个老兵痞子差点儿连自己的舌头都吞进肚子,在几个林村青壮热情的招呼下吃得酒足饭饱,满脸红光,不得不几次偷偷松开腰间的皮带扣。 两个小时过去,生性耿直豪爽的胡子与林旭东等人已经熟悉起来,他从大家的交谈中得知不少安毅与林村结下深情厚谊的片段,倾听了今晚行动的各项细致的准备,再想起这半天安毅那一系列看似随意其实非常精准的算计,胡子心中无比感慨,对安毅佩服得五体投地。 撤下酒席奉上香茗,胡子接过一旁服侍的小子递来的手巾擦擦嘴,情不自禁叹息一声:“有这样的兄弟,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啊!” 林旭东哈哈大笑:“胡兄的话正是我们林村弟兄们的话,今天你我兄弟也是一见如故啊,哈哈!请茶,边喝边聊……” 第六十三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六十三章月黑风高杀人夜 入夜,冬子扛着个大布袋匆匆回到普济街的榴园,吩咐二婶关上门,大步穿过院子走进前堂,林村两位精壮的汉子连忙上前接下冬子肩上的布袋,拿到八仙桌上快速打开,一摞折叠整齐的黑色警察制服和捆扎成筒状的大盖帽出现在众人眼前。 安毅拿起一套扔给林旭东的九师弟:“小九,你长得比谁都好看,身材不高不矮,穿上试试看效果怎么样。” “好咧!” 精灵的小九稳稳接住扔来的衣裤乐呵呵试穿。 还在擦汗的冬子着急地哀求道:“哥,可别弄脏弄破,我还得还回去的,否则查出来会被处罚的。” 太师椅上的安毅眼睛一瞪:“你嚷嚷什么?几件破衣服着急成这样,还口口声声要还回去?做梦吧!你也不好好想想,我们穿着这身衣服出去执行艰巨的秘密任务,能不脏不破吗?我这也是为革命你知道吗?真基巴死脑筋,怪不得干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个小小办事员,我都替你着急了。” “哥,原来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这十二套制服是你哀求来哀求去,说是文艺晚会排练演出需要借用,我于心不忍才壮着胆子为你偷出来的,要是不完完整整还回去,你让我怎么向厂子里交代?”冬子真急了。 安毅点燃根烟随口就来:“那我管不着,你一肚子墨水连这点小事都糊弄不过去,就当你的一辈子办事员吧。” 冬子气愤地质问:“哥,你讲不讲信用?” 安毅也火了,站起来就给了冬子脑袋一巴掌:“本来老子想过两天慢慢跟你说的,既然这样就别怪老子不讲民主了!从明天起你不用回那个破民政局上班了,在家好好看我留下的几本书,本月十五号你必须参加黄埔五期的最后一批补录考试,老子已经给你联系好了,就读本期新开设的辎重科,以你的文才只用半边脑子就能考上!瞧你现在这吊样,没出息!什么世道了还留恋一个整天抄抄写写唯唯诺诺的办事员职位?我看你是书读多了人糊涂了……怎么?莫非看上你们民政局的那个什么蔡大姐了?人家三四十的人了,孩子也有一大堆真值得你惦记……看什么看?还不滚回你房里去?” 冬子惊讶地看着安毅,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地说道:“哥……这么多人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我求你了行不行?哥,你怎么不先问我一声啊?你……不和你说了,我找老道去。” “去吧,告诉你也无妨,正是老道提醒老子才想起你这事的,要不读黄埔你就得一辈子给人当孙子吧!” 安毅哈哈大笑,根本不管冬子气鼓鼓走进老道房间,也不看弟兄们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难受样,转向小九上下打量片刻称赞起来:“奶奶的,小九穿上这身黑皮是不一样了啊,各位看看,飒爽英姿啊!比警察还像警察,只有一点不那么令人满意,要是穿上咱们的一身军装那就完美了,是不是啊,胡子?” “说的是。” 习惯板着脸的胡子忍不住笑了。 林旭东哪里听不出安毅话里的意思?微微一笑吩咐自己带来的九名师弟一起换上警察制服适应适应,自己也找出一套差不多的独自穿上,胡子和安毅也脱下身上的军装开始乔装打扮。 凌晨四点,沉寂的广州城突然沸腾起来,一辆辆小汽车和满载军人和警察的卡车飞快驶出各营区各执法单位,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宪兵和军警踏着震耳的步子奔跑在各条大街上,一艘艘汽船和机动渔船冲出黑暗笼罩的江面,迅速接近各个码头口岸,上千名年轻的黄埔入伍生学兵一脸肃然荷枪实弹跳上码头,在各自长官的率领下奔向自己的目标。 仁济路口入内五十米的茂密树荫下,被摘去车牌的雪佛兰卡车车头左右已经插上两支国民党党旗,车箱里的九名“警察”配备清一色的驳壳枪,双眼望着路口不断掠过的汽车灯光满是兴奋之色。 驾驶室里,安毅对一旁的胡子和林旭东低哼一声快速启动车子,十几秒功夫就顺畅地拐进大道,跟随已经稀稀拉拉的车队向西疾行,前行不到一公里安毅突然向右一拐,开到距离四海帮的木器商行三十余米处挂上空挡熄火,卡车带着惯性无声无息滑行到木器商行大门前徐徐停下,车上九人敏捷地跳下车厢,快速接近大门,其中一人拔出把寒光闪闪的弯头匕首插入结实的大门左门抒底部,其余两人默契地扶住大门,只听“嘎嘎”几声轻响,大门被顺利撬开,十个鬼魅般的身影接连没入门中,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走!” 林旭东低吼一声,率先跳下驾驶室,胡子不甘落后麻利地闪身而下,两人落地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只有动作最慢的安毅脚步沉重,没掩上车门早已远远落在后面,等安毅冲进空无一人的商行奔向后院时,发现两边的过道已经躺着三个仍在抽搐的大汉躯体,形状各异,显然是已经断气。 借助后院两盏路灯微弱的光线,林旭东的六名师弟已经遵循计划悄然摸上二楼,其他四人在后院警惕地展开搜索。林旭东、胡子和安毅三人聚首商议指指点点,最后一同跑向楼梯下的那道暗门,走在前面的林旭东左手拉开障眼的竹帘,伸出右手抓住烟盒大的黄铜挂锁发力一扭,“啪”的一声硬生生把锁头和门扣连同六颗螺钉尽数拔下,三人推开暗门拿出手电筒打开,沿着十几级台阶相继进入暗道,眼前横亘的一重厚实铁门让三人瞪大了眼睛。 “四哥快上楼,别让弟兄们宰了那个师爷,否则没钥匙啊!” 安毅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惊呼,林旭东毫不犹豫飞快窜出,胡子看着林旭东消失的背影由衷感叹:“没想到南方门派也有这么深的功力,老子今天开眼了,从此再也不敢小视天下英雄啊……” 安毅可没功夫听胡子感慨,他用电筒仔细照看铁门的锁孔和四周门框,抓住把手用肩膀顶住铁门,使出吃奶的力气推了几下,铁门纹丝不动就连声音也没发出,安毅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便携式氧割设备就好了,老子三分钟就能打开……这也不能怪阿彪,他能打听到这个库房所在已经很不错了,不知道这么多天的努力会不会功亏一篑,唉……”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安毅抬起头林旭东已经到了他身边,胳膊下还夹着一个四五十岁留着山羊胡子的精瘦中年人,一看就是阿彪描述的那个四海帮师爷。 林旭东一把抓住师爷的头发厉声询问钥匙在哪儿,谁知师爷瘦是瘦却很有骨气,强忍脑袋和胳膊上的剧痛紧紧闭上眼睛,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早就不耐烦的安毅勃然大怒,伸手拔出林旭东腰间的匕首一下就插进师爷的睡衣胸口,飞快往下一拉将师爷的上衣连同睡裤“呲呲”隔开,由于下手太快又不能掌握轻重,把师爷的胸口和小腹划开两道十几公分长的口子,冷冰冰的刀锋热乎乎的鲜血吓得师爷嗷嗷求饶再也不敢逞能:“别杀我别杀我啊!钥匙就在我的小腹下的带子上挂着,别杀我啊,我都好几十岁了,几位英雄饶了我吧……” 安毅精神大振,一把扯下师爷的宽大内裤,发现一条黄橙橙的钥匙竟然吊在这老变态的基巴旁边,这时的安毅哪还管你脏不脏,抓起钥匙用力扯几下都扯不下来,恼怒之下手起刀落斩断那根黑乎乎有半厘米粗的坚韧带子,幽蓝的刀锋把师爷的半截包皮也一起切下,吓得师爷大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林旭东一掌重击在师爷脑门上,放下尸体和胡子对视一眼,均为安毅的霹雳手段和临机反应深感震惊。 “哄――” 铁门应声而开,三人欢呼一声挤身而入。 此刻的安毅觉得这就是人世间最美妙的声音了,来不及陶醉就打着电筒四下照射,反应奇快的胡子和林旭东两人非常暴力地打开两排红木柜子的一扇扇柜门,映入三人眼眸的全是一箱箱大洋一根根金条,以及数以百计的古玩瓷器和一沓沓整齐的账本。 “四哥快叫弟兄们来搬啊……胡子快!捡起下层那个白布袋把金条全装进去,还有第四个柜子里的一叠叠港币,一张不许剩下全装完……我的妈啊!要是没看见打死我都不信啊……这里的钱没个八十万也有五十万……还有这么多的古玩,老子发了!老子明天就去找汉斯……” 十二分钟后,断后的小九三人把木器行大门的门抒原封不动装回原样,转过身子几步跑到卡车旁抬脚借力飞身而上,车厢前部的三师兄用力拍打一下驾驶室顶部,卡车随即缓缓起步逐渐加速而去。三师兄蹲下低呼几声,师兄弟九个立刻忙碌起来,抬手抬脚将十七具尸体一一装进大麻袋利索的绑紧袋口。小九看到自己麻袋里那张变形但却依然娇媚的脸心中一阵不忍,闭上眼合上袋口飞快地缠上麻绳。 向东疾驰的卡车驾驶室里,安毅三人一言不发,密切注视着道路两旁快速掠过的一队队官兵和迎面而来的一辆辆车子,车头两侧的党旗在车灯和路灯的照耀下猎猎飘扬,劈啪作响,没一个人对这辆车厢上站着众多警察的车子感到怀疑,与其他所有插上两支党旗的卡车一样,安毅开到哪里都畅通无阻…… 第六十四章 老子从来不勉强谁(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六十四章老子从来不勉强谁(一) “这两千大洋够不够?不够再带点去?” 林旭东把沉重的布袋子放进驾驶室,转身询问安毅,看到胡子递来支烟连声谢绝:“谢了,兄弟,我不抽烟。” 安毅看看发白的天色,接过胡子的烟划根火柴点上:“够了,办好了估计用不完。小九几个怎么样?那些尸首处理妥当了吧?” “已经绑上大石头沉入下游的江底了,三师弟和村里几个会算账的老叔辈正在清点咱们弄回来的宝贝,刚才离开时我问了问,账房的十二叔粗粗估算约在七十万到七十二万之间,可惜那些瓷器咱们不好搬,否则远不止这个数啊……干脆,等算完数你再走,急什么啊?”林旭东说道。 安毅摇摇头:“不了,还不知道江月码头上那两三百民工吓成什么样了,我不去那七个老兵和阿深他们民团不好处理,等忙完这阵子我再来找你,一起去找汉斯定购几条好船回来。不过四哥你得加紧把人派进各个码头,先占住四海帮留下的空缺,其他的等阿彪回来再说,还是按你说的办,什么事都让阿彪出面,村里暗中派出一批人帮他忙就行,趁现在广州城群龙无首先下手为强,否则到时处处受人挤压。” 林旭东点点头:“明白了,你忙去吧。” 拆下党旗挂上民牌的雪佛兰卡车缓缓驶入江月码头,众多的鱼贩立刻让开条宽宽的道路,安毅把车开到码头入口处停了下来,地上坐成黑压压一片的民工立刻惊慌地望着卡车,三百多手握枪支的民团在自己七名老兵的带领下围成一个大圈严密看守。 老四川屈通源看到安毅和胡子下车,一阵小跑上前敬礼:“报告长官,三连七排一班代理班长屈通源正在带队执行任务,请长官训话。” “做得不错,老子还以为你这贪酒的孙子醒不来呢。”安毅回了个礼走向民工。 老四川跟在安毅身边嘿嘿傻笑:“连长,我不就是多喝了两口吗?都几个月没沾一滴酒了,馋啊!晚上我就没敢多喝,半夜就和民团坐船赶来了,嘿嘿!” 安毅点点头四下看看,走到人堆边沿指指里面耷拉着脑袋的老齐:“齐大哥,是我,快出来,快快!” 齐辉看到军装笔挺腰挂驳壳枪威风凛凛的安毅先是不敢相认,接着像看到救星一样站了起来:“小毅,真的是你?唉啊,可把我吓坏了……弟兄们让让……让让……” 齐辉跌跌撞撞挤了出来,伸手抓住安毅双手:“小毅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四川一看齐辉脏乎乎的手抓住自己长官这还了得?刚要上前骂娘就被胡子一把抓住:“没看这人是连长的熟人啊?在军队混了这么些年还不知道把眼珠子擦亮点?” “哦……是是,我一时给忘了,谢谢胡连副提醒,否则又会惹来一顿臭骂。” “没事,四海帮上上下下犯下大罪,已经被国民政府全都抓起来了,你们没事了。”安毅和气地说道。 齐辉待在原地没说话,身后的工友们已经沸腾起来了。 安毅以为这帮人翻身解放怎么样也得露出个笑容吧,没想到民工们陆续站起来熙熙攘攘地高呼工钱怎么办?把安毅听得连连摇头,不得不大声喊话:“听着,全都给老子坐下来,要是再不坐下,老子转身就走,让你们这帮孙子自己找四海帮要钱去。” 众人一听立刻安静下来,心想四海帮都被你们抓起来了我找谁要钱去?不过真把这个好说话的长官气走了,恐怕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去找政府?死了都没人管政府会管你?这么一想民工们个个老老实实蹲下坐下了。 安毅看着这群苦难的弟兄心里也不是滋味,突然涌出个念头是否请女师大的那几个革命女青年来演讲一番,看她们怎么给一群衣衫褴褛讨要工钱的民工做政治思想工作一定会很有趣。可想归想,安毅还是得解决问题的,这可是他从军的第一笔本钱啊! 安毅脑子一转,环视一圈黑下脸大声说道:“让老子怎么说你们才好啊?前些天老子在上游渔码头,看到你们一个个不是泡在水里,就是在岸上扛着石头木头累得半死不活,怎么不见你们这帮孙子向四海帮的工头讨要工钱?现在好了,老子怕你们被误伤被别的军阀抓走,天没亮就派人来保护你们,你们这群孙子不但不感激,反而向老子讨要工钱,天下有这样做人的吗?啊?要不是看在齐大哥曾经是我街坊邻居的情分上,老子不会在床上睡觉啊?要是老子现在转身就走,这天底下谁还会来管你们这些人的死活?” 两三百民工被安毅这一顿数落,全都羞愧地低下头,安毅把齐辉和自己的兵屈通源一起叫过来,拿出几个大洋交给齐辉,指指码头边上两艘卖艇仔粥的小船: “你们两个过去,让那几个卖粥的船家把所有的粥端上码头来,不够让船家多招呼几条卖粥的船过来,让这些蹲着坐着的苦弟兄们先吃个饱,钱不够再问我要,这帮糊里糊涂的孙子肚里没东西就一肚子怨气,等他们吃饱了再来找老子说话,去!” 一群民工惊讶地看着安毅,安毅却和胡子走到一边抽烟闲聊,等两百七十六名苦弟兄都吃饱了也过了一个小时,火辣辣的太阳慢慢爬高挥洒着热量。 也许是几碗可口的米粥真把民工们肚子里的怨气挤掉,所有人都坐在地上,眼巴巴等着安毅过来训话。 第六十四章 老子从来不勉强谁(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六十四章老子从来不勉强谁(二) 安毅看差不多了,就和胡子一起走近民工们,环视一眼众人后大声说道: “你们也许听齐大哥说起过我安毅,老子是四川的,刚流落到广州的时候身无分文,举目无亲,流落在上游码头附近像条狗一样,差点被人砍了脑袋,接着大病一场倒在街上人事不省,是一个在民政局收尸队干活的江西兄弟看到老子还剩口气,刨好了坑不忍心埋我,又把老子从东郊那个乱坟场拉回潮兴街那个大杂院,我这才认识了齐大哥。当时齐大哥还在拉黄包车,每天见我扶着墙起来上茅房时不时帮一把好生问候安慰,就这样一步步活到了今天。你们说,老子当时比你们现在好多少啊?” 民工们面面相觑,显得无比的惊讶,听过齐辉说起安毅的几个人终于相信这个是事实,一阵低声议论之后,民工们看着安毅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安毅见形势喜人,立刻趁胜追击加上一把火:“后来我慢慢想明白了,为什么咱们穷苦人净是受尽苦难,净是被人欺压折磨?那是因为咱们打不过人家,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为什么打不过人家?不都是一个脑袋两个卵蛋四条手脚吗?难道那些欺负咱们的人长着三个卵蛋不成?不!脱光了大家都一样,打不过人家是因为咱们被欺负惯了,所以只要不马上被折磨死还有点儿盼头,还能像丧家野狗一样活下去就低头认了,我说得对不对?大家回答我!” 民工们低下脑袋,唉声叹气,不敢再看安毅那双折磨人的眼睛。安毅见状,大声咆哮起来:“躲什么躲,抬起头来……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看看老子今天怎么样?再看看四周,老子的弟兄们今天怎么样?大家都是穷苦出身,可如今就是高你们几等,至少能扛着枪人五人六的没人敢欺负,能一日三餐吃得饱、一年四季穿得暖,哪怕明天为了对付那些骑在咱们头上、对咱们随意压迫随意抢夺、甚至随意砍咱们家人咱们兄弟姐妹脑袋的军阀,咱们扛起枪去和他们打仗打死了,也活比你们现在滋润,活得比你们更有面子,一句话,活得像个人样,到了阴曹地府可以大声地地对阎王爷说:我没白到人世间投胎一次!” “长官,你要是愿收我……我立刻跟你干,这日子老子也不愿过了!老子……” 一个十七八岁的瘦小青年站起来,没说完话到哭起来了,他这一声喊出来就不得了,几乎一大半的人站起来要求跟安毅一起混,齐辉也眼泪汪汪地上来哀求安毅收下自己,否则身无分文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不知能否活过明天。 安毅看着一群眼泪汪汪的苦兄弟,自己也忍不住双眼湿润,他分开人群走进人堆,把手搭在第一个喊出声的年轻人消瘦的肩膀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啊……听口音是江西的吧?叫什么名字?” “长官……我姓关,没大名,大家都叫我冬伢子。”冬伢子还在擦泪。 安毅点了点头:“那就跟我回去吧,从今天起老子是你大哥了!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吃饱了好好睡两天,我给你找个师傅让你学认字,等认字了就做老子的传令兵,怎么样?” “长官,我识字,小时候我常常趴在私塾后面偷听先生讲课,那先生心地好,知道我偷听却从不赶我走,还背着请他来的东家和族长偷偷送给我两本书。”冬伢子低声回答。 安毅哈哈一笑:“这么说老子捡到宝了,哈哈……老四川!” “到!” 老四川屈通源快步跑来一个立正,在一群穷哥们面前他牛逼得不行。 “你把冬伢子带过去,第一个送上车,回营之后由你专门照顾他,你小子给老子好好听着,千万别欺负老子的这个传令兵,否则老子哪天让他传令给你,让你这孙子挖茅坑。”安毅吩咐。 “是!嘿嘿,连长,我哪儿敢啊?咱们冬伢子长得秀秀气气的,又识字,哪天我还指望他帮我写封家信呢,嘿嘿……走吧,伢子兄弟,老哥扶你上车。” 老四川这张老脸上的表情变化无穷非常生动,惹得旁边不少人都笑了,冬伢子点点头乖巧地跟他走了。 安毅大声说道:“弟兄们听着,老子从来不勉强谁,这天下大得很,谁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但是,老子现在敢对打定主意跟我混的弟兄们说一句,从今天起,只要老子有口饭吃,弟兄们就不会喝汤,哪怕只剩下汤,老子也会让自己的弟兄先喝,喝剩下的老子再喝,不剩下老子就勒紧肚子!这不是漂亮话,而是老子誓言,要是违背,老子甘受天打五雷轰!好了,愿意跟老子混的,老子立马用汽车接他回大营,一趟接不完就两趟,有难处的弟兄们也请大家先好好坐着,等老子安顿好自己的兄弟,就会儿给你们指条路子,或许能得到几个大洋多活几天。胡连副――” “到!” 彪悍冷峻的胡子大声报到。 “清点人数打道回府。”安毅大声下令。 “是!” 胡子转向民工们大声喊道:“拿定主意的弟兄们跟我来!” 安毅看着两百出头的人数跟在胡子身后心里乐开了花,这下兵源的问题算是圆满解决了。但他脸上却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回头看了一眼几十个还在原地紧张讨论、犹豫不决的民工,叹了口气向装着满满当当民工的卡车走去。 第六十五章 这回热闹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六十五章这回热闹了 “什么?多少” “两百六十一个,属下数了三遍,没错!而且年龄在十七八到二十五六的居多,样子看来还有点虚弱,但我还是能看得到这帮人手脚和肩膀上厚厚的老茧,是能吃苦能干活的老实人,属下非常满意!” 工兵营长邝世民乐呵呵地再一次确认,就像自己招回来的一样。 “好!很好!你立刻到军需处传我命令,让他们马上将足够的服装鞋帽、洗漱用品、锅碗瓢盆送往你们三连。” 参谋长胡树森放下电话兴奋地自言自语:“安毅这小子果然有一套,仅仅两天就把事情办妥,整整两个连啊!得好好奖励奖励……陈副官……” “到!”陈副官小跑进来。 “通知后勤,给三连送一百五十斤猪肉去。”胡树森吩咐道。 陈副官迟疑了一下:“报告参谋长,这时候已经过了中午,菜市场肉摊大多收摊了,恐怕想买也没地方买去。” 胡树森拍拍脑门:“我一高兴把这忘了,行了,你忙去吧,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去三连走一趟,好好安慰一下……什么声音?” “好像是杀猪的叫声,西北方向,似乎就在咱们大营里……咦?会不会是安毅那小子自己把猪弄回来?” 陈副官跑向窗口向西北张望好一会,快步回到胡树森面前汇报:“没错,三连营房门口围着不少人,估计在看热闹。” 胡树森乐了:“这小子看不出还挺富裕的,行!傍晚咱们也去蹭饭去,哈哈!” 下午三点,安毅和胡子风风火火逛了一圈广州城再次把车开进大营门口,值星官上车检查,看到满满一车货都用结实的木箱包装,而且上面全是外文,非常的惊讶,下车询问,得知是著名的爱国资本家省港富豪欧耀庭先生赠送的工兵专用工具,立刻敬礼放行,进入值班室按住电话一阵猛摇,向值班的参谋长胡树森及时汇报。 安毅和胡子把车开到自己三连的营房门口,提前做好准备的尹继南听到动静,领着十个老兵跑出营门,看到门口聚满了人,这十个老兵痞子一阵吆喝就捞袖子威胁,顿时把二连一连看热闹的几十人全部吓跑,魁梧的老兵鲁雄招呼肋骨没长好的两个老弟兄前出二十米看着,这才爬上车和其他弟兄小心翼翼地把货物一箱箱搬下。 等搬完了上面的两层箱子,露出熟悉的德国毛瑟k98步枪和驳壳枪包装箱,以及整整一层步枪子弹箱,车上的三个老兵痞子惊讶得站起来,望向车下的胡连副刚要开口询问,胡子哼了一声扔掉烟屁股,冷眼半闭,三个老兵吓得马上干起来,紧紧闭上嘴再也不敢多问一句。 胡子则慢条斯理地指挥几个扛箱子的老兵改变目的地,将这些偷偷弄回来的精选武器和弹药搬进自己的营房另外收藏。 安毅背着双手,在两个提起猪腿使劲吹猪的大个子民工、两个赤裸上身挥舞木棒敲猪的壮实民工身边游走一圈,乐呵呵地夸奖起来: “弟兄们,干得好,看看这气势就震撼人,比老子强多了,估计老子再练十年也赶不上你们。小时候看乡里人杀猪,不知道为何要用铁条子捅用棒槌敲打猪的全身,捅完了没命地往猪的后脚弯吹气,一面吹气一面敲,后来才知道是为了吹涨好刮干净猪毛,当时老子羡慕啊,心想老子长大了也要练好这门武艺,不用歇气就能把一头大肥猪吹涨!弟兄们想想看,旁边多少姑娘媳妇围着看,脸上光彩啊!” 众兄弟哈哈大笑,谁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年纪轻轻斯文秀气的连长这么风趣,大家笑完安毅又来了,大声宣布一项重要决定: “所有的弟兄们听着,有谁会烧菜觉得自己有两下的,就到冬伢子那儿报名,今晚这顿饭就由报名的人来做,做好了老子就让他留在炊事班,手艺最好那个当班长,次一点的当副班长,这可是个有油水的职务啊,宁可路过不要错过!咱们三连只要七名炊事兵,多一个不要,藏着掖着的到时不要后悔,在老子这里后悔门都没有。好了,可以报名了,没事干的轮流到后边水龙头那儿洗澡,吃饭的时候谁他妈的还脏乎乎臭烘烘的,老子让他一边看着再扣他一个月的饷钱,听明白了吗?” “明白……听清楚了……晓得……马上就去……” 未经训练五花八门的回应让安毅头都大了,他一面摇头,一面走向自己三个长官的办公室兼卧室,一屁股坐下端起茶杯喝茶,听到屋内有拉枪栓的声音扭头往了过去:“胡子,这枪怎么样?” “真他娘的漂亮!老子真没见过这么好的做工,枪栓操控自如,扳机不轻不重,就像是经过精心调教过的一样,太棒了!” 胡子摆弄着长枪爱不释手。 安毅放下茶杯笑着解释:“还真让你说对了,这三十支长枪和五支驳壳枪都是从几千支新枪中选了又选才得到的,本来咱们只打算买十支长枪五支驳壳枪配给军官用,但听了汉斯的介绍老子当场拍板这三十支长枪全要,他说这些枪都是‘鲁麟’商行两个老资格枪械师精挑细选并在靶场实弹检验过的,完全可以当作狙击步枪来用,可惜目前狙击专用瞄准镜虽然生产出来但还无法买到,得等德国佬解禁才行,否则,老子也能好好过过瘾。” “什么是狙击步枪?专用瞄准镜又是什么?”胡子感兴趣地问道。 “等哪天有空跟你去练枪再告诉你吧,这些枪先得好好藏着,等北伐开拔了咱们再装备起来。奶奶的,老子可不想碰到个万一,被人撵着屁股痛打一辈子都是耻辱,至少得特训出一个加强排出来,专门从事侦查、搜索、警戒、保卫和打硬仗等等任务,否则到了战场咱们别想睡个安稳觉。” 安毅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他是真的不放心把自己的命交给那些步兵团的兄弟去保护,何况二师各主力团也没剩下多少老兵了。 胡子没什么意见,收起枪关上箱子再盖上草席,拍拍手回到安毅对面端起茶杯坐下:“那一百二十把折叠工兵铲太好了,能砍能锯那么多的功能,铲子口轻轻松松截断筷子粗的铁线,挖起战壕来多省事啊!这德国人真他娘的厉害,这次我要不是亲眼看见,你说上天我都不信,真他娘的给德国人想绝了,怪不得你有这个把握敢立下军令状,原来有这么个宝贝。” 安毅听到外面乱哄哄的笑声毫不在意,坐正身子捡起支铅笔就在桌上的一张白纸上划开了: “胡子,这次和二军四师的比武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他们既然敢提出挑战,肯定有自己的绝活,按照师座那天的说法,是对方开口就先来个五公里全副武装奔赴战场,随即立马构筑防御工事,以最先按指标完成者为胜,这就表明四师那帮孙子定然是一群老兵,进行过较长时间的训练甚至参加过实战检验,而且我还怀疑二军搞过这种比武,否则他们哪里敢这么大口气要灭咱们黄埔嫡系的威风?” “你说得有理,估计其他几个军也都有这心思,谁让咱们一军总是第一个换装又总是第一个发饷的部队?咱们的士兵如今的月饷提高到平均十二块钱,而其他各军高的才十块、低的五块,能不眼红?而且蒋校长在不同的场合总是夸奖咱们自己人,特别是两次东征一次平息滇桂叛军的叛乱之后,咱们黄埔的名声越来越响,你想其他友军都打了这么多年仗,每一个部队都比咱们黄埔军成立得早,人家能服气吗?所以一有机会就挑鼻子竖眼的很正常。”胡子这方面经验丰富。 安毅点点头沉思片刻:“胡子,你去替继南看着外面两百多个新兵蛋子,检查一下饭菜做得怎么样,把继南叫进来我跟他合计一下,老子也给四师那帮孙子出个难题,既然要比,就来点新花招,老子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应付。” “行!我这就去。” 一分钟不到尹继南进来,听了安毅的打算大声叫好,伏在岸上立刻书写训练计划。 交代完毕,安毅轻轻松松踱着方步吹着小曲走向门外,尚未出门立刻就闻到股股诱人的浓香飘来,其中竟然有自己久违了的回锅肉和酱园蹄,安毅精神大振大步走向伙房,洗完澡换上一身新军装的冬伢子迎上来递给安毅一份名单,安毅停下脚步仔细一看顿时乐了:“冬伢子,你这毛笔字不赖……这十一个人都会做菜?你看到他们做了没有?要知道这年头咱们穷人一年都难吃上几次肉,你可别给我闻到肉香就看花眼了。” “我看了,大哥,我一个个看的,都很麻利,特别是湖南的乔大哥和四川的刘大哥两个,老兵们看到他们切肉的麻利劲都赞起来了,炒菜更好,有两个怕炒糊了不敢加大火,只有刘大哥和乔大哥总嫌火不够大,把你从菜市场买来的一包包香料几乎都用遍了,真的大哥,我早早就洗完澡换上新衣服,从切肉开始就一直站在边上看着。” 冬伢子一口一个大哥,心情也变了个样。 安毅哈哈一笑,搂住冬伢子的肩膀往前走:“真热闹啊!咱们哥俩去先尝尝,老子刚才做计划太入迷了,竟然没闻到香味,估计这香气没飘出来,就给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饿鬼全给吸完了,哈哈!” 众弟兄听到安毅的笑声,全都乐呵呵让开一条路,安毅看一排满当当的盆里可口诱人的回锅肉哪还忍得住,上前抓起一块塞进嘴里烫得他悉悉索索直抽气,还没吞下又抓出一块大的塞进冬伢子嘴里,望着逐渐变暗的蓝蓝天空大声喊道: “弟兄们,这天气热,咱们就把宴席摆在露天地方,今晚全都给老子放开吃!” 弟兄们轰然答应,立刻四处跑动搬桌扛凳端菜盆,一个个满脸喜悦笑声朗朗,比任何时候都要敏捷快速。 第六十六章 一步三回头(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六十六章一步三回头(一) “长官到——” 门口站岗的老兵大声通报,营房院子里的各种声音随之停下,两百多个新兵好奇地望这望那,不知该如何是好,好不容易在十几个老兵的低声督促下,络绎站直身子恭迎,安毅则领着胡子和尹继南大步跑向门口。 听完安毅的报告,刘歭回了个礼:“门外那辆车是谁的?” “欧耀庭先生的,他不但送给咱们一批工兵专业器材,还把车子借给咱们用几天,这两天运送新兵和工具全靠这辆车子了。” 安毅知道这刘歭和徐庭瑶等人天天到下面各团检查工作,风尘仆仆的估计也是刚回来。 刘歭扫了一眼满当当的院子,满意地点点头:“你买了两头大猪回来宰,是不是也请了几个外面的师傅给你做菜啊?” 安毅笑着说道:“都是新兵自己做的,杀完猪我问了一下,那几个新兵原来在老家的时候,凡是遇到红白喜事都去帮忙,所以菜做得不错。师座,各位长官,请与三连弟兄们一起吃个饭吧,我们还等着长官们训话呢。” “你就是不请我们也要吃,你们这一弄,整个大营都飘着肉香,搞得其他部分的弟兄们意见很大啊,哈哈!” 胡树森看到桌上黄橙橙油亮亮的几盘肉非常喜欢。 “长官们请!” 安毅陪伴在刘歭等人侧后一步,对身边的尹继南低声吩咐几句,尹继南快步离去找了两个兵,把办公室里的两张桌子抬出来并在大榕树下,铺上一块还算干净的蓝色棉布,不一会儿就摆布得像模像样的。 刘歭、胡树森、蒋鼎文和各自的副官以及营长邝世民七个相继坐下,吩咐安毅把胡子和尹继南一起叫来同坐一桌,挤是挤点也还能坐得下。安毅知道长官们有不少事情询问,因此也觉得没必要太过恭敬谦让。 “吩咐你的弟兄们开动吧,不用拘束。”刘歭是个实在人。 “是!” 安毅转身跑到桌子之间大声传达:“师座有令,弟兄们开动!” 话音刚落,二十几张桌边形状各异、有坐有蹲的弟兄们轰然开动筷子飞舞,一些老实的新兵蛋子还在问“向哪儿开动啊”,看到没一个人回答只顾飞快地吃肉,疑惑片刻搞不清楚,猛然发现菜盆子里的肉少了一半这才明白过来,手忙脚乱地拿起筷子和饭碗加入抢吃的行列,心里既着急又感慨,进入军营的第一课就留下了终身难忘的记忆。 长官们这桌菜式齐全,份量足够,几个长官也不说话连吃了三碗饭,肉也没剩多少了,这才拿出手帕心满意足地擦去满嘴油,纷纷夸奖好手艺。 胡树森指指桌上的菜盆子说道:“做得不错,虽然没有大馆子的精致但味道十足,特别是这个酱圆蹄、回锅肉和蒜泥白肉,很有川湘特点。这么吧……陈副官,明天你把做出这几道菜的两个新兵调到师部饭堂去,哈哈!” 安毅心里叫苦但又不敢开口,放下饭碗一脸的讪讪而笑,搞得胡树森和刘歭几个哈哈大笑起来。 刘歭和气地问道:“欧耀庭先生送你什么好东西了?” 安毅向胡子略作示意,胡子迅速拿来一把黝黑精巧的十字镐和一个精致的黄色帆布带,安毅站起来离开桌子一米多,接过十字镐开始详细讲解: “这种十字镐是德国军队工兵的标准装备之一,为精钢制作,一镐下去能穿透六毫米铁板,轻重适手,重心合理,使用起来事半功倍啊。” 刘歭接过来仔细看一遍非常喜欢:“是很不错,目前你们有多少这样的十字镐?” “只有二十把,还是通过德国‘鲁麟’洋行专门定购的。”安毅毫不迟疑地回答。 “可惜少了点,要是三个连都能装备这种德国货就好了。”刘歭显得很遗憾,把十字镐递给蒋鼎文,指指胡子手上的黄色帆布袋好奇地问:“这个底部椭圆形的漂亮袋子里面装着什么宝贝?” 安毅接过袋子,打开两根扣带,拿出了里面的工兵铲: “这是最新型工兵专用铲,可折叠,方便携带,德军也是刚刚开始陆续装备,长官们请看……打开后顶紧这个卡璜就可使用,请看这里,这六个孔能安装和拆卸目前通用的六种螺帽,起到扳手的作用;这个槽型开口可以起钉子;这一边相当锋利,另一边厚实处可当锤子使用;可轻松砍伐树木或在从林中开路;再看这部分……整把铲子使用了很多合金,制造工艺相当复杂,一把铲子的价格比一辆自行车还贵五成,欧耀庭先生这次赠送咱们一百二十把已经非常够意思了。正是有了这种先进高效的工具,属下才敢立下军令状,如果长官们允许,属下几个当场演示一下。” “好!” 刘歭几个两眼发光兴致盎然。 安毅退到四米外,看了一眼上方两米处早就显得碍事的榕树枝干,挥铲就砍,只挥动了七八下就把小腿粗、数米长的枝干砍断落地,安毅乘热打铁,弯腰俯身开始铲泥,两分钟不到竟让他挖出一个五十厘米方方正正的土坑来,看得刘歭等人和远处的弟兄们惊讶不已。 安毅干完找来张破布将铲子擦拭干净,上前双手递给刘歭,刘歭接过仔细端详,这摸摸那敲敲嘴里不停叫好,其他几个长官也像看宝贝似的伸长脖子凑近脑袋。 蒋鼎文不等刘歭看完,乐呵呵抢到手上:“真他娘的绝了……边刃锋利远胜刀剑,功能众多,铲形又厚实,设计太精巧了,形状大小和重量都非常令人满意,特别是这个折叠功能巧夺天工啊,携带方便不累赘,要是我们所有的步兵每人配发一把,战斗力就能提高很多,我现在对安毅的军令状有信心了,哈哈!” 刘歭心情大好,示意安毅三人坐下:“刚才看了你的操作,我们对这次比武更为期待,不过你手下几乎全是新兵,得加把劲才行,再好的工具也需要人来使用,所以我今天来不单止看看这些新兵,也想听听你们的训练计划和其他打算,说说吧。” “是!” 安毅吩咐尹继南把下午制定的计划拿来,转向刘歭说出自己的打算:“我想请求师座给我二十天野外训练的时间,地点我已经初步选定,就在我毕业前率领工兵大队二区队驻扎的林村竹溪口,那里有山有水,有竹有木,购买麻绳、钢扣等用品也很方便。林村北面那片小高地也非常适合练兵,而且村里有个小市场有诊所,后勤补给非常方便,二十天一到,请求师座和长官们去实地指导,并对我连的训练成果进行评估。” 刘歭欣然同意,其他官长也纷纷赞成。 这时尹继南拿来训练计划和竞赛建议书,刘歭把训练计划递给胡树森,自己则仔细翻看建议书。由于天色渐黑,细心的胡子把一个灯泡牵过来用竹竿挂到了顶部的树干上。 第六十六章 一步三回头(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六十六章一步三回头(二) 五分钟后,刘歭看完计划书递给了蒋鼎文,站起来低头走出十几步又再回头,来来回回走了三次终于重新坐下: “各位,你们觉得这份建议书如何?” “难度很大,将五公里急行军、渡河、三十米浮桥搭建和一百米环形工事结合在一起的想法非常全面,也很巧妙,但是如此高强度的连续作战,一天时间能不能完成我都没把握。”蒋鼎文说出自己看法。 胡树森不愧为最了解安毅的老狐狸,他看完建议书思考片刻,转向安毅大声问道:“安毅,以你们估算,能在多长时间内完成这一系列任务?” “只要通过二十天强训,我们有把握在六小时内完成,或者更短。”安毅非常自信,两眼炯炯发亮,意志坚定无比。 “六小时?” 蒋鼎文和胡树森同时惊呼。 安毅看看四周,低声解释:“各位长官,并非安毅一派胡言,而是有恃无恐,比如……请长官们替我们保密,并选择出较为复杂的地形,这样我们就能大大抵消四师那帮孙子的优势,利用自己先进的观念和巧妙的组合一举击溃他们!” “好!” 刘歭拍案叫好:“怪不得你如此信誓旦旦,果然成竹在胸,我们几个今天受益匪浅啊!我现在很有信心,甚至感觉你的六小时估算已经留下不少余地,我为二师有你们这样的基层军官而感到骄傲!” 刘歭说完马上与胡树森低头商议,两人窃窃私语频频点头,刘歭站起来大声下令:“尹继南听令!” “到!” 尹继南惊讶地站起来。 刘歭含笑看着他:“基于你优异的表现和扎实的业务水平,经师部主官讨论同意,自今日起,任命你为三连政治教导员兼七排排长。” “谢长官信任!” 尹继南激动得脸都红了,几天就从排级升到副连级的毕业生没几个。 “坐下吧。” 刘歭满意地坐下,看看满脸高兴如释重负的安毅奇怪地问道:“安毅,你怎么笑得怪怪的?” 安毅收起笑脸大声回答:“师座、参谋长,我为自己的同袍能获得长官们的认可和栽培深感高兴,再一个就是……就是放心了,属下实在担心上峰派个整天唠唠叨叨只会耍嘴皮子的政治教导员下我三连来,如今好了,属下心里这块石头放下了。” 刘歭等人哈哈大笑,都知道安毅在军校时就不喜欢政治,此刻听他说得这么直接深感有趣,同时也在心里认定安毅是个带兵的好苗子。 胡树森收起笑脸:“安毅,你这样的政治态度可不行,人还没来你怎么就担心人家只会耍嘴皮子?你这毛病要好好改改。还有,基于你们三连严重超编,经师部讨论决定,从这批新兵中调出七十名补充二连的空缺,其他超编部分等候下一步研究方案出来再行处理,此命令两小时内执行。” 安毅大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再把目光转向正在收拾桌椅板凳的朴实新兵们,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辛辛苦苦连吓带哄好不容易招回来这两百多个弟兄,如今名字都没叫全就被分走,让雄心勃勃的安毅如何割舍?可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啊,老胡这命令一下就是没有余地的事,安毅一个小小的见习学官破格提拔的代理连长,根本没有一点提出异议的本钱。 胡树森看到安毅沮丧的脸,哈哈一笑,与刘歭略微商量双双起身准备离开,安毅连忙站起来恭送,心情复杂地陪着长官们边说边走送出很远。 等安毅返回走进院子,就看到所有的弟兄们都集中在院子里诚惶诚恐,议论纷纷。见安毅回来,弟兄们立刻闭上嘴呆呆看着他,眼里满是惊慌和不舍。 “怎么了?不回到自己营房学习条例,聚在这儿干嘛?”安毅沉下脸大声问道。 刚升官的尹继南脸上没有一点笑容,他忧心忡忡走向安毅低声抱怨:“把老刘和老齐调到师部饭堂也就算了,可这一下又调走七十名兄弟,弟兄们都不愿意啊!我明知军令不可违抗,可我这心里不好受,胡子回去抽烟不出来了,我看得出他也不愿意。” “唉……” 安毅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安慰:“继南,咱们如今没有讲价的本钱,弄不好长官们还会认为咱们野心大呢,咬牙忍着吧,千万别让人看出什么来,刚才蒋团长还偷偷暗示我千万别胡来,所以尽管舍不得也不能露出一点的不愿意。好了,让我来处理吧。” 安毅说完一声不吭走到饭堂边上,摘下挂着的长竹竿大步走向人堆,竹竿平放直挺挺捅进去,惊慌的弟兄们很快闪到两边,呆呆地看着安毅。 安毅数了数左边隔开的人数,把竹竿放到地上随手抓住距离自己最近的三个弟兄拉到右边,命令尹继南把右边的人全部带进营房。 七十个被隔离出来的弟兄们急得快哭了,安毅站在他们面前叹了口气: “弟兄们,我知道你们不愿意离开,可能想和自己的老兄弟留在三连,也可能觉得老子这个连长对脾气,可是不管怎么想,你们都没办法留下来了,因为,咱们的革命军就是军令如山的部队。” 胡子不知何时走过来,安毅看到是他想了想转身低语几句,胡子点点头回到自己营房拿出装着大洋的布袋快步走来。 安毅对这群即将离去的新兵说道:“弟兄们,二连就在隔壁,咱们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们想自己的哥们了随时可以过来坐坐。今天上午,那十几个有家有口的穷弟兄没有和咱们一起回来,我和胡连副都是小官,没什么本事,只能给他们每人发放十块大洋,告诉他们实在活不下去了可以去找我那些熟悉的人看能否帮上一把,你们就放心吧。你们现在的处境比他们好多了,至少还在同一个营里,有事能相互帮帮手,所以不要舍不得。今天上峰的命令下的突然,我也没啥准备,好歹你们也在我手下当了几个时辰的兵,也算是个缘分,每人发五个大洋表点意思,弟兄们也能宽裕一些,来……接着。” 二十分钟后,七十个眼泪汪汪的新兵被安毅带到相邻的二连,黄埔三期的二连长曹福明带着几位副手,乐呵呵地站在营房前迎接。 曹福明吩咐连副把七十人带进去安排好之后,搂住安毅的肩膀走出几步:“来一根,没你的烟好将就吧,哈哈!要不是你这七十个新兵,老哥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是,谢了,小毅,来,点上……哈哈!” 安毅吐出口烟雾,低声说道:“等会儿你派几个人去把七十套洗漱用具搬过来吧,这帮都是苦弟兄,多照顾他们些。” “不用搬,我这里已经按编制提前把所有物品领回来了,你那人多留着备用吧。”曹福明也够义气。 安毅点点头想告辞,抬头看到七十个新兵还站在营房门前的路灯下,齐齐望着安毅久久不愿进去,在二连连副的催促下不得不抬腿,一个个像离开亲爹似的一步三回头,看得安毅心中难受,扭头就走。 第六十七章 不怕笨就怕懒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六十七章不怕笨就怕懒 次日中午一点,通过一个上午的分配调整和军纪学习,三连近两百名官兵整装完毕,排成三列纵队离开营房跑出二师大营,展开为期二十天的强训。六名旧伤未愈的老兵和十四名体弱生病尚未恢复的新兵留守营房,最重要的任务是看好安毅偷偷弄回来的那批武器弹药。 三连被调走七十二名新兵之后,官兵人数仍高达二百一十八人,除去尚在住院的老兵吴立恒和三个连级军官,安毅把全连分为五个排一个班;每个排三十七人分成三个班,设代理排长一名,正副班长六名;多出的一个班就是暂定七人的炊事班。冬伢子如今成了连里的文书,将档案记录、传令、代写家信等诸般任务集于一身,深感责任重大也干劲十足,因为他活了将近十八年,还从未得到过如此的友爱和信任。 开车装载诸多工具的安毅徐徐跟在费力奔跑的队伍后边,看到全身披挂的尹继南跟随队伍不时鼓励鞭策,心里非常佩服自己这位意志坚强、以身作则的师弟:“胡子,继南这小子除了嘴巴笨点其他无可挑剔,做起事情比那些连长教导员们强百倍。” “老子也佩服继南,这小子很扎实,看的书也多,你只要有啥事跟他一说,立马就能给你有条有理地列出来,我看了他的那些报告、计划和统计图表,比军校里的那些教官都有水平。对了,继南一直说这方面你做得比他强,他都是跟你学的,真的?”胡子问道。 安毅笑道:“我教过他一些新东西是不错,可我自信做得没他好,他非常扎实细致,细到能计算每个兵背负多少重量才合理,用什么方法来检测行军速度和耐力等等,都一一想得到详细记下来,老子只是跟他动动嘴皮子就不用管了,你说,这样的好搭档到哪儿求去?” 胡子哈哈一笑:“你们俩确实般配,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把一群老兵痞子治得服服帖帖的,比那些军旅多年的连排长都强,老子算是服你们了,哈哈!行了,看着继南一个人带队跑我过意不去,你开慢点我也下去跑跑,怎么样老子也是个中尉连副,三连唯一有军衔的军官,不能让弟兄们看扁了。” “等等胡子,给你个任务。” 安毅叫住紧皮带扣枪套的胡子:“从今天起你得留意,看看这帮新老弟兄中有哪些可造之材,这次练兵完毕回去就组建咱们的战斗排,否则时间上来不及了。上午我去师部,徐副师长悄悄告诉我,最迟下月初咱们就得北上打仗了,说不定咱们工兵营还得走在前面,你得利用这段时间把人员定下来,否则回去师里再从咱们弟兄中抽调一部分充实给别人就糟糕了。” “怪不得你要把两万发子弹带上车,放心吧,看人的本事我还是有的……不用停车,开慢点就行了。” 胡子打开车门轻松跳下去,顺手关上车门,跑出十几步就追上尹继南,哥儿俩并肩向前,士气顿时提高不少。 安毅心里无比庆幸,庆幸自己有两个这么出色、这么忠义的好搭档,暗暗打定主意:今后无论到哪里也要紧紧拴住这两个好兄弟。 三连的到来受到林村乡亲们的热情款待,民团水军头领阿海正好捕获一条七十多斤重的大鲶鱼,听说安毅率部驻扎在竹溪口的老地方,立刻驾船把鱼送了过来。弟兄们看到这么一条大鱼立刻围上去,得知是连长的好兄弟送来的礼物感叹不已,为自己能留在三连深感有福。安毅见到大鱼也非常兴奋,听阿海说每个月都能碰到这样的大鱼上次抓到的更大之后,看了看尚未受到工业污染的珠江,低低感叹一声:今天老子要放开肚皮吃,否则以后绝种就吃不上了…… 弟兄们分排砍伐竹木割草搭棚,炊事班在原先留下的简陋火灶基础上略作完善,架锅生火,刚刚赶来的林旭东等兄弟获知这群干得热火朝天的士兵刚跑完十几公里,不由得大声称赞士兵们的体力过人,让安毅、胡子和尹继南很是自豪了一把。安毅指指自己的一百多弟兄告诉林旭东,如今属于林村的江月码头就是我这帮弟兄建起来的。林旭东这才想起安毅昨天招兵的事情,对安毅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把一群民工变成这样感到惊讶。 林旭东既然带着弟兄们赶过来,晚上这餐酒也就免不了,安毅叫来十几个老兵班排长,仔细叮嘱一番,带上胡子和尹继南跟随林旭东等人进村喝酒。林旭东非常周到,不到一小时就给营地上安毅手下的弟兄们送来十只白切鸡和两百斤酒,让久违酒精的弟兄们乐得大呼小叫,手舞足蹈。 入夜,酒足饭饱的安毅和两个副手满载而归,尹继南在酒桌上听林旭东说三日内就能将三十二万元存进安毅的汇丰银行户头,吓了一大跳,怎么也不敢相信,要不是亲眼看到胡子此刻提着的袋子里装着十根金灿灿的金条,尹继南打死也不会相信林旭东的话。 谁知走到木桥安毅告诉他,这十根金条是林旭东送给李铁奎大哥的重礼,自己得到的三十二万元不属于自己一个人,而是胡子有份、你尹继南也有份,这笔巨款将会在打下南昌之后有大用――建两家专门生产压缩饼干、军用帐篷、军装军裤甚至内衣内裤的工厂,凭借咱们黄埔同袍无处不在的优势,既能让钱生钱利滚利,还能增加军队的后勤供应。 初次听到安毅这个长远计划的胡子钦佩之余开玩笑问:要是老子打仗打死了不就看不到发大财的那天吗?安毅毫不犹豫地回答:那你就快找个婆娘制造下一代,你死了我养着,我死了继南养,要是咱们全死了就交给我家老道,要是你生不出孩子老子就到沧州找你爹娘,跪在两老面前亲手把十万块钱恭敬奉上。这一席话把胡子差点说出眼泪来,尹继南再也不开口询问这事。 次日开始,紧张的高强度训练在安毅、胡子和尹继南近似疯狂的虐待下展开,弟兄们尽管都是吃苦耐劳的人,但在三天之后也被折磨得筋疲力尽,好在第四天的任务相对轻松,安毅开车买回来一桶桶的水泥一车车钢筋,林村民团运来一船船河砂和碎石,一座功能齐全巧妙坚固的钢筋混泥土工事开始浇筑。 令弟兄们深感满足的是,一日三餐大鱼大肉,每天晚饭林村民团都会送来近两百斤香醇的米酒,不多不少每人一斤,酒量大的想多喝一口也没有。因此,从竹溪口永备工事浇筑完成到北面开始新的强训的弟兄们,不但没有一个倒下反而个个满脸红光,充足的营养和相对科学的训练让弟兄们很快度过了疲劳期,大多数人在不知不觉间两次突破自己的体力极限、上升到新的高度。 不过弟兄们对安毅亲自指挥的一项训练非常不解,每天下午五点半收工到七点这一个半小时里,除了炊事兵所有人都得全副武装游过二十多米宽的竹溪,不会水的也要抱紧竹竿或者砍下的芭蕉树求人推过去,然后一半人再游回来,两边人寻找大树巨石或者打桩,按要求的倾斜度固定鸡蛋粗的几十米长大麻绳,随即把发到每人手上的带皮套的活动钢环牢固地扣在麻绳上,一个个在鞭子的威胁下惊慌失措、晃晃荡荡地滑过对岸。 这每天无论刮风下雨都不能免的一个半小时里,弟兄们在安毅和胡子的淫威下都得毫不停歇连干三次,干了一天重活身疲力竭之后再进行这样的魔鬼训练非常折磨人,不但要求的时间一次比一次刻薄,还不允许出错,掉下水的弟兄就可怜了,爬上岸时被守在两边岸上凶神恶煞的的胡子和安毅举鞭猛抽一下屁股或者大腿,不但抽出一条血痕,晚上那餐肯定还分不到酒喝,结果十天下来竟然出现了奇迹――在连续三次急迫的训练中,没有一人在悬空滑行中落水,许多旱鸭子竟然不抱芭蕉根就能用狗爬式游过去。 看到大功告成,兴奋的安毅立刻大声宣布:每人奖励两块大洋,今晚的酒管够,一醉方休,明天上午放假半天――到沙洲打枪去!欢欣雀跃的弟兄们哪里知道,出发前看重荣誉的二师几个主官,在安毅几近声泪俱下的再三恳请下,忍痛发给安毅一千五百大洋,只有一个要求:给老子打败第二军,否则到时你安毅得吐出来! “老子不怕你笨,就怕你懒!” 这是安毅从强训第一天开始就反反复复不停叫嚣的口号,结果就像那个著名的“脑白痴”广告一样,深入所有弟兄们的骨子里,下面的老兵班排长不知不觉也拿这句话大声吆喝声色俱厉,使得在四周观看的林旭东和数百民团目瞪口呆,他们自信自己怎么样也无法做得比这群官兵好,首先是难以像这群发疯的官兵一样没命的折腾,其次是谁也无法狠心下手痛打犯错的兄弟,再就是如此奇特令人眼花缭乱的诸多训练方式打死也想不出来。 见多识广的林旭东心里对安毅三人敬佩不已,三人不但能把近两百名连正步都走不成的民工训练得如此剽悍,他们自己也身先士卒,一次次做示范,什么训练项目都是三人试了又试反复讨论才定下的,当所有士兵都累得一塌糊涂进入梦乡之后,三人还点起马灯在草棚里反复总结深入探讨,下半夜还轮流上岗为自己的士兵守夜,因此,把一切看在眼里的朴实士兵们没有一个说出半句怨言,反而对自己的三个长官敬重畏惧,也无比感激。 夜已深,林旭东与安毅等人商量完村北永备工事建设事宜告辞离去,心里在盘算等安毅带队离开时送点什么礼物感谢为好,就听到身后的阿深在教训徒弟: “你看看小毅的军队是怎么训练的?你带的几十个吊儿郎当的弟兄那点比得上?老子不怕你笨就怕你懒,知道吗……” 第六十八章 去约会(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六十八章去约会(一) 次日上午,弟兄们早早就起床吃早餐,然后以排为单位,列队等待长官分发弹药,随后乘坐渔船开往沙洲。第一次打靶的新鲜感让百多位新兵蛋子跃跃欲试,无比的期待,老兵看到搬出的弹药足够每人分发五十发还不止,立刻明白这样的练枪机会实在不多,要是不抓紧,错过就可惜了,何况跟着富裕的民团一起去,准能吃香的喝辣的。 林村民团已经将十几条木船开到码头停泊,安毅放下喝完鱼汤的大腕,擦擦油光发亮的嘴,和胡子、尹继南走向队伍前面,第一句话不是分发子弹也不是强调注意事项,而是下达令人惊讶的口令: “一排注意,立正!齐步——走,立定!打开双臂与肩齐平,展开队形保持距离。” 一排三十余名弟兄从排长到小兵老老实实展开双手散开,只听安毅大声下令:“照我的做——上身前倾,右腿向后缓缓抬起,保持一分钟!” 士兵们惊讶地看着安毅的姿势跟着做,安毅大声叫“好”,命令保持不动,只见三十余名弟兄中的四个摇摇晃晃,十秒都支持不住,不得不放下向后抬起的右脚,摇晃几下才勉强站住,安毅大声喊停上前两步,指着四个坚持不了十秒的弟兄恼火地说道: “你、你、你,还有你,出列……奶奶的!你们四个狗日的敢喝醉,明知道今天要打靶,昨晚还怕自己吃大亏没命的喝,如今站都站不稳还打什么靶?滚一边去,留下看家……一排长?” “到!” 尹继南上前一步。 “分发弹药,把一排留下的弟兄们带上船。” “是!” 众人没想到安毅来这一手,看着四个喝多的孙子愁眉苦脸的走进草棚,全都笑了起来,就连从不在士兵们面前露出笑脸的胡子也忍不住转过身去偷偷乐,其他喝醉没完全清醒的弟兄们吓得偷偷练起平衡动作,深怕等会儿站不住会被赶出队伍,可越是紧张越是适得其反。到现在胡子才知道,为何刚才商量留下哪个排看家时安毅说不用急,原来他竟然用这样一个巧妙的方法解决问题。 江岸上围观的民团弟兄笑得更欢了,都说安毅这脑瓜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鬼主意。 十分钟后,整个阵地留下四十一名酒还没全醒的弟兄看家,其中包括六名老兵班排长。安毅哈哈一笑,走下码头准备上船,五排代理排长屈通源带着手下五个稀里糊涂的弟兄屁颠屁颠跑下江堤哀求道: “连长,带我们去吧,兄弟我好几个月没放抢了,在阵地上闲着没贡献……咱们弟兄不习惯啊!” “好!有这样的觉悟值得表扬。”安毅站上船头转过身,一脸的嘉许:“屈通源听令!” “到!” 老四川屈通源乐呵呵立正,预感到连长开恩了。 “领着你的人立刻到村北大树底下把老子的车给洗干净,回来检查,要是上面沾着一块泥巴,你这孙子就得给我舔干净,明白吗?没听见是吗……胡子,把你的鞭子借我用一下。” 屈通源先是以为命令上船,接着听到命令洗车一脸的痛苦,伤心之下没有及时回答,此刻看到安毅接过胡子手里的皮鞭,吓得脸色发白一面大喊“遵命”一面迅速逃上江堤,惹来十几船弟兄们的哄堂大笑。 一群孬兵吃过午饭,无精打采聚在一起相互指责,这个说你这孙子昨晚存心灌老子,那个大骂你这基巴有心害你家爷爷,全身水渍的老四川领着几个把车洗得干干净净的弟兄们回来,看到灶台上留下的小半盆煮得黑乎乎的猪肉、半盘没有油腥味的鱼汤气得大声骂娘。 靠在草棚柱子上的四排代理排长鲁雄打了个饱嗝,转过四四方方的大脑袋白了老四川一眼,没好气地骂道:你狗日的不吃拉倒,炊事班的弟兄们都去放枪了,这还是老子辛辛苦苦做的呢,要知道你这样没屁眼儿,老子刚才就该倒给村里的几条母狗享用…… 中午一点半打靶归来的弟兄们快乐极了,这个说民团的烤鱼煮螃蟹的手艺真基巴好,那个说自己今天第一次打枪就能打上好成绩,更多的人则在谈论安毅两枪把天上的两只野鸭干下来的精准枪法,只有一群酒刚醒来的孬兵沮丧不已,没等问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尹继南的集合哨声催命般响起,全都得快速冲到空地上集合,按照命令披挂整齐、开始了今天围绕林村的六公里长跑。 长跑回来喘息稍定,尹继南的命令再次传来: “以排为单位跑进村子,在民团弟兄的指引下,用工兵铲砍伐大树,具体要求有各排排长实地传达!” 百多汉子又在各自排长带领下冲过木桥进村伐木,完了修成三种长度或扛或抬往回赶,气喘吁吁跑到木桥头抬头一看,安毅和胡子岔开四条长腿拿着皮鞭一脸的狞笑,脾气最好的尹继南拿着一个画上黑色大箭头的木牌对准流水哗哗的竹溪频频发令,一百多个弟兄扛着沉重的木头骂骂咧咧冲下河岸,大喊大叫、七手八脚地把木头推过河对岸,水淋淋爬起来没能喘口气,安毅那要命的大嗓门又喊开了: “加紧干吧,最后一名今晚不但没酒,连肉汤都没得喝!” 五个小时下来,一百多弟兄全瘫在草棚前面的泥地上,七个炊事兵殷勤地跑进跑出端来一盆盆解暑的广东凉茶,看看哪个弟兄实在动不了就抬手抬脚搬进草棚,用大张竹壳当扇子帮忙扇风祛暑,嘴里依依呀呀不停安慰。 安毅三人巡视一圈,对五个排搭建在山包顶上的五座四米高瞭望塔还算满意,走到桥头树荫下开始总结,均认为这一阶段的强训基本达到了预定的效果,考虑到剧烈的消耗,今天的飞索过河的速度和技巧训练暂停一天,明天开始就可以展开模块式浮桥架设的训练。 意见统一之后安毅按例总结归纳,勤恳的尹继南飞快地把内容记到工作日记本上。 一阵风把红烧肉和清蒸鱼的香味送来,安毅看看天色回到草棚里拿起脸盆,到江边码头上脱下衣裤跳入水中畅游一番,上岸搓满全身的香皂泡又跳入江中洗个不停,游出五十米掉头返回上岸,擦干身子,飞快脱裤穿裤换上干净的服装,端上脸盆吹着口哨缓缓登上江堤。 在桥头吸烟的胡子和尹继南看到安毅今天如此反常,连忙询问,安毅乐呵呵就是不说,胡子忍不住骂了起来: “奶奶的,又用香皂又换新衣服,不会是火气太旺想进城逛窑子吧?” “胡子,莫非你也想去?行,等会儿和我一起去,我给你找个最正点的,省得你整天憋得愁眉苦脸怪吓人的。”安毅随口回敬。 胡子呵呵一笑:“你小子不怕染上花柳梅毒耽误一辈子,老子却怕得很,要是把老子给弄残了,日后百万家财谁来继承?” 安毅哈哈一笑,靠近胡子神秘地说道:“我教你个法子绝对保险,你还记得上次咱们在沙面租界洋行里看到的气球吗……记得就好,你狂窑子之前买上几个,准备干那事的时候拉开气球口子套上,这样哪还怕花柳梅毒?全挡在外面了,明白吗?好了,知道你脸皮薄不愿我看见你逛窑子,我也不勉强你和我一起去了,等会儿你有空自己偷偷去吧,继南正派人留下看家,我得进城了,哈哈!” 第六十八章 去约会(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六十八章去约会(二) 心情愉快的安毅把洗得干干净净的雪佛兰卡车开到女师大对面的树荫下,早已等候在校门口的楚儿快步跑过来,费力地拉开车门登上驾驶室,关上车门就感觉安毅热乎乎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小手,心里一荡,俏脸飞红: “开车吧,小心被老师同学看见……快点儿啊,坏蛋……” 安毅乐呵呵地挂档启动无比惬意,前行数分钟拐过街口开向沙基,突然想起上辈子自己是个平平凡凡的工厂车工、骑着架烂摩托带上女友满街穷疯的情景,安毅心中顿时隐隐作痛,感慨万千――如今虽然没有满街的霓虹,没有满街穿得越来越少到处炫耀股沟乳沟的时尚女孩,但道路两边的一栋栋仿欧式和一辆辆已成无数人追忆的人力车,自有一种宁静和谐的悠远情韵;如今虽说开的是卡车,可在无数人看来却荣耀无比,足以超过那时开奔驰泡妞的暴发户了,何况如今自己腰缠万贯,有个革命军人的时髦身份,身边是个实实在在美得不可方物的名牌大学生,还是个声名显赫的清纯千金大小姐,而且,她是如此地爱恋自己,相比之下,怎么不让安毅感叹造化弄人? 汽车来到沙基洋人开的玫瑰西餐馆前停下,安毅脱去军装,换上件白衬衣,下车关门转到另一侧,托着楚儿的手扶她下来,锁上车门两人并肩进入餐馆,在侍者的礼貌引领下来到靠窗的位置相向而坐,点完菜就迫不及待互诉离情。 “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把新地址给我呢?想给你写信都不行,要不是前天你来电话我约你一见,不知何时我才能见到你,害得人家上课都没心情。” 楚儿微微嘟起可爱的小嘴低声埋怨。 安毅静静看着她美丽的眼睛和诱人的红唇:“我们师部还是临时的,不久就要搬迁,所以实在没办法留下通信地址,加之这段时间的训练也忙,只能借进城买东西的机会才能给你打电话,可电话也不好打啊,需要等你星期六下午放假回家之后我才能找到你……星期天打电话给你我还提心吊胆的,深怕你爸爸接到电话后不高兴。” 楚儿不高兴地瞪了安毅一眼:“我爸才没你想的这么小气,我爸最爱我了,什么事都依着我,而且我爸我妈都很喜欢你,我不止一次听我爸感叹,说要是你是他儿子该多好,我妈也在旁边说你大度、多才,人也长得帅气,还说你是我们家的福星呢!现在你明白了吧?不用担心的,等下个星期天去我家陪陪我好吗?有好多话想对你说的。” 安毅看到楚儿明亮眼睛里的期盼,看到了她无法隐藏的深深爱恋,感动之下情不自禁伸出手,将她嫩滑白皙的小手轻轻握住: “楚儿,我爱你!” 楚儿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巨响,全身心顿时沐浴在幸福的暖流之中,她无数次猜想安毅何时会对自己说出“我爱你”,可没想到是在这个时侯,来得如此突然,她的双手轻轻颤抖起来,娇躯微微摇晃,修长的手指紧紧陷入安毅坚实的手掌中,娇美的双唇微微抖动,欲诉还休,两颗晶莹的幸福的泪珠涌出她那动人的眼睛,划过光洁的脸庞滴落在安毅的手背上。 安毅从桌上的小巧手袋里拿出楚儿的手帕,温存地递到她的手心里: “楚儿,擦擦,别哭了,否则满堂的客人以为我欺负一个天仙般的绝世佳人,义愤之下还不群起而攻之?刚才进门你也看到了,那些西洋水手个个全身长毛比我大块,要是误会打起来,我非落下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悲惨下场啊!” “噗――” 楚儿被安毅风趣的话逗得破涕为笑,匆匆擦去泪水,偷偷看了看四周,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深情地望着安毅:“小毅哥,等我明年毕业了,你就娶我好吗?” “这……楚儿,我现在刚分进军队,如今的职务只是个见习学官,胸口上的铭牌连色边都还没有,军衔也没授予,这种身份怎么能娶你呢?我不愿你的家人和朋友认为你嫁给一个小兵,这对你不公平。” 安毅尽量选用委婉的词语低声解释,同时牢记欧耀庭的请求,不把自己即将参加北伐的事告诉眼前这位美丽而又脆弱的恋人。 楚儿摇摇头:“小毅哥,我不同意你的这些话,只要我们真心相爱,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真要分个高下我还不如你呢,就连我爸都感慨他远没有你的专才和高远的眼光,我妈妈坚信假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假以时日你定能成为一个名声显赫、事业有成的大人物。我也一样,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比你聪明,也没有任何人能让我这辈子天天想着、时时挂念。小毅哥,我知道你和我爸都是同一种人,是那种有坚定信念的人,所以我理解你,哪怕你明年不娶我,我也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你娶我为止。” “楚儿,我发现时下的女孩子没有几个人有你这样的胆子,敢于这么直率的说出自己的感情,我很感动,也很惊讶!” 安毅对楚儿露出个灿烂笑容。 楚儿羞涩地一笑,低垂的脑袋很快抬起来,给了安毅一个顽皮的笑。 安毅非常惊讶,没想到自己无法自抑时脱口而出的真实情感,会引来楚儿如此大胆的诉说,一瞬间动摇了安毅原先的印象,他发现自己心爱的人儿在柔美温婉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胆还要坚强的心。 侍者端来食物和两杯加柠檬的苏打水,两人开始了温馨的晚餐。 楚儿兴奋地告诉安毅,他写给自己的不知道作者是谁的那首《小城故事》和那首不知何人谱曲来自苏东坡诗词的《但愿人长久》,一经弹唱,让她爸爸妈妈欣喜万分,她妈妈听到《但愿人长久》的曲子感动得落泪了,楚儿说七月一日晚庆祝北伐的大型文艺晚会,女师大选中她弹奏《但愿人长久》,好希望安毅能到场给自己鼓劲,听听自己的琴声。 两人就这深情款款地低声交谈,安毅将自己连队里发生的趣事一点一滴告诉楚儿,听得楚儿时而惊讶,时而捂嘴笑个不停。 在美丽女友如花如月的清纯笑颜感染下,安毅思如泉涌,风趣幽默的小故事层出不穷,让楚儿听得开心不已,笑得珠花乱颤。此时他们年轻的充满幸福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外面的世界,根本就没看到欧耀庭夫妇在二楼的雅座上不断透过鲜花望向他们,没看到欧耀庭夫妇眼里的惋惜、不忍和感动,更没听到欧耀庭夫妇的声声低叹。 晚上九点二十分,安毅依依不舍地将楚儿送到学校门口,就在楚儿紧紧握他的手准备开门下车时,安毅再也无法抑制滂湃的激情,紧搂楚儿热吻起来。 好久好久,如痴如醉的楚儿回过魂来,慌乱地推开安毅,下车前调皮地说道:“你牙齿上有根菜叶,罚你回去刷牙十次。” 安毅连忙用带着楚儿余香的舌头去舔牙齿,舔来舔去根本就没有什么菜叶,想起今晚自己连吃了两盘牛扒没吃一口青菜,再想想楚儿顽皮狡狯的笑,立刻明白自己被这小丫头捉弄了,望着楚儿婀娜的身影消失在校门内,安毅嘿嘿一笑,哼着歌开车往回驻地。 欧耀庭夫妇的黑色轿车远远停在安毅卡车的后面,看到自己女儿按时回到学校,安毅也平平稳稳地把车开走,夫妻俩如释重负地松了口大气…… 第六十九章 敢不敢赌一把(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六十九章敢不敢赌一把(一) 六月二十一日上午八点,两辆雪铁龙轿车和两辆福特牌三吨卡车开出广州城东门,不久右拐进入通往林村北面的二点五公里道路。这段原先凹凸不平的狭窄道路,在林村上千村民和安毅三连近两百名官兵的共同努力下,只用了七天时间就变成一条宽五米两侧砌有坚固排水沟的平坦道路,砂石路面虽没有广州至九龙的干线公路宽敞,但是结实度与平整度大大超出,成为林村通往城里的陆上主要干道。 村口两颗大榕树下的宽敞空间也修整得平平整整,雪铁龙轿车里的刘歭等人远远望见停在树下的雪佛兰卡车就知道到地方了,距离百米远远看到安毅带领他的三连早已列队恭迎多时。 四辆刚刚配发不到一周的军车先后停稳,安毅就率领两个副手一阵小跑前来报到:“报告师座及各位长官,三连集合完毕,请长官训示!” 长官们下车回礼,走到参差不齐、神色紧张的队伍前面巡视一圈,发现一帮孬兵中不少人一只裤腿高一只裤腿底,脚下的军鞋也都裂开一个个口子,其中两个孬兵的上衣太短,裤子大前门的裤扣也掉了,突出里面胀鼓鼓的一大坨毫不自知,这样的军容军纪精神面貌让刘歭皱起了眉头:“估计你练得苦消耗也大,但总不会站个队形都没练过吧?” “报告师座,属下失职了,确实没练过……太忙了,我把这事儿都给忘了。”安毅内疚地回答。 刘歭等人相互对视片刻,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胡树森和气地问道:“今天我们来验收,你打算给我们看点儿什么?” 安毅拿出计划书双手递上:“这是三连今天演练的计划安排,请长官指正!” 胡树森接过折叠得方方正正的计划书,看了看安毅一眼缓缓打开,不一会儿快步走到刘歭身边惊讶地说道: “师座请看,这小子口气不小啊!五公里长跑包含两次飞渡,伐木完毕再修建两座长二十五米、宽三米的浮桥,接着是八十二米环山工事施工,竟敢夸口只需五小时,而且只投入标准的一个工兵连一百三十八人,这这……实在难以置信,要是只修一座浮桥倒也许可能勉强办到。” 刘歭、徐庭瑶、蒋鼎文、惠东升等师团长为了开开眼今天都来了,没想到首先看到的是一群衣衫不整连队形都排不好的孬兵,大失所望之下又看到安毅呈上的计划图上标明的各项施工任务和预计耗时,任务之重、口气之大让人简直难以接受,于是所有人看向安毅的目光都变了。 刘歭不动声色地走到安毅面前:“安毅,你可知道军中无戏言?” “禀师座,属下非常明白!如果您和各位长官不相信,不如……不如咱们赌上一把如何?”安毅脸无表情地回答。 “哦?” 刘歭惊讶地看着安毅,想了想低声问道:“怎么个赌法?” 安毅继续一脸的冷淡:“就赌三千块钱,要是师座和各位长官赢了,属下立刻奉上三千现洋,还自请处分,取消属下代理连长职务,属下甘愿从二等兵重新做起。” 众人一听更为惊讶,看到安毅如此自信,一时间也被他搞糊涂了,再看看安毅身后尹继南焦急的眼神和胡子无所谓的态度,七八个长官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理。 工兵营长邝世民焦急地上前苦劝安毅不要这样,快去认个错取得长官们们的原谅,趁事情没弄大还有转圜的余地。谁知安毅和颜悦色地安慰邝世民,最后像是有意无意地抛出一句“愿赌服输,属下一个小小的代理连长,哪儿像长官们那么重的心理负担”,这句话一下就把六团长惠东升惹毛了。 惠东升上前瞪着安毅:“安毅,我接受你的赌注,不过,我想问问你拿什么来赌?要是你输了撤职是必须的,但你如何把输掉的三千本钱交给我?” 安毅想了想说道:“惠团长,师座可能不愿让咱们赌,算了算了,我收回刚才的话,听我们邝营长的,我收回刚才的话……师座,请长官们移驾竹溪口,我们从那里开始汇报演练,哈哈……师座请!各位长官请……” 刘歭笑起来了,几个同僚也哈哈大笑,刘歭笑完大声问道:“安毅,别用这些雕虫小技来糊弄我们,如果你真的对自己很有信心,那就像惠团长刚刚说的那样,把你的赌注拿出来看看,不过我先提醒你,要是你赌输了就不是撤职那么简单了,你将从此失去继续待在第一军的资格,明白了吗?” 安毅大声回答:“遵命!请师座等等,属下没那么多钱,但是属下有个拜把子大哥有钱,他就是林村民团团长林旭东,就站在前面村口的哨位上,我去问他借点钱过来。” 不等刘歭表态,安毅一阵小跑到林旭东面前,低语几句从地上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大粗布袋,来到长官们面前麻利地打开,白花花的大洋立即出现在众人眼前:“各位长官,这是属下的赌本,请查验。属下那大哥很仗义,他说如果各位长官有兴趣的话,他也想赌三千大洋押属下赢,怕大家不信他已经叫人回去搬钱了。要是长官们不愿赌,等会儿属下就回绝他,估计他不想看着属下太没面子,忍痛给属下壮壮胆的。” 众长官都是血气旺盛的行伍之人,身为堂堂正规军将校,枪林弹雨都过来了难道能让一个小小民团团长讥笑不成?所以明知道狡猾的安毅漂亮话里藏满针刺,但还是相互间重重地点点头,均表示一起拿出私房钱赌个六千,倒要看看安毅怎么收场。 定下赌局的安毅一改严肃变成一幅嬉皮笑脸的做派,拿起漂亮的缠银丝皮鞭走到自己的部下前,像野狼似的的嚎叫起来: “立正!你们这帮孙子都给老子好好听着,刚才你们都看见了,都是白花花的大洋啊!这钱的事咱们暂且不说,你们这帮狗日的都知道老子的为人,只要有钱拿肯定少不了你们的一份!今天,老子让你们看在钱的份上,看在老子的面子上,一定要给我拿出吃奶的力气来,给三连长脸,给老子张脸,也给你们这帮孙子自己张脸!现在告诉我,你们敢不敢和老子一起赌?” “敢——” 震耳的呼声把上千个胆小的村民吓了一跳。 “好!不愧为老子的兄弟,有这句话老子死也值得了!无论胜负,今晚一起喝个痛快,一醉方休!出发——” 安毅和两位助手带着一百多弟兄信心百倍地跑向独木桥。 徐庭瑶看看胡树森,又看看刘歭:“他娘的,这个安毅真的是咱们黄埔教出来的吗?完全是个异类嘛!” 惠东升哈哈大笑:“我喜欢这小子的性格,真他妈的够狠够阴,没看见刚才那帮裤子都没扣好的孬兵吗?给安毅小子几句话就煽动得脸红脖子粗的,老子突然担心输给安毅这小子了,哈哈!” 刘歭无奈地摇摇头:“我也估计上这小子的当了,现在我突然想起,他详细地提到过飞渡、伐木、工事勘测与构建、择优组合、合理分工扬长避短等等,也提到过模块式快速组合这个新名词,但从没跟我们提起怎么架设浮桥的施工程序,我估计今天我们要是输,很可能输在这两座浮桥上。” 胡树森惊讶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我怀疑他早早就设下这个圈套,等咱们今天钻进来了!” 刘歭点点头:“很可能……走吧,不管怎么样,赌都赌了,一起去看看他们怎么做的吧,让作战参谋按照我们的检验标准和用时推算,严格进行督察,我倒要看看这个安毅能弄出多大名堂,要是真让他赢了,我输也输得高兴!” 第六十九章 敢不敢赌一把(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六十九章敢不敢赌一把(二) 半小时后,二十名乘坐卡车前来的师部作战参谋分散到了各个监测点,一群长官们站在高高的瞭望塔上,拿着望远镜细细察看。 只见全身披挂的安毅向作战科长敬了个礼请求开始,得到作战科长的同意立刻转向尹继南打个手势,队伍前面的尹继南拿起哨子鼓劲猛吹,包括安毅在内的一百三十八名全副武装的官兵迈开步子以中速沿江跑步前进。 令长官们惊讶的是,尹继南跑在前面很好地控制了速度,胡子跑在后面兜住队伍的尾巴,安毅在中间大喊大叫,粗话连篇,整个队伍突然变得整齐有序、均匀而快速地移动起来。 十八分钟过去,跑完四公里的队伍折返到达竹溪西岸,刘歭等人发现安毅已经跑在了前头。 一到河边,安毅、胡子和另一个见状的弟兄迅速接过三个大个子递来的麻绳套圈,领着一个排的士兵飞身下河,很快游过东岸,三人解下绳圈分别绑在三颗相邻的树根下部,西岸的士兵在尹继南的大声指挥下埋好三根大木桩并系上粗绳,两边数十人同时发力,将凌空架在河面上的三根粗绳呈倾斜拉直,一个个士兵快速从三条绳索上滑到东岸,最后三名在尹继南的带领下挥铲砍断绑在大木桩高处的粗绳以争取时间,东岸的弟兄们迅速收回绳索,等尹继南四人游过东岸时,安毅和胡子已经带着三组人马转移到上游的独木桥附近奋力伐木。 这一切看得瞭望塔上的一群长官叹服不已,实在难以想象安毅是如何在短短二十天时间里,将一群连队形都排不好的民工训练得如此强悍,单只是全副武装奔袭四公里这一项,就让三个团长赞不绝口。 “报告师座:三连伐木完毕,已经开始用各种钢栓、条形紧固钢板、工字型金属构件和普通马钉、支撑横架等等,由分开组成的十人小组飞渡一半,在两岸同时制作十个五米长、三米宽的方形框架,另有十六人分别跑下上游河岸,埋设浮桥牵拉木桩,剩下八人开始了浮桥连接的前期准备工作,截止目前耗时共计一小时十八分钟,比我们预先的推算节省了二十七分钟!” 作战科长跑到山包顶的瞭望塔下大声汇报。 众长官面面相觑,刘歭哈哈一笑大声赞道:“实在是难以想象啊!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只是一支工兵部队?看来我们输了,走吧,到现场看看他们的浮桥是如何制作的。” 长官们走到繁忙的浮桥施工现场,两座浮桥的第一个五米模块已经下水,水中的安毅接过岸上弟兄抛来的绳头,转身扶住厚重的模块,大手一挥,“咔”的一声准确地将绳头的活动钢环扣在模块的突出钢环上,上游的六名弟兄听到安毅的喊声立刻拉近固定绳,岸上的尹继南测定方位完毕一声令下,两根二十公分粗一米五长的木桩随即被四把十八磅大锤一下一下敲进河床,三分钟不到,最难架设的第一块桥面成功铺设。 刘歭看看胡树森,转向徐庭瑶:“开眼界了吧?我们谁能想得到?事半功倍啊!如此结实稳固的浮桥,看样子足可跑马了,完全超出我们制定的标准,这帮人不得了啊,如此熟练的动作、合理的分工,还有密切而默契的配合,谁能想象这帮人二十天前还是朝不保夕的民工?” “了不起,太了不起了!这个安毅啊,总给人带来耳目一新的东西。” 徐庭瑶大为感慨:“师座、参谋长,无论如何要保住这个宝贝,千万别让王副军长他们抢走,否则将会是我师的一大损失啊!” 一群长官站在东岸指指点点,长吁短叹,不久就分成两组领着十几个参谋卫兵踏上浮桥,又是弯腰检查,又是跺脚跳跃,最后不过瘾竟然一起站在浮桥中间齐齐起跳数次,看到浮桥在水面上轻轻晃动起伏不大,这才相信不是糊弄人的面子工程。 而此时的三连,早已经跑到山脚下开始了八十二米环山防御工事的挖掘,这看似最繁重的工程项目,反而成了整个过程中最轻松的活计,只不过耗时多一些,但对这些长年挖土的民工来说,却是最得心应手的事情。 四小时四十八分钟后,顺利完工的弟兄们在尹继南的一声长哨中跳出战壕,欢天喜地、鬼哭狼嚎地相互击掌拥抱,早有准备的炊事班兴冲冲挑来七担凉茶,安毅不知从哪儿弄来几条“三炮台”香烟,跑前跑后乐呵呵分给这个扔给那个,嘴里还在大声狂笑: “谢谢了,兄弟们!安毅谢谢你们了,等着领赏钱吧!哈哈……来来,老四川,替老子分烟,奶奶的,你这孙子可不许贪污……哈哈,老鲁,你他娘的太牛了,一个人竟然扛起五米长的大原木,奶奶的,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干啊……哈哈,老钱,你这龟儿子,老子今天要奖励你……” 与刚开始下令时凶神恶煞截然不同的安毅,让一群检查战壕质量的长官们看得目瞪口呆,摇头不已,徐庭瑶又骂骂咧咧地说“咱们黄埔这么培养出这样厚颜无耻的兵痞子”,惠东升等人却哈哈大笑非常欣赏,觉得至情至性方为大将之才。 刘歭和胡树森笑得合不拢嘴,两人略作商议立刻达成共识:如此提气、如此壮军威的事情一定要大为宣传,等到二十九日与四师比武那天,无论如何也要恭请我们的蒋总司令蒋校长亲莅现场! “立正!” 安毅集合完队伍转身跑到刘歭面前:“报告师座,三连顺利完成演练任务,请师座和长官们训示!” 刘歭板起脸:“我还有什么好训示的?原地休整一天,明日午时全体返回大营。” “是!” 安毅回答完毕,想了想上前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师座,出发前师里给的一千五百大洋,买工具、马钉、配件和麻绳都不够啊!所以我才斗胆和各位长官赌一把的,你们看,弟兄们连一身好衣服、一双好鞋子都没有,连大路都不敢靠近怕村里人笑话,露背的露背、光腚的光腚,这怎么回去?弟兄们苦啊!这二十天来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睡过一个踏实觉,我这代理连长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用了点小诡计从各位长官手里讨点零花钱,分给弟兄们买点零嘴补补身子……” “住口!你他娘的有完没完?老子……噗——” 徐庭瑶忍不住大笑起来,指着安毅:“你这个无赖……趁这个时候诉苦,真他妈的会挑时候,哈哈……” 众长官哈哈大笑,安毅不好意思讪讪而笑,看到惠东升和蔼可亲的样子,几步跑到他身边低声说道: “惠团长,我听咱们的军需处老何说,四师的张师长人长得斯斯文文、肥头大耳,可是最喜欢豪赌一把的,搞得湘军四师上行下效,非常鼓舞人心、振奋士气啊,嘿嘿……” “老子怎么一时没想起?哈哈……” 惠东升恍然大悟转向身边的徐庭瑶:“月祥兄,你和张辉瓒张石侯师长可是老朋友了,昨天蒋校长刚刚给各军发下二十万的补充军资,张石侯的四师可是二军响当当的招牌,所得至少八万以上,咱们不能白白输去六千大洋啊,虽然数目不大,却也是一笔钱,对吧!” 徐庭瑶哈哈大笑:“等会儿回去我马上给他打电话,就大声问问这个眼高于顶的张石侯,敢不敢跟老子赌上一把?哈哈……” 几个长官听了徐庭瑶的话,全都会心笑了起来,这个说张师长有的是钱,那个说至少赌他两万,看得安毅眼都花了,直后悔自己胆子太小,看如今这架势哪怕堵上一万,自己的长官们也会满口答应的。 第七十章 开诚布公(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七十章开诚布公(一) 三连的弟兄们走路回到西大营,身上穿的是崭新合体的军服,脚下穿的是新发下来的黄色帆布面黑胶底深底纹的绑带军鞋,全副武装整整齐齐,加上昨天刚刚做了一件无比长脸的事情,晚上又享受到林村父老乡亲大鱼大肉的丰盛宴席,连长安毅还在宴席上高声宣布回营后每人赏五块大洋,因此三连的弟兄们个个觉得荣耀无比,一进大营走路的姿态吊得不行,都把自己看成是凯旋而归的壮士。 由于刘歭等人实在看不惯三连的军容军姿,昨天返回大营后立即命令军需处送去崭新的服装鞋帽,随着这些物品送到安毅手里的还有一道死命令:必须在一周之内完成严格的队列训练,进行系统的军容军纪的整顿教育,务必达到《操典》的要求。 安毅几个知道上峰是担心比武那天被友军笑话,所以这面子上的事情不但要讲究而且还绝不能含糊。 回到大营后,三人一合计,由胡子负责每天全副武装八公里的耐力、队列和基本技能训练,晚上由尹继南负责各种条例和士兵操典的学习。白天安毅和尹继南将强训期间记录的各种资料进行分析汇总,并改进和购买各种辅助工具,力争在二十九号的比武中表现得更为出色。 连续五天,安毅都伏案整理资料,研究对策,对师部特务连潜入张辉瓒辖区侦查回来的关于其工兵营日常训练和战斗力的报告进行详细的分析对比,以便找出差距,扬长避短。 直到这个时候,安毅、尹继南和胡子都不知道,刘歭等人已经把即将举行的小小比武搞得声势越来越大,军部驻扎在广州城以及周边地区的一到六军高层中间早已经传得是沸沸扬扬——张辉瓒与刘歭为自己的面子斗气,举行冷门的工兵技能大比武,竟然说动了中央军事委员会的军令部、军训部和后勤部进行仲裁,私下里张辉瓒已经和刘歭对赌上了,麾下将校谁也不服谁,赌注已经从五千加到两万,据说对好赌成性的四师上下志得意满,几次提议赌大些,刚刚组建工兵营的刘歭正在犹豫之中,其他各军将帅也在明里暗里煽风点火凑热闹,不少人询问能不能投注赌上一把过过瘾,因此估计赌注很可能会越来越大。 周日,好不容易请到一天假的安毅依约把卡车开到欧耀庭府上,把钥匙交给管家权叔时欧耀庭大步迎了出来:“哎呀,小毅,怎么搞得又黑又瘦的?” “准备北伐了,全军都在做准备,我们工兵营刚刚成立,所以这段时间训练很忙。” 安毅礼貌地回答,眼睛却不时扫向四周,寻找楚儿的身影。 欧耀庭点点头:“辛苦了……昨晚接到你的电话,我一时忘了告诉楚儿,今天楚儿和她妈妈到她小姨家喝满月酒去了,估计下午就回来。来来,小毅,一起到书房喝杯茶聊聊吧,有不少事情需要和你好好谈谈。” “好的,欧先生请。” 安毅以为又是生意上的事情,便欣然答应,觉得反正聊完之后差不多是午饭时间,随便吃点估计楚儿到时也回来了,今天之后很难再请到假,下月初部队就要北伐,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见面。 两人坐下,佣人也端上香茶,欧耀庭挥退佣人,让她随手关上门,示意安毅随意: “小毅,你出钱为自己的连队购买军资,却让我顶着这个荣誉接受国民政府和军队将领的感谢尊重,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啊!虽然你想得周到,不愿让上司和同僚们获知你的真实财富,但我还是非常钦佩你爱国爱军的拳拳之心,钦佩你如此年轻就知道韬晦之策,锋芒内敛,方方面面的关系处理游刃有余,非常难得,将来你必能成就一番伟业啊!” “先生,你实在是过奖了!我只是担心太早暴露自己的家底,才不得不这样做的;再一个,我手下这一个连的弟兄是我进入军界的第一笔本钱,就像做生意一样,我不能把自己的本钱给弄砸了,所以就千方百计想办法装备些新东西。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手下的弟兄们都是些实实在在的苦弟兄,大都是在走投无路之下跟我的,不能让他们吃亏,得尽量保住他们的命,让他们过得好一些,毕竟我自己也是苦过来的,所以我理解他们。”安毅坦诚地说道。 欧耀庭颇为惊讶地注视安毅好一会,叹了口气,不住点头:“你这样的人品,在如今的乱世难得一见啊!小毅,这段时间我想了又想,觉得还是该把心里话开诚布公地告诉你,我请你再慎重地考虑一下,留下来吧!留下来帮我,我非常需要你,我打算把广州方面的生意全部压在你的肩上,相信你定能做得比我好。” 安毅看着欧耀庭诚恳的双眼,震惊于他如此大的决策和如此快的态度转变,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第七十章 开诚布公(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七十章开诚布公(二) 过了好一会儿,安毅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欧先生,你不是一直支持我从军的吗?” 欧耀庭摇摇头:“很抱歉,我那是违心的,由始至终我都不愿意你从军,由始至终我都希望你能留下来和我一起奋斗。我非常后悔在那个关键的时候离开广州,后悔自己的用人不善让你鬼使神差地走上了从军之路,我一直在想着怎么挽回自己的错误,包括现在这个时候,我都在努力留下你,因为你是个天才,有着诚实善良的品质,有坚定的信心和毅力,还有灵活独到的处世方式。说实话,我这辈子从未遇到过像你这么优秀的人……小毅,留下来吧,为了我们的事业,为了爱你的楚儿,留下吧!” “楚儿?你是说……欧先生,你的意思是……”安毅似乎隐约有些明白了。 “对,楚儿。” 欧耀庭温和地看着安毅:“你知道我只有这个女儿,我妻子在生下楚儿之前还生下了个男孩,可是不到一岁,一场看似普普通通的发烧就夭折了,为此我和妻子非常伤心,我妻子足足伤心了两年才缓过劲来,第三年她才怀上了楚儿,当时我妻子没有现在的丰腴,那时候她很纤瘦,由于体弱加上长期的忧郁,她怀上楚儿之后我非常担心,还好,楚儿健健康康地生下来,可我妻子却再也不能要孩子了。我妻子把她所有的爱全都倾注到楚儿身上,有了安慰有了希望,人也就慢慢恢复过来,她不止一次劝我纳妾,以传承我欧家的香火,我一直没答应以后也不会答应,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爱我的妻子,爱我的女儿,她们都是我的生命,所以我不能让她们任何一个伤心难过,不愿看到她们的眼泪……对不起,我说了这么多,但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安毅苦涩地笑了笑:“我明白……感谢先生对我说出心里话,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连自己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就敢说爱……可是,不管以后如何,我今天也想对先生说说自己的心里话,我真心真意爱着楚儿,就算现在我知道得不到她了,我还是要实实在在说出来,我爱她!虽然我现在没有地位,没有什么能力,但我深信只要子弹打不死我炸弹投不到我脑袋上,我就会成功,而且会成为不亚于你的人上人……对不起,请原谅我的狂妄自大,但这是我的真实想法,我不该隐瞒你也不愿隐瞒你,因为,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恩人,有恩我安毅绝对要去报,昨天是这样,今天是这样,明天也还是这样!对不起,先生,我该走了,谢谢你长期的关照提携,如果我运气好的话,还会有报答先生的机会,再见!” “小毅――” 欧耀庭站起来拦住安毅:“你再考虑一下,行吗?要是你担心面子问题我可以出面,我可以去找你的蒋校长获得他的同意,要知道爱国爱军不止上前线打仗这一条路的,只要你留下来,我可以立刻让你和楚儿结婚,然后让你们一起到美国到欧洲最好的学府深造,出来之后接掌我欧耀庭的半壁江山,为我分担沉重的压力、壮大我们的经济实力。只要我们通力合作,定能创造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定能让我们的女人安逸幸福,让她们没有担忧、没有泪水天天生活在快乐之中,这一切,难道不比上战场打死几个对手更有意义吗?” 安毅难过地摇摇头:“抱歉,先生,我觉得晚了……要是没有上军校,要是没把码头上的两百多人骗进军营,先生就是不说这些话,我都会哀求先生的。当初我跟随先生的时候,就怀着先生刚才说的理想,只想凭自己的脑子赚尽可能多的钱,安安稳稳躺在数不清的金钱上,搂着自己的女人过日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拥有什么就拿钱去砸。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肩膀上压着好兄弟的信任,压着两百多个弟兄的性命,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先生,还是那句话,你是我的恩人,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随时愿意为先生效劳,包括我心中还在酝酿尚未成熟的几个工商项目,都愿意和先生一起分享,要是顺利的话,打下南京后我们就可以着手筹办,很有前途的,到时如果求到先生,请先生不计我的过错,帮帮忙。” 欧耀庭此刻百感交集,失望、不舍、钦佩、难过、震惊等等诸般滋味涌上心头,他快步走到书桌旁,拉开抽屉取出提前预备的渣打银行五万元现金支票: “小毅,既然你决心已定,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你我是同一类人,只是各自走的路不同罢了,唉……一直想把你应得的报酬给你送去,可不是你找借口拒绝就是没机会,这次你上前线会用得着的,拿着吧,能为你的从军之路添点方便也是好的,拿去吧,这次别再推辞了……” 安毅大方地接过支票放进兜里:“谢谢先生!请先生放心,这笔钱将会一文不少地用到北伐战场上,用到我手下战死伤残的弟兄们身上,我对你发誓,我安毅绝不会把其中的一文钱用到自己身上,这样才对得起先生的厚爱和期待。再见先生,要是我不死回到广州就来拜访你,还有楚儿。” “小毅……做我儿子好吗?” 欧耀庭追上来眼里雾蒙蒙一片。 安毅愧疚地解释道:“先生,在军校时蒋校长召我谈话,在他期待的注视下我对他说:人生下来只有一个爹,以学生这副臭脾气只会认自己的亲爹,而不会像别人那样有了亲爹还去认干爹,那种事情学生做不来。谢谢先生的深情厚义,安毅永远铭记在心!” 安毅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欧耀庭从窗前缓缓回到书桌旁重重坐下,看着两杯没有喝过一口的茶水,黯然发呆…… 第七十一章 心灵的震撼(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七十一章心灵的震撼(一) 心乱如麻的安毅不知不觉来到了那条熟悉的安静街道,站在门前抬头一望,才知道自己来到了龚茜的家门前,顿时一阵迷乱,无所适从。 安毅不知自己为什么来这是怎么来的,犹豫片刻苦笑一下转身就走,他不愿龚茜看到自己沮丧失败的模样。 “小毅?哎呀,真的是你啊,这么多天都没来看看你姐,真是的,来来,屋里坐去,我刚买菜回来,要是晚一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见到你呢……进来啊!傻站着干什么?你姐昨天才坐船去上海,留下封信让我转交给你,你姐说这几天你一定会来家里的,进来……” 吴妈边说边掏出钥匙打开院门,提起篮子拉着安毅的手走了进去。 坐下一会儿,吴妈拿来一封信和一只表盒,安毅看到熟悉的表盒心里顿感温暖,打开信封抽出信笺细读起来,两张洁净的信笺写满了柔美娟秀的字体,平平淡淡的言语中洋溢出的浓浓情义和牵肠挂肚,让本就伤感的安毅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吴妈看到安毅流泪吓了一跳,想了想轻轻把茶杯放在桌上,没有打扰这个哭得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一样的俊小伙。 安毅擦去泪水仰头望天,这才意识吴妈的存在,颇为尴尬地四下看看,发现吴妈在院子里低头洗菜,安毅松了口气,擦拭眼角的残泪,打开表盒拿出一块和他送给胡子两人一模一样的银表,戴到手上试了试正好合适,微微一叹,收起信折叠好放进自己衣袋里,走到吴妈身边帮她洗菜: “吴妈,很快我们就要北上打仗了,我姐也忙,你一个人在家里要注意身体,等我们打下浙江你就可以搬回去住了,高兴的话还和我姐住南京,我会常去看你的。” “哟!哈哈……你这孩子有孝心,可打仗哪儿有你说的这么轻松,能在三五年内打下南京就不错了,别急啊,到了前线可千万小心。”吴妈叮嘱道。 安毅哈哈一笑:“吴妈,我跟你打个赌,如果明年之前我们打下南京,你得次次给我做东坡肉,如果我输了,每次来看你都给你捶背,你不喊停我就不收手,怎么样?” 吴妈哈哈大笑,高兴地答应下来,安毅洗完菜找个借口溜了,害得追出去留他吃饭的吴妈扶着门框感叹了好久。 安毅用了一个小时在银行清理自己的钱财,顺便到“鲁麟”商行与汉斯和劳特密谈了两个多小时,其中毫无隐瞒地把自己的身份如实相告,获得了惊讶的汉斯和劳特的尊重理解。 安毅婉言谢绝了汉斯共进晚餐的建议,赶到正在施工的渔码头让两个林村喽啰通知阿彪去见他,然后走到绸布商行巷口不由分说强迫老道收摊,两人一边拌嘴,一边走回仁济路的家中。 晚饭时间,安毅正在把自己买回的洋玩具送给二毛,今非昔比的阿彪带着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赶到榴园,一进门就被安毅责成他赶走保镖,随后两人和老道一起喝着小酒边吃边聊,这一聊就聊到的次日凌晨三点。 送走了阿彪,诸多心事完全放下的安毅只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直挺挺躺在前堂的红木长沙发上沉沉睡去。 临别在即,难分难舍的老道一改平时从容自若泰山压顶不变色的做派,两次起床垫手垫脚地走到沉睡的安毅身边弯腰端详,看到安毅梦中流出的泪水,老道难过地伸出手想要帮他擦去,可这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了,最后,老道只能潜回自己的老窝,躺下后转身向里叹气叹到天亮。 上午八点安毅回营销假,走到操场看了一会儿已经学会列队走好正步、能够做到令行禁止的两百余名弟兄,和胡子、尹继南两人在太阳底下略作商议,决定带队回去,讲解明天比武的各种地形、程序和要求,之后从两百一十多名弟兄中,抽出各方面能力占优的一百三十五人组成三个正规的工兵排,再以排为单位分开学习,晚上集中授课,学习协同配合,完成最后的准备工作。 截止午饭时间,一切都按计划顺利进行,匆匆用完午饭的安毅三人回到自己的营房,尚未端起刚刚泡开的茶水,就听到外面一片喧哗,接着是板凳木棍的撞击声和群殴的怒骂声。 尹继南吓得飞跑出去大喊住手,胡子恼火地抓起皮鞭也黑着脸走了出去,身心疲惫的安毅不为所动,懒洋洋坐在椅子上,点燃支烟有气无力地吸起来,似乎外面的一切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一会儿,尹继南和胡子平息了争斗恼火地返回。 尹继南一坐下就担忧地说道:“竟然打起来了,这怎么行?明天就要比武了,这样的状态、这样的士气如何能胜?几天来老子看着就不对,心想比武在即,先别伤了他们的自尊心缓和一下,没想到竟然在这要命的时候爆发了,奶奶的……” 安毅知道平时看似和睦相处的弟兄们没什么大的隔阂与矛盾,但深受几百年来地域观念影响的弟兄们都在有意无意地分成了不同的帮派,湖南的拢在一起,江西的聚成一堆,其他势单力薄人数稀少的各省兄弟为了不受歧视也相继抱成一团,大家表面上和和气气,心底里却在防备,在想着怎么才不吃亏,于是小摩擦累积起来,越积越多,最后达到一定程度就自然而然地失控暴发。 “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怎么回事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副优哉游哉的德行?”尹继南责备安毅。 安毅掐灭烟头,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回事,说来听听吧。” 尹继南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江西的鲁雄把湖南的常保芳给打了,两边都不服气,一下就导致上百人的争斗,要是我和胡子走慢点,非打残几十个不可。” “鲁雄为什么打老常啊?老常不是脾气挺好的吗?”安毅不紧不慢地问道。 胡子看到尹继南望过来,只好接口:“老常说自己生病没有参加咱们的强训留在家里,一开始老常主动报名进炊事班,所以留下的十九个伤病弟兄都以为他能做饭,就不安排他站岗值班,专门替大伙儿做饭,可这老常压根儿就不会做饭,这事尽管有错但大家都帮他瞒了下来。回来我带队训练,炊事班正常了也就没他什么事了,他心里有愧又怕其他弟兄揭发不敢继续装病,跟我去训练了,谁知第三天我发现场地上有一个个半截血脚印,马上把留下脚印的老常叫出列让他脱鞋,他在我的鞭子下不敢不脱,可一脱吓了我一跳,他的右脚后脚跟垫着一块三公分厚的木头,血把烟盒大的木头泡涨了,细细一看我这才知道老常的右脚比左脚短,他为了不被赶出军队一直瞒着大家,还用上这蹩脚的招数苦熬着,最后伤到了自己。我看他可怜就让他歇着,谁知他怕待不下又说自己会理发剃头,刚才吃完饭鲁雄就让他帮忙理个发,说明天就要比武了,头发长碍事,冬伢子把你买回来的那两套进口推剪和剃刀什么的拿出去了,结果老常差点没把鲁雄的头皮给揭下来。鲁雄那人本来性子就烈,一摸满脑袋的血哪里还记得什么军规条例,揪住就打,湖南的弟兄们不愿意了,双方这就打起了啦!我看啊,这怨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强训那阵子个个累得撒尿都站不稳也就没爆发,回来舒服了,事情也就出来了。” 安毅想了想对尹继南胡子说道:“这样吧,我来办,你们俩别出声,看着就行。继南,吹哨集合。” “是!” 第七十一章 心灵的震撼(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七十一章心灵的震撼(二) 哨声响起,刚刚返回各自营房的弟兄们迅速跑出来,慌慌张张地集合。 大家都意识到这回要倒霉了,刚才整死人还笑颜想向的连长没出来,不知火气有多大,明天就是关系到整个师的面子、关系到连长前途的大比武,自己一群弟兄却在这时惹事找连长不痛快,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所有人就这么诚惶诚恐地站在院子里,等待着自己未知的处罚。 安毅在两百多双惊恐愧疚的眼睛注视下出来了,和平时休息时间一样,嘴角上叨着支好烟,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东西,但他越是这样,弟兄们就越感到害怕,以至胆小的人都痛苦地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安毅在中间四下扫了一眼,看到排在四排最后的瘦小老常耷拉着脑袋,吓得浑身发抖,安毅和气地打了声招呼: “老常,你这孙子抖什么抖?到我这儿来。” 老常吓得差点跌坐到地上,弟兄们看到这样,全都为他担心了,就连打他的鲁雄脸上也是丝丝不忍。 看着老常跛着右脚战战兢兢挪到安毅身前两米停下,上下牙磕在一起的声音清晰可闻,不少弟兄已经在想是不是帮老常求个情,让连长别揍他赶走算了。 看到安毅转身提起摔倒在地的方凳,弟兄们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很多弟兄扭过头不愿看凳子砸到老常脑袋上的惨景,谁知安毅把高高举起的凳子放在他与老常中间,开口一句话把大家吓了一大跳: “老常,别他娘的傻站着,准备给老子理发……冬伢子,去把理发工具拿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哦……” 冬伢子回过神来,飞快跑进自己的营房捧来木箱子,小心放在安毅身侧轻轻打开。 安毅脱下帽子递给冬伢子,转向老常用往常一样口气说道:“快点儿,理完发我洗完头还想睡一会儿,抓紧时间。” 老常上前半步,突然大哭起来:“连长,让我走吧……我是个废人,我不配继续待在这里……” 安毅扔掉烟屁股:“那好吧,说说你上哪儿,我送送你,你这腿脚不方便。” 老常一下子愣住了,随即蹲在地上哭个不停,显然是穷途末路无处可去了。 安毅弯腰抓起推剪,站起来走到老常身边把他扶起来:“老常,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了,你这样子出去能否活过十天我都不敢保证,你能去哪里啊?除了这院子里还有可怜你、想帮你的弟兄们之外,出了这院子什么人愿意多看你一眼?不错,你的腿是跛了,可你的心也跛了吗?要是你有种为何早不上吊反而苦熬到今天?不就是看到弟兄们有个奔头有碗饭吃,你这心里才有盼头的吗?所以我想对你说,既然来了就该实实在在的,就该对许许多多可怜你、替你苦心瞒着的弟兄们心存感谢才是。你还记不记得我在码头上招你们回来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不记得了?好,我重复一次,当时我说:老子敢对跟我混的弟兄们发誓,从今天起只要老子有口饭吃,弟兄们就不会喝汤,哪怕只剩下汤,老子也会让自己的弟兄先喝,喝剩下的老子再喝,不剩下老子就勒紧肚子!对吧?” 老常又哭起来,许多弟兄们想到自己的昨天和今天,也忍不住流下眼泪,都知道自己的连长没有撒谎。 一时间,所有人心里的怨气全都烟消云散,内疚、难过、感激,把一颗颗心挤得满当当的。 “谁也不能说自己没犯过错,没撒过谎,只要记住以后不犯就行了,这么多弟兄看着你,眼睛里全是担心,谁会赶你走啊?我更不会赶走自己招回来的弟兄,今天不会,以后也不会,除非你有更好的去处,明白了吗?” 安毅抓起老常的手,把推剪放在他的手心:“人不是天生就会理发的,再高明的理发师也是一个个脑袋剪出来的,你现在刚刚二十八九岁,有什么学不会的?只要你用心了就一定行,好,给我理发,理不好没关系,只要你用心了哪怕把我的脑壳铲掉一块我也不怨你,等你熟练了,咱们三连所有弟兄都需要你帮理发帮刮胡子,你就是咱们三年不可缺少的后勤人员了,明白吗?开始!” 老常流着泪走近坐下的安毅,紧咬嘴唇想要控制住发抖的手,安毅示意惊呆了的冬伢子给自己点上支烟,接过来叨在嘴皮子上惬意享受。 老常终于下剪,“滴滴答答”十几下就把安毅漂亮的头型剪得像狗啃似的,尽管夹住安毅不少的头发扯得安毅龇牙咧嘴的,但安毅始终没叫出一声。 好不容易安全剪短,老常心里七上八下地停手,安毅叫冬伢子端镜子给自己照照,照了一会儿哈哈大笑: “狗日的老常,这不是没弄出血吗?进步大啊!哈哈……不行,你这手艺还得练,你把老子的脑壳弄得像你家山后头的梯田似的,让我等会儿怎么去见师座啊?快快,全给老子铲光了,这鬼天气热得难受,光头更舒服,正好老子的女人得不到了,索性做和尚吧!” 弟兄们听得有趣笑成一片,笑完又都感慨不已,大家就这么看着老常小心翼翼地把安毅的一头黑亮头发全部铲掉,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和难受。 安毅摸摸光秃秃的脑袋站了起来,哈哈大笑猛夸老常理光头有天赋,大方地发给老常一根好烟还给他点上火,这才乐呵呵走向里面的水龙头。 安毅没走出十步,满脸愧色的鲁雄大步走到中间,推开一个自告奋勇做实验品的弟兄,放开他那破锣似的大嗓门吼道: “老常,刚才兄弟我对不住你,你年纪比我大就别记兄弟这仇,来吧!今天你就是给老子开瓢了,老子也认了!” 洗完头的安毅乐呵呵回到房间喝茶,尹继南从外面进来,兴奋地说道:“大哥,真有你的,所有的弟兄们为争着让老常理发已经排队了,胡子刚刚插队坐上去了,还大声吩咐老常要剪个和你一样的头型。” 安毅哈哈大笑:“这下不愁了吧?明天这群孙子上场肯定嗷嗷叫,每个人都有使不完的力气,哈哈……” 第七十二章 比的不只是力气(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七十二章比的不只是力气(一) 广州北郊的同德村从未有这样热闹过,从天蒙蒙亮开始,十几辆军用卡车络绎开到村东不到百米高却郁郁葱葱的公鸡山下,数百革命军官兵用粗粗的木头和厚厚的木板,在山腰下的凤凰台上快速搭起一个宽大的三米高平台,完了还用青松装点高台两边耸立的塔形柱子,两根塔柱顶端被一条红色条幅连接在一起,高台后方的正中央被挂上两面巨大的青天白日旗,好奇的村民询问汗流浃背的官兵这才得知,这个高台不是戏台,而是观礼台检阅台,等会儿将有革命军的两个部队在这里进行比武。 上午八点二十分,车头插有党旗或军旗的五花八门轿车、轻型卡车经过重重岗哨,缓缓开到了观礼台下方。 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军事委员会各部主官、一军军长何应钦、二军军长谭延闿、三军军长朱培德、四军军长李济深、五军军长李福林、六军政治部主任林伯渠、黄埔军校各部科主官等三十余名高级将帅先后钻出轿车,在属下的簇拥下,兴致盎然地登上检阅台,三三两两成群结队俯瞰脚下的青山秀水,指指点点一番才心满意足地按秩序入第一排就坐,各军将校分别进入第二、第三排观礼席,一坐下就拿起早已摆放在桌面上的工兵比武内容和线路图等细细阅读,不少将校掏出望远镜开始观察,各主要报纸的记者们步履匆匆,又是访谈又是拍照,穿梭于台上台下,一时间将星云集,把一个本是小小的连级单位举行的技能竞赛,搞得空前的盛大而隆重。 一系列的报告请示完毕,佩戴中将军衔的军需部副部长走下高台,在一军二师主官刘歭、二军四师主官张辉瓒等七八名将校的簇拥下,对刚刚跑步入场的二师工兵三连和四师工兵一连的两百七十余名官兵进行训话。 主席台第一排的老大们晓有兴趣的含笑注视,眼神不好的举起了望远镜细细查看,不时相互交流看法,评头品足,偶尔说出一句轻松的玩笑话就会引发一阵笑声。 位于正中央身穿笔挺戎装的蒋介石脸上表情轻松,他看着台下两个比赛连队前方挺胸站立的六个连级主官,略微回想深感自豪,因为台下双方的六名主官里有一半是他的学生,听到身边的何应钦介绍胡子原是黄埔马术教官之后他更为高兴,悄悄说“六个连级主官就有四名出自我黄埔门下,欣慰啊!” 特别是二师的代理连长安毅,是唯一的让蒋介石一念起就感到快乐的得意门生,他对安毅非常喜爱,也满怀期待,前些日子听完刘歭等人的详细汇报,他对自己这个门生的统兵能力和层出不穷的计谋赞不绝口,马上指示“把竞赛规模办得更大一点,请军委各部和各友军主官都看看咱们一军先进的军事训练,让各军把我们的好经验带回去,运用到即将开始的伟大北伐之中,大力宣传鼓舞士气,在民众中树立起革命军的军威和形象”,这个态度当时就让尚未说出请示的何应钦、刘歭等人颇为惊讶,回想联翩。 不一会儿,台上的老大们纷纷议论起来,相互询问二师三连官兵们身上除了十字镐和绳索之外,背负的一个个小包以及悬挂的各种奇怪玩意儿是什么?特别是排在三排纵队后面的十几个强壮士兵身上的硕大包袱,看起来非常沉重累赘,等会儿的五公里越野还要武装泅渡三十四米的小河,能不能扛得住啊? 老蒋听了细细一看也颇为担心,转头询问何应钦,老何也不懂是些什么玩意儿,毕竟他只听过刘歭等人汇报,并没有亲眼看过。 这时,台下训话的中将副部长结束了慷慨激昂的话语,为了鼓士气壮军威,副部长先生提议两个参赛的连队都唱一首歌,唱完就开始出发。 四师一连那个魁梧的上尉连长高喊“遵命”,转过身开始发令领唱,接着像只翅膀受伤的大鸭子般手舞足蹈地打拍子指挥,一首嘹亮的《北伐之歌》震天响起。 二师三连这一边却寂寞无声。 还在用眼角斜视另一边的老同学张天彝的安毅愣住了,一个月来他累得糊里糊涂的,哪里想得到教自己手下弟兄唱歌啊?百多弟兄站在那里傻乎乎听人趾高气扬、气壮山河地吼歌,在台上数十名将军和四周数千军民的注视下东张西望,无所适从。 安毅一想这怎么行?还没比赛士气就被压住一头成问题啊! 焦急之下的安毅顾不得了,转身走向自己兄弟,一面走一面放开嗓门大声吼道:“弟兄们,老子为什么没教你们唱歌知道吗?就是怕你们唱歌分心!还没干活就吼得山响有什么用啊?这和拉屎拉不出来,痛得瞎哼哼有什么两样?对吧,弟兄们?” “哈哈哈哈……” 一干兵痞哄堂大笑,搞得台上的老蒋和一群老大惊讶不已。 由于安毅嗓门实在太大,队伍前面的副部长和刘歭、张辉瓒这些师级主官听得一清二楚,刘歭、胡树森和徐庭瑶听完心中的担忧一扫而光,忍不住咧开嘴笑起来,气得一边的张辉瓒猛扶金丝眼镜,对安毅直翻白眼。 副部长看着在士兵身边上蹿下跳喋喋不休的安毅,骂也不是,不骂又觉得不对,哪知道放开了的安毅接下来一句比一句损,一句比一句搞笑,让他手下的百多弟兄乐得东歪西倒,友军的歌声停下了他们还放肆地笑个不停,在如此盛大庄重的气氛中竟然一点顾忌也没有。 刘歭上前低声对副部长先生说了句什么,副部长先生点点头,拔出佩枪大声发令: “比赛即将开始,双方做好准备……预备——啪——” 口令声吆喝声随之响起,密集的脚步激起阵阵尘土,两个连队在各自主官的带领下绕个一百八十度的半圈,同时奔驰在宽阔的泥土路上循着既定的路线前进。 副部长先生摇摇头走回主席台,刘歭等人也跟随而上。 徐庭瑶乐呵呵走到张辉瓒身边,大赞湘军弟兄的训练有素,白白净净、一脸斯文的张辉瓒想起安毅那张损嘴,立刻骂骂咧咧,气恼地问徐庭瑶“老兄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下三滥的下属?还黄埔毕业呢”,把徐庭瑶乐得呵呵直笑。 前进的队伍中,安毅迈开大步跑到张天彝身边并驾齐驱:“奶奶的老张,老子怎么觉得今天这个比武,越来越像你这孙子的主意啊?” “嘿嘿,老子只是向上峰提个建议,没想到上峰居然采纳了,哈哈!小毅啊,嫡系就是嫡系啊,你都连长了,老哥到了家乡老部队并算上以前的军龄前天才刚刚实授中尉副连长,人比人气死人啊,哈哈!” 张天彝嘴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骄傲不已,笑完还故意猫了一眼安毅胸前白晃晃的学员铭牌。 安毅可没上当,一面跑一面反击:“我说老张,在学校你就是老子的手下败将,今天也别想讨到什么好处,别看你的弟兄一个个膘肥体壮、训练有素,都是些百里挑一的老兵痞子,但还是没能入老子的法眼,今天我得给你们上生动的一课,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工兵,哈哈!” 张天彝刚要反唇相讥,无奈队伍已到三岔口,两军就要左右分开间隔五十米前进了。 跑过岔口,两军距离逐渐拉远,张天彝突然发现安毅的弟兄们跑得很轻松,而且负重还比自己的弟兄们大,原估算这两公里的越野奔袭中拉下他们一大截的,如今竟然速度没有差别,张天彝不由暗暗着急。 第七十二章 比的不只是力气(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七十二章比的不只是力气(二) 想想安毅平时的诡计多端,张天彝顾忌重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疾步跑到连长身边一阵汇报。 年逾三十的连长也是个狠角色,听完毫不犹豫下令加快速度,五分钟不到就领先二师三连五百米左右的距离,张天彝这时才略微放下心来,全副精力集中到即将开始的武装泅渡上面。 蒋介石在望远镜中看到四师一连已经到达小河边脱鞋卷裤脚准备泅渡,自己的嫡系还落在五百米后追赶,又听周围众将帅盛赞张辉瓒练兵有方,队伍真是精悍,一时间更不放心,他想了想向后一靠,低声询问后排的刘歭是怎么回事? 刘歭早已俯身弯腰做好准备:“校长放心,安毅的连队由于装备较为齐全的工具和辅助件,所以负重很大,平均负重四十二斤,远远超出湘军十四斤,有目前这样的进度已经很不错了,接下来请校长明察安毅连队的渡河方式,相当精彩,三分之二的士兵将会通过绳索凌空飞度,这样既节省时间,又让特别负重的大部分弟兄身子不湿,在接下来的比拼中会占据很大的优势。” “好,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怎么飞渡的。”蒋介石端正坐姿,和右边的党国元老——二军军长谭延闿和气地聊了起来。 不一会儿,蒋介石看到谭延闿不说话了,拿起望远镜对准河面看了一会儿,嘴里连呼“这帮小子怎么想得出来?”,与此同时,其他老大和身后的将校们也纷纷惊呼起来,老蒋惊讶之下缓缓转身,接过何应钦递来的望远镜从容举起,看到安毅手舞皮鞭,站在两棵大树之间来回走动,看样子是大喊大叫频频发令。 再仔细一看,老蒋笑了,只见身背大包袱的士兵们一个接一个挂上两根粗麻绳,从这边的河堤高处快速滑向对面的河床水边,井然有序速度均匀,转眼间就剩下安毅率领四名押后的士兵挥铲斩断绳索,跃进河里拼命游向对岸,对岸的士兵们在两个副连长官的指挥下整理完毕,做好了绕行奔袭一公里折回原处架桥的准备。 老蒋再把望远镜对准湘军,发现湘军由于要照顾一个个装满架桥工具和配件的包袱,在泅渡行动中不由自主地慢下来,现在只有三分之二的人爬上对岸,正手忙脚乱地穿鞋和整理行装,不少背囊已被河水浸透,显得沉甸甸的。 老蒋频频点头,无声地笑了:“这个安毅,居然让他想出如此精妙的办法来,很好!怪不得你们几个信心十足,汇报的时候志得意满一副舍我其谁的气概,果然是知彼知己,成竹在胸啊!” “校长,安毅的飞渡方式完全可以在全军中展开训练,这对今后克服复杂的战场情况非常有好处。” 何应钦不愧为心思周密、深具眼光的帅才。 老蒋点点头:“恐怕这次比武之后,各军都会对此展开深入研究的,你们可不能落在友军后面。” “明白!”何应钦回答。 “经扶,下面的浮桥架设有何期待之处?”老蒋微微后靠,头也不回地询问。 刘歭放下望远镜,再次站起凑近老蒋耳边:“安毅他们实验成功一种组合式架设方法,非常快速巧妙也很坚固牢靠,几句话难以说清,估计再有十分钟就开始进入伐木和浮桥制作阶段了,请校长拭目以待。” “这么快?” 老蒋惊讶地问道。 “不算快,为了照顾长官们的时间缩短了赛程,原定五小时的时间减到四小时,最后的战壕挖掘从一百五十米减到了八十米,安毅连队官兵的耐力和更多的先进手段无法充分体现,否则,友军的二师败得更加难看。” 刘歭非常自豪地回报,看到前排的谭延闿找老蒋有话说,刘歭自觉地缩了回来,刚想和身边的胡树森、徐庭瑶讨论一下,却看到两个副手已经和张辉瓒较上劲了。 与张辉瓒比邻而坐的徐庭瑶和胡树森配合得相当默契,老胡一脸沉静地说道:“月祥兄,千万别太早下结论了,安毅这家伙的手下恐怕后劲不足,虽然出其不意在渡河中赶上来也略微超出,但是在下面的伐木和架桥环节都是消耗巨大的力气活,我们的弟兄们很难在其中保持这样的体力,说实话,我很担忧啊!” “老胡,你怎么能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看未必,虽然石侯兄的兵都是些久经沙场的老油子,战力强横,作风硬朗,但也未必能完胜咱们的初生牛犊,特别是在出发之前,尽管他们放声高歌士气如虹,但咱们的初生牛犊一两句俏皮话就抵消了他们的心理优势,哈哈!这就像战场上一样,不但斗勇,还要斗智的,兵法云: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娇之、佚而劳之……扬长避短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哈哈,比的不单止是力气啊!” 胡树森连忙摇手:“不不!月祥兄此言差矣,君不见……” 本来就满肚子不爽的张辉瓒实在看不下去了,转向自己的两个副手对着脑袋一番急商,转向徐庭瑶温和地笑道: “月祥兄既然这么自信,咱们不妨将五万的赌注加到八万如何?如果月祥兄有雅兴的话,你我兄弟间另外再投两万小赌怡情,如何啊?哈哈……” “这……” 徐庭瑶犹豫起来。 胡树森连忙制止徐庭瑶:“不行,不行!五万块已经到顶了,没有把握的事情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何况哪怕咱们瞎猫撞着死耗子赢了,也对不起石侯兄啊!且不能冲动。” 张辉瓒哈哈一笑:“树森兄是怕我输不起吧?哈哈,不如这样,小弟再写个字据如何?只要月祥兄点点头,小弟立马签字,若是真输了,明日我派专车将八万本金一分不少送到你的西大营,怎么样?” 徐庭瑶颇为恼火地转向胡树森:“老胡,我知道你素来谨慎,可你也应该知道师座的脾气,这明摆着……我来签字,我来负责,不行我一个人出这八万,你不要再言……石侯兄既然有此雅兴,小弟也愿意舍命相陪,大不了卖掉东山脚下的那栋宅子,十万八万我还是拿得出来的,哈哈!我不但要签,还响应石侯兄的倡议,接下石侯兄的两万赌注,反正输输赢赢老虎交配一次过,不愿终生留下遗憾。” “好!月祥兄果然有英雄气概,哈哈……参谋长,拿笔来!” 张辉瓒大喜若狂,接过钢笔直接将赌约写在竞赛书上。胡树森依依呀呀捶胸跺足,仿佛没有勇气再面对一样转向了刘歭,发现刘歭正板着脸望过来,紧闭的嘴角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 比赛的发展与苦心积虑引诱张辉瓒等人上钩的刘歭、胡树森和徐庭瑶预料的几乎一样甚至超出很多,安毅连非常争气地发挥了正常水平,自伐木结束就在全场的惊呼声中遥遥领先,张辉瓒和他的副手们冷汗淋漓,脸色苍白,望着还在拼命架桥的弟兄们无比失望。 安毅的队伍已经全体回到了观礼台下方,一百多名弟兄在数十将帅和数千军民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开始飞快的挖战壕,由于工具的先进,一百三十余人被分成两组轮流干,只见钢铲飞舞,尘土升腾,一条八十米长的逶迤土龙在所有人眼皮底下翻卷游动,赶到旁边抓镜头的摄影记者都无法如愿。 八十米长的战壕边沿,浑身湿透的安毅和胡子、尹继南每人负责一段监督指导,轮番让两组弟兄高速度高效益的作业,速度大大超越平时的训练标准,看得主席台上的老蒋和众多将帅眼花缭乱,赞叹不已。 这三个小时中的一个个奇迹,一个个惊喜,都在最后阶段的战壕挖掘中表露无余,所有人都对二师的惊人成果深感震撼。 三十分钟后,随着一声哨响,安毅连全体弟兄们跳上战壕欢欣雀跃,脱下帽子尽情抛上天空,露出一大片光秃秃的脑袋让观者目瞪口呆,随即哈哈大笑。 湘军弟兄直到这时才赶到坡下,看到安毅连已经完工,所有人憋着的一口气突然泄了,毫不争气地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张天彝不可思议地跑上安毅连挖好的战壕,看了又看,只能仰天长叹。 无比自豪的蒋介石与身边大声赞赏安毅的谭延闿乐呵呵聊了几句,转向何应钦和刘歭等人郑重下令: “回去之后,立刻以你们军部的名义,在全军范围内发出嘉奖令:破格实授安毅上尉连长军衔,晋升胡家林为上尉军衔,实授尹继南中尉军衔,三连所有士兵均递升一级,以示对三连全体官兵卓越贡献的体恤嘉奖!” “是!” 何应钦等人兴奋地回答。 蒋介石转向一军政治部主任:“邓主任,借此激动人心的大比武,当广为宣传,激励即将北伐的革命军全体官兵,鼓舞全民精神、振奋全军士气,我将责令党部各部门密切配合你们。” “是!” 第七十三章 生意上门了(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七十三章生意上门了(一) 比武后的第二天上午,安毅、胡家林、尹继南三人被领进师部会议室,看到不但有师长副师长参谋长等长官,各团营的主官也都齐聚一堂,长官们一个个脸上都挂满了笑容,不少熟悉的团营长亲切地和安毅开起了玩笑。 三人谦逊地走到长形会议桌下首,还没坐下,胡树森参谋长已经起立吩咐肃静,接着宣读完军部的嘉奖令和安毅三人的新委任,让安毅三人又惊又喜,激动难捺。 刘歭以少有的和蔼示意三人坐下,让三人详细介绍三连的训练手段和各项计划的制定、士兵管理方法等情况。 有备而来的安毅等人将《工兵连训练计划》、《专业技能训练初探》等报告恭敬送上,由安毅汇报各项专业技能训练的制定原因、程序与方式,胡家林汇报训练量的执行和调整,尹继南汇报连队建设以及各项考核指标制定的依据和考核办法,内容细致周详,条理分明,得到长官们的一致赞扬。 三个师级长官当即命令训练作战等科处研究总结,尽快形成规范文本,上报军部并率先在全师范围内进行推广。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安毅三人被徐庭瑶留下,徐庭瑶吩咐三人坐近一点儿不要这么拘束,随后在刘歭等人乐呵呵的注视下,递给安毅一张中央银行的现金支票:“一万块现大洋份量不轻,你们自己去中央银行取,不喜欢大洋兑换成新币也行,哈哈!” “太多了吧?属下只赢了长官们的六千大洋,没这么多啊!” 安毅惊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不敢收下,他哪里知道几个长官私下赢了张辉瓒等人的十万大洋,更不知道大度慷慨满脸慈祥挂着笑容的长官们不但因这次比武获得全军通令嘉奖,还获得军长何应钦的三万元特别奖励,如今兑现承诺支付输掉的赌本,再分点零头犒赏给他们带来巨额收入的安毅,自然是一脸豪气,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胡树森和气地说道:“你就拿着吧,我们知道你们三个为了训练这批新兵下了很大的力气,都拿出自己的微薄储蓄购买肉类食品和各种辅助器材,硬是把一群民工的体质和技能快速提高,这才有了这次比武的优异成绩,令人惊叹啊!所以这一万元是你们应得的,就不要客气了。另外,等会儿你们去领取官兵新铭牌之后,再到军需处领取新枪械,把那些残旧的枪械交回去就行。” 三人大喜,知道自己的努力终于换来主力的待遇了。 安毅站起来恭敬接过徐庭瑶手里的支票,连声致谢,转向刘歭提出自己想了很久的要求:“师座、各位长官,请让三连的弟兄们保持现状吧,这些人虽参差不齐,却各有特长,经过一个月来的强训已经配合默契,感情日增,非常服从也非常勤恳,先不说属下等人在报告中提出的探索性建议需要更多的检验,只说感情上……再让一批弟兄们离开,属下三人在感情上实在无法舍弃。” “坐下吧。” 刘歭伸出手示意安毅坐下,用赞许的目光逐一扫视三人,最后转到安毅脸上:“我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也通过你们邝营长了解到你们官兵之间的兄弟情谊,就连你们全连光头的来由我们都一清二楚。你们三个主官尽心尽职相互补充,恩威并举刚柔相济,许多做法看似粗俗却成效显著,不拘一格却耐人寻味,不得不让我们这些长官们刮目相看啊!昨天观摩完毕我们都到军部出席紧急会议,会中我们向军部和各师同僚详细做了汇报,也把你们三连的情况反应上去,军座、副军长和政治部主任等长官商议片刻当场拍板,把你们三连定为示范连,给予你们二百二十五人的加强连编制,我们非常高兴,今天叫你们三个来也是传达这个命令,希望你们再接再厉,戒骄戒躁,将荣誉一直保持下去,我们几个对你们也是充满期待的。” 安毅三人激动地站起来感谢长官们的体恤和信任,三人都坚定表示自己绝不辜负长官的期望与栽培。 刘歭欣慰地示意三人坐下,补充说近期将派出三名见习排长下去任职,除这三名年轻的见习排长之外,其余班排长均由三人自己协商拟定呈报营部,再由营部呈送师部即可。如此的信任厚爱让安毅三人非常感动,三人逐一把自己工作中的一些打算向各位长官汇报,得到刘歭几人的同意与鼓励,于是,全军第一个带有实验性质的工兵加强连,就在上下之间的信任和感铭中确定下来。 次日,完整的整理方案由师部上呈军部,立刻获得何应钦等长官的称赞,大笔一挥就这样确定下来。 午饭时间刚到,已经换上新铭牌的安毅三人正乐呵呵地相互打趣,冬伢子来报:友军二军的两名长官来访,现已抵达营房门口。 安毅眼珠一转就猜出来人是谁,向胡子吩咐几句就拉上尹继南乐呵呵迎出去。 “哈哈!奶奶的老张,你这孙子从来都不吃亏,看准老子准备开饭你就来了……这位老哥是……” 安毅和张天彝嬉笑完转向他旁边身材匀称颇为英俊的年轻中校。 张天彝一眼就看到安毅和尹继南胸前的新铭牌,看到两人一天不见就实授军衔,安毅的军衔比自己还高一级,忍不住百感交集,连声询问,得到解释之后羡慕不已,突然发现自己的同伴被冷落连忙介绍: “这是张孝成长官,我们四师的军需处长,听说我要来找你聊聊欣然同行。张长官是我们师座的内侄,三年前以优异成绩毕业于日本振武军校军需后勤专科,博学豁达,治军严谨,深受师座的器重和弟兄们的尊敬,追溯起来还是我们校长的师弟呢。” 安毅听完心中微微吃惊,向张孝成敬个礼客气地说道:“欢迎长官大驾光临,恳请长官不奢赐教!” 张孝成豪爽地哈哈一笑:“安兄不必如此客气,这和比武那天安兄的风格截然不同,说起来愚兄还是更喜欢那天的安兄,反应惊人风趣幽默,给我湘军弟兄留下深刻印象,哈哈!不必虚礼,听天彝老弟说过安兄不少趣事,深感安兄是个坦诚率真之人,今天一见怎么如此见外?” 安毅哈哈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假惺惺酸溜溜的话说起来很烦人,哈哈!张老哥里面请,酒菜已经备好,今天咱们哥几个好好聊聊,哈哈!” 第七十三章 生意上门了(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七十三章生意上门了(二) 张孝成哈哈大笑,随着安毅大步入内,张天彝和尹继南这对师兄弟落在后面低声交谈。 四人来到连部门前的榕树下,看到桌上的一碟红烧鱼、一盘回锅肉、一盘素菜一个清汤,张天彝惊讶地问尹继南是否算准自己今天要来?尹继南自豪地指指饭堂里士兵们那十几桌,介绍说每天中午这餐都较为丰盛,否则难以补充官兵们的体力消耗。除了酒水之外,官兵待遇一致,不分彼此,今天你来我们这桌就加点儿分量。 张天彝听完转身就去察看,转一圈回来大为感叹,知道安毅和尹继南恪守在军校时做出的承诺,与手下弟兄同甘共苦,更不会克扣兵饷。 安毅给两位客人面前的行军口盅倒进五分之一的酒,尹继南也给自己三人倒上,连碰三杯之后齐声欢笑,一切随意。 张孝成对菜的味道赞不绝口,问安毅从哪儿弄来的厨子?安毅说要不是手艺最好的两位弟兄被自己的参谋长仗势强夺的话,今天这菜更为正宗,让张孝成和张天彝惊讶不已,连叹安毅几人的好福气。 吃到一半,张天彝看到安毅还在兴致盎然、热情四射地敬酒,心里骂了几句小狐狸,不得不挤出笑容说明来意: “小毅,那天比武咱们输得心服口服,弟兄们回去之后细细琢磨,也都没了怨气,只是有件事很想弄个清楚明白――当我赶到你们阵地上时,所有人都把那种奇特的能折叠的铲子收起来了,我也不好意思索要来看,等将军们检阅训话完毕离开,我留在后面细细检查你们的挖掘痕迹,这才知道你们的铲子威力无穷。再联想到伐木时远远看到你们用铲子砍树的举动,我就知道你们的工具一定比我们的好使得多。回去后我把想法向上级如实反应,师座获知之后极为重视,就命令我和张大哥过来取经,希望小毅你别藏私,让老哥我也开开眼。” 安毅转身就走到一排营房里拿来把工兵铲,如实介绍这种新品的制造工艺、功能和使用心得,让两位兄长惊叹之余,心生感激。 特别是张孝成,他怎么也想不到安毅竟然会这么大方毫不藏私,对安毅的好感迅速增加,一双精明的眼睛也露出烁烁光彩。 “小毅,这铲子虽然昂贵,但我还是想买一批装备天彝的连队试试效果。也许各位不知道,我们师座对工兵的战法很有研究,重视工兵的协同辅助作用,所以我们的师直工兵营一直是我湘军中的佼佼者,否则也不会有这次比武了。” 张孝成叹了口气,随即压低声音:“刚才我留意到小毅眼中的犹豫一闪而过,不知小毅有何想法?是担心我们的财力有限还是货源有问题?” 安毅对文雅精明的张孝成颇为敬佩,也暗暗警惕,但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如实相告: “张老哥果然非同凡响,小弟的心思被你一点即破。正如老哥说的一样,小弟是担心如此昂贵的铲子老哥是否愿意买,小弟营中仅有的一百二十把,也全都是爱国富商欧耀庭先生慷慨相赠,这才有了小弟的投机之功。” “没关系,钱不是问题。” 张孝成从容一笑:“虽然我们革命军各军都忌讳谈论军资的主要来源,但我知道这些事情瞒不过你,比如滇军,八成的军饷来自烟土走私,粤军在护私贩私方面的收入高达总收入的六成,新编不久的第七军桂军与贵州军界的烟土生意从未间断过,否则怎么能够出动一个第七军北上潇湘之后,家里还养得起一个完完整整的后方七军?我们湘军得益于目前占据的地理优势,每月都能从经过三个防区的烟土商贩手中获得二十余万抽头,所以用度还是较为宽裕的,尽管宋子文部长实行中央统一的财税政策之后,各军的地方税赋征收权完全丧失,但由于中央的补助和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各军的收入并没有出现大幅减少,因此,我们也勉强能自我更新和适当补充。眼下北伐在即,各军都紧锣密鼓添置装备,我们湘军自然也不甘落后啊!” 安毅表面平静,心中却大喜过望,暗暗决定把这送上门的财神紧紧抓在手中,依靠自己和“鲁麟”洋行以及欧耀庭之间的优势关系,不但能从此打开军械、军品的销路,也能让阿彪的江湖团体通过合作迅速壮大起来。阿彪可是认识不少的烟土贩子的,只要在老道的策划下勤于奔走,勇于开拓,自己日进斗金的目标就不是很难实现的事情――不管怎么样,自己要想飞黄腾达,没有个稳固的源源不断提供财力的大后方,绝对是无比艰难的事情。 于是,安毅吩咐撤下宴席移驾房内,将自己的优势和一些临机想出的发财点子一一道来,听得二张目瞪口呆,心如猫挠。 张天彝此前从未听到过安毅谈论经商之事,如今只觉得相比之下自己远远的望尘莫及,原本存在心中不服气的一点心思,也在安毅娓娓而谈的闪亮智慧中烟消云散,心中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更令张天彝感激莫名的是,在安毅的吩咐下,尹继南送给张天彝一份自己总结的新式练兵方法和各种数据,以及一些疑难的体会和思考。 这一无比真诚的慷慨举动,洋溢着同袍弟兄那种亲密无间的浓浓情谊,深深打动了一旁的张孝成,他毫不犹豫告诉安毅:我对兄弟你的人品和智谋无比钦佩,更看到了彼此合作的美好前景,愿从此往后以兄弟相待,真诚携手亲密合作,绝不会有半点相欺,也不会有一丝动摇! 安毅听完二话没说,立刻出去打电话向和气通融的邝营长请假,回来带上胡子领着二张,大步走出大营,直奔沙面租界的洋行。 第七十四章 爆笑中的泪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七十四章爆笑中的泪水 “奶奶的小毅,几天不见竟然升上尉了,四期第一人啊,行啊你!” 等候在西大营门口的曾扩情一把拉住安毅:“别进去,我已经帮你请假了,坐我的车一起走。今晚这个晚会具有重要的政治意义,校长和各部官长都会莅临著名的南关剧场,中央党部各军、各部门已经为此准备多时,我们的血花剧社将在这个北伐之前的最后一个大型晚会上表演两个节目,新剧目需要你的手风琴伴奏,还有一个就是陈果夫部长在各高校和社会团体的要求下,亲自点名要你献上一曲手风琴弹唱,也算是你小子离开血花剧社前的绝唱吧!” 安毅猛然想起今天就是楚儿初次登台的七月一日,心中一痛,连声拒绝,想回去算清下午与四师之间成功达成的工兵铲和枪械买卖,搞清楚自己赚了两万一还是两万二?无奈曾扩情又是威胁又是利诱,最后狰狞地吼出割袍断义,安毅知道再也无法拒绝,只能让胡子先回去,自己跟曾扩情走顺便回家取手风琴,一路上乘机提出这样那样的条件,露出一副贪得无厌的奸商嘴脸,让曾扩情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车外。 晚八点,盛大隆重的预祝北伐马到成功的大型晚会在全场嘹亮的歌声中拉开序幕。 革命军总司令、北伐总指挥蒋介石将军上台致词,雷鸣般的掌声过后,党部机关的两百多名老中青上台高唱党歌军歌,接下来是各高校剧社、各社会团体包括妇女界的小话剧、舞蹈、民乐、齐唱、诗朗诵等相继出台,台下中央领导和各方大员兴致盎然,两千六百多名各界代表欢声阵阵赞誉不绝,特别是血花剧社推出的新剧《北伐军魂》获得巨大成功,短短八分钟内把革命军前赴后继、勇往直前的英雄气概和凌云壮志体现得淋漓尽致,让处在潮水般掌声和欢呼声的安毅对编剧贺衷寒万分钦佩——老贺刚回来不到六天,就拿出如此气势滂湃的大手笔,足以看出他聪明绝顶的脑子、对政治的敏锐嗅觉和扎实的文学艺术功底。 还有一个节目就到安毅的手风琴弹唱,坐在后台化妆间的安毅爱惜地擦拭自己的手风琴,心里想着选择一首什么样的曲子才能与今晚的晚会主题相称,却听到舞台上传来声情并茂的女声诗朗诵,一首献给自己即将出征的丈夫的诗,凝聚着妻子无限的爱恋、担忧、期待和奉献,全场无不为之动容,不少人偷偷擦去感动的热泪,就连冲进化妆间找安毅算账的贺衷寒也静静依靠在门上,听完之后连声哀叹,夸赞诗中的情真意切和无边爱情。 “安毅,你准备一下,正在表演的评弹结束马上到你的节目,由于粤剧名流秋婉先生在半路扭伤脚不能前来,你需要多表演一曲才行,否则跟在你后面的舞蹈赶不上,拜托了!” 来自党部宣传部的中年女副导演说完慌忙赶往隔壁的女化妆间,大声埋怨女演员动作太慢、纪律性差,居然至今人也没有来齐。 身穿一套白色西式演出服的安毅无奈地抓起一旁的白色礼帽扣住光头,怯生生地抬起脑袋望着一脸狞笑的贺衷寒,万分愧疚地讨饶: “老贺,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小弟一般见识了,等会儿小弟开始弹唱前就说曲词都是你写的,这样也能略微弥补小弟心中的悔恨。” “哈哈!你敢再胡说一次试试?” 好不容易在比武那天锁定安毅,没能痛打他一顿却被他成功溜掉的贺衷寒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听安毅还要来一次诽谤,气得差点儿当场拔枪。他好不容易压住火气,恶狠狠地瞪着安毅: “祈祷吧!今晚你不脱层皮老子跟你姓!” 安毅又是忏悔又是剖析自己肮脏的灵魂就差没跪下了,看到贺衷寒仍然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顿时火大,刚要警告贺衷寒两句就被匆匆跑来的副导演拉出去上场,只能悻悻地瞪了老贺一眼,咬牙切齿地说出一句“老子陪你玩到底”,立马把贺衷寒吓得脸色发白,深恐无法无天的安毅一气之下上台就胡言乱语,连忙追出去想说两句软话却也来不及了——安毅在女导演反复要求“不管怎么样一定演完六分钟”的话语中捞起幕布闪亮登场。 在舞台明亮的灯光下,前几排的老大们很快认出了可爱的安毅,不少老革命情不自禁笑出声来,我们的蒋总司令也用洁白的手绢捂住咧开的嘴,低下那标志性的脑袋,转向身边的夫人,告诉她这个高挑多才的帅小伙就是自己多次提到的得意门生。 蒋夫人听完想起安毅的恶作剧也掩面而笑,一双温柔地眼睛赞赏地看着台上风度翩翩鞠躬致礼的安毅。 随着越来越多的观众认出了安毅,欢快的笑声像传染一样弥漫全场。还没表演就获得如此的欢迎,令诸多大腕羡慕不已,不得不承认安毅确实英俊潇洒、自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 在全场欢快的轻笑声和无数双快乐的目光注视下,安毅从容坐在椅子上,调整话筒高度,解开风琴扣,用他淳厚的略带磁性的标准国语礼貌致谢: “谢谢所有来宾的鼓励!谢谢军中官长们的关怀爱护、谢谢无比崇敬的校长和黄埔师长们的栽培!谢谢军校血花剧社所有同袍的挚诚帮助和鞭策,没有你们,就没有我安毅的今天!” 场下一片掌声,都为这个有情有义的年轻人感到高兴。 安毅继续说道:“刚才我们血花剧社新创作的《北伐军魂》获得了来宾们的慷慨掌声,让我对参加表演的学长和学弟们深感钦佩和自豪,在此我特别感谢一如既往对我关爱备至、用博学和睿智给我们的集体带来一个又一个荣誉的学长、《北伐军魂》的编剧与导演贺衷寒先生……” 场下哄然大笑,安毅恍如不知地继续说道:“在我的成长道路上,在我投身革命的前一夜,贺衷寒学长都起到不可磨灭的导师作用,他对理想、对人生、对事业、对生活的热爱,远远超出了我的认识,给我留下了终身难忘的记忆和启迪。举个很小很小的生活例子说明:去年的这个时候,贺衷寒学长为了提高我的思想认识、陶冶我的情操,利用宝贵的休假休息时间给我讲解革命道理,随后还拿出自己仅有的四个毫子带我来今晚这个南关剧院买票,让我领略一下岭南优美动人的民族艺术粤剧。当时我的粤语不是很熟练,排队买票的时候动作太慢,让一位美丽的女士抢先一步排到我和老贺中间,当时人很多比较挤,我身后排队的观众挤着我了,但是我担心挤着前面这位娇柔的女士,只好硬撑下去。” 所有人的胃口都被吊起来,如此别开生面的诉说,让紧张了半个晚上的观众轻松不已,也非常期待。 安毅扫了一眼躲在舞台左侧大幕后紧张得满头大汗的贺衷寒,转向观众,开始了粤语与国语交替的惟妙惟肖的单口相声: “当时人太挤了,让我几次靠到前面那个女士的背上,女士不高兴了,用非常有特色的广东国语对我说:‘同志啊,你不要总是爱(挨)我好不好啊?你爱(挨)得我好幸福(辛苦)啊……’” 全场轰然大笑,谭延闿、朱德培、李济深、陈果夫等十多位老大忍不住放声大笑,蒋夫人笑得花枝招展,靠到了老蒋肩上,老蒋笑得忘了捂嘴,一口一个“娘希匹、就知道他没好话”,台上准备为下个节目伴奏的乐师们也笑得前俯后仰,摔倒了不少乐器,后台女化妆间里的楚儿也笑得弯腰了,就连心惊胆跳的贺衷寒在一边也开怀大笑忘了戒备。 安毅脸上不但没有笑容还颇为无奈,等笑声稍停他继续说道:“当时我也糊涂了,急忙指指自己身后对女士抱歉地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是后面的人用力爱(挨)我,我才不得不爱(挨)你几回的,本来我不想爱(挨)的……” 全场又一阵爆笑,经久不息,好不容易停下来安毅继续解释:“谁知女士生气地指指她前面的老贺对我说:‘你不要再爱(挨)我啦,你再爱(挨)的话,我就要爱(挨)上前面这个老男人啦……’” 这一回可不得了啦,观众们再也无法自制,笑得声震穹宇,喜泪飞溅,一个又一个的绅士淑女笑得蹲到凳子脚下,全场笑声雷动此起彼伏,延绵不绝,舞台一侧的贺衷寒也笑得天昏地暗,再也不记得责怪安毅的恶行。 而我们可爱的安毅同志不但没笑,还拉起了风琴,反复演奏一首新颖曲子的前奏部分,等笑声逐渐平静,就用他好听的声音报出自己将要弹唱的曲名《为了爱,梦一生》,观众们听到优美的旋律和安毅报完曲名,也陆续收起笑意,认真倾听,一段华丽但有些哀婉的技巧形前奏缓缓流出,安毅淳厚的歌声在手风琴伴奏声中缓缓飘荡…… “为了爱,梦一生,这是疯狂还是缘分?爱你有多深,就是苍天捉弄我几分。不敢想,不敢问,是我太傻还是太真……为了爱宁愿不醒来,再多苦我不在乎,为了爱这场梦吹不散,情愿用一生等待……” 缠绵而忧伤的演唱,深深打动了全场观众,浅显却诚挚的歌词,奇异却动人的旋律,让所有人不禁为他的伤感生出无比的同情与怜悯,就连老蒋也一脸肃穆,颇为动容。但是,除了坐在显贵中的欧耀庭夫妇频频擦泪之外,被空气中丝丝伤怀笼罩的全场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是安毅的心声,包括后台感动得泪眼朦胧的楚儿。 这就是安毅此刻心情的真实写照,他把自己的哀伤和无奈,自己的真爱和苦痛用发自心灵深处的吟唱向大家诉说,在幽婉缠绵彷徨无助的意境中宣示自己对楚儿坚定不移的爱恋和牵挂——再多苦,我不在乎……梦里的余温,够我抵挡这世间寒冷…… 第七十五章 依依不舍话别离(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七十五章依依不舍话别离(一) 最后的曲韵袅袅而逝,安毅站起来深深鞠躬,和以往一样从容走向后台。 走出曲韵伤感意境的观众纷纷鼓掌高呼再来一个,安毅却不愿再上台了,一来六分钟任务已经完成,二来是见好就收,留下些遗憾总比让人心满意足更令人记忆深刻。 站在大幕后的贺衷寒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否则他也没有那么犀利的笔锋,写不出好评如潮的剧本,他从安毅拉动手风琴的那一刻起,就预感到这个令人爱恨交加的小弟似乎有点儿反常。 随着安毅报出曲名,贺衷寒听出这首新曲透露的心事,于是忘了心中的不快,静静聆听默默揣测,听完第一遍贺衷寒确信自己的小弟有了心爱的女人,这个发现足以给弟兄们多个噱头和讥讽安毅的话题,同时也能从中了解到安毅的审美观甚至更多的秘密。 贺衷寒决定去找安毅好好探寻,赶到后台哪里还有安毅的影子,连续问了三个后台工作人员都没人知道,贺衷寒顿感失望,心想又让这泥鳅给溜了。 就在贺衷寒放弃寻找,想下到观众席和那些抽空赶来观看演出的弟兄们汇合时,一段美妙的钢琴曲传来,接着传来了清澈悦耳、纯净得似乎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的婉然歌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贺衷寒停下步子,再次走到刚才他观看安毅表演的大幕一侧,想看看这个有着如此清亮嗓音、弹出如此美妙乐曲的人是谁? 尚未接近大幕边沿,贺衷寒意外地发现换上军装、背着手风琴的安毅懒洋洋靠在大幕一侧的柱子上,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台上那个弹唱的女孩。 贺衷寒心念一转,缓缓接近安毅,看到安毅眼里闪着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温柔和伤感之色,立刻明白安毅刚才的曲子与台上那位身穿洁白西式长裙的美丽女孩有关。 “她的弹奏很美,声音更美。” 贺衷寒站在安毅侧后低声说道。 安毅回头看了他一眼,再次将目光转向舞台上的女孩:“对,虽然她还年轻,不能很好地演绎出此曲的韵味,但是已经很不错了……老贺,小弟也不瞒你,她――就是小弟舍不得的女人。” 贺衷寒笑了笑:“果然有眼光,哪家的千金小姐啊?” “我原来老板的独生女儿,叫欧楚儿,唉……可能小弟这辈子难以如愿啊!” 安毅幽幽地叹了口气:“对不起,老贺,楚儿今晚是第一次上舞台,我和她约好去祝贺她的,我先过去了,你要是有空,等会儿散场到我家坐坐吧,老曾已帮我通知其他有空的弟兄,家里准备了薄酒,喝完这一顿,就不知下次再聚是什么时候了。” “行,那么我先下去和弟兄们汇合,不过恐怕能去的不多,大部分弟兄都带兵了,能抽出时间来的少之又少……看,她下场了,快过去吧,见一面是一面,否则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会聚首了。” 贺衷寒非常理解安毅此时的心情,也隐约猜测出安毅可能遇到来自大富豪欧耀庭的阻力。 后台化妆间门口,兴奋的欧楚儿面对诸多迎上来祝贺的姐妹们开心不已,与师姐金慧淑等人欢快地交谈片刻,就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看到高挑的安毅背着手风琴走过来,激动得俏脸通红,姐妹们一看全都会意地开起了玩笑,几个和安毅熟悉的女孩不无嫉妒地拦住安毅,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就是不许安毅拐走自己的小师妹。 安毅以惯有的好脾气嘻嘻哈哈从容对付,几句暧昧的俏皮话,就臊得女孩们骂骂咧咧地躲到了一边,轻轻松松就与欧楚儿走到后台相对安静的楼梯口,两人四目相对,深情款款,楚儿幸福得低下了头。 安毅正想说两句赞美的话,欧耀庭夫妇已经手捧鲜花出现在台阶下。 “欧先生好!太太好!”安毅礼貌地打招呼。 楚儿看到自己父亲手里漂亮的鲜花,欣喜万分,扑在刚刚来到身边的父亲身上娇气地致谢。 欧耀庭哈哈一笑,爱怜地摸摸楚儿的脑袋,转向安毅和蔼地说道:“小毅的曲子非常动人,我发现身边不少观众都被你唱得双眼湿润,你真不简单,能让人笑,也能让人流泪,真正的艺术大师也不过如此了。” “谢谢先生夸奖!夫人请小心……” 安毅伸出手,恭敬地搀扶欧夫人走上台阶,转向楚儿含笑说道:“楚儿,你真棒,弹得好唱得更好,估计你的曲子很快就会流行开来的。” 楚儿自豪地笑了笑,突然嗔怪地看着安毅:“才不是呢,你弹唱的曲子更好,把我们所有的姐妹都吸引住了,我慧淑师姐感叹说你是个文武双全的奇男子,还自言自语地说什么谁要是能嫁给你肯定幸福,到后台采访的那个叫叶青的女记者居然也随声附和,姐妹们全都笑了。” “嘿嘿……别听她们胡说八道,才见过我几次面啊?嘿嘿……先生,太太,你们慢慢谈,我得回去报道了,军务繁忙尚请见谅!楚儿,下次还想听到你的歌声,再见!” 第七十五章 依依不舍话别离(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七十五章依依不舍话别离(二) 安毅说完低头走下台阶,不敢再回头看自己心爱的女人一眼。 欧耀庭拉着女儿的手,看着她满脸的不舍心里万分愧疚:“楚儿,小毅如今是个军人,你多体谅他……来,看妈妈给你送的花漂不漂亮?” 欧楚儿把目光从幽暗的台阶下收回,看看一大束美丽的鲜花,又看看母亲疼爱的笑容,连忙走过去搂着母亲的肩膀谢了又谢,还亲了一下母亲的脸,惹来欧耀庭夫妇舒畅的笑声。 可楚儿哪里知道,自己的父母正在为如何向女儿解释这一切而发愁,看似明朗的笑脸背后,其实隐藏着深深的担忧。 入夜,榴园中的前堂里笑声朗朗,安毅和自己的五个师兄把酒言欢,尽情畅谈,回忆起刚刚逝去却已成为往事的点点滴滴,历数哪个兄弟如今在哪个军中干下哪些成绩或惹出哪些糗事,气氛兴致勃勃轻松畅快。 三师的黄杰因为宋希濂、陈赓几个不能到场,显得颇为遗憾,特别是这次他们三师和两个补充团将要在誓师之后开赴粤东地区,窥视福建一线时刻待命,不能与一师、二师一同北上,黄杰心里颇为不舍: “哎,老胡几个都分在一师,混得很不错,这次北上估计不少弟兄将会获得很多机会,包括小毅你,一个月内就做出令人刮目相看的优异成绩,为咱们一军争得了面子和荣誉,引发各军对工兵作用的重视和军事训练改革的大讨论,成为四期第一个实授上尉军衔的佼佼者,这次肯定会被当成尖兵率先出发,来日可期啊!” 弟兄们都看着大大咧咧的安毅,频频点头。曾扩情笑着说道:“这次二师几个长官都发大财了,不声不响赢了四师张辉瓒十万元,这事传遍各军都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很多人大跌眼镜,都说怎么也想不到刚刚组建工兵营不到三个月的二师,竟然会拥有如此强横的战力,弄出这么多新手段来,你们不知道,友军那些将校见到我都在问安毅是谁?是不是留洋回来的?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鬼点子,哈哈……校长也高兴坏了!小毅,刘长官他们分给你多少?” “咦,你们怎么一个个像饿狼似的看着我?小生怕怕!” 安毅的玩笑话惹来弟兄们一阵欢笑,他耸了耸肩,拿起酒瓶给大家倒上,收起笑脸颇为感慨: “我在二师过得很愉快,几个长官对我非常好,何军长也很关照,把小弟的三连定为二百二十五人的加强连编制,还允许小弟的三连自己任命两个代理排长和十七个正副班长,今天中午又全部更换新枪,把工兵营的待遇提高到主力团一样的水平,一次性拨给了小弟四千元用于改善官兵福利,小弟心里感激啊!这次北上被告知要先行一步,为我军搭桥开路,小弟哪敢不效犬马之劳?” 众弟兄颇以为然,不再纠缠安毅分得多少的事。 甘丽初想了想说道:“粤湘交界山路崎岖,粤汉铁路分别到了郴州和韶关就无法连接了,我军各师新装备了不少运输车辆,但是能否顺利通过粤湘交界的近百公里山路,真的是没有一点儿把握。我觉得小毅此行还是非常艰苦的,所以此去必须慎之又慎,别太玩命了,弟兄们还等着一起齐聚南京举杯同庆呢。” 安毅点点头,感激地敬了甘丽初一杯:“小弟记住甘大哥的话了,也预祝甘大哥、黄大哥和三师的弟兄们一路打下福建,把战旗插在上海滩上。老贺、老曾,你们都在总部,跟随在校长身边,一定得事事关照一线的弟兄们,要是小弟有个行差踏错的,你们可得给我美言几句,千万别让小弟被一捋到底从小兵干起,哈哈!来,我再敬两位大哥一杯。” 黄杰、甘丽初、孙元良听到安毅说出心声,哪里还不随声附和?但酒到八分的贺衷寒和曾扩情怎么肯吃亏,两个都是舞文弄墨、心计百出的整人高手,三言两语就让所有人都倒满杯子,众弟兄这一大杯下去大多够量了,又打诨笑骂了一番,没等二婶上茶,个个脸红脖子粗地站起来,相互叮嘱抱拳告辞。 好在官至上校的曾扩情弄得辆半新旧的雪铁龙轿车,才使得几个扶墙走的老大不至于回不去。 送走弟兄们,关上院门的安毅长吁短叹回到堂上,发现收拾干净的桌面上重新摆上几个精致的小菜和一瓶酒,二婶笑眯眯站在一旁给安毅泡茶。 安毅心有所感,转头一看,老道正叨着烟背着双手满脸不高兴地走了过来,坐下后指指桌子对面: “来,坐下陪老子喝一杯,你小子甩手一走倒也痛快了,给老子留下无数的麻烦,唉……愣着干什么?不愿陪我喝一盅?” “不不!我哪儿敢不遵命?我的半壁江山全靠你给我撑着呢,嘿嘿……二婶,我来倒酒……二婶,什么时候喝你和老道的喜酒啊?” 安毅口无遮拦的开玩笑,看到二婶这回不骂自己反而扭头小跑进里屋,惊讶之下立刻想到什么,放下酒瓶转向老道哈哈大笑: “行啊,老道!老子真看不出来啊……告诉我,这次是不是奉子成婚啊?” 老道白了安毅一眼,端起酒杯示意一下一干而尽,擦擦胡子毫不愧疚地说道:“当然要成亲了!不过没必要弄出那么大动静来,自家人摆上一桌意思意思就行,不过你赶不上了,唉……你小子要北上,冬子又在念黄埔军校,一个月难得回家一次,家里一下子冷清多了!” 安毅心里也很难过,给老道满上一杯歉意地说道:“林旭东林四哥和阿彪会常来陪你喝两杯的,他们对你这个狗头军师可是无比敬服的。” 老道捋着长须,仰天长叹:“他们是他们,哪儿有你和冬子亲啊?要不是为了你和冬子的前程,老子才不愿趟这滩浑水,想老子从娘胎出来就开始了三十八年的修行,遇上你这魔王,道行全都毁了……来,今天你得陪老子喝个够……” 第七十六章 誓师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七十六章誓师 七月九日清晨,国民革命军第一军一师的先遣营和一师、二师的两个师直工兵营汇集北郊,作为北伐先头部队提前出发。 一师先遣团和工兵营将开赴湖南郴州进行临时营区、补给兵站的选址和建设、以及保卫联络等各项准备工作,二师直属工兵营的任务是拓宽韶关至郴州之间交界地区各处山道、加固桥梁,便于全军各部辎重车队顺利北上。屡建奇功的安毅三连,自然被当成道路施工的主力军。 “这两匹马还凑合,快去吧,队伍我来带。” 胡子牵着两匹系上马鞍的枣红色驮马来到安毅和尹继南身边,身穿笔挺军装的尹继南连忙把缰绳接过来。 安毅看了看前后长龙似的北上队伍:“胡子,等会儿你寻个机会找找老何,让他再给咱们几匹驮马,咱们连装备这么多东西,只有十二匹马不够啊,弟兄们会很辛苦,行军速度也会越来越慢,这样怎么行?” “好吧,我去找他,军需处上上下下收了咱们一千大洋,这点面子他们不会不给的。你俩快走吧,等会儿来不及了。” 胡子看了看表,催促安毅两个快去东校场参加毕业典礼暨北伐誓师大会。 安毅点点头,接过尹继南递来的缰绳,与尹继南同时翻身上马,两人双腿一夹轻挥马鞭即并马而去。 具有历史意义的北伐誓师大会于今日举行,誓师阅兵之前将会举行黄埔四期毕业典礼,分到各军的两千余名毕业生都会回到东校场,以原各连队、各大队为单位参加盛大的阅兵仪式。 安毅和尹继南以及其他十三名表现突出的四期毕业生,被选为本期学生代表上台宣誓并接过校长蒋介石亲手颁发的佩剑。 东校场内外彩旗飞扬,号声阵阵,安毅和尹继南通过两道戒备森严的岗哨不得不在西门外五十余米的地方下马,把缰绳交给担任警戒任务的两个学员兵,尚未来得及谢谢,两位学员就向安毅和尹继南敬礼:“学长辛苦!” 安毅仔细一看,高兴地大笑起来:“李鸿、唐守智!哈哈……对了,你们不是也要跟随军部一起北伐的吗?” 老成的工兵科学员李鸿回答:“我们可能要晚走几天,到时肯定能和两位学长见面,我很想到你们三连见习,不知道学长愿不愿收下?” 尹继南和安毅都十分喜欢这个来自湖南湘阴的单眼皮学友,在校时大家就不少见面,而且李鸿年纪比安毅和尹继南都大两岁,说起话来根本就没什么距离。 尹继南高兴地回答:“求之不得呢,到咱们连担任见习排长吧,你的学识和能力一点儿也不比我们差。” 李鸿谦逊地摆手,听到军校特有的集合号声连忙叫两位学长快进去。一旁的步科学员唐守智羡慕地看着安毅两人的背影,轻轻给了李鸿一拳:“两位学长都是四期的能人,总结出的综合训练法已被引入咱们学校训练之中,还没毕业就获得授衔,难以望其项背啊!止真兄,你真有福气,碰到这么好的学长,这次肯定能如愿以偿带兵了。唉,我就麻烦了,咱们步科人太多,争破脑袋恐怕都不能分到一线。” “我也相信这次能如愿以偿,安毅学长尽管表面嘻嘻哈哈不拘小节,但原则上的事情从不苟且,说到一定能做到;尹继南学长实实在在从无戏言,这一点在咱们工兵科师生中是有口皆碑的。”李鸿自信地笑了。 安毅和尹继南出示证件进入西门,在漫天的军旗中找到军校的旗帜,两人穿过一个个方队跑到队伍前面,尚未来得及与众多久别重逢的同袍打个招呼,就被教官驱赶到工兵大队的方队前面,依照原本在校时的习惯,安毅和张天彝还是二区队的正副领队,尹继南则跑进队伍中,在一群同窗羡慕的祝贺中露出惯有的谦虚笑容。 “立正――奏乐――” 全场随着口令的响起,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军乐队奏起了凯旋曲和军歌,接下来是各部长官一个接一个的讲话,足足站了一个小时后蒋校长才姗姗走到麦克风前面,发表著名的北伐演讲。他的讲话看似平静,但字里行间洋溢出一种一往无前、慷慨激昂的斗志。 校长的讲话结束,全场掌声雷动,口号喧天,足足沸腾了三分多钟。 李济深副校长走到麦克风前,大声宣布黄埔四期毕业典礼开始,雄壮的黄埔军校校歌奏响,两千多名雄心万丈、无比自豪的黄埔学子齐声高唱声震九霄:“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是革命的黄埔……” 歌声停下掌声雷动,位于主席台正前方的两千多名黄埔四期生,在副校长李济深将军威严的口令下齐步向前,一个个方队整齐划一、步调一致地走到主席台下方巍然站立,个个扬起骄傲的头颅凝视台上的恩师和官长们。 在李济深的一声声命令下,各连队、各大队原任长官迈着庄严的步子,手捧摆放整齐的“中正剑”来到各方队前面准备分发,安毅、尹继南、李弥、张灵甫、杨杰、文强、刘玉章等十五名四期优秀学员代表在军校教育长和政治部等长官的率领下,精神抖擞地登上主席台,在万众瞩目之中排列整齐,等候校长亲自授予军人们梦寐以求、象征着地位和荣耀的宝剑。 军号声嘹亮吹响,军乐队奏起了军歌,蒋校长、李济深副校长在一群军校高级官长的簇拥下走向自己的学生,从右侧第一位的高魁元开始,庄重而满怀希望地把宝剑缓缓递到自己学生手里,每发一把剑蒋校长都要和自己的学生低语几句,叫出自己学生的姓名,亲切问候在如今的部队里过得怎样?令许多学生激动得热泪盈眶感佩莫名,等到与副校长和后面的恩师们敬礼握手时,早已说不出话来。 安毅是排在第一位上台的,却是最后一位领到宝剑的。 蒋校长领着一群学校官长、恩师来到挺胸肃立的安毅面前,满意地点点头,和蔼地问道:“你的连队到哪儿了?” “报告校长,一军二师工兵营三连于凌晨五时出发,学生离开时位于北郊四公里位置,此刻应到达同德村火车站等候乘车前往韶关。”安毅大声回答。 蒋校长听到如此详细的汇报,微微一笑:“很好,我很满意。安毅,你是我们黄埔四期的优秀学生,学校师长为你骄傲,身为校长我也深感自豪,望你再接再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主义坚定一往无前,为军校、为革命军、为师长们争取更大的荣誉和功勋!” “学生铭记校长教诲!” 安毅回答的声音更为响亮,把一旁的摄影记者吓得哆嗦了一下,手中会冒烟的闪光灯差点掉到地上,引来官长们的一阵侧目。 蒋校长看了不禁莞尔一笑,接过副官送上的宝剑,缓缓递到安毅面前,低声说出一句令人意外的话: “安毅,你锐意进取能文能武,风趣诙谐又不失原则,可以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锋芒闪烁全身是刀啊!” 安毅激动地双手接过宝剑,身子微微前倾,向含笑凝视自己的校长恭恭敬敬地低声回话:“校长,学生愚钝不知收敛,知错了!认真地说,学生就像什么病都可以顺手抹抹的万金油,全身是刀没有一把利,只有校长今日赐予的这把宝剑,才是学生身上最锋利的刀!” 蒋校长听了大喜:“好!好!不愧为我的学生啊……安毅,保持你的性格,别改,改了就不是你了,哈哈……” 众官长听得有趣也哈哈大笑,李济深待蒋校长转身离开,来到安毅面前回个礼,静静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非常器重的学生,想起他刚才与蒋校长说的话,李济深知道自己得不到这个奇才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谁知安毅突然低声说了句话,让李济深感动得差点失控:“李叔,晚辈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你,你……保重身体,你的腰部老伤不妨去沙面的英国医院看看,那里治疗腰伤有一套。” 李济深无比欣慰地缓缓点头,伸出手拍拍安毅的肩膀:“我听到了……小毅,我知道你勇猛,但要审时度势,谋定后动,你还年轻,要戒骄戒躁善于总结,明白了吗?” “晚辈牢记在心!” 安毅庄重地行个军礼,目送李济深转身离开,恭恭敬敬地与后来的学校恩师一一见面,接受祝福和教诲。 随后和十几名承载所有四期同袍荣誉与希望的骄子转向台下的数万军民,举起手庄重地敬个军礼,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走下主席台。 热血沸腾的宣誓完毕,随着司仪官的一声口令,盛大的阅兵仪式开始,二区队作为四期的先进标兵区队被安排在十几个毕业生方队的第一位置。三名军校优秀教官担任的旗手在旗帜卫队护卫下率先出发,学生兵组成的仪仗队方阵紧随其后,二区队方阵前面的安毅大声发出口令,率领自己的方队跟随在军校仪仗队后面,迈着坚定的步履走向主席台前,接受台上近百名军中将帅和党部魁首们的检阅,整个军校队列朝气蓬勃,雄心万丈,赢得主席台和四周数万观礼军民的阵阵掌声。 随后,各军的精锐部队代表悉数登场,把誓师阅兵盛典推向一个又一个高潮。 仪式在正午结束,安毅带着尹继南在拥挤的操场上四处游走,和四期的一个个同窗热情握手谈笑话别。 此时的安毅,又恢复了他平时口无遮拦、妙语连珠的做派,到哪儿都和弟兄们打得火热,到哪儿都会引发一阵阵无羁的畅笑。 眼看时间飞逝,安毅和尹继南依依惜别同窗,骑上马追赶自己连队,悬挂在两人军官腰带上的宝剑非常显眼,随着坐骑的奔驰上下晃动。 尹继南拍马赶上安毅,大声问道:“大哥,刚才在台上你和校长说些什么,让校长笑得那么开心?” 安毅哈哈一笑:“你想知道?” “对啊,我距离你最近,可是你们说话的声音很小,我听不清啊。” “哈哈!说给你听听也无妨,我对校长说这把剑的剑柄太难看了,哪天我发财了一定用白金和宝石重新装饰一下,哈哈……” 第七十七章 我们连的军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七十七章我们连的军歌 “加油干——啦嘛呵嘿, 死了算——啦嘛呵嘿! 你不干我不干谁来干呀? 不干就滚他妈的蛋——啊!” 站在山道石岗上的工兵营长邝世民用手搭上额头向前眺望,对身边的政治指导员杜正宽问道:“恐怕有一公里远啊,你看清楚了?” 中等个子、体态偏胖的杜正宽中校乐呵呵地说道:“肯定是安毅手下那帮痞子唱的歪歌,全营就他三连啥事儿都敢干,半个多月前在韶关下火车,他手下二排一个弟兄被五军一个连长煽了一巴掌,安毅这小子就找到人家营部去,结果一看那连长是他三期的弟兄,安毅没办法只能把胡子几个赶回来,自己留下硬是诈了人家一条烟才肯罢休。这家伙也挺有意思,回来把被打的士兵叫过来,当着两百多弟兄的面一顿臭骂,还把新分下去的二排排长教训了一通,说什么以后再挨打不还手就别回来叫疼,随后把烟全发给和他一起去打架没打成的七八个人,只给了被打的那个小兵一支,还说就算医药费吧,哈哈!” 邝世民嘿嘿一笑:“这小子绝对不吃亏,哈哈!老杜,有安毅在,咱们可省心多了,一连二连两个连长都是他的学长,看到安毅干得这么起劲谁也不愿落后,根本不用我去做什么工作,接到师部命令一传达就抢着干,哈哈……等你熟悉了就明白了。有个事我得和你说说,不用给他们上政治课,没事过去走走,和他们聊一聊,碰到吃饭就坐下吃,三连的几个厨子人长得歪瓜裂枣的可手艺不错,就连师部最好的两个厨子也是从三连硬抢去的,哈哈!” “怪不得一到中午吃饭你就去三连检查工作,原来是这样。”新来的营教导员伸出两手指点点邝世民。 “小声点!告诉你啊,三连中午那餐特别丰盛,早晚你就别去了,早上那餐开饭太早,晚上那餐又没个定时,哈哈……哟!好像是王副军长来了?师座和几个长官陪着,我们得下去迎一迎。” 邝世民手脚并用趴下石岗,一面整理军容,一面和老杜一脚高一脚矮地下坡。 三连的施工现场高处插着一面军旗,这是广州妇女联合会特意为三连绣的,靠近旗杆处从上到下一排银线绣出的字是“第一军二师工兵三连”,这面旗由党部转到军部邓演达那里,再由邓演达转到二师,最终发到三连手上。这是全军团以下单位唯一获得的赠旗,让刘歭等人很是自豪了一把。 三连正像原先安毅和一帮学长估计的那样,走在全师的最前面,一路逢山开路,过河搭桥,好在广东地区各级政府做得不错,在广东境内没有什么让三连啃的硬骨头,遇到山道拐弯处较为倾斜的路面和突出太多影响车辆通过的石头,三连才用爆破或者其他方法施工。 在近二十天的行程中,安毅收获了个人才,就是毕业于潮州分校的福建籍见习排长蔡光庆,这位十九岁的小子老家在闽北邵武县,父亲是矿上的主管,从小到大常到矿山去玩,耳闻目染下慢慢就学会了爆破,只是他老子没让他亲自动过手,进入三连之后深受安毅的影响,干什么事都积极主动,刚开始在交界处的大坳算了又算,最后硬着头皮放了几炮竟然非常有效果,于是尹继南就拉着他一起总结经验,随之把光荣的爆破任务交给了三排负责。安毅非常得意,总是乐呵呵地对胡子说:老子的命就这么好,想什么来什么,哈哈! 可今天这段名叫苏仙岭的山路施工非常困难,由于湖南的唐生智一直与直系军阀打得你死我活,根本没有一个稳固的各级政府统治,也就无法像广东那样政府一动员下面就响应,所以一进入湖南境内道路就很糟糕,特别是这段苏仙岭山道,很多狭窄处也只能通过马车,历来这一段大多都是用肩挑马驮把货物送过去的,不过,只要过了这段最难走的路就没事了,郴州城遥遥在望。 从上午开始,坡顶的安毅面对路边重逾万斤的生根石,擦去流不停的汗水低声长叹,无比地想念上辈子那些功能强大的工程机械和先进开凿设备,可是想归想还得面对现实,打了大半天的炮眼浑身汗水,尽管腰酸腿痛还是得咬牙干下去,于是看着一群疲惫的弟兄,他只能赤膊上阵抡大锤了。 为了鼓劲,安毅瞎编了一首没记全歌词自己信口就来的“加油干啦嘛呵嘿”,没想到他一嚎出来立刻大受欢迎,这群五音不全的弟兄们非常喜欢这首简单易学又能发泄自己心中怨气的粗俗歌曲,只听安毅唱几遍竟然个个会唱了,而且延绵百米两百多号人越唱越整齐,施工进度大大加快。 安毅一看乐了,五排长鲁雄问这歌叫什么名字?安毅想都不想随口就来:咱们工兵三连的军歌! 半坡一公里处的石岗,二十七日率领主力部队从广州乘火车到韶关、接着风雨兼程挥师北上的副军长兼一师师长王柏龄、参谋长蒋伯诚,一师副师长王俊和、二师师长刘歭等主官被三连五排哨兵拦下,禀报说掌旗兵正在与坡顶联系,五分钟内即将爆破,任何人禁止前行。 王柏龄转头看看山道上停着的一长串车辆,心急如焚,但是前方道路没有拓宽,根本就无法前进,再急也只能干瞪眼。军参谋长蒋伯诚非常有气度地安慰说,二师的五团和六团已经轻装过去扎营了,不急在这一会儿,反正今晚准能到达郴州扎营,明天全军即可乘坐专列提前一天抵达长沙。 没到五分钟,一声声哨声从远到近陆续传来,两分钟后,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接踵响起,只见坡顶乱石飞溅,硝烟弥漫,剧烈的震动将王柏龄等人站立的山岗左侧山上的碎石震落下来。 王柏龄这才知道公路爆破的威力,等声音停下,他拉拉震得嗡嗡叫的两只耳朵,转向刘歭:“经扶兄,你的工兵营不简单啊,是否聘请了专业技师?” “哪里请得到?先头部队出发前,我到兵工厂求爷爷拜奶奶没一个人愿意来,广州各大学和咱们军中没一个学过爆破的人才,在韶关我又去了一趟铁矿山,才知道仅有的一批爆破手都被先行入湘的四军征召了。四军走得早,没有配运输辎重的车辆,估计他们是为下面的攻城提前准备的,所以我一个人都找不到,只能依靠手下弟兄边学边干,还好,三连比较争气,经过数次小规模试验之后,连续十几天都成功实施障碍爆破,上午我们经过猪嘴弯那段三十米险道就是三连炸出来的。”刘歭显得无奈也颇为自豪。 王柏龄点了点头:“不错,那段路确实险……怎么样?现在差不多可以通过了吧?” “还不行,根据暂行规定,必须等候半小时,工兵连得清理完路上的大块碎石,检查所有爆破点是否安全起爆完毕,有没有巨石松动的隐患,要是有得先排除掉才能通过。” 二师参谋长胡树森亲自观看过猪嘴弯爆破施工的全过程,所以了解得非常清楚。 王柏龄看看表,缓缓走下石岗,在两名卫士的搀扶下脚踏实地,便迈开大步走向坡顶施工处。 哨兵想拦又不敢拦,只能着急地对上方十几米的掌旗兵大喊:“快摇旗传递消息!” 掌旗兵往下一看,见这么多长官进入警戒区域,连忙摇旗,得到山顶的弟兄摇旗回应这才松了口气。 走在王柏龄身后的徐庭瑶苦笑了一下,刚要说话胡树森的手背正好碰到他前摆的手上,他抬头一看,没见着胡树森看向他,以为是无意中碰到的,刚要开口胡树森又来了一下,徐庭瑶这才意识到胡树森是让他闭嘴,只好闭上嘴低头跟随。 “连长,长官们不顾阻拦,径直向我们走来了!” 冬伢子来到安毅身边报告。 安毅向下看了一眼,从一个成功爆破的检查点站起来大声命令:“三排,立刻报告各点检查情况!冬伢子,把老子上衣拿来。” “七号炮眼成功爆破……九号炮眼成功爆破……十六号炮眼成功爆破……十一号炮眼成功爆破……” 安毅舒了口气,边穿衣服边发令:“立刻检查可能存在的安全隐患……一排、二排、四排加快路面清理速度!胡子,让你的五排警戒哨向北前出五百米!” “是!”复命声接连传来。 一块块炸出的大小石头被掀下右侧的山崖,发出一片延绵不绝的撞击声和滚动声,安毅大步走到蔡光庆下方的爆破点,对爬上山体检查岩石是否松动的蔡光庆大声喊道: “光庆,让两个班长带队检查就行了,快下来跟我去见见师座,你小子也该去混个脸熟了,快下来!” 蔡光庆收起钢钎,敏捷地滑下坚实的岩壁,几步跳到安毅面前:“你去就行了,我留下来看着弟兄们,不检查完我不放心。” 安毅看看左右低声说道:“教导员帮你看着,这个机会可别失去,人家就是想见师座一眼都没办法,现在师座几个都来了,还有副军长和参谋长,你不抓住机会别怪我不提携你,只要你现在跟我去,等会儿我就悄悄求一下参谋长和徐副师长,让他们把你排长前面的‘见习’两个字给拿掉。” 蔡光庆大喜,随即又望向山上,安毅和前面的尹继南做了个手势,一把抓住蔡光庆的衣领拉着就走,蔡光庆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跟随而去。 没走出三十米,安毅听到半坡传来汽车马达的轰鸣声,心中一惊,连忙向坡顶的胡子喊道:“胡子,马上检查路面有没有浮石,再看看山崖那边的路基!” “明白!” 安毅一把拉住蔡光庆:“不能走了,咱们俩马上从这儿开始检查路面,你往下我往上……奶奶的,十分钟都等不了,要是滑下一辆,别怪老子事先没有立下规矩!师座也真是的,明知道爆破半小时后内不许通行,猴急什么啊……” 第七十八章 别打残就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七十八章别打残就行 一阵大风飘过苏仙岭上的浩渺天空,灰黑色的积雨云从西飘来,遮住了火辣辣的太阳,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石头烧焦的难闻味道。 山顶道路左侧的草亭下,王柏龄望望天色就知道马上要有场阵雨,低头看路面上忙忙碌碌军服残破、苦干二十天的一百多名工兵,心里略微有些歉意。他知道这都是安毅在不到两个月里带出的新兵,有这样的表现已经难能可贵,但是前方战事紧急,他不得不争分夺秒赶时间。 为了保险,王柏龄自己走了一趟这段新拓宽的百米山道,虽然有些碎石无法及时清理,但他认为还是可以安全通过的,只要车与车之间适当拉开距离,就能把可能的危险降到最低点,他也打从心眼儿里喜欢的安毅忧心忡忡地要求再给二十分钟,但王柏龄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意见。看着安毅没再说什么,而是带着几个副手上上下下反复检查路况,王柏龄眼里露出欣赏之色,望向山腰一辆辆逶迤而上的卡车,与身边的刘歭和蒋伯诚愉快交谈起来。 看到三辆运输弹药的重车吃力地开上山顶,顺利地驶下相对宽阔平坦的长长缓坡,安毅这才松了口气,掏出上衣口袋里的香烟递给胡子一支,自己也叨上一支拿出火柴准备点火,一辆装载弹药的三吨福特卡车正好轰隆隆徐徐上行,一阵气流把安毅划着的火柴吹灭,安毅抬起头没能看清就发现一小团黑影迎面飞来,毫无准备之下无法躲过,“啪——”的一声脆响正好打在他左脸上。 安毅连忙用手一抹,翻掌一看,手掌上竟然是一坨恶心的浓痰,安毅顿时大怒,望着已经离开自己四米多的卡车就要冲上去,要把吐痰的司机揪下来一阵痛打才能消去这口窝囊气。 胡子也看清了安毅手上的浓痰,眼睛圆睁,扔掉烟卷就要与安毅上去修理人,突然看到那辆上坡的卡车右后轮发生打滑,车辆失去前冲力缓缓停下,右后两个轮子飞快空转,致使车厢左右摇晃,发出尖利噪声的车轮激起一片碎石向后急射,接着左后轮也出现同样的情况。 胡子大叫一声“不好”,一把拉开安毅,堪堪躲过一片高速射来的碎石,两人靠在路边山体上,呆呆看着冒出滚滚浓烟飘来橡胶焦糊味的卡车,没等看清楚,卡车终于失去控制,缓缓后遛,惊慌的驾驶兵没有理智地选择倒下安毅这边的山体,而是慌乱地猛打方向盘,导致卡车剧烈扭动几下之后滑向右侧的山崖。 路边的所有官兵全都被这一险情吓得目瞪口呆,坡上的王柏龄和刘歭等人大喊大叫,手舞足蹈,无奈刚刚学会开车不久的汽车兵已经完全没了主张,众人只能在喊叫惊呼中眼睁睁看着卡车就要滑下山崖。 最先反应过来的安毅大喊大叫司机也没有反应,情急之下搬起路基下一块百余斤重的石头呐喊着冲向卡车。 无奈卡车越滑越快,安毅错过了后轮,只能咬着牙竭尽全力将大石头飞快塞到前轮后侧,自己却因去势难止扑到车门上,“嘭”的一声反弹回来,一下滚到路边凹槽里。 卡车受此阻挡,巨震一下,减缓了下滑速度,无奈惯性实在太大,卡车前轮竟把阻挡的百余斤石头生生拖向后方,卡车再次无法制止的斜斜后滑,右后轮子一点点轧上山崖边沿,所有人的眼里全都是惊恐和绝望。 关键时候胡子显出了他的神勇,他在安毅被弹开时就抓起靠在山体上的沉重钢钎,冲出数米大吼一声奋力一掷,钢钎如闪电般深深插进后轮路面的碎石路面里,在车毁人亡的千钧一刻止住了卡车的去势,胡子犹不放心返回路边抱起一块更大的石头奋勇冲上去,稳稳地顶在被后轮渐渐压弯的钢钎之后,反应过来的三连弟兄们纷纷抱起距离自己最近的石头塞进车底后方,两分钟不到就堆砌成小山模样,卡车终于停下,草棚下的众官长已经紧张得汗流浃背,说不出话来。 安毅飞快爬到地上,看了一眼半边悬空的右后轮,观察仔细知道险情排除立刻爬起来,不顾冬伢子惊呼“大哥你鼻子出好多血”,几步冲到车头拉开车门,把吓傻了的汽车兵拉出来一顿痛打,鲁雄几个看到汽车兵拼命挣扎深恐连长吃亏,一拥而上就把那倒霉的汽车兵拉到路边一顿胖揍,安毅大喊“给老子打,别打残就行!”,随即命令其他兄弟拿出麻绳牵来驮马,数分钟内一群人快手快脚绑住了车头保险杠和牵引钩,将绳索的另一端套上驮马。 “行了!别打那孙子了!全给老子在边上推车,剩下的弟兄全去赶马拉绳子。” 安毅下完命令再次拉开车门,看到副驾驶兵早已缩在座位上,看到满脸是血凶神恶煞的安毅上车,孬兵飞快捂着脑袋大声哀求别打他,安毅理都不理他仔细检查档位、启动开关等处,踩下离合踏板飞快挂入一档,伸出脑袋大声吼道:“等老子发动按响喇叭,弟兄们全都向前使劲,听到了没有?” “听到——” 安毅做一个深呼吸,成功发动汽车,松开离合狠狠地按响喇叭,“啵——”的一声之后,满载弹药的卡车终于缓缓向前,弟兄们推车赶马手拉肩顶,终于在一群长官的注视下将沉重的卡车推到坡顶上。 安毅挂档熄火给了副驾驶兵一巴掌,问明他会开车之后转身开门下车,走到路边一块石头上坐下,这才记得鼻子痒痒的开始擦鼻血:“我日你先人,又是鼻子……” 王柏龄擦去满脸冷汗,跟在刘歭等人身后大步走下草亭,来到安毅身边见他没什么大碍松了口气。 刘歭看到胡子、尹继南已经指挥两百多弟兄铲去路上的浮石搬来十几个石墩猛夯路面,满意地点点头,扶起安毅问道:“鼻梁没断吧?” “没事,撞得不重。”安毅瓮声瓮气地回答。 胡树森松了口气,随即黑下脸严肃地责备道:“开车的兵尽管有错,你也不能打他啊,你自己打了还不够,还让弟兄们一起打,把人打得都认不出来了,你真是……” 安毅愤怒地指着下方二十余米蜷在地上哼哼呀呀的孬兵,无比气愤地大声说道:“如果他只是开车出错,老子根本就不会揍他,他奶奶的开个破车经过老子面前,竟然吐了老子一脸的浓痰,真他娘……唉!算了,现在想起来还是这孙子命大,要是他不吐我一脸,我就不会发火看过去,就不会注意到车子打滑后遛,也就不会反应过来上去救援了,奶奶的!这什么破事儿啊……” 刘歭等人面面相觑,全都笑了起来,这个说“好彩”那个说“那孬兵一口浓痰还吐对了”,觉得这事那么的有意思。 王柏龄上前拍拍安毅的肩膀,连说三个了不起,安毅则虚心地承认自己打人不对请长官们宽恕,一句话就换来王柏龄的满脸笑容。 十余分钟过去,随着那个倒霉的孬兵被抬进另一辆车,载重车队也安全地通过这段险道,长官们的专车也陆续到来。 送走了王柏龄等军部长官,安毅上前一把拉住即将上车的胡树森,指指下方站在路边浑身被汗水湿透的蔡光庆,低声下气地哀求:“参谋长,这段时间的施工全都多亏了掌握爆破技术和炸药装填量的蔡光庆,没有他哪有现在的成绩?咱们两百多弟兄就是脱光了没日没夜的干也不行啊,说不定还被炸死几个不吉利呢!” “把你的脏手拿开,老子中午刚换的衣服,没点讲究。” 胡树森说完钻进车里关上门,就在安毅满脸失望的时候再次开门伸出大脑袋:“你那点小伎俩还想瞒我,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以为就能打动我?下次再这样看我不收拾你……明天写个申请报告通过营里递上来,哈哈,你这小子鬼得很……” 安毅咧开嘴一个敬礼,看到胡树森关上车门缓缓离去,高兴地叫了一声,转向身后的尹继南,兴奋地说道:“光庆这事算是成了,晚上扎营你写个报告,夸完光庆再夸夸胡子,哈哈!” “记住了。” 尹继南点点头说道:“刚才你把我吓得半死,当着副军长和那么多长官的面你敢把人拖下就打,真担心治你的罪。” 安毅叹了口气:“当时老子又气又急,哪里还想到什么军长?后来钻进车里才看见上方草亭子里的一群长官,这才没继续揍车里的另一个。唉!总算熬完这段最难的路了……继南,老子现在突然不想当工兵了,一个会开点车的泼皮也敢往老子这个工兵连长脸上吐痰,丝毫不念着咱们辛辛苦苦给他们搭桥修路,一个个以为自己是主力团的就拽成那样,根本就不把咱们工兵看在眼里,别看咱们得到奖赏,可回想起一个多月来的一幕幕,我就觉得没啥奔头,在全军上上下下的脑子里,工兵的地位还是很低啊!” 尹继南笑道:“别说这个,先把咱们的事干好吧,我相信大哥不会干很久工兵的,哪怕干工兵,也是你麾下有工兵,我坚信。” “不愧为我的好兄弟啊!哈哈……老鲁过来,老子今天要表扬你!” 安毅撇下尹继南走到鲁雄身边,亲热地掏出烟递上一支:“奶奶的够意思,我还没吱声你就冲上来搭手,整个连两百多弟兄没一个够你快,这才是自己的弟兄!” 老鲁接过烟乐呵呵笑了:“连长,要不是后面交代一句别打残,老子肯定把那孙子打成你说的什么……什么生活不能……不能理,哈哈!来,点上……” 老鲁刚划着火柴,天上响起个霹雳,接着就是瓢泼大雨,无处遮挡烟也抽不成了,胡子在那边大声吆喝弟兄们看好马,别让马受惊了,尹继南这边慌忙收起纸笔资料集合队伍,整个山头就剩下一群衣衫褴、褛疲惫不堪的工兵。 十分钟后,两百多个累死累活干了二十天苦力的落汤鸡在大雨中排着队默默向北行走,前方的郴州城逐渐被夜幕所笼罩…… 第七十九章 被遗忘的部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七十九章被遗忘的部分 三连到达郴州城南的临时驻地已经是晚上九点,大雨也在这个时候停下。炊事班急急忙忙搭灶生火,担任警戒的五排分出一半弟兄去找干柴,找来找去没一个人搬回干柴,让炊事班长韩富根急得蹦蹦跳。 靠在破祠堂大门上抽烟的安毅站起来,一脚就把吱吱作响的一扇门踢跨,指指地下,转身就走。 老韩立刻扛起门板走到门边临时伙房,举起斧子一阵猛劈,直到午夜时分,又累又饿的弟兄们这才咽下半肚子热饭,什么也顾不上随便找个干燥的地方倒头便睡。 “报告连长:接营部紧急通知,我连必须在八点二十分之前赶到火车站,随六团和友军一个营搭乘火车赶赴长沙。” 担负值班任务的五排二班长夏俭前来报告。 安毅睁开疲惫的眼睛,看了下表,时间是凌晨六点刚过,当下点了点头:“知道了,吹集合哨。” “是!” 两百余名官兵一阵忙碌,十分钟内收拾好行装,呈三列纵队跑向城西的火车站,一到车站就看到着急的营长邝世民快步迎上: “哎呀,怎么现在才来啊?小毅你看看,看看这列火车皮,全都被挤满了,连车顶都是人,再怎么挤也没办法了。一连、二连昨晚就住在车站边上,要不是六团弟兄们帮忙抢下一节车皮,来得再早也上不去啊!” 安毅看看表才八点五分,自己身后两百多弟兄早饭没吃累死累活跑到这里,竟然得到这样的结果,安毅也着急了: “营长,咱们三连怎么办啊?不能扔下两百多个弟兄啊!还有啊,出发前就该发饷的,可现在一文钱都见不着,这二十天来一连二连全都开往郴州干轻松活了,扔下咱们三连两百多弟兄在荒郊野岭风餐露宿没命的干,三天一次的补给少之又少,咱们几乎都是自己吃自己啊!” “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这个小营长也没办法啊!你们只能等下午或者明天的火车了,唉!我也想不到会这样,你们累了这么多天,我这当营长的没能照顾好你们,心里实在是有愧!今天又碰到这样的事……小毅,你别着急,我到前面车厢去找找跟随六团的军需官,尽量帮你们弄些军资回来,否则这一两天你们怎么过啊?”邝营长转身就走。 安毅大步赶上去:“营长,师座他们呢?” “凌晨四点走了,王副军长连夜征用了两列双车头的加长火车,把友军全赶下来,我们一师、二师四团五团和师直各部都一起走了,所以友军今天就把咱们这几节车箱给抢了,唉……等等我,马上就来。”邝营长唉声叹气地小跑而去。 无可奈何的安毅只好回来,让弟兄们坐在肮脏的站台一角歇息,看着陈旧破败的闷罐车皮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不住摇头。 这还不算,五军的弟兄们在车顶上或卧或坐,还不停地呼唤车下挤不上去的弟兄,不少人脱下上衣结成绳子放下来,将一个个惊慌失措、唯恐被遗弃的弟兄拽上车顶,几个实在憋不住的弟兄不管不顾地解下裤头就从车顶往下撒尿,整个车站人声鼎沸乌烟瘴气,看得安毅和三连弟兄眼都直了。 左等右等不见邝营长回来,却等来了火车发车的汽笛声,安毅大吃一惊跳起来追向车头,胡子见状紧紧追赶,安毅差不多追到站台尽头,才看见邝营长费劲地从密不透风的敞门人缝里挤出个脑袋,艰难地伸出手扔下个绑好的纸筒。 安毅飞快上前抄在手里,看着“咣当咣当”远去的列车叹了口气,解开手中纸筒的绳子打开一看,顿时痛苦地哀嚎起来。 “怎么了?” 胡子冲到安毅身边着急地问道。 安毅打开手里的一卷纸钞差点哭了:“胡子,这是宋子文发行的钱,在广东勉强用得出去,可湖南老百姓不认啊!如今咱们就剩下五十大洋了,万一有个变动咱们这两百多兄弟怎么过啊?” 胡子叹了口气:“怎么不多带点大洋?你嫌重让我背也行啊。” “不是我不想带,而是和军需处老何私下定好的,我找他要大洋他就给,多少没问题,回去算账给点利息就行了,有他这话老子还带着那么重的破铜烂铁干什么?谁知会来这一出?再一个,只要到了大城市我就能取到钱,没有外国银行的我一个电报回广州,广州再一个电报回来,我就能弄到不低于一千大洋,所以我才没带那么多钱。原先说出发前发饷的,可到现在一文钱没有这你也知道,这一路上弟兄们太劳累,又都是驻扎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为了多攒点力气,都大把大把地花钱买来鸡鸭鱼肉改善改善,现在好了……奶奶的!惹恼老子就卖枪度日,杨志还卖过刀呢!我日他先人……” 安毅越说越气,在站台上破口大骂起来,车站的人看到两个全副武装的上尉一副暴走的样子,吓得全都拐弯走。 骂是骂,肚里空了总得找吃的去,恼怒之下安毅带上自己两百多弟兄,牵上十八匹负重的劣马走出站台,左看右看就奔斜对面最大的馆子去。掌柜的显然是被当兵的盘剥怕了,战战兢兢迎上来说自己准备关门歇业了,请长官到别的地方看看。 安毅明明看到大堂里面的后房蒸汽袅袅,肉香四溢,哪里会受掌柜的欺骗?当下和颜悦色地解释一番,并让冬伢子拿出十个大洋先付给掌柜当饭钱,掌柜这才相信这是来自广州中央政府的革命军,立刻换上一副笑脸风风火火招呼起来。 厅堂不小,两百多弟兄勉强全坐下,一个小时左右香喷喷的米饭一桶一桶地上来,湖南味道的爆炒猪肉猪肚肠子下水一大堆,由七八个男女老少厨子婆娘轮番端上,倒也让弟兄们吃得津津有味精神焕发,一结帐掌柜只收了八个大洋,还如实地告诉安毅郴州小地方菜价不贵,猪下水更是便宜得很,收下长官们八个大洋已经不好意思了。安毅说既然这样你就还我一个大洋吧,掌柜的马上就急得想上吊,看出安毅是开玩笑这才擦去满脑袋的汗珠嘿嘿直笑,抓住八个大洋的手却紧紧握得发白,早已伸到大裤裆里面。 安毅率队回到站台休息,直到下午三点仍不见火车的影子,弟兄们早在安毅的吩咐下清理完体内沉积以便长途旅行,可等到现在肚子又呱呱叫了。 安毅想想不对,叫上尹继南一起走进车站办公室,幸运地碰到刚刚返回的北伐总部驻站军代表,安毅和尹继南立刻敬礼说明自己的情况寻求帮助。 军代表文上校无奈地告诉安毅:“刚刚接到通报,衡阳以南三十七公里出的铁路桥,被忠于直系军阀吴佩孚的赵恒惕部两个连偷袭,好在友军反应迅速将其击溃保住了铁桥,桥梁主体没有大碍,但是桥上铁轨和两端路基严重损坏,需要三四天时间修复再反复检测才能通车。” “那上午八点半开走的那辆专列呢?安全到达了吗?” 安毅这时没有担心自己的处境,而是担心一连二连和六团的弟兄们。 文上校笑道:“已经安全到达了长沙,可是也回不来了,我估计你们需要行军赶往北面一百七十九公里的衡阳才是上策,到了衡阳去长沙就方便了,可以直接到车站联系我们的驻站代表。另外,我这儿的电台下周才能修好送回来,暂时无法替你与一军联系,按照我的估计,哪怕联系上你们军部或者师部,也是一样的处理。” “那么,文长官能否给下官出具一份证明?否则下官擅自调动部属可是违反军令的。”安毅的谨慎周密没有受突然发生的变动影响。 文上校想了想欣然同意:“我们有临机处置的权利,何况你们的级别不高,人数不多,我可以给你出具一份证明,否则留你们在这儿也会增加不少负担。” 文上校倒是实在人,没有什么酸溜溜的托词,拿出纸笔熟练地写下证明,最后还严格遵循程序拿出军委郴州军代处的大印清晰盖上。 安毅衷心感谢敬礼告辞,回到弟兄们面前立刻整队说明情况,并决定现在就出发,看具体情况确定宿营地。 弟兄们虽然颇感失望倒也没什么怨言,特别是湖南籍的一群弟兄,都想走走看看久违的家乡这几年变化如何,山不亲人亲啊! 三连二百多弟兄沿着铁路西侧的公路向北行进,由于昨天傍晚那场大雨,沙泥路面被拉炮拉弹药的重车压出条条凹槽,到处是积水更显泥泞,天麻麻黑队伍才走出二十五公里,弟兄们早已饿得肚皮贴紧了脊梁骨,安毅的肚子也咕咕叫个不停,最后不得不在一个叫蓝坪的小村边上宿营。 炊事班长老韩前来报告米不够了,安毅随即派出湖南籍的几个弟兄去挨家挨户买粮食,要是能卖到点腊肉鸡鸭什么的更好,谁知家家户户任你怎么叫就是不开门,原本信心十足的几个湖南籍弟兄回到安毅面前满脸羞愧。 安毅站起来背着双手走来走去想对策,原本他认为只要有钱就不缺吃的,还谨记军规不去扰民,只吩咐弟兄们在村口土地庙边上胡乱搭个草棚过夜就算了,如今看到村民们竟然不顾老乡情义也没点革命觉悟,恼怒之下指指能住上百人的土地庙大声吼道:“老鲁,带你四排的弟兄把这破庙里的东西给老子清空,今晚就住里面……老韩,柴火不够门板窗户随便拆,老子就不信吃不上一顿热饭!” “是!” 发完令安毅气鼓鼓走到土地庙左侧的小河湾边上,解开裤头就往河里放水,一泡尿撒到一半安毅哈哈大笑,急忙叫来胡子一阵低语,胡子点点头叫来他精心挑选组成战斗队的五排一班、三班弟兄,一声令下二十七个精壮弟兄脱个精光,胡子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个滋滋冒烟的手榴弹扔进河湾,一声闷响激起数米高水柱,二十几个吓得趴在地上的赤裸弟兄跃起来全都跳到河里,不一会发出阵阵兴奋的笑声。 坐在庙门柱子下的安毅再抽出支烟用吸剩的烟头点上,无比惬意地哼起了小曲,老韩哈哈大笑跑到安毅面前大声汇报: “连长,你看啊,这条草鱼至少五斤重啊!胡连副那一颗手榴弹下去,水面上浮起白花花一片,至少上百斤鱼啊!哈哈……” 安毅哈哈一笑:“这鱼不错,老韩头,继续做上次你拿手的水煮鱼片。” “好咧……” 第八十章 弟兄们的智慧是无穷的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八十章弟兄们的智慧是无穷的 次日清晨,和风习习,朝霞绚丽。 洗个爽快澡喝下几大碗鲜美鱼汤的三连弟兄们心情大好,从树枝草丛上取下带着潮气却干干净净的衣裤穿上,互相撒科打诨从容整装,就连辛苦了几天的十八匹劣马也欢快地嘶叫起来。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整,三连的分工已经相当明确,一排二排担任修路架桥的攻坚任务,两个排长和蔡光庆一样都是毕业于黄埔潮州分校步科的见习学官,一排长陈志标二十五岁,长得方面大耳黝黑结实,为人诚实严守纪律,是个基础扎实有一定阅历的闽南汉子;二十三岁的二排长陈侃是汕头人,高鼻深目,嘴唇偏厚,个头一米七七,差不多赶上安毅,他体型偏瘦但耐力十足,在几个排长中属于能说会道干活最会动脑子的人;三排如今已经成为技术爆破的主要力量,排长蔡光庆正在抓紧每一点时间总结经验,他接到了安毅的一个艰巨任务:必须教会五排的弟兄们掌握爆破技术,包括炸碉堡、墙体甚至坚固的门窗等等,所以炸药量的计算和雷管导火索的使用难题就让他忙不过来,还好,有秀才长官尹继南密切协助。 四排属于哪里需要哪里搬的支援型集体,排长鲁雄和四个担任班长的老兵一样,在义气深重的连长安毅的力争下获得了中士军衔,其他二十一个老兵十六人获得下士军衔,军饷也随之长了一大截,因此一帮老兵拼着老命为安毅效力。五排排长由胡子兼任,四十一人全从两百多名弟兄中精心挑选出来,是整个三连弟兄中最能打最能折腾也最吊的战斗排,全连最好的装备全都配给五排,三个老兵班长还获得加配一支驳壳枪的军官待遇,但是五排也被胡子练得最狠最劳累,不但要担负全连的侦查和安全保卫任务,还要在训练之余做好随时支援各排的准备。 剩下的炊事班由于跛子老常的挂名变成了八人,三十二岁的厨子韩富根担任班长,由于老韩头脾气太好安毅担心他无法立威,特意给他配发了一支半新旧的驳壳枪,于是从配枪的那天起老韩头都挎着枪炒菜,烹调水平突然提高了一大截,人也变得自信很多。炊事班在嘴馋的安毅照顾下还有一个优惠――分得三匹马,再也不用背黑锅了。 当下集合完毕,两百多弟兄又再雄纠纠气昂昂出发,刚走进村子就被一个老太太拦下了,头发斑白满脸皱纹的老太太由两个战战兢兢的中年汉子搀扶着站在路边,嘴里不停叨念土地庙里的土地爷,老泪横流地捶胸捶肺说村子就要遭报应了。 安毅忙领着冬伢子上前询问,得知老太太以为弟兄们拆了土地庙炸了泥菩萨,才不管不顾冲出来的。 安毅连忙上前和气地解释:“老人家,咱们弟兄是不愿打扰乡亲们才在土地庙住一晚的,刚才离开前我们已经把那儿收拾干净了,那个祭台上的土地爷咱们一个手指都没碰,现在还好好的待在那,整座庙都好好的,不过两扇后门和里面的几张条凳让弟兄们用来生火做饭了,这也是没办法啊!昨晚咱们弟兄走了几十里路,人困马疲之下只能挨家敲门想买些吃的,可没一个乡亲应一声……你老人家看看,站这的几十个弟兄都是湖南人的儿子,都是革命军,绝不敢在自己家里干抢劫放火的勾当,所以没人搭理也就灰溜溜走了,但总得吃饭啊!你老人家也不忍心看着这么多弟兄饿死吧?” 村民们看到这群官兵好说话,领头的年轻长官也秀秀气气的不像恶人,于是也大着胆子围上来。老太太听说泥菩萨还在庙没拆,急忙叫身边的中年人去看看,来回只有几百米,中年人跑回老太太身边低头禀告:“这位长官说的是实话,都好好的在那儿,还扫的干干净净的了……” 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一边擦泪一边感谢,拉住身边的中年人张开没牙的嘴,一阵咿咿呀呀,瘦小的中年人飞也似地离开,很快抱来一个大坛子: “长官,这半年来……咱们村反反复复遭、遭兵灾,连牛都没剩下一头了,这点酸菜长官们路上吃吧,给……” 安毅只感一阵心酸,叫过老韩头把大半缸酸菜倒进布袋里拿走,吩咐冬伢子给老人一个大洋,便大声命令出发,两百多原本高高兴兴的弟兄全都低垂着脑袋快步前进,不敢多看乡亲们一眼,当兵当到这个份儿上,没一个人脸上有光。 三连弟兄走出好远,捏着一个大洋的老太太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说这些可怜的孩子兵是积德的兵,没能给点东西只有一坛酸菜,人家还给个大洋,咱们这么大个村子丢脸啊!老太太这一喊,四周乡亲们都满脸惭愧地悄悄离开了。 下午四点半,急行军的三连来到耒阳以南三十公里的公平圩,由于弹药携带量大、工兵工具众多行囊沉重,人和马都累得就要口吐白沫,再怎么赶也无法在天黑前赶到耒阳城,安毅也觉得自己小腿要抽筋了,只能领着弟兄们穿过小镇,到达北面选好的地址扎营,还是个距离镇子五百米的小庙。 安毅与胡子、尹继南围着这座方圆两百多平方米的精致庙宇走了一圈,看到大树成林小河清澈,觉得此地的风景很不错,听完胡子和尹继南的东拉西扯,再回忆起老道平时的介绍这才明白过来:大江南北的村镇大多会建有这样那样的庙宇,各式各样泥菩萨居住的地点绝对是个当地风水最好的地方,所以大多数都能满足安营扎寨的基本条件。 两百多弟兄好不容易安顿下来,肚子又叫了,中午多得老太太的酸菜大家喝下几碗稀粥,不一会儿就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蒸发殆尽。安毅看着一群有气无力偏又形成了严守军规习惯的弟兄们,咬着牙亲率几个弟兄进镇子找族长。 年老体迈的族长拿出半挂生蛆的腊肉,有气无力地说道:“长官们拿去吧,要是不够就进我家里搜搜,看上什么尽管拿去,只求长官别拆了村里人祖上留下的关帝庙就行了。三个月来,咱们村过往的五六批军队,尽管敲诈勒索抢走粮食牛羊和所有值钱东西,但还算有良心没拆庙。” 安毅当即扭头就走,回到关帝庙躺在关二爷金像前面的案桌上苦思,突然跳下来跑到半绕着庙宇的小河边,察看是否可以和昨晚一样故技重施,无奈小河里游动的都是些小到几乎透明的鱼花,最后的念想破灭了。 胡子知道安毅的心思,悄悄挥退冬伢子走到安毅身后,抽出支烟递给他两人一起点上,胡子吸上一口,附在一张脸皱成橘皮的安毅耳边一阵低语,安毅兴奋得跳起来哈哈大笑:“你带几个弟兄去,老子让老韩头磨利刀子等着,再看看剩下多少好料,老子今天亲自传授厨艺,哈哈……” 半小时后,胡子和夏俭的二班悄然无声回来了,把五个沉甸甸的破麻袋扔在关帝庙后面的临时伙房的石板上,什么也没说乐呵呵转身就走。 老韩头几个火头军急忙打开袋子,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五个袋子里装着大大小小黑黄花白十三只狗,而且都是放血干净了的,瘦是瘦点也是上百斤肉啊!几个弟兄这才知道连长为何火急火燎催促磨利刀子,再烧上两锅滚烫的水了。 已经成为称职理发师兼任三连服装缝补师的跛子老常也不闲着,直嚷嚷自己剃毛最拿手,厨子春生疑惑地问这狗怎么弄回来?怎么没听到一声枪声一声狗叫?其他几个也非常好奇地揣摩起来,七嘴八舌说个不停,老韩头拿出了班长的架势责令弟兄们加快速度,最后还特别交代把狗鞭切大点多连点肉,咱们连长为了弟兄们没日没夜地忙乎就好这一口。 太阳下山,关帝庙被笼罩在诱人的狗肉香味之中,三连盛大的狗肉宴已经风卷残云地进入尾声,安毅咬掉手中的最后半截生菜心,叭咋叭咋猛嚼几下,乐呵呵站起来,发表了成军以来的又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动员讲话:“弟兄们,今晚这餐香不香?” “香啊――哈哈哈哈……” “我也觉得香啊!就差狗毛没吞下肚了。” 安毅的贪婪表情引来弟兄们哄堂大笑,只见他指向还在站岗的两个五排弟兄大声说道:“弟兄们,咱们在这儿吃的满嘴流油,五排的弟兄们还在为咱们站岗放哨,什么是弟兄?这就是弟兄!弟兄们要知道感激他们啊!” 看着所有人感激的目光,安毅一脚踩上旁边的石凳,俯身说道:“这一顿全是五排弟兄凭借自己的好身手弄回来的,从抓狗到咱们吃肉,谁听到过一点动静?没有吧……哈哈!这是什么?这就是本事,能让咱们两百多弟兄在绝境中活下去的本事!所以啊,大家平时都别那么懒,有道是活到老学到老,技多不压身啊!如果每个人多学到点这种能让自己和自己兄弟好好活着的本事,咱们三连走遍天下还怕什么?不怕了!有枪有刀还有拧成一股绳的弟兄,天塌下来老子都不怕,还怕没吃的?” 安毅停顿一下,看看热血沸腾的弟兄们知道效果差不多了,于是说出了最想说的目的:“所以,从今天起,每个人都要开动脑子想法子,没事就下力气琢磨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弄回吃的,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你小子有本事弄回来,老子就会在功劳簿上给你清清楚楚记上一笔,到时晋衔提饷优先安排。老子一直相信,弟兄们的智慧是无穷的!” “好!我知道怎么逮鸭子不会叫。” “连长,我小时跟老爷子常上山下套子什么的,知道怎么弄到扁毛畜生……” …… 看到弟兄们如此踊跃,掌握这么多本事,安毅大喜若狂,连喊三声“好”,这才示意弟兄们安静:“弟兄们果然不是白活这么些年,原来很多人都有自己的绝活啊,哈哈!不过,老子今天得定下个规矩,是个绝对不允许触犯的规矩:那就是不能偷牛,不能偷穷得叮当响的贫苦人家,更不能恃强打劫!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没吃饱?老子听不到,再来一遍!” “明白――” “再来一遍!” “明白――” 三个新分来不久的代理排长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连手中带肉的狗骨头都忘记啃了,怎么也难以相信眼前的安毅是毕业于最正统的黄埔军校的佼佼者。 多年之后,他们跟随安毅南征北战步步高升,回想起当年的这一幕幕无比感慨深切怀念,因为,正是在安毅的动员过后,自己的部队再也没有连续三天吃不上肉的事情发生,成为全军将士无比羡慕的好去处。 第八十一章 搂草打兔子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八十一章搂草打兔子 次日又是一个令人痛苦的大晴天,喝下两碗狗骨头菜叶汤的安毅抬起头,透过树冠间隙,望望万里无云的天空,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盘算今天怎么也得前进个四五十公里,否则这一路上拖得越久就越受罪。 连续七个小时的急行军比安毅想象的更为恶劣,两百多弟兄只是在耒阳城那家没有一丝肉腥味的路边馆子里喝下几大碗撒上盐的稀粥,吞下几块散发出霉味的酸菜就立刻踏上行程。一路上烈日当空也就罢了,竟然没有一丝风吹起,道路两旁的野草树木仿佛被高温烘烤过,无精打采地低垂卷曲,公路上被重车碾压出的一道道沟坎的凸起部分早已板结,一个个浅沟里已经没有一滴水分,全被火球般悬挂在空中的似乎越来越大的太阳晒得发白,整个潇湘大地就像一个熊熊燃烧令人窒息的火炉,就连呼吸都是烧灼嗓子的热流。 弟兄们全身衣裤干了又湿湿了再干,上上下下布满奇形怪状的白色盐晶地图,每到一处出现水流的小沟或小溪,弟兄们再也记不起安毅几天来一再告诫水里可能寄生蚂蝗、吸血虫卵和其他有害微生物,全都冲到沟水边用肮脏的手掬水猛喝,斯文点的从挎包里拿出洋铁碗舀水痛饮,只喝得前胸湿透喘气连声。 在本能的生存意识驱使下,已经没有人在乎什么健康,包括安毅自己,但是这群坚韧的汉子在三个坚韧的长官带领下没有一个人掉队,只不过从中午喝过稀粥开始,再也没听到一句牢骚话――人人深恐一句粗口爆出来,胸膛里仅存的一点意志也会随之消散。 一贯严谨的尹继南松开了最上面的风纪扣和两颗扣子,胸膛被阳光烫得通红,而胡子早已拉来衣襟露出茂盛的胸毛。两人看到安毅放下精巧的望远镜点点头,知道今晚扎营的地方到了。 两人拿出各自的望远镜举到眼前,看到前出侦查的两个五排的弟兄就站在前面河湾边两山之间的小径入口处,道路左侧深入五十余米是片较为平缓的草地,这个地点很不错,两面靠山视野开阔,有山的护翼还有水有树,相对其他地形易守难攻。 “一排二排、炊事班二组,两分钟内越过公路匍匐于路沟之内,以卧姿对准右侧正前方约一百二十米的白色大树快速射击,要求快速装弹,人人打完十五枪!” 站在路边高坎上的胡子大声吼叫起来,和往常每一次弟兄们最累时突然下达射击命令一样,严苛得毫无商量的余地。由于平日训练时间极为有限,胡子只能利用每一次可以利用的机会实施既定的训练计划,让自己的手下尽可能多的积累经验,掌握不同情况下的射击技术。 疲惫不堪的数十弟兄似乎是条件反射般地遵命而行,跌跌撞撞跑过五十余米凹凸不平的草地,越过公路扑进干涸的路沟里,机械地拉动枪栓紧张装弹,就连四名炊事兵也不落后。安毅接过冬伢子递来的专用步枪也冲了过去,几乎是闭着眼睛飞快地装上子弹,呈跪姿端枪瞄准目标。 “打!” 噼噼啪啪的枪声和拉动枪栓的声音响成一片,站在高处的胡子举起出发前安毅送的“蔡司望远镜”观察弹着点,突然大声地发出命令: “停止射击――” 胡子这一声令群山回响的命令之后,百米外白色大树周围的密林里传来受惊的马嘶声,紧接着七匹高大的骏马驮着身穿直系军服的七名骑手突然冲出树林,跃进干涸的荒芜稻田,向西北方向打马逃跑。 胡子大叫一声“打人别打马”就跳下高坎,抽出腰间双枪飞速追赶,前方两百米处的三名警戒兵反应过来立刻回身举枪,向朝自己冲来的七骑射击,三声枪响过去打头的骑手一头栽下马来,压倒骏马向前翻滚,第三匹急奔的白马撞在突然变向的第二匹黄马身上,发出凄凉的嘶叫横身飞出数米剧烈翻滚,两匹马上的骑手刚摘下马枪就全都被抛向空中。 安毅站起来连续而快速地射击,精准的两枪打下两个骑手,胡子和三位训练有素的哨兵快速接近目标连连开火,也打飞了两人。剩下两人大吃一惊勒紧缰绳,两匹骏马前冲数米高高立起,发出痛苦的嘶叫,随即在主人的奋力驾驭下掉头冲向树林。 安毅的枪声再次响起,逃跑在前的骑手一头栽下马,另一名骑手惊恐大喊“别开枪”,随即勒马减速,熟练地拐个弯回来最终停下。 安毅满意地把枪交给来到身边的冬伢子,拔出驳壳枪冲进稻田,两个排的弟兄们也在各自排长的带领下飞快合围上去,五排轮休的弟兄们在下士班长夏俭的组织下离开宿营地,敏捷地四散开来警戒各个方向。 六匹骏马显然训练有素,主人摔倒后也就逐渐停下,很快被弟兄们抓住缰绳牵到一边,剩下的弟兄数人一组围住地上的伤者用枪指着,安毅和胡子相视一眼握枪走到最后的幸存者面前,默默盯着马上衣衫肮脏、满脸胡子却挺直腰板的大汉。 “把马枪扔了,还有腰上的短枪,慢慢下马,一步步走过来。”胡子冷冰冰地下令。 满脸络腮胡子的骑手顺从地扔枪下马,一步步走到安毅两人前面四米左右缓缓停下,圆睁通红的眼睛不住打量安毅和胡子,最后转到安毅脸上毫不畏惧地说道:“没想到你的枪法那么好……还有你,听口音是沧州人吧?” 胡子认出他肩上的中校军衔,毫无表情地盯着他的眼睛:“官当得还不小,哪部分的?” “鄙人姓张叫张承柱,字镇北,保定人,上个月从吴大帅的第三师调任叶开鑫叶师长的骑兵营长,袭击衡南铁桥就是我领人干的,被唐生智所部两个团打散之后我们逃到这里,原本想越过耒阳北郊走东北方退进江西,发现你们开过来就躲进林子避避,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了……你们很不错,比唐生智的部队强多了。” 说到这里,张承柱苦笑了一下:“如果两位开恩的话,请放过兄弟一马,山不转水转,容兄弟我来日相报。” 安毅看到胡子望向自己,哈哈一笑转向自己的弟兄大声下令:“五排的弟兄们留下,其余由排长带队返回射击点,继续完成中断的训练……铁头,和你的弟兄扶起地上的人,收起武器替他们检查伤势。” “是!” 三个班排长大声回答分头执行。 张承柱惊讶地看着安毅,眼里流露出几许赞赏之色,随即大步走向自己的弟兄,看完所有人伤势之后难过地摇摇头:两个连长身上中了四五枪已经不活了,自己的三个侍卫被精准的子弹打穿脑袋早已没气,自己的副官折断右臂撞晕过去了。张承柱捏捏副官的断臂,撕下自己的衣角熟练地固定起来。 安毅走到他身边,歉意地说道:“吴大哥,对不起了!如果你们不逃,我们也不会开枪的,说来也许你不信,只要你们好好出来放下枪,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说实话我真不愿打死人,特别是自己的国人。” “我相信,你的眼睛告诉我说的是实话。唉……这不怨谁,既然吃这碗饭,什么时候挨枪子儿都一样……” 张承柱站起来静静看着安毅,指指正在向林子里射击的几十个弟兄:“别告诉我,你们只是训练没有发现我们吧?” 胡子和安毅同时露出无奈的笑容,胡子不好意思地回答:“正如老哥所言,我根本没发现你们,只是在进行例行的训练,我们手下这些弟兄们刚刚招来两个多月,没有正正规规学过射击,只能抓住每个机会好好练练,以便让弟兄们上到战场尽可能多活几天。” 张承柱痛苦地闭上虎眼,用蒲扇般的大手抹去一对浓眉和红脸膛上的汗渍,频频摇头长叹一声,看了看两人胸前的铭牌平静地问道:“天意啊,天意……两位兄弟如何称呼?” 安毅看一眼自己胸前已经非常迷糊的铭牌:“我叫安毅,刚升的连长,这位是胡家林胡大哥,原本是小弟念黄埔军校时的马术教官,现在屈就小弟的连副。我们都是小人物,和手下大多数弟兄们一样都没有字号,还请见谅!不知张大哥有何打算?是现在走,还是和咱们一起吃顿饭再走?死去的几位我们会好好安葬的,只是地上那匹马脖子断了,我们得趁早宰来下锅,如今我们只剩下七十多斤大米和一些油盐酱醋,这匹马能让我们两百多个连续走了三天的弟兄吃顿饱,希望张大哥别见怪。” 张承柱看向那匹仍在搐动的白马,以及边上那袋沉甸甸的沾满泥土的大洋,缓缓走过去蹲在马头边上,轻轻地抚摸白马的前额,忽然从马靴里拔出把锋利的匕首飞快一刺,一股血箭从马脖子连接上方激射出来,看得安毅和胡子伤感不已。 张承柱收起匕首回到两人面前,指指地上的那袋大洋和不远处那匹黑马背上的皮囊: “袋子里近两千大洋,皮囊里有几根金条和一些首饰,两位老弟的兵看了这么久没人碰个指头,足以看出两位老弟带兵有方,绝非寻常之人。而且,你们毫不欺瞒地告诉我实情,一点儿也不猜疑坦坦荡荡,难得啊……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我留下吃顿饭,顺便得为我这侥幸活下来的弟兄接骨。” 安毅侧身让道:“张大哥请,我那里有些得自滇军的云南白药,还有些三七粉剂和消炎绑带,或许这位受伤的大哥用得着……铁头,带上地下的所有东西把马拉回营地,再叫老韩头几个过来剥皮割肉,越快越好。” “是!” 第八十二章 不打不相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八十二章不打不相识 天色尚未全黑,用半干木头生起的篝火带起青灰色烟雾扶摇直上,十余汉子挥舞工兵铲往硕大的新坟上添加最后的泥土,用铲子把上下四周拍结实,向安毅复命之后散去,三三两两脱得一丝不挂走下小河洗澡洗衣服,完了挂在小树丛上让夜风吹干。 张承柱在平滑石板立起的无字墓碑前单腿跪下,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呼唤自己弟兄尚未远去的灵魂。胡子取出三支烟点燃默默插在墓碑前,算是代替祭祀的香烛。安毅对来到身边的尹继南低语几句,尹继南点点头前去安排。 张承柱站起来缓缓抬头,伤感的目光越过前面如黛的山脉望向北方,长长嘘了口气,走下小河,胡乱清洗一会儿回到新坟旁的篝火边上,仔细打量营地上忙忙碌碌分工有序的士兵们,再看看几个牵着自己吃饱的几匹骏马到河边喝水的士兵,坐在草地上向胡子讨来根烟,捏起一根劈啪燃烧的小树枝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吐出长长一股烟雾,仿佛要将心中的哀伤烦恼全都吐出一样。 不一会儿,老韩头端来个盛有大块马肉的铜盆放在一句话不说的三人中间。尹继南吆喝几声,吩咐弟兄们开饭,也加入到三人的行列。 “你们这支队伍好像哪里的人都有,这位老弟也是咱们河北的?”张承柱打破沉默望着尹继南。 尹继南停下撕开香烟包装盒的手,向张承柱礼貌地点点头:“小弟姓尹名继南,冀州人,担任弟兄们的教导员,和安大哥一样毕业于黄埔军校四期……张大哥请吧,请随意用点,那位伤了右臂的李大哥醒来多时,已经安顿好了,上好夹板喂了药,等他休息会儿再给喝点肉粥。只是张大哥那几匹宝马没精料喂,只能将就吃顿草吧,这河边的马草也过得去。” “兄弟养过马吧?”张承柱问道。 尹继南谦虚地一笑:“小时常陪我家老爷子给镇里的大户人家放马,见多了就知道些,刚才小弟一看张大哥这几匹马,就觉得是张家口以北草原上的上品,单说个头就比咱们那十几匹驮马高大一倍,精神头都不一样,也只有北方军队中的精锐才配得起啊!” 张承柱见尹继南了解马,再看看一边只顾吸烟的马术教官胡子,心里颇为感叹,在安毅的热情招呼下接过一大块酱煮马肉咬下一口,说声“味道不错”,随即不客气地大嚼起来,显然几天的东躲西藏也饿坏了。 四个人开动腮帮很快消灭半盘马肉,老韩头再端来四碗马骨头熬的米粥,也在转眼之间被喝个干净。 收起铜盘的老韩头笑得很灿烂,炊事班弟兄们的手艺得到长官们认可就是对他工作的赞赏,他麻利地收齐洋铁碗匆匆离去,没等四位老大擦干净嘴再次端来四大碗漂着油腥的热茶。 “几位老弟想得周到,连热茶都备上了,不错。” 张承柱吃饱肚子心情也放开了,端起茶碗吹吹气喝下一大口,美美地咂咂嘴,颇为感慨:“半个多月没喝上口热茶了!” 安毅笑道:“张大哥行伍多年了吧?” 张承柱微微一笑:“八年前我毕业于保定军校骑科,进入吴大帅军中从见习排长干到现在,今年初还在山海关一线和张作霖的奉军拼命,几个月前咱们正在交战的直奉两军看到天下大势不对,迅速和解又一起围攻高喊革命的冯玉祥西北军。刚把反复无常的冯玉祥赶出河北绥远一线我就被调过来,以骑兵团长的身份领着两个连的弟兄率先支援,日夜兼程赶到湘北岳州叶开鑫的总部,协助友军南下,把那个小小师长唐生智打出长沙再一路打出衡阳。因为湘江一线水网密布,山地太多,无法发挥骑兵的优势,所以叶开鑫没给我配足人马,他也不愿意我在他的地盘上壮大,我只好领着个营长职务一旁协助。在李宗仁的桂军第七军尚未入湘支援唐生智前,我建议叶开鑫迎头痛击不要被动防守,他没采纳;等粤军第四军从湘粤北上时,我建议他与江西的孙大帅联合阻击,他也不听,等到被你们的联军占领了衡阳逼迫长沙之后,我感到湖南局势危在旦夕,反复建议他炸毁所有桥梁为我们吴大帅大兵南下赢得时间,可这个迂腐的叶开鑫又不敢干,直到联军四万余众围攻长沙无法守住之后,他突然找到我让我率本部炸桥,明知道大势已去我还是遵命,带领自己两个连的弟兄昼伏夜出,从你们七军和四军的结合部顺利穿过,十分钟就消灭防守衡南大铁桥的唐生智部两个连,谁知正在安放炸药时一列七节的火车恰好赶到,上面有你们北上的两个团,一番恶战下来还是没能把桥炸毁,北面唐生智的支援部队也赶到,走投无路之下我只好率领剩下的几个弟兄冲出包围圈一路南逃,几天来躲避追兵停停走走,今天中午刚摆脱追兵,正想南行几十里之后向东逃进江西找孙大帅帮帮忙,最后还是遇上你们了。” 安毅三人面面相觑,一直以来,为了打发晚上无聊的时间,三人经常凑在一起讨论些战役战术问题,对两次东征各战役的研究总结很全面,尹继南为此而记录下的资料足有三大本。进入湖南以来,三人就不时对敌我双方的态势进行分析和预测,利用自己长官和带兵经过身边的各部弟兄提供的情报加以汇总,说到高兴处时常斗嘴,我守你攻身份相互转换,倒也让本就有着一定基础的三人无形中进步神速。刚才听了张承柱的一席话,三人这才知道许多方面自己想都没想过,要是叶开鑫真的接受张承柱的意见展开行动,先不说主动出击拒敌于潇湘境外的大战略,只说炸毁主要桥梁这一条,就会让革命军无比头疼,大军行进受阻不说,火炮、辎重和给养无法及时运抵前线这一条,就让以寡敌众的革命军各部置于敌人的优势兵力之下,哪儿还能如此顺利地打下长沙? 张承柱看到年轻的三人发呆片刻开始讨论,觉得有趣也吸着烟听听,这一听就是半个多小时。他惊讶地发现安毅的脑子超快,说出的对策往往出人意表,特别是在局部的应对上诡计百出,各种战法巧妙地结合在一起令人瞠目结舌,且不说是否可行,对对错错有待进一步研究评议,可安毅这份血性、这份机智还是让张承柱赞叹不已;脸上稚气未消的尹继南则步步稳健,精于算计,对安毅所提出的各种行动进行兵力配备、行军速度甚至火力配置进行快速计算;二十八九岁的胡家林话语不多,每次开口往往就是奇兵之计专打软肋。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弥补相互印证,似乎一场正在展开的小战役就摆在张承柱面前,怎么不让他深感惊讶? 三人争议完毕,尹继南抬起头不好意思地对张承柱笑了笑送上支烟,张承柱接过烟低声说道:“看来黄埔生果然不是徒有虚名之辈!几位老弟,刚才你们说自己的连队是成军三个月不到的工兵连,可我怎么看都不像,除了配备众多工兵器材之外,你们的武器配置超过我见到的许多步兵,要是给你们装备几挺轻重机枪,说是个精锐加强连没人不信,而且三位老弟的谋略和带兵能力远远超出我原先的估计,所率领的弟兄们人数几乎达到两个连,能告诉我这里面有何原因吗?” “哈哈!没问题,虽然咱们刚才是敌人,但是我弟兄三个与张大哥都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何况张大哥还是胡子和继南的老乡,哈哈……” 安毅再次显示他豪爽义气的一面,将自己三人的来历和这支连队成立的经过、如何流落到这里一一细说,最后对频频感叹的张承柱笑道: “张大哥,要是你不临危受命率部炸桥,咱们今天还见不着呢,就像你下马不久时说的‘天意’一样,咱们千里相逢也是天意啊,哈哈……反正张大哥如今成了咱们哥仨的朋友,很快也要离开,咱们这点破事有什么好隐瞒的?” 张承柱频频点头,看着少年老成的三个年轻人笑着问道:“你们此去非常艰难,要想以十二三万匆匆凑齐的人马,打败我们占据有利位置的二十几万精锐直系军队,有把握吗?” 尹继南摇摇头:“的确很困难,但是我们有信心,只要不太过分散兵力或许能突破一点,进而一鼓作气全军挺进,其中最大的仰仗有两点:第一、我们是革命的军队,代表大多数民众的利益,师出有名得道多助;第二、北军不善于在水网遍布山峦起伏的南方地区作战,火力优势和行动速度将会受到很大制约,这两点或许能让我们革命军抵消你们的优势,在强大的士气和信念的激励下最终战胜你们取得胜利。” “有道理……小毅兄弟怎么看?”张承柱不动声色地看着安毅。 安毅点燃支烟,扬起自信的脑袋:“报纸上说,桂军七军主帅李宗仁将军放出豪言,只要拿下长沙,就能一鼓作气把战旗插到武昌城头,尽管我对这句话有点担心,但是我坚信,吴佩孚大帅绝对会失败,而且就在年底之前,他就算拥有再多的军队、再好的武器也没用,因为他没拥有民心!哈哈,张大哥别笑话小弟狂妄,小弟老是感觉这辈子还会和张大哥见面,也许在江浙,也许在河南、山东或者北京,只要我们一路打下去,谁能保证没有再次见面的机会?只是我不希望在南昌或者江西见到张大哥,太早了不好,咱们哥三个的军衔都还是尉官,要是见到你还得敬礼,多划不来啊?哈哈……” 如此豪迈的话语,让性情中人张承柱深受感染,他哈哈一笑大声说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枉我张某人结识一场啊!小毅兄弟、还有两位小老乡,今天我也留下句话,否则岂不让弟兄们小瞧了吗?哈哈!别的我就不扯了,只说一点,如果你们能在年底之前拿下武汉,下次见面老哥我不但要送上三匹上等好马给各位,还愿意为你们牵马执鞭!” 安毅大喜:“此话当真?” “男子汉大丈夫岂是信口胡言的背信小人?只要几位老弟的革命军打下武汉,咱们的吴大帅恐怕也该回去乐享天伦了,老哥我与关外张胡子的奉系、冯玉祥的西北军都尿不到一壶,除非不当兵了,否则还有别的选择吗?” 张承柱浓眉一扬话音一转:“既然大家如此痛快,老哥我也有个说法,要是三位老弟不幸被我军将士俘虏,希望报出我张承柱的名号。承蒙直系上下的弟兄们抬举,给愚兄一个‘小张飞’的字号,只要一提贱号,弟兄们大都会给点儿面子,然后老哥我亲自策马相迎,摆酒接风,扫榻以待,三位老弟从此就屈就于老哥麾下吧,怎么样?敢不敢接下老哥的这个赌约?” 胡子和尹继南微微一惊,全都看向安毅。安毅哈哈大笑,随即站起来郑重地双手抱拳:“那么,小弟放肆了,这就斗胆代表胡子和继南接下张大哥的这个赌约了!反正小弟自小孤寒无牵无挂,如果被俘,这辈子与各位燕赵英豪驰骋齐鲁大地、策马长城内外又有何妨?哈哈……” “好!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哈哈哈哈……” 几位不打不相识的弟兄豪气干云地站起来,相互抱拳见礼齐声大笑,一棵棵树下刚刚睡下的弟兄们纷纷坐起来,赤裸着身子惊讶地望着篝火照映的长官和俘虏回来的魁梧络腮胡子。 张承柱的断手副官不知何时来到四人身边,安毅连忙迎上,看看他包扎完好系上吊带的手臂满意地点点头,热情地搀扶他坐在石头上: “李大哥,对不住你了,早知道这样小弟就是给自己一枪也不敢得罪,哈哈……小心……继南,我烟没了,你给李大哥点上一支。” 副官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与张承柱相视一笑示意大家都坐下:“几位兄弟,我注意看了一下,你们手下这群弟兄不简单,井然有序互助互爱,由此可知你们的训练非常有效,特别是担任警戒的那几十个弟兄,都是精兵啊!” 安毅笑了笑建议道:“如果大哥不方便,不如先留下养好伤,安全方面绝无问题,等伤好再走吧,也好看看咱们张大哥是如何输给小弟几个的,哈哈!” 高瘦的三十出头的副官李金龙哈哈一笑:“我佩服小毅兄弟的豪气,不过很难相信革命军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正如我承柱大哥所说,只要你们能在武汉打败我们吴大帅的二十余万精锐,我们二话没说,但是以革命军如今的战力,恐怕难如登天啊!哈哈……谢谢弟兄们的款待,这份情谊咱们铭记在心,我这点伤算不了什么,留下就不必了,若是有缘他日自能相见。” 安毅点点头也不勉强,掏出自己的配枪,抽出四个满装弹夹递给了张承柱:“老哥的那支枪膛线不行了,子弹也没剩几颗,小弟没什么给大哥送行,就请大哥收下这支枪吧……别客气,这支枪不是咱们部队配发的,而是小弟离开广州北上之前,从德国商行老朋友那儿买回来的,这枪不错,是两个德国枪械师从几百支枪里精心挑选出来的精品。两位大哥这一走也许路上不太平,过了耒阳就尽快越过茶陵一路向东,个中缘由请原谅小弟不能透露太多,所以两位老哥要快,我们哥三就不留你们了,马匹和行装我已经让手下弟兄收拾好,看看没落下什么就出发吧。” 内心感动的张承柱接过枪,喜爱地摸索片刻便毫不客气地插进腰间的空枪套,再接过弹夹塞进腰带上的空皮套里,站起来大步走向六匹骏马,一阵忙碌将那个精致的皮箱和两支原装进口的马枪挂到两匹自己要骑走的枣红马上,牵过中间那匹矮小一些的黑马来到安毅面前:“小毅兄弟,这匹小马驹尚未成年,是那匹大黑马的儿子,这段时间累坏它了,毛色和身形都让人看不上眼,但老哥认为它是这群马中最好的,有胡子兄弟和继南兄弟帮你照应,日后定能为你驰骋沙场添些助力,收下吧,算是老哥投李报桃!” 张承柱不由分说将缰绳塞到安毅手里,转向胡子和尹继南和气地笑道:“两位小老乡,另外那三匹马我也留下送给你们,尽管不是上品也都是我离开家乡前亲自挑选的,还有那几支没了子弹的马枪,一起收下吧,我和金龙老弟暂且告辞了,后会有期!” “等等!骏马小弟就厚颜收下了,但两位大哥得把那袋钱带上,路上用得着。”细心的尹继南说完大步走向马群。 张承柱一把拉住他:“那一千多块大洋是出发前叶开鑫赏的,如今两百多个弟兄只剩下我们两个,留着反而伤心。我知道你们工兵很苦,弟兄们身上的衣服千疮百孔,比我们最次的部队还不如,留下手头也能宽裕点,就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只要我到了江西,凭借吴大帅的旗号和老哥这张老脸张张嘴,一千八百还是有的,现在带着反而是个累赘。好了,老哥我也该走了,行前有件事提醒一下,到了两军短兵相接的时候,要小心我们的铁甲火车,上面安装的多门重炮威力很大,能打出十几公里远,而且顺着铁路走到哪儿打到哪儿,注意防着就是了……” 星空下,安毅三人把张承柱两人送到路边,目送两人两骑消失在黑暗的尽头才惆怅而回。安毅走到那匹小黑马身边,轻轻梳理它的鬃毛爱抚它的前额,就像对自己的楚儿一样,对它低声细语唠叨不停…… 第八十三章 终于找到组织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八十三章终于找到组织了 第五日下午三点,疲惫不堪的安毅三连终于赶到衡阳东站南侧的凉亭周围,他留下尹继南带队休息,与胡子一起大步向车站走,去找军代表。 走到一半,安毅惊喜地看到由黄埔五期组成的学生团集合在车站两边,似在等候什么命令,精神大振的安毅和胡子顾不上与熟悉的弟兄们打招呼,大步走向站内看看是谁带队,如何安排自己的行程和车次。 两人刚刚跨上台阶,就看到军校军官团长张治中和其他几位教官走出大门,安毅上前一步大声报告:“一军二师工兵三连连长安毅、胡家林向长官致敬!” 张治中看到是安毅,惊讶地停了下来:“安毅,胡家林教官……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啊?” “报告长官,由于车辆紧张,加上南面的铁路桥被敌人偷袭,我连不得不徒步从郴州赶来,哈哈……长官,看到您我就算找到组织了,咱们两百多号人一路没给养没照应,苦啊!个个衣不遮体只剩下裤裆前面那块布是完整的,一个个捂住光腚躲在那边的凉亭下不敢出来丢人现眼,凄凉啊!” 安毅看到自己敬爱的好脾气长官,没几句话又恢复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惹来张治中和一群教官们开心大笑。 张治中笑完,上下打量安毅和胡子,看到两人衣衫虽破但还算整齐,便和蔼地说道:“就带我们去看看你的兵吧,一小时后和我们一起出发,我们的两个入伍生团也是刚到站一小时,运送我们的火车返回郴州接二军三军的主力部队,我们得等长沙方向开来的车才能走,军代处说这列火车车皮宽松,估计载上你们没问题。” 细致的张治中转身对副官低声吩咐几句,副官立刻走进车站与军代处联系。 安毅松了口气,想起上午自己在南面衡南站被拒载的事一肚子怨气。走过修复的铁桥之后,两百多疲惫不堪的弟兄眼睁睁看着一趟又一趟的列车开过着急不已,可到了衡南站就是不让上车,理由是本站没有什么军代表,严格执行第八军唐军长的命令,不能让任何一个人不经同意登车北上。就因为这样,一肚子火的安毅领着弟兄们又走了大半天,一路上两百多满腹怨气的弟兄一看火车开过,就再一次把唐生智的十八代女性都问候个遍。 想起这事儿,安毅轻狂急躁的老毛病又犯了,忘了身边的几位教官身份破口大骂起来:“衡南站那帮孙子也他娘的太损了,宁愿车皮放空也不让咱们两百多弟兄上车,老子拿出郴州军代处文长官的证明也没用,那帮只记得唐生智的孙子根本就不认,气死老子了……” 张治中眉头皱了皱,扶扶眼镜瞪了安毅一眼,安毅这才连忙闭嘴。 张治中也没说什么大步走向亭子,两百多三连官兵在尹继南的口令声中迅速列队完毕,几步小跑来到张治中和昔日的教官们面前详细报告。 看着一群衣不遮体却站得笔直的工兵,张治中和教官们心里难过满怀歉意,一群教官从头到尾检阅这群倒霉的官兵,回到队伍正前方唏嘘不已。 和蔼地问候过官兵们之后,张治中吩咐下面立刻准备一餐热饭搬上站台,让这些劳苦功高却被遗忘的工兵弟兄们吃饱吃好,优先上车。 等尹继南和胡子带领这群衣衫褴褛的弟兄们走向站台之后,张治中叫住安毅,让他整队上车完毕到列车中间的军官车厢找他,他有事要和安毅谈一谈。 毕业于保定三期的张治中,九年前就南下追随孙中山,先后在支持孙中山的滇军、桂军、粤军和川军中担任职务,先后担任过各军的连长、营长、师参谋长等职务,黄埔军校成立初期担任过入伍生总队长、东征总部参谋长、广州卫戌司令部参谋长和黄埔军校军官团长等职务,正好是安毅所在的第四期入伍生团长。他对情况特殊的安毅关爱有加极为重视,可以说是整个军校除了老蒋和李济深之外对安毅最上心的一位官长,加上张治中与李济深有师生之谊,在李济深的托付下对安毅各方面诸多鼓励鞭策,因此师生俩的关系一直不错。还有一点,张治中与安毅非常相似,两人都是周旋于左右两派夹缝中的中间派,因此也相互理解对方的苦楚,虽没有就各自的政治信仰问题做过交流,但彼此心照不宣都有着深切体会。 安毅的异姓弟弟罗绍冬补报名额考入黄埔,就是张治中大笔一挥的结果,张治中没有一点责怪安毅走后门的意思,反而说安毅介绍的人他放心,等六百多补试学子成绩出来冬子高居第一,张治中获知后还感谢安毅为革命引进这么位人才,让安毅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终于相信革命队伍中的的确确有着如此以孙先生“天下为公”为宗旨的、一心一意为了革命的高尚的人。 晚上十一点多,汇报完自己三个月来的情况再被张治中教训了五个多小时的安毅趁列车暂停之机,恭恭敬敬、一脸羞愧地辞别恩师走下车厢,跑到站台边的厕所撒完一泡憋了五个小时的尿,快步追上徐徐启动的列车跳上自己连队所在的二号车皮,一上去就赶走五排的两位弟兄坐在门边,点燃支烟,呆呆望着车外黑乎乎的世界,一字一句地回味恩师刚才的尖锐批评和谆谆教诲。 “性情浮躁缺乏修养”、“居功自傲放任自流”、“满嘴胡言犹如市井之徒”、“革命者的风范是什么”、“千年传承的道德修养、维护整个传统规范的谦恭仁爱何以体现”…… 在紧紧关闭的包厢之内,一个个尖锐的批评从张治中儒雅的嘴里说出,一个个诘问是那么的严厉,最后,张治中把一个个问题给安毅细细分析,旁征博引深入浅出,指出潜在的危害和给安毅将来的人生带来的巨大隐患,让如梦初醒的安毅满脸羞愧万分懊悔。 长期以来,率性而为的安毅一直秉承上辈子那个无法无天的、信仰和道德规范双重丧失的习惯,尽管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适应,耳闻目染之下已经大大收敛,但是仍与这个世界的通行原则和道德规范格格不入。如今,他才知道这么长时间没人提醒他,是因为他的言行让人觉得新奇另类,觉得好笑,能满足人们某些只能想想却绝不敢表达出内在反叛和压抑情感的需要,或者是师友们对他关爱有加、宽宏大度,不在意他的这些小节,但是今天经恩师张治中一一指出,安毅才醒悟过来,才第一次对自己的言行和性格进行痛入骨髓的剖析,甚至对自己的灵魂进行鞭挞拷问,这一过程让他极为痛苦却不能呻吟一声。 此前,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的轻浮言行和张口就来的粗口话,会给那么多人留下恶劣的印象,没想到自己在很多军中长官心目中很可能将会变成不学无术欠缺修养的、但又能冲锋陷阵尽可利用的活宝,自己在很多时候反而沾沾自喜,为自己的所谓急才和风趣幽默感到骄傲,如今,这一切竟然是这样酸楚,残酷的结果让安毅痛苦得差点流下眼泪,他终于知道,现实中的自己与自我感觉中的自己相差那么大,自己缺少的是那么多,做得那么糟糕。 嘈杂摇晃的列车如疲惫的长毛虫一样在黝黑的大地上喘息爬行,安毅一颗年轻的心有如登高临危的孤独登山者一样,在自己生命中的又一道悬崖绝壁之上焦虑地寻觅生路拼命挣扎,痛苦地反刍回味…… 胡子和尹继南通过偶尔射来的光线看到安毅脸上的表情非常惊讶,两人是第一次看到安毅如此的沉静,如此的迷茫,但看不到安毅眼中深重的苦楚和激烈争斗的内心世界,因此都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搅他,只能检查完弟兄们的情况之后坐在安毅身后,靠着锈渍斑斑的车皮内壁默默吸烟,直至疲惫地昏昏入睡。 次日天明,列车在株洲站缓缓停下,临时值星官吹响哨子通知各部下车就餐,站台上已经准备好大量的米粥,一个个连队络绎下车排好队领取食物。 整队完毕的尹继南把工作交给各排排长,望了望安毅的背影走到站长室外的水龙头前,看到洗完脸转过身的安毅吓了一大跳: “大哥,你怎么了?天哪……满嘴的血泡,怎么搞的?” 安毅无力地眨眨眼,舔了舔开裂的嘴唇牵强一笑:“继南,你和胡子多辛苦点,看着弟兄们,我上车睡一会儿,感觉有点累。” “大哥,怎么样也喝碗粥再上车啊!我等会儿给你弄点三七粉擦擦嘴。”尹继南看到安毅通红的双眼和一脸的迷茫,非常担忧。 安毅似乎没听到一样独自走向二号车的敞开车门,像个没睡醒的梦游者般艰难爬上这节运牲口的车厢,爬到门后的草堆上倒下就睡。尹继南想了想顾不得洗把脸,跑到胡子身边拉着他离开队伍一阵低语。 胡子看了看二号车门口露出的一双肮脏的脚,沉思片刻低声说道:“小毅昨晚上从长官车厢回来就很不对劲,估计遇到什么事了,要是他不愿说咱们问也没用,干脆让他睡会儿吧,反正中午就到长沙营地,安顿下来再说吧。这二十几天他实在太累了,弟兄们累了就睡,可他不行啊,别看他应付自如,大大小小的事情几句话就安顿清楚,可他心里压着的事比咱们谁都多,这时候估计快压垮了,还是让他多歇息,咱们俩多分担点就行。” 尹继南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胡乱喝碗米汤组织弟兄们上车之后,拿出盛着两勺开水的洋铁碗,小心倒进一些三七粉搅拌均匀,用纱布蘸上轻轻擦拭安毅裂开一道道口子的双唇,嘴里不停地叹气。 沉睡的安毅毫无知觉,不时重重地呼出口长气,似乎梦中的他身上压着块巨石一样,正在费尽地支撑着…… 第八十四章 无所适从的弟兄们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八十四章无所适从的弟兄们 位于长沙上垅路的湖南讲武堂会议室里一片欢笑,岳麓书院、橘子洲头这些名闻遐迩的风景名胜从将校们嘴里不停蹦出,惠东升接着说咱们二师现在驻扎的地方将会改成黄埔军校长沙分校,不久这也是咱们的地盘了。 第一次有幸列席师部会议的安毅恭恭敬敬坐在最末尾的位置上,含笑倾听大家的谈论,对几个先后与他开玩笑的营团长总是礼貌地笑笑,让极不习惯的众人暗自揣摩:是不是这小子被全师弟兄忘记之后吃了不少苦,因此耿耿于怀,心里不痛快? “师座到!” 身穿笔挺将军服的刘歭在几名副手的簇拥下精神百倍地迈入会场,看着数十名笔直站立的手下校尉,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大家坐下开始今天的会议。 刘歭先是对蒋鼎文的五团进行表扬,赞扬五团官兵一路上军纪严明作风顽强,进入讲武堂之后很快为二师争取到这个交通方便、条件较好的驻地。 接下来,刘歭表扬了工兵营三连和连长安毅,对三连官兵出征以来的业绩大加赞赏,认为能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为全军迅速北上立下汗马功劳,而且在无法乘坐火车的情况下,携带大量工兵设备急行军追上队伍,体现了革命军队的风范和坚强的意志。刘歭最后着重表扬:三连在获知师部驻地人满为患之后,毫不犹豫地遵命前往偏僻的浏阳河南岸三角塘村设立营地,安心驻扎,把优厚的条件和方便让给了从东校场转移过来的六团和工兵一二连。刘歭宣布,基于工兵三连的贡献以及良好的表现,一次性奖励五百大洋,并给予全连官兵补充足量的给养、军装军鞋,优先领取即将出征的弹药和军饷补助。 同僚们给予坐在末尾的安毅热烈掌声,安毅也老老实实轻轻鼓掌,完全没有平时开心爽朗的笑容和活力,让刘歭和胡树森几个颇感惊讶。 整个会议,安毅表现得中规中矩,不是认真记录长官们的发言就是目不斜视地端坐,比任何军校培养出来的军人更像军人。 会议结束,安毅随大家起立,得到解散的命令立刻收拾笔记本插好钢笔就要离开,没走到门口就被刘歭叫了回来。 坐在主位上的刘歭侧过身子,含笑注视挺胸站立、恭恭敬敬的安毅,心想这小子一贯消息灵通,是不是知道八月十四日的参加阅兵受阅资格被四团顶替的事心里不舒服: “安毅,这次考虑到你们三连很累急需休整,师部就没有按照军部的建议派出你们三连参加四天后的阅兵仪式,经过再三商议最终把接受检阅的资格调整给了四团,希望你能理解师部的决定。” “阅兵?什么阅兵?师座,我军出发前不是早已搞过了吗?”安毅惊讶地看着刘歭。 “你不知道?”坐在对面的胡树森也挺意外。 安毅迷茫地摇摇头:“属下真的不知道什么阅兵,这几天非常忙,本连到达三角塘营地之后,立刻按照师部要求建立营房安排值班警戒,除昨天下午接到通知今早前来师部开会之外,没接到其他任何消息。” 刘歭和胡树森、徐庭瑶相视一眼,确信安毅的确不知道阅兵的事,转念一想又觉得安毅的表现怎么变了个样很不正常,不知道这小子遇到了什么问题。 徐庭瑶沉下脸问道:“你小子是不是觉得咱们全师都忘了你们三连,让你们做牛做马二十天就不管不问,徒步急行五天之后来到这里没睡上两天安稳觉又被赶到郊外驻扎,于是心里还在耿耿于怀,认为我们对你不公?” “不不!请徐副师长切莫误会,身为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属下从未对分内之事有半句怨言,相反,极为感谢长官们给予三连这个难得的锻炼机会,通过那五天的行军检验和这三天的新营区建设,由大多数新兵组成的三连受益良多,官兵体力与耐力均获得极大提升,令人满意的是在这短短五天时间里,三连官兵的团结互助精神有较大提高,队伍磨练得更为默契,相互间分工配合更为合理,也让属下等三名基层军官获得许多宝贵经验,可以说要是再来一次,工兵三连会做得更好。”安毅大声回答。 胡树森惊讶地看着安毅,怎么也不习惯安毅一本正经说出这样严谨却又无可挑剔的话,徐庭瑶以及尚未离开的蒋鼎文、惠东升疑惑地看着军姿标准、风纪肃然的安毅,突然感到陌生起来。 刘歭摇摇头把手一挥,安毅立正敬礼原地转身,迈着军人的标准步子从容离去。 惠东升转向刘歭等人,惊讶地问道:“是不是这小子下火车那天就发烧病倒,至今高烧未退啊?” “我也感到这小子有点反常,看得出他的确不知道我们八个军即将在东校场阅兵的事,这一点他不会作假。可奇怪的是,这几天给他任何命令从未见他讨价还价,前几天军需处给他们发放服装数量不够,这小子也没像以前那样死缠烂磨粗口连篇,而是立刻写下一份正正规规的报告呈送他们营部,再要求邝世民及时转呈我们这里,还是我签的字。这次单单把他们一个连调出这里派往郊外三角塘驻扎,他二话不说,半小时内就率部离去,没有一句怨言,部下发牢骚还被他找来教育一顿,这这……改变得也太快了吧?”胡树森苦笑道。 蒋鼎文摸摸下巴,微微一笑:“说起他们出去扎营我倒想起件事,我下面的营长告诉我,安毅在行军途中买下几匹好马,都是一等一的北地健马,看看都让人眼热,我还想那天去观赏一下呢,对了!安毅还有副最新式的蔡司望远镜,就是东征前他送给胡宗南、胡宗南又被王柏龄副军长抢去的那种新式望远镜,非常精致方便。” 刘歭严肃地说道:“你可别胡来,咱们军中校官以上的弟兄们很多都是自己花钱备的马,包括佩枪,很多人也是按照自己的喜好自行购买的,这方面的新规定还在制定之中,但在正式颁布之前都是允许的。再一个,安毅虽然身为尉官没有这样的条件,但是别忘了他身后的欧耀庭先生,说不定他的钱、望远镜和佩枪都是欧耀庭先生送了,要是咱们强行霸占不但有失人心不符军规,说不定还会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别忘了这次出征之前,欧耀庭先生赠送我军大批药品和医疗机械,我还听说欧先生有招安毅为乘龙快婿的意思,所以咱们不要为难安毅,何况安毅这样文武双全的干将一直让咱们期待。” 蒋鼎文有些尴尬地耸了耸肩:“我也是说说罢了,哈哈……不过这小子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我们几个都不习惯了,还是原来的样子可爱嘛!” 大家哈哈一笑,没有时间过多分析就陆续离开,毕竟大战在即,虽然蒋总司令体恤自己的一军爱将和众多门生,让一军担当预备队,但战场瞬息万变,一切都无法预料,说不定预备队随时会变成攻坚主力,因此尽一切努力做好大战前的准备才是各人的当务之急。 安毅走出师部大门,与等候的胡子汇合,两人骑上马慢速通过营区大门,在值星官和哨兵羡慕的眼神注视下返回自己的驻地。 经过繁华的城区,看到友军的将校们乘坐一顶顶装饰精美、在众多吊得不行的侍卫簇拥下由四个健壮士兵抬着走的轿子,安毅满脸鄙视于心不忍,打马靠近胡子低声说道:“胡子,我希望咱们弟兄三个今后无论做到多大的官,都不要乘坐轿子,这种把人当成牛马的炫耀和享受不值得咱们学。” 胡子拍拍胯下枣红马的脖子,微微一笑:“老子从来不稀罕那玩意儿,到哪里都喜欢骑马,只有马才最舒服也通人性。” 两人边走边说,一出城门就策马奔驰,穿过两个小村落和一条两旁长满芦苇的沙土路,很快回到自己的营区,飞身下马把缰绳交给迎上的两个弟兄立即召集班排长会议。 营地中间的三颗大香樟树下,立起一顶刚刚分发的黄色帆布帐篷,帐篷下是弟兄们建起的一张一米五宽、六米多长的长桌,长桌两边端坐着十余位班排长。 主位上的安毅从刚配发的皮质跨带式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地传达师部会议精神,随后礼貌地征求胡子和尹继南的意见。 胡子和尹继南尽管对这种正正规规的会议方式很不舒服,但还是依照安毅的意思逐一分配任务,最后神色复杂地望向安毅。 安毅点点头,一一记录下各排的工作任务以及承诺完成任务的时间,最后提出按质按量的要求再总结两句便宣布撒会,没等别人离开就信步离去,开始今天的例行巡查。 弟兄们呆呆地坐在原处,看着昂首挺胸的安毅走向炊事班的背影茫然不知所措,这个说咱们是不是做错什么了?那个说到底是哪个孙子把连长惹恼成这样、让连长对咱们弟兄如此生分了? 胡子和尹继南苦笑一下,赶走惴惴不安的弟兄们,便坐在一块低声探讨安毅产生如此变化的原因所在,看看用什么办法让安毅说出他的心事。 炊事班的春生看到安毅哈哈一笑:“连长,中午想吃啥弟兄们给你做,如今咱们不需要勒紧肚皮了,长沙的老百姓很支持我们革命军,刚来时满大街都是欢迎的人,老老少少都出来了,那个热情啊,简直没法说,与南边经过的那些小地方大不一样啊!这不,今天营长又派人送来两箩筐的上好腊肉和熏鱼,说如今的日子富裕多了,明天还送半边猪来,让咱们弟兄好好补补身子,等打仗了为咱们工兵营立功,哈哈!” 安毅点点头:“要牢记人民对我们的关怀,铭记长官的鼓励和鞭策。再一个,你们炊事班要厉行节约,不要为我搞什么特殊化,官兵一致是三连的好传统,要发扬,还要注意卫生……你看这碗,应该洗得更干净一些,要做大事需要从点滴小事做起……上等兵周贵才,洗碗要用心,不要马虎,记住,你的工作关系到全连两百多同志的身体健康。” 安毅说完走出伙房,看到鲁雄乐呵呵迎上来,大声说手下弟兄钓到这条四斤多的大鲤鱼,要给安毅做爱吃的水煮鱼片,安毅眉头一皱严肃的询问:“不能拿百姓的一针一线这是我们几天来反复强调的纪律,你怎么……” “连长,这不是南面湖里弄的,是彭癞子从北面浏阳河里钓上来的野鱼,不犯规。”鲁雄连忙解释。 安毅不悦地说道:“鲁排长,以后请不要再叫士兵们的外号,身为排长,你更要严于律己,以身作则,这次不处罚你,但下不为例!” 鲁雄张着大嘴目送安毅走进连部帐篷,惊愕地转向来到身边的老常低声问道:“瘸子,连长是不是要整风了?老子这个排长恐怕干不长了……” “唉!别说你,刚才我给小三剃头的时候,连长过来看了看突然夸我,说‘老常同志的技术很不错要继续发扬’,他第一次称老子同志!当时吓得我差点把小三耳朵给切了,唉……这几天不知出了什么事,让咱们连长性情大变,他一板起脸就吓人,弟兄们背地里战战兢兢的,不习惯啊!” 老常弯着腰频频摇头,刚想走开就听伙房里稀里哗啦响声大作,扭头一看春生和贵才站在一大堆摔下地的碗筷瓢盆中间惊慌失措,鲁雄也吓了一跳,手中的大鲤鱼“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跳来跳去…… 整个营区气氛压抑,人心惶惶,弟兄们走路也不敢大声,更别说谁敢吆喝说粗口了,一个个周身不自在干什么都不对劲,都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胡子和尹继南看到弟兄们一天比一天沉默,情绪也越来越低沉,着急之下同时下决心要和安毅好好谈谈,否则弟兄们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没法过下去了。 安毅回到自己帐篷里拿出日记本,拔出龚茜送给自己的钢笔轻轻叹了口气,刚要拧开笔帽,冬伢子怯生生走了过来: “大哥,这是我这几天的复习总结,你给我检查一下。” “关山同志,你是连部的文书,更应该懂得在这样的场合如何称呼连里的官兵,以后请叫我连长,或者叫长官也行。”安毅头也不抬地说道。 冬伢子嘴巴一撇,泪水哗哗而出,再也忍受不了安毅的正规,哭哭啼啼地连声哀告:“大哥,我做错什么你骂我打我都行,你直接跟我说,别这样对我啊……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哥啊……大哥,要是你不消气,我就跪下……你不消气我就不起来了,哇……” 安毅狠狠咬着牙,一张脸涨红的程度超过关公,他猛然站起一拳打在桌面上,将厚厚的桌面砸出个窟窿: “老子受够了!为什么要改变我自己?我为什么要做不喜欢做的事?你以为老子这些日子天天装孙子就好受吗?老子不干了……啊……噼里啪啦——” 安毅拳脚交加,踢翻桌子、凳子,撕烂蚊帐,冲到吓得忘了流泪的冬伢子面前,一把扶起他: “冬伢子,老子不当什么道貌岸然的孙子了,听着,从今天开始,你别他娘的见到老子像老鼠见猫似的垫着脚尖走,老子的弟兄就得迈着堂堂正正的步子!还有,好好给老子看书,打下南京你就给老子考军校去,老子不愿看到自己的弟兄被人看不起!” 安毅松开吓坏了的冬伢子,看到帐篷外弟兄们黑压压一片惊恐万状地远远围观,他大怒之下冲出帐篷对弟兄们大声吼道: “看个吊啊看……鲁雄,你这孙子还不把鱼给老子捡起来洗干净?还有你,春生,打烂几个破碗算什么?你给老子听着,要是半个小时之内吃不到水煮鱼,老子一脚把你这孙子踢进河里去……还有你们这帮吊人,看老子的热闹是吗?数三声不给老子消失……一、二……这个反应速度可以,哈哈哈哈……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可把老子憋坏了……冬伢子,给大哥泡杯茶,大哥今天就指导你学习英语,以后进黄埔都要考英语了,谁出的主意啊,我日他先人……” “嗳!大哥,我就来!我喜欢你这样,大哥……” 冬伢子眼泪都没擦干净飞快扶起桌椅板凳,乐呵呵冲向伙房提开水。 大帐篷下,刚才还在为怎么了解安毅为何变化而发愁的胡子和尹继南面面相觑,看看满营乐呵呵四散而去的弟兄们,知道自己的好兄弟终于活回来了。 几分钟不到,整个营区再次充满了久违的笑声,各种撒科打诨接踵响起,心情大好的胡子和尹继南走到安毅身边乐呵呵看着他。 安毅掏出包“哈德门”,给两人递上烟,痛苦地摇了摇头:“老子终于明白了,以后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能净他娘地勉强自己,在官场得按照官场的规矩办,在老子的营区里就得按照弟兄们的脾气办,哈哈!老子现在对老道说的那些厚黑学和官场论总算有所感悟了……别他娘的用这种眼光看我,来,咱们弟兄进去好好议一议,看看怎么样从军需处那帮孙子手里弄几挺轻重机枪回来,很快就要打起来了,火力不足吃亏啊!过几天吴立恒那孙子就要回来,那家伙可是操机枪的能人,给他个机枪班长干干,让他帮咱们带出一群都会使机枪的精兵出来……” 胡子与尹继南相视一眼哈哈大笑,与安毅一起走进帐篷,三个脑袋很快顶在一起开始了阴谋策划。 第八十五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八十五章 用完丰盛的午饭,安毅和胡子、尹继南开始巡营,检查营区四周的防护壕、木栅栏和各个哨位的情况,最后一起登上结实的五米木梯,走上刚刚竣工的瞭望塔,环视一圈,对弟兄们三天来的建设成果颇为满意。 “要是营房能用青砖灰瓦建起来,不是如今临时的木板房和帐篷,咱们的这个营区完全可以当成一个营的长期驻地使用,弟兄们掌握窍门之后施工速度非常快,质量也很好,已经会合理利用地势和植被进行构筑安排和伪装隐蔽,全师没有一个连、营赶得上咱们。”尹继南自豪地说道。 安毅似乎没听见,掏出腰间皮套里的望远镜快速举起观察北方,嘴里发出暧昧的笑声,不时骂出几句粗口。 胡子和尹继南见状也掏出各自的望远镜细看,看到五排轮休的十几个弟兄赤条条泡在河里打水仗,其中几个傻乎乎望着河对面大树下的简易码头,码头上几个村里的姑娘正在用棒槌洗衣裳,不时偷偷望一眼对岸那些粗鲁的大兵。 安毅调整焦距细细观察,发现几个村姑都长得水灵灵白嫩嫩的,虽然身穿简朴的蓝底碎花粗布衣裳,但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令人愉悦的娇媚神韵,特别是那种想骂又不敢大声骂的羞涩神态,令安毅立刻联想到几天来弟兄们为何勤于洗澡了,果然是风景独好湘女多情啊! 胡子收起望远镜笑道:“对面那村子叫鸭子铺,是周围十几个村子里较大的一个村,村子西北面一公里左右的大禾场村驻扎有唐生智湘军的一个团。鸭子铺约有三百二十户人家,本是一个富裕的鱼米之乡,可惜这两年湖南战乱不止,村里的健壮男人大多被征召入伍,一仗仗打下来基本没剩下几个,特别是这半年来唐生智部与直系的叶开鑫部打得你死我活,双方战死人数近万,鸭子铺也和其他的几个村子一样几乎成了寡妇村。自从咱们进驻这里,弟兄们每天都到河里洗澡,里面不少湖南籍弟兄看到巧妹子就心痒痒了,不时相互斗上几句嘴,对河的姑娘们也挺泼辣,有时被惹急眼了蹦出的话比弟兄们还露骨,弟兄们就喜欢这调调了,都选择在对面姑娘洗衣服的时候下河洗澡,几个孙子还摆造型亮出一身腱子肉呢。” “哈哈……这帮孙子估计是憋坏了,特别是听说准备打大战了,人人心里头都有点紧张,其中不少弟兄可能一辈子没见过女人长什么样呢,这段日子干活轻松吃得又好,估计是温饱思淫欲了,哈哈!” 安毅又再举起望远镜欣赏对面的淳朴美女。 尹继南严肃地回答:“大哥别担心,这方面我不会马虎,这生活作风问题可是常抓不懈的,今晚我还要集中强调一次军纪。” 安毅收起望远镜,脸上换成夸张的不解神色:“不会吧?继南,你老实跟我说,刚才你有没有通过望远镜,详详细细地看了对岸小码头左边第二个大姑娘?” 尹继南愣了一下脸红了,胡子哈哈一笑大咧咧的说道:“这有什么?我也看了,谁让你送咱们的望远镜这么好?不到三百米距离照得一清二楚,就连几个姑娘眉目间的表情我也看清楚了,咱们都是龙精虎猛的大男人,看看女人有啥稀奇的?” “继南你看,这方面胡子就比你实在,从不学那些假道学的玩意儿,刚才没听他说吗?他可是对浏阳河那边的鸭子铺了如指掌啊!说不定人家胡子随便找个借口,早已到对面哪个娘们儿床上去侦察过敌情和安全隐患了,对吧,胡子?哈哈!”安毅放肆地大笑起来。 胡子毫不在意:“娘们儿床上老子倒没上过,这心里可也真想过,嘿嘿……你还别说,第一天到这里选择营地,老子用望远镜看了看对面的娘们儿,裤裆里小弟就不争气地顶起来了,当时让老子臊得够呛,可转头一看,夏俭几个孙子傻呆呆看得对岸的姑娘直流口水,老子偷偷猫了一眼,发现这帮孙子没一个裤裆不顶起帐篷的,哈哈!人之常情嘛,不过没你小子说的这么龌龊,去是去过对面村里,但咱们都是为了营地安全的需要,没一个弟兄在老百姓面前丢人现眼,老老实实询问情况请求帮助,村里老少对咱们也客客气气的,弄清情况后我就老老实实带队回来,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你小子可千万不能胡乱栽赃,要是让弟兄们听到可是影响威信的。” “就是,大哥你别胡说八道,刚正常一个时辰又损人了。”尹继南也不愿意了,瞪了安毅一眼,自顾自点上支烟。 “嗨?我说你们俩怎么了?一副窦娥冤的神态……哪怕你们真干了又怎么样?只要是你情我愿非暴力苟合,哪一点触犯军规了?别说你,就是老子现在也心里痒痒的了,要不是为了我家楚儿留下这个宝贵的处子之身,老子今晚就偷偷游过去,不信那些春心荡漾的大姑娘不喜欢我爬上她的床!哈哈……走吧,对面洗衣服的娘们儿越来越多了,好像是和弟兄们拌嘴了,好像刚才还唱歌讽刺咱们大兵呢,作为三连的长官,咱们可得去声援一下自己弟兄才对。再一个,整天一群大老爷们儿面对面的,没点生活调剂怎么行?搞不好憋出病来就麻烦了。继南,跟大哥走,大哥传授几招泡妞的绝活给你,省得你这小子夜里常在毯子上画地图。” 安毅一马当先兴冲冲走下木楼梯,胡子哈哈大笑拉着脸皮薄的尹继南跟在后面,几天来安毅的变态也让两人憋得慌,所以他们都想看看回复正常的安毅又弄些什么鬼怪出来。 不一会儿,安毅三人就来到岸上的石板上站住,在河里逗得兴起的弟兄们看到安毅三人,吓得马上闭上了嘴,一个个慌里慌张、老老实实泡在浅水里,不敢接着挑逗对面的姑娘们。对面的姑娘们隔河看着三位背短枪的长官,也陆续闭上嘴,轻快的歌声也没了,颇为惊慌地埋头洗衣服,没听到什么动静就都偷偷望向安毅几个。 安毅望向水中的夏俭:“刚才你小子像个发情的公鸡一样又蹦又跳的,还大喊什么小芳,谁是小芳?” 水里的夏俭难为情地指指对岸:“那个在二层青石板上穿粉色衣服的就是,上次我和胡连副过去公干就认识了,还听过小芳唱的小曲儿,很好听的……连长别生气啊!属下可没干过什么傻事啊,你可别……” “住口!瞧你这点出息,没干过就证明你清白,证明你有觉悟了?我呸!只证明你没能耐!知道不?你敢说自己晚上不念着人家小芳睡觉?” 安毅没好气地瞪着夏俭,由于他有副大嗓门,又故意操起一口刚学会不久的湖南腔,一字一句让对河十几个姑娘媳妇儿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群女人听到安毅这么大胆、这么放肆的话,惊讶得忘了洗衣服全都望了过来。 安毅看看对面的粉色衣服姑娘,乐呵呵转向慌张的夏俭,压低声音道:“嘿嘿!你小子军事训练一流,看姑娘也有眼光,不枉老子和胡子栽培你一场,那姑娘细皮嫩肉品相端庄,身材婀娜人又勤快,的确难得……夏俭,这么对你说吧,你小子也是湖南人,近水楼台的机会可是不多,何况你小子也是咱们几个重点培养的对象,平时仗着自己长得人模狗样的也牛逼哄哄到处逞能,这次你得拿出吃奶的力气来,让咱们几个长官和弟兄们看看你的能耐,要是在出发前你能把对岸的小芳弄上手,老子就给你个代理排长干干,等你一立功就为你申请晋衔,弄个准尉排长当当也就不会太委屈人家姑娘了。” 夏俭大喜过望,望望对岸,又转向安毅:“连长,你可千万别戏耍小弟啊……” “废话!老子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这么多弟兄们都听着,你这孙子竟然敢质疑老子?真他娘的欠揍……这样,要是你不信,老子这就给你加把火,帮帮你这又怕死又反动的孙子!” 安毅转向水中的下士黄应武,指着他湿漉漉的脑袋低声说道:“鹦鹉,你小子能熟练地说湘、桂、鄂、赣、粤那些乱七八糟的方言,平时没事也爱哼哼各地小曲儿,显示自己聪明过人见多识广有能耐,今天老子就考验考验你,等会儿老子吼首歌镇镇对面的娘们儿,你给老子记牢了,回头教会所有弟兄唱,别让对面那帮婆娘们欺负咱们弟兄没文化。这事你要是办好了,等打下南京老子和胡子、继南三个联名保举你到党部的中央政教训练班学习,出来至少也是个少尉,要是你这孙子三天内教不会所有弟兄,你就给老子在这浏阳河里游五十个来回。” 黄应武大惊失色:“连长,你可得多唱两遍啊,否则我记不住啊!” “两遍是吗?好,就两遍!” 安毅大步登上一旁的高石板,解开风纪扣,对准河那边的一群惊讶姑娘亮开了嗓子——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长得好看又善良,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鞭子粗又长啊—— 在当兵前的那个晚上, 你和我来到这小河旁, 从没流过的泪水,像那小河淌…… 谢谢你给我的爱,一生一世我不忘怀, 谢谢你给我搂搂,度过一个销魂晚上……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直白的歌词,质朴动听的歌曲,在安毅天生的好嗓子演绎下,即刻打动了所有人。 弟兄们听得如痴如醉,全都想起自己当兵前的少年时光,想起自己生命中暗恋或在意的第一个女孩,心里生出强烈的共鸣和带着隐隐忧伤的畅快感。 自诩会唱八省小曲的黄应武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就连胡子和惴惴不安的尹继南也忘了一切,呆呆盯着对面的姑娘们暗自感慨。 姑娘们发呆了全站起来,傻乎乎望着河对面哈哈大笑的安毅,直到害羞的小芳收起木盆,捂住发热的俏脸落荒而逃,姑娘们这才醒悟过来,一阵哄笑后纷纷询问对岸那高个子长相英俊的唱歌长官是谁?前几天怎么没见这人的影子?看样子官不小呢…… 大为满意的安毅这才哈哈大笑,与胡子和尹继南一起返回营地,尹继南想了想担忧地问道:“大哥,你这把火一点着,恐怕要出事啊!” “别担心,出不了什么事,最大也就搞出一堆小人出来,哈哈!弟兄们憋了这么久,也该让他们发泄发泄才是正道,总不能一天到晚的政治教育就指望弟兄们为咱们拼命吧?得给点实惠啊!眼看大战在即,到时不知有多少弟兄能活下来,这个时候咱们不给弟兄们了个夙愿,还狠巴巴锁着他们干什么?要真的落个遗憾,咱们哥三问心有愧啊!” 安毅动情地说出一番话,看到胡子和尹继南也很难过,于是又提出一个决定:“下午训练完毕,继南你给弟兄们每人发五个大洋,这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扛上战场还嫌累赘,不如让弟兄们趁这几天休整分批出去走走,特别是湖南籍的弟兄们早想家了,让他们手头宽裕些,买点东西走亲访友的也有面子。” 胡子点点头:“我赞成,反正眼下咱们钱多,军需处那帮孙子也偷偷接受咱们的五省通用券给咱们兑换大洋,这么一来彻底松动了,如今正是激励士气的关键时期,该发!” “可是,咱们不是刚刚发饷没几天吗?一下就让弟兄们兜里存着这么多钱,你们俩都不担心弟兄们拿着钱去嫖、去赌啊?”尹继南又再担忧地问道。 安毅哈哈一笑:“去嫖怎么样?蒋鼎文长官和几个一二期的学长营长到了长沙,谁没出去嫖啊?只有咱们哥三大傻冒,天天筑营练兵,生怕闲下来闷得慌。倒是你这句话提醒了我,等发完大洋老子宣布禁赌,另外留下那些班排长,好好教教他们怎么样讨价还价,怎么样找到货真价实的妞,否则净做那些花了钱还没个爽的冤大头,有辱老子的名声,哈哈!” “呀!你真敢干?”尹继南睁大了眼睛。 安毅哈哈一笑,指指胡子:“有什么不敢的?必须这样做,是吧,胡子?哈哈!继南,没看到胡子笑得多暧昧?今晚你就跟胡子撑条小船偷偷进入对河的鸭子铺吧,让胡子给你找个黄花闺女,他路熟也早憋不住了,哈哈……” 第八十六章 出事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八十六章出事了 “……谢谢你,给我搂搂,度过一个销魂晚上……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连续三天,三连营地到处飘出欢乐的歌声,在粤、桂、湘、赣等军队都当过兵、最长时间待不下一年就逃跑的黄应武的确有本事,最笨的弟兄也让他教会了这首歌,问过安毅得不到此歌的歌名之后,他还非常聪明地给这首名曲取了个简单易懂一说就能记下的名字――《小芳》!让安毅惊讶之余,不得不佩服这个脑子活泛、能说会唱的老痞子。 下午,深感自己没有白刃搏击经验的安毅再次开始临危抱佛脚的刀法训练,在胡子的指导下,一招一式地重复六个劈刺动作。 玩刀高手胡子总是一丝不苟地指出安毅招式中的缺点,就其中的招式一点点解释,让安毅明白了什么是刀随臂使、臂随心使,一遍遍纠正安毅的步伐、腰部转动的配合以及挥刀的角度力度等等,让安毅对这简单的六招刀法叹为观止,心悦诚服地一遍遍练习。 胡子看在眼里,赞在心里,对安毅超强的悟性深感惊讶,几天时间就让他琢磨出不少门道来,每一次使出这几招六合刀法,都能看到其中的进步。 安毅玩刀上瘾了,休息时拉着胡子蹲在地上,画出自己感觉称手的刀样,询问胡子能不能改进一下三尺五大刀的握把、刀身重心和刀锋的锐角? 胡子想了想,觉得没有把握,安毅就一不做二不休,拉着胡子赶到师部军需处停车场,与老何几个军需官略作商量就拆下一辆因事故报废的卡车减震钢板,与胡子拿上两块优质钢板赶到长沙城北著名的“德记”铁匠铺。 老工匠看到两块好钢赞不绝口,安毅嘴巴甜又舍得出大钱,老工匠想了想,二话没说带着两人进入后院,进入正方坐下吩咐两人稍等。老工匠三转两拐钻进隐藏的地下武库,从里间的石墙上摘下把鲨鱼皮鞘的七星刀,抱在怀里来到院子让两人看看。 胡子接过刀喜欢得不得了,拔出寒光闪闪的三尺八长刀挽了几个刀花,赢得老工匠的大声喝彩。 胡子使了几下觉得非常称手,就像专为自己定制的一样,捧着七星刀爱不释手,啧啧称叹。 安毅一见那还不知道?与老工匠略作商量,以五百五十块大洋为胡子买下这把稀有天然合金打制的宝刀,说好价出门骑马到通商大码头附近的汇丰银行,取出大洋赶回铁匠铺数钱。 老工匠看到安毅如此豪爽,立刻答应接下两块优质钢的活计,连夜与四个徒弟赶工打造出两把七星刀鸳鸯刀,式样与胡子那把七星刀一样,只是一把原样复制,另一把尺寸和重量略有减缩,同时委托城里最好的皮具店老哥们赶制两柄墨绿色刀鞘,工钱合计只收二十个大洋,三天内即可交付。这正好随了安毅也给尹继南打一把刀的心思,让安毅着实感激了好一会儿,预付全部的钱就与捧着宝刀的胡子乐呵呵打马而归。 两人刚到营门没等下马,尹继南和几位排长已经焦急的等在门外,安毅和胡子知道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跳下马立刻询问尹继南。 尹继南指指树下蹲着的夏俭低声回答:“夏俭今天下午在对河小芳家里,把冲进门的第八军十一团的团长给打了,那团长虽然带着四五个卫兵,但哪儿是夏俭和五排三个弟兄的对手,三下两下就被打跑,那团长跑出几十步刚要拔枪反扑,被夏俭一枪打飞帽子吓得落荒而逃。夏俭见情况不对,立刻带上小芳和三个弟兄撑着小船过来了,还好,刚过河对方的两个连就赶到对河码头,如今还在那边架起枪炮威胁咱们,弟兄们听说之后全都赶到河边架枪对峙,对方看到咱们齐心也不敢动,扬言立刻告到咱们军部,估计这事闹大了!” 安毅和胡子二话不说走向河边,站在石板上仔细观察对面的三百多湘军,看到对方尽管人多可也没胆子闹大,安毅与胡子、尹继南略作商议,命令留下两组岗哨,其他全部撤回营地,对面的看到安毅连这阵势,也没了多少争斗之心。 回到连部的木板房,安毅一眼就看见小芳脸色发白地坐在方登上,也不客气,示意惊慌站起的小芳再次坐下,又叫来夏俭,吩咐尹继南把门外的弟兄们全都赶走,亲自给小芳倒杯茶,和气地说道: “别担心,在咱们这儿,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喝杯水吧……夏俭,还算你小子有胆识有情义,知道把自己的女人带过来,很好!要是你扔下人家独自回来的话,你就不能继续在我这里混了。” “连长……属下随时记着连长和教导员、胡连副的话,不敢做那种绝情绝义的事。”夏俭看到安毅没有责骂自己心定了不少,看向小芳的眼神也温和了很多。 小芳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安毅,感激地向安毅道谢:“谢谢长官!我……我真的不愿嫁给那个麻子团长当小老婆,两个月前他在东村口碰到我之后,就像只苍蝇一样整天跑到我家里来,还给我爸妈送着送那的。我爸妈是老实人,不敢招惹他,可我就是不愿嫁给那个麻子,可他天天来,还说什么你死了男人还这么金贵……我、我恨死他了!” “你结过婚了?” 安毅惊讶地望着她,突然想起老道传授的观人术,仔细一看小芳的眼睑、人中、脖子和印堂,遗憾地发现果然是结过婚的人。 夏俭着急之下大声分辨:“连长,不是你想的那样,小芳虽然定下亲,但她男人没来得及和她成婚就上战场了,直到昨天晚上,小芳还是个黄花闺女,是我……我发誓这一切都是真的,连长……” 安毅和胡子、尹继南莞尔一笑,夏俭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懊悔得低下头,小芳更是臊得将脑袋深深低下,不停揉搓自己两根乌黑发亮的大辫子。 “哈哈!我信,行了吧?” 安毅哈哈一笑,示意夏俭给小芳端上茶杯:“小芳,你刚才说你家里还有父母,可有其他兄弟姐妹?” 小芳不敢抬起头,低声告诉安毅自己的家庭情况:“除了我爸我妈,就没有别的亲人了,哥哥去年参加赵督军的军队打仗打死了,还有我那没成亲的男人,他们俩一起被征召走的,至今不知埋在哪里,家里只收到五个大洋就再也没有其他消息。” “明白了,如今驻守在你们村东不远的湘军十一团也是革命军的军队,相信他们不敢对你父母怎么样的,我担心的是,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们的夏俭?要是你不愿意可能就麻烦了,要是那边的麻子团长告夏俭一个强奸罪,夏俭这小子非挨枪子不可,你可想好了。”安毅不动声色地诱导。 小芳惊慌地抬起头,差点撞飞夏俭手里的茶杯,不顾被茶水淋湿肩膀,着急地对安毅说道: “不是那样的!都是我自己愿意的,我喜欢夏大哥,夏大哥是个男人,会疼人哄人,绝不会做哪些强迫人的事!我相信夏大哥,所有都是我愿意的,是我在昨晚偷偷带着夏大哥翻墙爬进我家的,夏大哥根本就没有强迫我……” “好好!小芳姑娘,你千万别激动……不过虽然你是这么说,要是你父母在那个麻子的逼迫下一口咬定夏俭扰民,控告夏俭入室强奸再拐走他们的女儿,这事就不好办了啊!” 安毅脸上露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当场就把小芳和夏俭吓得失去了主张。 夏俭惊慌地哀求道:“老大,你可得救救我啊,要是不救小弟,小芳这辈子可就全毁了啊!” “长官……我也求你帮忙想个法子,千万不要让我夏大哥死啊……要是那样,我也不活了……哇……” 小芳又急又痛,靠在夏俭肩膀上掩面大哭。 安毅长叹一声,站起来对一脸凄然的胡子和尹继南说道:“看看,多有情有义的一对冤家啊!咱们这回就是拼死也要保住自己兄弟,保住小芳的清白和她父母的安全……小芳,我有个担忧,担心就算暂时保住你们两个、保住你们的父母,但是很快咱们的队伍就要开拔了,要是咱们开拔之后,夏俭也不在了,那些怀恨在心的地头蛇暗中加害你和你们一家怎么办啊?” 小芳一听,希望再次扑灭,哭得更伤心了,夏俭也长吁短叹,一副英雄末路的样子,两人抱头痛哭,就像生离死别摆在眼前一样。 安毅悄悄示意想上前安慰的尹继南和胡子一起出去,刚围在一起商量,就见哨兵飞快来报: “军部宪兵队到了,要抓走夏老大,鲁哥和五排的弟兄们说没有连长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一步,闹僵了,宪兵队的中校长官很生气,恶狠狠地说让安……让连长立刻滚……去见他……” 安毅眉毛一振:“宪兵队的长官姓什么?” “他没说,我也不敢问啊!” “长什么样子?” “高高大大,黑脸膛……对了,左脸上有道伤疤。” 安毅哈哈一笑:“没事了,你立刻跑步前进,禀报宪兵队的赵长官,就说我安毅便秘,正在蹲茅坑,擦完屁股马上出来迎接他。” “是!” 安毅飞快地与胡子和尹继南交待一番,大步回到屋里,拍醒两位生离死别的鸳鸯,一阵低语之后让他们再重复一遍,这才放心地走出连部,吩咐尹继南马上躲起来,自己带上胡子大步走向营门,远远看见一期毕业的宪兵队长老赵在气鼓鼓望着自己。 安毅连忙迎上前去,热情地招呼起来:“哈哈,老赵,大哥你真不够意思啊!知道小弟过得如此凄惨度日如年,你都不来看看小弟一眼……” “安毅你这孙子……” 赵铁明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住口,大步走进营门来到安毅跟前,换了副公事公办的面孔大声命令: “接军部政治部、军法处命令,奉命带走二师工兵营三连之入室强奸犯夏俭!这是命令,安上尉用不用详细过目一下?” 安毅嘿嘿一笑:“不用不用,信不过别人,难道我还信不过公正无私的赵铁明长官不成?哈哈,长官请,我立刻把嫌疑犯交出来让你带走,不过……” “不过什么?”赵铁明不悦地问道。 安毅看了看营门外几个八军的军法官,上前一步低声说道:“老赵,这事儿根本就不是你听到的那样,别污蔑老子的下属,不瞒你说,这完全是恶意栽赃,我已经让我的教导员尹继南赶往城里求见校长详细禀报,请求校长主持公道了。” 赵铁明一惊:“你小子手脚这么快?奶奶的,可真有你的!不过你放心,我必须做出副样子以示公正,还得把人带回咱们军部,自己军队的弟兄哪怕犯了死罪,也不可能把人交给别人的,倒是你小子得快点走动,最迟明天下午军法处就要三堂会审,王副军长和政治部的几位长官都很生气,眼看明天上午就要阅兵了,而你的手下却整出这一出,弄不好校长不把你叫去痛斥一顿才怪!好了,把人交给我,我来照顾他吧,不会让你的弟兄吃亏的。” “好嘞!有老哥你这句话,小弟就放心了,等会儿你回去记得和咱们胡参谋长或者王副军长说说,小弟手上有人证物证,能推翻他们的诬告,拜托老哥了!”说罢,安毅恳切地望着赵铁明。 赵铁明点点头,胡子在安毅的示意下很快把夏俭带到,赵铁明向安毅两人敬个礼离开了。走出小路口没上车就听安毅的大嗓门又响起:“老赵,小弟的弟兄还没吃晚饭,记得帮帮忙啊,别太油腻就行了――” 赵铁明苦笑着暗骂几句,吩咐手下把夏俭押上车,对八军的几个军法官解释几句就敬礼告别,转身钻进车里扬长而去,让一帮八军官兵恨得牙痒痒的。 但这些人如今已知道小小的安毅却是蒋总司令的得意门生,是一军的标兵连长和工兵竞赛的优胜者,也是刚刚流传军中的综合训练法的发明者,不敢对安毅和他手下怎么样,只能骂骂咧咧地悻悻而归。 安毅回到连部,立刻安慰惊慌失措的小芳,拍响胸脯保证夏俭绝对没事,等小芳彻底平静下来,立刻和气地交代她许多注意事项。 半夜,对面的十一团官兵已经离开,胡子带上五排的几个弟兄悄悄乘船渡河,一个小时不到就把小芳的两个惊慌失措的父母接来,还带来了两包衣服细软。 安毅一看小芳的父母顶多也就三十七八岁大为惊讶,而且小芳的母亲也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胚子。 相互客气地寒暄过后,安毅语重心长地与小芳的父母交换意见,并将自己的想法和可能出现的危险一一细说,一番同情加利诱加恐吓之后,小芳的父母愿意一切按照安毅的意思办,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离开长沙这个是非之地,以保住自己女儿的清白,保住自己俩夫妻的小命。 第八十七章 三堂会审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八十七章三堂会审 事情整理清楚,安毅与尹继南不敢怠慢,连夜打马出营奔赴讲武堂的师部所在地进行汇报,留下胡子指挥弟兄们留守,保护好小芳一家三口,并防范可能的报复。 两人通过营门岗哨来到西北角的营部下马绑好缰绳,发现营部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毫不怠慢立刻进门向研究工作的营长邝世民和政治教导员杜正宽报告,一坐下就把事情的经过和对方仗势欺人、恶人先告状的卑鄙伎俩详细说出。 正在为明日阅兵的旗帜和彩门安排问题进行研究的邝世民两人大吃一惊,立刻领着安毅和胡子前往师部,向值班的副参谋长兼政治委员严尔艾汇报。 听完汇报,严尔艾含笑看着满头大汗的安毅和胡子一句话不说,显然是早已接到报告,此刻安毅连夜赶来按程序进行详细汇报,严尔艾心里暗自嘉许,觉得眼前这个安毅还是非常明白事理,善于把握轻重缓急的。 虽然这只是关于一个村姑的小小破事,放在平时也就三言两语打发走人,但值此微妙时期,对方的十一团又是唐生智第八军刚刚招安不到半年的绿林武装,因此这可大可小之事在处理上必须慎重,安毅能意识到这一点星夜来报,足以证明安毅具有高度纪律性和政治责任感,比其他许多营连军官乖巧很多。 安毅表面恭恭敬敬,脑子也在转个不停。他和严尔艾交往不多,但每次见面对其毕恭毕敬从无得罪。安毅知道严尔艾原来是蒋鼎文的团副,素以军纪严明、作风严谨而闻名军中,早在担任校军二营营长的时候就得到军中老大们的普遍赏识和好评,总之,能超越蒋鼎文升到如今的职务,绝非偶然,绝对是个心思周密的狠角色。 但有一点让聪敏的安毅很好地把握住了,那就是严尔艾、蒋鼎文、顾祝同几个都是有名的好赌之人,严尔艾的赌技仅在蒋鼎文之下,而且严尔艾与蒋鼎文、胡树森私交甚厚,因此安毅判断他不可能不帮自己,因此也就装出副羞愧自责的神情静静等待严尔艾开口,心里却比神色凝重的邝世民和杜正宽这两个顶头上司轻松多了。 严尔艾仿佛看穿了安毅的心思,想起这小子的许多往事,忍不住哈哈一笑:“你们两个坐下吧,师座和参谋长等人正在出席总司令召开的军事会议,估计要到半夜才能回来。明天就是极其重要的八个军联合举行的阅兵仪式,你们却在这个时候弄出这样的事情来,的确荒唐!如今已被对方告到北伐军总部,总政治部邓主任等长官可是非常生气的,已经决定于明日下午两点在咱们师部小礼堂开庭审判,总部、第八军和咱们一军的军法处长、政治部主任联合举行三堂会审,你让咱们二师如何处理才是?” 邝世民和杜正宽大吃一惊,谁知安毅上前半步,不紧不慢地回答:“禀长官,此事属下有无法推卸的责任,给师部、军部和总部长官带来如此麻烦深感懊悔。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属下也非常愿意举行这样一个公开的三堂会审,让大家辨明是非、了解事情真相之后,对维护我军声誉树立我军形象更有好处。且不管对方如何仗势欺人恶人先告状,这天下已经不是封建军阀的天下了,而是中山先生倡导的革命的天下,属下坚信,事实会水落石出,真理会越辩越明。” 严尔艾惊讶地看着安毅:“好一个真理越辩越明!说得非常好,你小子平时藏锋不露,关键时刻就露出真面目,倒让我们小瞧你了,哈哈!可是安毅,很多时候并不是你我说了就算数的,你要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啊!” “长官,只要给属下为手下那位勇于冲破封建枷锁,大胆追求革命爱情的弟兄辩护的机会,我就有把握让对方哑口无言,除非第八军愿意大事化小,否则,他们绝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安毅自信满满地回答。 严尔艾哈哈一笑:“这破事到你嘴里竟然变得如此堂而皇之,果然是有备而来,哈哈!你放心,绝对有这个机会,因为冲突双方的主官都必须接受临时审判团的询问,按照咱们国民政府的新宪法和我军新军法,你们都有自我辩护的机会,不过,你能否胜任这个辩护人的职务,我深表怀疑啊。” 安毅咧嘴一笑:“我只说一点,估计长官就不会怀疑了,那个叫刘延芳的女当事人已经被我请进营地,她的父母随后也被胡家林连副请了回来。为慎重起见,属下和尹继南、胡家林一起,与三位当事人交流了一个半小时,弄清真相之后才拍马赶来的。” 严尔艾、邝世民、杜正宽以及几个值班参谋大吃一惊,谁也没有想到安毅心机如此稠密,动作如此之快,怪不得这小子有如此的信心和冷静表现,一时间大家不得不对年纪轻轻的安毅刮目相看。 严尔艾高兴的点点头:“很好!安毅,你们俩可以回去了,但是一定要看好当事人,争取在明天一大早就把三人送到这里等候出庭,千万不能疏忽大意功亏一篑啊!” 安毅嘿嘿一笑:“长官,能不能在明天天亮之前派出一辆车子前往我连营地?要是晚了我担心有麻烦,特别是明天上午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阅兵之上,属下担心某些气急败坏之人会乘机图谋不轨,要是派出些流氓地痞在我们进城的必经之路上骚扰,甚至胆大包天地冲击我军营地抢人,可就让人头疼了,以我连弟兄们的一贯作风绝对遵循战时军令,说不定忍无可忍的弟兄们就会开枪的,这枪一响,事情就小不了啦。” “不错!明天上午五点我让特务连开车去接人,现在你们两个回去吧,千万不能在这个关节眼上出意外。”乐呵呵的严尔艾站起来。 安毅和尹继南敬礼告辞,和邝世民、杜正宽回到营部又说了回话,礼貌地告辞两位顶头上司,打马出营很快赶回营地。 次日凌晨五点,严尔艾果然派出一辆轿车和一辆满载全副武装官兵的运兵卡车来到三角塘营地的小路口,接上刘家心怀忐忑的三人立刻开回二师师部。安毅与胡子、尹继南密商片刻,只带领两个五排的弟兄骑马出营。 安毅这次学乖了,深恐太多老大到来看到自己显眼的宝马,干脆就和两位临时侍卫骑上三匹短脚驮马出发,优哉游哉赶到师部,正好是吃早饭的时间。 安毅在自己营部细心安抚刘家三人,派出弟兄出营买来可口的早点热情招待。 这餐早饭竟然吃了三个多小时,其间安毅反反复复要求小芳和她父母回答自己的几个问题,来来去去重复了百多次,搞得刘家三人烦不胜烦,结果每一个问题没等安毅问完,就迫不及待地说出答案,仿佛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实一样。 安毅看已经没有任何问题,心里乐得要命,深感“谎言重复千遍就是真理”的真理性竟是如此强大,何况,这一系列问题没有一句谎言,顶多也就是加入百分之三十的主观臆测,不能称其为谎言,所以安毅的良心很踏实。 下午一点,饭足菜饱的安毅看到众多参加或协助阅兵的各部弟兄列队返回,乐呵呵迎上去与李延年、文志文、粱自厚、张汉章等营长团副聊起来。 弟兄们低声告诉安毅,校长骑马检阅唐生智的第八军方阵时,方阵中突然响起的震天鼓号声把校长的坐骑吓得失控,把尊敬的校长掀下马还拖了两丈多远,全场惊呼,场面极为尴尬。可是坚毅的校长爬起来之后,毫不动摇地坚持步行检阅完所有军队,令全场将士感佩不已。 令人气愤的是,大家在返回的路上竟然听到不少好事者传播这样的谣言,说咱们的校长这辈子过不了唐生智第八军这一关,虽是谣言,足以令人无比愤慨! 安毅听完非常郁闷,如此重大的场合出现这样的事情,实在难以想象,立刻意识到谣言如此快地形成与传播,很不简单。 没等安毅表态,弟兄们纷纷询问即将开始的临时军事法庭审判一事,安毅微笑着让各位大哥放心,还说既然这样,小弟就要在等会儿的审判中狠狠恶心一下第八军,为咱们的校长找回点面子! 众兄弟一听顿时兴致大增,反复询问安毅将使用何种手段?安毅就是不说,弟兄们见状骂骂咧咧,最后也只能回营填饱饿得不行的肚子去了。 下午两点,临时军事法庭正式开庭,当事双方被高大孔武的宪兵引进警备森严、装饰得威严肃穆的小礼堂。 刘家三人顿时吓得不轻,正堂上高坐着五位金刚般的军法官,背后是交叉摆放的大幅党旗和军旗。八军四师的刘兴等三名主官和一军二师的刘歭、徐庭瑶、胡树森和严尔艾分坐审判台两侧,二十四位凶神恶煞的白盔红袖章宪兵肃立在大厅左右,要是手中的步枪换成水火棍,安毅真的以为自己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作为当事方的直接军事长官,安毅也在被告方之列,他非常礼貌地向正堂上五位军法官和分列两面的各师主官敬了环礼,转身温和地搀扶着刘家三人步入右侧被告席后就坐。 原告方四十多岁的大麻子团长来银峰则领着两个被打伤的喽啰步入大堂,给正堂上的五名军法官敬个礼,再给自己的三位长官敬礼,毫不理会刘歭等人就大大咧咧坐到左边的原告席上,狠狠盯着刘家三人和一脸从容的安毅,看样子恨不得一口吞下四人。 刘歭等人看都不看来麻子一眼,对安毅彬彬有礼的表现和温文尔雅的风度暗自赞叹,对即将进行的询问和审批又多了几分信心。 “啪——” 随着主审军法官拍响惊堂木,一场奇峰迭起、令人意想不到的军法审判拉开了序幕。 第八十八章 名利双收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八十八章名利双收 战乱时期的临时军事法庭,根本就没有什么冗繁的程序,军法官按例宣读一番法庭纪律,随即直奔主题,令原告陈述案情,这让担心出现过多繁琐艰涩的文言文说辞的安毅感觉非常舒服。 这时,精神尚好、一脸倔强的夏俭也被带上法庭,只不过双手被讲究的细麻绳捆绑在前面。 脸型略长、黄发浓髯的来麻子见状立即站了起来,接过身边上尉文书递上的状纸开始控诉,内容简单平直,无非就是下列几点: 一是告罪犯夏俭觊觎他人家室非法扰民,败露后恼羞成怒,殴打奉命维护地方治安的第八军官兵;二是告夏俭私闯民宅,强奸妇女,最后一点让安毅意外,告安毅军纪松弛纵兵作恶。其他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以及目击证人等等都一一罗列,听起来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是一件令人发指、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恶性案件。 安毅神色自然,不为所动,反而用手轻拍刘父刘母的手臂以示安慰,但安毅一双锐利的眼睛还是看到了一点:五短身材的来麻子尽管捧着状纸,却总是看第一行,身边的上尉文书在来麻子宣读状纸时两次低声提醒,很显然,这个死要面子假斯文的山大王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 中间的主审法官接过书记官送上的状纸,略微察看,抬起他威严的头颅,向来麻子那边的几个所谓证人询问一番取得肯定答复之后,转而盯着堂下罪人夏俭的眼睛,厉声发问: “本月十二日晚十点,你可翻墙跃入刘家后院,进而强奸来银峰之妾刘延芳?” “绝无此事!” 夏俭大声回答:“本人的确是那个时候在刘姑娘的引领下从后院翻墙进入刘家,但本人绝没有歹意,更没有强奸刘姑娘,我们只是在一起相互说说彼此心里的话,其间我还建议刘姑娘报名参加我们北伐军总部的战场救护队,和我一起参加革命进行北伐,可刘姑娘担心父母不同意,所以就让我不要惊动他家两老,我们才翻墙的。再一个,刘姑娘是自由身,与姓来的根本就没有婚约,刘姑娘的哥哥和未婚夫都是在今年三月的湖南汨罗江军阀大战中战死的,要是说刘姑娘有婚约的话,也是这一婚约,和姓来的没有半点儿关系,所以尽管我和刘姑娘两情相悦,也不干姓来的任何事情。” “胡说!刘家两老三次收下我的聘礼,状纸上说得很清楚,这不是婚约是什么?我们湖南各地千百年来不都是这样的习惯吗?既然接下聘礼,就等于同意了这门亲事,走遍天下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小子你信口雌黄,找死啊你?” 来麻子勃然大怒,没等军法官开口就大吼起来。 安毅缓缓站起,向军法官大声建议:“报告长官,原告来银峰已经违反了主审法官开庭宣布的法庭纪律第四条,本人建议追究来某人咆哮公堂之罪。” “你……” “肃静!” 主审法官打断来麻子的话,对来麻子提出严肃警告:“被告方的提议虽然过量,但也符合事先宣布的法庭纪律条款,本法官现对原告提出警告,再有未经许可就大声喧哗之举,本庭将予以严惩!” 来麻子只能气鼓鼓地闭上嘴,在身边文书的低声劝慰下重新坐好,安毅则很有风度地向法官微微鞠躬,坐下后脸带微笑一语不发。 主审法官询问刘父,让他站起来回答讯问:“被告刘权,你是否收下原告来银峰的三次聘礼?“ 刘父颤颤悠悠地回答:“不收没办法啊,来麻子说只要我不收下,他就杀了我全家,他有枪我怕啊!” “就是这样,他硬要把那些绸缎银镯子放在我们家桌子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吓人啊。一面吓我们,他和几个兵还一面摸枪,我们敢说什么?” 刘母也站起来诉苦,安毅满意地微微点头。 法官大声询问几乎暴走的来麻子:“来银峰,可有此事?” “胡说八道!完全是胡说八道!老子什么时候威逼过这两个老家伙了?完全是血口喷人!”来麻子愤怒地瞪着牛眼。 安毅看到法官相互商议,不失时机地站起来请求发言,得到法官许可之后,安毅走到法官席下的书记官桌前,拿起一本厚厚的《法典》,在所有人疑惑地注视之中走到对面来麻子的桌前,将《法典》轻轻放在他面前,后退一步大声说道: “来团长,小弟知道你不识字,为了好好培养你送你一本好书,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书童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不能再和你的妻子和其他小妾上床了,因为你已经收下了我的聘礼,从现在开始,你整个人就属于我了!” 众人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安毅却走到大堂中央,向几位强忍笑意的法官鞠躬致谢,走回原位坐下对满堂的笑声充耳不闻。 刘歭几个乐得心花怒放,心想奶奶的来麻子,不管你做山大王时如何牛逼,今天碰到老子的这个属下,你算是栽到家了! 主审法官沉下脸,质问安毅:“被告安毅,你刚才的行为想要说明什么?” 安毅愉快地站了起来:“禀法官,本人想说明的是,某些人披着革命的伪装,施展军阀和强盗的勾当,仗着自己手里有人有枪,恃强凌弱就想强娶民女,还厚颜无耻地说什么传统习惯,什么天经地义,要是来银峰的理由成立,那么刚才本人聘他做书童的事实也应该成立,何况我还是以培养来银峰的文化知识让他学法、知法、进而守法为出发点,要比他贪得无厌、好色无度高尚千倍万倍! 这中间唯一的区别是,在本人面前,来银峰没有淳朴无助的刘家人这么软弱可欺,本人也没有来银峰这么拥兵过千势力雄厚,但是,本人有个来银峰无法具备、可能一辈子也无法拥有的巨大优势,那就是遵循中山先生的革命遗志,奋勇前进,用自己的汗水和鲜血打倒军阀统一中国,去实现中山先生所倡导的三民主义,解放千千万万被封建势力、割据军阀、地方非法武装和帝国主义压迫践踏下的民众,为实现一个统一的、民主的新共和而奋斗的崇高信念!” 话音刚停,满堂掌声雷动,就连维持法庭秩序的二十四名宪兵也情不自禁热烈鼓掌。 八军四师师长刘兴看到如此情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不用审下去目不识丁的来麻子已经输了,安毅举起的一杆杆大旗可是来麻子这样的山大王能够接下的? 可来麻子那里肯服输?他愤怒地站起来,指着安毅大声吼道:“我人证物证俱在,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说得湘江倒流也没用!法官,我请求治那个黄口小儿欺骗法庭之罪!” 来麻子身边那个被夏俭打得鼻青脸肿的小连长也站起来作证,说自己亲眼看见夏俭强奸绝无谎言,看到几个法官都望向他,立刻滔滔不绝,说得活灵活现,仿佛夏俭和小芳干事的时候他就站在边上看一样。 安毅不等法官询问再次站起,请求法官允许自己向那个满头包的所谓证人问几个问题。 来自北伐军总部的几个法官刚刚欣赏到安毅精彩的表演,觉得很不过瘾,此刻看到安毅站起来提出请求,哪儿有不同意之理,于是安毅很轻松地就获得了再次表现的机会。 安毅还是彬彬有礼地鞠躬致谢,不紧不慢走到满头包的证人面前,静静看着他几秒钟,突然大声问道: “本月十二日晚上十点你在哪里?是你一个人还是有其他同伙?” “就我一个,在……在刘家后院的墙角下……” “哼,你身为革命军人,为何在夜深人静之时单独一人潜入他人民居后墙之下,莫非你想杀人越货,还是强奸民女不成?”安毅的声音更为冷酷。 证人吓了一跳:“不是,我是奉我们团长之命监视小芳的,我没想杀人,更不敢起歹意……” 安毅上前半步,目光如炬:“刘家是否阴谋造反?是否密谋犯罪?是否欠你或者你们团长的钱?” “不是不是,我们团长怕她没过门就偷人,所以才派我去的。”小连长证人的气势已经完全被夺。 安毅不依不饶大声问道:“身为革命军人,竟然徇私枉法,你是否私自翻墙入内擅闯民宅?” “没有!我没进去,我只是在外面看……” “如果你只是在院墙外面,为何刚才你说看到夏俭在刘姑娘房里实施强奸?你这不是作伪证撒谎吗?说!” “我……我是听出来的,我没进去,我猜就是强奸……” 小连长证人吓得已经语无伦次了。 安毅满意地笑了笑:“我问完了,你请坐……尊敬的法官大人,大家都听到刚才证人的话了,只要是思维正常的人,一听就能明白这绝对是恶意的栽赃。退一万步说,夏俭真的强奸了刘姑娘,也应该先询问被害者是否属实!再退一万步说,受害者承认之后,只要夏俭不承认,就必须要找到强奸的证据,可是证据在哪里?原告能提供夏俭的作案工具吗?谁能提供?哈哈……本人的辩护暂时完结,敬请法官审核。” 主审法官惊讶地看着安毅,突然明白过来哈哈大笑,众人见法官如此失态,非常震惊,接着反应灵敏的人也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就连笑得东歪西倒的徐庭瑶也望着夏俭的裤裆笑得几乎岔气,忠厚的刘歭听完胡树森的解释捂紧了嘴,终于明白安毅所指的作案工具是什么了。 一时间,临时军事法庭的威严肃穆荡然无存,变得像一个上下同欢的戏台一样令人叹为观止。 笑声未停,安毅想了想再次站起来大声说道:“其实,整个案子到此已经非常清楚,一边是强取豪夺,一边是两情相悦,高低上下、真真假假一望便知,何况此案落在我革命军公正神圣的法律审判之中,丑恶何处遁形? 此案的审判,正是我革命者砸碎封建枷锁,唤醒民众、解放民众,惩治恶霸、消灭军阀的最佳时机,正是我们革命军队鼎新除弊、昭彰革命精神和三民主义的典型事例,在此,本人恳请尊敬的法官对此案进行公正的判决。 如果原告方还有异议,本人就会与刘家善良而无助的三人、与我革命军一军二师工兵营三连五排的优秀士兵夏俭、与我连两百余充满正义的革命军人、以及我军数以万计的善良而又正直坚毅的同袍们一起,与原告奉陪到底,并保留进一步追究原告诬告罪、伪证罪、强抢民女罪、违反军法罪等等罪名。 本人申诉完毕,请法官们研判!” 事情已经非常简单了,法官们不再取证不再讯问,只经过不到五分钟的合议,立刻宣布夏俭无罪释放,并对来银峰的系列恶行进行严肃警告,责成第八军政治部、军法处三日内拿出对来银峰的惩处决定,并上报总部备案。 安毅知道这是法官们平衡方方面面做出的决定,但是取得这样的效果,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看着当庭获释的夏俭与美丽善良的小芳相对而立,默默流泪,看着刘家两老如释重负地谢天谢地,安毅知道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同时也欣喜地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的进步,一点点走向成熟。 判决完毕,数十人涌向安毅,对他大声赞赏。 安毅谦逊地笑着一一回礼,让法官们和一群旁听将校感慨不已,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这天的庭审过程将会很快传遍全军,安毅的雄辩与机智、正义和豪迈的形象将会深入所有弟兄们的心,甚至会传入无数的民众中间,成就一段革命军高大形象的佳话。 刘歭和诸位官长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围住安毅,不停抚摸和拍打他的脑袋,胡树森说要研究研究如何奖励一下;严尔艾说你这家伙不搞政治可惜了;徐庭瑶笑问前几天为何那么反常?安毅回答是心里突然有许多迷迷糊糊的云雾,让自己看不见前方的心路历程,如今一扫而光,再也没有什么迷糊了。 二师这群无比骄傲的将校一同走出小礼堂,突然看到特务连长和三连连副胡子大步走来,颇为惊讶。 听完两人的汇报之后,众人才知道不学无术的来麻子果然是个无可救药的垃圾,恼羞成怒之下,他一大早就密令手下一个精锐连突袭三连营地,企图抢走被送进营地的小芳,没想到小芳已经和父母一起被悄悄送到二师营地,更没想到安毅一个连的官兵人数几乎等于寻常工兵的两个连,来麻子的一个连在突袭之中落入胡子和尹继南事先利用有利地形布下的道道陷阱,一百三十余人没有一个能逃出去。如今一百余伤痕累累的残兵败将已经被押送北伐军总部,等候上峰的处理。 刘歭等人惊讶地注视安毅和胡子,询问他们是通过何种手段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 安毅谦虚地说出几个猎人捕野猪的方法,令长官们大为赞叹,齐声喝彩,纷纷说安毅不要再干工兵了,干脆到主力团来吧!只有稳健的刘歭沉思片刻,提出自己的建议:鉴于目前工兵营尚未安排副职,是否申报让安毅兼任工兵营副营长之职?若果有难度,加上代理二字是否可行? 此言一出,立刻获得一致同意,安毅这回可不再谦让了,而是傻乎乎地乐个不停…… 第八十九章 总得弄点实惠的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八十九章总得弄点实惠的 临时军事法庭上的佳话尚在整个北伐军中传播热议,另一个消息接踵而至:唐生智第十一步兵团一个精锐连队偷袭二师工兵三连驻地,竟然被一群工兵尽数活捉,全体缴械! 两个热门新闻迅速扩散开来,第二个新闻成了第一个新闻最好的延续和完美的注脚,一时间“二师工兵三连”、“安毅”成为了十万北伐官兵争相谈论、耳熟能详的词汇,好事者更是热衷于对两个焦点对象的历史和趣闻深入挖掘,给紧张备战的各军官兵们带来许多快乐。当然,六月才正式成军如今仍在拼命扩军的唐生智第八军除外。 回到三角塘营地的安毅没时间顾及这一切,查看营地开工作小会就忙到晚饭时间。 安毅和胡子、尹继南将刘家三人包括脱困的夏俭一起请进连部,摆上一桌小宴席给刘家三人压惊。 席间安毅礼节周到,频频给刘父刘母夹菜,那副亲热劲就像对待自己的长辈一样,使得刘父刘母受宠若惊,感激万分。夏俭小两口更不用说了,捧着饭碗,眼里蓄满了感激的泪水。 碗筷收走摆上香茶,安毅与胡子、尹继南低声商议片刻,转向刘父乐呵呵地说道: “刘叔,事情到这里就算是告一段落了,你们离开这里也是迫不得已的事,不过小侄和胡子、继南都认为你们到南昌投奔亲戚不是个好路子,因为咱们革命军少则半年,最迟一年就要攻打南昌,你们一家到了那里还没安顿好又要防战火,咱们弟兄不放心啊! 所以,我想请刘叔一家搬到广州去住,那边安稳,我在广州有座宅子,两层小楼带前后院共大小房十二间,只有我家老道带着老婆儿子在那儿住,很是冷清,刘叔一家过去大家也热闹一些,夏俭在军中也能放心。 至于生活来源,你们不用操心,既然夏俭成了刘家的女婿,就该由他来孝敬老人,养活自己老婆。这小子如今虽是下士军衔,但每月饷钱有十八块,加上咱们连里公积金发放部分,每月能有二十三块,如今养活一家三口每月也就十块钱,足够你们花费了,哈哈! 不知刘叔你们意见如何?” 刘父刘母立刻紧张地商量起来,夏俭激动地站起来:“大哥,我……” “坐下!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安毅让夏俭打住,严肃地给他布置任务:“回来之前我在师部已经获得参谋长的同意,决定派你领着两个弟兄到广州公干,运回出发前咱们定购的一批工兵物资,顺带把吴立恒那老痞子接出院,随后前往黄埔军校医院培训部,带上分给咱们师的一个七人急救小分队一同返回,回程就去找我们一军的后勤部,跟随运输车队一起返回。 此事紧急,明天你们一早就走,乘坐上午七点那趟开往郴州的军列即可,你今晚要做好出发前的所有准备工作,自己挑上两个弟兄和你一起去,顺便把你老丈人一家送到广州安顿好,晚上十点你到教导员这儿领取信件、派遣命令和差旅费。” 夏俭哪儿还不知道这是安毅几个老大对自己的关照,感激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父刘母也同意安毅的安排,两口子千恩万谢感激莫名,刘母请求无论如何要为安毅做点事,不能坐着白吃饭,淳朴善良之心溢于言表。 安毅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让叔婶和小芳姑娘闲着了,到了广州之后,就跟我那实诚的二婶在家里一起学着缝制衣服什么的,这可是能一辈子糊口的技术活,学好了不愁没事做。 另外,小侄有个建议,到了广州抽个时间把小芳和夏俭的婚事办了,在广州我还有些朋友,都是些实在人,他们会很好照应你们的,还有我家那老道,原来在广州街上摆摊算命,人很好,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刘叔刘婶就别见外了,留在村里的房子和田地我们会为你们托村长照看的。 今晚好好歇息,明早就走,这一路上有夏俭照顾,我们也放心。” 刘家三人千恩万谢,小芳心里甜美感激,一家人又是作揖,又是鞠躬,把安毅三人累得额头冒汗。 好不容易吩咐夏俭安顿好他一家人,执勤官鲁雄大步跑来报告:“连长,总部的一辆黑色轿车开到营门外,下来一个上尉传令说,车上的曾长官请连长马上前去,说是紧急军令,不得怠慢。” 安毅一听就猜到是曾扩情来了,与胡子和尹继南交代几句,立刻和鲁雄走向营门。 看到曾扩情站在营门的马灯下悠闲地四处张望,安毅哈哈一笑,大步迎上前去:“老哥,要见小弟,你派个人过来叫一声,小弟立刻跑步前往,哪儿用得上老哥在百忙之中抽出宝贵时间屈尊来一趟啊?” “奶奶的,几天不见长进了啊!一开口就一套套的势利话,你小子在哪儿学的?” 曾扩情看到安毅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痞赖模样,给了他一拳,拉着他一起钻进后座,命令司机开车,转向安毅兴奋地说道: “你小子行啊,为咱们一军争气了,如今上上下下都在看唐生智的笑话。今晚的庆祝晚宴上,上来给校长敬酒的各军官长对你小子赞不绝口,赞咱们黄埔人才辈出,有礼有节,俄国顾问团长和党部的老大都说你小子有觉悟有智谋还有勇力,轻轻松松就给革命队伍中的后进者上了一课。 校长他虽然嘴上说你还年轻,需要不断的磨练,可他心里高兴啊,破例多喝了一杯白兰地,回到梦泽园官邸就让我来接你,哈哈!” 安毅惊讶地看着曾扩情:“这屁大的事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小弟也是为了救出手下那个比较有前途的弟兄才硬着头皮上的,哪儿有什么基巴觉悟啊?” “你小子这张臭嘴什么时候才干净些?这样下去可是要影响前途的,再听你说脏话,可别怪我煽你!还有,在这段时间就连二期、三期的弟兄都纷纷前来请求校长训示,就你小子音信全无,校长还为此问我你最近忙些什么? 你看,校长如此关爱你,你却不知道珍惜,什么好事都让别人抢在前头,平时看你挺机灵的,为何这方面如此迟钝?枉费老子这么长时间来对你的教育!” 曾扩情的话语严厉,脸色也不好看,可传递给安毅的却是浓浓的兄弟之情。 安毅感激地笑道:“小弟真没想到这一层,这段时间忙坏了,在基层带兵不容易啊,两百多弟兄的吃喝拉撒不算,小弟负责的训练与装备这一块就让小弟忙得屁股冒烟,原以为凭借一点微薄的苦劳,这回能让师里分下几支火力强点的机枪,谁知师里补充完兵员也是捉襟见肘的,听说总部到了一批新装备还没有咱们二师的预算,上上下下都愁眉苦脸的,小弟为了活得长久些,也只能没日没夜地训练自己弟兄躲子弹,唉……” 曾扩情哈哈一笑:“这次的新装备,你们二师能分到二十门火炮,还有就是补足各团机枪连的欠缺,由于数量不多,只能满足你们的三个主力团,你的工兵连分不到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过,等会儿你可以向校长提出请求,请校长特批给你几十支花机关枪和足够的弹药,这点估计没问题,这次运来的花机关枪都是从欧洲购进的,装备完总部警卫团还剩下一部分,你得抓住机会。” 安毅大喜过望:“你说的花机关枪是不是德制的mp18型自动步枪?” “对,就是那种枪管前面整齐分布几十个散热孔,从左边插入一个二十发横置弹夹的那种,几年前就装备各军了,当年陈炯明围攻中山先生的帅府,叶挺就是扛着一支花机关枪冲破重围,将国母安全护送出来的。 听说北方巩县的兵工厂已经能成功仿制,不过恐怕数量不多,出征前我在东山靶场打过一次,性能很不错,估计短兵相接的效果更好,适合你们工兵部队使用。” 曾扩情对装备还是非常熟悉的。 汽车穿过铁路,不一会儿进入梦泽园官邸。 曾扩情把安毅带进一楼客厅,吩咐他稍等。安毅对着墙上的大镜子整理帽沿衣领,将武器解下,交给了一旁的侍卫,只留下了中正剑,再次整理仪容就在曾扩情的引领下登上二楼来到书房。 蒋校长坐在大书桌后的精美藤椅上看书,不远处矮几上的双叶电扇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将清爽的夜风送进古朴典雅的空间里。 蒋校长示意安毅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放下书爱惜地端详安毅晒得发红的面孔:“又瘦了,不过显得很精神,下次记得剃剃胡子,你的胡子形状不错,但夹着黄毛没长成,现在留着不好看。” 安毅腼腆一笑:“校长,学生因为忙于军务忘了来看望您,还请校长原谅!”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你没来我反而高兴,不像你有些师兄,来找我不是抱怨怀才不遇,就是请求诸多超越他们职权的武器、经费、给养甚至汽车,对此我一律给予严肃批评。你率领工兵三连徒步行军五天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恩师张治中张长官也向我说了你的不少好话,也提到你所面对的困难,他对你期望很高啊!” “学生很感激张长官,一直把他当成自己最尊敬的恩师,在前来长沙的列车上,张长官对学生谆谆教诲,特别指出学生不分场合、粗口连篇的恶习,学生深为汗颜,几天缓不过劲来,最后清楚地认识到身上的错误,对张长官感激不已,想起校长对学生的勉励关爱和张长官的教诲,学生就诚惶诚恐的,深怕有负校长的栽培和老师的期望,有辱我黄埔声誉。” 安毅说了一大段,自己也微感惊讶,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在蒋校长面前,总有许多心里话要说,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 蒋介石欣慰地笑了:“你知道吗?这正是我看重你的地方,你虽然给人率性诙谐之印象,甚至有点儿我行我素,放荡不羁,但你有原则,有毅力,从不居功自傲,也不仗势骄横,而是任劳任怨善于行动,往往能在看似平凡之中推陈出新,出人意表,这些品质和能力都很好,要继续发扬。” “是!” 安毅恭敬回答。 “很快就要出发了,有什么实际困难吗?” 蒋介石低声问道,看到安毅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蒋介石向前微微移动,换了个坐姿:“有困难就说,到我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不说困难的。你们刘歭师长和胡树森参谋长几个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赞赏你,所以恐怕你的工兵连接受的任务要比其他连队繁重得多,困难也就多一些才正常。晚宴的时候,刘歭跟我说,准备提拔你为直属工兵营代理营副长,征求我的意见,我说暂时不要提,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多给你一些磨练,你能理解我这么做的意思吗?” 安毅颇为惊讶,摇摇头如实回答:“学生鲁钝,不能体会校长苦心,不过提不提营副学生倒不是很在意,今天下午庭审结束,学生也似乎听到刘长官和其他几位长官商议这事,当时学生心里很高兴,可回去之后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学生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好,要是这个时侯去承担超过学生能力的责任,恐怕不单害人还会害己,战场上一个错误就是一条条人命,学生三思之后心里发慌,正想着如果上峰征求意见的话该如何推辞。” 蒋介石缓缓站起来,看着诚实的安毅欣慰地点点头,走到书柜前面取出一部书,坐下后缓缓打开硬质深蓝绸缎书匣,提起毛笔在第一本蓝色封面的线装书扉页写下几个字,放下毛笔轻轻吹口气,让墨迹加速干涸,合上封面摆放整齐,合上书匣推到安毅面前的桌面上: “这套文集很好,我的不少经验得益于其上,你拿回去多看看,对你的未来会有很大帮助的……先放下吧,我们来谈谈你的工兵,你的综合训练法很有见地,将工兵和步兵的某些共通的训练方式说得较为明白,今天我想知道,你将如何在大战中尽可能发挥工兵的作用?” 安毅想了想说道:“校长,其实我们现在的工兵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工兵,据我和俄国教官的交流以及对欧洲德军的点滴了解,感觉咱们的工兵与这两个有着良好军事传统的军队区别很大。 比如,苏军和德军都有专门的舟桥部队,虽然他们没有称之为舟桥部队,但行使的职能是这样,通常利用吊车、新型起重设备、履带式推土机、重型压路机、柴油发电机组带动的牵引机械等等先进的装备,来达到快速、准确、优质、高效的桥梁搭建和道路施工。 出征前,学生曾经和德国‘鲁麟’商行华南地区主管汉斯先生吃顿饭,其间就德军工兵目前的装备、训练和发展趋势向他请教。承蒙汉斯先生的关照,学生了解了点皮毛,对比之下深感忧虑,但也只能面对现实,因为我们国家工业基础太差,我们革命军也是刚刚起步。 学生认为,在学习别人的同时,也不能对自己丧失信心,只要尽力去做,就能步步提高,何况目前中国所有的军队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工兵,只要我们努力,就会比那些军阀的工兵强大,就能在某些地方占据优势。” 蒋介石惊讶地看着安毅:“了不起!没想到你的水平远远超出目前的许多将帅,有见地、有见地……安毅,要是我派你到德国军事院校学习,你愿不愿意?” 这回轮到安毅惊讶了,他心如电转,飞快权衡其中的利弊,最后终于拿定主意: “校长,学生舍不得离开自己的部队。再一个,学生的外语水平很差,但学生有机械方面的知识,自信国外的先进设备和理念只要到了学生手里,经过一段时间研究,定能很好掌握,完全没必要花那么多时间远渡重洋……哪怕是去德国,至少有半年时间需要过语言关,这才能开始初步的基础学习,然后才能进行专业深造,没有两年以上时间学不到什么真东西,而两年时间,我们定能在校长的率领下拿下北京了,学生绝不愿意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历史机会,绝不愿意失去这个拼搏的辉煌岁月,否则一辈子心里都不得得到安宁。” 蒋介石哈哈一笑:“你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啊……我明白你的想法了,很实际,不像某些人,到莫斯科进修一年半载回来就趾高气扬,甚至眼高于顶了,也不想想这一来一回两个月,在那区区几个月的时间里又能学到多少东西?虽有言: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但是,在专业领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很诚实,也很有自己的见地,这很好,我很喜欢……” 蒋介石接过曾扩情递来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放在桌上后迈步缓缓走动: “我们如今的工兵,确实和你说的一样还很落后,我也认为至少在五年之内,无法解决物质上的提高和理论知识的更新。 目前绝大多数将领都认为,工兵能干的事情步兵也能干,步兵能干的事情工兵却不一定能胜任,像挖个工事造个浮桥,竖几根电线杆子搞一些简单爆破,稍微培训一下步兵皆能办到,这个观点虽然很落后,但是在目前的条件下是对的,人的观念与理论水平,也是随着一个国家的科技、工业和各行业的发展,一点点积累和进步的,但是在我们国家目前的条件下,我们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 比如这次北伐,你们工兵的作用恐怕无法得到很好体现,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很可能各军各师的工兵都要被当做步兵运用,进展不顺利甚至失败,也没什么时间让工兵来体现自己的作用。所以,今天我让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因为你就是工兵,比我更熟悉工兵目前的处境和面临的困难,你就大胆说吧,有困难也要大胆提出来,作为校长,我不帮助自己的学生排忧解难,让我帮助谁啊?” 安毅听了这话就像吃了颗定心丸,心想总不能只拿一套《曾文正公文集》回去吧?得弄点实惠的啊!于是装着胆子说出自己连队可能遇到的处境或者遭遇的局部战斗,但是安毅很聪明,没有提起任何具体要求,却获得了蒋介石的理解和帮助。 曾扩情和秦秘书在旁边看得大为感慨,平时校长接见手下文武,无时不是表情严肃,不苟言笑,很多人紧紧说上几句话就得告辞离去,偏偏和安毅这个活宝在一起校长就不一样,总是笑声不断关爱备至,轻轻松松精神舒畅,谈锋甚健兴致盎然。 第九十章 大战前夕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九十章大战前夕 次日上午九点,一辆黄绿色福特军卡在总司令部十二人卫队的护送下,来到了三角塘三连营地前面的路口,提前接到报告的安毅率领一个排的弟兄做好了安全警戒工作。 军需部一名三十五六岁的中校从车头下来,对立正敬礼的安毅微微一笑回个礼,拿出交接清单递给安毅。 安毅双手接过清单细细一看,高兴地拔出钢笔飞快签字。 军需官一声令下,护送的卫队将覆盖车厢的篷布掀开,依次抱起五挺崭新连支撑脚架的勃朗宁m1918型轻机枪递给车下的三连弟兄,随后卸下一个个装着花机关枪的木箱和一箱箱沉重的子弹,安毅、胡子、尹继南和弟兄们看得心花怒放。 “小安,你再清点一次吧。”中校非常和气。 安毅对初次见面的中校礼貌一笑:“清点完了,谢谢长官!辛苦长官和弟兄们了,进营喝杯茶吧,我这儿刚买到半斤君山毛尖,味道非常不错。” 胸前铭牌写着俞家声的中校指着安毅哈哈一笑,用带有明显江浙口音的官话说道: “怪不得校长这么关照你,心思灵动,果然是个俊杰啊!一个半小时前,我们部长接到校长亲自打来的电话,大家都纳闷儿是谁这么大面子,能让校长为五挺机枪和五十支花机关枪亲自来个电话?后来说是发给二师工兵营三连的,我们才知道是给你安毅的,校长对你实在是关心啊!” 安毅一听这话就猜出其中渊源,对俞家声一笑,谦逊地摇摇头: “估计是刚把我们三连定为全军工兵示范连的原因,属下对校长的一片期望感铭肺腑,不敢有一丝轻慢啊!俞长官,今后还清您多多关照才是。” “没问题,咱们都是在校长麾下,为党国效力的嘛!这次给你们配备的两种型号七万发子弹,已经是我们最大的配送标准了,想多给你拿点也没办法,哪天用完了你打个电话或者直接到总部找我,我给你部优先配送。有了这块‘全军工兵示范连’的招牌,你我都好说话,哈哈!准备出征了,我也挺忙的,今天就不和你聊了,等哪天有空我们再好好坐坐,我走了,再见!” 俞家声匆匆抬手敬个礼告辞,很快钻进已经调转方向的车头快速离去。 胡子来到安毅身边目送卡车远去:“这个俞长官可真够意思,看来也是校长的亲随,否则不会初次见面就这么热情,军需部、军需处那帮孙子可没有这么好说话,还是你的面子大啊!” “说错了,是校长的面子大!” 安毅轻轻给了胡子一拳:“快回去看看新发的宝贝,拿到河滩试试手,过完瘾再谈如何分配的事。” 胡子哈哈一笑:“我早等不及了,奶奶的,这次非打过瘾不可,老子还没打过这种新式机枪呢!” 十七日上午八点,等待已久的开拔命令终于下达,大战前焦虑等待绷得紧帮帮的神经终于得到一些缓解。尽管官兵们嘴里不说,但辛苦的行军总比忐忑不安的漫长等待要让人舒服很多,最起码身体上的劳累可以减轻沉重的心理压力。 根据北伐司令部制定的二期作战计划,整个北伐军分成三路向北挺进。 中路军为陈可钰副军长的粤军第四军、李宗仁将军的桂军第七军和唐生智湘军第八军,中路军将承担主要的攻击任务;右路军为谭延闿将军的湘军第二军、朱德培将军的滇军第三军,集结于湘东澧陵至攸县一线,主要任务是严密监视江西孙传芳部,护卫中路军侧背安全。 左路军为响应革命的贵州袁祖铭部的黔军,通电支持国民政府北伐之后,袁祖铭被任命为黔军总司令,麾下的队伍随即被冠以国民革命军第九军、第十军的番号,该军的加入,大大缓解了北伐军主力的西顾之忧。 不知是担心袁祖铭摇摆不定,还是担心人数众多的黔军入湘之后产生隐患,第八军统帅唐生智对袁祖铭颇为忌惮,派出自己麾下的精锐教导师加入左路军,计划出常德、澧县一线,进逼荆州、沙市。可是黔军似乎很不愿意与湘军并肩协同作战,开到黔湘边境吉首地区就停下了前进步伐,让北伐军总部很是着急。 安毅所在的第一军二师与程潜的第六军作为中路军的总预备队,接到开拔命令整装出发,由王柏龄副军长领衔的一师负责保卫北伐军总部的安全与各方策应。 中路军因为正面战场的宽阔,又分为左右两个纵队,革命热情高涨的唐生智将军被任命为前敌总指挥并兼任左纵队司令官,指挥自己日益壮大的第八军。 振臂一呼率先入湘、指挥所部打败直系湘军总司令叶开鑫部、为一路溃败的唐生智稳住阵脚进而一举占领衡阳的李宗仁将军担任右纵队总指挥,指挥第四军和第七军。 为了唐生智的中路军前敌总指挥这个名号,桂军将校很不舒服,都说要不是我们七军钟组培旅和后续部队在唐生智的一再哀求下,轻装出发渡过黄沙河入湘支援,被叶开鑫打得丢盔卸甲、一路逃到永州的唐生智如何能止住颓势?如何能收复衡阳?如何有今天这样的一个咸鱼翻生的良好局势? 大度的李宗仁耐心地说服麾下众将,要求大家一切以革命事业为重,一切以北伐胜利为目标,而且李宗仁将军还向麾下将校透露,他可是跟顾问团团长加仑将军打过赌的,加仑将军说四十天打下武汉就算顺利的,他则认为二十天就能解决问题,两人为此各下了两打白兰地的赌注。 李宗仁将军对麾下众将意味深长地说:这不是两打白兰地的问题,而是我们第七军的军威问题!结果所有的不满即刻平息,众将校立即回营砺戈秣马陈戈待旦,发誓一定要为司令、为桂军挣到这个面子。 十八日中午,中路军各主力部队顺利抵达汨罗江一线,与敌人隔江对峙,准备发起总攻。 左右纵队的预备队却在长沙城北的捞刀河畔一分为三,第六军向东赶赴浏阳,协助第四军,安毅所在的二师尾随第八军进攻岳州,第一师则护卫总部,徐徐向北推进。 总部的曾扩情、一师的胡宗南、孙元良等七八名一期的营团长和二师前两期的六七名弟兄难得地齐聚一堂。弟兄们策马登上低缓的山岗,俯视小河两岸长龙般的队伍,心中自有一种登高远望、天生我才的豪迈气概。 “看,那不是小毅是谁?这小子混得不错啊!胯下的黑马好生神骏,就连两个副手骑的马也比咱们的好,这家伙可真有钱啊!” 一师特务连连长李绍良看着百米外骑在马上注视所部渡河的安毅,一时间大为感叹。 众弟兄张口大喊,安毅回过头来,看到坡上这么多老大欣喜不已,与胡子和尹继南交代两句调转马头,双腿一夹胯下的黑色骏马,立刻腾起四蹄冲上山岗。 胡宗南心念一动,翻身下马,呼唤弟兄们都下马见个面,大家也就纷纷下马和快速接近的安毅大声招呼起来。 安毅轻“吁——”一声,飞身下马,上前与弟兄们热情相见,看看这个,锤锤那个,开心不已,问明大家不同的方向之后甚为遗憾。 安毅看到胡宗南大步迎上,轻轻一拳敲在他胸前的上校铭牌上:“了不得啊!这一仗打下来,咱们这帮老哥当中不知要有多少个将军出来,小弟可真羡慕啊!” 孙元良指指安毅背上的k98步枪,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还背步枪啊?” 曾扩情看到安毅乐呵呵地没有回答,就把实情告诉大家:“小毅的枪法非常好,估计咱们弟兄中没一个有他的水平,这小子只要出任务就背着长枪,二师那帮带兵的弟兄们刚开始也不服气,比试过几次输给小毅差不多一千大洋,如今没一个敢大声说话了。” “哪里哪里?都是大哥们照顾的,嘿嘿!小弟还得向各位老大取经才是,争取尽早混个校官当当……” 安毅打起了哈哈,惹来弟兄们一顿笑骂。 “得了吧你,刚出来几个月就混了个上尉还不满意?饭要一口口吃,知道吗……把望远镜给我,老子要看看校长他们到哪儿了?别耽误正事才好。” 胡宗南手搭凉棚,望向南边,弟兄们也纷纷跟着望了过去,胡宗南看到安毅慢条斯理地打开望远镜盒盖,不耐烦地一把抓住,连盒子也一并抢了过来:“慢慢吞吞的,以后怎么当将军啊?真是的!” 安毅哈哈一笑,也望向了南边,可怎么看也没看到总司令部的那面大旗。 弟兄们看了又看,什么也没见着就转过身来,突然发现胡宗南已经抓住安毅那匹黑色骏马的缰绳,矮壮的身子非常敏捷地向上一跃,踏上漂亮的马镫飞速翻身,双腿一夹打马冲下山坡,跑出数米远才回头大声笑道: “小毅,大哥谢谢你的望远镜和宝马了,哈哈……” 安毅这时才醒悟过来,情急之下飞快解下步枪。 弟兄们一看这还得了?齐齐劝住安毅大骂老胡是个土匪强盗。 安毅看着胡宗南飞驰过下方数十米惊起两只白鹭,痛快的笑声犹在传来,不禁捶胸擂肺,悔不当初,反而惹来弟兄们一阵哄堂大笑。 安毅气得要命,趁两位拦住自己的弟兄放松警惕,突然拉动枪栓,抬起步枪,“呯——”的一声枪响,远处天空振翅飞翔的白鹭应声栽下,差点就掉在胡宗南的脑袋上,胡宗南却一点不惊,反而仰天长啸,打马远去。 安毅身边的弟兄们看看百余米远的小路上的白鹭尸体,再看看骂骂咧咧收起枪的安毅,全都为他精准的枪法齐声喝彩。 安毅一步步走向胡宗南留下的矮脚黄马,气急之下反而笑了,抬腿跨上黄马对弟兄们说道: “各位老哥,今天你们都看到了吧?老胡那孙子真不厚道啊!但是他官比小弟大,又是我大哥,这个仇这辈子没法报了,唉……人生三大恨,最后一恨就是交友不慎啊!再见了,各位大哥,你们可千万要吸取小弟的教训啊!” 弟兄们哈哈大笑,谁知道马上的安毅俯下身,温柔地抚摸黄马的脑袋,在众目睽睽之下,深情款款地对马说道: “黄马啊黄马,我知道你为自己终于摆脱那个姓胡的无赖而感到高兴,可是我却没有你的好心情啊!这样吧,为了留下点念想,今后,我干脆就把你叫做老胡吧!驾——” 黄马温顺地托着安毅奔下山坡,坡上的弟兄们却已笑得站不住了。 第九十一章 个个都是高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九十一章个个都是高手 黄昏,第八军李品仙师、叶琪师、何健师这三个主力师在军长唐生智将军的指挥下,一举突破岳阳方向守军的松散防线,没有发生激烈战斗就逼迫守军撤离湘阴,逃过汨罗江,于北岸的楚塘至天井一线组织防御。 安毅所在的二师驻扎于第八军主力身后数公里的古培小镇,用过晚饭之后,师长刘歭召集麾下研讨战事推演战局。 安毅和尹继南带领三连三排的几个弟兄提前到达指挥部,根据参谋长胡树森提供的地图和辅助资料,快速制作了一个两米见方的沙盘,将岳阳及其周边地区的地形以及兵力部署直观地表现出来。 沙盘制作是安毅三连班排长的基础训练科目之一,有详细的资料,自然是轻车熟路,进展迅速,只用了三十五分钟即将岳阳东西南北八十公里区域内的战略要地和军事态势展现出来,岳阳西面的八百里洞庭湖,也让三排长蔡光庆用一块蓝色土布生动地表现。 二师将校围在沙盘四周啧啧称叹,较为满意的安毅看到自己事情干完了,便向胡树森复命,领着弟兄们返回自己的驻地。 刚走出指挥部院子,安毅就被刘歭的副官追上叫住了,说是师座和参谋长命令安毅和尹继南参加研讨会。 安毅吩咐蔡光庆把弟兄们带回如此如此,交代完毕,与尹继南再次回到沙盘前,心想这样的好机会实在不能错过,至少能通过研讨会获知全线战局的展开情况,自己心里也有底一些。 参谋长胡树森在刘歭的示意下开始演讲,他提起一米多长的木棍,刚要点向沙盘,就听到安毅低声提醒,这才记得以石灰膏为制作主料的沙盘没干,微微一笑便开始讲解: “由于我中路军右翼的第七军和第四军行动迅速,已经压到平江、浯口这段八十多公里的敌军防线之南,给敌军之湖北宋大霈第一师、余荫森第十七混成旅、溃败于长沙的叶开鑫湘军第一、第四师、以及吴佩孚的湘鄂边防军各部形成巨大压力,迫使敌人已经把战场重心置于汨罗江北岸一线,利用半月来构筑的战壕、碉堡、铁丝网等严密工事,与我军对峙于汨罗江两岸。下面,我们主要讨论所属的左路纵队的战局,并对明日拂晓展开的全线进攻进行预测推演。首先,我给各位介绍一下我们目前所对应的敌我双方情况……” 胡树森讲解得非常细,二十余名将校都在凝神倾听,热衷此道的安毅和尹继南怎么会放弃这个难得机会? 两人听完胡树森的讲解,立刻在心里飞速盘算起来,将各位团营长的意见与自己的想法进行对比,反复推敲计算,脑子没有一秒钟的停顿。 半小时后,师长刘歭将大家的意见归纳总结:“很不错,大部分观点很有见地,下面我就来总结一下基本形成的共识。正如大家所言,总攻一旦发起,我军对面之敌无法抵挡人数众多、士气如虹的第八军将士,特别是如今汨罗江水情对我非常有利,大多数江段均可涉水渡河而不需架设桥梁,北岸守敌防线太长,漏洞百出,守军主力又在前日急调岳阳,企图死守此重镇,只要我军突破一点,敌军必将全线动摇,而第八军即可奋勇追击不给守敌喘息之机。据我与唐生智将军在军事会议后的交谈,得知第八军的确如我们所料,只要攻破汨罗江防线立刻进逼,第八军一、二、三各师分别抵达岳阳城南的南港、东面的金凤桥一线。刘兴的第四师八千余官兵直插岳阳北面的梅溪,力图一举切断岳阳守敌之退路,而岳阳城三面开放,一面是水,守敌见退路已断必然士气全无,除了投降别无他路。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岳阳守敌大多为湘军,唐生智将军已经派人潜入岳阳秘密招降,因此,岳阳一战几乎已成胜局。下面就讨论一下我二师该如何协同的问题,尽管畅所欲言吧。” 蒋鼎文哈哈一笑:“师座,还有各位,恐怕唐生智将军已经不需要我们协同了。请看,我左路纵队当面之敌约为三个师,岳阳城守敌约四个师,加上惧怕革命的地方豪强武装东拼西凑算两个师,总数高达五万人的乌合之众要是成了瓮中之鳖,就算死伤逃匿一半,剩下一半也是两个军啊!反观我军,官兵人数刚一万出头,其中一半还是由何军长率领留在闽粤边境一线,一师仍在长沙拱卫总部,我二师求爷爷拜奶奶一路补充,至今才勉强接近四千官兵,要是岳阳一战抓不住时机尽可能扩充实力的话,岂不坐失良机?” 众将校连声附和,纷纷要求紧紧跟进多抓俘虏,尽一切可能壮大我革命力量。 安毅和尹继南相视一笑,都知道所有大哥们心中所想,那就是尽快扩充实力补充人员,只要人数达到一定程度,各位大哥就能顺理成章官升一级,营长变团长、团长升师长,这一利诱要比什么革命道理、伟大理想都现实得多。但是大家对此都心照不宣,嘴里全是“革命的需要”等等堂而皇之的口号,一个喊得比一个响。 刘歭和胡树森徐庭瑶几个相视一笑,胡树森平伸双手,示意大家安静: “诸位的心情我们理解,今晚的研讨会至此结束,师座会将诸位的意见电呈总司令,诸位就放心回去做好准备,等候下一步指示吧。” “是!” 众将校快速离开指挥部,安毅和尹继南一出院门撒腿就跑,回到东面的连部立刻钻进帐篷,所有班排长已在胡子的组织下,围着地上的沙盘展开讨论,弟兄们看到安毅两人回来全都站起。 安毅示意大家随意,看了看沙盘转向蔡光庆:“光庆干得不错,这沙盘做得与师部那个毫无偏差,这份记忆力咱们谁也比不上你。” “都是几个弟兄一起努力的结果,再说刚给师部做完,回来即重复一遍很简单,一个多月来这样的沙盘咱们做过五十七个,都熟练了。”聪明的蔡光庆乐呵呵地笑着。 “好!弟兄们,下面我给大家重复一下刚才研讨会的主要内容和计划……” 安毅把会议上各将校的意见和几位长官的意思简要说明,接着提起旁边的木棍指向岳阳: “看来守军跑不掉了,以我对唐生智的了解,此人绝不会愿意让一兵一卒流到咱们二师手里,更别提武器弹药了,而且我听说八军的参谋长刘文岛打仗不行,搞阴谋诡计却是个高手。这脑门秃了大半的刘文岛毕业于保定军校第一期,咱们师座见了他都得叫声师兄,而且此人还东渡日本,取得东京早稻田大学政治经济学文凭,又到法国的巴黎大学获得法学博士学位,一回来就当上湖南省省长高参,绝对属于聪明绝顶的那一类,不简单啊!我估计秘密招降岳阳守军的主意和行动就是此人一手策划,而且我还认为,只要八军进展顺利,咱们二师估计连汤都喝不上一口。” “那可怎么办?”二排长陈侃着急地问道。 安毅苦笑一下:“要是有办法,还这么着急干什么?各位,我估计明天本师各部定会紧紧跟在第八军各部身后,大家看沙盘,八军一师在这儿……这里是我军四团……老子就不相信了,他第八军能在如此高速的追击中做得滴水不漏!肯定会有漏网之鱼和兼顾不到的地方!不知道大家看见过打渔没有?那些从大网里跳出来的鱼、躲在网下贴着烂泥或者河床的鱼,往往是狡猾的大鱼或者最有力气的鱼,逮到几条这样的鱼,要比网里几箩筐的鱼都值,这就得看咱们的本事了。我现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大家都说说,集思广益,我一直相信弟兄们的智慧是无穷的……” 次日拂晓,全线的总攻如期打响,左路纵队的战局果然与二师将校预料的一样,北岸守敌经过两个小时的激战,终于挡不住第八军将士的疯狂进攻,叶琪师率先突破敌军防线,占领北岸阵地,敌军全线动摇,随即仓惶逃往岳阳方向,第八军各师不做任何停留奋起追击,但绝不忘记留下一部打扫战场,搞得紧随其后的二师各部郁闷不已,眼睁睁看着人家喜气洋洋地收拾敌军遗弃的所有轻重武器,将之霸占一空,几千满怀希望的官兵满腹怨气无处发泄,还得遵守前敌总指挥唐生智将军的命令掩埋敌我官兵战死的尸体。 接下来的两天都一样,二师主力团无比失望,就连做好充分准备制定出各种应对计划的安毅和他的三连弟兄们也一无所获,沮丧地跟随在第八军身后,把岳阳城三面围住。 令二师将校不解的是,连续两天围城没有发动一次攻击,刘歭等人询问唐生智,唐生智耐心而和蔼地解释道:岳阳古城名胜众多,潇湘子弟不忍毁于一旦,愧对乡梓,紧张的招降谈判正在进行之中,而且已经取得突破,一枪不放拿下岳阳指日可待! 这个时候,右路纵队的捷报雪片般飞来: 第四军一举突破汨罗江三十公里防线,占领平江,正在一鼓作气向北快速追击;李宗仁将军指挥的第七军李明瑞、胡宗铎等四个旅由滑石滩一线强渡汨罗江,一举占领张家牌及浯口一线,消灭俘虏敌军近万人,缴获火炮和轻重武器无数,七军主力正在向逃进北部山区的大量溃军展开追击。 就在一军二师将士急不可耐之际,唐生智将军突然下达全面攻城的命令,稀稀拉拉响过一轮枪声之后,岳阳城守军三个师全部向第八军投降,各豪强武装纷纷举起唐生智的旗帜,摇身一变成了革命军,只有忠于吴佩孚的湘军二师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冲出重围逃向东北方向。 至此,岳阳战事全面结束,唐生智将军虽然没做到一枪不放,但是收获却最大,唐将军一面火速向长沙总部报喜请功,一面进城四处巡视百般安抚,接受岳阳士绅、各界名流的歌颂爱戴,接着大笔一挥,向麾下各师和新归附各部发放巨额奖赏,一时间,全军同贺一派喜气洋洋之景象。 东城外十一公里处的安毅沮丧地看着地图,对手下弟兄们说道:“奶奶的唐生智,铁公鸡都没他小气,硬是一根毛都没抖出来,绝了!” 尹继南似乎没有听到安毅的话,指指地图上的右路军进攻路线,对安毅说道: “大哥你看,李宗仁将军太了不起了,不但进展神速,而且战果辉煌,手下官兵虽然瘦小,但均来自多山的广西,走山路如履平地,逃进山里的敌军恐怕没救了。还有四军的黄琪翔和叶挺部,已经到了这个位置,看……已经越过山地丘陵地带,进入相对平缓的地区,看目前的势头,四、七两军简直打疯了,我估计两天之内就会攻到咸宁至赵家桥一线。” “不错,四、七两军的确勇猛,以他们如此强横的战力一点也不奇怪。” 胡子点点头,同意尹继南的分析。 安毅看着尹继南眼里的笑容,猛然醒悟:“我日他祖宗……怪不得我说第八军为何围城两天不攻城,拿下岳阳又没有后续动作,原来他们是想等李宗仁将军指挥的四、七两军到达赵家桥以南,一举截断岳阳至羊楼司一线三万余敌军的退路,好来个更大的瓮中捉鳖摘桃子……绝了!高手中的高手啊……” “报告:发现大量敌军正在向东北石湾水库方向逃窜,约四千人左右,队形混乱,奇怪的是没有追兵。”五排班长苏铁名跑来报告。 安毅大喜过望:“铁头,你可看清楚了?” “我们设在北高的观察哨看得很清楚,距离我连只有两公里左右,我估计是从岳阳城逃过来的溃军,因为没看到他们携带有重武器,而且似乎较为疲惫了。”铁头肯定地回答。 安毅大声命令:“继南,留下三排看家,立刻集合队伍!胡子跟我打马去看看,老子就不信,这一个师还能溜出咱们的掌心!” “是!” 东南两公里的师部里,刘歭和众将校情绪低落,唉声叹气,大骂唐生智不是个东西,连岳阳都不让咱们靠近。 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众人停止议论看出窗外,安毅和胡子已经大步前来。 “师座,东北方向四公里发现一队人数四千左右的直系溃兵,我估计是叶开鑫的湘军第二师,只有一直和唐生智将军对着干的第二师才不愿接受改编,而且溃军身后竟然没有追兵,属下估计第八军一定是乘坐火车赶到东北面的五里牌车站以南,堵住了这部溃军的退路,摆开阵势,准备守株待兔以逸待劳了。师座,这块肥肉送到嘴边,咱们不咬一口?”安毅乐呵呵地报告。 “何止咬一口?老子一口吞下它!安毅,回来给你记功!” 刘歭欣喜若狂,立刻发布一系列命令,各团团长营长飞也似地冲出指挥部,转眼间死气沉沉的营地车鸣马啸,尘烟四起。 第九十二章 胳膊拧不过大腿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九十二章胳膊拧不过大腿 朝阳下,直系二师师长张弘栾骑着枣红马,脸上焦急万分,声嘶力竭地催促手下官兵加快速度,手下一群校尉看到筋疲力尽的手下还是慢吞吞地跑,大怒之下策马而出,举起手中的皮鞭没头没脑地抽下去,打得士兵们哭天喊地,抱头鼠窜,整个队伍的逃命速度缓缓加快。 “师座,咱们正北方向发现一队二十余人的骑兵,与咱们保持三百米的距离同向移动,估计是唐生智的追兵,他们定是在监视,等候大部队追上咱们。”一个尉官策马跑到张弘栾身边报告。 张弘栾焦急万分:“老四,你领着自己的弟兄冲过去干掉他们!一团立刻抢占前方那个土坡,掩护弟兄们撤退并负责断后,其余各部给老子跑起来!” “遵命!” 被称为老四的骑兵连长大声吆喝自己的残部,四十余骑很快聚拢到老四身边,听完命令端起马枪,策马跟在老四身后快速向北冲去,急促密集的马蹄声震得地面尘烟四起。 距离两百余米时老四惊讶地发现,监视自己的二十几个唐生智骑兵全都下马了,老四见此良机大吼一声,拔出马刀挥师冲击,打算要给这群不知道骑兵是何物的王八羔子一个深刻教训,他手下弟兄也全都精神大振,均以为只需一个冲击就能让傻帽对手全军覆没。 正当老四及其部下高速冲到百米距离之时,对方下马的骑兵突然抄起地上的五挺机枪齐齐开火,密集的子弹打得四十余骑人仰马翻,转眼没了一半,冲到五十米内的幸存者只有五人。 自知必死的老四不顾左肩被子弹打穿,扔掉马枪右手执刀,对准站在土包上的对方头领悍不畏死地的冲进,决心拼个鱼死网破也绝不逃跑。 距离越来越短,老四高举马刀,刚要呐喊蓄势发起雷霆一击,土包上的军官已经叩响扳机,“啪”的枪响老四前额出现个红色弹孔,但是由于距离已近马匹冲力迅猛,急冲的战马闪电般冲向土包,土包上的军官吓得扔枪趴下,堪堪避过刮起一阵风声的战马四蹄,狼狈地爬起来时看到老四的尸体已摔下马,一只右脚死死挂在马镫上,被突奔的战马拉出数十米这才停下。 这个枪法精准却被逼得狼狈不堪的人正是安毅,他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寻找帽子和步枪,大声命令留下一个小组打扫战场并进行监视,跳上自己的战马领着胡子和五排的十六名弟兄开始了对敌人的不间断骚扰,一会儿策马冲上去,用轻机枪打死十几溃兵、一击得手随即逃跑,一会儿又冲到前方,利用准确的射击迫使敌军四散反击。 敌军师长张弘栾和一群军官痛恨不已,又不敢离开所部放手一搏,如此反复几次,张弘栾终于绝望了:一队队快速赶来的追兵出现在自己部队的两翼,七八辆满载革命军官兵顶上架着重机枪的卡车冲过凹凸不平的草地,全力以赴地抢占前方有利位置,身后两三里外追兵黑压压扑来。 数千溃兵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不约而同停下脚步,惊恐万状地望着自己的长官和四面围上来的敌人。 张弘栾一怒之下跃下战马,习惯性地将左手举起就要下达拼死一搏的命令,身边的副官飞快上前压住他的左手,指着正南方的大旗高声说这不是唐生智的部队,张弘栾愣了一下细细一看,终于知道这支部队是蒋总司令的第一军,副官继续指着四面抢占了有利地形严阵以待的二师官兵耐心劝阻,张弘栾长叹一声终于妥协,给自己这三千八百余名弟兄下达投降的命令:全体放下武器,以连为单位集合。 刘歭、胡树森、徐庭瑶在一群校尉和数十侍卫的簇拥下,策马穿过一连连放下武器的官兵,来到张弘栾等人面前,跳下马上前和气地相见: “本人刘歭,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师长,欢迎贵军将士放下武器投诚,避免无畏的流血死亡再度发生。” 身材高大、四方脸膛的张弘栾回个礼:“本人张弘栾,湘军二师师长,于今日凌晨冲破岳阳城东唐生智的防线逃到这里。本人愿意率领麾下三千八百弟兄向贵部投降,恳请予以本部官兵应有的尊严。” 刘歭点点头:“我们都知道张将军的二师是个劲旅,曾经作为湘军主力前锋将唐生智将军所部打出衡阳,这份战力令人钦佩!张将军,我们都是爽快人,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想必张将军也已知道我友军占领了汀泗桥以南地区,贵部退回武汉、咸宁的道路已经被我控制,估计唐生智将军的部队也在前面十二公里的五里牌一线等候你们,因此,我建议你率部加入我们革命军第一军,我们蒋总司令绝不会亏待张将军和投诚的弟兄们。” 张弘栾长叹一声:“事到如今别无选择,我部弟兄激战一夜再奔赴此地,人饥马乏弹尽粮绝……刘将军,本人有一请求还请将军成全。” “将军请说!”刘歭礼貌地回答。 一脸落寞的张弘栾指指四面的弟兄们:“这些弟兄都是跟随我征战多年的老兵,请将军善待他们。本人决定解甲归田安享天伦,此生再不踏入军旅一步,请将军体恤本人的苦衷。” 刘歭与胡树森几个对视一会儿,脸上均露出惋惜之色,最后还是郑重地同意了张弘栾的要求,允许他带领自己一个班的卫队和两名誓死相随的校官离去。 谁知张弘栾走出几步又再折了回来,向刘歭提出另一个要求:“刘将军,我想见一见最先追上我军并实施不间断骚扰的那位军官。” 刘歭微微一笑,吩咐警卫连长去把安毅叫来。 已经返回第一阻击点清点缴获的马匹和枪支的安毅不知为什么叫自己,只能骑上马跟随刘歭的警卫连长骑马赶到数千人中间,按常例向刘歭报到。 刘歭拉着安毅的胳膊走到张弘栾面前:“张将军,这就是你想见到的人,我部工兵营三连连长安毅。” “工兵营?” 张弘栾惊讶地看向刘歭,见刘歭骄傲地点点头,这才相信是真的。 张弘栾转向安毅端详了好久,深深叹了口气:“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选择最有利于己的地形,反复向我军中前部实施骚扰打击,一击得手飞速退去,如此战法出自一位如此年轻的工兵连长之手,令人感慨啊!年轻人,好好干,我看好你,哈哈!再见了各位,后会有期!” 数千人目送张弘栾一行向南远去,均有不舍之意,安毅轻轻叹了口气,对刘歭低声哀求:“师座,能否把俘虏中一个连的士兵补充进咱们工兵营?这样一来,咱们工兵营就不需要师座派人护卫了。” 刘歭斜眼看着安毅:“一边去!这事不由你定也不由我定,而是先得报呈军部。” “师座,你怎么这么老实啊,你……” 安毅难受地跺跺脚,无精打采地敬个礼转身离去,心想既然老子的算盘打不响了,怎么也得保住弟兄们拿命换来的三十几匹马。 安毅策马回到北面一公里的第一阻击点,胡子领着乐呵呵的弟兄们已经收拢了马匹,并将三十多支马枪、六支驳壳枪和马刀全都挂到各自身上。 安毅满意地夸这个赞那个,随即让胡子立刻领着弟兄们牵上快跑回去。胡子一听哪敢怠慢,吆喝几声便领着骑上高头大马的弟兄们,每人牵上几匹马绕行而回。 安毅松了口气,骑上马找到自己的二排、四排弟兄,把大家领到第一阻击点,命令将六匹被打死的马弄回炊事班去。几十个弟兄两天没吃到肉了,听到命令立刻拔出刀子像苍蝇一样扑了上去。 安毅策马跑上南面的小土包,看到山坡下各团团长营长正在乱哄哄地瓜分俘虏,刘歭和徐庭瑶几个老大策马登上南面山岗,雄心万丈地指点江山,安毅只能痛苦地摇摇头打马回营,心想要不是缴获三十几匹战马,老子上吊的心都有了。 傍晚,三连的营地欢声一片,马肉飘香,老韩头乐呵呵到处宣扬近千斤肉已经腌制一半,精心炮制的一半让弟兄们敞开肚子尽管吃。 安毅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与胡子、尹继南坐在柳树下连声哀叹,说咱们的战斗连梦想破灭了,先不说升官的事,只说按照咱们的原定计划来看,“从工兵逐渐向具备工兵能力的战斗部队转化”的目标似乎越离越远了。 胡子和尹继南心里也不好受,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机会从眼皮底下溜过去,怎么能不心疼? 三人默默无语,大口大口地咬嚼香喷喷的马肉,似乎跟马肉有仇一样。 “参谋长到——” 营地外的哨兵大声通报。 安毅十分惊讶,连忙扔下碗,领着胡子和尹继南一阵小跑前去迎接,胡树森、徐庭瑶、蒋鼎文和七八个熟悉的营长团副一起涌进来,乐呵呵地大赞三连的伙食好。 安毅哪里还不知道这话中的意思?一声令下,冬伢子几个忙不迭端来石头木板,很快便架设好稳当当的大餐桌,老韩头领着自己的火头军随即送上四盆黄橙橙油乎乎的酱煮马肉。 胡树森等人毫不客气举筷就吃,连吃五六块才大声夸奖,乐得老韩头屁颠屁颠地离开,转眼间再端来两大盆撒下碧绿香菜和葱花的马肉粥。 一群长官吃饱喝足,这才记得擦手擦嘴,恢复平时的庄严宝象。 胡树森哈哈一笑,转向安毅:“安毅上尉,你们不知道一切缴获均需上缴的军令了吗?哪怕你们缴获有功,但也必需经过上峰的研究批准之后才能获得缴获物资的分配权力,你受过堂堂正正的军校教育,又是全军的模范连长,难道这起码的军令都不懂吗?” 安毅三人心中暗暗叫苦,心想你们这帮孙子吃饱喝足了还不行,不给老子人马倒也罢了,竟然还来谋取弟兄们用命换回来的几十匹马,天理何在啊? 可是眼下这局面,不给又不行,这帮顶头上司肯定是有备而来的,还堂而皇之的祭起了军法这杆大旗,不由得你不低头啊…… 第九十三章 打一巴掌抚一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九十三章打一巴掌抚一下 夕阳下,眼睁睁看着三十匹马被蒋鼎文等官长和一群侍卫乐呵呵的牵走,安毅心疼得都快哭了。 胡子和尹继南两个也不好受,胡子脸色发青,两眼半闭着,尹继南干脆转过头不愿看了。 胡树森和徐庭瑶相视一笑,胡树森从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大声说道:“安毅、胡家林、尹继南听令!” “属下在!” 安毅有气没力地并腿,胡子和尹继南不敢怠慢立刻站直。 胡树森打开文件,严肃地宣读:“经师部研究决定,并报请军部批准,任命安毅为二师工兵营副营长,晋升少校军衔;任命胡家林为工兵营一连连长,兼工兵营上尉参谋;任命尹继南为三连连长,兼工兵营政治教导员,晋升上尉军衔。此令!二师师长:刘歭。” 安毅三人仍然沉浸在痛苦和恼怒之中,闻此喜讯,一点儿心理准备也没有,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在一喜一忧的冲击下一脸的茫然。 “哈哈,没想到吧?师座和我们这些长官什么时候不记得属下的功劳了?哪儿像你们几个小子想的那么小家子气?” 徐庭瑶上前半步,轻轻拍了拍安毅的肩膀:“这是你们应得的奖赏,校长下午接到我们的电报非常高兴,大大勉励了一番,王副军长也下达了嘉奖令。全师的弟兄们都知道,没有你们的及时发现和报告,就没有我们不伤一兵一卒俘虏三千八百余人的优异战绩,没有你们带领手下弟兄机智勇敢的阻击,就没有我们二师如此顺利的实施包围。 也许你们不知道,唐生智将军获知我们俘虏了这批顽敌大为光火,把带队前往五里牌布下天罗地网的手下大将刘兴痛骂了一顿。这个湘军第二师可是直系湘军中最能打的部队,不但军纪严明,还是清一色的老兵,当时就是那个张弘栾带领他们击溃唐生智将军的两个师,把他赶出衡阳城的,而且还在今天凌晨时分以伤亡近一半的代价,击溃唐生智将军的何健师八千官兵的阻击,重伤何健师成功逃脱,所以难怪唐生智将军会发那么大的火,哈哈!” 胡树森接着说道:“有些事情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们,这批三千八百余人的俘虏我们二师只得到三个连可怜的五百人,其余遵命调往王柏龄副军长的一师整训,所以,你们应当体谅师座的难处,体谅我们这些长官的良苦用心。 还有,今天这三十匹马,你们应该想到很多营团长没有马匹,他们也需要马匹代步,若是让你们全都留下来了,岂不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我相信这点觉悟你们应该有的,只不过看着自己拿命搏回来的东西没了一时心里不舒服。 行了,其他的就不多说了,你们三个要在新的职位上做出一番成绩来,继续发扬你们创立的模范连精神,争取把工兵营变成全军的模范营,为咱们二师争光,也为师座和我们这些看好你们的长官争口气!” “是!” 安毅领头大声回答,胡树森几个乐呵呵走近精选出来留给他两人的高大战马,爱惜地拍拍骏马脖子就要骑上,安毅连忙过去询问:“参谋长,咱们营杜教导员和一连长李厚才他们怎么安排?” 胡树森放下腿,拍了拍脑门:“差点儿忘了跟你说了,杜正宽升调师部,李厚才被你那老哥李延年要到手下当连长去了,还有二连长曹福明也被惠东升的六团调走,也是担任刚扩充的新连长,这空缺的二连长一职嘛,目前还没有合适的人选,你就先兼任吧,反正一连二连实行的也都是你们那套管理和训练方法,有什么难处你就去找你们的营长邝世民。” “可是,这么……”安毅着急地说。 “可是什么?滚回去好好想想,平时挺聪明一个人,这个时候却糊里糊涂,也不知道你原来跟随欧耀庭先生那么长时间怎么混的……” 徐庭瑶毫不客气打断安毅的话,与胡树森乐呵呵打马回去,一面走一面相互夸奖你这匹马比我这匹好,一会儿又说咱们的马都没安毅那三个小子的马好,不过确实比原来的马强多了。 安毅想了很久还是弄不明白,胡子和尹继南也都是实在人,大家当官不久,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三人商议了一会儿,一起走向南面五百米的营部。 营部是下村的一个地主的粮仓,里面的粮食早已被打来打去的军队抢夺一空,剩下个结实的高大仓库,倒也适合做办公场所。 安毅三人报告完毕走到营长邝世民身边坐下,孤零零的邝世民招呼勤务兵上茶,愁眉苦脸地看着安毅,顿时把安毅吓了一跳: “营长,你是不是生病了?” 邝世民接过胡子的烟点上,没好气地回答:“要是真病就好了!丢那妈,个个都攀高枝了,唯独把我留在这儿,要不是你们几个还在,老子也拍拍屁股走人了!” 安毅明白邝世民的心思:“营长,你不会没有去找师座说说吧?咱们师军需主任那个位置可是一直空缺的,以你和师座的关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哎呀!自己兄弟我也不讲什么客气话,这段时间我没少去找师座,可师座也有他的难处啊!个个盯着军需主任的位置不说,还没人愿意来接我这位置,特别是你们三连被校长树立为模范连之后,想来的人没有这个资格,能来的人不愿意像你们三个这样没日没夜的往死里练,而且还担心管不住你这个校长的得意门生,所以我才不得不留下来,你真以为我愿意啊?” 邝世民尽管性格懦弱,但在安毅面前没有什么顾忌,相反,自从安毅到他麾下之后,事事尊重他,有什么奖赏从不忘记给他这个营长送上一份,邝世民也因安毅三连的优异表现积累了必不可少的中层军官晋升的资本,因此不管他对三连的成绩有无贡献,至少教导有方这一条谁也不能轻易抹杀。 安毅点点头表示理解:“营长,要是这样你也急不来,说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呢,就像属下现在一样,急也没用。刚刚参谋长和副师长几个到我那儿吃晚饭,吃完擦擦嘴大骂咱们一顿,然后用军法相威胁抢走咱们缴获的三十匹战马,要不是剩下六匹被子弹打中需要养伤,估计全没了。就在咱们三人灰心丧气的时候,参谋长突然宣布任命属下为你的营副,胡子和继南两个也都升官了,分别担任一连、三连连长,兼任营参谋和教导员,可咱们这心里没底啊!这不,咱们三个晕晕乎乎的,全都没了主张,只能来找你出主意了。” 邝世民惊讶地站起来:“真的?我怎么不知道?” “估计是事情突然,徐副师长告诉我军部回电之后他们就来找我了,委任状明天上午让人送来。” 安毅如实回答,并将胡树森和徐庭瑶临走前留下的一番话和盘托出,问邝世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邝世民脸带微笑缓缓坐下:“小毅,你们几兄弟发了!看来我这个营长很快就要让位给你了,哈哈!我真希望明天你就当营长啊!” 安毅三人都不知道怎么理解,邝世民挥挥手赶走勤务员,示意三人坐近点: “小毅,全师上下都知道,师座表面上对你们三连和对其他各部一个样,可他心里对三连最关照,你们也确实给师座和长官们争气,先不说赌赢张辉瓒的十万块钱,只说几个月来你们挣回的荣誉就让我们二师上下深感自豪,师座能不对你们另眼相看吗?何况小毅和继南都是校长极为重视的学生,毕业典礼校长亲自点名、学校各部长官一致推举让你们俩上台接过中正剑,就连胡子也和我一样出自黄埔,这一层关系你们不会没想过吧……好!看来你们也心里明白,我接着说。” 邝世民喝下半杯茶,接着说道:“一连长李厚才、二连长曹福明都是三期步科毕业的,和军中所有的将校一样,都看不起咱们工兵。两人在出征前就上串下跳地找门路要调走,再加上你们三个小子来了之后,令人眼花缭乱做出一个个成绩,你们想想看,他们两个还愿意继续待下去吗?换做是我也不愿意,因为营长的职务指定盼不到了,落在你们三个后面还不如到最容易建功立业的步兵团去,何况他们的老本行就是步科,这下明白了吧……再说为何不调新的连长进来,而是让你们三个都兼着,这很好理解,无非是两个可能:一、师座他们找不到合适人选,也不愿让你们三个遇到太大的阻力,是有意利用这个机会让你们挑起担子尽快成熟起来,特别是小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当上营长那天也许就是我邝某如愿以偿的那天,而且按照战事的发展,这个时间不会太长,与两次东征中晋级晋衔的例子相比,你们三个还算升得慢了!” “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营长,快说说你的第二个可能是什么?” 这下安毅终于开窍了,这一开窍就不得了了,他已经隐隐猜到邝世民的第二个可能是什么。 邝世民哈哈一笑:“这第二,就是我们蒋校长的意思,我估计蒋校长不会说出来,不过从校长突然提议把你们三连树立为‘全军模范连’并慷慨地配备一批新式武器开始,高层所有人都应该明白校长的殷切希望,何况师座和几位长官也有如此打算,加上小毅你这家伙左右逢源,跟谁都合得来,于是就有了这个含含糊糊的决定,明白了吧,哈哈!” 三人恍然大悟,心中百感交集。 安毅想了想说道:“营长,估计咱们只有明天上午的半天时间,搞不好下午就要开拔,因此咱们必须得在今晚最迟明天上午九点把全营的各级官长确定下来,否则会乱成一锅粥的!” 邝世民哈哈大笑:“这还不简单?你们三个就在这儿列出名单,看上谁就写上谁,没文凭的就在职务前面加上代理二字,写完我立刻送到师部去。这会儿估计师座他们还在开会,正好让他们大笔一挥,明早我来吹哨子,集中宣布一下就算完事了。” “营长,你更了解一连二连,你说几个人选出来吧,否则我心里没底啊!”安毅恭敬地笑道。 邝世民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安毅照顾自己面子?欣慰之下提出两个排长一个连副的人选,完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安毅说道:“小毅,要是哪天你们几个高升了,我可得上门讨口饭吃啊!” 安毅哈哈一笑:“营长,你这是损我啊你,不管今后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的营长,你是知道的,我安毅不轻易许诺,但只要我许诺就一定要办到!” “好!老子就知道你小子够义气,否则哪儿有这么多弟兄为你卖命?哈哈……快写,别耽误时间!” 邝世民高兴地站起来,一张脸已经笑成菊花状。 第九十四章 烂摊子的福份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九十四章烂摊子的福份 “嘟――嘟嘟――” 工兵营各连听到集合哨声快速行动起来,列队从东、北、南三个方向跑向中心的营部。由于岳阳战事已停,没有受到太多惊吓的周边村民纷纷走出家门,好奇地观看一队队奔向村中大坪坝的官兵。 安毅牵着自己的爱马小黑驹,缓缓走向村中坪坝,得益于尹继南、胡子的精心照顾和炊事班春生配制的上好马料,小黑驹逐渐恢复神采,灰暗的毛色有了光泽,原本疲惫的眼睛变得熠熠生辉,充满活力,深广的胸脯,高昂的头颅,显示出一种卓尔不群的优雅气质。 半月来,安毅无论多忙,每天都会抽出半小时给小黑驹梳理鬃毛,揉搓身体,不断地和它说话,聪明的小黑驹非常懂事,无论是在吃草还是站着卧着,只要听到安毅的脚步声,就会抬起漂亮的脑袋静静张望,宽大的鼻翼不停地收缩扩展,走到安毅身边用脑袋不断摩挲他的手臂和身体。胡子说小黑驹已经认主,而且胆子很大很有性情,从此可以放心地骑着跑了。 坪坝北面有个石砌的高台,三米见方的高台上方用木料和茅草搭建起一座四角亭子,每到收获季节,老地主就坐在这个高台上喝茶收粮核算佃租,如今站在上面的是工兵营长邝世民和师部中校副官李泽生,两人身后是师部科处的几个尉官参谋。 工兵营三个连队伍陆续到达,冬伢子接过安毅手里的缰绳,把马带到了高台左侧,安毅大步走到三连队列前静静站立,等胡子发令完毕尹继南也大步上前,三人一起转身面向高台,等候长官训示。 邝世民看到只剩下四十余老弱的一连和被曹福明带走了一个排的二连,再看看无论气势还是作风都无可挑剔的满员三连,心中不禁为安毅感到几许难过。邝世民上前半步,不愿再讲什么废话,一开口就大声宣布有请师部长官训话,说完后退一步,礼貌地请李泽生讲话。 李泽生宣读完军部对二师的嘉奖令,接着宣读师部的人事命令,略微停顿,就拿出委任状来,命令安毅三人上台领命,一一向三人宣读委任内容,逐一敬礼。 待安毅三人接过委任状退到一旁,非常有政治水平的李泽生又再次发表一通激情四射的革命演讲,满怀深情地说出许多鼓励鞭策的话语,这才在弟兄们的掌声和邝世民、安毅等人的恭送中潇洒地步下高台,骑上安毅和弟兄们昨天缴获的战马扬长而去。 邝世民看看台下摇摇头:“小毅,我也是今早才知道李厚才和曹福明拉走了不少人到主力团去,本想到师部问问的,后来一想还是不能得罪那几个团长,他们跟你交情比我还好,肯定知道这件事,他们都没表态我去了还不得讨人白眼?我看,这件事咱们就算了吧,反正军饷是按满编给的,一个子儿也少不了,我们慢慢补充兵员吧,那些人走了也好,心不留在这儿人留下也不好使唤。” “行,我听你的。” 安毅恭敬地点点头,接着问道:“连副和各排排长的委任状和新铭牌呢?” 邝世民指指后面地下的纸箱:“都在里面呢,这里的一切由你全权处理,我得赶到师部开会,李泽生刚才悄悄告诉我,也许我们的行军线路有所改变,下午两点出发,得去领取我营的任务。” 安毅指向台下:“我给你挑了匹马和一个警卫员,警卫员是我和胡子还有继南亲手训出来的,叫曾建章,今年十九岁,力气和枪法都不错,难得的是不吸烟、不喝酒,人很有胆气,你带上吧。你那勤务员文绉绉的没点霸气,只配帮你抄抄写写,万一有什么事情估计跑得比你还快。” 邝世民感激地拍拍安毅的手臂,走下高台,在新警卫员曾建章的帮助下骑上马。曾建章转身向台上的安毅三人敬个礼,也骑上安毅送给他的马赶上邝世民。 安毅三人前行到高台边沿,静静看着台下的官兵。 三连的两百二十余名弟兄整齐威武,纹丝不动,中间的二连八十余人大多满怀希望地看着安毅,其中七十人正是当日安毅忍痛送出的弟兄,虽然数月来近在咫尺,但此刻弟兄们脸上全都有种类似于久别重逢的喜悦。安毅清楚地知道,二连长曹福明并非不想带走这七十个精壮士兵,而是带不走,因为从这些弟兄们眼里,安毅看到了一种信赖,一种牵挂,一种无法言喻的兄弟之情。 尹继南在安毅的示意下,大声宣读各连连副、排长的名单,命令弟兄们原地休息,但不得离开大坪坝,各连连副、排长集中到高台前开会。 命令一出,顿时热闹起来,二连的弟兄本就与三连的大多数弟兄同出一脉,大家再次同在安毅手下效力,喜不自胜,只有一连的四十三名老的老小的小独自坐成一个半圆,眼睁睁看着亲如一家的二连三连弟兄尽情欢笑,惊慌地低声猜测自己的命运。 安毅主持的整个会议仅仅用了十五分钟,就将一个烂摊子整理得井然有序,三个连完全打乱重新安排,二师工兵营从此有了一个紧密的三层领导班子。营长:邝世民中校;营副:安毅少校;营部参谋:胡家林上尉;政治指导员:尹继南上尉。 重新整编的各连连排长分别是: 一连连长:胡家林上尉(兼);连副:陈侃中尉;教导员:黄应武准尉。一排长:鲁雄上士;二排长:屈通源上士;三排长:吴立恒上士。其中,见习学官因这次俘虏三千八百余敌人的军功全部转正,各排长、班长均有晋升。黄应武为尹继南特别推荐火线入党,加上此人搞政工的确是把好手,按照安毅的玩笑话说,如果鹦鹉生在欧洲,就是个会说七八个国家语言的学者了。鲁雄、屈通源等老兵都是跟随安毅和胡子出击的有功之臣,此次由中士升上士顺理成章,倒是吴立恒一人属于安毅三人瞒上所致,但是吴立恒在老兵之中的威信很高,又是个非常有经验的机枪手,因此这次安毅三人偷偷写上他的名字报功,反正没有任何人过来核实,长官们也不会记得一个小小的上士。 二连连长:安毅少校(兼);连副:蔡光庆中尉;教导员:穆追忆中尉。穆追忆原是二连五排长,来自湘军讲武堂,是邝世民此次力保的三人之一。四排长:朱焘中士;五排长李顺平上士;六排长朱福光中士。三个排长和九个班长都是清一色的老兵。 三连连长:尹继南上尉(兼);连副:陈志标中尉;教导员:杨飞中尉。杨飞原是一连二排排长,与穆追忆是同门师兄弟,也是营长邝世民看好的人才,此次一连所有班排长都跟随李厚才离去,只有杨飞一个人选择留下来,为此还得罪了对他十分看重的李厚才。在众多一连官兵的劝说下杨飞不为所动,性格坚毅的他相信安毅的能力,更向往三连官兵之间亲如兄弟的关系。七排长:苏铁名中士;八排长钱伯钧中士;九排长卢剑桥中士。 营部警卫通信排:排长夏俭上士。 一连从此成为工兵营的战斗连队,负责全营的安全保卫、敌情侦察等重任,全连仅有的五挺轻机枪和三十支花机关枪配属一连。二连、三连将继续承担工兵任务,履行工兵职能。 安毅逐个发放新铭牌和军官委任状,并询问弟兄们有何异议?这群个个官升一级、人人晋衔的弟兄们哪会有什么意见,纷纷表示竭尽全力带好自己的弟兄,决不让安毅失望,绝不给工兵营丢脸。 胡子开始履行自己的营部参谋职责,跳上高台大声吹集合哨。尹继南宣读连队整理方案,并下令立刻进行。六个连副、指导员和九个排长迅速前往各自的连队位置,在一片熙熙攘攘的声音中排列组合,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才算整理完毕。三百五十余名弟兄全被打乱,再也没有了谁嫌弃谁的问题,一连剩下的四十余名老幼得到妥善照顾,十一名身体素质较差的士兵被分配到各连炊事班或者营部警通排,原本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平复下来。 邝世民开完会兴冲冲骑马回来,三个连队已经排列整齐,正在大坪坝上进行队形操练,各连连副、排长挥汗如雨,很好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操场上口号洪亮此起彼伏,全营弟兄们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整个队伍与集合前完全是两个模样,看得邝世民频频感叹,不得不佩服安毅的领军水平。 安毅迎上前去抓住马龙头,让骑术生疏的邝世民稳当下马:“营长,有什么新任务?” 邝世民拉着安毅的手走到树荫下:“师座和参谋长完全同意你把一连定位为战斗连的请求,师座对我说,你没有因为李厚才、曹福明的不地道去师部告状,避免了自己弟兄之间的龌龊与不快,他们感到很欣慰,几个团长也满是歉意!参谋长让我转告你,工兵营五百名官兵的编制不变,第三连‘全军模范连’二百二十五名加强连的官兵编制更不能变!责成我们在接下来的北上战斗中,多抓俘虏自我补充,若是有所缴获,除火炮之外均可自行截留,充实工兵营战斗力。怎么样?咱们接手这个烂摊子也有点福份吧?哈哈!” 安毅大喜过望:“太好了!营长,你为我营挣回利益了!如今我营满打满算不到三百八十人,还有一百二十余人的空缺,跟在八军身后估计没什么油水,我和胡子、继南商量后一致认为,只要开到湘鄂边境一线,咱们定有办法弄回个几百人回来,如果运气好的话,上千人也不在话下,所以这段时间你得紧紧跟着我们,一有良机立刻前去报请师座增援,否则咱们如今的实力恐怕够呛。” 邝世民哈哈一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地图蹲下打开,指着上面的一条西南至东北走向的行军红线低声解释,顿时让安毅心花怒放。 第九十五章 意外的任务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九十五章意外的任务 邝世民在地图上逐一指点,并向安毅通报右路纵队的战况,让安毅惊讶之余,对李宗仁将军的指挥能力佩服不已,对来自两广的第四、第七军的强横战力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第七军四个旅强渡汨罗江,占领了北岸的芩川、长安桥、立师桥、谈家坊后,马不停蹄齐头并进,将仓皇逃遁的敌军赶进北面山区,第七军的战事由此而进入山地战。 溃败的数千敌军大多来自直鲁豫平原地区,进了南方的崇山峻岭、羊肠小道,倍感艰难,走进莽莽大山就像走进八卦阵一样难以分别东南西北。而第七军官兵多来自西南山区,从小就打着赤脚翻山越岭,此消彼长,再加上天渊之别的士气,很轻松就抓到了数以千计的俘虏,缴获大批武器弹药。 第七军将士在李宗仁的鞭策下,毫不停息,各路劲旅日夜兼程,于二十三日到达湘北重镇北港,与第四军将士顺利会师,稍作商议继续进击。 英勇善战的第四军也是战果累累,十九日攻克平江,迫使敌将陆云含恨自尽,乘胜追击的四军将士几乎是踩着惊慌失措只顾逃跑的一万多残敌脚后跟前进,追到大沙坪时已经歼敌近万缴获无数,打得沿途守敌魂飞魄散闻风而逃。 第四军将士看着敌人万余有生力量逃向西北方向,毫不犹豫挥师追击,竟然越过自己的战区,进入第七军的进攻线路。 李宗仁见状,将错就错,急令麾下七军将士调整方向进入四军战区,两军在大沙坪以北擦肩而过,漂亮地交叉换位,于二十四日双双攻至汀泗桥以南地区,将湘鄂之间的铁路、公路交通完全截断,湖南境内的敌军彻底成了瓮中之鳖。 四、七两军的惊人速度和辉煌战绩,令北伐军总部欣喜万分,也令各友军自叹弗如,无比钦佩。 李宗仁一面指挥四、七两军稳扎稳打,向汀泗桥推进,一面向北伐总部呈报战绩,最后提到七军各部由于速度太快,无法俘获遁入山区的大量残敌,呈请总部后续部队予以清剿,避免残害无辜平民。 于是,就有了安毅营的这个意外任务。 安毅与邝世民略作商议,叫来胡子、尹继南和六个连副、教导员,直接将新颁发的作战地图挂在树上: “各位,目前的形势有所变化,李宗仁将军指挥的右路纵队已经攻占了汀泗桥以南的所有地区,一举切断湘鄂之间的交通要道,三日之内定可成功抵达汀泗桥头。我师主力仍需跟随左路纵队主力第八军沿铁路两侧北上,进攻羊楼司至蒲圻一线,肃清走投无路的残敌。第八军两个师已于上午八时乘火车快速北上,我师主力将在下午两点开始出发。 基于总部既定的作战计划,我师主力无法兼顾肃清右翼残敌的任务,为避免友军不必要的猜疑和误会,保证左路纵队以强大的实力威慑和打击羊楼司一线的三万余残敌,师座和诸位长官研究后决定,利用我营刚刚整理的有利时机,给我营一、二连官兵一个锻炼机会,沿着左右两路纵队的结合部快速穿插,清剿溃散的残敌,六团一部届时将在北面羊楼司以南地区策应,三连由于辎重等原因,仍需在尹继南教导员的带领下,跟随师部直属机关一起行动。” 弟兄们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只有三连的几个弟兄愁眉苦脸。 尹继南上前细细查看地图,颇为不舍地坐在地图前的石头上。他清楚地知道,师部让他的工兵三连跟随直属机关一起行进,完全是掩人耳目的一种幌子,可以对外高调地说我师所部没有任何的擅自行动,利用胆大包天的安毅率领两个连的弟兄清剿残敌,也是着眼于尽可能多的收编战俘、自我壮大这一目的。 沉思片刻,尹继南吩咐自己的连副陈志标、教导员杨飞立刻率领弟兄回营埋锅造饭,做好一切出发前的准备。 安毅也打发一二连的几个连副、教导员带队回去准好准备,与邝世民、胡子和尹继南四人围坐一起低声商议。 十分钟后,负责带领三连跟随师部进发的邝世民乐呵呵地与尹继南一起前往三连,安毅与胡子一起策马赶赴师部,很快便见到视察出发准备工作的刘歭、胡树森和徐庭瑶等人。 几个老大蹲在空地上,听取完安毅的几点建议和要求,略作商议全部同意,并给予安毅的特遣分队“临机处置”的权力。 别小看了这“临机处置”,虽然听起来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但是这一权力的赋予,就意味着安毅可以放心决断,甚至可以击毙任何阻碍其行动的地方武装。 中午一点,安毅和胡子率领一二连两百零四名官兵悄悄离开营区向北出发。 由于此去道路复杂,需要翻山越岭,安毅一行只能徒步行军,对这支刚刚整理尚未磨合的部队将是一个巨大考验。 入夜,特遣分队一路向东快速行进,经桃林、过牙山到达忠镇东北面的青溪村宿营。 五个半小时疾行二十四公里山路,让弟兄们非常疲惫,在村中地主家吃上饱饭之后,弟兄们都进入地主家正房前的宽阔廊檐下睡觉,安毅走向一路跟随的向导,掏出两个大洋塞进他手里,感谢他让自己的队伍少走了很多冤枉路。 憨厚的中年向导说什么也不要,不停地说长官你的部队在我们村里驻扎几天秋毫无犯,还帮我们村拓宽两条小路,搭建一座木桥,我们穷没什么给你们,轻轻松松带个路绝不能收你们一文钱,否则良心对不住,还会让村里人戳脊梁骨的。 安毅坚持让他收下,说你路过桃林镇就给村里的孩子买点糖饼回去,也算是你为村里的孩子带去点乐趣。一席话说得质朴的向导无法言语,收下钱抹着泪转身离开。 曾姓地主将一切看在眼里,等向导离去,他吩咐丫鬟端上茶水点心,礼貌地邀请安毅和胡子到正堂叙叙。 宾主谦让地坐下,脸色红润、蓄着文人三缕长须的曾地主和气地问道:“两位长官,你们怎么会到我们这个偏僻的山沟里来的?” 安毅放下茶杯,将第四、第七军击溃直系军队的事情简要通告,随即告诉他自己一行的目的: “……我们不能让那些残兵败将祸害地方,所以我部奉命进山清剿,也是保一方安宁的善举,还请曾叔多多支持。” 老曾听安毅称自己为叔心情大好:“难得你如此抬举老朽,老朽却之不恭啊,哈哈!贤侄啊,自从康熙年到现在,我们这一带百里之内从未有军队到过,就连当年无孔不入的太平天国匪乱也没蔓延到我们这里,你们这可是第一遭啊,而且你的部下中有不少咱们的湖南子弟,所以我今天才壮着胆子把你们留下。只是不知贤侄要在此驻扎多久,又如何剿匪?如果需要粮草税捐的话,老朽明天一早就聚集五百乡亲齐心协力,不过我们这儿山多田少,产出实在有限啊!” 安毅和胡子相视一笑:“曾叔你误会了,小侄的队伍是中山先生创立,蒋中正将军领导的革命队伍,我们和旧军阀不一样,不会让你和乡亲们缴税捐粮,而且我们今天承蒙你招待的这餐饭也会如数付钱,烦请曾叔明早天亮前再叫下人们作餐干饭,能加点荤腥更好了,如果方便的话替小侄和弟兄们看看哪家有腊肉腊鱼,送来之后我们如数付钱,绝不让乡亲们吃亏。这些事情办好我们就马上离开,时间紧迫不能久留了!” 老曾大为惊讶:“这……一切好说,我等会儿立刻吩咐下人挨家挨户收些腊味回来,不过,我想问问,贤侄你们明天要往何处开拔?” “不瞒曾叔,我们明天还得请个向导,打算走东北方向,先到双港再东走大坪,那里是我右路军的战场边沿,估计溃散的敌军就在那个区域。”安毅如实道来。 老曾摇摇头,抬起手连摆几下:“两位贤侄,请恕老朽直言,你们这么走哪怕走一个月也到不了大坪镇,因为双港以东全是延绵百里、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自古就没听说有谁能翻越那两条千仞高山,正常的走法是,一路北上翻越马鞍岭到达坳背湾,然后再折而向南顺马车路可到大坪。如果不怕山高路险,也有另一条小道,这条道路除了本地村民,外界知之甚少,就是从我们村出发到了北面十里的双港村以东,别进村,一直向北再走十里,左边有条三十余丈的小道,进入小道前行数里翻越一座矮山,就会看到一个清澈的百亩山塘,山塘北面有个十余户人家的小村,到了那儿就好办了,从那里到大坪有条鲜为人知的羊肠小道,只需一个时辰就能到达镇上,哈哈!不知贤侄想走哪一条?” 安毅和胡子大喜,立刻从公文包中拿出地图,老曾大声吩咐丫鬟再点上盏油灯,三人围着八仙桌一阵低语。 老曾看完地图啧啧称叹,说地图不错,可惜很多条道路没标上。 安毅立刻拿出钢笔,拧开递给老曾,老曾也不客气,一面说自己少年时太过贪玩、方圆百里无所不至、为此被老爷子痛打过无数次,一面认认真真画上一条条小道,并写上七八个小村名,让安毅和胡子感激不已,终于体会到善待人民、依靠人民的好处了。 三人高高兴兴地继续谈论,年轻的管家突然急冲冲进来,跑到老曾身侧,贴着他耳朵着急地低语。 老曾听完大吃一惊,站起来颤悠悠走向满脸疑惑的安毅和胡子:“贤侄,不得了啦,北村被流寇洗劫了……” 安毅和胡子也是大吃一惊:“曾叔别急,你说的北村是哪里?什么时候遭劫匪的?” “北村就是北面十里的双港村啊!我那小女上个月才嫁过去……” 第九十六章 立威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九十六章立威 不待安毅下令,胡子几步奔出正堂吹响集合哨,二百零二名弟兄全都飞速爬起,不到一分钟就整队完毕。 安毅在焦急的老曾夫妇陪伴下来到院子,仰头望了一眼中元节刚过的天上明月,沉下脸,用凌厉的目光扫视神色慌张的两百余官兵: “弟兄们,我们来晚了,直系军阀的散兵游勇已经流窜到北面五公里的双港村,正在祸害我们的善良的兄弟姐妹,抢劫乡亲们微薄的可怜财物和粮食。弟兄们,身为革命军人,我们应该怎么办?难道只顾清扫自家的门前雪,坐视这些人作恶?” “杀!杀!杀!” 两百多弟兄习惯性地齐声怒吼,几十位湖南籍的弟兄眼里更是几乎喷出火来。 “好!拿出咱们的血性来!” 安毅大吼一声,随即果断下令:“一排立刻跟随胡子出发,必须在四十分钟之内赶到双港村,从双港村跑来报信的弟兄会协助你们,具体行动由胡子全权指挥,出发!” “是!” 胡子和一排四十名弟兄大声回答,这个由原三连五排为骨干组成的全营精锐率先出发,跑出院子立刻加快速度向北飞奔。 跑在胡子身边的是前来报信的双港村十七岁小伙曾长庚,全力奔跑了十几里路的他尽管有些疲惫,但他担忧自己父母和乡亲们的性命,潜力激发了跑得比谁都快。 一排表现出来的旺盛斗志大大刺激了所有的弟兄们,二、三排在连副陈侃的率领下,快速跟进,只有二连八十余名官兵仍站在院子里,着急地注视着安毅,等候他的下一步命令。 安毅走到老曾夫妇身边,低声安慰:“曾叔、叔婶,你们千万别着急,最多半个时辰,我的弟兄们就能赶到双港。长庚来报信时,流寇才刚刚进村,这些人被革命军追逐驱赶,又累又饿,此刻估计正在吃饭,否则他们没力气作恶。小侄现在就带剩下的弟兄们赶过去……曾叔,你最好把村里的青壮组织起来随后赶去,人多些总是好的。小侄这就出发,定当全力以赴,救出我那没见过面的大姐姐、二姐姐和乡亲们,你就放心吧!” “贤侄一路小心啊,我这就召集人马赶过去……” 皎洁的月光如白霜般照影崎岖的山路,安毅率领弟兄们向北疾行,不出两公里,弟兄们的身体素质表现无遗,原三连的二十几个弟兄紧紧跟随在安毅身后,包括单薄的冬伢子在内,仍然保持着开始行进的速度,另外五十余名来自原来一、二连的弟兄脚步沉重,已经出现极限状态,速度越来越慢,逐渐落在了后面。 安毅吩咐连副蔡光庆领着弟兄们继续前进,停下来等到身后五十余名弟兄追上,安毅向迎上来的教导员穆追忆低语了几句,完了带着冬伢子奋力追赶前面的弟兄。 穆追忆又愧又急,左右看看,折下路边一根树枝,几步冲到队伍后面,一面怒吼一面朝落在最后的弟兄身上一阵猛抽,只听几声惨叫响起,整个队伍似乎突然获得了力量,所有弟兄都没命地向前猛冲,拐过三道弯时竟然追上了前面的队伍。 一排长鲁雄在距离双港八百米左右的拗口上拦住了安毅:“副营长,村子三面环山,只有东头一个入口,胡连长和铁头悄悄干掉了村口两个哨兵,已经率领弟兄们摸进了村子。二排、三排的弟兄们正在占据村子南北的有利地形,敌人约为一百四十余人,全都在村中大晒坪上吃吃喝喝,两挺重机枪和七挺轻机枪仍在一边,村里和四周制高点无一设防,村中男女老少似乎都被集中到大晒坪上服侍他们吃吃喝喝。胡连长让你率领弟兄们直接从村口冲进去,以三声枪声为号,与一连三个排的弟兄们从三面围上,出其不意闪电一击,定叫这群流寇一个也跑不了!” “漂亮!胡子这一手干得好啊!” 安毅回头叫来蔡光庆和穆追忆:“你们俩带领六排封锁村口并稳步推进,决不让一个敌人逃脱!四排五排打起精神,跟我上!” “是!” 安毅拔出驳壳枪一马当先,和鲁雄一起领着五十余气喘吁吁的弟兄全速冲向村口,拐过两间茅屋就见到篝火熊熊、乌烟瘴气的大晒坪,埋伏在西头暗处的胡子看到安毅率队冲来,举起枪连开三枪,三个排一百三十余弟兄齐声呐喊,从三个方向冲入晒坪,转眼间就将惊慌失措的百余名流寇围在中间。 东面主桌上满脸胡须、眼露凶光的敌军中校慌乱之下拔出手枪,一把搂住身边被迫斟酒服侍的孕妇,用枪顶住孕妇的太阳穴,大声吼道:“谁敢动老子一根毫毛,老子就拉这娘们儿垫背。” 弟兄们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端着枪全都不敢轻举妄动,敌酋身边的几个头目看到老大得手,也纷纷拔出驳壳枪指向四方,整个晒坪突然沉寂下来,只听到偶尔传来的孩子哭喊声和篝火噼噼啪啪的轻响。 安毅向对面十余米的胡子微微示意,上前几步含笑盯着满脸胡须的敌酋:“这位老哥,大家有话好商量嘛!我是国民革命军第一军二师的少校营副,本人姓安,此次奉命率领五百弟兄进山剿匪,职责所在迫不得已啊!听老哥的口音,是湖北孝感人吧?不知老哥如何称呼?” 敌酋微微一惊,看清三面房顶上架设的五挺机枪,颇为忌惮:“哼,老子叫什么你管不着,识趣的赶紧带着你的人马让开道,老子也不会为难这里的村民,只要带上几个人走到安全的地方,就会放他们回来。” 安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点点头:“好吧,你我都是军人,希望你不要辱没军人的名声。我这就叫我的人让开条路,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啊!” 安毅说完,缓缓后退,一面收起驳壳枪,一面转身示意身后的弟兄们散开。 胡子看到安毅悄悄做出的手势,也挥手示意弟兄们后退。敌酋见状,吩咐身边的头目每人抓个娘们儿护身,接着大声命令四周吓傻的弟兄赶快拿起武器端起机枪,自己一面紧紧勒着年轻孕妇的脖子,一面四处张望呼喊,手里的驳壳枪口不知不觉离开了孕妇的脑袋指向空中。 一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敌酋动静的安毅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安毅突然转过身体,抬手就是一枪,“啪”的一声枪响过后,立刻飞速前冲,在眉心中枪的敌酋倒下之前,一把抱住缓缓摔倒的孕妇,冒烟的枪口顶住了另一个头目的脑门儿,冷冷盯着这个瑟瑟发抖、用枪指着自己胸口的上尉大声吼道: “有种的就给老子来上一枪……不敢了?你他娘的开枪啊――” “咚”的一声,敌军上尉扔掉驳壳枪跪到地上:“饶命啊,长官,小弟也是迫不得已的……饶命啊,长官……” 胡子抬手两枪打死一名举枪瞄准安毅的军官,弟兄们见状全都扑向圈中之敌,一个负隅顽抗的敌军少校刚刚抬起枪口,就被冲到身前的鲁雄一拳击断脖子,发出清脆的“咔嚓”断裂声,剩下的敌人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倒,在一阵阵怒吼声中被解除武装。四周的三百余村民也围了上来,呼儿唤女,声声凄凉。 “长官,这就是我大姐啊……” 报警带路的曾长庚跑到安毅面前,接过安毅怀中昏迷过去的孕妇,坐在地上大声呼喊:“大姐,大姐,你醒醒……”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孕妇老公也跑了过来,跪在妻子身边凄声呼唤。 安毅看着孕妇被撕开的衣领和青紫的胸脯,难过地摇了摇头,走到胡子身边低声吩咐一番,胡子点点头派出一排的弟兄出村警戒,和安毅一起走到跪成一大堆的一百三十余名俘虏面前,另七个军官则被五花大绑,扔在人堆前方。 “你们不用跪着,都坐下吧!” 安毅和气地吩咐,看到俘虏们半信半疑、犹豫片刻后全都改成了坐姿,安毅满意地点点头,走到七个被结实捆绑的军官面前:“你们中间谁是头儿……不愿说?好!” 安毅转身走到晒坪中间的石碾旁,一步跨了上去,对满场的乡亲们大声说道:“乡亲们,我们是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的剿匪部队,受青溪村士绅曾大叔的委托,紧急赶来解救被流寇荼毒的乡亲们!好在我们来得及时,没有让这群匪徒继续作恶下去。下面,请乡亲们都来指认一下,这些流寇中谁最狠毒、谁最欺负人,今天,我和两百多弟兄就给乡亲们做主了!喂喂……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 此言一出,群情沸腾,愤怒的乡亲们几乎全都涌向重兵看守的俘虏,特别是七名作恶多端的军官,被蜂拥而上的乡亲们围了一层又一层,哭诉声、咒骂声响成一片,无数只脚和密密麻麻的拳头成片落在七名罪人身上。 要不是事先得到胡子密令的弟兄们极力阻拦,这七个被五花大绑的小头目非被群殴毙命不可。 好不容易劝住情绪激动的乡亲们,老曾也率领近百名青溪青壮匆匆赶到,在村老的引领下,看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女婿和已经醒过来的女儿,知道怀孕的大女儿没事之后这才放下心来,拉着跑到身边的二女儿、二女婿泪流满面,安慰女儿几句便与一帮哭哭啼啼的村老来到安毅面前: “贤侄啊,你让我怎么感谢你啊?如此大恩大德,我两村数百乡亲……何以为报啊……” 安毅连忙跳下石碾,一把扶住泪流满面的老曾:“曾叔,没事了、没事就好!你和村中前辈劝一劝乡亲们,让小侄和弟兄们来处置如何?” “好、好!一切听从贤侄安排。” 村老规劝乡亲们退后,安毅与胡子低语几句,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大步走到一百余名俘虏兵前面: “弟兄们,我知道你们和我们一样,大多数人也是贫苦出身,今天之所以会流落到这儿,并非是你们的错,但是你们欺压和自己一样贫苦的乡亲们,你们于心何忍?将心比心想想,要是你们的家乡也遇到别的军队像你们这样,抢劫你们的家人,殴打你们的父母甚至糟蹋你们的妻女姐妹,你们心里会怎么想?告诉我,你们会怎么想?” 俘虏们惭愧地垂下脑袋,不敢再看安毅一眼,安毅却没有因此而放过他们: “我知道你们的军队和我们革命军不一样――我们打仗的目的,是消灭军阀,解放天底下受苦受难的人,让大家都过上有田有地、不受欺压的日子,而不是为了哪个长官、哪个军阀打仗,我们只为天下的老百姓打仗。你们看看,老百姓支持我们,把我们当成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子弟兵,而你们呢?接受的只能是仇恨的目光! 好了,这些道理你们会慢慢明白的,现在我只想问问你们,这七个作恶多端的头目该不该杀?等会儿我的弟兄将一个个把他们揪出来,我也一个个问你们,尊重你们的意见,如果你们之中有一半的人说不该杀,我立刻就放了他,如果只有不到三成的人为他求情,那他就是死有余辜!听好了……现在开始!” 鲁雄和苏铁名两个孔武彪悍的排长立刻将一个中尉头目提出来,微微用力,就将小头目弄成跪姿。 胡子缓缓拔出腰间的七星宝刀,寒光闪闪的刀锋熠熠反射缕缕月光和火光,将胡子冷酷的脸照映得更为凶悍。 全场百姓鸦雀无声地注视着场中的一切,不少青壮眼里闪耀着热切的光芒。 安毅面向俘虏,和气地问道:“弟兄们,你们好好看看,此人该不该杀?” 俘虏们看着桀骜不驯的小头目,纷纷低下头来,安毅哈哈一笑,大手一挥,胡子手中宝刀闪电般落下,“嚓――”的一声,暴厌的脑袋飞起三尺,几股血箭从平整的脖腔激射而出,浓浓的血腥顿时四下飘散。 接下来的六个小头目就没有那么坚强了,不是吓得大小便失禁无法发声,就是瘫如烂泥,高声哀求,然而,一百多俘虏兵,愣是没有一个为他们求情的,胡子手中的宝刀连挥六下,一切均已结束。 二排的三十余名老兵油子飞快入场,抬着一具具无头尸体,提着一个个狰狞的脑袋转眼间冲出村子,宽阔的晒坪在月光和篝火的照映下,只剩下一滩滩流淌的血迹。 浓郁的血腥和残酷的杀戮,瞬间化解了数百村民心中的怨恨,也将一百三十余名俘虏吓得魂飞魄散,心中暗存的一点侥幸和顽抗之心,在寒光闪闪的刀锋下早已支离破碎,荡然无存。 安毅却在这时大声宣布:“首恶已除,余者无罪!弟兄们,希望你们记住今天这个深刻的教训,今后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要肆意欺辱老百姓,不要为了逞自己一时之快而犯下人神共愤的罪行!好了,此事到此为止,现在我向大家宣布,愿意加入我军的,本人和弟兄们热烈欢迎,既往不咎,从此就是一个大锅里吃饭的好弟兄。不愿加入我军的也没关系,我这里为弟兄们准备了一点盘缠,每人发放两个大洋,希望能让弟兄们在回家的路上不用挨饿受冻……胡子,整队!” “是!” 胡子敬个礼转向俘虏:“起立……立正!愿意留下的,到我左手边集合,不愿留下的到右手边集合,开始!” 俘虏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绝大多数走投无路的人来到胡子的左手边排好队,只有十七个人走到了右边。 安毅和气地把十七个人叫到冬伢子临时摆放的桌子前排队,每人发给两个大洋,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完了安毅哈哈一笑,走到一百二十余名选择留下的弟兄们面前,看看这个拍拍那个,问寒问暖亲热无比,大声宣布与大部队汇合之后,每人嘉奖五个大洋,好像这群惊魂未定的俘虏本来就是他的兵一样。 五分钟不到,离开的十七个人又转了回来,怯生生走到安毅面前,要求加入革命的队伍。 安毅好奇地询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其中一个大胆的士兵回答:我们不认识路,再说走出去估计还是被其他革命军围剿或俘虏,不如和弟兄们一起待在长官麾下心里还更踏实些。 安毅哈哈一笑,让他们归队,随即大声宣布:“弟兄们,我知道你们中间很多人留下是迫不得已的,没关系,就暂且跟随老子的队伍打到武汉,到了那里你们谁想走尽管开口,老子还是今天这句承诺:要走的弟兄老子不但不勉强留下,还给每人送上两个大洋的路费,也算你我认识一场吧!哈哈……下面,弟兄们自己推举五个信得过的弟兄们出来,老子有事要请你们帮忙,其余弟兄听从其他长官安排。” 十分钟后,五个被推举出来的俘虏代表忐忑不安地来到场中石碾旁,坐在石碾上的安毅乐呵呵示意他们随意: “冬伢子,给这几位弟兄发根烟,哈哈……这位壮实的弟兄,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年约三十的壮实俘虏赶紧立正回答:“报告长官,小的叫史俊仁,是第六混成旅王梦弼将军麾下,在通城被革命军打败之后退往大坪,谁知没站稳脚跟,那些杀红眼的革命军又追了上来,我们两个团全都被打散了,跟在驻守大坪的湘鄂边防军七团的身后没命的逃,糊里糊涂就逃到这儿来了……长官,在这的弟兄大多是我们三营的,二营的也有一部分,被长官第一个打死的那人叫于秋江,是我团二营的营长,几个被砍脑袋的也多是二营的长官,他们自己的部队没了却抓住我们弟兄使唤,这一路上对弟兄们不是打就是骂,还把弟兄们身上的钱财全都捋走,所以刚才长官询问咱们弟兄时,没一个愿意开口保他们,二营的二十几个弟兄平时也挨打惯了,也没一人愿意出面保他们。” 安毅叹了口气,掏出火柴给史俊仁点烟:“来来,客气什么,老子又不是没给手下弟兄点过烟……老史,你们是怎么走过来的?据我所知,没几个人知道这条进山的路啊!” “报告长官,我们都是跟在大坪第七团两个营的友军后面一起逃过来的,本来在东面一片大山之中一个很大的山塘北面歇息,可是湘鄂边防第七团和咱们处不来,他们人多足有四五百人,武器也齐全,霸占了小村十几间茅屋不让我们靠近,我们二营那个营长上去交涉,结果他们指指这个方向,让我们自己去找吃的,还说到了这个双港村再北上一两百里就到湖北了,于是我们就稀里糊涂地过来了。”史俊仁老老实实地禀报。 安毅飞快跳下石碾,一把抓住史俊仁的手,把史俊仁和他身边的几个俘虏吓了一大跳。 安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松开手,弯腰捡起史俊仁掉在地上的半截烟,吹吹上面的尘土递给他: “对不住了,老史,老子一激动就吓着你们了。老史,你赶紧给我说说,那个山塘边的小村子里驻扎着多少人马?他们的武器装备怎么样?快给我细细解说,说完老子得好好谢谢你和弟兄们……来来,都坐下,坐下说话!” 几个俘虏老兵看见安毅一屁股坐在地上乐呵呵望着自己,也诚惶诚恐地坐了下来,在安毅和气的询问下,争相把自己了解的情况一一说出来,就连山塘岸边有几条小船和竹排都无一遗漏。 其中两人说完,立刻意识到安毅这是想要收拾那帮人了,只不过两人看到安毅的人马不多,自己这一百多号弟兄有一半的人只顾逃命枪都丢了,想到要以少敌多心里没底,不禁脸色有些慌张。 安毅望向胡子,胡子微微一笑重重点点头,安毅立刻站起来,跳上石碾大声吼起来: “全体集合――” 第九十七章 降卒的贡献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九十七章降卒的贡献 史俊仁五人回到一百多弟兄们身边,惊讶地看着革命军快速集合,原本在一边荷枪实弹、高度戒备看守自己的一个排,也在安长官的呼唤下走个干净,三面房顶上的五个机枪手也跳下房檐奔向晒坪中央,除了前出警戒的十余名弟兄之外,一百八十余人在三分钟内就集合完毕。 史俊仁望向距离自己只有七八米远的一堆步枪和子弹袋,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弟兄们,安长官没把咱们当贼防着,这份气度难得啊!” 另一弟兄接口说道:“说的是啊……不过他们根本就不用防着咱们,想想刚才那两个长官的枪法和身手,还有那份杀气,打死我也不敢惹他们,比咱们前几天面对粤军的恶战更可怕……” 俘虏弟兄们望望不远处无人看守的枪支子弹,再望向场中整齐集合、正在倾听安长官训话的近两百名革命军官兵,看着回家歇息之后听到哨声再次赶来的数百乡亲,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不一会儿,三十二名手拿砍刀梭镖的村勇在几个村老的带领下,走到安长官和那个连砍七颗人头不眨眼的凶悍长官面前,千恩万谢大声哀求收下这些村中子弟,安长官询问几个村勇之后欣然答应下来,吩咐站得笔直的弟兄们解下背包,拿出一套套替换的军服送给三十二名村勇换上,一旁的五六个连副排长当着数百乡亲的面,和气地领着穿戴一新兴奋莫名的村勇分别加入各自的队伍。 安长官扯起大嗓门,喊出几声口令,整个队伍再次排列整齐,三十二名村勇顿时被淹没在精神抖擞的官兵之中,看得史俊仁等一百三十余弟兄眼都直了。 只见安长官与一群村老商议片刻,乐呵呵作个揖就领着五六位弟兄大步走来,史俊仁等人立刻紧张地站直,大气也不敢出。 胡子拉碴的安长官走近一百多俘虏弟兄和气地说:“各位,刚才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安毅,是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工兵营少校营副,这位是营部参谋兼一连连长胡家林上尉,这位和弟兄们聊得来的是黄应武准尉,他是我们一连的教导员,弟兄们今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商量。好了,既然弟兄们已经加入了我们的军队,从现在开始就是革命军中的一员,就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兄弟,请大家不要拘束。老史,你们五个被弟兄们推选出来的请出列!” 史俊仁等五人惶惶不安地慢慢走出来,安毅转身接过手下递来的缴获驳壳枪,连同腰带弹夹一一发给五人: “配上吧,你们是弟兄们推选出来的人,证明弟兄们信得过你们,所以由你们带领信得过你们的弟兄最合适,你们这一百三十多名弟兄都是老兵,军龄最短的也将近一年,没有必要和刚才那些没摸过枪的村里弟兄一样,需要分散到各排由老兵们带上一段时间……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把枪背起来绑紧腰带,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老子的排长了!” 史俊仁几个大吃一惊,相视片刻才手忙脚乱地披挂起来。 胡子领着一个排的弟兄将五十多支汉阳造和弹袋分发给其他俘虏,大声询问弟兄们谁是机枪手请站出来。 五人中的矮壮老兵秦子荣激动地跑到胡子面前,说自己就是重机枪手,站出来的这十几个弟兄也都是原先一营、二营的机枪手,只不过一路被追杀跑得太急,大多数人的机枪没了。 胡子点点头,当即任命秦子荣为自己一连的机枪排排长,命令他带领站出来的十六个弟兄,跟随连副陈侃中尉前去检查那九挺轻重机枪,并清点弹药。 “怎么这么看着我?有什么困难就直说吧。”安毅对表情怪异的史俊仁和其他三位新排长说道。 史俊仁想了想还是壮着胆子问道:“营长,你……你就不怕我们这些人扛着枪跑了?” 安毅哈哈一笑:“老子要是怕这怕那的,早就不穿这身军装了,哈哈……没什么好奇怪的,弟兄们,你们落到今天这步,错在你们的上司,错在吴佩孚吴大帅,他们都不是真正为天底下老百姓着想的人,他们只需要弟兄们为他们打生打死,而不会体恤弟兄们的生活、家人和前途,这些道理回头让黄应武准尉跟你们慢慢说。 大家都听过这句话,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们之所以有今天,错不在你们身上,老子第一眼看见你们就知道你们绝不是孬兵,只是因为你们的上司无能,才害得你们像丧家狗一样四处溃逃,只要你们跟着我们的队伍一段时间,就会知道革命军和你们的旧军队到底有何不同。 现在弟兄们都给我听着,老子不怕你们在背后打黑枪,也不怕你们见了敌人吓得屁滚尿流不敢上去,因为老子相信你们和我这些弟兄们一样,都是有心有肺有血性的好汉子!好了,整队完毕立刻就地休息,一个小时之后全体出发,老子倒要看看,山塘那儿的几百号残兵败将能顶住咱们几分钟?哈哈……” 安毅的一席豪迈话语,把一群俘虏们感动得说不出话来,那位一开始就在弟兄们身边问寒问暖的一连教导员黄应武却在这时乐呵呵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村里的几个害羞的婆娘。 黄应武放下手中的箩筐,拿出一条红带子走到史俊仁跟前,也不征求他的意见就乐呵呵帮他系在脖子上,用纯正的武汉话喋喋不休地解释: “对不起了,老史啊,咱们出发前没带足新军服,所以莫得法子帮弟兄们都换上,只能先绑上这样的红带带以示和直系军队的区别,否则弟兄们看到你们都是土黄色的军服,很可能花眼,特别是一排那几十个小子枪法都不是吹的,个个都得到咱们安老大的真传,哈哈! 等咱们走出大山,就能全都换上新崭崭的结实军服,你们也不需要再穿这割脚的破草鞋了,全都能穿上和我脚下这双一样结实的新式军鞋,哈哈……好!非常好看……来来,弟兄们每人一条都扎紧,否则枪子不认人喔,被敌人打中没什么,被自己兄弟干掉就冤枉了……” “老哥,你是说一排那些弟兄们的枪法都是安长官传授的?” 老史身边的新排长张继祖惊讶地问道。 黄应武扫了五大三粗的河南驻马店人张继祖一眼,用流利的河南话大声问道:“咱们弟兄中间有多少河南老乡?” “三四成是有的,第六混成旅大多数都是豫南和鄂北的兵。”张继祖回答。 黄应武高兴地大笑起来,翻转箩筐一屁股坐下:“中啊!俺就给弟兄们说说光荣的军史,说说我营闻名全军的营长安老大,哈哈!话说当年中山先生正要北上参议共和,广州城乌云盖顶风云变化……” 随着黄应武唾液四溅的评书表演,一百多系上红领巾的俘虏们全都围在他四周,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目瞪口呆,谁也想不到自己年轻的新长官竟然那么有本事,那么讲义气,还那么的风趣坦诚,那么能弄钱。 随着黄应武摇头晃脑的述说,弟兄们全都被工兵三连的一个个成绩和一段段感人肺腑的小故事所打动,叹息声、叫好声不时响起,就连坐在一旁裁剪红被单制作红领巾的五六个婆娘也听得忘了手中的伙计,目不转睛地盯着已经站上两个倒扣箩筐上的黄应武,一颗颗心随着黄应武生动的描述起起落落。 “……只见安老大端起德制步枪轻轻一扣,逃在最前头的高大骑兵应声落马,敌军上校立刻高呼不要开枪,当时我领着弟兄们飞也似冲进稻田,几个起落就将死伤惨重的彪悍敌骑全部控制,等安老大和骁勇的胡子长官细细一问,剩下的最后一个敌骑终于无可奈何表明自己的身份。 弟兄们,大家猜一猜,这位身高八尺豹头虎眼、龙行虎步巍然不惧的被俘敌骑首领是谁……猜不出来吧?哈哈!老子告诉你们,此人就是被直系军队数万弟兄誉为‘小张飞’的嫡系精锐骑兵部队的上校军官、吴佩孚吴大帅帐前鼎鼎大名的张承柱张团长,如此能人却在咱们安老大的面前高声哀叹,动弹不得……” “等等!黄长官,你不会是吹牛吧?这不可能!‘小张飞’张承柱将军不可能被你们活捉,否则定会全军震动,人人知晓的。” 史俊仁猛然站起大声反驳,在众多直系官兵心目中,作战勇猛从无败绩、爱兵如子恩怨分明的张承柱就是全军中下层官兵心中的骄傲和英雄,要比许许多多的军长、师长更能赢得弟兄们的认同和尊重。 黄应武惊讶地跳下箩筐:“老史,看你这样子,好像你小子认识张承柱?” 史俊仁骄傲地抬起头:“我虽然不认识,但在半年前我和弟兄们有幸见过我们张将军,当时张将军领着他麾下数百弟兄骑着北地骏马,飞也似开进咱们六旅咸宁大营,补充给养驻马歇息,还是老子领着一个班的弟兄送去马料的,老子和弟兄们亲眼看着张将军骑上骏马,率领麾下将士向南驰援的!以咱们张将军的能耐,怎么可能被革命军俘虏?要是真如你说的这样,岂不传遍所有军中弟兄了?哈哈……” 史俊仁的弟兄们也都随声附和,几个不服气的弟兄还大声指责黄应武撒谎,搞得黄应武狼狈不堪,安毅却在这时悄悄来到众人外面,看到这个情景哈哈一笑: “老吴,你过来……黄应武虽然说得夸张一些,但他没有撒谎。既然你看着张承柱骑着马率领麾下离开的,而且你和你的弟兄们给他送过马料,那么我问你,你可知道张承柱所乘坐的马是什么颜色?又叫什么名字?” “当然知道,是匹黑色的关外三河马,名字叫‘黑貂’,是匹价值千金的七八岁母马。”史俊仁大声回答。 安毅点点头:“不错,那么你是否知道那匹黑马如今在哪儿?一直跟着黑马身边的小马又叫什么名字?” 史俊仁挠挠头:“是有匹黑马驹跟在‘黑貂’身边,但我不知道叫什么……咦?长官,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安毅哈哈一笑:“老史,这个世界看似很大,其实很小,就像你,当兵前你窝在豫鄂交界的偏僻小村里,什么时候敢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征战大江南北?什么时候想到过我和你还有这么多弟兄能在此相遇?哈哈……不妨告诉你,张大哥的副官名叫李金龙,那天在耒阳以北被咱们误伤摔断了胳膊,还是我给他上的药,张承柱张大哥给他接的骨,至于我怎么知道‘黑貂’的儿子‘小黑驹’的,让黄应武告诉你吧,而且,我允许黄应武告诉你们我和张承柱张大哥定下的赌约,哈哈……” 一百多弟兄看着安毅离开,立刻围住了黄应武,刚刚还急得满头是汗想法证明自己的黄应武,脸色一变再次显得无比的自信和权威,他极其卖弄地详细说出那天安毅和张承柱打赌的经过,直到最后才解开两匹黑马的谜底: “……很可惜啊!我们安老大的那匹‘黑貂’,在长沙北郊被他的师兄、一师的胡宗南团长抢跑了,老大如今只剩下‘小黑驹’,这次由于山路崎岖老大不舍得骑来,委托咱们营教导员兼三连连长尹继南长官代为保管,要是不信,弟兄们可以随便找我们两百多弟兄任何一个问问,咱们整个营没有一人不知道此事的,哈哈……喂喂!老史,你上哪儿去啊……” 史俊仁大步跑到安毅身边,也不管安毅正在和胡子及两个连副对着地图商议军机,一开口就说出一番让安毅等人大吃一惊的话: “长官,如果长官真的认识张承柱将军,也许能劝降山塘的湘鄂边防七团……” 安毅站起来走近史俊仁:“老史,你想到什么了?” “军中传闻,第七团上校团长陆荣高曾经在今年四月被唐生智的一个师围困在宁乡以南的白马桥三天,当时第七团弹尽粮绝,剩下不到一个营的兵力,眼看全军覆没在即,是张承柱将军及时率部打败唐生智部,救下他一命的。”史俊仁大声报告。 安毅大喜,随即一脸凝重地背着双手来回踱步,数分钟后,安毅突然走到胡子身边向他耳语几句,胡子双眉跳动几下,接着频频点头,看了看表对安毅低语几句,立刻吹响集合哨,率领补充了三十二名本地村勇的一连提前出发,连同秦子荣的十七人机枪排也被胡子带走并委以重任。 胡子率部离开后,安毅立刻找到地主老曾和几个村老,低声说出自己的一番请求,几个乡间士绅略微商量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半小时后,两个村两百余十五至四十五岁的成年男子全都被动员起来,双港村所有的婆娘集中晒坪,拿出自家的床单布料,在明媚的月光下将一块块白色土布剪成一个个多角太阳。 安毅也不管这些太阳边上够不够十二道光芒,乐呵呵吩咐婆娘们尽管快缝在蓝布上,婆娘们在安毅风趣的话语中,七手八脚地制作出一面面假冒伪劣的青天白日旗。 第九十八章 满山旌旗映朝霞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九十八章满山旌旗映朝霞 凌晨时分,茵茵袅袅的薄雾从宽阔清幽的山塘上方缓慢向四处涌动,方圆数里的山谷笼罩在一片片轻纱之中,早起的鸟儿在枝头欢唱,远山上遥遥传来鹧鸪的啼鸣,轻柔的晨风掠过碧绿的树梢,淡淡的花香和芳草清新的味道随风飘溢沁人心脾。 湘鄂边防七团少校副官耿祥林和往常一样保持着良好的生活规律,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蹲茅坑,虽然在粤桂革命军疯狂的打击下,七团不得不逃进这个偏僻的大山里保命,但耿副官依然保持着自己顽强的生活节奏。 解开腰带褪下裤子蹲在山塘豁口上方搭建的两条树干上,斯斯文文的耿副官总是有种岌岌可危的恐惧感,尽管他看到过五个弟兄在这两根横卧水面的四米长树干上蹲成一串,在微微摇晃当中大大咧咧谈笑痛痛快快排泄,但轮到他自己心里总感觉害怕,特别是在寂静的清晨,两根树干承重之后发出的“吱吱”声是那么的刺耳,总让在上海受过高等教育的耿祥林心惊胆跳。 好不容易挤出体内的沉积,用提前备下的粗糙树枝刮干净臀部中心隐秘处的敏感部位,提心吊胆的耿副官提起裤头如走钢丝般踏上结实的土地,这才如释重负地仰首向天吐出口长长的浊气,睁开眼睛遥望燕子岭上方的万丈朝霞。 突然,耿副官发现燕子岭坳口上的景色与前两日大不一样,他飞速扎紧裤袋,搓搓眼睛凝神再看,一公里外的拗口及两边山腰上的七八面青天白日旗在朝霞的照映下无比醒目,吓得魂飞魄散的耿祥林再也不记得保持从容儒雅的风度,惊慌失措跑向小村中的茅屋,敞开尖细刺耳的嗓音大声惊呼:“敌人来了……” 竭斯底里的惊呼声在群山中回荡,寂静的山谷随即惊呼声声,乱成一团,一队队衣衫不整的官兵跑出茅草屋,如没头苍蝇般四处冲撞,惊恐叫喊,枪栓的拉动声、哨子的尖啸声此起彼伏。 四十出头的高瘦团长陆荣高在十余名副官侍卫的簇拥下冲出临水的大房子,拔出佩枪向天连开三枪,这才震慑住惊恐万状的四百七十余名部属,身材壮硕的团副跑到平地中间一阵呵斥,费尽力气将惊慌失措、混乱不堪的各部集结起来。 陆荣高接过侍卫递来的望远镜四处观望,看完一圈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意识到自己哪怕插上翅膀也逃不掉了:东方八百米的燕子岭拗口上居高临下架起了五六挺轻重机枪,山坳两边近百米范围内人头涌动树林摇曳;北面的唯一出口白石隘一字摆开了六面硕大的青天白日旗,这万夫莫开的山隘上站立着十余位嚣张的革命军,正在朝自己指指点点,其中两位军官模样的人似乎也在与自己对视;南面隔着八百米山塘的百米山脚下旌旗摇动,茂密的草丛不停起伏,显然布满伏兵,两挺轻机枪分别架设在相距百米的制高点上;西面相对平缓的黄泥堡上竖立着蓝蓝红红三十余面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其中一杆高高飘扬的红色旗帜上绣着六个白晃晃的大字:第一军第二师!大旗下,一位高个子军官在数十名官兵的护卫下默默注视着村中的一举一动。 陆荣高收起望远镜,恼怒地对营副吼道:“哨兵呢?你的警戒哨呢?你不是向我夸口平安无事戒备森严的吗?” 副官放下望远镜,额头上冒出豆大汗珠:“团座,想不到革命军会从四面包围,估计……估计天亮前他们摸进来的,四点我还起来查过岗……团座快看,西面的哨兵回来了!” 众人齐齐望向狼狈跑来的哨兵,发现三人身上的枪支和腰带都没了,哨兵班长在陆荣高面前三米停下,喘着大气惊慌禀告: “团长,我们被包围了,西面偷袭我们的是革命军地一军二师的一个营,昨天中午被我们赶走的第六旅残部已经投降他们了……这是他们的长官命令我带给团长的信,他说只给我们二十分钟时间,二十分钟一到不答复就视为顽抗到底,他们第二师位于西、南面的两个团,将与东面占领燕子岭的李宗仁第七军的十六团同时发起攻击。” 陆荣高飞快抢过信封打开观看,看完沉思片刻,仰天长叹:“李参谋长,通知各部弟兄们集合,放下武器接受一军二师整编。战事发动以来,我军全线崩溃,我团激战之后迫于无奈只能后撤,前前后后伤亡过半,本想遁入深山避其锋芒,休整旬月东山再起,没想到一切均落入革命军算计之中……何况,来信者自言与大帅麾下猛将张承柱张镇北兄为结义兄弟,想必已经知晓镇北兄对我部有再造之恩,因此本人认为,我部弟兄已到穷途末路,山穷水尽,就算弃械投诚,亦不会太过难堪。” “团座,这……是!” 李参谋长敬礼转身大声发令,惶惶不安的七团各部以连排为单位,慢慢吞吞整理队伍,官兵们不情不愿却又无可选择。 在李参谋长的厉声命令下,一个个官兵解下武器依次走向场地中央,将各种武器胡乱堆放一起,转眼间十二挺轻重机枪和三百余只步枪、手枪堆在空地的中间如小山似的,失去火炮的炮连官兵从北面的茅屋中扛出数十箱尚未启封的弹药,络绎走到中间整齐堆放。 耿副官接过陆荣高手里的信件仔细阅读,信笺上工工整整写着这样一段文字:敬呈湘鄂边防七团陆团长。因体恤贵我双方官兵性命,我部与友军第七军周祖晃团,未在黎明时分向贵部发动全面围剿,望陆团长以麾下官兵性命为重,看清形势放下武器,接受我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整编,我部将确保陆团长及麾下将士现有官衔以及官兵待遇,此致!革命敬礼!第一军第二师特遣部队。安毅。另呈:本人与张承柱张镇北大哥情同手足,每日念念不忘,亦曾听闻陆团长与我义兄私交甚厚,小弟急盼一睹英姿! 五分钟后,从东面的燕子岭和西面的黄泥堡大步走来数百荷枪实弹的革命军官兵,东西南北各个方向的成片旌旗仍在摇动招展。 陆荣高整理仪容,命令数名侍卫放下武器原地不动,率领麾下四名副手大步向西走去。 安毅在距离陆荣高五米处停下脚步恭敬行礼:“久仰陆团长大名,安毅在此谨代表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全体将士,向陆团长及所部将士表示真挚的敬意与热烈的欢迎!” 陆荣高看到安毅如此年轻,大为惊讶:“果然少年英雄,令人无比佩服出人意表啊!” 安毅哈哈一笑:“承蒙将军错爱,安毅感激不尽!陆团长,如果没有其他异议,是否允许我部率领投诚将士先行开赴双港村休整?” “事到如今,一切任安兄做主。安兄,能否让本人拜见一下贵部刘歭将军?或与李宗仁部十七团周祖晃团长见上一面,也好倾听教诲,兼而了解我部整编之计划。”陆荣高不动声色地提出要求。 安毅又是一笑:“当然可以,不过烦请将军跟随小弟一起前往双港方能安排,哈哈!如果将军没有其他要求,是否接收工作立即开始?” 陆荣高无奈地点点头:“请!” 安毅向后招招手,二连弟兄整齐地列队跑步上前,每一个排领着一个被完全解除武装的投降连队向西面的双港进发,不一会儿胡子也率领一连弟兄赶到,百余精锐围着场中的一堆堆武器,看着长龙般向西行进的队伍严密戒备。 胡子放心地拿出哨子,向各个方向一长两短地吹起来。 听到约定哨音的一排、新编机枪四排和史俊仁率领的一百多弟兄,领着一队队衣衫杂乱、肩扛近百面旗帜的村民纷纷离开埋伏区域,从各个方向赶往山塘北面的小村,宽阔的空地上只剩下陆荣高等二十余名中高级军官。 陆荣高默默看着自己四百余名部下渐渐远去,心中百感交集,极为伤感,长长叹了口气转向安毅,却发现两百余名傻乎乎、乐呵呵的村民每人扛着一面大旗从四面八方涌来,一个个全副武装的革命军官兵夹杂这群老老少少的村民中间,身穿和自己同样军服的混成第六旅一百余残兵败将昨天还是无人可怜的丧家之犬,今天人人都在脖子上系着根红带子,脸上露出兴奋自豪之色,纷纷与身边的革命军和村民们相互谈笑亲如一家。 随着胡子一声令下,两百余军人迅速集合,报数完毕列队走向场地中央的一堆堆武器弹药,肩扛身背转眼间搬走大半。 两百多村民见军队搬不完,立刻放倒大旗飞快取下旗杆扔到一边,将一面面红红蓝蓝的旗帜胡乱卷成一团塞进怀里,个个都记得拿回去拆下中间的白太阳还能继续使用。 这群一辈子难得露脸一次的老老少少齐动手,很快将剩下的武器和数十箱弹药搬运一空。 一位扛旗的年近六十的硬朗老头看到东西搬空没有自己的份了,想了想又捡起地上的长竹竿,掏出怀里皱巴巴的大红被面做的旗帜绑上,咧开没剩几颗牙的嘴巴,乐呵呵将大旗高高举起,跟在返回的队伍后面显得无比的自豪和骄傲。 这下陆荣高和身边十余名校尉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个个羞愧得不敢抬起脑袋。 陆荣高脸色苍白无地自容,他咬着牙走到安毅面前郑重地敬个礼:“安兄,请允许陆某带着身边几个弟兄自谋生路吧,今日盛情,请容陆某来日相报。” 安毅歉意地回个礼,从腰间公文包里拿出封信递给陆荣高:“这是我事先准备的证明信,已经盖上我一军政治部的印鉴,沿途要是有我革命军各部查询,陆大哥可拿出来,可保陆大哥畅通无阻,安然无恙。” 安毅看到陆荣高漠然地接过信,想了想低声解释道:“陆大哥,请原谅小弟这么做,要是不使诈,以陆大哥的性格绝不会放下武器,否则陆大哥早就投降第四军或者第七军了,就算小弟在黎明前悄然无声地发起突然袭击,也不能获得现在的效果,将会有数以百计的弟兄们倒在血泊之中,也许包括我自己和你陆大哥在内。 还有件事需要告诉陆大哥,小弟与张承柱大哥确实情同手足,但是各为其主,暂时无法在一起,小弟和张承柱大哥有个赌约,要是革命军败了而小弟不死的话,这辈子就在张大哥鞍前马后竭力效劳,要是小弟所在的革命军胜了,张大哥也要给小弟牵一辈子的马。” 陆荣高惊讶地看着安毅,安毅微微一笑,郑重地敬了个礼,转身带领自己的二十余名弟兄向西疾行。 一群七团的校尉立刻围到陆荣高周围,对着安毅的背影骂骂咧咧,赌咒发誓定要报此奇耻大辱。 “住口!” 陆荣高大吼一声严厉地说道:“你们有谁具备安老弟的谋略?你们有谁有他的好心肠?短短半日之内人家算无遗漏,不战而屈我数百官兵,这份智勇、这份胆识,你们平生见过几人?今天他给我们这个教训,足以让我们铭记一世受用一生!你们凭什么恨人家?要恨就恨自己没本事,如果我再听到有谁说一句不恭敬的话,就请他立刻离开我陆某人,我陆某人手下不需要这样心胸狭窄之徒!” 回程路上,胡子走到安毅身边低声询问:“你是不是算定陆荣高等人会离去?” 安毅点点头:“尽管我对陆荣高不了解,但从一帮俘虏嘴里还是听出个大概。首先他在与唐生智部激战中被困于白马桥三天三夜,麾下一个团几乎被打残也决不投降,说明此人是条汉子,其次,他在平江被第四军打残移师大坪休整,又被七军一顿痛打仍坚持带队逃进山里,说明此人是个异常强强的人,否则他早就投降了,唐生智对成建制投降的直系军队开出的价码可是很高的。于是我就想起老道曾对我说的话,老道说越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就越念及旧情,不然就像楚霸王一样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于是就放胆搏一搏,用疑兵之计加故人情分双管齐下,赌他陆荣高在一路溃败之下心境失衡,草木皆兵,结果让老子赌对了,否则咱们拖不起啊,哈哈!” 胡子佩服地点点头:“跟你在一起就是舒坦,方方面面你都预计到了,退一万步说,要是让陆荣高识破的话,咱们可以采取第二套封锁计划,占据有利地形困死他们,不过要是那样时间会拖得很长,伤亡也无法预料。” “是啊!胡子,我也想稳打稳扎的,这段时间以来咱们都是凭借好运气连连取胜,但是人总不会永远都有好运气,以后啊,你和继南多敲打我一点,千万别我脑子发热啊!”安毅有感而发。 胡子哈哈一笑,少有地拍了安毅的脑袋一下,大步向前帮前面的弟兄把重逾百斤的马克沁水冷式重机枪抬上高坎。 第九十九章 老子的队伍要开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九十九章老子的队伍要开张 双港村中的大晒坪上炊烟袅袅,欢声阵阵。 善良热情的村民们架起一个个大锅蒸饭煮肉,家家户户拿出桌子板凳在晒坪上摆下几长遛数十桌,孩子们再也不怕身穿军装、身背武器的大兵们,围着晒坪嘻嘻哈哈尽情地嬉闹,如此场面胜过任何一个逢年过节的喜庆。 青溪的地主老曾和双港的村老们心满意足地齐聚一堂,与安毅谈天说地,亲如一家。 老曾听说青溪的乡亲挑着腊肉腊鱼等土特产将要进村,连忙吩咐身后的两个女婿快去领进来交给革命军的账房先生冬伢子,等自己的亲家族长和安毅说话一停下,不失时机地插进一句: “贤侄啊,你的部下为何把俘虏兵重新分成一队队的?你那副官胡子好像多次从俘虏兵中领人出去,非常放心地让那些俘虏加入你们革命军之中,这里面有何讲究没有?” 安毅哈哈一笑:“曾叔,你真细心啊!这些俘虏兄弟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别看他们穿的都一样,仔细分开就有不同的兵种,有专门打机枪的兵,也有专门操炮的兵,还有一些各有各的本事的兵,这些兵我们都要挑出来重新编整。 比如刚才走过我们面前的那三十几个老兵,这些老兵可不得了,他们原先不属于陆荣高的七团,而是从直系各部队里挑选出来,送到吴佩孚手下大将、湖北督军陈嘉谟在武汉开办的炮兵学堂专门培训半年才成军的。 原先是一个百多人的炮连,与我们革命军的战事打响前被紧急补给陆荣高团,结果一碰面就被我们革命军打得丢盔卸甲,扔下火炮没命逃,几仗下来死死伤伤逃来逃去,就剩下这三十几个逃到小侄这儿了,哈哈!” 众乡绅大为感叹,这个赞安毅海纳百川有容人之量,那个夸安毅英明神武前程似锦,安毅心念一动,乐呵呵站起来亲热地说道: “各位老叔过奖了!小侄还得感激你们啊,各位老叔送到小侄队伍里的三十二名弟兄,个个都是当兵的好苗子,其中竟有十二人学过四书五经能写会算,小侄打算好好培养他们,等稍微安定下来,就送他们到我们蒋总司令当校长的黄埔军校进修,出来就带兵,哈哈!两年前小侄也是个无家可归的苦命人啊,正是念完黄埔军校出来才当上今天这官的,手下已有近千弟兄兵强马壮,哈哈!不瞒各位老叔,小侄的几个师兄已经当上将军了,所以小侄非常看好村中的这些子弟,如今恰逢乱世,军人受重用,谁能保证这三十二个弟兄中不能出一两个将军?哈哈……各位老叔请安坐,小侄去那边看看就来。” 安毅一走,几个乡绅连忙凑在一起急急商议,他们送给安毅的三十二名年轻村壮,都是旁支人家自愿从军的贫穷子弟,虽然也读过村中私塾,但都不是自己的亲子侄,从小就不受自己这几个人的待见,要是应了安毅刚才的话若干年后真出个将军,指不定哪个衣锦还乡大家这老脸就不好看了!何况这帮村中子弟如今跟随的是安毅这人中龙凤,这半天可不少听到这个年轻将军的传奇故事,而且他还是拥兵十几万的蒋总司令的得意门生,刚才一席话可不是开玩笑! 情急之下,老曾盯住亲家老姚,要求老姚立刻宰掉后院的十头大猪用盐巴腌上,等中午吃完饭就送给村里的三十二个子弟,能补救一点是一点。老姚心疼依依呀呀没个准,老曾大怒之下承诺年底前送来五头大猪,算是自己出一半,老姚这才咬着牙答应下来,一阵小跑赶回去叫人杀猪。其他几个富裕的乡绅也坐不住了,纷纷返回家里让下人赶快把伙房上吊着的一串串腊肉腊鱼装进箩筐,用大红纸写上名字给革命军送去。 近千军民吃完一餐声势浩大的午饭,胡子擦擦嘴吹响集合哨,已经初步融洽的五百余名官兵迅速集合完毕,三十几个没炮的炮兵和十几个机枪兵组成的“机炮分队”四人一组,抬起十二挺沉重的马克沁水冷重机枪,雄纠纠气昂昂站在队伍正中间,一连其他三个排的机枪手也将三十四挺早上缴获的轻机枪扛在肩上,昂首挺立威风凛凛,数百名脖子上绑着红领巾的俘虏兄弟也一脸郑重地混杂在整齐的各个队伍中间,看着前方围观的数百乡亲姑娘媳妇无比骄傲,个个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展示自己最英勇的一面。 安毅在胡子的陪同下迈着军人标准的步子走到队伍正前方,满意地扫视自己新老七百余名弟兄,一开口就出人意外: “清溪村、双港村的三十二名弟兄出列……立正!向你们的亲人、向关爱你们的父老乡亲敬礼――” 三十二个身穿革命军服装背上长枪的新入伍弟兄整齐敬礼,看到自己的父母在村老的陪同下不停擦泪,一个个兄弟姐妹、乡里乡亲脸上全都是不舍和期盼之色,三十二个弟兄顿时眼睛发热,泪眼迷糊,几个年纪小的忍不住哭出声来。 安毅的大嗓门再次响起:“全体都有!向村中贤达士绅、向父老乡亲兄弟姐妹,敬礼――” 周围送别的五六百两村乡亲感动得全都哭了,老曾和五六个乡绅与安毅、胡子说完话,老泪横流地走向站成一排的三十二个村中子弟,一面抹眼泪一面谆谆叮嘱,让子侄们放心从军建功立业,家里人村里一定时时照顾,衣食不愁。 三十二名淳朴憨厚的子弟哭得一塌糊涂,喊这个叔叫那个爷千恩万谢。 胡子与安毅相互点头向后挥挥手,二连的十个弟兄快步上前,将十支半新旧的“汉阳造”步枪和一箱子弹放到乡绅们面前。 乡绅们和围在四周的乡亲们看到这意外的礼物,慢慢收起哭声。安毅和胡子却在这时双双向乡绅们和四周乡亲们庄重敬礼,转过身领着队伍依次出发,留下一群乡绅和数百乡亲长吁短叹中含泪挥手。 “鹦鹉,让弟兄们唱起来!” 走出村口安毅看到整个队伍气氛压抑,便向队伍中部的教导员黄应武大声下令。 黄应武想了想弟兄们总共才会唱两首歌,于是大声请示:“副营长,唱咱们的连歌还是唱《小芳》?” “就唱《小芳》吧。” “是!” 黄应武跑出队伍,登上路边高坎:“弟兄们,会唱的全吼起来,不会唱的听着,听几遍就会了,预备――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唱!”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 老兵们全都开口唱起来,唱了一遍心中的愁绪全都没了,越唱越有劲,越唱越自豪,新加入的弟兄们听到如此顺口、如此有趣的歌,非常惊讶,很快就在黄应武的不停鼓动中张开嘴跟着哼,哼上几遍也都慢慢熟练,歌声随即变得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整齐,豪气诙谐的歌声在群山中到处回荡。 向北走出七八里,弟兄们也唱累了,崎岖的山道也不允许弟兄们分心,长龙般的队伍行进速度逐渐慢下来。 走在队伍中间的安毅还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嘴里不停哼着类似京剧的曲子,除了“老子的队伍要开张”这一句歌词之外,其他的调子曲段全是一路“哼哼”过去。 走在安毅身边的冬伢子听了几遍好奇地问道:“哥,你这曲子怎么除了一句歌词,其他都哼哼过去啊?” 安毅叹口气解释:“这是一段新编京剧,好像是一个叫刁德一的军阀拉起部队的故事,我歌词没记全只能哼曲子……以前在卡拉ok唱过,但现在就记得那么一两句了。” 冬伢子问:“哥,什么叫卡拉ok啊?” 安毅一愣随即胡说八道:“就是一帮人吃饱没事干,找个地方围在一起瞎基巴乱吼……行了,冬伢子,你到前面找胡子问问,看看前出侦查的弟兄们带回什么消息。” 傍晚,队伍艰难地翻越十六公里羊肠小道,从只有几十户穷苦人家的坳背湾村中穿过,再走七公里盘山小道翻越笔架山,来到一个叫横溪的小山村扎营。 由于前出侦查的弟兄们从村民口中了解到附近山上听到枪声的情况,安毅和胡子不敢怠慢,将辎重连队集中在村子中央,派出一连、二连的四个排弟兄潜伏在村子四周高地上,架起一挺挺轻重机枪严密戒备。 百余名没有武器负责背负物资的老兵自然而然地就担负起炊事兵的任务,和村中几十个面黄肌瘦的乡亲们一起架起大锅开始做饭。 就在米饭做好猪肉煮熟的时候,村子东南两公里左右传来两声枪声,安毅大声命令几个连副排长和俘虏兵骨干担负起村子的守卫任务,抓起步枪追上领兵驰援的胡子,很快便赶到开枪地点,到那儿一看全都愣住了: 五十余名衣衫褴褛肮脏不堪的流寇已经被苏铁名领着四十余名弟兄四面围住,两挺轻机枪就架设在两边山腰的玉米地上,全都放下武器的四十余名流寇惊恐地注视着四周的革命军,流寇中间被打中数枪的野猪仍在不停挣扎。 安毅走到石岗上,注视着下方凹地里的俘虏,指指中间头目模样的大个子问道:“你,告诉我你是哪个部分的?” “报告长官,我们是第七混成旅四团的,从通城一路逃到这儿……长官,我们不是有意攻击你们的,我们根本就没发现你们埋伏在这里……我们弟兄是追这头野猪过来的,不知道长官的大军驻扎在这里……” 大个子惊慌地指指东面的大山,又指指地上快要断气的野猪,深恐安毅和胡子不相信,连忙补充: “长官,属下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问弟兄们,咱们为了追这头畜生已经在山里跑了半天了,追到这里才打到的,弟兄们几天来全靠吃山上的野果子活下来,山那边还有两百多各部分的弟兄,所有人都快撑不住了啊……” 安毅和胡子对望一眼,转向小头目大声问道:“那边就是我们友军第七军的占领区龙源、龙潭和石门一线,你们为什么不向他们投降啊?那里有的是饭吃,什么东西值得你们逃进山里不愿出去?” 小头目没有回答,身后的一个老兵痞子就开口了:“长官,你不知道啊,咱们弟兄早就投降过了,可桂军那里实在待不下去,这才又逃了出来,结果现在惹恼他们了,只要见了咱们这些穿北军衣服的人就开枪,你说咱们弟兄哪儿还敢去招惹那群打仗敢朝着机关枪冲锋的南蛮子啊?” 安毅惊讶地看着这群倒霉蛋:“投降了又跑出来?你们给老子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有一句谎言老子决不轻饶!” “长官,大金说的都是实话。” 小头目上前两步,满脸委屈地娓娓道来:“咱们直系各部五百多弟兄在通城就投降了桂军,被他们一路裹胁冲到大岗镇,稀里糊涂喝下碗稀粥坐在营里焦急地等候两天,先是一群桂军的校尉军官过来问话,他们说什么咱们一句听不懂,咱们说什么他们也听不懂,咱们五百多弟兄只知道他们的旅长叫做钟祖培,其他两千多人一个都不知道,混在他们中间咱们就像到了外国似的,就连讨点米煮饭这等小事都要比划来比划去才能办成,苦啊! 弟兄们实在过不下去,天天喝稀粥谁也受不了,咱们大多数都是中原人,吃惯面食的啊……没办法只好商量完就偷偷逃出来,结果桂军官兵生气了,追着咱们弟兄屁股后面打了十几里,差不多打死咱们一半弟兄看到追不上才转回去。咱们剩下这近三百人就天天躲在山里,不认识路又分不清方向,走了三天还在这大山里转悠,要是再这么折腾几天,恐怕没几个能活着出去了。” 小头目说完,身边的伙伴也连声叫苦,几个人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起来,显然是又累又饿,实在支持不下去了。 安毅和胡子无奈地笑了笑,命令弟兄下去把武器全都收缴,吩咐弟兄们抬上野猪,领这四十七个倒霉蛋回去充饥。 走到一半安毅突然想起什么,叫过站都快站不稳的小头目:“你们没跟老子说实话,按理说李宗仁将军的桂军没这么大的脾气,老子还知道七军弟兄手头并不宽裕,根本就没带多少粮食,和你们这帮人说不通尿不到一壶,让你们离开他们还高兴呢,怎么会追着你们屁股打?” 小头目叹了口气:“长官,你这人实在好说话我也不敢瞒你,咱们这个连队是重机枪连,配备十七挺水机关枪和三十二挺手机关枪,手机关枪被桂军抢走了,但水机关枪他们没几个人会使也没了子弹,就让咱们弟兄扛着跟他们走,咱们逃出来的时候把十七挺马克沁水机关枪也带出来了,还偷偷拿回六挺勃朗宁手机关枪,结果逃出不久就被他们追来了,好在我率领抬着十七挺水机关枪的弟兄们走在前面很快逃进山里,其他部分断后的弟兄就没这么幸运了,三百多人才逃回一半,唉……” “那些水机关枪还在不在?”安毅紧张地问道。 小头目点点头:“在,还有四挺手机关枪也弄回来了,只是都没了子弹,原本想弄回北边去的,最不济也能在路上换点吃的,如今放在山那边弟兄们都不愿扛了,此刻恐怕两百多弟兄还等着咱们这几十个人把野猪弄回去呢,全都饿得走不动了!” 安毅和胡子大喜,立刻领着这群倒霉蛋回到村中优先吃饭,完了揪住小头目和另一个体格较好的小兵带路,胡子领着二排三排的八十余名弟兄,带上几大包米饭和数十块煮熟的咸猪肉飞快出发。 第一〇〇章 有惊无险归大营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〇〇章有惊无险归大营 蜿蜒流过村中的小溪旁边,安毅听完一排长鲁雄的报告,吩咐冬伢子拿来地图摊开,与胡子和几个连副、教导员围着地图一同商议。 胡子指着北面的双山说道:“要是九点出发,中午一点半之前咱们就能翻越东北的两座山坳,走完这段七公里的山路,可以在双山南麓休息一个小时再出发,过了双山就是大路了,距离羊楼司老镇不到三公里,一个半小时内即可回到咱们二师的大营。 按照出发前师部下发的计划,昨天下午我师主力就应该到达羊楼司驻扎休整,只是咱们不知道师部大营设在哪个位置。” “这个问题倒是不大,你派出两个五人侦查小组提前出发赶往羊楼司,以一排弟兄们的行动速度,轻装出发只需三个小时就能赶到,这一来一回算足七小时应该足够了,现在出发中午一点就能回到双山南麓向我们回报消息。 我现在担心的是,沿途可能会遭遇溃兵,根据鲁雄几个小组的侦查报告,咱们这一路不下于三个地段可能存在小股溃兵,估计这帮在大山里苦熬了几天几夜的溃兵不敢袭击咱们的大队人马,但不能不防备。弟兄们都说说看,如何行进才最合理、最保险?”安毅详细分析并征询大家的意见。 大家商量片刻,决定胡子领着一连二、三排打前锋,二连连副蔡光庆和教导员穆追忆带领二连的两个排断后,安毅带领二连四排、机炮分队和新人组成的辎重队行进在队伍中间,其他归顺弟兄参杂其中。 眼看安毅就要拍板定案,一连教导员黄应武及时提出建议:“副营长、各位,我认为前方路上可能出现的溃兵不会太多,极可能是三几十人纠集在一起的小股乌合之众,很难再有像凌晨到达的第七混成旅三百零四人这样的大队溃军,而且这些溃兵大多面临走投无路、弹尽粮绝的处境,因此属下有个设想,要是让属下带上这两天投降而来的直系第六、第七混成旅和湘鄂边防七团的几个老兵走在前面,扛着几杆大旗见到动静就喊话,或许能减少很多麻烦,那些走投无路的溃兵看到昔日的兄弟扛着大旗呼喊,恐怕没几个不愿走出大山投奔咱们的,嘿嘿!” 安毅高兴的站起来:“好主意!奶奶的鹦鹉,不枉继南介绍你小子入党还力保你越级晋升准尉,果然慧眼识人,哈哈!弟兄们都听着,这事不管成不成也不管效果如何,都是目前非常有效的应对策略,老子在这先给鹦鹉记下一功,回去之后将特别写进报告,呈送给师部!” 黄应武大喜,在弟兄们羡慕的注视中乐呵呵跑去挑选人马准备旗帜。 胡子打声招呼前去布置侦察任务,其他七八位连副、教导员和排长也返回各部紧张准备。 安毅来到吃饱喝足蒙头大睡的三百俘虏弟兄旁边仔细观察,看看手腕上的表正好七点,于是示意冬伢子等人让这群疲惫不堪的弟兄们多睡一会儿。 安毅四处巡查,走到溪水拐弯处的临时炊事班,就看到黄应武捧着几面旗帜心疼地教训几个新入伙的老兵痞子: “看看……都看看,竟然糟蹋成这样了!这十面旗帜都是昨天上午双港村数十名乡亲辛辛苦苦一针一线缝制的啊,你们这帮孙子竟然用来包腊肉?我的老天爷……老子真服你们了!一点政治觉悟都没有,让老子怎么教你们啊……战旗你们懂不懂?战旗啊!你们难道这点荣誉感都没有吗……” 安毅忍住笑走到一群低着脑袋的老兵面前:“鹦鹉,旗帜脏点没关系,先撑起来再说吧,弄不好别人看见了还以为咱们的旗帜经过硝烟洗礼了呢,哈哈!时间有限,二排的几个弟兄等着你,快拉上你的人出发,我让冬伢子把那支花机关枪给你准备好了,这里交给我吧。” 听到安毅这么说,黄应武只好抱着十面沾满油渍烟垢的战旗快步离开,跑到前面和挑选出来的七八个俘虏弟兄找来竹竿很快撑起来,抬头一看,面面战旗果然像是经过战火洗礼似的,他咧嘴一笑也不生气了,摇头晃脑吆喝弟兄们一起走向队伍前面。 八点整,一声尖厉的哨声响起,数百弟兄骨碌碌爬起来,在十余名革命军班排长和俘虏中挑选出来的十名老兵代理排长指挥下,有序地走下溪边洗漱,近百人的炊事班已经准备了一桶桶的米饭和一锅锅水煮肉丁。 由于碗筷奇缺,村民们早已砍来一节节竹子破开两半当碗,修整好的上千根细竹丫成了筷子,虽然简陋也能保证六七百弟兄能方便地吃饭,为此安毅悄悄给了村老十个大洋买盐巴,作为自己弟兄们打扰乡亲们的一点补偿,让一群淳朴而又贫困的乡亲感动不已。 数百弟兄早饭没吃完,就看到一排的三个尖兵领着七八十个乞丐般的溃兵从北面村口跑步进来。 安毅连忙吩咐炊事兵赶快送上米饭和肉,自己放下饭碗领着临时副官冬伢子和新任文书曾长庚大步迎上。 谁知溃兵们看都不看安毅一眼,全都围住四五个送上饭菜的炊事兵,夺过木桶菜盆放到地上就用手抓起往嘴里猛塞,根本不在乎自己肮脏的手和饭菜灼热的温度,个个如地狱放出的饿鬼一样手忙脚乱争夺不休,打翻的肉菜洒了一地他们也不管不顾,连泥带肉抓起就往嘴里塞,看得安毅和数百弟兄目瞪口呆,心酸不已。 安毅听完三个尖兵的汇报,挥挥手让他们离去,拦住就要上前教训一番的班排长们,默默看着七八十人把四桶米饭和两盆肉消灭个干干净净,等他们逐渐恢复理智才上前问道: “弟兄们,有点东西下肚了能不能先说说话?放心,饭菜都有,足够你们吃的,但现在不能让你们再吃了,否则非噎死不可……好了,如果你们想加入我们的队伍,就马上放下身上的武器跳下小溪,把身子和衣服都洗干净,完了再上来集合报到,要是不愿意加入我们,请你们马上离开!” 七八十个弟兄相视片刻,全都扔下枪支跳进齐腰深的小溪里,飞快地洗头脱衣服裤子,一个个根本顾不得害臊,全都脱个精光。 安毅满意地点点头,叫来炊事班临时负责的代理排长耳语几句,来自直系第六混成旅的老兵排长频频点头表示马上去安排,临走前还告诉安毅:第一个跳进溪水里的那个老兵他认识,和他一样都是桐柏的老乡,也是第六混成旅的。 下午三点四十分,安毅率领的大队人马终于来到双山南麓扎营,比预计的一点钟到达足足晚了两个半钟头。八百余人的队伍已经增加到一千三百五十余人,黄应武的行动取得了辉煌的成果,他和七八个弟兄一路上吆喝不断,一队队多则百人少则五六人的溃兵闻声之后跑出山林,使得行军的队伍不断膨胀,一次次停下安抚接纳,使得行军速度大减。 令安毅和胡子兴奋的是,半天内陆续归附的溃兵虽然再也没有像凌晨到来的三百溃兵一样,携带着众多轻重武器,但还是增加了七挺重机枪和九挺轻机枪,陆续加入的五百余名溃兵身上保留的长短枪也达到两百七十多支,要是回去允许所有归附的溃兵加入自己部队的话,安毅的工兵营完全可以升级为一个超编制的轻型步兵团。 就在安毅和胡子等人满怀喜悦的时候,侦查小组飞奔来报:驻扎在羊楼司城南两公里的石家桥的第八军何健师两个团,似乎已经发现我部的行踪,正大举向南移动,目前距离双山村北不到一点五公里路程! 安毅和胡子大吃一惊,立刻意识到第八军想要吞并自己辛辛苦苦收罗回来的这群溃兵了!因为在中午一点时分,由一连连副陈侃率领的五名弟兄在羊楼司顺利找到师部大营,两组弟兄在返回的路上先后与驻扎石家桥的何健师值星官打过招呼,并较为详细地告诉对方自己的特遣队共有九百人左右。何健师两个团此时的异动绝对不安好心,他们很可能以没接到任何通知为理由、以清剿残兵流寇为借口,强行抢夺自己的兵员和好不容易缴获的大批武器。 “小毅,不能再犹豫了,实在不行就暂时向南退却吧,我立刻再派出一组弟兄赶赴师部求援。目前的情况很危急,估计对方派出的探子已经发现了咱们队伍的规模和行踪,肯定是有备而来的!否则怎么可能一出动就是两个团?”胡子沉声建议。 安毅望了一眼北面约两百米高的双山坳口,以不容置疑的严厉口气大声命令:“一连二连的弟兄给老子听着,携带所有的家伙,以最快速度占领山上坳口有利地形,任何人敢冲上来就给老子狠狠的打!” “是!” 众弟兄大声回答立刻行动起来,一二排的弟兄在鲁雄和屈通源这两个愣头青排长的率领下率先冲上山道。 安毅转向胡子:“马上领着你的机炮分队把所有的轻重机枪扛上去,占领制高点给老子全架起来,哪怕没有子弹老子也要吓死这帮狗娘养的!” “是!” 胡子跑向山脚下的机炮分队,一阵吆喝就把数十弟兄赶起来,扛上二十四挺重机枪蜂拥而上。 安毅冲到一块巨石上,向下方惊慌失措的上千俘虏大声吼道:“弟兄们,老子辛辛苦苦从大山里把大家带到这,眼看翻过这座山就能进入咱们的大营,舒舒服服洗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吃顿安乐饭睡个安稳觉,没想到有人想把咱们一千多号人全都围起来再次俘虏!弟兄们,老子虽然和你们相处不到一天,但是老子自信对得住你们,对得住自己的良心!老子绝不愿意任何人欺负老子的手下,俘虏老子的弟兄,谁他妈敢打老子主意,老子绝对让他有来无回!现在就想听弟兄们一句话,愿不愿意跟随老子一起干?愿不愿意和老子一起同甘苦共患难?愿不愿意——” “愿意——” “好!弟兄们,你们绑上了红带子,从今往后就是老子的兄弟,危难关头拿出咱们的血性来,我的弟兄绝不是只会逃跑的孬种!我的弟兄就要在这个乱世里堂堂正正地活着!跟老子上——” 安毅拔出佩枪连开三枪,被鼓动得热血沸腾的上千弟兄鼓起通红的眼睛齐声呐喊,如蝗虫般飞快扑向山顶。 安毅用枪指着黄应武:“鹦鹉,把咱们的大旗扛起来,跟在老子背后,把大旗全都插到双子山的最高峰!” “遵命——弟兄们,扛起战旗跟老子上啊——” 黄应武拔出驳壳枪,扛起地上的大旗,领着近百名没有武器的弟兄们没命地冲上山坳。 以惊人速度跑上山坳的安毅飞快看一眼占领近两百米有利地形各部弟兄,放心地跑向两挺重机枪之间的胡子,蹲在他身边凝神观察山下黑压压缓缓逼近的数千官兵。 胡子将望远镜递给安毅:“下方进攻人数约为七千人,呈扇形前进,没有火炮,看来他们想不到我们会有这么强硬的反应。你快看,正前方偏右约两点钟方向,小石桥桥头上站着十几个当官的,正在用望远镜观察咱们,他们似乎在争论。” 安毅接过望远镜对准石桥头,嘿嘿一笑,转向身边的机枪排长史俊仁:“老史,老子要警告山下的那帮孙子!听我的,你立刻命令手下有子弹的弟兄们抬高枪口,一声令下就向天射击,把一根弹袋打完才允许停下。” “遵命!” 壮实的史俊仁毫不犹豫立刻站起,对左右操控二十几挺轻重机枪的弟兄们大声下令:“机炮分队全体听令!抬高枪口四十五度……预备……开火——” “哒哒哒哒……” 密集的轻重机枪震天响起,一股股硝烟从两百多米宽的山坳上升起,山下正在逼近的何健师七千余名官兵吓得立刻卧倒,各部军官只听到密集的枪声没见子弹飞来,立刻意识到这是对方在发出警告,望着眼前呈四十余度倾斜的双山无奈地叹气,知道在如此密集的轻重机枪封锁下再也无法爬上去了,但没有命令又不敢撤退,七千余人只能趴在山脚的乱石堆上焦虑地等待。 枪声停下硝烟蒸腾,一切恢复了平静,双方就这么无声地对峙了近十分钟。 石桥头的何健听到手下报告:驻扎城东的第二师第六团已经全副武装快速开来,其后还有大批部队跑步跟随,前头六辆满载官兵的军用卡车,已经冲过关卡距离指挥部不到一公里了。 何健恼火地放下望远镜,圆睁一双小眼下令撤退,他紧闭上厚厚的双唇,整理一下帽沿,率领十余名下属走过石桥,迎上刚刚跳下卡车车头的刘歭和胡树森等人歉意地笑道: “哎呀!全都误会了,经扶兄……接到大股敌军攻向我军驻地的情报着实令人大吃一惊,兄弟我立刻率领麾下两个团赶来迎战,谁知细细一看山上的旗帜,才知道是经扶兄的队伍,太令人吃惊了!兄弟我已经下令撤退,我部官兵正遵命后撤。还好,及时澄清没形成太大误会,否则兄弟我无颜面对经扶兄和各位同僚啊!哈哈……” 刘歭也是哈哈一笑:“哪里哪里!不知者不怪罪嘛,何况云樵兄所做一切均以革命军利益为重,哈哈……也怪小弟没有及时通知云樵兄,才酿成这一误会,还请云樵兄不必介意!” “好,既然如此,就请经扶兄迎回自己的队伍吧,以后啊,贵我两军需要多多沟通为好,哈哈……不耽误经扶兄和各位的时间了,误会已除,兄弟我也可以回去向唐长官复命了,暂且告辞!”何健拱拱手含笑而去。 刘歭和胡树森也乐呵呵地回礼,目送何健率领属下打马而去,转向七千名垂头丧气往后撤退的第八军官兵,刘歭等人无奈地频频叹气。 惠东升恼火地骂道:“他娘的太欺负人了,自逞是地头蛇,竟敢欺负到咱们第一军头上,还敢厚颜无耻地用情报有误来搪塞,要不是咱们听到双山密集的枪声全速赶来,还不知道何健匹夫如何欺负安毅所部。” “算了,这几天从岳阳一路北上,你还没领教够唐生智的卑鄙吗?就连咱们二师包围圈内的数百残敌,他也能以早已提前向他投诚为借口强行带走,如今收罗的地方武装和倒戈部队已达三万五千余人,这次他看到安毅收获如此之大,俘虏的全是劫后馀生的老兵痞子,唐生智和他手下大将不垂涎三尺才怪!好在安毅小子有胆有识,率先抢占有利地形并用密集枪声向我等告警,才让何健碰了大钉子,可是他一番托词也让我等奈何不得,值此各方求同存异全力北伐之时,我等就算告到总司令那里,最终也会不了了之的,忍着吧!”理智的胡树森低声安抚身边怒火中烧的将校们。 刘歭叹了口气,指指前方正在下山的安毅部大声说道:“各位,还是先去迎接安毅吧,没想到咱们的一个小小尝试性决定,让安毅领着麾下两百工兵给咱们带来如此收获,要不是听到超常密集的枪声,我真不敢相信他能带回上千人并缴获数十挺轻重机枪,这几天一定发生了很多事,难为他了!” 刘歭领着二师一群将校快步走向山脚,远远就看到最高处那面火红的旗帜,上书“第一军第二师”六个耀眼大字的旗帜在夕阳下猎猎招展…… 第一〇一章 忍忍就习惯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〇一章忍忍就习惯了 山脚下,一千三百余名衣衫褴褛、杂乱无章的官兵们整齐地排列成五个方队,十余位正式或临时的排长整理完队伍迅速归队。四十六挺重机枪、六十七挺轻机枪整齐地摆放在队伍前面,安毅和胡子站在队伍的正前方,四名经受了考验的连副、指导员一字排开,站在两人身后,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全是硝烟尘土,但无法掩饰他们内心的坚毅与自豪。 长官和陆续赶来的六团、四团的弟兄们脸带欢笑,蜂拥迎上,几乎所有人都看到这支庞大队伍和队伍前面的众多轻重武器,都为安毅的大收获感到高兴和惊奇。 此刻的安毅和他一连、二连的两百零三名弟兄一样激动,心中的亲切、委屈、自豪等情愫交集在一起,难以言喻。 “报告师座、报告各位长官:工兵营一连、二连基本完成师部下达的任务顺利返回,执行任务的二百零四人无一伤亡,带回归附的直系第六、第七混成旅,湘鄂边防七团、九团等离散弟兄共计一千一百四十三人,新招募兵员三十二人,全体共为一千三百七十九人,缴获重机枪四十六挺,轻机枪六十二挺,各种长短枪四百九十一支,七五山炮炮弹三百六十发。报告完毕,请师座训示!” 安毅昂首挺胸地详细汇报。 刘歭领着长官们高兴地回礼,看着眼前一千三百多号人,一群长官欢喜不已,也深感汗颜,从岳阳一路北上到达这里,整个二师在唐生智各部的严密防备下,只获得八百余名俘虏,缴获长短枪三百余支,没有获得一挺轻重机枪和一门火炮,与眼前的安毅部的成绩相比,心里的确不是滋味。 刘歭上前替安毅整理衣领,亲切地拍拍胡子的肩膀,看到胡子拉扎的两人浑身汗渍的上衣六颗扣子只剩下三两颗,刘歭心里一阵难过,低声对两人吩咐: “我已经吩咐大营为弟兄们准备好晚饭和足够的新军服,你们俩先率队回去吧,吃完饭洗完澡再到师部慢慢汇报。” “是!” 安毅和胡子齐声回答,两人敬个礼转身发出一连串口令,一千三百余名弟兄全都动起来,临时机炮分队的六十余人率领数百名失去武器的弟兄,四人一组、有条不紊地扛上数十挺沉重的机枪走进队伍,在各部长官的带领下浩浩荡荡鱼贯而行。 新归附的弟兄们个个系着红带子,虽然大家脸上的神色有惊慌有麻木也有欢喜,但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全都老老实实尊令而行,在十余名连副、排长的号令中跟随队伍大步前进,看得刘歭和胡树森等人暗自称叹,不知道安毅是如何把这一千多名老兵油子弄得如此听话的。 走过小石桥的时候,安毅大声命令:“黄应武教导员过来一下……前面就是第八军何健师驻地,让弟兄们举起大旗吼起来,一路高唱不用停,唱到咱们师部大营为止,让第八军的孙子们看看咱们二师弟兄的气概!” “是!” 黄应武大步跑到队伍中部,扯开喉咙大声喊道:“弟兄们,拿出咱们的威风来,跟老子一起唱!预备——村里有姑娘叫小芳——唱——”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的好看又善良……啦啦啦,啦啦啦啦……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 一千余人的震天歌声传向四方,回荡不绝,长长的队伍在二师两千多官兵惊讶的注视下缓缓加快速度,队伍中的每一个官兵都昂首高唱,瞬间疲态尽消,变得自信和骄傲起来,那种随着歌声迅速改变的精神面貌,令二师官兵们非常感慨。 刘歭和胡树森等人惊讶地对视片刻,全都摇头笑了起来,大家意识到安毅这是在向何健师挑衅,同时也发现了安毅独特的带兵方式,体会到安毅倔强的性格和无法复制的人格魅力。 羊楼司城中的楚天阁里,唐生智恼火地大声呵斥面前的何健:“你的两个团七千多人比整个二师的人马还多出差不多一倍,竟然拦不下区区一千多号散兵游勇,你让老子的面子往哪儿放?” “军座,属下没想到安毅那小子竟然敢负隅顽抗,他们利用接近双山的便利,迅速抢占山上两百多米宽幅的制高点,架上数十挺轻重机枪,居高临下封锁我师两个团仅有的三条进攻路线,属下担心事情闹得太大,也担心不必要的伤亡,因此就没有下令进攻。军座,属下以为,如此低调处理实属上策,如今咱们一个师就等于他们一个军,为了未来的发展,暂时忍让还是好的。” 何健尽管低着脑袋,但他的话显得非常理智,底气也十足。 唐生智摇摇头挥退何健,喝下口香茗放下杯子,就听到城南方向传来阵阵歌声,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嘹亮。 惊讶的唐生智快速走到窗前,推开精致的红木雕花窗子仔细观察,党代表兼高参刘文岛和副参谋长张翼鹏等四五位高级幕僚也快步走到靠南的窗户前面眺望。 “永清兄,你听到了吧,这是向老子示威啊!” 唐生智看着东南三百米外源源不断开向二师大营的队伍,满脸不悦,不知是恼怒还是失落。 刘文岛扶了扶眼镜,微微一叹:“怪不得军座如此重视这一千多号散兵游勇,这个时侯还有如此精神和勇力,队形一丝不乱个个扬起脑袋,果然是百战余生的精锐啊!这种情况下还有如此气势,的确超出一般部队,这一路上咱们就没见过这样的归顺队伍……大家看,还抬着数十挺水机关枪啊!” 唐生智离开窗子,轻抹两撇上翘的浓密胡须,摇了摇头:“几十挺机枪算得了什么?咱们一路上缴获和占下的军火武库足够装备六万人的队伍,单只各种火炮就有三百多门,我哪儿会在乎这区区几十挺机枪?我惋惜的是这批老兵啊! 咱们左路纵队与李德邻率领的右路纵队面对的敌军不一样,咱们对付的基本都是临时拼凑的地方军队,虽然人数众多但毫无战力,唯独原湘军二师张弘栾那八千余人属于直系主力,可那八千余人宁死不降最终破围而去,不但将我军一个师又一个团的围堵部队打残,突围而去的三千余人还被刘歭的二师抢先吞并,如今已被改编为第一军一师的主力团。 再一个,粤军第四军此次俘虏众多,收获颇大,各种情报已经证实,第四军各团收拢直系各部归顺主力之后,立即分散打进各个团营,四军的实力也随之扩大一倍,只需向老蒋求到个番号就可以编为两个军使用,唯独李德邻的桂军第七军俘虏最少,但也获得了大批装备和弹药补给,相比之下,我军虽获益最大但战力提升颇为有限啊,这对接下去的北伐相当不利,没有战力说句话都不敢大声啊!” 幕僚们纷纷点头附和,副参谋长张翼鹏最后一个离开窗口走向众人,坐下后颇为失落地说道: “军座,是不是咱们也像第四军一样,向蒋总司令要点见习学官回来?黄埔军校出来的基层军官都非常不错的,听说第四军因此而受益匪浅!从平江开始的一个个硬仗,冲在前面的都是黄埔前四期毕业生这些下层军官,特别是二师这个被北伐各军交相传诵的安毅,两次坏咱们好事的都是他,而且此人诡计多端,运气非同一般的好,要是能……” “翼鹏,不要痴心妄想了,安毅是谁?各军将校谁不知道他是老蒋的得意门生?黄埔四期两千六百多毕业生中第一个升少校的佼佼者,据说此人外表随和放荡不羁,其实心智超凡有勇有谋,对老蒋忠心耿耿,对刘歭和胡树森等上司毕恭毕敬,对手下官兵粗俗不堪却同吃同住一力维护,深受中下层官兵的拥戴。 上月底,我在广州与总参谋长兼黄埔军校副校长李济深李任潮将军共进晚餐,闲聊时他谈起自己的学生安毅就笑逐颜开,非常舒心,让满座很难看到李任潮笑容的人大为惊讶,纷纷询问安毅的情况,李任潮欣然相告脸上满是自豪,言语中已把安毅当成自己子侄看待,哈哈!由此可见,像安毅这样能获得如此多军中高层赏识的人,放眼各军难有几个,假以时日定能独当一面,如此人才老蒋舍得放手吗?还是想想如何大力挖掘和培养咱们自己的人才吧!” 刘文岛说完呵呵一笑,端起精美的描金瓷杯惬意地品味香茗。 唐生智站起来走出几步,转向刘文岛含笑问道:“永清兄,明日咱们俩抽出个时间,到东大营巡视一番如何?” 刘文岛惊讶地望着身材魁梧的唐生智,看到他嘴角的那副熟悉笑容牵动了两撇上翘的日耳曼式浓胡子,立刻明白唐生智的心思,知道自己的老朋友将会对安毅露出伯乐的笑脸并祭出那套高官厚禄的不二法宝。 按照老朋友唐生智和大多数同僚的想法,以安毅目前的少校营副身份来看,要是给个上校团长甚至副师长的职位,不见得年轻气盛的安毅能够不为所动。但久处官场已经历练成人精的刘文岛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而是脸带微笑似是颇为惊讶地问道:“军座的意思是……” 唐生智呵呵一笑:“怎么说我现在也是北伐军前敌总指挥,兼任左路纵队最高指挥官,百忙中抽出时间去看望一下自己的部属,深入基层体察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嘛,哈哈!” 周围的将校们立刻开怀大笑,刘文岛也呵呵笑起来,但他没有大家那种手到擒来的信心,而是存着较为深切的担忧,甚至预感到对安毅这样可遇而不可求的人才来这套基本毫无用处,否则深不见底的蒋总司令就不会如此放心地将这样一个得意门生,留在一个毫不受人重视的基层工兵营历练了,连李济深这样的牛人都因得不到安毅而深为惋惜,自己这个属于名声不显的革命后进者老朋友恐怕更难如愿了。 就在唐生智与手下文武尽情畅谈的时候,刘歭等一干同僚也在和安毅、胡家林、尹继南这三个爱将齐聚一堂。 听完安毅、胡家林将整个行程中的一件件事情汇报完毕,刘歭等人惊喜之余,予以很高的评价,特别是对安毅用计降服湘鄂边防七团的经过赞不绝口,当即要求安毅将有功人员名单呈送上来,师部将根据各人的功劳予以表彰嘉奖,该奖励的奖励,该晋衔的晋衔,师部长官绝不会忽视每一个弟兄的功劳。 一番笑谈之后,刘歭在胡树森和徐庭瑶等人的频频暗示下,终于收起笑脸郑重地对安毅解释: “安毅,鉴于我师目前的实际情况,需要在你们带回的一千余名归顺老兵中抽调大部分补充各主力团,并将缴获的轻重机枪中的大部分和所有的七五炮弹补充到各团机枪连和炮连。当然,师部没有忘记之前的承诺,允许你们工兵营优先补充缺员,也就是说,先让你们营的五百编制满编,并允许你们从缴获中留下三挺重机枪和九挺轻机枪,希望你们能体谅师部和各团的难处,不折不扣地执行师部的命令。” “遵命!” 安毅果断的回答令心中充满担忧的刘歭、胡树森、徐庭瑶、严尔艾和各团团长非常惊讶,大家都没想到安毅会如此想得开,没有一句像往常那样讨价还价的话。只听安毅笑着说道:“属下等人坚决服从师部的命令,并已做好随时分流兵源的准备。” 蒋鼎文惊讶地看着安毅:“小毅,这次你小子怎么这样想得开?也不乘机向我们敲竹杠了?” 安毅无奈而诚恳地说道:“属下不敢,通过这一次行动,属下真正体会到带兵的艰难,以属下等人目前的能力,根本无法带领这么多的弟兄。这一路看到一队队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残兵败将,看到他们战战兢兢从深山里钻出来的样子,听了他们诉述的一个个惨败和对一个个官长的怨言,属下心情沉重感触良多。 这一路上我一直在想,要是哪一天属下带领的弟兄也落到如此凄惨处境,我还有没有脸见到自己手下的弟兄?有没有脸去见对自己无比信任的长官?想来想去终于明白,以自己目前的能耐,根本无法让这么多兄弟感到踏实、感到安全,说句实话,就是带领目前的一个营,属下也觉得很吃力了。” 这番情真意切的大实话,让所有长官面面相觑,最后都闭上了嘴。 胡树森动情地说道:“小毅,你进步了,进步得很快!让我们这些做官长的非常欣慰,也深有感触,很好!你没有让我们失望,没有让校长失望,我们对你非常有信心,希望你再接再厉,百尺竿头,成为我军年轻一辈的楷模!” 安毅感动地站起来致谢,完了恳切地说道:“师座、各位长官,属下觉得还是尽快调动那一千多弟兄们为好,最好今晚就完成分流,否则他们相处久了相互之间会依依不舍,或者三三两两抱成团讨价还价,这对今后的管理非常不利。” 刘歭欣慰地点点头:“好!你的建议非常好,师部和各团也是这样的打算。你们这就立刻返回做好准备工作,我们几个和各团主官随后就到。” “是!” 安毅、胡子和尹继南敬礼完毕快步走出师部小楼,迈着大步走向营区南面。 胡子惊讶地低声询问安毅:“刚才你的回答吓了我一跳,我没想到你答应得这么痛快,我这儿心疼啊!到底怎么回事?” 安毅边走边难过地解释:“老子一进营区,继南就把他去领取服装时从军需处老何那里听到的传闻全都告诉我,我一听就知道留不住人了,与其到时闹僵了得罪这帮老大,辛辛苦苦立下了功劳还落个讨人厌恶的糟糕结果,还不如打掉牙齿往肚里吞,强作笑脸忍着,谁让咱们如今只是小小的副营级小官?这个时候还轮不到咱们说话啊!胡子,等会儿你千万别露出什么不满情绪,你这家伙恩怨分明,一双冷眼藏不住好恶,今后也得改改,忍忍也就习惯了!” “我明白了!操他大爷……” 胡子恼火地一脚将地上的卵石踢飞起来。 尹继南急忙劝道:“胡子,大哥说得对,与其吃力不讨好,不如退一步来得实在,你刚才没看到师座几个的反应吗?还有那几个团长,个个感激不已,就像欠了咱们天大个人情似的,还有什么结果比这结果好?实话告诉你吧,军需处副主任老何很快就要调到军部去了,邝营长这几天上串下跳的没少去找师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邝营长有极大的可能如愿以偿接替老何的位置并且坐正,咱们工兵营的营长位置也就空下来了,这一点傍晚我一说大哥就明白了,之所以没告诉你是担心你脸上藏不住,明白了吗?” 胡子惊讶地停下脚步:“他大爷的,怪不得你们俩如此从容,看来老子得多跟你俩学学才行了,否则几时才能升官啊……” 安毅和尹继南哈哈一笑,拉上胡子快步走向自己的大营:“胡子,你得再检查一下,一定要保证咱们的枪炮分队全额留下,包括在双港村入伍的三十二个新兵,还有就是赶快让老史几个好手挑出最好的三挺重机枪和九挺轻机枪,把剩下的子弹全都给老子留下!” “明白了!” 胡子坚定地回答,走出几步突然问道:“如此一来,咱们是否还按照原先的惯例,给离开的弟兄们每人发放两个大洋?” 安毅立刻拒绝:“这次不行!并非咱们心疼一两千大洋,而是要考虑到各团团长营长们的感受,要是分流的弟兄们个个拿着两个大洋天天念着咱们的好,你说各团的团长营长们心里能高兴吗?搞不好还说咱们野心大,今后处处防着咱们,这种花钱买冤枉的蠢事绝对不能干!既然在师座和一群长官面前咱们几个都忍过来了,还做这些脱裤子放屁的傻事干嘛?” “有道理!老子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胡子佩服不已。 尹继南笑道:“如果咱们俩都想得到这样世故圆滑的事,我大哥现在也许就是团长了,哈哈!” 安毅和胡子一听哈哈大笑,同时给了尹继南一拳,痛得尹继南龇牙咧嘴的哼哼。 一小时后,被分流到三个主力团的弟兄们集中在工兵营低矮的营房前大块空地上,一挺挺轻重机枪被均匀地摆放在三个方队前面,几个乐呵呵的团长询问刘歭几个是否有话要说?刘歭看到近千俘虏几乎都怀着不舍望向后面营房门口的安毅和胡子等人,想了想转向身边的胡树森低语几句。 胡树森点点头走向安毅,让他对这帮将要分到各团的弟兄们说几句安心的话,安毅左看右看想了好久才点头,吩咐冬伢子把自己的小黑驹牵来。 安毅牵着马走到三个方队中间,对疑惑不解的弟兄们大声说道:“弟兄们,记得一路上大家都怀疑我是否认识你们心目中的英雄张承柱张大哥,我呢,一直没有申辩什么,原因是口说无凭。刚才回营吃饭之后,一些弟兄认出了这匹小黑驹,也就相信我没撒谎,不过你们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回事,现在我就牵着这匹马来告诉弟兄们,这匹马就是张承柱大哥的爱马‘黑貂’的儿子,而‘黑貂’本来也在一起的,只不过在离开长沙的时候,被我那个在一师当团长的胡宗南师兄抢走了,今后大家会见到的。” 人群中传来一阵低低的惊叹,刘歭等人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也颇为惊讶,场中的安毅停顿一下,再次大声说道: “弟兄们,我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急巴巴地牵这匹马出来,并非只是证明我安毅是个实诚人没对弟兄们撒谎,而是有句更重要的话要对所有弟兄们说,那就是:我们革命军和别的军阀绝不相同,我们是纪律严明严谨求实的新军队! 在这儿的所有官长,都是我在黄埔军校读书时的老师和师兄,他们从我一进黄埔就告诉我,要诚实做人,要严以律己宽以待人,要爱兵如子要说到做到,因此,我安毅一直铭记在心不敢忘记。 在此,我祝愿弟兄们在新的团队里过得舒服过得踏实,为革命军、为咱们英勇的第一军第二师、也为你们自己,活出个人样来!” 雷鸣般的掌声中,安毅正正规规地敬个环礼,随即拉着自己的马走向营房后的马棚子,留下数千弟兄和一群官长在那里感叹。 第一〇二章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〇二章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唐生智要到东大营视察的如意算盘没能如愿,次日清晨,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的一封嘉奖电送到了唐生智的早餐桌上,除了对左纵队和第八军取得的辉煌战绩大加赞誉之外,在电报的最后留下这样一句话: 第七军连日苦战消耗甚大,经总部再三权衡拟将刘歭师调任七军预备队,望吾兄乘胜进击,早日率部赶赴汀泗桥南预定之战场,戮力克敌指日可待。 没等唐生智琢磨出老蒋电报中的深层寓意,手下参谋紧急来报:总部来电,顾问团长加仑将军率领的视察团,将于午时乘专列抵达我军驻地进行慰问。另:右路纵队指挥部自蒲圻派遣的专列即将到达城东车站,一军二师师长刘歭率参谋长胡树森已到前厅,称已接到总部急令拔营北上,紧急支援李德邻将军部,特来向军座辞行! 唐生智接过电文看了又看,递给对面的刘文岛低声询问:“永清兄如何看待此事?” 刘文岛将看完的电文交给参谋,挥挥手让参谋退下,用雪白的餐巾轻轻擦拭嘴角,慢条斯理地解释: “很简单,我部连日来因船只稀少渡河困难,全军进度比既定时间延误了一天半,李德邻指挥的七、四两军自开战以来进展神速,无一日不战,前日昨日连续两日与敌军激战于汀泗桥南部杨家岭、官塘驿至太乙洞一线,堪堪击退顽敌迫近汀四桥,与强敌对峙于大桥两端。七、四两军至此已属疲惫之师,在北军强大的炮火打击下再也无法推进。 估计北伐军总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于是派出加仑这样的重要人物前来,以慰问之名催促我军尽快赶赴战场。至于急调刘歭二师赶赴战场,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兵力相对薄弱的李德邻第七军确实需要刘歭师支援,二是蒋总司令看到嫡系部队在我军身后无所作为,已经失去了耐心,或者以上两点兼而有之,只不过大家都不愿深究罢了。” “有道理,那么咱们一起出去见见刘歭吧,共事多日,应当善始善终才是,哈哈!”唐生智哈哈一笑,缓缓站起示意副官递来特制的将军帽。 羊楼司火车站,刚刚满编来不及休整的二师工兵营被安排与师直各部一起乘坐第二列进站的火车。 由于搭载三个主力师的第一列加长火车已经于二十分钟前出发,少得可怜的炮兵部队也和汽车连一起由陆路北上,安毅营的五百官兵、二十五匹马和工兵辎重顺利登上拥有十三节车皮的专列,开往东北方向六十公里外的官塘驿。 安毅刚才在站台上与师部参谋闲聊获知,师座刘歭昨晚连夜致电校长,痛陈贪得无厌的第八军企图半路打劫的卑鄙行径,一小时后校长回电,令二师做好出发准备,于是就有了天没亮即刻北上的命令。 安毅还探听到,右路纵队李宗仁将军的指挥部就设在官塘驿,距离汉长铁路上的第二座铁路大桥汀泗桥只有九公里的直线距离,想起张承柱所说的威力巨大的装甲列车上大口径火炮的射程和杀伤力,心中不禁为李宗仁等七军将士担忧起来。 如蜗牛般爬行的蒸汽火车犹如一个年老体迈的哮喘病人,足足用了四个小时才走完五十六公里的路程。 列车到达泉洪寺车站停下,师部传令参谋吹响急促的下车哨音,跳下列车的安毅拿出地图仔细查看才知道,此地距离原定的目的站官塘驿车站尚有四点二公里,距离枪炮声不断传来的汀四桥主战场尚有十三公里。 全体下车集合完毕,副师长徐庭瑶带着几个作战参谋来到安毅身边,命令安毅率部前往东面五公里的颜家湾扎营,要求工兵营必须在傍晚六点三十分之前抢修好颜家湾以北八百米的断桥,以便恢复第七军与第四军结合部的公路交通,任务完成之后原地驻扎休整守卫桥梁,等候师部的下一步命令。 中校参谋主任递给安毅一个直径约为十厘米、长度约九十厘米的皮质圆筒,里面装着新的作战地区详图和命令文件。中校主任和气地叮嘱安毅:随时注意敌军的远程炮弹袭击,颜家湾那座三十余米的公路桥就是被敌军的重型火炮炸断的,颜家湾与汀四桥北面的敌军炮兵阵地的直线距离不到十公里。 最后,徐庭瑶把安毅拉到一边低声告诉他:自此开始,本师将面临真正的恶战,后勤保障和弹药运输空前重要,工兵营长邝世民已于昨日下午接到命令前往师部报到,并进入军需处展开紧张的军资调拨和衔接工作,不再担任工兵营长一职。值此紧急关头,师部无法抽出时间为此开会下文,工兵营长一职由安毅代理,等战事稍停师部将下文予以确认,希望安毅和两个助手不要辜负上峰的殷切期望。 安毅低声致谢敬礼辞行,在车站一片喧嚣杂乱之中命令胡子带领一连一、二排的弟兄率先出发,清理沿途交通,做好侦查与保卫工作,并在颜家湾确定全营扎营地点并布置警戒哨位。 胡子奉命离去,安毅在北面传来的隆隆炮声中翻身上马,和尹继南一起率领麾下补充一新的弟兄们随后出发,沿着泉洪寺东侧的田间小路迅速向颜家湾进发。 疾行的队伍中,老兵们对轰隆隆的炮声恍如未闻,还对惊慌的新兵弟兄不停开玩笑,逗得差不多了最后才告诉惴惴不安的新兵们说,别听这轰隆隆的爆炸声和尖啸的炮弹破空声觉得吓人,其实这炮弹的落点距离咱们至少三公里远,没什么可担心的。 安毅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对自己的部队中百余名新加入的老兵非常满意。这些经历过无数恶战靠自己丰富的经验、坚强的生存意志、优秀的身体素质和过硬的军事技能生存下来的人,将会给整个营带来无比宝贵的经验,大大提高本部的整体战斗力,起到很好的传帮带作用。 但是,对于新加入的老兵们心中一些顽固的观念和进入战场就产生的盲目优越感,安毅觉得有必要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也让原先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三百余名没有上过真正战场的弟兄们不要妄自菲薄,用实际行动树立起这些弟兄们的信心,向这些牛逼哄哄的新加入老兵们展示自己的真本事,以便全营新老弟兄之间能够取长补短、更和睦地相处。 拿定主意,安毅勒住马等候队伍后面的尹继南赶上,将自己的想法细细一说,立刻获得尹继南的同意。 一小时后,全营弟兄来到颜家湾村北的靠山河湾处扎营,炊事班弟兄麻利地卸下家当,埋锅造饭,尹继南二话不说立刻集合队伍,向二三连的工兵弟兄下达紧急命令:二连三连连副立刻率领各自班排长赶赴前方断桥处,以最快速度将断桥损坏程度以及所需工作量做出测定,其余弟兄在各自教导员带领下放下行囊准备工具,十分钟内赶赴断桥全力施工。 尚未确定加入哪个连队的一百二十余名新加入老兵顿时傻了眼,均未想到刚刚到达目的地尚未吃上迟来的午饭,长官竟然下达如此紧急的命令。 这一百二十余名弟兄看到二三连的弟兄们转眼之间准备完毕,肩扛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排着整齐的队伍喊着雄壮的口号奔向北边,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安毅却在这时乐呵呵地走到大家面前,轻松地邀请这一百多弟兄都去看看,反正距离吃饭还有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都去看看咱们二、三连弟兄们怎么干活的,对弟兄们今后也有好处。 颜家湾公路桥是一座南北走向的钢筋混泥土桥梁,桥面仅四米宽,约三十六米的跨度,分别在河中和南北两岸分布着三个支撑桥墩,本为直系湖北省政府于一年前建成,两天前在两军激烈的炮火对攻中被一发意外飞来的大口径炮弹击中,靠近南岸的桥面被炸断出现五米多宽的不规则断口,支撑桥墩没有任何损坏或松动。 尹继南率领的连排长实地勘察分析之后,非常有信心在三个小时之内用原木及本部携带的钢铁紧固件和连接件修复。原木的取得非常方便,小河上游三百余米的北岸小山包上生长着成片的粗大柏树,砍伐后扔进河里顺流而下运抵断桥处即可施工,由于连日干旱,河水深度只有一米四左右,沙石质河床为施工提供了稳固支撑的便利,用直径均为三十厘米以上原木支撑的桥面,完全可以承受五吨卡车安全行驶,不出意外的话安全使用期限至少达到一年。 随着尹继南的一个个命令下达,二、三连二百五十名弟兄在班排长的率领下分赴各施工点和伐木点。 突然,几发大口径炮弹呼啸而来,在东北方向五百米处落下,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地面摇晃双耳欲聋,爆炸掀起的泥石激射而起铺天盖地地落下,吓得二百五十名施工的弟兄惊恐万分,没命地逃回断桥头,惹来安坐桥头巍然不惧的新加入老兵们阵阵嘲笑。 爆炸如此之近、破坏力如此之大,都是安毅首次面对的,实际上他也吓得不轻,但在老兵痞子的嘲笑声中安毅大步走上了断桥头,拔出驳壳枪走到断口向天连开三枪,终于止住了岸上水边慌乱逃回的弟兄们。 爆炸声远去,三声枪响也让桥头笑声不断的百余名新加入老兵闭上嘴,全营官兵包括分布在四面警戒的弟兄们都惊慌地望向安毅。 安毅收起枪对失魂落魄的工兵大声吼道:“弟兄们,你们都是老子一手带出来的,从咱们工兵营建军到现在,你们做出了一个又一个令全军刮目相看的成绩,成为全军的骄傲和模范,成为全军学习的榜样!可是看看你们现在,哪儿有一点革命军的样子?几颗炮弹就把你们的魂给吓飞了?你们看,桥头端坐的一百多老痞子巍然不动,他们正在张大嘴笑话你们,笑你们胆小,笑你们被几发炮弹吓得卵蛋都跑丢了!你们不觉得害臊吗?相比之下,你们就是一群孬兵,饭桶!一到战场就吓得没卵蛋的窝囊废!” 弟兄们都被安毅从没骂过的狠话骂傻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安毅恶狠狠扫视一张张羞愧的面孔,看到差不多了接着大声吼道: “从现在开始到施工结束,老子就站在这断桥上,和弟兄们待在一起,要是老天不长眼让炮弹飞过来,就先把老子炸死,但是在老子没死之前,弟兄们要给老子拿出全军模范连的样子来,让所有弟兄都看看你们的本事,看看你们还有没有卵蛋!开工——” 满腔愧疚的弟兄们再也没有了恐惧,全都转身冲到一个个施工点,没命地干了起来,一棵棵大树在桥头百余老兵惊愕的注视下倾倒,一根根粗大的绳索飞架断桥两端,一组组构件被快速搬运到桥面上…… 当第一根六米多长的粗大原木被顺水推到断桥下的时候,安毅解下腰带佩枪,扔给岸上的冬伢子,飞身跳下五米高的断桥,从水里钻出来就接住断桥上弟兄抛下的绳索快速捆绑原木,另一个弟兄也奋不顾身跃下断桥,一手握着铁锤一手抓住特制钢钉奋力敲打起来。 随着安毅的一声大喊,断桥上的弟兄们握紧绳头齐声发力,六米长近一吨重的粗大原木在二十余名弟兄的齐心合力之下迅速被竖起,随即被断桥上的弟兄用特制钢套稳稳固定,看得桥头的百余老兵目瞪口呆,羞愧不已。 教导员黄应武激动地跑上断桥,扯开嗓门大声领唱:“加油干啦嘛呵嘿,死了算啦嘛呵嘿,你不干我不干他不干啊,滚他妈的蛋啊……” 这首从部队开始走上北伐之路就在无比艰辛的处境下唱开的歌,立刻引来三百余老兄弟的共鸣,所有的恐惧、羞耻、懊悔和不安转眼间转化成巨大的力量和自豪感,数百人汇聚的豪迈歌声掩盖了不远处轰隆隆的爆炸声,震得河水起起伏伏,震撼了桥头百余新入弟兄的心灵,震得颜家湾一百多户人家开启了紧闭的大门,一个个不由自主走向断桥…… 深受感动的新任机炮排长史俊仁“呼”地站起来,几下脱光身上的衣服,对着身边百余弟兄大声吼道:“弟兄们,有卵蛋的就和老子走——” 一分钟不到,百余新入弟兄全都冲下堤岸跳进水里,三五成群扶住一根根巨木和老弟兄们一起大干起来。 气喘吁吁的安毅爬上中间的桥墩基座,抹去满脑袋的水,放肆地大笑起来…… 第一〇三章 初遇铁军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〇三章初遇铁军 下午五点,一队由十七辆崭新的福特卡车组成的车队满载官兵和炮弹,牵引十四门克虏伯75野炮,由南向北驶入颜家湾,另有一百余骑兵和两个营的步兵跟随其后。 接到报告的安毅放下刚端起的饭碗赶赴桥头,在距离桥头数十米新设的警戒哨位前伫立等待。 第一辆卡车缓缓驶到检查横杆前停下,车头里的一名三十出头的黑瘦上尉打开车门跳下车,看都不看路边哨位前的安毅和胡子一眼,跑到举起红色三角旗的哨兵面前大声命令: “立刻给老子让道,耽误军机唯你是问!” 一排的痞子哨兵在胡子的特训下早已吊得不行,虽然只是个下士,但对上尉的命令却不为所动,放下三角旗就把背上的花机关枪移到胸前,冷冷地对上尉说道: “接右路纵队指挥部命令,任何部门经过大桥都必须出示证件。长官,请出示贵军调动命令,否则,我部不予放行!” “丢你老母……” 上尉恼火不已,但是看到公路左右高地的简易堡垒上架设的两挺重机枪和六名严阵以待的机枪手,他只能转身跑向后面找更大的长官报告。 哨所前的安毅和胡子从该部的铭牌和口音中,已经知道是第四军十二师张发奎部下属的黄琪翔三十六团,也知道李济深的第四军与自己的第一军关系最好,四军中的不少师长团长曾担任过黄埔军校的各科教官,军校一至四期的许多毕业生也在第四军担任营连长。但眼前这个脾气暴躁的上尉营副安毅和胡子都没见过,本想上前和气地解释一下,听到他那句粗口话之后心中恼火也就不管他了,都想看看这家伙怎么个牛法。 不一会儿,七八名骑着高头大马的校尉军官越过车队来到横杆前迅速下马,中间那位中等身材精神抖擞的上校四下打量一番,在几个风尘仆仆的校尉簇拥下走向安毅。 眼尖的安毅看清上校胸前的铭牌,快步迎上前敬礼:“黄团长好!一军二师工兵营奉命抢修断桥,完成后依照右路纵队指挥部的命令,守卫桥梁并设卡检查过往行人和部队,如果给长官所部带来不便敬请原谅!” “安毅?哈哈……” 浓眉大耳有张英俊方脸的黄琪翔团长回了个礼,随即向安毅伸出手紧紧一握,用粤语和气地问道:“没想到在这能见到你,怎么样?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安毅心里颇为惊讶,不知道初次见面的黄琪翔为何对自己如此热情,微微一笑也用粤语礼貌地回答: “一直跟在第八军那帮孤寒仔屁股后面,步枪子弹都分不到一颗,哈哈……黄长官,你们不是经黄沙湖开往大栗岭的吗?怎么进入七军的战区了?” “大栗岭以北全都是湖沼水泊无法推进,只能与七军汇合,集中炮火,以优势兵力强攻汀泗桥了。”黄琪翔哈哈一笑:“早晨我就接到开赴官塘驿的命令,十点多钟我还亲自来这儿勘察过一次断桥,看到无法通行只能返回南边的黄沙畈驻地,要求师部尽快派遣工兵营前来修复,可我师工兵营还在后方五十余公里处无法赶来,就把情况向指挥部报告,指挥部在中午一点复电,告诉我们约在下午六点可通行,我心急就提前开过来了,哈哈!你们到了多久了?什么时候修复前面这座桥的?” 安毅回答:“中午十二点四十分到达,下午四点五十修复,你来之前的十分钟我们刚吃午饭呢。” “这么快?”黄琪翔惊讶地看着安毅:“走,带我看看去。” “好的。” 安毅与黄琪翔并肩走向桥头,一群惊讶的校尉跟在后面不停议论,说什么上午来看过断桥,感觉没个一天时间难以修复,指挥部通知下午六点能恢复通行大家心里还没有把握,没想到安毅的工兵营竟然只用四个小时就修好,果然是蒋总司令亲授的全军模范连,看来军中传闻安毅三连的那些事没有多少夸张之词。 走上修复的桥面,细致的黄琪翔认真地查看两端的每一个主要连接口,还趴在厚实平整的桥面边沿探身下视,细细查看桥底的受力点和八根水桶粗的支撑梁,爬起来对安毅大声称赞: “了不起!果然是全军模范连,这样的质量、这样的速度,实在令人惊讶!怪不得李叔对你赞赏有加,几次对我们下属说起你的开拓创新精神,真是名不虚传啊!小毅,干脆到我们四军来吧,我们很快就要扩编了,以你的本事当个团长绰绰有余,怎么样?” 安毅这时才知道黄琪翔对自己这么好的原因,原来是因为自己和李济深这层关系。在四军中几乎所有的将校都亲切地称呼军长李济深为李叔,而李济深对安毅如同子侄,因此四军将校将安毅视为自己兄弟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了黄琪翔半是玩笑半认真的话,安毅哈哈一笑,也来个打蛇随棍上亲热地回答:“谢谢翔哥看得起小弟,哪天小弟在一军混不下了,绝对去找你,到时候翔哥可不要忘了今天的话。” 黄琪翔哈哈大笑,随即无奈地摇摇头:“算了,谁不知道你是蒋总司令的得意门生啊?过几年恐怕老弟的官比大哥我做得还大,哈哈!不说了,我让副官把电令拿给你过目,我们这就出发,早点到达目的地准备时间也充分一些。” 安毅一边走一边细查黄琪翔副官递上的电令,看完礼貌地还回去向黄琪翔问道:“翔哥,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多新崭崭的克虏伯75野炮?寻常每个炮连也就装备三到四门,你一个团就十四门,算得上满编炮营了。” “这多得蒋总司令厚爱,他说我们十二师一路打得好,被顾问团和总部的一群老大誉为铁军,于是就把新到的这批德国原装货和二十辆美国卡车调配我们十二师,作为对我师的奖赏。师座觉得我们的炮火没有优势,于是全都配给我这个先锋团集中使用,希望能压制汀泗桥北面的敌人炮火,估计打下汀泗桥之后又得分出一大半,其他几个团眼红啊!” 北伐开始一路克醴县占平江,打得吴佩孚三大混成旅望风披靡的黄琪翔颇为感慨,在目前一个军只有一个炮团,一个师只有一个炮连的条件下,要想扩大自己的炮火优势实在困难。 安毅一行回到桥头开始放行,第一辆没有牵引火炮的卡车徐徐驶过修复的木质桥面,在众多官兵紧张的注视下平稳安全地通过,结实的修复部分轻松地承受载重近五吨的卡车碾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工兵营的弟兄们脸上全是自豪的欢笑。 十七辆卡车顺利通过,后续步兵紧紧跟随,队伍中和安毅认识的十几个营连排长路过桥头哨位时都热情地和安毅打招呼,工兵营的弟兄们见状惊讶不已,都没想到自己的营长有这么好的人缘。 黄琪翔看着公路两侧一个个制高点上的机枪阵地,赞赏地说道:“你们不仅修桥厉害,警戒能力也非常强,选点恰到好处,分布也很合理,要是真打起来恐怕两个营都难以拿下你们,十几挺轻重机枪都快赶上我的主力营了,看来蒋总司令对小毅你不薄啊!” “翔哥,你可千万别误会!这十六挺轻重机枪除了五挺轻机枪是配发的之外,其他全是小弟前两天在羊楼司以南山区缴获的,就连小弟的这个五百人工兵营也是昨晚调入一百余人才堪堪满员,到现在小弟还没时间把这一百多人分进三个连队呢。” 安毅连忙解释,他不愿意让人以为自己得到蒋总司令的多大好处,这对他自己不公平,对手下弟兄也不公平。 黄琪翔惊讶地看着安毅,见安毅诚实地点头这才相信:“佢老母……等下到了总部,大哥我一定要求你们营做我的后备队,反正我的这些卡车这些炮都需要工兵协助,如果上峰同意,小毅你可不能拒绝。” 安毅哈哈一笑:“翔哥见外了,这样的好事小弟求之不得啊!能跟在你身后学习,绝对是小弟的运气!” 黄琪翔开心大笑,说了句不许反悔就匆匆上马,领着一群副官校尉打马北去。 安毅目送黄琪翔一行过了木桥部分加速而去,对身边的胡子和尹继南笑道:“翔哥估计看上咱们工兵营了,不过,要想说服咱们师座让咱们担任他的后备队估计没希望,首先咱们二师此次赶来就是作为李宗仁将军的第七军后备队的,不可能跟随实力已经快速壮大的第四军。其次,七军和四军一起协同作战,也没有必要让咱们工兵营顶在他们屁股后面,咱们二师的三个主力团早就严阵以待了,看来咱们还得继续跟随在大部队的后面,这一仗没咱们多少事情,距离咱们实在太远了,哈哈!” 胡子也同意安毅的分析,尹继南想了想说道:“大哥说的不错,四军的确彪悍,特别是翔哥的三十六团,哪一战不冲在前面?跟随在他们屁股后面估计很危险,要去也是我师的其他主力团跟着去。不过,我刚才看到他们那么多卡车和火炮,在这片湖沼区域确实需要工兵的协助才方便一些,我担心,万一指挥部和咱们师座真让黄团长说动了……” “没那么多万一,咱们还是快点儿吃饭吧,老子饿了一天刚扒几口就忙到这时候。吃完饭咱们哥三好好议一议,也把各连的几个弟兄叫来,看看如何分配人马才合适。” 安毅说完快步穿过公路走向营地,他的确饿坏了。 一小时后,连中餐晚餐一起吃完的安毅集合各连排长商议,刚把一百余名新弟兄分成两个作战排和一个工兵排,选出各排排长和班长,师部的两个传令官就骑着马飞驰而来,交给安毅一份总指挥部下发刘歭签署的命令,敬个礼匆匆返回。 安毅沐浴晚霞看完命令,立刻痛苦地哀嚎起来: “继南,你这乌鸦嘴,全给你这张臭嘴说中了,这回不死恐怕也得脱层皮啊……” 第一〇四章 洗礼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〇四章洗礼 “小扁担,你这孬蛋咋就这么笨捏?你让俺咋说你才好?手上大锤再没个准头,老子煽你个大耳刮子,走走,去逑!” 累得不成人样的安毅在泥泞的山弯便道上直起腰,用他刚学几天的河南话教训身边叫做边光达的年轻士兵,蹩脚的河南话惹来弟兄们的一阵大笑。 憨厚的边光达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位轻机枪玩得非常顺溜的新入弟兄不知为什么就是玩不转工兵的大锤,几次差点砸断扶着木桩的弟兄的手,弄得谁都不愿和他分在一组,安毅见状自告奋勇补上,谁知道快要干完的时候差点被没准头的这家伙砸上一大锤。 工兵营连续两天隐身在距离汀泗桥三点五公里的右翼阵地斜后方,利用茂密的乔木林和成片的高高芦苇作掩护,艰苦作业,为第四军三十六团的野炮行进开辟道路。 两天来日以继夜的施工,虽然说劳累一点,但还算是平安无事。前面阵地上的第七军、第四军与直系军队宋大霈、董政国的一万余精锐打得你死我活,付出极大的代价后,才终于将所有顽固坚守在汀泗桥南岸的敌军悉数赶到北岸去。 此前,胆大心细、未雨绸缪的黄琪翔就发出命令,让他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预备队安毅营潜行开路,计划占据南岸阵地之后,悄悄地把炮兵阵地前移至距离汀四桥只有二点九公里的骆岗一带土丘之后,待总攻发起就给北岸的孙家岭敌军炮兵阵地来个出其不意的打击,尽一切努力压制敌军的优势炮火,减轻第七、第四军步兵主力发起强攻的难度。 不过安毅营的确争气,也非常的幸运,两日来竟然让他们在水网密集的阵地上偷偷摸摸地开拓出二点八公里的坚固道路。 安毅把所有能动的脑筋都用上了,遇到泥沼就悄悄砍伐竹木收割野草,打下一根根结实的木桩,层层铺垫,硬是在复杂的区域里造出一条能使一吨多重野炮拖拽前进的坚实道路,而且在连续两天的全线激战中,没有被敌人发现,也没有遭来一发炮弹,让指挥部里坐镇指挥的七军军长李宗仁、四军副军长陈可钰和张发奎等将帅惊讶不已。 在二十五日晚上九点四十分接到道路修筑完毕、黄琪翔的三十六团把二十六门野炮顺利拖拽到预定位置的消息后,指挥部里的将帅们非常高兴,立刻开始了二十六日凌晨五点发起总攻的准备工作。 谁知深夜十一点开始,天公不作美,一阵长达半个小时的电闪雷鸣之后,下起了磅礴大雨,这雨一下就下到了次日凌晨四点,暴涨的河水将准备用来渡河的船只冲走了大半,通过艰辛努力才弄回的少得可怜木船更加缺乏了,整个总攻计划不得不暂时停止。 天一亮,敌军位于孙家岭的三个炮兵阵地再次向岸边和革命军阵地发起猛烈的炮火打击,南岸仅剩的二十几艘木船在炮弹的轰击下,瞬间灰飞烟灭。 阴沉沉的天幕笼罩着隐蔽的骆岗炮兵阵地,这个利用三百余米长、二十余米高的一带土岗为屏障成功构筑的阵地颇为大胆,要是能成功利用的话,将会给敌人炮阵带来巨大的伤害,但是由于总攻取消,痛失良机的炮兵阵地上一片安静。 累死累活的安毅营官兵被心存感激的炮兵们请到远离炮兵阵地两百多米的右翼山丘后方,悄悄到来的十二师炮兵弟兄虽然嘴上说“弟兄们辛苦了”“好好歇息”,但其实是担心人聚集过多会引起对岸敌人的警觉,从而发现这个苦心积虑才建立起来的炮兵阵地。 安毅等人虽然明知如此,但还是大度地率领浑身湿透一个个犹如泥猴般的五百弟兄悄悄离开。 五百弟兄全都累坏了,横七竖八地坐躺在满是杂草灌木的右翼土岗后面,吃着生冷的米饭馒头,就着点可怜的咸菜艰难地咽进肚子里,心里都在想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令人提心吊胆的地方。 这两天来,尖啸的炮弹无数次划过弟兄们施工的区域上空,前后左右数百米外不断传来的爆炸声,已经把弟兄们纤细的神经吓得粗壮了好多,但是大家仍旧感到惊恐不已,因为所有人都听到了从装甲列车上射来的巨型炮弹发出摄人的尖叫声和恐怖的爆炸声,亲眼目睹了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将后方的一座孤零零的十米土岗炸成了平地,那种震耳欲聋、山摇地动的声势,让经历过九死一生的百余老兵也吓得紧紧闭上鸟嘴,不敢再牛逼了,更别说此前从未真正上过战场的大多数工兵弟兄。 表面上从容不迫镇定自若的安毅心里也一直在打鼓——此时的他烦得要命,既然施工完成,早就该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了,要知道多滞留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但军令如山,没有接到撤离命令,根本就不能走,无奈之下他只好气鼓鼓地对胡子提出建议:我这儿有副前阵子从山里缴获的大倍数望远镜,咱们俩一起悄悄爬上背后坡顶看看对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再这么待下去是人都受不了! 胡子一听正中下怀,小心翼翼地召来各连排长开了个小会,再一次严厉地强调掩蔽纪律,吩咐各连副、排长在尹继南的指挥下,严格控制好自己的下属,不能有任何异动,这才放心地和安毅一起悄悄爬上草木茂盛的三十米土坡,隐藏在草丛中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宽阔的河道里暴涨的河水,以及北岸敌军阵地上用沙包堆砌的一道道蛛网般的战壕和一个个坚实的碉堡。 “奶奶的!陈嘉谟这孙子不愧为直系名将,桥北八九公里长的战线让这孙子布置得严严实实,每一个火力点的构筑选位都非常巧妙,怪不得第七军两次冲到岸边都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胡子举着精巧的望远镜看了又看,最后点着头由衷地赞叹。 安毅也非常佩服这个身为湖北省督军兼敌二十五师师长的陈嘉谟:“确实,这孙子真他妈有一套,此人不像叶开鑫那群蠢货只会被动地防守,而是在防守的基础上总是能够选择有利时机主动进攻,这三天来第七军和第四军没少吃苦头,被陈嘉谟利用北岸的优势地形架设的各种口径的山炮、野炮压制得抬不起头来,还被他早早布置在南岸的两个师以逸待劳打得没了脾气。 这两个师真不简单,不但抵御住七军的猛烈进攻,还在七军后力不济之时果断发起反冲锋,要不是李宗仁将军果断改变策略,指挥快速赶来的后续部队从两翼发起猛烈进攻,实施围魏救赵的救援方式,不但救不回中路急速溃败的夏威两个旅,恐怕陈嘉谟的两个师现在还不会退回北岸去。 由于这两个师的顽强进攻,为陈嘉谟在北岸集结兵力赢得了宝贵的两天时间,最后几乎是成建制地撤回北岸参加固守,极大地消耗了我军实力,挡住了我军乘胜进攻的势头……很了不起啊,看来直系称霸北方这么多年的确有本钱。” 胡子放下手里的望远镜,转头看向安毅,有些惊讶地问道:“咦,你不是一直在施工现场吗,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前天晚上我到师部辞行时,师座和参谋长他们正在研究战局,让我在旁边看了一小时……” 安毅听到身后传来草木嗦嗦的响声,回头一看,发现黄琪翔领着两名副手悄悄摸了上来,当即放下望远镜微微一笑:“翔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黄琪翔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乐呵呵地爬到安毅身边,举起望远镜一边观察北岸一边低声回答: “我来向你致谢,听你的副手说你在山上我就上来了……佢老母!昨天才三万余人,今天看阵势估计增到到五万人了,看那些飘扬的旗帜,比昨天多了两三支部队,火力点也越来越密集了。” 安毅听到后举起望远镜细细观察,看了片刻沮丧地叹道:“翔哥,这河水暴涨水深港阔的,渡河的船只也没有了,怎么办啊?总不能几千人涌上铁桥给人做活靶子吧?” “是啊,瞧这阵势,恐怕一时半会儿无计可施了,河面宽阔犹如天堑,战场左右水泊密布无法伸展,实在是难办啊!你看看北岸的那帮吊人,竟然敢到处走动、肆无忌惮地喝酒吃肉,估计是看到咱们短时间内无法威胁到他们才这么嚣张。” 黄琪翔叹了口气:“要是这个时候能找到几十条木船,晚上偷偷渡过去一个团就能打他个措手不及,我军在南岸利用所有的炮火一阵猛轰,同时发动三四个师旅乘机强行冲过铁桥,也许就能出其不意一举打破敌人的铁桶阵,一鼓作气痛歼守敌,最差也能把这几万敌军赶回咸宁以北,要是冲击力够的话,说不定能一直打到贺胜桥桥头。” 安毅惊讶地看着黄琪翔:“一个团够用吗?” 黄琪翔自信的笑道:“只要是我的团,绝对够用!” 安毅心里斗争了很久,他原本想利用这个好机会请求黄琪翔把自己和弟兄们调回后方的,但是在黄琪翔如此强大的信心和一往无前的大无畏精神感染下,经过痛苦的思索选择,最终还是兄弟感情战胜了他心中的怯懦,决定把一直藏在心中的设想说出来: “翔哥,你在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向东南二点五公里的那个湖泊望过去……见到了吧?那有一个小渔村,就在东边那排柳树下系着二十几艘十米长的运砂木船,看到了吧?四周都是芦苇荡,东北面有条水巷直通汀泗桥上游四公里左右的岔口,如果不是我们处在现在这个居高临下的位置很难看得到……那些船都不错,如果不带重武器的话,每艘船足可装下一个排的弟兄,小弟也是昨晚回去搬吃的东西回来,在芦苇荡里走错路才偶尔发现的,村里的船家不错,告诉我因为害怕打仗他们已经十几天不敢动船了,怕对岸的军队抢走也怕我们征用,我好声好气安慰他们才回来的。” 黄琪翔激动得握住望远镜的手微微发抖,看了很久才把望远镜递给身边的团副,一把搂住安毅的肩膀连声致谢: “小毅,我太谢谢你了!大哥真不知该如何感激你才好……老天助我啊!我这就回去向指挥部报告,争取今晚就行动,老子要看看陈嘉谟这衰仔还能逞能到几时!” “慢点儿,翔哥,你注意水流没有?” 安毅一把拉住黄琪翔,心想既然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不如把自己的担忧全都说出来,对兄弟也有个好交代,自己的良心也好受一些: “你看,这样湍急的流速、这么宽的河面,估计很难做到整体安全渡过,小弟曾在广州东郊的竹溪口训练过属下三连,那里的水流因阵雨和地下水涌流的异常,时急时缓,刚开始小弟也很头疼,担心弟兄们被冲下珠江口,多次尝试之后才基本掌握规律,竹溪口宽度才三四十米都那么复杂,何况我们眼前的这条大河?要是一个不好船只被激流冲往下游,或者无法准确登岸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黄琪翔重重地点了点头,感激地对安毅笑道:“多得你提醒,要不我真的忽视了这一点,等到了河边才想起就麻烦了!我想想……要是我们重金雇佣村里的那些船家,也许就能解决问题了。” 安毅笑了笑,点点头道:“对,不过要达到整体安全渡过去,还必须要求船家以他们惯用的船队连接方式进行,他们运送河砂时经常是将十几二十条船用缆绳连接在一起,既方便了运输也减少驾船的强度,还可以腾出不少人手干别的,所以只要说动他们采取这个办法,把握就有了!” “太好了!小毅,干脆你和大哥一块儿去吧,有你这个熟手在一起指挥,大哥就更放心了!”黄琪翔精光闪烁的双眼中满是炽热的期待。 安毅吓了一跳,心中叫苦不迭,恨不得立刻给自己两巴掌,怨恨自己多余的最后两句话。 就在安毅张着嘴艾艾无语之时,一阵炮声轰隆隆响起,北岸的敌军炮兵又在进行试探性的炮击了。 可怕的是,炮弹的叫嚣声似乎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大吃一惊的黄琪翔大喊一声“不好”,搂住安毅猛然滚下山坡,两个副官和胡子也吓得手忙脚乱飞快滚下,数枚炮弹闪电般落在左侧二十余米的山包上发出剧烈的爆炸声,溅起大片泥土草木漫天飞舞。 滚到三十余米的坡脚下,安毅被撞得眼冒金星,黄琪翔却飞快跃起冲向左翼的炮兵阵地大声呼喊:“别开炮!敌人是火力试探,千万别开炮——” 遗憾的是,爆炸声掩盖了黄琪翔的呼喊声,刚入阵地不久的十二师炮连的弟兄们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全都惊慌失措地涌向炮位,在上尉连长的焦急指挥下发起反击。 炮声一响,一切都完了,不到一分钟时间,北岸敌人的炮弹就如蝗虫般飞来,划破天空的尖啸声,刺痛了阵地上一千多官兵的耳膜,跑到一半的黄琪翔和两个副官无比绝望地趴在地上痛苦地嚎叫。 “挖掩体!快挖啊——” 魂飞魄散的安毅神经质地叫喊起来,此刻的他已经不记得隐蔽、不记得卧倒,从这头冲到那头犹如受伤的野兽。他的失态立刻传染了胡子和尹继南等人,五百名惊恐万状的弟兄在几个长官竭斯底里的叫声中紧贴山脚,用铁铲铁镐等一切能找得到的东西疯狂地挖掘掩体,在一片片密如暴雨漫天落下的泥土和残枝断木中惊叫哀嚎。 几乎所有人都在山摇地动的爆炸声和铺天盖地的硝烟火焰中失去了理智,只知道机械地挖掘、挖掘再挖掘,没有工具的弟兄们就用手、用枪竭斯底里地挖土,就像一群躲避突如其来灾难的可怜鼹鼠,只会一个劲儿地拼命打洞而忘记了世界上的一切。 剧烈的连续爆炸,震得安毅东歪西倒,一团激射而来的软泥重重击打在他的腹部,将他瞬间击倒令他差点背过气去,依依呀呀爬起来就看到百米外炮兵阵地已经面目全非,沉重的野炮被大口径炸弹强大的爆炸力轰上天空支离破碎,钢铁残片夹杂着残枝断臂高高飞起四面洒落,血水和碎肉混杂泥浆如雨般洒下,弯曲的炮管和破碎的防盾带着破空的风声到处疾飞。 犹如人间地狱的惨状,吓得安毅瘫痪在地呕吐不止,根本就不知道身边的弟兄一个又一个被飞溅的弹片击中,血流如注横尸当场,也没看到麻木而暂时失聪的弟兄们双手血迹斑斑仍在疯狂地挖掘,等没看到狭长的土岗正在被不停飞来的炮弹一米米削平,整个两公里的阵地火光熊熊,硝烟弥漫…… 第一〇五章 蜕变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〇五章蜕变 绵绵细雨,恰似上苍悲伤的泪水,淅沥沥下个不停。 巨大的一片焦土上,布满了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炽热弹坑,积水的水潭沟渠被战火蒸熏得水雾缭绕,半焦的潮湿芦苇和灌木滋滋冒出青烟,三百多米长的土丘被削成一节节低矮的残垣,令人窒息、刺痛肺叶的浓郁硝烟味和血腥味仍在蒸腾弥漫。 呜呜的哭声逐渐响起,不一会儿响成一片,其中一两声尖厉的哀嚎令人心悸痛入骨髓。 混身泥浆的胡子扶起了脑袋被弹片擦伤血流不止的尹继南,掏出腰间的急救三角巾飞快地包扎起来,看到尹继南恢复神智、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向倒下的弟兄们,胡子松了口气,飞快冲向安毅最后站立的方向,把只露出半边脸的安毅从泥土中刨出来,抱在怀里大声呼唤:“小毅,你醒醒!小毅……我日你大爷,张开你的狗眼啊……” 安毅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满嘴黏糊糊的泥土,有气无力地问道:“弟兄们怎么样了?还有……还有翔哥呢?还活着吗……” “起来!给老子站起来,老子扶你一起去看看……” 胡子一把抱起安毅,停住很久把安毅晃醒过来,看到安毅倔强地推开自己,这才慢慢松开手。 安毅跌跌撞撞走向自己的弟兄,无比悲凉地与一个个侥幸齐全的弟兄默默点头,跪在胸口冒血不止的边光达面前,一手压在尹继南紧捂住边光达胸口的双手上,一手轻轻捧起边光达满是泥水尘烟的脑袋,流下了热泪: “光达,老子对不住你……” 小扁担许光达圆睁快要失神的眼睛,激动之下,血块和残碎的肺片哇的一声涌出口腔,他伸出颤抖的手,抓住安毅仅剩的半截袖子,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说道: “营长,俺……机枪使得好,可俺笨……不会挖洞……弟兄们都比俺……挖得快……营长……俺想和你学……挖……洞……” “光达——” 安毅抱着边光达的脑袋,失声痛哭,可是小扁担再也听不到了,他的眼睛已经闭上,嘴角的血水还在潺潺流淌,但是他的神情是安详的。 史俊仁擦去眼泪,半跪在安毅身边,劝安毅节哀松手,唠唠叨叨地告诉安毅说:“营长,光达闭上眼睛了,走得顺畅……” 弟兄们跟随着无声哽咽的安毅,走到一个个死难弟兄身边,看着安毅为一个个没合上眼的弟兄抹合眼皮无比伤心。 这个刚刚成型相互间甚至未能叫全名字的大家庭,转眼之间死了二十七人、重伤三十六人,被弹片和泥石击伤的轻伤者多达六十余人,让安毅、胡子和尹继南等长官羞愧不已,痛苦难当。 看着一个个不同大小、不同深度的掩体,看着弟兄们满是血迹的双手和分辨不清人样的焦黑面目,安毅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那么的无能与无奈,又是那么的无助和脆弱。 “继南,把班长、排长以上弟兄集合起来,检查弟兄们的伤势,收敛好死去弟兄的遗体,我就回来……胡子,你和我去友军那边看看。” 安毅转过身,在胡子的陪伴下一步步走向东面,看到大难不死的黄琪翔和两个副官在满是废铁和深坑、到处冒着浓烟、满目狼藉的炮兵阵地上摇摇晃晃地行走,幸存的十几个炮兵麻木地拖拽着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集中在中间的大弹坑旁。 烧焦半边头发的黄琪翔在副官的提醒下转向安毅,擦去满脸的乌烟泥浆,咽了口口水艰难地问道:“还好吗?” 安毅点点头:“翔哥,今晚还打算去吗?” “去!老子一定去!” 黄琪翔咬着牙关,恶狠狠挤出一句话来,一双通红的眼睛坚毅地盯着安毅。 安毅点点头:“翔哥,晚上麻烦留条船给小弟。” “不愧是我的兄弟!大哥把最好那条船留给你!” 安毅点点头,看了一眼凄惨的炮兵阵地,打了个嗝立刻转身离去,走向自己弟兄们时他的步子渐渐变得沉稳起来,通红的眼里射出异样的光彩。 这瞬间的巨大转变,让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胡子深深叹了口气。 弟兄们看到安毅回来,全都站起,用哀伤的眼睛默默看着高高扬起脑袋的安毅。 安毅舔舔干涸的嘴唇问道:“弟兄们,今晚老子要过河去,痛揍那些王八蛋,为死去的弟兄复仇……谁愿意一起去的举个手。” 一阵发愣之后,脑袋上包着厚厚纱布的鲁雄大步上前:“老大,老子跟你去!” “算我一个。”老四川屈通源提着花机关枪走到安毅身边。 “我去!” “带上俺!” “老子是最好的机枪手。” “兔子,你狗日的滚一边去,别跟老子争……” …… 安毅看着一个个眼中满是怒火和委屈的弟兄,欣慰地点了点头:“只有一条船,只能坐三十个人……除了我和胡子只剩下二十八个空位,既然弟兄们都想去就做好准备吧,晚饭之后胡子去通知,通知到谁就是谁,没机会去的和继南一起在家照顾受伤的弟兄,并整理好行装随时准备开拔。” “大哥,这怎么行?得请示师部。”尹继南着急地说道。 安毅自信地说道:“放心吧,你在家看着,不然我和胡子不放心,咱们这就回去,回去之后我亲自去找师座……弟兄们,带上咱们的弟兄回大营。老鲁,老史,帮我把光达扶起来,我背他……” 数百悲伤愤怒的残兵拉着长长的队伍,行进在细雨中,缓缓拐过一道弯,逐渐消失在绿茫茫的芦苇荡尽头。 凌晨三点五十分,二十三条大小木船在黑沉沉的夜幕中“哗啦啦”驶出湖区,进入东北水巷。 破釜沉舟的黄琪翔往每一条木船上至少塞进了五十人,吓得收入巨额酬金的数十名船家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小心没命享受飞来的横财,只有载着安毅三十人小队和黄琪翔二十余名随从的第三条船上的船老大非常放心地说:装得沉点更耐风浪。 十余分钟过去,黄琪翔对身边背着花机关枪的安毅低声叹道: “你的人不得了,一看就知道个个是久经战阵的老油条,特别是那十二个身上背满弹夹的轻机枪手,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这样的精锐放在二线部队实在太可惜了!” “翔哥放心,很快他们都会到一线部队去的,包括小弟在内。说来不怕你笑话,我们这三十人个个都杀过人,只有小弟杀人最少,也没上过真正的战场。” 满嘴酒气的安毅轻松地回答。 黄琪翔吸吸鼻子笑道:“我明白了,估计这仗打不死你,你又要高升了,哈哈……你喝酒了?” “都喝了,胡参谋长送的五瓶酒壮行,拿出白晃晃的劣质酒瓶竟然骗我说是杜康,不过还挺纯的。”安毅咧嘴一笑。 黄琪翔刚想大笑,立刻识趣地闭上嘴,摇摇头当胸给了安毅一拳:“快出河口了,站稳点。” 黑茫茫的江面上,泛起轻轻的白雾,雨后的苍穹上一颗颗星星从云层间隙探出白蒙蒙的脑袋来。 经验丰富的船家一进宽阔的激流,立刻拼命摇桨,每一条船上的勇士们都拿起事先准备的短桨和木板全力划水,一条条紧紧相连的木船在船家低沉的引导声中乘风破浪,飞快渡江。 当第一艘船艰难地靠近大桥北岸上游三公里处堤岸的时候,第一条船上的三十六团五十六个弟兄敏捷跳上堤岸,数十人紧紧拉着粗大的缆绳,将木船的前部生生拖上湿滑的岸上。 后续木船犹如一条被降服脑袋的长龙,一节节甩尾靠岸,一千二百五十七名勇士紧闭双唇,悄然离船爬上堤岸,借助滂湃的激流声掩盖沉重的步子,在夜幕下远远看去,如同一条黑线缓缓飘上河堤。 “弟兄们冲啊——” 随着黄琪翔石破天惊的一声呐喊,震天的怒吼和密集的枪声打破了黎明前的黑暗,一顶顶帐篷和临时搭建的茅屋里熟睡的敌军尚未醒来,就遭到密集的子弹打得血肉模糊地跳动起来。 一千多勇士排成一线,由东向西快速移动,千支火力强大的轻机枪、花机关枪和驳壳枪突出千条夺命的火舌,打得敌军鬼哭狼嚎,惨叫声、惊呼声此起彼伏,声震四野,一颗颗手榴弹爆炸激起的浓烟和火光将敌军一公里纵深的北岸阵地照亮,紧接着一排排子弹向惊恐逃窜的人堆飞去,成片倒下的敌军犹如被一把巨大镰刀收割的麦苗。 与此同时,南岸第七军、第四军和一军二师集中前移的一百二十门火炮震天动地地咆哮起来,在统一的指挥下,密集的炮弹从西向东一片片覆盖,将敌军右翼阵地打成一片红海,打得汀泗桥两岸硝烟弥漫,尘烟四起,就连方圆数十里上空的空气和云层也在灼烫的气流中急剧膨胀翻卷。 大铁桥北端在一轮密集的炮火覆盖过后,熊熊的火舌和蒸腾的硝烟正在冲起,隐蔽在南岸的强攻部队齐声呐喊,蜂拥向前,四军独立团叶挺部一马当先,飞快冲上大桥齐齐开火,密集的弹雨将桥北守敌连同粗大的钢梁和笔直的铁轨全部笼罩其中。 被敌军折磨得满腔怒火的李宗仁部钟祖培旅和胡宗铎旅紧随其后,喊杀声震天响起,响彻云霄。 北岸阵地纵深,势不可挡的三十六团和安毅特遣排杀得双眼通红,一千多勇士在黄琪翔的指挥下,来来回回杀戮两轮,达到预定的作战目的后立刻兵分三路,攻向敌人的各个指挥中枢。 安毅率领二十九个一往无前的弟兄突然掉转方向,杀向敌阵西北,弟兄们只顾往冲锋的方向集中打击,在高速的奔跑和射击中,根本不理睬两侧魂飞魄散、东奔西撞的黑压压敌人,在数百没头苍蝇似的逃兵中间杀出一条血路,迅速登上了孙家岭炮兵阵地,对乱成一团的敌人炮兵发起疯狂的打击。 迫近主阵地,十五名弟兄在安毅的一声怒吼中,齐齐扔出手榴弹炸开营栅,在浓烈的硝烟中冲入缺口,进入阵地后立刻四散开来,强大的火力打得乱成一团的敌军凄声哀嚎,猖狂逃匿,只用数分钟时间就轻松攻到山脚反斜面的炮兵指挥部前,对准十余名来不及逃跑的敌军将帅就是一阵狂吼扫射,打得这十余将校血肉模糊犹如筛子。 已经杀得麻木的弟兄们在安毅野兽般的叫嚣声中,再次转身拉开队形,对零星逃敌展开又一轮杀戮,打得枪管发红热气扑面仍不善罢甘休,似乎要将满腔仇恨全都发泄到炮兵阵地上的一切可以移动的物体上。 天际的光明透过滚滚浓烟,缓缓洒向大地,尚未露脸的朝阳将天际的云彩染得金黄。 北岸九公里长两公里纵深的阵地上火光熊熊,伏尸遍地,站在高处的安毅俯瞰快速冲过阵地下方对逃敌发起迅猛追击的千军万马,用沙哑的声音大声吼道:“黄应武,把旗帜给老子竖起来——” “遵命——” 满身硝烟、面目全非的黄应武将手中冒烟的花机关枪放到地上,从怀中掏出沾满腊肉油渍和烟垢的旗帜冲向五十米上方的祭旗台,飞快降下敌军的五色战旗“呲呲”撕下,绑上火红的“第一军第二师”战旗飞快扯上旗杆顶端。 无比骄傲的黄应武跳上凌空伸出数米的大石板,望着下方迅速接近山脚的刘歭等十余名官长,打开已经沙哑如破锣的嗓门儿:工兵营不辱使命!终于给死去的弟兄报仇了—— 山岗北面的敌军炮兵指挥部门前,老四川屈通源皱起黑猫似的脸,乐呵呵地向安毅报告:“老大,里面好多大洋啊!足足两大箱子,至少五六千块啊!” 被硝烟熏成黑炭头的安毅此时哪有心情管大洋的事,他密切注视着清点阵地上火炮的四名弟兄,迫切地想知道此次缴获的再也不会被别人抢去的大量火炮总数有多少,看到老四川依旧围在身边喋喋不休,气恼地转头骂道: “你狗日的就这么点出息啊?几千块大洋乐得你这吊样,以后还怎么跟老子混?滚一边去!” “不是啊老大……” 老四川眼看刘歭等官长在特务连数十官兵的护卫下大步走进阵地,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什么含蓄了,直接抱住安毅在他耳边着急地说道:“听我说完啊,老大,一箱金条足有三百两以上,要是给师部收走了我心里滴血啊!” 安毅大吃一惊,猛然回头:“快收起来啊,你这笨蛋!快去啊!” “嘿嘿!老大,属下已经全都塞进那两个被咱们打成筛子的敌将肚子里了,还用两件侍卫的衣服给他穿上绑紧了,呵呵!属下不蠢吧?” 老四川笑得更加肉麻。 安毅大喜:“狗日的行啊!这次老子宁愿不升官也要给你弄个少尉当当,记住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决不能透露出去,而且你要亲自负责弄回去,和继南一起悄悄存进咱们的公积金私帐里面,老子另赏你五百大洋!” “我就知道,跟着老大准没错,哈哈!哎唷……师座来了,你快上去吧,属下去收尸了……” 第一〇六章 不能忘本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〇六章不能忘本 刘歭等十余名官长站在敌军炮阵指挥部门前的高台上,俯瞰阵地下方正在打扫战场的第四、第六团官兵,欣喜地扫视宽阔阵地上的一门门火炮,对身边的安毅不停夸奖,这一次二师雄风乍起,再也不受别人的窝囊气了。 徐庭瑶兴奋地告诉大家:“此战至少歼敌近万,特别是黄琪翔的三十六团战果辉煌,全部占领了东西两个炮兵阵地,俘敌四百余人,缴获各式火炮不低于一百四十余门,一千余名参加夜袭的官兵战果累累战损却不到四十人,实属北伐以来的最大胜仗,其中也有我二师的巨大贡献啊!” 胡子统计完战果,大步跑到刘歭面前,双腿并拢有力敬礼:“报告师座,我部占领的阵地共缴获法兰西山炮四十六门、德制克虏伯〇三型野炮二十四门、汉阳造仿日式山炮二十六门,进入此阵地后歼敌三百六十余人,其中敌军将校七人,各种炮弹、枪支与其他缴获已交由五团弟兄清点,完毕!” “很好!很了不起!” 刘歭少有地用了两个很字,欣赏地看着浑身上下满是硝烟和敌人血渍的胡子:“稍息吧……你们打得很好,三十名弟兄毙敌无数却无一伤亡,还抢在友军之前一举占领了这个炮兵主阵地,创造我军成立至此的第一个大缴获。刚才在半路上,友军十二师张发奎师长不但没有责怪你们擅自变更攻击目标,还非常赞赏地说你们打得好、打得聪明,让十二师上下和三十六团弟兄们非常佩服,不得不重估我二师战力。这一仗,打出了我二师军威,打出了我部五千二百名弟兄的底气和信心,战功彪炳啊!” 这时,五团长蒋鼎文乐呵呵地跑了过来:“全部清点完毕了,各种炮弹共计五千四百余发,缴获长短枪四百七十一支,刚才我摸了一下架设在阵地边沿的四挺重机枪,都是冷的,证明敌人没来得及开火就疯狂逃窜了,否则阵地上不止三百二十几具尸体,打得好啊!” 众人高兴地指指点点,一片欢声笑语,安毅却在这时示意老四川和几位弟兄抬来两大箱银元、一枚虎头将军大印,七担鸦片烟膏、四支镶金嵌玉的特制鸦片烟枪、两把北洋将军佩刀、数张大型军事地图和一篓文件: “师座,这是我们在敌军指挥部中缴获的,请过目。可惜的是,敌军重要将领和那两节装甲列车全都跑了,若是属下等人运气好,拿下那两节装甲列车,上面装备的一两百毫米的大口径巨炮,将能为我师一路北上轰出条血路来。” 长官们欢天喜地咋呼起来,刘歭和胡树森等对视一眼,都为安毅的诚实和守纪感到满意放心。 两人看到蒋鼎文上前拿起几支价值千金的鸦片烟枪爱不释手,几个团营长围住了佩刀和两箱大洋,无奈地笑了笑,略作商量便由胡树森大声下令: “诸位且慢,先把那两把将官刀给我拿来。” 胡树森接过副官递来的刀,爱惜地看了看,分别交给喜欢佩刀的刘歭和徐庭瑶,命令几个参谋收起印信、地图和文件,指着其他物品大声说道:“两箱大洋交由师部处理,其他物品由五团暂行保管,蒋团长……” “到……” 蒋鼎文知道烟膏和几支烟枪都是自己的了,哪里还不高兴,乐得脑袋上的大盖帽一震一震的。 胡树森严肃地说道:“所有火炮、弹药和轻重武器均须平均分配各团,你们决不能多吃多占。待四团、六团弟兄打扫战场完毕立即分配,随后依序赶赴咸宁预定之营地。” “属下明白!哈哈……” 蒋鼎文满意地笑了,心想按例也不能全占,可如今我五团占据近水楼台的先机,提前收拢几十门九成新、射速和性能都好得多的法国货,到时候就算是其他两团弟兄说三道四也没用了。 谁知胡树森为人非常精明,领着几个作战参谋让蒋鼎文领着去看看各种火炮,还说要秉着合理、统一、方便后勤供给等原则来分配,一下子就把蒋鼎文的如意算盘敲乱了。 刘歭看到身边的安毅和胡家林满脸微笑,毫无失落之感,心中对两个心胸开阔、顾全大局的虎将欣慰不已。刘歭想了想,转向安毅低声说道: “我把你们工兵营的驻地安排在咸宁西南一公里多的双鹤桥,那里有个温泉,非常适合你们休整。连续两天的作战,你们官兵疲惫损失颇大,你的伤兵就留在官塘驿的后勤医院治疗养伤吧,其他各连、排一小时后跟随师部一起北上。等到了咸宁大营,你立刻将战报送上来,我们将连同你们上次带回千余弟兄和大批武器的战功一起予以嘉奖,我将亲自给你和胡家林颁发新的委任,并一次性奖赏你部一万元。你们的功劳全师上下都看在眼里,没有任何人嫉妒。” “谢师座栽培!” 安毅激动地昂首挺胸恭敬行礼。 刘歭拍拍安毅的肩膀:“你率部随我一起走吧。” “是!” 安毅回答完毕,趁刘歭走向阵地之机,紧张地看向指挥部左侧,看到老四川和鲁雄乐呵呵跑出屋角,蹲在两具敌军尸体旁拉起死者的衣服猛擦手上的血水,完了还不放心地紧了紧被沉甸甸三百多两金条压低的腰带。 安毅对这两个忠心耿耿作战勇猛、却满肚子偷鸡摸狗的老兵排长非常满意,暗暗拿定主意,无论如何要让自己手下这两位不识字的猛将破格晋衔少尉,否则今后类似的提升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又轮到。 下午三点,安毅营四百余弟兄在全师羡慕的目光中,住进了最好的温泉营地,与师部同在一起,事事优先,第一次享受到丰盛食物和诸多优厚待遇的弟兄们深感自豪。 吃完迟来的午饭,安毅和胡子领着二十余名排长、连副、指导员以及八名有功之臣赤条条泡在营房边上的温泉里,一面惬意吸烟,一面商量如何报功的事情。 尽职尽责的尹继南半截身子泡在温水里,上半身伏在池边的石板上,一一记录大家的意见。 安毅询问参加夜袭的史俊仁和常宝根这两位新加入的弟兄后,略微一想,便果断做出决定: 基于参加夜袭的十二名弟兄均为兵龄不低于两年的现实,此战又勇猛顽强,功勋卓著,十二挺轻机枪玩得老到打得聪明,应该在现有基础上全都加上一级军衔,二等兵升一等兵,一等兵升上等兵。反正在此之前,谁也不知道这十二位弟兄的军衔是什么,尽可能拔高一点向师部汇报;再一个,史俊仁、常宝根和詹俊泽这三个弟兄现在已经是代理排长了,这回要是不趁机升个准尉当当,以后怎么带兵打仗? 安毅的一席话获得弟兄们一致同意,史俊仁和常宝根感动得热泪盈眶,两人嘴笨不知表达,站起来想说几句感激话又不懂怎么说,反而让弟兄们指着晃来晃去的卵蛋一阵笑话。 两人蹲进水里,激动得手足无措满脸通红,就差没当场剖开胸膛让安毅看看自己誓死效忠的赤胆忠心了。 随意用点晚饭之后,叨着香烟在营区内四处游走的安毅、胡子和尹继南突然接到哨兵的报告,有个友军的将军领着七八名校尉骑马来访,此时正在营门前等候。 安毅想了想不知道是谁,带上胡子和尹继南一起穿过小树林来到营门前迎接,看到背手与属下交谈的黄琪翔换了一身崭新的将军服,立刻明白这位老哥火线晋衔了: “翔哥,原来是你啊,哈哈……小弟给你敬礼了!来来,胡子、继南,咱们一起给将军敬礼!” 黄琪翔和身后均官升一级的弟兄们哈哈大笑,纷纷说安毅果然和传说中一样古灵精怪诙谐逗趣,与安毅有了并肩战斗的经历,众弟兄此时见面自然感到无比亲切,何况安毅与自己四军老大还有那么深的渊源,渐渐地大家自然而然把安毅看成了自家弟兄。 黄琪翔上前乐呵呵给了安毅一拳,笑骂两句,就让副官送上一个沉重的小麻袋: “小毅,汀泗桥一战你功勋卓著,虽然整个作战计划由我制定,夜袭主力也以我三十六团为主,但已将你的所有建议和你部在作战中的英勇表现细细写入报告上呈,你和你们二师的贡献已被总部记录在案即将表彰。愚兄由于所部战事紧急,不能与你好好聊聊,所以在拔营前专程赶来,送上点缴获军资以表谢意。” 没等安毅谦虚,三十六团团副李汉魂哈哈一笑:“小毅,你这家伙真是鬼灵精怪啊!说好了由你部攻击敌军左翼炮兵阵地的,结果你小子竟然中途掉头发疯似的杀上孙家岭主阵地,害得老子临时转向,只能去霸占左翼炮阵。要不是这一趟缴获颇丰又都是些好炮,老子可和你没完。” 众弟兄哈哈大笑,安毅急忙辩解:“李大哥见谅啊!打得糊糊涂涂的时候小弟突然听到手下排长大喊大叫,说昨天中午炮击我们骆岗阵地造成六百多弟兄伤亡的炮火就是孙家岭阵地发射的,小弟一怒之下什么也不记得了,带着弟兄们不管不顾一阵猛冲,就想给弟兄们报仇。 好在孙家岭阵地的两千多守敌听到你们这么猛的枪声和吼声逃走大半,否则小弟区区三十人,连塞人家牙缝都不够,估计早就没命了,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和各位老大见面啊?好在占领阵地不久,我师五团弟兄迅速来援,这才没有出什么岔子。小弟静下来就后怕不已,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是怎么冲上去的,连缴获多少东西都没心思去管,直到进入这个营地泡了一个多小时的温泉水,小弟这颗心才算是真正安稳下来,往事不堪回首!” 弟兄们听得有趣又是一笑,黄琪翔贴近安毅低声交代一番,与胡子和尹继南握握手匆匆告辞,留下三千大洋和一句豪迈的“武汉见”,便率领手下信心满满的弟兄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安毅目送黄琪翔一行离去,乐呵呵叫来两个连副抬上大洋随尹继南回去清点,准备连夜给弟兄们发放。 就在这时,安毅看到刘歭的副官向营门大步走了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听了副官的话,安毅微微一惊,连忙拉着胡子叫上尹继南随副官匆匆赶往东边的师部,报告进门就看到尊敬的蒋总司令和王柏龄等军中老大全都笑眯眯看着自己三人,连忙昂首挺胸立正敬礼,大声致意。 刘歭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安毅三人,拿出三张委任状一一宣读授命:安毅正式成为二师工兵营营长,军衔升至中校;胡家林晋级营副,军衔升至少校;尹继南晋级营参谋兼政治教导员,军衔亦升至少校。并宣布全营官兵均获一级晋衔,排长及以上职务依照工兵营的战报和整理建议予以批准。 刘歭发完委任状,参谋长胡树森上前宣布:“予以工兵连记二等功一次,予以三十名夜袭勇士记一等功一次,即日发放一万元现金以资鼓励!” 系列奖赏让安毅三人心满意足,三人频频敬礼大声致谢,并分别做出简短表态:不负长官们期望,定要再接再厉,为革命事业勇往直前! 沙发上的蒋总司令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对三个出自自己麾下嫡系的小将非常欣赏。他在三十余名手下将帅的热切期待下挥挥手,示意站在中央的安毅三人稍息,可安毅三人看到校长即将训示,站得更直了。 蒋总司令满意地微微点头,用他那不紧不慢的官话询问左右:“由此看来,我军二师中猛将不少,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让他们展示。北伐以来,二师一直跟在唐孟潇的八军身后,时时受制于人无从施展,看来是我有欠考虑了,要是早就跟在李德邻的右路纵队身边,我军战力岂不早获体现?” 众下属连声称道,蒋鼎文、惠东升等司令爱将纷纷破口大骂唐生智不是个东西,事事掣肘日日戒备,害得二师跟在八军身后残汤都没能喝上一口,要不是安毅于岳阳城东发现四千溃军全师奋起剿之、以及师部及时调整果断派出安毅这支奇兵潜入山区收罗残兵,恐怕二师无一斩获。 蒋总司令频频点头,站起来走向安毅三人:“刚才,我与王柏龄副军长和军部各部门主官商量了一下,鉴于你们北伐以来的战功和贡献,特别是汀泗桥一战的突出表现,决定从今日起,将你们工兵营命名为‘模范营’,授予模范营的旗帜,并在三日之内优先补充装备和缺员,并向全军通报予以表彰。希望你们戒骄戒躁,克己戮力,为我军、为我革命事业再立新功!” 掌声阵阵响起,安毅三人恭敬致礼大声表示决不负校长的期望、不负军中众长官的信任与鞭策。 掌声停止,深为满意的胡树森乐呵呵示意安毅三人退下,安毅却微微摇头,大步走到校长面前昂首请示: “校长,学生觉得目前各军战旗式样不一、五花八门,要是也遵常例,根本就无法体现我军的威严,学生觉得军部授予的旗帜上最好多写上几个字。” “哦?你这小子总有鬼主意,说来我听听,要是有道理就满足你。”蒋总司令感兴趣地看着安毅。 安毅肃容大声回答:“学生觉得本部新旗帜当沿用我第一军战旗颜色和式样,并在战旗显眼位置加上‘第一军第二师’这六个大字,学生以为这样才能体现我营的渊源,也能让全营官兵时刻记住自己的本源,决不能忘本!” 四周将帅大声叫好,总司令万分欣慰地频频点头。 安毅的一句“决不能忘本”让满堂将帅心中无比舒坦,也为安毅所部在未来的征战中带来巨大的利益,就连堂中众多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也为安毅的表态赞叹不已,但是看到安毅一脸的坦诚和纯洁,一时间却都无法判定这家伙是无心插柳还是有意栽花…… 第一〇七章 焕然一新的模范营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〇七章焕然一新的模范营 政治部那帮嗅觉灵敏的军官果然不是寻常之辈,从蒋总司令任命二师工兵营开始,到制成旗帜送达工兵营为止,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三个小时。 二师副参谋长兼政治委员严尔艾陪同军部政治部副主任来到工兵营授旗时,安毅和弟兄们刚瓜分完数千大洋,正在接着讨论任命分工和各项具体工作。 恭送训话的长官们离去,安毅下令解散,吩咐士兵们早点睡觉,领着官升一级后都穿上新军服胸口钉上新铭牌的弟兄回到点亮四盏马灯的营部继续开会。 弟兄们围着左上角有个青天白日的鲜红战旗欢喜不已,没几个人注意靠近旗杆部分上下排列的“第一军第二师”这六个字,对旗帜中金黄色的“模范营”三个大字啧啧称叹,纷纷说其他友军从此谁也不敢在咱们面前牛逼了。 安毅敲敲桌面,让准尉副官冬伢子收起战旗,望了一眼赶紧闭嘴的弟兄们,与坐在左右下手的胡子和尹继南商量几句,尹继南拿着文件,站起来大声宣读最新任命: 营部:营长安毅中校;营副胡家林少校;参谋兼政治指导员尹继南少校。 营部警卫通讯连:连长胡家林(兼);教导员:尹继南(兼)。警通排长:夏俭准尉;机枪排长:史俊仁准尉;炮兵排长常宝根准尉。司务班长:韩富根中士;副班长:常保芳中士。 一连长:陈侃上尉;连副:杨飞中尉;指导员:黄应武少尉。一连一排长:鲁雄准尉;二排长:屈通源准尉;三排长:吴立恒准尉; 二连长:蔡光庆上尉;连副:穆追忆上尉;教导员:钱伯钧准尉。二连四排长:朱焘上士;五排长:李顺平准尉;六排长:朱福光上士。 三连长:陈志标上尉;连副:路程光上尉(师部调入,原归顺湘军二师副营长,正在军部政治部进修未到任);教导员:韩耀贤上士。七排长:苏铁名准尉;八排长:廖成鹏上士;九排长卢剑桥上士。 各连士兵原则上保持不变,新加入的七十熟练操作轻重机枪和火炮的弟兄进入胡子兼任连长的警通连两个机炮排,六十七名补充起家的老底子三连,其他各连缺员需等待明日下午营部从师部新兵团中挑选补充。 尹继南说完胡子冷冷地补充:夏俭的警通排还缺少三十个名额,一个月之后将在全营展开一次比武选拔,所有人都可以参加,具体要求明日上午粘贴在营部门外,除一连外获选人数最多的连队营部奖励五百大洋,若是一连胜出的人数超过总人数的一半,也可获得五百大洋,这钱具体怎么分由获奖连队自己拿主意我们不管不问。 弟兄们一听全都来了精神,都知道入选警通排不但可以获得三个长官的特训,晋衔也快,吃得好用的好,而且每月还会获得相当于军饷一半的额外津贴。哪怕这些都不算,五百大洋也是一笔令人垂涎欲滴的大数目啊!于是都想着明天开始怎么好好训练自己的队伍。 至此,安毅的工兵营再次升级,整理得更为严谨,分工也更为明确。警通连、一连作为全营的战斗连队,将担负起全营的战斗、保卫、侦查、警戒和突发处置任务。二连、三连均为实际意义上的工兵连队,将承担上级下达的各种施工任务、营地的建设和支援驻地百姓的各项基础建设任务。营部司务班由于伤残老兵的增加而扩编到十六人,其中的三个名额为营部压缩三位长官的勤务员配给数额才得以增加。 此次调整变动,弟兄们分别晋升一至两级,钱伯钧、韩耀贤、廖成鹏等表现突出的老兵进入连排级军官行列,大批作战勇敢、勤恳踏实的老兵升为军士担任各班班长,全营官兵面貌焕然一新,士气大幅度上升。 安毅三人对待手下弟兄情义深重,有功即赏公平公正,就连死伤弟兄都全力照顾,一一抚恤,有家室的想方设法寄去五十大洋安家费,没有家室的孤苦弟兄则被尹继南记录在本部的军史之上,郑重告知所有弟兄:将来要给所有死难的弟兄立碑刻字,让子孙后代永远缅怀。 这一系列举动让全体官兵感恩戴德,个个誓死追随,特别是经过骆岗灾难和汀泗桥激战之后,全营官兵和他们的长官一样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弟兄们怀里揣着超过月饷三倍的赏银,看着胸前提高的军衔,对死亡的恐惧逐渐淡去,对军功和奖赏的追求欲望迅速膨胀。 午夜时分,安毅和尹继南按例巡查各连营房和岗哨,与营门口站岗的两名弟兄聊上几句刚想回去休息,就听到外面的马路上脚步声声,喊打连天,尽职尽责的哨兵端起花机关枪拉栓上膛冲到路边,安毅和尹继南也连忙跟出察看,只见两个衣衫不整的士兵拼命逃来,后面数十米一群男男女女的平民举着锄头木棍,骂骂咧咧地追赶。 两个逃得几乎脱力的士兵看到自己人,连忙跑来大声求救,安毅命令哨兵看住这两个家伙,大步迎上十几名百姓,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停下,看清冲到自己面前数米停下的几乎全是年轻男女,连忙询问: “各位兄弟姐妹,请问这两个兵犯了什么错,让你们追得这么紧?” 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质问:“长官,你们还是革命军吗?你的兵做完买卖不给钱就跑,这对路吗?” 一群人随声附和,纷纷咒骂起来,骂人的湖北方言说的又响又快,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安毅痛苦地摇摇脑袋,依旧和气地问道:“请大家别生气,慢慢说,不管对对错错,总得让我明白吧?现在就请你们哪位告诉我,这两个兵和你们做了什么买卖?欠你们多少钱不还?” 对面的人看见安毅好说话,气也消了不少,一位三十左右的胖女子几步上前,指着安毅身后的两个逃兵气愤地说道: “这两个杀千刀的在老娘的春风楼又吃又喝,还装出一副有钱人的样子,一连叫了四个姐妹上房陪他们喝酒办事,痛痛快快地玩了四个多小时,结果趁人不注意竟然翻墙逃跑,老娘瞎眼了!我们从镇北追到城南又追到城西,绕过铁路又追了三四里才追到这儿,气死老娘了!恨不得一刀剁下两个烂货的命根子喂狗!” 安毅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指指胖女人的腰:“大姐,你这话好像不对啊?虽然你说的镇北我没去过,但咸宁城方圆百里的每一个村子每一条道路都在我的地图上标着,从镇北到城南至少也得六里路,再从城南到城西的铁路边至少三里路,绕过铁路再到我这大营门口至少四里路,加起来至少十三里的路程,以大姐这体格恐怕跑不了那么远吧?” “可不是吗?至少十四五里路,我们五六拨人分开追到处堵截,一百多人追到这里就剩下十几个人跑得动了,要不是我们大姐预料到这两个挨刀的可能向南跑,带着咱们几个姐妹坐着洋车提前到前面路口堵着,哪里还能看到这两个畜生的影子?” 胖女人身边一个匀称标致的女子说完气得直瞪眼。 安毅惊讶地回头,看着蹲在哨兵枪口下的两个孬兵,想了想转向人群,叫住胖女人: “对不住你了,大姐,对不住这么多弟兄姐妹,让你们追了这么远的路程,实在是辛苦了!这样吧,大姐你说说看,这两个孬兵该给你多少钱才合适?兄弟我身上还剩下几个钱,替他们还上算了……怎么?不愿意?既然这样我也不管了,你们就上去狠揍他俩一顿吧,不过兄弟我好心提醒各位一下,别打残了,否则殴打革命军人的罪名可不好受,弄不好要吃枪子儿抄家的!要是你们觉得不解恨,干脆把这两人押到城东的革命军总部,向那里面的将军们讨个说法,哈哈!对不起,夜深了,兄弟我昨晚打了一夜的仗,今天又累了一天,怎么也得睡觉了,哈哈……” 安毅说完,转身走向营门,尹继南和两个哨兵也暗笑着退了回去。 两个孬兵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心想要是真给揪住痛打一顿再送到总部,以革命军严苛的军法,那些凶神恶煞的宪兵不活剐了自己才怪,这十几路白跑了不算,这辈子恐怕活到头了!于是连滚带爬追上安毅,凄声哀求长官救自己一命,此生哪怕做牛做马都认了。 一群追赶的人连忙围住两个倒霉蛋,尽管怒火万丈,却也不敢打了,唯恐安毅使诈等自己一动手就派兵抓自己,到时候被抓进去不知要花多少冤枉钱才能赎出来。 精明的胖女人脑子飞快一转,急忙追上安毅,腻乎乎地靠向安毅,嗲声叫道: “长官慢点嘛,我就听你的了,饶了这两个野种,就像长官刚才说的那样,拿回点本钱就算了……长官年纪轻轻,长得这么俊这么威严,一定是出自大户人家将相之门,相比之下咱们姐妹不容易啊!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累死累活靠力气做点小本生意养家糊口,要是稍微给点本钱遇到好点的年景,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家家,哪里愿意为两个大洋追出十几里路啊?” 安毅心中大骇,心想为了两个大洋,这开窑子的百多人就情愿拿着锄头木棍四处围堵,声势浩大地追出十几里到了这儿还不依不饶,别的不说,只说这份恒心和毅力就了不得啊! 可想归想,安毅还是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把手伸进口袋,掏了好久才拿出两个大洋来:“既然这样,我就听大姐的,谢谢大姐宽大慈悲!夜深了,兄弟姐妹们也回去吧,今晚月亮不圆,这么远的路也不好走,大家放心,这两个孬蛋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胖女人接过两个大洋,对安毅感激一笑转身离去,走过两个孬兵身边时还不耻地“呸”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说这等骚货哪里值得这么好的长官为他们出钱? 拿着锄头木棍的一群人看到胖女人拿到钱,也都骂骂咧咧地跟着走了,走出几步那个标致的女子兴奋地对胖女人说: 要是换了刚才那位俊俏的长官,我一分钱都不要也愿意侍候。 胖女人打了她一掌,没好气地说道:别做你的红楼梦了,要是那俊俏长官愿意,老娘我宁愿贴钱侍候他。 两个骚女人的对话在静夜里方圆五十米都听得清清楚楚,惹得边上的人齐声大笑起来。 安毅听了个明明白白却也无可奈何,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两个孬兵,转向哨兵恼火地下令: “不管是哪个部分的,落到老子手里就不好说话了,何况还耗费老子的两个大洋,押回去,老子连夜升堂!” “喳!” 第一〇八章 草根的智慧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〇八章草根的智慧 深夜两点,蒋总司令率领一群叱咤风云的北伐军将帅在城东总部大营中孜孜不倦商议军国大事,苦熬了四个多小时才做出强攻贺胜桥的作战计划: 由李宗仁将军担任前线总指挥,率领第四、第七两军四万五千名士气如虹的官兵兵分两路,密切配合,攻取贺胜桥直捣武昌城!第一军一、二两个师担任全军预备队。主力部队定于二十九日清晨出击,第四军沿着铁路进逼贺胜桥正面主阵地,第七军快速从咸宁东北出击,进攻大量敌军盘踞的王本玄和余花坪一线,击溃敌军直取鄂城。 与此同时,城西南的双鹤桥大营里的安毅也在紧锣密鼓地升堂,审讯严重威胁到军民关系健康发展的男盗女娼这一突发的大案要案。 安毅坐在四合院布局的营部正堂上,四五个全副武装的值班弟兄像拎小鸡一样将两个孬兵带到,四个弟兄刚松开手,站在一边的排长鲁雄还没来得及呵斥,两个已经吓得腿脚发软的孬兵就“咚”的跪在地上大声求饶。 极富人权意识的安毅本来想让两个孬兵蹲下即可,看到两人这么没骨头,也就听之任之,正要喝杯茶润润嗓子开始审讯,睡了三个小时的胡子和升官之后干劲十足、巡营不停的黄应武和杨飞几个也闻声赶来,一群生龙活虎的猛人相继搬来板凳,坐在安毅和尹继南两边看热闹,冬伢子也麻利地点起两盏马灯,把正堂照得通亮。 两个早就胆寒的孬兵看到如此隆重的架势,差点吓晕过去,特别是胳膊比别人大腿还粗的鲁雄站在身旁,全身上下透出的无形杀气,几乎让两个孬兵恐惧到窒息。 目光锐利的胡子看到两个二十出头的孬兵胸口的铭牌,大吃一惊,大步上前取下马灯伸到两个孬兵面前,确认之后气得笑了起来: “狗日的……竟然敢用颜色把胸章的围边染红,老子乍一看还以为是将军呢,奶奶的!老子到今天才是校官的黄边,一群打生打死的弟兄也才是尉官的蓝边和士官的一根黑线串三角星,这两个疯子竟然自己弄成红边加三颗三角星,都快赶上咱们的蒋总司令了,哈哈……瞧这两个狗日的最多也就二十出头,这样做难道不怕掉脑袋?” 弟兄们围上一看,哄堂大笑,两个孬兵吓得浑身打颤,上下牙磕在一起“嗒嗒”乱响,速度比秒针跑得快几倍,看得安毅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 安毅看看两个孬兵人长得也算眉清目秀,就把弟兄们支回座位,哈哈一笑:“怪不得刚才为了两块大洋追赶十几里的窑姐儿看走了眼,肯定是以为有钱的大官上门了,哈哈……你们两个且抬起脑袋来,老子知道你们不了解我军条例,玩心一起又想充大头就胡来,好彩没让巡城的宪兵发现你们,否则不死也得脱层皮啊!好了,老子不怪你们,说吧!说说你们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部分的?先警告你们两个,别对老子撒谎,否则老子真把你们扔进宪兵队去。” 两个孬兵听了安毅的话,心定不少,互相推攘两下,左边较矮那位硬着头皮坦白: “我叫……叫沈健平,他叫陶勋,我们俩都是……都是在蒲圻被第七军强征进去的新兵,蒲圻的北大营有……有个军械所,是陈督军几年前办的,专门为湘鄂各驻军修枪修炮,我俩十五岁一起被招进汉阳兵工厂做学徒,去年春天还是汉阳枪炮局的兵工,被调到蒲圻军械所也干了一年多。 两个月前蒲圻闹赤党,闹得很凶,我们军械所被偷了十几条枪和三十几支枪栓,上峰于是停工严查停发饷钱,许多老人一气之下都离开了,可咱们弟兄俩心想多少得拿到点儿饷钱才回武汉,没想到等着等着,革命军就打过来了,不由分说就把咱们三十几个兵工一起征用,让咱们帮他们修枪。 从蒲圻到这儿,一路上咱们的人逃了大半,我俩到了这里也悄悄逃出来……我是咸宁东北二十里的沈廖村人,从小就熟悉咸宁城,和陶勋两个逃出来后身上也没钱,本想……本想好好吃一顿就逃回村里去躲一阵子,没想被老鸨发现了,于是就……” 弟兄们听得直摇头,安毅接着问道:“你们在陈嘉谟的军械所每月薪水多少?” “规定是七个大洋,可发到手里才四个大洋,当官的说咱们吃得多用得多,每月扣除三个大洋,几个大师傅的月饷就多很多了,每个月二十个大洋还不挨克扣,但我们大多数人都拿不到二级工的十个大洋月饷,其实我们俩虽然年纪小,可干的活最多,技术也不比大师傅差多少。” 沈健平说了一轮话,慢慢平静下来,身子也不再抖了。 安毅向尹继南耳语几句,尹继南点点头离开,安毅和气地说道:“别跪了,站起来吧……看到你们的胸章我就好奇,你们是怎么想到要画上红边和三颗星星的?” 两人犹犹豫豫站起来,沈健平捅捅身边的伙伴,高瘦的陶勋无奈之下只好回答: “在官塘驿大营时,我看到有个个子不高的中年将军在一帮长官的陪同下前来巡查,他和其他大多数长官都不一样,会说官话,人也和气,走到我旁边还蹲下来指着我手里的机枪零件,问我坏成这样的美国手机关枪能不能修好,我回答说只要从汉阳厂找来配件就行,汉阳厂虽然没仿造成,但能够生产出大部分零件,他夸了我两句就走了,用广西那边的话跟身边的一群长官说了好一会儿,那些长官都服服帖帖的,于是我就……我就在逃出来之后用提前藏好的印泥和黑油精画上,我看见那些长官胸前的牌子上都有两颗到三颗三角星,但我不知道红边和蓝边有什么区别,本以为……本以为……” 弟兄们哈哈大笑,杨飞惊讶地说那定是李宗仁将军啊,七军除了他没人有资格佩戴红边三颗星的铭牌,安毅也乐得不行。 不一会儿,尹继南领着曾长庚提来两个沉甸甸的大布包在两个倒霉蛋面前放下,打开后现出美制轻机关枪和德制花机关枪拆散后的两堆散件,还有两套当时随枪配发的修理工具。 两个倒霉蛋立刻明白安毅这是要检验自己是否说谎,没等安毅吩咐就相继蹲下仔细检查零部件,两双专注的眼睛里忽然没有了慌张和害怕,变得炯炯有神,一丝不苟,让安毅等人看得暗暗点头。 沈健平熟练地将花机关枪组装起来,装到大半再次拆开,拿着复进部分的两个损坏零件对安毅说道: “长官,最容易损坏就是这两个零件,通常都是在连续打出七到十一个弹夹之后出现问题。这种枪前年底河南巩县枪炮厂就已经仿造出来了,不过远没有洋人的结实耐用,去年春节后他们曾经拿着几只坏枪和这几个零件找到我们汉阳厂,最后就是找到我师父的,我师父说他也没办法,洋人的钢材都这样了咱们的钢材更不行,就算做出来也不顶用,建议他们留下几支坏枪试试能不能想点儿别的办法。 巩县的人留下两只坏枪离开之后,我师父就带着我们几个偷偷用英国轴承钢浇铸了几个毛坯,选出最好的两个打磨好装上,拿到厂部让几个技师试试,第二天几个技师回来说行了,连续打了六百发子弹、枪管都打红了仍可发射,于是从那时开始,汉阳厂就做了一批复进配套部件,可巩县厂嫌价格太贵,买了两批后就不再买了,我师父为此气得几天不说一句话。” 安毅满意地点了点头:“你那师傅多大了?你跟了他多久?” “我跟师父五年了,进厂半年后就跟他。他老人家今年都六十有三了,张之洞张太保临死前的两年还专门赏了个镶金的珐琅彩鼻烟壶给我师父,只是我师父身体不好,去年开始就咳血,他自己说是肺坏了,我很担心他老人家,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想躲过一阵子回去看看他的……” 沈健平说到这儿,眼睛发红,一片孝心溢于言表。 弟兄们再也没人笑他了,安毅想安慰几句,看到陶勋转向他身后的曾长庚要机枪零件,一口咬定一定是曾长庚故意藏起来为难他的,还说这样的美国机枪他都修过二十几挺了,这支枪最多也是打了两千发子弹,根本不可能坏在那几个零件上。 诚实的曾长庚讪讪地看着尹继南,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 安毅看向众弟兄,弟兄们也在看着他,显然是对这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拥有这样的本事感到惊讶。 安毅心里欣喜不已,本打算打下武汉之后尽力挖回几个枪械修理技师加入自己队伍的,如今老天爷开眼竟然让自己在这个地方偶然遇上,而且还这么年轻,当即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不会放走了。 两个倒霉蛋看到安毅几人相互对视,不知道他们将会如何处置自己,心里不由再次担忧起来,站在正堂中间低着脑袋不知如何是好,想开口求情又没有勇气,重新恢复到闪闪缩缩的惊慌样。 安毅哈哈一笑,大声问道:“沈健平,还有陶勋,我问问你们,要是老子收下你们,你们愿不愿意?放心,你们当逃兵的事从此一笔勾销,冒充将军去逛窑子骗吃骗色的破事儿老子也帮你们兜着,而且还给你们俩开出令你们满意的军饷,只要你们开口老子就答应,而且立刻给你们先发一个月的饷钱,等打几个胜仗之后还要给你们升官,怎么样?答不答应?” 沈健平和陶勋惊讶地对视起来,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安毅又是一笑,走到陶勋面前一把推开他,接过曾长庚递来的几个藏着的零件,立刻蹲下,飞快地将拆散的轻机枪组装起来,一个个零件在安毅熟练灵巧的双手拨弄下发出清脆的金属声,最后听到一声干净利索的枪栓拉动声,众人才看到安毅手里的机枪已经组装完毕。 一直在旁边眼睁睁看着的沈健平和陶勋两人惊讶之余无比佩服,自信怎么也赶不上安毅的组装速度,两人心中的一点自信慢慢飘走。 安毅把枪递给曾长庚,对沈健平和陶勋和气地说道:“别吃惊,只要你们经过三百次以上的拆卸组装训练,就能赶上老子的速度,哈哈!不瞒你们,老子从军前也和你们一样都是干这行的,只是如今当官了要管手下五百弟兄的吃饭睡觉和训练打仗这些事,没时间再干老本行了。 我和你们年纪差不多,经历也差不多,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包括这满堂的弟兄,别看一个个凶巴巴的,其实个个心善得很,也全是穷苦人家出生,一年前甚至比不上你们过得快活。之所以有今天,都是大家一步步拼搏出来的,所以我很希望你们弟兄两个也能加入咱们这个大家庭,你们会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新生活,而且受人尊敬,有地位还有钱,怎么样?答应吗?” 沈健平和陶勋已经被安毅的言行打动,但还是对军队有所害怕,两人低声商量了一会儿,胆子较大的沈健平怯生生地问安毅: “长官,那现在就给我们一个月的饷钱行吗?” “行啊!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们一个月想要多少饷钱?”安毅笑道。 沈健平想了想大着胆子说道:“我们没有大师傅的本事,一个月就要十五块吧!” 安毅哈哈一笑,指着陶勋身后的曾长庚说道:“就连长庚这个刚入伍一个月的弟兄加七加八也有十五块月饷,你只要十五块不是太看不起自己了吗?咱们革命军普通士兵一个月的饷钱都涨到十二块了,哈哈!这样吧,你们俩的月饷先定为二十块,做得好我们这些长官额外嘉奖,怎么样?” “真的?” 陶勋惊讶地睁大眼睛。 “冬伢子,拿四十个大洋过来。” 安毅哈哈一笑,等冬伢子递来四十大洋就让两人接着:“拿着吧,老子答应的话从来都兑现,不过你们可不能再逛窑子不给钱了,你们都是苦孩子,都知道如今这世道活着不容易,两个大洋在城里就够一个人一个月的开销,要在乡下能让一家人在一个月里过得好好的,所以你们要记得省点钱,能帮帮家里就是孝子。再一个,不要抽大烟和赌钱,否则多少钱都不够填的。 沈健平,你不是说你家就在二十里外的沈廖村吗?如果你想回家,明天老子就派两个弟兄送你去,骑上咱们的高头大马穿上新军装,老子再给你们每人配上一只驳壳枪,大大方方、精精神神地回去,让家里人和乡亲们都好好看看,哈哈!” 一席话让两个懵懵懂懂的年轻技工感激不已,沈健平内疚地低下头:“长官,刚才我是故意试探你的,我对不起你……长官,你不怕我们拿了钱逃走吗?” 安毅哈哈大笑,轻轻给了他一拳大声笑道:“就凭你小子这点道行还想瞒过老子?要是你们想逃走现在就带着钱走,算是咱们之间有缘,在这十三不靠的地方认识了一场,以后见面就是故人、就是朋友了,哈哈……” 沈健平和陶勋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把钱塞进冬伢子手里,双双对安毅许下自己士为知己者死的誓言! 第一〇九章 新兵营里的另类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〇九章新兵营里的另类 二十九日清晨六点三十分,阵阵惊天动地的炮声从北面数里传来,震得咸宁城内外草木摇摆,大地浮动,屋顶上的瓦片在漫天的声波和炽热气流的侵袭下“嗒嗒”作响,接连滑落,一扇扇窗棂“吱吱嘎嘎”地不停晃动,股股翻卷蒸腾的青灰色硝烟遮盖了整片天空,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城里城外万人空巷,惊恐躲避,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的命运会是什么。 由李宗仁将军指挥、蒋总司令和北伐军副总参谋长白崇禧将军拍板、俄国顾问团等近百将校亲临的贺胜桥攻坚战役从此打响。 第四军、第七军、第一军第一第二师主力团近五万名斗志高昂的官兵全都投入了战场,后方的军需运输、医疗分队等保障部门在各大营与战场之间往返穿梭,只有各军和总部的机关科室和少数休整部队留在后方,安毅的工兵营就是其中之一。 上午十点四十分,英勇的主力部队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激战,终于击溃吴佩孚所部陈嘉谟师、张占鳌混成旅、宋大霈和董政国等残部四万重兵固守的贺胜桥南部阵地。 北伐以来攻无不克的第四军迎着弹雨勇往直前,陈枢铭第十师通过铁路左翼一路过关斩将,率先逼近贺胜桥,张发奎第十二师摧毁铁路右翼的三重敌军阵地紧随而至,两师官兵在对岸敌军猛烈的炮火打击下停止前进,稳固阵地。 与此同时,第七军夏威部第一、第八旅与胡宗铎部第二、第七旅兵分两路,突破敌军位于咸宁东北的重重防御工事,以惊人的速度击溃当面两个混成旅守敌,将近万敌人打回到贺胜桥一线仓惶据守,七军左翼部队成功地与第四军靠拢,迅速增强攻坚优势。 两支攻坚主力成功稳固阵地的同时,相互呼应并肩协同,打退了敌军的三次反扑,顺利地完成了北伐军总部制定的首个战略目标。 首战告捷,凌晨三点匆匆赶到战场的唐生智将军第八军也全线压上,逼近第四、第七军后部,勇敢地担负起了总预备队的艰苦任务。 北伐军总部在长沙招募的两千七百多名新兵,也在总攻发起前的一个小时乘火车赶到咸宁,进驻总部大营,在轰隆隆的炮火声中惶惶不安地等候各军前来领走。 安毅和胡子带上三个教导员,骑着大马快速到达总部东大营,在守卫森严的营门口下马与哨官交涉完毕,五人牵着马进门才翻身而上,不紧不慢打马走向北侧的大校场。 “安毅……没想到在此见到你,太好了!” 负责新兵分配已晋升总政治部征募委员会上校副主任的前黄埔军校涂志远教官惊喜地呼唤,在十余名校尉军官和新兵们的注视下,大步走向慌忙下马恭敬致礼的安毅。 涂志远看看安毅胸前的铭牌,高兴地笑了起来:“不错啊!不到半年时间已升至中校了,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从不甘居人后,哈哈!” 安毅双手握住涂上校伸出的右手,满怀激动地说道:“涂教官,学生至今仍清楚地记得您来带我们工兵二区队撤离林村竹溪码头的那个傍晚,还记得您在船上评点林村的历史现状,对学生说以后有空咱们好好聊聊,没想到从那以后就一直没能再见到您了。” 涂教官与昔日同为教官的胡子不是很熟,但彼此都见过面,点头问好亲热地打了个招呼,转向安毅笑着解释: “二次东征的部队返回之后,我在周主任、恽代英主任和顾问团团长鲍罗廷将军的推荐下调到军政部,直到一个月前调到北伐军总部政治部负责新兵招募和分配工作,一直都没时间返校,所以没有机会和你聚一聚,今天一下火车开进这里,听说来要人的部门有全军模范营,我就知道是你小子的部队。你亲率敢死队参加汀泗桥夜袭的事迹都已传遍全军,中央各大报纸都予以报道,我为你感到骄傲啊!这次你来招人,一定有很多有志青年愿意跟你走,哈哈……来吧,我等会儿给你推荐几个好苗子。” 安毅满脸愉快地跟随涂志远一起走向两千多整齐坐着的新兵,心里却叫苦不迭着急万分。他清楚地知道,身为共产党员的涂志远会给自己分来什么好苗子,虽然他非常赞赏和钦佩共产党员同学和各军共产党员官兵身上优良的品质、高度的纪律性、勇敢的战斗作风和吃苦耐劳精神,但是心有所想的安毅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地与各政治派别保持距离,不愿自己的部队因此而出现意识形态上的对立甚至分裂。 北伐以来,安毅始终置身于第一军众多的国民党将校中间,可以说在所有坚定的国民党员心目中,安毅就是自己阵营中优秀而坚定的一份子,但是表面和善从容、言语大大咧咧的安毅,在心里却无时无刻不保持着警惕。 为了尽早出人头地手握大军护佑自己达成心中的理想,能够安安稳稳不受过多阻碍地实现发展军工业抵抗外辱、进而带动民族工业奋起的远大目标,安毅不愿意得罪任何的政治势力,更不愿参与其中,四面树敌。一直以来,他都削尖脑袋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处心积虑地投机取巧百般委蛇,谨小慎微地行走两党之间夹缝中,如今,久别重逢的教官竟然在如此关键时刻给他帮忙,怎么不叫安毅心惊胆跳呢? 涂志远哪里想得到自己一手牵到新兵正前方的安毅心里想什么,他来到两千余名新兵正前方,自豪地大声说道: “同志们,我给大家介绍一位战斗英雄,黄埔军校四期毕业的优秀营长,他就是大家这两天热议的汀泗桥突袭战的第一军第二师敢死队队长安毅,大家鼓掌!” 两千多新兵迅速站起,热烈鼓掌,无数崇拜钦佩的目光集中到安毅身上,弄得安毅忐忑不安,只能挤出一丝笑容算是回应。 涂志远乐呵呵问安毅拿来征召文件,让身边的副手核对清楚,把文件还给安毅就大声点出五个棒小伙的名字,让他们先过来,随后吩咐副手立刻给安毅再分配一百一十五名新兵。 安毅连忙叫住涂志远的中校副手,满脸遗憾地对涂志远解释:“教官,学生这次不敢带走这么多人了,由于昨天深夜临时接受师部拨来的九十八名归顺老兵,如今只差二十二人就补足。师座和胡参谋长一再提醒学生,尽可能征召些懂得战场救护的医护人员、会养马的后勤人员和会修理枪械的技术人员,这事由于时间仓促我师全力备战,估计师部还没来得及上报军部。 学生现在看到这么多优秀的新兵,实在是眼热无比!要不是受编制的严格限制,学生真想瞒着你们带百余人回去,可惜了,谁让咱们是工兵营啊? 教官您也知道,咱们工兵获得的战斗机会少之又少,大多数时间都得跟在主力屁股后面修桥铺路,要么就是服侍伤员、掩埋战死弟兄们的尸体,或者简单地修修枪炮什么的,像前天夜里的汀泗桥战斗这辈子恐怕盼不到第二次了,实际上学生之所以会带着二十九位弟兄跟随四军精锐三十六团的弟兄们去打汀泗桥,完全是因为三十六团没有工兵协助渡河,左想右想觉得不保险才调我们三十个工兵去的,往事不堪回首啊…… 我真遗憾,眼前这么多优秀的新兵,只能留给我军各师和友军主力部队受益了!教官,学生请您帮帮忙,看这两三千人中有没有懂医术会养马会修枪械火炮的专业人才?学生拜托了!” 对面站立的五个棒小伙听了安毅的话,大失所望。 这五人都是长沙各校品学兼优的优秀党员,具有坚定的革命信念和意志,体魄健壮还能舞文弄墨能说会道,就是没有一个会看病会修枪的,虽然忍辱负重去养马也行,但是与迫切踏上战场建功立业等等心中的远大理想相去也太远了! 这下,涂志远的脑袋也大了,这次好不容易碰上绝好机会,选了又选挑出五个最优秀的年轻党员,希望进入闻名全军的安毅模范营之后能够迅速成长起来,把革命的火种传播到这个名声越来越大的模范营最后形成燎原之势,没想到事情突然变化弄了个措手不及,这可怎么向对此寄予厚望的组织上交代啊?可眼下的情况已经如此,由不得他做主,涂志远只能哈哈一笑,尽量满足安毅的要求,暗暗下定决心通过其他途径来争取这个游走于左右阵营边沿的安毅。 走向新兵中的涂志远很快就释怀了,这一瞬他已经想到了对策,并且相信此后仍有很多的机会来争取闻名全军的模范营,只要他待在这个位置上总有机会,步步高升的安毅不可能不需要补充兵员。 于是,涂志远在几个部下的高效配合中,很快找出了十三名会养马的农村小伙,一名祖祖辈辈都是乡间郎中的小中医,还有四位原来干过机修学徒的年轻人。 涂志远低声吩咐副手先别把人交给安毅,他在人群中悄悄招来刚才那五名棒小伙,和气地征求他们的意见,并鼓励他们勇敢地迎接挑战和考验,谁知五个平时十分优秀的年轻人全都低下脑袋闭上嘴巴,谁都不愿意去没有发展前途的工兵营。 在好脾气的涂志远耐心动员下,名叫李霄龙的二十一岁小伙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抬起脑袋,无比悲壮地对涂志远用力点点头。 涂志远大大地松了口气,领着虎虎生气的李霄龙再让副手挑出四个养马的青年,最后将一群没几个长得好看的另类全都集中在一起送到安毅面前。 安毅千恩万谢感激不已,吩咐三个满腹疑惑的教导员把人给领回去,和胡子一起与涂志远说了会儿话便敬礼告别。 率先回到营地的安毅悄悄找到尹继南耳语一番,看到三个满脸疑惑的教导员走进营部喋喋不休询问为何有人不招?安毅板起脸一顿臭骂,郑重地命令在这一问题上所有人都得闭上鸟嘴,也不说明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就吩咐开饭。 刚走出营部门口,就看到师部的传令官打马进营,神色急切。安毅不敢怠慢,领着胡子和尹继南大步迎了上去。 第一一〇章 受益无穷的实战观摩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一〇章受益无穷的实战观摩 听完传令官的命令传达,安毅大喜若狂,立刻让胡子和尹继南召集各连连长、连副,营部枪炮排和一二三排的五个排长,命令一连教导员黄应武负责与各连教导员、各班排长留在驻地警戒,全营十四名军官骑着大大小小的马匹跟随师部传令官奔赴前线师部设下的观摩点,在师部长官和参谋人员的指导下观摩实战。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疾驰,传令官将安毅一行带到二师巧妙设置在第四军与第七军阵地后方的彭家塘右侧一带矮山的山坳处,二师的三个主力团全部隐蔽在矮山周围的凹地里严阵以待,随时等候召唤。 这个极其隐秘、位置得天独厚的观摩点比设在横沟桥的前线指挥部突出二点五公里,距离左前方第四军主力攻击的贺胜桥主阵地四点八公里,距离右前方的第七军主阵地仅三点六公里,利用望远镜基本能将东西扩展十二公里、南北纵深七公里的战场尽收眼底。 安毅到达六十余米高的矮山后面,立刻吩咐弟兄们下马,对责备自己带来这么多弟兄的传令官呵呵直笑,从兜里掏出两包“哈德门”连同一盒火柴恭敬送上,并保证说要是长官责备自己硬着头皮顶上就是。 传令官收下香烟火柴摇摇头,指指矮山上方六十余米宽的观察点转身去忙别的了,跟随而来的六个连副、指导员和五个排长对安毅感激不已,心里明白要不是营长执意带自己前来观战,恐怕就失去这个目睹十几万大军决战的天大机会了。 安毅将爱马小黑驹拴在山脚的树桩上,看了一眼上方,便领着弟兄们跑到东面山脚最边的山道快速上山。 登上山坳,在左边几乎垂直的山尖底部找到一排树木繁茂的平缓区域,安毅正后悔自己没带上那把湖南长沙大师傅精心打制的七星刀,胡子和二排长屈通源已经抽出各自身上的宝刀和折叠工兵铲猛干起来。 弟兄们七手八脚帮忙,小心搬掉断木,抬来大石块悄悄堆砌,十分钟不到就构建出一个足以容纳二十人匍匐观察的稳固观察点。 带着两名警卫、从下方二十余米的山腰上绕行到来的副师长徐庭瑶,本想责怪安毅违令带来这么多下级军官,但看到瞬间构筑的漂亮观察点,不禁大声称赞起来: “果然是工兵,我原先也看上这个点,无奈上行的山路太过陡峭,林木太密挡住了视线,最后还是放弃了,没想到经过你们这么一弄,比西边师部设下的三个点还要好。” 趴在观察点中间位置的安毅立刻挪动地方,乐呵呵指指腾出的宽大位置,谦虚地笑道:“副师长到这儿来,这位置最舒服,身体下方的山体有个自然形成的凹地,正好在下腹位置,趴下半天也顶不坏小弟弟。” 弟兄们忍不住嗤嗤笑,徐庭瑶登上几步熟练地趴下,扬手照着安毅脑袋就是一巴掌,完了转向右边的尹继南问他要过新式望远镜,对准右前方第七军阵地一边瞭望,一边调节焦距:“这新出的望远镜就是好,比我的清晰多了,就连七军左翼阵地几个突出火力点都看得清清楚楚,小尹,委屈你用我的望远镜吧,就在我腰上,你自己取。” “好的。” 尹继南谨慎移动,从徐庭瑶腰间取下望远镜,爬回位置举起观察,似乎换了个精度较差的望远镜根本没受什么影响。 安毅稳稳端着沉重的老式大倍数望远镜看得非常投入,数分钟后他把望远镜递给左边的杨飞,低声吩咐他看完传给下一个弟兄,提醒大家多看看敌我阵地的设置和火力布置情况,见杨飞点点头安毅转向放下望远镜的徐庭瑶,连续问了五个非常专业的阵地设置和火力布局问题,徐庭瑶一一给安毅解释,旁边的尹继南、胡子和陈侃几个全都侧身望着徐庭瑶,凝神倾听。 徐庭瑶看到这一群弟兄似乎都能听懂自己的解说,几个人偶尔问出的问题还非常有针对性,表明这群年轻低级军官的理解能力远远超出了一般连营长的水平。 徐庭瑶耐心细致地解说完毕,吩咐大家好好观察一下激战数小时之后出现的犬牙交错的敌我态势,随后转向安毅低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安毅毫无隐瞒地回答:“自己连队从北伐开始起,为打发夜里无聊的时间就聊一些著名战役的事情,后来逐渐过渡到制作沙盘分开对垒,没想到这种方式大受弟兄们的欢迎,慢慢的就把我军成立以来发生的各个战役进行研讨总结分伙攻守,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基础,就连原先大字不识一个的班排长们也参与进来,通过一次次的分伙攻防,不识字的弟兄们逐渐认识沙盘上的所有标识和常用的字体和符号,后来我让文化高的几个弟兄写出个军事术语小册子,让不识字的弟兄们都学学,想让他们至少在今后的战斗中能看懂电报和命令,能写出一些简单的报告和请示。” 徐庭瑶大为惊讶:“怪不得……要让大字不识一个的弟兄会看会写,得要多长时间啊?有把握吗?” “有把握,不需要很长时间,属下已经开始了,最迟半年后见效。” 安毅嘿嘿一笑,贴近徐庭瑶耳边低声说道:“那本小册子只有五百多个字,几乎天天用得着,而且每一次的沙盘推演属下都设赌局,攻防双方人人都得拿出两个大洋,哪边赢哪边就拿去,属下是主持兼总裁,按惯例在中间抽水一成五,两边输输赢赢属下都稳赚不赔,多输几次的班排长烟都没得抽,不怕他们不着急,哈哈!” 徐庭瑶佩服不已,忍不住呵呵一笑骂道:“你小子黑啊!估计蒋铭三(蒋鼎文)这样的赌场高手都没你黑,不过你这招确实想绝了,我相信你手下弟兄很快就能达到你说的那个程度,输多了急眼啊!能不下功夫吗?哈哈……对了,回头把你们编写的小册子送上来给我,再附上一份详细点的学习心得,这事儿要是能在军中推广,对提高基层指挥员的军事水平大有好处。” 安毅为难地问道:“赌钱刺激的事就不用写进去了吧?” “你傻啊?谁让你写赌钱了?不会用争夺荣誉或者流动锦旗这些玩意儿代替啊?”徐庭瑶说完再次举起望远镜细心观察。 接下来的六小时里,经验丰富的徐庭瑶根据战场情况尽职尽责地不断讲解,弟兄们这个下午眼界大开,受益无穷。 敌我双方一直打到天黑方停,由于一天的激战和双方发起多达七次的猛烈冲锋,超过一半的阵地几经易手,攻防瞬间转换,看得矮山半山凹上的二师将校心惊胆跳,惊叹不已,四军、七军的彪悍和吴佩孚精锐部队的坚韧得到充分体现。 也许是双方的炮弹均已耗尽,从下午三时起炮声零零落落最后逐渐消失,两军阵地上的机枪步枪开火声似乎突然变得猛烈起来,阵地上烽烟滚滚,陈尸遍地,可交战双方没有任何的退让与妥协,除了白刃战没有出现之外,其他的各种战法交替使用,变幻莫测。 晚上八点二十分枪声渐稀,二师观摩团整体退下各观察点,在徐庭瑶的吩咐下,安毅让返回的弟兄们回营,要求吃饭洗澡后立刻展开讨论,由胡子和尹继南主持,人人都要发表感想说说教益,一定要把今天的所见所闻所想全都记录下来整理成册,如此规模的大战对每个弟兄今后的军旅生涯有着无可再求的巨大益处。 安毅随着一群长官回到师部大营,舒舒服服享用晚餐,再和长官们泡了个温泉澡,抽空还与两个从自己手下被抢到师部的厨子老齐和老汪欢欢喜喜聊了好一会儿。 爬出池子穿上军装,安毅跟随一群精神抖擞的长官回到师部会议室,就看到作战参谋们迅速制成的沙盘,一群将校在师长刘歭的主持下,全都围在三米乘四米的硕大沙盘周围,开始对今日的战局进行总结和攻防推演。 三小时过去,讨论在尖锐的争论后结束,刘歭吩咐三个主力团的主官立刻返回各自的部队,余者早点睡觉好应付明天的恶战。主力团的主官们敬礼完毕匆匆离去,大有收获的安毅刚想溜走就被徐庭瑶叫回去。 徐庭瑶让安毅站在一边,把工兵营常玩的沙盘游戏对刘歭、胡树森和严尔艾三个一一说完,在三位同僚惊讶的目光中转向安毅: “整个晚上你小子一言不发,时而愁眉苦脸,时而沾沾自喜,以为我没看见?老实坦白吧,你都想到了什么?现在就我们几个,你大胆地说出来,就算是说错了也没关系。” 安毅看看四个老大鼓励的目光,想了想走到刘歭身边提起一米五长的指示棍,指向沙盘边沿的贺胜桥北伐军最左翼浩淼的斧头湖北岸: “属下刚才突然有个设想,要是第八军利用在岳阳和洞庭湖地区缴获和投诚的十七艘汽船,再拖拉十七条大木船搭载一个师的兵力,于入夜时分沿长江顺流而下,经赤壁走嘉鱼到达斧头湖西北的北庄上岸,约一百二十五公里的水路估计八小时即可走完,随后从北庄开始迅速向东潜行二十公里,至贺胜桥以北十六公里的安山立刻掉头南下,以最快速度沿着铁路和左侧的平坦公路直捣吴佩孚守军的背后,我四、七两军和我军两个师奋起强攻,我军南北夹击之下敌军定会难以招架,在后路被断、军心动摇的情况下,最多也就能抵挡半个小时。不过,属下还不知北庄一带的守敌情况,也不知北庄至安山这二十公里的道路如何,所以不敢妄言,万一绕到敌后的一个师被堵截,搞不好得不偿失。” 刘歭四人惊讶地看着安毅频频称叹,胡树森非常感慨地说道:“在刚才的会议中没有一个人提出这一绝妙的设想,只有你安毅想到了,由此可见你的眼界相当开阔,而且吸取了夜袭汀泗桥的成功经验灵活运用,仅此一点就值得赞赏了。 实际上,这一计策在昨晚的最高军事会议上白崇禧将军第一个提出来,而且与你刚才所讲极其相似可谓不谋而合,而且据总部掌握的敌后情报也完全可行,无奈唐生智将军的第八军答复说若要收集船只准备完毕,至少需要五天时间,而此时吴佩孚的直系部队正在北方冀豫直鲁各地快速集结,四日之内即可源源南下支援武汉至贺胜桥之守敌。盘踞江、浙、沪、闽、赣多年的军阀孙传芳,已有出兵袭击长沙将我军拦腰斩断的企图,只是在蒋总司令和江浙贤达的百般规劝之下犹犹豫豫,按兵不动。 因此,我军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攻下贺胜桥直捣武汉,才能震慑四方打破吴佩孚的固守梦想,才能迫使即将来援或已经来援的直系各部停止南下进而军心动摇,便于我军总部逐一说服或各个击破。 但是我要说,即使你的这个计策因时间、战机和政治因素等问题无法实现,也不能抹杀你的优秀军事素养和宽阔的视野,你让我们很高兴,也很意外。” 安毅没料到自己的偶然灵光一闪会获得这么高的评价,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放下指示棍肃立一旁。 刘歭满意地点点头问道:“今天的实战观摩有何收获?” 安毅激动地说道:“四军和七军太强了,远远超出属下的预料,他们的官兵行动迅猛,悍不畏死,冲锋时就像一群不知道死亡是什么的杀戮机器,没有撤退命令决不后退,退后时又都会选择最有利的波状起伏的地形隐蔽反击,还能在防御的同时猛然发动局部冲锋,数次让优势之敌顾此失彼只能退却,打得有勇有谋无比顽强,属下深为钦佩!属下从来没见过真正的战场,这是第一次,心神剧震感触很深,属下甚至在想,要是有一天和他们拼命的话怎么办?能不能打败他们?但是到现在仍想不出对付他们的办法。” 刘歭等人面面相觑惊愕不已,望着这个脑子有如天马行空的下属一时无语,但转念一想安毅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这个世界已经不同于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已经没有了道德规范,没有了共遵的处世原则,各大军阀与个个集团不正是打打和和时友时敌吗?远的不说,就说中山先生原本无比信任的陈炯明,再到杨希闵和刘震寰,再到降了又反、反了又降的桂系军阀沈鸿英等,其他首鼠两端、见利忘义之徒多如牛毛,因此谁又敢保证如今的十个革命军未来都是同心协力的盟友?谁敢保证其中永远不会出现一个反目成仇的敌人? 安毅看着四个老大变幻莫测的脸色,吓得不敢再说话,心里紧张自省自己说错了什么?是不是自己信口胡言犯了什么大忌?可自己也是在得到老大们鼓励之后才说的啊! 胡树森和徐庭瑶看到胆大包天的安毅吓成这样,相继笑了起来。 几位平静下来的老大全都含笑看着安毅,一番鼓励安慰之后,吩咐他早点儿回去休息,明天还要随时听从召唤。 安毅连忙敬礼离去,转过身来四个老大都看到安毅背上已经被汗水湿透,显然是刚才确实让他吓得不轻。 严尔艾摇摇头担忧地说道:“我听一二期那些学生说,安毅这小子不时说中一些即将发生的事,对一些从没进口过的先进船舶、武器和汽车说得头头是道,结果近期引进都证明他说得对,我真担心今天他最后几句话一语成谶啊!” 刘歭三人哈哈一笑,但谁都没有否定严尔艾的话,而是有意避过这个尴尬话题,讨论安毅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鬼点子?竟然让他想到用赌钱来刺激手下的文盲老兵痞认字,说说就乐得哈哈大笑,到也让紧张了一天的神经放松不少。 第一一一章 枪林弹雨铸军魂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一一章枪林弹雨铸军魂 三十日拂晓时分,北伐军各部的三百余门火炮突然齐声开火,连续二十分钟的不间歇炮击,打得山摇地动,火光熊熊,浓烈的硝烟把晨曦带来的一点光明完全遮盖,方圆十几公里的战场重新回到令人惊悸的黑暗之中。 炮声未停,短暂休整获得补充的北伐军第四、第七军再次向敌人发起猛烈进攻,这次颇有点孤注一掷的全线冲击比昨日的行动规模更大,更加果断,更加直接,一开始投入的兵力几乎是昨天的一倍。 如此迅猛而强大的进攻力量,让守军措手不及,直系统帅吴佩孚匆忙发动优势炮火猛烈回击,调动两万余兵力驰援,全线才堪堪稳住阵脚,但整条漫长的战线在革命军疯狂的打击之下整体向北移了两百五十米,敌军千辛万苦才构筑而成的两道防线尽数落入革命军之手。 吴佩孚极其震怒,严令手下大将刘玉春、陈嘉谟、马济、孙建业、张占鳌等十余名大将亲赴一线,率领优势兵力全线反扑,定要将革命军打回出发点进而全线击破。吴佩孚自己则亲率贴身精锐禁卫旅奔赴贺胜桥前线驰援,急令三列刚从武汉补充弹药返回的大威力装甲列车飞速南下进入战场。 一场关系到新旧两个集团、关系到千百万人命运的庞大的决定性战役,已经无法避免地进入白热化状态。 枪炮齐鸣,硝烟滚滚的战场犹如一片火海,交战双方八万余人开始了十公里战线的惨烈搏杀反复争夺,连续五个多小时的胶着激战,双方损失惨重,但没有一人后退,没有一人惜命。 双方投入的兵力越来越多,战事越来越激烈,交锋阵地上横尸遍地,火光四起,激射的泥石混杂着灼烫的血液漫天飞舞,尸体焦糊的恶臭混合着辛辣的硝烟和滚滚的尘土回旋弥漫,遮天蔽日。 双方十余万官兵以及他们的将帅此刻全都成了杀红眼的赌徒,在这孤注一掷的搏杀中苦苦挣扎,冒死向前,双方的将帅都知道,只要一个微微的退缩,就有可能导致全线动摇,进而彻底崩溃,从此将陷入沉沦,永无翻身之日。 横沟桥的北伐军前线总指挥部里,三十六岁的战役总指挥李宗仁微微低头,缓缓踱步,巍然正座的四军副军长陈可钰看着前线的一份份战报,神色凝重,张发奎、陈枢铭等七八名将领围着地图紧张地寻找突破口。 李宗仁的侍卫长远远站在门边的桌子旁,看着桌上已经变凉的午餐,大气都不敢出,整个指挥部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所有人都像一根越绷越紧的弦,在悄然无声中一点点接近张力的极限。 本命年是一道坎,李宗仁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一战是自己一生中遇到的最大一道坎,跨过去就海阔天空,摔倒了也许连多年积蓄下来的老本包括来之不易的声誉、名望等都将随之而破碎。 这道坎的跨越,远比他当年毅然高擎义旗依附广州国民政府、奋起讨伐原来的一个个同床异梦的割据同盟者要艰难得多,他今日面对的是全国最富盛名的军队,最有实力和名望的显赫军阀首领,他即将迈出的这一步,远比当年他统一八桂的所有付出更为艰难,也更为坎坷! 当年他成功了,乱世中漫长的蛰伏之后他审时度势高举义旗,联合尚处于弱小的新兴势力黄绍竑白崇禧部,冲出狭窄的桂南五属马不停蹄四处征伐,最终击败广西各路豪强,将日暮西山的两广总督陆荣廷打得丢盔卸甲,就此结束其数十年的统治,再将反复无常却手握重兵、纵横两广多年的沈鸿英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最后孤身逃窜,化妆成商人乘坐一条小渔船亡命香江,沦为末路枭雄瞬间被人遗忘。 从容大度、坚忍睿智的李宗仁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就结束了广西数十年来的混乱割据,成为一个迅速崛起的军事集团领袖,为世人所瞩目。紧接着他竭力倡议北伐率先入湘,扶助一路溃败摇摇欲坠的唐生智部站稳脚跟,指挥麾下精锐协助走投无路的唐生智所部在三个月里回击衡阳,攻占长沙,再次崛起,令九州震动,令南北各势力刮目相看。李宗仁由此从一个地方豪强,逐渐走向全国,进入了人生的又一个跨越和升华。 然而,此刻摆在李宗仁面前的这道坎,无形中已经成为他人生最大的试金石。仿佛是上苍的冥冥注定令他无法回避,一进一退将决定他未来的命运,此刻他突然想到老家临桂乡下大人们常常教训孩子的一句话:成龙上天成蛇钻洞!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游抵龙门下方的锦鲤,奋力一跃金鳞化龙,摔倒了从此就淹没在茫茫的平庸与卑微之中。 李宗仁停下脚步,再次走到一群将帅之中,用他波澜不惊的双眼静静凝视桌上的大幅地图,将目光聚焦到黄塘湖和梁子湖之间的贺胜桥北端,略作停留,目光移至梁子湖东北方宽阔的平缓地带,微微点头,从容不迫地说道:“诸位,立刻将本部前移五公里,是到决胜的时候了。” 众将大吃一惊,但看到李宗仁眼里的强大自信后,谁也没有出言反对。虽然将指挥部前移五公里极其危险,完全置身于敌人的炮火覆盖之中,可满堂将校没有一个退缩,反而觉得这是最佳的应对方式,至少能大大缓解沉重的心理压力,在枪林弹雨中承受一切总比令人窒息的无助要强百倍,何况满堂将校无一不是身经百战之人,军人的豪情就让李宗仁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大大激发。 下午一点,李宗仁站在铁路左侧的王仙山的山腰上,徐徐遥望漫长的战线,他隐约看到了贺胜桥北端吴佩孚高擎的帅旗和华盖似的移动行营。 李宗仁和缓吩咐身边的参谋长:“命令,四军各师立刻投入所有预备队,向贺胜桥正面战场展开全力进攻,打得越猛越好。” “是!” “慢!再命令:我七军右翼的俞作豫团脱离正面之敌向东北方向冲击,一路直冲,能跑多远跑多远,没有强敌阻击不许停下!” “是!” 随着李宗仁的突然调整,整个均势战场立刻发生变化。 再次回到昨日观察点俯瞰战场的安毅,发现左翼部队突然加大了攻击力度,立刻全神关注。 望远镜里,坚韧彪悍的第四军两个师在本军四个团预备队的到来之后突然发力,奋不顾身迎着弹雨发起冲锋,喊杀声传遍十里,顿时成为整条战线的焦点。 “叶挺独立团!大哥快看,快看那面突击队快速北移的旗帜,一定是许继慎学长的突击营成功突破敌军第一道防线,太好了!” 安毅身边的尹继南忍不住大叫起来。 安毅举着高倍望远镜一动不动:“我看到了,肯定是他。黄琪翔大哥的三十六团已经冲向桥南左侧一百米左右的小山包周围,敌人火力太猛无法再前进了,可惜他们的机枪配备不够……什么声音?我的天啊!翔哥快离开山包啊……” 在安毅徒劳的呐喊下,敌军装甲列车发射的三发大口径炮弹发出能撕破心脏的尖厉啸声,闪电般落到三十六团所在的小山包区域,惊天的爆炸声传来时,五十米方圆的山包已经被炸得火光熊熊,浓烟冲天,如雨的泥石飞溅百米,浓烟扶摇直上,整个碧绿山包眨眼间已经消失,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圆形焦土,数十米内的植被在强大冲击波的肆虐下片片粉碎,犹如枯萎的叶片漫天盘旋,山包周围三百余名官兵系数消失殆尽,看得安毅心如刀绞,痛苦地闭上眼睛,旁边十余名部下也心惊胆战,目瞪口呆,望着那冲上百米天空的蘑菇状烟云犹如呆子一般。 王仙山的山腰上,李宗仁放下望远镜,转向陈可钰:“三十六团不能退,建议十二师官兵不要停留,立刻发起全体冲锋,只要短兵相接,敌人的炮火优势就会丧失,要是再耽误五分钟,杀开血路的叶挺独立团有可能前功尽弃。敌人已经动摇,这个时候大家就拼最后一口气了。” 陈可钰痛苦地点点头,转向十二师师长张发奎,张发奎却已经扔下帽子提枪冲下山腰了。 李宗仁看着张发奎矮壮的背影,满意地点了点头,举起望远镜望向东北的七军右翼,看到俞作豫团已被敌军两倍兵力拦截,满意地点点头再次对自己身边的参谋长说道: “吴佩孚已经看出我们的动机了,可他竟然用两个团拦截俞作豫团,再用一直没有动静的张占鳌师全力切入我军和四军的结合部,由此看出他已慌乱,我们东北面的压力成倍减少,是时候了。命令胡宗铎:第二旅吕演新团向左移动,稳固四军侧翼战地,杨腾辉团向右移动,打破敌人对俞作豫团的包围企图。再命令:夏威率麾下两旅立刻发动,不惜一切代价冲破东北防线,随即不管不顾直插鄂城!” “是!” 此令一出,战场急剧变化,夏威率领麾下两旅一万四千将士接令后发疯似地呐喊冲锋,打得昏天黑地的将士们迎着前方敌阵上的机枪猛冲过去,一片片官兵在敌人密集的弹雨中倒下,更多的官兵前赴后继,踩着尸体疯狂冲击,敌阵上的机枪手何时见过这样的亡命打法?直打得自己双手发软,心惊胆跳,在黑压压的犹如发疯野狼般冲来的桂军将士们夺人心魄的气势下,几个来不及更换弹带的敌军机枪手再也无法承受心中的恐惧,哀嚎着转身发足狂奔。士气被夺的数千敌军转眼间全都扔下武器仓惶逃命,东边四公里的敌阵自此全体崩溃。 敌将宋大霈奉吴佩孚急令,率领五千官兵前来援战,无奈刚刚赶到就被溃逃的前部溃兵冲乱了队形。 遍地哀嚎的恐惧感,瞬间传染了这五千援兵,包括宋大霈在内的近万人兵败如山,全线逃命,在夏威部将士疯狂的追赶下,慌不择路直奔东北方向的鄂城。 惊喜若狂的夏威怎么会放过这天赐良机,当即命令各团拉大间隙,奋力追赶,像赶鸭子一样尾随这部近万溃敌从容射击,一路追杀到鄂城,竟将其全体缴械,俘获包括宋大霈在内的十余名敌将。 此役不但歼敌无数,缴获丰盛,还顺利占领了鄂城,封锁住武汉守敌的东逃之路,一举截断吴佩孚连接孙传芳的阵线,对敌军产生巨大的威慑作用。 战局的一系列变化,看得安毅惊心动魄也如痴如醉,他无比佩服李宗仁顽强的精神和高超的指挥艺术,对英勇无畏的四军、七军将士满怀敬意,连声呼出“铁军”二字,身边的弟兄们也无比叹服,纷纷自认自己与阵地上两支钢铁雄师一比,差距实在太大! 史俊仁爬起来,擦去满脑袋的汗水,仿佛自言自语般呢喃:“完了!没救了,这下完了……” 安毅惊讶地转向他:“老史,你说什么?谁完了?” 史俊仁呆了一下,摇摇头指着北面的贺胜桥:“吴大帅完了!属下在直系呆过七年,从没有见过这样惨烈的大战,就连属下这个被昔日弟兄们称作最不怕死的人都胆寒了,相信对面的弟兄也顶不住了……最多一小时,也许不到半小时就垮了,我知道的,怎么说我不会说,但我知道,我这心里明明白白的。” “你确定?”安毅激动万分地问道。 “确定!营长,属下敢拿脑袋担保,他们没救了……”史俊仁说到这儿,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安毅大喜:“弟兄们,我师各团都已经上去了,咱们马上回去率领一连、二连的弟兄们一起追上去!我感觉主力部队过桥之后,绝对会马不停蹄一直追击到武昌城下,以李宗仁将军的风格,绝不会给敌人以喘息之机,所以咱们得抢在第八军那帮龟孙子的前面打扫战场,能捞多少是多少,个个都得睁大眼睛放机灵点,不弄回一万八千的战利品就算咱们运气不好!” 弟兄们一听群情激动,就连脚耙手软的老史也忽然充满了力量,紧跟在飞快冲下山岗的弟兄们身后一步不落。 激战的阵地上,夏威部得手的同时,在李宗仁巧妙的指挥下的第一军二师三个主力团全体投入对敌人实施反包围,胡宗铎部在一军近万弟兄的协助下,一举打破敌军分隔围剿的企图,将损兵折将的张占鳌部一路驱赶到贺胜桥头,并迅速调整队形,与二师弟兄合成两万官兵的强大冲击攻势,将残敌一点点挤压进摇摇欲坠的敌军主阵地里。 担任主攻先锋的叶挺看到敌阵混乱,不由豪气冲天,振臂一呼,身先士卒冲进硝烟,率部对敌发起有去无回的猛烈冲锋,一番血战终于打破敌军设于南桥头的最后一道防线,其余各部上万官兵士气大振,喊杀声如雷,紧跟在叶挺独立团身后踏着敌人的层层尸体,涌上血水横流的桥面,更多的各部弟兄从桥下两侧宽阔的浅水湖沼,涉水竞渡。 桥上三千守敌如何能挡住这钢铁洪流般的悍勇军队?转眼间不是被击毙就是惊呼狂嚎没命的逃跑,将吴佩孚重兵把守的桥北阵地冲击得七零八落,魂飞魄散。 数以万计的桥北守军扔下阵地转身就逃,逃出百米这才发现,吴大帅的几十挺黑洞洞的机枪口正对着自己,分列两旁的百余名督战队官兵手握雪亮的大刀虎视眈眈,阴鸷的目光和满身的杀气犹如地狱阎罗。 上万溃兵们在震天的“杀无赦”吼声中终于止住脚步,惊慌失措地拥挤在宽阔的北岸二道阵地上,要命的是冲过大桥的革命军枪声四起,密集的子弹如暴雨般飞向溃兵后部。 腹背难保的溃兵们心中的求生欲望终于迸发,没命地冲向自己的督战队,企图夺路而逃,可迎面而来的机枪弹雨转眼间就将逃在前面的数百溃兵如割草般地扫倒,督战队官兵手里的一把把大刀上下挥舞,顿时血光百丈,头颅横飞。 惊恐万状的无数溃兵慌不择路,跃下碧波千顷的梁子湖,水中沉浮一片,互相拉扯极力挣扎,最后善泳者和旱鸭子们团团纠结,无法分开,湖面人头涌动,重重叠叠,溺毙者无数。 戎马一生拥兵二十余万的吴大帅勃然大怒,命令属下在两边电线杆子和大树之间拉起二十丈铁线,拔出宝刀亲自手刃十二名逃跑将官,命令下属将所有头颅悬挂在铁线上,以儆效尤,逼迫越来越多的败将溃兵转身应战。 此时的吴佩孚也知道难挽败局了,但是他不愿失去尊严,不能失去自己一辈子视如性命的军威和声誉。 然而,士气如虹的革命军迅猛的脚步,打破了吴佩孚最后的一点奢望,在革命军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下,整个直系军队士气全无,完全失控,革命军直冲云霄的喊杀声震得树木荡漾,惊得人心破碎。 密集的枪声越来越近,呼啸的子弹打得树梢纷纷断裂,打得四周的铁皮屋子乒乒乓乓不停摇晃,打得数万残兵败将魂飞胆裂,疯狂冲向督战队和上百名机枪手,夺过大刀机枪,竭斯底里地砍杀和盲目射击,整个阵地一片混乱,哀嚎如雷,黑压压向北逃命的人流宛如铺天盖地的急泻洪水,冲破层层阻碍,卷走前方的一切物件再也无可阻挡。 吴佩孚在数十亲信的强制护送下,登上火车,扔下数万魂飞胆丧、失魂落魄的官兵率先逃命。 逐渐加速的火车将铁路上蚂蚁般的溃兵撞飞碾压,车上的侍卫举起大刀砍断一双双紧紧攀上列车的手,列车溅起一路的血花,在残肢断臂的撞击下逐渐加速,只有后方悬挂的四十几颗将校脑袋,还在炽热的狂风中悠悠荡荡…… 第一一二章 捡破烂的收获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一二章捡破烂的收获 李宗仁将军指挥的大军乘胜追出二十五公里,直追到夜色深沉,方才停步。 连续激战两天的主力部队三万余官兵俘敌近万,缴获良多,自身也疲惫不堪步履沉重,只能在铁路公路交通要道交汇处的长山店一线扎营休息,紧随主力之后的刘歭二师三个团主动担负起警戒任务,整片营地炊烟无数,篝火熊熊,连营十里,落后的各部万余人马接踵而至。 贺胜桥北三公里,位于铁路右侧的鲁家坡村南一座占地宽广的大宅院外警备森严,漂亮的大院门口和方正院子四角的屋檐上各设一警戒哨,两人一组怀抱机枪,严密地监视着各个方向。 从日落前到入夜,三三两两的马匹在黑夜里匆匆进出,四人一组的革命军官兵在两名全副武装、手执轻机枪或花机关枪的战士护卫下,将一个个劫后余生的俘虏、一袋袋沉重的物件和一篓篓满装的物品押送至围墙内的主房大堂里,空气中甜腻腻的鸦片烟膏味道抵消了浓郁的硝烟血腥,令人感到舒服很多。 这里,就是打扫战场的安毅部汇聚点,因战争而逃亡一空的大宅院成了缴获物资和收容战俘的集中地。 东南面桥头方向的零星枪声已经停止,大部队进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收拢队伍清点完人数的一连二排官兵根据安毅的吩咐,在大宅院正门外生起两堆熊熊篝火,院门顶部斜插的“模范营”战旗在火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 送走两批第八军的巡查小队,安毅回到火把熊熊又点上一大堆篝火的正堂屋檐下,逐一察看已经让弟兄们包扎好伤口的受伤俘虏,与这个聊几句那个问几声,态度和蔼,满脸笑容,使得惊恐万状的俘虏们安心很多。 看望了七十余名受伤俘虏,安毅走向另一侧的三百三十余名全身完好、惊恐不安的俘虏,想了想对着站在门口的胡子喊道: “胡子,把咱们收拢回来的烟枪拿出来,让弟兄们解解乏,省得个个站不住,两腿直哆嗦。” 胡子点点头,叫上一群弟兄抬出几箩筐烟枪和三大包云南烟土,分开放到三百多名俘虏和七十余名受伤俘虏面前。 俘虏们顿时眼冒绿光,不停骚动起来,就连几个全身缠满纱布的俘虏也挣扎着起来伸出哆嗦的手。 安毅见状哈哈一笑,和蔼地吩咐:“弟兄们互相帮帮忙,轮流抽,烟膏不够屋里有的是,别急,慢慢来,哈哈!” 两小时后,安毅一声令下,将抽过鸦片烟的两百一十名俘虏和四十七名伤兵分开到院子中间,叫冬伢子搬来张桌子,鲁雄几个维持秩序,转向不知所措的俘虏们严厉地说道: “各位兄弟,老子知道你们中间大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很多人是为了吃饱肚子才当兵的,但是,军人就该有军人的气节和良好习惯,你们现在这样,哪儿有什么战斗力?哪里能称得上真正的军人?在此,兄弟我向大家提出个希望,回去之后想法子戒掉鸦片烟吧,否则多少收入都不够这把火烧掉。 好了,弟兄们现在就排好队,到这里来,每人领点路费,兄弟我也只能送你们两个大洋了,弟兄们拿上钱之后互相照应一下,出了院门向东走,到一里外的村子里面休息好再想法回家去吧。” 安毅在俘虏们一片惊讶、感激而又羞愧的目光中,漫步走向屋檐下没有抽鸦片的一百四十名俘虏和二十六名伤员,笑眯眯地指指院子里正在煮饭炖肉的八口大锅: “弟兄们,你们是好样的,等会儿我请你们吃饭,由于太过仓促没有馒头白膜,弟兄们将就用些米饭吧。吃完饭想走的我照样送上两个大洋,不想走的就跟着老子继续当兵,每月最低军饷十二块,平时穿衣吃饭不要钱,只要老子有饭吃,弟兄们就饿不着……都抬起头来,别灰心,虽然打了败仗但不能怪你们,你们没有必要害怕和难过。 借此机会和弟兄们说一下,我们这支部队有湖南和江西的弟兄,还有广东和四川的弟兄,这院子内外和趴在房顶上抱着机枪为咱们站岗放哨的,多是河南和湖北的弟兄,其中上百人都出自你们直系各师,不信你们可以随便问问我手下弟兄的任何一个,哈哈!整理一下衣服,准备开饭吧。” 一群半信半疑、饥肠辘辘的俘虏们目送两百多个不愿离去的弟兄走出院门,忐忑不安地排着队,接过革命军官兵递来的各式碗筷,走向分饭菜的火头军,一个个打完饭蹲在屋檐下狼吞虎咽,绝大多数人几口就吞下米饭上热乎乎的一层大块肥肉,接着三下两下扒光碗里的米饭,眼巴巴望向几口大锅,锅里还剩下不少米饭猪肉,但是没有人再能获得哪怕半勺米饭的恩赐。 安毅端着个盛满米饭和猪肉的漂亮瓷盘,大步走到受伤最重的那个安徽藉伤兵面前蹲下:“史乐君对吧?听你这名字就像是读书人家子弟,对吧?” 年轻的伤兵难过地点点头:“长官说得是,小的从小受父亲教诲,家里世代耕读,小的也识得些诗书,可如今……这右手半边巴掌和三个手指都没了,大腿挨上一枪,这辈子算是废了……” “你在孙建业的部队里干什么活?”安毅问道。 “师部中尉副官,就是管军资调拨和军饷统计的会计。”史乐君情绪非常低落,回话的声音一直很低。 安毅哈哈一笑:“这不就行了吗?刚才我问过我的医官小郎中了,他说你没事,腿上的穿透伤没有伤筋动骨,只要用他配的草药一个月就能好,何况我军中还备有不少洋人的消炎药。手上的伤没大碍也能治好,不过我劝你伤好之后就开始练习左手开枪、写字和打算盘,老子军中正好缺一个会计,根据我军刚刚颁布的规定,投诚官兵军衔不变,尉官以上将官以下军官降一级使用,你就暂时做我的少尉副官吧。” 院子里所有人惊愕地看着安毅,安毅恍如未知,和气地用勺子舀上一小勺蘸满肉汁的米饭,非常自然地送到史乐君嘴边。 史乐君激动地看着安毅的眼睛,哆哆嗦嗦地说道:“长……长官,你别戏弄小的啊!小的都这样了……” 安毅把瓷盘小心放在地上,四处看了看,把憨厚的机枪排排长史俊仁叫来: “老史,这位弟兄也是你们老史家的人,就由你来服侍他吧!告诉他老子是怎样一个人,如果他还认为自己是个废人的话,就发给他五个大洋让他滚蛋!老子的部队不收窝囊废。” 安毅的狠话把所有人吓得噤若寒蝉,院子里随即一片寂静。 史俊仁把驳壳枪拨到腰后盘腿坐下,端起瓷盘看着史乐君,长长地叹了口气:“兄弟,老哥我也是出自直系,承蒙营长收留才有今天的,而且还把老哥从一个小兵提拔到排长。你别看我们营长年纪轻不爱迁就人,可他从来都是一口吐沫一颗钉,绝无虚言。我们营长心善爱才,在我们这个营里只要有本事,只要肯干肯学,谁都不会吃亏,有功就赏有错就罚……但是有一点,全营上下每一个弟兄都看不起没有骨气的人。兄弟,你是读书人,你应该比老哥我懂事理,应该能看出我们营长对你的一片苦心……好了,别难过了,先吃饭吧,吃完饭进偏房好好睡一觉,真想走也得明早换了药再说。” 史乐君张开嘴,含住史俊仁喂给的一口饭,大颗大颗的泪水沿着消瘦的脸庞滚落流进嘴角,他舔着苦涩的泪水,连同米饭和发苦的唾液用力咽下,仰起倔强的脑袋一字一句地说道:“史大哥,小弟自己吃,小弟的左手还没废!” 史俊仁欣慰地点点头,把瓷盘放在他面前,将小勺塞进他的左手,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进屋复命去了。 这无比感人的一幕,让一百多名俘虏和满院的弟兄们心神剧震,大家百感交集地望向透出明亮光线的正堂,感慨万千。 正堂深处,太师椅上的安毅听完史俊仁的汇报,满意地点了点头,指指红色木柱后墙边堆放的七十多个小木箱低声叮嘱: “老史,这些烟膏每箱约十五六斤,都是上等的云土精炼而成,打个八折最少也值七万大洋,咱们弟兄今后的发财老本就指望这些烟膏了,明天开拔就由你们机枪排负责运送,都装进三连弟兄的工具包里面,用马驮着走,好在刚才弟兄们手脚快从湖沼里牵回三十多匹好马,这一路上弟兄们就不用背的那么辛苦了,只需找些布料被单什么的包住捆好就行,到了前方与主力部队汇合我自有办法处理掉,记住了吗?” “明白!属下绝不丢失一两!”史俊仁郑重地回答。 安毅用力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挥挥手让他去查哨,转向另一侧的冬伢子笑道:“冬伢子,你这算术不过关啊,都数了两遍了还没弄清楚?就那几个大洋也值得你数这么久?” 冬伢子乐呵呵看了安毅一眼,低头继续清点:“大哥,你不知道,这部分从尸首上收回的大洋总得擦干净血迹才好收起来,我还得把大洋小洋分开清点,足足三千多块,得费点儿功夫,加上屈排长几个从那辆翻到水里的马车上捞起的三千五百块袁大头,这次咱们可发了!” 安毅嘿嘿一笑,转向正在清理一大堆佩刀、枪支和武装带的胡家林几个:“胡子,有没有轻机枪?” 胡子头也不回:“没有,重机枪倒是扛回三挺,都是九成新的,要是人手足的话其他八九挺我也会弄回来。长枪二百七十一支,短枪十四支,其中有一支美国左轮可惜没子弹,校尉佩刀也有十六把。其他的怀表、鼻烟壶、匕首等小东西我都让弟兄们自己留下了,好像钢笔也有几支,不知道搜去的弟兄会不会写字。” 安毅哈哈大笑:“奶奶的!钢笔得交出来,哈哈……胡子,扛回几百支刀枪就行了,你怎么会吩咐弟兄们搜罗这么多武装带?” “我检查过了,直系直属部队配发的武装带比咱们的结实耐用,又厚又软,扎扎实实的,就连上面的皮制弹夹套都选上等的牛皮制作,黄铜盖扣取存方便,上面的黄铜铆钉整整齐齐,扣环坚固圆滑,没有一丝缝隙,估计咱们配发的挂带用坏三条人家的一条都没坏,辛辛苦苦只寻到一百三十五条我还嫌少呢!” 胡子侧身抽出一根将官用的宽腰带扔给安毅:“翻了近千具尸体,这样的特制腰带只有四条,绝对出自大匠师之手,有钱你都没地方买去,其他两条我和继南要用,剩下一条我得收着。” 安毅顺手一抄,稳稳接住,端详片刻站起来乐呵呵解下身上的军官挂带,换上后拨弄整齐,插上四个弹夹,把穿在新腰带上的中正剑移动几下,随即大声叫好。 看到冬伢子拿来清单,安毅连忙接过来一看,满意地点点头低声说道:“乖乖,收获不少呢,足够咱们挥霍一阵子的了,哈哈!怎么样?大哥我让你们跟着主力屁股跑快点儿没错吧?要是等八军和各师后勤部队上来,狗屎都不给你留一块。” 冬伢子兴奋地道:“真可惜啊!要是尹大哥把三连的弟兄们也叫来,咱们这次的收获更大!刚开始我还不知道会捡到这么多,还以为真像大哥说的一起去捡破烂呢。大哥,你怎么天刚黑就把弟兄们全都叫回来啊?咱们才打扫了敌军左翼的一半阵地就收获这么多,要是再搜下去不就获得更多吗?” 安毅哈哈大笑,一把搂住冬伢子的肩膀,严肃地叮嘱:“冬伢子,今天你记住大哥这句话,今后无论做什么都不要太贪婪,要懂得适可而止!刚才唐生智的第八军和四军的两个后勤部队都涌上来了,要是咱们还在那里岂不惹人眼红?而且咱们只有区区两百多弟兄,真要为了什么好处打起来能不吃亏吗? 刚才咱们回来之后听到了一阵枪声,我估计就是四军和八军为了鸦片或者敌人来不及带走的金条大洋这些值钱玩意儿,争执不下打起来了!如果我们还在那里磨磨蹭蹭的,估计这七十几箱烟膏都保不住,今晚咱们所有的缴获加起来,都没有这批烟膏的三分之一啊!够了,不能再贪了,贪得无厌会没命消受的,明白吗?” 冬伢子终于明白了安毅的苦心,看到胡子不知何时也站在身边乐呵呵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了。 第一一三章 攻城确畏难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一三章攻城确畏难 两匹骏马飞快地冲到鲁家坡公路边整装待发的安毅营面前,马上的师部陈参谋看到安毅哈哈大笑,指着高高举起的“模范营”旗帜说,多亏有它才能一下就找到你们了,完了示意身边的总部参谋可以传令了。 军部的中校参谋拿出命令大声宣读:工兵营立刻掉头返回贺胜桥火车站,乘坐总部专列,赶赴武昌城南余家湾车站。 安毅接过命令恭敬回礼,吩咐胡子和尹继南率领弟兄们立刻掉头。 陈参谋看到安毅队伍中竟然有六十几匹马,颇为惊讶,询问安毅怎么一下子多了许多马,这些马背后装的都是些什么?安毅回答说其中一部分是昨天缴获的,背载的是各种施工构建、炸药和其他一些专用工具。 陈参谋释然地点点头告诉安毅,好在南面的蒲圻车站清晨摔来三节敞篷车皮,否则你们工兵这么多急用的东西就不能及时运抵武昌城下了。 目送两位传令长官离去,安毅和尹继南牵着马低声交换意见,很快从陈参谋刚才的话语中猜测到:估计要协助主力部队攻城了! 入夜,安毅营赶到武昌城南余家湾车站后立刻接到通知:经洪山、徐家棚向武胜门进发。 次日中午一点,在武胜门外四公里老树林里扎营的安毅突然接到通知,要求立刻赶赴忠孝门外的师部驻地参加紧急会议。 安毅二话没说,骑上小黑驹,跟随传令官赶赴东南面的师部临时指挥部,一进师部所在的祠堂大厅,就看到各团正副主官已经齐聚一堂。 刘歭对安毅点点头,示意他坐在末位:“诸位,根据总部命令,李宗仁将军将担任此次攻城总指挥,在李长官的要求下,总部同意李长官的攻城计划,趁守敌一败再败、阵脚未稳的有利时机,已经抵达武昌城下的第四军、第七军以及我二师两个主力团,将于今日旁晚八点正,对武昌城发起有力进攻,我师四团、六团将作为第四军预备队于旁晚七点之前,到达四军位于通湘门外的攻城部队身后随时增援;师属工兵营必须在下午五点以前,抵达第七军望山门至中和门外的主力部队身后,竭尽全力为友军攻城部队制作攻城长梯。下面,由参谋长介绍一下武昌城防情况。” 胡树森扫视众将校一眼,大声说道:“武昌城在武汉三镇中首屈一指,为湖北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之中心,背靠长江天然屏障,与汉阳之龟山隔江相望,战略位置极其重要。城墙周长三十公里,护城壕结实宽阔,城内蛇山纵横其中,守敌炮兵阵地设置在蛇山上居高临下威力大增。城壕深度两米三十左右,壕上桥梁几乎被守军破坏殆尽,城墙异常坚固,高约七至八米,整座城池有九座城门,戒备森严,易守难攻。这一仗将会无比艰辛,希望诸位做好充分准备。” 众人一听面露难色,安毅更是心里直打鼓,很难想象在现有条件下,高达八米的长梯如何能安全快速的制作,如用原木可以获得最大的稳固性,一副八米长的原木长梯就算弟兄们能在一个小时内做出十架,可数百公斤的重量岂不阻碍进攻速度?要是用坚韧长竹制作,倒是简单易行携带方便,可这样的梯子摇摇晃晃,弹力十足,又如何保证攀登的友军弟兄的稳定和速度?恐怕刚刚架上去,一个手榴弹就能炸得长梯四分五裂了。 没等安毅想到办法,会议即将结束,刘歭要求各部发扬东征时期的惠州攻城战精神,全力以赴扬我军威! 安毅只能和大家一起信誓旦旦地重复一遍,走出大厅来到院子的大树下解下爱马,满腹忧虑地拉出院子。 “等等,小毅!” 蒋鼎文大步走出院子,叫住正要上马的安毅,走到他面前低声问道:“你那老大哥许继慎在贺胜桥率领突击队冲上桥头时胸部中枪,你知道了吗?” 安毅大吃一惊:“老天……许大哥在哪儿?他现在怎么样了?” “别急,死不了,他身负重伤仍坚持指挥,直至倒下,如今在咸宁大营的军医院里接受手术,上午我听人说他一直没醒来,但是没伤着心脏还算幸运。由于昨日清晨我团在掩护主力部队前进的时候,与敌军两个团的偷袭部队意外遭遇,我团拼死作战,歼敌四百余人,但是由于寡不敌众自身也伤亡甚大,要不是友军及时赶来,恐怕更加危险,所以这次攻城战我们无法参加了,奉命于今天傍晚护送众多受伤弟兄乘专列返回咸宁医治休整,要是你有什么话我就帮你带去。”蒋鼎文说完微微一笑。 安毅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无奈地摇摇头:“这个样子能有什么话?估计他一时半会儿听不到,还是等我回去再找他吧。谢谢老大,兄弟时间紧迫得尽快回去,得早点回营领人赶到七军听令。” 蒋鼎文拉住安毅的袖子,低声说道:“你这么着急干吗?政治部上百人和七军两个工兵营已经于今天中午吃饭前就动手,附近百姓非常踊跃,捐献楼梯门板数不胜数,他们自己早就干起来了,之所以调你部前去无非就是个面子问题,你可别给我傻得主动要求攻城,那可是九死一生的活计。” 安毅微微一笑:“这点自知之明小弟还是有的,再一个小弟根本就不看好这次进攻,论火力、论兵力,咱们都比不上守敌,人家还有那么多火炮架在蛇山上,炮弹打完开艘船过江从汉阳兵工厂运回来就是,咱们一没舰炮二没重炮,还没有先进的工程设备和完善的准备,这么打估计很难受。” 蒋鼎文赞赏地笑道:“不错啊!一天比一天精明了,怪不得师座几个对你青睐有加,连我都被你的进步吓着了,哈哈!好了,不说别的了,我只想告诉你,一定要记得增加营地的警戒力量,随时防止敌人的偷袭破坏,还要记得守城的敌军主将陈嘉谟这个人。我知道你早就留意这个老狐狸了,其他的你做得很好不用我担心。行了,回去吧,战场上小心点儿,别让自己置身险地。” 安毅感激地向蒋鼎文告辞,刚要上马,突然记起重要的鸦片生意,左右看看附在蒋鼎文耳边一阵低语。 蒋鼎文欣喜若狂,低声吩咐两句马上离开。 半小时后,蒋鼎文领着一个排的心腹骑着四十一皮马悄悄赶到安毅的营地,两人进入三个哨兵把守的帐篷很快出来,满脸兴奋的蒋鼎文命令众手下搬出鸦片烟膏,自己带来的马匹驮不完还牵走了安毅的十七匹驮马,乐呵呵地返回余家湾的五团驻地,安毅也大大地松了口气。 下午两点,安毅留下尹继南率领装备最好的一连、两个机炮排和一百多刚刚换上革命军服装等待分配的一百余名新弟兄守着营地,自己与胡子带上二连、三连除炊事班外的两百五十名弟兄,背负着专用工具和所剩无几的配件跑步到达两公里远的预定地点,在七军作战参谋和政治部长官的引导下来到了长梯制作场。 安毅和胡子看了一会儿用绳子将两架甚至三架竹梯或木梯接驳在一起的制作方式,什么也没说,立刻命令弟兄们开工。 干了两个多小时,安毅工兵营的制作速度和制作质量得到了七军长官们的大声称赞,特别是三连弟兄用八根十米长大毛竹制作的四架加固长梯,得到了攻城主力部队长官的很高评价,立刻叫一群人抬着这四架长梯进行急速运送测试和支撑承重测试,获得了官兵们的一致好评,三连的五个班长接着被七军政治部的长官带到各处传授经验。 安毅和胡子打发了烦人的政治部官员,来到发起攻击的阵地边沿一棵梧桐树下,各站一边默默吸烟,看了一会儿前方,先后掏出各自的望远镜,详细地观察望山门至中和门一线的地形、城墙、城垛和守军布置在明处的火力点。 战前巡查的一位七军上校示意身边的下属别出声,悄悄走到安毅身边,静静倾听安毅和胡子的对话。 胡子问:“太险要了,简直是百密无一疏啊……我怎么突然觉得傍晚的攻城很悬啊?你认为我军在这个时候选择进攻,有几分把握?” 举着望远镜全神贯注观察的安毅想都没想随口回答:“有个屁的把握啊,要地利没地利,要火力没火力,抬着几百架破梯子就想攻破眼前这座坚城?做梦去吧!且不说江上的敌舰随时可以对城外这片空旷平坦的区域狂轰滥炸,仅是城内蛇山上的火炮和城头的上百挺重机枪就要命。” 胡子点头附和道:“我也是这个意见,特别是听你说城防主将就是陈嘉谟那个老狐狸,今晚友军估计够喝一壶了。” 安毅吐掉烟头放下望远镜,余光看到身边有人,连忙回过头,感觉眼前陌生的上校很面生,看了看他胸前的铭牌顿时吓了一大跳,竟然是今晚攻城的主力部队第七军第七旅上校旅长胡宗铎。 安毅连忙立正敬礼,尴尬地问候:“胡长官好!属下不知是胡长官,胡说八道多有冒犯,请宽恕!” 胡子也惊讶地走过来,向胡宗铎敬个礼站在安毅身边。 胡宗铎和气地摇了摇头:“你们说得很对,和我的想法可谓不谋而合,上午我也是这么对李长官说的,当时顾问团团长加仑将军也很担心。安毅中尉,北伐前我就听说过你,你们的工兵训练方法已在我军中推广,不过做得还是没有你们好,刚才我到处看了一下,你们的工兵要比我军的工兵强很多,只说长梯捆绑时绳索的缠绕和打结,几种方法我就从未见过,快捷结实令人耳目一新啊。” “长官过奖了,这些方法都是我们从广州渔民那里学来的,如果长官需要的话,我们完全可以传授给贵部同行,很简单,掌握窍门十分钟就学会了。” 安毅不好意思地笑道,心里终于想起了胡宗铎湖北人的身份,想起贺胜桥大战那天他麾下两个团的杰出表现,也想起了北伐以来整个第七军只有他成功收服了三千余名俘虏一个没逃,如今他七旅的实力和官兵人数在第七军各旅中首屈一指,而且还在继续膨胀。 胡宗铎欣赏地点了点头:“这事儿不急,急的是即将开始的大规模攻城,我想听听你有何建议。” 安毅无奈地摇摇头,脸上一筹莫展的神情让胡宗铎长长叹了口气。面对眼前这铜墙铁壁的坚城,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有一个感觉:难,很难! 第一一四章 惨重的认知代价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一四章惨重的认知代价 七军攻城指挥部设在保和门外二点五公里左右的林子里,前面是两米高、三十米长的三重结实沙包构筑的半圆形掩体,后面是村民的几间低矮瓦房。应胡宗铎的盛情邀请,安毅在晚饭后和胡子一起前来观战。 夜幕降临,随着胡宗铎的一声令下,七旅麾下的十三团、十四团数千精锐以及胡宗铎在湖南途中组建的补充团四千余名官兵悄悄行动,径直向中和门、保和门、望山门小跑而去。 根据要求,前锋各部每个排都配备两架长梯,因此涌出密林、村庄等隐蔽处的官兵们潜出百米之后,全都扛着各式各样的长梯和架设在城壕上的加长门板越跑越快,紧紧跟随在各团提前选出悍勇官兵组成的“奋勇队”后面。 安毅趴在掩体左前方的沙包上,借着微弱的光亮举起望远镜紧张观察,在敌军城垛上间距较长的一支支火把照映下,前方十四团“奋勇队”官兵已经成功地在城壕上架起简易木桥,身后一千余名官兵几乎毫无声息地穿过木桥成功达到城下,一架架五花八门的长梯在百余米长的坚固城墙下紧张竖起。 安毅担忧地对身边的胡子问道:“城墙上的守敌真的这么麻痹吗?上万人近两公里长的攻城队形,竟然没让他们发现?” “有诈!绝对有诈!我估计……” 城头上“轰”的一声炮响,打断了胡子的话,漫长的城墙上随即变得火光熊熊,亮如白昼,无数点燃的火把从城头上飞掷城下,敌人密集的机枪声骤然响起,密密麻麻的手榴弹飞向城墙脚下的官兵。 一架架长梯在密集的爆炸声中或者拦腰折断,或者向后震翻,长梯上的一串串攻城勇士被炸得腾空而起,成片地摔落在壕沟与城墙之间的狭窄地带,竖起的数百架长梯只剩下孤零零的十几架附在高高的城墙上,这些极其原始的简陋梯子大多架不到城垛,可英勇的攻城勇士仍然在震天的喊杀声中毫不畏惧地攀爬而上。 紧接着,一桶桶煤油、菜油、汽油从城墙上滚滚而下,引发冲天大火,城墙下方顿时变成一片长长的烈火带,剧烈燃烧的油桶激起一根根火柱高达数十米,在疾风中摇摆扭曲,呼啸直上。 一群群犹如火人的攻城官兵哀嚎着扑进城壕深水中,大火熊熊的长提上挂着一个个被烧焦的勇士,在噼噼啪啪的燃烧声、枪声和撕破心肺的惨叫声中痉挛扭曲逐渐焦黑,团团掉落,钻心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十里外清晰可闻。 数以千计的守敌此时全都扑到城垛上,用机枪居高临下扫射逃过城壕的攻城官兵,步枪对城下狭窄地域和城壕中走投无路、拼命挣扎的幸存官兵痛下杀手。 阵地后七军的炮火开始怒吼还击,猛烈地轰击城头,几发准确的炮弹炸得城墙上的密集守敌肢体横飞,血肉模糊,但敌军置于蛇山和望楚台上的优势火炮快速还击,仅仅数伦齐射就将七军隐蔽的两个炮兵阵地打哑,接着一阵又一阵的火力延伸覆盖,打得七军将士哀声遍野,一塌糊涂,就连胡宗铎指挥部后方二十余米的几间民房也被突然飞来的几颗炮弹夷为平地,只持续四十分钟的攻城行动以进攻方的惨败而告终。 枪炮声停止,城墙下数百米长的熊熊火墙仍在燃烧,安毅和胡子伏身的周围到处是爆炸后引发的熊熊火光。 心情沉痛的安毅和胡子走向脸色发青却一脸坚毅的胡宗铎,无声地对视片刻,胡宗铎在喧嚣的噪音中上前几步低声对安毅说了几句,安毅点点头指指江面方向,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看到七军政治部的几个长官满脸哀伤地走来,与繁忙的胡宗铎相互敬个礼便匆匆告别。 两人赶回二连三连的隐蔽地点,所有灰头土脸、心惊胆跳的弟兄们才从地上爬起,安毅听完两个连长无一伤亡的报告终于放下心来,立刻下令快速整队静默返回。 回到营地安顿完毕,安毅和胡子赶赴本师助战的忠孝门后方指挥部进行汇报,从一个个神色沮丧的长官脸上,两人不用问就知道四军将士也难逃与七军类似的命运。 胡树森和刘歭看到安毅两人,大步走了过来询问返回的原因和七军战况。 安毅如实回答:“七军七旅胡宗铎长官、政治部邓主任已经命令我部归建,还说至少三天之内不会有大的行动。七军十四团伤亡过半,其他两团尚未统计完毕,以属下观察死伤将士不低于三分之一。” 刘歭微微一叹:“四军担任主攻的十师各团也差不多如此,刚才接到李长官的撤退电话,李长官也很难过,吩咐我们利用这一两天休整的时间,好好总结得失,多想办法。明天上午九点,你们两个一起到师部来开个总结会吧,我需要听听你们工兵的意见。” “师座,属下建议把尹继南一起叫来,他在兵力分布和速度把握上比我们俩都强。”安毅低声建议,立刻获得刘歭的同意。 回到自己隐蔽的营地,安毅立刻召开全营班排长以上会议,得知二连、三连的排长以上弟兄都抵近观察了攻城全过程。 会议结束,安毅满意地点点头,要求大家进行总结,号召弟兄们献计献策,优胜者奖励一百大洋。 弟兄们兴冲冲离去,精灵的冬伢子给安毅三人泡好了茶水,端上去就得到安毅的称赞,冬伢子腼腆地说:我怕大哥送我去进修了没人服侍,弟兄们个个大大咧咧的,我不放心啊。 冬伢子一句话就让安毅心中感慨不已,胡子赞赏地看了冬伢子一会儿,转向安毅:“回来时你和胡宗铎说了些什么?” 安毅颇为沮丧:“他告诉我,惨败的结果比咱们下午预料的还要好一些,只不过后方的七军炮兵没了一半,全军此刻义愤填膺大喊雪耻,估计准备一两天又要蛮干,他一个外省人置身桂军将校之中不敢再唱反调了。我告诉他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密切注意他们七军左翼的江面,否则很可能损失惨重,让他别上陈嘉谟这老东西的当,千万别相信所有敌舰全都开往下游的假象。 唉……其实他奉命撤下来休整更好,今夜一战他也伤筋动骨了,好不容易扩大麾下十三、十四团的实力,从广西到这儿,一路上打生打死,辛辛苦苦整编俘虏补充成一个四千人的加强团,贺胜桥一战他麾下七旅又折损两千多精锐,没来得及调整今晚又被李宗仁长官点将充当先锋,两次恶战的损耗加起来一个团算是没了,他脸上虽然毫不在意,但我从交谈中听得出,他心里也不好受啊!” 尹继南也不好受:“攻城时我悄悄到忠孝门方向看了一下,四军十师死伤累累,估计没个十天半月的补充休整缓不过劲来。” 胡子若有所思地放下茶杯,点燃支烟转向安毅:“据我所知,这个三十三岁的胡宗铎和李长官手下猛将李明瑞的一团团长陶钧一样,都是湖北人,而且都是保定军校四期毕业的。两人与黄绍竑、白崇禧将军是保定军校的师兄弟,多年前就投到黄绍竑将军麾下,北伐以后从长沙开始受到重用,一直打到这武昌城下基本仗仗参与,两人率领的部队也是桂军中扩编最快、缴获最多的,各友军将校对这两人评价很高。 但是,胡宗铎与桂军将校之间的关系似乎很微妙,比如这次让他率部攻城,其他几个旅都在后面看着,虽然战场容纳不了太多进攻部队,但派出两个旅参战、相互协助完全可以,而且在胡宗铎所部攻城的时候,也没有其他掩护部队跟上,老子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尹继南惊讶地说道:“你是说李宗仁将军有意让胡宗铎旅做攻城试探?不可能!李长官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从汀泗桥开始我们就一直跟在七军屁股后面,无论是听到的还是看到的,都证明李长官是个宽厚公正之人,绝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哪怕真像你说的那样担心胡宗铎坐大,完全可以将他手下的军队调拨出一部分来,与其他各旅保持一致。 退一步说,胡宗铎手下各团各营主官都是广西人,胡宗铎打仗这么精明的人,也不会看不到啊,何况还有担任我北伐军副总参谋长的白长官在一旁照应他。” 胡子白了尹继南一眼:“继南,很多事由不得你我信不信,的的确确有那么些破事咱们不得不防。你知道大哥我平时不爱嚼舌头,但是这么多年闯荡让我看到听到很多玄妙之事,从十五岁走进江湖押镖开始,我就见到了许许多多难以理解的事情,我一直想了这么多年仍旧没个头绪,只知道这世道与往日不一样了,人心隔着肚皮啊!你不能一辈子总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诚实吧?” 在安毅惊讶的注视下,颇为激动的胡子少有地教训起了尹继南:“就拿我刚才那些话来说,就算不是真的,也能让咱们弟兄几个多长个心眼不是?对小毅对你对我都有益处。咱们现在的身份不同往日,说得难听点从踏上北伐开始,咱们的脑袋都已经栓在裤腰带上了,容不得咱们有一点疏忽。 就比如刚才我说桂军的那些破事,还算大哥我客气了才说得这么不痛不痒的,要是你不信我再说出今天一直压在心里的另一个想法,我看你怎么受得了?你小子给我听着:如果是胡宗铎对自己的处境越来越不满,特别是到了自己的家乡自己的地头,想来想去心中不忿,故意向李宗仁长官请缨率先攻城,即消耗了手下和自己不是一条路的部队,又能向李长官和那群桂军同僚们表明自己的光明正大,还能在此后越来越激烈的攻城战中置身事外,你会不会接受得了?” 尹继南目瞪口呆,安毅心中同样无比震动,翻来覆去越想越觉得可怕,转向胡子不情不愿地问道:“胡子,这只是你的一种设想吧?” 胡子叹了口气:“原本我也没这想法,可回来之前我看了一眼胡宗铎退下来的四千人补充团,几乎没有多大伤亡,躺在地上要死要活的也就两百来人,根本就没他手下那个湖北团长报告的伤亡三成以上。而且不知你发现没有,胡宗铎和你说话时神情自若,还有意避着七军政治部那几个笨蛋,回来我越想越不对,于是慢慢琢磨就有了刚才的一番猜测……唉,但愿我说的这些都是胡说。” 安毅心中格外沉重,他望着手上的半截烟头,好一会儿才悠悠叹道:“如果这只是李长官对下次攻城进行的试探性进攻,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要是胡宗铎真像你说的这样,咱们哥仨今后还能相信谁啊……” 第一一五章 屡败屡战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一五章屡败屡战 九月三日凌晨三点整,距离九月一日傍晚发起的首次攻城惨败还不到五十五小时,在全军各部怒火燃烧中,在北伐以来所向披靡的旺盛士气的鼓舞下,北伐革命军各部再次开展声势浩大的夜间攻城。 但是此次由李宗仁先生会同各军将帅精心策划的攻城大战,仅仅只进行了三十五分钟即告结束,比第一次的四十分钟交战时间还短,损失却几乎超过了上次的一倍:在敌军位于蛇山、望楚台炮兵阵地的猛烈火力打击下,特别是在守敌城防司令陈嘉谟的精明指挥下,对抗攻城大军的手段层出不穷,战果辉煌,原本满怀斗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攻城大军抛下数千具同袍的尸体狼狈逃窜,七八座城门外宽阔的战场上,大火熊熊,一片狼藉。 这其中,第七军左翼攻城部队在发起强攻之后,由于突遭逆流而上的七艘敌军炮艇的疯狂炮击,仅仅只是陶钧一团和吕演新二团,就有三千余攻城官兵在猛烈的炮火覆盖下损失殆尽,其他各团也在城内炮火、机枪和江面大口径舰炮的多重打击下,顾此失彼,伤亡惨重。 李宗仁将军事先紧急布置在江岸上、保护攻城主力左翼的数十几挺重机枪和两个机枪连的弟兄灰飞烟灭,最后连大块一点的尸体都找不着,惨不忍睹。 旭日东升,彩霞满天,攻城失利的消息传到了忠孝门后方还在叮叮当当拼命制作攻城长梯的模范营,当即让所有弟兄停止了手里的工作。 数百弟兄望着满地的长梯成品和半成品,心中涌出的全是难言的伤痛和揪心的无力感。 安毅见状,立刻吩咐弟兄们停止手头所有工作,收拾好家伙由各连连长率领返回营地睡觉。连续一天一夜没命的干再遭到如此噩耗袭击,就算是铁打的人都扛不住心身俱疲的巨大折磨。 满是木屑、麻绳、铁丝、断竹的空地上,胡子默默地望着安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安毅则满怀担忧地望着尹继南——尹继南此刻双眼通红、泪珠闪闪地望着浓烟滚滚的武昌城上空,身体一动也不动。 尹继南无比的伤心失落,无比的沮丧迷茫,各军各部的损失此刻对他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早已得到安毅和胡子再三提醒的第七军竟然没有安排炮火警戒江面,这无法令人相信却血淋淋的事实,终于击碎了他内心谨守的诚实品质和美好善良的愿望,使得这个刚刚二十出头、满怀赤诚的年轻军人心底紧紧拥抱的一片净土,转眼间支离破碎,面目全非……此刻的他悲苦无助,泪眼迷蒙,如同一个找不到回家之路的孩子,在刺鼻的硝烟和窒息的热浪中瑟瑟发抖。 安毅和胡子对视一眼,挥手让尹继南的勤务兵曾长庚牵来那匹漂亮的枣红色战马,不由分说,齐步上去把尹继南架上马背。 这时,尹继南却突然伏在马背上,无声地抽泣片刻,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是的,他累了,伤心得累了,连续两天两夜的紧张工作都没有眼前这个残酷的事实带来的沉重与疲倦,回到营地后,尹继南打起了摆子,忽冷忽热,呓语阵阵,一张稚气未消的脸和全身皮肤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下午四点,安毅和胡子看着师部医官老马给尹继南注射完,收下老马赠送的两小瓶昂贵进口药片,在老马严肃地叮嘱中恭敬地将他送走好远。 等老马骑上马背,两个警卫员也走到了前头,安毅飞快掏出一条重约四两的金条塞进老马的衣兜里。 在老马客气的婉拒中,安毅笑了笑,一巴掌拍到他骑的那匹马的屁股上,吓得老马赶紧伏身收紧缰绳,跑出十几米这才不让胯下战马撒开四蹄。老马直身回过头,向安毅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才在追上的警卫员的带领下离去。 安毅和胡子回到营地,胡子按照计划去通知吃完午饭继续睡觉的连排长集中,安毅叫来自己的新军医小郎中低声叮嘱: “你带上一排的两个弟兄保护你,一起骑马赶到师部左边的那个小院,找刚才的马长官,他会给你一批药品和纱布急救三角巾之类的东西回来,记得要恭敬一些,除了马长官外,谁问你你笑笑就行了,不用搭理什么,快去快回。” “明白了,我这就去。” 除了脑门秃点儿但整体还算文静俊秀的小郎中飞快地跑向一排长鲁雄,在鲁雄的安排下跟着两位装备齐全的精壮弟兄打马出营。 安毅坐在病床边上,默默地看着勤务兵曾长庚给尹继南更换额头上的湿毛巾。 抽完支烟,安毅起身交代一番,轻轻地离开了房间。 走出小厅正门,安毅来到前方三十米的几棵大树下空地旁,此时一群连排长弟兄正在二连长蔡光庆报出的一句句参数中熟练地制作武昌城的沙盘模型,十几分钟即告完毕。 胡子在安毅的目光示意下,随意捡起一根又长又粗的棍子,指向一米见方的武昌城,简要地将两次攻城的过程和结果告诉大家,然后给弟兄们扔下三个发人深省的问题:咱们目前的攻城方式对不对?要是让咱们营担任忠孝门的主攻任务该怎么办?除了前两次的各种强攻之外,到底还有没有别的攻城办法? 听了弟兄们半个小时的讨论,没有得到任何想要的结果,安毅失望之下,走到深处的马棚和自己的小黑驹说了会儿话,给它梳理越来越飘逸的鬃毛。 两天没能和安毅相处的小黑驹显得非常快活,不停垂下高高的脑袋揉搓安毅的手臂和前胸,逗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安毅才拍拍手来到炊事班。 由于整个营都驻扎在一起,三个连的炊事班弟兄和营部炊事班的老弟兄都混在一起做饭,虽然份量加大了许多,但由于老韩头分工明确,做饭速度也快了不少。 今天的四大锅骨头莲藕汤让安毅很满意,尝了半碗连声称赞,吩咐给七八个行动不便的伤员多点份量多加点肉,便在二十几个火头军弟兄乐呵呵的笑脸中走向依旧还在讨论攻城的弟兄们。 走到一半听到营外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安毅不敢怠慢立刻大步迎了上去,果然,刘歭、胡树森在特务连一个班的弟兄警卫下已到营门口。 刘歭下马后示意敬礼的安毅和赶来的胡子稍息,指指左侧三十余米外大树下蹲着的一群连排长,好奇地问道:“干什么?不会又是在开局聚赌吧?” 安毅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今天不赌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就算是不赌钱个个都不敢怠慢,都在开动脑筋想着怎么攻城呢。对了,师座、参谋长,你们不是要出席校长召开的军事会议吗?怎么有空巡营啊?” “还早着呢,两天都没吃一顿安生饭了,想起你们工兵营的伙食不错,就跑来蹭饭吃,哈哈!” 胡树森和气地笑道:“走吧,领我们一起去看看你们的沙盘推演。都听说这么长时间了,可一直没机会见识,今天正巧赶上了。” 安毅和胡子陪着两位老大走向弟兄们,一群蹲在地上争执不休的弟兄看到刘歭和胡树森,吓得连忙站起肃立敬礼。 刘歭示意大家不用拘束继续讨论,两个小兵飞也似的搬来两张太师椅,小心翼翼地放到刘歭和胡树森身后,刘歭与胡树森对视一眼,微微一笑相继坐下。 一群尉官和军士在两位老大面前哪敢随便,一直笔直地站着,连大气也不敢出。 刘歭两人所坐位置正好对着二师助攻的忠孝门,仔细观看一米见方的沙盘,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到周边的二十几人紧张的样子哑然失笑,于是吩咐由安毅来主持攻防推演。 安毅敬个礼转向弟兄们:“诸位,今天难得师座和参谋长莅临指导,弟兄们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就像师座和参谋长所希望的一样,你们不要拘束,尽管畅所欲言,如果都放不开,就当成是咱们平时的例行讨论就行了……咦,怎么都傻了?蔡光庆出列,你刚才提出的爆破方式很有见地,请你向师座和参谋长汇报一下。” “是!” 出列的二连长蔡光庆紧张地跨进三米见方的沙盘一步,踩扁沙盘内的进攻掩体又惊慌地缩了回来,接过胡子递来的小竹棍这才安心一些: “属下……如此设想,发起攻击之后,在敌我两军炮战的初期,派出八到十支四五十人的突击队,冒险冲向城墙角落掩埋炸药,每个分队携带四十斤烈性炸药十包,放置在百米一线统一引爆,爆炸产生的强烈冲击波和剧烈震动,将会使得城楼上守军在三分钟到六分钟之内无法做出正常反应,如果此时后续主攻部队跟进得快,或许能顺利登城。 这是我们在以往爆破施工中获得的经验,但从来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尝试过,也不知道后续部队能否顺利跟上,本来是打算请教尹参谋进行估算的,可惜尹参谋几天几夜没合眼病倒了,因此属下没有一点儿把握……” 刘歭点点头:“这个思路看起来不错,但是在两军炮战这个前提下,展开几乎没有任何可能,因为我军炮火无法抵御守军强大的火力,对守军城墙上的重兵无法产生压制作用。看得出来,你是动了脑筋的,如果这个方法在东征的时候能用到惠州城的攻坚上,我们将会减少很大的伤亡。” 得到刘歭表扬的蔡光庆轻松了许多,接下来几名连排长也都先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照例在刘歭和胡树森的详细引导下发现不可行,甚至包括工兵掘进等方法都无法实施,但也得到刘歭和胡树森的频频赞扬和较高评价。 晚饭时间已到,刘歭和胡树森对众弟兄勉励一番,并表扬全营官兵在两日的攻城准备中的成绩和苦劳,和气地让大家稍息各自回去开饭,安毅也周到地吩咐下属给警卫连的一个班弟兄单独摆上一桌。 大树下的八仙桌四周,只坐着刘歭两人和安毅、胡子两人,炊事班专门加做的几个小菜深受两个大佬的喜欢。 胡树森扒下两大碗饭,喝下一大碗汤,这才满意地擦擦嘴,半闭着眼睛看着对面刚放下饭碗的安毅: “你小子肯定有自己的鬼主意,胡家林也是,尽管你们两个从一开始到现在都装出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但瞒不了我和师座。我们早已听到七军高层背地里传出的一些议论,说你们两个在攻城之初已经预见到失败,而且早早就提醒七军注意左翼的长江敌舰,这份观察力和预见力非常可贵。 在今日凌晨的进攻中,你们改进制作的登城梯等工具获得了四军攻城官兵的极高赞誉,撤下来的官兵甚至说,要不是你们造出可单向折叠的小木桥数量众多携带方便,恐怕有一半弟兄无法从城下逃回来,由此足以看到你们是动了脑筋的。现在没有外人,就说说攻城的事吧。” “师座,参谋长,攻城的对策属下真的没有,以属下的愚见,面对如此坚城还是围而不攻为好,让人数众多的第八军后续两个师沿长江逆流而上,先夺取没有坚固城防且守兵不多的汉阳汉口,同时命令七军和四军各一部彻底斩断武昌下游水道和公路铁路,这样一来武昌就彻底变成了孤城,围上他一两个月,看他还能熬多久?我就不相信陈嘉谟那老东西也敢把自己的小妾拿来和部下分着吃,哈哈!” 安毅敷衍完嘿嘿一笑,看到刘歭生气地鼓起了眼睛,只能收起笑脸,硬着头皮低声请求:“好吧,师座、参谋长,要是等会儿属下所言对攻城有点用的话,恳请答应属下一个小小要求,否则属下不敢说。” 胡树森和刘歭对视一眼,均微微点头。刘歭严肃地说道:“先说说你的要求。” 安毅低三下四地说道:“如果采纳属下的进攻方法,请师座和参谋长怜惜我营数百弟兄的性命,不要派我们工兵营上去攻城,因为我营刚刚扩充,更没有一次真正的战场经验,上去也是白白送死啊!” 刘歭惊讶地看着安毅:“怎么……你怕死?” “怕!属下真的怕!更怕死得像这两次攻城的近万弟兄一样窝囊,要是这样死的话,属下就是做鬼也不痛快啊!” 安毅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市井无赖相,显得非常痛苦无助。 刘歭和胡树森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完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安毅,连连摇头。 胡树森长叹一声,想了想索性痛快地说道:“放心,还用不着你们工兵去攻城,否则这么多主力部队的脸往哪儿放?今天一天,各军群情激愤,复仇心切,每一个部队都收到上百封请战书,特别是刚刚休整完毕调拨上来的叶挺独立团,全团两千八百将士联名上书总部,要求担当突击队承担主攻任务,其中七百余名共产党员官兵还在请战血书上一一签名,三百六十余国民党员官兵也不甘落后呈上血书和遗书。 下午的军政会议上,校长拿着一份份血书和遗书向上百将帅宣读,几次感动得热泪盈眶,语不成声,满堂将帅无不感动得虎目含泪激情万丈,当堂要求校长下令立刻攻城,声震穹宇、气势如虹啊……哪儿像你安毅,哪里有一点革命者的大无畏气概?你……我真恨不得煽你两耳光!” 得到承诺保住一命的安毅可不管你如何高尚伟大,他立刻前倾身子,低声说出自己苦思两天偶尔想到、险得不能再险却又非常诱人的计策。 刘歭和胡树森听完,惊喜之余也难以抉择,胡树森在刘歭耳边低语几句,刘歭频频点头立刻吩咐安毅和胡子:决不许向外透露刚才所言的半个字,否则军法从事!随后立刻站起下达返回命令,大步走出营门在一群警卫的簇拥中上马飞驰而去,估计是急着赶去向总司令汇报了。 营区门口,胡子挥去迎面而来的一缕尘土,低声叹息道:“小毅,这是条好计也是条绝户计,难怪你这么久都不敢说出来,要是成功,此计居功至伟,要是失败,可是横尸遍地啊……” 安毅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没看到老子也是被逼的吗?何况我也说出了补救策略,哪怕失败转身逃命就行,大不了损失些破铜烂铁和百十个人。我最担心的是,现在已经被热血烧坏脑子的各部弟兄不罢不休,非得彰显自己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老子虽然想出此计,但打死也不敢去啊…… 胡子你说说看,校长从江浙打到福建,再从广州率十万众两次东征,又有了三天来两次攻城的惨败经验教训摆在面前,怎么还要激发各部的革命斗志,一心想要攻城啊?屡战屡败之下,难道校长这么睿智的人,也被下面的一群有勇无谋的武夫鼓动得热血沸腾了不成?这其中有没有值得推敲的地方?”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估计也是输得急红眼了吧。小毅,这几天你也累了,别想那么多,快洗洗睡吧,我可不愿你也累倒下……” 第一一六章 这不是我的错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一六章这不是我的错 短暂的两天转眼即逝,安毅的模范营再次赶工制作出一百五十架长梯、六十套一米宽七米长可单向折叠的便携桥板。 由于所有连接件、紧固件等配件均已耗尽,各军官兵的准备工作接近尾声,工兵营数百弟兄终于在九月四日下午获得了停工休息的机会。 九月五日凌晨三点,安毅营五百余弟兄除了二十二名火头军留守营地看护伤员、守护家当和马匹之外,全营五百二十八名弟兄全都背上了枪支,全副武装、忐忑不安地趴在四团和六团的六千弟兄身后,作为两个攻城主力团的预备队随时听候调遣——蒋总司令果断将自己的嫡系部队派上了攻坚的主战场,就连闻名全军的“模范营”工兵也派到战场第一线,全军将士同仇敌忾,豪气干云,以一往无前的革命气概对顽固之敌展开有我无敌的猛烈进攻。 阴沉沉的夜色下,再次背上步枪和大刀的安毅率领全体弟兄们匍匐在距离忠孝门二点一公里的一带残垣后面,他透过茵茵袅袅的薄雾极目眺望前方,想看清缓慢潜行的陈继承第四团和惠东升第六团弟兄们的行进速度,心里想着由这两团团副率领的“敢死队”,想着那四百名英勇顽强、视死如归的弟兄身上的驳壳枪和手榴弹够不够用?他们抬着的四十架由工兵营五百多弟兄试了又试、尽力完善的长梯能不能架上敌人的城墙?甚至想到这五百弟兄有没有机会掏出腰间的驳壳枪,再投出身上的六枚手榴弹? 一排长鲁雄从安毅身后敏捷地爬上来,在安毅耳边低声笑道:“战前宣布成功登城的长官赏大洋两百、士兵一百的规定真基巴小气,还没咱们自己营里赏的多,只有最先登上城头的师旅赏银三万这条还算勾人。营长,你说咱们师能不能领到这笔巨奖?” 安毅摇摇头低声回答:“估计很难,你忘了四军的黄琪翔团和叶挺独立团了吗?无论是战力还是人数,咱们都比不过人家,而且他们两次攻城很有经验,咱们却是第一次,如何能比得上?三万元不少,但咱们弟兄们的性命更宝贵,所以你得注意多护卫一下身边二三连的弟兄们,他们中一半多都没上过战场,与各连刚入伙的一百多老兵弟兄也不是很熟悉,万一要是冲了上去很难兼顾,到时候就得靠你们一连这帮弟兄稳住了,明白吗?” “遵命!” 平时牛逼哄哄的鲁雄老老实实地悄悄退回原地,将安毅的话传给身边弟兄,让弟兄们一个个传下去。 安毅另一侧的胡子听得清楚心里也明白,知道安毅的那条绝户计今晚没有被自己所在的二师所采用,所以安毅才说得如此肯定。 此时的胡子不知自己心里是喜是忧,他很希望看到安毅的计策得到实施,但又不愿安毅的计策能够实施,一喜一忧之间充满着矛盾。 但是,尽管二师没有实施安毅的计策,另一个精锐师却毅然采纳,而且做得比安毅和胡子想象的更好——四军的炮团六百余名弟兄在十二师一个团弟兄的配合下,将提前准备的四十门轮子上缠着厚麻布的欧制大倍径野炮一尺尺向前推进,黄琪翔团和叶挺独立团的数千弟兄提着长梯板桥缓缓从两翼跟进,沉重的野炮在前进中偶尔发出的短促尖厉的摩擦声,让周围官兵无比揪心,深恐一个不幸就被城墙上的敌军发现从而断送了这次苦心准备的突袭行动。 这个利用野炮迫近直射达到最大限度摧毁敌军防御力量的大胆计策,就是安毅苦思两天得出的结果,而且是在沙盘推演时从一个个异想天开的部下争论中突然感悟的。 这一奇计说白了就是一个赌博,赌的是用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和一门门价值昂贵的火炮换一座城池,赌的是两次轻松击溃对手之后守敌的麻痹和骄傲。 安毅当时的设想是:每个师都集中自己的野炮,利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段悄悄迫近敌人城池三百米左右突然发难,利用火炮的强大破坏力和打击面,在两分钟内尽可能多地发炮轰城,然后不管成败所有的炮兵和辅助部队扔下火炮全体后撤,埋伏在火炮两侧的主力攻坚部队在最后三发炮弹发射之前全体进攻,隐蔽的炮阵到城墙之间三百米的奔袭距离,正好相当于三发炮弹发射完毕的时间,如果主攻部队有悍不畏死的胆色冒险而上的话,完全可能抓住这稍纵即逝的一两分钟时机,成功登上城池。 如果行动被守敌提前发现,将会给潜行迫近的炮兵部队带来灭顶之灾,弄不好两翼的主攻部队也会损失惨重。 如果敌人通信设施完备反应迅速,调动强大的炮火进行覆盖,不但昂贵的火炮和难以培养的上千炮兵面临尽数覆没的险情,跟随的突击部队在千米距离之内同样得承受城头上密集的机枪射击和城内优势炮火的覆盖,失败的惨重后果一目了然,最低损失也让付出惨重代价的进攻一方在此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士气全无,一蹶不振! 而且此计的实施要求颇高,步炮之间必须拥有默契的配合,以及对短暂机会的精准把握,否则一个不好很可能轰死自己的攻城先锋。 如此冒险的绝计被刘歭和胡树森带到蒋总司令那里之后,随即在当晚的军事会议上公之于众,顿时让束手无策的满堂文武心惊胆跳,一片惊呼,就连副总参谋长白崇禧将军也被这个胆大包天的计策弄得脸色阴晴不定,心中起起落落始终无法取舍,只有素以勇猛顽强享誉全军的第四军十二师张发奎师长站起来大声叫好,并询问献计之人是谁? 蒋总司令只是含含糊糊说了声“一个在基层领兵的学生”就搪塞过去,于是就有了铁军的这次勇敢冒险,也得到各路将帅的热烈赞扬和由衷敬佩——只要四军成功运用这一冒险战术,将会大大减轻各攻城部队的沉重压力!只要第四军突破一条线,守敌为保城池不失就必须全力增援缺口,从而让其他各个方向的进攻部队获得更大的成功登城机会,甚至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利益。 令人欣慰的是,拥有最坚定革命精神、坚毅勇猛的第四军将士们历经半个多小时的艰苦努力,终于将一字排开的四十门可直射野炮成功推到通湘门左侧的预定阵地上。 此处距离城墙约三百五十米距离,正好处在守敌城中蛇山炮阵的射击死角,望楚台上的守军炮兵阵地也无法企及,除了需要防备守敌的重机枪打击之外,不需太过分心。 “啪——” 一声枪响预示着总攻的开始,四十门火炮在近距离之内显示出巨大的破坏力。 一轮齐射过后,前方城墙上两百米区域砖石横飞,硝烟滚滚,数十个城垛顷刻间被削平,一个个蜷缩在城头机枪阵地上的守敌尚未睁眼就魂归九泉,惊起的上千守敌在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下惊叫不绝,四处狂奔,城下的主攻部队架起轻重机枪猛烈射向墙头,打得惊逃的守敌扑倒一片。 四军的炮兵弟兄发挥了从未有过的潜力,几乎每一门炮都能在短短的两分钟时间里射出七发炮弹,当第八发炮弹进膛的时候,炮阵两翼的数千弟兄已经飞身跃起,在震天的“革命万岁”的呐喊声中奋力前冲。 一块块桥板被迅速架设,一架架扛抵城墙下的长梯在零星的抵抗之中飞快架起,深受鼓励、信心万丈的革命军官兵飞快登上梯子接踵而上,叶挺独立团与黄琪翔三十六团的“敢死队”前锋几乎同时登上硝烟弥漫的城头,与迅速驰援的守军在城头打响了短兵相接的残酷近战。 成功发射十一枚炮弹的数百炮兵在上千辅助官兵的大力配合下,没有扔下一门火炮而是全力牵引迅速撤离阵地。 随着第一阵炮声的隆隆响起,潜伏到位的第七军全体攻城将士、四军余部各团以及第二师两个主力团立刻发起猛烈攻击,武昌城三面城头弹雨如织,火光熊熊,枪声、爆炸声、呐喊声响彻武昌上空。 忠孝门外的二师两个主力团早已埋伏在冲击位置,趁敌混乱之际,飞速铺设折叠桥板通过城壕,冲至城下架起十余架登城长梯,四团的两百“敢死队”在守敌的疯狂打击下悍不畏死,蜂拥而上,终于在付出损毁七架长梯、伤亡百余人的代价之后成功登城。 数十名视死如归的勇士呐喊着分头冲向滚滚而来的敌群,一枚枚手榴弹在人堆中爆炸,一个个来不及射击的勇士举着吱吱冒烟的手榴弹冲向敌群,城头上火光阵阵,血花飞溅,大批跟上的官兵飞速登上长梯,看得城下督战的将校们惊心动魄,热血沸腾,同样的情况出现在叶挺独立团和黄琪翔团将士们攻占的城墙上。 安毅按规定率领麾下弟兄飞奔向前,紧紧跟随在两个主力团的身后,随着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下卧倒。 安毅最大的担忧终于成为了现实:第七军进攻方向震天的怒吼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熟悉而密集的重机枪声、划破夜空发出凄厉啸声的大口径舰炮炮弹破空声、以及隐隐传来的嚎叫声和悲呼声;四军各团进攻的宾阳门方向同样如此,染红半边天的冲天火柱,昭示着宾阳门进攻的又一次惨败。 随着城内守敌源源不断地飞速增援,二师四团、六团的两百余名成功登城弟兄遭到了悲凉的杀戮,右翼的六团弟兄最先消失在城墙上黑压压的敌人中间,一桶桶菜油、汽油随即滚落而下,瞬间被引燃,数里长的城池被烧得劈啪作响,亮如白昼,一个个剧烈燃烧的铁皮油桶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冲天而起,腾空翻滚,呼啸的漫天烈焰如雨幕般从天而降,形成一条宽百余米、长达千米的暴虐火龙,成百上千的官兵们在炼狱般的烈火中嚎叫挣扎,守敌的枪声随之响起,射出阵阵密集的弹雨,一个个逃过城壕的弟兄们被打得伏尸一片。 “团长——” 趴在地上来不及进攻的一千六百余名四团弟兄齐声高呼,却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团长陈继承和数十名官兵在尸体之间快速移动,顽强地向城上射击,却无法冲过弹雨封锁烈火熊熊的城壕。 在城头左右两挺重机枪交叉火力的无情打击下,幸存的弟兄一个个倒下,再也没能爬起来,城头上百余名反败为胜、不可一世的守敌正在推动一个沉重的油桶,企图将陈继承等两百余名弟兄所在的最后一片没有火焰的土地尽数燃烧。 惊呼声震醒了面对惨状全身颤抖的安毅,极度的自责和痛苦在他年轻的胸膛里燃烧膨胀。 面红目赤的安毅盯着火光中若隐若现的陈继承,猛然站起突然前冲,快速越过伏在地上的千余弟兄,冲向五百米开外的城壕,一边冲锋一边反反复复地说“这不是我的错”,最后发出一声近似野兽般的哀嚎,在成百上千双眼睛的惊恐注视下,飞速奔跑,解下背后的步枪,冒着迎面而来嗖嗖掠过的弹雨冲近城壕,突然双腿跪地,利用惯性在滚烫的沙土地面上飞速滑行,移动中端起步枪准确到达没有火幕阻碍视线的地段,对着城墙上就要滚落的油桶机械地扣动扳机。 “轰”的一声巨响,发烫的大油桶被安毅一枪准确击中,发生了剧烈爆炸,激射的成片火焰冲天而起,迅速将城头百米范围尽数点燃。 爆炸引发的冲击力,将附近十余名守敌送上天空,整个城头一片火海,百余名守敌和右侧五十米出的机枪阵地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火球。 一击得手的安毅调转枪口站起,移动了两步,透过火焰间隙对准一百五十米距离的城头左侧机枪手再次射击,被一枪击中人中的城上机枪手临死前下意识打出一串子弹,安毅只感到左肩一麻,随即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向后方,脑袋重重撞在地面上,顿时晕迷过去。 飞速赶到的胡子和鲁雄等弟兄抓起安毅的四肢和衣裤,在追逐而来的弹雨中竭尽全力逃向后方。 陈继承见此良机,大声呼喊,领着一队队在烈火烤灼下的官兵们奋不顾身冲过城壕上方摇摇欲坠的板桥。最后,有一百七十余名四团弟兄幸运地躲过死神的魔爪,带着满身的硝烟和伤痕冲到后方一里外的树林里。 敌军的密集炮弹姗姗飞来,转眼间将忠孝门外方圆一公里的区域炸得烈焰腾空,火光四溅,激起的尘烟和焦土遮天蔽日…… 第一一七章 峰回路转雾茫茫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一七章峰回路转雾茫茫 “大哥醒了……大哥醒来了!胡大哥,我大哥醒了……” 冬伢子的叫声,引来了蹲在屋外闷头抽烟的胡子和十几位连排长。听到动静的弟兄们放下手中的一切,全都涌向安毅所在的临时营部,由于太过拥挤装不下多少人,挤不进的上百弟兄全都围在这座狭小的民居正堂和大门之外,着急询问营长怎么样了? 得知安毅已无大碍之后,众弟兄兴奋不已,一张张忧虑的脸上满是笑容,死气沉沉的营地立刻沸腾起来,就连营门外站岗的两名一连老弟兄都高兴得眉飞色舞,连声说菩萨保佑、谢天谢地。 脑袋上缠着纱布的安毅呻吟一声,刚想支撑起来,左肩胛传来的剧痛差点儿让他背过气去,冬伢子和胡子连忙上前搀扶,将一卷被子垫在他后背,让他舒服地斜躺着。 安毅强忍疼痛低骂几声,抬起沉重的脑袋扫了一圈众弟兄,再看向自己包裹层层纱布的肩膀,轻轻转动用吊带吊在赤裸胸前的左臂,突然发现自己全身一丝不挂,只在腰间盖了张薄毯,颇为羞怒地转向胡子: “谁把老子脱成这样的?他妈的,只盖了半截毯子,内裤都不给老子留上一条?” 弟兄们听到安毅的询问,再看他恼羞成怒的样子,愣了一下,全都放下心来。 心中巨石落地的胡子忍不住哈哈一笑,顿时也引来弟兄们的哄堂大笑,都觉得自己的老大还是原来那副亲切的吊样,虽然摔破了脑袋、被机枪打穿了肩窝,但好在脑子没坏,昨晚老常小心替他刮过的俊脸虽然还没有血色,可说话声音已经中气十足了,说不定明天就跑到营区里像平常那样到处溜达转悠。 胡子坐下,指指安毅的脑袋和左肩:“脑袋侧后撞开道一寸多长的口子,子弹从肩胛骨和胸骨之间穿过去,前面留下个小弹孔,后边撕掉一大块肉。咱们七八个弟兄刚把你抬下来就被突前指挥的师座和参谋长他们给堵住,几个长官急得要命,说没有你的悍勇和神枪,就救不出四团被困的两百弟兄,立刻命令医官老马全力救治,一排的弟兄就抬着你拥着老马回到咱们这个距离战场最近的营地来了。 老马那副老夫子的臭脾气你也知道,他让弟兄们干什么谁敢不听啊?我带领弟兄们回来就听老鲁说,老马让大家把你扒光了好治疗,小郎中和另一个军医用酒精和消毒水把你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擦了一遍,老马在你左肩前后的两个口子内外一阵捣腾,接着给你用针线补上,一边补一边说你这小子命大,子弹穿过去带出那么大块肉也没伤着骨头筋脉。特别是你脖子被烫伤的这串水泡……老马给你上完药膏后找来你的破衣服,看了看被子弹撕掉的半边焦糊领子,大叫老天有眼,非常后怕地说要是子弹偏右那么一寸,你的脖子恐怕就被打碎一半,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当时你一身糊味像个炭头似的躺在那儿,咱们都没注意到,只顾没命地把你抬回来,现在想想真够吓人的。” 安毅痛苦地摇摇头,喝完胡子递上的暖茶觉得好受很多,吩咐冬伢子拿支烟来,随意望向窗口想看看时辰,却看到窗外全是弟兄们一个个乐呵呵的脑袋。 安毅感激地笑了笑,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转向胡子低声问道:“继南怎么样?我躺下多久了?” “继南好多了,昨晚挣扎着守了你大半夜,刚睡下没多久。你睡了一天一夜,估计是失血不少也太累,昨天下午老马来看你的时候,听你直哼哼,就给你打了一针什么止痛药。” 胡子划着火柴给安毅点烟,从兜里掏出两包烟递给鲁雄,挥挥手把屋子里的弟兄们全给打发出去,接过冬伢子递来的茶水喝上一口低声说道: “昨晚四团的陈团长领着一帮侥幸活下来的营连长来看你,见你没醒向我打听你的的伤势,待了好一会儿才走,四团弟兄们打从心眼儿里感激你啊!晚上师座几个也来了,命令我把留在前面的二三连弟兄全部撤回来,照这架势估计近期内不会再攻城了。不过我看到参谋长脸色很不好,一直都在咳嗽,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师座离开时劝参谋长赶快回广州去治病,等病好了再回来,参谋长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看样子参谋长的确病的不轻,再硬撑下去恐怕不行了。” 安毅想了想叹息一声:“咱们哥仨都是师座、参谋长和蒋大哥要到二师的,一直以来多亏他们照顾,从刚到工兵营打一架开始,咱们有什么纰漏都给兜着,要是参谋长离开的话,我真舍不得啊!他这人和和气气,稳健老辣,军事素质和指挥水平咱们师没人比得上,在谋略方面师座都服他,他这一走不单是咱们二师的损失,也是师座的一大损失啊!” 胡子点点头,看到一连长陈侃进来报告有客人来访,对安毅低语了两句便连忙迎出去,不一会儿领来四军的黄琪翔少将和一位陌生少将,旁边跟着四团长陈继承等三位四团的弟兄。 大家上前乐呵呵地和安毅见面询问伤势,寒暄一番冬伢子和陈侃已经搬来凳子。 安毅别扭地抬起夹着半截香烟的右手,一阵摇摆连声致谢请大家坐下别客气,僵硬别扭的举止一下就把大家给逗乐了。 安毅向坐在黄琪翔左边三十岁左右浓眉隆鼻一脸英气的陌生少将礼貌地致意,微微一笑对满脸关切的黄琪翔问道: “翔哥,这位长官是……” “叶挺叶希夷兄,你应该知道。” 黄琪翔说完把手放到叶挺肩上,看得出两人私交很深。 安毅连忙再次致礼:“久仰铁军独立团叶将军威名!哎呀,怎么能让您来看属下……” “躺着吧,哈哈!” 豪迈的叶挺示意安毅不要客气,微微前靠,对安毅和气地说道:“安营长的事迹我早就听说了,特别是对你昨天烈焰弹雨中的神勇出击和精准枪法更为敬佩!我团的大部分连营长都是你的师兄,你们四期工兵科的六位同窗也在我团担任连排干部,被你叫做许老大的许继慎营长是我麾下的猛将,他不止一次向我推荐你。当时正逢四期生分配,他让我想方设法把你要到我们独立团来,但是我们争不过你们刘师长啊,否则如今享誉全军的‘模范营’就是我独立团的了,哈哈!” 众人一阵欢笑,安毅勉强笑笑礼貌询问:“叶将军,我许大哥怎么样了?” 叶挺看在眼里,赞赏地点点头,收起笑容伤感地说道:“没事了,不过得静养三五个月,目前已经送到长沙的总部医院,不用担心。只是昨天一战,我独立团伤亡惨重,元气大伤,全团战死两千六百余优秀将士,负伤者近达两千,四个营十八名营长、营副、教导员和营参谋只剩下七人,连排级军官战损七成以上,牺牲的将士中有一千四百余名优秀的共产党员,几乎把我们独立团的老本打光了,令人悲痛啊!” 众人一听,心情无比的沉重。在座的所有人都参加了昨天的激烈战斗,都知道此战的残酷和各部付出的惨重代价。 心里难过的黄琪翔看到气氛压抑,连忙笑道:“暂且不提这些吧……小毅,告诉你个好消息,昨天下午,镇守汉阳的直系将领、鄂军二师师长刘佐龙将军已经公开通电归附我国民革命军,并迅速控制汉阳城,调转炮口轰击敌军江上军舰,为顺流而下的第八军何健师和夏斗寅师顺利登岸开辟了道路。八军的这两个师已经进入汉阳城,协助刘佐龙将军的国民革命军第十五军占领了汉口,我们拿下眼前的武昌城指日可待。” 安毅惊讶地看着黄琪翔,突然感到心中一阵迷乱,叶挺和陈继承以为安毅听不清也随声附和,细细说明。 安毅强压住心中诸多的疑问,点点头低声问道:“翔哥,目前咱们革命军编制不是刚到第十军吗?怎么刘佐龙将军所部一下跳到第十五军了?” 黄琪翔和叶挺相视一笑,黄琪翔解释道:“是这样的,蒋总司令体恤我第四军将士一路劳苦,并基于我军不断壮大的现实,已经召集全军将帅的专门会议讨论,原则上同意我军在现有的第四军基础上,扩增一个第十一军,其他几个番号估计总部另有安排。我们的希夷兄很快要就任十一军二十四师师长职务,愚兄也多得上峰提携和弟兄们宽宏,准备就任十二师师长一职,各项准备工作已经展开,估计数日内就能编整完毕,只等总部的一纸批复了,哈哈……小毅,你还是到愚兄的十二师来吧,愚兄以主力团长兼工兵营长一职虚位以待,怎么样?” 众人哈哈一笑,晓有兴趣地看着安毅。 安毅也嘿嘿一笑,神色变得暧昧起来:“翔哥,你这话让小弟心里痒痒啊!听说广东妇女界获知广西有个北伐女子工作队,北伐开始一直跟在七军身后,弄得七军弟兄浑身是胆豪气干云,士气大振攻无不克,而且女子工作队队长就是李宗仁将军的夫人郭女士,于是广东方面也想方设法组织了一个声势浩大的妇女界前线慰问团,听说不日即将开到武汉,是吧?” 看到黄琪翔和叶挺两人点了点头,脸上满是不解,安毅继续说道:“小弟突然想到其中可能有省立女师大和广东党部的那帮美女,这心里就像猫抓似的,早就想求你把小弟领到四军,当不当团长没关系,只要你把小弟领到美人堆里逛两圈,小弟就感恩不尽,说不定小弟的终身大事从此有了着落,先来个左拥右抱养上一两年的伤,等孩子出来了也就没什么顾忌了,再赶赴翔哥麾下就任团长,到时翔哥你指哪小弟打哪,绝对是攻无不克,一路凯歌高奏!” 众人哄然大笑,黄琪翔没好气地笑骂几句也乐呵呵笑了。 其实,黄琪翔来此之前就知道挖不走这位令人无比心动的骁将,但心里总是念念不忘无法割舍,加上叶挺也对安毅赞赏有加大感兴趣,也就再次努力一下,此刻听了安毅的这番玩笑话知道无法如愿了,只能抛开这心事与大家闲聊起来。 半小时后,军务繁忙的黄琪翔和叶挺愉快地与安毅依依告别,在陈继承和胡子等人的恭送下打马回营。 安毅看到陈继承几个老哥们返回,挣扎着想要坐起,陈继承连忙制止,说自己弟兄别那么见外。 儒雅斯文戴副近视眼睛的陈继承是个实在人,加上共事已久深知安毅的脾气,因此也不言谢,掏出香烟给安毅点上一支: “我从师座那里得知使用火炮抵近轰击是你的主意,只可惜其他各军都没有四军那样冒险一搏的胆量,否则如今弟兄们都在武昌城里举杯同庆了。” 安毅吐出口烟雾,难过地说道:“我一直在内疚呢,不管这计策是好是坏,最后的结果实在是折磨人啊!” 陈继承摆摆手:“别这么说,我也知道此计非常冒险,但相对于前两次攻城的惨败没什么,特别是在上上下下束手无策的时候非常值得放手一搏,要是七军和咱们都敢像四军那么干的话肯定成功了。昨天凌晨雾气不小,守军两次大胜之后全都放松了警惕,加上连日的两次苦战他们也累,所以机会难得啊!要是按照你的计策全线实施的话,只需三分钟齐射就能轰出三个大口子来,三个方向同时成功登城,敌人还能如何增援?算了,不说也罢。” 看到安毅若有所思的样子,陈继承看看表站起来,低声向安毅透露个消息: “我师要在明日上午全体开回咸宁大营休整补充,你得提前做好拔营准备。刚才我看你对四军再分出个第十一军很惊讶,其实大可不必如此,这就是摆在眼前的现实,各军都在收拢各路人马改编俘虏,规模急剧膨胀早就超出编制一到两倍甚至更多,特别是唐生智的第八军,如今的官兵总数已经达到五万人,要求校长增加番号那是早晚的事,更别提战功卓著的第四军了。 就拿叶挺的独立团来说,元气大伤之后一天之内就补上三千新兵,他一个团比咱们两个团的人数还多,升级扩编是早晚的事。你也知道咱们二师包括师座和我在内,大部分将校都是从粤军中出来的,彼此关系很好,但如今分开了许多话不方便说,今天黄、叶两位的心思我也清楚,好在你处理巧妙,没闹出尴尬来。 这次咱们调往咸宁休整,估计得十天至半个月,接着就要下江西,借此机会你能扩大自己的队伍就尽量扩大,时机一到自然水到渠成,不需要再仰人鼻息,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安毅感激地点点头:“明白了,谢谢陈大哥!” “谢什么啊?我还没谢你的救命之恩呢,咱们四团上下都把你当自己亲弟兄了。” 陈继承指指小桌上的黄色小纸箱:“那是出发前我从广州带来的一点西药,对枪伤有特效,这地方有钱都没地方买去。好了,我那儿也是伤兵满营,得回去看看了,估计下午师座和参谋长几个开完会就来看望你,我走了!” 安毅让胡子代自己送送,斜靠在床头上默默思考起来,感觉自己眼前总是雾蒙蒙的一片。 第一一八章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一八章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黑乎乎圆咕隆咚的蒸汽火车头吐出阵阵囊着粉尘的浓烟,“呼呼哼哼”地拉着十一节斑驳的铁皮盒子,由北向南吃力地爬行。 这一专列上乘坐的全是第一军第二师的官兵,因为蒋鼎文的五团攻城前与敌意外遭遇,在战斗中伤亡颇大,已经提前回到咸宁大营进行休整,此次各部弟兄拥有的空间相对宽裕很多,行囊较多的工兵营也分到了三节车皮。 倒数第三节车厢里,安毅和大病初愈的尹继南靠在弟兄们用厚厚的草垫铺上毯子特制的雅座上,与对面盘腿坐在草垫上的胡子吸着烟低声聊天,预测何时发起挺进江西的战斗,以及何应钦军长率领三师的弟兄们是否已经和另一大军阀孙传芳的队伍在闽粤一线干起来了。 车门处,一连打赌输掉的一个个弟兄们不情不愿地跳下缓慢的火车,把一支支香烟交给后面两节车皮上的其他弟兄,或者从左后一节车皮上的炊事班弟兄手里接过满当当的水壶,然后飞快追上车皮跑上百十米再爬上来,气鼓鼓地要求报仇雪恨,这一独特的游戏到也给烦闷的旅程增添了不少乐趣。 聊着聊着,话题又转到了铩羽而归的三次武昌城攻坚战,安毅把军用口盅递给一旁的冬伢子,吩咐他也多喝点儿水,转向尹继南低声回答他的问题: “你刚才的问题很难解释,在当时群情激奋的情况下,发动第三次攻城是必须的,至于这里面有没有其他原因,咱们都不能轻易下结论。胡子刚才说校长借此机会考验各部的忠诚和战斗力的设想也有道理,要知道从古至今,哪一个统帅不是借着一次次战斗来考验下属的?就连咱们自己也是通过一次次任务和行动来提拔部下的,对吧?所以啊,更进一层的原因咱们哥几个就不要再深究了,想到什么也没证据去证明对错,也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对吧?这世界啊,很多事情都是做得说不得的。” “大哥,我不同意你最后这观点,男人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有什么做的说不得的?”尹继南大病一场仍然没有想得开。 安毅白了他一眼:“等哪天你娶了老婆,晚上两口子干点儿事,第二天你能告诉咱们?” 胡子哈哈大笑,尹继南恼火地骂道:“大哥你怎么这么龌龊啊?真是的……” “说对了!就是龌龊。” 安毅不笑反而郑重地靠近尹继南:“这一年多来,史书上的龌龊事你没少读,从北伐开始到现在一路上的龌龊事你也见过不少,别的不说,就说咱们自己为了实现心中的理想都偷偷摸摸干起了鸦片生意,这事你都看得开而且大力支持,其他事你为什么还看不开?死脑筋!” 尹继南愣住了,缓缓靠在柔软的草堆上,再次开始了痛苦的思索。 “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有道理!” 胡子微微一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俯身看了一下安毅左肩和脑袋后的绷带,没见浸出血迹也放心不少。他穿过拥挤的弟兄走向车皮中间的敞开大门,继续欣赏弟兄们自虐般的跳上跳下游戏,看到一排弟兄穆文骏跳上车皮的动作拖泥带水不利索,胡子立刻详细地指点他刚才脚步与腰身配合的错误。 数分钟后,胡子看得兴起也闲不住了,等最后一个跟着车皮跑的弟兄气喘吁吁地爬上来,胡子站到门边观察一下前方的情况突然跳下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出路基飞快越过铁道下方的道沟,几个起伏就冲到平缓草地上那个吓得不行的放羊娃身边,掏出一个大洋塞进发呆的孩子手里,巧妙地侧移几步,飞快抱住身前那只四十多斤重的大公羊飞也似地跑起来。 后部七八节车皮上的各团弟兄一直在议论列车后工兵营弟兄们吃饱没事干的跳上跳下,发现一身军装的胡子跳下车冲出那么远立刻来了兴趣,惊叹之后指指点点,看到胡子抱着那么大一只羊还跑得飞起来随即齐声喝彩。 胡子冲刺五十余米,突然高高跃起,潇洒地越过道沟接着一步跳上一米多高的路基,跟着最后一节车皮前冲二十几秒,很快回到刚才的车皮大门前,奋力一跃稳稳跳上了火车,在弟兄们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把怀中吓得“咩咩”叫的大公羊交给距离最近的屈通源,留下句“今晚炖羊肉”就回到安毅面前盘腿坐下,脱下湿漉漉的上衣,露出布满汗水的精壮上身,接过冬伢子递来的茶盅美美地喝起茶来。 胡子的举动立刻引发各节车皮里弟兄们的热议,列车中部军官车厢里的刘歭等人正围着方桌讨论扩编的事,听了看到这一奇景的副官绘声绘色的描述,也非常惊讶,再听说这几十里过来工兵营那帮吃饱撑的家伙都在后边上蹿下跳,刘歭摇摇头说了句“瞎胡闹”也就不再理睬。 此时的刘歭等老大包括一火车的弟兄们哪里知道,胡子并非瞎胡闹,而是根据安毅制定的秘密计划抓住每一个机会锻炼队伍,很快就会在这一群“瞎胡闹”的弟兄们中间,挑选出最优秀的人才加入营部的警卫排。这个精干的“警卫排”有个秘密名称叫“特种分队”,组成之后就会加紧训练,安毅计划中的“特种分队”就要接受实战的考验。 最后一节敞篷车皮里,待在四十二匹臭烘烘战马、驮马中间的新兵李霄龙还在回味胡子的神勇,对这支工兵部队蕴藏的惊人战斗力和工作效率佩服不已,但他始终觉得自己与这支非常异样的队伍格格不入。 从咸宁加入安毅“模范营”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天,李霄龙每天都和二十个马夫弟兄在一起,服侍马匹,运送各种材料和物资,连步枪都没有机会摸一下。 爱枪如命的李霄龙眼巴巴看着各连的炊事班长和营部的七个火头军、甚至给弟兄们理发剃头的老常都在腰间挂着支威风凛凛的驳壳枪,而他只有身军装和腰带,为此他恨恨不平,无比沮丧。他知道打扫战场所得颇丰,营部枪弹库里有的是枪,可他求爷爷拜奶奶就是没给他配上一支,这让血气方刚的李霄龙感觉到自己被歧视甚至被怀疑了。 李霄龙还发现,打下贺胜桥之后,最先赶赴战场像饿狼一样收罗值钱物品的工兵营精锐之一营部机炮排行动诡秘,六十余名装备精良的老兵神神秘秘用马护送一批物资到武汉,他两次询问机炮排的小兵都遭来一顿呵斥,转而多方打听才知道,重兵押送的所谓军用物资竟然是缴获的鸦片烟膏! 这一结果让这个正义正直、满怀革命理想的优秀青年大吃一惊,同时也非常失望,李霄龙暗暗决定,一到咸宁就去找上级涂志远书记汇报,同时再次要求离开这狗屁的“模范营”。虽然进入“模范营”的第二天他就曾悄悄跑到咸宁总部大营,向涂志远提请调动没有获得批准,但这一次他决心已下,一定要离开这个令他无比失望的地方。尽管这个队伍有着惊人的凝聚力,拥有严明的军纪、暗藏强悍的战斗力、自行一套强横却非常有效的管理规定,还有超出任何部队的优厚待遇和军饷。 在“咣当咣当”的行进中,闭目假寐的安毅也在激烈地思考,和他身边一直在痛苦思索的尹继南一样,安毅也在痛苦地思考这十天来所发生和偶尔感悟到的一切。 安毅心里很凌乱,也很沉重,他不知道所有北伐将士心目中英明睿智的李宗仁将军,是否真的不信任非自己嫡系的胡宗铎,但他能确定饱受桂军将校排挤的胡宗铎已经生出了异心,而且一直在默默而又巧妙地积蓄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安毅不知道后两次攻城的七军都遭到守敌炮艇的猛烈打击是不是无可奈何,但他知道胡宗铎绝对会把自己的提醒告诉李宗仁,因为胡宗铎自己也看到了,敌军攻城部队也做了防范,而且安毅深信胡宗铎定有一套对付敌人炮艇轰击的手段,因为安毅冥思苦想之后也有一套完全行得通的应对办法。 可为何第三次群情激奋、规模盛大的攻城战中,第七军再次遭到了同样的打击,并且快速溃败,从而使得守敌能够迅速调动中和门方向的预备队,增援四军和自己二师进攻的方向? 再一个,为何四军敢于运用自己的冒险计策而七军不用?难道是北伐路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同被称之为铁军的第七军突然胆怯了吗?还是没有了火炮?不!绝不可能!他们有的是胆识和足够的火炮。 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苦苦思索的安毅突然卑鄙地想到一个令人痛苦的可能:如果胡子猜测的李宗仁将军“借攻城之机消耗可能会尾大不掉的胡宗铎部”成立的话,李宗仁将军会不会故技重施,借第三次攻城之机出工不出力,借以消耗掉第四军的精锐呢? 这个念头在安毅脑子里一闪而过,立刻让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脑子里突然有个声音义正词严地大呼: 不可能!你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要是这样,李宗仁将军为何会振臂北伐率先入湘,以自己的精锐部队协助一败再败的唐生智将军重新打回长沙进而壮大起来?要真是这样,李宗仁将军怎么会指挥自己的两万多子弟,在汀泗桥和贺胜桥浴血奋战,让一个个年轻而勇敢的将士将满腔热血撒在他乡的土地上?要真是这样,李宗仁将军为何率部追击到武昌城下立刻展开一往无前的攻城行动,而且屡败屡战、越挫越勇?如此为国为民、胸怀天下的伟大将领,不是为着心中炽热坚定的革命理想又是为了什么? 安毅脑子里另一个卑鄙阴暗的声音随即响起:人总是会变的,通过北伐树立巨大声望从而日益强大起来的李宗仁将军,为何不会又为何不能有别的想法?自古以来凡遇乱世,盛行的正理就是“将相本无种皇帝轮流做”的潜规则,有了资本再树立更高的人生理想有何不可?为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利用一切手段有何不对?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哪怕最倒霉的曹操被万人唾骂,可他终归成了魏朝开国皇帝,虽然他生前没有自立为王,但谁也不能掩饰他的丰功伟绩和成为魏武帝这一事实。退一万步说,李宗仁将军通过第三次攻城来消耗粤军精锐又有何不可?两广山水相连,一富一贫,如果你是贫穷的广西王,你能容忍身边有个比你更强大的势力吗?你不担心自己被别人并吞吗?何况这几十年来两广之间恶战不断,恩怨纷杂,今日的朋友说不定就是明日的敌人,只要有远见的政治家都不会看不到这一潜在的危机,你看不到只能证明你是个庸人罢了!再说了,自古就是一将成名万骨枯,为了远大的理想,有什么代价不能付出的?古往今来,哪一个开国皇帝的宝座之下不堆着数以万计的森森白骨…… 安毅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重,混乱不堪无法再承受重负的脑子里突然闪现一个更令他毛骨悚然的念头:自己的校长有着渊博的军事知识和指挥经验,就连革命军的建设纲要也是他编写的,在中山先生的委派中长期作为粤军参谋长,战斗在一次次讨伐军阀战争的前沿,还拥有两次东征的丰富经验,不可能没看到武昌城下两次攻城的惨败,不可能不知道再次攻城将要付出的沉重代价,可为何还是要选择攻城呢? 再一个,镇守汉阳的敌军守将在第三次攻城惨败之后毅然宣布归附革命,这就证明在此之前双方早已达成了某种协议,敌军守将刘佐龙才会在革命军攻城失败的当日向全国通电反正,否则难以理解。 在以上两个基础上,又何必要再次发动徒劳无功伤亡惨重的攻城呢?难道自己的校长也存着消耗其他对手实力的心态吗?这个时候为何身为攻城总指挥的李宗仁将军不极力阻止,反而同声附和呢?还有运筹帷幄、目光高远的白崇禧将军呢?要真是这样,自己和整个二师的弟兄们不也是一个个凄惨的棋子了吗…… 惊秫的安毅突然坐起,把面前的胡子和渐渐摆脱困扰的尹继南吓了一跳,两人看到安毅满身的大汗和惊恐的目光,连忙扶住了他,紧张地询问怎么了? 眼尖的胡子伸出手轻轻拉开安毅的衣襟,看到血水再次浸湿了他左肩的洁白纱布,叹了口气,低声埋怨起来。 肩部的剧痛和头部的胀痛加上“咣当咣当”的声音,让安毅彻底清醒过来,他重重吐出口浊气说自己做噩梦了,歉意地对自己的两个弟兄微微一笑,接着再次缓缓躺下,闭起疲惫的双眼情不自禁地说道:要是老道在咱们身边就好了! 这时怎么突然说起老道?胡子和尹继南莫名其妙地对视片刻,低下头时发现安毅已经睡着了…… 第一一九章 计划没有变化快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一九章计划没有变化快 第一军第二师的专列在咸宁东站缓缓停下,肮脏的站台上布满了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宪兵和咸宁大营的警卫部队,随着警卫团长官的一声长哨响起,一队队官兵奔向一节节车厢门口持枪站立,严禁车上任何官兵离开车厢下站台。 坐了一上午闷罐车皮的弟兄们一片哗然,纷纷询问为什么不让下车?封锁车门的一队队卫兵牛逼哄哄地紧闭双唇什么也不说,顿时惹恼了十一节车皮上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二师官兵们,特别是后三节车厢里的安毅工兵营的老兵们恼火不已。 工兵营的老兵痞本来一个个长得就不讨人喜欢,身上多年养成的兵痞气让人避之不及,十二个警卫官兵中的排长却在这时低声骂了句“没见过这样的痞子”,顿时将工兵营上百弟兄惹恼,只听老兵中一声吆喝,三四百弟兄全都跳下车皮围住车下的警卫官兵,刺耳的谩骂加恶狠狠的威胁把车下的卫兵吓得紧紧抱住枪一个劲儿后退。 不远处的宪兵小队见状大吃一惊,连忙吹响警笛大步冲过来,就在混乱局面即将失控的时候,师部陈参谋及时赶来,大声喝住了工兵营的官兵。 工兵营的弟兄们看到陈参谋立刻停手,但仍然气势汹汹地围住十几个警卫团的倒霉蛋,一双双眼睛鼓得像牛蛋似的。 安毅在胡子和尹继南的搀扶下离开车皮走上站台,齐齐向陈参谋恭敬行礼。 神色匆匆的陈参谋大声传令:“奉师座急令:工兵营三名主官立刻前往列车中部指挥车厢召开紧急会议,所部物资禁止卸下,所部官兵由各连连长节制,在站台上集合进餐补充给养,任何人不许离开站台,违者军法从事!” 听到这话,安毅三人就知道情况有变,尹继南叫来三名连长吩咐一番,立即跟随陈参谋快步走向列车中部。 四人没走出几步,身后的弟兄们又再吵吵嚷嚷喊打喊杀,胸前吊着条左臂、脑袋上的纱布被沁出的血水和火车烟囱冒出的煤灰弄得肮脏不堪的安毅恼火地转过身来,用他那特有的大嗓门儿对着一群不安份的弟兄们大声呵斥: “住口!哪个狗日的再闹?全都给老子滚回车上去!” 弟兄们一看安毅发火全都闭上嘴,老老实实一个接一个跳上车皮,安毅用警告的眼神扫视一圈,转身向频频摇头的陈参谋微笑致歉,一起离开。 站台上的卫兵看到这群桀骜不驯的老兵痞子在年轻的安毅面前如此温顺,全都惊讶地相互低声打听,最后从宪兵弟兄嘴里得知这个吼声出奇吓人的年轻长官就是全军“模范营”中校营长安毅之后,没有人再敢发牢骚了. 如今全军各部谁不知道校长的得意门生安毅极为护短?为了麾下一个爬墙偷情的小兵他不惜得罪整个第八军。别看他对自己手下凶巴巴的,真要较真儿恐怕他立刻就会变脸,和他的部下闹起来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何况整个警卫团中很多长官都是他黄埔毕业的师兄弟,就连宪兵队老大赵铁明少将也是他的一期师兄,这位军功不断、声名显赫的牛人谁敢招惹他? 指挥车厢里已整齐摆上一长溜折椅,安毅在几位老大和同僚们的问候笑容里老老实实坐下。 刘歭看人来齐,立即开始了今天这个紧急会议:“接总司令部急电,皖系军阀孙传芳部,已经率先向驻守在粤北一线的我一军三师、十四师等兄弟部队发难,军座何长官已于本月三日就任北伐军东路总指挥,率部入闽迎战。 为确保北伐大业,我部奉命不做停留立即开赴长沙,休整一日补充完毕,随即经浏阳攻取赣西重镇铜鼓,与正在开往萍乡一线的国民革命军第二军、第三军组成中央军团,在蒋总司令亲自指挥下,密切协作,尽快占领高安至樟树一线,最终与李宗仁将军指挥的左翼第七军等部合围南昌。下面,请胡参谋长训示,会后将把各部作战计划及行进路线详图下发诸位。” 脸色灰白,神色颇为疲惫的胡树森逐一扫视麾下熟悉的众将校,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说道: “大战之后,各部弟兄未获一日修整,再次日夜兼程东征江西,辛苦了!由于我患病在身,难以继续与各位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不得不忍痛暂别弟兄们返回广州去医治。望诸位弟兄勉力杀敌,振兴我民国大业,预祝各位弟兄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没有掌声,所有将帅都难过地望着这位深受全师官兵敬重的老长官,刘歭眼里也露出浓重的失落与不舍。 胡树森笑了笑接着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履行参谋长职责,宣读一下总司令部以及我第一军军部决议:鉴于第二师参谋长胡树森少将因病暂离、副参谋长兼政治委员严尔艾少将已调任总司令部另有任用,兹任命徐庭瑶少将担任第二师参谋长兼政治委员,不再担任副师长一职;任命第五团团长蒋鼎文少将担任第二师副师长,不再兼任第五团团长一职;任命文志文上校担任第五团团长;任命粱自厚中校担任第五团团副,晋衔上校。” 看到弟兄们巍然正座,无一不满,胡树森非常欣慰:“下面我简要宣读军部及我师最新指示:因北伐大业之需要,责令二师各团、营在即将开始之征战中同心同德,戮力杀敌,各团、营可根据战事推进及各自作战需要,适当补充兵员以保持旺盛之战斗力,所增加部分当于自增加之日起,三十日内列表呈报师部审核,我军需后勤部门将据此统计规划,合理、及时地调配各团营之武器弹药供给、军饷发放、编制调整、军官晋升与任命等事宜……诸位,这是个发展壮大的好机会,机不可失时难再来,抓紧吧!散会后,诸位当尽快返回各部,对麾下将士进行安抚解释,并大力宣传振奋士气。” 各团将校纷纷起立向胡树森敬礼,接着逐一领取文件地图匆匆离去。 安毅的工兵营按例排在最后,胡子和尹继南从作战参谋处领取地图文件,跟随安毅一起走向刘歭和胡树森几人庄重敬礼。 胡树森回个礼笑着问道:“你们的官兵一路上在车上车下折腾个没完,这么快的车速也不担心玩出事来?” 安毅不好意思地回答:“参谋长,弟兄们并非只是玩耍,同时也是一种军事技能锻炼,列车车速在我们的计算之内,事先已经由我营营副胡家林少校以及三位经验丰富的老兵排长逐一实验,证实是可行的,正常情况下不会发生伤亡事故,若是发生伤亡事故,也只能责怪自告奋勇参加测试的弟兄学艺不精、训练不够。” “哦?有这事?” 胡树森与刘歭、徐庭瑶感兴趣地对视一眼,转向安毅和气地问道:“你们这么做一定是有目的吧?” 安毅如实回答,但言辞显得较为含糊:“是,半月内,我营将从全营三个连的官兵中挑选出军事素质最好的二十人,与营部机炮排挑选出的十名弟兄组成我营警卫通信排,承担军事行动的侦查、通信联络、潜入敌后抓捕审讯、对敌军的道路桥梁及重要军事设施进行破坏和袭击、以及处理突发事件等任务。 属下三人一致认为,我军从此将进入较为陌生复杂的地域作战,在各部之间缺乏先进通信手段的情况下,有必要效法我师特务连组建一支相对精锐的队伍,以保证我营战斗、行军、驻扎安全、与各部建立正常联络以及相互预警的顺利进行。” 徐庭瑶惊讶地赞叹道:“这三个小子厉害啊!什么事都比其他各团走在前头,看样子定是有了一个较为详尽的实施计划,而且一直在暗中准备,否则不可能说的如此全面,都快赶上咱们师部特务连了。以这三个小子的一贯做派分析,我觉得他们的训练量和训练方法要比师部特务连高得多,要不是今天胡家林这平时不动声色的家伙冲下车抱回只羊,引发全师弟兄的热议赞叹,我们几个恐怕还蒙在鼓里呢。” 刘歭点点头转向安毅:“抵达长沙休整期间,把你们的这套详细计划以报告的形式提交给我。” “是!”安毅回答。 胡树森上前扶住安毅的肩膀询问伤势,完了低声叮嘱勉励一番,示意安毅时间紧急快返回本部。 安毅不舍地敬个礼,和胡家林尹继南匆匆下车。 此时的安毅哪里知道,这是他和胡树森的最后一次见面,之后的两年多安毅率部转战大江南北,策马齐鲁幽燕,等他回到南昌却接到胡树森病逝的噩耗,深受二师官兵爱戴对安毅谆谆教诲关爱提携的胡树森,已经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站台上混乱不堪,咸宁大营为二师官兵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地上遍布尘土垃圾,到处都是一堆堆蹲着紧张进食的官兵。 安毅三人返回自己的车皮前尚未来得及端起饭碗,在咸宁军医院治好伤的十一名老弟兄已经站在安毅三人的面前,排成一排整齐地向安毅三人敬礼。 安毅哈哈大笑上前询问其他受伤弟兄如何?十一个老弟兄担忧地看着安毅缠着纱布的脑袋和吊在胸前的胳膊,详细回答安毅的问题。令安毅无比难过的是,其中的六名弟兄伤重不治相继去世,其他九名弟兄还在医院躺着,估计这辈子再也无法扛枪了,具体结果后勤部门将会送出最终的正式公函。 胡子和尹继南叹息不已,领着这些弟兄过去领饭。 安毅叫来冬伢子,让他马上带两个弟兄到车站办公室那个小卖部里买上四箱香烟,回来给每个连分上一箱,剩下一箱交给营部司务班老常保管。 弟兄们吃饱饭匆匆做好准备,在师部值星官的哨声中登车完毕,后方的五节车皮却在这时缓缓靠上专列的最后一节车皮,“咣当当”一阵巨响,列车振动几下,四节车皮已经与专列连接在一起,这趟专列随即增加了一个火车头。 看望完自己爱马的安毅下车往后一看,发现身穿少将军服的新任副师长蒋鼎文在两名警卫的护卫下跳下车皮,大步走到他面前,指着他的脑袋和左臂问了又问,知道没事后才算放下心来。 蒋鼎文迅即笑容满面,走近安毅低声说道:“老哥这次可是双喜临门了!到了长沙,你就和老哥一起到通商口岸的汇丰银行去,老哥立马给你转进八万,哈哈!” “这么多?不是七万的吗?大哥你升官了,高兴之下多赏小弟一万?”安毅乐呵呵地笑了。 蒋鼎文豪爽地昂起头:“不照顾老子的小弟照顾谁去?这趟生意你也让无本生意的大哥赚得和你一样多啊!多付你一万算得了什么?哈哈!” 安毅想了想笑眯眯靠上半步:“老大,今后军需这一块可是归你管了,到了长沙你可得给小弟补充一个加强连的装备,小弟那些受伤的弟兄们几乎都回来了,五百六十号弟兄还有近两百多没枪呢,小弟早就向师部呈送过申请了。” “放心吧,这事我知道了,除了一个连的标准配备,大哥这次还多给你五挺新的轻机枪、五十支花机关枪以及相应的弹药,哈哈!这一路上你得小心点儿,千万别让伤口感染了,晚上停车的时候我让人给你送两壶热茶和一些点心过来,有什么需要只管说。好了,大哥我得去和师座他们开会了。” 蒋鼎文说完轻轻拍了安毅一下,领着两个警卫员大步跑向列车中部。 安毅走到自己的车皮边登上车厢,站在车门边的胡子和尹继南跟在他身后回到里面的雅座上。 胡子低声笑问:“蒋副师长一定高兴坏了吧?” “还用说?双喜临门啊!蒋老大真他娘的厉害,从咱们手上接过的七十几件上品烟膏让他几天就脱手了,竟然卖出十六万的高价,很义气地多付给咱们一万,这样一来,不算老道帮咱们保管的三十万,也不算阿彪每月付给咱们的几万分红和汉斯已经一次性支付给我的五万专利费,咱们自己秘密账户里的总额就快有十五万了,我得好好琢磨怎么发展才行,等打下南京,老子立刻委托欧先生和汉斯为咱们购买大批配套的机器设备,包括上次劳特那家伙私下告诉我的那些德国佬从未销到亚洲的先进机床,老子一定要建起中国自己的克虏伯!”安毅半闭着眼睛,一副老财主的惬意样。 胡子听到这么大的数额,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尹继南却对钱不感兴趣,一个劲儿地询问安毅为何不趁机问新官上任的蒋副师长多要点武器? 听完安毅乐呵呵的解释后,尹继南高兴地握紧拳头,狠狠地摇动几下。 第一二〇章 兵强马壮的模范营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二〇章兵强马壮的模范营 次日上午九点,一军二师一万一千官兵再次开到出发前驻扎的湘军讲武堂,睹物思人,安毅颇为感慨。 想到当初自己的工兵三连被赶出这个舒服的老窝派到偏远的郊外自建营地,安毅身边的胡子和尹继南也频频叹息,深感如今扛着的全军“模范营”这杆大旗的确来之不易,获得的优厚待遇就连主力团的弟兄们也深深嫉妒了。 全营安顿完毕,遛马归来的胡子立刻下令:所有弟兄必须在晚饭之前剪短头发刮干净脸! 此令一下,营地里顿时一片忙碌,老常乐呵呵地搬出凳子,拿出推剪剃刀,准备大展身手。 大树底下等候的弟兄们迅速排起了长队,好在冬伢子也学会了理发手艺,两人一起埋头苦干,进度倒也不是太慢。 到了午饭时间,近三分之一的弟兄搞定了仪表,显得神采奕奕。 听到伙房传来开饭的声音,五百余弟兄们一哄而散,全都兴高采烈地来到简易棚子下的一溜溜长桌周围,看着辣椒回锅肉、猪肉粉条、排骨烧土豆等一道道香气四溢的美味佳肴,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迅速按连排坐下,准备大快朵颐一番。 刚开动没多久,一辆满是尘土的福特军用卡车从大营门口缓缓开了进来。眼尖的弟兄看清坐在满当当车厢顶上的夏俭,兴奋得连声大叫起来,百余名老兵弟兄兴冲冲放下饭碗,迅速围了上去。 汽车尚未完全停稳,功夫颇佳、满身尘土的夏俭从三米高的车顶一跃而下,前冲几步抓住迎面而来的鲁雄,高兴地向后一指:“老鲁、弟兄们,看看谁来了?” 众弟兄一听齐齐望去,只见壮实的吴立恒正在吆喝车箱上的十几个身穿军装的陌生弟兄下车。 吴立恒看到上百弟兄迎上来,激动地吩咐他带来的十几个弟兄稍等,几步小跑来到鲁雄、屈通源这些久别重逢的老弟兄们中间,这个捶一锤那个喊两声,显得亲热无比。这时,他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吩咐夏俭招呼两位辛苦开车的军部运输团弟兄吃饭,无意间看到鲁雄、屈通源、李顺平、苏铁名这几个老弟兄胸前的准尉胸牌,不由吓了一大跳: “这这……你们几个狗日的,不会是自己弄上去的吧?在广州的时候,夏俭给老子中士胸牌老子都激动坏了,可现在你们……” 实在的李顺平刚要说出实情,就被满脸阴笑的老四川屈通源给拦住了,老四川转向吴立恒,慢慢扬起了下巴,牛逼哄哄地拉长音调打起了官腔: “吴立恒中士,见了长官为何不主动敬礼?你小子当了八年的兵,难道连这点儿规矩都不懂吗……看,看什么看?你要晓得,这里已经不是你原来的军阀部队了,这里是第一军第二师直属工兵营,是蒋总司令亲手竖起来的全军模范营!懂不懂……立正!稍息——立正!这还差不多,像养猪一样养了几个月,看样子你的脑子还没坏嘛,硬是要得……” 不情不愿勉强敬礼的吴立恒无比痛苦,心想老子也就养了三个月的病,要不是夏俭这狗日的离不开新婚老婆,硬是找这样那样的借口耽误了半个月,说不定老子也赶上几场大战也能立功晋衔了,当年老子哪点儿比你们这帮狗日的差了?当初你们一个个还听老子的呢!唉,如今竟让这群狗屁不是的东西捡到了便宜,个个都走在老子前面啊! 吴立恒沮丧地放下敬礼的手,弟兄们见了立刻哄然大笑,乐得差点跌坐到地上,老四川屈通源几年来好不容易赚了吴大个一次便宜,心里发虚,趁着暴虐的吴大个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悄悄地溜了,走向十二个羡慕注视吴立恒的陌生弟兄,热情地领着这些弟兄一起去吃饭。 十几个都是身穿小兵服装的陌生弟兄看到老四川这个准尉走来,连忙立正敬礼,老四川大度地摆摆手说自己弟兄别客气,你们是吴大个的弟兄就是我屈某的弟兄。 几个年轻连长在夏俭的引领下,带着一群弟兄卸车,鲁雄几个排长拥着吴立恒跑进了凉棚,恭恭敬敬地向正在吃饭的安毅三人报告。 吴立恒看到安毅负伤,急忙上前关切地问道:“连长,你怎么受伤了?伤势重不重啊?” “没大碍,过段时间就好了,来来来,一起坐,这桌就我们三个够宽敞。” 安毅乐呵呵地看着住院三个月身材微微发胖的吴大个,见他神情间显得颇为拘束,没有坐下的意思也不勉强,点点头和气地问道:“腿脚恢复得怎么样了?” 吴立恒感激地回答:“全好了……连长,不不!营长,属下早就痊愈了,只是得跟随夏俭那小子天天跑广州城采购军资,一切都办完了军校医院的那些医生又耽误了咱们一星期,直到昨晚上才跟随军部的卡车押运咱们的物资到长沙。 本来司机不耐烦要让咱们卸货,夏俭得知队伍今天就到不想卸车添麻烦,便多给了些报酬,车子才等到今天早上的。营长、胡营副、尹参谋,属下对各位长官感激不尽,一点儿忙没帮、凭空提了两级军衔成了中士,每月的饷钱一分不少比一同住院的其他部队的尉官还要多,属下这心里……” “不说这些,就当是我给你的赔偿吧。”心情大好的胡子也开了句玩笑,惹来周围弟兄们的一片笑声。 安毅指指十米外正在屈通源陪同下吃饭的弟兄,好奇地问道:“大个,那群弟兄看样子不赖啊,一个个精气神十足,你是从哪儿领来的?” 吴立恒如实回答:“都是属下住院时认识的新弟兄,一共十二个,原来是三军和五军的弟兄,有河南的、安徽的还有江西的。东征结束后他们一直奉命在北江一带剿匪,受伤住院就认识了。 三军那些人不怎么地道,把上百个受伤弟兄往医院一扔就不管不顾了,五军还好点儿,每个月还有个小官来看一看送点军饷。这些弟兄挺不容易的,看到属下得到这么好的照顾,还领到这么高的军饷,他们整天唉声叹气,悄悄让属下领着来投奔长官。 本来有五十多个弟兄想来的,属下不敢一下子带走那么多人,选了又选挑了又挑,硬着头皮带回这十二个。这些弟兄都是五年以上的老兵,都有自己玩得转的绝活,所以属下和夏俭商量之后先斩后奏,咬咬牙带来了,请长官收下他们吧。” “这是好事啊!你不但没错,还应该给你记上一功……老韩头,给那桌新来的弟兄送上两瓶酒!” 吩咐完火头军,安毅乐呵呵地转向吴立恒:“先去吃饭吧!我也不强留你在我这儿吃了,省得你别扭,还是陪你的新弟兄一起吃快活些。对了,先跟你说件事,明天咱们营就要开拔打江西了,所以注意控制酒量,不要让你和你的新弟兄喝个痛快,以后我再给你们补上。另外,就把这十二个弟兄安排在你的三排吧,怎么用你自己拿主意,去吧!” 吴立恒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安毅:“我的三排?我……营长,我没有三排啊!要不是几位长官看得起属下,属下现在哪儿来这中士军衔啊?这……” 边上的一群弟兄终于忍不住了,看着蒙在鼓里的吴大个再次大笑起来,李顺平和鲁雄强忍笑意,连忙向安毅三人告辞,转身把吴大个拉到远处一一向他解释,告诉他现在他也是准尉排长了,三排长这个位置一直写着他吴立恒的名字。 几个老弟兄解释完,还一再请求吴大个千万别和老四川那狗日的生气,要是真揍他一顿就不好看了,如今你我他个个都是准尉排长,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得注意影响! 不想几个老弟兄错误地估计了吴立恒的反应,吴立恒没有像从前那样暴跳如雷,而是呆呆站在原地望着天空,极力忍住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他重重地呼出口气,飞快抬起袖子猛然把脑门儿上的汗珠和快掉下的泪水一把擦去,哈哈一笑,大步走向自己的新弟兄,一屁股坐下抓起酒瓶给大家添酒,大大咧咧地说:弟兄们别客气,到这儿就等于到家了,明天咱们就得上江西战场,信得过大哥我的就留下,家里有事的就吱一声,大哥我给离开的弟兄送点盘缠表表心意。 此言一出,十二个弟兄全都站起来,端起酒碗立刻表态:只要吴大哥一句话,弟兄们指哪儿打哪儿,绝不含糊!弟兄们都是死人堆里钻出来的还怕打仗?别说是祸害江西多年的孙传芳了,哪怕是旧日的长官站在面前老子也照打不误! 安毅看得过瘾,哈哈一笑:“奶奶的吴大个,住几天医院倒长进了,知道怎么笼络人心了,不错,不错!看来咱们哥仨没有信错他。” 胡子点点头表示满意,尹继南却有些担心地说道:“这十二个弟兄都是从军校医院偷偷跑过来的,要是哪天与老部队碰面被认出,估计咱们得费些口舌。” “继南你放一万个心,这民国比他娘的三国还要乱,这几仗下来,成千上万的官兵死的死逃的逃,谁又为此急眼了?就拿四军叶挺将军新编整的二十四师来说,我敢肯定里面至少有几百人是从各友军跑过去的,其他各军也大多如此。这种屁事正常得很,到现在也没见哪个着急,对吧?哈哈!”胡子夹起一块炖羊肉塞进嘴里潇洒得很。 尹继南想了想确实如此,释然地点点头:“这倒也是,看来是小弟多虑了,奶奶的!到现在还放不开……” 安毅和胡子哈哈大笑,看到夏俭走来,安毅招招手让他坐在对面:“随便吃点儿吧……那一百套一体式作战外挂弄回来了?” 夏俭连忙放下刚端起的碗:“弄回来了,欧先生叮嘱要是你再要就给他发电报,他将以最快速度给你生产。那天在欧先生仓库里把这一百套样品拿回仁济路家里,我按大哥的意思一说,二婶和我那岳母马上去买染料,第二天就给染好了。 离开广州前一星期,欧先生还专程让人送来两千双最新式的厚底高帮野战胶鞋,还有两台手提式德国缝纫机,说这些咱们部队用得着。那野战鞋太好了,结实防滑,轻便护脚,我和老吴试了试差点不愿意脱下。另外,大哥委托阿彪帮忙定制的连接配件全齐了,十副德国产最新望远镜和三百把折叠铲这次全拉回来……” 说到这里,夏俭从随身挎包里拿出一大叠信封:“喏,这儿全都是大哥的信,有彪哥的、汉斯先生的,还有劳叔和冬子的,这封是欧小姐叮嘱我转交给大哥的……对了,大哥,冬子说他们第五期黄埔学员很可能在打下武汉之后全体北上,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安毅接过信顺手,顺手放进衣兜里:“冬子说的很有可能,如今各军都在拼命扩编,咱们也不例外。这次打江西你可有得忙的,吃完饭你立刻去找一连的几个排长,先挑二十个进入你的警通排,其他十个突击手我们已经从机炮排里给你挑选好了,都是综合能力很不错的老兵弟兄。 下午三点,带领你的三十个人跟随二连弟兄一起去军需处领取新装备,回来后所有的装备包括营部武库里的装备你们先挑,只是轻机枪各连都需要,你们排五个小组暂时配五挺轻机枪。 晚上全营列队接受师部长官的检阅,明天凌晨四点,全营就得乘坐四艘大气船赶赴浏阳西北二十五公里的永和镇,那里的两座小木桥无法让咱们主力团的火炮通过,必须在一天时间之内全部修好,所以你没有时间练兵了,上去就是真枪实弹的干,别给咱们丢脸。” “是!” 当晚九点,二师驻地内外戒备森严,工兵营全体五百七十四名官兵结成四个整齐的方队,全身披挂、荷枪实弹肃立在师部楼前的操场上,一个个身躯站得笔直,一张张刚刮过的脸神色凝重,在星月和路灯照映下巍然不动,鸦雀无声,隐隐透出的杀气令排列在四周的三个主力团一万名官兵也为之一震。 检阅完毕,回到高台上的刘歭看着麾下这个精锐营非常满意,下午他看完了尹继南呈上的《工兵营警通排特训计划》惊讶不已,因此刚才他和徐庭瑶、蒋鼎文特别巡视了由三十二名官兵匆匆组建的工兵营警通排,对一个个脸色恭敬的精兵们彪悍独特的气质感慨不已。才看完一半人刘歭就敏锐地意识到,这支小小的精锐部队拥有巨大危害性和破坏力,与尹继南递上的那份措辞平淡、内容严谨的报告相比,这三十二名活生生、冷冰冰的官兵更让刘歭和他的两个助手感兴趣,尽管他们三人一直没有交流意见,但都感觉到对方身上生出的微微惊悸,这在刘歭的军旅生涯中还从未有过,因此,他印象非常深刻,异常看好这支小小部队的未来。 三个老大先后进行一番勉励和鞭策之后,检阅结束,安毅营五百余官兵敬礼完毕几乎是毫无声息地整齐离去,与其他三个主力团官兵的嘈杂凌乱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仍然留在高台上的刘歭三人频频摇头叹气。 徐庭瑶收回目光,低声说道:“我一直忽视了他们的战斗力,总以为工兵营只是在专业方面具备领先全军的优势,今天我看到他们强横的一面,不知道这三个小子是怎么训出来的,除了重火力缺乏之外,他们无论是武器装备、训练水平、精神面貌都比几个主力团强很多,特别是他们拥有几乎一半以上的精悍老兵,整个营的战斗力无形中增加了几倍。看来我都被这三个小子平时的低调表象给欺骗了,从今天的检阅看,我感觉他们没有一天不在准备打仗!” 刘歭苦笑一下:“不单止你,我也一样忽视他们了。中午我送树森上车,他对我说他看好安毅营的战斗力,他预感到安毅营会给咱们整个师带来好战果、好运气,悄悄叮嘱我多给安毅三人一点支持和信任。如今看来,还是树森比咱们细心啊……铭三,人都没影了还看什么?回去吧,明天凌晨咱们一起到上码头送送他们。” 蒋鼎文转过身,颇为恼火的摇摇头:“安毅这小子,竟然偷偷练出这等精兵,连老子他都敢瞒着,看老子怎么收拾他,惹恼咱们干脆把他的模范营给拆了,大不了再拨给他三五千人给他个团长当当,让这阴险的小子天天帮咱们各主力团练兵!” 刘歭和徐庭瑶听得有趣,开心地哈哈一笑,突然又双双止住笑声,齐齐转向蒋鼎文。徐庭瑶重重地点点头:“铭三,你这计策绝对高啊,多得你提醒,我差点儿忘了这一层了!” 刘歭也点点头:“值得一试,至少在工兵方面,安毅的两个工兵连随便拿出一个给任何一个主力团,都会让该团大为受益笑得嘴都合不拢。铭三,估计你早就惦记上了吧?” 蒋鼎文叹了口气:“其实工兵比武获胜那天我就打主意了,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发现四团、六团早就在暗中虎视眈眈了,想来想去最终我不敢动了,否则还不成了众矢之的啊……” 第一二一章 浏阳河上的歌声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二一章浏阳河上的歌声 凌晨四点,四艘时速十七公里的汽船离开长沙东山码头,保持间距三十米左右逆流而上。经过五小时的行驶于上午九点抵达浏阳县,短暂地停靠码头补给一番再次逆流而上,驶入九曲潆洄的浏阳河上游河段。 四艘船全都是总司令专门为二师的行动,从长沙湘江河运企业征调的新型客货两用运输船,这些能承载三百人之多的新船到了二师手里,刘歭又把这四艘船全部拨给为几个主力团的火炮辎重开路的工兵营,其他各团均从陆路出发尾随而来。 第二艘汽船上的安毅从天蒙蒙亮开始,一直在欣赏这条清澈河流的迤逦风光,翠屏延绵风光无限的两岸在金色朝阳下的美景令安毅为之倾倒。 过了浏阳县属于浏河的上游,河道逐渐变窄,进入了千沟万壑的湘东北地区,两岸茂密山岗间跌宕蜿蜒的支流层出不穷,有的自高而落如同飞瀑珠帘,有的娴静碧透安谧交汇如同婉约女子。此时白露已过中秋将至,位于九岭山脉西麓的湘东北葱郁逐渐退去,现出满山残红,清冽的河水因昼夜温差加大不时白雾冉冉,几乎每一段景致都让安毅有种美不胜收的愉悦感。 船上的弟兄们可就没有安毅的好心情了,所有的美景在他们面前都没有补个觉舒服,除了胡子率领的第一艘船上的警通排弟兄、最后一艘船上的机炮排弟兄担任警戒之外,几乎所有弟兄都在睡觉,此时已是上午十点秋阳高照,弟兄们陆续醒来,望着两岸不时出现的村子和牧童相互交谈起来。 一连长陈侃看到第一艘船上传令兵挥动令旗,连忙掏出昨晚才挂在胸前的漂亮望远镜观察左岸前方,看到岸上挥舞红旗、敲锣打鼓的几十人快速行走,连忙转到安毅背后: “营长,快到古港镇了,岸上的人估计是当地农会和妇女会的人,看样子是赶到镇上迎接咱们了。” 安毅顾不得欣赏右岸美景,示意冬伢子拿过望远镜,单手举起一看就乐了: “湖南地方党组织的革命工作做得好啊!各村各镇的乡亲们已经武装起来了,可惜武器装备差点儿,那些青壮几乎个个手拿梭镖,连大刀都少见,估计背大刀的都是队长之类的官。” 陈侃嘿嘿一笑:“营长,如果咱们招兵的话,估计收获不小。” “不行!” 安毅毫不犹豫地否定。 “为什么啊?营长,岸上那些都是些吃苦耐劳的好兵苗子啊!个个都支持咱们革命军的。” 陈侃非常不解,在浏阳县码头停下时就有不少赤卫队员要求当兵,当时被营长乐呵呵婉拒了,这样的好事放到别的部队都是求之不得的。另外,出发前尹教导员足足领回了两千套新崭崭的军装鞋帽,每个弟兄除了自己的两套服装还都多带了两套旧军服,不是为了招兵为什么? 安毅听了这话立刻警惕起来,把望远镜交给乐呵呵的冬伢子,转念一想站起来转向困惑的陈侃: “你小子的一连快两百人了还嫌不够?咱们营就是全师的尖兵营,不单止走在前面修桥拓路,还随时准备打仗,哪儿有功夫干别的?哪怕咱们真要招人扩充实力,也得到战场上去招,否则一路打仗你哪儿来时间教会这些枪都没摸过的人?到时不但没有战斗力,弟兄们还得分出精力来照顾这些新兵蛋子,你这战斗连连长真的愿意?还不如留给人多势众的后续部队为好。” 陈侃想了想确实也是,疑惑顿消,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时,岸上传来了一阵阵清亮好听的乡间小曲,唱的是送自己情哥哥当兵的事,显示出妇女会的动员工作确实做得很好。 船上的弟兄们听到歌声坐不住了,都知道这些湘东湘北的辣妹子个个长得水灵好看,大大方方性格泼辣还会唱歌,于是纷纷站起来眺望岸上,就连睡眼迷蒙的弟兄也急急爬起,一个个遥望岸上的女人,眼珠子都快飞过河了。 安毅看到弟兄们这副模样,大声开起了玩笑:“一个个口水都快流到鞋尖上了,哈哈!弟兄们啊,不是老子打击你们的信心,而是你们这帮孙子在找老婆这方面没出息,你们没一个比得上夏俭那小子的手段。看看人家夏俭,瞄准了就开炮绝不磨磨蹭蹭,凭着一身本事两天就把漂亮妹子抱回来了,你们呢?一个个有贼心没贼胆,老子看不起你们这些孙子,哈哈!” 弟兄们哄然大笑,中间的教导员黄应武大声笑问:“老大,你怎么也不给弟兄们露一手啊?” 弟兄们一听全都跟着起哄,安毅大大咧咧地回答:“老子那婆娘正赶去香港那个什么圣约翰读大学,学好了将来帮老子管家,哈哈!我那婆娘昨天托夏俭把信给捎来,足足写了满满五张纸,具体写什么老子不告诉你们,只能透露一句,就是我那婆娘对我说,她这辈子打死也离不开老子,哈哈!出发前老子才给她回信,怎么样?一个个眼红了吧,哈哈……” 弟兄们哈哈大笑羡慕不已,听到歌声再次传来全都转过脑袋,左岸上越来越近的几十个女人正扛着红旗同向而行,对船上的兵哥哥大大方方挥手,弟兄们一个个咧开大嘴举起脏兮兮的爪子迎合,心里恨不得马上跳下船游过去。 黄应武听到岸上的女人把那首民歌翻来覆去地唱,心念一动,望向眺望左岸的安毅大声说道: “老大,平时总听你哼哼一首首好听的歌,但我估计老大你不会唱乡间小曲,你听……哈哈,亲切啊!老大也来一首吧,让岸上的婆娘们不敢小瞧咱们弟兄,怎么样?” 弟兄们立刻起哄,大叫营长来一首。 安毅本就觉得岸上的歌非常好听,心里也涌起一阵莫名其妙的亲切感,此刻让黄应武巧妙刺激一下,再看到满船弟兄们尽情吆喝,安毅立刻昂起脑袋: “狗日的黄应武,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挤兑老子?但看到弟兄们这么大的兴趣,就不跟你计较了,今天老子就唱一首真正的民歌,就唱眼前这条河,让你这土包子长长见识,也让岸上的婆娘听听,让娘们儿知道咱们革命军没什么不会的!听着……” 安毅走近左舷昂首挺立,抱着自己受伤的左臂放开他洪亮的歌喉,一首浓郁湘韵的曲子脱口而出: “浏阳河哟,拐过了几道弯啊?几十里水路到湘江?江边有个什么县呐?出了个什么人啊领导人民得解放、啊咿呀咿子哟……” 安毅浑厚动人的歌声在群山碧水间回荡,这首问答式的优美曲子唱得岸上的姑娘媳妇儿心怀荡漾,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唱得船上的船工人人侧目,个个赞叹,唱得四条船上的弟兄们鸦雀无声,一脸憧憬。 满怀骄傲的安毅唱得投入,大脑也转的飞快,突然发现这个时候唱这首歌有些不对景,而且似乎也太过超前了,于是第一段最后的歌声还在群山回音袅袅,他的第二段歌声接踵而来,自豪地把前一段的提问,用他极富魅力的歌声把答案告诉所有惊呆了的听众: “浏阳河哟,拐过了九道弯啊,五十里水路到湘江,江边有个湘潭县呐,出了个什么人啊我就是不告诉你、啊咿呀咿子哟……” 安毅唱完嘿嘿一笑,回到椅子上坐下吩咐一脸陶醉的冬伢子点烟,搞得岸上河里的近千人钦佩之余郁闷不已,最关键的一个答案他竟然没说。 左岸上听呆了的婆娘们不知为什么,叽叽喳喳一阵,突然抬腿就向前跑,惹来几船弟兄们一阵欢快的笑声。 古港镇在碧水前方缓缓而近,汽船减速准备停靠这个最后的目的地,弟兄们距离很远就看到码头上成百上千的乡亲,人群前方红旗招展,敲锣打鼓,两三百农民自卫队和妇女会的人摇晃着十几面镰刀锤子旗和青天白日旗,欢迎的阵势竟然比浏阳县城农会弄得还大。 第一艘汽船已经靠岸,安毅所在的第二艘汽船也抛出了缆绳,安毅想了想大声向陈侃传令:“传我命令,上岸卸下物资集合完毕,立刻开往东北方向十一公里的章磐村。” “是!” 陈侃敬礼完毕走到船舷边,待船缓缓近岸一步跃下去通知胡子。胡子点点头向身边的两个警通排弟兄吩咐几句,看到四五个农会头头热情地迎上来,胡子连忙上前几步敬礼: “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工兵营奉命执行任务,打扰乡亲们了。” “看到了、看到了,我们老早就看到‘模范营’的大旗了!前晚接到我们上级的通知,我们古港和周边八个村的农会就眼巴巴地盼啊,还担心模范营的同志们被县农会留下呢,哈哈!介绍一下,我叫杨得道,是这十里八乡的农会主席。这位是赤卫队长谭振先同志,这位是妇女救国会的韩英同志。”古港镇农会主席是个三十七八岁的高个汉子,脸膛黝黑诚恳实在。 胡子听说农会前晚就接到自己部队开来的通知,心里暗暗吃惊,加上不善于应酬,便指向码头边刚刚下船的安毅:“那是我们营长安毅中校,如有事请各位与他联系,本人事务繁忙敬请见谅。” “没关系、没关系!等会儿吃完午饭再走啊!” 杨得道几人与胡子告别快步走向安毅,早有准备的安毅乐呵呵迎上前去,伸出完好的右手:“麻烦乡亲们了,哈哈!本人安毅,工兵营营长,请问……” 杨得道连忙热情地介绍起来,完了领着安毅走上码头高处热情地聊起来,四周三百多赤卫队员手拿梭镖棍棒站得笔直,像是等待革命军长官的检阅一样。安毅心想这十里八村的地主老财恐怕都遭殃了,风起云涌的农村革命运动已经在赣西南和湘东地区形成燎原之势,如今连“农民自卫队”这个名称也变成了“赤卫队”,显然是斗争已经进入白热化了。 农会几个头头看到下面码头的情况着急了,安毅的队伍没有接受任何的茶水和瓜果粮食馈赠,更没有留下用午饭的意思,而是迅速集合完毕准备出发,就连安毅的大黑马也让冬伢子拉到了旁边。 杨得道连忙拉住安毅的手,盛情挽留:“哎呀,安营长同志,停留一下吧,吃个饭指导指导我们农会的工作再走吧,我们几百人和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盼了好几天了啊!” 安毅非常抱歉地回答:“大叔,还有谭队长、韩会长,小弟我军务在身不得不赶紧出发啊!从刚才的谈话中我了解到,你们也提前知道我们革命军要经过这里去江西打军阀的事,你们也看得出我们这个工兵营就是打前站,就是给身后的大部队修桥铺路的,否则那些大炮汽车过不去,所以我们不敢停下,紧急赶往二十里外的章磐村就得架桥,听说那座小木桥快塌了,重点的马车都不敢过,是不是真的?” “对对,是真的,章磐村木桥再向前一里,那座旱河木桥一样过不得重马车。哎呀!原来你们工兵也干这个事,这样的话不敢留你们了……不过咱们一定协助你们,安营长同志等等啊!”杨得道与身边的赤卫队队长紧急商量。 赤卫队队长点点头,立刻集合自己的三百余人队伍:“同志们,革命军要去江西打军阀打土豪,很快就有很多汽车大炮从镇西那边开过来,可章磐村那两座桥受不了大车,我命令大家快去找锤子斧头锯子柴刀,各村小队长派人把各村所有的木匠集中送到章磐村,我们立刻行动。” 转眼之间三百余手拿梭镖的赤卫队员分头跑开,安毅与来到身边的胡子和尹继南略作商量低声发出几个命令,胡子与尹继南相继离开。 安毅客气地向杨得道几个头头致谢,并说乡亲们不富裕,礼物我们不敢收下,能得到赤卫队的支援就非常感激了。 在杨得道和一群农会、妇女会头头的热情送别下,胸前吊着绑带的安毅吹响口哨,爱马小黑驹乖巧地伏在地上,等安毅跨上去才稳稳站起,看得周边近千人惊讶不已,羡慕万分。 安毅挥挥手刚要催马离开,身后一个清脆的女声叫住了他:“骑大黑马的同志,请等等!” 安毅调转马头,惊讶地注视前面英姿飒爽的美丽短发姑娘:“这位姑娘,有事吗?” 妇女会会长韩英连忙介绍:“这是溪江村妇女会会长杨素珍同志,她们刚刚赶到……素珍,这是革命军的安营长,他们任务紧急马上要出发了,要到章磐村架桥去。” 白皙清秀二十出头的杨素珍掠掠额前的刘海,红着脸向安毅大声问道:“安同志,能把你刚才在船上唱的那首歌教会我吗?太好听了,可惜你只唱了一遍,我都听入迷了,你怎么会唱我们浏阳调子的?” 安毅顿时脑袋大了:“嘿嘿,你怎么就认定是我唱的?船上那么多人,你一定是弄错了吧?” “没错!刚才我到革命军队伍里找了一遍,没有一个用白布包着脑袋手臂吊带子的,只有你,那些热情的革命军大哥都说是他们营长唱的,你休想骗人!” 杨素珍看到安毅俊脸上的笑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再勇敢地抬起来:“可惜跑到这儿我什么都忘了,只记得结尾的那段好听调子,一问姐妹们大家也是记不住,还有,你最后那句‘出了个什么人’也没告诉我们,我们都想知道。你就教教我吧,要不我跟你们到章磐村,一路上你教我,我学会了就回来。” 安毅哈哈一笑,抓抓脑袋看了看出发的队伍,转向杨素珍:“这首歌是我们一连教导员黄应武同志平时唱的,前几天他洗衣服哼这首歌,我在一旁学了几句就瞎吆喝,我也记不全,只能找黄应武了。他可是咱们第二师的优秀政治教导员,我让他和你见见面吧……鹦鹉?” “到——” 人模狗样腰间插着支驳壳枪的黄应武快速跑来。 安毅指指杨素珍:“这位妇女会的会长同志想跟你学唱歌,你教教她,教不会不许回来,哈哈……走了,再见了各位。” 十分钟后,黄应武满头大汗追上骑马的安毅:“老大,你唱那首出了个什么人的歌我也没记住啊!只记得前面一句和后面一句,怎么教啊?你也知道,什么新歌我都是至少听两遍以上才记住的……” 安毅哈哈大笑,突然看到半里路后面杨素珍正领着一群婆娘追上来,大骇之下打马就走,留下气喘吁吁的黄应武自己应付。 安毅策马赶上尹继南,两人商量一阵安毅打马向前,腰间挂驳壳枪背上挎支花机关枪的冬伢子骑着黄骠马紧紧跟上。 尹继南打马来到二连和三连队伍中间大声下令:“二连听令,赶赴章磐村东面的第二座木桥,到达之后立刻开始伐木建桥;三连,负责章磐村西面的第一座木桥,到达之后立刻拆毁旧桥;一连,负责对二连三连的施工作业进行保护警戒。全体注意,以中速跑步前进——” 整个队伍随即提速,得益于安毅的周旋,如今每个连都有二十匹年轻力壮的大驮马,每个连长也分到一匹代步的好马。装备最好的战斗连一连,三个连级军官和三个排长都分到一匹战马,因此各连的行军速度提高了很多。 第一二二章 黄雀在后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二二章黄雀在后 急行军两个小时二十分后,全体到达章磐村,一连一排立刻分散扩大警戒范围,二排布置哨位并用木头石块设置警戒线。 三连弟兄在三连长陈志标上尉、连副路程光上尉和教导员韩耀贤上士带领下,放下行囊立刻挥舞工具拆毁一块块腐朽的木质桥面,十分钟不到两大堆桥板已经变成了三连炊事班大锅下燃烧的柴火,剩下二十几根光秃秃的柱子立在十五米宽、一米多深的河里,弟兄们这才开始休息等着填肚子。 二连继续向前奔跑,穿过村子在几百乡亲惊讶的注视下来到东面桥头安营扎寨,二连长蔡光庆上尉和连副穆追忆上尉大汗未擦,立刻召集各排班排长,对四十余米宽的干涸河床和周边的林木进行勘测,快速计算工作量分配任务。教导员钱伯钧准尉领着两名江西籍弟兄走进村子,去做他的查访安抚等密切军民关系的工作。 胡子和安毅则在村子西北的祠堂小院里四处查看,边走边听胡子的汇报,得知夏俭的警通排已经分成五组分赴前方各方向展开侦查之后,安毅心里非常满意。 胡子说完指指空荡荡的祠堂说正好充当临时营部,小院里的那颗大香樟遮天蔽日,树龄至少也有三百年非常难得。 安毅随声附和,不过两人都很奇怪,搞不清这个祠堂里面为何什么也没有?除了祠堂大门柱子刻着“云蒸霞蔚启后人”的对联,其他诸如牌位之类的东西影子都找不着,整个祠堂像是已经搬迁一样。 半小时后,二连教导员钱伯钧来报告,安毅两人才算弄明白,村里农会这几个月开过几次批斗会了,祠堂属于封建思想不能存在,准备改成农会讲习所。 胡子对此惊讶不已,安毅心知肚明笑了笑没说什么,吩咐老常把受伤未愈的几个弟兄安排进来休息。 匆匆用完迟来的午饭,安毅让小郎中换完药领着冬伢子去二连、三连,胡子也去巡查机炮排的营部警戒事宜。 安毅从二连工地来到三连已是下午五点,三连弟兄们吃完午饭休息一个小时就干起来了,各项施工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建桥所需的原木砍伐完毕等候运送。 安毅和尹继南听完连长陈志标的汇报,再一起察看水中保留的十一根水桶粗的桥柱,对自己发家之本的三连官兵赞不绝口,当场表扬弟兄们善于总结越来越会动脑子了,如此一来工作量至少减轻了三分之一,只需增加十八根立柱再做好近岸桥体的加固支撑。 桥面却是整个工程中最简单的部分,只需将一根根二十五厘米以上直径的原木削出个三分之一的平面,固定在建好的承重主体上即可,再用粗铁链将梁体下的八组钢制紧固件紧紧连接加固,就足够让建成的桥梁承受总重八吨的卡车安全通过。 这时,西岸百米外的公路警戒哨传来阵阵喧哗,东岸上的安毅抬头一看,发现那个叫杨素珍的漂亮婆娘追来了,正在人群前面与嬉皮笑脸的黄应武交涉。 安毅无奈地摇了摇头:“继南,你过去看一下,这几百农会的人是来给咱们帮忙了,看样子他们带来不少工具,让他们进来和咱们一起建桥吧,有他们的帮助会快得多,不过在梁柱搭建和两端支撑这些关键施工中不能让他们参与,否则越帮越忙,让他们去伐木、预制铺设桥面的原木都可以,要看热闹的尽管让看,等主体建成你立刻把两个排连同炊事班一起调到二连营地,留下一个排继续扫尾的工作,干完也悄悄撤到二连营地,不能收下老百姓的东西,他们也不容易。桥梁保卫工作交给一排负责,等师部特务连过来交接之后他们会追上咱们的。合力干完东边那座桥咱们随时开拔,否则当地农会甚至更高级别的党组头头明天过来的话,咱们见也不是,不见也不是。” 尹继南点点头:“明白!如今三连的每个排都在七十人左右,施工速度会快三分之一左右,竖立承重梁柱的工作就要开始,两端的基础已经挖掘,估计四至五个小时就能完成主体,接下来的桥面施工有一个排就行,何况还有这么多百姓帮忙。倒是二连那边任务重,虽然河床干涸好施工,但是梁柱支撑的施工很困难,你去看着二连吧。” 尹继南跳上简易竹排撑过河,安毅骑上大黑马头也不回赶往村东的二营,一路上听到一声沉闷的爆破声,到了二营警戒哨位,下马走下干涸的河床,看到蔡光庆他们已经利用爆破技术,一次性炸断上游二十米处河床中凸起的一座五米小石山。 安毅高兴得大笑起来:“好样的,弟兄们!老子也想不到这么好的主意,这一炸炸出个四米见方的天然坚固桥墩,一下就把四十米长的桥分成两个二十米来施工,只需再炸掉东西两面的几大块生根石,让几十米道路改道上桥即可,好主意啊!光庆,干完这桥老子赏你们二连一千大洋,外加两匹战马!” 二连弟兄们欢呼起来,蔡光庆乐呵呵地与两个助手对视一下,略作商量就向安毅定下军令状:八小时内一定完工! 问清楚蔡光庆如何把三十几根水桶粗近四米长的支撑原木搬回之后,安毅一身轻松回到祠堂的大樟树下,坐在舒服的竹椅上让冬伢子给泡上一壶好茶,叫来小郎中询问伤员的恢复情况,接着两人一起乐呵呵扯些中草药的事情,叨着烟喝着茶,惬意不已。 小郎中也是个人才,别看这小子只有二十二岁,却会背诵四书五经,熟读本草纲目,认识几百种中草药,掌握两百多个中医配方,天南地北三教九流什么都懂一点,特别是有几招祖传的消炎拔毒医术,让受伤的弟兄们受益无穷,要不是他父亲被乡间土豪霸占田产最后遭殴打重伤而死,这个“钱”途无量的家伙绝不会一气之下离开家乡常德,连夜赶到长沙报名当兵。 临离开武昌的那个清晨,小郎中不知从哪儿抓来一把各式各样的野草,捣烂成青幽幽黑乎乎的糊状,固执地往安毅脑袋和左肩伤口上一顿涂抹,完了再用纱布包扎好。当时把安毅吓得够呛,但看到小郎中眼中无比自信的光彩安毅闭嘴忍着,心想只要感觉不对就立马叫人扒开洗干净,谁知涂上药一阵清凉疼痛倍减,仅仅两天功夫脑袋上的一寸多口子封口结痂,肩上的伤势迅速愈合,让安毅高兴得像捡到宝似的,已经赏小郎中一支半新旧的驳壳枪,暗自决定利用下一次晋衔的机会给他个准尉,得到准尉军衔小郎中就算是真正的医官了。 两人正聊得起劲,胡子匆匆而来,没坐下就挥挥手让安毅边上的人统统退下,端起安毅的茶杯一口喝干,再倒上一杯端在手里: “夏俭报告,三组在四小时前潜至东南方向十六公里的七宝山,发现一股数十人的不明武装正由东面谷口开来,在梭子谷北面山腰和两个相距一点五公里左右的东西谷口查看了好一会儿,聚在一起商量之后飞快离去。 三组的弟兄觉得奇怪也悄悄摸进去,刚走近谷口没能出来,又发现三十几个手上拿鸟铳和梭镖大刀的武装从西边谷口进去,其中有几个人拥有长短枪,三组弟兄连忙隐蔽,这伙人在谷口和南面峭壁下非常仔细地查看地形,指指点点一番匆匆顺原路离开。 夏俭说看样子两伙人不是一路的,查看的梭子谷是杨溪镇通向铜鼓的马帮道必经之路,从水路陆路抵达杨溪之后,要想去铜鼓除了咱们现在修桥的这条北道之外,只能走梭子谷,而梭子谷两边都是高山峭壁,自山腰以下七八十米的缓坡树木茂密,绝对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安毅精神大振,高呼“冬伢子拿地图来”,胡子喝完杯茶点上烟,接过冬伢子匆匆拿来的地图摊开,指指七宝山南道和梭子谷,再指向西南方二十几公里的杨溪。安毅顿时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这伙人想伏击杨溪方向的某个队伍或者某批货物?” “不错,而且我估计,很可能是运送鸦片烟的商队,否则难以解释,因为谁都知道咱们革命军已经开始征讨江西,从湘东的中部醴县至赣西的萍乡以南,几乎所有地区都被我革命军三军的中路和五军的右翼所占据,中小规模的仗天天打,这个时候哪个商队敢轻易进入?只有咱们湘东北的左翼还没有交战,而且第六军和一师在咱们南面挺进,与咱们之间距离较大,足有近百公里,这近百公里的空隙足够鸦片贩子铤而走险了。” 胡子指着湘西至衡阳的道路,再指指湘西至长沙的道路:“据夏俭和他手下的弟兄们报告,整个湖南的鸦片贩子通常走这一南一北两条道,南边现在走不通了,只剩下咱们北面这条道,走铜鼓到九江销往江浙沪地区。夏俭甚至大胆地推测,如果是鸦片商队的话,敢在这个时候出来的,很可能与湘军程潜的第六军有关,否则谁也没有这个胆子。” 安毅细细查看地图,冷静思考一番,抬起头低声问胡子:“你有何建议?” 胡子微微一笑:“不管是谁,咱们都去凑凑热闹,先在暗中盯着,如果行的话咱们就来个黑吃黑,这些想要伏击的人不是土匪就是地方武装,打好了能得到俘虏,趁机扩编咱们的队伍,打不好也没关系,反正咱们今后一直向东打,打完谁也不回来了。退一步说,就算是友军私下里贩鸦片,咱们也不能让友军吃亏啊!要是能帮帮友军的忙,说不定今后咱们能借机搭上关系,和他们一起把买卖做大,就像你常说的:广开财路共同富裕。” 安毅哈哈一笑:“咱们想一块儿了……五组的弟兄们有何消息?” “还没有,我已经派出四组去协助向西南方侦查的五组,配上了四匹快马,夏俭也亲率从西北方向返回的一组前往西南八公里外接应,一有消息就会快马来报,用不了四十分钟。不过按照我的推算,那两伙人就算要打伏击,也是明天早上的事。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商队再多的人马也不敢走上通往七宝山的山间马车路,极有可能在明天拂晓或者明天上午才会通过,甚至是明天中午,我押镖那几年走惯了,知道这里面的艰险。”胡子的布置和考虑非常详细。 安毅想了想收起地图,让冬伢子搬来饭菜一起吃完再说,在没有进一步消息的情况下只能耐心等待。 果然,晚上九点十分夏俭返回报告:“一个多达一百二十多匹驮马的商队,在七宝山以南八公里的满房弯扎营,三百余人清一色的长短枪配置,还有两挺轻机枪,尽管没有穿军装,但一看就知道是当兵的人。由于对方防备森严,手下弟兄不敢接近细查,只能在两三公里以外用望远镜悄悄查看,从马背上货物的外表和形状来看,可以肯定是鸦片。目前四组的弟兄正在监视满房弯方向,五组的弟兄监视梭子谷方向,有情况随时回报。” 胡子微微一笑:“果然如此,估计就是第六军的人马,只有他们离咱们最近,又跟咱们一起同属总司令指挥的中路军,知道咱们行进的方向和到达的位置,所以才敢在这个时候过来。” “不错!这帮人常年都走这条道,我甚至怀疑他们与铜鼓方向的邓如琢部方凤祥师的第十五团暗中勾结,或者与铜鼓地方的某个豪强长期合作,所以才敢这么大胆。大家想想,一百二十多匹驮马,就算是普通的云贵烟土至少也是两万五千斤,按最低市价折合大洋就是七十五万左右啊!老天,足够一个正规军一年的正常开销了……”安毅大为感叹。 夏俭上前一步:“两位大哥,小弟有这样的猜测,如果真是第六军的人,他们一定认为咱们工兵营在一两天之内无法修好这两座桥,所以想抢在咱们前面一两天,快速通过东面三十四公里的张坊镇,过了张坊镇就是江西的地盘了,道路宽敞好走很多了。” 胡子和安毅同时走向地图,查看片刻相继点点头。 安毅转向夏俭:“如果最后的情报能进一步证实的话,你估算一下,咱们一连加上机炮排的六十五名弟兄,能在多少时间内能绕过七宝山北面这十三公里的羊肠小道,赶到梭子谷东面谷口?” 夏俭估算片刻:“要是一连和营部机炮排的老弟兄,最多三个半小时足够,今晚的天色不算黑,弯月亮明暗正好,这种夜路很好走。” 安毅再与胡子商量片刻立即拍板:“咱们就干他娘的一把!胡子去调集人马做好准备,只要白天那两伙人有一伙开进梭子谷埋伏,咱们就带上足够的火力立刻出发,老子就不信两百多响当当的兄弟,堵不住个小小的山谷口子!” 第一二三章 雁过也要拔根毛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二三章雁过也要拔根毛 凌晨一点,警通排五组策马急报:一支六百余人的武装已经进入梭子谷西口,留下二百余人潜伏于谷口西面的密林之后,大部人马沿着谷内南坡一线进入埋伏。 胡子和夏俭当即领着早已整装待发的一连和机炮排共两百四十余名弟兄出发,安毅带上警通排二组五名弟兄来到村子西口即将完工的施工地点,把信交给尹继南,命令二组的三名弟兄骑马护送尹继南赶赴古港镇,把信交给最先抵达的四团长陈继承。 凌晨四点五十分,陈继承亲率麾下一营急行军来到章磐村南面四公里的永和镇,安毅一见陈继承,立刻把他拉到路边的大树下,拿出电筒照着地图低声解释,陈继承听得频频点头,兴奋不已。 五分钟不到两人商议完毕,陈继承命令一营在工兵营三个弟兄的引领下静默前进,与安毅并马齐驱,低声商议。 走出三公里,陈继承不时看到路边的树干或大石头上紧紧绑着一个个平民,而且每个被绑者的双眼都被宽宽的布条遮盖得严严实实,心中对安毅的严密措施佩服不已。 陈继承清楚地知道,这些平民中定有两伙伏击武装派出的眼线,冤枉被绑的估计也不少,安毅这种不分青红皂白一律控制的手段,虽说有些过头但是无可指责,相反,也只有这样才能最好地防止自己这一突然行动的泄露。 队伍到达距离东谷口三公里的一个十余户人家的小村时天色渐亮,东面山巅上的浮云被尚未升起的朝阳染黄。 一营弟兄进入路边的林子边沿休息,陈继承和几个团副、营长刚要询问安毅,却发现安毅已经走到十几个被蒙上眼睛五花大绑的人堆旁边,站在一地的梭镖大刀中间和一个全身上下挂满衰草颜色碎布条的身影窃窃私语。 不一会儿,那个一身碎布条的身影快速离去,跑出数十米钻进山边树林就没了影子。 安毅回到陈继承等人身边,抱着隐隐作痛的左臂低声笑道:“有意思,南面的六百余杂乱武装是午夜刚过进入南面伏击位置的,北面八百余人的杂乱武装于黎明时分进入北面伏击位置,后进入的部分没发现先进去的那部分,先进去的那部分也没有惊动后进去的那部分,大家都在等,哈哈! 南边方向,一百二十六匹驮马的马帮商队行进到距离谷口两公里左右,他们的斥候小队已经接近谷口,如果没有意外出现,商队的大队人马半小时之内进入山谷。陈大哥你让弟兄们准备吧,我的人会提前解决靠近谷口的岗哨,只要枪声一响就可以全力冲刺封锁谷口,不管里面的人打生打死,都是咱们砧板上的肉了。” 陈继承命令边上的两个营长营副前去准备,示意副官拿出地图铺在地上,和安毅一起蹲下再次指向谷口东面:“小毅,你封锁山谷东口的人马够不够?” 安毅耐心地解释:“谷口两侧相距百米的山腰上架着二十七支轻机枪、六十五支花机关枪,还有一百六十名平均军龄在四年以上的老兵架着步枪,其中的十六人在一百五十米距离之内十枪有八枪能打碎酒瓶子,这样的封锁能力如何?在没有火炮支援的情况下,你的一营能冲过去吗?” 陈继承惊讶地看着安毅:“这么牛?我还以为你就是一个加强连呢,这样的战力封锁一个团都绰绰有余,你小子什么时候攒齐这份家当的?” “小弟苦啊!辛辛苦苦这么长时间才从全营抽出这一个连,私下里小弟不少往他们身上贴老本,你看我的那些侦察兵,每一个组就耗费小弟四千多块大洋的装备,心疼啊!像今天这种机会一辈子能遇上几次?不捞点回来不亏了吗?”安毅说说就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陈继承看得好笑忍不住骂道:“少在老子面前喊穷,你和铭三兄暗地里做的事情以为我不知道啊?” 安毅大吃一惊:“完了……这辈子小弟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陈继承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杜绝的事,整个革命军哪个军不在偷偷干?要不哪儿来的枪炮钱?我们二师要是没有校长的照应,估计过得比地方军队还要凄凉。你也不用太担心,全师上下谁不知道你对麾下弟兄仗义?不但从不克扣军饷,自己还贴钱买装备和改善伙食,说实话,在这上面全师将校没有一个比得上你,就连我手下弟兄也对你们工兵营的弟兄羡慕不已,不干点偏门你哪儿来的钱?这年头没钱谁会替你卖命?等会儿干完了我们兄弟两个都得狠狠的赚他一笔。” “好!所有的俘虏小弟一个不要,大哥你就让小弟牵走五十匹驮着东西的马就行,剩下全归大哥你了。”安毅终于说出自己的分赃方案。 陈继承高兴地点点头:“里面一千六百人,哪怕打死一千剩下六百都够我扩编一个营了,缴获再分一半给师部,大哥我满足了。”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站起,陈继承的副官乐呵呵收起地图站在一边,几个校尉布置完任务大步走来,看到陈继承和安毅这么高兴连问原因。 陈继承指指不远处看守地上一堆俘虏的弟兄们,对他们身上的奇怪背心很是好奇。安毅连忙详细解释,同时把“迷彩服”等概念输入这些老大脑子里,以便大家留下印象自己今后好推销。 但是几位老大有的喜欢,有的不屑,意见不一,正说到热闹的时候,谷口方向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和喊杀声,其中竟然传出一声声沉闷的土炮发射声。 “呯呯…….哒哒哒哒……” “弟兄们冲啊——” 一营的五百弟兄快速冲向谷口,陈继承和安毅等队伍全都过去才上马,用了二十多分钟才赶到谷口。 两人下马听完各自属下的报告,一同登上谷口北侧的高岗,拿出望远镜观察谷中战况,不到一分钟两人笑了: 谷中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伤者,运送鸦片的马匹逃得到处都是,一声声马嘶伴随着一声声伤者的哀嚎声在山谷中此起彼伏,久久回荡,近一千名交战的三方幸存者全都停止了战斗,惊慌失措地挤在山谷中间不敢动弹,显然是对东西两边山谷出口强大的火力感到恐惧。 随着一营弟兄抬起黑洞洞的枪口缓慢逼进,“放下武器举起双手”的阵阵怒吼发出,谷中刀枪落地声响成一片,一营弟兄很快将自动分开的俘虏分别隔开,东面谷口胡子率领的工兵营弟兄也迫近山谷中部,一匹匹逃散的驮马被集中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俘虏被带到陈继承和安毅面前。 陈继承接过满脸血污的俘虏递来的证件颇为惊讶,点点头命令一营长好好招呼眼前的杨中校,并将他的所有弟兄护送到章磐村桥头的工兵营营地休息。 看到这样的情景,安毅顿感不妙,用眼神对赶来的胡子示意一下,胡子点点头回到谷中,不一会儿就领着毫发无伤的两百多名弟兄,牵着五十匹背上还有货物的驮马大大咧咧走出西谷口向北慢行。 安毅对陈继承哈哈一笑敬礼告辞,在陈继承无可奈何的苦笑中潇洒离开,在夏俭领着的十几名精锐的护送下骑上马,走出两公里在小村南面折而向北,顺着羊肠小道赶赴章磐村东面十三公里的跨马村,与黎明前完成施工任务悄悄赶赴新营地的二、三连弟兄们汇合。 上午九点,回到新营地的安毅对警通排弟兄选择的这个地方非常满意,隔着一片杂草地距离公路不到五十米远,依山傍水,林木成荫,四米宽的清澈跨马溪从南面流过,背后的延绵山峰下方距离扎营地五十余米处有个山岗,只需安置一个哨位就能观测东西南三个方向。 勤快的三连弟兄一到这新营地,没等尹继南吩咐,立刻砍伐几棵七八米高的椎树,架起了一座结实的简易桥,全营弟兄的马匹辎重顺利进入,一顶顶帐篷也先后撑起。 傍晚,睡上一觉的弟兄们在开饭的哨声中醒来。 安毅几个乐呵呵地聚在主帐篷前席地而坐,美滋滋喝起了小酒,刚吃下一块从跨马溪里捞起烹饪的鲜美鱼肉,哨兵急冲冲前来报到:蒋副师长和几位师部参谋到! 安毅忙领着胡子和尹继南过桥迎接,蒋鼎文看到漂亮的营地赞不绝口,在安毅三人的恭请下领着四个校官参谋席地而坐,面对刚刚端上的一盘水煮河鱼食指大动,众人吃下几块喝下两口小酒,立刻对安毅营的桥梁建设质量和惊人的速度大赞特赞。 最后还是安毅忍不住了:“大哥,有话就说嘛,你这是折磨人啊!” 蒋鼎文哈哈一笑,几个参谋也大笑起来,安毅几个却郁闷不已。 蒋鼎文放下筷子低声问道:“小毅,你知道梭子谷的三方人马都是些什么人吗?” 安毅摇摇头:“打完了我才知道马帮是第六军的,其他的地方武装我分不清楚,看样子都是些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的山匪。” “这事儿不怪你,也不怪陈团长,只能怪第六军的军需副主任杨永江中校,如果他提前通知我们一声,就不会发生这样的误会。” 蒋鼎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喝下一小口酒继续说道:“那两帮劫道的武装挺有意思的,审讯完毕我们才知道,先进山谷占领南面山坡的是杨溪地区十几个乡镇组成的赤卫队,他们非常仇恨贩卖鸦片的黑道势力,因此他们得到情报之后就组织起来决定严厉打击。后进山谷占领北面山坡的是长期盘踞在九岭山脉深处的赣西北土匪,他们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明知道是第六军的人货,也要联合起来咬上一口,企图在伏击中缴获枪支弹药和马匹鸦片壮大自己。 于是,等到马帮进入山谷,这群多达八百余人的土匪率先发起攻击,一下子就打死第六军的四十余人打伤上百人,特别是他们自制的松炮,一炮过去千万颗细铁砂打倒一大片。五分钟后埋伏在南面的赤卫队坐不住了,看到土匪全都涌向马匹和第六军的倒霉蛋,也就发起了猛烈进攻,居高临下冲下去,结果全乱套了,很多吓坏了的人逃向两边谷口,被你和陈团长的弟兄们强大的火力打得死伤遍地,屁滚尿流,这一来谷中交战的三方都不打了,最后的事情你在现场你也知道,哈哈!” 安毅微微一笑,歪着脑袋问道:“大哥,你不会是特意来嘉奖小弟的吧?” “说对了!正是来嘉奖你的,师部决定:工兵营剿匪有功,奖励现洋五千元。不过,你弄回来的东西得还给人家友军,包括四团的所有缴获也要原封不动送回去。这次突发事件友军损失惨重,死伤一百余人,枪支马匹货物全都不齐全了,人家六军的副参谋长都风风火火赶到咱们刚到浏阳的师部解释,咱们不能乘人之危啊!对吧,小毅?”蒋鼎文语重心长地劝解。 安毅皱着眉头长叹一声:“五千元换三十万,奶奶的!怪不得老子回来的一路上右眼皮跳个不停……大哥啊,那些驮马一路上摔死两匹,连尸骨都没法从深谷里弄上来,还有啊,其中十五匹驮马背上是没有东西的……” “哈哈!你这家伙,别人不了解你,难道老子还不了解你吗?少他娘的跟老子来这套,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命令等在营门外的三十几个特务连的弟兄进来搜搜?” 说罢,蒋鼎文似笑非笑地看着安毅。 安毅只好投降了:“行了,我服你了老大!那五十匹马都在后面的山脚下面,马背上的东西还没卸下来,等会儿你就牵回去吧……以后啊,这种事情小弟再也不干了!” 蒋鼎文和几个参谋哈哈大笑,站起来走出营门,安毅三个沮丧地吩咐弟兄们牵马。 五十匹马很快牵过小桥,特务连的弟兄们乐呵呵接过缰绳拉上公路,几个参谋看到蒋鼎文搂着安毅的肩膀,也知趣地告辞离开。 蒋鼎文指指特务连弟兄留下的二十匹好马,低声对安毅说道:“这是师座吩咐赏给你们模范营的,都是些上得战场的好马。刚才人多大哥不好告诉你,现在就说给你听,友军的参谋长一到浏阳就给咱们送上五万大洋,咱们也不能不给他们面子,你说对吧?咱们收下钱还让对方欠下个大人情,何乐而不为呢?四团在此次漂亮的行动中无一伤亡,不但获得了五百名俘虏扩充编制,还得到师部的一万元奖励,陈团长那边已经很满意了。你呢,功劳最大得到最少,大哥心里清楚,只能在别的方面给你补偿了,附耳过来……” 蒋鼎文附在安毅耳边一阵低语,安毅听得两眼发光眉飞色舞,这时的他哪儿还有一点沮丧的模样? 第一二四章 提高士气的途径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二四章提高士气的途径 繁星流动,弯月如钩。 兴奋不已的安毅回到营地,看到弟兄们三五成群议论纷纷有些意外,特别是把五十匹驮马连同马背上的鸦片烟土统统送出去的一连几十个弟兄,个个神情萎靡,心疼得就像被人割肉似的,觉得辛辛苦苦弄回来的东西一下就被人拿走很窝囊。 秋风萧瑟,安毅坐在挂上一盏马灯的大树下感觉有点凉,点燃支烟对小桌旁的尹继南叹道: “今天这事是咱们工兵营成立以来碰到的第二件倒霉事,上一次是在岳阳东郊,辛辛苦苦俘虏那么多人抢回那么多好马,结果除了几匹受伤的马什么也没得到。这一回好不容弄回价值三十万的货物五十匹上等驮马,还没捂热又给人拿走了,难怪弟兄们想不开。” “别说弟兄们,连我也想不开。弟兄们没日没夜来到这荒郊野岭,气都没喘平接着干两座桥,好不容易看到主力连排的弟兄们弄回点实惠的,转眼就没了,能不窝囊吗?这士气可成问题啊,弄不好下次还这样。” 胡子没等尹继南答话也发起了牢骚。 尹继南想了想说道:“明早开个会吧,给各连排长说说,让他们回去好好做做弟兄们的工作。不过,今天副师长留下的二十匹战马得尽快分下去,也好让各连排弟兄心里好受些,思想工作也好做些。” 安毅放下茶杯:“这马可不能顺便分下去,现在的战马金贵着呢,放在别的年代那就是一台台奔驰和悍马啊……这个、这个一时你们不明白,哈哈!我说细点儿,打个比方说,把咱们工兵营比作欧耀庭先生的公司,咱们三个是公司的三个老板,下面各连排就是‘泰昌’‘鸿昌’‘恒昌’那些商行,各连排长就是商行的掌柜,咱们三个老板的马相当于欧先生的那辆法国雪铁龙轿车,干着干着咱们发财了,就想给下面的掌柜弟兄也配上一辆轿车,下面的掌柜弟兄绝对高兴死了,这年头有辆破卡车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何况有轿车?对吧?这些掌柜得到老板奖励的一辆轿车心情会怎么样?可要是连掌柜弟兄手下的大师傅也得到一辆,掌柜的还有那么稀罕吗?哈哈!” “我有点明白大哥的意思了,说得在理。” 尹继南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许多友军的营团长都难弄到一匹好马,咱们是时时留意次次争取,加上运气一直不错才积攒下几十匹马,其中真正可以上战场的不到二十匹,的确来之不易啊!这次新增的二十匹战马,看来是要好好平衡一下才行。” 胡子笑道:“怎么平衡我都没意见,就是不能委屈我手下的警通排和机炮排,这两个排近百弟兄配几匹战马可不是用来摆威风的,而是用来拼命、用来赚钱的,对吧?” 三人哈哈一笑,安毅转念一想示意两人靠近一阵嘀咕,尹继南和胡子听得频频点头,很快召集各连排长过来开会。 尹继南把刚才的最高会议精神一说,二十几个连排长欢声一片,精神大振,立刻回去召集各自手下弟兄。 一堆堆熊熊篝火很快燃起,三连一个排的弟兄扛着工具、材料来到大树下,转眼间为三个老大建起一张三米长一米宽的木板长桌,并飞快锯下三段大木头当作高凳子搬来,二十几个火头军忙着弄夜宵,“模范营”获得授旗以来的第一次全体官兵表彰大会,就在湘赣交界地区的荒山野岭跨马溪畔隆重召开。 大树下,安毅、胡家林、尹继南巍然正座,居中的安毅脑袋上的白纱布不见了,愈合伤口上的缝合线也让小郎中小心拿掉,虽然脑袋后面的头发被剪掉一块像被狗啃掉似的,但从前面看还是相当的威风。在安毅右边就坐的胡子默默吸烟,那张满是短胡茬的冷漠黑脸一如既往,只有左边的尹继南风纪严明、挺胸拔背,保持着黄埔军人一丝不苟勤勉清正的本色形象。 四堆篝火周围是盘腿而坐的四个整齐方队,一个个弟兄看到三个老大一脸的严肃都不敢造次,五百余人聚精会神鸦雀无声。 营参谋兼教导员尹继南主持会议,郑重宣布“模范营第一届表彰大会”开始,首先有请安营长发表重要讲话。 安毅一改平时的粗俗作风,回顾了“模范营”从广州东郊竹溪口到今天凌晨为止的艰难历程,讴歌了全体新老弟兄们的出色表现和为国家民族勇往直前的高尚情操,用一个个鲜活的事例、一个个优秀典型加以说明,听得新老弟兄们心潮起伏,激情澎湃,想起数月来走过的每一段原来是那么不容易,要不是几个老大今天集中开大会总结出来,恐怕自己还是过得稀里糊涂昏昏浩浩,哪里想得到自己为党国、为天下劳苦大众做了这么多值得骄傲的事情。 接下来尹继南宣布获奖集体和个人名单:工兵二连因创造性的桥梁施工获得本月的“先进连队”流动锦旗,并获得一千元现洋奖励,二连三名主官各奖励战马一匹;工兵三连因善于总结经验,出色完成本月各项任务,获得五百元现洋奖励,增配战马三匹归三连自行调配;战斗一连在历次执行任务中军纪严明,责任心强,获得五百元现洋奖励,增配三匹战马归一连自行调配;营部警通排、机炮排训练刻苦军事过硬,在昨日至今日的战斗中立下汗马功劳,特奖励现洋一千元,战马十匹。 在阵阵掌声中,尹继南继续宣读获奖个人名单,包括二连长蔡光庆、二连爆破战士楚先至、炊事班长老韩、后勤班长老常在内的二十五名官兵荣获二十元现洋奖励。最后尹继南大声宣布,基于本营所有弟兄们的优异表现,明日上午增发一个月的军饷! 如潮的掌声平息,营副胡家林讲话,他的话很简单:十天后,我模范营将开展各项军事技术大比武,全营官兵均可参加,五十名优胜者除获得二十元现洋的奖励之外,均调入我营警通排和机炮排,军饷上浮一级。 整个会场一片沸腾,各连连长、连副、教导员在掌声和欢呼声中上台领取锦旗、奖金并牵走各自获奖的高大战马。二十五名先进个人整齐列队上台逐一从三位老大手里接过现大洋,并接受三位老大的表扬和鼓励,一个个百感交集,无比自豪。 简简单单的“表彰大会”,让弟兄们心中的忧虑和不满一扫而光,官兵们精神焕发无比自豪,战斗力、凝聚力急剧提升,大大超出了三个老大原先的期望。特别是跟随三排长吴立恒准尉从广州过来的十二位能力不凡的老兵,在他们的军旅生涯中从未见过官兵之间如此互信互爱、互勉互助的动人场面,也从未获得这么高的军饷与奖赏,也从不知道谁都看不起的工兵在这样一个团队里竟有如此惊人的技术和地位。从此之后,深受激励的十二名老兵暗下力气奋勇作战,其中的七人最终靠过硬的本事和一个个战功当上了军官。 会议结束,全都获得优秀班组称号的各部火头军们喜笑颜开,为弟兄们端来鲜美的鱼汤和一笼笼大馒头,个个都得到荣誉分到钱的弟兄们吃得兴高采烈,笑语连连,整个营地在明亮的篝火映照中生气勃勃无比温暖。 五百余官兵中只有一个失落者,他就是从咸宁大营进入模范营到现在一直郁郁不得志的李霄龙。表面上看,除了枪之外他什么都得到了,优厚的军饷、繁忙的工作让他每日过得很充实,但是他的内心非常孤独,这位性格倔强极富毅力的小伙子感觉到自己在虚度青春,认为自己连做饭的火头军都比上,甚至比不上和自己一样养马的弟兄们,虽然其他十九个一同养马、一同从事辎重运输的弟兄也没配枪,但是他们的脸上有真心的笑容,他们极其满足,心里揣着希望,而李霄龙觉得自己连这些都没有,除了压抑、委屈和失望就剩下大洋了,他的梦想、理想、远大抱负似乎越来越远,他胸中的满腔热血似乎在慢慢冷却。 内心苦楚的李霄龙悄悄离开欢笑的弟兄们,离开暖和的篝火,独自来到清寒冷冽的小溪边坐下,望着满天灿烂的星斗只想流泪。不一会儿,他感觉自己身后有人走来,悄悄吐出口浊气缓缓回头,意外发现来人竟然是他颇为尊敬的政治教导员尹继南。 李霄龙快速站起来立正:“教导员,有任务吗?” 尹继南解下肩上的步枪递给他:“今天起你们配枪了,这支枪是我特意为你挑的,虽然不是全新的但很好使,拿去吧。” “教导员……” 李霄龙接过枪激动得差点掉泪,来到模范营他没有一个朋友,感觉只有眼前的尹继南能理解他。 尹继南微微一笑:“在咱们营,干什么都讲本事,只要有真才实学就不会被埋没,你也看到,就连给你理发的老常都自强不息日日进步,边干边学把营部的所有物资管理得井井有条,枪械擦了又擦算起数来既快又准,并在暗地里练出了一手好枪法,终以优异的表现升为后勤班长;炊事班的老韩头宽宏大量勤勤恳恳,教会了三个连十几个弟兄做出既简单又好吃的饭菜,深受官兵们的敬重;你们辎重班的班长朱启发下士入伍前在家是个平凡的马夫,流浪在外干过苦力也熬过三天只吃一顿的苦日子,是营长把他从码头民夫中招进来的,可他虚心学习不懂就问,从北伐出发到现在短短几个月,就掌握了养马和马病防治基础技术,把全营的驮马养得膘肥体壮,上个月改进驮马承重架大大提高了驮马的运输能力。 好好想想吧,这些大字不识平平凡凡的弟兄都能做出一番成绩,你这个湖南师大历史专业的高才生难道比不上他们?我一直在留意你,营长和营副也不是不关心你,但是你应该知道咱们模范营的治军原则,那就是什么都得靠真本事说话!我之所以特意来给你送枪,就是希望你端正态度振作起来,用真本事去说服别人而不是用嘴,实在不行你就离开,别勉强自己。好了,早点休息吧。” 李霄龙默默看着尹继南远去,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他抱着枪再次坐下,望着星光倒影的清冽溪水痛苦地沉思起来。 与此同时,在西面古港镇浏阳河畔的一间普通民居里,一群信仰坚定、百折不挠的人也和李霄龙一样相对无语痛苦沉思。 这群农民革命的先行者对上午的惨败无比难过,伤亡二百余人的惨重代价是这个古老地区的新兴力量从未遇到过的惨败,败得令人痛苦,令人揪心,也令人迷茫! 委员杨正仁看着一个个沮丧的地方农会领导终于说话了,他没有再纠缠失败的责任问题,而是语重心长地鼓励大家振作起来,告诉大家,我们从事的伟大神圣事业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不能因为一时的失误或者失败而丧失信心看不到光明的未来,何况我们还处于力量弱小的探索阶段,怎么能因为一时的挫折而灰心丧气呢? 看到大家慢慢抬起头来,杨委员欣慰地点点头:“得道大哥,发生这样的事情责任不在你们古港,是杨溪的同志们操之过急没有做好充分的战前工作才这样的,他们的本意是好的,无可指责,可惜的是他们的军事能力还不足以承担起这样大规模的行动,这是决策错误不是原则错误,所以大家都不要背包袱。得道大哥,这两天你和古港的同志们与革命军官兵接触最多,能否向组织上提供一点情况,以便于组织上更好地与革命军沟通合作。你就说说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有什么顾虑。” 杨得道点点头放下旱烟杆,想了想颇为感慨地说道:“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第一个到达我们古港的革命军模范营,那个安营长很年轻,脑袋上和左臂都受伤了,后来我才从特意安排向模范营官兵打听情况的小谭那儿得知,安营长身上的伤是打武昌城时留下的,听说安营长打死了上百敌人救出两百个同志,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也太吓人了……” 杨委员微微一笑:“是真的,我们从北伐军总部、黄埔军校毕业后在革命军各军任职的同志、特别是第四军的同志们那里,得到过很多关于安毅同志的消息,对这位能力出众的黄埔四期毕业军官还是比较了解的,你继续说吧。” 杨得道点点头:“怪不得……模范营因为任务紧急,没有在古港停留,他们一下船立刻赶往东边二十几里的章磐村修桥,我们的三百多赤卫队马上行动去协助他们,可中间准备家伙找各村木匠费了两个时辰,赶到章磐村西口木桥时他们已经开工了。 由于那会儿他们已经把旧桥拆了,咱们过不去,只能根据他们的要求帮忙砍树,等我们砍完两三百根树他们竟然把大木桥的梁柱全都架好了,当时把我和几个队员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好好问就听说二师主力团到镇上了,我只好领着人马赶回镇上迎接,谁知今天上午我领着一百多青壮赶去章磐村帮忙,到那里才发现大木桥已经造好,结结实实的! 我们到处找安同志不见人,倒是看到村中东口旧桥上游的那座十几丈的更大的新木桥也造好了,当时把咱们百多人震撼得说不出话,一夜建成两座大木桥的事情此前谁听说过?咱们佩服啊!原本我还以为他们至少要三天时间才能建好的! 我连忙问守桥的革命军排长模范营呢?那排长挺好说话,告诉我模范营已经在黎明前奉命开拔,往江西走了,具体到哪儿不知道。当时就让我和赤卫队后悔得要死,恨自己为何不派人跟着他们啊!可模范营人都没影了,从来到走几百人没喝过咱们一碗水,没收下咱们一个鸡蛋,就连感谢的话咱们也没机会跟人家说一句,我们几百人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满座大吃一惊,杨委员佩服地说道:“果然厉害!原来我就听说过这个模范营造桥的事情,还以为有点夸张,没想到他们这么厉害……得道大哥,接着说。” “没了!人都走了见都没见着,还说什么啊?”实在的杨得道满脸都是遗憾。 杨委员笑道:“咱们在座的只有你见过模范营的安同志,就说说你对他有些什么看法吧,比如这人好不好说话……” “好说话,满脸笑容很有规矩,还叫我大叔呢。” 杨得道脸上有了笑容:“安同志对人客客气气,说话实实在在,见咱们准备午饭他连忙推辞,说是任务紧急耽搁不得,还说乡亲们不容易,一句句实在话暖人心啊!原本我想啊,一定按照组织上的要求,送几十个年轻人到模范营接受革命锻炼的,可惜一直没机会开口,现在我都后悔死了……” 杨委员连说两句可惜了,转向身边的文书低声吩咐:“小陈,把这些都记录上,开完会连夜整理成报告,给特委和上级省委各送一份,毛委员正在南边几十里的乡村考察,力争明天上午送到他手里,这个情况非常重要!” “是!” 杨委员和气地转向杨得道:“哈哈,得道大哥接着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对这个安毅同志很感兴趣。” “怎么说呢……安同志个子高高一表人材……对了!他会唱咱们的本地调子,妇女会的同志们都说他唱得好,为了学会他在船上唱的那首‘有个什么人’,赶了二十几里路到章磐村找他,可惜他忙得不见人影……” 第一二五章 望风披靡的敌军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二五章望风披靡的敌军 晨曦空蒙,炊烟袅袅,一觉醒来的模范营五百余弟兄精神焕发,斗志昂扬,各连排也在整理行装分发弹药,为即将开始的进攻铜鼓县城的战斗紧张准备。 大樟树下的长桌四周聚集着警通牌的几组先锋,夏俭正在与精心挑选出来的五个赣北籍士兵围着地图指指点点,告诉这些担任向导的弟兄将要配合侦察小组执行的任务内容、目的和时间等等。 人群中间的营副胡家林端详着经过详细补充的军事地图非常满意,由于措施得当、官兵努力,潜出侦察的各部带回大量的详细资料和局部简图,汇聚之后不断整理添加,方圆百里内的每一道河流、每一座山岗全都标于图上,师部下发地图上所没有的山涧、小村、隘口、羊肠小道等内容都在自己的地图上一一呈现,为模范营的下一步作战方案的制定提供了详实的基础资料。 一匹黄色战马拐下公路冲过五十米草地,越过营门前的简易木桥,马背上的师部作战参谋与哨兵打了个招呼策马进入营区。 胡子听到动静连忙迎上致礼,少校参谋从腰间的皮质公文包里掏出一封命令、一份牛皮纸封面的卷宗递给胡子,拿出交接单和笔让胡子签字,接过胡子递上的纸笔放入公文包敬个礼打马离去。 胡子拆开命令匆匆阅读,随手交给来到身边的尹继南,回到大树下吩咐弟兄们任务有变暂时休息,挥手赶走所有人独自坐下打开卷宗迅速翻阅,手中的两份战况简报和一份赣西北地图,详细显示出目前敌我双方的军事态势和二师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尹继南拿着命令快步进入祠堂,看到小郎中正在给安毅的伤口换药连忙通报:“师部命令:我部暂缓出发,等候下一步指示。” 安毅惊讶地抬起头:“怎么回事?” “随同命令一起送来的还有个卷宗,胡子在外面大树下翻阅,估计情况有变化。凌晨两点四团从咱们门口路过,马不停蹄赶赴东边十二公里的张坊镇,拂晓时分六团也过去了,估计五团很快也会经过咱们门口,师部这时却命令我营暂缓拔营等候指示,估计是打铜鼓这一仗没咱们的份了。” 尹继南颇为失望,如今正是士气如虹的时候,却让弟兄们留在这儿无所事事,实在太过憋屈了。 安毅恼火地催促小郎中动作快点,伤口包好披上外衣站起来走出祠堂:“奶奶的!师部这不是欺负咱们吗?昨晚刚把咱们洗劫一空,今天又让咱们跟在几个主力团后边吃灰尘,这样一来到了铜鼓咱们恐怕连口汤都喝不着……” 胡子看到安毅和尹继南快步走来,用铅笔指向最新下发的态势图详细介绍: “情况变化之大令人惊讶,你们看……咱们的右翼,第二军、三军占领萍乡后一鼓作气继续追击,三军已经拿下宜春,目前正在向东面的新余、高安挺进;二军从萍乡南下占领莲花,马不停蹄攻向吉安,守敌不战而退我第二军轻取吉安。 刚开始我还奇怪守敌为何放弃吉安,看完战报后才知道赣南守敌赖世璜宣布起义,率部加入我革命军,与驻守在赣粤边境的我军第五军一部夹击守敌杨池生、杨如轩两个滇军师,破敌指日可待。不出意外的话,赣南将很快落入我军之手,将会使得吉安处于第二军和赖世璜部的两面夹击之中,与第二军夹击吉安,怪不得吉安守敌会不战而退。” 安毅和尹继南大为振奋,安毅拿起战报详细阅读,随后指着北面的修水方向惊讶地叹道: “程潜将军的第六军突然到了咱们北面,好快啊!十七师竟然在昨天上午就已攻克赣西北要地龙门,占领渣津,十八师和我军一师也赶至汇合,估计拿下修水只是三两天的问题,随后按计划攻克武宁直奔南浔线(南昌至九江铁路)中段德安。怪不得师部会这么急,再不打下铜鼓咱们就落后一大截了。” 胡子点点头指向鄂赣边境的大冶:“李宗仁将军的第七军已经于十一日、也就是昨天到达大冶,战报显示第七军将在三天之内经阳新、武穴剑指瑞昌,最后攻向孙传芳的江西老巢九江。从目前江西的整个战场态势来看,交战的重心已经转到中北部,双方十八万人马挤在南昌南面的樟树、抚州和南昌至九江一线,孙传芳部的驻皖部队还在源源不断南下投入江西战场,下面的仗恐怕不好打。” 尹继南和安毅同意胡子的判断,胡子手中的铅笔徐徐指向铜鼓县城:“根据我们的侦察,这儿只有孙传芳部邓如琢师的一个团,而且该团守敌分温泉镇、八亩塘三地驻扎较为分散,肯定挡不住我师几个团的进攻,加上我师北面的主力逼向修水,守敌很可能因无法相互援助而主动撤离,退到东面一百三十公里外的奉新城固守,如此一来我们截断铜鼓守敌退路的计划也落空了。” 安毅想了想哈哈一笑:“没关系,不用打仗就占领铜鼓不更好吗?刚才我还在想,要是咱们的计划获得师部的认可,从而成功切断敌人一个团的退路之后,一千多俘虏是否也有咱们一份?如今看看几个主力团那副势在必得的吊样,我就知道哪怕咱们辛辛苦苦地成功断绝敌人退路,到最后肯定是又一次为他人做嫁衣裳,还不如跟随师部直属处科的后勤人员慢悠悠地往前走,反正弟兄们也累死累活一个多月了,多休息两天正合适。” 胡子咧嘴一笑,尹继南沉思片刻指向地图上的宜丰:“不知道师座他们会不会攻下铜鼓之后,分出一个团直插宜丰,从第三军边上赚点便宜?” “估计不会,恐怕今晚第三军就能拿下宜丰南面的上高城,宜丰守敌只能退却到高安一线,否则立刻陷入两军夹击之中,以朱培德将军麾下第三军的速度推测,他们不会放过北上二十公里占领宜丰的机会。” 安毅继续说道:“再一个,师座为人忠厚严谨,历来都是老老实实中规中矩的,绝不会像咱们一样总想着赚便宜,因此我师主力很可能继续东进开往一百三十余公里的奉新,只要拿下距离南昌六十公里的奉新,我师第一阶段的任务便算是圆满完成,此后就转入战役的第二阶段,到时候攻坚的主力就不一定是咱们二师了。” 尹继南随声附和:“大哥说的是,只不过咱们也不能一路跟在主力团屁股后面闲着,得想想办法如何扩充咱们的队伍才是,五团之所以落在四团、六团的后面,全是因为在浏阳县城和古港一带大量招兵所致,凌晨我到公路上和经过的六团弟兄们打招呼,听三期的老赵说五团至少增加了七百新兵,四团也在梭子谷战斗中收编了六百名俘虏,各团都比原来增加一个营以上的兵力,只有咱们一个人得不到,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啊!” 安毅无奈地点燃支烟:“我有什么办法?本来以为这次打铜鼓能得点益处的,谁知全都泡汤了,只能等待下次机会,实在不行就给各连排的江西籍弟兄发点大洋,让弟兄们到处去拉人入伙,铜鼓这边的兵源很单纯能吃苦,招回来好带。” “可不能强征民夫啊!”尹继南急忙提醒。 胡子没等安毅回答就哈哈一笑:“继南你放心吧,咱们的规矩一直遵守的不错,弟兄们一直不敢强迫平民百姓,就连咱们炊事班出去买菜买粮也公平合理童叟无欺,到哪儿都得到百姓们的夸奖,下面的弟兄如今也都养成了这个好习惯,无论是训练还是遵纪都比几个主力团强,绝不会干那种强抢民夫的事,不过……面对的人如果不是老百姓的话,又当别论了,哈哈!” 安毅疑惑地看着胡子:“听你这话好像没说完对吧?” 胡子点点头:“记得昨天上午的梭子谷吗?里面的八百多土匪可是来劫道的,让四团留下一大半遣散了一小半,遣散的那些人听说都投到东面的铜鼓地区九洞十八寨了,刚才夏俭几个和一群祖籍赣西北的弟兄说到土匪的事我留意了一下,听他们说这九洞十八寨大大小小的土匪加起来不下两千人,要是咱们能在其中招安四五百人的话,不就壮大起来了吗?何况这一带的土匪脚力强健,爬山涉水如同家常便饭,怎么也比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能打仗,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以及抽鸦片的,都可以收进来,放到鲁雄、屈通源和吴立恒这帮老兵痞手下好好管教,再牛气的土匪用不了半月也得老老实实的。” 安毅大喜,与尹继南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三个人一起乐哈哈地吩咐上早饭,同时把营部的夏俭、史俊仁几个和所有连排长全叫来,二三十个人围着长桌一面喝米粥啃馒头,一面低声商量招兵事宜。 商量了十几分钟,安毅看弟兄们大多面有难色,放下筷子乐哈哈地说道: “弟兄们,实话告诉你们,军座在粤北闽南一线已经扩编了两个师又一个团,这段时间你们也看到本师的几个主力团都在拼命扩充实力,现在一个师的兵员差不多快变成两个师了,因此,等打完南昌我军说不定要扩编成两个军,到时候咱们模范营还是现在五百多条枪的话,几百张老脸没地方放不说,还只能站在一旁眼巴巴听人家笑话看人家升官发财!你们愿意? 如果咱们扩大一倍甚至两三倍的话,老子敢说怎么样也能弄回个团长当当,等老子当了团长能忘记你们这帮狗日的吗?可你们手下就那么点人,让老子怎么提拔你们?今天我们哥三个想了很久才把你们找来说话,没想到你们一个个的狗脸比裤裆下的蛋皮还皱,真他娘的没出息!散会,滚吧!” 感觉招收土匪难度挺大的连排长们犹犹豫豫、依依不舍地站起来,看到胡子仰着脑袋吸烟,尹继南却在低头笑,立刻明白安毅不是真的赶自己走,面面相觑一番全都体会到安毅话里的意思。 一群刚才还是满脸犹豫的汉子稀里哗啦争先恐后坐下,围着安毅三人立刻热烈讨论,出谋划策,一个比一个热情一个比一个积极,偷摸拐骗绝招频出,人人眼冒绿光精神百倍,似乎全都看到了自己官升一级之后的高大形象。 第一二六章 初露锋芒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二六章初露锋芒 正如胡子预料的那样,铜鼓的守敌早在陈继承的第四团到来之前就闻风而逃,国民革命军第二师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铜鼓。 陈继承的第四团越城而过,驻扎在城东六公里的八亩塘,此处是铜鼓至宜丰、奉新的公路分岔口,战略位置较为重要;惠东升的第六团驻扎在城北三公里的温泉镇,晚到一步的文志文第五团驻扎城内。 模范营与师部各单位于十三日傍晚六点半进驻县城,行军的一路上,安毅与昔日的老上司、如今的军需主任邝世民并马而行谈笑风生,两人本来交情颇深感情很好,分开以后见面不多更感亲切,于是不止邝世民一人,连带着整个军需后勤各单位的五百余人在一天半的行军当中都不生火了,全都在以伙食质量享誉全师的模范营里一起吃。 风趣大度的安毅和他的弟兄们把一群机关官兵服侍得心满意足,没日没夜派出的狩猎和侦察小组没有谁空手而归,带领手下弟兄前出搜索警戒的一排长鲁雄更是表现出色,这个手下一半弟兄都是江西人的猛汉竟然打到一头一百五十多斤重的野猪,连同七只刚断奶的小野猪一起抬回来,把炊事班老韩头他们乐得合不拢嘴。 面对鲜美的野猪肉和獐子、野兔、果子狸等猎物做出的佳肴,师部机关一群人个个吃得满嘴流油,大声赞叹,都说以后要和模范营在一起行军才行。 安毅和他的弟兄们总是乐哈哈的热情相待,老邝几个官老爷也非常慷慨地拨给了模范营五万发子弹、十三支驳壳枪和六百双刚到不久的新式高帮野战鞋。 宿营高陂村的当夜,老邝在安毅的忽悠下悄悄发给模范营七十几支带原装枪刺的k98新步枪,把工兵营库存的七十几支老旧汉阳造收回充数,其他办公用品、帐篷、短袄等物资也提前下发,模范营的弟兄们再也不用在秋霜凝露的夜晚冷得发抖,统一换上新鞋之后个个都说走路快多了。 模范营进入城东一公里的帅家坝扎营完毕,安毅与胡子、尹继南与夏俭等人紧张商议之后,带上各自的副官骑上马匆匆赶往城西的师部所在地萧家祠报道。 走进雕梁画栋的萧家祠正堂报告完毕,三人立刻被副师长蒋鼎文叫到大桌前询问扎营的情况,安毅也把自己模范营的招兵计划详细汇报,寻求蒋鼎文的支持。 安毅刚说完,刘峙和徐庭瑶也视察完三个主力团的营地一同回来,蒋鼎文满脸笑容地把模范营的打算告诉刘峙二人: “这三个小子想在铜鼓招兵买马,而且有了一整套详细计划,包括宣传、为百姓修筑城东那段五百米的烂泥路、派出各连教导员进入周围乡村广做宣传等等,问我们能给他们几天时间?” 刘峙指指左边的一排精致太师椅,示意安毅三人坐下,并吩咐勤务兵上茶,等大家都坐下后刘峙和气地说道: “目前四团和六团已经开始在驻地内外征招新兵,五团因为新兵较多一时顾不上。我们原则上同意各团营自行征招,但有一点必须严格遵守,那就是我们革命军决不能像旧军阀的部队那样强征民夫。再一个,你们各部相互间要打好招呼,划定各自的征招区域,切莫让手下官兵为此生出矛盾。” “谢师座!工兵营绝对严守纪律。”安毅接着说道:“只是我们不知道要在此地停留多久,要是明后天就开拔的话,我们需要调整计划,否则时间上恐怖来不及。” 徐庭瑶笑道:“放心吧,我们可以给你们三天招兵买马的时间,第四天我们二师就要东进攻打奉新,从铜鼓到奉新这一路上有大塅、西塔、上富等四个大镇,估计敌人会安排兵力节节抵抗,到时候说不定你们工兵营也要顶上去。” 安毅三人听了大喜过望,相互对视片刻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似乎早已做好准备。刘峙三位官长见状有些意外,蒋鼎文略一思索,立刻猜到安毅几个定是有了一套自己的打算要汇报,他笑了笑,转向刘峙和徐庭瑶低语几句,刘峙两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蒋鼎文轻咳一声,不紧不慢地问道: “说吧,你们对下一步作战有什么想法?” 正在与胡子和尹继南低声商量的安毅惊讶地抬起头,看到蒋鼎文那双精光闪闪的贼眼就知道事情瞒不住,干脆光棍地站起来指向正堂右侧墙上的大地图,大声说道:“如果长官感兴趣,属下三人非常愿意将这两天讨论的粗浅意见详细呈报,敬请长官们指正。长官请移步……” 蒋鼎文、刘峙和徐庭瑶经过武昌攻城、梭子谷战斗之后,对模范营的表现也私下里进行了总结,回想起安毅三人从成立工兵连开始,经历最初的斗殴伤人、匆匆集训随即展开的广州城北技能比武、北伐后湘粤边境道路的顺利开拓、长沙城的军事法庭事件、岳阳城东的围堵缴获、湘北山区的出色收编行动等等,深刻感受到安毅和他的模范营都在快速成长,处理事情日渐成熟而且越来越圆滑,三个主官都是军事训练的尖子,配合默契相互弥补,有勇有谋,胆识过人,所参加的行动几乎都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效果,隐隐约约透出一种超越他们年龄和正常能力的狡诈阴狠。 尤为难得的是,模范营的团结互助和非同一般的凝聚力,在许多行动计划设想和军事训练方面都与目前各团区别很大,只是一个匆匆展开的梭子谷围堵行动,就将他们的独特训练成果和强悍战斗力展现无遗——隐蔽高效的侦察、时机与阵地的选择、与友军之间的相互信任协同配合、火力点的布置以及战斗前后的一系列表现,都让刘峙三人深感意外,不得不对其另眼相看。 此时看到安毅三人成竹在胸走向地图,刘峙几个格外重视,他们知道安毅三人想出的计策定有可取之处,说不定一个偶得就会和北伐以来的几次大收获一样,让自己的二师受益匪浅,满载而归。 “长官请看奉新,属下不知道奉新守敌的番号和数量,但是从奉新北连德安、南接高安、背靠南昌的位置来看,无疑就是南昌城的西面屏障,守敌不会少于一个师,加上铜鼓、宜丰守敌的退却和孙传芳援兵的不断南下,北面的德安和南面的高安都是守军不可放弃的战略重镇,根据先前的战报,两地聚集的敌军不下于三万人,因此奉新城守敌没有了南北受敌之忧。” 安毅略作停顿,看到刘峙三人郑重的神色暗自满意:“属下三人经过反复推测,把自己摆在守军的位置上进行考虑——要是我手里拥有超过一个师的兵力,我可以放弃前面两个小镇,但不会放弃奉新以东四十公里的交通枢纽上富镇,至少我要在那里进行一番抵抗,用以消耗进攻方的兵力和锐气,甚至在那一段复杂的山谷丘陵当中布下伏兵见机行事,有机会的话突然一击重创来犯之敌,没机会就立刻撤退重新布置,绝不能让来犯之敌轻松地兵临城下。因此,我们估计在上富镇一带会有一战硬仗。” 刘峙三人相视一眼,全都来了精神。 徐庭瑶接过作战科长递来的指挥棒,走到地图前:“好吧,我们一起来推演一下,你们是守方我们来攻。上富就像个九十平方公里的十字路口,潦河由西向东穿越而过,距离北面的藻溪镇十二公里,距离南面的同安镇二十一公里,假使你们的判断成立,我们的三个主力团将会从西、南、北三面对没有城墙的上富进行夹击,根据上富镇以东、以北地区因地势陡峭沟壑众多、均无法布置火炮阵地的缺陷,我师可在上富以西四公里的普坪村设立炮兵阵地,掩护进攻部队的攻击,火炮齐射过后三面总攻同时发起,你们如何抵抗?” 安毅走到墙边捡起一根指挥棒,自信地指向上富镇北三点七公里的胭脂石村:“这里有个接近一百八十度的弯道,这个长达四百米的狭窄弯道仅能通过一辆牛车,而且需要爬坡上行,两边数公里之内全是无法攀爬的斜谷,斜谷北面沟沟坎坎根本无法展开一个营的攻击阵型,我只需布置一个机枪连居高临下守在坡顶,就能堵住一个团…… 再看南面的同安镇方向,唯一能设置炮兵阵地的就是五点七公里处的十字路村,就算你的炮弹能越过村北的几座高山也打不到我,我只需要在董田与十字路之间两公里的道路两旁,利用狭窄地形的半山腰高地布置一个营,就能封锁一个团的进攻道路。因此,南北夹击对与我们来说几乎没用…… 现在转到上富以西四公里的普坪村,就算你占领了普坪村成功构筑炮兵阵地,我只需紧急派出一个营顺着北岸小路占领普坪村西面潦河对岸的马背岭,利用山高林密的优势,架起几挺机枪向南岸四百米距离的普坪村进行骚扰射击,你的步兵用步枪打不着我,你的炮兵也就不能从容开炮了,冲到上富镇西面的主攻部队将会遇到同样部队的阻拦,除非能把咸宁机场的那几架俄国飞机调来助战,否则在丧失地利的条件下,你们很难攻破我的防线。” 徐庭瑶疑惑地盯着大幅地图看了很久,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怎么会对上富一带的地形了解得这么细?你说的胭脂石的一百八十度弯道和普坪村对岸的马背岭,为何我们不知道……李科长!” “到!” 二十九岁的作战科上校科长脑门上全是冷汗。 徐庭瑶看到李科长紧张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你们和特务连的工作是怎么做的?看看这份地图,画这么大有何用?你……下去吧,记住这个教训。” “是……” 刘峙从地图前转过身来:“安毅,你们是如何弄清楚这么多情况的?” 安毅严肃回答:“昨天天没亮就接到师部让我营休息待命的命令,我们商量了很久,擅自在上午九点派出十六个三人侦察小组提前出发,每个小组都有一个老家在赣北、赣中的士兵担任向导,分七个方向展开对敌侦察。 截止我们进入铜鼓城扎营,已有十二个小组顺利返回,并带回二十多个愿意加入我军的年轻人,这二十多个年轻人都是铜鼓至上富沿线各村的青年,对自己生活的地方自然无比的熟悉,于是我们匆匆将情报汇总立刻赶来师部,除了请示征兵工作之外,还打算把这些情况详细汇报,只是来不及整理成书面报告。” 没等刘峙几个开口,安毅又再次补充道:“师座、副师长、参谋长,属下认为我们作战地图的缺陷不能责怪作战科和特务连:首先,时间太短了,从浏阳至铜鼓一路疾行,特务连和各团都难以掌握详细的情报,作战科制作这一地区的地图很困难,几乎都是根据各团侦察连提供的情报进行汇总核实,之后迅速制图,不到之处在所难免。 再一个,师部特务连的弟兄没有一个本地人,大多是北伐前的老班子,他们很难获得当地民众的帮助,我们的侦察小组不止一次在路上和特务连的弟兄擦肩而过,就足以证明在陌生的环境里没有当地民众支持很难展开侦察工作。 属下的工兵营则不同,成立之初就有数十名祖籍江西的弟兄,其余弟兄的祖籍分别为湖南、四川、广东和河南等地,属下正是拥有这样的便利才能把侦察范围成倍扩大的,从某种角度上讲,属下的工兵营占据了地利与人和。” 周围的新任特务连连长乔世杰、作战科的一群参谋全都感激地望着安毅,刘峙三人相视一笑,心中为安毅的聪敏与圆滑暗自称赞。 刘峙吩咐安毅三人必须在今晚十点之前上呈详细的侦察报告,随后转向地图示意安毅靠近:“如果情报能证实上富的确是敌人的重点阻击区域,你打算怎么打?” “还是参谋长所说的打法,只需加点料即可,也就是出其不意从敌人后边来一下,退路被断的敌人在三个主力团的攻击之下,哪儿有不胆怯的?而且只要我们比他快比他狠,就能率先占据有利地形,四面全是深山密林守敌毫无生路,除了投降别无选择。” 安毅此言一出,徐庭瑶和蒋鼎文立刻上前,几个作战参谋也围了上去。 安毅拿起指挥棒指向上富东面十公里的罗市镇:“从我们所处的铜鼓城出发,顺着南面的小路经同安、走杉树岭翻越不高的盘山,就可到达罗市南面十二公里左右的华林村,然后在约定时间内向罗市发起突袭切断敌人退路。 整个行程约为八十六公里左右,其中有几条捷径能缩短二十余公里的路程,但并不好走,我营警通排的弟兄背负十五公斤左右的装备用了十九个小时走完,回来时由于道路已经熟悉也不需要太过隐蔽,只用了十三个小时,途中还能休息六小时。 属下认为,只需一个连的兵力即可断敌退路,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罗市镇东有座四十五米左右的五孔石桥,河水深三米至五米,只要炸毁石桥任何一端靠近河岸的一个桥孔,就会炸出一个五米以上的断口,再加上二十挺以上的轻机枪阻击,敌人就是瓮中捉鳖了。” “好计策!” 徐庭瑶赞扬一声,含笑指向罗市西面的三十三公里的奉新城:“要是守敌负隅顽抗,奉新之敌快速驰援,奇袭部队很可能会陷入两面受敌的处境,怎么办?” 安毅不好意思地回答:“属下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没办法解决,唯有寄望于三个主力团的进攻速度。请恕属下大胆直言,属下三人经过反复分析之后认为,以目前我师各团的山地行军速度来看,只有工兵营的第一连和营部直属的两个排能够胜任如此困难的长途奔袭任务,而且还不能带上重机枪,否则很难保证潜行速度和隐蔽性。” 刘峙、徐庭瑶和蒋鼎文对视片刻,不得不佩服安毅三人的能力。 刘峙沉思片刻走到堂中的八仙桌旁,叫来徐庭瑶和蒋鼎文一阵低语。徐庭瑶和蒋鼎文两个略作商议,不约而同对刘峙点点头。 刘峙叫来安毅三人:“回去之后不动声色,让你们手下的一连和两个营属排的弟兄们休息好,并暗中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从明天起,你们模范营的粮食肉类由师部后勤处供应,你们如何征招新兵都没问题,我们全都支持,只有一个要求:把招兵的声势弄得越大越好,最好能让方圆百里都知道我们在休整和补充兵员,明白了吗?” “明白!” 安毅三人异口同声回答。 刘峙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三人可以回去了。蒋鼎文将安毅三人送出正堂进入院子,吩咐副官到后勤处领取一箱香烟拿给安营长。安毅感谢地笑了笑,不解地询问为何全师在铜鼓停留这么长时间? 蒋鼎文无奈地解释:“李宗仁将军的第七军至今还停留在大冶没有如期东进,校长亲自赶到武昌南湖的七军军部,送上十万现洋做军资他们这才重新出发,至少三天之后才能逼近瑞昌一线。此前因为广西要求高度自治,不愿承担中央的税赋,因此也就没有获得中央的足额军饷,这几天他们不时抱怨天时已冷官兵尚无冬装、弹药和粮饷入不敷出,校长只好亲自去说服,因此我们才被迫停下脚步。我们的一师和第六军也停止了攻打修水稳固阵线,等待南路的友军和北路的第七军齐头并进,否则孤军深入就有被三面合围的危险。” “原来是这样……老大,看来咱们得多想点儿办法赚点钱才是,否则哪天身无分文了不就动不了了吗?”安毅感慨地说道。 蒋鼎文哈哈一笑:“放心吧,我们黄埔一系不会缺钱的,我倒是担心在这个地方你招不到足够的兵。” 安毅嘿嘿一笑:“要是小弟招回个一千八百的,你们几个老大可不许再巧立名目再次瓜分,行吗?” “行啊!只要你有本事,招的再多我们也不眼红,不过至少你得分出一个连给师部调配,不许讨价还价,怎么样?” 蒋鼎文若无其事地反问一句。 安毅豪爽地哈哈一笑:“有老大这句话我还担心什么?不就分出一两百个人吗?简单啊,哈哈!” 蒋鼎文哈哈大笑,胡子和尹继南也高兴地笑了。 安毅看到蒋鼎文笑得那么奸诈、那么得意,心里突然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赚了大头,于是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第一二七章 不服就来试试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二七章不服就来试试 秋高气爽,晨风轻拂。 布置完警戒任务的四团长陈继承带上副官和两名警卫,翻身上马赶往西面的铜鼓城。此时的陈继承深为烦闷,心里不断地琢磨师部一大早下达的“原地休整加强警戒”命令是什么意思?从浏阳到铜鼓短短数日一路高歌猛进,此时不趁热打铁乘胜追击更待何时? 沐浴朝阳的陈继承一行来到城东的帅家坝,模范营内内外外的一片热闹景象令他十分惊讶。 陈继承来不及远观苍郁的大沩山下静立碧水中的著名巨石铜鼓奇观,打马来到营门询问哨兵:“你们在干什么?靠水搭建的那个高台做什么用?” “报告长官,我们教导员说是搭建的戏台子,从今天开始都会有戏班子来唱戏,还说城里城外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会来观看我们的军事技能表演,吩咐所有弟兄要维护好秩序,搞好军民关系……晚上加菜,有红烧肉。”江西籍的一连哨兵认识陈继承,听他一问就乐呵呵回答。 陈继承哈哈一笑:“你们营长呢?” “天刚亮就骑着小黑驹进城了,胡营副和尹参谋也一起去的,带着二连弟兄帮助城里的老百姓修路补房子。”哨兵回答。 陈继承点点头告辞离去,心里对模范营每到一处坚持不懈为民修桥铺路的善举暗自称赞。 根据模范营数月来的实验证明,每个团保有一个工兵连非常合理也很有必要。每到一处,各部的营地建设就离不开专职工兵,只不过如今各团都是用步兵来完成,要是拥有模范营的工兵连那样既能战斗又能高效高速施工的连队,对于每个团营级指挥官都是件幸事,何况安毅手下的工兵连已经掌握小型桥梁建造、浮桥建造、工事构筑、障碍爆破等专业技术,这些技能都是一般步兵难以具备的,正是眼下各主力团急需补充的缺陷。 两个多月来,深有感触的陈继承、惠东升和蒋鼎文等人,就这一问题在师部工作会议上屡次提出,但尚未看到具体落实的征兆,陈继承心里虽然着急却也只能忍耐。 陈继承一行骑马走出几百米,没进城就看到“模范营”的大旗斜插在路边的大树干上格外显眼,由模范营官兵设置在道路两旁的哨位规范实用,每个哨位前面都肃立着两名荷枪实弹的哨兵。 狭长的道路中间,百余名工兵正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紧张施工,数百民众肩挑手抬将一块块石头和一篓篓碎石粗砂送到官兵指定的地方,军民之间语言相通,关系融洽,几个给官兵送来茶水的老人家还不停询问官兵们的姓名籍贯,官兵们规规矩矩地回答不敢敷衍,军民之间开心交流边干边聊,真正把密切军民关系的口号变成了行动。 再往里走,大街两旁到处张贴着“军民鱼水情”、“国民革命军是人民的子弟兵”、“向铜鼓父老乡亲致敬”、“打倒军阀丰衣足食”等等标语,五团的一个营在团政治教导员的率领下打扫街道,清除垃圾和废弃物,上百民众围聚在城中县政府衙门左侧的高墙前,津津有味地倾听城中的老夫子大声朗读布告。 陈继承看得有趣,驻马静观,从大嗓门老夫子嘴里听出个大概,布告的意思是: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的官兵们为了答谢铜鼓父老乡亲们的厚爱,要在城东著名的铜鼓边上搭台唱戏,聘请铜鼓的戏班子登台,全县的父老乡亲都可随意前去观赏,从本日下午开始,每天上下午都举行这样的军民同庆活动,以庆祝铜鼓人民翻身解放,届时革命军官兵还将向父老乡亲表演队列、武艺、射击等军事训练项目,欢迎铜鼓的所有英雄豪杰和尚武之士光临指导。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把县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后立刻兴冲冲离开奔走相告。 大街上越来越热闹,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在谈论大戏台和革命军演练的盛事,周围黑压压的人群走了一批又来一批,这种十年难得一见的新鲜事,的确让本就没有什么精神享受的小城人民欣喜不已,倍感新鲜。 陈继承略微思考,就确定这肯定又是安毅那小子想出的点子,只是不知他想达到什么目的。 陈继承一行来到师部萧家祠,下马走进祠堂院子就看到大树下的尹继南坐在那里倾听下属几个教导员念演讲稿,院子另一侧的石桌四周坐着副师长蒋鼎文、六团长惠东升、军需处主任邝世杰、安毅、胡家林等七八个人,不知蒋鼎文说了句什么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惠东升看到陈继承,连忙举起手示意陈继承坐在他身边:“你那儿的征兵情况如何?” “没什么进展,不少人来询问就是没有几个加入的,估计得让民众有个了解的过程。”陈继承接过身后勤务兵送上的茶水喝上一口,放下杯子问大家什么事笑得如此开心。 惠东升低声笑道:“估计我们几个主力团搞不过安毅这小子了,整个铜鼓县城被他弄得翻天覆地,满街的标语口号不说,还请到县城两个著名的戏班子,下午三点就在城东那个风景名胜地敲锣打鼓粉墨登场,唱戏的中间他们的几个连要向民众亮出自己的绝活,让民众看戏的同时见识革命军的威风,等大家看得稀里糊涂的时候宣布招兵事宜。模范营来上这么一出,还不得把整个县城包括附近十里八乡的年轻人都给引诱到他麾下去?” “怪不得满街的标语中没看到一张是招兵的,这家伙绝啊!这方式挺新鲜的,不过我怎么就觉得很像大街上卖大力丸的惯用伎俩?” 陈继承的惊呼引起一阵大笑,众人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卖大力丸的总是先表演一番手断青砖、胸裂大石什么的,拿起把大刀舞动几下赢来一片叫好声立刻开始卖药,安毅的招数和卖大力丸的相比除了换个脸面,实质上简直就是同出一源。 蒋鼎文笑着望向陈继承:“这你就不知道了,小毅的说法是利用人们喜闻乐见的形式,将革命道理和征兵事宜广而告之,简称广告。他们几个还有个点子,就是设置一笔五百大洋的奖金,鼓励铜鼓民众中有武艺的人上台比武,明白了吧?他和胡子几个是想从中挑选精兵啊,估计你们几个团没想到,看来各团政治教导员的工作思路和宣传方式还有待提高,哈哈!” 陈继承惊讶地望着安毅:“正在搭建的那个大台子是个擂台?” 安毅哈哈笑道:“正是,不过不能叫擂台,那样也太俗了,咱们革命军不是好勇斗狠之徒,而是有着崇高革命理想的正规武装,所以应该叫做军事技能比赛大舞台,让具有特殊技能的有志之士投入到革命的大熔炉中,齐心协力推翻万恶的旧军阀,打碎吃人的旧世界,一起齐心合力建立一个幸福美满的三民主义新共和,哈哈!” “咦?诸位,据我所知,安毅此人出身于奸商之列,投身革命之后手段圆滑左右逢源,从来都不沾染政治,是咱们黄埔师生中有名的中间派,怎么今天能说出一套套的?都快赶上我的教导员了,这可不像正常情况下的安毅啊!我认识的安毅可是苦心钻营、唯利是图之人,北伐以来,我从没见过这小子做过赔本买卖,没便宜赚的事情影子都找不到他,出力赚吆喝的事情他从不会干,现在怎么会突然有了这么高的觉悟?” 陈继承向众人开起了安毅的玩笑。 众人哈哈大笑,坐在蒋鼎文身边的安毅却毫不在乎,他抓起蒋鼎文的好烟分发一圈,乐呵呵地给大家点上,就连刚和惠东升喜认老乡的胡子也享受到安毅周到的服务。 安毅摆出一副小弟侍候大哥的殷勤样子,递烟点火恭恭敬敬,显得无微不至,令人忍不住又笑起来。 只有蒋鼎文心里明白,安毅这支烟可不是白敬的,里面包含着安毅心中的隐约歉意,因为安毅手下数十名江西籍官兵天没亮已经悄悄出动,前往附近乡村粘贴标语并恭请村民进城看戏,估计这些人回来人数就会翻倍,陈继承和惠东升的几个团在模范营全方位的征兵手段面前,美好的征兵愿望恐怕难以实现了。 中午刘峙请麾下众将校吃饭,席间,徐庭瑶敦促各团在休整期间遍设岗哨,严格检查过往行人,绝对保证自己的营区十公里范围内的安全。 吃到一半,蒋鼎文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几瓶双沟大曲摆上了桌面,让弟兄们喝得红光满面。 下午两点,酒足饭饱后一群将校骑着高头大马,离开城西的师部前往城东的大戏台观摩。 穿城而过一路所见热闹无比,干净的街道两旁贴满极为亲切的标语,收到喜讯的一群群乡民陆续进城,在城中众多居民极富煽动力的描绘下迅速赶往城东帅家坝看戏,如此盛况绝对赶得上一年一度的庙会了。 一队队担任巡逻警戒任务的五团官兵不时向刘峙一行立正敬礼,使得四周黑压压的人群为之侧目。 刘峙回头向安毅招手,待安毅打马上前来到身边就低声问道:“这铜鼓地区历来民风彪悍,从明朝到现在都是匪患无穷,剿之不尽。如今,这周围的九洞十八寨全都被各路绿林好汉所占据,其中定有武艺高强的豪杰,你们把声势弄得这么大,要是被人打个灰头土脸的,咱们革命军的面子恐怕不好看吧?” “师座请放心,属下将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全都考虑进去了,规则也是咱们一手制定,并非是提把大刀扛根梭镖就能上台一对一地比武,何况属下的弟兄里不少是从小习武,上过战场玩过你死我活的肉搏,对敌经验绝对比只会劫道的绿林人物强,就算来个一对一的比拼,咱们还有胡子这个八卦掌传人和夏俭这个南派鹰爪门高徒压阵,还怕九洞十八寨那些乌合之众玩出什么新花样?师座放心吧!”安毅自信地回答。 刘峙放心地点点头:“一切还是要小心应对,千万别闹出人命来,这片地域历年来造反不断,可不比其他地方,你们如今的做法有些嚣张,虽然表面上和和气气,但实际上是在向铜鼓各路豪杰发出挑战,意思像是说:不服你来试试。” 安毅嘿嘿一笑:“师座,这不正好随了师座的心意吗?原本师座和几个长官就是要求属下弄出大动静的,属下遵命行事,不怕铜鼓九洞十八寨的都涌来,就怕他们不敢来啊,哈哈!” 刘峙呵呵一笑,打马加速前行,刚出城东就看到坐落在铜鼓山前定江水边披红挂绿的大舞台,八面革命军军旗和党旗插在舞台最高处迎风招展,舞台前面宽阔的江岸上人声鼎沸,早已坐满黑压压的观众,粗略望去足有两千余人之多,一群群百姓还在从各个方向匆匆赶来。 将校们在千人瞩目中进入舞台左边的营地下马,担任值星官的一排长鲁雄远远向安毅挥手,安毅对刘峙等人说声抱歉大步过去,听完鲁雄的汇报乐哈哈回来,向刘峙等人大声禀报: “截止一小时前,已有一百六十七名当地青年加入我革命军,县城周边各村镇仍有大量有意从军的青年尚在犹豫,只需加把火,三天之内这个数字就会翻番,乐观的估计咱们模范营招回五百新兵不成问题,哈哈!” 众人一听极为惊讶,特别是三个主力团的团长、团副、教导员们均感到非常疑惑,他们各团比安毅模范营早到一天多时间,四团和六团派出各路人马游说了两天也就招到三四十人,工兵营怎么会一下就招到一百六十多个?还乐观地估计能招满五百个新兵,这让几个主力团的将校们难以相信。 众人相视片刻,满腹疑虑的参谋长徐庭瑶问道:“小毅,你有什么把握能招回五百新兵来?” 安毅严肃地回答:“参谋长,如果能拨给属下五百支长枪,属下的征招速度将会更快。” 徐庭瑶非常好奇:“五百支长枪没关系,军需处还存有换下来的八百多支半新旧长枪,几乎都是汉阳造,只要能招到五百新兵,拨给你又何妨?不过你先跟我们说说,你有什么把握能达到这个目标?” “属下几个经过调查,知道除了铜鼓城周边二十个村镇近十万民众之外,铜鼓城方圆百里之内的大山里至少还有十五支啸聚山林的土匪武装,这些土匪加起来人数不下一千八百人,所以属下报告征招五百人的数量还是很保守的,只要我们再……” 安毅说到这儿停下来,看看已经被吊起胃口的众将校已经围上来,便低声说出自己的一系列计划和鼓动手段。 众人一听大为佩服,刘峙满意地频频点头,蒋鼎文哈哈大笑,徐庭瑶连说三个好字,其他各团将校佩服之余懊悔不已,三个团的政治教导员全都羞愧地低下头,承认自己的工作方法太过单一,太过拘泥于形式了。 第一二八章 藏龙卧虎铜鼓城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二八章藏龙卧虎铜鼓城 次日上午,赣西北小城铜鼓县城比昨日更为热闹,三条大街和桥梁渡口周围满是赶往城东的乡民,偶尔出现一队队敲锣打鼓、披红挂彩的村民,在喜庆的锣鼓声中举起自己村子的旗幡,无比自豪地向城东的帅家坝前进,引来无数乡民的热议与猜测。 人群中众多观看过昨日下午表演的乡民兴奋不已,唾液四溅地描绘自己所见到的盛况:十几个将军校尉上台给乡亲们敬礼,一个姓蒋的将军接着宣布取消铜鼓县所有苛捐杂税,国民政府很快就会派出县官进驻铜鼓,领导人民发展生产,城里几个有见识的老夫子都在说,这个姓蒋的将军很可能是拥有几十万人马的革命军蒋总司令的弟弟,足以看到国民政府对我们铜鼓的重视;还有,两个多年没出场的老戏班子拿出了压箱底的曲目,吹拉弹唱身段唱腔都让人非常过瘾,听说今天还有几个乡要自组戏班参加…… 演出到一半,革命军那个“模范营”百多名官兵喊着号子冲到河滩上进行操练……模范营是什么?老表你竟然不知道?就是半个上午就把城东一两路修得平平整整结结实实的那个部队啊!听说“模范营”这三个字还是革命军蒋总司令亲自封的,在北伐中屡建战功名声响当当……他们整整齐齐步调如一,身上的家伙都是黑亮亮的,百多人的操练威风凛凛让人大开眼界,他们刚走另外三十几个的官兵冲出来,举枪对着河对岸山脚下的三十几个陶罐,乒乒乓乓一轮枪响,百米外的陶罐全被打碎,当场就把各路豪杰镇住了,原本想上台争夺五百大洋花红的各路绿林全都没了胆气;接着又是戏班子唱大戏,演出结束前,一个手臂受伤吊着白带子的高个军官上台,大声宣布明天上午开始,革命军将一一亮出绝活,当即让几千人欢呼鼓掌,把后面大沩山上的鸟雀全都惊走了,这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军官嗓门出奇的大,就像天神般威风,距离半里路都能听清楚他讲些什么…… 城中渡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几个脸色平静眼神漂移的精壮汉子,一群人蹲在河岸边的石板上抽旱烟,与周边的乡亲们没什么两样,似乎是想休息一下再赶往帅家坝看热闹。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对襟短袄打着赤脚的健壮年轻人挤进这群人之中,接过一边弟兄递来的烟袋猛抽几口,转向身边那位脸型方正浓眉阔嘴的二十三四岁汉子低语起来。 浓眉汉子双眼精光闪闪显得颇为高傲:“小豆子,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棋坪、高桥、香炉坑、仙人洞、黄蘖寺、大仙庙、何家湾等各山寨头人全都出动,小弟听猛子岭的老四说,宜丰地界的赖老三也在咱们铜鼓县城浮头了。” 被称作小豆子的机灵青年想了想问道:“二哥,这革命军在城里城外都设置了岗哨路卡,可他们根本就不搜身,轻轻松松就让咱们进来,这里面会不会有诈?” 浓眉汉子哼了一声,吩咐弟兄们分散前往帅家坝并与各路弟兄联系一下,看看今天下午会有哪路老大打算登台比武,等十余名弟兄散去,他紧了紧短袄内腰间宽大的牛皮带,站起来带上小豆子转入大街低头向东走去。 两人走到一间肉铺前面停下脚步,走进肉案里面的壮实屠夫身边低声聊了起来,像是老熟人之间的正常打招呼一样。 屠夫警觉地四处扫了一眼,放下一尺多长的切肉刀低声说道:“这伙革命军很好说话,和那些扛着家伙硬抢老子猪肉的旧军队不一样,昨天早晨两个三十左右的军官背着短家伙来我这儿买两扇猪肉,过完称一分不少给我付现大洋,其中那个姓韩的军官还分给我一支洋人产的好烟,告诉我今天还来买肉,让我多宰三头猪。 他老哥一句话就把我一家人忙坏了,好不容易从城西的汤家漕买来三头到家一直忙到天麻麻黑,看不成昨天晌午后的唱大戏和革命军模范营的操练,我那婆娘为这骂了老子一夜,天没亮杀完四头猪我婆娘就不愿干活,领着我家老娘和儿女侄子一帮人,胡乱扒两口早饭全跑去帅家坝看革命军。 我正打算等革命军来扛走几头猪也去看看,听说那个模范营今天表演绝活,咱们杨家寨的五百弟兄十几年来都在这百八十里地转悠,从没见过外面的军队露出真本事,不像二当家你,从小跟着周老师傅有机会游历三山五岳到处以武会友,把外面的花花世界都玩了遍,兄弟我真不知道这个修路修得挺好的模范营有什么新鲜玩意,不看可惜啊!” 年轻的顾二哥微微一笑:“哪里的军队都他娘的一样,吃喝嫖赌无恶不作,老子就看不惯那些狗日军队的做派,否则哪里会在湘西地面连杀六个官兵惹火烧身,最后被迫回到老家上山落草?老何,你别把这什么狗屁的军队看得太高,动起真格的老子谁也不惧,管他娘的什么模范不模范,惹到老子照样狠揍他狗日的,哈哈!” 三人哈哈一笑,模范营的老韩头却在这时带领后勤班的十几个弟兄到来,后面两个弟兄牵着两匹有架子的杂色大驮马,显然是依约买猪肉来了。 顾老二和助手窦方不动声色后退两步站到肉铺和过道口之间,何屠夫连忙乐哈哈迎上去。 老韩头吩咐手下两个士兵帮忙抬大称,与何屠夫一起认认真真称完八扇猪肉,算完帐立刻拿出大洋清算,果然一分不少全额支付,完了吩咐弟兄们把猪肉搬到马背上去,和昨天一样拿出包洋烟抽出三支分给何屠夫和不认识的顾老二两人,客气地告诉何屠夫明天还来买,最好能杀八头猪,否则弟兄们太多不够吃。 平时三天只杀一头猪的何屠夫见此大买卖兴奋不已,看到老韩头这么实诚这么好说话,心中感激连忙跑回屋里抱回个篓筐,将半箩筐的猪肚、猪肝、七寸大肠全都送给老韩头。 老韩头看到这么好的猪肚肥肠大为高兴,连声说自己的营长好久没吃到川味肥肠了,一个劲儿地谢谢还掏出一包洋烟塞进何屠夫油腻腻的裤兜里,吩咐手下弟兄搬上马背正想离去,突然被道路上一个洪亮的声音叫住了。 “老韩,今天买到什么好东西了?” 用脏兮兮的白带子吊着左臂的安毅骑在高高的小黑驹背上,胡子骑着同样高大的枣红马静立一边。 老韩头快步上前敬礼:“报告营长、胡营副,今天有好东西,今晚定能让长官们吃到属下的几道川味烧卤。” 安毅哈哈一笑:“行啊,今晚老子敬你一杯,哈哈!” 胡子的一双冷眼似乎根本就看不到其他一切,而是冷冰冰地将肉摊矮棚下的顾老二全身罩住细细端详。 本来想离开的顾老二心中顿感一股寒意,他知道自己遇上劲敌了,这种令人脊梁发寒的感觉在他生命里没有几次,一次是自己十七岁时与乡绅将要出嫁的女儿偷情被师傅发现、从盛怒的师傅身上体会到的,另一次是一年半前在湘西石首怒杀当地驻军营长时从营长身上感觉到的,但是这一次的内在反映绝不相同,更冷更烈,也更诡异,越来越沉重的压迫感让年纪轻轻身怀绝技的顾老二不敢迈出一步。他收回抬起的左脚缓缓放下,侧着身子慢慢抬起头,精光闪闪的眼睛透过遮盖双眼的长发,先是扫了一眼挂在枣红马侧边的墨绿色七星宝刀的刀鞘和握柄,最后毫不怯懦地与胡子对视起来。 安毅看到这样的情景,立刻想起胡子往日的介绍,惊讶之下一双明亮的眼睛瞬间将脸色变白的何屠夫和站在后面一动不动的小豆子锁定,最后将目光转到顾老二的脸上。 细看之后,安毅觉得这个和自己一般年纪、中等身材的年轻人威武不屈气度不凡,略呈鹰钩的高鼻子和一对细长的丹凤眼冷漠而敏锐,两只宽大的的手掌自然垂下,双手虎口和拇指、食指上的老茧让安毅暗自心惊,立刻意识到在胡子的逼视下仍能不卑不亢的这个年轻人不但是个武学高手,而且善于双枪绝非等闲之辈。 安毅和胡子身后的四个警通排弟兄看到这样的情景,暗暗握紧花机关枪,凝神警惕准备随时出手,谁知胡子一晃眼就抬腿下马,走到顾老二身前两步之遥:“这位兄弟,你是干什么的?” “卖肉的。” 顾老二感觉身上压力大减,冷冷地回了胡子一句。 胡子点点头走到老韩头身边,抬手就将马背上的一扇猪肉轻松提起,“嘭”的一声抡到三米外的肉案上:“既然你是卖肉的,请你将这肉上的排骨剔下来。” 顾老二看到胡子如此轻松就将百斤重的半边猪准确扔到肉岸上,半边猪的中部正好停在何屠夫插在案子上的刀尖前方,心中暗自钦佩却也毫不示弱,他两步走到肉案前拔出宽大的割肉刀,右手提起猪脊猛然一翻,未等晃呼呼的半边猪肉停止摆动左手挥刀而出,三两下就将一块完整的猪排骨均匀地分离出来,看得周边的安毅和老韩头一帮弟兄齐声喝彩大为佩服。 胡子暗自惊讶,脸上微微一笑,向顾老二双手抱拳客气地说道:“能在江南山城见识淮北周家的五虎断魂刀绝技,胡某三生有幸!足见千年铜鼓藏龙卧虎,这位弟兄如有雅兴,请到城东帅家坝模范营一叙,沧州八卦门不肖弟子胡家林定会备下薄酒,扫榻恭迎!” 顾老二惊讶地看着胡子转身上马与乐哈哈的安毅打马离去,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极为震惊的小豆子上前低声问道:“二哥,刚才那个瘦脸胡子怎么会知道咱们的武艺是五虎断魂刀?而且一口就叫出咱们源自淮北周师祖的师门?” 顾老二长叹一声:“小豆子,咱们遇到高人了……想不到这革命军中竟有如此高手,大哥我太小看天下英雄了,去年恩师临终前告诫的话一句没错啊!” “那咱们还去不去帅家坝?”窦方着急地问道。 顾老二坚毅地点点头:“去!为什么不去?老子倒要看看这个模范营有何过人之处。” 第一二九章 威震百里模范营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二九章威震百里模范营 模范营的营地里,一百六十七名新兵换上了崭新的军装和深绿色高帮军鞋,腰间扎上了武装带,背上挎着军械班擦拭一新上了光油的步枪,尹继南领着一群连排长弟兄乐哈哈地给列队整齐的新兵们挂上大红花。 为了这两百朵大红花,一连教导员黄应武把铜鼓城里几家裁缝店里的红布搜罗干净,随后就地聘请几家店里的裁缝们连夜赶制,今天天亮才完成任务。 营门外的大舞台前,人山人海,全都在翘首盼望模范营的绝技表演凌空飞度。 全副武装、精神抖擞的三连长陈志标站在河边临时建起的高台上,举起驳壳枪扣响扳机,“啪――”的一声枪响,三连七排的三十名弟兄在排长苏铁名的率领下扑进寒冷的定江水里,在数千父老乡亲的欢呼声中游到对岸的巨石形成的铜鼓下,爬上岸飞快绕过铜鼓石根左右奋勇攀登,背负登顶的三根四十米余长绳索紧固在提前埋设的桩扣上。 三名勇敢的弟兄在民众的惊呼声中飞身跃下,跳进河里,接过顶上扔下的绳头拼命游回出发地,将一根粗大的麻绳缠绕在岸边的大木桩上。 这时,早已埋伏在山上树丛里的警通排二十五名弟兄全副武装地涌上巨石铜鼓顶端,有序地把身上的活动钢环扣在粗绳上逐一凌空滑下,下滑途中单手端起身上的花机关枪对准上游五十米开外的一张大竹排连续射击,将竹排上悬挂的十二个脑袋大的陶罐打得残片纷飞。 这一快速准确的行动,整个过程只用了十八分钟,从三十名官兵的武装泅渡到绳索架设,最后以难度极高的凌空飞渡单手射击结束,让四千多父老乡亲看得目瞪口呆、惊呼声四起,让刘峙等十几位将校连声称赞,大为兴奋。 过了好一会儿,零星的掌声逐渐响起、汇集,很快盖过一片片惊呼,最后掌声如潮,响成一片,很久都没有办法让掌声和欢呼声停下来。 随着三连长陈志标的一声哨响,在掌声中回到出发地的五十五名队员整齐地排成两排,在陈志标的号令中登上大舞台,无比自豪地向数千名父老乡亲和自己的官长敬礼,喊着高昂的号子跑下舞台,整齐地进入左边的军营大门。 突然,一阵阵鞭炮声在营门口传来,舞台下的四个戏班子和各村欢送当兵子弟的乡亲们立刻敲响锣鼓,一连长在一排四十五名装备精练的弟兄护卫下,将“模范营”的战旗高高举起,迈着雄健的步伐整齐地走向大舞台。 一百六十七名最先入伍的本地新兵在“模范营”旗帜的率领下,排成三列队伍进入数千父老乡亲们的视野,震天的鞭炮声和喧天锣鼓让新兵们无比激动,胸前的一朵朵大红花染红了一张张年轻的脸庞。 台下送子当兵的各村父老乡亲一个个热泪盈眶,心中的牵挂和不舍越来越浓,与几十年都没有过的荣耀感、自豪感交汇缠绕,在每一个人心中回荡翻涌。一对对父母垫着脚尖寻找自己的儿子,一群群兄弟姐妹欢欢喜喜地寻找队伍中的亲人,年轻的少年羡慕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叔叔穿上威武的军装背着步枪,心里盼着自己快快长大也去当革命军,不但无比光荣还能一进军队就给家里带来十个大洋,父母辛辛苦苦一年也攒不下这么多钱。 鞭炮声渐渐停下,鼓乐声缓缓而止,身穿笔挺将军服的刘峙、徐庭瑶、蒋鼎文和各团长、刚刚从平江送来五十余名黄埔五期见习官的一军政治部主任缪斌中将、俄国军事顾问布里贝诺夫少将等二十余人列队上台,逐一看望胸戴大红花的新兵。 在四千余父老乡亲们的注视下,缪斌、刘峙、蒋鼎文分别给三个当兵最多的乡村代表颁发锦旗和一百大洋奖金,政策水平最高的缪斌发表热情洋溢的革命讲话,号召人民团结起来为了新共和、新生活努力奋斗。 三个乡村的六名代表一辈子淳朴憨厚,在震天的锣鼓声和鞭炮声中激动地哆哆嗦嗦晕晕乎乎,捧着锦旗和奖励红包走下高台时脚都软了,数千军民再一次对他们致以热烈的欢呼和排山倒海的掌声,一百六十七名光荣的新兵在舞台上向数千乡亲庄重敬礼,整个会场的气氛推入到又一个高潮之中。 舞台下就坐的安毅非常满意这一效果,没等长官们走下高台,安毅已经吩咐尹继南快点带领各连弟兄到营门外扯出招兵的大横幅,估计要搬出六张桌子才够用。 果然,舞台上接着表演的地方戏曲刚刚开始,就有数百男女老少围在模范营的大门口,请求让自己的子弟加入威武的革命军,没到午饭时间就有三百多年轻人踊跃报名准备接受体检,更多的乡亲要求尹继南等人一定要等上一天,说各村各寨路途遥远,今天送子弟来体检当兵赶不及了。 忙得团团转的尹继南等人直到下午两点才端起饭碗,不得不佩服安毅的这一套征兵手段。 在上午的表演即将结束的时候,吊着左臂的安毅再次上台亮开他的大嗓门,宣布一个激动人心、非常刺激的消息:下午三点开始,举行射击、武艺等军事技能大比武,欢迎铜鼓各地的豪杰参加,前三名优胜者不但获得革命军第二师颁发的奖旗,还能获得一百至三百元的现洋奖励,愿意参加革命军的,还可以立刻获得军士军衔! 消息一经宣布,立刻引发阵阵惊呼,坐在缪斌身边的布里贝诺夫会说较为流利的官话,但听不懂安毅越来越地道的湖南腔,听完缪斌乐哈哈的解释之后非常惊讶,他很佩服二师声势浩大的革命宣传活动,并感慨的说二师的这种别开生面的做法要比长沙一带的两党政治部门做得还好,只是有一点不足的地方,就是不应该用金钱来激发革命热情。 缪斌表面上点头赞同,心里却颇不以为然,他深知中国如今的现状,刚才也从蒋鼎文那里得知,安毅模范营付给新兵的安家费并非二师的军费开支,而是从模范营自己平时“节余”的资金中开支的,不会增加师部的负担。至于这个“节余”从哪儿来的缪斌不会问,他非常清楚哪怕问也问不出,各部在外作战各有各的赚钱手段,到目前为止没有哪个军哪个师哪个团是干干净净的,相比之下自己的第一军比各个疯狂敛财的友军都干净。 中午,师部的长官和临走的缪斌一行全在模范营用餐,看着几十个老大狼吞虎咽的样子安毅乐坏了,心想老子别的都怕你们,就是不怕你们吃白食,吃下一个大洋日后绝对得给老子还回十个大洋,只要你们贪吃老子就有办法十倍地索取回来。 与此同时,九洞十八寨的四十余名头目和他们的师爷们全都集中在帅家坝南面的上源村,吃着村里家家户户孝敬的鸡鸭鱼肉,高声议论上午革命军的表现,大家对革命军模范营的飞渡射击印象太深了,猛子岭的老大甚至害怕这帮武艺高强、火力强大的革命军上山剿匪,其他几个寨主也随声附和心惊不已。 喧喧嚷嚷的山寨会议进行一个小时仍没有重点,大仙庙的何头领终于耐不住了,他用力拍了两下巴掌,让几十人安静下来,转向身边一直不动声色的顾老二笑道: “长风老弟,你是咱们铜鼓方圆百里势力最大的杨家寨二当家,你不开口,弟兄们怎么敢说话呀?这段时间咱们第一寨的杨大哥身体欠安,很久都没下山看望咱们这些老弟兄了,今天这么重大的事情只能以长风老弟的意见为准,你就说说吧?” 顾老二放下手中的粗瓷酒杯,抬起头傲慢地扫视一圈各山寨头领: “从今天下午开始,革命军就要摆擂台了,刚才我听各位老大议论了一下,感觉大家都被革命军的身手和枪法吓住了。这没什么,我也觉得革命军的身手不错,里面估计也有那么一两个武艺高强的人,但是只要咱们单打独斗,他们就不是咱们的对手。而且据我所知,革命军根本就没有为难咱们九洞十八寨的意思,今天贴出的新布告明确写着这么几句话:望各路豪杰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继承革命先驱中山先生的遗志,值此国难关头挺身而出报效党国、报效人民……明白吗?就是想把咱们九洞十八寨的弟兄们也招进革命军,一起去打孙传芳的军队,不会跟咱们为难的,至少在打败孙传芳占领整个江西之前,革命军不会搞湖南和广东的那套剿匪。” 各路头领听完这话终于放下心来,都说怪不得革命军允许咱们自由出入毫不为难。董家店的大当家是个三十七八岁的粗鲁汉子,听完顾老二的话,哈哈一笑: “长风老弟,咱们这些大老粗可不比老弟你有学问,你从七岁起跟随隐居在咱们铜鼓的周老前辈学艺,什么兵法、拳法、四书五经你都读过,又跟随周老前辈走遍大江南北,见多识广,各省的道上朋友提起‘赣北虎头’没有谁不竖起大拇指的,虽然你年纪比咱们这些老哥都小,可咱们这些老哥没一个不服你,今天就为你马首是瞻,你怎么说咱们各家弟兄怎么干,总不能让革命军扬威耀武地开拔吧?要是传出去,整个赣北赣西甚至临近各省的道上朋友会怎么看?咱们铜鼓各路豪杰这张老脸往哪儿放啊?” 众人一听群情激奋,斗志昂扬,顾老二矜持地端起酒杯,沉思片刻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立刻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众头领听完大为兴奋,武艺出众排名第四被选作擂台先锋的高老三立刻站起来,信心百倍地表示:一定要让不知天高地厚的革命军尝尝自己铁砂掌的滋味。 下午三点,模范营警通排的三名武功好手果然在数千双眼睛的注视下表演拳术、刀术和棍术,精湛的武艺赢来数千观众的阵阵欢呼,也看得台下的刘峙等十几位将校大声赞叹。 就在第三名弟兄收起长棍的时候,身高臂长、一脸霸气的高老三大步走向擂台,在人群一片“高老三来了”的惊呼声中一步跳上擂台,先向众乡亲和台下长官抱拳致意,随后走到台上右侧坐在两张长桌后的安毅、胡子和夏俭面前,向这三个主持人抱拳致礼: “三位英雄,在下是铜鼓高桥的高建龄,各路弟兄给在下个匪号高老三,今天看了城里衙门前的比武布告,高兴之下就上来会会外来的朋友,现在就请各位英雄赐教!” 安毅从高老三穿过人群走向擂台开始,就听到身边胡子的低声点评,知道来人功夫不错,也听到人群中惊呼高老三,于是笑容满面地站起来打招呼: “高大哥好!小弟安毅,是模范营的营长,今日能见到高大哥三生有幸,哈哈!看得出高大哥是个爽快人,咱们也别太多虚礼,就开始比试如何?先说明,输输赢赢不可伤了朋友间的和气,高大哥同意吗?” “那当然!请!”高老三非常爽快。 安毅指指自己的左臂,歉意地说道:“小弟枪伤未愈,不能向高大哥讨教,还请见谅,就让我兄弟夏俭夏排长向高大哥请教如何?” 夏俭立刻起立,向高老三抱拳致礼:“高大哥是徒手还是选件兵器?” 高老三哈哈一笑,看到夏俭虽然个子较高身体精壮,但是眉宇之间没有那种武者的豪气,于是非常爽快地说道:“以武会友不用兵器,高某就用一双苦练二十年的肉掌陪夏兄弟玩玩吧。” 夏俭在安毅和胡子面前从来都是恭恭敬敬不敢牛逼,所以神色间自然谦逊低调,此刻听到高老三如此托大的话暗自恼怒,拱拱手也不说话,大步走到高台中间静立以待。 台下数千人看在眼里,知道紧张的搏斗就要开始,闹哄哄的会场变得鸦雀无声。 台下坐在前排正中央的刘峙和身边的徐庭瑶、蒋鼎文、惠东升几个低声交流起来,都不知道模范营的警通排排长夏俭的深浅,但是几人认为夏俭既然能坐在台上的安毅左右,定不是什么无能之辈。 蒋鼎文赌兴又起,立刻向惠东升、陈继承发出赌约,并说他买夏俭胜一赔二,陈继承、惠东升两人一听这还了得?最后徐庭瑶也加入进来,三人各投五百元买高老三胜,蒋鼎文毫不犹豫高兴地接下来,完了还说一句“最多这一局老子陪出三千,下面几局立刻赚回来”。 有了赌注众人劲头十足,边上的一群将校看在眼里心痒痒的,都在想下一局开始也押上一把才过瘾,毕竟这样的赌局很难遇到。 台上的高老三哪儿知道夏俭的阴狠,相互见礼后立刻张开双掌左阳右阴缓缓置于身前,夏俭毫不客气飞出右脚,踢到腰际高度腰身半转右脚落地,让高老三飞速下砍的左掌劈了个空。 高老三心中大惊,右掌横移胸前立刻猛退一步,谁知夏俭移动飞快已经贴上来,挥出左拳击向高老三面部,右脚无声无息插进高老三两腿之间,右手变掌自下而上飞快撩起,“啪”的一声击打在高老三左肘关节部位,打得高老三的左手震飞身体立刻失衡,夏俭的左拳早已变拳为爪紧紧扣住高老三右腕关节,肩膀跟上猛一发力撞在高老三敞开的胸口上,顺势弯腰转身将一米八五高的高老三一下扛起,原地急转半圈猛然发力,高老三健壮的身子随即飞出擂台左前方,“嘭”的一声结结实实摔在一米多高的沙堆上。 好在松软的沙堆卸掉了大部分力量,喘不过气的高老三只摔了满嘴的沙子没有大碍,观众中的震天惊呼声这才响起,可见夏俭一个照面就把高老三击败来得多么迅速。 隐没在人群中的九洞十八寨豪杰个个惊得面如土色,素来以善打硬仗、遇强更强闻名赣北的高老三,一个照面就被人家一个小小排长打下擂台,这是数十名信心满满的头领绝对想不到的事情,来时的万丈雄心顿时烟消云散,不少人都在盘算怎么离开才体面些,原本商量好第二阵、第三阵出场的两个头领干脆连人影都找不着了。 数千观众的表现却是另一副样子,眼界大开的父老乡亲兴奋不已,对革命军的英勇赞不绝口,纷纷询问台上那个威武年轻的军官是谁?人群中有人喊出那个威风的军官是湖南的,立刻让民众再次惊叹,无数的姑娘大嫂望着夏俭敬礼的英姿眼都直了。 台下的刘峙等人尚未从惊讶中反应过来,蒋鼎文的愉快笑声已经响起,他已经开出第二局一陪四的赔率了。 坐在徐庭瑶身边的俄国顾问连呼几个“不可思议”,低声询问徐庭瑶从哪里找来夏俭这样有能力的低级军官?徐庭瑶也不知道具体的经过,只能遗憾地告诉布里贝诺夫少将:模范营还有比这更厉害的武功高手没出场,就连营长安毅中校也是个享誉全军的神枪手,手枪和步枪的射击水平远远超出各军的优等射手很多,其中,于上半年返回俄国的黄埔军校射击教官柳申科夫也是安毅的两个主要教官中的一个,还有一个教安毅手枪射击的教官如今在广州,已经成为中央党部行动部门的特级教官了。 布里贝诺夫立刻记起这件事,他的几个如今仍留在各军做顾问的俄国同僚曾经向他介绍过,兴趣大增之下,布里贝诺夫的一双栗色眼睛立刻望向台上的安毅。 安毅在台上连续等待十分钟都没见到有人上来打擂台,考虑片刻走到台前想大声鼓励一下,突然看到右前方四十余米左右隐藏在人群中的顾老二和小豆子,脑子飞快一转计上心来,他要彻底地打掉当地豪杰争强好胜之心,以避免接下来可能的连番恶斗,毕竟自己的精锐很快就要肩负起秘密出击的重任,谁受伤都是大损失,于是就在数千军民的注视下,向刘峙端正敬礼,大声请示: “师座,属下想表演个射击游戏,为今日盛会助兴,请求师座批准。” 刘峙历来欣赏安毅的一手好枪法,听到安毅如此请求也明白安毅的心思,于是很从容地站起来大声下令:“批准。” “是!” 安毅敬完礼走到台边对自己的副官冬伢子叮嘱几句,冬伢子转身离开,很快从擂台后面拿出两个青瓷酒瓶,跑到擂台边上那个建在岸边的高台上站立等候。 上千观众的目光在擂台上的安毅和左边四十米外高台上的冬伢子之间来回移动,随着安毅抽出腰间的驳壳枪一声令下,众人才知道安毅的目的。 “预备――开始!” 冬伢子将一个青瓷酒瓶用力抛向空中,安毅不等飞到二十米高处的瓷瓶落下抬手一枪,瓷瓶在空中爆裂,发出清脆的响声,四分五裂的残片先后落在河面上,引发数千军民的大声喝彩。 人群中的九洞十八寨的老大们看得胆战心惊,心想吊着只胳膊的年轻营长都这样了,谁还敢上台自讨没趣? 谁知安毅接下来的命令引发阵阵惊呼,高台上的冬伢子竟然脱下大盖帽,扣紧衣领,把拳头大半尺多高的青瓷瓶稳稳放在自己头顶上,巍然不惧地微笑着面对安毅。 安毅点点头缓缓抬起黑洞洞的枪口,尚未等人们喘口气看清楚就扣动扳机。 “啪――” 冬伢子脑门上方的瓷瓶应声而碎,把数千军民吓得目瞪口呆,俄国顾问连声惊呼太疯狂了,刘峙等十几个将帅却立刻站起大声鼓掌,反应过来的数千军民这才欢呼起来,冲天的掌声经久不息,将革命军模范营的威名传向四面八方。 人群中九洞十八寨的头领吓得脊梁发寒,汗如雨下,他们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强悍、这么不要命的军队,上上下下的官兵个个是硬茬没一个善类,与这样的军队作对不但讨不到什么好处,说不定会因此惹来没顶之灾,干脆离开算了,再待下去根本就没脸见人。于是,一帮称雄铜鼓多年的老大谁也没与谁打个招呼就悄悄离开,再也不敢动争强好胜的念头。 只有顾老二顾长风和他的小弟小豆子窦方没有离开,小豆子眼里满是震惊向往之色,顾老二却是脸色阴晴不定,呆呆望着正走下高台的安毅、胡子和夏俭,心里如打翻五味瓶一般有说不出的滋味。 第一三〇章 缘分这玩意儿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三〇章缘分这玩意儿 傍晚,城西萧家祠院子里热闹非凡,师长刘峙为欢迎军事顾问布里贝诺夫的到来,兼庆祝模范营成功举办深有影响的军民联欢、顺利征招到四百余名新兵的良好成绩举办盛大晚宴,各团主官和模范营三个主官、铜鼓城的八位乡绅、新分来二师的五十名黄埔五期见习官都应邀出席。 安毅看到熟悉的五期见习官非常高兴,与多数年纪比自己大的学弟们乐哈哈打完招呼,拉住工兵通信科学员詹焕琪、彭剑青两人与自己同坐一桌,并对胡子介绍两人。 尹继南和见习学员打完招呼也回来,向祖籍广东佛山的二十三岁詹焕琪和祖籍湖北黄石籍刚满二十的彭剑青询问李鸿等人的情况。 中等身材脸型消瘦的詹焕琪回答说李鸿几个太过优秀,刚到长沙就被正在筹建的中央教导队选中来不了啦,还托我们向两位学长致歉问好。 詹焕琪和彭剑青对模范营羡慕不已,两人低头商议片刻,鼓起勇气请求进入模范营实习。安毅哈哈大笑,当即说你们俩就是不想进模范营也不行了,师部刚同意我们的警通排扩编为警卫连和通信连,只要你们愿意就到通信连挂职排长,等你们毕业就正式转任中尉连级职务怎么样?詹焕琪和彭剑青两人大喜若狂,站起来向安毅和尹继南诚挚致谢,让周边几桌的见习学员羡慕得要死。 晚饭吃到一半,刚刚与布里贝诺夫连碰三杯的安毅回来坐下,看到詹焕琪和彭剑青腰间只有一根武装带,其他见习学员也是这样没有配枪,想了想再次走到主桌的刘峙身后低声哀求。 心情大好的刘峙一口就答应下来,当即叫来军需主任邝世民,吩咐他等会儿多发两支驳壳枪给模范营,连同六百支半新旧的长枪一同给模范营送去。邝世民回答说六百支长枪和三万发步枪弹已经装车完毕,等晚宴结束立刻给模范营运去。 达到目的的安毅可不管几个嫉妒自己抢夺兵员的团长不友好的眼神,拉着笑容满面的老邝一起到自己那桌,连哄带骗一阵忽悠就把不善饮的老邝灌得稀里糊涂,差点儿把两支驳壳枪算成两箱驳壳枪,醒悟过来的老邝连说安毅狡猾,但还是很痛快地让身边的年轻手下去牵两匹好马绑到院外的小黑驹旁。 老邝刚走一会儿,他手下的年轻军需官就把两支崭新的驳壳枪连同全副挂带送到安毅手上,并低声汇报两匹马已经交给院外安毅的警卫,看到欣喜大笑的安毅抓起酒瓶子吓得连忙告辞。 心满意足的安毅向年轻军需官大声致谢,当即把枪发给詹焕琪和彭剑青,周围几桌的见习学员看得目瞪口呆,无比羡慕,暗暗下决心明天一定要求分配到模范营实习,可他们哪里知道,第二天就被几个主力团瓜分一空很快投入战场。 夜幕降临,酒席结束,送完客人的萧家祠立刻恢复成警卫森严的军事重地,一群团营长聚精会神地围坐在祠堂大厅的一长溜八仙桌周围,倾听师长刘峙和参谋长徐庭瑶讲解即将开始的作战计划:用奇袭与三面快速进攻的方式,一举合围上富镇的两千五百守敌……模范营一连及警通排作为奇袭行动的向导和先锋队,还要协助四团一营、二营以及六团一营通过南线小路隐蔽前进,昼伏夜出严保行踪,必须在十六日凌晨五点之前,占领上富以东九公里的罗市,与其他各方向的主力部队同时向上富镇发起猛烈攻击。 晚上九点,领命返回帅家坝营地的安毅一行刚到营门没有下马,值星官吴立恒立刻上前报告: “有两个本地的年轻人在日落时分求见营长和营副,听说几位老大已经前往萧家祠赴宴,他们就一直等在外边那块石头上,属下请他们进营坐坐吃顿饭慢慢等,他们不愿意,一个比一个傲,看样子是来找茬的。” 安毅等人抬头望去,顾老二和他的年轻手下静立在营门左边三十米之外。安毅惊讶地与胡子对视一眼,吩咐尹继南率领詹焕琪等人回去摆上一桌酒席,两人双双下马徒步走向等候多时的顾老二。 “对不起了两位,不知道两位大驾光临,兄弟几个回来晚了,请见谅!估计两位没吃晚饭,我们两个在应酬的酒席上也没吃饱,一起进营喝一杯吧,有什么事边吃边谈。”安毅和气地说道。 顾老二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跟随安毅和胡子走进营房。 几个官兵已经在大帐篷外的树下摆上一张四米长两米宽的木板钉成的简易长桌,几个火头军端上香喷喷的烧卤冷盘和一个热气腾腾的火锅,两坛足有二十斤的本地米酒也随之打开倒入一个个大海碗里。 模范营的三个主官客气地请顾老二两人入席,警通排长夏俭和三个连长在安毅的招呼下欣然就坐,安毅叫住转身离开的詹焕琪和彭剑青:“刚才在酒席上你们两个也没吃饱,坐下一块儿吃吧。” 胡子端起酒碗平举胸前:“二位如何称呼?” 顾老二看到胡子稳重的江湖礼节不敢怠慢,端起满满一碗酒客气地回答:“小弟失礼,没有通报名号还清海涵。小弟姓顾名长风,道上的弟兄给个‘赣北虎头’的匪号,不足挂齿。这是我兄弟窦方,和小弟一样都是世居铜鼓的客家人。” “请!”胡子点点头。 “请!” 顾老二说完将大腕里足足一斤的烧酒一饮而尽,与胡子同时亮出碗底,赢来众人齐声喝彩。 安毅示意大家别客气随便用些饭菜,说完高兴地夹起一节烧卤肥肠塞进嘴里,品嚼几下大声叫好:“真他娘的地道,老韩头,你的手艺见长啊!等哪天这天下太平了,老子出钱给你在南京城里开一家最大的川味菜馆,哈哈……来!咱们哥俩碰一碗……你跟老子客气什么?就凭今晚这桌菜,你老韩头就该得个进衔奖励,等打下南昌老子定要给你弄个准尉当当,哈哈,干了!” 一边的老韩头接过冬伢子递上的酒碗一干而尽,擦擦嘴乐哈哈地对安毅说道:“老大,属下可不想在南京开餐馆,等打完仗了属下就回到老家内江去,用老大给的钱在沱江边开一家最好的菜馆,对咱们模范营的所有弟兄家眷全部免费,哈哈……大家慢慢吃,两位贵客也别客气,多喝两杯,哈哈,还有几道小菜属下得去看看。” 顾老二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在擂台上文质彬彬英姿勃发的安毅会和自己的属下如此相处,看着满桌大小军官毫无顾忌的吃相以及随随便便的谈吐,顾老二突然觉得这个革命军模范营怎么和自己的土匪山寨一个样?出道以来,他一直很厌恶自己的“土匪”称号,与五湖四海的各方豪杰相处中也总是表现出自己的良好涵养,可今晚的所见所闻让他实在意外,真想开口问问安毅:模范营的弟兄们都是从哪座山头招安的? 酒过数巡,肚子半饱,顾老二看到营地里百多名弟兄全都披挂起来,其中一队官兵扛着二十几挺机枪出来排队,几个当官的正在给手下弟兄分发子弹和手雷,营门口的哨兵也换了一批,胡子的背后也立着一个全身披挂长短枪的年轻军人,胡子那把宝刀被年轻人提在手上,看样子似乎打算出营。 这下顾老二等不急了,放下酒碗坦率说出自己的来意:“实不相瞒,小弟我今晚是来领教胡兄高招的,希望胡兄赐教。” 胡子浓眉微扬,大大方方地站起来:“不知顾兄有何见教?” “比刀吧,小弟一露面就被胡兄叫出师门,心中钦佩不已,也只能露两手不长进的刀法请求胡兄指点了。”顾老二站起来恭敬地抱拳致礼。 “好!” 胡子将副官曾长河递上的七星刀扔给顾老二,叫过冬伢子从他背上取下安毅的那把仿制七星刀,说了句“有请”,便走到五米外的空地上抱刀伫立。 数百弟兄看到自己敬畏的胡老大即将出手,全都激动地涌上来观看,在几个连长的示意下围成个十米见方的大圆圈,七八个弟兄用长竹竿挑起七八盏马灯,把圈内圈外照得透亮。 顾老二拔出宝刀,一缕寒芒一闪而没,顾老二大吃一惊随即高呼“好刀”,凝神端详片刻啧啧称叹,走到胡子身前三米左右感激地笑了笑。 胡子点点头拔出手中那把一模一样但是刀身通体黝黑的七星刀,扔下刀鞘将刀斜斜提起,刀尖踢到膝盖高度再也不动分毫。 顾老二看到胡子动静随心蓄势待发的沉稳气度,退后两步用左手握紧七星刀缓缓举起,右脚前移半步虚点在地相对而视,两个对手身上散发出的浓浓战意竟将围观者压迫得心跳加速,似乎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只见顾老二肩头一沉闷哼一声,整个人似乎贴着地面飞速滑向冷漠的胡子,胡子也在同一时刻骤然发动,两人飞快地擦肩而过,两把长刀撞击在一起发出的清亮撞击声和破空声,吓得围观弟兄齐齐后退了两大步,定神一看,圈中两个高手除了换个位置之外似乎没有移动过,仍然保持着各自原来的姿势。 胡子心中大吃吃惊,他没想到顾老二发动起来如此迅猛,挥出的长刀漂浮不定精猛险恶,看似平常的随手一挥体现出非常扎实厚重的功力,长刀划过如行云流水毫不拖滞,隐隐透出名家得道子弟的良好风范。 胡子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将长刀横直胸前,冰冷的目光如寒星般闪亮静静罩向对手,看得周围弟兄脊梁发寒,禁不住又退一步。 顾老二心中更不好受,飞速接近的一瞬间胡子超凡的反应和灵动的封堵势大力沉,眨眼间两人的刀口接触了五次,胡子后发先至的最后一刀差点让顾老二步伐受阻落入下风,顾老二只能横移半步一闪而过,从而保住了攻势不被撞散。 两人再次发动,令人眼花缭乱的冰冷刀光扑面而来,一片铿锵的撞击声伴着串串火星,长刀尖锐的撞击声震得数百弟兄双耳嗡嗡作响,再次被凌厉气势逼得后退的弟兄们尚未站稳,场中的两人已经分开又突然相向猛冲,两声“呼呼”的破空声尚未停下,交战双方已经再次分开,相距五米巍然而立,犹如标枪般笔直。 “当啷——” 顾老二扔掉手中的长刀,仰天长叹,两颗泪珠从他细长的眼角滚出,划过苍白的脸庞掉落地下,紧身短袄上的半尺衣领掉落下来,凭借几缕棉线挂在胸前,被萧瑟的夜风吹得飘飘荡荡。 胡子将手中的长刀随手一挥,插进地下半尺,一步步走到顾老二身边捡起自己的七星宝刀,站起来静静看着无比悲怅的年轻高手: “兄弟,你已经进入上境的门槛了,这样的年纪就有了这样的功力已属凤毛麟角,我也是经过数年的颠沛流离穷困潦倒,才在前年一个很偶然的机遇之下窥探到这道门槛。假以时日,我实在无法在二十个照面之内讨到半点好处,此战之后也许你就百尺竿头了……对不起了,我今晚有军务在身不能陪兄弟把酒痛饮,一切随缘吧。” 顾老二缓缓低下头,看到背插宝刀的胡子已经走到正在集合的百余名官兵面前,低声发布一串命令之后率领这些装备精良的弟兄们一言不发地小跑出营,很快消失在营门右方的黑暗里,围观的数百弟兄已经尽数离去,整个大营一片寂静,只有一盏马灯孤零零挂在宴席的上方。 顾老二再次长叹一声,对早已静立在身旁的安毅苦笑一下:“安兄,今日小弟我受教了!感谢安兄的盛情款待,他日相见定当回报。” “慢!” 安毅叫住转身离去的顾老二:“顾兄有这样的身手非常难得,而且谈吐不凡,气质超人,按胡子的说法是名门之下无虚士,埋没荒野实在可惜了!你我都生逢乱世,总该记得乱世英雄这句话吧?这个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但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本来想再与你喝两杯的,但是军务繁忙无法如愿了。你我虽萍水相逢,可见了面就是缘分,这把刀是我的一点心意,收下吧。这是用上好的美国卡车弹簧钢请长沙大匠师打造的,通过特殊的淬火冷凝等多道秘传工序精心制作,比寻常大刀锋利十倍还不止,精皮刀鞘也出自名家之手,虽然比不上刚才你拿的胡子那把七星宝刀,但式样、长度和分量都一样,只不过被砍开了一排小口子,找个磨刀的打理一下就行,权做个念想吧。就像刚才胡子说的那样,一切随缘不可强求,如果我能活到解甲归田的那天,说不定还能与你一起喝一杯呢,哈哈!” 伤感的顾老二双手接过长刀,感激地对安毅点点头,将刀交给身边满脸苦涩的小豆子,后退一步,郑重地向安毅抱拳行礼,随即转身就走,离开营门好远,似乎还听到安毅那声长长的叹息声。 第一三一章 惺惺惜惺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三一章惺惺惜惺惺 第二师四团、六团、模范营等主力部队的秘密行动非常成功,三千五百余精锐官兵的深夜潜行,没有惊动到铜鼓城的任何人,设于城西萧家祠的师部照样与各界民众代表来来往往,设在城东帅家坝的大舞台上,继续演出一幕幕地方戏曲和欢迎新兵光荣入伍的精彩节目。 午饭时间,刘峙一行将校出席完新兵入伍表彰大会,再次兴趣盎然地进入模范营享用午餐,只是这支吃饭的队伍规模比昨天减少大半:副师长蒋鼎文已前往六团督战,参谋长徐庭瑶率领作战科赶赴八亩塘四团营地早已出发,文志文的五团也在暗中徐徐开动,跟随在刘峙身边的只是一群副官和参谋,其中包括极为显眼的俄国军事顾问布里贝诺夫和他的上校副官。 简单而美味的午餐进行完毕,众将校听取了安毅的征兵工作汇报非常满意,刘峙心算片刻暗暗吃惊: “铜鼓全县也就十五万人口左右,其中大多居住在远离县城的高寒山区,你们能在三天之内招到六百二十名新兵非常不简单,几乎与湖南浏河这个大县的征招数量相等,不简单啊,证明你们的工作做得很好很有成效。” 安毅皱起眉头低声诉苦:“师座,属下这里的枪支和服装鞋帽都已告急,眼下天气越来越冷,清晨起来草叶子上已经见到寒霜,属下的工兵营只剩下一千套换下来的破烂单衣和十几支无法修理的坏枪,下午从偏远山村赶来的百余名新兵恐怕连裤子都没得穿,更别提配发枪支弹药了,难啊!” 坐在安毅身边的尹继南心中暗笑,脸上却满是担忧之色,自己营部仍然存有一千二百双新鞋和一千八百套崭新的军装鞋帽,另有两百八十余支缴获的长短枪已经让沈建平和陶勋这两名年轻的军械师领着手下八名弟兄修复一新,缺的只是冬装短袄和棉裤,穿在里面的冬装尽管必不可少很快就会用上,但忍一忍挺上十天半月也未尝不可。安毅之所以借此机会大声叫苦,完全是因为刚才看戏时老营长邝世民悄悄透露:今早天刚亮军部后勤处和军需处开来十七辆卡车,各种物资都有,赶快申请吧! 刘峙等人的反应却不一样,听说下午还有一百多新兵加入欣喜不已,哪里还在乎几百套冬装和几百支枪? 刘峙问过坐在下首的军需主任老邝当即拍板:“今天上午军部刚刚送来一批军资,就批给你们模范营八百套装备吧。你们几天之内迅速膨胀,人数比从长沙出发时多了一倍有余,加上下午再来的一百多名新兵,全营足足有一千二百余名官兵了,各连排的编制必须安排好,各级军官的任命与分工要根据实际情况从严要求,完成计划立刻上报,决不能生出一点混乱。” “师座放心,我们已有详尽计划。”尹继南回答完毕,从腰间的公文包里掏出计划书恭敬上呈。 刘峙放下茶杯接过细细阅读,频频点头,随手递给身边的副官吩咐存档,转向安毅和尹继南赞许地说道: “很细致也很合理,我同意!特别是其中四个每一百五十名官兵编成一个连队的专业工兵连设置非常好,看得出你们充分考虑到自身的特性,还有步兵连、警卫连、通信连、机枪连、炮兵连的设置也较为合理,基本上与军部正在讨论的主力团配置方案相一致,营属后勤部门细分为后勤股与军需股,正好与师部的设想不谋而合。 我是这样认为的,打下南昌后你们应该就能正式升级为我师的补充团,所以从现在起,你们就需要提前做好前期的准备工作。 我原则上同意你们关于各级军官顺升一级的建议,这也是我们一开始就对各团、各营许下的承诺,不过师部会在局部上有所调整,这一点希望你们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遵命!” 安毅和尹继南齐声回答,心里乐开了花。 两人将刘峙一行恭送到营门外,刘峙叫过安毅,低声下达了明日凌晨五点出发的命令,随后翻身上马满意而归。 尹继南带上副官曾长庚骑上马追上军需主任老邝,赶赴师部将八百套服装鞋帽和配套枪弹领回来,省得各团抢在前面夜长梦多,并悄悄领取刘峙特批的五千大洋征兵补助军费和本月军饷,再向老邝借贷有息偿还的五千大洋以备急需。 下午五点,安毅亲自领人给八个戏班子送上总数一百大洋的谢仪和八扇猪肉,把几个戏班子上上下下感动得不行。 县城的两个老戏班坚决不要大洋,最后在安毅的热情话语中收下猪肉,都说模范营官兵在几天时间里不但帮助城里数千民众铺好三里长的结实路面,还为十多户贫困人家修好了旧房子并打出一口甜水井,这份恩情无法报答更不能收取银钱。大家知道革命军就要开拔全都露出不舍之色,数百军民依依惜别温馨祝福,唏嘘不已催人泪下。 次日凌晨,天色未亮,模范营一千余新老弟兄默然无声地列队走出营地,穿过河滩拐上右边的大道,向东面八十余公里的上富镇进发。 马上的安毅知道东面二十八公里的大塅、五十五公里的西塔两镇肯定会被昨日凌晨出发的四团、六团一部和五团五个营的弟兄们拿下,奇袭上富镇的战斗现在也应该已经打响,在优势兵力和出其不意的打击下,敌人的投降是早晚的事情,自己的队伍如今走在警卫力量大增的师部前头非常安全,前不用担心被伏后不必忧虑被袭,但谨慎的安毅和尹继南还是派出二连四排和三连七排前出和断后。 离城十一公里,天色大亮,红彤彤的秋阳冉冉挂上东面的大山顶,心情舒畅的安毅刚要下令休息饮马,就看到带队前出侦察的二连连副穆追忆上尉打马疾驰而来: “报告营长,前方两公里的坳口有一支人数约为三百八十人左右的地方武装挡住了去路,属下从望远镜中看到,为首者正是前晚与胡营副比刀的顾长风。” 安毅一惊之后随即大喜,叫过尹继南哈哈大笑:“顾老二这狗日的估计想通了,这孙子是个可遇而不可求的狠人啊!能文能武,刀法一流,胡子说但凡名家弟子达到如此造诣,必是从小文武双修的俊杰,夏俭临走前对老子说他估计打不过顾老二,要是顾老二这孙子加入咱们麾下,未来的特种大队就拥有更大的本钱了,哈哈……咱们一起会会狗日的顾老二,奶奶的他竟然跑到老子前头堵上了,哈哈!” 尹继南也欣喜不已,心细的他吩咐穆追忆先行出发,率领手下弟兄近前接触并提高警惕,随后叫过副官曾长庚牵马过来一跃而上,与安毅一起打马前行,曾长庚和冬伢子与担任警卫的警通排六组弟兄连忙策马跟随。 安毅和尹继南双骑赶至,熟练控马,一黑一黄两匹骏马穿过三十余名弟兄留下的空隙,冲到顾老二面前五米处人立而起,潇洒地转个圈子双双落地稳稳停住,看得两边弟兄齐声喝彩,全都为安毅和尹继南高超的骑术深感敬佩。 顾老二站在道路中间巍然不惧,气定神闲,两手交叉胸前抱着安毅赠送的长刀,扬起高傲的脑袋甩开一头飘逸的长发,朗声赞道:“骑术不错,战马更漂亮!” 安毅哈哈一笑飞身下马,走到顾老二身前两米大声说道:“从军以来,我一有时间就苦练骑术和枪法,兢兢业业锲而不舍,才有今天这点小成就,但是与顾兄相比估计还是落入下风,哈哈!顾兄,你不会是在此专门等候咱们兄弟一起吃早饭的吧?” 顾长风忍不住咧嘴一笑:“安兄,兄弟我和手下这三百多弟兄囊中羞涩,粮草无继,左想右想之后,不得不厚着脸皮来此求你施舍口饭吃,不知安兄能否成全?” 安毅压住心中的狂喜:“不知顾兄要多少粮饷才能吃饱?” “兄弟我胃口特大,多多益善来者不拒,最好能管在下和身后三百八十五名弟兄一辈子吃饱吃好,哈哈!” 顾长风说完,极富魅力的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淡淡笑意。 安毅哈哈大笑:“来人啊……” “到!” 冬伢子和穆追忆翻身下马跑到安毅身侧立正待命。 安毅大声说道:“立刻返回通知各连排弟兄赶来,这里山清水秀,溪流淙淙,正是歇脚饮马的好地方,哈哈!追忆,你回去和各连连排长一同指挥弟兄们前行;冬伢子,你跟老常说一声,让他的军需后勤股八十余名弟兄把满载的驮马率先赶来,马背上那么多军资把老子的马累坏了,咱们得让顾兄和他的三百多弟兄分担点,否则又吃又喝不干事老子划不来。” “是!” 穆追忆和冬伢子乐哈哈地跑向各自的战马,敏捷地翻身而上策马离去。 安毅的一番言行让顾老二心里非常舒服,特别是安毅不拘小节的豪气和自然流露的亲和力令顾老二佩服不已,年轻雄壮的胸腹中生出强烈的共鸣,他的直觉清晰明白地告诉他:自己反反复复苦思两天一夜得出的结论是正确的,他顾长风投奔对了,眼前这个年轻英武、豪气干云的人,将会带给他一种崭新的生活,带着他踏上渴望已久的轰轰烈烈的人生之路! 半小时后,顾长风离开溪边的安毅和尹继南,走到翘首以盼的三百八十五名手下弟兄面前,挺起厚实的胸膛,用他洪亮的声音大声说道: “弟兄们,你们都是自愿跟随老子走出大山的,既然出来了就该想到走上新路的艰难,就要约束自己的言行,改掉吊儿郎当的匪气!从现在开始,只要你们脱掉身上的杂色衣服,换上路边那一套套新军装一双双新鞋,扎紧了武装带背上长短枪,你们就和老子一样是堂堂正正的革命军了,以前的所有一切,都像你们脱下的肮脏衣服一样从此抛弃,摆在你们这帮狗日的面前,将是一条崭新的道路,能打能博运气不错的,定能光耀祖宗、光大门庭,运气不好投机取巧的,很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好了,想清楚的上前三步,没想清楚或者不愿跟随老子提着脑袋出去闯荡的,立刻给老子滚回深山老林,从此之后彼此之间所有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生生世世不再往来!” “我们跟随二哥!” “老子怕个吊,刀头舔血这么多年还怕打仗?哈哈……” “二哥你一句话,刀山火海弟兄们绝不回头!” “哪个狗日的要走赶快走,别他娘的耽误老子换新衣服!” …… 三百八十五名彪悍的山匪没有一个退缩,全都大步上前,熙熙攘攘地飞快脱下衣裤。 这群绝大部分没穿内裤的孙子竟然毫无顾忌地脱成赤条条的,一个个光着形状各异的屁股甩着晃荡摇摆的基巴大大咧咧发誓赌咒,几十个胆气壮爱干净的强壮之徒飞身跃下冰冷的溪水里,咿呀鬼叫地清洗身子,最后湿漉漉地爬上岸走向分发衣服的模范营弟兄,看得安毅、尹继南和麾下上千官兵笑逐颜开,叹为观止。 “大哥,咱们得到一支敢死队了!”尹继南长叹一声。 安毅嘿嘿一笑:“这帮孙子都入不了老子法眼,唯独顾长风这狗日的深合老子脾性,让我心里生出惺惺惜惺惺的感觉。只要有他在,什么样的新兵都能练出一身胆气,这狗日的顾老二在领兵方面绝不比咱们哥仨差,胆大心细奸猾无比而且更他娘的绝情,能在他手下待着的绝对比叶挺的独立团强十倍,很多时候信念与理想根本比不上骨子里的豪气和血性,我敢打赌,只要顾老二在咱们手下待上半年,夏俭那孙子都比不上他,因为这家伙比夏俭更狠更毒。” 尹继南点点头:“大哥,你得多敲打一下顾老二,看这小子的德性就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魔王,不上紧马龙头可不好驾驭。” “放心吧,等打下南京,咱们就走走关系送手下这帮有出息的弟兄们进咱们黄埔好好镀镀金,大不了老子去求校长开恩,等他们出来之后就是能独当一面的将才了。”安毅颇为感叹。 尹继南也深有感触:“是啊!想想咱们短短一年多来走过的路,小弟我就感慨万千,战争的确锻炼人啊!啥事都不懂就得面对你死我活的对决,由不得你不发奋,许多的想法和经验都是在生死之间被逼出来的,怪不得前两届参加过两次东征的学长如今都能独当一面,好多比咱们大几岁的学长都成了将军,其中的百般滋味,只有亲身经历过的才知道啊……” 第一三二章 环环相扣计中计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三二章环环相扣计中计 午饭结束,顾长风的三百八十余名弟兄被尹继南临时编成两个连,原二连连副穆追忆、三连连副路程光分别担任两个新编连的连长,顾长风手下的八个得力喽啰获得排长任命,其中六十四名没打过枪但干过马帮的弟兄成了军需后勤股长老常的手下。 吃饱肚子的弟兄们兵强马壮干劲冲天,行军的队伍井然有序速度大大加快,用尹继南的话说是要把耽误的时间抢回来,今天走不到原定的西塔镇,谁都别想吃饭休息。 顾长风骑着夏俭留下的花斑马,腰间的军官宽皮带左右各插着一支崭新的驳壳枪,笨重的木壳枪套被他舍弃,说是背在身上晃晃荡荡别扭,根据他的要求老常特别发给他八个漂亮的皮弹夹,他全都串到皮带上推到后腰,安毅赠送的大刀他安上步枪背带挎到背后,漂亮的虎头形状的刀把从他左肩后露出一大截,整个人瞬间变得威风凛凛,犹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刃,让一千多弟兄一见到就生出敬意。 顾长风胸前挂着安毅刚送的望远镜,满面春风地跟随在安毅身边,两人走出十里彼此的称呼已经改变: “老大,你说胡子和夏俭那小子带着两百余名精锐走南面小道打前锋,两百来号人能不能堵住罗市北面那两条小路口啊?” “没问题,为了这一仗咱们做了细致的侦察和精心的准备,警通排的两组侦察弟兄一直留在上富周边埋伏监视,详细的地形和发生的变化他们都会看在眼里,胡子他们会及时得到通知的,他们身边还有三个加强营的精兵强将,估计这个时候上富已经被咱们占领了,只是不知他们如何处理那里的两千多守敌,看来咱们得不到什么俘虏,希望夏俭这小子机灵点,及时打扫战场弄到点好处,否则就被四团和六团的两千多弟兄抢先下手了,他们可是前天晚上一起随胡子他们悄悄行动的。可惜,要是有步话机就方便了,咱们现在都能与胡子通话问个清楚。”安毅颇为想念那些现代战场的先进通讯器材。 “步话机?是不是大城市里时兴的那种手摇电话机?”顾长风不解地问道。 安毅摇了摇头:“不是,是一种全新的战场通信设备,近年欧美各国都已开始研制,目前尚未听说谁能做出来,你说的那种有线连接的手摇电话机已经装备各军多时,咱们身后那两个刚刚分来的黄埔军校五期工兵通信科见习官就是干这个的,听他们说从广州到长沙的军用电话线已经架设,看来明年元旦左右能连接到武汉。目前我们革命军各师级单位配备的都是笨重的无线电台,只有简单的收发报功能,等打下南昌老子想办法弄两台回来,便于咱们与师部和各作战友军之间的联系,否则传个信都得跑死马。” 顾长风钦佩地看着安毅:“老大,你得多和我说说这方面的事,不然我就要落伍了,这么些年不是在外闯荡就是窝在大山里,对你说的新玩意儿一窍不通,这样可不行。” 安毅哈哈一笑:“虎头,凭着你从小修习兵法和四书五经的扎实基础,很多听起来挺吓唬人的新名词我一说你就会明白,没什么玄妙的,就连老子手下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老兵排长如今都懂了……” 安毅当即把目前军中的编制、人员构成、军法军功规定和晋升制度等等知识详细告诉顾长风,看到顾长风接受得很快非常高兴,于是话题一转把特种作战的意义、训练及作战方式、作用和几个战例一一向他细说,听的顾长风心潮澎湃向往不已,对安毅、尹继南和胡子数月来坚持不懈地对警通排六十名弟兄进行培训指导非常惊讶,当他听说目前的夏俭排只是初期的一种实验、距离真正意义上的特种部队还有很大距离之后,立刻意识到安毅话里流露出的意思。 顾长风笑了笑,收起笑容低声说道:“老大,你休想把我从你身边支走,这辈子老子跟定你了!出道到现在,老子只服三个人,第一个是故去的恩师,第三个是深藏不露的胡子,第二个就是你。虽然我年纪比你大三岁,但是在我心里你就是老子一辈子追随的人,就像恩师临终前告诫的那样,说我这辈子要是没个领路人将会一生庸庸碌碌甚至劫难不断,当时我还不理解恩师话语中的深意,如今想起来豁然开朗,生逢乱世什么都讲个际遇,讲个缘分,就像三国时期的张翼德关云长,要是遇不上乱世见不着刘备,估计一辈子还得杀猪卖枣。” 安毅大骇:“虎头,你这话说过了!老子这辈子顶天了也就是个将军,绝对不是你话中暗指的明主,老子短期的目标就是消灭割据军阀,抵抗外辱,把强占咱们中华国土上的所有异族全他娘的打走,等稍微清静下来就在南昌、南京、上海、广州甚至北京天津办几家实业,再回四川老家开矿建工厂,生产些枪炮汽车什么的。 你小子这辈子要想家财万贯很简单,跟随老子打一年仗就能办到,可要想成为开国功臣你就得走另外一条路……这么吧,等打下南京你就进军校系统地学习一年半载的,然后老子领你去见蒋校长,再向几个现在就非常显赫的老大推荐你,以你的能力三五年内定能独当一面,到时弄个军长当当也不是很难的事情,我呢,差不多了就解甲归田,专心发展老子的工商业帝国,这辈子除了打仗只有赚钱让老子上瘾,哈哈!” 顾长风轻蔑地扬起高傲的脑袋:“老大,你他娘的休想赶我走,这辈子老子跟定你了,你上哪儿老子上哪儿!至于什么基巴主力营长特种大队长这些基巴玩意儿,老子一个都不稀罕,你让别人当去吧,哈哈……吁——驾!” 顾长风调转马头,策马跑向队伍后边,他的警卫员窦方也打马跟上,身后的花机关枪一抖一抖的,跟随在顾长风身后一起对新编的弟兄们大声吆喝催,促加快行军速度。 安毅看着桀骜不驯的顾长风在马背上的敏捷英姿叹了口气,心中在想:老子也就他娘的一个小小校官,哪一点值得这个家伙如此看重? 转念一想自己的半个理想,安毅心中非常沉重,他怎么也没料到如今的中日关系会那么好,不单止北洋军阀的北京政府与日本打得火热,革命军中大批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将校、中央党部和地方政府的大员们都和日本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似乎日本的一切都是中国效法的榜样,每一个人都被日本的伪善所蒙蔽,就连日本帝国通过日俄战争获得的巨大在华利益和殖民地都被认为是很正常的事,各地的学校、军校到处可见到日本教授和军事教官的身影,这让安毅非常不解,也非常痛恨。 可如今,他一个小小的营长能做些什么?难道大声疾呼反对日本侵略者吗?能够用什么事例来唤起身边的人高度重视即将到来的灾难呢?要是真的这么做,他安毅在所有人眼里将会成为一个不正常的人,一个偏执狂甚至一个极度无知的狂妄之徒。因此,他只有忍耐,只有加紧制定和完善自己的膨大计划,力争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成为个手握大权具有广泛社会影响力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才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拯救灾难深重的祖国和人民,目前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不断立功,拼命往上爬! 队伍进入西塔镇扎营已是夜里八点,圆满完成任务的胡子早在一个小时前带领一连三排的五十余名弟兄进驻此地,毫不客气地把镇东的汪家祠堂霸占。这里原是孙传芳部蔺童江旅的一个营部所在地,祠堂周围增建的三排木板营房设施齐全极为方便,走得精疲力竭的千余弟兄一进来就能分别进驻,埋锅造饭。 祠堂大厅明亮的马灯下,十余名各级校尉围坐一堂,胡子说完奇袭战的经过之后,提高声音侃侃而谈,脸上显得非常的佩服: “……刚开始我不知道参谋长命令咱们故意放跑罗市一个连守军的用意,只是按命令打死落在后面的十几个逃兵,派出三排弟兄假装追击两三里,捡起十几支长短枪就回来了,四团和六团的弟兄们都没露面。 拿下罗市之后,我部与四团一营弟兄们迅速逼近上富,抢在上富两千余守军到来之前占领了镇东两公里处的各个制高点,用强大的火力封锁守敌的退路。五团在文团长的指挥下打得非常快,敌人来不及撤退就被五团三个主力营从东面冲垮阵地,四团三营和六团两个营击破南北阵地缩小了包围圈,整个战斗从开始到结束只用了四十三分钟时间,毙敌四百余人俘虏一千八百余人,我师各部战死六十余人受伤百余人。 从出发到结束战斗,咱们一连和营属两个排承担的任务最重,攻破敌军旅部的决定性冲击就是咱们趁乱干的,俘虏守敌指挥部五十余名官兵,其中包括敌军少将旅长蔺童江等十二名将校。 此战,我部战死士兵十七人受伤二十九人,其中六名是老兵班长,连排一级的弟兄无一伤亡,参谋长和副师长予以高度评价,由此可见咱们数月来的严格训练是非常有效的。” 胡子接过尹继南递上的茶杯放到一边,接着说出师部令人无比钦佩的巧妙计策: “就在我想请示如何处理俘虏和缴获之时,副师长和参谋长同时向三个主力团下达快速前进的命令,我这才知道参谋长让我放走罗市一个连守军的用意,目的是让那一连溃军返回奉新报信,留在罗市的四团二营和六团二、三营已经悄悄尾随而去,赶赴罗市东面二十四公里的易家坝设下埋伏,等候奉新城内的援兵钻进伏击圈,三个主力团接到命令立刻抛下一切重武器全速赶赴易家坝,只留下五团副李延年率领两个新编营驻守上富镇,并收编俘虏,统计缴获。 我部奉命开赴东面的罗市驻扎休整,师部临时指挥所也设在罗市,下午四点半我离开罗市过来时,前方快马来报:奉新守敌的两个主力团约两千人马已经进入咱们的伏击圈,战斗正在进行,当时就把副师长和参谋长乐坏了。” 众弟兄一片欢呼,安毅往椅背上重重一靠,抱着隐隐作痛的左臂长叹一声:“姜还是老的辣啊……老子总以为咱们三个苦心制定的计划已经很牛逼了,没想到和师座这几位老大一比,显得那么的狭窄和短浅,咱们只计算到一两个地方的得失,没有站在全局的高度来分析研讨,这次终于知道什么叫环环相扣计中有计了…… 几个老大高啊!故意放跑一个连守敌,而且还让回去报警的逃敌以为咱们人不多,进一步坚定奉新守敌驰援上富镇的信心,情急之下乖乖钻进三个营预设的口袋,加上其他各主力营赶过去凑热闹,敌人那两个团没了。 这么一来,奉新方向两个师的守敌没了一半,剩下的一个师七千余人只能死守孤城,再也无力出击,咱们二师下面的仗好打多了,师座和几个老大实在高明啊!” 弟兄们听完安毅的话,立刻闭嘴沉思,不一会儿全都发出声声叹服。 第一次参加作战会议的顾长风听得眼都大了,这些只是在书上读到的精妙计策和准确算计,此刻活生生出现在他的身边,怎么不令他震惊佩服? 看到安毅满脸的愧疚,顾长风终于明白自己与在座的弟兄们存在的差距有多大,自负自强的他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克己努力步步赶上,否则脸上无光啊! “夏俭他们有什么收获?”安毅有气无力地问道。 胡子微微一笑:“搜罗到的现洋和金银首饰合计六千五百大洋左右,烟土十二包,缴获的重武器按照之前的意思全都送给清扫战场的五团,留下两挺八成新的重机枪、四挺和咱们一样制式的美制轻机枪、三百五十多支长短枪,剩下的绝大部分让给几个主力团了。” 安毅点点头:“估计夏俭那帮孙子全他娘的只顾搜罗金银财宝和鸦片,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咱们如今快满一千五百号弟兄,炮连马上就要成立,火炮的影子还没有呢,不多点缴获占为己有怎么行?不过,能有这份成绩也算过得去。” 胡子这时才有空转向顾长风:“长风,我预感你会回来,所以给你带来件小礼物,长河,把东西拿过来……这是敌人少将旅长身上的披挂,那天晚上喝酒时我注意到你看着我的腰带好一会儿,可惜原来缴获的那条让夏俭小子拿走了,不然当时我就送给你,好在弄回一条新的,比我用的还精巧一些,现在给你补上。” 顾长风接过北洋将军特制的精致挂带,喜欢不已,镶金的银带扣闪闪发亮,上面还挂着一把连鞘匕首,抽出一看七寸刀锋蓝汪汪的无比锋利,前后四个巧妙的银质扣环精美圆滑,柔韧厚实的斜背带极为方便,令他爱不释手非常感激,猛然站起,恭恭敬敬地向胡子抱拳致礼:“小弟多谢大哥!” 胡子微微摇头:“穿上这身军装了,以后得改成军礼。” 众弟兄哈哈一笑,顾长风却没有笑,而是双腿并拢向胡子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胡子连忙站起来回礼,这一来一往,再次引发弟兄们的一阵笑声,就连安毅那张苦瓜脸也露出了笑容。 第一三三章 因时而变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三三章因时而变 次日,安毅从师部所在地山口村返回西面三点七公里的营地车坪村时夜幕逐渐降临,他一下马就对迎上来的尹继南低声夸奖: “几个主力团真他娘的了不起,分别占领了奉新城西北六公里候龙渡、西南四点五公里的九皋一线,与距离奉新城九公里的师部和前出的五团互成犄角之势,把奉新守敌压迫在小城里不敢动弹,看来敌人只能坐以待毙了。” 尹继南高兴地问道:“咱们一师和第六军打下修水进逼武宁的消息确定了吗?” “确定了,六军新编的十九师正在向奉新北面的靖安县开进;南面的第二军、第三军已经进逼到丰城、高安一线,不日将对守敌展开进攻,由于高安、丰城实在太过重要,只要攻下两地我大军即可强渡赣江合围南昌,孙传芳的邓如琢、郑俊彦等三个师被迫驰援高安、丰城一线,我二师面对的压力大大降低,明天就要攻打奉新城了!”安毅回答。 尹继南点点头:“北线李宗仁将军的第七军联系上了吗?” 安毅进入诺大的民宅正堂坐下:“联系上了,第七军前日已经攻占阳新以南的石溪、木港等数个重镇,目前正向瑞昌开进,前两天联系不上据说是第七军那台俄国无线电台出了问题,今天上午还是通过我师部电台才得知七军的消息,从长江北岸的武穴到九江一线的敌军已被牵制,七军对面之敌为卢香亭第二师和谢鸿勋第四师,以李宗仁将军的运筹帷幄和七军将士的神勇定能击败对手。倒是咱们面对的奉新变得重要起来,只要我师迅速占领只有四千守敌的奉新,南昌城就在咱们眼皮底下,南北各路的敌军必将被我拉动,进而为各友军的进攻创造有利时机。我离开师部时蒋副师长悄悄告诉我,校长正在看着咱们,数日内即将到达我师,如果能迅速拿下奉新城就是奇功一件,说不一定除了巨额奖励之外全师将士均能获得提升。” 尹继南转向进门的胡子等人:“吃完饭咱们开个会,我立刻吩咐三连制作沙盘。” 晚饭过后,大宅院内灯火明亮,模范营例行的沙盘推演再次开始,三十余名连排长围在硕大的沙盘三面凝神苦思,安毅照样吩咐冬伢子拿出钢笔本子,记下分成敌我两方的弟兄们的投注额,让身旁的顾老二再一次见识了模范营独特的作战研讨会议。 看到投入十到五十大洋不等的弟兄们紧张谋算的样子,顾老二不得不为安毅的苦心谋划由衷赞叹,这种看似粗俗的手段,正是激发潜力的最直接方式,比什么说教和鼓励都来得实在,来得高效。 两个多小时后,沙盘上的攻守双方损失惨重,难分输赢,两军的火炮因弹药耗尽而退出战斗,进攻一方将城池团团围住无计可施,就连不断测算和统计攻守参数的尹继南、陈侃、蔡光庆三人也紧张得满头大汗。 作为主攻方将帅的胡子仰望黑乎乎的天空久久不动,守方主帅陈志标胆战心惊,不停擦汗,原先一直稳坐太师椅上的安毅此刻也抱着伤臂蹲在沙盘西面,呆呆望着沙盘上的城池和各种标识一语不发。 第一次参加推演的顾老二早已被深深感染,望着沙盘,脑子里仿佛出现近两万人的残酷搏杀,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个身影在弹雨中倒下,似乎听到了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声中隐约传出的哀嚎。 寒冷的夜风习习而来,顾老二也和所有弟兄一样恍若不知,他的心跳加速,血脉贲张,短短几天时间里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今天的沙盘推演令他震撼。 安毅缓缓站起,吐出口浊气:“弟兄们,此战算是打和吧,否则今晚谁也睡不着了。下面,我传达师部命令。” 只听一阵脚跟并拢的声音整齐响起,每一个弟兄都挺起胸膛站得笔直。 安毅沉声说道:“二连长蔡光庆听令!” “到!” 蔡光庆上前一步大声回答。 安毅严肃地望着这位爱将的炽热双眼:“明日凌晨四点,你必须率领二连五排、六排弟兄到达西北方向的四团阵地候龙渡,协助四团架设浮桥,渡过潦河北岸,便于四团自北向南强攻奉新城,直至战斗结束你部均归属四团全权指挥。” “遵命!” 蔡光庆眼里满是兴奋。 安毅转向陈志标:“三连长陈志标听令!” “到!” 陈志标声音更为响亮。 “你率领麾下三连八、九两排,于明日凌晨四点到达东面的八公里的西岗,向五团文志文团长报道,从现在起直至战斗结束,你部均归属五团全权指挥。” “遵命!” 安毅心疼地点点头:“光庆、志标,你们这就出发吧!四团、五团的联络参谋已经等在院外两小时了,老子之所以让他们等着,就是想让你们通过刚才的沙盘推演,自己心里有个分寸。 记住,你们不是攻城主力,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拿自己和弟兄们的性命去冒险,你们和这次出去的三百弟兄,都是从一开始跟随我和胡子、继南从广东一路走过来的老弟兄,你们这三百人所具备的技能远远超出友军工兵十倍不止,这次不是老子指挥你们,也不是胡子和继南,一切全靠你们了,去吧……” 陈志标和蔡光庆看到了安毅眼里浓浓的情义,心中震动眼睛发热,咬牙敬个礼扭头就走。 弟兄们全都知道这一去的艰难险恶,否则大大咧咧、毫无顾忌的营长不会有今天这样反常的举动,眼里不会露出深切的忧虑和不舍。 安毅扫了一眼弟兄们,了无兴致地说道:“一连长陈侃,你的连队从现在开始进入战斗准备状态,休息的同时随时等候师部的命令。新编四连长穆追忆、五连长路程光、六连长杨飞,在这次战斗期间你们负责对各自的新兵进行整训。” “是!” “一连的连排长回去休息吧,明天也许有场恶战等着咱们,其他连排长留下继续开会。” 安毅说完转身进入正堂,胡子、尹继南、顾老二也跟在他身后,夏俭、史俊仁、常宝根、朱焘、苏铁名等人也随后进去,一连的连排长立刻返回自己的驻地紧张准备。 冬伢子和小郎中端上一杯杯茶水,悄悄退到一边,安毅与尹继南、胡子两人低头商议片刻,抬起头望着长桌周围坐得挺直的弟兄们,郑重宣布模范营的紧急整编计划: “从明天开始,我营将根据师部的批示进行大规模的调整,下面由尹参谋宣布调整方法和部分临时任免名单,等打完这仗,立刻报请师部审核备案并正式实施。” 尹继南打开计划书宣布:“我营一连将扩编为四个战斗连队,现任连、排长将顺升一级,兵员将在各连超编部分和两个新兵连中抽调,路程光、杨飞分别担任三连、四连连长,连副及教导员待定,自明日起按照我军《操典》展开严格训练。其次,鉴于二连四排、三连七排的各排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人数均达到六十五人以上,经研究决定,四排长朱焘升任新编工兵三连连副,军衔由上士晋升少尉;七排长苏铁名升任新编工兵四连连副,军衔由准尉晋升少尉;原四、七两排各班班长顺升排长,军衔晋升一级。从明日起,朱焘和苏铁名必须在一个上午时间内,组建官兵编制为一百五十人的工兵连,由新兵推选出各自的班长,并负责带领手下官兵按照我营新编《工兵操典》开始严格的训练,连长及教导员一职等待师部另行任命。” “遵命!” 朱焘和苏铁名激动地站起来。 尹继南示意两人坐下:“机炮排正式扩编为机枪连和炮兵连,鉴于机炮排在上富镇战斗中的出色功绩,经营部上报师部同意,机枪连长一职由原机炮排长史俊仁准尉担任,军衔晋升中尉,连副与教导员待定,各班班长升任排长,军衔晋升一级,兵员不足部分由该连自行从新兵中挑选;炮兵连长一职由原炮兵排长常宝根准尉担任,军衔晋升中尉,连副与教导员待定,各班班长升任排长,军衔晋升一级,兵员不足部分由该连自行从新兵中挑选,并于明日下午三点前往师部军需科领取四门七五火炮、二十四匹挽马以及相应弹药。以上两个连队自编成之日起,必须严格遵照兵种《操典》加紧训练争取尽快成军,遇到任何困难直接找胡家林营副汇报,营部定当及时解决。” “遵命!” 史俊仁和常宝根这两个投降过来的老兵激动得微微发抖,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得到提拔晋升,没想到安毅三人对自己如此的信任和关照。 “坐下吧。” 尹继南说完转向夏俭,夏俭立刻含笑站起,似乎心里早就有底了。 这一厚脸皮的举动惹来安毅和胡子等人的一阵笑骂,可胆大心细的夏俭毫不在乎越站越直,像只即将对着初升的旭日打鸣的雄鸡一般无比骄傲。 “夏俭准尉,你是徐参谋长和蒋副师长在昨天特批的全师唯一的即时晋级军官,以表彰你临危不惧率部击溃敌军旅指挥部、活捉敌军少将旅长蔺童江及其以下十一名校官、从而一举平息两千余守敌的负隅顽抗、避免我师将士伤亡人数上升赢得宝贵时间的显著战绩!从昨日起,你已晋升上尉,连升三级使你夏俭荣幸地成为本师组建以来的第一人,不简单啊!”尹继南大声称赞。 夏俭大声回答:“属下衷心感谢三位老大的栽培!感谢胡大哥当初见面的第一天,一个照面就把冲在最前头的属下打晕在地,还断了两条肋骨,没有胡大哥的一板凳,没有尹大哥平时的耐心指导,没有我安大哥的言传身教,我夏俭如今最多也是个兵痞子,三位大哥的再造之恩小弟没齿难忘!” 弟兄们哈哈大笑,安毅挥挥手:“行了行了!这种屁话以后就别说了,这是你自己数月来刻苦努力学习文化、每一次战斗都身先士卒屡建战功的结果,该你得的,坐下吧!” 夏俭乐哈哈地坐下,尹继南立即宣布任命和任务:“现任命夏俭上尉担任二师模范营警卫连连长,任命顾长风少尉为警卫连连副,教导员一职由本营营长安毅中校兼任。该连缺员暂不充实,待到奉新之战结束、展开全营军事技能大比武之后,由获得前五十名的官兵尽数补充,全连官兵编制为一百三十五人,其中将由三十名后勤人员组成后勤保障支援排。” “谢谢老大,哈哈!”夏俭喜不自胜地望向顾老二。 顾老二左看看右看看,无比惊讶:“等等……老子糊涂了,说实在的老子就是一个土匪,怎么一转眼变成正规军少尉了?这这……这革命军当官也太快了吧?” 众人轰然大笑,胡子没好气地解释:“虎头,这可不是革命军当官容易,而是你小子命好赶上了,再就是小毅为你这小子走了个后门,利用规定中的窍门儿,把你这个扩编时期率部加入革命队伍的有功之士提升了一级,原来按规定你应该获得准尉军衔,但是把你的职务定为连级之后,按军中原有规定晋升一级变为少尉才能当连副。 你还不知道,老子在黄埔军校组建初期就进去,风吹日晒当了两年马术教官,进去的时候是中尉出来还是中尉,老子教出来的学生上千人都比老子军衔高,而且各军中有很大一部分从军七八年的,打得死去活来如今只得到中士、上士这样的低级军衔,还得苦苦地挣扎,今天你小子赶上了好时候,咱们属于黄埔嫡系部队又恰逢扩编良机,知道吗?以后可没这样的好事了!” 弟兄们听了胡子的话,都对三位心怀宽阔情深义重的老大感激不已,知道没有三位老大的尽力争取就没有自己的今天。 顾老二明白过来不好意思地挠挠下午刚剪短的头发,转向安毅低声笑问:“老大,这警卫连是不是你昨天在路上跟我说的那个特种兵连?” 安毅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但不全对,一年后全连一百三十余人最终能达到原定标准的,才会另外组成一个特种兵分队,我估计能有二十人通过就算很不错了,如今提什么特种兵还早着呢!” 众弟兄原先也听安毅和尹继南说过特种兵这个名词,隐约明白这是由全营军事尖子组成的精锐侦察兵,此刻听安毅说得这么严格,全都露出惊讶之色,唯有顾长风和夏俭不但不惧反而眼冒绿光,因为他们两人都拥有高超的武艺和强大的自信心,有超乎常人的胆略和气度,敢于面对任何的挑战,更愿意通过艰苦的磨练尽快达到自己理想中的高度。 第一三四章 扬威奉新城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三四章扬威奉新城 炮声打碎了黎明,惊得沉睡的苍天匆匆睁开了眼睛,二师于凌晨五点三十分发起的围城攻坚战,终于在第一缕晨曦到来之际打响。 奉新城北,陈继承的四团顺利跨过模范营二连一百五十余名官兵和四团一个补充营官兵合力搭建起的浮桥冲上北岸,占据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对奉新守敌展开猛烈攻击。 惠东升的六团提前绕行到下游七公里的官东山南岸,利用秋冬季节水位降低加上拼命搜罗到的十几条渔船成功渡过北岸,由东至西奋勇攻击,一直打到距离奉新城墙六百米的白鹤岭,才在守敌密集的机枪覆盖下停止前进构筑工事。 南岸,文志文的五团迅速推进到屏风山北面的窑前一线,利用溃败守敌原有的阵地成功构筑炮兵阵地,向一河之隔距离仅三点二公里的奉新南城墙实施猛烈炮击,其余各主力营在火炮掩护之下快速奔向南岸,陈志标率领的模范营工兵三连的弟兄们分成十二组,在各营的机枪掩护下,一个接一个冒着弹雨爬向南岸桥头的三重铁丝网,利用钢剪和小型爆破为攻城主力开辟前进道路。 守敌安置在城北二点三公里的花园坪炮兵阵地向威胁最大的四团展开猛烈反击,数发炮弹准确击中候龙渡口的浮桥,将四团炮连的两门野炮从浮桥上炸翻河中,十余匹牵拉火炮的挽马和二十余名炮兵、运输兵被炸得血花四溅,凌空飞起摔落水面,炸得浮桥剧烈震荡行将断裂。 岸上的工兵连长蔡光庆见状一声令下,六十余名喘气未平的弟兄们再次扛起沉重的铁链、钢制连接件、工具和原木冲上剧烈晃动的浮桥,冒着纷飞的弹片把即将断裂的浮桥中段重新连接起来,七八名经验丰富的老兵弟兄在两岸数以千计的四团官兵紧张注视下,背负沉重的铁链攀着上下起伏的桥面沉入水中,成功地用钢制连接件与粗大的铁链加固浮桥,趴在桥面上的数十名弟兄快速站起,扛着一根根原木一块块厚重木板冲向断口,在周边不断被炮弹炸起的高高水幕中没命地挥动铁锤修补桥面,数十人随着浮桥在阵阵激浪中起起伏伏,看得两岸担任掩护任务的上千官兵揪心不已。 浮桥修补完毕,数十弟兄正要撤退,数发炮弹再次呼啸而来,其中一颗炮弹正好落在刚刚修复的浮桥上游五米的河面上轰然炸响,激发的巨浪猛然掀起浮桥,鸭蛋粗的牵引绳在浮桥巨大的拉力之下突然断裂,二十余米断绳如同一根被巨手挥动的皮鞭,发出尖啸的破空声猛烈抽向浮桥,以无比凌厉的迅猛之势拦腰割断冲天的水柱,将浮桥上的二十余名工兵抽得横飞而起,如同一个个脆弱的稻草人般腾空数米坠落河中,翻腾的河水涌出片片血水之后再也不见任何人浮起,水幕溅落,剧烈跌宕的浮桥上下看不到一个身影,六十余名弟兄就在转眼之间消逝在蒙蒙水雾之中。 岸上的蔡光庆看得肝胆欲裂,他嚎叫一声冲出数步,猛然抱起地上重达一百五十多斤的一捆牵引绳,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冲向上游,其他弟兄怒吼着抬起绳索扛起工具追赶,冲到上游岸边的固定木桩处飞快紧固绳头。 此时的蔡光庆,已经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将粗绳的另一端紧紧缠绕在自己腰间,张开嘴咬住粗糙的绳头快步下水,五名悲愤的弟兄拉着沉重的绳子紧随其后,前赴后继跳入河中拼命游向河心浮桥中段的固定钢环,岸上的弟兄发足狂奔,几步跑回到浮桥头,扛上工具和最后的两幅紧固钢件冲上渐渐平复的浮桥,趴在浮桥中段发疯似的挥舞铁锤敲打紧固钢钎,十余名弟兄再次跳入冰冷的河水中,在层层翻涌的河水中沉沉浮浮,逐一检查每一段桥面连接处的衔接口。 二十分钟过去,全身被冻得浑身青紫的蔡光庆被弟兄们合力推到岸边,岸上的二十几名弟兄飞奔而上,把蔡光庆和一个个水淋淋的弟兄扒个精光,用一床床干燥暖和的军毯将他们包裹成粽子似的,两人一组如扛木头一般扛到岸上低洼处生起的火堆旁。 双眼紧闭的蔡光庆颤抖不止,艰难地张开嘴,频频发问:“炮炮……炮炮……过去了没有…….” “过去了,连长,十七门炮平平安安地过桥了!”三班长急忙回答。 “好……好……” 蔡光庆迷迷糊糊即将睡去。 三班长大吃一惊,一面拍打蔡光庆青紫的脸,一面大声喊叫:“拿酒来,快啊――” 南岸上的陈继承等将校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感动之下频频叹息,面目铁青的陈继承最后咬着牙恶狠狠说道:“这样的官兵上哪儿找去?这样的精神谁比得上啊?剩下这八十多人老子要定了,狗日的安毅要是敢说个不字,老子这辈子跟他绝交!” 此时的安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二连一百五十名弟兄在候龙渡折损近半,他站在刘峙身边,在屏风山下的高岗上用望远镜观看三面攻城的激烈战斗,作为预备队的陈侃一连和夏俭的手下共两百五十名精锐静坐在高岗下,陈侃这几个配发望远镜的连级军官也在细细观察,对进行了四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深感忧虑。 炮声逐渐稀疏,果然和安毅他们推演的一样,三个多小时的激烈炮战和发起的四次攻城冲锋把双发的炮弹消耗殆尽,双方剩下的有限炮弹已经丧失远程覆盖和压制作用,双方的战斗将趋于惨烈的短兵对决。 安毅放下望远镜,向刘峙靠近半步:“师座,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参谋长指挥的六团和副师长指挥的四团占据最有利的地形,虽然在四次冲击中不能登城,但也不会有太大消耗。倒是南面的五团伤亡惨重,属下的三连虽然成功炸毁桥头障碍,清空了三道铁丝网,但也付出了死伤六十余人的代价,五团的几次冲击都被北岸城楼下的碉堡和城墙上十几挺重机枪构成的交叉火力网压制。属下觉得,五团现在的攻击很像咱们攻打汀泗桥时的情景。还好,奉新城没有护城河,否则咱们四团和六团的伤亡更大。” 刘峙收起望远镜点点头,命令副官发布暂停攻击的命令,遥指城北的竹山低声说道:“你观察得很仔细,五团的攻击让我也有这感觉。你看,四团目前占据的竹山高地距离北城门只有二点八公里,已经成功逼迫敌人放弃城北的炮兵阵地退守城中。六团在白鹤山阵地已经等于兵临城下,只是六团的那片战场左面临水右面依山,进攻队形无法扩展。在四千守敌的优势机枪火力之下,我们的突破口只能是城北方向。我打算调六团的三营、五营加强四团,集中力量击破一点。你……别太难过,自古以来攻城之战无不伤亡惨重,为将者应坚定信心,贵在始终保有一往无前之气概,不能存有丝毫的妇人之仁,以后还有一个个硬仗等着你,迈不过这道坎很难有所突破。” “属下受教了!” 安毅诚恳地低头致谢,心里非常明白在这样的条件下什么里应外合、什么声东击西都没有用,只有奋不顾身一搏到底才是正途,不尽快打下奉新,拖个一两天等敌人援兵摆脱友军纠缠及时赶来,自己的二师只能灰溜溜退回铜鼓一线,否则在敌军几路夹击之下想跑都跑不掉,更别说什么打下奉新一举搅乱敌人布局、振奋友军士气迫使敌人向后收缩、保持防线的相互连接了。 刘峙午饭都没吃迅速率领师部作战参谋班子绕行城东,经候龙渡赶赴城北竹山的四团指挥所。 安毅率领自己的两百余精锐跟随在后面,到达候龙渡才知道自己的二连伤亡过半,仍有十余个弟兄的尸首无法寻回。 安毅悲愤难当,看望已经脱险的蔡光庆之后,吩咐小郎中将他送到师部医院。安毅立刻前往南岸,在挖掘出的一排墓穴上方逐一看望躺成一排阴阳两隔的老弟兄,单手抓着工兵铲把二排长深埋土里,左肩伤口迸裂沁出的血液湿透前胸仍然不停手,看得数百弟兄泪眼茫茫。 胡子使了个眼神,夏俭和顾老二等五六个弟兄一拥而上,将安毅抬到空地上,这时的安毅却没有一点的反抗,也没有流下一滴泪水,他喘着粗气,默默遥望东北方的奉新城。 一连的弟兄们接过二连弟兄手里的铁镐铲子,无声地苦干,很快让所有弟兄均入土为安,坟头上深深钉下一块块光秃秃的木牌。 安毅平静地站起来,低声询问眼前的二连教导员钱伯钧:“伯均,你们搭建的浮桥能走师部那些牵引火炮的卡车吗?” 钱伯钧愣了一下,上前立正:“报告营长,只要再加上四股牵拉绳,一台一台地缓慢开上浮桥,属下用脑袋担保绝无问题!” “干吧,拿出咱们在广州时‘模范连’的精神,把桥加固确保三吨半重的空载卡车顺利通过浮桥。”安毅低声叮嘱。 满脸伤痕的钱伯钧坚定地回答:“遵命!拿出咱们在广州时‘模范连’的水平,半个小时之内定能完成任务!” 安毅拍拍钱伯钧的肩膀,轻轻推开身边的小郎中,大步走下斜坡踏上浮桥,身后的胡子知道安毅做出的决定意味着什么,他半转身子对两百多伤感的弟兄大声说道:“弟兄们,汀泗桥的伤痛记忆犹新,奉新城又给咱们一大重创,在汀泗桥咱们报了仇找回了面子,今天面对奉新城,还是一样,去找回咱们的面子,替咱们的弟兄报仇!” “报仇――” 两百多热血汉子震天的怒吼余音未绝,奉新城传来激烈的枪声和冲锋的呐喊声,二师各部数千弟兄的第五次冲锋已经开始,两百余名精锐在胡子的率领下飞快冲过浮桥,追赶大步疾行的安毅等人,二连幸存无伤的五十余名弟兄在教导员钱伯钧的吼叫声中,全都忙碌起来再次开始紧张的浮桥加固施工。 半小时不到,一匹战马冲过浮桥跃上南岸转眼远去,又过了四十分钟,七辆装着一层层棉被和麻袋的火炮牵引卡车开到南岸,在二连工兵弟兄的引导下只用了二十二分钟全部安全通过浮桥,开往东南方的战场。 残阳似血,大地寂静。 双眼被夕阳染红的安毅放下望远镜,走向斜上方正在观察奉新城的刘峙、徐庭瑶、蒋鼎文,敬个礼大声报告:“报告师座、副师长、参谋长,模范营攻坚敢死队两百五十三名官兵已经准备完毕,请下达总攻命令!” 刘峙沉声回答:“去准备吧,最后一轮炮击之后,各团将从三个方向同时发起最猛烈的进攻,六团两个营和四团三个营将会在正北和正西为你部吸引敌人的火力,预祝你们马到成功!” “是――” 安毅郑重敬礼,率领胡子和顾老二大步走下山坡,来到坡底竹林深处再次检查上上下下、前后左右都蒙上厚厚棉被的七辆卡车,以及车厢尾部固定的五层沙袋,找来七个司机逐一见面。 安毅当即向七名忐忑不安的司机许下诺言:不管成败每人发放一百大洋,只要把卡车以最快速度倒开至城墙下就算成功,其他一切全都交由车厢里的弟兄们处理。 炮声响起,随着安毅一声令下,四团数百弟兄将一桶桶冰冷的溪水递上车厢,车厢上的模范营一连弟兄接过水桶,将紧裹在车身上的一层层棉被浇个透,十四架四米长的结实竹梯和十四挺轻重机枪被送上七辆卡车车厢,很快被车厢里的弟兄们架设到稳固的沙袋之上。 夏俭的七名手下迅速爬上卡车车头,紧紧抓住预先缠绕在挡风玻璃两侧的粗绳,全身趴在突出一大截的引擎盖上担任引导员。 胡子飞身一跃,攀上第一辆车箱内,夏俭和顾老二分别跃上第二辆和第三辆,与车上的十余名弟兄一起盘腿坐在车厢里,紧张地检查手中的花机关枪、驳壳枪和手榴弹。 短暂的炮击声停止,安毅一脚踹倒阻拦自己的冬伢子,跳上第一辆卡车,关上车门大声下令出发。 素质最好的第一辆车司机会心一笑,挂档就走,率领六辆肩负特殊使命的卡车穿过茂密的竹林,拐了个一百二十度的大弯从西北方向快速冲向奉新城。 卡车驶过两个池塘中间的草地,在距离城墙三百米左右的空旷地带急速转向掉转车头,趴在车头的七名勇士冒着弹雨大声指挥车辆排成一排,保持十米左右的间距,随即高呼赶快倒车。 七辆裹着厚厚湿棉被的卡车随即像喝醉的公牛一样,歪歪扭扭挺着厚重的屁股咆哮着撞向城墙,车厢上的十四挺重机枪纷纷向城头开火,密集的弹雨很快压制城头被抽走大半的敌军火力。 车厢内的一百余名敢死队弟兄见状大喜若狂,纷纷站起扑到沙袋和车厢边,端起花机关枪齐齐开火,只用十余秒时间就将城头上百米内的守敌打得魂飞魄散四处逃窜。 “停啊――嘭、轰――” 趴在裸露车头上的七名引导弟兄大声狂呼之下,还是有两辆卡车结结实实撞上城墙,把车厢里的二十余名弟兄撞得东歪西倒,眼冒金星。等车厢内的弟兄回过神来站稳脚跟,其他五辆车厢上的弟兄们已经成功架设竹梯登上了城墙。 竹山上,刘峙等人紧张地注视着奉新城墙的西北角,注视着冲出竹林的七辆卡车,从卡车奔驰到转向倒开至城墙脚,只有短短的五分半钟,这五分半钟对于刘峙等人来说就像五个半小时那么漫长。 随着胡子飞速登上城头,山上的数十名将校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望远镜里,只见神勇的胡子左手攀着城墙,如蜻蜓般飞跃而起,右手的花机关枪喷出阵阵硝烟,将来不及逃窜的数名守敌打得全身颤抖,转眼扑毙,第二、第三辆车厢里的勇士们飞也似地陆续登城,抱起轻机枪和花机关枪疯狂扫射,将城墙上百米内的守敌打得鬼哭狼嚎疯狂逃窜。 胡子扔掉打完子弹的武器,拔出长刀,与另一个同时拔出长刀的军官,各率数十弟兄分头杀去,身后的弟兄们端起手中的自动武器频频射击,很快引发守敌的混乱和崩溃,四团和六团的勇士们也借此机会,架起密密麻麻的长梯,顺利登上不足六米高的奉新城墙。 战事至此已经毫无悬念,吼声如雷的城头上变成了革命军单方面的杀戮。 “快看……那个冲向正北门的领头汉子,就是拿长刀那个,我的天……迎面没有一合之将,老子看到他砍下四颗头颅了,狠人啊……”徐庭瑶大声惊呼。 刘峙举着望远镜回答:“他就是在铜鼓城外率领三百八十余名手下投奔安毅的著名匪首,被长江南北各省黑道称之为‘赣北虎头’的顾老二顾长风,现任模范营警卫连连副……这家伙途径之处血花四溅,和营副胡家林相比毫不逊色……又是一员虎将!安毅这小子总能找到这样的狠角色,不服不行啊……” 蒋鼎文放下望远镜,擦拭宽阔脑门上的汗水,立刻举起望远镜继续观看:“老子看得胆战心惊的……他娘的!小毅这狗日的吊着只膀子竟然也登城了……端着驳壳枪不停四下射击……他身边的夏俭竟然一个人扛起城头的重机枪掉转枪口,开始向城内下方扫射……老子服他们了!不但想得出这么巧妙的攻城方法,还打得这么勇猛……” 徐庭瑶放下望远镜,大大出了口浊气:“我们也进城吧,别让各部弟兄杀红眼了,否则俘虏得不到也罢了,埋葬尸首都费劲。” 刘峙哈哈一笑:“我要为模范营请功,要为这些勇敢顽强、足智多谋的官兵们请功,而且还要将报告上呈校长,奉新一战意义重大啊!” 第一三五章 一刻不能停下来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三五章一刻不能停下来 奉新之战的确像刘峙所说的一样,意义重大,影响深远。 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获此喜讯激动万分,亲拟的“奉新大捷”嘉奖电于当天晚上十点发到城中县衙的二师师部,一次给予五万元的重奖,并将占领奉新的喜讯连同嘉奖电全文通报全军。 次日,二师少将师长刘峙再获国民革命军通令嘉奖,并正式晋升中将军衔。在奉新攻坚战胜利的消息鼓舞下,第三军将士全力以赴,于次日凌晨六点一举攻克赣中要地高安县城,敌军厚重的南北防线在痛失奉新、高安的接踵打击下士气低沉,全线动摇。 次日,占领靖安的程潜第六军再克安义县城,得知孙传芳部驻守南昌主力倾巢出动死守丰城高安一线,北线敌军重兵云集南浔路中段的重镇德安面对李宗仁第七军,致使南昌守敌兵力空虚。程潜将军当机立断,改变原定作战计划,由十七师接防靖安至安义一线,亲自率领其余两师和一军副军长王柏龄将军的第一师,出靖安经奉新直插南昌,于九月十九日轻松占领只有一千守敌的南昌城。 孙传芳各部获知南昌被占的消息后,大惊失色,全线收缩,程潜将军也因日夜兼程以迅雷之势攻取南昌而声震华夏。这位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六期、曾担任孙中山总统府陆军总长和军政部长的同盟会元老,再次引来世人的瞩目,他的战绩连同他标志性的半尺多长漂亮长须,瞬间成为军民津津乐道的话题。 奉新城南的华林书院成为二师模范营的驻扎地,静谧的空间、幽雅的环境没给模范营官兵带来什么快乐,奉新之战全师伤亡两千六百余人,其中劳苦功高的模范营战死一百一十七人、受伤一百六十一人,以参战人数计算伤亡过半。工兵二连、三连的一大批经验丰富的老兵从此长眠于奉新城郊,受伤弟兄中的二十六人哪怕伤愈也终身残疾。 在这样的情况下,记功、重奖与痛失如此多的老弟兄相比是那么的渺小,怎么能让模范营的弟兄们高兴起来?虽有三百降卒的补充、五百套单兵装备、十挺轻重机枪、总共八门七五火炮和一万元现金的奖励,都无法让模范营官兵们释怀。 “决不能让弟兄们停下来,要让他们动起来,一刻也不能闲着,否则军心士气都成问题。”安毅挺起腰板,逐一扫视会议进行到现在仍旧一言不发的连排长弟兄。 胡子点点头赞同:“是不能停下,如今南昌已克,战局大变,各路友军均高奏凯歌,因此我师奉命驻扎奉新休整的时间不会短,我建议利用这个难得的休整机会,举行早已计划的技能比武大赛,也好尽快补足警卫连的编制。昨日的强攻,一连和警卫连死伤三十五名弟兄,不尽快补充会影响战斗力,也影响到其他各连的整编。” “我同意!”尹继南大声表态。 安毅点点头:“就这么定了,此事由胡家林营副尹继南参谋一同负责,各连排立刻返回各自营房进行动员,例行的一天三练立刻开始,三天之内举行比武大赛。” “是!” 弟兄们齐声回答匆匆离去。 由于要赶赴师部会议,安毅和胡子、尹继南打声招呼,站起来走出正堂,冬伢子已牵来战马等候多时,形影不离的顾老二急忙去带马。 安毅看到身体虚弱的二连长蔡光庆大步过来,微微吃惊连忙迎上:“光庆,你不休息跑出来干嘛?” 蔡光庆歉意一笑:“营长,我想跟你要个人。” “要人?你蔡光庆从来没求过老子一件事,第一次开口就是要人?好,只要你看上老子就调给你。” 安毅掏出香烟点上火,静静看着这个文质彬彬尽职尽责的手下爱将。 “我想要李霄龙做我的文书。”蔡光庆低声说道。 “李霄龙?” 安毅惊讶地看着蔡光庆:“光庆,咱们营里能写会算的弟兄多了,你为何单单挑这个刺头?老子现在还想把这个思想激进的家伙送出去呢,不行!你另挑一个。” 蔡光庆着急地解释:“营长,你听我说,在昨天的施工中,李霄龙担任运输排临时班长配合我们,在最危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冲出来,始终跟在我身后,临危不惧,无比顽强,他第二个下水抢修,最后一个上岸,随后推开上前架住他的弟兄,跌跌撞撞走到下游,从水里扛回七个弟兄的遗体,要不是弟兄们生生把他擒回来,七手八脚用烧酒擦遍他的全身,也许他的小命也保不住了。这样重情重义、能文能武的弟兄不重用,重用谁呀?他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高烧未退满嘴的胡话,一直喊着要争比武第一。” 安毅非常惊讶:“奶奶的……这些事情,老子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 蔡光庆叹了口气:“营长,我不知道你为何不重视李霄龙,他很努力,每一次遇到我带队训练他都认认真真地看,一有时间就苦练枪法和工兵技能,他的老班长如今的运输排长朱启发对我说,自从尹教导员找他谈过一次话,他就再也没有任何的鼓动话语,也没有了牢骚,没有了清高,重活累活抢着干,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兢兢业业毫无怨言,除了一天五小时睡觉没有一刻闲着,原本不爱搭理他的弟兄们都被感动了,没有一个再讽刺挖苦他,还主动请他帮忙写家书,他不但大力支持朱启发的工作,还把养马与运输等常识编写成简单易懂的小册子。 打下上富之后,他很兴奋也很遗憾,我路过运输排时无意中听他对上富之战的总结,他能分析出咱们的一半策略并说出其中的关键,他还说希望技能比武尽快举行,他一定要进入夏俭手下好好学习,好好磨练。 上午我帮他洗伤口,发现他的手茧不对劲,特别是食指、虎口和拇指这些地方,一看就知道他是苦练枪法磨出来的,想起你对我说过的练习诀窍我就知道他练错了,他醒来我就问他为何不找你请教?他说他知道全营的弟兄谁问你你都会耐心指点,可他不知为何总没有勇气去找你。我……挺纳闷的,营长,我知道你从不喜欢参合到政治中去,看不起耍嘴皮子的人,我呢,也是个坚定的国民党员,但是我佩服李霄龙,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 安毅长长叹了口气,心中感到颇为内疚:“好吧,光庆,你到继南那里办个手续就行。时间紧急,我得去师部开会了,晚上……晚上我去看看他吧!” 赶到城里的县衙正好三点,安毅急匆匆步入会场,大家也是刚刚才坐下。蒋鼎文指指自己身边的空椅子让安毅来这儿坐下,安毅不解地四处望望,发现唯独蒋鼎文身边的那张椅子是空着的,几个老大哥和各位团级主官都挤眉弄眼地看着自己,立刻明白这个位子是故意安排的,于是毫不客气地坐在上面,刚抬起头就发现对面的陈继承笑得很诡异。安毅侧眼看着他好一会儿,不得要领,也就哈哈一笑心里暗自揣摩原因。 精神抖擞的刘峙扫视一眼众将,沉声说道:“今天的会议有两个精神,第一,在休整期间严格执行军部最新的指示精神,把加强官兵政治思想教育放在首位;第二,根据我师实际情况结合军部最新规定,我师编制将进行重大调整,经电请军部同意,我师的整编工作自今日开始,具体内容请徐参谋长和蒋副师长宣讲。” 蒋鼎文先说了一通政治思想工作的开展办法和目的,最后严肃地强调纪律性和服从性,并结合本次的调整要求在座所有人严守军纪,服从命令,绝不能就师部的任何命令和调整讨价还价。 徐庭瑶接着宣布二师的整编内容:“在各团、直属营设置炮兵连的基础上,师部增设一个炮兵团、一个营级教导队;各团、直属营必须在休整期间完成各自工兵连、通信连的组建工作。具体如下…….最后一项,经师部反复研讨一致决定,直属工兵营二连调配至四团,二连现有人员均属统一调配整体,四团及工兵营不得擅自变更二连现有人员名单,不得拒收和截留!完毕。” 掌声停止,所有人都望向脸色惨白的安毅。 刘峙、徐庭瑶眼里露出丝丝忧虑之色,担心自己的爱将一时想不开让大家下不来台,其他十几位团级将校也颇为紧张,陈继承更是满脸歉意,只有安毅身边的蒋鼎文优哉游哉地吸着烟,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忧。 安毅长长吐出口气,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属下服从师部的决定……请允许属下说明一下我营工兵二连、三连的现状,由于我营工兵二连在此次作战中伤亡近半,现存官兵八十二人,其中最新增加的一人,是我来此开会前刚刚任命的连队文书,原本我营计划将二连幸存官兵全部分散,打入新编的四个工兵连,以充实各连的基层军官和技术力量,通过以老带新来迅速提升战斗力,如今看来无法实现了;工兵三连原是我的老底子模范连,属二百二十五名官兵组成的加强连编制,在配合五团的战斗中伤亡八十六人,剩余一百三十九名官兵根据师部最新整编精神,已于今日上午一分为二,拆分成新编工兵一连和工兵二连,所缺官兵尚未补充。其次,从长沙出发到打下奉新,我营施工配件、物资消耗已达百分之七十,其中一半以上的钢制构建、紧固件、连锁钢环等配件均为我营官兵自行设计,自行出资定制,所以这次最多只能让调离的二连弟兄带走一半的剩余物资,再多我就无能为力了,当然,原属二连的所有工兵器材、装具、马匹以及我营自购配备二连的专业工具,也会随着二连一同离开,属下以及模范营不会截留任何一件物品。” 刘峙、徐庭瑶、陈继承和各位将校惊讶地看着安毅,谁都没想到安毅如此看得开、如此的慷慨大度,就连蒋鼎文也对安毅深表佩服。 安毅凄然一笑:“各位老大,这不是小弟故作姿态,而是小弟不愿意自己的弟兄离开之后,缺少吃饭的工具和保命的本钱,说句掏心窝的话,小弟今天这个中校,全靠这些弟兄流血流汗帮小弟换来的,小弟欠手下弟兄实在太多……小弟还有句话请各位老大体恤,小弟正在编整的四个连队都尚未成型,没达到原有战斗力的一半,如果那个老大还想要的话,请给小弟三个月时间好好训练他们,因为既然来到小弟手下,小弟就不能辜负他们,得让这些弟兄有本事端起工兵的饭碗才行,否则小弟我对不起一直信任我、照顾我的各位老大,更对不起数以百计的懵懵懂懂却又满怀希望的弟兄。” 安毅强忍着腹中翻腾的情感,缓缓站起:“对不起了,各位老大,小弟左臂旧伤未愈,小腹又添新伤,此刻气血翻涌头昏脑胀,难以再支持接下去的会议,先行告退了……” 安毅说完转身离去,一出县衙大门全身乏力,脚步踉踉跄跄。 守在门外的顾老二和冬伢子大吃一惊,顾老二扑上去扶起缓缓倒下的安毅,双脚发力飞身跳上小黑驹背上,双腿一夹飞驰而去。 冬伢子牵着两匹马刚要翻身而上,就被赶出门外的刘峙等人大声叫住。 “关山准尉,你老实告诉我,你们营长怎么了?”刘峙严厉地问道。 冬伢子鼻子一酸,泪水无法抑制地涌出来:“我大哥昨天在城头被流弹打穿右腹部,好在没伤着骨头和肠子……回来才发现的,裤子全被血水泡湿了,鞋里都是血……” 蒋鼎文勃然大怒:“你为什么不报告?” “他不许我和小郎中说出去,说这种时候弟兄们心里够苦的了,绝不能让弟兄们再添麻烦。来师部开会前,他还召集连排长会议,让弟兄们全都动起来不许停下,要严格训练,还要搞大比武,通过比武让弟兄们忘掉苦闷,重振军心士气,要求各连排长一刻也不能停下来,可他自己……对不起长官,我要回去看我大哥了,别的弟兄不懂他的脾气……” 泪眼迷蒙的冬伢子飞身上马,在众将校震惊的目光中打马飞奔冲向南门。 第一三六章 秉烛夜谈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三六章秉烛夜谈 刘峙和蒋鼎文一脸索然地走出模范营驻地华林书院,在一群副官警卫的簇拥下驱马走过满是弹痕的大桥。躺在病床上的安毅一直没有醒来,刘峙和蒋鼎文也没能和安毅说句话,只能在细细询问陪伴在安毅身边的医官老马之后悄悄退出,心头的愧疚和哀叹,使得两人返回的路上一句话也没有。 进入重兵把守的南城门,战马的铁蹄敲打在街心的石板路面上,发出清脆的踢踏声,蒋鼎文看到一家小酒店昏黄的光线洒出半闭的大门,向刘峙建议进去喝一杯。 心情沉重的刘峙欣然同意,这位不苟言笑的虎将同样需要疏解心中的沉重压力。 第一天恢复开业的老板战战兢兢接待两位革命军将军和他们的一群侍卫,叫来刚哄完孩子睡觉的婆娘一起忙碌起来,领着两位将军登上十五平米方左右的小阁楼,点上两根大蜡烛很快送上两碟小菜、一壶茶和一壶本地佳酿。 蒋鼎文接过酒壶,吩咐老板下去忙,推开挡在面前的茶壶,给刘峙斟满一杯酒,自己也斟满,提起酒杯双双轻碰一饮而尽,放下小杯边续酒边叹了口气,一句废话没有直奔主题:“经扶兄,我们这些人对小毅是否太不公平了?” 刘峙苦笑一下:“你又不是看不出来,几个主力团一直在打模范营的主意,想拆散的有之,想一口并吞的有之,就是不愿自己动手培养自己的尖兵,小毅要是没有校长亲封的‘全军模范营’这块挡箭牌,恐怕早就被分拆得七零八落了。我知道某些人还越过我这一层,直接走王副军长的关系来个软硬兼施,最终目的是将小毅的模范营收为己有,一师那几个人更加过分,不止一次去找校长请求把模范营调到一师,好在校长目光如炬坚持原则,那些人才没能如愿。 今天看到小毅这样,我心里很难受,平日看他嘻嘻哈哈百无顾忌,一到关键时刻就表现出识大体、顾大局的宽阔胸襟,有胆有谋爱兵如子,说出的话实实在在感人至深,让谁也没有脾气。唉,我感觉到小毅已经猜测到其中的微妙关系,来了个坦然面对、以退为进,一下就把自己的想法和决心巧妙地告诉所有人,年纪轻轻就有这份练达、这份城府,实在超出我的预料,今晚恐怕参加会议的弟兄们都睡不着觉了!” 两人再碰一杯,一饮而尽,蒋鼎文长长地舒了口气:“别说那几个弟兄,老子何尝不是这样?从北伐开始老子一直想把小毅拉到身边,有这样一位心计百出、什么仗都能打的小弟还担心什么?但是我没那几个做得如此赤裸裸的,而是想等扩军之时把小毅弄到手下做个主力团长,利己利人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放屁!还好意思说利己利人,你这个想法首先就损害了我。”两杯佳酿下肚,刘峙也放开了,一句话说完两人同时笑了。 蒋鼎文收起了笑容,挥挥手让上菜的老板退下,颇为感慨地说道:“小毅诚挚宽宏讨人喜欢,你敬他一尺他敬你一丈,只有付出绝无亏欠,但他又是个非常奸诈狡猾的家伙,打仗和做生意一样出色,特别是昨天的攻城战,老子怎么也没想到平时嘻嘻哈哈的小子会这么狠,以前他打仗全是以智取胜谋定后动,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可昨天的硬仗他的表现截然不同,义无反顾一往无前,让我看到他极其冷血的一面,不但他够狠,手下一群弟兄个个敢打敢拼如狼似虎的,看得一群主力团主官胆战心惊,自叹弗如。” 刘峙点点头:“他昨天是被激怒了,上午和我在一起督战,眼睁睁看着文思进(文志文)把他的老底子三连耗去了三分之一,他心疼啊! 文思进和李吉甫(李延年)几个都是他一期的学长,彼此间虽然交情不深,但关系一直不错,所以他咬牙忍着,为此我还旁敲侧击地开导他,他也很快平静下来。后来转移到你指挥的北面战场,到了指挥所我没见他人影还奇怪,一个小时之后他上来,之后说出妙计,你和月祥(徐庭瑶)都在。当时不知你们两个注意没有,小毅左肩的旧伤口渗出血斑,远远就闻到浑身的血腥味,尽管说话的语气还是不紧不慢的,可他两只眼睛红得吓人,后来我问过四团的人才知道,他的二连在候龙渡飞浮桥死伤过半,不少尸首无法找寻,他就在那时发怒了,单手挥铲埋掉个排长就被手下强行劝住,他当即命令二连幸存下来的几十个弟兄加固浮桥,这才来向我们几个献计。 我也是了解完所有情况才知道,这家伙早已有了用汽车蒙上厚棉被浇水湿透、再架设机枪倒退攻城这一迅速而狠准的奇计,经他一弄,简简单单的卡车变成了铁甲车一般的攻城利器,效果惊人。之前他之所以不说,我估计是他不愿出现更大的伤亡,可一旦他手下弟兄的死刺激到他,他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由此可见,小毅的复仇心理非同一般,只要伤害到他的利益,他就会不择手段疯狂报复,这样的人非常可怕,估计各级主官都清楚地体会到了,所以今天在会上谁也不敢说一句得罪他的话,只有你敢说狠话,还好,小毅心胸宽识大体,我很欣慰。” “今天别看我无所谓的样子,其实我也担心他发火,所以才特意安排他坐我旁边的,毕竟我和他的私交很好,我说出的话他从没有违背过,否则也只有你的威严能够镇住他,但你出面不合适,我看着他好点。” 蒋鼎文再次提起酒壶倒满两杯:“昨天他的模范营伤亡太大,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立下这么显赫的军功,我们不但不给他晋升,反而要拆分他的家当,想起来我就脸红,之前个个都摆老资格讲辈分,都认为他资历浅好欺负,于是暗中排挤打压他,没想到他的反击这么凌厉漂亮。正如你刚才所言,我也认为他早已有了预见,但我没想到这小子做得这么好,非常慷慨地将自己亲手置下的家底拱手相让,先把所有人嘴巴堵上,然后以退为进,答应帮所有主力团培养工兵,委婉地表明自己独立发展的决心,一下就把妄想吞并他的这条路给堵死,厉害啊!说出去谁能相信这是个二十出头年轻人的表现?” 刘峙饮下一杯,夹起颗五香豆扔进嘴里:“从今往后,估计这些人会绝了这吞并的心思,这对你我而言都是件好事。限于小毅的资历,我不能一下就提拔他,这样容易授人以柄,所以我一直强忍着没表态,估计只有你和月祥能看出我的心思。” 蒋鼎文放下筷子:“其实我们都知道,等校长进入南昌最迟也就在年底之前,我们第一军就要变成两到三个军,也许更多,这么一来几乎所有将校都会顺升一至两级,月祥和我最差也能当个师长,而你呢,已经走在我们前面了,所以你比我们两个都更有条件建立自己理想中的一支劲旅。只是你这人太过仁厚,从来不为权利和利益与人相斗,这种品质既好也不好,好的是获得上下的信任与尊重,不好的是很多机会白白错过。” “唉……我也知道这是最大的弱点,可就是不愿改,想改也改不了啊!”刘峙端起杯子与蒋鼎文再碰一杯。 蒋鼎文放下杯子低声开导:“你非改不可,否则会误很多事!就拿小毅的模范营来说,不单止你想要、我想要、月祥想要,我们黄埔的副校长、身在广州的四军元老李任潮也想要。 在长沙出发来江西之前,我和总司令部的那几个老大闲聊时听他们说,一贯对我们黄埔看不上眼的白健生(白崇禧),悄悄让政治部的人给他送去安毅和尹继南的档案资料;还有一个,中央党部机要局也在密切注意安毅的发展;再有一个是校长亲口告诉我的,校长说,刚从唐孟潇(唐生智)身边调到总司令部做高参的刘文岛亲口证实,唐孟潇在一次宴请麾下众将的宴会上,公开称赞安毅的智谋和统兵能力,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表示,周瑜二十四岁就做了吴国都督,年轻的安毅尽管年轻,也能胜任师旅长的重任…… 所有这些,无不证明安毅和他的模范营越来越出色的表现,已经引起了方方面面的重视甚至垂涎,这次奉新之战传出去之后更不得了,明白我的意思吧?你这次若不重用提拔他,估计就会有方方面面的人以这样那样的方式来引诱他,虽然小毅极为念旧看重情义,对你对我和树森都非常感激,对二师忠心耿耿,可要是立下了战功得不到提拔,做出了贡献却得不到承认,你能让他永远蹲在主力团的阴影下,一直当个小小的工兵营营长吗?何况他根本不缺钱,而且麾下猛将如云,比主力团很能打,他能久困池中与鱼虾为伍?” 刘峙的筷子停在半空,神色凝重地缓缓放下,沉思片刻低声问道:“铭三,你说校长对这一切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不就是等下面主动提议,校长他欣然批准吗?我说你……” 蒋鼎文放下筷子大声说道:“经扶兄,今天就跟你说句心里话吧,今天个个让我在会议之初强调什么纪律什么服从,不就是看到老子与小毅关系非同一般,既让老子做恶人也能用大帽子压制小毅,从而从中获得利益吗?老子只是放不下老朋友间的面子,硬着头皮声色俱厉地说出来罢了,等小毅醒过来老子就去向他解释,这次扩编正在进行,正式的番号最迟在年底前公布,要是你再犹犹豫豫,别怪小弟我捷足先登了!” 刘峙一愣,突然哈哈一笑:“行!我还是按照自己的方法来做,你呢,高升了尽管去找小毅谈,只要他愿意跟你走我刘峙绝无意见,相反还会和现在一样,在日后继续对他予以关照。不过要是小毅不愿跟你走,你可不能强迫,更不能像那些当面是人背后是鬼的家伙一样不择手段!” “一言为定?” 蒋鼎文信心大振,挖走安毅的唯一顾虑就是碍于自己与刘峙之间的多年友情,如今刘峙这么看得开,让他心中最后的一点顾虑烟消云散,怎么不令他高兴万分? 刘峙也非常自信地点点头:“一言为定!” 第一三七章 形势急转直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三七章形势急转直下 多年的军阀战争和各方政府的横征暴敛,使得华林书院显得衰败陈旧,行将废弃的书院里已经没有了学生,模范营进驻略加修葺清扫,随即气象一新,精致的布局和典雅流畅的飞檐式仿古建筑,隐约见到初建的规模和良苦用心。 这个坐落在潦河南岸距离县城仅有一点五公里的华林书院,并非历史上与岳麓书院、白鹿洞书院、鹅湖书院齐名的、享誉华夏数百年的华林书院,真正的书院位于县城西南二十五公里的华林山,遗憾的是华林山的诸多名胜已成遗址,雕梁画栋早已变成残垣断壁,城南的华林书院只是寄名追思的书院罢了,不过,作为临时军营倒也宽阔实用,交通便利。 书院宽大的重檐式正堂后面是个占地两亩左右的精巧园林,树木参天,配以假山鱼池花径石栏,倒也显示出南派园林风格的婉约雅致,院子两边是两排整齐宽敞的高脊瓦房,原是师生们的安寝之所,如今成为模范营直属各连排的临时营房,安毅的寝室就设置东面紧邻主建筑的第一间。 朝阳射进了宽阔的窗户,断断续续昏睡了两夜一天的安毅喝完肉粥已能坐起,接过尹继南递来的技能比武赛程表细细观看: “很好,这么一来,今天上下午可以完成初赛和第二轮比赛,明天的第三轮比赛规模就小多了,便于组织和裁判工作的进行……书院正堂门口的地方够大吗?” “够了,四个新编工兵连用了一天时间平整和清理,面积足有三个篮球场那么大,最后的搏击项目安排在明天下午举行。可惜的是,蔡光庆和老二连的八十二名弟兄没法参加,一小时后他们就要调到城北的四团驻地,几百老弟兄此刻都在前面营房里哭哭啼啼的,我不敢过去了,多说几句自己也难过得想掉泪。”尹继南连连摇头。 安毅悠悠地长叹一声:“咱们腰腿还不够壮,只能忍着……当初咱们的三连刚成立不也是被分出七十个弟兄吗?告诉弟兄们别在意,都在一个师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打起仗来还得互相照应,无论到哪儿大家还是兄弟,这份同经生死的交情永远也不会变。” 尹继南点点头,看到胡子匆匆进来神色严峻,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胡子来到床边坐下,低声通报:“我刚去师部送文件回来,战局突变,程潜将军的第十九师和咱们一师驻守的南昌城被敌军攻破,敌军镇守在丰城一线的邓如琢部一万七千余人由南向北猛攻南昌,镇守德安的敌军卢香亭师同时顺着南浔铁路南下,南北夹击之下程潜将军的十九师几乎全军覆没,程潜将军在敌军一片‘活捉程大胡子’的喊声中割掉长须脱去军服,在两名侍卫的保护下于今日凌晨逃到我奉新城师部。 特务连长乔世杰私下向我透露,我一师占领南昌之后,也和十九师一样没有按规范进行警戒,王副军长通宵达旦流连于花巷青楼,致使敌军骤然而至,一师将帅群龙无首,面对优势敌军仓促应战,瞬间被打得溃不成军,到现在仍然没有王副军长和党代表缪主任两人的消息。经师部电台反复联系证实,我一师溃退残部已陆续集结于高安,另一部分陆续到达靖安。我师三个主力团各派出一部,向东、南、北三个方向将防线前移,以确保奉新城的安全。” 安毅大吃一惊:“我的天呐!王副军长怎么会如此荒唐?程潜将军割须弃袍堪比三国时的曹操了……胡子,德安之敌卢香亭师不是被第七军牵制住了吗?怎么会突然南下与邓如琢师合击南昌呢?” “我也觉得奇怪,细问蒋副师长才知道,李宗仁将军因无法与第六军取得联系,自阳新派出四组侦察分队潜出搜寻数日无果,深恐右翼被敌军袭击不敢孤军深入,中途舍弃原定攻击目标九江,果断改变行军方向,从阳新向南翻阅羊肠山企图向第六军靠拢,殊不知六军已经放弃修水,只留下十七师驻守靖安,十八师驻守安义,程潜将军率领十九师和我军一师乘虚占领南昌,由于无线电无法联系到七军,估计至今七军仍未获知南昌得而复失之事。目前的最新情况表明,孙传芳部劲旅谢鸿勋师两万官兵已占领武宁一线,似乎已发现七军主力……”胡子详细说明。 安毅急得要命,苍白的脸泛起了红潮:“修水呢?怎么可以放弃修水啊?这不是把咱们二师置于敌军的腹背夹击之下吗?我操他奶奶的第六军,有这样打仗的吗?气死我了!” 胡子连忙解释:“你急什么啊?没听我说完呢,我军新收编的湘军贺耀祖部改编成独立第二师,三日前出咸宁经通城急速驰援,已于昨日进驻修水,我军后路及侧后暂时尚无忧虑。另外,校长已于昨日抵达宜春城西,不日可抵达高安,亲临前线坐镇指挥。” 安毅和尹继南同时松了口气,胡子接着说道:“师部目前尚未接到总部的行动命令,估计总部体恤我师经过奉新激战急需休整,师部命令我营加强警戒,随时听从调遣。现在就想听听你们俩的意见,我营是否预作某些准备或调整。” “继南,你的意思呢?”安毅问道。 尹继南回答:“既然这样,我们更得抓紧时间完成选拔和编制调整,目前,原一连分开重组的五连、六连、机枪连、炮连已经组建完毕,通信连七十名官兵已经初步编成,各连已于昨日开始进行紧张训练,四个新编工兵连的官兵基本完成编整,唯独连级主官的任命尚未完成,两日内全营各连即可按照原定计划进行第一阶段训练。这几天你得好好养伤,别再吓咱们弟兄了,以后负伤千万别瞒着,否则别怪小弟对你不客气!” “遵命!” 安毅哈哈一笑:“胡子,你去告诉夏俭,他的六十五名弟兄不需要参加这两天的选拔赛,一定要把侦察范围扩大到二十公里半径,目前形势险恶,瞬息万变,我们面对的敌人并不比革命军差,十九师和一师在南昌的溃败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且还让我看到了敌军优秀的隐蔽性和突然性,调动三万军队进行大规模的南北夹击,我们的六军和我军一师竟然毫无发觉,足以看得到敌人拥有很强的战斗力和良好的军事素养,决不能麻痹大意!” 胡子点点头:“我这就去办。” “我得去看看要走的那些弟兄们……如果睡不着的话,你多想想连排级军官的提拔和配置,这事可不能拖了,必须在三日内完成,否则影响下一步的工作。”尹继南说完也快步离去。 安静下来,安毅就感觉到腹部伤口和左肩伤口的阵阵疼痛,冬伢子机灵地将一床被子快速折叠,小心地垫在安毅身后。 顾老二悄悄进来看了一眼安毅的气色,笑着开了句玩笑,随即禀报:“老大,蔡连长带着那个李霄龙前来求见,两人在正厅里等候半个多小时了,刚才我看你在开会,没让他们进来。” “有请!” 安毅将手中刚刚打开的人事评议报告合起来放到床头,吩咐冬伢子端来几杯热茶。 “报告:二连长蔡光庆、文书李霄龙求见,请营长训示!” 蔡光庆进门一步立正敬礼,和往日一样根本就不像即将离开这个集体的人。李霄龙神色复杂地站在蔡光庆身后,身体挺得笔直,敬礼有力而又标准。 安毅心中一黯,堆起笑脸大声说道:“进来坐吧!光庆,你是咱们模范营唯一没被我骂过的人,有时老子真想骂你几句,可又找不到骂你的理由,足以表明你的工作有多么出色。” 蔡光庆眼睛一红:“营长……” “坐下吧,喝口热茶再说。” 安毅望向李霄龙:“前天晚上本来想去看看你的,谁知我自己也倒下了,你恢复得怎么样?” 李霄龙再次立正:“报告营长,属下基本痊愈,谢谢营长让医官马上校给属下诊断治疗。” 安毅示意他坐下:“喝杯茶吧,别客气……李霄龙,今天我向你道个歉,是我没有给你公平的竞争机会和良好环境,请原谅!这人哪,就是他娘的贱,直到失去了才知道宝贵和珍惜。” 李霄龙捧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营长,我没想到你会对我说道歉的话。其实不必,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军事主官,虽然没能获得你的指导,但是我在模范营、在每一个官兵身上都学到很多东西,很多宝贵的东西,而这些东西,都有你的影子在里面,比如弟兄们的自信自尊、友爱团结、勤劳上进甚至傲气,与别的部队都不一样,刚开始我不理解,现在我理解了。” 安毅惊讶地盯着李霄龙微红的眼睛,心中涌起淡淡的失落和内疚:“客气了,其实你很优秀,只不过咱们见面时间太短,从咸宁到这里不是紧张的施工就是打仗,难得有几天休息。你也不轻松,我听说你没日没夜的练技能练枪法,和弟兄们相处越来越好,方方面面进步的很快。 对了,我得告诉你们一件事,前天中午开完会光庆向我要你李霄龙担任二连文书,刚开始我不同意最后被光庆说服了,当时我根本不知道师部会把你们全部调到四团去,原打算把你们二连拆开,从连长到下面弟兄顺升一级充实到新编各连,起到骨干带头作用,以使各新编连尽快形成战斗力。 当时在师部会议上,我听参谋长宣布调动决定顿时傻了,很激动,一激动肚子和后腰的两个枪眼就疼得厉害,我借着胸口憋住的一口气说出我的意见,看到实在熬不下去我提前退场,走出大门就晕过去了。其实我心里很不好受,李霄龙你也许不知道,可光庆知道,他知道我和二连每一个老弟兄之间的感情。” “老大,别说了……” 蔡光庆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泪水。 “光庆,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像个娘们儿似的,不就是离开几步远吗?以后还不是常见面?到了那边下点力气,当上营长了不就时时和老子坐在一起开会了吗?真是的……”安毅强装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其实他心里也一样的难过。 蔡光庆点点头,擦去眼泪望向窗外。 安毅微微叹了口气:“冬伢子,把你抄写的那本小册子拿来……李霄龙,临走没什么送你,就把我自己编写的这本《射击训练法》送给你做个纪念,上面有我的两个射击教官传授给我的基础知识,还有我自己在实践中总结出的一点经验,打算作为我营内部试行教材使用,有待于在实战中总结和丰富,你文化基础扎实,估计会学得很快。 有一点心得我上面没写,现在就告诉你:每一个优秀射手都是一箱箱子弹堆出来的,一万个优秀射手里面能出一个神枪手就很了不起,因为,神枪手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别看我枪打得好,严格来说我也只能算是个优秀射手而已,给!拿着吧。” 李霄龙激动地接过小册子,嘴巴蠕动好久,才低声说道:“营长,刚才你有句话说错了,你说蔡连长是全营唯一不被你骂过的人,不对,还有我也没被你骂过……刚开始我看到你骂某个弟兄很反感,可后来我才知道,能让你骂的人是幸运的,因为你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兄弟,每一个被你骂过的兄弟转过背就乐滋滋的,让我很羡慕,虽然我不喜欢这种粗暴的方式,但我羡慕里面饱含的真情,你的粗话听起来刺耳,细细一想却非常在理,谁也学不来。营长,临别前能给属下一句临别赠言吗?” 安毅哈哈一笑:“李霄龙,你相信算命吗?” “我……我不信,我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李霄龙笑了笑。 安毅点点头:“跟你打个赌,我敢说二十年后你要是还活着,绝对是个将军!不管你信不信,事实会证明一切,要是我预言兑现的话,你别忘了在回忆录里写上这段。” 李霄龙重重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营长――营长――营长――” 行将离去的弟兄们呜咽的齐声呼唤从外面阵阵传来,打破了安毅的平衡、打碎了他的自控力。 脸色苍白的安毅挥挥手,让蔡光庆和李霄龙离去,对匆匆进门通报的顾老二大声吼道:“外面干什么?喊个吊啊喊?给老子把他们轰走,告诉他们,到了四团要是丢了模范营的精气神,老子活剐了他们!” 顾老二看着安毅满脸的泪水,难过地点点头,悄悄转过身低头而去…… 第一三八章 俘获人心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三八章俘获人心 模范营的军事技能大比武经过昨天的两轮淘汰,开始进入关键的决赛阶段,经过六公里二十公斤武装越野、百米胸靶射击、单兵避弹坑挖掘、全副武装六百米障碍这四项比赛,全营包括新分来的三百俘虏和零星归附的一百四十多名溃兵在内共一千四百余人,不管喜不喜欢愿不愿意,都在那些凶神恶煞的老兵连排长的鞭子下完成了昨天两轮预赛,最后剩下三百六十七人获得今天下午的复赛资格。 上午八点半,模范营除担任营区警戒的机枪连百余官兵和警卫连六十名前出侦察的官兵之外,全营一千四百一十名新老官兵全部集中在书院大门外,以连为单位排成整齐的队列分居大操场的东南西三个方位,静静等待营长安毅到来发布比赛命令。 随着值星官一声洪亮的口令响起,全场官兵噤若寒蝉,巍然肃立,穿上笔挺军服吊着左臂的安毅在胡家林、尹继南、顾长风等校尉的陪伴下,大步进入操场。 温暖的朝阳在安毅苍白的脸上镀上金色的柔光,他挺拔的身躯、坚定的步履以及锐利的目光,让所有官兵忽略了安毅的年纪忘记了他的伤势,老兵们眼里闪烁热切的光泽,新兵们脸上则是惊讶和敬畏。 安毅静静扫视全场,满意地点点头低声夸奖胡子和尹继南的组织能力,随即挺直仍然虚弱的身躯步行检阅,所到之处官兵们踏步立正,举枪致礼,威严军旅特有的铿锵气概一览无遗,整个深秋萧瑟的空间骤然变热。 安毅和他的校尉们每到一个队形前,都整齐划一地停下脚步,聆听主官的大声报告,庄重地向官兵们回礼,虽然没有一句话,却比所有的语言更令官兵们凛然震动,士气突升。 回到北面的宽阔高台下,安毅看了一眼高台侧面的十几个顽固俘虏军官,停下脚步吩咐胡子和尹继南负责主持,叮嘱老常再搬七八张桌子和十几张椅子到高台上摆好以便观摩,随即走向那十六个神色不一的被俘敌军军官,心里暗笑这群或是傲慢、或是不安的孙子不识时务,到了这个地步还摆出这副让人一看就想痛扁的吊样来。 原来十六名顽固不化、心存侥幸的校尉在城破之际,匆匆换上小兵的衣服,混杂在两千俘虏中间,被俘后经过两次排查都没被二师师部那帮家伙甄别出来,再次被分到模范营,他们原以为过了关,心想一到城外的营地就会获得轻松逃跑的机会,一个个心中暗自得意。可一到模范营完全是两码事,整个营地戒备森严不说,一进去胡子就领着数十名老兵痞子三两下就把这十六名校尉一一揪出,随即分开审讯,再逐一查证,很快就让这些倒霉蛋无所遁形,并将一个个倒霉蛋的身份、军衔和简要履历整理出来上报安毅。这些倒霉蛋绝望之下也拿出了自己当官时的威风,重振失却的尊严,冷眼相对不予合作。 安毅心里虽然不痛快,脸上却带着微笑,停下脚步,逐一扫视廊檐下这帮不愿加入自己队伍的狂徒,非常客气诚恳地发出邀请: “各位,几天来多有得罪尚请海涵!我知道你们中间不少人的军衔不低,资历比我深,军龄、能力和见识也远在我之上,所以我很想借这个难得的机会向诸位虚心请教,请各位一起上台就坐,观摩我营计划已久这两天才得以举行的军事技能比赛,其他的事情等下午的竞技结束咱们再好好商量,有请!” 这群看不起黄埔毕业生年纪轻轻就官居中校的俘虏们无动于衷,但也显得较为意外,最后在安毅诚恳的笑脸中,军衔最高的中校团副杨斌与同僚们达成一致,跟在安毅几人身后无所畏惧地走上高台,来到台上整齐排成一排的桌椅后面傲慢地站立,安毅仿佛没有看到各人的脸色,很礼貌地请大家入席坐下品茶慢慢观看。 年约三十浓眉大眼颇为健壮的杨斌对安毅的以礼相待颇为惊讶,略作犹豫,大大方方领着手下十五个弟兄上前坐下,端起摆在桌面的茶水不客气地大口喝起来,其中几个含着香郁温润的茶水久久不愿吞下,闭上眼仰起脑袋显得无比陶醉,好一会儿才吞下这久违了的香茶低声哀叹:这几天想喝口茶想疯了! 安毅非常自然地坐在杨斌和那个叫叶成的略微消瘦的少校中间,顾老二不动声色地站到安毅身后,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半开半闭,像是俯瞰台下的操场,其实是在警惕地注视着安毅身边每个人的一举一动,若是有谁敢对安毅发起袭击,恐怕刚刚站起来就会被武艺超凡出手如电的顾老二砍下脑袋。 操场上,四个新编工兵连各选出的八十名官兵挺胸肃立在操场四边的中央,他们肩负着为自己的连队争夺五百大洋奖金的重任,各种提前备下的材料和工具整齐地摆放在四个队伍的正前方。 官兵们此刻全都像一根根绷紧的弓弦和即将射出的利箭,聚精会神望着各自的连长向站在操场正中央的胡子汇报,只等胡子一声令下立刻发动。 杨斌摸摸满是断胡茬的坚毅下巴,看了又看,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最后还是放下矜持,低声询问身边的安毅:“请问安营长,场上的四队官兵准备干什么?” 安毅低声回答:“我听说杨中校曾就读的保定军官学校有个四百五十米周长的训练场,上面建有跑道、深坑、高墙和狭长的三米高台等障碍设施,所以也想建一个差不多的简易训练场,看看会是怎样的形状,也好心中有个数,以后要是和别人聊天谈起这方面的事情,也不显得自己孤陋寡闻。” 杨斌惊讶地看看下方的操场,再转向安毅:“这个操场周长至少五百米,建好这么多设施得需要多长时间啊?” 安毅平静地回答:“我现在心里也没底,因为前几天和你们打的那场硬仗,我手下两个连的工兵死伤过半,这四队参赛人马是从新编的四个工兵连自行挑选出来的尖子,新编的每个连一百五十名官兵中,约有五十人左右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幸存老兵,其他都是刚刚进行几天基本训练的新兵,所以他们在配合协同方面受到制约。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两个半小时就能结束比赛,我们的面前将会出现两个长四米宽三米深两米的土坑、两面宽三米高两米三的木墙、两条高两米长六米的独木桥、两张距离地面七十厘米长宽各五米的铁丝网。” “这不可能!”杨斌大声说道。 安毅笑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要不……我和你打个赌,如何?” 杨斌愣住了,看着安毅狡猾的双眼心里一怵,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地望向前方的操场。 场中央高台上的胡子向四面略作示意,立刻吹响了哨子,四个方向的参赛官兵飞快行动起来,五分钟不到,三百二十名工兵弟兄散布在周长约五百米的操场四周紧张施工,飞扬的尘土和叮当的锤声响成一片,四周观战的千余名官兵震天的加油声、欢笑声一浪高过一浪。 尹继南率领的裁判小组不断来往其间,三十名裁判组成员中,有一大半人不是脑袋上缠着白纱布就是胳膊吊在胸前的受伤官兵,每一个都是从工兵连成立以来一直走到今天的幸运者,他们的经验丰富技术熟练,都是工兵中的佼佼者,对于眼前这种小小施工的裁决评判自然拥有足够的权威。 东面指挥施工的一连新任连长兼教导员黄应武非常投入,他在飞扬的尘土和阵阵噪音中大喊大叫,骂骂咧咧好长时间,舔舔干燥的嘴唇望向西面的三连,当他看到三连挖掘深坑的十几个弟兄的身影越来越短,深坑前边的独木桥几乎与自己这边的独木桥同时架起,着急之下冲到边上数百观战的弟兄前面,又是哀求又是作揖,恳求声援助威,得到其中近百名老弟兄的同意,不由欣喜若狂,立刻引吭高歌,手舞足蹈地打拍子,工兵营发家初期在湘粤边境的荒山野岭上唱起的战歌再次响起,而且加入歌唱的弟兄们越来越多,就连分布在四周担任警戒的机枪连官兵、高台四周的营部后勤弟兄们也情不自禁开口高唱,歌声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响亮,诙谐无奈的歌词洪亮豪迈的曲声瞬间震天响起,传向四面八方。 “加油干啦嘛呵嘿,死了算啦嘛呵嘿……” 台上的十六名军官俘虏无比惊讶地凝望着眼前的一切,听着如此粗俗却极像劳动号子的歌声,目瞪口呆,坐在中间的安毅却乐得哈哈大笑,一口一个“狗日的”骂得不亦乐乎,几个担任勤务兵的弟兄欢天喜地地上来添加茶水,退下去立刻放下茶壶挤到高台侧前方兴奋地眺望各个方向。 坐在安毅左边的被俘少校参谋叶成惊愕之余大为感叹,二十七岁的叶成毕业于南开大学文科教育专业,在前往日本深造前被孙传芳部师长陈仪推荐进入皖系陆军军官速成学堂,毕业后分配到孙传芳的郑俊彦师担任独立团连副,苦干三年刚刚积功升至独立团参谋,不到一个月就奉命开来奉新驻防,协助奉新驻军蔺童江旅与革命军作战。 在之前的上富之战前期,只有叶成一人对蔺童江旅的上富镇防御计划提出质疑,接着又激烈反对副旅长张烨荣率部驰援的方案,但是他人微言轻被人蔑视和嘲笑,他只能咬牙闭嘴,眼睁睁看着一个旅的友军被革命军二师步步蚕食却无能为力。奉新恶战中,叶成担任城南方面的前敌指挥,正是叶成的指挥若定使得二师五团伤亡惨重无功而返,要不是城北被攻破,他今天也不会成为安毅的座上客。 眼看安毅描绘的蓝图一点点展现雏形,思想开明对三民主义历来抱有认同感的叶成沉思良久,终于和心潮起伏的杨斌一样低下高傲的脑袋,转过脸和气地问道:“安营长,能否请教你两个问题?” “别说什么请教,我还要向你请教呢,哈哈!叶少校尽管直言,小弟知无不言。”心情大好的安毅笑容满面地望向叶成。 叶成尴尬一笑问道:“这两天我听说你们这个技能比武是为了挑选尖兵的,我想知道你们工兵营挑选尖兵干什么?再就是听说攻破我们城池的是革命军模范营,操场正中央的高台上正好插着一面模范营的旗帜,请问你们革命军二师有几个模范营?” 叶成说完,周边的军官俘虏都应声望过来,杨斌也一脸的好奇。 安毅哈哈一笑:“首先我得向诸位说明,高台上那面‘模范营’的战旗以及模范营的称号,是由国民革命军蒋总司令提议,经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以及国民革命军总部批准,由革命军总政治部和革命军第一军联合授予我们的,在国民革命军现有的十一个军中,‘模范营’的称号和旗帜只有一个,就是小弟的工兵营,哈哈!” 看着周围一张张惊愕的脸,自豪的安毅继续说道:“现在我回答你的另一个问题,之所以举行这个比赛挑选尖兵,是因为我们模范营很快就要扩编为团,届时作战部队将占据整个团的三分之二,而且我的工兵营不但拥有专业技能,而且还拥有不逊于主力团的战斗力。比如,之前的上富之战,正是我营脱胎于工兵连的警卫排、机枪连和步兵连先行发动,一举截断蔺童江旅的后路从而赢得全面主动,就连蔺童江将军也是我手下弟兄俘虏的,我们师座大义,已经将蔺童江将军一行送走了,不过他的腰带成了我手下弟兄的战利品,此时就在我身后弟兄的腰上,各位估计都熟悉这根将官腰带,不妨转头看看…… 在杨斌等人痛苦而又震惊地注视下,安毅身后的顾老二故意挺挺肚子,让明媚的阳光把他腰间那条精美将军挂带上的光泽反射出去,晃得距离最近的杨斌和叶成几个无比伤感而又郁闷。 谁知安毅恍如不知,继续陈述自己的功绩:“不瞒各位,奉新城就是小弟指挥手下两个连率先攻破西北城墙的,可惜当时杀戮太深,攻城之前我的兄弟就死伤了两三百,所以弟兄们下手狠了些,苦战之下贵军镇守城西城北方向的十余名校尉军官全都毙命,否则留下一两个也许会认得我,当时我在城头指挥火力压制和扩大战果,为此我的小腹被一颗不长眼的子弹打穿,所以今天我只能坐在这里陪大家一起观摩,否则你们也许会看到我挥舞铲子铁锤。我们的工兵营不但掌握步兵缺少的专业技术,而且在军事技能和作战训练方面有自己一套严格的制度,缺少的只是一次次战火的历练、大规模协同作战的经验和重火力,否则也没有现在的荣誉和功绩。” 杨斌和他的倒霉同僚们垂头丧气,安毅的话深深刺痛了他们,也深深触动了他们即将沉寂的理想和抱负。他们从安毅的话里感受到一种强大的信心,一种畅快恩仇的豪迈,情感细腻的叶成甚至能感受到安毅话语中令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的英雄气概。 “安营长,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眼前的一切只是正式比赛前的热身?”对模范营的战斗力颇为钦佩的杨斌问道。 安毅笑着点点头:“可以这么认为,现在举行的比赛并不是我们挑选精兵的比赛,而是借此机会检验一下我的工兵损失过半之后,还剩下多少战斗力?也检验一下四个新编工兵连的一批暂任连排长的指挥水平和军事技能,让失去战友、失去兄弟的官兵们振奋士气树立必胜的信心,同时,把我‘模范营’创造并一直保持的独特精神展现出来,让新加入的弟兄们感受一下,进而很好地融入其中,尽可能好的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足准备。” 杨斌微微感叹:“原来安营长是在为以后做打算……安营长居安思危、步步领先,令人佩服啊!据我所知加上自身的经历和体会,在目前这个豪强四起内忧外患、各种主义满天飞的战乱时代,为将者总是无法明了自己想要拥有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达到一种什么样的目的,安营长对此有何看法?” 安毅无奈地摇摇头:“其实我也说不太明白,既然杨中校提起,我只能说说心里的一点粗浅感受……关于为将者理想中的军队,我认为很简单,就是一支心中时刻装着祖国和人民利益,具有先进的理念和装备、科学的训练手段,更要拥有胜不骄、败不馁的铁血精神的军队!这看起来似乎很遥远,其实就在身边,不怕诸位笑我眼高手低痴心妄想,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朝那个方向努力……你们看看下面的操场,我的工兵怎么样……几乎完成工作量的一半了,你们想不到吧?” 看到众人惊愕的样子,安毅按照预定的计策加大说服的力度:“关于对手的问题,这比较难以回答,这么说吧,我们彼此间的战争让我很难受,我真的不想和自己的同胞打仗,不管你信仰什么,只要是中国人我都不愿意端起枪,可我不打不行啊!退缩了我也许就没命,所以只能打,打到大家愿意调转枪口一致对外为止。 我们的枪口对准的人就是我们不共戴天的对手,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一切占据我们中华国土的异族都是我的对手,而你们,包括孙传芳、张作霖、阎锡山、冯玉祥、扬森、刘湘、龙云等等割据军阀地方势力,严格来说都是自己人,和你们打仗叫同室操戈,亲者痛仇者快,但在目前的情况下又不能不打,再不早日统一中国一致对外,咱们的国家和民族就要大难临头了! 这些话也许我不该讲,很多人会觉得是危言耸听,可我看到了,不得不说,否则一直压在心坎上沉甸甸的很难受……我现在做的包括与你们之间打过的仗,其实都是为了面对即将到来的真正战斗而进行的热身,希望我来得及拥有一支一往无前、永不言败的铁血军队。” 安毅的话深深打动了杨斌、叶成、卢明迪等人的心,他们呆呆看着安毅透着淡淡哀伤的眼神,再转向台下前方热火朝天的竞技场面,不由自主陷入沉思之中…… 第一三九章 有容乃大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三九章有容乃大 随着最后一声哨音响起,操场西面落在最后的施工队伍完成任务,快速列队,高台上的胡子大声宣布:总耗时两小时二十八分!其中新编一连最先完成任务,经检验完全达到设计标准,耗时两小时零六分。我宣布,新编一连获得此次工兵技能竞赛第一名! 这一成绩令安毅非常满意,也让台上观摩的十六位被俘军官佩服不已。 杨斌、叶成等十六名被俘虏的军官跟随安毅走了一圈操场,逐一检查建设完毕的各种训练设施的施工质量、稳固程度和精确度,不约而同地由衷赞叹:无可挑剔! 书院高大宽敞的正堂里,安毅设下丰盛的午宴款待杨斌等十六名军官,胡家林、尹继南、夏俭、顾长风和今天获胜的一连长兼指导员黄应武也一起陪同。 也许是经过一个上午的相处认识加深,也许是军人身上特有的气度使然,彼此之间渐渐放下了隔膜,相互交流起来。 安毅频频向十六人敬酒,胡家林等人则严格遵循战时军令滴酒不沾,但非常礼貌地回答客人们的一个个专业问题,坦率地将工兵训练的三个阶段简要告诉客人们。安毅更是慷慨大方,对客人们提出的时政、军事、民生甚至各大军事集团未来的命运问题,都能开诚布公地相互探讨交流,并在客人们的询问中恳切地说出自己的看法和意见。 酒足饭饱,宴席撤下,一杯杯香茗络绎端上。 等大家都喝了几口茶,安毅向一旁站立的冬伢子略微示意,两名军需股的弟兄很快捧着两个托盘进来,冬伢子客气地将一个个沉甸甸的牛皮信封分别放到十六个客人面前的桌子上,分发完毕便与两名弟兄悄悄退到一旁。 坐在安毅左下首的杨斌满脸不悦,指指自己面前的信封问道:“安营长,这是怎么回事?” 安毅放下茶杯和气地解释:“根据我军的惯例,对不愿继续从军的被俘军官可酌情遣散,我安某年纪轻轻地位低下,不敢耽误各位的前程。这信封里有三十个大洋和一封遣散证明,大洋是我模范营全体弟兄的一点心意,遣散证明是我们第一军政治部提前下发的,填上个名字就行,以防路上通过各军防区时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请各位收下吧,喝完这杯茶,我安毅亲自送诸位出营门。” “安营长,能不能让我们看完下午的竞赛再说?”名叫丁木华的少校大声询问。 安毅歉意地摇摇头:“对不起了,各位,下午的最后决赛将会出现数种新装备新战法,涉及到我军正在试行的特种训练和选拔手段等机密,就连我军普通士兵也要远离竞技场地百米之内严禁观看,所以还清诸位多多谅解。” 杨斌等人面面相觑,显得非常失望。 心中早已拿定主意的叶成终于缓缓站起朗声问道:“安营长,我愿意留下在你的模范营效力,不知安营长是否愿意收留?” 安毅连忙站起,高兴地回答:“求之不得啊!不过,根据我军最新的归附军官安置办法,留用的归附军官可保留原有军衔,但须降级使用,我这小小的工兵营恐怕委屈叶少校了。” 叶成哈哈一笑:“比我预想的要好多了!安营长,本人决心已定,愿意留下来在你麾下效力,如何使用悉听尊便,我叶某说一不二,坚决服从!” 安毅大喜过望,弯腰示意叶成坐下:“小弟欣喜若狂啊!叶兄请坐,让我向各位道个别……各位,俗语道不打不相识,彼此认识一场也算是冥冥注定,之前的恩恩怨怨就此一笔勾销,希望下次见面我们能以朋友相待,哈哈!时间不早了,我就送送诸位吧,请!” “慢!” 杨斌站起来紧盯着安毅的眼睛:“安营长,虽然你我之间相见时短,但杨某有幸聆听安营长的肺腑之言,领略到安营长的治军之道和满腔豪气,足以令杨某深感钦佩,受益无穷,特别是安营长一片忧国忧民之苦心令杨某生出知己之感,因此杨某也想和方绿兄(叶成的字号)一起留下向安营长请教,不知安营长能否让杨某如愿?” 卢明迪、张显功、曲慕辰三人相继站起,诚恳地表示希望能留在模范营中效力,纷纷说安毅宽厚的为人、独到的眼光以及先进的治军理念深深打动了他们,他们愿意和安毅一起创造一支理想中的铁血劲旅,为国为民倾尽全力,驱除所有在中华国土上疯狂掠夺、肆意践踏中华尊严的强盗。 安毅和胡家林、尹继南等人一样深受感动,激动万分,纷纷站起赤诚见礼。午宴之前,安毅和胡子等人觉得只要能留下其中的一两个军官,就算心满意足大赚特赚了,因为这十六名被俘的中低级军官大部分接受过正规系统的军事教育,而且没有明确的政治取向,最优秀的杨斌和叶成暂且不说,卢明迪毕业于保定军校第八期,张显功和叶成同是皖系军官速成学校两年制毕业的年轻军官,曲慕辰原是安徽师范的历史专业讲师,投笔从戎进入皖军不到三年,这些人全都是受过正规教育的优秀人才,否则难以进入孙传芳部四大王牌部队之一的郑俊彦师,而且还是他麾下最受器重的独立团,一下能获得五人加入自己即将升级的模范营,怎么不让安毅欣喜若狂?困扰他多时令他寝食不安的军官紧缺问题至此迎刃而解,安毅和他的两个心腹兄弟再也不用为那些居心叵测的打压、分化和并吞忧心忡忡了! 杨斌五人在安毅等校尉的陪同下走出营门三里,依依送别满怀落寞却又归心似箭的十一名皖系军官,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那面小山下的竹林尽头才高声哀叹。 安毅走到杨斌和叶成身前,笑着问道:“走吧,咱们边走边谈……老杨、老叶还有诸位,现在没有外人了,自己弟兄就说说心里话吧,几位老哥这么看得起小弟,到底是为什么?” 杨斌五人愣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 叶成在弟兄们的示意下低声解释:“安营长,难得你如此坦率,再不和你说出心里话,我们都脸红了,不瞒……” “先等等!各位,我安毅年纪比你们小,如果你们真看得起我,就和胡子一样叫我小毅吧,正式场合再称呼官衔也不迟,私下里不需要那么生分,除非你们坚持我也不敢勉强,但私下里我不会再称呼你们的字号,只会叫老杨、老叶、老卢、老张、老曲。也许你们还不习惯,等待上十天半月就知道我的臭脾气和臭嘴巴了,通常情况下,我只对兄弟之外的人客气,对自己弟兄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那种虚情假意的做派实在太累人了。” 安毅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杨斌五人全都笑了,纷纷说这样更好省得麻烦,叶成哈哈大笑接着刚才的话题: “现在的局势看似微妙,其实已经渐渐明朗,只不过绝大多数人看不到而已。据我本人和杨大哥获得的点滴消息,我们发现自己所在的皖系军队已经出现了微妙的变化,而且波及面越来越大。 在国民革命军方方面面特别是蒋总司令的不懈努力下,江浙沪地区的显赫财阀、各界领袖已经与我们皖系军中的不少将军暗中往来,其中的商界领袖如孔祥熙、虞洽卿以及工商业巨臂荣、张等家族,都是蒋总司令的故交和知己,孙大帅已经面临一个行将失控甚至分崩离析的皖系,除了目前聚集在南昌周围和南浔线上的几个嫡系师旅之外,其他各部将校对孙大帅的命令已经开始阳奉阴违,接到征召不是故意拖延就是诸多借口驻足不前,只要革命军打下南昌,这半个中国就全都是青天白日旗了。 所以,我们几个经过反复的商议,还是决定乘此机会先行一步,反正已经提前被你们给打败,也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从此问心无愧,能够做到你所说的最终争取一致对外也是我们最大的心愿。” 杨斌接过叶成的话题加以补充:“作为一名军人,在自己的国土仍然处于沦丧的状态下还内斗不止,我们都非常的困惑和厌恶,纵观如今全国的军队,只有以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为最高理想的国民革命军才是真正的国家军队,不像那些为了自己个人的利益不惜出卖国家民族利益的各路军阀,我们从革命军的身上看到了国家振兴的希望,这正是当年我们从军的最大理想,因此投诚革命也是迟早的事情。 先前之所以迟疑犹豫,是因为我们被俘虏得太快了,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被迅速击溃,这让我们很沮丧很没面子。我们走出如此重要的一步还有个原因,也是非常重要、非常关键的原因,是因为你! 没错,不要迟疑,就是你!虽然你年纪轻,但是我们从你身上看到了希望,体会到一种久违的澎湃激情和冲天豪气,从你的军队中看到了令人震惊的独特气质和超凡的战斗力,从模范营普普通通的官兵身上看到了先进训练手段的成果,看到了非同一般的凝聚力和自信心,这些都是我们所缺乏却又期待拥有的,所以我们下定决心跟随你。 虽然现在的模范营还较为弱小,但我们对你充满了信心,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希望,何况我们如今也不是什么显赫人物,也是些正在为自己的前途苦苦挣扎的中低级军官,我们没有什么放不下的,相反,能与你这样的俊杰一起共同建功立业,更令我们激动和自豪。这就是我们的心里话,哪怕你今天不问,我们也会很快告诉你的。” 听完这些实实在在的话,安毅百感交集,他庆幸自己遇到了几个志同道合、坦坦荡荡的好兄弟,同时也深切地感受到财力和各种实力的重要性,也感受到自己肩上的担子越来越沉重。 叶成和杨斌所透露的秘密消息令安毅很吃惊,同时也对自己的校长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对他巧妙隐秘的手段极其佩服,对他包容的心态敬慕不已,同时也对金钱的作用有了更深的认识:占据全国财富三分之一的江浙沪财阀终于全都站在校长这一边,令安毅欣喜之余也深思不已。 不知为何,安毅脑海中突然蹦出个成语――有容乃大,这个成语突然有了个极其荒谬的解释: 有容乃大不就是“有奶容大”吗?没有奶哪怕长得再漂亮也没人叫你一声娘啊! 第一四〇章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四〇章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安毅一行十余人边走边谈,尚未回到营区大门口,值星官屈通源少尉迈开长腿飞跑来报:师座、蒋副师长、徐参谋长和陈团长等老大在特务连长乔世杰的陪同下已经进入营区,目前正在操场上参观刚建成的训练设施,蒋副师长一进门劈头盖脸就问咱们鬼哭狼嚎一上午干什么?估计是上午比赛弟兄们声音太大惊动他们了。 众人颇为紧张地看向安毅,胡子和尹继南也因为这么大的事情没有通报师部甚感不安。 安毅沉思片刻,心念一动,叫来杨斌五人低语一番,然后和胡子、尹继南商议几句,领着众人大步走进营门。 杨斌等人在冬伢子和一班副官警卫的陪同下绕过操场西面走向营部,安毅率领胡子、尹继南和顾长风快步走向东面的刘峙等人。 “报告,不知师座和各位长官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宽恕!”安毅领着三个弟兄立正敬礼大声禀报。 刘峙等人正对着东面七十余米远的小山岗下紧张施工的工兵指指点点,听到安毅的报告纷纷转过身来。 刘峙上前两步,颇为不悦地问道:“你们举行规模盛大的军事技能比赛和尖兵选拔,为何不事先将方案呈送师部?” “师座,咱们只是小打小闹,哪儿能称为规模盛大?属下几个全是因为苦战之后弟兄们士气萎靡、大部分新兵迷迷糊糊不知所谓,才用比赛的方式活跃气氛,让弟兄们暂时忘掉过去的不痛快,这点雕虫小技哪里能入师座和各位老大的法眼啊?对吧,师座,嘿嘿……” 安毅说说就恢复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似乎他从没受过伤,也忘记了被挖走一个骨干连队的事情。 蒋鼎文沉下脸呵斥:“要不看你受伤,老子真想揍你一顿,什么时候你这小子才能安分点?看看……这操场上的训练设施,再看看东面山岗下正在挖掘的五十米战壕和边上几十块胸靶人形靶,不是大规模的练兵比武是什么?几天来你们全营发疯似地越野拉练,城郊每座大山都是你们的枪声,一千多人分成几路展开技能测试和淘汰选拔,竟然成功蒙蔽我们,以为你们真的是在进行常规训练。今天一上午整个奉新城都听到你们震天的嚎叫,城里的乡绅名流吓得一个劲往师部跑,这么大的动静你竟然还敢说是小打小闹?” 安毅苦着脸连声解释:“哎呀……这主要是其他几个兄弟团都在休整,四处静悄悄的,在城南放个屁城北都能听到,所以才显得我们这边动静大,对吧?要是每个团都像平时那样一天三操,歌声嘹亮吼声震天,一两天下来这方圆几十里不就习惯了吗?这可不能怪我们工兵营啊!各位长官,哪怕我们真的做错了,本意也是好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是吗?要不这样折腾,满营的弟兄天天想着近日来的生离死别,时时泡在苦水之中,小弟这兵没法带了……” “闭嘴……” 蒋鼎文吼了一声自己先笑了,他这一笑所有人也憋不住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刘峙呵呵几声闭嘴摇头,指指环绕操场一圈的训练设施问道:“你从那里学来的?师部都没有这么完善的训练设施,全师就你模范营有,你不觉得该解释一下吗?” 安毅连忙回答:“师座言重了!这些临时设施花不了几个钱,几百弟兄出身汗就能弄好,由于咱们太穷,没钱买钢筋水泥和好木料制作,估计一场大雨下来,这场上的大半设施都用不了啦,嘿嘿…… 其实这些玩意儿还是从师座和参谋长的母校保定军校打听到的呢,正好属下的四个新编工兵连没事干,于是就让这些弟兄利用建训练设施的机会比试一下,看看各连的水平下降多少? 要是师座喜欢,等哪天咱们的师部安定下来,属下定会领着手下弟兄给我二师建一个,到时就不会仅仅是这些简单的设施了,还要增加攀爬、高台障碍、高空索降、单双杠、半封闭地下射击场、自动标靶移动装置等等,相比之下,这些小小的简陋设施都不好意思让师座和长官们看到,寒酸啊!” 众人又是一笑,连说安毅这小子狡猾,只有刘峙和徐庭瑶注意到安毅话里的诸多新名词新设施,心中对安毅为何能知晓这么多东西感到惊讶。 安毅却在这时乐哈哈地请大家前往北面的高台就坐,迟来的“恭请莅临训导”说完,接着无比谦虚地说什么自己不自量力班门弄斧,一个劲儿地请求各位老大斧正加批评,弄得一群长官笑骂不绝,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 高台上早已摆上两排整齐的长桌,第一排长官席的桌面上铺设洁白的新床单,一杯杯香茶水雾升腾,清香扑鼻,几位站了半天的老大一坐下就倍感舒服颇为惬意,哪里还有一丝一毫责怪之心。 “报告师座,竞赛可以开始了吗?” 安毅忙碌完大步来到刘峙桌前请示。 刘峙看了一眼聚集在操场中央的三百余名参赛官兵,遥望宽阔的营地四周和空荡荡的操场三面,与左右同样疑惑的徐庭瑶、蒋鼎文和陈继承商量片刻,环指一圈低声问道: “为何只有参赛的三百余人和几个小队的官兵?营地四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什么意思?东边四十米远的那栋小楼的两层门窗为何全部用木板封上?这是搞什么名堂?” “报告师长,由于此次尖兵选拔和训练成果检验非常重要,中间会出现一些新的装备,用到一些新的战法,所以属下召开各营连主官军事会议后一致决定严守秘密。 为了保密,我们封锁了军营周边五百米范围,一千余名没有比赛任务的各连排弟兄,已经开出军营进行野外训练或是执行外围警戒任务,只有场中三百余名参赛官兵才有资格观看,便于他们以后有个努力的方向。 此次获胜的前五十名将会直接进入我营直属警卫连,从此担负起我营的侦察、抓捕、深入敌后颠覆破坏、袭击敌军重要军事设施、绑架甚至暗杀敌军重要将领等任务,因此我们只能严加保密,决不能让我部拥有这样一支尖兵的机密泄露出去。”安毅如实而详细地解释。 刘峙等人之前听安毅提起过他的警通排担负的重任,几个人默默看着安毅平静的脸,不知该怎么说,要是真让安毅训练出这样一支尖兵,将是二师和模范营的一把极其锋利的匕首,但这样强悍的尖兵从没有人见过成建制地选拔、培训和能力展现,因此几个老大半信半疑,却又充满期待,也终于理解安毅为何如此慎重地严加保密。 “开始吧,按照你们的计划进行,不需要再请示什么,就由你全权负责。”刘峙低声叮嘱。 “遵命!” 安毅转身走到高台边沿,向操场中间的尹继南举手示意,再向高台右前方出发点位置的胡子挥挥手,大步回到刘峙身后提前留下的椅子上就坐,担任整场选拔比赛和训练成果展现的讲解。 安毅低声介绍:“各位长官,现在位于我们右前方跑道出发点的,是已经正式入选警卫连的十名弟兄,他们将分成两组进行示范,让场中的三百六十七名弟兄熟悉一下,便于他们即将进行的全力较量……胡子举起棋子,开始了……” 胡子的旗子划出风声果断挥下,五名全副武装的警卫连官兵猛然前冲三十余米,几乎在三秒钟之内全部翻越两米多高的木墙,落地后迅速趴下匍匐前进,爬出五米见方的低矮铁丝网随即发足狂奔,一个接着一个跳上六米长的独木桥高速通过,前冲十余米接连跃进浑浊泥泞的深坑,激起片片污浊的水花。 等五个官兵从深坑另一侧爬起来的时候,全都变成了泥人,浑身污浊不堪尽数湿透,他们不管不顾,紧接着冲向半程处刚刚建成不久的四米高四米宽的绳网,一个个奋力攀上晃悠悠的升上顶端,翻越上方粗大的横梁急速爬下一两米就半空跃下,落地后迅速冲向又一个深坑,继续前半程的障碍征服,不一会儿全部冲过终点。 “六分二十一秒!这个成绩还不错。” 安毅低声通报,看到刘峙等人毫无反应安毅重复了一次。哪知道刘峙等人已经看得目不暇给,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安毅警卫连的训练水平如此之高,难度如此之大,特别是五名示范官兵通过两个蓄水深坑和一面四米绳网的速度和方法令人眼界大开,如此复杂的组合障碍和非同一般的难度,这五个全副武装的官兵全都顺利通过,而且几乎同时到达左前方的终点,只用了短短的六分二十一秒,这是刘峙等人无法想象的,他们全都为安毅警卫连的训练有素和强悍战力深感震惊。可没等他们长叹完毕,第二组示范官兵已经出发,众人的眼球再次被紧紧抓住。 “六分十二秒!不错……这五个家伙估计是认真观察了前面弟兄的通过技巧,缩短了九秒钟之多,奶奶的!看来有希望把完成时间大幅缩短,得修改一下标准才行,哈哈……”安毅非常满意。 刘峙等人全都回头望向安毅,看到他一脸的坏笑也没再骂他一句,刘峙长叹一声:“小毅,我们知道你们原来的警通排拥有很强的作战能力和丰富的野外侦察经验,也知道这些尖兵训练很苦,在上富之战中各团官兵都看到了他们出色的表现,加上这次奉新攻坚战的惊人表现,全师已经将你们的警卫连当成追赶目标,但我们想不到竟会如此强悍…… 你让我们非常吃惊,也深思不已,这次你们再选拔出一批优秀的官兵补充进去,这支队伍的作战能力将会迅速提升,全师各团营恐怕都无法追赶了。因此,我希望你能将尖兵选拔、训练、管理等方法和手段,再次以更为详尽的资料形式呈报师部,便于我师的军事训练改良和推广,一旦完善,我们将迅速呈报军部甚至总司令部,其中的影响和意义你应该知道。” 安毅郑重地回答:“属下遵命,三日之内必定完成任务!其实属下早有这样的打算,毕竟我们革命军整体军事素质的提高也是属下的愿望之一,只是属下年轻气短,人微言轻,担心弄巧成拙,所以一直在犹豫,本想悄悄地印证一段时间,取得更多的数据反复研讨和对比总结,尽力完善之后才上呈师部,没想到师座和各位长官来了,属下也就顺其自然了。” 刘峙欣慰地点点头,一旁的徐庭瑶哪里还听不出安毅的话中深意?他佯装不知,赞许地笑道:“小毅,这事办好了我们给你记功,师部和全体官兵也不会忘记模范营的战绩和贡献的。” 安毅嘿嘿一笑,悄悄与蒋鼎文交换了个眼神,立刻提出一个条件:“参谋长,什么荣誉和功劳属下都不在乎,只希望等最后的演练结束,长官们如果觉得还行的话,请求师部给予我模范营警卫连的弟兄们一个特殊照顾。” “哦?说吧,只要能办到我们一定照顾。” 徐庭瑶与刘峙、蒋鼎文交换个眼神随即笑着表态。 安毅回答:“属下请求给予有能力进入模范营警卫连的士兵,能够获得自动晋级下士的特殊待遇,军官则不需要任何照顾。属下自认为这个要求理由充分,第一,模范营警卫连的编制不会超过一百三十五人,这些弟兄都是全营一千五百余弟兄中的佼佼者,只要进入警卫连训练一年,绝对可胜任一般步兵连队排长的工作,这一点属下很有信心;其次,这些弟兄所担负的任务充满了危险,时刻都有可能送命,哪怕是在平时的训练当中也是危险重重,属下希望不幸死去的弟兄能获得更高的荣誉,能让他们的家人念及自己的亲人时,多点安慰和自豪,而不是金钱方面的原因。 说实话,属下只要愿意,随时都能够光明正大地赚到钱,这么长时间来长官们也应该看到,属下为了模范营自掏腰包已经不下三万元,而且还有价值七万五千元的最新装备,正委托欧耀庭先生向欧美采购,其中包括十二挺风冷式重机枪,口径与子弹和我军现有的水冷式机枪完全一样,这种机枪不但重量成倍减轻,还不需要边开火边加水降温,估计年底即可全部到齐,届时恳请师部为我模范营将该批装备从广州运到弟兄们手里。” 刘峙几个面面相觑,满怀感慨,一旁的陈继承也唏嘘不已,大家再次看到了安毅的宽阔胸怀和深远目光,也知道安毅如此苦心积虑的另一个重要目的是什么——今后谁也没有脸去瓜分安毅的部队了! 三百余名官兵分成四十组进行的严格选拔耗时三个小时全部结束,刘峙等人看到胡子和尹继南上台与安毅紧张商议,听到他们反复权衡划定的“七分二十秒”及格线这才知道,之前两个五人小队的示范成绩原来是他们划线录取的重要参数,三十九名官兵达到这一标准被顺利录取。 操场中,三十九名弟兄听到录取名单中有自己的名字兴奋不已,其中几个多血质的家伙竟然激动地发出声声长啸,其他三百余名失败的官兵无比伤心,许多人都悄悄流下眼泪。谁知胡子大步走去突然宣布:落选官兵中成绩在八分钟之内的七十四人,将会获得本年度进入警卫连的最后一个机会,再接下来加赛的七十五米移动靶的射击比赛中,获胜的前十一名官兵将会成为最后一批入选者。 消息一经公布欢呼一片,七十四名官兵怀着绝处逢生般的喜悦快速集合,一个个湿漉漉的汉子全身满是泥浆污垢,在劲吹的冷风下开始了最后的努力。 八轮移动靶十发速射结束,十一名幸运的官兵加入到左边那一小队同样污浊不堪却满脸自豪笑容的队伍,右边的三百一十一名湿漉漉的失意者只能在原地发抖和哀叹。 胡子登上操场高台高呼肃静,虎眼环视一圈郑重宣布:警卫连训练成果检验演练开始!胡子冷冰冰地发布完命令,向高台右前方静静地凝视了数秒,缓缓拔出自己的配枪指向天空。 令在场所有人终生难忘的一幕出现了:七名身穿迷彩色新式战术背心的彪悍官兵,不知何时悄悄站在了障碍比赛的起跑线上,这些脚蹬新式野战鞋的精锐没有一个戴帽子,每一张脸都被涂抹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全身披挂最好的武器齐全的装备,其中一人背上还挂着一挺轻机枪,显得那么的冷酷,那么的诡秘,远远望去,阵阵令人胆寒的浓浓杀气迎面袭来,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官兵们全都知道,这七个人身上散发的是何等可怕的气势。 “啪——” 枪声响起的同时,七个身影闪电般飞速冲出,以令人瞠目的速度开始了他们的旅程,一个个敏捷的身影显示出强大的力量和惊人的弹跳力,同样是原来的障碍,同样是原来的难度,但对这七个人来说轻松得如履平地,全场所有的目光都在追逐他们的身影,一颗颗心脏在他们强大的威慑下几乎停止了跳动。 高台上,刘峙等十余名长官早已站在高台边沿,极度震惊地凝视着七个飞速起伏、跳跃翻腾的身影,安毅在距离刘峙和徐庭瑶、蒋鼎文之间的半步位置低沉而又快速地介绍,深恐自己说得太慢而失去了七个人的勇士的身影: “冲在最前面的尖兵是窦方,他和处在第五位的顾长风是结义兄弟,严格地说他是顾长风的徒弟,来自赣北第一大匪窟杨家寨,爬山涉水如履平地,擅于精确射击和设置陷阱机关;第二位是连长夏俭,他是分队的行动指挥员,看不出是他吧?哈哈……第三位是狙击手李福强,原是五军的一个拥有七年兵龄身经百战却不被赏识的上等兵,在长沙跟随伤愈归队的吴立恒加入我模范营,他的枪法不在我之下,对目标的判断和选择比属下更快;第六位身背机枪的是当初被胡子打断腿的老兵头子吴立恒,这家伙战场经验极其丰富,能熟练操作和修理当今国内任何一种轻重机枪,性格火爆,战力强悍;第四位是同样来自第五军的丁志诚,河南嵩县人,擅长飞刀和翻墙入室,属下亲眼见过他随手飞出枪刺钉住八米外门框上方的蟑螂,入木深度约为一寸;落在最后的小个子叫楚先至,是我们从湘北大山里收罗的那批溃兵中发现的奇才,此人十四岁跟随父亲在湖南水口矿区挖矿,十七岁成为坑道爆破手,一干就是六年,不识字但拥有惊人的爆破天赋,能改装雷管自制炸药,熟练地掌握爆炸药量和威力,我们在浏阳东面施工的第二座桥的桥墩,平整的爆破就是此人的杰作,弱点是身体素质差些。 这七个人组合在一起,构成了我们模范营最尖锐的战斗分队,属下敢放言,如果需要,他们七人能悄悄端掉我们三个主力团的任何一个团部。” 陈继承舔舔干燥的嘴唇:“我相信……” “报告,五百米障碍通过耗时四分二十六秒。”冬伢子站在安毅身后大声汇报,手里还捏着一块老式瑞士怀表。 刘峙惊叹一声:“不可思议!这帮人通过障碍的方式完全不同,彼此间的配合非常默契,过高墙和绳网竟然能用两人协力抛送的方式把人直接送上顶端,从四米高往下跳非常轻松,个个身怀绝技,了不起啊……” 安毅大声提醒:“快看东边的小楼,七人已经分散堵住了小楼前后左右,正在模拟的战斗是奇袭敌人指挥部……” “啪——啪啪——” 顾长风抬手三枪,小楼缓缓打开的窗户里出现的三个瓷盘假脑袋应声而碎,就在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给的时候,小个子几个翻滚潜到小楼大门外很快后仰,“轰”的一声响起,大门被炸得粉碎但极少向外飞溅碎片,夏俭冒着滚滚浓烟率先入内,机枪手吴立恒接着进入,一阵机枪和驳壳枪的点射声音。 与此同时,小楼北侧的屋顶突然出现个口咬匕首的敏捷身影,他腰系细绳,巧妙翻身,头下脚上用匕首敲开紧闭的窗户,左手的驳壳枪抬起就将一个刚刚出现的脑袋打碎,接着飞快一荡消失在窗口之内。 枪声至此停止,小楼上下两层的一个个窗户里伸出一面面绿色小旗,只有东南面的阳台上出现一面黄色的小旗,七个奇袭勇士鱼贯走出大门,在夏俭低沉的口令声中迈开整齐的步子跑向营部右侧的小门。 “报告:奇袭行动耗时三分二十六秒,基本达到预定目的,参加行动的七名队员出现一次失误,第二突击手被尹参谋裁定死亡。” 冬伢子的声音把一群将校从沉思中唤醒,刘峙抬头前往,一片静寂的操场内仍然站立着数百名参加完选拔比赛的官兵,一个个呆若木鸡地望着七人分队消失的那个小门,全都忘记了自己全身湿透正站在凛冽的寒风中…… 第一四一章 战场如商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四一章战场如商场 随着胡子一声令下,整个宽阔的操场很快变得空空荡荡,只有那些被蹂躏得面目全非的设施仍然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回到营部正堂的刘峙百感交集,望了一眼坐在长桌周围三三两两热烈交流心得体会的同僚和属下,刚想说两句就看到安毅悄悄来到自己侧后方。 安毅在刘峙耳边低声汇报杨斌五人的情况,请求刘峙将这五人留在自己的模范营并委以重任,让这五名经验丰富的中低级军官协助自己将模范营带上一个新的高度。 刘峙微微摇头:“小毅,你知道我虽然有权利任命本师营连级主官,但也需呈报军部备案,普通的人事任免都需要慎之又慎,何况是被校长亲手树立起来、声威越来越大的模范营?这事还需从长计议,至少要拿到师部会议上认真讨论过后才行。” 安毅笑道:“师座,如今扩军在即,各部均缺乏富有实战经验的中低级军官,比如我营,现已拥有四个新编工兵连队、五个战斗连队、两个通讯和后勤连队,编成三个营都够了,杨斌几人的出现正好能弥补我营的不足,能让属下和各级官兵接触到不同的治军方略,检讨自身的不足,利大于弊啊! 再一个,如今我部王副军长和缪主任已被总司令部宣布失踪,咱们一军在江西战场上的两个师交给副总参谋长白崇禧将军来指挥,我军上下会怎么想?别的属下不敢说,只说一师各级主官绝对是军心浮动、惶惶不安,校长前天提升王俊副师长为代理师长,这才让一师稍微平静下来。眼下一师刚受重创,元气难以恢复,咱们一军在江西战场上不靠你靠谁?何况几个小小的营级军官的任命?” “这……这根本就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明白吗,小毅?”刘峙摇摇头,还是不同意。 安毅痛苦地扯了扯头发,想了想郑重地请求道:“师座,你……你听属下解释,北伐以来,只要是可以争取的对象,校长全都既往不咎委以重任,比如刘佐龙的十五军,赖世璜、贺耀祖等人的独立师,无不顺升一级给予重用,估计下去还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出现。师座何不效法校长的英明之举呢?难道师座已经为属下的模范营配备好了各级主官了吗?” 刘峙微微一叹,示意安毅坐在自己身边:“小毅,我理解你的苦衷,也看到你一直以来为了模范营所做出的艰苦努力和创造出的优异成绩,也正因为这样,模范营的地位与其他任何一个团、营都截然不同,可以毫不夸张地对你说,你们卓有成效的军事训练、管理改良所展现的效果,以及层出不穷的成绩,已经引起了方方面面的极大关注,模范营逐渐成为全军瞩目的对象,所以我不能不慎重啊! 今天上午,我刚刚婉言拒绝了训练部、政治部的调研请求,去电告诉他们模范营尚在休整之中,此时搞调研为时尚早,意思就是让你们获得更充裕的时间进行自我调整。你知道的,一直以来我对你们模范营有功人员的晋级提拔都极为重视,非常希望从模范营中涌现出来的人才能尽快走上各级主官的位置,根本不赞成给你们塞进什么人,更不会对你们良好的发展进行粗暴的干涉和约束。 之所以对你提到的这五人不予确认,并非我怀疑他们的能力,能让你安毅看得上眼的都不会是庸人,我担忧的是模范营的纯洁性,不愿意看到你们今后遇到一些可能的责难和某种微妙的阻挠。” 安毅感激地点点头:“对不起,师座,属下太过鲁莽了……不过属下真的舍不得这五个人离开,他们中的两个人毕业于保定军校七期和八期,另外两个毕业于皖系军官速成学校,也就是设置在浙江讲武堂的军官培训系统,剩下一个原是安徽师范学院历史专业的讲师,心怀报国之志投笔从戎进入皖系军队,这五人无论是理论水平还是实践水平都极为难得啊!可惜了,属下和他们没缘分……” 刘峙惊讶地望着安毅:“啊……原来是这样,你为何不早点儿说出他们的这些履历?只告诉我他们的指挥能力和一些皮毛的东西……快去把人请来,我要亲自见他们……回来!让你的厨子弄桌好菜,今晚我要宴请这五个人,特别是其中两个毕业于保定军校的人,都是一校之友,一脉相承,我刘峙不能怠慢了他们。” “遵命!” 安毅强压住心中的喜悦从容走向后院,为自己的计策得逞兴奋不已。 安毅刚走,刘峙立刻把徐庭瑶、蒋鼎文和陈继承叫在一起,将安毅所说的五人告诉大家。 浙江讲武堂出身的蒋鼎文非常惊讶,与刘峙同样毕业于保定军校二期步科的陈继承一愣之后欣喜不已,徐庭瑶当即要求见见这五人。得知安毅已经去请之后,徐庭瑶对负责俘虏甄别的师部政治科和参谋科非常不满。 蒋鼎文笑着打圆场:“我们师部的各科室弟兄们太正规了,甄别不出俘虏中的军官不奇怪,对手的很多军官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油条,善于伪装狡猾得很。模范营则不一样,安毅手下有的是不按照规则出牌的老兵痞子,这些人每一个都长着一双贼眼,从打扫战场这样的小事中可见一斑:几次打扫战场都听到各团官兵的低声抱怨,说只要是模范营那帮老痞子走过的地方,别人休想再捡到什么便宜,那一两百个老痞子连敌军士兵尸体上好一点的腰带都搜刮一空,何况那些身上有钱有好东西的敌军军官,那些军官能剩下条体面的内裤就不错了!加上安毅本人古灵精怪诡计百出,俘虏中的军官被他们查出是很正常的事情,查不出才不正常。”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议论一会看到安毅领来五个身穿皖系军服的年轻人,立刻礼貌地站起来笑脸相迎。 杨斌等五人是在热烈的谈论之中被安毅打断的,下午模范营的竞技比赛和训练成果检验他们都坐在角落里看到了,此刻他们的心还沉浸在极度震惊之中,那七个彪悍得令人恐惧的身影仍深深铭刻在他们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听安毅说自己的师长刘峙有请,五人连忙站起,心怀忐忑地跟随安毅来到大厅,看到刘峙等人立刻大步上前恭敬敬礼。 刘峙等人礼貌回礼,和气地招呼五人坐下,彼此在安毅周到的介绍下相互认识。 刘峙和陈继承询问杨斌和卢明迪的师承,得知杨斌的恩师居然就是自己的恩师刘汝贤之后感慨万千,对这两个师弟的态度立即发生了显著变化。 另一边,蒋鼎文与同为浙江籍的叶成、张显功两人就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谈笑甚欢,蒋鼎文用他那极有特色的诸暨话询问讲武堂的那些师长们的近况,谈起母校的昨日今天,三人时而唏嘘不已时而哈哈大笑,哪里能看出几天前彼此还是打得你死我活的对手? 安毅陪着曲慕辰低声交谈,向他介绍自己的几个长官的履历和性格,以及自己毕业于黄埔的一些情况,谦虚地向曲慕辰请教皖系军队独立团的编制情况和日常训练方式,令曲慕辰感激之余非常宽慰,更加坚定了留下来做出一番事业的决心。 不一会儿,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徐庭瑶与其他四人说了会儿话,也兴致勃勃地参与安毅和曲慕辰的交谈,得知奉新激战当日团副杨斌和三营长卢明迪镇守东门、团参谋叶成和四营长张显功镇守南门、曲慕辰率领打完炮弹的独立团炮兵连作为预备队的情况,感慨之余开玩笑说道: “好在今天五团长文志文和六团长惠东升检查所部防务没时间来,否则肯定非常难受,正是因为你们五个将奉新城东、南两个方向守得滴水不漏,才让他们在奉新之战中一筹莫展的。” 安毅将一切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他知道通过这次见面,刘峙的心态绝对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在如今的中国军界普遍注重出身和渊源的主流之中,重情重义、宽厚敦实的刘峙更不能例外,而且奉新一战让刘峙打得很辛苦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他更能了解这五个人的真实水平和能力,绝不会再有什么门户之见渊源之分,因为目前的革命军高级将校中充斥着大量的保定军校毕业生,包括蒋校长在内的很多赴日留学回来的高级将领都出身于保定这所军事名校,自然不会排斥投诚过来的师兄弟,而且在人事任免决定中起着举足轻重作用的蒋鼎文,又与叶成两人是同出一源的老乡,徐庭瑶对文质彬彬的曲慕辰也非常喜欢,两人竟然从民国扯到汉代歌赋上去了,根本就不需要安毅私下再走蒋鼎文和徐庭瑶的后门,哀求两人为自己作通刘峙的工作了。 入夜,恭送刘峙等人离开的安毅几个和杨斌等五人仍然坐在宽阔的正堂里,品尝香茗,谈笑风生。 杨斌还在为曲慕辰差点被徐庭瑶要过去的事开玩笑,曲慕辰则一本正经地说自己哪儿也不去就留在模范营,当好即将成立的直属教导队队长,为模范营官兵素质的提高奉献微薄之力。 安毅乐哈哈地倾听众弟兄的交谈,回想今天的一切和酒桌上的亲密无间,心中感慨万千感触深刻,他再次弄清了一个道理: 哪一个行业都无法避免这样那样的潜规则,比如渊源、师承、派系和地域情结等等因素。如今的军界与商界在本质上毫无不同之处,起到根本性作用的还是那个被刻意忽略却若隐若现无处不在的利益因素,一句话,战场就是商场,其中的争斗、联合、利用、分裂等等,博弈的本质都一样,不一样的只是手段和表现方式罢了! 第一四二章 流水的营盘铁打的兵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四二章流水的营盘铁打的兵 北伐军总部的七辆运输卡车驶出奉新城南的模范营驻地,开往城西那座简陋的第二师野战医院,按计划尽可能多的运载重伤员经铜鼓过平江开往长沙总医院,至于这一路颠簸会让多少奄奄一息的重伤员死去,却是谁都担忧可谁都不愿说出口的话题。 模范营的一千五百九十名官兵终于全部领到了冬装,奉新之战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二天,模范营获得成立以来首次超过两天的休整。 但是在名为休整的十二天里,全营官兵除伤员之外谁也没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每天三次的训练让一千余名官兵精疲力竭却又毫无怨言,因为一大批刚刚晋升干劲十足的连排军官也和士兵们一样,早上六点号声一响就是五公里的全副武装越野,回来吃完早饭接着进行两小时的队列训练,随后以连为单位开出营区,分头前往周边各个山坳宽谷,野餐完毕休息片刻就是每天雷打不动的射击训练。 相比之下,在全营弟兄心目中已经变得非常强悍而又神秘的营属警卫连弟兄们更苦,整个连一百三十五名官兵在比武后的第四天中午悄悄出发,身上除了一天的干粮全都是武器弹药和各种陌生的装备,一去就是六天,直到昨天傍晚才返回大营,一个个衣衫褴褛无比憔悴已经辨不出人样,队伍中间八人抬着两张自制的简易担架,担架上是两名不知为何受伤的官兵,但他们仍然挺直腰板,保持着整齐的队形,默然无声地进入营区大门,对营区内弟兄们一双双惊讶的眼睛和一声声惊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很快就在营部侧门两个哨兵的敬礼中鱼贯钻进属于他们的后营房。 十二天来,模范营的官兵们很累也很充实,足额的军饷、优厚的伙食、齐全的穿戴和称手的武器装备令官兵们深感满足,良好的官兵关系和模范营独特的氛围,使得新加入的近千弟兄感慨万千很快适应。他们从言谈粗鲁的连排长们身上看到了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精神,也看到了真挚的友爱和关心,他们能按照自己的愿望推选出自己的班长副班长,而且一经认可随即任命,这在以前是无法想象的。不仅如此,营长、营副、教导员等长官每天都会抽时间看望他们,和气地询问有何要求,耐心地解释什么是革命军队?我们为什么当兵?怎么样当个问心无愧的中国军人等等。 胡子营副冷峻严肃,不苟言笑,但一举一动实实在在令人感激;尹参谋心细如发,性情随和,受伤未愈的安营长会讲多种方言,毫无架子大大咧咧的,与弟兄们的交谈中不时嘣出一两句玩笑话,让累了一天的弟兄们笑得合不拢嘴。长官们的随和大度热情鼓励,令官兵们体会到一种从未获得过的信任与温暖。 新加入的弟兄们从第一天开始,就感受到模范营独特的管理方式:别的部队到了发饷的时候时常不见动静,士兵们等得脖子长了还时时被克扣本就少得可怜的饷钱,可模范营就是不一样,一进来就能获得饷钱,而且饷钱高过任何部队,发饷的同时还进行档案登记,各连长官一定要士兵们留下老家的详细地址,长官们一面记录士兵的自述一面吩咐:“军饷高了别忘了给家里寄钱。” 偶尔有士兵问:“为什么要把所有家庭成员也写上?” 长官大大咧咧地一句话:“这个世道不太平,事情做细点总没错,之所以让你说清楚就是以防万一,万一哪天你这孙子光荣了,这份档案能让咱们把抚恤金和革命烈士证书给你家人送去。” 又有人问:“革命军每个部队都这么做吗?” 长官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吊样:“别人怎么做老子不管,咱们模范营从成立那天起一直这么做,以后还会坚持这么做下去……完事了,滚吧小子!下一个……” 杨斌五人也终于安心了,当日获得师长刘峙等人同意之后,安毅征求杨斌五人的意见,很快把五人的军衔与履历上报师部,次日即获得确认和批复,杨斌五人从此列入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军官编制,并获得正式授衔和任命:杨斌中校、叶成少校、卢明迪少校、曲慕辰少校均担任模范营作战参谋,张显功上尉担任模范营通讯连连长。其中,曲慕辰少校兼任模范营教导队队长。 杨斌五人对这一临时性分工很满意,他们都知道师长刘峙即将代理第一军军长职务,也通过安毅了解到叶成和张显功的师兄、二师副师长蒋鼎文就是革命军蒋总司令的结拜兄弟,也通过与刘峙几人的交谈以及自己的观察,了解到安毅与二师这几个老大之间非同一般的关系,因此,安毅的申请报告两天内就获得师部批准并行文下达,他们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 入夜,安毅看望了后院的伤员来到西侧的教室后排坐下,静静聆听新任营部作战参谋卢明迪向一百二十名连排级干部和文化基础较好的士官授课。 一周来,这一百二十名学员每晚八点至十点都必须来到这个教室,参加营部举办的第一期培训班,参加杨斌和张显功主讲的步兵战术、卢明迪主讲的军事地形学基础、叶成主讲的局部防御理论、曲慕辰主讲的步炮协同、尹继南主讲的工兵战训基础以及军队基层政治思想工作的方法与目的。 安毅也没闲着,他每周一节课主讲的是爱国主义教育、革命军与旧军阀的区别、新型官兵关系的实质、训练作战的目标与要求等内容。 举办基层指挥员培训班的决定是由安毅提议、通过全体连营主官会议认真讨论一致通过的,各科内容由负责讲授的人自行编写,写出一章传授一章,八人集体讨论通过即可实施。建立这个速成培训班的目的是,通过三个月左右的强化学习,尽可能提高模范营基层指挥员的理论水平和军事素养,让他们边学边干,在实践中总结对比,逐渐提高,为即将到来的扩军升级提前做好准备。 下课时间到,学员们全体起立整齐敬礼,卢明迪回个礼收起讲义大步来到安毅身边,两人低声交谈并肩走向正堂,与长桌周围的胡子等人点头示意,分别坐下。 五官端正、身上洋溢出浓郁军人气质的卢明迪看到所有营级主官都在,意识到将有重要事情讨论,习惯性地脱下大盖帽,坐得端端正正。 胡子看到人到齐,掐灭烟头扫视一圈大声通报:“我和继南刚从师部开会回来,带回一个消息一个命令。消息是,失去联系多时的李宗仁将军的第七军,于昨天日落前攻下赣北重镇武宁,一举击溃皖系谢鸿勋部第四师又两个旅,歼灭敌军六千余人俘虏上万,缴获大量武器装备和军需辎重,目前正在武宁一线进行战后休整,他们的电报说将在两日内进逼南浔线咽喉重镇德安。革命军总部接到北线捷报后立刻通报全军,并予以李宗仁将军及其麾下将士通报嘉奖。” 消息一出满座哗然,出身皖系的杨斌等人不可置信地相互对视,胡子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接着传达革命军总部命令: “基于目前的敌我态势、以及我第一军的具体实际,总部命令我师于四十八小时之内,开赴南面四十八公里的高安待命,奉新城交由我军第一师驻防。目前,第一师各团即将抵达奉新接防,我营驻地必须在明天上午十点之前向第一师第二团移交完毕,并作为全师先头部队率先起程,经西面的山口南下,过汪家圩前往高安。” 杨斌来不及讨论皖系王牌师谢鸿勋部的覆灭问题,转向安毅建议道:“时间如此紧急,是否立刻召集各连排主官传达命令,以便做好换防和开拔的准备工作?” “不急,时间来得及,各连已经渐入正轨,一声令下就能在五十分钟内完成所有准备工作,我们只需提前通知警卫连长夏俭和五连长陈侃,让他们的两个连做好前出侦察和沿途警戒工作,我营即可从容开拔。”尹继南脸带微笑自信地回答。 安毅哈哈大笑:“继南、胡子,一师二团正是老胡的部队啊!这家伙领兵以来,无论是两次东征兼回师平叛,还是北伐途中协同友军进行的七八次局部作战,全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使得这家伙和二团那帮一期二期的老大得意洋洋牛逼哄哄的,上次咱们打汀泗桥取得大胜,他心里佩服嘴里却说咱们是剑走偏锋纯属雕虫小技,七军和四军打贺胜桥获得铁军之美誉,老胡这孙子又摆出酸溜溜的嘴脸,说什么换成他掌握那么多将士,照样能打出四军、七军的水平和气势,恐怕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南昌城打了个大败仗,哈哈!你们俩应该记得,老胡这孙子上次在长沙北郊使诈抢走老子的骏马和望远镜,这次老子可要好好向他讨教讨教,让这孙子给咱们传授一下如何才能打败仗的经验,哈哈!” 众人哄然大笑,尹继南笑完低声提醒安毅:“可别再刺激胡学长了,他也挺不容易的,一师遭数倍于己的敌军主力突袭,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只有老胡的二团基本能保持建制奋起抵抗,手下三千六百官兵一边抵抗一边掩护兄弟团撤退仍能保存近半,这种战斗精神很值得我们学习。另外这次总部调配给一师的两个新兵团还在铜鼓整训,这个时候咱们得多给他点安慰和帮助才是。” 安毅摇头笑了笑,随即收起笑容,沉思片刻转向胡子:“胡子,等会儿你和继南统计一下,看看咱们库存的那些俄制莫甘步枪有多少,等明早上咱们拿来和老胡换点别的东西,他的二团装备的几乎全是莫甘步枪。” 胡子点点头:“这主意不错,我军装备的莫甘步枪虽然是俄国人送的旧货,但比很多国产仿制枪好用,只是配件难找维护困难,军械所的沈建平和陶勋向我反映过几次,建议尽可能统一制式便于修理维护。我营的步枪大多数都是七点九二口径的德国枪和汉阳造,留着这些莫甘步枪弹药补给很麻烦,咱们的弹药型号已经达到五种,轻重机枪的弹药不通用,步枪弹和轻机枪弹不通用,花机关枪和手枪弹也不通用,太麻烦了,我担心以后的弹药补给很成问题。” “老杨,你们几个意见如何?” 安毅习惯性地征求大家的意见,杨斌等人经过十几天的了解,对模范营的各部情况已经较为熟悉,也适应了安毅几个主官处理问题的方式和决策程序,因此听到安毅的询问很乐意说出自己的意见,大家的意见很一致,都赞成胡子的看法。 次日凌晨,模范营的驻地华林书院没有例行的早操,各连炊事班都把自己的家当拿到操场两旁,一锅锅热气腾腾的米饭和肉菜被一千五百余弟兄瓜分一空,官兵们填饱肚子收拾碗筷各自集合传达命令,随即返回营房收拾行囊准备撤离,各连的火头军却还在操场上继续忙碌,为即将到来接防的二团一千七百余名官兵奉上一餐慰劳的早饭。 上午八点十分,安毅的小黑驹躁动不安地对着西南方向仰首嘶叫,熟悉马性的胡子和尹继南立刻知道胡宗南一定是骑着大黑马来了,否则聪敏高傲的小黑驹不会这么激动。 安毅开心地笑了起来,与胡子、尹继南、夏俭、顾老二和杨斌五人翻身上马迎出营门两里,远远看到胡宗南一行骑着马行走在队伍前面。 安毅乐哈哈地下马,领着自己成倍壮大的营连主官热情地迎上前去,一师二团长胡宗南和团副李玉堂等七八名团营主官也连忙下马,师兄弟们久别重逢,自然是无比的亲切。 安毅按照军规敬个礼大声汇报:“长官们日夜兼程辛苦了!二师工兵营营长安毅率领本部同仁,向胡长官及各位长官致意!工兵营已经做好换防交接准备工作,敬请胡长官及各位长官训示!” 神色复杂的胡宗南看到安毅眼中笑意闪烁,哪里还不知道狡猾的安毅表面恭恭敬敬实则是恶心自己,恼火之下一巴掌拍向安毅的脑袋,谁知道安毅早有准备后退半步,安然无恙。 顿时,安毅身前身后许多不熟悉的校尉全都会心地笑了起来,好多天没刮胡子的胡宗南上校只能悻悻地呵斥:“安毅中校,时间紧急请前面带路!” “遵命!” 安毅立正回答完毕,做了个请的手势,陪伴在胡宗南身边走向大营,低声向他介绍攻打奉新城和得到杨斌五人的经过。 胡子、尹继南也和李玉堂等黄埔学长热情相见,并将杨斌、叶成等五人介绍给大家。 胡宗南听完暗暗叹了口气,关切地询问安毅的伤势,告诉安毅长沙一别之后的自己的经历和某些感悟。最后说到南昌惨败胡宗南颇为恼怒,耿耿于怀,就差没破口大骂副军长兼师长王柏龄全家了。 安毅看到胡宗南心情太过忧郁,想了想指指边上已经贴在一起兴奋摩挲的小黑驹母子,建议胡宗南寻找一匹好马来配种。 胡宗南点点头感叹不已,低声告诉安毅要不是有这匹大黑马,在当日南昌陷落的危急关头,他根本不能冲出包围找到自己的部下,迅速收罗溃兵步步抵抗,弄不好连自己都无法逃脱战败被俘的悲惨命运。 走到营门口,一阵阵饭香和大锅炖肉的诱人味道阵阵飘来,胡宗南抬起头望着操场两边一口口蒸汽腾腾的大锅无言感激。 安毅笑了笑,低声告诉他这是模范营弟兄们的一点心意,这顿早饭连同大锅都留下了,省得耽误开拔时间,模范营还有一套备用的行军炊具已经分发各连;营地内各营房已经打扫干净,能留下的东西都留下了,省得二团弟兄们再麻烦。 胡宗南心里感激不已,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示,打发走身边的各级主官,胡宗南在安毅的陪伴下进入干干净净、设施齐全的营部正堂坐下,喝下半杯香茶这才长叹一声:“模范营就是模范营啊……小毅,大哥感谢你!数月来你的一系列成绩让咱们这些老大哥汗颜啊!” “唉,自家兄弟别说这些客套话,万里征途才迈出第一步呢,倒是小弟有件事得和大哥商量商量。” 安毅靠向胡宗南低声说出交换装备的建议,胡宗南沉思片刻点点头:“行,你的一百二十几枝莫甘枪正合我用,刚才你也看到了,我手下弟兄伤痕累累士气全无,不少人逃得枪都没了,耻辱啊……还好,我的二营在逃离南昌之前,拼老命抢出一团扔下的六门法国八一迫击炮,都是一团刚配发没打过几发炮弹的新东西,事后我没吱声悄悄藏起来,师部已经向军部和校长报损,你就拿去吧,省得放我这里被一团的弟兄看到又要扯皮,只是没了炮弹,不过这对你不成问题。你到了高安就去找军部的军需处长老何,他本来就是从你们二师升上去的,你和他关系也非同一般,要几个基数的迫击炮弹不在话下,你有机会再去找找校长,求校长给你的模范营再配发六门,这样你就能组建个迫击炮连了,这对你们辎重繁多的工兵来说,要比配笨重的山炮、野炮方便得多。” “我记住了,后院东厢房第一间是小弟的卧室,我给你留下十箱香烟和一箱香皂在里面,都是这次打奉新手下弟兄缴获的。好了,估计外面已交接完毕,我得尽快出发了,大哥你用完饭早点休息吧,你们可是走了一夜的。”安毅点点头示意冬伢子传令集合。 嘹亮的军号声中,胡宗南站起来整理军容,完了吩咐副官去把那六门迫击炮转给模范营,把换来的一百二十几枝步枪立刻发到弟兄们手上。 一切交代完毕,胡宗南与安毅并肩走出正堂,边走边商量以后相互串换装备、互通有无的事情,几句话就定下诸多方面全力合作的意向,师兄弟之间自然有一种别人无法比拟的默契。 来到大门口的廊檐下,胡宗南扫视操场上正在快速集合的一千五百余名官兵,对兵强马壮、训练有素的模范营甚为佩服,想起模范营数月来的一个个显赫战绩,胡宗南的心情格外沉重,他知道自己小师弟的超凡能力,也知道用不了多久自己的小师弟就会超越自己。 看到队伍集合完毕安毅敬礼告辞,领着前来复命的七八个弟兄大步登上操场正前方的高台,环视一下场中整整齐齐的模范营官兵,再看一眼场地四周捧着晚饭有气无力的胡宗南二团千余官兵,心念一动上前两步,发表了模范营成立以来的又一次重要演讲: “弟兄们,刚才老子迎接二团的兄弟回到大营的时候,听到咱们模范营的两个孙子在长吁短叹胡说八道,他们说什么呢?说的是一句老话,叫做‘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知道这两个弟兄心里想着什么,他们认为到哪儿当兵都一个吊样,军营搬不走,只是当兵的像流水一样走了一批又一批,当兵的命没有了军营也不会消失。这话老子不爱听,一听就想揍人,因为有这种念头的人根本就不是个好兵,要是不及时改正观念,根本就不配待在咱们革命军队里面!” 安毅的声音在空旷的草场上空回响,全场官兵包括二团的所有官兵都屏气停息地望着高台,每一个人都预感到名声越来越大的安毅中校将有更重要的话说。 果然,安毅那副超人的大嗓门儿再次响起:“休整以来,我们这群长官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弟兄们什么是革命军?什么是光荣的中国军人?我们当兵除了混口饭吃还该做些什么?想想我们端着碗吃着肉的时候,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兄弟姐妹是不是也能吃上肉?这些不是大道理,你们都懂,因为你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进入老子的模范营之前,都是一年吃不上几次肉的穷苦人,难道今天你们吃饱了,就忘记自己昨天饿肚子的滋味了吗?难道忘记了自己家乡的亲人还在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吗?难道忘了我们灾难深重的祖国还有千千万万吃不饱肚子的父老乡亲吗?忘记了各地军阀的苛捐杂税和肆意鱼肉百姓吗?忘记了欧美列强和小日本正在霸占咱们的大片土地、天天在欺辱咱们的亲人吗?告诉我,你们能忘记吗?” “不能――” 一千多名弟兄经过十多天的教育都有所认识,此刻在安毅极富煽动力的语言感染下热血澎湃,几乎是怒吼着齐声回答。 安毅点点头:“对!绝对不能忘记这一个个耻辱,身为革命军人,忘记了这许许多多的耻辱就等于忘了本,忘了自己是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忘记了自己是个让老百姓省吃俭用供养着的中国军人! 今天,老子再告诉你们一个道理,天底下没有攻不破的城池,同样也就没有铁打的营盘!从古到今,从威震天下的汉朝到开创天下盛世的唐朝,都有一个最大的共同之处,那就是拥有一支天下无敌的铁军,拥有一支胜不骄、败不馁的铁血军队,正是这样的铁血之师为国为民反抗异族的侵略,用他们的热血、用他们的脑袋抵抗外辱开疆拓土,为自己的国家自己的亲人带来安宁与幸福,给自己的国家自己的亲人带来流芳百世的荣耀! 今天,面对满目苍凉的祖国,面对自己吃不饱穿不暖过得牛马不如的同胞,我们就要继承祖先的血性,完成中山先生和无数先烈的遗志,把所有的军阀统统消灭,把所有的侵略者赶出我们神圣的土地,要达到这样的目的,就必须把我们自己变成一支钢铁般的军队,一支威武雄壮的铁血之师! 从今往后,我们脑袋上的天就是我们的被子,脚下的土地就是我们的床,华夏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的军营!弟兄们,你们是光荣的模范营的一员,想要把咱们的模范营变成一支钢铁雄狮,就必须拿出你们的血性来,从现在开始,就给老子挺起你们的脊梁,抬起你们的脑袋,朝着三民主义指引的方向,前进――” “前进!前进!前进――” 豪迈的声音响彻四方,直冲云霄,模范营的一千五百余官兵挺起了炽热的胸膛,在连排长一声声怒吼般的号令和战马的嘶叫声中,雄赳赳气昂昂列队出发。 安毅和他自豪的下属们大步走下高台跨上战马,跟随意气风发的队伍离开了这个待了十三天的营地。 高大的屋檐下,胡宗南望着模范营官兵整齐的队伍百感交集,李玉堂等十余名校尉静立在他身后,操场上原本怨声四起的一千余官兵全都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胡宗南长叹一声:“奶奶的!安毅这孙子是故意耻笑老子,耻笑咱们二团的这群窝囊废,哈哈……笑得好,笑得好啊!” 深有感触的李玉堂上前半步:“是笑得好,从模范营官兵身上,我们看到了非同一般的差距,要是时间充足,我真想和小毅他们几个多多交流。” 胡宗南没好气地哈哈大笑:“跟他交流有个屁用,哪怕他把满肚子的馊主意和盘托出,咱们也学不来,这狗日的真他娘的特别,就连保定军校和浙江讲武堂的投诚校官都愿听他驱使,这孙子和胡家林、尹继南臭味相投相互弥补,简直就是一个鼎的三条腿,带出的模范营活脱脱和他们一个吊样,能打能偷更能搜刮,咱们能学得来吗?吃饭吧,吃完洗洗睡,天大的事情醒来再说……” 第一四三章 在总司令身边的日子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四三章在总司令身边的日子 安毅的模范营与二师师部一起,于十月三日下午两点提前抵达高安县城。 由于这时北伐军总司令部、朱培德将军的第三军军部和众多直属部队全都挤在高安县城之中,周边十公里内的各主要村镇都被各主力作战师、团所占据,无奈之下,模范营只能根据自己的侦察小组提供的地形情报,开赴县城北面三点五公里的将军庙驻扎。 破败不堪的将军庙位于城北三点五公里那座八十余米高的山岗下,坍塌的屋顶、野草丛生的地面、杂乱的碎石看起来一片荒凉,山下是自北向南流入锦江的支流干河,北面和西面地势起伏,丘陵延绵,东面翠竹连片树木茁壮,方圆十里内坐落着四个村庄。 模范营各连一到此地,不需安毅等长官吩咐,各连主官聚集一起略加商议,立刻划定了自己的驻扎区域,设置警戒哨位,千余人甩开膀子忙碌起来。 三小时之后,将军庙前的宽阔平台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就连砍掉小树、拔掉野草带起的疏松泥土也被夯实,破败的庙宇和后院东西厢房收拾得干干净净,所有的屋顶全都被帆布帐篷巧妙地覆盖,整理出前前后后共十三间大小房屋供营部使用。一公里范围内的营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放眼望去,茅棚帐篷林立,秩序一片井然,哪里还有半点儿荒凉颓败的景色? 杨斌几个站在庙前的平台上注视眼前的一切,对模范营官兵的优秀素质和战斗作风连声称叹,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模范营在野外扎营,第一次看到如此快速高效的营区建设,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可挑剔,甚至在布局的合理性和哨位设置的准确性方面,已经远远地超出他们的预料。 “轰……轰……” 这时,北面传来六次沉闷的爆炸声,心细如发的叶成和曲慕辰立刻叫来担任营部警戒任务的五连长陈侃询问。 陈侃小跑而至,敬了个礼笑着说道:“这是警通排弟兄在干河上游一点五公里处的河湾炸鱼,中午我就听他们说那里有一片片的鱼群,一颗手榴弹下去至少能捞起几十条,今晚咱们全营弟兄都有鱼吃了。” 叶成几人面面相觑,杨斌上前问道:“行军的一路上各连先后展开长时间的实弹射击训练,我粗略地统计了一下,从奉新休整开始到现在,全营的射击训练至少耗费了十七万发子弹和五百发左右的炮弹,这么大幅度的消耗如何承受得了?” “长官们过虑了,从我营成立以来就没缺少过弹药,无论怎么消耗我们都保有一个基数的弹药,不会因此而影响到可能突发的战事。” 陈侃含笑解释:“这十几天来不间断的实弹训练所消耗的弹药,得益于奉新之战中我营警卫连和属下率领的一百余名攻城弟兄的努力,当日破城之后,我们率先占据守军的军需仓库和守军指挥部,不但悄悄藏起三千多块大洋和一批贵重物资,最后还分得十万发步枪子弹和驳壳枪弹。两日后,营长根据炮连官兵的意见,用我营炮连原有八门火炮中的两门,向师部换取五万发机枪子弹和六百发炮弹,满足了弟兄们足够的训练所需。” 听了陈侃的介绍,杨斌几个连连点头,曲慕辰想了想低声问道:“你所说的昂贵物资,是不是出发前的当晚警卫连秘密送出去的那些鸦片烟土?” 陈侃笑容满面地点头说道:“正是,连同我们在上富之战缴获的烟土一起送了出去,共换回两万元现洋,我营的公积金账上又增加了两万元。根据尹参谋在营务会议上公布的数字,我营官兵自有公积金总额已经达到五万六千元,这还是数月来频繁支付奖金和增加官兵福利之后的结余数字,所以我营在开支上很有保证。” 曲慕辰等人叹服不已,五万元的数字相当于皖系军队一个营一年的军饷了,安毅和他的弟兄们果然敢想敢干生财有道,怪不得模范营官兵天天都有肉吃个个红光满面的,无论是穿着还是装备都比其他友军好的多,而且能挖空心思弄回大量弹药用于官兵训练,使得官兵的作战能力迅速提高,特别是营里新成立的炮兵连,经过大量实弹的训练之后基本形成了战斗力,如此不计消耗的大手笔训练方式,在其他部队是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情。 南面的缓坡下,马蹄声声,越来越近,承蒙校长召见的安毅三人在七名副官和侍卫的陪伴下策马归来,不一会儿就来到庙宇前的高台前翻身下马,陈侃和杨斌等人从安毅春风得意的笑脸上已经看得出他满载而归了。 安毅望了一眼山顶上的观察哨,高兴地点了点头,然后大步走向众人:“陈侃,你这家伙干得不错嘛,老子一出城就看到山顶的哨位了,地点和伪装都非常令人满意,看来得好好奖励你才行……继南,把咱们从老曾那儿弄回来的短剑奖给陈侃吧,他和陈志标看到咱们腰上的短剑眼红眼热的,说什么同出黄埔一系他们潮州分校却是小娘养的,这回我看他们还说什么。” 众人哈哈一笑,尹继南笑眯眯地从腰间解下两把短剑递给陈侃:“你给志标送一把过去,这两把短剑可是大哥从黄埔同学会几个老大那里生生抢回来的,做工和质量比我们佩戴的这批好很多,上面同样刻有校长的名款,听说是准备奖给北伐有功的黄埔将校的。” 陈侃大喜过望,接过短剑连声致谢,敬了个礼匆匆去寻找六连长陈志标。 安毅哈哈一笑告诉杨斌几位:“这次我们去觐见总司令收获不小,总司令对咱们模范营北伐以来的战绩评价极高,我们三个呢,就借此机会哭穷,校长体恤之下当场通知总部军需部门,一次性配发给咱们模范营十二门法国产的勃兰特八十一毫米迫击炮,外加一千二百发炮弹,还有一百五十支德国产花机关枪和十万发各式子弹,产自南洋欧耀庭先生旗下工厂的新式军用雨衣两千套,明天上午军需部一并送来,哈哈!” 杨斌高兴地说道:“十二门迫击炮完全可以单独成立一个迫击炮连了,还有那一百五十支近战威力强大的花机关枪,也可以组成一个轻机枪连,我营的战力定能大大增强。” 安毅摆了摆手:“迫击炮连必须成立,但是成立轻机枪连就不用了,我们三个在回来的路上简单商量了一下,初步决定把全营原有的一百三十几支花机关枪集中起来,再分发到每一个正副排长手里,以后争取配发到每一个正副班长手里,以增强基层班排的作战火力以及官兵荣誉感。新到的一百五十支这么安排,七十六支配备给警卫连,连同二团换给咱们的六门法国迫击炮一起装备警卫连。另外的十六支配给我们这帮人的副官和警卫,剩下四十八支装备迫击炮连和炮兵连的护卫排,你们几个意见如何?” “我赞成,特别是炮兵连,他们的护卫排三十五名官兵只有一挺轻机枪,火力的确单薄了些,增加二十四支花机关枪就能大大加强炮兵连的护卫能力。”卢明迪对此非常满意,杨斌和叶成几个也纷纷同意这一配置方案。 安毅望了望徐徐西坠的斜阳,一时间心情大好,大声吩咐站在庙门口的后勤股长老常把沈建平、陶勋两个军械师叫来一起开个会,然后独自走到高台前对着远处的二连长杨飞大声喊叫。 不一会儿,二连一个排的官兵扛着工具和木板冲上高台,在西面高大的樟树下一阵猛干,十分钟不到就做好了一张足以让三十个人围坐的简易长桌和长凳,结实的做工、合理的尺寸和惊人的速度,令杨斌五人瞪大眼睛叹为观止,一个个都说模范营的工兵绝对是全国最优秀的官兵,一句句赞语让连长杨飞和一个排的弟兄们走路都吊得不行。 “来来来,大家都坐下,咱们先开个小会,等会儿把各连主官都叫到一起吃顿饭并分配任务。小郎中,你过来一下……” 安毅吩咐小郎中去通知厨房加菜,坐下来对弟兄们说道:“根据总司令的指示,一周之内我革命军各部就会发起南昌战役,昨天第三军在高安东面距离南昌三十公里的万寿宫打了个大胜仗,击溃敌人一个师,歼灭杨镇东旅三千余人,消除了我军向南昌前进的一个最大障碍,总司令高兴啊!否则今天咱们也得不到这么多好东西。”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都说安毅这是赶上好时候了,坐在安毅左下首的杨斌笑完立刻意识到模范营的任务内容,他身子前倾望向对面的胡子:“是不是要求我们模范营提前赶到赣江边上去架设浮桥?” 胡子对杨斌的敏感预见极为敬佩:“正是,而且要求很高,难度也很大,这几天我们的四个工兵连都必须开赴高安城西南面的左家渡,在锦江水面上进行浮桥架设训练,具体由继南负责指挥。明日凌晨,我将率领警卫连的一排、三排、四排前出侦察,你们哥几个要是愿意,就选个方向一起去看看。不过,老曲你重任在肩,可不能跟随我们一块儿出去,培训班和教导队那一块还得靠你来授课。” 杨斌五人立刻紧张地商议起来,并很快做出了选择,杨斌和卢明迪跟随胡子的几个排行动,力求选定四到六个浮桥架设地段。叶成和张显功跟随尹继南观摩工兵实战训练,并与几个士官一起负责高安城三个铁匠铺承接的浮桥固定连接钢件的监制工作。 只有二十八岁长得文质彬彬的曲慕辰深感遗憾,他颇为不满地转向安毅,皱着眉头大声说道:“小毅,你有伤在身,正好替我给培训班和教导队授课,我还是跟随胡子他们出去走走吧。” 安毅嘿嘿一笑:“你知道胡子除了去勘测施工地点外,还要去干点儿什么吗?” “还能干什么?”曲慕辰好奇地问道。 尹继南看到安毅闭嘴不答卖关子,笑了笑对身边的曲慕辰说道: “下午我们在总司令部侍从室等待校长召见的时候,蒋副师长非常感慨地说,镇守南昌城西南八公里那座浮桥的敌军旅长景彦宗是他同学,当年两人在浙江讲武堂读书时同吃一锅饭共用一张课桌,不料如今却成了生死对手。 大哥听说之后就与胡子和我商量,然后与蒋副师长赌上了,说三天之内定能把蒋副师长的老同学给他请来,蒋副师长哪里肯相信?立刻就和我大哥打赌,说只要能办到他愿意付五千大洋,要是办不到付给他一千大洋就行了。 我大哥的性子你也知道,说起话来锦里藏针,挺刺激人的,几句笑话就把副师长激得恼火不已,他当即请师座和徐参谋长作证人,谁知参谋长和六团的惠团长也来劲儿了,也按照副师长的条件和我大哥对赌,我大哥立刻接下三人的赌注并写下赌约。 师座在一旁看得心痒痒的也想赌,谁知总司令正好出来了,看到大家这么激动连问为什么。副师长是总司令的把兄弟,没什么顾忌,当即就把和我大哥打赌的事情告诉总司令,总司令哈哈一笑对我大哥说,要是真能办到,他会奖给我大哥一万元,于是就有了胡子刚才的任务分配,明白了吧?” 曲慕辰和杨斌几个大吃一惊,感到任务非常棘手,叶成却马上联想到警卫连七个彪悍官兵那天的变态演练,觉得安毅的计划成功几率相当高,于是当即就把皖系军队通常的驻扎警戒手段和盘托出,杨斌几个也醒悟过来,一一作出补充,积极献谋献策,并将抓捕对象景彦宗的年龄、长相、爱好和习惯等等详细说出。 胡子听得眉飞色舞,心花怒放,心想如此松懈的军纪和漏洞百出的警戒手段,实在再好不过了,对任务又增添了几分把握。 曲慕辰眼看着杨斌和卢明迪都获得参加秘密行动的机会,叶成和张显功也得到学习和观摩工兵实战的差事,心里愤愤不平,再次责问安毅:“小毅,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嘛不愿意替我上几天课?” 安毅嘿嘿一笑:“谁说我闲着的?弟兄们打仗的打仗,训练的训练,我这个营长好意思以这点儿小伤为借口躺着吗?我得去做点儿生意,为咱们几个和全营弟兄弄点小钱回来花花,哈哈!” 曲慕辰大骇:“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做生意?老子算服你了!” 安毅哈哈大笑:“不干不行啊!这年头只要逮住机会就不能放过,否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哈哈!”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有什么生意可做?”叶成奇怪地问道。 安毅压低声音娓娓道来:“今年湖南大旱,又打了半年仗,库存的粮食开始紧张了,加上唐生智将军的六万人马和第四军的四万余官兵不停地从湖南往武汉调运粮食,我估计一个月之后长沙的粮价至少要上涨一倍。 正好,下午我拿校长的批条去找军需处长老何的时候,看到我军运输团的车子全都放空返回广东和长沙,于是办完事后立刻找到蒋副师长,我们俩一合计立刻拍板决定一起干。高安、上高、樟树这三县历来都是旱涝保收的鱼米之乡,今年因为打仗,商人们手上压着数千吨的粮食卖不出去,价格低得只是去年的一半多点,咱们得趁湖南那边的消息尚未传来抢先下手,付出几万定金把商人们手里的大批屯粮一举买下,只需运出一两百吨即可,剩下的绝大多数粮食就地起价卖给各地的米商。 咱们手上有兵有枪,那些唯利是图的粮商只要接下咱们的定金就不敢反悔,哈哈!做好了老子至少能分到五万大洋,哈哈……弟兄们啊,这年头上哪儿去找五万大洋啊?你们都忙自己的去吧,最迟一个星期老子就给你们每人分一千大洋,剩下的全都放进我营的公积金账户里面,等打下南昌,我们得在城东或者城北买下一块百亩以上的土地,开始建设咱们的工厂,向全军推销咱们生产的军用水壶、各种装具、工兵器械、压缩军粮、军服、钢盔等等。 我想过了,咱们工厂的各种机器设备和大型柴油发电机组都采用欧美各国的最新产品,到时候只需一个电报就能订购,两个月内就能运到广州,一年之后就能出产品。咱们生产的玩意儿绝对是各军最需要的东西,这段时间老子能天天蹲在总司令身边,得争分夺秒狠狠使劲,有机会要上,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一定要把我那副师长大哥甚至总司令一起拉进来入伙,到时候在座的哥几个和各连主官都有一股,老子就不信不发财,一年后你们就等着分红吧,哈哈!” 杨斌等人听得目瞪口呆,好久都没能反应过来。 第一四四章 由不得你不信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四四章由不得你不信 冬日暖阳高悬天空,十二匹高大的战马奔出将军庙大营的木栅栏营门,立刻加快速度向高安县城奔去。 马上的十二人分别是安毅、胡子、顾老二、杨斌和其余七名圆满完成“缚虎行动”的精锐,只不过他们一身的精良装备留在了营区,全都换上了革命军的灰色军服和寻常武器。 十二骑士进入县城,直接赶到凤凰湖边的总司令部,作为全军预备队的二师师部也设在这个条件优越的临时大庄园里。 守门的警卫团官兵早就认识安毅,看到他领着一队风尘仆仆的人马到来,仅仅只是上前询问了两句,告诉安毅长官们正在主楼开会就升起粗大的横杆。 安毅率领弟兄们进入庄园,在主楼侧边下马,抬上麻袋大步走向主楼中间的大门。 蒋总司令的侍卫长王世和听到下属急报,很快下到一楼走出洋楼大门,看到安毅等人和地上的两个麻布袋,惊讶不已。 “小毅,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啊?”王世和看着不停蠕动的麻袋,显得非常疑惑。 安毅上前低声回答:“小弟手下的弟兄们运气好,昨天下午一到南昌西南面的赣江边,就看到麻袋里的景彦宗和他的参谋长周华源一起坐着小气艇到西岸巡查江防。我的弟兄换上敌军服装,好不容易潜到码头,顺利干掉六名守卫悄悄拿下了小气艇,等他们十几人巡查完毕,一上船就出手制住了。 可惜的是通往咱们高安的锦江河口被两艘炮艇封锁了,否则小弟的弟兄们非把那艘小气艇开回来不可。没办法,他们最后只能在距离河口八公里的小洲村码头登岸,扛着这两个人走出十几里才在担任接应任务的弟兄们那里骑上马,赶了一个晚上才送到小弟的营地。接到人小弟不敢怠慢,立刻送到司令部来了,嘿嘿!” 王世和大吃一惊,飞快解开袋口的绳子细细查看,迅速扎紧再打开另一个袋口,看清里面被五花大绑塞住嘴巴的人和他身上的将官衣服,王世和放下心来哈哈大笑: “你小子行啊……快,军事会议就要结束了,叫胡子领着几个弟兄把人给抬到侍从室,其他人留在外面……奶奶的,你小子这回发财了,老子也想看看蒋铭三他们几个的老脸往哪儿放,哈哈!” “王哥放心,一直以来夺得你的照顾,回头小弟收完钱给你送点好东西,哈哈!” 安毅吩咐吴立恒领着弟兄们在外等候,带上胡子、杨斌、卢明迪和顾老二抬起两个麻袋跟随王世和登上二楼。 刚走上二楼宽阔的过道,会议室的大门就打开了,二三十名师级以上的第一军、第三军将帅看到安毅等人抬着两个沉重的麻袋非常惊讶。 王世和连忙入内向蒋总司令报告。老蒋听了大吃一惊,连忙和刘峙几个走出大门,看到将帅围观中的两个大麻袋不停蠕动,连忙命令打开。 胡子和顾老二飞快地解开袋口,一把将两个五花大绑的将官生生提出来轻轻放到地上。 蒋鼎文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清鼻青脸肿的景彦宗立刻大叫松绑,疾步走到景彦宗身边扶起他连声道歉: “承先兄(景彦宗字号)请见谅、请见谅……哎呀!那个混蛋绑这么紧?谁他娘的用这么脏的布堵嘴的……承先兄站稳了,活动活动就好……” 长相威武四方脸膛的景彦宗活动一下僵硬的舌头,对着蒋鼎文大骂起来:“好你个蒋铭三,竟然用此下作手段对付老子,有本事你他娘的放马过来真刀真枪拼一场啊!你……没想到你竟然会用如此下三滥的诡计,你不觉得胜之不武吗?” “承先兄息怒!请息怒,是小弟无礼了……来来,小弟带你到里面坐坐,先喝杯茶压压惊再说。” 蒋鼎文连声道歉,拥着愤怒的老同学进入对面的侍从室,王世和也客气地把被颠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的敌军少将周华源领进侍从室,让会议室大门口的二十余名将帅看得震惊不已议论纷纷,弄清楚始作俑者就是模范营的营长安毅之后全都乐了,不得不佩服这个屡建新功的年轻人的智谋和勇猛。 三军的几个师长刚想问问安毅是怎么抓到人的,就听到蒋总司令威严地命令安毅几个随他进入会议室,三军军长朱培德和刘峙相互看了一言,也乐哈哈地跟随进去,一干人无奈之下只好陆续下楼另行打听。 蒋总司令亲切地示意朱培德、刘峙坐在自己身旁,抬起头对自己面前的爱将安毅和气地问道: “才过了一天时间就让你成功了,足以证明你们模范营拥有优秀的战斗力,很不错!说说看,怎么抓到的?说说!” 安毅挺起胸膛,乐哈哈回答:“校长,学生伤没好没能去成,是胡子带队把人弄回来的,让胡子汇报吧?” 老蒋与朱培德相视一笑,点点头表示允许,刘峙心里自豪不已。 胡子上前一步大声回答:“报告校长,属下率领警卫连一个排的官兵,于昨日中午抵达南昌西南的生米渡口以南一点三公里的江岸隐蔽,经过三个半小时的观察,计划今日凌晨三点半潜入东岸的敌军大营。 临离开渡口前,属下率领的十人分队意外发现敌军旅长景彦宗等人,正率领二十余副官护卫策马来到东岸,很快下到码头登上小气艇开过西岸,随即登岸视察西岸的江防阵地。 经我营作战参谋杨斌中校和卢明迪少校确认其身份之后,属下当即下令换上敌军服装,列队假扮成四军江防巡逻队靠近码头,在对方尚未辨认清楚属下等人的身份之前,属下等出其不意迅速制服码头上的十一名守军,一击得手全部塞进小气艇,属下的排长窦方早已登船用枪抵住了船上驾驶员的脑袋。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焦急等待之后,敌军旅长景彦宗和参谋长等人下到码头,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我警卫连连长夏俭、副连长顾长风用驳壳枪枪口顶住脑门儿,所有人只能乖乖按照属下的命令放下武器登船,属下命令小气艇驾驶员开到下游的小洲村码头,将船上所有人捆绑起来,并告诉他们只要合作绝不伤及性命,最后顺利登岸迅速返回!” “好!深入虎穴一身是胆,了不起啊!介公,手下拥有如此智勇双全的悍将,培德羡慕不已啊!哈哈……”朱培德大声赞道。 蒋总司令微微一笑,客气地说道:“侥幸,侥幸啊!我这回可得输给他们一万元了。” 刘峙咧开嘴乐了,心想好彩老子来不及下注,否则回去得给安毅数钱了。 朱培德惊讶地询问怎么回事,蒋总司令含笑将安毅和蒋鼎文等人打赌的事详细道来,朱培德哈哈大笑,站起来赞扬了安毅和胡子等人好一会儿才告辞离去,老蒋和刘峙亲切地将朱培德送出门口,两人回到座位上立刻放下矜持,笑得乐开了花。 安毅看到没有了外人,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校长,学生担心三个上司赖账啊!” 老蒋和刘峙同时哈哈大笑,老蒋笑容满面地说道:“没关系,这事我清楚,只要他们敢赖皮不给钱,你就告诉他们,我要你们刘军长从他们的军饷中双倍扣除用以还债,看他们谁敢言而无信。” 安毅高兴万分连声感谢,刘峙借机指指杨斌和卢明迪向老蒋介绍。 老蒋细细打量二人,对两人良好的军人风范和端正的长相非常满意:“很好,都是出自名门的俊杰啊!我在民国前四年就进保定就读了,算起来你们还是我的保定小师弟呢,哈哈!难得的是,你们能看清时局深明大义,克己复礼身先士卒,很好、很好嘛!这次出色的行动一举俘获敌人两名将军,定会给顽敌沉重的心理打击,功劳很大!经扶,建议你给参加这次行动的官兵们晋一级军衔,我也要命令总部向全军通报这一鼓舞士气的消息。” 刘峙点点头:“这一行动确实非常漂亮,深入敌后活捉两名敌军将领的军功完全达到破格晋级的标准,属下回去就办。” “校长、师座,能不能在通报中隐去模范营的番号,或者换成二师也行,学生不想把正在实验阶段的特种作战方式泄露出去。学生昨日给您和师座上呈的那份报告的第一章,就是特种作战单位的保密制度,学生认为特种作战单位及其官兵都需要隐秘行踪,严格保密,更不能让对手了解我特种作战单位的番号,学生之所以坚持用警卫连的番号,正是基于保密原则的考虑。”安毅小心翼翼地提出请求。 老蒋这才记起两天来太忙,尚未有时间翻阅的安毅报告,与刘峙略作商议随即答应下来:“你还是很谨慎的,不错,我同意,就把这个荣誉给你们二师,反正你们模范营也属于二师嘛。” 安毅看老蒋站起来走到窗子左侧的大桌前,提起毛笔准备写取钱的条子,赶紧上前与刘峙商议,得到刘峙的同意随即来到老蒋身边笑眯眯地提出要求:“校长,学生请求您把一万元奖金换成五十支花机关枪,行吗?” “哦?不是刚批给你一百五十支吗?不够用?”老蒋放下毛笔低声询问。 安毅如实回答:“真的不够,因为学生的四个工兵连并非作战队伍,每个连都需要一个排的力量保卫三个排的工兵正常施工,如果能给这些担任护卫任务的班排长都配备火力相对强大的花机关枪,更能保证施工官兵的安全和辎重物资运送的安全,哪怕遇到一个连敌军的攻击,有了自动火力也能顶到其他作战连队的救援。” “属下也是这个意见。”刘峙也表示赞同。 老蒋点点头:“不错,这个理由还是比较充分的,我这就给你写个条子,你拿到总部的军需部领取五十支枪和配套的装具、弹药,以后你们的军需处、军需科会根据你们模范营的消耗及时补充的。” “感谢校长!”安毅大声致谢。 老蒋微微一笑,提起笔很快写下纸条递给安毅:“明天晚上十点你到我这儿来,我要和你讨论一下你所说的特种作战问题,顺便把你们正在试行的新型团的编组配备情况写成报告拿来给我,如果可行,我打算在你们二师先行推开,看看效果如何。” “学生遵命!” 第一四五章 牛刀小试显奇效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四五章牛刀小试显奇效 南昌城里,孙传芳的手下大将邓如琢忧心忡忡,也气愤无比,继武宁、万寿宫一南一北大败之后,接着又被革命军李宗仁的第七军攻占拥有天然屏障、被称为固若金汤的德安城。虽然李宗仁的第七军看到两面夹击的危险很快便撤离了德安,临走前留下了三千具革命军将士的尸体,但血战过后皖系军队的损失更大,卢香亭、李俊义的两个军三万余人,在第七军将士从凌晨到日落不间断的疯狂打击下,死的死,逃的逃,已经不复存在。 更为可恨的是,自己手下的精锐混成旅、镇守南昌城西南江岸的一个四千余人部队,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对手掳去少将旅长景彦宗和参谋长周华源,这一消息使得南昌城内外的各部守军无比震惊,风声鹤唳。 景彦宗旅受此打击尚未缓过劲,再次遭到神出鬼没的小股敌人上百次的无耻偷袭,这一股股以班排为单位的敌军非常狡猾,也非常强悍,不但来去如风而且枪法奇准,一击得手立刻消失,仅仅在两天两夜之内就击毙或俘虏己方四百余名官兵,却极少出现伤者,一具具尸体上的伤口几乎全都在要害之处,不是被敌军的子弹掀开脑袋就是被打穿咽喉和心脏,还有十余人被剁下了脑袋,搞得全军人心惶惶,不敢迈出大营一步,已经有一千余名官兵逃离或失踪。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曾被寄予厚望的精锐之师士气已失,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全部撤出赣江西岸回到东面军营之后,仍无法止住一批批被吓得魂飞胆丧的官兵连夜脱下军服逃出大营。 最让人沮丧的,是生米渡口东岸大营上空的五色旗,竟然被隐藏在西岸的对手两次准确的开枪打断绳索坠落在地,东岸大营再也没人敢升起旗幡了。 针对敌人一系列令人厌恶也令人无比恐惧的袭击战和骚扰战,以及三个方向大规模的失败之后,损兵折将的邓如琢不得不痛苦地下令收缩防线,一面命令手下三万余守军全都回防,镇守在南昌城内外,一面不停地向身在杭州的孙传芳大帅发去电报求援,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道防线和一座座坚固的工事任由对手步步蚕食,层层占据。 生米渡口西岸的小树林里,蒋总司令的侍卫长王世和从望远镜里看到东岸空荡荡的营房,长叹一声,对身边的胡子说道: “难以想象啊!你们的特种作战竟然产生如此巨大的威慑力,小弟这两天算是开眼界了,仅仅是你率领的四排就取得了生擒敌军官兵三十五人,击毙敌军一百七十余人的战绩,打得敌人闻风丧胆,唯恐避之不及!这次回去,我知道怎么向校长汇报了。” 胡子微微一笑:“夏俭和顾老二的两个排也打得好,夏俭仅以三十一人分队三面出击,就取得了击毙敌人四十八人、俘虏七十七人的战绩,一个敌人都没放跑,缴获两挺汉阳仿制的马克沁重机枪、三挺全新的美国轻机枪和九十多支全新德制步枪,可见他袭击的同田镇守军连队的确是梁鸿恩师的主力部队,否则不可能拥有这么精良的装备。顾长风带领的二排战绩更大,不但取得消灭敌人一个炮连五十余人俘虏三十余人的佳绩,竟然让他们在昨天夜里用迫击炮连续炮击敌军停在锦江河口的两艘小炮艇,打得敌军水军码头和甲板上尸横遍地,前天还耀武扬威、逆锦江而上逼近高安十五公里实施炮击的两艘炮艇,被他的弟兄们和炮连的六个迫击炮小组用十二门炮打得伤痕累累,夺路而逃,再也不敢靠近生米渡口以南江面。” “是啊!” 王世和感慨不已:“两天来取得的一系列成绩就连我也没有料到,现在想起来不得不佩服小毅的脑子,足以证明小毅的特种作战计划和一系列从严从高的训练手段是正确的,今天打完南面的张溪回来,一路上我总是在想,要是让我把你们警卫连拉到对岸的敌军纵深地带,只需三天时间定能消灭上千敌军。” 胡子笑了笑:“这可不行,特种作战的原则很特别,小毅也绝不允许这样的冒险,各级指挥员都不能去干没有明确目的和价值的事情。 这次我们之所以连续出动,一是要通过这次行动,检验一下训练方向和训练手段是否达到预期目的;二是为我们四个工兵营的浮桥架设争得尽可能好的环境和便利,这两个目的基本都达到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很服小毅,要是没有他的指点和坚持,让我领着弟兄们从开始北伐就展开严格训练,也就没有今天的成绩。可惜他的肩伤和小腹侧面的伤口没长好,否则你定能欣赏到他的神枪,两百米内指哪儿打哪儿,全营也只有昨天两次射断敌人大旗绳子的神枪李福强能和他一比,哈哈…… 我们也该回去了,三军的弟兄们很快就会到来,咱们留下没啥用,也不想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装备,到了高安你还得把身上的这套装备脱下还我。” “不还了,我得拿回去给总司令看看。” 王世和走进林子深处,翻身跃上警卫员牵来的战马,等胡子上马,两人结伴西行: “胡子,等打下南京之后,我们很可能从全军挑选人才,成立一支团级的特种大队,这是出发前那天晚上我听校长亲口说的。校长详细看过小毅的那几份报告,对比模范营从建立到现在的每一个进步,感慨不已。 小毅离开之后,他频频夸奖小毅是生来就该带兵的天才,不但目光高远,就连经商也极有天赋,很显然,校长已经被小毅说服了,还答应打下南京就在南昌或者南京给小毅和广东的欧耀庭先生弄块地皮建厂,利用国内爱国财团的强大实力带动南昌、南京周边地区的工业发展。还有就是打下南京之后,你们模范营可能要升级为模范师或者教导师,你和小毅、继南三人的前途都不可限量。” 胡子心里高兴,脸上却没太多表示:“前几天我获得破格晋级也只是个中校,等混到将军没十年八年根本不敢想。” “哈哈!看来你和小毅这家伙混久了,连他的圆滑也学到了。” 二十六岁的王世和是蒋总司令的表侄,六年前就追随蒋介石南下投奔中山先生,毕业于黄埔一期,为人忠耿谦冲,话语不多,与同样实实在在的胡家林一见投缘,两人惺惺相惜,就像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 “你没注意到吗?我们一期的曾扩情今年才二十九岁,早已经晋升少将主任,和我同样年纪的贺衷寒如果不是去俄国留学,如今至少也是少将了,还有侍从室的俞济时、一师的胡宗南、二师的文志文等等一二期毕业的近百人如今都成了上校中校,最可惜的是蒋先云,如果不离开一军的话,如今何止是个上校?至少是个少将师长了! 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北伐大业未定,今后的晋升机会还有很多,再打一两年仗升上将军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下去有空的话小弟建议你自修一些课程,打完仗就去军校进修个一年半载的,这样一来什么都有了,加上你本来就出自咱们黄埔一系,升上去带兵也容易很多。” 胡子感激地点点头,与王世和又聊了一会立刻下令加速返回。 高安将军庙门前的高台上,站立着五十名精心挑选留下来的俘虏兵,教导连长曲慕辰正在对俘虏们大声训话。 在安毅的提携下,曲慕辰、张显功、叶成和尹继南也被写入立功报告中的指挥策划军官一栏,晋升一级军衔,而曲慕辰成为了中校参谋,警卫连的两个正副连长均有提升,夏俭这小子屡立战功终于进入校官行列,攻打奉新已经军功在身的顾老二更是个奇迹,一个月前还是占山为王的土匪,今天却顺利晋级为国民革命军上尉,心中感叹万千,越发坚定了毕生追随安毅的信念。 安毅自己这一次却非常低调,没有在立功报告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继续当他的中校营长,军衔比晋升上校的杨斌还低一级,弄得一帮弟兄们感激不已很难为情,安毅解释之后大家才好过些。 安毅说咱们模范营很快就会扩编成二师的补充团,到时候自己会自动晋升一级,现在晋级上校到时也无法继续晋升,不如留到扩编之后自然晋升为好,弟兄们和他安毅不一样,遇到这种机会绝不能放过,否则今后和他安毅之间的差距会越拉越大,何况今后立功的机会还有很多,只要打个看得过眼的胜仗,他安毅想晋升实在是很简单的事情,不如现在低调一些,不让外人太过眼红。 在生意场上,安毅与蒋鼎文只用了三天时间,就以征购军粮的借口成功买下高安城四大粮商的一千五百余吨库存大米,加上这几天从周边购回的七百余吨,手里已有两千多吨的存量。 蒋鼎文很容易就说动刘峙使用一军放空返回的车队,从上高向一军位于长沙的兵站运送了好几轮,将最先从上高购入的八百余吨顺利运抵长沙。 截止今日上午,蒋鼎文和安毅已经拥有三千吨大米的存量,蒋鼎文仍派出两个副官和一群侍卫到处去收购大米,渐渐把高安的粮价抬了起来,湖南缺粮的消息也在今天开始传到高安,但是四大粮商哪里敢动一下自己仓库里的粮食?动一动就是三倍的罚款,为了保个平安还得为蒋鼎文和安毅守好粮仓,防潮防漏防老鼠,避免粮食损耗。 中午与蒋鼎文喝了几杯的安毅满面红光回到将军庙,一下马就走到五十名俘虏前面乐哈哈地逐一打量。 曲慕辰训完话把手中的花名册递给安毅,安毅看到俘虏里面竟然有二十七名军龄最低也是三年的炮兵,显得非常的惊讶,当即抬起头对着无精打采的俘虏们大声喊道:“刘传奎是谁?上前一步!” “小的在……” 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身材敦实的老兵怯生生上前一步,根本不敢与吊着只胳膊的安毅对视,想起顾老二那把锋利的大刀砍飞自己连长和两个排长的脑袋就像切萝卜般轻松他就打冷颤,他和自己一个排的弟兄们一样当时就全身发软,不由自主举起双手跪地求饶,乖乖地步行一天一夜来到将军庙。 安毅哈哈一笑:“长得挺结实的嘛,抬起脑袋让老子看看……长相不错啊!要是老子给你包装一下,绝对能赶上景彦宗那孙子,景彦宗被老子的弟兄用麻袋运回来时,老子好奇之下就打开麻袋看了看,一看就不喜欢他那张扑克牌的方脸,你们这帮弟兄可比他强多了!” 俘虏们吓了一跳,这才知道友军的旅长景彦宗将军是被这个年轻长官的手下抓回来的,一个个顿时更为惊慌,上前一步的刘传奎不由自主发抖了。 安毅哈哈大笑:“弟兄们,你们别拍,到了这里你们就是老子的弟兄了,等会儿让各连连长按照你们的专长和爱好领回各连,换上咱们革命军的衣服就可以去领十二块大洋的饷钱了,哈哈! 你们来得巧啊,正好赶上革命军总部给咱们送来十头大肥猪庆功,今晚就让你们吃个饱!哈哈……听老子的口令:立正……稍息!来来,休息一下抽根烟,老子这烟可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好烟,骆驼牌的,南昌几个大商人孝敬咱们革命军蒋总司令的正宗美国货,咱们蒋总司令不抽烟不喝茶,全都送给我了!哈哈……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老子的弟兄了,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别客气,都给我接着……喂喂!冬伢子,你给这个当了五年第一炮手的刘传奎拿包‘三炮台’香烟来,咱们炮兵连的弟兄就喜欢‘三炮台’,哈哈,冬伢子,刘传奎可是你的抚州老乡啊,说不定和你是隔壁村的呢……” 安毅给一帮俘虏发香烟,问问这个的家人好不好,拍拍那个的肩膀问老婆有了吗,搞得一群诚惶诚恐、哆哆嗦嗦俘虏不久就老兵痞子逐渐放开了,十分钟后一群俘虏也和安毅一样蹲在高台边沿的石板上,一边看小河边杀猪一边拉家常,东拉西扯,无所不谈,俘虏们不时被安毅半生不熟的江西话逗得哈哈大笑。 蹲在安毅身边的刘传奎十几分钟前还差点吓得跪在安毅面前,此刻却敢大声询问安毅:“长官,打下南昌之后,弟兄们是否真的可以去逛窑子?” 安毅信誓旦旦地回答:“那当然!只要你们这帮孙子不是强迫人家姑娘,有钱有力尽管去操,不过别给老子在外面过夜,否则回来之后你们连长会把你们的基巴切下来送酒的,哈哈!” 俘虏们哄堂大笑,让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曲慕辰惊愕之余,叹为观止,他悄悄把冬伢子叫到身边低声问道: “冬伢子,你大哥和士兵们都是这样相处的?” 冬伢子高兴地回答:“是啊,从咱们最初的模范连成立到现在的模范营,我大哥对弟兄们都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不管是俘虏归顺的还是新招进来的,我大哥都一视同仁,谁有困难都帮忙,谁有问题找他问他都不厌其烦地回答,所以啊,只要我大哥走进弟兄们中间,就没有几个不高兴的,哈哈……” 第一四六章 独具慧眼的副总长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四六章独具慧眼的副总长 高安城内的总司令部会议室里气氛热烈,刚从武汉发来的捷报让蒋总司令以及各将帅兴奋不已:第四军、第七军十万将士在攻城总指挥邓演达将军的领导下,经过四十余天的艰苦努力,终于在十月十日攻破武昌城,俘虏敌军将帅刘玉春、陈嘉谟以下一万二千余名负隅顽抗之敌。至此,北伐军基本消灭直系军阀吴佩孚的主力部队,实现了占领“两湖”的重大目标。 欣喜之余,与会将帅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南昌城,虽然众将心中各有所想,感受各不一样,但有一点非常一致,那就是武汉发来的捷报是个动力也是个沉重的压力,大家心里都非常清楚,只有尽快打下南昌才能树立声威,才有资格享受到“开国功臣”应得的利益。 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将军心情复杂,百感交集,占领武昌的捷报令他无比激动,可接踵而来“迁都武汉”的商议电文,又让他忧虑不安,拥有两广之后再占领两湖,迅速壮大的国民政府大旗下无数“革命者”将走向何方尚未可知,本就分歧不断、暗流涌动的幼稚政府,随时存在分裂坍塌的可能。 在出征前的中央会议上,蒋介石也赞成完成北伐第一阶段目标之后迁都武汉的决定,但是在目前情况下迁都武汉,对他来说实难定夺,以国人骨子里固有的内斗情结和中央上层派系丛生的现实分析,迁都武汉必将使得他失去大部分权利,甚至有可能沦落到权力的边沿地带。 举目望去,高举着同一面旗帜的各路“革命者”已今非昔比,羽毛渐丰,其中最具典型的代表就是最初被直系军队打得一败涂地、在残酷的生存压力下投身革命的唐生智将军所部,他的队伍已从最初的七千余人急剧膨胀为六万五千余人,而且还在继续扩大之中;又如渐渐被染红的张发奎部第四军,从北伐开始走出广东的两个师,如今迅速发展到四万余人,留在广州的两个师也已壮大到四个师又两个团总计两万五千余兵力的空前规模,原先的第四军急速膨胀,编成三个军都绰绰有余了……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从出兵湖南到兵临武昌再到如今的剑指南昌,蒋介石指挥各军将士前赴后继不断前进,可是各军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每打下一个地方,征尘未洗刚刚开赴又一个前方战场,唐生智所部和深受外部势力影响的各种政治集团就大步赶来,举起革命的大旗堂而皇之自行组建地方政府,自行设置官员,建立武装政权并总揽一切军民事务,自行征收分配各种税赋,此种前人栽树后人摘桃的奇异现象,已经引起了前方各作战部队的不满和愤怒,若任由其发展下去,失去利益的各作战部队将会出现不可愈合的分裂,出征前信誓旦旦的宏伟壮丽的北伐壮举将会半途而废。 此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蒋介石非常清楚,真正属于他自己的部队只有区区三万余人,若不是他当初果断任命第一军军长何应钦担任了北伐东路军总指挥,率领一军的三个师兵出粤北直捣八闽取得一个个的胜利,仅凭他目前拥有的第一、第二师一万余人实在太过弱小,根本就没有逐鹿问鼎的足够实力,特别是半月之前自己的心腹王柏龄的南昌惨败,险些将官兵素质优异、装备精良、人数发展到近万人的第一师弄得全军覆没,仅存的五千余官兵至今仍在舔舐伤口,一面补充一面含恨奋发,如今他身边只有敦厚忠诚的刘峙率领的第二师才可称之为依仗,正是有了第二师的上富之战、奉新之战等大大小小的胜利,才让蒋介石焦虑而沉重的心获得巨大安慰。 会场上,各路将帅群情激昂,信心百倍,已经在热议强渡赣江围攻南昌城的作战计划。前天晚上才从武昌城下回到高安总司令部的副总参谋长白崇禧将军脸色平和,一如既往地恬淡自信。 年方三十三岁的白崇禧就坐在蒋总司令身边,他有着超凡的指挥能力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军事才华,可他无法从蒋总司令不苟言笑的平静面孔上看出太多东西,但白崇禧能感受到总司令攻打南昌的迫切心情,知道如今的形势已经迫使总司令不得不做出决断,在武昌被唐生智、张发奎等人攻破之后,就连最蹩脚的政客也知道,巨大的声誉正在为谁造就强大的政治资本。 因此,白崇禧没有催促总司令立刻决断,而是从容不迫地倾听与会将帅的各种计策,并轻松判定其优劣,他知道总司令做出决策是早晚的事情,而且就在今天。 虽然白崇禧明知这一战实属背水攻城,犯了兵家之大忌,很可能得不偿失甚至损兵折将,还有许多能达到付出最小代价取得最大成果的手段可以选择,为此他已经制定出几套作战计划和预案,但是在如此的氛围下,他不愿把这话说出来。在座的很多人不但资格比他老,权利比他大,而且个个信心百倍志在必得,从政治和军事角度看攻打南昌也势在必行,白崇禧不愿在这种时候给人留下恃才自傲的恶劣印象。 十多分钟过去,会场逐渐安静下来,众将帅齐齐望向一直没有开口的蒋总司令,只待一声令下赶赴沙场。 总司令缓缓扫视一圈,用他固有的从容不迫的方式平静地说道:“各位的意见很好,武昌捷报振奋人心,我军将士倍受鼓舞士气如虹,加上前日徳邻将军的第七军经过苦战攻克德安、切断南浔线一举分割敌军的壮举,以及我二师深入虎穴俘获敌军两名大将的优异战绩,南昌及其周边之敌受此接踵打击,士气萎靡,军心浮动,我第二军亦在鲁咏庵(鲁涤平字号)将军的率领下,于昨日下午攻占丰城威逼南昌南部一线,此刻已抵达高安境内。因此,攻打南昌正是时候。下面,就请副总参谋长健生将军,给诸位介绍一下总部制定的一系列计划,一经定夺立即实施。” 白崇禧只用了半小时时间,就把三军众将争执不休的各种思路统一到自己的作战计划中来,轻轻松松就让众将心悦诚服地领命而去:明日各军从三个方向强渡赣江,第三军占领南昌以北的牛行车站,阻止敌军南下增援;第二军、第一军一师担任攻城主力。白崇禧继续担任他熟悉的角色——前敌总指挥。 众将散去,白崇禧收起文件,想了想低声询问放下水杯的蒋总司令:“介公,属下昨日视察各军战备,路过城西看到二师模范营的工兵实战训练,感觉模范营的四个工兵连非常优秀,无论是技术能力还是指挥水平均远在各军工兵之上,属下在那停留四十余分钟,与该营参谋兼教导员尹继南中校和各连主官交谈多时,得知该营只用两个连的兵力,就能在五小时之内完成六十余米的浮桥,属下兴之所至上桥查验,发现浮桥的坚固程度足可马拉火炮安全通过,这一速度和质量令人惊讶。 属下不禁想起该营营长安毅的许多往事,以及北伐以来的一系列优秀战绩,特别是奉新一战,致使我北伐军将士对这个以工兵为主的模范营强悍的战力深感惊讶。属下在武汉指导围城部署时,就已听到该营的杰出表现,各军将帅交口称赞,特别是八军的刘文岛将军、叶琪将军,正在扩编的四军张发奎、黄琪翔、叶挺等将军都对安毅赞不绝口,那天在送别属下的晚宴上,唐孟潇将军(唐生智字号)开玩笑说,要是没有模范营,一军二师绝没有今日之名气,看来模范营名不虚传啊!” 蒋总司令心中大为自豪,脸上却淡然自若:“这个安毅嘛,健生是见过的,四月中我请你到黄埔讲学视察,一起在训练场上观摩工兵科的训练,记得你和当时担任代理区队长的安毅握过手。” 白崇禧微微一笑:“属下记忆犹新,那时感觉安毅坦然直率,文质彬彬,没想到他打起仗来竟是一员虎将,北伐军中至今仍在传诵安毅当日单枪匹马、冒着弹雨冲到武昌城墙之下,射出精准的两枪击毙敌军机枪手并打爆硕大的汽油桶,致使守军城墙百米方圆被大火所覆盖,从而令二师两百将士成功脱困的事迹。北伐初期行至长沙,他为了手下一个士兵与第八军一个团长对簿公堂的趣闻,至今已广为流传,令人忍俊不住回味无穷。曾担任武昌攻城主力的七军旅长胡宗铎曾向属下透露,模范营在协助他制作攻城长梯时,曾提醒他防备江面敌舰的炮火袭击,结果也正是因为七军没有找到正确的抵御防备之法,付出了数千将士横尸城下的惨重代价,由此看来这个安毅不但有勇有谋,而且视野开阔眼光独到,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蒋总司令点点头:“呵呵!这个安毅不错,还是有一定发展前途的。也许你也听到了,镇守在南昌城西南江段的敌军混成旅旅长景彦宗、参谋长周华源,也是安毅的模范营侥幸抓获来的,当时我也很吃惊,这个胆大包天的安毅敢这么干,完全是和他的上司蒋铭三、徐月祥几个打赌的结果,人抓回来的当天晚上,他就拿着打赌的字据带上两匹驮马找三个上司要大洋,蒋铭三几个尽管心疼,但是不得不付给安毅一共一万五千元,听说这家伙拿到钱还嬉皮笑脸地发出挑战,希望打南昌时继续赌,把他的三个上司气得说不出话来,呵呵!” 白崇禧哈哈大笑,随后对满脸笑颜的蒋总司令建议道:“介公,属下曾偶尔听经扶兄聊起过模范营基层官兵的趣事,说他们只要有时间,就会建起沙盘展开战事推演,每次均是安毅坐庄并担任总裁,无论哪边输赢他都抽水一成半旱涝保收,哈哈!属下估计,攻打南昌在即,他们定不会闲着,如果介公有时间,一起到将军庙的模范营走走如何?属下也想借机看看模范营的备战情况,毕竟两座大型浮桥的选址与搭建任务甚巨,模范营肩负的担子不轻啊!” 做出决断放下一大心事的蒋总司令哈哈大笑欣然同意,愉快地与白崇禧并肩走出宽敞的会议室。 第一四七章 尽在不言中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四七章尽在不言中 黄昏,安毅端坐在将军庙前的高台上,呆呆地望着前方四米长、三米宽的沙盘和斗得不可开交的属下们,看样子像是紧张注视着属下攻守双方的推演战局和进度,其实是在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 仅仅三天时间,二师发生了极大变化,由于蒋总司令深感参谋班子力量不足,以及正在组建的二十二师急需经验丰富的领军将才,六团长惠东升调任总司令部少将参谋,四团长晋升新组建的二十二师少将副师长,六团团副张汉章晋升上校团长,四团团副梁自厚晋升上校团长,两团各级军官均有升迁。 如此一来,第二师的三个主力团的主官梁自厚、文志文、张汉章均为黄埔毕业生担任,就连师部直属的模范营也是他安毅这个黄埔生担纲,整个第二师从此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黄埔嫡系。 深思过后,安毅清楚地认识到其中的原因,正是有了第一师的惨败,才更好地衬托出第二师的优秀,也通过蒋校长的这次大幅度调整,意识到二师在校长心目中的分量越来越重,也看到了校长迅速扩军的意图和随之体现出的紧迫感。 安毅清楚地知道,师级扩编完毕,下一个扩编对象就是自己的模范营了,因此他非常重视眼前即将开始的南昌之战,紧张的盘算权衡之后,安毅暗暗下定决心,此战只需表现得中规中矩即可,决不能再去做奉新之战类似的拼搏,只要平平稳稳地度过这一战,自己的模范营就会登上一个新台阶,在此后的北伐征途中,以崭新的面貌迎接一个个接踵而来的残酷考验和发展机遇。 “报告营长,校长与白副总等总部长官正在前来我营的路上,距离营门约八百米,从员三十余人马。”值星官穆追忆大声禀告。 安毅吃了一惊,站起来大声下令:“弟兄们,把手头的所有事情暂且放下,各连排主官立刻赶回各连,只需面向高台原地集合即可,这地方太小摆不下。传令兵,吹号集合,列队迎接!” “是!” 嘹亮的集合号骤然吹响,萦绕山间,蒋总司令和白崇禧将军在三十余名侍卫的簇拥下,骑着骏马徐徐而来。 两人听到集合号声,相视一笑,白崇禧放下望远镜,用马鞭指指将军岭上的观察哨低声通报,蒋总司令接过王世和递上的望远镜细细观察,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山顶隐蔽得很好的观察哨,笑着说怪不得安毅这小子吹响了集合号,估计我们刚出城北就被他的哨兵发现了。 总司令一行来到营门,安毅已经领着胡子、尹继南七人整齐地排列在宽大的营门口,挺胸仰首,循常例向总司令报告,然后转向落后总司令半个马头的白崇禧将军庄重敬礼,大声致意:“恭迎白长官莅临指导!” 白崇禧露出淡淡的笑容回了个礼,与总司令一同下马,在安毅一行的恭迎下步入大营。 警卫连和营部直属各连的弟兄们已经整齐列队于道路两旁,一个个昂首挺胸精神抖擞,等待检阅,让蒋校长和白副总非常满意。 晚霞绚丽,空气清新,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将军岭竹木苍翠,枫叶烂漫,山下小河清澈,流水淙淙,总司令心情大好,不住夸奖安毅会挑地方扎营,安毅说刚来时满目荒凉,估计谁也看不上眼,于是就便宜学生了。总司令微微一笑,说这是你的福分,你性格率真任劳任怨,所以不需强求什么一切自然会来。 安毅来不及细品蒋校长话中深意,看到白崇禧将军悠然四顾,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连忙示意尹继南陪伴校长,微微靠向白崇禧低声问好: “属下数次前往总部,听说将军到武汉战场视察未归。黄埔一见犹如昨日,将军音容笑貌深刻属下脑海,遗憾的是有幸听到将军授课的全是上期学长,属下没有机会聆听将军的指导与教诲,心中一直深感遗憾。” 白崇禧颇为惊讶地看着安毅,见安毅脸上真挚的笑容自己也笑了:“北伐以来你做得很好,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你这营地的选择以及营区的构建相当不错,明暗哨位与火力点的布置准确严谨,外表上看平和中正,实则防备森严,谙合兵法各要素,看得出你的基础相当扎实,在不少方面远远超出了许多友军将校的水平。” “将军过奖了,请……” 安毅礼貌地侧过身让出登上高台的石阶,回到蒋校长身后与王世和并肩跟随登上台阶。 王世和靠近安毅悄悄说道:“白副总很看得起你,平时下去视察他从不与各部主官说这么多话,有什么说什么说完就走,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详细点评赞誉颇多,你做得真不错。” 安毅低声说道:“王哥,你还不知道小弟有多少斤两吗?别赞小弟了,北伐临行前,我家老道苦口婆心地对小弟说,谁没事夸你你得小心了,至少得捂紧荷包小心钱财。” 平时严肃自律一丝不苟的王世和忍不住笑出声来,登上高台的蒋校长和白副总听到笑声回过头,王世和尴尬地闭上嘴巴,安毅却是毫无顾忌地咧开大嘴,把蒋校长和白副总也逗乐了。 两人都知道安毅的随和与诙谐性格,所以也不奇怪,倒是高台大一侧树底下的硕大沙盘立即吸引了蒋校长和白副总,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向沙盘,看到上面进行到一半的推演,蒋校长点点头难得地问安毅哪边希望大些?安毅老实回答正打得不可开交呢,激烈程度堪比武昌城。 蒋校长笑了笑深以为然,他知道明天的这场攻城之战实在不好打,如果不是形势逼人,他绝不会再运用惨烈的攻城手段,因此他不但不责怪安毅回话中的鲁莽,反而认为安毅能看出此战的艰险仍直言不讳,足以证明他拥有真才实学和耿直豁达的好性格。 白崇禧看到沙盘制作得如此精确,惟妙惟肖,各种标识清晰明确,木制的南昌城墙比例合理,方位准确,城里四横三纵的主要街道都一一体现,湖泊水潭、村落民房和赣江两岸的大小码头无一不有,城外五公里内的道路里程和赣江水面宽度竟然精确到米的计量度,就连江中十余个大小沙洲也一一展现,比总部的地图还要准确详细十倍,来自总司令部的一群围观者无不为之动容。 蒋校长看得连声称赞,喜欢不已,白崇禧惊讶之余低声问道:“安营长,这个沙盘是如何制作的?依据又是什么?” “这是属下的连排长们根据师部下发的南昌区域详图、再经过六组侦察队员带回的手绘图汇总制成草图,草图画出之后,请来我营中熟悉南昌城内外的弟兄们逐一印证,不断补充完善。这个沙盘的制作得益于我营在四天前俘虏到的两个敌军连级军官,他们镇守南昌已达四年之久,对城内城外的军事据点和重要设置非常熟悉,通过他们的讲述完成这个沙盘之后,我们又请来近期归顺的弟兄逐一辨认核实,最终形成这个沙盘和两幅存档地图。”安毅颇为自豪地回答。 白崇禧微微一叹:“从沙盘中足以体会到你们的敬业精神,还有严谨求实的战斗作风,相比如今革命军各军中那些连图上作业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连个作战计划都写不出来的各级将校,你们的表现可以用扎扎实实、兢兢业业来形容,难能可贵啊!” 谁知安毅毫不在意:“这没什么,我营只要是排长及其以上的指挥员,都要求必须熟练掌握制图、图上作业和沙盘制作。原先我营有个这方面的高手,名叫蔡光庆,奉新之战结束后与他麾下八十余名幸存官兵整体调到四团。蔡连长熟练地掌握工兵爆破技术,绘制工兵桥梁、工事等施工图,他在制图和方位、距离的判断上拥有超出常人的天赋,他离开那天我这心差点碎了……前几天我还请求陈继承团长要好好重用他,如今陈团长离开二师了,不知道新上任的老梁识不识货,如果他不重用我就把人抢回来,这段日子一想起光庆我这心就隐隐作痛,他可是我模范营成立之初的老兄弟啊……” 众人看到安毅痛心疾首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蒋校长和白副总却没有笑,这两个拥有超凡智慧的领军之人深知安毅的痛苦和不舍,以及安毅自然流露的深厚情谊和率真坦然的怀旧情愫,同时也对模范营基层指挥员的军事素质深感惊讶。 白副总不知模范营独特的教育和学习方式,蒋校长却在安毅近期不断上呈的报告中了解到其中的奥秘,而且非常支持模范营成立教导队和举办军士以上的培训班。今天,仅仅从这个漂亮而又精确的沙盘中,蒋校长就直观地看到了安毅报告中的成果,感慨之余也为自己拥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学生深感欣慰。 白副总扶了扶帽檐,不动声色地隐藏住脑海里飞速一闪的念头,他眉头舒展,深邃的目光带着淡淡的笑意,根本不理睬沙盘上进行到关键时刻的南昌城攻防模拟推演,而是和气地询问安毅选定的浮桥架设地点以及施工护卫等计划。 安毅哪里知道白副总的心思?看到蒋校长眼中的鼓励之色,连忙捡起指挥棒,将模范营的浮桥选址、施工计划、预计时限、保卫措施以及力量分布、火力保证等要素详细汇报,听得周边将校频频点头,叹服不已,许多人都是第一次领略安毅严谨的思维、精密的计算和合理的配置。 最后安毅大声说明,这是收集了所有连排长的意见、再经过所有营级主官反复讨论的结果,是属于集体的决策,并非我本人或者哪一个人独有的策略。 一席坦坦荡荡的实在话,让听者深思不已,精明者知道安毅的最后表态既讨好了上峰又赞扬了下属,巧妙圆滑非常高明,蒋校长和白副总心里暗暗称赞,对安毅年纪轻轻却拥有超越年龄一大截的城府印象深刻。 白崇禧对于安毅的回报予以较高的评价,肯定了模范营的计划,只是在第二座浮桥的架设地点上提出建议: “通常情况下,只要明天凌晨的枪声响起,生米渡口北面一公里的浮桥就会被敌人自己炸毁,不过,二军拥有自己的工兵部队,所以你们可以不考虑生米渡口以北的方向。你们在南昌城正西的江段以南四点五公里处搭建的第一座浮桥很合理,能够利用江心沙洲,大大缩短施工难度和时间,这个选择非常好。不过,我建议你们考虑一下,将第二座浮桥移到第一座浮桥南面二点三公里的江段……就这里,江面最狭窄的区域,只不过浮桥的搭建难度比较大,不知道你们能否像第一座浮桥的施工一样,能在三个小时之内完成?” 安毅沉思片刻回答:“幸好是秋冬季节,水位下降不少。这段江面宽约六十八米,水流比较急,敌人不会想得到我们会在这样的地段架桥,防卫上的压力相对小一些。如果不要求承载火炮通过的话,属下有把握在两个小时之内建成,坚固度足以连串跑马,如果要求与第一座必须能承载火炮通过的浮桥一致,施工时间至少需要四个半小时,而且还是在完成第一座浮桥施工任务的一个连弟兄增援之后,才能做出四个半小时完成的保证。” 白崇禧满意地笑了:“很好,第二座浮桥只需能同时让二十匹马穿行其上即可,能达到这个标准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我想问一下你打算怎么建造?” “很简单,今晚九点属下派出一个作战连先行开往施工点,再派出一个工兵连,将高安城附近锦江上两百多艘渔船中较好的五十艘紧急征用,将原本在城西训练所用的十九块现成的一体式连接模块搬上船,顺流而下定能在明早七点左右抵达施工点,利用江岸上的大树、生根石和敲下的固定木桩予以牵拉固定,只需在两岸浅水处各建一段宽四米、长六米的结实引桥,接着直接在五十艘渔船上进行模块连接加固即可。由于一体式模块早已成型,粗链、格式钢件等已经备齐,顺利的话一个半小时即可建成。” “好主意!” 白崇禧情不自禁夸奖起来,蒋校长和一帮副官侍卫也高声叫好,倒是让安毅觉得不好意思只能嘿嘿傻笑。 兴致盎然的蒋校长再次巡查起来,对模范营的一切深感满意,走到营门他和声勉励一番,婉言谢绝模范营一干校尉邀请他和众人留下用晚餐的请求,怀着愉快的心情领着众随从离开将军庙营地。 送走了校长和白副总一行,安毅快步回到沙盘旁,盯着架设第二座浮桥的河段目不转睛冥思苦想,细细回味白崇禧悄悄告诉他的计策。 弟兄们知道安毅的这个习惯,也没叫他吃饭,坐在长桌周围边吃饭边看着一动不动蹲在那里的安毅。 两小时后,恍然大悟的安毅终于站起来,擦去脑门上的汗珠,揉搓发麻的大腿和膝盖,自言自语地仰天长叹: “果然是小诸葛啊!对各军各师的战斗力了如指掌,对敌军各种可能行动的判断精妙周详无所不至,不但把老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竟然还能面面俱到、步步稳健,这份稠密心计,这等敏锐预见,不知老子要学多少年才能拥有啊……” 第一四八章 未雨绸缪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四八章未雨绸缪 深夜十点,安毅在夏俭、顾老二和一个七人分队的弟兄的陪伴下,骑着马不紧不慢地开出营门,主力部队早已离开的将军庙营地,随即变得静默无声。 营部直属的军需后勤、军械所、炮兵连等部门留守营地,连续作战三天四夜的模范营精锐警卫连也被安毅留下进行休整,以新兵和降卒组成的第八连在连长穆追忆的率领下,担负起了整个将军庙营区的安全警戒任务。 胡子和杨斌、卢明迪、曲慕辰四人在晚上八点四十分已经率领步兵第五连、第六连、第七连、工兵三连、四连经陆路开赴前线,尹继南、叶成和张显功三人率领工兵一连、二连征集民船和船夫,在赣江河运高安公司的两艘小火轮的牵引下,满载建桥物资顺江而下。 凌晨六点三十分,早已布置在赣江西岸的革命军两个军的火炮阵地开始怒吼,密集的炮弹飞向南昌城内外的一个个敌军阵地,模范营的四个工兵连也在隆隆的炮声中,开始了第一座浮桥的搭建。 由于准备充分,取材方便,处于枯水期的江心又突出一块长五十余米宽二十余米的沙洲,将宽阔的赣江水面分成两条三十余米宽的左右分流,四个训练有素的工兵连队干得很快很轻松。 浮桥施工点的东岸上,安毅和七个属下巡查步兵连构建的防御阵地,对一百二十余米弧形战壕的宽度、深度以及沙包的堆砌等方面都较为满意,两条直通后方江岸的交通壕也挖得精确宽阔,遇到敌人进攻,参战官兵不需暴露身体,即可从浮桥头一带的江岸隐蔽点冲进两个交通壕入口,疾行八十余米即可到达前面的弧形战壕打击敌人。 安毅对两个重机枪火力点的选择由衷赞叹:“这两挺重机枪的位置非常好,地势较高,射界开阔,利用砍伐的硕大树根和天然的生根石构建防御工事,只加上十几个沙包就无比坚固,分布在阵地一左一右,构成密集的交叉火力,阵地前方近两公里的扇面都在这两挺重机枪的威胁之下,了不起!” “这是老杨指挥布置的。”胡子向安毅汇报。 杨斌哈哈一笑:“这可不是我的能耐,而是选址好,这一区域正好处在南昌城守军火炮射程外沿,再就是咱们的步兵营装备精良,每个连两挺重机枪,每个排一挺轻机枪,每个连的六个正副排长和三个连主官都有一挺花机关枪,士兵们手里的步枪大多是性能优异的德国造,对面的西岸上又有迫击炮连弟兄们的迫击炮照应,如此强大的火力没几个部队能够拥有,能指挥这样的连队作战,带劲啊!” 众人爽朗大笑非常自豪,安毅笑完大声说出自己的目标:“弟兄们,别这么容易满足,先进的战斗连队的火力配置应该是这样,增加一个拥有两挺气冷式重机枪、两门迫击炮的机炮排,其他三个步兵排的每个班拥有一挺轻机枪,一到两名枪法精准的优秀射手,两个正副班长各有一把花机关枪,这样的战斗连队才是我们发展的目标,而且还只是两年内的发展目标,两年后还得根据科技发展的情况和中外各军的最新情况,再次进行调整补充。” 杨斌等人惊讶地问:“这得需要多少钱啊?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等打下南昌老子就先整编出一个示范连让大家看看。” 安毅说完发出命令:“双方的炮战就要结束,兄弟部队很快就要在北面的江面上乘船渡河了,这里的防御由五连负责,老杨全权指挥,西岸的七连和迫击炮连由老张、老曲负责指挥。胡子、老卢,你们带上六连,把五连手上的铲子钢镐都拿到南面的施工点,立刻开始东岸防御阵地的战壕工事施工。” “是!” 众弟兄敬个礼打马离去,阵地上立刻响起成片的口令声和武器装备的铿锵声。 安毅叫住尹继南:“继南,我记得刚到时听你对胡子说,北面的生米渡口建造浮桥的是二军四师工兵营?” 尹继南笑道:“正是,老张由于在北伐的历次战斗中表现出色屡立战功,已经升上四师工兵营中校营长了,天没亮他骑着马找到我,说他们从没搭建过超过七十米长度的浮桥,心里没底,我让他直接利用敌人炸桥后留下的底桩施工,再送他一批紧固连接配件,他乐哈哈登上咱们征用的小火轮走了,说打完仗请咱们到城里最好的酒楼喝一杯。” “哈哈!狗日的张天彝,跟着他们师长张辉瓒两兄弟混估计赚了不少钱,他们和阿彪之间的云南白药和鸦片生意可是越做越大了,就连欧耀庭先生的药厂也向他们订购云南白药和其他名贵药材,咱们得狠狠宰他一次才过瘾,顺便向他推销点东西。” 安毅开心大笑,为自己的老同学混出头高兴不已:“走,咱们下马看看去,浮桥主体出来了,检查一下牵拉绳索和两端引桥,不能出现一点纰漏,估计一个小时内炮兵就要过桥了。” 四十分钟后,第一军的十四辆火炮牵引卡车将一门门尚未冷却的火炮拖到西岸浮桥桥头,数百炮兵弟兄立刻忙绿起来,卸下一箱箱炮弹,拉来一匹匹挽马,很快将火炮与挽马连接。 安毅早已看到炮兵团长蔡忠笏和二期炮科的几个学长跳下卡车走向浮桥桥头,连忙领着尹继南上前敬礼:“教官好!” 毕业于保定三期炮科的蔡忠笏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性格豪爽,乐于助人,他祖籍浙江东阳,武昌起义后加入革命先驱黄兴所部,后来几经辗转南下广东加入粤军,在李济深主办的“西江陆海军讲武堂”任少校教育官兼兵器教官,与同是保定军校炮科出身的师弟陈诚交情很深,黄埔军校成立后他担任炮科教官,曾经几次指导勤奋的安毅修习炮兵阵地构筑和阵地防卫等科目,此刻见到安毅自然高兴万分:“小毅,哈哈!早就知道要过你的桥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肚子上的已经好了,只是左肩后背由于创口太大还没长好,左手还不能动。” 安毅笑容满面地说完,立刻与其他几个学长打招呼,看到时间紧急连忙让道:“刚才我和继南亲自检验过浮桥,可以过去了,等第一门火炮通过江心沙洲上的桥面,第二门火炮即可上桥。” “好,等打下南昌咱们再见面,我听说你小子和铭三兄倒卖粮食发达了,要请我喝一杯才行,哈哈!” 蔡忠笏说完给安毅回个礼,领着手下跑下江岸的泥土路,踏上浮桥看了看满意地大步通过。 紧接着,担任总预备队的二师四团也在刘峙的率领下快速开来,刘峙看到军属炮团已经尽数通过,非常满意,低声叮嘱安毅注意沿途江岸警戒之后,随后也领着四团快速过桥赶赴南昌城下,与徐庭瑶和蒋鼎文指挥的两个乘船渡江先行围城的主力团汇合。 走在队伍后部的四团三营连副马平林中尉也是黄埔四期步科毕业生,与尹继南的关系不错,看到尹继南的中校军衔羡慕不已,两人对敲两拳互道珍重,他与安毅相互敬礼也率部匆匆奔下江岸。 安毅看着东岸数千弟兄的身影,心情格外沉重,他不知道其中的大批同门师兄弟打完这一仗能有多少活下来,以师座刘峙的强悍性格分析,担任南昌城德胜门方向主攻任务的二师很可能出现巨大的伤亡。坚固的名城南昌的城墙高度不在武昌城之下,城中守敌比当时的武昌城还要多两倍以上,而且早有准备严阵以待,看来很可能出现白崇禧将军所担心的大溃败。 关于此役可能出现的溃败,尽管高瞻远瞩的白崇禧没有提及一个字,但安毅还是从白崇禧对第二座浮桥搭建的重视程度,以及悄悄提醒安毅尽可能加强浮桥防御的话语中,明确地意识到溃败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继南,弟兄们休息时间也够了,你立刻率领全部四个工兵连赶赴下游的施工地点,以最快速度建好浮桥,越坚固越好,不用省料,所有配件只要能用就全用上。”安毅低声命令。 “是!我这就去。” 心细如发的尹继南已经猜到安毅的担忧,毫不怠慢,立刻率领副官和警卫离开。 安毅转向张显功和曲慕辰:“老张,你率领迫击炮连的弟兄们立刻沿江南下,在浮桥桥头三百米范围内构筑较为隐蔽的射击阵地,并尽可能提前确定东岸各个打击区域的参数,尽可能利用迫击炮射程实施中、远距离的覆盖射击准备。告诉全连弟兄们,一定要有承受敌人大规模攻击的思想准备,以最佳的火力支援东岸弟兄们的防守,确保第二座浮桥的绝对安全。 老曲,这里由你负责,七连交给你全权指挥,南面由我营弟兄照应,你们身后有总部警卫团一个营的弟兄看着,你只需加强北面沿江区域的警戒即可,必要时,你得率领七连过桥支援东岸防御阵地上的老杨和五连弟兄。” “是!” 张显功和曲慕辰齐声回答,张显功转身吩咐迫击炮连集合,领着百余弟兄把十二门迫击炮和数十箱炮弹搬上马背。 曲慕辰疑惑地问道:“小毅,你是否觉得此战前景不妙?” 安毅微微叹息:“根据你们几个对邓如琢的介绍,我对这个军龄比我年龄还大的皖系大将颇为顾忌,此人深蕴兵法,身经百战,从一个小兵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赣军总司令位置,绝不是一般将领可比,历经十余年的军阀混战他总能胜多输小,直奉大战中他的几次指挥打得非常果断漂亮,让奉军损失惨重,只能避其锋芒,就连张作霖也对邓如琢赞赏不已。 放眼当今中国军界,能让奉军统帅张大胡子夸奖的人能有几个?被你们称之为‘倒戈将军’的冯玉祥都没能让张大胡子放在眼里,由此可知邓如琢的军事水平有多高了!因此我这两天总在想,邓如琢会怎么做?特别是昨晚开始,想到他可能的诸多手段我就不寒而栗,所以,我们还是小心为上,能多做点事情就多做点。” 曲慕辰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这里交给我把,我会随时严令通信兵用信号旗和各方保持联系,一旦东岸需要,我立刻领兵过去助战。” 安毅点点头,刚要领着顾老二等人上马向南,远远看到警卫团的几个弟兄打马奔来,立刻知道蒋总司令亲自到城下督战了。于是安毅连忙吩咐七名精锐把马拉到一旁的林子里,自己率领顾老二、曲慕辰等恭立道旁静候校长到来。 第一四九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四九章 蒋总司令一行顺利通过浮桥来到东岸,随行的白崇禧骑马踏上桥面时,就已经看到东岸深入江堤斜斜上行的两个交通壕入口,登上东岸扫了一眼整个阵地,频频点头,模范营的防御工事修建得如此完善和巧妙,令他非常满意,他迎上安毅望来的目光微微点头,脸上难得地露出赞许的微笑。 临行前,对浮桥施工速度与质量深感满意的蒋总司令和蔼地询问:“安毅,你的这座桥能通行卡车吗?” 安毅抬起头仰望骏马上的总司令:“属下不敢保证,但浮桥基桩与施工标准是按照两吨半的通过标准修建的,刚才炮团六匹挽马牵引一门重达一千四百余公斤的火炮通过毫无问题,如能加上数条牵拉铁链,再次加固每一个连接口,再铺上一层原木对桥面进行加固,通过空载的两吨半卡车应该没有问题……可惜的是,军需部门已经没有铁链给我们领用了。” “好、很好!等打完这仗,我就让你们模范营为各师培训工兵骨干,一定要把你们在实践中不断总结的经验和技术向全军推广,如果我们革命军每个团,都拥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工兵队伍,行军速度和战斗力就能迅速提升。” 蒋总司令点点头,望了一眼东北方向枪炮轰隆硝烟弥漫的南昌城,抬起手向阵地上的模范营两百余官兵敬个礼,双腿用力一夹策马离去,总司令和白副总的八百卫队立刻扬鞭策马,将总司令和一群总部老大护卫在厚实的马阵中,激起的阵阵尘烟在干燥的寒风吹拂下蒸腾而起,遮天蔽日。 南昌城上下浓烟滚滚,枪声大作,革命军二师的三个主力团聚集二十余挺重机枪和四十余挺轻机枪,对德胜门上方两百余米宽度的城头火力进行有效压制,一击得手的刘峙立刻下令,六个百人突击队再次发起猛烈的冲锋,义无反顾的优秀官兵们手握驳壳枪,身上插满了手榴弹,在猛烈火力的掩护下抬着三十余架长梯冲向城墙。 刚刚顺利地将数十长梯架到高高的城墙上,成片的手榴弹夹杂着一个个包裹螺母和废铁角钢的炸药包如蝗虫般突然飞下城头,连串的剧烈爆炸将德胜门两侧数百米区域炸得面目全非,坚硬而尖锐的钢铁残片漫天激射,犹如一颗颗变形的子弹将坚固的城墙撞得火星闪闪,一颗颗螺帽、一块块残铁发出啸声迸射四方,不是冲天而起,就是将一个个脆弱的躯体和脑袋轻松击穿,团团乍亮的火光中,飞出片片竹梯的残骸和四分五裂的肢体,激射的鲜血在硝烟的冲击下,犹如一道闪烁的紫色光带,刺鼻的血腥在剧烈扭曲的硝烟中迎面扑来。 六百勇士在硝烟飘散过后死伤惨重,城墙下,到处是革命军官兵的尸体,唯独一架只剩半截的竹梯孤零零搭在千疮百孔的炽热城墙上,楼梯上一个失去双腿的革命军战士依然紧附其上,两丈多高的烈焰正在将他的残躯与竹梯一起燃烧,这团越燃越旺的火球,在滚烫的气流下摇摇晃晃噼啪直响,最终轰然倒下。 守敌停顿的轻重机枪随着硝烟的淡去全面开火,将奋不顾身率领麾下弟兄冲来抢救伤员的两百余人马打得血花四溅,惨叫连连,幸存的官兵不得不抬起身边仍然活着的弟兄急速后退,密集的子弹跟随而至,将一个个飞快移动的身躯打得血肉模糊撞倒在地。 “团长――” 四团弟兄们的揪心嘶叫在震天的枪声中是那么的无力,他们的团长文志文已经听不到了,扑倒在一片壮烈尸体中的文志文前胸后背已被子弹击穿,满腔沸腾的血液刚一涌出就被干涸的大地吸收殆尽,只有他背后残破的一条军服碎片在滚烫的气流中剧烈摇摆,发出旗帜般的猎猎风声。 如此惨烈的景象在巍巍城墙四周交替出现,一浪接一浪的激烈战斗,使得南昌城上空被一层又一层厚重如乌云般的硝烟笼罩,光芒万丈的艳阳从它升上中空到缓缓西去,都无法穿透不停升腾延绵不绝的血腥浓雾,一阵阵怒吼、一声声爆炸传遍十里,苍天色变,大地轰鸣,最后在一片如血的残阳消隐前归于宁静。 深夜,总理遗嘱在第一军八千余名誓死一搏的官兵口中冲天响起,壮怀激烈,激战一天的革命军官兵在强大信念的激励下,再次开始攻城前的紧张准备。 黑暗中,身披黑色斗篷的蒋总司令如标枪般站立在攻击阵地的最前沿,无比坚定的目光一直凝视着同样黑暗的南昌城,副总参谋长白崇禧默默站立在他的身后,紧闭坚毅的双唇,望着若隐若现的城墙轮廓,紧绷的脸上没有一丝情感,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露出几许伤悲和忧虑。 次日凌晨四点三十分,南北方向再次响起剧烈的枪声爆炸声,第二军将士的又一次攻城骤然发动,手榴弹和炸药包激起的团团火光再次照亮古老的城墙和大地,阵阵怒吼和喊杀声响彻南昌城上空。 与此同时,西面德胜门的战事却无声地展开,一架架长梯悄然架到城墙之上,一个个矫健身影顺着长梯徐徐而上,第一批五十余人成功登上城头,并按约定打开了一支支手电筒,城下的一批批勇士见状迅速登上一架架长梯,四团团副熊绶云立刻率领数十弟兄抱起炸药包冲到城墙下,塞进悄悄挖掘的城门底部。 谁知第二批突击队员刚顺着长梯爬到高处,未及再上一步登上城墙,一把把雪亮的大刀刮起风声骤然袭来,一道道血箭冲天而起,一片片肢体坠落城下,惨叫声此起彼伏划破夜空,接着一个个失去头颅的尸体被成片扔下,沉寂多时的机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再次响起。 四团团副熊绶云惊闻突变,果断引爆,冲出数步尚未来得及卧倒,一排子弹呼啸而来将他打得急剧颤抖扑倒在地,“轰――”的一声巨响过后,团长梁自厚借着硝烟的掩护飞快奔出,企图接应自己的近百弟兄后撤,冲至半途弹雨飞至,将梁自厚及其身边十余官兵尽数击倒,数十伤兵冒着弹雨和手榴弹爆炸激起的浓烈硝烟,扛起熊绶云冲到梁自厚面前,将梁自厚和几个尚在痛苦呻吟的弟兄抱起就跑,根本顾不上相距五十余米的六团其他弟兄们的死活。 十分钟后,被部下抢夺回来的熊绶云因腹部重创,来不及说出一句话就闭上了年轻的双眼,身中数弹的六团长张汉章也壮烈成仁,身受重伤的四团长梁自厚陷入深度昏迷,四团工兵连的弟兄们受命将一个个受伤的弟兄们抬离阵地,送往后方紧急抢救。 城西南第一座浮桥的东岸阵地,在突前高地上站立了半个晚上的安毅仍然一动不动地遥望南昌城,从寒风中送来背诵总理遗嘱的悲壮誓言传入他耳中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情再也没有一刻的平静,满腔沸腾的血液让他双眼迷糊,黯然泪下。 经历过武昌、奉新攻坚战全程以及汀泗桥等大大小小诸多战斗的安毅,已经拥有了丰富的战斗经验和阅历,他非常清楚接踵传来的声音代表着什么,他脑海里出现的惨烈战斗与南昌城下的真实景象别无二致,但是,他对这一切无能为力,除了深重的悲伤和无奈的泪水,他什么也做不了。 晨曦下,五匹快马自东向西狂奔而来,尹继南轻轻推了推雕像般的安毅,安毅转头一看长长吐出口浊气,抱着吊在胸前隐隐作痛的左臂,领着尹继南、顾长风和几个弟兄大步迎上。马上的骑士远远看到安毅一行连忙减速,来到架设两挺轻机枪的工事前翻身下马。 “小毅,我的弹药运到没有?” 满脸硝烟的蔡忠笏焦急地问道。 安毅摇摇头:“没有,我已经派出两组侦察分队向西寻找,而且每一个岔道口都有总部警卫团的弟兄们守卫指示,至今仍未见到车辆的影子。” 蔡忠笏狠狠挥动手中的马鞭抽向地面:“怎么搞的?再不运来,老子要向总部状告军需后勤部那帮蠢货了!各部弟兄在前面拼死拼活死伤惨重,他们后勤部门竟然如此拖沓,再没有炮弹的补充,我的炮团还有什么用?” 安毅脑中灵光一闪,上前拉住蔡忠笏的右臂走到十余米外,贴着他耳朵一阵嘀咕。 蔡忠笏又惊又急,最后低头沉思,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点点头低声说道: “明白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我回去立刻转移阵地,尽量向你靠拢,以我团火炮射程,定能把你我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三公里以内,就在你刚才说的那片土丘后面,不会影响任务的执行,我离开之后,炮弹一到就麻烦你给我送去。” “放心吧,我这儿有足够的人手和驮马,倒是你千万得注意东侧可能遇到的袭击,看到情况不对就立刻派人来叫我一声,我这还能抽出一个连支援你。”安毅眼里满是关切。 蔡忠笏感激地点点头,使劲拍了拍安毅的右臂,大步回到战马旁一跃而上,领着几个属下飞速返回。 不一会儿,已经是四团三营少校营副的蔡光庆单骑飞驰而来,没等战马停稳就跳下差点儿摔倒,眼疾手快的顾长风前掠两步,一把扶住他,蔡光庆没等站稳就匆匆向安毅敬礼,请求弟兄们帮忙抬回四百余受伤官兵并送到西岸,校长已经命令炮团的十四辆牵引卡车将所有伤员紧急运到高安军部医院。 安毅和尹继南立刻吹响集合哨,十分钟不到,正在两岸休整的四个工兵连队弟兄飞速赶来,在安毅的一连串命令声中放下武器轻装出发,在蔡光庆和各连主官的带领下跑向北面四公里的临时野战医院,足足耗费四个半小时时间,才将近五百名伤痕累累的各主力团官兵送到西岸。 正好这个时候,总司令部军需处七辆满载炮弹的卡车开到,熟悉安毅的中校营长听了通报,立刻与安毅一起向各自的部下发出一系列命令,模范营三个连的工兵飞快卸下一车车炮弹堆在马背的架子上,拉着八十余匹每匹负重两百余公斤弹药的驮马登上浮桥,赶往炮兵阵地,剩下的一连工兵将运不完的七十箱炮弹整齐堆砌在路旁的林中,随即将伤员们一个个小心抬上车厢,一切做完已是下午两点。 精疲力竭的四个工兵连队弟兄统一回到西岸吃午饭,刚刚放下身上的步枪端起饭碗,隆隆的炮声再次传来,意志坚定、勇猛顽强的革命军将士们再次发起猛烈的攻城战,而且一打就打了五个小时。 第一五〇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五〇章 沉沉夜幕徐徐降临,激烈的交火声也逐渐稀疏,伤亡惨重的革命军各部不得不停止攻击,回到出发阵地上跌坐于地,抓起冰冷的干粮就着寒冷的生水艰难地吞咽。 突然,敌军的喊杀声骤然响起,惊天动地,黑压压的守敌从南昌城下的数个水闸轰然冲出,如浪潮般向城外各部正在休息的革命军官兵杀来,城头上坠下一条条软梯,无数的敌军顺梯而下,加入突袭,疲惫不堪的革命军将士扔掉干粮水壶仓促应战,很快就被比所部越来越多的敌人冲入阵中分割包围。 坚忍两日以逸待劳的敌军将士异常悍勇,大刀挥舞,机枪扫射,转眼间将毫无准备的革命军打得晕头转向,二师数千官兵在前是陡峭城墙、背靠滔滔大江的绝地里苦苦挣扎,顽强抵抗,一点点被凶悍之敌步步蚕食,包围圈越来越小,危在旦夕。 临江的指挥部里,惊闻巨变的蒋总司令脸色苍白,对着冲进来报告的刘峙大声问道:“经扶,你的部队呢?部队呢?” “散了,全乱了!属下亦是在近身将士护卫下杀开条血路前来急报的。”刘峙的帽子和领口全都大汗湿透,胸前和左臂沾染一片血迹。 蒋总司令大吃一惊:“怎么办?怎么办……健生,怎么办?” 白崇禧平静地站在地图前,走向束手无策的总司令:“介公不必惊慌,敌人没有那么快……经扶兄,如有可能,立刻前去混战阵地后方数百米处吹号集结,我军官兵听到号声定然振奋精神杀出重围而来,经扶兄可立即率领人马向南急撤,奔赴模范营所建之第一浮桥处,即可安然回到西岸,身后有我率部掩护。” “是!” 刘峙回答完毕转身就走。 白崇禧转向站在门口的侍卫队长黄瑞华:“你立即集合三百卫队,与总司令的卫队一起,保护总司令跟随在二师身后撤往南面浮桥。” “参谋长,你……” 卫队长黄瑞华看到白崇禧不留一人着急万分。 白崇禧摆摆手:“给我留下一个排即可,去吧!” “是……” 白崇禧走到感激不已的蒋总司令面前低语几句,立刻出门上马,率领三十余名侍卫奔向战场南面,勒住马对侍卫们大声命令:“给我策马冲进阵地大声喊,就说我白崇禧在此,所有官兵向我靠拢,随后把跟随的官兵们引到我这里来。” “是!” 侍卫们策马冲向混乱不堪的交战阵地,端起花机关枪对准遇到的每一个敌人准确射击,边打边喊“白总参谋长在此,所有人向我靠拢”。 十分钟后,散出去的三十名侍卫大多返回,苦苦挣扎绝处逢生的革命军官兵一个排一个班地集中在白崇禧周围,同时也引来了敌人的一阵阵子弹,转眼间将白崇禧身边的三个侍卫击落马下。 骑着大白马的白崇禧无比淡定地从容发令,指挥越聚越多的官兵们层层抵抗,有序向南撤退,越过城西南的徐家村那片水网突然下令加快速度,将近两千人的溃兵在白崇禧的镇定指挥下,终于暂时摆脱大规模的追兵,奋力奔向南面。 东岸的第一浮桥桥头,西岸纵深五百米处,在模范营两个工兵连的支援下,率先成功后撤的直属炮团安然无恙。 愤怒的蔡忠笏吼着命令麾下的官兵迅速解下挽马牵拉的十四门炮,拉开距离构筑发射阵地,炮长们在他的一声声命令中调整射击诸元,副射手们同时搬出路边树林中的七十箱炮弹,用钢钎撬开厚实的弹药箱,搬出箱内的一颗颗崭新炮弹,匆匆安装音信飞速组合,只等蔡忠笏一声令下全体发射,蔡忠笏则登上运送伤员返回的一架牵引车驾驶室顶部,只等安毅给出信号立刻对汹涌追击之敌展开炮击。 浮桥东岸的阵地前,刘峙一马当先,率领两千余名残存的二师弟兄急速奔来,在模范营五连官兵一面面信号旗的引导下鱼贯开进阵地,有序而快速地冲上浮桥。 刘峙打马迎上大步而来的安毅:“快,立刻和我去接应校长!快!蒋铭三也受伤了,落在队伍后面。” “遵命!师座跟着属下,否则我们无法出阵,撤回的弟兄们太过混乱,已经把阵地入口堵死了。” 事先得到白崇禧副官通知的安毅已经准备完毕,转身跑到小黑驹前,单手抓住马鞍飞身而上,向站在阵地高处的杨斌大声命令: “老杨,此处交给你和老曲了,五连、七连的弟兄们一定要给老子钉死在这个阵地上,没有老子的命令不许后退一步!只要看到我们模范营的旗帜,你立刻点燃江边的汽油桶,让西岸的炮团给回撤的弟兄们断后!” “遵命!”杨斌大声回答。 安毅勒转马头,率领胡子、顾长风等十余弟兄从另一侧策马出阵,避开迎面而来的混乱人流,从东侧绕道冲向北面,紧随其后的冬伢子随即将模范营的大旗高高举起,十余匹战马腾起四蹄快速奔驰。跑出三公里,刘峙欣喜地大声喊叫,蒋总司令在数百卫士的簇拥下迎面而来。 借着天际的最后一缕光亮,蒋总司令身边的王世和看到模范营的大旗,立刻大声通报,蒋总司令举起手示意队伍减速,看到返回的刘峙和安毅无比欣喜安慰,悬着的一颗心随即平复。 两支队伍迎面停下,马上的刘峙看到总司令安全无恙,他愧意丛生激动不已,蒋总司令却微微一笑对刘峙、安毅和胡子说道:“白总参谋长还在后面,经扶,带着白总参谋长的卫队立刻前往接应!” “遵命!” 刘峙叫上白崇禧的侍卫长黄瑞华,领着白崇禧所部侍卫向北疾行,一路上迎面而来的溃败官兵越来越多,越来越挤,第二军各师的溃败官兵汹涌而至,刘峙只能命令黄瑞华鸣枪开道,才能缓慢向北移动。 看到溃兵越来越多,安毅对蒋总司令大声请求:“校长,请立刻跟随学生返回桥头尽快过桥,否则来不及了!” “不,我要等到白总参谋长到来再走。还有受伤的蒋铭三,照顾他的徐月祥等将校仍然落在后面,作为全军主帅,我怎能一走了之?”蒋总司令固执地说道。 安毅大急,只能对身边的胡子大声说道:“胡子,你领着弟兄们马上向北寻找副师长和参谋长,见到他们立刻送回来,要是他们没有马,你就把他们抓上马背一起带回来!” “明白!” 马上的胡子转向后方大声下令,十余名精锐立刻拍马跟随快速离去。 十五分钟过去,刘峙与白崇禧并马疾驰而来,身后数百米跟随者数以千计跑得汗流浃背的溃败官兵,几乎一半以上的人已经抛掉了自己的武器扔掉自己的军帽,看得安毅频频长叹,伤心不已。 又过了八分多钟,胡子一行快速返回,参谋长徐庭瑶和副师长蒋鼎文均在队伍之中,只不过一身血污的蒋鼎文是趴在胡子的马鞍前面回来的,被子弹击中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不停呻吟。 王世和立刻叫过两名侍卫将蒋鼎文扶上一匹战马,看到蒋鼎文摇摇晃晃已经无法坚持,只能叫一名孔武有力的侍卫一同乘马多加照顾。 白崇禧策马来到安毅前面,听完安毅的汇报满意地点点头,叮嘱安毅不要太快给炮团信号,还有很多二军的官兵落在后面被敌人苦苦追赶,十四门火炮几轮齐射将会使得众多友军被误伤。 安毅吩咐胡子率领扛旗的冬伢子和弟兄们留在后面,只要看到敌人的影子立刻返回,杨斌看到大旗就会点燃油桶给出信号,随后要求胡子不作停留,带领弟兄们赶往南面的第二座浮桥汇合。 一切安排完毕,安毅策马跟随在蒋总司令和白副总身后向南开进,成千上万的溃败官兵挤满了道路、田坎和一切方便逃跑的线路,夹杂在滚滚人流中的总司令马队犹如一片狭长的舟船,随着惊恐万状的人流起起伏伏,不断变换着形状向前推进。 好不容易来到第一浮桥东岸阵地,眼前的一切令安毅和众将帅无比心焦,越来越多的溃兵黑压压地将一百五十米长、百米纵深的防御阵地挤得水泄不通,由于无法及时通过十米宽的阵地入口,一批接着一批魂飞胆丧的溃兵翻跃入口两旁的战壕,冲破了战壕前的层层沙袋,战壕里的模范营弟兄们看到都是自己弟兄又不敢开枪制止,稍一犹豫,阵地立刻被极度恐惧的人流冲得七零八落。 放眼望去,浮桥上蚂蚁般的人群惊呼不断,一片混乱,不断被拥挤的人群挤下浮桥的一个个官兵无望地挣扎,身上厚重的棉衣泡水之后异常沉重,很快将一个个惨叫不断的溺水者坠入江底。 直到这个时候,第一次看到大溃败的安毅才有种心惊胆战的恐惧感,才知道白崇禧的预见是多么的深远与高明,要是没有南面的第二座浮桥,或是按照自己的原计划把浮桥建在北面河段,并没有为此进行一系列繁琐周全的准备,就连自己恐怕也难以逃生。 赶到人流边沿的白崇禧对身后的侍卫长大声命令:“你率领一个排留下,我们前行五分钟后,你立刻大声高呼南面三里还有一座浮桥,随后立刻策马赶来快速过桥。” “遵命!” “出发——” 安毅大吼一声,整个几近千人的马队绕过挤满数千人的混乱阵地,徐徐加速,越来越快,只用五分钟时间就看到了第二座浮桥江岸阵地上的大旗。 就在安毅大大松口气的时候,担任前出警戒任务的夏俭等人骑着马迎面跑来大声禀报:“报告营长,东面两公里处发现约有三千敌军快速向我扑来,六连弟兄已经做好准备严阵以待,西岸炮连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你立刻协助六连官兵,做好一切战斗准备!”安毅头皮发麻,喊出的声音都变调了。 众人大吃一惊,白崇禧也没有想到敌军统帅邓如琢反应如此之快、心思如此奇巧诡秘、行动如此迅速高效,情急之下也不与蒋总司令商议了,立刻下达快速渡河的命令。 安毅一马当先,冲向桥头阵地,飞身下马吩咐一个排长立刻骑上自己的战马到对岸通知迫击炮连,只等交战枪声一响,立刻向我方阵地前方五百米处开炮,速射三轮之后,以每次增加五十米射程的方式延伸炮火。 蒋总司令一行刚刚接近阵地边沿,天空中突然传来炮弹的呼啸声,安毅大惊失色高呼下马隐蔽,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立刻冲到蒋总司令的马前,一把抓住蒋校长的胳膊用力拉下马,堪堪在两发炮弹落下之前抱着蒋校长滚进战壕,“轰轰”一片爆炸震得大地抖动,阵地前方三十余米被炸得红光冲天浓烟四起,十余名侍卫和他们的战马被炸得冲天飞起。 硝烟未尽,第二轮炮弹再次飞来,将阵地之中的五十余米区域炸得泥石四溅,尘土弥漫,其中一发炮弹飞跃阵地,落在浮桥右边的江面上,鬼使神差地将引桥与五米见方的模板连接处的承重桩柱炸断,让忍着左肩剧痛拉着蒋校长冲到交通壕出口的安毅叫苦不迭,白崇禧等人随即赶到,看着下方十米处摇摇欲坠、嘎嘎作响的浮桥桥面大吃一惊。 就在众人惊慌失措之时,惊人的场面随即出现,安毅大声吩咐身后的王世和保护校长,猛然站起,冲下斜道,几步登上发出嘎嘎之声的引桥,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飞身跃下江面,炮弹激起的一条条巨大的水柱将安毅淹没,不一会儿他很快游抵断口处迅速浮起,单手抓住即将下沉的正桥边沿,身体一沉一起,用右肩膀缓缓顶起沉重的五米见方的桥体,扬起水淋淋的脑袋对着岸上大声吼叫:“王世和,快保护校长过桥,快啊——” “营长——” 趴在堤岸上的六连长陈志标大吼一声,扔下手中的武器,高呼弟兄们快来帮忙,随即冒着纷飞的炮火奋不顾身冲下江岸,一个鱼跃插进水里迅速接近安毅,用他有力的肩膀扛起了桥体下方的横梁,六连的七八个弟兄也先后赶来跳入冰冷刺骨的江水中,齐心协力将沉重的桥板和行将坍塌的引桥一脚扛了起来。 蒋校长在侍卫们的簇拥下冒着漫天的水幕跑到桥面上,他几步来到安毅上方的桥面蹲下,眼含热泪颤声长叹:“小毅……” 安毅大急:“校长快走,危险啊……狗日的王世和你傻啊?压在老子上面很重的你知不知道,快走——” 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安毅大声吼叫,他的大腿被深深钉在断裂桩上的锋利弹片划破一条长长伤口,由于高度的紧张加上江水的寒冷他毫无感觉,从他迸裂的左肩后部伤口和右大腿上不断涌出鲜血,在激烈起伏的江水冲刷下发出浓浓的血腥味。 无比感动的王世和紧咬下唇,与另一侍卫一把抱起泪眼婆娑的蒋校长,紧拥着冲过浮桥,冲向对岸…… 第一五一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五一章 敌人的炮弹一轮又一轮,倾泻到第二座浮桥周围,将东岸上的阵地四周轰得火光熊熊,泥石铺天盖地落下,将江面上的浮桥左右炸得水柱冲天,水幕迭升,涌动的江水将六十余米长的浮桥激荡得起起伏伏,蛇形摇摆。 幸运的是,自从模范营的两个工兵排急速增援再次支撑起坍塌处之后,再也没有一发炮弹落在浮桥十米之内,或许上苍也为刚刚发生的一切动容了。 在激烈的炮火威胁下,蜂拥而至的一千余名溃兵没有一个涌进东岸六连的阵地,而是早早冲下江堤,趴在低洼倾斜的江岸上,眼睁睁地看着不知何时会被炮弹击中的浮桥,谁也不敢贸然冲上去逃往西岸。 激烈的交火声停止,三条快如闪电的身影掠下东岸,冲上摇摇晃晃的浮桥,犹如三个鬼魅般丝毫不受剧烈颠簸的影响。 在东岸成片树林被炸弹炽热的气流和火焰点燃的熊熊烈火照应下,在两岸数千官兵惊恐的注视下,三个身影以令人不可思议的速度,冲过浮桥,瞬间登上西岸,很快找到躺在树林深处的安毅。 这三个人就是与安毅肝胆相照的模范营大将胡家林、夏俭和顾长风,他们三人与经验丰富的卢明迪、张启功率领六连和特种分队共两百余名弟兄,利用优势地形和良好工事、在西岸迫击炮连弟兄大力支持下,凭借自身强大的火力和放进来打的大胆策略,一举打退两千余敌人的攻击。 看到敌人扔下数百具尸体轰然退去,三人立刻放弃一切,不约而同冲下东岸,怀着无比焦虑和愤怒的心情寻找自己的兄弟安毅。 被剥去全身装备和衣裤的赤裸安毅紧裹在一床厚厚的棉被里,唯独一条被划开二十厘米长伤口的长腿露在外面。 一旁的蒋总司令、白副总等将帅担忧地注视着医生给安毅外翻的大腿伤口缝上三十九针,然后用洁白的纱布一层层包扎,打上最后一个结。 年轻的外科医生尚未来得及抬起打完结的手,就被飞快跑来的顾老二揪住衣领扔出四米开外。 毫无歉意的顾老二随即与胡子、夏俭一同扑在安毅身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和不停哆嗦的青紫嘴唇,一时间心如刀绞。 “大哥――” “小毅――” “老大――” 三个悲愤的声音如炸雷般同时响起,把围观半圈的十余名将帅和数十名焦急的模范营官兵吓了一跳,冬伢子怀里的安毅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上下牙床磕在一起,“嗒嗒”直响,费尽全身力气断断续续说出句令人震惊的话语: “他、他、他奶奶……的,敢、敢……用炮……轰我,给给……给老子……干干……干死他……” “大哥――” “小毅――” “老大――” 在三员虎将声嘶力竭的呼唤声中,失血过多的安毅终于晕迷过去,双眼赤红、浓髯倒竖的胡家林猛然站起转身就走,夏俭面目铁青咬牙切齿几乎同时转身离去,因愤怒而面目狰狞的顾长风刚走出一步,被他摔出去的少校军医不识趣地过来找公道。 “你是革命军人还是土匪?” 年轻的军医气得面红耳赤大声质问。 “锵……” 顾长风背后的黝黑大刀已出鞘两尺。 “虎头!” 胡子的威严告诫及时传来。 顾老二把刀缓缓插进背后的刀鞘,根本不在乎数米外蒋校长等十余将帅极度震惊的眼神,死死盯着早已吓得跌坐地上的年轻军医沉声说道:“狗日的,算你有眼光,老子就是土匪!” 浑身散发出冰冷杀气的顾老二说完大步离去,赶上胡子和夏俭,长啸一声冲下江岸,三条令人恐惧的身影再一次飞速掠过浮桥,转眼冲上对岸,看得西岸上的官兵们目瞪口呆,惊恐万状。 蒋校长身边的侍卫长王世和将紧握枪柄的右手松开,擦去满手的汗水,长长吐出压抑胸腹间的震荡浊气,仿佛自言自语低声感叹:“好可怕的杀气,比胡子还要暴戾十倍……” “咦?难道他们真要打出去?” 白崇禧听到东岸阵地上的枪声有异,再看到对岸火光下的通信兵站上高台,用一面白色小旗和一面蓝白相间的小旗对着西岸画出一个大圆弧,随即果断向上一挥,侧前方八十余米处的迫击炮阵地立刻冲出三十五名全都提着花机关枪的官兵,毫不犹豫地冲下江岸踏上浮桥,呈一字长队快速通过浮桥登上东岸阵地。 小旗再次挥舞,只听迫击炮阵地传来一声“给老子狠狠揍他狗日的”呐喊,十二门沉寂了二十分钟的迫击炮再次怒吼起来,一发发炮弹拖拽着炽热的烈焰飞跃江面上空,最后落在东岸阵地前方百余米左右的区域,轰然炸响,激起阵阵乍亮的火光和浓浓硝烟。 东岸,阵地上的胡子一声大吼,两百余名被仇恨燃烧得双目通红的模范营官兵们齐声呐喊,跃出战壕,冲进浓浓的硝烟中,迎着汹涌而来的敌人猛冲过去,犹如一把锋利的尖刀飞速插进敌群之中。 聚集在两百余勇士手里的二十余挺轻机枪、百余只花机关枪同时向三面吐出猩红的烈焰,毫无准备只顾闷头前冲的两千余敌人顿时如巨大镰刀拦腰挥过一般,齐刷刷地倒下一片又一片。 冲在两列长队前方的胡子和顾老二没等子弹打完,便在身边弟兄们猛烈的火力照应下飞快更换轻机枪弹夹,拉拴上膛,对准前方和左右就是一轮没头没脑地扫射,紧随其后的弟兄们默契地利用这一时机更换弹夹再次扫射,打得敌人鬼哭狼嚎,犹如碰到恶鬼般魂飞魄散,四下逃窜。 仅仅五分多钟时间,这支杀得眼红的强悍队伍把两千余人的敌人冲锋阵型杀了个对穿,在胡子的大声呼喊下飞快更换弹夹,随即分成两队掉转龙头,再次对混乱不堪的敌人展开疯狂杀戮。 快速的前进中,无论这两列队伍中任何一个人倒下都没人理会,已经杀得失去理智的强悍队伍不管不顾,只会向一切尚在移动的目标射击,在一片片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再次杀了个对穿。 “弃长枪――亮家伙――杀――” “杀――” 临近重阳节的柔和月光下,再次杀进敌阵的胡子和顾老二、夏俭等拥有大刀、工兵铲的弟兄们全部利刃出鞘,一个个敌人的脑袋和胳膊肩膀接连飞起,身后跟随的狂暴弟兄们抽出驳壳枪和锋利的工兵铲,开始了血腥而又原始的追剿和屠杀,四溅的血花和一声声骨头的断裂声延绵不绝,仅剩的千余敌军彻底丧失了胆气,扔下手中的一切,竭斯底里的转身向后哀嚎狂奔,胆裂者早已瘫痪在地,悲声啼哭,再也不敢看一眼犹如人间地狱的惨烈场面。 浑身沾满敌人血液的杀神们不罢不休,紧紧追赶,前方只要仍有站立的人立刻血溅五步,魂归地府,挥铲杀敌的沉闷怒吼和大刀划破空气的凄厉啸声不绝于耳,临死者的痛苦惨叫、被砍断手臂或划破躯体的重伤者凄惨的悲呼,此起彼伏,响彻夜空,听得四方惊恐,毛骨悚然,无数官兵紧捂双耳,全身乏力,这一震人心魄的残酷夜战,让无数敌我官兵魂飞魄丧不堪回首。 一小时后,所有的枪炮声完全停止,所有的敌人全都逃进南昌城紧闭城门,城西南的荒野上死一般的寂静,就连频临冬眠的虫子也提前终止了绝唱,浓郁的血腥在北风的吹拂下传到数十里之远。 当尹继南、杨斌等人率领四个工兵连近七百弟兄飞速赶来支援的时候,千米战场上的凄惨景象令所有弟兄噤若寒蝉,尚能站立的胡子、夏俭、顾老二等八人如血泼的石像般拉开距离,站成一个大圈,仅有一双无情的眼睛在警惕地转动,圈子的中间横七竖八躺着一片全身乏力的弟兄们,其中接近半数躺在血泊之中打起了呼噜,另一半静静地仰天而卧,失神的目光凝视苍穹,一支支满是血浆和沾满碎肉的大手仍然紧握着钢铲和刀柄,一支支痉挛的手臂和五指让上前搀扶的弟兄们怎么也无法扒开,一个个被扶到弟兄们背上的时候,他们身上蓄积的血液仍如流水般潺潺流下。 面对满地的尸体、残肢断臂和一个个狰狞的头颅,数十名无法面对的救援弟兄一个接一个弯腰呕吐,就连接着赶来的刘峙和白崇禧以及他们的侍卫们,都被满目的惨烈杀戮所震撼,一个个心跳加速,胸腹翻腾,紧接着也出现了一个接一个的剧烈呕吐。 三个半小时之后,被弟兄们擦洗完毕换上干净衣服的一百七十一名弟兄安静地睡在一堆堆篝火之旁,三十七名再也无法醒来的弟兄们被清洗干净,小心埋葬。 面对堆积成山的缴获武器和一件件战利品,尹继南等人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他们的心很重很重,重得连喘息都艰难。 白崇禧在几名侍卫的陪伴下来到尹继南、杨斌等六名校官的圈子中坐下,和蔼地询问尹继南:“尹中校,我想听听你们的统计数字。” 尹继南直起腰身,挤出一丝微笑,点点头恭敬回答:“昨夜一战,我营消灭敌人一千八百七十一人,缴获长短枪一千二百余支,轻机枪六挺。其中,由我模范营营副胡家林率领的二百二十五名老兵,经历了昨夜入夜时分的防御战,并在昨夜九点三十分左右发起的反冲锋战斗,消灭敌人九百七十一人,缴获长短枪七百七十三支,轻机枪五挺,敌军将校佩刀二十一把,我营参加反冲锋战的受伤官兵六十七人,阵亡三十七人,加上其他各战场的数字,我营受伤官兵合计两百四十四人,阵亡官兵合计一百六十二人。” 白崇禧长叹一声:“这哪里是个工兵营……简直是虎狼之师啊!” 尹继南摇摇头:“长官,不应说是‘虎狼之师’,而应该说是‘铁血之师’,这是我们安毅营长从我营成立以来孜孜追求的最高目标,全称是‘国之利刃、铁血之师’,我们全营官兵一直在向这个远大的目标努力。” 白崇禧惊讶地看着目光坚定的尹继南,嘉许地点点头,缓缓站起道晚安。 穿出树林来到大路中央,低头沉思的白崇禧走出数百米缓缓停下,抬起头仰望星空,情不自禁地重复道: “国之利刃、铁血之师……国之利刃、铁血之师……能让属下为其抛头颅洒热血而无怨无悔,这个安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第一五二章 血脉里流着什么样的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五二章血脉里流着什么样的血 “头晕很正常,失血过多肯定头晕,何况你还在那么冷的江水里泡了那么久……警卫连的弟兄们给你弄回来十几只野鸡,还有两只穿山甲,都让老韩头关在后面厨房的木笼子里。昨天我到将军岭北面的几座山上采回点补血补气的草药,让春生给你用砂锅炖药鸡……别动!马上就好。” 小郎中给安毅左肩再次裂开的伤口上完药,包扎好固定吊带,再小心地帮安毅把棉衣穿上。 安毅接过冬伢子递来的点燃香烟,美美吸上一口:“胡子他们呢?这两天他们在忙些什么,影子都不见?” 已经晋升少尉的冬伢子低声说道:“这两天你迷迷糊糊的,醒来一会儿喝点汤又睡了,几个大哥都想让你好好养伤。尹大哥和胡大哥天天到高安城里的师部开会,虎头大哥和夏大哥没日没夜带着警卫连出任务,杨参谋他们几个抓训练、讲课和总结,个个都忙。” 正午的阳光温暖明媚,安毅望一眼门外想站起来,小郎中连忙制止,吆喝一声五六个弟兄立刻过来,将安毅连人带椅子抬出将军庙,兴高采烈地放在高台的大树底下,冬伢子端来刚刚泡好的一壶好茶和几个茶杯摆在长桌上。 安毅看到自己的枪械所正副所长沈建平和陶勋领着八个手下在宽阔的高台上拨弄武器,连忙把两人叫到身边。 全神贯注的沈建平等人看到安毅出来晒太阳,惊喜不已,一边擦手一边小跑过来问好。 “干多久了?这么多玩意儿哪里弄来的?” 安毅指指几个正在组装枪支的弟兄,又指指边上分门别类放置的一堆堆长短枪。 沈建平笑容满面地回答:“你晕了两天不知道,这是胡营副他们缴获的,长短枪一千二百五十九支加轻机枪六挺。轻机枪保养过后装备五连、六连了,三百支几乎全新的德国造长枪和一百支七成新以上的驳壳枪已经收进老常的武器库里,剩下这些长短枪东凑西拼再维修保养一下,估计能挑出五百支左右,其他的拆除零件留着以后用。” “乖乖,不错嘛!一下就获得差不多够装备一个营的武器,看来这一仗没白打。”安毅非常高兴。 陶勋没事的时候经常和安毅研究枪械,知道自己的营长没有一点架子,就像自己的亲兄弟一样,他和沈建平早已习惯模范营的生活方式和官兵关系,很自然地接过冬伢子递上的茶杯,喝下一口低声汇报: “营长,这批枪里面发现了六十三支太原兵工厂的仿德制步枪、两支仿制的花机关枪和十二支驳壳枪,工艺和材料都不错,特别是那两只花机关枪,无论做工还是材料比巩县兵工厂生产的还要好,我推测太原厂已经解决生产花机关枪的所有难题了,这很了不起啊!” 安毅大感意外,立刻让陶勋拿几支过来看看,看完一支驳壳枪、一支没了枪柄的花机关枪的制造工艺和铭文、制造年款,无比惊讶地大声感慨: “老子一直以为他阎老西儿是个土财主,看来老子才是井底之蛙啊!从这些枪械的制造精度和批号来看,阎老西儿的工业底子已经相当厚实了,原本听蒋副师长说太原厂能产美国汤普森一九二一式机关枪老子怎么也不信,现在不得不相信了!从这几支枪的制造水平分析,他们不但能生产,而且早已开始大批贩卖自己制造的武器……陶勋,你觉得汉阳厂和太原厂相比,哪个厂的技术更好一点?” 陶勋想了想回答:“一直以来,在火炮和重武器的制造上汉阳厂都比其他各厂好的多,步枪、手枪大家都差不多,仿德式武器方面汉阳还走在前面。但是,从三年前开始,晋军和奉军已经开始大量装备自产的各式仿制火炮,特别是奉天厂,张大帅在日本人的支持下,已经在两年前制造三八大盖和七五炮,日本人给了他们许多先进技术,这是国内其他厂想都想不来的事。 前年,奉天厂已经成功仿制出日制150mm口径的火炮并大量生产,听说直奉大战中吴大帅所部战死的一半将士,都是被奉军的大小火炮给轰死的。但是在长短枪和机关枪的制造工艺上,还是太原厂和我们汉阳厂的精度更高,只不过汉阳厂总是多灾多难,今天这个霸占明天那个霸占,弄得人心惶惶的,老师傅们也离开了很多,现在又属于唐生智将军的湘军统治,属下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沈建平也是同样的意见:“这么下去,我们汉阳厂难以比得上别人了,昨天看到太原厂的这些枪械后,我们都很难受,他们已经解决了枪机闭锁偏软和枪栓突耳断裂的难题,在很多地方他们已经超过我们一大截。” 安毅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浅薄,原以为阎锡山就是靠山西煤炭和农商税赋称霸一隅,现在才知道阎锡山是多么的有远见、多么的了不起,他能在如此落后的工业基础上默默发展这么多年,直到今天能够实现先进武器的量产,从军火贸易中牟利,可想而知此人的坚毅与才华决不在其他军阀之下,更不在如今北方第一大势力的张作霖之下。 相比于阎锡山的远见卓识和精明实干,张作霖无论在道德还是智慧方面,远远比不上阎锡山,张作霖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用国家民族利益、用东三省丰富的资源、用土地权益出租以及出卖无数低贱的劳动力来换取日本人的支持,从而让居心叵测、贪婪成性的日本人日渐坐大,得寸进尺步步蚕食中华国土和各种利益。尽管张家父子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出卖国土,说东北现状纯粹是清政府的无能所造成,但是透过现象看本质,张作霖和所有的卖国贼同是一丘之貉。 想到这里,安毅的心情没来由地烦躁起来,肩膀和大腿上的伤口因血脉的快速涌动而钻心疼痛,他只能强压住沉重的思绪,对沈建平两人微微一笑:“我送你们两个去德国留学怎么样?先学一年德语,然后进克虏伯的职业学院好好学三四年,学好了回来给老子当制造枪炮的工程师。” 沈建平和陶勋大吃一惊,看安毅不像是开玩笑,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答才是,最后还是沈建平说出了两人的真实想法: “谁都想去留洋,原先我们汉阳厂有两个技师就是留洋三年回来的,人人都羡慕他们,他们也的确有本事,见过很多世面,虽然论制造技术他们不算什么,但是他们的脑瓜子好使,工人们遇到难题经他们一点就通,还能对厂里的不少老设备、老技术进行简化和改良,只是后来他们被沪厂高薪挖走了。 营长,弟兄们都知道你宽宏大量,但是这留洋的事情我们不敢奢望,一是我们两个文化不高,去了只能让别人笑话。二是留洋实在太花钱,听说每年至少要三千大洋才能过下去,一去就三五年,谁受得了啊?” 安毅哈哈一笑:“有上进心就行,别的都简单。你们也许听说过我和德国鲁麟商行的关系,说白了鲁麟商行就是德国克虏伯在中国的代理人。北伐前,我曾经为留学进修的事情与鲁麟商行华南区经理汉斯聊过,他非常欢迎也很热心,向我保证只要是我的人,就由他们推荐进入克虏伯自办的技术学院进修。 你们别小看这个克虏伯自办的技术学院,克虏伯那么大一个钢铁军工联合体中,几乎一半以上的技师都是从这个技术学院毕业的,属于边学边干能够最快最好学到本事的学校,比去读欧洲那些什么克莱登大学强万倍,寻常人想去人家还不收呢,不信你们问问,整个中国的兵工厂中有谁能进这个学院学习?没有! 我们国内无论是公派还是自费留学欧洲的人,全都是进那些所谓的名牌大学,学个一两年就到一些中小规模的兵工厂实习,几个月后回国了,耀武扬威、人五人六的好像自己什么都学到了,狗屁!就连刚才你们说的那两个人都入不了老子法眼,说到机器、说到改良,老子比他们强十倍!只不过老子现在带兵打仗,没时间弄这玩意儿,否则他们给老子提鞋都不配,哈哈!” 沈建平和陶勋哈哈大笑,他们都知道安毅的能力和水平,平时聊天听到安毅所说的自动化等等先进技术无比羡慕,而且安毅对枪械的了解并不在他两人之下,一个“板式冲压结构”就能让他们看到精简枪械部件大规模高精度和量产的美好前景,安毅的每一个点子,都令他们茅塞顿开,无比钦佩。此刻听安毅如此一说,他们都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甚至改变自己一生的机遇,两人年轻的充满活力与梦想的心脏,禁不住怦怦跳动。 安毅早就将两人的心思看在眼里,几句话就把这么一件大事决定下来:“就这么定了!等打下南昌你们俩就回家一趟,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看看自己家人和原先厂子里的弟兄了,武汉现在是咱们革命军的天下,安全。 再一个,你们俩如今都成了革命军上士,等打下南昌老子给你们弄个尉官当当,让你们衣锦还乡,反正你们两个也攒下了几百大洋,够安家了。安顿完之后,你们直接从武汉坐船到广州,拿着我的信去找几个人,什么证件护照三天就给你们办妥,到了广州住在我广州的家里,我家老道是个江湖能人,只要你们愿意向他请教,他能教会你们许多东西,等鲁麟商行办完所有手续,就会让你们出洋。” 沈建平和陶勋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沈建平呆呆望着安毅,眼睛发红,蓄满了泪水,陶勋早已低着脑袋不停地吸鼻子,要不是安毅东拉西扯询问能不能多弄几个人留洋,估计两人都会哭成泪人。 沈建平深吸口气回答:“如果大哥放心,我想推荐我师父的两个孙子,也就是我的二师兄、三师兄的儿子,我师父虽然一辈子没考取功名,可家教很严,就连我两个师兄也能舞文弄墨,算数画图,只是没有大哥你水平高。师父的这两个孙子一个十九岁,一个十七岁,都在二师兄当小主管的火药厂做学徒工,都喜欢机械,人老实有礼貌,写得一手很漂亮的毛笔字,还会填词,要是也能让他们去,就是对小弟天大的恩情,小弟也能报答恩师和师兄们了。” “行,我相信你推荐的人不会错。” 安毅听沈建平改口称自己大哥非常欣慰:“陶勋,你不是有个比你小三岁的弟弟吗?如果愿意,你带他一起去留洋,给老子好好把本事学回来,老子就不信什么咱们干不过他奉天厂、太原厂,只要咱们弟兄们齐心协力,就没有什么难得住咱们,咱们要人有人,要钱有钱,等老子再打几年仗,至少也混上个将军,到时候正好你们学成回来,咱们就大展宏图,大干一场,哈哈!” 陶勋激动地点点头:“可是大哥,万一……万一……你就不怕我们学完之后不回来?” 安毅哈哈一笑:“老子就知道你这孙子花花肠子多,平时话不讲屁不放的,可你比谁都多个心眼。这么对你们说吧,哪怕老子战死沙场,也会有人供你们念完书,如果老天不长眼要了老子小命,你们学成回来帮谁干去哪儿干,随你们高兴,只需记住你们血脉里流着什么样的血就行。至于说你们学成不回来帮我的问题,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如果你们觉得在异国他乡更幸福就留下,我没意见,就当是我的亲兄弟过上好日子了,哪天有机会出国见到你们,至少你们会请老子喝一杯,哈哈!要是你们回来了又不来帮老子创业,这事就麻烦了,说不定我就命令顾老二去找你们,哈哈!” “大哥,这辈子小弟跟定你了!”沈建平激动地站起来。 陶勋一张脸激动得通红,站起来低声告诉安毅:“大哥,小弟一定努力,回来后大哥让小弟去哪儿都行,哪怕回到模范营修枪也是小弟的福分。” 安毅示意两人坐下:“哈哈!都坐下、坐下,激动什么啊?这几天正好老子有空,得给你们补习一些新东西,让你们每个人都揣着一个领先别人十几二十年的目标去学习,等回来之后再干上几年,你们就是某个领域里面的老大了,而且,我还要为你们……” “报告……” 值星官穆追忆打断了安毅的话。 “滚一边去!” 安毅正说到兴头上,哪里愿意别人打扰。 穆追忆着急地俯下身子:“老大,是师座来了!” “啊?快快……把老子的拐杖拿来!” 安毅吓了一大跳,看见下方营门处刘峙几个已经翻身下马,连忙吩咐沈建平和陶勋去忙自己的,晚上再接着聊。 安毅接过冬伢子递来的拐杖,在冬伢子和小郎中一左一右搀扶下站起来,一跛一跛地挪向高台石阶入口处。 第一五三章 战争催人成熟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五三章战争催人成熟 刘峙和徐庭瑶等人在尹继南和胡子的陪伴下大步登上高台,看到安毅拄着拐歪歪扭扭地敬礼也回了个礼,没等放下手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尹继南、胡子引领刘峙两人和师部四个长官到长桌旁坐下,聪敏的冬伢子和小郎中已经端来暖壶和茶杯。 看到安毅准备坐下,刘峙从兜里拿出个信封大声说道:“先别坐,省得等会儿还要起来一次……安毅听令:兹委任安毅为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补充团上校团长。此状!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军长:何应钦……收下吧,从昨天开始,你已经是上校团长了。” “这么快……” 安毅接过委任状看了又看,非常惊讶,惹来众人的一片笑声,他知道自己迟早要升,但团级以上主官必须经过军部委任,原以为至少得打下南昌才行,真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徐庭瑶示意安毅坐下:“没见过你这样的异种,别人都嫌升官慢,只有你嫌快,真不知道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还有啊,你得对下属多加管束,再也不能闹出动辄就想拔刀杀人的事情了,好在校长宽宏大量,念及你部以及连副顾长风战功卓著不予追究,否则顾老二的罪名足够砍头的了!” 安毅歉意地笑了笑:“那小子是个性情中人,估计当天看到数以百计的受伤弟兄陆续抬下来心里难受,被怒火烧坏脑子了,今后属下一定好好管束他,哈哈……师座、参谋长,咱们模范营这块招牌,不会因为扩编被换掉吧?” 刘峙笑了:“不会,还是属于我们二师属于你的团,不过你哪天离开之后就不知道了。” “什么话?属下怎么会离开二师呢?除非师座把属下踢出去。”安毅也开了个玩笑。 徐庭瑶开心一笑:“去去去,谁舍得踢你走啊?现在整个北伐军都说你小子是个福将,而且都说你模范营北伐以来越打越精从不吃亏,不但能冲能打还大小通吃,堪称精兵强将福运无双啊,哈哈!” 安毅看看微笑不语的尹继南和胡子,再看看徐庭瑶和刘峙:“属下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此话怎讲?” 刘峙叹了口气:“那天晚上的全军败退,要不是有你们模范营的灵活处置和悍勇表现,后果难以预料。炮团蔡团长在次日的检讨会上,对你和你的模范营感激不已,他说要不是有你的预见和模范营数百弟兄的协助,他们决不会主动把火炮顺利撤回西岸,也就没有了后来对追逐我军之敌的大规模炮火覆盖,此战他们不但获得歼敌六百余人的战绩,还一举击毁顽敌的追击企图,为一万三千余友军的平安撤回提供强大的火力保证。 也许你们都不知道,炮团将所有炮弹一次打完,敌人见此气势,以为我援军已到,吓得不敢再追,担心再次遭受炮火覆盖,加上你们驻守在第一座浮桥东岸阵地上两个连官兵强大的火力,从东面潜行而至妄图趁火打劫的两个团顽敌,肆无忌惮发起冲锋,哪想到被你们五连、七连的官兵们迎头痛击,抛下三百余具尸体铩羽而归,再也不敢发起第二次袭击,二军的败退官兵因此而重树信心,逐渐恢复秩序,在你营官兵的指挥下,快速有序地通过浮桥撤回西岸,要不是因为数百混乱的友军被一个团的敌人包围,你们的五连、六连弟兄就不需要在继南的率领下跃出阵地前往营救,也就不会出现上百人的伤亡。” “竟然是这样……师座,敌军的追击怎么会那么迅猛,而且还那么准确?”安毅不解地问道。 刘峙苦笑着频频摇头,徐庭瑶长叹一声详加解释:“在昨天的检讨会上,副总参谋长兼前敌总指挥白崇禧将军回顾了此次战役的经过,非常详尽。他最后感慨地提到三点,第一,没想到邓如琢如此老辣,能在我们攻城之前暗藏两个旅共六千七百余人的伏兵。经战后俘获的敌军伤兵供认,一个旅埋伏于东南十五公里的竹山坳,另一个旅潜于你们第二座浮桥东南方向九公里的大片芦苇之中,目的就是等我军溃败之后,趁我官兵精疲力竭之际发起最后一击。 这两个区域都属于二军的搜索范围,因此本着团结互信的原则谁也没有追究,加上二军自身也伤亡惨重,最后也就不了了之。这就是说,敌军主帅邓如琢早已成竹在胸,他的全线收缩,完全是为了这次南昌城攻守之战服务的,如此胆识、如此精准的算计,不得不服啊!” 叹息声响成一片,安毅脸色凝重心跳加速,顿感自己的一点小聪明在邓如琢的大手笔面前是那么的幼稚和渺小,心中原有的骄傲自豪顿时化为乌有,汗珠开始冒出他宽阔的额头。 徐庭瑶接着说:“白副总所说的第二点是,我军没有准确详细的情报,不知道南昌城下的水闸能够让守敌如此运用,更不知道守敌会提前制作多达五百余副软梯,以致无法抵御两万余守敌迅速出城突然发起反击,如果我军能在战前做好侦察与情报工作,最差的效果也是对峙而不会全线溃败。这件事令我们所有与会将帅深为感汗颜,我们太低估自己的对手了。” “第三是什么?” 安毅对白崇禧的第二点总结早有同感,于是直接询问最后一点。 徐庭瑶微微一笑:“第三点是关于你们模范营的,白副总说,敌人的侦察以及调度都非常迅速,按照他的推测,守城部队发动骤然反击的同时,邓如琢的一个炮团几乎是尾随步兵开出南门,快速进入城南四公里左右的阵地,根据敌军斥候反馈的情报,直接对你们的第二座浮桥展开炮击,其中一个最大的原因是,你们模范营的旗帜向南移动中被敌军误认为是总司令的帅旗,所以原先被认为是最安全的第二座浮桥,反而成了敌军重点打击的对象。那时天已黑,估计敌人想不到总司令根本就没有竖立帅旗,其他各军各部的旗帜早已在溃败之中无踪无影,只有你们模范营的旗帜从始至终高速移动,非常显眼。” 安毅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怪不得那么多炮弹不飞到挤满近万溃败友军的第一座浮桥东岸,而是没命地对咱们的第二座浮桥炮击,原来他们是想打掉咱们的指挥中枢啊!” “正是!” 徐庭瑶点点头:“还有一个很重要也很有趣的原因,事先埋伏在你们东南九公里的张国威旅按照约定时间,已经提前向你们缓缓挺进五公里,得到斥候急报立刻抛下所有重武器轻装追击,旅长张国威亲率两个步兵团火速奔赴第二座浮桥东岸,估计他们以为强大的炮火已经摧毁了浮桥,从南昌城下逃到第二座浮桥头的我军总部官兵已是筋疲力尽,伤亡惨重,所以才信心百倍地直冲你们的阵地,没想到被你们巧妙利用强大的火力放近才打,他的第一次冲击就损失数百人,第二次冲击又被你们提前布置在西岸的迫击炮猛烈轰退。 张国威旅是邓如琢麾下仅次于近卫旅的精锐,稍作休息立刻发起第三次猛烈进攻,企图全力以赴拿下你们的阵地,没想到胡家林上校和麾下两百余名勇士竟敢紧跟着炮弹落点发起反冲锋,几乎与敌人同时碰撞于硝烟之中,敌人更没料到模范营的将士如此悍勇,如此疯狂,无比神勇的两百余弟兄尽数携带自动武器,打完扔下枪毫不停顿地抽出大刀和锋利的工兵铲再次扑进敌群之中,在两千余敌人中间来来回回的杀戮,强弩之末的张国威旅毫无准备之下伤亡惨重,魂飞魄散,张国威本人也在混乱之中不知被谁拦腰砍成两断,敌军自此彻底崩溃,我军遂转危为安。” 徐庭瑶喝下口茶,润润嗓子:“侥幸逃向南昌城的近千残敌又把邓如琢派出的一个支援团冲得七零八落,惊恐之下数千敌军全都魂飞胆丧地逃回城里,再也不敢出来了。这一仗虽说存在幸运成份,但是模范营官兵强悍的战斗力和钢铁般的意志,给我全军将士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白副总解说完之后,全场将帅一片叹服,你安毅麾下的胡家林、夏俭、包括把医官扔出数米的顾长风等人随即被所有将帅所熟悉,有趣的是,从昨晚反馈回来的消息中得知,邓如琢与众将反复分析之后,认定你们就是抓捕敌军旅长景彦宗、并连续发起数天不间断袭击的罪魁祸首,而且把这笔账统统算到了总司令卫队的头上,紧急告诫麾下各部严密防范,切不可以小部队抵近两军交界区域。” 众人轰然大笑,安毅心中却暗叫侥幸。 徐庭瑶看了看默默饮茶的刘峙,依照原先约定借口巡视军营,命令胡子和尹继南等人前面带路,领着一帮副官参谋欣然离去。 安毅一看气氛不对,挥挥手示意周边的弟兄们也悉数退下,身子前倾,靠近不动声色的刘峙:“请师座训示。” 刘峙脸色沉重地低声说道:“南昌城下,我师损失惨重,元气大伤,三个主力团团长两死一伤,团副及营长营副伤亡十一人,三个主力团一万二千将士只剩四千余人完好无损,损失最大的六团仅剩九百余人回来,唉……这是我刘峙从军以来从未有过的惨败,愧对校长,愧对壮烈成仁的弟兄们啊!” “师座千万别这么说,自古以来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可以一战之胜负衡量,何况此战打得如此惨烈如此艰苦,并非师座的错,属下每每想起不寒而栗,要是让属下像几个主力团那样率部攻城,也同样会损兵折将甚至自身难保。” 安毅停顿片刻,狠下心低声说道:“师座,属下有个建议,不知师座意下如何?” 刘峙点点头:“说吧,你的建议不止一次让我和二师收益了。” 安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师座,属下这两天虽然闭着眼睛精神恍惚,但都在不断反思从军以来的得失,如果没有师座的提携与信任,就没有属下的今天,对此属下终生铭记。这两天想得最多的,还是如何提高我师团营一级的战斗力问题,想来想去,还是认为属下战前呈送给师座和校长的实践报告值得尝试,因此,属下打算将目前模范营中四个工兵连中的两个配属五团和六团,每个连除连长连副之外的一百四十八名弟兄尽数调拨过去,以缓解我兄弟团的压力。属下不是刚刚被任命为补充团团长吗?补充团顾名思义就是担负给主力部队输送合格兵员的职责,属下想开了,从今往后定会忠耿敬业,勤勤恳恳,为我二师、为我师各兄弟团、营的兵员补充尽到自己的本分,师座只需留下模范营这根火种给属下即可,属下不但不会患得患失,反而会甘之如饴,请师座放心!只要给属下一个月时间,以及在正常的兵员征招方面给予属下支持,属下又会弄回一个营的兵员。” “小毅……” 刘峙感激地看着安毅:“我没看错你,从选择你进入二师开始,我一直相信你会一步步成长起来,但我没想到你成长得如此之快,如此成熟,如此顾全大局,我很欣慰,也很感谢!今天来不但是宣布你的委任,而且还得问你要人,因为步兵可以很快培养,但工兵不行,没有三个月到半年时间根本一无所成,放眼全军,也只有你的模范营具备真正的工兵技能和培养经验,所以今天我也是特意来拉走你的工兵连的,只是苦战过后你们也精疲力竭颇多损失,铭三躺在病床上说不好意思向你开口,月祥念及北伐以来屡次让你当冤大头,也满怀歉意说不出口,只有我这一师之长不得不说,没想到你如此宽厚,想人之所想,没等我开口就主动为我解难,而且一次向兄弟团送出两个连之多,我……我记住了!” 安毅诚恳地笑道:“这本就是属下的义务,哈哈!不怕师座笑话,属下一直认为,连自己肚子都吃不饱拿什么拯救人民、拯救国家?属下一直在立足于自己的职责尽力去做,而且在不违背原则、不触犯军纪的前提下,不择手段抢些兵员赚些钱,所以属下比其他学长和同仁获得的好处多一点,下手也快一些,估计大家也说属下无赖,尚请师座多多包涵!不管今后如何,属下都先考虑咱们二师的利益和战绩,然后才是第一军,然后才是全体革命军,因为颠倒过来做肯定不行,对吧,师座?” 刘峙忍不住笑了,却又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小毅,其实我也和你一样的心思,只不过处在我的位置不能说罢了。比如这次攻城就是一例,兵法云:将不胜其忿而附蚁之,杀士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这些道理为将者何尝不知?但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由不得我心存丝毫退缩。其次,我的想法也和你一样,不在其位不谋其事,只能兢兢业业尽到自己的本分。你一直做得很好,无论是智谋还是胆略都超过很多同龄人,甚至超过我们这些师长们,由此可见,战争的确让人快速成长起来。” 安毅也感慨万千:“是啊……进黄埔前我还是个屁事不懂只知道拼命赚钱的小混混,没想到我现在竟然成了上校团长,亲手杀了那么多人,自己也伤痕累累,跟随的弟兄死伤无数,这种在刀锋走路的日子,由不得我不挖空心思千方百计地挣扎啊……” 第一五四章 各显神通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五四章各显神通 徐庭瑶在尹继南、胡子等人的簇拥下巡视归来,看到刘峙的脸上的表情,立刻知道事情办成了。 刘峙低声叮嘱安毅几句,站起来叫过杨斌当众宣读军部的委任状:委任杨斌为第一军第二师补充团上校参谋。刘峙补充说明,团副胡家林、教导员兼模范营营长尹继南的委任已经在上午的师部会议上宣布,模范营因南昌战役中的突出表现和优异战绩,获得总司令部嘉奖以及一次性奖励一万元,各级新任连营主官由补充团自行决定,两日内呈报师部审批。 送走了刘峙和徐庭瑶一行,模范营的弟兄们带着官升一级的喜悦围聚在安毅身旁,安毅看了看胡子和尹继南的胸前的上校胸牌呵呵直笑,大声说老子刚才没注意,校长和师座青睐有加,你们两个终于走在老子前面一回了。 哥仨嘻嘻哈哈聊了一会儿,安毅下令全营加菜,让通信兵叫来所有连级以上主官同进午餐,并商量人事调整等事务。 数十弟兄边吃边谈,不时就人员搭配等问题你争我夺,不亦乐乎,安毅装着没看见谁也不帮,弟兄们终于在一个多小时的讨价还价之后取得一致,二师补充团的营连级主官名单新鲜出炉: 团长:安毅上校。团副:胡家林上校。团参谋:杨斌上校。教导员尹继南上校。团部作战参谋:尹继南上校、叶成中校、曲慕辰中校。团部情报参谋:夏俭少校、穆追忆少校。 团属各部: 教导队队长曲慕辰中校;队副夏俭少校,队副张显功少校;教导员安毅上校(兼)。 警卫连:连长顾长风上尉;连副吴立恒中尉;教导员夏俭少校(兼)。 机枪连:连长常宝根中尉;连副苏铁名中尉;教导员韩耀贤少尉。 炮兵连:连长李天恩中尉;连副廖民林中尉;教导员卢剑桥少尉。 迫击炮连:连长史俊仁中尉;连副刘琦中尉;教导员廖成鹏少尉。 通信连:连长詹焕琪中尉;连副彭剑青中尉;教导员尹继南上校(兼)。团属后勤军需股:股长常保芳中尉;副股长韩富根少尉;教导员关山中尉。军械修理所:所长沈建平准尉;副所长陶勋准尉、高明德上士。 团部及直属各部官兵总数七百六十人,其中四个精锐战斗连队官兵总数为五百八十人,实行新的正副班排长制度。 模范营(一营):营长尹继南上校;营副路程光少校;教导员黄应武上尉。一连长鲁雄中尉,连副曾长庚少尉、连副兼教导员潘锦冬少尉。二连长屈通源中尉,连副曹聘少尉、连副兼教导员李铮鸣少尉。三连(工兵连):连长黄汉魂中尉,连副林运启少尉、连副兼教导员曾长河少尉。四连(工兵连):连长王庆葆中尉,连副张应良中尉,教导员黄耀彤少尉。一营全是模范营的老底子,四个连的连排长全都是北伐前的老兵弟兄,全营官兵人数合计五百八十六人,实行新的正副班排长制度。因原有两个工兵连将调往五团六团,加上受伤未愈及战损减员共三百二十名缺员待征兵候补。 二营:营长卢明迪中校;营副张显功少校;教导员穆追忆少校。一连长承俊华中尉,连副李远江中尉,连副兼教导员迟天放中尉。二连长杨步云中尉,连副赖正源中尉,连副兼教导员高国栋中尉。三连(工兵连)连长穆追忆少校(兼),连副谭斌中尉,连副兼教导员蓝荣表少尉。其中一连、二连基本为杨斌五人的老部下,三连为穆追忆原有的工兵连,全营官兵五百三十人。二百四十名缺员待征兵候补。 三营:营长陈志标少校;营副陈侃少校;教导员杨飞少校。 安毅扔下手中的最后一根野鸡大腿骨,喝完半碗滋补药膳鸡汤,接过属下递来的手巾擦嘴擦手,看着愁眉苦脸的陈志标、陈侃和杨飞三人哈哈大笑:“怎么了?这点困难就把你们难倒了?” 陈侃痛苦地大声喊冤:“老大,还是让我去回做步兵连长吧,虽然军衔晋一级官职升一级,可我们手下一个兵也没有,这不是你常笑话的光杆司令是什么?” 众人轰然大笑,安毅敲敲桌子大声说道:“你是猪脑子啊你?老子怎么可能让你们手下无兵可带呢?过几天,一百二十余名在奉新之战中受伤的老兄弟就回来了,其中包括当时光庆的二连调离后留下的十几名受伤治疗的工兵骨干,他们的编制都还是咱们模范营的。其次,几天前的南昌战役中受伤的百余名弟兄也会陆续伤愈返回,其中有十一名英勇善战的老排长,以上加起来不就是将近两个连了吗?而且大部分都是从长沙开始进入我模范营的老兄弟,随便挑出一个都能胜任班排长的职务,你们还不知足啊?” 陈侃三人恍然大悟,顿时转忧为喜,捧起剩下的大半碗饭一阵猛扒,惹来弟兄们的一阵大笑,看来三人的好胃口又回来了。 尹继南与安毅、胡子、杨斌三人略作商量,转向众弟兄大声宣布:“从明天上午开始,各营、连教导员必须全力以赴,完成我团的大规模宣传活动和征兵任务,具体方式和办法在下午的军务会议上公布并讨论。每个营的任务是,征招三百新兵的指标必须完成,而且不许强制征招不许扰民,团部将给予各营最大程度的支持。超额完成征招任务的营连,团部将在奖励五百现洋的基础上追加奖励,多招一个就奖励两块现洋,并在下一次的装备换发中优先配给。没完成任务的,少一个扣除五块大洋,没钱可扣的就扣各营连主官的军饷,明白了没有?” “明白!” 众弟兄齐声回答,随即三三两两地热议起来。 安毅捡起桌面上的一根鸡骨头扔向沉思的顾老二:“虎头,老子腿脚不方便,没办法领着团部招兵的弟兄们到高安各村镇宣传,你替我去吧,反正这几天都得内部调整,你的警卫连除了正常的侦察警戒也没什么事干。” “宣传?老子可干不来!老子一去,说不定乡亲们就大喊土匪进村了,老大你另选高明吧。” 顾老二一口回绝,掏出根烟歪着脑袋点上,惹来弟兄们一片笑声。 安毅也乐了:“没事,你穿咱们革命军这身军装之后俊得很,身上全身上下挂满了刀枪威风凛凛的,说不定一进村哪个族长、村长的千金小姐就看上你了,到时候你只需委屈一下,苟且上床应付个把时辰,说不定第二天就能率领一千八百青壮回来。” 众弟兄哄然大笑,顾老二猛然站起,盯着安毅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老大,能给我四天时间吗?” “四天?八天都没问题!这次攻坚损失惨重,各友军都在疗伤喘气,舔抵伤口,没个十天八天的缓不过气来,再多我就不敢保证了。告诉我,你想干嘛?”安毅隐隐猜到顾老二的心思。 顾老二嘿嘿一笑没有回答,而是再次提出请求:“老大,能不能让老子带上一个排的弟兄出去转转,你再借给我五千大洋,以后我还你,少说也能给你带回五百弟兄,而且只需跟随我一个月,就能变成清一色的精兵。” 安毅大喜过望:“虎头,你小子只要能做到,老子立马提请师座任命你为我团四营营长!而且,一见到人老子立马去找校长,为你弄回最好的装备,这完全办得到!因为咱们补充团不但要参加战斗,还承担着为各主力团培训新兵的重任,可以不受编制的限制,哪怕是正规编制也是四个营两千官兵之数,这是刚才师座明确对我承诺的。师座还说,在福建东路军何军长麾下的张贞补充团,官兵总数高达四千五百余人,刚刚扩编为我一军独立师,咱们弄个三四千人的算什么啊?” 顾老二听了大受鼓舞,对身边的连副吴立恒低语几句转身就走,安毅立刻吩咐军需后勤股长常保芳去装大洋,心思稠密的尹继南与安毅低语几句大步走向庙里。 十分钟不到,顾老二率领三十五名跟随他多年的强悍弟兄骑马来到高台下,从老常手里接过两个沉甸甸的口袋扔给中尉排长窦方,接过尹继南手中的派遣命令,向尹继南敬个礼飞身上马,抬起手弯曲食指吹响一声尖利的长哨,率领三十余经历了战火正在脱变重生的精锐手下打马冲出营门。 杨斌将目光从营门外收回,对身边的胡子低声问道:“虎头这是去哪儿?” 胡子难得地微笑:“他回铜鼓招兵买马去了。” “铜鼓?那小地方有多少兵员?”杨斌疑惑地问道。 胡子在杨斌耳边一阵解释,杨斌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呢,警卫连和步兵连的那些铜鼓兵怎么会如此厉害,打起仗来不要命,跑起来连我带了几年的几百弟兄都赶不上,原来他娘的竟然都是山匪,这样的兵员只需短暂训练,打上一两仗就都是精兵啊!” 胡子笑着说道:“刚开始见到这些兵的表现我也很惊讶,悄悄问虎头他带来的弟兄怎么这么能跑?虎头无可奈何地告诉我,为了防备官兵的围剿,匪巢都得建在大山上有水源的高险之处,往往是在高山上瞭望山下的道路,见有客商马队经过,立刻就一群群地冲下山梁,分头进行前后堵截,时常是看着没多远,可山道崎岖蜿蜒逶迤,直线距离两三里,跑起来就得跑个七八里,而且还要高速奔跑,否则肥羊就没了,哈哈!你说,他们长年累月山上山下的跑,能不练出一身跑路的本领吗?” 杨斌眼睛瞪得大大的,想了想转向身边的卢明迪低声商量,看到卢明迪频频点头极为赞成,杨斌走到安毅和胡子身后弯腰细语: “小毅、胡子,驻守在南昌西南进贤县的赣军三十七团团长高智华是我的结拜弟兄,当年同时进入浙江陆军中学,同时考入保定八期,他与东路军的陈诚是炮科师兄弟,我想去他那里走一趟,估计这个时候他也看清天下大势了。” 安毅欣喜若狂之下忘了伤口站起来,站起一半颓然坐下,牵动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胡子和杨斌等人连忙搀扶他缓缓坐下。 剧烈的疼痛反而让安毅冷静下来,他示意杨斌附耳过来一阵低语,杨斌点点头非常佩服,立刻叫上卢明迪进入将军庙提笔疾书。 第一五五章 不服不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五五章不服不行 北路的李宗仁部第七军再次传来捷报,七军一万六千余将士在给养缺乏的情况下,与敌军刘凤图、毕化东两个主力师又一骑兵团于王家铺一线展开决战,双方激战七小时后,驻扎奉新休整的第一军第一师代理师长王俊率两团主力绕道白水驰援而至,从侧后夹击敌军,歼灭敌人四千余人,缴获大量枪支弹药以及迫击炮、重机枪和一大批军需物资。七军三旅奋起直追,将残敌一直赶紧瑞昌方才停步。 第七军入赣作战三战三捷,军威大振,总司令部、后方政府等贺电如雪片般飞来,李宗仁将军的英名再次震动全国。 英勇善战的第七军取得重大胜利的同时,也付出了伤亡五千余将士的沉重代价,九团团长陆受祺、二团团长吕演新、机炮大队长吴铁英等将校血战成仁,全军连排军官伤亡三分之一,其中包括前往第七军担任见习军官的七十余名黄埔四期毕业生。 休整过后的第一军第一师因王家铺一战经受考验,重拾信心,蒋总司令闻讯倍感欣慰,分别给第七军和第一师发去嘉奖电以资鼓励。同时命令休整完毕的第六军向七军靠近,相互策应,命令贺耀祖将军的独立第二师开赴王家铺,护翼正在补充休整的第七军。 至此,敌我双方精疲力竭,后继无力,同时陷入休战对峙状态。与此同时,位于高安城内的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里一片忙碌,一个庞大的《肃清江西计划》正在夜以继日的制定之中。 午饭过后,高安城北数里的将军庙军营内热闹非凡,从高安、上高、宜丰、樟树甚至重新被敌人占领的丰城等县征召而来的一千六百余名新兵,在近千老兵的欢呼吆喝下分成百人一队,绕营奔跑。 这些刚刚进入军营一天至五天不等的新兵蛋子,一个个跑得气喘吁吁,脚步漂浮,好不容易越过凹凸不平、布满障碍的营区道路三圈,像被赶鸭子一般共跑了五公里路程才能停下脚步。 每一队跑在前面的三十名很快就被二营、三营的主管们接回各自的营房,点名登记发放当月军饷,完了喜滋滋地领到腰带步枪和象征正规兵的胸牌,这批总数达四百八十人的优秀新兵从此成了安毅团的人马。跑在后面的七十名新兵在一营官兵热情的款待下喝水休息,新兵老兵相互唠家常开玩笑欢声不断。等到所有新兵体能检测完毕已是下午四点,中午刚吃进肚子的大米饭和咸菜炖猪肉也给跑没了。 集中在高台下的一千一百五十余名新兵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团教导队的一群士官分成十个方队站立在高高低低的营区里,倾听这些腰插驳壳枪、肩背花机关枪的老兵士官大声宣读军纪。高台上的胡子等人自豪地说,每个方队一百一十五人基本能算上一个连,这十个连的征兵成绩还不错,建议给各营重奖。 安毅坐在弟兄们特意为他制作的宽大椅子上,看着台下一支支队伍,笑得合不拢嘴,他身边或蹲或站围着各营的主官,不时指指点点笑话不断。 安毅身边的小凳子上坐着一位脸型消瘦苍白的年轻中尉,左手握着钢笔,右手扶住膝盖上的记录本正在紧张的记录,颇为清秀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一双带着淡淡忧郁却无比专注的眼睛盯着记录本上写下的每一个字,他的右手只剩下拇指和食指,半个手掌似乎被整齐地切掉,但他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缺陷,而是用残存的拇指和食指稳稳地扶住宽大的记录本。他,就是两天前和一百二十余名受伤痊愈的模范营官兵一起归队的史乐君,当日在贺胜桥战役中被安毅的模范营俘虏并一同加入模范营,安毅信守承诺将他与同时归顺的二十六名伤兵一起,换上革命军军装送到总司令部设在咸宁的野战医院,与汀泗桥之战前后受伤的百余名模范营弟兄一起接受治疗,这一治就是五十六天,前日终于搭乘军部的运输卡车经平江、铜鼓来到高安。 史乐君也和一百余伤愈或尚未痊愈但归心似箭的弟兄们一样,信守承诺,尽数回到安毅的模范营。 令归来的弟兄们无比感动的是,一进将军庙大营就获得弟兄们的热情迎接,并全部领取到晋升一级的新胸牌,以及养伤期间一文不少的军饷和补贴。百余弟兄当时肃立在庙前的高台上,齐齐向受伤未愈半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的安毅敬礼,每个弟兄都鼻子发酸,眼含感激之泪。 史乐君终于成了安毅的中尉军需官兼书记官,老常等半桶水老兵终于能摆脱越来越繁重的军需统计和核算工作,对新来的史乐君非常客气和照顾,对他丰富的知识、快速准确的计算、对军资军需烂熟于胸的高水平钦佩不已敬重有加。 此刻,史乐君正在根据安毅的指示,记录和核算这些考核中淘汰下来的即将被送往其他各团的新兵在征招和入营的过程中花费了多少服装、鞋帽、军毯被子和伙食消耗,只等师部长官和各团、营过来要人时签字。 这一次大规模的新兵征招没有安家费这一项,而是凭借各营、各连教导员和老兵们的各显神通和三寸不烂之舌去鼓动引诱。 由于此时革命军占领了江西大部正在围攻南昌城的消息已经广为流传,在三民主义和革命精神感召下逐渐觉悟的人民越来越多,各军各师又在悲愤沉重的疗伤之中没有及时展开征兵工作,所以安毅手下各营打着国民革命军第一军旗号和模范营大旗展开的征兵工作非常顺利,个个完成了原本觉得非常艰巨的任务。 不一会儿,值星官来报,师部长官领着近百人骑马而来,安毅手搭凉棚眺望营门外的南方,看到滚滚的尘土顿时乐了: “乐君,征招宣传费、大红花和锦旗的布料工钱、车马费、伙食消耗这四项给老子加倍计算,奶奶的,不赚点回来咱们不是白打工了吗?各营各连的奖金就指望从这里面抠出来了。” “是!” 史乐君和上记录本,站起来大步走向庙里,里面有他提前画好的统计表格,只需将数字填上一份份表格即可。 刘峙、徐庭瑶、四团长张本清、五团长李延年、六团长郭俊以及李仙洲、谭辅烈等黄埔一二期毕业的团副营长数十人打马涌进营门,一群将校在高台前翻身下马,兴高采烈登上高台,看着高台前方各处的一队队新兵眉开眼笑,所有人都无比佩服安毅和他的弟兄们反应的快捷、下手的速度和精妙高效层出不穷的招兵手段,只用了短短一周时间就招来一千多年轻力壮素质顶呱呱的新兵,等其他友军反应过来慌忙下手,招到的几乎全都是安毅团精挑细选过后淘汰下的兵员,气得二军、三军和六军政治部的老大们直骂娘,二军和三军的几个老大还因此到蒋总司令那里状告二师捞过界,竟然在他们的防区大肆征兵。 “坐着吧,不用起来了。” 徐庭瑶来到安毅身边压住他的肩膀,坐在胡子几个搬来的凳子上与刘峙一起扫视前方,徐庭瑶大声赞道:“你小子厉害,这一千多新兵都是一等一的兵员啊!怪不得友军对咱们二师那么大意见,不服不行啊,哈哈!” 安毅咧嘴一笑:“参谋长,我们团的官兵可全是按照征招标准严格选拔的,身高不到一米六我们都不要,抱不起一百斤我们不要,罗圈腿鸭板脚我们不要,否则至少能在五个县弄回三五千新兵。” “呀,要求这么高啊……其实我觉得还可以把标准适当放低点,我们的后勤部门也需要补充嘛,体质差一些的大可以胜任后勤任务。不过你们做到这一步,已经让我们已非常满意了……看看你的这帮师兄们,一个二个等不急全都跑下去了,哈哈!” 徐庭瑶非常高兴,坐在安毅另一边的刘峙脸上也全是满意之色。要是他们知道这一千一百五十余人还是安毅再次挑剩的,不知两人会惊讶成什么样子。 安毅看到一群团营长师兄们全都跳下高台走向一队队新兵,着急之下,坐直身子连声大喊: “老张、老李还有老郭,奶奶的,你们得签字交接之后才能带走啊!回来……师座、参谋长,这可不行啊!你们看,就算是不要钱白送的,也得跟咱们先办了交接手续不是?这可是十个连的队伍啊……看看、看看!六团的老李这孙子真敢带走两个连了……师座,你们可得给属下做主啊,要是走光了不认账,属下填进去的大笔征招费用找谁要去啊?” 刘峙、徐庭瑶等师部长官哈哈大笑,刘峙轻轻拍拍安毅的肩膀,低声笑道:“放心,等会儿你把交接单和费用统计表拿过来,我给你签字,决不会让你们花了力气还得倒贴钱,否则我们这些长官就不称职。” “嘿嘿!有师座这句话属下放心了。” 安毅目的达到也不着急了,前方各团团长聚在一起脸红脖子粗的样子,让安毅笑个不停,当三个团长还在为剩下的一个连该归谁而讨价还价时,各团的营连长们已经行动了,每团的营连长先领着分到手的三个连队伍喊着口令开出营门,像是深恐夜长梦多一不留神就被别人抢走似的,把高台上的刘峙等人逗得哈哈大笑。 徐庭瑶别有深意地看着安毅,安毅感到奇怪立刻转过脑袋请训示,徐庭瑶笑了笑低声说道: “小毅,有件事不得不对你说,情况是这样的:由于目前各团都在你们的支援下配备了一个合格的工兵连,各团的反应相当好,都说模范营培养出的工兵不但专业技术高,军事素质也是一流,比许多步兵连都训练有素,大家非常满意。 在今天上午的师部会议上,成立师属工兵营的意见被各部主官再次提出,因为我们将会在长江南北水网密布的地区作战很长时间,急需一个师部直属工兵营为军需辎重、兵员等运输配送搭桥铺路,要是到时都从各团临时抽调很成问题,下去各团的作战任务都很重,各团自己也需要工兵的配合和保障。 因此,我和师座也非常认同这个意见,最后决定把六团三营的副营长蔡光庆以及他的工兵连抽出来,以此为基础成立直属工兵营,由非常优秀的蔡光庆中校担任工兵营长。但这么一来,六团就没有工兵了,明白了吧?” 安毅的俊脸像抽筋一样扭曲了好几秒,随后如同刚被拔掉大牙的病患一般,悉悉索索痛苦地吐气吸气,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低垂着脑袋不说话了。 徐庭瑶和刘峙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知道一直以来亏欠这个能打能拼、忠诚慷慨的下属太多,一次次从他这里调人却没给他什么好处,十几门迫击炮、十几挺机关枪和两百余支花机关枪还都是他亲自去校长那讨回来的,剩下的武器装备也大部分是他自己缴获,要不是安毅太过年轻资历不够,以他的战绩和能力早就不该坐在如今这个补充团长的位置上,如果他在其他友军那里,必将得到更大的重用,说不一定现在都是一师之长了。因此,心怀歉意的徐庭瑶和刘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但两人都知道自己这个爱将尽管很心痛,最后也会顾全大局服从命令的。 正如徐庭瑶和刘峙预料的一样,平静下来的安毅点头同意了:“属下服从命令,就把一营四连整体调过去吧……不过,请师座和参谋长说服六团,不要更换这个连队的连排长,至少在一年之内别换,因为四连的连长王庆葆中尉、连副张应良中尉、教导员黄耀彤少尉都是从咱们二师的广州西大营走到这里的老兄弟,除了黄耀彤会写会算之外其他两人识字不多,他们都是靠战功升上来的,整个新编连队一百五十人中,只有几十个连排班长能熟练掌握工兵技能,其他的几乎都是经验不足的新手,如果换掉主要技术骨干,整个连队就没用了。 属下请求给他们三个月时间齐心协力地苦练,三个月后定是一支过硬的工兵连队,再有半年以上的实践,他们就能分成两个连来用,因为属下实行的正副班排长制,就是为扩编而准备的,若要扩编只需把副连长和班排副职分出去即可,他们很快又能带出一个合格的工兵连来。” 刘峙和徐庭瑶立刻表示同意,心存感激的刘峙低声问道:“小毅,有什么困难需要我们替你解决吗?” 徐庭瑶看到安毅犹犹豫豫的样子,立刻笑着说道:“有什么话尽管说,如今整个二师甚至各友军,谁不给你安毅面子?” 安毅难为情地点点头,示意刘峙和徐庭瑶靠近一些,三人顶着脑袋一阵嘀咕,只见满脸喜色的刘峙站起来大声命令各团尽数返回,徐庭瑶急急忙忙叫尹继南找来杨斌等人,安毅此时已经恢复正常,大声叫来老韩头安排晚宴。 第一五六章 只能意会的算计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五六章只能意会的算计 将军庙四周戒备森严,门口院后站立着刘峙和徐庭瑶的两个班侍卫,庙门前的高台下是补充团警卫连连副吴立恒亲率的一个警卫排,距离将军庙五十米内全都在荷枪实弹的精兵守卫之下。 大殿中间的六米长、两米宽的长桌北端覆盖深绿色军毯,军毯上展开一幅一米二长、一米宽的军事地图,刘峙、徐庭瑶坐在正北上位,安毅、尹继南、胡家林、杨斌、卢明迪、夏俭等九名校官分坐左右。 刘峙和徐庭瑶看完杨斌给驻守进贤县的赣军三十七团团长高智华的信件存稿,再一字一句读完高智华的回信,惊喜连连,激动万分。 两人低声协商片刻,刘峙郑重说明将于今夜急报总司令部,以便总部把握全局进行统筹安排。 在刘峙的示意下,徐庭瑶站起来低声说道:“诸位,下面我将代表师部与诸位一同制定相应计划,以及一系列行动方案及应变预案,因此,今天这个会议实为我军最高机密,望各位严守机密牢记军法,如有泄露将严惩不贷!” 众人随即站起齐呼遵命,徐庭瑶示意大家坐下,拿起铅笔指向地图详细解释: “目前,总司令部制定之《肃清江西计划》已经完成,不日即展开全面的军事调动,由武汉驰援之张发奎部第四军即将入赣,与李宗仁部第七军协同作战,独立第二师贺耀祖部为预备队,组成我左翼军团,肃清赣北德安、涂家埠、瑞昌、九江之敌,军团总指挥为李宗仁将军。 右翼军团为朱培德部第三军、鲁涤平部第二军组成,第五军四十六团为预备队,由朱培德将军担任军团总指挥,分为左右两个纵队,左纵队自万寿宫进击南浔路南段至蛟桥、牛行车站,进而自北向南包围南昌;右纵队自樟树、丰城一线自南向北包围南昌,另一部与赖世璜将军之新编十四军攻占抚州。 中央军团为程潜部第六军、我一军一、二两师,自安义、奉新、高安东进,以南昌城西、城北之乐化、新建为目标,自西向东进逼南昌,并及时自南昌城北绕击敞开之城东一线,随即对逃敌进行追击。 因此,这个时候进贤县守将高智华将军的起义,正好断绝了守敌逃往浙南之退路,此次投诚之作用与意义十分重大,对整个肃清战役助力之大,实在难以估量!” 众人这才明了刘峙和徐庭瑶如此郑重的原因,在这一庞大的计划中,进贤县的位置正好处于围三缺一放任南昌守敌溃逃的最后阻击点,如此一来,南昌数万守敌唯一的陆上退路被完全被封死,大兵压境的革命军各部将能避免惨烈的攻城战,中央军团得以最低的伤亡,集结尽可能多的兵力在守敌被迫撤出南昌的一路上实施分割歼灭。 徐庭瑶继续讲解:“因此,高智华将军的起义将能确保我军顺利堵住南昌溃敌之退路,一旦事成,足可用战功彪炳来概括,亦可对我军整个作战计划起到最关键的完善弥补。有鉴于此,我们必须在战役发起之前与高智华将军取得联系,坚定其立场,并敦促其率部布置于进贤西南至正北一线,构筑起坚固的阻击线……如何能获得这一保证,当是我们急需面对之难题,若无法保证甚至让敌人借此机会反戈一击,我部将损失重大,亦无法达到肃清战役之最后目的。” “明白了……” 杨斌点点头问道:“参谋长、师座,根据属下对高智华的了解,以及从他回信中分析,他投诚革命之决心非常坚决。属下请求在战役发起之前,率一个排的精锐先行赶至友军第二军防区,待总攻打响,立刻以最快速度赶赴进贤,协助高智华举起义旗并指挥布防,如此更有保证。只不过,属下需要携带革命军总司令部之文件等相关任命凭证前往进贤,以坚定高智华投身革命之决心。” 徐庭瑶微笑着点点头:“这个建议很好,也是我们所考虑的重要环节。根据我北伐军总部之规定,建此奇功,高智华将军足可官升少将,其麾下两千二百余将士可扩编为一个独立师,因此,你完全可以将蒋总司令亲笔签署的委任状带去宣读,只不过仍需做好最坏打算。不过――此事亦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那就是一旦事成,我二师只能在追歼与分割包围逃敌上做文章,否则无法通过俘虏与缴获来扩充壮大我部力量。” 众人相视会心一笑,现在各部借俘虏和缴获自肥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刘峙看到安毅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与徐庭瑶相互看了一眼,笑着问道:“小毅,你有什么好建议?” 安毅嘿嘿一笑:“谈不上好建议,此事实在太过重大,由不得师座和参谋长有半点疏忽,也不能指望总部长官毫无顾忌,属下想了又想,觉得有个计策估计能让各方安心,只是……嘿嘿!没想成熟,嘿嘿……” “哼!你小子再卖关子,小心老子对你不客气了。” 徐庭瑶一看安毅吞吞吐吐的样子,就明白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肯定是想到了解决之法,徐庭瑶和刘峙都知道,在大的战略方向上安毅仍然有待学习和锻炼,但在战术和局部战役方面,二师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这小子的脑子好使,北伐以来一个比一个漂亮的战斗就是最好的证明。 安毅收起笑容严肃地建议:“属下的方法与杨参谋的几乎一样,只不过加上点料罢了。首先,按杨参谋的计策办,由杨斌参谋、卢明迪营长和警卫连长顾长风一起,率领我警卫连一排三十五名弟兄按计划行事,再由我团夏俭少校与警卫连连副吴立恒率领我警卫连的二排、三排、四排、六排共一百四十二名装备精良的弟兄紧随而至,待杨参谋与高智华将军建立了联系,夏俭立刻率部进入协助杨参谋和高智华将军指挥所部设防,又再由我团团副胡家林率领三个步兵连紧急开进,并肩作战,如此一来就稳妥了。至于隐瞒行踪的问题很简单,只需提前与二军几个老大打声招呼即可。” 刘峙和徐庭瑶同时点头,安毅的计策非常完善,而且两人都从安毅的安排步骤上面看出了其中的奥秘,那就是以安毅这三个战力异常强悍的精锐连的能力,哪怕到时候高智华想反悔也不行了,惹恼了这几百杀神,恐怕高智华的脑袋都无法留在脖子上。只要杨斌能率先进入,一切问题均可迎刃而解,只不过谁也不把这层挑明罢了。其次,第二军防区东北的白土镇,正好与进贤守敌的防区相接,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十五公里,以模范营迅猛的行军速度计算,只需五个小时即可到达进贤县城,一旦第二批精锐进入,再也不用担心存在的变数,何况还有猛将胡子率领的两个连紧紧跟随,哪怕高智华反悔或诈降,都会遭到杀人不眨眼的顾老二和杨斌的胁迫,以及胡子和夏俭的内外夹击。以模范营超强的火力和战斗力,根本不需要再为此操心,二师各主力团只需按计划对逃敌进行穷追猛打即可。 众人略作商量,很快便形成了计划报告,刘峙和徐庭瑶站起来就提出告辞,两人都希望尽快禀报蒋总司令,这对于二师和他们两人来说不但是大功一件,对整个肃清战役更有不可磨灭的贡献,因此两人哪有心思再搞什么晚宴? 安毅却不让两人就此离去,而是乐哈哈地请求两人坐下:“师座、参谋长请再坐片刻,属下还有要事汇报。” “哦?小毅你还有什么要事?”好脾气的刘峙缓缓坐下,徐庭瑶也只能坐下,摇摇头含笑望着安毅,看这家伙还有什么鬼名堂。 安毅严肃地说道:“根据我军在北伐初期制定的相关法规,投诚或归附革命军队的各部武装,人数在五百人以上者,均授予倡导者或指挥者中校营长之军衔职务,或者相等待遇之职,属下想问,此条规定是否仍然生效?” “当然生效!怎么?有人来投奔你部?”刘峙惊讶地问道。 安毅点点头:“正是,在我团警卫连连长顾长风上尉的艰苦努力之下,说服宜丰与铜鼓地区八百六十人地方武装,投奔我国民革命军第二师补充团,属下恳请师座和参谋长任命顾长风上尉为我团四营营长,并按相关规定晋升其军衔。” 刘峙与徐庭瑶大吃一惊,两人都知道安毅所谓的这支八百六十人“地方武装”意味着什么,只要想想模范营的警卫连和两个战斗连队强悍的战斗力与凝聚力,就知道只要经过短暂的整训之后,将会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哪一个领兵者不希望拥有这样一支精兵呢? 徐庭瑶与刘峙相互点点头,立刻明确表态:“如果情况属实,我们完全同意。本来顾长风上尉在上一次阻击和反冲锋的战斗中,依战功就该获得晋级少校军衔的奖励,无奈这个混小子竟敢在总司令和白副总等十余名总部将帅和二军将帅面前,肆无忌惮目无军纪,一语不合就想拔刀剁了救治你的军医,害得那个很有才华的年轻军医第二天就不干了,又恨又怕之下返回长沙总医院去了,为此上到总司令下到我和师座都一直顶着各方压力,没有处置顾长风,但也没给他应得的奖赏。此事已经淡去不需再提,值此大战前夕的关键时刻,如果顾长风能够做出如此成绩,师部定会按照相关规定予以奖赏,只是,必须得等这八百六十人悉数到来才能决定。” 安毅乐哈哈地扶着拐杖站起来:“师座、参谋长,请前往门前的高台,向东面七十米的河边望去,就会看到这八百六十人了。现在正值晚饭时间,他们应该是拉练回来,此刻正在进行晚餐。” 刘峙和徐庭瑶连忙跟随一群春风得意的补充团校官走出大殿,来到高台上向东望去,只见八百余名尚未剪短头发的精壮汉子聚在河边,人声鼎沸,吃饭的吃饭,洗衣的洗衣,冰冷的河水里竟然有一百多个一丝不挂的汉子在大喊大叫地洗澡打水仗,全身披挂的顾老二蹲在河边的大石头上,和几个剽悍的汉子吸烟聊天,不时发出放肆的笑声,看得刘峙与徐庭瑶面面相觑,频频感叹。 “虎头,过来――”安毅大喊一声。 顾老二很快跑到高台上,向刘峙和徐庭瑶立正敬礼:“报告师座、参谋长,属下刚刚率领八百六十名新进弟兄野外拉练回来,请师座、参谋长训示!” “稍息……你没给他们发武器?”刘峙和气地问道。 “报告师座,在这帮孙子的野性没磨掉之前,属下不打算给他们发武器。”顾长风回答。 刘峙点点头:“想得很周到,你进步了……顾长风听令:我任命你为二师补充团第四营少校营长,委任状明日即补。” 顾老二惊讶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完了说出句令人惊讶的话:“师座,这个营长属下不愿当,属下还是愿意继续担任我团警卫连连长一职,恳请师座收回成命。” 众弟兄着急不已,安毅情急之下大声骂道:“虎头,奶奶的你这孙子疯了?” “老大,老子还想跟在你身边多些点儿东西。” 天性无拘无束的顾老二不愿离开安毅,他没有其他弟兄那么强烈的名利感和权力欲望,在他心里安毅就是他的亲兄弟,在安毅身边他感到无比舒服和充实,满足而又快乐,用他的话讲就是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听他这么一说,安毅也没办法了,倒是心细如发的徐庭瑶走近刘峙,小声商量片刻,刘峙随即更改了自己的命令: “好吧,我们尊重你的意见。根据徐参谋长的提议,以及夏俭少校的一贯表现,就把四营营长一职授予夏俭。安毅上校,明天上午八点将召开我师各团及师部直属部门主官会议,希望你们把第四营各级主官的任命名单上呈师部审批,值此关键时期事事需尽早落实,以便全力以赴进行战前准备。” “遵命!明日上午属下让胡团副等三人去开会时上呈师部。”安毅恭敬回答。 刘峙对无所谓的顾老二笑道:“明天你晋级少校的文件就会下来,好好干吧!” 尹继南和胡子等人送走了刘峙和徐庭瑶,回到高台上,看到顾老二正高兴地与夏俭聊天,纷纷摇头笑骂这个放荡不羁的土匪头子。 尹继南想了想大声问道:“虎头,你这辈子都不想升官了?” 顾老二爽朗大笑起来:“官还是要升的,不过不是现在,哈哈!别看夏俭当上营长威风八面,他还嫉妒老子掌管警卫连呢!刚刚还得低声下气求我给他一个排呢,哈哈!老子虽然只是一个连长,但老子的一个连已经发展到六个排两百多弟兄,比你们任何一个营都强多了,身边还有团部后勤军需各部门伺候着,弟兄们的吃喝拉撒什么事都不需要老子操心,只管打仗就行,多潇洒?这么舒服的地方,让我换位置腾给他夏俭,没门儿!哈哈……” 第一五七章 杀伐决断立军威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五七章杀伐决断立军威 将军庙后院的东偏殿里灯灯光明亮,小郎中正用一把小巧的剪子为安毅剪掉大腿上的缝合线,这几天伤口愈合引发的酥痒令安毅很难受,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又不敢跺脚止痒,尽管可以不用拐杖走路了,但隐隐的疼痛还是让他一跛一跛的不能发力,小郎中说至少还要十天静养方可大步行走。 安毅接过冬伢子递来的香烟,低声问道:“你们十二个人的补习怎么样了?” “两个月来一直坚持,教导队曲慕辰大哥到来以后,弟兄们进步很快,特别是曾家兄弟进步明显,数学和日文都赶上来了。”冬伢子细心地看着小郎中拔出一根根剪短的缝合线,觉得自己大哥的这条粉红色伤疤怎么看怎么像条蜈蚣:“大哥,你这伤疤愈合得挺好的,就是形状有点不对。” 安毅低头一看顿时笑了:“你不说我还不注意,真他娘的像条大蜈蚣,缝合线在两边留下的几十点对称疤痕,真基巴像密密麻麻的蜈蚣腿,栩栩如生啊,看来老子这辈子不能穿三角裤出去亮相了,哈哈!” 小郎中大笑:“谁会穿着小裤衩出去亮相?没关系,回头等结痂掉了我弄点草药回来,熬出药水给老大每天擦洗一次,哪怕不能让这条疤平整如初也能让它变小变淡,这几十队蜈蚣腿肯定能消失干净,放心吧。” 冬伢子所说的曾家兄弟就是曾长庚、曾长河两个族中堂兄弟,两人都是安毅在湘北大山里征召入伍的年轻人,一个月前就与弟兄们中挑选出的九个年轻忠耿、进过私塾或耕读世家的士兵一起,一面转战南北,一面开始补习文化课,只等打下南京就送他们进黄埔深造,一来对他们的人生有促进,二是安毅一手带出来的兵自己信得过,进修归来就能名正言顺地统兵,总比从其他地方调进来要好得多。 这群年轻人中只有小郎中是个另类,小郎中的全名叫李梅生,文化基础扎实,还会五禽戏和太极套路,只是他的练功纯粹养身没有技击的意味。安毅打算安排他读军校他不愿意,让他进入国内各大医科学府深造他也看不上,最后安毅咬牙说让他这次与沈建平几个一起出洋留学,李梅生这才说出自己心里话:等混得差不多就回老家去,报了杀父之仇就继续继承祖业悬壶济世,其他一切都没兴趣。 三人正高兴地瞎聊着,突然听到庙外的东南方向传来一阵喧闹,枪栓的拉动声和破口大骂的声音交集在一起,显然是营内弟兄起纠纷了。 冬伢子没等安毅吩咐已经转身出去,数分钟之后和尹继南、胡子、夏俭等人一起进来,一个个脸色铁青恼火不已。 “大哥,虎头带回来的弟兄喝点酒闹事,那个名叫毕元龙的土匪头子,像是借酒发疯故意找茬,竟然把自己手下的二当家曹晋福给打了,要不是虎头去得快,恐怕得闹出人命来。” 尹继南对顾老二带回来的这群悍匪非常喜欢但也非常头痛,这几天一直在帮顾老二想方设法进行有效管束,让这些匪兵真正成为革命军人,没想到这几天军务太忙整天开会,办法没想出事情已经出来了。 安毅惊讶地问道:“这毕元龙是何方神圣?怎么会把自己的二当家给打了呢?” 胡子坐下点上支烟详加解释:“这毕元龙原籍湖北通山,今年二十八岁,十六岁就因赌博不服连杀乡中三人于街市,在官府通缉下一路南逃,先是在湘北的崇阳桂山落草,后因内讧率领十余名弟兄离开崇阳,再次南下另立山头,一路打杀博出了名声,最后在宜丰西面三十公里左右的九龙山落草,与著名的赣西土匪头子胡向宗结成异性兄弟,从此在赣西一带打家劫舍,势力渐长。 前年胡向宗突然一病不起撒手而去,毕元龙就成了九龙山的大当家,胡向宗的大徒弟曹晋福反而屈居其下,听说第六军曾经以营长职位企图招安他,但此人素来不受约束,一口拒绝了。 两个月前,毕元龙劫了湘东农会的一批食盐和布匹,终于激怒了一直深受其害的湘东两党支部,一周内组织三个县四千余农民赤卫队入赣西大举清剿,三天时间就把毕元龙的老巢九龙庙给端了。 毕元龙领着一百多人逃到铜鼓,投奔大仙庙山寨,但是此人性格乖张心狠手辣,而且有生性好色的坏名声,铜鼓的江湖老大也不愿收留他,正好这次虎头回去招安,九洞十八寨大半弟兄大都在虎头的说服下从善如流变匪为商,大家用虎头送上的五千大洋办起了两个商队和几家客栈,青壮们由于素来敬服虎头,大部分追随而来,被铜鼓江湖疏远的毕元龙只能领着百余残部跟随而来,这才发生了今晚的事情。” 安毅脑筋一转问道:“不会是虎头给这姓毕的什么承诺吧?” “给他个吊!” 满脸怒气的顾老二大步走进房中,来到众弟兄面前气呼呼坐下:“老子本来就不愿他跟来,可这孙子在一帮老弟兄面前开口了我也不好拒绝,几个下山从善的老哥悄悄求我带他走,否则说不定这家伙翻脸之后狗急跳墙,在咱们铜鼓地盘占山为王祸害八分,加上这孙子手下确实有十几个看得过眼的人才,老子才把他带来了。 谁知今天训练回来,他就开始叫苦叫累,还说再不发枪发饷就率众告辞,晚上老子设下酒宴好言相劝,这孙子碍于老子的名声,只能点头答应集训几天编整后再说,谁知老子前脚一走他后脚就炸起来,他不敢动老子的兄弟,却把自己的二当家曹晋福给揍了一顿,这二当家功夫远在其上,但脾气好能迁就人,加上姓毕的孙子身边有个身手了得但是脑子不好使的心腹,只要姓毕的一声令下,这个武功奇高的白痴就会杀人,因此曹晋福只好忍着不还手,要不是老子去得快,他真敢把曹晋福打残。奶奶的,要不是担心弟兄们寒心,刚才老子立马剁了这狗日的!” 众弟兄一片叹息,后面进屋的杨斌几个听到这样的经过,也挠头不已。 尹继南看到安毅望着屋顶若有所思的样子,立刻明白自己的大哥在动脑子了,于是也静下心来默默思索。 尹继南想来想去终于下定决心,他示意弟兄们安静低声说出自己的建议:“不如这样,按江湖规矩再来一次擂台赛,虎头不好出面由咱们出面,如果姓毕的敢打就让他上,有胡子和夏俭压阵,这家伙能狂到哪去?不敢打或者打输了乘机赶他走,这样的人决不能留在咱们的队伍中,否则迟早出事!” 众弟兄纷纷赞同,认为是条好计策,既不让归顺的弟兄们寒心又能一举解决隐患,虎头两眼发光,静静等待安毅拍板。 安毅笑了笑与胡子对视一眼,看到胡子轻轻点头便低声说道:“好,就这么办!继南和胡子、老杨三个明早要去师部开会,所以我想把时间定在中午,冬天中午大太阳正好合适。明天一早我让工兵连弟兄在高台前搭个擂台,午时三刻准时开打,让所有弟兄都来观看,顺便从虎头带回的数百弟兄中挑出一百人加强团部警卫连。 比武过后,夏俭的四营再从剩下的弟兄中选出三百五十人,与逐渐伤愈归来的两百老弟兄一起组成咱们的战斗营,有夏俭这小子和一群老兵弟兄带着,三个月后就是咱们的精兵了。其他剩下的四百人,就充实到各营和团属各连去吧。” 众人一听齐声叫好,只有叶成含笑望着安毅不说话,他从“午时三刻”和安毅那么自信地把八百五十人都分配完毕的话语中,已经猜测出安毅动了杀机,尽管叶成心中对安毅的铁血手段深感震惊,但是他完全赞成安毅的安排,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快刀斩乱麻的手段才能取得最大效果。 安毅看到叶成笑容中的深意也微微一笑,两人心有灵犀心照不宣,彼此间都为对方的敏锐满怀敬佩。 众弟兄散去,安毅把虎头、胡子、尹继南和夏俭留下,向这几个生死弟兄细细说出自己的对策,只听得弟兄们震惊之余佩服得五体投地。 顾老二没想到自己暗藏的那点心思在安毅的完善下变得如此巧妙,而且能让自己在江湖中不落下骂名,心中浓郁的知己情愫让这个桀骜不驯的枭雄无比温暖。他依言领着窦方前往东面营房,一起把满腹幽怨的曹晋福搀扶到将军庙里,小郎中麻利地帮着曹晋福解下衣衫,拿出特制的药酒熟练地擦拭推拿曹晋福胳膊上和腰身上的一块块青紫伤痕,把性情温和、义字当头的曹晋福感动得不行。 顾老二趁机在曹晋福的耳边一阵低语,曹晋福先是微微吃惊踌躇不定,最后咬咬牙狠狠地点点头。 次日正午,嘹亮的集合号在将军岭四周的群山中回荡,提前用过午饭的补充团官兵们兴致盎然地快速集合,以营连为单位聚集在工兵连弟兄搭起的宽阔高台东、南、西三个方向,等待精彩的“全团技击擂台赛”的开始。 北面的高台上,安毅和手下二十余名校尉坐成一排,乐哈哈地等待比赛开始,尹继南后杨斌也匆匆赶回坐在安毅左右,深受安毅影响的一群弟兄这时都没了正经,看着前方两千六百余官兵,个个品头论足,笑语不断。 午时三刻,威武严厉的主持人胡家林登上高台,说了些“继承国粹弘扬国术、强身健体报效家国”的套话,宣布完含含糊糊的比赛规则就回到庙前的高台上悠然端坐。 夏俭、顾老二和高瘦的警卫连中尉搏击教官丁志诚一起,作为比赛裁判登台亮相,依照江湖规矩向三面抱拳致意完毕,只留主裁夏俭一人在台上,顾老二和丁志诚一同跳下擂台坐在前方的评判席上。 在安毅和他的弟兄们巧妙的安排下,擂台赛设刀剑与拳术两个项目,全团每个连都有心怀壮志的弟兄报名参赛,前两百名将成为被军长称之为“二师虎贲”的警卫连备选人员,因此,参赛人数高达两百八十余人,其中约一半是在奉新大比武中没能入选警卫连的老弟兄,这些新老弟兄们不但冲着高达百元现洋的优胜奖,更想加入待遇优厚、屡建战功的警卫连,官兵们都知道只要能进入警卫连,一年半载之后定能出人头地晋级进衔,哪怕因伤被淘汰出来,也能在其他营连混上个准尉排长,这要一踏入尉官的门槛,就成了真正的军官,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比赛非常精彩,也很残酷,五十三对没有任何护具的弟兄用木刀木剑倾力相拼,只用一个小时三十分就决出前三名,几乎一半以上的参赛弟兄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其中两位因骤然打击出现暂时的脑震荡和休克被抬下擂台,失败者除了自叹技不如人发誓下次再来,绝没有表现出一点怨恨之心,看得全场弟兄惊心动魄,大呼刺激。 杨斌等五人终于知道为何模范营的官兵们如此彪悍,也终于理解了安毅敢于发出“国之利刃、铁血之师”誓言的根本所在,这群如狼似虎的官兵面对自己的弟兄都这样不要命,面对你死我活的敌人就可想而知了。 接下来的拳术比赛更加紧张,九十一对随机产生的对手真的是拼得你死我活,拳拳到肉,沉重的击打声、怒吼声贯穿始终,除了下体、咽喉、后脑部位严禁击打之外,其他一切随意,因此越打越激烈,伤员也越来越多,十余名弟兄被自己的对手打断肋骨,七名当场被打晕在台上,整个过程根本就没有一对选手的交锋时间超过五分钟,只要出现十秒钟的纠缠搂抱便立刻判为双双告负,因此整个比赛环环相扣,惊心动魄,两个半小时下来已经完成了双淘汰。 就在所有人紧张地等待两轮淘汰后剩下的二十三对弟兄再次拼命的时候,发现诸多人才、心中无比激动的安毅突然下令终止比赛,并宣布这四十六名弟兄与刀剑比赛通过第二轮的二十八名弟兄一起,尽数被选入警卫连。 命令传出,全场弟兄惋惜之余也大大松了口气,随即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毕竟比赛太过激烈,伤者众多,虽不会危及生命留下残疾,但需要躺上十天八天的弟兄比比皆是。 擂台东侧的八百五十名弟兄里,高大健硕的毕元龙将一切尽收眼里,在宽松的规则和热烈的气氛的推动下越来越残酷的比赛令他十分震惊,他没想这个革命军补充团会有如此尚武精神,也没料到官兵中竟然藏龙卧虎,尽是强横之辈。 在铜鼓的酒宴上,毕元龙就听到从不服人的顾老二钦佩地提到过深不可测的胡子,因此今天胡子一登台他就格外留意,但毕元龙却是个从实战中踏入强者行列的另类,他根本看不出一脸短胡子的胡家林有何过人之处,除了忌惮顾老二那闪电般的刀法和阴狠绝情的一对铁拳之外,遇强愈强永不言败的毕元龙从未遇到过所谓的高手,就是顾老二的真实功夫他也只是耳闻而没见过,因此他虽然忌惮却也心存疑虑有所不甘。 如今,眼看年纪轻轻的顾老二已经获得了少校军衔,并率领一支被革命军总部将帅封为“虎贲”的队伍,而且还当着赣北赣西八百余江湖弟兄的面对自己呼来唤去,毕元龙的心里就非常不甘,他之所以在昨晚借酒发疯,狠揍自己看不顺眼的二当家曹晋福,就是故意发泄给所有人看的,他毕元龙认为哪怕自己虎落平阳,至少也该混上个中校营长当当,以前革命军第六军开出这个价码就被自己一口拒绝,如今无论如何也不能低于这个标准,否则宁愿拍屁股走人,也不愿屈就于一群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娃娃之下。 如今要走却不好开口了,毕元龙清楚地意识到这场突如其来的比武与自己有关,很大程度上是人家在衡量他毕元龙有多少斤两,尽管他毕元龙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高姿态更没有报名,但在如今的情况下他已经不能轻松言退了,否则传出去的话,他毕元龙这一世英名就会被玷污,成为江湖上那些恶意之人嘴里添油加醋的笑柄,尽管毕元龙由始至终非常冷静,但如今他已经感觉到骑虎难下了。 欢呼声在毕元龙听来是那么刺耳,顾老二和庙前高台上吊着只胳膊的娃娃团长不时飘来的嘲笑眼神终于激起了毕元龙的雄心壮志,他叫过身后高大魁梧的傻子心腹低语几句,傻子木然地“哦”了一声迅速站起,跟在毕元龙身后大步走向高台。 高台上的胡子早已看在眼里,他之所以等待弟兄们排山倒海般的掌声和欢呼声长时间延续,目的就是等待毕元龙的到来,心中在想,要是狡猾的毕元龙不上当而是要求离去的话就可惜了,如今看到毕元龙中计大步走来,怎么不让胡子暗自高兴呢。于是胡子心念一动上前半步示意全场安静,做出一副准备下令结束的摸样大声说道:“我宣布,本次技能比武就此……” “慢――” 毕元龙大吼一声,一个箭步跳上高台向胡子抱拳行礼,武功奇高的傻子跟随在他身后似乎毫不费力抬脚就上去,木然站在毕元龙身后三米左右,看得场中不少有底子的会家子发出惊呼惊愕不已,全场顿时平声静气,紧张注视擂台,似乎都从刚才毕元龙两人的飞身一跃中闻到了浓浓的火药味。 毕元龙自豪地高声说道:“本人湖北毕元龙,承蒙江南各省江湖朋友错爱,赐号‘赤龙’,三日前受‘赣北虎头’顾长风顾老弟之邀前来拜会,看到今天这个打擂盛会三生有幸,技痒之余特向胡兄讨教,不知胡兄可否慷慨答允?” 本来就是老江湖的胡子看到毕元龙一上来就找自己比武,立刻知道此人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如此一来他不管是赢是输都可以体面地收场,想留想去随他高兴,因为打赢了胡子,毕元龙自然就名声远播声震江湖,打输了也没人笑话,毕竟被眼界奇高、威震长江南北的“赣北虎头”顾老二推崇的胡子,定是个不下于顾长风的高手,能与胡子一战绝对是虽败犹荣的体面事情。 胡子心中暗叹脸上不动声色,抱拳回礼和气地回答:“幸会!在下河北胡家林,今日能一睹毕兄风采足慰平生。既然毕兄有此雅兴,胡某愿向毕兄讨教,以武会友,尚请毕兄不奢赐教!” 毕元龙看到胡子如此气度,心中暗暗吃惊,当下不敢怠慢,退后一步说个“请”字,随即侧身以对,全神蓄势,他身后的魁梧傻子突然两眼烁烁生光紧紧盯着胡子,台下两千余官兵顿时无比紧张,但也非常渴望看到令军中所有将士崇拜敬服的武功高手胡长官的风采。 表情轻松的胡子眼里注视着毕元龙,心里却在时刻戒备着高台边沿伫立着的那个傻子,从傻子炽热的目光中,胡子看到了一种嗜血如命的兽性,也看到了巨大的危险性。因此,胡子暗暗决断要在两个照面内解决毕元龙,才可全力对付那个随时都可能失控的暴虐高手。 毕元龙看到胡子不为所动,心中颇为恼怒,只觉得僵持下去自己的气势很可能一点点消退,于是深吸口气大吼一声,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大步切入胡子中路。 距离毕元龙只有三米远的胡子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毕元龙第二个跨步刚刚抬起,胡子已如闪电般直撞进来,肝胆俱裂的毕元龙只感到眼前一黑,连忙抬臂封架,护住面门和胸前,哪知胡子激进中身形微错,早已在两人即将碰撞的那一刻左移半步,一只右掌结结实实拍在毕元龙的小腹上,“嘭”的一声闷响,毕元龙倒飞出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飞出四米有余轰然摔在结实的擂台边缘,打了个滚喷出一口血箭昏死过去。 全场愕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没看清怎么回事,胡子已经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脸上毫无表情地凝视着胸膛剧烈起伏、双眼赤红的傻大个,只见傻大个一步上前,抱起不省人事的毕元龙,突然大吼一声如同突然响起个炸雷,他“嘭”的扔下毕元龙,如受伤的猛虎般冲向胡子,踏得结实的擂台“咚咚”作响,在全场的惊呼声中挥起粗大的手臂没头没脑扫向胡子的脑袋。 油滑无比的胡子侧身横移,避开其正面攻击的同时狠狠踹出一脚,结结实实蹬在傻大个髋关节上,这顺势一脚将来势汹涌的傻大个踹得飞出擂台,“嘭”的一声扑在台下的裁判桌上,顿时将一张结结实实的长桌压碎,早就不耐烦的顾老二半转身子的同时飞速拔刀,借助旋转之势猛然一挥。 “嚓――”的一声脆响,一颗硕大的脑袋斜飞而起,撞向擂台半空,刚刚从压碎的桌面猛然跃起的傻大个仍然狂舞双臂快速转圈,失去脑袋的脖腔里射出数股血箭高达数米,沉重的身躯在一片血雾中诡异地转了七八圈,轰然倒地,落在高台上的大脑这时才停止转动。 胡子惊讶地看着脚下头颅正中的匕首把柄,满脸佩服地转向台下的丁志诚,丁志诚对胡子微微一笑,再次恢复到原来那一脸愁苦的模样,盯着傻大个的无头尸体连连摇头,似乎一切与他无关一样。 第一五八章 大义凛然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五八章大义凛然 惊呼声响成一片,如此血腥的场面,吓得上千新兵面如土色呼吸难继,东面的人群却在此时发生了骚乱,跟随毕元龙的十几个心腹魂飞胆丧之下,站起来转身就跑,冲过了警卫连布置的警戒线。 “叭――” 冲在最前面的九龙山三当家刚刚登上石岗要跳河逃跑,不知从何方射来一颗子弹准确击中他的脑袋,腾出一片血雾,四肢狂乱地挣扎两下,一头栽进河里,身后的十二人终于无望地停下来,再也不敢迈出一步。 警卫连的一个排弟兄汹涌而至,拎小鸡似的押着十二个魂飞魄散的逃兵回到高台之下。 这时,意外的一幕出现了,九龙山的二当家曹晋福在两名师弟的搀扶下,一步步登上擂台,另外几名平时饱受毕元龙欺辱的曹晋福心腹跳上高台,无比愤怒地将瘫倒擂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毕元龙五花大绑,接着提着毕元龙的头发和两侧的绳头将毕元龙摆成跪姿。 经此折腾,毕元龙竟然回光返照活了过来,再次吐出一口血,恶狠狠地看着一步步走近的曹晋福,刚要说两句硬气话,腹中突然一阵痉挛,被胡子击裂的内脏不停抽搐,令他喘息都困难,更别想说出一句话。 曹晋福开始音调颤抖地控诉起来,毕元龙弑兄篡位、奸淫良家妇女、活埋过往客商、殴杀帮内元老、暗害江湖同道等等罪名被一一揭发,满怀激愤的曹晋福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说到自己师父好端端的突然浑身青紫无法言语,最后悲惨死去之时,曹晋福和他的两个师弟以及上百名老帮众热泪横流,语不成声。 此头一开,加入控诉的九龙山弟兄们越来越多,一桩桩被紧紧隐藏的黑吃黑冤案、一个个奸淫恶行接踵爆出,说到悲惨伤心之处,声嘶力竭,伤痛欲绝。 台下两千多弟兄听得血脉贲张,怒火万丈,“砍了他!”、“吊死他”的怒吼冲天而起,如海如潮。 愤怒的警卫连官兵立刻将毕元龙麾下“十三太保”剩下的十二个全都捆得像粽子一样扔到高台上,台下怒吼声声,挥臂成林,强烈要求长官们替天行道,严惩这些十恶不赦的悍匪,就连顾老二带来的六百余铜鼓弟兄也群情激昂地加入声讨之列。 将军庙前的众校尉看着愤怒的两千余官兵,表情各异,愤怒者有之、震惊者有之、警觉者有之、叹息者有之。 始作俑者安毅脸上时白时红,变化不定,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体验到愤怒的力量,感受到无法控制的情绪是多么的可怕,终于深切明白了被欺压的劳苦大众为何会拥有翻天覆地的力量。 震天的喊杀声中,安毅擦去额头上的冷汗,转向身边的尹继南,当看到尹继南双目喷火满脸悲愤的表情时,安毅暗暗叹了口气,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服: “继南,你上去主持吧,顺应民意大义凛然,该剁脑袋就剁脑袋,该枪毙就枪毙,绝对不能让这十二个江湖的败类、人民的公敌活下去,最好是让曹晋福和他的一干师兄弟们动手,传出去也是自家清理门户,我们呢,回头给师部递交一个报告即可,单单只是奸淫民女、反叛逃匿这个罪名,就够他们砍上十次脑袋了,砍之前在向全体官兵重申一次军规军纪。” “好!” 尹继南激动地点了点头,站起来大步走向前方的擂台。 叶成擦去脸上的汗珠,俯身向前,在安毅耳边低声赞道:“小毅,高啊!” 安毅摇头苦笑了一下:“老叶,我也没料到事情弄得这么大,看来这种事情以后得慎之又慎才行。” “不不不,我不这么认为,相反,我认为这次的事情做得非常好,即达到铲除隐患的效果,又能使全团官兵为之震动,从此铭记军规军法,还能鼓舞士气同仇敌忾,在战前来这么一下,比什么战前动员都要管用。” 叶成不愧是一名眼光独到的好参谋,三言两语就给他点出了本质。 杨斌在这时凑了过来,低声询问安毅:“小毅,从后山上下来的几个人是谁啊?怎么枪法这么厉害?” 安毅听了往后面的将军岭半山腰望去,随即转头对杨斌微微一笑,轻声解释道: “走在前头的矮壮中尉是警卫连的二排长李福强,也是我团新任的射击教官,身后的三个是他的徒弟,我估计刚才打爆逃兵的那一枪就是他三个徒弟中的一个打的,还不错!刚才你问我的那个比武裁判丁志诚中尉,是警卫连三排长,也是跟踪与反跟踪、侦察与反侦察方面的高手。 警卫连还有炮兵教官、工兵教官、机枪教官、搏击教官、爆破教官、枪械教官、刀术教官、箭术教官,这些都是能人,我们得予以重用。 前面台上那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曹晋福也是个武功好手,只不过此人生性忠厚,过于追求仁义道德,据虎头说这家伙当土匪七八年了,从没有欺负过一个穷苦百姓,至今还没有媳妇,所以我打算利用三营编成这个机会,给他报个中尉连副,然后再调他到教导队当搏击教官。 回头你问问老曲就会明白,我们的培训班想越办越好,就需要各种专业的教官,打完南昌就把咱们的培训班和教导队合二为一,从新老士兵里挑选可造之材,专门为我团基层培养士官,这样一来不但营级编制的教导队是一支精锐力量,还不用担心新兵到来没人带。我们如今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人才啊!” 杨斌由衷感叹:“能在你手下,是所有弟兄的福气啊!我从军这么多年,从未遇到过像你这样时刻为下属着想的长官,很多主官还生怕手下超过自己,没有谁像你这样一视同仁放手任用,所以弟兄们都服你,把你当成老大,个个兢兢业业生怕对不起你,这用人之道你比我们这些人强多了!” 安毅哈哈一笑:“可别夸我,我这人受不得夸奖,一夸我我就想花钱,哈哈……快看,继南这小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慷慨激昂啊!咦,老子以前可从没看到他有这么好的口才啊?” 众弟兄开心大笑起来,全都盯向前方的高台看。 因愤怒而激动的尹继南不用打稿子就历数毕元龙等十二人的斑斑罪恶,在一片怒吼声中很好地控制了场面,接着大声背诵军规军纪,最后在全场一片凛然之中大声下达判决令:“……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明军纪,不杀对不起许许多多饱受欺压、含冤致死的父老乡亲!杀――” “杀――” 吼声震天,余音袅袅,惊得将军岭四周草木摇动,落叶纷纷。 曹晋福与他的师兄弟和心腹们一个个高举大刀,愤怒地挥出,十二颗人头瞬间落地,全场至此一派肃然,所有的目的都达到了。 尹继南一声令下,各营连长发出声声口令,带着自己饱受教育的队伍返回营房,警卫连的弟兄们很快就把满地的尸体拖走埋葬,一营三连的工兵弟兄“叮叮当当”干起来,半小时不到,就把一座十米乘十米的擂台拆得无踪无影,满地的血污也让这些埋葬了无数敌我尸体的老兵们弄得干干净净。 小郎中带着后勤股的十个小兵,不知从何处抱来一捆捆干草,铺在刚才的刑场上点火燃烧,不一会儿,整个大营就全都是淡淡的芬芳。 半小时不到,已经升为师部上校情报参谋的原特务连连长英荣光率领两名侍卫拍马赶到,一上高台就大声问道:“小毅,你们搞什么名堂?吼声都传到总司令部了,害得老哥我不得不亲自赶来探明情况。” 安毅连忙请他坐下,又是上茶又是递烟,随后满怀激愤地把招收的地方武装中的害群之马等一一控诉,尹继南也飞快地把报告写完交给英荣光。 英荣光看完后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挥挥手让尹继南和胡子坐近一些,指着报告低声告诫: “不要把什么民愤极大的罪行放在前面,而是要着重强调宣布军规军纪时,一小撮没有坚定革命意志、妄想钻入我革命队伍中投机牟利的匪类,由于受不了我军严格的军法和约束,在身负血案的前提下反叛逃跑,想动摇我军心,值此非常时刻,不杀不足以稳定军心,不杀不可以振奋士气。至于其他的奸淫杀戮罪状放到后面补充说明即可,再让那些作证的官兵签上名按下几十个手指印,完了交给我就行了。不就是杀几个山匪吗?你们也弄得太隆重了,真是的……继南,还不快去改过来?” “马上去!” 尹继南接过报告回去重新整理。 安毅算是又长了见识,乐哈哈地陪同英荣光东拉西扯。 这时,英荣光突然扯到总部进口的一批美国柯尔特1911型军用手枪即将运抵的事情上来,津津有味地介绍说,这种美国军用手枪无论威力还是射击精度都很优秀,体积和长度比驳壳枪减少很多,使用起来很方便。 安毅眼前一亮,立刻委托这位一期老大多多帮忙,一到货就通知小弟前去领取,这枪对侦查分队太有用了。 英荣光听安毅说是要为自己手下的侦察分队配枪而不是自己用,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位小师弟的胸怀,连忙解释这批枪都是配发给校官以上的,数量不多,自己就算是想帮忙估计也帮不上,几句话下来就让安毅叹息不已,打消了亲自向总司令求取的念头,暗自下决心一到南昌就给汉斯去电报订购他两百支回来。 一小时后,总司令部的战前准备会议仍在紧张进行,英荣光将按满手印的报告送到总部会议室外,曾扩情接过报告,立刻悄悄入内交给刘峙,刘峙看完又递给徐庭瑶。 徐庭瑶借讨论暂停之机,站起来解释刚才震动高安城的吼声出处,读完尹继南简单明了的报告,特意将盖满手印的第二页向与会将帅展示一圈: “……我师补充团的处理迅速而及时,全团两千六百余官兵为之一震,教训深刻。值此非常时期,团一级即有裁决权,对反复无常者、扰乱军心者、动机不纯者均该从重处置,何况公然叛逃而且是滥杀无辜之顽匪。我革命军军法如山,此以上违法之人,定要杀一儆百,严惩不贷!” “杀得好!” 从不轻易表态的刘峙沉声说道。 与会者频频点头,大多数认为该杀,二军的两个师长更是说杀几个毛贼有什么?杀了也就是了。 蒋总司令笑着点点头,根本就不管这事,示意身边的白崇禧继续下一个议题,与会将帅瞬间便将此事抛到脑后。只有刘峙和徐庭瑶悄悄对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心想安毅你这孙子杀人也不低调一点,居然搞出这么大动静来,回去得好好教训教训才行。 第一五九章 水至清则无鱼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五九章水至清则无鱼 扔掉拐杖安毅就停不下来了,多日不练枪他手痒难耐,新来的弟兄太多,他需要露个面鼓励鞭策,夏俭的四营四个连六百官兵装备陈旧,机枪火力严重短缺,因为现在一军各团基本上都是使用第三国际援助的俄制莫甘7.62mm的步枪和仿马克沁重机枪,只有安毅的部队使用的是最易补充和缴获的德制或仿德制武器。 对此情况,二师师部军需科也没办法,只能给补充团提供两百支原库存的半新旧7.92mm口径的德制步枪和汉阳造,三十支全新驳壳枪,五挺美制m1918式轻机枪。新任四营长夏俭每天跟在安毅身边,就像个讨债的,不停抱怨自己的装备对比其他三个营简直就是乞丐。 虽然安毅是有办法解决,但是很多事情非得他亲自出面不可,军部军需处长老何虽然与安毅关系深厚,但军部人多眼杂,个个都盯着刚到的一批装备,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过于偏袒安毅团,能提前派出个心腹赶来将军庙将总部新到两批装备的情况通知安毅,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经过十五天的休整和补充,全团实力迅速膨胀,四个营和团属各部加起来已达两千六百五十人,南昌一战负伤的百余名老兵弟兄大部分返回,边养伤边干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安毅和尹继南反复权衡,把二营教导员穆追忆调到四营任营副兼指导员,把冬伢子关山中尉从军需后勤股教导员任上调至二营任教导员,再把一批身上有伤但经验丰富的班排长老兵调入四营任连排长,这才将四营的架子搭起来。 六匹马一路小跑进入高安城,见满大街都是革命军官兵,随即降下速度,马上是安毅、顾老二、史乐君、李梅生、夏俭和他的副官方天明。 夏俭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建议老大尽快安排好自己的副官和卫士,安毅笑了笑,指指马后的军需官史乐君和小郎中李梅生,大声说这就是我的副官,搞得夏俭一时面红耳赤,不敢再开口了。如今各位营级弟兄都有自己的副官和一个班的亲卫,只有自己的团长老大什么也没有,身边唯一好使的冬伢子也让他放下去锻炼了,怎么不让爱面子讲排场的夏俭心中有愧? 顾老二看到夏俭吃瘪,哈哈大笑起来,打圆场说老夏你放心带你的兵吧,老大身边有我呢。 安毅领着几个弟兄直奔城西的总部军需仓库,在守卫森严的大门前停下马,对小黑驹低声说“趴下让老子下马”,小黑驹立刻小心趴下稳稳卧着,等安毅顺利下马吩咐它起来才敏捷地站起,抖落粘在黑亮皮毛上的尘土,安静地站在安毅身边,看得守门的七八个官兵眼都直了。 安毅爱怜地轻轻理了理了小黑驹的鬃毛,转身向值班上尉说明身份,请求面见军械处处长俞家声长官。 上尉一看来人是大名鼎鼎的安毅,找的又是俞处长,连忙恭恭敬敬地把安毅几人让进营门,吩咐几个兵搬来椅子给安上校一行就坐,自己风风火火跑进去找俞家声。 顾老二低声询问安毅俞家声是谁?安毅回答俞家声俞处长就是总部军需部长兼兵站总监俞飞鹏俞老总的侄子,与总司令身边的上校侍从官俞济时一样,都是俞老总的内侄。 顾老二和夏俭听了大吃一惊,原来自己的老大和这些牛人如此熟稔,这才明白为何所部总是能弄到紧俏的好装备,让其他团羡慕不已了。 但顾老二和夏俭哪里知道,安毅在获得蒋校长同意的第二天,已经在一期师兄俞济时的引领下,与校长的心腹军需官俞飞鹏达成了共同兴办“南昌江南食品制造公司”的秘密协定,自己和两广财阀欧耀庭将购进现在世界最好的加工设备,生产军用饼干、压缩食品、肉类罐头等军需食品,从建厂到引进机器再到招聘技工安装调试等等,所有的一切投资大约三十万元,建成之后将会成为全国最大、最先进的军需食品生产企业,整个过程不需要俞家花一文钱,俞家只需负责原料调拨、交通运输、与成品销售即可获得百分之二十股份。有这份关系在里面,办事自然是有求必应。 不一会儿,已经晋升少将的俞家声大步走来,扶起安毅就问寒问暖,知道安毅腿伤基本痊愈,这才放心地埋怨几句。 两人亲密相处的样子就像两兄弟一样,看得周围众官兵羡慕不已。 安毅一颠一颠地拉着俞家声的手,拐到里面的空地上,把自己的任务和扩编后的困难和盘托出,请求帮助。 俞家声眼珠一转,笑眯眯地告诉安毅:“没关系,三天前刚到一批购自欧美的装备,其中原计划供给六军的一千支德制长短枪、八挺水冷式重机枪、三十挺美国轻机枪、两百支花机关枪、三百箱手榴弹和相应的弹药,目前都压在我手上还没有通知六军,计划也是我一手做的刚要上报,你来得真及时啊!苏联人援助的那七十卡车俄制装备这两天刚到齐,武汉那边分一半我们这边得一半,我只需用这批装备串换给他们即可,你只需如此如此……” 安毅大喜过望,连声致谢,看看四下没人注意,飞快地从兜里掏出装着四根金条的小布袋塞进俞家声口袋里,笑眯眯地说道:“这是小弟打奉新的缴获,老哥手下弟兄众多,时常需要花费……俞大哥别推辞,推来推去的让人看到影响不好,咱们自家兄弟客气什么?小弟这就去见俞老总和校长,拿到批条马上就让尹继南来找你。” “快去吧,估计总部一帮老总正准备吃午饭,下午开会就是专门讨论武器装备分发的事情,我马上回去更改报告,两点半以前得给俞总送过去。” 俞家声扶着安毅的胳膊将他送出大门。 安毅在军需部一群官兵友善的目光中,乐哈哈命令小黑驹趴下俯身上马,领着钦佩万分的五个弟兄赶往城中凤凰湖畔的革命军总部,轻轻松松进入大门,来到洋楼侧前方的一排拴马桩前下马。 曾扩情正好走出大门,看到安毅到来连忙迎上前来,上上下下打量安毅一番,再给了他右臂一拳。 安毅拉住曾扩情的手,低声说出装备的事,曾扩情二话不说,打发身后的副官去办事,领着安毅走进大楼来到一楼西边的军需部长办公室,刚要敲门,俞飞鹏和副官恰好开门走出来,准备去参加总司令设下的工作午餐。 俞飞鹏看到安毅,连声问候,听安毅说明来意微微一笑,转身就把安毅领进办公室里,本身事务就很繁忙的曾扩情打了个招呼,识趣地告辞离去。 安毅正正规规地将自己补充团的编制、人员以及目前无法解决的困难简要汇报,俞飞鹏点点头命令副官填表行文盖上大印,三下两下就把事情办妥了。 俞飞鹏扶了扶眼镜,仔细看完申请表格,想了想掏出钢笔,在火炮一栏加上二十四门法制81mm迫击炮,弹药一栏填上一千二百的数字,递给安毅签完字就交给副官,让他到二楼找开完会的刘峙在所部申报审核一栏签个名。 十分钟后,俞飞鹏的中校副官和刘峙一起来到大门外,勤勉严谨的副官将盖上三个大红印章的批复文件和表格悉数交到安毅手里,敬个礼转身离去。 刘峙指指安毅手中的表格,佩服地笑道:“真有你的,平时我去求俞总,求十次都拿不到你手上的三分之一,你是怎么办到的?” “师座不记得军械处的俞家声处长了?他和一期学长俞济时两人与属下一直关系不错,属下听说有几批新装备到达,什么也顾不上就赶过去问问。还好,要不是属下今天找上门来,这批装备就是六军的了!想想真险啊!”安毅颇为感叹地低声汇报。 刘峙高兴地点点头:“上午开完会众将散去,我听校长和白副总商量,今晚白副总将赶往武宁北面箬溪一线,给李宗仁将军的第七军送去一百万发子弹和十万大洋的军资。白副总还专门提到七军急需迫击炮的事情,校长当场答应只要库存有就立刻调拨七军,并叫来俞总询问。俞总说这两次都没有迫击炮补充,库存数量已经在百门以下,具体数字需立刻核实下午呈报,所以刚才我看到上面的二十四门迫击炮,立刻明白俞总的一片深情厚谊,我们都得感谢他,俞总平时做事公正廉明不偏不倚,但他心里始终还是惦记着我们第一军啊!” 安毅连声附和,随后颇为惊讶地问道:“白副总不是我们中央军团的前敌总指挥吗?眼看战事就要打响,他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儿去左翼军团啊?” “怎么,这都想不明白?”刘峙含笑看着安毅。 安毅一愣,脑子飞速转动,随即叹了口气佩服万分:“属下明白了,德安至九江一线的胜负,直接影响到我中央军团的战况,只有李宗仁将军再次打下德安,咱们中央军团才没有了后顾之忧,白副总过去估计就是以全军副总参谋长的身份督战的,怪不得校长什么都答应他。 不过――属下早就听说王家铺一战第七军将士缴获无数,足可再装备一两个师了,怎么还会缺迫击炮呢?就是我军一师也在王家铺之战中获利不少,胡宗南学长生俘对方一个营,连人带装备全都补充到他的团了……唉,看来大家都是蒙头发财不吭声啊……” 安毅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各军各部得了好处都藏着掖着,抬起头就个个向总部哭穷,只有属下老老实实的,要不是这次出来得及时,恐怕鸟毛都捡不到一根了!看来以后不能太诚实了!” 刘峙指着安毅笑了起来:“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凭空得了这么多好处还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架势,别人不知道定以为你总是受气呢! 不过说起来,我们二师在这方面除了蒋铭三外,没一个人有你的交际水平,蒋铭三负伤了就没人跑动了,要不是这次你们断后一仗打得好,挽回了我二师的名声,我们几个主力团也得不到校长亲自批准的大批补充物资。 其他各军各师全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贩卖军资、倒卖鸦片的事情司空见惯,见到好处就像蚂蚁嗅着糖浆似的一拥而上,但眼下正值用人之际,校长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水至清则无鱼,校长他也难啊!多亏你这回机灵,否则真不知道拿什么装备你们四营。” 安毅笑了笑问明蒋鼎文养伤的地方,得知他仍住在凤凰湖北面的野战医院,连忙向刘峙告辞,出总部大门就将相关文件交给喜不自胜的夏俭,吩咐他返回将军庙交给尹继南,午饭后立刻赶赴城西军需仓库找俞处长,请他用卡车将清单上的武器弹药送回营地。 野战医院占地宽广,十几排民居前面撑满了一顶顶帐篷,数千名来自各军的轻重伤官兵聚集于此,两百余名军医护士忙得屁股冒烟。 安毅好不容易在一个宪兵弟兄带领下来到一间宽敞的民房门口,眼前情景让他大惊失色,更叹为观止: 一群包头缠脚的受伤将校正围坐在一张宽大的八仙桌周围,不少没有桌位扶着拐杖的校尉军官站成一圈,桌面上推牌九的声音和熙熙攘攘的笑声、叫骂声犹如菜市场。 安毅走进去一看,坐在主位上当庄的蒋鼎文脑袋缠满纱布、一只手臂和一条腿被包成粽子似的,被弹片击伤的脑袋刚刚消肿,青紫仍在,可他精神焕发,咋咋呼呼地催促这个笑骂那个催人押钱投注,面前赢下的大洋金条堆得像小山似的。 副官提醒几次蒋鼎文才抬起头,看到是安毅哈哈大笑,立刻将位置让给自己的副官,在两个侍卫的搀扶下大声问候安毅,叫上一直站在他身后笑眯眯的高安大粮商赵掌柜来到门口的木沙发旁坐下,上下端详一番看安毅恢复得这么快也高兴不已。 安毅对自己这个老大非常佩服,攻城那天,他能在五团失去统帅的情况下,以副师长之尊挺身而出亲历弹雨,身先士卒带领他的五团弟兄反复搏杀,在攻城失败自己身负三块弹片两处枪伤的情况下,仍能将被冲散的两千多弟兄集结起来顺利突围,实在是了不起。 哥儿俩顶着脑袋密商好久,蒋鼎文张开嘴将安毅递上的香烟含在嘴皮上,示意矮胖的赵掌柜过来坐在自己身旁。 赵掌柜受宠若惊地赶忙坐下,经蒋鼎文介绍得知眼前挺拔帅气的年轻上校就是前模范营营长现二师补充团团长安毅时,赵掌柜震惊地长大嘴巴,两片肉呼呼的嘴唇颤动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问好作揖。 安毅大大咧咧吩咐免礼,和气地询问赵掌柜的生意和眼下的米粮行情,赵掌柜哪里敢隐瞒,立刻一五一十地低声禀报。 安毅对赵掌柜的诚实非常满意,向蒋鼎文赞扬几句:“赵掌柜是个诚信人,大哥,不就五千多吨粮食吗?你做主就行了,小弟一切听你的。” 蒋鼎文笑容满面地点点头:“行,你就要率部打南昌了,我知道你这次担子很重,也没时间管这等小事,到了南昌我就往你账上转进六万,其他事情你都别管了,哈哈!老赵,老子这兄弟实在吧?” “实在、实在,年轻神武,威名远扬啊!整个江西都知道革命军有个模范营,模范营的赫赫战功早已妇孺皆知,人人称颂,都知道率领模范营的虎将安将军,在下一直以为是个高大魁梧的大胡子呢,原来安将军竟然如此年轻,一表人才啊!哈哈……” 赵掌柜果然不是一般人,几句吹捧的马屁话就让安毅感慨不已。 蒋鼎文哈哈大笑,安毅频频摇头,看这里乌烟瘴气没什么事起身就想告辞,蒋鼎文抬起完好的左手拉住安毅的袖子,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你上次在东岸缴获的几百条长短枪还在不在?” “在,不过不多了,只有两百七十支半新旧的汉阳造和二十来只仿德制驳壳枪。怎么?大哥有用?”安毅如实回答。 蒋鼎文用嘴呶呶赵掌柜,低声说道:“卖给他吧,他以商会名义组建联防联保的地方民团符合规定,只是谁也没武器卖给他,他急得不行找我几次了,这次老赵出高价把咱们手上所有存粮一次清光,只是附带这个买枪的小小要求,我知道咱们二师只有你小子有缴获,正要派人找你去的,你来我就省事多了。卖给他吧,不论长短新旧,一律五十大洋一支,收回点大洋奖赏一下手下弟兄才是当务之急,弹药我让五团卖给他,五团存着口径不对也没用,你就别管了。” 安毅一听乐了:“行,不过你得让他快点儿,今晚十二点小弟开始总体戒严备战,不能再让一个生人靠近营区了。” “哈哈!回去吧,估计天黑他就到,老子让他给你送几十箱‘哈德门’去……” 入夜,提前得到安毅密令的值星官屈通源跑进庙里,对正在召开团部会议的安毅一阵嘀咕,安毅点点头向顾老二示意一下,顾老二立即站起来悄悄离去。 半小时后,警卫连的几十个弟兄将五十箱‘哈德门’香烟扛进大殿,整齐地堆放在左侧墙边,两个排长乐哈哈地抬着个沉重的大布袋放在中间的长桌上,发出一阵悦耳的“叮当”声。 顾老二回到安毅身边递给他一封信,安毅看看脸色平静的顾老二,打开信封抽出信函,细细一看嘿嘿一笑: “你去告诉老赵,就说老子还有五百支八成新的长枪,都是装备即将扩编的第五营的,考虑到高安数县在前一段的征兵工作中对革命事业的突出贡献,可以立刻开会研究,但是价格至少要涨十五块,要的话就准备好钱,你带弟兄们给他送去,不要就回去吧,以后如何以后再说。” “是。” 顾老二在弟兄们惊愕的注视下再次出门,五分钟不到满面春风地回来了:“成了,都是现钱,货到即付,而且就在咱们将军岭后面四里路的赵家湾。” 安毅哈哈大笑:“狗日的赵掌柜,果然是个人物,不然蒋大哥也看不上他了,哈哈!去吧,虎头,答应他一个小时内即到。” “明白!” 顾老二再次离去。 弟兄们看看桌面上的一大袋大洋,又看看乐不可支的安毅,明白过来全都兴奋地笑了。 第一六〇章 各打各的算盘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六〇章各打各的算盘 将军庙大殿里灯光明亮,气氛热烈,安毅和弟兄们看着桌面上一摞摞白花花的总数四万七千五百大洋,再看看庙门外盖在十几张大篷布下的一箱箱枪支弹药,脸上满是无以伦比的幸福感。 安毅望向叨着半根烟、嘴角挂着微笑的顾老二:“虎头,你招回来八百多弟兄功劳不小,那五千大洋就算招兵费用一笔勾销了,考虑到你带来的弟兄们个个都是好手,挑出两百人之后还让夏俭这家伙笑不拢嘴,今天就奖励你一千大洋吧。” 顾老二看都不看桌面上的大洋一眼:“老大留着吧,给我记下就行,攒齐一万你再让老常通知我。” 众弟兄哈哈大笑,都说顾老二胃口不小,安毅知道顾老二的真实意思,所以笑了笑就吩咐老常拿出五个面袋改制而成的袋子,每袋装上一千大洋,分别放到杨斌、叶成、卢明迪、张启功和曲慕辰的面前: “五位老哥,这是我事先许下的承诺,现在兑现……别说话,听我说完你们再说。五位老哥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你们现在身份不同了,虽说每人都有一百二十元的月饷和五十到一百元不等的公费补贴,但是目前都无法给家里寄去,接下去即将是一场场的硬仗,这种赚钱和分钱的机会不多了,因此请你们务必要收下,在座的每个弟兄按职务高低都有一份,就别介意了。” 杨斌五人只好感激地收下,看到安毅吩咐老常和史乐君等军需后勤的弟兄们抬来几个结实的弹药箱,把剩下的所有大洋全都装进箱子抬走,不解之下相互嘀咕一阵。 安毅解释说因为在座的其他弟兄无家无室,都委托军需股代为保管随要随支,杨斌几个这才放心收下来,真切地感受到安毅的诚信和宽宏。 夏俭听到大门的动静连忙跑出去,看到警卫连、机枪连、迫击炮连的两百多官兵掀起篷布,在军需官史乐君和军械所长沈建平、陶勋等弟兄指挥下,抬走所有的迫击炮和几十挺崭新的轻重机枪,着急之下大喊大叫地跑进大殿:“大哥,这怎么行?怎么把我们四营的装备全分了?” 安毅示意他坐下:“枪炮都要试射调校你又不是不懂,再说你的迫击炮排几乎全都是新兵,没经过培训怎么打?你明天就把自己机炮排拨给团部直属迫击炮连,让他们分出一个排扛上四门炮直接加入你们四营,你再慢慢扩大培养不省事多了吗?机枪手也一样,让机枪连派出一批士官到你四营各连任正副班长,到时拿着调校好的机枪一起去,你只需把人数给人家补齐就行了。 至于一千支德制新步枪和两百支花机关枪,你一个营几百号人想全吞啊?你吃得下吗?得让警卫连和教导队的教官们从中挑出最好的枪支之后,才按照你们的实际需要配发,咱们全团打来打去就剩两百多支花机关枪了,你小子就想装备两百支啊?就算我答应,你也得问问在座的弟兄们答不答应啊!” 众弟兄哈哈大笑,夏俭也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 尹继南接着把如何分配武器装备、如何尽快完成连排军事骨干配备、如何尽快形成战斗力等方法措施逐一向大家解释,尹继南准确的计算和巧妙精明的一系列手段,令在座众校尉佩服不已。 心细如发经验丰富的叶成钦佩地说,如此一来夏俭四营就与模范营几乎一致,除了没有两个工兵连之外简直就是模范营的翻版,全营官兵只需半个月的强训,完全可以拉上战场了! 杨斌等人第一次领略到尹继南高妙的运筹计算,以及面面俱到一丝不苟的严谨风格,终于明白尹继南在原来的模范营、今天的补充团里无可替代的重要原因。 次日上午,紧闭营门的补充团开始了紧张的训练,夏俭四营经过一个上午的精心调整面貌一新,全体拉到将军岭后的河湾宽旷处开始了严格的强训。 顾老二和吴立恒率领已经扩大到三百五十人的警卫连,开赴西北面二十公里外的大山,他们需要在三天时间里进行内部的整训和残酷的淘汰竞争,从中胜出的三十六人将会调到安毅和胡子身边,由安毅和胡子组成的教官队伍亲自传授更为先进的作战理念、特殊技能和各种战术协同等特种作战的知识。 相比其他人,安毅显得无比的清闲,领着枪法大进的老常和数十名后勤人员到将军岭西北面的小靶场练枪,其中的小郎中和史乐君练得最为投入,最为认真,一个心怀杀父之仇未报,一个右手残疾满怀自立自强的坚定决心,在安毅的指导下两人最认真也练得最苦。 下午四点,天地变色,北风呼啸,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就在毫无征兆之际飘飘而下,渺渺茫茫铺天盖地,很快就给苍茫的大地、延绵的群山穿上一层厚厚的素裹银装。 武宁城北十五里箬溪旁的庄园里,一座古朴雅致的八角亭静立在数棵高大的百年柏树之下,亭中摆着一张小方桌,方桌上的小炭炉冒出黄红色的温暖火苗,造型精美的宽口小铜锅里是香气四溢热气袅袅的水煮鲈鱼,桌面上摆放着几样精细的小菜。方桌两边坐着两位气宇昂轩的将军,两人开心地端起瓷杯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右边年轻的将军放下杯子,轻咳两声随即满脸潮红,显然是不胜酒力。左边敦实健壮隆鼻阔口的将军哈哈一笑: “健生,你还是四年前你我兄弟在郁林第一次见面喝酒时一样,一口酒下肚就满脸通红了,哈哈!这可是季宽(黄绍纮,如今的广西省代主席、后七军军长)专门派人送来的桂林三花酒,二十年窖藏的精品,哪怕在广西,寻常人想喝上一口都没这个福分呢。” 白崇禧喝下小半碗鱼汤缓过劲来,放下小碗微笑感叹: “小弟没福享受,记得少年时同窗来访,小弟设宴款待,几杯下肚随即人事不省,昏睡半日,醒来时,家母手捧琼浆肃容教诲,小弟诚惶诚恐愧疚难当,自那时起就滴酒不沾了。唉……弹指一挥啊!四年前兄长居于桂南一隅,小弟和季宽兄为谋取栖身之地辗转奔忙,最后两军合二为一,未经两年扫平八桂,直至今年春兵出潇湘连战连捷,所有一切均历历在目,犹如昨日啊!若不是蒋总司令和任公(李济深,时任国民革命军总参谋长)器重,一意挽留小弟于北伐军总部,小弟定能与兄长及八桂将士征战沙场,扬威神州啊!” 李宗仁哈哈大笑:“健生如今早已英名远扬了,我北伐各军有谁不知总部各大战役之计划均出于健生之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功夫,岂是冲锋陷阵的莽夫可比?健生可不要自谦了,哈哈!再说,如今不是挺好吗?今日你的到来,令我军将士欣喜若狂军心大振啊!百万发子弹十万块巨资正是我军急需之物,犹如雪中送炭,还有十二门法国迫击炮近千枚炮弹,我军如虎添翼了!” “兄长,小弟颇多不解,我军入赣之后连战连捷诸多缴获,装备六千兵马绰绰有余,为何独缺火炮和迫击炮?”白崇禧颇为疑惑地问道。 李宗仁喝完一杯放下酒杯:“说来好笑,第一次攻取德安缴获无数,撤离时因缺少挽马,麾下弟兄拖拽火炮无比辛苦,于是令工兵挖掘深坑,将二十余门火炮尽数填埋于王家铺一线,匆忙中歪歪倒倒痕迹明显再用枯草树叶覆盖,没想到此次攻打王家铺,对手竟将这批火炮统统挖起,擦拭干净就向我军开炮,等我军悍不畏死攻克王家铺,发现敌军遗弃之火炮尽数遭到破坏,对手逃跑前将炮栓和发射锁闭等部分全都炸毁,已无法使用,我军将校眼睁睁看着三十余门废铁,一筹莫展,痛恨不已。” 看到白崇禧哑然失笑,李宗仁也不由莞尔一笑,完了不无遗憾地说道:“此次王家铺一战惨烈程度仅次于德安,特别是在当时上午的覆盆山攻坚之战,我军将士在对方居高临下的各种迫击炮打击之下损失惨重,我亲临前线注意观察,命令第八旅生生切入敌军两山之间再全力围攻,正好一军一师代师长王俊率两个团生力军赶来,从侧翼发起攻击与我军形成夹击之势,两军一鼓作气这才拿下覆盆山从而结束战斗,但还是让敌人的一个营扛着七八门迫击炮逃回瑞昌了。战后我细细总结发现,要是敌人不将八门迫击炮发散布置,而是集中使用覆盖中路狭窄通道,我军无论如何攻不进去,可见迫击炮的运用是个新课题,值得探索啊!” “中央军团已经有人率先运用了,而且效果惊人,他一改过去将迫击炮分散配备各步兵连的惯例,将原本分属于三个步兵连的十二门迫击炮集中起来,组成一个配备四十五匹驮马的迫击炮连,利用迫击炮火力大射程远、能快速运动快速发射的优势,在半月前的南昌攻城大溃败中一举击溃邓如琢一个旅的突然袭击。 战后我亲自到战场上细心查验,发现他们的第一次共八轮的齐射,就取得歼敌三百余人的惊人战绩,随后该迫击炮连的第二次发射再次打退对手的二次进攻,第三次发射的同时,此人麾下的两百余名勇士,竟然踏着炮弹的落点发起反冲锋,一举击溃邓如琢的这个精锐旅,并腰斩其旅长,取得歼敌一千余人、缴获上千武器的大捷,只是在总体大溃败之下,蒋总司令不好意思大加褒奖,否则定会轰动全军。”白崇禧说完微微一叹。 李宗仁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此人是谁啊?莫非是程颂云(程潜)麾下将才?” 白崇禧微微一笑:“不是的,这人就是名闻军中的模范营营长安毅。” 李宗仁大吃一惊:“就是那个率先实行工兵训练改良的黄埔工兵科毕业的娃娃营长?” “兄长可别小看这个安毅,以小弟之见,此人实属百年难得一遇之奇才,功底扎实涉猎宽广,小弟与总部各部门将校闲谈得知,安毅在校期间尚未正式升入正式生,就已自学完工兵科课程,随后自学步科、炮科、测绘、骑科等专业,虚心勤勉不懂即问,深得黄埔上下及各科教官之欢心,对其无不倾囊相授孜孜不倦,就连俄国工兵教官互林、射击教官柳申科夫都将他视为得意弟子。 更为难得的是,此人不墨守成规而是灵活多变,纵观其北伐以来所参加之大小战斗,无一不是以最小值代价换取最大成果,其精准之算计、高效之战斗,放眼目前军中无人可比。小弟敢断言,三五年之后,此人必是黄埔体系出类拔萃之将领,他麾下之军队将会成为蒋总司令手上最具战斗力之王牌部队。” 白崇禧说完,眼中现出赞赏艳慕之色。 李宗仁沉默了,他知道自己的参谋长白崇禧性格孤傲,眼界奇高,从未把只读过短短几个月军校就冲向战场的黄埔生看在眼里,能让白崇禧如此赞扬的人绝对不是池中之物。 李宗仁突然回想起武昌城下所部旅长胡宗铎向他提到的江防顾虑,记得当时胡宗铎也提起过安毅的名字;还有汀泗桥一战之后,四军猛将黄琪翔与张发奎对安毅的称赞,以及在酒宴中唐生智对安毅的赞赏、对自己那个为了个村妇与安毅对簿公堂的愚蠢部下的痛恨……这一切连在一起,立刻让李宗仁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安毅此人,也忽略各军中俊杰在战争中的迅速成长。 雪花仍在纷飞洒落,卫士上来小心添加木炭,再给两位将军缓缓斟上一杯酒,然后悄悄退下。 白崇禧看到李宗仁抬起头,又再微笑着低声问道:“兄长可知道刘经扶(刘峙)连战连捷的奉新战役,是如何被蒋总司令引以为傲的吗?” “刘经扶生性宽宏,虽话语不多,却是难得的一员虎将,此人具有纯粹军人的高度服从性,打起仗来从不畏惧对手,明知艰险也会一往无前,以当时二师几近万人的实力来看,攻打奉新城当不在其话下。”李宗仁若有所思地回答。 白崇禧摇摇头,随即将二师在浏阳以东赚尽便宜的梭子谷围堵战,接下来的上富之战再到奉新城的攻坚战一一道来,随后简要地予以点评: “……可以说,打得非常聪明的上富一战已经歼灭了奉新主力一个旅,接下来的奉新攻坚战城中守敌仅剩两千余人,但是刘经扶打得非常辛苦,最后还是这个安毅率部首先破城,肩伤未好却身先士卒的安毅本人亦在此役中腰腹部被子弹击穿。 虽然此役的细节二师极少透露,但依小弟推测,所有计策当与安毅有关。首先,既然是安毅率部首先登城,破城之计应出自安毅,否则无法理解打战精于算计的安毅,会在主力团仍拥有绝对战斗力之时,以工兵营长之身份前去攻城。其次,安毅麾下有个强悍的警卫连,全连一百三十余人个个身怀绝技,无比勇猛,称之为死士毫不过誉,南昌大溃败当晚,正是这个连和模范营中上百名各连老兵悍不畏死发起反冲锋,追着自己的迫击炮火与邓如琢部两千余人的第三次冲锋迎面而去,最后杀得天地变色,鬼哭狼嚎,将敌军击毙千余人,敌军残部心胆俱裂犹如遇到厉鬼般疯狂逃窜,竟然冲散邓如琢派出支援的一个团,援军也吓得躲进城中紧闭城门,连续三日不敢出城一步。” 李宗仁无比震惊地看着白崇禧,见白崇禧微微点头,他才悠悠叹了口气:“如此智勇双全之将领,不为我所有可惜啊……健生,能否稍加运作,令安毅部在北伐途中与我七军并肩战斗?” 白崇禧沉思良久,最后点点头低声回答:“可行,肃清江西之后,各部定当转身北上,目前初步之意向是,一军何敬之(何应钦)之东路军攻取福州之后将北上浙东,一军一师、二师将经上饶直逼浙江西南,两军计划会合于桐庐一线,日渐庞大的一军各师不是目前的何敬之可轻松指挥的。刘经扶本人因南昌攻坚溃败,次日便引咎辞去代理军长一职,指挥东路军众多投诚部队、即将改编成两个军又一个师的何敬之,再次以东路军总指挥身份顺任一军军长,如此一来恐怕蒋总司令非去亲自指挥方可,否则他只有派遣小弟代劳了。小弟一旦到任,此事就易如反掌了。” “哈哈!非常令人期待啊!” 李宗仁满意地再饮一杯,轻轻放下杯子,长叹一声:“北伐行至长沙时,总政治部派出一百七十余名黄埔四期毕业生至我军中见习,其中英勇善战壮烈成仁者有之,虚心处世谦恭勤学者有之,胸无点墨眼高手低自视为天之骄子者有之,常常因些琐碎之小事横生事端,令下面将校烦不胜烦,多次向我抱怨,建议将这些黄埔生送回去,令我左右为难啊!但是像安毅这样的俊杰半个也没有,实在是令人哭笑不得!” 白崇禧双眉微皱,微微一想就知道李宗仁的意思: “兄长,此事切不可操之过急,等肃清江西,再以整编为名将人恭送回去,否则定会落下排斥异己的口实。还有,安毅此人极重情义,他与所有黄埔学子都相处融洽,特别是与一期、二期的学长与四期同窗感情深厚,情如兄弟。 前几日闲聊,我听蒋总司令亲自吩咐一期毕业的侍从官曾扩情,令其将安毅之名列为‘黄埔同学会’理事名单之中,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其中分量兄长细细一想定可知晓。” “明白了!” 李宗仁俯身端起白崇禧的碗,乐哈哈地给白崇禧盛上一块肥美的鱼唇,再盛上大半碗炖成奶白色的鲜美鱼汤。 第一六一章 徐徐进逼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六一章徐徐进逼 十一月一日,北伐军总部终于吹响了全面进攻的号角,六个军十四万将士开始对江西守敌的全面进攻。皖系军阀孙传芳亦调兵遣将完成战役准备,集结五个方面军共计十三万余人针锋相对。 然而,此战今非昔比,在蒋总司令纵横捭阖之下,长江下游各省的资产阶级怀着对三民主义美好未来的憧憬,以及对革命军百折不饶英勇顽强精神的无比钦佩,运用自身的影响力做了大量的说服引导工作,一步步瓦解军阀各部势力,削弱其经济实力,为革命事业做出了卓越贡献。 孙传芳的皖系军队在内外交困之下,各部将领终于异心频生,离心离德,一个接一个高举义旗通电起义,相继投身于势不可挡的国民革命大洪流之中,给顽固的封建势力代表孙传芳以巨大打击,其麾下屈指可数的负隅顽抗的心腹将领虽有决死之心,但全军官兵斗志丧失,人心惶惶,未战已判高下。 首先,孙传芳麾下大将、浙江省主席夏超突然于十月十八日通电起义,宣布就任国民革命军十八军军长,并立即率部攻打南京上海;数日后,镇江守将白宝山宣布起义,一举截断南京至上海铁路;驻守德安、九江一线的皖系第五方面军司令陈调元将军,暗中派遣联络官在江浙财阀的陪同下,秘密来到高安与蒋总司令亲切会谈,陈调元将军的联络官怀揣第三十七军军长的委任状满意而归,只需时机一到立刻通电全国附义革命;皖系第六方面军的上官云相、周凤岐等将领,均以不同方式与革命军总部建立了联系。 福建方面,革命军东路军总指挥何应钦将军率领一军三师、十四师等部声东击西漂浮不定的战术,运用正面对峙分兵急进猛然回击的漂亮战术,一举取得“松口大捷”,俘虏皖系主帅周阴人以下师旅将校十余人,将敌军张毅部两个师合围,周阴人在数名护卫簇拥下翻城逃窜;松口大捷瞬间改变了福建形势,各省军阀无不震动,早已暗通革命军形成默契的曹万顺将军信守诺言,率领两个师驻扎闽西按兵不动;福州守将李春生部三万余人在张毅部投降之后,随即陷于东路军的三面围堵之中。 江西战场,左翼军团于十一月一日上午全线出击,李宗仁将军的第七军直逼德安,张发奎将军率领第四军两个师攻击敌军重要屏障马回岭。下午,德安守将陈光祖未经交战迅速撤出德安,第七军兵不血刃占领德安。四军攻击的马回岭守军凭借天险负隅顽抗,随即被七军驰援的一个旅和四军十师、独立第二师三面包围,守军在革命军不停息的连续攻击下,终于战力不支,于三日凌晨逃离阵地,向九江方向逃窜,第四军取得缴获火炮八门、迫击炮二十余门、轻重机枪数十挺、长短枪两千余支的显赫战绩。 右翼军也在同一时刻发动进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占据敌军遗弃的工事阵地,邓如琢所部惊闻德安丢失,立刻全面退缩死守南昌,使得第二军将士非常轻松地派出一部与赖世璜的十四军合围抚州。 抚州守敌面对三倍于己的革命军惊恐万状,被迫放弃阵地率部逃往南昌,第二军将士轻轻松松占据抚州,绕道向西进逼丰城继续向南昌挺进。 中央军团第六军、第一军第一师在程潜将军的指挥下,自安义、奉新向武昌城北的乐化徐徐进逼,二师师长刘峙担任中央军团总预备队总指挥,率领元气渐复的第二师三个团轻取新建县,与聚集数万守敌的南昌城隔江相望。 与此同时,直接归属总部指挥的安毅部两个营悄悄出发,打着国民革命军第二军旗号,簇拥着杨斌的先头部队迅速开往孙传芳最后的堡垒进贤县,于三日凌晨进驻守军遗弃的袁渡镇,隔着抚河与进贤县守军遥遥相望。 扎营完毕,团参谋杨斌、二营长卢明迪在警卫连长顾长风和一个分队精锐官兵的护卫下,渡过抚河直奔进贤县城。 十一月四日下午五点,蒋总司令率领近百随员从高安总部行进到赣江西岸,总部警卫团和安毅团两个新兵营随即扎下营寨,设哨警戒如临大敌。总司令却从容淡定,有如闲庭散步,叫上第一次随同出征的手下爱将安毅一起,在众侍卫和总部诸将领的簇拥下,来到第一座浮桥头,看到浮桥完好如初非常惊讶。 “安毅,看桥上的印迹我军将士定是从桥上过江的,那么在此前的十多天里,这条沟通南北天堑的咽喉为何没有被敌人破坏?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条桥对我北伐各部的巨大意义吗?”总司令指向坚固的浮桥和声问道。 安毅恭敬回答:“敌人自然明白这条浮桥的重要性,实际上东段曾被敌人冒死炸毁过桥面,如今江心沙洲以东那段桥面是一日凌晨我团两个工兵连冒着敌人的炮火重新搭建的,并按校长意愿进行整体加固,足以通过满载卡车。” 此前曾详细了解安毅部所有防御作战经过的侍卫长王世和补充道:“小毅很聪明,知道我军渡江离不开这条花费心血精心搭建的浮桥,我军撤回高安的当日,模范营的四个工兵连即在尹继南的率领下,以浮桥为中心点沿江挖出四百余米的宽大战壕和两段深入密林的二百余米交通壕,并用一根根原木在这桥头左右江岸各处,修筑了六个深埋地下四米的坚固射击暗堡,而且伪装得相当巧妙。 小毅下属的两个迫击炮排、警卫连的两个排共一百六十余名官兵,始终扼守在这些战壕与射击掩体之内,用六门迫击炮、十八挺轻机枪和近百支步枪对东岸来犯之敌进行精准射击。江面加上堤岸距离不到一百二十米,敌军来少了转眼就被我们枪法精准的射手点射干净,来多了就被六门迫击炮齐射覆盖,就这样一直僵持了半个月敌人也未能如愿炸毁浮桥,反而丢下两百余具尸体再也不敢靠近。 直到三天前,敌人倾尽全力,用密集的炮火对西岸阵地和浮桥进行覆盖打击,并派出两个连兵力在机枪掩护下企图攻击西岸阵地,最终付出死伤一百二十余人的惨重代价才炸毁了东岸那段桥面,此后就再也不敢前来,小毅麾下官兵被炸死两人受伤十七人,但始终坚守这个阵地从未后退一步,为我军的反攻赢得了时间。” 众将帅齐声叫好,纷纷赞扬模范营打得聪明,打得顽强,打出了北伐军的气势。 听到手下嫡系部队如此神勇的表现兴致大增的蒋总司令随即命令安毅和王世和前面带路,领着数十名总部将校走下大雪过后颇为泥泞满是弹壳的战壕,巡查一个个深埋地下四米多深的坚固掩体,并逐一从射击孔望向对面的东岸。 一行老大视察完阵地之后高呼精妙无比,大有收获,对模范营的修造构思和高质量的施工能力赞不绝口。 二军军长鲁涤平频频点头,眼里满是羡慕和赞叹之色,走出满地弹壳的暗堡,登上战壕随即和气地询问安毅:“安上校,此类巧夺天工的暗堡设计与施工,是否在黄埔军校的教程当中?” 安毅巧妙地回答:“回将军,当时的教程中还没有,估计现在也没有。这些设想是俄国工兵教官互林大校一次野外拉练的休息中偶然谈到的,属下与我团教导员尹继南、将军麾下的四师工兵营营长张天彝、以及目前在阎锡山将军麾下任工兵连长的一位山西籍学友一起,当场对互林大校的暗堡构筑理论进行微型模拟修筑,互林大校非常有耐心地一一进行指点和纠正。当时其他学友都很累了,没几个愿意和我们四人一起干,所以最后只有我们四个真正地掌握了这种木石结构暗堡的修筑要领。回校之后,我们四个再次展开热烈的讨论,结合战壕与交通壕的修筑得出了一套简单实用的方法,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张天彝?哦……我想起来了,此人是张石候(张辉瓒)麾下爱将,很不错的一个年轻营长,听说四师后撤不久,便在工兵营的推动下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大练兵,半月不到即士气高涨官兵用命,全师战力获得了很大的提升――看来黄埔四期的工兵科果然是人才济济,高手辈出啊!” 鲁涤平哈哈一笑,随即记住了自己麾下张天彝这个难得的人才,决定找个时间考察一下,如果真是虎将就提拔重用。 听到安毅的汇报,蒋校长眼里满是骄傲,想了想低声命令:“安毅,等打下南昌后,你和尹继南尽快把此种暗堡修筑的意义作用、技术要领、施工标准以及相辅之战壕等要素,编成详尽之书面报告面呈与我,我黄埔既要成为军校中的佼佼者,就必须时刻对各科教程及教学方法进行总结完善,使各专业形成适合我国情军情之完整体系,充分提高学员的专业素养。” “是!”安毅恭敬回答。 天黑时,安毅回到总部临时大营南面的补充团驻地,立即把三营长陈志标、四营长夏俭等十余名连营主官叫进自己的大帐里,点起马灯,摊开地图进行例行的军事专题讨论。 安毅将从总部那里了解到的战况、各军目前到达的地点、占据的地域和城镇等情况详细进行了通报,随后把众弟兄的目光引向了进贤县。 安毅指着进贤西南二十余公里的袁渡镇:“我团警卫连、迫击炮连以及一营打着二军六师工兵营的旗号已经成功进驻袁渡镇,继南率二营紧随其后,也成功入驻。 下午三点,随军的总部电台小组发回报告,杨斌参谋与二营长卢明迪在虎头的七人分队护卫下,假扮成已撤退的丰城守军联络官顺利渡过抚河前往进贤县城,胡子率领的警卫连四个排已从北面敌军结合部向进贤城北潜行,继南率领一营、二营的千余弟兄已经做好开赴经县县城的准备. 如果一切进展都顺利的话,我团各部将在明日拂晓之前全体进驻进贤内外防线和阵地,这事儿就算是成功了。” 三营副陈侃问道:“老大,要是杨参谋和胡子他们成功控制了进贤一线,我们两个营该如何行动?总不能整天陪着总部的大老爷们慢吞吞的一路散步到南昌去吧?要是这样等下去,等咱们到达南昌时,黄花菜都凉了,哪里还有咱们喝汤的份儿啊?” “你急什么?没听校长说‘徐徐进逼’吗?这里面可大有文章啊!” 安毅将修长的手指移到南浔线一带:“张发奎将军的四军已经成功拿下马回岭这个战略要点,正在向九江徐徐进逼,九江守将早就和我军总部暗通曲款,必将丢弃九江撤回江北,九江不战而定。 七军占领德安之后,两个旅从西、北两个方向攻向涂家埠,另两个旅攻打九仙岭,与我中央军团的第六军和我军一师会师在即,被赶往涂家埠、吴城、星子一线的数万敌军除了鼓起勇气背水一战外,就只能选择投降了,能有几艘汽船让敌人从浩瀚的鄱阳湖逃走? 回头再看我二师,已经成功拿下新建,与南昌城隔江相望,只待北面的六军主力和我一师完成围剿掉头南下,立即渡江直插南昌城东北方向,与我们这个方向的二军两个师主力合围南昌,只留下东南通往进贤的一个缺口,以避免南昌城内数万守敌无路可退之下困兽犹斗,从而增加各军不必要的伤亡。 我们如今的‘徐徐进逼’战略看似无所作为,其实大有深意,你们不妨自己开动脑子好好想想。” 众弟兄全都聚精会神盯着地图,看明白之后随即热烈地讨论起来。 夏俭无比佩服地说校长这一手高明,陈志标和穆追忆等对敌军可能溃逃的线路进行预判,很快发现敌军除了跳进鄱阳湖之外,全都在自己的第一军两个主力师追击之下别无他路,敌军唯一的通道正是进贤一线。 只等敌人撤出南昌,这唯一的后路将会被迅即堵死,因为进贤早就在自己的补充团联合投诚的高智华部的占据之中。此战打下来,受益最大的当属自己的第一军和第六军了!随着一声声惊叹响起,每个弟兄都知道总司令这“徐徐进逼”决策,是多么的英明高妙。 次日,北伐军的将帅们继续稳坐总部,与南昌城隔江相望,按兵不动。 收到杨斌成功进驻进贤并与高智华部完成联合的消息,安毅高兴万分,无事可做之下就找到炮团团长蔡忠笏,让他派出一辆火炮牵引车开上浮桥试试。 这会儿蔡忠笏也闲得慌,听到安毅的建议正中下怀,连忙吩咐手下做好准备,安毅也立刻命令三营长陈志标率领两个连开赴东岸加强警戒。 半小时后,一个技术最好的大胡子司机在数千官兵的注视下,徐徐将车开下堤岸,驶上五米宽的厚实桥面,顺顺利利稳稳当当开到东岸,赢来了两岸官兵们的阵阵欢呼。 这个大胡子老司机兴奋之余竟然开着车倒退回来,在一片惊呼声中安然回到西岸上,赢来更多的欢呼和掌声。 满脸得色的蔡忠笏哈哈大笑骂了句粗口,显然是对自己手下疯狂的举动司空见惯,毫不在意,安毅却在心惊肉跳之余立即命令三营副陈侃,要他亲率工兵连的弟兄们上桥仔细查验。 “小毅,看来南昌这仗没咱们什么事了。”蔡忠笏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如此“徐徐进逼”的温吞水打法,确实让他的炮团没法沾边。 安毅笑了笑说道:“要不,大哥你领着手下的步兵连和十六辆车一起跟小弟出去干上一仗?此行估计能发点小财,哈哈!” 蔡忠笏惊讶地看着安毅:“真的能发财?现在我囊中空空,早就想打一场大仗了,只是眼下各部都把南昌城外的地盘霸占完了,我们到哪儿去打这一仗啊?” “小弟已获校长批准,让后勤部的运输团用卡车将我团两个营一千余名弟兄载上,过了江一直向东,经向塘镇驶向东南的泉岭,全程四十公里,而且全都在二军的身后,道路平坦宽敞非常安全,小弟估计至多两个半小时即到。 一下车咱们就立即布防,筑起两道坚固的阻击线,将逃敌的退路完全堵死,只等逃敌自投罗网了。大哥只需要率领麾下步兵连打扫战场即可,如果捡到适合小弟所部使用的枪械,每支枪付给大哥十个大洋予以收购,怎么样?”安毅步步诱惑,笑容灿烂。 蔡忠笏高兴地点点头:“好!我立刻去找校长,我这用来保护火炮的步兵连还没打过仗呢,怎么也得拉出去锻炼一下,有这样的好机会怎能轻易错过?哈哈!” 安毅微微一笑,自己的计策终于得逞了,新编的三营、四营新兵较多,不利用这么好的稳胜的实战机会出去树立信心,更待何时? 第一六二章 阵前宝马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六二章阵前宝马 入夜,在得知二军各师尽数开至南昌城南郊、二师攻下牛行车站强渡赣江、兵临城西的确切消息后,安毅所部在蒋总司令的授意下,尽数开赴东岸,乘坐三十四辆卡车开赴东面的进贤方向,革命军第一次机械化成建制的调动拉开了序幕。 深夜十点,车队平安到达泉岭一线,早已获得消息的尹继南和顾老二率领两个排的卫队前来等候。 尹继南见到安毅和蔡忠笏高兴不已,对安毅能说动校长用汽车进行大规模的兵力调动无比羡慕,问候几句就带领两个营的营连长前出勘察地形,命令各营主官率领所部构筑阵地。 顾老二却走到那辆运送马匹的卡车旁,命令手下弟兄搭起跳板,小心翼翼地将安毅的小黑驹和蔡忠笏的枣红马牵下来,亲热地抚摸小黑驹强壮健美的脖子,羡慕不已。 “老大,小黑驹背上怎么有两支漂亮的马枪?”顾老二牵过小黑驹大声问道。 安毅哈哈一笑:“这两支日本村田马枪就是当日张承柱大哥留下的,胡子和继南各有一支,遗憾的是一直找不着六点五口径的子弹,出发前好不容易在驻高安的二军学长手里弄回两箱,我试射了几十发,感觉很不错。 小日本这种只装备骑兵师官佐的特制马枪精度极高,做工精致,手感也特别好,就算是单手射击也感觉不到什么后坐力,枪管也没有太大跳动,一百五十米内指哪儿打哪儿,如此高超的制造技术,让人不得不服啊! 虎头,你挑一支吧,弹带在马鞍前面,配上你一身过人的马上功夫,绝对好使,正好能补充驳壳枪射程不足的缺陷。” 顾老二兴奋地摘下马枪,拿在手里爱惜地端详片刻,突然挽出一圈枪花,“咔嚓”一声飞快上膛,看得蔡忠笏和边上的弟兄们眼都直了。 安顿好一切,安毅热情地感谢运输团上校团长和各位弟兄,彬彬有礼地送他们返回,只留下蔡忠笏炮团的十六辆牵引卡车。 顾老二不待吩咐,已经命令弟兄们在泉岭山南的平坦处竖起营帐,各营连火头军埋锅造饭忙碌起来,等填饱肚子已是凌晨四点。 沿着两公里长缓坡构建的一个个火力点、一条条战壕已经完工,机枪和子弹均运送到位,精疲力竭的官兵们吃完油水十足的一顿饱饭,立刻拿出雨衣垫在身下,三五成群紧紧拥靠在战壕里,顶着刺骨的北风和寒露,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担任警卫任务的警卫连两个排的弟兄尽职尽责,两人一组分散在方圆三公里的阵地边沿,警惕地注视着各个方向和左侧的抚河。 蔡忠笏和他的属下看着这一切,钦佩万分,连连赞叹安毅的军队哪里是什么补充团?简直比主力团还要优秀,严明的军纪、顽强的作风,都是军中任何一支队伍无法比拟的。 巡视回来的尹继南说这两个营都是组建才二十天的新兵营,蔡忠笏等人惊讶得差点合不上嘴,询问尹继南老兵组成的一营二营又是什么摸样?尹继南笑着回答:要是一营二营的弟兄们,两个小时前就能睡下了,而且战壕上绝对覆盖着一切能找到的防寒防风物件。 天色蒙蒙亮,小睡一会儿的安毅将阵地交给尹继南,带上顾老二和一个分队的弟兄走出营帐牵出马匹,刚刚睡下的蔡忠笏听到动静,也钻出自己的营帐,听安毅说要赶赴进贤县城与高智华将军见个面,蔡忠笏立刻让自己的卫兵把马牵来要求一起同去,安毅爽快地答应下来。 不一会儿,二十余骑奔出泉岭山脚,冲向大路。 蔡忠笏四下遥望,这才发现补充团的阵地选择非常独到,正好处在东西和南北两条交叉路口两翼,依靠一条延绵数里长东西向的矮坡修建,居高临下将北面宽阔的区域尽收眼底,稳稳占据在左翼的抚河和右翼高山之间的三公里区域之内,逃敌没有重火力的支援,休想从此逃走。 东行的一路上,每一个大小路口都有数名补充团官兵严密把守,无论是村民和商贾都被劝阻,只许向南向东走不许向北行,蔡忠笏又一次见识了安毅团严格周详的战时管制措施,心中对自己这个学生加小弟暗自赞叹。 穿过重兵驻扎的张公镇不一会儿,进贤县城低矮的城墙遥遥在望,城墙上的观察哨远远看到安毅一行举着约定的蓝色大旗奔驰而来,立刻飞报高智华。 等安毅一行来到城门口,高智华和杨斌、卢明迪、胡子四人恰好打马来迎。 双方在马上见礼完毕,高智华对年纪轻轻仍吊着只左臂的安毅印象很好,得知安毅的两个营和蔡忠笏的一个加强连已经堵住了唯一的缺口泉岭,身材高大、浓眉方脸的高智华哈哈大笑,连忙将安毅一行引进县城。 进入古香古色的县衙大门,在大院中下马,高智华恭恭敬敬地与自己的保定三期学长蔡忠笏再次见礼,蔡忠笏乐哈哈拉着自己师弟的手一同走进县衙大堂,看得安毅和顾老二几个疑惑不已。 胡子边走边解释说,蔡忠笏与保定七期的高智华同是浙江东阳人,而且两人早已熟悉,只是多年未见,彼此了无音讯,安毅这才知道蔡忠笏要求一同前来的原因,当下吩咐胡子命令总部的电台小组发报回去,汇报一切准备就绪敬候佳音。 胡子点点头,随即大步走向西厢房。 彼此寒暄一番相互落座,喝下杯热茶后高智华立刻拿出地图悬挂在正堂的高大屏风上,一群将校围在地图前,倾听高智华和杨斌两人的地形介绍和兵力布置等通报。 高智华的言简意赅、稳健踏实深得安毅的尊敬,杨斌精确的防线布置和情况说明也令安毅非常满意: 高智华所部三个营又两个连的阵地,正好卡在县城西北面十四公里一线,左边与尹继南、夏俭的泉岭阵地隔着三公里的大山,右边与胡子率领的一营在罗溪镇西面精心构筑的三公里长阻击阵地相连,整条阵地将城西北要道至宽大的军山湖湖之间的通道完全堵死。卢明迪率领的补充团二营两个连官兵协同作战,对高智华部起到重要的加强作用。 商议完毕,一群新老朋友乐哈哈地摆起大桌小酌几杯。 中午一点,蔡忠笏的十六辆卡车载着他的加强连一起到来,尚未安顿完毕,电台小组的周上尉匆匆进来传达总部命令:“南昌守敌已尽数弃城而逃,敌酋邓如琢部蒋镇臣师、陈修爵旅、谢文炳旅等部共计两万余众,于上午十一时逃往东南之进贤方向,南昌城距你部阵地仅三十一公里路程,逃敌须臾而至,二师将士已奋起追击,望你部坚决阻击,力争前后夹击尽数俘获,切切!” 一群将校随即站起,略加商议,分头赶赴西北十三公里的前线,蔡忠笏的一个加强连刚刚下车又得再次上车,跟随在一群策马疾行的将校身后,轰隆隆开往西北方向。 众人在阵地后方五百米的吴岭前线指挥部门前下马,总部电台小组随即架起电台摇动手摇发电机,在安毅的口述下向总部发报:十二公里阵地全线完成备战,五千八百官兵严阵以待,一切按原定计划顺利进行。 全军通令备战完毕,高智华看到安毅的传令兵登上五十余米高的吴岭高地,用信号旗分别向左右两翼阵地打出一连串旗语,惊讶之下询问安毅属下是如何学会复杂的旗语? 安毅不无伤感的回答:小弟有个学长原为国民革命军海军舰长,小弟读黄埔时承蒙他送给小弟一本海军专用旗语的书籍,小弟就慢慢学会了。安毅没说自己的学长名叫李之龙,当时是海军局中将代局长兼中山舰舰长,但身边的蔡忠笏一听就知道安毅说的是谁,不由得也长叹一声。 不一会儿,数百乱哄哄的敌军骑兵打马冲来,半山腰观察所里的安毅在望远镜中看到敌军一个校官摸样的人骑着黑马处于队伍最前头,放下望远镜对身后的顾老二低语几句。 顾老二退出观察所走到斜下方十米处,对斜靠在一块巨石边沿的狙击手李福强中尉低语几句,让他专门挑选敌军军官下手。 面无表情的李福强点点头,再次举起安毅送他的小小望远镜凝神观察,随后抓起身边的黑亮步枪快速下山,不一会儿便失去踪影。 “停——” 策马冲到中路阵地前方约三百米处的敌军团长高高举手大声喊停,奔驰的马队前冲数十米才堪堪停下,乱哄哄地队伍勒紧缰绳,人喊马嘶,带起一阵冲天的尘土,敌军团长显然是看到了严阵以待的阻击阵地,举起望远镜瞭望片刻吓得魂飞魄散大喊大叫。 “啪——”的一声枪响,高声叫喊的敌军团长一头栽到马下,立刻引发片片惊呼,两侧高地上的六挺重机枪在此时齐声开火,两轮扫射就将百余马队打倒三分之一,余者全都惊慌失措向后逃窜,阵地上的轻重武器也开始吼叫起来,打得逃敌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厉害啊!约两百三十米距离,一枪正中脑袋,谁这么精准的枪法?” 高大魁梧的高智华放下望远镜大声夸奖起来。 安毅满意地笑了笑:“我团射击教官,姓李,是小弟平生仅见的神枪手。” 高智华哈哈一笑:“安老弟的手下没一个是平庸之辈啊!哈哈……刚才毙命的那个团长是蒋镇臣手下勇将陈昌硕,估计逃敌主力就在身后八公里之内,连续奔逃数小时应该已经累得不行了,很难在短时间内组织像样的攻击,我到前面去看看,安老弟就守在这里指挥全局吧。” “高大哥一切小心!” 安毅急忙吩咐,话音未落顾老二放下望远镜激动地对安毅说了几句,安毅举起望远镜再次观察,非常高兴地赞叹起来: “果然是纯种的河曲马啊!神骏健硕,卓尔不群,绝不在小黑驹之下啊……你快去找高大哥,请他下令让手下弟兄不要误会,我让李福强掩护你,快去快回。” 顾老二飞快追上高智华,指着阵地左前方小山包后那匹雄健的孤零零黑色战马大声请求什么,高智华看清之后立刻答应下来,吩咐传令官号令全军弟兄不许开枪。 顾老二闻言大喜,拉着传令官疾步跑下山坡,不一会儿就和传令官一起到达前沿阵地,传令官举起旗子大声下令不许开枪,各连连长也随之将命令传下左右阵地。 顾老二没等传令官向自己示意可以出阵,立刻跃下两米多高的阵地,弯着腰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向小山包,在三千多名官兵的惊愕注视下直冲三百余米,伏在小山包后向北缓缓移动。 位于山包另一侧的大黑马意识到危险的到来,长嘶一声,发足奔逃,顾老二快速绕出前方飞身跃起,像只大鹏一样临空扑向四蹄腾空的骏马,前伸的双手堪堪抓住骏马的尾巴,单脚落地重重一点,整个人像只鹞鹰一般在高高的空中翻了个跟斗,下落之时恰好骑在皮制马鞍之上,夹紧双腿抱紧骏马的脖子,任其疯狂跳跃时冲时停,在一阵阵惊呼声中始终紧紧贴在暴躁如雷的骏马背上。 在数千双眼睛的紧张注视中,骏马时而人立狂嘶,时而撩起后退,折腾了五六分钟仍不停息,马上的顾老二恼火不已,扬起右手抡起铁拳在马脖子上猛击三下,打得骏马惨叫嘶鸣在原地发疯似的转了数圈。 顾老二再次猛击两下,吃痛的暴怒骏马被打得差点侧翻下地,终于在剧烈的疼痛之下高高一跃,落地之后终于跪伏地上,停止了挣扎。 浑身大汗的顾老二这才握紧缰绳下马,来到马头前蹲下爱惜地轻抚骏马的伤处,一面摸一面叹息教诲,就像教训完自己的儿子再抚摸安慰一样,看得数千官兵目瞪口呆。 数分钟后,顾老二轻轻抬起缰绳,大黑马缓缓站起,顺从地让顾老二翻身骑在背上,老老实实地小跑着返回阵地,跑向后方的吴岭山下。 这时,官兵们才醒悟过来,发出震天的喝彩,纷纷打听此人是谁如此英雄了得? 阵地上蔡忠笏团的参战弟兄自豪地高声介绍说,此人就是我军模范营的警卫连长顾长风,绰号“虎头”,有万夫不当之勇! 此话再次引发一片惊呼,早已听到“模范营”大名的官兵们士气大振,交口相传。 第一六三章 英雄泪满襟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六三章英雄泪满襟 下午四点,接到高智华反正的急报,蒋镇臣等将校大吃一惊。 这时,一军二师两个主力团七千余将士仍在马不停蹄奋力直追,激起的漫天尘土直冲云霄,遥遥在望。 腹背受敌走投无路的两万三千余名皖系官兵心中大骇,在师长蒋镇臣的果断指挥下,终于兵分两路发起大规模的集团冲锋,企图杀出一条生路逃回浙江。 陈修爵亲率本部混成旅和蒋镇臣部两个团冲击正面阵地,谢炳文率领残部并纠合各部逃散官兵七千余人呐喊着冲击模范营的右翼阵地。 吴岭观察哨所里的安毅和蔡忠笏看到如潮水般黑压压涌来的敌军,吓了一大跳,虽然敌军仓惶逃出南昌之时扔掉了一切火炮和重机枪等重火力,但上万人的密集冲锋却是两人平生仅见的奇观。 安毅心中飞速计算高智华中路阵地上的火力能否应付,蔡忠笏在一旁大声哀叹,说要是把自己的火炮拉来就好了。 敌军宽达两公里多的冲锋面已快速进入前沿阵地三百米之内,稀稀拉拉的射击声逐渐变大,阵地上的高智华举起手朝天一枪,三公里长的防守阵地随即枪声大作,硝烟弥漫。 高智华部的十二挺重机枪和卢明迪两个连的八挺重机枪齐声怒吼起来,密集的弹雨将密密麻麻的敌军打得血雾蒸腾,成片倒下,起起伏伏的人浪犹如撞上一堵坚实的无形之墙,顷刻间消弭于前。 汹涌的敌军仍在源源不断涌向前方,前仆后继踩踏同伴的尸体血浆,疯狂地呐喊着奋力前冲,哪怕付出巨大的伤亡也毫不后退,近千敌军在密集弹雨的间隙之间冲到了阵地前方二十余米,随即被蝗虫般飞出的手榴弹炸得四分五裂,幸存者很快就被紧急增援的卢明迪二营机炮连的十二挺轻机枪在近距离内打成筛子,一个个徒劳地挥舞双手扑倒在地。 三千余名官兵在两轮投弹之后再次端起长短枪猛烈射击,黑压压的敌人终于在阵地前八十余米左右被成功抑制,刚刚鼓起的勇气在无情的死亡面前消失殆尽,不一会儿就惨叫惊呼,成片地转身狂逃。 敌人的第一波冲击在三千余名英勇的联军官兵的痛击下结束,阵地前方三百米内铺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上百名奄奄一息的敌军在尸体中翻滚哀嚎,声震四野。 “轰轰――轰――” 右翼阵地上,猛烈的轻重机枪火力打击之后,胡子指挥的迫击炮连终于齐声发射,炮弹在黑压压敌群中炸出一阵阵火光和浓烟,剧烈的爆炸将无数敌人的肢体残片带上半空,连同激起的泥土碎石,漫天飞舞。 一分钟内的五轮齐射,就将一公里宽八百多米厚的冲锋敌人炸成一个个不规则的扭曲图形,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敌人留下上千具尸体飞快退去。 枪声逐渐停止,蔡忠笏举着望远镜惊呼起来:“太聪明了!胡子他们怎么会想得到在阵地前沿百米左右挖下一段段宽大的壕沟啊?每一段至少三米宽两米深,怪不得我说敌人怎么不能接近他的阵地八十米之内,太绝了!” 安毅转过身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儿细细解释:“由于胡子率领的模范营几乎把所有的手榴弹都分给了中部阵地的友军,所以提前一天半到来的他们就想出这个巧妙的办法,在阵地前方九十米的地段横向挖掘一段段宽阔的深沟,再用树枝和枯草覆盖起来撒上泥土,每一段这样的壕沟中间留下一段前宽后窄的五米通道便于自己出击,冲锋的敌军不知利害蜂拥而上,踩踏之后自然就摔落陷阱一样的深壕之中,后面的敌人如蚂蚁般一层层涌来,根本刹不住脚,很快就把一条条深壕填满了…… 你看,外人只注意阵地前沿三百米之内的上千具尸体和伤兵,没有看到一段段总数达一千多米长的深壕里层层叠叠的敌军尸体和伤兵,其中十几段深壕上的尸体竟然形成一堵堵矮墙了,许多捡回一命刚刚从尸体中拱出来的敌军还不知是怎么回事,立刻成为弟兄们的活靶子,以我估计,那片区域至少歼敌两千以上,在模范营强大的火力打击下出现如此如此惨烈的场面,右翼的敌军也没有勇气再冲锋了……传令兵!” “到!” 通信连二排长跑进观察所。 安毅头也不回,继续用望远镜观察正面阵地:“立刻用快马抄南面小路给尹教导员传令:三营、四营走出阵地,按预定计划缓缓向前层层推进,向北面战场的残敌实施压迫。” “是!” 十五分钟之后,蔡忠笏看看灰茫茫的天色,再看腕上的手表:“这一轮交火耗时二十八分钟即告结束,敌军逃跑和零星的射击倒是耗费了十五分钟,看来从武昌城狂奔至此的敌人气数已尽,再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发动冲锋了。不知道二师是否已经追上敌军的后队人马,一旦敌军后队大乱,我们就可以全线出击了。” “胡子的右翼已经耐不住了,你看,他们的前方一公里之内没有半个敌人的影子,约两个连的弟兄们已经走出阵地,开始打扫战场抓捕幸存俘虏了。蔡大哥如果想锻炼队伍的话,就把麾下一个连的弟兄调到胡子那边,有模范营的老弟兄领着安全,他们都是经历数次战火的老油子,无论打仗还是打扫战场都很聪明,跟着他们不吃亏。”安毅不知何时再次望向右边。 蔡忠笏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看到一个个老兵毫不手软地给一个个重伤未死的残敌补枪,随即捡起地上的武器搜刮敌人尸体上的口袋,对完好无损的俘虏除了缴枪之外没有搜身还算客气,蔡忠笏微微一叹,大声命令: “陈团副,你立刻率领我部弟兄乘坐卡车开往右翼阵地,向胡团副报道之后一切听从他的指挥。” “是!” 下午五点十分,敌人身后和南侧枪声大作,无数惊慌失措的敌军迅速向北逃窜,安毅知道本师的两个主力团已经追击而至,与尹继南率领的三营、四营顺利会师,开始对残敌展开猛烈进攻,他高兴地命令信号兵登高摇旗,传令各部全体出击。 蔡忠笏哈哈大笑,与安毅一起走出观察所,尚未下到岭脚就看到高智华、杨斌、卢明迪已经翻身上马,各自率领本部官兵呐喊着向前冲锋。 主力过后,二营三连长谭斌率领百余名官兵开始兴高采烈地打扫战场,毫无例外地将一具具敌军官兵尸体搜了个遍,就连军官的翻毛皮鞋和皮带也不放过;一百多名幸存的俘虏被当成了驮马,身上被挂满了各种枪支和子弹带,在十几名端着花机关枪的弟兄押解下一个跟一个走向前方,连夜回到西北二十八公里的澄碧湖畔预设营地。 眼前的奇观令蔡忠笏频频长叹哭笑不得,安毅则乐得哈哈大笑,骑上马对蔡忠笏解释说: “放心吧,俘虏身上的步枪枪栓已经被卸下装进厚布袋,由另外的俘虏专门背着,至于搜身嘛也很正常,要不是这样小弟拿什么来犒赏弟兄们?拿什么来给伤残和死去的弟兄们安家?全军都知道咱们模范营的伙食最好,可这些伙食费都是弟兄们一点点搜刮回来的。” 蔡忠笏听后略作思索,深以为然,革命军目前的伤残抚恤金的确太低,许多军队中仍大量存在贪墨士兵军饷和伙食费的军阀恶习,像安毅和他手下弟兄做得这么好的团队没有几个,为了改善官兵生活、提高官兵福利,也只能从方方面面想办法,否则哪来那么多钱支出,又用什么办法来让手下弟兄卖命? 北移的主战场上一片厮杀声,声震九霄,一万八千余魂飞魄散的残敌被革命军各部三面合围,猛烈打击,挤压在濒临军山湖的方圆三公里的狭窄地域里,包围圈越来越小,困兽犹斗的顽敌很快就在成片飞来的弹雨中变成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绝大多数敌军官兵扔下武器,举起双手跪在地上大声求饶,很快就被蜂拥而来的革命军一群群押解往后方集中。 傍晚六点,高智华率领的中路联军终于与胡子的模范营、左翼的尹继南两个营的弟兄连成一片,五千多将士同心协力,再次面向军山湖缩小包围圈,与二师五团、六团的弟兄们从三个方向将敌军挤压到一公里见方的滩涂上。 “砰――” 就在交火声越来越稀,敌军大部放下武器投降之时,一颗流弹突然穿过前方两名骑马的卫士中间,击中高智华的前胸,这位年仅二十九岁、前途无量的俊杰身体猛然颤动,一头栽下战马,吓得他身边的杨斌大惊失色,飞快下马,扶起高智华大声呼唤。 鲜血涌出口腔的高智华将军微微一笑,说了句“送我回家”,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快马将消息传到后方的安毅和蔡忠笏耳中,两人脸色大变,打马直冲向北,顾老二等三十余名副官侍卫挥舞马鞭奋起直追,一行满怀沉痛的校尉策马冲到军山湖南面的外岗村口。 人群外,安毅和蔡忠笏飞身下马,用力分开一层层泪流满面的联军官兵,扑到高智华的遗体前。 蔡忠笏抓起高智华冰冷的手,嚎啕大哭,泪如雨下,怎么也没想到分别八年之后的第一天见面,师兄弟两人就阴阳两隔。 泪眼朦胧的安毅单腿跪地,摘下头上的军帽,低下高傲的头颅,身后的亲随紧接着整齐地跪成一片,高智华的副官领着三百余亲兵,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伤痛,齐齐跪下放声大哭…… 第一六四章 当一回县太爷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六四章当一回县太爷 入夜,方圆四公里的战场上,到处是熊熊的篝火和一条条长龙般的火把,一军五团、六团和补充团官兵肃清残敌及打扫战场的工作已接近尾声。 高智华部的三千官兵早已停止下来,集结在一起,目送自己的长官遗体被抬上蔡忠笏调来的卡车,补充团参谋杨斌上校、高智华的副官陈上校、二营长卢明迪中校等学友故交默默登上车厢,一起将高智华的遗体送回进贤县城的指挥部停放,并迅速呈报革命军总部,等候命令。 卡车徐徐开动,三千官兵和卢明迪的一连跟随在卡车后面返回进贤,五团长李延年、六团长郭俊,蔡忠笏和安毅等二十余名将校骑马送出三里至石桥头方才返回,战果也在这时粗略统计出来。 此战歼灭敌军四千余人,俘虏敌军一万七千余人,缴获轻机枪八十一挺、沪产八二迫击炮二十七门、长短枪堆积如山,暂时无法统计,除蒋镇臣等十余将帅和数百亲随抢夺渔船驶向军山湖东北岸率先逃脱之外,敌军一个师、一个混成旅和三个旅的残部尽数落入二师囊中。其中,安毅团歼敌两千二百余人,俘虏敌军四千二百余人,战马一百三十五匹,两千余官兵一路追击缴获的金银和钱财,折合现洋高达三万二千元之多。 令各团长官无比羡慕的是,安毅的团副胡子率领模范营高速追至军山湖畔,看到敌军已抢夺村民百余艘大小渔船拼命划向湖心,立刻调来迫击炮连架炮就射,再命令数十江西籍的弟兄们大声喊话劝降,敌人仓惶逃窜,置之不理,胡子再下令两轮齐射,将逃在前方两公里的几艘大小渔船炸得四分五裂之后,魂飞魄散的逃敌终于屈服了,逃在后面的六十余条大小渔船共七百余名残敌被迫返回投降,其中包括二十余名校官在内。 各团各部所不知道的是,胡子在其中的两条大船上飞快搬下十二个大箱子、二十五挺已经打光子弹的轻机枪,立刻命令一个连的老弟兄抬到战场后方,藏匿于本部数十名受伤弟兄和军需辎重中间,具体箱子里面装的什么胡子也空察看,只是根据俘虏的随船军需官供认,知道里面装着蒋镇臣镇守江西数年搜刮而来的大批金银财宝。 夜已深,各团团长、团副聚在篝火旁,你一言我一语讨价还价,瓜分战利品。争论片刻,安毅非常大方地表态: “小弟建议各部抓获的俘虏、长短枪、马匹由各部自行处理,堆积在一起的二十七门迫击炮和八十一挺轻机枪,只需让小弟先取走其中的二十挺轻机枪即可,其他一切由各位老大自行分配,如何?” 郭俊和李延年略作商议便答应下来,安毅命令顾老二率领警卫连的一个排弟兄一起去,挑选出二十挺最新的轻机枪随即返回,其他两个团一人一半,很快便分赃完毕,各自率领所部押解俘虏返回南昌城内大营。 蔡忠笏的两辆卡车已开往进贤县城,剩下十四辆成了运送伤员的最佳工具。将数百名受伤弟兄尽数抬上车厢后,车队便启程开赴南昌,蔡忠笏和副官随从则率领自己毫发未伤却收获丰盛的步兵连,跟随安毅补充团的大队人马向西北方向二十八公里的南昌县开进。 次日上午十点,一觉醒来的蔡忠笏仍未从痛失好友的伤感中摆脱出来,他与安毅在澄碧湖畔临时营地草草喝了两碗粥,命令副官和侍卫抬上装着三千大洋的弹药箱出营等候,与安毅密商十几分钟,便与邻桌的胡子、尹继南和顾老二等人依依话别,率领尽数返回的十六辆车和自己的步兵连,赶赴北面十八公里的南昌城外西大营休整。 送走了蔡忠笏一行,营门口的安毅大呼备马,领着胡子、顾老二和模范营一连的两百余弟兄浩浩荡荡地开往澄碧湖南面的南昌县县衙。 安毅对这个背靠澄碧湖、占地五十余亩的县衙垂涎已久,凌晨四点到达时为了不惊扰民众,安毅只能命令麾下弟兄将数千俘虏押进湖东宽大的车马行里,将仅有的三十余顶大小帐篷围着车马行竖成一圈,各营弟兄顶着凛冽的寒风,睡在一排排民居、商铺的门楼和廊檐底下,今日一大早醒来安毅骑马四处巡视一圈,看到自己的上千弟兄抱着枪睡在民居前瑟瑟发抖的样子心疼不已,终于把目光停在了本县最大的县衙上。 安毅通过询问本地民众和俘虏,得知这个高墙环绕的县衙里院中有院,设施齐全,拥有大小房屋一百六十多间,临湖的十亩后院还有个可容纳千人的军营、一个校场和两条箭道,西院是县警察局和牢房,东院则是县太爷一家居住的豪华庭院。 安毅立刻决定把县衙当成自己的营区,心想军法严禁扰民,但从没有一条严禁扰官的规定,既然现在每个团都跑关系走后门,急巴巴地想方设法涌进北面那个条件优越、最为繁华热闹的南昌市里驻扎,毫不怜惜地把自己的补充团赶到远离市区的老县城来,尤其是政治部、后勤部那帮大老爷们将自己的营区分在这里后,只是简单地通报一声就算完事了,全他娘的挤进南昌城里去享受革命胜利的果实,至今也没一个人过来看一眼连续劳碌奔波、苦战几天几夜的补充团,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改善居住和生活条件!尽管这个姓江的县太爷昨天下午又是放炮又是挂彩地换上“国民政府江西省南昌县政府”的牌子,老子也要想方设法把他赶出去。 两百余名全副武装、精神抖擞的官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跟随在十余匹战马之后,拐进县衙前的大街就小跑起来,街上行人纷纷躲避,惊愕注视。 安毅来到县衙门前,勒住马大声命令:“一连一排,封锁西院警察局,把里面的人统统缴械看管起来,并立刻接管监狱。” “是!” 一排长抽出驳壳枪,率领三十余名弟兄奔向西面。 “二排、三排、警卫连六排,将门口这两个伪警察给老子缴械看管,其余弟兄进入院内展开搜查,抗拒者杀无赦!”安毅狠狠地发令。 “是!” 三个排长吼着回答,六排的两个弟兄早已窜上前把两个看门警察放倒在地,一百余弟兄迅速冲进朱红色的宽大衙门。 安毅和胡子等人翻身下马,整整衣冠信步而入,县衙里鸡飞狗跳,惊呼阵阵。 年逾四十的矮瘦县长战战兢兢地跑到安毅面前,鼓起勇气大声抗议:“你们不能这样啊!本人也是国民政府任命的官员,自己人可不能这么做啊……” 安毅不理不睬,走到县衙大堂里,看了一眼高高的宝座和正上方“明镜高悬”的蓝底金字牌匾,顿时有种时空恍惚之感,他晃晃脑袋自嘲地笑了笑,登上高台的三级台阶,走到长达两米多宽一米的宝案后,缓缓坐在雕工精美的宽大椅子上,看了看桌上的文房四宝,捡起厚实的惊堂木仔细端详,微微一笑突然拍在案上,“啪――”的一声脆响,竟将堂中包括胡子和顾老二在内的所有人吓了一跳。 “哈哈!你姓江是吧?先介绍一下,本人安毅,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上校团长,奉命进驻此县并维持治安建立防务。江先生,你说你是国民政府任命的官员,请你把委任状拿出来让我看看,还有,既然你说自己是国民政府官员,也请你把你的上级主管部门以及主官的名字一同报来。”安毅客气地说道。 江县长顿时大急,寒冷的气温中他的额头竟冒出了一层汗珠:“长官,是这样的,下官接受的是来自武汉的口头委任,委任状随后就到,任命下官的上峰是……是党部……对!是国民党中央党部!昨天上午张特派员亲自来到此处,承诺一周之内,南昌城里的江西省党部就会成立办公,就会将下官的委任状送达,下官昨日下午就已经遵命挂出了牌子,安团长,这都是真的啊!” 安毅哈哈大笑,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和气地说道: “江先生,你知道国民政府所有的县长任命,都必须经过国民党中央组织部吗?而且必须有部长的签名委任才具备法律效力你知道吗?陈部长他人还在广州呢,武汉那边只是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武汉行营,负责的是军务而非民政,他们怎么可能给你发出任命?而且,江西省党部的成立没一个月时间休想办成,因此我认为,如果你不是上当受骗就是所托非人,在此,我奉劝你尽快离开吧,本县的一切从今日起由国民革命军接管,你有何疑问或者不甘,就请前往北面的南昌城,向即将进驻南昌的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申诉。 哈哈……快走吧,带上你能带走的一切尽快离开,我的六千多官兵就要开进此地,到时惊扰江先生的家眷就不好了。你收拾完我就派人送你出城,省得你被我军的警备岗哨盘问拦截出不去。” 江县长听完这话差点儿崩溃,过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跌跌撞撞地离开大堂走向东院,半小时后从湖东的马车行请来四架马车和五顶轿子,搬出几大车细软装车完毕,领着三个妻妾和两个儿女黯然赶往南昌城里自己的别院。 与此同时,工兵连已经将北院军营的东出沿湖通道拓宽完毕,团部直属各部、三营、四营官兵和驮马辎重从湖东营地和马车行源源不断开进,四千二百一十三名俘虏在午饭之后开始甄别和改编,全城各个主要进出口和战略要地已经设置岗哨,一营、二营各部分别驻扎在城郊各防地,各部的营区及其防务正在紧张修建之中。 中午,安排完一切的安毅正在大堂上与胡子、顾老二、尹继南商讨俘虏改编等事宜,一营教导员黄应武前来报告,说县警察局的晁局长要为他手下四十五个弟兄鸣冤。 安毅与弟兄们略作商量,吩咐黄应武把他请来一起喝茶慢慢聊,既然县警察局长都有冤情了,看来这南昌县里没有谁不冤枉的。 不一会儿,中等个子、年约三十五六岁的警察局长被带到,他在距离安毅三米处并腿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掏出一本蓝色封面的证件,低声请求安毅查验。 安毅颇为惊讶地站起来,凝视他和气的双眼和颇为帅气的脸庞,接过证件打开一看顿时笑了,笑容满面地请他坐下一同喝茶,随即向胡子和尹继南等人介绍起来: “各位,这才是真正由咱们中央党部任命的官员,没想到我大姐的机要局早就走在咱们前面了,晁兄请入座……这位是党部二局的晁国卿中校,这位是胡家林团副,这位是我团教导员兼一营长尹继南,这位是我团警卫连连长顾长风,你身后的是一营教导员黄应武,哈哈!对不起了,关了你一上午,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晁国卿礼貌地和众人致意问好,喝下杯茶聊了一会儿便提出建议: “安团长,前一阵子两军对峙的时候,孙传芳部的邓如琢担心奸细出卖布防情报,在这方圆百里各镇一下就抓了三百余人,里面有很多都是屈打成招的,其中大部分已经被各自家人用重金赎出去了,还有百余人与原先的三百余各类犯人关押在一起,西院警局后面的两排牢房非常拥挤,要不赶快放出去一些估计会闹出人命来,我建议安团长根据战争时期的军管规定,以驻军军事主官及地方临时民政官的身份,组织贵部的政治教导员一起审讯甄别一下,该放就放,该关就关,省得兄弟我晕头转向忙不过来,把其他重要工作全耽误了,要是等待南昌城里的党部来办,恐怕又要推延两三个月。” 安毅没想到还有此一着,看到尹继南对自己点点头,就明白确实有这样的相关律令,于是转向晁国卿问道: “晁兄,小弟这水平哪里能审什么案子啊?说打仗还勉强凑合,这审案的事又是另一门学问了,干脆由你来办,咱们哥几个坐你边上学习就行。” “不不!你们来审,反正都那样,改朝换代了,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按例都会放出去,走走过场就行了,那些原本因偷情害命、斗殴致人伤残、被捕获判刑的山匪独脚大盗等等犯人留着也没用,只要他们家里有钱赎回去也放了吧。另外还有个重要原因,我这身份暂时还需要隐瞒一段时间,等龚局长或者局里的上峰到了南昌,我才能知道自己下一步做什么,如果组织需要我继续留在这个地方当个警察局长的话,我还要继续隐瞒下去,还请诸位替我保守秘密才好。”晁国卿低声解释。 安毅等人面面相觑,这才知道在这小小县衙里干活来钱竟那么容易,安毅看到弟兄们兴奋的目光,自己也倍感新鲜,想了想高兴地答应下来:“行啊,用完午饭就升堂断案吧,老子也当一回县太爷,哈哈!” 晁国卿欣慰地点点头:“今晚兄弟恭请各位一起到湖畔的逍遥楼,喝一杯酒接接风,顺便把本县几个大商人带去见见面。 按目前的局势看,贵部估计得驻扎个把月,什么粮食肉类的都让这些商人帮着办吧,省事省钱还能交朋友。” 安毅哈哈大笑:“好!晁兄说到小弟心坎里去了,你应该知道小弟从军前就是经商的,有这爱好,哈哈……” 第一六五章 偶遇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六五章偶遇 从午饭后开始,老县城两横两纵的大街上到处是革命军官兵的身影,这些严守军纪、脸色和善的官兵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打扫街道,清障清淤,在一万八千余民众惊讶地注视中,开始了“模范营”一贯坚持的“每到一处爱护一方”的惠民活动。 县衙大门左侧,一个排的三十余名工兵在一营教导员黄应武上尉的指挥下,成功将三根高达八米的笔直柏木旗杆整齐地竖立起来,用泥石填进基桩夯实之后,便将两面宽大的军旗和一面硕大的党旗紧绑在旗杆上的麻绳上,在官兵们的肃穆敬礼中将三面旗帜徐徐升到旗杆顶端。 旗帜的升起就意味着此地已是党军重地,自有一种不同于往日的庄重与威严。 旗帜刚一升起,两名小警察来到县衙大门右侧的告示栏前,熟练地贴上一张盖有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补充团大印、签署安毅大名的大幅告示,黄应武带着副官走近一看,“赦免告示”上的内容让他乐得嘿嘿直笑,嘀咕一句“老大真要升堂了!”就命令完工的手下弟兄们返回城西营地,自己带着副官乐哈哈走进县衙准备配合安毅审案。 居民们看到告示贴出,慢慢涌上前,小警察中的一个站在告示墙角的石墩上大声朗读告示的内容,“赦免所有政治犯、五年以下罪犯,从宽审判五年以上罪犯”的消息随即长上翅膀,飞到老县城的大街小巷,再传向十里八乡。 下午三点,县衙大堂内外站立着一队队荷枪实弹的革命军官兵,数百好奇的民众和牢中苦主的亲朋好友。人们战战兢兢走进敞开的四扇衙门,在警戒官兵们警惕的注视下,紧张地走过宽大的院子,聚集在大堂前的台阶下翘首眺望宽大肃杀的大堂,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不一会儿,一位带着黑边近视眼镜、长相和善斯文的军官来到高台上,大声宣布乡老名流、民众代表和有识之士可入内安坐旁听。 台阶下的民众顿时惊讶议论,喧声四起,胆子大的两个小学教师和几个年老者随即拾阶而上,向宣布消息的军官礼貌致意,随即被引入大堂。 高台上,安毅随手放下一份卷宗,心中叫苦不迭,虽然这上百个卷宗都是经过晁国卿精心挑选出来的简单案子,安毅还是感到头痛不已。他与坐在两边的尹继南和胡子不知说了句什么,惹得两人咧嘴大笑,尹继南放下手里的卷宗低声说了几句,安毅和胡子频频点头,似乎已拿定主意。 高台的右下方,警察局长晁国卿正与顾老二坐在一张大桌后低声闲聊,高台左下方的大桌后面是担任记录的军需官史乐君和通信连长詹焕琪,两人也在低声交谈。大堂中部的左后两边摆放着两排椅子供乡绅名流、民众代表入座,两排椅子背后整齐地站立着两个班的警卫连弟兄,这些饱经战火杀人不眨眼的弟兄们虽然表情轻松闭口不言,但身上隐隐透出的杀气,使得整个高大宽阔的大堂充满一片威严肃杀的韵味。 随着传令官黄应武一声高呼,大同内外顿时安静下来,审判席上的尹继南站起来说了几句场面话,就一连宣读五十余个名字,早已准备好的警察和警卫连官兵两人一组,从大堂左侧的通道将人犯逐一带上大堂,尹继南问明台下人犯的姓名,再经晁国卿核实无误,立刻宣布无罪释放。 半小时不到,五十七个犯人感激流涕地作揖致礼,高呼“青天大老爷”而去,其中几个还双腿跪下,磕完头才抹泪离开,一个个衣衫褴褛萎靡虚弱地跑出大门呼亲唤友,搂着妻儿老小嚎啕大哭,令台上的安毅和胡子唏嘘不已。 五十七个冤枉的或者只犯点小错就被盘剥陷害的人离去之后,棘手的案件落到安毅手里,由于尹继南一再说明为表慎重,必须由主官来宣布释放,安毅不得不拿起名单大声命令“带上来”,十一个共产党员和农会、妇女会的人被礼貌地引进大堂。 这十一人与刚才那批截然不同,个个昂首挺胸,无所畏惧,默默走到大堂中央自觉排成两排,抬起头静静看着上方的安毅、尹继南和胡子。 安毅站起来示意肃立在一旁的小警察将一个麻袋拿到十一人前面放下,转向台下众人,和气地说道: “各位受苦了!从军阀把持的县政府中调出的卷宗显示,各位都不是本县人,几乎都是赣西、湘东各县的共产党同志和农会的同志,被辗转关押到这里实属偶然。回去吧,把这些记录卷宗一起带回去。麻袋里有你们被搜走的物品,还有一些本部赠送的盘缠,不成敬意。” 台下十一个人惊讶地相视片刻,站在后排中间的三十七八岁的中年人上前两步,激动地询问: “请问同志贵姓?所属部队是哪一支?” “我叫安毅,国民革命军……” “安营长!模范营的安营长……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浏阳县农会的老方啊!小尹,还认识我吗?”中年人激动地高呼起来。 安毅大吃一惊,连忙走下高台,来到中年人的面前仔细打量,好一会儿才歉意地笑道:“对不起了,方大哥,入赣征战经过浏阳县城码头那天,小弟因伤没有下船,是营里的几个连长下去向你们致谢的,所以我一时认不出来,请你见谅……继南?” 早已来到安毅身边的尹继南热情地与老方握手:“认识、当然认识!哎呀……方大哥这样蓬头黑脸的,我一时也没注意,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面,太意外了!黄应武上尉――” “到!” 黄应武大步跑来。 尹继南叮嘱道:“这是浏阳县赤卫队大队长老方同志,数月前咱们经过浏阳,你也和我一起上岸的,没忘吧?咱们师的四团就有三百余名浏阳县的弟兄在当时入伍,几次战斗都很勇敢,许多弟兄都牺牲了,咱们对不起乡亲们啊!快去,把老方和同志们带到后院洗漱休息,让炊事班立刻做一桌饭菜,再告诉老常让他出去买一些服装鞋帽回来给同志们换上……方大哥,诸位,先下去休息片刻,等我们把冤枉的人都放了再去陪各位好好聊聊。” “谢谢小尹,谢谢了安营长!我代表湘东党委、浏阳党支部和父老乡亲谢谢你们!”老方感激地致谢,领着自己的同志们跟随黄应武走向后院。 安毅暗暗吐出口粗气,与尹继南再次回到高台。 心事重重的安毅将下面三十个因争夺山林地界打架斗殴致人伤残的案子交给尹继南处理,没心情理会堂中旁听的代表和乡老,转向胡子一阵低语。 胡子连连点头,眼睛却注视着堂中两个离开座位的老师,转念一想就知道这两人是专门为了老方这帮人来的。 堂中三十余人犯被尹继南严令向伤者进行赔偿,并告诫众人五日内本部党组将前去查验,若不赔偿将严惩不贷,随后当堂释放这三十余人,严明公正的判决赢来大堂内外旁听的民众阵阵欢呼和掌声。 警察局长晁国卿见机站起来,向尹继南敬个礼,转向众人大声宣布:“本日审判到此结束,明日下午三点继续开庭!” 数百民众和十余乡老及各界代表在安毅等人的礼送下满意而归,回到大院,安毅与晁国卿低声商量几句,晁国卿点点头转身离去。 胡子不愿和地方上的人打交道,借口巡查各营军务领着几个副官警卫离开,顾老二说自己要到后面军营去会会那几十个俘虏的军官,也率领麾下离开了。安毅笑着摇了摇头,和尹继南、黄应武一起走向后院,陪伴洗完澡梳理完毕换上新衣的十一名贵客齐聚一堂,共进晚餐。 宴席进行到最后,笑容满面的安毅放下筷子,不解地问道: “方大哥,案件中的记录是你们聚众造反等等罪名,这都不算什么,只是其中有一条模模糊糊但也非常要命的罪名让我很不解,你们怎么会持枪闯入邓如琢部杨池生旅的军事要地呢?” 老方难过地摇摇头,放下筷子声声叹息:“彼此都是革命队伍,这事也不瞒你们,说来令人气愤啊! 二十五天之前,我们浏阳南面的两个县十几个乡镇闹起了恶痢,身体虚弱的老少妇孺几天内就死去三十几个,就连亲自率领长沙的医疗队前去巡察救灾的三个省委委员也先后染病倒下,广东的同志们好不容易弄到两箱奎宁,与支援我们湘东各县的一批物资一起紧急运来,沿途在各省各县同志们的严密保护下,这批物资从广东至湖南的桂东走了八天都平安无事,谁知走到攸县已进入我们自己的地盘却出事了,被一个独行大盗设下一系列圈套,在攸县城北十余里的小石桥前后突然发难,放过了走在前面的三车洋布和其他物资,无声无息打晕我们后队的十三名护送队员,劫走了广东送来的巨额援助资金和一箱奎宁。 等我们发现时,他已逃出半里路,正好我带着一队人马从北面赶来接应,大惊之下立刻就向东追赶,谁知此人腿脚了得,扛着重达六十多斤的钱袋和一箱奎宁仍然健步如飞,我们之中也有几个从小练武的高手,一直紧紧咬在此人身后连续追了三天,沿途各地的同志们得到上级的紧急通知也纷纷出来拦截,数千人几次把他堵在山里差点抓住他,却还是让这武功高强的狡猾畜生逃掉,反而在此人一手歹毒的暗器袭击下连伤十几个好手。” “老天……这是什么样一个巨盗啊?”安毅大吃一惊。 老方长叹一声:“以我练武二十三年的经验看,此人绝对是个内家高手,否则不可能背负近百斤重的东西还这么有劲,直到现在我仍然没见过他的脸,只分析出此人是闻名大江南北的武当弃徒、连各大军阀都想置之于死地的独行大盗沈翔。 可是,我们追击途中经过驻守在永丰和乐安的革命军第二军防区时,无论怎么哀求张辉瓒他就是不帮忙,眼睁睁看到巨盗从他的四师和六师结合部逃入敌人占领的樟树地区,他仍然百般借口,无动于衷。 我们领的都是死命令,只能咬着牙追,哪知追到丰城南面的马岭庙时,突然遭遇到敌军杨池生部的一个营,那个巨盗扔下所有东西窜上大树,在密集的树冠之间像鬼影似的飞快移动,但他作恶多端命中该绝,功夫再高也没能逃过枪子儿,三挺轻机枪和数十支步枪追着他打,几轮之后他就一头栽下大树,最后是死是活我们也不知道。 我们人多逃不了,还牺牲了四个同志,这些剩下的全都关进丰城监狱,后来革命军打丰城,我们又被转移到老南昌,过了一次堂没关几天你们就到了。” 安毅、尹继南和黄应武面面相觑,觉得像听故事似的,要不是看到满桌客人全都放下筷子满脸沮丧的样子,安毅真不敢相信竟有这样的高手存在。 安慰客人之后,安毅离开一会再次返回,拿来两支缴获的汉阳产驳壳枪、两小包子弹和一百大洋递给老方: “这两支枪和一点路费方大哥收下吧,路上用得着。本想留大家休息几天的,刚才听你说要连夜离开,估计你们心里也急,小弟就不留你们了。回到浏阳要是见到古港镇农会主席杨大叔,替我向他问个好,再把这支枪给他送上…… 放心吧,这是前天晚上小弟率部攻打蒋镇臣部缴获的,记得数月前离开长沙刚到古港镇码头下船时,杨大叔老盯着我们身上的驳壳枪,当时小弟也穷不敢送,现在有点缴获也宽裕些,要不是手下仍有四千多俘虏要改编成革命军,还得向上级请求装备补充,我和继南定会给你们每位都送上一支枪。” 老方激动地站起来,不知如何感谢才是,其他人也纷纷站起齐声致谢,同时也对安毅所部俘虏四千余敌人的战绩深感震惊。 老方将两支枪和一百大洋递给身边的同伴,接过安毅委托送给老杨的驳壳枪插进腰间,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安毅的手: “小安,如此深情厚谊我们记在心里了!现在无论是革命军还是地方革命队伍,都知道你们战功赫赫的模范营,都知道有个英勇善战的安毅营长,真希望我们以后能并肩战斗,如果哪天你们经过浏阳经过湘东各地,一定别忘了和我们通个信,要是部队需要兵员尽管开口,我们湖南子弟没有一个不愿进你们模范营的。” “谢谢方大哥!谢谢各位!来,都坐下,喝杯茶再说……继南,你照顾一下身边的大姐,大姐能跟着方大哥一帮追到这儿,绝不是凡人,估计看到我们一桌大男人她不好意思开口罢了,你多对大姐说几句好话,说不定大姐一高兴,回去之后立马帮你说上个漂亮媳妇儿。” 众人哈哈一笑,尹继南对着满脸通红、一脸英气的大姐真诚一笑,与安毅一起热情地招呼客人们都坐下聊聊,黄应武已经端起茶壶笑呵呵地给大家上茶。 第一六六章 生财有道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六六章生财有道 夜幕降临,只有一万八千多住民的南昌老县城沉浸在一片安详宁静之中,值得庆幸的是,连续数月的战争,并没有将战火烧到这个已经存在两千年之久的老县城,打来打去都是那些拥有高大城墙的繁华都城遭了殃,反而是因岁月的变迁、社会的发展而逐渐落在后面的小县城得以幸免。 送走了老方等十一人,安毅到后院濒湖的军营里看望经过短暂思想教育、体质检测和简单政治审查,最终留在革命队伍中的两千九百余名官兵,与十七名投诚的尉官开诚布公地聊了半小时,和气地告诉大家,明天一早就会给不愿留下的一千余名官兵每人发放两元现洋,随便这些弟兄们投奔何处都如其所愿。 之所以大部分被俘军官被安毅拒之门外,更没有留下一个校官,完全是安毅与尹继南、胡子、曲慕辰、顾老二、陈志标、陈侃、黄应武等人充分商议过后做出的决定,原因是皖系军队中的很多校官虽然出身于保定后两期,或者江浙皖各省陆军中学、讲武堂等正规军校,但是从军已久,不免沾染到旧军阀的诸多不良习气,而且其中很多人立场模糊,很难界定,万一有个风吹草动或者遇到挫折失败,难免会给整个团带来巨大隐患甚至灾难。 而留下的年轻尉官,大多身强体健,富有活力和朝气,虽没资历但均是经过皖系各军的炮科、骑科、工兵科、通信科等专业速成系统培训出来的人才,而且拥有两年以上的基层带兵经验和一定的指挥水平,这些尚未定型的年轻军人只要稍加培训,用安毅的话说是连续一两个月的洗脑,就会深深融进自己的队伍之中。 众人回到中院的东厢客厅,晁国卿已经换上一身笔挺的土黄色北洋皖系警服等候多时,作风严谨的尹继南知道弟兄们要去喝花酒,随口说到城东的二营驻地看看就离开了。 胡子和顾老二两个都是豪饮之人,这段时间不是练兵就是打仗,难得尽情地喝上两杯,今晚有晁国卿这个地头蛇请客自然正中下怀。 安毅更是求之不得,心想这辈子老子怎么说也算个红花郎,在广州时为了一日三餐累死累活,每天经过花巷青楼也没心情看上一眼,好不容易拿小命搏下些钱财房产,没几天进了黄埔又是苦苦挣扎直到现在,如今事业小成,有钱有时间,怎么也要去看看澄碧湖畔的坐台小姐长成什么样子。 说走就走,安毅叫上能说会道的黄应武,四个弟兄与晁国卿一起步行出门,走上清扫干净的县府大街,一路兴致盎然地观看两边精美的江南民居和古香古色的商铺门廊。 一行人在寒冷的夜风中行至湖西路口转道向北,立刻发现似乎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沿湖栉比鳞次的酒楼茶肆,延绵两里,一盏盏大红灯笼高高悬挂在飞檐雕梁之下,湖边的一座座小竹亭内外排列着一个个热气腾腾的小吃摊铺,吆喝声、叫卖声、迎客声不绝于耳,游人虽然不多但也颇为热闹,哪里像是战火边上的县城。 安毅一行信步走向坐落于碧水之上的逍遥楼,沿途不少官兵看到自己的一帮长官,连忙立正敬礼。 安毅等人也礼貌回礼微笑点头,让陪同的晁国卿大感有趣。细问之后安毅告诉他,此刻尚未到关闭营门的时间,获准出营休假的弟兄只要不犯罪干什么都行。 晁国卿听完哈哈一笑,觉得安毅的脾气很对自己的胃口,他一直听说过安毅的随和大度甚至放荡不羁,如今亲眼所见,方才知道名不虚传,心中对安毅的认同感不由得增加了几分。 弟兄几个没走到逍遥楼门口,一群商贾名流、八乡士绅早已蜂拥而出,个个连呼久仰,人人笑脸相迎。 胡子和顾老二不善应酬,巍然站立,冷眼相看,安毅心知肚明,笑容满面地大步迎上,右手掌抓住吊在胸前的左手掌,抱拳问候,逐一致意,将身边的黄应武和后面的胡子、顾老二介绍给十几个乡绅名流,在众人的簇拥下客客气气地步入香气袭人的大堂。 三十出头的丰腴老鸨殷勤地引领,盛情难却的安毅礼貌地恭请两位年长的乡绅和自己一同登上铺着红色毛毯的宽阔楼梯,齐步来到二楼北面最大的雅间观涛阁,非常周到地恳请大家入座,这才满面春风地跟随晁国卿和几个兄弟坐在北面的主位上,再次辛苦地抱拳致谢,方才缓缓坐下。 安毅的这一手顿时赢得一群老家伙的巨大好感,一个个忐忑不安的乡绅名流逐渐放下心来,原本都以为声名远播、能征善战的模范营的长官是个五大三粗不苟言笑的中年人,如今看是这么一位年轻帅气、文质彬彬的俊杰,一群老家伙频频惊叹齐声赞扬,一旁风韵犹在的老鸨竟然看呆了。 晁国卿悄悄向后,伸出手捏了一把老鸨的大腿,老鸨一惊之下顿时回过神来,咯咯一笑说出一串带有明显江浙韵味的场面话,微微屈身殷殷致礼,随即轻快地转身下楼,早已端着热茶等候在一旁的八个俊俏侍女碎步上前,给这一特设的大桌周围从来都没聚得这么齐的名人小心斟茶。 晁国卿碍于不能暴露的身份,端起茶杯站起来说了几句“本县上下五十万民众热忱欢迎革命军进驻”的开场白,立刻请安毅发表讲话。 掌声中安毅大方地站起来,示意大家别客气都坐下:“各位父老乡亲,本人有幸率部进驻这历史悠久、民风淳朴的大县,又得到各位前辈的盛情接待,实在深感愧疚,也感激莫名。 我部从广州率先出征以来,所到之处全赖各地民众拥护关怀,才能连战连捷走到今天,驻扎于此,敬请各位前辈多多照顾密切合作,将我模范营一贯坚持的‘拥军爱民亲如一家’的军民关系继续发扬光大。 晚辈在此郑重承诺,我团五千六百余将士,在驻守期间必定严以律己秋毫无犯,买卖公平绝不扰民,维持治安保护百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南昌县五十万父老乡亲尽到子弟兵应尽的义务和责任,谢谢各位!” “好!” 喝彩声响成一片,得到承诺的乡绅名流无不欢喜万分,心想有这话基本可以保住自己的产业不被再次盘剥搜刮了。 年过半百的周大善人被推举为代表,他站起来抖抖宝蓝色的丝缎长袍下摆,扬起保养得很好的和善面孔,对站在过道里的管家大声喊道:“老三,把我老南昌城里城外百里方圆各大家族的贺仪捧上来!” “是,老爷。” 四十来岁的高个子管家双手端起个覆盖红绸的托盘恭敬地上前,跟随在周大善人和几个著名富豪身后走向安毅。 周大善人停下脚步揭开红绸,拿出一个大红信封双手递给安毅:“难得安团长如此体恤民情,心怀桑梓,老朽感激万分啊!这是历年来的惯例,是我们这些城里城外各县各镇同仁的一点心意,权当是犒劳大军的车马费吧,不成敬意,恳请收下!” 安毅知道这是各地商贾名流、地主富农通行的惯例,给到来进驻的军队送上一笔巨款,意思是请求你的队伍不要太过盘剥四处掠夺,真要抢夺也别抢我们送钱的这些人,实在不够再好好商量酌情添上一笔,就当是付给驻军一笔买平安的保护费。 安毅微微一笑,大大方方收了下来,当场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支票,看到是汇丰银行南昌分行开出的八万元现金支票,吃惊地看看周大善人,又看看眼前的十几个乡绅,把支票轻轻放在桌面上,礼貌地请大家入座。 众人以为安毅嫌少,顿时脸色剧变,一个个低着头想着心事,缓缓回到座位上。 老鸨刚领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小姐捧着小吃美酒登上楼梯,看到场面突变,立刻识趣地收起笑容。 安毅示意她把小吃和瓷杯酒壶连同暖酒的小炭炉都放到大桌上,挥挥手让她领人下去十分钟后再上来。 老鸨一看气氛不对,连忙点头,低声说了句随叫随到就领着一群女孩子匆匆下楼。 安毅脱下大盖帽走动起来:“各位前辈,晚辈非常感谢前辈们的贺仪,也非常清楚这份贺仪的背后是什么,既然各位前辈送上这份厚礼了,那么请听晚辈说一说自己的想法,说完之后如果大家有什么异议,晚辈就收下这笔钱权当是什么也没说,如果大家没有异议,还请多多支持晚辈。” 在众人疑惑地注视下,安毅停顿一下大声说道:“各位也许不知道,晚辈当初从成都流落到广州,举目无亲,差点惨死在码头,接着突然一场大病倒卧街口,被夜里收尸的市政工人拉到广东城外的乱坟岗,与十几具尸体一起搬下大车。即将埋掉之际,是一个名叫罗绍东的江西吉安籍弟兄看到晚辈没死绝,于是就在其他工友的嘲笑中把晚辈再次拉回城里,安顿在他租来的一间小房中,用他少得可怜的工钱为晚辈请医买药,连续半月,他自己吃着菜市场捡回来的烂红薯烂萝卜果腹,却天天给我买来肉粥熬制汤药……他是晚辈这辈子最大的恩人,也是最亲的兄弟! 晚辈还有一个恩人,当时住在我们两个难兄难弟隔壁,他的祖籍我一直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和南昌城西南几十里的道教圣地万寿宫有某些联系。他在广州闹市以摆摊算命卜卦测字为生,还拥有一身从不轻露的高明医术,他心地宽宏学识深渊,却藏而不露甘于平庸,每天给晚辈号脉开方照顾得犹如血亲子侄。晚辈病好之后,又是在他不动声色的关怀下读书认字,最后找到工作,并最终考上黄埔军校才有了今天…… 因此,晚辈心里从未忘记他们的恩情,而且入赣征战以来,所到之处看到江西父老乡亲的醇厚坦荡,也看到在各大军阀盘剥掠夺之下民生凋零百业荒芜,晚辈率领的模范营弟兄们从铜鼓打到这里,每到一处都获得乡亲们的帮助支持,如今晚辈手下的江西籍官兵多达一千九百余人,一路打来也有数百江西籍兄弟血染沙场,英魂直上九霄,所以,晚辈更加坚定要报答所有恩人、报答江西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的心意,尽管眼前征程漫漫,但晚辈觉得时间到了,该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了。” 安毅的一席话令众人唏嘘不已,大受感动,均未想到眼前威风凛凛领带五千余人马的安毅竟然会有如此一段悲惨的经历,也深深体会到安毅的满腔赤诚和知恩图报之心。 安毅接着说道:“赣中水土肥沃,人杰地灵,自古就以富庶而闻名天下,之所以贫穷完全是连年内战,因为各大军阀和欧美日本等列强横征暴敛所累,从现在开始,估计该有十年的安宁日子了,尽管在这十年里还会有暂时的小打小闹,但绝不会危及我们现在所站立的这片古老土地。因此,晚辈想把各位前辈施舍的这笔钱,拿来办一个苎麻纺织厂和一个绳索编织厂,而且要办成全国最好的苎麻纺织厂,为我们的革命军生产军服、装具、绑带、特种绳索等等,所有产品由晚辈负责销售或者全部收购。” “办苎麻纺厂?我的天呐……安长官,你可是说到我心坎上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用我们赣西赣北漫山遍野的苎麻办个厂,全中国最好的苎麻就产自我们江西,看看咱们如今每年累死累活做不出多少的土织夏布,看看每年廉价卖到福建、广东等地给人做渔船缆绳的苎麻线,再看看成片成片的苎麻烂在水里,我这心就痛啊!可我一没门路二没技术,三没销路四没实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坐在第二桌的布商席慕珩激动地站起来,脑袋上的礼帽掉了也忘记捡起来。 众人一听全都来了精神,个个脸色各异,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起来。 安毅走到老席身边,礼貌地扶他坐下:“席老板请坐,听晚辈说完你再说吧,有什么都好商量……各位,我曾听我家老道说,苎麻线的制作要经过浸、剥、漂、绩、绞、梳、桨多道工序,抽出比棉丝还要纤细柔韧的丝线才能织布,所以产出非常有限,但是织出的布无论透气性、柔韧性和耐磨性,都远远超出其他的任何布匹,就连不入流的次等线也是最好最结实的绳索编织原料,我家老道身上那件穿了十几年的道袍就是上等夏布做成的。 因此,晚辈打算向美国人购买最新的织布机、编织机、抽丝机、绞线机和发电机等设备,粗粗估算只需再花费二十万就成了,等赚了钱再扩大生产。这笔钱由晚辈来出,别看晚辈年轻,几十万还是弄得到的,只需委托省港财阀欧耀庭先生帮助购买机器设备、派人帮助招聘技术工人和管理生产即可。” “欧耀庭?你认识欧耀庭先生……安长官别见怪,我二弟在南昌城里开办的缝纫机专卖商行、鞋类专卖行都是从欧老板那里进的货啊!”周大善人激动地高呼起来。 安毅微微一笑:“欧先生视晚辈如子侄,晚辈视欧先生为长辈,晚辈没有进黄埔读书之前,就是跟随欧先生学习的,而且欧先生原先就是廖仲恺先生的挚友,与蒋总司令、国民政府元老谭延闿老前辈、张静江前辈、李济深前辈都是至交,蒋总司令也几次去信给欧先生商讨振兴民族经济的方略,估计会在打下南京之后,请欧先生出任中华总商会的理事。” 众人惊愕地张大了嘴巴,谁能想到安毅竟然会认识这么个名闻两广的大财阀,而且还有这么亲密的关系?怪不得年纪轻轻的安毅如此自信,有着超越常人的不凡见识,而且还是经商出身的。 安毅笑着说道:“晚辈恐怕还要打几年仗,所以晚辈的所有生意都会委托欧先生帮忙管着,同时,只要欧先生愿意,他随时可以投钱入股。 下面晚辈就说说,怎么花掉各位前辈施舍给晚辈的这八万元,晚辈这么想:恳请各位成立个南昌县商会,有了商会就等于你们有了个和政府说话的本钱,再以商会的名义用这八万元投入工厂并占有三成股份,也就是说,用这笔钱在附近购买一片靠近水源的百亩土地,最好不要占据农田,并提前修好道路、围墙,按照如今一亩地最高价格六十元计算仍剩下大半,剩下的钱烦劳前辈们请来十里八乡有手艺的乡亲,尽快建起个好点的福利院,收养本县孤寡,福利院以后的用度,都会从厂子的分红里支出,这是积阴德的善事。 各位前辈,我安毅说得到做得到,如果你们怀疑我的实力和诚意,可以到九江、南昌的汇丰银行、渣打银行,英国的太古商行、怡和商行,德国的鲁麟商行、保兴商行去查询一下欧耀庭先生和我安毅的信用。 明天上午,晚辈就要到南昌城里出席蒋总司令和国民革命军总部进驻南昌的庆祝仪式,我会向蒋校长禀报这一决定,以校长的英明,肯定会支持我的。办完这个厂,晚辈还想办一家专门生产碾米机的工厂,而且就把厂子设在南昌。” 周大善人和所有乡绅都激动地站起来,钦慕赞叹之后围着安毅打听这探听那的,安毅和颜悦色地一一回答,一个个赚钱的点子层出不穷,让一群逐利者恨不得抱住安毅才能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 安毅看到众人如此兴奋,笑着摇了摇头,说接下去有的是时间慢慢谈,众人才意识到今晚叫安毅来干什么,全都不好意思地哈哈大笑,簇拥安毅先坐下,大呼上菜上酒上佳人。 一餐晚宴喝得所有人欢天喜地,乡绅们一个个再也不称安毅为团长和长官了,个个亲热地喊着世侄,安毅也如沐春风地喊这个叔那个伯,看得始作俑者晁国卿眼都大了,心里对安毅的胸怀和圆滑的交际手段既钦佩又羡慕,非常矛盾地在思考:自己私下收受的一万元好处该不该拿出来呢? 第一六七章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六七章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酒宴散去,已是午夜时分,与安毅约定好下次见面时间的商贾名流、地主富农们一个个心满意足地礼貌簇拥安毅一行下楼,一路目送这位和蔼可亲的财神贤侄离去,心里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待喝得红光满面的安毅与自己几个弟兄的身影消失在街口,一群老家伙才坐着自己的轿子,满怀希望地返回。 这其中,唯一失望的恐怕只有逍遥楼的漂亮老鸨了,安毅左搂右抱地喝花酒可以,但绝不愿和小姐上房,哪怕陪伴在他身边的两个女孩看起来再清纯再动人也不行。胡子和顾老二两个虽然威猛气盛,但都坚守自己的原则,宁愿找村妇也不愿上妓女。久经世故的老兵痞子黄应武和地头蛇晁国卿两个倒是心痒痒的,但看到三个老大转身就走,也只好压下胸腹间蠢蠢欲动的欲火,跟着一起回去。 走进衙门,安毅几个先到东院探望躺在里面的两百多名受伤弟兄,听完小郎中的汇报后,知道所有人的伤势都得到了有效控制,其中大多数只需要躺上几天待伤口愈合就可以归队训练,这才放心下来。 三人回到中院的东厢房看到尹继南还没睡,此刻正坐在安毅前厅的八仙桌旁乐不可支地写写画画。 胡子坐下后翘起二郎腿,掏出香烟,给安毅和顾老二扔过一支,自己拿出火柴点上,这才望向埋头忙碌的尹继南,好奇地问道:“继南,看你龇牙咧嘴眉目含笑的,什么事让你乐成这样?是不是在这南昌县城,碰到让你心动的女孩子了?还有,三更半夜的你还忙这些干什么?” “去去去,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尹继南笑斥完,放下笔低声问道:“胡子,你猜猜,你让弟兄们悄悄搬回来的那十二个沉甸甸的大箱子里总共有多少钱?” “哟!你不提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进驻这里我就忙得脚不沾地,说说看,你统计出多少钱来?” 胡子一听兴趣来了,放下二郎腿兴奋地伏在桌沿上,安毅和顾老二也立即停止了说话,全都聚精会神地望向尹继南。 尹继南捧起笔记本,笑容满面地低声通报:“你们想不到吧,四箱大洋共计六万元,一箱珠宝折合十五万元左右,七大箱金条,每箱正好一百六十斤,总计一万七千九百二十两……” “哗啦——嘭——” 安毅刚开始还不觉得什么,听到后来吓得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上,顾老二和胡子连忙上前把他扶了起来,尹继南哈哈大笑,再次压低声音: “今天晚饭之后,史乐君和老常两人一直算到半小时前才算清楚,将每一箱金条拿出来分开堆放,一一过秤才得出总数,以目前市面上的每两黄金四十块大洋的价格折算,就是七十一万六千八百大洋啊,加上另五箱折合的二十一万现大洋,总数就是九十二万六千八百大洋!这还没算上弟兄们打扫战场时缴获的数万大洋和大批物资呢,哈哈!胡子,真有你的,你在军山湖边放那几轮炮逼回那几十条船,为咱们立下大功了!” 胡子嘴上的香烟早掉了,他睁大眼睛好一会,才喃喃说道:“日他大爷的……要是能把所有船都逼回来,那该是多大的一笔数目啊……” 尹继南再次哈哈大笑,转向张大嘴的安毅感慨万千:“大哥,我现在终于相信你说的那些话了,当时我们从广州率先出发经过韶关的时候,你说桂系黄绍纮的两个师一个驻守西江重镇梧州,一个占据韶关一半地区以及粤西北三县,每个月起码截留国民政府四十万元税款,还不算鸦片烟土的过境税在里面,当时我还说哪儿有这么巨大的数字啊?心里一直存疑。 现在小弟相信了,就连张天彝所在的第二军张辉瓒师,每月都能从霸占的三个县和两个钨矿区获得十八万大洋的税赋,桂系占据广东的西、北两大水陆咽喉要道,能不发财吗? 就拿眼前这事来说,敌军邓如琢部这几个师霸占富裕的江西南昌和中部七八个县这么久,每月没有上百万税赋的收入可能吗?就以胡子此次的缴获来看,小弟估计第二军、第三军都能获得百万元以上的缴获。 我看啊,说不定没有追击逃敌的我师四团收获更大,因为他们占领的就是历史悠久的赣江口商埠星子县,晚上传来的战报说,一期的李仙洲师兄带领几十个手下一枪不放,就俘虏敌人七百余人,缴获六百多支长短枪和一批军资,受到校长的亲自表彰而且立刻晋升上校团副。” 安毅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原来战报上所说的七百多俘虏并不重要,‘一批军资’才是老李升官的关键啊!嘿嘿,看来老李是老老实实的把‘一批军资’悉数上缴了,否则不可能从副营长直接升为团副,而且还是校长亲自嘉奖,估计这‘一批军资’绝不是个小数目,否则五团、六团和咱们团俘虏敌人近两万,缴获枪支上万,怎么没给咱们升官啊? 哈哈……老子现在终于搞懂了,原来有这么句老话说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我一直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现在老子知道了! 以后就这么干,而且还要专门成立一支精兵来干这事儿,每次打仗都把敌人的口袋盯得死死的才行,以目前各军的惯例分析,哪个团身上没带着几万现洋啊?各大军阀的队伍更加腐败,不但拥有大量搜刮抢夺回来的大洋、黄金和珠宝,而且几乎都有一定存量的鸦片烟土随军,只要咱们盯得紧打得好,这些东西就全是咱们的了!” “他奶奶的!早知道这样,老子就不会当那么多年的土匪了,一年四季翻墙揭瓦拦路劫道获得的收入,还比不上正正规规打上一仗缴获的零头!”顾老二大有感触,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立即惹来弟兄们哈哈大笑。 胡子想了想问道:“小毅,你说这笔钱财该怎么处理?总不能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吧?” 安毅点点头:“放心吧,很快就会处理好的。这段时间全军休整,各部都在消化俘虏扩编军队,谁也没办法开拔,咱们二师各团更是新兵满营,没个二三十天根本就动不了,咱们有的是时间。 蔡大哥跟我说,最近有大批新装备即将到来,明天我进城就去找军需部的俞大哥问问,争取弄回几部无线电台,否则很不方便。再一个,估计没几天南昌城德胜门外的通商码头即将复业,各国的银行也会重新开门,到时候咱们就把钱分期分批地存到汇丰和渣打的老账户里,还有蒋副师长给我的倒卖粮食的六万分红,所有的钱加起来咱们的秘密账户户头就超过一百五十万元了,这些还没算上广州那边每个月的例行收入,以及阿彪贩卖军火鸦片给咱们的分红,有了这上百万的钱,咱们的《振兴计划》也该提前启动了,时不我待啊!” “这次各连弟兄们缴获汇总的五万多大洋怎么处理?”尹继南想了想问道。 安毅仔细考虑了一会儿,随即回答:“还是先放进你负责的公积金账户里吧。” 尹继南点点头:“这么一来公积金将近二十万了,晚上沈建平向我汇报,说明天才能把所有的缴获枪械清理完毕,估计能清出一千五百支六点五口径的日本枪,四百支左右的七点六二口径的莫甘枪,这些枪都与咱们用的制式不同,看看能不能与友军串换?这次缴获的德制武器只有七百支左右,其中两百多支还是短枪,要不是有分到的二十挺轻机枪和胡子藏起来的二十五挺,咱们还真不知道该去哪儿弄武器补齐呢,如今骤然多出两千九百多弟兄,枪不够啊!” “这点咱们倒不需要太过担心。” 安毅微微一笑:“大家想想,到今天才通知咱们明天去师部开会,虽然名义上是出席校长的入城典礼,但我估计此行极有可能在会议中传达各部扩编的指示。咱们团才刚刚从模范营扩编升级,这次不太可能有再次扩编的可能。 胡子,明天我和继南去南昌城里开会,你在家好好处理一下,让老曲、黄应武和警卫连的十几个教官协助你一起干,赶走那一千多满身恶习和顽固不化的俘虏之后,就将那十七个军官中掌握通信、工兵和炮兵技术的八个人分到各营去担任连长,再从两千九百多归顺的俘虏中间挑选出一个营六百人的尖子,立即分进团属机枪连、迫击炮连、炮兵连里面去,剩下的两千三百余人和那九个尉官分成两个暂编团,由教导队管理整训。 高智华大哥不幸战死,他的一个加强团之前已经被校长授予了独立师的番号,明天我估计校长会单独召见我,很有可能要从咱们这里调人,把独立师充实成一个满员师,并很快从别的地方调来师长,把这个师真正变成我一军的嫡系师,所以我们留不住人。 这事由我来想办法,尽可能地让校长确定咱们补充团为独立团编制,摆脱随时都有可能为他人做嫁衣裳、输出兵员的窘状。而且,这样一来咱们就能每月领到三千五百官兵的固定军饷,在装备配给上也占据优势。这所有事物我们争取在五天之内处理完,然后开始严格的训练。” 胡子三人表示同意,尹继南低声问道:“大哥,沈建平、陶勋和张曙光几个留洋进修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办?” 安毅毫不迟疑地回答:“五天之内就要办妥,他们三个和汉阳厂的九个人走出去越快越好,我打算让他们在德国读满五年、学习到真本事才回来,估计有五年时间咱们弟兄几个也混出个模样来了。 这几年我们只要有机会,还要送出几批文化底子好、信得过的人到欧美各国学习,特别要在冶炼、矿产勘测开采、机械设备设计制造方面加强人才培养,这方面咱们不能省钱,五年内至少送出一百人,其中只要有十个人成才,就会给咱们带来千倍的利益。 唉,咱们国家工业底子实在太过薄弱了,不出去开拓视野不行啊!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和你们说才是,一直以来我总是不择手段敛财,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但我可以捂着自己的良心说,贪回来的钱里面没有一分会用到我自己身上,而是用到每一个弟兄们身上,甚至可以说都会用到整个国家和民族身上,这些以后你们会看到的,包括今天在老南昌士绅们举行的晚宴中的投资一样,都是振兴民族工业、造福一方这个远大目标中的一个环节,因此我不贪不行啊,不贪哪来本钱?何况我的贪从没损害一个劳苦大众的利益,所以我还要继续贪下去!” “大哥,你别说了,我明白你的心思,小弟以前也不理解,但慢慢的小弟看明白了,你的目标就是小弟的目标,比任何的主义、任何的理想都实在。你放心吧,小弟还是那句话,这辈子跟着大哥走到底了!”尹继南坚定地说道。 胡子摸摸下巴:“小毅,该怎么干你一句话就行。” 顾老二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接触到安毅的理想和远大的抱负,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猛吸两口烟,扔掉烟头恶狠狠地说出一句话: “老大尽管吩咐,要小弟去抢银行都行!” 安毅三人听了哈哈大笑,笑得顾老二都不好意思了。 安毅摇摇头,颇具深意地说道:“虎头,你这辈子注定是个将军,只有军旅生活才最适合你,所以不要再惦记你的土匪生涯了,将来你在战场上做出的贡献,要比你抢十家银行都管用,至于钱嘛,还是我刚才那句话: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顾老二哈哈大笑,精力过剩的他抓起桌面上的皮鞭巡营去了。 安毅三人继续围坐一起,低声讨论一个个所要面对的问题和解决办法,直到凌晨四点半才各自回房小息片刻,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第一六八章 庆典与法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六八章庆典与法场 十一月九日上午十点,南昌城笼罩在一片喜庆之中,满是弹痕的焦黑城头上插满了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鲜艳夺目的大幅红蓝标语,从城头一直垂到城墙根,德胜门内外彩绸飘飘,人山人海,身穿白色礼服的军乐队奏响了雄壮的军乐曲,数以百计的中外记者占据各个有利位置,举起手中的照相机噼噼啪啪地拍照,在股股升腾的烟雾中记录下这一历史时刻。 国民革命军蒋总司令骑在雄健的枣红色战马上,一身威武的将官礼服衬托出他坚毅的性格和骄傲的气概,黑色披风随着骏马的前进而飘逸流动,数十名骑着战马的将帅簇拥在他的两边和身后,两百四十人的旗帜方队紧紧跟随,在潮水般的欢呼和飘飘旗帜中缓缓入城。 作为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的优秀代表,获得全军“模范营”称号的安毅部模范营一连有幸参加庆典仪式,并获得跟随在旗帜方队身后成为第一个入城的战斗部队的殊荣。 一身新军装的安毅满身披挂,骑在高大的小黑驹背上,两边是骑着枣红战马的尹继南和骑着“黑妞”纯种马的顾长风,三人身后是高大魁梧有着一脸络腮胡子的模范营一连长鲁雄中尉,他单手举着著名的“模范营”战旗,副连长和教导员骑着马跟随左右担任护旗手,高高飘扬的战旗上的一个个焦黑弹孔,让成千上万的人民看到了这支优秀部队的勇猛和彪悍,特别是跟在战旗后的一百三十三名骑着战马全副武装的弟兄们,身上洋溢出的彪悍气概令人侧目,这队每个官兵身上都至少背着两支枪的作战部队,引起了中外记者和欢呼市民的浓厚兴趣,所到之处无一例外地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安毅无比的轻松,骑在马上不时与尹继南和顾老二进行交谈,人群中身穿学生装的一个个秀气女生引发安毅极大兴趣,江南水乡少女身上特有的温婉秀灵的气质,令安毅心中啧啧称叹,只觉得任何的老电影老照片老记忆,都在这一张张青春的笑脸和一个个欢呼雀跃的娇媚身影面前黯然失色。 同样,英俊的安毅和气质独特极富男人魅力的顾老二,同样是无数女子瞩目的对象,两人骑着同样高大的黑马,身上同样是军官的披挂,惹来无数热切的目光和惊讶过后诚挚的微笑。 吊着一只胳膊的安毅心中感叹,在获得一阵阵热烈的欢呼和喝彩中,恐怕很大一部分都是冲着受伤的左臂来的。 两个小时的隆重庆典,终于在城中的北洋政府江西省府大院的恢宏大门口结束,政治手段舞弄得越来越纯熟的蒋总司令深韵宣传的强大力量,立刻在议政厅宴请中外记者和前来探风声的各国使节,江西省、上海及江浙各地的名人名流也在邀请之列,一时间将星云集,富贵逼人,到处都是一副欣欣向荣、和和睦睦的美好景象。 安毅部在驻扎于东湖湖畔的四团营地里用过午饭,安毅估计今天见不到总司令了,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也就向四团弟兄告辞,刚率领百余名欢欢喜喜的弟兄们走出城南进贤门数十米,身后传来的让道回避命令越来越近。 安毅惊讶地回头一看,数辆汽车在一个连马队的引导下开出城门,安毅急忙下令全体让道肃立。 二军的一个连骑兵凶神恶煞地奔向西南,一辆辆满载行刑宪兵的汽车押解着一批批人犯跟随,在数千民众或是惊讶、或是欢呼的围观下缓缓开出城门。 “老大,你快看!第二辆车上,押解在车厢前面背上插着块‘斩’字牌的人犯,就是著名的侠盗沈翔峰啊!”马上的顾老二惊呼起来。 安毅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被两名强壮的宪兵死死按在驾驶室顶部后方的年轻人犯竟然赤裸着上身,两根粗大的铁链穿过人犯的琵琶骨,红色的脓血已将他满是伤痕的强壮胸膛染得斑驳一片,他的脖子上紧勒一股粗麻绳,在锁骨被铁链穿锁的情况下,他的健壮双臂仍被死死绑到身后,可是他依旧蛮横而倔强地挺直脖子,在两名宪兵的强按下用力昂起他不屈的头颅。阵阵寒风呼啸而过,将他凌乱纠结的肮脏长发吹向后方,露出一张满是青紫印迹的消瘦脸庞,被烧焦的双眉下,一双寒光闪烁的眼睛喷射出哀怨和不屈。 卡车越来越近,距离安毅一行不到五米,车头上方的死囚突然对着众人的方向露出个笑容,令安毅心里一阵抽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顿时充盈他的心中,竟然没来由地一阵烦躁,不知此时自己的感觉是恐惧、难过还是别的什么。 “走吧,咱们回去。” 车队过去后,安毅无奈地摇了摇头,下令返回。 顾长风弯下腰,一把抓住安毅的小黑驹的缰绳,难过地对安毅低声说道: “老大,沈疯子似乎认出我来了!七年前小弟曾跟随恩师上武当见过他一面,他的师傅松鉴道长与我恩师是故交,沈疯子当时尚未出师,我师父说他是武当太乙门的唯一真传弟子,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松鉴道长唯一的徒弟,只是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见过他第二次,也没有再上过武当。 前两年,我听说他被赶出师门,终身禁止再踏上武当一步,原因如何谁也不知道。再后来,他在江湖上的名气越来越响,尤其是他黑白通吃的坏习惯在道上传得沸沸扬扬,也到处树敌――你不知道,他竟然敢孤身一人到天津的大军阀曹锟府上偷出两把宝刀和价值数万元的一串珍贵南珠,千里独行袭击直系奉系车队的事情也时有发生,虽然谁都没证据,但全都认定是他干的。 北方各府衙四大内家高手奉命联合查案,出门十天就放弃追查回去了,对北洋中央政府的几个老大说,要是再让他们查这个案子只有辞职还乡了,那些老大们听这些高手这么一说也只能不了了之……此人是百年不出一个的奇才啊,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去,实在太可惜了!” 安毅无比惋惜地长叹一声:“确实是人才啊!只可惜这样桀骜不驯的人才,谁也用不了,看来就连老天都嫉恨他,让他英年早逝。 昨天晚上,我陪同获释的浏阳赤卫队长老方等人吃饭时,也听到他们谈起这个沈疯子,老方他们之所以被关押在老南昌的监狱,就是因为这个沈凤道劫了他们的一笔巨额资金和一箱药品,双方追追杀杀从湖南到江西连续几天几夜,最后双双撞到皖系将领杨池生部的枪口上,我还以为他当场就被打死了呢,没想到竟然是被关进了南昌城,唉……” “老大,能不能救他一命啊?怎么样他也是我的故人啊……” 高傲的顾长风冷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痛苦的哀求之色。 “这……” 安毅四下看了看,见到尹继南也是满脸的惋惜之色,沉思片刻低声说道:“好吧,我去试试看。不过虎头,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我尽力了仍然救不了他,那就证明是天意,你也别怪我好吗?” “老大,你的为人我还不知道吗?要是连你都救不了他,就真是天意了!”顾老二感慨万千地眺望车队的方向。 安毅转向尹继南,小声问道:“刚才过去的骑兵连是二军的,车上好像有几个是总司令部政训部的,你看清楚还有哪个部门的人吗?” 尹继南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两个部门,宪兵大部分是二军的,政训部的宪兵不多,从他们的红徽章看只有第一车上面有几个,估计是监斩的,城里驻扎的是咱们一军两个师的四个主力团,驻扎在北校场的是二军五师和他们军部军官教导团,城外是我们几个团和二军的四师和六师,城西南是蔡忠笏大哥的炮团和六师的结合部,估计刑场就在那片荒野地的破庙前。” “好!我和虎头、鲁雄两个立刻赶过去看看,你领着弟兄们慢慢跟随过去,要是有事也好帮我们一把。” 安毅说完,调转马头飞快追上去,顾老二喊上鲁雄一起打马紧紧跟随,不一会儿就越过缓缓行驶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的车队,提前赶到五里亭的关帝庙。 停下马放眼一看,破落庙宇门前宽大的空地上,早已是人山人海,至少有三四千军民围在刚刚搭起的高台前方,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二军官兵,激动的人群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人声鼎沸,嘈杂混乱不堪,似乎是赶庙会看大戏一样热闹。 “奶奶的,这里都是六师的人,老子一个都不认识……走!咱们打马转上一圈,看看有没有咱们黄埔的师兄弟领兵。” 安毅左看又瞧,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无奈之下拉扯缰绳,从人群外围的左侧骑马绕向破庙。 走到一半顾老二大声提醒:“老大,正在走上高台那个人是不是四师工兵营营副张天彝?上一次打南昌我跟随继南在赣江边见过他一次,那次咱们还送给他不少建桥的连接钢件,虽然当时我带队警戒没走近他,但我看过他的长相,听继南说起他的一些事,身材很像。” 安毅停住马,手搭凉棚望过去,很快就在六十余米远的高台上找到人群中检查高台木柱的张天彝,不禁高兴地说道: “正是他,看来这小子的工兵营被调来搭建这个行刑的高台了。奶奶的政训部,杀几个人也闹得沸沸扬扬讲究排场,哈哈!不过正好,要不是这样,老子还真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呢!走,咱们快点儿绕到大庙侧边的那个帐篷前面,我叫放哨的工兵帮我把他请来。” 三人快速来到帐篷前面,安毅在两个警戒哨兵的质问下掏出自己的证件,哨兵接过一看发现是大名鼎鼎的安毅立刻敬礼,恭敬地递回证件询问能为安毅做点儿什么。 安毅下马在哨兵耳边低语几句,哨兵点点头与同伴打个招呼,立刻跑去找自己的营长张天彝。 不一会儿,满头大汗的张天彝带着副官快步走来,看到安毅高兴不已,疾步上前问候他的伤势,知道安然无恙后立刻感谢起来:“小毅,大哥谢谢你啊!” “一见面你就谢我,这么高兴一定是有喜事,是不是你家婆娘又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安毅笑容满面地问道。 张天彝轻轻给了安毅一拳:“你还是那副德性……谢谢你了,小毅,要不是你美言,我们军座也不会召见我,军座详细询问我在黄埔的学习过程,特别提到暗堡的技术设计问题,夸奖模范营的暗堡修得好,最后把我提升为工兵营长,对我说下个月就送我到莫斯科的中山大学进修半年,然后进伏龙芝军事学院深造。 当时我还奇怪怎么会突然交好运呢?我们军座可是刚接手军长位置没多久的,怎么会认识我这个小人物?出门之后我细问军部政治处的几个老大,才知道你小子在赣江边当着校长和各军将帅的面,为我向军座美言,大哥谢谢你了!今天你哪儿也别去,等会儿咱们一起欣赏砍人,估计砍完这批死囚以后要改为枪毙了,叫上你两个弟兄,我们一起到近处看,看完了我请你们上城里的状元楼好好喝两杯。” “不!你先听我说,我今天是求你帮忙来了,天大的事情啊……” 安毅把一头雾水的张天彝拉到荒草丛里,随口就编出沈疯子是老道的世侄、自己师兄的故事,然后低声下气地连连恳求: “小弟我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哪怕我这没见过面的师兄犯了天大的王法,我也得倾家荡产把他赎出来!老张啊,我们家老道你见过面,也一起喝过酒,他那臭脾气想必你也清楚,要是这次救不下这个师兄,老子这辈子怎么有脸再去见他啊?” 张天彝大吃一惊,看了看已经从破墙中间开进大庙的押送车队,连忙吩咐安毅在这边等着: “你哪儿也别去,今天行刑的都是军部宪兵队的弟兄,老子只是奉命来修这刑台的,我马上去找宪兵队队长,希望他能给我个面子,要是不行的话小毅你也别怪我,我听说总部政训部很重视这次判决行刑,来监斩的三个都是少将……等着我,不管消息如何,我会马上回来……” 三人站在乱草丛中,看着张天彝一阵小跑消失在庙门里,心里七上八下,无比紧张。 顾老二走近安毅,感激地说道:“老大,无论成不成,我都感激你……” “去去去,别说这些废话了……其实我一点儿把握也没有,政训部一来就是三个少将,估计层层关系难打通啊! 唉,什么谎话老子都说了,还把我家老道给搬了出来,张天彝也非常清楚我家老道是我的救命恩人,和我之间情同父子,所以他也着急,肯定会尽全力去斡旋,唉……要是救不下这顾疯子,老子这张脸也没地方放了,老张也会觉得他欠我一大人情,今后心里总揣着个疙瘩。 唉……要是早知道就好办了,早知道沈疯子被关在城里大牢,我定会让你带领小分队提前入城的,可现在……” 安毅频频叹息一筹莫展。 第一六九章 哪里都有能人啊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六九章哪里都有能人啊 “当――”的一声巨响,声传十里,余音回荡。 刑场上的锣声猛然敲响,震得全场惊悸,一片肃然。 刚才还和菜市场一样喧嚣四起的人群突然鸦雀无声,就连吹过光秃秃枝头的呼啸北风发出的呜咽声也清晰可闻,整个数千军民的刑场突然变得肃杀诡异,寒意十足。 安毅看着高台上二军政治部副主任大声宣读判决令,心中无比的焦虑,频频望向三十米外的破庙,一时间心如火燎。 顾老二听完几分钟的大声宣判,一颗心越来越冷,额头上满都是豆大的汗珠。 鲁雄焦灼不安地走来走去,看到尹继南领着弟兄们骑马而来,连忙快步跑了过去,将百余弟兄从张天彝手下守卫的东南小路口领到破庙旁东侧的帐篷前。 尹继南挥了挥手,低声命令弟兄们肃静下马,走到安毅身边紧张询问,得知张天彝已经进去了十八分钟仍没有消息传来,也脸色一变,急得和安毅一样,频频搓手引颈遥望。 前面十名死囚在一阵沉闷的皮鼓声中被押上行刑高台,总部政训部少将军法官大声宣读死囚的名字,三个第二军的军法官和一个政训部的少将参议一同登上高台,逐一验明罪犯正身,随即向主持的军法官复命。 站在高台左前方的少将军法官眼中寒光一闪,手一挥大声下令: “斩――” 锣声响起,一片刀光闪烁,十颗脑袋在震天的惊呼声中脱离身体,“咚咚”砸落在厚木板搭建而成的高台上,一束束激起地血箭飞射天空,溅出高台四五米,洒落在台前事先铺设的厚厚沙土上。 鲜红滚烫的血液转眼间就被干燥的沙土吸干,连一缕光线的折射都没能透出来,其中三个脑袋“咕噜噜”滚下高台边沿,砸向一米五下方的地面,弹起后竟诡异地摆放整齐面对观众,三双瞪得大大的眼睛虽早已失去神采,但却显得越发狰狞可怖。 附近观众被吓了一大跳,齐齐退后几步,随即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了起来,四千余军民面向高台尽情欢呼,大声赞叹,国人好热闹的天性展现无遗。 高台上十名从第二军各部精心挑选出来的刽子手脸带微笑,骄傲地望着前方,抱刀伫立,这批死囚没有一个脖子被砍偏位置的优秀表现,令他们感到无比的自豪。 “带死囚――” 军法官浑厚悠长的高呼再次响起,人群中再次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欢呼。 “完了……完了……又掉了十个脑袋,第三批已经砍完了……” 尹继南脸色苍白,显得无比的难过,顾老二紧紧咬着牙关,怒视着侧前方四十米外的高台,眼看着第三批的十具尸体再一次被扔下高台前方,他的心也迅速下坠,变得越来越沉重,越来越难过,一种兔死狐悲的莫名情绪,浸淫他的胸臆。性格耿直的鲁雄受不了这揪心的等待,干脆转过身去,再也不向高台望一眼。 又一个十分钟过去了,眼睁睁看着第四批死囚被押上高台,军法官冷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怒吼再次响起,四个监斩官又开始一次验明正身的逐一辨认,众弟兄至此已经心如死灰,几乎完全绝望。 突然,张天彝的副官从庙宇后面一大片密密麻麻高达两米多的乱草丛中钻了出来,向左右看了看,神色紧张地向安毅快步走来,敬了个礼后立刻伏在安毅的耳边小声低语,说完环视周围一圈迅速冲进边上的帐篷,抓住两根一米多长的固定铁链,飞也似地沿着原路跑向庙后。 无比激动的安毅早已揪住顾老二的袖子,快速下达命令:“你马上率领十几个弟兄牵着马绕到庙后去,别管后面百米外的两个岗哨和远处的戒严官兵,他们哪怕看见你们,也只会以为是自己的弟兄受命巡逻。 此地草很高,远处看不清,你们尽管若无其事地走到破庙后面的西头第一间房子背后,让弟兄们什么也别管向前走几步,再慢吞吞地往回走,你只管等在墙根的破洞口,装人的大麻袋一滚出来你立刻开袋查验,辨明真身之后抱上马,领着弟兄们缓慢向东,穿过那片干枯的芦苇地,鲁雄会率领弟兄们在尽头的小树林里接应你们,听明白了吗?” “明白!” 顾老二一扫绝望颓废之气,精神大振,大步过去牵上自己的宝马,发出一阵低沉的命令之后带领十个弟兄牵着马,缓缓绕向野草丛生的庙宇后面。 安毅目睹顾老二一行的身影消失在庙后,转头向高台上瞟了几眼,这才拉过鲁雄低语几句。早有心理准备的鲁雄频频点头,领令后转身走向战马,在全场杀头激起的震天惊呼和欢呼声中,率领剩下的一百余弟兄翻身上马,大大咧咧地打马走向东面树林,越走越远。 安毅好整以暇地和尹继南一起继续欣赏砍头,五分钟不到,顾老二出现在远处的庙后墙角,向这边举起左拳晃动了两下,看到安毅点头回应,随即隐入草中,拉动缰绳扶稳马鞍上的麻袋,拐入了两米多高的枯黄芦苇丛,身后十骑跟随他牵马穿过起起伏伏的洼地,在高出人头的大片枯黄芦苇中潜行了两百余米,走进东面的小树林,看到接应的鲁雄和弟兄们后毫不停留继续东行,一出树林立刻翻身上马奔向南面的老南昌。 留在原处的安毅和尹继南耐心等待张天彝返回,不一会儿看到张天彝走到高台后的台阶上,向两人打出个隐蔽的手势,同窗之间哪还不知道其中传递的意思,立刻走向自己的战马就要离开。 这时,军法官洪亮的声音再次传来:“……罪大恶极的江洋大盗、十恶不赦的抢劫杀人惯犯、反革命分子沈翔峰已验明正身,斩――” 一声锣响,接着是直冲云霄的欢呼声,安毅和尹继南面面相觑,几乎同时飞身上马,掉转马头眺望高台。 高台上,唯一的一个肮脏的赤裸躯体已经没了脑袋,几缕血箭已失去冲力,弯曲地射向前方,直到无血可喷,躯体才轰然前倒,连在琵琶骨上的铁链清晰可见,凄惨而又诡异。 “我的天呐!他们是怎么换人的?这么短的时间怎么能做到如此酷似啊?”尹继南瞪大眼睛,惊愕地叫出声来。 安毅仰望灰蒙蒙的天际,摇头频频感叹:“二军的宪兵队长是个能人啊!老张的这份深情厚谊,老子不知道要拿什么来还……走吧!这儿没咱们什么事了,但愿沈疯子那倒霉蛋今后能好好活下去。” 尹继南跟随在安毅身边并马而行,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说道:“刚才我听军法官判词中的一句‘反革命分子’后,还纳闷了好久,现在突然想起台上那个少将军法官的党员身份我才释然,一定是那件轰动湘赣边境的抢劫案,已经传到他们所有党部成员耳朵里了。” 安毅点点头,低声叹息:“记得听我家老道说过,从古至今军中都有杀头祭旗立威的惯例,每逢庆典,大赦天下绝大多数罪犯的同时,也会杀掉一批十恶不赦者,如今很多军阀势力仍承袭这种习惯。 今天这事很侥幸,总部的那帮大佬全都被庆典拖住了,估计政训部的红色党员接到二军处决死囚的申报后,只能认出沈疯子的名字而没时间辨认沈疯子究竟长得什么样,即使有时间辨认也没什么作用,都被打得不成人样了谁还认识他?就连追了沈疯子几天几夜的浏阳老方都没见过沈疯子的正脸,这天下更没几个人知道沈疯子长什么样了。 唉,说到底还是这个沈疯子命不该绝啊,恰好碰到虎头认识他,又正好让咱们碰到搭建行刑台的张天彝,机缘凑巧之下终于救得他一命,否则就算我冲进城求得校长赦免,赶回来也晚了,看来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大哥,你怎么了?我们是革命军人,就是要打破束缚在人民头上的封建思想,不应该相信宿命的,怎么现在我感觉你越来越相信命运了?”尹继南笑道。 安毅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实话,以前我也不信的,但一再地经历无法解释的事情之后我也就信了。一个人无论多么伟大,甚至是个先知,也无法去改变历史的轨迹,个人与整个社会、整个世界相比较,渺小得不能再渺小了,因此我只能尽自己的一切努力把事情做到最好,至于最好的程度有多好,谁也不知道,那都是未来的事,打个喷嚏都有可能改变人生走向的未来…… 好了,不说这些烦人的事情了,咱们跑快点,下午还要审讯县城监狱里剩下的那些罪犯,要按我的意思干脆全都放了,想起刚才砍下的一片脑袋老子心里就难过,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啊,奶奶的……驾!” 一小时后,安毅和尹继南回到县衙,安毅下马立刻跟随迎上来的胡子走向中院,由于安毅不愿意参加下午的审案,尹继南只能赶去西边警局找晁国卿商议。 胡子边走边低声说道:“真没想到,你们南昌一行居然干出偷换人犯的事情来……现在只能把人放在你我卧房中间的那间小房子里,其他地方人多眼杂,很不方便。” “哈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这还是顾老二一再请求的,他的面子我不能不给啊!放心吧,就算是放到我房里也没关系。” 安毅和胡子穿过亭廊,拐进东边第二间小房,看到小郎中正在给赤身裸体的沈疯子上药,顾老二正在一旁协助,房间里摆上个炭火熊熊的大瓦盆,室内温度提高很多。 安毅看了一眼遍体鳞伤的沈疯子,大吃一惊:“我的老天爷……怎么伤得这么厉害?” 胡子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现在还好多了呢,刚弄回来的时候把我也吓了一大跳,他腿上的两处枪伤都长蛆了,两根锁骨被铁链穿过,露出森森白骨,边上都是烂肉和脓血。 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能熬到现在,除了极度虚弱之外,竟然神志清晰,虎头和我拿来钢锉弄断他锁骨上的铁链,足足二十多分钟这家伙都没哼过一声,拿掉铁链老常来给他剪掉满是虱子的头发,剃掉他的下体毛,和小郎中一起用煮开的盐水给他清洗完毕,他对咱们挤出个笑容这才迷迷糊糊睡去,是条汉子啊!” 安毅点点头转向顾老二:“虎头,沈疯子的一张脸都肿成这样了,亏你还认得出来,眼神不错啊!” “这算什么,沈大哥的眼神更特别,等他醒来你和他对视一眼,恐怕也忘不掉的,再一个,你看他的前额发际的正中间有颗朱砂痣,只要头发向后掠开就能看出来,很特别,七年前我陪恩师上武当见到他时,他还挽着个道士的高发髻,和颜悦色的没如今这么冷漠,记得恩师当时还和松鉴道长开玩笑,说要是把沈大哥放出去估计会招惹满大街的女娃子,等他的脸消肿了你就知道他长得多好看了。” 顾老二心情大好,看着沉睡中的沈疯子一个劲儿地笑。 安毅笑着转向小郎中,问了一下沈疯子的病情就和胡子退了出去,转到自己房里低声说道: “等会儿你让陈志标带上两千大洋,尽快送到城西南青云铺的四师大营,交给工兵营长张天彝,虽然二军那个宪兵队长让人带话只要五百大洋的酬劳,可咱们不能只给五百,否则心里过意不去。 那个宪兵队长是个能人啊,竟然能在那么急促的时间里,弄出狸猫换太子的绝活,佩服啊!以这种人的反应和智力,要是带兵打仗也绝对是个高手。你不知道,当时看到一颗颗脑袋接连落地,我和虎头都急得快疯了,我望着虎头那副像死了老爹的样子心里真不是味道,心想哪怕拿出五万大洋我也愿意啊!” 胡子笑了笑:“我想象得出来,哈哈!你放心吧,我这就派人去把陈志标找来,他去正合适,张天彝和他认识。” 胡子离开之后,安毅摘下帽子随即躺在床上,闭眼休息片刻马上起来走向大堂,很多事情都等着他去做,容不得他多睡一会儿。 安毅所不知的是,由于两间房子使用木架子糊上描花的砂纸简单分隔,他和胡子的谈话内容,一丝不漏地被隔壁三人听在耳里,包括闭着眼睛似乎沉沉睡去、其实非常清晰和警觉的沈翔峰。 第一七〇章 总为他人做嫁衣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七〇章总为他人做嫁衣 安毅刚刚从中院走入大堂,立刻看到师部通讯参谋徐少校风尘仆仆地大步入内,尹继南陪在他身边一脸的严肃。 徐少校给安毅敬礼,从随身公文包里取出一份信函递给安毅:“安团长,这是总司令部侍从室的公函,发到师部要求立即转达到你手里,师长亲自面交于我吩咐快马送来。” 安毅接过信看了一下加盖侍从室印章的封口,笑容满面地请徐少校坐下喝茶:“半个月都不见老兄了,你都在忙些什么啊?” “别提了,老哥我和军需主任老邝他们跑了一趟长沙,原以为能接收到一批从广东运来的战地通讯器材,可等了十天最后空手而回,全他娘的都给唐生智那孙子先下手抢走了,听说唐生智那孙子打定主意要把他的第八军扩编为四个军,所以什么东西经过他的地盘都要被剥层皮。” 三十二岁的徐少校毕业于上海一个私立工科学校,不是军校系统出身,所以从军日久劳苦功高至今仍然是个少校,他说完连喝几大口茶,放下茶杯指指杯里的茶叶: “好茶,比师座喝的茶还要好啊!这一点我佩服你,从不亏待自己的弟兄,就连自己手下的兵也吃得比其他团的连排长好,有什么好东西你也从不藏着掖着,不像你的一期、二期师兄们那么小家子气。好了,没什么事情我得回去了,晚上还要开会呢。” 安毅站起来拉住徐少校的袖子,招手叫过勤务兵低声吩咐:“去,到老常那里拿两包茶叶来,就是上午周老伯托人送来的那种……老徐,你等会儿,我知道你爱喝茶又时常熬夜,等会儿带两包回去尝尝鲜,和刚才你喝的一样都是本地乡绅送我的,我也不知道茶叶的好坏随便喝着解渴,就算是好东西也让我给糟蹋了。” 勤务兵很快提来个精美的小布袋交给安毅,徐少校从安毅手里接过来,轻轻叹了口气:“那我就不客气了!小毅……你这人啊,表面嘻嘻哈哈的像是挺机灵,其实你心里太过实在了,从没见你为自己争取过什么利益。 以前的事情就不说了,只说这次南昌战役,你们团战绩最好,从策反到联合阻击再到顶住冲击成功合围,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漂亮行动都是你们在唱主角,可最后功劳全都跑到别人头上去了。 现在,其他各团进驻南昌城里吃香的喝辣的,你却在这个小地方帮人家辛辛苦苦训练士卒,城里那帮人个个看你年轻实在都有意无意的欺负你,其实明白人谁都知道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无论比打仗、比训练、比为人,我们一军各团谁敢说他能比得上你……唉!不说了,就连师座都觉得对不起你,我来之前他还说明天开完会就到你这里蹲几天,看看你有什么实际困难,能帮上点忙就尽量帮。 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琢磨琢磨,趁休整期间能待在总部身边,有什么困难和要求你就大胆提出来,千万不能总是付出没有收获啊,那会寒了手下将士的心的!” “谢了老哥,小弟记住了,要是你不忙,小弟真想和你喝一杯好好聊聊。”安毅感激地笑了笑,把徐参谋送上马,与尹继南一起目送他和警卫骑马远去这才回到大堂。 安毅看完简单的信函,递给了一旁的尹继南:“上面除了明天上午九点校长召见之外,什么也没说,这是怎么回事?按理说校长要找我谈话基本都是在晚上十点以后的事,怎么会在他最忙的时候召见我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奥妙?不会只是要咱们递上暗堡构筑的技术报告这么简单吧?” 尹继南收起信函,吩咐副官存档,转向安毅颇为担忧地问道:“刚才听老徐话里似乎有别的意思,只是他没说透,我总感觉是不是咱们又要吃亏了?” “这个节骨眼儿上,吃亏是肯定的,除非咱们几个都是庸人,一无所获一无所有人家才不惦记你,否则谁不盯着你啊? 咱们辛辛苦苦赚下这份家底,吃了多少亏才换得优势的武器装备,又付出了多大代价才初步建立起一些关系,这些谁都不管,只看到你得了多大好处,欺负咱们资历浅、年纪轻这是肯定的,至少在未来两三年之内咱们还得忍着。 好了,这些郁闷的事情不说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吃亏是福!越是吃亏,咱们就越要做出一番事业来,不能因为吃亏而怠慢了训练和学习,否则日后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安毅摇头无奈地苦笑一下。 尹继南也只能点点头:“吃饭吧,吃完饭我和你好好整理一下这段时间断断续续书写的资料,明天你就得亲手交给校长了,可不能出丁点儿差错。” 次日上午,辛苦了大半夜只睡了四个小时的安毅和顾老二换上干净的军装,骑上骏马早早离开驻地,赶往北面的南昌城。 进了城两人直奔百花洲畔的原北洋水师学堂,蒋总司令今天要在这里接见安毅。 安毅独自走进简朴的学堂大门,看到曾扩情便快步迎了上去。 曾扩情领着安毅走过长长的回廊,拐过中门进入南面的幽静小院,一栋别致古朴的小楼映入视野。 曾扩情边走边低声告诉安毅一些事情,把安毅领进小楼后悄悄退出,叹了口气走到草地上与王世和低声交谈。 听安毅报告完毕,蒋校长接过安毅双手递上的整齐资料翻阅了几页,满意地摘下眼镜,从书桌后面迈步出来,向安毅介绍端端正正坐在一旁软沙发上喝茶的年轻少将:“来来来,安毅,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三师的涂思宗副师长,你应该知道的,坐吧,都坐下,慢慢谈。” 安毅礼貌地立正敬礼,等蒋校长坐下后才端正地坐到偏沙发上,心里在想这位年方二十九岁的三师副师长虽没见过但早就听说,同样是出自原先的粤军,曾担任过一军十四师四十一团团长、三师七团团长,在松口战役中战绩突出提升为副师长,只是安毅不知道今天在这儿见到他是什么意思,心想既然来了就好好等待吧,反正很快就会见分晓,因此也不急不躁恭敬礼貌地静候指示。 蒋校长接过机要秘书陈布雷递来的水杯,喝了口白开水,和气地说道:“安毅,这次南昌战役,你部打得很好,我很满意,目前各师都在紧张统计战报,很快就会呈报上来予以嘉奖。涂副师长对你部的成绩很感兴趣,你就简要说说吧,我也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能够俘虏到四千二百多人的。” 安毅心里一阵激灵,立刻决定将大部分实情说出来: “遵命!我部在此次战斗中官兵用命,特别是在战斗中牺牲的高志华将军所部的大力配合下,取得了歼敌两千二百余人,俘虏敌军四千二百四十一人,缴获战马一百三十五匹,两千余官兵一路追击缴获军资折合现洋三万二千元。武器方面,缴获美制轻机枪二十挺,六点五口径的日本步枪一千五百支,七点六二口径的俄制莫甘枪四百支,德制武器只有七百支左右,其中两百多支是短枪,汇报完毕!” 蒋校长非常满意地笑了,天庭饱满、文质彬彬的涂思宗惊讶地望着安毅,实在难以相信安毅部的战绩如此出色,而且竟然还记住了所有缴获数字,就连折合的三万二千元缴获也如实说了出来,不禁对安毅到来之前蒋校长的介绍深以为然。 涂思宗严肃地问道:“安团长,你部俘虏的四千二百余人如何处置?” “报告长官,属下根据我军征兵规范,对四千余俘虏进行严格细致的甄别和体格检查,严格按照规定核实每一个俘虏的身份和具体情况,经过两轮的挑选并充分尊重被俘人员的意愿,将其中六百名官兵补充进我团各营,将两千三百八十人编成两个暂编团,由我团教导队官兵和俘虏中自愿归附的军官负责管理,从昨天上午开始进行例行的军事训练。 剩下的千余人因吸食鸦片、体质虚弱、顽固不化以及自愿解甲归田等多种原因,已于昨日上午给他们每人发放两元路费予以遣散。” 安毅大声回答,心里终于明白这个板着脸不好说话的涂少将的真正来意。 涂思宗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如果本人奉命于明日上午调走这两个暂编团,是否能在一个上午时间内完成交接?” 安毅正色回答:“不需要一个上午,三十分钟就行了。” 经验丰富的涂思宗立刻明白安毅话里的意思,板着脸道:“补充一点,我是要他们全副武装之后才调走,需要多长时间?” 安毅痛苦地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低声回答: “长官,属下只能给这两千三百八十弟兄装备日本枪和俄国枪,因为属下的补充团与其他兄弟部队的装备不一样,属下从建立起二师直属工兵营第三连开始,一直使用各主力团淘汰的德制旧装备,后来属下用自己的钱买回一批德制98步枪和驳壳枪,并在爱国富商欧耀庭先生的资助下逐渐装备齐一个德制武器的连队,原因是德制武器质量好精度高,同时师部也有一批库存的德制武器或者同样的国产仿德制武器,能保证属下的连队不缺枪和子弹,战场上也容易缴获容易补充,北伐以后就这么延续下来直到现在,所以,缴获的那七百支德制长短枪请允许属下保留下来,装备下属各连排的新弟兄。” “安团长,我不需要解释,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涂思宗严厉地说道。 安毅心中无比的痛苦,再次深深吸了口气:“对不起长官,属下现在回答你的问题,只需一个小时,即可装备完毕并完成整个交接工作。” 涂思宗不可置信地看着安毅:“有这么快?” “报告长官,如果是属下的老兵,一半时间就足够了,原因是我们的训练方式不一样,训练的强度也不同,属下的两千多弟兄没一个蠢材!” 安毅虽然语气平静,脸色如常,但显然已经动怒了,意思很明显,你做不到我这样你就是蠢材。 涂思宗听了这话惊愕地看看安毅,最后转向一直没有说话非常平静的蒋校长。 蒋校长忍不住哈哈大笑:“南垣(涂思宗字),见识了吧?见识到我的好学生是怎样的了吧?哈哈……” 第一七一章 得失之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七一章得失之间 面对颇为惊讶的安毅,涂思宗露出了微笑,蒋校长更为满意安毅的锐气和诚实,在蒋校长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一个下属如实向他汇报过缴获多少物资和钱财,安毅做到了,还有一个就是他刚刚通报嘉奖过的李仙洲。 在蒋校长的示意下,涂思宗从边上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第一军军部文件,和气地递给安毅: “安团长,在广州的时候,我就听任公(李济深)不止一次夸奖你,今日有幸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安毅勉强挤出几许笑容,站起来双手接过公函打开,看到竟然是军部直接下达给自己补充团的文件,连忙细细阅读,这才知道眼前的涂思宗此时的真正身份竟然已经是新编的第一军二十二师少将师长,将高智华的三千部下和自己的两千多俘虏合并,再加上他原有的一个团人马组成了这个新编的二十二师。 令安毅不解而又恼火的是,文件要求自己有多少改编后的官兵调出,就必须装备多少支枪随之调出,等于是这一纸文件就把安毅所部弟兄们辛辛苦苦的缴获完全剥夺了,而且真的就在明天上午完成交接。 心里有所准备的安毅借着反复阅读文件的机会,强忍住心中翻腾的怒火,不动声色地收起文件放入随身的公文包里。 蒋校长一直在静静欣赏安毅的表现,看到安毅要告辞便挥挥手让他坐下,反而是点点头允许心满意足趾高气扬的涂思宗离开。 待房间里只剩下二人单独相对时,蒋校长才关心地问道:“安毅,你怎么还用这种老式的公文包?不是给你们校官都配上新式的手提公文包了吗?” “学生习惯用这种背带式公文包,骑在马上方便,而且不需要叫一个人给自己提包。不瞒校长,自从扩编之后学生的文书兼副官已经下连队锻炼去了,学生至今仍未配备副官。”安毅如实回答。 蒋校长颇为感叹地点点头:“你总是让我高兴,在昨天的招待午宴上,不少外国朋友向我询问模范营的团长安毅,我很自豪,这足以证明模范营已经成为我们北伐军中一面耀眼的旗帜了,因此,今天我借这个机会告诉你,模范营这面旗帜要永远保持下去,不能以其他番号来代替,无论将来属于哪个军哪个师,这个营都必须叫做模范营。” “感谢校长的鞭策与栽培!” 安毅感激地说道:“校长,学生有一事相求,不知校长能否有时间听学生简要进行汇报?” 蒋校长欣慰地点点头:“慢慢说,我们师生之间不用客气!今天我特意推迟了一些事务,多留下十分钟给你,就是想听听你有什么话要说。” 安毅挺起胸膛诚恳地说道:“校长,自从北伐以来,学生所部都是一次又一次调出人员、装备和器械,累积下来早已超过自身所拥有的官兵数量,此前唯一一次获得补充,还是在咸宁大营分配下来的二十二名新兵,其中大部分都是养马的。 每一次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老兄弟被调走,学生心里都无比难过,因此,学生衷心希望能拥有一个相对固定的编制,以保证学生的这个团拥有一定的战斗力和持续发展的能力。至于超编部分,属于为各团各部训练的兵员,学生将一视同仁责无旁贷地予以最好的训练,可总是这样把学生的军事技术骨干和经验丰富的老兵一批批抽调走,学生的队伍将会每况日下,难以为继,而且会严重挫伤中下级基层军官们的自尊心和积极性,请校长明察!” 蒋校长连连点头:“这件事我早听说了,王世和、曾扩情、俞济时甚至陈布雷等人都在为你鸣不平,说你那些教官和学长上司做得太过分了,带兵不行,打仗不行,争权夺利却比谁都能干。反观你呢,总是咬牙忍受,说得好听一点是顾全大局,说得不好听,是你资历尚浅无法拒绝。 这些情况我都知道,既然你现在把自己的困难和真实想法说出来了,我就把这段时间考虑到的一点意见告诉你,鉴于你们所做出贡献、突出的战绩和楷模作用,我将在今晚一军的整编工作会议上提出建议,建议一军给你个二师独立团番号,将你们的全团官兵人数定位三千五百人,优先保证供给和军饷。 如此一来,既能保证你们发挥突出的战斗力,又能为各主力团培训合格的士兵甚至士官,特别是你们提出的特种作战理论,很有见地,出于保密的需要,还是按照你们的意见冠以警卫连的称谓,但是这个连可以拥有一个营官兵人数,也可以像你们的另一个做法一样,多一个教导队的番号,怎么做更能保密就怎么做。 你回去之后,马上做个方案送到我这里,我不干涉你们的意见,但记住必须保留‘模范营’这个来之不易的光荣番号,方案做好后由我来为你签字,你们在实战中的探索性实验是非常有意义的。” “感谢校长栽培!学生定会全力以赴,绝不辜负校长之期望!”安毅站起来激动地回答。 蒋校长缓缓站起,满意地看着安毅,随即叹了口气: “如果我的学生都能像你一样,我这个校长也不用这么操心了。最近,各军对我们黄埔分下去的见习官都有不同程度的意见,特别是第七军上下意见不小,因此我准备把这些人都叫回来,好好训示之后分到一军各部,到时候很可能你的团会分进去多一些,有你们这个表率作用我放心。 好了,今天暂时谈到这里,下去后有什么实际困难你可以直接来找我,你们一军现在分成两个部分,一半在江西一半在福建,中间的协调问题还需要我来操心。” 安毅立正敬礼:“学生记住了!” 走出小楼,安毅发现边上的侧室里已有几批客人在等候蒋校长的召见,能和百忙中的校长单独谈话十分钟,安毅已经非常满意了,何况在失去巨大的利益之后,能得到令人欣喜的固定编制。 这一得一失相比较,安毅认为自己得到的比失去的多得多,至少有了独立团的番号之后,就不用再担心被人吞并了,在军饷和军需后勤方面有了重要的保证,而且可以按照自己的发展计划调整内部结构,使之更为科学,更贴近实战的需要,这是其他主力团无法比拟的巨大优越性,足以让自己的团在今后的征途中迸发出更大的潜力和战斗力。 安毅放慢脚步四处看看,发现忙碌的曾扩情早已经没了影子,于是大步走到含笑看着自己的王世和面前,低声将校长的意见告诉他。 王世和欣慰地点了点头:“这是迟早的事,根据各军上呈的意见汇总,补充团、补充师这种临时番号很快就会取消,取而代之的将是独立团、教导团、教导师这样的番号,以后我军新兵的训练工作将会由教导师、教导团统一负责,目前教导一师的筹备工作已经在进行之中,你的这次番号更换只不过是走在各部前面罢了,从此以后,你的作战任务恐怕会更重,你得先有个思想准备才好。” “记住了!”安毅点点头:“师兄,我听说有一批无线电台即将运到,是否会装备到团一级?” 王世和笑了起来:“是有这么个计划,不过最近我一军一举扩编了三个师,得优先装备到师一级。这批新型电台将在本月十五号左右到达,届时你去找一下俞处长,具体情况他最清楚,只要有富余,你应该能拿到,我估计不出五天你的番号就能批下来,只要独立团的番号下来,你就有理由争取了。 小毅,以后你有空要多来校长这里走动,胆子要大一些,不要有那么多的顾忌,校长喜欢和你聊天,他说和你聊天不但总能想到一些平时想不到的问题,而且轻松自然,非常愉快,你要珍惜啊!” 安毅重重点头:“谢谢师兄!小弟铭记在心。” “慕沂(曾扩情)这两天很忙,很可能要到四川去一趟。国民革命军打下南昌之后,举国震动,云南、四川各势力先后通电,附义革命,二十军开始的几个番号就是留给他们的,西北的冯玉祥、晋绥阎锡山两位将军也通电附义革命了,眼下形势一片大好,估计打下南京之后情况基本就会明朗。 你回去之后提前对江浙的形势做个了解,我今天也忙,下次你来,我拿些资料和地图给你参考一下。回去吧,明天上午二十二师就要到你那里调人了,早点安排省事些。”王世和对小师弟安毅关怀备至,令安毅感激不已。 走出院子来到大门口,安毅和等候的顾老二骑上马,再也没有心情理会城里的美景名胜和街上的漂亮姑娘,出了南城门就策马飞奔赶回营地,进入衙门来不及洗把脸,立刻传令召开各营连主官紧急会议。 弟兄们听安毅念完军部的文件一片哗然,全都愤怒地大骂起来,就连脾气最好的尹继南和曲慕辰也恼火不已,紧闭双唇不愿再说一句话,叶成皱起双眉低头沉思,似乎对军部的做法非常不解也颇为失望。 安毅等弟兄们骂够了才平静地说道:“各位,从今天开始把心全都放平,不要再怨天尤人心存抱怨,而是应该好好检讨一下我们自己身上的不足,看看我们平日的训练到位了没有?看看我们的爱国主义教育和官兵思想工作做得怎么样?再看看我们的军民关系处理得如何?这些才是我们在最近一段时间内的工作重点。 估计再有一个月时间,我们就要开赴浙江前线,这一个月的准备时间非常宝贵,对各位即将面对的战斗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各连各营的能力都会在进入浙江以后体现出来,在此我可以负责地告诉大家,我们将会是下一阶段作战的主力,听明白了没有?主力!” 众人惊愕地看着安毅,自己怎么会突然成了主力? 细想一番,弟兄们相继明白过来,脸上开始出现了会心的笑容。 尽管安毅在获得正式番号之前不会透露一点消息,但大家都从安毅平静的脸上看到了从容和自信,因此也倍受鼓舞――只要有仗打,就会有战功有收获,何况孙传芳的主力已经耗费得差不多了,正是各人建功立业的绝好机会。 第一七二章 饿死胆小的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七二章饿死胆小的 上午十点,老南昌县衙北面的军营里一片肃穆,国民革命军第一军政治部主任何玉书、二十二师师长涂思宗、二师师长刘峙、参谋长徐庭瑶等将校全都站立在校场东面的检阅台上。 两千三百八十名刚刚成型却没能进行充分改造的归附官兵终于开走了,他们身背全套的冬装背包,身穿崭新的冬装和新式军鞋,肩扛的却是制式杂乱的步枪,在二十二师教导团各级官员的率领下列队走出校场,走向东面新建的营门,他们的目的地是赣东余江。 检阅台下,二营长卢明迪、营副张显功笔直地站在安毅和胡子、尹继南、杨斌、叶成、曲慕辰等弟兄面前,彼此双眼通红,欲诉无语――这两位有着丰富带兵经验的校官也被二十二师调走了,理由是两人都是江浙籍将领,而二十二师官兵大多来自江浙,有他们加入能更好的安定军心。 眼看队伍即将开拔完毕,卢明迪和张显功举起手久久敬礼,然后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 安毅大呼等等,示意顾老二将柏树下的两匹高大骏马牵过来,把缰绳交到虎目含泪的卢明迪和张显功手里,挥挥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检阅台上的十余名将校默默看着这一切,感慨不已,政治部主任何玉书长叹一声:“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安毅是条汉子啊!” 涂思宗歉意地对身边的刘峙说道:“本来我也不愿意调走这两个人的,可我那儿太缺有经验的中级军事人才了,而且上峰只给四十天的整训时间,不这么做不行啊!” 刘峙心想刚才要不是安毅发火以拒绝交接相威胁,恐怕虎将杨斌、儒将叶成也被你撬走了,只是刘峙的忍耐功夫向来超人一等,因此还是非常礼貌的搭话: “刚才大家都看到了,离开的两千余名官兵一个个不舍地频频回头,谁能想象得到这两千余离去的官兵只是在这里待过四天时间?由此可知,安毅他们确实有一套独特的行之有效的治军方略,从他们的队伍成立以来,就以官兵之间平等相待、亲如兄弟而闻名军中,从他们麾下调出的队伍,无一不是团结互助、极富战斗力的优秀队伍,就连他们的工兵连也拥有优秀的军事能力,绝不逊于久经训练的步兵连。可惜啊!这批两千余官兵走得早了,要是能让安毅他们训练三个月,所拥有的战斗力、纪律性都会成倍上升,说成是脱胎换骨一点都不夸张。” 徐庭瑶强忍心中的不快,大声附和:“正是这样!不知大家刚才注意了没有,安毅他们的老兵全都穿着旧衣服,而把好衣服好被子都送给了离开的两千余弟兄。大家现在就可以看看校场西南方正在训练的那个营,大多数官兵衣衫单薄却一丝不苟,毫无疑问他们把自己的冬装让给离开的弟兄们,因为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给新归附的两千余官兵发放任何军需物品,这种团结友爱的精神,我只在安毅他们的官兵身上才能看到,这就是蒋总司令一直强调的‘模范营’精神!所以他们的队伍在各种战斗中拥有惊人的表现一点儿也不奇怪,仅此一项,就能看到他们的过人之处,这件事看起来很简单,但放眼目前各军,没几个人能够做到,何况他们是全体都做到了。” 听了刘峙和徐庭瑶的话,一群将校遗憾地连声感叹,一个个走下高台来到排列整齐的安毅等人面前,和颜悦色地鼓励鞭策一番。 刘峙和徐庭瑶满怀歉意地与安毅等人亲切交谈,叮嘱安毅尽快进城领取新式冬装,最后不舍地告别。其实,两人都不好意思留下来多走走多看看,在其他各团都把获得的俘虏大加整编自我扩充的情况下,唯独把安毅手下的官兵分出去,这种不公平、不光彩的做法,让这两位军旅多年的将军也不由脸红了,而且一次又一次这么做,受损的始终是安毅这个资历浅薄却战功卓著的冤大头。 所以,才有了这次由军部直接给安毅所部下文的怪事,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刘峙和徐庭瑶都满怀愧疚,无法直接面对安毅,所以只能请求蒋校长出面来稳住安毅的情绪,不让这个优秀的人才因一次次的歧视和打压心生二意,甚至一怒之下甩手不干,另谋他就。 如今北伐军各部谁不知道胆识过人、谋略奇高的安毅?哪一个枭雄不想拥有这样一位年纪轻轻却屡创佳绩的天才将领?如果真的激怒了安毅而另投别处,不单是二师的重大损失,也是一军的重大损失。 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刘峙和徐庭瑶甚至蒋鼎文都很无奈,面对手下虎视眈眈、心比天高的众将校他们头痛不已,各主力团那些从东征开始就劳苦功高鞍马相随的将校已经羽毛渐丰,他们各有各的门路,各有各的招数,唯一没有安毅身上的醇厚大度,可最需要安抚的却是各主力团,他们已经是目前二师的中流砥柱,尽管安毅所部踏踏实实步步壮大,但刘峙等人均认为,安毅部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无法超越或达到各主力团的地位,先不说某些人心里不愿意看到安毅超越自己,只说安毅如今的资历和实力,都有待进一步的磨练和发展,方能成才大用。 下午,安毅召集十余名营级主官秘密商议独立团的编制调整事宜,众弟兄突闻喜讯,无不精神大振,这才知道安毅为何如此平静、如此坚忍的依仗所在。 三小时之后,一套详细精密的编制方案终于出台,在保证“模范营”这面旗帜的基础上,重新设立一营、二营、三营,每个营拥有两个步兵连,一个机炮连和一个工兵连。尹继南兼任营长的“模范营”基本保持不变,但官兵人数调整为五百五十人;夏俭的四营调整为一营,穆追忆担任营副兼教导员;叶成接任二营营长,杨飞担任营副兼教导员;三营长仍为陈志标,陈侃担任营副兼教导员。由于兵员、火力、后勤保障等方面的大幅度调整,以上三个营官兵满编人数定为五百人。 变化最大的是团部直属各部,营级待遇的教导队队长仍由曲慕辰中校担任,安毅兼任教导员,教导队暂时不设队副一职,正常保有一个一百三十人的士官连,各科教官均由各营连军事技术骨干兼任。其中,已经秘密选拔完毕的三十六人“特种分队”以“教导队士官连三排”的名义存在,直接归属团长安毅、团副胡家林、团参谋杨斌、教导员尹继南、教导队长曲慕辰这个“五人小组”管辖,各级主官必须严守机密,禁止干涉“教导队士官连三排”的任何事物。 顾长风的警卫连官兵人数定为三百五十人,警卫连的名称不变;常宝根的机枪连、李天恩的炮兵连、史俊仁的迫击炮连、詹焕琪的通信连均保持不变。军需后勤各部合并成两百官兵的“军需后勤股”,常保芳和史乐君分任正副股长,下设军需、后勤、军械修理、辎重运送等部门。整个三千五百人的独立团,从此拥有了较为固定与完整框架,调整后的各营均具备了独当一面的潜力。 在军营一侧孤零零的土地庙里进行的秘密会议结束时,天色已经逐渐黯淡下来,精神振奋的弟兄们三三两两返回各部,安毅与尹继南、胡子两人回到县衙中院准备晚餐,看到警察局长晁国卿等在堂上,立即乐哈哈迎上去。 晁国卿连忙站起,从兜里掏出个信封双上递上:“安团长,各位,承蒙各位的信任,本人已遵照安团长的指示,将剩下的六十七名重案犯人尽数释放,犯人家属为表谢意,委托本人转交各位的一点谢仪,不成敬意。” 安毅乐哈哈收下信封热情地招呼起来:“哎呀,辛苦晁大哥了!这几天小弟几个军务太忙没能请晁兄小酌一杯,过意不去啊!若不是晚饭后接着召开军务会议,小弟定会请晁大哥上逍遥楼一叙,哈哈!” “模范营不愧是模范营啊!连日来官兵们修桥铺路助寡扶弱,秋毫无犯买卖公平,赢得民众交口称赞。今天一大早就来了五辆汽车十几个将军,让小城百姓倾城震动,大开眼界啊!哈哈,老哥我算是服气了……行,你们时间宝贵我就不打扰了,有事就让人到西院叫一声,老哥我随叫随到,哈哈……请留步、请留步!”晁国卿笑呵呵地告辞离去。 回到安毅小客厅的饭桌上,安毅打开信封取出支票,立刻被上面的数额吓了一大跳:“狗日的晁国卿……他奶奶的真敢干啊!分给咱们整整十万!” 胡子大吃一惊,手中的筷子差点儿掉到地下:“他大爷的,牢里有大鱼啊!这家伙一出手就给咱们分上十万,他又该盘剥多少啊?” 尹继南想了想说道:“我记起来了,死牢里关着一个九江粮商的儿子,好像是两个月前在南昌城沾花惹草得罪了哪个军阀,那个粮商的儿子羞怒之下,失手把一个据说是烟翠楼的头牌打死,包养那个头牌的军阀就抓人了,转来转去关到这老县城的死牢里。还有几个是杀人越货的顽匪,剩下的大多是致人死命或伤残的罪犯,要不是因为打仗估计早判了,这三天来老晁一定是在这些方面下手,让人家的亲属交钱赎人,才有我们这份十万元。想想也正常,那些匪首粮商为了救下自己兄弟儿子的性命,拿出十万八万来很正常。” 安毅看着尹继南好一会儿:“继南,长进了!记得原先一千大洋都让你几晚上睡不着觉,如今十万元在你眼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见这人啊,都是随着环境而改变的。” 尹继南喝下口汤放下饭碗:“唉……都是跟着你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刚出来那阵子,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一万大洋,如今……不说了!吃完我得写报告,明天还要到师部领取三千五百套冬装,还要悄悄把那些宝贝分批存进两个银行里去,估计没一周时间忙不完啊!胡子,不如你抽时间帮我几天?” “这事你自己来,我真没时间。二营的老卢、老张刚调走,我得去挺一挺老叶和杨飞两个,帮他们完善训练计划。还有件事,明天让你的营副路程光把一个工兵连调到夏俭的一营去,再把一营的步兵三连领回你们模范营,接着马上按计划展开训练,否则来不及了。” 胡子说完大口扒饭,除了军事训练,他根本不愿管这些琐碎事情。 安毅看到尹继南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哈哈一笑,低声说道:“好吧,我负责帮你弄回一个营的全新装备,但是可不一定有机枪和迫击炮,这玩意儿各团都像饿狼似的盯着,我不愿在这种时候得罪他们,但我有把握让校长特批给咱们一个营的德制长短枪,运气好的话能弄十挺八挺重机枪回来。” “太好了!这样一来各营几乎全是好装备了,加上咱们贪墨的四十五挺轻机枪,几乎每个排都能拥有一挺轻机枪,还能淘汰下六百多支长短枪做库存呢。”尹继南高兴地笑了。 安毅摇摇头:“别再存枪了,咱们团现在连养马的弟兄都有枪,哪里还用留什么库存啊?中午沈建平、陶勋和张曙光眼泪汪汪地向我辞行,就此踏上留学深造的生涯,临走前告诉我库房里的两百多支步枪和驳壳枪全修好了,上完油新崭崭的好使得很。 等新装备一到,就把淘汰下来的六百多支枪加上这两百多支一起卖掉,让虎头再走一趟高安,那个赵老板绝对给出好价钱,老子知道他私下为各村各镇的大地主、大商人买枪支,而且还真让他组织了一支三百多人的高安商团联防队,奶奶的!把老子惹毛了,什么钱老子都敢赚,何况咱们的大部分枪械从未备案,怕什么?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咱们能饿死吗?” 尹继南惊讶地问道:“真不留点备用啊?” 胡子大大咧咧地说道:“继南,你就放心吧,只要这仗一打起来,多少备用的枪都有了,我赞成小毅的意见,趁现在世道乱卖得出好价钱快出手,这些旧枪转个手好歹也是五、六万元的收入,加上老晁送来这十万和零零碎碎缴获变卖的三万多,办纺织厂钱都差不多够了。” 安毅突然想起件重要事情,压低声音叮嘱尹继南:“等会儿你造编制表的时候,在归附军官一栏里补上劳守道的名字,年龄三十八岁,军衔就填上少校参谋,履历参照其他归顺军官的,就写从军十八年没进过什么军校,记住了!” “咦,劳守道是谁?我们这里没这人啊!”尹继南疑惑地问道。 安毅嘿嘿一笑:“就是我家老道,明白了吧?他那水平做个中将高参都绰绰有余,放心吧!先把他的名字弄上去,省得过两年正规化了难弄进来,反正现在整个军中都没有一套完善的管理监督体制,谁也不会来查证一个小小的少校参谋,如果咱们不乘机早点办好,等总司令部和军事委员会规范起来就麻烦了,以后咱们的大后方还得靠老道帮咱们看着呐。” 胡子哈哈大笑:“我看行,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哈哈!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什么好处就得尽量占,否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见识过老道水平的尹继南也乐了:“要是老道真的在咱们身边就好了,有这样一位博古通今、目光高远的老前辈在,咱们定能少走许多的弯路,我赞成!等会儿我就写进去,反正他是江西人氏,几句话的履历容易办……这么吧,咱们如今也是个团级单位了,我就再写一份要求派人常驻广州进行物资购买、转运和人员联络的申请报告,明天你一起带去,把报告给师座签个字,再到政治处弄本证件就行,反正师座也知道咱们的工兵器材大多在广州购进,肯定同意。” “好主意!老子差点忘了这一层,这样一来老道哪怕不在军中谁也拿他没辙,哈哈!”安毅兴奋地笑了。 胡子想了想问道:“小毅,咱们委托汉斯和欧先生购进的十多万装备该到了吧?” 安毅点点头:“明天我进城取电报,估计差不多了,回来就让通信连的连副彭剑青带几个弟兄跑一趟广州,希望老道看到我的信之后能赶来一趟,咱们的轻工业基地选在何处,得征求老道这个风水先生的意见才行,欧先生也深信这一套,这是大事,不能含糊,顺便让彭剑青这个孝子回家看他老爹老娘一趟,出门不容易啊!” “大哥,过了明天你的时间怎么安排?”尹继南问道。 安毅哈哈一笑:“这一周之内我都没时间,一来我得为装备问题、番号和编制问题、与老南昌各界名流合作的问题奔忙,还要时不时到校长那儿去报到,陪校长见一见从江浙沪各地蜂拥而来的大小财主们,还要不时到俞大哥的军需仓库去喝杯茶,还要帮助老南昌车马行的朱掌柜弄回一张南昌城到老南昌之间的营运准许证……只要有好处的地方,老子都要去,临时把警卫连的教官丁志诚调来给我当几天警卫就行。 咱们一军各团那群孙子不是整天出入这个宴会那个招待会吗?他们是去摆谱,由得他们,咱们不求那些虚名,而是要想方设法弄到实实在在的利益,等咱们的实力累积到一定程度,谁再想从咱们身上榨油水,自己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尹继南和胡子知道安毅开始为远大目标打基础了,两人放下饭碗郑重告诉安毅:尽管出去,家里的事有我们呢! 第一七三章 道合而志不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七三章道合而志不同 雪花又再飘飘而下,连续一周的奔忙,让安毅大有收获的同时,对军中隐隐飘出的异样气息深感困惑。 随着青天白日旗插上南昌城头,横行中国多年的两大军阀吴佩孚、孙传芳的势力已大大削弱。 此时两大军阀的主力已被逐一击破,处于穷途末路的边沿,国民政府占领下的粤、湘、黔、桂、赣、鄂、闽七省已连成一体,川滇两省和西北、晋绥归附革命遥相呼应,革命军的声威以及势不可挡的革命浪潮席卷半个中国。 就在北伐大业前景一片光明之时,各种杂音也随着形势的巨大改变而纷纷扰扰,高举同一面旗帜的各大势力开始从悄然无声练内功再到雄心万丈任驰骋的微妙转变,第一个急速膨胀再也不甘屈人之下的军事势力终于挺身而出:被国民政府委任为湖南省主席、第八军主帅的唐生智将军,在国民革命军总部进驻南昌没几天,立刻发出一份请求将第八军扩编为四个军的申请,志在必得地把李品仙、叶琪、何健、刘兴这四个军长的名字列上去。 一纸电文犹如一枚巨石,瞬间打破貌似祥和平静的湖面,激起的层层浪花阵阵涟漪,迅速扩散,劳苦功高的著名铁军第四军早有准备立刻随声呼应,向总司令部和蒋总司令发来明电,请求扩编第四军增设第十一军。 一时间,全军各部乃至全国各大势力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南昌,看看总司令部如何处理这两个早已在暗中完成军事扩建、只需要获得正式番号就能名正言顺争霸扩张的两大军事集团。 迅速壮大的唐生智部在整个北伐过程中受益最大,这个原本一路溃败只剩下两个师的第八军,先是在第七军李宗仁部扶持下收复衡阳长沙得以恢复元气,接着岳阳一战中获得大批武器弹药,全盘接受被第四、第七军截断后路的数万俘虏,又在各军强攻武昌之时暗度汉阳,在投诚革命的汉阳守将刘佐龙的接引下开进汉阳并占据汉口,迅速占据全国最大的兵工生产企业汉阳兵工厂为己有,待武昌城破之时立刻派出主力进驻武昌。 北伐大军入赣作战之后,唐生智部悄然扩充兵力,实力急剧膨胀,全军官兵由最初的一万余人猛增至八万余人,最终囊括了武汉三镇,一跃而成为国民革命军各部中势力最大的军事集团。 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接到电报立刻明白了一切,他捏着两封电报犹如捏着两团灼热的炭火,烧得他心焦火燎,焦头烂额,明知道此风一开整个革命大军即会失去控制,尚处于观望状态下的滇、川、陕、晋各大势力必将拥兵自重肆意扩展,并且严重质疑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和国民党中央的权威与能力,甚至在国民革命军遇到危机的关头,再次以各种各样的借口通电全国脱离革命以维护自身利益,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取得的北伐阶段性胜利将会丧失殆尽,垂死的直系、皖系就回借机喘息死灰复燃,革命的大业也随即断送。 如果蒋介石对唐、张二人的要求不予同意,整个革命军事势力立刻就会发生无法挽回的巨变。他非常清楚地了解到,已经得到外部势力鼎力相助、并与日本政治集团开始暗中来往的唐生智羽毛已丰,他在个人欲望无法达成的情况下,必然会仰仗自己迅速膨胀的军事实力,登上武汉城楼的最高处振臂一呼,以另立国民党中央政府的形式制造分裂。 打仗犹如猛虎但政治目光短浅的粤军将领张发奎已经显示出居功自傲的性格,乱世中他的信心及政治欲望都在急剧膨胀,在巨大的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的诱惑面前,他已经发展到无视德高望重的第四军军长李济深的资历和权威,一意要将第四军的番号抢到自己手里,根本不考虑留守在广东大本营的李济深和其他两个师长同僚的感受,并坦然大方地放出风声,请求以治病为借口的下野好友汪精卫以革命事业为重,尽快离开巴黎重返国内主持党务工作。 以张发奎的性格分析,为达目的他定会极力声援唐生智,而且不管南昌和武汉哪一边得势,有恃无恐的张发奎都会从中得利,要求获得满足他就能名正言顺地继续扩张,在得不到满足的情况下他将联合唐生智,高举“革命大旗”迎接汪精卫回国执政,另立中央政府,本就同床异梦的国民革命整体力量立刻就会分裂解体。 在无可挽回的情况下,总司令蒋介石收起心中的失望和愤怒,与自己的智囊团闭门密商一天一夜之后,他立刻和颜悦色地召开军事会议并同意了唐生智将军、张发奎将军的扩编请求,并随即发出嘉奖电报,对两军北伐征程中的丰功伟绩予以高度评价。 于是,唐生智将军部如愿以偿,正式扩编为李品仙将军的第八军、叶琪将军的十八军、何健将军的三十五军和刘兴将军的三十六军。 战功彪炳的张发奎将军也心满意足,之前,率领第四军第十、第十二两个师参加北伐的第四军副军长陈可钰将军,由于急病辞职于一个多月前返粤休养,由张发奎接任副军长一职,张发奎将军很好地把握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宝贵机会,通过扩编努力,一举确立了自己在粤军中的主要地位。 对此次扩军志在必得的张发奎将军接到获准扩编的电报后,一天之内就把自己的第十二师扩编为第四军,劳苦功高的张发奎将军顺利升任军长,四军悍将黄琪翔将军升任副军长兼第十二师师长,朱日辉将军任新编二十五师师长;早已搭好框架的第十师随即成为国民革命军第十一军,师长陈枢铭将军升任十一军军长,副军长为蒋光鼎将军,下设原第十师、打下武昌前后新编的第二十四师和二十六师。 如此一来,留守在广东的第四军李济深军长的陈济棠师、徐景唐师,由于与前方张发奎将军的第四军番号重叠,被迫致电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询问所部番号该如何确定?蒋总司令接到电报心知肚明,再次召开会议,不久,留守广东大本营的第四军的一半,即被总司令部赋予第八路军的番号,失去传统番号愤愤不平的第八路军将校们立刻进入紧锣密鼓的扩编之中。 唐生智、张发奎两大军事势力的迅速膨胀,立刻引发了波及全军的连锁反应,反应的激烈程度远远超出总司令部以及蒋总司令本人的预计: 刚刚打下南昌正在江西境内休整的鲁涤平部第二军、朱培德部第三军、程潜部第六军一片哗然、李宗仁将军的第七军因无法扩编而深感不公,北伐军总司令部门前转眼间车水马龙,申诉和请求扩编的各路老大穿梭往来为之塞道,在所求无果的情况下逐渐怨气丛生,诽言四起,蒋总司令和军政各部疲于招架,声嘶力竭。 这其中,只有第七军李宗仁将军的优异表现令总司令部欣慰不已,在李宗仁将军的谆谆教诲下,第七军将校纷纷闭起嘴巴,缓缓撤回鄂东一线驻扎,远离漩涡处之泰然。 深明大义战功卓著的李宗仁将军先后数次进入南昌,与蒋总司令促膝相谈,委婉地批评总司令不应该批准唐生智将军和张发奎将军的扩军请求,随后奔走于各军之间开导劝解,游说斡旋,大声疾呼全体革命同仁顾全大局,一切应以北伐大业为重,建议各军以充实军备为主,尽量向总部提出困难换得体谅,并以身作则公开表示:第七军除了依据国民革命军规范将下属各旅改为各师之外,不会要求增加番号扩充序列! 一时间,在北伐征程中立下赫赫战功的李宗仁将军,以深明大义、虚怀若谷的高尚风范和崇高的道德情操,赢得军内军外社会各界一片赞誉好评如潮。 白崇禧将军也在此时利用副总参谋长的权利,打了个漂亮的擦边球,将“马口之战”俘获三万余敌军而缴获的三万余支枪支、数百挺轻重机枪以及大批弹药,尽数分发给驻赣的第二、第三、第六军,让三军将士喜笑颜开,感恩不尽,也让第一军将校和蒋总司令看得目瞪口呆,有苦难言。 就在国民革命军政两界熙熙攘攘却又暗流涌动之时,蒋总司令麾下的第一军也和李宗仁将军的第七军一样,外松内紧,苦苦修炼,两军所有将校都在紧张操练暗自扩军,只不过这两个军都非常聪明,那就是扩师扩团不扩军,展现在阳光之下的仍然是原先的老样子。 等忙得屁股冒烟的两军将校完成艰巨的扩编重任,抬起头来四处张望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不起眼的独立团悄然诞生,一个本来是一临时编制没有番号的补充团,无声无息中已被正式列入到国民革命军战斗部队的序列,并在各部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悄悄封闭大营,展开了高强度的紧张训练。 这个年轻的战斗集体,就是几天前的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补充团,如今的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独立团。 独立团团长安毅在一周时间里上下奔波,极尽投机钻营之能事,在蒋总司令的亲切关怀的殷殷期待之下,先是成功获得十二门法国八十一mm迫击炮、八挺马克沁水冷式重机枪、五百支德制步枪、两百支花机关枪、五十支柯尔特军用手枪。 待这批装备悄悄运抵老南昌军营的两日后,安毅再次获得六千发迫击炮弹、四十五万发机、步枪子弹,五万发驳壳枪和柯尔特军用手枪子弹,三百箱德制手榴弹,以及一千二百套步兵、骑兵装具等物资。 如此隐秘而超量的获得,并没有让安毅满足,从安毅所部确定编制的第二天起,他每天上午八点准时到第一军军部报到,严肃而恭敬地向各部长官们敬礼致意,随即开始汇报工作和思想觉悟。 心存歉意的一军军部老大们大多曾是黄埔军校各部的领导或教官,这些老师们面对愁眉苦脸衣衫单薄、仍然凄苦地吊着一条受伤胳膊的好学生安毅,一个个感慨万千却又哭笑不得,只能咬咬牙一次性发给独立团七千套冬装、四千双高帮野战鞋、四千张军用棉被、三千八百张军用毛毯。 安毅千恩万谢地逐一致礼,感激莫名,这才结束了他每天按时到军部“汇报思想追求上进”的革命行动。 二师几个老大面对麾下各主力团的海量要求殚心竭虑,一筹莫展,看到安毅笑眯眯地到来,徐庭瑶想都不想立刻提笔在正式申报文件上签字,随手再写下一张纸条一起递给刘峙。 刘峙苦笑着接过来,看都不看就飞快签字,将南昌战役中获得的五万元奖金中的两万,一次性奖励给独立团,并从本月起,按照甲级作战部队军饷及军资补助标准,确定严格的现金定期发放和交接制度。 安毅在纷扰乱局中打了个漂亮的时间差,终于如愿以偿,扬眉吐气,立刻拿出价值一万现洋的金条暗中打点逐一致谢,如此漂亮的一手赢得了总司令部所属各部长官和一军负责人的巨大好感,各利益部门的中上层主官无不将安毅看成个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大好青年,并对他如此的年纪就有如此周到细腻的处事风格深感钦佩。 完成一切任务、了结所有手续的安毅没有停下他勤快的脚步,向校长进行一次完整的汇报并上呈《独立团整训计划及分期目标》、《特种作战之理论探索》这两份精益求精极具价值的报告之后,在校长的欣喜的目光和谆谆教诲中回到驻地,从此紧闭营门,埋头练兵,间或在盛情难却之下出席老南昌社会各界的恳谈会,为发展地方经济密切军民关系尽心尽力,夜以继日,付出了增加自身肠胃负荷和损害脑细胞健康的巨大代价,赢得了驻地各界的交口称赞和热烈拥护。 入夜,老南昌县衙大堂的东厢房里灯光明亮,八十多平方米的室内所有的家具已被搬空,一大一小两个房间中间漂亮的博古架和檀木彩贝屏风已被搬走,房间正中央是一个两米乘三米的大型沙盘,南北两边的墙壁上挂满了一幅幅军事地形图和赣东、浙南的行政区图。 刚刚完成双边战术推演的安毅和弟兄们算清赌金,春风得意地走出作战室,来到大堂内相继坐下轻松地喝茶。 模范营教导员黄应武大声问道:“团长,师部刚送来的漂亮领章什么时候发到弟兄们手里?” 安毅不紧不慢地反问:“怎么?现在就想挂上新领章了,不会是急着去逍遥楼喝花酒出风头吧?” 弟兄们听了哈哈大笑,早已修炼成精的黄应武毫不在意地笑道:“各位别笑,在座的除了团长和胡团副,你们谁敢摸着自己的胸口,说自己没去过湖西路逛窑子?” “鹦鹉你找死啊?”尹继南放下茶杯不悦地骂道。 黄应武回过神来,对尹继南嘿嘿笑道:“哎呀,我一时忘了算上你……其实你比团长、团副老实多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黄应武看到胡子脸色不善,连忙站起来走向后院,边走边笑嘻嘻地说道:“我巡营去了啊!各位慢慢聊,哈哈……” 弟兄们看看时间不早,也陆续告辞返回各自的营区,不一会儿大堂里只剩下安毅、胡子、尹继南、杨斌和曲慕辰五人。 曲慕辰移到安毅旁边坐下,对三人轻声说道:“虎头的警卫连恐怕明天才能回来,丁志诚、窦方率领的两个小分队估计已进入浙西常山一线,教导队的各科教官走了三分之二,只剩下六个常规科目的教官,大家看看是不是调整一下课程和训练项目?” 安毅拍拍脑袋:“刚才我忘了告诉大家,明天上午,总部组织的军事观摩团要到咱们这里参观调研,住赣各军也都派人参加,军部和师部要求我们展示队列训练、场地障碍越野、工兵筑路三个项目。队列训练交给你的教导队了,场地障碍越野咱们后面有现成的设施,随便让模范营一个连的弟兄出去转转即可。 下午的工兵筑路演练,就让驻扎在城西两公里的夏俭一营负责,刚从模范营调过去的工兵二连虽说未完成磨合,但也足够这群将军们看的了,大营边上的魏家溪是纺织厂选定的厂址,小溪东面那片高高低低的黄泥岗与大路之间需要修条路,炸掉凸出的一片石头修好路,就能把砖头石材运进去,正好让夏俭的工兵连用来练兵。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所有官兵全都穿上旧衣服旧鞋子,只要不破不烂穿戴整齐就行,千万别干打肿脸充胖子的傻事。” 尹继南看看表:“这么说我得派通信员逐一通知各营才行,否则恐怕弟兄们来不及准备了。” 安毅点点头:“老杨你亲自去一趟城东的二营,把咱们这意思告诉老叶他就会明白,我担心一群将军经过他们二营时忍不住进去看,二营住扎的董公祠风景太好。” “这么来吧,我让二营留下一个连的弟兄看家,其他三个连和营部直属各连排统统带出去搞一次越野拉练,明天一早就全副武装跑到东面十五公里的渡头村去,把新装备的迫击炮和重机枪都扛出去,天黑了再回来,这么一来所有弟兄都不舍得穿上新衣服了。”杨斌不愧为老油条,一个小主意就能把可能出现的问题消除。 胡子微微一笑:“那么我去陈志标的三营吧,我们也来个越野拉练外加射击训练,开到东南十八公里的普官庙一线,那里山高湖宽,最适合打枪开炮。” “你们全都走了不好吧?”尹继南担心地问道。 杨斌摇了摇头:“不是还有你的模范营在吗?这两天要不是领取装备,全团哪天不练得精疲力竭,正常!按照既定计划,下去的训练还要苦呢。” 安毅爽朗大笑:“继南,让模范营的所有弟兄穿旧衣服,连长以上的军官全都穿新衣服,而且都要把刚配发下来的领章挂上,精神抖擞的迎接贵宾,哈哈!” 众弟兄一愣,随即领会了安毅的意思,全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第一七四章 又演又练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七四章又演又练 冬日里灰蒙蒙的天际难得地透出暖暖的阳光,笼罩在宽阔澄碧湖上飘飘渺渺的白雾徐徐散去,寒冷的东北风中夹杂着缕缕清新的野花味道,令人心情舒畅心旷神怡。 十六辆五花八门的汽车无一例外地在车头保险杠上方插上青天白日旗,缓缓经过老南昌城东的独立团岗哨,在数名全副武装的执勤官兵敬礼中开进六米多宽的府前大街,来到雕梁画栋的宽大县衙门前络绎停下。 独立团团长安毅、教导员尹继南等十余名校尉早已穿上崭新的军服,戴上新配发的官阶领章,排着整整齐齐的队形恭恭敬敬的举手敬礼,心里却在嘀咕:为何不从东面的新建营门直接进入后院军营,而要劳师动众、风风光光地开进繁华街市从大门进来? 总部警卫团百余名荷枪实弹的官兵飞快跳下卡车车厢,快速布防,一辆辆轿车的车门先后打开,总司令部政训部副部长郭沫若、参谋处处长张定璠、高级军事顾问加仑、政治顾问铁罗尼、副官处长张治中、宣传科长章伯钧、第一军政治部主任何玉书、一师师长王俊、二师师长刘峙、参谋长徐庭瑶以及二、三、六军、七军将校共三十余人逐一下车,走到大门口从容停步,听取二师独立团团长安毅的大声报告,一个个边回礼边进入县衙大院,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惬意地四下张望,品头评足,都说安毅这小子会找地方,不挤在闹哄哄的城里受罪,独自跑到这幽静雅致的老县城里安然自在享福,听得安毅心里直想翻白眼。 从没见过安毅的加仑将军似乎对安毅很有好感,坐在大厅里歇息喝茶,听取安毅简单的汇报完毕,加仑非常友善地通过翻译询问安毅: “安毅上校,听说你的模范营已经成为第一军各部的输出地,对此你有何感想?” 安毅如实回答:“报告将军,模范营没有做出多大贡献,到现在为止只是在我二师范围内调整过四个工兵连,尚未能够向其他各师输送合格的工兵,目前我二师直属工兵营做得更好,南昌战役的城西浮桥就是他们搭建的,他们代表了我二师工兵的最高水平,是我军专业的工兵队伍,而属下的模范营正在逐渐向步兵营转变,模范营如今只保留一个工兵连,其他两个新编工兵连已经分配到各步兵营。” “我明白了,你非常诚实。昨天听到蒋总司令说你的独立团正在进行新的训练改良,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们的改良重点在那个环节?”加仑非常精明而且眼光独到。 安毅回答:“改良的重点很简单,就是力争使每一个步兵连都具备专业工兵连的基础能力,同时让专业工兵连大幅度提高综合战斗力,在需要的时候,能够胜任步兵连所承担的作战任务,实现这个目标也许很困难,但我们愿意尝试。” 加仑听完翻译的话,惊讶地望着安毅,周边的众多将校听完安毅的话随即议论纷纷,内容几乎都一样:既然如此还要设立专业工兵干什么?加仑沉思了一会,笑了笑赞许地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喝完杯迎宾茶,全体穿过中院前往濒湖而建的军营,晓有兴趣地参观围绕校场周边的五百米环形跑道,对一个个别出心裁的障碍设施逐一参观,对其跨越和通过的难度、设计的合理性、针对性展开讨论,惊讶之余也存在不少疑问,熟悉安毅部训练方式的刘峙和徐庭瑶周旋其中,颇为自豪地担当起解说员的角色。 安毅则单独陪伴在张治中将军身边,恭恭敬敬地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低声汇报自己的工作和未来的设想。 二十多分钟后,这对低声交谈亲密无间的师生跟随在人流后面走到东面的检阅台前,欣慰满意的张治中将军把手放在安毅肩膀上,温和地谆谆鼓励切切期盼一番,这才从容迈步走上高台,就坐于整整齐齐铺上旧军毯的观礼席中间。 一声哨响,尹继南率领的模范营以连为单位跑向校场中央,教导队的八十名官兵在曲慕辰的率领下自西向东整齐地跑步前进,到达校场边沿的安毅前方迅速列队完毕。曲慕辰正正规规地向安毅汇报,担负传声筒重任的安毅转身跑到高台前立正,再次向台上的老大们大声重复一遍。 台上各军将校都望着坐在观礼席正中的总部将军们,总部的将军们根本就没有准备,郭沫若几个交头接耳商量片刻,最后把决策权交给一军政治部主任何玉书,何玉书这几天忙得屁滚尿流,根本就不知道来这儿看些什么,又再把决策权交给二师。 刘峙只好站起来走到前方,低下头和郭沫若、张定璠几个商量一番,转过身迈开军人的步伐上前三步,大声向安毅下令:“演练可以开始,先行展示队列操演!” “是!” 十分钟的基本队形演练就这样开始了,八十名从全团挑选出来平均年龄仅为二十一岁的佼佼者自然做得很好,既知书达理又经过一个月学习培训的年轻军人个个朝气蓬勃,精神抖擞,动作整齐划一准确迅速,从头到尾犹如行云流水无可挑剔,台上将校们禁不住鼓起掌来大声夸奖,几个友军的政治部主任和参谋长虽说带着看热闹的挑剔心态而来,但心里不得承认的确做得好。 教导队的演练结束,尹继南的模范营五百五十官兵分成四个方块,在威严的号令下全副武装齐步向前。 尹继南下达立正口令,转身跑向安毅,敬个礼叽里呱啦一串汇报,安毅回礼完毕转身跑到高台前,仰望高台前端站得笔直的刘峙又是一顿叽里呱啦的重复。 刘峙微微点头刚要下令开始场地障碍越野演练,坐在观礼台正中间的加仑将军说话了,刘峙连忙小跑过去侧耳倾听,加仑指着前方校场右边的模范营机炮连队列大声嚷嚷,周围众将校惊讶之余全都望过去,看清右前方那个连队的官兵身材普遍矮小,顿时明白了加仑的良苦用心,对这种随机抽取演练连队的聪明点子立刻报以热烈的掌声,接着全都乐哈哈地看着刘峙,心想如此一来你们暗中安排演练的优秀连队没戏了,专挑弱的出来练看你们有多大本事。 刘峙不动声色地向加仑敬个礼,转身走到高台前指着右前方的机炮排大声下令,安毅一听正中下怀,心想奶奶的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安毅敬个礼跑到尹继南面前,命令机炮排的一百一十名弟兄登场演练,尹继南二话没说转身下令,机炮排的弟兄们立刻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尹继南身后跑到北面尽头的出发点,在尹继南的一声声哨音中六人一组先后出发,一队队轻松快速地通过一个个障碍,将自己熟练的技术动作和优秀的爆发力展现出来,管你什么高墙深坑什么铁丝网独木桥,个个滑溜无比地顺利通过,看得台上几十个老大目瞪口呆,实在难以相信模范营的训练水平如此之高,惊呼声、赞叹声不绝于耳。 坐在观礼席第二排中间的徐庭瑶心花怒放,心想你奶奶的别的连队你不挑,专挑这个官兵平均军龄在四年以上的机炮连出来演练干什么?除了顾老二的警卫连,整个团剩下的二十一个连没有哪个连队赢过这群老痞子,就连刚才演练队列的教导连也是这群老痞子的手下败将。现在好了,想看老子部队的笑话是吧?你们尽情地笑吧,怎么不笑了?要是安毅警卫连的那几十个悍将出场,恐怕你们回去就睡不着了,哈哈! 刘峙向高台下大声请示的安毅点点头,宣布演练告一段落,安毅敬个礼转身跑到五百多弟兄们前面,特别对乐哈哈的机炮连进行表扬,随即命令各连连长带队回去休息。 刘峙回到一群仍在连声赞扬不停热议的将校们中间,脸上的神色非常平静显得谦逊而又严肃,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各军将校羡慕不已,纷纷和刘峙开玩笑说“经扶兄原来将这样一支精兵藏起来”、“果然了得怪不得升级为独立团”。 兴奋的加仑和郭沫若将军几个走下高台,立刻叫来安毅大加赞赏,大声夸奖“模范营”称得上是军事训练的模范,楷模称号当之无愧值得学习。安毅却老老实实地告诉几个老大,说模范营的四个连几乎都是这样的水平,其他三个营与之相比存在一定差距,但是夏俭中校率领的一营大有后来居上之势,因为一营的新兵们大多来自铜鼓周边的高寒山区,从小就打赤脚爬坡下河砍柴挑担,目前比不上只不过是尚未熟练掌握规范动作和技术诀窍罢了。 一群老大听了安毅这话再次感叹不已,想不通一个刚刚从补充团转变而来的团队,怎么会拥有如此水平的能力?根本就不知道安毅的独立团绝大部分都是经历过战火的优秀老兵,都是挑了又挑精选下来的精锐,就连只占四分之一的新兵也大多是招安而来的绿林好汉,只需一段适应性训练,跨越和通过这些障碍就像玩似的,打起仗来要命的时候那才是真功夫。 一群将校回到县衙大堂,立刻看到一桌桌分量十足的饭菜,和所有的官兵一样每桌三菜一汤绝不多加,吃惯了小灶的将军们对安毅所部伙食的分量和质量颇为赞赏,就连心细如发的参谋处长张定璠也对安毅的安排暗自赞叹:不搞特殊官兵一致,有礼有节不卑不亢! 同坐一桌的第一军将校们更为高兴,人人心满意足自豪无比。 吃到一半,政治部主任何玉书佯装不悦地低声问道:“安毅,刚给你七千套最好的新冬装,怎么不给弟兄们发下去?这么重要的场合也不注意仪容?” 安毅放下碗低声叫苦:“发下去了主任,只不过弟兄们穷惯了,只要还有件旧衣服,谁都舍不得穿新的啊!军法又没有一条非穿新衣服不可的规定,所以我们也没办法责备弟兄们啊!您看,我们这些当官的个个猴急全都穿上了,唯恐给各位老大留下不好的印象,结果……属下都不好意思说了,估计不少人在心里笑咱们独立团的几个芝麻官骚包呢!” 徐庭瑶忍不住笑了:“主任,你别听这小子瞎掰,他这是障眼法,要让总部和其他友军以为他也穷。刚才估计你没注意,他的模范营只摆出和寻常各友军一样的武器装备,官兵们虽然穿得整齐但都是洗得褪色的旧衣服,迫击炮干脆一门都没有,目的就是不让各友军眼红眼热,这点上我赞同他的做法,回去也要和其他各团说一下,那帮小子有条新裤衩就满世界嚷嚷,各友军早就不平衡了,还刺激人家干什么?在这方面安毅比他那帮师兄聪明多了!” 何玉书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事回去是要集中强调一下,做人做事低调一点绝不吃亏。刚才在来这儿的路上,同车的六军政治部主任老聂对我提意见,说我们一师和二师、主力团、进驻南昌之后就翘尾巴了,自以为老子功劳第一,刚扩充完毕不好好练兵,整天出入楼堂馆所花天酒地,一个小小中尉喝得一塌糊涂之后,竟然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黄埔某某,总司令的门生,影响多不好?校长如今够难的了,怎么还要给他添乱?此风不能长啊!” 刘峙和徐庭瑶微微点头,徐庭瑶也颇为感叹:“我们也知道麾下几个团住在城里出了些问题,各团营都出现了喝酒闹事夜不归营的事情,只有安毅所部至今仍保持着从黄埔带出来的优秀风纪,到哪儿都能获得民众的一片赞誉。他们的几个主官性格都很好,不但能带兵能打仗,而且与外界相处谦虚实在,左右逢源,得了好处绝不会到处炫耀,自己三千多人的小日子过的滋润实在,从无口舌是非。我们平时到总部开会,与各友军同仁之间闲聊时发现,只有咱们的‘模范营’能让人家正眼相看,看来不整治一下不行了,下去就要打浙江,这么下去,等打到杭州上海那种花花世界还得了?” 安毅听了微微吃惊,徐庭瑶和顾祝同、蒋鼎文三人一直被官兵们公认为好脾气的长官,三人对手下爱护有加极为护短,而且很少管手下校尉的业余生活,就连手下赌博嫖妓他们也是从不干涉,只要你能打仗守军纪他们就高兴,此时徐庭瑶竟然说出这么严厉的话来,可见是各团那些师兄们的确做得过分了。 “小毅,你的几个副职怎么没见人啊?”刘峙低声问道。 安毅抬起头低声回答:“都出野外拉练了,不练不行啊!刚刚完成大调整,各部实力均衡了但官兵之间的默契又没了,所以得不停地练,要在高强度的训练中形成一种本能的默契才达到要求,否则打起仗来会死很多人的。” 刘峙与徐庭瑶相视一眼,颇多感触,何玉书放下筷子长长一叹: “对比之下,高低立判啊!我现在才知道校长为什么这么喜欢安毅了,有这样的好学生好部下,谁不喜欢啊……” 第一七五章 细微之处见功夫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七五章细微之处见功夫 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组织的观摩研讨团沐浴夕阳返回城里,加仑将军在临行前亲切接见独立团一营三连的官兵们,并与三连的爆破教官楚先至中尉合影留念,对他快速而准确的爆破技术赞不绝口,临别致辞时说出一句让各军将领非常嫉妒、却让蒋总司令和第一军将帅无比自豪的赞语:“模范营”是革命军中最具生命力和创造力的先锋队! 第二天,这张珍贵的照片随即刊登在《南昌日报》头版,在照片左侧的说明引用了加仑将军的赞语,并配上《革命军中的楷模――模范营》这一醒目的大标题,并发表了报社记者全程采访的精彩叙述,“模范营”的美名一夜之间传送到大江南北,成为无数军民津津乐道的话题,工兵这一新生的专业兵种再一次引起各军的重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照片中加仑将军太过健壮,身高仅一米五九的楚先至已经尽量挺直自己的脊椎了,仍然像一个孩子靠在一个大人身边一样。 午饭吃完,满面春风的安毅也放下报纸,对楚先至的水平赞不绝口,深为自己有这么一个宝贝而骄傲。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看到三营三连的连副兼教导员黄汉乾大步走进中院,安毅连忙叫住他:“汉乾,吃饭了没有?” 黄汉乾闻声立刻大步走进安毅的房门,敬个礼低声回答:“还不饿,我得找尹教导员要份野外施工管理的资料,然后赶回去开始我连的二十天强训。” “先坐会儿儿,继南去城东的二营办事,等会儿才能回来……到了连里习惯吗?有什么困难和想法就说说,自己师兄弟别那么见外。” 安毅抽出一支香烟叨在嘴上,将半包香烟和一盒火柴递给黄汉乾,笑呵呵地看着这位刚与十一名黄埔四期见习官、潮州分校见习官一起分配来几天的黄埔四期政治科师兄。 二十三岁的黄汉乾点燃香烟猛吸一口,吐出一大口烟雾大声感叹:“来到独立团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和前几个月在第七军见习的日子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啊!连我这个广西全州籍的人都受不了,更别说那些外省的师兄弟了。” 安毅无奈地笑了笑,知道黄汉乾与一百七十六位四期师兄弟一同进入第七军实习,一场场恶战打下来只剩下九十四人而且最后全被赶回来了,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对于七军的排外,安毅也无可奈何,只能和气地安慰道:“回来也好,我这儿就缺政治科、骑科、炮科的人才,像你这样能在李宗仁将军的部队里待了四个月经受过摔打的人才,小弟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呢。” 黄汉乾摇摇手:“别说了,说起来我一肚子气!小毅你知道我在七军干些什么吗?抬机器啊……就是那种俄国人援助的无线电台,现在外面的无线电台都已经实现小型化了,但老子和四个政治科的弟兄却得领着一个排的兵服侍那台一天修几次的庞大破机器,部队一开拔就得十六个人抬,八个人抬主机,八个人抬发电机,重得像座小山似的,有个三十几岁整天喝得稀里糊涂的俄国技师跟着走,边走边修,抬出几里就得换人,好不容易停下来扎营,机器又坏了,有时只能收报不能发报,有时只能发报不能收报,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理。 军部的那些长官个个都是火爆脾气,老子和几个师兄弟整天挨骂就像孙子似的,那里哪儿是人过的日子啊?不怕你笑话,老子在七军连枪都没摸过,更别提什么下基层学习带兵了,步科和炮科的实习弟兄还好些,能下连队锻炼,可死得也惨啊,七军官兵打仗都是不要命的,来来去去就是突破中央两边包抄,不然是就是猛攻猛打看谁能熬,一开打就是不吃不喝打一整天,等敌人打累了突然派出一支生力军从侧翼猛击,没几个敌人承受得了这种打法,这就是我在七军学到的唯一经验。” 安毅哈哈大笑,笑完看到黄汉乾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歉意:“你可别怪我,老子就这性格,喜欢笑,哈哈……告诉你吧,本来总部军需部给我留了一部这种俄国援助的无线电台,悄悄告诉我是全新的,那天一大早老子欢欢喜喜像做贼似的跑到城中军需仓库,跟着俞处长溜进仓库,一看见那台像小山似的机器当即吓得说不出话来,俞处长还一个劲儿催我快弄走,省得别人知道还剩下一台就该扯皮了,老子当即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高声喊不要了,惹来俞处长一顿臭骂老子也不管了,哈哈……那玩意儿是人用的吗?就像拆去四个轮子的卡车一样大,老子能侍候得起吗?我宁愿多花钱去买进新的也不愿要俄国人的东西,所以你一说老子就想笑,哈哈……” 黄汉乾也笑了:“小毅,那天在城里听校长训话,上千师兄弟坐在那里,从各军返回的也有三百来号人,大家都想往你的模范营钻,我一没后台二没本事,学的还是百无一用的政治科,根本不敢想能进入你的团,你是怎么挑选我的?” 安毅收起笑容叹了口气:“实话对你说吧,老子哪儿有挑人的资格?何况都是自己本期的师兄弟,你让我怎么挑?你和其他十一个师兄弟一样,都是我们师座、军部的何主任、总部俞老总这些长官推荐的,我来者不拒,照单接受。 除了师座和参谋长、蒋副师长另外调入的几个正式军官之外,十二个师兄弟全部安排出任连副兼教导员,并一次给你们转入正式军官编制,其他团估计没这么快。你呢,是张治中长官亲自向我推荐的,所以我特别留意,因为张长官也是我的恩师,以他的眼光我信得过你。 让你到陈志标的三营工兵连去蹲上一年半载对你有好处,可别小看工兵,干上几个月你就知道,能在我们的工兵连干个连长,你绝对能胜任其他各团的营长,因为我们的工兵连与其他各军不一样,迫使你整天得算计人力物力,统筹兼顾的时候你还得想办法保住自己和弟兄们的性命。 我和继南、胡子、陈志标、陈侃、夏俭、杨飞、穆追忆这一大帮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去三营这几天也应该看得到,陈志标带出的三营工兵连能打能拼,专业技术一流,军事素质也在其他两个步兵连之上,和老兵组成的机炮连有得一拼。 你想想看,要是让你率领一个连出去打一仗,三营的几个连你会挑哪个?” 黄汉乾豁然大悟:“我明白了,开始看到团部没有设置作战、政治等参谋班子我还奇怪,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们这帮人都被你放到连队……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谢谢你,小毅!” “自己弟兄谢什么啊?等多打几仗你的体会将会更深,而且我有个预感,像你这样毕业于政治科的,如果不转入党部所属机关或者地方政府,将来很难有什么大的突破。先干着吧,积攒点军功然后再去进修一年半载的军事专业,回来干什么都得心应手、名正言顺了。”安毅巧妙地规劝。 黄汉乾点点头:“这是个好主意,我会朝这个方向努力的。” 安毅笑了笑,转头对进门的尹继南说道:“汉乾来找你,还没吃饭呢。” 尹继南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道:“我也没吃,老叶他们的江浙菜味道太淡了,我不习惯。走吧,汉乾,咱们一起到炊事班去看看剩点儿什么,边吃边谈。” 安毅对敬礼的黄汉乾点点头,抽完根烟站起来走到隔壁,看到小郎中坐在沈翔峰的床边聊得正热闹,轻咳一声走到病床前,像平时一样微笑着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沈翔峰静静看着安毅,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好多了,凌晨能扶着墙去茅房了,谢谢!” “不用谢,看到你恢复这么快,我也替你高兴……小郎中,团里如果没好药你就骑马进城,南昌佑民寺周边几家大药房的中药挺齐全。”安毅说完对沈翔峰点点头转身离开。 沈翔峰缓缓坐起,接过小郎中递来的茶杯喝下一口:“你们团长平时都这样?” “我们团长对谁都好,但也有区别,对自己弟兄他无拘无束甚至骂娘,但是对外人非常客气,彬彬有礼的,打起仗来就完全不一样了,他能用最好的办法以最低的伤亡取得胜利,遇到硬仗他总是冲在前面绝不退宿,一日三餐除了应酬和全和弟兄们一样,全团弟兄没有谁不服他,不是正规场合弟兄们都管我们团长叫老大,军校分来的长官们私下就叫他的名字或者叫他小毅,他也乐哈哈的从没意见更没架子。” 小郎中接过沈翔峰手里的茶杯放到一边的桌面上。 脑袋完全消肿恢复了冷峻容颜的沈翔峰微微皱眉:“梅生,虎头昨天夜里才回来,今天天没亮又出去了,都忙些什么啊?” 李梅生歉意地笑道:“对不起了,沈大哥,小弟真的不知道,就算小弟知道也不能告诉你,这是军纪。沈大哥,再养几天你就可以回家了,团长说我们独立团很快就要出征浙江,小弟军职在身,恐怕不能帮沈大哥的忙了。 其实沈大哥你的医术比小弟高明百倍,一个普普通通的生肌浸膏只加上一味药调整一下配伍,就比我李家祖传的方子高妙百倍,让小弟终身受益啊……沈大哥,你睡会儿吧,小弟得到前面的东院给弟兄们换药了。” 沈翔峰目送小郎中离去,缓缓躺下闭上了眼睛,半个月来的经历以及安毅的笑容,甚至每一句话都在他脑海里萦绕盘旋。 第一七六章 饯行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七六章饯行宴 飘飘洒洒的雪花纷飞而落,五匹骏马缓缓穿过南昌城南城门的拱形门洞,立即缓缓加速,不一会儿便向南奔驰。 马上的五人是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独立团团长安毅、教导员兼模范营营长尹继南和他们的随从,两人参加完师部的冬训会议,来不及觐见校长就匆匆赶回老南昌驻地,为次日的内部参观交流做准备。 在丰富的物资保证下,安毅和他的助手们制定的强训计划得以顺利实施,经过五周的强训,大调整后的独立团各部渐渐走上了正轨。 强训中,安毅和他的助手们日复一日严肃认真地监督指导,深入各营各连反反复复地进行考评分析,使得各项训练的方法手段、强度、针对性更趋合理,麾下各部的战斗力迅速提高,无论是相互协同的作战能力还是单兵军事素质都有了可喜的进步,加上尹继南率领一批受过专业教育责任心强的政治教导员的艰苦努力,官兵们的军事素质和政治素养都迈上了一个新台阶。 两日前,素以治军严谨、训练刻苦而享誉军中的师长刘峙率领师部相关人员来到独立团例行检查工作,看完二营和三营的各项训练惊讶不已,两个新式步兵营表现出的良好精神面貌、严谨高效的训练手段、超出常规一大截的训练强度都超出他们的预料。 刘峙详细核实官兵的承受力、了解各项训练的针对性之后,对其他三个团的训练深感失望,尽管安毅等人一再谦虚地强调这只是新式训练法的一种尝试,属于实验性质的阶段性探索,但刘峙仍然决定让其他几个团的营级以上主官都来看看,看看什么是尽职尽责,什么是模范营精神。 安毅和尹继南回到大营,正要率领麾下警卫连和教导连进行第四次野外奔袭和潜伏训练的顾长风被叫停,通信连的一匹匹快马奔出大营,分头前往各个方向。 一小时后,各营连主官齐聚县衙大堂,倾听尹继南传达师部命令并布置各项任务。 轮到安毅讲话,他只说了两句就把各营连弟兄赶走,第一句是停止训练全团休息半天展开政治学习,第二句是各营各连今晚都加菜,菜钱由团部负责。 顾长风刚要离去就被安毅叫住了:“虎头回来,和我进去聊聊,中午一起给沈疯子摆酒饯行。” “这……” 顾老二颇为不舍地跟随安毅走向后面的中院。 安毅叹了口气:“明天师部那群老大和各团营的主官都要来,再把老沈留下不合适,何况咱们这个小庙怎么敢留下这尊大神?” 顾老二一把扯住安毅的袖子:“老大,你是担心老沈给咱们添乱吧?如此大才就这样放弃了,实在可惜啊!” “怎么对你说呢?虎头,老沈不属于军队,和咱们都不是一类人,他无拘无束惯了,名山大川、五湖四海构成的大江湖才是适合他的地方,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安毅说完无奈地笑了笑,拉着顾老二一起走向自己的房间,拿出个早已准备好的小包放在客厅八仙桌下的空格里,吩咐勤务兵去把胡子和尹继南请来,再到厨房吩咐一声。 半小时后,基本痊愈的沈翔峰被小郎中请进安毅的客厅,看到桌上丰盛的菜肴和热气腾腾的羊肉火锅立刻明白过来。 沈翔峰礼貌地抱拳致意,大大方方地坐在安毅示意的主宾位置上。 “小郎中别走,你也坐下吧,咱们一起陪沈大哥喝一杯。” 安毅和气地转向沈翔峰,等小郎中乐哈哈坐下便转向沈翔峰:“感谢沈大哥的倾力帮助,要不是有沈大哥的高明医术鼎力相助,我们东院那些受伤弟兄哪儿能这么快痊愈,半月来伤愈的弟兄们一个个龙精虎猛地返回各自连队,剩下几个也都恢复迅速,感谢了!” 众弟兄齐声附和,纷纷向沈翔峰致谢,沈翔峰微微一笑低声说道:“那么,鄙人该如何感谢各位的救命之恩呢?” 众人一愣,随即莞尔一笑,安毅乐不可支地抓起酒瓶,给沈翔峰斟满一杯,小郎中连忙站起来抓起另一瓶酒给尹继南和胡子等人满上。 顾老二尴尬地笑道:“沈师兄,你千万别客气,我们老大就这臭脾气,来!喝一杯暖暖身子。” “干杯!” 众人齐齐喝下一杯,哈哈一笑,年轻的勤务兵立刻上前给各位斟酒。 沈翔峰恭敬地站起来,与在座的每人单独碰一杯表示谢意,最后双手端起再次斟满的酒杯,向安毅缓缓举起,消瘦而坚毅的俊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安团长,那天我和一群死囚被押进破庙的小屋子里即将领死之时,那个监押官和另一个匆匆赶来的军官之间的对话让我听了个一清二楚,直到被拖进旁边那间破屋子,再被装进麻袋扔出墙洞随即被顾师弟抱上马背,我才知道自己能活下来了,大恩不言谢,兄弟我敬你一杯!” 刚坐下的安毅连忙站起,客气地端起酒杯想要说句客气话,沈翔峰的酒杯已经碰到他的酒杯的边沿,安毅见状,只好哈哈一笑一干而尽,沈翔峰满意地点点头仰头将酒灌下,放下酒杯抱拳致谢,在众弟兄惊愕的注视下畅声一笑,转身离去。 顾老二接过安毅递上的小包连忙站起追赶,数分钟后沮丧地返回,坐下后把装着一百大洋和一只崭新驳壳枪的小包扔到一边,独自灌下一杯酒才失落地叹道: “沈师兄的功力真他娘的高,老子赶出去他已经到数十米外的街角了,唉……老大,如此人才放走了,可惜啊!” 安毅心里何尝不感到可惜,只是他不能留下沈翔峰这样桀骜不驯、特立独行的高人,对武功奇高深沉诡秘的沈翔峰,安毅根本就没有驾驭的信心,与其强留在自己身边不知何时惹出祸事,还不如礼送出门不再有任何瓜葛来得安稳。 胡子喝下一杯酒,低声叹道:“虎头,我明白你的心思,我也不舍得沈兄这样的离去,他的武功比我高出不止一个层次。这一个多月来,我几乎天天和他在一起聊聊,连我都受益匪浅,更别提在他圣手妙方之下迅速治愈的数十弟兄了,这样的能人,天下也没几个啦……” “大哥,老沈这么走让人意外,高人就是高人,不显山不露水说走就走,绝无半点尴尬扭捏,小弟开是眼界了。” 尹继南脸上也露出不舍之色,一双单眼皮下的眼睛里露出微微的伤感。 安毅摆了摆手,哈哈一笑:“世外高人哪儿会和咱们一般俗气,对吧,虎头?哈哈!吃菜,喝酒,别委屈自己的肚子,老子也着实饿了,这下雪天真他奶奶的要命,吃多少都不觉得饱……喂!虎头,你还没告诉我上次赚了多少呢。” 顾老二夹起一粒花生米,悠闲地扔进嘴里:“上周在五团李延年团长那儿弄到七十支三八短步枪,从四团李仙洲团副那里弄了三百四十支汉阳造,因为都是半新旧的全按照三十大洋一支算给他们,我们送到高安赵掌柜那里每支净赚二十五元,加上五天前咱们自己淘汰下来的一百二十支国产驳壳枪,一共弄回两万零四百五十块大洋,我把两万块交给了继南,剩下四百五十块留做下次野外训练的费用,省得到时候再领麻烦……别瞪眼,我签名了。” “这还差不多,哈哈!来,虎头,老子敬你一杯,这生意做得不错,出去几趟不但能练兵还能赚钱,一举两得啊!” 安毅兴高采烈地举起酒杯与顾老二一碰,再与胡子和小郎中也碰一下才一口喝完,放下空杯掐指计算,露出一副财迷的笑容。 尹继南放下碗笑道:“各团学长手里淘汰下来的旧枪恐怕都被你收购完了吧?粗粗一算两千六百多支啊,这还不算咱们自己的淘汰部分,从各团低价收回转手倒卖的三批都赚了九万多块了,合计一算吓人啊!咱们的公积金账户上如今已经有四十二万了。” 胡子问道:“你们不觉得高安的粮商赵掌柜很反常吗?他手下的联防保安队也就四五百人,买这么多枪枝弹药干什么?” “我知道一些,这老家伙买到咱们的枪之后,收拾收拾又转手卖到湘赣交界的地方去,前一次我问了一下赵掌柜的保镖,那保镖悄悄跟我说大部分卖到了几个矿上,少部分卖给各村各镇的地主老财看家护院什么的。 以赵掌柜的口气分析,哪怕再有五千支长短枪送去他都吃得下,而且追着我要新枪。 那些和洋人勾结起来走私钨矿和锡矿的大老板有的是钱,我听说赣西那个叫谢晟栋的钨矿老板身家至少五百万,都他娘的开矿开出来的,有了钱不买枪保命干什么?要是咱们有机枪卖给他,估计还会更赚。”顾老二说完又灌下一杯。 安毅点了点头:“目前驻扎在江西各地的就有八个军两个独立师,相互之间你防着我我防着你,没人能够打通这么多关节把枪运进来,就是把钨砂走私到广东也得一层层支付买路钱,特别是原来把大本营设在吉安的二军,一个补充师的兵力把赣西和赣南的每一条路口都看得死死的,谁都没法不付钱就过境。 从广东北上的货物必须经过桂军黄绍纮将军占领的粤北三县,不然就得经过总部在韶关的滇军范石生的新编十六军驻防地,以及我军钱大钧长官麾下的一个师又两个团的驻地,交界处的赣南又有赖世璜将军的十四军,因此除了咱们革命军总部的物资之外,谁也不敢在这时候把军火走私进来,否则一出事就是大事。 我呢,不是没想过,而是不能着急,反正第二军无论走到哪儿,他的那个师铁定占据着现在的位置,所以只要这次入浙作战一开始,大军调动之后粤赣边境就会立刻松动,到时让阿彪和范石生将军合作即可做好这门生意。 范石生将军可是一直给欧先生的药厂供应云南白药原料的,我和二军的军需主任张孝成大哥早就订好了这门生意,这几个月他去了几次广州也都是阿彪招呼的,他委托欧先生进口的发电机、军械所的机械加工机器都已到货,就在这几天通过总司令部的运输车队送来,咱们的十几万元进口装备也一起到,有了那些装备,下面的作战咱们就舒服多了。” 众弟兄听得双眼发亮,对安毅的路子和脑子佩服不已,一时间举起酒杯大口喝酒,渐渐把沈疯子离去产生的不舍与伤感扔到了一边。 第一七七章 复杂的目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七七章复杂的目光 号令声由远而近,三千余名全副武装携带重机枪、迫击炮和骡马辎重的独立团四个步兵营和团属各连将士,从北、西北、正西等不同方向越过普官庙小河上的五座浮桥,仅用了三小时二十分时间全部完成了集结、奔赴十八公里进入战场的任务。 官兵们进入阵地,毫不停息立刻占据有利地形,紧张地构筑工事布置火力,对东面湖畔的一带矮山中的假想敌阵地进行阻击前的紧张准备,延绵三公里的阵地上阵阵雪雾翻卷蒸腾,将这支队伍中散发出的凌厉杀气向四方弥漫。 “报告,三营阵地构筑完毕。” “……一营阵地构筑完毕,四个制高点已在控制之中。” “模范营防御阵地构筑完毕。” “警卫连已进入预定地点完成潜伏。” “二营阵地构筑完毕。” “炮连阵地构筑完毕进入临战状态,迫击炮连以进入预定地点完成观测……” …… 普官庙前的观鹤台上站立着六十余名二师各部将校,都在用望远镜观察远近各方向阵地和兵力部署等情况,一阵阵低声议论,偶尔夹杂一声感叹络绎响起。 刘峙放下望远镜,对身边满脸欣慰的徐庭瑶低声叹道: “月祥兄,没想到吧?他们比我们的预计时间提前了整整二十五分钟,选择的地形构筑的工事无可挑剔,迫击炮阵地的选择、制高点交叉火力的配置更是出乎意料之外,真打起来的话,没有两个团以上的兵力和火炮支持,难以逾越他们的阻击线,何况他们还藏着六个连的预备队和一个加强连的潜伏奇兵,独立团终于练出来了!” 徐庭瑶正在用望远镜观察阵地后方两个工兵连的预备阵地构筑,以及通信连的电话线路架设等情况,听了刘峙的话放下望远镜微微一笑: “原先我还以为自己估计的时间太苛刻了,没想到他们的速度远远低于我的估计……小毅手下这帮主官太默契了,特别是模范营,我看到尹继南和他的几个助手之间只需几个手势就相互明白了,非常高效,这可不是一两天时间练得出的。” 安毅带着两个传令官大步跑上高台,来到刘峙面前立正报告:“独立团各部准备完毕,请长官训示。” “开始吧。”刘峙回个礼从容下令。 “遵命!”安毅转向传令兵大声下令:“传令,战斗开始!” “是!” 一个传令官跑下高台,飞身上马奔向后方的指挥部,另一个传令官冲到高台边沿,抽出腰后的两面令旗发出清晰的旗语,二十秒后,迫击炮特有的发射声轰然响起,一发蓝色信号弹被高高送上正东方向数百米上空,拖拽一道橘红色的烟雾发出尖利的呼啸声,各阵地火炮齐鸣,将一点五公里外的三个山口通道炸得硝烟弥漫面目全非。 硝烟过后,马克沁重机枪和轻机枪的射击声响成一片,三公里长的阵地前方八百米内雪雾翻腾,一片片树木衰草被密集的弹雨打得漫天飞舞,阵地前方预设敌阵上的五十支白旗在两轮炮击过后只剩三支,转眼间即被呼啸而至的迫击炮弹炸得无影无踪。“打得好!非常准确,炮兵连火力覆盖的准确度和调整速度都非常优秀,轻重机枪高低搭配的巧妙组合发挥出成倍的威力,特别是迫击炮连,我敢说他们的快速移动、快速发射能力以及打击效果在各军中首屈一指,一个小小的迫击炮连能运用到这个程度很了不起,看得出你们下了苦功,这三十五天强训是卓有成效的!” 徐庭瑶大声赞扬身边的安毅,周围一群将校随声附和。 各主力团的主官们对独立团的表现暗自惊讶,终于明白刘峙和徐庭瑶为什么刻意把大家带到这儿的原因了,相比之下,自己的主力团已经被嬉皮笑脸、性格随和的小师弟安毅远远抛在身后。 展开二十分的演练进入尾声,硝烟笼罩的“敌方阵地”一片狼藉,独立团三千官兵集结完毕络绎开回,各营工兵连正在熟练地拆除浮桥打扫阵地,官兵们脸带微笑举止从容,根本就没有什么激动喜悦的表现,更没有大声喧哗得意洋洋之态,就像平时训练完毕返回大营一样轻松自然。 观鹤台上,二师各团营的一群校尉看着眼前的一切,脸色各异,心潮起伏,短短二十分钟时间里,他们看到了快速高效的阵地构筑方法、看到了步炮协同的巧妙精确堪称完美的组合,也看到了太多的差距,感受到难堪的羞愧与不安。 更重要的是,他们看到了只能羡慕却无法复制的“模范营精神”,安毅所部这种独特的内在气质终于在枪炮声中清晰展现,惊人的凝聚力、强悍的战斗力、官兵之间的相互信任、各部之间默契的协同配合等等,全都让观鹤台上的将校们看得清清楚楚,只有那支作为奇兵埋伏在某处的独立团直属警卫连一直没看见,这支在第一军将士中间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精锐队伍尚未露面,演习已经圆满结束,不由得让众将校深感无奈甚至嫉妒。 一个小小的演习,流露出的内容令二师各团的主官们沉思不已,虽然绝大多数将校都能把演习中的一个个环节看在眼里,对每个环节的寓意和针对性心知肚明,但他们心里都知道,能达到这样的程度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除了艰苦的付出和辛勤的汗水,其中最重要也最复杂的是――为将者的功力。 傍晚,县衙大堂里杯盏交错,热闹非凡,一桌桌丰盛的菜肴远远超出独立团任何时候的奢侈,独立团的十余名营级主官分散坐在九大桌的兄弟部队同仁中间,回答大家的询问,相互交流切磋,不时举杯畅饮无拘无束。安毅则陪同师长刘峙、参谋长徐庭瑶和三个团的团长团副一桌,彼此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这场晚宴,是下午演习返回之后徐庭瑶特意向安毅下达的命令,师部和各团的弟兄们一听立刻高声附和,都说很久没能遇到痛宰安毅的机会了,安毅也非常珍惜同门师长和师兄弟间难得的相聚机会,想都不想就满口答应下来。 由于距离晚饭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团部炊事班也没预留多少好料,安毅只好派模范营教导员黄应武到湖西的逍遥楼请大厨们帮忙,一个多月来承蒙独立团官兵频频惠顾而大赚特赚的逍遥楼老板哪里还不识抬举,将九桌丰盛的酒菜抬到县衙的独立团团部硬是没收一分钱,对和颜悦色致谢的刘峙和徐庭瑶等人大赞独立团官兵的守纪爱民买卖公平,最后走出大堂还悄悄询问花丛老手黄应武:用不用派十几个色艺双全的俏姑娘来陪酒? 刘峙看到顾长风端着杯酒走过身边,立马招手叫住了他:“顾连长,今天演习开始时你部在何处?” “报告师座,我连当时处于敌后东南方向约四公里的小山背后,我们的任务是打击敌军的后勤补给线,炸毁主要桥梁、道路隘口,在敌军后方制造混乱,如有机会,可使用我连装备的六门迫击炮对敌军指挥部进行远距离打击。不过今天是演习,属下和弟兄们只是瞄准了一下做做样子,听到枪炮声停下也就绕道返回大营了。”顾长风微笑着回答。 在座将校大吃一惊,心想如果真的打起来要命了,那一带全都是山岗丘陵溪流密布之地,敌军后勤和警卫部队根本不可能把警械范围扩大到三公里以外,要是真给这个爬山涉水如履平地的彪悍的土匪头子盯上,领着一群武艺高强再次经过严格正规军事训练的绿林好汉扛六门迫击炮轰击指挥部,这场仗估计也不用打了。 刘峙点点头示意顾长风自便,转向安毅低声笑问:“在这三十五天的强训中,你都一直在检验那个特种作战理论吧?” “是的,目前的困难在于我们没有轻便的无线电台进行联络和指挥,所以这种作战方式获得的效果大打折扣。打个比方,如果我们拥有无线通信距离达到两百公里的小型电台,完全可以派出一支精兵强将潜入浙江,用一切可能的方法选择最为有效的手段干掉我军将要面临的敌军各部统帅,或者是皖系的浙军总司令卢香亭,或者是镇守衢州的敌军军长周前、夏超等人,或者是敌人的指挥部、弹药库、主要的桥梁设施等等,这样一来我军面对的抵抗将会轻很多。” 喝了几杯颇为兴奋的安毅如实说出自己的设想,没留意到满桌将校极为震惊的脸色和意味不同的异样目光。 刘峙和徐庭瑶已经在蒋校长那里看到过安毅的专题报告,因此比较清楚安毅的特种作战思想,深明其中的破坏力和威慑力,对于安毅在报告中提到的先进装备深有体会,也通过各种渠道证实了英美两国已经生产出轻便高效的军用无线电台,只是自己的政府和军队尚未有能力获得罢了。 但是,刘峙和徐庭瑶都不知道安毅除了拥有彪悍的顾长风警卫连之外,还秘密建立起一支更为彪悍的三十六人特种分队,更不知道这个分队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悄然潜入浙江的衢州、常山一线,秘密进行近乎实战的磨练,前天全体平安归来也带回一份份详细的军事地图,包括敌军在浙赣边境一线的兵力分布和驻防情况。 于是徐庭瑶就和安毅一起,向席间众人低声解释特种作战的意义,以及人员选拔和培训方面的简要问题,安毅也通过今天的演习包括汀泗桥之战中的突袭来回答弟兄们提出的疑问。 热热闹闹的氛围中,六团长郭俊与自己的团副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和傲气,再看看满座喝得红光满面的各团团长团副们,除了坐在安毅身边的五团长李延年虚心询问某些关键点之外,大多数人的眼神相当复杂,似乎都有一种难以言表的韵味在里面。 第一七八章 临走干一票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七八章临走干一票 热热闹闹的宴席散去,恭送刘峙一行打马离去的安毅一行回到大堂喝茶闲聊。 待弟兄们散去,已经觉察到某种迹象的安毅独自回到自己的小客厅,挥挥手让勤务兵下去休息,自己泡上杯香茶解酒,坐下来点上支烟,细细回味席间各位师兄那一句句颇具玩味的玩笑话,顿时感到无可奈何、心烦意燥,很后悔自己在今天的演练中露出太多的实力,席间说话也太过于实诚了。 正懊恼间,胡子、尹继南、夏俭、顾老二、杨斌、叶成和曲慕辰几个像约好了似的,一个接一个进入安毅的小客厅随意坐下,自动动手点烟斟茶,顿时又热闹起来。 安毅抬起头扫视一圈:“怎么回事?一个个笑得这样暧昧,是不是强训结束一身力气没使完,又想去逍遥楼集体吃花酒啊?老杨,你可别被他们拉下水,虽然说小郎中有一手医治花柳梅毒的祖传绝活,但真要是染上了也不好受,走路都得迈着鸭子步缓慢步挪动才行,丢人又受罪啊!” “小毅,你小子不正经的时候很讨打,你知道吗?” 严谨自律、始终保持纯净军人风气的杨斌没好气地瞪了安毅一眼,尹继南和叶成也低声笑骂起来,胡子几个则哈哈大笑开心不已。 曲慕辰转向满脸红光、越来越成熟的夏俭:“夏俭这小子挺高兴啊,自从接到老婆怀孕的消息后就乐的合不拢嘴,听说前几天他自掏腰包请他的一营所有弟兄痛痛快快喝了一餐,看得出这小子在广州播种成功乐坏了。” 众弟兄又是一笑,夏俭昂起骄傲的脑袋大声说道: “老曲,你别笑话兄弟我,哪天轮到你自己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哈哈……大哥,咱们的那批装备明天和彭剑青他们一起到吧?” 安毅点点头:“上午师座说了,总部和咱们军部的运输车队已经到了樟树,明天一早就能到南昌,咱们的一整套枪械修理设备、四十挺新式机枪、一千把德制工兵铲、五十副望远镜和十副步枪瞄准镜等物资,全部装在军部的两辆卡车里,到了南昌军部就会直接开到咱们这儿卸货,这批货名义上是欧先生指定赠送给咱们的,校长已经发话了谁也不敢碰。 那四十挺机枪是汉斯千辛万苦从捷克弄回来的26型新式轻机枪,发射的子弹和咱们的七点九二制式步枪弹一样,据说皮实耐用,结构简单,就是价钱太贵,要五百九十块大洋一挺,估计以后这种轻机枪大量进入我国后会便宜一些。 狙击手用的瞄准镜很贵,三支瞄准镜就几乎顶得上两挺新式机枪的价格,咱们这次好不容易委托汉斯买到十支,全都是德国蔡司公司出口欧美各国、给那些富豪拿来装在猎枪上打猎用的四倍率瞄准镜,汉斯信里说与德国军用zf39瞄准镜一模一样,只是商标不同,镜座正好与咱们的毛瑟98相匹配,还说安装方式很简单,在机匣上固定好就能用,具体如何等明天运回来才知道。 可惜的是,这次没能买到美国佬最新生产出来的气冷式重机枪,狗日的美国佬为了挤进咱们国家插进一脚分一杯羹,在八年前挑头,联合列强对咱们实行武器禁运,却又通过国内外的奸商把一船又一船的落后武器悄悄走私进来贩卖,和其他列强都他娘的一路货色,当面是人背后是鬼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歹毒啊!” 众弟兄听安毅说出这么一大堆牢骚话颇为惊讶,但想到安毅如此巨额的投入都是为了整个集体,甚至可以说是为了革命事业和国家的早日统一,谁也不敢轻易开玩笑了。只是这些新式武器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各营各连的弟兄们都目光炯炯地打起了注意。 顾老二却有自己的想法,他在众弟兄的议论声中沉思片刻,抬起头对安毅大声说道: “老大,咱们团现有的二百四十多挺轻机枪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用不了多久了,何不趁现在半新旧轻机枪能卖到四百大洋的好机会,把手头的残旧轻机枪处理掉一批?反正到目前为止,其中的大半没有登记备案,在这次的编制申报中也只是上报了一半数量,悄悄把另一半都卖了也屁事没有。” “这可不行!这些装备都是弟兄们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这一路打过来,都有了感情,而且进军浙江后多少都用得着,可不能这么败家子。” 尹继南第一个反对,弟兄们随即争论起来,很快分成两种意见,老城持重的叶成和曲慕辰很自然地站在了尹继南一边。 胡子最后发表自己的看法:“我觉得虎头的建议可行,这段时间我几乎都在各连队游荡,知道不少轻机枪打得太多开始难伺候了,别看表面上还挺光鲜,其实很大一部分在这三十五天的强训中都被过度使用,有一些是因为过量射击不及时更换枪管造成的损伤,有一些是教导队和警卫连在训练教学中长时间射击所致,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能卖出去,基本上三挺旧枪得回的钱就可以买回两支新枪,稍一核计就觉得划算。 如果现在不忍卖,等我军打下南京之后,估计想卖都卖不掉了。 再说了,这一路打下去,咱们怎么也能分到点缴获,如果运气好恐怕连敌军的军火库都能霸占,这次丁志诚和窦方回来悄悄对我说,要不是严格遵守特战纪律,他们至少每人骑着一匹马驮着一批枪回来。” 杨斌点点头也表示赞同,弟兄们望向安毅等待他拍板,安毅却说还是等新枪拿到手上再说吧。 弟兄们也就暂时将此事放到一边,在安毅的引导下逐渐把话题从今晚的酒宴转到兄弟团、营主官的反应上面。弟兄们听了安毅的话,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先后把自己心中的感受说出来,并转述宴席中听到的一句句酸溜溜的话语。 安毅立即明白自己没有神经过敏,而是各团、营主官的脑子里真的存在许多嫉妒和攀比之心,于是就将自己的分析、此次演练对各团的刺激以及今后可能造成的影响等问题说出来,与弟兄们一起逐一讨论,细细反思,最后弟兄们达成共识: 坚持藏着掖着、闷头发财的原则行事,该让就让,不该让绝不苟且,只要不是到了整个师面临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一切都应以自己团队的利益为重,再也不能干拿自己的热脸往别人冷屁股上贴的蠢事。 心眼实在的尹继南颇为庆幸地说道,好在咱们只拿出一半的优势装备进行演习,否则真不知道那些师兄们看到了会怎么说才是。 安毅倒没有太大反应,事情说完就告诉弟兄们可以酌情减轻训练强度,在未来一周之内尽可能多地为驻地民众做点儿什么,命令各营工兵连从明天开始到城西的苎麻纺织厂建设工地去,协助老南昌商会尽快完成围墙修筑和浇注水泥道路。 弟兄们一听这话知道自己的部队准备开拔了,夜已深也就各自返回自己的驻地。 安毅把顾老二留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顾老二兴奋地频频点头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把特种分队的两个队长丁志诚和窦方悄悄领进来,安毅和尹继南、胡子已经围着八仙桌上摊开的地图指指点点低声交谈。 “过来坐下吧。” 安毅给丁志诚和窦方倒上杯茶,放下暖壶缓缓坐下:“窦方,西南二百四十公里的安福县你熟悉吧?” “熟悉,到过五六次了。” 窦方意识到安毅将会有重要任务交给自己,看向地图的一双微凹的眼睛闪闪发亮。 安毅指向安福县边上的浒坑低声说道:“这个地方就是赣西的重要钨矿产地,每年走私出去的黑钨精矿占据赣西的三分之一,一周前我在总部从一位吉安籍的老大哥那里得知,安福县长罗曦亮此次向第二军的某位老大送上一百五十万大洋的贿金,得以在安福继任三年县长。 此人在我军入赣作战前,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家产,携带巨资前往上海法租界买下一栋价值八十万大洋的洋楼,我军打下南昌之后他疏通关系又回来了,而且继续当上他的县长,继续和他的家族霸占富矿区,继续把价格越来越贵的精钨走私给英国人,因此我推测此人的身家绝对在千万以上。” 丁志诚剑眉一振:“老大,你的意思是咱们干他一票?” “没错!” 安毅笑了笑接着说道:“最迟后天,驻扎在安福县城的第二军加强团将开赴浙江,和咱们一起并肩作战,留守吉安的第二军补充师已经升级为二军独立师,将会在安福驻军离开时派出一个营进驻安福,这个交接的时候肯定会很乱,加上驻扎在萍乡的第三军一部将会经过安福北面的宜春开往九江,我们在这个时候干上一票正是时候,成功了也许咱们就多出几百万军资,不成功也无所谓,看到情况不对或者不好下手就别动他,你们俩领着弟兄们悄悄回来,当是一次长途奔袭的训练即可。” “干!” 丁志诚和窦方齐声回答,眼里全是兴奋之色。 安毅点点头:“原则是能干就干,不能干就退回来,没什么了不起的,在我和胡子、继南的心中,你们的性命远远不止几百万,你们将来发挥的作用也许能值三千万五千万甚至上亿,明白吗?” 丁志诚重重地点点头:“放心吧,老大,你的再三叮嘱我和弟兄们都铭记在心,绝不会违背咱们的誓言和军规,实在不行就放弃,我和小豆子绝不会让手下弟兄涉险。” “大哥,你放心吧!”窦方也低声表态。 安毅点点头:“具体行动方案由胡子、虎头和你们协商制定,胡子年轻时常年押镖,虎头走南闯北没少干这勾当找酒钱,他们知道土豪恶霸和富贵人家的德性,只是胡子要和继南看着几个营,虎头如今威震江西目标太大,只能和我一起出席下面几天的各界答谢宴会,和老南昌和南昌城里的一些富商名流喝喝酒谈谈生意。好了,任务已经下发了,我可没本事帮上你们的忙,所以我先去睡了,你们慢慢聊,哈哈!” 丁志诚和窦方笑着站起来,送别尹继南离开再目送安毅走进卧室,然后便坐了下来,和胡子、顾老二两人聚在马灯下紧张地进行商议。 第一七九章 能看不能动的财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七九章能看不能动的财富 连续几天安毅的日子都过得舒心写意,每个上午都会带着顾老二、曲慕辰等人前往城西两公里的纺织厂建设工地,巡视自己四个工兵连弟兄的施工进展,与老南昌商会的十几名地主乡绅商议工厂建设规划。 安毅和一群老老少少看到一座占地一百二十五亩的新工厂一点点现出雏形,脸上都自然而然地洋溢出兴奋满意之色。 老南昌各大乡绅地主都颇具实力,加上苎麻原料皆产于本省,各产地的家家户户一直都在对苎麻进行初加工,抽出漂亮的麻线贩卖用以养家糊口,而且价格低廉,几乎是取之不尽,收购回来的麻线经过外国先进生产设备的加工生产即可增值数十倍,再有安毅以股份担保的销路,所有地主富商们一致看好苎麻纺织厂的前景。 十多天来,在老南昌各大地主乡绅和商界富豪的再三恳求下,安毅只能将自己的股份分出一部分来,从占股百分之七十减为百分之四十,新成立的老南昌集体占股百分之三十,商会会长周大善人周伯鑫、周仲鑫兄弟俩获得百分之二十股份,对苎麻原料的收购、加工和行情都十分熟悉的富商席慕衍占股百分之十。 从小就梦想拥有一个纺织厂并且以诚信勤奋享誉南昌商界的席慕衍,经安毅提名集体讨论通过被任命为首届厂长。 由于新股东一笔笔资金的投入,整个新厂的投资额也从原先预计的三十三万元增加到如今的四十五万元。 由商会推举出来的设备订购三名股东代表,已于四日前携带安毅的信函和三十万巨额支票从九江乘船前往广州,与约定的省港富豪欧耀庭先生协商设备购进事宜。其中还有安毅占百分之三十的另一个项目“老南昌粮油食品厂”的设备订购――年加工稻米、玉米、茶子二十万吨的碾米设备、榨油机、包装封口设备和柴油发电机组。 随着安毅的高调露面,各种酒宴家宴接踵而来,源源不断,连喝了四天酒的安毅实在无法应付,只能以军务繁忙一一婉拒,每天下午都与顾老二、曲慕辰等人扛着步枪到南郊陈志标的三营靶场过枪瘾。 得益于身上枪伤的痊愈,这时的安毅已能活动自如,但是他的射击水平与弟兄们公认的神枪手李福强的距离却越拉越远,甚至还比不上李志强带出来的高徒――二十一岁的四川籍小兵邓斌,只比李福强的另外两个徒弟略胜一筹,这一尴尬的现状使得信心十足的安毅非常郁闷,他知道自己需要恢复锻炼了。 最后的两枪过后,安毅用望远镜看完四百米外的报靶成绩,微微点了点头,头型靶射击能在四百米取得五发五中的优异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安毅爱惜地拆卸瞄准镜擦拭干净,小心放进原装的长形硬皮盒子里,盖上盒盖仔细扣好,抬起头对射击教官李福强问道:“老李,弟兄们是否已经掌握了新的射击技巧了?” 一脸沧桑、身材敦实的李福强扔掉烟头,微笑作答:“基本上弄明白了,第一天咱们这些土包子不会用,基本都脱靶,连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要不是曲队长和叶营长把那些鸡肠子文字翻译过来,写成小册子一条条地对咱们解释,教咱们如何测定风向风力、如何简单地估算差率,咱们还真不知道这先进玩意儿怎么用。 现在可好了,练习几百枪之后终于找到了诀窍,就连我徒弟邓斌也能轻轻松松击中四百米内的头型标靶,我比他们稍好一点,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果咱们的枪好点儿射程再远一些的话,在瞄准镜下击毙六百米外的目标一点问题也没有。” 安毅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想啊……可是现在能有这种毛瑟枪就不错了,前天刚到的五十支精挑细选的德国毛瑟步枪全都发给了你,每一支的价格是寻常进口毛瑟枪的两倍多。麻烦的是这些好武器有钱都弄不到,要不是我那德国哥们儿汉斯鼎力相助,这五十支枪还拿不到呢,你可得叮嘱弟兄们珍惜些。 现今国内仿制的步枪只能在一百五十米内有准头,超出这个距离子弹就不知飞到哪儿去了,无论是枪支制造工艺还是子弹的制造技术,咱们都比德国、日本这些国家差一大截,实在是没办法!咱们只能耐心等待,只要国外生产出新的优质步枪来,我就尽最大努力给你们买回来。” 李福强感激地点点头:“放心吧,老大,枪在人在!” 安毅收拾好自己的步枪背在身上,把瞄准镜递给了李福强,叫上刚练完双枪射击的顾老二,与率领教导队前来练枪的曲慕辰等人打了个招呼随即离开,两人在几名心腹侍卫的陪伴下,骑上骏马慢悠悠地离开靶场。 “老大,估计老丁和小豆子他们今晚就会有个结果了。”顾老二看到安毅眼中的丝丝担忧,连忙开解。 安毅摇了摇头说道:“这已经是第五天了,怎么也该回来了吧?我担心的倒不是他们能不能成功下手,而是能不能顺利回来。拿不到钱人马肯定能安全回来,如果拿到钱就让我担心了,你想想看,两千大洋的重量就是五十三公斤,哪怕是金条也不得了,一千两黄金就是三十七公斤多点,一人一马能带上多少大洋和金条跑路?更何况他们只有三十六人,为了行动隐秘和保险,算了又算只带去了二十几匹马,老实说,我真担心他们会在归途中出事。” 顾老二笑了起来:“你放心吧,这些事情他们至少琢磨上百遍了,肯定会有自己的法子,老丁手下一半人马都是曾经走南闯北的老江湖,又经过咱们极其严格的正规训练,都是一起喝过血酒对着苍天发过誓的好弟兄,用不着咱们在这儿为他们操心。” 安毅苦笑着点了点头:“好,我不操心了,操心也没用……走吧,虎头,今晚咱们哥几个好好喝上一杯,边喝边等待消息吧。” 六匹马载着安毅等人奔驰在城郊之间的泥土路上,不一会儿就进入县城来到县衙的团部门口。 安毅几个进入大院翻身下马,胡子和小豆子已经脸带微笑迎出大堂来。 安毅看到小豆子脸上自豪的笑容,心中狂喜,再看到胡子微微点头立刻大步上前,哈哈一笑拉着小豆子的手穿过大堂回到中院,嘴里啧啧称赞,喜不胜收。 进入自己房间,一眼看到堆在墙角的三十几个敞开口子的大小布袋麻袋,闪闪的金光照得安毅精神恍惚,两眼昏花。 嘴唇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句话的安毅好一会儿才定下神来,激动得一拳敲在丁志诚结实的胸膛上。 “快坐下,跟我说说经过。”安毅心如擂鼓,俊脸通红,连尹继南递来的茶杯都看不见了。 丁志诚缓缓坐下,低声汇报:“果然和你得到的情报一样,我们出发的第二天,一路上就遇到第二军、第三军各部官兵迎面开来,第二天下午我们到达安福城北五公里的地方歇息,小豆子领着两位小兄弟进城踩点,发现姓罗的县长和县里的民政、警察局等部门的头头脑脑正在为恭送二军独立团的一群军官张罗酒宴,城里只有一个营的兵力,而且还都在富商地主们的款待下喝送别酒,近百张酒席从县衙斜对面的军营里一直延伸到大街上,满大街全是乱哄哄的准备喝酒和送礼的军民,没有任何的守卫和巡逻官兵,驻扎在吉安的独立师竟然尚未派出所部进驻接防,真他奶奶的大意啊……老大,你先喝口水吧。” 安毅转头一看,发现尹继南也听呆了,手里仍捏着给安毅递上的一大杯茶水竟然忘了放在桌面上,要不是丁志诚的提醒,倾斜的杯口仍在一丝丝流下茶水,顿时惹来弟兄们一阵哄堂大笑。 尹继南不好意思地放下茶杯,一屁股坐下,自我解嘲地摇了摇头,随即充满期待地望着丁志诚。 丁志诚继续说道:“罗曦亮虽然和老婆孩子住在县衙里,但是他的祖屋老宅却在城东的龙背村,而且占地极广,犹如一座小型城堡,当地人称之为罗家堡。 下半夜两点四十分,咱们三组弟兄换上第三军的军服,蒙上脸悄悄潜入罗家堡后面的龙溪,从出水口挤身入内,堡里仅有的四名护院喝得稀里糊涂,全聚在马棚边上的木屋里烤火闲聊,十秒钟不到就被弟兄们轻松解决了。 我领着一组八名弟兄潜入正房后的花园,小豆子领着三组的七名弟兄摸向前堂,铁牛领着第二组八名弟兄支援,不到半小时就把罗家堡里三十余名沉睡的护卫悄悄干掉,丫鬟婆子全都打晕并捆起来,回家睡觉的罗曦亮和他的小老婆眼都没睁开,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堵上嘴。 我只切下罗曦亮的一根小指头,他就吓得屁滚尿流地带着咱们去银库了,看到宽大的地下一层里满屋子的大洋金条和记名银票,咱们全都看傻了!” 丁志诚两眼放光,显然是对当时的情景深感震惊和遗憾:“根据原先的计划,咱们只好忍痛放弃一箱箱的大洋,全都装上珠宝金条和古董金佛这些玩意儿,铁牛看到东西大多搬不了,干脆领几个弟兄到后院的马房套上三辆大车牵到前院,二十几个弟兄忙乎了好一阵,才将三十七个沉甸甸的大小袋子搬到车上,随即到后院马棚牵出十几匹马大大方方地开出罗家堡,趁着天黑大胆开进城东在丁字街口转而向北。 经过军营门口时我特意瞄了一眼,哨兵全他妈的缩进岗亭里裹着棉衣打盹儿,看都不看外面的动静。 咱们借着月光一路向北,出城的一路上遇到一队巡逻的民团,竟然毫无阻拦,还向咱们点头哈腰地敬礼,估计是把咱们当成驻军独立团的人了。 出城时四组的弟兄已经解决了城北路口的几个民团游勇,前进数里咱们立刻向北全速跑起来,天蒙蒙亮时在安福以北二十五公里的赤谷村南面分开,四组的七名弟兄拉着大车和八匹马跑向西北方向,一路还不时撒下点大洋细软,我们三个组将所有袋子全都架到马背上,扮成客商分成三组保持距离折而向东,一路净挑没人的荒山小道走,为了避人耳目走走停停,直到前天晚上八点多才走完六十多公里小道,到达赣江边上的小村。 我们花了半个多小时偷来两条木船顺流而下,小豆子领着两个组的十七人马渡过东岸沿江前后照应,今天凌晨六点终于到达丰城北面的万洲镇境内的东岸,咱们随即搬下袋子弄沉木船改走陆路,下午三点五十分平安回到大营,做疑兵的四组弟兄早咱们半天回来了,整个五天四夜没命地奔波但平平安安的,没损一兵一卒一匹马,哈哈!” 弟兄们大声称赞,欢笑阵阵,安毅立刻高呼摆酒,领着顾老二和胡子一起前往中院深处的警卫连营房,与参加任务的弟兄们尽情欢饮。 尹继南则紧闭房门,与军需官史乐君、老常两人开袋清点,一直忙到次日凌晨三点多才清点完毕。 尹继南站起来向坐在屋里喝茶等候的安毅、胡子和顾老二报上一组数字:“金条两万六千二百四十两,按市价折合大洋一百一十二万左右。金佛、珠宝、古董等物价值两百五十万大洋左右,另有四件青铜器和一对玉璧,乐君无法确定其价值。” 安毅等人大吃一惊,看了一眼满地整齐摆放的金佛、珠子和宝石,最后全都望向了史乐君。史乐君以为几个老大对自己的估计不满意,连忙上前惭愧地解释:“对不起,小弟的才学着实有限,实在无法判定两座铜鼎和两件铜佛的年代,只是对桌上这对玉璧有些了解,估计是东汉年间的皇家用品,如果属实的话,其价值动辄数十万上百万,因此小弟真的不敢轻下断言。” “不不!乐君,咱们没一点儿不满意的意思,而是实在没想到会弄回这么多财宝来……老天爷!这么大一笔数目,恐怕外面已经闹翻天了……” 安毅仰天长叹,一颗心怦怦狂跳,无法按捺。 胡子倒是很沉得住气,上前蹲下仔细打量满地的珠宝玉器,脸上满是追忆:“我十八岁那年的秋天,和师叔等一帮镖局弟兄到邯郸接一笔生意,押送的就是地上这种玩意儿,装了满满两架马车,一直押送到天津卫的英国商行。 领到镖金一路回来的路上,我听师叔说咱们押的那两车货物价值两百万大洋,全都是邯郸的一个盗墓贼从古墓里挖起来的,据说是汉代一个王侯和妃子的墓地宝藏,其中的一对殉葬玉瓶就价值四十万大洋。 这事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刻,当时恨不得去找那盗墓贼拜师学艺,要不是师门规矩严苛,也许老子现在也成了盗墓贼了!” 顾老二哈哈一笑:“我估计那五颗鸽蛋大的绿宝石更值钱,这么大的宝石我还是第一次见过,平时花生米大一颗绿宝石就价值上万,这么大一颗还不得二三十万啊?啧啧,这次真的发大财了!” 安毅强压住心中的躁动,长长地吁了口气:“不管值多少,这批财宝咱们暂时都不能动,更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将金条存进各大银行去,否则只会让人顺藤摸瓜百般查探,给咱们招来巨大麻烦,而且我认为,至少在一两年之内决不能动,更不能带着这些宝贝去打仗,得尽快找个地方藏起来才是!” “我也是这意思,现在动用这笔财富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啊,我想起来了,有个地方估计不错。” 尹继南示意大家靠近,待众弟兄围在一起立刻低声说道:“城西厂子工地东南角的石岗周围是片四十亩的樟树林和梅林,规划中职工宿舍和弟兄们的家眷住房就建在那里,一营工兵连已按规划修通道路到达三十米高的石岗边上,这两天就要砌起路基,铺上水泥路面。 咱们何不以建个固定警戒哨位的借口,在石岗边上挖下个三米深五米见方的坑,然后用铁支和模板浇上水泥,再涂上防水材料,只需两天时间就能搞定,到时候咱们再将这批财宝悄悄存进去,顶上浇上水泥再建起个琉璃瓦岗亭,只要严格保密即能避人耳目安全存放,等风声过后再悄悄开启变卖即可。” 安毅和胡子、顾老二相视片刻,齐齐点头,安毅想了想再做补充,让特种分队的弟兄们以警卫连的名义前去进行工兵科目的施工训练,这样就能把秘密保守在如今的最小范围之内。 一切安排就绪,弟兄们悄悄离开,胡子和安毅守着屋子里数百万的财富一点儿睡意也没有,胡子想着怎么装箱才能更节省地方,安毅想的却是明天进城出席蒋校长的招待午宴时,将会听到什么样的消息? 第一八〇章 雪夜踏征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八〇章雪夜踏征程 次日,进入南昌城的安毅和顾老二师部开完准备会,来到状元桥头的茶馆坐下喝茶打发时间,进入茶楼就听到茶客们沸沸扬扬地谈论“赣西大劫案”的惊天传闻,传言中的被杀人数由真实的三十五人增加到上百人,遇害者从家丁、护院扩大到老老少少合家数百口,就连罗曦亮的弟弟、著名的赣西富商罗旭亮也糊里糊涂就被人杀死在床上,奇怪的是两人的婆娘都被心狠手辣的劫匪放过。 唯一存在巨大争议的地方是,各界对杀人越货的凶手判断出入很大,令安毅和顾老二听得面面相觑,咋舌不已。 四散的传闻中夹杂着诸多谣言,有人说湘赣边境罗霄山脉上的强人下山打劫;有人说是罗曦亮当年霸占矿区杀人的报应;有人说是名震南北九省的独行大盗沈疯子所为;更多的人相信是第三军的朱培德部干下的勾当,因为朱培德早就看不惯谭延闿的第二军独霸税赋丰厚的钨矿富集区,双方将帅为此曾多次闹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这次朱培德部趁各军调动之际,看准机会突然下手抢劫安福的巨富县长,得手后拒不承认推得干干净净也在情理之中,谁也拿他没办法,还是那句话:捉奸拿双,捉贼拿赃!没有证据谁会承认?何况是拥兵三万余人的一军之长朱培德。 支持这种说法的最大理由是,被劫走巨额财富的幸存者、安福县县长罗曦亮向第二军驻军以及第二军司令部控诉,说抢劫他的人全都穿着第三军那种灰蓝色的军服,说的是云南话,人数多达数十人;再一个,天亮时反应过来的第二军驻军立刻出动四处侦缉追捕,沿着抢匪留下的痕迹奋起追踪,终于在西北方的宜春城西南十五公里的树林里,发现被抢走的马车和部分细软大洋,而宜春正是第三军第八师的驻地。当时第三军大批的新兵老兵正源源不断开出宜春,前往南昌和九江一线,双方突然相遇话不投机进而发生口角,没几句话就发展到举枪对峙的程度,差点儿酿出人命来,最后,人数少的第二军只能含恨而归,立刻通过军部向北伐军总司令部上呈诉状。 中午的招待宴会上,两百多名来宾、特邀出席的总部和一军数十将校几乎都在谈论“赣西大劫案”,而且将这一劫案上升到“民国第一劫案”的高度,奇怪的是,不少将校眼里全是幸灾乐祸的神色。 脚伤刚愈、右臂仍吊在胸前的蒋鼎文看到安毅高兴不已,很快离开一群热烈交谈的将军来到安毅面前,把安毅和顾老二领到大厅北面的窗台下就坐:“你那纺织厂和粮油厂弄得怎么样了?” “正在建围墙,厂房的地基已经浇注完毕,上层的厂房建设就快了,估计在明年四月才能安装设备开始试产。” 安毅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放到桌面上:“大哥,小弟的肩伤两个半月才痊愈,你身上的伤比小弟严重多了,这次最好不要去浙江,一路征战吃不消啊。” 蒋鼎文哈哈一笑:“想去也去不了啦,不养好伤干什么都不方便。跟你透露点内部消息,一师的王俊师长另有调任,前两天校长打电话问我愿不愿去一师当师长,我考虑片刻还是回绝了。何长官的东路军正在筹备建立新一军,三师谭镇湘(谭曙卿)师长调任新一军军长,顾墨三(顾祝同)升任三师师长,副师长薛伯陵(薛岳)估计很快升任一师师长,咱们第一军这次变化很大。我呢,就跟在校长身边,一面养伤一面学习吧,哈哈! 对了,校长已经给欧耀庭先生再次发去邀请函,请这个财神爷到南昌来看看,并与江浙的工商界朋友们多做交流。我估计他会来,一是广东各政治派别如今闹得很凶,这两个月来广州已经出现了数十次万人示威游行和工人大罢工,欧先生的生意恐怕没法做了,哪怕他的商品再好也没办法卖出去。第二个原因呢,就是你终于把自己的产业发展定在南昌,欧先生视你如自己的子侄,一直都与你通信频繁,关系密切,他不帮你帮谁?何况他的南洋工厂生产出来的药品、鞋类如今在上海和南京市场销路日涨供不应求,就连武汉三镇和南昌城里的几大商行都经销他的货物,他也要在上海、南京和南昌设置几个分支机构。” 安毅点点头:“前几天欧先生让我团去广州接装备的几个人带来信函,信中提到将要来南昌考察的事情,也说广州如今风潮不止,生意难做,他已经再次举家迁往香港,并打算卖掉名下的十几个商行,只留下老字号泰昌,把精力集中到香港和南洋方面。 一直以来,欧先生和静老(张静江)、上海的虞洽卿先生等人都有生意往来,也有在上海和南京等地投资实业的打算,只是没想到广东的局势会变得这么快。我们的舒服日子接下去恐怕也不好过了,宋部长好不容易实行税政改革初见成效,每个月都能拿出四百多万元支持我北伐各军作战,如今广东突然变成这样,实在令人费解,国民政府再不作为,恐怕连北伐将士的军饷都付不起了。” 说道这里,安毅长长地叹息一声,对未来局势的发展忧心忡忡。 “别说你不解,我们很多人都不解,如今就连广东国民政府都收不上税了,留在广州的政府各部官员已经陆续到达武汉和南昌,准备召开中央党政联席会议,商讨解决这一系列出现的问题,其中就包括广东问题、唐生智霸占两湖地区自行收税和支配问题、如何发展占领区经济振兴工商业问题等等,否则去哪儿找钱打仗?又谈什么北伐? 所以啊,我和俞老总、校长以及总司令部的许多官长,都支持你的发展南昌经济,振兴民族工业的思路,总部的各位官长看了你上呈校长的‘南昌及周边经济区工商业发展之我见’的报告后都赞不绝口,夸奖说你安毅能文能武善于把握商机,不少人都想与你合作呢。”蒋鼎文举起杯与安毅轻轻一碰。 安毅仰头喝下一口,放下酒杯,看到顾老二帮自己拿来一份自助餐微微点了点头,转向蒋鼎文低声问道:“大哥,校长怎么还未出场致辞?” 蒋鼎文苦笑道:“还不是为了第二军第三军的糊涂劫案,估计此刻仍在总司令部为他们双方调解。这事出得可真不是时候,弄不好会让整个北伐计划受阻,为了放弃分歧一致北伐,校长已经对北伐各军做出巨大让步,从上海借到五百万无息贷款全力启动北伐战事,由何应钦长官率领东路军,校长亲自率领中路军,唐生智长官率领西路军齐头并进,计划早已制定完毕,军事调动也在进行之中,突然出了这么一个惊天大劫案,怎么不让人心烦意乱?搞不好第二军、第三军真的不愿入浙作战了。” “小弟也听说了这个案子,就连大街上也传得沸沸扬扬的,到底是何方神圣所为呢?”安毅满脸的疑惑。 蒋鼎文摇了摇头:“此案绝不是一般的毛贼能干的,做得天衣无缝,几乎无迹可寻,为此校长召集咱们一帮将帅分析讨论,最后也没个结果,大多倾向于内外勾结所致,否则时机不可能看得这么准、动作这么快,当然也不能排除真的是第三军里面的某个人干的,总司令部只得暗中通知武汉、广州、上海、南京等方方面面多加注意,看看是否能从可能出现的赃物中取得突破。 你不知道,那批赃物里面有不少是国之至宝,几万两黄金珠宝我就不用说了,单是那对东汉的玉璧和四件战国时期的极品青铜器,至少就价值四百万大洋,想想我都佩服那帮劫匪,下手竟然如此地精准快捷,干净利落,着实厉害啊!” 安毅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神经大条的顾老二悠闲地放下刀叉享受美酒。安毅估计蒋校长一时不会出场,吃下点东西便向蒋鼎文提出告辞: “上午在师部的准备会议上,小弟接到随时率团开赴上饶的命令,为师部选择和构筑营地,并担负起全师到达前的驻地警备任务,师属工兵营一起出发,小弟得抓紧这两天时间关照一下自己的老南昌苎麻纺织厂的施工情况,和几个股东开个会落实一下各自的职责,所以现在就得离开。 在此我恳请大哥在南昌期间多照应一下小弟的产业,并尽快选择好咱们‘南昌江南食品制造公司’的厂址,尽可能多圈一两百亩地皮进去,为其他投资实业提前做好准备工作,否则欧先生过来看到咱们毫无准备的样子会不高兴的,这些都得仰仗大哥了。” 蒋鼎文点点头:“你就放心吧,我和俞总一直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前天孔祥熙先生悄悄从上海到南昌来,想在庐山南面的星子县城或者修水地界建个火力发电厂,为周边的几个县供应电力,校长原则上答应他了,并把咱们和欧先生即将开始的实业投资合作计划告诉了孔先生,还把你的那份报告拿出来让孔先生指正。 孔先生看完后非常惊讶,连声赞叹,在晚宴上向我打听你的情况,结果他和欧耀庭先生一样,说你这样的人才放在军队里太可惜了。 校长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也不说话,孔先生看出了其中奥妙,就没有再提别的,转而夸奖你的眼光,对你计划中的几个项目非常看好,看样子说不定到时候他也会入一股,所以这事容不得我们几个做大哥的不认真对待。” 这下安毅终于彻底放心了,暗中委托蒋鼎文帮自己在状元桥附近再买下块地皮,打算建一个休闲聚会的场所,随后和顾老二悄悄离开午宴大厅,径直回到老南昌驻地开始了紧张的准备工作。 第三日凌晨四点,下了大半夜的雪花终于停止,安毅的独立团总部完全撤离老南昌县城,各部人马静悄悄向东开拔。 天亮时,打开家门的老南昌民众无意中发现县衙门口的三面大旗已经消失,紧闭的衙门正上方挂着一条大红横幅,上书“人民的恩情铭记在心”,落款是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独立团。 人们这才知道这支军纪严明,为老城修桥铺路、默默奉献的子弟兵已经离开了,知道这支尊老爱幼、发起福利院建设项目的革命队伍悄悄开拔了,随即大声惊呼,奔走相告。 老南昌商会和各界民众提前准备好的大批礼物这下全都没有了赠送对象,一个个妇孺乡老陆续赶到县衙门口,望着衙门上方的大红横幅,声声叹息,悄悄抹泪。 第一八一章 二等兵沈凤道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八一章二等兵沈凤道 晨光下,弯曲路面上的积雪已被众多的军鞋和马蹄踩出一条深褐色的泥泞延伸线,六匹强壮的挽马拖拽的七五火炮车轮压得积雪发出“叽叽喳喳”的响声,人和马的口腔中呼出的团团雾气,瞬间即被寒冷的空气冷却销蚀。 三千余人马的安毅独立团正在默默向东前行,官兵们身上臃肿的灰色棉衣棉裤军装与北伐军各部队一样,头顶上仍然是那顶好看不好用的大盖帽,唯一与其他部队有所区别的是,官兵们脖子和脑袋被一块块深色厚绒布紧紧包裹,只露出半张脸和一对黑亮的眼睛。 这块简简单单三尺长宽的方形绒布,是安毅特意向老南昌七家裁缝店定做的,在全军都没有统一制式的防寒帽配发的条件下,安毅只能通过这一简单的购置为自己的弟兄们挡风御寒。安毅没想到到的是,正是这块简单的“御寒围巾”,让全团弟兄们心里暖呼呼的,也让老南昌民众看到了独立团官兵之间的友爱精神。 小石桥两头数公里炊烟袅袅,三千二百余名官兵在此暂作休息准备早饭,安毅和胡子、顾老二、尹继南、杨斌等主官下马后全都聚在一起,情不自禁地向北望去,远方那棵白雪覆盖的大树下,就是数十天前他们与高智华部联合作战最后形成合围的地方,如今皑雪寒风怒号白雾茫茫,昔日的战场尽被积雪淹没,高智华的音容笑貌却清晰地出现安毅等人的脑海里。 “要是高大哥活着,如今就是我第一军独立师二师的少将师长,此次定会跟我们一起并肩作战打回老家了!”安毅忍不住长叹一声。 弟兄们唏嘘不已,尹继南伤感地说道:“北伐以来,我黄埔同袍战死两百余人负伤七百余人,各军将士几乎更换了一半,有多少像高大哥这样的俊杰英年早逝,又有多少默默无闻的牺牲将士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这就是战争啊!” “别人怎么样都行,咱们绝对不能忘,等到北伐结束我们只要能活下来,一定记得给我部从工兵三连成立以来所有牺牲的弟兄们树碑立传。”胡子沉声说道。 尹继南点点头:“放心吧,胡子,我那本阵亡将士记录本一式两份分开保管,上面一个不漏记下了牺牲的弟兄,不少死去弟兄的名字也出现在咱们如今编成的内部战例教材中间,每一个看到的弟兄们都会时时缅怀。遗憾的是,其中有五十一名弟兄至今仍然没法联系到他们的家人,无法寄去抚恤金和烈士证书,等打完仗一定要派出专人去寻找,这是咱们成军之初就定下的老规矩,谁也不能改变。” 杨斌、叶成和曲慕辰彼此相视一眼深为感动,想到安毅三人的所作所为和模范营官兵们真挚的兄弟情感,他们都为自己能加入这支个性鲜明的队伍而深感安慰和庆幸,放眼如今中国各军阀各势力有谁能够做到这一点?但是,这三个年轻的校官做到了,一直默默在做而且做得如此完善。 一个半小时的休息和进餐完毕,吃饱喝足的官兵再次整理行装,踏上征程,顾老二领着手下那群仿佛不知疲惫的弟兄们前出侦察,三百余名警卫连的官兵们心中有个最大的动力在时刻激励着他们,那就是争取在下次选拔中能够进入教导队三排,能荣幸地成为老大安毅所说的“兵王”。 夏俭的一营五百官兵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接着是三营、团属炮兵连和二营,团部直属各部与安毅等长官一起走在中间,尹继南的模范营负责押后。重新出发后,队伍将不做停顿地穿过前方的进贤县城,直行到东面三十公里的衙前镇驻扎,一路上所有官兵包括马匹在内只能稍作休息,途中只能以干粮和雪水充饥。 上午十一点穿越进贤县城,驻扎在此的第二军四师的官兵们热情地与安毅团的弟兄们打招呼,由于安毅、尹继南与四师工兵营长张天彝的关系,两军的弟兄们彼此心存好感,现任工兵营长乔幼霖中校专门到城门口肃立迎接,给安毅和尹继南送上十二坛二十斤装的进贤老酒,并告诉两人:营长张天彝已经于半月前奉命前往俄国留学,临行前千叮万嘱要与友军模范营结成兄弟并肩战斗。 安毅和尹继南高兴地收下礼物连声致谢,寒暄好一会儿这才翻身上马挥手告别。 走出城东两里,胡子用马鞭指向前方:“小毅,看到没有?虎头牵着马站在路边,边上那人好像是咱们的老朋友沈疯子,他在这儿干什么?” 安毅惊讶地拉开蒙着半张脸的围巾,看清楚数十米外的弯道宽旷处站立的人的确是已经离去多时的沈疯子,此时他一身青色长袍打扮,脑袋上扣着顶文人喜欢戴的黑色宽沿礼帽,一条黑色长围巾随随便便挂在脖子上,任由凛冽的寒风将围巾吹得飘飘浮浮,摇摆不定,一眼看去潇洒从容文雅清逸,简直和彬彬有礼的年轻教书先生毫无二致。 “这家伙想干什么?不会是特意来致谢的吧?” 安毅任由战马信步而行心里却暗暗叫苦,他实在不愿意再次见到这个目光深邃令人无法琢磨的江湖高人。 胡子看出了安毅的心思,微微一笑低声问道:“要是沈疯子留下不走了,你怎么办?” “不可能!咱们这小庙哪里供得起这么大的菩萨?他也不会跟着咱们当兵吃苦的,否则他一次次洗劫巨额财富干什么?但凡这样的人,大多都有自己的人生理想和远大抱负,以他今日的江湖地位和卓绝身手,怎么可能在咱们的队伍里当个小兵?估计他是知道咱们要走了特意来道别的,胡子你多虑了。” 安毅说完催马迎上去,这起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沈疯子看到安毅和胡子打马而来,随即挺身肃立,对着下马的安毅和胡子抱拳致礼:“安兄、胡兄,又见面了。” 一身戎装的胡子也依照江湖规矩抱拳回礼:“久违了,沈兄,没想到能在这赣中小城郊外见到你,伤全好了吧?” “皮肉之伤不足挂齿,有劳胡兄惦念了!” 沈疯子对胡子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摘下帽子郑重地望着安毅:“安兄,兄弟那日匆匆一别失礼了,只因兄弟急需赶回故里处理俗务,现已了却家事,从此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只愿追随安兄南征百战,建功立业,不至虚度年华荒废一生,恳请安兄收留!” 安毅惊讶地看着一脸诚挚的沈疯子,再看看他身边乐不可支的顾老二,转向胡子时说话都有点儿不利索了: “胡子,我……这个什么……沈兄说要和我一起打仗,我没听错吧?” “大概是这意思。”胡子不置可否地笑答。 安毅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哈哈大笑:“沈兄,你别开玩笑了!以沈兄之大才,岂可如此委屈?常言道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沈兄却是那高高翱翔在天际间的雄鹰啊!鸿鹄岂可与我等燕雀为伍?不行不行!哈哈……若是沈兄觉得受人点滴之恩就当涌泉相报的话,尽可留下地址,待小弟追随革命同志完成北伐大业,定会抽出时间登门拜访,到时有劳沈兄备下小酒,咱们一醉方休吧!” 沈疯子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安毅的态度:“安兄过谦了,如果真要相互吹捧的话,安兄就是那刚刚驾云腾空的金龙,只需假以时日定会施云布雨,翱翔九天,哪怕兄弟我是只啄食的老鹰又如何能比?安兄之所以如此谬赞,只怕是安兄心存顾忌,不愿收留兄弟吧?请放心,兄弟已痛下决心,洗心革面,从此投身军旅无怨无悔,恳请安兄接纳为盼,兄弟愿意从普通一兵做起,立定报国之心,绝不会让安兄和各位有任何为难之处。” “老大,答应吧!我一个打家劫舍的土匪你都能收留下来,更何况沈师兄如此俊杰?”顾老二低声恳求,胡子也看着安毅微微点头。 安毅心里充满了矛盾,他当然非常想收下这个被顾老二和胡子这样的高手一致推崇的高人,可他又实在没有能够驾驭管束的把握,听了沈疯子的一席话,他知道像沈疯子如此坚韧之人绝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想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觉得与其一口拒绝彼此有伤和气,不如暂且同意他的要求,让他当个小兵跟随一段时间,时间长了生活枯燥他大多会不甘寂寞知难而退。 拿定主意后,安毅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委屈沈大哥了!顾长风连长――” “到!” 顾老二一愣,但仍然依照军规严肃对待。 “从今天起,这个姓沈的新兵进入你警卫连服役,可直接授予他二等兵军衔,入伍手续由你部教导员填写之后呈送尹教导员批复,再前往军需股领取服装及枪支弹药。” 安毅说完转身走到自己的战马旁翻身而上,不再多说一句话就打马向前,胡子对沈疯子歉意地抱抱拳,也跟随而去。 顾老二呆呆地看着远去的安毅,低声唠叨两句,苦笑着转向沈疯子:“沈师兄,这……真是委屈你了,这手续是军中规定,每个人都必须办理,只是师兄你这名字……” “简单,就用恩师在我冠礼那年给取的字作为名字即可,就叫沈凤道吧,年纪二十六岁,籍贯写湖北谷城即可。顾师弟放心,既然愚兄下定决心从军,就没有任何的委屈和负担,师弟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需要为我增添什么负担。”沈疯子从容不迫地说道。 顾老二点点头:“好吧,既然这样,我去给你找匹马来,等下午到了宿营地再办理相关手续。” “不用找马,我知道你们军中的大部分战马都是弟兄们缴获的,等以后到了战场我自己去弄一匹。浙军驻扎在富庶之地,军中的将校无不身家数十万,他们的枪支佩刀无比讲究,所骑战马不见得比你的这匹河曲马差多少,运气好的话我能给胡子也弄一匹好马回来。”沈疯子话语平静却充满了自信和豪气。 顾老二只好作罢,向沈疯子低语几句就匆匆离开前去巡查所部。 沈凤道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跟随在队伍后面,漫不经心地踏雪而行。 第一八二章 风雪中的誓师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八二章风雪中的誓师 南昌城上空大雪飘飘,城中的百花洲堤岸银装素裹,冷冽肃杀。总司令办公室的壁炉里炭火熊熊温暖如春,室内摆放的几盆兰花刚刚挺起了粉红的蓓蕾,办公桌旁茂盛的万年青洋溢着勃勃生气。 蒋总司令的心情却有如室外被大雪覆压的那颗百年苍柏,无比沉重和孤寂,武汉方面发来的一份份措辞强硬的电文,让他看到了深重的危机,看到了自己的权利即将被分割虢夺。 昔日为了一个理想、一个主义并肩战斗的集体终于出现公开的分裂,一个个在数月前仍称兄道弟、亲密无间的战友,为了自身利益终于露出峥嵘,武汉方面紧锣密鼓进行的一切,在蒋总司令看来都是一个个巨大阴谋,但都围绕着一个堂而皇之的口号加速进行——迁都武汉! 蒋总司令对如今已经失控的分裂局势无比忧虑,放眼北伐军各部占领的半个中国,急转直下的形势和各部力量的对比已经发生巨大变化,权利渐失、正在被一股股无形的力量挤出决策中枢的蒋总司令,不由得心急如焚却徒呼奈何。 首先,最大的危机来自武汉,两湖地区已被北伐军中最大的军事势力唐生智部占据,其麾下四个军仍在不断扩编,官兵人数已达九万余人,这一数字还不算该部正在长沙、岳阳等地征招并训练的四个新兵师,唐生智部的总兵力已经超过北伐军总兵力的三分之一,并获得原直系武库和汉阳兵工厂的大量装备,无论是兵员数量还是装备水平都在各军之上,可谓羽翼已丰,无法撼动。 其次,已经拥有两个军四万余官兵的张发奎早已与唐生智串通一气,两部军事力量的联合足以推翻任何一个敌人和伙伴,暗中达成秘密协议的两人非常默契,不但与各势力友好合作相互利用,还公开疾呼拥有一张漂亮脸蛋和一张利嘴的汪精卫回国执政,与各部势力一起力挺与蒋介石素有矛盾的党国元老徐谦出任国民政府主席,并暗中授意控制下的报刊杂志打击异己,制造矛盾,在巨大的舆论的攻势下一步步争夺军政权利。 这一切等于明白无误地告诉天下人,党国的正统在他们一边,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大旗由他们高高举起,除了他们,所有的一切势力均可归属于新旧军阀这一另类之中。 再次,北伐军其他各部也和蒋总司令的第一军一样,无一不在紧张扩编,自我壮大,做得最巧妙的是驻扎在鄂东一线的李宗仁部第七军,该军继续保持着良好的名声和谦冲宽厚的风格,左右逢源,坐山观虎,虽然只有三个师的番号,但是每一个师的真正实力几乎能赶上其他各部的一个军,只要条件成熟,机会一到,第七军即可变为三个军,而且军中官兵大多是自成一体、同心同德的广西子弟,可谓水泼不进战力强横,加上桂军二号人物黄绍纮占据广西精励图治,无论发展地方经济还是跨省鸦片生意,都做得风生水起,渐见成效,驻扎广西的后七军只要需要,就能轻轻松松开出数万官兵逐鹿天下。 其他如源自湘军的鲁涤平第二军,正在与出自云南的朱培德第三军为了独霸江西你争我夺;程潜的第六军占据了九江与赣北各县,税源丰腴,旱涝保收,绿林好汉出身的第五军主帅李福林占据广东北江和广州一部,悠然自得;中央各部撤出广州之后逐渐控制整个广东的李济深部已经兵强马壮,与周边各势力相安无事,和气生财,就连北伐后附义革命出自贵州的袁祖铭第九军、第十军也占据了湘西和鄂西,有了自己生存和发展的地盘。 蒋介石总司令猛然回头,这才发现自己除了得到北伐统帅的虚名之外,唯一获得的地盘就是这方圆几十里的南昌城,因此他不得不放低姿态,处处忍让,同时利用手中尚在的权利迅速站在道义的最高点,大声疾呼继承中山先生遗志、为完成国家民族统一之大业继续北伐! 蒋总司令非常清楚,只有北伐才能打破如今的僵局,消耗各部的实力,进而巧妙谋算,一点点挽回颓势,为此蒋总司令不惜在匆匆扩编之时,将仅有的两万余嫡系官兵率先调入浙江战场,命令新编的万余尚未具备战斗力的各部官兵,分别驻守在仍然动荡不安的粤闽边境和福建一线,只要打下并占领江浙这块富庶之地,掌握了占全国三分之一的税赋来源,主动权就会再次回到他的手里。打仗打的就是钱,没有钱,再强的联合与同盟都会土崩瓦解为其所用。 平复心绪的蒋总司令关上敞开的窗户,将寒冷拒之门外,转过身对整理资料的俞济时低声问道:“刘峙部开进到何处了?” “二师于昨日下午已全部进入上饶城,刘长官来电,明日誓师后随即向常山、衢州开进。”俞济时清楚无误地回答,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心细如发的蒋总司令看见了俞济时嘴角上的笑容,好奇地说:“有什么高兴事?” 俞济时笑着回答:“昨天上午十一点,与二师工兵营一起出发提前进驻上饶的总部通信分队发来密电,三天前作为二师先锋提前到达上饶的安毅独立团,没安顿好立刻派出两个排的精锐官兵秘密潜出,把驻守在赣浙边界玉山县的浙军五十一营营长抓回来了,对方拿出五万大洋和十万发机枪子弹把那个倒霉的营长赎回去,随后全体仓惶撤离玉山逃往衢州。小毅很懂事,他只留下了子弹,把五万大洋全都交给了二师师部。” “哈哈……娘希匹,我就说,我就说嘛!这家伙打仗鬼得很,不可以常理度之,没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干的,这下他的敌人要头疼了!等拿下了南京,我要好好奖赏他。” 蒋总司令难得地哈哈大笑,不一会儿收起笑容,和气地问道:“白副总是否已答应出任东路军前敌总指挥?” 俞济时心里一黯,微微摇头,白崇禧自从上次擅自发放大批缴获军资受到总司令婉言告诫之后,就一直以旧伤复发为由开始长时间的静养,此次东路军的征战非同小可,关系到黄埔嫡系各军未来的生死存亡的大事,何应钦长官因自身原因和各种微妙关系,无法指挥各部联军组成的六个东路纵队,目前只剩下与各部没有多少利益冲突的副总长白崇禧能驾驭全局,令人信服,否则就只有总司令亲自挂帅方能顺利实施战略计划,但是此时蒋总司令已经兼任中路军总指挥分身乏术,只能仰仗白崇禧前往东路军指挥作战,可如今白崇禧仍在“静养”之中,两次接到东路军前敌总指挥的任命均婉言推辞,怎么不让人着急万分呢。 蒋总司令看到俞济时脸上的神色,心中了然,缓缓走出两步长叹一声: “胫大于股者难以步,指大于臂者难以把啊……济时,把我帽子拿来,陪我一起亲自到白副总下榻处走一趟,他是在等我亲自登门求贤的……” “是。” 民国十六年元旦,公元一九二七年元月一日,上饶 县城中学的大操场里,北风怒号,雪花飞舞,第二师一万八千将士以团为单位排成整齐的队伍聚集在高台三面,仰视高台上威武雄健的师长刘峙,倾听他雄壮的战前动员,接着在徐庭瑶参谋长的大声带领下齐声高颂誓词。 热血澎湃的誓师完毕,一个因为强拉民夫致人死地的六团小卒被五花大绑押送到高高的旗杆下,刘峙沉下脸大声宣布小卒的罪状,再一次严申军纪,告诫所有官兵洁身自好,随即大手一挥发出就地正法的命令。 “啪——”的一声枪声,后心中弹的小卒像只卑微的小鸡倒在厚厚的积雪之中,双脚激烈地踢出几下就失去活力,流淌在雪面上的鲜血极为刺眼,不一会儿即被纷飞雪花一点点淹没。 新组建的师部宪兵队行刑官上前查验完毕大声回令,高台上的刘峙微微点头,终于下达出发的命令。 四团、五团、六团和师属工兵营络绎出发,师属各部也纷纷返回营房,准备开赴玉山驻扎,空旷的操场上只剩下独立团仍在雪花中巍然伫立,纹丝不动。 安毅站在三千二百官兵队伍的前方,静静地凝望雪花纷扬的前方虚空处,心潮涌动无法自己。尽管在之前的师部作战会议上安毅已被告知所部需充当预备队,当时安毅也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但是此刻没有了争权夺利的各主力团主官,没有一个外人能看到他的痛苦和不甘,于是他就以这种站立在大雪中接受刺骨寒冷的侵袭,来发泄心中的忧愤,平抑激动的心情。 走下高台的刘峙和徐庭瑶看到独立团纹丝不动,颇为惊讶,转念一想立刻明白安毅的感受,两人都知道军纪如山的独立团的惯例,只要安毅没有下令,所有官兵都会和安毅一样默默站立在大雪中。 “解散回营吧,这么大的雪站着不动会冻僵的。”刘峙和徐庭瑶来到安毅面前低声吩咐。 “哦?属下忘了……” 安毅立刻转过身大声下令:“独立团各部,解散回营!” “杀——” 独立团三千二百官兵以习惯的回应吼叫出来,每次解散都以“杀”声结束,以便官兵们始终牢记肩负的重任。 回过神来的安毅再次对刘峙和徐庭瑶说出自己的意见:“师座、参谋长,为什么各团主官在昨晚的会议上对我团提出的建议置若罔闻?那些宝贵的情报和资料,都是我团官兵耗尽心力弄回来的,虽然说曹万顺部已经投诚我军,打着一十七军的旗号从闽西北上助战,浙军周凤岐部附义的二十六军、陈仪的十九军都在协助我东路军,但是各军之间极其分散,加之自成体系无法做到有效的协同,各部距离较远对我师为主力的第三纵队毫无助力,我师面对的却又是浙军中的精锐强敌,敌军无论在人数和装备上都优于我师和严重长官的二十一师,敌军守将又是素以骁勇善战著称于世的孟昭月,千万不能以为浙军各部毫无还手之力,越是坚定不移负隅顽抗之敌,就越要小心应付,决不能大意轻进,无论如何都必须引起重视才行啊!” 刘峙微微一笑:“我们知道你的独立团里有熟悉浙军将校的杨斌等人,连日来你们也派遣侦察队潜入敌后带回许多重要情报,但是校长英明果敢,高瞻远瞩,未战而屈人之兵,已经在悄然无声之间瓦解浙军各部,在如此大势之下,由不得敌人困兽犹斗垂死挣扎。 有鉴于此,我军快速而猛烈的攻击正是时候,敌军定会步步后撤,难以抵挡,进而被我各路纵队逐个蚕食消灭。 当然了,你们上呈的情报非常及时也很有价值,特别是你们的侦察分队在玉山的成功行动极大打击了敌军士气,全师将士都看在眼里,深受鼓舞,也对当面之敌可能的行动予以高度重视,所以,只能委屈你们在此战中担当预备队听令待援了。 放心吧,小毅,接下去有的是大仗打,我们还担心你的独立团到时不够用呢。” 说罢,刘峙安慰地拍了拍安毅的肩膀。 徐庭瑶也笑道:“放心吧,你们提供的资料和详细地图经过师部的整理,已经全都下发各主力团,你的那些师兄们都是身经百战的优秀主官,会把握好分寸的。” 安毅勉强一笑,再也不说什么,与刘峙两人略微商量开进秩序,随即返回校园最深处被当做营房的学生宿舍,一进团部立刻脱下灰色披风扔在条凳上,接过曲慕辰递来的热茶喝了两口,忧心忡忡地说道: “各团没有接受咱们的好意,以为咱们独立团事先做下那么多功课,是为了担任主力,抢夺他们的功劳,就连师座和参谋长都存有轻敌之心,根本就不重视可能遇到的强烈抵抗,更没人去分析咱们即将面对的浙军主帅孟昭月的作战习惯和性格,老子想来想去总感觉要出问题。” 杨斌在安毅身边坐下低声安慰:“小毅,你也别太在意了,事到如今已经不是咱们能施加影响的了,只能随时做好支援的准备,听候调遣,尽量弥补各主力团的遗漏。” “弥补个吊!你知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吗?明天上午啊!明天上午知道吗?师部还走在咱们前面呢,竟然命令老子的独立团善后并警戒,奶奶的!左右和后方全都是左右观望停滞不前的友军,警戒个吊啊?耽误一天半的时间,咱们至少与主力团拉开六十公里距离,万一真出事,咱们插上翅膀飞越这片崇山峻岭去救援啊? 唉,各团的意思不是明摆着的吗?这一仗没咱们什么事了,几天来累死累活做准备做计划饭都顾不上吃,竟换来这种结果,行!不是让咱们好好休整吗?先喝酒,吃饱喝足了就睡觉吧……” 安毅发泄完,恼火地站起来,走出门口高呼老韩头来一桌羊肉火锅,屋里的弟兄们也都心灰意冷,只能摇头叹息苦笑不已。 第一八三章 山地旅的雏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八三章山地旅的雏形 炭火暖暖酒香扑鼻,安毅和十几个营团长弟兄放开肚子这么一喝,竟从上午十一点喝到下午五点,酒量不行的一半弟兄早已被喝到床上了,剩下的七八个无一不是身强体壮、血气十足之人,个个酒意正浓,逐渐放开话题无所不谈,好在师部已于午饭过后整体开拔,留下“善后”的独立团变成了没有管束的独夫,怎么喝都无需担心。 喝得敞开风纪扣的二营长叶成突然想起什么,放下酒杯再次摇摇晃晃走到早先因争论而挂起的大幅地图前,提起指挥棒在衢州周边虚画个圈:“刚才继南只说到上饶一路往东的地形地貌,现在我来补充一下,呃……” 众弟兄哈哈一笑,打完酒嗝的叶成毫不在意,一改平时严谨自律、仪表整齐的风格,把领口拉开更宽,让炽热的胸膛凉快些: “出上饶过玉山之后,就等于走进延绵千里的崇山峻岭,敌军重兵把守的衢州城呢,方圆两百里均是群山起伏、丘陵遍布的区域,没有足够的人力畜力根本无法拖拽火炮等重火力,北面是延绵数百里的千里岗山脉,西面就是连接江西的怀玉山脉,南面屏障仙霞岭山脉从金华一直延伸到上饶东南部,最高处的大龙岗就在四团和五团联合攻击的江山县边上,如今大雪封山路途泥泞,行军极为不易,何况攻坚? 若要合围衢州,就必须拿下江山和常山,这两个浙西南门户重镇的复杂地形我就不啰嗦了,我只想问问,除了一味猛冲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好办法?为何不让我等熟悉地形、了解两地守军的人率兵作战?难道几个主力团真的认为能吃定面对的守军吗?区区战功,难道要比成百上千的弟兄们的生命更重要?为将者何以残酷如斯啊……” 胡子和杨斌看到叶成摇摇欲坠,连忙上前搀扶,叶成哈哈一笑,随即倒在胡子肩上醉倒了,杨斌叫来叶成的副官和门外的两名侍卫把叶成背回他的营房服侍好,坐下来对满脸通红的安毅担忧地道:“小毅,你就不担心你的那些师兄们会碰壁?” “担心有用吗?昨天晚上师部的作战会议你也参加了,没见到我介绍敌情和对天气担忧的预测时,满座那些老大脸上的鄙夷和不屑之色?就连师座和参谋长都觉得此战毫无悬念,只不过他们身居高位为人谨慎没有明说而已,到了这种时候,你我担心还有什么用?来,我再敬你一杯!”安毅拿起酒杯与忧虑的杨斌轻轻碰一下。 胡子也和顾老二一饮而尽,亮亮杯底,胡子一把擦去胡须上的酒渍,摇头长叹一声: “估计各团弟兄们心里全被怨恨给烧坏了,咱们总司令的警卫团团长金佛庄金长官,上个月中便装到南京公干被孙传芳麾下高手抓获,丧心病狂的孙传芳不顾自己的数十名将校仍在咱们手中的现状,竟然违背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惯例,在校长一再通电、百般协商的情况下,毫不留情地把咱们老金的脑袋剁了下来,弄得校长伤心不已悲恸万分,最后一怒之下也把俘获的孙传芳部大将唐福山、张凤岐、蒋镇臣给毙了,接着又通知邓演达将军从俘虏营中的孙军三个军长王良田、李彦青、杨庚和中挑出两个来公开枪毙,这才压住全军将士的怒愤之情。 说句心里话,老金是黄埔所有教官中最令老子佩服的一个,严以律己一身本事,带出的兵响当当的,整个黄埔谁不敬重他佩服他?可惜啊!老子和老金一样从黄埔建校开始就做了教官,彼此见面不多却也相互敬重,每次他率领学生来上骑术课都与老子交谈甚欢,是黄埔数百教官中唯一能看得出老子底细的高人,可到头来老子连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心里这仇恨也难消啊!” 杨斌几个之前没有获知这个消息,听胡子一说惊讶之余不胜唏嘘,杨斌放下酒杯极其认真地说道: “浙军总司令孟昭月也是杀伐果断之人,而且比孙传芳做得更阴更圆滑,要是我军在此次战役中有团级以上军官被俘,除了脑袋搬家别无选择,所以我更担心咱们的几个主力团,要是真像小毅刚才站在孟昭月的位置使出的一系列诡诈狡计的话,咱们的三个主力团恐怕日子不好过了,说不定孟昭月做得更好,算计得更精明。” 众弟兄齐齐点头,全都望向端起酒杯的安毅,安毅却没有接过话头,而是哈哈一笑转向大咧咧半躺着的夏俭: “夏俭,你的一营弟兄都是从大山里出来的,要是老子命令你营放弃一切辎重,以全营主力轻装上阵,全力以赴增援前方的某各主力团,你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走完七十公里的山路?” “这种天气嘛……十四小时之内!” 夏俭坐正身子解下衬衣扣子,敞开结实的古铜色胸膛大声说道:“根据警卫连和特种分队提供的地图,再估算眼下的大雪天气,十四个小时完全足够了,经过一个多月的强训,老子麾下弟兄个个都成了嗷嗷叫的精兵,比陈志标的三营强多了!” 坐在对面的陈志标正在与尹继南低声聊天,听到夏俭这话不愿意了,抓起酒坛子高呼上大碗,转眼工夫就把勤务兵捧来的两个大海碗装满,放下酒坛,端起其中一碗递到夏俭面前: “夏俭,你这孙子别他娘的睁眼说瞎话,老子的三营哪次考核不超过你们一大截?今天高兴,老子懒得跟你较劲,有本事你就和我碰了这碗!” 弟兄们大声叫好,夏俭岂是示弱之人,接过满满一碗至少一斤二两的烈酒,站起来豪气地笑看陈志标。 从未露过酒量深浅的陈志标乐哈哈地轻松站起,无比自信地捧着碗与夏俭重重一碰,毫不迟疑地把碗端到嘴边,像喝水似的转眼就喝干一大碗酒。 早已喝得差不多的夏俭见状脑袋大了,在弟兄们的吆喝声中只能硬着头皮艰难地灌下一碗酒,放下碗立刻冲出房间跑进雪地里狂吐起来,呕吐的声音声震四野,群山回荡,惹来众弟兄一阵阵开心的哈哈大笑。 谁知胜利者陈志标刚刚坐下又再站起,打了个嗝突然捂住嘴发足狂奔,冲到夏俭身后数米立刻喷出一口酒箭,接着痛苦地蹲在雪地上剧烈呕吐,宛如虎吼的声音与夏俭一呼一应,蔚为壮观。 两人的副官侍卫连忙抓起棉衣冲向自己的老大,又是捶背,又是搀扶,忙得不亦乐乎,让走到门口齐齐欣赏的安毅众人笑得东歪西倒,几乎瘫倒在地。 幸存的众弟兄再次回到桌前坐下,杨斌想起安毅之前谈到过“山地部队”的点点滴滴,联系刚才安毅和夏俭的问答,想了想对安毅问道: “小毅,刚才你询问夏俭一营的奔袭能力,是否与你之前所说的山地作战有联系?” “正是,各位想听?” 安毅看到顾老二、胡子、尹继南和杨飞几个都望着自己,随即征求大家的意见是否喝到这儿就行了? 看到弟兄们都点头,安毅叫来勤务兵撤下火锅宴席,端上香茶。 众弟兄喝着热茶休息片刻,待勤务兵收拾完毕重新坐回桌子周围,安毅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经过反复思考和印证的“山地旅”蓝图展现在弟兄们面前,把这一特殊兵种的存在意义、作战方式和目的一一说明之后,安毅话音一转回到自己的独立团身上: “……由此诸位都能看到,夏俭的一营已经具备了山地作战的基础能力,缺少的只是相应的武器装备和进一步的针对性训练,可惜的是大威力的自动武器非常缺乏,尽管各军阀都有自己的手枪队,阎锡山和奉军的张大胡子更是拥有自己的花机关枪连、团,甚至冯玉祥也弄了个身背大刀片子挂满手榴弹的手枪旅,但他们的这些部队包括咱们第一军各师的手枪连,都不是真正意义的快速反应和快速攻坚部队,更谈不上山地部队,充其量也就是一群敢死队而已。 只要夏俭的一营能够大量装备花机关枪,辅之以每连六门60mm口径的小型迫击炮、德国手榴弹、每个班一挺轻机枪和一个神枪手,诸位想想,每当短兵相接或者突然遭遇之时,或者有心算无心对敌人发起突然奔袭之时,遇到这样能跑能冲、速度奇快的山地部队谁能抗衡?” 众弟兄齐声惊叹目光炯炯,尹继南惊讶地说,如果这样对手会很难对付,定会出现对其行军速度、火力装备和打击能力等各方面的估算错误;杨飞说真要是与这样一支部队遭遇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胡子和顾老二心有灵犀相视点头,知道安毅很快就会将这一设想付诸实践了。 深思熟虑的杨斌不得不佩服安毅的构思,但是觉得在武器装备上很难保证这样一支队伍的需要: “小毅,装备这样一支山地部队花大钱不说,更大的问题是很难保证自动武器的购买和子弹的补充,我只说我团配备的三百支花机关枪,这种德国原装进口的花机关枪所用的子弹是9x19的进口手枪弹,与国内巩县兵工厂、太原兵工厂、四川兵工厂和冯玉祥的西北兵工厂仿制出来的花机关枪外形相同但大不一样,国内各厂都把德国的花机关枪改小改轻了,缩小口径便于使用国内大多数兵工厂生产的7.63驳壳枪弹,射击的有效距离只在百米左右,比咱们的原装花机关枪少了五十米以上的射程,但便于弹药的补充,可国内仿制的花机关枪在使用上常常出问题,根本无法获得你所要求的火力效果,很成问题啊! 这次你好不容易弄回的四十挺捷克轻机枪非常好,可数量太少了,还得使用进口的尖头子弹,只能装备团部直属各连,继南的模范营机炮连也才分得六挺,除非能大量装备并很好地解决弹药供应问题,否则很难获得满意的效果。” 弟兄们也都意识到这个问题,非常认同杨斌的意见。 安毅也露出苦笑:“这些困难咱们很难解决,这也是为何我派沈建平、陶勋、张曙光等十二人前往德国进修的真正原因,希望他们学成归来的时候,能在我提供的先进机器设备和原料的基础上,大量生产出优质的枪支弹药来。 诸位还记得出发前咱们留在老南昌周大善人别院的那几台德国产的枪械修理机器、以及悄悄留在老南昌的军械修理所六人小组吧?还有件事我忘了告诉大家,欧耀庭先生将会在近期内,给咱们的六个弟兄再送去两台进口的小型手动机床,我还留下了国产和进口共七支枪供他们研究,相信不出半年时间,他们就能仿造出更好的花机关枪来,绝对不会再出现动不动就走火卡壳的故障。 前阵子听说九江郊区的几个修船工人都能造出花机关枪,我就不相信杨元冲他们六个拥有多年机加工技术的官兵,比不上几个修理工。” 杨斌笑着点点头:“我信!这种花机关枪之所以能在国内能够大量仿造,原因是此枪的确简单实用,全枪只有枪机组件、枪身组件、弹匣组件、枪托组件以及枪管组件五大部件,如果不计螺钉只有三十七个零件,有了顺手的机器肯定能做得更好,何况南昌和九江有的是优质钢铁,采购非常方便。不过,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啊,在没有足够的自动武器装备之前,夏俭的一营很难有所突破。” 安毅笑问:“要是我们先拿出三营的一个连与虎头的警卫连机炮排组合,先进行一些初期的实验,你认为如何?” 杨斌恍然大悟:“明白了!完全可行!虎头的一个机炮排就是六十四人,装备四门法制迫击炮,拥有两挺最新的捷克轻机枪,只需从团部非战斗部分收回三十支德制花机关枪,即可基本满足他们的火力要求,这个办法很巧妙,也能通过这个实验性质的连队获得大量的数据和经验,只需在适当的时候投入实战检验即可。” “我同意!不过,这支部队要由我来带!”顾老二表态了。 弟兄们哈哈一笑,谁知吐完肚里所有东西的夏俭清醒后,不知何时已经蹲在屋里门边的炉子旁吸烟烤火,将弟兄们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看到顾老二要争夺这一肥缺,哪里还待得住,立刻大步回到桌前与顾老二争执起来,满嘴源源不断喷出发酵的酒气,把弟兄们全都熏跑了。 第一八四章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八四章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敌袭――” “啪……哒哒哒……轰、轰……哒哒哒……” 狭窄的山凹弯道枪声大作,呼喊连声,一阵密集的手榴弹在二师六团一营的先头部队中接连爆炸,两边高山上再次射来阵阵如雨的步枪子弹和轻机枪子弹,将刚刚进行途中休息的六团官兵打得惊慌失措飞速急退。 愤怒的少将团长郭俊再次率领手枪连飞速赶至,无奈枪声已停,浓浓的硝烟正从两旁和前方数十米的区域缓缓升起,敌人已经踪影全无,只听到两侧山上积雪滑落的沙沙声。 二十四岁的上校团副谭辅烈听到七十六名弟兄遇难和一百三十七名受伤的报告,叹息一声,大步赶到郭俊身旁: “团座,这已经是两天来的第六次遇袭了,尚未与敌人主力接战,我们就损失了两百七十余名官兵,还不得不派三营两个连和工兵连护送两百余名受伤弟兄回玉山救治,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啊!” 郭俊命令团属手枪连前行追踪,举起望远镜遥望前方白雪皑皑的延绵丘陵:“敌人非常狡猾,这几次突然袭击的时间都选择在我们行军疲惫之时下手,依仗对地形的熟悉,以连排一级的小股力量隐藏在道路两侧的山上,袭击得手转身就跑,我们追之不及无可发力。 更为可恨的是,昨晚在贺村驻扎遇到敌人不间断的骚扰,冷枪和手榴弹的爆炸声断断续续,让全团弟兄夜不成寐,风声鹤唳,加上连日在风雪中急行军,官兵们疲惫不堪怨声渐起,可敌人总是步步阻击不断骚扰,我们只能在戒备之下走走停停,走了两天才走出二十五公里,满肚子气却又无从发泄。 此地距离江山县城仅有十七公里,前面还要经过十里牌和三岔口等险要地段,如不扫清障碍实难发动总攻,不知左翼的李延年五团是否也遇到相似的情况。” 谭辅烈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上午五团派出的联络官过来通报,吉甫(李延年字)也遇到这样的情况,前面两次遇袭也很恼火,不过他们突然改变行军方式,并于今日凌晨四点派出一个营潜出坛石镇南的瓦窑村包抄成功,一举包围埋伏在镇东两座山岗上的一个营守敌,歼敌一百四十余人俘虏两百七十余人,打得很漂亮,估计他们前方的敌人不敢再故技重施了。” 郭俊惊讶地放下望远镜,转身面对谭辅烈,好奇地问道:“他们如何得知敌军预先埋伏的情报?难道是派出的侦察小组发现的?他们的侦察小组怎么会如此优秀?” “是的。” 谭辅烈一边拿出地图打开一边说道:“团座也许不知道,南昌战役之后没几天,吉甫有感于安毅团长麾下警卫连的强悍战力和优异表现,悄悄从全团挑选出三十五人送到老南昌的独立团大营,参加了独立团的三十五天强训,据说得到了警卫连八个专业教官的亲自传授,不止一次获得独立团团副胡家林的指点。 团座应该知道,独立团那些教官不少人都是从军七八年的老兵油子,其中还有部分来自江湖各门派甚至匪窟之中,作战行军的经验相当丰富,而且他们在一个月前已经秘密入浙实行侦察,你看……这是师部根据安毅提供的情报和汇总地图,整理之后复制下发给我们的,你看这……这……还有这儿,三个特别标注的地段都是咱们遇袭的地点,不得不承认安毅在这方面的确做得很好,现在想起出发前的作战会议上他的再三提醒……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郭俊默默接过地图蹲下,小心摆放在身边的石头上仔细查看,看到图上用红色标注的危险区域心里很不是滋味。 三十岁的郭俊家境贫寒,从小刻苦用功志向远大,在舅舅的资助下进入湖北省立东汉书院,从此接触到新教育和新思潮,历尽艰辛,两次赴北京考入高等工业学校,却因家境窘迫难以为继不得不退学,接着顺利考入公费的保定军校步科,毕业后与恽代英在湖北武昌创办的“利群书社”建立了联系,从此钻研革命理论并刻苦攻读俄语。二四年五月,已经有两年党龄的郭俊受党组织委派,奔赴广州参加黄埔军校的筹建工作,成为入伍生区队长、教导团七连长并参加了第二次东征,中山舰事件后被解除军职。 由于郭俊表现优异,年富力强,被爱才的俞飞鹏招致麾下,北伐后两党关系缓和,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郭俊被破格任命为第一兵站少将站监,主管第一军军需物资的调拨,南昌攻坚失败,第一军各部大批中级军官阵亡,郭俊重新回到第一军成为第二师第六团少将团长。 早在担任兵站少将站监期间,郭俊就从流转的物资中了解到安毅此人,并为组织上对安毅的调查书写过报告,但随着了解的加深,郭俊很不喜欢安毅身上的痞子气和圆滑世故唯利是图的作风。十一月中调任二师六团少将团长之后,他与安毅的接触更为频繁,敏感地意识到这个英勇善战、屡建战功的年轻团长有着非同一般的心计和超乎寻常的处世手段,军事上、为人处事、个人生活作风上无可挑剔,但其唯利是图百般钻营的奸商手段让郭俊非常反感,也完全明白此人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革命者,根本就没有胸怀祖国、救国救民的远大志向,因此郭俊和安毅没有任何的交情,也不愿建立起更进一步的关系,但有一点郭俊非常佩服安毅,那就是安毅独特高效的治军手段和练兵方式,特别是通过上次的交流观摩演习之后,郭俊对安毅独立团的强悍战力和层出不穷的作战手段感叹不已,可赞叹归赞叹,满怀建功立业和报国之志的郭俊也和其他几位同僚一样,不愿在胜利在望的入浙作战中让给安毅任何表现机会。 但是,如今面临的困境让郭俊不得不重新思考安毅的告诫,再次用心查看详细清晰的地图郭俊这才发现,安毅几乎把所有的道路和可能性都考虑进去了,安毅在作战会议上的焦急神色并非是为了争功,而是预见到了其中隐藏的危机。 郭俊缓缓吐出口气,收起地图站起来果断发令:“传我命令:三营留下护送辎重和伤员跟随,其余各部立刻整装出发,以最快速度赶赴江山县城,沿途若遇骚扰,击退之后不要追赶,将全部力量投入到对江山县城的进攻上!” “是……” 谭辅烈想了想低声问道:“团座,是不是先派出快马与左翼的五团联系一下?” 郭俊自信地笑道:“不用了,李吉甫的行军速度决不在我团之下,我预计他已在江山县城西北方向等我们一起发起总攻了。” “是!” 四小时后,郭俊率领第六团三千余名官兵顺利开赴江山城西南两公里的露亭,全体官兵顾不上一路疾行的疲惫立刻展开队形构筑阵地,进行攻坚作战准备。郭俊在副官和警卫的陪同下登上高地,借着夜幕降临前的光亮遥望城头。 望远镜里,一杆硕大的青天白日旗飘扬在低矮的半截城垣上空,十余匹快马扛着五团战旗掠过城外的弯道迎接而来,李延年的五团已经占据了江山城! 郭俊与来到身边的谭辅烈面面相觑,摇头苦笑,突然发觉自己是那么的窝囊和无能,一路伤亡不断好不容易到达城下,希望能狠狠打上一仗消除全团官兵心中义愤,树立信心重振士气,谁知竟是这样一种结果,心中千般苦楚万般不甘一句也说不出来。 次日上午,玉山县师部大营。 徐庭瑶站在大型地图面前,向与会众将校通报战事:“四团经过激烈的战斗,于昨日下午黄昏前拿下常山,取得歼敌二百一十余人、俘虏一百二十余人的战绩,损失惨重的守敌全线退往衢州方向;右翼,李延年的五团战果辉煌,不但成功瓦解敌人的层层阻击,而且利用有利战机迅速发起追击,守敌惊恐之下弃城而逃,五团于昨日下午两点四十分一举占领江山并完成阵地构建;六团改变行军方式轻装出击全力以赴,于昨日下午六点三十分达到江山,与五团成功会师。 至此,我部入赣作战的一期任务圆满完成。此战,三个主力团取得歼敌四百余人俘敌五百余人的佳绩,成为我东路军中第一个完成战略进攻任务的部队,接下来只需巩固实地严密戒备,等候我第三纵队二十一师开到预定位置,再发起下一阶段的全线进攻。” 掌声响起,安毅满脸笑容,鼓掌尤为起劲,坐在主位上的刘峙看了安毅一眼,无奈地笑了笑。 只听徐庭瑶接着说道:“此战也暴露出我师各团在战前准备上的不足,没有充分认识到山地丘陵地区行军的艰难,也没有对神出鬼没、不断骚扰的顽敌采取有效的遏制,行军速度极为缓慢,造成伤亡一千二百余将士的损失,只有五团李延年部迅速调整战术,成功瓦解顽敌的分段突袭,并突然发力奋起追击,不但取得歼敌俘敌一个营又一个连的战绩,还乘势占领江山城,为其他两个团积累了山区作战的宝贵经验。师部决定,在上报战果的同时也为李延年团请功!” 掌声再次响起,在座将校们夸赞不断,徐庭瑶回到刘峙身边坐下,向后勤部门和师部野战医院院长老马布置完任务宣布散会。 安毅、胡子、尹继南、杨斌也和师部警卫营、工兵营的主官们站起来敬礼离去,尚未走到门口,安毅就被徐庭瑶大声叫住。 徐庭瑶示意疑惑的安毅坐下,没好气地扔过一包烟让安毅自己点上:“说吧,你小子怎么会提前猜到战事的结果的?” 安毅嘿嘿一笑,看到刘峙沉着脸望向自己,连忙把香烟放下,低声回答:“属下哪儿有什么先见之明?只不过从弟兄们的沙盘推演偶尔感触,亲自扮演守军并接受弟兄们的轮番进攻,哈哈……属下为此赢了三百大洋啊!” 刘峙和徐庭瑶相视一眼,哭笑不得,只能挥挥手让安毅拿着那包好烟滚蛋。 等满面春风的安毅一离开,两个老大随即发出声声感叹,都意识到安毅战前的焦虑告诫是那么的富有预见性,如今刚一开战就面对满营伤兵,为了两个小小的县城足足花费四天时间再付出如此代价,实在不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想到接下去的一座座坚城一个个险关,两位老大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第一八五章 大陷阱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八五章大陷阱 随着东路军各部的入浙作战,皖系军阀统帅孙传芳也在匆忙之中完成了军事部署,浙江局势风起云涌,浙军中归附革命的各部在孙传芳部和浙军总司令孟昭月部的联手打击下,不是被剿灭就是一路向南溃败,苦苦支撑之余尽可能与北伐东路军连成一体,相互呼应,顶住孙传芳和孟昭月反动军阀的疯狂反扑。 一月上旬,通电附义革命的浙军将领陈仪兵败被俘,这是继去年年底浙江省省长夏超起义兵败成仁之后的又一次革命失败,浙军第一军军长陈仪的被俘,导致部下迅速瓦解分裂,其驻扎在宁波、绍兴的两个师顺应革命呼声,毅然率部与实力超出自身数倍的孙传芳部激战于钱塘东南一线,但还没顶上两天时间就在孙传芳部优势兵力猛烈打击下节节败退。附义革命的第二十六军张凤岐部,也在孟昭月部迅猛打击下损兵折将,不得不溃败至诸暨至磐安东南地区构筑防线,舔抵伤口。 东路军总指挥何应钦见势不妙,立即率领冯轶裴的第四纵队、赖世璜十四军组成的第五纵队、曹万顺十七军组成的第六纵队迅速从福建北上入浙,急电第二纵队指挥官王俊、第三纵队指挥官白崇禧尽快攻克衢州,压迫汤溪、兰溪一线之守敌,以解友军二十六军和十九军之困,迅速达到齐头共进的战略目的。 此时,任命白崇禧将军担任东路军前敌总指挥的电令刚刚发出数日,负责指挥第一至第三纵队作战的白崇禧刚刚离开南昌,正在赶赴玉山县城的路上,王俊指挥的第二纵队的薛岳第一师和涂思宗第二十二师正从上饶开来。 休整三日的刘峙接到电报后不敢怠慢,立刻叫来即将率领二十一师开往常山的师长严重、副师长陈诚紧急商议,众将反复分析、详尽推敲之后一致决定:趁着敌军卢香亭部主力全力围剿绍兴宁波一线的十九军、孟昭月部紧紧追赶周凤岐部二十六军,无暇顾及衢州之际,充分利用自身的优势兵力兵分两路,快速攻占只有敌军周前师和杨士俊旅镇守的衢州城。只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衢州,进逼汤溪、兰溪一线,即可调动敌军主力驰援金华至兰溪一线,从而大大缓解友军之压力,完成战略目的。 次日上午,提前到达常州的严重二十一师从常州出发,开赴东面十六公里的招贤镇,刘峙率领第二师三个主力团连夜出发,也于次日午时赶至江山以东十六公里的后溪镇,两个战意正浓的主力师犹如一把铁钳,缓缓逼向衢州城。 此战,安毅的独立团仍然作为二师的总预备队紧紧跟随在后面,到达江山县城后立即按预定计划停下脚步,做好一切战斗准备。 两个师共计两万四千余将士经过短暂的休整,用足午饭后再上征途,以惊人的速度直插衢州城,于下午三点四十分双双抵达城下,立即与守敌展开了激烈而又残酷的战斗。 有备而来的革命军将士没有再次进行消耗巨大的攻城战,而是派遣工兵营在敌军视线内打造云梯和登城器械,第二十一师的两个主力团强攻北门,另两个团迅速绕过城池北面,击溃江岸守敌杨士俊部,强渡衢水,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城中守敌的退路迂回包抄;刘峙则在率领二师精锐牵制城中守敌的同时,又调来安毅独立团模范营、三营、团属迫击炮连协助李延年的五团强攻西门,同时迅速派出四、六两团折而向南,猛攻城南的白沙镇,企图强占乌溪渡口,一时间炮声阵阵,喊杀声震天。 衢州城头上的敌军火力点,在独立团迫击炮连准确的炮弹覆盖下几乎摧毁殆尽。迫击炮连一击得手不罢不休,逐渐向城南城北缓慢延伸炮击,密集的迫击炮弹把城头守敌炸得魂飞魄散,一片狼藉,整个衢州城全都笼罩在黑色的硝烟和白色的雪花之中。 下午五点五十分,经过两小时又十分钟的激烈战斗,城中的周前师见势不妙,慌忙弃城而逃,抢在悍不畏死的革命军合围之前逃往东面的龙游一线,在浙军司徒威旅的全力接应下仓促构筑防御工事。 至此,第二师、第二十一师成功占领浙西重镇衢州。 安毅独立团奉命开进城内搜捕残敌并贴出安民告示,担负起全城的治安维护和防卫警戒任务。二师师部紧随而入,进入收拾一新的城中大营率先架起电台,向东南面的总指挥何应钦长官和南昌的总司令部发去捷报。 这一迅如奔雷、矫若惊龙的漂亮一战,极大地鼓舞了全军将士的士气,连日来的沮丧与恼怒一扫而光,二师官兵扬眉吐气,无比的自豪,营区里到处都是兴奋的欢笑声。 安毅和胡子在“教导连三排”数名士官的护卫下巡城一圈,对尹继南、曲慕辰等人的营区分配和各部安置非常满意,刚刚回到城南学堂内的独立团团部坐下,未能喝上杯热茶滋润干涸的喉咙,通信连连副彭剑青跑步过来大声报告: “团长,参谋长陪同二十一师的副师长陈诚将军快到营门口了!” “快快有请!啊,不不……我亲自去迎接。勤务兵,茶水侍候!”安毅戴上军帽,大步走出校董办公室,率领胡子和顾老二赶到营门口,向肃立门前四处打量的矮瘦的陈诚将军立正敬礼:“属下来迟,恳请长官们原谅!” 陈诚微微一笑,回了个礼上前两步,仔细端详安毅的脸:“嗯,比起在军校时成熟多了,胡子也留起来了,哈哈!” “报告长官,属下是忘记剃胡子了。”安毅一本正经地严肃回答,看到一旁的徐庭瑶满脸都是笑意,也就放下敬礼的手嘿嘿笑起来。 徐庭瑶示意安毅前面带路进营房聊聊,边走边笑着说道:“陈长官夸奖你部迫击炮打得聪明,打得漂亮,大大地缓解了攻城各部的压力,特别是炮火延伸的速度和准确性,让二十一师的弟兄们赞不绝口,所以就和我一起来探望你。” 安毅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几炮与陈长官东征时‘三炮定胜负’相比,差得实在太远了,何况陈长官当时使用的是那么老旧的山炮,仍然把惠州城头的顽敌轰得肝胆俱裂,让陈明仁师兄成功地将战棋插在了城头上,那才真了不起啊!” 陈诚听到安毅提起自己“三炮起家”的功绩,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怪不得诲臣兄(蔡忠笏字)对你赞赏有加,一个劲儿地向我提起你,果然是个风趣玲珑之人啊!哈哈,走吧,我口渴得要命,在城里走了大半圈正要到你这儿讨杯茶水喝呢。” 安毅连忙将两位长官引入团部屋内就坐,勤务兵早已炮制好香茗,恭敬地送上,安毅转头晃眼见到杨斌路过门口,连忙把他叫了进来。 杨斌入内看到陈诚将军,稍微惊讶立刻立正敬礼,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师兄”。 陈诚吃惊地抬起头,看到杨斌后立刻高兴地站起来紧紧握着他的手:“杨斌?真的是你啊?太好了,哈哈!早就听说你在二师了,前一阵子还以为你与卢明迪师弟一起去了二十二师呢,来来……坐下谈。” 两个保定军校的师兄弟亲热地聊了起来,安毅笑了笑走到徐庭瑶身边坐下: “参谋长,时间不早了,等会儿一起用餐便饭吧?我这里可有真正的涮羊肉,而且是用工兵连的木工刨现刨出来的,配上辣酱火锅保证你吃了上瘾。” “唉,我也想吃顿涮羊肉啊!可惜没时间了,坐一会儿我们就要回去,等吃完晚饭就得召开军事会议。小毅,你这预备队和后勤工作都做得相当不错,今天的十几轮迫击炮齐射又给咱们师争了光,师座见了感叹不已,说之前没用你们打前锋浪费了,你的三个营和几个团属精锐连队都没动,就取得这样的好成绩非常不错,这份功劳我给你记着。”徐庭瑶低声笑道。 安毅谦虚地摆了摆手,含笑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取得这样的成绩,是师座和参谋长关照的结果,没有长官们的信任和一次次的物资配给,属下什么也做不成。” 徐庭瑶没好气地骂道:“你这家伙可真是滑头,我还没开口呢就想提前封我的嘴,我告诉你啊,你把守军的两个物资仓库都霸占了可不成,有好处要记得分一些给各团的师兄们,这一点不用我教你了吧?” “我怎么可能有独占的想法?继南正在领人清点,一待清点完毕立刻上报师部,属下的独立团军纪如山,绝不会贪墨的,何况仓库里都是些军服、被子、粮食、冻肉这些玩意儿,武器弹药这些值钱的家伙一样也没有,我们就是想要贪污也没办法,这次进城,连打扫战场咱们独立团都没参加,全都给各兄弟团了。”安毅认真地汇报。 徐庭瑶欣赏地点了点头:“我也看到了,你们做得很不错,刚才来的路上继南正在给各团分猪肉呢。好了,天时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你们要继续做好衢州城防事务,决不能有一丝懈怠!” “是!” 安毅低声回答,再次明白下一仗也没自己独立团什么事了,一种被轻视被遗忘的感觉悄悄涌上心头,让他很不好受。 陈诚看了看表,也适时站起来,与杨斌低语几句转向安毅:“小毅,你诲臣大哥说已经和你约好了,等打下南京要和你好好喝上一杯,到时候我也会去,就由我做东吧,哈哈!” 安毅压下心中的抑郁,笑容满面地点点头,把陈诚和徐庭瑶送出营门,目送他们骑马远去这才回来。杨斌问安毅怎么会和陈诚如此熟悉?安毅回答说陈诚本来就是黄埔教官,以前在校虽然只见过几次但彼此感觉不错,打下南昌之后在校长那里也聚过一次谈了挺长时间,加上陈诚与蔡忠笏是结义兄弟这层关系,彼此间的感情自然越来越好,何况陈诚此人非常重实感情,只要你有能力他都会另眼看待,而且他还有个军中皆知的毛病:爱护部下极为护短,这点上比顾祝同长官还过分。 用过晚饭,弟兄们巡营过后再次聚在了一起,曲慕辰和安毅一起整理完特种分队和警卫连侦察小组送来的情报,略作交谈立刻打开大型地图挂在宽大的木质隔墙上,拿起指挥棒大声说道: “诸位,从刚刚送来的系列情报中发现,驻守在必经之路的龙游城敌军,只有周前的一个师、司徒威混成旅和杨士俊独立旅的残部,这一万五千余守敌据守在龙游城西詹家镇至汀塘圩这条约二点八公里的防线上,仍然没有发现敌方重炮阵地。 我们估计,距离最近的金华敌军会有一到两个旅正在快速开往龙游的路上,具体情报仍需等待我团各侦察小组的汇报。下面,我将敌军的具体分布以及龙游一线的地形向大家介绍一下……” 听完曲慕辰的通报,弟兄们随即交头接耳热议起来,十多分钟过去,杨斌首先提出自己的疑惑: “诸位,敌军这条看似厚重的防御线,其实就是一条一字长蛇阵,只需集中炮火和攻坚力量击破一点,就能将整条防御线截成两段,围而歼之,哪怕守敌有两个旅的新生力量驰援,至少也需要到明日凌晨方可到达,如果我军连夜发起强攻的话,定能一击而破! 可话又说回来,虽然龙游没有城墙,前出防御是个非常正常的选择,可让我感到极为不解的是,为何敌军不选择退守龙游以东二十公里处地势更为险要的游埠镇?反而在龙游一线顽强抵抗?难道存心想与我们北伐军拼消耗不成?或者是层层抵抗,为浙军总司令孟昭月的调兵遣将赢得时间?” 模范营营副路程光接过话头:“我同意老杨的最后一个分析,敌人定是为大军驰援争取时间,因为只要我军攻下游埠,就等于将通往浙中的咽喉要道兰溪置于枪口之下,敌军为防止后路被断,只能撤离南面的武义、缙云、磐安一线,再次组织防御,双方的整个战略态势就会大大改变,这是敌军最不愿意看到的。” 弟兄们纷纷同意路程光的分析,随即也先后明白,如此一来,这一仗自己又是无法参与,三公里宽的阵线内山丘起伏,实在难以铺开更多的进攻兵力,也只能再次作为各主力团的预备队,老老实实待在后方静候召唤了。 数分钟后,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二营长叶成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接过曲慕辰递来的指挥棒,指向金华东面的义乌和西北面的兰溪、建德: “这三个重兵集结的地方距离金华、兰溪的屏障要地游埠均在七十公里之内。其次,根据刚才的情报获知,卢香亭的第四军、第九混成旅、孟昭月的近卫旅等精锐部队一直没有任何消息。再次,友军第二军按计划作为我军左翼,此刻估计正在开化休整尚未出来,原因是我军进展神速已经把二军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如此一来,我军的左翼就失去了护翼和呼应,加上右翼的赖世璜将军部已被何长官调到处州(今丽水),我军要是乘胜追击进攻兰溪、汤溪一线,就会形成孤军深入、左右无援的危局,哪怕打下游埠也不敢再前进一步,否则定会置于敌军的三面包围之下。顺着这个思路再往回思考,我对今晚或者明日拂晓发起的总攻深表担忧。” 众弟兄听了叶成的分析吃惊不已,随即大声争论起来,连续一个多小时仍然没有结果,包括杨斌、胡子在内大部分人对叶成的过分谨慎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叶成微微一笑,也不多加争辩,从容不迫地回到座位上继续喝茶,非常认真地听取弟兄们的讨论。 安毅凝神看着大型地图,脑海里飞速计算反复衡量,却一直没有理出个头绪来。 突然,阵阵马嘶声隐隐传来,铁蹄敲击在城中青石路面的清脆响声韵合了安毅血脉跳动的节奏,他灵台星光一闪,顿时激出了一身冷汗,猛然站起大声喊道:“顾长风、丁志诚――” “到!” 正在聊天中的两人下意识地回答,看到安毅一脸的郑重,立刻站起身来。 “将所有轮休的侦察小组全都派出去,将侦查范围扩至五十公里,增设传递情报的接应点,你们俩亲自负责,马上出发!”安毅严肃地下达命令。 “是!” 顾长风和丁志诚立刻转身离去。 安毅转向众弟兄:“各营营长留下,营副、指导员立刻返回所部,在三小时之内做好接战准备,命令弟兄们穿戴整齐,抱着枪睡觉,除二营、团属机枪连、教导队、炮兵连继续担任守城任务之外,其余各部随时等候调遣!” “是!” 弟兄们轰然站起,匆匆离开。 安毅拉着叶成的袖子走到地图前,两人指着地图各方低声交谈,紧张分析,最后得出的巨大可能性,让旁边的胡子、杨斌、曲慕辰、尹继南等人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第一八六章 危机突至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八六章危机突至 “二十一师沿衢江北岸向东前进,顺利通过苏塘、方家桥,现已到达安仁镇北岸进行短暂休整。” 通信连长詹焕琪手捧警卫连、通信连络绎传递回来的一份份情报,担负起情报参谋的角色。 “我师四、五团前锋营已经到达安仁镇,沿途未遇抵抗;六团位于其后四公里的安铺村,正在全速开进。” “另:由于雪后道路泥泞,我师炮营行至安仁圩再也无法前进。北岸的二十一师炮营亦遇到相应情况,把炮营留在了北岸的高家镇。”詹焕琪报告完静静等候安毅的命令。 地图前的安毅略作思考,看一眼腕上的表已是凌晨四点四十五分,转过头吩咐道:“焕琪,命令警卫连连副吴立恒率领五排、六排立即出发,一定要守住连接衢江南北两岸的安仁桥,若遇我师或二十一师官长询问,就说是我下的命令。” “是!” 詹焕琪走到右侧的电话机旁摇响电话。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进屋里,师部传令官飞快下马进入屋内,敬个礼拿出刘峙的手谕:“师座命令:独立团模范营立即开赴安仁镇待命。给……参谋长让我给你带个口信,一定要确保衢州城的安全。” 安毅接过手谕,示意勤务兵给送上杯茶水,看完手谕随手递给身边的杨斌,转向四期工兵通信科毕业的二十八岁少校传令官笑着问道:“老董,你怎么不把电话线扯到衢州城里来?” “你以为我不想啊?骑着马跑上两小时才到你这里,累死人了,可我的人手不够啊!从安仁镇到这儿二十公里,道路弯曲泥泞,两侧大多是石山,你让我怎么扯线?能保证师部与前方各团之间的电话通信就不错了!” 矮壮的老董接过暖茶大口喝起来,忙绿一晚上再骑马跑上二十公里也累了。 安毅给他搬来张凳子,掏出香烟递给他一支:“歇会儿吧……老董,你来的时候,四团、五团是否已经向东出发?” 老董放下杯子,点燃香烟一屁股坐下:“六团一到就全体出发了,北岸的二十一师同时向东开进,预计一个小时后与敌人接触。三个主力团个个争先恐后,队形乱哄哄的……小毅,这一仗你怎么看?我这心里总觉得有点虚,估计是两天两夜没睡觉累的。” “报告!” 顾老二推开门匆匆入内,带进一股寒风,让室内瞬间充满冷冽的气息:“我连前出侦察小组在兰溪城西南六公里的塔山殿至衢江北岸姚家村一带,发现约一个千人左右的部队驻扎,无法获知该部番号。另:丁志诚分队急报,在游埠以南的老鼠山东麓有大片火光,延绵一公里有余,疑是敌军点燃的御寒篝火。此情报均已向驻扎在安仁镇内的师部呈报,但师部认为这是敌人的小股支援部队,对全局战事影响不大。” 安毅和弟兄们大吃一惊,这一情报终于部分证实了安毅和叶成的担忧。 弟兄们紧张地望向来回踱步的安毅,叶成想了想上前一步:“小毅,这里交给我吧,我已派出八个侦察小组前出左右二十公里警戒,衢州城没问题,哪怕退一万步被敌突袭围城,没有五千人马和重炮协同攻城,休想在我手里讨到半点儿好处。” 安毅终于下定决心:“不能再等了!继南,你立刻率领模范营赶赴安仁镇向师座报到,把二营的驮马全都拉走,把弹药和重机枪都放到马背上,前进速度越快越好!” “是!” 尹继南敬个礼转身离去。 安毅转向胡子:“你带团部直属各连出发,不需要进入安仁镇,到了镇西两公里的安仁桥就停止前进,原地驻扎静观其变。” “明白!” “老杨,你和志标带领三营渡过江北,直插二十一师炮营所在的高家镇,尽可能说服他们建立炮兵阵地,时刻准备炮火支援。” 安毅说完走到地图前,指指高家镇西北约四公里的白石岗:“只要占领这个制高点,向南就能封锁衢江北岸,向北能阻断周公湖的东西通道,如果情况真的那么遭,这个白石岗就是个鬼门关了。” 杨斌点点头:“想到一块了,再困难我也要派出三营机炮连爬上去,只要有八挺重机枪和六门迫击炮,至少能扼守北岸东西要道五个小时,再久就困难了。” 安毅说道:“我给你们负责弹药运送,如果真的需要,十小时你也要顶住。” “明白,到了高家镇我立刻命令工兵连爬上白石岗构筑工事,不怕一万怕万一啊!我走了。”杨斌带着副官敬礼告辞。 安毅转向着急等待的夏俭:“你快回营,把你机炮连的重机枪手和弹药全都留下,协助二营守城,其余各部带足弹药和手榴弹,我跟你们一营一起出发。记住,刚组建的山地连由你亲自率领,见机行事。” “是!” 原本以为自己没仗打的夏俭这下乐了,笑容满面地告辞离去。 团部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安毅、叶成和曲慕辰三个主官和团部几个参谋,老董惊讶地看着这一切,对安毅没有命令就调动部队深感不安:“小毅,你这么做违令啊!” 安毅着笑摇了摇头:“你快回去吧,我相信等你回到东面二十公里外的师部,师座就会做出和我同样的决定……小杜,从门边的炉子上拿几个热包子来……带上吧,老董,我不敢留你吃早饭了,为了这个可能发生的变化,咱们独立团连夜做了三万多个包子馒头,否则真打起来饭都吃不上,你肯定也饿了,拿着吧。” 老董把一袋热乎乎的肉包子塞进宽大的衣兜里,叹了口气拍拍安毅的手臂,转身出门几步翻身上马,冒着飘飘忽忽的雪花飞驰而去。 安毅再次回到大型地图前,与叶成、曲慕辰一起紧张商议。 三十分钟后,安毅打紧绑腿披挂整齐,从新调来的十七岁传令兵小杜手里接过自己的专用步枪,拉开枪栓检查片刻爱惜地背到身上,在叶成和曲慕辰的送别下离开温暖的团部,走向寒风萧萧的营门。 到了营门口抬头一看,发现帮自己牵来小黑驹的不是原来的警卫员马志远,而是多日没见的沈凤道,安毅停下脚步,好奇地将他上下打量。 沈凤道脸上一派平静,毫无尴尬之色,二等兵军服穿在他挺拔健美的身上非常得体,但是他的腰间却挂着一支独立团尉官才有资格佩戴的柯尔特1911军用手枪。 “老沈,你怎么不跟虎头的警卫连一起行动?”安毅问道。 沈凤道平静地回答:“属下严遵顾连长命令,此战跟随团长一同出发。团长的警卫员马志远少尉奉胡团副之命回到教导连三排,跟随副排长窦方中尉执行侦察任务,他的警卫任务由属下接替。” “教导队副队长李福强奉曲队长之命率队前来报到!”刚刚升任教导队上尉副队长的李福强,率领八人狙击小组策马到来。 安毅回个礼:“好吧,上马出发!” 十一匹战马冲出东门,拐入道左的独立团一营营区,夏俭率领五百八十余名弟兄早已整装待发,随着安毅一声令下,这支腿脚最快、耐力惊人的部队有序地开出大营,以中速向东行进。 上午七点,革命军东路军第二纵队发起的“汤兰战役”(汤溪――兰溪)正式打响,衢江两岸的两万七千余革命军第一军将士向龙游守敌发起猛烈攻击。 一阵阵迫击炮声响过之后,斗志昂扬的革命军将士高呼“革命万岁”的口号,如潮水般冲向守敌阵地。 敌军在遍布阵地的轻重机枪阻击下,废了好大力气才将革命军的猛烈冲锋压制在阵前百米之外,双方随即展开激烈的交火,被白雪覆盖的苍茫大地顿时硝烟弥漫,遮天蔽日,一具具重重叠叠的尸体横卧在冰冷的大地上,一滩滩鲜血流淌不久即变成冰冷的雪晶。 上午九点四十五分,赶赴安仁大桥的安毅尚未下马,再次见到骑马奔来的传令官老董,脸色苍白极为疲惫的老董吃力地勒驻马大口喘气,连敬礼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毅,你小子厉害,果然让你算中了,我不用再跑二十公里向你传令了,给……师座让你率领两个营驻扎在桥头两岸,随时等候命令。” 安毅接过命令,看完折起放进胸前口袋里扣上扣子:“老董,你先歇会儿吧,我的通信连已经开始架设通信线路,一小时后就能与东面三公里的师部通话,到时就用不着你跑得累死累活了。” “你省省力气吧,我估计师部又要前移了,我得尽快赶回去,娘的!老子现在就想快点儿打完仗好好睡上一觉啊……”老董有气无力地调转马头就要离开。 安毅连忙打马上前叫住老董:“你刚才说什么?师部前移?前方进展这么快?” “就是这么快!你那些担忧啊顾虑啊全都没用了,北岸的二十一师弟兄率先击溃守敌防线,敌军全体动摇已经开始逃跑了,估计此时我师先头部队已经攻入龙游县城乘胜追击了,哈哈!小毅,这一次的战功全都给那些霸道的师兄们抢走了,你就和我一样老老实实地待着吧!别较真儿,来日方长,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走了啊!”老董挥舞马鞭虚抽一下,在两名警卫的护卫下快速东去。 安毅惊愕地望着老董远去的背影,怎么也想不到敌军会放弃龙游县城,难道敌人一路溃败真的是骄兵之计?略微犹豫,安毅翻身下马,命令传令兵立刻召集杨斌、胡子和各营营长集中商议。 几名传令兵刚策马离去,特种分队队长丁志诚骑着马风驰电掣地从东南方向飞奔而来,安毅在沈疯子的提醒下转身望去,看到丁志诚不要命的速度,立刻脸色发白,一颗心顿时充满寒意,犹如被瞬间冻结似的停止了跳动。 丁志诚不待减速飞身下马,冲出七八步来到安毅面前沉声急报:“约七千敌军突然出现在龙游正南十二公里的罗乡、石郎山一带,正在快速向我军占领的龙游县城开来。另有二组的三名弟兄于黄昏前意外与敌军斥候遭遇,刚刚带伤返回,侦测出龙游县城东南方向有敌军一部约四千余人徐徐开向正北的游埠镇……老大,看来真如你和老叶所料,咱们的两个师恐怕钻进人家的口袋里了!” “完了!完了!狗日的孟昭月真他娘的够狠够阴啊……北面有什么情况?”满头冷汗的安毅焦急地问道。 丁志诚摇摇头:“那边虎头负责,估计已经与杨参谋取得了联系。” “老丁,你立刻收拢手下弟兄退到桥头一线休息,下面就是激烈的乱战,你们绝不能再出去冒险了!”安毅沉声叮嘱。 “明白!” 安毅跳上骏马大声呼喊:“夏俭,穆追忆――” “到――” “军情紧急,你们只有四十分钟时间了,立刻率领你们的队伍,飞速前往东南方向四公里的张村构筑阻击阵地,给我死死堵住从南向北的通道,一定要占据周边一千米内的制高点,看到敌人就给我狠狠地打,决不能让敌人向前一步!”安毅痛苦地大声吼道。 “是!” 夏俭勒马掉头,穆追忆紧随其后,两人飞驰到前方圩庭下休息的三营弟兄们前面,穆追忆扯开嗓子大声吼道:“全体听令!除五连之外,跟老子来――” 夏俭等待四个连的弟兄们蜂拥而去,跳下马走到新成立的山地连两百弟兄面前:“弟兄们,老子和你们一起去打一仗开开张!这一仗要是打好了,今后吃香的喝辣的都有了,要是打不好,你们也别在老子的一营混了,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听到了没有?” “听到――” 装备精良火力强大的山地连弟兄们怒吼着回答。 “好!有种!出发――” 一营刚刚离去,胡子、顾长风、杨斌和陈志标策马而至,看到安毅立刻报告北面的情况,虽然侦察各小组遵守安毅事先的命令,已经提前将三面出现强敌的紧急情报快马呈送二十一师师部,但乘胜追击的各团主力无法在短时间内集结撤退,与汹涌而至的强敌猛烈地碰撞在一起,激烈的战斗瞬间就成胶着状态。 三面受敌的二十一师在兰溪、龙华和游埠三个方向两万余敌军的疯狂进攻下,想撤也无法如愿,只能咬牙支撑。 连战连胜、奋勇追击的二师各主力团更惨,已经被正面一万余站稳脚跟的退守之敌、以及孟昭月部突然出现的一个师又一个旅呈弧形压迫,在敌人强大的炮火和猛烈的打击下,疲惫不堪的二师将士苦苦招架,被一点点逼迫到衢江岸边背水而战,进退不得无法脱身。 收到告急命令的尹继南模范营正在发起猛烈进攻,全力以赴,打破敌军的包围企图,为二师将士撞开一条逃命的生路。 第一八七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八七章 龙游城里枪声震天,火光熊熊,被子弹击中的惨叫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二师师属各部一千二百余将士,与浙军方启笠旅四千余官兵进行了三个半小时的激烈巷战,反复争夺之后实力大损,被迫从龙游镇东南的东帝庙,一步步退守至城东北的龙洲塔下,仅存的四百八十余名将士坚守在全镇仅有的一座大桥文昌桥头,为力保最后的一条通道让灵山江东岸的各主力团逃出生天而冒死苦战。 两枚炮弹呼啸而至,一枚炮弹将西岸江畔的文昌塔顶部炸断半截,飞溅的弹片和碎石断砖铺天盖地向四方覆盖,另一枚炮弹将文昌庙院里高大的香桂树炸得枝干断裂,断节纷飞,一段激射的两米长残枝带着啸声飞向庙门,竟将持枪守卫在大门边上一名准尉的胸膛瞬间刺穿,“嗵”的一声再次钉入厚实的朱红色庙门上。 被钉在门上的持枪准尉惊愕低头望着胸口突然出现的长长断枝,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转眼间鲜血和残破的肺片一同涌出他的口腔,手里的花机关枪“啪啦”一声,掉在了平整的青砖地面上,他脑袋一歪,睁着不可置信的双眼再也没有动弹。 庙宇大殿中的刘峙从大桌旁快速蹲起,摘下军帽,抖落身上的尘土和瓦砾残片,小心翼翼地将桌上满是灰尘碎瓦的地图轻轻抽出,抖两抖再次铺在一塌糊涂的桌面上:“前方战情如何?” 炮弹的呼啸声、爆炸声和四处回荡的机枪声延绵不绝,手榴弹的爆炸声似乎越来越近,作战参谋陈上校急忙上前回答: “伤亡异常惨重,四团的阵地几经易手,已经丢失,正在抵抗中缓慢靠向东岸的文昌桥头,五团在桥头南面两百米一线利用民居残垣筑起的阵地还算稳固,位于东面三公里的六团战损一半,再次陷入敌军优势兵力的包围之中,师部工兵营蔡光庆营长已经率部驰援六团,希望能为六团弟兄解围,接应到五团左翼阵地。” 左臂鲜血淋淋的参谋长徐庭瑶在十余名卫士的护送下冲进庙门,不顾流血的伤口来到刘峙面前大声禀报: “模范营战损三分之一,终于击溃敌军两个团的阻击,拼死打通衢江至城北之间的通道,借此机会快下令全线撤退吧!” “我也想撤,可根本撤不下来啊!从游埠西南一路败退的六团再次被敌分割包围,刚刚冲出包围圈的四团正在向东岸桥头的五团靠近,工兵营已经驰援六团,希望能接应回来,此时若下令撤退,将会被敌乘势追击,再也无法组织有效抵抗……对了,安毅在干什么?”刘峙抬起头望着正在接受包扎的徐庭瑶。 徐庭瑶擦去被弹片划破的左脸伤口溢出的血迹,一脸痛苦地说道: “安毅正率领独立团直属各部和一营进行激烈阻击,苦苦支撑,孟昭月的独立第三师七千余人兵分两路,猛攻我们身后六公里的桃园山、虎塔岭这两个阵地,在火炮和迫击炮的支援下向独立团死守的两个阵地发动了三个多小时的不停顿攻击,阵地上的夏俭一营比尹继南带领的模范营好不了多少,也几乎战损一半了。 经扶兄,此役要不是安毅早有预见,在尚未接到我等命令之前即率部紧急驰援,并及时派出他的一营、团属机枪连和迫击炮连全速占领这两个高地,将敌军七千余人堵在侧后无法前进一步,恐怕此时我们不是成仁就是被俘了,他的三营和警卫连在江北为解救二十一师打得不亦乐乎…… 这是个惨重的教训啊,你我万万都没想到,孟昭月和卢香亭竟然会设下如此一个大圈套,从江山、常山开始步步抵抗,一次次示弱,暗中却调动四万余兵力引我入瓮实施包围,而且是两层包围圈之多……” “报告,支援六团的工兵营亦已陷于敌军包围之中。”作战参谋冲进大门,打断徐庭瑶的话大声汇报。 刘峙痛苦地摇摇头,转向陈参谋大声命令:“传我命令,特务连立刻驰援六团,不惜一切代价把六团和工兵营给我接应回来!” “是!” “徐参谋——” 刘峙转向左边大声下令:“你立刻组织师部通信、后勤各部门官兵,带上我的卫队一起,飞速支援我师部手枪连和辎重队各部正在进行的巷战,无论如何也要死死顶住敌人的进攻,确保我军各部退路安然无恙!” 徐参谋着急万分:“师座,我们一走你这儿就没有……” “执行命令!”刘峙冷冷地低吼道。 “是……” 刘峙再次低下头,望着地图上一江之隔的北岸阵地,低声叹息道: “不知立三兄(严重字)和辞修兄(陈诚字)能不能脱险,仅仅一江之隔,彼此均陷于险境,眼睁睁看着却无法相互救助。” 徐庭瑶轻轻推开包好自己手臂伤口的医生,示意自己脸上的伤口问题不大,俯身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情不自禁长叹一声: “唯一连接两岸的桥梁在彼此身后十六点五公里的安仁圩,哪怕南北两岸任何一方脱险,想要驰援另一方也鞭长莫及!不知他们那边怎么样了,从炮声和交火声中判断,他们也陷于苦战之中不可自拔……” “报告师座:独立团安毅团长率领两百余弟兄冒死突破南面敌军左翼,顺利冲进模范营阻击阵地增援,命通信兵前来报告,请求师座尽快率部撤退,他们已经在西面四点五公里的虎塔岭一线修筑了坚固的防御阵地,安团长说只要撤到该处,立刻就可依仗工事全力阻击,从而完全跳出敌军的层层包围之外。” 师部通信参谋老董浑身硝烟满脸炭黑,肩部的衣服已被子弹撕开一个大口子,露出白茸茸的棉花。 刘峙精神大振:“好!有安毅亲率两百生力军加入模范营的阻击,终于解我心中最大的忧虑了……你立刻去通知安团长,尽一切能力挡住敌人的进攻,我将亲自率领各团尽快后撤!” “是!” 老董敬了个礼飞快跑出大门,刚到院中恰遇一颗炮弹突然飞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过去,滚滚浓烟蒸腾而起,院子中一片狼藉空无一人,哪里还有老董的半个身影…… 北岸战场,六十米高的白石岗山腰阵地上,杨斌接过通讯连长詹焕琪递来的电话,大声向身后一点八公里处的二十一师炮营阵地通报射击诸元,重复两遍之后杨斌放下电话,对匍匐身后的詹焕琪大声赞道: “詹连长干得好!不但冒死突破敌军阻击与友军前方指挥部、后方炮兵阵地接通了线路,还接通了四公里后安仁桥头胡营副的临时指挥所,确保了我军各部间的联系,回去我定会向师部为你请功!” 詹焕琪咧嘴一笑:“这是属下的职责,若是没事属下要走了,南岸的夏俭一营打得很艰苦,我得赶回去随时待命,如有需要我通信连也将会全部投入战斗。” “去吧,顺便帮我把山下的陈志标营长叫来。”杨斌吩咐完再次举起望远镜。 二十一师师长严重和手下众将苦不堪言,被敌军密集的弹雨压制在西南江岸边的两座低矮山岗之间,眼前数公里范围之内炮声隆隆,浓烟滚滚,所部在敌人优势兵力和密集炮火打击下,能顶住敌人五次集团性冲锋实属不易,虽然所部各团在安毅麾下侦察小组的三次急报下停止追击相互靠拢,并提前做好防范工作,没有出现重大伤亡,但一时间却无法冲出敌人的包围圈。惨烈的战斗从上午一直打到现在,麾下将士已到了精疲力竭、弹尽粮绝的边沿,如果再不能突破敌军包围,后果将难以承受。 一旁的陈诚看着自己的三个团被两万敌军从东、北两个方向压缩在四平方公里的江岸一线,无能为力,眼看各部弹药消耗殆尽,在没有炮火的掩护之下,根本就无法突破敌军的厚实包围圈组成的强大火力网。 就在陈诚焦虑万分下决心放手一搏之时,通信参谋递上了刚刚沿水边牵引线路架设不到半个小时的电话。 陈诚接过话机贴紧耳朵大声询问,听到杨斌熟悉的声音提出的一系列建议,陈诚大喜若狂,来不及致谢就放下电话,靠向严重快速汇报。 两人略作商议,由陈诚大声发布命令:“特务连做好冲锋准备!立即派人沿江堤潜行通知前方各团,炮声响起即向江岸一带快速撤退,全体官兵必须在三十分钟之内越过后方两公里的白石岗一线,随后构筑阵地发起阻击!” 五分钟后,一片炮弹的尖啸声凄厉响起,准确落到西北角敌军的包围阵地上,将毫无思想准备的敌军阵地炸得土石翻涌,浓烟滚滚。未待敌军抬起脑袋,六枚迫击炮弹准确地击打在敌军两个阻击团的结合部,两轮炮击就将厚厚实实的包围圈炸开了一道百米长的口子。 硝烟未尽,一片铺天盖地的炮弹再次飞来,将迅速冲向缺口的敌军炸得魂飞魄散,残肢横飞,满天飞舞的尘土尚未落下,六枚迫击炮弹再次落在敌军北面的增援出发点上,敌阵顿时一片混乱,原本严密得像一块铁桶似的三面包围攻势在一阵阵炮弹突如其来的打击下整体松动。 “杀——” 三营长陈志标率领麾下三百余名将士踏着炮弹的落点,杀入西北敌阵,凭借集中使用的自动武器强大的火力和成片投出的手榴弹杀开了一条血路,一头扎进厚实的敌军阵地近距离扫射,打得敌人成片扑倒,仓惶逃命,敌军西北阵地随即瘫痪。 陈诚和严重见状激动万分,快速从被压制多时的阵地上站起来大声发令,二十一师特务连一百八十余名官兵端起花机关枪、驳壳枪齐声呐喊跃出阵地,与陈志标的三百弟兄一南一北向敌军发起猛烈冲锋。 包围圈中的三个主力团压力顿减,在各自主官的呐喊声中交替掩护,快速撤退,很快便越过被火炮炸开的两百余米缺口,在炮火延伸的掩护下如潮水般向西面的白石岗阵地发足狂奔。 突击得手的陈志标高呼弟兄们带上同伴尸体,在所部六门迫击炮的大力支援下快速撤退。 至此,被困于北岸的二十一师一万一千余将士苦战六个小时之后,终于在安毅独立团三营弟兄的舍命救援下逃出生天,一举撕碎了敌人苦心设下的巨大圈套。 安毅独立团的将士们,在逆境之中再次经受了血与火的考验,这支年轻却又无比顽强的铁血战队的所有官兵,与他们的灵魂人物安毅一起,由此进入了自身的涅槃与又一次升华过程。 第一八八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八八章 炮声隆隆硝烟遮天蔽日的南线阻击战场,山岗上的积雪早已在炽热的气流中融化,山上潮湿的树木已被烤干燃起了熊熊大火。 穆追忆率领的一营三个连在敌军猛烈的炮火打击下已经死伤三分之一,团属机枪连的官兵也损失惨重,阵地上到处都是燃烧的火苗、断裂的石块、倾覆的大树和一具具战死弟兄的尸体,四个连的连排长及军士死伤过半,但剩下的三百勇士始终坚守在桃园山六十余米高的一带矮坡上,利用占据的有利地形奋勇阻敌。 由三营教导员汪东涵率领的工兵连和团部一百二十余名辎重后勤官兵、史俊仁中尉率领的团部迫击炮连占据险要高地虎塔岭,巧妙地利用石山天然形成的断层凹槽、迫击炮良好的机动性和曲射性能,打得机智顽强,灵活多变,以最低的伤亡换来毙敌七百余人、击溃敌军五次冲锋的优异战绩。 营长夏俭亲率的新编山地连二百精兵龟缩阵地后方,组成行动迅速、战力强横的机动力量,哪边紧急立刻增援哪边,一次次打退敌人的疯狂进攻,为粉碎敌人的包围企图立下汗马功劳。 六个半小时的战斗中,浙军独立第三师向扼守龙游城南面咽喉要道的两个革命军阵地发射了近千颗炮弹,发起七次冲锋付出伤亡一千八百余人的代价,数度重创守军仍然无法攻克这两个一东一西遥相呼应的阻击阵地,师长章萍邦恼怒之下,手刃两名发起冲锋一触即溃的步兵团长,随后亲临阵地指挥进攻,却被两枚从侧后方突然飞来的迫击炮弹炸得血肉模糊,昏死过去,待其麾下众将指挥数百官兵冲到后方的冷炮发射点时,偷袭者早已了无身影,只剩下两个迫击炮发射座留下的印迹。 如此前后折腾又过了四十余分钟,扼守高地死伤近半的革命军却趁这一时机完成了弹药补充,原本消失的火力点再次出现,架设机枪严阵以待的革命军援军――杨斌和陈志标率领的三营完成了救援任务,快速驰援而来。营副胡家林将镇守大桥的任务交给成功撤之后方的二十一师师长严重,率领警卫连八十余名生力军兵骑上战马,飞速驰援龙游城的模范营。 援军一到,阵地上的一营官兵精神大振,手下弟兄损失惨重的夏俭双眼通红,一怒之下立刻率领山地连幸存的一百四十二名弟兄,绕过西面的桃园山阵地后侧,在一个半小时之内穿过天井垄沼泽地,越过白雪覆盖湿滑坎坷的灰山坳,总计绕行了十三公里的一个大圆弧,终于来到敌军炮兵阵地后方尖坑源村南侧。 夏俭示意全体停止前进,带领两个连长爬上前方红土岗,拿出望远镜匍匐观察。右前方,三十余辆运送弹药的驷马大车匆匆赶进前方一点四公里处的炮兵阵地,三百余名敌军炮兵和一个连左右的警戒步兵在两个校官的吼叫下,全都放下武器,飞快跑向一辆辆大车,七手八脚搬下一箱箱沉重的炮弹,二十四门黑黝黝的火炮斜伸出笔直的炮身,指向正北方向。 浑身湿透的夏俭倒吸一口凉气,对身边的连长甄云松和副连长钟达低声骂道:“狗日的这还了得?要是给敌人将这数百箱炮弹全都射向我北面的阻击阵地,该有多少弟兄横尸山岗或者断手断腿?我日他大爷!云松,你立刻下去吩咐弟兄们做好突袭准备!” “是!” 身材消瘦动作敏捷的甄云松快速滑下泥岗。 夏俭指向东南六百余米的河湾低声吩咐:“钟达,你看到那座木桥没有……对!估计二十五米长,看样子很坚固,桥上的守军只有七人,算上看不见的最多一个班,你领四排的弟兄带上几个炸药包,绕过南面的那两间民房,接近之后先投出手榴弹随即冲上桥去,给老子把守军全都宰了,然后安置炸药炸毁木桥,任务完成回到此处占据高地,掩护我们撤退。” “明白!” “好,趁敌人卸弹药的有利时机我们立即行动!” 十五分钟后,南面传来一阵手榴弹的爆炸声,已经潜行到位的夏俭知道钟达已经发起攻击,一跃而起大声吼道:“弟兄们,杀――” “杀――” 一百一十名如狼似虎的山地连官兵猛力冲向敌人炮兵阵地,手上的八十余支花机关枪十二挺轻机枪射出的弹雨,转眼间将正在忙着搬运炮弹毫无防备的敌军打倒一片,冲到五十米处,夏俭高呼“投弹――”,上百颗冒出青烟的手榴弹如蝗虫般飞向敌军炮阵,阵地上敌军惨叫连声,血肉模糊,两轮投弹过后敌阵已经硝烟烟滚滚,面目全非。反应快的敌人不顾一切撒腿就往前跑,反应慢的不是被手榴弹炸得肢体分裂就是被弹雨打成血葫芦,诺大一个炮兵阵地转眼间尸横遍地,一片狼藉。 魂飞魄散的数十逃敌根本就顾不上寒冬季节溪水刺骨,全都冲下前方五十余米外的小溪猖狂逃窜,绝大多数没爬上北岸的敌人成了追至身后的山地连官兵的活靶子,一个接一个被射杀在冰冷清澈的溪水里,一股股冒起的血浆将溪水染成酱红色。 “轰――”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从南面一公里外传来,夏俭知道钟达炸桥得手,立刻大声发出命令:“一排听令:把六个手榴弹绑在一起,塞进火炮后膛的炮栓根部,一个接一个地给老子炸!其余各排弟兄立刻打扫战场,把所有武器和值钱的东西全都给老子带回去,所有行动必须在十分钟内完成!” “是――” 阵地上顿时忙碌起来,弟兄们背起长枪拔出短枪,捡起一支支长短枪和佩刀挂在身上,熟练而快速地翻动尸体,遇到未死的挣扎者抬手对着脑袋就是一枪,随后搜去尸体身上大洋、手表等一切值钱的物品立刻转向下一个。 十分钟一到,夏俭的大嗓门再次响起,各排弟兄先后离开炮兵阵地,一排的弟兄麻利地拉燃手榴弹引线转身飞跑十余米快速卧倒,一阵又一阵剧烈的爆炸震得周边小溪水流激荡,周边树木落雪片片,二十四门火炮转眼间全都成了废钢铁。 夏俭毫不迟疑率领身上背满长短枪和轻机枪的弟兄们快速撤退,在敌军援兵赶来之前顺利撤离战场沿原路返回,一边跑路弟兄们一边抱怨:留下那么多的弹药马匹没能带走,太可惜了! 火炮被毁的敌军第三师再也没有了攻坚利器,遥望已经获得增援的革命军阻击阵地,只能徒呼奈何,加上后方炮阵被袭首领重伤,群龙无首的全师官兵心惊胆战,风声鹤唳,抛下一千多具尸体和数百重伤者迅速撤回金华,浙军统帅孟昭月苦心积虑设计的围歼计划就此夭折。 与此同时,龙游城战场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二师三个主力团付出了伤亡六千余官兵的惨重代价,终于全体撤回文昌桥西面,汹涌追击的一万六千余敌军被十几挺重机枪组成的火力网堵在桥东一线,南面两千余敌军被尹继南的模范营和增援的胡家林部死死堵住前进道路,双方互射的迫击炮弹和机枪子弹将沿江两岸的所有民房尽数摧毁,熊熊的火焰在寒风的吹拂下越烧越旺,已经席卷半个县城。 撤至城西打铁岗下的刘峙蹲在一副血淋淋的担架前,紧紧抓住担架上六团长郭俊冰冷的右手痛苦呼唤。 腰部中弹被打碎内脏的郭俊艰难地睁开双眼,望着满脸硝烟的刘峙和包着脑袋的徐庭瑶,他干裂的双唇微微蠕动两下,身躯猛然一挺,悠悠吐出口长气随即闭上了双眼。 眼看二师残部即将冲出包围圈,敌军突然加大攻击力度,密集的枪炮声和震天的呐喊声再次惊天动地,响彻四野。 提着步枪的安毅从南线阵地再次来到刘峙身边,对悲痛万分的刘峙和徐庭瑶大声规劝:“师座、参谋长,请立刻率部退向虎塔岭阵地,我团一营已经打退身后包抄之敌,三营弟兄已经增援而至,占据虎塔岭阵地做好了接应准备,四、六两团的弟兄正在快速向我团三营阵地靠拢,师座快撤吧!要是师部再不撤,我模范营可要打光了!” 刘峙转头望向硝烟弥漫、枪炮隆隆的西面频频摇头:“五团李延年他们还在文昌桥头死战啊!” “师座,属下这就领人过去增援,李延年也是我的师兄啊!” 安毅狠狠跺脚,转向身后的顾老二大声下令:“虎头,告诉胡子和继南再顶住十五分钟,随即分段掩护,依次向西撤退,你回去集中警卫连还能跑的弟兄,赶赴文昌桥头与老子汇合!” “是!” 顾老二狠狠地瞪了刘峙一眼,转过身冲进硝烟之中。 “老李,带着你的弟兄自行选择战斗位置,见到敌军当官的立刻给我射杀!记住,无论结果情况如何,十分钟一到立刻给我撤回后方!” 安毅咬咬牙对身后的李福强大声下令,一张满是硝烟的脸因痛苦而微微变形,直到现在他才给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几个狙击手下达作战命令,可想而知,安毅是多么的不舍与心疼。 李福强平静地点点头,对身后八名手下做了个出发的手势,八名精锐中的精锐自动结成两人一组,无声无息地钻进硝烟之中。 提着步枪的李福强走到安毅身边,微微一笑低声说道:“老大,我和你一组。” 安毅点点头,走到刘峙和徐庭瑶的面前低声说道:“师座、参谋长,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五团活着的弟兄们带回来,你们快走吧,否则属下分心放不开啊!” 刘峙一把抓住安毅的肩膀:“小毅,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是!” 安毅转向情报科长低声说道:“师兄,师座和参谋长交给你了,快走!” “小毅,保重!” 英荣光咬着牙点点头。 安毅重重点头转身就走,带着沈凤道和李福强两人冲向东面的炮火之中,顾老二率领百十余名衣衫褴褛、浑身血迹的警卫连弟兄冲出硝烟,看到安毅的背影立刻飞速追了上去。 第一八九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八九章 安毅率部穿越大火熊熊的民居,赶至文昌桥头,尚未接近五团长李延年的指挥所,就被一阵疾飞而来的迫击炮弹压制在小巷干涸的排水沟里。 猛烈的爆炸过后,安毅抬头一看,巷口外至两百米的桥头范围内的所有建筑已经被炮火夷为平地,二师各部弟兄们的尸体重重叠叠,满目皆是,一汪汪血水越聚越宽,到处流淌,炽热的空气中充满令人窒息的尸体焦糊味和血腥味。 借着炮弹激起的浓烟掩护,安毅飞身而起,快速冲向东北角的临时指挥所,进入满地瓦砾碎砖的院子,疾步登上坍塌的土地庙高台,找到伏在断墙后观察指挥的李延年,立刻趴在他身边掏出了望远镜:“师兄,快撤吧,顶不住了!” “小毅?你怎么来了?” 李延年惊讶地转过头,分散两旁的众主官望着突然到来的安毅,非常意外也非常感动,在每个人都想着尽快逃跑的时候安毅却冒死而来,这份义气和胆识,怎不令李延年和他的副手们感慨万千? 安毅一直举着望远镜对准前方:“他大爷的!不撤不行了,对岸黑压压全都是敌人,看来他们玩狠的了,你看……敌人在强大的机枪火力掩护下,已经从长达数公里的狭窄江段开始强渡,前方两公里的东南方向咱们没有设置阻击阵地,那几条来来回回的渔船上满是敌军正拼老命划向西岸,再不走咱们全都被敌人从南向北包饺子了,除非咱们能顺着灵山江口跳下衢江游过对岸,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可这么冷的天气,下水和自杀什么两样?没路可走了,快撤啊!” “我也想撤啊,可要是不能阻滞桥对面敌人的追击,咱们这些还能动的人跑了,身后的五百余受伤弟兄只能等着挨宰啊!”李延年痛苦地解释。 安毅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百米外的一堆堆伤兵,咬咬牙对来到身后的顾长风大声说道:“虎头,看见桥头那棵被炸得没一片叶子的古树了吗……岸边至少五个人合抱的那棵,树干向桥面方向倾斜,根部以上的树干中间是空的,想办法放几个炸药包进去,只要成功引爆,有很大可能会横倒在桥面上,怎么样也能阻挡一下敌人的追击速度。” “明白了!”顾老二转身就走。 “回来……把你的人全带去,拐过左前方的破房子之后,全都扑上岸边的废弃阵地,必须用所有的机枪火力压制对岸的敌人火力才有可能办到,去吧。” 安毅说罢,目睹顾长风离去,又对身边的李延年叮嘱了几句,这才转向半跪在身后一直用望远镜冷静观察的李福强:“老李,咱们得一起去帮帮虎头,尽可能干掉对岸的机枪手,我可得跟着你了。” “走吧。” 李福强收起望远镜,解下背上的步枪,拉动枪栓上膛,快速蹿下高台。 安毅提着步枪弯腰跟随,两人一前一后冲出院子,拐入西面浓烟滚滚火光熊熊的小巷,几个迂回随即失去踪影,看得高台上的李延年和三个属下满脸悲叹。 李延年翻身坐起大声下令:“全体都有,立刻护送伤员撤向西面,尽可能沿着北面的断墙和小巷走,快撤!” “是――” 李延年下完令再次趴到低矮的断墙上,举起望远镜紧张地观察文昌桥头,对身后侍卫和副官的催促声毫无反应。 文昌桥西面距离江面一百余米的一片残垣下,潜行到位的顾老二和一百余名弟兄紧紧贴在地面上,头顶上方全都是子弹的呼啸声,趴在一具尸体后的顾老二观察清楚大声吼道:“手榴弹准备……预备――打!” 轰隆隆的爆炸声震天响起,浓烈的硝烟将前方数十米宽的空间笼罩其中,顾老二大呼一声一跃而起,率领弟兄们前冲三十余米扑到四团临时构筑的一条五十余米长的掩体后方,顾老二如虎喉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把所有尸体堆起来,把机枪全都架上去,一定要压制对岸火力!” 百余名弟兄放下武器,抱起身边随手可得的一具具尸体堆砌在身前的掩体上,顾不得亵渎死难弟兄的罪过,架起轻机枪和花机关枪对准西岸的敌人火力点一阵狂揍。 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瞬间奏效,敌人发动猛烈冲锋后前移到在对岸三百米左右的六个机枪火力点顿时哑火,打仗几近成精的顾老二哪儿会放过如此良机?抱起炸药包大吼一声,率领两个弟兄疯狂地冲向东北方七十米外的大树。 对岸的敌人反应过来,以为顾老二三人企图炸毁石桥断绝要道,纷纷向急冲桥头的三人射出阵阵弹雨,一时顾不上招呼正对面的警卫连百余弟兄,警卫连弟兄压力顿减,立刻更换枪管,再次发起猛烈的射击。 “啪――” “第七个,下一目标,十一点钟方向,标尺三,风力二。” 安毅趴在死人堆里用望远镜紧张观察大声报数,三米外匍匐在一层尸体后的李福强随身扣动扳机,敌军重机枪旁挥舞佩刀大喊大叫的校官脑袋喷出猩红血雾,一头栽在机枪手背上,压得枪头高高翘起,“突突突”一个劲儿向天狂射。 “十点半方向,标尺四,风力二。” “啪――” 刚换完弹带的重机枪手应声而倒,三百七十米的距离对李福强来说太过简单。打完五发子弹,两人同时向后翻滚,滚进路边肮脏的排水沟里弯腰疾行,转移阵地,横移三十余米后再次停下,双双挤在一米五宽的两个石墩之间装弹架枪,专挑敌军指挥官和机枪手下手。 “哒哒哒――” 跟随在顾老二身后的最后弟兄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再也没有动静,手中的炸药包飞到左前方四米开外。 紧急卧倒的顾老二贴着地面喘着粗气,一动也不动,等一阵迫击炮弹在周围炸响过后飞快跃起,两步冲到死难弟兄扔下的炸药包前,俯身捡起,夹着抱着三个绑上支撑棍的炸药包高速速冲到大树根部,双腿发力飞身一跃,准确地钻入了中空的树干中间,立刻招来密集的弹雨,坚固的老树皮被成片的机枪子弹打得残片飞溅,发出炒豆般的“笃笃”声。 一阵打击过后不见动静,敌人很快转移火力,招呼正前方的警卫连阵地,顾老二利用这一难得机会,将三个炸药包塞进头顶的树洞中,拔出匕首将最后一根支撑杆狠狠刺穿稳稳固定在树洞内壁。 顾老二停下略作喘息,听辨枪声之后果断拉燃引信,静观三秒,随即飞也似跃出树洞,几个起落已经逃到西面三十余米外的断壁之后,头也不回径直向西猛冲。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盖过了战场上所有枪炮声,被炸毁半截树干的四十余米高的大树猛烈摇动起来,“嘎嘎――噶――”的断裂声刺人耳膜,光秃秃的数十米树冠甩向西北方向,摇摇欲坠,最后在狂风的劲吹下,借着反弹之力猛然甩向东南。 残破的树干再也无法承受上方二三十吨树冠树干的重量和惯性,“啪啪”暴响骤然断裂,轰然倾倒在文昌桥西段,将桥边石栏砸得寸寸断裂,四处纷飞,震得大地猛然抖动两下,巨树带着澎湃的气势高高弹起,又再次下落,终于将文昌桥西段连接堤岸的二十余米桥面完全堵死。 对岸的敌人惊恐万状地注视着尘嚣之上数十米的巨树倾倒奇观,一切过去才终于明白前进道路上唯一的桥梁已被堵死,抬头望向西岸,革命军正在疯狂撤走,狼狈逃窜。 黑幕降临,大雪再至,虎塔岭阵地前激烈的交火终于停止,激战一天的双方全都筋疲力尽,无力再战。 赶赴战场的浙军主帅孟昭月已到设在游埠镇中的前线司令部,听完报告,抬头看了看天上飘飘洒洒的大雪,不得不下令停止攻击,全军撤到龙游城西的原阵地固守。 “你们谁告诉我,为何如此局面大好的胜局,最终变成事倍功半、损兵折将的残局?” 身材健硕、蓄留三缕文人长须的孟昭月半闭一双深邃如渊的丹凤眼,靠在高大的帅椅上冷冷扫视堂中众将校。 堂中一片寂静,孟昭月麾下虎将近卫旅旅长武铭上前一步,抱拳陈述:“昭帅,属下认为各部均已尽心尽力,只是没料到革命军反应如此之快,阻击如此到位,就属下所攻击的龙游城南方向来说,那支高高竖起‘模范营’大旗的部队非常强悍诡异,该部名为一个营,实则具备一个加强团的轻重火力,官兵人数不再七百之下,并佐以十二门以上的迫击炮对我机枪阵地狂轰滥炸,该部战术灵活,韧性十足,每次交火间隙均不停不休地构筑阵地,似乎永不疲倦,令人惊骇。 正午时分,属下曾亲率两团官兵发起决死冲锋,数次冲上该部阵地均被其宛如自杀的成片手榴弹击退,更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该部官兵枪法奇准,专挑我部校尉指挥官射击,属下麾下将校经此一役十去六七,战至下午各部损失惨重,三个主力团死伤过半,十七位团营长均战死阵前,已经没有办法再组织有效攻击。 这是属下从军以来首次遇到的硬仗,虽怒愤填膺,却又无可奈何。” 武铭的话引来满堂将校的一片共鸣,各人壮起胆子,分别上呈先期无比顺利最终却无法贯彻实现战略意图的原因,杨士俊和司徒威甚至猜测模范营所属部队可能不只是一个独立团,很可能和其他正在迅速膨胀的革命军各部一样,是个满员的主力师,否则决不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火力,官兵如此的训练有素。 “模范营?啊,我记起来了,前一阵子国民党报纸把这支部队吹到天上去了,全国各大报刊均有转载,说他是奉新之战及南昌之战的功臣部队,发明步工联训新法的北伐劲旅,吴大帅所部在汀泗桥一战中就吃过这支部队的苦头,果然是名不虚传……看来老蒋的革命军是有人才的。” 孟昭月没有因此训斥属下,而是大度地点点头,对此战进行概括: “游埠至龙游一战,是我军迄今为止打得最好的一战,虽然让对手残部最终突围而去,但基本达到了战前预期之目的,我军以步步抵抗、逐次退让的骄兵之计,几座小城换来革命军损失近万、铩羽而归的战果,为我军的战略调整赢得至少二十天的宝贵时间,非常值得……” 第一九〇章 惨重的代价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九〇章惨重的代价 入夜,国民革命军二十一师、第二师在纷飞大雪中悄然后撤返回衢州城,基本保持建制的二十一师分出一部,驻扎在衢州城东六公里的下张镇,扼守衢州东面天然屏障乌溪江上的东迹桥。伤亡惨重的第二师则撤入城内,师部继续进驻东门内大街的衢州府衙,与府衙一墙之隔的宏伟孔庙成为了师部医院,里面数千伤兵哀嚎鼎沸,十里可闻,全城狂吠的家犬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血腥气息,逐渐消停,惊恐万状地夹紧尾巴东躲西藏,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劳苦功高的独立团仍旧进驻城北衢州书院,三百五十四名死难弟兄已经埋葬于战场上的桃园山下,四百八十余轻重伤员全都被周到地护送回营,安置在提前腾出的一排教室之中,室内的熊熊炭火,让一个个受伤弟兄恢复了知觉,在剧烈的疼痛下终于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 中尉军医小郎中和沈凤道领着十余名略懂医术的弟兄们忙得满头大汗,从受伤弟兄身上剥下的肮脏衣裤血迹斑斑,连同换下的绑带纱布一起被集中起来,一篓篓抬出室外堆积得像座小山。 十余匹战马冒着大雪快速驰入书院大门,来到安置受伤弟兄的营房前停下,安毅飞身跃下战马,殷勤地走到边上的白马旁将一位全身裹在黑袍中的苗条身影扶下马背,另两名同样是一身黑袍的高大身影在警卫连弟兄的服侍下稳稳下马,接过顾老二递上的黑皮箱子,跟随安毅走进挂着军毯的房门。 这三个全身裹在黑色长袍中的人,是城南基督教福音堂的衢州教区主教洛克希德、美国传教士阿尔弗雷德和修女詹妮,该教会进入衢州传教已有十一年时间,一直锲而不舍地开办教会学校、救济会等社会福利机构,用免费的教育和医疗在战乱不止、民不聊生的中国传递“上帝的福音”。 撤下来后,精明的安毅回到城里立刻前往教堂,用蹩脚的英语说动了传教士阿尔弗雷德和修女詹妮,经主教洛克希德许可,善良博学的中年教士阿尔弗雷德和精通护理的修女詹妮立刻拿上最好的药物和器材,跟随安毅赶来行善传教。 高瘦的阿尔弗雷德看到屋内躺在通铺上的一排排伤员,二话没说,快速脱去黑长袍,露出一身亚麻色修士便服,大步走到沈凤道身边,让他带自己去看看受伤最重的伤员,并要求立即在讲台边上的空旷处拼凑出一个简易的手术台。 道家传人沈凤道成功为身边的一个右胸被子弹打穿的弟兄止住血,闻声抬头惊讶地看着比自己还高半头、蓄着络腮胡子的白人,听到他的满嘴英语不知如何交流才是,好在能说一些英语的叶成已经赶来,连比带画颇为辛苦地为两人进行翻译,沈凤道这才明白阿尔弗雷德的意思,连忙带着他走向最里面的一排通铺。 面对开放性的枪弹伤口,精擅中医的沈凤道毫无办法,除了用自己一身精湛的功夫为伤者止血和接驳断骨之外,他能做的非常有限。 身材窈窕、长相清雅的詹妮看到满屋子近百名重伤员,大吃一惊,抬手在胸前猛画十字再合手祈祷,随即脱下长袍放在条凳上,提起地上的急诊箱走到阿尔弗雷德身边。 阿尔弗雷德吩咐两个士兵将奄奄一息的机枪连长常宝根小心抬起,一起把他抬到铺设在三张书桌的军毯上,立刻给腹部被弹片洞穿的常宝根进行手术。 年逾五十的洛克希德主教在安毅的恭敬陪同下,对一间间放满伤员的教室展开巡查,每遇一个来不及医治而死去的官兵,他都双手合十,虔诚祈祷,如此走走停停再回到重伤员最多的第一间教室时,大雪已停,天际透出蒙蒙曙光。 洛克希德在安毅的恳请下缓缓落座,安毅则站在一旁倾听一个个部下的汇报,并及时发出一道道命令。 洛克希德接过勤务兵双手奉上的热茶捧在手心里,慈祥地望着安毅被硝烟熏黑的年轻脸庞,不断点头。 安毅转过身来坐在他身旁,洛克希德终于看清安毅残破不堪的军装前面唯一干净的胸前铭牌,非常惊讶地抬起头凝视安毅布满血丝的双眼,长叹一声,竟然用熟练的国语对安毅说道: “孩子,我没想到你如此年轻竟然是个上校团长,了不起!你的虔诚和博爱、以及对自己的士兵深厚的感情深深打动了我,你是我在中国传教二十五年中,极少看到的具有纯洁而高尚灵魂的人,上帝保佑你!” 安毅惊讶之余,颇为尴尬,心想你这家伙也真他奶奶的狡猾,老子赔你走了大半夜,用结结巴巴的英语说这说那,你竟然一声不吭老是点头,直到现在才说出这么熟练的国语来。 不过不管是尴尬也好,颇为羞恼也好,安毅仍然对洛克希德三人的仁爱与援助深为感激:“衷心地感谢您,主教先生,感谢阿尔弗雷德教士和美丽善良的詹妮,他们救活了我的三位连长、五位副连长,我不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 主教微微一笑,随即难过地说道:“孩子,我们不需要任何的报答,只需在心底感激上帝的恩典与博爱即可。只是,你的这数百士兵中也许还会有一些人无法挽救陆续死去,这是非常令人痛心的事情,我们教堂里预备的药物极其有限,难以给这许多的重伤士兵全部医治,一切只能听从上帝的安排了。但愿战火很快熄灭,人人有幸获得万能上帝的救赎!” “主教先生,我和我的官兵们非常感激你们,真救不过来,我们除了伤心也毫无办法,只能将悲伤深埋心底。我们的国家很落后,连年的军阀战争让无数的官兵和无辜的人民死于非命,但是要结束这一漫长的痛苦,我们这些军人必须打仗,在军阀割据的年代除了以暴制暴没有别的选择。 所以,这场从南向北席卷大半个中国的战火还将继续下去,没有这场战火,多灾多难的中国将永无宁日。尽管我也非常痛苦,也不愿打仗,但是为了明天的安宁,我必须去打仗,像今天这样的伤亡将会继续出现,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就像……就像美国的南北战争一样,没有那次漫长而痛苦的血腥战争,就没有当今美国人民的安宁与发展。” 安毅敏感地意识到洛克希德话里的意思,于是很自然地将自己的立场表明。 洛克希德惊讶地放下茶杯,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位年轻英俊的上校军官,会拥有如此的眼光和强大的信念,而且是这么坦率实在,毫无寻常中国军界将校的客套和虚伪。 就在这个时候,脑袋上缠着厚厚纱布、吊着受伤右臂的尹继南匆匆而来,向洛克希德点头致意,伏在安毅耳边一阵低语。 安毅站起来,对洛克希德歉意地说道:“对不起,主教先生,有些因伤痛而失去理智的士兵打碎了您教堂的玻璃,现在已经被我的一个连官兵制止了,您的教堂包括旁边的救济会目前全都在我独立团士兵的保护之内,没有任何人受到伤害和非难,请您放心!如果您需要回去的话,我再派遣一个排的官兵护送您回去。” 洛克希德紧张地站起来:“请立刻送我回去吧!我要护佑教堂里的孤老和全体修士的人生安全……谢谢您上校先生,烦请你立刻送我回去!” “遵命!” 安毅将焦虑的洛克希德送上马,吩咐率队护送的窦方一定要保证洛克希德和教堂人员的安全并全力保卫教堂,决不能让全心全意、毫不停息救治我们弟兄的人以及他们的伙伴受到任何伤害,否对不起良心。不管各自的信仰如何,都不能在这个时候侵犯任何人的人生安全,否则,这种恩将仇报的行为将会引来外界愤怒的指责。 回到屋里,连续进行了八个多小时不间断手术的阿尔弗雷德和詹妮仍在忙碌,安毅见状叫来勤务兵,低声吩咐他通知后勤部门给两位教会医生准备早餐和好茶,随即歉意地摇摇头转身离开,回到前面一排的团部与尹继南、胡子和杨斌围坐火炉旁,听取曲慕辰的详细汇报。 曲慕辰翻开文件夹,低声说道:“我刚从师部回来,粗略的统计结果出来了,昨日一战,全师战死的官兵总人数为五千七百余人,失去战力的受伤官兵总数为四千六百余人,尚有七百余人被判定为失踪,伤亡总数已经超过三分之二。其中,四团剩下一千四百余官兵,五团剩下两千一百余官兵,六团剩下七百六十余名官兵,三个主力团幸存官兵人数加起来不到原先的一个团。 我独立团虽然情况最好,全团健全的官兵人数为两千三百七十人,但伤亡总数也达到八百三十人,其中一百三十余名死难弟兄,都是我团基层班、排、连长和军事骨干。模范营伤亡过半,一营、团属各部伤亡不小,就连六十人的通信连也战死十七人,只有留守衢州城的二营毫发无损,仅此安慰而已。” 弟兄们哀叹连声,安毅木然地点点头:“二十一师任何?” “二十一师除师部和直属两个营留在衢州之外,全师各部连夜撤回常山休整,据师部后勤长官透露,二十一师战死两千余人,受伤三千余人,还算比较幸运的。” 曲慕辰合上文件夹,继续汇报:“师座回到城里后,立刻给东路军总司令部和南昌总部发去检讨电文,但直至我开完会回来,两个司令部都没有回电,如果我推测不错的话,总司令非常难过,何长官估计在接到失败的消息之后忙着调整作战部署了。” 安毅长叹一声:“惨啊!如此惨败全是轻敌冒进所致,不值得啊!” “庆幸的是,我团除人员伤亡较大之外,其他方面做得不错,此战歼敌超过三千五百人,不但基本保证武器装备的完整,还有四百余支长短枪和十六挺轻重机枪的缴获。我们撤回之前,老叶在家已经把城中浙军两个军需仓库里的三千套冬装悄悄搬回来,另有五千双黑布棉鞋、一千多床被子以及一批粮食肉类补给,基本保证了我团官兵不被冻着饿着。”曲慕辰颇为庆幸地说道。 杨斌看到安毅沉思不已,想了想低声建议:“小毅,何不趁此机会,找师座要块牌子?” “什么牌子?”安毅疑惑不解地问道。 “要块‘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南昌征募处’的牌子。”杨斌意味深长地看着安毅。 安毅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对啊!老子怎么忘了这一节?咱们第一军‘长沙征募处’的那块牌子至今仍然挂在长沙,而且是由军部军需处老何的表弟掌管,每个月照领军饷却干不出什么事,要是咱们也趁这次伤亡惨重、急需兵员补充的机会,弄一块征募处的牌子挂在老南昌,绝对是件一本万利的事……干了!等会儿洗个澡换身衣服老子就去找师座,他如今几乎成了光杆司令,能不急吗?只要咱们在老南昌设下一个征募处,完全可以不花一分钱拿下澄碧湖北面那块百余亩宽的公地,我再向校长打个报告,求他给一笔钱建个新兵训练营,大量招募新兵和军工、医药等人才,弄好了以后就在那个风景如画、交通便利的地方建个训练基地和士官学校,顺便保卫咱们的产业,只要有钱有脑子,什么人招不到?以后打到哪儿都不怕了……老杨,高啊!” 胡子和尹继南热烈赞同,胡子随即建议:“干脆,让模范营教导员黄应武去负责,这家伙是个人才,经验丰富,精于算计,还是个有名的铁公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绝不吃亏,再从这次受伤的弟兄们中间挑出十几个江西籍的尉官一起去,组成教官团训练新兵,以便随时补充我二师各部,如此一来名正言顺,估计校长也会支持的。” 安毅重重地点头:“师座那里绝无问题,何况蒋副师长还在南昌养伤,我给他写封信他看到就明白了,绝对会帮着咱们打通总司令部所有关节,只要有了这块牌子,今后谁也奈何不了咱们。 继南,等会儿你从弟兄们中间挑选一下,尽量用咱们模范营的老弟兄,至少抽调一个连的老弟兄回去……别心疼,他们会给咱们带来百倍的回报,而且能让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弟兄尽早成个家,兑现咱们哥三从组队开始给弟兄们许下的承诺。 这批老弟兄身经百战,意志坚定,又接受了咱们的思想和军事技术,带出的兵将永远打上‘模范营’的烙印。把初步名单拿出来后大家一起讨论,尽可能做到德才兼备,相互弥补,完了老子就给他们报功,让他们官升一级回去踏踏实实地干!” 安毅说完立刻站起,不顾寒冷飞快脱下身上的衣裤,只穿一条裤衩冲进门外厚达一尺的积雪中打滚,一面滚一面亢奋地喊道:“小杜,你小子看什么看?快过来帮老子搓搓背啊!” 年轻的传令兵小杜打了个寒颤,随即醒悟过来,连忙跑过去捧起一大把雪,卖力地揉搓安毅身上的硝烟残迹和污垢…… 第一九一章 功与利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九一章功与利 雕梁画栋的府衙大堂里无比冷冽萧瑟,十余名师部各科室将校神色沉重,噤若寒蝉,连走路也都像是深惧家婆的童养媳一样,谨慎而又颇为委屈地挪着碎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大堂东面拼接出一张硕大的方桌,桌面上铺设厚厚的黄绿色军毯,一份份潮湿的散发出血腥味的报告凌乱摆放,桌上的陶瓷烟灰缸里堆满了烟灰烟头,一支烧掉半截的香烟架在烟灰缸边沿,悄然无声地溢出缕缕青烟。 桌旁只有刘峙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布满血丝的双眼微微浮肿,失神的眼球呆滞地望着敞开的木格雕花窗户外的苍柏,冉冉升起的太阳将树冠上的片片雪光折射到他伤感沮丧的脸上,上唇、下巴与两腮凌乱的短胡茬似乎在一夜之间疯长,无声无息地将他两片紧闭嘴唇的分明线条覆盖。 从上午八点开完紧急处置会议到现在,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刘峙一直静静地坐在这里,除了一根接一根地吸烟,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阴沉沉的铁青脸色与通红的眼珠极其吓人,众多属下从未见过向来举重若轻、镇定自若的刘峙这副样子,谁也不敢上前打扰,心机玲珑的副官和参谋们悄悄搬出一张桌子拦在中门处,堵住一切人员入内,尽心尽职地处理全师各部的急报和繁重事务。 换上一身洁净军装的安毅终于进入府衙,坐在中门处的英荣光和陈上校、军需主任老邝等人看到安毅,立刻站了起来,匆匆忙忙迎上去就像看到救星一样。 神色忧郁的英荣光对满脸不解的安毅低声说道:“小毅,你怎么才来啊?我正在和老陈商量派人去叫你呢!快进去劝一下师座,让他吃些东西早点儿睡一觉吧,否则全乱套了。” “我刚去探望参谋长就赶过来了,怎么回事?” 安毅探出脑袋望向里面的大堂,看到里面静悄悄的,颇为惊讶:“师座呢?” “傻坐在大堂东边的窗户下,冷风呼呼的也不让咱们关上窗户,从没见过师座如此难过伤感,你快进去吧,全师也只有你能劝劝他了!”陈参谋低声叹息。 安毅点点头:“校长回电没有?” 英荣光和陈参谋同时摇摇头,脸上全都是败军之将该有的愧疚颓丧之色。 安毅微微点头,低声安慰两人几句就大咧咧地走进院子直奔大堂,在两个侍卫排长敬慕期待的敬礼中抬脚进入大门,看了一眼东面就径直走过去,边走边对站在大柱前面的小参谋大声笑道: “傻里吧唧的干什么?去,给老子泡杯茶来……勤务兵,没看到桌上的烟灰缸满了吗?你小子睡着了是不是?” 堂上众人如释重负地飞快忙碌起来,安毅走到正在转过头的刘峙面前并腿敬礼:“报告师座,独立团团长安毅有急务上报,打扰师座的清净尚请宽恕!” 刘峙苦笑一下,指指边上的凳子示意安毅坐下:“小毅,你部伤兵安顿好了吗?” “回师座,已经安顿完毕。属下看到城中各团忙碌不堪,极少数失去理智的官兵失去管束,沿街叫嚣打人毁物,无奈之下属下只好擅自做主实行全城戒严,将其中三十余名为首者缴械关押,责令其检讨自省,请师座饶恕属下越权之罪!”安毅平静地汇报。 刘峙豁然站起,满脸涨得通红,愤怒地挥出一掌猛击在桌面上,发出巨大响声震得大堂嗡嗡直响:“英荣光何在――” “到――” 情报参谋兼军法官英荣光飞跑而至。 “去,把出营闹事者全给我毙了!”刘峙双眼圆睁,形容狰狞。 “慢!” 安毅大骇之下连忙站起:“师座请息怒!闹事官兵亦是悲苦之下率性发泄而已,属下已平息混乱,城中秩序业已恢复,只需把为首者依法禁闭,待其情绪稳定再勒令其做出深刻检讨即可,若是从重处罚,属下深恐有伤士气影响消极,恳请师座高抬贵手,放过那几十个被炮弹炸晕脑袋的弟兄吧,其中不少都是咱们黄埔三、四期的同袍啊!” 刘峙重重吐出口浊气,颓然坐下,安毅接过勤务兵送上的热茶,双手递到刘峙面前:“师座请先润润嗓子,属下有个建议请师座指正,若是可行,属下立即就办。” 安毅见刘峙无力地点点头,连忙上前一步,附在刘峙耳边一阵低语。 刘峙越听越有精神,放下茶杯缓缓直起腰板,一双苦闷的眼睛逐渐恢复了神采,感激地望着安毅,重重点了点头。 安毅回到座位上,对通信参谋招招手,等他过来立即和颜悦色地低声说道:“老刘,替我给校长发封电报。” 刘参谋微微发愣,随即明白安毅的意思,急忙转身去拿来电文稿执笔站在安毅对面,安毅望着天花板清理思绪,左手修长的指头有节奏地轻叩桌面: “这样吧,就按我说的一字别改地抄录然后发出去:校长,二师各级官长征衣不解废寝忘食,悉数深入战地及各部营房,深切探望部属鼓舞士气。学生安毅奉命轮值,全师将士均已妥善安顿,衢州城中秩序井然,人民箪食壶浆情同鱼水,无奈激战之后伤痕累累药品奇缺,折翼将士钢牙尽碎无颜呻吟,全师上下痛定思痛怒愤填膺,各级主官追悔检讨,誓言化悲痛为力量。担任城防重任之独立团侦察分队,夜以继日轮番侦戒,深入敌后未雨绸缪。学生有负众望万分愧疚,面对窘境只能厚颜恳求校长赐予军资药品若干以补急需。羞愧之下诚惶诚恐词不达意,万望恩师宽恕!不肖学生、模范营安毅叩首。” “就这样发?”刘参谋惊讶地望着安毅,对这样毫无规范、别具一格的电文深感不安。 安毅笑道:“就这么发,除了你们惯用的行文抬头之外,一字不能添加也不能减少!” “遵命!” 刘参谋并腿致意,匆匆走向后面的机要室。 安毅转向恢复往日威严的刘峙,也不管刘峙对自己的电文意见如何,便乐哈哈地汇报自己独立团的情况,告诉刘峙自己的教导队一大早就戴上红袖章巡逻全城,维护秩序,二营三个连已经在全城开始清理残雪,宣传安民,警卫连已经接管北面的浮石渡口防务,教导队长曲慕辰和二营长叶成正在组织城中绅士名流举行座谈,南北菜市和城中商铺大多恢复营业。 正处于焦头烂额之际的刘峙听了安毅的汇报,深感安慰,对安毅所部的功绩大加赞扬,并表示整理完毕迅速上报。 安毅乘机提出招兵事宜,建议刘峙怎么样也要以第一军的名义,设立一个属于自己二师的固定招募处,最好就设立在连通四方的老南昌,因为在江西全省,二师和模范营口碑极佳,威名远播,深受江西人民的敬重和拥戴,而且老南昌县城就在南昌总司令行营旁边,只有便宜,不会吃亏。 江西籍的刘峙正为士卒的补充难题头疼不已,听到安毅的建议,大手一挥立刻同意,大声吩咐文书草拟申请报告,责令全权由安毅独立团负责招募处的筹建与人员派遣,由师部提供所有的申请文件和手续呈报,所有筹办经费和人员军饷,均由独立团列表上呈师部备案,全额支付。 两人正说到一半,通信参谋刘中校满脸喜色冲到旁边:“师座,校长回电了!” 刘峙立刻站起,双手接过电文,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缓缓坐下双眼湿润: “校长宽宏啊!不但没有责骂,反而谆谆教诲诸多安抚鞭策……小毅,干得好!给,这份是校长专发给你的,估计严立三(严重)和陈辞修(陈诚)已经将战事过程电呈校长,校长对你和你的独立团非常满意!” 安毅看到极其担心自己会被撤换的刘峙变得如此激动,佯装不知,笑着接过电文细细阅读,看到文中的“中流砥柱”、“甚慰”、“惦念”、“戒骄戒躁”等词汇,让安毅惊愕之余深感自豪,知道一定是对自己深怀感激的陈诚和严重两位师长,将自己独立团的杰出表现汇报给了校长,让安毅最感开心的是,恩威并济的校长在电文最后说,指定供给“模范营”的一批补充物资已经上路,安毅知道这里面绝对有好东西。 随后再看一遍电文,安毅突然从蒋校长看似饱含深情与关怀的字里行间,体会到校长委婉的真意,那就是这回不要奢望什么立功受奖了,在这样影响恶劣的惨败之下,独立团的那点作为实在无法拿上桌面来。 安毅细细一想立刻明白过来,从东征到现在还从来没见过打败仗的部队有谁获得晋级嘉奖的,对于上层来说一切均需全局考虑,如此败绩能掩就掩,怎么会宣而扬之自讨没趣?庆幸的是独立团获得了校长的专配物资,没有功,爱才心切的校长却给了自己利,正好遂了自己闷头发财不遭人嫉妒的心思。 心情复杂的安毅脸上却是一片感慨之色,感谢校长完毕,恭敬地向刘峙请示自己的下一步任务。 刘峙满意地表示安毅目前的措施已经很好了,只需继续担负起城防任务和维护秩序即可。 安毅连声答应随即趁热打铁,只用了十五分钟就弄到了刘峙签名的招募处申办公文,稳健周到的刘峙还特意在第二审批栏上,清晰地盖下了由他持有的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三号大印。 对安毅未来的发展壮大具有重要促进作用的“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南昌征募处”从此诞生,普普通通的新兵招募处也从最初的团级单位一步步上升为军级单位,由最初的一块牌子衍生为“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征募处”、“国民革命军兵工署培训基地”和“国民革命军南昌士官学校”三块牌子,并推动了国民革命军唯一的特种兵专业训练基地的建立――坐落在道教圣地西山万寿宫所在的逍遥山南麓的秘密基地,对外称之为“西山士官训练基地”。 第一九二章 微妙的会议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九二章微妙的会议 连续四天的冬日暖阳,给衢州城带来了晴朗与温暖,衢州城作为方圆五十里内最大的商业中心,自然热闹非凡,清洁的大街上不时走过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巡逻官兵。 战火并没有烧到这座古老的小城和周边地区,延续百年的自适性经济在现代资本经济的刺激下,显示出独特的活力,城中民众络绎不绝,各种满载土特产和手工制品的牛车马车络绎不绝,人们似乎已经适应了革命军的存在。 革命军东路军前敌总指挥白崇禧在刘峙、徐庭瑶和陈诚等人的陪同下,对城内城外各军营、战略要地进行视察,不知因为何种原因,白崇禧视察的最后一个地方选中了安毅独立团大营。 白崇禧一行来到大营门口,问明恭恭敬敬的值星官安毅的所在之后,没有让值星官通报安毅或者其他团部主官,而是在一群将校的簇拥下径直走向西面的伤兵营。 重病房里,安毅正与前来巡诊的阿尔弗雷德教士低声交谈,听到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颇为不悦,转头一看立刻大步走向门口,恭恭敬敬地敬礼报告:“独立团长安毅正在探视伤兵,有失远迎,恳请长官们见谅,请白长官训示!” 白崇禧平静地回了个礼,看到一身教士装束的阿尔弗雷德,微微惊讶,接着露出客气的微笑上前问候,阿尔弗雷德礼貌地抚胸致礼,白崇禧的机要秘书快步上前,用流利的英语为两人沟通。 在白崇禧的请求下,阿尔弗雷德领着他漫步巡视,向白崇禧简要介绍手术人数和伤兵们连日来的恢复情况。 身材笔挺的白崇禧边走边微微点头,不时低声询问伤员的感受,对阿尔弗雷德的爱心和精湛医术致以诚挚的谢意和赞扬。白崇禧谦和的举止和文质彬彬的儒雅风度,赢得了阿尔弗雷德的好感,两人的交谈也随之深入。 安毅跟在一群长官身后,对身边的陈诚低声问道:“陈长官,总指挥到属下这儿巡察,怎么不先通知一声,也好让属下有个准备啊!”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你就顺其自然吧,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好担心什么?对了,我还没谢你呢,前天要不是你派人送去五大车粮食上千斤猪肉,我部在城东镇守大桥的一个营弟兄连饱饭都吃不上。” 陈诚亲热地拍拍安毅的背以示感谢,由于陈诚身高有限,只有一米五九,本想拍背却拍到安毅的屁股上。 安毅谦逊地解释:“这主要是我二师减员太多,师部所属和各主力团都是伤兵满营,各级军官忙得焦头烂额顾此失彼,所以才疏忽了,属下也是得到前出侦察的弟兄们回来提醒才补救的,不到之处请长官原谅!” 陈诚停下脚步瞪了安毅一眼:“以后不用和我说这些客套话,你真的想说就对别人说去。” 安毅歉意地笑了笑,对陈诚的坦率和亲切颇为感激。 两人再次迈开脚步,跟随人流缓慢行走,对于军中高层这种前呼后拥的探视与巡查似乎都已习惯。可不知为什么,安毅看到白崇禧总会有种不安的感觉,说不清是白崇禧的超凡气度使然,还是他那双隐藏在闪光镜片后的深邃眼睛,这种朦朦胧胧的直觉,让安毅颇为烦恼。 得益于前日深夜蒋总司令从南昌紧急调拨而来的药品,安毅麾下四百余名受伤弟兄在刚开始两天接连死去三十九人之后,其余基本都脱离了危险,病情也逐渐稳定下来,机枪连长常宝根等七名经验丰富的连级军官终于逃过一劫,相继脱离危险,进入缓慢的恢复之中。 在自己弟兄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安毅绝不会发扬什么舍己救人的精神,收下珍贵的药品后毫不吝啬地全都用在了自己弟兄身上,对其他各团营的请求只能深表歉意,爱莫能助,由此而引起了某些人的不快,加上连同特效药一起到来的十六卡车的武器弹药和服装被毯,全都指定配属给安毅独立团,自然就引来了一片嫉妒和抱怨,大战时独立团舍生忘死的救命之恩,在利益面前迅速被淡忘。 正因为如此,几天来安毅一直待在自己的军营里,哪儿也不去,就连开会也让胡子和杨斌代劳。 白崇禧巡视完毕,礼貌地向阿尔弗雷德修士和詹妮修女致谢,低声赞扬安毅两句便匆匆离开。 安毅与胡子等人恭送一群长官打马离去,回到团部尚未坐下,立刻接到通知:请安毅在二十分钟内前往师部开会。传令官在安毅的询问下也搞不清楚是什么会,只知道是白长官亲自下达的命令,各团团长均需出席。 安毅不敢怠慢,带上两个警卫骑马赶到东门内大街的师部,六团代理团长谭辅烈看到安毅到来,连忙迎上前低声致谢。 安毅知道几乎全军覆没的六团非常不容易,在撤退的第二天就整体开赴江山县城驻扎休整,对这个年仅二十四岁的师兄的艰难处境深感同情。 两人低声交谈并肩登上青石台阶步入大堂,向端坐在正中央长桌主位及左右的白崇禧等人敬礼报到,在师部参谋的引领下坐到长桌右边的中间位置。不一会儿,五团长李延年也匆匆到来,报道完毕径自走到安毅身边并排坐下,挺直腰板,一丝不苟。 刘峙站起来主持会议,先是对“汤兰战役”的得失检讨一番,语气沉重颇多自责,然后客气地将话语权交给前敌总指挥兼第三纵队指挥官白崇禧。 白崇禧默默扫视堂上将校一圈,轻描淡写地总结几句,随即令人意外地望向安毅: “此战中,安团长的独立团表现相当优秀,战术得当,官兵用命,打得坚决果断,英勇顽强,不但能合理调配兵力,而且能最大限度发挥自身火力优势,阻击的同时主动出击的积极防御更是值得赞扬。 不过,纵观整个战役的前前后后,我发现安团长似乎料敌在先,早已判断出敌军的企图,否则,不可能在没有军令的情况下主动率领本部三个营又四个连迅速驰援,并做出如此漂亮的应对。 安团长,你能否告诉大家你是如何做出的决定?又是基于何种判断?” 安毅这下难过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白崇禧来此的第一个军事会议就提出这个要命的问题。安毅缓缓站起,心急如焚,脑子飞快转动紧张不已,这种情况下怎么能把事实全都说出啊?难道要据实直言、自己的侦察分队在战前就一次又一次地向师部、向各个团示警了吗?难道要直说自己在战前曾不止一次私下向刘峙和徐庭瑶表示过异议吗? 如果一切照实直说,无异于在二师各级主官本就血淋淋的伤口上洒下一把盐,将会使得全师上下倍受煎熬,到时自己舍命救援的那点功劳不但没人惦记,相反会惹来所有人的恼怒和嫉恨,这不是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吗?弄不好恐怕连自己私下调动所部也都会成为集体攻击的把柄,这种蠢事谁会去做? 可是,问题已经提出来了,不回答又不行,白长官素来以治军严谨说一不二闻名军中,他的眼里从来就容不下半粒砂子,一个不好,说不定自己左右不是人,前途也会大受影响。 安毅站起来挺长时间没有说话,所有人都抬起头紧张地望着他。 汗珠从安毅的额头沁出,他微微昂起头,平静地回答:“直觉……是属下的直觉!之前没有任何的情报或迹象表明这一切均是敌人的诱敌深入之计,属下只是在潜意识的驱动下率领本部大半人马跟随而上,原本是想跟在大部队后面趁机检点儿便宜的,没想到竟然会是场恶战。虽然属下无意中为各主力团和兄弟部队的撤退出了力,但是属下擅自调动部队的违纪行为罪责难逃,请长官处罚!” 满座全都悄悄吐出口浊气,一个个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刘峙和徐庭瑶心中对安毅感激不已,师属各部主官和各团团长感激之余,也都对安毅的敏锐机变由衷赞叹――在战前对敌人部署多次提出怀疑都不被采纳和重视、在战事爆发期间飞速驰援打得英勇顽强极其出色、解救了整个二师并唯一立下功勋的安毅如此一说,等于是为在座的二师上下完全开脱了罪责,并巧妙地把“擅自调动”的罪名揽到自己头上,使得前提总指挥白崇禧、前敌指挥部参谋长张定藩、政治部主任潘宜之三人无可奈何。安毅此举尽管违令,但已获蒋总司令的认同和私下赞扬,白崇禧三人再怎么大公无私,也不能把安毅怎么样!如此聪明之举,怎么不让满座将校钦佩感激呢? 白崇禧微微惊讶,随即轻轻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自己十拿九稳的离间计策竟然会让安毅如此轻松地应付过去,而且还赢来二师上下的一片感激,这与白崇禧的初衷截然不同的结果,令他非常意外却也无可奈何,更妙的是安毅主动承担罪责的举动,这种超越其年龄的成熟与机智令白崇禧暗自赞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安毅坐下,和气地向刘峙问道:“经扶兄,总司令奖赏安毅独立团的五万奖金前日已到,是否已经悉数下发?” 刘峙脸色一变,硬着头皮回答:“由于军务繁忙,本部军需官均穿梭于两城三地之间,尚未来得及下发。” 安毅身边的李延年焦急不已,悄悄伸出脚轻轻踩在安毅脚面上扣了几下,脑袋却摆得端端正正,平静地注视前方。 安毅立刻明白其中奥妙,再次站起来笑着解释:“报告白长官,此事在校长给属下的勉励信函中已有提及,师部军需科邝主任亦提前知会属下近日前来领取,属下觉得受之有愧,一直犹犹豫豫……师座、参谋长,属下请求将这笔钱交由师部统一调配使用,我独立团已经获得足够的给养和弹药补充,相比之下其他各团比我们苦多了,各团长官大多为属下同袍,属下不能因为自己好过了而忘记所有弟兄,请师座和参谋长成全!” 安毅说完迅速坐下,满堂将帅惊愕莫名,整个大堂寂寞无声,落针可闻。 刘峙和包着脑袋的徐庭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丝丝安慰和感激。 白崇禧心再次一沉,脸上却笑意盎然:“安团长真是高风亮节啊!哈哈……这是你们二师的家事,自行斟酌也好。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由广东、南昌开来的五个新兵团约在明日到达并充实各部,恳请诸位抓紧整军,严加训练,时不我待啊……” 第一九三章 新年礼物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九三章新年礼物 会议散场,安毅没有像平时那样与各团的师兄们开开玩笑,而是转身跟随几个不起眼的师部参谋离开大堂,一到院子就迈开大步走向自己的战马,刚抬脚踏上马镫,李延年就在身后叫住他。 两人并马而行,边走边谈,在城中路口停下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分开。 回到团部,安毅立刻叫来尹继南、胡子、杨斌、叶成和曲慕辰,将今天会议上发生的事情详细说出,让弟兄们集思广益,都来分析一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弟兄们沉思片刻,相互发表意见,大多把白崇禧的这一举动看成是敲打刘峙等人的计策,对安毅快速的反应和得体的应对赞不绝口。 “别赞了,老子现在还一头雾水。诸位想想,白长官昨天刚到,就算他在常山停留时听了二十一师严重长官的汇报,从陪同他一起到来的陈诚长官那里了解一些战役经过,也不该当着这么多将校的面,提起校长特别奖励我们五万大洋的事啊! 之前我可并不知道有这五万奖金,以为得到足够的药品和武器弹药就很了不起了,校长也根本没给我这小小团长写什么信,要不是李延年师兄悄悄踩我一脚,我还反应不过来呢。由此我就纳闷了,总在想白长官想要干什么?不会只是敲打一下师座等人树立自己的威信那么简单吧? 谁都知道,包括咱们二师在内的各军各师长官在钱财方面没几个干净的,就算是师座真吞了咱们这笔钱,他也会在之后对咱们有所补偿,可为何白长官偏偏提起这事儿?他只不过是前敌总指挥兼我第三纵队指挥官,只管军事管不到咱们的家务事,为何他偏偏要提起呢?”安毅百思不得其解。 众弟兄听到安毅这么一说,也冷静了下来,杨斌率先说出自己的意见:“前天你把南昌招募处的申请文件交给我过目,我看完上面批准意见下方的两个大印,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按理说师座在第一次攻打南昌失败之后,主动辞去代理军长职务的同时,就应该把这枚军部大印上缴,虽然担任东路军总指挥的何军长在福建前线,但军部仍有一半机构跟随在蒋总司令身边,完全可以将大印和代理职务一同上缴而无须暂管,这表明师座心里非常在意这个军长位置,估计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犯错。 其次,师座和参谋长的清廉自律在军中口碑不错,让人抓住小辫子的机会很少,大不了也就是和各军的长官们一样吃点空饷,巧立名目虚报支出以自肥,但是像这次这样一口吞下五万元的事情的确耐人寻味,要知道五万元可不是笔小数目,足够三个团一个半月的军饷和开销了,因此我认为其中另有原因。 白长官一到就拿这事儿出来说,显然是通过某种渠道获知其中的猫腻,否则以白长官的性格绝不会如此,这又说明了一个问题,接下去白长官恐怕会有进一步的动作,要想弄清其中真意,只能耐心等待。” 弟兄们频频点头,被弟兄们戏称为“智多星”的叶成补充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可以换个角度来想,白长官这么作难道就不担心得罪一大批人吗?无论是询问我们独立团是基于什么而提前做出中敌人之计的判断,还是询问那五万奖金的事,对小毅、对我们独立团而言都是非常要命的事情,要不是小毅应对得体,换做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恐怕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因此我想问问,小毅你是不是在此之前,无意中得罪过白长官或者他的什么人?” “不可能!老子从未和白长官共过事,一直以来彼此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都还非常和气,他原是桂军出身,和我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担任的又是总司令部副总参谋长职务,南昌战役之前彼此狗屁渊源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得罪他?何况从广州出发参加北伐到现在,老子只有吃亏的份而从未赚过任何人的便宜,当然敌人除外。”安毅连连摆手。 弟兄们困惑了,左想右想也弄不明白其中的原因,讨论来分析去也不得要领,似乎全都忘了一点:作为全军副总参谋长行使总参谋长权利、北伐以后以非凡的军事才能被军中大部分元老和将领誉为“小诸葛”的白崇禧,岂是他们这些对兵法和韬略只能说是入门级的中低级军官能看透的? 最后还是安毅坦然无畏,看到弟兄们绞尽脑汁仍然没理出个头绪,干脆吩咐大家别想了,把全副精力都放到兵员的补充和军事训练上来:“咱们独立团经此一战,缺员近千,加上黄应武这两天就要领着一半教官和半个连的教导队士官,护送三百余名能够挪动的受伤弟兄一起返回老南昌组建征募处,部队一下子就没了三分之一,咱们不得不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将兵员补充齐,否则接下去的仗不好打。 以目前的情况看,特别是以今天白长官的言行分析,恐怕接下去的每一仗都会把咱们调到前头,如果不能在十天时间里补齐兵源展开强训,将来的伤亡将会更大。” “我同意小毅的意见。”胡子没有第二句话。 曲慕辰问道:“不是从明天开始陆续有五个团的新兵补充吗?” “新兵?这你就别想了,五个新兵团还不够遭受重创的三个主力团瓜分呢!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咱们怎么好意思再和那些师兄们计较?这次咱们获得校长特别拨付的一千支各种枪械和二十万发子弹,早已经让别人嫉妒得要命了……嗯,这样,还是采取老办法,发动手下弟兄深入周边各乡村宣传动员,征一个兵付给人家五个大洋的安家费,只有这样才能以最快速度征招完毕,趁别的团忙不过来咱们得快点动手,否则就没好兵员了。”尹继南摸摸被子弹打穿隐隐作痛的右胳膊,没好气地说道。 “你兜里的现钱够吗?”胡子又来一句。 “够了,不过花出去这一大笔之后就没多少了,给黄应武带回老南昌的两万大洋不能动,否则怎么买下澄碧湖东面那片地皮?怎么给准备娶媳妇的弟兄们建房子?手头紧是紧点,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到了有外国银行或者中国银行的大城市,咱们就不用愁了。”尹继南回答。 安毅摇摇头:“一个子儿也别给黄应武带回去,咱们不是缴获了几百支枪吗?其中还有十二挺法国轻机枪和一些子弹,咱们这次换装下来的长短枪也有两百支左右,你让修理所的弟兄们立刻加班加点,全都拆散装箱,这两天我找军部运送兵源和物资的回头车,请运输连的哥们儿帮咱们连人带东西一起送回老南昌去。到了老南昌,让高明德他们几个好手翻新之后重新装上,然后全都悄悄卖掉,这样至少能弄回两万大洋,多出来的部分就让受伤的弟兄们分掉算了。” 众弟兄哈哈一笑,全都同意安毅的意见,接着就征兵的问题进行商量,很快就达成共识并立即召开全团排长以上会议。 第二天,五百余名官兵换上整齐的军服,高举十面模范营的大旗,分成十组开进周边乡镇,开始了为期十天的革命宣传、军事表演和征兵工作,当然,除了这些,每个组都没忘记带上足够的现大洋。 一九二七年二月二日,农历大年初一。 休整了十三天的北伐军第三纵队指挥部暨国民革命军第二师举行隆重的春节团拜会,在师部举行的一切仪式进行完毕,指挥部以及第二师师部长官们分成五个组,分头前往城内外的四个军营和江山县的六团驻地进行慰问。 同日凌晨,模范营警卫连、机枪连的三百官兵在连长顾长风、史俊仁的率领下,提前绕到敌人身后,埋伏于龙游城东南、东北两面,天色方亮立刻渡过灵山江,对尚在梦中的龙游城守军发起猛烈袭击,一举击溃毫无准备的杨士俊旅一个营守军,取得歼敌一百四十余人、俘虏敌人两百七十余人、缴获长短枪二百五十余支、重机枪六挺、轻机枪十二挺的战绩。 一击得手的独立团官兵没有因此而满足,早已开到龙游城西面埋伏的叶成二营和陈志标三营飞快穿城而过,再次于龙游城东面六点八公里的马报桥两侧设伏,将匆匆由游埠大营出发驰援龙游县城的杨士俊一个步兵营又一个机枪连打得几乎全军覆没,飞快打扫战场带上缴获立刻撤退,与顾长风的警卫连一起押解三百二十余名俘虏全速返回衢州城。 下午三点,前往城内外巡察安抚的四个组长官回到师部,刘峙建议全体前往安毅的独立团过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告诉白崇禧等人,说安毅团的官兵伙食在第一军中首屈一指,最近还招到个回族大厨师。徐庭瑶也乐哈哈地说那大厨的清真菜做得真不错云云。回族出身的白崇禧兴趣之下欣然前往,提前接到通知的安毅清空了团部摆上回汉两种不同火锅,特别吩咐老韩头手下的回族弟兄,拿出看家本事做了一桌丰盛的清真菜。 下午五点,巡营一圈的白崇禧、刘峙等十余名长官回到用团部布置的餐厅落座,看着热气腾腾的精美菜肴,全都满意地笑了,独立团的营级以上军官恭敬作陪。 刘峙和徐庭瑶分别讲话,白崇禧在二师将校们的盛情邀请之下微笑着站起来,举起酒杯欣然致辞: “诸位,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本座有幸与二师同僚和独立团的弟兄们欢度新春佳节,深感愉快。独立团是从模范营发展起来的优秀队伍,从北伐以来就战功累累,闻名全军,真正起到了先锋模范作用,再次,本座希望独立团官兵们在新的一年里,能为党为国再立新功……” 白崇禧话未说完,就被屋外传来的阵阵欢呼声打断,刘峙看到白崇禧停止致辞,微微皱眉,立刻转向安毅沉声质问:“怎么回事?” 安毅尚未回答,浑身硝烟的顾长风、叶成和陈志标三人鱼贯而入,笑容满面地向长官们敬礼,惹来满堂长官一片惊讶的目光。 陈志标在顾长风和叶成的示意下,上前一步,满怀自豪地大声汇报: “报告长官:基于敌军连日来对我军各部的挑衅和封锁,独立团警卫连、二营、三营一千三百官兵,根据安团长的指示,决定以牙还牙,于昨夜十点隐蔽行军,成功潜伏于龙游城东西两侧,于今日上午六点五十分,从龙游城守敌身后发起突然袭击,击溃城中一个营的敌军之后,再次急行军赶至城东六点八公里的马报桥两侧设伏打援,成功击溃敌军杨士俊部一个营又一个连的援军,共取得歼敌四百三十余人、俘敌三百二十余人的战绩。俘虏与缴获刚刚押送回营,全都集中在营中操场等候处理。” 众长官大吃一惊,白崇禧放下酒杯立刻转身出去查看,刘峙等人匆匆跟随而去。 安毅连忙上前悄悄拉住徐庭瑶的手低声恳求:“参谋长,属下这次又是先斩后奏了,请你多多包涵啊!等会儿问起你就替属下圆个谎,就说是经过你的同意的,为了保密才如此处理,就算是属下的独立团送给全师弟兄们的新年礼物了,行吗?” 徐庭瑶哈哈一笑:“好一份新年礼物啊!不错,这是捷报,是好兆头……行,若是白长官鸡蛋里挑骨头,我给你兜着!” 操场上热闹非凡,三百二十余名惊恐万状的俘虏全都瑟瑟站立在荷枪实弹的独立团二营、三营官兵中间,各营九百名新兵在老兵班排长带领下兴奋地围着俘虏,羡慕望着胜利归来牛逼哄哄的老兵,指着地面上整齐摆放的数百支长短枪和几挺轻重机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值星官看到白崇禧等将帅们快步到来,连忙抓起哨子一阵猛吹,弟兄们立刻闭上嘴原地立正行注目礼,刚才还是人声鼎沸的操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白崇禧走到缴获的枪械面前扫了一眼,抬起头望向三百二十余名缩缩闪闪不敢正视前方的俘虏,满意地点点头:“安毅团长——” “到!” 安毅快步上前站得笔直。 白崇禧指指俘虏,笑着说道:“久闻安团长治军有方,特别是在改造俘虏方面独具匠心,另辟蹊径,现在,就请安团长给我们示范一下吧。” “这……” 安毅看了看喜不自胜的刘峙和徐庭瑶,又看看一群满面笑容充满期待的长官们,转向白崇禧低声问道: “长官谬赞了,属下那都是胡来的,上不了台面,要是长官不见怪的话,属下就献丑了,只是恳请长官授权属下全权处置。” 白崇禧笑道:“你部抓回来的俘虏,当然由你全权处置。” “谢长官!” 安毅向白崇禧并腿敬礼,再向刘峙和徐庭瑶敬个礼,上前几步对俘虏们大声说道:“各位弟兄,新年好啊!哈哈……对不起各位了,我的弟兄们心急,也不征求各位的意见,刚刚大年初一就急急忙忙请大家过来喝酒了,哈哈……” 满场弟兄哄堂大笑,白崇禧和身边的张定璠惊讶地对视一眼,再次转向安毅。 安毅举起双手,示意弟兄们安静,看着一个个抬起脑袋疑惑观望的俘虏大声说道: “刚才我们二营长叶成告诉我,说你们这三百多个弟兄大多数来自于浙江北部和邻近的安徽各县,在此我告诉大家,我们独立团里面有不少弟兄和你们是老乡,特别是叶营长麾下的第二营,几乎都是浙江安徽人,说白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就连咱们北伐军蒋总司令也是浙江人嘛,哈哈! 所以啊,弟兄们别紧张,既然来了就都是自己弟兄,特别是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是咱们炎黄子孙都要庆祝的节日,所以啊,今天没有敌人只有朋友,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今天好好喝酒,好好叙叙乡情,哈哈……那个……叶营长呢?” “到!” 叶成几步小跑来到安毅面前。 安毅指着周边荷枪实弹的弟兄们吩咐道:“麻烦你和陈志标叫手下弟兄把枪收起来,这个时候还端着枪有辱斯文,哈哈!然后让你们两个营的浙江安徽籍弟兄站出来,一起领着这三百多个老乡回到自己的营里去,好好吃好好喝,过个安心愉快的大年初一,大营警卫和城防有我率团属各部、模范营和一营负责,你们辛苦了,就休息两天吧,这两天没事多陪陪新来的三百多弟兄,好好欢度佳节,哈哈……” “遵命!” 叶成敬礼离去,和陈志标一起命令弟兄们收起武器,然后让浙江安徽籍的官兵们都站出来,领着一个个惊愕的俘虏返回各自营房喝酒去了。 安毅处理完,走到白崇禧面前乐哈哈地复命,白崇禧和张定璠、潘宜之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刘峙和徐庭瑶笑得更欢,两人熟悉安毅的性格,知道安毅的独特魅力,也知道安毅这种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并非想学就能学到的,于是笑完之后春风得意地请白崇禧等人回去继续喝酒,一餐夜宴让众长官吃得舒心不已大呼过瘾。 当夜,白崇禧、张定璠、潘宜之这三个保定军校毕业的师兄弟仍在围着火炉,对安毅和他的独立团进行专题讨论,三人对安毅团强悍的战斗力和灵活快速的运动能力欣赏不已,特别是安毅处置俘虏的怪招,给三个正正规规、出自科班的将领留下深刻印象。 白崇禧再次想起了自己与李宗仁在赣北箬溪小亭子里的对话,他暗自决定,从下一仗开始就让安毅做先锋,在消耗其实力、离间其在一军二师关系人脉的同时,更好地观察和检验这个军中娇子的能力和潜力。 第一九四章 立于不败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九四章立于不败 安毅独立团在大年初一发起的龙游突袭战,打破了革命军和皖系浙军仅仅保持了半个月的平衡,浙江战事从此大规模展开。 好不容易将附义革命的周凤岐二十六军等部驱赶到浙南,刚刚停下脚步企图利用春节期间休整,龙游突起战火又再使得浙军各部闻风而动,不得不进入紧张的临战状态。 正在富阳慰问军民的浙军总司令孟昭月对随行采访的《申报》记者发表谈话,愤怒地谴责北伐军没有传统道德观念,竟然在大年初一发动令人发指的突然袭击,打死打伤数百心地善良毫无防范的浙军将士。 遭受突袭的龙游城已无一兵一卒驻守,浙江和北伐军都非常默契地将龙游当作双方的戒备缓冲之地。北伐军前敌总指挥白崇禧敏锐地意识到占据龙游城的积极意义,不但能对浙军中路守敌实施压制,迫使敌军将主力调至游埠、兰溪、汤溪一线展开决战,而且对鼓舞全军士气、制造政治影响都有巨大好处。 于是,白崇禧在次日下午的第二、第三、第四纵队各师主官参加的军事会议上,把占领龙游城的“重要任务”交给知耻后勇急于翻身的刘峙第二师。 当天晚上八点,刘峙召开第二师团营长战前动员会议,把这一任务交给了安毅独立团,原因很简单:其他三个团刚刚完成补充未经训练,只有保存大半战斗力的独立团能当此重任。各团团长团副这一次不争了,没有一个人嫉妒安毅,相反,全都笑意盎然地预祝安毅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表面非常谦逊连称惭愧的安毅心里可没有那么客气,接到命令的当晚全体拔营,以急行军的速度向东面二十八公里的龙游城挺进,仅用了六个小时的时间就进驻万籁俱寂的龙游城,全团各部埋锅造饭的同时,大部官兵投入防御阵地的修筑,沿着南北流向注入衢江的灵山江西岸,构筑起厚实的防御阵地。 上午九点,正在衢州城中召开各师作战会议的刘峙接到安毅的急报,立刻将独立团兵不血刃占领龙游城的喜讯向白崇禧和与会的将校们汇报。 众人大吃一惊,对安毅独立团如此大胆的疾进和迅猛的机动速度佩服不已,陈诚高兴之余大声称赞:没想到安毅这个长相斯文脸上总是挂着微笑的家伙这么威猛! 耿直的一师师长薛岳略微计算,便连声夸奖安毅独立团的备战工作和优秀的战斗力。 众人的一声声赞扬,让身负折翼之痛的刘峙和徐庭瑶无比欣慰,同时也对自己总是碍于面子照顾这个安抚那个、不尽早提拔重用安毅的独立团而暗自懊悔。 上午十点,敌军斥候小队在龙游城东北三点八公里的狗头山下被伏击,七人被打死,两人被活捉,只有武艺高强骑术出众的小队长带伤突围。 镇守游埠的前敌总指挥周前、混成旅长司徒威、两次被安毅所部打得满头包的独立旅长杨士俊接到急报后无比惊怒,立刻召开紧急会议调兵遣将。会议结束,周前亲临两军交界处的张家埠,利用高倍数望远镜登高瞭望。 龙游城东及北岸的狗头山高地战旗如云,大惊失色的周前与众将粗略估计,龙游城南北的衢江两岸至少有一万五千革命军进驻,看到一队队革命军正在拼命抢修工事,摆出一副坚决防御的怪异姿态,周前和众将非常不解,搞不清突然占领龙游县城及其两岸战略要地的革命军,为何会停止前进,反而大挖工事,摆出一副长期据守的态势? 面对革命军未知的诡计,周前犹豫了,谨慎之下命令司徒威旅向前开进到东峰山南麓的士元镇一线构筑工事,扼守北岸这条通向游埠的二点二公里宽的战略要地,命令本部三、四两团及杨士俊旅,开赴龙游以东十二公里的湖镇一线,依仗赵家山天险,从南向北展开布置防线,与北岸的司徒威旅遥相呼应,构成游埠的第一屏障,同时急电浙军总司令孟昭月请求支援。 第二天,获知浙军第八师正从桐庐紧急驰援游埠的前敌总指挥周前略微放下心来,立刻接到前线急报: 革命军斥候大肆活动,到处伏击我部斥候小队,其主力在龙游段衢江两岸继续挖掘工事,革命军著名的主力部队“模范营”的大旗高高插在灵山江畔的龙洲塔顶部,沿着灵山江畔一路向南,分别出现“第四团”、“独立第二团”的大旗,北岸的狗头山上出现革命军“独立团”、“第五团”、“教导团”、“二师补充团”的旗号,初步判定龙游一线的革命军总兵力已增至两万五千人左右。 周前大吃一惊,立刻赶赴湖镇前沿观察,惊愕地发现龙游城东的革命军似乎在一夜之间,已经修筑起三道四通八达的宽大战壕,北自灵山江与衢江交汇口北岸,南至城东南的大垄口,延绵五公里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火力点和高地工事,看样子革命军正在不停地调兵遣将,集结于龙游一线,只待兵力集结完毕就会发起猛烈攻击。 周前立刻赶回游埠指挥部,严令麾下各部做好一切防御准备,并将这一突发情况迅速电告身处杭州的总司令孟昭月,再次请求孟昭月派出援军,驰援游埠至兰溪一线。 龙游城灵山江东岸的战壕边沿,安毅和胡子等人正陪同四团代理团副张本清、五团长李延年、六团长谭辅烈等人巡查工事建设进展,各团主官看到安毅各营挖掘的战壕,不由咋舌不已: 弯弯曲曲的战壕宽达三米深约两米三左右,沿战壕东面沟壁留下一条八十厘米左右的高坎,便于官兵登上高坎向阵地前方射击,而一旦敌人占据战壕却因两米多高的沟壁太高不能向西射击。其次,独立团官兵沿着战壕挖出一个个间隔十五米在左右的防炮洞,每个防炮洞均能容纳十人左右,便于敌军进行炮击时官兵们安全躲避。 这一艰巨庞大的工程能在六十个小时里完成大半,让各团主官佩服不已,联想到安毅和独立团近乎一半指挥员的工兵经历,各团主官除了羡慕只能望而兴叹,一来自己麾下官兵没有独立团弟兄们训练有素,二来独立团各营工兵连配备的器材和工具实在先进,岂是用寻常钢镐铁铲所能比拟? 安毅很认真地向师兄们解释一段段战壕、一座座工事的作用,看到师兄们没有足够的重视,安毅随即提议与师兄们展开现场模拟攻防推演。 李延年等人顿时来了精神,纷纷扮成敌军各部对安毅的阵地展开攻击,只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各团主官们服气了,三个团的兵力进攻安毅的模范营又两个机炮连,付出惨重代价仍然无法逼近龙游城东第二道防线的百米之内,最后反而被保存实力的安毅一个反冲锋击溃。 经此演练,李延年、谭辅烈等人受益良多,纷纷向安毅告辞,赶回去督促麾下各营修建防御阵地。 达到目的的安毅立即召集手下营连长布置作战任务,于是令敌人苦不堪言的特种作战和袭扰战开始了。 衢州城前敌指挥部里,参谋长张定璠拿着一沓电文向大型地图前的白崇禧汇报: “戴岳来电:第二军两个师已经攻克齐溪、马金、汾口各镇,正在向淳安挺进;东路军总指挥部何长官来电,其麾下各部四个军人马分三路攻击浙东敌军各部;周凤岐将军二十六军两个师、赖世璜的十四军已遵令掉转方向攻向金华;薛岳的第一师正在向兰溪逼进,严重的二十一师从左路开往汤溪,各部基本上达到作战计划的要求,只需三天时间即可发起全面总攻。” 白崇禧满意地点点头:“我四路纵队齐头并进,加上何应钦长官向浙东一线发起的迅猛攻击,孙传芳、孟昭月顾此失彼,根本就无法分兵驰援,只要我军击溃一处,敌军数百公里防线随即全线动摇,只能迅速退守浙中的第二道防线,届时我们就好打多了。” “要不是你的到来,结束了四路纵队的各自为政、盲目进攻的混乱局面,哪里有如此驾驭全局的大手笔啊?”张定璠由衷赞叹。 白崇禧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转向地图平静地问道:“刘峙师有何表现?” 张定璠回答:“昨日上午二师师部已前移到龙游城后方安仁镇,距离前沿两岸阵地均在十五公里之内。二师五团已进入北岸的独立团第三营阵地,第四团进入独立团模范营、二营驻守的南岸阵地,刚刚补充完毕的第六团作为预备队进驻龙游城。 有趣的是,安毅独立团从昨日上午开始,陆续把三个主力团的战棋插上南北阵地,随即又将子虚乌有的所谓‘独立二团’、‘教导团’、‘补充团’的战旗先后插上南北各阵地,安毅麾下各部却像老鼠一样,连续两天两夜不停地挖掘战壕,构建防御工事,摆出一副长期据守的态势。” 白崇禧手中游动的炭笔停在游埠以东的地方,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来,回到大桌旁坐下接着长叹一声: “这个安毅的确是个天才,看来他已经隐约猜到我的战略部署了,早早地就做好了先立于不败的思想准备。他所处的位置正是此战役的焦点,两军对垒的重心。若是孙传芳、孟昭月下得了决心奋力一战的话,龙游至游埠一线将有一场艰险而惨烈的大战。 我之所以只让刘峙师处于这个位置而不加派援军,就是自信孟昭月和孙传芳没有决死一战的勇气,若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敢于集结兵力猛攻刘峙师,就会给我们其他各路留下绝好机会,因此,我不担心刘峙师被击溃之后战局有变,反而希望敌人大举进攻刘峙师,这样一来,薛岳和严重的两个师就能迅速击破兰溪和汤溪,周凤岐的二十六军和赖世璜的十四军就能在攻打金华时阻力大减。以上三路定会完成攻坚任务,届时再回过头来进行反包抄,敌军就无路可逃了。 而这个年纪轻轻的安毅似乎看到了这一点,否则他不会花这么大的力气,并且利用一系列虚虚实实的手段来迷惑对手,令对手不敢轻举妄动,要是我估计不错的话,这家伙恐怕做好了虚张声势、主动进攻的准备!” “什么?二师刚刚经历惨败,手头就那么点兵力,而且大半都是缺乏系统训练的补充新兵,安毅真的敢于主动进攻?”张定璠惊讶地问道。 白崇禧微微一笑:“这家伙有勇有谋,兼具豁达包容之心胸,麾下猛将如云,官兵用命,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再加上有蒋总司令在背后给他撑腰,没什么他不敢干的。如此难得一见之将才,屈居于一群有勇无谋的平庸之辈手下,实在是可惜啊……” 第一九五章 特战先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九五章特战先锋 “报告!” “进来。” 前线指挥所里的安毅应了一声没有抬头。 顾长风春风满面地走进被炸塌了一半的詹家祠堂,一屁股坐在三张八仙桌拼接的长桌旁,捡起桌上的香烟点上一支,对低头作图的安毅笑道: “老大,傍晚六点我手下弟兄再次抓获四名敌军斥候,击毙八名,缴获战马十二匹,这个斥候小队无一漏网,几个俘虏已交给丁志诚他们分开审讯了,估计一会儿就有报告呈上。” 安毅扔下笔看了一眼腕上手表,乐哈哈地抬起头:“干得不错嘛,虎头,从昨天到现在,你们警卫连已经击毙和俘虏了敌军斥候四十三人,缴获的枪支全是优质花机关枪和驳壳枪,牵回来的三十几匹战马全都是好马,审讯得到的情报更加宝贵,看来我得好好奖励你们才是。” “奖不奖无所谓,把缴获的马匹和武器留给我们即可。”顾老二说完,把期盼的目光落到安毅脸上。安毅笑着挥了挥手,除了让他挑出两匹好马送给五团长李延年之外,全都答应了他的要求。 没过多久,尹继南、胡子、杨斌、叶成、曲慕辰和丁志诚等十余名营级主官相继到来,安毅接过丁志诚上呈的审讯报告仔细阅读,随即在地图上迅速标出几个符号: “都坐下来吧,坐近点儿好说话……老杨,你北岸狗头山阵地对面的浙军司徒威混成旅,于昨晚悄悄开来一个新编炮团,装备十二门新式法国山炮,型号是施奈德1923式75mm山炮,这可是好东西啊!每门炮价值四万八千块现大洋,四十度时榴弹射程高达九点六公里,行列全重仅六百七十多公斤,两匹挽马即可拉动,加上七匹驮马就是个完整单位了。根据俘虏交代,他们的炮阵就建在士元镇后面一点五公里的三灶塘村口,已经得到证实了,咱们得想办法把这十二门炮弄到手。” 杨斌左右看看:“这样啊?……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要收拾对面的司徒威混成旅吧?” 弟兄们一时全都来了兴趣,安毅笑道:“各位,如果我们派出丁志诚分队弟兄悄悄潜入司徒威的指挥部,挟持司徒威和他的几个副手,同时让陈志标的三营配合五团虚张声势,做出大规模进攻的样子,再让虎头的警卫连、夏俭一营的山地连共三百八十名精兵绕道北面的兰糖、白露岗、下平山,从司徒威旅侧背强行突入拦腰猛击,你率三营与李延年师兄的五团密切配合,战斗打响立刻变佯攻为猛攻,敌人在群龙无首失去指挥的情况下,将会怎么样?” “很困难!” 叶成站起来指向地图,手指从敌军指挥部所在地游埠镇滑向司徒威的前方阵地士元镇:“这段路程仅仅六点二公里,一旦战斗打响,驻扎在游埠镇内的周前师就会派兵驰援,要是派出骑兵营的话转眼即到,哪怕我们偷袭得手,也不可能在一个小时内结束战斗,弄不好被敌人缠上的话,虎头和夏俭的两个连将会腹背受敌,我们的三营和五团也不得不立即撤出战斗返回固守,很冒险。” 弟兄们仔细查看地图,紧张地讨论过后纷纷同意叶成的分析。 安毅点燃支烟,再次问道:“老叶,如果给你两个小时任你打呢?” 叶成一愣:“有两个小时就不一样了,哪怕不成功也能从容退回巩固防线,不过我得知道你在什么时段动手,要是白天的话,估计敌人能在短暂的混乱之后组织起来,那样就不好打了,三营弟兄都是老兵无所谓,五团弟兄大半是新兵,遇到挫折或者敌人看出我们的有限兵力立刻来个反冲锋,还不吓得转身就逃啊?” “哈哈!老叶果然心细如发,什么都考虑进去了。”顾长风笑道。 安毅点点头:“根据这几天晚上的侦察发现,这段时间正是大雾季节,由于白天都是大太阳晚上又是霜冻,气温均在零下五度左右,道路干燥好走了,可温差很大,士卒行动不便,加上方圆几十里都是低矮丘陵和山塘溪流,每到下半夜两点钟左右就会起雾,黎明时分雾气正浓,十米外无法视物,所以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特种作战。 其次,司徒威驻守的士元镇与游埠镇之间的梅屏山西南麓山脚,有一条二十余米长两边堤岸陡峭的小河,河上的三拱小石桥长约三十米、宽约四米五,司徒威的指挥所正好设在小石桥西面三百米左右的西王村,老丁那里有详细分布图。 只要我们炸毁这座小石桥,至少能让游埠镇敌军在一个半至两个小时之内无法通过,只能眼巴巴隔岸看着咱们痛揍士元镇司徒威所部。 第三,要是咱们不抓紧时间打这一仗就没机会了,根据刚才老丁送上的报告,孟昭月从桐庐城派来的援军浙军第八师,将会在明天中午抵达游埠,其中大部将配合较为薄弱的司徒威部协力防守。 下午时我已提前跟李延年师兄打过招呼,他也想打一仗提提士气,对我说只要说动师座下令,他就全力以赴与咱们并肩战斗,计划攻击时间就定在明天凌晨五点五十分。” 众弟兄精神大振,胡子和尹继南商量片刻低声问道:“南岸阵地怎么办?要是我们的南面战场也能虚张声势的话,老杨他们就好打多了,至少能让北岸的司徒威部官兵感觉到我们全面发动进攻,惊慌之下加上失去指挥,定会不战自乱,一触即溃。” “好计策!胡子你和继南负责南线指挥,等会儿你们到城西把几家商铺过年的所有鞭炮全都收购,再到杂货铺和城南的铁皮作坊找几十个铁皮桶,只需派出一个连的弟兄,带上铁皮桶和鞭炮悄悄前出到敌军阵地一公里左右,分散架起几挺轻机枪,一边射击一边竖起铁皮桶放鞭炮,那声音听起来极像机枪阵地猛烈的射击声,加上北岸的炮火声和交战声,南岸之敌很容易就会得出大兵压境的判断,你们再让模范营或者二营机炮连扛上几门迫击炮,抵近轰进敌军阵地里,估计能把杨士俊旅和周前的两个团吓得半死,只需折腾半个小时即可,保证他们会匆忙还击打掉一半的库存子弹。”安毅乐哈哈地吩咐。 众弟兄抚掌大笑高赞妙计,安毅对着地图系统地解说一遍并布置任务,随后大手一挥把跃跃欲试的弟兄们赶回去准备,叫丁志诚和门外的沈凤道跟随自己,骑马赶赴后方十四公里的安仁镇师部。 刘峙和徐庭瑶正在马灯下详细分析所部应对的战局,两人在今天下午才相继看出白崇禧的真实意图,紧张之余顾不上吃饭就苦苦寻找活路,算计各种以防万一的应对之策,否则真要被强敌击破而无救援,不但刚刚补充满员的二师将再遭灭顶之灾,届时恐怕除了自己的乌纱帽没了,说不定连性命都会一块儿搭进去。 听到下属急报独立团团长安毅有紧急军情禀报,长桌周围埋头讨论的徐庭瑶、陈参谋、英荣光等人面面相觑,知道安毅此时到来定是前方出现变化,全都直起腰来望向刘峙。 刘峙倒是精神一振,大声吩咐:“快请安团长进来!” “是!” 安毅入内敬礼致意:“师座、参谋长,眼前出现千载难逢的战机,属下与我团各级主官商讨之后一致认为,应该抓住机会主动出击,狠狠打痛敌人一部,让我师面对的强敌心存顾虑,不敢轻举妄动,从而为我军各部的总攻赢得时间,为我部的生存赢得机会。此作战方案已获得五团李延年团长的支持。” “快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好机会让你深夜赶来。”刘峙心中大喜,脸上却是从容不迫的神色,但是其他人满怀期待的表情已让安毅尽收眼底。 安毅不再客气,走到地图前把自己的整个作战方案和盘托出,说得非常简明扼要,各部突击分队的行动算计到五分钟之内的精度,听得众将校精神大振,欣喜万分。 安毅最后说道:“衡量整个计划,哪怕失败也不会影响到我师各部目前的防御态势,最大的损失也就是我独立团损失两个连的官兵,但绝对会打乱敌人的部署,至少为我们争得两天左右的时间,两天一到,我军各纵队已经发起总攻,当面之强敌除非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向我们发起进攻,否则只有快速撤退这一条路可走了。如此一来,我师不但能避免令人担忧的决战,反而因这次出其不意的袭击立下功勋,至少为保全自身实力赢得了宝贵机会。” 徐庭瑶大声赞叹:“好计策!安毅,我们没看错你,上任对你寄予厚望的徐参谋长没看错你!我完全同意你的作战计划,并建议师座在午夜时分将预备队六团一部调到北岸阵地,以防万一。” 刘峙竭力按捺激动的心情,大手拍在安毅肩上:“好样的!我同意了,并赋予你此次作战的前敌指挥权。你等会儿拿上我的手谕,马上返回进行战前准备,我们随后就赶赴你独立团指挥所。” “遵命!” 五分钟后,拿到刘峙手谕的安毅与丁志诚、沈凤道骑着骏马飞速赶回前线,到达詹家祠堂指挥所,安毅通过电话向麾下各部发出战斗准备的命令,随即与对岸的五团长李延年通了十分钟的电话,两人很快就各自的进攻线路达成共识。 安毅放下电话叫来沈凤道,诚恳地示意他坐下:“老沈,这一战我需要你的帮助。” 沈凤道微微点头:“请说,你是团长,我是你麾下的二等兵,团座尽管下达命令。” “哈哈……老沈你这家伙挤兑老子是不是?别什么团座团座的叫,一个基巴团长有什么值得牛逼的?还团座呢!老子就看不惯这号人,要是当个小官就称什么座,那老子手底下的百多个排长,是不是也要让他们手下弟兄叫他们‘排座’啊?” 安毅颇为恼火地当场笑骂起来,惹来周边参谋和丁志诚放声大笑。 沈凤道没想到安毅如此坦荡磊落,心中隐含的目标如此高远,双眼一亮,瞬间恢复常态,挺直身子恭敬而严肃地说道:“请团长下令吧。” “好,你和老丁、窦方他们提前行动,由楚先至小队负责炸掉梅屏山小石桥,阻止敌军驰援,你们把司徒威给我擒拿回来,再把他的指挥部掀了!注意:最好能抓活的回来,客气点儿别伤着他,老子听说这家伙是萧山首富司徒浩老先生的二儿子,对咱们今后估计有些助力。”安毅低声解释。 “遵命。” 沈凤道微微一笑,脸上无喜无忧非常平静,似乎安毅交给他的重任与让他去买包香烟没什么两样。 安毅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笑了笑再次叮嘱:“老沈,请你记住,你和老丁他们三十六个弟兄是一个整体,彼此间要密切配合,相互弥补。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今晚的行动极其重要,关系到上万人的生死存亡。另外,从某种意义上说,你们这三十几人是中国军队有史以来的第一支特种作战部队,是我国甚至世界各国陆军特种作战的先驱。目前各国各军都没有意识到特种作战的重要性,我们有幸走在了前头,你们的一切表现,很可能会深深影响到未来几十年陆军作战方式的变革,所以,请你千万慎重对待。” 沈凤道惊讶的望着安毅,熟知安毅建军理念的丁志诚向沈凤道郑重地点点头,示意他跟随自己回去做好行动准备。 凌晨三点四十分,身穿“安式”特种作战背心的丁志诚分队从狗头山北面的下章村开始,在浓雾笼罩、能见度极低的山间小路和水网阡陌上快速潜行,利用自己超强的行军速度和优秀的军事素质,仅用三个半小时就走完十六公里的复杂道路,成功潜行到梅屏山西麓的西王村北,悄然无声地潜伏在冰冷的乱石和衰草之中,距离小石桥西侧的村中柴家大院只有五百余米,这个被征用为司徒威指挥部的大院非常醒目,与特种分队之间只隔着十余间低矮民房和一个三岔路口。 万籁俱寂,特种分队长时间潜伏观察三岔路口的岗哨换岗情况。凌晨五点十分,一个班的执勤哨兵来到三岔路口换岗,十几个在路边稻草亭子里待了四小时的执勤官兵满嘴粗言秽语地埋怨同伴来晚了,一阵唧唧歪歪的拌嘴声惹来村中一片犬吠,丁志诚在沈凤道的建议下,果断利用这个狗叫的时机率领两个组悄悄逼近路口警戒哨卡,匍匐在距离路面三十余米的油菜田里静静等待时机。 半小时过去了,三岔路口执勤的警戒官兵大部分钻进路边草棚下的稻草堆里,蒙头便睡,唯独一个军官领着两个哨兵坐在草棚门口吸烟聊天。 丁志诚与身边的沈凤道对视一眼,齐齐点头,丁志诚向后做了个手势,一寸寸拔出别致的匕首。 沈凤道的右手往腰间皮带上轻轻一抹,三支细如缝衣针的黑色钢针不知如何就夹在他修长的四指之间…… 第一九六章 进如猛虎退如潮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九六章进如猛虎退如潮 丁志诚和沈凤道紧贴结霜的田中沟垄,缓缓蠕动到马路路基之下,丁志诚伸出两根手指向左摇晃一下,沈凤道微微点头,两人悄然无声地从草棚后面分别绕向前方,双双跃出一步,大手闪电般挥动,三根漆黑钢针和一把匕首瞬间没入草棚外面三位守军的太阳穴,三个正在扎堆闲聊的官兵来不及哼一声,立即僵硬抽搐,在摔倒之前已被双双到来的沈凤道和丁志诚扶住,一点点小心地放到地上。 丁志诚拔出没入哨兵太阳穴内数寸的匕首,鬼魅般闪身滑入草棚,一阵窸窸窣窣的人体和稻草摩擦声传来,紧接着溢出浓浓的血腥之气,拔下钢针的沈凤道缓缓站起,对转眼间连杀八人没有发出一声闷哼的丁志诚颇为赞赏。 丁志诚微微一笑,对着田野做出几个手势,潜伏于内的三十余名弟兄鱼贯而出,登上马路立即分成四个小组分头执行自己的任务。 最艰难的任务交给了沈凤道,柴家大院高大围墙内的恶犬让丁志诚颇为忌惮,何况还有大院门口与后院的两名守卫需要对付,一个人实在力有不逮,必须两人以上方能进行。 看着两组十六名弟兄已经顺利到达前后院大门一侧潜伏,大树后的沈凤道向丁志诚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三米麻绳,突然发力向前,双脚如踩楼梯般在垂直的院墙上连蹬两下,晃眼间已站在院墙之上。 丁志诚钦佩不已,单手抓住沈凤道垂下的绳头轻巧一跃,借着沈凤道的一拉之力,敏捷地登上了三米多高的院墙。 两人蹲在宽大树冠覆盖下的墙头,丁志诚对中院的两层阁楼的正堂比划一番,沈凤道心领神会轻轻跃下,几个起落掠到正堂廊檐之下,略作停顿便闪电般地蹿出,轻轻一掌击打在依靠门柱吸烟的守卫脑门上,正门另一侧的守卫听到沉闷的击打声猛然睁眼,只觉眼睛一黑再也没有了知觉,沈凤道双手扶住软绵绵的哨兵放到地面上,一只脚仍然勾在另一个已经没气的哨兵脖子,以防他突然摔下发出响声。 担任掩护任务的丁志诚这时才放心赶来,对沈凤道深不可测的武功佩服得五体投地,终于知道为何天不怕地不怕的顾老二对沈凤道如此恭敬的原因了,丁志诚甚至觉得要是有沈凤道帮助,放在古代两人进皇宫盗宝都没有问题。 空荡荡的正堂里一灯如豆,一名没有披挂的勤务兵伏在桌上沉睡,他身边的火盆里炭火尚旺,显然是刚睡下不久。 丁志诚悄然走近,一掌将其击晕,立刻跑向后院给潜伏在外的弟兄们开门,沈凤道则大大方方地进入东厢房。 数分钟后,丁志诚解决了后院的守卫,将弟兄们领进正堂,看到沈凤道从东厢房里把一位年约三十二三岁、身穿长绒睡袍的威武汉子提了出来,如抓小鸡般提到正堂东侧的大桌旁,轻轻把他放进太师椅中。令丁志诚和弟兄们惊讶的是,那汉子坐在太师椅上惊慌万状地看着大家,但是却不叫不喊,也不反抗。 丁志诚看了看表,向沈凤道点点头:“院子内所有警卫已经解决,二组弟兄已经前去清理院门外的哨兵。时间差不多了,东面石桥爆炸声一响,虎头、老吴他们将会发起攻击,阵地前方的主力部队也会相机而动,我们可以撤了。” 沈凤道低声说道:“司徒旅长似乎愿意跟咱们合作,战斗一打响,也许由他通过电话命令部下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比较好一些,带着司徒旅长走那些弯弯山道实在太委屈他了,要是有个好歹,咱们怎么向司徒浩老爷子交代啊?” 丁志诚看看沈凤道,再看看惊慌恼怒的司徒威,顿时乐了:“好好,这样更好,虽然各为其主,但都是无冤无仇的弟兄,真要是打到底得死不少人呢,哈哈……” “轰——” 一声天崩地裂的爆炸声轰然响起,三百米外飞溅而来的碎石竟将正堂顶上的琉璃瓦打得“噼啪”作响,担任爆破任务的楚先至小组十二名弟兄飞快冲进院子,担任掩护的三组弟兄扛起轻机枪堵在院门内和四面高墙之上。 紧接着,西面一点三公里的敌军阵地传来震天的手榴弹爆炸声和喊杀声,西面二点五公里的阵地上爆炸声隆隆传来,整个战斗只经过八个小时的准备就准时打响了。 浙军阵地纵深的东峰山北口,顾长风和夏俭率领的三百八十名弟兄在两轮投弹之后,齐声呐喊,冲向东面的炮兵阵地,路过每一顶帐篷每一间房屋都先扔进两颗手榴弹,随即冲进去猛烈开火,三千八百余名沉睡中的敌军被巨大的爆炸声和枪炮声惊醒,许多人尚未来得及端起武器,就被一颗颗手榴弹炸得鬼哭狼嚎,大雾笼罩的阵地上到处是手榴弹爆炸的火光,一阵阵弹雨呼啸而至,将一片片没头苍蝇似东奔西逃的敌军打翻在地。 三百八十人的突击队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就从敌军阵地中部向炮兵阵地顺利攻击,很快歼灭匆匆爬起尚未来得及组织应战的一个连守军,立刻占据阵前的机枪阵地,向蜂拥逃亡而至的敌军展开猛烈扫射。 阵地前方,大批守敌被自己身后传来的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吓破了胆,尚未清醒过来就遭到一轮又一轮迫击炮弹铺天盖地的轰炸,喊杀声惊天动地,群山回荡,似乎前后左右到处都是革命军的身影,空中全都是拖着烈焰的迫击炮弹和如雨般的子弹,哀号声在两轮轰炸过后尖厉地响起,南岸也传来了激烈的交火声,后路被断、身陷重围的惊恐瞬间导致士气的崩溃,整条阵线上的守敌终于由零星的逃跑变成无法控制的整体溃逃。 陈志标率领的三营弟兄在二十四门迫击炮延伸射击的支援下,一举冲进敌军右翼阵地,立刻拉开队形,对魂飞魄散的逃敌展开追击。 深受鼓舞的五团三个营弟兄相继占领逃跑遗弃的阵地,随即呐喊着奋起直追,整条阵线的守敌一触即溃,根本没发生预料中的顽强抵抗,主力各部得以按照既定的进攻线路有条不紊地步步挺进,从容将数千狂奔哀嚎的残敌压迫在狭窄的空间里。 天色渐亮,大雾徐徐散去,司徒威的柴家大院指挥部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色,一个个惊恐万状冲进大院报警或求援的营团长,被早已等待的特战队员逐一擒获,全都五花大绑提进正堂扔在冰冷的地板上。 司徒威面前桌面上的电话响个不停,身穿单薄睡袍的司徒威此时却是浑身发抖,满头大汗,看着一个又一个被五花大绑扔到堂中地面上的下属,终于沮丧地转向借着马灯亮光悠闲修整指甲的丁志诚:“我们投降,请通知你们的部队停止开火。” 司徒威说完,伸出颤抖的手抓起电话,向一个又一个告急的属下下达停止抵抗、放下武器投降的命令。 丁志诚满意地点点头,收起匕首向身边的下属低语几句,下属立刻冲出大门,拔出信号枪,向雾蒙蒙的西面天空射出三颗红色信号弹。 沈凤道给司徒威拿来军服、腰带、鞋帽和披风,耐心地等他穿上,像老朋友似的陪着他走出大门,地上的七名营团长则被绑成一串押送跟随。 炮兵阵地上,接到监视小组急报的顾长风登上高处大声发令,三百余名敌军炮兵在革命军官兵黑洞洞的枪口逼迫下,只能飞快地调转炮口,对准了三点八公里处的断桥,在夏俭的一声声命令下完成了射击矫正和装填准备,随着夏俭“发射”的吼声传出,十六门崭新的法国山炮齐声怒吼,将冲到断桥东岸的敌人援军打得人仰马翻,猖狂后撤。 连续八轮的齐射过后,杨斌率领三营工兵连弟兄匆匆赶到,立刻从马棚里牵出一匹匹膘肥体壮的大挽马,命令手无寸铁的敌军炮兵把所有火炮拉向西面,工兵连的弟兄们兴高采烈地牵出驮马,将一箱箱炮弹抬上马背捆绑固定,只用了二十余分钟就全体开回西面的己方阵地。 南岸,龙游城城北詹家祠堂的独立团指挥所内,刘峙和徐庭瑶等人坐在大桌主位上喝着香茶,倾听安毅和通信参谋的战况汇报,面对一个个惊人的进展和一个个轻松获得的战果,刘峙和徐庭瑶等人百感交集,感慨万千。 看到安毅根据一个个战报在大型地图上迅速做出的标示,刘峙和徐庭瑶有点不可置信的感觉,可是不断传来的爆炸声和呐喊声再次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真的,特别是安毅在南岸阵地运用的大胆而滑稽的计策,令刘峙和徐庭瑶大笑之余频频赞叹——直到天色大亮,北岸战事已经结束了十多分钟,南岸的敌人阵地仍在不停地向西猛烈射击,并展开了一次又一次的炮击,几十个大洋买来的鞭炮和废旧铁皮桶长时间燃放,加上时不时佐以几挺机枪和几门迫击炮的零星射击,竟然换来杨士俊旅和周前师两个团的猛烈抵抗,对着大雾展开了一个小时又二十分钟连续射击。 上午八点,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安毅提起电话听完杨斌在北岸阵地报来的战果大声祝贺,随即吩咐杨斌架设好火炮,派出侦察小组扩大监视范围,严防敌军报复式进攻。 安毅放下电话,立刻向屏息静气等待战报的刘峙和徐庭瑶大声报告: “战果已经粗略统计完毕,此战歼敌八百三十余人,俘虏敌军两千六百余人,其中包括浙军第三混成旅旅长司徒威在内的校官二十七人,缴获新式法制七五山炮十六门,炮弹两千四百余发,轻重机枪两百一十五挺,长短枪三千二百余支,我军五团、独立团伤亡官兵仅为二百六十余人,多数还是新兵不慎走火所致。 目前,所有俘虏及缴获的枪支、火炮已由六团的一营、二营、我团教导队一起押送后方的高家镇,与师部所在的安仁镇仅一江之隔,很快就能通过安仁大桥押送到师部大营,敌酋司徒威亦在其中。” “打得好啊!进如猛虎退如潮水,几千新兵在你的指挥下竟然打得这么出色,大大出乎意料啊!安毅,我要为你向总司令请功!”刘峙激动地站起来,兴奋地来回走动。 安毅连忙建议道:“侥幸啊,哈哈!师座,请功的话回头咱们再说,属下建议师座和参谋长应该立刻返回师部,将捷报电告校长,同时向白副总汇报,校长如今压力重重心急如焚,非常需要一个大胜来鼓舞士气,提升我革命军总司令部的威望,属下认为,校长接到捷报后一定会为我二师的大捷深感欣慰的。” 徐庭瑶重重点头:“想得非常周到,而且刻不容缓,我们这就赶回去。安毅,此战你功勋卓著,我们定会如实向校长禀报,请求校长给你应得的奖赏甚至晋升!” “不不!请师座和参谋长听属下一言,如今最需要功勋和奖赏的不是属下,而是我们整个二师,此战,也的确是我二师各部同心协力取得的胜利,虽然建议是属下独立团集体提出来,但整个计划细节无一不是经过师座和参谋长的斟酌与审核,在师座和参谋长的大力支持下才取得这一大捷,因此,这个功劳应该是集体的。如果师座和参谋长真要奖赏属下的话,请允许属下先从俘虏中挑选一千人补充我团战斗力,属下就感激莫名了!”安毅诚恳而大度地提出请求。 刘峙和徐庭瑶相视一眼,感动之下相互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同时上前拍拍安毅的肩膀就离开了。 马蹄声逐渐远去,完成任务的胡子和尹继南也心花怒放归来,安毅来不及与两人打个招呼,立刻按住电话机一阵猛摇,接通北岸的杨斌。 “老杨,咱们留下什么好东西没有?”安毅着急地问道。 “十六门火炮我全留下了,但不知能留下多久,这玩意儿惹人眼红啊!就连军部直属炮团也只有六门这样的炮,我先留下来,到时候怎么样再说。另外,老沈和老丁两人与虎头和夏俭交接之后,又重新率领分队弟兄返回前线去了,不直到他们要干什么。 虎头和夏俭领着三百余名麾下弟兄,牵着一百二十多匹战马,悄悄从阵地后的汀塘桥渡口分批乘船渡过南岸,估计一小时后会到达团部,其他没什么了……对了,老哥我得到两支巴掌大的勃朗宁镀金手枪,真他娘的漂亮,我得留着拿回去送我媳妇儿,哈哈!” 杨斌的声音透出无法隐藏的喜悦和兴奋。 安毅这下着急了:“怎么回事啊?狗日的顾老二和夏俭,怎么那么笨?净抓些马匹干什么?怎么没把司徒威的旅部抄了啊?” “小毅你别急,见到他们你问问就知道了,夏俭这野狼似的家伙跟随你这么久,难道他还不知道怎么做吗?放心吧,哈哈!没事我挂了啊,得下山慰劳慰劳三营的弟兄们了。”杨斌说完挂断电话。 安毅放下电话转怒为喜,兴奋地搓着双手连声嘀咕:“老杨这孙子也敢拿老子开玩笑了,不行!老子得进一步树立权威才是,否则照此发展下去,你们这群孙子还不把老子给卖了啊!哈哈……” 胡子和尹继南面面相觑,随即齐声大笑起来。 第一九七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九七章 朝阳透过薄雾,闪耀漫天的绚丽光彩,三百余名官兵在顾长风和夏俭的率领下渡过茵茵袅袅的江面,身披柔和温暖的阳光凯旋而归。一百二十八匹负重的战马在重重警戒之下被牵进詹家祠堂,将占地一亩多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早已等待在院子里的安毅、尹继南、胡家林和叶成等团营主官满脸笑容大声打趣,兴奋的夏俭小跑到安毅面前敬礼,在弟兄们的笑颜中低声汇报: “缴获的现大洋和金条来不及数,至少六万元以上;老丁的伙计们在司徒威的旅部搜出二十四支最新式的美国造轻机枪,十万发进口机枪子弹,看样子是刚刚运到没有发下去的,全给咱们悄悄带回来,子弹由陈志标运回三营暂时保管;另有五十多箱写满洋文的鸦片烟,老丁悄悄告诉我是最贵重的上品,如今市面上至少卖到十个大洋一两,在上海卖得更贵,叮嘱我一定要弄回来,当时就把我吓了一跳,五十箱至少七百斤啊!另外,司徒威的一百卫队牛的很,全都装备从国外进口的花机关枪和驳壳枪,和咱们的一样,这批装备全都让陈志标那孙子霸占了,他说他也搞个山地连,还说你肯定同意,看到时间紧急咱们也没跟他计较,悄悄沿着江边回来了。” 弟兄们笑声一片,全都过去查看从马背上卸下的机枪,大声嚷嚷急着分赃,大管家尹继南带上身后的军需官史乐君和老常,一如往日直奔大洋烟土而去。 安毅乐坏了,忙不迭地吩咐先把鸦片搬进后院库房里,心想七百斤上品鸦片就是一万一千二百两,价值高达十一万之多,此战收获如此之大事先他怎么也想不到,折算下来本部悄悄获得的利益不下于二十万大洋,这个数字尚未包括师部即将下发的缴获分红在内,那部分怎么样也不少于三万大洋,看来浙军真他娘的富裕,怪不得蒋校长力排众议如此坚定地要打下江浙地区。 “虎头,你有什么收获?”安毅眉飞色舞地询问赶过来的顾老二。 顾老二摇摇头:“全都让夏俭和陈志标两小子抢走了,老子被迫率领弟兄们帮老杨清理炮兵阵地维持秩序,什么玩意儿也没得到。” 安毅哈哈大笑:“没问题,少不了你的,不过你这小子每次提要求都是要些武器弹药,这次我给你个别致的,给你申报晋升一级军衔怎么样?升任独立团情报参谋兼警卫连连长,如何?” 顾老二大喜过望:“老大,你早该这样了!你不知道啊,夏俭那孙子军衔比老子高一级,只要一挂上领章,这孙子就有意无意在老子面前拨弄上面的两颗三角星,老子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气得够呛,这回好了,老子看他还神气到哪儿去!” 通信参谋兼通信连长詹焕琪大步走来,向安毅敬了个礼双手递上一封信函:“参谋长派人紧急送来的。” 安毅以为是紧急命令,立刻接过信函,打开一看顿时笑了,竟然是是蒋总司令发来的嘉勉电,只有八个字:先锋楷模,吾心甚幸! 安毅点点头,示意顾老二和詹焕琪忙自己的去,拿着电文回到屋内,点燃支烟细细品味这八个字的含义,对院子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充耳不闻。 尽管安毅身在战火纷飞的前线,但他从能获得的各种报纸和军中灵通人士炫耀般的传闻中,清楚地意识宁汉分裂在所难免,中央政府三分之二的机构已迁到武汉,站进武汉阵营里的人越来越多,坚持迁都南昌的蒋总司令,已被舆论认为合法的武汉国民政府一点点虢夺权力,除了名义上的中央执行委员和北伐军总司令两个头衔之外,蒋总司令再也没有了昔日的辉煌。 如今的武汉,民主气氛浓郁,反对一党专制的呼声空前高涨,风起云涌的工农运动和频繁的大规模庆祝游行掀起的声势,迅速波及全国,就连安毅所在的第一军之中亦逐渐出现了观念的分歧和思想的对立,而且有愈演愈烈、无法抑制之势,其中蕴藏的巨大隐患让安毅如鲠在喉,却无法言语,他知道北伐大业最终会取得胜利,但他却不知道整个过程会出现多少波折。 如今,安毅手捧蒋总司令的八字电报用心体会,终于明白其中的深层含义,那就是自己在蒋总司令心目中的分量逐渐加重,但是距离蒋总司令的期望仍然有着很大的距离,“先锋楷模”这四个字用蒋总司令个人名义发出而非总司令部,就能看出这并非什么嘉勉,恐怕是一种期待和考验。 联想到北伐以来所受的种种窝囊气,一次次到手的利益被剥夺被侵害,一个个军功被漠视被侵占,在沉重的压力和夹缝之中为生存和发展苦苦挣扎,终于跌跌撞撞走到今天,安毅感慨万千,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他非常清楚,所谓的革命军队其实与各部军阀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军中随处可见的传统陋习、将帅们对官兵利益的粗暴侵害、同僚间的相互倾轧相互排挤等等无所不在,一次次的遭受打压和咬牙承受,让年轻的安毅明白了一个真理:要想在这乱世中有所作为,必须拥有更大的实力和权利,否则任何的主义、任何的信念理想都只能是水中花井中月,一个不好甚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安毅犹如沉睡般闭目靠在椅子上慢慢地琢磨,将出征入浙以来的一件件事情联系在一起思考分析,理清利害关系,辨清前方雾蒙蒙的发展道路。 此时的安毅自己并没发现,经过一次次血与火的洗礼、承受住一次次难耐的打击排挤之后,他的心智和思想已经有了巨大的飞跃,他的目光变得更为锐利而高远,远远地超出了同龄人很多很多,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不凡经历和坚忍性格,与潜意识和记忆中的优势思想意识融会贯通,不断升华,自然而然地朝着一个又一个高度缓缓提升,就连他身上的气质也在悄悄发生变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威严与霸气,已经令身边的弟兄们和麾下将士深为折服,他的言行早已对自己的部队产生深刻影响,每一天都在起着潜移默化的表率作用。 因此,弟兄们看到安毅端坐椅中闭目沉思,全都识趣地闭上嘴巴轻手轻脚地离开,在胡子的指挥下分别去履行自己的职责,没有一个人在此时打扰安毅,大家都明白,天塌下来都乐观面对的安毅竟然会这样独自沉思,那就意味着他所考虑的问题将会牵涉到所有弟兄的切身利益。 时至中午,丁志诚率领的特种分队悄然返回,除了每人骑回一匹高大英挺的战马之外,谁也不知道他们有何收获,甚至连他们身上令人垂涎三尺的作战背心也看不到了。 丁志诚和沈凤道来到团部,吩咐跟随而来的两名弟兄守住门口,进入屋内向安毅汇报: “老大,主力撤退之后我们重返西王村,换上敌军衣服趁乱从河口渡过衢江,顺利穿越敌后潜入杨士俊部东南面赵家山东部地区,本想翻越大山接近北麓山下的杨士俊指挥部,用狙击手居高临下干掉杨士俊,以瓦解敌人士气、搅乱敌人的指挥,可刚要行动,就看到三骑从杨士俊所在的赵家山指挥部方向疾驰而来。 属下判断是传递紧急军情的敌军传令官,谁知在弯道制服三人之后稍加审讯,发现其中的上校竟然是杨士俊的副官。此人非常胆小,立刻供认是奉杨士俊之命赶赴金华,把杨士俊的一家老小紧急迁往上海避难,说是担心革命军共产和杀头。 当时属下不知如何处理才是,多亏老沈出了个主意,我立即让老沈用咱们身上盖有师部大印的特遣证明给杨士俊写封信,敦促他投诚革命,我们可以保证他的家人平安无事,随后让他的副官返回送信。 一个半小时之后,就在咱们忐忑不安准备放弃之时,前方担负瞭望警戒的弟兄急报有十余骑飞驰而来,我命令弟兄们做好防范,与老沈等他们到来停下马就大方上前见礼,没想到竟然是杨士俊亲自来了。” 安毅大喜:“他怎么说?” “杨士俊此人很实在,是个颇具老一辈军人风范的儒将,他听我说是第二师独立团的行动参谋之后,沉思片刻似乎无法决断,还是老沈有办法,告诉他我们所属的独立团,团长就是原‘模范营’营长安毅,杨士俊惊讶之余终于不再隐瞒,他如实告诉我们,他和附义革命正领军攻向金华的周凤岐将军有仇,所以不得不紧急迁移自己一家老老少少数十口人,我想起你平时说过的‘罪不及家人’,立刻同意他派出心腹赶往金华。当时杨士俊非常感激,再次派出副官领着五个心腹侍卫上路。随后他频频长叹,说现在眼下的局势下,谁也无法阻挡革命军前进的步伐了,要求见你一面亲自协商投诚事宜,或者是师座、徐参谋长他们都可以。”丁志诚自豪地笑了笑。 安毅霍然站起:“时间?地点?” “让老沈跟你说吧,是老沈安排的。”丁志诚笑容可掬地望向静静喝茶的沈凤道。 沈凤道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回答:“今晚九点,他亲自过来,我建议他从叶成二营阵地前的下溪滩进来,对面三公里处就是杨士俊自己部队的前沿阵地,他爽快地答应了。” 安毅兴奋地点点头,随即紧张地问道:“老沈,你不担心这是杨士俊的缓兵之计吗?一旦过了今晚,他的家人就平安无事了,要是他没了后顾之忧反悔了,咱们不就白喜欢一场了?” “放心吧,他会来的。”沈凤道轻松地端起茶杯。 安毅笑着问道:“你就这么有把握?” “对,因为我悄悄问他,还记不记得两年前浙军那位绍兴城守备旅长,他愣了愣很快就记起来了,因此不会爽约。”沈凤道说完微微一笑。 安毅一头雾水,疑惑地继续看着沈凤道,希望他能解释清楚。丁志诚却大吃一惊,惊愕地指着沈凤道说道: “老天!原来那件轰动江浙的大案是你干的?不但将浙军总司令孟昭月麾下猛将的脑袋挂在了城楼上,还把他的家宅洗劫一空,最后放了把火烧成灰烬……怪不得杨士俊和你单独说过话之后脸色发白,恭恭敬敬不敢怠慢,原来是这样!绍兴那畜牲旅长死有余辜,被他祸害的黄花闺女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了,许多还是未成年的小女孩,亏他下得了手……老子也恨不得剁了他!不过老沈啊,江湖上怎么传说是苏北凌星那家伙干的?” 沈凤道毫不在意地回答:“我对杨士俊说了,凌星是我师门故交的一个小字辈,这么说还抬举他了,那小子我也没见过,但是哪怕是他的师傅见了我也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师兄。当年听他师父说,凌星那小子武功不错,但很喜欢出风头,我当时想了想干脆把威名让给他算了。” 丁志诚没想到沈凤道在江湖中的辈分这么高,对沈凤道哈哈一笑,满脸都是赞佩之色。 安毅睁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民国的江湖人竟拥有如此强大的能量,但是军情紧急,由不得他多想,吩咐沈凤道、丁志诚和自己一起赶到师部汇报,如果招降成功,当面之敌将会不战而溃,自己的二师就能趁机再次壮大起来,在蒋总司令眼里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大的功绩,比打几个大胜仗的作用还大,所以这一次的功劳再也不会让给别人了! 安仁镇师部周围的空地上,蹲满了吃饱饭晒太阳的俘虏,获得优先权负责挑选俘虏的曲慕辰在各团团副羡慕的陪同下漫步巡视,为了避免兄弟团更多的嫉妒,聪敏和气的曲慕辰没有拿出安毅和胡子他们挑选精兵的苛刻办法,而是吩咐麾下的教导连官兵随意领出一千人,抽鸦片的、不愿从军的都剔除去即可,尽管这样,还是让各团团副和营级主官心疼不已——独立团教导连的官兵个个长着一双贼眼,被他们领走的一队队俘虏兵,几乎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别说抽鸦片,牙齿发黄的都被踢到一边去了。 曲慕辰看到安毅率领团里的两个牛人策马而来,立刻跑到路边敬礼报告,安毅勒住马回礼,与曲慕辰商量几句,就乐哈哈地抬起头来,与一帮笑脸相迎的师兄们打招呼,随即抱歉地告辞。 师部大院里,心情愉快的刘峙和徐庭瑶坐在树荫下,客气地陪同被俘的敌军主官司徒威等人聊天。 刘峙看到安毅领着手下两个得力干将进来,连忙招手,示意安毅坐在自己身边与司徒威等人聊聊,指着安毅热情地向司徒威介绍说这就是你们想见的安毅团长。 司徒威几个看到打败自己的安毅如此年轻俊朗,非常惊讶,但是看到安毅身后的丁志诚和沈凤道,立刻沉下脸来不敢对视,显然是心有余悸,对这两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十分忌惮。 安毅端起茶壶,礼貌地给司徒威和他的两位副手添茶,一面热情道歉,一面给无比自豪的刘峙和徐庭瑶也添上,放下茶壶歉意地对客人们点点头,不由分说拉着刘峙走到另一棵大树下一阵耳语。 刘峙大吃一惊,随即满脸都是惊喜,他重重拍了安毅的肩膀一掌,转向徐庭瑶大声说道:“月祥兄,我在屋里等你,有紧急军务相商……司徒老兄还有各位,抱歉了!” 徐庭瑶文雅地站起来,礼貌地请客人暂且宽坐片刻自己去去就来,谁知一到屋里就再也不记得客人了。 第一九八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九八章 入夜,安毅怀里揣着蒋总司令的密电,以巡查为名穿过四团阵地来到二营防区,与营长叶成、营副杨飞商议片刻,杨飞立即前去布置防务,安排接引的警戒事宜,叶成跟随安毅来到阵地前沿的一个较大掩体下安坐,静静等待杨士俊的到来。 由于突然召开的作战会议,直到深夜十点二十分,杨士俊才在两名贴身侍卫的护送下悄悄到达约定地点,在沈凤道的接引下越过阵地进入宽大的壕沟,通过八十米交通壕来到安毅身边。 昏暗的马灯亮光,让眼神很好的杨士俊看清了安毅俊朗的笑脸,微微惊讶之后他从容地点头致意,在安毅礼貌的招呼下坐在弹药箱上。 “没想到安团长如此年轻,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杨士俊客套地说道。 安毅脸上带着恭敬的微笑:“对不起了,前辈,我部刘峙师长和徐参谋长,需参加前敌总指挥白崇禧将军召开的紧急会议,委托晚辈向您致歉!并授予晚辈与前辈商谈相关事宜的权力,这是刘峙师长致前辈的亲笔信。” 杨士俊接过信件打开,叶成已将马灯从顶棚钩子上摘下替他照明,杨士俊看完信满意地点点头: “安团长,刘师长也是快人,将贵军于明日拂晓全线发动进攻的机密坦然相告,杨某深表感谢!不知为何安团长的阵地却没有任何的进攻准备?” “回前辈,晚辈所部时刻做好了准备,只需一声令下即能开战。”安毅的笑容还是那么诚恳。 杨士俊静静看着安毅,微微一笑缓缓点头:“不错,就连我们昭帅都赞不绝口的‘模范营’自然是支训练有素的精锐,杨某两次败于安团长之手,再次眼睁睁看着司徒将军整个四千人的混成旅被安团长轻松围歼,自然相信安团长有此能力!时间宝贵,我想听听安团长的意见,我军附义之后将处于何种地位?我军现有之官兵以及装备、财产等,又将作如何处置?” 安毅拿出蒋总司令的电文双手递上:“请前辈看完再谈。” 杨士俊双眉微皱,稍微迟疑缓缓接过整齐折叠的电文打开,看着看着老脸舒展,最后仰天长叹一声: “蒋总司令果然气度恢弘啊!不但念及桑梓之情,还谆谆鼓励极尽安抚,慷慨给予区区杨某独立师师长之高位,并承诺本部保持不变,只需派出十余名政治教员即可,由此可见其中浓浓情意!只是……杨某从军二十年,虽无建树亦可称历尽战乱,饱经沧桑,精疲力倦之下再遭此连番挫折,早已无心军旅了,只想解甲归田北迁上海了此余生,娱妻弄子安享天伦……安团长,请相信杨某直言,杨某心意已定不再更改,还请代我向蒋总司令致歉,向刘峙师长致歉。” “前辈,您如今才四十出头,正值军人辉煌之年,如此轻言别离,可惜了!以晚辈拙见,这个乱世恐怕难得几年安宁,前辈如果疲倦尽可挂职在家安心休养,何时复出任由前辈喜好,这么一来也多个选择啊!” 安毅实在不愿看到这样一位正值壮年的职业军人,如此黯然退出军界。 杨士俊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安团长,杨某看得出你一片赤诚之心,在如今这个荒诞之乱世非常难得!谢谢你的好意了,说吧,年轻人,你想怎么接收我的三千五百部队?” “任凭前辈吩咐。”安毅把球踢了回去。 杨士俊微微一愣,随即哈哈一笑:“果然是心智超人啊!好吧,事关重大,本人想与安团长单独详谈。” “前辈,晚辈身边两人均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晚辈没有任何秘密需要向自己的兄弟隐瞒。同样,他们俩也会像晚辈一样恪守机密,绝不会做出半点对不起前辈的事情,请前辈宽心!” 安毅的话语诚恳坦然,令身后的沈凤道和叶成感动不已,叶成闻言提着马灯的手微微颤动,看得出他心中的激动难以抑制。 杨士俊非常赞赏地对安毅点点头:“既然如此,杨某再拐弯抹角就自落下乘了!杨某所部官兵均为跟随多年的浙江子弟,绝大多数仍然需要靠当兵来维持生计,多数年轻校尉也都处于迷茫之中不知何去何从,连番失败之下更是士气全无,屈指可数的几人杨某亦有办法对付,可以说贵部在接收方面毫无困难,只需向所部官兵做出与革命军官兵一视同仁的口头承诺,即可安定军心。杨某只有一个颇为自私的要求,希望贵方成全。” “前辈请说。”安毅挺直身子郑重面对。 杨士俊笑道:“请允许杨某的两名多年同僚及十二亲卫,与杨某一道解甲归田,保证杨某和身边弟兄的微薄储蓄不受侵犯,仅此而已,别无他求。” 安毅郑重承诺:“晚辈以性命担保,前辈的亲随和财产不会受到任何侵犯!并且,晚辈建议前辈从我军控制区绕道离开,乘坐我军运送物资的车辆入赣绕行,晚辈麾下的一个连弟兄随行护送,经玉山直抵南昌,然后从九江乘船前往上海,否则明日大战一起,浙中浙南将一片混乱,万一前辈有个闪失,晚辈一辈子的诚信就会毁于一旦,以后再也无颜接纳各军附义的将士了!” 杨士俊大为动容,他家人已平安离开金华正连夜赶往宁波,明日就可以从宁波登船安抵上海进入法租界,一举摆脱可能的报复和陷害,从此安然度日。杨士俊唯一顾虑的反而是投诚之后的自身安全,以及一路搜刮而来的二十余万财富,大战一起自己的退路完全被封死,也只能向南或向西绕个大弯摆脱困境,此刻安毅为他想得如此周到,并承诺派出卫队全程护送,如此坦诚守信的胸怀,稳妥周详的措施,怎么能不让杨士俊感激万分? “好、好!既然如此,杨某也当投李报桃才是。” 杨士俊深吸口气,身体探向安毅:“如果安团长愿意,可率部悄然进入我部防区,从东南两个方向对镇守我部右翼阵地的周前部两个团实施围歼,北是衢江、西是贵部阵地,这两团插翅难逃,以安团长所部强悍之战力,定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松拿下。杨某还向安团长透露个机密,我部右翼这两个团早已无心恋战,虽然在今日下午大量补充武器弹药,并和我部下属的三个团一样,每个团均获得五万大洋的奖励和一百斤鸦片烟土的激励,但是在性命难保之下谁也不愿再战,若不是周前亲卫率领的独立团和一个营的执法大队在其身后逼迫,唯一的通道又被我部所占据,恐怕这两团已经逃兵不断了。” 安毅大喜过望,激动地站起来握住杨士俊的手: “多谢前辈成全,晚辈感激不尽!如果前辈信得过晚辈的话,晚辈这就换上贵部军服,率领两三个连的弟兄与前辈一同回去如何?” 杨士俊大吃一惊,没想到安毅如此的果断决然,看到安毅烁烁生辉的期盼目光,略一沉吟,爽快地答应下来:“好!请安团长速作安排,夜长梦多越快越好。” 安毅转身对沈凤道低语几句,沈凤道点点头转身离开。 机敏的叶成已经吩咐下属将电话线扯过来,命令通信兵接通衢州城前敌总指挥部,几经转接终于与正在开会的刘峙通上话。 刘峙一听大喜若狂,吩咐安毅稍等立刻请示白崇禧,惊喜的白崇禧兴奋得一掌击在桌面上,果断命令刘峙便宜从事,刘峙随即给安毅下达许可命令,并承诺立刻赶回安仁镇师部,全力为安毅独立团的行动调兵遣将,提供支援。 获得同意的安毅在杨士俊和他的两名心腹注视下,以无可置疑的口吻,分别向北岸的杨斌和陈志标、团部的尹继南和模范营阵地上的胡子等人下达命令,安毅有条不紊的全局布置、攻中有防的系列战术和面面俱到精确算计,让一旁的杨士俊和两名心腹心悦诚服,不得不怅然长叹频呼廉颇老矣! 半小时不到,丁志诚、顾长风、团属机枪连代理连长廖民林率领换上浙军土黄色军服的六百弟兄,全副武装开到二营阵地,在宽阔的战壕里有序排列,一声不发等待命令。 安毅接过胡子递来的浙军上衣快速换上,在沈凤道和丁志诚三十六名精锐的护卫下,与杨士俊并肩东行,顾长风、夏俭和廖民林率领三个精锐连队悄然跟随,在茫茫的寒夜中踏着霜露向敌军阵地开进。 一小时后,一千名刚刚脱下浙军军装、换上革命军军装的降卒来不及洗脑,就在龙游城西面的空旷地带被分成四个部分,扛着下午师部匆忙下发的没有子弹的各式长枪,被团属后勤、模范营、一营和二营的三级副职们领走。 尹继南、叶成和杨飞等人现在终于体会到当初安毅坚持设置副排长、副班长的好处了,这批意志坚强作风硬朗的基层骨干很快就将属于自己的兵员领走,毫不犹豫地带进各部阵地,逐一检查每一个人的枪支型号,相同制式的发放子弹,用不上的每人发给五枚手榴弹,随即就地集中于战壕内进行战前动员,顶替即将冲向敌人阵地的老兵们坚守阵地,以防万一发生的急变。 凌晨四点,杨士俊的两个团官兵开始络绎进入南岸阵地四团的防区,立即被早已等待在阵地上的四团后勤部队、六团三营和师属各部的官兵们引领到后方暂且休息,等候天明接受改编。 杨士俊在安毅的亲自陪同下,带领自己的两名心腹助手和十二侍卫,骑着马进入城北独立团团部所在地詹家祠堂,等候多时的刘峙和徐庭瑶热情地迎上去,寒暄几句便迎进屋内茶水侍候。 陪着几位老大和杨士俊聊了一会儿,安毅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走到电话机前对通信参谋低声吩咐几句,年轻的参谋立刻忙碌起来,很快便接通模范营阵地上的胡子,安毅接过话筒,向胡子发出行动命令。 一场由意想不到恍如天上飞来的战机引发的合围缴械战,就在黎明时分悄然打响,被安毅成功动员参战的杨士俊精锐团一团官兵,领着顾长风和夏俭所部扮成流动哨或者巡逻队,成功制服右翼阵地外围的一个个岗哨,沈凤道和丁志诚率领的两组弟兄在附义军官的带领下,非常轻松地进入右翼阵地后方的周前师两个团的指挥部,临时得到一百名老兵加强的团属机枪连已经迂回到敌阵后方,悄悄架起五十余挺轻机枪死死堵住敌军的退路。 第一九九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九九章 朝阳普照大地,一群骑着骏马的将校踏着朝露,由西向东疾驰,到达龙游城南的阵地边沿逐渐减速,逆着数千俘虏形成的人流缓缓向东。 马队前高大白马上身披黄呢披风、身材挺拔气度不凡的年轻将军极为引人瞩目,他扬起高傲的头颅,扫视眼前远远近近的景象,微微一笑,继续策马向东进入阵地核心区域。白马上的威武军人,正是国民革命军东路军前敌总指挥白崇禧将军, 阵地上战旗高擎,迎风招展,四千余名徒手俘虏排成的三列松散长队缓缓向西,四周随处可见荷枪实弹的独立团押送官兵,一队队驮马负载着一挺挺重机枪和一箱箱弹药,向西北城中方向行进,缴获的二十四门火炮在挽马吃力的拖拽下排成一溜,徐徐而行,骑着战马的独立团各部主官在宽阔的阵地上时而停止,时而奔驰,严密地监视战场的每一个动静,对麾下官兵出现的每一个疏漏严厉更正,看似杂乱无章的场面,其实自有一种战场上独特的秩序和高效。 十余匹战马从西北方向飞驰而来,很快来到白崇禧将军的马队面前停下致礼。 队伍前的刘峙和徐庭瑶均骑着枣红色骏马,两人一夜未眠,此时却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刘峙放下敬礼的手,向白崇禧说了些有失远迎的客套话,在白崇禧晓有兴趣地目光注视下,示意身后的安毅打马上前。 白崇禧看看英姿勃发的安毅和他胯下神骏的黑马大声称赞:“安团长果然气度不凡,数日之内连立两大战功,动如猛虎静若山岳,深得兵家精髓,每一仗都各有特色,可圈可点,不简单啊!” “长官过奖了!属下感谢长官勉励,定当再接再厉。”安毅大声回答,浓郁的军人气质一览无遗。 白崇禧突然感觉安毅似乎成熟了很多,身上自然流露出的不卑不亢、从容自信的气度,令白崇禧暗自惊讶,与上次相见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白崇禧微笑着点点头,用平和的声音对安毅此战予以高度评价: “下马吧,一起走走,边走边说……此战打得相当漂亮,不但成功促成杨士俊将军及其麾下三千五百官兵投诚附义,而且洞察先机并能牢牢把握,以迅猛的速度和周密的布置突然发力,几乎兵不血刃,就再次俘虏浙军周前部两个团四千二百余官兵,迫使敌军上万主力未战先怯狼狈而逃,为我中路各部将士占领汤兰一线、顺利实现既定之战略目的立下汗马功劳,如此显赫战绩,称之为大捷亦不为过。 通过此战的大量缴获和兵员补充,二师战力将会迅速提升,对未来的征战助力良多啊!我听说,安团长筛选士兵非常严格,独具一整套高效速成的训练方法,不知能否向我等透露一二?” 安毅下马后一直跟随在白崇禧身边落后半步,听到询问立即回答:“回长官,关于兵员筛选,其实并非属下挑剔,而是面对良莠不齐的兵员不得不这样。首先,在目前各军阀势力军中,大量存在吸食鸦片者、品德败坏者和身患传染疾病者,这些人要是进入我革命军,不但不能充实战力,反而会严重削弱我军战斗力,破坏我军革命传统,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属下不得不严肃对待。至于训练和政治思想教育,我团与军中各部完全一致,如果真要说有何区别的话无非有两点,第一,尽可能保证官兵的饮食营养,第二,坚持高强度的基础训练。” “嗯,这的确是目前全国军界普遍存在的恶习,安团长这种宁缺毋滥的严谨态度,值得肯定。训练教育方面,你说的两点区别看似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能持之以恒地坚持下去就更难。我个人认为,正是这两点,使得你部的战斗力和官兵素质远在各团之上,甚至超过了以练兵著称于军中的严重师长不止一筹。这里面,恐怕还有一个你没有说出来的重要原因,那就是你所倡导和坚持的科学训练,对吧?” 白崇禧很自然地转过头对安毅微微一笑。 安毅心中非常吃惊,但还是波澜不惊地从容回答:“属下从军日短,经验浅薄,所倡导的治军理念有很多地方华而不实,脱离实际,在实施中时常碰壁,属下不得不反复印证多做总结,因此依旧还没有形成一套切实可行的较为完成的方法,直至目前,属下和同仁们仍在苦苦摸索之中。” 白崇禧点头一笑,正要询问下去就听到天上传来一阵飞机的轰鸣声,一架法国侦察飞机自东向西缓缓飞进战场上空,大家都紧张地抬头观望,深恐是孙传芳或者支援孙传芳的奉军轰炸机前来报复。 阵地上的官兵们也都紧张地望向天空,绝大多数官兵是首次见到飞机,惊恐之下各个队形随之混乱,惊呼声络绎响起,胆小者到处寻找战壕和低洼处一头扎进去。 安毅大步走出一群惊疑失措的将校之外,对缓缓跟随的沈凤道低语几句,沈凤道点点头飞身上马,疾驰到阵地中部的胡子那里快速转达,胡子点点头几步走到自己新缴获的大白马旁一跃而上,双腿一夹打马前进,速度越跑越快,在凹凸不平的阵地上跑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边跑便大声叫喊: “友军飞机,不要惊慌……友军飞机,不要惊慌……各部主官立刻整队!各部长官立刻整队……” 白崇禧看到胡子纵马飞跃一道道障碍和宽阔的战壕,统兵将领那高超的骑术和威猛的气概体现得淋漓尽致,原本慌乱的官兵经他一喊很快平静下来,各部主官也纷纷打马上前约束本部官兵,对无法用言语说服的就举起马鞭没头没脑地抽下去,打得懵懵懂懂的士兵嚎叫不止但却非常管用,不到五分钟时间整个阵地再次恢复了秩序,一切都井然有序地继续进行,看得白崇禧和他周边数十名将校目瞪口呆,政治部主任潘宜之惊骇之下连声感叹,一个劲儿地说没想到闻名全军的“模范营”也来这一套。 “安团长果然高明,把敌人的侦察飞机说成是自己友军的飞机,不但省去很多口舌分辨,还能长自己的威风,这份机变了不起啊,哈哈!” 白崇禧爽朗大笑,兴致一来就对回到他身边的安毅说起个典故: “去年十月初武昌仍在围城,我奉总司令之命前往调研,与唐孟潇(唐生智)张向华(张发奎)等将军共商破城之策,结果攻城总指挥邓择生(邓演达)将军坚决要求国际飞行队参与进攻,用飞机轰炸扫射,为我登城部队杀出条血路来。次日攻城时飞机真的出动了,只不过不知为何,国际飞行队把炸弹全都投到我攻城部队八军将士的头上,唯一的那架飞机在天上晃悠悠转了两圈,接着俯冲下来扫射助战,却把张向华将军的攻城将士扫倒了一大片,整个攻城行动随之夭折。” 众人一听惊愕不已,随即哈哈大笑,安毅觉得简直是不可思议,只听白崇禧继续说道: “一个月后的南昌战役,我奉命到李徳邻(李宗仁)将军的七军助战,徳邻将军对我说从未见过飞机轰炸和扫射,建议我向加仑将军提出请求,派几架飞机过来轰炸南浔路上的九仙山守敌以鼓舞军心士气。 电报请示加仑将军之后,很快有两架国际纵队的飞机从武汉方向飞来,其中一架在咱们头上转两圈,什么也不干又飞回去了,剩下一架突然俯冲下来一阵扫射之后扔下几个炸弹飞走了,没炸成九仙山却把徳邻将军的机枪阵地给炸没了,四十余精锐官兵转眼间死于非命,气得徳邻将军从此再也不提飞机助战之事。 谁知这架飞机调转方向后发生故障,勉勉强强降落在后方七军临时修建的泥土机场上,守护的官兵看到飞机冲出跑道才停下,立刻冲过去予以救援,俄国飞行员兴高采烈跳下飞机,对蜂拥而来的救援官兵竖起大拇指,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骄傲自得地问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哄笑声再次响起,安毅再也忍不住胸腹间喷涌的笑意,仰天大笑:“我的天呐!是不是喝醉了?哈哈……” “还真让你说对了,守卫机场的七军营长报告说,那个飞行员真的喝多了,下来之后满嘴酒气,几乎走了一公里的‘之’字步。”白崇禧没有笑,而是非常认真地从容道来,可他越是这样,大家笑得越欢,好久才算是平复下来。 从这一刻开始,整个战场巡查都在和睦的愉快气氛中进行,白崇禧走进一道道战壕,详细地询问构建的目的和初衷,对安毅和他的同仁科学严谨的作风赞不绝口,并要求随行的将校们都认真看看,把独立团先进的理念和严谨的作风带回自己的部队。 送别白崇禧将军一行前往薛岳师打下的兰溪驻扎,刘峙也率领六团、师属各部和投诚的杨士俊旅三千五百官兵前往东面的游埠扎营整编,先期出发的五团、四团已经驻扎在游埠周围,做好了一切必要准备,由于战略重镇游埠地域不大,营房和地方食品供给都极为有限,只能留下安毅的独立团在龙游城继续驻扎休整,并担负从四千二百俘虏中挑选兵员的任务。 徐庭瑶低声告诉安毅,除了让六团官兵将三十余挺重机枪和六十四挺轻机枪带走之外,所有缴获任由安毅全权处理,作为上一次总司令奖给安毅的五万奖金被分给其他三个团主官的补偿,吩咐安毅尽快完成各级指挥员的立功统计及晋级申请报告,总司令已经发下话了,除了即将到来的大笔奖赏之外,再给予表现突出的立功官兵均晋升一级军衔的奖励。 安毅非常感激地致谢,郑重地向刘峙和徐庭瑶保证,独立团上下将遵照师部的要求,在三天内从俘虏中挑选出一千名合格士兵送往师部。并按照师部指示,派出一个连的官兵搭乘明日返回南昌的军部卡车,护送杨士俊将军到南昌觐见蒋总司令。 目送一批批老大向东远去,安毅春风得意地骑上马回到城北的团部,望着满院堆积如山的缴获物资兴奋不已,看到尹继南和麾下众弟兄已经分成十几个小组清理枪支弹药和各种缴获,安毅潇洒地进入正堂,走进后院厢房,对聚在一起饮茶聊天的杨士俊主仆大声笑道: “各位前辈,等会儿我们要好好喝一杯才行,否则明日一别,再次见面真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杨士俊主仆非常佩服眼前的年轻人,特别是杨士俊的十二侍卫,对安毅的性格、胸怀和魅力心仪不已,看到安毅如此能打仗,手下强将如云兵强马壮,都非常向往这样一支强横的部队,听到安毅喝酒的邀请高兴不已正中下怀。 杨士俊挥挥手示意安毅坐到自己身边来,大家亲热聊天高声谈笑,仿佛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一样。 安毅满脸谦逊笑容真诚,但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保证了杨士俊将军一行的人生安全,替他们隐匿下总数三十万元的金银财宝,这才换取到他们的真诚与认可,自己也从中获得巨大的名与利,远远超出了从军以来的任何一次战斗缴获,足够自己的独立团轻轻松松地坐吃两年有余。 当夜,安毅和七名心腹弟兄围坐在正堂中央的温暖炭火听取尹继南的统计汇报,尹继南打开记录本,一项一项地进行通报: “凌晨一战收获巨大,军械所的弟兄们已经从缴获的三千二百余支长短枪中,精选出性能优良的一千四百六十支汉阳造,一百一十三支驳壳枪,用以装备我们收编的一千六百名俘虏弟兄,其余枪支暂时存放等候这几天处理;缴获各种型号子弹三十七万发;缴获沪造82mm迫击炮十二门,炮弹六百八十发;德制和辽宁造75mm火炮二十四门,炮弹一千四百四十余发。钱财方面,从周前部两个团缴获的现洋余金银共计十八万三千三百元,云南产鸦片烟土一百一十四箱,以最低行价计算约折合十二万元。其他军服军被等物资一批,五百吨粮食已让四团运往游埠。我现在头疼的是,怎么保管这一笔笔巨额财产和那么多鸦片才好!” 弟兄们低声惊呼起来,安毅伸出手示意弟兄们安静: “很简单,明天将从衢州开来三辆大卡车,根据师部指示,我们需要派出一个连的兵力护送杨士俊将军一行前往南昌,杨将军对咱们够意思啊,让咱们轻轻松松名利双收,咱们决不能怠慢他! 今晚团属各部弟兄辛苦一点,将两次缴获的所有金银现洋包括鸦片全部装箱,一次性全都运回咱们的老南昌基地,这是件大事,我想继南你亲自率队走一趟。后天将有军部的二十六辆卡车运来一批补充弹药,我想办法弄两辆回头车,将省下来的一千多支长枪和那三十几挺半新旧的太原厂仿制的轻机枪运回去,这次需要老常率领团部一个排的弟兄押送回去,到时候和继南一起返回即可。 各位,各营各连弟兄等会儿立刻返回各自驻地,巡查营房加派警戒巡逻队,决不能因为打了个胜仗而得意忘形!另外,要是谁缺钱或者急用钱,找我或者胡子、继南都行,可以从咱们的日常准备金中领取,娶媳妇儿的不用还了,娶小妾的必须偿还。” 众弟兄哈哈一笑,紧接着按照安毅的指令分别忙碌去了。 第二〇〇章 顺势而为的变革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〇〇章顺势而为的变革 龙游城北独立团团部外,两百一十五箱被封钉得严严实实的弹药箱全部装进军用卡车的车厢里,上面覆盖着缴获的浙军三百多床被子和两千多套军服,尹继南率领的模范营一连三个排的官兵检查完携带的武器装备,分别登上三辆卡车车厢,机枪手麻利地将轻机枪架设在车头驾驶室的顶棚上。 院子里,六名军部运输团的卡车司机与独立团军需股长常保芳喝茶谈笑,老常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站起来,回房拿出缴获的六支崭新的勃朗宁手枪和六盒子弹送给每一个司机,客气地说这是汤兰战役的一点纪念敬请收下。 早已在私下得到两根“小金鱼”的运输团中校队长感激地站起来,代表手下喜气洋洋的五名弟兄致谢,说模范营和独立团的弟兄们够意思,无论是什么任务从不让弟兄们空着手离开,整个军没有哪个团比得上,运输团的弟兄们感激不已,每一次都争着帮安团长的独立团出任务。 老常哈哈一笑,非常豪气地陪着六人一起走出院门,把一个个司机送到车边,再让跟在身后的下属往驾驶室里塞进大包小包的土特产。 大院门口,杨士俊一行与安毅众兄弟依依话别,此刻彼此的称呼完全变了,杨士俊称安毅为小毅、称胡子为家林,安毅和胡子则一口一个杨叔地叫,外人看来真以为彼此是世交叔侄。 最后,安毅将杨士俊送到中校队长亲自驾驶的第二辆车驾驶室旁,悄悄告诉他见完蒋总司令之后,再和尹继南回到老南昌取钱,将笨重显眼的大洋、金条存进南昌城北的外国银行,到上海再取更安全方便些。 杨士俊感动得连连点头,上车关门之后车子缓缓开动,杨士俊频频向安毅挥手,眼泪都流出来了。 龙游城西空旷的红土地上尘土弥漫,四千二百名俘虏被独立团团属警卫连、机枪连、炮兵连和教导队的近千官兵分成三十多个部分,很快从中淘汰出一千二百余名官兵,这些人与自动要求离开的八百余官兵一起被重新组织起来,分四排列队走过南边摆放的两溜大桌前,每人从军需科弟兄手里领取两个大洋的路费,就任其自生自灭了。 余下的三千人再次被分成十个方队,经过独立团各部主官和教导员的鼓励和动员,五百二十三名炮兵、重机枪手、轻机枪手和有特长的官兵走出队伍,立刻被教导连官兵全部带离原地开往团部,剩下的两千四百余人在一声声严厉的口令和一条条挥舞的皮鞭下,开始绕着宽阔的空地进行五公里中速跑。 五公里跑下来,率先完成的五百人被领到一旁集中列队,各营主官仅用了十分钟就将这五百弟兄瓜分完毕。剩下的一千六百余名俘虏弟兄喝水休息完毕,重新领取独立团挑剩的步枪、手榴弹和各种口径的子弹,披挂完毕每人发给五个馒头,准备开往位于游埠的二师师部。 站在东边土岗上察看的安毅满意地笑了,一批批连排长在自己的苦心培养下已经成长起来,一次次的战火洗礼与生死考验,让这群忠耿踏实的基层指挥员拥有了丰富的实战经验和成熟心智,如今,他们都从普通一兵积功升到了尉官和士官的位置,构成了独立团的中坚力量,将会用安毅训练他们的方法严格训练自己的下属,被全军颂扬的“模范营”精神将会在他们的身上发扬光大。 安毅对身边的胡子、顾老二说道:“我团官兵总人数至此达到四千七百人,这还不算分到老南昌养伤、并负责组建招募处和训练基地的四百五十八名弟兄。这两个胜仗使得全师四个团得到成倍扩充,加上之前总司令给我师补充的五个新兵团,全师官兵总数已经达到创纪录的两万三千八百余人,人数最少的六团也达到了五千二百官兵,咱们独立团算是人数最少的团,但只有咱们的战斗力依旧保存。 为了继续保持咱们的优势,从今天开始咱们都要忙起来才行,不趁此机会快速磨合就难以达到要求。胡子,你和虎头一起,负责从全团各部甄选出四百名精兵充实到警卫连,加上虎头手下现有的两百三十名精锐一起组成个新的主力营,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选拔人才,我要求你们三天内完成,三天后估计咱们就要开拔,随后由你们俩亲自率队进行一个月的强训,如有需要随时参加实战。 强训完毕,你们两个得配合老丁、窦方和狙击分队的老李,从这六百三十名精锐中挑选出他们需要的人,特种分队已经积累了一定经验可以扩大了,警卫连的这块牌子就让给他们吧。” 周围的胡子等几个团级主官听了安毅的话,立刻意识到安毅的建军计划开始提速了,每个人心中都充满期待和微微的激动,知道只要迈上这个台阶,自己的部队将会又一次地蜕变,无论规模和战斗力将大步提升,距离建立一支铁军的目标更进一步,每个人的职务和军衔也会相应地提高,能站在更大的战争舞台上展示自己的才华,实现各自心中越来越高远的理想。 “老大,你不会让我去担任新的主力营营长吧?那我可不干,老子就喜欢呆在自己的警卫连,哪儿也不去!” 顾老二实在舍不得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警卫连,斜眼望着安毅非常不满。 胡子和一旁的曲慕辰、杨斌、叶成等人哈哈大笑,安毅皱皱眉瞪着顾老二: “老子就没见过做连长做上瘾的,也不怕人笑话!今天就实话告诉你,等打下南京你必须和胡子、夏俭等人一起进我国民政府和革命军领导下的军校镀镀金,否则今后绝对影响你们的前程。 我已经打听过了,我北伐军中各军各师都希望校长在黄埔开设个学制一年的特别班,专门吸收各军中有战功的中低级指挥官入学进修,与正式班一样的待遇,课程更有针对性,教官资历更高,你和胡子、夏俭等一批战功赫赫的弟兄们,只有经过这样一次提高,才可以在今后的军旅生涯中走得更顺利,才能被视为正统的军事指挥官,明白了吗?你总不会等老子和弟兄们做将军了,你还做警卫连长吧?” 众弟兄又是会心一笑,顾老二摇摇头不再说话,他也明白自己无论是否有必要,都必须走出进入正规军校镀金的这一步才行,否则真的会影响到今后的军旅生涯,长期以来安毅所受的窝囊气也让他感触良多,他刚才之所以提出异议,完全是因为自己实在舍不得一手带出来的警卫连弟兄,而不是看不到其中的利害关系。 安毅对杨斌说道:“昨天师座临走前悄悄对我说,总司令部有感我军军事水平的落后和高级指挥人才的匮乏,决定在今年五月初举行一次选拔考试,选出二十五名中校及以上军衔的中级指挥官,于六月初公派前往日本、德国和美国著名军校进行为期三年的留学进修,挑选范围仅在我第一军各师之内。 由于校长的厚爱,点名让我不经考试直接留学,但是师座和参谋长都不愿我在这个时候离开,我也当即表示自己不出去。师座和参谋长听到我的回答颇为歉意,对我说任由我推荐一个人顶替,我当即要求两个名额,师座犯难了,说他同意但让我说服校长,还说只要我能打通校长的关节,去十个人他都放行,哈哈! 老杨、老叶还有老曲,校长那里好说话,何况咱们还有‘模范营’这块招牌,我打算让你们三个人和陈志标、穆追忆、杨飞一起参加五月份的考试,你们的水平绝对不比我那些师兄们差,老叶和老曲还掌握基础的日语和英语,更好办了,你们出去几年回来要是愿意,咱们接着一起干,哈哈!” “我就不去了,今年我已进三十了,两个老婆四个儿女让我牵肠挂肚的,哪里还有精力去学那些鸡肠文字?还是留下和你一起带兵吧,哈哈!”杨斌心满意足地回答。 刚到来不久的陈志标和穆追忆也表示不愿意去,说如果是国内的陆军大学还可以考虑考虑,要是出去留洋三年可受不了,只有平时有时间就孜孜不倦看书的叶成、曲慕辰、杨飞眼里露出希望之光。 安毅扫视一圈,随即明白该怎么做了:“这事儿先放下吧!老曲,下去几个月你的担子不轻,你必须在两个月内把人数已增至六百八十人的教导队带好,对这批由俘虏转入的军事骨干,要进行不间断的政治思想教育,同时学习我们编写的基础军事理论,进行基层指挥员专业素质培训,我来协助你。 建议你把六百多人分成四个连,把已经集中受训三个月的原教导队连长、连副、教导员,尽快分进各主力营担任营教导员和连级主官,留下的八个正副排长晋升为新成立的四个教导连正副连长,原来的正副班长晋升正副排长,编整任务必须在三日之内完成,并将各级晋升人员名单上报给老杨,由老杨将团部好各营的晋升名单一起汇总成请功报告,我负责在拿到报告的三天内,呈送师部并完成核批任命。” “是!” 曲慕辰目光炯炯地回答。 安毅这才转向顾老二:“新成立的四营长由你担任,兼任团情报参谋,你做好准备吧。” 顾老二大喜过望:“你早说啊!我得领着弟兄们把一千多挑剩的孬兵送去师部了,哈哈哈……” 众弟兄看着顾老二跃下土岗飞身上马,哈哈大笑起来,知道这么一来这位军中虎将也算是心满意足了,只要团情报参谋的职务保留住,以“警卫连”番号存在的特种分队也就顺理成章地依旧置于顾长风的监管之下,只要他高兴,随时可以带着一起出任务,而且,有着近水楼台的便利,警卫连弟兄随时可以转入他担任营长的四营,怎么能不令他高兴万分? 第二〇一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〇一章 一匹快马从西面的大路上向东飞驰,带起一条长长的尘烟,马上的侦察兵少尉在土岗下勒住马,向岗上的安毅大声报告: “团长,后哨位警戒小组禀报,西面开来三十七辆大卡车,经过我临时检查哨所时出示的证件为总司令部直属炮兵指挥部,所用车辆均为火炮牵引车,其中三分之二车辆满载,其余为空车,无牵引火炮,前哨已按例予以放行,此时距离此地约三点五公里,报告完毕!” “继续监视!”安毅回个礼心里已经有底。 “是!”少尉策马离去。 胡子惊讶地问道:“总司令部什么时候有了这个直属炮兵指挥部的?” 安毅笑答:“估计是蔡忠笏大哥高升了,总司令部经过几次大战役检验,终于发现火炮零星使用的弊病,蔡大哥也不停地向上打报告痛陈利弊。 打下南昌之后,总司令部开始对炮兵集中使用的问题展开研讨。记得在南昌我有一次去请校长调拨弹药,校长心情很好,在我的申请报告上签完字,就问我火炮集中使用的优劣问题,我回答说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集中使用要比各师、团零星配备好得多,特别是对大战役和攻城有更大成效,校长当时点点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如今看来,蔡大哥心满意足了,哈哈!” 杨斌突然想到缴获而来的十二门崭新的法国施奈德1923式75mm山炮和二十四门杂牌火炮,心里打鼓,连忙提醒安毅: “小毅,你别笑了,刚才我可听清楚了,三十六辆牵引车没有拉炮过来,要是估计不错的话,咱们手上尚未捂热的三十六门火炮恐怕都保不住了!” 众弟兄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安毅醒悟过来极为头痛,在土岗上转了两圈一筹莫展:“老子怎么没想到呢?奶奶的……先不管了,见了面再说……胡子、老杨,集合队伍迎接炮兵兄弟!” “是。” 三十六辆牵引卡车浩浩荡荡开进临时操场,独立团两千余名官兵整齐列队,一片肃然,三十六辆车在独立团信号兵的指挥下,逐一停在土岗南面的衰草地上。 车队尚未完全停稳,身穿新式少将军装的蔡忠笏领着七八个麾下将校大步走来,对迎面迎来的安毅等人露出灿烂笑容。 安毅停步敬礼大声致意:“独立团团长安毅率众迎接将军的到来!” 蔡忠笏严肃回礼,尚未开口,两道拍照的光亮伴随“啪啪”的低响传来,安毅惊讶地看向四米外突然出现的三名摄影师,发现三个身穿军装的男女中竟然有个老熟人。 蔡忠笏哈哈大笑,大步上前给了安毅一拳: “好小子,打得好啊!你安毅的名字和模范营、二师独立团的威名已经传遍了整个南昌城,挑剔的程潜将军也在总部会议上对你小子赞不绝口,李徳邻将军称你在入浙之后打的三个大仗都属上乘之作,校长自豪不已!这不,《中央日报》派记者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才华横溢的时事采编何京,这位是资深摄影师庄丰硕老哥,这位是鼎鼎有名魅力无穷的主任编辑叶……” “蔡将军,我和小毅以前就认识,他还读黄埔的时候我曾采访过他。”胸前挂着最新式蔡司照相机的叶青爽朗一笑,上前两步,大大方方地向安毅伸出小手,妩媚的大眼睛里满是喜悦:“大英雄,转眼变成男子汉了!” 安毅看到一身军装的叶青,极为欣赏,恭敬地上前半步伸出温暖的大手,将她的小手轻轻一握: “叶小姐,你也就比我大个一两岁,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净想赚便宜?小弟想了又想,好像没得罪你这大美女啊?” 众人哈哈大笑,叶青本就被冻得发红的鹅蛋脸更红了,她狠狠地瞪了安毅一眼,嘟起漂亮的小嘴对安毅低声教训两句,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退到一旁。 安毅上前与年轻儒雅、戴着副黑边近视镜的记者何京、留着艺术家大胡子的摄影师老庄一一握手致意,转过头来发现蔡忠笏已经与胡子和他的保定师弟杨斌亲热地低声交谈,南昌战役时并肩作战结下的深厚兄弟情义溢于言表。 “给,你大姐托我带给你的信。” 叶青再次来到安毅侧边,将一封信递给了安毅。 安毅高兴地接过来连声致谢,看了一眼信封上熟悉的娟秀字体,心中无比温暖,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放进上衣口袋,一双被战火和鲜血涤荡过的冷峻眼神中闪烁缕缕温存之色。 叶青一直在悄悄看着安毅俊脸上的表情,看着他更为挺拔的躯体和越来越成熟的男人气质,芳心大赞之余对安毅情不自禁的迷人微笑大为感慨。她实在无法想象,时隔未足一年,再也看不到安毅身上那种令人愉悦的青涩和灵动,看不到那种稍带顽皮的灿烂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举手投足间的从容不迫,那种淡淡的却给人一种无比自信的踏实感,他那双看似热情随和的双眼背后,已经让敏锐而多才的叶青无法捉摸其真实情感,记忆中他那线条柔和的俊脸已经悄然改变,坚毅的下巴和自然闭合的漂亮嘴唇,洋溢着一种刚毅的独特魅力和军人特有的不凡气度。 安毅巧妙地对呆呆凝望自己的叶青再次低声致谢,转过身挤进一旁高声谈笑的圈子里,豪爽地打断众人的谈话: “别站在这儿聊了,两千多弟兄站得笔直地看着我们够辛苦的,哈哈!老曲,麻烦你去下令解散,让各营教导员带队回去,通知各营今晚加菜,让各营各连把好东西全都拿出来庆贺庆贺,让团属炮兵连、机枪连的弟兄把炮团弟兄们全都接回去好好接待!我们这帮人呢,就一起回团部去好好喝上一杯,哈哈……冬伢子,牵你们通信连的二十匹好马过来!” “是!” 通信连教导员冬伢子大步离开。 众人回到城北团部,洗脸的洗脸,喝茶的喝茶,蔡忠笏的副官蔡培元洗漱完毕回到大厅,悄悄询问杨斌今晚如何安置他们一个团的弟兄和三位记者?杨斌笑容可掬地说这事不敢怠慢得请示安毅,蔡培元就让杨斌和自己一起去向安毅请示。 杨斌热情地陪着蔡培元走出大门来到院子,看到蔡忠笏和安毅两人并肩站在院中的大树下顶着脑袋聊天,两人远远停下脚步不敢上前,只能等候两位老大谈完话才行。 安毅把蒋总司令的亲笔信和十万元的现金支票装进信封塞进上衣口袋,叹了口气低声问道: “大哥,校长这是太过担心了,虽然这三十六门炮也能值个一百几十万大洋,但只要校长说一声,小弟绝无二话全都交给你,哪里用得着额外奖赏小弟十万大洋啊?是不是小弟做错什么,让校长生气了才这么见外?” 蔡忠笏摆了摆手,低声一笑:“不是校长太过担心,是你太过多心了!正相反,校长对你信任有加引以为豪,去年年底和今年年初两次集中在赣黄埔生训话,都以你为榜样来教训那些眼高手低的中低级军官,你的那些师兄弟们没有哪个不服气的,一提到你安毅的名字,大家就觉得和蔼可亲敬佩不已,就连总部和各友军那些毕业于保定或者日本各军校的将帅也赞赏有加,刮目相看,把你视为黄埔培养出来的杰出代表,军政部已经有人提议让你的独立团升级为教导师了。 这次校长之所以命我亲自给你送来十万元的支票,原因是校长已经知道上次奖励你的五万现大洋没有发到你手里,为此他非常生气,要不是铭三兄(蒋鼎文)苦苦相劝,校长早就对你的师长和参谋长加以痛斥勒令归还了,所以这次校长不但让我给你送来支票,还特意指示给你送来新到的二十四门法国81mm迫击炮和五千发炮弹,大赞你的迫击炮用神了!其他各部只得到五十万发各种机枪子弹、手榴弹和军服军鞋什么的,等会儿我就命令下属将那三辆车开过来卸货,其他二十车物资也要运到兰溪,交给前敌指挥部的白副总接收。” 安毅感激地笑了:“太好了!走吧大哥,估计炊事班准备得差不多了,咱们今天要好好喝一杯。” “慢!还有件事是铭三兄托我转告你的,他说你上呈的成立‘第一军南昌征募处’的报告已经获得总部的批准,校长已经签了字,铁板钉钉了,你派去的那批人正在老南昌的澄碧湖周围圈地,让你放心。他要我代为问你,说孔祥熙先生有意投资江西,成立南昌电报电话公司和南昌火电厂,问你对这两个项目怎么看?你投不投入一股?” 蔡忠笏说完欣赏地看着安毅,对这个小弟赚钱的能力更是佩服。 安毅惊讶地“啊”了一声,脑子飞速转动,很快拿定了主意:“这两个可都是好项目啊!特别是电报电话公司,称之为一本万利也不为过,如果再配以遍布城乡的邮政和包裹快递,不想发财都难了,只是小弟的财力、人力、精力都有限,自己那几个项目八字还没一撇,怎么能这山望见那山高啊?要是蒋大哥有这兴趣不妨投入一股,只需建成营业半年即可见效,至于小弟还是得把有限的精力、财力放到制造业和加工业上面,这两个行业小弟熟悉心里有底,其他的哪敢奢望?” 蔡忠笏哈哈一笑,一掌拍在安毅背上,顺势拥着他一块往回走: “我就知道你小子办事情踏实稳重,行!晚上你给铭三兄回封信,明天我的副官将把那二十四门旧炮拉回南昌分配给第六军,完了立刻再运一批物资回来交付前敌指挥部,让他把信带回去面交铭三兄即可,我留下来跟随你部一起行动,直到打下杭州为止,但愿你能帮我再多缴获几门好炮回来。目前,加上你这十二门法国山炮,我只有一个半团的好炮配属,距离四个团的目标差远了。” “等等!” 安毅高兴地停下脚步低声请求:“如果是这样,能否帮小弟顺道带点儿缴获物资回老南昌?回来再把继南护送杨士俊将军的一个连弟兄接回来,省得小弟又要去求军部运输团那帮大老爷。” 蔡忠笏豪气干云地笑道:“小事一桩!二十四辆车拖拽火炮回去车厢全都空着,你想装什么都行,要是不够我再给你派出五辆。” “够了,够了!小弟哪儿有这么多东西啊?这几仗打下来缴获良多,我师各团挑完之后,剩下两千多支无法修复的破枪和一批无法使用的浙军军装,小弟正在为怎么处理发愁呢,有大哥帮忙,可解决我的大难题了!不过既然是这样,那顺便帮我把一批缴获的钢筋、铁钉、铁丝、铁锤、铁铲等物资一块儿运回老南昌,交给小弟的军械修理所和‘招募处’的弟兄们安排使用,省得到时候再买又得花上一大笔钱,哈哈!估计十七车就能装完,有二十辆车宽松多了。”安毅如释重负兴奋不已。 蔡忠笏大吃一惊:“什么?十七车之多?奶奶的……原来你小子不声不吭地弄到这么多好东西,平时放在谁的眼里都不起眼,估计大部分部队打下一个地方顾不上这些就匆匆开拔了,只有你小子才会如此细致地搜刮,怎么说都是钱啊!” 安毅连忙解释:“这十五六车物资中除了一些可以修复的破枪之外,绝大部分是缴获的建筑材料,都是浙军一个师三个旅修建营房和工事用不完剩下的,有些是浙军将领司徒威运来贩卖没出手就被小弟缴获的,把这些物资都运回老南昌,也是用到‘招募处’营房和办公楼的建设上,其中的两千多吨水泥,已经被小弟用来和本地乡绅、商人换成宰杀好的猪羊和米面了,否则小弟哪儿来这么多钱养几千名刚刚归附的俘虏兵?要是没有大哥你帮忙,小弟也只能贱卖给本地的奸商了,想想那两千多吨水泥小弟就心疼啊!” 蔡忠笏哈哈大笑:“老哥算是彻底服你了!怪不得校长和铭三兄他们那么喜欢你,对你计划书中的几个工业项目赞不绝口,依我看哪天不打仗了你绝对会成个巨富的,到时候你可别忘了大哥才行。” “什么话?把小弟看得如此不堪?走,得好好罚你几杯!” 安毅哈哈大笑,没走几步就看到叶青含笑站在大门前的台阶上,安毅连忙收起笑容,礼貌地上前问候: “天气冷别站外面,小心把你冻僵了小弟担待不起啊!” 叶青满意地笑道:“算你还有点儿良心……你们刚才聊些什么这么高兴?” 蔡忠笏知道叶青这次肩负着采访安毅和模范营的任务,看到自己的副官来到一旁似乎有事,便礼貌地告辞与副官和杨斌一起走进大厅。 安毅登上一级台阶,示意身边的叶青进屋聊:“外面风大,我们进去说吧,边吃火锅边聊更好,到时弟兄们都在,你想采访谁都方便。” “我就想采访你……咦?你姐的信你看了没有啊?我的时间可不多,明天就得跟随车队返回南昌发稿,你这小子真是的。” 叶青听安毅这么一说,估计安毅没有读龚茜的来信,否则就不会不知道自己这次采访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安毅拍拍脑门儿哈哈一笑,立刻拿出龚茜的来信走到一旁打开,细细阅读起来。 第二〇二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〇二章 “小毅: “安好?去岁十月惊闻你于武昌城下重伤昏迷,姐姐万般担忧彻夜难眠,无奈身在广州公务缠身无法前往探视,多方打听得知已无大碍,方才如释重负转忧为喜,岂知数日后惊闻你旧伤未愈又在奉新城头再次负伤,让姐姐心如刀绞恨不得将你调离军中。 “数月来,随相隔千里难得一见,但你的处境及作为姐姐均了然在心,颇为气愤之余亦为你明智的坚忍承受而深为安慰…… “……时至今日,党内各派及同盟之间貌合神离,距离四分五裂仅一步之遥,随后革命形势将会风雨飘摇变幻无穷,值此关键时期,你更应谨言慎行三思而动,一切当以坚定北伐为核心,可借党部、总司令部及社会各界对宁汉矛盾忧心忡忡、对北伐大业殷殷期盼而急需英雄模范鼓舞士气民心之良机,展露锋芒为北伐大业振臂疾呼,对军阀恶行口诛笔伐,以你的聪颖定能从容应对,切莫错失良机! “……小毅,之所谓名望,顾名思义当先有贤名、威名或德名方可造就声望。北伐以来,你治军有方战功卓著,每一次大小之战无往而不胜,年纪虽轻资历虽浅,但已具备成为北伐军楷模的条件,昔日黄琪翔于汀泗桥一战威名远播,如今官居四军中将军长;叶挺经贺胜桥一役而扬名天下,此刻加冕十一军副帅,而你却百般忍让,将一次次显赫功绩拱手让人或与人分享,甘居人下低调前行,如此利人而不利己的性格至此足矣,否则将会极大损害你的前程,却无人因此而对你有所感念,非常不值!长此以往,你何日方能脱颖而出实现心中远大抱负?从此往后,你断不能再如此糊涂,特别是你先进的治军理念及系列操训改良,所产生之效果有目共睹,军界元老先后打消顾虑,对你赞赏有加,视你为军中楷模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你更应借此良机为自己的发展壮大添砖加瓦,每一次功勋和名望的积累,都有如一块块巨石奠定你未来坚实之基础,一定紧紧把握切莫再次错失良机!切切! “宁汉双边暗流涌动,乌云密布,大有山雨欲来之势……形势复杂如斯,你当一如既往保持谦和宽容之心,切莫介入两党纷争,剩下一切事宜自有姐姐把握…… “夜深,甚寒。念着弟弟,姐姐提笔冷重心中却如暖阳……信中所涉机密甚多,阅后即毁,以防万一之隐患!此致。 …… 安毅仰天长叹久久不动,待寒风吹干眼中感激的热泪,这才低下头缓缓掏出香烟和火柴,蹲下划燃火柴点着信笺,待信封即将燃尽之时缓缓提起点着香烟,轻轻松开手,一阵寒风随即将带着最后一缕火苗的残片悠悠荡起。 “你这家伙,怎么把信给烧了?薄情啊你!没见过……” 叶青不知何时来到安毅身后,看到安毅转过身双眼微微发红,只能将就要骂出的后半句生生吞下。 安毅歉意一笑:“整天在前线打仗,带在身上不方便,我已经把我姐的每一句话记在这儿了。” 叶青看到安毅指指自己的心脏,微微一愣随即笑道: “错怪你了别在意啊,走!热乎乎香喷喷的羊肉火锅早就端上了,大家都等着你呢。不过今晚不许你喝醉,吃完饭休息一会儿我要对你进行专访,何京也要对你部各级官兵进行连续采访,要是完不成任务你也休想睡觉! 明天肯定还是个艳阳天,你还要全力配合我们的采访和拍照,把你的模范营拉出来,最好把所有缴获都堆起来,我们要做出七期头版位置的连续报道,内容太少的话大姐那儿我可交不了差,你千万不能像黄埔那次采访一样淘气,否则我收拾你!” 安毅微微一笑,和叶青并肩进入后院餐厅,向众人连声致歉大大咧咧坐在蔡忠笏身边,接过三杯罚酒接连一干而尽,立刻赢得满堂喝彩。 安毅高呼倒酒,连续向蔡忠笏、蔡培元、叶青、老庄和年轻的记者何京每人敬上一杯,这才笑容可掬地坐下大口喝汤,一场接风加庆祝扩编完成的酒宴从太阳下山喝到晚上十点才结束,蔡忠笏和蔡培元、摄影师老庄几个已经被胡子、顾老二、夏俭几个喝酒像喝水一样的牛人喝到床上去了,只有文质彬彬小饮即可的何京仍然保持清醒,似乎与身边同样儒雅的叶成和曲慕辰一见投缘,彼此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一起约好等会儿深入二营彻夜长谈。 酒宴撤下,安毅与弟兄们紧急商议并分派任务,用十二门缴获的沪产迫击炮和六百八十发炮弹加二十匹战马,从李延年五团换回的一千五百支日本造和汉阳造和五万发日制子弹,加上遣散一千七百余名俘虏后省下的两千支长短枪、十三挺7.62mm口径的美国轻机枪及弹药,一起由夏俭与顾老二所部负责装箱和装车;三千余套新旧浙军军装和两千套军被,由史乐君率后勤股的弟兄们负责打包装车,回去稍微加工或染色即可卖给其他各军或者串换物资;所有建材由军需股长老常、三营长陈志标率领所部负责装车;各营明日上午九点之前,必须将两日来回收的所有枪炮弹壳装进箩筐,送至城西停车场装车。 叶成与曲慕辰两人因接受采访任务最后留下,与安毅就相关采访事宜协商完毕也兴冲冲离开,到前院西面的客房里叫出记者何京,一同前往城南的二营营地。 一切安排完毕,安毅回到大厅后的卧室拿出替换衣裤,前往后院的炊事班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老韩头和春生一个提马灯,一个端镜子服侍安毅刮净胡子,忙碌了半个多小时安毅才一边扎紧武装带一边走向大厅,看到大厅尚未清扫完毕便回到自己的宽大卧室,这时惊讶地发现叶青正站在自己的卧室中央兴趣勃勃地四处打量。 沈凤道在门外咳嗽一声,端进来个陶瓷小火盆,摆放在唯一的一张长凳前悄然离去。只要没事每晚都来问候安毅的冬伢子和传令兵小杜搬来一张精美的茶几、一个大号暖瓶和茶壶、茶杯等物,小心放下随即自觉退了出去。 “外面大厅扫地灰尘大,而且全都是烧酒,气味难闻死了,我就让你的勤务兵领我进来,你不会在意吧……呵呵,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身处前线卧室居然也这么干净整洁。” 叶青从容坐到沙发上,俏脸红扑扑的,麻利地打开采访本掏出钢笔做好采访准备,抬起头看到明亮灯光下安毅刮了胡子的英俊模样,顿时移不开眼睛,感觉自己的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直跳。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肥皂味道和安毅特有的男人味儿,瞬间进入叶青漂亮的鼻翼侵入她的肺腑。 安毅根本就没有留意叶青神色上的变化,弯腰将小火盆轻轻移到她的脚边,回身提来个方方正正的弹药箱当凳子,坐在叶青侧边的桌边,抬起头哈哈一笑点燃支烟:“别介意我吸烟,在前线有时挺苦闷的,特别是做行动计划和敌情判验的时候,不抽烟根本就无法熬下去,久而久之就上瘾了。” “不、不!我一点儿也不介意,我们……开始了行吗?”叶青略微慌乱地举起白皙的手拨弄额前的刘海,用手摸摸发烫的脸飞快放下,顺势提起钢笔准备记录。 安毅点点头:“请便。” 叶青按照事先准备好的采访提纲一一提问,安毅知无不言,回答得实实在在非常得体,用词简单平实却把一次次战斗的残酷和艰辛表现得淋漓尽致,把军威、信念和军人的血性融入一个个战例中娓娓道来。 叶青声声惊叹,疾书记录,光洁的额头和小巧挺直的鼻子溢出一片细细的汗珠。 三个半小时以后,激动的叶青放下笔,将月牙形的秀眼从厚厚的二十几张采访记录上抬起来,接过安毅递上的茶杯紧紧捧在手中,满怀钦佩地凝视着安毅,久久不能从一个个可歌可泣的英雄官兵和一场场来之不易的胜利中走出来。 “小心,别洒了。”安毅含笑指指叶青手里的茶杯。 叶青稳住杯子,喝下两口温润的香茶轻轻放下,对安毅微微一笑低声说道: “你的变化好大,来这儿的一路上我总在想,你如今身经百战领兵数千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打了这么多仗,两次身负重伤,多次率领你的模范营和独立团在逆境中力挽狂澜,会不会破相了?要是你的脸被弹片划伤了怎么办?还有黄埔时那么俊朗儒雅吗?呵呵!看来我多虑了,你比原来更帅气,更有男人的气度了。” 安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哪儿有身经百战啊?我记得很清楚,大大小小加起来也只有二十一次战斗,自从当上团长带领部队入浙作战之后,我就几乎没有上过一线了,比起麾下的那些老兵连排长差远了。” “不能这么说,统御带兵这更能显示你的军事水平和指挥才华,特别是入浙以后这三次惊心动魄的大战,太精彩了!采访了那么多将军和中低级军官,我从没有听到过这么平实而又激动人心的战斗过程,这些稿子几乎不用修改,就能成为最优秀的战争纪实报道,一个个普通士兵的成长,一个个附义军官的转变和英勇表现,都让人耳目一新敬慕不已,谢谢你小毅!你让我完成了从业到现在最好的一次采访,我真想喝一杯庆祝庆祝!”叶青神色激动顾盼生辉,晶莹的目光一直凝聚在安毅脸上。 安毅嘿嘿一笑:“凌晨两点多了,你坐了两天的车够累的,小弟送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你中午就得走,上午的采访任务很重,小心变成熊猫眼就不漂亮了。” “什么熊猫眼?胡说八道……不管什么眼我今晚都还要采访下去,否则明天更来不及。这才完成一半呢,剩下一半是关于你的,你的人生、理想,你从军以来走过的每一段路的感悟和所得,你是如何把你的兵带得这么优秀的?模范营的精神实质是什么?你的军官集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创造和革新?你们的教导队为何与其他任何一个部队的都不同?这些都是我今晚要弄明白的内容,所以,小毅你再累也得帮姐姐这个忙。” 叶青说完颇为顽皮地笑了,随即闭上嘴低头整理稿件,很自然地抿了抿嫣红的嘴唇,显得非常专注。 安毅看得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有些慌乱地站起来,掩饰地伸了个懒腰:“好吧,我去厨房做点儿吃的,我也饿了,今晚尽喝酒没吃饭,再采访下去我可受不了,估计你也饿了吧?” 安毅有些慌乱地走出房门,叶青抬起头情不自禁捧着自己的脸,又再抚摸自己依旧跳得厉害的胸脯,突然莞尔一笑,难为情地摇了摇头。 十余分钟过去,沈凤道跟随安毅端来一盘热馒头、一碗蛋花汤和几碟小菜,换上一盏刚添满油的马灯一言不发就离开了。 叶青站起来让安毅添上几颗木炭,信步走到两个叠在一起的炮弹箱前,提起一瓶葡萄酒,拿到灯光下看了看高兴地问道:“你这家伙有好东西竟然偷偷藏着,没想到你这儿会有这么好的波尔多葡萄酒,南昌城里的一般酒馆都没这种高级法国酒……快打开,我要品尝品尝。” 安毅接过酒瓶,走到床头边上的桌子前找工具打开:“这是从浙军司徒威旅的旅部缴获的,司徒威的家族是绍兴城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所以这小子挺讲究排场的。缴获后弟兄们没人愿意喝这玩意儿,说酸不拉叽的比隔夜酒糟强不到哪儿去,听说我喜欢全送到我这里来了,箱子里还有二十五瓶,明天你带回去分一半给我姐,剩下的交给你处理。” 叶青笑颜如花,走到安毅身边高兴地昂头看着他:“真的送我了?你可不许反悔哦!” “这点儿小礼物小弟还是舍得的,明天我让军需股老常送你支比利时的小手枪吧,女式的还很新,都是从浙军身上缴获的。我就奇怪了,这浙军将校们怎么这么喜欢佩戴女士小手枪?后来问了杨斌和老叶才知道,浙军的将校们普遍富裕,不少人从小读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具有较高的文学素养,喜欢到青楼或者各大社交场所吟诗作对,因此这些将校的红粉知己不少,于是都弄回些小手枪存在身边,以备哪天碰到个心里喜欢的女人就当成礼物赠送。”安毅走到桌边放下酒瓶,出去拿来两个小瓷杯放在桌上,坐下后小心斟酒。 叶青听得有趣呵呵娇笑:“才不是你小子说的那样呢,我就是浙江人还不懂啊?呵呵,你这家伙说得就象是真的一样,其实主要原因是,浙军将校普遍家里富裕,很多人都有收藏各种名枪的爱好,懂了吗?” “原来老杨老叶合伙骗我玩,哈哈!坐啊……” 安毅给叶青摆好碗筷,叶青兴致盎然地坐下来举起杯子与安毅轻轻一碰,说了句谢谢轻抿一口,啧啧称叹随即与安毅热聊起来。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温馨而又热烈,不知不觉喝完了一瓶又加了一瓶,叶青的理由是带回去二十五瓶和茜姐不好分。 次日清晨天色方亮,安毅睁开疲惫的双眼,突然感觉叶青温柔香郁的娇躯正缩在自己的怀里甜甜睡去,自己的左手搂住叶青的腰肢,右手竟然覆盖在她饱满的胸脯上。 安毅大吃一惊心如鹿撞,抬起手抚摸自己的身体,发现衣裤完整、武装带仍扎在腰间,只是不知何时搂着叶青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这才深深叹了口气,说不清楚是猛撞还是失落,想了想轻轻抱起叶青玲珑的身体缓缓放到床上,扯过被子悄悄给她盖好,退到门外拿起过道上的马灯拧亮,进入屋内放在矮几上,突然看到多出一叠整整齐齐的文稿。 安毅移到面前细细阅读,发现不知不觉叶青竟然问了自己这么多问题,自己说的也全都是心里话,吃惊之下连忙仔细地阅读,越看越感慨越看越敬佩自己,心想要是在正常情况下,自己怎么也没有这么凝练的词语和富于逻辑的思想表达,看来是喝多放开了。 看完两遍之后,安毅把其中涉及特种训练和“传销式洗脑”的三张稿件抽出来点燃烧掉,再次整理好摆放整齐。站起来时听到叶青低呼一声,吓得他连忙望去,好在床上的叶青只是转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安毅悄悄吐出口长气,摸摸擂鼓般又如猫挠的心快步走出卧室。 走到大厅,发现沈凤道独自盘腿坐在宽大的躺椅上,面前的火盆烧得正旺,安毅想了想迈开步子走到沈凤道对面坐下,掏出压得皱巴巴的香烟盒抽出一支,放在炭火上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老沈,其实你不用给我做警卫的,你的准尉军衔很快就会批下,等送走了客人你就到警卫连担任教官吧。” 沈凤道缓缓睁开眼,颇为钦佩地看着安毅:“我哪儿也不去,就待在你身边,现在也许你不觉得什么,再打几次大仗恐怕你的对手就多了,这世道很乱什么样的人都有。如果你信得过我,以后就不要再提这事了,升不升军衔对我无所谓,不过有个尉官身份要好点儿,省得以后很多地方我身份太低进不去。” 安毅感激地笑了笑:“你一直在这里?” 沈凤道点点头:“我每天有三四个小时安静地坐坐就够了。” “我没干什么糊涂事吧?” “没有,你们也就刚停止交谈半小时。挺佩服你的,面对这样漂亮的女人又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你竟然能把持住没糊涂,了不起!这副心性足可修道了。” “把持个基巴!老子还真想糊涂呢,只是老子顾虑太多啊!奶奶的……楚儿,什么时候才见到你啊……” “你说对了,修行之人就是要把持个基巴!” 安毅哑然! 第二〇三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〇三章 明媚的阳光下,模范营的弟兄们在营副路程光的率领下整齐排列成四个方队,随着团副胡家林的一声声口令变换队形。 站在土岗上的摄影师老庄和叶青拍摄完毕,心满意足地致谢,告诉安毅可以让模范营的官兵们休息了。六百名折腾了两个小时的模范营官兵,终于获得解散喝水的机会。 老庄兴冲冲地走下土岗来到大树下,把脑袋伸进一旁用木架子和黑色厚绒布搭起的暗间,一阵倒腾再次爬上土岗,要给安毅拍几张大特写。 安毅心里一动,建议老庄来几张能体现“模范营”官兵精气神的特写,老庄连问如何体现?安毅拉着老庄的手走下山岗,来到大树旁蹲下,捡起根枯枝边画边解释,老庄越听越高兴当即要求开始。 安毅立即就叫来胡子、夏俭、顾老二、路程光、杨斌、叶成、穆追忆、陈志标和杨飞等人一阵解说,弟兄们听了乐不可支,分头寻来机枪、花机关枪、大刀,夏俭这孙子索性扛起一门法国八一迫击炮,按照安毅的要求来到太阳底下按高低位置分别站好,一个个全身披挂精锐武器,雄赳赳气昂昂满脸杀气地摆出个电影海报上群英荟萃的威猛造型,模范营一百多连排班长气势汹汹排列整齐做背景,模范营那面满是弹孔和火烧残迹的硕大战旗插在十二个老大身后,在劲风的吹拂下猎猎招展。 如此独特新颖极具震撼力的威猛造型,让摄影师老庄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激动,特别是路程光、陈志标几个因脑袋上伤口没好仍缠着白纱布,更显得惨烈雄壮,威武不屈,要是拍摄成功绝对是最好的战争宣传照片。 老庄激动得手舞足蹈,连忙叫几个士兵睡在地上帮他撑开几面临时制作的反光板,架起照相机高声发令一阵猛拍,十二位错落有致的英雄官兵、战旗、装备和他们身后的模范营官兵全都摄入镜头,变换了七八个位置拍摄仍不满足。 折腾了二十多分钟,倒腾完拍摄设备的老庄又冲到排头的安毅身边,依据自己的灵感将战旗下的人数调整为安毅、胡子、顾老二、夏俭和杨斌,五个人除了体现安毅的儒将风格之外全都要握着机枪、花机关枪、步枪和大刀,后面的模范营大旗和官兵背景略作调整,再一次开始拍摄,就连叶青也兴奋得耗尽自己的所有摄影材料。 拍完人物和队形,又再拍缴获的三十六门火炮,枪支就没办法拍了,全都装箱完毕整齐堆放在即将返回南昌的车厢上。老庄是个极其敬业的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听了安毅的解释后,立即要求把二营所有的装备摆成一排让他尽情拍摄,反正二营的装备除了十二门法国迫击炮之外,其他的重机枪、轻机枪、步枪等绝大多数都是从一次次缴获中精选出来的,而且沪产八二迫击炮本身就是仿法国迫击炮制造的,外形上二者没大的差别,与拿去和五团交换的那十二门缴获迫击炮串换一下,也不是纯粹的恶意造假,大家心里也踏实。 趁老庄拍摄之机,聪敏的何京来到安毅身边请求单独谈谈,安毅客气地答应下来,两人走到一边谈了二十多分钟,最后何京大声感叹: “我知道为何官兵们如此敬佩你的原因了,如此的坦荡磊落,如此的宽厚睿智,对天下大势有着如此锐利高远的目光……安团长,能允许我将刚才的访谈内容整理发表吗?” 安毅沉思片刻说道:“现在距离你们出发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如果你能在一个小时之内,将你要发表的主要内容写出来交给我存底,我绝对没意见,否则不行!因为这里面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包括赞扬阎锡山对发展山西经济改善民生振兴民族工业、指责孙传芳和张作霖父子用国家民族的资源和血汗卖国自肥的一番话,都不允许添加或删节,否则很可能给你我带来巨大麻烦,请你理解我的善意。” “明白了!应该的,我这就写下来,并用人格向你保证据实而写客观评论,绝不添油加醋随意引申。” 何京非常乐意这么做,尽管他对安毅过度的谨慎不是完全理解,通常情况下绝大多数被采访者都没有这种观念,只有很少的几位政要才会如此慎重。 何京匆匆回到树荫下的桌子旁埋头疾书,叶青兴冲冲地跑过来:“你和小何谈些什么呢?让他那么激动?” 安毅笑着介绍:“何京是个非常了不起的时政记者,他有着惊人的判断力和敏感性,对问题的看法非常客观,而且视角独到敢于怀疑,不被暂时的表象所迷惑,非常难得!假以时日,他定能名声大振享誉新闻界。” “你太厉害了!你刚才的话与张静公对小何的评介几乎完全一样,真不可思议,你这家伙为何这么厉害?总让人惊诧不已。”叶青大声赞叹。 安毅疑惑地问道:“张静公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叶青更为惊讶:“我的天呐?估计你被火药熏糊涂了,竟然连张静江老先生都不知道?真令人不可思议……张静公是人们对他老人家的尊称,他字人杰,已是年逾半百的革命元老了,浙江湖州人,二十六岁就出任驻法商务参赞,从一开始就倾囊资助中山先生的革命运动,他老人家如今是中央政府和党部要人,北伐后留守广州担任国民政府代主席,前段时间刚从广州来到南昌,已故的中山先生称之为革命圣人,蒋总司令称之为导师,茜姐对他老人家钦佩万分,有什么疑难都去找他老人家诉说,他对茜姐就像对自己的儿女一样,你连这样一位革命元勋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说你啊?” 安毅恍然大悟,连连分辨:“我哪儿知道你们称呼这么啰嗦?直说张静江前辈或者张代主席不就行了?弄出一个张静公,我还以为又突然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大文豪或者历史学家呢。” 叶青望着安毅痛苦的表情“扑哧”一笑,看到蔡忠笏等人乐哈哈过来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一群朋友高高兴兴地围在一起聊天,听到独立团各部喊着雄壮的口号跑步离开全都情不自禁地望了过去,对安毅独立团的官兵素质赞不绝口。 一个小时后,牵引二十四门火炮的卡车徐徐排列成整齐的一线,炮团警卫连以排为单位登上前中后六辆卡车。何京将签上自己名字的采访备份件郑重交给安毅,紧紧握手希望下次还能一起合作。 在老庄的支持下,叶青带着她捕捉到的乍现灵光来到安毅面前:“小毅,告诉你一个重要决定,回去之后我要和何京合作,共同写出一本五十万字的颂扬革命军队北伐大业的纪实文学书籍,请党政军元老作序,书名就叫《模范营》,争取一个月内付印上市,反正我手头的资料稍微整理一下差不多就有二十万字了,再到党部和总司令部查阅模范营北伐以来的各阶段沿革与战事即可,里面所有英雄人物的名字我都用真名,封面设计和插页图片让老庄帮我忙,挑出最有代表性的几张照片即可,并将主人翁小安上校尚未有女朋友的事情告诉读者们,一定很畅销,哈哈!” 安毅眼睛瞪得大大的,连连摆手:“姑奶奶,小弟求你了,无论如何你不要写小弟没有女朋友啊!你如果这么写就等于毁了小弟的下半生!小弟已经有女朋友了,名字暂不告诉你,你也千万别到处打听更不能写到书里,只要你答应让小弟怎么谢都行……干脆你就写小弟和女朋友鸿雁传书日夜思念,只是为了北伐大业而暂时顾不上,行吗?” “呵呵……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写你的私生活。”叶青笑完颇为复杂地看着安毅:“真羡慕那个楚妹妹,能让你如此思念、如此执着地爱,我祝福你们!” 安毅一愣,看着叶青眼中一闪而过的酸楚,颇为感动:“青姐,我只要有空就给你们报社投稿好吗?或者是把我们独立团基层军官的战地日记、家书抄送给你,或者是小弟对时局、对社会、对未来的一些感想或看法,都工整地写出来寄给你,你觉得还能一看的话,就放进你的报纸上发表吧,算是小弟对你的感谢。如今我军兵站慢慢建成体系了,书信的传递也很快。” 叶青高兴地抓住安毅的手臂:“老天,我昨晚求了你那么长时间你都不答应,现在好了,你不许反悔啊!” “啊?昨晚你什么时候提到过这事儿?”安毅有点懵了,想来想去都记不起来。 叶青俏脸顿时通红:“不理你了,坏东西!记住,回去后我就给你寄来我们报社的特约记者证,你一定要肩负起记者的责任来。你放心,你的稿子一经采用,报社将一视同仁支付稿酬,我和老庄、何京帮你争取乙等稿酬,仅次于胡适等名家,挺丰盛的,得到稿酬我就帮你领出来,然后和茜姐一起拿去下馆子,呵呵!” 出发时间已到,叶青依依不舍地告辞,在安毅的送别下坐上卡车驾驶室。 蔡忠笏对手下警卫连长谆谆叮嘱,绝对要保证人员和货物的安全。蔡忠笏转向自己的副官蔡培元,将安毅匆匆写给蒋总司令、龚茜、蒋鼎文、尹继南的四封信郑重交到他的手里,命令他率领车队到老南昌卸完货物,立即赶赴南昌城西大营装载物资,亲自递交信件之后返回老南昌,把尹继南和独立团的弟兄们安全接回来。 安毅与老庄、何京挥手逐一告别,最后含笑望着伸出脑袋静静回望自己的叶青,心里却在极力回忆: 自己昨晚的某一时段是否真的吃到豆腐了? 第二〇四章 走得太快并不好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〇四章走得太快并不好 在士气如虹的革命军兵分六路大兵压境的情况下,自知大势已去的孙传芳急令所部和孟昭月的浙军各部放弃浙南,全线收缩至浙中桐庐、诸暨和嵊州一线据守,周凤岐将军的二十六军、赖世璜将军的十四军几乎未遇像样的抵抗便轻取金华,随即根据前敌总指挥白崇禧的命令双双向北挺进,于次日顺利攻占义乌,北面四十九公里的浙中名城诸暨随即置于革命军的炮口之下。 由白崇禧亲自指挥的第二、第三路纵队完成汤兰战役稍加休整,随即以第二纵队薛岳率领的第一师、接替高升的涂思宗担任师长的陈继承率领的二十二师为右翼,以刘峙率领的第二师、严重率领的第二十一师为左翼,齐头并进,兵锋指向北面八十五公里的浙中战略要地桐庐。 只要攻下桐庐,一路向北地势越来越开阔,损失巨大众叛亲离的孙传芳和孟昭月根本无法抑制革命大军如潮的攻势,杭州城就像个失去护卫的婉弱少女任君采撷了。 安毅的独立团也和二师各部一样,于上午九点拔营北上,唯一不同的是根据师部命令,独立团无需行至兰溪与主力各部一同向北,而是直接渡过衢江向北前进,经模环镇、白岭坑直插建德县占而据之,并担任先锋侦察任务,全程六十三公里的道路所经之处多为水网丘陵地区,许多路段马车亦无法行走,但要求安毅的独立团必须在四十八小时之内抵达。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毅只能将自己的团属炮兵连和仅有的六门火炮,委托蔡忠笏帮忙率领,并挑选出一百五十名年轻力壮的新兵充实到炮兵连,请求蔡忠笏一路上代为培训。 蔡忠笏非常愉快地答应下来,条件只有一个:下一仗若有俘虏让他优先挑选。安毅问没有俘虏怎么办?蔡忠笏笑着回答:谁不知道你安毅打仗精似鬼,要是你没俘虏别人就更没俘虏了。 六十三公里的急行军随即开始,由胡子亲率的“警卫连”担负起开路先锋的重任。 新的“警卫连”已成倍扩充,新任连长丁志诚积功升至少校,连副窦方晋升上尉,麾下全部晋衔一级的原有三十六名精英与七十名从全团精选出来的尖子,组成安毅麾下最强横的特种战斗连,全连十二挺轻机枪、六门法制81mm迫击炮、五十支花机关枪、一个九人狙击小队、官兵每人配备一支柯尔特1911手枪或德制驳壳枪,强大的火力装备放眼全军独一无二。 随后依次是模范营、团属各部、一、二、三营官兵,顾老二的新编四营一面训练,一面行军被安排押后,让这个新编营的数百弟兄尽情发泄旺盛的精力,按照安毅的话说是:确保全团身后安全即可,如有余力,哪怕你们跑回龙游再跑回来我也不管。 数公里长的队伍犹如长蛇般在延绵起伏的丘陵地带匀速前进,官兵们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一大批中低级指挥员均在衢州至游埠的三次大战后积功获得提升,从普普通通的士兵成长为营连级主官,人人倍感自豪,动力无穷。 在安毅和他的智囊团艰辛的努力下,数以百计的大老粗都基本能够看懂报纸,通过安毅绞尽脑汁坚持不懈的先进军事理念与实践相结合的特种教育,经历了一次次的实战验证和一次次的系统总结,所有的中下级军事主官的各项素质都有了质的飞跃,而且也相当另类:唐诗宋词一句不会,但打起仗来就能拿出超出对手几倍的诡异计策和实用战法。 安毅这一次没有再谦让客气,五名校官、四十七名尉官、二百六十二名士官的晋级申请报告,在安毅巧妙的争取之下两天内获得核准,在入浙后一系列显赫的战功面前,师部和其他各团的主官们没人敢公开提出异议。 心怀歉意而且需要在接下来的一系列作战中仰仗独立团的刘峙和徐庭瑶等人这次非常痛快,只是开了个会做个样子就签字批准了,团级以下主官的任命和晋级完全由他们两人说了算,而且安毅这次非常聪明,独立团的团级主官没有一个人的名字出现在请功报告上,获得晋升的全都是中低级军事骨干,让某些心中嫉妒而腹诽不止的人抓不到任何攻击的把柄。 其实,安毅方方面面都比二师上下的主官们有远见,在目前极其混乱、漏洞百出的军队管理规范下,安毅把握了“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的精髓,他很早就感觉到打下南京之后,无数的有着真才实学和丰富作战经验、却没有文凭甚至没有文化的中低级军官,很难再获得比如今更好的晋升机会,如不乘机让一批批构成独立团中坚力量的老兵弟兄尽快晋升到上尉以上军衔,他们的发展就会到此为止了,顶替他们的将是接受过较为正规的军事教育、每年数以千计的从军校分入各军中的年轻毕业生,可是要等待这一批批年轻毕业生成长起来,没有三两年的时间和一次次实战的锻炼根本无法完成。 更为重要的是,哪怕科班出身的年轻军官迅速成长起来,甚至出类拔萃后来居上,也未必拥有和自己一起同经生死、并肩创业的老兄弟们那份忠耿与坚贞,与其到时被动接受不如未雨绸缪,坚持自我培养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将一批批有战功、有文化、有潜力的老部下,送入各级军校和政训学校进修,出来之后仍然回到原先的职位上,而且中规中矩,名正言顺,让人无可挑剔。 安毅知道这么做与奉行山头主义的军阀势力没什么区别,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否则面对内忧外患的乱世他很难走得更远,没有召之即来、来即能打、打就能胜的强悍军事实力,哪怕拥有再多的金钱也只有空挨宰的份儿,更别提什么远大的理想信念了。身处在这么一个污浊的大染缸里,任何力图洁身自好者,都会被残酷的现实所淹没。 次日下午两点五十分,兰溪的北伐军前敌指挥部。 无线电台突然接到安毅独立团的电报,通信科长虽然吃惊却不敢怠慢,再三核实后立即将电文送达参谋长张定璠将军手里。 张定璠大吃一惊,连问科长是否弄错,得到确切的答复之后立刻返回会场,将电文悄悄递给主持紧急会议的前敌总指挥白崇禧。 白崇禧两道清秀的长眉微微扬起,转向坐在身边的张定璠低声问道:“确认了?” “是,独立团在出发前获得配备一台便携式德国电台,他们的无线电教官还是我们总部临时派遣的,总部通信科已再三核实,该电台序列和编号完全相符,可以肯定是安毅独立团的电报。”张定璠低声回答。 白崇禧点点头,把电文递给左下首的刘峙,扫视眼前肃容正座的各师师长、参谋长大声说道: “诸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二师独立团已于十五分钟前整体进驻建德城,顺利地对城中约一个营的地方武装予以缴械,目前已完全控制建德周边二十公里区域,独立团模范营正沿着新安江西岸开往城北十一公里的交通枢纽下涯镇,三营沿东岸向北齐头并进,与模范营遥相呼应,其二营已经提前占领城西八公里的新安江湖口重镇茶园。这份速度大大出乎意料,由此可见二师独立团的战力了,不愧为模范营精神的创造者啊!” 满堂顿时一片惊呼,都没想到安毅团在山地和水网密布的崎岖道路上行进速度这么快,足足比原定时间提前了十八个小时,并且完成了兵力部署并发起进攻北面交通要道下涯镇的行动。 二十一师师长严重惊呼“不可思议”,不少将校仰望白崇禧身后的大型地图,啧啧称叹。 刘峙难掩脸上的自得之色大声请战:“总指挥,既然安毅团提前到位,属下建议:可命令安毅独立团尽快驰援左翼第二军两个师,如能绕行新安江湖北面,出其不意猛攻孙传芳部第五军侧后,定能解友军被围之困境。” “不妥,不妥!安毅团行动迅速,顺利占领了建德,但无形中也被置于桐庐方向正面之敌眼皮底下,更何况其原定任务就是占领建德并坚守之,起到牵制敌军之作用,如果令其转而向西去解二军之围,驻守建德之安毅团必定兵力空虚,易被正北之敌所谋算,我军极可能反而失去现已形成的战略优势。”张定璠非常慎重。 素来稳健的严重随声附和:“参谋长所言极是,何况绕行新安江湖困难重重,新安江湖周边地区均为水网交错、湖泊密布之地形,安毅团兼程而至建德此时已是疲惫之师,如执意而为,恐达不到出其不意攻敌不备之效果,也就无法以少击多解二军四师、六师之围。” 众将校闻言随声附和,刘峙见状也就不再坚持,心想这样更好,省得老子的部队无谓消耗。 坐在刘峙斜对面的蔡忠笏和身边的老兄弟陈诚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两人只顾低头交谈,根本就不理会众将校的反应。 不动声色的白崇禧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非常平静地对徐庭瑶问道:“月祥兄有何高见?” 徐庭瑶笑了笑,扶扶眼镜从容不迫地回答:“一切听从总指挥安排。” 白崇禧微微一笑,心里却颇为恼火,可面对官场上精如狐狸的徐庭瑶的谦逊笑容也无可奈何,只好转向右边的陈诚问道:“辞修兄,对经扶兄的提议有何看法?” 耿直的陈诚抬起头,扫视一圈如实说出自己的意见:“入浙以来的三大战役属下均率部参与,对安毅独立团的战斗力、灵活多变极具成效的战法印象深刻,安毅团如此快速提前抵达建德城毫不令人惊讶,因为属下始终没有忘记安毅团的前身,那就是被誉为全军楷模的‘模范营’,而‘模范营’高超的专业工兵技能似乎被人忘记了。据属下所知,安毅独立团任何一个步兵连单独拉出来从事工兵作业,其水平及效率不在任何一个师、团的专业工兵之下,其次,安毅团拥有超过普通步兵团三倍以上的缴获战马和驮马,所以,安毅团的行军速度根本就不能以正常标准衡量。因此属下认为,新安江周边地形对其影响不大,至于如何决策,还敬请总指挥定夺。” 众将听了陈诚的话,突然都想起来了,纷纷点头同意。得到自己想要的话,白崇禧也满意地笑了,他不需要再征求意见,就将安毅团的优势一一列举: “诸位,所谓知兵莫如将,一开始经扶兄提出的建议就是建立在对麾下部队的深刻了解之上,而且我认为,经扶兄的建议是可行的。 首先,诸位只看到安毅团强悍的进攻能力及运动能力,忽视了安毅独立团拥有同样出色的阻击能力,细细回想第一次龙游之战,诸位定当明白。其次,从安毅团长占领建德之后的一系列部署中,我们欣喜地看到安毅团长非常慎重,为防备北面之敌可能的进攻,他派出了麾下战力最强的模范营,前出抢占北面战略重镇下涯镇,同时令其第三营渡江协同沿江北进,诸位千万别忽视这个第三营,此营正是围歼司徒威旅的主力部队,战力如何诸位一想便知。再次,安毅团于四日前顺利完成整编,该团官兵总数已达四千八百余人,如此规模相当于浙军一个步兵师或一个混成旅,除无法携带火炮之外,其配备之火力远在浙军之上,虽不敢言以一敌十,但以安毅团入浙以来的优秀表现分析,以一敌五绰绰有余。 综观以上条件,安毅团完全不惧北面之敌可能的进攻,何况我一师、二十一师精锐已沿着衢江两岸,疾进至北面二十公里的三河一线,只需立即向北进逼富春江口之重镇三都,与建德城之独立团互成犄角,敌军断然不敢轻举妄动,建德城自然可保无忧。再者,昨日抵达兰溪以西的李明扬团,尽可立即出发赶赴建德,如此一来哪怕安毅团整体开动驰援二军,建德城亦可保万无一失。” 众将恍然大悟齐声称道,均为白崇禧有如未卜先知的提前安排而钦佩不已。 刘峙和徐庭瑶相视一笑,知道派遣安毅团救援二军被困的两个师已成定局。但两人想来想去还是弄不明白,白崇禧为何在此之前特别建议派遣安毅独立团直插建德并驻守听令,却把二师其他三个团作为预备队使用留在后方,而不是让更近更方便的二师进驻李明扬团目前进驻的位置,以策应同为一部的安毅独立团? 同时,二军指挥官戴岳发来紧急求援电报还不到三小时,安毅也发来提前占据建德的电报,此时综观全局,也只有安毅团具备驰援二军的能力,白崇禧是否早就预见到二军被孙军合围?如果真的预见到了为何不提前通知二军?难道是想以二军为诱饵,分散孙传芳部驻守于桐庐至富江一线的主力,便于中路和右翼的快速突破?如果这样,二军岂不令人担忧?甚至安毅团的救援行动也充满了危险和变数? 会议在白崇禧深不可测的微妙笑容中散去,安毅团驰援二军的命令电报也随之发出。 第二〇五章 迎难而上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〇五章迎难而上 “报告:前敌总指挥部急电。”通信参谋詹焕琪上尉大步走进团部会议室。 “念吧。” 安毅放下手中的铅笔抬起头,端起茶杯喝下一口。 “电悉。今第二军戴岳部四、六师于淳安以北十五公里一线,不慎遭敌孙部第五军预设埋伏,命你部于二十四小时之内抵达救援以解友军之困。” 詹焕琪念完将文件夹递给安毅。 坐在大桌周围的杨斌、夏俭、曲慕辰和叶成立刻望向桌上地图,安毅接过文件夹匆匆一看,提笔签字递给詹焕琪:“以白长官名义发来的?看样子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复电遵命吧。” “是。” 詹焕琪当即草拟电文,让安毅签字后快步离去。 安毅沉思片刻,大声问道:“各位,你们说怪不怪?全军这么多个主力团,至今为止没一个获得配备便携无线电台的优待,前敌指挥部竟然开恩给咱们配了一台最先进的德国电台,还很周到地派来一名教官帮咱们培训人员,让我感动不已!巧得很,刚到建德城吃上一顿舒服的晚饭,让咱们去救人的命令就到了,有意思啊,哈哈!” 众人抬起头望着安毅,陆续反应过来,夏俭忍不住大声问道:“大哥,你的意思是早有预……” “打住!别嚷这么大声。” 安毅拿起香烟点上一支:“老杨,说说你的看法吧,第二军两个师是怎么被人家围起来的?” 杨斌侧着大脑袋沉思片刻:“说不准,不过从现在的电令中说明的位置看,他们很有可能是从湖西绕道光昌进攻淳安被围的,还有一个很大的可能,就是二军在淳安城北的岔湖对岸征集船只,突然渡过那片一两公里宽的岔湖,企图再掉头南下攻击淳安时,中了敌人埋伏之计。 不过不管是通过陆路还是水陆绕击淳安,我们都不用追究了,没意义!目前最大的难题是,咱们如何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抵达淳安以北的龙亭里一线救援?我计算了一下,距离足有五十公里左右,而且还不能确定一路上是否会遇到敌军阻击。” 叶成说出自己的意见:“目前对我们有利的是,下涯镇已被我模范营占据,而淳安虽然距离桐庐一线的敌军只有四十余公里的直线距离,但是中间隔着千山万壑无路可走,除了下涯镇,敌军只能走北面的分水、百江和文昌这条长达八十五公里的大弯路,才能援助龙亭里之敌,因此我推测,在我大军压境之时敌人没有这么多兵力驰援,而且孙部第五军本身就有一万四千余官兵,从三面围困孤军深入的七千二百余官兵的友军二、六两师用不着增援,只需稳扎稳打、步步压迫,即可在一两天内结束战斗。 既然白长官急令我团驰援解围,估计东面三十公里外的三都镇也在我友军压迫之下,我们无需为右翼的安全分心,尽可在固守下涯镇和建德城的基础上,将主力抽调前往营救,只是如何行军、如何确定攻击方式却是其中关键。” 安毅频频点头,俯向桌面迅速提笔书写命令:“冬伢子——” “到!” 通信连教导员关山中尉大步到来。 “这份交给詹连长,让他电询总指挥部,要求发来第二军被围困的具体位置和面对的敌军分布情况,或者让二军弟兄直接与我们进行无线电联系。完了你拿这份命令尽快赶到下涯镇交给胡子,让他率领老丁的警卫连立即出发,每隔一小时派一个通信兵回下涯镇汇报一路详情。”安毅把两张命令交给关山。 “是!” 安毅转向五米外大桌前的通信连连副彭剑青:“剑青,与二营之间的电话线架好没有?” “刚刚接通,有何命令请吩咐。”彭剑青立正回答。 安毅满意地点点头:“老叶,你给你的二营打个电话,让他们立刻到茶园驻地附近的新安江口搜索一下,把所有船只和船夫全部扣下征用,多少钱咱们照付,最好能弄到两艘汽船。” 叶成眼睛一亮:“明白了!是条令敌人意想不到的捷径,估计我军占领建德和下涯镇的消息尚未传到敌军指挥部,更不会这么快传到淳安方向,要是能从水路直插淳安,全程仅在二十公里之内,而且官兵乘船均可得到休息,这一仗好打多了!我这就去打电话,然后赶回去亲自布置,哪怕没有汽船有十几艘大渔船也行!” 叶成匆匆离开,安毅对杨斌会心一笑:“我刚才晃眼看到你的笔尖也滑过了湖面上,想必你也和我同样的心思,对吧?” 杨斌哈哈大笑:“说对了,我只是担心敌人会不会有提防,没想到叶营长算得比我快多了,哈哈!” “喂?大哥,我的一营怎么安排?总不能让我几百弟兄闷头睡大觉吧?”夏俭闻到了硝烟味,再也不愿撒手了。 安毅瞪了他一眼:“急什么?如果胡子他们行动顺利的话,老子就让你的一营一夜跑五十公里,和路程光的模范营一起来个百里奔袭,从正东、东北两个方向猛击敌军侧后,咱们也给敌人来个反包围,哪怕吃不掉他,也要吓跑他才行。” “哈哈!奶奶的,咱们这么一攻,加上老叶的水路,不也成了三面夹击吗?估计敌人做梦也没想到咱们来得这么快,这一仗有油水了,哈哈!”夏俭开心不已。 安毅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这一切到目前为止都还是咱们的一厢情愿,但是不管怎么样,军令如山决不可违,哪怕再难这一仗也得打,打好了有些收入,打不好也能把敌人吓走为友军解围。但是,你别把事情看得这么容易,得立即回营让弟兄们做好出发准备,带足弹药和干粮,明天一天估计你都来不及做饭,所以一定要有充分的准备,要时刻想着碰到硬仗怎么办?这才有进步,这点你要多向老叶和路程光几个学习,别以为自己够快够狠就能百战百胜,不信你夏俭就试试,看自己能走多远。” 夏俭意识到安毅玩真的了,立刻老老实实肃立在一旁,不敢再有半点骄傲:“大哥,我知错了!我这就回去认真准备。” “去吧!为将者要戒骄戒躁,三思而行谋定后动,要时刻想着弟兄们的性命。这乱世能人多得很,一山还比一山高,连我都被人算得死死的,何况你啊?回去吧,把刀磨利点儿,把目光放远点儿,这样才能使自己不断长进。”安毅点点头示意夏俭离开。 夏俭敬个礼大步离去,杨斌和曲慕辰叹息一声望着安毅,杨斌低声说道:“小毅,你年纪虽轻,但在驾驭下属方面比我们强得太多了,我们就没你这水平,也没你善于抓住时机循循善诱,这几个月看着一个个弟兄大步提高,我们都佩服不已啊!” 安毅摆摆手没好气地说道:“老杨你别夸了,我哪儿是什么循循善诱啊?我是担心弟兄们不知天高地厚养成坏毛病。正像你说的那样,这几个月弟兄们普遍提高了,但很多人的心气和德性也傲了,打几个胜仗就以为自己不得了,这可不行!会害死自己也会害死其他弟兄的。 远的不说,就说上个月我二师的第一次龙游惨败,三个牛逼哄哄、自视奇高的主力团几乎全军覆没,不但自己死伤七八千弟兄,累得咱们独立团也伤亡惨重,这还不说,咱们辛辛苦苦拿命去把他们救回来,他们却连个医生都没派给咱们,害得老子只能去求教会的洋人,最后要不是得到蒋总司令体恤,紧急运来几箱特效药,将会有多少身经百战的老兄弟死去?尽管这样,咱们还招来人家的嫉妒,你说遇到这样的事我找谁哭去?” “是啊!全中国的军队都一样,咱们革命军还好一点,虽说互相算计,但事情没有做得太出格,还有点儿安慰。可不管如何,真的不能掉以轻心养成懈怠的坏毛病。”曲慕辰也频频长叹。 安毅重重点点头:“正是这样,所以在咱们的部队里,决不能有盲目乐观的苗头,比如咱们眼前面对的困难,看是几十公里奔袭,可全团连续急行军一天半了,再走起来也要命的,而且面对的敌人足有一万四千人,咱们就三个营加两个连不到三千号人去打人家,还不是像赌博一样,赌敌人第五军在全线大兵压境的情况下胆子不够大,把他们吓跑吗?要是遇着你我这样的领军者,肯定要搏一搏才会撤,但只要一搏,不就能看出虚实了吗? 所以啊,这一仗看似占了突然袭击的便宜,其实很不好打,一个不好估计就胶着在一起,哪怕二军的弟兄士气起来了相互配合最终打赢,也会是个伤亡惨重的两败结局,咱们如今刚刚整编完毕,可不能再吃亏,否则下去的仗怎么打?越是到这种时候,就得越要小心,危机无处不在!” “对!我也感觉到了,这次出发真有点反常,我军中路右翼怎么就咱们孤零零顶在前面呢?为何不让咱们在师部的统一指挥下作战?而由前敌总指挥部直接指挥?不符合惯例啊!”经验丰富的杨斌的嗅觉相当敏锐。 曲慕辰附和道:“确实有违常理,要不是小毅你力主快速行军,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地提前到达,在警卫连弟兄的努力下硬是没让建德城一个人逃出去,咱们恐怕真没时间思考这么多东西,也没办法封锁消息,要是等懵懵懂懂地打了败仗才想起反思,那就得不偿失了。” 安毅长叹一声:“没办法,咱们在扩编为师之前,还得老老实实装孙子,再难,也得硬着头皮上啊!” 第二〇六章 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〇六章心有余而力不足 入夜,新安江口码头上火把延绵,篝火熊熊,七十余艘大小船只被叶成的二营全部征用,由于二营弟兄大部分来自江浙地区,彼此不存在语言障碍,几个大船东看到革命军手里黑亮亮的武器和一挺挺机枪小炮,全都不敢支吾一句,听到二营营副兼教导员杨飞率领的弟兄和颜悦色表示按价付钱,半信半疑也只能唤来船夫准备起航。 叶成亲率警卫排弟兄乘坐一艘三十余米长、四米来宽的汽船在江面上大范围地搜索,在照明灯下,无论是遇到小虾船还是打渔船全都拖回码头,反复转悠一个半小时确定不会有遗漏,这才再次靠上码头,发现安毅和老沈早已来到码头,正在与一个船老大吸烟说笑。 叶成跳上码头来到篝火边向安毅敬礼:“报告团长,船只集中完毕,只有三艘汽船,其中一艘正在拆修无法行驶。” “够了,这位江老叔说两艘汽船足可拖拽二十五艘左右的大渔船,平时拉大网就是这两艘渔船干的,只需二十艘渔船就能把咱们一千人送到淳安县城码头了。”安毅眉飞色舞地笑着说道。 江老叔大吃一惊:“哎呀、哎呀……长官啊,不知者不怪罪啊!我老糊涂了,以为您是小兵,不知道您是团长啊……” 安毅哈哈一笑,看到老头吓得烟头都掉地了,连忙拿出香烟,抽出一支礼貌地递给他:“江老叔,咱们革命军不兴那一套,小子我也是穷苦人出身的,哪儿有那么多讲究啊?哈哈……来,我给你老人家点上,这晚上行船还得靠你们这些老行家啊!” “那是、那是……不不!只要用得着我这老家伙尽管吩咐,哈哈!这样吧,我先领伙计们和小伙子们把缆绳准备好,否则误事可担待不起啊!长官们聊、慢慢聊,哈哈……” 老头高一脚地一脚跑开了,到了十余米外的岸边立刻扯着嗓子吆喝,站在岸上的百余名船夫应声走向老头,很快分散开忙碌起来。 叶成莞尔一笑,摇了摇头:“真有你的,和谁都聊得来……胡子那边有何消息?” “由下涯镇向西三十公里内很安全,后二十公里估计有少量驻军监视,对丁志诚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问题,路程光率领的模范营和夏俭率领的一营,于两个半小时前出发,估计已在十二公里之外,明日凌晨五点左右赶到战场边沿,休息到拂晓立刻发起进攻。 老杨、老曲领着团属各部和教导队五个连镇守建德城,虎头的四营接替模范营扼守下涯镇,陈志标一到下涯镇东岸就指挥他的工兵连搭建浮桥,估计现在可以连通了。我闲不住,跟你的二营过去看看,遇到二军的几个将帅彼此也好沟通。”安毅低声回答。 叶成点点头:“那么现在就出发,冬天水位稍低滩涂较多,夜间行船快不了,我算了一下需要五小时左右,现在是……十一点十分,也差不多了,码头和临时营地我已留下后勤及工兵连镇守。” “行,你来指挥。” 安毅转向传令兵小杜,吩咐他留下看管马匹,叶成集中麾下五个连长一一下令,四百名官兵有序地登上一艘艘木船,机炮连分别登上两艘宽大的汽船,官兵们放下沉重的装备好奇地四下打量,丝毫没有临战前的紧张情绪。 凌晨六点,由团副胡家林指挥的模范营和一营开始悄悄行动,经过一个半小时的休息和进食,弟兄们的体力恢复不少,平时高强度的训练和足够的营养让老兵们非常轻松,新兵们看到老兵做得这么好不甘落后,咬着牙也紧紧跟上。 得益于丁志诚的弟兄们一路清理岗哨和敌军警戒点,两个营一千二百余名官兵和团属迫击炮连的一百五十名弟兄丝毫没有暴露行踪。模范营弟兄在一个排的警卫连弟兄带领下,顺利到达距离战场二点七公里的浪顶山西侧摆开战斗队形;夏俭的一营来到战场东南面二点三公里的乌木坡北面山脚下,悄悄架起了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团属炮连的一百五十名弟兄在战场正东三公里左右的燕湖东面,根据警卫连提供的坐标开始调节十二门迫击炮的射击姿态;丁志诚麾下的四个狙击小组开始了行动。 六点三十五分,南面的淳安城方向隐约传来几声爆炸声,蒙蒙晨光下,停止战斗半个晚上的敌军阵地随即出现局部的慌乱,胡子知道叶成的二营已经发动,收起望远镜掏出手枪朝天一枪,迫击炮连、一营和模范营的二十四门迫击炮随即咆哮起来,一轮轮炮弹从三个方向飞往敌军指挥所、炮兵阵地和机枪阵地,巨大的爆炸声轰然响起,立刻引发敌人的巨大慌乱。 随着迫击炮一轮又一轮密集的射击,敌军阵地被浓烈的硝烟和火光所笼罩,阵地上的敌人开始出现毫无次序的奔跑和一片片惊叫,被压缩在湖边二点三公里背水绝地的二军四师和六师官兵醒悟过来,齐声欢呼的同时立刻对前方的敌人发起猛烈进攻,沉寂了半个晚上的战场再次喧嚣起来。 二军指挥官戴岳惊喜地大声询问冲到身边的团长谢毅伯:“援军是哪部分的看清楚没有?” “清楚了,和电报中指示的一样,二师安毅独立团,刚才我的二营长告诉我,他从望远镜里清楚地看到战场东北方向的‘模范营’战旗!”胡子拉碴的谢毅伯兴奋地回答, 戴岳重重一拳击打在战壕边上:“安毅这小子够意思啊!行动迅速而且善于把握战机,真他娘的是个俊杰,怪不得张天彝和四师的弟兄们对他赞不绝口,连‘模范营’这份老本他都动用了,可见他真心真意地帮咱们解困,这份重情厚谊咱们要记在心里!通知各团弟兄们,趁敌混乱立刻发起冲锋,咱们与安毅独立团来他个东西夹击!” “是——” 枪炮轰隆,浓烟滚滚。 在胡子的命令下,战场东面两个营一千二百余名弟兄向前冲锋一千三百余米,随即寻找掩体对敌阵进行猛烈射击,二十四门迫击炮转移阵地之后再次发射,将一片片密集的炮弹全都射向敌阵南翼与中部的交汇处,意思非常明显,就是要将处于优势的敌人向北面驱赶,避免硬碰硬的混乱搏杀,谁知十分钟不到,黑压压的敌人竟然顶不住二军四师和六师五千余名官兵猛烈的进攻,先后扔下阵地向北撤退,随着一个个指挥官莫名其妙地倒下,失去指挥的敌军终于全速逃跑起来,在迫击炮弹的延伸覆盖下,没命地嚎叫着向北狂奔,整个长达三公里的阵地完全失控,在杀红眼的革命军二军将士疯狂的报复下鬼哭狼嚎,溃不成军。 南面阵地上,被炮火隔绝的千余名残敌如没头苍蝇般四下逃窜,大部分慌不择路,竟然逃向已经被叶成二营控制大半的淳安城,在半道上听到城里传来的密集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魂飞魄散的敌军再次掉头,却发现无数革命军早已追击而来,震天的喊杀声让逃得筋疲力尽的残敌大多数扔下武器跪地投降,只有极少数老兵痞子扔下武器钻进山丘、树林和小村之中。 骑着白色骏马的胡子看到西面数百米处一面革命军大旗快速移动过来,知道是二军的长官过来联络,吩咐身边的弟兄们分散开来注意戒备,随即与丁志诚、窦方打马上前迎接,看到对方两名将军翻身下马,胡子等人不敢怠慢,相继下马迎接: “报告将军,一军二师独立团团副胡家林奉命前来参加战斗,请将军训示!” 戴岳回了个礼,哈哈大笑快步上来与胡子握手:“胡团副客气了!来救我们都说成是参加战斗,太给我军弟兄面子了,哈哈!对了,为何如此难得胜局,贵部没有发动追击?” “出发前属下得到的命令是,尽可能驱散敌军而非消灭敌军,所以不敢越权,还请将军见谅。属下也认为这一命令是正确的,我部两个半营一千余名官兵连夜兼程而来,体力消耗甚巨,实在难以对十倍于我之敌发起冲锋,所以一上来就集中所有的迫击炮实行轰击,紧接着全体抵近射击尽最大可能消灭敌人。还有一点本不该说,唯恐将军误解只能如实相告,跟随属下驰援而来的所有官兵,前天的这个时候仍在南面百公里外的龙游城中,连续两天一夜疾行睡觉时间未满八个小时,到达建德城后只休整了六个多小时随即奉命连夜赶来,所以对追击逃敌实在是有心无力,尚请将军见谅!” 胡子详细地将本部情况如实相告,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戴岳和身边众将校惊愕之余感动不已,四师师长张辉瓒上前紧紧握住胡子的手,连声致谢,最后客气地问道: “安毅团长是否另率一部对淳安城发起攻击?” “是,我部得到消息,敌军第五军指挥部设在淳安城内,于是安团长亲率二营由水路发起攻击,刚才看大局已定,贵军众将士奋勇追击北逃之残敌,属下也相应命令我部一营全速攻向南面的淳安城,属下整队完毕也要赶往淳安与安团长汇合。”胡子非常客气地回答。 戴岳点点头,颇为难过地叹了口气:“难为你们了!此战我军误入敌军包围之中,致使官兵伤亡一千七百余人,若不是贵部飞速驰援,今日敌军再次猛攻估计我等就要凶多吉少了。受伤官兵此时急需救治,方圆百里也只有淳安城具备条件,我们这就赶过去吧,得向安毅团长亲自致谢才行。” 胡子点点头说声抱歉,勒转马头打马跑到模范营弟兄战前,吩咐营副路程光率领模范营和炮连沿原路返回建德休整,命令丁志诚率领警卫连一路护送,这才率领副官和两名警卫与戴岳等人赶往淳安。 第二〇七章 军阀是这样炼成的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〇七章军阀是这样炼成的 淳安城里的枪声已停,团部驻扎于南山路的三百余名浙军在安毅团二营将士毫不留情的打击下死伤近半,被押送到安毅面前的两个浙军校官中的白净中年胖子连声诉说自己是本地人,淳安守备团团长的乌纱帽是花钱买来的,从出生到现在从没杀过一个革命军。另一位相貌堂堂却长着一双阴鸷眼睛三十岁中校则低着脑袋一声不吭。 叶成厉声问道:“既然你说自己是团长,怎么才有三百余名手下?其他官兵去哪儿了?” “在下虽是团长,却只有三个连的兵,平时大半官兵都不回营睡觉,这才出现零星反抗的,如今被打死打伤百余人,其他估计全跑了!” 胖子连声解释,不时抬头观察叶成和安毅的脸色,这副摸样与其说是个军人不如说是个商人来得实在。 “报告:夏营长率领一营官兵已抵达城北摆开战斗队形,请团长指示。”通信兵跑来大声报告。 安毅知道北面的战斗结束了,身后的沈凤道在安毅耳边低语几句,安毅微微一惊,随即点头向传令兵发令: “你到后面马棚子里牵匹马,速去向夏营长转达我的命令:除留下一个连严守城北各条通道,其余弟兄全都进城给我挨家挨户地搜,所有俘虏押送到这里集中,遇到反抗杀无赦!” “是!” 传令兵敬个礼飞快跑向大营侧后方的马棚子。 安毅转向叶成:“老叶,派出两个连以班为单位守住全城各路口,把周围每一个渔港码头全都封死,禁止一切船只离港。” “是,我这就去亲自监督。”叶成敬礼离开。 安毅看看吓得脸色发白的胖子团长和那位长相英武的中校,召来身后临时率领一个排给自己警卫的教导一连连副徐良实,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徐中尉点点头大步上前拽住胖子的衣领,领着两位弟兄三两下就把人拖进左边的营房之中展开审讯。 沈凤道缓缓走近额头冒汗微微发抖的中校:“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职务?” 中校抬头怨毒地看了沈凤道一眼,再次低下头一声不发。 这时,城北的西园路方向突然传来激烈的交火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中校惊得转身望去,听了一会儿交火声旋即停止,隐约传来的革命军怒吼声终于让他完全绝望,他知道自己的师长姐夫完了。 沈凤道缓缓拔出手枪,上膛后顶在中校眉心上:“最后一个机会。” “别开枪!我说、我说……” 刚才还是死硬怨毒的中校脑门发寒,在沈凤道冷如刀锋的目光的注视下心性大乱彻底崩溃,他颓然坐在冰冷的泥地上低声坦白: “我叫周翔霖,是浙军十九师军需官,本地人……我是在前天、前天下午接到城里乡绅的急报,知道有革命军从南面的汾口、东亭方向开过来,才跟随大部队从北面的分水驻地开过来的,孙大帅亲自下命令我们十九师临时归属只有两个师的第五军,悄悄南下布下埋伏等着革命军开进来……革命军进来了,接着成功合围,昨晚看胜局已定,我就陪着我姐夫回到城中家里,后来你们突然打进来了……” “你姐夫是什么人?” 沈凤道低声询问,可他的声音在周翔霖听来就像把钻心的刀子。 “我姐夫就是我的师长,叫王辅仁,刚才……刚才传来枪声的地方估计就是我家,我姐夫有个三十人卫队,估计交上火了……” “呯——” 安毅大吃一惊,看看眉心中弹倒在地上抽搐的周翔霖非常不解。 “这人留不得,属于狠毒奸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那一类,留着是个大祸害……来人!”沈凤道指指尸体,对跑到面前的两名教导连士官沉声下令:“抬到后院挖个坑,详细搜身之后剥光埋了。” “是!” 两个士官抬着尸体跑向后院。 安毅摇头笑了笑:“有你在省事多了,不用担心被人报复。” 沈凤道暧昧地笑着问道:“听虎头说你有个习惯,每次出兵都不会空手回去的,是吗?” 安毅恍然大悟:“你不说老子差点儿忘了!就算是黑社会帮朋友上街打群架,干完了也得摆上一桌是不是?老子辛辛苦苦率领弟兄们跑到这儿驰援,累得像狗似的怎么能没点补充?就算老子不拿,二军各部也要抄个底朝天的,不行!先下手为强……传令兵?” “到!” “立刻骑马飞报夏营长,把城中所有通敌的乡绅富豪的家给我抄了!”安毅兴奋地命令。 年轻的传令兵问道:“是……团长,具体是哪家啊?” “笨蛋,告诉夏俭,挑最富有的五、六家下手,特别是师长、团长、县长和城中富豪的家,一定要给老子抄个底朝天,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运到城西码头的缴获汽艇上!淳安城里的乡绅富豪没一个善类,全他娘的抗拒革命通敌通匪,没有他们通风报信,我们二军的弟兄就不会被包围,就不会死伤惨重,明白吗?把我的话如实告诉夏俭,快去!”安毅大声呵斥。 “是——” 传令兵朝马棚飞奔而去,解下匹大花马牵出飞身而上,转眼间驰出营门,一队队衣着各异的俘虏也在此时被陆续押解而来,显然是换上老百姓衣服之后仍然逃不掉的那部分。 沈凤道走近安毅,遥望城中的硝烟低声说道:“这淳安是天下少有的鱼米之乡,多年来战火都烧不到这里,百姓们多年来也过得安逸殷实,无奈城中大户以响应号召兴办实业为名,这几年拼命圈地霸占码头,就连水产业也被几家大族控制,渔民们辛辛苦苦打来的鱼,只能卖给他们加工和贩卖,把本来好好的一个富裕之乡弄得怨声载道,你看看码头上的那几艘大小汽船,再想想上岸时那么多渔民为咱们指路,就能想象得到老百姓的怨恨。前几年我出道历练经过这里,晚上只跑了两家,得到的东西就背不动了,这回咱们以通敌罪抄家收入绝对不少,多的不敢说,从这么多大户家里弄回两百万大洋还是很轻松的。” 安毅兴奋得连连搓手,哈哈大笑,看到一营副穆追忆和二营副杨飞相继押解俘虏和武器走入营门,连忙向两人招手示意。 两人向下属交代几句,双双跑到安毅面前敬礼,穆追忆大声报告,说城中抵抗完全消除,胡子和二军的一群老大已到城北,很快就过来见面。 安毅连忙摆手示意两人靠近,一番吩咐之后,心领神会的两人立刻跑向马棚,胡乱牵出两匹马骑上就跑。 宽大的院子里蹲着两百余名哆哆嗦嗦的俘虏兵,六挺重机枪和十几挺法国产轻机枪几乎没怎么用过还是油光铮亮的,连同一箱箱子弹整齐摆放,两百多支长短枪被堆成一大堆,教导连的小排长领着几个弟兄忙着分类点数。安毅再次传下几个命令,整理戎装走向大门,准备与友军几个老大见面,一抬头就看到胡子和十几个满身脏兮兮的将校骑马进入营门,敞开衣领浑身是汗的夏俭也在其中。 戴岳等人看到安毅兴高采烈迎上来,连忙下马相互敬礼,大声致谢完毕就热情地给安毅介绍起来: “来来!我给安团长介绍一下,石候兄和你是老熟人我就不介绍了,这位是石候兄四师的党代表李六如将军,这位是我六师党代表萧劲光将军,这位是谢毅伯团长……见个面以后都是兄弟了,哈哈……安团长,你和劲光认识?” 安毅醒悟过来不好意思地笑道:“属下看到肖将军丰姿,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哈哈……肖将军好!” “安团长可是威名远播啊,没想到彼此会在这里见面,进城的一路上大家都说,安团长为我部解围的这一仗打得非常漂亮,行军神速暂且不说,只说行动的机密、战机的把握、猛烈的打击和理智的驱敌,都令我们佩服啊!” 年仅二十四岁从俄国留学回来就当上将军的萧劲光对安毅非常感兴趣,客气地夸奖完毕便上前与安毅握手。 安毅连忙谦虚解释:“将军过奖了,属下乱打乱撞,哪儿有什么章法?打这一仗完全是一副赌徒心态,还好,把敌人吓跑了,估计敌人听到我部给自己壮胆的密集枪炮声,以为是大部队赶来,慌乱之下也就没了争斗之心,否则纠缠在一起打起来我部够呛,要不是打胜了弟兄们兴奋得手舞足蹈的,估计现在大多数官兵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戴岳等人哈哈大笑,连声赞叹安毅有勇有谋坦率实在,谢毅伯深有感触地说,刚开始听到那么密集的迫击炮弹爆炸声,真以为是二师全体开过来了。 从广州那次工兵技能大赛起就对安毅颇为恼火的张辉瓒此时笑容可掬,哪里还有半点的成见和恼怒?何况他的族弟张孝成正在后方与欧耀庭、阿彪等人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彼此的关系远远超出身边的其他将校许多,只是彼此虽然远远见过却没有交谈,如今得此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安团长的收获不少嘛,还有这么多俘虏和缴获,我们都没想到你能将如此有限的兵力运用得如此巧妙,了不起啊!”张辉瓒热情地伸出手。 安毅连忙伸手回应,客气地寒暄几句便热情地招呼大家入大堂喝杯茶解解渴。胡子和赶来的叶成礼貌地领着长官们入内,夏俭借机靠近安毅低声报告,在安毅的吩咐下再次转身离去。 看到张辉瓒和他的副师长走在后面,安毅赶上去轻轻拉住他恳请留步,低声将审讯的结果和留下的人证详细通报,完了礼貌地提出建议: “鉴于本地劣绅向敌军通风报信所造成的巨大损失,属下建议将军与戴长官等人协商处理,不能轻易饶了这些给二军弟兄带来重大伤亡的恶棍,何况这些人对本地百姓横征暴敛、肆意侵害,百姓们早已恨之入骨。 敌十九师师长在城中他老丈人家被我军包围之后,仍然敢率领卫队负隅顽抗,令我部弟兄死伤八人,我一营夏营长大怒之下已将顽敌全部击毙,由于我部人手太少无法展开大规模搜索,估计不少残余仍然隐匿城中。之前抓获的驻军团长,仍被我部关押在那间营房里,将军可派人提审。” 张辉瓒两人大吃一惊,这才知道自己被围的真相,张辉瓒命令自己的副师长立刻去将人押进大堂,副师长连忙呼唤卫兵一同前去,安毅一把抓住张辉瓒的袖子将他留下: “将军,属下率领主力离开建德城后,建德一线守卫的兵力就很空虚了,建德正北正好是敌军重兵集结的桐庐,因此属下需要尽快率部从水路赶回去,烦请将军调来所部弟兄进城接防并肃清残敌。淳安城及周边乡镇为富不仁者甚多,大多数拥有武装,隐患无穷,还得烦请将军逐一清剿以绝后患。” 张辉瓒大喜若狂,哪里还不知道安毅话中深意?感激之下,他重重地握住安毅的手,连声感谢,随即冲向院子中的几个团长团副发出一连串急令,几个下属听了心花怒放,飞一般冲出营门。 安毅礼貌地站在原地,等张辉瓒到来一同走向大堂,刚进门就听到二军老大的一片怒吼,地上的胖子团长早已被打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 四师党代表李六如站起来大声建议:立刻逮捕城中土豪劣绅,召开公审大会予以宣判!众人齐声附和震得大堂嗡嗡作响,张辉瓒大步上前报告戴岳,说自己已经命令城外独立团紧急入城,搜捕残敌和通敌者,并接过安毅团一、二营防务,以便安毅所部能尽快返回建德一线驻防。 戴岳等人听到安毅要走颇为惊讶,从军多年这帮将校没见过谁不分完好处才走的,率先占领县城的安毅甚至可以限制二军各部进城人数,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出完大力气就要匆匆离开。 戴岳站起来走向安毅连声挽留,请安毅等候六师和直属各团追击回来,一起分配些缴获战利品再走。安毅客气地说二军各部弟兄更辛苦,更需要补充和休整,自己那边的确兵力空虚非尽快赶回不放心,只需带上院子中的缴获和四十匹马回去充实所部即可。 戴岳知道建德一线的防务确实马虎不得,也就没有再继续挽留,领着十几名属下将校一直将安毅一行送到城东码头。 张辉瓒更是热情,将安毅送上汽船时还站在船边低声交谈了好一会儿,看到叶成的二营官兵和几十名俘虏一起,已经将马匹和缴获武器弹药搬上一艘艘连接的木船准备出发,这才依依不舍地退回码头台阶之上,目送两艘汽船拖拽十几艘大木船缓缓东去。 二军将帅边走边感激地说安毅仗义实诚,不但将本部从重围中救出,还将刚刚占领的淳安城拱手相送,没有像别的友军将领那样不拿到好处绝不干休,由此可见“模范营”实乃名副其实。 戴岳谆谆叮嘱众将,不能忘了安毅这份重情,来日有机会要好好报答人家。众将齐声称是,其中以张辉瓒的声音最大。 戴岳一行尚未回到营门,就听到城中各处络绎传来凌星的枪声,官兵们愤怒的吼声阵阵响起,尖叫声、求饶声、惊呼声、哭泣声此起彼伏,全城尘烟滚滚,鸡飞狗跳,大规模搜捕通敌反动分子和土豪劣绅的革命运动,已经如燎原之火势不可挡。 三个小时后,城中县衙门前的宣判大会正开得如火如荼,一个个饱受欺压的百姓在革命军的支持下挺身而出愤怒控诉,会场人声鼎沸,怒吼震天,政治部副主任兼四师党代表李将军宣布最后审判,随即将五十余名十恶不赦的反革命分子和通敌者,押赴城南滩涂实行枪决。革命群众欢欣鼓舞,扬眉吐气,终于搬掉压迫在自己身上的沉重大山,看到了未来幸福日子的美好希望。 审判大会结束后,一群群穷苦民众抬着鲜鱼粮食慰问个个军营的革命军,大街上转眼间贴满了各种颜色的标语,国民革命军第二军的威名被人们交相传诵,革命的火种从此在这千岛湖畔的小城茁壮蔓延。 城东南的军营如今已是二军司令部,从城中一大批反革命分子和为富不仁的土豪劣绅家里搜出的金银珠宝络绎被送进营中大堂,分门别类摆在宽阔的大堂中央如一座座小山。 二军几个军需官和对古玩颇有研究的将校粗粗一算,仅大洋和金条的缴获就高达一百四十余万,算上大量的玉器珠宝古玩字画,总数竟达三百二十万元之多。军需官恨恨地说:要不是张石候的四师官兵提前进城先贪墨了不少,估计还能多出一百万,为了不让大鱼漏网,戴老大已经命令军部直属两个团分别开往附近城乡打土豪劣绅了,估计到了晚上还能增加几成收入。 与此同时,六艘大小汽船拖拽着四十余艘木制大渔船已经驶过浩淼的湖面,正缓缓靠向新安江口码头,二营官兵迅速下船驱赶所有的闲杂人员离开码头两百米之外,船上的船夫们个个拿到丰盛的酬金后也乐不可支地下船上岸离开,不敢再沾染革命军的“军事机密”。 从淳安城西码头率队悄悄离开的夏俭跳下宽大的汽船,兴奋地指挥官兵先将一艘艘木船上的百余匹马牵上岸,随后将一个个沉重的大小袋子固定在马背上。 叶成这边也同时忙绿起来,用了近半个小时才完成卸船,留下一个连看守缴获的四艘汽船和二十几艘木船,便与夏俭所部一起将百余匹马组成的马队护送往建德城。 安毅和沈凤道早已骑上自己的爱马回到建德城中,与弟兄们一起喝着茶静静等候马队的到来。 第二〇八章 无路可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〇八章无路可退 “二军戴长官急电。” 机要参谋站在空旷的指挥室门口,将电文交给参谋长张定璠。 张定璠接过电文点点头,转身走向窗边大桌后埋头书写作战计划的前敌总指挥白崇禧,走到一半突然停下,再看一遍手中的电文深吸口气: “健生兄,戴希鹏(戴岳字)来电,二军在快速驰援的安毅团突然发起进攻之后,背水而战奋起反攻,与战场东面的安毅团两面夹击,齐心协力击溃强敌之重围,取得歼敌九百余人、俘敌六百余人、缴获长短枪一千余支的战绩,第六师十七团、十八团乘胜追击,一举占据淳安以北的文昌镇并据而守之。” 白崇禧看看桌面上的鎏金西洋座钟,时间是上午十一点二十分,惊讶地转过头问道:“战斗何时发起?何时结束?” “电文上没有发起时间,战斗结束时间为十点三十五分。” “什么?十点三十五分就结束了?” 白崇禧震惊之下站了起来,接过张定璠递上的电文仔细阅读:“……十点五十分安毅率部从水路返回建德……好快的速度!如此看来安毅打得非常聪明,并没有像我们预料中的那样,一进入战场随即发起猛烈进攻,而是巧妙地驱敌北逃,从而一举解除了二军之围,否则绝对不会这么早就结束战斗。 敌第五军两个师有一万四千余官兵,加上敌十九师一部三千余人,这一万七千余人可不是纸糊的,就算一米一个排起来也能连接十七公里,我敢肯定敌军定是中了安毅的疑兵之计,否则大可从预备队中调出两个团,将安毅所部挡在战场之外,腾出手猛攻包围圈中背水一战的二军两个师,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解决孤立无援、弹尽粮绝的二军七千余人,安毅部只有逃跑才能避免被优势兵力歼灭,可如今敌人竟然未战而逃了。这个安毅,有勇有谋、胆识过人啊!” 张定璠在白崇禧对面坐下,由衷地赞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综观第一军各部,年轻一辈无人超出其右,如此人才实在难得。” 白崇禧放下电文缓缓坐下:“别说年轻一辈,把眼前各师将校全都算进去,与安毅放在一起相比较,孰优孰劣一目了然,只不过安毅年纪尚轻职务较低,而被有意无意地埋没罢了。仅以此战而言,在突然之间发生,亦在悄然无声中结束,常人如不深究,根本不予重视,如有怀疑,下午你尽可在会上宣布二军之围已解,看满堂将校能有几个看出其中玄机?可此战让我看到了安毅的另一面,那就是此人绝不墨守成规,更有自知之明,张弛有道审时度势,与数月前南昌战役时期相比,精进不止一个层次,后生可畏啊!” 张定璠佩服地点点头:“以安毅团如此优秀表现,应该在即将展开的桐庐之战中好好运用,用得好顶得上一个师呢。” 白崇禧微微一笑:“肯定要用,但这一次我们不需要再越过刘经扶去直接用他,否则以安毅玲珑之心定会看出端倪来。这一次我们让刘经扶去用他,名正言顺。安毅所部连日跋涉也该略作休息才是,随后就让他与刘经扶的二师一起担任正面攻坚任务吧,其余各路的迂回奔袭与包抄分割的重任,就交由其他各师肩负吧。” “妙啊!哈哈……” 张定璠转念一想,随即领会了老同学的意思,情不自禁地赞叹起来。 建德城南濒临江岸的白沙营外岗哨林立,戒备森严,从新安江口刚刚开来的四艘缴获汽船和二十艘大木船紧靠码头,十余名雇来的船员在顾长风的四营机炮连官兵看护下紧张维护船上机械。 军营中央中式建筑的一楼大厅里热闹非凡,安毅和十余名弟兄围着刚刚统计完毕装进一排排弹药箱里的大洋金条转来转去,个个双眼发绿,毫无疲倦。 “由于数量太大,种类较多,属下将现洋、金条、金银制品、二百七十二箱鸦片一起折合成大洋,总数是二百七十五万元左右。其中的一千六百五十斤上等鸦片烟土,按目前供价每两八块五折算,为二十一万六千元;金银制品按重量折算,约为九十二万元。其余为现洋和金条很好计算,就是……太多了难保管啊!” 史乐君率领二十名军需股弟兄清点了四个多小时,忙得汗流浃背,晚饭都顾不上吃。 众弟兄听了这话哈哈大笑,抢了淳安城两大烟馆的穆追忆兴奋不已,仅他带领一个连的弟兄就抢到二十一万多元的鸦片烟土,再从两个烟馆里没收了三十余万的烟资和和一座纯金关公像,要不是当初安毅提醒,所有弟兄都去抢大户而忘了城中的两大鸦片烟馆。夏俭更是兴奋,不但率部连抢六家官员和大户,还从这些官宦和大户家中牵回一百二十余匹好马,要不是碍于安毅严苛的军纪,几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都会被这个精力旺盛的家伙当做战利品装进麻袋扛回来。 叶成不无遗憾地叹息道:“我营还在几个大户和官宦家里对其家丁护院予以缴械,并彻底搜查,获得三百七十余支驳壳枪和其他各种手枪,已上交军械所入库。只可惜留下那么多的古玩字画、玉器瓷器没带回来,心疼啊!要是带回来折价变卖,恐怕还能能多出几十万元来。” “看你平时喜欢这些我就留心了,临撤退前看到还有时间我就带上一个排弟兄连跑三家,带了两麻袋古籍和字画回来,那些玉器陶瓷都是易碎品我没装,只是我对古籍字画毫无研究不知是否值钱,都扔在门背那堆口袋边上,你看看吧。”杨飞指指左边门背对叶成笑着说道。 叶成一听,立刻跑向那堆破袋子,找到两个胀鼓鼓的麻袋立刻叫人帮忙抬出来,那副急猴样哪儿还有平时的半点儒雅之气?惹来弟兄们一阵哄堂大笑。 “报告团长,师部急电!” 詹焕琪匆匆走进戒备森严的大堂,将电文双手递给安毅。 安毅接过电文走近高悬的马灯,仔细看完大声下令:“老丁,你领着警卫连的弟兄们和乐君的军需股一起,立刻将所有钱财和鸦片封箱钉紧,随后抬到军需股存放,再派出一个排的弟兄进驻军需股,从现在起全程保护,寸步不离!” “是!”丁志诚转身离去。 “夏俭?” “到!” 安毅郑重叮嘱:“你立刻返回本部做好拔营准备,把你今天缴获的马匹全都带上运送弹药辎重吧,今晚十二点之前进驻北面的三营驻地,我这就吩咐陈志标替你部准备好营房,再累也要到了那里再休息。明天继续休整不用出操和训练,大战在即,一定要让弟兄们吃好睡好,不要舍不得花钱,从现在开始到桐庐之战结束,一定要保证后勤供应,每一餐都要油水充足够分量。” “明白!” 夏俭敬礼离开。 叶成已经扔下一切来到安毅身边:“我营是否有安排?” 安毅摇摇头:“暂时不用,你留下开会一起商讨一下。” “是。” 十分钟后,安毅翻开文件夹将刘峙的来电读了一遍,随即提出要求和看法: “这是师座在兰溪出发前给我们发来的电报,告诉我们四团作为先头部队已于下午四点到达兰溪,约在凌晨三点开到咱们这里,所以我让夏俭三营为他们腾出营房。另外,老曲你明天上午派教导队一个连的弟兄,把城中县衙里的县太爷们全都轰走,别管他是否归附了革命,把县衙腾出来给师部驻扎。 老叶,你的二营在茶园没什么影响,那里供应充足就先住着,行动之前征用民船顺流而下很快就能与其他各营汇合。我们团部所在的白沙营也不用动,明天五团六团到来,安排他们到北面的下涯镇一带驻扎即可。我现在弄不明白的是,我师各团大多是未加训练的新兵,我团也因连日的急行军和折腾上百里驰援二军,此刻正处在极为疲惫的状态,可为何前敌指挥部安排我师承担正面攻坚任务,而让养精蓄锐的二十二师协攻?应该反过来才对,大家看……” 安毅走到悬挂的大型地图前:“我们下涯镇以北九点五公里的杨春桥,就是敌军重兵把守的前出要地,与东面八公里的梅城和十五公里的三都互为犄角,分别扼守在新安江、富春江和兰江的交汇口,三江交汇的西岸是梅城,东岸是三都,这三个重镇均位于由西向东的新安江北岸,紧锁通向桐庐的水陆交通要道,也是敌军重兵据守之地,而三个重镇之中,又以我部面对的杨春桥镇最为重要,只要我军攻破两面环山、拥有天然屏障的杨春桥,就等于扫清了进攻桐庐的最后一道障碍,将桐庐城置于我军俯瞰之下,同时也将梅城之敌的退路截断,因此我认为,全线最艰巨的攻坚任务就是我二师面对的杨春桥,而非一师正北面的三都,更不是二军面对的分水镇。 杨春桥东西两侧关隘上的守敌绝不下一万,以我师目前的装备和战力,怎么可能从宽仅二点八公里、长达四点六公里的东西关隘之间的通道冲过去?师座之所以发来电报将任务告诉我们,意思就是让我们集思广益多想办法,可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们又能想什么办法来?这不是硬逼着我们向刀口上撞吗?” 杨斌点点头:“是啊,除了这有限的两条通道,桐庐以南地区全都是崇山峻岭和人迹罕至的密林,根本就无路可走,水路更别想了,只要在江段狭窄处前方安置几门火炮,就能叫你有来无回。交给我师的这个任务相当艰难,不知其他各师和左右两路友军承担的又是什么任务?在不知道其他各军攻击的方向之前,很难对此做出准确的判断。” “基本可以判断。” 叶成站起来走到地图前:“大家看,从南向北攻击桐庐只有三条路,这三条路全都夹在延绵百里的山脉丘陵之间,其他区域全都是高山密林无法行走,所以,不管各路友军攻击哪一个方向,咱们面对的中路杨春桥险关都必须攻下,这是通向桐庐最近的道路,也是最具战略意义的关键点,所以我认为,师座他们也都看到了这一点,也都束手无策毫无把握,这才急急忙忙给咱们发来电报,便于咱们提前做好准备。 以我看啊,这一仗咱们怎么样也避不开了,和小毅刚才所说的一样,整个二师大多是未经训练的新兵,除了让我们独立团顶上去攻坚之外,师座和参谋长还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所以这一仗势在必行,如果不想出办法来,迎接我们的将会是尸山血海全军覆灭的糟糕局面!” 众弟兄一听这充满警告意味的话,再次把目光集中到了地图上,看完之后全都愁眉苦脸连声叹息。 第二〇九章 普通一兵的启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〇九章普通一兵的启示 绵绵小雨夹杂着冰冷的雪花下了一整夜,自清晨开始变成了纷纷扬扬铺天盖地的大雪,将千山万壑涂染成了黑白两色。 时近中午,天仍未放晴。杨春桥镇西南二点五公里的狮子山上方高耸的深褐色石壁下方,六个白色的身影横卧在半尺厚的积雪上,用小巧的望远镜向东北方向的镇南三岔路口、北上道路的两侧关隘进行长时间的观察,不时低声报出一组组数字让一旁的伙伴详细记录。 这队人马就是安毅独立团警卫连上尉连副窦方亲自率领的一个侦察小组,同样的十一个六人小组此刻已经行进在杨春桥镇西面的横山、东面的火烧顶等一座座大山之间。 凌晨各侦查小组出发前,安毅特意冒着寒风雪雨,踩着泥泞的积雪赶往下涯镇,为这些特种勇士们加油鼓劲,给出的要求只有一个:要充分相信深山里的土著民众,善待他们,求得他们的帮助。 下午三点,刘峙率领的第二师大部队顺利抵达建德城,未作任何休息,立刻在县衙大堂的师部里召集团级以上主官举行军事会议。 安毅率团副胡家林、团参谋杨斌坐在长桌左下首位置,静静聆听参谋长徐庭瑶的军情介绍,同时抵达的二十二师师长陈继承、副师长唐俊德、参谋长郭一予也都出席了此次会议。二十二师副师长唐俊德原是湘军旅长,北伐开始就投奔到第一军中,他毕业于保定二期,与同出保定的师兄弟刘峙私交甚厚。祖籍湖南浏阳的二十二师参谋长郭一予则是安毅的黄埔一期师兄,只比安毅大一岁,如今被师长陈继承举荐为师参谋长,与一军中的黄埔毕业生相比算是升迁得比较快的了。 连日的殚精竭虑奔波劳累,让徐庭瑶患上了较为严重的感冒,他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呼吸颇为急促,说话的鼻音也很重: “根据前敌总指挥部的命令,我第二、第三纵队和二军戴岳部的左翼纵队同时发起进攻,戴岳部的两个师将从百江攻占分水,最后折而向东,一举攻坚桐庐敌军之右翼;目前已经占领义乌的周凤岐部第二十六军为右翼纵队,向北攻击浙军之诸暨一线,迫使浙军无法分兵西顾。 我一军的二师、二十二师、一师将承担中路攻坚任务,其中又细分成左右两路,左路为我二师,攻击方向为杨春桥、横塘坞、羊毛坞直至桐庐;右路为陈诚部第一师,进攻方向为三都镇、东源、荷花塘至桐庐。二十二师的六十五、六十七团分别担任我左右两路的预备队。 诸位请看表,如今已经是十一日下午三点半,前敌指挥部给我们留下的时间只有三天了,也就是说,在这三天之内我师必须攻克杨春桥天险,直抵桐庐城下,与右路第一师汇合之后协力攻城,时间紧急啊!” 二师众将校一片惊呼,纷纷表示三天时间太过苛刻了,何况杨春桥左右群山延绵,峰高林密,根本就是无路可走,翻山越岭绕击敌后的企图纯属痴心妄想,杨春桥镇南山脉中的四公里夹道两侧山势陡峭,地形复杂,根本就无法使用任何计策,敌军只需占据天险屏障居高临下封锁道路,我军就是有几十门火炮,也无法企及一个个山崖死角下的碉堡和阵地,若硬是要冒死强攻,只有死路一条。 刘峙望着眉头紧锁一筹莫展的麾下众团长,自己心里也在频频感叹,他和怨声四起的部下一样,对此也是束手无策,而且还多了一重紧迫感和焦虑感。 想起前敌总指挥白崇禧一次次恩威并济的阴狠毒辣手段,刘峙就诚惶诚恐,不寒而栗,南昌城攻城惨败、游埠身陷重围的惨状至今历历在目,再来一次明摆着必败无疑的杨春桥攻坚战,怎么不让刘峙心惊胆战? 如今距离蒋总司令远达千里,刘峙就是想哀求逃避也来不及了,弄不好此战将断送掉他的前程,甚至断送他的性命,因此刘峙的心里也满是悲苦凄恻。 二十二师师长陈继承自始至终默然无声,半年之内从二师四团团长晋升二十二师副师长再到师长的陈继承,非常清楚二师的现状和各团的实际情况,因此他几乎是直接忽视其他任何一个二师将校,径直将充满期待的目光投到他斜对面的安毅脸上,他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古灵精怪鬼点子百出的安毅和他屡创奇迹的独立团才能解除二师的燃眉之急,才能避免二师陷入困局,进而再次避免遭受重创。 但是令陈继承无可奈何的是,安毅只是与自己的团副胡家林和团参谋杨斌低声交流了几句,就一直低头阅读开会前下发的文件资料,似乎这一切与他无关一样。 安毅的表现让老练的陈继承也无法琢磨,反而像是突然间感到安毅变成熟了,同时也变陌生了,城府也更深了,再也没有了原先那种热情主动和率真朴质的印迹。 满座将校的表现令徐庭瑶无比失望,他与身边的刘峙低声交谈了几句,终于把头转向埋头阅读的安毅,掏出手绢捂嘴咳嗽了几声,涨红着脸大声问道:“安团长,我记得昨天师部就把此次我部攻坚的情况向你进行了通报,请问你对我师当前的任务有何看法?” 会场立即安静下来,全都把希望的目光凝聚到安毅身上。 安毅抬起头看了看徐庭瑶,又环视了一眼满堂将校充满期待的神情,满脸痛苦地连连摇头:“属下无能啊,至今仍然想不出任何办法。本来先前我还以为我们可以把希望寄托在右路第一师身上,可是据属下派出的侦察小组归来告知,我师与一师之间看似相距仅为十公里,中间却隔着条大山脉,这条山脉南起火烧顶,北至铜陵县城东面的牛峰岭,长达四十多公里均为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加上此时正值大雪封山,部队根本就无法通行,所以这唯一的希望也宣告破灭了。” 长桌两边的众人都显得无比的失望,面面相觑之后,全都把目光转向了北面首座上的刘峙和徐庭瑶。 死一般的寂静中,刘峙双唇紧闭,面色如霜,徐庭瑶剧烈咳嗽不停喘息,陈继承见状低声建议暂且散会,让众将校先回去安顿好各部晚上再次进行商讨。万般无奈的刘峙只能点头同意,众将校如释重负地纷纷站起敬礼告辞,安毅也和大家一样领着胡子、杨斌一起离开。 回到城南江畔的独立团团部,安毅和胡子、杨斌立刻加入到二十余名围着大型沙盘展开攻防推演的弟兄中间。杨斌简要通报毫无意义的师部会议情况之后,三人便紧盯着沙盘上的每一座山峰和每一个坐落于高寒山区的土著村落,对所有的只是来自于本地民众介绍而未予以证实的羊肠小道、远隔尘世的民风民情,进行探讨和预测。 然而,煞费苦心派出的十二个侦察小组至今尚未有任何的情报反馈,安毅和他的弟兄们所作的任何推测都缺乏事实依据,但安毅并没有接受几个弟兄暂时停止推演的意见,固执地要求弟兄们继续推演,把一个个可能的方案都汇总起来,美其名曰“有备无患”。 其实安毅虽然看起来满脸自信,但他的心情非常沉重,一点儿底气也没有,甚至看不到此战的任何胜利希望,他之所以坚持让手下弟兄不停地研讨推演,目的就是不让弟兄们闲下来,从而产生与二师各团一样的悲观情绪,滋生出依赖别人的可怕惰性。 晚饭将至,在沙盘上激烈对垒了一下午的弟兄们大部分返回各营区巡查动员,草草扒下一碗饭的安毅漫步到新安江江畔,蹲在湿滑的石头上,俯视码头上的船只和悄然东流的新安江水,默默地吸着烟,脑子里却满是杨春桥镇南的四公里狭窄通道,以及通道两边白雪皑皑若刀削般的群山绝壁。 不一会儿,探访安毅不得的胡子和杨斌、曲慕辰三人也信步走来,他们都和安毅一样,心中充满了苦闷,都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拉扯壮大的队伍会被消耗在即将开始的攻坚战中,所以他们深深理解安毅的苦楚,都想和他一同分担这份噬心的痛苦。 三人与站在安毅身后静静欣赏风景的沈凤道点了点头,全都来到安毅身边,谁也没说话就悄悄蹲下,和安毅一样吸着烟,静静地看着下方的码头和来往的船只。 江面上,已被安毅重金征招入伍的十几名船机手开着汽船,反反复复来往于两岸之间,各团后勤军需部门的官兵将一担担粮食和肉类挑下南岸码头,登上汽船过渡北岸,再重新挑起沉重的担子下船,一步步登上湿滑的码头石阶。 就在这时,挑着重担走在最后的那位年轻士兵惊叫一声,随即滑倒,扁担两头的篓筐随即滑出滚下陡峭的石阶,两只装着陶制大油坛捆得结结实实的箩筐越滚越快,一只箩筐冲出石阶,沿着倾斜的堤岸一蹦一跳地滚到码头上,“咣当”一声,撞在码头边的桩子上,猛然弹起飞向斜前方,溅出一片油花后“咚”的一声砸进了江面。另一只箩筐却因为惯性加速度撞下结实的码头石板,再次高高弹起,快速地砸向刚刚离岸的汽船,又是一声“咣当”巨响,筐中的油坛应声而碎,飞溅开来的油花洒到两名无法躲避的船机手身上,将船头浸染得全是油污。 惊呼声、叫骂声随即响起,安毅却无比激动地站起来哈哈大笑,让胡子和杨斌三人莫名其妙,心想笑上两声也就行了,这事儿值得这么仰天长笑吗? 就在安毅开怀畅笑的时候,四团的上尉军需官已经冲到摔倒的年轻士兵身前,一把抓住小兵的衣襟,抡起巴掌“啪啪”就是两耳光,打得小兵横甩出去差点儿滚下陡峭的堤岸,盛怒的上尉军需官仍不肯罢休,上前就是一脚重重踢在小兵的肚子上,嘴里骂骂咧咧还要继续殴打。 “住手!” 安毅大吼一声快步赶过去,军需官看到气势汹汹的安毅吓得倒退两步,忙不迭地站稳立刻敬礼: “报告长官,这小子欠揍,足足摔碎两大灌油,属下不得不教训他。” 安毅指指四米外同样装着两坛菜油的一对箩筐,抽出柯尔特手枪缓缓上膛,冷冷盯着上尉军需官的眼睛沉声命令:“你,立刻将这担油挑下码头,然后再挑上来。你给我记住,最好别摔跤,只要你摔倒,老子立刻枪毙你!” “安……安长官,你不能这样,我不是你的部下,你不能……等等!等等……属下遵命……” 安毅将黑洞洞的枪口从军需官的眉心上移开,军需官慌慌张张地跑到担子旁边,捞起扁担挑在肩上,在岸上岸下数百名各团官兵惊恐的注视下颤颤悠悠地迈步,挑着足有八十多斤重的两坛油,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挪下倾斜湿滑的石阶,好不易下到码头也不敢放下担子歇息,喘着粗气再次艰难地挑着重担登上石阶,用了比其他士兵多出两倍的时间才摇摇晃晃登上堤岸,小心翼翼放下担子立马瘫倒在泥泞的雪水中,喘得像狗一样还发出一声声上气不接下气的剧烈咳嗽。 安毅收起枪,冷冷地说道:“你自己试过一会了,你应该知道士兵弟兄的艰难,像你这样的军官要是在老子的部队里,恐怕你活不下三天,希望你记住这个教训,要善待自己的每一个弟兄,否则你将来死得很惨。” “是是、长官教训得对……咳咳……” 军需官已经吓得差点儿大小便失禁了,全师上下都知道安毅对待麾下官兵情同手足,他手下那群恶人要杀个人就像割根草一样简单,就连各团营团长都对越来越霸气的安毅惧怕三分,何况他一个小小的上尉军需官?安毅就是杀了他,最多也就被上峰责备几句罢了,和杀一条狗没多大区别。 小兵擦去脸上的泪水和嘴角的鲜血,尽力挺直疼痛疲惫的身躯走到安毅面前,突然号啕大哭,喊出一番令安毅无比心酸的话: “团长,我本来是你的兵啊……在高安……我肚子疼没跑进前三十名,当时你受伤躺着,在将军庙前的高台上……我连你的长相都没能看清楚,就被四团……被四团带走了!呜呜……我当时就是冲着模范营……冲着团长你的威名,才放弃分家的财产,离开就要进门的媳妇儿报名入伍的,可是……可是你不要我了……把我带进模范营没两天,又把我送出去了……团长,我难受啊!龙游被围,你派模范营的弟兄把我们剩下的六个人救出来,这六个人全都是在高安入伍的啊……每次看到模范营的战旗,我们就忍不住流泪……团长,我们镇一百八十多个弟兄,当初全都是冲着模范营入伍的,如今只剩六个人活着了,团长……我难过啊,团长……” 安毅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上前一把将小兵搂着怀里,颤声安慰: “老子对不起你,对不起死难的弟兄!对不起…….好了,别走了!跟我回模范营,做老子我的兵!等会儿回去,你把另外五个弟兄的名字说出来,老子今晚到师部开会,就向四团长要人,我保证把五个弟兄要回来,我保证!跟我回去,这就回去……” 数百官兵无比感动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安毅搀扶着全身泥浆的小兵一步步走向白沙营,全都唏嘘不已,热泪盈眶。 胡子和杨斌三人长叹一声,跟随而去,一旁的沈凤道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望向雾蒙蒙的天空,心中百感交集,嘴里轻轻吐出一句话: “值了……” 第二一〇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一〇章 回到团部,安毅让传令兵小杜安顿好小兵张诚,并记下了其他五个高安弟兄的名字,吩咐通信参谋詹焕琪电话通知一营长夏俭、四营长顾长风和警卫连长丁志诚赶来开会,叫上胡子三人围到沙盘周围,将自己在码头获得的灵感详细道来。 胡子欣喜地低吼一声,随即紧盯沙盘,不一会儿就走到另一侧的大桌旁对着详图画线计算。 杨斌和曲慕辰的目光跟随着安毅手中的指示棍来回移动,凝神倾听安毅的设想,同时在心里默默计算着。 数分钟后,杨斌和曲慕辰双双抬起脑袋大声感叹,杨斌钦佩地说道:“也只有你才能想出这样的办法,看来我要好好修习工兵课程了。你想出的这一绝妙对策,不管最后是否成功实施,足以令人眼界大开。” “我估计行,特别是西面的横山,山势虽然陡峭,但不像东面的火烧顶上存在那么多的绝壁,以夏俭山地营弟兄们的攀爬身手来看,爬上横山一线的山梁并不是太难。不过,要攀援东面的火烧顶就很困难了,哪怕找到好向导,也不一定就能保证成功登顶,那里实在太险峻了。 再一个,站在三百多米高的山梁上袭击下方四公里关隘的守军,在导火索燃烧时间的把握上较为困难。但只要西面的打击成功,就能为突击部队创造出极为有利的机会,如果有一个营骑兵的话,十五分钟的全力冲刺就能冲过这段四公里的狭道,只需成功地冲出一半,就能一举击穿敌军布置在狭道两边的碉堡和机枪聚集阵地,紧紧堵在敌人的退路之上,四公里关隘中的守敌进退无路,最终逃不掉被我全歼的命运。”曲慕辰激动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安毅点了点头:“我们拥有六百余匹战马和驮马,从其他三个营以及团属各部挑出五六百会骑马的弟兄并不是难事,何况我们还有几个本身就是骑科毕业的连长。现在最为关键的是,需要等到警卫连的十二个侦察小组送回的确切情报,虽然他们只是在方圆十公里的大山里转悠,可绝不是轻松的事,往往是望见山头跑死马,弯弯曲曲的道路合计一下里程就能吓人一跳。” “那么……等会儿在召开的师部军事会议上,你打算将这一计策说出来吗?”胡子算完各种参数返回沙盘旁边,好奇地问道。 安毅摇了摇头:“不,还不到说的时候,至少在今晚十二点以前不能公开说明,今晚十二点是侦察小组返回大营的规定时间,到那个时候我这计划该怎么实施基本上就能明确下来。 目前,我们只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做得到立刻去做,做不到豁出老命也要去做!否则,我们就只能等着被驱赶到敌人的机枪弹雨里面去送死。 关于这一点,你们千万别怀疑,师座这人绝对狠得下心来命令我部先去送死,等我们打光了,他会接着将其他各团赶进去拼命,直至我师消耗殆尽,把他自己填上为止。白崇禧长官是有名的军令森严、执法如山之人,他只管下达命令而不管你如何去做,做不到责任在你不在他,到时如有罪名,也只是我们二师来扛而不是他白长官,因为我们做不到的,他通常都能做到,这一点在军中是有口皆碑的。唉,我发现很多将校对白长官越来越敬畏了,包括我自己在内。” 众弟兄听了这番话,心情异常沉重,数月来的几次大战让每一人都看到了其中的悲凉与残酷,深深地体会到无从把握自己命运的惊恐和彷徨,甚至还能感觉到积压内心深处的那一缕缕怨恨和叛逆,因此此时大家都能深切体会到安毅心中的无奈与愤怒,但是体会最深的,还是安毅身上那强烈的不屈精神和浓郁的忧患意识,同时也在安毅的身上看到了坚定的信念和希望。 “我略微计算了一下,那么大一条山谷,至少需要十五吨炸药以及相应的导火索和雷管才能产生作用,否则不保险。” 胡子说完,手指在沙盘上的那条狭道上方轻轻滑过,眼中充满了忧虑。 安毅赞同地点了点头:“不错,回来的路上我也大致计算了一下,确实不能低于这个数,当然越多越好。以我部每一个弟兄背负十五公斤来计算,运送这批炸药至少需一千名弟兄,正好两个营就能办到,但是让这些没有炸药包制作经验的弟兄上到山梁上再紧急制作可不行,不仅会严重地耽误时间,而且一旦出差错就会落得个尸骨无存暴露我军行动意图的风险,因此我们还得必须提前做好才行。 为了加大爆炸威力,我认为每一个炸药包在二十五公斤左右才合适,这样粗略算一下大概总共需要三百六十个炸药包,所以等会儿我们就得向师座和参谋长申请二十吨炸药,并且所有的雷管炸药必须使用上个月从美国进口回来的那一种,否则我们很难把握起爆时间和效果。 这事交给我来负责,我估计只要白长官接到申请电报,就能猜出咱们要干什么,相信他会全力支持的,拿不下杨春桥就不能进逼桐庐,更不用说围城强攻了,白长官的全盘计划也就无法展开。根据我对作战计划的总体判断,白副总似乎比我们还急。” “我同意你的分析。”杨斌认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点点头笑着支持。 “老曲,等会儿我们三个去师部开会,你向赶来的弟兄们详细解释一下我们的这个行动计划,一定要注意保密。等打完这仗,我得找个借口把那个总部派来的无线电教官撵走,这人鬼鬼祟祟的,每天都在各营打转,还打听这打听那得,绝对不是个善类,焕琪和剑青他们早就学过无线电收发报和基础维修技术,完全不需要这样拿捏不住深浅的人整天跟随咱们进退。 我估计今晚这个会开不长,只要我将这一计划悄悄告诉师座并强调保密原则,师座肯定会立刻将与会的各团主官打发回去,待给白长官发完电报我再去四团,把高安入伍仅存的五个兵要回,然后立即赶回来开会商议,估计到时候我们的各个侦察小组也该带着情报回来了。” 安毅低声安排完毕,随即便与胡子、杨斌一起赶往城中师部。 当天夜里,天寒地冻,北风劲吹,北伐军兰溪前敌指挥部,白崇禧和张定璠、潘宜之等人聚在一起,潘宜之对刘峙紧急索要多达二十吨的炸药、大批雷管和导火索非常不解: “怎么会一下子要这么多?难道刘经扶想要炸山开路?而且还一再申明国产的不用,这也太挑剔了把?” 白崇禧反复看了看电报,又对着桌面的地图一再确认,最后从桌面上抬起头来,微微一笑:“估计你说对了,除了炸山开路,根本就用不着这么多爆炸物资,只不过我现在还弄不清楚他刘经扶怎么开路,又从何处开路?这地图我都看了几十遍了,根本就没有着手的地方……要是我的推测不错的话,估计二师确实已经找到了对策,而且我还敢肯定,出谋划策寻出破绽的就是安毅!也只有专业工兵,才能从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独辟蹊径,准确地计算出所要达到的效果,从而准确得出各种材料的需要量。” “又是安毅……怎么样?按照他们的要求发送吗?”张定璠踌躇了一下,开口问道。 白崇禧点了点头:“对,虽然我也想通过这次攻坚战检验一下安毅独立团的实力,但既然他们找出了对策,我也不会枉做小人,这次不但要尽力满足他们的要求,而且要马上派出车队送过去,要是能提前一天到达桐庐城下,对我们的整个江浙战略计划更增添一份胜算——只要刘经扶的二师逼迫到桐庐城下,敌军必然会手忙脚乱地调集重兵驰援固守桐庐,不然千古名城杭州这最后一道护卫的屏障就没有了,孙传芳和孟昭月也就无法保住整个浙江。现在传我命令:立刻按照二师电报要求发货,在明日上午七点之前必须送到!” “是!” 张定璠在机要参谋记录的命令上签字,随即递到白崇禧面前的桌面上。 白崇禧签完字微微一笑:“如果我的预计不错的话,最迟后天,二师就会全体发动,明天下午我们亲自到建德前线去走一趟吧,我很想亲眼看看他们是怎么干的,说句老实话,到目前为止,我依然想不出攻克杨春桥险关的对策来。” 次日清晨,建德城西南五点五公里处的观音山周围一片忙碌的景象,以此为中心,方圆两公里内的所有路口全都被独立团官兵严密封锁,临时组成的五百骑兵配备集中而来的两百支花机关枪和二十五挺轻机枪,背插大刀,腰间披挂着手榴弹和驳壳枪,在南面一条长达两公里的土石路面上来回驰骋,四名保定和黄埔军校骑科毕业的连长、连副,被紧急任命为骑兵营临时营长营副,在胡子的指挥下刻苦练习集团冲锋和马上扫射。 观音山上,从一营、四营抽调出来的一百二十余名班排长身背箩筐、绳索、炸药包、盛满煤油的大陶罐,登上二百八十余米高的山梁,共分成六组,在延绵起伏的三百余米山梁上一字排开,仔细聆听爆破教官韩先楚上尉率领的六组爆破队员的讲解示范,并严格按照教官们的要求轮流进行操作。 教官在一旁大声评点,纠正错误,使得每个参与行动的班、排长都有了亲自动手的机会,弄明白了该如何将炸药包固定在篓筐里、如何点燃导火索、如何投掷盛满煤油的陶罐等等操作程序。 一个半小时的训练结束之后,实验性的爆破攻击准备完毕,教官们又再次谆谆叮嘱注意事项,山梁上的六组班排长被严厉命令用湿润的棉球塞进双耳。 观音山南面一点二公里的高地上,刘峙和抱病而来的徐庭瑶听完安毅的行动讲解,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观音山上下的一切,看到独立二营工兵连弟兄在山脚下构筑的一个个机枪阵地和碉堡边上的异状,刘峙连忙出声提醒安毅: “小毅,你快看,你的工兵连没有仔细检查就撤出了,居然把那么多匹马忘在了那边山脚下,不应该啊!” “师座请放心,那二十几匹老弱驮马是专门挑出来做试验用的,分别距离山脚阵地各炸点三十到八十米远,全都被紧紧拴在了木桩上,目的是检验爆炸的威力和有效距离。 今天进行试验的炸药包每个重达二十五公斤,与我们计划中使用的一模一样,如果计算没有出错的话,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击波将会把炸点周围五十米内的所有人畜震晕甚至摧毁……好了,信号兵用旗语示意还有一分钟试验就将开始,我们还是先把耳朵堵上吧。” 安毅说罢,掏出棉球堵住耳朵,全神贯注凝望着观音山方向,显得无比的期待。 周围的十余名各团团长和师属各部主官晓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不少人对安毅的提醒很不以为然,对这种从未有过的往山下扔炸药包的奇特战法是否有效更是深表怀疑。 一分钟很快过去了,随着山梁上一声尖利的哨音响起,两个盛满煤油的陶罐被率先抛下山梁,陶罐尚在半空中,一个装着二十五公斤炸药包的大箩筐被推下了山梁,带着丝丝导火索的青烟飞快滚下山脚,富有弹性的箩筐越滚越快,下坠速度迅速增加,两坛煤油摔碎的声音尚未停止,弹落在岩石上的大箩筐带着风声高高跳起,直落山底,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阵地方圆数百米山摇地动,浓烈的硝烟和泥石枝叶在冲击波的激撞下轰然扩大,犹如一朵圆形的黑蘑菇翻卷升腾,山脚、山腰上的繁茂树木剧烈摇晃,大片大片的积雪被卷上天空,与碎石硝烟混杂在一起漫天飞舞。硝烟腾空而去,熊熊的烈火开始逐渐连成一片,猛烈地燃烧起来。 剧烈的爆炸每隔一分钟响起一次,每一次爆炸基本都与第一次一样达到了预计效果。 望着前方漫天的硝烟和一片片熊熊燃烧的烈火,安毅周围的将校们脸色发白,目瞪口呆,几匹没有拴住的战马仍在嘶叫着发蹄狂奔,渐渐远去。 被猛烈声响震得跌坐在雪地上的徐庭瑶举起手中的望远镜,双手微微发抖,却仔细观察了好久,直到传令官飞马来报,这才放下了望远镜,得到的实验结果远远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十九匹马只有一匹还活着,但已经瘫了! 刘峙脸色发红,无比激动地转向安毅,安毅也正好转向他进行汇报,刘峙突然发现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竟然什么也听不清楚,比比划划依依呀呀了好一会儿,才猛然记起自己刚才对安毅的警告不以为然没有堵上耳朵。 试验取得了圆满成功,二师将校飞快打马返回城中展开紧急军事会议。在满堂将帅们无比钦佩的目光中,安毅站起来说出一个令人惊讶的决定: “师座、参谋长,诸位,我团警卫连十二个侦察小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支持革命的众多山民帮助下,成功找到了登上杨春桥镇南四公里关隘两侧山梁的道路。但令人着急的是,我们从山民那里了解到,今晚这里又将会有一场大雪,我们辛辛苦苦开辟的登山通道和那些沿途标记,将会很快被大雪埋没,明天再次寻找至少得耽误一整天时间甚至更多,所以本人建议,我师应在今晚十点以前发起进攻!否则要是连续几天大雪不停的话,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很可能失去意义。” 众将校立刻热议起来,大多数人都认为时间太过仓促,根本就来不及做好准备工作,只有李延年坚定地站起来支持安毅: “我认为安团长的建议非常正确,准备时间也完全来得及,既然独立团的弟兄们有把握潜行十余公里,跋山涉水再负重登上两座陡峭大山,能在数小时内做好全体进攻的准备,我们距离战场只有十余公里的各团又为什么不可以?在此,本人谨代表五团全体弟兄表态,坚决支持安团长的意见,如果需要的话,本部甚至愿意担任突击前锋之责!” “我也支持!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否则战机一过,就得不偿失了!” 二十二师陈继承将军也开口表示对安毅的支持,他非常清楚,安毅提出的计划是目前最佳的方案了。 反对的声音随之沉寂,徐庭瑶总结了大家的意见并郑重表示自己的支持。会议在刘峙的主持下,很快便形成了计划和命令: 安毅独立团只需打通四公里狭道并控制狭道北口的敌军阵地。如若独立团的攻击计划顺利进行,穿越狭道乘胜进逼桐庐城的任务交由三个主力团来担当,陈继承的二十二师六十五团也将担任主力进攻任务,安毅团在攻取狭道之后,将自动转而担任预备队,以便让劳苦功高的独立团官兵们能够停下好好喘口气。 第二一一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一一章 陡峭嶙峋寒风猎猎的火烧顶半山腰上,满头大汗气息沉重的顾长风从高坎边上搬起块近两百斤重的石头,一双健壮的手臂因发力而青筋突起,他闷哼一声,原地半转,将大石头稳稳地放置在高坎下,一位身负二十五公斤炸药包的下士随即抬脚踩上石头,顺利地跨上了高坎,头也不回给顾长风留下句话:谢了二哥! 紧紧跟随其后的四营弟兄们络绎踏上这块垫脚的石板发力登上高坎。放眼望去,五百余人的长队延绵逶迤长达两公里有余,前方的队伍已经绕行到了若刀削斧劈般的石壁北侧,后队还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下方,顾长风见状连忙大步追赶上去。 “虎头,马上就要绕到正面了,山下三四百米就是敌军阵地,我们所处的位置距离狭道北段的隘口敌军阵地约为一点七公里,距离南面隘口约为二点四公里,其中,中间一段六百米山梁无法上去,只能分成南北两端休息等待。”二十七岁的教导员卢剑桥低声汇报。 顾长风放下望远镜,长长地吐出口气:“还好,终于提前半小时到达了,还是老大眼光高远,今天上午就让我营提前领取炸药,不等师部做出决断就命令我营分批潜入大山深处,否则就算插上翅膀咱们也赶不及了……对了,老吴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陆续到位了,他们那边地势比这边相对平缓一些,只是大多数弟兄都湿透了,要不早点儿发起攻击,我担心会冻死一半人。” 高瘦的卢剑桥望向逐渐黑暗的西边天空,神色间非常担忧。 顾长风伸开手,接住纷飞落下的雪花笑着说道:“没事儿,再坚持三个半小时就行了。老大将进攻时间选择在十点非常合适,雪开始越来越大了,敌军通常是九点左右睡觉,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在这样的大雪天选择这样的方式发起攻击,他们太自信了,认为只要死守险关不主动出击,就不会给咱们得到任何机会,根本就想不到咱们敢咬着牙绕道十几公里,差不多到了杨春桥镇边上才折回登上大雪覆盖的高山,哈哈!放心吧,等打起来上百坛煤油一点着,漫山遍野都是火,弟兄们就热乎了,美中不足的是咱们下不去,老子估计下面四公里长的一个个机枪阵地上至少有三百挺轻重机枪,这次只能让模范营和二三营那帮孙子赚便宜了。” “任务完成之后,我们可以沿着东北方的来路直接开到山下的镇子东南角,那里不是有个敌军的弹药库吗?我们占下来就是了,让一连的弟兄们快速冲下山,两个半小时应该差不多了。”卢剑桥提醒道。 顾长风无奈地摇摇头:“别提了,轮不到咱们,丁志诚那孙子早就盯上了,只要让特种分队看上的东西,谁还能拿到手?算了,下一仗咱们再想办法吧。走,弟兄们陆续到位了,咱们巡视一下鼓鼓劲,估计夏俭那孙子早就趴在对面的横山上了。” 顾长风说得不错,夏俭的三营由于地利、人和的优势,在横山西麓深处两个土著村落近百名年轻山民的带领下,行军里程大大缩短,他的一营由于需要等待炸药包的制作,等待驻扎在新安江口的二营送来十几桶煤油装罐,比顾长风的四营整整晚两个小时出发,却提前一个半小时到达预定位置,大部分弟兄在纯朴勤劳的山民传授下,学会利用地势搭建起简易的挡风避雪掩体,四五个人挤在一团互相取暖啃食肉脯,过得比顾老二的四营滋润多了。 下涯镇北的模范营驻地里,五百匹战马正在美滋滋地啃食丰盛的马料,五百名临时抽调而来的骑兵经过上午的分排编整相互间已经熟悉,所有人静静地坐在被帐篷围起的三十米平房之内,认真地擦拭武器,装填弹药,只等团副胡家林一声令下立即行动。 驻扎于下涯镇东岸的陈志标三营早已悄悄潜行到仙姑庙对岸的下河村,三营工兵连的弟兄撑着三十余艘大木船,在雪夜的掩护下顺流而下,只等战斗打响立即将三营弟兄渡到对岸,占领只有一个连守军的仙姑庙一线,迎头痛击从东面五公里驰援或者逃过来的梅城之敌,因为在同一时间,薛岳的一师将会向梅城发起猛烈进攻,蔡忠笏的半个炮团也将加入第一师的战斗,用炮火掩护一师官兵强渡三江口,严重和陈诚率领的二十一师,也将对无险可守的三都镇发起出其不意的进攻。 前敌总指挥部得到二师的急报之后,在白崇禧的领导下迅速调整战斗计划,全都围绕着二师的行动来打,这也是睿智通达的白崇禧超越常人之处。 下涯镇北的前线指挥所里,非常安静,发起高烧的徐庭瑶裹着厚厚的棉被躺在太师椅上,坚持审阅各团络绎送来的急报,对全师各团都完成了战前的兵力调动欣慰不已。 看着大火盆边上的刘峙正对着地图与安毅窃窃私语,徐庭瑶微微一笑,低声问道:“小毅,明天的四公里狭道里将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安毅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苦笑:“属下也无法预测,一片狼藉是肯定的,只希望剧烈的爆炸不会引起大面积的塌方或者滑坡,否则我团临时拼凑出的骑兵营五百弟兄,只能下马靠两条腿冲过这几公里狭道。” 刘峙看了看表:“我们也做好准备吧,还有三分钟就会传来爆炸声,尽管此地与战场距离二点二公里,但几百个大炸药包几乎同时爆炸,估计产生的破坏力会很惊人。” 安毅突然意识到头顶是陈旧的瓦房,立刻惊慌地站了起来,扯起徐庭瑶大声喊起来:“快,快,咱们都到院子中间的通信科大帐里去……” 众人顿时醒悟过来,急急忙忙抓起地图和文件跑出大门,徐庭瑶在安毅和副官的搀扶下走在后面,原本还想开句玩笑轻松一下,就听到“轰隆隆”的爆炸声如炸雷般陆续传来,房子的门枢窗棂无风自动,发出刺耳的响声,头顶的瓦片一阵乱响,随即“哗啦啦”掉下来。 三人刚刚冲出大门,就听“轰”的一声巨响,房间的大梁移位之后突然砸下,整座房子顿时垮塌大半,吓得安毅大喊大叫,扯住徐庭瑶拼命冲向院子里的大帐,所有将校只觉得脚下的大地在延绵不断的剧烈爆炸声中阵阵起伏,不停抖动,足足两分多钟才平息下来。 焦虑的安毅冲出大帐,遥望北方,刘峙和师属各部主官也紧随而出,众人站在安毅身后引颈遥望,只见两公里外的狭道方向浓烟滚滚,火光熊熊,将漫天的黑暗驱散,满山的白雪瞬间被染红,凌厉的北风送来了战马的嘶叫声和阵阵喊杀声,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却非常零星,这就意味着爆破攻击达到了预定的目的。 紧接着,模范营弟兄和二师三个主力团震天的吼声传来,大部队已经发起了总攻击,从各个出发地点冲向烧得一片通红的狭道南口,二师的胜利步伐已经势不可挡了。 狭道中段,团副胡家林一马当先,冲在马队的最前方,在高速奔驰中紧张地注视两侧和前方,气势澎湃的马队将道路上魂飞魄散的逃敌撞得像稻草人一般飞起,一支支花机关枪向两旁惊慌嚎叫的残敌喷出串串火舌,炽热的气流高速流动,发出悠长的呜咽声,漫山遍野回荡着巨石滚落山坡的撞击和轰鸣声。 刺眼的火光中,突前的胡子甚至看到了前方高山上的成片积雪轰然滑落山下,看到了山脚阵地上一挺挺机枪和一片片敌军残躯,一颗颗大大小小的石头、一根根断裂的树干凌空砸来,他却顾不上任何的躲避,只能冒死策马,以最快速度冲向北口,手中的花机关枪打完子弹再换驳壳枪,将一切挡在前方的敌人尽量射杀,根本就看不到一公里长的马队中一个个官兵被高速下坠的石头砸落马背,看不到一个个摔落马下被一片片铁蹄踏成肉饼的不幸弟兄,胡子只知道领着自己的骑兵弟兄飞速前进、前进! 轰隆隆的骑兵马队终于冲出北口,借助熊熊燃烧的火光分成两队高速冲进道路两旁的敌军营地,胡子大吼一声,拔出宝刀,身后弟兄齐声怒吼,一片片子弹、一颗颗手榴弹飞进疯狂逃跑的敌群之中,成片的爆炸声、密集的机枪声响彻四野,宽阔的敌阵在革命军的铁蹄和刀光之下一片狼藉,面目全非。 紧紧跟随在骑兵身后杀入峡谷之中的模范营六百弟兄,在营副路程光和教导员方靖的率领下兵分两路,冲向山脚的一个个隘口、碉堡和机枪阵地,官兵们呐喊着登上阵地碉堡企图歼灭一切活着的敌人,但遗憾的是官兵们失望了,阵地上全都是一具具七窍流血的敌军尸体,横七竖八、奇形怪状地布满一个个阵地,一挺挺沉重的机枪被强大的爆炸力掀翻,落到底部的大威力炸弹将坚实的土层炸出一个个巨大的焦黑区域,从山脚至山腰数十米内所有植被荡然无存,不断出现的大面积塌方和土层滑落露出赤裸的岩石山体,融化的雪水从山上哗啦啦飞溅而下,将炽热的地表浇出片片水雾,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充斥数公里的峡谷久久不散…… 后方十六公里的建德城北风呼啸,纷飞大雪中的浓烈硝烟味扑面而来,白崇禧身披黄呢大衣,站在县衙后院的假山上久久遥望北面通红的天际,任凭大雪附着在他的帽子和肩头上。 参谋长张定璠来到白崇禧身后,低声禀报:“刘经扶打来电话报捷,二师五团率先越过杨春桥镇向北追击,四团、六团和陈继承师六十五团紧随其后,二师师部正在向杨春桥镇转进。另:薛岳率一师强渡成功,正在与梅城顽敌展开巷战,胜利只是时间问题。三都镇两个旅又三个团的守敌正在与严重的二十一师展开激战,估计杨春桥镇失守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梅城和三都,敌军慌乱之下恐怕全线动摇了。” 白崇禧点点头,抖抖身上的雪花步入下方的小亭之内,摘下将军帽一下一下轻轻弹落上面的雪花: “是啊!没想到进展如此之快,没等我赶到前面,这最为艰辛的一仗已经打完了,这个安毅不得了啊!看来我们的计划已经跟不上他的步伐了……” 第二一二章 危机四伏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一二章危机四伏 纷纷扬扬飘洒了一夜的鹅毛大雪,仍然无法将四公里狭道内的战场掩盖,举目望去,狭长的山谷满目狼藉,一片惨景,残存的烟雾仍在袅袅升腾,飞落的雪花转眼间就被炽热的地表融化,汇聚的万千细流,将一汪汪血水冲刷到山脚凹陷处,成片成片的尸体排列在一个个低洼处周围,独立团教导队四个连、叶成的二营和模范营上千官兵全部出动,冒着大雪挖坑掩埋尸体。 东面四公里之外,隐约传来阵阵爆炸声,安毅清楚地知道这是陈志标的三营与梅城方向的逃窜之敌交上火了,以陈志标三营的战斗力,根本就不需要安毅操心,他只是简单地命令传令兵打马前去看看战事进展如何,就策马进入南面依然险峻的隘口。 五十余人马跟随安毅顺着谷中凹凸不平的砂土路面,一路缓缓向北,每经过一个面目全非的隘口和阵地,都让人感到触目惊心,沿途摆放着的一排排缴获机枪和一堆堆长短枪、一筐筐搜刮集中的钱财此时对安毅毫无吸引力――四公里关隘上下尸体遍地一片焦黑,镇守在四公里峡谷两边的一万二千守敌仅剩下五千余人,幸存者中将近半数永远失去了听觉,上百人成了行尸走肉的痴呆。 大规模的爆破攻击所造成的巨大伤亡,令不愿意打内战的安毅万分愧疚,欲哭无泪,可不这么做,此刻躺在谷里的也许就是安毅和他麾下四千余独立团弟兄了,这真是一个让人无比痛苦的抉择。 五十余人马缓缓穿过狭道,走出北面的隘口,警卫连连长丁志诚少校已经率领十余弟兄等候在那里了。 丁志诚肃立敬礼问候,看到安毅通红的眼睛和苍白的脸色,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翻身上马,领着安毅转向东面的岔路。 前行两公里左右,来到巨石突兀的大山脚下,穿过十余米长的旱桥,拐过一片高大茂密的树林,一块五十米方圆的开阔地和三排木板建造的营房进入了众人视野,顺着地面上一条条深浅不一的车辙望去,左前方几乎垂直的石壁下是一个不规则的卵形洞口,此时两名全副武装的特种队员正守卫在三米宽五米多高的洞口左右。 众人翻身下马,丁志诚来到惊讶的安毅身边,低声汇报:“这个天然生成的洞穴被敌军用作弹药库了,前天我们的两个前出侦察小组摸到东面的矮山附近,看到运送弹药的马车不时进出密林,在前天深夜悄悄跟随过来才发现的,留下的一个小组潜伏了两夜一天紧盯着不放,我接到报告就派连副颜开泰率领两个中队日夜兼程赶过来,战斗打响之前五分钟发动进攻,没费什么功夫就歼灭了一个连的守敌。 老大,请往那边看,靠山的那排大营房就是敌军的临时军械修理所,里面杂乱地摆放着二十几挺拆下配件的轻重机枪,里面还有六台大大小小的修理机床。 这次大发了,好东西全都集中放在洞里,别看这个洞口不大,进去十余米就别有洞天了,洞壁宽达三十余米,高达十余米,里面全都是堆放整齐的一箱箱子弹和军需用品,另有一千二百支日制三八式步枪没有来得及开箱,弟兄们初略核计,里面存放的各种子弹不下于三百万发。入内七十米左右山洞逐渐变小,分成四个弯弯曲曲的岔洞,由于太过黑暗,我们没有逐一探明,进入最大的岔洞走到没路就返回了。怎么样,我们现在进去看看吗?” 说罢,丁志诚征询地看向安毅。 “这还用问吗?哈哈!” 安毅心情瞬间大佳,早已忘掉狭道内尸山血海带给自己的抑郁,笑着当胸给了丁志诚一拳,然后率先入内,杨斌和曲慕辰等人大喜之下,亦紧紧跟随其后。 一行人进入黝黑的洞窟,六名特种队员打开手电筒,照亮了半个空间,安毅走过一箱箱被撬开检查过的黄橙橙的子弹,望着层层堆砌的弹药箱和一堆堆码放整齐的军服棉被大为感叹,心里为自己的敌人叫冤,物资储备如此丰富准备如此充分,竟然全都用不上,倒是让自己白白拣了个大便宜,看来真是气数已尽了。 走完一圈回到洞口的光亮处,丁志诚对喜不自胜的安毅问道:“老大,收获不小吧?你不知道当时我都看傻了,心说这次咱们可真的发大财了,这些东西再装备三五千人都够了……这批物资我们该怎么处理?” 安毅收起灿烂的笑容,长长地叹了口气:“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啊!咱们的老窝在江西,根本就没有办法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悄悄拉回去,看来只能报给师部与友军共同瓜分了,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先把这一千二百支三八大盖和配套子弹运回去,再分给每个营二十万发机枪子弹,再让各营和团部后勤把适合咱们德制武器的子弹运走一半以上,剩下的东西全交给师部处理。” “啊?那样也太亏了,还有这么多被子和军服呢!刚才我看过了,全都是崭新的啊!难道就不能留给我们自己用吗?”警卫连新任连副颜开泰着急地问。 “我也心疼啊……算了,算了,我们搬不了这么多东西,要是把被子和军服全都搬走,咱们四千弟兄就别想打仗了。”安毅无奈地笑道。 沈凤道悄悄进入洞口,来到安毅身后低语了两句,安毅兴奋得大叫起来: “太好了!狗日的陈志标真有福气,这回不想升官都难了,竟然给这家伙逮到这么多大鱼,哈哈……冬伢子,让三营的传令官赶回去传我命令:三营就地驻扎于仙姑庙一线保障我团身后安全,命令三营长陈志标亲率一部将缴获的二十六门火炮、俘虏的十四名敌军将校和五百余名俘虏押送至杨春桥镇。另:命令路程光率模范营、叶成率二营驻扎于北隘口原敌军左右营区,原地休整并担负北隘口镇守任务;命令夏俭一营、顾长风四营直接开进杨春桥镇中驻扎休整!” “是!” 通信连教导员关山敬礼离去。 安毅转向丁志诚:“老丁,你和麾下弟兄暂时就驻守此地吧,没有师部和我本人的命令,任何人均不得跨入路边的旱桥一步。” “是!” 丁志诚立正回答。 众人涌出洞口走向各自的战马,安毅走出两步又再回过身来,好奇地问道:“老丁,你就没抓获一个俘虏?” 丁志诚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守卫连战斗力虽然不怎么样,但胜在够顽强,战至最后一卒也不愿投降,全都埋在后面的林子里了,驮马和大车倒是缴获不少,两百余匹驮马和十几匹战马全都拴在东面两排营房中间的马棚子里,缴获的百余支长短枪和搜出的几千大洋正在清点造册,下午就能与清点完的物资清单一起呈报团部。” “好,等会儿你让人把那六台机床、一千二百支日制步枪和配套子弹一起送到北隘口的模范营驻地,我在那里召集各营弟兄开个会,你也要来参加,开完会我再赶往设在镇中的师部去汇报。 至于缴获物资,你就别费神造册了,等各营搬完自己需要的弹药和物资之后,你派个弟兄到镇里的师部来找我,做出一副刚刚发现的样子,我到时候直接向师座汇报,让师部自己派人来看守和清点。你和警卫连的弟兄们办好交接手续之后,全都回到镇上的团部休息,我给你们准备好营房。”安毅仔细叮嘱道。 丁志诚高兴极了:“老大,你倒是早说啊!我手下弟兄杀人放火可以,让他们玩笔杆子,比上刑还难受啊!”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不一会儿就策马离开弹药库返回北隘口营区。 午饭过后,全团各营主官先后赶到模范营驻地,聚集在用木头搭建的主营房里,围坐一起高声谈笑,相互打趣。 模范营营副路程光精神抖擞,双眼精光闪闪,黝黑的四方脸膛在燃烧的炭火照映下显得格外的威武,他看到安毅和胡子、杨斌商议完毕一起走进圈中坐下,立刻站起来挺直高大的身躯大声请战: “老大,五团弟兄已经攻占了北面二十七公里处的清渚港,六团、四团也顺利拿下了春江镇东西一线,此际桐庐城已经完全置于我军眼皮底下,桐庐大战一触即发,怎么可以没有咱们独立团参加呢?属下请求立即率领麾下将士赶赴战场参与攻坚作战!” “我同意!昨夜一战,我一营弟兄就是爬上山顶扔下几百个炸药包和油罐,连枪都没动一下,实在是不过瘾啊!我也请求赶赴桐庐城下参加攻城之战,待这一仗打完杭州城就在咱们眼皮底下了,错过这最有挑战性的一仗,实在可惜啊!”一营营副穆追忆也信心百倍地起立请战。 安毅深深吸了口气,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把手中的文件夹放到椅子上,缓缓走动起来: “程光、追忆,你们都是跟随我从长沙一步步走到今天这里的老弟兄了,从我部在岳阳城东打响的第一战开始,所有大小战役和战斗你们都亲身经历过了,现在我只问你们两个问题,如果你们听完后还有这样强大的战意和信心,我二话不说,立刻同意你们的请求,把你们调到前线去攻城。如果你们回答不上我的问题,就请你们打消这个念头,闭上嘴好好反思一下,行吗?” 看到两人有些惊愕地点点头,安毅叹息了一声,径直问道:“第一个问题,你们还记得武昌攻坚战、奉新攻坚战和南昌攻坚战的过程吗?第二个问题,你们还记得前两天在没有想到用炸药炸出一条血路之前,你们和所有弟兄们面对严峻的处境是怎么想的吗?” 满堂弟兄顿时沉默下来,路程光和穆追忆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莽撞,缓缓低下头不敢再看安毅的眼睛。 胡子长叹一声,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后闷头吸了起来,强横如顾长风和夏俭之流想起之前的三次攻城惨败,都脸色发白心有余悸,更别说其他各位稳健慎重的弟兄们了。 安毅继续绕着弟兄们,缓缓踱着步,非常少有地把自己的心里话全盘托出: “也许诸位还不知道,我为何坚持要求提前打响昨晚这一仗,我向师座和师部会议提出的理由虽然有一定道理,但严格说起来很牵强,要是师部和各团的将校们也和我一样,亲自进山走上几里路,爬一两个坡亲身体会一下,再看一看漫山遍野的积雪厚度,就会明白我的理由根本就经不起推敲,这是我获得支持的一个原因。但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大家都被逼急了,师座和参谋长被白长官、被眼前无法攻克的险关给逼急了;各团团长被师座即将发布的等于去送死的军令、被一个个惨败的耻辱和即将到来的再一次惨败逼急了;而我们呢,被所面对的无法摆脱的残酷处境给逼急了,因为我们都清楚地知道,只要师座一声令下,我们这个全师唯一保持战斗力的独立团,就得率先冲进四公里长的狭道,去做九死一生有去无回的亡命拼搏,所以我们就更急了。 正是在这样艰巨的情况下,我不得不提出这个速战速决的要求,这其中除了我们已经找到了对策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一直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避免被派去攻城,做无谓的消耗,所以就用连续的作战造成的疲惫去逃避,让人人都看到我独立团连续转战这么多天,确实已经累得动不了啦,再也没有办法担任攻城的主力军了!结果大家都看到了,我们如愿以偿被指定为攻城的预备队了。” 众弟兄听了安毅的话,全都转过头惊愕地望向他,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安毅为了这个集体的所有人,殚心竭虑地运用了如此复杂而又深沉的心计。胡子和杨斌等人望着安毅,眼里满是感激和钦佩,所有弟兄也逐渐明白过来,默默地点头致意,路程光和穆追忆则惭愧地深深低下脑袋,心里无比的内疚。 安毅望着屋顶,轻轻迈步绕圈,舔舔干燥的嘴唇接着说道: “诸位,我并非是惧怕攻城,而且通过昨晚一战,我还找到了攻城的最佳方式,可是我不能去啊,因为现在的我还看不到此次攻城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危机?更担心在懵懵懂懂之中被人算计,把弟兄们全都搭进去。 不知道经过这一系列事件,让你们看透没有?我们至今也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啊!甚至可以说连申辩自救的机会都没有,我们的处境非常的危险,危险到可以用危机四伏来形容,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招致重创甚至全军覆没! 哪怕打下桐庐之后,这种危机依然是存在的,甚至有可能越来越严重,诸位若是不相信我的话,不妨好好想想我们所走过的每一步,想想我们身边死去的那么多战友,想想兄弟部队换了一茬又一茬的官兵和各级主官,昨天死去的千千万万人,今天还有几个人能记得他们? 刚刚回到我们模范营的小兵张诚那天哭着对我说,同他一起从高安进入咱们模范营再被转到四团去的一百八十余名弟兄,如今连他在内只剩下六个了……其实我很清楚,张诚在向我哭诉的同时,也是对我的责问,从那一刻开始,我安毅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不称职……” 安毅重重吐出口长气,回到自己的座位后提高了声调:“我相信在座的弟兄们没一个是懦夫,包括我安毅都不是怕死鬼,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身份和地位了。咱们每一个人都是从军中低层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咱们的队伍从百来个人发展为今天的五千余人,所处的地位和面对的现实完全不同了,在座的每一个人的生死,都关系到手下数百弟兄的生死,关系到我们整个集体的命运。 请原谅我的自私,但也请大家好好想想,北伐以来,自私的安毅打过哪一场败仗?我安毅做过哪一件对不起国家民族、对不起军队的事情?我安毅之所以挖空心思疯狂敛财,又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愿意和我安毅一起拼搏,一起创业?为什么我的士兵那么地信赖我、毫不犹豫地为我卖命? 弟兄们,好好想想吧,只要想清楚这些,你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要是有人还想不清楚,或者有不同的人生追求,就请尽快把请调报告递给我,我会为你们调到新的部队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好了,言尽于此,我要到师部去开会了,请胡团副和杨参谋代为布置各营各连的任务。” 安毅说完头也不回大步离去,留下一群无比惊愕的弟兄在细细品味他的话,包括一直跟随安毅的胡子在内,谁也没有想到他们敬爱的老大会说出这样一番狠话来,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震撼。 第二一三章 看不透的战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一三章看不透的战局 安毅赶到镇中的师部,并没有见到师长刘峙,看完刘峙留下的便条略作思考,进入后院探望卧床不起的徐庭瑶说了会儿话,立即回到位于镇北四点五公里的白云亭驻地。 白云亭不是个亭子,而是一个幽静雅致、颇具规模的地主庄园,由于惧怕北伐军的革命清算,老地主带领一家老小几十口早早迁往苏州避祸,距离交通要道只有两百余米的诺大一个庄园,成了浙军的临时军营,浙军仓惶撤退后此地成了独立团的团部,直属各部近两千弟兄进驻也不觉得太过拥挤。 中西合璧的主楼大厅里,安毅侧躺在西侧壁炉前的沙发上睡着了。 垫上厚厚的丝绒软垫的真皮沙发非常舒服,舒服得安毅躺下后闭上双眼便沉沉睡去,壁炉中燃烧的香樟木材散发出幽幽的清香,摇曳的火苗将他满是胡茬的疲惫面容映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嘘——” 站在门口的通信参谋詹焕琪对匆匆踏进门坎的夏俭和顾长风竖起食指:“轻点儿,老大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刚刚喝完杯茶睡下,小杜给他脱鞋洗脚他都不知道,累坏了。” 顾长风和夏俭对视一眼,向詹焕琪点点头,轻手轻脚走到壁炉旁,坐在安毅对面的长沙发上,刚刚靠上舒服柔软的沙发背,就听安毅柔和的声音传来:“你们把麾下弟兄安顿好了吗?” 夏俭和顾长风相视一笑,齐声回答:“安顿好了。” “多得团部后勤的两百多弟兄帮忙,我营弟兄刚刚进入镇东市场的营地,就能洗到痛痛快快的热水澡,喝上热乎乎的姜糖水,吃完饭弟兄们都休息了。虎头四营也差不多这样,四营就住在相隔三百多米的粮库里,后勤的弟兄们安排得很周到,没有一个弟兄挨饿受冻。”夏俭深知安毅的作风,不用问就将安毅关心的问题详细汇报。 安毅满意地点点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了看两人,低声笑道:“你们俩脏成这样,没洗个热水澡休息一会儿?” “本来是想洗洗再过来的,听老常说你这儿有个漂亮的大澡堂,早已放水进去在外面生火烧热了一大池水,想都没想我就拉着老夏过来了。这不,替换的衣服就放在门边那溜矮柜上。” 顾长风说完点燃支烟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上悠悠突出一串烟圈,惹来安毅和周边的参谋们哈哈大笑。 夏俭说道:“中午开会你急急忙忙离开之后我才记得没和你说,我领着自己的弟兄返回时,在狭道南隘口碰到师座一帮人打马赶往南面的建德城开会,师座停下和我打招呼,问几句就离开了,听说各师师长、参谋长都齐聚建德,估计马上就要有大动作了。” 安毅点点头:“我在师部也听到了不少消息,我师三个团和六十五团的弟兄们攻不进去了,被桐庐一万四千余守敌死死堵在城南八公里的施家山至燕子尖一线,敌人的炮火相当猛烈,提前构筑的阵地占据东西五公里一线的制高点,我师各团没有火炮支援,仅靠机枪和有限的迫击炮根本没用,所以至今没有任何进展,回来报信的传令官却说成是‘激烈的胶着状态’,什么狗屁胶着?趴在人家阵地下抬头仰望寸步难行,用屁股想想都能知道距离有多远了!” 弟兄们哈哈大笑,安毅接着说道:“我估计这么打下去到明天晚上都难以前进一步,弄不好让敌人居高临下发起反冲锋就头疼了。参谋长很着急,可他全身乏力,高烧不止动不了,只能交由陈继承师长全权指挥,好在陈师长也是咱们二师出去的,与各团的各级主官都比较熟悉,攻不破也不至于被敌人暗算,因此我们至少还有二十四小时的休息时间,再多我就不敢保证了……你们俩先去洗个澡吧,估计胡子和老杨他们也快到了,等陈志标把火炮和俘虏押过来,咱们就开个会仔细分析一下战局。” 顾长风和夏俭站起来去洗澡,安毅吩咐詹焕琪等人准备好地图,看到通信连连副彭剑青拿着个文件夹钻出大厅东面的机要室匆匆走来,就知道有紧急电报了。 安毅接过彭剑青递来的一纸电报匆匆阅读,微微一笑低声命令:“给校长回电:学生遵命,所缴获火炮、炮弹及俘虏之炮兵,将整体移交给蔡忠笏将军,俘虏之敌军将校立即送往前敌总指挥部。” “是,你签个字吧……老大,三营缴获的事校长怎么知道得这么快?”彭剑青将飞速拟好的电文递给安毅顺便问了一句。 安毅将签好字的电文交给他:“中午到师部我把这事儿向徐参谋长汇报了,估计是他吩咐下面向校长报捷的,我能理解他,为了二师的荣誉和前途,参谋长忧心忡忡煞费苦心,能做的都做了。 剑青,这次咱们独立团的战功不小,等安排完手头上的事我亲拟一份电文发给校长,估计能再获得一次小规模的晋级奖励,你和焕琪的军衔也该升一级了,等一切明朗之后,我打算让焕琪正式晋升团部少校参谋,通信连的重任就需要你担当起来了,培训人员的挑选工作一定要抓紧,争取三个月内拥有咱们自己的专业队伍。” “是,我一定努力去做!”彭剑青感激地敬个礼。 傍晚,正在与弟兄们围着大桌边吃边谈的安毅突然接到刘峙的通知,安毅只好放下饭碗整装出门,骑着小黑驹跟随等候在门外的师部传令官赶到镇中的师部。 指挥室里冷冷清清,只有刘峙和情报科长英荣光、作战科长陈上校站在大型地图前低声讨论,刘峙手里拿着啃剩下的半个馒头紧紧盯着地图。 听到报告声,刘峙转过身示意安毅过来,指着地图上几个刚标示上去的红色箭头低声解释: “这是下午白总指挥公布的作战方案,一师、二十一师已经占领了梅城和三都,第三军参谋长李明扬率领第九师已到三都与我军二十一师汇合,中央右路的进攻兵力成倍增加,他们将于明天上午九点,向据守在东面二十公里枢纽处的潘岭敌军发起进攻。 距离我们只有八公里的一师此时正在梅城休整,明天上午也将开到我师身后,估计是为了加强我师的攻击力量。 但让我弄不明白的是,与李明扬的三军第九师一同赶来的第二军谭道源部第五师,并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增援左翼的第二军戴岳部,也没有增援我部一同进攻桐庐城的打算,而是开到了建德就原地休息,在今天下午的作战会议上,白总指挥也没给他们安排任何任务,却严令我二师和陈继承的二十二师必须在三天之内,冲破敌军阻击线向桐庐城发起强攻。 以我师目前的兵力和陈继承的两个团,怎么可能在三天之内攻陷桐庐以南八公里一线的敌人阵地?三个旅万余守敌占据了有利地形,在优势炮火的配合下居高临下,封锁了前面仅有的两条通道,我们处于佯攻的位置上,很难在三天之内有所突破,想起下午的会议上白总指挥不容商议的口吻,我是心怀忐忑倍感压力啊!” 安毅听到刘峙话里有那么多的不确定之处,深感疑惑,但他担心有伤刘峙的面子不好直接问出口,于是上前一步,仔细查看地图上标注的兵力布置和各个攻击方向,看了十几分钟仍然理不出头绪,除谭道源的第五师不该留在后面之外,白崇禧的排兵布阵规规矩矩,无懈可击,而且不单止二师将要面临恶战,右路的李明扬第九师和严重的二十一师也将面对重兵防守的潘岭,只要打下潘岭也就能乘胜追击直逼桐庐城下,与中路的二师、二十二师形成对桐庐城的夹击之势。 可是,安毅总觉得这一作战计划不是白崇禧的真实意图,以“小诸葛”足智多谋的一贯风格来分析,他不应该再重复南昌攻城的下策,在南昌之战中与白崇禧有过多次交流探讨的安毅非常清楚,白崇禧最不肖刘峙等人有勇无谋、用官兵性命去搏个输赢的攻坚方式,可这次他偏偏用上这种下下策,而且面对的还是号称浙江第一坚城的桐庐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安毅飞快思索,细细权衡,却怎么也猜不透白崇禧的深远意图,最后只好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所部面对的难题上来。 “师座,戴岳长官的左翼进展如何?”安毅一开口就问起距离自己中路近百公里的左路,令刘峙等人颇为意外。 刘峙指向地图上的分水镇:“二军两个师被堵在分水江南岸,连续两天的猛攻都无法渡江,下午张定璠参谋长的通报只有一句话:战事激烈。我估计,戴岳部得从别的方面想办法才行。” 安毅点点头转到自己二师的攻击方向:“师座,属下回去就派遣侦察小组潜入前方阵地左右两翼进行观察,按照白长官的意思,恐怕我们不干不行了,属下觉得要是能集中炮火反反复复打击敌军一个点,也许能将敌人五公里长的防守阵地撕开一道口子,只要能奋力冲进去两个团,敌人只能老老实实地退回城里,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一半,兵临城下之后我们按兵不动,必须等到右翼的第九师和二十一师到来才发起强攻,否则我师将会出现巨大的攻城伤亡,到时候城里就不止两万守军了,而且敌人在城北的两个高地还构筑了炮兵阵地,将会对我攻城部队实施炮击。” “我也有了这样的打算,决不能重蹈奉新之战的覆辙,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要攻克拦在我们前进路上的强敌。集中火炮使用的建议很好,困难的是我师属炮营只有十二门火炮,比你的炮连只多出六门野炮,炮弹不到一千发,其他三个团在龙游惨败之后连一门炮都没剩下,怎么集中使用?更令人难受的是我们的炮兵水平太差,大多是新兵,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刘峙说完愁眉苦脸频频摇头。 安毅转向刘峙:“师座,我团陈志标三营意外缴获的二十六门德制火炮都还在,炮弹也有两千多发,加上我炮连的六门和师属炮营的十二门,已经超过两个炮团的配备了,只是……师座能不能立刻请求白长官,让总部直属炮团的蔡忠笏将军率部前来支援?” 刘峙大喜:“我这就去给……” “报告:蔡忠笏将军求见!” 第二一四章 初见端倪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一四章初见端倪 蔡忠笏领着副官蔡培元大步走来,与出迎的刘峙、安毅等人敬个礼握手问候,大家边走边说,拐过走廊来到生起炭火的后厅,蔡忠笏把沾满雪花的呢子大衣交给殷勤的勤务兵,坐下后接过安毅递上的热茶连声致谢。 “经扶兄,你麾下这员虎将了不得啊!哈哈……总司令接到你们的捷报,对经扶兄的用人和小毅的指挥水平赞不绝口啊,立刻电令我率部前来,接收你们缴获的二十六门火炮和弹药,到目前为止,我这炮兵司令手下新编的两个团都是你们成全的,兄弟我万分感谢啊!”蔡忠笏乐哈哈地说道。 刘峙不善于交际,但与蔡忠笏曾一同在黄埔军校共事数月,彼此间较为熟悉,因此也就没有拐弯抹角地客套,谦虚地笑答两句随即转入正题: “诲臣兄过奖了,刚才我和小毅正在提起你,想请你帮个大忙,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省去我向白总指挥致电求援了。” 蔡忠笏听刘峙把集中火炮轰开敌军阵地的打算说完,沉思片刻随即点头:“这事估计没问题,再接下去的两路作战中没有安排我炮团的任务,我的任务是与你们办好二十六门火炮的交接手续,并原地组建我新二团,所以援战的事不需向白总指挥请求我也能做主,不过,最好是经扶兄或者小毅给校长发个请示电报,以校长的宽宏大多会同意,只要校长点头,我就率领麾下七百将士和小毅委托培训的一百五十名官兵一起,和大家上去打一仗。” “太感谢了!我这就去给校长发电请求,请诲臣兄稍坐片刻。”刘峙高兴地站起来走出门外。 副官蔡培元放下茶杯对安毅笑道:“小毅,你派去护送杨士俊将军一行前往南昌的百余弟兄,于下午五点跟随大批物资到达兰溪,明天上午就能跟随我团运送弹药的车辆回到这里,我比他们提前一天离开南昌,所以今天就赶到建德来了。你托付的信我已经转交校长和铭三兄,校长当着我的面拆开信阅读,非常欣慰,连问我两次你的精神状态和身体怎么样?我回答说没见你愁过,校长难得地笑了,我想这次再接捷报,缴获二十六门火炮还抓获十余名敌军将校,成就了入浙作战的第二次大捷,校长不知怎么奖励你才是,了不起啊!你把我们这些老大哥全都比下去了,哈哈!” “这是麾下弟兄们的功劳,也是一师薛岳长官他们的功劳,要不是一师将士强渡成功猛攻梅城,守敌也不会慌不择路地西逃,小弟的三营弟兄也就抓不到这条大鱼了。”安毅谦逊地笑道。 蔡忠笏坐近安毅,含笑问道:“途径白隘口时,在你部委培的炮兵连长引领我们进模范营看了一下缴获的火炮,清一色的原装克虏伯,一半以上都是八成新的,把我和兄弟们乐得不行。要是校长同意你们二师的请求,明天上午我想到前线去看看,你陪我去吧。” “小弟遵命!蔡大哥,要是没安顿下来的话,请到小弟的团部将就对付一晚上吧,在城北一个大地主的庄园里,还算安静宽敞。”安毅建议道。 蔡忠笏非常高兴:“我们还真没地方住,刚想请你们帮忙解决一下,谁知一见面就扯到打仗上面了,哈哈!你住的地主家,没剩下什么小姐丫鬟的吧?” “这倒没有,要是大哥真想找个娘们,彻夜秉烛畅谈人生理想的话,我可以问问手下弟兄看谁有这门路。”安毅不动声色的回答,惹来满堂哄笑。 入夜,洗漱完毕的蔡忠笏披着炭火烘干的大衣走下宽大的旋转楼梯,在楼梯拐角处看到安毅和麾下众将围坐在大厅西面的壁炉前紧张商议,犹豫片刻刚要返回楼上休息,就被安毅叫住了。 盛情之下,蔡忠笏也很乐意参加安毅他们的讨论,刚坐下没喝口茶就听楼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到了楼前停下片刻,马蹄声再次远去。 詹焕琪拿着急报快步走到安毅身边,安毅接过一看,立刻俯身核对面前大桌上的地图,看了片刻惊讶地告诉大家: “一个小时前,咱们刚刚获知谭道源长官率领的第五师从建德城悄悄开进了杨春桥,现在薛岳长官的第一师又从东面的梅城开过来了,说是奉命开赴杨春桥镇驻扎,陈志标不敢怠慢,立即派快马前来汇报。此番前敌指挥部如此重大调动,怎么没有知会我们二师一声?奇怪啊!” “估计是白总指挥调来支援你们的吧?伯陵兄(薛岳字)攻下梅城之后前方已经无路可走,下一步只能有两种选择,一是渡过富春江东岸的二十一师和师广兄(李明扬字)的第九师会攻潘岭;一是开到杨春桥一线,协助你们二师击破桐庐城南一线的敌人阵地,除了这两种可能就没有别的了。”蔡忠笏笑道。 坐在蔡忠笏对面的二营长叶成站起来仔细查看地图,摇摇头说出自己的想法: “蔡长官说得有理,不过属下有一点深感疑惑,要是真的支援我二师这一攻击方向,谭长官的第五师就不应该停留在镇子里,而是应该直接开赴北面的乾潭镇,到达我师三个团和陈长官的六十五团身后扎营,否则等薛长官的一师开过来,小小的杨春桥镇哪里容得下这么多将士? 再一个,敌人布置在前方的五公里阵地南面大多是山岗池塘,能容纳五个团展开攻击就很不错了,白总指挥怎么会一下补进来六个团?要是停留两天,以杨春桥镇有限的补给计算,两万多官兵吃饭都很成问题,更别说攻破敌人阻击阵地之后围城的消耗了。因此我认为,很可能应了小毅你刚才的那个假设,白总指挥在毫无征兆之下使出这一奇招,大有深意啊!” 众弟兄全都紧张地扬起脑袋,安毅已经站了起来,对若有所思的警卫连连长丁志诚和一旁的顾长风下达命令: “虎头、老丁,辛苦你们一趟,立刻率领轮休的警卫连三排、四排,潜出到西北方向的张家山、金峰亭一线,严密监视这一区域通往北面的每一个路口,千万不要惊动任何人,发现异常速速回报!” “是!” 顾长风和丁志诚齐声回答,敬个礼精神抖擞地并肩离开。 安毅没有理会惊愕的蔡忠笏,走到早已站起的夏俭身边,贴着他的耳朵低语几句,夏俭兴奋地点点头快步离去。 杨斌和曲慕辰早已会意,默契地把桌上的大地图钉在贴着漂亮墙纸的西墙上,冬伢子和彭剑青再次点亮四盏马灯分别摆放,整个大厅顿时被照得通亮。 安毅拉起沙发上的蔡忠笏走到地图旁,指着一条条南北向小路和友军的调动路线,低声说出自己的猜测。 蔡忠笏听完大吃一惊,愣了好久才低声问道:“太意外了!不可思议……小毅,你认为白总指挥真敢冒这个险?” 安毅摇摇头:“小弟现在不敢断言,如果薛长官的一师、谭长官的五师在明天凌晨之前,真的走入西北方向那几条山间小道,就证明小弟的猜测是对的,否则就只能是小弟的一厢情愿。 在你洗澡的时候,我和弟兄们为此进行探讨,我开玩笑说,派出一个营弟兄悄悄从西北方向潜入大山里,顺着这一大片区域内畲族土著村镇之间的马帮路北行八十公里,悄悄渡过桐庐城西北二十公里的皇普渡,随即折向东北全速前进二十一公里,对驻扎在新登镇的浙军统帅孟昭月的前敌指挥部发动突然袭击,力争一举擒获驻扎在新登的浙军将帅,桐庐城就会不攻而下了。 不过弟兄们都说驻守在新登的警卫军不下于一个旅,我们的一个营绕个大弯发起攻击风险很大,而且上峰不会同意我们这种冒险的战法,想想也是,所以小弟没有继续讨论。” 蔡忠笏重重点头:“我明白了,所以你刚才接到两个师的突然调动,就重新重视起来对吧?依我看,白总指挥的确敢于使出这种大手笔,如果成功的话,两个师回过头截断桐庐城守敌的退路,桐庐城也就不用攻打了,最多只需做些劝降工作即可。 白总指挥真是智慧超群啊!想起去年六月的时候,蒋校长慧眼识才,力荐在整个军界默默无闻的白总指挥出任总司令部副总参谋长,代理留守广州大本营的李任潮(李济深)将军行使总参谋长之职,消息传出,我革命军各军将帅无比愕然非议颇多,谁也看不起这个协助李徳邻、黄季宽将军统一广西响应革命的桂军三十三岁中将参谋长,只有总参谋长李任潮将军、当时的军委委员二军统帅谭延闿将军这几个元老力排众议鼎力支持,给白总指挥提供了展示才华的机会。 北伐以来,白总指挥以其优异表现慢慢引起部分将领的主意,各大战役的策划基本都是他担负重任的,而且据我所知,这次入浙作战之前,校长之所以两次恳请白总指挥担任东路军前敌总指挥,就是担心何应钦长官无法驾驭整个庞大而又复杂的局面。 从目前东路军各部的进展来看,证明校长的担心是对的,东路军总指挥何长官指挥的浙东一线,兵力比白总指挥的中路、西路多得多,所遇到的抵抗也轻得多,但是至今他仍落后中西两路至少三天的路程,对比之下高低立判啊!” 一旁的杨斌上前半步,对师兄蔡忠笏低声笑道: “要是白长官这次出其不意发起大规模长途奔袭,小弟估计杭州城就会接着被白长官拿下,你们看……新登至杭州五十余公里的路程,新登距杭州南面重镇富阳仅为二十九公里,敌军定不会想到我军进展这么快,而且从新登至杭州至富阳地势平缓,水陆均可轻松抵达,只需趁敌指挥中枢混乱,再接再厉一个猛冲,敌军就只能抛弃无险可守的杭州仓惶北逃。 届时,只需派出一个师南下封锁必经之路窄溪镇,桐庐城周围四万守军就会被我军南北夹击,死死封锁在十五公里长的狭窄区域之内插翅难飞,白长官与何长官之间的距离,也就不是三天路程这么短了。” 蔡忠笏和安毅相视一笑,听到周边弟兄们的议论随即将目光转到地图上。 就在这时,驻守在仙姑庙和南隘口要道的三营长陈志标再次派人前来禀报:严重和陈诚长官的二十一师已经到达南隘口,奉命开往北面的杨春桥镇驻扎。 詹焕琪将消息通报完毕,大厅里立刻安静下来,白崇禧将军无声无息之间突然调集三个师的兵力,进驻小小的杨春桥镇,其最终目的由此渐露端倪,进一步证实了安毅的设想和猜测。但是设想是设想,真的敢于下此决心并雷厉风行地实施,这份超人的胆识和恢宏气度,令所有人钦佩之余肃然起敬! 蔡忠笏赞许地望着神色复杂的安毅:“要是你不说,我真的看不出其中玄机,哪怕敌军已经知道我军的大规模调动,也只会认为是倾尽全力攻击桐庐,而不会想到后面的跨越式大规模迂回突击,肯定会把重兵布置于桐庐一线拼死抵御,这正好再次中了白总指挥调虎离山暗度陈仓之计。 小毅,不需要太过惊讶和羡慕,你已经非常优秀了,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等浙江这一仗打完,我敢肯定你将从此踏入我革命军将军的行列,成为令人瞩目的名将。 这不是安慰你或者吹捧你,而是你的功绩早已经超出了大部分将军,包括我在内,想想那些从国外留学回来没几天胡子都没长齐、在北伐中寸功未立的人都成了少将中将,我就为北伐以来浴血奋战的同仁们深感不平。 别人不说只说你,你的经历不但我清楚,北伐军各军都很清楚也很为你惋惜,第四军、八军、七军的将帅还拿你来做反面教材,告诉他们的麾下黄埔一系压制人才,让他们的麾下不要被蒋总司令的军队诱惑,这些情况总司令部众将包括校长本人都很清楚,之所以到现在仍没让你晋升,完全是我军论资排辈的恶习和崇洋媚外的心理在作怪,我相信校长和总司令部对你已经有了中肯的评定,否则也不会派出党报记者和编辑为你宣传造势了,论军功比贡献,你早该获得晋升了! 听我的没错,该出风头就要出风头,不混上个将军很多人不拿你当回事,只要你当上将军,谁见了你都得忌惮三分,明白大哥的意思吗?” 安毅感激地握住蔡忠笏的手:“大哥……这些话回头咱们再说吧,现在情况不同了,变化很大,小弟得提前做好系列预案才行。你帮小弟看看,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一仗该怎么打才合适?” 蔡忠笏叹了口气,只能摇摇头跟随安毅回到地图前。 第二一五章 轻松的原地进攻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一五章轻松的原地进攻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随着情报的不断反馈,安毅和弟兄们的猜测终于获得了证实:谭道源将军的第五师经过七个小时的休息,在凌晨四点悄然开进杨春桥镇西北的两条小路随即加速向北,全师官兵没有携带任何的重武器,就连重机枪也留在杨春桥镇的临时驻地。 凌晨六点,薛岳将军的第一师冒着小雪开往镇北方向,前行三点五公里突然转入西北方向。凌晨六点五十分,严重将军的二十一师沿着第五师的足迹悄然前进,在晨曦到来的前一刻全体隐入苍茫的荒野。至此,白崇禧将军指挥的三个师两万二千余主力,全都消失在西北方向的崇山峻岭之中。 安毅的团部白云亭距离前线八点三公里,他与蔡忠笏一样只休息了两个小时就起床,整装完毕胡乱喝下一碗肉粥,分别向各自麾下校尉下达一系列命令,之后并肩策马赶赴前线。 前线没有密集的枪炮声,两天来,提前占据有利阵地的敌军居高临下对革命军进行俯射和炮击,将革命军从初次发起的进攻阵地上逼退一百余米,经过第一天近三个小时的交战之后,双方再也没有一次像样的交火和冲锋,敌军满足于现状,革命军眼巴巴望着敌人也无可奈何,只有双方派出的小股勇士不时前出打冷枪,打完就跑赚点小便宜也够乐上半天。 蔡忠笏和安毅在各自贴身侍卫的掩护下,悄悄爬上距离敌军突前阵地只有四百余米的山岗,五个人身上裹着白色床单,一点点挪出一百二十米高处的山腰东侧,伏在嶙峋巨石根部的积雪上,小心翼翼地举起望远镜,详细观察敌人整条阵地的构建和火力布置,用炭笔在携带的小地图上一一标注,并确定目标序号测定其大致坐标。 两人返回杨春桥镇的二师师部时已是中午,四十八门火炮已经集中完毕,近千名炮兵弟兄完成了火炮的擦拭保养工作,冰冷的炮口被一个个帆布袋包裹起来,一匹匹吐出白雾的强壮驮马均已饱食,不少训练有素的马儿预感到即将开始的出征,不停地用宽大的蹄子刨地,整个镇子到处充斥着马粪的味道。 短暂的作战会议结束,刘峙与二十二师师长陈继承、独立团参谋杨斌率先赶赴前线,开始进行战前的动员和准备,安毅独立团的三营穿过镇子毫不停留,继续向北面的乾潭镇前进。紧接着跟进的是叶成的二营和蔡忠笏临时编成的两个炮团,四十八门火炮在二营弟兄的掩护下徐徐跟进。 驻守北隘口的模范营在刚刚归队的尹继南率领下开进白云亭团部,与团部直属各连、夏俭的一营、顾长风的四营组成全师的总预备队,等候命令随时增援北面十公里的前线。 傍晚六点,位于乾潭镇南龙门顶下的四十八门火炮在毫无征兆之下齐声怒吼,向西北六公里的岩下、高坪一线敌军左翼阵地连续展开二十分钟炮火覆盖,两千余枚炮弹将敌军阵地炸得浓烟滚滚,遮天蔽日,陈继承的六十五团和二师六团的九千余名将士齐声呐喊,奋不顾身冲向敌人阵地,五团和四团同时向中路和敌军右翼阵地展开猛烈射击,为担任主攻任务的右路九千余名官兵牵制敌人。 战事果然与安毅预料的一样,几天来一直没发现革命军配置火炮的守军在猛烈的炮击下死伤惨重,几乎来不及组织抵抗和增援,就被英勇的革命军将士撕破了防线。 蔡忠笏一击得手立刻调转炮口,将最后一千发炮弹全部倾泄到中路的三个敌军高地,五团和四团的一万一千官兵在刘峙的亲自督战下齐声呐喊,冒着敌人的弹雨发起集团冲锋,很快冲上敌人阵地展开惊心动魄的肉搏战,唯有敌人的右翼没有受到多大攻击,右翼的敌军指挥官刚要发出驰援中路的命令,就看到率先撕破敌军左翼江畔防线的革命军成群结队钻出硝烟,迅速穿插向中路守敌身后。 敌军指挥官见势不妙,立即命令全线撤退,很快溃败下来的部队便龟缩到桐庐城外一公里的最后一道环形防线,桐庐城南五公里的金山高地和富春江西岸的俞赵村一线就此落入革命军手中。 欣喜若狂的刘峙立刻打电话向建德城中的白崇禧将军,白崇禧大为赞扬,连声鼓励,最后告诉刘峙两个好消息:李明扬的第五师已经顺利攻占潘岭,正乘胜追击直逼桐庐城东面的肖岭一线;从兰溪兵站紧急调拨的八千发炮弹正在送往你部,望固守阵地,天明之后再次向守敌阵地发起猛烈攻击,力争摧毁敌军外围阵地,与第五师顺利会师,形成夹击之势。 刘峙虽然对明日的进攻心存担忧,但看到麾下三个团出人意外的良好表现也欣喜不已,当即把各团主官召至迁移到羊毛坞村中的师部大加表彰,一一记功。 各团团长、团副们兴奋之余,对自己麾下新兵的超水平表现也非常满意,纷纷向刘峙表示绝不辜负期望必将一往无前!只有安毅非常严肃地端坐倾听一语不发。但是,每个人望向安毅的目光都与往日截然不同,多了几分钦佩,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畏惧,少了几分嫉妒。 与安毅之间交情日厚的李延年当场向安毅致谢,弄得安毅连忙站起不停摆手,左一句师兄过奖右一句小弟不敢当,再现昔日嬉皮笑脸的宽宏随和风范,引来大家一片笑声,也让刘峙和陈继承心里轻松许多。 既然刘峙已将师部前移到距离前线只有六公里的羊毛坞,安毅也不好意思继续留在舒适的白云亭老地主庄园了,只能命令各部立即北上,进入师部身后三公里内的钦塘镇、施家村和富春江西岸的孝门湾一线,并将主力营模范营调至师部前方的蒋家埠,作为护卫师部的屏障,扼守通向桐庐城的水陆要冲,缴获的四艘汽船也拖着二十余艘满载粮食、冻肉、腌鱼的大木船顺流而下,停泊在模范营驻地东侧的孝门码头上。 如此一来,方圆五公里之内的城隍爷、土地爷、观音庙、关帝庙和各村镇祠堂遭殃了,安毅的团部也毫不客气地进驻宽阔洁净、占地面积足有四亩多的施家祠堂,前院后院五十余间大小房间被团属各部挤得满满当当。 等安毅从北面两公里的师部开会返回,已经升至中尉副股长的老韩头早已在宽敞的祠堂正堂中摆下四大桌香喷喷的鱼头火锅,馋得蔡忠笏与他的团副和两个副官直流口水。 胸有成竹的安毅破例让老韩头端上两坛珍藏的江西进贤醇酿,吩咐弟兄们好好喝几杯今晚睡个踏实觉,并悄悄建议夏俭和顾长风:回去之后给麾下每位弟兄分发一斤本地烧酒,明天中午要将营中所有储存肉类全部煮完,让弟兄们敞开肚皮吃,吃完好好睡上一觉。 夏俭和顾老二听了这话待不住了,双双站起给蔡忠笏四人敬上三杯,再一起走到回来不久的尹继南面前敬上一杯。 赶不上大战的尹继南一阵笑骂,惹来弟兄们阵阵大笑,夏俭和顾老二将满满一碗酒一干而尽,向安毅敬个礼心满意足离开了。 豪饮的蔡忠笏对安毅所部亲如手足的关系非常羡慕,看到两员猛放下酒碗匆匆离去,知道安毅已经做出了某个决定,想了想也没有出口询问,举起酒碗回敬所有弟兄一碗,坐下后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边吃边赞,让一旁的老韩头和火头军准尉春生高兴不已。在两人心目中,没有什么比自己做出的菜得到长官们的夸奖更开心了。 次日清晨天空放晴,久违的阳光普照大地,安毅和蔡忠笏一起打马前往新构建的两个炮兵阵地巡视完毕,满意地赶往前线观战。 刘峙等将校早已站在前线指挥所的掩体里,用望远镜观看硝烟弥漫的前方阵地,看到安毅和蔡忠笏绕过战壕进入指挥所,刘峙放下望远镜示意两人坐下: “敌人打了差不多半小时的炮,对我军左右阵地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山脚的中部阵地被炸塌几十米,各部按照原定计划向敌军阵地展开猛烈射击,这半个早上估计消耗了三十万发各种子弹,我从军十几年,从来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啊!” 众人听了会心一笑,全都知道这是安毅出谋划策,根本没有什么消耗就攻克杨春桥险关的功劳,同时巨大的缴获,也让各部的仓库都堆得满满的,打仗自然不怕消耗了。安毅低声劝慰道:“师座,那么多缴获的子弹要是不打出去,还得花上几倍的人力畜力背着走,不如拿出来给各团新兵们进行实战训练,我敢保证打完这一仗,各团近一万新兵都会有不同程度的进步,至少不怕枪炮也知道怎么打枪了。” 众人又是欣然一笑,但是谁也不提为何只是不间断的射击、而没有发起一次冲锋的现状,这么做与其说是利用猛烈的火力让桐庐城守敌对攻城部队的规模产生误判,不如说是对前敌指挥部的一种应付,目的自然是保存实力,避免无谓的伤亡。 此时的刘峙,面对总指挥白崇禧的一个个出人意表的奇计和巧妙的压力,心悸不已,对数次惨重的消耗记忆犹新。 蔡忠笏抬腕看了一下表,站起来走向通信参谋,豪气干云地说道:“给我接炮团指挥所吧,该轮到我们表现了,这次让你们安团长派到我那儿学习的一百五十名弟兄过过瘾,也让他们在实战中掌握要领,不过这次我们的齐射定能把敌军的四个前出阵地摧毁,新一团打完就撤转换阵地,然后让新二团接着打,把声势造出来,运气好的话能揍趴敌人炮阵也说不定,哈哈!” 通信参谋接通炮团,蔡忠笏接过话筒略作询问,随即下达了射击命令。 一分钟不到,轰隆隆的炮声传来,观察口前的众人举起望远镜细细查看。五分钟的炮击停止,硝烟散去的敌阵已经面目全非,一塌糊涂,众人对蔡忠笏手下炮团的战斗力和准确打击能力佩服不已。 不一会儿,敌人的炮弹发出尖啸成片的飞过来,蔡忠笏观察片刻立即走向电话机,向自己的团副报出一系列参数。 七分钟后,敌人的炮声刚停,隐蔽在右后方竹林中的二十四门火炮突然怒吼起来,安毅连忙举起望远镜对准东北方五公里的一带矮山。 百米长的矮山周围,浓浓的硝烟伴随着片片火光不停闪烁,紧接着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土石和浓烟猛然激起,覆盖了整座矮山,显然是敌军的炮兵阵地来不及转移就被蔡忠笏的炮火赶上了。弹药被击中激起的殉爆惊天动地,将百米矮山炸得浓烟滚滚,火光四起。 随着漫天的硝烟缓缓散去,原本的一带矮山已经分成两段,冒着股股浓烟就像两个被烤焦的馒头。 第二一六章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一六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轰掉敌军左翼炮阵赚了大便宜的众将校心情愉快,革命军右翼阵地上的将士们压力大减,欢呼一片。敌军没有了炮火支援,革命军右翼阵地的上万官兵士气倍增,都在紧张准备,摩拳擦掌,只待刘峙一声令下即发起冲锋,力图攻破敌人最后一道防线,直逼高大坚固的桐庐城下。 然而,刘峙给各团的命令不是发起冲锋,而是严密警戒原地进餐。提前从前线返回的蔡忠笏和安毅一起走进一座雅致宽敞的江南民居,来到后院徐庭瑶的卧室。 身体稍有好转的徐庭瑶靠在床头的厚棉被上,听完安毅将白崇禧将军的大手笔战略战术汇报,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最后仰天长叹一声,颇为悲愤地叹道: “从兰溪战役开始到眼下的桐庐战役,我们二师都在白长官的大计中充当诱饵,每一次都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可我们就是有苦难言。前两仗打完我就发觉不对劲,可没想到这眼前一仗仍然如此,白长官仍然要我们正面攻城,逼迫我们以区区一万余兵力,向桐庐城里城外四万余守敌发起强攻,我一直蒙在鼓里,以为熬上两天其他各师就要上来协攻,谁知竟然是这样一个惊天布局。 现在看来,昨天要不是诲臣兄配合小毅的妙计,集中力量猛击敌军濒江阵地迫使敌军全线退守,恐怕没看到桐庐城墙我们又要折损过半了,可明知是这样,我们也只能咬着牙往前冲,否则违抗军令的大罪谁能承担? 从全局来看,哪怕牺牲我整个二师以换取一座新登城、赢得全局的主动是值得的,白长官的排兵布阵招招高妙,我们挑不出一点毛病,找不出一点抗命不遵的理由,每一招都不是阴谋而是阳谋,哪怕让我们看出来却无可奈何,唯有祈求上天了,狠啊……” 蔡忠笏笑道:“月祥兄,小毅在前天晚上已经看出来了,但是为了证实白长官的整个策略,小毅没让我把这一机密说出来,就连经扶兄也没告诉。小毅的分析非常有道理,他担心各团主官了解之后滋生不满甚至抵抗情绪,从而消极蔓延导致前功尽弃。 白长官的前敌指挥部就在我们身后的建德,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瞒不了他,要是他看到担任正面攻击重任的二师和六十五团士气大落,定会勃然大怒,甚至将可能的失败罪责加负二师身上,二师就麻烦了,难辞其咎不说,付出了这么艰辛的努力将得不到承认,还有可能因此而招来全局的责难与可能的怨恨,校长也不会为了二师去得罪全局,得罪战功彪炳的白长官,所以我同意小毅的处理意见保持沉默,今天时机已到,局势几乎已成定局,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徐庭瑶感激地点头频频长叹,安毅出门把站在门口的副官和侍卫全都打发走,叮嘱沈凤道守在门外,回到房中移近徐庭瑶坐下,对着徐庭瑶一阵低语,听得徐庭瑶惊诧万分,差点儿站起来。 安毅连忙按住徐庭瑶,继续说出自己的打算,徐庭瑶冷静下来连续询问其中的几个关键点,得到安毅周到完备的解释之后精神大振,急急忙忙坐起来寻找鞋子,似乎大病突然好了一半。 安毅扶起徐庭瑶低声建议:“参谋长,属下认为你无论多么疲倦,多么难以坚持,此战都必须站起来咬牙熬过去,属下营中有个小郎中医术颇有造诣,等会儿属下就命令他前来侍候你,定能让你坚持指挥到明天晚上。如果属下估计不错的话,明天的这个时候,参谋长就可以在桐庐城中好好歇息了。” 徐庭瑶哪里还不知道安毅话中的真正意图?安毅是让他不要躺在床上,从而错过这个几乎已成定局的大捷,这对已经官居少将的徐庭瑶非常重要,只需要一两场大胜他即可晋衔一级,在即将到来的扩军中受到重用独当一面,如此深厚情谊,怎么不让徐庭瑶感激莫名?更何况北伐以来,正是安毅的一个个功绩成就了二师的威名,成就了刘峙的晋升,其中奥妙别人不懂,徐庭瑶自然清清楚楚。 二十分钟后,刘峙和陈继承回到师部正堂,看到徐庭瑶坐在长桌北面的副位上悠闲品茶,精神大佳,连忙上前和声问候。 刘峙询问安毅和蔡忠笏上哪去了?徐庭瑶回答说两人进来送上一些情报和局部战局分析就回去了,说完敷衍两句就把一沓情报移到刘峙面前,并将安毅的猜测和判断,“得自于连续而又零散的情报”做出的分析详细道来,听得刘峙和陈继承震惊不已,脸色大变。 刘峙连续踱步几个来回,伏在徐庭瑶的椅背上着急地说道:“这个时候不能再束手无策了……急招安毅前来讨论吧!” 徐庭瑶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见,这两天英荣光和安毅连续把这些零碎的情报交到我手里,可我躺在床上精力有限,你们身居前线指挥忙得不亦乐乎,所以略有延误。如今看来安毅的担心和推测是对的,三个主力师已经消失两天一夜了,虽然安毅不敢明说,但我估计他已经在暗中做好了准备。 安毅从军开始就入我二师,他的才智你俩也都清楚,依我看,目前也只有安毅有能力应对,从奉新之战到现在,他都足智多谋战无不胜,能力远超我第一军大多数将校,他既然发现了整个战局的异状并连续递交报告,我敢断定他不会不考虑应对之策,何况综观我师各部,也只有被指定为预备队的安毅团四千余精锐一直按兵不动,养精蓄锐之余却频繁派出一组组侦察队伍,因此,我断定他已经有了打算,只是他心里有疙瘩放不开罢了。” 刘峙吩咐传令官立刻前去通知安毅,回到座位上愧疚地摇了摇头。 陈继承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哈哈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打趣:“经扶兄、月祥兄,此战过后把安毅这小子让给我怎么样?我师新建不久缺编颇多,兄弟我晋升师长之后,我师至今仍未指定副师长的人选呢。” “我二师也没有副师长,估计打下浙江铭三兄就会另有高就了,副师长一职还得从我二师将校中优先提拔,这也是校长当初的意见,打完战你快点儿滚吧,你要找副师长到别的地方找去吧!”徐庭瑶也笑着打趣。 刘峙和陈继承却听出了其中意思,静静一想也觉得自己亏欠安毅太多了,特别是陈继承,他这条命都是安毅冒死从武昌城下救出来的,为此他时常感念铭记在心,如今升了师长就想提携安毅了。 下午四点,精神焕发的刘峙和徐庭瑶再次赶赴前线,指挥各部对敌人阵地进行猛烈的炮火袭击,并两次发起试探性的团级规模冲锋,打得敌军惊慌不已,再次派出一个旅出城增援。 刘峙看到目的达到传令收兵,各团将士固守阵地的同时,时不时向敌军阵地进行机枪扫射和迫击炮轰击,规模不大却不让城下的守敌过的安宁。 与此同时,独立团所在的施家祠堂里猛将云集,一片肃然,安毅手提指挥棒指向沙盘中的一个个高地、一条条道路江河大声讲解: “……根据我们的反复测算,我军突袭主力现已到达新登西南方二十五公里的皇普渡一线,最迟将在入夜时分渡过分水江,此后的二十五公里都是平缓的大道,哪怕三个主力师两万余官兵走得再慢,也会在六个小时之内到达新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拂晓时分敌军前敌指挥部彻底完了,弄不好浙军统帅孟昭月也会成为俘虏。 从指挥部转来的情报表明,孟昭月的近卫旅已于昨日上午离开新登调往桐庐城,孙传芳的近卫旅武铭旅也驰援而来,该旅已经与桐庐城东南方向的李明扬长官所部交上火了,由此可知新登兵力空虚。 现在回头细细想想,白长官一系列计中有计、环环相扣的高明决策,已经完全发挥了效果,了不得啊!弟兄们,此战双方兵力加起来超过十万,而且非常集中,完全可以称之为入浙之后的最大战役,无论战果如何,这次规模空前的战役对咱们都是个巨大的启迪和促进!” 众弟兄一片感叹,尹继南当即表示尽快将此战整理成册,列为军中内部教材的重点战例,曲慕辰和叶成连声附和。 安毅满意地笑了笑,终于将各部任务一一道来:“这里是桐庐城后方十五公里的百丈山,与濒临江岸的上村后山相隔仅为二点三公里左右,中间还有一个宽达五十余亩的池塘,根据警卫连弟兄带回的情报显示,这两个高地只有临江的后山那条八十余米长的土坡上驻扎一个连守军,守卫桐庐城通向北面的这条大道,百丈山因山势陡峭没有守敌驻扎,只有一条平行的旧路从东面的隘口通向北面的富阳、杭州等地,因此,只要夏俭的一营和虎头的四营翻过东面的牛脊背,穿过李明扬长官第九师身后,再翻越栖鹤岭即可潜入此地,全程约为三十七公里,警卫连侦察小组用时为七个半小时,因为你们要负重,还要带着驮马搬运迫击炮和足够的弹药,我给你们十二小时,明天拂晓前必须到达,立刻歼灭那里一个连的守敌,最好不要弄得出太大动静,随后立即挖掘阻击工事。根据战事要求,你们必须死死钉在这两个高地上至少二十四小时,能完成吗?” “没问题,不就翻几座山吗?我营的名字是什么?山地营啊!哈哈!”夏俭拍拍胸脯,豪气干云地回答。 顾长风轻松地点点头:“估计我营能提前两小时到达,不过,要是桐庐城中的守敌顽固死守,而不向北逃跑怎么办?” “如果这样就更好,你们只需死守那段阵地即可,那片阵地东面是大山,西面是宽阔的富春江,南面五百米的狭窄地带最宽处仅二点五公里,而且一半区域是溪流水塘,敌人就是想发起超过三千人的规模冲锋都办不到,何况新登被我军占领已经让桐庐守敌方寸大乱,再加上你们死死堵住了桐庐守敌的东岸退路,桐庐城的四万敌人除了死守孤城就只能选择投降,以如今浙军的士气能守得了吗? 有一点你们要注意,与你们阵地一江之隔的西岸这条通往富阳的道路,必经的窄溪一线也是狭长区域,与你们扼守的区域相差不大,都是兵力无法展开的绝地,以白长官的精明不可能没有考虑到,所以你们只需守住自己的阵地即可,敌人要是在你们阵地前方渡过西岸,你们千万别出击阻拦,哪怕让成千上万的逃敌渡江,你们也别去管他,那边自有白长官安排的阻击队伍,对你们来说压力反而减轻很多。”说到最后几句安毅加重了语气。 “明白了!哪怕敌军渡江,大批辎重也会留在外面东岸的。”顾长风放心地笑了。 安毅补充道:“此战由胡子和老曲前往指挥,为了加强你们的火力,保证你们的背后安全,团部的迫击炮连、机枪连、四个教导连也与你们一同行动,另外让警卫连爆破分队带上两吨炸药随行,到了那预先埋设在百丈山东面的山腰上,只要看到南面的逃敌大批涌向你们的阵地,就立刻炸毁百丈山东面的隘口,让大量岩石和泥土堵死百丈山东面那条旧路,让他们只剩下你们封锁的唯一道路可逃,仓惶逃命的敌人不会携带火炮的,只能冒死从你们的炮火和弹雨中冲过去,否则只能投降。我将把全团最好的驮马调给你们,现在是下午四点半,一个半小时准备,提前吃饭带足干粮,去准备吧!” “是!” 夏俭和顾长风接令离去,胡子和曲慕辰与安毅交谈片刻也去督促备战了。 安毅转向尹继南问道:“投掷机做得怎么样了?” “已经做好两架用于实验,杨飞说十五公斤药包的投掷距离在两百八十米左右,由于缺少钢板和紧固件,两个工兵连的弟兄只能同时建造八架。不过这玩意儿太损了,真的抛出十个八个炸药包在城头炸响,不知得震死多少人。想起回来后在北隘口看到的那群被炸傻的痴呆我心里就不好受,有时候真想下令送他们上路算了,省得像行尸走肉一样地活下去。”尹继南感叹一声。 安毅也唏嘘不已:“我也不想这么干啊!这也是先做在前面以防万一的,要是敌人负隅顽抗,咱们就非得下狠手不可了,否则失去的将是咱们弟兄的性命。继南,在这种时候由不得咱们有什么菩萨心肠啊!但愿这次用不上……话又说回来,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做,桐庐守敌定会倾巢而逃,我们也能轻轻松松就占领桐庐城,可是,这么一来战功就没有多少了,就连缴获也没了,咱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副总领人堵在北面的富阳一线,开开心心地收容数万俘虏和枪炮,眼睁睁看着人家发财。所以,只有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不能指望人家把吃剩的骨头分点儿给咱们,咱们的队伍要有血性和骨气!” 弟兄们听了安毅这话先是摇头不已,随后信心大振,豪气勃发,血性和铁骨――正是模范营精神的灵魂所在。 第二一七章 实惠的选择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一七章实惠的选择 次日凌晨天色未明,刘峙、徐庭瑶、蔡忠笏和安毅等十余名将校已经悄悄进驻前线指挥所宽大的掩体里,望着万籁俱寂的阵地前方,倾听己方阵地后面传来的一声声战马的嘶叫,每个人心里都非常的紧张而又充满了期待。 干燥凛冽的北风将狂野上的树木吹得呼呼作响,东面的天际浮现一线曙光,重重叠叠的云朵被尚未升起的旭日染成金黄。 突然,轰隆隆的炮声打破了寂静,一片片急速飞来的炮弹发出的尖啸声盖过了大地上的一切声音,己方阵地前后各处转眼就变得烟尘滚滚,草木飞溅,浓烈的硝烟很快将刚刚洒下的光明驱散,方圆数公里再次被黑暗所笼罩。 敌人突然发起的大规模炮击仍在继续,指挥所里已经完全被硝烟所笼罩,根本就无法视物,时远时近的剧烈爆炸延绵不绝,掩体上方的泥土纷纷洒落,把掩体内的一干将校全都染成了土人。 通讯参谋在最深的角落里对着电话拼命叫喊,询问前沿各阵地各部是否与敌军发生了激烈交战?安毅侧耳聆听,发现除了山炮、火炮以及迫击炮弹所发出的爆炸声,却没有听到轻重机枪的射击声,夹杂在阵阵炮弹爆炸声中的各阵地机枪火力试探射击无比轻微,如果不凝神分辨根本就听不到。 安毅想了想不放心,钻出掩体伏在战壕边沿,费劲地遥望遮天蔽日的前方阵地,竖起耳朵静静倾听分辨北风中传来的各种声音。 数分钟后,安毅滑下战壕回到指挥所里,跑到紧捂口鼻观察前方的徐庭瑶和刘峙身边,大声问道: “敌人发起这么长时间炮击,是多日来从未有过的,是不是敌人要向我们阵地发起冲锋了?” “什么——” 密集的爆炸声使得徐庭瑶根本就听不清安毅在讲些什么。 镇定自若的刘峙却听出个大概,反而大声询问灰头土脸的安毅:“你听到机枪声和喊杀声没有?” “没有啊!都连续炮击十几分钟了,其他都没动静,敌人他娘的疯了吗?”安毅非常困惑地喊出声来。 刘峙抹了一把脸,转到观察口前费力地凝望硝烟弥漫的前方,不一会儿炮声渐稀,浓烟仍未散去,刘峙却突然想通了什么,转身大声喊道:“不好!敌人要逃了!” 指挥所里众将校大吃一惊,蔡忠笏倾听着稀稀落落的炮弹呼啸和爆炸声,有些疑惑地问道:“不会吧?这么激烈的炮火覆盖,时间更是长达十七分钟,怎么不进攻反而逃了?” “哎呀……一时半会儿跟你们解释不清楚,听我的准没错!” 刘峙急得原地转了两个半圈,冲着来到身边的陈参谋大声下令:“传我命令,全体向桐庐城发起冲锋!快!” “是……” 陈参谋急忙跑向里侧,对一群通讯官兵大声下令,七八台电话机随即被摇响,将刘峙的命令迅速传到各个阵地上。 不一会儿,前方数公里阵地上传来震天的呐喊,冲锋号一声接一声传进指挥部,刘峙大步走出指挥所,将校们也跟随刘峙蜂拥而出,看到安毅竟然从五十米外的战壕拐角跑了过来,脸上全都是欢欣鼓舞的神色。 刘峙心里一松,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听了师座的断定,属下觉得非常有道理,什么也顾不上立刻冲到山后,通知我团模范营和二营、三营弟兄率先发起冲锋,师座请看,估计我独立团和模范营的旗帜已经到了一公里之外。” 安毅说完趴在战壕边上,掏出望远镜凝神瞭望,边看边喜不自胜地骂娘。 刘峙等人来不及说什么,全都扑在战壕边向北遥望,看着蜂拥向前的革命军官兵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传来的枪声也是稀稀拉拉的,立刻明白桐庐守敌真的逃了,否则绝不会毫不抵抗任由革命军冲至城下。 果然不出刘峙所料,刚才那一阵长达十七分钟的炮火攻击,竟然真是桐庐守敌为了掩护大部队逃命而为,将校们对师长的丰富经验连声赞叹,也都意识到白崇禧将军的奇计奏效了,孟昭月和孙传芳设在新登城的指挥部定然被友军三个师轻松拿下,直接威胁到了桐庐四万余守敌的退路,迫使桐庐守敌惊慌失措地弃城而逃,否则断然不会出现眼前的反常现象。 蔡忠笏收起望远镜来到安毅身边,捅了捅正全神贯注观察前方的安毅:“你小子行动够快的,冲在最前面的是你的三个营,刚才炸毁城门那声爆炸够吓人的……我问你啊,到了这个份儿上,你急什么啊?” 安毅看看周围没人注意,立刻贴在蔡忠笏耳边低声说道:“大哥啊,让别的弟兄团先冲进去就不好玩了,到时候哪里还有小弟的油水啊?我让陈志标的三营冲进去控制城中的敌军指挥部、衙门、军营、武库、鸦片烟馆和其他重要设施,让继南和老叶率领模范营和二营弟兄立刻追赶逃敌,缴获和追击两不误,否则哪里来的实惠啊?” 蔡忠笏听了哈哈大笑,指着安毅小声赞道:“老子算是服你了,一路打过来竟然让你打成了老痞子,哈哈!我还以为你要把模范营和你独立团的战旗插在城楼上呢,原来你小子竟然这么刁钻。” “放心吧,兄弟部队的勇士们很快就会把他们的战旗插遍城头的,绝大多数主力团都把名誉看得很重,小弟呢,把利益看得更重一点,特别是这一战,争着把战旗插到一座空城的城头没多大意义,顶多也就是在战后的总结会上获得两句表扬,与东征时期陈明仁师兄把战旗插到惠州城头的壮举岂可相提并论?哈哈……我们也走吧,师座他们等不急了,以胜利者的姿态仰首踏步进城,怎么样也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哈哈!” 安毅收起望远镜,拉着极为感慨的蔡忠笏,跟随兴致勃勃的将校一起下山。 上午七点,胡子和曲慕辰、夏俭、顾长风站在百丈山脚的高地上低声交谈,看到派出前方警戒的一队哨兵远远策马而来,众人立刻举起望远镜遥望南面,只见南面数公里尘土飞扬,喧嚣声隐隐传来,大家立刻意识到逃敌真的来了。 一队哨兵飞驰到胡子站立的高岗上大声报告:“约三千左右的敌军从南向北汹涌而来,跑在前方的是一个连以上的骑兵,距离我军阵地约为两公里。” 胡子微微点头:“来得好!你们下去休息吧。” “是!” 胡子对山岗下的传令官大声命令:“卢参谋,立刻通知东面隘口的楚先至队长,看到敌军前锋冲到三百米之内,立刻引爆东隘口!” “是!” 胡子转向兴奋的顾老二和夏俭:“你们回到自己的阵地上指挥吧,隐蔽好把敌人放到一百五十米左右再猛然揍他,你们的枪声一响,我就让阵后的六十门迫击炮将敌人的队形炸成两段,不用担心敌人太多太近会涌上阵地。” “是!” 时间一分分一秒秒过去,率先弃城而逃的敌人先头骑兵分成两路飞驰而来,从数量上看足足有两个骑兵连之多,轰隆隆的马蹄声在山谷中回响,战马的嘶叫声清晰可闻。 敌军越来越近,逐渐进入了视野,在骑兵之后拖成两条黑压压的长龙拼命奔跑,待敌军先头部队沿着延绵山脚冲到东隘口约三百米左右时,“轰”的一声巨响,震得大地颤抖,碎石断木被猛烈的爆炸力送上半空,随即如雨般轰然落下,将冲在前面来不及停止的数十骑兵砸得人仰马翻,灼烫的气流呼啸而出,将方圆百米内的骑兵尽数撞倒。 隘口上方翻滚的巨石和大量的土层轰然坠下,转眼间就将东隘口六米多宽的道路埋葬,山上急坠而下的石块和残雪仍在不停地落在隘口之中,堆砌得层层叠叠,足有八九米之高。 爆炸声尚在旷野回响,西面的百丈山阵地和江畔的后山高地上骤然开火,阵地后方数百米的迫击炮阵地紧跟着咆哮起来,密集的弹雨和飞蝗般的炮弹落在惊慌失措、惨叫连声的敌群之中,很快就将沿着江畔大路北逃的敌军拦腰斩成了两段。 敌军遭到迎头痛击,急速后退,扔下近千具尸体和近百匹受伤战马涌向后方,无奈后方黑压压地逃敌已经跟随上来,将急退的逃敌堵在阵地前方八百余米的区域内。 胡子见状,再次果断发令,六十门集中而来的迫击炮在上尉连长史俊仁的指挥下再次齐射延伸覆盖,连续射出的六轮炮弹准确无误地落入敌群之中,炸得密集的逃敌鬼哭狼嚎,死伤无数。 混乱中被炸得晕头转向的逃敌扔下所有的一切,如潮水般涌向江岸,跑在前面的敌军将校很快跳上小码头上的渡船,拼命向西岸逃窜。 西岸上,完成了新登突袭战的二十一师官兵正从北向南飞奔而来,队伍中的师长严重、副师长陈诚在距离渡口两公里时,听到了东岸激烈的爆炸声和密集的机枪声非常惊讶,两人略作商议,立刻下令全速前进,一定要堵住桐庐之敌沿着西岸北逃。此前白崇禧将军给二十一师下达的命令是:只需阻断桐庐之敌西岸的逃路即可,任由敌人经水路顺流而下或者沿着东岸大道北逃,等数万逃敌逃到富阳南面精疲力竭之时,就会发现所有后路已被我军占据,成了瓮中之鳖,只有弃械投降一途可走。 就在二十一师将士们相继赶到预定阻击点时,近三千逃敌已经成功登上了西岸,双方突然遭遇都吓了一跳,二十一师官兵立刻开火射击,随即发起冲锋,打死打伤数百名连抢都不知扔在哪里的逃敌,一举将登岸之敌赶下了堤岸,数以百计的敌军官兵滚落江中转眼溺毙,两千多逃敌在蜂拥而来的数千名革命军官兵面前跪地投降。 被堵在东岸的三万余逃敌惊闻退路已断,更为混乱,精明者扔下辎重脱离部队,冲进岸边一个个村庄一个个码头,抢夺渔船、木排经水路逃走,无数惊恐万状的敌军在长官的威逼下砍伐竹子扎制木排,企图通过唯一不被封锁的大江顺流而下,江面上哀声四起,混乱不堪,到处可见拔刀相向抢夺船只的内斗,失足落水的敌军比比皆是,呼号连天。可如此一来,竟也有多达数千敌军顺利冲过革命军来不及封锁的水路,拼命划船逃向下游的富阳,殊不知谭道源将军的第五师已经遵循白崇禧将军的命令,率领所部在富阳南面的江段及两岸大道口布下了天罗地网。 桐庐城北,二师独立团、四团、二十二师六十五团上万名革命军官兵穿城而过,全力以赴追击逃敌,沿途所经之处,到处都是敌人抛下的辎重、马车甚至重机枪,仅追出七公里就看到成千上万的敌军如无头苍蝇般左突右冲,遍野皆是。 一马当先的独立团模范营和二营官兵看到如此情形精神大振,战意浓浓,马上的尹继南高举马枪,示意麾下弟兄停止追击,命令全体枪上膛指向前方拉开距离,端起武器静静对准前方魂飞魄散的敌人。 随着尹继南的一声大吼,模范营、二营的上前官兵齐声呐喊,徐徐挺进,“缴枪不杀、优待俘虏”的呐喊声震四野,敌军斗志瞬间崩溃,东边是茫茫大山右边是滔滔江水,成千上万无处可逃的的敌军万念俱灰,只能扔下武器举手投降,少数顽固者东奔西窜,负隅顽抗,很快被准确飞来的子弹击毙。 跟随而至的四团和六十五团官兵见状立刻模仿,“缴枪不杀”的吼声一浪高过一浪,投降的敌军也越来越多,黑压压抱着脑袋蹲在大路两旁,等待革命军逐一押回桐庐城。 胡子和曲慕辰看到敌人远离自己的阵地再也不敢靠近,略作商量,立刻从四个教导连中选出两百余名江浙籍官兵,在夏俭一营和团属机枪连的弟兄们掩护下,齐步走出阵地齐声高呼“缴枪不杀”,没走出一公里,竟然有多达四百余名俘虏扔下武器主动上前投诚,夏俭和领队的曲慕辰立刻将俘虏兵组织起来,排列整齐走在队伍前面,举起独立团的战旗不停地齐声呐喊:“弟兄们,革命军优待俘虏——” 一江之隔的严重和陈诚望着东岸目瞪口呆,二十一师的将士们几乎都站立在岸边向东遥望,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数万敌军没逃出桐庐城二十公里就被生生截住,听着惊天动地的江浙口音劝降声,看着一队队俘虏走向高高飘扬的战旗主动缴枪,随即被安毅独立团的官兵们集中起来严加看管,却没有一个再逃往自己堵截的西岸,二十一师的弟兄们心里非常惊愕,也很不是滋味。 严重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还是经扶兄棋高一着啊!竟然生生把数万守敌全都给堵住了,可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绕道桐庐后面的?而且阻击战场选择得这么好,真让人难以相信!” 陈诚笑容可掬:“经扶兄是个方方正正的人,哪里会有如此刁钻?这肯定又是安毅那家伙的杰作,那家伙的精明与算计在我们一军中早有传闻,从来也没见他吃过亏,定是他看出了白总指挥的计策,才敢于冒险在此设伏阻截的。 据说这家伙每打一仗都会搜刮到一笔钱财,他手下的官兵早已养成雁过拔毛的习惯,就连敌军尸体上好一点的鞋子也不放过,所以他的部队比任何一个部队都富裕,官兵的伙食更是全军一流,说真的,我很羡慕这家伙,可是这一招我们学不来啊,哈哈!” 严重摇了摇头,微微叹息一声,想到什么又开口问道:“你说,白总指挥会不会因此而责怪安毅或者二师?” 陈诚又是一笑:“打了胜仗还会被怪罪,你说可能吗?我们也是被紧急调到杨春桥镇才知道绕那么一大圈去突袭敌后指挥部的,但是白总指挥命令我师攻克新登立刻南下阻击,命令第五师立刻攻占富阳,可是并没有命令我们不可以乘机扩大战果。 同样的,白总指挥命令二师全力攻城,也没有命令二师占领城池之后停止追击停止抓俘虏,换了我是经扶兄,我也会让安毅这么干,占领城池后不乘胜追击扩大战果干什么?我只是没想到安毅这家伙竟然胆子这么大,做得这么漂亮,看来这一次我们也只能眼巴巴看这家伙发财了。你看他们,两三个营的兵力竟然抓住了上万俘虏,还有那么多的武器,都快堆成山了!” 严重望着东岸沸沸扬扬的场面,听着独立团官兵集中俘虏的一声声口令,连连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唉,船都没了,否则以你和安毅的良好关系,过去问他们要点儿俘虏回来就好了。” 陈诚心念一动,立刻大步走到岸边,双手合成个喇叭状大喊起来,对岸独立团教导连的警戒哨兵闻声望去,看到友军的一个矮个子将军大声呼唤,听清楚之后不敢怠慢,立刻跑去禀报团副胡家林。 胡家林听说对岸的老熟人陈诚将军喊话,向顾老二简单交代几句立刻跟随哨兵一起来到岸边,两人隔着江面大声交流,胡子爽快地答应下来,并大声建议陈诚沿江下行一点五公里左右,那边有条岔河,宽大的河湾里估计有船。 一个小时不到,陈诚果然弄来了八条大小木船,渡过来与胡子亲热地见面之后,直夸胡子的侦察工作做得好,连一条几百米的岔河都清楚地知道。 两人聊了几句便一起兴致勃勃地围着一堆堆俘虏走了半圈,胡子应陈诚的要求吩咐曲慕辰划出四千俘虏交给二十一师的弟兄们。 陈诚连声感谢,完了乐不可支地命令手下把四千俘虏领到岸边渡过西岸,足足花了三个多小时才将四千俘虏全都送过去。 等陈诚回过头来,发现东岸一万余人早已向南开进,只看到队伍的半截尾巴。 第二一八章 财富大转移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一八章财富大转移 桐庐战役仅仅用了一周时间,就以孙传芳和孟昭月部的彻底失败而结束,北伐军乘胜追击,直取杭州南面重镇富阳。 浙军统帅孟昭月眼见着无法阻挡北伐军迅猛的前进势头,明智地在富阳陷落的次日率领残部放弃杭州,北撤至嘉兴和松江一线,浙江省府杭州城随即置于北伐军兵锋之下。 消息传出,全国震动,革命势力欢欣鼓舞,军阀势力惶惶不安。 是役,北伐军俘虏浙军四万余人、五省联军总司令孙传芳大帅麾下近卫旅全军覆没、旅长武铭及十余名将校均成为北伐军俘虏的巨大战绩,一夜之间便传遍全国,此次战役的策划者和指挥者白崇禧将军名声鹊起远近颂扬,由此而被全国各界所瞩目。 二月十七日,北伐军东路前敌总指挥白崇禧将军率部进驻有“长三角枢纽”、“人间天堂”美誉的千古名城杭州,全国报纸再一次发出惊呼,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也在此时将此激动人心的大捷电告全国,对东路军将士予以通报嘉奖,宣布浙江战役至此正式宣告结束,国民革命军将会乘胜前进,继承中山先生遗志继续进行北伐大业,力争早日统一全国。 同一日的桐庐城中,城头和各主要标志性建筑物上均遍插战旗,革命军将士欢欣鼓舞,无比骄傲,刘峙率领二十余名将校欣然出席城中各界代表举行的盛大庆典,各团营主官全都换上笔挺的军服,精神抖擞地出席宴会。 此时,这次战役最大的功臣安毅却在桐庐城西岸的模范营大营里,与自己的一班弟兄商量如何处理搜刮而来的两百余万钱财和物资,如何存放缴获的三百余挺轻重机枪、四十一门迫击炮和大批弹药。 桐庐城外的北大营里,曲慕辰、叶成和夏俭三位主官也忙得是不亦乐乎,二万八千余名俘虏被各部瓜分一半之后,仍然剩下一万四千余人等待他们处理。 总司令部直属炮兵司令部总指挥蔡忠笏将军乐得合不拢嘴,他早已在安毅的陪同下,将精心挑选出来的两千五百余名炮兵,连同三十六门精选出来的德制火炮全都拉到了西大营驻扎,一月之间突然增加三个炮兵团的兵力与装备,使得蔡忠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炮兵司令,终于能气壮如牛地施展才华了。 傍晚时分,出席庆祝盛典、奔波忙碌了一天感到十分疲倦的刘峙才记起由始至终都没看到心腹爱将安毅的影子,好奇地问道:“月祥兄,小毅这家伙到哪儿去了?怎么没见他出席庆功会啊!” 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徐庭瑶哈哈一笑:“这家伙肯定是躲在自己的大营里数钱了,连我们师部都堆着四十余万现金,他那儿能少得了吗?昨天下午战斗全部结束之后,四团、五团、六团和六十五团都有点儿不像话,押回各自的俘虏后把城中各大军营全都占据了,结果独立团各部最后押送一万多俘虏回来没地方了,在安毅的命令下没有一个营驻扎在城里,模范营和四营渡过西岸的圆通寺驻扎,教导队和一营押送着两万多俘虏驻扎在北门外的北大营里,就连最先进城维护秩序的三营也在各部回城之后全体开出了西门,与诲臣兄的炮兵们一起进驻西大营,并担任炮兵的安全保卫任务。 今天中午你去北大营视察,有几个乡绅来找我告状,说我们革命军把他们几家店铺全都抢光了,我大怒之下立刻派荣光率领特务连前去查看,结果荣光回来告诉我那是三家鸦片烟馆,老板自己也不知道是被哪个部分给抢的,我们一核计就知道是小毅手下的那个精明的三营长陈志标干的好事,哈哈!鸦片烟馆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抢了也就抢了,不算犯军纪,要是碰到一师的各团,那些共产党员营连长们估计当场就放火烧了它,小毅他们还算是网开一面了。” 连番大捷心情奇佳的刘峙根本不在意这等小事,此番桐庐战役的巨大功绩一洗前两次的惨败耻辱,使得二师再次成为了全军上下都瞩目的对象,蒋总司令亲自签署特别嘉奖令通报北伐军各部,获得特别嘉奖的作战集体仅为两个,一个是一路攻克险关最终取得桐庐大捷的刘峙第二师,一个是率先攻进新登随后直取富阳再进杭州的薛岳第一师;获得特别嘉奖的个人也是两个,一是高瞻远瞩、用兵如神的白崇禧,一个是足智多谋、攻无不克的骁将安毅。两个难得的嘉奖均有二师的份儿,怎么能不让刘峙和徐庭瑶扬眉吐气,深感自豪呢? 刘峙坐下端起茶杯,悠闲地喝了一口,突然想起白崇禧提前动身的事,心里没底便询问徐庭瑶: “你说白总指挥为何在攻城之前的晚上,匆匆忙忙地拐了个大弯赶到新登去了?是认为我们这边攻城获胜毫无悬念,还是另有原因?” “两者都有吧!白总指挥是个非常自信的人,长途奔袭新登的一师、二十一师、五师都配备有最新式的小型无线电台配备,因此他非常清楚前线战事的进展情况,所以他才会选择提前动身。 新登被我军轻松占领之后,战局的重点也就迅速转移到了杭州以北,他提前赶过去坐镇指挥是很有必要的,只是他没想到桐庐城一线数万敌军逃得这么快。我估计还有一点白总指挥没有想到,那就是他没想到小毅这么大胆,也没想到我们俩能下此决心,把逃敌大部分都堵在了城北二十公里之内的区域里并顺利俘虏。 此役我们二师算是发大财了,缴获的枪支、火炮、弹药和物资都是历次战役所无法比拟的,单仅长短枪就有两万八千多支,火炮七十六门,让诲臣兄分去一半我们还留下一半,这一功绩了不得啊! 校长的特别表彰就是很好的说明,与同样获得特别表彰的第一师相比,我们可是捡了大便宜,这些还得感谢小毅才是啊!估计白总指挥心中再有不甘,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能顺水推舟成全我们――对了,明天给驻扎城东的李明扬第九师分一部分吧,我们不能全吞了,否则容易树敌啊!”徐庭瑶说到这儿非常感慨。 刘峙完全同意徐庭瑶的意见,略微沉吟低声说道:“月祥,等会儿我们联名给校长发个请示电报,举荐小毅晋升我二师副师长,你觉得怎么样?” 徐庭瑶点点头:“我也早想到这事了,再不晋升的话小毅估计留不住了!这几天诲臣兄老是和小毅待在一起,我心里很担心,现在诲臣兄兵强马壮,很快就会晋升扩编,要是他把小毅拉走,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你别忘了,小毅的炮兵指挥水平也不低的,被校长和军中元老大为赞扬的迫击炮技术就是得益于诲臣兄的亲传,在黄埔时两人的关系就很不错。还有,二十二师的继承也对小毅垂涎三尺,去年的武昌攻坚战就是小毅冒死冲到护城河边,击爆油桶把继承从必死之境救出来的,为此小毅自己都差点儿送掉性命,将心比心,继承肯定想举荐小毅,何况小毅的性格这么好,能打能拼,为人也宽宏大量,谁不喜欢与这样的人共事啊?” “事不宜迟,立刻就办吧,否则等明天部队开拔赶赴杭州就没时间了,白总指挥那边催得很急,估计接下来就要攻打松江了。”刘峙站起来唤来机要秘书。 徐庭瑶连忙说道:“我们师属各部和几个主力团自然是想走就能走,各团收编的俘虏都在两千左右,可小毅的独立团还看管着一万多俘虏和缴获物资,得等总司令部从兰溪兵站派人前来接收才行,没有一两天他走不了,我们还得将实际情况电呈给白总指挥才恰当,同时也给校长说明一下,省得到时候授人以柄。” 刘峙连连点头,舒心地笑道:“跟你在一起我轻松多了,就按你的意思办吧,我们这就拟定电文。” 当天夜里,李延年接到安毅打来的电话,大喜之下立刻率领自己的特务连步行出北门,安毅早已经在北大营门口等候了。 师兄弟并肩走到一旁交谈了十几分钟,夏俭率领一百五十名弟兄每人牵着一匹马,来到营门口交给五团的弟兄,马背上都驮着用被单覆盖的沉重物品。 李延年高兴地在安毅胸口敲了一拳,心中对自己的这个小师弟感激不已,八十匹驮马、七十匹战马、四十五挺美制轻机枪和五万发子弹的大礼,正是李延年急需之物,有了这批武器和畜力,李延年五团的战斗力将会提高许多,对接下来的战事帮助很大,在如此的处境下,没有什么比这份丰盛的礼物和深厚的情谊更为宝贵的了。 安毅回到夏俭的营部,立刻与众弟兄就俘虏问题展开讨论,在目前的情况下,安毅的独立团最多补进一千五百俘虏就足够了,再多的话不但严重超编,还有可能引来别人的非议。商量到最后一致决定,五个营每营补充进两百人,剩下五百人全都挑选具有各种专业技能的人才,要有一定的文化基础,除拥有特殊能力之外的个别人,所有挑选出来的补充兵年龄必须在二十二岁以下。 决定之后,安毅心中放下了一块石头,笑着说道:“这一万多俘虏不需要我们遣散了,否则光是遣散费就是一大笔数目,明天一大早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开始选拔,把模范营的几面新旗帜竖起来,集中完毕首先让不愿从军的、抽鸦片的人全都站出来,由一营的弟兄们护送进城,安置在师部大营里等候处理,然后接着把身体条件差的挑出来,让这些人先回到营房休息,这么一来,现场估计就只剩五六千人,应该很好办了,老杨上场训话,鼓励有特长、有文化的站出来,集中完毕立刻开赴西岸的模范营驻地,由我和继南在那边处理,剩下的就由各营营长集中选拔,完了各自带着自己的人回去,剩下的全部由教导队送到城中的师部大营,混在一起看好就行,谁想要就让谁领走,剩下的只等兰溪兵站派人过来接收,就没咱们什么事了。” “那么多物资怎么办,还有各团挑剩的一万多支各型长枪、俄制机枪、法制机枪和西班牙机枪呢?那些可都是钱啊!”陈志标问道。 安毅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咱们私自藏下的四千多支几乎全新的长短枪和轻重机枪足够了,再多咱们搬不动,还有数次缴获的总计五百多万的现洋、金条、鸦片烟土和贵重物品,我如今都让老丁的警卫连全连看着,加上后勤三百名弟兄才勉强够用。” 叶成想了想建议道:“小毅,你能不能让咱们独立团在嘉兴停留两天?” “应该没问题,咱们师在杭州略作停留,就要赶赴嘉兴备战,估计到时候得停留五天左右。怎么?你想到什么好事了?”安毅感兴趣地问道。 叶成压低声音:“我们不是缴获了三台无线电台吗?你看能不能与德国商行联系,或者干脆与欧耀庭先生联系,让他们帮忙在上海或者宁波找一艘五百吨外国商船,直接开到嘉兴东南四十公里的牛桥镇码头,帮咱们把所有的货物装上,经长江、湖口入赣江运抵南昌,只需让征募处的黄应武来接货即可,要是可行的话,再多一倍的物资咱们也能弄回去,大不了让模范营的弟兄们全都当一次辎重兵,反正眼下咱们有的是驮马,还有四艘汽船和二十几艘大木船,轻轻松松就能运抵嘉兴,剩下的那四十公里道路根本就不是难事。” 安毅大喜过望,站起来搓了搓手,越想越有道理,兴奋地说道:“真是好主意啊!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得多霸占点儿才行,过了这村这没这店了,待打到上海以后,再往北面打可就没这么富裕了,咱们很难再碰到这样的好机会,所以无论如何老子也要狠狠贪污腐败一次,老子就不信谁敢把我怎么样!” 众弟兄一听,全都会心地大笑起来。 第二一九章 与天堂擦肩而过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一九章与天堂擦肩而过 一队队北伐军开走,又一队队革命军进驻,古老的桐庐城从未像今天这样喧闹。 激战停止的第三天清晨,城中民众打开房门全都惊讶不已,满是尘土垃圾的大街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街道两旁胡乱张贴的五颜六色标语全都被清理一空,每个街口显著位置以及衙门告示栏上端端正正地张贴着感谢信,感谢桐庐人民对北伐大业的支持、对革命军的盛情款待和宽厚接纳。 用黄纸书写的每一张感谢信后面的落款,都是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独立团,而且全都盖上独立团的大印,团长安毅的大名清晰可见,稍有区别的是在独立团后面写着“模范营”、“一营”等具体番号。 安毅的这一手非常漂亮,不但赢得了民众的普遍好感,还通过实实在在的行动扩大了自己队伍的名声,城中不少常年读书看报见多识广的先生们看完感谢信连声感叹,直嚷嚷“想不到闻名全国的革命军模范营就在这批队伍之中”、“见不到安将军可惜啊”…… 惊叹一出,全城沸腾,成百上千的民众涌到城中的督军府门口,把高大威严的大门围得水泄不通,民众大喊要见见爱民惠民的模范营子弟兵、见见传奇般的安将军,门口的兵站警卫哨兵吓得关起大门,连声解释说模范营天没亮就已经开拔了,看到越聚越多的民众不愿散去,哨兵连忙禀报临时代理站监肖少将。 生性随和的肖少将匆匆赶来,急令哨兵打开大门,走出门口连声向民众致谢,完了歉意地说安团长的确率部赶赴杭州了,聚集的民众这才遗憾地逐渐散去。 人群中有个教师打扮、年约二十四五岁的儒雅青年,他默默地看着这一切,颇为感动,人群散去他独自走到一旁的大树底下,拿出纸笔飞快地将这一切记录下来。此人名叫周崇安,年仅十六岁就远渡重洋留学欧洲,一年前在法国巴黎大学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后毅然回国,在众多江浙名流的举荐下没有踏足政坛到政府中就任高职,而是进入《申报》成为一名专业记者。 早在桐庐战役打响之前,周崇安就以其敏感的政治嗅觉和对北伐军、浙军现状的了解,提前来到桐庐,暂住于远亲家中,在一周之内他将桐庐战役的各个过程逐一记录,遗憾的是他没有机会采访到白崇禧和安毅,在庆功宴上见过不善言辞的一介武夫刘峙后深感失望,于是他一直在寻找机会采访军界新星安毅,采访以战功和爱民闻名全国的模范营。 可是他又一次地失败了,数日来安毅没有像众多的革命军将校那样,换上笔挺的军装容光焕发地出席众多的宴会和恳谈会,也没有在城中露过面,周崇安惊讶之下兴趣愈浓,采访安毅的决心也更为坚定。他几经打听托人周旋,可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安团长军务非常繁忙,无法接受采访,安团长每天都辗转于城里城外各大营之间,处理俘虏编遣事宜和所部休整事务。 周崇安于是转移方向,雇船渡到西岸采访模范营,谁知距离模范营进驻的圆通禅寺一公里远,就被荷枪实弹的哨兵拦下,不管他如何表明身份如何求情,哨兵就是一句话:没有团长的命令,任何人均不许进入军事重地一步! 此时得知安毅率部离开,周崇安记录完毕,立刻回到住处与亲友话别,提上简单的小皮箱赶赴西岸的圆通禅寺,进入幽静整洁的寺院,径直走到大殿前,拿出自己的名片求见德高望重的方丈大师。 年近六旬的方丈大师很快出来相见,和气地询问来意,随后微微一笑,礼貌地将周崇安送出寺门: “施主只需看看寺内一切即当明了,模范营秋毫无犯,尊重信仰,军纪严明但也戒备森严,至于安将军……实乃非常之人,老衲德行浅薄,不敢妄自评议,尚请施主海涵!” …… 十八日傍晚,安毅率领独立团经水陆两路到达富阳,在东路军指挥部后勤部门的帮助下顺利进驻濒临江岸的鹤山军营,由团属警卫连和机枪连四百弟兄严密押送的四艘汽船、二十八艘大木船以及装运的四百八十余吨“军用物资”也顺利停靠军营边上的军用码头。 送走总部无线电教官的通信参谋詹焕琪率领麾下架起电台天线,按照安毅的口述,向师部汇报行程与驻地。 二十五分钟后,刘峙回电,命令独立团沿钱塘江绕过杭州开向海宁,再经海宁赶赴嘉兴汇合。 安毅复电遵命,立即召集麾下弟兄共同商议。 众弟兄对此非常不解,如今东路军前敌指挥部已经进驻杭州城内的议会大厦,各友军亦分别进驻城里城外各大军营,为何单单命令自己的独立团绕过杭州,经海宁到嘉兴? 此时安毅等人浑然不知,杭州城内左右势力的斗争已经处于白热化状态,每天都有数万乃至十数万民众上街游行,庆祝北伐军胜利的游行活动已经转化为左右势力之间的示威和对峙,整个杭州城内百业瘫痪,各种各样的群众运动风起云涌,北伐军政治部与地方工会、社会各界以及民间组织正在举行紧张的商议,安毅的独立团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进入杭州城了。 尽管大家对师部的命令不甚理解,但还是一丝不苟地予以执行。在叶成、杨斌、曲慕辰等一批江浙籍主官的建议下,安毅欣然接见了富阳河运协会的数名代表,一顿宴席进行完毕,双方愉快地达成共识: 富阳河运协会出动足够的运输船,沿钱塘江顺流而下,将独立团官兵送抵海宁城南十八公里的九里桥码头;独立团将所有军用物质搬上码头之后,将所部所有船只卖给富阳河运协会,价格为四万五千现洋。 商谈完毕,宾主皆大欢喜,安毅强忍中烧的欲火,婉言谢绝了富阳名流们“品茗听曲”的邀请,独自和沈凤道骑着大马返回军营。 路上沈疯子少有地问道:“你为何不与弟兄们一起多坐会儿,也找个女人放松一下?” 安毅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看到席上那些白白嫩嫩几乎能捏出水来的漂亮女人,老子也想放几炮啊!可是一想到我那个对爱情无比专一的未来岳父,想到我那楚儿的音容笑貌,老子就狠不下心来干那事,唉……不管是从自己的前途还是内心的情感来讲,我都不能让爱我的楚儿和未来岳父受到半点伤害,这不但关系到我们上千弟兄的切身利益,也关系到未来几年我国军工企业的发展壮大啊…… 别这么看着我,老沈你不信的话走着瞧,三天后等你见到德国鲁麟商行的总经理汉斯,估计还有德国礼和洋行华东区经理,你就会看到我将把价值一百万的金条作为定金交给他们,年底之前,我们定购的一大批制造步枪的成套设备、制造钢盔的冲压机床和卷边机、一万套捷克机枪的核心散件、两条制造7.62和7.92子弹的生产线将会陆续运抵南昌,到时估计会有二十几个德国技师到来,还有一批先进的医疗设备和德国医生,咱们的兵工厂要尽快办起来,不能总依靠外国人,否则就被人掐住脖子,我还要办起自己的医院,医护培训学校和机加工培训学校,这些都是钱啊!其他的项目就得仰仗我那未来的岳父大人了,慢慢发展壮大吧。” 沈凤道还是第一次听到安毅这么庞大的计划,震惊之下说不出话来,只好深深吸了口气,打马跟随安毅徐徐而行,到了大营跟随安毅巡营一圈才回房安歇。 这一夜,沈凤道如何努力都无法步入每日打坐时的虚空境界,迷幻中,他仿佛回到了武当南麓的幽静山谷,听到了阵阵松涛的呼唤,看到了清泉淙淙的山腰间挚爱之人幽静的坟茔,闻到了墓碑旁朵朵紫兰的幽香。 次日上午,独立团五千五百余名官兵乘坐的庞大船队离开富阳军用码头,顺着钱塘江缓缓而下,安毅和杨斌率领顾长风的两个连精锐,骑着战马经陆路沿北岸而行,胡子率领夏俭一营一个连的精锐骑着战马沿着南岸向东前进,两支队伍都肩负着保卫物资安全的重任,毕竟敌军主力刚撤走不久,不得不防备零星残敌可能的袭击。 行至中午,安毅一行来到杭州城南天花山下,远远看到屹立江畔的白塔,再前行一公里,安毅命令全军停止前进准备午餐。 长长的船队缓缓停泊在对岸的闻涛阁一线,各部弟兄下船上岸埋锅做饭,饱食之后还得再次启程,直抵海宁方能停下。 杨斌陪着安毅走在风景秀丽的江岸上,向安毅介绍周围的景致和名胜,完了不无遗憾地说道: “进入这条山中幽径,北行三公里多点,就是著名的西湖了,可惜咱们不能停下来看看,原本我和方绿、慕辰还有军中的几位弟兄早就合计好了,请你和弟兄们一起到西湖边的得月楼喝上两杯,听听小曲儿,漫步游湖非常惬意的,可惜了!” 安毅微微一笑:“以后有的是机会,北伐之后,估计我们这些嫡系部队大多驻扎于江浙赣鄂,到哪儿走走都非常方便,你要是愿意的话,干脆把老婆孩子接到南昌去,咱们的大本营估计就设在那里,兼而照顾咱们的产业。” 杨斌哈哈一笑,看到前出警戒的哨兵打马跑来,连忙停止交谈,和安毅一起站在原地等候报告。 哨兵飞身下马,迅速敬礼,递给安毅一张便条:“前方一点五公里的白塔处约有一个连的友军官兵停下休息,一位姓俞的将军让属下将便条交给团长,并请团长移驾一叙。” “姓俞的将军?……知道了,你忙去吧。” 安毅接过便条回了个礼,细细一看字条上熟悉的笔迹,顿时乐了:“奶奶的!俞师兄怎么从南昌赶到这儿来了?走吧,老杨,咱们一起去见见两个将军……虎头,上马,跟我一起到前面走走!” “好咧!” 顾长风离开下属,几步走到自己的黑骏马旁边飞身跃上,很快跟上安毅和杨斌,一起向东奔去。 第二二〇章 闪亮的将星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二〇章闪亮的将星 位于西湖之南钱塘江畔建于五代,因其用纯白石材筑成故名白塔,塔身呈八面九层状,各层的每面转角处都有梭形的倚柱,每层四面各有壶门,雕刻着众多浮雕佛像和经文。白塔历经千百年的风雨侵蚀仍巍然屹立,但也深为沧桑而孤独。 塔下临江一面的长亭外,蒋鼎文和俞济时看到匆匆下马的安毅欣喜不已,南昌一别虽两月有余,但在频繁的战火之后、在风雨飘摇暴风欲来之时彼此有幸相见,个中的激动与感慨自然也就溢于言表。 “变了、真变了,少了几分纯稚,多了几分威严,看来入浙之后的一系列硬仗把你锤炼出来了,哈哈!”蒋鼎文拉着安毅的手上下打量,赞不绝口。 “大哥,没想到在此见到你……伤好了吗?”安毅松开手也上下打量蒋鼎文。 “基本痊愈了,就是还不能跑。” 蒋鼎文眉飞色舞地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胳膊没事了。 身穿笔挺少将戎装的俞济时与杨斌和顾老二致礼完毕,转过来含笑看着安毅诚挚的脸: “临行前校长对我说,见了安毅让他别留胡子,这么年轻不该留胡子,等他成家后再留胡子也不迟。今天见你虽没留胡子,却比数月前成熟稳健太多,自有一股英武之气啊!” 安毅感动地说道:“感谢校长关怀,师兄你不是也没留胡子吗?你可比小弟英武多了,谁不知道你是我们黄埔生中有名的美男子啊?你要是在杭州城走上一圈,估计全城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都睡不着了!” 众人哈哈大笑,蒋鼎文示意大家进亭子里坐下聊,走进亭子安毅才看到中间摆放的一桌精致酒席,边上的炭炉上架着个热气腾腾的精美铜盆,暖水里放置两个长颈青花瓷质酒壶,看样子俞济时和蒋鼎文早有准备了。 安毅刚想开上两句玩笑,晃眼看到长亭另一边和亭外的古朴大油伞下也摆着几桌热气腾腾的酒宴,距离近的两桌客人全都含笑望着自己和俞济时,其中几个一身裘装的美丽少妇和两位肤色如玉顾盼生辉的少女脸上满是惊讶钦佩之色。 安毅愣了一下,礼貌地向两桌客人点头微笑,坐下来对身边的蒋鼎文问道:“大哥,旁边两桌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大冷天跑到寒风习习的江边来喝酒?” 蒋鼎文转头向边上两桌望了一眼,低声解释:“我们也不认识,估计是杭州城内哪个名士的家眷吧,杭州文人骚客云集,书香门第栉比鳞次,寻常下大雪都出来踏雪寻梅吟诗作对,何况这两天难得的风和日丽……啊,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居然同时出现两个,你小子不会是看上其中哪一位了吧?要是看上就直说,我马上过去给你做媒。” 众人听了忍俊不禁,纷纷暧昧地笑了起来。杨斌谦和有礼,朝客人望上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长相英俊却蕴藏一身匪气的顾老二可就没那么斯文了,他锐利的目光热辣辣的,早已将邻桌上的女人看了个遍,直看得几个美女面红耳赤,这才收回赤裸裸富有侵略的目光,连声低叹杭州城果然人杰地灵,独占天下之胜景,随眼一瞥就遍地春色,冬梅春兰犹如群芳争艳。 众人又是一笑,俞济时是第一次与顾老二相处,之前只知道顾老二武功奇高,性如烈火,印象中一直以为就是个杀伐果敢的沙场虎将,此刻听他出口不凡,颇感意外。安毅连忙向他细说顾老二的师承与学识,俞济时随即举起酒杯,满怀诚意地敬了顾老二一杯,顿时博得顾老二的巨大好感,站起来恭敬一碰仰头就干,放下秀气的小酒杯连说不过瘾。 蒋鼎文指指边上造型古朴雅致的小酒坛,低声笑道:“你以为这是一个大洋一大坛的江西进贤烧酒啊?这可是窖藏十年的状元红!前面拐角那家酒肆老板在我威逼之下,才忍痛卖给我们一小坛的,你小子可不能这么喝,否则我们都亏了!” 众人莞尔一笑,连连举杯,酒过三巡蒋鼎文抬手击掌两下,长亭外端坐着的两位校官立刻捧着两个精致的皮箱快步走来,恭敬地站在蒋鼎文侧后。 蒋鼎文示意属下将两只皮箱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站起来严肃地望着安毅:“安毅听令!” 安毅吓了一大跳,连忙站起来大声回答:“属下在!” “经北伐军总司令部提请,中央军事委员会及国民革命军军政部批准,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独立团团长安毅上校晋升为少将军衔……这是任命状和军委会的铨叙证明文件,收下吧!” 蒋鼎文将大信封双手递给惊喜莫名的安毅,走到小桌旁打开两个皮箱。 众人连声恭喜,俞济时站起来将安毅拉到皮箱边:“这全套华达呢将军服、黑面红底披风、呢子大衣,包括这两颗紫铜鎏金将星,都是校长亲自为你定做的,做好了还让我试穿看满不满意,校长看完说你比我高,穿上更显挺拔英武,我也是这个意见,你穿上肯定精神,来!看看吧,里面有校长给你的亲笔信,我就是为了送这两个皮箱和你的任命状专程过来的,要不穿上试试看?” “不不……” 安毅激动得双手微微有些抖,他向蒋鼎文和俞济时郑重地敬个军礼,双手拿出静静摆放在将军服上的信函,走到一边打开阅读,边读边感叹,最后收起信函仰望西天。 蒋鼎文和俞济时对视一眼,微微点头重新坐下,两个副官随即提起暖水中的小瓷壶上来斟酒。 顾老二见状大步走出亭子,朝前方拐角处的黄色旗幡方向跑去,不一会儿就提来两坛与蒋鼎文带来的一模一样的状元红美酒,拍开封泥,大声吩咐一旁的少校拿来五个大腕,哗啦啦地顷刻斟满一滴不漏,看得蒋鼎文、俞济时和边上几桌的客人眼都大了。 顾老二畅快一笑,豪迈地说道:“今天是老大的好日子,我要好好敬老大三杯,有了这金光闪闪的将星,老大今后再也不用忍受那帮鸟人的排挤和打压了!诸位要是愿意,等会儿属下也敬各位三碗,我独立团、我模范营从此再也不用做孙子了!” “说得好!虎头,老哥也陪你一起敬敬老大,敬敬两位情深义重的长官!”杨斌霍然站起,一把捧起了大腕。 安毅默默回到桌前,端起美酒与两位肝胆相照的弟兄重重一碰,捧到左边咕噜噜地一干而尽,放下碗顾老二用脚将酒坛高高挑起,单手抓住坛沿再次将三个空碗满上,哥三个连灌了三大碗,哈哈大笑。 等酒碗满上之后,三人齐齐向蒋鼎文和俞济时恭敬地举起酒碗,深受感动的蒋鼎文和俞济时毫不犹豫地端起酒碗,五双大手中的五只大碗碰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音,随后都端到嘴边一饮而尽,看得周围的红男绿女名人雅士目瞪口呆,全都为军人的豪迈而感动。 亭中距离最近一桌的老先生连连感叹,说多少年没看到这等冲天豪气了,举酒的众将个个一表人才,看来我中华从不缺少英雄豪杰啊! 脸色通红的安毅对俞济时歉然一笑:“师兄,情况我都知道了,原本心里就有这种准备,但没想到时局糟糕到这等程度。师兄放心,小弟定会高举北伐旗帜,为北伐大业倾尽全力,绝不会辜负总司令部和校长的殷切期望。请师兄代为禀告校长,学生定当以微薄之力一往无前,高举我模范营战旗征服前进道路上的任何困难,绝不会被任何军阀势力所左右!” “好!今天得到你这话,为兄放心了。” 酒意上来俊脸微红的俞济时长叹一声:“刚刚打下浙江就面临内部分裂,军中将领诚惶诚恐,不知何去何从,令人担忧啊!欣喜的是,这次你的晋衔得到了武汉南昌双方的一致同意,最先提议升你为将军的还是武汉方面的政治部呢,近半个月来,同是一张《中央日报》也分成了广州、武汉和南昌三个阵营,彼此争吵不休,暗斗不止,唯独对你和你的独立团、模范营的赞扬出奇地一致,令人感叹不已!” 蒋鼎文笑道:“这也算是北伐时期的革命奇观吧,哈哈!小毅,有件事我要对你说,经扶兄和月祥兄联名举荐你为二师副师长……” “这怎么行?小弟没有这能耐啊!”安毅连忙摆手。 蒋鼎文示意安毅打住:“你听我说完嘛!这个建议本来很好,二师是我黄埔一脉,看到你能获得承认我们都很高兴,但是一切都得等到打下南京之后才见真章,我们第一军要扩编也要等到那个时候。 我临行前那天校长为此向我征求意见,我反复考虑之后,认为你还是先别晋级的好,特别是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期,我对校长说你绝对有师长的水平和带兵能力,若要让你干就给个正职,省得被人掣肘牵制无法施展你的才华,你独特的训练方法和天马行空般的指挥手段并不是谁都能领悟的,只有你的独立团和模范营才能将你打破常规的各种作战手段表现出来,要提拔要扩编也要以你现有的军官班子为核心才行。 校长慎重考虑后同意了我的建议,并且已经有了进一步计划,所以小毅你别着急,很快你就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番号。我呢,需要暂别一军,为校长把刚刚占领的浙江安顿下来才行,完了我还是要回来的,肯定能和你一起并肩北上。” 安毅笑着点了点头:“小弟一点儿也不着急,更不想在这个时候升任副师长,有个少将军衔足够小弟用的了,哈哈!” 众人欢声笑语再次举起了酒碗,不善饮的俞济时这次不敢用大碗了,杨斌和顾老二也不在意,两人敬完蒋鼎文一杯随即换成小杯和俞济时热情地聊起来。 安毅突然记起船上那批货物,一把搂住蒋鼎文的肩膀低语一番。 蒋鼎文大喜过望,附在安毅耳边悄声说道:“目前从广州到武汉全都是轰轰烈烈闹革命,江西各地和浙江也是战火纷飞,沿海各地几乎没多少存货了,两个月来价格几乎上涨了五成,我估计你这批货至少能卖出一百万的价格,而且两天我就能出手干净。” “那么我在海宁等你?”安毅笑问。 “好!明天晚上我准时到海宁,其他你别管了。老规矩,到了上海我把钱给你存进你那汇丰户头。”蒋鼎文非常高兴。 安毅问道:“你何时回南昌?” “办完这事我从上海坐外轮到九江,估计最多在南昌停留一星期,我就得率部从你们入浙作战的老路入浙,然后开到宁波赴任。”蒋鼎文回答。 安毅点点头:“既然这样,大哥你回去之后代小弟向校长请求一下,能不能批给咱们的老南昌招募处一个营的新装备?” 蒋鼎文想了想回答:“估计没问题,如今各军摇摆不定,校长也就暂时停止了对各军的武器装备补充,总部军需仓库里有的是新装备。 这样吧,招募处怎么说也属于团级单位,申请一个团的装备校长也会答应,我来办你放心吧,你的部下黄应武让我提升为中校了,这小子是个人才。 对了,我想起来了!你部原先留在广州的军需官劳守道回老南昌了,据说是拖家带口来的,我接到黄应武的通知没时间去看一下,就奉校长之命和济时绕道上海再从杭州湾上岸赶来见你了,这次回去我抽个时间见见他,不知道他是否有你说的那么高明,如果是的话,我帮他晋一级军衔,并委任他为招募处中校参谋,怎么样?” 安毅大喜过望:“太好了!老大,我有一批缴获军资和损坏的枪支也要发回去,你到了老南昌通知我家老道和黄应武做好接货准备吧!” “你小子贼啊!肯定又是不择手段搜括到好东西了吧?” 蒋鼎文哈哈大笑,众人听得有趣也都大笑起来,俞济时素知安毅的作风,也知道安毅即将在南昌的大手笔投资,随即向安毅表示只要用得上自己,派人通知一声即可。 安毅也不客气,举起酒杯再次敬两位大哥一杯,完了潇洒地站起来敬礼告辞。 杨斌和顾长风每人提着一个皮箱翻身上马,向送出亭子的蒋鼎文和俞济时敬个礼随即调转马头。 亭子里,那位得到安毅一个灿烂笑容的清纯女孩一直目送安毅离去,呆呆望着安毅矫健的背影,痴痴低语:“模范营、安毅……名震南北的北伐骁将竟然这么年轻英俊……” 第二二一章 完美的合作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二一章完美的合作 海宁城一觉醒来,已经被安毅独立团所占据,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巡逻官兵整齐地行走在大街小巷,城南的文昌庙、城西的谢家祠、城北的紫阳观、城东的东关军营全都被独立团各营所占据,独立团的团部则设置在城中的天王殿和与之比邻的海宁书院,与海宁县衙只有三百米距离。 安毅这次之所以没有占据条件更为优越的县衙,并非是县长已经得到了国民政府的委任,而是年轻的县长谢孟庭的确是支持革命的开明之士。 凌晨三点半,年仅二十八岁的谢县长惊闻革命大军开来,立即带着十余名随员骑马到南面二十公里的九里桥码头,恭敬地把安毅的独立团迎接到了海宁县城。 见面之初,安毅看他相貌端正谈吐不凡,丝毫没有旧官僚见到革命军的那种惊慌失措和唯唯诺诺,客气地交谈几句便觉得这人挺对自己胃口,立刻召来籍贯海宁的二营长叶成,叶成连忙下船前来,高兴地捧着老同学谢孟庭的手嘘寒问暖,祖籍海宁,十年前随家族迁居杭州的谢孟庭惊喜交集,感叹万千,激动得双眼湿润连呼造化弄人。 叶成连忙向安毅和弟兄们介绍自己的少年同窗,随后一同踏着寒霜赶赴海宁县城,全团共计六千二百名官兵在谢孟庭的张罗下迅速扎营,除每营派出一个连分片巡逻警戒之外,其余官兵饱食完毕便进入三天的休整期。 中午,谢孟庭在自己的衙门里为安毅和老同学叶成一行摆酒接风,安毅等人跟随领路的县警察局头目进入县衙随即愣住了:两名身穿浙军校官军服的汉子整齐地站在院子中央,向安毅等人端正敬礼,脸上的神色颇为不安。 谢孟庭连忙向安毅介绍:“将军,这两位都是东面海盐县守备团的官长,这位是程自坚团长,这位是顾万山团副,浙军统帅孟昭月战败撤走大军之后,海盐县官员及税政官员也携家带口,闻风而逃,程团长几经权衡,毅然决定率领本部保境安民,静静等待革命军和国民政府派员进驻改编,昨夜小弟获知将军率部顺流而下,立即派出快马前往海盐通报,程、顾二位团长兼程赶来接洽,请求与将军商议易帜归附事宜,请将军多多担待才是!” 安毅回了个军礼,随即热情地伸出双手:“欢迎两位加入革命队伍,安毅代表革命军将士向二位致敬并深表感谢!” “哪里、哪里!安将军过誉了!” 程自坚和顾万山连忙上前,紧紧握住安毅的手非常感激,通过报纸和军中传闻,两人早已听到安毅的赫赫战功和模范营的威名,知道革命军入浙作战以来一个个浙军将帅的半世威名,就毁在眼前这个年轻英武的虎将手里,更清楚安毅和革命军蒋总司令之间的亲密关系,如今得到安毅的热情接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半。 谢孟庭为两位老友引见成功大为高兴,拉着叶成的手连声招呼安毅、胡子、尹继南和杨斌等人尽快入席。 在浙江籍的叶成和杨斌两人的调剂下,宾主间礼貌交谈,气氛随之热烈,加上安毅、胡子和尹继南都是豁达坦率之人,没一点架子也没有拐弯抹角的防备试探,大家几杯酒下肚慢慢也就放开了。 酒到半酣,程自坚再次站起,从衣兜里掏出个信封双手呈到安毅面前: “安将军,下官受海盐城乡士绅贤达与各界名流之委托,将此微薄之资犒劳将军及贵部将士,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将军笑纳!” 安毅站起来大大方方地接过来,随手递给身后的传令官小杜,举起酒杯对程自坚微微一笑: “我代表本部六千余将士感谢海盐父老乡亲的厚爱,感谢程大哥的盛情!小弟借花献佛,敬程大哥一杯,喝完之后我们再说如何?” “敢不遵命,哈哈!” 程自坚看到安毅如此痛快的收下十万元的支票,心里更觉安稳,举起杯高兴地与安毅礼貌相敬,一饮而尽。 安毅示意程自坚坐下:“程兄、诸位,如果愿意的,今晚小弟给大家引荐一个人,这个人即将在半月之内出任我国民革命军浙东警备司令,并在我军占领江苏和上海之前,全权负责浙江全省沿海地区的安全防卫、军队编遣、民政事务、县镇两级地方政府的组建和官员任免、以及重组警察队伍维护地方治安等等要务,此公姓蒋名鼎文,字铭三,是小弟的老上司了,也是浙江人,估计与各位交流起来毫无障碍。” 谢孟庭和程自坚哪里还听不懂安毅话中深意,激动得站起来快步走到安毅身边,又是作揖又是敬礼,连声感谢,就差没抱住安毅亲上一口了。 胡子和尹继南相视片刻,随即会意一笑,心中对安毅越来越成熟老辣的手段大为佩服。 杨斌凑近胡子和尹继南低声笑道:“老大这回不想发财都难了,周边沿海五个县二十余个乡镇的地主、盐商和旧政官员肯定闻风而动飞跑而来,央求老大代为引荐,你们就等着看老大怎么收礼吧!” 尹继南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我听大哥说在海宁休整三天还纳闷了很久,原来他早有预谋了!肯定是昨天中午在杭州白塔和蒋副师长密谋好的,如此无孔不入的敛财手段……啧啧,我算是服他们了!” “可别这么说,小毅弄回来的钱没一分一毫放进他自己的口袋,全都是为了咱们的大业着想,何况这都是别人亲自送上门的,又不是去偷去抢,受之无愧。”胡子低声说道,尹继南和杨斌哈哈一笑不再谈论。 安毅再三恳请诸位坐下,谈笑片刻看到时间差不多便笑说不能再喝了,否则晚上蒋将军到来陪不了他,他酒量好啊!众人会心一笑,随即便撤宴上茶,又聊了一会儿便将安毅一行送出门口很远。 谢孟庭回到县衙大堂,立刻叫来师爷耳语几句,师爷点点头匆匆离去安排,程自坚把团副顾万山拉到一边低声命令: “你立刻返回海盐将情况告知四叔众人,随后叫四叔开出花旗银行的五十万现金支票马上带来,安将军的盛情可不能不报答啊!今晚只需他美言几句,咱们就能换身衣服继续镇守海盐了!” “啊,五十万……这也太多点儿了吧?”顾万山不舍地问道。 程自坚怒目圆睁,颇为恼怒地呵斥:“你真是鼠目寸光!五十万也就是咱们一年收入的一个零头,要是没了枪杆子,你喝西北风去啊?何况眼下改朝换代了,四叔他们万亩盐田的税赋厘定迫在眉睫,他们那边更着急啊!快去,把四叔他们一起接来,要是误了大事,老子唯你是问!” “是!我马上骑快马赶回去。” 一切都如安毅所料的那样顺利地进行,“谦和大度体恤民情”的蒋鼎文将军入夜时分即从杭州赶到,在本地贤达举行的盛大欢迎宴会上连声感谢父老乡亲们的开明,盛赞海宁、海盐两线“临时县政府”和“投诚起义”的程自坚守备团将士对“革命事业的大力支持”,以及为北伐大业“做出卓越贡献”的表率作用。 次日,即将担任浙东警备司令的蒋鼎文将军和十余名随从,对海宁县的民生状况、公共设施、学堂和医疗卫生进行了考察巡视,简单地吃过午饭就提出告辞,满载着海宁人民的“深情厚意”离开海宁县城,在安毅将军亲率的警卫连精锐和程自坚守备团一个营的保护下赶到了海盐,出席周边五县二十余乡镇两百五十余名富豪名流举行的盛大午宴,再一次发表了热情洋溢、感人肺腑的“革命演讲”,赢得满堂“有识之士”和“爱国实业家”们一阵又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皆大欢喜的晚宴过后,满载而归的蒋鼎文将军一行在安毅和胡子、尹继南等爱将的恭送下,精神百倍地登上德国鲁麟洋行上海总部为安毅专门请来的德籍货船,跟随船上的四百多吨“军需物资”一起返回南昌。 临别之际,蒋鼎文一把搂住安毅的肩膀,从副官手里接过早已准备好的信封,慢慢塞进安毅的兜里: “里面是十一张现金支票,共计九十万元,都是英美两国银行的通兑票,其中七十五万是付给你的货款,另外十五万算是大哥付给你的辛苦费了! 你小子机灵啊,没有你到海宁穿针引线,我还不知道怎么入手呢,这一带数万亩盐田产出惊人,每年供给浙、赣、鄂、豫所需盐量的三分之一,由此可知其富裕程度了,别的不说,只说一个小小的县级禁毒局长,一年也能有百八十万收益放进自己腰包,你没想到吧?哈哈! 还有啊,这次多亏你想得周到请来这艘德国货船,省了大哥很多麻烦,等船进入吴淞口,在上游杜老板的私人码头卸下那批货物,这笔生意就算是顺利做完了,回到南昌我就尽快帮你把所有事情办妥,你就放心地领兵打上海吧,我到任之后就给你发报,有什么事你随时可以通过电报和我联系。” “大哥,你给的太多了!”安毅感激地说道。 蒋鼎文豪气干云地笑了起来:“这点钱你也嫌多?可见你修炼还不到家啊,哈哈!估计还不够你在老南昌建医院呢,收下吧!你在南昌铺开的摊子不小,要是缺钱用就跟大哥说一声,多的不敢说百来万还是随时拿得出来的。 你可不能再傻了,老南昌那个征募处和训练基地的建设该由总司令部全额支付,你就别再把自己的钱投进去了,如今主体工程和四周的大门高墙都已竣工,剩下的各种设施和辅助建筑最迟在五月份就能完工,你积攒下来的钱还是留着投资计划的几个大项目吧,到时候也好让大哥我跟着沾点光,咱们事业做得越大,才越能得到别人的尊重,记住了吗?” 安毅点点头:“记住了!船要开了,大哥保重!” “你也保重!再打个漂亮仗给大哥争光!” “好咧!” 第二二二章 逐渐扩大的秘密协约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二二章逐渐扩大的秘密协约 “……这也太多点儿了吧……大哥,烟土货款加上各界赠送的礼金,总共高达一百九十二万之巨啊!” 尹继南和史乐君两人清点汇总完款项后,抬起满是豆粒大汗珠的脑袋,望向半躺在太师椅上的安毅。 安毅此时正呆呆地凝视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电灯,脸上流露出莫名的留恋感慨之色,听到尹继南的惊叹,他缓缓转过身来,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等到了有外国银行的大地方,将卖掉缴获船只的四万五千元、蒋副师长赠送的十五万元存入官兵的公积金账户,其余的全部存入用我名字开设的汇丰户头吧。” 尹继南点头应了一声,接着说道:“如今我名下的专用账户也已经有两百六十四万了,用胡子名字在南昌开设的账户上原有五十七万四千余元,加上这次用船带去的一百二十万,胡子那个专用账户也会高达一百七十多万。上次我回去用应武名字开设的账户上有七万四千余元,要是这次运回去的枪支弹药和军需物资变卖一半,应武的账上也至少会增加到八十万元之巨,我有点儿不放心啊!” 安毅手托着下巴,懒洋洋地想了想,淡淡一笑:“放心吧,应武这人信得过,如今老道来了就更好办了,等咱们那两个同船回去的弟兄建立好无线电台通讯站之后,我们随时都可以发出远程指令,形势不会失控。 再一个,正在老南昌城西建造的三百座连体住宅小楼,至少还需要投入十八万元的开发资金,再加上四周的围墙、道路、自来水、电线架设、小公园、篮球场、幼稚园、荣军小学等等辅助设施,至少还需要扔进去二十万元,这些钱加起来将近四十万,都会从应武的账户上支付,剩下的四十万下个月就要给欧先生付出去三十五万,用以支付到货的服装厂和五金工具制造厂的机器设备,这样下来,应武账面上也就只剩下五万元左右的周转金,完全用不着咱们担心了。 再者说了,应武如今已官居中校主任,每个月五六百元的高额军饷足够他挥霍了,有房有车还有勤务兵侍候,就缺个媳妇儿暖被窝了,等正在筹备的中央党部政治学校招生,让他进去待上一年镀镀金,出来就能官升上校,到时候我还要把他弄到身边来才行,这家伙做政工的确是个天才。 你不知道啊,前天我教各营、连教导员唱那两首《精忠报国》和《血染的风采》,吼得老子嗓子都冒火了,结果这帮孙子硬是花了整整两天才学会,要是应武还在这儿,我只需哼上两遍就行,哪里用得着这么辛苦啊?” 安毅说完,微微伸了个懒腰,然后扭转腰身,拿起茶几上的香烟抽出一支点燃。才悠闲地吐上两口烟圈,就看到叶成走了进来,安毅立马来了精神,坐正身体肃容以待。 叶成走到安毅面前坐下,高兴地禀报:“客人乘坐的快船已到河东码头了,一行人下船后直接前往南岸的基督教堂,现在应该快到了。” 安毅听了大喜,连忙站起快步走向墙边的衣帽架前,飞快脱下身上的校官军装,换上笔挺的少将军服。对着镜子看了看,他总觉得有些碍眼,摇摇头再次脱了下来,在弟兄们惊愕的注视下又穿上刚刚脱下的校官服,仅扎一根武装带就催促弟兄们出发。 杨斌大惑不解地询问:“这么正式的场合,为什么不穿将军服啊?那样也隆重一些……” 安毅摆摆手打断了杨斌的话:“不需要,汉斯他们对我们革命军非常熟悉,只需要看一眼我们胸前的铭牌,就会辨明军衔和职务,不需要弄得那么郑重,否则别人还以为我炫耀呢。” 十分钟后,安毅、尹继南、杨斌、叶成在老沈和丁志诚等侍卫的护送下,骑马来到了城南的河边,穿过石拱桥来到教堂漂亮的拱门前下马,身材挺拔高大的汉斯和劳特立刻笑容可掬地迎了出来。 “我亲爱的朋友,你不知此时我心情有多么激动!” 汉斯握住安毅伸出的手用力一拉,给了安毅一个老朋友间最最热情的拥抱。近一年来,彼此不断通信通电,生意也是越做越大,仅仅只是鲁麟与安毅部下阿彪的“洪兴进出口贸易商行”合作进入湘黔市场,就卖出了上千万元的武器弹药、燃油发电机和多种品牌的加工设备,合作经营的范围和贸易渠道正在逐渐扩大扩宽,连创佳绩赚取丰富利润的汉斯也由鲁麟公司的华南区经理,迅速晋升到中国区副总经理,但是由于北伐战事正酣,他与安毅一直没能见上一面,心中的感念和彼此的友情随着利益的增加而日益深厚。 老朋友重逢安毅也很开心,加把力气紧紧一拥然后轻轻离开,笑着说道:“汉斯,你蓄胡子了,漂亮威武的日耳曼胡子……啊,劳特!我的朋友,你还好吗?” 劳特也被安毅和汉斯之间的友情所感染,连连摇头感叹,此际听到安毅招呼,连忙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 “安,你如今是越来越出名了,全中国有一半的报纸都在报道你的丰功伟绩,说你把孙传芳和孟昭月手下名将一个个打败,先后俘虏了二十余位名声显赫的将校,是革命军的英雄楷模,哈哈!” “谢谢你的赞扬,劳特……这位是?”安毅致谢完毕,礼貌地对汉斯身边那位清瘦的金发中年男子礼貌微笑。 汉斯的国语大有长进,含笑介绍:“奥古斯特.赫尔曼先生,礼和洋行华东区副总经理,也是我和劳特的好朋友。这次听说我们要来见你,他也想跟来见您一面。考虑到以后我们之间会有合作,所以我们就答应下来了!” “您好,将军,见到您非常荣幸!汉斯说的非常正确,您是位善于创造奇迹的天才,而且还如此年轻,真令人激动!”赫尔曼先生礼貌地伸出手。 安毅连忙伸出手,客气地说道:“见到您很高兴!希望以后能得到赫尔曼先生的关照。” “朋友们里面请,我们总不能站在寒风中谦逊地聊天吧?哈哈……各位请,进去再相互认识吧。”汉斯与杨斌等人一一握手,礼貌地请大家入内。 众人登上教堂的石阶,拐过精巧的石墙走廊,进入礼拜堂左侧的一间宽大客厅里,中间铺上洁净亚麻布的椭圆型大桌上的咖啡和香茶正冒着袅袅的热气,三位洋行的外籍职员殷勤地向安毅一行问好,周到地移开高背软椅,静静等候客人入座。 彼此介绍完毕相对坐下,汉斯看着安毅胸前铭牌上的红边和一颗红色三角星,再想起以前初次见面时彼此讨论缝纫机改进的境况,非常感慨:“安,真没想到才一年多时间你已经是位战功显赫的将军了,一周前我在《中央日报》和上海那份中立报纸《申报》上看到这一消息非常惊讶,也非常高兴,报纸上介绍说你率领的军队打了一个又一个胜仗,两大战役下来竟然俘虏了数万对手,实在令人震惊!这么显赫的战绩,就算是在欧洲战争史上也相当少见,称之为奇迹也不过分,你是怎么做到的?” 安毅笑着指指身边的弟兄们:“是我的兄弟们以及成千上万将士共同努力的结果,还有几个无法忽视的原因,一是我们中国人口众多,几乎快比得上欧洲的总人口了,靠打仗谋生的人很多;另一个重要原因是,目前的中国军队还没有掌握现代战争的精髓,时常是数以万计的人挤在一个小小的城池或者某一个狭小的区域里,进行落后的静态消耗战,所以通常会出现上万俘虏的事情;再就是我们军队的武器装备相当落后,很多时候只能靠人多来取胜。基于以上原因,被你们称之为奇迹的战果仍会一个接着一个发生。” 众人听了莞尔一笑,连连点头。参加过世界大战的赫尔曼惊讶于安毅风趣话语里蕴含的睿智与远见,略微犹豫片刻又含笑问道: “将军,您说出的几个原因,是否可以理解为构成了您大量引进先进武器装备、制造机床和设备的动力?我们能否这么认为,将军有意于振兴中国制造业甚至整个工业体系?就像……就像原先的开明官员张之洞将军一样?” 安毅笑了起来:“赫尔曼先生对中国的了解之深实在是令人钦佩!不错,不管张之洞身后褒贬如何,我始终认为他是个值得尊敬的伟人,至少他振兴民族工业的精神和深刻的民族忧患意识令人敬仰。民国已经建立十六年了,这种奋发向上的精神依旧在激励着无数中国人不断进取,包括我在内。 不过――我虽然有坚定的决心,但还没有能力去影响到一个国家工业体系的建立与振兴,因为整个现代工业体系太庞大了,远远地超出个人的能力,不管这人多么富有,多么优秀,都需要国家政策的支持和全行业的觉醒,否则办不到。因此,我只能希望通过自身的不懈努力,为我的祖国的工业振兴奉献微薄之力,只要持之以恒,定能有所收获。 举个简单的例子,我在南昌投资建造的苎麻纺织厂,汉斯先生了解这一项目,也为我提供了巨大的帮助。据我预测,这个项目至少能让周边八个县的数万人民每年增加一倍的收入,直接刺激这一地区的运输业和手工业的发展,间接带动这一地区的消费水平甚至教育与文化水平的提高。 只要农民解决了温饱问题,就会要求改善居住条件,于是,对铁钉、铁丝、钢材、木材、家具等建筑和生活材料的需求就会增加,从而会刺激这些物资的贸易和生产,进而带动劳动密集型的建筑业和手工业,从而使许多农村的空闲劳动力进入建筑领域。而农村劳动力少了就要想办法提高耕种效率,这又能促进农业机械的生产,由此类推影响的范围也随之扩大,进而促进区域经济的良性循环,在某种程度上起到了促进工业水平发展和提高的作用,不是吗?” 赫尔曼惊讶地注视安毅,汉斯和劳特也是第一次听到安毅的经济观点,三人都没想到安毅对经济领域的认识如此深刻。 汉斯摇了摇头,感慨地问道:“安,你脑子里到底藏着多少的知识?” “全都是一些肤浅的认识……我只是看书看报之余多想了些,并没有通过实践来检验,还有待进一步的印证,哈哈!” 安毅打了个哈哈,随即笑问:“诸位,让我们回到正题吧,我想知道诸位今天想向我了解什么?是否愿意展开更广更深入的合作?是否愿意向我即将成立的机械制造企业提供更先进的机床、设备、原材料,并展开技术合作与转让?这些都是我迫切想知道的问题。如果各位愿意,我想确定一个为期三年的交易总值达到三千五百万元的合作发展计划,我说的总值是指中国现行货币,按目前的汇率折算约为一千二百万美元,不知诸位是否感兴趣?” 三个德国人大吃一惊,汉斯激动地问道:“安,你确定?” “汉斯,你应该清楚我的诚信。今天我把价值一百万现大洋的黄金带来了,作为我上次致电向你采购设备和零部件的定金,此刻就在教堂院子里卫兵的马背上,我这就叫人送进来。” 安毅向站在门外的沈凤道点点头,三分钟不到,两只结实的木箱被安毅的侍卫送到了桌上,安毅站起来解开箱盖,两只小木箱里堆砌得满满当当的黄金发出醉人的光芒。 汉斯三人面面相觑,劳特强忍心中的激动之情,挥手召来三位心腹,经验丰富的三个德国高级职员早有准备,立即拿出天平和检测仪器逐一检测每一根金条,最后指着金条上的铭文低声告诉三位老板: “这些都是北洋政府下辖的中国银行铸就的正品,按本周市场中间价折算,总数为一百万零九百八十五元中国银元。” 汉斯吩咐封箱收下来,从公文包里拿出钢笔和事先拟好的合同文件,严谨地将一百万零九百八十五元中国银币一分不少地填写在预付定金一栏上面,随后仔细检查一遍,递给了含笑观看的安毅。 安毅看得懂中文看不懂德文,交给叶成再看一次中文条款没有异议之后,欣然拿出心爱的钢笔,在三份同样的文本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汉斯接过安毅递来的文本,愉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郑重地站起来,将其中一份交给安毅,两人隔着宽大的桌子紧紧握手,发出愉快的畅笑声。 做成大生意深感振奋的劳特击掌两下,两名修士随即端上了香槟和高脚杯,斟上后礼貌地摆放在每一个人的面前。 汉斯端起酒杯走到安毅身边,两人愉快地碰杯亲切地交谈。劳特也和叶成等人礼貌地打招呼,询问大家是否习惯这酒的味道?不行的话再换一种试试。 一旁的赫尔曼早已看得目瞪口呆,蓝色的眼珠都变绿了。这份合同包含了捷克zb26式轻机枪、98k步枪的加工制造设备以及相应的零件检测模具和子弹生产线;二十辆载重四吨的奔驰六轮柴油重卡、十辆奔驰小型军用汽车、两条子弹生产线和大批轻武器核心散件。这其中的捷克zb26式轻机枪的成套生产设备,还是经过赫尔曼所在的德国礼和总公司悄悄从捷克兵工厂调拨来的。 整个交易额高达八百万元中国银币的总值,用黄金支付的这一百万元仅仅是定金而已,而且规定前面三百万货物的结算方式为到岸完税后立即结算,如此优厚的交易条件和巨大金额,都让赫尔曼深感震撼和羡慕,他清醒地意识到这笔生意或许只是个开始,眼前这位挺拔英俊的年轻中国将军绝对会再次进行疯狂的设备采购,至少还会一批批采购大量的火药、特种钢材、黄铜薄板,以满足枪支和弹药生产的需要。 想到这里,高大精明的赫尔曼再也坐不住了,他提起杯子,兴致勃勃地走到安毅和汉斯身边,热情地向两人表示祝贺,劳特和安毅的一帮弟兄们也相继围了上来,纷纷举杯共同庆祝。 大家愉快地聊了一会儿,深思熟虑的赫尔曼有意无意地引出话题:“将军,我看过你的采购计划了,你是否打算逐步引进轻重武器的制造设备和技术,进而逐步发展成为中国最大的武器制造商?” 安毅哈哈一笑:“那当然了,不但是轻武器,各式制造机床、火炮、高炮、柴油机、大功率履带拖拉机等等我都很感兴趣,不过下一步我需要先投资一百万元,在南昌以南十六公里的澄碧湖畔建立一家综合性大型医院,争取在年底前建成,正要请求汉斯先生替我聘请一批德国专家前来工作,并对我们的军队医护人员进行严格的培训。如果做得好的话,明年年底以前将逐渐扩大为面向全国招生的医学院校,我愿意为此不断地进行投入。” 赫尔曼眼前一亮,笑着建议:“亲爱的安将军,我这里有个建议,在我的记忆中,美丽的老南昌尚未有一家基督教堂,如果将军能促成一家基督教会落户老南昌地界的话,估计罗马教廷将会免费派出一批批杰出的医生前往将军的医院免费工作和教学,对此我非常有信心。” “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安,这绝对是个好主意,我建议你接受这份友谊,具体事情完全不需要你操心,只要能获得国民政府的许可文件,其他所有事情都会有德国使臣和教会专职人员来办,我敢打赌,你甚至会获赠一整套先进的医疗设备,并给德国乃至整个欧洲人民留下良好的声誉。”汉斯高兴地看着安毅。 安毅大喜过望,立刻答应了下来。如今中国大地上随处可见外国教堂,多一所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自己的校长估计还要与待字闺中的宋三小姐成亲的,成亲前蒋校长还不得先去接受基督洗礼啊? 有道是好事连连,安毅刚要提出告辞返回海宁县城,劳特已经提来个精美的棕色皮箱送给安毅,并颇为神秘地问安毅是否有兴趣打开一看? 安毅想都不想立刻打开,只见六个精致的硬皮长盒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箱子里。 安毅随手拿起一个盒子,打开一看,一支精工细作的蔡司军用狙击瞄准镜映入眼帘,弟兄们也放下杯子围上来查看,对长度比第一批四倍镜长出许多也精致许多的狙击瞄准镜大为赞叹。 安毅爱惜地仔细打量,啧啧称叹:“太漂亮了!竟然是六倍直瞄,还带刻度线,如此的厚礼太让人感动了,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谢谢你劳特、谢谢你汉斯!” 汉斯哈哈一笑,摆摆手道:“不用谢,这是我们的德国总部特意为你从德国调来的,以表彰你杰出的产品设计才能,并感谢你为鲁麟公司打开中国南方市场所做出的杰出贡献!收下吧! 对了,差点儿忘了告诉你件重要的事情,你派到德国进修的那十二个年轻人非常优秀、善良和刻苦,估计再有三个月时间,他们就能初步掌握沟通的语言和技巧,陆续通过测试进入克虏伯技术学院边学边干了。放心吧,他们得到了良好的照顾,我们总部按照你的要求,把付给你的那几项专利产品的定期利益转入了专项基金账户,用以支付你的留学人员的日常开支。 安,我真希望你能有更多的发明创造,你的天才创意总是令人无比期待。” “会有的,汉斯,等我完成北伐大业就会静下心来,好好研究几项专利技术,届时我们仍然一起真诚合作,我保证!” 安毅诚恳地笑了,端起酒杯与汉斯轻轻一碰,随即一饮而尽。 第二二三章 再上征途雾茫茫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二三章再上征途雾茫茫 短暂的三天休整结束,独立团六千余名官兵再次踏上征途,离开海宁开赴嘉兴。三十公里的平坦路程,在养精蓄锐的独立团将士脚下根本算不了什么,处理完大批缴获物资转移完财富的独立团自有一种轻装上阵的舒适感。 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完成大量工作的安毅心里非常惬意,骑着马跟随已经增至三百二十官兵、配备十二门75mm火炮的炮兵连一同前进,乌蒙蒙的天空和凛冽的寒风丝毫没有影响到他轻松的心态。 下午四点刚过,嘉兴城遥遥在望,在新成立的师部宪兵队的引领下,兵强马壮战旗高举的独立团穿城而过,全团开进城北望吴门外的饮马桥清河军营驻扎。 一切安顿完毕,天上随即飘洒漫天大雪,官兵们见状庆幸不已,全都喜不自胜地说幸好驻扎下来了,不然就要受罪了。 安毅与胡家林、尹继南、杨斌来不及休息,骑上马跟随师部传令官赶赴城中大营,向师长刘峙报到。 刘峙和徐庭瑶对安毅等人的到来非常高兴,示意四人随意就坐,先喝口热茶再说。 刘峙看了看安毅的穿着,低声询问安毅为何还是一身校尉军官的服装?安毅笑着回答说担心穿上将军服上前线会被敌人当成活靶子打,惹来刘峙、徐庭瑶和英荣光等人的哈哈大笑。笑过之后,陈参谋从文件柜里拿来一沓《申报》摆在宽大的桌面上,坐下来询问安毅是否接受过这个叫周崇安的记者采访? 满头雾水的安毅抓起报纸匆匆浏览,猛然放下惊讶地问道:“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系列报道的周崇安啊!我还不知道此人是男是女呢,号称中立客观的《申报》竟然破天荒进行连续五期的桐庐战役报道,而且非常详细,具体过程出入也不大,这记者都是从哪儿得来的内幕?怎么会对我们革命军有了如此积极的评价?” 徐庭瑶递给安毅一杯热茶,笑着说道:“这些报纸就算再如何标榜自己客观公正,也会有所偏向,如果这个时候继续站在军阀和封建资本家的立场上,发表一些有损革命军形象的文章,他们难道就不怕惹火烧身?所以这种变化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嘛!对了,你来的路上是否碰到白总指挥一行了?” “白总指挥?不,没有见到!今天不是何长官率领十四、二十六军和我军东路各师开进杭州城的大日子吗?白总指挥不待在杭州城迎接何长官庆祝胜利会师,跑到我们这儿来干什么啊?” 安毅有些不解地看着刘峙和徐庭瑶,心想要真是这样,白崇禧长官也太不给何应钦长官面子了,怎么说何应钦名义上是东路军的总指挥,白总指挥仍属于何长官领导下的前敌指挥官,凭自身能力先进入杭州获得功勋和荣耀无可厚非,何长官自己作战不力怪不了谁?但白长官在何长官率部到来之际仍然不顾情面地自行离开杭州,似乎做得有点儿太过分了。 徐庭瑶微微一笑,神情暧昧地说道:“我们这里目前仍然属于前线的范畴,与盘踞于上海郊外松江一线的孙传芳残部相互对峙,我师四团和五团已经顺利攻占了嘉善一线,薛岳将军的一师也对浙军孟昭月部退守的奉贤实施压迫,整条战线与敌军相距还不到十公里,白总指挥这个时候前来视察前线、鼓舞军心士气是非常正常的,更何况我们革命军胜利进驻杭州城的盛大入城式已经举行六天了,完全没有必要再来一次仪式,那完全是劳民伤财嘛!” 安毅从徐庭瑶饱含深意的笑容和话语中明白了其中蕴藏的奥妙,笑了笑没有再问什么,倒是刘峙对照《中央日报》的报道内容之后有所发现,指着申报上面的连续报道大声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看来《申报》并没有采访到小毅,他们所谓的实况报道其实不少都来自于《中央日报》,唯独有桐庐之战为独家新闻,我现在想起来了,我师占领桐庐城的第二天,在各界代表邀请下我们出席庆祝午宴,有一个年轻的记者曾经问过我一两个问题,当时实在人太多了,我没有怎么注意,随便应付了几句,那个记者似乎就叫周崇安。由此看来,战役前他就一直待在桐庐实地采访,获得这么详细的资料也不奇怪了。不过,这个记者似乎对小毅非常注意,也很有好感,在小毅没有晋衔前就直接把小毅称为安将军了,错有错着啊,哈哈!” “师座、参谋长,我团下一步有何作战任务?弟兄们在海宁休整三天,现在一个个手痒痒了。”安毅避开这一敏感话题,积极请战。 刘峙等人相视一笑,对安毅的主动请战大感满意。徐庭瑶示意陈参谋拿来地图铺在桌面上,刘峙站起来指着地图详细通报讲解: “中午,白总指挥返回杭州前曾召集我和参谋长及随行各师师长开会研究,白总指挥的作战计划获得了一致赞同,与校长制定的整个战略构想不谋而合。 目前,李宗仁将军指挥的江左军已经顺利进逼安庆,程潜将军指挥的江右军直插宣城,两军隔着长江遥相呼应,进展迅速,只需要攻下合肥一线,龙盘虎踞的六朝古都十朝都会南京城就遥遥在望了。 因此,白总指挥计划,已经成功占领湖州的第二军三个师沿太湖之西北上,攻取宜兴、常州最后与程潜部会师夹击南京;我东路军应兵分两路,左翼为何长官率领的四、五、六共三个纵队,尽快北上攻取苏州、无锡,占领常熟,随后折而向东截断上海守敌的退路;白副总亲率我第一、第二、第三纵队以风卷残云之势克松江、占领青浦、奉贤最后拿下昆山,从西、南两面直逼上海。 如此一来,旬日之内即可横扫残敌,将整个江南地区全部纳入我国民政府统治之下。” 安毅和胡子等人看罢地图频频点头,齐齐望着刘峙等待命令。 刘峙感受到麾下爱将身上散发的浓烈战意,满意地点点头:“在白总指挥的要求下,我师一部将协助严重将军的二十一师攻克松江,一部迅速穿越淀山湖西面的莘塔镇、商榻镇,出其不意攻打昆山,随后封锁上海之敌西逃之路即可,若是能乘胜占领嘉定,则更为理想。 目前我师第四、五两团已经与二十一师官兵一起占据嘉善一线,不日即将对松江之敌发起攻击,因此,根据白总指挥的要求,我和参谋长以及师部各科主官讨论之后,均认为只有你们独立团才能胜任长途奔袭的重任,其余各团以新兵居多,战斗力远远比不上你们独立团,只能把这一艰巨的重任交给你们了。” 安毅与麾下弟兄随即再次将目光投注到地图上,反应奇快的尹继南略作计算,低声说道: “从嘉兴到莘塔镇的四十五公里全都是星罗棋布的水网地形,再从莘塔沿湖北上也不好走,莘塔直至昆山这五十五公里也是湖泊遍布、河流纵横的复杂地形,行军将会非常的困难,哪怕我们放弃火炮辎重各部轻装前进,至少也需要五十六小时才能走完,挺棘手的!” “什么?继南你说只需五十六个小时即可完成行军?”作战科长陈上校惊呼起来。 尹继南有些不解地抬起头:“对啊!不过我们需要抽出三个营的工兵连编成临时的工兵营,在一个营的主力部队协助下提前展开行动,一路搭桥拓路征用民船,这样才能保证后续各主力营快速开进。好在这一带的河流虽然很多却都不算宽,加之村镇密集,渔民和船只随处可得,否则真不敢妄下断言。” 刘峙和徐庭瑶惊讶之余极为满意,两人非常清楚诚实坦然一丝不苟的尹继南绝对不会说出没有把握的话,也知道尹继南是会错意了,连忙解释说原来的要求是整整三天共七十二小时,你们做出的五十六小时判断太令人意外了。徐庭瑶哈哈一笑:“我领着六团跟随你们一起行动,我得好好看看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也让六团官兵好好向你们学习。” 安毅与弟兄们相视一笑,转向刘峙和徐庭瑶问道:“什么时候出发?昆山方向的守敌情况又如何?” “按照计划要求,你们必须最迟在二十七日晚上十二点之前攻下昆山。昆山守敌为孙传芳部的段诚怀混成旅,人数大约为四千八百人左右,其他的情况不甚明朗,只知道该旅有个非常有名的突击连,这个连之所以有名,是因为该连曾经在去年十一月中旬,以一百三十五名官兵奔袭一百六十公里,一举击溃起义的夏超将军的独立团,从而断绝了夏超将军退入安徽的最后一条生路,致使夏超将军兵败被俘,最后被孙传芳处死。 这个连每个官兵都配备一把大刀、一支德制驳壳枪和一支德制花机关枪,官兵战力非常强横,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刘峙颇为郑重地回答,说完后暗自留意安毅几个的反应。 谁知安毅、胡子、和杨斌几个竟然毫不在意,默默计算完的尹继南再次从地图上抬起脑袋请示: “师座、参谋长,今天已经是二十三号了,我们需要立刻派出侦察小组前出侦察路况和敌情,明天还得在城中购买一批搭桥的配件和材料,希望师部能予以支持。再一个,由于在入浙之后的系列战斗中我团频繁派出侦察小组,原先师部发给我团的二十份空白派遣证明已经全部用完,收回的已使用原件就在我包里,等会儿我即向英科长上缴,我们需要下发一些新的空白派遣证明,否则万一遇到友军引起误会就麻烦了。” 刘峙理解地点点头:“没问题……荣光,给继南再发放五十张,记下编号即可。” “是!” 刘峙转向安毅几个:“天黑了,在我这儿吃晚饭吧,咱们边吃边谈。很久没能与你们聚聚了,再说小毅升了将军,怎么也得庆贺一下。我这里有白总指挥从杭州送来的好东西,一起品尝品尝。” “谢师座!”安毅四人齐声回答。 半小时后,众将校围坐一堂,享受香喷喷的鲍鱼火锅、东坡肉和鲜美的山珍,喝着香醇的状元红惬意聊天。 酒到半酣,不知如何扯到了武汉的唐生智身上,大家对唐生智部肆无忌惮的大幅度扩军和独占汉阳兵工厂颇为气愤,陈参谋直言此人已经心生反意,随后大家对本是情同兄弟的张发奎第四军如今的系列反常表现也颇为不解,非常的无奈。 徐庭瑶与安毅对饮了一小杯,放下酒杯高声叹道:“这算什么?唐胡子羽翼已丰,为了独霸两湖打击异己,连我北伐军左路总指挥袁祖铭上将也被他诱到常德痛下杀手,枪杀之后高呼袁祖铭将军通敌,还有什么他不敢干的? 今天白总指挥悄悄告诉我,同为袁祖铭将军麾下的第九军军长彭汉章在本月五日也被唐生智下令逮捕关押,理由是勾结敌人为祸桑梓,这纯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个好端端的第九军一哄而散,九军一师师长贺龙率部投入张发奎将军部,被改编为独立十五师,其他两个师散的散逃的逃,第九军番号随即便被第三军朱培德将军收入囊中,同属袁祖铭将军麾下的第十军军长王天培惊恐之下率部逃到鄂东,要不是我们总司令通电接纳、李宗仁将军一路护送,被唐生智所部三面包围的第十军也没了。 唉,一个好端端的左路军十万余众,就这样被唐某人肢解得四分五裂,北伐以来,左路军与直系军阀大战于湘西,连连攻克强敌最终把数万直系军队赶出鄂西,哪知转眼之间就烟消云散不复存在,由此可见目前的形势多么复杂可怕啊!” 众将惊愕地放下酒杯,全都惊呼不可思议。安毅望着火锅中腾腾升起的雾气,突然觉得自己的前路也和这蒙蒙雾气一样,看不清任何景象。 第二二四章 显而易见的差距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二四章显而易见的差距 在革命阵营内部各派迅速走向分崩离析的微妙局势下,不管安毅和他的弟兄们如何忧伤,如何迷茫,都不得不面对眼前的艰巨任务。 安毅回营后略微思索,随即便醒悟过来,穿越行军困难且相对偏僻的湖泊水网地带、向百公里外的昆山守敌发起突然进攻的计策,根本就不是只知盯着富庶繁华的上海的刘峙等人能够想得出来的,也只有眼观六路、用兵如下棋一般幽雅从容的白崇禧才能够想得出如此计策,而且选择的时段和攻击的目标都是那么令人意外,犹如他在桐庐战役中大规模迂回绕击浙军司令部的神来之笔一样,正中有奇,正奇相辅,令安毅钦佩不已的同时,也暗自警惕。 当晚,安毅没有急于召开会议商讨作战方案,而是洗完个澡便早早休息了。 次日清晨醒来,安毅竟然难得地给全团弟兄放了一天假,乐哈哈地告诉弟兄们只要不偷不抢不扰民,进城干什么都可以,只需在晚上九点之前回营销假即可。 结果此令一下,半小时不到六千余人的军营里就只剩下七百余弟兄在营长、营副的率领下驻守,连级及以下弟兄遍布嘉兴城里的酒肆青楼,大街小巷,弄得二师首任宪兵队长吴克鼎慌张不已。 吴克鼎毕业于黄埔二期政治科,一直是二师政治部参谋,刚刚提升的中校宪兵队长,当日吴克鼎正率领刚刚戴上红袖章的五十余名弟兄巡城,看到情况不对,立即带着两位下属策马赶至城北大营,想找到安毅当面提出劝告,谁知一进去就出不来了,被胡子、夏俭和顾老二等人拉住一顿海喝,灌得七晕八素的,最后人事不省,还得让下属叫来轿子抬着回去的。至于独立团的几千弟兄玩的什么有没有违纪,就和他完全不相干了。 消息传到师部,刘峙和徐庭瑶颇为惊讶,心想安毅所部的军纪历来严明,模范营又名声在外,万一出点什么事可不好办。刘峙情急之下立即派出情报科长英荣光前去城中巡视,如发现违纪者立即予以处罚。 一小时后,英荣光满嘴酒气地返回汇报:“大街上虽然兵来兵往,但秩序井然,独立团官兵买卖公平秋毫无犯,我还看到独立团的几个工兵连长把几个铁匠铺的马钉、铁链等物资抢购一空,看样子他们并没有忘记备战。到了饮马桥清河军营见到安毅后,他说给官兵们放放假轻松轻松,不会出乱子,又被他拉住喝了几杯才回来。” 刘峙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轻轻点了点头:“安毅这家伙做事从不按规矩来,但既然他说没问题,那就不会有差错了。不过你是师部的情报科长,到现在也没见他上呈行动计划,喝酒的时候就没催催他?” “不用催了,小毅的警卫连早就出发了,全团将会在今晚十二点准时开拔,估计晚饭前计划就会送到师部来。小毅向我反复解释,说大战之前让弟兄们上街购买点日用品,小喝几杯解解馋暖暖身子,与娘们儿说说话消消体内的邪火,这样既能繁荣地方经济,又可以让官兵们以实际行动从方方面面密切军民关系,哈哈!这家伙歪理多得很,偏偏他手下的一群弟兄都认为他的想法是正确的,我实在说不过他们啊!”英荣光说到这里就想笑。 众人听了忍俊不禁,全都哈哈大笑起来。陈科长笑骂如此理由也只有安毅这孙子才想得出来,徐庭瑶笑完问道:“刚才你说他们全团出发,他的炮连和团部辎重后勤各部没留下?” 英荣光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了,心想这么复杂的道路,又是大雪天气,怎么会让炮连参加行军速度要求得这么严格的长途奔袭?杨斌回答说,越是这样越需要把炮连拉出去锻炼锻炼,接下去的战斗基本都是在长江中下游水网密集地区进行,没有实战锻炼就没有经验积累。 我想了想觉得这话很对,尽管我也很担心拖着沉重的火炮穿行近百公里的湖泊沼泽地区是否可行,但也觉得不妨一试!小毅和他手下那帮家伙个个都是从不服输的牛逼人物,或许真的能让他们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经验也说不定。” 徐庭瑶转向陈参谋:“给我通知六团长谭辅烈等人立刻赶到师部来。” “是!” 陈参谋走向一旁的电话机。 “怎么,你准备动身了?”刘峙问道。 徐庭瑶点点头:“是啊,瞧这情形,不提前做好准备不行了,六团与独立团比起来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不早点儿做好准备,恐怕只能帮助独立团打扫昆山城的环境卫生了。” 刘峙咧嘴一笑,随即无奈地摇摇头:“我还以为小毅会留下炮连和后勤辎重,打算借独立团的炮连拉上松江前线用用呢,这家伙的炮连如今足有十二门火炮,数千发炮弹,都快赶上一般部队的满编炮团了。 唉……全师只有小毅低调务实地提高自己的战斗力,千方百计增加新装备淘汰旧装备,其他各团与之相比差距实在太大!可惜了,这次校长没有同意我们俩的举荐,否则我师各团定能在小毅的帮助下大幅度提高战斗力,这家伙能打能拼也能搜刮,鬼点子多啊!”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件事,前两天各团主官听到你提起昆山守军那个战功彪炳的突击连时,都表现出惊讶和不服气,问来问去反应不小。可昨天你也着重提醒了小毅他们几个,我发现他们对此根本就不屑一顾,这份自信和牛气可不是装得出来的,与各团主官相比,的确不是在一个层次上。”徐庭瑶微微感叹。 英荣光正给刘峙和徐庭瑶添开水,闻言放下暖壶笑着说道:“刚才我到了独立团就被那帮小子按下喝酒,我特别就这个突击连的勇猛提醒小毅几个,让他们别阴沟里翻船。谁知胡子说,正因为昆山守敌有了这个突击连,弟兄们心里才觉得舒坦一些,还说这样的强敌最好是越多越好,他们独立团就愿意打这样的对手,否则哪儿来的好装备?胡子说完,席间笑声一片,顾老二和夏俭接着说打的就是这样的对手,敌人有多少灭多少,这样以后只要对手看到独立团和模范营的大旗就浑身打哆嗦,那样才算是弟兄们打好了。你们听听看,这帮人牛气吧?” 众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徐庭瑶长叹一声:“这就叫艺高人胆大啊!好了,咱们不用替他们担心了,既然连胡家林这家伙都这么说了,他们一定是想到了克敌制胜的办法,按照我的看法,昆山那个名声在外的突击连根本就不是独立团警卫连的对手,估计此役小毅他们想要拿这个突击连来成就自己的名声了,大家放心吧!” 徐庭瑶的分析非常正确,安毅他们正是拿定主意要拿这个名声显赫的突击连来成就自己的赫赫威名。 如今的安毅,再也不需要隐藏自己的实力了,功勋和名望成为了他追求的目标,为了扩大自己的知名度,提升麾下弟兄们在军中的地位,进而达到自己所设定的一个个长短期目标,他不会再放过任何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第二天清晨六点五十分,徐庭瑶亲率二师第六团五千四百余官兵,在茫茫大雪中沿着独立团走过的道路紧赶慢赶,终于整体通过容易暴露行踪的三十公里延绵村镇,顺利抵达了距离莘塔镇十三公里的芦墟境内,安心地在这片被茂密树林所覆盖、坡度低缓的丘陵中停下休息。 徐庭瑶打发走独立团留下的联络官,询问围绕在身边的一群营团长:“一路行来,你们有何感受啊?” 六团众主官不好意思地长吁短叹,团长谭辅烈颇为愧疚地回答:“从经过的十一座临时铺就的大小浮桥和独立团选择的便捷行军路线中,我们清楚地看到了自己与独立团之间的差距。等打完这场仗,我一定要向小毅提出请求,让独立团帮助我们培训一个士官连,把他们的好经验好作风带回到我们的六团来。” 徐庭瑶点点头做出补充:“在政治思想工作方面,你们确实做得很好,但是在军事训练方面却做得很不够。我知道各团主官中间很多人心里面虽然也很着急,但却总是认为自己是老大哥,是黄埔前三期的师兄,放不下面子去向小师弟安毅学习,向模范营和独立团各部学习,而且你们中的很多人只是看到独立团的强大装备,却不去用脑子好好想想这些装备是怎么得来的,也没有看到独立团各营各连超出自己数倍强度的艰苦训练,更没有看到安毅严谨科学的新式训练方法。 这种态度非常要不得,如果再不端正思想,你们就会被拉下更远的距离,就像现在一样,你们六团只是比独立团晚半小时出发,却落后了整整二十公里,要是独立团没有搭桥开路的繁重任务,这个距离恐怕还会拉得更大……仅仅只是这三十多公里的行军,就值得你们深思啊!” 六团的主官们羞愧不已,一位英姿勃发的中尉站起来大声说道:“参谋长,我们的确与独立团之间存在不小差距,但是我们完全有信心赶上他们,通过方方面面的努力与改进,我们的战力定能大步提高。 属下非常同意谭团长刚才的意见,出于我团大部分都是新兵这一现实,谭团长做出的向独立团请求代为培训一个连士官的决定,是条快速提高我团基层军官训练水平和提高战斗力的捷径,因此属下请求参谋长在此战之后为我团促成此事,而且属下还非常希望能够加入这个士官连,到独立团学习新的训练方法和管理经验。” 徐庭瑶看着挺胸站立的年轻中尉,显得颇为意外,他和气地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你叫什么名字?现在担任什么职务?” “报告参谋长,属下李霄龙,现任六团三营四连连长。” 李霄龙仍然立如标枪,略微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参谋长,属下在汀泗桥战役期间,以新兵的身份从总部咸宁大营分配到当时的模范营,并跟随模范营一同经历了武昌攻坚、上富之战和奉新战役。 奉新战役之后,属下与模范营的工兵二连一起被调到四团,接着进入师属工兵营担任准尉排长,南昌战役后因战功升至工兵营一连连副入浙作战,汤兰战役之后调任六团三营四连连长。 属下不时反省自己所走过的路,认为是模范营的那段历程给了属下最大的收获和启迪。说句心里话,属下……属下并不喜欢安团长的带兵作风,但是属下非常钦佩他的指挥能力,钦佩他层出不穷的训练革新手段,钦佩他坦率的性格和高超的军事才华,因此属下非常希望能跟随我团士官连进入独立团学习,如果再不抓紧时间努力学习,属下将……属下将被独立团的弟兄们远远抛在身后。” 众人望着激动的李霄龙,心里感慨万千,在佩服其勇气的同时,却难以和李霄龙一样放下面子坦然承认自己的不足,敢于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因而也对这个英勇善战勤奋刻苦的同僚刮目相看。 徐庭瑶满意地点点头:“原来你出自模范营,怪不得有如此深刻的感受……好吧!我答应你的请求,只要你在此战中有良好表现,我将亲自推荐你进入安毅主持的军官训练班,让他毫无保留地将最新的军事经验和训练手段传授给你,而且我还可以向你保证,不管你喜不喜欢安毅,他都会一视同仁地对待你,给予你尽可能多的帮助。” “谢谢参谋长!谢谢!”李霄龙激动地敬了个礼。 谭辅烈有些惊讶地问道:“参谋长,安毅什么时候搞出个军官培训班?我们同在一个师怎么都不知道啊?” 徐庭瑶笑了起来:“其实这个训练班安毅已经搞了很久了,可以说从北伐开始他们就在做,由最初的消闲解闷逐步发展成今天的内部培训体系,了不起啊!他们收集了从东征以来我军的历次战斗战役资料,以及友军甚至整个北伐军各部的著名战例,编订成册后,逐一进行研究总结。 在南昌战役之后的休整期间,安毅得到了总部参谋处的大力帮助,再次将其中战例内容进行补充丰富,与尹继南、杨斌、叶成、曲慕辰一起编写出多达五册的内部军事教材,内容包括基础军事指挥理论、战例研究、训练方法及检测体系、官兵思想教育、战术协同、现代战争方式探索等等,只要有时间,他们的连级以及各营主官都会自觉地集中学习,由安毅亲自主持并负责理论教学,十几名具有各种特长的军官担任各科目教官,进行理论学习的同时,再通过频繁的战术推演以及亲身经历的每一次战斗总结,来加深各级主官对安毅独特的探索性军事理论的理解和掌握,因此,他们形成了一套独特的训练和指挥体系,非常高效,通过入浙以来独立团的各个战役表现,大家应该从中看出点什么吧?” 众主官极为震惊,交头接耳后更觉沮丧,原来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和独立团官兵之间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了。 徐庭瑶望着自己这群麾下校尉,长叹一声:“这下明白了吧?这就是为何独立团各部拥有强横而灵活战力的根本原因,他们提出的要求是: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而且一直围绕着这个目标做不懈努力。 我也是在桐庐战役之后才详细了解到这一切的,看过安毅他们的那套教材后我很震惊,也深为钦佩,说句大实话,其中一半以上的内容已经超出了我现有的水平和理解范围,那套资料中大量先进独到的军事理论、闻所未闻的训练手段,如果不系统地进行学习,连我也无法掌握。 我个人认为,其针对性、完整性、科学性、独创性均已超过我军目前的所有教材,甚至可以自成体系,取代目前陆大、黄埔两所军校的中级军官进修的军事指挥教材,称之为‘安氏军事理论’也毫不过誉。安毅告诉我,估计再有一年时间就会形成较为完善的陆军系统教材,到时候将整理成册,上呈我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届时,我军最年轻的军事理论家将会诞生,我对此坚信不疑。” 徐庭瑶说完周围一片寂静,林涛的阵阵呼号清晰可闻。 李霄龙虎目圆睁,精光闪闪,他似乎听到了周围阵阵沉重的呼吸声,听到了自己心脏强烈搏动发出的轰鸣。 徐庭瑶满意地哈哈一笑,站起来抖落肩上的雪花:“可以了,咱们前进吧,不然差距就更大了……” 第二二五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二五章 上午十点,纷纷扬扬的小雪依旧下个不停,周庄北面唯一的一座美轮美奂的岘江桥已被独立团四营官兵所占据。该桥南北两岸的周庄、陈家浜、南沙村、龙凤村、云亭港全都在夏俭一营的严密控制之中,所有通向北面的道路、水陆码头等全都被全副武装的将士所封锁,白蚬湖至淀山湖之间八公里长的宽阔蚬江两岸,均被五百米一个的游动岗哨所监视,沿途大小村镇里的各家各户均被严令紧闭大门,任何人严禁出门一步,否则以通敌论处。 岘江桥南北的码头上,一艘艘宽大的平底运输船被工兵连的弟兄们用铁链、马钉稳固地连接起来,一块块板扎厚实的优质造船木板被数百名工兵扛到了船上,随即便被整齐地拼接在两两一艘的连体船上。 半小时过去,两艘二十米长的大马力汽船“突突”冒着浓烟,各自拖曳着一长串连体木船驶离码头,沿江顺流而下,两个连的工兵拿起武器押送东行,进入淀山湖后左拐驶向西南方向的白石矶。 陆地上,安毅和杨斌在数十人卫队的护卫下,策马来到周庄古镇繁华正街上的胡公馆大门前下马,警卫连长丁志诚和连副窦方快步上前敬礼,将安毅一行迎进了古香古色富贵华丽的大宅正堂。 在丁志诚殷勤的介绍下,安毅大步上前拱手作揖,对惊慌失措汗流满面的镇长兼本地首富胡良庸礼貌问候,在胡良庸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恭敬礼节中,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主宾位置上。 一名年轻美貌体态婀娜的小丫鬟战战兢兢送上热茶,正好与转过头的安毅四目相对,长得清秀美丽白皙洁净的小丫鬟在安毅灿烂的笑容中猛然一愣,芳心狂跳,手中的乌木雕花茶托差点儿倾覆。 安毅眼明手快伸手托住,含笑接过茶托,稳稳地放在了精致的楠木矮几上,礼貌地向小丫鬟说了声谢谢,弄得手足无措的小丫鬟粉脸通红,站立不安,杨斌见状哈哈一笑,挥挥手示意小丫鬟退下。 安毅喝下口香郁浓醇的极品龙井,咂咂嘴高兴地说道:“胡镇长的名茶果然是不同凡响!哈哈……实在是感谢你啊,胡镇长,要是没有你的无私帮助,我们肯定找不到这么多船,我部的大炮就会陷在白石矶的雪地里动弹不得了,哈哈!细细一想我很佩服你,不知道你是如何将三艘大汽船弄到这蚬江里面的?无论是淀山湖还是白蚬湖,都是与外界水道断绝开的,你当初是怎么弄过来的?” “回禀将军,当初是英国人将每艘汽船分成了三节,用火车运到昆山站,再用汽车运到淀山湖西北面的清水湾港,在那里焊接船体安装机器,最后推下水开到老朽这儿来的。” 四十多个生龙活虎的家丁全都被丁志诚麾下将士打成半残废的胡良庸连忙出声禀告,丝毫也不敢隐瞒。尽管他坐的地方距离火盆足有三米多远,但豆粒大的汗滴依旧使劲往外冒,因此他只得一边说话一边不停擦去胖脸上流淌的汗水。 安毅点点头,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胡镇长可真厉害啊!竟然把那些敢向我革命军民开炮的英国人都买通了,好手段,啧啧!估计这两艘汽船的运费都差不多可以再买到一艘新船了,胡镇长果然富有! 我听说你胡氏家族连干了两代人的周庄镇长,这周庄古镇上的一半产业都是你胡家的,你可比你祖上的老街坊沈万三富裕多了!刚才我从南边打马过来的时候,正好经过镇子西面的沈万山沈家祖屋的残垣断壁旁边,联想到一个在大明朝呼风唤雨、富可敌国的大家族的覆灭,我心里可不是个滋味儿!” 听到这赤裸裸的恐吓之语,胡良庸终于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地哭诉哀求: “将军,我求求你,饶了我一家老小吧!我这镇长是从家父手上接过来的,每年都要向昆山县衙和孙大帅他们缴纳十万元的税赋!我胡某人这辈子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请将军放过我一家老小吧……” 安毅似乎什么也没看到,对跪成一片的胡家老小一点儿表示也没有,慢条斯理地喝下几口茶,还咂咂嘴品味了一番,这才放下茶杯对杨斌微微一笑。 杨斌会意地点点头,“哎呀”一声,屈身扶起了头如捣蒜的胡良庸: “胡镇长,你这又是何苦呢?起来吧,我们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一切都好商量嘛,来来来!一起到里面说去,安将军有紧急军务需要处理,我陪你进去说说,就别打扰他了,我革命大军还跟在后面,很快就会陆续开来,要是解决不好此事,你可就麻烦了,我们革命军政治部的几个将军可不怎么好说话……” 杨斌的几句江浙话,把胡良庸吓得脸色惨白,忘记了哀嚎,同时也看到活下去的希望,连忙紧紧抓住杨斌的衣服再次嚎啕大哭起来,好一会儿才跌跌撞撞地领着一家老小进入了后堂,由始至终抓住杨斌的袖子苦求通融,连声表示只要不杀自己和一家老小,交多少钱出来赎罪都愿意,要不是杨斌的几个警卫员大声呵斥,估计胡良庸的手就长在杨斌的袖子上了。 堂屋里,丁志诚瞥了一眼刚刚合上的后堂木门,一面铺开地图,一面笑着说道:“老大,我算是服你了,哈哈……” 安毅笑了笑,看到胡子、夏俭和顾老二等人风风火火地进来,连忙挥挥手,等大家坐下后指着地图低声说道: “炮连的行进难题算是解决了,与老叶的二营、陈志标的三营一起,从白石矶码头乘坐拖船,直抵淀山湖西北角的清水湾港,到了那儿上岸之后就好办了,昆山地势基本呈南高北低之势,咱们炮连的前进将会非常轻松,就在这里……从湖西南的白石矶至湖西北的清水湾港只有十四公里水路,湖面平静,碧波万顷,至多两个半小时即可平安抵达,火炮下船后沿着白莲湖东面大道向北前进十二公里,即可炮击昆山城了。” 众弟兄看完地图后大喜过望,胡子想了想转头问道:“志诚,昆山方面的情况如何?” 丁志诚回答:“情况是这样的,段诚怀混成旅的兵力分布基本探明,他的旅部和一团设置在城中的同丰大营,左边紧靠着昆山县衙,他的三团驻扎在东北面十三公里的太仓县城,大约有一千四百余名官兵,估计没什么战斗力;二团驻扎在城东八点五公里的陆家浜车站,这个团约为一千八百余人,但是拥有一列装甲列车,听说列车上安装了两门155口径的德国火炮,有点儿棘手;至于那个名声显赫的突击连,该部单独驻扎在昆山车站东面七点五公里的皇宜山南面的军营,边上的傀儡湖沿岸全都是青楼酒肆,繁华无比。这是个历史悠久、设施齐全而且非常坚固的城堡式军营,军营大门口有一对一丈高的石狮子,距离铁路为八十米左右,居高临下扼守东面的玉峰桥、南面的荣心铁路桥和西面的阳澄湖南口,可以说这个军营扼守了昆山西部的东西交通枢纽的南北要冲,我请求把这个地方交给我警卫连解决!” 胡子几个相视一眼,最后齐齐望向安毅,安毅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问道:“老丁,你打算怎么干?” “简单,摸进去短兵相接即可,他们再牛也没我的弟兄们快。”丁志诚信心百倍回答。 安毅摆了摆手:“这么干不是不行,但伤亡也不会小,老丁,你要知道你和窦方率领的一百零六名弟兄的价值所在,实在是没有必要去和这样一支有勇无谋的连队斗狠,不值得啊!” 丁志诚脸一下红了,有些尴尬地说道:“要么……我回去后招集弟兄们商量一下,制定个更为妥善的方案?” 安毅笑道:“我这里有个方案,如果你认为可行的话就采纳,让迫击炮连支援你们展开进攻。” “老大请说!”丁志诚兴奋地望着安毅。 安毅指指地图上军营后面的皇宜山,丁志诚连忙伸过脑袋,胡子几个也伏在地图上凝神倾听,安毅压低声音如此这般地详细解释自己的建议,随后抬起头笑道: “……如此一来,只需让老李训练的教导二连配合你们行动,即可轻轻松松全歼里面的敌人,而且他们的驳壳枪和花机关枪根本就打不到你们,只有挨揍的份儿。不过,我有个要求,那就是务必全歼!” 众弟兄听完佩服不已,胡子对丁志诚保证:“东面的所有威胁由我们来解决!” 曲慕辰信心十足地说道:“把车站的一个营守军交给我教导队四个连来处理吧!” “城里的守敌就让我和虎头收拾他们。”夏俭眉飞色舞地说道。 安毅看了一下表:“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十分,六点三十分发起总攻。胡子,你立即率领一营赶赴东北面十四公里的清水湾码头,为继南率领的炮连和二营、三营和六团弟兄的登陆作好准备,沿途遇到任何人都必需带着走,控制码头之后封锁周围村庄、路口码头,只许进不许出,同时让上岸的六团两个主力营向北潜行四公里,到这里潜伏,为他们的后续部队守住这片必经之地,陆家浜和太仓方向的攻击任务,就交给参谋长率领的六团吧,他们的另外四个营一小时之内赶到此处,我留下安排他们乘船前往。 记住,绝对不能让半点儿消息传向北面的昆山城,我授权你对任何违抗军令的个人和组织便宜处置!” “是!这就是当上将军的好处了,否则根本就没有下达这个命令的权利,哈哈!我走了。”胡子笑道。 弟兄们会心一笑,安毅非常严肃地转向顾长风:“虎头,立即集合队伍,跟随胡子他们身后迅速控制北面九公里的锦溪镇,并抓紧时间进食干粮,一小时之后我将会到达,和你一同率领一营出发。” “是!”顾长风应声而去。 “老曲,你也去集合队伍吧,这片地方不需要警戒了,你把教导队五个连集中于北岸,派李福强教官率领的神枪二连,跟随老丁的警卫连和迫击炮连一起出发。你率其余四个连跟随一营行动。”安毅沉着下令。 “是!” 曲慕辰敬个礼匆匆离去。 安毅对留在最后的丁志诚笑道:“老丁,战斗打响之后别着急,至少要消灭敌人一半以上人数才能攻进营房,你和警卫连的弟兄们任何一个人的性命都比那个狗屁突击连金贵。” “明白!我知道怎么展开了。”丁志诚恭敬敬礼大步离去。 杨斌这个时候才从后院走出来,看到安毅后先是灿烂一笑,随即在他耳边低语汇报:“这老东西真他娘的有钱啊!你猜他犒劳我们的资金有多少?” “瞧你志得意满的样子,大概有个百八十万吧?”安毅笑道。 杨斌不肖地摇了摇头:“你也太小看人家胡财东了,人家一出手就是金条加现大洋,共一百七十万啊!老常领着两百多后勤股弟兄正在后院装袋,通信连也去帮忙了,要用四十几匹驮马,我开给他一张证明,证明他主动派出近百艘大小船只,支持我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与孙传芳部作战,是个支持革命的开明士绅,告诉他只要有了这张证明,再开过来的革命军就不会为难他们了。他一家老小拿到那张加盖军部政治部大印的证明终于放心了,我估计这次只拿了他的三分之二现金,他还有价值五百余万的不动产、珠宝首饰和昆山城里的两个典当铺,我们没法染指也没提起。” “够了,够了!凡事不能做得太过,只希望他以后别再跟着军阀走,不然这诺大的家产就便宜兄弟部队的弟兄了。”安毅笑道。 “报告:参谋长率领六团四个营即将开进镇西。”传令兵飞跑进来报告。 安毅点点头:“备马,我这就去迎接……老杨,你率后勤各部和通信连随后开拔,我见到参谋长之后,立刻让他率领六团主力经商塔镇直接赶赴清水湾码头,运送继南他们的船只应该返回到码头了,争取在一个小时登船完毕,尽快与先期到达清水湾的前出两个营汇合,自行决定如何攻打陆家浜和太仓城吧。” “是,后队就交给我吧。”杨斌笑道。 安毅和沈凤道率领自己的五十卫队骑着骏马赶到一公里外的镇西,远远就看到徐庭瑶和谭辅烈骑着战马从南面快速奔来,安毅立刻下马肃立,含笑静候。 “小毅,你这家伙动作也太快了,哈哈!” 徐庭瑶翻身下马走到安毅面前,回个礼顺手给了安毅一拳:“说说看,怎么弄到那么多船只的?” 安毅连忙解释这是支持革命的周庄镇长大力协助的,大力赞扬胡良庸同志是个有着远见卓识的开明士绅,随后向徐庭瑶建议应马不停蹄赶赴商塔镇码头,立刻乘船前往清水湾。 徐庭瑶转身询问谭辅烈有没有困难?谭辅烈信心百倍地表示绝无问题。 安毅当即命令刚刚调到身边的勤务兵张诚拿出地图,铺在雪地上仔细向徐庭瑶汇报独立团的作战计划,完了郑重地向徐庭瑶和谭辅烈提出要求: “……我已让团副胡家林建议六团先期到达的两个主力营向北潜行十公里,在这儿潜伏,距离陆家浜车站约为八公里……战斗打响之后,陆家浜车站必须拿下,否则敌人装甲列车上的大口径火炮很可能给我们造成巨大伤亡。” 谭辅烈兴奋地点点头:“现在是两点零五分,三点整我部即可赶到五公里外的商塔镇码头,我们没有辎重,因此八公里的水路连同上下船时间一起最多需要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官兵们可以充分休息和进食,如能在五点三十分以前从清水湾出发,利用我团骑兵连的速度,只需四十分钟就能到达陆家浜以南三公里的颂恒观,何况还有你们留下的三百匹战马,近三个营一千五百余人打个小小的车站,够用了,哈哈!拿下陆家浜之后各营也会赶到,我们即可直插盛家浜,以全团之力攻向太仓,那里只有千余守敌,很好处理。” 徐庭瑶点点头:“可行,这是最直接简便的进攻方法,打的就是出其不意,先期到达清水湾的六团两个主力营又获得这么长的休息时间,没什么大问题。” 安毅高兴地收起地图,站起来对谭辅烈说道:“师兄,打完仗记得把战马还给我。” “小毅,你小子也太小气了吧?你送给五团那么多好东西我可是知道的,哈哈!这几匹马你别拿回去了,我保证不和你分享昆山城的战利品,这总该可以了吧?”谭辅烈乐得不行,看样子绝不会归还战马了。 安毅无可奈何地转向徐庭瑶,委屈地道:“参谋长,太仓可是有名的富裕之乡啊,江浙有句顺口溜:金太仓、银嘉定、铜常熟、铁崇明、豆腐吴江、叫化昆山、纸糊长洲、空心吴县。属下打的昆山可是叫花子满街的地方啊,现在却……你主持公道吧!” 徐庭瑶哈哈大笑:“我可什么也没听见,哈哈!谭辅烈――” “到!” “出发!” “是……哈哈!小毅,打下太仓再见了,哈哈……” 第二二六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二六章 安毅望着徐庭瑶和谭辅烈在一群校尉的簇拥下打马向北,微微一笑,转向身边的沈凤道:“三百匹战马和驮马换来独立占据昆山,你认为值不值?” 沈凤道微微一笑:“这还用说吗?如今都什么年代了,还信那些顺口溜?昆山处于苏州与上海之间,北与常熟、太仓两地相连,正南至东南与上海嘉定、青浦两区接壤,西与吴江、苏州交界,扼守东西公路铁路之咽喉,十余年来已成为八方商贾云集之地,只会比太仓富裕而不会屈居其下。 更为重要的是,只需截断沪宁铁路,就能使得全国震动,对上海、苏州、南京守敌士气上造成的巨大打击无法估量,仅是战功和声誉上的收获就价值百万,更何况还有个富裕的混成旅旅部在昆山城里? 要是我的估计不错的话,此战咱们至少能获利百万。今日你仅以区区数百匹劣马,就换来完完整整的一个战功,不再需要忍受别人分享战功瓜分缴获,天底下哪里还有比这更称心的交换了?” 安毅听了哈哈大笑,飞身上马大声说道:“疯子,你脑瓜子好使啊!看来打完这仗你该破格晋升上尉,哈哈……走!虎头他们恐怕等急了,咱们去干他娘的一仗吧,驾……” …… 两辆满载货物的大马车唧唧歪歪驶过石楼泾小巷,自西向东缓缓前行数十米,在皇宜山军营高大厚实的石墙边上折而向北,沿着石墙外冷清的古城街徐徐前进。 不一会儿,又是三辆各式牛车拉着堆得高高的草料在军营西面墙角处拐入古城街,接着看到些身披蓑衣扛着木头或农具的汉子三三两两进入古城街,经过长达三百余米的军营西墙外,径直走向皇宜山西面。 “老董,你说怪不怪,下这么大的雪,又正好是吃饭的时候,怎么还有这么多牛车马车赶进古城街啊?不会是有情况吧?” 军营门前身背花机关枪的壮实哨兵走出木制岗亭,向西面五十米拐角的几个身影望了一眼,有些疑惑地问道。 被称为老董的高大汉子闻声走出对面的岗亭来到伙伴身边,看了一会儿进入古城街口那些扛着农具哆哆嗦嗦的身影,吐出嘴里的牙签,毫不在意地说道: “没事儿,估计是西面谈家浜哪家富豪雇佣的下人,收工了回城来吃饭,最近谈家浜路口靠湖一面在建一个客栈和几个货仓,等哪天有时间老子和你看看去,得问问那家掌柜的要点儿烟钱才行……别看了,下这么大的雪,革命军大多是南方人,天生就怕冷,不会在这种恶劣的气候条件下来找咱们麻烦。走,进亭子抽烟去。” 壮实哨兵有些疑虑地摇了摇头,转过身与老兵痞子老董一起挤入大门左侧的岗亭,接过老董递来的香烟点上,吐出口烟雾嘀嘀咕咕地埋怨这鬼天气,完了低声说自己右眼皮跳个不停,会不会有什么祸事?他这一副忧心忡忡患得患失的样子,惹来老董的一阵讥笑。 军营大门右前方两百米外的一溜断墙后面,五十余名身穿安式战术背心的特种分队弟兄正在检查机枪和花机关枪的弹药弹夹,全副武装的丁志诚半跪在雪地上,举着望远镜从一米多高的断墙豁口后遥望军营后方的皇宜山,心里在默默计算射击教官李福强率领的一个连狙击枪手所到达的位置,最后把镜头转向军营东面的泥岗,看到窦方带领的突击小组已经潜伏到位,随即放下心来。 丁志诚身后四百余米的一排民房前一片忙碌,篱笆墙后的十二门迫击炮相继架设完毕,在少校连长史俊仁的低声指挥下校正射击诸元,弹药手打开一个个箱子,熟练地给炮弹安装引信。 这时,一个五岁左右的可爱孩子不知何时来到史俊仁身边,抱着史俊仁的腿嗲声嗲气地问大伯这是什么?史俊仁微微一笑,抱起孩子走向敞开的屋子大门,将孩子交到慌慌张张的汉子手里,和气地告诉他快向南走,否则等会儿打起来声音太大会吓着孩子。 汉子抱着自己儿子不住点头,飞快地穿过屋子逃出后门,跑进南面数十米外的土地庙里和挤成一片无比紧张的街坊邻居待在一起。人多嘴杂,大伙儿闲着没事自然而然地议论起来,这个说没料到北伐军来的这么快,那个说来得好,最好把昆山城里所有的官兵全打死,让那些丧尽天良的坏痞子从此不能再欺压盘剥百姓。 皇宜山的半坡处,一百三十八名从全团挑选出来的优秀射手脱下便服蓑衣拉开一线,两人一组匍匐在三百多米长的各个射击位置上,端起步枪向下方两百五十米左右的军营进行射击准备。 一身蓑衣的李福强蹲在白雪覆盖的大树底下,透过耐寒的凌乱荆棘丛,逐一观察匍匐在军营西面两座三层楼房顶部的琉璃瓦屋脊,白雪堆积的屋脊后面有四组狙击小组,分别由李福强的四个高徒率领,距离军营西面高大的石墙仅一街之隔,却是狙击的最佳位置。 李福强放下望远镜微微一笑,他很想知道自己的四个徒弟是怎么带着同伴进入那两座妓院的,而且如此顺利没有惊动任何人。 东南方向距离军营约八公里的货场里,安毅对蹲在宽大仓库里的上百名铁路工人和装卸工歉意地笑了笑,大声安抚: “各位师傅,对不住了,我们得把昆山打下来,等会儿炮声响起大家别乱,估计要不了两个小时所有战斗都会结束。” 由于先前就知道眼前这支队伍是北伐军,工人们望着年轻的安毅并没有显得惊慌,反而非常的激动和好奇,尤其是听到那么多军官都叫安毅为团长时都很惊讶,但是看到安毅身边一群全副武装的凶悍卫士,谁也不敢主动上前搭话,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这个北伐军的团长怎么如此年轻?看样子也就二十三四岁,却领着这么多彪悍人马,了不得啊! “报告团长:模范营、二营行进到城东预定位置。” “报告团长:一营、四营逼近城南,已做好冲锋准备。” “三营已到达城西预定位置,与警卫连窦长官所部取得了联系。” “……教导队四个连顺利迫近车站两侧百米之内,全体潜伏于南面路基之下……” 安毅点点头,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大声发令:“给炮连发信号,三分钟准备!” “是!” 传令兵敬礼完毕快速冲向楼梯爬上天顶,抽出腰后的两面红黄信号旗打出旗语,向南面三百余米水塔上的信号兵传令。 安毅一行也登上楼梯上到宽大的平顶货仓天顶,掏出望远镜遥望北面两公里的昆山城,纷飞的雪花中城市的轮廓迷迷糊糊依稀可见,即将落下的夜幕让全城笼罩在一片灰暗与空蒙之中,一列客运列车在浑圆黝黑的蒸汽机头牵引下出现在东面三公里左右的地方,正冒着浓烟缓缓开向昆山站。 安毅再次看了看表,深深吸口气沉声下令:“打!” “啪――啪啪――” 三枚红色信号弹飞上天空,将漫天雪花照映出绚丽的红霞,后方一公里处的火炮阵地硝烟升腾,十二门火炮同时发射出的炮弹发出成片凄厉的尖啸声,划过四公里天空准确地落到了城中军营里,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接踵响起,一排排营房转眼间灰飞烟灭。 原本宛如沉睡的昆山城随即枪炮隆隆,呼声震天,独立团四个营三千余名将士齐声呐喊,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对昆山守敌发起猛烈冲锋。 曲慕辰指挥的教导队一马当先,四百八十余名优秀战士从铁道路基下飞身跃起,在进站火车的汽笛声中越过铁路,冲进站台、货仓和东侧的驻军营房,惊慌失措的敌军和警察在“缴枪不杀”的怒吼声中匆忙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跪地举起双手,负隅顽抗者转眼即被击毙,数分钟内整座车站已被教导队官兵完全占领,一群群警察和守军被押送到月台上集中看守,徐徐停下的列车上惊恐的乘客被禁止下车,火车司机被命令熄火停车离开车头。 城东,模范营的六百将士在尹继南的率领下冲进一条条大街小巷,很快冲入被炮火轰炸得火光熊熊的段诚怀混成旅所在地同丰大营,叶成率领的二营将士也迅速到达,从西南方向冲进军营和县衙,密集的枪声响个不停,被子弹击中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幸存的近千敌军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惊慌失措、跪地投降,占地六十余亩的大营顷刻间即被势不可挡的独立团将士们稳稳占据。 营中的四合院式的敌军旅部非常幸运地躲过了十二轮火炮齐射,其中的百余名敌军来不及逃走就成了革命军将士的俘虏,身材高大宝像威严的段诚怀和六个副手被带到尹继南面前时,惊愕地看着这位年轻的革命军上校,仿佛这一切都是在梦里发生的一样。 尹继南很客气地敬了个礼:“段将军,对不起了,委屈将军暂时待在这个地方,等候我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的处理意见,在等待期间,将军可以见到自己的家人,也可以向我军提出除了释放之外的其他合理要求,我军将保证将军及投降官兵的生命安全,并按照我军政策实行管理给予优待。” 段诚怀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盯了尹继南好一会儿,这才幽幽长叹一声,下巴上的五寸浓髯频频颤动:“你……怎么称呼?是革命军哪个部分的?” “本人尹继南,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独立团教导员,兼任模范营营长。”尹继南客气地回答。 段诚怀身边的副旅长陆日烈愤怒地吼道:“你们竟然胆敢孤军深入我军防区纵深地带,难道就不怕被我军群起围歼吗?” 尹继南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陆将军切勿发怒,目前的形势你应该知道,东南方向的松江、嘉定一线已在我第一军三个师的围攻之下,你们西面的苏州城,此刻也被我革命军东路总指挥何应钦将军率领的第二十六军和我第一军两个师攻击,苏州守军哪怕尚有一线生机也只能仓惶北逃,否则就会陷入我军的合围之中。再告诉陆将军一个不幸的消息,我师第六团五千余将士已经成功占领陆家浜车站,随后主力便攻向太仓方向,估计这会儿也应该拿下来了。因此,就实际而言你们的混成旅已经消失大半了。” 副旅长陆日烈少将听完尹继南的话面如死灰,倒是四十岁的段诚怀很快恢复了平静,低声告诉尹继南自己府邸的地址,请求尹继南不要伤害自己的家人。 尹继南立刻答应下来,当场命令自己的副官率领一个排的弟兄赶往县衙边上的段府,对段诚怀的家人和财产实施保护。此举令段诚怀和他的属下非常感动,在彬彬有礼尊重对手的尹继南面前,性情火爆的陆日烈也只能乖乖地低下头老实合作。 段诚怀与六名高级将校被领到正堂西面的大厅坐下,尹继南的副官很快回来复命: “段将军的府邸已被严密保护;夏长官一营和顾长官的四营正在对全城展开戒严和搜索;教导队和团部机枪连顺利接管了车站,叶长官的二营已经撤出大营开赴北面的石牌镇,密切监视常熟方向敌军可能的异动。由上海开来的一列客车、三列满载货物的列车均被控制在站台上,站长遵从我军命令,向上海、南京、苏州去电要求停止一切客货列车发出。团长已核实六团攻占太仓县城的消息,向师部和总司令部报捷,并遵照蒋总司令的指示,向全国通电,宣布我军成功占领昆山、太仓两县。” “很好!城西战况如何?”尹继南关心地问道。 副官李桐看看段诚怀等人,不无歉意地说道:“全城只有西面的皇宜山军营传来零星枪声,团长已经亲临指挥,以团长的霹雳手段,估计……估计那个被孙传芳将军誉为‘虎贲连’的连队很快就要完了。” 段诚怀等将校面面相觑,段诚怀询问贵部团长是谁?得知团长就是短短数月间名声鹊起、蜚声大江南北的北伐骁将安毅之后,每个人都感到无比的绝望。 段诚怀这时才想起尹继南这个被称之为革命军典范的模范营营长,震惊之下呆呆望着尹继南,竟然说不出话来。 第二二七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二七章 “啪――” 又一位伸出半个脑袋的敌军被准确的子弹掀掉天灵盖,喷出一片血雾的半边头颅重重摔在两层石楼下的坚硬墙角,吓得趴在石柱后面的敌军连长飞快向后爬行数米,一个转身翻进大厅门槛,却被又一颗飞来的子弹击碎来不及收起来的右膝盖。 这位名震三军的“虎贲连”连长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勇猛与沉着,发出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听得营中残敌毛骨悚然,士气全无。 战斗打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小时,敌军死伤过半,竟然对四周占据制高点的对手无可奈何。三百余米的距离,使得敌军手上火力强大的花机关枪和驳壳枪没了准头和威力,仅有的三挺轻机枪刚一露面,机枪手随即便被准确的子弹夺去性命,接着飞来一片迫击炮弹,将石楼四周和架设机枪的顶层炸得面目全非。 东侧的土坡上,安毅在敌军连长的惨叫声中拉动枪栓,又再次瞄准,趴在他身边的窦方佩服地笑道: “老大这枪损啊!一枪就把敌人的士气打掉了……两点钟方向的窗子背后,那人想举白旗投降了……” “啪――” 窗子内刚要举起的白旗被打碎旗杆,安毅拉动枪栓低声下令:“小豆子,是时候了,命令弟兄们架起机枪齐射,掩护突击分队冲入敌营,一个都不要留下!” “是!” 窦方兴奋地滑下土坡,大声命令机枪手进入阵地全力压制敌人。 “哒哒、哒哒哒、哒哒……” 东面的四挺捷克轻机枪齐声响起,其他三面弟兄得到信号,也都架起机枪猛烈射击,敌营中的石楼在弹雨中火花四溅,冒出片片粉尘。 手握双枪的丁志诚亲率八人突击分队跃过大营门口的敌军尸体,飞速冲入大营随即散开,三支轻机枪、五支花机关枪打出一个个漂亮的点射,两面营房中的残敌稍一露头就被击毙,腾出手来的两个队员将手榴弹准确扔进途径的每一座营房,跟随而至的第二分队在爆炸声响过之后立刻冲进房中,对一个个仍在挣扎哀嚎的敌人展开无情屠戮。 同一时刻,从东北角翻墙入内的窦方分队也如法炮制,在四周机枪手默契的配合下顺利接近石楼前后,七八颗手榴弹准确飞进石楼的各个窗口,随着一声声爆炸结束,整个围歼行动也进入了尾声。 窦方穿过大堂来到前面满是血流的台阶上,掏出香烟递给丁志诚一支。 “痛快啊!整个战斗无一伤亡,这仗打得舒服。” 丁志诚接过烟点上火,根本就不理会楼内频频传来的补枪声音: “这回老李领着的那帮射击学员算是过足瘾了,前二十分钟他们至少准确射杀了六十名敌人,特别是老李那四个徒弟,趴在妓院的房顶上视野很好距离也近,几乎是枪枪爆头,打得这个脓包连队魂飞魄散,所有的狂妄叫嚣声全都没了,打到最后没有谁再敢露出半个脑袋,我估计里面剩下的所谓虎贲精英全都尿裤子了。 这一仗给我的启发很大,无论是过程还是结果都如老大所预料的那样,狙击手的作用得到了充分体现。回去之后我们得展开讨论,好好总结一下狙击手、迫击炮和突击手之间的配合协调问题,以后遇到的巷战或者伏击围歼战将会很多。”窦方点了点头:“我同意!丁哥,你说能不能从今天的教导队里挑出十个八个尖子补充进来?我发现里面有不少好苗子!” “放心吧,我部拥有优先权,按照老大的承诺,哪怕是咱们看上了哪个营的连长也可以随意抽调,更何况是专门为咱们各部提供后备人才的教导队。” 说到这里,丁志诚看到李福强提着狙击枪走了过来,咧嘴一笑,摇手大声招呼:“老李,过足枪瘾了吧?” 矮壮的李福强还是那副天生的愁眉苦脸样,笑的时候和哭一样难看: “过什么瘾啊,老子只打了两个军官,其他都被下面这帮小子包办了……老大进城去了,让我转告你们就地扎营,而且要求全面清理干净立刻埋葬尸体,严密监视并全力扼守路西方向,炮兵连也会很快进驻此地,估计这回要驻扎挺长一段时间呢,我率领的这个连也奉命在此驻扎,后院和东面的傀儡湖一带正合适展开狙击手训练。” 丁志诚看看脚下的一滩滩血迹和面目全非的大营,摇摇头走进屋内。 窦方哈哈一笑,攀着李福强的肩膀建议他命令百来个徒弟去干埋人的苦差事,这样既可以有缴获还可以再锻炼一下心理承受能力。 李福强非常大方,二话不说转向院子扯开破锣嗓子一阵大叫,百余名徒子徒孙闻声而动,立刻喜笑颜开地大干了起来。 这时,昆山城内依旧是一片恐慌,夏俭一营的六十个巡逻队分布在每一条街道上,陈志标率领的三营继续干起了熟悉的活计,对城中三个鸦片烟馆进行没收查封;沈凤道根据安毅的指示,率领卫队一班前往城北大牢,将关押的犯人全部释放,腾出地方之后随即将三十余名鸦片烟馆的掌柜、账房和小贩全都关了进去,等候团部新成立的政工股弟兄前来接班;威风八面的县衙里,县长一家三十余口被顾老二礼貌地请出去,惊慌失措地住进了斜对面的鸿发客栈,内中杂役尽数被驱,两个连的弟兄随即进行全方位的搜索和打扫,商议警戒哨位的布置和安全保障工作,为团部的进驻提前做好准备。 次日清晨,夏俭一营进驻同丰大营,与模范营一起展开了大规模的清扫和维修,陈志标率三营开到东面六点五公里的兵希镇驻防,顾长风的四营开赴正北七公里的杨林河南岸周市镇驻防,与西面的叶成二营相互呼应,防备常熟方向有可能的袭击。 县衙大堂里,各营主官齐聚一堂,笑声朗朗。 由八张漂亮贵重的大方桌拼接在一起的长桌上铺设了柔软厚实的绿色军毯,两面硕大的战旗和党旗交叉布置在正堂北面的墙体上。 尹继南主持的战斗总结会议正在进行,各营主官逐一检讨此役所部的优劣得失,最后杨斌询问缴获的百余箱鸦片烟土如何处理时,安毅的回答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烧!而且要公开烧毁!” 安毅果断地做出决断,并向众弟兄详细解释理由:“这一次不这么做不行了,昆山交通便利,信息发达,有点风吹草动就会传遍沪宁乃至全国。从现在开始,我团各部包括每一位官兵都会在众多民众和报社记者的注视之下,来不得半点的马虎疏忽,否则,不但砸了咱们‘模范营’的牌子,还会影响到整个革命军的形象。 这一点必须要引起诸位高度的重视,回去之后一定要严以律己约束麾下将士,要在训练的间隙积极为驻地百姓排忧解难,扶助孤老抢修危房,模范营、二营、三营的工兵连要全体出动,修桥铺路清理驻地各城镇的卫生死角,每个工兵连都要把修建小型桥梁当成训练的一部分,资金由团部统一拨付。 不要心疼钱,我们这次仅在昆山城里几个敌营中获得的现金就高达八十余万,要是算上两千四百多支长短枪、四十七挺轻重机枪、六门汉阳野炮、战马一百三十余匹、驮马两百二十余匹、四十余万发各式子弹、一千六百发炮弹和一大批军需物资,总金额已达到了两百五十万之多;鸦片烟馆的没收款项也达三十七万,哪怕用这三十七万回报民众回报社会,也是非常应该的。这一点诸位一定要有个清醒的认识,眼光不妨放远点儿,对咱们今后只有利没有害!” 弟兄们纷纷表示支持安毅的决定,尹继南对新任政工股长李铮鸣上尉强调: “老李,待会儿散会后你负责到街上替你的八十位官兵制作纠察队的红袖章,并为各营各连定制新的战旗,除模范营之外,均需在旗帜上注明‘国民革命军一军二师独立团’的字样,这排字仍然是在靠近旗杆部分上下排列,其他如各营各连的番号缝制在青天白日徽章之下,今天晚上必须送到各营手里。我们独立团的形象太重要了,要是估计不错的话,数日内国内外的记者将会陆续到来,各营主官、教导员回去后必须大力整顿军纪,决不能做出有损于革命军形象的事情!” “是!” 黄埔三期政治科毕业的李铮鸣大声回答,那张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的黑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安毅补充道:“老曲,从火车上揪出的那些人鉴别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已经完成,乘客中的六十七名敌军官兵、三十一名敌伪官员已经被拘留审查,按照团长指示,我们于凌晨时分放行,让列车开赴苏州,车上的大多数乘客都表示理解我军的行动,铁路工人甚至打出了庆祝革命军胜利的标语。”曲慕辰回答。 安毅满意地点点头,告诉各营主官要大力协助通信连官兵的电话线路架设,争取中午之前完成电话线路的安装任务。 最后,在询问胡子、杨斌有何补充之后,安毅宣布散会。 会议结束,安毅和尹继南开始了全城巡视。此刻的安毅和他的弟兄们还不知道,昆山一战因一举截断沪宁铁路和苏沪公路、对沪宁苏杭等地产生的重大影响逐渐引发了全国的强烈震动,上百名中外、苏沪宁各大商会负责人、民间团体负责人正在络绎不绝地赶往昆山。 《中央日报》当日即发号外,对昆山一战大加赞赏并予以很高评价,率先将这一师级规模的战斗称为“昆太战役”,作为对二师独立团、第六团将士的精神奖励,安毅将军、徐庭瑶将军、模范营的名字被再次传诵,特别是全歼孙军“虎贲连”的成绩,引发了南北各大军事势力的极大关注,安毅团的威名一夜之间传遍了全国。 当日下午,在全国拥有很大销量的上海《申报》、天津《大公报》同时在第一版显著位置刊登了昆山战事的消息,不约而同地对昆山之战产生的重大意义和效果予以充分肯定,惊呼沪宁等各大都市都将会很快控制在北伐军手中。 昆山一战的深刻影响在次日晚上获得了更大体现,驻守在上海周围的孙传芳三个旅一个军在夜色的掩护下全体撤退,经海路仓惶北逃,白崇禧将军率领薛岳师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一举占据龙华;陈继承将军率二十二师击溃南汇守敌并乘胜追击到大海之滨;刘峙和严重将军率领的第二师、第二十一师攻克松江、青浦直逼嘉定,上海自此进入北伐军将士的三面包围之中。 第二二八章 答记者问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二八章答记者问 南昌,革命军总司令部 “校长,安毅来电。”机要秘书陈立夫走近低声说道。 蒋介石放下毛笔,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抬起头笑着说道:“哦?看来这小子定是又有事情无法定夺了,念来听听吧。” 陈立夫微微一笑,对严谨的蒋介石这么称呼安毅有些意外,连日来也多亏安毅雷霆般的军事行动和辉煌战绩,使得身为革命军总司令的蒋校长喜不自胜心情愉快,在沉重的压力之下获得一点点心理上的慰藉和愉悦。 见此情况,陈立夫随即决定将电报内容用口述的形式轻松转呈: “正是,安毅来电说,数以百计的中外记者齐刷刷涌到了昆山县城,将他的团部围得是水泄不通,二师参谋长徐庭瑶接到安毅的请求后已经启程从太仓赶赴昆山。安毅不敢擅自做主,立即来电请校长训示,提出三个如何,即如何方能妥善处置?如何确定指导思想?如何把握宣传尺度?” 蒋介石满意地“嗯”了一声,站起来慢慢踱步,活动一下麻木的腿脚,这才微微点头说道: “不错嘛,这充分说明安毅已经成长起来了,这三个如何提得很好!它非常明确地告诉我们,他已经充分意识到目前整个局势的严峻性,所以才会及时向总部请示,这种做法非常稳妥,彰显了他不居功自傲,不得意忘形,严谨自律的优秀品质。比起那些战功不大却大言不惭的将领,安毅要强上一百倍,我很欣慰,此子堪当大任啊!” “是啊,安毅很不错,根本就不像军中传说的那样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而是个非常精明稳健的人,在黄埔期间,我就从没听他发表过任何涉及政治局势的观点,入浙作战前他来见您请求配备电台,先找我了解目前军内无线电台配置的情况,显得非常谦虚不耻下问,没有一丁点儿的傲气。 我和他谈了一个多小时,得知新设备极其稀少之后,他当即放弃了这个要求,也没再进来打扰您。还有,他仍像在黄埔时那样称我为教官,而不是像别的黄埔生,早早地就改称我为长官或者陈秘书,听起来让人心里暖洋洋的,很舒服很亲切啊!” 二十七岁的陈立夫说说也轻松地笑了起来。 自从蒋介石与武汉方面的矛盾公开化之后,反蒋言论越来越强烈,国民党内部的分裂已经是在所难免,蒋介石的处境也越来越艰难,情绪一天比一天低落。因此,毕业于美国匹兹堡大学获得矿业硕士学位的陈立夫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想让自己的世交蒋三叔尽可能轻松一些,以缓解越来越大的心理压力。 蒋介石微微一笑,停下脚步和气地吩咐:“回电告诉他,一切均以北伐大业为重,在处理事情时以树立我革命军之崇高形象为中心,有了这两点,相信他即可从容把握尺度。” “是!” “再告诉他,我将命令第一军各师选送一批优秀士官前往模范营集中进行培训,人数大约为五百左右,待他的老南昌训练基地建好之后,将常设士官训练团,由他的独立团和模范营全权负责培训事宜。根据蔡忠笏的建议,以及安毅独立团的实际情况,允许他将所部炮兵连扩编为炮兵营,将炮兵连、迫击炮连悉数纳入炮兵营之中,进行一段时间尝试检验,效果好的话,将酌情在各师予以推广。” 蒋总司令可谓用心良苦,这一段话包含了两个非常有吸引力的暗示,第一,告诉安毅不要为老南昌训练基地分心,他会在金钱和权力上给予支持;第二,将安毅的炮兵连扩编为炮兵营,等于是明确地告诉安毅扩编在即,让安毅时刻怀着美好希望的同时,继续兢兢业业地勇立新功。 陈立夫会意地点点头,伏案快速拟好电文后送到蒋介石面前。蒋介石看完非常愉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陈立夫回到机要室,将电文交给报务主任发出去,关上办公室的门随即陷入了沉思,他从蒋介石的命令中看到了外人无法看透的深层含义。 陈立夫清楚地看到,这个时候不把战功卓著的安毅独立团提升为师,绝对不是受编制所限,比如何应钦在不久前就获批成立了新一军,第一军内各师的番号也在不断增加,给安毅一个师的番号也就是蒋总司令的一句话罢了,最根本的原因在于:目前的第一军一师、二十一师等主力师中,担任营、连、排三级主官、构成战斗力核心的共产党员空前活跃,随时都有失去控制的危险。这一现象让蒋总司令深为忌惮忧心忡忡,特别是在接到白崇禧将军的多次秘密报告之后,蒋总司令无比失落寝食难安。 在此国民党内部行将分裂、国共两党合作前景黯淡的关键时刻,安毅的政治立场却迷迷糊糊,无法确定,而且安毅无论与军中的共产党员还是国民党员都和睦相处交情不浅,与其说安毅在这方面投机取巧,倒不如说他根本就没有政治立场,与其卓越的军事才华相比,安毅的意识犹如一个懵懂孩童。 可人是善变的,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发生变化,因此,安毅未来依附于哪一个阵营谁也不敢断定,特别是蒋介石在政治上越来越被孤立、手中权力日益被剥夺的艰难处境下,绝对不会放心地将所有的信任给予安毅,但又必须拉拢和安抚这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屡次力挽狂澜创造奇迹的智勇悍将。 在多种因素的综合制约下,蒋介石只能选择给予安毅足够的钱财和武器,而不能给予其完全的信任和更大的权力,至于未来如何,则完全需要经受时间的考验方敢断言。 想到这儿,陈立夫长长叹息一声,对安毅此次无法获得提拔深感惋惜,他从未见过在军事上如此才华横溢的将才,对安毅匪夷所思的指挥能力和超人的军事谋略深感佩服也非常震惊,相比之下,一军的那些将军们显得那么地笨拙,那么的苍白而平庸,只可惜所有的一切均需由蒋总司令最终定夺,陈立夫只能顺从地执行,而不敢有丝毫的疑问。 …… 昆山,独立团驻地同丰大营。 徐庭瑶与副官龙慕涵风尘仆仆打马入营,与迎接的安毅和尹继南一起进入大营中央的四合院。 徐庭瑶坐下后来不及喝上杯茶,接过安毅递上的总司令回电,细细阅读完毕会心一笑: “果然与你所预料的一模一样,哈哈……有了校长的这封回电,我们就好说话了,否则你我的言论被报纸引用之后,很有可能会惹来上峰和同僚的猜疑甚至责难。小毅,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向我一军政治部请示,而是直接向校长请示?难道你不怕军内说你越权呈报吗?” 安毅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从通信参谋詹焕琪手上接过文件夹,打开后送到徐庭瑶面前: “看,这是我部给东路军总指挥部发去的请示电文底稿,结果长达七小时之久依然毫无回音,外面的记者又越来越难应付,无奈之下属下只能请示参谋长随后向总司令呈报……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好,但不这样围在县衙门口的众多记者怎么打发?如果长时间推脱敷衍,定会让新闻界因此而暗生怨气,万一写出几篇不利于我军的新闻报道出来影响北伐大局就不好了,属下完全是不得已啊!” “哎呀!瞧我这记性……记起来了,眼下总指挥部和政治部正在为杭州城内左右两派爆发的严重冲突忙得焦头烂额,听说两派动用刀枪,死伤不少,他们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处理这等事情?你做得对,没有任何授人以柄的地方,哈哈!”徐庭瑶长长地松了口气,对安毅的谨慎暗自赞叹。 安毅看了看表,苦笑着说道:“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还有半小时就得召开记者会,等会儿只能靠你了,属下没有经验,最多只能换上身将军服坐在你身边陪衬陪衬。龙师兄,你也一起去吧,我这就叫人给你送来套新军服换上,你整天跟着参谋长登堂入室见多识广,应付起记者来比小弟有经验。” 与徐庭瑶同为安徽人的龙慕涵出自黄埔一期,毕业后留校担任战术教官并升至少校队长,南昌战役之后被徐庭瑶看中调到身边做副官,听到安毅的话连忙推辞: “我还是免了吧,谁不知道你这匪兵乙比谁都滑头,君山兄(贺衷寒字)如此大才,还不是被你耍得团团转,对付几个记者算得了什么啊?”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安毅再次听到匪兵乙的称呼不禁莞尔,想起那时同袍之间的亲密关系和此时正在形成的对立与分裂,安毅叹了口气站起来,吩咐勤务兵张诚把自己的将军服拿来。 徐庭瑶也接过侍卫从随身皮箱里拿出的将军服进入里间,换上后披挂整齐,穿上擦得锃亮的长统马靴,在侍卫的帮助下挂上短剑再次检查了一遍,这才满意地走出小房回到正堂。 看到第一次穿上笔挺将军服的安毅风姿卓越的形象,徐庭瑶忍不住大声喝彩,安毅嘿嘿一笑扣上将军帽,叫上穿戴整齐的尹继南和心思周密稳健慎重的曲慕辰一起,与徐庭瑶并肩迈出正堂走向通往县衙后院的侧门。 “全体肃静,徐将军到――” “安将军到――” 值星官的通报声音落下,县衙正堂里的一百二十余名中外记者全都自觉地停止了交谈,悉数回到一排排椅子上肃容正座,三十余名摄影记者早已蹲在第一排的记者与主席台之间的空格区域上做好准备。 徐庭瑶和安毅刚刚走出通道踏上主席台,就引发了一阵阵“噼噼啪啪”的拍照声和闪关灯“噗噗”的曝光声,整个正堂顿时充斥股股白色的烟雾,把见多识广的徐庭瑶也吓了一大跳,看到如此盛大的记者规模,也不得不紧张起来。 徐庭瑶和安毅等人匆匆向台下敬了个礼,就按照座位顺序在主席台上一一落座。竭力平抑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徐庭瑶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开场致辞正正规规地宣读,无非就是一些如何高举三民主义旗帜、全力以赴投入北伐伟业之中的场面话,完了脸带微笑,彬彬有礼地介绍“昆太战役”的简要经过,对安毅的独立团、模范营和第六团大加赞扬鞭策。 匆匆准备的记者会根本就没有设定司仪主持,望着台下一个个跃跃欲试准备提问的中外记者,安毅及时地低声征求徐庭瑶的意见,随后转向身边的曲慕辰交代一番。 曲慕辰点点头站了起来,向与会记者宣布安毅吩咐的规则: “尊敬的记者先生们女士们,下面是回答问题时间,我师参谋长徐庭瑶将军、独立团团长安毅将军、革命军模范营营长尹继南上校将分别回答大家的问题,在此之前,本人奉命宣布几条规则:一、请提问的记者朋友举手示意,获得允许后方可提问;二、严谨喧哗,如有不如意之处请予以谅解,不能咆哮会场,扰乱秩序;三、问答时间为半个小时,未尽事宜可用书面方式提出异议或者要求,我方将尽力予以答复。今日为专题记者会,谢绝所有专访,敬请各位予以理解并慷慨配合,谢谢!” 话音刚落,台下举手一片,把曲慕辰晃得眼都花了,好在安毅低声提醒,曲慕辰方才大大方方地示意《中央日报》记者何京第一个提问。 何京高兴地站起来,大声说道:“本人何京,供职于《中央日报》,请问徐将军,您认为北伐军何日可攻占南京和上海?针对下一阶段的战事,贵部将士有何计划?” 徐庭瑶无比自豪地昂起头:“四个字:指日可待!在我革命军强大的攻势下,任何反动军阀的负隅顽抗只能是垂死挣扎,必将以失败而告终!我军将士枕戈待旦士气如虹,随时听从召唤,必将以一往无前的革命气概,粉碎任何发动军阀的最后抵抗。” 安毅听完乐了,心想参谋长不愧是参谋长,说得堂而皇之却等于什么也没说,谁知没等安毅嘴角的一丝笑容展开,第二个获得提问批准的年轻记者已经站起,目光炯炯地望向安毅。 “本人周崇安,现供职于上海《申报》,非常荣幸地向战功彪炳的安将军请教两个问题,第一、安将军的政治立场是什么?如何看待目前的国共合作?第二、从国民政府下辖的《中央日报》的系列报道中了解到,安将军的模范营中正在实行一套新颖而卓有成效的新式训练方法,安将军可否在这里略微介绍一下?” 周崇安说完礼貌地点头致礼缓缓坐下,但是他的两个尖锐问题立刻引起了大多数与会记者的共鸣,所有人都把期待的目光集中到了年轻英俊的安毅脸上。 安毅礼貌地一笑:“原来你就是周崇安先生,久仰大名啊,本人曾读过周先生发表于《申报》上的桐庐战役纪实连载,对周先生的敬业精神、满腹才华和敏锐视角倾慕不已,至今仍记忆犹新。可惜当初军务繁忙,又正逢开拔在即,没能向周先生请教一二甚为遗憾,今日一见足慰平生啊!幸运的是,当日桐庐城中的数万守敌仓惶之下弃城逃跑,让我军精心准备的近万枚炮弹无法寻找目标,没能施展才华的我军炮兵兄弟到现在还发牢骚,不过也好,要是真的火炮齐鸣,将会误伤无辜,也许我们就对不起周先生了,哈哈……” 会场上的记者没想到安毅这么风趣,一愣之后相继发出阵阵笑声,周崇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安毅收起笑容,颇为严肃地说道:“周先生刚才说提两个问题,可是我回味后发现是三个问题,因此这里只能回答周先生的两个问题,否则接下去各位尊敬的记者们很可能依样画葫芦,本人就头疼了。” 众人又是一笑,徐庭瑶也咧开大嘴笑了,安毅接着说道: “关于本人的政治立场非常简单,也非常明确,那就是继承中山先生遗志,尽心尽力投身于北伐大业之中,为祖国的统一富强而奋斗终身!至于我团模范营的训练方法,其实与革命军中各部大同小异,如果真要分辨其中微小差别的话,估计我们的训练量稍大一些,针对性强一些,通过一系列实战检验,官兵们都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谢谢周先生的问题,我回答完了!” 安毅精彩的回答赢得了记者们的一片掌声,不少资深记者都意识到了安毅的机敏与圆滑,深为自己的提问是否能够获得满意的答案而担忧。 果然,后面所有询问安毅的问题大都被他巧妙避开,问到大问题安毅毫不担心形象受损,虚心地请教身边的徐庭瑶,再把徐庭瑶的话转述一遍,遇到政治问题就笑容可掬地让模范营营长兼团教导员尹继南回答,遇到军事问题就推给四平八稳的曲慕辰,弄得一群记者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 一头金发美丽动人的英国女记者康妮看到曲慕辰一直没有给她提问的机会,于是就在曲慕辰看表的时候站起来,用颇为流利的国语大声问道: “将军们,请原谅我的唐突,我叫康妮.佛莱尔,来自英伦通讯社,请问你们革命者是否对外国记者怀有成见?为何在长达三十五分钟的交流时间里,没有让我们这些远渡重洋来到古老中国的欧美记者获得公平的采访机会?” 台上的徐庭瑶、尹继南和曲慕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毕竟是涉及到外交问题非常敏感,而且康妮提出的疑问非常尖锐,并且这场记者会真的没有给外国记者提供太多的发言机会。 台下众多记者颇为惊讶,全都望向了主席台上的革命军众将校,会场随即安静下来也极为尴尬。 只见安毅不慌不忙,微微一笑和气地示意安妮坐下:“如果我们有做得不够的地方,敬请佛莱尔小姐谅解,但是我并不同意佛莱尔小姐的观点,我们对任何人都没有成见,哪怕面对某个帝国主义国家一贯的歧视和蛮横的侵略至今仍然默默忍受,但是别忘了中国有句至理名言,叫做己之不欲勿施于人,侵略者最终会被侵略,屠杀者最终也会被屠杀! 这里我想说明一下,今天的交流并没有存在厚此薄彼的地方,刚才美国基督箴言报记者亨特利先生的提问,就得到了本人恭敬的回答,大家应该还记得,本人借此机会通过亨特利先生供职的报社,向所有善良的美国人民转达我独立团五千余名官兵,对工作于浙江衢州教区的美国籍主教洛克希德、传教士阿尔弗雷德和修女詹妮,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深切的感激! 另外,我师的参谋长徐将军也非常愉快地回答了法国记者科莫先生、瑞典记者汉森先生的问题,模范营营长尹继南上校严肃认真地回答了德国记者卡鲁索先生的问题,这都是有目共睹的。 其实严格来说,我们对来自欧美国家的记者朋友们已经非常照顾了,若是以公平的原则进行,恐怕不会有这么多的外国记者获得提问的机会,因为在场的一百二十余名记者中,外国记者的人数只有七人,只占比例的百分之六左右,其中就包括佛莱尔小姐您在内,近百分之九十四的绝大多数为中国记者,我本人对不能满足大多数中国记者朋友的小小愿望而深感愧疚,但是,我本人对佛莱尔小姐一点歉意也没有。 谢谢您的提问,我想从某种程度上理解,您今天提问的要求也初步达到了,不是吗?” 会场一片惊叹,随即爆发出热烈掌声,所有的中国记者都对安毅不卑不亢的话语、敏捷的思维、条理清晰的话语中展示出的强硬态度深感钦佩。 安毅礼貌地站起来向大家致谢,曲慕辰乘机宣布会议结束。脸带微笑无比自信的安毅在长时间响起的掌声中示意徐庭瑶先行,随后仰首挺胸从容而去。 第二二九章 以不变应万变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二九章以不变应万变 “号外,号外,北伐军何应钦将军部连克苏、常二州,兵锋直逼镇江;北方政府安徽省省长陈调元将军率部于芜湖易帜,通电就任国民革命军第三十七军上将军长,李宗仁将军所部兵不血刃,顺利占领安庆……” “……皖军名将王普将军率部易帜,通电就任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七军上将军长;同盟会元老柏文蔚于鄂皖边境之英山霍山一线,振臂高擎国民革命军第三十三军大旗;皖军合肥守将马祥斌将军部于合肥易帜,通电就任国民革命军独立第五师中将师长……” “北伐军兵临南京城下,程潜将军部、戴岳将军部四万将士已对南京形成夹击,孙军大有弃城而退之势……” “奉军少帅张学良将军率五万大军驰援结义兄弟孙传芳将军,固守南京,然恐津浦线被断止步于津浦线南段;安国军副总司令张宗昌将军视察上海防务完毕,与孙传芳将军一同乘炮舰离沪北上…… “……北伐军薛岳部攻陷上海北站,刘峙部进驻闸北,万民夹道欢呼……” 连日来各大报刊的新闻,均以报道北伐军的战绩为焦点,所有民众都清楚地意识到,国民革命军占领南京、上海一举底定东南已是不可阻挡之历史潮流,回想起国民革命军从广州誓师北伐至占领半个中国,总计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全中国乃至全世界均无比震惊,为之动容。 深恐在华利益受到威胁的欧美列强惶恐不安,坐卧不宁,对进展神速的国民革命军和遍地燎原的革命之火长吁短叹,英帝国主义先后制造“武汉一三惨案”、“九江浔案”导致汉口和九江租界先后被国民政府收回后,竟然公开宣布支持军阀孙传芳“保境安民”的正义行动,法国殖民者貌似大义凛然呼吁确保沪宁人民生命财产安全,背地里却与孙传芳部暗通曲款予以军事和经济方面的诸多援助,以美、德为代表的列强则谨言慎行,严密注视事态发展,各国使节或明或暗躁动不安,不停地穿梭于沪、昌、汉三地之间。 就在外界纷扰不断暗流汹涌之际,战功显赫名声大振的安毅正悠闲地与《中央日报》记者何京、《申报》著名时政记者周崇安漫步于昆山城西北的顾园,三人在满眼嫩绿的幽径上信步而行,低声交谈轻松惬意。 何京与周崇安两人是唯一获得安毅许可的专访记者,这三天来,两人不但可以尽情观摩独立团模范营的军事训练,还能自由地采访安毅独立团的任何一个官兵,观看工兵连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和优异的质量为驻地居民搭建桥梁,并与安毅一起出席社会各界举行的恳谈会,深深感受到这支英雄部队严明的军纪和独特的精神风貌,对安毅在维护驻地治安、恢复工商业正常发展方面的能力深感钦佩。 已被全国公认为革命军年轻一代中杰出代表的安毅,一直保持着自己独特而又鲜明的风格,上至昆山资本家下至贩夫走卒都能与他随意交谈,亲切和蔼没有一点的架子。无论走到哪里,身为将军的安毅仍是一身校官戎装,穿着和麾下官兵一样的深绿色帆布胶底野战鞋,身披武装带腰佩手枪短剑,显得一丝不苟简洁大方,唯一能显示他将军身份的标志,只有胸前佩戴的红边铭牌。 三人来到池边绿意盎然的小亭落座小息,每日均通过信使与上海本部保持联系的周崇安向安毅笑道: “将军,自从你在记者会上的言论见诸于报之后,似乎欧洲各国颇为不满,英国报纸和公共租界自己发行的英文报均用‘深感遗憾和担忧’来评价你的态度,美国人和德国人则把你称为国民革命军中的‘鹰派’,是革命军中年轻将领的典型代表,但是他们高度赞扬你对宗教的宽宏态度,对将军的个人魅力评价很高。 另外,据本报发行科粗略统计,由报界同仁叶青小姐和金城兄(何京字)合著的《模范营》一书,在上海的一万册发行量仅仅四天时间即销售一空,南昌、长沙、广州、武汉也莫不如此,已经无存货可调了,目前已在广州、南昌两地同时加印。 本社几位老前辈说这已是多年未有的奇迹了,各界反应相当强烈。” 一旁的何京低声解释:“叶小姐昨晚给我来电,让我向你问好,她说各大书店定量太大,单是上海一地的定量就超过三万册,就连天津、西安的书商也致电求购,所以第二版加印总数为八万册。 现在,美国人正在与她商议英文版的出版事宜,并建议再版时考虑拿到上海租界进行印刷,以求得更好的印刷质量和图文效果。 由此可见,《模范营》一书很受各界读者欢迎,我们还想继续把将军所部在桐庐战役、昆太战役的表现写成《模范营》续集,不知将军是否允许?” 安毅大为意外:“居然能卖这么多?到底有多少人看书啊?” “将军可别低估目前的出版市场,据我所知,仅仅只是上海各大专科学校、女校、师范学校就有五万余名莘莘学子,本书是第一本以翔实的采访资料反应北伐战争的书籍,恰好正逢革命军进驻上海的关键时刻,各界民众无不欢欣鼓舞,庆祝游行连日举行,参加游行的青年学生和各界民众动辄数十万计,在这样的大好形势下,《模范营》一书想不热销都难了,我反倒认为金城兄的第二版八万册的印量很保守,恐怕过不了半个月又需要准备第三版了。”周崇安笑着说道。 安毅随即痛心疾首地扼腕长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早知这样,当初我就应该与叶青小姐谈定怎么分红才对,那天晚上喝了点酒就让她糊弄了,没有任何的考虑就答应她不取分文,如今看来损失巨大啊!” 何京和周崇安相视哈哈大笑,指着安毅连连摇头。安毅脸上的笑容还没消逝,突然发现池塘对面出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连忙示意两人停下,并指向了对面的亭台。 周崇安抬头望去,非常惊讶地询问安毅:“那、那……那不是尹继南上校吗?他身边那位温婉漂亮的小姐是哪家闺秀?” “正是尹上校!真想不到……” 安毅惊讶得擦了擦眼睛,再三确认后忍不住会心一笑,低声解说道:“要是我说了你们估计会不相信,继南身边的美丽女孩姓段,好像是叫馨儿吧……对!应该是叫馨儿,她是段诚怀将军的小女儿,我曾在上次前往段将军府上拜访时见过一面,只是没想到会和继南这小子走到一块,这可是大新闻啊,哈哈! 怪不得,我说继南最近一段时间怎么总往段将军府上跑,此前还一直以为他是在做段将军的政治思想工作,原来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周崇安非常意外:“那个女孩是段将军的女儿?……你说的是仍然被贵军软禁的被俘将军段诚怀吗?” “没错,就是镇守昆山的皖系混成旅旅长段诚怀将军!不过从昨天起,我们已经解除了对段将军的软禁,遵照我革命军南昌总部的指示,给予段将军以及他麾下将校完全的自由,一千四百余名被俘官兵予以遣散,其中的四百余名被俘官兵已经自愿加入我独立团,目前已转至周市镇驻地接受严格的训练。” 安毅出言解释,双眼仍然望着沉浸在幸福中浑然不知已被发现的尹继南。想到这个生性木讷严谨的家伙,居然会利用职务之便监守自盗,安毅就忍不住想笑。 看到安毅脸上的古怪神情,何京笑着建议:“我们还是别打扰尹上校吧,他和段小姐看起来非常轻松愉快,时值战争年代,这种一见钟情的际遇很难碰到,还是让他们尽情享受这难得的团聚时光吧。他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两个卫兵,要是让他知道我们都看到了,准会闹个大红脸浑身不自在的,哈哈!” 尹继南和段小姐的身影消失在荷塘南面的小径入口,三人会心一笑,继续自己的话题,讨论完目前风云突变的严峻形势,周崇安向安毅问道: “将军,你准备如何面对贵党内部已经形成的分裂?要是今后走到敌对状态,你又会如何处理?” 安毅深深地吸了口气,掏出香烟慢慢点燃:“说实话,我现在也很迷茫,出现目前这样的情况令人无比心痛,正如你们都知道的那样,我革命军中同生共死的将士们也自然而然分成了两派。前天你们问我,驻守太仓的第六团为何会开赴上海闸北?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们,但我可以保证,无论发生什么变化,我的北伐之心绝不动摇,我已经派出麾下一营赶赴大仓接过六团的防务,待三师从苏州过来接防之后,我立刻率部开往常熟,为即将开始的北伐进行准备。” “将军,你认为在如此扑朔迷离的混乱局势下,短时间内还可能继续北伐吗?”何京颇为伤感地问道。 “会!而且用不了多长时间,其中的原因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无论是那一派最终取得权利,都必须高举三民主义的大旗,都必须完成中山先生梦寐以求的北伐大业,否则,将会被人民抛弃。”安毅肯定地回答。 周崇安目光炯炯地盯着安毅:“将军,请原谅我的鲁莽,我还是想问问你,万一革命军内部走向决裂,你该如何自处?” 安毅望着亭外的虚空处,将半支烟吸完才低声回答:“我很难过,说实话,我实在不愿意看到那一天的到来,从军以来,我历尽艰辛数次生死存于一线,从一个小小的代理工兵连连长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少将团长,几乎北伐以来的所有的大战役都亲身参与了,但我内心深处却由当初的热血澎湃变成如今的焦虑迷茫,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更没感到自己对国家民族做了哪些贡献。 很多人都问我为何不换上将军服,其实不换的原因除了穿着原来的衣服方便训练和走动之外,还有一个我不愿告诉别人的原因,那就是我领子上的将星并没有让我感受到多少荣耀,我所有的军功都是在内战中建立,从某种角度上说,我以前消灭的都是我的同胞,尽管其中很多属于顽固不化、十恶不赦之徒,但还是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因此而带来的荣誉。” 周崇安和何京极为震惊地望着安毅,安毅转过头苦笑一下:“二位,虽然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我深知二位的才华和胸襟,心里早已经把二位当成知心朋友对待,否则我也不会和你们说这么多真实的感受。希望二位不要将我今天的话报道出去,就当是朋友间的私下探讨吧,能答应我的请求吗?” “我尊重你的意见,能成为你的朋友是我最大的收获。”周崇安对安毅诚挚一笑。 何京点点头:“放心吧,我无比珍惜彼此间的友谊,但我还是想请你允许我把独立团和模范营的两个后续战役写出来,这对我、对革命军都有意义。” 安毅微微一笑:“我答应了!何京,你为何不暂时改变一下报道方向?比如,到老南昌走访一下正在兴建的苎麻纺织厂,问问当地百姓的感受倾听他们的声音,估计到了年底,一座座工厂、学校、医院住宅区都会拔地而起,当地人民的生活将会发生显著变化,一个新兴的工商业区将会诞生,其深远影响远在一两场血腥的战役之上,而且其中意义不可同日而语,因为一个是建设,一个则是破坏。” 何京惊喜地感叹:“我明白了,谢谢你小毅!谢谢……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这么称呼你不礼貌。” “怎么会呢?我听得很舒服,如果你愿意就这么称呼吧,我也不习惯繁琐的称呼方式,你没看到昨日仍在打得你死我活的军阀们,转眼之间就文绉绉地称兄道弟、携手合作了吗?吴佩孚和张作霖之间是这样,张学良、张宗昌和孙传芳之间是这样,冯玉祥和吴佩孚、曹锟、张作霖之间也是这样,数不胜数,以后将会越来越多。 细细一想,其中有几人能像你我一样直呼对方的名字或者小名呢?”安毅饱含深意地说道。 何京感动不已哈哈大笑,周崇安连忙打断何京:“等等!要是我没听错,安将军刚才的意思是要在南昌兴建一个工商业区,对吗?” “不是要兴建,而是已经在建了!周兄是毕业于欧洲名校的经济学博士,也许更能理解经济建设的深远意义,我可以非常负责地对你说,一批批从欧美进口的先进生产设备正源源不断运抵南昌;爱国的省港财阀欧耀庭先生、支持革命的实业家和银行家孔祥熙先生等人,均在南昌开始了工商业投资;拥有十六辆卡车和客车的南昌第一家运输公司已经成立,正在运营;小毅参与投资的苎麻纺织厂即将完成厂房建设和职工住宅区建设,他资助的首批三十名留学欧美的理工科青年学生的挑选工作即将结束…… 这一切都是在悄然无声中进行的,小毅预测在一年之后,整个南昌将会吸收五万人左右的就业人口,两年之内就会具备工商业城市的雏形,小小的老南昌将会以先进的工厂和优质的产品闻名全国。 这次回去我就着重宣传这一块,要让国民从中看到一种希望、一种精神!”何京自豪地解释。 周崇安呆呆望向安毅:“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安毅微微一笑:“不提也罢,干了再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今晚我请你们到城中的天香楼喝酒,明天你们就滚蛋吧,我要关闭军营,展开为期一个月的强训了,期间任何的记者都不能进入军事管理区,否则我可不管违令者有何背景,必将依法关押审讯。 我团官兵也不再参加任何的招待会、恳谈会以及各种社会活动,所部驻地全部实行二十四小时的军事管制,直到我部奉命开拔为止……眼珠子瞪这么大干什么?走吧,喝完这餐酒,下次见面不知又是何等光景了!” ……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一张张加盖有国民革命军第二师独立团印章的黄白色告示出现在昆山城里城外街口的显著位置,白色告示的内容具体如下: 下午三点正于城郊西河口召开审判大会,革命军独立团政治、军法部门将公开焚烧一百四十七箱查获的鸦片烟土,并对七名罪大恶极的杀人犯、鸦片贩子公开实行枪决。 黄色告示的内容是十条战时管理规定,其中对军事禁区划定和游行示威做出的严格规定,使得昆山各界为之动容: 昆山境内的所有军营、靶场、铁路桥梁均被列为军事禁区,严禁任何人窥视出入;昆山各界社会团体、工商业协会、学校如需举行游行活动,必须提前一天将游行的内容、目的、行进路线、游行时间呈报国民革命军独立团政治军法部门,获得批准之后方可进行,否则会被认为是通敌、扰乱前线治安予以驱散惩处。 第二三〇章 耐人寻味的系列行动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三〇章耐人寻味的系列行动 “下午西河口要上演杀人大戏!咱们得早点儿去占个好位置,这种事情可不多见呐……” “大快人心!那些鸦片贩子不知道搞得多少家庭家破人亡,死了活该!” “据说革命军还要公开焚毁缴获的鸦片烟土,那是多少钱啊……” “人家独立团是革命的队伍,是军中的翘楚,不稀罕这个钱……” …… 昨晚被安毅灌得稀里糊涂的何京和周崇安一早起来便收拾行李,准备在早餐之后离开昆山返回各自的报社,两人下到天宝旅社一楼的餐厅刚刚坐下,就听到就餐的当地乡亲和周围十几位来自各地的各报同仁激动的谈论。 反应快捷的周崇安立即拉上何京走出旅社大门,挤进围观的人群中间细细阅读墙上的两张告示。 十分钟后,心情复杂的两人挤出喧喧嚷嚷的激动人群,回到旅馆的餐厅里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胡乱点了两份早餐随即讨论起来。 “你说小毅这么做合法吗?”周崇安低声询问何京。 何京点了点头:“按照国民革命军战时法令的相关规定,这么做完全是合法的。首先,小毅的驻防区域距离北岸的皖系孙传芳军仅仅数十公里,符合实行战时强制性军事管制的基本条件。 其次,他的部队是个团级单位,他本人也是国民政府和中央军事委员会任命的少将级军事主官,所以也就拥有驻防地区军政、民政的管理权和处罚权,在国民政府正式任命的地方政府组建之前,可以依法成立临时军事法庭,对驻防区域内的各种犯罪活动进行审判。 从某种角度上说,身为将军的小毅已经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在这种特殊时期,他的权利要比一个普通的县长大得多。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对游行活动做出这么严格细致的规定,好在此处不是上海、杭州、武汉、南昌等都市,否则他很可能因此而引来舆论的攻击和进步团体的指责,我真为他感到担忧。” 周崇安沉思片刻,微微一笑:“我们根本就不需要为他担忧,我知道小毅怎么想的了,这家伙厉害,无论是心机还是眼光都远在常人之上。他非常巧妙地利用了国民政府法律赋予他的权力,用恩威并济的方式将自己的意图展现出来,通过焚烧鸦片、枪决罪犯树立革命军的威望,达到震慑潜在的敌对势力的目的,同时推出十条战时规定来规范可能到来的各种游行示威活动,为自己在驻防期内稳定社会秩序、维护所部的威信打下了很好的基础,将可能发生的一切提前纳入他的控制范围,这份机智与预见力可不简单啊!” “我明白了,还是周兄视野开阔。”何京低声赞道。 周崇安有些好奇地问道:“小毅的军队从来都是这么对待鸦片的吗?” 何京点点头,将安毅所部杜绝鸦片的严格措施、挑选兵员的手段、政治教育方法和一些趣事告诉周崇安,最后颇为感叹地总结: “说实话,国民革命军各部良莠不齐,在某些方面和许多的旧军阀一样,吸食鸦片贩卖鸦片的行为几乎是公开的,只有小毅所部从成立到现在从无一人吸食或者贩卖鸦片,他们的严明军纪和强悍的战斗力一样,都是军中有口皆碑的。放眼全军,也只有安毅一人获得党内各派的一致赞誉和推崇,否则也就没有了全军模范的称号,也就没有了被称为军中典范的‘模范营精神’。 其次,在俘虏的改造方面他做得非常成功,你可能不知道,他的独立团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官兵都是通过俘虏改造过来的,包括我们曾采访过的团级主官杨斌、叶成、曲慕辰和那些营连长。 模范营的政治思想教育非常独特,强调民族主义和爱国精神,岳飞、文天祥都是他们尊崇和学习的楷模,他们自己编写的政治教材很有特色,把鸦片战争以来欧美列强带给人民的深重苦难和现实生存环境联系在一起,用一个个简单直观的事例,把反动军阀和帝国主义相互勾结导致的封建殖民苦难清楚无误地告诉官兵们,然后给官兵们留下一大堆问题自己讨论,其中最大的两个问题是:我们的信念和目标是什么?我们要做什么样的军人? 这一措施实施以来不断完善效果惊人,他的官兵正是在这种从不间断的教育下,形成了强大的凝聚力和战斗力的,打起仗来根本不需要动员。” 周崇安听完感慨不已:“看来我的几天采访所得实在有限,很难将安毅此人和这支模范军队完整地介绍给读者,真是遗憾!” “我打算再留下一天,采访完焚烧鸦片的壮举和审判大会之后再回去,这可是最好、最能激动人心的新闻,怎么能轻易错过?从刚才门口那些民众的强烈反应来看,就能预测此事将会在全国军队和人民群众中引发的震动有多大了。”何京很快做出了决定,对送上早餐的侍者礼貌致谢。 周崇安拿起筷子笑道:“快吃吧,吃完我和你一起去小毅的团部看看,但愿他不要拒绝我们的采访。出了这个事儿,我估计昆山城里的大多数同仁都不会选择在今天离开。” 早餐后赶到独立团驻地的周崇安和何京颇为失望,他们和三十余名尚未离开的国内各报社的记者一样,都没能见到安毅,原因是安毅一大早就前往各营驻地巡查防务去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两人和其他记者一样,出示证件进行登记之后,获得一张加盖有独立团大印的临时采访证,拿着这张证件,可以获准近距离拍摄和观摩整个审判大会的过程,并得到独立团官兵的关照和保护。 下午三点,西河口刑场人山人海,数以万计的各界民众齐聚在临时搭建的高台前面,倾听革命军军法官李铮鸣用铁皮喇叭吼出的决定和判决。 身穿将军服的安毅端坐在主席台正中央,两旁分别是胡家林、尹继南、杨斌、曲慕辰等人。 随着李铮鸣的执行命令发出,价值三十余万元的一百四十七箱鸦片被堆放在高台正前方的硕大柴堆上,四名左臂带上红袖章的执法官端起大桶煤油,奋力浇在柴堆上方和四周,八名手持火把的官兵远远地站立在柴堆四方。 随后,七名罪大恶极的杀人犯、毒贩被带到数万群众面前,一个个被三人一组的执法官兵按在柴堆正前方,七支黝黑发亮的驳壳枪缓缓顶在死囚的后心上。 “点火!行刑——” 八支火把整齐飞到柴堆之上,“轰——”的一声,激起数丈高的火焰,浓烈的烟雾腾腾升起,鸦片烟特有的浓郁气味随之飘向四方,万民一片沸腾欢呼雀跃,学生团体率先喊出的“消灭鸦片,革命万岁”的口号得到全场呼应,铁路工人工会也不甘示弱,“北伐军万岁”、“打倒一切反动派”、“打倒帝国主义”的革命口号接踵响起,震天动地的欢呼声在七声枪响过后宛如排山倒海般一浪高过一浪,审判大会至此达到高潮。 大火缓缓熄灭,成千上万的民众满怀激动地高呼口号有序退场,主席台上的社会各团体代表与安毅等将校热情握手,依依话别。 安毅的临时管制措施在焚烧鸦片和惩办罪犯的同时,也获得大家的理解和配合,毕竟谁都需要一种稳定有序的生活方式,何况安毅并非是禁止社会团体的活动,而是要求所有的活动都必须在有效的监控之下进行,避免出现不同势力之间因活动而爆发冲突甚至流血伤亡事件。 次日,全国各大报纸纷纷报道了昆山革命军的义举,对革命军独立团、模范营和安毅将军予以很高的评价和赞颂,以稳健客观闻名报界的上海《申报》、天津《大公报》均在头版头条刊登了革命军安毅团的焚烟义举,并配以专题社论,安毅的大名再一次为全国各界所熟悉,“军中典范”、“革命将领”、“北伐名将”等等光环让安毅的英雄形象显得无比高大,安毅从此成为名震全国的风云人物。 达到目的的安毅将精力转到了所部的训练和思想教育上,随着第一军各师选送的五百名士官陆续到来,团部旁边的模范营驻地同丰大营热闹非凡,嘹亮的军号和雄壮的口令响个不停。 由于这个时候,叶成、曲慕辰和杨飞等五名主官已经启程前往南昌总部,参加留学欧美军校的全军选拔考试,安毅在无人可以替代的情况下,不得不亲自兼任教导队队长和士官培训班训练主任的职务。 安毅紧急任命团副胡家林、团教导员尹继南为训练班副主任和教导员,并抽调四营长顾长风中校、警卫连连副颜开泰上尉等一批能力出众、战功累累的军事主官担任士官培训教官,按照士官们的个人志愿分成工兵、侦察兵、迫击炮兵三个暂编连,开始了紧张的军事教学任务。 令安毅无比头痛的是,由于报纸的连续报道和《模范营》一书的热销,数以千计的热血青年一批批涌向昆山,聚集在同丰大营和独立团团部大门外,一份份入伍申请和一封封高校的邀请函堆满安毅的办公桌上,其中竟有两百余名毕业于师范和全国各院校的女生聚集在团部门前。 已经等候了三天的姑娘们声称,如果安将军再不予以接见并批准她们入伍,就会在大门前静坐绝食,直到事情圆满解决为止。 …… 四月三日,与武汉国民政府已经在本质上决裂的蒋介石在上海莫利哀路29号召开了不被法律所认可的“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会特别会议”以后,立刻盛情邀请军事势力强大的李宗仁和刚从巴黎回到上海的汪精卫洽谈和商议,企图将此二人拉入到自己的阵营,与武汉的唐生智、张发奎等人分庭抗礼,然后再战而胜之。 李宗仁没有直接来见蒋介石,而是驱车前往位于龙华的革命军前敌总指挥兼淞沪卫戍司令部找白崇禧商议。 轿车距离白崇禧的司令部尚有几条街,就被挤得水泄不通的数万工人游行队伍堵在了外面。李宗仁正好没有穿将军服,等待良久只能下车混进人群,在三名贴身侍卫护送下缓缓向白崇禧的司令部移动。 好不容易从侧门进入司令部,李宗仁看到白崇禧劈头就问: “健生,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外面数万工人如此激动?” 白崇禧颇为恼火地回答:“上海滩发生点军民小矛盾,工人就兴师动众前来要求小弟出面接见解释清楚,岂有此理!我堂堂革命军上将岂能受此要挟而自降身份?” 李宗仁点点头长叹一声:“完全失控了,失控了!不仅上海如此,广州、长沙、武汉、南昌莫不如此,所有工农运动均为左派所操纵,终日无所事事只知游行示威,致使百业瘫痪,稍不如意便聚众要挟,动辄数万人不罢不休,就连我七军位于长沙、武昌的两个兵站也被迫关闭了,后方给养兵员无法输送过来。 若非我七军军部及时迁往汉口与中央党部比邻而居,恐怕驻守官兵连饭都没得吃,再不予以解决及时接济,我军四万余将士恐怕就会陷入饥寒交迫之中了。” 白崇禧将李宗仁领入内室,奉茶密商。在此前的电话中,他已知道李宗仁的来意,但没想到李宗仁和自己赖以起家的第七军到了如此地步,惊讶之下低声问道:“我们的两个兵站不是处于唐孟潇的防区之中吗?怎么会被迫关闭?” “休提唐生智这个恩将仇报、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了,要不是他暗中授意和煽动,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不明真相的群众将我兵站团团围住?这些所谓的革命群众高呼打倒军阀、驱逐外来军队的口号,从最初的游行示威逐步发展到断水断电、断绝蔬菜米粮供应,逼迫我兵站撤离之后方才停息,其间唐生智所部竟无一人出面维护秩序,对我的数次电询百般推诿,佯装不知,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李宗仁说罢,痛苦地连连摇头。 白崇禧心中怒火丛生,但事以至此,再也没有时间生气哀叹,只能飞快地盘算如何为自己的第七军尽快筹集粮饷,渡过难关。 第二三一章 悄然改变的命运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三一章悄然改变的命运 上海龙华淞沪卫戍司令部一间雅致的小厅里,白崇禧与李宗仁相对而坐,对前途忧心之余又对即将而来的大变充满期待。 沉吟了一会儿,白崇禧说道:“自从小弟担任东路军前敌总指挥之后,一直都在前线作战,没能为我七军弟兄争得利益深感愧疚。唐生智此人定是居心叵测野心膨胀了,数月来捏造罪名残杀友军将领,并吞友军士卒,独霸两湖控制税源以自肥,如今竟然连我战功彪炳的第七军也被他如此排挤打击,再也不能等闲视之了! 我认为当务之急,是解决我数万将士的衣食军饷,大量补充我军的枪支弹药及新式枪炮,否则下一步将失去主动。兄长,你何不将主力开进安徽境内,派出一部主力拿下无人敢于立足的滁州,并占据鄂皖边境要地,控制皖南及合肥、安庆、滁州大片区域之税赋,保证粮饷军资来源的同时扩大编制,进而窥视南京监控武汉,小弟亦会及时动手,利用职务之便分批抽调出武器弹药和军饷予以支持,并尽早拿出下一步的行动预案。” 李宗仁感动地点点头:“知我者健生啊!为兄刚要将此番计划说出来探讨,如今看来不需再费周折了。目前局势对我尚属有利,无论是武汉政府还是刚刚把大本营迁到南京的总司令部,都得忌惮我军声威和态度,唯一困难的就是粮饷问题。 健生,我听上层秘传,蒋中正已获上海财阀及江浙资本家的支持,不但秘密获得赞助款七百五十万,还与上海总商会达成了两份无息借款协议,据说借贷金额高达一千五百万之多,健生可知其中原委?” “略知一二,借款协议只听传闻而未见落实,但七百五十万赞助款早在我军占领昆山、一举截断沪宁铁路的第二天,就已悄悄转入蒋总司令囊中,估计近日内,第一军各师以及小弟的淞沪卫戍司令部均能获得十万至数十万不等的奖励,到时候小弟自会悄悄转入兄长户头以备开支,另将三千余支缴获枪械和五十万发子弹经水路运抵安庆,兄长只需派人接收即可。”白崇禧慷慨地回答。 囊中羞涩饱受苦日子折磨的李宗仁闻言大喜,连声感慨,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下来: “如此可解我燃眉之急了!对了,提到意义非常的昆山之战,为兄心知必是健生一手策划,只是不知安毅独立团数千人马以及沉重火炮,如何能够如此神速地通过那片水网交错、沼泽湖泊遍布的区域,健生能否细说一二?” “此战虽然出自小弟的总体策划,但具体行动方案完全是安毅一手制定,他的行军速度以及迅如奔雷的霹雳手段堪称经典,也大大出乎小弟意料之外,此子确实是个军事天才,近期全国报纸将其称之为军中典范北伐先锋,小弟认为一点也不为过!” 白崇禧感叹完毕,随即将徐庭瑶前来报到之后的战役汇报内容详细告诉李宗仁,听得李宗仁频频惊叹,拍案叫绝。 白崇禧接着分析道:“昆山之战中有个耐人寻味的地方,那就是安毅战前密令全歼那个以神速悍勇闻名于大江南北的‘虎贲连’,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尽可能俘虏并从中筛选改编充实自身。从这个微小的差别中,足以看到安毅的成熟与诡诈,他要的就是这种无形的威慑力,在今后的北伐中,恐怕孙传芳部看到他的战旗就会未战先怯了。 据徐月祥汇报,在歼灭这部敌军的过程中,安毅所部警卫连打得非常精明无一伤亡,安毅大喜之下,将所缴获的‘虎贲连’所有德式精制武器、现金和战利品,悉数奖给麾下警卫连和协助战斗的教导连,徐月祥没有提到这笔奖励的数目,但以小弟的经验判断,每个参战官兵获利不少于一千大洋,由此可见安毅的富足以及对麾下将士的器重和慷慨,他极为善于把握时机振奋士气,使得麾下官兵死心塌地为其卖命。 经过小弟数月的暗中观察以及对安毅所部每一战例的分析,不得不为此人的指挥才华和统兵能力刮目相看,综观第一军所有将帅无人能出其右,此子大才啊!” 李宗仁站起来走出数步,停伫片刻回到白崇禧面前:“的确如此、的确如此啊……根据安毅的军功,早就应该予以提拔重用,但时至今日安毅仍是个少将团长,其中到底存在什么奥妙?” 白崇禧摇摇头:“小弟对此也深为不解,按照日前蒋总司令前来龙华视察时谈话的意思,二师刘峙即将升任第一军军长,二师由于副师长蒋鼎文伤愈之后调任浙东警备司令,副师长一职空缺很久了,陈继承的二十二师至今也没有副师长人选,听说三人都曾致电蒋总司令,请求将安毅提拔为本师副师长,可蒋总司令一直没有回复,也没有听到蒋总司令近期内有扩编番号的消息。 因此,小弟不免怀疑,是否安毅过于年轻而且政治立场暧昧,使得蒋总司令举棋不定?特别是如今第一军中的薛岳、严重等将领均已动摇,两人麾下大批营团长开始走上街头,投身于轰轰烈烈的工农运动,数百黄埔军官络绎赶赴蒋总司令在上海的府邸,连声质问其为何违背中山先生的三个政策和革命主张,逼得蒋总司令百般解释,头痛不已,听说他几日来为此声嘶力竭数次当场发怒。 从这一现象来看,蒋总司令赖之为根本的第一军已被赤化和严重渗透,处于行将失控的状态,所以此时的蒋总司令恐怕不会给予羽毛渐丰的安毅太多信任,也来不及考虑扩编一事。” “明白了!这是个好机会啊……走,我们一起赶往市内去见见蒋总司令吧,去晚了恐怕他等急了,在这种众叛亲离的时候,他不得不有求于你我,如此天赐良机,我们岂能失之交臂?他在电报中对我说,季宽(黄绍纮字)和任公(李济深)已经秘密到达上海,整个广东和我们的大本营广西也陷入了赤潮之中,季宽在电报中对我说,那个东兰县的放牛郎韦拔群在桂西以及桂西北数县闹革命,弄得县长被逐,粮税全无,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不采取果断措施予以平息不行了! 此时,蒋中正所面临的难题比我们更大,而且还要时时防备武汉唐生智、张向华(张发奎)等人的强大军事压力,估计很快就会撕破脸皮兵戎相见,没有我们的支持,他寸步难行啊!我们不缺政治声望和军事资本,也不缺人缘和智慧,缺的只是钱罢了,只要抓住这个有利时机,运筹得当,未尝不可成就超过洪、杨(太平天国首领)的一番伟业啊!”李宗仁踌躇满志地笑道。 白崇禧目光炯炯霍然站起,哈哈一笑与李宗仁并肩而去。 一小时后,两人乘车来到蒋介石的秘密府邸,立即被恭敬地接引入内,进入二楼的会议室一看,李济深、黄绍纮已经坐在一起,与蒋总司令高声谈笑。 三人看到李宗仁和白崇禧进来,连忙起身迎接,彼此亲热得犹如兄弟一般。 一阵寒暄过后,缓缓坐下的李宗仁笑着询问蒋介石:“刚才在楼梯上就听到诸位的爽朗笑声,不知有何喜事,让诸位如此开怀?” 蒋介石微微一笑,将茶几上的电报捡起递给李宗仁: “徳邻兄请看,这是我们的北伐骁将安毅的请示电文,从一军军部转发过来的,由于报纸铺天盖地的连续宣传,安毅所部的昆山大营已经被从全国各地蜂拥而至的六千余热血青年包围了,其中竟有多达五百余名女青年,都要求加入安毅的模范营。安毅苦劝之下毫无成效,不得不急电请求二师和一军军部解围,一军军部认为可借机成立一支北伐军学生军团,但考虑到安毅所部肩负着时刻监视江北之敌的重任,无法兼顾其他杂务,只能电呈上来请求批示。 刚才任公说,徳邻兄的夫人就组织了一支北伐女子工作队,开风气之先效果显著,所以可以考虑让安毅放手而为,也成立一支女子救护队什么的,看看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但是季宽兄说,如果安毅的独立团真成立了女子救护队,恐怕治疗室里就人满为患了,哈哈!” 李宗仁心中一动,莞尔笑道:“总司令,我觉得完全可以组建一支北伐青年军团,单是其政治影响力就难以估量,要是安毅团重任在肩无法兼顾此事,尽可组队后直接开到南京整编受训,只不过这样一来,安毅团还是无法专心备战,无数热血青年将会继续蜂拥而至,一心追随,特别是其昆山驻地正好处在繁华的苏沪之间,两地距离昆山仅为数十公里,一日之内即可来回,恐怕我们那位智勇双全、奇谋迭出的小将,也会为此疲于招架的,哈哈!” “是啊!这个问题相当棘手,屡立战功的安毅和战无不胜的模范营如今已成为了北伐军的一面旗帜,成为全国青年向往和学习的楷模,如何将这一来之不易的荣誉保持下去将非常重要。我本打算在一周后给安毅团补充完毕,即命其开赴常州与北岸孙军保持对峙,向北岸敌军施加强大的心理压力,如今看来不得不提前进行了。”蒋介石显然早有打算。 老谋深算的李济深想了想建议道:“以安毅所部的强悍战斗力和赫赫威名,放在常州似乎有些可惜,如果可能,本人更愿意看到安毅部开往形势更为复杂、压力也更大的镇江,对面即是孙传芳的前敌指挥部所在地扬州。要是敌军看到令其谈之色变的安毅部进驻镇江,心理压力恐怕更大。 之所以这么建议,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根据本人对安毅部在数次战役中的表现分析,这小家伙打仗几乎是迅如奔雷,无迹可寻,战前很难判断他的意图和攻击方向,所部能攻能守,意志坚定,战力强横打法独特,非常令人头疼。因此,用好了这枚棋子,所发挥的作用不下于一两个师啊!” 白崇禧随即同意李济深的看法:“任公匠心独到,属下亦建议将安毅所部调往最为艰巨的镇江一线驻防,以安毅部目前高达六千余将士的实力来看,其战斗力不下于一个主力师,说句本不该说的话,属下认为,若是按照现有战斗力和武器装备来推演,军中没有任何一个师能在安毅部手下讨到半点便宜,更不用提及已被安毅部吓得惶恐不安的孙传芳军各部了。 其次,如今驻扎在苏沪周边的第一军各师情况相当复杂,在纷乱迷茫之中根本没有了信仰和凝聚力,唯有刘经扶的二师各团尚能保持起码的军纪和战斗力,若是让已经成为军中楷模北伐旗帜的安毅部留在昆山一线,终日处于身份繁杂躁动不安的各种团体的包围之下,时间一长就令人担忧了。 与其如此,不如将这把利剑高悬于敌军阵前,不但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其作用,还能避免可能受到的政治影响,从而保持其一直以来拥有的纯洁性,也能使安毅所部将士始终处于战火的锤炼之中。” 蒋介石深感有理,频频点头,非常愉快地接受了李济深和白崇禧的建议,立即命令一旁的机要秘书陈立夫起草电令,直接将安毅所部调往镇江驻防,同时将驻守镇江的第三师调往昆山,并给予安毅临机处置之权。 蒋介石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如此调动之后,安毅部与李宗仁所部的距离突然拉近了数倍,几乎形成犄角比邻而居,初步达到了白崇禧和李宗仁的第一步目的。 蒋介石下达这一命令之后,立即与两广四巨头闭门密商,一系列深刻影响中国命运和历史走向的决定,就在这阴暗与诡秘的背景中陆续出台,一场席卷华夏的血雨腥风即将在上海揭开序幕。 …… 第二三二章 送别与接风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三二章送别与接风 处于懵懂之中的安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一个调动,竟然会牵动到五巨头的神经,也不知道自己即将开赴的前方,竟然会是整条战线唯一还在相互炮击的镇江。但他接到蒋总司令亲自发来的电令时,正好与数十名来自各地的青年代表热烈交谈,这群满腔热血、心怀激动的知识青年看到安毅脸色大变,立刻停止了交谈,全都呆呆地望着安毅,似乎要从安毅英俊而成熟的脸庞上寻求答案。 安毅签署完急电,缓缓收起钢笔,遗憾地扫视满堂的年轻朋友,摊开双手摇摇头抱歉地说道: “各位,对不起了!本部接到紧急命令,将会在二十四小时内开赴北伐最前线,因此,数日来朋友们畅谈的美好愿望,只能交给接防的兄弟部队代为实现,请各位回去之后转告更多的朋友们,如果愿意从军的,可以继续留下来等候接防部队的安排,如不愿意则尽可返回各自学校继续深造,国家的建设和富强不只是需要军人,更需要各行各业的专门人才。我部因为很快就要投入战斗,无法和大家在一起了,见谅!” 青年代表们一片哗然,许多人眼中满是不舍,其中几名来自上海的女学生,眼里突然溢出泪花,竟然当着众人掩面而泣…… 五日上午,满载着独立团模范营和团部官兵的最后一趟专列即将开动,昆山车站的月台上挤满了来送别的市民和青年学生。 这支享誉南北的部队在半个月的驻防期间,给昆山人民留下了七座小桥和十六公里新建道路,维修了五十余间危房、资助上百余名孤寡老人生活,焚烧鸦片惩治恶霸,赢得了昆山人民的衷心爱戴和拥护。 列车中部的指挥车厢外,锣鼓声声,彩旗招展,昆山总工会、商会、学联等七个机构的数十名代表在阵阵掌声和欢呼声中,郑重地将一面面锦旗和牌匾送到了团长安毅和教导员尹继南手里。 安毅和尹继南等将校恭恭敬敬地接过来,逐一向一个个代表敬礼致谢。 临别之际,代表们示意鼓乐停下,一致要求安毅和尹继南讲几句话。 深受感动的安毅和尹继南双眼微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安毅深深吸了口气,满怀感激地逐一扫视眼前的代表和月台上的数千欢送人群,最后对身边的通信连教导员关山低语几句。关山快步走到列车车厢连接处,飞快地爬上车顶,对前后敞篷车箱里的官兵们大声下令: “弟兄们,全体起立!听我的口令,齐唱《精忠报国》!准备……狼烟起……预备——唱!”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腔……” 歌声响起,很快便连成了一片,越唱越整齐,越唱越高昂嘹亮,挤在十二节车厢里的两千余名将士满怀自豪,放声高歌,雄壮而又豪迈的歌声冲天而起,顿时震撼了车站里数千送行军民的心灵。 安毅和尹继南在嘹亮的歌声中,再次庄严敬礼致意,相继登上徐徐开动的列车,没有再回头瞭望。 动人心魄的歌声在铁路两旁飘扬回荡,数千民众和千余名依依不舍的各地学生默默目送列车远去,直至歌声飘渺渐不可闻,仍然无法从豪情万丈坚毅悲壮的歌声意境中回过神来。 拥挤的人潮中,激动得微微颤抖的上海学生代表丁墨兰仍然呆呆地望着列车消失的方向,白皙的玲珑鼻翼不停收缩扩展,明澈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晶莹的热泪,嫣红的小嘴微微蠕动不停地呢喃: “我要去,我一定要去,哪怕走进炮火硝烟中我也要去……” “我也一样!” 来自南京高等理工专科学校的学生代表秋明轩走近丁墨兰,和气而坚定地看着她的美丽眼睛: “不知墨兰此时此刻有何感受?反正我再也不会犹豫了!从安将军和尹上校的眼睛里,从将士们雄壮的歌声中,我突然看到了人生方向,看到了国家民族的希望,和他们在一起,我不再迷茫不再孤单,我坚信!” “我也一样!还有几位和我一起来的姐妹也一样,她们被感动得不行,还抱在一起哭鼻子呢。” 上海德文护士学校的代表张茹怡上来紧紧挽着丁墨兰的手臂,豪气地甩了甩瀑布式的秀发,随即坚强地昂起了头。 年仅十九岁的丁墨兰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顺势梳理了一下遮住光洁额头的刘海,望了一眼站台上缓缓退去的人流,转向两位结识不久的好朋友露出了微笑: “好!估计和我们一样想法的同学们很多,一千多名来自全国各地的同学们既然现在仍然选择留下来,想必都有较为坚定的决心,我们回城里问问大家,只要愿意就和我们一起赶赴镇江,路费没问题,我来负责。” “太好了!我立即去通知姐妹们。” 玲珑秀美的张茹怡高兴地跑向身后的一大群学友。 秋明轩儒雅地笑道:“走吧,争取赶上中午一点半的火车,否则又要在昆山停留一天时间,坚持留下的同学这么多,尹上校赠送的那笔食宿费差不多要用完了。” “好的。” 丁墨兰点点头,吸了一下小瑶鼻与秋明轩并肩而去。 列车上,安毅望着对面一直看向窗外的尹继南,响起昨晚段诚怀家里的送行酒宴,轻轻叹了口气: “继南,你就放心吧,段将军心里是喜欢你的,虽然他对你和馨儿的事没有表态,但是我看得出他很器重你,否则也不会特意设宴践行了。” 尹继南转过头看向安毅,满脸都是失落与萧瑟:“段叔确实是个令人尊重的长者,可我也能感受到他很担心馨儿的未来……像我们这样不停地四处转战,很难说能好好地活下来,所以我一直没有更近一层表明我的态度,也没有向馨儿表白我对她的爱意,昨晚看到她那么难过,我心里面也堵得慌,但愿她能理解我的苦衷……对了,原来段叔和我们的李副校长早就认识,他对我说很快就会离开昆山,搬回池州老家去过隐居的生活。” “什么?你怎么不早点儿和我说?”安毅非常惊讶。 尹继南苦笑道:“我也是前天晚上才知道的,这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去看望他安抚他,谁知道竟然会遇到馨儿,他得知我和馨儿彼此心存好感开始交往之后也没有阻拦,倒是和我探讨过桐庐战役和昆山之战,从我这儿得知你亲自指挥消灭他的突击连后,他很心痛,但是却理解你的做法,这让我对他的胸怀肃然起敬。 前晚和他讨论了挺长时间的时局,最后他不无感慨地说,他在陆军大学二期的时候就与我们李副校长是师兄弟了,我听了也很吃惊,就把你和李副校长之间的良好关系告诉了他,他很意外,然后让我叫你一起吃顿饭,不过我好像觉得,他对你颇为忌惮,对吧?” 安毅哈哈一笑,摆摆手道:“谁都不会喜欢把自己打败的人,这很正常,哈哈!倒是你这家伙不该躲躲闪闪的,应该主动对段叔说你喜欢馨儿,告诉他等打完仗就去探望他们,也好让他们有个盼想……嗯,到时候你就找李济深副校长帮你做媒,你也是李副校长喜爱的学生嘛,他肯定乐意促成这个好事。” “别提了,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一切就交给老天爷来决定吧,等北伐完毕要是还活着的话,我就去池州找他们,只要馨儿还没许配给别人,我立刻向段叔提亲。”尹继南终于说出心里话。 安毅高兴地夸奖:“这才是我的好兄弟!你这小子打起仗来与平时判若两人,哪次不身先士卒冲在前面?把你这战斗精神拿出一半来对付馨儿,说不定早就洞房花烛珠胎暗结了,还用等什么北伐胜利啊?” “大哥,瞧你这嘴巴……不和你说了,真他娘的流氓……” “哈哈哈……” 次日中午十一点四十分,缓慢的列车终于顺利抵达镇江车站,提前得到通报的安毅和尹继南早早就做好了准备,未等列车停稳立刻跳下车厢,一阵小跑上前敬礼致意: “报告顾长官,二师独立团团长安毅、教导员尹继南向您致敬!” 三师师长顾祝同回个礼哈哈一笑:“你们两个小子都成熟多了!转眼已经成了我黄埔前四期的英杰与楷模了,了不起啊,哈哈……安毅,为什么不叫我教官啊?” 安毅一愣,想起往日在黄埔时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以及蒋鼎文和顾祝同之间的兄弟关系,连忙笑容可掬地说道:“顾教官别生气,教官如今身份不同了,没有教官的吩咐,学生可不敢造次。” “哈哈!好你个安毅,果然是八面玲珑,不愧是铭三兄看好的人,不错,不错!” 顾祝同向尹继南笑了笑,大声吩咐:“小尹,你找个人和我的副官联络就行,他会带你们的部队前往城中大营安顿,你忙完后立刻赶来。”说到这里,他转头向安毅道,“跟我走吧,安毅,我在一枝春定了两桌酒席为你接风,胡子和杨斌上校正在与我的作战科长交流,他们等会儿也会一起出席,喝完酒办完交接,我就得乘坐这趟专列开赴昆山了。” “是!”尹继南恭敬回答。 “谢谢教官!您先请……” 安毅恭恭敬敬地陪同顾祝同一起走出站台,刚要看看先行到来的沈凤道是否将自己的战马牵来,就被顾祝同叫进车站大门口一辆崭新的美国雪佛兰轿车。 安毅素知顾祝同的风格,知道风流倜傥的顾祝同喜欢嫖赌,对下属极为护短,对看得上眼的人顾祝同非常随和,没有一点儿架子,看不上眼的人他几乎没什么话说,甚至有点儿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因此安毅坐上车就放心地与他开起了玩笑:“教官,这车真不错,干脆你把车留下来吧!” 谁知顾祝同哈哈大笑:“你不知道吧,这车本来就是配给你的,昨天刚刚从南京开过来,我看见这车挺新的,就先借来用用罢了。” 安毅惊讶地望着顾祝同:“这……怎么回事?教官,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顾祝同收起笑容,一脸认真地解释:“这是校长亲自指定配给你的,以表彰你在北伐中立下的汗马功劳,这种待遇全军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人,而且都是上将,中将及以下军事主官只有你一个获此殊荣,你可要珍惜啊!” “原来是这样……学生感激莫名,不过要是换成几辆卡车就好了,我团炮营正缺乏牵引和载弹卡车呢。”安毅摸了摸溜光蹭亮的车壁,高兴之余又不无遗憾地说道。 顾祝同惊讶地望着安毅,随即赞赏地点了点头:“小毅,你不愧是校长和我们这么多教官都器重的学生,也正因为你有了这样的胸襟,才有了这么大的进步,令人欣慰也令人佩服,我一直都看好你! 这么吧,我给你留下六辆车,都是我打苏州打常州缴获的战利品,其中的四辆还是全新的福特三吨卡车,两辆是一吨半的雪佛兰小货车,估计对你新扩编的炮营有所帮助,不过司机你可得自己找,我仅有的十五个司机得带走。” “太感谢了!教官如此厚礼……学生该怎么回报才是啊?”安毅激动得差点儿跳起来。 相貌堂堂颇具儒将风范的顾祝同摆了摆手:“这倒不是我大方,而是校长这次获得上海资本家的鼎力支持,上海方面将赠送校长一批我们急需的载重卡车,数量约在六十辆左右,要是你部仍然驻扎在昆山的话,估计你部会获得五至十辆左右的分配,毕竟你们独立团的赫赫战功摆在那儿,没人敢眼红你,校长也早就有这打算。 随着原先从欧美国家采购的军车陆续到来,我们一军的几个师都会获得一个汽车连的装备,估计还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到位。我之所以给你留下几辆车,主要是出于镇江一线战事的考虑,等以后你有多了再还我也不迟。” “谢谢教官!谢谢!”安毅再三致谢。 “别谢了,等会儿你多喝几杯就行,哈哈……” 第二三三章 第一女兵连的诞生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三三章第一女兵连的诞生 镇江城已经没有了城墙,大多数城墙变成了道路,城砖被用到了民居或者城内外的庙宇园林建造,只能在城区南面的火车站附近、西面的西门桥和北面的临江路段看到残存的数段城垣,唯有城东的一段保存得较为完好。 安毅的团部大营就设在东门广场的梦溪园和东大街之间的宽大军营里,东面紧靠厚实高大的城墙,明清以来这里一直是镇江的主要屯兵之地,俗称东大营或中营。大营辕门朝北,营中有座明清风格的重檐式两层主楼,大营前后的校场四周建有一排排整齐的平房式营房,营房之间分布着一个个古朴雅致极为实用的水井,足以容纳三千余名将士入住。 大营中央的主楼后面有个绿树环绕的精致花园,花园东、西、南三面建有三栋连体式两层营房,与气势恢宏的主楼一起构成了一个封闭式的营中营,尖顶飞檐灰瓦白墙的营房上下两层共有十六个大间,宽大的房间里面设施齐全布置合理,每个房间足可容纳五十官兵轻松入住。除炮兵营外的独立团直属各部和模范营共三千余名官兵,全部驻扎于这座设施完善、条件优越的大营中。 入夜,独立团各部主官齐聚大营中的团部主楼,将校们在明亮的白炽灯下肃容正座,一丝不苟,认真倾听安毅对各部驻扎地点的调整意见。 安毅站起来走到背后三米正方的硕大地图前,提起斜靠在红木架子上的一米多长指挥棒开始解说: “这幅地图是顾长官和三师弟兄们花了半个月时间精心绘制的,根据我们下午的实地勘察,地图的精确度非常高,唯一缺少的是没有标注各高地的等高层次,但足够用了。夏俭一营目前驻扎在西门桥的木器坊,营房非常狭窄,而且几乎都是竹木结构的简陋棚房,一排排茅草屋顶早已经是千疮百孔,眼看清明时节的梅季即将到来,七百余弟兄怎么住?这里原先是三师的工兵营住所,三师的工兵营只有四百余官兵,凑活一下还可以,长期驻扎肯定不行。因此我决定,一营明天上午全部迁往金山北面的观音阁旁的寺庙别院驻扎,这个占地近五十亩的别院楼宇相连自成体系,黄瓦红墙雕梁画栋,厢房众多足可驻扎千人以上,这么好的条件不征用,放着干嘛?” 众弟兄对安毅的决定颇为惊讶,杀人不眨眼的夏俭却是信佛之人,迟疑片刻低声问道:“大哥,这合适吗?” 安毅沉下脸说道:“有什么不合适?不但要征用他的别院,还要征用北面的楞伽庙和最高峰留云亭!老丁――” “到!” 丁志诚霍然站起。 安毅示意他坐下,手中棒头直指地图上的留云亭:“你的观察哨就设在这里,可以俯瞰东西和正北十公里的范围,如果三师作战科的情报准确的话,对岸的孙传芳军新二旅就在你的肉眼观测之内,你的营房就设在峰下的楞伽庙里面。 大家都不用担心,明天一早我亲自去和金山寺方丈交涉,他一定会同意我们进驻这两个平时不对外开放的偏僻之地,如果他不同意,我就索性把团部搬到他的大雄宝殿里面,值此危难关头,无数的劳苦大众为了国家的统一和明天的美好生活尽力尽责,他们这些感化超度万民的活菩萨岂能超然世外?” “遵命!属下完全同意,弟兄们早就想把高倍望远镜架到留云亭上面了,就是担心山下四周庙里的尼姑师父们有意见。”丁志诚风趣地大声回答。 众弟兄哄堂大笑,安毅咧开嘴笑了笑继续布置:“二营驻扎在城南虎山西面的货场非常好,这个地点扼守南京至镇江至常州的铁路和北线公路的咽喉,只需要在营区边的虎山上建起个警戒哨位和工事,架上两挺重机枪,即可控制城南城东大片区域。 在此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老叶、杨飞、老曲三人都顺利通过了总司令部的留学资格选拔考试,五月初就会从上海登船前往德国深造,我今天已经复电让他们先返回老家探望一下家人。但是这么一来,二营的两个主官没了,因此我提议,由杨斌暂代二营长一职,二营机炮连连长周鼎城上尉晋升营副,三营工兵连连副兼教导员黄汉乾中尉升任二营营副兼教导员;二营机炮连连副闵竟先上尉升任机炮连长。各位意见如何?” 众人讨论片刻,一致通过,毕竟二营的老底子就是由浙军转化而来,由老长官杨斌暂代营长非常适合,再从二营连级军官之中提拔副营长更能起到激励作用,杨斌原先代理的炮兵营营长一职则交由团副胡家林暂时负责,等炮兵完成整训技术考核直接从中提拔主官。新提拔到二营的教导员黄汉乾虽然年纪较轻,但是工作踏实方法灵活,在政治思想工作方面很有一套,尹继南和胡子、杨斌等人对他都赞赏有加,相信很容易就能打开工作局面。 安毅望向顾长风:“虎头,你如今扎营的北固山南麓辛家祠选得非常好,设在甘露寺山上的观察哨也很隐蔽稳固,保持不变。今天顾长官介绍说那里是刘备和孙权试剑的地方,辛弃疾也在那儿做了一首气势澎湃的词,叫什么词牌名我就不知道了,开头两句是‘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可见那地方视野优越,是个观察警戒的好位置。但是你们必须护卫进驻竹园阵地的炮营左前方直到江岸的区域,自己也要慎防敌人炮击。” “是!” 顾长风大声回答。 “志标的三营也不用动了,你们驻扎的润州大营南控铁路,西守运河,与东面的二营、北面的一营连成一体,以你三营为中心彼此间都能相互呼应,身后的跑马山也是整个区域的制高点,一切由你把握即可。还有件事需要你负责,你们驻地的校场够大,跑马山下还有一条较为复杂的弯曲土路,我打算把汽车驾驶训练班设在你那里。”安毅对成熟老练的陈志标非常放心。 “是!” 陈志标颇为自豪地回答。 “报告!” 值星官教导三连连长巫宪伟大汗淋漓地站在会议室门口,神色显得很激动。 安毅点点头:“宪伟进来说吧。” “是!” 二十二岁的巫宪伟跨进门槛,大声禀报:“约有六百五十名学生聚集在大营门口,请求团长和教导员接见,其中约有一百五十余名女学生,属下认识其中的不少人,他们都是从昆山跟随过来的,看他们又脏又累的样子,估计很多人都没吃饭。” 安毅和弟兄们面面相觑,非常吃惊。尹继南连忙站起来,对安毅低声说道:“你继续主持会议,我去处理,怎么样也得让他们先住下吃上顿饱饭再说,否则咱们心里过意不去。” “好吧,你去处理,开完会我们也过去看看。” 安毅叹了口气,示意弟兄们安静:“继续开会……铮鸣,今现在起,你兼任教导队教导员,教导队四个连轮流执勤巡逻,对镇江城的治安进行管理,你们政工股从明天开始进驻镇江县政府衙门,对民政和军纪管理行使职权,人手不够可以从即将培训完毕的教导一连中抽调补充。” 李铮鸣郑重地点点头:“是!不过我对反间工作没有经验,是否能请老丁的警卫连派出几个人帮帮忙?” 安毅笑道:“老丁他们任务紧,马上就要忙起来了,实在没有人手给你,不过,我从我的卫队里给你抽出十个人怎么样?” “这太好了!你的卫队个个都是武功高强、枪法精准的高手,能有他们的配合,我完全放心,不出半个月,我定能将隐藏在镇江城中的奸细一个个揪出来!”李铮鸣信心十足地说道。 安毅放下指挥棒回到座位上,询问各营各部有何困难和要求,各营主官解决完基本的驻扎区域之后,基本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不停询问安毅有何作战任务。安毅还是在昆山时的那句话:严密警戒刻苦训练!要求各营和直属各部必须每天呈交训练报告,并要求直接面对江北的一营和四营每天提交敌情观察记录。 军务讨论完毕,安毅让大家先别走,商量一下怎么安排这六百余名铁了心跟随而来的年轻学生? 大家说了半天,仍然无法统一意见,胡子最后建议道: “既然这样,干脆先留下,请示上峰让他们给出处理意见再说,如果实在推不掉,就按照教导队的训练大纲展开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由即将完成培训的教导一连弟兄担任新兵连的连排长,除训练强度区别对待之外,男女平等,一视同仁,熬得住的就让他留下,熬不住的自然会自己离开。 大家想了想觉得也对,安毅一直倾听没有发表意见,看到胡子的意见获得通过也点头同意,命令通信参谋詹焕琪少校立刻电呈位于上海闸口的二师师部,打算等师部命令下来再行处理,到时是送走还是收留,一切均按上峰的意见办理。 令安毅和弟兄们惊讶的是,没等他们走出团部大门口,詹焕琪已经大步赶上,递上军部政治部直接下达的命令: 同意你部接收进步青年,可单独成立女兵连,编制列入团属教导队,望加强训练及政治教育,使之成为我军第一支优秀女兵连队。 胡子听完詹焕琪的汇报,有点儿懵了:“奶奶的,政治部那帮吊人还真敢干啊?” 安毅笑道:“武汉的黄埔分校早就开始招收女学员了,我们第一军属于南昌总部的直属部队,自然不愿被武汉甩到后面抢去民主进步的风头,也想通过成立北伐军的第一个女兵连来给自己脸上争光,可他们哪里能体会到其中的麻烦? 要是留下十个八个的专业人才,充实到医疗队或者担任教导队文化教员也行,但是一下子留下太多可就麻烦了,因为咱们如今的任务很艰巨,又处在整条战线的最前沿,虎头的观察所距离敌人的前沿阵地不到两公里,危险啊!” “我看啊,也不见得都是坏事,这帮娇滴滴的女学生进入咱们独立团后,只需吆喝几句,几千条光棍还不得为保护她们拼命啊?”杨斌乐不可支地说道。 众弟兄忍俊不禁也都大笑起来,见事情已经决定了也不再罗嗦,都一起兴致勃勃地跟随安毅去接见学生看美人儿了。 第二三四章 动荡中的坚持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三四章动荡中的坚持 建于东晋年间的金山寺在中国佛教界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这座历史悠久、闻名遐迩的古寺在中国历史上出过许多大德高僧,得到历代皇帝的垂青,拥有成千上万的信徒,在中国宗教历史上深具影响力。 据说苏东坡“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千古绝句,也是在与当年的寺中高僧佛印大师喝醉后在这儿吼出来的,苏学士与方丈打赌输掉的白玉带至今留存金山寺中,如今这根玉带和康熙皇帝的墨宝“江天禅寺”一起被誉为镇寺三宝之一。六年前圆寂的寺中方丈宗仰大师本就是中山先生的好友,号称拥兵三十万的山西王阎锡山尊之为良师益友,与目前国民党元老吴稚晖、蔡元培等人都是知交,就连蒋总司令也曾来寺中恭敬进香,其他前来询问前世今生仕途宦海的军阀头子、政界显要和工商巨臂多如牛毛,不胜枚举,金山寺在当今世人心目中的地位由此可知。 正因为如此,安毅这个小小的少将团长的到来根本就没有引起寺院的重视,现任住持霜亭大师没有露面,寺监和尚听说是个穿着革命军服装的年轻军官领着几位随从前来拜访,想了想就没在意,在他看来,连刚刚离开的国民革命军三师师长顾祝同将军都没获得住持的接见,来到这儿上香都得恭恭敬敬的跪拜,留下一百元功德香资随即规规矩矩离去,何况是一个年轻的军官?因此寺监和尚连个知客僧都没派出去应酬,只是随意叫个小沙弥出去打发走即可。 小沙弥倒也机灵,见到彬彬有礼、英姿勃发的安毅立刻双手合十,非常礼貌地低声致歉:“住持大师坐关清修,寺中长老或是云游或是正当早课,无法接渡尚请施主见谅。” 在山门外等了半个小时的安毅非常不爽,由于他的宗教知识实在有限,加上本人从无信仰,顾祝同离开前也没对他说过金山寺有何不凡之处,因此他根本就不懂金山寺的显赫地位以及在宗教界的重要影响力。 安毅倒是看到眉目清秀的小和尚眼中的敷衍与轻视,哈哈一笑,转过身去面对身后的弟兄说道: “这金山寺不就是出了个臭名昭著的法海和尚吗?虽说有些道行,最后还不是被白娘子一家老小打得满头是包?至今仍然躲在螃蟹壳里出不来,有什么可牛的?哈哈……既然这样,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夏俭、老丁――” “到!” 一营长夏俭和警卫连长丁志诚双双上前。 安毅沉下脸命令:“按原计划执行,凡遇阻扰者尽数擒下,押送至城中政府衙门交由军法处置。” “是!” 夏俭和丁志诚敬个礼转身走出山门。 “施主请慢!” 小沙弥赶上安毅,颇为认真地分辨:“法海祖师并非凡夫俗子传言的那样,祖师乃大唐宣宗大中年间吏部尚书裴休大人之子,俗名裴休表字公美,出身官宦之家世代奉佛,少年时入我佛门,取号法海。 祖师先至湖南沩山修行,接着又远赴江西庐山参佛,最后到镇江氏俘山的泽心寺修禅,当时建于东晋之泽心寺梁倾墙毁,杂草丛生,年已四十有六的法海祖师跪在残佛前发誓修复山寺,为表决心他燃烧手指一节以明誓,从此身居山洞,开山种田,精研佛理,挖土修庙时意外挖到黄金数镒不为所动,而将其上交当时的镇江太守李琦。李琦大人感师祖高风亮节将此事上奏皇上,唐宣宗深为感动,赦令将黄金发给法海祖师修复庙宇,并赦名金山寺。 法海祖师学识渊博,宝相庄严,精专佛法普度众生,乃当时之得道高僧,平生从未拆散别人的家庭,只是在山后洞中静修时曾驱赶一条白蟒蛇入长江,后世无聊之人据此写出《白蛇传》话本横加诋毁,本寺亦本着佛道禅心随其自然,但今日遇见施主有此误解,小僧不得不进言匡正,敬请施主明辨。” 安毅对此一无所知,听了小沙弥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怪不得有那么多人要为《铡美案》中的陈世美翻案,果然是乱世出妖孽啊!老子也不想多说什么,请你转告寺里的那帮老大,你们不耕不种却终日衣食无忧,住在用民脂民膏建起的金碧辉煌的住所里,占尽天下名山大川享受万民顶礼膜拜,却不为满目沧桑的人世间做点有益之事,你们参的什么佛,渡的什么人? 今天老子就是揣着紧急军务专程来通知你们的,尽管你们自视清高不愿接待,但老子等待你们这么久也算是尽到义务了,现在郑重通知你们:从现在起,我军依照国民革命军战时法令征用此地若干区域,希望你们予以配合,千万别企图违抗,或者利用什么善人居士影响老子在镇江的管制权,把我老子惹急了,明天就把火炮拉到这儿来向北岸开炮,到时北岸孙传芳军的炮弹飞过来可不关我的事,你们得自己找地方躲去,告辞了!” 小沙弥吓得面无血色,愣在当场,安毅一行走远他才回过魂来,飞一般冲进寺里报警去了。 安毅的强硬态度很快奏效,回到城中大营不一会儿,丁志诚和夏俭分别用刚刚架设完毕的电话报告: “金山寺以及周边附属寺院的大小和尚们非常配合,不但将一营所需的别院和警卫连进驻的山腰院落让出来,还客气地请求他们代为转达轻慢不周的歉意。” 这么一来,倒是把安毅弄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自始至终与安毅同行的沈凤道见状微微一笑,随即将金山寺的历史、现状、地位、影响力等详细告诉安毅。 安毅听了惊愕不已,有些恼火地问沈凤道:“为何不早点儿告诉我?早知道这样,我不会说得那么严重。” 沈凤道无可奈何地回答:“谁知道你不懂啊?还以为你是故意的呢!” 安毅摇摇头走出团部,来到宽阔的训练场,突然感觉场上训练的气氛有些不对,两千多挥汗如雨的老兵们精神状态比任何时候都更优秀,连排长们的口令声一个比一个喊得响,队列和战术动作都比平时做得利索漂亮。等他把目光转到场中一百五十七名正在接受严格训练的女兵身上时,这才明白其中的奥秘,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奶奶的,果然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啊!就连模范营的这帮孙子也发情公鸡一样扬起脑袋了。” 跟在身后的詹焕琪等参谋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细心的后勤股长老常上前半步低声说道: “老大,女兵连安排在团部后花园的西营房一层,那里没有茅房和洗澡间,要是都凑到南面营房边上的大间里洗漱不方便,我也担心阴差阳错的惹出什么事来不好办。再一个,天气眼看慢慢转暖,女兵们的服装鞋帽得想办法了,总不能还穿着大几号的军装训练吧?我那儿虽然有两台缝纫机,但是不知道怎么办才是,你给个主意吧。” 安毅也很为难:“目前我军根本就没有专门的女兵服装,全军服装都是一个式样,只能将就了……这样吧,快到午饭时间了,午饭过后你找女兵连的几个女班长商量一下,我估计她们之中有人会缝衣服,你把那两台缝纫机给她们送去,从库房里调出一批小号军装给她们自己改,再让史乐君派人出去买一批女式胶底运动鞋回来,全部要深色的,统一颜色就行,我再给欧先生去个电报,让他尽快发一批中小号的军鞋过来,有半个月时间就能到货。至于厕所和洗澡房嘛,可以在她们的营房边就近建个新的,交给模范营工兵连负责,这帮孙子巴不得呢,估计不到一天就能做得漂漂亮亮的。” “行,等会儿我就办。” 官至上尉越来越老成精明的常保芳放下了一桩心事,经过一次又一次战火的磨练,他已今非昔比,气质上有了很大的改变,变得自信开朗有文化多了。 连续一周的艰苦训练在每天都会传来的炮击声中很快过去,独立团与北岸孙传芳军新二旅之间的相互炮击天天发生,不时有零星的受伤官兵被紧急抬进团部后面的医疗队救治,流淌鲜血的担架和浑身硝烟的主力营官兵每天都会三五成群地被汽车运进大营,一车车炮弹和子弹从大营后面的军需仓库运出,四百八十三名男学生在这种沉重的战争压力下顽强地坚持训练,只有两百三十七名因无法承受每天大运动量的训练以及看到血腥场面而退出,剩下的两百四十六名优秀青年顽强地坚持下来,其中涌现出的不少尖子生所表现出的军事天赋和优异的服从性,令安毅和他的助手们暗自赞叹。 相比之下,一百五十六名女兵的表现更为优异,只有三十一人因体质原因退出,剩下的一百三十五人无论从哪个方面考察都无可挑剔,连胡子这样的大男子主义者也对这些天天流泪却天天坚持训练的女兵刮目相看。 就在数百名优秀新兵即将转入更为严苛的第二阶段训练之际,上海、南京、杭州等地传来的巨变消息终于引发了新兵们的大规模骚动,曾经的同袍兄弟和求同存异、并肩前进的两派终于公开分裂,以蒋总司令、李宗仁、白崇禧为代表的右派终于撕下了最后的一层面具,兵戎相见。 四月十三日下午,两百四十六名男兵和一百三十五名女兵全都停止了训练,情绪激动地涌到团部门口,要求与团长安毅对话。 安毅正在召集众弟兄紧急商议如何应对巨变时局,听到急报立即中断会议,领着麾下众弟兄一同出来处理,弟兄们心怀忐忑深感不安,只有安毅一言不发,脸色铁青地走在前面。 安毅面无表情地走到四扇大门前的台阶上,望着前方愤怒而激动的男男女女,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听完几位活跃的青年代表一声声的质问,安毅终于无法沉默了,他举手示意大家安静,用力咽了咽干涸的喉咙大声宣布: “诸位,这一周来你们不断地问我,为何不开展三民主义教育,为什么不宣传中山先生的三大政策?为什么独立团和模范营的政治思想工作这么落后?我一直没有回复你们,并非是想向你们隐瞒什么,而是因为你们到现在为止还不是我的兵,我和我的军官们没有义务回答你们的这些问题,你们也没有资格问任何的问题,只能选择服从,服从各级长官的命令完成你们的训练,只有经过三个月的艰苦训练之后能留下来的人,才能成为我独立团的一员,才有资格问这些问题,否则你们只是参加临时军训的学生而已。” 众人没想到安毅会说出这么严苛的话,一时间不知怎么办才是,安毅没给他们反应思考的机会,继续说道: “从你们进来的第一天我就告诫过你们,我的部队里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既然你选择了从军,就必须明白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如果不愿意,就请你们离开,因为我们独立团、我们模范营现在面对的就是残酷的战斗,这种你死我活的战斗,每一天都在进行。 你们也看到了,几日来不断运进来的数十名受伤弟兄,其中六名已经光荣牺牲。你们没有看到我们英勇的官兵是如何作战的,因为我不能将具体的战斗情况通报给你们,但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件事,那就是在连续六天的战斗中,我们勇敢的炮兵营官兵消灭了北岸敌人的七个观察阵地,歼灭敌人官兵不下于一百二十名,独立团其他各部没有一个人闲着,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更为猛烈的战斗进行准备。 在这样的时候,我们没有任何时间考虑除战斗之外的任何事情,包括正在发生并逐渐蔓延的巨变。 在此,我郑重宣布:愿意留下来继续接受训练的,就尽快回到训练场上去,在某些时候,坚持就是一种达到胜利目标的最佳方式;不愿意留下的也别勉强自己,我尊重任何人的选择,但请把枪支、服装鞋帽交到你们的连排长处,每人领取十元的路费就离开吧,前路漫漫,荆棘密布,大家保重!” “团长……” “安将军……” 一声声的呼唤和惊叹没有让安毅回头,他和麾下十余名营级主官大步走进团部,卫队长沈凤道随即命令二十名全副武装的官兵守住了大门,留下数百名心怀愤怒、失望、疑惑或是沉思的年轻人不知所措地静立在门外。 第二三五章 用心良苦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三五章用心良苦 仅仅过了一个半小时,三个新兵连的优秀青年们就走掉了几乎三分之一,男兵剩下一百七十三名,女兵剩下八十六人。一百二十二名坚定而优秀的男女青年毅然选择离开了享誉全国的安毅团,离开了梦寐以求的模范营,选择用自己滂湃的热血和年轻的生命,去捍卫心中的理想、信念和尊严。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第一军各师五百名集中到前线独立团各营见习的士官身上,时至晚上八点,已经有三百余名左派党员士官回到城中大营,尹继南和胡家林等人正在进行送别前的清点统计工作。 晚上十点,安毅仍留在团部东侧那间空荡荡的作战室里,正北墙上的大幅地图已被厚厚的墨绿色帘布挡在后边,南面那个两米乘三米的精密沙盘也被同样颜色的大幅绒布遮盖着,中间宽大的会议桌旁只有安毅在抱头苦思,漂亮的陶瓷烟灰缸里满是烟头,一支即将燃尽的香烟仍在冒出缕缕摇曳的青烟。 “团长,李霄龙求见。” 沈凤道来到安毅身边低声通报。 安毅抬起头,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四处看了看低声吩咐:“我就知道他会来的……叫张诚进来收拾一下,送上一壶新茶。你帮忙看住门外,任何人不许进来。” “明白。” 沈凤道悄然离去。 桌面收拾干净,勤勉忠诚已升为中士的张诚斟好两杯热气腾腾的龙井随即离开,伫立东侧窗前的安毅听到滞重的脚步声,轻轻关上窗户回到位置上坐下,望了一眼强掩悲愤的李霄龙,指指侧面的高靠软椅,低声说道: “请坐吧,刚从焦山阵地下来吧?” “是,顾长风长官新设的观察点非常好,三个小时前给炮兵营指示的目标非常准确,将敌人北岸运河口的那座木桥击毁了。” 李霄龙安静地坐下,接过安毅递来的茶说声谢谢,不客气地大口喝起来。 安毅摇了摇头:“这段时间因为战事,军官训练班没机会集中学习,只能让你下到四营观摩见习了,有什么心得体会啊?” 李霄龙勉强一笑:“跟随顾长风长官这几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虽然没能参加将军主持的日常研讨,但我已很感谢了。顾长风长官没藏着掖着,四营的弟兄们也没把我当外人,和他们一起侦察,一起渡江,一起测距,一起抓舌头,几乎没有一分钟的荒废时间,我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受益匪浅。” 安毅点点头点燃支烟:“我知道你来找我是有事情……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洗耳恭听。” “我……是这样的,我得尽快赶到南京去,能否将配发给我的手枪送我?再一个,一些人已经公开背叛了革命,对昔日的同袍举起了屠刀,工农群众血流成河,革命大业严重受挫。在这个风云激荡的时刻,我很想听听将军对时局的看法,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李霄龙说罢,轻轻放下茶杯,静静地望着满脸痛苦的安毅。 “有些事情该来的总归会来,就算如何竭力避免,也终归如同螳臂当车,历史的潮流无法改变!” 安毅叹息了一声,看着有些莫名其妙的李霄龙,苦涩地笑了笑,然后指指茶壶:“还想喝就自己倒吧,枪送你完全没问题,反正我这里没有备案的枪支多得很,不在乎你那一支。 至于时局,我没什么看法。想必你也知道我团如今的处境,也知道我团肩负着保卫南京右翼安全的重任,反动军阀头子张学良、张宗昌率领的六万奉军和直鲁军已经开赴到蚌埠和高邮一线,我们正面临着敌人随时可能发起的攻击,我团几千官兵连睡觉都得睁着只眼睛看着,哪里还有闲功夫去理会其他事情? 不过,作为老朋友,我还是奉劝你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赶回南京去,随着清党在江浙皖闽等地越演越烈,血只会越流越多,情况也只会越来越复杂严峻,可以说你离开我的防区之后,除非老老实实地返回自己的部队,否则很有可能存在极大的安全隐患。包括那三百多名刚从前线下来的士官培训生,他们和你也一样都要求马上离开,但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选择,希望你们都能慎重考虑,不要意气用事。” “将军,你是革命军队中的楷模,是全国无数热血青年景仰的北伐英雄,你的才华、你的天赋都无人可比,还有非同一般的宽广心胸和对劳苦大众的真挚情感,可是你……难道你还看不清楚目前的形势?还想继续为倒行逆施蜕变为帝国主义的工具、肆意屠杀我工农和革命群众制造白色恐怖的罪魁祸首新军阀头子蒋介石卖命?” 激动的李霄龙终于再也无法抑制奔腾的情感,三言两语将目的挑明,在对待蒋介石的称呼上,更是愤怒地连续冠上了几个罪名。 安毅叹息了一声:“唉,你不是也曾骂过我军阀作风吗?其实我根本就没有你说的这么高大,之所以一步步走到今天,只不过是因为我从未动摇罢了,从我下定决心进入黄埔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抱定完成北伐大业的决心,只要我穿着这身军装一天,我都不会改变这个初衷。 从本质上讲,我是个军人,一个比包括你在内的很多人想象中更为坚定的军人,至于以后会不会成为别人眼里的军阀,我不敢保证,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对你说,那就是我始终把祖国和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就像我在军中时时强调的军人使命一样:国家和民族的利益高于一切!至于怎么去完成这个使命,各有各的方法,各有各的手段,生逢乱世,无论走哪一条道路都需要时间去证明,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李霄龙颇为失望地凝视安毅,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打算怎么处理你麾下的左派党员?” “傍晚前我收到上峰‘清党’的电令,我在一分钟之内就回电了,告诉上面我麾下没有什么左派右派,只有为了完成北伐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革命军战士,我的官兵们正在前线浴血奋战,正在用鲜血和生命去履行自己的誓言,我的部队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的混乱和纷争,都是患难与共的兄弟。”安毅平静地回答。 李霄龙点点头,随即缓缓站起来:“我明白了,谢谢你,将军!谢谢你对我和数百弟兄们的关照,但是这个危急关头我们不能不离开,就像你有自己的原则一样,我们也有自己的原则,所以我们必须得离开了,就算再危险也必须亲自去面对。” “既然如此,一切保重,我就不送你了……忘了告诉你件事,从明天上午七点整开始,我团将奉命封锁镇江十公里范围内的所有码头、车站、陆上交通要道,以防备江北敌人的渗透和可能发起的袭击。”安毅站起来,将李霄龙送到门口。 李霄龙愣了一下,随即感激地点了点头,向安毅郑重地敬个军礼:“谢谢你,将军,我们会谨慎从事的,再见!” “再见。” 安毅回个礼目送李霄龙走出大门,眼里满是惋惜。 过了好一会儿,安毅意兴阑珊地回到座位上,灌下一杯茶,再次长长地叹了口气,刚想要清理一下思绪,沈凤道再次到来。 不一会儿,新兵连班长秋明轩、丁墨兰两人进入室内,双双向安毅敬礼,安毅回了个礼示意两人坐下,站起来给两人倒上茶礼貌地送到面前。 额头宽广、鼻梁坚挺的秋明轩轻声致谢,用困惑地目光望着憔悴的安毅,已经穿上合体军服明丽照人的丁墨兰捋了捋额头的刘海,显得颇为羞涩,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似是非常紧张。 喝下口茶舒缓了下心情,秋明轩郑重地向安毅问道:“团长,现在连里的气氛很压抑,我们选择留下来的二百五十九人按照要求填写完履历之后,接着又要求写一篇关于人生理想的短文,我们不清楚团里这么要求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大家特别推举我们两个前来询问。” “是啊,这都是一周来的第三次填写履历了,这么频繁的调查难道和时下风云变幻的局势有关?大家都有点儿困惑,私下议论纷纷的!” 丁墨兰不敢看安毅的眼睛,捧着茶杯的纤秀十指紧张地伏在杯子上,被晒成麦色的瓜子脸微微泛红。 安毅和气地解释道:“原因很简单,就是从中明确每一个人的专长、受教育程度和政治面貌,这个做法是我团从模范营开始就坚持下来的制度。要求大家填写三次的原因有如下几点: 第一,我们要从每一次的填写中找出是否有差别,因为在目前的条件下,我们不可能对每一位新入伍者的家庭背景和学历进行例行的走访调查,只能从每一个方面来尽可能地证实每一个人的身份背景;第二,你们这批新兵都是知识青年,很多人拥有扎实的文化基础和专长,比如明轩你学了两年半的机械设计专业就很难得,还能看得懂英文,这很了不起。至于墨兰,你在上海读的是数学专业,还有那个爱哭鼻子的张茹怡学了三年的医科预科,都是非常难得的人才,所以我们要从中挑选出来合理分配,尽量发挥每一个人的才华;第三,之所以要大家写思想认识和对时局的看法,就是要把握大家的思想意识,便于我们了解大家的认识水平和理想信念,从而决定把大家安排在合理的岗位上。 我们是军队,涉及的方方面面非常复杂,稍一疏忽就有可能带来难以估量的影响,所以我们不能不慎重对待。你们完成三个月的训练之后,估计不少人会被分到机要部门,如果战事紧急甚至不用三个月,我这么说你们能理解吗?” 秋明轩和丁墨兰相视一眼,齐齐点头。秋明轩郑重回答:“明白了,军队就是军队,保密条例上面也有相似的要求,估计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意外,非常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所以大家都惊慌失措了。” 安毅愉快地点了点头:“我想问句题外话,你们俩是否考虑过继续深造?比如到美国和德国留学?” 丁墨兰慢慢放开了:“考虑过,只是在这种非常时期,我们都认为入伍更能为国家民族做出贡献,更直接些,何况这里还是全军最光荣的部队,姐妹们没有一个后悔的,只是……今天几乎走掉一半的姐妹,让我们心里都很难过,不过我们也挺佩服她们的,能为自己的信仰奋不顾身地前进,这份毅力、这份执着非常难得。” “我也有同感,虽然我很想继续自己的专业学习和实践,但我更愿意经受枪林弹雨的考验,检验自己是否像自己认为的那么坚定。虽然我没有政治倾向,也没有加入任何党派,但是我很佩服今天离去的同学,相比之下,我感到自己有点儿迷茫,也有点儿懦弱,这也是我下决心入伍的重要原因。” 诚实豁达的秋明轩摇摇头有些感慨地说道。 安毅眼前一亮,随即微微一笑:“其实谁都有迷茫懦弱的时候,其实我也一样,不过我就没有明轩这种自我剖析的勇气了,哈哈! 时间不早了,估计同学们都在等候你们回去解惑,回去之后告诉大家,明天上午将重新编整,男的两个连,女的还是一个连,从明天开始,每周我会抽出三晚时间给大家讲课,内容为军事基础和现代军事的发展方向探索,尹教导员负责政治思想方面的课程,但愿大家都能坚持下来。” 秋明轩高兴地站起来:“太好了!我们早就盼望能听团长讲课了,教官们提起团长讲的课,个个都佩服不已,把我们羡慕得要命。” 丁墨兰兴奋地站起来望着安毅,水灵灵的大眼睛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妩媚与温柔,安毅大大方方地将两人送出门口,转过身来立刻重重地吐出口气,露出一副色迷迷的无赖样,嘴里啧啧有声地不停嘀咕: “奶奶的,这小妞穿上军装更勾人啊!好在没流鼻血……” 第二三六章 滚滚长江雾茫茫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三六章滚滚长江雾茫茫 清晨,坐落在镇江城北的北固山笼罩在苍茫的白雾之中,整座山体由前峰、中峰和后峰三部分组成,主峰为后峰,因其北临长江,形势险固,故名北固山。山高近六十米、长约两百米,建于东吴甘露年间的甘露寺雄踞于山巅之上。 北固山与西面的金山、东面的焦山形成犄角之势,三山鼎立,构成镇江的江防屏障,北峰地势险峻,枕于江水之上,气势雄奇,峭壁如削,山上到处都是百年古木,名胜古迹多在其上,素以“天下第一江山”闻名于世。晴日登上山顶,东看焦山,西望金山,隔江相望的扬州著名胜景平山堂清晰可见,但今日正值雾锁大江,阴雨绵绵,就算是顾长风的这个观察点拥有购自德国的蔡司二十倍率炮兵专用望远镜也无可奈何,大雾中三十米距离之外根本无法视物。 安毅在胡子和顾长风等人的陪同下,离开悬崖顶部覆盖厚实伪装网的观察点,穿过陡峭蜿蜒的六十米路径,回到甘露寺东侧厢房外的古朴草亭中坐下歇息。 安毅摘下军帽,抖落上面的露水和残叶,抬头遥望东边隐隐而现的朝阳光亮,长长地叹了口气。此时此刻,他的心境就如同被迷雾紧锁的山峦和大江一样,看不清前路,辨不明方向。 经过南昌战役和浙江诸多大小战役,皖系军阀孙传芳已遭受重创,实力大减,二十万军队只剩下四万余人的残部,但是安毅对这四万余敌军丝毫不敢大意,相反更为重视,因为孙军中那些拥兵自重、首鼠两端者投降的投降,起义的起义,剩下的四万余人全就是死心塌地、负隅顽抗的劲敌。 从连日来的情报和公开的报纸上获知,孙传芳部获得北方最为强大的奉系军阀张作霖的支持,还得到英国人提供的大笔资金和一批火炮、法国人秘密赠与的三百挺轻重机枪和相应弹药,部队是大量地减少了,但是战斗力成倍地提高了,这样的敌人一旦让他缓过劲来,相当难以对付。 让安毅非常恼火也非常忌惮的是张作霖父子对孙传芳的全力支持。 野心急剧膨胀的张作霖在第一次直奉战争失败退回到关外之后,吸取了土匪式军队作战失败的经验教训,在日本的全力支持下,严格整饬军队,军队数量、素质和武器装备都有明显的改善,现已拥有步兵三十五万人,飞机三百架,大小海军舰船二十一艘和充足的武器弹药。眼见中原乱起,张作霖利用各种借口再次挥军入关,通过与冯玉祥、吴佩孚等军阀间的战战和和,勾心斗角,最终占领了北京和直隶各地,成为了中国北方的实际主宰,不但赢得了第二次直奉战争的胜利,还把反复无常的西北军阀冯玉祥打得丢盔卸甲,落荒而逃,冯玉祥部接受的大批苏联援助武器悉数落入奉军之手。 获得日本帝国主义大力扶持的张作霖由此信心大振,展开了蓄谋已久的南下,高举“讨赤援吴”的旗号,于天津成立所谓的“安国军”,自封为安国军三军总司令,分别给予被北伐军打得走投无路的孙传芳、从奉系中分裂出去再次依附的叛将张宗昌副总司令头衔,于二月份占领了安阳、新乡、开封等地,接着以飞机重炮为掩护,围攻郑州,把“讨赤援吴”的援助对象吴佩孚打了个措手不及,吴佩孚被打得丢盔卸甲,逃往河南巩县避难。 不久前还被吴佩孚和张作霖联手打击逃到陕西的冯玉祥喘息未定,看到张作霖父子趁人之危,突然对“老朋友”吴佩孚发起致命一击,哪里还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刻纠集残部兵出潼关,与张作霖来了个东西夹击,打得立足未稳的吴佩孚抛弃巩县,逃往南阳,冯玉祥再次声威大震,乘胜追击,把吴佩孚打得一路南逃,慌不择路,使得一度在中国近代史上吒咤风云的吴佩孚大帅败走垓下,四面楚歌,从此一蹶不振,终于退出了逐鹿天下的大舞台。 冯玉祥高兴没几天,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张作霖父子的大军炮口之下,惊骇之下立刻飞身而退,保存好不容易再次壮大的实力,并低声下气地联合山西王阎锡山,附义国民革命军,向全国通电支持南方国民政府,拼命呼吁正在同室操戈、怒目而向的国民党武汉政府和新成立的南京政府放弃分歧,立刻挥军北伐。 老谋深算的阎锡山因惧怕张作霖父子强大的军事实力,嘴巴上虽然附义革命,实际上却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把刚刚结盟的被张作霖大军逼得惶惶不安的冯玉祥急得满头是汗,只能天天组织万人演讲,高呼革命口号,不停地招兵买马加紧训练,却根本就不敢向洛阳方向前进半步。 张作霖非常敏锐地看到冯玉祥和阎锡山之间貌合神离的实质,也清楚地看到宁汉决裂之后的国民革命军已经走向了实质上的分裂,因此非常轻松地将“倒戈将军”冯玉祥扔在黄土高原上穷吆喝,迅速调整战略方向,剑指东南,为孙传芳这个便宜捡来的义子提供大批得自日本的枪支弹药,并任命自己的儿子张学良、反出奉系再次投靠的鲁军军阀张宗昌为陆军上将,兵分两路,率领数万大军开进蚌埠和兴泰一线,以援助“孙军讨赤”为借口,开始染指中国最富裕的江浙沪,最终实现攻占两湖、统一中国的宏伟目标。 眼看张学良和张宗昌率领的大军陆续南下,本是苟延残喘的孙传芳部正在国内外反动势力的支持下,利用革命阵营的内讧分裂赢得宝贵的喘息机会,逐渐恢复元气,重振军心,很快就会大举南下,疯狂报复,值此危急关头,国民政府和武装力量各方却在为各自的利益唇枪舌剑、相互辱骂,整个打着北伐旗号的革命军二十万将士无所适从,前途一片灰暗与迷茫。 此时的安毅,尽管心急如焚,却又百般无奈,他清楚地看到只要奉系军阀与张宗昌、孙传芳部之间的战略调整和兵力部署完成,战火将会重新燃起,自己独立团所处的战略位置必定成为敌人率先攻击的目标,而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宁汉之间的明争暗斗愈演愈烈,大有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势。 北伐军各势力拥兵自重,形同割据,以革命之名誉拼命搜刮民脂民膏的同时,以各种貌似公允大义的借口穿梭游走于宁汉之间,实则无一不是利用危机沽名钓誉,争名逐利,不亦乐乎,哪里还有人高举三民主义大旗疾呼北伐大业? 在这样的天下大势面前,安毅突然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无能与渺小,不由得对自己的理想和一直拥有的坚定产生了怀疑,觉得自己就像这混沌大雾笼罩中的一颗树木、一株小草那样,弱小而又无助。 “老大,弟兄们都问我什么时候展开全线总攻?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才是,看到目前宁汉之间的混乱局势,我自己都没了信心,但又不能明说,深怕弟兄们知道后士气一落千丈,只能以不停的训练来对付。”顾长风低声叹道。 副营长吴立恒也憋不住了:“如今这局势,让我想起两次东征时期反反复复的混乱,友军突然变敌人,过几天敌人又变成友军了,弄得咱们满头雾水,不是个事儿啊!老大,你给咱们说说怎么应付吧。” 安毅苦笑道:“我也看不透啊,好在至少半个月内敌人不会发起全面进攻,尽管江北之敌来势汹汹,那个所谓的奉军少帅张学良也频频发表目空一切的高论,但面对长江天险,他们很难在短期内准备完毕。 奉军、鲁军和孙军加起来近二十万之数,如此庞大的军队开动起来,颇费时间,没有半个月休想聚集到江北一线各要地,再加上张宗昌部还要时时防着被老东家张大胡子并吞,出工不一定出力;孙军各部刚刚恢复元气,重新调整的各师各旅需要有个适应的过程,否则仍是一团散沙,武器装备再好也没用。从那个少帅发表的言论上看,他也很着急,估计他已经知道打过长江品味江浙美女和到天津逛窑子是有很大区别的。” 众弟兄听了愁容尽去,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胡子对安毅总能在关键时刻让弟兄们放松的本事很佩服,笑了笑就按原先商量好的意见说道: “老吴、剑桥,你们完全没有必要着急,从今天开始两周之内按兵不动,除了严密监视江北敌人的动向之外,停止一切的渡江侦察活动,可以采取轮休的办法给弟兄们放假,镇江城目前已在我们的绝对控制之中,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要是弟兄们问起何时发起总攻,就告诉弟兄们一切都在紧张准备之中即可,准备期内只需守好自己的阵地。 剑桥,你要多下连队走动,四营的弟兄都是好样的,没什么花花肠子,坚持进行爱国教育的同时,也要保持一定的战争压力。” “放心吧,我们四营的弟兄们很好带,只需对弟兄们说等对面的敌人把鸦片发下来就动手,相信弟兄们都不会懈怠的。” 副营长兼教导员卢剑桥显得很轻松,众人听了又是会心一笑,知道这是卢剑桥用历次缴获的战功来激励士气、树立信心的一种方式,对四营官兵非常有效。 安毅满意地点了点头:“另外,你们必须兼顾炮营的右翼安全,焦山上的观察哨非常重要,不能懈怠,炮营通过连续的实战进步很大,他们刚完成各级军官调整,正在进行第二阶段的强训,需要你们多多帮助。夏俭的一营也一样,停止一切侦察任务,一切都交给老丁他们负责,出击点太多反而影响他们的行动,要是你们不愿让自己的侦察排停下,可以在我们整个防区内练兵,若是团部有紧急任务,你们的侦察排还得予以协助。” “是!” 顾长风三人齐声回答。 迷雾缓缓散去,小雨渐渐停止,和暖的阳光普照大地,回到大营的安毅心情却异常郁闷,巡视一圈之后他与尹继南和胡子打个招呼,骑上马和顾老二一起前往金山寺的一营和警卫连。 两人在十余名侍卫的跟随下,骑马慢行,过了西门桥进入金山寺地盘,尚未到达西面的山门,就被一阵犹如天籁的歌声深深吸引。 只听了两句,安毅的心骤然紧缩,情不自禁勒驻马,有些惊讶地望向西面百花洲绿柳深处的湖畔亭廊――在古筝和笛箫烘托中的美妙歌声,正是自己教会心爱的楚儿弹唱的曲子《但愿人长久》。 第二三七章 一曲之缘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三七章一曲之缘 柳枝新绿,荷塘滴翠,春季细雨后的阳光,分外明媚动人,百花洲畔雅致精美的长廊内外,随处可见踏青的人们,空气中幽幽弥漫着茉莉花的清香。 安毅和顾长风的悄悄到来,刚开始并没有引起人们的主意,只是随着长亭中的琴声、歌声嘎然而止,长亭内的男女老少都转过头惊讶地望着两位一身戎装英气逼人的年轻军官。邻桌嬉戏的孩子也匆匆回到父母身边,睁着天真无邪的眼睛,颇为惊慌地望着两位高大挺拔的威武军人。 亭中的人们已经有人认出了安毅,低低的惊呼声传进安毅和顾长风的耳朵,两人相视一笑,从容大方地走进长亭,很客气地坐在大桌旁空着的两张竹椅上。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非常意外啊,哈哈!” 顾长风带着迷人的微笑,望着对面两位惊呆了的美貌少女,根本就不理会周围雍容华贵窃窃私语的中年男女。他指了指桌面上的古筝,和气地向坐在对面的紫衣少女问道: “我们是被美妙的琴声和歌声引过来的,没想到姑娘拥有如此高超的琴技和动人的嗓音,远远超我在海宁和昆山时听到的任何弹唱,更没想到在孙军炮火威胁下的镇江,仍然有如此清雅之人,能把苏学士的《水调歌头》谱成这么绝妙的曲韵演唱,佩服啊!” “安将军……” 冰肌玉骨贵气天成的紫衣少女似乎没有听到顾长风的客气话,而是睁着清澈明亮的眸子,呆呆看向微笑致意的安毅。 安毅颇为惊讶地问道:“姑娘认识我?那日在杭州郊外的白塔南面有幸一睹芳容,我似乎没有与姑娘说过话吧?请问姑娘贵姓?” 紫衣少女俏脸绯红,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致礼: “安将军请见谅……小女子姓冯名洁云,就读于浙江女子师范,因杭州动乱不止,所有学校均已停课,就回到家乡暂且休息几天,那天与恩师在钱塘江畔的白塔下小聚,有幸得见将军英姿,只是没机会与将军认识……给将军介绍一下,这是我姨父姨母,这位是我同班同学周若婷,我们……我……” 礼貌的安毅早已站起向冯洁云的姨父姨母致礼,老两口看到安毅和顾长风彬彬有礼的鞠躬,连忙站起直呼使不得,彼此客气一番这才坐下,问候片刻两个年轻清秀的小丫鬟麻利地奉上香茶。 安毅低声致谢,向大家介绍大大咧咧的顾长风:“这位是我独立团作战参谋兼四营营长顾长风中校……” “虎头将军?!” 对面身穿绛红色长裙的周若婷惊呼起来,饱满的胸脯激动得起伏不定,待看到顾长风和安毅颇为惊讶地望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慌忙低下头,白皙修长的脖子臊得发红,更别说被满头秀发遮住的粉脸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被称为“虎头将军”的顾长风竟这么帅气,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背插宝刀、腰挎双枪的猛将形象。 顾长风有些好奇地看了看亭中各人,见安毅也是一脸的迷惑,便转向低头不语心儿狂跳的周若婷: “周姑娘,你是如何得知我的绰号的?” 平静下来的冯洁云轻抚丝缎般黑亮的长发,扬起惊艳绝伦的脸蛋,拉住女伴的小手含笑解释: “顾将军不知道吗?风靡大江南北的《模范营》一书里面,就清楚无误地记载了将军的英勇事迹,还有尹继南、胡家林等将军,你们经历的一次次艰苦卓越的战斗、创造的一个个奇迹让人肃然起敬,钦慕不已,特别是安将军,比书上的照片更英俊更帅气……就连我们的老师也为安将军的风采称慕不已。” “原来是这样……” 安毅和顾长风相视一笑,两人都没看过《模范营》一书,没想到影响会这么大。 安毅客气地笑道:“冯姑娘,你刚才弹唱的曲子从何而来?” 冯洁云望向心爱的古筝,低声回答:“这首曲子叫《但愿人长久》,是用东坡先生的《水调歌头》谱曲而成,曲调优美,意境幽远,早已风靡全国,我们学校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唱,据说是由广州一位名叫欧楚儿的女师大同学最先弹唱的,报纸上介绍说楚儿小姐得自一位奇人的传授,于去年七月一日庆祝北伐军誓师出征的晚会上用钢琴伴奏率先弹唱,从此广为流传,深受各阶层的喜爱。将军有此一问,一定精通音律,能否请将军指教一二?” “不不!我对古筝笛箫等乐器一窍不通。”安毅连忙拒绝。 顾长风笑道:“我们团长客气了,他拉得一手漂亮的手风琴,只不过因为战事频繁,他没有把手风琴带在身边,否则你们定能见识到他高超的技艺和漂亮的歌声,哈哈!” “请稍等……” 一直低着头的周若婷突然站起,扭动蛮腰一阵小跑到后方桂花树下的五个年轻人身边,指指草地上的手风琴礼貌地提出请求。 几个热情奔放的年轻人早已认出了名震四方的安毅,苦于没人介绍正紧张商议如何能与安毅见上一面,听到美丽动人的周若婷提出请求正中下怀,高兴地站起来提起风琴一同来到安毅身旁,与安毅和顾长风礼貌地握手致意,激动得浑身发抖。 冯洁云的姨父母看到这么多年轻人聚在一起,非常礼貌地向安毅和顾长风告辞,叮嘱冯洁云和丫鬟几句就先回家了。 安毅低头看着被周若婷等人硬塞到自己怀里的手风琴,想了想大方地坐下,弹出几小节练手的音符随即停下,对身边无比欣喜眼含期待的新朋友们客气几句,望向对面轻托粉腮仪态万千的冯洁云,心境差点儿失控,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含笑说道: “我……很久不拉琴了,有点生疏。本来不敢献丑的,但想到不久前在钱塘江畔白塔胜景下的那张纯美的笑脸,那匆匆一瞥就令人难忘的美丽眼眸和甜美笑容,我就……即将弹唱的这首曲子曲名叫《甜蜜蜜》,是一位叫做丽君的歌坛前辈的佳作,有点直白,不知大家喜不喜欢。” 众人兴奋地不住点头,只有顾长风和冯洁云心里明白安毅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顾长风看看激动得微微颤抖的冯洁云,再看看颇为拘谨的安毅,忍不住咧嘴一笑,谁知他这一笑也让冯洁云身边的周若婷看呆了。好在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安毅身上,没人发现周若婷和冯洁云的异状,倒是顾长风被周若婷顾盼生辉的秀眼惹得心儿狂跳,满腔情怀随之蠢蠢欲动。 安毅拉出一段华美的旋律,随即用婉转醇厚带着磁性的低音随着曲韵低声吟唱: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在梦里!梦里梦里见过你……啊,在梦里……” 悠扬和美的弹唱,引来了百花洲上数百人的凝眸倾听,所有人都无比惊讶地望向长亭中的一群年轻人,亭中的几个年轻人没有想到安毅的嗓音如此优美,将一首平白得有点儿唐突的小曲演绎得这么微妙传神,众人脸上无不挂着欣慕惊讶的复杂神色。 精通长箫的顾长风也被安毅的歌声深深吸引,真想询问安毅从哪里学到这么婉转缠绵的曲子,冯洁云更是俏脸红云遍布,眼波晶莹闪烁,娇美的身躯宛如玉雕般一动不动,美妙的丹唇微微颤抖,似乎呼吸已经停止下来。 手风琴的尾音悠然停止,安毅刚想谦虚几句,就看到冯洁云一副满怀痴情的样子,心中忽然一震暗叫声不好,迅速把风琴放到桌面上,站起来尴尬一笑: “献丑了!嘿嘿……这个、本人军务在身,不能再做停留了,实在抱歉!认识各位非常高兴,再见了!” 仍然沉浸在曲意中的一众年轻人惊讶地注视着安毅告辞离去,好一会儿才遗憾地大声和应,挥手致意,随即议论纷纷,都说没想到战功卓著的安将军竟然如此多才多艺,如此的文雅深情。 周若婷跑出长亭,向含笑而去的安毅和顾长风举起小手,恰好顾长风回眸一笑,潇洒地向她挥挥手,一时竟让周若婷心跳骤停,全身发软,禁不住靠在亭柱上,凝望着小径尽头飞身上马的顾长风秀眼迷离如痴如醉,白嫩纤细的小手半举在空中竟忘了放下来。等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亭中,五个新朋友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唯有冯洁云的一双纤纤素手静静放在古筝的琴弦上,犹如雕塑般遥望安毅离去的方向,美丽的眼睛里已经蓄满莫名的热泪。 “洁云,你怎么了?” 周若婷颇为紧张地坐到冯洁云的身边,抓起她微微颤抖的双手关心地询问。 冯洁云回过神来,抽出手轻轻拭去欲滴的泪珠,勉强一笑:“没什么,被安将军的歌声感动了。” 周若婷放下心来幽幽叹息:“没想到安将军和顾将军这么年轻出色,英姿勃勃,伟岸俊秀,绝对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我看《模范营》的时候还以为作者有意夸张了呢,没想到真实的他们比起书中的还要优秀,唉……虎头将军……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我无法忘怀,轻轻一跃飞身上马,潇洒英姿动人心扉啊!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冯洁云深深吸口气,秀美的胸脯悠悠挺起,洁白的贝齿轻轻咬了咬丰润丹红的下唇:“能见到的,一定能见到的!” “怎么见?”周若婷兴奋地问道。 冯洁云轻轻拂去光洁额头上的一缕秀发,低沉而又坚定地说道:“明天我就去报名入伍!我一定要在他身边!” 周若婷大吃一惊:“天啊!你疯了?你父母怎么可能同意?还有你在上海的爷爷奶奶,还有你们冯氏家族的亲友们,所有人都盼着你尽快离开这个炮声不停的地方赶回上海去,都在为你的安全牵肠挂肚的,怎么可能让你去当兵?还有,六月份你不去英国留学了?你的作家梦呢?这些现实不由得你不考虑啊!” 冯洁云微微一笑,扬起白皙的微微上翘的下巴低声说道:“爷爷奶奶和父母最疼我,从来没有拒绝过我的任何要求,只要我细细向他们解释就能征得他们的同意。我都十九岁了,能为自己的前途做决定了,倒是你,我去入伍了你怎么办?回杭州吗?” “我……只要你敢去报名,我也去!” 周若婷突然做出的决定把冯洁云吓了一跳,两人面面相觑片刻,随即抱在一起欢快地笑了起来。 第二三八章 切勿打草惊蛇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三八章切勿打草惊蛇 拥有三万余住民的镇江晚上异常宁静,自从三天前革命军停止向北岸的敌军阵地炮击之后,对方也停止了对南岸的盲目炮击。 镇江城有钱有势的名流闻达大多在独立团到来没几天就撤离了,数以千计匆匆离开的有钱人虽然对不停挑起战端的安毅颇有怨言,但在如今的革命形势下,没有一个敢于表达自己的不满,唯恐招来祸端,只好暂时迁出以保性命。 如此一来,倒也使得安毅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顺利行使民政军政权利。 和在昆山驻防时一样,独立团在进驻的第二天就贴出了《战时管制规定》,镇江的工会、社团和各种协会惊愕之下,纷纷停止活动,除本地商会有感于独立团官兵的秋毫无犯和友善态度,不时送上些粮油蔬菜犒军之外,所有社团没有给驻军增加任何的麻烦。而左翼工会、农会、学联等团体早已被蒋介石的残酷镇压吓得东躲西藏,根本不敢组织任何的群众性运动,相反,从上海、南京和杭州等地逃回来的镇江籍左翼人士看到镇江没有任何的镇压和戒严,安毅所部更没有半点为难左翼团体的意思,都对安毅暗自感激。 尽管如此,处在战地前沿的镇江城内外看似平和,其实戒备森严,由独立团政工股、模范营、教导队派出的纠察队、巡逻队每天都坚持进行二十四小时的不间断巡逻,足迹遍布大街小巷,城里城外,镇江百姓也由开始的紧张转变为适应,再到习以为常。 一批批流氓地痞小偷强盗被军法官李铮鸣铁手镇压之后,老百姓惊喜之余感激莫名,虽然每日生活在炮声之中,但也对独立团官兵极为拥护和尊敬。 入夜,与独立团大营一街之隔的梦园潘家大院里一派紧张,潘鹤年夫妇和两个十五六岁的儿女端坐在正堂上,不停开导决定从军的侄女冯洁云,不但搬出身在上海的冯氏家族掌舵人冯景尧老爷子,潘夫人还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眼泪,但都无法打消天生丽质楚楚动人的冯家掌上明珠冯洁云报名参军的决心。 对于突然出现的变故,练达细致的潘鹤年悄悄问过两个服侍小姐丫鬟,得知所有的一切都是安将军弹唱一曲之后发生的,潘鹤年就非常后悔在白天的郊游中率先离开,此刻冯洁云委婉的解释和坚定的态度让他更感担忧,他为自己当初同意这个宝贝侄女前来镇江散心而懊悔不已,也为老爷子冯景尧可能的责备而倍感忧虑,但他实在没有办法说服外表柔弱内心刚强的侄女改变初衷。 军营中的熄灯号声悠扬传来,潘鹤年突然想到一个绝佳的办法,他缓缓站起,扶了扶金丝眼镜,体贴地搀扶哭得双眼红肿的夫人站起来,转向满脸歉意却目光坚定的侄女,和颜悦色地说道: “小云、周小姐,夜深了大家先休息吧,看来我们一时无法说服你们,但如此大事我们实在难以同意,希望你们回房之后再斟酌一番,实在要去的话,也只能等待我给你们的父母发电报告知此事才行,否则这个责任我担待不起啊!回房去吧,好好想想。” “鹤年,你……” 极具风韵的潘夫人对丈夫态度的转变非常惊讶。 “没事,没事!你别担心,此事急不来,年轻人嘛,总有冲动的时候,我们年轻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这样?哈哈!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听我的好吗?” 潘鹤年及时安抚自己的夫人,礼貌地向满怀歉意站起来的的冯洁云和周若婷点点头,示意不需多礼。 潘鹤年怜爱地搀扶着自己的夫人走入内室,吩咐夫人的贴身丫鬟取来自己的长衫和礼帽,转向疑惑的夫人低声解释: “我这就去见见那位风流倜傥的安将军,以镇江商会主席和家长的身份请他帮个忙,小云和周小姐碰壁之后自然就会打消从军的幼稚念头,这要比我们劝说一万句都管用。” 潘夫人惊喜地抱着丈夫的手臂:“鹤年,这能行得通吗?” “估计没问题,大不了明天我组织商会募捐个几万军资送给安将军,反正他们进驻到现在,没有得到过我们镇江商会的常例资助,城里的几大家族至今仍惶惶不安,也早存有花钱消灾的意思,我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何况这十多天来,我不止一次组织会中成员给驻军各部送去米粮犒军,多多少少安将军会给我个薄面的。”潘鹤年信心十足地说道。 潘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担心地问道:“万一……万一那个安将军看上咱们小云了怎么办?” 潘鹤年哈哈一笑:“放心吧,姓安的年轻人的确是个人中龙凤,但我看他满脸正气随和大度,军纪严明声誉极佳,绝对不会做出有损于自己名誉和北伐军声威的事情,哪怕他真有这心思,也不敢做出格之事,我们只需暂时稳住小云,明天一早我就给上海的大哥大嫂发电报,也给周小姐那个当浙江省教育厅副厅长的父亲去个电报,相信他们很快就会赶过来把宝贝女儿领走的。”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唉……那个安将军也实在太优秀了,就连他身边那个营长也是万里挑一的俊杰,难怪小云和周小姐对他们这么着迷。” 潘夫人放下心来,难得地说出自己的感受。 潘鹤年微微一愣,随即轻抚妻子的俏脸:“去洗洗脸吧,瞧你哭成这样,都快成小花猫了。” 潘夫人嗔怪地轻轻打了丈夫一拳,含情脉脉地转身走出内室,前往后院,潘鹤年收起笑容,在窈窕婀娜的丫鬟服侍下穿上长衫,等丫鬟转到正面帮他系扣子的时候,他嘿嘿一笑,将大手伸进丫鬟丰满的胸口揉搓起来,丫鬟顿时全身发软,莺莺娇喘说别让夫人看见,潘鹤年不屑地笑了笑,低声吩咐丫鬟今晚别拴房门就抽出大手,接过礼帽戴在头上扬长而去,留下十六岁的漂亮丫鬟捂住酥胸大口喘息。 团部会议室里,灯光明亮,安毅、胡家林、尹继南、杨斌、李铮鸣和丁志诚等人仍在展开军情分析,李铮鸣刚刚结束的汇报让安毅等人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也终于知道为何前一阶段敌人的炮弹打得那么准的原因所在。 杨斌对两个秘密观察哨、四营的北固山南三连阵地被敌人的炮火摧毁至今仍耿耿于怀,六十余名弟兄死伤的代价令他非常恼火,听了李铮鸣和丁志诚的汇报,恨不得立刻将隐藏如此大的奸细揪出来枪毙: “诸位,不管此人是商会主席还是什么名流贤达,我们都不容忍他继续活下去,弟兄们的血不能白流,只需一个通敌罪名就能让他身败名裂。我建议:立即抓捕,查封潘记商行和潘家大院!” “我同意,而且还要彻底抄家,包括那个向奸细提供自制快船渡江告密的船厂掌柜蒋鹿鸣,一个也不能放过!”胡子也恼怒不已。 丁志诚想了想笑道:“我倒有个主意,既然奸细能把咱们的布防情报送过去,咱们是否能够利用一下,送出些假情报什么的,或许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安毅眼前一亮,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众弟兄也都若有所思地看着丁志诚,希望他能说出具体的办法,可是在没有具体目标之前,丁志诚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该怎么利用此事。 心思稠密的尹继南点点头:“老丁的建议很有见地,目前纷乱的局势的确给了敌人许多可乘之机,我们军队内部的分裂肯定让敌人看了个一清二楚,再加上孙传芳经营江浙这么多年,肯定会有不少死党仍然和他休戚与共,暗通曲款,估计很多人都认为我们北伐军已经风光不再,迟早会被强大的奉军、直鲁军和孙传芳的皖军联合打败,这个时候要是我们能够打出漂亮一仗,不但能鼓舞全国人民的信心,还能对宁汉各部友军起到促进作用。 只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像老丁提出的传递假情报是个不错的选择,反正几个奸细都在老李和政工股弟兄们的暗中控制之内,我们只需制定出行动目的和方案即可。” 弟兄们心中豁然开朗,全都望向安毅。 安毅想想点了点头,双手向后用力梳理一下头发:“诸位,如果咱们把江对面孙军新二旅设在扬州城内的老窝给端了,再狠狠咬上一两口扩大战果,随即迅速撤回南岸继续对峙,你们觉得怎么样?” 众弟兄面面相觑,都为安毅如此大胆的计策感到震惊。 安毅哈哈一笑,将自己的大致方案说出来,弟兄们听得兴奋莫名,拍案叫绝,沈凤道却在此时悄然推门而入,在安毅耳边低声汇报:“商会会长潘鹤年有要事求见。” 众弟兄听到这话全都停止说话,安毅沉思片刻,疑惑地自言自语:“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这家伙主动前来,有何目的……” “要不我打发他走吧?”沈凤道询问。 “不!让他到正堂等我,我倒要会会这个老狐狸!”安毅果断决定。 “是。” 沈凤道转身离去。 安毅扫视一圈众弟兄:“胡子、老杨,你们继续顺着刚才的思路讨论下去,继南和我去见见这个不速之客。 焕琪,你负责记录商议内容,争取今天晚上就整理出来,让继南明天带到上海面呈师座和白总指挥,争取得到前敌指挥部的支持,否则这一战达不到预计的效果。 请各位记住,从现在起,一切均需要保密,切勿打草惊蛇!” “是!” 众弟兄齐声回答。 安毅说完解下腰间的武装带,连同配枪短剑一起放到桌面上,尹继南明白安毅的意思,也如法炮制,两人轻轻松松走出会议室来到正堂,迎上远远就抱拳作揖的潘鹤年,客气地打了个招呼,握手后谦让地坐下。 安毅等勤务兵送上迎宾茶,这才和气地问道:“潘先生深夜而来有何指教?” 潘鹤年放下茶杯,颇为痛苦地摇摇头,将侄女冯洁云与安毅一见之后要求入伍的前前后后一并道来,听得安毅目瞪口呆,头疼不已。尹继南惊讶过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两人自然而然的反应,让潘鹤年放心许多,他频频叹气,低声请求道:“将军,我那侄女少不更事,只是出于无奈我才不得不连夜来求见将军排忧解难,希望将军能打消她二人的轻率念头,否则,要是我家老爷子怪罪下来,鄙人担待不起啊!” “潘先生,请问你所说的老爷子是谁?冯小姐的父亲吗?”安毅听出了潘鹤年话语中的弦外之音。 潘鹤年仍是满脸痛苦,摆出一副无可奈何地样子详加解释:“并非小云的父亲,而是鄙人的泰山大人,姓冯讳字景尧,在新成立的上海联合工商总会中担任理事,与会长虞洽卿先生、理事杜月笙先生相交甚厚,如按辈分来讲,杜老板仍需称呼我家老爷子一声师叔。 小云的父亲冯玉庭则是虞会长的得意门生,目前在上海滩经营银行和两家商行,家里人平时把这孩子给宠坏了,这才有了今天头疼之事,所以鄙人不得不来央求将军襄助啊!” 安毅和尹继南听了大吃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个老狐狸的背景如此深厚,虞洽卿、冯景尧和杜月笙是谁?就连蒋总司令也和他们渊源深厚,依靠他们在财力物力上鼎力相助,才有了数以千万计的巨额资金支持,才有了一批批枪支弹药和运输装备。如今上海事变刚刚过去,蒋总司令更需要上海财团和买办资本家的支持,这种情况下要是自己强行抓捕潘鹤年,定会惹起轩然大波,说不定从此与江浙财团结下难以化解的仇怨,如果那样,蒋校长蒋总司令绝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团长,而得罪势力雄厚的上海财团,更不用说顺利地实施自己的庞大计划了。 潘鹤年看到尹继南坐在位置上低头沉思,安毅则站起来忧心忡忡地来回踱步,心中暗自得意,随即给安毅加上点料: “鄙人全靠二位将军成全了,自从二位将军率部进驻镇江以来,军纪严明,秋毫无犯,不但杜绝了赤党的猖狂活动,而且对城中贤达非常尊重关照,因此,本人今夜前来,也想向将军转达本地同仁的意愿,决定以商会名义向贵部捐资八万元现金用以犒劳将士,明日下午由鄙人率领商会同仁送至营中,不成敬意,尚请将军笑纳啊!” 安毅转忧为喜,大声赞道:“潘先生真是雪中送炭啊!我代表本部六千余将士,向潘先生致以崇高敬意,明日下午,本部定当列队迎接,敬请父老先亲社会贤达们检阅!至于贤侄女之事,一切好说,我部经费有限装备奇缺,已经停止招兵买马了,哈哈!潘先生尽可放心,如有需要尽可吩咐……” “感谢将军!鄙人一定把将军义举转告我家老爷子,鄙人以及冯家上下定会铭记将军的深情厚意的,哈哈……” 第二三九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三九章 送走了潘鹤年,安毅和尹继南回到会议室,将详情通报给众弟兄。 杨斌等人得知潘鹤年的深厚背景,无不惊愕,只有胡子不为所动,并以少有的严厉口吻询问安毅: “小毅,你打算就此放过这狗日的潘鹤年了?” “笑话!老子怎么可能放过他?要是因为他背后的关系网就放过他,老子何颜以对死伤的弟兄们?有何面子继续在大家面前混下去?咱们从成军以来立下的誓言,老子时刻不会忘记!”安毅没好气地说道。 胡子的脸色好看多了:“你打算怎么收拾他?” 安毅叹了口气:“恐怕咱们无法动手,只能借刀杀人了!只要咱们的作战计划得到批准,就能让潘鹤年送出一系列假情报,只要顺利地端掉孙传芳新二旅的扬州老巢,不用咱们杀他,恐怕他也活不长了。 既然敌人懂得用间,为何咱们不能将计就计,来个反间?如果这一切努力都不奏效,我也会让老沈悄悄取走潘某人的脑袋,否则我安毅怎么对得起死伤的数十弟兄?” 众弟兄齐声附和,杨斌感叹万千地说道:“你说这潘鹤年是不是吃错药了?他老丈人一家支持咱们北伐军、支持蒋总司令,这狗东西竟然反其道而行之,难道就不怕冯氏家族抛弃他?” 安毅哈哈一笑:“老杨,这点你就没有老叶看得通透了,记得在海宁时老叶向咱们介绍的那帮官员和富绅吧?不少家族都脚踏两条船甚至三条船,打到最后无论哪一方胜出,他们的家族都能很好地存活下来,继续过着富裕的人上人的好日子。就像三国时期的诸葛亮一家,诸葛亮辅佐刘备官至丞相,他哥哥诸葛瑾辅佐江东孙权,也是相当于宰辅之人,他诸葛家还有一个叫什么我忘了,却在曹魏阵营里担任要职,最后打生打死三国归一,他诸葛家族都能好好保存下来,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狡兔三窟吧。” 尹继南同意安毅的分析:“很有道理!大家别看上海滩那些大亨们个个风风光光的,搞个暗杀争个码头不在话下,一个个巧取豪夺富可敌国,可在上海工人纠察队和白长官指挥的北伐军枪口下照样哆嗦,可见他们都害怕军阀,估计个个都留有自己的退路。 还有件事我一直没说,刚到镇江接防那天,三师八团的李师兄悄悄对我说,驻扎在上海及周边地区的各师恐怕肥得流油了,那些劣绅和买办们为了保住自己的产业,没有不向他们进贡的。我想想也是,咱们每到一处都能收到当地富绅十万八万的犒军捐赠,以上海的富裕程度,大家就能想象得到有多少油水了。 前几天通过咱们眼皮的下的两艘美国货船大家没忘吧?上面的大木箱子一看就知道装的都是枪炮和弹药,以这两艘美国货船返回的时间推算,很可能是给已经占领芜湖的李宗仁将军部送货,否则不可能回来这么快,于是我一直在想,是谁给李宗仁将军送去这么多枪支弹药?想来想去除了上海的白长官就没有第二个了。如今这世道啊,咱们看不清的事情太多,只能按照自己的办法谨慎应对,否则很可能一步错步步错,不得不小心啊!” 众弟兄深以为然,安毅看到大家思想统一也就放心了,刚要接着展开讨论制定计划,就听到一阵敲门声传来,詹焕琪连忙前去开门,接过彭剑青递来的文件交谈两句,关上门回到众弟兄身边: “老南昌基地来电,劳叔一行五十六人将于明天下午乘客船到达南京,希望我们派人迎接。” 众弟兄兴奋不已,都知道这个名叫劳守道的高人是安毅的恩人和良师益友,他回到老南昌没半个月就将一切摆布得整整有条,各项工作的进展随之加快渐入佳境,不但赢得了欧耀庭先生、军中的俞飞鹏、蒋鼎文、新任政训部副主任刘文岛等将帅的尊重,还在蒋鼎文长官的举荐下,被总部委以南昌招募处中校参谋兼士官培训基地筹备处主任的重任,并接下了安毅各个计划中的工厂、秘密枪械研究所的选址和建设管理重任,使得黄应武等老兄弟能够集中精力投入到新兵的招募和训练之中,如今就要与这样一位令人钦佩的长者见面,弟兄们怎能不高兴? 安毅哈哈大笑快活不已,与胡子和尹继南开了几句玩笑立刻收起笑容:“不能耽搁了,今晚必须把作战计划大纲拿出来,我明天亲自带到南京请示校长,省得继南跑上海那么远,有校长这块大牌子替咱们挡着,师座和白长官那边自然无法怪罪咱们,这对计划的保密更好些。 说实话,我真担心上报师部和前敌指挥部后发生泄密,如今的军队乱的很,各势力的人参杂其中,良莠不齐,是人是鬼谁也弄不清楚,令人担忧啊!” 众弟兄不敢怠慢,静下心来按照安毅的思路逐一研讨,直到东方天际发白,才将完整的大纲和前半部行动细则完成,具体的补充和预案调整,仍有待于杨斌、胡子等人负责制定。 安毅回到后院洗个澡小睡片刻,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一群女兵叽叽喳喳的欢笑声,安毅睁开疲惫的眼睛缓缓坐起,张诚连忙进来歉意地报告说今天是星期天不用出操,忘记交代女兵们不要喧哗了。 安毅哼哼几句起床,接过张诚递来的脸盆和毛巾牙刷走出卧室,刚拐到后院井边,顿时吓了一大跳,一身戎装的丁墨兰和张茹怡手拉手走过新建的围墙小门,看到只穿一条大裤衩和白线褂的安毅,顿时惊呆了。 睡眼朦胧的安毅忽然意识到自己小腹下撑起的大帐篷,窘迫地用脸盆挡在身前,盆中的口盅牙刷叮叮当当掉到石板上,两个面红耳赤的美丽姑娘回过神来,臊得无地自容,飞也似的从原路逃离。 安毅放下脸盆大声喊来张诚,问他为何不将此门锁上?张诚迷惑地回答:不是你和尹教导员为了方便女兵出入汇报工作,让我们不锁的吗? 安毅愣了半天,挥挥手打发张诚离去,胡乱提起通水洗漱完毕回去更衣,披挂完毕对着镜子看了一眼,抚摸下巴和唇上的短胡茬悠悠叹了口气。 走出正堂,安毅看到沈凤道、顾老二和夏俭站在大门外吸烟闲聊,心想这两个家伙可能得知老道即将到来的消息,走过去一问果然如此。 沈凤道眼中的神色显得有些凝重有些慌张,安毅不解地望了他一会儿低声问道:“脸色不好,不舒服?” 沈凤道摇了摇头,旋即恢复平静:“让虎头跟你去南京吧,我得到后院去帮小郎中给受伤的弟兄们换药扎针,否则他忙不过来。” “也好,有时间你顺便教教那十几个女卫生兵一些急救知识,如果需要购买什么药品器械之类的,让小郎中列个清单出来,完了尽快交给我,借这次去南京的机会,我尽量弄些回来,有备无患。” 安毅没留意沈凤道反常的原因,转向夏俭开起了玩笑:“你那大肚子老婆又没跟着来,你过来凑什么热闹?” 夏俭喜笑颜开地回答:“半年多没见到劳叔了,要不让我去南京接他,实在有失叔侄间的情分啊,哈哈!” 安毅摇了摇头,对前方操场边蹲在一起吸烟望着女兵的两个汉子大声喊道:“张浩、王叙伦――” “到――” 两个全副武装、腰插双枪的彪悍中尉扔掉烟头大步跑来,在安毅面前立正敬礼,站得像标枪般笔直。 安毅非常欣赏顾长风和夏俭的这两个副官,两人不但武艺超群,而且能打能拼,机智灵活,在历次的战斗中屡立战功脱颖而出,很快获得顾长风和夏俭赏识,提拔为自己的贴身副官。 高大孔武脸如刀削般轮廓分明的王叙伦今年只有二十三岁,本是顾长风从匪窟里带来的弟兄,性如烈火,能一掌击断五块青砖,在顾长风的悉心传授下枪法精进,刀法凌厉,是个浑身是胆非常难得的猛将。二十二岁的张浩出身茶商世家,与夏俭同是湖南益阳老乡,在入赣作战前跟随夏俭加入当时的模范营,身材中等,长着一张谦逊的白净笑脸,颇有文才,精明强干,奉新之战中他第三个冲上城头,击毙城内刚换完机枪子弹的敌军营长,并且第一个冲进城中的敌军指挥部,一人俘虏十一个敌军官兵,年纪不大却打仗鬼精,处世圆滑,深得夏俭的器重,南昌战役结束积功升至少尉,从那时起就成了尹继南重点培养的对象之一。 “请团长训示!”两人齐声喊道。 安毅笑容可掬地笑道:“稍息吧……你们两个刚才在看什么?” 张浩嘿嘿一笑,涨红着脸摸了摸头,显然是不好意思回答,耿直的王叙伦却浑然不惧大声说道: “报告团长,咱们在看营里的这些姑娘……小耗子(张浩)和属下打赌说,放假出营的女兵肯定是上街逛商铺买小衣服,因为我们军中不发小衣服。” “叙伦,你这孙子怎么这么实诚?亏你跟着老子混这么久,奶奶的……”顾老二恼火地骂道。 安毅和夏俭听得哈哈大笑,正好尹继南、胡子和丁墨兰、张茹怡一起走来,天真烂漫的张茹怡连声问笑什么呢? 安毅扭头一看,发现丁墨兰的俏脸再次泛起红晕,尴尬一笑打了个呵呵,吩咐胡子和尹继南下午列队欢迎潘鹤年和商会的人送钱过来,最后转向丁墨兰低声问道:“丁班长有什么事情吗?” 丁墨兰抬起头看到安毅那明亮的眸子,赶紧又再次低下:“听教导员说团长要去南京,正好想请团长帮忙带些辅导书籍回来,我这儿……属下这里写好了清单……” 安毅想了想建议道:“这样吧,我们去一小四大五辆车,有位置,你们俩一起去吧,最好能叫上秋明轩一起,让他也买一些机械方面的书籍和枪械修理工具,否则我们都没时间办这些事。” “真的?” 丁墨兰和张茹怡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 “快去准备吧,半小时后出发。”安毅点点头。 两位姑娘高兴得忘了敬礼,转身跑出好远才记起来,想要敬礼却发现一群大男人乐哈哈地看着自己,一张脸红得更厉害了,转身离去时,那娇媚婀娜的背影差点儿让一群大男人看痴了。 第二四〇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四〇章 镇江至南京的公路里程只有六十八公里,全程均为较为平坦的沙土路面,算是江南地区较为宽阔标准的公路,但由于路上经过的市镇不少,长江南京以下江段仍是南北两军的对峙分界线,所以运送粮食和其他商品的人力畜力车川流不息,安毅团的五辆大小汽车行驶了将近四个半小时,才依稀看到南京城的城墙。 此时的汽车司机绝对属于高等技术职业,安毅的独立团六千余人只有后勤股的两名上士原来开过一阵烧木材的蒸汽汽车,其他六个司机都是从培训不到半个月的学员中挑出来的,其中的第二辆卡车驾驶员是非常有开车天赋的三营长陈志标亲自驾驶,与烟瘾大的夏俭坐在一旁抽烟聊天,这也是一路上速度奇慢的原因之一。 安毅开着蒋校长赠送的黑色美国道奇轿车走在前头,其余四辆卡车早就被安毅命令刷成草绿色,两边车门上也用蓝白油漆涂上了青天白日徽章,由于此时宁汉分裂,各部形同割据,各军并未执行草草制定的军用卡车号牌管理规范,安毅自作主张在卡车头的保险杠和车尾箱挡板上用白漆写下几组工整的车牌:军01-2050或者军01-2059等编号,意思是此车属于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但没几个人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安毅所开的道奇轿车就方便多了,接手时车上前后就挂上了蓝底白字的总司令部专用车牌,编号为军239,因此出了镇江防区一路上畅通无阻。 到了南京城东最大的龙潭军警检查站,车队终于被全副武装的军警拦下,宪兵看到过来的小车属于总司令部的车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严肃地上前要求靠边停下出示证件和调令。 安毅只有证件没有调令,非常客气地将自己的少将证件递上,两个耀武扬威的宪兵尉官看到客气的安毅,吓得连忙立正敬礼,大声问候,忙不迭地送回证件连声致歉,顿时惊动了路边房子里的两名带队校官。 本不想多事的安毅看到其中一位校官是熟悉的二期辎重科毕业的学长黄文朝中校,只得开门下车,笑容满面地敬礼问候: “黄师兄,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真是幸会!” 与中山先生同是广东老乡的黄文朝连忙敬礼,随即大步上前,紧紧握住安毅伸出的手:“小毅,你小子怎么有空来南京……怎么还穿着这身衣服?不注意看你的将军胸牌,还真以为是司机呢……你可别怪罪我手下这帮弟兄啊,哈哈!” 顾长风见安毅与检查站的军官热情交谈,丝毫也没有上车离开的意思,也就打开车门走了过来,和从后面赶来的夏俭一起与友军相互见面,客气地掏出香烟给每人递上,自己也点上一支美美地吸了起来。 由于轿车后排坐着秋明轩、丁墨兰和张茹怡几个不吸烟的人,顾长风和安毅为了避免两位美女晕车,一路上只能强憋着,这下正好趁机过过烟瘾。 黄文朝和李少校看到顾长风、夏俭这等闻名全军的牛人如此客气,也很高兴,几个人就站在路边愉快地聊了起来。 这一路行来,车里的秋明轩等人也闷坏了,见状也就先后下车,伸展腰身,活络经脉,谁知一下来就让检查站四周的官兵和过往民众看呆了。 黄文朝虽然早已经知道军内和安毅部招收女兵的事情,但看到丁墨兰和张茹怡都长得这么水灵漂亮,还是显得很惊讶,问了几句之后低声叹道: “从昆山转到南京大营的上千名学生兵,在清党的第二天几乎走掉了大半,女兵就更少的可怜了,只剩下三十几个全都放到党部举办的无线电培训班里了,现在全军估计也只有你那儿还有一个连的女兵。” “唉,我那儿也只剩下八十余女兵了。”安毅无奈地笑了笑,随即转移话题:“师兄,南京城的戒备怎么样?” 黄文朝摇摇头:“值此非常时期,还用得了我细说吗?我们宪兵司令部在南京所有车站码头、交通要道都设卡检查,大街小巷全都是程潜将军派出的巡逻队,这段时间街头时不时响几声枪声,搞得气氛相当紧张,大小监狱人满为患,多家报纸被查封取缔,女孩子头发稍微剪得短一点儿都会被拦下严格盘问搜身。 想必你也知道,程潜将军麾下的官兵良莠不齐,许多还是收编的降兵和山匪,趁此机会,有些人搜刮钱财,调戏妇女,稍有不从就污为赤匪拳脚相向,与军阀和强盗没有多大区别,很多时候就连我们总部各部门的运输车辆进出南京城他们也要刁难,为此我们宪兵督察队几次差点儿和他们打起来,他老母的!” “啊!?在南昌被打残了的第六军竟然这么牛逼?奶奶的……看来我得把旗帜竖起来才行,否则真要是闹出点儿事情来,那可就麻烦了。” 安毅吩咐顾长风前去让每一辆车上的模范营旗帜高高地竖起来,随后礼貌地向黄文朝等人告辞: “师兄,时间不早了,小弟得把急件上呈总部,另外还得到下关码头去接人,暂且告辞了。” 黄文朝热情地将安毅送上车,对每辆卡车上一个班的彪悍官兵赞不绝口: “不愧是你带的兵啊,瞧这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就算六军那帮杂种以十敌一,也未必见得就是你部的对手……你忙去吧,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你就到鼓楼边上的宪兵司令部去,我们那儿几位老大你都熟悉,要不是我军务在身,今晚肯定要陪你喝上两杯。” 告别了黄文朝,车队缓缓开向南京城,沿途所见,果然和黄文朝所说的那样戒备森严,越接近南京城,检查越是严厉。 城外栖霞和太平两个宪兵哨卡接到了黄文朝的电话,早早就升起横栏肃立敬礼,目送安毅一行的车队徐徐开过,对车上的模范营大旗和装备精良、全身透出无形杀气的警卫官兵敬慕不已。 车队一过哨卡,官兵全都叽叽喳喳的热议起来,很多人都非常遗憾地说没能见到安毅将军的尊容,不过这样倒也省却了安毅一行的许多麻烦。 车队开进太平北路的大公馆饭店,秋明轩按照安毅的吩咐包下了整个东苑,众人略作休息,便开车赶赴挹江门外的下关太古码头,耐心等候老道一行的到来。 四十分钟过去了,长江船务公司所属南昌至南京的客船徐徐靠岸。由于这个时候南京以上航线均已控制在革命军手中,因此船上载着大批身穿革命军服装的官兵和身穿长袍马褂、胸戴青天白日徽章的政府官员。 随着客流源源不断涌出,青袍长髯气宇昂轩的老道背着双手悠然下船,身边和身后跟随五十余名军服整齐、机警健壮的革命军人。 安毅在岸上望去顿时乐了,走出钢结构引桥甬道的老道左手边是领上挂着中校军衔的黄应武,右手边是兰溪战役中负伤刚愈的模范营机炮连上尉连副——高出众人一个头的齐修平,身后跟随的少尉军官竟然是广州林村老大林旭东的师弟小九林耀东、陈勉和陈瑜,再后面几十名大汉,几乎全都是清一色的准尉,弄得站在客船出口处严密盘查的一帮宪兵一愣一愣的,不知来人是何背景,竟有如此众多的卫队随从,而且一群人个个眼露精光,龙行虎步的,一看就是武艺不凡的会家子,于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盘问一句,任由满脸和气道貌岸然的老道从容通过出口走上码头。 “老道……” 安毅心中一热,再也说不下去了,急忙与顾长风、夏俭等数十名随从大步上前,恭恭敬敬地给劳守道敬了个庄重的军礼。 老道眼睛微微湿润,却把脑袋望向天上,显得无比的傲慢,老道身后的数十人站得笔直,个个都满脸激动、毕恭毕敬地向年轻英俊的安毅敬礼。 这一奇特的情景,顿时把四周旅客惊得目瞪口呆,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将军给个一身道士便装的贫民敬礼,随即纷纷议论起来,人群中不知谁惊呼了一句“这不是模范营的安毅将军吗”,立刻引起阵阵骚动,数百名上下码头的热情军民兴奋地驻足围观,对中间的安毅绽放笑容。 安毅紧紧握着老道的双手,与这个弟兄点点头,与那个弟兄打招呼,哪里知道周围的军民越聚越多。 码头上执勤检查的七八名宪兵见此情景,略作商议,飞快地冲进人群挤到安毅面前,看清安毅胸前的名牌,连忙敬礼,非常周到地为安毅一行吆喝开道,送到马路边的汽车旁才敬礼告辞。 “上车!” 黄应武将老道送进轿车后座,直起腰来大声下令,等待弟兄们全都爬上车厢,这才钻进车里坐在老道身边: “老大、虎头,想死你们了!在老南昌训那两千多个新兵蛋子烦人啊,三百多弟兄大半都想重返前线跟随老大们打天下!” 副座上的顾老二回过头来:“不会吧,应武?我可是听说你刚娶了老南昌周大善人的大孙女,这么快就腻味了?” 开车的安毅忍不住哈哈大笑,完了大声询问老道:“老道,怎么不把二毛带来玩玩?我二婶身体还好吗?” 心中欣喜的老道一脸平静地回答:“二毛在家读书,你二婶还不错,挺着个大肚子就是闲不住,一天到晚与夏俭的丈母娘和大肚媳妇儿在一起,领着老南昌的百多个媳妇丫头摆弄那百十台缝纫机,做出的军服也有点样子了,再有一个月就能搬进新厂子里面。 老南昌早已是今非昔比,多了五六条平整的大马路,有了直达南昌城的大客车,澄碧湖周边也因为多了个新兵征募处和训练基地,在蒋总司令和俞飞鹏将军的的大力支持下弄得漂漂亮亮的。 咱们建在城西两公里的新住宅小区周围的地价涨了一倍,圈下的两千八百多亩荒地平整之后非常适合建住宅,看样子你这家伙眼光还行,让你误打误撞地竟霸占了一块暗合五行的凤形风水宝地,保留大树和石岗之后修通了道路,像公园似的静谧宜人,如今还真如你所预料的那样人口激增,单是正在安装调试机器的苎麻纺织厂,招收培训的工人就高达一千五百人,全都住进了那十一排两层的宿舍楼,等正在全力修建的七八个厂子建成投产以后,我估计今年至少也得增加四五千工人,大变样了!” 老少几个聊了一会儿,车队已经开进了饭店停车场。这时后勤股长老常和秋明轩几个已经订好了十大桌酒席,弟兄们上房间洗漱完毕,全都集中到一层的大餐厅里热热闹闹地欢聚一堂,举起酒杯畅叙离情。 久别重逢的团圆饭刚吃到一半,蒋总司令的侍从官俞济时少将领着几位随从匆匆到来,得到通报的安毅立刻率夏俭和顾长风、陈志标迎了出去。 见面时宾主都非常高兴,匆匆聊了几句,俞济时礼貌地走向老道敬礼问候,老道非常客气地谦让,招呼俞济时等人坐下聊聊。 俞济时歉意地解释不能坐了,这次是奉命而来,安毅必须立即跟他前去觐见校长。 安毅听了不敢怠慢,连忙吩咐夏俭和顾老二陪弟兄们多喝几杯,独自跟随俞济时走出餐厅,登上台阶下的轿车后座。 汽车开出大公馆饭店,转而向南,安毅看着身边不住擦汗的俞济时,笑着说道: “我没想到师兄来得这么快,小弟去码头接人前,在给侍从室打电话时你不在,只能留下姓名和番号,还以为至少得等到下午才有有机会接到通知呢。” “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与校长一起接见美国领事馆的客人,下边人接到你的电话不敢怠慢,连忙赶到天王府旁的饭店向我报告,我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就向陪同美国客人进餐的校长汇报。校长知道你到南京来了非常高兴,立即命令我来接你到办公室等候,估计很快就会回来了。” 俞济时接着问道:“什么紧急军情让你擅离战区的?怎么也不先来个电报征询一下?”说罢,他有些责备地望向安毅。 安毅知道自己这么做确实违纪了,有些尴尬地耸了耸肩膀,随后便开始耐心讲解这次自己来南京的目的。 …… 第二四一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四一章 “南京距离镇江也就几十公里,有事的话小弟当天就可以赶回去,之所以这么轻率地跑来,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啊!原因是这样的,我们侦获孙传芳安插在镇江城中的奸细……”安毅详细地把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来。 俞济时听完安毅的陈述,哪里还记得责备安毅,他知道安毅的这个秘密作战计划意味着什么,武汉方面在五日前率先举行了规模浩大的北伐誓师,并于三日前徐徐开出北伐各部军队,目前已行至鄂北的孝感一线,如此一来,蒋校长就变得非常被动了,被武汉方面操纵的社会舆论连续三天猛烈攻击反革命分子蒋介石热心分裂和内斗,抨击蒋介石的南京政府已经把中山先生的遗志和北伐大业抛诸脑后云云,弄得蒋总司令忙不迭调动朱培德第三军、程潜第六军向北开进,驻扎在上海周边的第一军各部也将要开来南京,渡江北上,密令刘峙的第二师、顾祝同第三师等部做好战斗准备,随时渡江作战,以实际行动来回应武汉政府的指责和攻击。 如今安毅的及时到来并奉上如此精妙计策,正好能为急需用实际行动来昭示自己坚定北伐信念的蒋总司令带来极大的助力,如果打好此战,定能用此赫赫战功堵住武汉方面的嘴巴,为蒋总司令树立起高大的革命形象,一举扭转被动的政治局面,不但使得徐徐北上的武汉政府各部队相形见绌,还能借此机会反戈一击。 再一个,俞济时敏锐地看到安毅的秘密计划蕴含的巨大军事价值,如果安毅率部一击得手,就意味着江北孙军的整条防线随之被撕破,不但能极大地打击孙军的士气,也能让驻足于蚌埠、苏北一线的张学良、张宗昌部无法判定北伐军的主攻方向,很可能在惊慌之下退守皖北至鲁南一线,这样一来就为蒋总司令指挥的东路北伐军各部赢得大范围的战略纵深优势。 安毅非常清楚自己的行动在军事上可能引发的影响,但根本没想到政治上的因素,看到俞济时如此高兴,心中希望不由大增,更加坚定说服蒋校长大力支持自己打这一仗的信心和决心。 汽车开进长江路上的原五省联军总司令,进入高大的院门,经过严密的道道岗哨,一直开到深处的熙园总司令官邸大门前才停下。 安毅远远地就看到侍卫长王世和含笑站在门口的台阶上,车一停立刻钻出车门上前敬礼: “师兄,久违了!” “快上来,小毅,这么多礼干什么?来之前也不给个电报,真是的……良桢(俞济时字),快带小毅进去吧,校长已经结束会见美国客人赶回来了,现在正在东厅书房里等着他的到来呢。” 王世和轻轻敲了安毅一拳,听到天上传来闷雷声,抬头一看,连忙对安毅说道:“恐怕要下雨了,而且看天色这雨不会小,我得四处巡视一下,你快进去别让校长等急了,等你出来我们再聊。” 安毅点了点头,跟随俞济时大步进去,穿过宽阔的大厅经过敞亮的过道,来到东厅中站立等候。 俞济时通报完毕,示意安毅赶快进去,安毅迈着标准的步子走进书房大门,来到书桌前敬礼大声报告: “禀校长,学生安毅冒昧求见,恳请校长责罚!” 蒋校长放下文件,抬起头微微一笑:“吃过了?” “吃到一半俞师兄到了,学生不敢怠慢立刻赶来,谢校长关怀!”安毅站得笔直,脸上却是灿烂的笑容。 蒋介石见到自己爱将的久违笑容,突然感到舒畅了很多,指指安毅边上的靠椅和蔼地说道:“坐下吧……有何紧急军情,竟让你匆匆赶来啊?” 安毅没有入座,而是迅速从腰间的公文包里拿出精心制定的作战方案双手奉上: “校长,学生见到战机了,想渡过江北狠狠收拾一下孙传芳部的新二旅,新二旅那个少将旅长聂铭山竟敢对《申报》、《时报》大吹特吹他的防线固若金汤,那孙子还叫嚣说所部的战斗力空前增强,士气高涨,只要他们孙大帅一声令下,他就会以一往无前之势收复学生驻防的镇江城,学生麾下将士气得上下暴走,天天围着学生请战。” 蒋校长听到安毅的俏皮话,不禁莞尔,接过安毅的计划书晓有兴趣地打开看看,看了两页立刻站起大声下令: “济时,立刻将葛敬恩处长、殷祖绳副处长、机要科的陈立夫科长、经理处缪斌处长请来!” “是!” 俞济时拉开门转到隔壁打电话。 蒋校长走到安毅身边,将计划书放在桌上,一一询问其中的关键点,内容遍及安毅目前的兵力布置、防区范围、炮兵阵地和观察哨等等,安毅逐一认真回答,并将镇江城北面的长江上下游二十公里范围内的江面宽度、码头分布、山岗和河口等要地详细禀报。 蒋校长听得心满意足,对安毅和他的军官们如此精确细致的作风连声赞叹,看到参谋处长葛敬恩等人陆续到来,蒋校长和气地示意大家随意坐下,接着就把安毅的作战计划内容简要的告诉大家。 众人一听,全都来了精神,与安毅熟悉的陈立夫和缪斌笑容满面地与安毅打招呼,陈立夫还将安毅没见过的参谋处副处长殷祖绳介绍给安毅,安毅非常礼貌地敬礼致意,轮到原来的老上司一军政治部主任缪斌时,安毅脸上虽然乐滋滋的,但心里却弄不明去年在南昌溃败中与副军长王柏龄一起逃跑得无踪无影的缪部长,怎么会突然复出,还担任了至关重要的经理处处长一职。缪斌却无比热情地拉着安毅坐到自己身边,问寒问暖,极为亲热,安毅也满脸欢愉地搭话。 三十八岁的参谋处长葛敬恩接过蒋总司令递来的作战计划书看完,非常震惊地看着安毅,频频点头: “果然是员智勇双全的虎将!总司令,属下非常欣赏此计划,也认为确实可行,特别在我东路军即将发起三路北上之际,要是能顺利实施,其中意义非同凡响!只是,属下有两个疑问,希望能得到安毅将军的解释。” “尽管问吧。” 蒋总司令已经回到座位上,严肃而从容地点点头,看到安毅已经提前站起非常恭敬地等候询问,对安毅的喜爱和器重更上一层,他静静地看着安毅晒黑的脸庞和坚毅的神态,突然觉得安毅成熟了,更自信了。 祖籍嘉兴的葛敬恩十七岁就毕业于浙江讲武堂,在北洋政府的浙军中当了八年的基层军官,再考进最高军事学府陆军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两年,再被北洋政府选派赴日本陆军大学学习,于六年前毕业回国,担任浙军第一师参谋长,附义革命后即被任命为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参谋处长,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和指挥经验。 此刻,葛敬恩默默凝视着眼前巍然伫立的安毅,知道几个浙军同僚的英名都是折在眼前这位年轻的少将手里,今日一见,感觉安毅作风严谨,果然是器宇不凡: “我想请教安毅将军两个问题:第一,安将军计划中的左路迂回,潜行的路线和时间是多少?第二,以安将军所部的实力,如果安将军顺利端掉敌军位于扬州城中的指挥部,又将以多大规模的兵力,回过头来歼灭敌军位于北岸的三个团?” 安毅非常佩服面前这位个子不高长相平凡、却句句问到要害之处的精明长官,略作迟疑,还是将自己没有写进计划中的部分详细汇报: “报告长官,左路的迂回潜行我团警卫连已经来回走过四次了,从上游十公里的七摆渡一带过江非常隐蔽方便,寻常舢板即可进行。 迂回的路线总长度约为三十六公里,以我军将士装备弹药负重十五公斤计算,耗时约七小时,以身体素质较好的警卫连官兵的速度,需要五个小时四十分左右,所经路段均已经过多次勘测。扬州城内的敌军指挥部有两个营的警卫兵力,其中一个是工兵营,驻扎在城东九公里处的安乐桥西岸,工兵营的一个连长期驻扎在距离运河口四公里的尹桥,以配合敌炮兵的快速移动。” “情报效率很高嘛,继续。”葛敬恩和气地说道。 安毅点点头:“若是袭击敌军指挥部失手,我军潜出过江的所有官兵立刻返回。若是顺利,我团提前迂回到敌军一团身后的一个营兵力,将会抢占敌军阵地后四个三十余米高的土坡,以超过守敌一倍的迫击炮和机枪火力居高临下,猛攻敌军一团,我团模范营将在枪响之际实施强渡,迅速占领运河西岸的敌军两个团的交接处。 与此同时,已经前移三公里的我炮兵营将用炮火封锁运河上的三座桥梁,断绝位于敌军战线中段的第三团的支援道路,至于我军右翼焦山阵地面对的敌二团,他要逃我团四营立刻渡江追击,他要是向中路靠拢更好,我四营、三营将会同时渡江,与模范营东西夹击,将敌人压迫在平坦的运河东岸一线,全歼敌军就不是不可能了。 敌人新二旅只有六千名官兵,而我独立团有六千八百余将士,渡江的船只由敌军安插在镇江城内的造船厂老板提供,根据我们反复证实,他声称损坏故意拉上船坞的两艘汽船和一艘停摆渡船随时可以开动,三艘船一次就能渡过八百余人。” 葛敬恩点点头:“要是你的炮兵营在移动中被发现,敌人利用炮火进行打击的话,你的模范营还能顺利渡过江北,趁乱抢占运河西岸的有利地形吗?” “报告长官,只要我团警卫连袭击扬州得手,敌人的炮兵营也就不存在了,因为我团警卫连兵力如今不仅一个连,加上各营侦察排在内,人数已经超过四百五十人,相当于正常编制的一个营,而且属下的团属迫击炮连、机枪连和两个连士官组成的教导队,加起来也达到六百五十人以上,他们将在模范营身后接着渡江,与一营一起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歼灭敌一团,随后严密防备仪征守敌的可能增援,我们力争在三小时内结束战斗,随即撤回南岸保持对峙。因为我们的兵力实在有限,无法据守三面临敌的扬州城,只能赚点便宜就退回来。”安毅非常佩服葛敬恩的无微不至。 蒋总司令看到葛敬恩疑惑的样子,平静地帮助安毅补充:“湛侯(葛敬恩字),安毅团的警卫连不一般,是一支擅长隐蔽潜行长途奔袭的精锐队伍,他们在入浙作战的几大战役、昆太战役中都有上佳表现,这点尽可放心。” 葛敬恩点点头,转向殷祖绳打开的地图仔细查看,抬起头再问安毅:“你们需要总部如何帮助你们?” 安毅回答:“只需将我第一军二师、一师和二十一师突然急调到下游的江阴城渡口一线,将驻扎在常州的三师和驻扎在无锡的二十二师,大张旗鼓地调至泰州以南的锦昌渡口即可,之后如何调遣就没关系了。” “好一个声东击西之计!我本人同意这一计划,同时愿意协助安毅部的行动。” 葛敬恩终于表明了态度,不过有一点他没说出来,就是哪怕安毅此战达不到预期目的,也无损于整个全局,是胜是败都能成为南京政府的政治宣传资本,因为武汉方面虽然率先出征,但距离敌人还很远就放满了速度,只要安毅这边一打起来,落在国人眼里完全不一样了;同时也能将敌军的注意力引向镇江一线,为东路左翼的李宗仁部、蒋总司令率领的中路、何应钦白崇禧率领的右翼军渡江北上创造更有利的条件。 蒋总司令询问其他几人的意见,看到大家一致同意安毅的计划,非常高兴,他望着安毅的眼睛透出难以掩饰的喜爱:“安毅,你打算什么时候展开行动?” 安毅望了一眼窗外淅沥沥的小雨,恭敬地回答:“如果校长允许的话,学生打算今晚八点展开行动。” “什么?这么快?” 众人齐声惊呼起来。 安毅解释道:“看这场雨至少会下到傍晚,哪怕今晚停下来,镇江一带也会因突然而至的温差生出薄雾,这是近段时间来常常出现的天气情况,加上正值镇江一带多雾多雨季节,非常适合我们的闪电奔袭行动。可惜的是,南京浦口一线的友军无法渡江协同,否则仪征的守敌根本无路可逃,我们也能更安全获得更大的战果。” 蒋总司令沉思片刻站起来:“很好!我立刻下令第一军各师,按照你的要求,摆出大规模集结于下游地区即将发起渡江的假象,另外命令驻扎在下关的蔡忠笏部两个炮兵团、驻扎在栖霞山的程潜第十八师,在你们认为合适的时候联合打击仪征之敌。你立即返回镇江指挥全局,让立夫跟你一同回去,把那个姓蒋的船厂老板,还有城里的奸细统统抓捕,押回南京公审!” “遵命!” 安毅大声回答,随后皱着眉头提出请求:“校长,学生那里连日展开炮战,伤员众多,药品奇缺,迫击炮弹和火炮炮弹都差不多消耗完毕了,这次来……” 蒋校长会意一笑,挥手打断了安毅的话:“先回去,打完仗立刻来见我,到时有何要求尽管提出,物资方面我让缪斌和济时他们替你解决!” “谢校长!”安毅高兴地立正致意。 葛敬恩上来和气地告诉安毅,他将临时派出两位无线电高手随安毅一同回到镇江,用另一套加密电码进行二十四小时的不间断联系,有何困难随时可以提出,哪怕需要兵力增援,他也会大力支持。 安毅感激地接过纸条低声致谢,向蒋校长恭敬敬礼后再向各位敬礼告辞。 走出门口王世和非常遗憾,得知安毅打完仗会很快回来相聚,这才轻松了许多,他告诉安毅曾扩情这两天很可能就要出差回来了,到时候弟兄们再好好地聚一聚。 俞济时仍然热情地将安毅送回大公馆饭店,一路上千叮万嘱极尽关怀,让安毅感激不已,将大部分今天同来的随员留在南京请求代为关照,俞济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进入楼中宴席早已散去,安毅上到房间紧急召集众弟兄开会,老道等人听说安毅要马上返回,不由大吃一惊。顾长风和夏俭、陈志标知道有仗要打,兴奋得双眼发亮,老道也从安毅几个的神态中猜到事不寻常,当即决定与安毅等人一起返回镇江,将这次带来的后勤股众人和丁墨兰、秋明轩等人留下采购办事,命令黄应武和同来的招募处卫队负责整体安全。 众人简单收拾下到楼下,刚刚发动汽车,就看到陈立夫率领两辆轿车开了进来,众人稍作商议分别上车赶往镇江。 安毅将车开出南京城数公里,老道才不咸不淡地告诉安毅: 林旭东够意思,将小九三个师兄弟送给安毅做贴身侍卫,自己也在江西道门师兄弟座下挑选了十五个俗家弟子送给安毅,这十八人都在老南昌招募处办好了一切手续,最低军衔准尉,最高军衔少尉,这辈子就跟着安毅了,自己人用得放心些…… 第二四二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四二章 梦园潘家大院西厢房里,冯洁云伏在窗前的书案上呆呆望着窗外细密的雨丝,望着远方巍然屹立在雨雾之中若隐若现的北固山,只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有如整个世界一样阴霾而又空蒙。 坐在书案左侧的周若婷再次放下手中的书籍,颇为紧张地来回走动几轮,伏在冯洁云的酥肩上低声问道: “等会儿你真的还要去见安将军吗?我担心他一大早出去巡营没有回来,他们的营区遍布镇江城四周,走一圈都得花一天时间,何况安将军事务繁忙,估计每到一处都得停留不短时间,何况还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真担心他今晚难以返回城中大营。” 冯洁云挺起弱柳般的腰肢,抬起手轻轻拍了一下周若婷的手臂,睁大清澈明丽的杏眼,柔声说道: “我想安将军会回城的,上午我听接待我们的小兵说,每周三个晚上,安将军都会给新入伍的学生兵讲课,包括那个北伐军唯一的女兵连也都会全体听课,今晚是安将军的授课时间,他不会不回来的,我们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当面请求安将军,只要他同意了,任何人都阻拦不了的……” 前堂传来一阵嘈杂的说话声,冯洁云和周若婷清楚地听到“大军撤离”几个字,惊讶之下,双双跑出房门来到前堂。 潘鹤年夫妇端坐在太师椅上,也是满脸惊讶,不停地询问跑来禀报的两个家丁到底怎么回事?潘鹤年看到冯洁云两人着急的样子,勉强一笑,指指柱子边上的椅子示意两人坐下,转向堂中两个湿漉漉的家丁吩咐他们说得详细些。 年轻的家丁不停地擦拭头发上和脸上的雨水,非常肯定地回答潘鹤年的问话: “是真的,老爷,小的在西门桥药铺收账,看到住在金山寺的几百人马都撤了下来,寺里的一群师父在监事大师的引领下一直送到西门桥头,不少街坊邻居都询问向南开拔的革命军为何突然走了? 在众人的再三追问下,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军官下马,告诉对门卖烟卷的秦大爷说,他们奉命向西开拔,一分钟也不能耽搁,临走前还不停地感谢镇江百姓这么长时间来的照应。 街坊们都舍不得,不少人跑回家里拿出煮蛋和糖饼相送,可没有一个官兵收下,都是很客气地拒绝了。小的想起老爷的叮嘱不敢耽搁,立刻跑回来禀报老爷,跑到北面街口,又看到一门门大炮用三匹大骡马拉着,没有进入东边的大营而是直接开向南面,后面跟着的百多匹驮马全都负重,看样子也和金山寺方向的那些军爷一样,连夜撤离咱们镇江了。” 另一个年约四十的家丁也大声禀报:“小的是看到大营里负责采买的那位姓韩的军爷才明白过来的,他带着几个手下匆匆赶到北市,挨家结清昨天采购的米粮和肉钱,还送给杀猪的齐老五两包烟,各店铺掌柜都围着他问为何突然离开,怎么不早点儿说一声也好准备点礼物送行,那个韩军爷先是打哈哈什么也不愿透露,后来拗不过众人的不停询问,才偷偷告诉我们,他们要开到西面的龙潭去,还指指北面自信地说,过两天他就要到蚌埠那边采买物资了。他走了之后大家一核计,就知道北伐军应该是要渡江北上了,听说武汉那边的大军已经开到河南和湖北交界,看样子大战又要开始了。” 潘鹤年对两个忠心耿耿的家丁夸赞两句,挥挥手让两人回到商铺去好好看着,站起来对自己夫人低声说道:“我得去东面的大营看看,北伐军要开拔了,我这个商会会长不能不送送……小娟,给我去准备一下。” “是的老爷。” 丰腴的小丫鬟大步跑向内室。 冯洁云和周若婷着急不已,请求潘鹤年带自己一块儿去,潘鹤年非常愉快地答应下来,和蔼地说一起去送送也好,毕竟大家都有一面之缘都是朋友。 冯洁云和周若婷感激地致谢匆匆回房更衣,潘夫人不悦地责备丈夫不该带两个丫头去,潘鹤年乐哈哈地开解道:也就是见个面道个别罢了,安将军的部队紧急开拔,哪里还有心思招什么女兵?这一下就能绝了两个丫头的念想,咱们也好向大哥大嫂和老爷子交代,要是不让她们去道个别,说不定她们偷偷溜出去反而不妙,还不如我来看着稳妥,等明天大哥大嫂和周家老爷子到来就好办了。 不一会儿,潘鹤年和冯洁云、周若婷在家丁丫鬟的侍候下打着大油伞迈出潘家大院,潘鹤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掏出纯金怀表看下时间,叹了口气疾步前行,冯洁云和周若婷共撑一把雨伞,紧紧跟随。 向北走出七十余米,就看到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官兵冒雨前进开向城西,潘鹤年疑惑地放慢脚步,沉思片刻再次加快速度。 来到街口,潘鹤年等人只能停下脚步等候大队人马通过,他抬头望向东面的大营门口,正好遇上打马而来的尹继南。 彬彬有礼的尹继南看到潘鹤年和冯洁云等人,显得颇为惊讶,翻身下马客气地上前致礼:“潘会长,下着雨,天也快黑了,您这是……” 潘鹤年立刻拱手作揖,满脸遗憾地说道:“哎呀……我也是听下人们说大军就要开拔了,才急急忙忙过来道别的,下午咱们才来大营犒军并举行恳谈会,谁知转眼你们就要开拔,咱们一点儿准备也没有,不成敬意啊……尹长官这是要往哪儿开啊?怎么不通知我们一声,也好让城里的各界代表送别一下。” “谢谢潘会长!这么长时间来,我独立团得到城中各界贤达和民众的支持太多了,本想明早最后撤离前,本人和安将军一同登门拜访向潘会长致谢道别,没想到还劳烦您冒雨出来。金山上的一营已经撤离,近千弟兄到城南的润州大营进餐之后,就得汇合三营率先开赴西面,我们的炮营也开到城东南的二营那边集合,也要与一营、三营连夜赶赴西面向战区长官报道,本人要率领模范营开赴西门桥的旧营地驻守,等明天上午从南面过来的二线友军接防完毕,我们就得全体离开镇江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请允许本人代表独立团官兵向您致意……后会有期!”尹继南敬个礼就要上马。 潘鹤年连忙上前叫住尹继南:“尹长官请稍等,不知安将军巡营回来没有?鄙人希望能见一面道个别,家里这两个丫头曾与安将军有一面之缘相处甚欢,也想道个别尽到朋友间的礼数啊!” 尹继南看了一眼焦虑期盼的冯洁云和周若婷,犹豫了一下低声回答:“本人军务在身无法陪同,烦请潘会长自行到辕门要求值星官通报,安将军一个小时前刚刚从龙潭前敌指挥部开会返回,这会儿正在主持一个小会,他要是知道潘会长亲自登门,定会主动出来迎接的,有劳潘会长了!” “太感谢了!” 潘鹤年客气地拱手作揖,连声致谢,望着尹继南翻身上马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中快速离去,他重重地吐出口气,大步走向东面的辕门,一时间竟然忘了照顾两位娇滴滴的女孩。 冯洁云和周若婷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相互紧靠着快步追上,踩进没过脚踝的小水潭也毫无感觉。 晚上十点,南京熙园总司令部官邸。 参谋处副处长殷祖绳接过门口情报参谋递上的电文,点点头关上门匆匆扫了一眼,大步走到地图前的蒋总司令和葛敬恩等九名总部将帅旁边: “安毅来电:突袭分队已成功渡江潜行至预定位置,夏俭一营已顺利集结于七摆渡柳林一线。另,东线总指挥何长官来电,第一军各师、二十六军两个师按命令陆续向江阴开进,刘峙将军率第二师率先抵达江阴要塞。” 蒋总司令满意地点点头:“成功一半了。” 葛敬恩用蓝色记号笔在地图上的扬州西南十八公里的梁家湾画上个箭头,转过身含笑赞道: “总司令,安毅警卫连的行动能力实在惊人,竟然背着三十八公斤重的电台展开行动,这种由师团总部直接指挥小规模部队渗透奇袭的作战方式,属下是第一次见到,这在我国军队包括日本军队中都是从未有过的先例,要不是总司令刚才将安毅的特种作战思想详细告知,属下根本想不到安毅会有如此精密而高效的作战方式,这员虎将了不起啊!” 蒋总司令回到大幅地图正前方的沙发上坐下,端起玻璃杯喝下口白开水,颇为感慨地向众将说出与此战毫无关系的一番话: “我的学生中,至今还没有一个有安毅的天赋和钻研精神,在别的学生向我请求配给轿车、卡车和重武器的时候,安毅只向我要无线电台、迫击炮和自动轻武器,他从未提过非分的要求,也没有向我伸手要过钱,反而将自己一份份优秀的军事报告提交给我,将屡次战役缴获的数十门大炮、轻重机枪、数以千计的俘虏和大批马匹贡献出来,任由上级分配毫无怨言,也从未因此而居功自傲伸手要官。 别人到了南昌、杭州、上海这些繁华都市,都是纵情声色尽情享受,他和他的军官们却在毫不懈怠踏踏实实地练兵,他独立团的所有重武器都是自己缴获的,而且还在历次战役中,为我军贡献了价值超过三百五十万元以上的装备缴获。 正是有了这等心胸,他的每一战都打得非常漂亮,都打得高明,就连李徳邻(李宗仁)、李任潮(李济深)、朱益之(朱培德)、白健生(白崇禧)这些名震全国的军中主帅,也对他刮目相看,赞赏有加。” 众将帅静静肃立,意识到蒋总司令借此机会发表寓意深长的谈话了,因此谁也不愿漏下一个字。 蒋总司令扫视一圈,继续说道:“可是,有些人却向我打小报告,说安毅贪恋钱财,极尽搜刮之能事,说安毅的部队每打一个胜仗,就发一次死人财,还说什么安毅身上有共产党的行事作风。 这些打小报告的人根本就没看到,安毅拿这些钱干什么去了,没看到安毅的部队是全军待遇和福利最好的部队,没看到安毅在老南昌建起一个个工厂,来安置在战争中伤残的部下和军属,更没看到安毅为提高战斗力花费的巨额钱财。 今天我要表态,要澄清一下这个问题,因为,这样的问题不搞清楚,将会严重影响我党我军的建设和壮大,将一批批非常优秀的、具有远大前途的年轻将领,推到我们对手的阵营里去,这是非常错误的,特别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期,更不能让这种内部的掣肘、排挤、倾轧年轻一辈将校的事情发生,无论外面怎么乱,我们的军队绝不能乱!” 军政厅长朱绍良将军上前半步:“总司令说得对,非常时期正是用人之际,决不能让军中出现内讧之苗头。属下以为,无论按照军功还是资历,安毅已经具备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如果按照我军北伐以来的升迁惯例实施,安毅如今应该是个中将师长了。 这一次武汉方面为了激励士气笼络军心,将一批有文化的各军中级指挥员和出自黄埔的一、二、三期指挥员,全都晋升一级,二十余岁当上中将少将的增加了十七人,因此属下建议,应当给予安毅这样的优秀人才更多的锻炼机会,更大一些权力,还有一师、二师、直属炮兵指挥部等作战单位在历次战役涌现出来的人才,也应得到相应的提拔重用,这样才能更好地人尽其才激励士气。” “报告!” 接到急电的殷祖绳不得不打断几位老大的谈话:“何应钦长官来电,一军各师的大规模佯动已经引发北岸敌军的强烈反应,江阴对面之敌向南岸江阴要塞进行了长达十五分钟的盲目炮击。” 葛敬恩高兴地说道:“敌人被调动起来了,证明安毅的计划达到了很好的效果,加上安毅部从下午四点开始,实施佯装撤出镇江开赴龙潭集结的欺骗计策,可以预见敌军将会出现大规模的兵力调动,扬州之敌将失去获得增援的时机。 属下建议,安毅部攻击成功之后不要回撤,而是坚守待援,我们完全可以将配合佯动的顾墨三第三师急调镇江,再将驻扎在栖霞山下的第二军两个师调往镇江渡江增援,一举占领扬州并坚守之,彻底撕破敌军的长江下游防线,从而达到全线逼迫敌军后撤的目的,以最短的时间扩大我军纵深优势,避免全线渡江时可能出现的背水作战。” 蒋总司令站起来轻轻走出几步,抬头望向政训部正副主任吴敬恒和刘文岛:“稚晖兄、永清兄,能否在明日上午十一点正,召开个颇具规模的北伐誓师大会?” 吴敬恒与刘文岛相视一眼,双双点头:“没问题,我部可连夜向驻宁各部、各大报社、驻宁外国通讯社和各大社会团体发出通知,举行一个十万人的盛大集会毫无问题。” “明天是五一国际劳动节,党部本来就有个盛大的群众庆祝盛会在体育场举行,只需派出卫戍部队和一个师的总部警卫部队,再让驻宁各军派出部分官兵高举第一、二、三、五、六、七军的旗号举行阅兵式即可,绝不比武汉方面的仪式逊色。” 精于各种组织的刘文岛自信地提出建议,自从他看透唐生智转投到蒋总司令阵营之后颇受重用,眼前出现这个能展示自身能力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蒋总司令点点头:“好,可以决定了,稚晖兄和永清兄可立即以政治部和我本人的名义,给身在芜湖的李徳邻将军、九江的朱益之将军发电报,请他们尽快赶来一共出席誓师大会,我想他们不会错过的,第六军和二军主帅都在南京,明早我亲自致电他们参加。” “明白!” 吴敬恒和刘文岛双双离去,今晚又要熬通宵了。 蒋总司令这才转向葛敬恩:“湛侯,我同意你的意见,可立即给顾墨三去份密电,命令他必须在明天上午八点以前率部抵达镇江,迅速渡江接过安毅部的右翼作战任务,与安毅部一起不作停留直接战领扬州城!至于第二军,可立即给戴岳去个电话,让他立刻赶来见我,我亲自给他下达命令,让他率部乘专列赶赴镇江驰援安毅,渡江后折而向西,与南面实施炮击的第六军配合,从东面猛攻仪征之敌并占而据之!” “是!” 葛敬恩大步走向电话机。 蒋总司令最后转向军政厅长朱绍良,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坐下,亲自将卫兵送上的茶端到朱绍良面前,对这位同出于日本振武军校并完成了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学业的师弟低声叮嘱: “一民,刚才你的提议让我感触颇深,大战在即,的确急需振奋精神树立楷模,要让我军将士和年轻一辈的俊杰看到美好的前途。 我同意你刚才的意见,明天先对安毅所部进行表彰,将独立团升级为独立师,仍属第一军序列。军衔嘛……就暂时保持不动吧,也好让他们自我激励,在之后的北伐中再接再厉,勇立新功。其他各部的优秀中层将校,由你们军政部统一考核并上呈与我,我会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批复。” “明白了!” 朱绍良愉快地点点头:“安毅师的编制序列如何勘定?” 蒋总司令微微一笑:“就让他自己上报吧,到时军政部和总部确认即可,安毅所部的作战风格和方式与任何部队都不一样,我们还是不要给他太多约束,不过,我们得给他挑选一位党代表,我来确定人选吧。安毅很聪明,他会知道怎么做好的。” “是!” 第二四三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四三章 老道怎么也想不到,与天天牵肠挂肚的安毅见面的第一天就遇上他打仗,而且是回到镇江城中大营才得知的,震惊之余心中无限感慨:这孩子长大成熟了,而且成了全国闻名的北伐虎将了! 望着眼前硕大逼真的沙盘,望着沙盘上面栩栩如生的长江、运河、阡陌道路和村庄城池,望着参谋杨斌和胡子两员从容稳健气度过人的虎将,把一面面三角小旗插到那一条条小道和村庄旁,与安毅一起低声讨论下一步各营的强渡协调,老道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一样,一晃眼似乎再次看到嬉皮笑脸的安毅趴在广州家里的楼板上,不停地摆弄那些乌七八糟不知所谓的东西,追忆与现实、道心和凡心,在老道古井幽谷般的心怀中飘来荡去。 “总部急电:顾长官三师已经乘专列自常州高速开来,约在三小时后抵达镇江……二军戴岳长官亲率五、六两个师轻装出发,从栖霞行至龙潭车站,总部令我做好迎接准备。”詹焕琪大声通报。 安毅微微一笑:“戴长官亲自出马了,可惜张石候长官的四师没来,否则更热闹……现在是凌晨四点,估计两个半小时之内东西两路援军都会到达车站,胡子,你和戴长官熟悉,上次在淳安还是你率队为他解围的,你去迎接他会很高兴的,随后直接从五摆渡码头渡过北岸的沙墩码头,从那向仪征发起进攻要快捷得多。” “行,我先去北固山下虎头的四营走走,随后就赶往车站做好布置。” 胡子向杨斌交代几句,走到老道身边恭敬告别,他没有告诉老道此去恐怕打下扬州才能再见面了。 杨斌与安毅商量片刻,也前往城东南的二营,他将率领二营将士紧跟在顾长风的四营身后,在炮营的炮火掩护下实施强渡,配合四营堵住东面敌军的增援,掩护尹继南模范营以最快速度攻向扬州城,陈志标的三营将会与杨斌率领的二营对中路的第三团实行夹击。 会议室里只剩下安毅、陈立夫、詹焕琪、老道和七名参谋人员,老道与坐在身边沙发上的陈立夫聚首低语,黑脸膛的李铮鸣大步进来向安毅低声报告: “蒋鹿鸣及其船厂十六名工头已经秘密抓捕,金山寺码头的杂货铺老板也押送回来,没有惊动任何人,搜出十五支手枪和一批雷管炸药,没发现电台,进一步的全面搜索只能等天亮进行,否则动静太大。虎头已经率领四营一连封锁了港口东面的船厂,后勤股和军械股的二十余名会开船的弟兄正在检查那三艘大汽船。” 安毅拍拍李铮鸣的手臂以示嘉许,走到陈立夫和老道前面的茶几旁低声通报:“陈教官,奸细已经带到,无一漏网。” 陈立夫高兴地站起来:“很好,我这就去审讯,你忙吧,小毅,如审出新的情报我随时通知你。” “是。” 安毅和李铮鸣一起将陈立夫和他的副官送到门口,由李铮鸣负责配合他们的审讯。安毅目送陈立夫等人离去,看到彭剑青匆匆而来低声问道:“有什么好消息?” “夏俭一营于七摆渡以东江段成功渡江,各部均顺利抵达预定位置,炮营借大雾前出至焦山西麓的沧浪桥阵地。老丁和窦方两个分队均已到达行动位置,若无变动,四十五分钟之后将按计划发起攻击。”彭剑青将电文递给安毅。 安毅看完表吩咐道:“立刻给总部去电,就说一切顺利吧。” “是!” 安毅回答沙盘前,将两面标注一把利剑的蓝色三角小旗拔起来,分别插到扬州城北瘦西湖南面的虹桥和城南七公里的夏家营,计算片刻大声命令:“焕琪,给炮营下命令:四十分钟准备!” “是!” 詹焕琪大步走向北侧的两个女通信兵,吩咐其中一个立刻接通炮营电话,安毅则走到大幅地图前,对各部的行动路线和可能出现的情况进行最后的检查计算。老道想了想没有打扰安毅,靠在沙发上闭眼默想自己的心事。 欲暖乍寒的春雨中,扬州城北的瘦西湖烟波浩渺,寂寞无声,建于明代的古老虹桥与老北门之间宽阔的地域之南,有条五米多宽的护城河横贯东西,原先的城墙早已不在,变成了一栋栋面向湖区胜景的华丽商铺和青楼酒肆,一座座简单狭窄的木桥石桥横卧护城河上,将青楼酒肆后面一大片杂乱的居民区与风景如画的瘦西湖区域相连接。 四通八达的小巷中,不时传来一两声狗吠,从屋檐落下的雨滴声清晰可闻,一队队身披雨衣、荷枪实弹的将士淹没在黎明前的雨幕中,几乎是悄无声息地缓缓向南穿行,蒙上厚厚红布的手电筒光点,不时在街心巷口一闪而没,为两百二十余名幽灵般的特战队员指引道路。 拂晓时分,分成七个小队的特战队员经过忽快忽慢的潜行,终于摸到文昌阁背面的梅家巷,从三个巷口窥视一街之隔的文德园――孙军新二旅旅部兼前敌指挥部。 丁志诚缩回脑袋,轻轻退至一栋两层民居后方,七名小队长很快聚集到他身边,丁志诚低声发布命令: “距离行动时间还有十分钟,四至七小队按计划清除军营南面、东门岗哨,随后留下机枪组控制大门,阻击一切可能到来的增援,突击小组以最快速度消灭各自区域内的敌军,不需要留俘虏。一队二队冲击北门立刻分头杀向两边的营房,把手榴弹全都扔进每一间营房,然后逐一清除残敌;三队的三十名弟兄跟随我直插营中指挥部,尽最大努力擒获敌将聂铭山及其将校,清楚了吗……行动!” 数分钟后,第四至第七小队的一百二十五名弟兄竟然排成整齐的队伍,大大方方出现在文昌路东十字路口,很快一分为二,分别走向文德军营的东门和南门。 东门外的两个哨兵正缩在冷飕飕的门边岗亭内吸烟闲聊,看到数十名身穿雨衣的荷枪汉子整齐走来非常惊讶,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拿起靠在木墙上的长枪,尚未来得及端起枪就被一梭子弹打得撞在一起,木制的尖顶岗亭被两人后摔的重量撞倒,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隆声。 密集的枪声顷刻间响彻扬州城上空,军营的南门和北门转眼间被彪悍的特战队员攻破,一挺挺轻机枪随即架设在营门两边,两百余名如狼似虎的将士们飞快杀入营中,对所有的移动目标展开精确的点射,一颗颗手榴弹被扔进东西两侧的营房里,成片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整个大营在数分钟内被打得鬼哭狼嚎,面目全非。 端着花机关枪的丁志诚亲率第三小队三十名弟兄径直冲向营中的指挥部,对两侧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置若罔闻,数名匆匆奔出指挥部后门的敌军侍卫来不及开枪就被射倒在地,三十一名勇士瞬间冲进宽大的样楼内,以三人为一组有条不紊地歼敌和搜索。 一马当先的丁志诚连续击毙四名惊慌失措的顽敌,抽出锉去准星的驳壳枪抬手就是一枪,将隐藏在二楼廊柱便的持枪敌人击落楼下,紧接着快速闪到大厅西侧的房门前,飞出一脚踹开坚实的房门,顺势一个倒地前跃贴着地面滑进房中,滑动中连开三枪,将两名敌军尉官打得脑袋冒起一片血雾,一跃而起枪口顶在了敌军将领的太阳穴上,刚刚披上外衣的敌军将领吓得手枪掉地连声求饶,惊恐地看着丁志诚毫无表情的黑脸抖个不停。 “说,你姓什么?什么官职?” 丁志诚收起枪掏出香烟悠闲地点燃,听到室外枪声渐稀惊叫声不时传来,知道自己的弟兄们顺利完成任务了。 长相儒雅,留着两撇漂亮小胡子的敌军少将战战兢兢地回答:“本人楚……楚之田,孙大帅帐下前敌指挥部少将参谋,前天刚到此视察……革命军不杀俘虏对吧?” 丁志诚点点头,对床上蒙被坐起吓得哭起来的半裸女子沉声说道:“姑娘,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躺下,千万别动……楚将军是吧?穿起你的衣服老老实实到大堂去,否则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是是……” 大堂里传来阵阵怒骂和挣扎的声音,丁志诚皱皱眉头,示意来到身边的两位弟兄将姓楚的少将带出去,大步走进大堂来到不停挣扎叫骂的敌军猛将面前,看了一眼他的上校军衔想都不想拔枪就是一枪,全身被捆绑性子刚烈的健壮上校眉心中弹骂声骤停,不可思议地望着丁志诚好一会儿才轰然倒地,原本叫骂不绝的大堂里顿时一片安静,南面传来的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和炮弹的轰炸声清晰可闻。 丁志诚冷冷地扫视堂中十几名敌军被俘将校,不屑地大声骂道:“你大爷的!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听到南面传来的枪炮声没有?三个师两万多兵力可是你们顶得住的?被老子俘虏算是你们的福分,要比被乱枪打死被炮火炸死幸运多了,还不知足?老子告诉你们,现在是战斗期间,谁要是敢再骂骂咧咧不服管教,地上这狗日的就是你们的下场!” 身形高瘦的敌军新二旅旅长聂铭山倒是显得非常冷静,他非常勇敢地上前两步,走到丁志诚身前,冷冷地盯着丁志诚的眼睛,平和地问道:“我就是聂铭山,你能否给鄙人先松绑?” 丁志诚点点头,示意押解的两位弟兄给他松绑,下身穿着丝缎睡裤,上身穿着少将军服的聂铭山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腕关节,抬起头郑重地问道:“请问将军是哪一部分的?” 丁志诚和气地回答:“本人只是少校军衔不是将军,告诉你本部番号也无妨,我们是革命军第一军二师独立团,这半个多月来一直和聂将军的新二旅隔江对峙,相信将军非常清楚,估计你们安插在镇江城里的探子天天给你们发报,对我部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聂铭山和其他十余名将校大吃一惊,聂铭山的参谋长震惊之下脱口而出:“安毅团……你们不是刚撤走了吗?” “有道是兵不厌诈,哈哈!”丁志诚笑完严肃地发出警告:“再过几小时诸位就会和我们安毅将军见面了,以我们将军的性格会善待各位的,但在见面之前,我希望诸位不要企图玩什么花招,否则就对不起了……柱子、小亮――” “到!” “把这些将军三人一组捆在一起,让他们坐在这栋房子的前后左右的门槛上;各小队再次清理营中残敌,把俘虏全都押到这个大堂里来;各机枪小组上楼占领制高点,严防任何敌人接近此楼!”丁志诚大声命令。 “是!” 天色大亮小雨不停,城南夏家营的敌军炮兵阵地一片狼藉,雨水将一滩滩血迹冲刷成潭,依靠矮坡搭建的一顶顶营帐早已被炸得千疮百孔倾覆一片,唯独运河边的夏家祠堂里传来声声呻吟。 窦方率领的三百余名弟兄以伤亡八十余人的代价摧毁了敌军炮兵阵地,取得歼敌两百三十余名俘敌两百九十余名的战绩,但是窦方脸上丝毫没有成功的喜悦,而是对死去的五十余名弟兄和急待救治的三十余名受伤弟兄难过不已,伤亡的八十余名弟兄中只有三人是他的属下,其他全都是从各师选送来培训的优秀士官,虽然两百二十名参加行动的士官们经验丰富纪律严明,但是他们的战斗力与窦方麾下的一百一十名弟兄相比差距不是一般的大,造成如此大的伤亡让窦方痛心之余也无可奈何。 窦方的副官大步跑进祠堂,向窦方和临时从士官中抽出担任副队长的黄岩汇报:模范营正沿着运河西岸冲向扬州城,东南两公里的笆斗山已经插上了四营的战旗,西南方一营、二营、三营和团属机枪连、迫击炮连成功地将敌军两个团分割包围,顾长官的三师正在渡江。 迅速成熟起来的窦方点点头,命令黄岩率领两个排的士官留下看守十二门火炮和缴获炮弹,自己率领其余人马奔赴扬州城与丁志诚部汇合,随后将占领的大营交给尹继南的模范营,按计划押送俘虏前往镇江城。 随着友军大部队的陆续渡江进入战场,整个战斗已经毫无悬念了,被拥有优势火力和占据有利位置的独立团四个营又两个连分割包围的敌军两个团,除了投降只有死路一条,特种分队的任务至此算是圆满完成,他们谨记安毅强调的原则,绝不会参加除了自己任务之外的围歼与追击,而是押送十三名敌军将校迅速返回镇江。 第二四四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四四章 镇江城中大营会议室里,第二军代理指挥官兼六师师长戴岳、四师师长谭道源、第一军三师师长顾祝同等十余名将帅围在硕大的沙盘周围,倾听江北不断传来的战报,看着参谋人员麻利地移动一面面小旗,全都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戴岳听到詹焕琪大声朗读本部占领仪征发来的捷报,抬起头哈哈一笑:“真没想到仪征守军逃得这么快,我军两个师追不上了,所得恐怕有限啊!” “希鹏兄,你就知足吧,仪征是直接威胁南京东路的战略重镇,希鹏兄和逸如兄(谭道源字)兵不血刃占领仪征,如此丰功伟绩,定会赢来举国上下一片喝彩啊!你看看小弟的三师,一登岸就展开激烈战斗,打得昏天黑地的,直到现在才刚刚结束战斗,眼巴巴地看着小毅的模范营率先入城,获得大批缴获,实在委屈啊!”顾祝同瞥了安毅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叹道。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安毅却心念一动,非常礼貌地表态: “顾长官,您千万别这么说,没有三师弟兄们戮力向前对敌一团实施压迫,我模范营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就开进扬州城去?现在三师两个团的弟兄正在对逃敌展开追击,另一个团正在打扫战场,想必此战缴获不会少。 放心吧,我团各营进入扬州后只略作集结,就得按原定计划攻向东面的泰安城,目前我团三营、四营已经马不停蹄地攻向了扬州以东十六公里的江都镇,其他各部稍微休息一下,也得随之向江都进发,今后扬州城及其以北方向,还得仰仗顾长官率部驻守,否则我团将陷入进退失据的窘境,难有作为。” 众人一听,纷纷看向沙盘中的扬州以东方向,对安毅所部持续的作战能力颇为惊讶。 顾祝同顿时放下心来,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知道这完全是安毅的一片好心,随便找个借口就将繁华富庶的扬州城让给自己的三师,他自己的独立团却移到江都镇驻扎,不但卖了个乖,还为三师护住了右翼屏障,避免三师受到来自东面的可能袭击。 顾祝同展颜对安毅会心一笑,看了看表,便向众人提出告辞,他要尽快将自己的师部安置在扬州城内,抓紧时间布防并加强扬州城内外的治安维持,随时准备支援安毅部对东面泰州或者北面高邮之敌发起的作战。 谭道源和戴岳等将校眼见战事已毕,也亲热地向安毅提出告辞,安毅率领留在团部的几位弟兄一直将众将校送到城北的港口,命令下属用汽船将戴岳一行数十人直接送到上游的仪征码头。 汽船逐渐远去,安毅放下挥别的手,对身边的顾祝同提出请求:“顾长官,属下请求您派出一个团的兵力,高调迫近高邮城以南的王庄一带,以牵制高邮之敌,令其不敢南下增援泰州。” 顾祝同欣然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帮你稳住北面的。真没想到,你的巧妙计策竟然会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原本只是一场局部的突袭,转眼间就变成一个牵涉东西两线的大战役。 如果我推测不错的话,李徳邻将军趁此良机,肯定会挥师攻向滁州,直逼蚌埠一线,戴岳他们的两个师也会很快从东面夹击滁州,而我们这一师一团,也会很快接到攻击高邮或者泰州的命令。 只要拿下了泰州,我们就能与我军其他各师连成一线,一举断绝靖江守敌十三师的北面退路,如果何长官能下定决心,我们很可能如愿地将敌十三师合围,从而使东路各部得以顺利北进,与你我之间连成一线,相互呼应,对东路之敌形成强大的压力。” 安毅谦虚地建议道:“教官所言极是……我看这样吧,您干脆将这一设想电告何长官,敦促各部趁敌混乱之际,立即展开强渡,随即向对岸进退维谷之敌发起猛烈攻击,定能击破敌军已经动摇的各段防线。 张宗昌对不顾情谊击溃吴佩孚的张作霖父子忌讳很深,目前大军仍滞留在淮安、盐城一线,观望不前,江北一线的孙传芳所部已经有如惊弓之鸟,很难再抵御我军在三个江段发起的强渡,长官刚才的绝妙计划完全有实施的把握。 至于属下进驻江都后,只能给泰州守敌造成大军步步紧逼的压力,而绝不敢再贸然进攻孙传芳部镇守泰州的两个师一万八千余人,否则很有可能陷入三面夹击的困境之中。如果何长官能率部从下游迅猛北上,属下还有一点信心对敌实施主动骚扰作战,否则就只能选择坚守等待了。” “哈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有此想法吗?你就像铭三兄所说的一样,每走一步,至少看到下三步。小毅,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这么长时间来的确委屈你了,难得你一直拥有这么豁达的心胸,我非常看好你的前程,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你我同出一脉,就不要太见外了。好了,我现在就渡江,到了扬州后立刻给何长官发报,你多保重!”说罢,顾祝同轻轻拍了拍安毅的肩膀,大步走下码头,率部跟随运送独立团火炮的炮兵营一同渡江。 “长官,你也保重啊!” 安毅向船上的顾祝同挥挥手,目送渡船消失在江心的薄雾中,才离开了码头。 送走了全部友军将帅,安毅骑马返回大营,此时对敌人奸细蒋鹿鸣和杂货店老板谢承宇进行抄家的陈立夫等人已经回来了,正在进行临行前的准备。 安毅处理完各团发来的电文,在一份份回复命令上逐一签字,这才来到陈立夫身边坐下,搓搓酸涩的眼睛,低声请求: “教官,您回到南京之后,能否帮属下弄到两部新式电台?您这次和葛长官麾下两个参谋带来的新电台非常好用,把属下的两个通信参谋都给馋死了,那种美国造的手摇发电机体积小,重量轻,正是属下梦寐以求的好东西。” 此行审讯和抄家都取得了丰硕成果的陈立夫微微一笑:“没问题,就算你不提要求,校长也会替你考虑到的,估计很快就会给你配发。今天中午,南京将举行盛大的北伐誓师大会,扬州大捷的战报此时恐怕早已经传遍南京甚至全国,这对我军绝对是个极大的鼓舞,也是献给誓师庆典的最好礼物,所以,我得尽快把俘虏的敌军将校和镇江奸细押赴南京,马上就要出发了。” “啊,这么急?”安毅惊讶地看着陈立夫。 陈立夫站了起来:“刚才我接到校长的急电,必须把俘虏的敌军将校尽快押送到南京去。你可能还不知道,那个名叫楚之田的前敌指挥部少将参谋,正是孙传芳的小舅子,是他爱妾的亲弟弟,还有那个敌军旅长聂铭山也不是等闲之人,说起来,此人还是校长在日本振武军校时的小师弟,只是此人顽固不化,死心塌地地追随孙传芳,多次将校长的召唤置之不理,今日的扬州大捷和这两名敌军重要将领被俘,定将会在全国引发轩然大波,具有深远的政治影响,所以我必须马上赶回去。 再一个,蒋鹿鸣的船厂你可以放心拆走,全搬到老南昌去,连同那三艘汽船一起,都算作是你的战利品吧,抄家起获的七十多万赃款足够我应付上面了。回去之后,我只需禀报校长一声即可,何况你立下如此战功,把船厂弄回去也是为了麾下伤残弟兄的后路着想,任何人都无可指责。” “谢谢教官!” 安毅紧握住陈立夫的手,非常感激,觊觎了很长时间的价值上百万元的船厂机器设备和三艘大型汽船如此轻松到手,怎么能不让安毅欣喜若狂呢? “谢什么啊?我早就知道你惦记着这个船厂了。”陈立夫轻轻给了安毅一拳,低声说道:“今天你得尽快完成江都一线的布防工作,估计校长很快就要招你到南京去了,最迟不会超过明天。” 安毅理解地点点头:“明白,属下送送您……” …… 团部后院安毅宽大的卧室里,起床不久的老道静静坐在窗前的书桌旁,与刚刚赶回的夏俭、丁志诚几个细细分析此战的过程,老道极为佩服,捻着长须摇头晃脑地评论一番: “……兵者,诡道也。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佯装撤离却悄悄回头发起闪电一击,再以优势兵力源源不断开进战场巩固战果,将一颗孤棋连成厚实一片,果然是深得兵法之精髓啊!看来你们这帮小子在一次次战争中,的确学会了不少东西,仅以此战来说,正奇相辅,后势勃发,活学活用,可圈可点啊!” 夏俭嘿嘿一笑:“叔,你不知道,我大哥打仗鬼着呢,早已悄悄命令继南把扬州城搜刮一遍立刻开往江都,虎头那小子和杨斌大哥二人合兵一出,猛攻江都城,只一个冲锋就将来不及逃走的一个营守敌击溃,不但获得大批辎重和粮食,还缴获了三辆美国卡车和两百多匹马,仅仅只是扬州一战的缴获加起来就不下于八十万元,这还不算上千支长短枪、十二门克虏伯火炮、二十余万发子弹和炮弹呢。如今,咱们的炮兵营都够资格升级为炮兵团了,估计江都城的缴获也不会少。” “夏俭,你小子吹什么呢?不就是几十万吗?” 安毅大步走进房间,向站在门口喜气洋洋的小九点了点头,来到老道对面坐下,抓起桌面上的香烟分发众人,自己也点燃一支,这才喜不自胜地告诉大家: “这下大发了,从今天开始,城北那个机械设备、制造材料和各种器具一应俱全的造船厂就完全属于咱们的了,包括两艘一百五十吨的货运汽船和那艘大渡船,上峰全都将其当成战利品分给了咱们。 我刚才已经派出军械股的弟兄们前去拆机器,最迟到明天下午,就能全搬上货船运回咱们的老南昌,到时让后勤股运输排的三十五名弟兄一起回去,担任船厂的各级工头,他们大部分都是船工和修理工出身的,有经验,再到九江船厂高薪挖几个经验丰富的工程师回来,回头我再进些钢板和机器螺旋桨之类的回来,咱们完全可以自己试着造几艘快艇和内河货船玩玩。” 众弟兄大喜过望,老道惊讶地问道:“呀,收获这么大,你不会是仗火打劫吧?” 安毅瞪了老道一眼:“你这是什么话?这可是敌军孙传芳部的资产,由我革命军总司令部查抄之后,再分配给我独立团后方福利工厂的,名正言顺,合理合法,打什么劫啊? 要真是打劫的话,咱们能有全军模范的光荣称号吗?若非考虑到另一名隐藏很深的敌人奸细背后错综复杂的势力,我早就命令弟兄们抄他的家了,要是真干一票的话,至少能抄出他一百万现金…… 你不信?我告诉你吧,老道,此人可是号称镇江首富,和孙传芳早就臭味相投,这老东西可不是一般的有钱,仅是上海滩的两处房产和常州纺织厂的一半股份,就价值五百余万大洋,可惜了!可惜啊!要不是碍于他那老丈人和我们蒋校长之间的兄弟关系,我早就把他给宰了……老沈,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咦,你这是怎么了?你……” “师叔……” 军中公认的彪悍硬汉沈凤道来到老道面前,“咚”地跪下,一声“师叔”喊完,热泪夺眶而出,匍匐地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早已从安毅和弟兄们平时的谈话中获知老道的近况,听通信连的弟兄们说从南京过来的长官们乘车离开了,所有的友军将校也走了个一干二净,就以为老道也跟随陈立夫的车队返回南京了,于是放心地从躲了一夜的小郎中那边返回,打算继续跟在安毅身边履行侍卫长的职责,没想到刚刚进门就看到老道惊讶的目光,避无可避之下,只能硬着头皮来到老道面前,恭敬跪下。 老道泪眼婆娑,仰天长叹,无力地挥挥手让众人退下,缓缓站起来上前两步,弯腰扶起泪流满面无声哽咽的沈凤道: “造孽啊!造孽……你这是何苦啊……” 安毅听了大吃一惊,望了一眼擦拭眼泪的老道,知趣地退下,轻轻关上房门示意夏俭、丁志诚、小九等人跟自己一起走远点儿。 众弟兄满怀疑惑地来到前面的会议室坐下,夏俭惊讶地询问安毅:“大哥,老沈跟我叔真认识啊?” “这不是废话吗?你没见刚才老沈跪下时喊他师叔?”丁志诚瞪了夏俭一眼,转向同样一脸困惑的安毅: “老大,看样子你也不知道老沈和道叔的关系吧?” 安毅长叹一声:“我哪儿知道啊?知道了我还这样吗?他奶奶的,真他妈的巧了!当初把老沈从断头台救下来前,老子和他素昧平生,听了虎头的哀求我就出手帮忙了,打马跑到南昌城外的刑场,厚着脸皮向搭建断头台的二军老同学张天彝求情,情急之下老子不知为何张口,就撒谎说老沈是我师兄,我那老同学在黄埔时去过我广州的家,见过老道,对老道颇为尊重,听说是我师兄他还不尽心尽力吗?结果把老沈悄悄救下送回咱们老南昌军营养伤,此事老丁你应该知道的啊!” 丁志诚点点头,突然想起顾长风,连忙低声建议道:“这事咱们还真不好问,不如给继南和胡子发个电报,让虎头立刻从江都赶来,虎头既然与老沈是师门世交,那也应该和道叔有些瓜葛吧?” 安毅点点头,连忙唤过一旁的勤务兵张诚,让他把詹焕琪找来,很快就让詹焕琪拟好电文,发给率部驻扎江都的顾长风。 第二四五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四五章 顾长风的到来,并没有解开大家心中的疑惑,他也不认识老道,他的恩师周老前辈虽然与沈凤道的授业恩师交情深厚,但与劳守道却并无渊源,顾长风回忆了很久都没什么印象,最后说也许几个长者之间相互认识,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直到傍晚时分,房门才打开,沈凤道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仍然走到安毅所在的会议室门外静静伫立,尽职尽责地担负起警卫任务,脸上一片平静,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唯有一双深幽的眼睛里蕴含一丝淡淡的悲苦。 老道就更绝了,仍然淡定从容地背着双手迈着方步,若无其事地示意守门的小九开门,大大方方走进会议室大门,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上,对手脚麻利奉上香茶的勤务兵张诚低声赞了一句: “你这小子不错嘛,性情敦厚,模样周正,看样子曾读过几年书吧?” “是,晚辈读过十三年私塾,启蒙恩师是晚辈的大伯,他老人家年轻时中过满清的秀才,由于体弱多病没有进京赶考,他老人家出过两本书,一本是考古,一本是诗词,是我们高安公认的好先生…… 道叔,恐怕这是晚辈最后一次给您奉茶了,明天上午,晚辈和十一个挑选出来的弟兄就要赶到上海,与老南昌招收的三十人一起到德国领事馆汇合,再坐船前往德国留学。上午承蒙您老夸奖的晚辈同乡张义芳,今天已到军需科担任史长官的副官,另外四名同是高安籍的弟兄,也都离开卫队调入了军需科,团长说……不不,师长让我们每个弟兄都好好学一门本事,就算将来不当兵了,也能自立自强,弟兄们都哭了,不愿意离开卫队,我也舍不得离开师长,感觉他就是我的亲大哥……” 张诚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歉意地点了点头,提起暖壶去给会议桌四周的老大们续茶。 手里捧着茶杯的老道有些惊讶地望向围着大桌紧急商议军务的安毅等将校,心里在琢磨安毅这小子什么时候升师长了?又用了什么手段让麾下小兵如此感恩戴德? 会议室门外,林耀东对沈凤道笑了笑:“沈大哥,从今天开始,小弟就得接替你侍卫长一职,以后沈大哥不用再站岗了。” 沈凤道心中一阵酸楚,转向小九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是两小时前做出的调整,我们从林村来的十八个侍卫从今天起,就正式接替原先的五十人卫队,原卫队长杨冠、副队长罗毅已调任扩编的警卫营任二连正副连长。大哥说沈大哥满腹锦绣,一身才华,再干侍卫长太过委屈了,打算任命沈大哥为他的副官,但要征求沈大哥你的意见才决定。 沈大哥进去吧,大哥已经安排好了你的位置,吩咐我说如果你来了的话就让你进去,各部主官都是刚到不久,此刻正在商量扩编事宜。”小九低声解释。 沈凤道心中百感交集,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微微一笑,继续站在原地,没有一点想进去的意思。 此时会议室内喜气洋洋,安毅将弟兄们的意见汇总起来,与身边的胡子、尹继南、杨斌商量片刻,随即拍板: “既然弟兄们的意见一致,我就宣布最后的扩编方案吧:正式升级为师之后,必须设立政训科,政训科的党代表也就是政训科长必须是军部委派的,所以继南担任我独立师第二副师长兼独立团团长,独立团由模范营、团属迫击炮连和机枪连合并组成,原模范营营副路程光晋升团副兼模范营营长,方靖晋升为团副兼指导员。 由于受我军一师四团编制的限制,其他四个营将合并为三个团,夏俭的一营、陈志标的三营和顾长风的四营分别编成我师一、二、三团,各级主官顺升一级职务;由杨斌参谋长兼管的二营需要做大调整,整体并入陈志标的二团,组成第二营,原机炮连连长周鼎城担任团副兼二营长,各级主官顺升一级职务;原三营营副兼教导员陈侃,即日调任师属教导大队任大队长。 诸位,这次升级扩编我们所得到的唯一照顾,就是比其他各师多了个不受编制约束的教导大队,属于团级待遇,这个优势要充分利用起来。其他具体安排需要进一步协商,明天上午七点之前把扩编方案拿出来,随后我送往南京,并到总部军需后勤等部门领取装备和军需物资,顺便把新的党代表接回来。根据目前战场态势分析,接下去我们随时都要打仗,根本就没有休整时间,只能靠诸位抓紧了。” 顾长风瞪大眼睛,颇为着急地问道:“各位老大,我手下满打满算也就七百弟兄,怎么组成一个团啊?” 尹继南笑着回答:“放心吧,老南昌征募处将在后天送来两千新兵,都是咱们自己弟兄严格挑选、手把手训练了两个半月的好兵,你的三团和夏俭的一团每人获得一千人,这两千新兵可都是扛着装备过来的,其中有两个装备齐全的工兵连,基本上可以满足你们设立三个营的需要,如果再想增加,就得全靠自己了。” “行啊!有这句话就够了,哈哈!”夏俭听了眉飞色舞地说到。 晋升为副师长的胡家林转向安毅低声说道:“情况紧急,我和老杨、老丁几个必须连夜赶回江都去,按原定计划进行战斗准备。老杨还得负责与扬州的顾长官联系协调,各部主官也需要马上返回各部,扩编的具体事宜就留给继南、焕琪、陈侃他们负责吧。” “行,上呈的方案只需填报团级以上主官的资料就行了,团级以下可以由我们自己做主,工作量并不大。不过,你最好把精挑细选留在整训大营里的的五百多名俘虏全给虎头,他干这事儿,比起咱们谁都利索,弄好了能凭空增加一个营的精锐老兵……老杨,你等会儿把新任炮营的营长李天恩、营副廖民林、营副兼教导员丁建新的委任状带回去,下面三个连的主官任命由他们三人商量上报,对他们几个说师部信任他们,有何困难尽管提出来,师部将优先予以解决。” 安毅同意胡子的意见并向杨斌提出补充意见,目的是振奋炮营的士气。 杨斌点点头:“好主意,他们今非昔比了,装备实力和作战能力决不在其他各部的炮团之下,是该给他们点儿奖励了。” 会议至此结束,胡子、杨斌等人与老道告别之后,匆匆离开赶赴前线,老道看着这帮晚饭都来不及吃的年轻人,感慨不已,悄悄对安毅说:你小子命可真好,能有这群忠耿精明的部下拥戴,这帮年轻俊杰个个心术端正,相貌堂堂,你小子要是不长进就会耽误人家前程了! 安毅听了心花怒发,哈哈大笑起来,看起来似乎非常得意,其实他心里非常怀疑老道的“观人术”和“观心术”是否有他平时偶尔透露出来的那么强大。 随后,安毅和一群弟兄陪着老道和他的两个已是中尉副官的师侄共进晚餐,两个年约二十四五的年轻人面目清朗,举止从容,对每个人都谦逊有礼,儒雅淡定,虽然穿着中尉军装,却没有一点的鲁莽之气,隐隐透出一种超出其年龄的沉稳干练的风范,让安毅和顾长风心中暗自钦佩。 晚饭后,安毅和尹继南、顾长风等人陪着老道围着大营悠闲散步,雨后清爽的春风,带来缕缕淡淡的花香和沁人心脾的草木气息,使人心情舒畅,惬意而又悠然。 “快看,营门外是谁?”眼尖的顾长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低声向安毅示意。 安毅有些奇怪地抬头一看,顿时停下了脚步,神色古怪地摇了摇头,向老道、尹继南低声交代几句,便与顾长风一起走出辕门,向哨兵回个礼来到两位美人儿面前停下。 安毅对神色激动的冯洁云和周若婷礼貌地问道:“天快黑了,两位小姐还有闲情逸致出来散步?” 冯洁云梳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一缕长发,红着脸低声回答:“我们……我们是特意来求见将军的。” “啊!?为什么你们不向门口的官兵通报一声?看样子你们待在这里很久了吧!”安毅笑问。 冯洁云脸上的红晕更盛了,张了张小嘴,一时半会儿却不知该怎么说好,她身边的周若婷嗔怪地瞪了瞪眉开眼笑的顾长风一眼,转向安毅,仰起白皙的下巴,理直气壮地大声回答:“还不是因为你吗?每次见面就想躲避瘟神一样,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了……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傲气不讲情理的将军,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你越是这样,咱们就越不会放弃,看看谁能坚持下去,哼!” 安毅与顾长风对视一眼,哈哈一笑,显然被周若婷不经世事的小儿女娇态给逗乐了。顾长风盯着周若婷的眼睛,和颜悦色地问道: “周姑娘,你此话怎么讲?难道是因为我们没有同意你们入伍的原因吗?想必你们也知道,这两天都在打仗,没有哪一个部队在这种情况下还会去考虑招收新兵的,更何况二位姑娘身份如此特殊,在没有征得你们家人同意之前,我们可不敢贸然答应下来啊……哦,对了,两位怎么还留在镇江?前天晚上潘会长不是说,二位姑娘的家人很快就会来接你们回家去吗?” 冯洁云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颇为羞涩地回答:“现在铁路全都被北伐军给封锁了,客运列车也被军队临时征用运送兵员,至少在五天时间内无法恢复。我还听说因为镇江这边打仗,连客船也停开了,我们的家人来不了,我们也回不去。” 安毅这才想起这个原因,不无歉意地说道:“实在对不起了,战争期间这种情况时有发生,过两天等局势平稳下来就会好的,两位过来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冯洁云摇了摇头,眉头微蹙:“将军下令全城戒严之后,我们哪儿也不能去了,姨父姨母看到时局如此混乱,显得非常焦虑,特别是在镇江城最大的实业家蒋鹿鸣先生被捕之后,姨父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我和若婷私下议了议,觉得可能是因为将军所部对蒋鹿鸣先生展开的逮捕和抄家行动,才使得身为镇江首富的姨父为了自己的人身和财产安全感到无比担忧,特别是得知蒋鹿鸣先生被押送至南京进行审判之后,姨父更为难过了,姨母和我们怎么开解都无法使他放下重重顾虑。因此,我们来到这里,想请将军屈尊移驾寒舍,好好开导他一下,或许这样能让他振作精神,打消顾虑,否则一大家子都寝食不安。” “哦……原来是这样!” 安毅与顾长风对视一眼,对潘鹤年忧虑什么彼此心照不宣,不由心里暗暗叹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如今他手上沾上了部下的鲜血,再想轻松撇开关系,难上加难了! 安毅虽有所感脸上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转向冯洁云和气地开解道:“两位姑娘可能是误会了,对孙军的死硬分子蒋鹿鸣的查处并非是由我们做主,而是南京总部亲自派人来处理的,我们作为地方驻军,只能无条件予以配合。 其次,在此事上蒋鹿鸣与潘会长之间毫无干系,蒋鹿鸣此人放着诺大的家产于不顾,悍然充当军阀头子孙传芳的奸细,不但私藏武器弹药,还多次派人悄悄渡江向敌军传递我军兵力布置、武器装备等情报,致使我部六十余名弟兄死伤,被查处那完全是罪有应得。 至于潘会长,我部驻扎镇江期间,他多次带头捐款捐物,义无反顾资助我北伐大业,可见是位支持革命的开明富绅,根本不用为此担忧啊!” 冯洁云频频点头,满脸都是忧虑:“是啊!我们都是如此开解他的,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姨母也非常担心,万一蒋鹿鸣此人情急之下,胡说八道四处攀咬,极有可能让姨父也牵连进去。要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 安毅看着冯洁云纯稚的美丽面孔和额头沁出的微微汗珠,心中一荡,随即抬起头望向夜空,心念一动随口说道: “这样吧,明天我会到南京汇报公务,可以抽出时间找到负责此事的总部长官打听一下,有什么情况回来就告诉你们,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冯洁云感激地点点头,睁大晶莹秀美的眼睛,深情款款地看着安毅: “谢谢你,将军!如果姨父知道将军如此帮忙,一定会感激涕零的,可是……如果将军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的话,小女子还是想请将军过府去亲自劝劝姨父,将军去一趟,要比我们说上一万句都管用。” “这……” 安毅看着冯洁云期盼的眼神,一下子犹豫了。 顾长风看了一眼凝神望着自己的周若婷,含笑建议道:“我看干脆去一趟吧,就在街头拐角对面,没几步路,自从我军进驻镇江以来,承蒙潘会长和镇江民众的热心关照,诸事顺利,军民融洽,非常难得。既然如今潘会长有此顾虑,我们去安抚一下让他宽心也是应该的,你说对吧,若婷?” 周若婷面对顾长风俊朗的迷人笑容,再听到他如此亲切自然的称呼,一愣过后心儿狂跳,粉脸通红,痴痴地望着顾长风不知该如何是好。 安毅见状会心一笑,低声告诉冯洁云让她们俩先回去,自己安排一下打个招呼,随后就登门拜访。 冯洁云强压住心中的欣喜,礼貌地致谢告辞,随后便与激动得微微发抖的周若婷相互搀扶,羞涩满怀仪态万千地匆匆离去。 “虎头,你这家伙这么积极,不会是看上人家周姑娘了吧?” 进入辕门,安毅边走边笑着问道。 顾长风诚实地回答:“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周姑娘品貌端庄,热情率真,肌肤胜雪,娇媚万千,我可从未见过长得这么迷人的女孩子,相比之下,她虽然没有冯姑娘的贵气,但却多了一分灵动,两人冬梅春兰,各有千秋,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花中极品啊!” 安毅点头同意,由衷赞叹道: “周姑娘亭亭玉立,体态婀娜,鹅蛋脸高鼻子大眼睛,非常迷人,让我突然想起一个叫范冰冰的美人儿来,不!周姑娘美丽天成清纯柔美,一双眼睛洁净得就像高高雪山中的清澈碧泉,比那姓范的更胜一筹……” “范冰冰是谁?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顾长风感兴趣地问道。 安毅愣了一会儿,摇头嘿嘿一笑:“很久以前在广州见过一面,听说她祖籍山东青岛,在上海的某个私立女校读书,如今出国留学去了,估计这辈子见不到了,嘿嘿……快走吧,别问了,眼前的姑娘比梦中的更值得去珍惜,对吧?” “这话说到我心坎儿上了,有道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哈哈……” 第二四六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四六章 弯月、烛光、香茶、甜酒……潘家大院的花园里,幽香阵阵,琴萧悠扬。 周若婷用古筝弹奏的一曲《芙蓉春早》,在顾长风的长箫和应下,余音袅袅,动人心扉,博得众人齐声喝彩,就连满腹心事、惶惶不安的潘鹤年也禁不住击掌叫绝。 站在园中长廊尽头担任侍卫的沈凤道为曲声所动,幽幽叹息,一旁的小九林耀东也低声赞叹。 两人都是幼年开始师从名师的文武兼修之人,对国学与古乐均有一定的修养和见地,也都掌握一两种传统乐器的演奏,因此都能听出周若婷琴声中的矜持倾诉和顾长风啸声中的温婉爱慕,彼此相视一笑,都没有说什么。 顾长风放下长箫,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对面的周若婷。 周若婷倚在身边的冯洁云肩头,媚眼迷离,心跳加速,痴痴望着顾长风热辣辣的眼睛,娇躯禁不住微微颤抖。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绝了!” 安毅故附风雅,大声赞叹,仰头灌下一杯潘鹤年珍藏多年的陈酿,放下雅致的酒杯,连忙示意小丫鬟再来一杯,说什么趁现在余音未绝得快点儿浮一大白。他夸张的语言与神态,惹来众人一阵大笑,冯洁云捂著小嘴,笑得花枝颤动,凤仪万千,周若婷也因此躲过众人的注意,靠着冯洁云笑个不停。 一身华服的潘夫人和身后的几个丫鬟也都开怀大笑,宽大幽静的花园里,顿时欢声一片,春意盎然。 潘鹤年客气地将一碟桂花糕缓缓移到安毅面前:“呵呵,听说将军也深韵词曲造诣颇深啊!” 安毅听了一愣,缓缓放下酒杯,指指众人围聚中的几张矮几上的乐器,不无遗憾地说道:“不瞒潘会长和各位,本人其实粗俗得很,只会一些乡间俚曲,难登大雅之堂,像这些古筝、琵琶、秦琴、长箫等我都一窍不通,哪有冯小姐、周姑娘和顾兄的深厚功底?潘会长谬赞了,我自己想想都脸红啊,惭愧啊!” 众人全都愣住了,冯洁云和恢复神采的周若婷根本不信安毅的话,冯洁云低声笑道: “我们可是听说了,大营里的将士们每天高唱的《精忠报国》就是将军传授的,此曲悠扬高昂,意境深远,气势磅礴,豪气冲天,每次听到都使人热血澎湃无法自己,将军如此自谦,太不应该了吧?” 众人齐声附和,顾老二也说自己无论如何写不出这样豪气万丈的曲子来,安毅尴尬不已,只能嘿嘿一笑: “《精忠报国》那首歌不是我写的,当年四处流浪的时候,有幸听到个姓屠的游侠唱起,我傻乎乎地远远跟在他身后哼哼,也就记下了!来来,潘会长、潘夫人,还有各位,像今晚这样的良辰美景,一辈子难得几回,过几天晚辈又得与麾下数千弟兄北上征战,下次见面不知何年何月啊!喝一杯吧……各位请,借花献佛,感谢大家了!” 众人捧起美酒,心中暗自伤感,喝下一杯之后相互低语,和声交谈,安毅靠近身边的潘鹤年低声笑道: “战争期间百业凋零,估计近期内镇江城没什么生意可做,潘会长如果有兴趣,不妨在明日上午与晚辈一起到南京城走一趟,也许有机会见到我们蒋总司令也未可知啊。” 潘鹤年大喜若狂,情不自禁抓住安毅的手感激莫名:“哎呀……将军啊,连日来老朽惶惶不安,苦求无门!不瞒将军,为避免嫌疑惹火烧身,老朽三次致电上海请求岳父大人帮忙斡旋,岳父大人也建议老朽前往南京觐见蒋总司令,禀报实情洗清嫌疑,只是半个月来将军全城戒严,苍蝇都飞不出去一只!老朽深恐叨扰将军,或者落下个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疑,一直犹犹豫豫,寝食难安,如今得到将军体恤,怎么不令老朽感激莫名啊?感谢将军、感谢将军……” “快坐下、快坐下!潘会长不要如此见外,晚辈率部进驻镇江以来,得到潘会长的支持不少了,这举手之劳何须如此感谢?要不是听说蒋鹿鸣在供词中胡说八道张口乱咬,晚辈还不知道此事会牵连到潘会长,无奈查处的权利在总司令部陈长官的机要部门,已经远远超出了晚辈的权利范围,否则哪儿有这么多的周折? 听说潘会长的岳父大人冯老先生与我们蒋校长是多年故交,与虞先生、杜先生、孔先生一样都是上海滩名震天下的名流,长期以来对我革命军颇多支持,居功至伟,潘会长这点小小的误会算得了什么啊?只需到南京求得蒋总司令一句话,谁还会误解潘会长?哈哈!来来来,喝上一杯吧,很长一段日子没机会像今天这样放松了!”说罢,安毅再次举起酒杯,热情相劝。 潘鹤年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端起酒杯,双手频频颤抖,一饮而尽刚要说话,安毅就在他耳边悄悄低语几句,潘鹤年会意地连连点头,转向相互交谈的众人说了几句场面话,以精力不济为借口满面春风地拉着夫人的手告辞离去,安毅和顾长风礼貌地站起来,将潘鹤年夫妇送到长廊入口处。 回到席中小坐片刻,安毅再次起身,大大方方地邀请冯洁云四下走走,欣赏美景,冯洁云羞涩地站起来欣然同意,向身边的周若婷歉意一笑,跟随安毅步入左侧花径。 丫鬟们见状,全都知趣地悄然离开,席上只剩下顾长风和周若婷两人,安静得似乎听得到彼此的心跳。 顾长风四下看看,站起来走近脑袋都快埋在酥胸上了的周若婷,温柔地邀请周美人漫步花园,走走聊聊。 周美人抬头望了顾长风一眼,再次低下头,好一会才羞羞答答站起来,跟随在顾长风身后半步,走向前方的假山荷池。谁知才走到一半,两人就停下窃窃私语起来,不知不觉间拉着手拐入右边幽深小径。 …… 午夜时分,安毅和顾长风回到大营会议室,尹继南、陈侃、詹焕琪、彭剑青等人仍在紧张地制定扩编报告,两人习惯性地坐下,一起帮忙。 尹继南吸吸鼻子,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疑惑地看看安毅,再转向顾长风。突然,他眼神一定,望着顾长风嘴角和腮巴,似笑非笑地问道: “虎头,怎么偷吃完了也不擦擦嘴啊?” “胡说什么啊?不就是和老大一起到潘老头家坐坐喝杯茶吗?什么时候偷嘴了?”顾长风嘴上这么说,可一只手已经摸到自己嘴皮上。 安毅这时才看清楚顾长风腮巴上的两个唇印,对他如此神速的进展佩服不已:“虎头,老子算是服你了!不愧是咱们特种分队的首任主官啊,哈哈!” 顾老二看到众弟兄却都望着自己的脸暧昧大笑,连忙站起来疾步走出会议室,跑到后面安毅的卧室里,抓起桌面上的圆镜,走到白炽灯下仔细端详自己的脸,看到上面的桃红唇印,随即温柔地摇头笑了笑。他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抚摸与周若婷亲吻时留下的印迹,久久不愿擦掉,闭上眼细细回忆美妙一刻的每一个片段…… 良久,顾长风留恋地擦去嘴角和腮帮上的桃红,把镜子放回到书桌上,想了想安毅和冯洁云并肩回到席中的每一过程,两人衣衫整齐,神态自然,除了眼眸中浓浓的柔情之外,似乎什么也没有,这时顾长风倒是很想问问安毅,与美得不若凡尘绝色、犹胜仙子天姿的冯洁云在长达半个多小时的独自散步中都谈了些什么? 次日上午,两辆轿车在四辆运兵卡车的护送下,离开镇江开往南京,其中的黑色雪铁龙轿车里,坐着心怀忐忑的潘鹤年和脸带喜色的冯洁云与周若婷二女。 雪铁龙轿车前面,仍然是安毅自己驾驶的黑色轿车。 与安毅彻夜长谈直至天亮的老道仍然精神饱满,与身边的顾长风低声交谈,笑声不断,开车的安毅与副座上的沈凤道则是一言不发,静静倾听,不时也发出爽朗的笑声。 行至途中的桥头镇,正逢圩日,公路两边一个个摊点密密麻麻排成一大串,众多的赶圩村民和附近山民将公路挤得水泄不通,看到运载荷枪实弹革命军的车队到来,人们神色慌乱,连忙让道,车队在第一辆卡车的开道下,缓缓通过。 老道望着窗外的人群,摇摇头低声叹道:“相比全国其他地方来说,这片地方应该算得上是富裕之乡了,可你们看看窗外的人,大部分都光着脚板,身上的衣服也陈旧破烂补了又补,可想而知这长年的战争,让多少人被盘剥得一穷二白,咱们这国家何时才能安定下来稳步发展啊?” 安毅接口说道:“很难啊……不过估计接下去十年间应该有个较为稳定的发展期,人们的生活水平会成倍提高,十年后就不敢说了。” “咦,又是你那个不着边际的预测?”老道不屑地笑问。 安毅洋洋自得地笑着问道:“老道,你认识我以来,什么时候看到我的预测出错过?当时我说北伐开始,一年之内就能打下南京,你说我做梦,我说三年之内革命军会统一中国大半国土,你说我痴心妄想,如今怎么样了?更别提我跟你说的汽车、轮船、火炮、高射炮这些高技术的东西了,不都一一实现了吗? 我说五年内自己能当上将军,会有成百上千万的财富,你说我白日做梦净说瞎话,可现在这些不是都实现了吗?所以啊,你别看不起我的预测,虽然没你糊弄人的一套套理由和依据,但是准确度绝对远远在你的占卜和易经八卦之上,你可不能不承认。” 老道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顾长风看得有趣,莞尔一笑,坐在副驾驶位置一直没开口的沈凤道突然对安毅说道: “小毅,你看左前方路口,看到那个身背火铳、衣衫破烂的孩子没有?请看他脚下的两只大山猫,铁砂全都是打在脑袋上的……这种山猫皮毛像豹子,虽然很值钱但绝不好打,行动敏捷,十分警惕,就连寻常的老猎人都难以猎到,那个孩子能打到这么大的一对而且枪法这么准,绝对是个狩猎天才。” 安毅有些奇怪沈凤道居然对无关琐事如此关注,待看清猎物身上的弹痕也大为敬佩,想了想按响三声悠长的喇叭,减慢速度,将车开到路边缓缓停了下来。 看见安毅主动停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车队依旧全都自觉地停了下来,随后三十六名荷枪实弹的侍卫在卫队长林耀东的带领下迅速冲下车,展开全方位的警戒。 雪铁龙轿车上的潘鹤年惊讶地看着前面的安毅打开车门走下车,顾长风和气度不凡的中年道士等人也跟随安毅一起,走向了公路对面,轿车后座上的冯洁云和周若婷盯着安毅等人的身影,秀眉微蹙,不知道他们要干些什么。 身材单薄、年纪约为十六七岁的小猎手看到几个军人大步来到自己面前,神色显得非常慌张,情不自禁地退后几步,但又舍不得扔下自己千辛万苦才收获的猎物,慌慌张张望着含笑的安毅几个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民众被荷枪实弹的侍卫吓坏了,四下躲开,远远驻足围观。 老道细细打量了一番身高约一米七五的消瘦孩子,缓缓点了点头,低声询问身边的沈凤道:“骨骼不错,相貌也行,是块未经雕琢的上好璞玉……怎么,你想收徒弟了?” “不不!小侄仍在修炼之中,师父至今仍未准许小侄回归门墙,更不敢存非分之想,擅自收徒。只是看到这孩子如此优越的天赋与根基,是棵可遇而不可求的好苗子,留在荒野任其自生自灭,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想让小毅收回去培养一番,这孩子拥有极高的天赋,只需稍加训练,就能成为最强的狙击手。”沈凤道低声回答。 安毅没有听到老道两人的议论,蹲下细细查看两只大山猫脑袋上的伤口,欣喜地站了起来:“小伙子别害怕,我们是革命军,不会伤害你的。我想问问,你是在哪儿打到这两只猎物的?” “在……在南边的老鸦山上。”小伙子看到安毅等人和善的笑容,没那么害怕了。 安毅笑了笑,和气地问道:“你打到的?” “嗯。” 小伙子一个劲儿地点头。 “我听说这种山猫很难打,你是怎么打到的?”安毅再问。 小伙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是挺难打的,我顺着雨后留下的印迹跟了四天,在老鸦山北面的仙人峰下找到巢穴才打到的。现在刚开春,两只猫还瘦,长官要是想买的话,随便给几个钱就行了。” 安毅点点头:“我买了,不过我想看看你身上这把猎枪,可以吗?放心,我不会要你的猎枪,如果你愿意,我送你一支也行。” “这……好吧,但我不要你的枪。” 小伙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大方地解下身上的猎枪递到安毅手里。 安毅接过来细细查看这支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的猎枪,发现擦拭得非常干净,斑驳的木制枪托的裂缝,也用树胶细细粘合得严丝合缝,简陋的撞机擦得闪闪发亮,显然是长时间的爱惜保养才能用得这么长时间。 安毅把枪还给双眉修长、眼睛清亮的小伙子,看到他微微隆起的喉结和紧闭嘴唇上的淡淡绒毛,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安晋,安逸舒适的安、晋朝的晋。”小伙子如实回答。 安毅非常惊讶:“巧得很,我也姓安,五百年前咱们可是一家啊?” 小伙子听了高兴地问道:“真的吗?我听爷爷说我们这个姓在晋朝是个大族,很有名的,我还知道如今也有个大英雄姓安,就是你们革命军中被称为北伐英雄的安毅将军,长官你认识他吗?” 众人一愣,随即畅声大笑起来,心眼多的老道上前一步,和气地问道:“小伙子,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小伙子看到老道和颜悦色人畜无害的亲切样,爽快地回答:“就我和爷爷,我们家住在正南三十里的雷公山下,周围几里地就我们一家,我和爷爷靠打猎为生,我爷爷年轻时候可有本事了,打死过两只老虎,方圆百里之内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我的枪法就是跟他学的。” “哦……小伙子,你想不想入伍当兵、为国效力啊?”老道和蔼地问道。 小伙子连连摇头:“我爷爷年纪大了,没人照顾,我爸妈死得早,十几年前那场大瘟疫死了很多人,我有个姐姐也死了……” 老道与安毅对视一眼,转向小伙子低声问道:“如果你爷爷有人养着,你愿意当兵吗?” 小伙子犹豫片刻,低声回答:“我从未想过当兵,如果……真要当兵的话,除非是安将军的部队,否则我不去!村里和镇里的人都说,只有安将军的军队才是真正为国为民的军队,他们打仗勇敢从来没输过,也从不欺负老百姓,每到一处都为老百姓修桥修路盖房子,还拿出自己的钱接济孤老和穷人,我爷爷说这样的军队百年不遇,是真正的军队,还说要是他死了让我好好活着,真要当兵也要到安将军这样的军队里当兵,否则就老老实实做一辈子猎人,不能去参加别的军阀部队祸害乡亲们。” 老道对小伙子越看越喜欢,惜才之心溢于言表,想了想对安毅说道: “你留下辆车等我,我和小伙子到他家里看看,如果行的话我把他家老爷子接到老南昌去住,你看怎么样?” “行啊!有你出马,没办不成的事,我先到南京等你的好消息,要是你办成了,我就跟这小家伙拜把子,反正他也是我老安家的人,拜了把子他家老爷子就更放心了,对吧?哈哈!”安毅转向惊讶的小伙子问道:“小兄弟,你识字吗?” 小伙子点点头:“认识几个。” “你看看,这两个字叫什么?”安毅上前半步,指指自己左胸上的将军名牌,满面春风地望着小伙子。 小伙子细细一看,突然惊呼起来:“安毅……安将军?!” 安毅喜笑颜开,掏出五个大洋塞进小伙子手里,吩咐手下把两只山猫扔上车,不顾小伙子和周围民众的阵阵惊叹,大步回到车边,命令后面的一辆车和八名侍卫留下等候老道,钻进车里与车队缓缓离去。 第二四七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四七章 扬州大捷产生的效应,远远地超出了众人的意料之外,随之而进行的一系列军事行动,更是让国内外各势力瞠目结舌: 在五月一日举行的誓师大会上,把持南京政府权柄的蒋总司令郑重宣布:何应钦将军担任第一路军总指挥,率领第一军第二、第二十一、第二十二师,周凤岐将军的第二十六军、赖世璜将军的第十四军、曹万顺将军的第十七军即日渡江北上;李宗仁将军就任第三路军总指挥,率领麾下第七军夏威师、第十五军刘鼎甲师、王天培将军第十军、王普将军第二十七军、柏文蔚将军第三十三军等部迅速北上,进攻滁州一线;由蒋总司令任总指挥、白崇禧将军任前敌总指挥的第二路军,下辖贺耀祖将军第四十军、第一军第一、第三师和安毅独立师、陈调元将军的第三十七军、杨杰将军代理指挥的第六军,即日誓师北上,攻向徐州。 武汉方面对此反应强烈,继四月份宣布撤销蒋介石的军事委员会主席、军人部部长和黄埔军校校长职务之后,再次以国民政府主席汪精卫的名义,宣布撤销蒋介石的北伐军总司令职务,同时任命远在陕西的冯玉祥将军为国民革命军总司令,任命晋绥军统帅阎锡山和军事实力急剧壮大的唐生智将军为国民革命军副总司令。 谁知道老奸巨猾的阎锡山并不买账,以“深恐赤祸蔓延”为由,拒绝了武汉政府的任命,让汪精卫和唐生智狼狈不堪,闹了个大红脸,却让蒋介石高兴万分,立即密令祖籍山西的财阀孔祥熙自上海启程,秘密前往山西与阎锡山商议。 就在此时,突然传出蒋介石要对第二军进行缴械收编的惊人消息,第二军将士闻讯后大惊失色,惊恐之下全部离开江北,开往武汉,而南京卫戍司令程潜不知道是不是厌倦了杀人盈野的“清党”运动,暗中响应了武汉方面的呼吁,于誓师前匆匆率领麾下最为精锐的十七师离开南京,投往武汉阵营,随后驻扎在南京的第六军十九师在杨杰领导下,迅速改编为第六军,从此依附在蒋总司令的羽翼下。 获得李宗仁桂系军队和江浙军界各部支持的蒋介石完全与武汉方面撕破了脸皮,公开否认武汉方面的合法地位,另立中央,推出胡汉民为国民政府委员会主席兼中央政治会议主席,与汪精卫和孙科领导的武汉国民政府针锋相对,并以极其高调、无比坚定的北伐姿态,向全国宣布立即率部北上,消灭反动军阀,捍卫中山先生的遗志,完成中山先生未竟的北伐大业,一时间赢得了许多中立势力的好感与支持。 国民党以及国民革命军从此彻底分裂为两大阵营,无数的黄埔同袍从此走向了同室操戈的道路,在今后数十年的纷争中,演绎了一场又一场痛心疾首、爱恨交加的历史悲剧。 安毅并不知道自己一手策划并取得的扬州大捷,对时局产生的意义和推动作用有多大,他只知道自己的独立团升级为独立师之后,有忙不完的事情。一到南京大公馆饭店,他就直接给陈立夫打了个电话,陈立夫满口答应前往大公馆饭店,与潘鹤年见面。 安毅放下电话,驱车前往南京政府大院,来到留守的第一军军部呈交编制报告,仍然像以往那样恭恭敬敬求见军部长官,与副军长蒋光鼎将军和政治部主任何玉书等长官交谈一个半小时,详细汇报所部的扩编情况和面对的严峻形势,诚心诚意地恳请军部在各个方面,给予年轻的自己和独立师大力帮助和指导。 安毅诚恳的态度和不骄不躁的谦逊作风,得到了长官们的欣赏和信任,爽快地批准了独立师的扩编方案。 蒋光鼎将军与众同僚商议片刻,当即决定调拨八千套军装、一个团的轻武器装备和相应弹药,以支持独立团升级为师的扩建工作。 汇报结束,老长官何玉书将安毅送出门外,谆谆叮嘱安毅尽快去找总司令部经理处长老长官缪斌帮忙,为老南昌的征募处和士官训练基地多弄点儿装备和资金回去,并告诉安毅已经确定了独立师党代表的人选,就是目前供职于军部政治部的二十六岁少将刘首江,江苏宿州人,十七岁就在上海加入了国民党,去年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放弃了进入日本陆军大学继续深造的机会,毅然回国追随蒋总司令参加北伐,是个既懂军事又懂政治的难得人才。 安毅告别何玉书,与副官沈凤道、侍卫长林耀东驱车前往蒋总司令的官邸熙园。 车刚在花园旁的草地上停稳,总司令侍卫长王世和已经笑着迎了上来,将安毅领进院子,来到侍从室等候。 很快,得知安毅到来的俞济时和康泽等黄埔师兄全都围到了侍从室,一个劲儿地恭贺安毅晋升师长,并要求安毅摆上两桌酒好好庆祝一下。安毅不假思索,爽快地便答应了下来。 四五个师兄弟没能说上几句话,秘书前来通知俞济时,校长有请安毅,安毅连忙站起来,端正帽沿,整理风纪,跟随在俞济时身后走到蒋介石的办公室门前,稍微停顿片刻,大步入内朗声报到,并对坐在里侧沙发上含笑望来的葛敬恩和殷祖绳两人敬礼问候。 蒋总司令等人此时正在为第二军戴岳的两个师逃离江北、放弃围攻滁州造成的战机延误而头痛不已,对顾祝同和何应钦同时发来的请战电报,一时间难以做出抉择。 蒋总司令示意安毅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凳子上,想了想将顾祝同和何应钦的电报推到安毅面前: “你先看看吧,涉及到你的新编独立师面对的战局,你的教官顾墨三和何敬之各有各的理由,也都是围绕中心目标津浦路而制定出的两种截然不同的计划,看完后说说你的意见。” 安毅详细阅读完两份长长的电文,沉思片刻,委婉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校长,何长官以主力攻取海安迅速北上盐城的计划很好,学生妄加推断:如今南通已在我第一军两个师和赖世璜将军十四军的夹击之中,南通守敌定会与靖江守敌相互策应,采取层层抵抗的策略,何长官计划使用周凤岐将军二十六军两个师和我军十四、二十一两个师,放弃南通,沿东路海岸直插海安,估计是想一举攻破海安,对敌军重兵把守的盐城强势进逼,间接形成对泰州、兴化和高邮的张宗昌部的迂回包围,迫使张宗昌部的直鲁联军向北撤出南通、江阴、泰州、高邮,退到淮安、徐州一线,最后再利用我第一、第二路军集结的优势兵力,趁后撤之敌立足未稳之际展开大规模的围歼或者击破,同时也避免了顾长官三师、刘长官的二师和学生的独立师遇到太大阻力。从全局上来说,即能以最小的代价占领泰州、高邮至淮安以南、以东的大部地区,又能振奋士气,威慑敌军,的确是个很好的战略计划。” “不错!眼光不错!你能看出老长官何敬之的整个战略目的,非常难得,证明你的军事水平已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不枉我对你的信任和期望,很好!” 蒋介石高兴地站起来,看到安毅礼貌地站起来,便挥挥手示意他坐下,走出几步回过头来期待地问道: “那么,你又是怎么看待顾墨三围歼泰州之敌、断绝靖江一线守敌退路的局部作战计划?” 安毅略微迟疑了一下,在蒋介石鼓励的目光中终于鼓起勇气,大声说道: “校长,学生认为,在即将发起全线北伐的初期交战中,不应执着于一城一地的占领,而是以歼灭敌军有生力量为最大目的,只要歼灭敌军有生力量,占领苏北地区兵力稀少、防卫空虚的城池不在话下。 仅以此战来说,晚几天占领淮安围攻徐州,对我军并没有任何的损失,如果学生推测不错的话,至少在一周之内,李宗仁长官的左翼第三路军,不会迅速攻打张学良督战的蚌埠一线,只能在拿下合肥、淮南和阜阳的基础上,兵分三路,对一马平川的徐州实施战略逼迫。 以李宗仁将军目前只抽调麾下的一个师参与北伐来看,他定会步步谨慎,不再做攻打贺胜桥那样的血战,而是等待校长委托白崇禧将军指挥的中路军攻下滁州,然后才协同共进。 有鉴于此,学生更倾向于顾长官的计划,只要顾长官的三师和学生的独立师牵制住泰州、高邮一线的敌军,就能为何长官指挥的东路第一路军创造围歼江阴、南通两万余守敌的大好机会,七万人围歼两万人,最多也就三天时间完成,三天之后,泰州、高邮之敌将会不战而退,龟缩至淮安一线,我军乘胜北上,同样也能实现何长官的战略企图,战果却要大得多,在后一步发起的整个徐州战役中,以我军为主的东路军将能减轻许多压力。” 蒋介石非常惊讶地凝视安毅的眼睛,把安毅看得局促不安,连忙站起来肃立,一动也不敢动。 静坐在角落处的参谋处长葛敬恩和殷祖绳两人对安毅的眼光和计策震惊不已,他们都看到了李宗仁高调北伐暗中却保存实力的真实意图,但彼此都心照不宣,从未提起,没想到年纪轻轻以能攻善守闻名军中的虎将安毅竟然会拥有如此高远的战略眼光,还能从目前纠结复杂的战局中提出清晰明确的战略主张――不应执着于一城一地的占领,而是以歼灭敌军有生力量为最大目的! 这份远见卓识与恢宏大气的气度,如何不让蒋介石和两位高参暗自惊叹? “对不起……学生狂妄无知,信口开河了,请校长责罚……” 安毅无法从蒋介石深幽的目光和阴晴不定的脸上看到喜怒之色,吓得低下头,忙不迭地认错,暗自后悔自己说得太多,锋芒毕露,后悔没有听从老道的忠告,隐忍机锋,圆滑处世,弄出这等无比尴尬、前途堪忧的局面来。 蒋介石抬起头长叹一声,走过忐忑不安的安毅身边,来到葛敬恩和殷祖绳面前,示意站起来的两人坐下,随即和气地问道: “刚才安毅的意见,你们怎么看?” 殷祖绳望了葛敬恩一眼,挺胸肃立,低声回答:“目光高远,切实可行!” “属下也是这个意见。” 葛敬恩也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属下还听出了安毅将军没有说出的意思,他说‘七万人围歼两万人最多也就三天时间完成’,其实是想说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敬之兄完全可以留下两个师和赖世璜将军部,与墨三兄的三师和安毅独立师一起围困南通、靖江之敌即可,其他各部四万余将士完全可以按照敬之兄的计划,脱离江北战场,攻取海安,剑指盐城。 安毅之所以没有明白地说出来,属下认为他只是谦虚罢了,看来他早已细想过目前的整个战局,估计也有了围歼靖江、南通之敌的好办法。他虽然年纪轻轻,但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帅才,要是总司令同意的话,等打完徐州后把安毅调到总部来吧,这样或许更能发挥他的长处。” 蒋介石欣慰地点点头:“我也听出来了……你们立刻将这一修改计划总结出来,随后尽快电令何敬之和顾墨三展开行动,行动得越快,我们就越能把握主动。其他的事情,等以后再说吧,他还年轻,在基层多锻炼几年更好一些。” “是!” 葛敬恩和殷祖绳敬礼离去,走过安毅身边都亲热地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赞许。 蒋介石漫步回到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安毅好一会儿:“你的独立师扩编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回校长,从南昌开往镇江的两千新兵还在路上,学生担心随时打仗,在保证战斗力的基础上只进行简单的调配,把原本团属战斗各部和模范营充实为独立团,现已在江都至泰州一线构筑工事,严密防备,其他各营基本是整体合并,不会影响随时可能展开的军事行动,只要校长或何长官一声令下,即可拉上战场。”安毅低声回答。 蒋介石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清单,轻轻放到安毅面前: “看来你早已有了充分的作战准备,很好,我很满意!这是我为你新编的独立师补充的一些装备,完全按照你的模范营现有装备配备的,估计能满足你的大部分要求,已经装运完毕,很快就会运抵镇江,不需要你浪费宝贵的时间亲自去跑。 不过,你也不能在南京城过多停留了,和外面几个师兄打个招呼就回去吧,形势逼人,东路的战斗马上就要展开,你的独立师将会承担很大的压力,弄不好还要两面受敌。 在目前这么错综复杂的局势下,你为了大局不畏艰险,将牵制泰州一线两万敌军的重任揽到自己肩上,这种忘我的奉献精神、坚定的革命信念我记在心里。回去好好干,有何要求就给我发电报,等打下徐州,我要亲自接见你们这些有功之人,亲自给你颁奖。” “是!学生决不负校长期望!” 安毅一副感激莫名的样子,徐徐举手庄重敬礼,双手接过清单原地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大步离去。 蒋介石站起来走到窗前,遥望院子里的满树新芽,长长地吐出口气。在目前各部势力日渐座大、人心浮动政局扑朔迷离的情况下,他不得不做出让步与妥协,来换取自己在南京政府中的统帅地位,不得不通过北伐来消耗各部的实力,渐渐巩固自己的优势,但是现在各部都在保存实力,阳奉阴违,就连手下推心置腹的大将何应钦居然也在尽力避免手中部队的消耗,以进一步确立他在第一军中的绝对统治地位,这让蒋介石暗自警惕之余,又显得无可奈何。 自从清党之后,蒋介石麾下的薛岳、严重等将领和一批批前途无量的军中俊杰愤然离去,第一军各部的战斗力急剧下降,唯有安毅所部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强盛的战斗力,而且还在稳步上升,在整个宁汉决裂中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此刻的蒋介石,多么希望多几个像安毅这样的学生为自己分忧啊!可是到目前为止,安毅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儿的政治取向表露出来,这让蒋介石心底里暗自担忧,这也是他为何没有大力提拔、放手任用安毅的重要原因。 虽然从安毅对钱财的过度追求和容忍部下逛妓院并讨多个老婆的做派上分析,安毅绝对不属于那种为了共产主义信念甘于贫苦的人,也不会去过什么清教徒式的严谨生活,但安毅至今没有发表任何反对共产主义的言论,也没有镇压和清洗驻扎区内的任何赤色分子,这让蒋介石一直耿耿于怀,难以释然。 “报告!” 陈立夫报告完毕带上门,走到蒋介石身边,低声汇报与潘鹤年见面的情况,随后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据属下分析,小毅早已清楚潘鹤年的奸细身份,一定也在暗中严密监视,之所以没有明确地告诉属下,很可能是碍于校长与冯景尧前辈之间的良好关系。蒋鹿鸣被押回南京之后,为了活命,也供出了潘鹤年此人,属下正想给小毅去电查询,没想到他倒把人给送来了。” 蒋介石点点头说道:“安毅这家伙很聪明,做事留有余地,没有将潘鹤年是奸细的事情公开出去,处理得非常不错,否则又会让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横加利用,肆意谩骂攻击我们了。罢了,这件事就不要再追究了,将姓蒋的那些人枪毙就可以结案,不要让潘鹤年受到牵连,让他回镇江后低调做人,别再给我们添麻烦了,我会将此事告知怀德兄(冯景尧字)的,让他自行严加管教吧。” “是!” 陈立夫回答完走向大门。 “慢点儿。” 蒋介石突然想到什么,招手叫住了陈立夫,回到位置上坐下,长长地叹了口气,抬起头颇为痛苦地发出旨意: “你现在就赶去党部,和你哥哥好好商量一下,然后以安毅和独立师的名义,在报纸上发布一条北伐宣言和一个政治申明,表明安毅以及他麾下九千将士坚定三民主义理想,坚定北伐的革命意志,以及抨击共产党搅乱政局分裂革命的罪行,如何写你们拿主意,立场要坚定,措辞要明确,一定要让全中国都知道,安毅是个坚定的国民党员,坚定地站在我们南京政府,站在我蒋某人这一边。” 陈立夫犹豫了一下:“这……小毅是个外柔内刚之人,是不是让属下赶过去动员他,由他亲自……” “不用了!就按我的意思办吧!安毅这人我比你更了解他,要是你不逼他做出选择,他仍然会像生意人一样企图左右逢源,两不得罪,说不定会给我们的对手以可乘之机。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依靠两面派手段生存下去的,这一点上他很糊涂,与其让他到危难关头才进行选择,不如现在我们就为他选择,断了他那种虚妄的退路就一切好办了,他不会有什么剧烈反应的,顶多闷在心里不痛快,就像长期以来受到一军部分人压制排挤时一样。 你们放心,哪怕他再不痛快,也会顾全大局的,仍然会继续北伐打好每一仗,在这一点你们不要有什么顾虑,哪怕他对我产生误会,我也相信他总有一天会理解的。 去吧,马上去办,我希望在明天的报纸上就看到安毅的声明和安毅独立师的北伐宣言,越快越好!明天就展开重新修订的东路战役,这是没有白健生参与策划的一仗,而是按照安毅的好意见临时修订的一个大仗,对这一仗我很有信心! 因此,越早让世人明白安毅的立场,对我们就越有利,一两个胜仗连续打下来,安毅的威名就会更大,起到的模范表率作用也就更大,明白了吗?” 蒋介石盯着陈立夫的眼睛问道。 “明白了!属下马上去办……” 第二四八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四八章 黑色雪佛兰轿车离开熙园,一路向南行进,拐过两个繁花似锦的路口,缓缓地停靠在宽大气派的三层洋楼前面。 安毅吩咐沈凤道和林耀东在外等候,只身走进党部大门,出示证件后立即得到警卫的恭敬迎接,其中一位热情地将安毅领到二楼东头龚茜的办公室门口,这才兴奋地敬礼离去。 安毅整理了一下发皱的军装,拉了拉腰间的枪套,举起手刚要敲门,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位秀气的女职员看到英俊的安毅微微一愣,随即认出了来人是谁,高兴得想要大叫起来。 安毅连忙将一个指头放到嘴前,示意噤声,伸头望了一眼里面办公桌后埋头书写的龚茜,摇头笑了笑,在年轻女职员耳边低语了几句。 女职员理解地连连点点头,含笑离去,连走还边回头看上英俊帅气的安毅几眼。 安毅悄悄闪入门内,轻轻闭上大门,无声无息地走到龚茜面前,隔着宽大地桌面,静静端详挽着高髻、聚精会神写字的龚茜,激动得一颗心“怦怦”直跳。 “小欣,怎么回来了,还有事吗?” 龚茜没有抬头查看,她以为是女职员没走和气地询问,温婉平和的声音让安毅无比亲切,激动万分。 安毅咽了咽喉咙,低声回答:“嗯。” “有事快说吧,我正忙着呢。”龚茜仍然埋头疾书,白皙的脖子如天鹅般娇美。 “看你这么累,我心疼啊!”安毅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 龚茜一听醇厚的男声,猛然抬头,呆呆地望着安毅好一会儿,突然欢叫一声,飞快站起来,隔着桌子搂住安毅的脖子,另一只手捏成拳头,狠狠地给了安毅一顿好打: “……可恶的家伙,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一见面竟然敢作弄姐姐,揍死你这没心肝的东西……” 安毅帽子掉地也不及捡起,连连求饶,缓缓绕过桌边,轻轻地搂住龚茜的肩膀,狠下心推开柔美迷人的娇躯,深情地望着龚茜白净的脸: “姐,你瘦了,不过看起来还是那么漂亮!” 龚茜心怀一荡,抬起微微颤抖的白皙秀手,轻轻抚摸安毅俊朗坚毅的脸,性感润泽的双唇动了几下,吐出几个字来:“小毅,你长大了……也黑了好多……来,让姐姐看看你肩上的伤口……” 安毅抓住龚茜温润的双手,红着脸将她轻轻推到椅子上坐下,走到一旁搬来张椅子,坐在她侧边: “别看了,伤口全都好了,肩头前面只留下了个小疤痕,后面那个疤痕稍微大一些,不过全都没事了……姐,你不知我有多想你!好几次做梦都梦见你,还梦见吴妈给我做狮子头,馋得我醒来枕头都湿了。” 龚茜娇声大笑,爱怜地拍了安毅的胳膊一巴掌,一边给安毅整理有些翻卷的衣领,一面柔声问道: “脏兮兮的……怎么还穿这种校官衣服啊?我听说蒋校长送了全套的将军服给你,怎么不穿上?” “姐,你不知道情况,在前线可不能随便穿将军服,否则极有可能成为敌人优先照顾的活靶子。比如我麾下的战斗排,每个排都有几名枪法不错的射击手,打仗时专门挑选对手的军官开枪,两三百米距离之内取敌军军官性命易如反掌,为此我特别作出规定,我部所有军官在战斗期间都禁止佩戴领章,禁止披挂军官武装带,必须和士官们一样的装束,包括我自己在内都要遵守,军衔的大小只能近距离通过胸前的铭牌辨认,所以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 安毅笑语盈盈,望着龚茜美丽洁净的脸,笑得很坏:“姐,转眼都快一年了,给我准备好姐夫了吗?” 龚茜扬手就是一巴掌,轻轻落到了安毅脑袋上:“坏小子,没个正经,居然敢讥笑大姐?再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你!告诉我,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南京的?不是说你们新扩编的独立师正在扬州东面的江都,天天与泰州之敌激战吗?你这个新晋少将师长怎么能擅离前线?” 安毅享受地感受着龚茜手心传来的脉脉体温,将事情的经过简要说明,龚茜一边聆听,一边收回手,拔出安毅上衣口袋里的钢笔,看到是自己的赠送之物,欣喜而又满足地笑了,轻轻插回原处,接着抓住了安毅的左手,抚摸手腕上自己送的手表,随即握着安毅的手不愿再松开,望着安毅清澈明亮的眼睛,竟有些醉了。 “……从校长那儿出来,我就立刻开车来找你了,一路上还担心你不在,心里七上八下的,好在到了大门口一问哨兵说你在,我心才彻底放下……姐,别这么看我好吗?你不知道有多诱人,把我惹急了,小心我咬你一口哦!” 安毅受不了那温柔如水的眼神,嘴里说得硬气,可是被握住的手不由自主抖动两下,看到龚茜佯装恼怒的样子,急忙说道: “姐,我马上就要返回镇江了,前线战事紧张,校长责成我立刻赶回本部去指挥战斗,等北伐完毕,我就回来看你,好好陪着你到处走走,还有啊,我好久都没有吃到吴妈做的菜了,嘴馋得慌!” 龚茜心中一酸,双眼湿润,刚刚见面又要再次分离,让她倍感失落和难过,恍惚中她心底那一缕缕躁动的情愫犹如水底的精灵,想涌上洒满阳光的汪洋温情之上,她越是刻意压抑,挣扎得越发强烈,强烈到她这样坚韧含蓄之人也几乎无法抑制。 龚茜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忍愁怀,嫣然一笑:“吴妈天天念叨着你,每次看报纸都寻找你的新闻,一个劲儿的夸你,说你和她打赌一年打下南京,你赢了,她要给你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安毅抬起手,轻轻擦去龚茜美目内溢出的一滴泪珠,咬咬牙温存地说道: “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保重自己,不会再让你和吴妈替我担心的……看,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一朵翡翠雕成的莲花,我家老道说这朵玉莲花有点儿像是宋朝皇室贡品,我也不知是真是假,可惜我没时间配上跟红丝绳或者别的什么,给!拿着……” 龚茜望着手心中晶莹剔透精美雅致的翠莲,眼睛再次湿润了。她匆匆拿出手绢擦擦眼睛,将礼物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抽屉里,幽幽叹了口气,缓缓站起,替安毅整理一下衣襟,温柔地告诫: “你现在重任在肩,每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姐能理解你,看到你做出这么大的成绩、立下这么多战功,姐为你感到骄傲……” “笃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龚茜的低诉,安毅笑了笑,低声说道:“你坐着吧,我去开门,但愿来人我不认识,否则免不了又是一阵寒暄,来到南京这儿,无论见到谁都得打哈哈,笑得我脸皮都快抽筋了,不胜烦恼啊!” 龚茜点了点头,回到座位上,很快便恢复了从容不迫的神态。 安毅捡起地上的帽子,戴上后大步前去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陈立夫,高兴地笑了:“陈教官,我还想给您打个电话告别呢……呃……属下得马上返回前线,临行前来向姐姐告别。” “哈哈!不用向我解释,我知道的,其实党部和总部不少人都知道你们两姐弟的事情,一直传为美谈呢!” 陈立夫没有想到会在这儿再次碰到安毅,他刚从楼上陈果夫的办公室下来,要叫主管党务宣传和审查的龚茜上楼去传达蒋校长的最新命令,内容正是关于安毅那份子虚乌有的声明和安毅独立师的北伐宣言,不想却意外地看到安毅,让他心里颇为尴尬和歉意。 安毅哪里知道陈立夫来此的目的,回到桌旁向龚茜挤眉弄眼地笑了笑,低声说道: “姐,你保重好身体,我先走了啊!替我向吴妈问好,告诉她我回来一定给她带份礼物。” 龚茜站起来对陈立夫低声致歉,将满面春风的安毅送出门外,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这才心事重重地回到办公室里。 听了陈立夫转达的蒋总司令的命令和安毅的声明内容,龚茜愣了好一会,点点头认真地回答:“遵命!” “行,不耽误你了!果夫在楼上等你,你们好好商量一下,看怎么才能做得最好吧!记住,明天的报纸一定要登出来。” 陈立夫彬彬有礼地微微鞠躬,大步走出办公室,礼貌地带上房门。 龚茜连忙站起,走到身后的窗前,撩起纱帘的一角,正好看到安毅与一位少将热情握手告别,钻进黑色轿车很快开车离去。 龚茜突然感觉阵阵深切的担忧,她现在仍然不知道所谓的声明是否出自安毅的本意,但她知道这份声明发布之后,将会产生巨大而深远的影响。 懵懵懂懂的安毅将车开回北面的大公馆饭店,迅速召集麾下众人召开紧急会议,眼看天色将黑,而老道一行依旧尚未赶到,安毅只好吩咐大家前去就餐,边吃边等。 有机会畅快自如逛了一番南京城的丁墨兰和张茹怡等人坐在安毅旁边一桌,本来想向安毅汇报自己几个丰硕的采购成果,但看到安毅正与南昌征募处主任黄应武,手下大将顾长风、沈凤道等七八个军官一边用餐一边低声交谈,丁墨兰便打消了上去汇报的念头,望向圆桌对面的秋明轩,低声问道: “明轩,等会儿我们都得一起返回镇江去吗?” 秋明轩放下饭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了一下周围,他伸长脖子有意识地压低声音说道: “刚才我偶尔听到师长说,我们教导连和你们女兵连将要全体调往南昌训练基地,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不知道为何师长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丁墨兰和张茹怡大吃一惊,齐齐转头望向安毅,全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丁墨兰回过头,异常着急地问道:“怎么会这样?不是好好的吗?不是说三个月的训练完成之后,就全部分配到师部直属各单位去吗?” 秋明轩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可能是要打恶战了,否则师长不会贸然做出这个决定,不行!回去之后我一定找机会问问师长为什么,我一定要上前线。” “我也一样!”丁墨兰坚定地说道。 “什么一样啊?” 安毅捧着个饭碗走了过来,坐在秋明轩的身边,毫不客气地伸长筷子夹菜,塞进嘴里大口吃起来: “快吃吧,等会儿出发了可没地方吃去……丁墨兰、张茹怡,你们两个买到什么好书了?” 张茹怡有些害羞地低下头,丁墨兰红着脸小声回答:“很多书,还有字帖,差不多装了十大箱。” 安毅欣慰地笑了起来:“不错嘛,不过不用带回镇江去了,让黄应武中校运回老南昌培训基地吧,回去之后,你们女兵连将与一百八十五位已经到了退伍年龄的军士一起开赴老南昌基地,退伍的弟兄将会进入我们的各个工厂担任工人或者保安人员,你们则全部转入士官训练基地,继续接受未完成的训练,之后才能决定你们的分配去向。” “不!我不去老南昌训练基地,我要留在前线跟随部队继续北伐,打倒军阀统一全中国!” 丁墨兰大声反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鼻子一酸,低下头悄悄擦去委屈的泪水。 安毅惊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随即重重地放下饭碗,严肃地说道: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面对上级的命令,根本就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难道这么长时间的军纪学习都白学了? 再者说了,你们女兵连如今连打枪都不会,怎么可能留在前线?下去的每一战都是极其艰苦的,并非有勇气有决心就能胜任,因此你们必须全体开回老南昌训练基地,进行完整的军事训练后才能算得上合格的革命军人,才能根据你们的具体情况和意愿,分配到我师各部门正式服役,在此之前,你们的任何要求我都不予考虑。你们是女孩子,我必须为你们的安全负责!” 秋明轩看到心仪的丁墨兰如此伤感心中难过,想了想壮着胆子向安毅问道:“师长,我们新兵连怎么办?” 安毅回答:“小部分拥有军械修理、电话电线安装架设等特长的,留在师部教导大队,边打仗边训练,大部分将会和女兵连一起开赴老南昌训练基地,包括你在内也必须到老南昌接受训练,之后才会进一步分配。” “可我会修理枪械啊,为什么把我也给调回去了?”秋明轩不解地问道。 安毅想了想问道:“明轩,你见过最新的德国产专用枪械修理设备吗?其中包括可以制作枪管膛线的膛线机床、对枪机枪匣进行精加工的切削车床,听说这种新的设备整个中国只有沈阳的兵工厂拥有两套,你见过吗?” 秋明轩摇了摇头:“听说过,但没亲眼见过,要是有这两种机床,再购买一些优质钢材,基本可以仿制目前军中通用的驳壳枪,甚至连花机关枪都能很容易造出来。 据属下所知,九江、福州、西安等地的非专业作坊都成功地仿制出以上两种枪械,他们的设备非常简陋,那些工人几乎没有接受过专门的教育,很多人连字都不认识也能做出来,只不过受到材料和工具的限制,产品性能太差罢了。” 安毅又问:“如果可能,你愿意造出我军的第一支驳壳枪吗?” “那当然了,属下就是学机械的,能造出自己的枪来是很多人的梦想,哪怕仿制也是一种骄傲。只是属下想到前线锻炼几年,只要活下来,以后有的是时间干老本行。”秋明轩似乎猜到了安毅的意思。 安毅莞尔一笑,指着秋明轩道:“那你就别犹豫了,去南昌吧,机器设备早已运到那里,缺的只是像你这样的专业人才。” “这……” 秋明轩听到机器到位,一下子心动了。 安毅收起笑脸严肃地说道:“我们成立的老南昌军械所已经获得总司令部批准,并在兵工署注册备案,虽然是以枪械修理保养为主,但是我们决定开始进行武器仿制,积累经验之后慢慢建立起自己的兵工厂。 军械所的编制属于我独立师,师部仍然保留你们的军籍,希望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如果实在不愿去也没关系,留下来跟我打仗吧,不过浪费你的专业学识了。” 秋明轩呆呆望着缓缓抬起头的丁墨兰,心情异常矛盾。玲珑俏丽非常容易害羞的张茹怡咬咬嘴唇,询问安毅:“师长,像我们这十几个女卫生兵呢?总不能不让我们留在前线吧?我们也是拥有专业救护知识的。” 安毅和气地解释:“部队是很需要你们,但是接下来的战事太过艰险,我们独立师与其他各师有点儿不一样,所要承担的任务非常严峻,突进或者急撤的速度将会很快,所以暂时不能让你们这十几个专业的女卫生兵上前线,目前师部卫生队拥有的十八人基本上足够了。 再一个,征募处的新兵教育、士官培训基地的文化教育、医疗保健都需要你们,在那里更能施展你们的才华,同样是革命军人,同样为了统一祖国的伟大事业做贡献,不一定非得扛枪上前线,何况你们都没完成最基本的军事训练。” 丁墨兰和张茹怡没有再反驳,低头想着心事。秋明轩担忧地望着脸色发白的丁墨兰,满脸都是关切。 安毅看在眼里,暗自叹息,正巧这时老道等人及时到来,总算是让安毅摆脱了这尴尬的处境。他与黄应武、顾长风等人迎上前去,热情地招呼老道和一位身体硬朗、精神矍铄的六十多岁老者入席。 在老道的介绍下,安毅脱下帽子,恭恭敬敬地向蓄着五柳花白长须的老猎人行晚辈礼,高鼻深目、脸膛红润的老人连忙站起直呼使不得,一个劲儿地说哪有将军向一个山里老头行礼的规矩? 安毅礼貌地搀扶老人坐下,转向睁大眼睛羞涩不安的小兄弟安晋低声问道:“决定当兵了吗?” “嗯,爷爷答应我了。” 安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安毅望向老道,老道矜持地捋捋胡子微微点头,安毅大喜之下高声叫道:“掌柜的……” 酒店经理连忙上前作揖:“安将军有何吩咐?” “麻烦你帮我摆个香堂。”安毅客气地笑道。 酒店经理连忙答应,快步退下准备香烛果品,顾长风、黄应武这一帮弟兄们喜气洋洋地恭喜起哄,让暗自伤感的丁墨兰、张茹怡、秋明轩等人惊讶不已。这几个接受过新式教育的知识青年认出了身背猎枪的小猎手安晋,对身为将军的安毅居然要和一个山里小伙结拜兄弟深感意外。 安毅可不管那么多,看到香案摆好,满脸笑容的老道和长者安永山被弟兄们搀扶到一左一右两张椅子上坐落,安毅解下安晋背上的猎枪,拉着他的手低声问道: “安晋,大哥我是个孤儿,和你一样没有了父母和兄弟姐妹,因此非常想有个亲弟弟,和我一起在这乱世拼搏一番,你愿意和我成为兄弟吗?” 安晋重重地点了点头:“愿意,一路上劳伯伯问过我,爷爷很高兴,说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我很想有你这个哥哥。” 安毅乐不可支开怀大笑,在弟兄们的阵阵喝彩声中拉着安晋的手,来到笑得合不拢嘴的老人安永山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接过弟兄们递上的美酒敬天敬地敬鬼神,随后双双捧着满满的一碗美酒,相互举上头顶,重重一碰仰头灌下。 撤下酒碗,安毅和满脸通红的安晋接过弟兄们递来的香茶,按照老道的规矩膝行上前,给安老爷子恭敬地奉上。 安老爷子激动地接过茶,美美地喝上一口,掏出颗珍藏已久的猛虎獠牙挂在了安毅脖子上。 安晋则膝行到老道面前,颤颤悠悠地将茶奉上,老道刚刚接过茶碗喝下一口,放下茶碗,从怀里掏出个物件想要送给安晋,不想安晋身体一歪,倒在地上醉过去了。 众弟兄大吃一惊,连忙扶起小安晋,安老爷子嘿嘿一笑,和气地说道:“没事儿、没事儿!这孩子酒量浅,清明那天他偷喝我的酒也睡上一天,哈哈!没事儿……” 第二四九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四九章 春末夏初,晚风微寒,空气中飘洒着淡淡的花草幽香,高大的银杏树影婆娑,在清风吹拂下轻轻摇曳。 安毅和老道、黄应武三人陪同安老爷子用完饭,吩咐属下将爷孙俩安顿下来,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同返回南昌。 三人并肩漫步在大公馆的林荫之下,就老南昌基地的大片家业的安全保障问题展开紧张讨论,走走停停,窃窃私语,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宁汉交恶不久,长江水道即被双方封锁,好在南京至南昌江段完全控制在南京政府手中,每日均有客船往来两地,否则明天回去非常麻烦。如今赣东赣北一带颇多运动,对过往人员车辆严加盘查,稍不如意即会扣留逮捕,所以陆路更不好走,明天一早我们就乘船离开,省的夜长梦多,如今这纷乱世道,看不透啊!”老道连连摇头。 黄应武点点头:“原来由蒋总司令任命的江西省政府主席李烈钧被总工会和农工纠察队赶走了,武汉方面任命的省主席朱培德将军上月底接任,似乎蒋总司令对此也予以默认。 朱培德将军的第三军两个主力师驻扎在九江一线,新扩编的一个师驻扎于瑞昌,严密监视赣北和长江航道,南昌城只留有一个主力师和两个团,他们已经明显地倾向于汪精卫、唐生智的武汉政府,允许各种政党发起游行集会,但控制的还算不错,没出什么乱子。 我们来南京和你会合的前一天,新任南昌公安局局长朱德将军突然到访,当时把我给吓了一大跳,好在朱将军很好说话,对我们训练基地的规模和设施大家称赞,得知训练好的两千新兵已经开赴镇江后,他遗憾了挺长时间,说很想观摩我们的军事训练…...” “等等!你说谁?” 安毅停下脚步,震惊不已,忽然想起了不久后就要发生的巨变,立刻意识到历史的车轮仍然按着巨大的惯性与轨迹,一路滚滚向前,惊骇之下头皮发麻,步子都迈不动了。 老道和黄应武惊讶地看着昏黄路灯下脸色苍白惊魂不定的安毅,黄应武惊讶地问道:“朱德朱将军啊!老大,怎么你认识他吗?” 安毅回过神来,幽幽吐出口浊气,摇摇头:“不认识,也可以说认识,我和他神交已久,可惜却从来没见过一面……应武你快告诉我,现在的他多大年纪?长得什么样?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黄应武虽然觉得安毅的回答很奇怪,但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印象一一道来: “朱将军年约四十,看起来敦实老成,给人一种诚实稳重镇定自若之感,有大将风度。听说他早年毕业于蔡锷将军的云南讲武堂,参加过护法战争,并担任过云南省警察厅长和宪兵司令等职务。 朱将军态度和蔼,没什么架子,说话客客气气的,他被任命为南昌警察局长之后仍然担任三军教导团少将团长一职。那天应他的要求,我还带着他到城西的几个厂子工地走了一圈,参观途中,他问了不少问题,我按照原来商定的告诉他,这些即将建成的工厂大多用来安置伤残军人和家属的。他听完后赞不绝口,还说老大你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不但能打仗还会做生意,对士兵和老百姓有真挚的感情,说咱们模范营哪方面都是全国军队学习的楷模,没能见到你一面他感到挺遗憾的……老大,你怎么了?” 老道一直留意安毅脸上瞬息万变的复杂神色,盯着安毅的眼睛低声问道:“你想到什么了?这个朱德很了不起吗?” 安毅叹了口气:“确实了不起,用大将风度实在委屈他了,用元帅更为恰当……” 老道非常惊讶:“听应武介绍,他现在只是个不带兵的少将,而且年纪也四十多了,比起你来多有不如,怎么你会如此高看于他?” 迎着黄应武也投来的惊讶目光,安毅讪讪地笑了笑:“我没什么,只是感觉此人气度不凡,前途无量……”看到有越描越黑的趋势,他果断地转换了话题,“应武,回到老南昌基地之后立刻停止所有扩建工程,保持现状即可,要是朱将军那里对你有何要求,你尽可能地帮助他,包括要枪要子弹要药品都可以,但要悄悄地做,千万别让人发现!原因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很快你就会明白的。朱将军是个令人尊敬的军中前辈,很早就是同盟会成员,值得我们尊重。 再一个,这次回去必须把招收新兵的工作停下来,对咱们位于城西的霞山军械所进行更为严格的保密和戒备,所有修复的日本、法国、西班牙等国制造的枪械要尽快处理掉,卖不掉就藏起来,决不能露出半点儿风声,我回到镇江就给欧先生和汉斯先生发电报,让他们暂时停止向老南昌运送机器设备,这个动荡的时刻,好好守住咱们的老窝即可,千万别参与任何势力之间的争斗……瞧这架势,南昌恐怕要乱一阵子了,任何事情都等过了阳历八月份再说,否则很可能惹来祸端,血本无归啊!” “啊,情况这么严重?”黄应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安毅郑重地点了点头:“可能比我预料的更为严重!应武,你马上去吩咐小九集中人马,让司机加满油发动汽车,我这就赶回镇江去,不能再耽误了,你们也要做好出发的准备。” “是!” 黄应武匆匆走向住宿楼。 等黄应武走进洋楼门口,安毅一把拉住疑惑不已的老道走到大树底下,在他耳边足足说了五六分钟。 老道显得无比震惊,脸上时红时白,不住变化,哪里还有刚才的半点儿幽雅从容? 听完安毅的话,老道深深地吸了口气:“你哪里来的消息?不会是蒙的吧?” “这事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也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反正你得相信我,这么长时间来,我对你说的大事有哪一件错过?你得多想想法子保住咱们的基业,过了这个时期,一切都好办。 再一个,回到老南昌后你立刻去求见朱培德将军,让他发个话,禁止各县农会中的过激分子毁掉你们的道观、道场,实在不行你也要给你的道门弟子说一声,让他们全都跑到万寿宫去躲避风头。朱培德将军和万寿宫的关系很不错,估计他会给予照顾的,偏远县镇他管不了,在他眼皮底下方圆百里内他还是能管得住的,否则南昌城里那声枪声一响,恐怕什么也来不及了,到时候就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拼命格局,谁还在乎那些整天靠装神弄鬼发财的道士?恐怕连咱们的老南昌产业都成大问题啊!”安毅苦口婆心地解释。 汽车的发动声传来,老道没有时间再纠缠这惊天消息的来由,紧紧抓住安毅的手,动情地叮嘱道: “到了前线你可别逞能,上次你受伤的消息传到广州后,你二婶和二毛哭了一夜,老子的心就像针扎似的,要不是顾着你在广州的诸多生意,老子早就来找你了!唉……放心吧,我会帮你把家看好的,不管怎么说,老子现在也是个堂堂的革命军中校主任,方方面面都会给我点面子的,保住老南昌的基业估计问题不大,你就不要太操心了。回到老南昌之后,我也会给欧先生发去电报,让他先别离开香港到南昌来,南昌的事我替他看着。 估计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看出些名堂了,广东那边如今比内地还乱,报纸上说你那李副校长麾下三个师和钱大钧的二十师一直在和澎湃等人的工农武装作战,到处抓捕共产党,武汉和南京的各个势力弩张剑拔,就差一声号令同室操戈了,这么下去,迟早要出大事!” 安毅点了点头:“这点倒可以放心,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我的判断。现在宁汉两边都拼命呼吁北伐,这种时候,武汉的汪精卫根本就不敢对南京动手,从他们火急火燎任命北方两大军阀冯玉祥和阎锡山为革命军司令来看,他们是想找帮手,否则担心一打起来四面受敌。 如今唐生智和张发奎两位将军的主力已经打下了武胜关,逼到信阳城下,证明武汉方面暂时放弃争执一致对敌。南京这边各势力同床异梦,蒋总司令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自毁声誉,授人以柄,所以我认为这次北伐会顺利进行。 你回去后让二婶和二毛他们宽心,我现在是少将师长了,不可能再像当营长时那样冲到前头去拼命,安全方面没问题,我夹在宁汉之间两不得罪,没有人会害我,相反却因为北伐让我能暂时摆脱目前这个困境。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的,倒是得辛苦你了,不过再辛苦你也要把咱们的秘密情报网给建立起来,这个情报网暂时要独立于我的军队之外,越秘密就越好,今后咱们要面对的局势将会更加错综复杂,所以得尽快动手组建起来,有备无患啊!” “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人员方面我已经挑选的差不多,有两个人才正在征募处学习无线电收发报技术,再过两三个月就能回到我身边。” 老道看到沈凤道、小九和黄应武远远走来,压低声音悄悄说道:“小沈的事情我让他自己跟你说,是走是留,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这小子造了那么大的孽被赶出师门,连我都觉得难以为他开口……算了,我还是硬着头皮帮他一次吧,这小子心眼好天赋高,只是一时糊涂罢了,但愿他师父能给我几分老脸原谅他。” 安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等沈凤道走带身边和气地问道:“老沈,你是留下来当我的副官,还是跟老道一起回老南昌去?” 沈凤道平静地回答:“我继续留在你身边。” “好!” 安毅转向林耀东:“小九,都准备好了吗?” 小九回答:“准备好了,按照大哥吩咐,我已经向潘鹤年先生和两位姑娘解释清楚了,他们说明天也要返回镇江去。秋明轩等人采购的修理工具和药品下午已装车完毕,没什么可准备的,只是――安晋说他不回老南昌基地集训,一定要跟你去前线打仗,几个人都劝不动他,犟得很。”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暂时跟着你吧,回到镇江后我把他交给老丁带,再让他拜老李为师学打枪,让他过足打仗的瘾!”安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和大家走到车边停下告别: “我走了,老道,记得替我向二婶和二毛问好,你也要多保重,我的所有家业都托付给你了!应武,家里靠你和弟兄们了,这几天将会有三百名左右的老兄弟和男女新兵返回老南昌,你得提前准备一下,好好安顿他们。” “是!老大尽管放心。” 黄应武恭敬地敬礼,老道依依不舍地看着安毅上车缓缓离去,心里有说不清的担忧和牵挂。 车队徐徐开出满是巡逻队和岗哨的南京城,沿途看到不少身穿平民服装和军队服装的汉子被五花大绑押解回城,安毅的车队也好几次被执勤军警拦下,都因车上的模范营旗帜而立刻获得放行。 夹在六辆军卡中间行驶的安毅颇为感叹,与副驾驶座上的沈凤道低声分析越来越紧张的时局,对沈凤道清晰的认识和判断暗自赞叹――沈凤道竟然预言武汉与南京之间的开战为期不远了,最晚也就在北伐结束前后。 半小时后,车队在栖霞检查哨卡再次被拦下,第一辆车上的林耀东跳下车出示安毅独立师的派遣命令,宪兵中校立刻命令升起横杆予以放行。 安毅没有下车,而是开车徐徐跟随在第二辆军卡后面,刚越过高高翘起的横杆就听沈凤道大声惊呼: “小毅你看,被绑在右边哨所门前的第二个人……对,就是他,此人好像是在我们师见习过的李霄龙,其他四个也很脸熟,应该都是在咱们军中见习过的一军各部士官!” 安毅看清之后大吃一惊,一脚踩下刹车,飞快熄火,抓起军帽戴上,一把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第二五〇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五〇章 随着安毅飞快钻出车门,后面四辆车上的卫队和秋明轩等人也迅速下车,第一辆车上的小九听到尖锐的刹车声,连忙命令司机停车,率领十二名全副武装的侍卫赶到安毅身边,迅速散开。 检查站的十几名宪兵以为出了什么事,大叫放下横杆,端起枪涌到了哨所前面,但看到安毅的三十六名侍卫全都是端起花机关枪之后,脸都吓绿了,室内刚刚开始对两位被捕中年人进行审讯的两位宪兵校官也先后跑了出来。 “哈哈!文朝师兄辛苦了,请恕小弟眼拙,竟然没看到师兄亲自值班上岗。”安毅满面春风地敬礼,一把抓住黄文朝中校举起回礼的手,紧紧一握。 黄文朝有些疑惑地看了安毅那些杀气腾腾的侍卫,想了想挥手赶走紧张围上来的十几个部下,不轻不重给了安毅左胸一拳,和颜悦色地说道: “你小子打仗越来越厉害了,转个背竟然让你攻下了扬州城,威震天下啊!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玉庭、这是建威,都是三期政治科的,在军校时你应该都见过。” “见过,见过……李师兄、张师兄好!小弟这厢有礼了,哈哈!李师兄,张师兄,不是说你们都在武汉分校教导队当教官吗?怎么会到这儿来了……”安毅热情地问道。 戴着副近视眼镜的张健威频频摇头,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别提了!咱们几个差点儿没被武汉政府纠察队的人打死,他们趁全体军校生在血花世界集会之机,将我们这帮忠于校长的师兄弟们全都缴械关押,连一期的杜光亭(杜聿明字)等担任各科教官和分队长的十几个师兄,也被关押审查,一连关了几天水都不让喝一口,实在没办法了,我们只能在深夜悄悄拆了气窗的铁支逃出来,一路上就像丧家狗似的东躲西藏,全都走散了。我和玉庭兄千辛万苦回到南京,随后就被校长安排进了宪兵司令部,到现在我还没打听到其他人的下落,去他妈的!” 安毅惊讶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见大家都郑重点了点头,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小弟知道一些这方面的事情,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令人哀叹啊!” “小毅,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想把咱们这些忠于校长的人往死里整啊!其中还有几个二期的师兄,根本就不念及同窗之情,竟然对据理力争的几个师兄弟拳脚相向,老子记住了,这辈子一定要加倍偿还!” 长相斯文的李建威恨得嘴角都扭曲了。 黄文朝无奈地摇摇头,递给安毅一支烟,有些疑惑地问道:“我看到车队前面的编号就知道是你的部队,见你走得挺急,估计有重要军务在身,便没拦下你说话,你却突然停下来了,有事吗?” 安毅指指被反绑在门前树根下的李霄龙:“这是小弟独立师的参谋李霄龙,晃眼看见他被绑在这儿,吓了一跳就连忙下车了,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黄文朝刚划燃根火柴准备点烟,闻讯惊讶地望着安毅没有说话,烧痛手了才飞快扔掉燃烧的半截火柴棍:“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师兄,他身边那个被打破脑袋的叫陈修权,那个矮个子叫张普芳、边上那个没了半截袖子的叫卢靖,还有地上躺着的那个,他们与小弟一起参加过昆太战役,一起进驻镇江,都是我一军各师选送到小弟所部代为培训的优秀士官,小弟所部扩编为独立师之后,他们就全都是属于小弟的人了。 前段时间他们说回老连队道个别,我答应了,没想到竟然在这儿见面,真是的……几位师兄帮帮忙,让小弟把人带走吧,小弟今天刚见过校长,接到急令连夜返回,再晚也要赶赴江都,准备打大战了,小弟手里缺人手啊!”安毅颇为痛苦地解释。 黄文朝三个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过了一会儿,黄文朝凝眉思考了一下,低声说道:“小毅你等等,事关重大,我们也做不了主,让我和建威、玉庭商量一下,人不是我们抓来的,而是党部行动科刚刚送来让咱们暂时帮忙看管的,行动科的人还在北面的金家庄围捕漏网的共党南京分部的头目,他们是秘密集会被侦缉的,非常时期,愚兄不敢怠慢啊!” “行!小弟等着,麻烦几位师兄了。” 安毅歉意地笑道,看到黄文朝几个走到一边围在一起商量,想了想走到仰头用期盼目光望着自己的李霄龙身边,挥手赶走恭恭敬敬的两个宪兵,缓缓蹲下,盯着李霄龙激动的眼睛。 李霄龙舔舔干涸的嘴唇,低声哀求:“安团长,求你救救里面的两位老师吧!小弟死了也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大人物?” 安毅点燃香烟塞到李霄龙嘴上。 李霄龙狠狠吸了一口,闭上眼无奈地点点头。 安毅拿下他嘴上的香烟,顺手放到自己嘴上,不再犹豫大步走向正在紧张商量的黄文朝三人,他知道不能再耽搁了,否则党部行动科的人赶回来就更麻烦。他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救下这批人,这对他的老南昌未来的安全有好处,也为他自己留下条后路,至于党部和上峰怎么看到没关系,事情过去随便找个借口赖账即可,他相信党部的龚茜和陈果夫会给他个面子的,就算蒋校长因此生气也没什么,毕竟这七个人中有五个是他代培的士官,以爱才为名怎么样也能糊弄过去,最多受个小小的警告或者处分。 黄文朝看到安毅大步走来,停止了说话,无可奈何地望着安毅,其他两人也是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安毅低声说道:“三位师兄,小弟这辈子不会忘记师兄们这份重情!想必师兄们也清楚,小弟对麾下将士历来视为手足,没有弟兄们拼命,就没有小弟肩上的这颗将星。他们都是一时行差踏错的小人物,没什么影响力和分别能力,因此小弟无论如何要带走他们,把他们带上前线一直打到徐州,小弟相信他们不会再糊涂的。等会儿党部的人回来,各位师兄就说是我安毅抢走了,因为这些人都是我安毅的兵,再有错也是我安毅的错,一切后果由我安毅来承担!” “小毅,你可千万别糊涂!这什么时候了,你还看不清楚形势?千万别因为几个虾兵蟹将损害你的大好前程啊!” 性格稳重的张玉庭大声规劝,李建威和黄文朝也随声附和,让安毅不要为了几个无足轻重的士官惹上麻烦。 安毅感激地点了点头:“师兄们的心意小弟心领了,可是小弟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部下惹上这种麻烦?要是小弟不管了,回去肯定吃不香睡不好的,见了其他弟兄也感到心中愧疚,所以,宁愿手下弟兄辜负小弟,小弟也不能辜负他们,请三位师兄体谅小弟的苦衷,小弟求你们了! 有什么责任,全都由小弟一人承担,我想党部的陈部长和校长也能理解小弟一片苦衷的。” 黄文朝三人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无奈地笑了。他们都知道,安毅如今的地位和拥有的众多关系,如果断然拒绝安毅,很有可能从此产生隔阂,再也没有良好的师兄弟关系了,如今安毅既然主动承担下责任,他们把人放了顶多也就是被呵斥几句,换来个大人情也很划算,何况押解的这几个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抓回去审不出名堂关一段时间也就放了,不如做个人情来的实在。 “算了,在我印象中小毅从没求过人的,他这么低声下气,我们要是不依了他,恐怕他会恨我们一辈子。”张玉庭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黄文朝和李建威均点点头,会心一笑。 安毅见状大喜过望,挥挥手让身后的沈凤道和小九把人带走送上车,转向黄文朝三人连声感谢,完了笑嘻嘻地承诺: “三位师兄的恩情,小弟感激不尽啊!这事儿要是没看见倒也罢了,看见了就只能死皮赖脸地哀求了,哈哈!三位师兄,以后用得着小弟的地方,请尽管吩咐,小弟定会鼎力效劳,绝无二话!” “小毅,这可是你说的,等哪天兄弟几个去找你,你可不许食言!”黄文朝满含深意地笑道。 安毅收起笑脸,郑重地说道:“小弟的为人师兄们应该知道,有事尽管吩咐,千万别见外……” 张玉庭上前拍拍安毅的胳膊:“别说了,弟兄们都知道你安毅是什么人,不用再承诺了,快走吧!否则等会儿人多就不好商量了,你走得越快,我们就越舒服,问急了我们就说是你硬抢走的,我们也没办法!” “没问题!哈哈!小弟就不谢了。” 安毅恭恭敬敬地敬了个礼,转过身大步走向自己的车,钻进车里关上门迅速离开,开出十几里看到身后没有人追上来,这才彻底放下心。 沈凤道由始至终跟在安毅五步之内,对安毅与各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他非常佩服安毅这种重情重义的品德,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随即感慨万千,沉思很久才向安毅坦白自己的身世和经历: “小毅,承蒙你将我从断头台救下之后,我都没对你说起我的过去,你也从来没问过我,让我心里很沉重,也很愧疚,今天我想对你说说。” 安毅瞥了沈凤道一眼,继续专心开车:“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别勉强自己,谁心里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小天地?我也一样,很多事情我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将来也不愿提,但这并不影响我与弟兄们的感情。” 沈凤道感激地笑了笑:“不说我对不起你。” “别这么说,也别老惦记着以前的事,我可是很实际的人,想的几乎都是今天和明天,没时间纠缠过去。” 安毅笑了笑接着说道:“昨晚在镇江,老道和我谈了一晚,他告诉我他和你的师傅松鉴真人的渊源,也说了你们道门两派从义和团之后的四分五裂甚至互相残杀的事,我觉得没什么,很多宗教都这样,只不过我原来不知老道的辈分这么高,竟然连万寿宫的首座长老也叫他一声师弟,我只知道老道的童年一定受了很多苦,知道道门能够修炼得像你这样水平的人都受过很多苦,因此你们的心胸也比常人开阔很多。” 沈凤道叹了口气:“真不愿意听我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不愿意。” 安毅毫不犹豫地回答。 沈凤道无比感激地点点头:“好吧,我回去之后向小郎中交代点事情,然后启程返回老南昌,估计此行需要一两个月时间。” “没事,其实我一直在想,也许你回到原来的那种生活之中会好一点……你自己拿主意吧。”安毅转向沈凤道笑了笑。 沈凤道也笑了:“不,我还会回来的,我们太乙门讲究机缘,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机缘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在那一层境地继续磨练。等我办完事就回来,继续当你的副官……临战脱逃,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安毅哈哈一笑:“怎么不要?有你在身边,我的命也长一些,哈哈!这样吧,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到常德走一趟,帮小郎中把杀父仇人的脑袋提回来,这家伙总想着回去报仇,看到他那么痛苦,我心里也不好受。” “行!” 沈凤道回答完毕,便闭上嘴不再说话,车窗外蒙蒙细雨再次飘下,四周万籁俱寂,只听到引擎的轰鸣声。 放下一大心事的沈凤道静静地闭上眼,脑子里再次出现幽谷里那座坟茔,仿佛看到了他用抢劫偷窃回来的一笔笔巨大财富雇人修建的一座座精美石桥、掩映在万绿丛中盘山而上的一级级石阶、以及深谷深潭边上那座精美的道观,仿佛看到心爱的人儿那张圣洁得犹如天仙般的美丽笑脸,看到了自己童年时依偎在她洁白如玉的怀中倾听她歌唱,戴上她随手为自己编织的漂亮花环,看到自己一天天长大为她买来最舒适精致的道袍,看到自己全身浸在冰寒却又无比清冽的深潭中贪婪地热吻她那仙女才有的娇躯,在天旋地转中,情不自禁地呢喃呼唤:师姑…… 第二五一章 巧妙的告白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五一章巧妙的告白 深夜一点,安毅一行顺利抵达镇江大营,略作休息,于次日清晨渡江赶赴扬州,三师师长顾祝同、参谋长韩德勤、七团长陈铁、八团长潘国聪、九团长王万龄、补充团团长李及兰等人热情地招呼安毅共用早餐。 早已得到通知的独立师副师长胡家林、参谋长杨斌也从江都前线赶了过来,大家聚在一起,非常热闹。 三师的四个团长都是黄埔一期的毕业生,除了补充团团长李及兰仍挂着上校军衔之外,陈铁三人均已是少将军衔。 师兄弟几个相互问候,聊着聊着便开起了玩笑,其中祖籍广西容县的潘国聪因为与甘丽初同乡的关系,在广州时与安毅较为熟悉,其他几位包括顾祝同在内,也与当时的马术教官胡家林见过面,久别重逢,彼此自然十分高兴。 顾祝同看着安毅与手下几个爱将相处如此融洽,非常开心,不时与自己的结拜兄弟兼同乡、同出于保定军校六期的参谋长韩德勤低声交谈,向他介绍安毅的情况。 早餐完毕,随即召开了两个半小时的军事会议,根据蒋总司令和总司令部参谋处的最新作战计划,顾祝同和安毅两师将校一起讨论并确定两个师的协同配合问题。 顾祝同通过蒋总司令采纳自己的建议并发来更为详尽的行动计划中,已经得知安毅在南京大力支持自己的作战方案,因此,在听取两个师作战参谋的敌情通报之后,顾祝同就让安毅说出他的设想。 安毅看到时间有限,也就没有开口推辞,走到地图面前将自己的整体计划详细予以说明,并自信地说只要配合得当,高邮之敌估计都跑不掉。 韩德勤和几个师兄弟看完地图,又仔细琢磨一番,对安毅的计划大为赞佩,欣喜万分的顾祝同越想越觉得妙不可言,当即拍板,表示无需再议,完全按照安毅的方案展开。 安毅恭敬地告辞,和胡子、杨斌一起骑马赶赴江都龙川大营,立刻召开全师营长以上作战会议,把总体方案公布完毕,逐一听取弟兄们的意见,略作修改,很快便定下了详细的作战计划和各部兵力调配,随后在胡子、尹继南、杨斌和丁志诚等人的陪同下,前往炮营所在的薛家庄巡查。 一个令泰州守军崔景桂、段承泽两个师守敌痛苦不堪的诡异计划,就此进入了紧张的实施阶段。 下午四点,安毅回到镇江大营,恰逢第十七军杜起云中将的第二师被总司令部调至镇江助战,安毅不敢怠慢,连忙率领麾下弟兄前往车站迎接,将杜起云部六千五百余将士安顿完毕,又在城中最大的酒楼为杜起云将军及麾下将领设宴洗尘。 待招呼妥当,安毅回到大营已经是晚上八点五十分。刚坐下喘了口气,侍卫长林耀东来报:李霄龙一行求见。 安毅连忙站起出门迎接,将客人迎回到会议室里宾主相继坐下,安毅吩咐勤务兵上茶,然后含笑看着李霄龙身边的两位“老师”,暗中揣测他们的身份,手冲着茶盏摆了摆,示意大家不要客气: “两位老师,请用茶,由于本人军务繁忙,直到现在才闲下来,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脸上伤痕仍在、戴着副普通文人眼镜的中年人,感激地回答: “安将军的救援之德,我们铭记在心,感谢安将军了……不过强行从臭名昭著、双手沾满我共产党人鲜血的国民党党部行动科手里把我们抢出来,我们很担心这样会影响安将军的前程,给安将军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啊!” 安毅摇了摇头,客气地说道:“没事,要真有麻烦现在就有了,我此刻不是好好地坐在这儿,没人来调查我吗? 好在各位都是刚被捕,没有受到审讯,估计负责抓捕的人也不清楚各位的身份,不过哪怕知道了各位的身份,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各位就不要替我操心了。今天下午接防的友军部队已经到达了镇江,我们独立师这个师部明早就要搬到江对面去了,不知各位下一步有何打算?” 另一位教授摸样、器宇不凡的中年人含笑问道:“安将军,你就不问问我们的身份吗?” “不用问了,李霄龙的为人我非常清楚,能让他这么毕恭毕敬并愿意拿自己的性命来保全的人,绝对不是平凡之人。两位先生最好也别告诉我,省得我老惦记着这事儿,心里不舒服,万一上面真的追究下来,我也能实话实说。”安毅的回答很聪明。 两位中年人相视一笑,都觉得安毅的处事风格非常有趣,低声商量几句后也就不再拘泥,戴眼镜的中年人再次致谢,客气地提出要求: “将军,明天贵部师指搬迁的时候,能否也把我们一块儿带到江北去?” “没有问题,其实不用等到明天,就算现在也随时都可以过去,在我部队里还是比较安全的。”安毅想了想问道:“两位先生到了江北有何打算?” 戴眼镜的男子如实告知:“我们知道通往两湖地区的水路已经断了,在芜湖、安庆、九江一线,蒋介石和李宗仁的部队查得很严,而东下上海的船只也因为大江南北的交战而暂时停运,陆路就更不能走了,所以我们打算通过苏北到海州,然后从海州乘船到厦门,之后再想办法前往长沙。” 安毅想了想,平静地点点头:“明白了,本人有个建议,如果各位信得过我安某人的话,就别走这么多冤枉路了,明天一大早,你们一起跟随我们独立师教导队和后勤部门的车队返回南昌。如今的南昌,已经是朱培德将军的天下,朱将军为人还是很开明的,到了南昌诸位想怎么走都方便,至少不需要浪费那么多时间,穿过江北的交战区很危险,离开本人的战区范围,我就无法出手帮忙了。” 众人听了大喜过望,激动地站起来想要和安毅握手,无奈会议桌实在太大,足有两米宽伸不过手,只好按照民间礼仪,给安毅合手作揖。 安毅连忙站起来,示意大家坐下别客气,然后叫来站在门边的小九低语了几句,转向李霄龙低声吩咐: “李霄龙,等会儿你跟随侍卫长到老常那边去领取军装和武装带,你们都得穿上我师的军装,随大队人马一起乘车回去,和原后勤股股长老韩头他们坐一辆车……对了,你还记得老韩头吗?” “记得!韩大哥对我很好。将军,韩大哥正值壮年,怎么也回老南昌去了啊?”李霄龙大着胆子问上一句。 安毅颇为感慨地回答:“这次不但老韩头要回去,那些上了二十八岁准尉军衔以下的老弟兄都回去。这些老弟兄共有一百八十五人,绝大多数不识字,也没有什么奔头,跟我从广东、湖南打到这儿已经非常难为他们了,该回去娶老婆生孩子了。 明天女兵连的全部女战士和新兵连八十几名有知识的小伙子也一起回老南昌,进入士官训练基地接受进一步的培训。实话对你说吧,其中有二十三个优秀弟兄和你一样,都是有自己坚定信仰的人,与目前的军队格格不入,留下来也太委屈他们了,到了后方他们愿意留下就留下,不愿意的话随时可以走人,我没意见。” 李霄龙震惊地看着安毅,他不知道安毅是如何将其中二十三个共产党员辨别出来的,就连李霄龙也是在离开安毅的部队之后,在党内晋升一级并且主管这一块后才得知的,好不容易进入安毅部队里的也就这二十三人,工作还没展开就被安毅送走,这让他脸上无光,同时也无可奈何。 边上两位“老师”听了安毅的话,也非常感慨,但事以至此,由不得他们多说什么,只能默默接受下来。 “将军,其实我很想留下来跟随将军多学点儿东西的,可是如今这个时局,把一切都搅乱了,我感到很遗憾。” 李霄龙打破尴尬的气氛,颇为动情地说道。 安毅微微一笑:“跟我有什么好学的?其实有很多黄埔师兄打仗比我强百倍,比如一期毕业的双杰陈赓、蒋先云师兄,对我关爱有加智勇双全的许继慎师兄,一直在苏联留学的左权师兄,打仗不要命却非常有谋略的黄公略师兄、英勇善战喜欢喝酒的邝继勋师兄,还有攻打桐庐时代替李明扬将军指挥攻打桐庐城东面的王尔琢师兄,还有二期、三期、四期、五期许多师兄弟都比我强,我只是机缘凑巧才当上今天这个少将师长,所以你今后有很多机会可以向这些师兄们学习。 我呢,别看报纸上吹得花里胡哨的,其实我自己最清楚自己有多少斤两了,我这人喜欢享受,喜欢做生意,不愿吃苦也不愿打内战,虽然因为北伐获得些军功,可没一个能让我感到高兴。如果是驱除外国强盗还我河山的话我会很骄傲的,包括收回外蒙、贝尔加湖和新疆那一大片被俄国人抢劫去的国土。 说句老实话,我对包括俄国人、日本人在内的列强没有任何好感,更不会相信所谓的外国人能给我们带来统一和幸福,看到他们对我的祖国和各个政党指手画脚、气势凌人的做派,我就感到恶心,他们只会制造分裂,尽情地压迫和掠夺我们,因此,总有一天我会为了国家的尊严和他们拼死一战,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很远,你很快就会看到的。” 听了安毅这话,众人无不惊愕,两位“老师”面面相觑,不知安毅借题发挥的目的何在?李霄龙与身边不开口的几个同伴根本就无法容忍安毅对“国际友人”的狂妄态度和毫无区别的恶毒攻击,他们已经把心中的留恋抛在脑后,圆睁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安毅的眼睛,却发现安毅根本就不理睬自己,自顾自地掏出香烟惬意地点上,还吩咐一旁的勤务兵给大家续茶,丝毫不受满堂疑惑和愤怒情绪的影响。 戴眼镜的“老师”突然发出爽朗的笑声:“安将军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啊!对于意识形态问题,我们都有各自的理解和追求,任何事物和思想的接受,都会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特别是先进的思想,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研究和探索,所以将军的想法我们能理解。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的目标一样,那就是打倒列强,驱除外辱,建立一个统一的、民主的、富强的、没有人剥削人压迫人的幸福国度。” “谢谢老师的指教!对于老师的追求,本人非常尊敬,也深为钦佩,安毅受教了!虽然本人没读过《资本论》等著作,但却深为赞同辩证唯物主义,也极为钦佩马克思先生的剩余价值学说,知道资本家贪得无厌的与生俱来的逐利本质,导致了剥削加剧、导致贫富不均和社会财富分配的差别越来越大,进而导致了矛盾的加剧和阶级斗争的升级等等。 其次是,本人也明白物质决定意识的正确性,明白没有一定数量的物质和精神积累,不可能促成质变,但是量的积累往往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这些先进的宝贵思想让本人感触良多,所揭示的事物本质清晰透彻,令本人受益无穷啊! 等完成北伐后,本人很想离开军界,去做个振兴民族工业的实业家,做一个有良心的商人,用剩余价值理论指导经济实践,只是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实现这个梦想,期待啊!这是我的一点肤浅认识,请大家别见笑,哈哈……” 安毅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打了个哈哈,就此不再开口。 可坐在对面的两个“老师”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而是无比震惊地凝望着安毅,他们怎么也弄不明白,安毅怎么会懂得这么多不亚于自己的马克思理论? 安毅感觉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笑容可掬地站起来,随便找了个借口告辞,吩咐侍卫和勤务兵把客人送到后院好好休息,与两位似乎有很多话要问的“老师”热情握手,表达歉意。 随后,安毅独自走进西面的办公室,找到商量新兵分配的夏俭、顾长风和詹焕琪几个,以巡营为借口,拉着众弟兄到大营斜对面的小酒肆边喝边谈,整日的奔波和过度用脑,让安毅又累又饿,不喝上两杯今晚真的没法入睡。 …… 一架螺旋桨双翼侦察飞机自东北向西南方向飞来,从江都独立师阵地上飞过不久,在镇江西北的金山寺上空掉转了个方向,飞往扬州地界,盘旋两圈后再从扬州向北面的高邮飞去。 顾祝同和安毅等人在随从的陪伴下,视察江都防务,目送飞机消失在天际,顾祝同叹息道: “我军航空处从北伐开始成立,飞机也有十几架,可是直到现在,也没能为战地服务,倒是张宗昌和张作霖的飞机时常在我们头顶上飞来飞去,对我军的调动、布防进行频繁侦查,对我军相当不利。这几天天气不错,敌机出动频繁,你这边没什么损失吧?” “损失不大,至今没一个弟兄被伤着,前天上午两架敌机还在我前沿阵地杨家营投下了六颗炸弹,没炸着官兵和工事,却把镇中杨明阳老先生的宅子给炸塌一半。这位誉满江浙的国学大师吓得中风了,模范营的弟兄们看到杨家大宅燃起熊熊大火,立刻展开救援,冲进满目狼藉的杨家大宅找到老先生时,他正蹲在雅致的茅房里,裤子都没系上,当时已经气若游丝说不出话了。 好在我们有个医术不错的医官,救活他后立刻送往了江都大营,昨天晚上才把他幸存的一家老小二十余口送过江安顿在镇江城里。据说老先生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问我的书呢?旁边救护队的弟兄们告诉他,整座宅子都烧了,哪里还有书啊?老先生立马就昏过去了,差点儿救不活。” 安毅含笑告诉顾祝同,众人一听竟然有如此腐儒,全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安毅却颇为感慨地说道:“大家别笑,正是因为这几天敌机频繁的出动和轰炸,我们的官兵们才逐渐适应过来,心里不慌了,估计三师的弟兄们也有同感吧?” 参谋长韩德勤点了点头:“是啊!敌机第一次在我们北面的王庄投弹时,一个营的弟兄吓得扔下阵地没命地向南逃跑,好在高邮守敌没有趁机出动,否则定会造成较大损失。现在天天见到飞机出动,见多了也就适应了,官兵们基本知道该如何应对,由此看来,什么事都有个适应过程。” 众人走到南面一带矮山后的炮兵阵地,进入覆盖着伪装网、两面尽可能保留植被的宽大战壕。 三师的将校们对安毅所部修建的完善工事赞不绝口,沿着凭借起伏地势而建的战壕前行了一百余米,这才看到三十四门火炮全都有序地静卧在深挖的炮位里,一层层逼真的伪装网覆盖其上,若不是走近看,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是个炮兵阵地,还以为是一带植被茂密的荒丘,实在太巧妙了。 第二五二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五二章 面对巧夺天工的伪装,顾祝同赞叹之余,立刻停下脚步,严肃地询问身边的将校们有何体会?一双看不出本意的眼睛缓缓注视着每一个下属的反映。 三师的作战参谋和团长们不敢懈怠,到处游走观摩,走一圈回来后都说开眼界了,第一次看到这么完善的防御阵地和如此逼真的伪装,回去之后定会把这种好经验传授给麾下的官兵们。 顾祝同对下属中规中矩的反应有些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转向安毅和尹继南低声问道:“此处距离敌军重兵把守的斗门阵地只有十二公里,你们的炮阵却如此突前,定是有自己的打算吧?” “是的,教官请跟我来……” 安毅领着顾祝同和韩德勤沿着战壕走到后方八十余米处的紫竹林,登上战壕边上十余米高的土丘,拿出自己的望远镜递给了顾祝同: “敌军只能从正东这片河道交错的五公里区域向我进攻,而敌人的火炮绝不敢推向前面,因为水网太过密集,炮兵难以行动,哪怕前移也难以退回去,反倒会成为我们的活靶子。因此,这一地势非常有利于我们的炮兵运用。 教官请看南面四公里的花荡镇,那里是我二团的阵地……请转向东南方前出的两个高地,那里是我警卫营第二连的阵地,完了再看西北方向的三团阵地……长官定能看出属下的意图了。” 顾祝同和他的将校们看完大吃一惊,纷纷放下望远镜,询问安毅部怎么获得如此多的火炮?不但南面五公里的花荡镇北有个数十门火炮的阵地,北面的丁北村西面阵地也有一个这么强大的炮阵,晃眼望去,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工事、战旗和游动哨队,看起来声势惊人,绝对不止两个师的兵力驻守。 安毅笑着介绍:“南北两个火炮阵地都是假的,所有的火炮都是各团工兵连弟兄们用木头做成的,不过从远处看,辨不出真伪来。这是继南在敌军飞机第二次侦察时想到的计策,让继南给长官解说一下吧。” 尹继南上前一步,详细解释:“在确定作战计划之后,我们随即在原有阵地的基础上不停修建工事,加以完善,才布置出这个令敌军无法确定的前沿布置,目的是给敌人造成我大兵集结的假象,使得泰州方向的两个师守敌不敢主动上来寻求决战,加上南通方向在我军刘峙长官、陈诚长官和赖世璜将军所部的夹击之中,泰州守敌顾虑重重,不会在弄清我江都方向的意图之前轻举妄动,从而为我们两个师的最后行动赢得宝贵的时间。 再一个,这么做能避免泰州守敌看出我们的虚实、知道我师只有六千余弟兄之后放手一攻打江都,以解除他们的侧翼之忧,便于与北面高邮之敌和南面泰兴之敌保持呼应,所以我们才不得不从进驻的第一天开始,便不停地挖战壕建防御工事,结果敌人犹豫不决,错过了前三天最好的攻击时机,让我们站稳了脚跟,如今哪怕他出动两个师的兵力发起强攻,也休想从我们这儿讨到半点好处。 现在看来,只要何长官指挥的二师、二十一师和十四军攻下南通,泰州之敌除了东逃不会有第二种选择,更不敢驰援南面驻守靖江的白宝山师,否则我军一不做二不休强攻泰州,他们就被我军五个师夹击在方圆几十公里的长江弯道回形区域,想逃也逃不了。” 顾祝同听完细细回想,对尹继南的每一句话进行推敲,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由大感佩服,一旁的三师参谋长韩德勤和几个团长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与安毅和尹继南之间存在的巨大差距,从一路上看到的数公里战壕和工事中,从尹继南从容不迫的详细分析中,从安毅和杨斌等人充满自信的脸上,大家都突然意识到独立师之所以走到今天,绝对不是什么运气好的原因,而是每一个细节他们都没有忽视,每一件事都是踏踏实实地干,因此才有了这么多的胜利和战功。别的不说,仅仅是尹继南对战场态势的分析和敏锐的反应,大胆而果断的临机处置,就能让大家受益匪浅。 感叹声尚未停下,尹继南的进一步解释让大家听得目瞪口呆:“按照整个作战计划的要求,我们已经投入一半的主力从昨夜开始悄悄行动,师属警卫营的四个连、各团的迫击炮连、机枪连和侦察连,已经从南北敌军的结合部潜入泰州守敌的纵深区域,将于今晚黄昏时分开始向敌军展开全方位的袭扰和打击,包括炸毁敌军通向南北的各座桥梁,袭击敌军后方的交通重镇和临时补给兵站,用我师各团各营配备的迫击炮轰击敌人军营和仓库,特别是对泰州以北各村镇的小股守敌进行毁灭性的打击,射杀敌军巡逻队等等。 总之就一句话,从今天开始,决对不会让泰州守敌睡好觉,要打得他们分散驻扎在周边的守军缩回去不敢再出来,这样才能促使敌军将领做出错误判断,以便于我军展开下一步的行动。” 三师将校对尹继南和安毅等人如此大胆的行动惊愕不已,纷纷把目光转向了若有所思的顾祝同。 顾祝同点点头,非常轻松地走到尹继南身边,拍拍尹继南的手臂开了个玩笑:“怎么在黄埔时,你小子一点儿也不显眼啊?我们这些教官都知道安毅的大名,却不知道工兵科的学员里居然还有个年纪轻轻的尹继南如此厉害,你小子隐藏得很深啊!” 早已磨练出来的尹继南没有一丝一毫的难为情,而是指着身边的安毅,动情地说道: “谢谢教官夸奖,其实我也是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当初要不是我大哥天天欺负我,我也不会总想着法子对付他,也就没有今天了……尤其是北伐后我跟在大哥身边,言传身教,慢慢磨练,这才有所进步,要不然现在我也泯然众人矣!” 说罢,尹继南脸满是感慨,看向安毅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众人全都默默点头,顾祝同再次拍了拍尹继南的手以示嘉许,眼神却落到了安毅身上,心想这小子调教人才倒是一把好手。 回到江都镇独立师的指挥部龙川大营,顾祝同吩咐属下好好和尹继南、杨斌等人切磋一下,带上韩德勤拉上安毅进入作战指挥室,关上门走到大型地图前静静地看了五分多钟:“小毅,你如何能肯定高邮之敌会驰援泰州?” “不能肯定,但是把握很大。高邮守敌乔榛晟是泰州守将崔景桂的同门师弟,这两人还是教官和韩长官保定军校三期的师兄呢,我们从俘虏的嘴里得知,乔榛晟这个师只有八千余人,而且其中的三千余人还是徒手兵,孙传芳从比利时人手上购进的一船枪支弹药和火炮刚到海州卸货,尚来不及补给前线。 据说乔榛晟此人敢爱敢恨,非常讲义气,深得孙传芳部官兵们的爱戴,当年直皖大战时他还是营副,在师兄崔景桂部被围困、营长犹豫不决的情况下勃然大怒,毅然率领麾下连同马夫在内的五百余官兵一夜走了八十多华里,奋勇击溃吴佩孚麾下勇将卢麻子的临时指挥部,救出被困的崔景桂残部近千人,战后被孙传芳赏识,越级晋升为团长。因此,我们综合分析后认为,他这一次也会前来救援崔景桂,我们把泰州的崔景桂打得越痛,这个机会就越大。 再一个,教官您不是已经顺利占领西北三十八公里的界牌镇了吗?相信九团的弟兄们已经找到了足够的船只和船夫,只等一声令下,即可渡过高邮湖,出其不意突袭高邮。在发起突袭之前,教官的七团从城南的王庄一线发起猛攻,性格急躁的乔榛晟肯定坐不住,哪怕乔榛晟龟缩在高邮一线见死不救,最终也会被多出他一倍的三师弟兄们南北夹击,迅速击溃,何况高邮没有城墙。”安毅轻松地笑道。 韩德勤频频点头:“情况已经很清楚了,也就是说乔榛晟不管是否南下救援崔景桂,我们都能通过正面的强攻和背后的突袭,轻松拿下没有城墙护卫的高邮。如果他率部驰援泰州的崔景桂和段承泽,我们拿下高邮就更轻松了,再回过头来收拾他战果更大。可是这么一来,小毅你面对的压力就大了,不但要不停地攻击泰州守敌使之不敢动弹,还要死守南边靖江、泰兴守敌李宝璋师撤向泰州的退路,非常冒险啊!” “韩长官请尽管放心,李宝璋到不了泰州,此人胆小如鼠,只会向东北方向的如皋或者姜堰退却,因为今晚我们一开打,他就知道泰州不安全了。敌人不是整天派出飞机侦察吗?在我师和刚刚到来的杜起云将军部的配合下,镇江城和属下所在的江都大军集结的迹象很明显,相信这个消息已经传到了江北各个守敌将帅那里,加上属下将两千新兵来来回回地在长江上运来运去,造成不断增兵扬州和江都的假象,再弄出两个那么庞大的炮兵阵地,李宝璋敢退回泰州才怪。要是何长官在东面战线打得更猛烈些,行进速度再快一些,李宝璋、白宝山两个师绝对跑不掉。” 安毅笑语盈盈,显得举重若轻信心百倍。 韩德勤大声喝彩,顾祝同却分明看到安毅眼里一闪而过的遗憾,他略微思考,就知道安毅的遗憾在哪里。 其实安毅的遗憾也是顾祝同的遗憾,要是手上多一个师的兵力可以支配,顾祝同会更有把握更为迅速,取得的战果也就更大,只可惜如今是兵少将多,每个师的主官都是资历不凡之辈,个个都在觊觎即将开始的扩军,都想步步高升拥有更大的权利和实力,不知何时才能轮到自己更上一层楼的那一天。 “教官,您有何意见?”安毅看到顾祝同静静沉思的样子,连忙谦逊地问道。 顾祝同摆了摆手,微微一笑:“我没有意见,你已经想得很周到了,为我们顶住南面和东面之敌,使得我师可以放心大胆攻打高邮,把风险留给自己却这么照顾我们,我心里感激不尽啊。不过,如此一来何长官那边恐怕就会有麻烦了,我们两师的战斗一打响,泰州守敌肯定会乱套,很可能担心被我军从西北两面夹击而向海安一线撤退。 综观东路整条战线,敌人控制的江北区域也只有海安一线的防御是最牢固的,敌人必定将大军集中在海安、兴泰和兴化一线,展开顽强的抵抗,孙传芳刚刚开到盐城一线休整的四个师也会陆续南下增援,这下何长官该头痛了。” 安毅意味深长地笑着问道:“难道我们就不头痛吗?我们可是两个师两万人面对敌人四万多人啊!依属下分析,何长官指挥的三个半军七万余将士都是英勇善战的精锐部队,拿下海安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顾祝同和韩德勤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顾祝同亲切地拉着安毅的手臂走向门口: “小毅,打完这仗估计我们两个师都要转战西北面的滁州,正式归白健生长官指挥,不能再与我第一军各师协同作战了,你是怎么想的?” 安毅摇了摇头:“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我只管尽力打好每一仗,对其他的没有想法。” 顾祝同道:“我听说白健生总指挥对我们的擅自行动有些不高兴,前天他一到南京就去找校长,说自己既然替校长代理第二路军的指挥权,却不知道属于第二路军的两个师与第一路的何长官展开如此大规模的战役,实在心中有愧,校长连忙安抚了好一会,答应三天之后我们两个师和胡宗南代理师长的第一师开赴滁州以南,归到白长官麾下,还给了白长官便宜行事的权利。 我想,白长官心里肯定不舒服,加上他要面对的滁州守敌成倍增加,他肯定心里会不痛快,因此,打完这仗我们两个师都没办法休息了,你要有随时开拔的思想准备。” 安毅转过头有些奇怪地问道:“西线第三路军的李宗仁将军不是刚出芜湖以北吗?东线的何长官第一路军也需要不少时间才能齐头并进,白长官不会这么在意吧?何况我们利用这个宝贵的时间打一仗,对谁都有好处,怎么说也都是歼敌啊!” “咦,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开窍啊?亏你打仗这么厉害,人际关系和官场上的惯例却一点都不清楚!算了,什么也别说了,我现在得赶回去指挥各部的行动,随时保持无线电联系吧。打完仗我再来找你,到时候怎么做你听我的准没错,身为教官,我要给你好好补补课才行!” 顾祝同拍了安毅一巴掌,安毅感激地笑了笑。 送走了顾祝同一行,安毅与前方的前敌指挥胡家林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无线电报联系,了解各部的最新进展随即召开战前会议。 半小时后,陈侃率领的教导大队和师属战斗部队利用黄昏的掩护,悄悄开向了东南前沿,夏俭留下的一千新兵暂时归属尹继南独立团指挥,率领本部七百余精锐做好了随时增援的准备。 安毅将总部指挥权交给杨斌,率领卫队很快乘船南渡,回到镇江码头东面的造船厂。由于杜起云部又一个师接到总司令部的命令快速向镇江开来,城里已经没有多少驻兵的安毅独立师爽快地把后勤各部门前移到了江边的造船厂,把城中所有军营让给了友军。 正准备用晚餐的顾长风早已等候在船厂码头上,看到安毅下船,连忙迎上前问道:“老大,我团弟兄如今状况如何?” “放心吧,你的三团由老吴带着,士气不错……” 安毅晃眼看到左前方小洋楼上的一个倩影闪入门中,非常惊讶,走出几步低声询问: “怎么回事?周姑娘和冯姑娘还留在这里?” 顾长风嘿嘿一笑,摸了摸头道:“她们早上过来问候了一声,看到你已经上船渡到江心了,心里挺难过的,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你。冯姑娘待了几分钟就回去了,周姑娘说喜欢看这边的景色,喜欢看新兵们的训练,于是就留下看看……等会儿我就送她回去。” 安毅会心一笑:“怪不得不争着抢着上战场了,原来你这家伙陷入情场之中了,大战在即也能抽出时间风流快活,老子算是服你了!说吧,战果如何?” “我说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冯姑娘泪眼婆娑地一走,周姑娘知道我也要上前线,一上楼就趴在我肩上哭哭啼啼的,软玉温香动人心魄,老子真的守不住了,糊里糊涂就跟周姑娘……好上了,谁知一觉醒来天都快黑了,要不是她初经人事走不动,我早就把她送回去了。”顾长风春风得意地回答。 安毅大吃一惊,猛然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看了顾长风好一会儿,这才低声叹道:“你这家伙行啊!可是,你和一千新兵马上就要出发了,你怎么善后啊!要是老天长眼播下了你顾家的种子……” “求之不得呢!要是这样,老子立马娶她为妻,哈哈……” 第二五三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五三章 夜幕刚刚降临,泰州城东面转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随后的城东南至城西北一线爆炸声此起彼伏,连接不断,整个泰州城中鸡飞狗跳,乱成一片,一匹匹战马驮着传令兵穿梭于各大城门,城中的一万三千余守军在阵阵急促的哨声中集结,随后奔向城外各个方向,紧急增援。 “报告师座,城东七公里的茶庵桥、东南六公里的通杨桥悉数被炸毁,守桥官兵死伤惨重……” “……城北孙垛闸桥和泰东河桥梁被炸,泰东四团大营在五分钟内受到上百发迫击炮弹的袭击,弟兄们正在吃晚饭来不及应对,伤亡巨大……” “师座,西南方向敌军潜伏于三江村北的树林里,突然对北面斗门桥阵地展开猛烈炮击,几发炮弹正好落在陶家祠堂正堂瓦顶,正在用餐的二旅旅长秦将军重伤不治,三团长当即殉职,一团长失去一只胳膊已无法指挥战斗,其余团副、营长死伤众多,二旅弟兄群龙无首,出现大规模的逃兵,炮团戚团长请求后撤……” “我前沿西面阵地六公里一线哨兵几乎同时遭受袭击。” …… 匆匆扔下饭碗回到指挥部的孙军第十二师师长崔景桂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疾步走到地图前查看片刻,大声命令: “立刻给我接通南宫大营的段将军!” “报告师座,电话无法接通,可能……可能是线路被人切断了……”通信参谋低垂着脑袋,战战兢兢地回答。 崔景桂回过身来,冷冷盯着飞快赶来的堂中众将:“立刻回到各自阵地上,对各方向展开警戒,看这样子敌人是袭扰我们而不是大规模强攻,谁也不能乱!发现敌人立刻给我狠狠地打!” “是!” “唐城,立刻率领警卫团驰援斗门!” “遵命!” 堂中众将校顷刻间走了个干干净净,崔景桂命令火速修复电话线路随后回到地图前,不一会儿工夫第九师中将师长段承泽风风火火赶来,手中的精致皮鞭带着丝丝血迹,这位原任宁波警备司令、现任五省联军第一军副军长兼第九师师长、写得一手好字拥有较深绘画造诣的资深将领,此刻已经没有了那份儒雅和稳健,脸上全都是焦虑之色。 “绳武兄(段承泽字)……” 崔景桂大步上前迎接,随即将所部遭遇的情况简要汇报,枪声和爆炸声仍不时传来,搅得他心神不定,烦躁不已。 段承泽颇为疲惫地坐下,端起勤务兵送上的香茗喝下半盅:“我那边更糟,前线各部都被敌军数日来的防御态势给蒙蔽了,毫无准备之下各个前出阵地上的官兵死伤惨重,我赶来你这儿的时候,在张家堡桥头遭遇小股敌军远距离伏击,我的参谋长和副官一死一伤,敌人一击得手随即退去,短暂的混乱过后我的卫队长率领一个连弟兄策马追击,没追出两里路即被密集的轻机枪弹雨打死大半,唉……对于目前的情况,贤弟有何看法?” 长脸鹰鼻的崔景桂强压住心中的紧张,有些无奈地回答:“来袭之敌定是蒋中正的得意门生安毅无疑了,此人年纪轻轻却计谋百出,新创之练兵方法独树一帜效力惊人,所部行动来去如风,最可恨的是,此子毫无章法无迹可寻的诡异战术,麾下战将尽是些得自绿林或各军中悍不畏死之士,相当难以对付。 据说此人每次俘获均严格挑选精兵补充自身,有专长者均能迅速获得提升,一旦认定即会放手使用毫不怀疑,而且此人作战身先士卒,平日非招待饮宴均与军中将士同吃一锅饭,从不克扣麾下军饷,左右将佐与其情逾手足对其忠心耿耿,归附之人无不感激流涕,因此每次作战悍不畏死人人争先。 从奉新到南昌、从衢州到昆山,每一个与其遭遇的同僚不是被俘就是逃之夭夭,没有一人从其手上获得半点儿机会。不怕绳武兄笑话,数日来小弟均在研究其战法,至今仍毫无头绪,此子相当可怕啊!” “英雄所见略同,连日来我部士卒听闻面对之敌竟然是安毅和他的模范营,无比惊慌失措,未战先怯,实在令人忧心。 我原本以为安毅区区一个新组建的独立师充其量只能封锁我军西进之路,以断绝我军与徐蚌一线友军之联系,而不敢贸然主动进攻,安毅部战力再强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师罢了,只要大帅援兵自盐城一线南下,定可收复扬州,进逼镇江,今日两次接到郑军长急电方才知道,安毅所部并非区区八千人马,连日来南昌数千久经训练之士卒开到镇江迅速渡河,安毅部得到迅速充实如虎添翼实力大增,定会在我军到来之前主动进攻,打破两军对峙之势取得战略主动,加上东线何应钦所部七万大军陆续渡江北进,我军先机已失,恐怕难以抵挡了。”段承泽忧心忡忡地说出自己的意见。 突然,一阵密集的炮击声传来,震得楠木茶几上的瓷杯叮当作响,房屋上的瓦片和四面窗棂发出阵阵噪音。 段承泽和崔景桂悚然一惊,同时站起快步走到门外,向西面数公里炮声隆隆火光四起的斗门桥方向观望,轰隆隆的炮击声仍在继续,经久不绝。 室内的通信参谋放下电话,大步跑到崔景桂身后大声报告: “师座,敌军炮兵突然对斗门桥一线发起猛烈炮击,刚刚赶到斗门桥阵地的警卫团弟兄损失惨重,其余前沿阵地几乎同时遭受敌军猛烈进攻,初步估计敌军炮兵规模至少达到两个团,否则不会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和持续炮击能力。” 崔景桂大吃一惊:“两个炮团?这可是一个军才拥有的火力配备啊!难道敌军就要发起冲锋了?” 站在一旁的参谋长着急地说道:“恐怕是,从敌军炸毁我东面和北面所有桥梁来分析,定是想断我退路,逼我部决战,或者调集扬州城顾祝同师一起从西北、西南两个方向对我实施夹击,将我军牵制于此地,便于东线何应钦部大军迅速击破南线对我实施包围,否则其大可不必冒死深入我军纵深实施袭扰与破坏,其中定隐藏有巨大阴谋!” “迟参谋长此言有理,安毅师定是获得大批援兵才敢突然发难,这一定是他们为了明天的总攻进行试探性的攻击,以探知我军兵力部署和反应,最终目的是攻陷我泰州阵地,对南面泰兴和靖江一线友军展开包围! 贤弟,事不宜迟,你立刻调遣后备队驰援斗门桥至三江村一线,如能让高邮的乔榛晟将军击破其南线顾祝同部的王庄阵地,定能牵制驻守扬州之顾祝同师与安毅部配合攻击我泰州,否则前沿阵地如被强敌所占,泰州危矣! 我这就立刻返回南宫大营,调遣我部两个团猛攻安毅部右翼之花荡镇,以分散其兵力,与你部齐心合力,竭力将安毅部拒于斗门之西,力争支持到援兵到来!”段承泽匆匆提出建议。 “报告,总部急电,南通失守,我南通守军正在向北撤离,敌军三个师有向西进攻之迹象。”通信参谋拿着电文的手不住发抖。 众人大吃一惊,崔景桂连忙将心急如焚的段承泽送至营门,回到指挥部立刻命令通信参谋给高邮的结拜兄弟乔榛晟致电求援,同时将急报发至盐城总指挥部,恳请军长郑俊彦火速派兵驰援泰州。 一小时后,战斗忽然停止,安毅所部在长达一个小时的间歇式炮击之后,全线静默。 崔景桂接到电话报告后疑惑重重,心惊胆跳,但又不敢命令麾下各部冒死前进,只能下令各部死守阵地,严密监视敌军动向,随即向南面十五公里的段承泽部致电协商。他哪里知道,在安毅部狙击手准确的射杀下,他的前线各部再也没有一支部队敢于派员前出侦察,何况此刻正值夜晚,与打野战闻名全国的模范营交手只能自寻死路。 此时的段承泽,正亲率两个团出发,待赶至花荡镇东面和两面阵地时,突然受到来自两侧河道里的迫击炮长达五分钟的轰击,轻机枪的射击声响彻夜空,两翼官兵遭此突然打击,没命似的向中路靠拢,黑暗之中,众多官兵扯动道路上一束束用手榴弹捆绑浅埋的拌雷,一阵阵爆炸激起的火光为数十个机枪手指明了目标,成片的弹雨和炮弹飞向成群结队混乱不堪的敌人,打得段承泽部官兵死伤惨重,惨叫连连,尚未抵达花荡镇安毅师阵地前方一公里范围全军士气被夺,随即发生了无法控制的大规模溃逃。 就这样,四千余冒死赶来的段承泽部官兵没有见到一个革命军的影子就已损失八百余人,余者无不魂飞魄散疯狂逃命,段承泽根本无法阻拦已经丧失斗志的麾下官兵大规模溃逃,原本对崔景桂所做的承诺如风般飘逝,只能长叹一声仓惶下达撤退命令,在众侍卫的掩护下匆匆撤离战场。 杨家营前线半地下指挥部里,胡家林听完各部通信兵的汇报,毫不犹豫下令各部全体隐蔽休息,对身边的丁志诚低声吩咐: “老丁,看样子敌人已经动摇,加把劲就能把敌人吓跑,你的一连、二连可以出发实施第二套方案了。记住,吩咐弟兄们不要恋战,完成任务立即返回师指挥部,主攻任务由各团担当。” “是!” 丁志诚转身离去。 胡家林吩咐副官接通安毅的电话,将前线各方的情况详细说明,建议安毅让夏俭第一团和尹继南的独立团做好攻打斗门的战斗准备。安毅让胡家林等待半小时,讨论之后立刻答复。 龙川大营指挥部,安毅将胡子的汇报内容和建议通报给尹继南、杨斌、顾长风等人,走到大型地图前面指着段承泽所部的位置大声说道: “估计南通被我军攻陷的消息已经传到泰州和靖江各地守敌耳中,敌人如今胆战心惊,不敢放手一搏,特别是不敢与我军打夜战。 段承泽部约两个团攻到西南方向的花荡镇外围,遭受二团和机枪连弟兄的猛烈打击之后溃不成军,已经尽数逃回南宫一线,警卫连弟兄想追都追不上;我们正面的崔景桂部如今连斗门桥头阵地都不敢靠近,这是我战前没有想到的,估计我们一开始的袭扰与破坏让敌人吓破胆了,真以为是我部在大军援助下展开试探性的进攻,因此我建议采纳胡子的意见,立刻将炮兵向前移动四公里,也就是前移至马家营一带,这已经是我们移动的极限,正好达到最大射程范围。 虎头的三团、夏俭的一团立刻赶赴花荡镇与陈志标的二营汇合,随后进行四个小时的休息,其间警卫营三连、四连会为你们进行不间断的对敌骚扰,于黎明时分集中三千余优势兵力直插泰州城南敌军两个师的结合部,从南向北猛攻泰州城。与此同时,继南率模范营和师属各部在炮火的支援下强攻斗门,我认为一个团足够了,只要攻下斗门,崔景桂绝对会扔下所有辎重没命地东逃,我们只需留下一个团守住泰州城西监视姜堰方向,其他两个团迅速掉头南下,定能把段承泽师打残!” 尹继南吓了一大跳:“这样做很冒险啊!不留预备队了?” “留啊!陈侃率领几个教导连接应各部不就行了?”安毅自信地笑道。 众将相视片刻,最后全都点头,杨斌站起来大声说道:“我去炮营,绝对能帮继南将斗门守敌的阵地炸个稀巴烂,哈哈!” 高邮城,素以勇猛坚韧著称于孙军各部的乔榛晟少将默默阅读军长郑俊彦和把兄弟崔景桂发来的急报,想了想依然向紧急集中的麾下众将下达命令: “春林,你率领二旅弟兄们留下,我率一旅和师属各部立即悄悄出城,到达城南王庄位置,立刻向顾祝同部发起进攻。三天前我们的飞机到来扔下几颗炸弹,就把顾祝同的三千乌合之众吓得屁滚尿流,逃得无踪无影,咱们发现得晚没有追击,实在可惜了!这次定不会让这群名不见经传的革命军逃了,咱们也来个围魏救赵吧!怎么样?” “遵命!” 麾下将校齐齐站立,个个斗志昂扬。 第二五四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五四章 密集的脚步声在静夜中显得异常的沉闷,潮湿的泥土路面没有被激起一丝尘土,路旁野花上凝结的露珠被震落,众多军人静默疾行激起的风儿将片片野草吹得无序地摇摆,鸣唱的夏虫也被无形飘溢的杀伐之气吓得收起了翅膀,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位于宽阔浩淼的高邮湖南面的王庄,其实只是一个很小的村子,满打满算也不过四十余户人家,距离王庄两公里开外的郭集才是周围数十里最繁华热闹的集市。 顾祝同之所以会选择在此地建立防线,是因为从王庄正东至东南的岔湖横亘着一道六公里长的土坡,这条宛如蛇形的土坡,只有十米左右的高度,扼守着从高邮城南通向北面界牌镇和南面扬州城的三条道路,在没有重炮的攻击下,是个非常不错的天然阻击阵地,只需要每隔三十米挖出一段战壕摆上机枪,即可游刃有余地控制东面和北面的大片开阔地。 凌晨五点刚过,天地一片漆黑,乔榛晟率领的一旅四千余名官兵经过四个小时的谨慎潜行,终于来到了郭集以东地界,停止前进。 略作休息,乔榛晟便准备向王庄阵地的顾祝同部第九团展开突然袭击。从高邮城到郭集虽然只有十八公里,却要经过十一座大小桥梁和三片似乎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大队人马足足用了四个半小时方才走完。正在紧张巡视麾下官兵、进行战前准备的乔榛晟并不知道,顾祝同第七团四千余名装备精练的将士乘坐紧急征用的一百二十余艘渔船和货船,正徐徐驶向高邮城北两公里的东墩港,此刻距离港口只有不到六公里的距离,一个半小时之内即可登岸,向防御空虚的高邮城发起进攻。 六点刚过,黎明前最黑暗的瞬间刚刚过去,乔榛晟所部分成八队,向革命军阵地发起迅猛攻击。 急促的呼吸声、金属的撞击声和喧嚣的脚步声,吓得刚刚安静不久的家犬惊恐狂吠,守军阵地的三师哨兵发现了黑压压汹涌而来的敌军,立刻拉动枪栓,刚要呼喊,就被一片飞来的子弹击倒。 蜷缩在战壕和临时搭建的草棚子里的守军惊慌失措,大喊大叫,端起武器就匆忙地向来敌射击,枪击声、叫喊声顷刻间响成一片。数百名速度飞快的乔榛晟部官兵丝毫不惧指向自己的枪口,扣动扳机之后来不及再次上膛,就与守军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怒吼声、惨叫声接踵响起,传向四面八方。 阵地后方八百米处的土地庙前,胸有成竹的九团长王万龄见敌人来袭,镇定自若地发出命令,号兵随即吹响了撤退号。王万龄带着手下校尉翻身上马,率领养精蓄锐的两千余弟兄飞快地向南逃跑。 阵地上的数百弟兄虽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自己被作为弃子依旧非常恐慌,拼着老命方才摆脱敌军的纠缠,飞快向南溃退逃命,很多人扔掉了手里的武器,无助地叫喊着,一个又一个被后方飞来的子弹所击倒,待跑到土地庙时已损失了一半。 打马登上高坡的乔榛晟看到数千逃兵狼狈不堪地向南败退,豪情顿生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命令部队全速追击,麾下官兵士气大振,吼声如雷,冲下山坡穿过狭道,呐喊着蜂拥向前突进。 追出两公里,追击部队士气锐气渐渐消失殆尽,二团长感觉情况有异,连忙调转马头跑到后队的乔榛晟身边大声报告:“师座,情况不大对劲啊!拐过这片密林,前方的逃敌就全都不见了,我怀疑有埋伏!” “什么?” 乔榛晟闻言大吃一惊,抬头四顾连忙下令:“我们中计了,快撤回去!快,吹号撤回去!” 号声还没来得及吹响,震耳欲聋的机枪声已经响了起来,密集的弹雨将乔榛晟身边的副官和刚刚掉头离去的二团长打得横飞马下,顷刻毙命,乔榛晟身边的一个连卫士也接二连三的被打落马下,刚刚还是被追赶得如丧家之犬的九团官兵在团长王万龄的率领下,高呼“北伐万岁”回身杀来,左侧树林里的第八团三千余名官兵迅速蜂拥而出,占领制高点,架起机枪向进退失据的敌军展开猛烈射击,右则旱沟里的补充团官兵派出一部堵住了敌军的退路,剩下一半两千余人将密集的子弹射向密密麻麻的敌人。 乔榛晟率领的四千余名官兵在数分钟之内完全被合围,转眼间被打倒数百人,精明者飞快趴下,端起武器奋起反击,愚笨者四处奔逃相互撞在一起,接着就被一颗颗无情的子弹取走性命。 乔榛晟匍匐在自己被打死的战马腹部,推开奋不顾身掩护自己的侍卫尸体,迅速四下打量算计突围的方向,刚要转身发出命令,一颗子弹从他右太阳穴进入从左耳上方的头盖骨下飞出,乔榛晟来不及张嘴便颓然摔倒,没了半边脑壳的脑袋上流出的红白之物与爱马的血迹混在一起。 失去统帅的数以千计的官兵开始大喊投降,紧接着求饶声响成一片,密集的枪声也渐渐变稀,一场只进行了四十多分钟的战斗至此宣告结束。 设伏的八团弟兄来不及打扫战场,在团长潘国聪的率领下迅速集结,随即向高邮城方向飞驰而去,九团两个营在经过短暂整理也向北进发,留下补充团四千余弟兄庆典俘虏打扫战场。 旭日东升,顾祝同在特务连官兵和众多随从的簇拥下,骑着高大的枣红马赶来。 望着黑压压一大片俘虏,顾祝同高兴地说道:“打得不错嘛!俘虏恐怕足有两千吧?” 补充团团长李及兰飞快上前,兴奋地报告: “此战歼敌一千二百八十余人,击毙敌师长乔榛晟及其十六名校官。俘敌两千四百五十三人,缴获各种枪支三千余支、马匹两百余匹,对零星逃敌的清剿仍在进行中,还是师座料敌在先啊!” 顾祝同哈哈大笑:“料敌在先固然不错,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大家集思广益的结果,战前就对可能发生的战局进行了详细的研讨,有备无患,这个习惯很好,哈哈! 估计这会儿韩参谋长和七团长陈铁率领的四千余弟兄已经攻进高邮城了,敌军师长竟然亲自率领麾下一半人马前来偷袭,果然应了安毅所说的有勇无谋这句话,本以为他们不来袭击我军,而是从湖东驰援泰州,没想到竟然企图击溃我王庄阵地,倒也省得我们许多事情了。及兰,你率部把所有尸体埋葬之后,将俘虏和战利品押解回扬州大营吧。” “是!” 李及兰敬礼快速离去。 中午十一点半,顾祝同命令麾下近八千将士将一千六百余俘虏、十二门火炮、大批枪支弹药和六十余大车的缴获辎重运回扬州,高邮城中一兵不留,尽数撤退,一场歼敌两千余人、俘敌四千余人的大胜令三师将士兴奋不已,扬眉吐气,回程时的速度也大为加快,傍晚六点四十分就已尽数回到扬州。 饥肠辘辘的顾祝进入师部尚未坐下,突然想起安毅所部的战斗不知进行得如何了,刚要开口询问,副官黄维随即来报: “师座,独立师于今日上午九点三十分成功占领泰州,泰州守敌崔景桂在尹继南独立团占领斗门阵地之时,当即率领麾下两个旅万余人扔下一切辎重逃之夭夭,模范营几乎是兵不血刃便开进了泰州,将崔景桂扔在城里城外的十四门克虏伯火炮和大量弹药尽数缴获。 安毅麾下的陈志标二团、夏俭一团、顾长风三团早已插入泰州城南敌军结合部,几乎在尹继南进驻泰州之时得知泰州守敌疯狂逃窜,立刻高举数十面模范营战旗,折而向南,对段承泽师发起猛烈追击围堵,所到之处望风披靡,降者无数。 段承泽在自己卫队的拼死保护之下冲出重围得以身免,就在夏俭一团向南面的泰兴运动之时,泰兴守敌杜全忠旅主动派人前来联系,不久后双方迅速达成了投诚事宜,如今安毅正在江都城陪同杜全忠等十余将校喝酒呢。” “什么……” 顾祝同震惊之下大声感叹,他在进入高邮之后与安毅通过一次电报,得到安毅的祝贺和“一切顺利”的回答之后放下心来,哪里知道安毅这仗打得如此轻松,战果如此辉煌,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顾祝同不顾身边韩德勤等人张大了嘴巴的惊骇样子,站起来询问黄维:“安毅这家伙真他娘的狡诈,连战连捷,缴获无数,最夸张的是还收编了杜全忠旅……他是怎么做到的?” 黄维摇了摇头,无比感叹地回答:“安毅小子如今威震四方啊!他那面模范营的旗帜所到之处,无不威震敌胆。属下事后细细分析,何长官指挥的我一军三个师进展神速,占领南通之后直逼如皋,二十一师和二师折而向西,步步紧逼,靖江一线守敌无法向东北方向撤退,加上泰州被安毅所部占领,靖江、泰兴敌军唯一之退路已失,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敌军才会斗志全无,望风而降。 属下依照师座命令,率领师部直属教导队、工兵营随时准备策应安毅部,得到安毅的战况通报,属下随即赶赴泰州城,安毅那小子正乐不可支地打开监狱,释放人犯,随后与泰州城士绅名流一同巡城,所到之处欢声雷动。 属下跟随他漫步街头,不时有快马送来捷报,当他得知泰兴城守敌杜全忠的求和代表已到城南后,立刻向那群士绅告歉打马赶去,属下觉得战斗至此已无悬念,也就提出告辞返回扬州了。” 顾祝同与麾下将校面面相觑,沉默片刻,顾祝同幽然长叹一声:“安毅的确是个智勇双全的军事天才啊!计谋百出勇猛快捷,审时度势随机应变的能力不做第二人之想,取得如此辉煌的成绩,我一点儿也不嫉妒他,反而佩服他!试想,有几个人拥有他这份一往无前的胆量?谁能像他这样在战前就布下一个个圈套,做足了功夫引敌入瓮?他的胜利来得决不轻巧,反而充满了危险,可是他敢干,也干成了,不由得你不佩服啊……走!我们一起赶到江都去,十几公里片刻即到,我要好好和他喝一杯!” 南京,熙园。 蒋总司令激动得来回疾行,在众多欢欣鼓舞的将帅注视中,突然停下脚步,对参谋处长葛敬恩、政训部副部长刘文岛等各部主官下令: “立刻将泰州大捷、高邮大捷的喜讯向全国通电;总司令部政训部、军政部联名通报全军,给予安毅、顾祝同以及独立师、三师个人和集体特别嘉奖!” “是!” 众将齐声回答。 “永清兄……” 蒋介石走到刘文岛面前:“以我本人及总司令部的名义,在我方各大报纸上大力宣传泰州、高邮大捷,并向全国通电,任命投诚革命的杜全忠将军,为国民革命军第十六独立师中将师长。” “明白!”刘文岛高兴地点点头。 “湛侯……” 蒋介石转向葛敬恩。 “属下在!”葛敬恩上前一步。 蒋介石望向天花板,平静地下令:“密电安毅,将杜全忠旅所有官兵礼送至镇江;命令军政部紧急派人前往镇江给予正式委任,将杜全忠部驻地定在丹阳,接令之日起全军开赴丹阳驻扎休整。另,致电杜起云部即日渡江北上,进驻扬州和泰州,尽快接过防务。镇江防务由参谋处另行指派二线部队接防。” “是!” 葛敬恩回答完毕低声问道:“是否电令第三师和独立师开赴滁州,尽快归白健生将军的第二路军节制?” 蒋介石点点头:“想必他们也需要休整片刻,就致电顾祝同和安毅,让他们三日之内率部赶赴滁州即可,命令顾祝同和安毅在后天中午十二点前回南京一趟,我要见见他们,亲自给他们颁奖!” “是!” 第二五五章 善后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五五章善后 次日上午,江都龙川大营里热闹非凡,尹继南、胡家林、杨斌、詹焕琪等独立师将校坐在检阅台上,一面打趣,一面兴高采烈地扫视校场中的熟悉景象――尽管这种热闹有趣的场面他们自己经历过很多次了,但每一次都百看不厌,倍感高兴。 独立团团副路程光、一团长夏俭、二团长陈志标、三团长顾长风率领自己的营连长穿梭于六千四百余俘虏兵之中,熟练地将俘虏中的老弱病残与鸦片烟鬼一一剔出,半小时不到,两千六百余俘虏被集中在一起,排成十几排队伍,每人从军需科长史乐君麾下的十几个军需官手上领取两个大洋的遣散费,接连被礼送出营后就地解散,任其自生自灭。 随着一团长夏俭大喝一声“不愿当兵的出列”,八百余名被革命军的威势吓破了胆的俘虏先后走到几个方队前面,还在忐忑不安暗中揣测会不会是革命军明放暗除的手段之时,已经被战士带到设置在营门内侧的遣散处,每人领取两个大洋,也被送出了大营。 剩下的两千九百余名俘虏,眼看着昔日同僚拿着遣散的大洋自由离开,心中懊恼自己刚才怎么不站出去现在依然要面对莫测的命运时,夏俭的口令已经下达了:剩下的所有人都必须绕场跑步,消极应对者从重惩处! 很快,上百名连排长手舞皮鞭冲了上来,凶神恶煞地怒目监督,大喊大叫,吓得俘虏兵们抬腿就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俘虏中的近百个老兵油子自由自在懒散惯了,兀自待在原地骂骂咧咧的,不予合作,立刻被宪兵队长李铮鸣麾下戴红袖章的执法队员举起皮鞭没头没脑地一通猛抽,乖巧者抱头鼠窜迅速奔入队列之中不敢再造次,顽固不化者立刻被押送到营门处,连基本的两块大洋遣散费都没有就勒令滚蛋,结果营门口黑压压跪下一片人。 俘虏兵们看到这样的情景,哪里还敢唠叨反抗?全都拿出吃奶的力气没命地向前跑,十圈下来已经有数百人瘫痪在了场地上,任凭连排长们如何吆喝威胁,就是起不来。结果,又有七百余人被集中在了一起,每人发放两个大洋之后这次没有遣散,而是由教导队的弟兄们率领开往镇江城,交给投诚起义的杜全忠将军,以充实这个刚刚投身革命从旅扩编为师的队伍。 接下来,场上幸存的一千八百五十余名俘虏在各级长官们的口令中,快速地做出选择,自动归列到步兵、炮兵、机枪兵、工兵通信兵、辎重兵五个方队里面,除独立团外,各团和直属炮营的营团长们欢天喜地领走自己的兵,原本还是手舞皮鞭声色俱厉的连排长们,此时笑脸绽放,突然变得和蔼可亲了,一个个拉着自己的新兵弟兄问寒问暖,极为体贴周到,边走边告诉新入伙被吓得傻乎乎的弟兄们:回去马上脱下你们这身狗皮,换上咱们革命军的军装,随后到教导员那里登记档案,再领取武器和十二个大洋的本月军饷,从此咱们就是一锅吃饭生死与共的手足弟兄了! 操场上的人流慢慢散去,副师长胡家林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刚刚结束的泰州之战是他第一次通盘指挥的大战,复杂的战局和辉煌的战果让他受益良多,加上长期以来坚持不懈的自学各科知识,整个人的气质与内涵都在发生了巨大变化,这种美妙的提升日积月累并不显眼,但胡子自己心里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和修为如水到渠成般迅猛升华,从此迈入了一个崭新的境界。 尹继南跟随弟兄们回到指挥部里进行善后工作的商议,他要尽快将各团各营的缴获集中起来,仅仅只是数字汇报就让尹继南兴奋不已: 此战缴获火炮二十八门,轻重机枪一百六十五挺,长短枪四千八百余支,炮弹及各种枪弹三十余万发,马匹五百五十余匹,鸦片烟土一百四十箱价值二十八万元,现金三十二万元。最令他感到满意的是,这次缴获的武器大部分与本部制式相同,全都是德国和捷克生产的优质武器,其中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步枪和机枪都是新的,独立师得到这批优质武器的配备,实力更为强大,后勤的负担也大大减轻,尹继南由此也看到孙传芳为了保住势力下了多大的心血和本钱。 兴奋的尹继南想到很多,包括许多军队建设的改良问题,更想把自己的幸福和心中所想告诉大哥安毅,让他和自己一起分享快乐和满足。但遗憾的是,安毅没有办法亲耳听到这些,他让胡家林和尹继南全权负责善后事宜,自己则陪同投诚的杜全忠将军早早出发,率领投诚的五千余名将士前往镇江等待编整。 镇江城革命军大营里,祖籍山东济宁的杜全忠郑重地从政训部部长陈枢铭上将手中接过委任状,恭敬地敬了个礼,低声致谢。 参谋处副处长殷祖绳向杜全忠下达了总司令部的最新命令,杜全忠爽快地答应下午立刻率部赶赴丹阳驻扎,稳定当地秩序。 繁琐的礼仪过后,将军们全都放松下来,彼此笑容可掬地相互礼让,轻松地坐下喝茶。 这时,杜全忠的副官来报,七百余名新兵由独立团教导队送达,杜全忠高兴地站起来,向安毅致谢,与殷祖绳等人一起出去检阅接收。 安毅想跟随而出,却被陈枢铭招手叫住了。 陈枢铭示意安毅坐到自己身边来,低声赞扬安毅一番,接着便仔细询问泰州之战的经过。安毅面对这位早已熟悉的粤军著名将领非常恭敬,毫不隐瞒地将整个过程简要汇报。 陈枢铭听完大为赞叹:“初生牛犊不畏虎,铁骨铮铮壮军魂,真是有胆!有胆啊!要是任公(李济深)知道你这么打仗,恐怕也会掉眼镜的,哈哈! 对了,我告诉你件事,基于你独立师在此战中的杰出贡献,将一个扬州之战发展成为一个联动整个东线、双方参战官兵多达十七万人的大战役,你部各团营主官均能得到晋衔一级的奖励,但是你暂时不能再擢升了,因为你刚刚晋升少将没多久,也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平衡,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按照目前的形势分析,下去会有很多恶战要打,你立功晋衔的机会还有很多,希望你能充分理解蒋总司令和我们政训部的一片苦心。” “没问题,属下晋不晋衔倒是无所谓,只是我师各团以及师部几个副职确实应该晋级了,没有他们的艰辛努力,哪有这一个个胜利? 长官,属下恳请长官帮个忙,让属下的那几个能打能拼的弟兄们晋将级吧,如今各师主力团团长几乎都是少将军衔,只有我独立师各团甚至师级副职都还是校官,这实在说不过去啊!”安毅毫不客气地提出要求。 陈枢铭点了点头:“放心吧,你独立师的情况我知道得清清楚楚,也为此专门提醒过参谋处和侍从处,各部主官对我的意见还是听得进去的。不过,小毅你也别太着急了,我来此之前,总司令已经有了对你部奖励的腹案,估计这会儿政训部和参谋部正在商讨之中,总司令不是定好明日中午之前召见你吗?估计到时候就会宣布奖励和委任,如果你觉得不满意,尽可当面向总司令提出请求,我想以总司令对你的器重,不会不答应你的合理要求的,我本人和政训部会尽全力支持你独立师的建设。” “谢谢您,长官!”安毅高兴地致谢。 陈枢铭的副官进来耳语了几句,陈枢铭点点头放下茶杯站起来:“小毅,时间紧急,我们就要离开镇江了,你跟我们一起回南京去吗?” “很抱歉,长官,三师师长顾长官让我在此等候他一同前往南京,属下不敢违背诺言,就不耽误长官的行程了。”安毅连忙站起婉言谢绝。 陈枢铭点点头,欣赏地拍了拍安毅的背,两人一起并肩走向室外。杜全忠等人热情地迎上来敬礼握手,将陈枢铭一行送到轿车边。 几位总部长官再次上前与心满意足的杜全忠告辞,和声赞扬,勉励鞭策,再与一旁的安毅打完招呼先后钻进车厢里,两辆轿车在四辆满载警卫的运兵卡车护送下,缓缓驶出营门。 安毅望着熟悉的镇江大营,颇为感慨,长达一个多月的驻扎,这里的一草一木仿佛都有了感情,不过随着部队开拔,这里终将消失在自己的记忆中。 与身边对他感激莫名的新朋友杜全忠辞别之后,安毅骑马回到了江边的造船厂,独立师的后勤部门仍然驻扎在此,正在将蒋总司令送来的一批武器弹药和两批军装鞋帽运往北岸,并完成撤离前的善后工作。 警卫营营长丁志诚看到安毅进营下马,立刻大步迎上,看了看周围低声汇报:“老大,城中车队已经离开了二十分钟,估计在十分钟之后会进入预计区域,邓斌小组已经到达城东八公里的罗家桥一带潜伏。” “明白了!” 安毅点点头,长叹一声望向滚滚江面,心里充满了歉意和惆怅。 …… 罗家桥是大运河上的主要公路桥梁,距离长江仅为九百余米,是镇江通往东面上海方向的必经之路。 桥东公路左侧有几座绵延起伏的山包,山上长满乔木,山下满是翠竹,郁郁葱葱一路延伸到江边,此地距离桥东热热闹闹的罗家圩仅有四百余米。 斯时,桥头北侧一百五十余米高的山包上,独立师的第三神射手邓斌正在从容不迫地往手中三八大盖的弹匣里装填子弹,体型微胖的助手韩洁一直趴在射击位置前方三米的树根下,用望远镜严密注视着大桥西面的公路。 三分钟后,韩洁身躯一震,低呼一声:“目标出现,距离约为七百米。” 邓斌眼中寒光闪烁,面无表情地拉动枪栓,小心上膛,端起步枪将枪头伸出树丛,以跪姿开始瞄准桥头的公路。正巧这个时候一个老者赶着七头牛从东向西进入桥面,将四米多宽的罗家桥占去了一半,两辆黑色轿车从东向西缓缓驶上桥面,看到迎面而来的牛群,只能无奈地减速慢行。 “注意:目标在第二辆车上,坐在后排右侧位置,一个女的似乎靠在他怀里睡着了,别误伤!风力二,距离一四八。” 韩洁冷冰冰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邓斌就像一节老树根一样,稳稳地端枪瞄准,第二辆汽车在十八米长的桥面上已经缓缓前行了十米,邓斌仍无法找到合适的射击间隙,轿车前后门之间宽大的中柱和慢悠悠的耕牛,数次成为车中目标躲过一劫的障碍,目标怀中女子的长发被吹入车窗的微风撩起,挡住了目标的大半个头部,而且看情形,那个女子不时地抬起头,似乎在亲昵聊天,在无形中更增加了邓斌的射击难度。 就在汽车行将到达桥头东段车速缓慢提升之际,车中的目标不耐烦地坐正了身子,摇下右侧半掩的车窗玻璃,抬头望向了外面,邓斌稳稳抓住这稍纵即逝的良机,扣动了扳机。 “啪――” 邓斌飞速上膛,再次瞄准,前方的韩洁已经收起望远镜站起来往回走: “任务完成,子弹击中目标后脑,这一枪相当漂亮,撤吧!赶快渡过北岸返回江都大营复命。” 身穿便装的邓斌默默点了点头,缓缓站起,掏出腰间的望远镜透过茂密的树叶凝神观看:汽车已经停下,镇江首富潘鹤年斜靠在放下一半的玻璃窗上,天灵盖已被子弹掀掉,脑浆和血迹不断涌出,车座后排的妇人尖叫一声昏了过去,车头的司机和保镖已经下车,抽出手枪大喊大叫,前一辆车上的两个男子也举着手枪惊恐万状地跑动,最后出现的两个美丽女子互相搀扶着走向桥面,在距离潘鹤年的尸体两名处停下脚步,望了一会儿潘鹤年变形的脑袋,掩面痛哭起来…… 第二五六章 形势喜人形势逼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五六章形势喜人形势逼人 顾祝同望着眼前的四辆半新旧卡车,疑惑不已,走到第一辆卡车驾驶室外,看了一眼车门上新添的青天白日徽标,想了想转向安毅大声问道: “校长送给你的那辆轿车呢?我原本留在这儿让你帮忙看着的七辆新卡车呢?怎么只剩下这四辆破车了?你不会藏着掖着当守财奴吧?” 安毅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属下的轿车送给老南昌士官培训基地了,连同六辆卡车一起送给基地和征募处,由于我部需要运送一批物资和服役期满的一百多名老弟兄回老南昌,车子不够,只能把教官那七辆新卡车也一块开回去了,实在抱歉啊!” “好你个安毅,竟然打劫到老子头上了!”顾祝同气得笑了。 安毅连忙道歉,不顾顾祝同的副官黄维那大大的白眼,上前一步低声笑道:“教官,不就是几辆破车吗?你生气干嘛啊?属下拿七门八成新的克虏伯野炮还你还不行吗?” 顾祝同转怒为喜,却盯着安毅的眼睛狠狠地说道:“七门?仅仅七门?你想得美,至少十门,否则我到校长那儿告你去!” “啊!?这也太狠了点儿吧?一门克虏伯火炮可是相当于三辆至四辆卡车的价钱啊!属下看到教官的炮营已经初具规模,再有七门炮就达到一个炮团的数量了,这才忍痛割肉的,教官要是不依不饶的话也行,到了南京我马上就致电老南昌基地,让他们派人把那七辆破车开回来,我们两清算了,省得我一辈子都像欠你的债似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安毅的商人嘴脸再次活灵活现地展现出来,说得振振有词,又万分委屈,顿时把顾祝同和黄维等人逗乐了。 黄维看到顾祝同动心的样子,连忙上前一步向顾祝同建议:“师座,属下认为小毅的建议值得考虑,只不过我们的炮兵缺少挽马,这些炮就算送给我们也是铁疙瘩,不如让小毅交换的每门炮配备六匹挽马,这么一来,基本上就算是公平了。” “哈哈!就这么定了!”顾祝同高兴地转过身。 安毅连忙制止:“慢……我说黄师兄,小弟记得你祖籍是江西的而不是山西的,怎么和阎锡山那老抠是一个德行?有你这么算账的吗?还说基本上公平,屁话!我也不干了,到了南京我问校长要七辆车还给你们,校长上次就说配给我一个汽车连的,只是我觉得北上之后很多地方用不上,又没有油罐车配属,走到半路走不动了还得留人侍候,所以就对校长说暂缓配备,这次开口要上几辆校长肯定同意,等到了南京我就去找蔡忠笏大哥,把火炮折成半价卖给他,这么优质的德国火炮,他那里还求之不得呢!哈哈,行了,行了,上车吧,再晚赶不到南京吃晚饭了。” 众人哄声大笑,随即上车,都知道安毅话虽然这么说但不会这么做,只不过是借机发发牢骚而已,安毅生性大方非常念旧,与师兄弟和教官们从不计较半点儿得失,不止一次地将大批物资和马匹弹药拱手送给师兄们,所以他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绝不会真的不给顾祝同面子。 安毅把驾驶室里的三师少尉司机赶下来,钻进车里发动就走,副座上的顾祝同知道安毅的开车技术好,所以非常放心地边走边聊,两人从黄埔聊起,再到顾祝同跟随何应钦率部打福建,一直聊到如今各军中将领的渊源帮派和风流韵事,再到李宗仁、唐生智所部与蒋校长之间扑朔迷离的复杂关系。 安毅静静地听着,受益良多,不懂之处谦逊询问,顾祝同对这个学生兼同僚越来越有感情,所以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安毅了解到很多微妙的事情,也听出了顾祝同与刘峙、何应钦之间存在的矛盾迹象。 车子开到龙潭检查站被拦下,宪兵们看到安毅开门下车,连忙肃立敬礼,再看到一身笔挺将官服的顾祝同坐在车上悠闲吸烟,一个个吓得不轻,慌忙开道。 安毅却是笑容可掬地与宪兵们打招呼,没有一点儿架子,以其固有的亲和力赢得官兵们的巨大好感。 下午五点十分,车队进入南京,顾祝同吩咐安毅将车直接开到长江路上的国民政府大院,安毅老老实实照办,车后的三辆车也紧紧跟上,穿过车辆不多的太平路拐进长江路,很快到达政府大院停车场。 顾祝同下车走进警卫团的大楼打完电话,匆匆回来叫安毅赶快换衣服:“快脱下你这身脏衣服换上将官服,校长听说我们到来,推掉了一个会见约定,命令我们两个立刻进去汇报工作,侍从室的车子就快来接我们去熙园了。” “这么快……可我没带将官服啊!这身衣服也是今早刚换的,不脏,校长送的那身衣服舍不得穿啊!”安毅愁眉苦脸地说道。 顾祝同上下打量安毅的一身校官制服,频频摇头,吩咐副官黄维带领卫队开车前往下关的扬子饭店,回头再行联系。 安毅想了想也吩咐小九把卫队带到那里,大家住在一起方便。 开车前来迎接的竟然是陈立夫,顾祝同和安毅上前见礼,钻进车里不一会儿就开到熙园门口,按例报道下枪,随着陈立夫走进蒋校长的办公室,双双敬礼报告。 蒋介石静静扫视麾下两名爱将,眼神亲切,脸上满是嘉许之色。他和蔼地示意两人到沙发旁坐下,一名亲卫端上茶杯送到两人面前,悄然退下。 几乎所有军官都知道,能让蒋校长赐座并一同倾谈的下属不多,通常情况下来人都是站着汇报,蒋校长嘉勉一番或者告诫一番,就算完事了,只有蒋校长最为喜欢和器重的学生或将领才能获得这一优待。 顾祝同显得有些激动,安毅却处之泰然,因为安毅每次到来除非在场的人很多又是紧急军务,否则每次蒋校长都让安毅坐下慢慢说,蒋校长与安毅之间这种微妙的关系早已传遍军中,这也是很多人嫉妒安毅的原因之一,但安毅并不知道自己因为蒋校长这个小小的优待得罪人了,他感到很正常,这恐怕也是他脑子里的价值观与现有价值观之间的一种明显区别。 蒋介石拿着一份文件走到沙发主位坐下,将文件递给安毅,却望着顾祝同: “墨三,高邮一仗打得很,很好!你一个师单独完成这个大仗,取得的成绩令人惊喜,超出任何一次师级战斗取得的缴获与俘虏战果,其巨大的政治影响力,是这一仗最大的收获。 自从五月一日凌晨你的三师与安毅的独立师打下扬州之后,何敬之和李徳邻二位将军都坐不住了,今天,李徳邻给我来电报,他的夏威师攻下了巢县,正在乘胜北上合围合肥,何敬之也给我来电,说孙军白宝山师投降了,陈辞修和刘经扶两个师已经攻下了如皋,大军正向海安挺进。 这些都是好消息啊,可是我知道,要是没有你和安毅漂亮的发动,攻下了高邮和泰州,就不会刺激左右两路取得这么快的进展,因此我要嘉奖你们!” 顾祝同笔直站起,大声表决心:“属下绝不辜负校长栽培!” “好、好!坐下吧。” 蒋校长向坐在远处秘书桌后的俞济时略微示意,端起白开水轻轻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接过俞济时递上的电报,交到顾祝同手里: “你好好看看吧,看完想一想,告诉我你的意见……安毅,你对总部的这份嘉奖满不满意?” 安毅放下文件站起来致谢:“谢谢校长!学生代表尹继南、胡家林、杨斌、路程光四名新晋将领和各团营主官,感谢校长的信任与栽培!” 蒋介石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挥手让安毅坐下:“有何困难,直接向我说明吧。” “报告校长,学生目前没有困难,一切运作都较为顺利。我师官兵经过两次自我补充之后,目前已经达到了一万一千人,其中战斗人员达一万人之多,师部的政工、宪兵、军需后勤和各团的后勤人员加起来不到一千人,学生认为这个配比基本合理。 经过泰州一战的缴获补充,以及校长在前日送给学生的大批物资弹药补充,我独立师如今气势如虹,信心十足,只需一两日的局部调整即可投入战斗。 有件事我想请求校长裁决,目前学生已经拥有完好的山炮野炮四十八门,拥有经过良好训练、经历过实战的炮兵一千二百人,在攻打扬州和泰州的历次战斗中发挥了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因此,学生恳请校长给予一个炮团的编制。”安毅如实提出自己的要求。 蒋介石沉思片刻,微微点头:“可以考虑,但这事儿不能急,目前各师都有扩充炮兵营为炮兵团的要求,但这是一个很庞大的扩编计划,要是我同意了你的请求,将会使得我北伐军所有军队效法,就会有无数的申请报告堆到我的案头上来,以目前我们财力来衡量,根本养不起也买不起这么多火炮和炮弹。 上个月我们发行了两千五百万的公债,这个月又用海关赋税作保,再次发行三千万国库券,仍然无法满足军费的开支。 再一个,其他各军各师不像你安毅,火炮机枪这些花钱最大的装备都是自己缴获的,他们只会向中央伸手,向我伸手。 所以,你的请求暂时延后吧,我同意你保有一千二百名炮兵的编制,但对外还得用师属炮兵营的番号,回去之后你可以运用自己的权利,给炮兵营各级主官通通晋衔一级,只需将晋衔文件呈送第一军军部备案即可,我会给一军的人打招呼的。当初给你独立师的最高编制为一万六千人,你尽可好好地利用一下嘛。” “学生遵命!” 安毅感激地笑了。 蒋介石望向脸色沉静的顾祝同,顾祝同连忙回答:“校长,属下攻下高邮之后立即撤退是有原因的,以我三师一万三千将士,实在没办法驻守高邮,否则将会受到兴化、宝应两个方向的强敌夹击。 高邮西面就是碧波万顷的大湖,根本无路可退,除非安毅的独立师从泰州北上呼应支援,否则我三师孤悬于外,就会置于优势敌人的攻击之下。高邮没有城墙,此次作战属下采用快速突袭之战术,无法将火炮拉过水道纵横、泥沼遍布的大片区域,因此死守高邮只有挨打的份,所以,属下不同意何敬之长官的意见。” 安毅一听就知道其中的奥妙,也估计到何应钦率领的主力被海安一线敌人严密的防守困住了,这才要求顾祝同占领高邮,以牵制敌人,可是真要让顾祝同三师进驻深入敌占区数十公里的高邮,也只是挨打的份儿,弄不好还真的会招致全军覆没。 安毅不由得对自己部队的处境深感庆幸,杜起云率领的十七军两个师已经进驻泰州,接过独立师的防务,与东面之敌形成对峙,安毅的独立师尽数退至江都,其中一团、三团正在开往西面新集镇的路上,完全摆脱了东路何应钦的指挥范围,不再受一军众多的教官和师兄们的鸟气了。就像这次泰州大捷,如果不是与脾气好爱护下属的顾祝同协作,估计缴获的物资和火炮早就被瓜分大半。 蒋介石听了顾祝同的申辩,深以为然:“你放心,我会给何敬之去个电报解释的,你三师和安毅的独立师按规定,属于我名下的第二路军,归前敌总指挥白健生全权指挥,所以不能支援第一路军的东路战线也是情有可原的,否则,白健生那里会很有意见。放心吧,你不要有什么顾忌,到了白健生手下放手去做,争取再立新功。” “谢校长!” 顾祝同如释重负。 蒋介石望向窗外逐渐变暗的天色,沉默了好一会儿,神色凝重地说道: “之所以叫你们同时来南京,是因为我信任你们,在我的下属和学生中,你们两个的能力和智谋都很杰出,对待下属有情有义,是重感情的人,这也是我最欣赏你们的地方。 目前的形势很严峻,从整体上看,武汉方面虽然派出了四个军北伐,但是唐生智却把自己的三个主力军留了下来,有勇无谋的张发奎也被共产党利用了,留下狂妄的叶挺和两个相当于军级人数的主力师镇守武汉,对我南京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顺流而下攻击南京城。他们那帮人没有规矩,不讲道德,什么事情都敢干的。因此,李徳邻把他的主力留在芜湖至安庆一线,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必须守住南京的屏障,避免受到武汉方面的攻击,特别是在朱益之(朱培德)被武汉方面蛊惑煽动、立场动摇的情况下,更必须这么做,否则将重兵屯于九江的朱益之,很可能被唐生智、汪精卫拉拢,进而攻向我南京。 形势逼人啊!所以我不得不时刻提防,也把北伐的巨大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寄托在何敬之和一军黄埔师生们身上,希望你们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顾祝同和安毅连忙站起,表明坚定北伐不负使命的决心。 蒋介石欣慰地地点了点头:“都坐下吧,我信得过你们。墨三、安毅,下去的仗好好打,如有可能,你们两个师多点儿协同,多点儿合作,把默契和配合给我打出来,我打算在下一步将你们的两个师合成一个军,一个以我黄埔将士为主的主力军,希望你们珍惜机会,好好表现。” 顾祝同激动地站了起来:“属下绝不辜负校长的期望和栽培!” 安毅也再次站起表态:“校长请放心,学生定会全力以赴,发扬光大我黄埔精神!” 蒋介石非常满意,站起来叮嘱一番回到办公桌后坐下,顾祝同和安毅对视一眼知道该走了,正在此时陈立夫匆匆走到蒋介石身边递上文件夹,蒋介石看了看大声说道: “安毅,炮兵指挥部司令蔡诲臣(蔡忠笏)在外面等你,还有胡宗南和曾扩情几个,快去吧。” “是。” 安毅回答完毕,与顾祝同一起走向蒋介石,准备敬礼告辞。 就在这时,蒋介石突然一掌拍向桌子,非常恼火地骂出声来:“娘希匹、娘希匹!怎么回事?竟然这么大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谋杀士绅名流,可恶之至、可恶之至!让我怎么向上海的冯先生和其他朋友交代?让我如何面对天下众生悠悠众口?” 陈立夫连忙劝解:“校长请息怒,属下分析很有可能是蒋鹿鸣等人被我方依法处置、潘鹤年先生与我方合作之后,孙传芳怀恨在心,才派人设伏暗杀潘鹤年先生的。 根据事发现场的情况和捡到的日本步枪弹壳分析,凶手是早有预谋的暗杀行动,而且绝对是专业军人才做得到的。目前我军各部装备日式武器的很少,只有孙传芳的部队最多,据目击者说,两个中等偏矮的男子乘坐小船渡过江北新坝镇,此后就不知所踪了。” 蒋介石面色非常难看,过了好一会儿才自言自语喃喃说道:“会是孙传芳吗?没错,肯定是他,也只有他才会绞尽脑汁想算计我和江浙友人的关系,可恶!可恶啊!军阀不除,过之不宁!” 此话一出,让心中略有担忧的安毅彻底放下心来,脸上波澜不惊,静观蒋介石会如何处置。 第二五七章 初识戴雨农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五七章初识戴雨农 蒋介石竭力压制心中的怒火,凝眉思考一番,向陈立夫叮嘱道:“立夫,我交给你个任务,尽快拿出个章程来,我们要尽快成立自己专门的情报部门和行动队,否则这样下去会很被动,不能再犹豫了!” “是,校长,我马上着手去办,决不让奉系和皖系军阀的人在我们政府的控制区域内猖狂。”陈立夫恭敬地说道。 蒋介石点了点头,抬头看见安毅和顾祝同,顺口问道:“安毅,镇江你熟悉,潘鹤年此人你也认识,他今天被人射杀在赶赴上海觐见老泰山的路上,没出镇江范围就被人暗杀了,你分析一下这件事吧。” 安毅想了想郑重说道:“校长,自从学生主力部队北移江都之后,镇江的防务和治安维持就交由杜起云将军负责了,不过,学生还是感到非常惊讶,潘鹤年先生是个开明的士绅,学生率部进驻镇江,得到过潘先生和他领导的镇江商会极大支持,学生非常感激他,上次就是学生把他带到南京来进见陈教官的,没想到竟然会这样……要是潘先生临行前找到杜将军寻求护送也不是难事啊,他怎么会这么疏忽?我听说孙传芳此人心狠手辣,非常记仇,潘先生应该想到的啊!” 蒋介石和陈立夫连连点头,由于先入为主,他们一致认同安毅的意见,这件事除了孙传芳报复杀人,再无其他可能了。现在,蒋介石最为头疼的是怎么跟把兄弟冯景尧说明,镇江首富潘鹤年被谋杀可不是小事,定会让无孔不入的报纸大肆宣扬,从而会让人指责南京政府对地方缺乏管理和控制力度,遗祸不小。 顾祝同还沉浸在蒋介石许诺的即将扩军的美好前景之中,他知道只要三师和独立师合并扩军,军长的位置他是坐稳的了,至于副军长或者参谋长之位,肯定是属于好脾气、度量大的安毅,这一喜讯让顾祝同喜不自胜,哪里还顾得上死个把人。 安毅则是一脸的惋惜,心里却暗自为蒋介石至今仍然没有一个完整独立的情报系统感到不可思议。 侍从室里,侍卫长王世和、侍从室机要侍卫官宣铁吾、一师代师长胡宗南、侍从秘书曾扩情、机要秘书俞济时等七八位黄埔一期毕业生聚集一堂,低声谈笑。 炮兵指挥部司令蔡忠笏及副官蔡培元等人也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热闹非凡。 众人听到门响,当即停止交谈,看到顾祝同和安毅笑眯眯进来,全都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细心的俞济时连忙关上房门,避免声音传到蒋校长的办公室。 顾祝同与众人见礼完毕,便致歉告辞,说是几位数年不见的乡友同窗在外面等着他,众人挽留不住也就作罢,安毅将顾祝同送出门外,侍从室的轿车送走了顾祝同。 返回侍从室略坐片刻,安毅的电话尚未打完,就被弟兄们拖走。 获得准假的王世和与俞济时叫来三辆总司令部的轿车,将弟兄们送到位于夫子庙的老字号饭店永和园。 永和园掌柜看到这么多将军乘车而来,无比殷勤,很快将众人领上二楼最大的雅间。十个弟兄将一张大桌围得满满当当,非常热闹。老酒鬼蔡忠笏搓了搓红鼻子,闭上眼睛一分钟不到,就把十二道名菜点齐,博得众人齐声喝彩。 坐在蔡忠笏身边的安毅叹为观止,他在蔡忠笏耳边低声问道:“蔡大哥,你是不是时常出入楼堂馆所,夜夜歌舞升平啊?” “胡说八道,每月几百元的军饷,哪儿能经常出入这种地方,通常去一些货真价实的老牌小店,随便喝上几杯小酒回家睡觉也就完了,哪里有你说的这么享受?今天要不是济时和扩情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来了呢,不过就算你不来,明天我也会去找你的,哈哈!” 率直的蔡忠笏声音很大,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一下子就把众兄弟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安毅一听知道坏了,沉下脸以无可商量的口气大声说道:“蔡大哥,小弟欢迎你到我独立师指导业务,视察工作,但是我可先说明,去了喝酒可以,就是不能再打小弟那几门火炮的主意,你从小弟手上拿去不少了! 这次不管怎么样,小弟再也不会分出一门火炮来,你要是非弄点儿东西回来不可的话,小弟送你几匹健壮的挽马吧。” 看到安毅紧张忌惮的样子,众人不由莞尔一笑。俞济时和王世和、曾扩情三人都了解内情,知道炮兵指挥部司令蔡忠笏奉蒋校长之命,明天要到安毅部接收一定数量的缴获火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蒋校长没有亲口将这件事通知安毅,看到安毅如此剧烈的反应,先是一愣随即都乐了,都想看看蔡忠笏怎么办,胡宗南、宣铁吾、黄杰等人也从蔡忠笏和安毅的对话中听出了名堂。 酒菜陆续端上,蔡忠笏满脸笑容地吩咐侍女倒酒,根本不与安毅争论,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惹来弟兄们又一阵笑声。 安毅气闷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转向右边的胡宗南刚想诉苦,胡宗南已经站了起来,迎向雅间门口,把一位身穿银灰色西装、年约三十的精明汉子领到了座位旁,非常高兴地向大家介绍: “诸位,这是我的结义兄弟戴笠戴雨农,上个月刚从武汉回来,由于我黄埔军校面临四分五裂之残局,雨农和他的六期学友们都只能留在南京等候安置……雨农,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炮兵司令蔡忠笏大哥,这位是……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小师弟安毅,这家伙人长的帅,打仗更猛,如今的官职超过我们绝大多数师兄了……小毅,你怎么了?傻了?” 大家都站起来致礼,唯独安毅像中邪似的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盯着脸型稍长,额头饱满,拥有一个挺直大鼻子厚嘴唇的戴笠,心里百感交集,浮想联翩,他根本不知道戴笠还是黄埔六期的入伍生,如今竟然落魄到从武汉流落南京等待安置的窘境。 安毅听到胡宗南的笑骂,连忙站了起来,紧紧握着戴笠的手,转向门口的漂亮侍女大声喊道: “美女,傻了?还不快搬张凳子过来?” “就来、就来!” 身穿蓝色碎花短旗袍的侍女匆匆搬来一张椅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安毅指定的位置,听到安毅礼貌的致谢,不由呆了一下,抬头望了一眼安毅脸上暧昧的笑容,立刻低下头来,一张粉嫩的小脸顿时红云密布,惹来大家一阵大笑。 安毅大大咧咧地请戴笠坐在自己和胡宗南中间,把自己的酒杯轻轻送到尚没有餐具的戴笠面前,接过侍女递来的酒杯自己斟上一杯,等候座上的老大蔡忠笏说话。 无酒不欢的蔡忠笏站起来爽朗致辞,两三句话就完事了,十一个酒杯“咣咣铛铛”碰在一起,个个一饮而尽亮出空杯,随即齐齐发出欢快的笑声。 刚一坐下,胡宗南就接过侍女手中的酒瓶,要亲手给每一个人倒酒,安毅连忙站起来抢过酒瓶,在座的他年纪最小辈分也最小,这点礼节他还是懂的。 胡宗南看到安毅双手捧着酒瓶恭恭敬敬地给蔡忠笏、蔡培元和每一个师兄斟酒,满意地点点头,转向众弟兄感叹一声: “想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们黄埔同袍都还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在一个屋顶下喝酒,可如今……只可惜绝大多数的同袍都到了武汉一边,光亭兄(杜聿明)等数十名我一期同窗逃离武汉之后,正领着百余名二三期学友在杭州无所事事,巫山(蒋先云)到了张发奎将军那边不愿回来,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校长的召唤,甘愿在十一军二十六师当他的七十七团上校团长,老贺和陈赓他们那一帮佼佼者仍在苏俄留学尚未回来,唯有我第一军各师聚集了三百余学友,却因连连征战牺牲大半,每次念起都令人感慨万千啊!” 众人发出声声长叹,不胜唏嘘,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四分五裂,到了刀枪相向的地步。 曾扩情长叹一声,幽幽说道:“邓主任(邓演达)在武汉组建了教导一师,我一期二期同窗数百俊杰聚集其下,张主任(张治中)又以四期、五期、六期同窗为骨干,组建了教导二师,两千余黄埔同袍汇集其中,我那老乡卢帮鼎(卢德铭)干脆就担任了武汉政府警卫团的少将团长,几次我路过武汉他都避而不见,唐生智竟然污蔑我叛党乱军,对我下达了缉拿令,唉……不堪回首啊!” 蔡忠笏看到安毅回到座位上,摇摇头举起酒杯:“今日难得相聚,大家不要尽说些丧气话,来来!再干一杯,喝完吃菜,边吃边聊,这么好的菜放着实在可惜了!” 众人又是站起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坐下吐出口粗气,接下来个个举杯相互敬酒,不善饮酒的俞济时也因心情沉重而破例连喝了三杯。 好人缘的安毅成了大家敬酒的对象,一圈喝下来,又要回敬一圈,二十几杯下肚也把安毅喝得摇摇晃晃,俊脸通红,场面也因几轮敬酒而热闹起来,看得出个个都在刻意忘记现实的不快,都希望在难得的相聚中拥有瞬间真正的快乐和满足。 安毅非常聪明,趁自己肚子空空没吃什么东西,悄悄告歉前往楼下洗手间,将手指伸进喉咙把一肚子酒吐了个干干净净,走到柜台要了杯热茶慢慢喝完,这才上楼。悄悄进门一看,蔡忠笏和王世和谈得正欢,黄杰与曾扩情、俞济时边吃边谈,胡宗南与对面的蔡培元商量完炮兵培训的事,高兴地站起来举杯就碰,唯独没人理睬的戴笠含笑坐在原位,从容不迫地享用佳肴。 安毅看出戴笠虽然一脸的平静,但是颇受冷落,想了想从侍女手中接过酒瓶,给戴笠斟上一杯,看到戴笠要站起来致谢,连忙伸手压在他肩膀上: “老戴你坐,客气什么啊?大家都是兄弟,又同出一脉,哪儿用得着这么客气,师兄们也是整天各忙各的,难得聚在一起,小弟也是刚从江都前线奉校长之命回南京述职才有幸聚聚的,来,我们俩喝一杯!” 戴笠颇为感激地举起杯子,两人碰了一杯仰头就喝,几乎同时亮出杯底齐声大笑。 胡宗南聊完加入进来,看到安毅和戴笠彼此间处得不错也很高兴,俯身向前隔着戴笠对安毅悄悄说道:“小毅,你知道雨农和你铭三(蒋鼎文)大哥的交情吗?” 安毅惊讶地摇了摇头:“小弟不知道啊!自从在海宁见过蒋大哥一面就没见过了,倒是在小弟拿下泰州城的第二天,蒋大哥从杭州给小弟发来一份贺电,小弟回电之后就赶来南京了。” 胡宗南低声笑了笑:“告诉你吧,雨农不但是愚兄的结义兄弟,也是你蒋大哥的结义兄弟,而且还是杜镛先生(杜月笙名)结义手足,你不知道这层关系吧?” 安毅大吃一惊,立即示意侍女倒酒,恭恭敬敬地举起杯对戴笠说道:“戴大哥,小弟不知其中渊源,如有怠慢的地方,还请戴大哥见谅!” “安兄千万不要这么说,今日得见安兄且得到安兄如此盛情接纳,戴笠已经感激莫名了!哈哈,来,敬你一杯!” 戴笠端起酒杯和安毅轻轻一碰。 “慢!” 安毅收回酒杯,皱起眉头望着戴笠:“什么安兄?戴大哥是否需要小弟也像寻常人一样,文绉绉地尊称一声雨农兄,然后再抖抖袖子弯腰作揖啊?” 戴笠和胡宗南全都笑了起来,胡宗南拍拍戴笠的肩膀,豪爽地笑道:“雨农,你也别客气了,小毅就是这种脾气,对投缘的人他从来都是没大没小毫无规矩地乱叫,刚进黄埔时还因为这种风格被视为异类,不少被师长们教训,可他就是我行我素,哈哈!他要是规规矩矩地称呼你的官职或者先生之类的,那才是敷衍了事敬而远之的客气话,你也别生分了,和我一样叫他小毅吧!” 戴笠高兴地笑道:“好!小毅请!” 安毅畅快一笑,举杯相碰,略表敬意一干而尽,回头望着笑脸红扑扑的侍女大声喊道:“姑娘,麻烦你帮忙斟酒吧,我这手有点儿抖了。” 众弟兄听得有趣开怀大笑,安毅看到蔡忠笏和黄杰不怀好意地端起酒杯,立刻拿起了筷子,一边求饶一边大口吃菜,把桌旁的三个侍女都逗乐了。 众兄弟笑过之后齐齐举杯,又一轮的敬酒开始了,唯有俞济时、王世和和曾扩情歉意地站了起来,说今晚还要值班不能多喝,逐一与弟兄们告辞完毕,俞济时告诉安毅,已经留下一辆车和司机送他回住处,就跟随王世和、曾扩情匆匆离去。 戴笠望着安毅恭敬地将王世和、俞济时和曾扩情三人送下楼,转过身对胡宗南低声叹道:“小毅果然名不虚传,对兄长彬彬有礼,诚心诚意,有这样的兄弟的确是福气啊!” 胡宗南放下筷子擦擦嘴:“你要是闲的慌,干脆就到小毅的独立师待上一段时间吧,替我教教他怎么学会圆滑一些,这小子练兵打仗是个天才,我们这帮做大哥的每次提起他的历次战斗,都感慨不已自愧弗如,可在官场规矩和政治方面这小子反应迟钝,我估计报上发表的反共声明不是他写的。” 戴笠点点头:“我也这么看,也想和小毅这样的好兄弟加深一下感情,不过这次恐怕去不成了,慕沂兄(曾扩情)下午悄悄通知小弟,让小弟明天和他一起赶赴杭州,协助他把黄埔同学会的工作做好,把流散在上海、南昌等地的黄埔同袍都召集起来,说是校长下的命令,还亲自点名把你和小毅列入同学会理事名单。” 胡宗南沉思片刻,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校长看到军中不稳,终于坐不住了,杜光亭等百余名从武汉络绎逃过来的黄埔一二期同袍,如今正在杭州特别政训班学习,由酆力余(酆悌)和三期的康兆民(康泽)等人负责组织,要不是当初光亭他们跟随邓主任前往武汉,在校长发出召唤之后犹犹不前,说不定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成为我第一军和新一军中的营团长了。 我估计校长很快就会从中挑选出一批人,充实到即将扩编的军中各部,这个机会贤弟一定要抓住,等办完杭州的事情,我陪你一起去见见校长,校长这人非常念旧,当年你从周凤岐将军部退出赋闲上海时,也和校长和杜先生一起经营过交易所嘛,你完全不必犹犹豫豫的,直接和我去见见校长更好一些,对你的前途更有帮助。” “小弟明白,但还是想先做出点成绩再去见校长,谢谢大哥!” 戴笠示意侍女过来斟酒,举起酒杯敬了同年出生的义兄胡宗南一杯。 安毅送别俞济时回来看到胡宗南和戴笠碰杯,哈哈一笑,刚要加入就被蔡忠笏抓住,黄杰和王世和等人早已把满满三杯酒递了过来,一时间“擅离职守、久候不至,罚酒三杯、以儆效尤”的呼声高涨,就算安毅精似鬼,也不得不一杯接一杯地把酒倒进喉咙。 戴笠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眼里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 第二五八章 且把梦乡当故乡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五八章且把梦乡当故乡 小轿车驶过灯光昏暗的鼓楼,向右拐入古老的厚载巷,在一座门口摆放两个雕花石凳的青砖小楼前停下,坚持将每一位弟兄送回去才罢休的安毅费力地钻出后座,醉眼迷蒙地向侍从室两位警卫司机致谢。 中尉侍从官恭敬地询问用不用通知长官的卫队长前来?安毅连忙摇头拒绝,说弟兄们来一趟南京不容易,让他们在风花雪月的扬子饭店开开心心地过一晚吧。 侍卫官笑了笑敬礼上车很快离去,安毅下意识地拉紧腰间的武装带,将手枪向边上挪了挪让肚子好受些,眨眨眼仔细辨认正面的门牌号码,嘴里嘀嘀咕咕地叨念起来:“三十六……怎么是三十六,不是三十五?三十五在左边还是右边呢……” “在你背后。” 美艳动人的龚茜披着一面宽大的透花披肩已经站在安毅身后,上前一步扶住摇摇晃晃的安毅低声责怪:“你看你,怎么喝成这样?一点儿风度也没有了,活脱脱一个小酒鬼,快跟我回去,一身酒气臭的要命……” 安毅哈哈一笑,不自觉地搂住龚茜纤弱的腰肢笑着解释: “姐,我早想回来了,永和园的菜哪有我吴妈做的地道?可是……老胡和今天刚认识的戴雨农、还有和小弟关系很好的黄杰几个,一起使坏轮流折磨我,我悄悄到洗手间吐了三次,才把老黄、蔡大哥和他的副官喝趴下,大家这才不敢惹……呃……惹我了,我们几个把蔡大哥和他的副官抱上车,送回去连连走错三条巷子,蔡大哥那孙子喝多了胡说八道,一会说是鸡鹅巷,一会说是如意里,气死我了,搬上搬下搬了他四次才找到家,原来是相府营北边的炮兵司令部宿舍,哈哈,好玩吧,姐? 奶奶的,老胡也吐了,一下车就扶着墙晃悠,我不敢看他怕受传染,连忙让司机送我回来了,哈哈……姐,你别生气啊!小弟我是酒醉人清醒,哈哈……” “清醒你个头!接到你电话说到一半你就挂了,我赶回来和吴妈做了一桌子菜等你,肚皮贴了脊梁骨都舍不得先吃,气死我了!你这没心肝的,啪――” 龚茜没好气地打了安毅手臂一巴掌,费力地推着安毅进入大门,吴妈已经赶来,关上门立刻上来帮龚茜扶着安毅走过前院进入小楼前堂,一个劲儿地唠叨怎么喝这么多,蚊子都被熏跑了。 进入前堂,安毅一屁股坐在红木椅子上,歉意地望着灯光下不停擦去额头汗珠的龚茜:“姐,对……对不起了,姐,还有吴妈,对不起了!我也不愿喝这么多,都是那几个孙子硬灌我的,我本来不想这么晚还来打扰,可我……明天上午就得回前线,这一去,起码……起码要完成北伐才能回来,时间太长,小弟心里实在舍不得姐姐和吴妈,所以……所以明知被你们骂,小弟也来了。” 龚茜心中一暖,接过吴妈递来的湿毛巾给安毅擦脸,看到安毅抬起手,连忙命令他放下,安毅老老实实仰起脸,惬意地享受龚茜温柔的服侍,吴妈看看叹了口气去给安毅煮姜糖水醒酒。 龚茜为安毅擦完脖子刚要骂他两句,看到安毅闭目微笑的甜甜面孔不由得呆住了,伸出手轻轻抚摸安毅的脸庞低声问道: “小毅,能走动吗?姐给你打洗澡水去,你得去洗个澡,一身的汗……” “哦?嗯……我能行,我自己去,姐,你睡吧,我洗完就睡沙发上,凉快,我热啊……” 安毅挣扎着站起来,可刚走到红木雕花长沙发边上就无法支持,“砰”地一声重重坐下,身子一歪睡死过去了,一双长腿无力地悬在沙发之外。 龚茜急忙上去摇醒他,可不管怎么摇都无法让安毅醒来,回答龚茜低声哀求的只有沉重而均匀的呼吸声。 龚茜长叹一声,费力地将安毅的双脚挪到沙发上,怜爱地替安毅解开鞋带,脱下生胶底军用皮鞋,屏住呼吸飞快脱下安毅的一双臭袜子,晃眼一看立刻被安毅伤痕累累的双脚惊呆了,一颗颗泪水顺着龚茜白皙光滑的脸上滚滚下落。 这是一双与普通士兵毫无区别的脚,厚厚的老茧遍布脚板和凸起的关节处,一条条愈合不久的粉红色划痕分布在一块块烧伤的疤痕之间,青紫的瘀伤遍布胫骨周围,左脚的大脚趾甲刚刚长出嫩嫩的指甲,显然是整块指甲被掀掉之后才成了这般摸样。 龚茜再也不记得安毅一双大脚的异味,伸出颤抖的手捧住毫无知觉的脚板伤心哭泣,她不知道安毅走到今天花了多大的代价,但她知道这一条条伤痕、一个个伤疤所带来的痛苦,知道这个英俊潇洒满脸笑容的年轻将军所承受过的种种折磨。 吴妈捧着姜糖水来到前堂,看到龚茜捧着安毅的双脚不停抽泣,心中一惊,连忙将大腕小心放到桌面上,来到龚茜身边徐徐蹲下轻抚她的秀发,龚茜抬起头泪眼迷蒙地摇了摇,松开双手让吴妈看看安毅的脚,吴妈看完连声低呼情不自禁流出了老泪: “这孩子受了多少苦啊……茜儿,我去给他打盆热水,咱们给他洗洗……” 龚茜点点头,移动婀娜的腰身来到安毅面前蹲下,静静打量安毅沉静中透出丝丝忧郁的面孔忍不住再次落泪,她轻轻解开安毅的武装带,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安毅的手枪和公文包连同腰带一起摘下,轻轻解开安毅的衣襟拉开被汗水湿润的衣服,左肩上的弹孔造成的伤疤和左腹部被子弹击穿过的痕迹随即映入龚茜朦胧的眼帘,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快速站起来冲进卧室里埋头恸哭久久无法抑制。 “我的孩子……” 吴妈放下铜盘拧干热水里的毛巾,轻轻捂在安毅腹部的伤口上爱怜地擦拭,嘴里哆哆嗦嗦难过地叨念起来:“苦了这孩子啊!年纪轻轻的就遭这份罪,老天怎么不长眼啊……” 一盆洁净的热水变得污浊起来,吴妈擦擦眼泪端起盆去换水,龚茜已经平静下来缓缓回到安毅身边,她不知自己为何哭得这么伤心,为何看到安毅的伤口自己的心就像刀割一样,可她知道面前这个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的小弟已经走进了她的生命,让她魂牵梦萦永远也无法忘怀,无声无息之中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两个慈爱的女人没有一点的犹豫就把安毅的衣服裤子都解下,只剩下一条宽大的内裤,拉下裤腿的那一瞬间,安毅大腿上那条长达三十厘米的深深疤痕再次让两个女人落下揪心之泪。 龚茜趴在吴妈肩膀上不住掉泪,吴妈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那条已经愈合微微凸起的淡紫色狭长疤痕,一边抚摸一边擦泪,安毅却在这时猛然坐起,凭借仅存的一点本能意识跌跌撞撞走向院子,在龚茜和吴妈惊愕的注视下走到那颗碗口粗的桂树下,拉下裤头撒了一泡长长的尿,完了竟然会拉上裤头摇摇晃晃地从原路返回。 眼看闭着眼睛如梦游般的安毅就要重新寻找沙发躺下,龚茜在吴妈的提醒下连忙上去搀扶安毅,将他领到自己的卧室躺到床上,以免他光着膀子睡在沙发上着凉。吴妈跟在一旁帮忙搀扶,等安毅睡下连忙端来铜盘,将安毅的大脚再次擦洗干净这才站起来喘口气。 仰面而卧的安毅舒服地呻吟一声翻身向里,如同顽皮的孩子般趴着沉沉睡去,后肩上那个巴掌大的不规则疤痕再次显现在两个女人面前,吴妈连连摇头幽幽长叹,端着铜盆悄悄离去,捡起安毅的衣裤掏出里面的东西,放进盆里走向院子,拉亮院子里昏黄的灯泡连夜给安毅把衣裤洗干净。 龚茜将台灯移近床头,给安毅盖上薄被接着搬来张凳子静静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安毅背上的伤疤。 也许是趴着睡呼吸不畅,安毅又再翻过身来,动了动漂亮的嘴唇呢喃几句模糊的话语,迷迷糊糊中重新进入梦乡。 直到这时龚茜才抽出被安毅健壮身躯压得发麻的左手,放进右掌心揉了揉缓缓伸向安毅的脸,用如春笋般秀美的指尖贴着安毅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末梢轻轻滑过。 “姐,想你……” 龚茜吓了一跳,触电般收回手僵在那里,欢喜而又害怕地盯着安毅颤动的眼皮,只见安毅像个贪吃的孩子般咂咂嘴,重重呼出口气再次睡去,龚茜这才捧住激烈起伏的胸脯紧紧闭上眼睛。 好一会儿,没听到安毅有何动静,只传出均匀而有力的呼吸声,龚茜睁开眼端详着眼前这张纯稚俊秀令人心乱的安静脸庞,忍不住捧起安毅摊开的大手,将自己发烫的脸庞轻轻贴上去,徐徐俯下身一动不动,谁知安毅突然转过身来,另一只大手随即贴在龚茜柔美的发抖的肩膀上…… …… “小毅,小毅……” “嗯?哦……谁啊……” 安毅缓缓睁开疲惫的眼睛,看清吴妈慈祥的脸吓得飞快坐起来,四处看了看惊愕地望着吴妈。 吴妈将早已熨烫得整整齐齐的军装拿在手里,责怪地低声埋怨:“以后可不许喝那么多了,害得我们担心死了,你姐姐服侍了你一夜,数着你身上的一个个伤疤不停掉泪,唉……你这小冤家啊!快起来吧,你的侍卫长已经来带前堂等你了,说什么蔡司令和顾长官在中央政府大院等你呢,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出发了。” 安毅将被子扯到下巴,红着脸尴尬地问道:“吴妈,我怎么到这来了?我姐呢?” “你姐一大早就公干去了,她们的中央党部刚搬到丁家桥那边,多少事情都忙不过来啊!你姐临行前吩咐我别吵醒你,让你多睡一会儿。说你恐怕几个月没睡个安稳觉了。” 吴妈爱怜地走到床边将衣裤递给安毅:“害臊什么啊?昨晚我和你姐帮你把身子都擦了一遍,一身的酒气和汗气,以后你可不能喝多了,喝多误事啊孩子,你在前线打仗什么时候都给我多张只眼睛多长只耳朵,要好好地回来,别让我和你姐担心,明白吗?” “吴妈……” 安毅鼻子一酸,重重地点点头飞快地穿上衣裤…… 第二五九章 内耗不止的征伐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五九章内耗不止的征伐 二十四门火炮在一组组体型雄健的挽马拖拽下,“咕噜噜”地驶上了木桥,两百六十匹强壮的驮马背负一箱箱炮弹紧随其后,一千二百名炮兵营官兵陆续开过新集镇西面的三庄桥,进入距离滁州城仅二十四公里的大英镇。 安毅骑着黑色爱马,登上桥头东面的山坡顶端,默默遥望自己的行军部队,独立师少将党代表刘首江、换上少将铭牌的胡家林、尹继南、杨斌和新晋上校的詹焕琪等人也骑着马伫立左右,俯瞰山下延绵不断向西开进的队伍。 昨日下午,安毅的独立师被蔡忠笏所代表的总司令部炮兵指挥部分走了大半火炮,蔡忠笏倒也非常够义气,率领麾下精锐为安毅挑选出最好的二十四门火炮留下,郑重承诺将二十八门火炮拉回南京之后,随即便给驻扎在南昌城西的炮兵一团下达命令,将其中六门杂牌火炮送到老南昌士官基地供培训用,并将存放在南昌仓库里损坏报废的十七门各式火炮,通通送给独立师军械修理所,供军械技师们练习拆解修复。 此次的扬州之战和泰州之战,被南京国民政府和北伐军总司令部归入到“江北战役”之中,安毅和顾祝同成为了宣传工具重点颂扬的北伐名将,安毅的大名再一次传遍大江南北,声威直达北京城的张作霖帅府。 全国各地如雪片般的贺电,让第一军军部人员忙得焦头烂额,疲于应付,数十名中外记者涌向扬州采访,安毅却在此时悄悄率部完全撤离了镇江、江都和扬州城南的后勤军营,与三师的主力部队一南一北,几乎平行地开往滁州方向,留下顾祝同自己在扬州接见记者,发表他的北伐感言展望未来。 安毅现在心里非常不舒服,他看到了一份份报纸上本不属于自己的声明,看到了所谓的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独立师北伐宣言,文中坚定的反共立场和对蒋介石的效忠之意一目了然,这让安毅内心非常恼怒,但却又无可奈何。他清楚地知道,这份子虚乌有的声明发表之后所造成的影响,将会给今后的军旅和仕途带来难以预见的改变,因此他的内心感到非常被动和苦闷,可是尽管这样,安毅也不敢有半点不满露在脸上。 昨天上午离开南京时,陈枢铭、刘文岛、葛敬恩、陈立夫、何玉书、蒋光鼎这些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汇集在一起,前来送别,将中央政府大院停车场挤得满满当当。长官们将胡家林等人的将官委任文件和军政部监制的成套将官领章铭牌交给安毅,并代表蒋总司令向安毅谆谆叮嘱,深切勉励。安毅打起精神,恭恭敬敬地接受了这一切——他心里非常清楚,要是露出半点不满,以前所有的努力很有可能就此全都付之东流,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将会变得更加遥远。 忍受所获得的好处是,何玉书、蒋光鼎代表一军军部决定,完全同意安毅将自己的四个主力团、师属工兵营、警卫营、教导队、炮兵营的正副主官均提升到上校军衔,军中营连排各级主官均晋衔一级,并一次性给予独立师八万元的现金奖励。 安毅带着感激的笑容恭敬接过这份厚礼,连同蒋校长私下奖赏的二十万元支票一起,在离开南京城之前全部存入了下关的汇丰银行,多少也能对受伤的自尊有所弥补。 第二路军指挥部设在南京城对面的浦口,蒋总司令虽名为第二路军总指挥,其实已将所有指挥权交给了副总参谋长白崇禧将军,由白崇禧将军全权负责指挥麾下的贺耀祖将军的四十军,陈调元将军的三十七军,杨杰将军的新编第六军,第一军的独立师、第一师和第三师,其中,第三十七军军长陈调元将军原来是白崇禧将军在湖北陆军学堂就读时的老师,此次就任第二路军前敌总指挥,与学生白崇禧一起共同指挥中路军各部。 浦口就在南京城的北面,隔着长江与南京遥遥相望,是津浦铁路的南线起点,距离滁州四十公里,距离安毅独立师所在的大英镇仅为三十三公里,白崇禧将军将浦口选为指挥部,颇具深意。 完成兵力部署的安毅不敢怠慢,立刻率领尹继南、胡家林、杨斌策马赶赴浦口,向代总指挥白崇禧报到,将大英镇防务和前线指挥交给了党代表刘首江和各团营主官。 第二路军指挥部设在浦口大营,大营中驻扎着贺耀祖将军的一个师和白崇禧将军的警卫营,安毅一行的到来没有太多周折,通过两道哨卡就来到了指挥部前面。斯时,白崇禧、陈调元和贺耀祖等人正在召开军事计划会议,参谋长仍是张定璠,政治部主任仍然是潘宜之,众将帅听到安毅前来报到的消息,相视一笑,白崇禧微微一笑低声说来得挺快嘛,陈调元和贺耀祖感兴趣地说,都出去迎接一下吧,看看我们誉满全军的小将到底长得什么样? 等候在指挥部院子里的安毅等人没想到这么多将帅会亲自迎出来,立刻并腿肃立,大声报告,白崇禧回了个礼客气地向安毅介绍陈调元和贺耀祖等人。 安毅几个恭恭敬敬与两位军中前辈见礼,周到的礼数和谦恭的态度,获得两位将军的巨大好感。 特别是贺耀祖,曾在奉新之战时贺耀祖是独立师长,所部与二师相邻驻扎,彼此间的关系很不错,加上安毅与湘军各部的关系一直也处得很好,所部不少潇湘子弟都担任营团主官,让贺耀祖无形中的认同感油然而生,对安毅等人也很热情。 四十一岁的陈调元方面大耳,气度威严,唇上蓄着整齐黑亮的小胡子。这位从十四岁就开始军旅生涯的沙场老将从普通一卒做起,历经二十余年,成为北洋政府的陆军上将,属于真正的身经百战的功勋将领,附义革命之前他已官至苏军总司令兼方面军司令,附义革命之后被任命为国民革命军三十七军上将军长,并担任北伐军北路总指挥兼安徽省主席,李宗仁将军部兵不血刃拿下安庆、芜湖,就是陈调元紧密配合的结果。 陈调元轻轻握住安毅的手,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不住点头:“不错,不错,人如其名!这次你和顾墨三发起的扬州、泰州、高邮系列战役了不得,把我军中路和东路都调动起来了,那些军旅二三十年的老将都被你们打得望风披靡,我的老朋友白宝山被逼得走投无路,最后不得不投诚革命,为东路的何敬之将军省去了很多麻烦,打得很好啊!” “前辈谬赞了!扬州泰州一战晚辈纯属投机取巧,若不是我北伐各路大军全线压迫江北,使得敌军顾此失彼,风声鹤唳,一经接触即不战而退,以晚辈区区数千弟兄之能根本就无法攻取泰州,如今想起晚辈仍深感侥幸。”安毅谦逊地回答。 陈调元莞尔一笑,指着安毅说道:“果然如健生所言啊!不错,不骄不躁,谦冲随和,是个有气度的年轻俊杰啊,哈哈!我记得你今年才二十岁,是不是啊?” 安毅恭敬地禀报道:“晚辈生于光绪三十二年,生肖属马,今年六月就满二十一岁了。” 陈调元眼睛一亮:“了不得啊,二十岁的少将师长,放在全国也是极为罕见的。黄埔果然是出人才!” 安毅含笑不答,心里却说这有什么,再过几年席卷全国的红色大潮里会涌现一大批少年将军,二十岁成为师长的不在少数,比如穿越前被老父时常挂在口上的解放军第38军军长李天佑上将,就在十九岁时成为红三军团第五师师长。 贺耀祖有些不屑:“我看不是黄埔出人才,是北伐出人才才是!看看现在北伐军各部,真正是由黄埔培养出来的将军有多少?名闻全国的第七军,一个黄埔学员也没有,不是照样攻无不克?” 白崇禧出身桂系,和七军休戚相关,闻言微微一笑,手一挥示意大家一同入内,走进大堂白崇禧略微停顿,等安毅跟上前时低声问道:“安毅,你的独立师进展如何了?” “报告长官,我师一、三两团昨日已到达东线预定作战位置,对滁州之敌展开全面警戒,独立团及二团于今日上午也全都进入了预定战场,师属各部三小时前全体驻扎于大英镇,对敌侦察于三日前便开始,目前各种情报资料正在汇总之中,只等长官一声令下,即可全线发动进攻。”安毅低声回答。 白崇禧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嘛,比起顾墨三的三师进展快多了,我们正在对今日获得的情报资料进行分析,你们也参加吧。” “是!” 众人坐下之后,参谋长张定璠中将走到大型地图前,开始战况通报和战场简要分析: “最新消息,武汉方面参加北伐的右翼第四、第十一军已经成功占领汝南,左翼军北出驻马店,乘胜进攻,与张学良所部激战于确山、遂平一线,估计不日即可攻克。 我南京方面,第三路李徳邻将军所部夏威师、叶竟秋(叶开鑫字)将军的四十四军正在攻打巢县直鲁联军,第一路何敬之长官率部与孙军激战于海安一线,我二路军杨耿光(杨杰字)将军第六军已从南向北,对滁州守敌展开进逼,陈将军三十七军将士攻向含山,占领含山指日可待。 可以说目前整个战局的发展,对我北伐各军较为有利,目前我第二路军兵力分布较为分散,第一军第一师仍然滞留在江对面的下关地界尚未渡江,顾墨三将军的三师也只有一半抵达滁州东南方向,好在安毅将军的独立师进展神速,已经提前完成了对滁州守敌东线的压迫,因此,只要第三师再进入东南战场,我二路军即可对滁州城守敌发起全面进攻。下面,有请白长官布置作战任务。” 白崇禧望了一眼神色疑惑的安毅,没有直奔主题,而是低声问道:“安将军有什么疑问吗?” “哦?属下……对不起,属下走神了。” 安毅挺直腰板,如实回答:“属下有两个疑问,第一,不知道投诚革命之后被整编为四十四军的叶开鑫将军部何时可到达巢县?其次是,根据报上新闻所言,冯玉祥将军部已经兵出陕西,到达潼关后停滞不前,外界猜测冯玉祥将军正在与奉军张作霖暗中妥协,如果真是这样,属下非常担心徐州奉军会南下蚌埠,蚌埠之敌就会南下增援合肥以及滁州方向,对我们下一步作战带来巨大困扰。” 众将帅含笑看着安毅,陈调元眼里满是欣赏,认为安毅这样的年纪就拥有如此宽阔的视野,的确非常难得。 张定璠在白崇禧示意下,大声解释:“关于这一问题,刚才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我们一致认定冯玉祥将军不会与奉军暗中勾结,至少在这一时期不可能,因为冯玉祥将军已经同时向武汉方面和我们南京政府做出公开承诺,全力北伐绝不退却,蒋总司令也对冯玉祥将军所要求的军费援助给予了积极回应。 实际上,目前坐山观望、停滞不前的不是公开响应革命的冯玉祥将军,而是阎锡山将军统帅的晋绥军,但据最新情报显示,阎锡山将军麾下主力均已悄悄调动,威逼华北一线,极大地牵制了奉军南下之兵力,因此安将军大可不必为此分心。 其次,叶开鑫将军投诚革命之后一直驻扎在湖北,之所以从武汉方面突然转到我南京阵营,原因是唐生智将军与叶开鑫将军心存夙愿,叶开鑫将军眼看唐生智将军所部即将对其进行合围缴械,只能迅速脱离武汉政府,匆匆东来投入我南京北伐阵营,随即便被编入我第三路军,跟随李宗仁将军并肩作战。” “属下明白了,谢谢长官开解。”安毅这才知道其中的变故。 白崇禧和气地询问大家有何疑虑之处,看到大家全都表示没有意见,先向老师陈调元微微致礼,随即缓缓站起,大步走到地图前,用他那从容不迫的声音向各部发出命令。 第二六〇章 从从容容的一仗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六〇章从从容容的一仗 领取作战任务的安毅与胡家林等人马不停蹄赶回大英镇,对本师各部战线进行战前的最后调整,等待顾祝同第三师到来即对滁州守敌发起进攻。次日中午,顾祝同率领三师全部进入高祖庙至黄圩一线待命,安毅却突然接到白崇禧“按兵不动静候命令”的报告,弄得全师官兵满头雾水。 安毅百思不得其解,立刻致电顾祝同和一师代理师长胡宗南询问缘由,得知三个师所属的第二路军各部几乎全线停止前进,第一师渡过江北进驻泰山寺之后也被命令原地休整,他们也不明原因。 安毅顿感问题的严重,立刻启用第二电台与老南昌基地频繁通讯,这才明白外界盛传驻守江西的朱培德第三军要造南京政府的反,欲趁南京主力尽数北上之后与唐生智第八军等部配合,从九江挥师而下攻打南京,而驻守南昌的第三军独立师亦有整理行装准备开拔的迹象。 安毅随即召集各团营主官紧急商议对策,针对从方方面面收集到的情报进行讨论,经过半个晚上的反复推测,众弟兄得出初步意见: 朱培德将军第三军四个师仅为三万二千余人,而镇守南昌的贺耀祖将军一个师、各军军部警卫部队、总司令部警卫团、直属炮兵部队等,人数加起来将近四万,再有李宗仁将军的第七军三个师驻守南京西面的安庆,朱培德部肯定不会在这时候充当唐生智的急先锋,因此大可不必为此太过担心,只需做好进攻前的一切准备工作即可。 情况正如安毅和弟兄们所分析的一样,在武汉政府和唐生智鼓动之下,跃跃欲试的朱培德第三军没有胆量起兵东下,蒋总司令看到武汉的第八军逼向鄂东一线,立即警惕起来,开动宣传机器对武汉政府挑起矛盾的迹象进行质问和公开抨击的同时,暗地里电令李宗仁将军亲至九江做朱培德将军的工作,并将驻扎于赣粤边境的一个军调动起来,做出北上南昌之势,迫使犹犹豫豫的朱培德部最终放弃了东征的念头。 亲蒋的上海、南京、南昌等媒体立刻呼应,对武汉方面的“险恶用心”展开强烈的质疑和批判。 在庞大的社会舆论压力下,第八军不得不停止东进的脚步,向外声称只是正常的小股兵力演习。 李宗仁将军在约见朱培德将军的同时,暗中派出参谋长王应榆前往武汉,与唐生智秘密协商并达成北伐之后再解决内部矛盾的约定,得到双方的明确承诺之后,六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五月十五日,没有了后顾之忧的李宗仁将军留下两个师镇守安庆、芜湖,亲率第七军主力胡宗铎第二师飞速北上,与夏威第一师汇合,大破巢县的直鲁联军程国瑞军两万余众,取得歼敌三千余人、俘敌四千余人的巢县大捷。 但让人遗憾的是,夹杂在俘虏中的敌军主帅程国瑞换上了小兵衣服竟然没被认出来,当天傍晚即让程国瑞成功逃窜。 事后,得知消息的李宗仁跺足长叹,懊悔不已,七军夏威的第一师将士也无可奈何,因为夏威麾下一万七千余官兵都是从广西过来的八桂子弟兵,口音独特,根本无法与俘虏交流,使得混杂其中的大批敌军高级将校逃跑成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攻下巢县的第七军以及四十四军、第十军各部在李宗仁的统一指挥下,马不停蹄,逼向合肥一线。 白崇禧接到左翼第三路军李宗仁的电报后大为放心,立刻向麾下第二路军各部发出进攻命令。 次日上午,陈调元将军的三十七军一举攻下全椒县,贺耀祖将军部攻下含山立刻掉头北上,杨杰将军部在滁州之南与守敌展开激烈交火,胡宗南率领的第一师与顾祝同第三师汇合,从东南方向猛攻滁州外围。 战斗开始,安毅独立师除了炮击和原地的零星开火之外,并没有像其他各路一样对滁州城外围的敌军阵地发起冲锋,而是在第一时间里命令潜出特种分队对滁州以北十五公里的沙河镇一个连守敌发起突然袭击,得手之后迅速炸毁津浦铁路主要桥梁上的路轨,一举截断驻守滁州的直鲁联军大将杜凤举部一个军又一个师的后勤供给,并在正面佯攻的基础上,派出擅长运动战的顾长风第三团、夏俭敌一团向滁州城东北方向迂回,并将战报及时发送给总指挥白崇禧将军,获得白崇禧的高度评价和嘉勉。 下午五点三十分,滁州城中的杜凤举面对革命军杨杰部、顾祝同部、胡宗南部三万多优势兵力的猛攻,正在苦苦支撑,还得为源源不断从西南方向开来的贺耀祖部分心。接到铁路被炸、安毅独立师向东北方向迂回的消息后,顿时信心全失,在担心后路被断的惊恐之中果断下令留下两个师断后,其他大部主力弃城而退。留下断后的一个师在顾祝同和胡宗南率部猛攻之下,支持不到半小时即全军逃散,北伐军主力浩浩荡荡开进了滁州城。 被责令迎面阻击安毅两个团的谢常捷师只有五千余人,刚进入阻击阵地就看到顾长风和夏俭所部分两路冲来,西面的路程光率领独立团也全速逼近参与进攻,七八千官兵高举数十面模范营的大旗从正东、东北方向滚滚而来,在夕阳下鲜红如血,无比醒目。 谢常捷一看到模范营的旗帜,顿感魂飞魄散,无奈之下只能命令所部放下武器举起白旗,安毅独立师兵不血刃俘虏敌军四千余人,缴获三千八百余支各种枪支、八门迫击炮和大批弹药。 冲进城内的顾祝同、胡宗南和杨杰等部除了收拾一些杂碎之外所得有限,得知安毅独立师正在城西称心如意地整编俘虏,立刻打马前往恭贺。 顾祝同和胡宗南领着麾下众将在两个连卫队的护送下,很快来到城西三公里的小雷庄,安毅远远看见,立刻率领麾下众将迎了上去。 相互见礼完毕,马上的顾祝同指着黑压压数千俘虏大声问道:“小毅,这些兵你打算怎么处理?” 安毅自然知道顾祝同问这话的意思,会心一笑:“教官和师兄来得正好,小弟正要派人去找你们呢,谢常捷将军率部临阵投降,咱们也不能亏待人家,小弟拿捏不准如何处置,就给白长官致电寻求处置意见,白长官命令属下将人留给二位处理,你们看着办吧!” “咦,留给我们处理?你自己干嘛去?” 胡宗南的一师目前只有七千余人,尚未满编,急巴巴赶来就是为了这批俘虏,听安毅这么一说心里高兴,但还是询问一句。 安毅解释道:“小弟接到白长官急电,立刻向东北方向二十公里的来安进攻,说是‘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小弟没办法只能奉命开拔。” 顾祝同扫了一眼阵地四周慢吞吞整理行装的独立师各部将士,惊讶地向安毅问道:“那你还不乘胜追击?在此磨磨蹭蹭干什么?” “早追击了,属下的陈志标二团、师属教导队、工兵营和警卫营的弟兄们早已尾随溃逃之敌展开追赶。来安县城只有一个团的守敌,加上逃敌也就两个团三千人左右,看到主力逃回去,还不闻风丧胆快速撤退啊?所以用不着太多人马。”安毅轻松地回答。 顾祝同与胡宗南等人面面相觑,对安毅所部的侦察与情报工作非常佩服,刚要开口赞扬两句,安毅已经打马向后,不一会儿就将蓄着大胡子的敌军投降少将谢常捷和七八个校官领到顾祝同等人面前。 大家下马相互见面,谢常捷等人看到顾祝同和胡宗南等人都挺和气也就放下心来,彼此致礼问候,一阵寒暄,随即商议善后之事。 等大家商量完毕,铁了心解甲归田的谢常捷等人想要向安毅告辞时,安毅已经在数公里之外正在向来安县城开进了,后勤各部的尾巴仍在视野之中。 “小毅这家伙竟然不辞而别了!既然知道来安县城可以轻松拿下,怎么还走得那么急?”二团长李玉堂不满地说道。 顾祝同低声笑道:“这家伙鬼着呢!你们看,这数千俘虏哪一个手上还有武器的?一定是全都让他搜刮干净了,估计这家伙怕咱们抢他的,于是就不声不响地溜走了。宗南,我三师可是满员师不需要俘虏的,看样子你得抓紧时间给校长去个电报,请求校长尽快给你调拨武器过江,哈哈!” “奶奶的安毅,居然给我闹出这么一出来,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胡宗南望着西北方向没好气地骂道,其他的一师各营团长大多是黄埔一期的,对狡猾的安毅毫无办法,因为要改编俘虏又没时间厚着脸皮追上去,只好骂骂咧咧地分头把俘虏领进城里。 深夜,浦口指挥部里灯火通明,十余名将帅齐聚一堂,对第一阶段的战斗进行总结评估,并确定下一部作战的详细计划。 白崇禧看完各军各师发回的电报,不由得微微一笑:“诸位不知注意到没有?每一个师都有百人以上的伤亡,只有安毅的独立师报上是十七人轻伤,有意思啊!” 张定璠笑道:“属下也注意到了,这一仗安毅打得非常聪明,看到敌军三列火车开进滁州之后,他就预见到守敌要逃,于是果断炸毁了沙河铁桥,而且炸得非常高明,只炸毁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路轨,没伤着桥梁,接着果断分兵迂回,做出包抄之势,不费吹灰之力便迫使谢常捷师五千余人弃械投降,由此可见安毅的仗越打越聪明了。” “这年轻人不错!从滁州城战斗结束开始不到四个小时,竟然又给他轻松拿下了来安城,这份战力和速度非常罕见啊!” 初次见识安毅能力的陈调元脸上露出欣赏之色。 贺耀祖将军笑了笑问道:“健生兄,安毅独立师占领来安,所处的位置已经较整条战线前出二十公里,很容易受到东北面的半塔、西北面的三界这两面敌军的攻击,他一个师的兵力,是否单薄一点儿了?” 白崇禧笑道:“贵严兄无需替他担忧,有安毅在,哪怕两个师的敌人同时对他发起进攻,也无法从他手上讨到半点儿好处,一个不好恐怕还被他狠狠咬一口呢,何况他名声在外,吓都能把敌军吓住了,哈哈!” 众人惊讶地望着白崇禧,都为自视奇高的白崇禧如此赞扬安毅而感到惊讶。白崇禧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接着与大家接着讨论下一步计划。 第二六一章 胜利是信心的基石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六一章胜利是信心的基石 进驻来安县城的安毅独立师各部由始至终保持着高度警惕,各团警通连均将侦察排频繁派出,一个个或明或暗的警戒哨出现在远离县城的各个方向,以“师属警卫营”为幌子的特种大队四个连三百六十名官兵没日没夜地轮番出动,足迹遍布来安城三十公里范围之内,以防备突出于战线之外的本部将士遭受敌人的突然袭击。 占领来安后的第三天,安毅独立师所部一纸请战电报发到了白崇禧手上,白崇禧拿着这份只有十六字的电报看了又看,笑了笑递给身边的张定璠,随口说道:“伯璇(张定璠字),你来看看,我们的小将坐不住了,像是信心百倍啊!” 张定璠瞥了一眼请战电报,又递到了政治部主任潘宜之手里,越想越觉得有趣,哈哈大笑道: “安毅这家伙的确有勇有谋,轻轻松松攻下来安城却并不坚守,在实力明显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敢派出小股侦察部队,连续三天对东北、正北、西北三个方向的守敌实施警戒和主动骚扰打击,这几个方面的优势敌军却怯于安毅的威名,不敢与他正面相碰,全都龟缩在自己的防区里不敢动弹,这仗打到这种程度的确出人意表啊!正像健生常说的那样,胜利是信心的基石,此言果然不虚也!” “不错,安毅此子从军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路北伐把他的赫赫威名全打出来了,特别是经历桐庐之战、昆山之战、扬州之战、泰州之战,再加上这次的滁州之战,整个人信心百倍,成熟之快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完全具备了一个名将所该有的风范。 原本北面的奉、鲁、皖联军只知道模范营是我北伐军的劲旅,不可力敌,如今却都知道安毅已升为一军独立师的少将师长了,估计很快他独立师的风头,就会盖过原先的模范营,对敌人的威慑作用不可谓不大啊!” 白崇禧心情很好,摘下眼镜拿出洁白的绒布轻轻擦拭,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政治部主任潘宜之看过电报后不解地问道:“按照总司令部给予的编制,安毅独立师完全可以拥有一万五千将士,为何这次他把俘虏到的数千人全都留给了其他各师,打下来安县城俘虏的数百人也尽数释放了,如此慷慨大度与他往日锱铢必较的作风大相径庭,真令人费解。” 白崇禧微微摇了摇头:“其实很好解释,安毅求战心切,根本就没多余的时间进行扩编,不然完全形成战斗力还得一到两周时间,并且以他目前所握有的一万一千军力,已经够他使用了。” “这是否从另一个角度说,安毅更愿意保持现状?你们都知道,安毅统率的独立师可是蒋总司令的嫡系,每月一万五千将士的军饷是足额发放的,并不因为安毅所部人数不够而有所减免,这其中足有四千士卒的军饷可资周转挪用……其中奥妙,不问可知啊,哈哈!” 潘宜之说罢不屑地笑了笑,话中的意思自然是素来贪财的安毅更愿意吃空饷。 白崇禧皱了皱眉头,摆摆手道:“我想事实绝非如此,安毅虽然贪财,但此人决不亏待下属,说其贪财只是旁人不明就里仅看表现而已。 祖义(潘宜之字)恐怕不知安毅的精明所在吧?我北伐各军都知道,安毅在军事上惊人的悟性和创新能力,也知道安毅选拔士兵有自己一套独特而有效的原则,对兵源的要求比任何一个部队都严格数倍,但是很多人却从来没有深究他如此挑选士兵的目的。 只要仔细分析一下如今安毅独立师的构成和战斗力,就能看到他的独到之处。他挑选的士兵几乎全都是二十四岁以下、身体强壮无不良嗜好拥有实战经验的老兵,在不间断实施政治思想教育的同时,再辅以足额的军饷和战斗奖励,对有功之人和拥有文化基础士卒,他千方百计地予以提拔照顾,深受官兵们的爱戴。 据说安毅本人只要有空就会下到基层各连队,与普通士卒一同接受那些准尉和士官的训练,与士兵同吃一锅饭,同抽劣等烟,对下级官兵问寒问暖,毫无架子,使得麾下官兵人人感激,个个卖命,哪怕是进入他麾下几天的新兵,稍加整合立刻就能发挥出巨大的战斗力,诸位想想,我北伐军中有几位将帅能够做到这一点?” 白崇禧停顿片刻,接着说道:“在各种奖罚措施的刺激之下,安毅的新兵连比很多部队的精锐连都更具有战斗力,而且军纪严明,毫不畏惧,把荣誉看得比生命还重,放眼全军,这样的部队能有几个? 昨日在南京总司令召集的军事会议上,参谋处的老朋友私下向我透露,东线的第一路军何敬之致电总司令,请求将安毅所部调至第一路军,如果不行,把安毅临时调往第一路军参谋处一段时间亦可。校长在休会期间为此特意征求我的意见,被我以徐州会战更为重要婉言回绝了,由此可见,安毅的能力终于被第一军将帅所认可,此人确实是难得一遇的天才啊!” 张定璠点点头,沉思片刻低声说到:“敬之兄的第一路军被挡在海安一线无法前进,但从大局来看,攻克海安却无问题,只不过时间会长一些,付出的代价会大一些罢了。 一旦第一路军成功攻克海安,无险可守的盐城将无法阻挡敬之兄的优势兵力,但若要占领淮安实现第二期作战目的,必须先期攻克周边的兴化、宝应、金湖、洪泽等县,而金湖以西数十公里的盱眙县城位置非常关键,距离安毅独立师所在的来安城不足七十公里,一旦敬之兄或者经扶兄来电请求协同,以攻占正北方宿迁为第二期战略目标的安毅独立师,将不得不与第一路军各部配合,因此,属下非常担心敬之兄会以此为理由再次致电蒋总司令,以达到将安毅独立师调至第一路军作战的目的。” “有道理。” 白崇禧一听坐不住了,站起来背着手缓缓走到地图前,仔细查看一番后转向了张定璠: “如今已进入江淮地区的梅雨季节,接下去的战斗将会更为艰难,对部队行军速度的要求将会越来越高,在我第二路军下辖的九个师之中,只有安毅的独立师能胜任我们下一步战略计划的要求,因此,安毅独立师无论如何也不能分出去。 其次,来安至蚌埠之间多为丘陵地区,出了蚌埠即进入淮海平原,在攻取蚌埠之前,安毅独立师勇猛快速的机动能力、强大的火力配置和高涨的士气等等,都是我们必须器重的,在种种因素之下,安毅的独立师的作用堪比任何一个军。 有鉴于此,我打算成全安毅的请战要求,在指挥部的统一指挥下,给予安毅见机行事的权利,在围绕蚌埠战役的基础上任其发挥自身特长。 我认为,以安毅杰出的指挥能力和层出不穷的计谋,再加上独立师各部所拥有的强横战斗力、漂浮不定的迅猛移动能力、不同常规的诡异打法,定能将我们所面对的守敌战线搅得混乱不堪,让我们的对手无所适从,从而给我们第二路军带来更大的机会。诸位觉得这一意见如何?” 张定璠和潘宜之立刻领悟到白崇禧言中的另一个意图——给予安毅如此宽松环境的同时,不但能够让安毅心怀感激,也顺便让安毅师距离何应钦的第一路军越拉越远,反而会与西边李宗仁指挥的第一路军走到一路,正好遂了李宗仁将军近距离考察安毅的愿望。 两人会意相视一笑,对白崇禧的安排佩服不已,精明细致的张定璠问道:“安毅师西去之后,哪一部调入来安方向比较合适?” 白崇禧看了看地图,胸有成竹不紧不慢地回答:“就让杨耿光(杨杰)统率他的第六军北上顶替安毅部现在所在的位置吧,蒋总司令不是对新编的第六军不放心吗?把第六军调到蒋总司令最为放心的何敬之旁边,他肯定会很高兴,何敬之本人也无法提出任何的异议。要知道杨耿光的第六军可是两个师啊,以两个师的兵力与第一路军协同配合,并肩作战,总比安毅一个师的人数要多得多吧?” 潘宜之和张定璠放声大笑,齐呼高明,白崇禧也非常满意地连连点头,吩咐张定璠将这一调配电告总指挥部,随后回到座位上继续埋头研究战局。 情况与白崇禧所预料的完全一致,蒋总司令再次接到何应钦和刘峙发来的将安毅师调拨第一路军协同作战的建议电文,也觉得自己当初将安毅独立师配属白崇禧的第二路军实在是欠缺考虑,毕竟如今安毅师还属于第一军序列,具体如何使用还是得照顾到第一军将校的意见。 就在蒋总司令左思右想考虑如何调整为宜之时,白崇禧的电文及时到达,蒋总司令看完电文后沉思片刻,又觉得白崇禧的建议更为顾全大局。徐州在蒋总司令心目中的地位,可要比宿迁、淮安等地重要百倍,只要攻取兵家必争之地的徐州,鲁南和豫东随之遥遥在望,其重大的政治意义、军事意义和产生的社会效果,都是攻占任何一地无法比拟的,必将极大地鼓舞全国军民的士气,对敌人产生巨大的心理打击,用辉煌的功绩和实际行动对武汉政府给予强有力的回应。 东线左翼阵地炮声隆隆,弹丸如雨,刘峙率领第二师将士对据守于秦东河北岸之敌展开的进攻已有三天时间,三天里麾下的四团战损过半,五团六团伤亡也不轻,堪堪将守敌全部打退到北岸赢得进攻纵深阵地,却无法渡过数十米宽的秦东河。 最令刘峙和徐庭瑶伤感的是,师属工兵营营长蔡光庆上校抢建浮桥时身受重伤,工兵营五百弟兄被炮弹炸死炸伤过半,整个工兵营遭此重创退出战斗,其余各团的工兵连由于长期以来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和专业训练,如今除了到哪儿都承担扎营任务之外,几乎被当成步兵使用,整个二师由于缺少渡河船只和浮桥,在敌人猛烈火力的打击下寸步难行。 左翼指挥部掩体里,刘峙举着望远镜一动不动,望了半个多小时,心中在想要是诡计百出的安毅在自己身边,不知有何办法打破目前的僵局? 浑身硝烟痕迹的徐庭瑶回到指挥部里,走到刘峙身边递给他一张电文:“校长回电了,安毅部已被白健生调至来安以西攻打嘉山县,杨杰第六军两个师进驻来安,校长希望我师将士发扬奉新之战精神,全力以赴,击破当面之敌。” 刘峙放下望远镜,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个击破法?对手兵力是我师的一倍有余,又占据着北岸凭借秦东河天堑坚守,在强大炮火支援下屡次击退我师各团发起的强渡,在三十公里河道北岸制高点遍置观察哨,想偷袭都无法如愿,我们拿什么来击破对手的防线?” “只能以集中兵力突破一点的战法展开了,只是如此一来,我师损失将会异常惨重,我与何长官等人协商未果,周凤岐将军部以中路战事繁重为由没有给予我师兵力支援,作为预备队的赖世璜将军十四军根本毫无援助之意,实在没办法了。”徐庭瑶无可奈何地叹道。 刘峙咬咬牙恼怒地说道:“别求赖世璜,此人在辛亥革命之后的江西征战中与我形同仇敌,他归附以来彼此见面也不说话,哪怕看到我师战至最后一卒,他也绝对不会派出一个援兵的。” 徐庭瑶摇了摇头苦笑一下,望向硝烟滚滚的阵地前沿,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声:“要是小毅在就好了,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啊……” 刘峙一愣,看了百感交集的徐庭瑶一眼也望向前方,满脸的失落与懊悔,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二六二章 高妙的对策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六二章高妙的对策 阴沉沉的天幕下,安毅独立师分成两路向西徐徐开进。 沉重的火炮在四匹挽马的拉动下,艰难地通过潮湿松软的路面,在很多路段,不得不加上炮兵营的弟兄们齐心协力推上一把,才堪堪通过。 连升三级的炮兵营营长李天恩上校这个时候也不埋怨安毅分出部分火炮给总部了,与身边的营副史俊仁中校悄悄说:老大真他娘的有远见,否则梅雨季节到来更要命了。 安毅摸摸发烫的耳朵,走在二团三连的二等兵许四同身边,一身士官装饰,同样肩扛步枪,要不是林耀东几个装备精良的贴身侍卫走在前后,安毅这个少将师长肯定被淹没在逶迤前进的队伍之中。 “四同,听你们班长说你有个弟弟在张宗昌手下当骑兵?”安毅边走边问,嘴里叨着的香烟落下半截烟灰。 在扬州之战中被俘后新加入队伍的许四同是个不错的机枪手,身子壮实有力,长相憨厚,经过与安毅数分钟的对话,已经没有了原先的拘束: “是的,师座,我那弟弟身材比我高,从小给大户人家放牛放马,加上打小就上树下河从不安分,也练成一身优异的骑术,要是此行有机会见到他,我一定要他跟我们队伍一起干,只是……这战火纷飞的,不知他能不能活下来。” 安毅笑着安慰:“放心吧,你长相这么好,你弟弟也绝不会差,老子跟随我家老道学过点相面的玩意儿,吉人自有天相,别担心!” 刚才还沉下脸的许四同笑了:“师座,你说我能见到我弟弟吗?” “估计行,据我了解,张宗昌那孙子也是个无利不往之人,而且很爱钱,大字不识几个,还到处学人吟诗作赋,自己的兵不到关键时刻,他是不会派出去的,所以孙传芳那孙子对他很有意见。 咱们打滁州的时候你不是见识到了吗?张宗昌的主力一打就跑,以后我们会遇着他们的,到时候就有机会了,说不一定你能亲手把你弟弟给俘虏了。” 安毅的话,惹来周围弟兄们的一片笑声。 边上的士官班长张大魁兴高采烈地问道:“师座,俺想进警卫营,什么时候举行大比武啊?” “行啊!等打下徐州之后,有时间休整咱们就举行全军比武,只要你有本事,警卫营的丁长官和窦长官肯定会收下你。大魁,听口音你是鲁西人吧?家里两老还好吗?”安毅像拉家常似的问道。 黝黑魁梧的张大魁眉开眼笑:“俺是鲁西东明乡下的,隔座山就是河南,俺家里父母还算硬朗,就是带着八个弟妹日子过得苦巴巴的……师座,要是这回俺们队伍经过俺们县城,俺想请半天假回去看看老娘,俺加入师座麾下三个月攒下了二十三个大洋,足够俺家好吃好喝活一年的了。” 安毅看看张大魁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心里吓了一大跳:“行啊,只要打那儿经过,我请求你们连长放你一天假,没问题!大魁你不是哄我吧?你父母多大年纪了,竟然给你生下八个弟妹?” “俺爹娘同一年的,成亲早,如今才四十二岁,俺娘十六岁就生下俺了。”张大魁还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 安毅佩服万分:“我真佩服你爹的本事啊!你可不能比你爹差,等北伐完毕快娶个媳妇儿,也生他十个八个的,光大门庭,哈哈!” 众弟兄听了笑成一片,这时传令官骑着骏马从后方赶了上来,安毅爱马的缰绳就拴在他的马鞍上: “报告师长,生病和受伤的三百余名弟兄已经送到后方沙河镇师部医院,后勤的两百弟兄尽数归队。” “好!弟兄们得加把劲了,今晚打下双塘,在那儿过夜,有信心吗?” “有!”四周传来整齐的回答。 安毅将步枪背到身后,走出队伍接过缰绳牵上马,看到侍卫们上马完毕,也翻身骑到马上,双腿轻轻一夹,懂事的小黑驹迈开四蹄,赶向队伍前方。 入夜,尼姑们逃得一个不剩的双塘镇西的白云庵成为了独立师临时师部,尹继南在马灯的照耀下,指着墙上的地图大声布置作战任务: “截至昨日下午,西面的第三路军李宗仁将军的队伍已经攻取合肥,乘胜北上的夏威将军所部与从蚌埠南下的敌军马济部遭遇,在梁园一线经过激烈战斗,于今日中午击溃敌军,目前正兵分三路向北开进。 东路的何长官得到四十四军增援之后,派出陈诚将军第二十一师绕道泰州,攻击高邮,相信很快就能击垮海安一线顽敌。我第二路军进展顺利,陈调元将军的三十七军已进逼到定远以南二十公里,杨杰将军第六军攻向盱眙,我一军一师驻守滁州进行休整,三师为战略总预备队。 如此一来,我独立师所处的位置就非常孤立了,诸位请看……” 尹继南指向地图上的五河口:“根据白长官的命令,我师必须在五日之内拿下五河口,以截断蚌埠之敌与北面宿迁方向的联系,便于我第二、第三路军对蚌埠一带守敌发起的进攻。从我师如今所处的位置到五河口距离为一百零七公里,中途要经过大大小小河流七十余条,因此,炮营此次没有参加战斗的必要,明日上午就与后勤、军需各部开往南面的三界镇驻防休整,我建议由党代表刘将军负责全权指挥。” 仪表堂堂的党代表刘首江微微一笑,颔首道:“没问题,根据师长的意见和实际情况,我师目前也急需一个临时的休整和中转地,三界镇非常合适,公路铁路的必经之地,周边十三个镇也是我北伐军开展政治工作的重点,属于比较富裕的地区,只需把宪兵队和政工科留给我即可马上开展工作。” 尹继南点点头,继续解说:“由胡副师长和杨参谋长率领的一、二两个团目前已潜行到仇集镇,警卫营将于明天凌晨从盱眙以西的范家湾渡过帽耳湖,袭击只有一个连守敌的女山湖镇,为我各团主力迅速通过西北这一大片湖畔池沼打通道路,因此各部必须在明日凌晨四点开始急行军,力争在明日傍晚之前到达四十公里处的范家湾。 需要注意的是,决不能暴露大部队的行踪,如果一路上遇到商人货郎、僧侣道人、游方郎中以及一切形迹可疑者,都必须按照我师原有规定胁迫前进,千万不能麻痹大意,诸位明白了没有?” “明白!” 独立团、三团和师属各部主官齐声回答。 各营团主官散去,刘首江与安毅并肩走在白云庵的荷塘边上,两人低声交谈,看起来似乎颇为投缘。 刘首江自从进入独立师以来,感到独立师独特的官兵关系和管理方式与其他部队差别很大,除了对安毅等人轻视政治工作有意见之外,其他的一切都较为满意,但是刘首江慢慢感觉到整个部队根本没有他施展才华的余地,独立师别具一格的政治思想工作被他称之为舍本求末。但是,安毅问他军队政治思想工作的目的是什么时,刘首江又迷糊了,他不得不承认源自于模范营早期、经过不断完善的独特教育方式非常有效,打起仗来官兵们根本不需要动员,个个像饿狼见到肥羊似的无比兴奋。 然而,刘首江对于自己在独立师中可有可无的地位非常不甘,他用了很多办法才调到独立师的,不仅是因为来到独立师升官会快一些,刘首江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他也希望能在这个战功赫赫的部队学到更多的知识,积累更多的资历,为此他宁愿放弃即将扩军的军级政治部主任的职务。 可是,当他满怀信心地进入这个集体之后,顿感失落,因为在这个集体里,每一级教导员都是能文能武的猛将,都身兼各部的副职,每个人都参加安毅主办的军官训练班,而且每遇战斗都能全力协助自己的主官,放出去也能独当一面,军事知识和战斗素养都很高,让刘首江这个学历很高却没带过一天兵的顶头上司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值得安慰的是,安毅和各级主官们给予他刘首江相当的尊重,没有一个人怠慢他,可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深交。 刘首江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知道用什么办法、通过什么途径奠定自己在独立师中的地位,在无法求得迅速上位的情况下,他选择后退一步,毫无怨言地承担起助手的任务,他对尹继南的建议爽快地接受就是这个原因,他要通过对后勤、军需和政工部门的逐渐掌握,来一步步证明自己的能力,确定自己的地位。 安毅对刘首江的积极配合非常满意,尽管在属于机密性质的自有资金、特种训练方法和手段等方面仍然对刘首江保守秘密,但在其他方面安毅确实做到了开诚布公,甚至在不少的问题上都会虚心征求刘首江的意见,这一次也一样,安毅也将此次行动的预期目的和手段一一告诉他: “拿下五河口并不难,难的是站稳脚跟。五河口地区是淮河通向徐州、宿迁、蚌埠、淮安、扬州等重地的水路枢纽之一,我们截断五河口水路,就等于截断了南面之敌的后勤要道,必然会招致敌人的猛烈反扑,因此这一仗将会是我师渡江以来最大的考验,所以必须在三界镇设置师部医院、中转站和休整基地。 老刘,你的担子不轻啊,单是八千将士的干粮、熟肉烘烤、运送等事项就会令你忙得团团转。”安毅低声说道。 刘首江笑答绝无问题,完了不解地询问安毅:“既然白长官知道我们拿下五河口之后将会面临各个方向敌人的围攻,他为何还要发出这样的命令呢?难道我师原先的攻击凤阳、再袭扰蚌埠周边之敌以策应李徳邻将军对蚌埠发起总攻的计划不更好吗? 五天之内,李徳邻将军根本无法攻下蚌埠,而我师占领五河口之后肯定会引来敌人的愤怒和强攻,却没有任何一个部队对我部支援协同,这不对对劲啊!” 安毅付之一笑:“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蒋总司令已经下达命令,责令李徳邻将军在五日之内占领蚌埠,所以白长官命令我们五日之内占领五河口也没什么不可,只要同步进行,我们就能把困难降到最低点,何况白长官只要求我们攻占五河口,并没有要求我们坚守五河口,达到牵制敌人袭扰敌人、断绝蚌埠守敌的北线后勤通道的目的,我们就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你的意思是……”刘首江不解地问道。 安毅停下脚步回答:“很简单,我们攻占一个旅守敌的五河口不难,攻进去抢夺一空,立刻撤退,只要敌人敢于追击,我们就在运动之中消灭他们。 你是知道我军奔袭速度和官兵耐力的,只要敌人敢出来,哪怕他有两个师都会被我们逐个消灭干净。 如果敌人不追击,我们就不断袭扰他们,在通向洪泽湖的三十九公里长河段上发起频繁袭击,让他们没吃没喝的,逼着他出来找我们决战,不就达到效果了吗?所以我们要提前行动,把敌人打怕,打出来,这样才能更好地消灭敌人,否则总是去攻城我们有多少官兵可供消耗?” 刘首江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大声叹服:“高啊……” “没什么,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按照原定计划我们将好打很多,整个师顺顺利利逼迫到蚌埠以北不是难事。但是白长官改变了我师的作战任务,必然有他改变的理由,在大局上我们没有谁拥有白长官的眼光和智慧,这点我非常钦佩他。 还有李徳邻将军,他的第七军的确是钢铁之师,从北伐到现在他攻无不克,张发奎将军的第四军由于战损太大又急于扩编,官兵战斗力和凝聚力大大下降,特别是张发奎将军赶走十一军军长陈枢铭将军之后,十一军的主力师已经被陈枢铭将军带到南京政府一边,十一军剩下的战斗力强不到哪儿去,叶挺将军的独立团也因战损大半而实力大减,虽然他如今担任十一军副军长兼二十四师师长,但他的二十四师已经没有多少精华留下来了,整个北伐军唯一具备强横战斗力的只有第七军,所以我相信李徳邻将军能在五天之内攻下蚌埠。”安毅非常自信地侃侃而谈。 刘首江脑筋飞转,百感交集,停了好一会儿郑重地说道:“你知道吗?总部和武汉方面都在暗中评价你的独立师和第七军的战斗力强弱问题,我想,你最好还是注意一点,慎防不测啊!” 安毅感动地点点头,拉着刘首江的手臂往前走: “放心吧,我们的队伍永远是革命的队伍,怎么也打不垮的,哈哈……” 第二六三章 来去如风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六三章来去如风 行进在荒山野地里的安毅独立师,几乎是在外界毫无所知的情况下失去了踪影,除了四台自有电台之间每两小时联络一次之外,八千余人的独立师也与外界断绝了联系。 行至途中,安毅按照约定与总指挥部进行联系汇报,收到指挥部的简短回电再次启程,根本就不知道外界正在发生的震惊全国的事件: 被国民政府任命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上将军长的四川军阀杨森,突然率部攻打武汉政府军队把守的鄂西,企图沿江而下,最终攻打充满赤色的武汉;已经投诚革命的第十四师夏斗寅部从嘉鱼登岸,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攻向武昌,惊闻巨变,武汉政府一片哗然,慌忙之中急令驻守鄂东的程潜部第六军、鲁涤平部第三军火速返回武汉,开赴鄂西。 与此同时,武汉政府将武昌军校学生组成独立第一师,任命恽代英为党代表、施存统为政治部主任,与镇守武汉的叶挺二十四师一起迎战迫近武昌郊外的夏斗寅部。 暗中静观这一切的蒋介石看到程潜、鲁涤平两个军离开鄂东,南京的直接威胁暂时解除,心中感到无比的满意。 一系列突发事件,终于点燃了武汉与南京政府间刀枪相见的导火索,在一个月时间之内,便使得轰轰烈烈的北伐就此半途夭折,这一巨大的改变,致使数以万计的革命军官兵仓促退后,在奉军、孙军和直鲁联军的追击下命归九泉。 安毅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他也没时间去知道,此刻在他眼里,任何事情都没有一个小小的地方重要——女山湖镇。 女山湖镇一个连的守军在丁志诚手下精锐面前实在可怜,镇西哨所和镇南码头的两个班哨兵尚未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一支支乌黑铮亮的驳壳枪顶上脑门,很配合地背靠背蹲成两排,交代完镇中诸多事项随即脱下土黄色衣服裤子,老老实实待在哨所边上的简陋民居里,战战兢兢接过看守队员递过的香烟,点上火边吸边回答看守官兵的讯问,半个小时过去来人通知全都集中到镇中军营里,所有俘虏才算安下心来。 女山湖镇渡口对面是连接淮河的荷花村,南面十七公里长数公里宽的七里湖与西面浩淼的女山湖之间,有一条十五公里长的水道相连,东面有条六公里长、一公里宽的水道连通淮河,因数年一次的河水泛滥,三面环水、地势较低的荷花村没有多少户人家,直鲁联军的一个连就驻扎在荷花村渡口上方,一艘来回于南北渡口之间能一次运载十辆马车的机轮渡船正好停泊在女山湖镇北的渡口,使得换上敌军衣服悄悄到来的警卫营长丁志诚上校和一中队百余名弟兄大大松了口气——宽达两百五十米的水道对岸是晨雾笼罩的北渡口,不知是何原因,一个放哨的敌人也没有。 被叫醒的船工看到生龙活虎的百多陌生军人,非常惊讶,在警卫营弟兄一个个大洋和一支支黑洞洞枪口的劝说下,很快便发动机器,将百余名乔装打扮的特种官兵送过对岸。 也许是马达声吵醒了渡口哨所里的哨兵,一个眼屎巴巴的家伙倒背着长枪走向渡口光滑的石板处,向徐徐开来的渡船望了一眼,毫不在意,摸摸索索掏出半盒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支点燃。 等渡船靠上渡口坚实的石板斜道,哨兵看清船上众多的陌生军人,这时才惊醒过来,刚要解下肩上的长枪,一个黑点闪电般飞来,哨兵来不及叫喊半句,划破风声的利箭已经插进了他的咽喉,“哧——”的一声轻响,锋利的锥形箭头已经从他后颈窝钻出一截,哨兵踉跄两步,颓然倒地,肩头的步枪枪管敲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上!” 船上的丁志诚一声令下,一中队百余名弟兄在六名船工和码头上早起的渔民惊愕的注视中,飞身下船,如豹子般冲向渡口上四十余米外的一座四合院,半分钟不到零星的枪声接踵响起,其中伴随着一声声垂死的哀嚎。 仅仅过了七分钟时间,八十余名衣衫不整的守军被押出院子送上渡船,丁志诚听完汇报非常满意,对唯一的受伤弟兄冷冷说道: “下次使刀再伤着自己,老子送你到炊事班杀猪去!” “属下知错了!” 年仅十九岁的士官惭愧地低下脑袋,看到丁志诚大手一挥,连忙敬了个礼如释重负地跑上码头,与一中队弟兄一起留下,封锁村子,走访村民,并接替敌军担任守卫任务。 慢吞吞开向南码头的渡船上,丁志诚盯着倔强地敌军上尉连长,和气地问道:“兄弟姓马,对吧?” 体型高大、脸型方正的敌军连长尽管打着赤脚,只穿一件白布褂子,但丝毫没有堕了他的自尊和威风,他身上结实的古铜色肌肉因激动而一块块隆起,粗壮的脖子挺得笔直,浓眉下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睛圆睁着,迎上丁志诚一双看不出任何表情的眼睛反问道: “你是哪个部分的?为何袭击我们,还打死我三十几名弟兄?” 丁志诚指指自己身上的军服,平淡地说道:“这是南面镇上你一个同伴的衣服,兄弟我只是借来穿穿。我姓丁,是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独立师的上校营长。” 敌军马连长大吃一惊,脸上愤恨的神色变成极度的震惊:“一军独立师?莫非是模范营所在的独立师?” “老兄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嘛,不错!就是安将军麾下的独立师,黎明前我们就来到了。你们南面一个连的弟兄没有一个伤亡,而老兄率领的二连反应太过迅速,为了减少伤亡,兄弟我不得不下令对反抗者下狠手,多有得罪,还请见谅!”丁志诚说得彬彬有礼,就像他出道那两年走江湖一样客气。 马连长望着天空,摇头长叹一声:“栽在独立师手中不算丢人,老子认了……” 丁志诚没有再说什么,等渡船靠岸留下一个组看守渡船警戒水面,吩咐随行弟兄将俘虏押赴镇中军营。 临近中午时分,胡家林和杨斌率领的一团、二团迅速到来,夏俭一团不做任何停留,直接乘渡船达到对岸的荷花村,团属各部接过一分队弟兄们的防务,其余各营在特种兵弟兄的配合下,迅速开赴交通要道口和各要地,独立师整个作战计划的第一步顺利实施;陈志标率领的二团进驻镇中学校,迅速封锁通往外界的道路码头,模范营的教导员们担负起走访安抚的工作。 傍晚六点,安毅、尹继南率领的师属各部、独立团和顾长风三团接踵开来,八千余名弟兄晚饭之后倒头便睡,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养精蓄锐。 次日凌晨五点,太平镇的一个连官兵仍在睡梦中,就被多出一倍的丁志诚警卫营官兵潜入军营尽数缴械,夏俭一团、陈志标二团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快速穿过镇子,扑向北面十二公里的柳巷,路程光率领的独立团、顾长风率领的三团一个攻向西北六公里的潘家镇,一个攻向西面十一公里的紫阳镇,各部沿途不闻不问,全力行军,对毫无知觉的各镇守军展开雷霆般的迅猛进攻。 截止中午十二点,四个团全部顺利完成预定任务,略作休息,随即将主力开往东面二十四公里的五河县城,在旁晚时分几乎同时到达城东、南、北三个方向,随即向惊慌失措的守军发起猛烈打击,魂飞魄散的千余守敌仅仅抵挡了二十余分钟,付出死伤四百余人的代价之后,扔下残垣低矮的县城,向西面的蚌埠仓惶逃命。 负责北线攻击的顾长风三营发挥自身行动迅速的特长,对逃敌展开猛烈的追击,仅追出五公里,就取得歼敌三百余人、俘敌两百五十余人的战绩,顾长风严守命令,停止追击,命令麾下弟兄押送两百余名俘虏、将截获的大批敌军辎重拉回太平镇。 陈志标二团在夏俭一团的警戒配合下涌进城中,将敌军仓库、城中官宦大院、鸦片烟馆和县衙全都洗劫一空,利用掳回来的四百余匹马和一百五十多辆大车,将所有货物火速运往平安镇,路程光的独立团担负起押后掩护的重任。 令安毅喜不自胜的是,陈志标成功袭击的柳巷竟然是张宗昌部的后勤中转站,淮河码头上的四艘十六米长的汽船在二团工兵连弟兄的押送下,满载缴获的弹药顺流而下,在平安镇略作停留,立即驶向下游的女山湖镇。一批批堆积如山的物资在独立师官兵和俘虏们紧张努力下,于次日上午才尽数运抵此次作战的桥头堡女山湖镇。 尹继南和陈侃率领的教导队四个连的弟兄们用了足足一个上午的时间,才将所有缴获清点完毕,报到集中在一起召开作战会议的安毅处时,竟把满屋子将帅吓了一跳: 此战歼敌八百余人,俘虏敌人一千二百余人,几乎将五河口地区的张尧明旅消灭了一半;缴获机枪和长短枪九百三十余支,弹药二十五万发,三艘货运汽船,马匹七百余匹,金银首饰、大洋和鸦片烟土折合现洋四十九万,并有十二吨的炸药和雷管导火索的收获;全师战死官兵两百六十一人,重伤一百二十人,轻伤三百二十余人。 此仗基本达到了预期的目标,让敌人后方产生巨大的混乱和心理恐慌,对打击敌人士气、鼓舞北伐军各部斗志起到了重要作用。 安毅再次将目光转到缴获的敌军文件和地图上,一番沉思过后,果断命令:各团工兵营立刻押解俘虏,将缴获运送回后方三界镇,其余各部原地休息,驻守在北渡口的独立团、一团派出侦察小组严加警戒,警卫营接管三艘汽船,征招熟练船工随时待命。 半小时后,独立师的战报飞到总指挥部,参谋长张定璠念完电报,正在召开紧急作战会议的满堂将帅无比震惊。 此前大多数将帅并不知道独立师行踪何在,闻此佳讯全都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安毅所部在短短两天半时间内疾行上百公里,并攻下敌军纵深要地五河县城,取得歼敌八百余人、俘虏敌人一千二百余人的战绩之后,再次退到了三面环水、易守难攻的女山湖镇。 白崇禧感慨地站了起来,郑重地说道:“诸位无需惊讶,本人完全相信安毅将军所取得的战绩,也能想象到独立师来去如风的作战方式,放眼全军,这种迅如奔雷的成功行动,也只有安毅独立师能够办到。本人敢断言,更大的战绩还在后头……” 第二六四章 严肃的批评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六四章严肃的批评 五河口被革命军攻占的消息传到蚌埠,从徐州一路南巡而来的奉军少帅张学良、鲁军统帅张昌宗等人感到无比的震惊,正在召开的军事会议也因为这一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被完全打乱了。 怒火万丈的张宗昌差点儿当场拔枪处死自己的侄子张尧明,要不是左右将领急忙劝阻,弃城而逃前来报警的旅长张尧明定会血溅当场。 张尧明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连声抱屈,哭诉他在五河口遭遇的革命军足有万多人,自己以寡敌众全身而退,虽败犹荣,而且对手还是革命军中最为精锐的王牌部队——安毅独立师! 堂中众将帅惊愕之下一片沉默,坐在上首位置的张学良眉头紧锁,睁大疲倦的眼睛,看了看坐在左手位置的直鲁军二号人物老将褚玉璞,再看看右边的蚌埠守将直鲁联军第三军军长程国瑞,转向已经平静下来静静思考的张宗昌,郑重地建议: “效帅(张宗昌字效坤),如果情况属实,此事万万不可大意。目前蚌埠以南之定远、长丰、寿县以及东南之明光县城,均被李徳邻麾下各部占据或威逼,值此非常时刻,若真的被上万敌军袭击背后,蚌埠危在旦夕。 据传,安毅所部是蒋中正军中屈指可数之精锐,战力绝不在李徳邻第七军之下,南北舆论早已将此人与黄琪翔、李明瑞、叶挺比肩,桐庐、昆山之战此人扬名天下,接着率部连克扬州、泰州,数日前滁州之战安毅部亦有参与,连战连捷,北伐以来未遇败绩,名声显赫大有后来居上之势,我们不得不防啊!” 张宗昌点点头,喝退不争气的侄子张尧明,回到座位上立刻向程国瑞下达命令: “竟武,趁南面敌军尚未对蚌埠构成直接威胁,尽快调集两个师开赴五河一线,一举剿灭这股深入我军后方的顽敌,否则我军连接宿县、淮安的水路交通枢纽,必将毫无用处,我宿迁援军也难以南下支援作战。此事不可迟疑,立刻就办!” 程国瑞想了想有些为难地说道:“效帅,目前蚌埠东、南两线面临的压力非常大,属下四个师已经各就其位,城中唯一剩下的警卫旅也担负起了驻守戒严的重任,唯有固镇的第六旅能调动。就目前的局势来看,除非驻扎于宿县的第九师南下驰援,否则我部根本就无法抽调两个师的兵力开赴五河!” “我看这样吧,我军从徐州以北抽出一个师南下协防宿县,效帅再从北面之宿迁调出一个师南下。以我奉鲁联军两个师的优势兵力,投入到五河一线作战足够了,若是行军迅速作战得力,预计三天内即能肃清这股深入我军后方狂妄自大无后方援助的孤军。” 张学良脸带微笑,满怀信心,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贵气与儒雅。 虽然出身于土匪之家,但长期接受名师熏陶,再加上奉军势力雄厚,家大业大,北中国各路军阀都得仰其鼻息,因此,这位年方二十六岁喜欢抽鸦片消遣的上将虽然面目俊秀,给人以一种柔弱之感,但说起话来自有一种权威蕴含其中,立时得到堂中的十余名老将大半附和。 张宗昌想了想重重点头:“少帅如此重情重义,我老张也不能堕了威名,一切均以少帅的意思办理吧。竟武,你全力负责蚌埠一线的作战指挥,五河一线就不用你分心了,这事儿让蕴山来办……蕴山,你就辛苦两天,立刻致电第九师,全速开往五河,本帅再致电宿迁,将第十一师南调,从泗洪直接开赴柳巷兵站。” “遵命!” 直鲁联军前敌总指挥褚玉璞抱拳领命。 与此同时,张宗昌所要剿灭的对手安毅独立师也在女山湖镇的中学教室里召开军事会议。会议在安毅的主持下,已经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经过各营团长的热烈讨论甚至激烈争论,意见慢慢统一到两个方面:是集中兵力打个大仗,还是分开行动全面开花? 安毅看到火候已到,站起来走到地图前做总结: “诸位的意见都很不错,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只能有这两种打法,在敌军普遍警觉、严密防守的情况下,再去搞什么奔袭就会得不偿失,兵法云‘得意而不可再往’,说的就是咱们如今面对的战局。” “那么,我们究竟该采取什么方法来应对即将开始的战斗呢?” 安毅非常善于调动弟兄们的思考能力,并在合适的时候用问答的方式予以分析。看到弟兄们陷入沉思,安毅凛然一笑娓娓道来: “首先,大家绝对不能忽视人民的力量,通过这两天休整,诸位想必都看到了当地人民对直鲁军阀的痛恨和对咱们革命军的支持,咱们只是将缴获回来运不回去的军用被子、毯子、布鞋、毛巾、肥皂等物品分发给各地受苦受难的百姓,只是礼貌相对,和气安抚,就换来百姓们的一担担粮食,一篓篓鲜鱼,就连七十多岁的老奶奶和五六岁大的孩子,都来咱们各连队炊事班帮忙生火煮饭,这种军民鱼水般的情感,非常难得啊,弟兄们,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有了这样的人民这样的支持,咱们打到哪儿不能打胜仗?对岸敌军一个小小的调动,渔民乡亲就飞快地跑来告诉咱们,比起老丁他们数百人的侦察效果强上百倍,因为方圆百里的两个湖两条水道三个河口,老丁他们绝对顾不来,但是,数以千计的渔民无处不在,各村各镇数以万计的父老乡亲无处不在,方圆百里内敌人的一举一动,哪里能够逃得过上万双眼睛的注视?这是我师目前最大的财富啊! 弟兄们,你们是否注意到了这一点?是否主动引导乡亲们帮助自己?是否也给予这一地区饱受军阀凌辱和盘剥的乡亲们相应的回报?难道只是高高在上地施舍一点儿自己运不回去的物资,就觉得自己很伟大了?觉得自己是救世主了? 这种想法极其恶劣!绝对是要不得的!我们也都曾经是劳苦大众中的一员啊!大家都忘记了吗?” 众兄弟听到这里,全都凝眉思索起来,不少人脸上露出羞愧之色,特别是各团各营的教导员,在安毅严厉的目光扫视下,更是无地自容。长期形成的优越感和一个接一个的胜利,使得大多数主官都忘记了劳苦大众的作用,逐渐滋生出老子是堂堂正规军、是王牌主力的傲慢心态,从而忽视了人民的力量,此刻听了安毅严厉的批评,众弟兄心中的那份贫民情怀、那份深藏心底的记忆随之复苏。 一席话产生的效果,让安毅心里非常满意,但他脸上仍然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以这种严厉苛责的表情,逐一扫视弟兄们长达一分多钟,这才微微点了点头,较为和气地回到作战问题上: “知道自己忽视了什么,错在哪里,咱们就去努力补救,脚踏实地认真履行子弟兵的职责,去充分发动百姓,为咱们带路,为咱们提供情报,对身强力壮有胆量维护自己生存权利的渔民和乡亲们,咱们甚至可以把他们组织起来,送给他们武器,让他们自己选出自卫队长与咱们合作。 从今天开始,各部教官都要深入下去,教他们放枪教他们打仗,让他们从现在开始就成为革命队伍的一员,协助咱们面对三面之敌,只有这样,咱们才能打赢目前这艰难的一仗,否则咱们一旦退去,受苦受难的将会是数以万计的人民,咱们革命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良好声誉也将受到巨大损害,这一点,希望散会之后各级主官立刻去做,而且还要做好,明白了吗?” “明白!” 众弟兄齐声回答,个个眼睛发亮,显然是看到了军民一家联合对敌的优势,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安毅欣慰地点了点头:“明白就好!各团主官及直属营主官留下,其他人散会!” 四个主力团四十余位营级主官匆匆离去,充分贯彻落实会议精神,各团主官均自觉地坐近前排,相互商议,等候正在进行最后协商的安毅、胡子、尹继南、杨斌等师级主官发布作战命令。 十分钟后商议完毕,参谋长杨斌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会议室一侧的地图前面,开始了最终的作战部署: “根据师部研究决定,我师下一步的作战方式略微变更一下,由目前的整体运动转为以团为单位的独立行动。 独立团作为各团的支援单位,今晚八时以前进驻女山湖镇以西九公里的罗嘴村,严密监视湖对岸紫阳镇至南面桥头镇的沿湖敌情,利用这十八公里长的湖岸,作为一团、二团发起进攻的区域;一团必须在今晚十二点之前征集到足够的船只,全部集中到独立团西北面的祁嘴码头,那个地方是女山湖连接七里湖的水道入口,距离对岸的敌军最近处仅为一点七公里,最远处不到七公里,隔着这么一大片水域敌人无法袭击你们,你们则可以在当地父老乡亲们的帮助下非常轻松地渡过西岸,对敌人实施各种各样的打击。” “是!” 一团长夏俭仔细看了看地图上的三个箭头,略加思索立刻明白过来,眉开眼笑地接受了任务。 “二团,你部必须在天黑之前开赴南面十九公里的陈庄,陈侃的教导队已经于昨日下午进驻苏巷镇,他们将严密保护你们的左翼安全,使得你们可以集中全副精力对付湖西的桥头镇至古沛镇一线的敌人。同样的,你们也需要征集船只和渔民,在渔民的配合下,你们随时可以向湖西之敌发起进攻,我将带上一部电台跟随你们团部一起行动,具体行动计划你们自行决定。”杨斌平静地望向二团三个主官。 “是!” 二团长陈志标和两个团副早已把地图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此刻听到杨斌的安排立即齐声回答,脸上有一种隐藏不住的喜悦,他们清楚地知道,这一仗终于可以尽情地显示自己的指挥能力了。 杨斌说完放下手里的指挥棒,快步回到位置上,这下可把没有获得任务安排的顾长风给急坏了,他霍地站了起来,盯着杨斌看了很久。 杨斌不以为意,悠闲地捧起茶杯,惬意地抿了一口,这才笑容可掬地向边上点烟的胡子呶了呶嘴。 顾长风顿时会意,迫不及待地询问胡子:“胡哥,怎么没有给小弟下发任务啊?难道让我在家帮全师弟兄看守俘虏?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胡家林摇了摇头,扔给顾长风一支烟:“闹什么闹?会议没开完呢,你急什么啊?这回你的任务可不轻,连我也得带上电台进驻你的团部,并带上师属迫击炮连、老丁的爆破分队,和你一起负责女山湖至淮河岸边这大片区域,整个作战方向和范围根本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到了北面荷花村你的地盘上再详细解说吧。” 顾长风心满意足地坐了下去,撇撇嘴道:“奶奶的,原来是你们这帮孙子合伙欺负我啊?早说不就行了吗?” 众弟兄又是一笑,只有尹继南板起脸来,用略带批评的口吻说道:“虎头,都上校团长了,怎么也不改改这副匪性?看你把三团都带成什么样了?近三千官兵从上到下一张嘴脏话就来,看到营外走过的姑娘就吹口哨起哄,影响非常不好,得改改了,要不是穿上咱们革命军这身衣服,简直是活生生的土匪!” 顾长风一愣,随即自我解嘲地笑道:“没什么的,弟兄们也是闷得慌瞎叫唤,回去我和老吴开个会教训一下,哈哈! 其实弟兄们也就贪个嘴瘾,绝不敢干违反军法的事,对周边乡亲们也都很好,老老少少和咱们都处得来。 你别看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装出一副害臊的样子,听了弟兄们的叫唤低下头或者骂人,其实她们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的心里美得很呢,哪儿会说咱们是土匪啊?要真是土匪,咱们也是革命的土匪啊!对吧……” 第二六五章 斗智斗勇建奇功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六五章斗智斗勇建奇功 数日阴晴转换时晴时雨的天气,终于在漫天的乌云中趋于稳定,厚厚的迷蒙烟雨,将大地笼罩,连续一夜的呼号大风,渐渐趋于平缓,碧波万顷的女山湖水面显得阴冷而黯淡,湖边的片片芦苇,在变幻不定的风向中如波浪般起伏摇曳,江淮大地由此进入了一年一度的梅雨季节。 独立师三团在团长顾长风的率领下悄悄来到潘家镇驻扎,此地距离北面的直鲁军物资中转重地柳巷仅为七点三公里,距离从柳巷东北方折而向南的淮河干流只有五公里,在本地民众的大力帮助下,顾长风三团严密掌握着敌军动向。 中午侦察小组急报,从西面二十公里的五河县城开来的一个营敌军已经进驻柳巷镇,分布于东码头和镇东外围,正在与原先被我军打散的半个营一起加紧修筑工事,另一个团已经到达西面十六公里的长淮镇,预计午餐过后会增援柳巷方向。 顾长风立刻命令快马呈报后方五公里的胡家林,建议把留在后方担任预备队的直属迫击炮连、昨夜返回的工兵营紧急调往前方,利用一个连的兵力佯攻柳巷,三团主力西进八公里,在潼河与淮河交接处对渡河之敌实施打击。 接到急报的胡家林命令迫击炮连、工兵营、警卫营爆破分队全速开赴潘家镇,留下三团工兵连以及一个连的后勤官兵严密警戒淮河沿岸,给安毅发报之后在一个排的卫队的护送下率先赶赴潘家镇,与顾长风定下了“围镇打援”的计策。 中午一点,迫击炮连在三团一个连官兵的掩护下成功赶到柳巷镇西二点三公里的大沟口,架起十二门迫击炮开始对柳巷码头发起十分钟的猛烈炮击,随后毫不停留立刻南撤。码头上硝烟滚滚一片狼藉,大大小小五十多艘船只被炸毁近半,分布在岸上的三个防御工事被直接命中,死伤官兵二十余人,十几艘平底运输船由于剧烈的震荡挣断绳索,晃晃悠悠飘向下游。轰隆隆的炮声将柳巷守敌打得惊恐不已,守军团副通过新架设的电话线向五河县城告急。 直鲁军第九师二团一千八百余官兵正在西面十六公里的长淮镇用餐,接到设在五河县城的师部急令,立刻扔下饭碗冒雨驰援柳巷。 细雨下个不停,道路越来越泥泞,又因春夏交替季节士卒们的鞋类各异,草鞋虽然防滑可带起了沉重的泥浆,少数脚穿布鞋的官兵鞋袜俱湿,松滑难行,长长队伍中到处可见前扑后仰的身影,数人一组抬着前行的十余挺重机枪,不时因其中一人滑倒而摔进泥泞中,官兵之间相互埋怨,呵斥连声,整个队伍快速前进不到一公里就不得不慢下来。 五河县城的临时指挥部里,直鲁联军副司令兼前敌总指挥褚玉璞将军与第九师师长姜玉明、少将参谋长孔繁荣等将帅紧张分析最新接到的急报,原五河口地区守军上校旅长张尧明成了打杂的,跑进跑出,将一份份急报送抵褚玉璞的上校副官秦山虎手中。 “报告副帅,九师二团接到长淮守备连的急报,已经全速奔赴柳巷,一团整装完毕,即刻开赴长淮镇等候下一步命令。根据柳巷守军的补充报告,敌人在炮击过后立刻从东、南两个方向对柳巷外围展开猛烈进攻,原守备旅一团团副吉登云正在率领麾下将士顽强抵抗,已经遏制住敌军攻势,但敌军后援不断诚恐无法坚持,请求速派援军。”上校副官报告完毕静候指示。 老将褚玉璞转向大堂中间长桌上的地图沉思起来,姜玉明转向上校副官,大声问道:“山虎,我方侦察小队有何情报返回?” 留着小胡子的秦山虎摇了摇头:“没有任何敌军主力位置和动向的情报,我们的侦察小队根本无法走出县城以南七公里之外,指挥部从昨晚开始派出的警卫团侦察小队,在各个方向均遭遇敌人小股部队的伏击,为此已经失去五十九名精锐。 根据逃回的弟兄报告,我们初步判定遇到的是敌人的小股斥候部队,这些小股部队每股人数约为八到九人,行动隐蔽快速枪法奇准,往往在两三百米开外的一个齐射,就能准确击中我方侦察小队。 从今天上午开始,警卫团吸取教训,每次均派出一个班以上骑队前出侦察,可是敌军斥候小队竟然装备了轻机枪,距离三百余米即能对我人马准确扫射,一击得手立刻远遁,而且次次先行发现我方官兵,警卫团伤亡巨大,不得不停止出动,致使我方无法接近女山湖沿岸勘测敌情,非常令人头疼。” 姜玉明颇为恼火地说道:“派出主力直捣西岸,我就不信敌人不出来应战!” “玉明,你急什么?身为一军主帅,最忌被敌激怒鲁莽而动,这么些年你的经验哪里去了?” 褚玉璞放下两尺长的烟斗,抬起头望向窗外的绵绵细雨:“盛名之下无虚士,安毅此人不好对付啊!本座从他的战法和攻击方式分析,就看到此人的狡猾与阴狠,他非常清楚我北军的弱点,知道在这片水网密布潮湿泥泞的地方,我军无法发挥炮火优势,跟不上他的行军速度,因此,他仗着南军雨战夜战的优势,以小股部队对五河各镇守军实施以多攻少的骤然打击,在我军全线回收等候你部到来之际,他又利用机会不停骚扰我沿河各个据点,目的就是要激怒我们,冒冒失失派出大军与其决战。 可是你们想到了没有?北伐军各师编制非常混乱,与我北军截然不同,比如第一军的三个师,每师人数均在八千至一万五千之间,那个广西矮子李徳邻麾下各师更加离谱,每个师少则一万六千人多则两三万人,相当于我一个军的兵力总和,为此孙大帅吃了他不少亏。 回过头来看,我们面前的敌人安毅所部不下万人,比你第九师只少两千人,而你的炮营由于道路问题无法来到前线,减去这八百余人和重火力之后,你自信能在这种梅雨季节以及毫不熟悉的地形中打赢他吗?他巴不得你出去找他呢。” “可是,目前的局势非常被动啊!”姜玉明无奈地辩解。 褚玉璞白了急得满脸通红的姜玉明一眼,回到桌子旁再次低头查看地图,不一会儿猛然抬头大声命令: “玉明,你立刻急令麾下一团不要在长淮镇多做停留,直接开赴柳巷与二团汇合,若是遇到敌人,原地构筑工事坚持抵抗!” “是!” 姜玉明像是突然明白过来,叫来副官连忙下令。 九师参谋长孔繁荣走近桌边,恭敬地问道:“副帅,您是说敌军可能在半途伏击率先驰援的二团?” 褚玉璞点点头:“不错!否则为何安毅小子会不遗余力打击我部斥候?目的不就是不让我军获知其人马调动吗?既然这样,他就很有可能在攻击柳巷的同时,对我援兵展开伏击,他有这样的兵力,也有这样的信心,特别是在目前情况下,他掌握的优势比我们多得多,而且他非常善于运用,通过这三天的情况来看,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因此,我们在宿迁的十一师渡过淮河进入战场之前,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很可能落入他的圈套,此人年纪轻轻却诡计百出,是个劲敌啊……繁荣,再传我命令,将驻守城西的你部第三、第四团调往长淮,随时与柳巷守军相互呼应,这样才能避免被敌人各个击破。” “这……副帅,我们不能全走啊!你身边只有不到一个团的兵力了……”姜玉明已经大步回来,听到褚玉璞的命令很是惊讶。 褚玉璞微微摇头:“去吧,今天之内敌人不敢进攻五河县城的,我再让山虎传令,将固镇的季俊宝旅调来即可,放心吧!倒是你们要小心,千万别轻易出击,明白吗?” “是!” 姜玉明和孔繁荣齐声回答。 女山湖镇,独立师指挥部。 “报告,胡副师长来电,敌军一个团的兵力将在十分钟内到达潼河渡口。另,杨参谋长来电,二团前锋营顺利占领古沛镇,敌人果如情报显示的那样,于昨夜尽数撤回五河县城,二团其余各部也已经尽数渡过湖西。” 通讯大队长彭剑青中校大声报告,詹焕琪跟随杨斌携带电台出发之后,彭剑青临时担任安毅的通信参谋。 安毅点点头:“很好,敌人被打怕了,在其主力部队到来之前,看来是不愿和我们发生接触……窦方?” “到!” 窦方扔掉半截香烟站起来。 安毅头也不抬,一直在地图上划线:“明光城被叶开鑫将军所部攻下来了,通电上说战果累累,估计敌人的南路兵站没能搬走就被攻破城池了。你呢,可以立即将三分队带走,与陈侃的教导大队三个连并肩合作,尽快攻下南面的桥头镇,以策应陈志标二团的左翼安全,教导大队驻守的苏巷镇留下一个连就行了。” 窦方高兴地点点头,突然觉得不妥,连忙说道:“大哥,我们走了你身边只剩下通信大队两百号人了,不行啊!” 安毅抬起头拿出香烟:“笑话,老子处在你们中间有什么危险?何况有小九的卫队在,你担心什么? 快滚吧!限你八小时之内给我攻下桥头镇,那里只有三百余守军,听说南面的明光城被攻破恐怕吓得尿裤子了,你去收拾他们,缴获的武器分一半给苏巷镇的渔民自卫队,人家没日没夜地用船渡我们,还帮我们带路帮扛弹药箱,一分钱也不收还管饭,我们总得拿点儿东西给人家吧?” “是!” 窦方敬了个礼兴奋地离开了,安毅看着这位年仅二十二岁的中校营副长成长得如此快速,心里非常满意,转向一直站立在身边的彭剑青大声下令: “剑青,给胡副师长去电报,怎么打随他们,随后我们立刻将指挥部搬到尹副师长的罗嘴码头去,但愿路程光的独立团也拿下了古沛镇与夏俭一团汇合……” 第二六六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六六章 下午三点十八分,敌第九师二团一千八百余人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潼河渡口,步履沉重地走下河岸码头,登上好不容易强行征集来的二十余艘大小木船,熙熙攘攘拥挤不堪来回渡过对岸。 机枪连一百余名官兵走在了最后,放下十二挺沉重的水冷式重机枪,一个个全都挤在河堤上等待摆渡。他们也不管草地和石板的潮湿,纷纷坐下喘息,个个脱下湿漉漉的帽子不停擦拭脸上的汗水、雨水和泥浆。 身体健壮的机枪连连长敞开毛茸茸的胸脯,大声呵斥低人一等的运输连官兵,不耐烦地命令他们赶快把六十余匹驮着一箱箱机枪子弹的马匹弄过河去,完了再过来帮忙抬机枪,如果耽误了正事军法惩处。 河口南面二百米左右的草丛里,顾长风手拿望远镜,细细查看敌军渡河的情况,看到高兴处,对身边的团副吴立恒低声笑道: “他奶奶的,瞧这帮孙子乱哄哄的,哪儿像是他娘的军队啊?竟然连一点起码的军事原则都没有,先就把成箱的子弹运过河来了,手边也不知道存一点,那打起仗来滞留在后面的十几挺重机枪还有个屁用啊?” 机枪手出身的吴立恒嘿嘿一笑:“这在奉系直系和皖系的军队中常见,我当初在滇军、湘军、粤军当兵时也是这个屌样……但是这种事情现在在咱们独立师里是不敢想象的,谁要是敢这么干,非掉层皮不可,嘿嘿!不过这帮孙子这么干对咱们是有好处啊,你看,差不多过去一半了,下命令打吧?” “不急,不急!等那六十几匹载着子弹箱的驮马牵上船渡到一半,咱们再揍他狗日的更好,嘿嘿!老吴,你现在就去侦察排打声招呼,命令他们悄悄摸到上游一公里处的杜家村,让老杜叔把他们运过河去,从后面迂回包抄,一定要把那十几挺重机枪扛回来,从望远镜里看,这些笨重的家伙还都还全新的,眼馋啊!”顾长风低声命令。 “明白了!” 吴立恒点点头,悄悄滑下身后的泥水沟,猫着腰跨过一个个匍匐着的弟兄,走向左侧阵地。 十分钟过去,对岸载着子弹箱的驮马几乎渡过了大半,滞后的也摆渡到河中央,顾长风看到时机已到,收起望远镜,拔出驳壳枪朝天连开三枪,阵地南面一点七公里处的小山包后炮声齐鸣,一发发迫击炮弹准确地落入北岸停下休息的敌群之中,一连串的爆炸之后,北码头的河堤上腾起浓浓烟雾。 顾长风身边六百名一营弟兄已经冲出八十余米,匍匐在田埂下架起步枪和轻机枪,对准百米外的敌群猛烈开火。 早已在渔民的帮助下提前渡过北岸的二营、三营、机枪连的弟兄们也同时开火,猛烈的交叉火力,将北岸之敌打得晕头转向,伏尸遍地。 十二门迫击炮在观察手信号旗的指挥下,每三分钟调整一次炮击诸元,一发发炮弹准确无误地落入敌群最集中处,整个北岸方圆一公里范围内哀嚎四起,一片混乱,数以百计的幸存者不顾一切冲下码头,跳上滞留北岸的六艘木船,拼命地划向南岸,从河中央过来的十余艘渡船上的驮马正要靠岸,却被突如其来的枪炮声吓得不知是进是退,看到码头上数百人惊叫着争抢船只,江面渡船上的马匹受惊之下剧烈骚动起来,一艘艘渡船就在失控驮马的跳跃和挣扎中摇摆倾覆,一匹匹背负沉重弹药箱的驮马嘶叫着坠入水中,徒劳地伸长脖子,转眼间便被沉重的弹药箱带入水底,泛起一个个硕大的漩涡。 距离渡口最近的一营长梁铸看到码头上人仰马翻上蹿下跳的混乱情景,哪儿还会错过这绝佳机会,高声命令弟兄们把河堤上的敌人留给二三营,全体瞄准岸边挤成一团的船只射击,接着一跃而起,跑到机枪手柱子身边,夺过他手里刚刚换上弹夹的轻机枪,对准岸边密密麻麻的敌人疯狂扫射。 一营弟兄全都掉转枪口,连续发射,六挺笨重的水冷式马克沁机枪也很快加入屠戮的行列,一片片密集的弹雨洒向水边之敌,将一艘艘木船打得木屑横飞,冲上木船正庆幸抢得一条活路的上百敌人落水的落水,中弹的中弹,河面上近百溺水敌军在无助地挣扎呼喊,不停冒出的股股鲜血,将方圆数十米的河面染得通红。 码头上仅剩的数百名敌军吓得魂飞魄散,走投无路之下,再次转身欲逃上河堤,可迎接他们的却是更为密集的子弹和嘹亮的冲锋号声,一千八百余精疲力竭的敌人在三个营强大火力的打几下,没能坚持二十分钟即死伤大半。 等二营、三营的一队队凶神恶煞的革命军官兵冲上阵地,能够坐着的敌人已经不到三百人,数百精明者早已扔下武器,趴在泥泞的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听天由命了,很快便在枪口的逼迫下,惊恐万状地爬起来直呼饶命。 尚滞留南岸等待摆渡的百余名机枪手眼睁睁地看着北岸主力如风卷残云般被迅速歼灭,清醒过来后只觉毛骨悚然,什么也不想扔下没有子弹的重机枪就向后逃命,可惜没跑出八百米,就被迎面而来的独立师三团侦察排五十余名装备精良的官兵打死近半,在一声声“投降不杀”的怒吼声中、一支支轻机枪和花机关枪黑洞洞的枪口下,几乎全是徒手的敌军全都跪地自觉地举起了双手。 侦察排长收拢完俘虏,笑逐颜开地跑到河边,对着河里汇聚而来的渔民们吹响了口哨,八艘打渔船立刻加快速度划向潼河口,不到半个小时,就将垂头丧气的俘虏和十二挺新崭崭的重机枪渡过北岸。 渔民头领老杜叔和十余名撑船的乡亲看着几乎被鲜血浸红的河水,还有那萦绕船边的一具具浮尸,大声叫好,心里恨不得将这些肮脏的东西再加上一竹竿捅入水底去,可见当地的父老乡亲被直鲁军阀迫害得有多惨,就连如此宽厚朴实的渔民对他们的死也毫无怜悯之心。 北岸上的三团各部主力已经集合完毕,三营被留下来打扫战场,看守六百余名俘虏,其余两个营在顾长风的率领下,沿着淮河西岸,全速奔向北面四点六公里处的柳巷镇,争取以最快速度解决镇中不到一个团的守敌。 很快,敌军第二团被伏击围歼的消息便传到了位于五河县城的敌军指挥部,柳巷镇守将吉登云在电话中的绝望呼叫嘎然而止,拿着电话听筒不断发问的秦山虎脸色发白,手臂微微颤抖,就在他失望地想要放下电话向褚玉璞汇报的时候,一个强而有力的北方口音清晰传来:“喂?喂……” “听到了!听到了!情况究竟如何,请立刻报来!现在指挥部对你们的情况一无所知,我迫切地需要的你的最新报告!” 秦山虎精神大振,聚集到他身边的第九师参谋长孔繁荣等人立刻屏住呼吸,竖耳仔细倾听,都希望刚才是虚惊一场而不是柳巷被敌人占领了,镇定如褚玉璞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将,也不知不觉地走了过来。 “我听到了,你是谁啊?”清晰的北方口音再次传来。 秦山虎眉头一皱,颇为急躁地回答:“混蛋,我是秦山虎,是副帅的副官,怎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吗?你是谁?是守备旅的还是九师二团的?” “原来是秦副官,抱歉了!本人有紧急军情要向副帅当面禀报,麻烦你请副帅移驾接电话如何?” 听筒里的声音中气十足,让边上安安静静的将帅们全都听的一清二楚,心中一沉全都知道情况不妙,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一侧的褚玉璞。 褚玉璞凌厉的眼神从一干面露惶恐之色的将帅脸上略过,想了想大步走到秦山虎面前,接过电话听筒,再次不悦地扫了围绕周边的将帅一眼,把听筒缓缓移到耳边,平静地说道:“我是褚玉璞,有什么话尽管说吧,褚某洗耳恭听。” “褚将军好!本人胡家林,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独立师少将副师长,河北人,能与名震天下的褚前辈通话,本人深感荣幸,晚辈恳请褚前辈尽快退兵,不要再帮助言而无信、左右摇摆的孙传芳打仗,实在是不值得啊!”胡家林声音恳切非常严肃。 褚玉璞面色一肃,随即哈哈一笑:“谢谢了,胡小哥,咱们北方人在南方国民政府里面当将军的不多啊,哈哈!谢谢胡小哥的好意,战局发展到现在,最后究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俗语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倒想对胡小哥说上一句,如果哪天你被我军俘虏了,尽可说是我褚某的忘年之交,如不嫌弃可随时来找我,像胡小哥这样的年轻俊杰,我褚某还是很爱才的,哈哈!” “谢谢前辈的关照!我也放下一句话,如果前辈愿意的话,随时可以来电话召唤晚辈。晚辈这里不得不向前辈通报一声,贵军一个团在潼河已被我军全歼,柳巷镇守军也在我军优势兵力的夹击下全军覆没,晚辈就此率部驻扎在柳巷镇不走了,除非前辈肯移驾而去。 柳巷这里的军营和各种设施都不错,我军缴获近百艘船,出入上下也非常方便,目前我军已派出一个营将士乘坐四艘汽船和两艘中型机轮渡船开赴河口,将北岸所有船只拖回南岸,以避免贵军南下的援军用以渡河攻击我军。感谢前辈给晚辈这个宝贵的通话机会,请前辈保重!再见了!”听筒里传来挂断电话的声音。 褚玉璞轻轻叹了口气,把话筒递给心怀忐忑的秦山虎,感叹地道:“安毅所部果然是人才济济!打到这个份儿上仍然彬彬有礼,依然很念旧地称呼我一声前辈,有胆有识,从容不迫,充满信心而又不卑不亢,实在难得啊!看来,这天下真的要姓蒋了。” 众人大吃一惊,秦山虎放下听筒刚要说上几句,“叮铃铃”的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秦山虎迟疑片刻,一把抓起听筒贴近耳边,第九师师长姜玉明急促的声音传来,得到秦山虎的回复之后立刻禀报: “跟随在第二团身后八公里开赴柳巷的我师一团,刚出长淮三公里即遭到淮河南岸两个团的敌军袭击,对方利用众多迫击炮和轻重机枪隔河打击,选择的阻击地段正好处于山坡和河道之间的狭窄处,二团官兵进退失据,损失惨重,一千余人的团仅剩一半逃回长淮,属下率领三团四团刚刚赶到战场边沿,又被埋伏在对岸树林中的一个团敌军隔河袭击,万不得已只好尽数退回长淮固守。恳请副帅对我师如何作战给予进一步的指令!” 秦山虎立刻将内容转告坐回太师椅上的褚玉璞,褚玉璞毫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固守!” 褚玉璞冷静地示意众将坐下,望向天顶好一会儿,才难过地叹道: “咱们明明看清了对手的计策,大意之下竟然毫无招架之力,亦未想到对手行动如此迅速、战力如此彪悍,能在短短的一个小时之内,充分利用我军各团之间因行军时间的差异而露出的破绽,果断采取分段袭击的策略,让各部无法前进无法相互援助,如此轻轻松松全歼我一个半团之后,才从容不迫拿下作为诱饵的柳巷镇,一举断绝我军南北水道,我褚某还是太低估他了,实在太托大了!安毅此子的确计策高绝,一旦让他寻得机会,出手就迅如雷霆毫不留情啊!” 众将面色凝重,不敢言语,褚玉璞站了起来,突然哈哈一笑: “姓胡的年轻人在电话里说什么驻守柳巷,实际上就是个激将法,明知他恭恭敬敬劝我褚某适时而退大多出于诚意,也略带挑战之意,可我褚某却不得不中他这个计,否则,天下人知我褚某以两个师又一个旅的兵力,被一群乳臭未干的年轻人打得毫无招架之力、最后为苟全性命不得不知难而退的话,我褚某这张老脸就没地方放了!既然他们已经出招,我褚某接招便是,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多少能耐……” 第二六七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六七章 江淮地区的梅雨季节就是这样,淅淅沥沥的细雨下了一天一夜依旧没有打住的迹象,天地一片空蒙,万象混沌。 颗颗细小的水粒,在陈年的灰黑色瓦面上汇聚成一颗颗水珠,缓慢滚下屋檐,滴落在简陋祠堂门前的石板凹坑处,发出均匀和缓但又清亮的“滴答”“滴答”声。 一艘汽船在昏暗的鱼灯照亮下,缓缓靠上了罗嘴码头,两个一团的通信兵没等船调整好位置即飞身跃到岸上,与警戒哨兵敬了个礼,飞快地冲向村中祠堂。 连续两天两夜没有闭眼的安毅刚刚躺下,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侍卫长林耀东拿出件秋装,轻轻地披在安毅的身上,望了一眼安毅身下的破旧竹席,微微摇了摇头。 祠堂里有四张大香案,只要随意拿出两张拼凑起来,就是一张结实宽大的木板床,但是安毅宁愿睡在潮湿的地上也不允许任何人这么做,理由是此地风俗颇为讲究,祠堂庙宇在父老乡亲们心目中的分量很重,咱们不能辜负待革命军像自己亲人一样的父老乡亲们。 彭剑青捧着急电从后堂快步走了过来,看到躺在地上的安毅睡得那么沉,立即停下了脚步。林耀东迎上去低声询问道:“急报?” “是的,胡副师长来电,警卫营侦察分队在柳巷镇正北淮河北岸的双沟镇、西北十五公里的小朱庄两个方向,同时发现两股不明番号的队伍正连夜行军,每股人数约在六千以上,似乎正在向柳巷方向开进,情况异常紧急。”彭剑青低声通报。 “啊!?两方同时发现大股敌人……看来只能叫醒大哥了,否则担待不起啊!”林耀东略一沉吟,当机立断大步跨到安毅身边,蹲下来轻轻推动安毅的肩膀:“大哥,副师长急电!” 安毅有些恼火地睁开通红的眼睛,刚想开口骂人,突然回忆起小九的话,愣了两秒钟,飞快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抓过彭剑青递上的电文,另一名精明的侍卫已经把马灯拿过来稳稳地举起。 安毅看完电文立刻大声下令:“小九,把所有马灯点亮……剑青,帮我把地图拿到中间的桌子上。” “是!” 两人应声忙碌起来,师部十几个参谋均已下到各团协助作战指挥,安毅身边除了彭剑青和林耀东,已经不剩什么人了。 “报告!” “进来!” 走到桌边的安毅打量门口全身湿漉漉的通信兵,一眼就认出是夏俭麾下通信排的排长,不由招了招手:“楚志福中尉,进来说吧!” “是!” 中尉上前两步,并腿立正:“我团对面的长淮镇敌军于半夜三点左右突然起床生火造饭,隔岸侦察发现原本只有两个团的长淮守敌突然多出一大队骑兵来,具体人数尚未弄清楚,但粗略估算应该不在五百之下。” 安毅听了大吃一惊,扑向桌面的地图紧张计算,盯着地图上的柳巷镇足足考虑了五分钟之久,仍无法肯定敌人的真实意图,不由扔下铅笔来回走动,默默思考…… 柳巷镇军营,胡家林面对侦察分队发回的一个个急报,暗自心惊,他没想到敌人的调动如此果敢快速,竟然在北军最不适应的天气和雨夜中拼命开来,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与敌帅褚玉璞通话的内容,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帅动怒了。 顾长风上前一步大声说道:“这个时候老大还没有消息传来……胡子,老大不该如此优柔寡断啊,从情报上看,敌人肯定是冲着咱们柳巷而来,你来看——虽然西北小朱庄方向这股敌人的番号我们尚不清楚,但是按照人数推断,绝对不低于一个旅,除去因天气和行军的困难无法跟随的炮队,很可能是一个师的兵力。 再看看对面的双沟镇,刚刚到达的敌人援军肯定是来自宿迁的十一师,从沿岸的一队队火把分析,他们正在四处寻找渡河的船只。 咱们右翼六公里长的淮河堤岸低矮,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从其中某个河段渡江,咱们这点儿兵力根本就不可能全线堵截,如果等到天亮之后小朱庄方向的敌人到来,咱们就两面受敌了。因此,得尽快拿出对策才行,否则会很被动!” 胡家林点点头,拍了拍顾长风的肩膀:“你说的虽然很有道理,但是既然小毅现在仍没有做出决定,那肯定是看到了咱们看不到的地方了,咱们不用着急,有的是时间。 我略微计算了一下,对岸双沟镇的第十一师不太可能在天亮以前找到渡河的办法,对岸的父老乡亲们全都把渔船开到我们身后的女山湖了,哪怕敌军从上游紧急调拨来船只,以他们连续行军的劳累能立刻渡河打仗吗? 再一个,小朱庄的敌人之所以会停下脚步没有继续向我柳巷前进,不止是休息恢复那么简单,还有可能是改变方向,直奔潼河口而去,这一可能性是存在的,咱们在潼河口一带没有安排驻兵,敌人完全可以从容调用潼河上游的船只,从河口强渡淮河,对我柳巷实施迂回包抄。 在这样的情况下,咱们还得睁着只眼看着长淮镇,敌人第九师剩下的两个团又一个五百人以上的骑兵队将会怎么做?是加入这两路大军还是对我柳巷实施三面攻击、或者另有企图?这些都不得不考虑在内……” “报告,师座来电!”师部少校参谋大步前来报告。 两人听到后均精神大振,胡家林大手一挥:“念!” “是!” 少校参谋大声阅读电文:“敌人包抄柳巷纯属假象,主要目的定是潼河口,命令你部立即动员柳巷民众,全团迅速后撤至潘家镇一线,挖掘工事,坚决抵抗敌军主力的进攻,避免三面受敌,师属工兵营、迫击炮连将配属你部,最低要求坚守至明日中午一点。” 胡家林与顾长风等人面面相觑片刻,不约而同地走到墙壁一侧高悬的地图前面,看了好一会儿,胡家林与顾长风同时惊呼“明白了!”,一道道命令随即发出,雨夜下的柳巷镇,顿时喧嚣吵闹起来。 凌晨五点,潼河口与淮河交汇处的南岸。 陈志标二团六百官兵经过一个半小时的急行军,顺利抵达了正对北岸河口的密林,参谋长杨斌不等帐篷撑起,大声吩咐电台准备,很快便将消息发给了后方的安毅。 陈志标指挥各营官兵前出到昨日顾长风三团的阻击阵地,冒着绵绵细雨,开始了战壕修筑。 二团身后九公里的紫阳镇里,三千余名踊跃支前的乡亲们牵着一匹匹驮马,挑着一副副担子,将一箱箱子弹和炮弹送往前方的二团阵地,驮马不够用乡亲们就用绳子捆紧弹药箱背在身上,打着赤脚踏着泥泞快速前进,队伍中不时可见衣衫褴褛露出腰腹大腿的大姑娘大婶儿,所有的乡亲们此刻的心里只有一个愿望:和革命军一起拼了,赶走为非作歹欺压在自己头上十几年的所有军阀,从此过上没有欺压剥夺,没有横征暴敛,不被十恶不赦的军阀任意殴打、动辄砍头的安宁日子。 凌晨六点,整条战线东南方向的古沛镇。 尹继南将自己的柯尔特配枪连同枪套解下,送到了四十五岁的茂根手中,在满堂将校和女山湖沿湖各镇自卫队队长们的热切注视下,礼貌地说道: “茂根叔,请收下晚辈这件小小礼物,乡亲们的深情厚谊,继南和独立师一万一千官兵永远记在心里!” “不不!我怎么能收下将军这份厚礼啊?不行、不行!我用我背上的长枪就好了,这枪好使唤,一打一个准儿……你看,我腰间的子弹带里足有两百颗子弹,在八百自卫乡勇里面,我的子弹可是最多的。”脸膛黝黑、颧骨高耸的茂根叔激动地连连拒绝。 尹继南上前半步,紧紧握住茂根拿枪的大手,恳切地说道:“收下吧,茂根叔,小侄也是穷人家的孩子,你就别和我见外了。自卫队的任务非常繁重,不但要将组织乡亲们把六百多艘船分别停在湖西各码头去,还要驾驶那两艘机轮渡船赶赴湖东的罗嘴码头,把一批批子弹和炮弹运抵北面的一团阵地,很艰难啊! 这次进入五河地区作战,要不是得到各村各镇父老乡亲们的全力支持,我们独立师根本就不可能与汹涌而来的两万多敌人作战,没有乡亲们的无私帮助,我们就不会取得一次又一次胜利,乡亲们就是咱们革命军的亲人啊! 等打完仗之后,小侄会建议我军将所有的缴获物资都留下来,包括长短枪和数百匹驮马,以感谢乡亲们的深情厚谊,所以这支枪算不了什么,茂根叔背上也算是点儿念想吧。” 一旁的夏俭见两人相持不下,连忙上前来劝说:“收下吧,茂根叔,等咱们中午打下五河县城后,小侄的一团弟兄就把城里所有的布匹、盐巴、农具全都搬到古沛镇来分给各镇乡亲们,哈哈!” 十几个赤卫队队长一听吓了一大跳,茂根叔张大嘴,有些惊愕地问道:“我的天呐……你们竟然是想去攻打县城?” “是要攻打县城,否则怎么会急巴巴地请求乡亲们连夜将这么多弹药送来啊?哈哈!”尹继南哈哈一笑,吩咐茂根叔收下礼物尽快出发。 茂根叔和十几个赤卫队队长精神大振,对革命军的胆识和豪气佩服不已,这下不再多做推辞痛快地收下礼物,然后在尹继南、夏俭等将校的礼送下走出关帝庙大门,作揖告辞,飞快跑向南面码头。 尹继南刚要转身回到庙里,三匹战马从遮天盖地的雨幕中飞驰而来,距离庙门十余米处,马上的三人飞身下马,领头的窦方前冲两步,迅即立正敬礼: “报告副师长,属下三分队与陈侃长官的教导队已于四小时前顺利拿下了桥头镇,全歼镇中守敌两百六十五人。根据师座的最新指示,教导大队三个连与属下三分队火速前来报到,一切听从长官吩咐。” “你们全都来了?桥头镇难道不守了吗?”尹继南惊讶地问道。 窦方展颜一笑:“不用派人守了,桥头镇南面的石门至板桥铁路沿线,此时已全被友军四十军占据了。属下的侦察小组,已经与友军建立起了联系,并将友军下一步行动方向带回来,请长官电告师座。” “太好了!这下咱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可以甩开膀子干他娘的!”尹继南难得地爆了句粗口,随即领着众弟兄匆匆进入庙中。 …… 上午六点四十分,罗嘴村祠堂,独立师临时指挥部。 “……北线,一团及师属各部正选择有利地形构建长达四公里的阻击阵地,淮河对岸的敌军十一师已发现我军弃守柳巷镇,在迫击炮的掩护下开始强行渡河,同时,小朱庄敌人援军行至天岗后,突然折而向南,一路开向潼河北岸,胡副师长判断,敌军最终方向正是我们预先断定的潼河口;二团发来报告,西线的潼河口此时尚未发现敌军踪影,但潼河以西的长淮镇敌军开始向东徐徐开进,未见骑兵随行;南线尹副师长来电,陈侃教导大队三个连已经与独立团、一团汇合。完毕!”彭剑青汇报完后坐回到座位上,看来他已经越来越适应通信参谋的工作。 安毅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嘛,酒席已经摆开,就只等客人上门了。这次二团和三团各面对一个师的对手,压力很大啊!不过他们打得越激烈越坚决,对独立团和一团的行动支持就越大。 既然褚玉璞这个沙场老将咬着牙想要和咱们干上一场,咱们就充分满足他的愿望。这一仗打好了,不但对直鲁联军产生巨大的威慑作用,对蚌埠方向的李徳邻将军也是很大的支持。只要我们顺利攻克五河县城,强攻我一团二团的敌军两个师又一个旅必然仓惶撤到淮河北岸去,老子可不让他们这么轻松,不咬下他一大块肉来,就算老子无能,哈哈……” 第二六八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六八章 直鲁联军第十一师师长刘昌浩少将是位不显山不露水的正统军人,自幼家境贫寒,却自强不息,十五岁入伍即参加军阀间的殊死拼斗,十八岁因战功获得参加保定军校的破格考试,以优异成绩毕业于二期步科,出任直系军队中尉连长三年再次考入公费留学的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三年进入日本陆军大学深造,回国后担任直鲁军上校团长时年仅二十八岁,在直系军队分裂的系列战斗中屡建奇功。 由于刘昌浩生性耿直,敢于对上直谏,与腐败的同僚格格不入不愿同流合污,一直被压制在上校团长位置上长达六年之久,张宗昌震慑于北伐军的强大威胁,于去年底与奉军、皖军联合急速扩充部队,才想起这个默默无闻却又有着真才实学的麾下将才,部队调整之后将一个被抽走大部老兵的十一师交给了刘昌浩,刘昌浩终于在三十三岁的时候晋升将军行列,毫无怨言接过十一师这个烂摊子,仅用三个月就将人见人弃的第十一师带成纪律严明的部队,可是时局给他的时间太少了,刚从济南开赴宿迁半个月,未经很好整训即奉命南下,与胆敢孤军深入直鲁联军腹地的革命军独立师作战。 宿迁至双沟镇距离仅为八十六公里,虽然路不宽但很平坦,非常好走,十一师在第一天疾行六十五公里之后立刻放慢脚步,用了足足十四个小时的时间分段前进,最终在凌晨四点之前全部进入柳巷以北的淮河北岸阵地。 让刘昌浩感到异常遗憾的是,师属炮营的八门野炮无法通过双沟镇至淮河北岸之间五公里的泥泞区域,面对一条条横亘于前只有数米宽的河道,炮兵们一筹莫展,几经努力,勉强推前一点三公里再也无法前进半步,于是,这八门老旧的火炮在战斗开始之际竭尽全力向对岸五点八公里的柳巷镇展开炮击,与八门迫击炮一起展开十分钟的轰击。 炮声停止,硝烟滚滚的柳巷镇除了几排木制营房和镇中几座民居燃起熊熊大火之外,看不到一个军民的影子。 站立在江边土岗上的刘昌浩放下望远镜,忧虑地望向东南方,对身边议论纷纷的副职和参谋们不理不睬,在参谋长陈衍达的询问下淡淡地说道: “敌人已经撤出柳巷,看来是察觉到了我军的企图……命令从上游渡江的三团、四团,直接向南前进,用最快速度占领柳巷镇并马上布置防御阵地,其余各部除炮营之外立刻渡河开赴柳巷。” “遵命!” 参谋长回答完毕跑下山坡。 一小时后,十一师九千人马尽数渡过淮河,进入柳巷一线,侦察小队络绎回报发现敌军主力,革命军以潘家镇为中心,凭借山包土坎构筑了一条长达六七公里的阻击阵地,从对方阵地布置和旗帜来看,敌军人数约为三个团八千人左右。 刘昌浩沉思片刻,没有贸然发动进攻,而是将这一情况电告五河县城指挥部,得到的命令只有四个字:全力进攻! 上午九时,刘昌浩终于下达全力进攻的命令,全师三个团在二十四门迫击炮的掩护之下拉开一线全速前进,进逼到革命军阵地前方两百米左右的距离,全体停止前进构筑阵地,双方你来我往的激烈战斗随之打响。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位于阵地后方四百米一座叫“孝子峰”的三十余名土岗上,独立师副师长胡子站在深挖五米的指挥部观察口,遥望浓烟滚滚枪声大作的阵地,绵绵细雨导致的潮湿空气让硝烟久久不散,观察起来非常吃力,因此不得不由通信排的官兵们担负起情报传递的重任。 “报告,敌人的一个团开始向我左翼阵地发起冲锋!” “明白!” 顾长风颇为忧虑地问道:“胡哥,左翼的工兵营缺少重机枪,能吃得消吗?” 胡子放下望远镜,平静地回答:“别担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师工兵营的战斗力,比起一般部队来只强不弱,更何况对方是连续两日急行军的疲惫之师?我敢说敌人三小时之内无法冲进工兵营阵地五十米范围内,工兵营抢时间挖出的数百个陷阱和伪装石坑就够敌人喝一壶的了。倒是你的二营三营阵地压力大,右翼阵地濒临河岸,没有高地优势,全都靠战壕和沙包,小雨下个不停,那里很快就会变成一片泥潭,所以你得多留意,预备队也主要支援这个方向,师属迫击炮连和你的机炮连都没动,就是让敌人发起两次冲锋之后让他们产生错误判断,等他们整体冲锋时再全部投入使用,这样才能发挥我们火力上的优势,最大程度地消灭敌人。” “我亲自到右翼去。” “小心啊!” 身背大刀的顾长风率领警卫班冲到右翼阵地,刚刚趴下躲避一连串横扫而来的机枪子弹,就听到敌人阵地上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敌人看准了左右阵地无险可守的弱点,在机枪火力的支援下开始发起猛烈冲锋。 顾长风提着花机关枪两步冲到三营长身边,冒着弹雨大声吼道:“传令下去,放到八十米再开枪!接着手榴弹招呼!” “明白!” 三营长弯着腰奔过十五米战壕,对二连长大声传达命令,二营的通讯兵很快将命令传达下去,面对越来越近的数千敌军开始紧张的准备。 一百二十米、一百米、九十米、八十米……二营和三营的二十四挺轻重机枪终于吐出阵阵火舌,一千一百余名官兵对近在眼前的敌人展开猛烈射击,各班各排的射手紧盯着密密麻麻敌群中挥舞大刀和短枪的军官扣响扳机,持续一分多钟的射击,将敌人的冲锋势头堪堪挡住,数百颗手榴弹随即飞向冲入阵地前方的数百敌人,猛烈的爆炸声带起阵阵大片的泥土碎石,成片的敌人在阵阵爆炸声中丧命,敌人的第一次团级规模的冲锋被彻底粉碎,扔下两百多具尸体和三百余名伤兵潮水般地退了下去。 阵地上的官兵们来不及欢呼,在长官们的严厉的命令下将战死和受伤的同伴抬下后方,更多的官兵装填弹药冷却枪管,随后飞快爬出战壕冲到后方搬来一捆捆事先准备好的野草和树枝,铺垫在踩成泥浆的战壕底部。 全身泥浆满脸硝烟的顾长风将随身花机关枪的弹夹更换完毕,提着发烫的枪身乐哈哈地巡视起来,这个赞一句那个骂一声,匆忙紧张的弟兄们顿时放松了许多,不但对刚才的激战闭口不谈,相反还为左翼阵地的工兵弟兄能否击退敌人的冲击而担心。 不过正如胡家林所说的一样,三团弟兄们的担心实在是没有必要,敌人的猛烈进攻在坑坑洼洼的区域讨不到半点儿好处,二十分钟不到敌军一个团扔下四百余名死伤者全都退回原地,工兵营高出地面近四米的阵地上欢声一片。代理营长黄汉魂正和身边的年轻上等兵打赌,上等兵一枪没有打死阵地前沿七十米外爬出深坑的敌军连长,在战友们的阵阵嘘声中不好意思地把步枪交给了黄汉魂。 个子敦实手臂粗壮的黄汉魂接过步枪拉动枪栓,几乎不做什么瞄准,一枪就把拼命挣扎的敌军连长打得脑袋开花,接着连发三枪,将三名挣扎着向后逃命的敌人准确击毙,赢得战壕里的阵阵喝彩。 四方脸被硝烟熏得像只老猫的黄汉魂牛逼哄哄地笑道:“怎么样?牛吧?神枪邓斌那小子亲自指点的,哈哈……快准备!敌人的第二拨进攻开始了,轻机枪都给老子加起来!” 连续三十个小时的绵绵细雨逐渐停下,灰蒙蒙的天空下刮起了东南风,将浓郁的硝烟吹向敌军阵地,没等阵地上的主官们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敌情,激烈的战斗再次打响,经过第一次的试探性冲锋之后,敌军不给革命军任何的喘息机会,投入大部分兵力展开全线的猛烈冲锋。 令敌人难以理解的是,革命军阵地上的火力似乎也越来越猛,枪打得越来越准,一个个连排长在冲锋途中被击毙,失去指挥的敌军经过十余分钟的苦战冲锋再次被打退,三团和工兵营将士也付出了战死两百六十余人、负伤三百余人的惨重代价,漫长的防线由于人员的减少,变得岌岌可危。 直到这个时候,胡家林仍然没有调出隐藏着的二十四门迫击炮,也没有将配备了十二挺重机枪的机枪连调上战场。 阵地对面的鸡冠山上,眼见对手没有火炮和足够重火力支援刚把指挥部前移到半山腰的十一师师长刘昌浩放下望远镜,脸色铁青地大声呵斥情报参谋: “打了这么久,竟然对敌人的火力毫无所知,敌人根本就没有迫击炮和足够的重机枪,为什么两次都是敌军阵地即将被撕破之际,各团的冲锋却在最后一步功败垂成?” “回禀师座,属下实在不知道敌军火力配备如此强大,根据情报汇总,敌人几乎每个班均有一挺轻机枪,每隔四十米左右就架设一个重机枪火力点,这种火力配置大大有违常例啊!而且敌军普遍枪法奇准,冲击敌军中路和右翼阵地的两个团,两次冲锋下来连排长死伤一半以上,这仗真他娘的诡异啊,师座!”情报参谋委屈地辩解。 “报告师座:我军三十七师和第九军两个团经过三小时激烈战斗,终于成功实施强渡,并一举击破敌军布置在潼河口淮河南岸的两道阵地,敌军扔下帐篷辎重和上百箱弹药疯狂逃向南面的郭家湾。前敌指挥部直属骑兵团已开赴潼河口,即将渡过南岸投入战场。 副帅电令我师加紧进攻,勿使敌军与郭家湾残敌形成汇合之势!”参谋长陈衍达兴奋地前来报告。 刘昌浩转怒为喜:“好啊,张承柱将军的骑兵团终于亮相了!定是遵照副帅之命将两步敌军分割歼灭,短短十公里的距离骑兵转眼即至,只要成功插入敌人后方,对面那数千顽抗之敌插翅难逃……传我命令:预备队投入战斗,全师将士同心协力开赴前沿阵地,全力以赴发起最后的猛烈进攻!” “遵命!” 各团将校齐声回应,信心百倍地赶赴所部指挥战斗。 第二六九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六九章 在振奋士气的诸多好消息鼓舞下,直鲁联军第十一师六千余名官兵全部投入到第三次进攻当中,当绝大多数官兵急冲三百米进入前沿阵地集结时,意想不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一阵沉闷的迫击炮发声骤然传来,三十六枚炮弹带着尖厉的呼啸声,划过双方阵地上空,仿佛长上眼睛一样准确落入插上大旗的鸡冠山指挥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夺目的烈焰和滚滚浓烟中轰然迸发,树木泥石满天溅射,大地为之颤抖,第十一师指挥部连同一个连的警卫部队随之灰飞烟灭。 匍匐在前沿阵地上的直鲁军官兵尚未反应过来,革命军阵地上轻重机枪响成了一片,比前两次多出一倍的密集子弹将数千官兵压制在两百米一线,猛烈的火力将露出身子和脑袋的官兵打得血肉模糊,要命的是五分钟的连续射击过后,隐藏在革命军阵地后方的三十六门迫击炮已经调整好射距,大威力的炮弹在密集的官兵中接连炸响,将匆匆构建的前沿工事炸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魂飞魄散的官兵无法抑制心中的强烈恐惧感,开始出现零星的溃逃,一站起来立即成为轻重机枪扫射的活靶子,两百余米的距离之内轻机枪的长短点射奇准无比,更别说威力强大有效射程超过八百米的水冷式重机枪了,数以千计的十一师官兵没能发起最后的冲锋,就在革命军出其不意的猛烈打击下毙命。 随着革命军火力的逐步减弱,四公里长的直鲁军攻击阵地上残余的指挥员之间发生了严重的分歧,几乎一半的营、连奋不顾身发起冲锋,另一半怯懦者却率领所部飞快后撤,松散的冲锋队伍立时成为了革命军最好的靶子,仅仅停顿半分钟不到的数十挺轻机枪换完枪管再次怒吼起来,将两千余名勇敢的敌人打得横尸遍地,毫无招架之力。 幸存的冲锋官兵受到猛烈打击和后撤官兵的影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彻底丧失殆尽,几乎全部放弃了必死无疑的死亡冲锋,转过身子拔腿就跑。 革命军阵地上的三团长顾长风见状扔下花机关枪一跃而起,拔出大刀放声虎吼:“弟兄们,跟我杀啊――” “杀――” 一千六百余将士在顾长风的鼓舞下齐声怒吼,奋起直追,踏着敌人的成片尸体和血迹,奋勇争先进行追击,一颗颗子弹、手榴弹飞向落后的敌人,一把把大刀划出道道寒光,直杀得敌人鬼哭狼嚎狂奔两公里,这才在各部长官的高喊中掉转方向冲回阵地,迅速撤离阵地,赶赴身后三点五公里的范家山和小庄村一线,不知疲倦的工兵营弟兄已经在这段南邻女山湖、北靠淮河的三点五公里防线上挥汗如雨,紧张地构筑防御阵地。 副师长胡家林带着参谋与卫队巡视了一遍,这才放下心来给安毅发去电报:已按计划撤至二线阵地,未见敌军穿插部队。 就在胡家林致电安毅之时,其阵地南面三公里的沙埠码头又是另外一番模样,独立师二团经过潼河口三个小时的奋勇阻击随即遵命快速后撤。 这三个小时的激战中,二团两千一百官兵在敌第九师两个团和第三十七师的猛烈打击下,付出了死伤近半的沉重代价,全团官兵在上千民众的帮助下撤到了湖西岸边,以最快速度登上预先停泊在此的两百余艘大小渔船,几乎毫不停顿地撑离岸边,堪堪在敌军三十七师前锋团包抄到来之前的八分钟逃出生天。 敌军三十七师追兵眼睁睁看着两百多艘渔船载着伤痕累累的近两千革命军逃离,恼怒不已,苦于迫击炮连和重机枪连没能及时赶来,徒劳地望着数百米外的渔船没头没脑地射击,三十七师好大喜功的师长、参谋长,却在击溃革命军渡河成功的第一时间,给总指挥褚玉璞发去大捷的电报。 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奔向湖边码头,敌军骑兵团八百骑兵在潼河上游三公里处成功渡河飞驰而至,杀气腾腾奔到码头一线这才放慢了速度。 高大黑马上的上校团长张承柱遥望越去越远的点点船帆,高举马鞭,果断地指向北面,八百训练有素的骑兵再次涌动起来,有条不紊地编队冲向北面,此时的骑兵团根本不知道第十一师已被强悍的革命军三团击溃,师长、副师长、无线电台以及十余名将校丧身炮火之中,革命军三团的阵地已经后移三点五公里。 八百骑兵速度越来越快,犹如一把犀利的刀锋,划破一切,飞速刺向北方。 马队前锋距离小庄村一点五公里之时,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声在前方三十米外接踵响起,由西北流入女山湖的陶河上方的四座木桥瞬间全被炸毁,马队前锋高声怒吼勒住缰绳,才堪堪在冲入八米宽的河道之前停下了脚步,整个马队也因此剧烈的爆炸,整齐划一地降低速度最后停下,望着横亘在前的陶河无可奈何地叫骂起来。 张承柱策马奔上左侧河边的小土坡向北遥望,八百米外的一面面青天白日旗在劲风中猎猎招展,张承柱大吃一惊,掏出望远镜仔细观察,看到严密的防御阵地上的一个个官兵和一挺挺机枪之后疑惑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敌军后撤如此迅速,还以为是革命军主力部队的二线阵地。 张承柱凝神一想,觉得有些不对劲,又将望远镜转向西北方向第十一军的阵地,惊愕地发现那一片空旷的阵地上,除了股股浓烟,没有任何的交战迹象,这让一路从西面疾驰而来的张承柱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隐约传入耳膜,张承柱再次举起望远镜向西北方望去,一条两米高、数百米宽的洪水线正以席卷一切的澎湃冲击力汹涌而来,“轰隆隆”的冲击声越来越大,张承柱突然想起地图上陶河上游的水库,震惊之下猛勒缰绳,坐骑吃痛人立而起放声狂嘶,在空中漂亮地转了个方向载着主人冲下山坡,张承柱边跑边喊: “洪水决堤,快跟我跑起来――” 八百骑兵大吃一惊,以娴熟的骑术调转马头,举鞭猛抽,八百匹战马发出阵阵嘶叫声冲向西面,泛滥的决堤洪水铺天盖地淹没而来,将大地上上的残枝断木连同八百战马留下的马蹄印迹一同冲进浩瀚的女山湖。 行动迅速的八百骑兵奔出两公里回头一看,满目的汪洋令人触目惊心,要是再晚一分钟很可能招致全军覆没的危险,马上的骑士们人人惊出一身冷汗。 骑兵团中校团副李金龙拍马来到仰天长叹的张承柱身边,望着眼前的两公里汪洋,低声说道: “大哥没必要叹气,敌人这一手狠毒啊!先是炸毁桥梁阻我去路,再炸毁库堤企图淹没我军,要不是你及时发现险情,恐怕我们大多数弟兄难逃此劫,如果换作是步兵追击而来,那就惨了!” 张承柱摇了摇头:“我并未为不能如愿袭击敌军侧后叹气,而是对敌人如此精准的算计而惊讶,你回想一下,从我们静观潼河口激战开始,到移往上游成功渡河,每走一步都非常艰难,一路上遇到的不是冷枪就是桥梁被断,使得我团白白浪费了一个多小时的宝贵时间,我现在庆幸没有冲进敌阵,否则等待我们的将是一道道阵地和密集的机枪子弹。” “怎么会呢?十一师四个团不是一直压迫这敌军三个主力团吗?敌军怎么可能仍有力量在侧后构筑阵地?”李金龙惊讶地问道。 张承柱摇头苦笑:“第十一师的战场上已经没有人了,敌我双方一个人影也见不着,一定是出现了我们未知的巨变。走吧,金龙,我们立刻绕过这片泛滥地域,赶赴柳巷镇,我有个预感,弄不好我们掉进革命军的圈套了,要真是那样,我们到柳巷也可立刻渡江,不至于陷入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地面松软潮湿河道纵横,根本不适合我们骑兵的展开,要是被堵上了,完全发挥不出我骑兵优势,快走!” “这……这怎么可能啊?”李金龙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金龙,听我的没错!没时间多说了,命令部队快速前进!”张承柱来不及详细解释,高呼一声打马向西,八百骑兵立刻打马跟随而去,“轰隆隆”的马蹄声,顿时盖过了“哗啦啦”的流水声。 五河县城,直鲁军指挥部。 大幅地图前的褚玉璞听完副官秦山虎的战报,非常满意:“三十七师用了三个小时才攻破敌军南岸防线是慢了很多,但是柱子的骑兵营能够顺利渡河足以让敌军猝不及防,只要第十一师能保持攻势,缠住敌军主力,那帮年轻气盛的小子们就插翅难逃了。这一仗进行到现在,基本达到我们预定的目的,最迟天黑之前就会得出结果了。” “副帅,只是第十一师至今没有电报过来,属下有点儿不放心啊!”秦山虎低声说道。 褚玉璞点点头:“可惜碰到这种鬼天气,否则我们的飞机只要上天转一圈就能一目了然了……给长淮的第九师师长姜玉明去个电话,让他领着一个团驰援柳巷的第十一师,老缩在长淮干什么?损失一两个团就让他的胆子吓破了?” “是!属下立刻就办。” 五河县城南面八十五公里的定远县城,第三路军前线指挥部。 李宗仁将军听完参谋长王应榆的汇报,惊讶地抬起头:“什么?宿县的第三十七师东进五河地区?” “没错,情报经过再次核实,驻守宿县第三军三十七师于昨日下午突然开往东南的固镇,接着马不停蹄直奔东面的五河县城。属下也在想,此路人马奔赴五河有何企图?不可能是驰援凤阳吧?”王应榆疑惑地说道。 李宗仁俯身望向地图,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指在五河县地域重重一点,抬起头大声说道:“明白了!定是第一军安毅独立师将五河一线搅乱了,前日战报不是说他一度率部攻进五河县城么?这家伙打仗没什么不敢干的,他独立师截断了敌军北退之路和水路后勤供给线,敌军定是无法忍受,被迫从紧巴巴的宿县三个师中悄悄抽出一个师去夺回失地……要是这样对我太有利了!芬庭(王应榆字),立刻给健生发个电报询问此事,再给南昌的总司令部致电询问,如情况确实,我部立刻分出一个军越过蚌埠左翼直插宿县,蚌埠之敌定会不战而乱,我军两万将士只需一个冲锋就能拿下蚌埠,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是!” 王应榆快步离去。 李宗仁再次俯身查看地图,不一会儿自言自语地唏嘘起来:“这家伙胆子太大了,惹到敌人两个师去围攻,虽然勇气可嘉,但也岌岌可危啊,能否全身而退,就看他的运气了……” 南京总司令部,总司令办公室。 从中央党部开会回来的蒋总司令进入办公室,侍从官俞济时快步来报:“校长,李宗仁将军来电,询问总部是否有安毅独立师与敌激战于五河地区的消息,电文上说五河县城守敌除敌第九师之外,尚有两个守备旅,敌军于昨日下午再次悄悄从宿县调动第三十七师赶赴五河地区。参谋处感到情况严重,已经和白长官取得了联系,葛处长正在侧厅恭候校长。” 蒋介石皱起了眉头:“快请!” “是!” 葛敬恩大步进来敬个礼,低声汇报几句走到地图前,等着急的蒋介石跟上便指着地图低声分析: “健生兄已经回电,证实安毅独立师牵制了直鲁联军的第九师、第三十七师和半个守备旅,另三个团已于三天前被独立师歼灭,但是,根据我方今日凌晨收到的情报,宿迁的敌十一师于前天深夜向南急进,目的地正是五河北面淮河北岸的双沟镇,由此推断定是企图消灭独立师、恢复其水陆交通而采取的紧急部署。属下私下分析,安毅独立师危险了,很可能陷入三面包围之境地。” 蒋总司令大吃一惊,在葛敬恩的示意下看清图上态势之后,激动地走来走去: “怎么办?怎么办?白健生怎么不派出援军支援安毅独立师?既然让安毅孤军深入牵制敌人兵力,为何到了这个时候仍不派援兵?” “总司令请安心,据健生电报所言,安毅与其联系仍然畅通,三日来没有提出援助或者撤退要求,属下认为,以独立师非同寻常的移动速度,又处于湖畔环绕水网遍布的地区,敌人很难围住他。”葛敬恩低声劝解。 蒋总司令停下脚步,再次转回地图前仔细查看,伸出手指在女山湖和淮河之间移来移去好一阵,这才放心地嘀咕起来: “娘希匹!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出奇兵也不要这么奇嘛……湛侯,给我立刻联系安毅,就用总部的电台联系,我要他亲自向我汇报!” “是!” 第二七〇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七〇章 褚玉璞无论如何没有预料到,自己的一世英名会折在安毅这个还不到二十一岁的小将手里。就在他命令副官秦山虎致电第九师开往柳巷助战之后的十分钟,四处洞开的五河县城东、南、北三个方向同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和喊杀声,三千六百余名装备精良勇不可挡的革命军将士冲进了县城,对一切移动的黄色目标进行毫不留情的打击。 城中一个警卫营和一个希拉松散的守备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谁能料到被三个师打击的敌人仍能够抽出三千多人,沿途经过一个个警戒哨所杀到后方的城里? 整个县城转眼之间到处是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和喊杀声,训练有素的独立团模范营攻入南门之后一路拼杀,直冲城中县衙,集中在尖刀连手里的轻机枪和花机关枪,在近战巷战中展示出极为优异的效果,一枚枚要命的手榴弹频频飞向各个街头巷口,硝烟未散冲到街头巷口的勇士们对着所有看得见的目标疯狂射击,冲开一条条血路,很快杀到了县衙边沿,对依附县衙坚固的门廊高墙负隅顽抗之敌实施火力压制。 悍不畏死的独立团、一团弟兄们看准时机冲锋向前,奋力投出一颗颗手榴弹,敌军警卫营在革命军官兵前仆后继的猛烈打击下所剩无几,成片手榴弹爆炸激起的浓烈硝烟和密集的子弹,很快便将守敌驱离外围。 褚玉璞在副官秦山虎和数十名忠耿卫士的簇拥下,脚不点地,飞快架离县衙大堂,十余名卫士冲出后门与蜂拥而来的革命军将士展开对射,在付出十余条生命之后,褚玉璞及汇聚而来的麾下众将和卫队终于冲过大街奔向西巷口,在革命军合围之前抢到马匹逃出西门,纵横北中国十余年的一代名帅,在悍不畏死训练有素的革命军三千多官兵的打击下,不得不落荒而逃。 尹继南看到城中抵抗渐停,命令教导队队长陈侃与警卫营营副窦方率部留下清扫战场,立刻率领路程光独立团和夏俭一团全力赶赴东北方向的长淮,力争将第九师残部歼灭,接着赶赴潼河口,截断敌三十七师退路,以配合安毅全局反攻计划的实施。 女山湖东岸罗嘴码头,数百艘渔船载着二团仅存的一千二百名将士赶赴湖西,数以千计获得武器的自卫队员也驾船随行,北面第三团、工兵营、师属迫击炮连、机枪连勇士们击溃敌军第十一师的喜讯传来,令忧心忡忡的民众欢欣鼓舞,听到安毅站在高处大声宣布独立团和一团将士攻破五河县城并完全占领的消息,近万民众欢欣鼓舞,信心大增,全都扛上锄头铁锹寻找船只渡过湖西,他们要参加战斗,要将被革命军打得抱头鼠窜的军阀抓起来痛打以泄心中积怨。 机轮渡船停泊的码头上,一身硝烟的二团长陈志标笔直站在安毅面前,咬着牙静听安毅的吩咐: “……战事进展顺利,继南他们已经成功拿下只剩半个团驻守的长淮,夏俭一团乘胜冲向潼河口,路程光的独立团很快就会从潼河口上游三公里处南渡,最迟将会在两个小时之内与你们汇合,要是还有力气,尽可从西南方向猛攻敌三十七师,将敌人逼到决堤后形成的沼泽区域。老丁率领特种分队就在那片区域的西北方向,他们会协助你们的。” “没问题,第三十七师没有重炮,在运动战中他们的重机枪也很难达到预期效果,上午在潼河口的激战中至少被我团打掉了两个半营,初步估算其兵力剩下不到六千人了,只要我们战术运用得当,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定能将敌人歼灭在水网之中,最次也会牵制住敌人,让他无法拔腿离开。” 陈志标双眼通红,脸色非常难看,显然是被上午的巨大损失激怒了。 安毅拍拍他的肩膀:“此战你二团受委屈了,二团居功至伟,全师将士有目共睹,没有你们的顽强阻击,就没各个团的胜利。此战结束,我亲自向白长官为你请功,为英勇无畏的二营将士请功!” 陈志标挺直腰板,郑重敬礼:“放心吧老大,我们二团没有一个孬种!属下先走了,你就静候佳音吧!” 安毅举手回礼,目送陈志标在三名贴身警卫的护送下跳上渡船,敬礼的手仍未放下,他心里感到非常愧疚,为了整个战局陈志标的二团牺牲很大,这个拥有百分八十以上老兵的精锐团经此一战元气大伤,估计三个月之内都难以恢复,因此,安毅理解陈志标此时心中的感受,但是安毅没有办法,有得必有失,在这种情况下安毅别无选择,总要有人为此计划做出牺牲。以尽可能小的代价换取尽可能大的战果,是安毅一直追求的目标,想要毫发无伤地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完全办不到,因此,安毅只希望跟随自己一路闯荡出来的陈志标能理解自己,希望那些死去和受伤的弟兄们能原谅自己。 “难为志标了,我相信他能理解我们的。” 左臂被子弹击穿的杨斌吊着只胳膊来到安毅身边,目送数百艘船只缓缓离去,忍不住幽幽叹息。 安毅放下敬礼的手掏出香烟,将一支插在杨斌嘴上替他点燃,自己点上一支狠狠吸了一大口,缓缓吐出浓浓的烟雾: “志标平时话不多,但从没有一件事让我操心,这次我却担心了,担心他缓不过劲儿来,心里闹别扭……对二团弟兄我倒是很放心,因为其中的骨干基本都是你原来的老部下,服从性出奇的好。” 杨斌微微一笑,不再提及这不愉快的事,把话题转到了民众身上:“我总觉得一个小时前你对乡亲们宣布的那么多捷报,还有极富鼓动性的话语,多少存在些误导的成分,你不担心这成千上万的乡亲们会死于敌人的负隅顽抗吗?” “不担心,自从敌骑兵团独自逃跑之后,第三十七师犹如惊弓之鸟,如今他们陷在这片巨大的水网之中进退不得,在三面夹击之下不会做困兽犹斗的死拼,我敢打赌,只要他们看到四面八方都是我模范营的战旗,就会扔下武器举手投降的,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心理素质,第三十七师都不能与泰州之敌相比,泰州之敌在我们战旗下逃的逃降的降,这伙敌人也不例外,只要听到我军占领五河县城的消息就解决战斗了,成千上万的乡亲们在我官兵的指挥下围困敌人,就是要让敌人彻底断了侥幸的念头,乡亲们也不愿放过这种报仇雪恨、发泄心底积压多年怨气的机会。” 安毅轻松地解释,但是他心里仍然为可能发生的乡亲死亡而内疚,但在兵力如此紧缺的关头,他只能这么做,打仗不单单只是比战力,很多时候却是心理素质的较量,这是安毅一路征战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 杨斌却没去想安毅肚子里这些花花肠子,而是为安毅强大的信心和胆略钦佩不已,看到彭剑青小跑过来连忙示意安毅,安毅转过身看到彭剑青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又有好消息。 “报告师座,胡副师长来电,三团官兵已经完全占领柳巷正在向潼河口开进,工兵营和师属各部俘获第十一师敌军七百余人,其中包括第十一师参谋长陈衍达等十一名将校,据查证,敌师长刘昌浩、副师长左志珍等八名将校在激战中被我军炮火炸死。电文中说敌军骑兵团太快,抢在我军之前半小时渡过了北岸。”彭剑青朗声汇报。 安毅欣慰地点了点头:“胡子和虎头这一仗打得好!敌人那个骑兵团跑了也好,否则我们可能损失会增大。从发回的情报分析,敌人那个骑兵团不简单啊,纪律严明,来去如风,要不是连日下雨和决堤,我们所有的计划很可能就因为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强悍骑兵团打乱,不得不选择保守的逐步后退战术见机行事,眼睁睁地看着到嘴边的煮熟鸭子飞走。此后就要到北方作战了,我们得好好想想对付骑兵的招数才行,否则会非常被动,两条腿跑得再快,也没人家的马跑得快。” 杨斌开心地大笑起来:“胡子做事真他娘的干净利索,平时看他就沉得住气,打起仗来也不急不躁,哈哈!他那双眼睛吓人啊,只要让他看到一点儿破绽,对手就很难逃出他的算计,这点上我觉得他比继南还要狠,继南心地还是太善良了。” 安毅摇头莞尔一笑,扶着杨斌走向罗家祠堂,进入不大的正堂就看到报务员着急望向自己。安毅示意他把电文拿过来,一份份看完,随手递给了杨斌: “没想到突然之间咱们独立师获得这么多的关注,老杨你看看,这是白长官的询问电报,这是校长的责问电报,这是三师顾长官和一师胡宗南师兄的问候电报,奶奶的,全他妈来了……剑青?” “到!” “拟份回电。” 安毅沉思片刻,大声说道:“我部经过三日三夜连续苦战,歼敌第十一师四千三百余人,俘敌参谋长陈衍达及其麾下七百余人,击毙其师长刘昌浩、副师长左志珍等八名将校;全歼敌第九师四千余人及两个守备旅一千六百余人、俘虏敌师长姜玉明及麾下一千三百余人;击退敌突然出现的骑兵团,再次击溃敌军守备旅占领五河县城并坚守之;敌副司令兼前敌总指挥褚玉璞仅率百余亲卫及十余名将官逃往西北方向。目前,我师将士正对深入战地的敌三十七师六千余人残部展开合围,胜利在即,具体战果随后禀报。安毅。” 彭剑青记录完毕核对一遍交给了安毅,安毅签上名字低声吩咐:“一式四份,分别发送蒋总司令、白长官、顾长官和胡长官。” “是!” 杨斌放下一叠电文笑道:“小毅,你能想象一下吗?想象蒋总司令和各位长官接到电报时会有什么反应。” “他们肯定不相信,会再来几次电文确认。” 安毅说完看到杨斌张开嘴巴大笑,想想觉得有趣,也大笑起来。 …… 滁州,北伐军第二路军总指挥部。 白崇禧正与各军长官协商北进作战事宜,看到情报参谋聂铭章风风火火跑进来,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聂铭章毫不在意地捧着安毅的来电大声宣读,满堂将帅双眼圆睁,嘴巴张得老大,很久都无法从这惊人的捷报中反应过来。 白崇禧霍然站起,接过电文细细看了两遍,这才缓缓坐下:“诸位,奇迹发生了!” 老将陈调元倒吸一口凉气:“健生,你相信吗?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学生相信,半小时前刚接到李徳邻将军的电报,称其麾下第三路军叶开鑫将军四十军先锋团,派出的侦察小队在板桥镇以北五河县以南交界处抓获三名逃敌,经审问逃敌为驻守五河县城守备旅之士卒,逃卒供认五河县城再次落入独立团模范营之手,学生未予通报只因等候安毅将军复电核实。所以,安毅将军之回电证明逃敌所言属实,以学生对安毅品德和能力之了解,其电文所言绝不浮夸,所以学生相信,请老师不必怀疑,相信数小时后具体战报将再次传来。”白崇禧兴奋地回答。 满堂将帅一片哗然,会也不开了,立刻围在地图前面,请求白崇禧介绍一下安毅这几天是怎么打的?白崇禧欣然同意,根据安毅每日例行发回的战报,开始说出安毅的思路和自己的推断。 …… 南京熙园,蒋总司令办公室。 参谋处长葛敬恩读完安毅的电文和白崇禧及时发来的捷电,蒋总司令猛然站起,手中的毛笔“啪”的一声掉在批示到一半的文件上,喜极之下肩膀微微发抖,嘴里地反复唠叨: “娘希匹!娘希匹……这家伙没有什么不敢做的,没有他不敢做的……” 葛敬恩也非常激动:“总司令,这是我军前所未有之大捷啊!以区区一师之力,在三天三夜的连续苦战中,逐一击破敌军两个师,合围敌军一个师,取得歼敌万人俘敌近万的巨大战果,不得不说是个奇迹啊! 更为重要的是,由于安毅独立师发挥的巨大作用,使得我第三路军统帅李徳邻将军可放心分兵直取宿县,攻下蚌埠近在眼前!初时属下难以置信,但安毅独立师电文中俘获的敌军高级将领完全正确,再有健生将军之确认电文,属下不得不信了。总司令,如此大功,总部及总司令该如何嘉奖才是?” “怎么嘉奖?是啊,怎么嘉奖……” 蒋介石转向一旁满脸钦佩的俞济时:“济时,你代表我去一趟五河县城,明天一早就出发,带上五十万支票去,告诉安毅我很欣慰,为他这样的学生深感骄傲!告诉他,我要向全军、向全国通报他的辉煌战绩,等徐州打下之后,我要亲自接见他,到时一起论功行赏!” “是!” 第二七一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七一章 下午五点过,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一万八千军民齐心协力,终于将勉强抵抗了一个多小时再次被打死一千三百多人的敌三十七师残部成功合围。四千六百余惊魂未定的残军拥挤在狭长的丁王湖和小易庄、二郎庄之间,望着四面八方似乎无怨无尽的战旗和模范营高高飘扬的旗帜,望着周边一个个高地上架设的轻重机枪和数个迫击炮阵地,望着汹涌而来黑压压的军民,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几近绝望的数千官兵终于选择放下武器,高呼投降。 模范营和二团将士见状果断冲入敌群,只是一个交叉冲锋就将四千六百余敌人分成了四大块,迅速带到东西两边平坦之地进行搜查编整,随即工兵营和师属各部进入战场,收拾遗落满地的武器弹药。 二团千余名弟兄将一千多名俘虏带到东南面的宽阔草地上,尚未来得及再次分开逐一进行甄别,五千余名愤怒的父老乡亲们已经不顾劝阻,疯狂地涌上前去,举起手中的木棍、扁担、锄头、铁锹等物,开始了猛烈的报复。 眼看一个个敌军俘虏被愤怒的乡亲们打倒在地,敲得头破血流,二团长陈志标只是横叉着手冷冷地看着,没有出言阻拦。官兵们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颇为解气,但看到连连敲死数十名俘虏之后才发觉情况有些不对,团副兼教导员周鼎城上校上前请示陈志标出面制止未果,看到群情激愤,大有愈演愈烈之势,顾不上以下犯上的嫌疑,急冲冲指挥各营连将士全力阻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将数千民众与死伤惨重的俘虏分隔开来。 站在山坡上指挥全局的尹继南大吃一惊,立刻命令通信兵传令其他各部迅速将惊恐万状几欲暴乱的俘虏分头押送离开此地,自己则跑下山坡骑上战马火速冲到西面,请求自卫队总队长茂根叔帮助疏解劝阻群众,不要再酿出惨剧来。 心地纯厚的茂根叔二话没说就给各村各镇队长下达了命令,一千二百余背上步枪的自卫队员连忙冲向各自村镇的乡亲聚集地,折腾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才堪堪将混乱的秩序安定下来。 各团营统计完毕,将结果报到了尹继南处,尹继南无可奈何地连连摇头:这次骚乱,导致投降的第三十七师师长及其十余名将校被愤怒民众活活敲死,脑浆横流成了血人,根本就无法辨认出谁是谁了,其他俘虏官兵也被打死了三百多人,受伤五百余人,其中数十个奄奄一息,眼看救不活了。 尹继南非常恼怒,但老好人的他又不想指责此次战役损失惨重的二团长陈志标没有担负起应有的责任,只能吩咐夏俭和路程光率部将俘虏押送到潼河口集中,渡河之后连夜押送到五河县城,交给教导队集中看守,两个团共同担负五河县城及周边防务。 深夜,安毅率领师部赶到古沛镇,立刻召开紧急会议,很快任务便下发:工兵营再次担负起了将一千八百余名受伤弟兄送往南面明光城的重任,战死的一千二百九十八名弟兄的尸体络绎送往潼河口集中安葬。安葬完毕后,顾长风的三团仍需坚守在柳巷镇一线,严密监视淮河北岸的敌军动向,其余各部将于明日上午开赴五河县城休整。 散会之后,尹继南左思右想委决不下,最终还是忧心忡忡地将二团放任百姓殴死缴械投降的敌三十七师师长等三百七十七人、打伤五百六十余人的事情告诉了安毅,询问该如何处理此事。 安毅愣了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吩咐詹焕琪、彭剑青将最后的统计战果上报总指挥部和总司令部,不动声色地把第三十七师师长等三百七十七人算到了击毙敌军的战果之中。 尹继南、杨斌、胡家林等人立即知道安毅这是在为陈志标开脱,也就压抑住心中的不快,不再提及此事,而是将商议的重点转移到了下一阶段的行动计划、明日如何安抚回报乡亲们等具体事情上来。 次日上午,古沛镇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安毅和尹继南、杨斌三人陪同茂根叔等十几位自卫队长从镇东走到镇西,指着路边的一群群驮马、一堆堆缴获物资欢声交谈,笑逐颜开。 街道上满是脸带久违笑容的乡亲们,一群群孩子围着留守的二团官兵问长问短,笑声阵阵,倒也让失去一半战友心情无比沉重的二团弟兄们好过了很多。 一小时后,安毅等人和茂根叔一行来到镇中晒谷场,在上万名父老乡亲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安毅登上数张大桌临时拼凑而成的高台,郑重敬礼,对乡亲们致以衷心致谢,接着安毅向后挥了挥手,十六名后勤股的弟兄们在老常的率领下抬出四个大箱来,整整齐齐地放在了高台前面,逐一将箱盖打开,露出了里面满满当当的现大洋,顿时引来站在前方的乡亲们的阵阵惊呼声。 安毅挥了挥手,大声说道:“父老乡亲们,为了表达我革命军独立师一万一千名活着和死去的官兵们心中的谢意,为了弥补这一场连续七天的大战给乡亲们造成的巨大损失,经过我独立师研究决定,付给各村各镇父老乡亲们两万元现大洋,以弥补给大家造成损失之万一……” 四周欢声雷动,安毅不得不停下来,茂根叔看到激动的乡亲没有闭上嘴巴的意思,一个箭步跳上高台站到安毅身旁,指指这儿指指那,扯开大嗓门儿好一通呵斥,这才将喧闹的乡亲们制住。茂根叔歉意地示意安毅接着讲,安毅笑了笑再次用他不次于茂根叔的大嗓门儿郑重宣布: “另外,我独立师研究后决定,再奖励给各村各镇乡亲们五百匹驮马,一千五百支长短枪,五万发子弹,堆积在镇上的所有缴获物资,全部交由茂根叔组织的自卫队总队负责,统计完毕后分配给各村各镇。 下午,茂根叔率领乡亲们帮助我们将缴获的军用物资送到五河县城之后,就从五河县城运回我军已经准备好的布匹、盐巴、农具等物资,以报答乡亲们对我革命军、独立师的全力支持!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乡亲们的大恩大德…… 我们独立师官兵的鲜血流淌在了这片土地上,我们一千二百九十八名优秀的革命军官兵,为了打倒军阀统一祖国,在这里献出了他们年轻的生命,也从此长眠在这片土地上,我们的血脉和乡亲们永远连在一起!我们的心永远连在一起!父老乡亲就是我们的亲人……” 震天的欢呼声再次响起,无数的乡亲对着高台呼唤致谢,高声告诉安毅率领子弟兵放心离去打仗,乡亲们马上为子弟兵造坟立碑,世世代代都会祭奠…… 高台上的安毅哽咽无语,热泪盈眶,跳下高台快步走入身后的谷仓,茂根叔匆匆忙忙跳下高台追赶情绪失控的安毅。 尹继南泪流满面,也跟随走了进去,这么多人之中,只有他了解安毅此时的伤痛和话里的意思。为了这战死的一千二百九十八名弟兄能够安安稳稳地长眠于此,安毅选择将所有的缴获物资留下;为了补偿他狠心炸毁水库堤坝造成的损失,安毅愿意拿出两万大洋和五百匹驮马变相赔偿;为了让乡亲们日后能善待死去的弟兄们,不要毁掉这些战死弟兄的长眠之所,安毅愿意付出所有的情感,付出尽可能多的利益。 杨斌看到场面如此感人,担心成千上万的乡亲们涌上前来,连忙拉上年轻的自卫队副总队长卞金锁跳上高台,指挥各村各镇乡亲们分头集中起来,等待自卫队前去宣布各项分配和运输事宜。 次日中午,此役逝去的一千二百九十八名弟兄悉数入土为安,一座周长十八米的圆形石砌坟墓在数百乡亲们的努力下树立起来,临时充作墓碑的一块不规则巨石竖立在北面,坟墓处于淮河南岸原二团阵地后面的小山岗上,正好朝向河湾正对面的潼河口。 茂根叔和古沛镇德高望重的乡老卞大爷等人拉着安毅等人走到山岗后,指着山下二十几位石匠和一块块连夜运来的石板,茂根叔动情地说道: “将军们放心吧,最迟五天我们就能把墓碑刻好,卞大爷已经看好了黄道吉日,就在第九天,到时候这个坟墓就会变得气气派派的,我们还要在坟墓正前方竖立丈八石碑,把五位将军和各团团长的名字都刻上去,把这七天来打仗的经过和革命军对乡亲们亲如一家的事迹刻上去,逢年过节清明重阳我们都会领着子孙来烧香祭拜,地下的英灵不会孤独的。将军们请放心去打仗吧,等哪天国家真正统一了,就回来看看。” 一席话把安毅、尹继南、胡子等十余名将校感动得热泪盈眶,众人唏嘘一番回到墓碑前面,老常率领的一个排官兵和数十乡亲已经摆上三牲果品,斟满了数十碗酒。 安毅和众将校焚香完毕,端起酒碗整整齐齐地单腿跪下,熟悉礼仪的杨斌高声宣读悼文,接着敬天敬地敬英灵,最后十余名将校和三百余名官兵代表齐齐喝下一碗酒,便与乡亲们告别含泪而去。 落在最后的老常领着两名准尉将两千现大洋的布袋放到茂根叔和卞大爷脚下,不等这两位情深义重的长者反应过来就跑开了。 与气氛凝重泪花挥洒的潼河口相比,南京城里却是一片欢乐的海洋,由中央党部组织的十万人庆祝大游行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一幅幅庆祝“五河大捷”和“蚌埠大捷”的大红横额被高高举起,安毅和他的独立团、模范营成了万众高呼的英雄,蒋介石、李宗仁、白崇禧的大名也不时响彻南京城上空。 东南大学五千人的游行队伍当中,竟然出现了大幅的安毅肖像。这几天,总司令部政训部特意从安毅独立师连续七天的鏖战中精选出最精彩的片段,大张旗鼓地刊登在报纸杂志上,蒋总司令连续发出三份嘉奖通电,在全军全国范围内对安毅、第一军独立师、第三路总指挥李宗仁予以特别嘉奖,尚有一个多月才满二十一岁的年轻将军安毅再一次名震天下,在全国无数青年和各界民众心目中的地位迅速上升,成为全军全民学习和崇拜的楷模。 可惜的是,包括安毅在内的独立师所有官兵并不知道自己的威名变得如此响亮,他们无比的疲惫,心情也十分沉重,渡江以来这个功勋卓著的部队从一万一千人剧减至七千六百余人,减员中战死官兵高达两千三百余人,受伤官兵三千余人,其中一千八百余人需要送往后方医院长期治疗修养,各团各营轻伤留下者随处可见。 下午四点三十分,安毅接到白崇禧、李宗仁将军的慰问电后感激不已,白崇禧、李宗仁慷慨地从蚌埠调来一列专列,特意指示此专列供独立师运送伤员和物资返回浦口,沿线各军各师务必紧密配合,确保列车安全。 安毅回电致谢完毕,立刻率领后勤部老常等两百六十余名大龄官兵骑上马赶赴南面四十五公里的明光县城,为麾下一千八百余名受伤弟兄送行,老常将负责在师部临时兵站三界镇车站带上养伤的数百名官兵,一起回到浦口第一军医院接受治疗,随后将伤势稳定下来的弟兄分批送往老南昌基地治疗静养。基地主任劳守道接到安毅的急电后,已经开始为迎接分批到来的伤病员做准备。 马上的安毅面容平静,心情却异常的沉重,巨大的战功完全无法令他高兴起来,虽然明知道打仗免不了要死人,一名合格的将军根本就不该因此而感情用事,可是他却怎么也放不下。 这是安毅从军以来完全独立指挥的第一个大战役,在他超人的知识和过人的胆略支配下取得了奇迹般的胜利,但也因此造成本部死伤接近三分之一,这位年轻的将军一时半会儿还过不了这道情感的高坎,他的心灵远没有他的外表那么乐观和坚强…… 第二七二章 来自蚌埠的命令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七二章来自蚌埠的命令 安毅策马进入城南已是凌晨三点,一路上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胡子为何坚持将敌第十一师六百多名受伤的俘虏送上专列,而且这些俘虏都换穿上自己独立师标识的军服,这是胡子心中无法割舍的乡情,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报告师座,总部俞济时将军、第一师师长胡宗南将军一行于傍晚六点十分到达城内,说是奉总司令之命前来祝贺慰问。” 镇守南城门的独立团一营长鲁雄大声报告。 安毅说句“辛苦了老鲁”就打马奔入城内,三十六卫队紧随其后,鲁雄望着远去的马队咧嘴一笑,拍拍胸前中校铭牌上的尘土,接着巡视各明暗哨位。这个从广州西大营成军开始就想给年轻的长官安毅来个下马威的老兵痞子,如今已经认识了一千三百多字,一步步成长为一名英勇善战、经验丰富的中级指挥官,深受麾下官兵们的尊敬和爱戴。他和独立团二营长屈通源、军需股长常保芳一样都是普通一兵出身,在唯才是用的独立师中极具代表意义。 县衙的正堂里,听到马蹄声的俞济时和胡宗南等人放下茶杯望向门外,看到安毅翻身下马跑上台阶,连忙迎了出去,师兄弟几个相互敬礼完毕,亲切相见。 尹继南等待安毅与慰问团十余名将校见礼打完招呼,悄悄走到安毅身边,指了指他一身肮脏潮湿的衣服,示意他快去洗洗。 安毅低头一看沾满泥浆的衣服裤子顿时乐了,连忙向众人致歉,回到后院好好洗了个热水澡,在勤务兵的帮助下飞快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回到前面正堂,只见宽阔的正堂上已经摆下了三大桌酒席,杨斌、夏俭、陈志标等团级以上主官也来到了堂上。 众弟兄相互谦让,先后落座,作为主人的安毅和尹继南、杨斌举起酒杯,连敬客人三杯,胡宗南代表不善饮酒的俞济时回敬了三杯,酒席算是正式开动。 安毅刚刚坐下,俊脸泛红的俞济时从兜里掏出封蒋校长的亲笔信,郑重地递给安毅:“校长很高兴,前晚接到你的第二封电文后就睡不着了,连夜写下了这封信让愚兄带给你。” 安毅一听连忙站起,伸出双手恭恭敬敬接过信,刚想打开就看到俞济时微微摇头,当即会意地顺手将信封放进兜里,举起酒杯缓缓递到胡宗南面前: “师兄,小弟单独敬你一杯,明天中午小弟的两千多伤员和一批物资将会到达师兄驻守的浦口,还得麻烦师兄你多多照应,如果方便就为小弟包一艘船,将伤势稳定下来的弟兄们送到南昌去,那边条件好点儿,有利于伤员的恢复。” 胡宗南站起来举杯相碰,喝下一杯示意安毅坐下:“自己兄弟不需客气,小毅爱兵如子的风范一直在军中交口称赞,今日你我一见没其他话就先求我照顾你的伤兵,就凭这点大哥我佩服你,来,大哥敬你一杯!” “什么爱兵如子?难听!我才多大啊?”安毅说完仰头就是一杯,放下杯子大口吃菜,他实在是饿坏了。 众弟兄听了安毅这话,哄堂大笑,胡宗南也意识到自己话中的问题不禁笑起来,大家随即边吃边谈,什么东路何长官第一路军攻下东台和兴化,兵锋直指盐城;中路杨长官第六军拿下盱眙克日进攻洪泽;李徳邻长官第三路军马不停蹄,三路逼迫徐州等等,就连武汉方面北伐军刘兴、张发奎部苦战之后大破郾城和周家口的消息都非常详细,让安毅和麾下众将帅对目前的北伐进展有了一个清晰直观的了解。 酒至半酣,胡宗南叹息道:“这次武汉方面的十一军和第四军北伐各部均损失惨重啊!中原地区每一县都有古老而坚固的城垣,张发奎和唐生智二将军仍然使用原先进攻武昌的打法,我黄埔学友随军进入中原之后每一战均是攻坚主力,郑州、开封等名城还在远处,数百同袍就魂归九天了,诸多手足音容笑貌犹在脑海,却从此阴阳两隔,真让人伤感!” 席间随即沉默下来,俞济时勉强一笑,把话题引到了黄埔嫡系第一军身上: “寿山兄无需太过沮丧,回首东望你也许更黯然了,虽然我第一军连克海安、琼港、姜堰、兴化等地,可哪一仗不是极其惨烈?要不是孙传芳主力在相互消耗中无以为继,我第一军也难有如今之神速进展,特别是小毅原先所在的刘经扶第二师,基本上打残了,校长两次优先补充数团新兵均消耗殆尽,由此可见,为将者能力如何方是其中关键。 小弟可是听说第二师上到经扶和月祥两位将军、中到我黄埔同窗担任之团营主官、下到百战仅存的千余士卒,没有一人不思念小毅的。总部众人私下议论,二师自衢州之战重用小毅开始,连战连捷,损失低微,可自小毅自成一师脱离二师之后,二师如今是每况愈下,挫折不断,得不偿失啊!” 安毅连忙解释道:“师兄,你太抬举小弟了,就拿刚刚结束的五河之战来说,小弟所部亦战损三分之一,让我的心疼得都快滴血了。外人只见我师将士歼敌多少多少,可没有几个人看到在每一战之中付出的血汗和生命。还是那句话,小弟的这颗将星全都是一个个生命换来的,此话虽有做作迂腐之嫌,但小弟心中仍然耿耿于怀,无法释然啊!” 胡宗南一看气氛有点儿不对,连忙哈哈一笑举起酒杯,喝过一杯低声向安毅问道:“小毅,你可知军中如今给你新起的绰号?” “不会吧?又有绰号了?匪兵乙言犹在耳,这次不会来一个更难听的吧?” 安毅惊讶地看向胡宗南,边上两桌弟兄听得有趣,也都放下酒杯筷子望过来。 胡宗南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还是昨日我过江回到南京公干,与良桢(俞济时字)等弟兄一起聚会才听到的,说是总部将帅一直在研究你从奉新之战开始的诸多战例,前晚接到你第三次战报之后,总部诸将集中分析探讨,最后人人钦佩个个叹服,均认为你独立师来去如风,无迹可寻,于是殷祖绳将军最先叫出‘飞将军’这一美誉,军政部陈部长却以为不妥,戏言你安毅如野狼般坚韧强横,又如狐狸般迅速和狡猾,于是众人均想给你起个什么样的绰号才好?总不能叫你‘小狐狸’或者‘野狼’吧?” 满堂弟兄再次大笑起来,安毅也不禁莞尔,胡宗南继续笑谈:“恰好次日上午,我二路总指挥白健生将军赶赴总部提交第二阶段行动计划,听到总部众将议论之后,不假思索立刻给你安毅起了个绰号,众将帅一听也觉得颇为贴切,于是就叫开了,哈哈……这个绰号非常别致,就叫做‘飞狐’!” 众弟兄一听略作思索,连声叫好,吊着只胳膊的杨斌乐不可支地表示非常贴切,好脾气的尹继南笑得合不拢嘴,说这个绰号不怎么好听但比较能够概括。只有安毅非常不爽,大声说那么多将军的绰号叫起来都响当当的,什么“虎”啊、“豹”啊多有气势,哪怕叫“狼”也比“狐狸”好听,大家看看白长官“小诸葛”的称号多好?为何白长官会给我起这个不男不女的绰号?结果话一出口,又再引来弟兄们的一阵笑声。 酒席散去,俞济时、胡宗南进入后院腾给安毅的宽大卧室,两人带来的贴身侍卫规规矩矩站在门外,其中两个像是有意无意地走到北窗外吸烟,酒到七分的安毅看到这一情景,悄悄吩咐小九出去严密警戒,打起精神陪着两名师兄喝茶。 俞济时含笑示意安毅拆开蒋校长的亲笔信看看,安毅这才记起兜里的信函,掏出信封拆去封口抽出写满两页半纸的信笺,看到其中的五十万元支票,惊讶地望向俞济时和胡宗南,再看到两人都含笑点头随手将支票放到桌面上,打开信纸凝神阅读。 读完三遍之后,安毅理解了蒋校长信中的真意,略作犹豫身子向前探去: “二位师兄,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将小弟的独立师调回我一军何长官麾下?竟然让小弟糊里糊涂打了这么久的仗?从目前战局的发展上看,我中路无需聚集四个军的兵力,东路和西路战场广阔,更需要兵力充实啊!” “没错,这一点我们都看到了,何长官和刘经扶将军三次给校长致电,请求将你独立师调回第一路军,刚刚获得第二次代理第一军军长的刘经扶将军甚至建议,任命你为第一军参谋长或者副军长,总指挥何敬之长官也同意刘将军的意见,可是校长很为难啊! 二路军总指挥白长官就是不放人,并将你独立师悄悄调至中路左翼,与李徳邻将军第三路军相邻,根据白长官下一步作战计划,你独立师仍然被配置在左翼突前的位置,战区与李徳邻将军的胡宗铎第二师交汇。 校长非常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这才派愚兄和寿山兄一同前来提醒你,切勿中了桂系之圈套!”俞济时将话说得非常明白了。 胡宗南趁热打铁:“小毅不可不知,如今我南京方面北伐各军看似同仇敌忾,其实彼此之间相互提防,相互算计,一句话,暗流涌动生生不息啊!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说校长能不担心吗? 你小子打仗没说的,老子自认比不上你一半,但在处世经验上你极为欠缺,自北伐以来,你安毅处处礼让,甘于吃亏,默默忍耐奋发不止,抓住了一个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显示你高超的军事才华和指挥能力,这才有了你今天这个少将师长的位置,这一切都是你安毅一步步搏杀出来的,没有人敢眼红你。以你的赫赫战功,哪怕任命你为一军之长也无可挑剔,这就是为何我一军几位老大不得不看重你的根本所在,知道谁也不能压抑你的才华,还不如好好地用你。 由此你可想而知,其他各路豪强对你的觊觎了吧?就连武汉唐生智、张发奎都对你赞不绝口,恨不得你明天就投入其阵营,何况藏而不露、暗中积蓄力量悄悄发展壮大的李徳邻?你说,在如此局面下,校长能不为你操心吗?我们这些师兄们能不为你担忧吗?” 安毅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哑然失笑连连摇头:“二位师兄,你们也太看扁小弟了吧?小弟岂是那种朝三暮四、摇头摆尾之人? 不错!小弟非常佩服也非常尊重李徳邻、白健生长官,私下里对他们两人北伐以来指挥的所有战役加以整理研究,但这只是一种军事上的学习,而非小弟对其有何政治上的崇拜和意识上的认同,二位师兄大可不必为小弟操心。 想必你们也知道,小弟不缺钱也不缺人,缺的只是不停的锻炼和经验积累,怎么可能为了区区名声去依附地方军阀?就算别人给个总指挥,小弟也不会动心的,和师兄们一起并肩战斗多舒服啊? 再者说了,人是有感情的,而感情不是一两天就能建立的,你们两个……是不是专门来恶心我啊?” 胡宗南与俞济时面面相觑,随即哈哈大笑,心中的担忧一扫而光,他们看到自己的小师弟还是原来的那个小师弟,骨子里还是那么执着和高傲。 “报告,蚌埠李徳邻长官来电。”尹继南不知何时来到门口。 “继南进来!” 胡宗南笑容可掬地招招手:“你说回去洗个澡就过来,怎么这么久?” 尹继南将电文交给安毅,坐在胡宗南身边低声解释:“不好意思,让师兄久等了,小弟洗完澡下各团转了一圈,习惯改不了。” 安毅将电文交给俞济时:“李长官让我去蚌埠?白长官不是到了那边吗?有何作战计划电告我部就行了,开什么会需要我亲自去?还用命令的行文方式,好生奇怪……” 第二七三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七三章 俞济时看完电文,信手放到了桌面上:“我知道这件事,蚌埠将举行一个对外宣传的记者会。各国政府看到我北伐军一路北上士气如虹,大有威逼北京直捣黄龙之势,于是大多数摇摇摆摆地停止支持孙传芳了,只有日本人为了自身的利益,还在坚定不移地支持奉系的张作霖,所以各国派出很多记者前来打探消息,要求到前线采访各军将帅,以彻底搞清楚我方底细。校长觉得这是一个难的的宣传机会,深思之后便同意下来了,于是就有了这个记者会。 不过小毅,我得提醒你啊,在蚌埠召开记者会的倡议却是李徳邻将军率先提出来的,理由是宣扬革命,鼓舞我北伐各部士气,争取世界各国对北伐革命的支持,看样子李徳邻将军已经筹划很久了,你不可不防啊!” “啊!?这样啊……” 安毅呆了一下,苦笑着说道:“我不去不就行了吗?我直接回电,就说我部伤亡惨重正在紧张休整,实在抽不出时间,况且实际情况也是这样。” “不!你要去!” 俞济时果断地说道:“不但要去,而且还要大张旗鼓地区,借以向全国全世界展示我北伐军的形象,展示我黄埔精英的形象,校长对此无比期待,明白了吗?” 安毅幽幽地叹了口气:“好吧,我明白了,去就去吧,反正蚌埠我也没去过,就权当是旅游了。” 众弟兄听了不禁莞尔,胡宗南看了看安毅没精打采的样子,不想打扰他,低声和尹继南聊起来,圆满完成任务的俞济时则轻松喝茶,不时瞥瞥安毅愁眉苦脸的样子,暗暗感到好笑。 安毅心中发苦,重重靠向松软的沙发背,望着描花天花板想要整理一下思路,谁知想着想着就沉沉睡了过去。他实在太累了,八天来没有睡过一个超过四小时的觉,往往都是连续两天两夜的通宵苦熬,战场上的每一点变化,时时牵动他热血澎湃的心脏…… 两小时后,精神略微恢复的安毅将急于返回南京的俞济时、胡宗南等人送到城外,从柳巷镇赶来开会的胡家林和顾长风等也在送行之列。 回到城中大营,独立师的整编工作随即开始,在这一万一千名俘虏中,一千四百余名带伤的俘虏兵在独立师官兵的征询下选择留下医治,六千名被淘汰下来的俘虏和军官每人领取两个大洋的路费,随即便被送出城外,剩下的三千六百多名年轻力壮的俘虏被三个团瓜分一空,其中一大半分到战损过半的陈志标二团,心情阴郁的陈志标这下终于有事情做了。 安毅赶至蚌埠已是下午五点,一路上只有三十六名卫士随行,但独立师大旗所到之处,友军热情接送,隆重而又周到。 刚开始的时候,安毅尚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即将进入蚌埠城时提前得知李宗仁、白崇禧、王应榆、夏威和胡宗铎等将军已在城门外迎接,安毅立刻意识到这一路上备受礼遇的原因所在。 距离城门口欢迎的人群尚有百米,安毅立刻下马,在侍卫长林耀东的跟随下,大步走向欢迎队伍正中央的李宗仁和白崇禧两位将军,以下属参见之礼恭恭敬敬地立正敬礼,大声报告,边上大批记者的闪关灯照得安毅几乎睁不开眼睛。 李宗仁将军含笑回礼完毕,大步上前,亲切地握着安毅的手:“久仰安将军赫赫威名,今日一见,足慰平生啊!” 安毅笑着回答:“不敢当!有劳长官和各位将军远迎,属下诚惶诚恐无比激动。长官,属下在汀泗桥之战中有幸目睹长官风采,当时属下担任二师工兵营营长,被选入黄琪翔将军突击团的工兵小队,出发之前长官和陈可钰、张发奎将军曾亲自为我们壮行,当时属下率一个排的工兵弟兄排在队伍后面,所以幸运地见到将军了。” 李宗仁细思片刻,爽朗地笑了:“哈哈!我记起来了,当日天色已黑,气氛雄浑悲壮,因保密原因,我们这些长官没能亲自将勇士们送抵江边,如今想起来还甚为遗憾,那个夜袭战打得漂亮啊! 我记得黄琪翔团长也是那一仗之后晋升将军行列的,哈哈!请,营中已备下薄酒,洗漱更衣完毕晚宴随即开始,随便用点儿略作休息,今晚八点将准时举行记者会。安将军来了就好了,二路军有健生将军和安将军做代表,今晚这个记者会就很具有代表性了。” “谢谢长官!白长官请……夏长官、胡长官请!” 安毅谦逊地礼让,在南昌城下与安毅有过数面之缘并合作过的第七军二师师长胡宗铎亲热地拍了拍安毅的肩膀,参谋长王应榆和副军长夏威将军对安毅的礼貌和涵养也似是非常欣赏,彼此间相处融洽,丝毫没有什么牵强之处。 回到蚌埠大营中略微叨叙,安毅一行被领到全城最好的宾馆蚌埠大酒店安顿,有趣的是,安毅的房间被安排在三楼东头,与白崇禧将军的房间正对面,整个过程由七军政治部麦主任和白崇禧的侍卫长陪同,礼遇不可谓不高,使得心有提防的安毅忐忑不安,诚惶诚恐。好在白崇禧的侍卫长黄瑞华与安毅是老相识了,当日的南昌攻城失败,黄瑞华护送蒋总司令冲出重围就是安毅率部接应的,因此见面之后没有什么生疏感。 黄瑞华请安毅洗漱更衣,亲自将安毅的三十六名卫队安排在隔壁的八间客房里,非常的热情周到。 令安毅没有想到的是,晚宴竟然是个开放性的中西合璧的自助餐,百余名中外记者也在宴请之列,餐厅里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李宗仁将军把第三路军前敌总指挥第十军军长王天培、三十三军军长同盟会的老前辈柏文蔚等将领一一介绍给安毅,弄得安毅这个小小少将频频敬礼致意,数分钟都无法停下。 好在见面过后诸事繁忙的李宗仁将军要和一群老将边吃边谈,安毅这才能轻松一些。 安毅刚刚弄回点食物,坐下还没开动,白崇禧、张定璠等人相继到来。 白崇禧看到安毅要起立敬礼,连忙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吩咐侍者送来食物、饮品,三人坐下低声交谈起来。 白崇禧笑了笑示意安毅不要拘束,张定璠则很感兴趣地询问五河之战的一些关键决策点。 安毅没有隐瞒,一一如实回答,并将自己在关键时刻的艰难、彷徨和盘托出,看到张定璠脸上怪异的表情,连忙问道: “参谋长,属下……属下做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请参谋长不奢赐教。” 张定璠摇摇头微微叹息:“这仗打成这样,我哪里敢说什么赐教啊,只是听了你的叙述,再想起白长官对五河之战方方面面的分析总结,发现白长官和安将军在对敌预判方面竟然有着惊人的相似。你的指挥作战能力远远超出我原先的估计,令人意想不到啊,如此年轻竟然拥有这份预见和胆略,不得了,不得了!” “参谋长过奖了,属下身处险境,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放胆搏一搏的,事后回头再看,属下的排兵布阵漏洞百出,只要其中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估计就是个大败而逃的结局了,惭愧!” 安毅诚恳地说出心中感受,想到此战的艰险,情不自禁地抓起洁白的餐巾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白崇禧见安毅谦逊的样子,心中暗自嘉许,在一场大胜之后竟然如此诚实地剖析自己的得失、正视自己的缺点而不是洋洋自得的人不多见,至少是北伐以来白崇禧从未见过的,见到的几乎都是有点儿战绩就骄傲自大之人,哪怕表面谦虚推辞,心里也是志得意满,鲜有像安毅这样诚实率直、直言自身不足之士。 同时,精于算计的白崇禧也对安毅敏锐的战场洞察力和迅猛诡异的战法颇为忌惮,再联系到安毅独特的训练方法和高效独特的军中管理体制,白崇禧突然生出一种隐隐约约的戒心来。 白崇禧脸上依旧是亲切的笑容,他放下餐刀,轻轻擦拭嘴角,喝下一口白开水晓有兴趣地打量正与张定璠商讨的安毅,看到两人的谈话告一段落,白崇禧等安毅吃下点东西端起了果汁,才又含笑问道: “安毅,此战收获不小啊……你大营中的一万俘虏兵是怎么处理的?” 安毅连忙放下杯子,如实汇报:“其中一千四百余受伤俘虏留下治疗,三千六百四十余愿意加入的俘虏分进各团补充消耗,其他大部分老弱病残和不堪造就的兵痞都在属下离开之前予以遣散了。 大战之后,属下的补给非常困难,那一周时间全凭当地老百姓慷慨援助,官兵们才不至于饿肚子,可当地老百姓的日子过得也挺苦的,百姓们为了我们这一战付出太多了,我们不能再给他们增添压力,所以也不忍心实行就地征集粮草的惯例。 我师党代表刘首江将军负责的军需供给由于交通原因,只送达过一批,本来足够全师官兵两天半的消耗量,结果大部分让俘虏给消耗掉了,下一批物资补充估计要到明天才能发到,所以属下不得不遣散绝大部分俘虏。 虽然我明知道其中近一半遣散士卒回去之后仍需当兵糊口,很有可能再次扛起枪与我北伐军作对,但是从人道主义立场出发,属下只能这么做,属下一直认为这是内战,我们的对手是中国人,所以……所以不能过于苛刻,不对之处恳请长官原谅!” “没什么不对,你的处理是正确的,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做。” 白崇禧点点头继续说道:“这次让你率部孤军深入,的确有些欠考虑,不过你用辉煌的战果告诉我们,你身上还大有潜力可挖。” 安毅惊讶地望着白崇禧,白崇禧和张定璠相视一笑。 “对不起!打扰白将军和张将军了,我能借用白将军麾下爱将几分钟吗?” 《中央日报》年轻漂亮的女记者叶青突然出现在安毅背后,笑容可掬地向白崇禧提出请求。 白崇禧礼貌地点头允许,叶青致谢完毕,对站起致礼的安毅笑着说道:“你穿上将官服可真帅,就是胡子没有刮干净。走,到我那桌去,何京和几个老朋友都在那……谢谢白将军、张将军,失陪了。” “叶小姐请!” 白崇禧矜持地点点头,看着叶青拉上拘束的安毅走向斜对面窗子下的记者那一桌,微微一笑,低声说道: “我们的小将可真受人欢迎啊!等会儿的记者会恐怕他的风头要盖过所有人了。” 张定璠会心一笑,瞥了窈窕婀娜的叶青背影一眼,点点头道:“自古都是英雄美人,谁也跳不出这个圈子,何况安毅如今风华正茂,年纪轻轻就战功累累闻名天下了,哪个女人不喜欢啊?哈哈!” 安毅却不喜欢,但是他没办法,一身水蓝色旗袍外穿一件精致绣边小马甲的叶青抓住安毅的手臂不放,在周围记者们羡慕的注视下,将安毅拉到了自己的那一桌,此时何京早已站起来迎接,把身边的新闻界朋友一一介绍给安毅。 安毅礼貌地逐一握手完毕,坐下后对身边含笑不语的《申报》记者周崇安低声问道:“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就来了,在南京拿到的战区通行证,本想到五河去看看你,听说你要来蚌埠就没过去了,恭喜你打了个大胜仗!” 周崇安以老朋友的口吻低声笑道。 安毅无所谓地笑了笑,转向叶青低声问道:“青姐,你从哪儿把这个漂亮的美国妞拐来的?” 众人哈哈大笑,叶青没好气地批评安毅:“有你这么随便说话的吗?真是没礼貌!这是美国《纽约时报》的驻华记者,去年刚来上海报社任职我们就认识了,不过卡普兰小姐此前一直在北京、天津那边工作,直到上个月才调到上海这边来。” 叶青转向卡普兰低声笑道:“别在意,这家伙和我们几个朋友在一起就这样随便,他,还是个不满二十一岁的小男孩呢,呵呵!” 长着一头黑发、有一双漂亮褐色眼睛的卡普兰大方地笑道:“没什么,这样挺好……安将军,认识你很高兴。” “谢谢!我也很高兴。” 安毅似乎想起什么,盯着卡普兰的眼睛好奇地问道:“卡普兰小姐的汉语说得很不错了,只用一年就说到这个水平,实在令人惊讶。” 卡普兰嫣然一笑:“我很聪明,我们犹太人都富有语言天赋。” 安毅点点头:“这正是我想问的,在年初的衢州之战中,衢州城的阿尔弗雷德教士在帮助我们的官兵治疗时曾对我说过,卡普兰这个姓氏是犹太人的姓氏,阿尔弗雷德先生还对我说,他的妻子就是卡普兰这个姓氏。” 卡普兰高兴地回答:“亲爱的安将军,阿尔弗雷德是我的姐夫,他是全世界最好、最善良的医生。” “是吗?” 安毅惊讶地看着双眼发亮白皙动人的卡普兰,叶青、何京和周崇安等人也非常感兴趣地看着她。 “是的!再告诉将军一个消息,十天前我刚陪着从美国赶来的姐姐到衢州的教会去,我姐姐打算和阿尔弗雷德一起留在在中国传教行医,阿尔弗雷德对我们说了衢州之战,特别提到安将军,他对将军评价非常高,说将军是个睿智博学的人,是个善良的有包容心的人,这样的将军在目前的中国很少见,是个真正的英雄。” 卡普兰高兴地说道,美丽的嘴巴非常性感,笑起来时露出晶莹洁白的牙齿。 安毅愣了一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大家脸上都是笑容也嘿嘿一笑:“我不算什么英雄,要是我这样的人都算是英雄的话,那么这天底下的英雄就太多了,至少在我看来自己不是英雄,只能算是个合格的军人,真正的英雄是抵抗外辱为民族争取独立统一的人,如中山先生那样,才能算是真正的英雄。” “不不不!将军过谦了,以将军的战功还不能称之为英雄的话,就很令人不解了,像李宗仁将军、白崇禧将军等等,在中国人的心目中都是英雄,不是吗?”卡普兰礼貌地望着安毅的眼睛。 安毅想了想笑道:“那么……你问问周崇安先生和何京先生,看看他们会不会同意你的观点。” 周崇安和何京颇为恼火地瞪了安毅一眼,因为在昆山相处的那段时间三人就对英雄和枭雄进行过激烈讨论,结果就连安毅也被周崇安定为极具枭雄潜力的人,何京也基本同意周崇安的观点,这个时候安毅突然这么一说,弄得两人颇为被动,尽管他们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在今天的这个气氛和中国目前的局势中,他们谁也不敢大声喊出来,看到朋友们都望着自己,只能笑笑不予评论。 好在七军政治部麦主任恰好到来,礼貌地与记者们打过招呼就把安毅弄走了,叶青这时才记起想问的几个问题都没时间问,于是就与几个朋友一起商议晚些时候请求安毅给个专访机会。 这一提议让美丽的卡普兰小姐非常高兴,第一个举手赞成并对叶青表示感谢。 第二七四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七四章 记者会的准备工作非常充分,在饭店一楼宽阔的会议厅里,各国记者都有宽敞舒适的座位,传音效果也非常的好,第七军政治部麦主任主持会议时不需要麦克风就能清晰地致辞。 令安毅颇为意外的是,李宗仁将军在麦主任的谦让下发表了长达半个多小时的讲话,内容涉及目前北伐军所面对的战局、宁汉关系以及广西军民在北伐大业中所做出的突出贡献,整个讲话条理分明,语气和缓,特别是对已经占领洛阳、兵锋直指郑州的冯玉祥将军予以高度赞扬。 李宗仁的话中不奢赞美之词,对冯玉祥将军及二十五万西北军将士在物资匮乏、军费极为拮据的情况下,仍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仍具有如此坚定的革命信心表示衷心钦佩。 整个讲话三次被记者们热烈的掌声所打断,唯一令人不尽满意的是,李宗仁没有就目前宁汉之间正在出现的敌对状态和双方暗中进行的兵力调动发表意见,也没有涉及刚刚发生的日本军舰炮击靖江北伐军、英国军舰在长江浦口段撞沉东路第一军运兵船和两艘民船的事情,通篇讲话也没有任何一句赞美蒋总司令和南京总部的话语。 安毅坐在主席台中间偏右的位置,与李宗仁之间隔着白崇禧,由于安毅越来越高的知名度和刚刚漂亮地完成了被称之为“以寡击众的奇迹般胜利”的五河战役,已被外界和全国军民理所当然地把他当做青年军人的代表和楷模,再加上俊朗的外表和今日“显赫的”座次,所以从记者会一开始到李宗仁将军讲话结束,都得忍受中外记者手中闪光灯的照射。 已经逐步适应下来的安毅对此处之泰然,表现得十分轻松,心里却在对李宗仁将军的讲话详加回味,渐渐地听出了一些奥妙之处,那就是李宗仁将军几乎对每一个参加北伐的军阀势力都予以赞扬,对自己指挥的一个个战役也介绍得很细,却没有一个功绩与坐镇南京的蒋总司令有关。 李宗仁将军完全不需要稿子张嘴就来的长篇讲话进行完毕,麦主任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有讲话的意思,便含笑宣布开始回答记者问题,时间是一小时,获得准予的记者尽可向主席台上的五位将军提出问题,将军们定会知无不言、尽最大可能满足大家的要求。 首先获得提问的竟然是日本通讯社的记者。这个身高只有一米五八左右、在大热天仍然西装革履的矮子分别向李宗仁和白崇禧提出问题,一问白崇禧何时能拿下徐州?二问李宗仁如何看待目前的中日关系。 白崇禧非常间接地用“指日可待”四个字来回答,李宗仁却对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感到十分棘手,原因是“南京事件”发生之后,日本军队借口“保护本国侨民的安全和利益”派出四艘军舰逆江而上抵达汉口,用黑洞洞的舰炮指向了武汉政府的军队,并加派一个联队的海军陆战队强行进入汉口日租界,对中国无辜的商户和贫民动辄殴打拘禁以示报复,武汉汪精卫、唐生智政府却低声下气极力言和,大声疾呼“一衣带水的友邦切以两国人民的传统友谊为重”,暗中却严格限制自己的军队靠近日租界以避免所谓“误会与冲突”,换得“友邦”的谅解与撤兵。 在南京政府长时间的经济封锁和层出不穷的社会矛盾冲击下,武汉政府的财政入不敷出,财政赤字越来越大,同一阵营内各军事势力之间的隔阂与猜疑越来越深,加上日本军舰对长江码头的封锁和列强对武汉政府的商品实行禁运政策,有恃无恐的日本人越来越肆无忌惮,横冲直撞,却越来越遭致中国各界特别是青年学生强烈的反感和敌意。 因此,这一个看似简简单单的问题,却让李宗仁颇为头痛,他不能说好,因为只要他说中日关系良好的话很有可能遭到社会各界的抨击,但是他又不能说不好,否则将会影响自己的“友邦”心目中的形象,对自己今后的发展毫无益处。 在短暂的思索过后,经验丰富的李宗仁开始大谈中日之间多年来相互交往的深情厚谊,历数自己的军中和北伐军各军不少将帅都在日本接受过高等军事教育的事实,很巧妙地将孙中山、蒋介石甚至何应钦等人的“日本情结”抬出来说事,主张双方相互间加深了解和合作。 李宗仁的一席话情真意切,娓娓动人,既避开了尖锐的现实,又能向全国全世界展示其温和派的一面,联想到李宗仁为消除宁汉之间的战火进行的奔波斡旋、以及他从未在宁汉之间有过明确的选择,台下众多记者露出会心的笑容,日本记者也从李宗仁的话里获得了自己想要获得的信息,非常礼貌地站起来向李宗仁行了个九十度的鞠躬礼,坐下后脸上带着无比自豪的微笑。 安毅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知为何,他觉得台下日本矮子的笑容是那么的令人恶心,心中怒火暗暗燃烧,真想走下去给他两个巴掌才解恨,因此根本就没有再注意听下面几个中外记者对李宗仁、白崇禧、王天培、柏文蔚、王应榆和张定璠四人的提问,心想接下来也不会有自己什么事情,要是有何提问也就三言两语应付完事,回头再与自己的几个记者朋友单独谈谈,争取让他们多报道些一线官兵和最高层的“英明神武”,这才是自己此行的主要任务。 安毅好不容易调整好情绪,端起茶杯刚要喝上一口,法新社中年记者达维特终于把提问的方向对准了他。 蓄着灰色络腮胡子的达维特先是自我介绍,随即将目光投向主席台上面无表情的安毅:“尊敬的安将军,首先允许本人对将军所取得的辉煌胜利表示衷心祝贺和钦佩!将军如此年轻却拥有如此高超的军事指挥才能,令人非常惊讶,而且根据数月来流行于中国并且被翻译成英、法、德等国文字出版的《模范营》一书中介绍,将军的部队有着独特的先进训练手段和政治教育方式,请问将军,《模范营》一书中的描写是否属实?你对自己正在从事的北伐合理性和公正性怎么看待?” 全场随即安静下来,记者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到端起茶杯的安毅身上,台上的李宗仁和白崇禧也含笑看了安毅一眼,心里想着安毅会如何回答法国记者后面那个关键问题。 对于这样尖锐的问题,安毅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因此表现得很惊讶。过了一会儿,他慢悠悠地放下茶杯,略作思考朗声说道: “很荣幸能够得到达维特先生的垂青,今晚将星云集,本人还以为今晚没自己什么事情了,所以也没有做什么准备……” 记者们听得有趣,低声笑开了,坐在记者席第一排的叶青、何京和周崇安几个也没想到安毅这么老实,全都对安毅露出开心的笑容,只听安毅接着说道: “不瞒大家,《模范营》一书本人一直没有机会拜读,原因是连续的作战和北进几乎占据了我们第一军独立师将士的所有时间,不过此书的作者确实在我军中做过长时间的采访,他们掌握了较为全面的资料,感谢他们将中国革命军人的风貌介绍给大家,从数以千计的进步青年加入到我革命军中的情况来看,这本书是非常成功的,感谢作者对北伐大业所作的贡献。” 安毅停顿一下,直接略过第一个问题回答第二个问题:“达维特先生的第二个问题,我认为在李宗仁长官开篇讲话中就已经很明确了,就像我北伐军蒋总司令所说的那样,北伐大业是革命的事业,是艰辛的造福于中国人民的伟业。 达维特先生提出北伐的合理性和公正性的问题,让我感觉到这一问题别有用心,似乎不少所谓的外国友人不愿意看到中国结束军阀割据、战火连连的混乱局面,他们不希望中国统一,因为一个统一的中国会慢慢形成统一的国家意志,军火商们的武器弹药就会失去很大一块市场,跨国企业就需要按照统一的中国国家法律缴纳相应的关税,也慢慢失去对中国各种资源疯狂掠夺的特权,强权政治就失去继续奴役中国人民的机会。 所以,这些心怀叵测的人不愿意看到我们数十万军人和千百万人民正在进行的北伐大业,他们会以各种各样的卑鄙手段来支持他们在中国长期扶持的代理人,扶持那些崇洋媚外的北方军阀,会以各种各样貌似合理的民主的借口,对中华民族的觉醒表示质疑,就像达维特先生刚才的问题一样。 对不起了,达维特先生,我的话在某些人看来也许不怎么友好,但是我从未质疑过令法国人民走向民主和进步的法国大革命,也没时间对法国人正在进行的各种变革甚至对全世界殖民地的掠夺的公正合理性进行质疑,所以也请你不要质疑我们北伐军数以万计的革命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捍卫的理想和信念。谢谢你的问题,谢谢!” 全场一片沉寂,众多目光全都集中在站起致谢的达维特和端起杯子喝茶的安毅身上,安毅刚刚放下杯子,就听到热烈的掌声和赞扬声响起,就连达维特也耸耸肩坐下颇为欣赏地望着安毅,抬起手轻轻跟随大家一起鼓掌,中国记者眼里满是惊喜和自豪,安毅不卑不亢的态度和坚定立场实在令中国人倍感舒心和振奋。 李宗仁与白崇禧相视一笑,轻轻鼓掌,心中却对安毅的思想和机智感慨不已,更加坚定了彼此心中的想法和决心——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何况是安毅这个文武兼备的智勇之将。 白崇禧转向安毅低声赞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惭愧,属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不想堕了我北伐军的威名长敌人士气。”安毅低声回答。 白崇禧微微一笑:“打起精神来吧,估计下面有很多问题等你回答了。” 安毅苦笑一笑,刚抬起头就看到又一个矮个子日本人获得提问权,安毅不悦地转过头看了另一头的主持人麦主任一眼,心想犯不着对小日本这么照顾吧?谁知年约三十长得颇为儒雅的矮个子日本人竟然把焦点对准了安毅。 “安毅将军,本人三浦久治,来自朝日新闻社,能不能向将军询问两个问题?第一,将军本人对日中关系的前景有何高见?第二,北伐以来,将军所指挥的部队似乎从未打过败仗,这里面会有什么奥秘吗?谢谢将军,恳请将军赐教。” 三浦用略带东北口音的熟练国语说完,没等安毅回答,立刻恭恭敬敬地撅起屁股来个九十度鞠躬,显得非常的谦恭诚恳。 安毅对日本人的伪善早有领教,本来不想回答他的问题,看到台下的记者全都期盼地盯着自己,某些人眼里还露出幸灾乐祸地神色,这让安毅非常不爽,他剑眉微皱,身体略微向前,用漫不经心的口吻回答: “三浦先生非常有礼貌,先是问我能不能回答两个问题,可不等我表态立刻将问题提出来,让我感到很为难,不回答你吧,你已经提出问题了,我们中国人历来讲究以礼相待,不回答的话显得我太过小气,而且记者朋友们似乎对你的两个问题挺感兴趣,因此我只好委屈自己回答你的问题,只不过如果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也恳请三浦先生征得本人同意之后再问,否则大家心里都不舒服。”台下的记者们再次笑起来,三浦受到安毅如此锦里藏针的奚落,气得满脸通红,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忍受而不能发泄。 下定决心的安毅收起嘴角笑意,大声说出一番令所有人无比震惊的话来:“中日之间必有一战,而且这一战将是持久而残酷的你死我活的一战!” 众人一片惊呼,主持人麦主任也吓得站了起来,但是李宗仁非常镇定地微微摇手,示意麦主任坐下,他虽然对安毅如此的大胆感到震惊,但他更想听听安毅的真实想法,但是此刻的李宗仁没有料到,安毅将要说出的话令他在此后非常被动,也逼得他不得不对中日关系进行明确的表态。 白崇禧几个倒没太多反应,而是晓有兴趣地望了安毅一眼,看到安毅脸上坚毅的神色和略微发红的眼睛,白崇禧立刻伸出脚轻轻踩了安毅的脚面一下。 安毅转向神色从容的白崇禧,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引发的被动后果,意识到很可能因此而让日本人恼羞成怒,给正在寻求各国承认自己合法地位的南京政府带来很大的麻烦,但是话已出口,已到了骑虎难下之势,不由他安毅不说了。 安毅看着台下兴奋的三浦久治,大声说道:“没错,这就是本人对中日关系前景的看法,在此我需要强调的是,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并不代表我的独立师将士、第一军和北伐军总部的立场,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我的这一看法不会改变,永远也不会!” 惊呼声中安毅详细解释:“大家也许奇怪,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看法?首先请大家回顾一下中日之间的历史,从明朝开始,日本政府就放任他们的所谓武士和浪人对中国沿海地区实行烧杀抢掠,当时我们把日本称为倭国,把不断窜进中国沿海地区烧杀抢掠的倭国强盗叫做倭寇,这些倭寇对中国实施不间断的侵略,再到鸦片战争、之后的中日海战一直到现在,日本无时不在蚕食中国的土地,掠夺中国的资源,奴役中国的人民,而且越来越残酷,越来越明目张胆。 大家也许会问这里面的根源是什么?我今天也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那就是日本一个小小的岛国,根本就养不活越来越多的日本人,只能选择向大陆扩张,选择靠掠夺来养活自己。就像如今日本人扶持东北军阀张作霖父子与力图统一中国实现民族振兴的革命军打仗一样,他们永远也不会满足于现状,他们不但在东三省逐步扩张,利用汉奸张作霖父子疯狂掠夺东北的煤炭、铁矿、金矿、木材、粮食等资源,以支持日本永不满足的需求和欲望,他们还通过对汉奸军阀的控制,将大批工业品倾销到中国,用尽一切卑鄙的手段打击中国的民族工业,挑战中国人民的忍耐力。 所以,日本才会千方百计阻挠中国的统一和民族的进步,他们的各种侵略将永远得不到满足,贪得无厌的本性决定了他们对中国实行得寸进尺、变本加厉的霸占和侵略,一旦他们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将会寻找各种借口对我可怜的祖国发起全面的侵略战争,他们甚至会把战火烧到东南亚的泰国、马来西亚、越南、缅甸、菲律宾等地,甚至还会在不久的将来与欧美列强为敌。 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日本在亚洲只有一个国家不敢侵略,就是苏联,尽管在苏联的远东地区有着丰富的石油、金矿、煤炭和数之不尽的金属矿产,但他们不敢侵略苏联,原因是苏联正在越来越强大,日本人的个子太小,三个人也打不过一个苏联人……” “我抗议!我强烈抗议这种别有用心的言论!” 自誉为自由记者的苏联人亚历山大诺维奇猛然站了起来,大声抗议,记者们随即听出安毅话中较为隐晦的用意,看到来自布尔什维克国家的记者吃瘪高兴地喝彩起来。 安毅微微一笑:“请原谅,先生!我不接受你的抗议,你的抗议对我无效,不过我可以给你个建议,回去说服自诩为全世界无产者的救世主的苏联政府,把中东铁路完完整整的归还中国政府和人民,切切实实履行自己对全世界无产阶级发出的承诺,拿出一个泱泱大国的风度来,然后再向中国政府提出抗议,这样也许会生效。” 会场哄堂大笑,中国记者甚至对苏联记者发出阵阵嘘声,谁都知道张作霖操纵的北京政府已经驱逐了苏联外交人员,南京政府也正在驱逐之中,中东铁路更是沙俄时代通过武力扩张和残酷侵略在中国东北获得的利益,如今的苏联政府竟然坚持认为这种野蛮的侵略产生的中东铁路的利益仍然合法,不异于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望着亚历山大诺维奇怒火万丈地拂袖而去,会场逐渐安静下来,已经受到白崇禧忠告的安毅点点头,接着说道: “大家尽管放心,本人并没有狂想症,也不喜欢危言耸听,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心里话,只代表自己的意见和立场,与我国政府和军队无关,请大家注意我的这个特别声明。” “不不!安将军,你被中国舆论称为革命军年轻一代的杰出代表,是无数中国青年学习的楷模,难道着这样一句轻飘飘的声明就能挽回造成的恶劣影响吗?你要为自己的话向中日两国人民谢罪!” 三浦久治看到安毅语气变软来劲啦,站起来振振有词地呵斥安毅。 安毅一听勃然大怒,再也记不得白崇禧苦口婆心的忠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冷冷盯着台下的三浦久治一字一句地说道: “老子生来就不向日本人道歉,而且永远也不会接受日本人的道歉,更别奢望什么谢罪了,罪恶深重的恰恰是高呼什么中日亲善却干着卑鄙勾当的日本人!你现在站立的地方是中国的土地,在中国的土地上老子还不能说出心中所想、还要向居心叵测时刻对我的祖国进行蚕食掠夺的强盗道歉,无异于痴人说梦。 在此,我也忠告日本军国主义分子一句,你们可以用军舰围堵武汉,可以派兵凌辱那些没骨头的亡国奴,可以树立东北的汉奸张作霖父子实现你们逐步侵略中国的准备计划,可以在中国的母亲河长江上开着军舰横冲直撞炮击我沿岸军民,但是千万别惹着我的部队,除非我不是将军了,否则我将会命令自己的部队,使用任何想得到的办法加倍予以报复!” 三浦久治气愤之下,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狂妄之徒,送你一句中国成语:螳螂挡车不自量力!” 安毅没有生气,而是脸带微笑地说道:“是吗?本人非常乐意做这只不自量力的螳螂,哪怕真被车轮压死了,也比苟活着强千万倍,何况是和连文化也从中国盗窃而去的日本强盗作战而死,只要能唤醒一个善良中国人,我就觉得自己死得其所,哈哈!” “你……” “记者会到此圆满结束……” 满头大汗的麦主任大声宣布,其他工作人员慌慌张张地走进会场,以防三个愤怒得大喊大叫的日本记者制造不测事件。 台下记者立刻喧喧嚷嚷地起哄,显然是对日本记者毫无风度的表现非常不满,何京和周崇安大声指责日本人飞扬跋扈,毫无民主精神,一群欧美记者也随声附和,告诫日本人谁都有发表自己见解的权利,一群记者随即争得不可开交,更多的记者拍下了混乱的一幕幕和安毅无比自信的形象。 李宗仁等人无可奈何地看着台下混乱的百余名记者,心里飞速盘算该怎么收场,两旁的将校们望着安毅的眼神都变了,惊慌中似乎包含着丝丝钦佩,只有白崇禧站起来拍拍安毅的手臂,摇摇头低声叹道: “你这家伙闯祸了……” 第二七五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七五章 蚌埠城南军营总指挥部后院的高大银杏树下,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张酸枝木圆桌,桌旁是四张同样质地、做工精湛的靠椅,桌面上摆上几碟精致的菜肴,三四名军中厨子步履轻盈地络绎上菜。 “来来来,这是我军后勤部门特意从桂林送来的三花酒,二十年窖藏,口味幽雅细腻,酒体丰满醇厚,回味悠长,你一定没喝过的。” 李宗仁亲自给安毅斟满酒,看到安毅恭敬地站起来,不由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坐吧,别和我客气,你发起的五河战役令我三路军将士受益良多,本人代表将士们敬你一杯也是应该的嘛!” “谢谢长官!谢谢……啊,这酒真香,有点儿淡淡的桂花味道,好喝!”安毅等李宗仁坐下才敢坐下,双手捧起薄胎瓷杯抿了一口,咂咂嘴意味悠长地说道。 白崇禧笑了起来:“是好酒啊!可惜我酒量浅不能陪你好好喝上一杯,别见外啊!随意点儿吧,昨晚在记者会上你那份自信和豪气哪里去了?” 安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礼貌地敬了李宗仁、白崇禧和王应榆一杯,一把抢过精致的白瓷酒瓶,殷勤地给三人斟满酒。 安毅知道李宗仁的酒量很好,传说李宗仁唯一的一次被灌醉,是在与郭沫若划拳时喝多的。当时武汉和南昌之间的分裂已经显现,武汉政府为了将李宗仁这个手握重兵、拥有高深军事指挥水平的名将拉入本方阵营,派遣政治部主任郭沫若携带安徽省主席的委任状赶赴安庆,驻军安庆的李宗仁非常热情地接待了郭沫若一行,见面就是喝酒,结果与郭沫若划拳一败涂地,醉到次日上午也没能醒过来,郭沫若见状也知道李宗仁不会接受武汉政府的任命,只好遗憾地离开安庆返回武汉。有意思的是,郭沫若前脚刚走,原本酩酊大醉醉卧在床的李宗仁后脚就出门视察部队去了。 安毅的谦逊礼貌让李宗仁颇为喜欢,酒过三巡后,李宗仁询问安毅的家乡以及是否婚配等情况,安毅硬着头皮含含糊糊地予以简要说明,尤其对婚配问题留了个心眼儿。要知道,现在各个势力老大都很喜欢为自己手下或者相关利益的年轻一辈做媒,以拉近彼此关系,于是安毅就将自己正在追求省港富商欧耀庭女儿的事如实道来,引来大家的一阵笑声。 李宗仁也就不再提起这事,而是较为担忧地告诉安毅:“你昨晚的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估计今天已经上报了,造成的影响实在难以估计,我唯一能肯定的是南京中央政府和蒋总司令会很不高兴,此时正值南京政府与各国使节频繁交往、极力谋求各国对南京政府予以承认的关键时刻,你对日本如此敌视的态度,很有可能会被外界误解为是我们南京政府的军队存在的普遍认识,会让南京政府的内政与外交陷入被动局面。因此,我非常担心你因言获罪,受到严重处分,你可是如今的北伐英雄,是年轻一代涌现出的杰出将军,影响力难以估量啊!” 白崇禧看到安毅不可置信的样子,低声说道:“别不相信,徳邻将军的话是对的,今日上午总司令部就给我本人发来电报,询问报纸上报道的内容是否确实是出自你安毅之口?我回复说没有看到相关报道,并将你昨晚在记者会上的发言简要整理上报,着重强调了你已经反复声明只是个人观点,与你所在的军队和政府立场无关。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不要以为你是蒋校长的高徒就会没事。政府这摊水很深,就算身为总司令,他也要顾及方方面面的感受,在必要的时候,你就是被抛出牺牲的棋子儿。” 安毅脸色变得很难看,不过却没有出言反驳,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低声致谢。踌躇了一会儿,他总算平静下来,敬完三人一杯,提起筷子享受桂林风味的剁椒鱼头,吃了一口大声称赞这道菜做得实在美味: “真没想到桂林菜这么可口,比起我们川菜清淡却更为鲜美,属下还是第一次吃到桂林菜呢,谢谢将军了!” “哈哈!要是你真喜欢,就常到我这儿走动走动吧,如今你的战区与我七军二师交集在一起,彼此间的距离也就几十公里,以你那匹宝马的速度,两个小时即可到达,享受完美味佳肴还可以交流一下思想,对你提高指挥水平很有帮助,哈哈……来来来,喜欢就多吃一点儿。” 李宗仁拿起公筷和一个小碟给安毅夹上一块,缓缓送到他面前,安毅受宠若惊,连称不敢当,连忙提起酒瓶子给李宗仁斟酒以示心中谢意,结果让李宗仁的上校副官抢过瓶子低声吩咐安毅坐下,由他来给将军们做酒保。 李宗仁看到安毅对可能到来的处罚虽略有担心但却很快放开,心中对安毅的沉稳与豁达暗自叫好,转念一想,随即把话题带到了即将开始的徐州会战当中,才说了几句一名少将参谋匆匆到来,将一张电文递给了李宗仁,等李宗仁看完挥挥手才敬礼离开。 李宗仁脸泛潮红,将电文递给了关切的白崇禧,转向身边的参谋长王应榆低语了几句,王应榆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没,站起来礼貌地向安毅告辞,说有紧急军务要处理,安毅连忙站起,礼貌地握手致谢。 白崇禧看完电文随手递给了安毅,一脸的沉重:“这是位于汉口的第七军留守部发来的急电,看看吧,你昨晚的话终于生效了,日本军舰炮击汉口北伐军大营,炸死炸伤十几名将士,武汉如今是风声鹤唳,一片恐慌,估计此刻汪先生和唐孟潇司令正在寻求外交解决办法……唉,倭寇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啊!” “怎么可能呢……这小日本真他娘的疯狗一个,见人就咬……还有,武汉放着那么多卫戍部队,怎么不知道还击?我记得凤凰山等炮台设施齐全,只要下令开火,日寇绝不敢如此猖狂!” 安毅看完电文稳定情绪,将电文轻轻放到了白崇禧面前:“如果真的是属下的话导致这一结果,属下问心无愧,甚至还认为这是件好事,能让更多的国人认清小日本的真实面目,能够更早地对即将到来的中日之战做好方方面面的准备。” 李宗仁微微摇头:“安毅,我基本上同意你对日本军队未来可能进行全面侵略的判断,也相信两国之间全面开战的那一天终归会到来,但是我完全不同意你说的会很快到来这一猜想。 以目前国际形势和国内形势来看,哪怕日本人拥有这样的军事实力,也绝不敢冒着得罪欧美列强的危险擅自向中国开战,欧美列强也决不允许日本这么做,因为这侵犯了大多数国家的利益,他们绝不容许一块大蛋糕由日本人独自分享,肯定会出面掣肘的。 我想在若干年内,日本人最多也只能在东三省、察哈尔、绥远等北方地区挑起事端,而不能对我中原、长江流域和其他地区进行实质性的侵略,国联的力量正在逐步壮大,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代表民主力量的美国国力越来越强盛,他们绝对不同意日本人侵略中国损害欧美的在华利益,肯定会去极力制约日本。 因此,你的担忧在若干年内不会发生,也许,你爱国心切,过于悲观了。” 细心的白崇禧看到安毅眼中露出的失望之色,随即询问:“安毅,你仍有不同观点吗?我觉得徳邻将军的话很有道理,英国、法国、美国等列强完全没道理会放任日本的侵略而不管啊!” 安毅深深吸了口气,沉思片刻没有回答,而是从另一个角度提出问题: “李长官、白长官,根据属下在南京获得的消息,黄绍纮长官正在负责策划广西的十年经济发展规划,已经开始对桂西北的道路进行大力修筑,准备对钨矿、锡矿进行大规模的政府开采,这件事在南京上层已传为美谈,普遍认为广西起步早,都羡慕广西的安定平稳和良好发展前景,也有些人认为这是广西后方第七军将士为了鸦片走私而进行的准备,理由是广西这个一穷二白的多山地区之所以能够支撑高达八万的精悍军事力量,一直和贵州、云南方面进行的鸦片走私合作不无关系。 但是,属下这里有个不解之处,就是广西丰富的矿产资源总是要出口的,要出口就得经过广东军队控制的钦州、廉州地区,因为广西没有沿海的地理优势,如果桂军和粤军发生了矛盾,被切断出海口了怎么办?再进一步说,如果中日开战,日本军队利用强大的海军封锁了广东沿海,长官打算怎么办?难道要和云南的龙云他们一样,交钱给法国人从越南运出去?” 李宗仁和白崇禧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想到安毅居然会问这么一个问题,而且正切中了广西经济发展的要害之处,一席话让李宗仁和白崇禧惊讶之下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面对。 尽管两人完全可以不回答安毅这个小小少将师长的问题,但是在极力争取安毅投入自己阵营的情况下,李宗仁还是非常稳重地予以回答: “真没想到,安将军对经济发展具有如此独到的眼光,能够一眼就看出广西的薄弱之处,确实非常难得啊!不错,你提的问题正好是我们所担心的,由于广东驻军复杂,滇军、湘军、政府军都霸占其间不愿离开,造成粤军将士不小的心理抵触,但是这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不是哪一个地方政府能够解决的,但这确实对我们广西的经济发展和社会建设极为不利。 目前,我们暂时只能通过梧州这个唯一的口岸进行贸易,也是不得已的事情,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钦州这个被中山先生极为看好的出海口,已经列入了我们下一步的开发建设计划,这一计划也得到了广东方面的大力支持。 自古以来,两广兄弟连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只要协调得当,就能避免矛盾发生。当然,如果遭到日本军舰的封锁那就无法控制了,不过,至少在十年之内我们不存在这样的担忧,日本人也没有能力打到两广的,十年之后我们就会发展壮大,说不一定到时候连海军都有了,安将军恐怕是过于担忧了。” “将军的这种看法正是属下最为担忧的,因为将军也和我们蒋校长、武汉政府的汪精卫等高层一样,没有正确对待日本人高速膨胀的野心,从一小时前日本军舰肆无忌惮炮击汉口的革命军大营就能看到,日本人一旦疯狂起来,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他们为了迟延我北伐军的前进势头,让屈膝投靠他们的反动军阀张作霖、张宗昌和孙传芳把我们挡在长江流域,他们会不择手段地予以干涉,用军舰、用驻军向我北伐军施加压力,不断挑起各种事端,寻找各种借口打击我们。 英国人也是一丘之貉,在孙传芳和张宗昌的卖国许诺下,英国人也不断在长江水域制造事件,而我们的上层却每每逆来顺受,被打得脸都肿了还跑去安抚人家,自己忍气吞声怨天尤人,这么下去很快会失去民心,特别是失去占人口少数却拥有巨大潜力的青年学生和知识分子的支持。 如此一来,就会从目前的意识形态对立转向军事对立,很危险,要是不引起两位长官和上层领导人的重视,调整对外关系并进行军事准备,任由列强在我国土上横行霸道,胡作非为,很有可能在近期内发生意想不到的动乱或者分裂……属下的意思是祸起萧墙,内战不止。”安毅沉重地说出自己的担忧。 李宗仁与白崇禧对视一眼,想了想转向安毅,低声问道:“你说的是国共两党吧?” “是,属下非常担忧,想起那些数以千计的黄埔同袍会有刀枪相向的那一天,属下就非常难过,别看共产党现在没有军队,但是信仰的力量却无比巨大,只要共产党得到民心拥护,国民党就算拥有再多的军队、再好的武器装备也没用,而且还要时刻防备帝国主义趁火打劫,国家民族前途堪忧啊! 要真的到了那一步,我该怎么办?放着日本侵略者兴风作浪不管,却要带领自己的军队去和师兄弟们拼命?”安毅说到这儿,一脸的沉重。 白崇禧沉下脸低声说道:“这都是些没影子的事情,你实在过虑了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是个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好,比你的那些师兄弟们更像纯粹的军人,尽管你在第一军中到处受到排挤压制,但并没有影响你的报国心,这也是我们最看重你的地方。 我一直认为,像你这么优秀的军人应该拥有个更大的舞台,而不应该像如今这样屈身于一个小小的师长位置,这不但严重影响你的发展,也是革命军队的一个损失。 远的不说就说眼前这事儿吧,根据我对南京党部大员们的了解,以及对蒋总司令的了解,你很有可能在三天之内受到调查处分,能不能待在军队之中还很难说,毕竟你昨晚的话带来的影响太大了,虽然我们两个都能理解你的感受,都看到了你拳拳赤子之心,但南京中央政府不会考虑你良好的出发点,更不会看到你忧国忧民之心,你要有这思想准备才行。” 安毅惊讶地挺直了身子:“开除军队……没这么严重吧?” “一切都有可能!为了平息日本人的愤怒,他们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出来,政治领域要比军事复杂得多,在很多时候更为艰险黑暗,对此本人深有体会,因此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们两个也会为你尽力说服南京上层的。如今战事非常紧张,对我们北伐军来说非常关键的徐州一战迫在眉睫,我们不愿意看到你受到打击。”李宗仁真诚地说道。 安毅呆了好一会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摇摇头黯然说道:“如果情形真的这么糟糕,属下干脆解甲归田算了,索性回去做个商人,赚钱发大财。” 白崇禧哈哈一笑:“别说这等丧气话,你真舍得离开军队?舍得离开你一手带出来的模范营和所向无敌的独立师?舍得放弃自己的信仰和才华去做个普普通通的商人?” 安毅勉强一笑,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舍得也没办法啊!这个世道……感谢长官的美酒和盛情,属下铭记心底,希望能允许属下告辞,属下想在被撤职之前打下泗县、灵璧,完了怎么处理我都行啊!” 李宗仁和白崇禧缓缓站起,关切地看着伤感的安毅没有说话,安毅恭敬地敬礼致谢,在白崇禧的陪同下走出军营。 站在原地的李宗仁望着安毅颇为沮丧的背影,眼里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第二七六章 笑容背后的忧愤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七六章笑容背后的忧愤 回到五河县城,安毅巡视完各团营地已经是傍晚时分,本想在陈志标的二团与新加盟的士兵们一起吃饭交流感情,尹继南骑着马赶来叫安毅尽快赶回师部,有重要电报需要安毅处理,而且四名中外记者已经等候多时了。 安毅无奈之下,只得和陈志标低语几句,随即便离开了二团驻地,回到县衙院子一下马就看到何京、周崇安、卡普兰和法国记者达维特站在大门口笑脸相迎。 安毅热情地上前问好,邀请四个记者一起用餐,边吃边谈,便跟随尹继南回到后院自己的大卧室,胡家林、杨斌两个停止交谈,将两份电文递给了安毅,开玩笑说没想到安毅如今越来越出名,总部直接来电点名不说,竟然连外国记者都勾来了。 安毅将看完的电文放到桌子上,有些烦恼地说道:“出什么名啊……看样子老子是要受到处分了,大战在即竟然要我即刻赶回南京述职,明显是命令老子回去接受盘问,哪怕俞师兄不悄悄给我来个电报,我也知道南京政府那帮崇洋媚外的大老爷们会为了日本人的面子想办法收拾我的。” “应该没什么事情吧,俞师兄、胡师兄和顾长官、蒋铭三长官都在为你说情,估计被骂一顿就没事了,不就是几句反日的话吗?事实上小日本就像你所说的那样,横行霸道,居心叵测,否则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为了区区几句话就炮击汉口?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尹继南担忧地说道。 胡家林颇为生气:“小毅目光深远,从北伐以来的判断哪件事错过?既然心有所感,为什么不说出来?换了老子也这样做!某些人掩耳盗铃,以为不把即将发生的危机提出来就会没事了,这简直就是自欺欺人。我想南京那帮大老爷们恐怕也都看到危机所在,只不过个个为了自己的位置担心日本人报复才故作不知的,这下倒好,反而要害自己人了,狗日的中央党部!” 安毅反而出言安慰胡家林:“胡子,你先别激动,不就是回一趟南京吗?顶多也就硬着头皮给中央那帮老孙子骂上一顿。孙元良师兄在攻打南昌的战斗中扔下自己的部队率先逃命,后来被校长命令枪毙,刘峙、王俊等长官当时为他求情最终免死,只是为了平息共同作战的第六军将士的义愤,让他悄悄前往日本留学去了,如今过得多滋润,说不定正在富士山下享受日本妓女的服务呢,老子这点儿屁事算得了什么啊?” 尹继南大吃一惊:“孙元良师兄居然在日本留学?我还奇怪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呢,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之前我哪里知道啊?要不是七军的王应榆参谋长闲聊时告诉我,我至今仍以为孙师兄失踪了呢,这家伙命可真大,不过这么一来校长的威信就受到影响了,临阵逃脱连累死去那么多弟兄,他自个儿却屁事没有,换了老子绝不客气。 算了,不说这些破事了,咱们一起去陪几个记者吃顿饭吧,既然事情都捅出来来了,老子索性破罐子破摔,不但要大损日本人,还要说出一些惊天的预言来,也让欧美列强对小日本警惕一些。 欧美这些国家包括苏联在内,没一个好东西,要是我们和日本打仗,他们绝对会见死不救的,等哪天他们死人了才会猛然觉醒。特别是见利忘义的美国佬,为了钱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根本就没有什么信用可言。老子听说如今美国佬正在借给日本大笔大笔的贷款,还将许多生产飞机大炮的特种材料卖给日本,恐怕美国佬恨不得小日本明天就和我们打仗,好让他们大发战争财。” 安毅恼火之下说出一大堆来,让杨斌几个听得一愣一愣的。 晚餐的气氛很好,达维特和卡普兰非常喜欢清淡的蒸鱼,对安毅特意交代厨房做出的干烧土豆反复致谢。 安毅风趣地询问达维特,为什么对自己的冒犯不感到气恼?达维特诚实地回答说刚开始的确有些生气,但想想来到中国很久都没听到过如此诚实坦率的语言,因此不但不生气,相反还很高兴。他话音刚停,就引来大家善意的笑声,安毅对满脸胡子的达维特好感徒增。 卡普兰想起件事,对安毅表示祝贺:“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将军,在将军的慷慨帮助下,南昌政府已经正式同意基督教协会在南面的南昌县建设教堂,在教廷的关注下,德国、法国、美国和英国的三十余名教会志愿者将在一个月之内到达中国,履行对将军许下的承诺。 这些人都是经验丰富极富爱心的医务人员,他们将在将军开设的医院开展为期五年的教学工作。” 安毅听了惊喜万分:“实在太好了!谢谢你卡普兰小姐,谢谢你给我带来这个好消息,我们太需要医疗方面的援助和教育了,这个消息比打十个胜仗更令人感到高兴。” 周崇安看到安毅如此兴奋,低声笑道:“看来你赚钱的本事不比打战的本事低啊!” “去去去,别把我看得这么不堪,之所以开设老南昌医院,最根本的原因是为我们的国民培养出一批批合格的医生和护士来。 实话告诉你吧,这个医院不会赚老百姓的钱,除了正常的医疗成本和药品成本之外,不会多收一分钱,对伤残军人及其家属、当地贫苦的百姓我们还会免费予以医治,这钱全部由我来出。”安毅笑容满面地说道。 卡普兰和达维特颇为意外,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由达维特出面问道:“将军,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这样的医院不但不能盈利,反而要倒贴一大笔钱!” “不但这么想,而且会这么做。” 安毅严肃地说道:“至于这笔不小的开支来源问题,我们已经有了一整套计划,就是从即将建立的制药厂的利润中支付。 想必大家都知道,中国缺医少药,也知道很多药品依靠进口,但是这些药品的制造工序并不是很复杂,根据本人的了解,治疗枪伤、刀伤的特效药很多国家都在生产,特别是医学发达的德国产量很大,药品质量也很优秀。 还有就是盛产金鸡纳霜的东南亚,目前我的合作者欧耀庭先生在南洋开办的制药厂就在生产治疗痢疾、疟疾的针剂和口服药,也生产消炎药,中国的很多中药都能通过提取植物有效成分合成极易口服的药片,最多在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设在老南昌的制药厂就能生产出三十种以上的中成药。 这件事已经在做了,进展比我预料的还要快得多,非常感谢道教中的那几位中医药大师,正是他们的博爱与奉献,才有了这么快的进展。 我对医院、医学院和药厂的前景非常有信心。” 何京点了点头,告诉达维特:“安将军说的是事实,月初我曾经到老南昌实地采访,发现医院的建设已接近尾声,医学院的建设刚进行到一半,整个投资相当大,总额达到了九十万元,比起上海最好的永济医院还要多出三十万元。 医院占地上万平米,有二十五栋大小楼房和教室、运动场以及教职员工公寓,设计者是上海法租界的建筑大师道格拉斯先生,承建部门是上海著名的建筑企业,医院中西合璧的布局相当漂亮,也非常先进,根据我们上海同行的评估,建成后那里将是全国最好的医院和医学院。” “是的,当时的采访本人也在场,完全同意何先生的看法,只是之前我并不知道安将军有意把它当成一项慈善事业来经营,这份爱心和胸怀,令人肃然起敬啊。” 周崇安说完,对安毅投以钦佩的一笑。 卡普兰嫣然一笑,笑靥里透着自然流露的媚意,向安毅大方地请求道:“安将军,如果我姐姐和他的丈夫阿尔弗雷德愿意前往南昌县任教,你同意吗?” 受卡普兰艳光所摄,安毅的心幕然颤了一下,心里暗自嘀咕莫非真是长久嗅不到女人味儿抵抗力变得这么弱了,脸上却非常期待地回答:“当然同意了,阿尔弗雷德是个医术高超非常有修养的人,如果他能过去,将是我的荣幸,而且他会看到他有很多的朋友在老南昌,每一个都对他充满感激和尊敬。” “咦,阿尔弗雷德并没有说过他在老南昌有朋友,他甚至没去过南昌。”卡普兰疑惑地望着安毅。 安毅哈哈一笑,示意尹继南来回答,尹继南客气地把年初的衢州之战简要介绍给大家,然后对卡普兰解释道: “……正是因为阿尔弗雷德以及当地教会的全力帮助,我们的三百多名轻重伤员得到及时治疗,其中的一百多人随后返回老南昌疗养,绝大部分已经退伍,进入我们在当地开办的工厂和商业企业,不少人已把家人接到老南昌定居,娶妻生子安居乐业了。” “我知道了,其实这些在《模范营》一书里有过详细的描述,只不过我一时半会儿没有想起来。”卡普兰自我解嘲地松了耸肩,随即高兴地欢笑起来。 达维特歉意地向安毅问道:“将军,请问你哪来这么多的钱?” 安毅反问:“我好像听说欧洲人不会主动打听别人的收入,否则会很失礼,对吧?” 众人哈哈大笑,达维特也有些尴尬地笑起来,安毅接着回答这个问题: “这些钱一部分来源于战场缴获,这一点周先生和何先生他们能了解,还有就是我们这支部队经常打胜仗,时常得到总司令部和所在一军军部的奖励,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还有一部分是我本人的商业经营收益,这一部分由居住在香港的实业家和金融投资家欧耀庭先生代管。 也许达维特先生不知道,本人从军以前,是欧耀庭先生企业里面的一名职员,对机械比较熟悉,于是在欧先生的帮助下逐渐通过产品改良取得收益,再用这笔钱投入到新的商业领域,于是就有了比较固定的也在不断增长的利润。 有时候我在想,要不是战争年代该有多好,我也许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商人,或者是实业家、发明家。” 达维特赞同地点点头:“那么,将军为什么不退出军队呢?请原谅我的坦率,我这么问也许很唐突。” 安毅笑了笑:“没关系,我之所以选择从军这条路,原因正是因为这没完没了的战争,弄明白只有通过战争消灭战争之后,弄明白只有一个统一的不受外来压迫的国家才能充分保障我的财产不受侵犯之后,我毅然选择了从军这条路。 想必大家都看到日本、英国的军舰这段时间来在长江沿岸地区犯下的一个又一个罪行,他们公然炮击我北伐军船只,撞死我渔民、撞毁船只,不断地向租界增兵,对我国政府施加压力,还有你们法国政府,暗中资助黑暗独裁的北方军阀,以换取法国的在华利益,还有貌似民主公正的美国,在对中国发起长达九年的武器禁运的同时,却利用民间进出口商将一船船的美制武器、弹药、棉布、香烟等等倾销到中国市场,隐瞒关税大肆走私的同时,还对中国的内政指手画脚,干涉中国的关税自主等等。 这是对一个主权国家的公然践踏,是对四亿多中国人民的人权、生存权和民族尊严的极大侮辱。这些理由加起来,促使我和成千上万的对国家民族忧心忡忡的人一样,选择走上从军之路。 我这么说也许达维特先生和卡普兰小姐不能接受,但这些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你们在中国待了几年,应该感觉到中国人民对军阀、对侵略者的仇恨越来越深,这种仇恨几乎已到了爆发的临界点,未来的几年将会走向最后的激化,从而催生一次次战争的到来,接下来不止是中国,包括你们最为自豪的欧洲都会卷入巨大的战火之中。” “太可怕了!将军的观点太可怕了!我不能同意你的见解,虽然我知道鸦片战争之后战败的中国走向了没落,但是我绝不相信欧洲会像东方一样再次爆发战争,一战刚刚过去没多久,所有的欧洲人都知道和平来之不易,人类也在不断的进步、不断的走向文明,不会再次爆发将军所言的世界大战,我想至少在五十年之内不会,我坚信这一点!” 达维特非常肯定也非常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安毅莞尔一笑,摆了摆手道:“每个人都可以拥有自己的思想和对世界万物的看法,我尊重你的意见。不过,我个人认为伟大的法兰西至少在一百年之内不会再有第二个拿破仑了,无论法兰西政府如何努力,法国人如何自信,都会不由自主地卷入第二次世界大战之中,时间不会超过十五年,或者更短一些。 达维特先生,你也许会认为我的话毫无根据,或者这纯粹是一种虚妄的言论,但是我想请你记住我今天的话,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虽然在一战中法国胜利了,但是对其他国家和民族的过度压迫将招致强烈的反抗,法国最终将无法摆脱被侵略和占领的命运,你们将从此失去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殖民地,英国也一样,取代欧洲地位屹立于世界之巅的将会是美国人,这是我的看法,你可以把我的话当成一种不着边际的预言,时间将会证明一切的…… 说到这里,安毅看了目瞪口呆的众人一眼:“怎么了?大家为何都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好吧,我们不再谈论这个令人不愉快的问题了,记者先生们,有什么话请问吧,你们冒着危险亲临前线,一定有许多问题想要了解,就不浪费大家的宝贵时间了,另外告诉大家一声,明天上午我将奉命返回南京述职,估计是我在记者会上的言论造成了什么影响,我们的中央党部和总司令部政训处的官员们坐不住了,竟然不经过第二路军总指挥部和我所属的第一军军部,直接给我下达返回南京述职的命令,因此我不能不在明天上午出发,尚请原谅!” 众人尚未从安毅惊人的预言中回过神来,听安毅说明早返回南京述职,立刻便意识到其中的原因,于是匆匆用完晚餐,开始了对安毅和独立师各主官的采访。 令达维特和卡普兰无比惊讶的是,整个独立师从上到下对安毅有种绝对的崇拜和服从,似乎每一个官兵都对侵略者无比的痛恨,都非常坚定地认为自己正在从事的是一场伟大的革命战争,最终的目的就是要统一全中国,实现民族复兴。 只有周崇安能从安毅和气爽朗的笑容背后,看到了他心中沉重的忧郁和恼怒,周崇安隐隐约约感觉到,眼前这位年轻直率、战功累累的将军,很可能很快就遇到他人生中的一个巨大挫折。 第二七七章 久别重逢的喜悦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七七章久别重逢的喜悦 次日上午,安毅在三十六侍卫的护送下,于中午到达明光城,周崇安等四位记者也完成了对模范营和独立师的采访,跟随安毅返回南京。 令安毅意外而又感动的是,四十四军军长叶开鑫获知安毅路过明光,特意率领麾下众将前来迎接。 安毅非常客气地敬礼致谢,在叶开鑫等人热情的问候中下马步行进城。 叶开鑫原本是直系湘军总司令,与唐生智是老对头,北伐军入湘作战之后叶开鑫一败再败,退到鄂西北地区。 到了武昌城破,叶开鑫看到直系军队的失败已经不可阻挡,于是在老同学的牵线之下投诚革命,被任命为第四十四军中将军长,但是仍然无法逃过唐生智的报复,因为在唐生智起兵争夺湖南统治权之初,叶开鑫把唐生智打得很惨,虽然最后投诚革命,两人见面仍不说话。唐生智在宁汉分裂之际看到时机成熟,痛下决心除掉叶开鑫以报当年之仇,结果被同情叶开鑫的第八军一个副师长提前泄露消息,叶开鑫在唐生智动手前的四小时率领军队开向鄂东一线,冲出唐生智两个军的包围圈顺利进入李宗仁将军的地盘,蒋总司令及时致电李宗仁将军予以妥善安排,并派出总司令部的相关将领给叶开鑫送去三十万元军资,终于使得叶开鑫及麾下一万八千将士摆脱困境,从此加入南京政府的军队序列。 四十二岁的叶开鑫有着丰富的军旅阅历,也是早期的同盟会会员,从湖南省督办和湘军总司令的高位走到今天这步,的确充满坎坷,令人唏嘘,用他的话说是天下大势已不可逆。出于对蒋总司令的满怀感激和对李宗仁将军的尊重,二期北伐开始之后叶开鑫和他的麾下将士作战非常勇敢,他对北方军阀的战斗力和作战方式也非常了解,因此在本期的北伐中攻无不克,战功显赫,深受李宗仁的信任和蒋总司令的器重。 今天初次见到安毅,叶开鑫看到恭敬谦逊的安毅自然流露出的疑惑和防备,也没做什么解释,只是满面春风地将安毅和四位随行记者领到军部大院,客气地交流了一下对目前战局的看法,很快便将安毅等人领到后院,一桌丰盛的宴席已经摆下了。 彼此客气地坐下之后,叶开鑫抚摸三缕长须,和气地说道:“安将军,我给你引见个老朋友如何?” 安毅颇为惊讶地点点头:“前辈请!” “德馨兄,出来吧,哈哈!”叶开鑫击一下掌愉快地大声喊道。 一位身材高大、四方脸膛的中将从东厢房门里现身,哈哈一笑大步走向安毅,安毅大惊之下连忙站起行礼: “张将军……老天,晚辈不是在做梦吧?” 张弘栾哈哈大笑,一把抓住安毅敬礼的手,将他上下打量:“不错,越来越威武成熟了,气势也变强了,这才是我想象中的大将风范啊!哈哈!” 张弘栾与四位含笑致意的中外记者点头致意,拉着安毅坐在自己和叶开鑫中间,上身微微前倾,对叶开鑫笑道: “竟秋兄,去年就是这家伙把兄弟以及麾下三千多将士俘虏的,他打仗太鬼了,几百人把我们几千人折磨得够呛,硬是在岳阳东面那片山坡地里把我们三千多人死死拖住,最后被刘经扶将军率主力合围。当时他还是个小小的工兵连长,小弟就非常看好他,如今证明小弟的眼光不错吧?” 叶开鑫和张弘栾同声大笑,举起酒杯与喜悦的安毅连干三杯,叶开鑫这才转向四位被冷落的记者歉意地说道: “怠慢大家了,来来,本座敬四位记者朋友一杯,还有两位外邦朋友实在难得啊!本座与洋人一起喝酒还是头一遭呢,礼数不能少了,也得连敬三杯,哈哈!请、请……” 宾主之间喝下三杯谦让地坐下,达维特悄悄询问身边的何京:“这位张将军与安将军似乎是老朋友了,对吗?” “估计是,不过我只知道张弘栾将军是四十四军参谋长,并不知道张将军与安将军认识,听刚才的话似乎两人曾经是对手,回头我问问安将军吧。” 何京也是满怀疑惑,看到直率大胆的卡普兰站起来连忙示意达维特注意听。 俏脸微红的卡普兰说声抱歉,便用流利的国语好奇地询问安毅:“安将军,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与张将军之间的关系,听到你们刚才的对话令人好奇,非常有趣。” “这……卡普兰小姐请坐,不用这么多礼节的。” 安毅示意卡普兰坐下,转头望向张弘栾和叶开鑫不知该怎么说好,张弘栾对叶开鑫哈哈一笑,让叶开鑫来向大家介绍,毕竟叶开鑫是军中主帅也是张弘栾的多年至交,原本就同处于湘军之中。 叶开鑫非常乐意地点点头:“告诉大家也无妨,我的参谋长张将军和我本人在去年就与安毅将军交过手,当时安将军还是个连长,与我们分属于敌对两方,他率领几百人把张将军率领突围的三千多人马死死拖住,最后被他们一个师的部队赶上来合围,张将军也就成了他的俘虏,要不是本座亲自到平江乡下反复邀请,张将军这辈子或许就不再从军了! 我本人呢,在著名的汀泗桥一战中与当时的北伐军是对手,负责左翼阵地的防御,刚开始打得还不错,后来在张发奎将军第四军的猛烈攻击下被打残了,不得不率部退到后方,结果在第二天晚上,我们的汀泗桥阵地就被安将军和如今的第四军军长黄琪翔将军组成的突击队攻破,本座看到大势已去,立刻率领本部后撤到湖北后方休整,从那个时候起就对安毅将军记忆深刻。 三个月后,本座率部加入北伐军被任命为四十四军军长,即回到老家请出归隐的张将军担任本军参谋长,从张将军这里再次获知安毅将军的神勇,一直想一睹风采却难以如愿,今日得知安将军路过本军防地就出城迎接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记者们恍然大悟,兴奋的何京望着对面的安毅大声问道:“小毅,为何你从没有向我们提起此事?看来《模范营》一书收集的资料还是不全面……” 安毅不好意思地回答:“这些都是我成为二师工兵营营长以前发生的事情了,当时我率领工兵营三连弟兄千辛万苦堵住张将军突围的人马,谁知道到最后没捞着一个俘虏弟兄扩军不说,还把缴获的三十几匹马上交了,窝囊啊!” 众人看到安毅窘迫的样子,全都莞尔一笑,安毅对叶开鑫和张弘栾恭敬地请求道:“二位前辈要是不嫌弃,就叫晚辈的名字吧,如此盛情,晚辈实在是不敢当啊!” 叶开鑫与张弘栾相视一笑,叶开鑫点了点头,豪爽地说就叫你小毅吧,张弘栾没有说什么,而是亲切地拍拍安毅的肩膀劝他快吃菜。 安毅感激地笑了笑,端起尚未用过的碗筷,夹起一块湖南熏火腿,客气地放到了卡普兰碗里,再给达维特也送上一块,询问两人品尝一下看看味道与德国熏火腿有何区别。卡普兰和达维特礼貌致谢,认真品尝过后大声称赞,卡普兰说要是少点儿辣椒更好,引来满座欢快的笑声。 热热闹闹的午餐进行到尾声,勤务兵们悄悄在一旁摆起了茶桌,叶开鑫和张弘栾两人把自己的军队为何开到安徽作战的原因向安毅述说,并告诉安毅很可能在不远的将来宁汉之间兵戎相见,提醒安毅做好准备。 叶开鑫随后悄悄告诉安毅,接下去的战斗原本是自己的四十四军与独立师并肩作战的,可不知为什么李宗仁将军突然改变了作战部署,将四十四军的作战方向与第七军第二师对调,变成胡宗铎将军的第二师与安毅的独立师同一方向,张弘栾为此遗憾了很久,说独立师里很多湘军弟兄,两军之间一定能同心协力并肩协同,本想与独立师相互学习和交流的,只可惜机会没了。 众人移到茶桌周围坐下品茶略作歇息,几位记者非常珍惜这个难得机会,纷纷提出采访叶开鑫和张弘栾的要求,叶开鑫答应下来,回答完记者的几个问题述说此次战斗的任务和战绩也就打发了。 安毅突然想起个人,于是含笑向叶开鑫问道:“前辈,晚辈说个人不知前辈是否记得,他就是原本吴大帅麾下的骑兵团猛将张承柱将军。” 叶开鑫惊讶地回答:“记得啊!镇北兄的确是员智勇双全的难得猛将啊!只可惜当初我太过顾忌他了,担心吴大帅派他前来是乘机染指我湖南的,如今想起深感惭愧,防备来防备去,现在不是全都丢光了吗?唉,悔不当初啊! 镇北兄曾多次向我提出主动出击的建议,考虑再三我还是拒绝了,要是当初采纳镇北兄的建议,以我八个师加上吴大帅四个师三个旅的援军,恐怕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咦?小毅,你认识镇北兄?” 安毅点点头:“认识,晚辈的那匹黑色骏马就是张大哥慷慨相送的,去年八月张大哥率部袭击衡阳铁桥失败,突围后向东撤离,正好遇到晚辈的工兵连急行军赶赴衡阳,在偶然的相遇中两边打起来了,所以也就认识了。 打完之后大家坐下吃饭,张大哥没有看不起晚辈这个小小的连长,而是与晚辈一起分析湖南战局,可以说晚辈从那个时候起才真正的开了眼界,那天晚上张大哥的一席话让晚辈受用无穷。 天快亮的时候,张大哥和副官李金龙大哥要赶往江西,分别之前张大哥与晚辈立下个约定,如果我们北伐军最终被打败的话,晚辈就得给张大哥做一辈子的马夫,要是我们北伐军胜利的话,张大哥也得给晚辈牵一辈子马。” 叶开鑫和张弘栾面面相觑,随即哈哈大笑,张弘栾高兴地说道:“没想到你与镇北兄还有如此渊源,镇北兄是个响当当的汉子,虽然当初我与他彼此交情不深,但非常钦佩镇北兄的才华与人品,由此可见天下英雄惺惺相惜啊!哈哈…… 对了,小毅,我听说镇北兄在吴大帅兵败之后被张宗昌大帅盛情挽留,如今在直鲁联军中任少将旅长一职,麾下的骑兵旅还是非常强悍的,不知道此后我们会不会遇上他,要是遇上就有趣了!” 叶开鑫也唏嘘不已,他和张弘栾一样,对坦率恭敬的安毅大为认同,无形中彼此间感情徒增。 安毅心里也非常感慨,对天下的军阀有了进一步的认识,知道身处乱世,谁也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军阀中不乏耿直豪爽心地宽厚的性情中人,革命队伍中也有心狠手辣、乖张奸诈之徒,走上哪一条路,全凭上苍的摆布,往往在一念之间就决定了一个人一生的命运。 下午三点,叶开鑫和张弘栾将安毅一行送到车站,调用了两节车皮把安毅随从的马匹和人员加挂到专列上送往浦口。 老少三人在月台上约定,等打下徐州后一定得坐下来好好喝一杯,酌情展开两军间的交流与真诚合作。 轰隆隆向南开进的列车上,安毅仍沉浸在感慨之中,坐在对面的周崇安逮住安毅点烟的机会,低声说道: “没想到你与两位将军相处的那么好,看得出他们两个都是老一辈中的正统军人,对你非常器重,有点像对自己的子侄一样亲切。你认为在接下来的北伐中,你和两位将军之间会有进一步的合作吗?” 安毅摇摇头:“这事儿由不得我,你也知道我如今的地位和处境,我只能说与叶前辈和张前辈之间的感情会日益深厚,但不知道今后有没有并肩作战的机会,从隶属方面来说,我的独立师归第一军何应钦总指挥和刘峙代军长管辖,在白崇禧将军麾下作战只是临时的战局要求,最终仍然要回到第一军。 现在第二、第三路军十几万将士都围绕着徐州来打,徐州会战之后到第三阶段北伐之前,总司令部很可能进行大幅度调整,叶将军和张将军的四十四军属于李宗仁总指挥的第三路军,而我们独立师很可能会回归何应钦总指挥的第一路军,彼此相距数百公里,所以很难在今后的一段时间内并肩战斗了。” 党报的何京敏锐地听出安毅话里透露出的信息,点点头不再询问什么,周崇安不了解北伐军内部的各种矛盾、渊源、节制和归属等问题,听了安毅的回答,也没有再细问其中的原因,而是颇为担心地看着安毅: “小毅,你此次的南京之行恐怕要饱受责难,我听何京分析,你也许会被中央党部和总司令部处分,不知你对此可有心理准备?” 安毅叹了口气:“说实话,很多事情我没有说出来,真实的即将发生的事情更为复杂和残酷,就拿东三省来说,恐怕不到三年时间就会被日寇的铁蹄一寸寸践踏,只是我没有任何的证据来证明我的话。 我也知道,我们南京政府高层和军队中很多人都是亲日派,很多人都没有预见到危机的到来,仍然被日本政府虚伪的友邦之论蒙骗,试想一下,天天对中国进行军事占领、天天挑起事端欺压掠夺中国人民的日本,会是中国人民的朋友吗?他们现在仍然在中国的土地上耀武扬威、横冲直撞,在我们的长江随意炮击我们的军队和贫民,这样的政府说出来的话,你能相信吗? 这两天你也不少和我讨论经济振兴的问题,可是,没有一个安居乐业的发展环境,天天生活在列强的枪口和屠刀之下,我们的人民如何安生经济如何发展?简简单单的一个政府合法存在,就让我们的南京政府低三下四忍气吞声地哀求别人,就差没跪下磕头了。 你说说看,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拿什么来与列强的大规模工业化商品竞争?在这样残酷的现实面前,我个人除了徒劳地呐喊之外,还能做些什么?这次南京之行我不报太多想法,大不了脱下军服,我就不信谁敢把我关起来或者对我进行人身自由的限制,如果是那样,做出这一决定的人将会是革命的罪人!” “小毅,我能充分理解你的感受,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忧患意识、最宽宏博爱的将军,说真的,我被你深深打动了,我会严密跟踪你的事情,如果南京政府不顾民意恣意处理你的话,我将动用自己的一切关系和力量,利用社会舆论向南京政府、向蒋总司令施加压力,因为你没错。 再说了,任何人都有言论自由的权利,允许日本报纸在中国长期地叫嚣,难道就不能容忍自己人对日本政府日益膨胀的野心进行揭露和警告吗?如果真的不允许,那么这个政府也不会有任何的前途了。”周崇安颇为激动地说道。 安毅微微一笑:“谢谢你老周!认识你我真荣幸!” “别说这些废话了,荣幸的是我啊!哈哈……”周崇安诚恳地对安毅微笑。 卡普兰走到交谈的三位朋友身边,询问安毅后得到允许缓缓坐在安毅身边:“将军,你的经历充满了传奇色彩,只是数天的跟随采访我就被你迷住了,而且……你很英俊,东方式的美男子。” 安毅看到周崇安和何京脸上的暧昧笑容,有些不自在:“谢谢卡普兰小姐的夸奖,你也很漂亮!我对犹太民族了解不多,只知道有个摩西十诫和走出埃及的典故,不知为何,犹太民族的历史充满这么多磨难?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似乎和中华民族一个样,都是在不断的磨难中前进。” “将军读过《圣经》?”卡普兰高兴地问道。 安毅摇摇头:“没有,在衢州认识阿尔弗雷德之前我从未去过教堂,我甚至分不清日耳曼人、斯拉夫人和犹太人。” 卡普兰哈哈一笑:“很多人都这样,我刚到中国的时候也分不清每一个人,慢慢就习惯了。将军,你只要记住我的模样,以后就会知道犹太人的特征了,呵呵!” “嘿嘿!你真有趣,嘿嘿……” 安毅忽然从卡普兰大胆的眼神中领悟到那丝丝微妙的东西,只好用嘿嘿傻笑掩饰自己心中蠢蠢欲动的魔鬼,结果迅速发红的脸惹来周崇安和何京的一阵大笑。 第二七八章 处罚与冷遇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七八章处罚与冷遇 从浦口乘渡船到达下关码头时天色已经黑暗,船务公司的员工们看到三十几匹臭烘烘的战马离开渡船走上码头,全都皱起眉头,忙不迭地将头转向了一边,一身校官军服的安毅将帽檐压得低低的,低调地走在战马后面,没有人认出这位名声显赫的年轻将军。 与记者朋友分手之后,安毅一行直接前往不远处的扬子饭店住下,卫队副队长陈勉和陈瑜领着弟兄们进房安顿,侍卫长林耀东跟随在安毅身边。 安毅用饭店大堂的座机给总司令部侍从室去了个电话,黄埔三期毕业的侍从官陈少校听出安毅的声音,连忙低声告诉他,校长今晚要与上海方面的客人会面,无法安排出接见的时间,俞济时和曾扩情陪同校长前往,估计要很晚才能结束,让安毅先住下明天上午再来电话,他定会将安毅抵达南京的消息及时汇报。 最后,陈少校非常担忧地告诉安毅,事情影响很大很坏,校长非常生气,但是在今天上午的讨论中,校长痛斥了政府办公厅和外交部那些人,绝不同意开除安毅的军籍,具体怎么处分仍然还在讨论之中。他劝安毅先给一军留守处去个电话报道,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师兄弟们和黄埔的教官们都在为安毅说好话。 安毅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放下电话上楼进入自己的房间,洗完澡刮干净胡子把林耀东叫来,吩咐他领弟兄们一起下去用餐,今晚就权当放假了,随后换上一身干净的将军服独自出门去了。 林耀东不放心但又不敢触怒心情不好的安毅,只好率领两位弟兄悄悄跟随在安毅身后暗中进行保护。 人力车将安毅带到鼓楼边上的厚载巷三十五号门前,付完车钱的安毅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走到紧闭的大门口敲响门环。 吴妈在屋里应了一声,很快便出来开门,见到安毅高兴得不得了,连忙把安毅拉进屋里连声询问安毅吃饭了没有?看到安毅摇摇头立刻走进厨房给安毅做饭,安毅想了想也跟进去帮忙。 不一会儿,两碟小菜一碗蛋汤端上桌面,这时刚开完会的龚茜也回来了。 龚茜高兴地放下公文包,摸摸安毅的脑袋问寒问暖,跑到院子里洗个手也拿个小碗坐在安毅身边: “晚餐那会儿吃不下,后来连续开了两个小时的会,到现在我也饿了,你这家伙,要不是你口无遮拦的闯了祸,姐姐还见不到你呢……多吃点儿吧。” “姐,你也认为我那番话是胡说八道吗?”安毅停下筷子含笑问道。 龚茜摇摇头,关爱地看着安毅的眼睛:“姐姐知道,你这么说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虽然略显有些唐突,但综合几年来日本人的所作所为以及近来一系列恶性事端来看,你的推断有一定道理。 可是,你说话的时间不对,如今正处在我们南京政府极为需要世界各国承认合法性的时候,你的这番话被外界看成了强硬的民族主义,看成是对欧美列强在华利益的潜在威胁,所以使得中央政府和外交部门非常被动,英国使节就是因为你的言论,终止了正在进行的秘密谈判,并对我外交部的谈判代表进行警告,那帮外交部的书生和秀才谈了两周什么成绩也没有,于是就把满肚子的气撒到了你身上。 日本人的反应更为强烈,据可靠消息,日本驻华大使昨天晚上在北京公开发表言论,大力支持张作霖和张宗昌对我北伐军作战,并承诺立即从天津的驻军军械库调拨一批武器弹药支援孙传芳的部队,使得总司令部上上下下都经受了很大的压力。” 安毅摇摇头,吃下两口饭放下饭碗:“姐,看到了吧?日本人就是这样一副嘴脸,他们非常害怕革命军打到北京,我估计在接下来的北伐之中,我军很有可能遭到来自日本方面的阻挠,因为他们无法容忍我们革命军占领北方广大的土地,使得他们不能尽情掠夺我们的资源,奴役我们的人民,他们更害怕奉军退回到东三省,妨碍他们一步步蚕食东北的野心和计划。 再一个,自从英国人被迫放弃武汉、九江、镇江的租界和撤走上述三地的领事馆之后,日本人立刻感觉到我国民政府对其在华利益构成的威胁,于是拼命地威胁和阻挠,但是相对而言,他们更害怕共产党,因为共产党比国民党更加坚决、更加彻底,直接赶走根本就不和他讨价还价,这也是为何共产党获得那么多青年支持和投身其中的原因,也是为何日本军舰围堵汉口公然炮击我北伐军军营的原因。 姐,你是搞党务的,这些情况你应该比我更熟悉,你说说看,我只是说了几句心里话,提醒一下还处于混沌中的国民,怎么就让中央政府的那帮大老爷急得蹦蹦跳了?” 龚茜放下饭碗,拿起餐巾温存地擦去安毅嘴角的油渍:“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你的影响力早已远远超出你自己的估计,全国无数的青年都以你为榜样,满大街都在谈论你安毅的事迹,你的每一个军功、每一句话都被人们津津乐道,明白了吗?否则一般人这么几句话,谁会在乎啊? 但是,欧美民间舆论已经从你的这些话语中看到了蕴藏的深重的危机,无数的爱国者和激进的社会团体在为你叫好助威,尤其是德国的一个小党派纳粹党公开在报纸上宣称只有战争在能洗刷一战加诸在德国身上的耻辱,并且这一天不会久远,这一切你在前线不知道吧? 我们中央党部对你的处理意见非常明确,认为你的言论虽然过激但只代表你自己的观点,根据宪法和党章有关规定,你有发表自己意见的权利,之所以打电报叫你回来,是需要你完整地阐述自己的这一观点,而不是要对你进行处分。 但是我们的中央政府就不这么好说话了,他们说你的言论造成了实质性的恶劣影响,造成了军民意识上的混乱,其实最大的原因是造成了中央政府对外关系上的被动局面,所以,压力来自中央政府而不是党部,陈部长兄弟都不支持对你进行处分,但是我估计蒋总司令不得不对中央政府特别是外交部的那些人妥协,你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安毅正对德国纳粹党的消息暗感惊讶,此际听到自己真的会被处分,不由恼火地问道:“外交部那帮孙子打算把老子怎么样?” “啪――” 龚茜打了安毅的手背一下:“再说粗话看我不收拾你!明天你到了党部和中央政府办公厅可不许胡说八道,问你什么你要客客气气地回答,哪怕你坚持自己的意见,也要文质彬彬地把话说清楚,要是受到什么行政处分,决不允许当场咆哮。 你如今是个大人了,这么长时间的军旅生涯,难道还没能让你学会忍让和收敛锋芒吗?中央政府监察委员会建议我们党部给你留党察看的处分,但被陈部长一句话给否决了,陈部长告诉他们顶多就是个口头警告,否则很可能被武汉方面骂成是卖国贼,倒是外交部和政府办公厅联合呈文,要求开除你的军籍,结果被你的蒋校长和总司令部各部长官大骂一顿,参谋处的殷祖绳副处长甚至讥笑那些文官说他们书生误国,只会耍嘴皮子肚子里却空无一物,结果两边吵得很厉害,至今依然没有明确的处理意见。” 安毅听了哈哈一笑,感受到龚茜停留在自己手背上的润嫩手掌传递出的丝丝关怀与温暖,情不自禁翻掌握住龚茜的手,低声说道: “姐,我听你的,无论他们对我怎么样,我都会心平气和地接受,这样的话,也能让蒋校长和那么多为我开脱的教官和同窗们免去许多麻烦,不管怎么处理,小弟认了就是。” 龚茜抽出微微发抖的手,佯装拨弄秀发,嗔怪地瞪了安毅一眼,随即赞道:“对嘛,这才是个成熟男人应该有的态度。” 安毅看到吴妈过来站在自己身边,拉着吴妈的手笑语盈盈地问道:“吴妈去哪儿了呢?刚才像是听见你和人在院子里说话了。” 吴妈慈爱地拍拍安毅满是老茧的手背,有些惋惜地说道:“是邻居家钟太太,他们就要陪儿子女儿到美国念书了,想要卖掉隔壁的房产,看样子是不打算回来了。钟先生原先是孙传芳江苏政府的一个副秘书长,估计为官多年也攒了些钱,这次投降北伐军很担心孙传芳报复,特别是听说镇江首富潘鹤年被孙传芳派人谋杀之后,整个南京城里的旧官僚吓得要命,很多人都搬到上海租界去住了,有本事的都急着出国呢。” 安毅微微一笑:“没错,孙传芳心狠手辣,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这孙子……等等!吴妈,你刚才说隔壁要卖房子?” “是啊!怎么?有人要吗?”吴妈惊喜地问道。 “我一直打算在南京城买座房子,否则上上下下很不方便,正好有现成的省事多了。”安毅接着问道:“隔壁的房子大吗?是否也和咱们这间一样,有个小院和后面的小花园?” 吴妈高兴地搬张凳子坐了下来:“比咱们这座房子大了一倍不止,主楼后面隔着个小花园还有一排瓦房呢,他们家人不多,一直都空着,单是主楼就有两层半,上下八个房间,楼上楼下都有卫生间和洗澡间,很不错的法式小洋楼,门口还能直接开进汽车呢,很气派的,不过就是太贵了,据说当时买地皮和建房子足足花了一万大洋,如今他们急着出手,南京城的人又在传说革命军内讧要打仗了,怕孙传芳再次打回来弄得人心惶惶的,所以钟家如今只卖六千五百大洋,可连续半个月了也没人来过问,估计还是太贵了,我也觉得挺贵的。” 安毅莞尔一笑,轻轻拍了拍吴妈的手:“吴妈,麻烦你告诉钟太太他们家,我买了,六千五就六千五吧,明天中午我就把钱取出来带到这里,顺便去看看房子和布局。两层半的洋楼还在这市中心,交通方便不说,闹中取静非常值得,再过一两年等局势稳定下来,恐怕价格要翻几倍啊!” “呀,你真要买?” 龚茜望着安毅说不出是喜欢还是惊讶。 “当然要买了,我不但要买下隔壁这套,还准备多买一些囤积起来,房地产也是一门生意,做好了可不得了,比开银行都赚钱,哈哈!”安毅顽皮地笑道:“姐,等买下来之后我请人扩建和装修一下,在中间的院墙上开个小门,只要我在南京,就天天跑过来吃饭,你同意吗?” 龚茜笑道:“我求之不得呢,家里就我和吴妈两个人,要是你回来住就热闹了,呵呵!那就买吧,反正你有的是钱,你这家伙率领一个师打败敌人三个师全国都轰动了,不是刚刚获得蒋校长的五十万巨额奖励吗?买下整条街都绰绰有余了。” “不,那笔钱可不能动,明天我就将支票转存到汇丰银行的公用账户上,都是弟兄们用命换回来的,需要专款专用。不过我身上的另一份存折里有十几万私房钱,怎么用都行,要是你急着用钱就跟我说一声。”安毅郑重地说道。 吴妈惊讶地望着安毅:“小毅,你哪儿来这么多钱啊?” “我的军饷和缴获分红都在里面,一直没动,越攒就越多,要是都不用反而糟糕了,钱会贬值的,除非转换成黄金或者白银,否则我们的赤字政府有个新政出台就亏大了,所以我得尽快花完才好。”安毅笑容满面地道。 龚茜看到吴妈还是那么惊讶,连忙说道:“不用为小毅担心的,他的钱怎么来的我也知道一些,他这人原来就是个浑身铜臭的商人,难道你忘记了?何况他一直都和省港富豪欧耀庭先生合伙做生意,有个十几万很正常,你就放心吧。” 吴妈高兴地点点头,想了想这件事最好还是告诉钟太太为好,便起身急急忙忙去隔壁传话了,龚茜眼里满是笑意地问道:“你今晚住在哪儿?” “扬子饭店,我的卫队都住在那里。”安毅随口回答。 龚茜不悦地说道:“那地方鱼龙混杂,你可不许学坏了!” 安毅一愣,顿时明白过来:“姐,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弟弟就那么没品位?” 龚茜又给了安毅一巴掌,站起来麻利地收拾桌子:“我洗碗去,想喝茶自己泡。” 安毅也站了起来:“不了,我得回去了,太晚难叫车,今晚估计要下雨,我还是先回去吧,明天中午我再过来。” 龚茜停止收拾,低声问道:“明晚回来吃饭吧?” “说不准,要是被师兄弟们叫去吃饭就回不来了,而且明天要去见校长,还得随时等候我们一军军部的召唤。”安毅歉意地说道。 龚茜脸上全是不解的神色:“明天你见什么校长啊?你的校长今天下午就出发到镇江去了,明天开始对蚌埠前线进行巡视慰问,至少要到后天晚上才能回来,你们一军留守的长官也会跟随,你向谁汇报啊?” 安毅一下子愣住了,越想越憋气,快步走向电话机再次拨通了总司令侍从室电话,仍在值班的陈少校在安毅满是怒火的询问下,不得不如实相告:都是校长要求自己这么做的。这次校长真的生气了,让安毅明早九点到一军军部等候命令。 “你怎么了?” 龚茜看到安毅放下电话,满脸都是失落,连忙走过去关切地问道。 安毅轻轻拨开龚茜的手,摇摇头勉强笑道:“没什么,我不知道校长今天去视察前线了,还真以为他接见上海方面的名流呢……姐,我先走了,明天中午我再过来,等买下隔壁的房子我就搬来住,看来,我得待在南京一段时间了。” 龚茜点了点头:“那就回去吧,你赶了一天路也累了。明天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好吗?” “嗯!我走了,姐……” 回到饭店的房间里,安毅一个晚上没有睡着觉,淅沥沥的雨声中,安毅突然明白蒋校长是有意地冷落一下自己了,也明白面临的处罚在所难免,但绝不至于被开除军籍和党籍,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这种担忧。 然而,次日上午的一番遭遇,彻底将安毅的自尊心伤害了,在一军政治部主任何玉书的叹息和陪同下,安毅老老实实前往监察委员会陈述事情经过,在六名文官声色俱厉的呵斥下默默承受了一个半小时,还得在一份证明他说过这些话的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大名。 安毅本以为这样就算是过关了,谁知被领到总司令部军政部,政治部副主任刘文岛痛心疾首地宣读完安毅的处罚决定,铨叙科的两名少将黑着脸命令安毅取下少将领章交回将官证书。 安毅咬着牙遵命而行,接过军政部副部长手里的委任状微微一笑,向长官们敬了个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留下一群将帅在原地连声叹息。 从这一天开始,刚成立不久的南京政府北伐军总司令部直属教导师多了一位上校团长,而且是专门训练新兵团的补充团团长,他就是赫赫有名的安毅。 第二七九章 意外的约定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七九章意外的约定 离开总司令部的安毅心情非常沉重,他早已有了接受处分的思想准备,但是没想到处分竟然如此严厉,直接把他的少将军衔拿走倒也罢了,不让上前线安毅无论如何难以接受,他非常在乎自己好不容易搏回来的将军军衔,更在意自己一手带出来的独立师,转眼之间两者都没了,使他感到无比的委屈和愤怒。 安毅气呼呼地回到扬子饭店,一进房间就脱下没了领章的将军服,连续喝下两杯水这才稍微平静一些。 林耀东低声询问是否还去党部?安毅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而是换上校官服配上枪支短剑率领两名卫士前往挹江门一带的银行,将五十万的支票转存完毕,从自己的账户中提出一万银元,其中一千元为现洋,其余全都转成现金支票,出了大门叫上三辆人力车直接前往鼓楼的厚载巷。 进入龚茜家的大门,安毅就看到一男一女长相端庄浑身充满书卷气的两个中年人站起来,拘谨而客气地向安毅问好,安毅猜想是隔壁的钟氏夫妇,连忙礼貌回应,吴妈热情地介绍印证了安毅的猜测。 彼此寒暄几句,安毅便要求看看房子,钟氏夫妇欣然答应,领着安毅走到自己那座占地一千一百平米的屋子和花园四处参观,殷勤地向安毅介绍当初如何买到地皮、如何建房的经过。 整个空间的布局非常合理,特别是前院三百多平米的花园修建得雅致讲究,毫不奢华却生机盎然,身处其中令人非常惬意。后院的一排平房长约三十米拥有六间大小杂物房,后花园的矮墙东面正是龚茜家的小花园。 安毅悄悄询问跟随身边的林耀东,将平房拆掉另建一排两层的法式小楼供卫队使用如何?林耀东一看满意地连连点头,说如果这样就更好了,省得弟兄们打扰你。 主人钟芷斋明白安毅的身份,看到安毅文质彬彬极有礼貌,心里非常舒服,走了一圈把安毅请到主楼大厅里奉茶,略微交谈几句,一对十二三岁的儿女也下楼了。 安毅看到相隔一岁左右的姐弟俩漂亮的长相和良好的教养,连声赞叹几句,与姐弟俩打完招呼就把汇丰银行的现金支票拿出来:“钟先生,这是六千五百元的支票,我刚从汇丰银行开出来的。” 钟芷斋颇为感动地接过支票,低声吩咐妻子去把房产证明拿来,对安毅低声问道:“安将军也不讨价还价?” “不用的,这房子值这个价钱,我觉得你还亏了呢。”安毅笑答。 钟芷斋微微一笑:“感谢将军的慷慨大度,说句实在话,如果真的没人买这房子,鄙人也会交给龚小姐和吴妈代为照看,等有人买了再卖出去,能收回五千元鄙人就很满足了。如今将军买下来让鄙人省却很多周折,明天离开南京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安毅点点头:“钟先生打算到美国的哪个地方定居?” “加州吧,不是旧金山就是洛杉矶,那里华人相对多一些,鄙人的温州老乡不少,听说如今旧金山的房子比南京还便宜,有了产业就能取得美国国籍,对孩子的未来有好处,哪怕以后再回来孩子们也能以良好的教育谋取一份差事。”钟芷斋是位典型的文人,说话慢条斯理,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 安毅再次问道:“钟先生到了那边打算从事什么职业?” 钟芷斋和颜悦色地说道:“说不准啊,如果可以的话,鄙人想到加州的各个大学碰碰运气,谋一份教书的差事,鄙人的英文还可以,翻译过两本普林斯顿大学的法律和哲学方面的书籍,从五岁起就学习四书五经,自信对美国人感兴趣的东方哲学有一定研究,哈哈! 我这人啊,实在是不适合做官,本来在东南大学教哲学,可孙大帅几句话就让鄙人的官瘾上来了,结果落得个惶惶不可终日的结局,还是用心做学问吧!鄙人略有储蓄,到了那边饿不死的,再说两个孩子也慢慢长大了,辛苦几年就挺过去的,谢谢将军关心。” 安毅想了想笑道:“钟先生如果有兴趣,到了美国安顿下来就给我来封信,如果愿意的话,我想聘请钟先生为我的留学生监管人,刚才我看到尊夫人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如果钟先生忙不过来,可以委托尊夫人对我不断派到美国学习的留学生进行监管,帮助这些勤奋聪明却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年轻人尽快获得进入美国各大学深造的机会,也算是为我们这个贫穷落后的祖国尽些心力吧,我会按照美国的薪酬水平支付工资的,可以吗?” 钟芷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钟夫人拿着装有房产证明的牛皮卷宗站在一旁,不可思议地看着安毅,两夫妇怎么也没想到安毅这个年轻英俊的军人会有这样的建议。 安毅解释道:“钟先生、钟太太,也许你们不知道,从去年十一月至今年初,本人已经派出了四十八名优秀青年留学德国,其中已经顺利进入德国克虏伯工学院进修的二十四人有些出自本人的军队,都是些极富报国心、家庭贫困的青年,学的是军工设计和制造专业,另外的一半男女青年还在德国最难进入的慕尼黑大学预科班学习德文,学好德文之后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愿望选择学科。 之所以我能够做到这一点,是因为我和德国两大驻华洋行关系非常好,我与欧耀庭先生在南昌合作开办的不少企业都委托这两个洋行进口机械设备。但是考虑到学术的多样性以及美国教育的发展优势,下一步我打算把派遣留学生的目的地选在美国,而加州工学院将是重点之一,因此需要有人在美国替我们的留学生办理各种事务,钟先生和钟太太就是最好的人选。当然,这些还得由钟先生钟太太决定。” 钟芷斋颇为激动地问道:“安将军,这可是一笔非常大的开销啊!” “的确不低,但是其中只要有几个人成才,所有的投入都值得了。” 安毅从容说道:“从军前本人胸怀工业救国的理想,也从事过一些商品的改良和设计,结果被德国人采用之后赚了些钱,所以足够支撑几十个人的留学费用。后来看到国家战乱不止,人民在军阀和帝国主义的压迫下水深火热,朝不保夕,于是就弃商从军了,打算在未来五年之内,每一年都挑选一些心地纯厚、勤奋刻苦的爱国青年前往欧美留学,我和他们是签订合同的,如果他们留在国外就必须返还这笔学费,如果回来就得给我服务十年,可以进入本人的企业或者成了研究所继续研究,本人将在资金和基础条件上大力支持,万一政府部门需要他们就让他们报国去吧,多些人才,对我们的国家有好处。” 钟芷斋夫妇非常意外也很感动,两人商量片刻毅然决定接受安毅的委托,钟芷斋诚恳地说道: “安将军的胸怀令人肃然起敬,从未看到哪一个人有将军这份深切的爱国心和卓越眼光,鄙人愿意承担将军的重托,必将尽心尽力照顾好每一个前往美国留学的爱国学子,但请将军不要提什么薪水,我钟某人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安毅摆摆手:“不不!这不一样!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钟先生和钟太太,但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看到钟先生和钟太太身上优秀的传统道德,在你们身上自然流露出的那种气质和情感,令人尊敬也令人信赖。 但凡工作都应该获得报酬,何况你们自身也不富裕,你们生活得好一些,条件优越一些,我们的学子得到的帮助就会大一些,这是我的心里话。 再一个,我不缺钱,实不相瞒,我现在穿的军鞋,还有贵夫妇两个孩子脚下的鞋,都是去年上半年我亲自设计的,出产这种鞋子的工厂就是欧耀庭先生的南洋工厂,估计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在南昌开办的制鞋厂也能生产这种鞋类,还有如今只在上层社会流行的自行车,甚至军队用的三轮机动车都会陆续生产。 我告诉你们这些不是为了炫耀,而是想让你们放心,我有足够的资金供优秀的青年留学进修。” “安将军……” 钟芷斋夫妇激动得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安毅站起来接过钟太太手里的凭证:“好了,过户的手续我来办吧,二位尽管放心离开,到了那边就请与龚茜联系,她是我姐姐,是我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我……就不送你们了,等会儿我还得赶赴下关军营,军人总是不得不随时听候命令。再见了,钟先生钟太太,再见了,两位小家伙!” “将军……” “叔叔再见!” 钟芷斋目送安毅和两名侍卫走出门外,转向仍在不知所措的妻子低声叹道:“没想到今日我夫妇能够遇到如此奇伟的安将军,他的修养学识远在你我之上啊!” “是的,夫君的评价正是我心中想说的,安将军如此年轻,却拥有如此深沉的爱国心,那么的博爱善良……奇男子啊!”钟太太双眼微微湿润。 钟芷斋走近自己的两个懂事的子女,弯下腰低声问道:“刚才你们俩都看到了,有什么感想吗?” 亭亭玉立天生美人胚子的姐姐红着脸低声回答:“叔叔很了不起,我知道他是很有名的将军,从来没有打过败仗,学校的老师同学们都在谈论他、赞扬他,我……我喜欢他。” 钟芷斋微微一笑转向一脸仰慕的儿子:“麟儿,你呢?” “我想当将军!” 儿子大声说道,眼神和表情是那么的向往和坚定。 钟芷斋与夫人面面相觑,随即发出爽朗的笑声。 第二八〇章 信仰迷茫的教导师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八〇章信仰迷茫的教导师 下午三点,安毅奉命来到丁家桥的国民党中央党部做出检讨,接受教育,得到龚茜和陈果夫的盛情接待,几个纪律监督科的长者例行公事听取安毅的自我汇报,教训勉励几句也就完事了,倒是在陈果夫办公室里待的时间长一些。 陈果夫交给安毅一个任务,让他尽可能从老南昌征募处和士官学校筹备处的军官中,选送一些人才进入党部的政治训练学校第一期学习。安毅对自己如今的新职务耿耿于怀,但尽管不解陈果夫的用意,还是答应给老南昌基地去个电报。 下午五点,安毅才领着侍卫长林耀东和另一名侍卫,意兴阑珊地来到下关教导师军营报道,看到络绎进门打招呼的营团长们,安毅顿时乐了: 已经被安排在南京黄埔学校担任中校中队长的杜聿明临时担任教导师二团团长,一期的罗群、李正涛,二期的刘自清、郑介民等十几个黄埔师兄全都集中在这里,大批三、四、五期的同窗在教导师各团担任连排长职务,安毅恍如一下又回到了在广州黄埔军校读书时的全校操练,烦躁的心情似乎一下子清爽了许多。 师长兼党代表张治中对自己的学生安毅非常关爱,从见面到吩咐杜聿明、郑介民带安毅出去熟悉各团营,都没有说一句责备的话,仿佛安毅本来就是在他手下担任团长一样自然,问明安毅的落脚点之后,也没有刻意要求安毅住进军营,谆谆勉励几句就把安毅打发了。 操场上到处都是紧张训练的连排队伍,新招入伍的五千余名新兵在各级长官的口号声中,机械地重复着队列训练和持枪等基本动作。 杜聿明看到安毅嘴角露出的笑容,低声问道: “小毅,你肯定是看不起这些新兵,与你麾下那些百战余生的精锐比起来,一定差得很远吧?可惜了,我一直都没机会出来带兵,去年北伐开始许多师弟都屡立功勋,早已出人头地了,而我却一直被留在军校里训练新兵,只会看看战报纸上谈兵,实战经验比起你可差远了,你有空得教教我啊。” “杜师兄,你千万别这么说,只有知兵才能带好兵,你啊,属于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实干家,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上前线,我相信师兄今后的军职决不在我黄埔同袍任何人之下,有句话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打打赌……”安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杜聿明给了安毅一拳:“哼,你小子讽刺我是吗?在杭州的时候,慕沂兄(曾扩情字)询问过我想去哪个师?我说想到你的独立师去任职,哪怕做个连排长也行,慕沂也答应了,说他临离开南京的时候和你一起喝酒,你曾经提出想办法调我到你独立师的建议,让我暗暗高兴了很久,可是分配方案报到总司令部之后,我却被张教育长强行留下来了,说是筹备军校需要我,耀全(郑介民)刚从俄国留学回来,也被临时抽调到教导师担任党代表,各团营长基本都是我们黄埔一二三期的学友担任,以保持队伍的纯洁性。看这架势,一年半载我上不了前线了,还得老老实实窝在后面带新人,憋屈啊!” “应该不会,我们一军军部现在不是正在弄扩军计划吗?已经快完成了,初步打算将第一军扩编成三个军,听说其他两个新军的番号都确定了,只是没有透露而已,到时候各军都需要师、团、营级军官的,以两位师兄卓绝的才华,当个师长一点儿也不为过,连小弟这么浅的资历都混上师长……” 说到这里,安毅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师长了,尴尬一笑,接着说道:“两位师兄的前途绝对超过小弟,只是需要暂时忍耐一段时间,没什么的,尽管放心吧!” 郑介民摇了摇头:“今天下午我们才知道对你的处分这么重,现在正值徐州会战的关键时刻,你却不在自己的独立师,让我们这些师兄弟非常难以理解,虽然你的那些反日反英的言论有些过激,但谁不知道这些都是事实啊?难道以为处罚你就可以挽回目前恶劣的形势吗?真不知道校长是怎么想的。” “这事不能怪校长,他已经为小弟顶住很多压力了。你不知道,中央政府那帮尸位素餐的老家伙原本非要开除小弟的军籍和党籍不可,好像老子铲去了他们的祖坟一样,对小弟痛恨不已,如果不是校长和党部的陈部长严厉反对,我现在可能已经卸甲归田回南昌了。” 安毅愤恨之情无法压抑,说出的话也很刻薄,看到两位师兄脸上的笑容,这才知道自己的言语失控,讪讪一笑,当即请两位师兄带自己去看看即将执掌的补充团。 杜聿明停下脚步,指指前面的训练队伍:“不用找了,喏,这就是你的补充团,只有八百人,而且由于来得比较晚,队列都没练成,所以尚未配发枪支弹药,团副你也认识的,二期的方天方天逸……天逸兄,看看是谁来了?” 浑身大汗的方天看到安毅,连忙跑了过来,刚要敬礼就被安毅一把拦住:“老方,你别作弄小弟,咱们谁跟谁,敬个屁礼啊!” 祖籍赣州的方天闻言哈哈一笑,指着安毅道:“你这家伙还是那副德行,只要没有师长在场,就没见你正经过,哈哈!等等,我集合好队伍,让弟兄们欢迎团长的到来。” 方天说完转身离去,几个营长在方天的命令下吹响了哨子,八百余累得半死的新兵蛋子懒洋洋地小跑集合。 安毅左右看了一眼,皱起眉头低声说道: “小弟走了一圈,所到之处看到的官兵们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精神面貌很成问题啊!这还是教导师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杜聿明一脸苦涩地摇了摇头:“这些新兵中很多人都是中学毕业后前来参军的,就算专科毕业的也不少,只不过……在目前这种混乱的局势下,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个阵营,为何会与同是革命军的武汉方面如同水火?就连四五期的师弟们也忧心忡忡地问我们这些团营长,会不会去和武汉方面的军队打仗,你说我们能说什么?张教育长和师部长官看到目前这种混乱的思想状况,也无可奈何,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伤脑筋啊!”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安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郑介民好奇地问道:“小毅,你的独立师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吧?”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身处前线,一切都是围绕着战事进行的,官兵们想的都是多快好省地打胜仗,怎么才能避免无谓的伤亡,没有人有时间来考虑这种意识形态上的分歧。况且,我们的政治教育工作也不一样,整天都给官兵们灌输打倒军阀、统一祖国的理想,所以相对而言队伍要容易带一些,再加上我们独立师士兵中有六成以上不识字,他们的脑子只想如何才能立功和升官发财,暂时还没想到那么多东西。”安毅如实相告。 郑介民笑着说道:“我听说李宗仁将军的第七军就是这么干的,虽然他们全军上下没一个黄埔学子,但比起我们,却更善于驾驭各级官兵的思想,而且还坚持愚忠教育,全军只认他们的长官。” “是啊,我也知道一些,就是这样几乎全部都是由文盲组成的队伍,战斗力却异常强悍,官兵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想法,打起仗来劲儿往一处使,这才……咦,老方来了,看来非要我讲几句才行。” 安毅向小跑过来汇报的方天回敬了个礼,大步走到八百多人的队伍前面,杜聿明和郑介民非常感兴趣地站在原地,看看自己这个战功赫赫的小师弟会说些什么。 安毅严格按照军规执行,向三个跑来报告的师兄营长一一回礼,方天扯开嗓门,告诉大家安毅的身份,顿时引来八百多士兵的热烈欢呼,毕竟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心目中的英雄,实在是件令人激动的事情,更何况安毅这个全军尊崇的大英雄如今成了自己的团长。 安毅回了个礼,扫视场地一圈,挺起胸膛大声问道:“弟兄们,累不累?” “不累!” 回答的声音轰然响起,听得出巨大的回响中充满了喜悦。 安毅点了点头,目光中闪烁着几丝戏谑:“很好!既然不累,那就再接着练,围绕操场跑上十圈就差不多开饭了。” 所以人都愣住了,数百官兵立刻安静下来,官兵们全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安毅,安毅看到几个营长都没动,不由沉下脸来,大声问道: “一营长、二营长、三营长,难道没听到我的命令吗?” “是!” 三个营长看到安毅不像是在说笑,立刻敬了个礼,遵命跑回各营,不一会儿,八百余人围绕五百余米周长的操场跑了起来。 安毅低声叫住方天一起去和杜聿明两人聊聊,方天莞尔一笑跟随在他身边:“老子算是服你了,一来就给全团官兵一个下马威,我想以后你的命令没有人敢违背。” “呵呵,谁让他们不说实话的?活该跑步!”安毅走到乐不可支的杜聿明和郑介民面前,扬起头道:“笑什么?失望了?” 杜聿明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会大大激励一番,鼓动一下官兵士气呢,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这么恶毒,一来就罚人跑步,恐怕新兵们对你的好感一下子就给跑没了,哈哈!” “就是,看你这样子,在独立师中没少折磨你麾下的官兵,我现在突然明白你的部队为什么会战功彪炳了。”郑介民也笑了。 安毅却一点儿也没有笑的意思,而是皱着眉头严肃地说道:“师兄们都错了,在独立师的时候,我时常下连队和官兵们一起训练,根本就不需要我去折磨他们,每一个连长、排长都会从难从严要求自己的士兵,每一次训练,营长一级的主官都必须身前士卒,所以士兵们个个服气,人人争先,哪里像这帮孬蛋,苦着张脸就像我欠他们钱不还一样,真没出息!” 方天睁大眼睛,非常惊讶地问道:“你都是这么严格的?” “是啊,告诉师兄们也无妨,我们独立师的官兵训练量和训练强度是各军各师中最大的,非战斗期间每天一个五公里全副武装越野雷打不动,炊事班的官兵都得扛着大锅跟着跑,更别说其他战斗各部了,每周一到两次的夜间拉练,每月一次的营级训练比赛,所以这才有那么一点点战绩,否则小弟哪儿能把有限的官兵用得这么顺手啊?”安毅颇为感叹地解释。 杜聿明等人一直听说安毅部队的训练是全军最苦的,但没想到安毅说出来的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苦得多,不由得相互对视起来。 杜聿明期待地问道:“这么个练法,官兵们吃得消吗?” “完全没问题,刚开始的第一周的确很难受,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回头我把继南整理的训练手册送一份给各位师兄吧,里面有很多数据可以参考,只不过有一点不知师兄们是否能解决,那就是官兵营养的补充和伤病预防,这一点很关键,做好了战斗力一下子就上来了。”安毅毫不藏私。 杜聿明高兴地点了点头,三人都非常想得到安毅部队赫赫有名的训练手册,师兄弟几个谈了一会儿,郑介民有些遗憾地说道: “本来想今晚给你摆酒接风的,只是正好遇到全师连级以上军官的政治学习,所以只能改到明天晚上了。你刚来今晚不用参加,师座刚才也给你放假了,你初到南京安顿下来事情多,明天再来吧。” 安毅点了点头,与方天交谈几句便告辞离去,走出军营吩咐林耀东回去招呼扬子饭店的弟兄们,自己要到姐姐家吃饭并商量点儿事情。 林耀东自然没有二话,示意麾下的侍卫班长暗中跟随保护,独自返回扬子饭店悄悄布置今晚的保卫任务,林耀东心想也许安毅今晚不回饭店住了。 第二八一章 丢失的灵魂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八一章丢失的灵魂 一顿温馨的晚餐过后,沐浴后的龚茜沏上茶搬来崭新的手风琴,安毅接过含笑背上,活动活动时常拿枪的手,缓缓弹奏了几段小曲。 直到逐渐活动开僵硬的指关节,找回久违的乐感,安毅这才弹奏出一曲美妙轻盈的《茉莉花》,听得吴妈舒心不已,连连夸奖。 “你哪儿学的这首曲子?”龚茜挽上个高高的漂亮发髻,欣喜地问道。 安毅笑道:“听几遍也就记住了,只是很久不弹了,指法还是不到位,原本柳申科夫教官送我的手风琴搬到了老南昌,老道说打仗是要命的事也就没带来给我,倒是军中不少官兵随身带着笛子和二胡,休闲的时候官兵们会自娱自乐地玩上一会儿,军营里气氛也就活泼多了。 有时候真让人感叹,那些士兵大字不识一个更不识谱,拉二胡吹笛子却能很好地表现自己的情感,很多时候我都为自己拥有那么乐观质朴的官兵深感骄傲。” 龚茜水灵灵的眼睛注视着安毅眼里一闪而过的神采:“想前线了吧?” “是,我总是放不下啊!总是惦记着军营里的弟兄们和正在进行的战斗,今天,独立师将按计划攻打泗县,不知如今战事如何了,但愿那个代理师长指挥战斗的党代表别愚蠢到去攻城,否则我那点儿老本就没了。”安毅担忧地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 吴妈安慰安毅几句,说是隔壁钟家夫妇明早就要坐火车去上海,得去说说话告别一下。龚茜在晚饭时已经听到安毅将委托钟家夫妇负责留学生事务的经过,连忙进屋拿出两件小配饰让吴妈送给钟家两个孩子,权当作一点儿纪念,吴妈接过手里点点头离开了。 “再弹一曲吧,我喜欢听你的曲子。”龚茜不愿看到安毅的忧郁,微带撒娇地低声请求。 龚茜手托香腮,恬静动人,白皙的脖子和白色无袖丝袍下玲珑剔透宛如凝脂般的躯体犹犹豫豫映入安毅的视线,使得安毅一时忘记了前线,忘记了担忧,心猿意马心跳加速,他连忙移开视线,佯装凝思望向天花板,好一会儿才轻按琴键,弹出一首缠绵抒情的曲子来。 龚茜听得入迷,丹唇微张,高洁秀美的脸上渐渐泛起红云,她已经听出安毅的心声,体会到安毅心中的渴慕、信赖、留恋与热爱,以至于琴声的余音渐渐远去,她仍是满怀激动地痴望着安毅微笑的漂亮嘴角。 “姐,好听吗?” 安毅绽放笑容低声问道。 龚茜深深吸口气缓缓靠向椅背:“好听,宛如天籁,谢谢你小毅……这首曲子叫什么?” “《偏偏喜欢你》。”安毅笑道。 龚茜先是一愣,随即羞恼地打了安毅肩头一下,咬着嘴唇低声骂道:“小无赖,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收拾你!老实回答,这首曲子的曲名叫什么?” “《偏偏喜欢你》啊!”安毅如实回答。 龚茜气得站起来扑到安毅身上给了他一顿粉拳,最后揪住安毅的耳朵大声笑骂:“竟敢吃老姐豆腐……我把你的耳朵撕下来!” “哎哟哟……松手啊,唉呀……姐,你松手啊!我说的是真的,这是首粤语歌曲,歌曲名字就叫《偏偏喜欢你》,这不是我自己写的,是本来就有的,是用粤语演唱的……快松手、快松手,否则两耳不对称了……” 安毅连声求饶匆忙解释。 龚茜噗嗤一笑,又给了安毅脑袋一巴掌,这才整理云鬓,抚平衣衫回到座位上:“你这小无赖可别想瞒我,你姐可是会说粤语的,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你就给我唱出来!快!” “我现在已经失去听觉了,改天吧。”安毅实在不想唱出来。 “想挨揍是不是?”龚茜不依不饶地盯着安毅。 安毅重重出口气:“好吧,弹完唱完我可得回去了,明早五点半要早操,老子这个……我这个狗屁团长得到场看看,你也知道我那位教育长恩师的严厉,迟到了他能教训你三个小时不带重复的。” “噗!” 龚茜听安毅把一丝不苟的张治中说得这么活灵活现,忍不住又是一笑。 安毅坐正身子,平稳了一下呼吸,拉开一段过门儿,便在华美中略带哀愁的伴奏声中用粤语低唱起来: “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为何我心一片空虚……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 曲声袅袅而逝,龚茜缓缓抬起头,低声叹道:“看来你没骗姐姐,不过歌词远没有曲韵美妙,但也非常难得了,听完令人有些伤感,可是……你第一次弹奏的时候,怎么没有这种哀伤的感觉啊?” “我也不知道,糊里糊涂就随手弹起来了,到唱的时候心情和弹奏的时候不一样,具体我也说不清,好听吗,姐?”安毅问道。 龚茜点点头,看到安毅站起来端着琴走进书房,她心里没来由的突感失落,似乎安毅这一走也将她的快乐带走一样。 安毅还是告别离去了,对倚在门柱上的龚茜咧嘴一笑,大步走向街口,只觉得自己的鼻腔里仍然残留着龚茜如兰的体香,感觉自己的背后印上了那双美丽的略带淡淡幽怨的眼晴送来的炙热。 拐出街口,安毅停下脚步,仰望黑漆漆的天幕,自言自语地说道:老子在温柔乡里,前线的弟兄们不知怎么样了…… 前线,柳巷镇独立师指挥部。 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脸色铁青地望着站立在眼前的独立师代师长和副师长尹继南,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周围跟随而来的总司令部诸将和俞济时、曾扩情等侍从官分坐两旁,大气也不敢喘,气氛无比的压抑和凝重。 蒋总司令特意率领众文武从蚌埠赶到柳巷镇,为的就是看看所向无敌的独立师漂漂亮亮地打下泗县,可如今,经过长达十一个小时的五次攻城,小小的泗洪县城仍然掌握在只有一个旅守军的直鲁联军手中。 战无不胜的历来让他引以为豪的独立师,却以战死七百余人、受伤一千二百余人的代价铩羽而归,不但三个团级军官挂彩,亲临一线指挥的副师长胡家林被敌军炮火轰落马下严重摔伤,三千余名刚编入各团的俘虏逃跑了大半,敌人的又一个混成旅却在这时增援而至,城中之敌突然汹涌出城发起反击,把士气全无的独立师将士一举赶到淮河南岸,要不是尹继南指挥有方,率领独立团和模范营顽强断后,因无法推动火炮而没能参加战斗的炮兵营弟兄提前发动乡亲们划来两百多艘接应船只,独立师很可能因此而遭受没顶之灾,一个英雄的部队就要在小小的泗洪县城之下折翼。 如此窝囊的一战,让蒋总司令再次联想到了南昌攻坚溃败的耻辱,让他感到自己在一群文武面前面子扫地。 高学历却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代理师长刘首江低垂着脑袋站在中堂中间,满头的汗珠如黄豆般滚落潮湿的地上,他实在想不到自己指挥的第一次战斗竟然会是这种结果。战前,他已经知道独立师将士们因安毅被撤职调离而满腹义愤士气大跌,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虎狼般强悍的独立师竟然会战力倍减,出现前所未有的惶恐和不安,就连已经成为他心腹的李铮鸣等人也在危难之时表现出从未见过的惊慌失措,尽管二团长陈志标在他被任命为代师长后第一个站出来委婉表示支持,在今天的战斗中也表现得勇猛顽强,其他三个团也不是出工不出力,可是小小的泗县却拥有高高的坚实城墙和五米多宽、两米深的环城河,而且打得有勇有谋,差点儿就将他派出的工兵营打得全军覆没,最后一个英勇顽强有着优良传统和战斗作风的工兵营,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官兵逃回来,三分之一生还者中负伤者过半。 面对如此凄惨的结局,刘首江不知如何面对蒋总司令的殷切希望,想起中午自己对着蒋总司令和数十将帅做出的信誓旦旦的保证,刘首江只觉得自己无地自容,心跳几乎停止下来。此时他非常后悔在前天放走因手臂负伤而发高烧的参谋长杨斌回南京医治,后悔不听顾长风和夏俭等团营长的反对意见,而把这些意见当成是对他刘首江的成见与反对,他更后悔自己忽视了低学历却每说一句话都说到点子上的副师长胡家林的意见,一味地自信独立师战无不胜的强大力量发起徒劳的攻城作战。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刘首江已经明显感觉到蒋总司令对他的失望,感觉到总司令部各部将帅对他的藐视和成见,感受到来自独立师上下之间的怨恨和鄙视。他太过于迫不及待了,他太过于相信自己的能力了,也太过于自信了。 难堪的沉默终于被心地仁厚的葛敬恩处长打破,葛处长客观地分析了泗县守敌占据的有利条件,并对独立师一味的攻城方式提出委婉的批评,最后和气地对蒋总司令建议道: “独立师目前的情况已经不能再坚持战斗了,连续苦战折损近半之后,更难以对两个混成旅的敌人发起进攻,属下建议独立师原地驻守的同时抓紧时间休整,尽快调集新兵补充战力,否则很难在接下去的会战中承受住更为艰苦的战事。 如今,李徳邻将军的第三路军正在逐一蚕食徐州外围城镇,以便集中力量展开徐州会战,因此只要抓紧这十天左右的时间休整补充,定能慢慢恢复元气,以承担下一步作战任务。” 蒋总司令缓缓吐出口浊气,对刘首江和尹继南挥挥手,冷冷地说道:“下去吧!” “是!” 两人敬个礼黯然退出大堂,走出门口刘首江摘下帽子,擦去满脸的汗水,尹继南头也不回径直走向伤兵营。 蒋总司令站起来不停踱步,突然停下大声问道:“诸位,你们对独立师战前制定的作战计划怎么看?”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葛敬恩稳重地回答:“从计划上看,似乎中规中矩,战前的情报工作也做得很好,属下觉得最大的失误是指挥官太过轻敌了,而且在工兵营的使用上犯了不该犯的错误,在没有轻重火力的协同下,仅靠二团的火力掩护工兵营前出,企图以官兵出色的搭建和爆破技术攻到城下,完全是不应该的……” “湛侯兄太客气了,不是不应该,而是不该有这种低级错误!” 副处长殷祖绳恼火地说道:“我们都总结和分析过安毅所指挥的历次战斗,包括让安毅一举成名的奉新城攻坚战,都知道安毅从不采用如此单一的进攻手段对敌人坚固城池、工事发起进攻,往往是同时采取三种甚至四种进攻方法,因此安毅率部作战,总是能以最低的消耗谋取最大的战果。 可如今……中午我们三十几个人都亲临一线观战,各团营官兵也都全力以赴了,可是数次失败之后士气大受打击,不少从战场上撤下的官兵甚至对代理师长刘首江将军破口大骂。在伤兵营,成百上千的官兵们呼唤他们的师长安毅,我都不忍心再说了……仗打成这样,所向无敌的独立师哪里还有半点儿模范营的影子?令人痛心疾首啊!” 殷祖绳的话随即得到大多数将帅的附和,俞济时甚至非常恼火地痛斥刘首江的无知和顽固,指责他竟然连最起码的进攻节奏都不会掌握,任凭尹继南等将校如何谏言就是不听,否则哪里会有如此惨重的损失? 面对众将的叹息和议论,蒋总司令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一样需要安毅,虽然他只是想借此机会让安毅有个教训,打掉安毅胡言乱语、心高气傲的锐气,但绝没有想到被他和不少中央大员们都极为看重的年轻俊杰刘首江会如此无能,以至于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使得他无比自豪的王牌部队威名扫地,他感到非常的懊悔和痛心,懊悔的是自己竟然如此轻率地任命刘首江为代理师长,要是换作胡家林、尹继南、杨斌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出现这样的结局;他痛心的是,自己对年轻的安毅保护不够,也太过苛求,以至于为了区区的妥协而将自己才华横溢的爱将闲置不用。 蒋介石叹了口气,默默走出大堂前往伤兵营,没到大门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诉声传来: “……尹副师长,这究竟为什么啊?咱们工兵营从广州北伐到昨天为止,从来没有这么大的损失啊! 营长死了、副营长死了,我们这九个连长连副也死掉七个,咱们工兵营从建军最初的两百多人打到现在,仅剩的老兄弟几乎也死绝了,这是从未有过的惨败啊…… 尹副师长,你告诉我们弟兄、告诉我们,我们安师长在哪儿啊?告诉我们吧,没有安师长,弟兄们就像被抽调了主心骨一样啊……” 第二八二章 不是出工不出力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八二章不是出工不出力 前线的消息似乎被封锁了一样,南京城里的总司令部没有任何的战情发布,没有电台、与前线失去联系的安毅惶惶不安,忧心忡忡,尽管连续两天他都在下关军营中度过,但是他没有参与新兵的训练指挥,他这个上校团长每一天唯一发出的命令,就是在下午的训练结束前让官兵们围着操场跑十圈。 进入教导师开始工作的第一天晚上,师兄弟们在下关出名的板鸭饭馆为安毅接风,席间杯盏交错,气氛热烈,二十余名师兄弟追忆在黄埔军校时的美好岁月,喝多了就大声质疑如今的宁汉各行其是的狗屁政策,郑介民和方天等人甚至问出哪一天同室操戈发生、弟兄们如何应付的沮丧话语,结果谁也没能给出答案,几乎一半的弟兄当晚喝得不省人事,全是被自己的副官和侍卫扛回去的,为此在次日上午全体团营连长被张治中叫去一阵呵斥。 安毅非常特别,是唯一一个不用住在军营里的团级军官,不知是恩师张治中心里明白这位爱徒很快就会返回前线,还是对他的特别照顾,张治中特别允许安毅住在营外的自己家中,但是要求安毅训练和会议均不得缺席。 安毅有家了,第二天就与三十六卫队搬进了厚载巷三十三号入住,说得一口好官话具有经商才华的副队长陈瑜开始忙碌起来,他要和龚茜介绍来的建筑师对整个院子进行勘测准备扩建,后院将按照安毅的意思推倒平房建起一栋三十米长上下两层的洋楼,以供警卫人员居住,前院西侧的两间小房和四十米长的院墙也要拆毁,同样要建起三栋两层高的小洋楼,特别是临街一面的建筑式样非常讲究,足够陈瑜忙上半年的了。 所有人都住在主楼里,包括被安毅盛情挽留的原钟家的佣人赵叔一家,赵叔刚满四十,祖籍安徽和县,勤劳善良的妻子赵婶三十出头,赵婶此时怀胎六个月,挺着个大肚子不便于远行,还有两个九到十一岁的儿子。钟家夫妇对老赵一家相当好,但老赵一家来到钟家只有一年半时间,所得的工钱储蓄不足以回到老家安居乐业,两个儿子原先获得钟先生的资助在鼓楼小学读书,又是长身体的时候花费不小,因此夫妻俩都想留下来找另外人家继续干活,被安毅留下后夫妻俩感激不已。 安毅依据军中伙食标准按人头将一个月的伙食费一次性交给赵叔掌管开支,还将老赵的两个儿子一起算到卫队之中,告诉赵叔夫妇他将继续担负孩子的学费杂费,赵叔负责全部的日常开销和往来,只需要每月理清一次帐目即可,这份信任和帮助让夫妻俩感动得频频掉泪。 第三天傍晚,安毅例行公事似的完成自己的工作,像平时一样进入师部办公室向恩师张治中告辞,准备回到龚茜家好好吃一顿,进入办公室惊喜地看到蔡忠笏和陈诚两人正在与张治中低声聊天,三人看到安毅立正报告大呼“教官好!”,高兴地站起来走到安毅身边。 蔡忠笏给了安毅一拳大声问道:“你这家伙进入教导师三天了,普遍反映你没有亲自负责过一次训练,每天都让八百多新兵跑圈,枪也不让发。革命军人出工不出力可不行,听说官兵们对你这牛逼哄哄的小子意见很大啊!” “大哥误会了,小弟是出工不出力的人吗?而且现在的补充团不是八百余人,是一千八百余人,下午又刚补充了一千名新兵。”安毅笑呵呵地回答。 张治中摇了摇头:“这小子的心没放到教导师这儿,肯定全都留在他的独立师了。” “报告师座,此话不对,师座要求属下严格按照我独立师的训练方法训练士卒,属下正是这么做的,并没有一丝懈怠。”安毅认真地解释。 “哦?”陈诚感兴趣地问道:“小毅,你在独立师也这样训练新兵的?” 安毅如实回答:“是!只不过要比目前的强度大得多,只跑了三天这群孬蛋就叫苦不迭了,真不像话,要是我的部队,所有连营长全都给我闭门思过! 在独立师,新兵连的官兵们前十天的训练从起床集合开始随即进行,每天的五公里越野跑雷打不动,回来用过早饭开始一个小时的政治课,接着队列训练两小时,午饭过后通常是全副武装徒步行军五公里,到野外进行射击瞄准训练,晚上还要上课,每个人都必须说出自己的感受,每三天一次夜间训练,通常是夜间强行军结合各种战术动作的训练。 当然不可否认,这段时间非常苦,减员不少,但每个班都有四名以上经验丰富的士官跟随指导,虽然有点儿赶鸭子上架的味道,但士兵们进步很快,十天之后训练量慢慢降低,调整三天后开始再次上量,耐力训练的同时伴随着每天的实弹射击、工事挖掘、奔袭和抢占有利地形的训练。 根据我们的统计和经验,经过一个月的强训,新兵们就可以拉上战场了,不过,这是前线战事繁忙的情况下不得已而为之的,与后方的新兵训练不能相提并论。”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经验丰富的士官?”陈诚好奇地问道。 “教导大队,独立师的教导大队成员都是从各连各排挑出的尖子,他们接受师部教官和团营级以上优秀主官的亲自训练,通常是三个月的训练完毕就能让这些优秀的士官成为合格的班排长了,由他们去训练新兵,根本就不需要团营级主官操心,只需每周检查一次训练成果即可,其中各级教导员的政治思想工作全程跟随。 属下的教导大队绝对是一只精锐的攻坚力量,战事紧急时他们就得冲在前头,一般情况下都被很好保护,人才难得啊!再一个,优秀的连排长又必须参加我本人主持的军官训练班,进行更为深入的军事理论和专项学习,其他如炮兵教官、工兵教官、突袭教官、爆破教官、射击教官等都会参与教学,便于连排长们方方面面能力与知识的提升。 属下可以骄傲地说,正是独立师的这一整套训练和教育方式,使得独立师拥有超出友军不小的战斗力,意志坚定作风顽强,特别是对有实战经验的俘虏的改造起到立竿见影的作用,很多俘虏兵弟兄只需半个月的适应,就成为坚定勇敢能力出色的革命军战士。”安毅自豪地回答,毫不藏私地和盘托出。 陈诚三人相互对视起来,张治中不悦地问道:“既然你有这么好的训练方法,为何一直藏着掖着?” 安毅苦着张脸委屈地解释:“恩师,这一套训练方法从奉新之战结束才开始着手总结,为了验证其科学性、可行性,我们独立师各级军官从不间断,尹继南和胡家林等人几乎天天深入连队记录数据,深恐太过仓促造成疏漏和错误,数月来不停地修改完善反复印证,终于在扬州之战结束才初步整理完毕,本想向总司令部提交,可打完扬州泰州就打滁州,打完滁州打蚌埠,接着独立师在五河地区苦战七天,虽然打赢了但也战损近三分之一,匆匆忙忙休整补充尚未喘过气,学生因言获罪到你这来了,这两天学生为了前线的泗县战事寝食不安,哪儿还记得什么训练方法啊? 千万别小看小小的泗县,此县城位于南北交通枢纽,城墙坚固高耸易守难攻,敌军要是增兵据守非常容易,你就是想围城打援都无可奈何,除非有四个师以上的兵力才能从容拿下,学生离开五河之前还想不出好的进攻计策,真担心独立师的弟兄们展开攻城战,那样的话就遭了!” 张治中缓缓深呼吸,低声向安毅通报战况:“我刚接到消息,独立师没能打下泗县,战损和溃逃近半。” “什么?” 安毅哆嗦了一下,痛苦地闭上眼低声呻吟起来,一张俊脸瞬间变得惨白而扭曲,足见他内心是多么痛苦。 蔡忠笏上前轻轻拍拍安毅的肩膀:“别这样,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为此太过伤感。” 安毅睁开眼睛上前半步:“恩师,请告诉我,谁指挥的?” 张治中叹了口气:“听说是代理师长刘首江少将。” “老子早就说那姓刘的小白脸是个纸上谈兵的庸人,你们还骂我胡说八道,这回相信了吧?老子就看不惯那样的……” 蔡忠笏颇为恼火地嚷嚷,陈诚连忙捅了他一下不让他再发牢骚。 安毅咬着嘴唇低下头沉默不语,张治中与陈诚交换了一下眼神,上前拍拍爱徒的肩膀低声吩咐他回去歇息,陈诚、蔡忠笏与张治中点头告辞,拉上安毅走出门外将他塞进汽车后座,吩咐司机把车开到夫子庙的那家老饭店,上到二楼雅间,酒席早已经备好,三位衣着华丽、长相标致的侍酒姑娘连忙迎上。 蔡忠笏看到安毅已经平静下来,满脸是笑吩咐三位侍酒女郎坐下斟酒,安毅毫不在意,对身边一声白色丝缎旗袍的女郎微微点头,端起酒站起来恭敬地向两位教官敬酒,陈诚和蔡忠笏也站起来,三个杯子轻轻一碰,每个人都一饮而尽,三个女郎麻利地续上酒含笑倾听三个男人的对话。 酒过三巡,气氛轻松不少,陈诚与安毅早在汤兰战役时期就并肩作战,一直以来对自己没有教过的这个学生都很欣赏,无奈陈诚所在的二十一师与独立师天各一方,属于不同的战区,因此没能很好地交流相处。 本月中,深受蒋总司令器重的陈诚调任南京卫戍司令,知道安毅几次返回南京都因事务太忙而无暇见面,这次终于见了面却碰到安毅被降职降衔,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基于心里对安毅的同情,以及结义兄弟蔡忠笏与安毅之间情同手足的关系,加上陈诚心中对安毅一直存在的好感和对安毅能力的钦佩,自然也就把安毅当成自己的朋友,因此三个人谈得非常投机,喝得也非常尽兴,彼此的感情也随着心里的认同无形中更近一层。 安毅从没像今天这样毫无戒备的喝酒,大杯小杯来者不拒,三个侍酒女郎得知安毅就是享誉全国的北伐英雄时非常惊讶,看到安毅长相俊俏、举止斯文,也非常的喜欢,在蔡忠笏的鼓励下没少劝安毅喝酒,直喝得安毅醉眼迷蒙仍不罢休。 安毅的心思却不在酒上,他最喜欢和陈诚谈论作战的话题,豪爽中不失细腻,自豪中不失谦恭,让陈诚心里非常舒服也更为欣赏。 蔡忠笏虽是个嗜酒如命的汉子,但在安毅与陈诚的讨论中不时说出自己的见解,倒也让安毅和陈诚受益良多,特别是蔡忠笏对步炮协同的新认识非常独到,感激的安毅为此连敬蔡忠笏三杯大呼“受教了”。 酒到八成陈诚喊停,蔡忠笏却没有半点儿停下的意思,明知道安毅的豪饮是要消去心中的痛苦烦闷,蔡忠笏还是举起杯再敬安毅三杯。 喝到第三杯的时候,蔡忠笏的臭嘴又提起独立师的惨败,劝慰安毅不要想得太多,估计过几天就会官复原职的,否则一面高高竖起大力宣扬的旗帜就这样轰然倒下,谁的面子会好看? 安毅哈哈大笑连呼说得好,摇摇晃晃站起来举杯一饮而尽,完了愣愣地望着头顶上的精致宫灯久久不动,陈诚和蔡忠笏见安毅的身体摇摇晃晃连忙站起来搀扶,却看到安毅的泪水早已滚滚而下,发白的双唇频频颤动,缓缓低叹起来: “我想我的兄弟们啊!如此惨败,该有多少弟兄丧命于泗县城下,老子对不起弟兄们啊……” 安毅喊完双眼一闭向后摔倒,陈诚连忙抱住,但因他身材矮小也被安毅沉重的身躯带得撞向身后的墙壁,愣了半天的蔡忠笏连忙上前帮手,呼唤几句没听到安毅回答,就知道安毅醉过去了。 两人抬手抬脚把安毅放到一旁的沙发上睡下,三个女郎都关心地围上来,侍候安毅的白衣女郎迅速蹲下,扯下别在胸襟边上的白手绢,轻轻擦拭安毅满是汗水的脸,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少有的伤感和钦佩。 陈诚直起腰长叹一声:“明天中午校长就回来,我一定要为小毅的事进谏校长,别听那帮书生的胡言乱语,卖命的是我们军人而不是那帮只会争权夺利的饭桶。” “我也去!” 蔡忠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陈诚那杯酒一干而尽,突然身子一歪轰然摔倒,躺在地上动两下随即打起了呼噜。 陈诚知道蔡忠笏也醉了,吩咐一个女郎到楼下喊来各人的副官和侍卫,望着地上的蔡忠笏和沙发上的安毅连声叹息…… 第二八三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八三章 “姐……” 龚茜睁开疲惫的双眼,将挣扎着坐起的安毅按在床上,轻轻揭下安毅脑袋上用以降温的湿毛巾:“以后再不许喝醉了,你让姐姐和吴妈担心死了,吴妈服侍你一个晚上刚去睡觉。” 安毅闭上眼抬手揉揉发涨的太阳穴,龚茜换了根湿毛巾折叠好,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安毅的额头上,拨开他的双手轻轻替他揉搓头部,一双美丽的眼睛里全是怜爱之色。 安毅睁开眼四下看看,抓住龚茜温暖的双手低声问道:“姐,我怎么到你这儿来了?” “等你吃晚饭等了半个晚上,听到门外汽车响,姐和吴妈就出去了,知道你没车也不愿麻烦人,这么晚车子送回来让人不放心,结果陈诚长官大汗淋漓地吩咐你的侍卫长把你抬下车,你喝成这样了没人照顾怎么行?我向陈诚致谢之后就让小九他们把你抬进来了。” 龚茜叹了口气,抽出手轻抚安毅苍白的脸:“小毅,以后可别喝成这样了,你如今是个将军,所有的一切都来之不易,要学会珍惜,珍惜自己的声誉、珍惜自己的身体,好吗?” 安毅感激地点了点头:“姐,以后我再也不喝醉了。” 龚茜嫣然一笑,站起来去给安毅拿来杯热乎乎的糖茶,欣慰地看着安毅喝完,又用手帕给他轻轻擦拭嘴角:“还要吗?” “够了,喝下这杯糖茶肚子舒服多了。姐,我没有那么娇贵,过一会儿又是生龙活虎的了。” 安毅展开笑容,望着龚茜关切的脸心里充满了幸福感:“姐,小弟总是给你添麻烦,却从未给姐姐做点儿什么,小弟这心里难受啊。” 龚茜轻轻打了安毅一下:“胡说什么呢?再说这么见外的话,看我不收拾你。好了,天快亮了,要是能起来就滚蛋吧,姐姐一晚没睡,不睡上一会儿整天都没精神,还有好多工作没完成呢。” 安毅骨碌碌爬起来,看到干净的军服整齐地放在矮凳上连忙穿上:“姐,我的枪和公文包呢?” “我让小九拿回去了,并送来这身干净衣服,记得吃早饭,否则肚子会难受的。” 龚茜搀扶着安毅的胳膊将他送到大门口,开门送走安毅便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闭上眼大声喘息起来,好一会儿才按捺波澜起伏的心怀,缓缓走回房间。 半小时后,三匹高大的战马载着安毅和他的两名侍卫穿城而过,南京城在黎明的第一缕光芒展现之际也缓缓苏醒。 贴身侍卫凌寒风低声告诉安毅说,南京城主要干道禁止马匹和畜力车通行,安毅对这个出身道门的侍卫笑道:“老子不但要骑着马穿城而过,还要骑着马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去,看看谁能把老子怎么样。” 小九和凌寒风相视一笑,跟随安毅来到军营前下马,这时起床号正好吹响。 在这一天的训练中,安毅还是像往日那样一动不动站在远离队伍的树下观看,除了偶尔的回礼之外没有一句话。师兄弟们也陆续得知前线独立师溃败的消息,除了对安毅报以安慰的微笑谁也没有打扰他,可安毅的心里起起伏伏,一刻也不能平静,直到下午全团累死累活抱怨不止的长跑过后,安毅仍然没有接到蒋校长的召唤,他的心情非常难过,还有一丝忐忑不安,脑子里几乎全都是前线的弟兄们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张治中早早就率领师部将校赶赴总司令部开会,因此安毅也就没有再去告别,与杜聿明、郑介民、罗群、李正涛和方天等师兄弟聊了一会儿便礼貌告辞,骑上马离开大营,很快进入刚刚更换名字的中山北路。 进入十字路口,沿着繁华的街道任马前行,马背上的安毅明前感觉到四周民众好奇的眼神,这才想起城区主要街道禁止骑马通行的禁令,可心里有气的安毅依然我行我素,毫不在乎,三匹战马又都是千里挑一的骏马,载着三位雄赳赳气昂昂的军人滴嗒前行,极为显眼。 三人骑马走到和会街口的十字路口时,终于被两名尽职的警察拦下。 安毅面无表情地看着站立在爱马前面的警察,双腿轻轻夹紧马腹,小黑驹就仰起高傲的头颅大步前行,吓得两位警察连忙跳开,其中一位认出了安毅,连忙拉住身边的伙伴,几句话就让想开口大骂的伙伴闭上嘴,呆呆地望着安毅的远去连声叹息:“我还想吹哨招来宪兵呢,没想到是安将军,可惜啊……” “别招什么宪兵了,宪兵队那些长官哪个不是安将军的师兄弟啊?别自讨没趣了,不过话说回来,总司令部对安将军的处分也太重了,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不就骂了几句日本人吗?哪一句说错了?日本人就他娘的得寸进尺,奶奶的……” “拉倒吧!除了安将军谁敢骂日本人啊?你没看到大把的日本侨民仍然在咱们管区的地头上耀武扬威吗?天王府里面的中央政府大老爷们谁说过一个不字?认命吧……” 安毅刚达到新虹桥头,一辆黑色雪铁龙轿车徐徐赶上安毅,在桥的另一端靠边停下。安毅看了一眼车牌,没有再留意,过完桥却被一声招呼叫住了。 安毅认出从车里下来的少将,连忙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小九,大步上前敬礼: “李长官好!你怎么来南京了?李长官德公也来了么?” 李宗仁的副官李芝繁回了个礼,热情地上前握手:“德公在前线,哪儿能走得开啊?我是前来办理军务的,正巧看到你骑马感觉很熟悉,就多看了一眼,原来真的是你,实在太巧了,哈哈……怎么?你这是……” 安毅看了一眼胸前的铭牌,苦笑道:“小弟如今是总部教导师补充团团长,让长官见笑了。长官先走一步吧,属下不敢打扰长官办事,回去请代属下向李长官和王参谋长问好!” “这怎么行,我的天呐!真不知道你被处理这么重。” 李芝繁看到周围聚了不少人围观,连忙拉住安毅的手臂:“走!我事情也办完了,正是吃饭的时间,一起喝上一杯,反正我也没地方去还得找地方吃饭,人生地不熟的你就陪陪我吧,我还想听听你对即将开始的徐州会战的看法呢。” “这……” 安毅想要拒绝,李芝繁豪爽热情再三邀请,安毅推辞不过想了想说道:“这么吧,李长官,属下住在前面不远的厚载巷,属下先把马骑回去,或者长官先走一步,告诉属下在哪个地方就行了,属下一定尽快赶去。” “不不!我跟着你,否则你还得找车,太麻烦了,走吧,我叫车子后面跟着。”李芝繁非常体贴周到。 安毅点点头,很快上马赶回厚载巷,到了门口吩咐小九去和吴妈说一声不回来吃饭了,随后走向李芝繁跟随而来的车子,钻进后座热情地询问李宗仁将军指挥的三路军目前的进展,李芝繁一一向安毅说明,并告诉安毅武汉方面的张发奎部已经攻到临颍城下,唐生智部打下襄城,攻克许昌指日可待,冯玉祥部已经拿下洛阳东面的巩县一线,开始对郑州展开攻击。 车子在夫子庙北面的状元楼前面停下,安毅连忙打开车门,绕到另一边给李芝繁开门,李芝繁一把制止连说安毅太过客气,安毅笑了笑恭请李芝繁前行,边走边对李芝繁说这次自己做东。 李芝繁哪里同意,两人谦让一番进入状元楼,知客看到一位将军和一位上校进来,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迎接询问,很快安排在三楼东头的豪华雅间,殷勤地领着两位上楼。 安毅客气地请李芝繁先行,突然看到进入大厅身穿深灰色文人长衫的身影非常熟悉,连忙向谦让的李芝繁道了个歉,大步迎上去招呼起来: “戴大哥,你怎么来了?一个人?” 正在望向大厅深处的戴笠转过头来,见是安毅非常高兴:“小毅?我还以为你住在军营里呢,怎么?你请人还是人家请你啊?” 安毅一把拉住戴笠,走向观望的李芝繁:“回家的路上,偶尔碰见第七军李徳邻将军的副官李芝繁长官,走吧,等会儿再跟你说……李长官,介绍一下,这是我黄埔学友戴笠戴雨农,我们也是很久不见正好碰到一起了,哈哈! 走,一起上楼吧……麻烦你了,掌柜的,我们也不用点菜,就来桌三人份十个大洋的酒菜,你看着办吧!” “好咧!安将军,鄙人可是认出您来了,哈哈!将军放心,一切有鄙人效劳,保准将军吃好喝好!” 掌柜本来站在一边笑脸相看的,到了他的这个身份不是特别的客人他不会亲自招呼,看到是安毅之后二话没说就和跑堂的一样春风满面地忙碌起来,他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嗓门儿又洪亮,几句话就引来众人的一片目光。食客们认出了安毅,大声欢呼起来,安毅见状哈哈一笑,连忙拉上戴笠和李芝繁快步登上楼梯。 李芝繁很不愿意素昧平生的戴笠插一脚进来,但又无法拒绝只好作罢,进入雅间谦让坐下,戴笠接过侍女的茶壶,礼貌地给李芝繁斟茶,安毅挂好帽子回过头看到戴笠已经倒茶了也就坐下,低声吩咐侍女快上几条热毛巾。 “请问戴兄在何处高就?”李芝繁用手指叩了叩桌面以示谢意,敏锐的眼睛上下打量一身布衣的戴笠。 戴笠放下茶壶,缓缓坐下,谦逊地回答:“回长官,鄙人是黄埔六期学生,但宁汉分道扬镳之后,数千同窗如鸟兽散,如今复学不成尚未有何去处,只能暂时留在南京等候进一步通知了。” “原来是这样,可惜了!” 李芝繁一脸痛惜的感叹,心里顿时感到轻松很多,完全没有了刚开始时的戒备心理。 安毅看到李芝繁眼中对戴笠的轻视,连忙笑着说道:“属下与戴大哥非常投缘,感情很好,此前本来想请戴大哥加盟属下的独立师,可惜如今属下也是自身难保,心里还满是歉意呢。” “小毅,你客气什么啊?你这次挫折只是暂时的,愚兄绝对看好你的前程,到时候愚兄若是一事无成,少不得到你那儿混口饭吃,哈哈!” 在上海滩打滚几年的戴笠早已看出李芝繁的真实态度,对安毅的话深为感激,上次他与曾扩情前往杭州,把数百流落各处的黄埔生聚集起来,基本将一二期的安排完毕,他自己却被曾扩情疏忽了。 回到南京后,忙得焦头烂额的曾扩情才记起戴笠的事,却要陪着蒋校长视察前线,胡宗南又率领一师驻扎仪征,难得回趟南京,而且康复的一师师长邓振荃官复原职,胡宗南再次回到副师长任上,戴笠一人被留在无亲无故的南京,的确落寞沮丧,原本今日心情不好想找个地方喝上一杯,不知不觉走进奢华的状元楼,看了一圈突然记起囊中羞涩,便装作寻人掩饰窘迫之态,刚想退出去就被安毅叫住了。此刻见到安毅如此维护和关照,怎么不让戴笠心中感动? 酒过三巡,大家不自觉地谈论起了前线战事,李芝繁对安毅的军事才华由衷佩服,说完独立师再转到第七军,一直说到酒至半酣,彼此都兴趣不减。 李芝繁赞完李宗仁的英明神武之后,深为不平地叹息道:“安将军真是委屈了!自古以来凡是英才无不饱受磨难,仅以安将军超凡经历和赫赫战功来说,早就应该独当一面,尽情展示胸中才华了,如此人才要是在我七军,最低也官至中将师长或者副军长了,哪里像安将军长期以来默默忍受排挤、处处遭受压制啊?仅仅只是仗义执言几句,一个威震四方的北伐名将,就落到降职降衔的凄惨境地,实在不公啊!” 安毅端起酒杯笑容可掬:“谢谢长官如此厚爱,安毅感激不尽!只是安毅年轻无知,为人又太过高傲,口无遮拦妄言国事,这才有了今天这个深刻的教训。 其实啊,当不当将军无所谓,只要能与我的弟兄们在一起同甘共苦就深感快乐了,可是这世道不一样啊,要是不当将军,很可能就为那些无能之辈当炮灰使了,所以啊,属下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何去何从,有时候属下真想脱下这身军服一走了之,回到熟悉的商场去打拼一番,未尝不能成就一番事业,可是……可是想起前线那许多同甘共苦的弟兄们,我就无法下此狠心。 说实在的,北伐完毕我真的不想再干了,处处受制于人确实艰难啊!来,敬李长官一杯!戴大哥别闲着啊,一起来!” 李芝繁和戴笠莞尔一笑,举杯相碰,戴笠喝完看到李芝繁欲言又止的样子,缓缓放下酒杯,站起来告个歉借口出去办点儿事就回来,李芝繁巴不得戴笠快走,不等安毅有何表示立刻起身相送,嘴里却热情地告诉戴笠快去快回一起痛饮几杯。 安毅看到戴笠执意要走,也没有阻拦,让他快点儿回来就吩咐侍女斟酒,李芝繁接过侍女手中的酒壶示意她退下,亲手给安毅斟满,回到座位上又自斟一杯,这才放下酒壶诚恳地问道: “安将军,本人非常希望安将军能振作起来,以将军的才华,驾驭区区一个师绰绰有余,而我七军正缺将军如此雄才大略之人。将军也知道我七军扩编在即,目前一师、二师将扩编为两个军,两个补充旅如今已升级为教导师,待一师二师扩编之后随即编成第三军,德公与众将绞尽脑汁,仍无法对师长人选予以定夺,若是将军愿意屈就,这中将师长之位就是将军的了!” 安毅听了大吃一惊,摇摇头不可置信地喃喃问道:“什么?中将师长?什么中将师长?” 李芝繁搓搓手加重了语气:“安将军,实不相瞒,德公极为看重将军的品德与才华,非常希望将军能详加考虑,将军身经百战,战功如云,如今却成了戴罪之身,这这……天底下哪里有如此嫉妒人才之事啊?综观黄埔一系,有真才实学者不过寥寥数人,而将军更是黄埔一系之杰出代表,却不为黄埔一系所接纳,将军应对此深有体会才是啊!” “等等!李长官,属下糊涂了,这些话是李长官的意思还是德公的意思?”安毅听出了话中真意,吓得酒醒了大半。 李芝繁微微一笑:“将军,你认为这有区别吗?要是我说这是七军将士的意思,将军会有何感想?” 安毅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长长叹息一声摇头苦笑:“感谢李长官!感谢七军将士如此看得起我安毅,可是我安毅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心里却很清楚,远没有将军所说的那么好。 说实在的,我根本就不想打仗,每次战斗之后我看到满地的尸体和流成河的血迹就难受,根本就没什么功成名就的喜悦和自豪,也正因为如此,我不计较自己的官职有多大,只担心被人瞎指挥白白送死,如今北伐形势一片大好,我只想一心一意打完这仗就回家,娶妻生子经商赚钱,振兴工商也是一种救国方式和良好途径,要比打打杀杀令我安心……” “安将军,请再听我一言……”李芝繁着急地站起来。 “请坐李长官!请坐!” 安毅诚恳地请李芝繁坐下:“李长官的好意属下心领了!非常感谢李长官如此厚爱,要是安毅能获得再上战场的机会,定会与七军将士同心协力并肩作战,尽早完成革命大业,这样安毅也能实现自己的诺言,安安心心地解甲从商了!来,安毅敬李长官一杯,这份深情厚谊,安毅铭记在心!” 李芝繁无可奈何地看着安毅给自己满上一杯,举起酒杯还想说服一下,安毅的酒杯已经送到眼前,只能轻轻一碰喝下一杯,坐下后满怀遗憾地望着再次倒酒的安毅,刚要说话听到门响,戴笠匆匆回来了。 戴笠满脸堆笑高声致歉,举起酒杯自罚三杯,坐下礼貌地给李芝繁和安毅倒酒。 李芝繁见状,只好忍着性子喝下两杯,强装笑颜和气应酬,又待了半个小时大家酒足饭饱一同下楼,李芝繁抢先结账完了热情地要将安毅和戴笠送回去,安毅连忙致谢,说想走走散散酒气,恭敬地把李芝繁送上车离去,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走到秦淮河边,安毅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一张一千元的现金支票塞进戴笠手中,看到戴笠拒绝,不高兴地说道:“自己师兄弟,你客气什么啊?以后你有钱了再还我也行嘛!” 戴笠想了想欣然收下:“你怎么知道我缺钱的?” “刚进雅间时你坐下没什么声音,回来之后你坐下时我听到你兜里发出银元的声音,所以估计你出去是到哪儿弄钱回来想要抢着付酒钱了。”安毅随口说完,望着秦淮河上的花船啧啧称叹。 戴笠失声而笑:“我真服你了,以为你这家伙差不多醉了呢,原来你竟然如此警惕和精明,厉害!怪不得打起仗来你算无遗策,百战百胜。” 安毅摇头一笑:“我哪里有你说的这么能干?只是昨晚被蔡忠笏大哥灌醉了,人事不省被扛回去,害得我姐和吴妈一晚上不得睡觉,心里过意不去,于是我就答应了我姐这辈子不再喝醉。 其实我酒量不错的,刚才三个人喝下不到两瓶,醉不了我,倒是李长官一席话把我吓坏了,唉……这乱世!” “李长官说什么了?”戴笠好奇地问道。、 安毅摆摆手:“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不说也罢。行了,戴大哥,我得回去了,否则我姐又要担心。明天还得早操呢,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啊!” 戴笠低声安慰道:“小毅,你千万别着急,等校长回来一切都会好的,我相信你定能回到战场上去的。” “但愿吧,校长中午就回来了,可是……不说了,戴大哥,小弟回去了,你要不要回我那儿去住?小弟刚买的房子,宽敞。”安毅问道。 戴笠摇摇头:“不了,我回朋友那里住,一直住在他那儿习惯了。” “那么好吧,我回去了。” 安毅笑了笑想叫人力车,谁知小九和两名侍卫已经把马牵过来了,安毅翻身上马,朝戴笠摆了摆手就悠闲离去。 戴笠惊讶地看着安毅骑马离去,摇头莞尔一笑,叫来俩人力车直奔长江路总司令部。其实刚才他出门之后没有走远,而是用一个大洋换得进入隔壁雅间,将李芝繁和安毅之间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戴笠清楚地知道,这事非同小可,既然李徳邻将军派来说客笼络安毅,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要是蒋总司令再不重用自己这位智勇超凡的兄弟,难保安毅能一而再地经受住诱惑。 如果一直以来饱受磨难的安毅一怒之下真的投入到李宗仁怀抱,或者郁闷之下解甲从商,不但蒋总司令的阵营会因此产生巨大损失,自己也将失去这么至情至性、宽厚诚挚的好兄弟,因此戴笠决定要尽快向曾扩情汇报此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第二八四章 乌鸦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八四章乌鸦嘴 熙园总司令部官邸,灯火通明,中午从前线回到南京的各部主官没能喘上一口气全都投入到紧张的事物之中。 蒋总司令将手中报告缓缓放在桌面上,望了一眼桌面堆积的一摞摞文件和密报,抬起疲倦的左手轻轻揉搓睛明穴。连续四天的前线视察,让他看到了隐藏的重重危机,眼看武汉方面的唐生智部和张发奎部就要攻克临颍拿下许昌,与目前依附革命势力最大的冯玉祥部会师在即,居心叵测的汪精卫就要对举足轻重的冯玉祥实施拉拢,他所指挥的南京方面的部队却迟迟未能拿下徐州,这不由得蒋总司令不着急,如果有奶便是娘的冯玉祥倒向武汉一边,他的南京政府就会失去先机,步履维艰,一个不好整个南京就会处在武汉部队和冯玉祥大军的联合打击之中。 其次,李宗仁指挥的第三军根本就不理会蒋总司令的催促,仍在慢慢吞吞地对徐州以南的县镇进行攻击和占领,以十三万大军对付不到四万的零星守军仍然叫苦不迭,一张嘴就向他这位总司令索要粮饷和枪支弹药,麾下第七军五万精锐原地踏步,美其名曰大战之前急需休整,根本就没有对徐州城进行实质性的进逼和战略压制,而黔军第十军王天培部的五万人马也与李宗仁的第七军步调一致,显然已被李宗仁拉入阵营之中,竟然跟他这个总司令玩起了阳奉阴违的的把戏。 再一个,吵得沸沸扬扬的“安毅言论”终于初步得到应验,上海方面今天傍晚发来的急报,令蒋总司令和南京中央政府的所有大员们震惊之下鸦雀无声——日本驻上海领事矢田终于撕破伪善的面具,在日租界召开中外记者会发表公开声明,强硬地宣布日本陆军一个师团将从日本开往山东青岛,并视情况进驻山东济南。 这一声明犹如晴天霹雳,顿时将南京中央政府和外交部主持谈判的伍朝枢、王宠慧等大员和众多的亲日派部长、副部长逼到毫无退路的尴尬境地,原本大声痛斥安毅的亲日派就像被日本人煽了个耳光一样,面对大发脾气的蒋介石满脸通红,无言以对,不得不慌慌张张做出检讨,随即饭都不吃立刻召开紧急会议,半夜将至仍然拿不出半点对策。 所有人都看出日本人已经早有武力庇护张作霖、阻挡北伐军北上的计划,也看出了日本人借机侵占山东半岛的野心,也都知道强横野蛮的日本人的肆意践踏和实质性恐吓,并非是因为安毅的反日言论使然,但没有一人敢于大声说个不字。 想起安毅言论中那“不着边际”的关于“日本人会阻挠我北伐大业”的警告和其他触目惊心的预言,与会者都心悸于安毅的歹毒眼光却又无可奈何,也有人认为这只是安毅侥幸而言中,可略作商量联系到目前的局势和发展方向,谁也不敢说安毅的预言不会成真。 墙角的座钟敲响十二下,曾扩情悄悄走到蒋总司令桌前,再次放上一份报告,提起水晶壶给蒋总司令的杯子加上半杯暖开水。 蒋总司令放下手,抬头望了曾扩情一眼,知道曾扩情在等自己的指示,缓缓捡起桌面上的报告看到机密的标志,低声问道:“又有什么坏消息?” “不算坏,但也不好,是关于安毅的。”曾扩情小心回答。 “这个乌鸦嘴……” 蒋总司令嘀咕一句打开文件夹,看了一会儿立刻放下,严肃地盯着曾扩情的眼睛沉声问道:“此事当真?” 曾扩情重重点头:“当真,学生得到报告立刻派出特别小组前往各大饭店,果然发现了第七军驻京联络处的那辆雪铁龙黑色轿车,经饭店值班人员证实,李徳邻将军的副官李芝繁确实是在十点二十五分回到饭店,而且脸色很不好。为预备校长质询,学生已将及时报告此事的黄埔六期生戴笠带来,戴笠字雨农,自称入校前在上海有幸见过校长,学生不知真假一时不敢造次。” “戴雨农……戴笠?” 蒋总司令突然站起,大声命令:“我想起来了,他是我浙江江山人氏,果然是故人,快请雨农进来,我要见他!” “是!” 不一会儿,戴笠在曾扩情的引领下大步走进办公室,尽管身穿一身灰色文人长衫,戴笠仍端正敬礼,朗声报告,丝毫没有仰仗多年前曾与蒋总司令和杜月笙等人在上海证劵交易所捞世界的优势:“报告校长,黄埔第六期后进学生戴笠恳请校长训示!” 蒋总司令欣赏地点点头:“雨农,为何这么长时间不来找我?” “报告校长,学生两年半前即前往广州追随校长,无奈学生数次参加黄埔入学考试均功亏一篑,学生无颜以对,只能痛下决心埋头苦读,终于如愿以偿考入六期学习,无奈时局突变,学生与本期上千学友奉命开赴武汉军校继续学习,却因反对赤化而被隔离,学生即与数百同窗寻机逃出武汉赶赴南昌,欣闻曾师兄等于杭州召集我流散之黄埔同袍,几经辗转终于归于同学会之中,两月来学生在曾师兄无微不至照顾之下,以微薄之力寻找召集旧日同窗,奔走于京杭之间,只等正在筹备之南京军校开学即前往报道继续学习。” 戴笠的回答清晰平和中规中矩,立刻博得蒋总司令的巨大好感。 蒋总司令微微一笑:“雨农,你应该早来见我的,耽误这么长时间很不应该啊!说说吧,你是怎么认识安毅的?” “学生原本只是听过安毅师兄大字,一直没有机会相见,月中恰逢安师兄从前线回到南京,学生在结义兄长胡宗南胡寿山师兄的引领下,有幸与安师兄在酒宴中相见,当时曾师兄也在场,彼此见面之后相处融洽,安师兄性格大方心胸开朗,给学生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戴笠如实回答,一旁的曾扩情含笑点头,低声说当日王世和、俞济时等一二期师兄弟都在。 蒋介石微微一笑:“没想到你和胡寿山关系这么深,不错!雨农,你年纪比安毅大,早年就在浙军周凤岐将军部任职,经验和见识都比他多,不用称他师兄的,以安毅随和宽厚的性格,想必他也不让你称其为师兄的。” 戴笠不好意思地笑道:“正是这样,这家伙有时喊学生老戴,有时喊戴大哥,数次强调他仍我行我素,只能由他了。” 蒋介石难得地哈哈一笑,示意戴笠坐下,随即和蔼地问道:“你将今天的事情说说吧,安毅和那个姓李的副官怎么在一起的?” “学生从两人交谈中得知是偶遇,以学生浅见,从安毅离开军营到与李芝繁乘车抵达状元楼,也就是一个小时十分钟时间,李芝繁此人很可能是有备而来,早已等候在安毅回家路上便于接触。 以学生对安毅的了解,他不会对学生有何隐瞒,学生名不见经传,地位卑微行容落魄,没有人对学生进行防备或如何看重,安毅的一举一动自然而然,毫无做作,显然只把学生当作同窗好友以礼相待。” 戴笠没有坐下而是恭恭敬敬地站得笔直,叙事过程吐字清晰,音调平和,有意无意显示出严密的思维和逻辑推理能力,并巧妙地将自己如今的窘迫处境告诉蒋总司令。 蒋总司令对戴笠精明细腻的性格和清晰敏锐的思维非常欣赏:“嗯,雨农所言有理,说说你对此事的看法吧。” “学生遵命!” 戴笠飞快整理思绪,将自己的分析平缓道来:“学生从近期报纸以及军中传闻中已经获知安毅之尖锐言论,以及带来之后果和所受处分,认为李徳邻将军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选择在安毅满怀失意、彷徨不安之机悄悄实施其招揽计划,不惜以中将师长之位游说安毅,以李徳邻将军目前之声誉与实力,若能得到安毅这个军事奇才,无异于如虎添翼,更博得慧眼识珠、惜才爱才的美名,可谓一举数得。 其次,安毅此次所受之打击不可谓不重,学生探知昨夜安毅在蔡忠笏将军的宴请后喝得人事不省,显然已得知他一手带出之独立师溃败之消息,以至于伤感悲痛之下,情绪低落。安毅今日进入下关大营训练士卒一言不发,默默站立数小时之久,与李芝繁和学生在一起却表现得礼貌有加,中规中矩,似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学生从安毅声声叹息之中明了其内心痛苦,学生当时非常担心安毅会动摇。” 戴笠略微停顿,在蒋总司令鼓励的目光下接着说道:“然而,学生最后发现担忧纯属过虑,安毅不但婉言谢绝了李芝繁高官厚禄,反而发自内心将坚定北伐之理想诚恳相告,并坦言北伐之后将会解甲从商退出军队,委婉而巧妙地拒绝了对方优厚条件及诚恳期盼,做得滴水不漏却又非常巧妙。 再次,熟悉安毅之黄埔同袍均知安毅非常重情重义,绝不会因为一时之打击而生出投奔他人之心,以安毅平静接受处罚甘愿前往教导师担任补充团团长一职来看,安毅并不舍得离开我黄埔一系、离开他一手带起来之独立师,他对麾下将士以及同袍之间诚挚之感情无人可及。 第四,以安毅之能力以及拥有之财富分析,寻常人很难用金钱将其诱惑,若是从理想或抱负方面出发,成功机会将会更大。 因此,属下唯一担忧安毅会被崇高之借口所迷惑,特别是以其优秀之带兵能力以及指挥能力,他心底里非常渴望拥有更大空间及舞台展示自己满腹才华,实现胸中之抱负,此点不得不引起重视。 学生以为,共产党之所以能诱惑大批青年投身其阵营,最大之优势就是善于利用青年之爱国心,强调崇高信念以及理想等精神追求。” “有道理,有道理,雨农之分析与论述非常精辟啊……哼!安毅这小子,竟然想置崇高之革命事业于不顾,说出解甲从商这样愚昧之言,看来他心里是有所抵触的,我之所以不见他,正是要让他反思一下,清醒清醒头脑,并不是没看到他的能力与贡献,他在黄埔所受教育哪里去了?他自己树立起来的模范营精神哪里去了……雨农,安毅在这方面还和你说了些什么?”蒋介石非常在意。 戴笠低声回答:“学生看得出安毅很痛苦,临别前他告诉学生说校长回来了,可说到一半长叹一声就告辞了,学生由于要将此情况及时汇报,也就没有时间多做交谈。 校长,请恕学生直言,安毅无论是军事能力还是商业天赋均超人一等,北伐以来尽职尽责,忠心耿耿,虽然年轻稍轻但能力出众,长期以来面对种种不快默默承受毫无怨言,可此次打击实在太大,不但所部遭受前所未有之重创,还要承受来自上层之责难与痛斥,致使他如今情绪非常低落,长此以往,弊大于利啊!” 蒋总司令缓缓站起,走出几步微微叹息:“不是你一个人为他求情了,俞济时、陈立夫、曾扩情、王世和已及总部的几个主官,这几天没少在我耳边唠叨,刘经扶三天前给我来电报,要求将安毅发配到他那里戴罪立功,陈辞修、顾墨三、胡寿山、蔡诲臣等将帅,以及身在杭州的蒋铭三等人都致电为他求情,就连刚从俄国回来的贺衷寒也找到我为安毅说好话…… 一个人能得到这么多师友的同情与关爱,是很难得的,从这儿可以证明,安毅确实是一位难得的人才,正因为他心底醇厚,待人真诚,才换来这么多的友情和爱护,这些我全都明白,而且,令人颇为感叹的是,这家伙似乎拥有一种超常的洞察力,在战场上是这样,如今在政治上也表现出来了,让人很惊讶。 这家伙从来都是逃避政治的,可是却对国际局势和对外关系有着非同一般的嗅觉,就连恨不得把他一棍子打死的那些文官也哑口无言了,这一点非常出乎我的意料,由此看来,我们没有用好安毅,他的能力还没有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这些我都心里有数,不用你们再多说了。” “是!” 戴笠和曾扩情齐声回答。 蒋总司令转过身对曾扩情吩咐道:“从今天开始,雨农由你来带,可以把雨农安排到黄埔同学会特别小组里面,也能为你分担一点,按照目前的局势,很可能需要你再回四川一趟,任务非常艰巨,你要提前有所准备。” “学生遵命!” 曾扩情回答完对戴笠露出个微笑,戴笠感激地微微点头站得笔直,直到蒋总司令挥挥手这才告辞离去。 第二八五章 让你开开眼界(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八五章让你开开眼界(一) 次日中午,南京政府旗下的第一、第二路军师以上主官飞速刚到南京,出席蒋总司令召开的紧急军事会议,浙东警备司令蒋鼎文、上海警备司令兼警察局长杨虎等人也悉数到会。会上,蒋介石严肃要求两路军队加快前进步伐,对敌实行快速而有效的打击,尽一切能力击溃当面之敌,尽早完成占领皖北和苏北的战略计划。 安毅却不知道正在召开的重要会议,天没亮就和往日一样骑着马来到下关大营,还是那么冷冷地旁观补充团的训练,看到操场上众多的鸭子步和军官们不得要领的艰辛努力,安毅非常感叹,心里盘算是否尽快把自己独立师的《军事基础训练手册》、《工兵训练纲要》等四五本新颖高效的汇总教材贡献出来,可一想到独立师,他的心就阵阵刺痛,整个思绪随即飞到了前线,飞到了他的官兵们当中。 周边官兵看到脸色阴沉的安毅一动不动地站立在那里,心存敬畏,哪里知道他的心思早已飞到了别的地方。 短暂的午休过后,教导师补充团的新兵们终于发放武器,一千八百五十名士兵缠上细帆布子弹带,背上半新旧的德制步枪,显得无比兴奋,操场上欢声笑语络绎不绝,连排长们也在享受着这种难得的喜悦,并没有禁止士兵们高声喧哗,似乎只有今天他们才是真正的革命军士兵一样。 前后折腾了一个多小时,部队才分连队集合,开始进行基本的枪械操练。 林耀东看到安毅微微摇头,悄悄上前,掏出一包三炮台香烟递给安毅,安毅接过抽出一支,凑近林耀东划燃的火柴狠狠吸了一口,嘴里低声嘣出一句“不堪入目”。 “大哥,这些新兵大多只进行三到十五天的训练,能够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比起小弟在广州东大营看到的那些军队强很多啊!”林耀东笑着说道,他希望通过交谈能让安毅减轻烦闷。 安毅嘿嘿一笑:“小九怎么会说出这种没出息的话?你和卫队到达镇江就跟随教导队进行常规训练,你们自己应该对此深有感受,对比咱们独立师的新兵连,你不觉得其中差距实在太大吗?” 林耀东嘿嘿一笑:“大哥,这根本就不能比嘛,哪一个部队能与咱们独立师比?起点就不一样,教官力量更不能与咱们比,重要的是,新兵们在前线每天都得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不拼命训练多掌握一些本事,担心自己死得快啊!这里是后方,官兵没有这种紧迫感,也不担心一个战术动作不掌握很可能挨枪子儿,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多动力。” “不错嘛!能分析总结了,行!等军校筹备完毕,你和陈勉兄弟就给我进去好好学学,目前已经内定我的恩师张治中将军担任教育长了,我会向他建议继续开设特别班的,也就是专门招收军中校尉一级军官进修,不需要经过前面半年多的入伍生训练,直接进入专业学习,这样能节省很多时间。”安毅低声说道。 林耀东通过入伍以来的诸多见闻,已经意识到学历的重要性,因此再也没有了原本的不屑与轻视,而是重重点头服从安排。 两人又对不远处的其他三个团的训练议论一番,林耀东特别推崇杜聿明的二团,说二团的训练是最好也最有效,由此可见团营军官对整个团队的重要影响力。 二团长杜聿明和兼任团教导员的郑介民借休息之机向安毅走来,相互敬完礼一起吸烟闲聊,郑介民说,吃完中午饭师部三个老大就急冲冲赶赴总部开会了,不知有何紧急军情。 不一会儿,补充团副团长方天大步走来,向安毅敬个礼低声问道:“团长,今天的训练是否到此结束?这几天连续的高强度训练,官兵们消耗很大,快吃不消了,再加上刚发武器,今晚全团进行政治学习估计效果会不错。” 安毅奇怪地问道:“方师兄,你也认为这几天的训练强度太大?” “是挺大的,很多人都吃不消,包括连排长们都叫苦不迭。”方天笑道。 安毅微微一笑大声命令:“林耀东!” “到!” 站在安毅身后的林耀东没想到安毅会对自己下令,条件反射之下大声回答跑到安毅面前立正敬礼。 “你去办公室,给卫队去电话传我命令,三十分钟之内必须全副武装徒步赶到此地!”安毅面无表情地下令。 “是!” 林耀东敬个礼转身飞奔而去。 安毅转向方天,低声说道:“方师兄,我的卫队现在正在厚载巷,距离此地五点六公里,三十分钟内将会到达此地,再与我补充团官兵一起进行五点五公里的绕场耐力训练,请师兄吩咐下去,让各营各连做好准备,今天的长跑训练仍然可以不用携带武器,比一比,看看差距在哪里,也让新兵们看一看真正的战士是什么样的。” 方天愣了一下,微微一笑:“好,我这就去安排。” 杜聿明晓有兴趣地问道:“小毅,虽然三十分钟徒步赶赴五点六公里强度不大,但紧接下来的五点五公里很不轻松,而且是全副武装,非常吃力的,你不担心输给徒手比试的新兵们没面子吗?” “哈哈!杜大哥不用担心,别说这群孬兵,就是胡宗南师兄引以为傲的特务连,在同等条件下也不敢说能跑赢我的卫队。”安毅自豪地笑道。 郑介民知道胡宗南的特务连大部分官兵在安毅麾下强训过,兴奋之下连声说有好戏看了,连忙去通知其他两个团一起组织观摩,借此机会让官兵们开开眼界,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 郑介民刚走,就听到补充团操场上传来集合哨声,全团很快集合完毕,心思灵动的团副方天一步跳上中间的桌子,扯开嗓门大声宣布安毅的决定,最后极富鼓动性地问道: “……弟兄们,安团长的卫队此刻正在从鼓楼那边全副武装跑步赶来,他们要跑五点六公里到达我们大营,接着马上就向我们全团官兵挑战,再次全副武装绕场跑五点五公里,安团长这么决定,明显是对我们的能力和革命意志持怀疑态度,说得难听点儿,就是看不上你们这群稀稀拉拉叫苦叫累的新兵,认为你们的能力与前线模范营将士们的能力相比不值一提!现在我问你们,你们害不害臊?有没有胆量迎接这一挑战?” “有――” 被触动的全团新兵亦从未有过的洪亮声音大声回答,有人心怀忐忑有人惊愕莫名,更多的人却是愤愤不平感到受到了羞辱。 方天看到目的达到嗓门儿更大了:“有种!今天我也会与弟兄们一起迎接这个挑战,让我们拿出一往无前的革命气概来,显示出我们的革命意志,让所有人看看,我们也是响当当的革命军战士!弟兄们,有没有信心?” “有――” 回答的声音更大更整齐,几乎都是吼出来的,两旁的三个团官兵五千余人也逐渐集中过来,气氛立刻变得异常热烈。 二十四分钟刚过,三十三名身背花机关枪、胸前紧挂威风美观的真皮弹夹套、腰插柯尔特手枪和特制匕首的侍卫大汗淋漓跑进军营,在侍卫长林耀东和两位值班侍卫的率领下整齐地跑向安毅,三十六人高矮不一也没有想象中的强壮。 宽阔的操场上,七千余名官兵羡慕地注视着这一队装备精良的精锐,只有上过战场的杜聿明等一二期军官能感受到一股隐隐传来的肃杀之气。 “报告,卫队三十六人到齐,请师座训示!”林耀东仍然把安毅叫成师长。 安毅点点头上前两步:“稍息!三分钟准备,再次仔细整理行装,完毕后每人前往身后四十米处背上一支步枪,我也和大家一起跑,解散!” “杀――” 侍卫们恶狠狠的吼出一声,在数千围观的官兵注视下一丝不苟地检查腰扣鞋带,完了两人一组互相检查,做得从容不迫一丝不苟,杜聿明等数十名营团长暗自赞叹。 安毅也与卫队一起进行准备,两分钟不到随即率领卫队走向操场,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中每人抓起一支步枪扛在肩上。 “预备――开始!” 补充团一千八百五十名新兵各级长官们雄心勃勃地迈开步子,安毅却领着自己的卫队站在一旁耐心等待,等每一个连的队伍尽数通过起点线这才跟在后面慢跑,操场中观摩的各团弟兄齐声欢呼,几乎都在给补充团弟兄们鼓劲,徒手奔跑的补充团弟兄们得道多助,士气大增,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奋勇向前。 一圈过后,跟随在队伍后面的安毅卫队开始发力,只听队伍中一声低吼,整个队伍突然加速越过一个个连队,只用了三圈就冲到方天亲自领跑的先锋队一营一连队伍前面。 方天一看这还了得?大声疾呼加快速度,整个队伍随即紧紧追赶在卫队之后,几乎紧密地衔接在了一起,卫队不急不躁,很好地保持速度,任凭方天领着官兵怎么追都差那么一小段距离。 夹在队伍中间的安毅也跑得十分轻松,又一圈过后安毅心里直想笑,只需再跑一圈,身后的补充团的整个节奏将会被打乱,身体素质差的士兵们就会出现大面积的掉队,从而影响整个团保持的有序队形,随后发生混乱在所难免,整个庞大的队伍就会被拖死进而斗志全无。 第二八五章 让你开开眼界(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八五章让你开开眼界(二) 围观的人群中,一团团副罗群惊讶地望着匀速跑动的卫队: “诸位,这么跑下去不行了,你们看,率领补充团精锐紧紧追赶的天逸兄已经露出疲态,很多人的步子开始迈不开了。” 杜聿明叹息道:“小毅的卫队每人负重不下十五公斤,再加上一支步枪已经超过二十公斤,半程已过仍然跑得如此轻松,由此可见他独立师的训练方法的确有过人之处啊!” “快看!卫队又加速了……”三团教导员刘自清大声惊呼。 “奶奶的,真他娘的铁打的,跑了五点六公里没休息五分钟接着负重再跑,还有如此充足的后劲儿,邪了……” “看见没有?小毅那家伙竟然脸带微笑!” 郑介民隐隐听到汽车马达的声音,连忙望向军营大门,看到一辆接一辆的轿车缓缓开来吓了一大跳: “诸位快看,好像是总部的轿车……我的天呐!校长的卫队下车了,是校长亲自来了!” 二十余名团营长顾不上观看绕场奔跑的队伍,急忙整理仪容整齐列队恭候。 不一会儿,一身戎装的蒋总司令在张治中、白崇禧和一群将军的簇拥下走到杜聿明等人整齐的队伍前面,向自己的学生们回了个礼示意解散,低声询问身边的张治中怎么回事? 张治中看到麾下各团近八千官兵集中在操场中间欢呼呐喊,一支不熟悉的全副武装队伍已经远远跑到乱哄哄的补充团官兵前面,一时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刚要大声唤来安毅质问,杜聿明已经上前敬礼,详细地将安毅的安排和这么做的目的详细汇报。 蒋总司令听完紧绷的脸舒展开了,对身边的白崇禧笑着说道:“我不用看,就知道教导师的新兵们会一败涂地,安毅本人的卫队虽然个个能力出众武艺高强,但是要论军事素质,却不是安毅部队最强的,最强的是独立师警卫营,这个营能在一个下雨的晚上人均负重二十五公斤,奔袭六十公里,途中还要渡长江,还要渡过十几条大小河流穿越敌人的一道道岗哨,其中的迫击炮连也毫不逊色,竟然紧紧跟随毫不落后,他们的人均负重全部超过三十公斤,这不是一般军队所能比拟的。” 说到这里,蒋总司令又转向了张治中:“今天,安毅这个比试的决定非常好,他是要用实际行动让你们教导师全体官兵开开眼界,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训练,给你们有个参照,有个榜样,很好!我支持!” “不错,安毅将军是个非常优秀的指挥官,否则也没有那么多让人瞠目结舌的战绩了。” 白崇禧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猜测蒋总司令突然决定视察教导师的真实用意,隐隐约约觉得是冲着安毅而来的。 众将对蒋总司令和白崇禧的话齐声附和,张治中也露出满意的笑容,吩咐各团营长立刻回去将队伍带好,等跑步结束校长要训话。 微微发福的蒋鼎文靠近蒋介石,低声笑道:“校长,看来我们今天来对了,小毅这家伙总有他的办法,属下在想,要是他知道明天能官复原职赶赴前线,定会欣喜若狂的,有他亲自指挥,小小的泗县难不倒独立师。” “你总是为他说好话,小心不要让他恃宠而骄。”蒋介石低声告诫,蒋鼎文连忙点头称是。 另一旁的刘峙和何应钦站在一起低声交谈,刘志指着速度越来越快的卫队低声感叹,说安毅的练兵能力已经超出原先一大截了,何应钦频频点头,低声告诉刘峙:“无论如何要想办法说动校长,等徐州战役结束,趁调整之机一定要把独立师收回来,不然我们就亏大了。” 终点线上,领先一圈半完成赛程的卫队在队长林耀东的口令声中整齐迈步前行,伸展手臂做深呼吸,一分钟不到全体停下列队,自觉地走向到达时的位置巍然站立。 早已看到蒋校长率领众将前来的安毅顾不上擦汗,跑步到蒋校长面前立正报告:“报告校长,学生安毅训练完毕,请指示!” 蒋介石听到安毅略微颤抖的声音,再看到他双眼发红布满潮雾,感动之下鼻子一酸,突兀的喉头蠕动几下低声说道: “好了、好了,你做得很好,用不着我训示,去集合你的队伍吧。” “是!” 安毅敬个礼,再向数十名老长官和教官们敬个环礼,原地转身跑向方天,看到团副和营连长们个个累得叉腰屈背,暗暗摇了摇头,大声吩咐刚从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回来的教导员陈剑轩:“陈团副,吹集合哨!” “是!” 全团唯一能背着步枪长跑并始终跟随在安毅身后十五米的陈剑轩吹响了哨子,全团官兵依依呀呀地集合起来,看得安毅皱眉不已。 陈剑轩几次命令肃静毫不见效非常恼火,走进士兵中对一个连长和一个排长挥起了巴掌,“噼啪”几声清脆的巴掌响过,整个队伍终于安静下来。 安毅看到挨揍的连长和排长眼里的惊愕与愤怒,毫不犹豫命令两人出列,让他们离开队伍走到远处树下肃立思过。 陈剑轩感激地望向安毅,安毅微微点头再次扫视集结完毕的队伍,依照师部传令官的通知吩咐各营连长,将队伍带到检阅台之下。 蒋总司令和数十将校整齐地站在检阅台上,张治中看到队伍集合完毕,大声向全师官兵发表讲话,一番激励和鼓舞完毕,敬请蒋总司令给全体官兵训话。 万众瞩目中,蒋总司令上前两步,逐一扫视台下的各团队伍,很久都没有说话,等气氛调动得差不多了,蒋总司令终于用他那极富特色的声音,说出一番令所有人无比惊讶的话: “将士们精神饱满,士气高涨,我非常满意,对于教导师成军以来的训练和学习,我没有什么说的,现在,我想请一位功勋卓著、拥有坚定革命信仰、拥有丰富训练经验和手段的杰出军人,给大家讲几句……安毅!” “到!” 安毅没想到蒋总司令会让自己在这种场合说话,回答完毕明显地犹豫了一下,在全场惊讶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离开队伍前方,跑到台下正对蒋校长的位置,庄重敬礼大声请示:“教导师补充团团长安毅奉命来到,请总司令指示!” 蒋总司令微微点头:“你说说吧,就当是你在自己部队对新兵训话,该怎么说就这么说。” 安毅为难地降低声音:“报告总司令,属下不敢。” “有何不敢?上来,大声说!”蒋总司令的脸上满是鼓励之色。 “是!” 安毅只好跳上检阅台,向蒋总司令恭敬敬礼,再向台上的张治中、白崇禧等将领敬个环礼,在众多长官含笑鼓励的目光中转身走到台前,再向台下所有官兵敬个礼,咬咬牙扯开大嗓门吼起来: “弟兄们,我们教导师是新成立的战斗师,承负着全国人民、中央政府、蒋总司令和长官们的殷切希望! 教导师,顾名思义就是负有标榜模范的作用,是全军的标杆,是全军的骄傲,教导师的将士们将以坚定的信仰、严明的军纪和强悍的战斗作风,锻造成国民革命军中的一把利剑。 可是,今天,我安毅不得不实话实说,如有得罪请大家海涵!我对于大部分官兵的表现非常不满意,在短短的六天时间里,我在教导师看到了热情,但是看不到坚强的毅力和旺盛的斗志,我毫不夸张地告诉大家,你们与第一军独立师新兵们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与英勇顽强、军纪严明的独立师模范营官兵的差距更大。 大家都看到了刚才的长跑比试,现在我再请大家看向南边大树下……你们看看出自独立师的警卫排,他们是怎么立正的,看看他们的精神状态,再对比一下自己,相信大家就能看出差距了。 在此,我衷心地希望大家牢记下面两点,第一,牢记自己是一名骄傲的革命军战士;第二,牢牢记住教导师这一凝聚着全军希望的番号。只要记住这两点,你们就知道该如何珍惜来之不易的荣誉,知道如何创造自己的辉煌!谢谢!” 蒋总司令率先鼓起掌了,紧接着全场掌声如雷,教导师官兵们对自己的荣誉和目前的处境有了清醒认识,张治中心中感慨万千,知道自己的爱徒终于长大成熟了。 台上的众将听完安毅的这一席话感触良多,安毅精炼平实的语言高度概括了教导师的成立目的、目标和存在的错误,并提出明确的努力方向,这种认识能力无不令人刮目相看。 陈诚身边的蔡忠笏搓搓发红的鼻头,低声问道:“小毅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牛了?完全可以当政治教官了。” 陈诚笑答:“这家伙平时藏而不露,不逼他他就不动,校长这招高明啊!不但让小毅满肚子的委屈都没了,还能向所有人显示他对小毅的器重和信任,如此崇高的礼遇谁能得到过?实在是高啊!” “你是说……” 蔡忠笏似乎明白了其中的政治意义。 陈诚用肘轻轻给了他一下:“没看到那么多记者吗?校长正在与安毅亲切握手,看看他们脸上的笑容那么感人,明天全世界都会看到这张照片了,你还不知道其中的意义有多大吗?” “你这么一说,我才完全明白过来,真是开眼界了!”蔡忠笏恍然大悟。 只有白崇禧无比感慨的望着这一切,他不得不佩服蒋总司令如此老辣的政治手腕和笼络手段,听到潮水般的掌声看到刺眼的闪关灯,白崇禧突然觉得安毅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第二八六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八六章 晚上七点,安毅与教导师的黄埔同袍一起有幸出席蒋总司令为麾下将校举行的盛大晚宴,由于深夜和次日在座的绝大多数将校都将赶赴前线指挥作战,晚宴供应的酒非常有限,将校们也很自律,都很珍惜这个难得的相聚机会,大多数人都以茶代酒,没有一人贪杯。 第一军的将帅们并没有像安毅以为的那样聚成一桌,而是三三两两地分开,与总部将帅或者其他各军将领坐在一起,何应钦、白崇禧这两位总指挥自然与蒋总司令和两位参谋处长、张治中等人聚在一起,安毅则与久别的蒋鼎文相邻而坐,老老实实倾听顾祝同、陈诚和贺衷寒等人的低声交谈。 晚宴开始之前,安毅得到盖有第一军和总司令部大印的复职文件,虽然没有把他的军衔恢复到原有的少将军街,但师长一职却是实实在在地回来了,作为满堂最年轻的师长,安毅多听少说恪守本分,要不是与蒋鼎文商议了半个多小时的私下生意,他实在觉得时间难熬。 顾祝同与成功说服蒋校长再次担任二十一师师长率部北伐的陈诚交谈完毕,转向了安毅,低声询问他回去之后有何计划?安毅回答有些想法但尚在酝酿之中,等到了前线弄清敌情才能定夺。 顾祝同颇为同情地说,彼此两个师距离太远、作战方向又不同,否则定会协同独立师打下泗县,想起两师在扬州高邮之战中的成功配合以及独立师目前的窘境,顾祝同无奈地摇了摇头,抱怨说独立师前出西北方向太不合理了。 此话一出,蒋鼎文和陈诚随声附和,都说看不懂白总指挥这步棋的意思,白总指挥宁愿将叶开鑫将军的第四十四军暂调第一路军配合作战,都不愿将打得半残的独立师放回第一军,引来众将的一片抱怨。 安毅心里猛然想起白崇禧与李宗仁的关系,渐渐意识到其中的蹊跷,俞济时适时走过来低声告诉安毅校长有请,安毅连忙收起思绪,恭恭敬敬地跟随而去,来到蒋总司令那一桌前面笔直站立静候吩咐。 蒋总司令示意安毅坐在大圆桌对面的的空位上,和缓地询问起来:“刚才我们几个都在猜测,你回去之后如何攻打泗县,又用什么办法攻打泗县,白总指挥开玩笑说你肯定会有办法,但却猜不透你的心思,于是你的恩师就建议把你叫来,当面听听你有什么说法。” 安毅坐得笔直颇为受罪,听完蒋总司令这话更为受罪,望向微微含笑的白崇禧和满怀希望的恩师张治中,又看看座上的葛敬恩和何应钦几个长官,心怀忐忑地低声回答: “报告校长和各位长官,属下无能,连日来也在苦思对策,但至今仍无头绪,惭愧!” 满座将帅都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安毅也束手无策,但随即看到他的表情如此诚实惶恐不似有所保留,于是都对安毅报以理解的微笑。 葛敬恩非常欣赏安毅那种天马行空、层出不穷的计谋,猜想安毅一定是因为兵力捉襟见肘心中没底,略作思考贴近蒋总司令低语几句。 蒋总司令点了点头,亲切地望着安毅的眼睛:“我知道,你的独立师折损近半,战力大打折扣,但是如今各路都在紧张的准备之中,特别是你所属的第二路军,因为四十四军的调动,兵力变得薄弱起来,加上战线的不断推进,需要耗费许多兵力留守,很难给予你兵力补充,并且从南昌、杭州、上海招募的新兵尚在途中,未经训练根本上不了战场,只有你们何敬之长官的第一路军有所突破,才能减轻你面临的压力,因此,所有的事情还需要你自己想办法,总司令部只能在军资和武器弹药方面给予你最大的支持,你要有面对困难的准备和勇克难关的信心。” 安毅老老实实点头答应,心里却气得想骂娘,所剩不到五千将士的独立师如何攻克两个混成旅一万二千守敌占据的坚城?这不是逼着人上吊吗?可安毅想归想,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儿不满,看到蒋校长端起杯子连忙起身告辞,想了想悄悄转到恩师张治中身后低语了几句,张治中擦擦手向诸位告个歉,与安毅一起走到过道口听取自己爱徒的意见。 只见张治中先是疑惑后是迟疑,安毅却满脸哀求滔滔不绝,最后,张治中勉强点了点头,回到座位上如无事人一般,安毅也回到蒋鼎文身边,哥儿俩再次埋头秘商发财大计。 晚宴散去,各路将帅纷纷乘坐自己的汽车络绎而去。 差不多是最后离去的安毅被俞济时叫住,一起钻进停在台阶最边处的轿车里。 不一会儿,汽车就开到蒋总司令的官邸面前停下,两人与小会议室门口的王世和打了个招呼进入室内,蒋总司令、张治中、蒋鼎文、何应钦、刘峙和参谋处的两位处长已经端坐其中喝茶,两个参谋处的上校参谋已经将徐州战区的大幅军事地图端正地挂在墙上。 蒋总司令示意安毅坐下:“就知道你这家伙有所隐瞒,所以在席上我也不愿多问,说吧,把你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在座的都是你的师长,没有什么再需要隐瞒的,大胆地讲吧!” “遵命!在没有兵员补充和友军协同的条件下,以独立师五千衰兵,实在是难有作为,因此,学生需要恩师派出教导师两个团助阵,至少这两个团的官兵们都摸过枪,哪怕排成一排站在那儿不动,四千人拉成一公里长也够吓人的。” 安毅诚实的回答惹来众人一阵大笑。 蒋总司令收起笑容:“很好嘛,知道使用你独立师的威名去吓人,这是极其高明的攻心战,值得肯定。只是,教导师的几个团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你凭什么向你的恩师保证打完仗如数奉还?” 众将帅一听非常好奇,觉得安毅做出这样的保证简直是不可思议,安毅不慌不忙地站起来: “校长、各位长官,属下想对如今我北伐军第二、第三路军的兵力布置和现状,提出一点不成熟的想法,恳请校长和长官们指正。” 众将帅听到安毅如此一说全都来了精神,如今的安毅可不是昔日的安毅,一连串的胜仗和创造出的一个个经典战例,早已令人刮目相看,此时听他如此一说,谁也不会觉得他谈吐自大不知深浅,而是极为重视地站起来一起走到大型地图前,就连站在门边的俞济时、王世和、贺衷寒三人也情不自禁地靠近。 安毅接过上校参谋递来的指挥棒礼貌致谢,缓缓抬起指向徐州与宿州以南: “校长、各位长官,数日前李徳邻长官的第三路军派出王天培将军的第十军从西、南两面夹击宿州,但只与守敌对峙于城外一线,并未发起大规模攻势,其他如夏威将军的第一师、刘鼎甲将军的十五军二师、严敬长官的独立旅、柏文蔚前辈的三十三军和王普将军的二十七军,全都在攻城略地或驻防占领地,横扫宿州以南以西的蒙城、涡阳、毫州等县镇,最突前的王普将军第十军进逼到毫州以东的大王集,只有胡宗铎将军的七军第二师占领宿州东南的固镇,柏文蔚前辈的三十三军干脆被留在了蚌埠,这一布置显然是等待我第二路军各部攻至宿州东南和东面,进而从三个方向对宿州之敌实施夹击。 可是如此一来,因我第二路军战区较为宽阔,每打下一个战略要地就留下一部驻守,从滁州到盱眙再到明光和五河,至少耗费了三个师的兵力驻防,因此进展缓慢不足为奇。而李徳邻将军似乎在等待我第二路军尽早到位,没有再发起第七军所擅长的迅猛攻坚和运动战,出于减低消耗着力于最后解决徐州之敌来讲非常正常,但是宿州一天不拿下,敌人即可利用宿州一线高达五万的兵力,对我各路绕攻徐州的队伍拦腰一击或从侧后骚扰,足以让我两路军无法全心全意发起徐州会战,因此,拿下宿州是攻下徐州的关键。” 众将频频点头深感有理,蒋总司令却从安毅的话语中隐约听出含而不露的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李宗仁的第三路军不应该舍本求末分兵攻打周边数百公里的县镇,而是应该解决宿州问题,只要拿下宿州,即可发起大规模的徐州会战。 蒋总司令微微点头,对安毅的细腻和洞察力有了更深的认识。 只听安毅接着说道:“再回到我第二路军的进攻方向,按照战前以及如今的作战计划,我第二路军均以占领正北的宿迁为阶段性战略目标,目前陈调元前辈的三十七军刚刚开到盱眙,杨杰将军的第六军两个师因协同何长官的第一路军而攻向东面的金湖、宝应,最终指向了淮安,顾长官的第三师、邓长官的第一师、贺耀祖将军的四十军仍然处在扬州、滁州及以北各县镇,若是不尽快调集二线部队接防,使得以上各主力师抽身北上,我们的兵力远远不够用,只要属下能得到一个师的支援,即有把握拿下泗县,这也是属下不得不请求恩师借给属下两个团的苦衷。 再进一步,哪怕属下拿下泗县,也属于孤军深入三面受敌,处境极为艰难,所以,属下一直忧心忡忡毫无把握,但是如能拿下泗县,西面的灵璧由于城垣颓败,几乎无以依仗,属下只需在拿下泗县的同时,率领一个满编师不做停顿向西发起猛烈攻击,一个冲锋即可拿下灵璧! 校长、各位长官请看,如果一鼓作气顺利拿下了灵璧,就能与李徳邻将军麾下的胡宗铎将军第二师连成一线,与正在宿州南面、西面和守敌对峙的王天培将军第十军呼应,对宿州形成三面合围之势,宿州之敌岂能安睡? 九万将士从三面同时发起猛烈进攻,宿州守敌如何招架?李徳邻将军应该不会再等待我第二路军大部主力的到来,才下令攻打宿州吧?” 安毅话音落下,四周鸦雀无声。 满堂将帅静悄悄地望着地图,没有发出安毅所希望的赞许和欢呼声,安毅讪讪一笑,放下指挥棒,红着脸颇为懊悔地道歉: “对不起,属下班门弄斧狂妄自大,惹来长官们的耻笑了,属下……” “好计策!比起我们新制定的计划更为细致巧妙!” 参谋处副处长殷祖绳将军激动地大步上前,抓起指挥棒指向灵璧:“这就是安毅将军最巧妙的计策所在,只要拿下小小的灵璧,整盘棋全都活了! 在白健生将军主持制定的最新计划当中,第二路军四十军、第一军第一、三两个师均准备在五日之内启程北上,以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方式向北推进,逐次解决泗县、泗洪才到灵璧,所需时间约为十五天。 反观安毅将军的计划,跃进式的战法大大缩短了这一过程,只需拿下泗县,灵璧决不在话下,东面处于开阔平原毫无阻拦的泗洪城,在两面受敌一面临水的窘境中,稍加打击就会不战而溃,如此一来,第二路军北进的障碍一扫而光了!” 众将帅赞誉一片,不少人随即意识到其中蕴含的巨大政治意义,也清晰地看到了李宗仁之所以迟迟不动的根本所在,同时对安毅如此独到的眼光和日益成熟的政治智慧暗自赞叹。 刘峙与何应钦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愕。 蒋总司令激动得脸都红了,他非常清楚地听到了安毅话中的意思,知道只要拿下自己和参谋部众将一直忽视的小小灵璧,就能迫使李宗仁不得不对宿州发起攻击,第三路军所有的借口都会因为打下宿州而销声匿迹,蒋总司令盼星星盼月亮的徐州会战就会进入倒计时,加上自己第二路军的嫡系各师兵锋直指宿迁,张宗昌的直鲁联军最后的一条防线将会土崩瓦解,只剩下全线溃败猖狂北逃这一条路可走,最具战略意义的陇海线东段和津浦线南段从此完全处在自己的控制之下,整个安徽和江苏也由此稳稳纳入囊中,狡猾的李徳邻就会因此先机尽失,进而失去讨价还价的借口,只能老老实实跟随自己继续北伐再立新功了。 安毅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并非自己连日来殚心竭虑得出的对策幼稚,而是将帅们对自己表示认同了,但是听完殷祖绳将军这么乐观的话,安毅还是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大声解释: “殷长官,属下现在仍无绝对把握拿下泗县啊!哪怕恩师和校长答应把教导师两个团借给属下,属下能侥幸攻下泗县,但如果没有两个以上的主力师大步跟上予以驰援,只要耽误一天就会让敌人看出破绽,属下这条小命恐怕就交代了啊!” 众将帅看到安毅一脸的苦相,哈哈大笑起来,殷祖绳一把抱住安毅的肩膀乐得不行。 蒋总司令也难得地露出大牙,立刻捂住嘴清咳一声,待众人安静下来果断下令:“湛侯,把计划调整一下,三日之内,第一军一、三两个师必须全体到达五河县城,贺贵严(贺耀祖)的四十军也要同时启程北上,决不可稍有怠慢。健生和雪暄兄(陈调元字)那里,由我来和他们解释!” “是!” 葛敬恩含笑回答。 蒋总司令走进张治中身边,低声征询他的意见,张治中笑着说请总司令定夺,蒋总司令走到安毅身边问道:“说吧,想调教导师哪两个团协助你?” 安毅早已有了打算:“请校长批准杜聿明师兄的第二团与学生当了六天团长的补充团前往支援,越快越好!” 张治中惊讶地上前问道:“补充团怎么行?整个团连一次实弹射击的训练都没有进行过,今天下午刚刚发的枪,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挑选补充团?” “恩师,正因为这样,学生才特意挑选补充团,补充团弟兄们这几天的表现,让学生不禁想起第一次进入战场的情景。恩师放心,学生会很好保护他们的,只是让他们到战场上体会一下战斗气氛,实弹打上十几发子弹,估计要比整天在操场上流汗有用得多。”安毅低声解释。 张治中点点头:“好吧,我同意,等会儿我就与葛处长一起商议调拨计划,争取在明天下午让两个团赶至浦口登车。” “谢谢恩师!” 安毅恭敬致谢。 张治中拍拍爱徒的肩膀走向众多集中商议的将帅,蒋总司令吩咐大家先行开会商讨,自己去去就回来,说完领着安毅走到自己的办公室,示意安毅坐下低声问道:“你是如何看出李徳邻将军停滞不前的?” “学生在晚宴上听了各位教官和长官们的议论、特别是铭三将军的告诫才联系起来分析,进而得出一点认识,加上之前李徳邻将军的副官以私人身份找过学生,虽然他没说希望学生到第七军任职的想法出自何人,但学生已经有所警惕,再结合半个多月来的战局,于是就暗自注意了。 今天之前,学生一直在考虑如何打下泗县,进攻灵璧早已在学生的选择计划当中,只是没有联系起来考虑罢了,今日得到校长无微不至的关怀,学生思路特别清晰,于是就在脑中重新整理一遍预定计划,通过攻占灵璧迫使李徳邻将军挥师北进,进而不得不尽快发起徐州会战,只是……只是学生不敢把话挑明,说的含含糊糊不到位,敬请校长原谅!” 安毅诚实地一一汇报毫不隐瞒。 蒋总司令满意地点点头:“你的能力和智谋已经超过你的许多师长,很难得,特别是你的诚实与宽厚,让我无比欣慰啊! 你这次重返前线,可谓重任在肩,你的得失将影响到整个战局的进程,这点相信你已经认识到了,在此,我命令你五天之内给我拿下灵璧!你放心,我会特别叮嘱你的教官顾墨三与你保持无线电联系,随时对你部的行动进行策应和支援,必要时你们可以不经请示而采取行动,白健生将军那里由我来斡旋,明白了吗?” “学生定不负校长期望!”得到顾祝同的协同安毅终于踏实了。 蒋总司令沉下脸严肃地说道:“宪兵队和警察厅向我反应,你天天骑马招摇过市,谁也不敢阻拦你这个北伐英雄,影响很不好。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决不能以罔顾法规的方式来发泄,这一点你没有很好的要求自己,没有做到谦恭自守,很不应该!” “这……学生住处距离军营较远,又不忍看着那些瘦骨嶙峋的人力车夫为了赚一两个毫子拉着学生跑,没办法只能骑马了。”安毅红着脸解释。 蒋总司令低声骂了一句接着说道:“狡辩,这是狡辩!吸取教训下不为例,明天我叫军需处配发一辆轿车给你,你买下的那座院子不是很大吗?据说仅是前院停三十辆车都绰绰有余。” 安毅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校长,买房子的每一分钱都是学生自己的钱!绝没有动用官兵们半分钱,更不敢贪墨军资虚领军饷啊!学生之所以在交通便利的厚载巷买下房子,并非是用来享受的,而是打算扩建一番,作为我独立师驻京联络办公室的,以后本部弟兄上上下下也就不用住宾馆饭店那么麻烦,后勤供给和采购部门也就有个固定的办公地点了。” 蒋总司令咧嘴一笑:“你紧张什么?坐下吧,补充弹药和一批军械将会在明天凌晨从浦口兵站发往明光,到时候会有人直接送到你们驻地柳巷镇,其他方面有何要求尽管跟我说,我尽量满足你。” 安毅想了想指指自己胸前铭牌的上校标识:“校长,您看这儿……总不会让一个上校去指挥一群将军吧?” 蒋总司令忍不住哈哈一笑:“娘希匹……刚才你不是指挥了那么多上将中将吗?还怕指挥不动你独立师那几个少将?告诉你吧,打下灵璧我立刻给你恢复军衔,要是打不下,你就给我回到正在筹备的中央军官学校去,做一辈子的中校教官!” 蒋总司令说完站起来,安毅知道他要连夜开会,连忙敬礼告辞,走出门口站立等候蒋总司令离开,安毅这才松口气走向外厅,看到俞济时走过来连忙停下告辞: “师兄,小弟先回去了,校长开会需要你,你忙吧。” “我让车子等在门口了,陈参谋送你回去。”俞济时示意安毅一起走出大厅。 安毅客气地说道:“不麻烦师兄了,小弟走出大院即可,几个侍卫恐怕牵着马等久了。” 俞济时拍了安毅手臂一下:“还想骑马?你的三个侍卫早就被宪兵队哄回去了,整个南京城如今都在谈论你安毅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样子,大出风头啊!估计你是玩上瘾了。” 安毅惊讶地问道:“不会吧?就骑了那么几天,早上天没亮就出门了,没几个人看见啊!” 俞济时没好气地给了安毅一拳:“还是那副无赖样,滚吧!这次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快拿下灵璧,从现在起,总部每一双眼睛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你,切记!” “谢师兄!小弟告辞,等打下徐州小弟做东!哈哈……” 第二八七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八七章 独立师参谋长杨斌躺在洋楼大厅东面的沙发上,与老赵的两个儿子低声谈笑,杨斌的副官兼侍卫长柳应龙靠在宽大的窗前,与安毅卫队副队长陈瑜一起吸烟,详细将泗县惨败的经过告诉陈瑜。 安毅人未进屋声音已到,陈瑜和柳应龙把烟头扔到烟缸里迎出去,安毅大步进门与两人点点头打招呼,走到杨斌身边摸摸两个懂事孩子的脑袋叫孩子回去睡觉,然后坐在杨斌旁边的沙发上掏出香烟: “躺着吧,别逞能了,你的伤口发炎很严重,要不柳应龙硬把你送回南京及时手术,说不定你要成独臂将军了。” 柳应龙快步上前搀扶杨斌坐起,在他背后加个靠枕,杨斌半躺着问道:“回来这么晚,不会又与你那些师兄弟们喝酒去了吧?” “陈瑜,通知卫队弟兄们一起开个会。” 安毅交代完毕,低声将下午和晚上的事情简要告诉杨斌,说完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要是你伤势不这么严重,明早跟我一起回去就好了,没有你在身边,老子真的很不习惯。” 杨斌挣扎着坐直:“我跟你回去!” “笑话!别基巴逞能了,刚从前线回来两天,手术刚完高烧未退你能指挥弟兄们吗?这两天嫂夫人和你家孩子就要到南京了,这个时候你急着上前线干什么?休息个十天八天的,我打算让陈瑜领着八名弟兄组成留守小组,他们将留下来负责建立咱们的南京联络处。 这段时间战事受挫,政局动荡,南京很多富人都走了,我们这条厚载巷的住户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离开的不少,陈瑜这几天已经买下街口的两座房产,对面的三十八、第四十二号院子也要卖,陈瑜正在与两家房主讨价还价,估计明后天就能成交,咱们争取在这附近尽可能多地购买房产,算是一种投资吧。 新成立的市政府中那些中高层主管不少熟人,办房产手续非常简单,再不行还有我姐呢。到时候你自己挑一座院子安顿老婆孩子吧,以后十年八年恐怕就得落户南京和老南昌了,胡子和继南、虎头、路程光几个都有一份,你就别推辞了。”安毅为自己弟兄想得周到也非常慷慨。 杨斌感激地一笑:“我还是想回前线,你复职了全师弟兄就有主心骨了,我看你这家伙成竹在胸的样子,就知道下去的仗肯定好打很多,我不愿错过这个机会。” “懒得理你!” 安毅白了杨斌一眼,扫视一圈肃立周围的麾下弟兄,示意大家坐下,几句话就把自己复职的事情讲完,随后指定陈瑜担任留守队长,率领八名弟兄展开各项工作,并负责杨斌和龚茜一家的安全保卫工作: “……陈瑜,所有的事务就交给你了,不但买卖要抓紧,还要尽快把扩建工程办完,遇到问题及时请示杨参谋长,回去之后我让彭剑青派出一个无线电小组回来加强你们的队伍,电台我给你们在南京想办法弄两台。记住,情报搜集非常重要,从现在起就得着手了,你们的任务不轻,比在前线还要重,明白吗?” “属下明白!” 稳重的陈瑜郑重回答。 安毅询问大家还有何问题?陈瑜提出与军部和总司令部的联系难题让安毅三言两语解决了,安毅看到大家没有补充,站起来吩咐杨斌早点休息,叫过林耀东叮嘱几句便来到隔壁龚茜家敲门。 吴妈开门之后让安毅站住,吸吸鼻子满意地说没喝酒,不错。 安毅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帮忙掩上大门扶着吴妈走向前厅,听到动静的龚茜已经把香茶炮制好,吴妈知道姐弟有事要谈不愿凑热闹,吩咐两句回到西面的房间安歇了。 龚茜斟完茶放下茶壶,凝望坐在侧面的安毅好一会儿:“神采飞扬一扫颓势,定是有喜事了吧?” “这也让你看出来,厉害!” 安毅含笑将下午和晚上的事情详细告诉龚茜,龚茜听得欣喜不已不时发出赞叹声,最后却紧锁峨眉呆呆望着安毅,美丽的脸上满是忧虑与失落。安毅见状停止解释关切地问道:“姐,你怎么了?不为小弟高兴?” 龚茜伸出白皙柔美的手,将茶杯轻轻端到安毅手边:“姐高兴,但是想到前线的枪林弹雨就高兴不起来了,姐姐虽然不懂军事,但是从你身负蒋总司令如此机密的重任来看,你面临的战事绝不轻松。” 安毅端起杯喝下一大口,放下杯子低声安慰龚茜:“不瞒姐姐,小弟心里已经有了三个方案,自信能成功拿下泗县,明天上午小弟经过顾长官的防区,就会与顾长官对整个计划进行最后的协商,他会支持小弟的,有他的精锐第三师协同,小弟不会有何危险,何况小弟身为一师之长,不会沦落到扛起步枪去冲锋,姐你就放心吧。” 龚茜幽幽一叹:“话是这么说,能不让人担心吗?从广州到现在,两年来咱们姐弟见面的时间不超过一周,好不容易碰到你待在南京几天,却又要上前线了。尽管姐也知道军人的性质,知道好男儿志在天下,可看到你要走心里还是难受。” 安毅望着龚茜忧郁的眼睛心都醉了,轻咳一声收聚心神,低声请求: “姐,能不能在明天出版的《中央日报》上面帮小弟发布个消息?就说小弟的独立师即将撤回明光休整,由第三师开赴五河接防,南京大营的两个新兵团即日开赴明光进行补充。放心,蒋总司令和总部给了我见机行事的权利,再说这是个不确定消息,不会造成任何的不良影响,之前的第二路军指挥部也是这个意见,只是在随后的会议中被推翻了。” “我明白了,不是什么问题,你等等……” 龚茜站起来走到电话机前,很快与报社主编取得联系,将安毅的意思详细告诉主编,并直言此消息已经通过党部审核,三言两语就将此事办好。 “谢谢了姐!喝点茶润润喉。”安毅高兴地给龚茜续上茶。 龚茜嫣然一笑,问安毅肚子饿不饿?看到安毅摇头便走向卧室,拿出一个纸袋放在桌上:“下班经过百货公司顺便给你买了两件衬衣,每次看到你衬衣领子上油乎乎的一片就让人恶心。” 安毅抓过袋子嘿嘿一笑:“整天训练哪儿顾得上这么多啊,对了,看到衬衣有个好消息忘了告诉姐,我们老南昌苎麻纺织厂经过两个月的试产调整,已经生产出四种合格的面料,用印染过的苎麻精织布做成的长袍、衬衣舒适透气轻便鲜亮,估计很快就要上市,附属的帆布厂正在研制小弟设计的军用迷彩布印染工艺,估计一个月后就能出样品。在南洋技师的鼎力支持下,编织厂也成功地调试好那两套美国设备,造出七种规格的优质绳索,其中四种渔船专用绳索已经获得泉州、香港和南洋的订单,供不应求啊!” “很不错的开端,我前天刚听说孔祥熙先生在南昌城北的蛟桥镇举行火电厂奠基典礼,公私合营的南昌电话电报公司召开了第一届董事会,报上都刊登了你们蒋校长的贺电,看样子南昌的发展很快。” 龚茜的消息非常灵通,她想了想询问安毅:“你知道原本投入到武汉阵营的朱培德将军最近的举措吗?” “不知道,小弟与南昌联系基本都是些工厂和医院建设的事情,还有就是已经完工的征募处大院,士官学校的建设已经接近尾声,年底就能举行第一期开学典礼。至于朱培德将军,小弟只知道他对我们的老南昌产业非常关照,而且计划修筑南昌城到老南昌的十五公里柏油马路,其他就不知道了。” 安毅望着龚茜的眼睛,他知道龚茜定是有绝密消息告诉自己。 龚茜点点头低声说道:“朱培德将军在上周发布命令,取消一切游行集会,并警告江西省总工会和农民协会保持克制,严禁在江西境内展开任何形式的运动,昨天,朱培德将军采取果断措施,在他的军队中发起大规模的清党。” 安毅愣住了:“啊,这也转变得太快了吧!实在太快了……朱将军是个很温和的人,一直以来对共产党都采取合作的态度,如今竟然也和其他各省一样搞清党,肯定是出了大问题。” “不错,他公开发表的言论说再不采取措施,他的军队将不成其为军队,他的政府将不成其为政府,这一说法非常严重了,由此可见双方的矛盾已经到了极其尖锐的程度,以姐姐对共产党的了解,必定会予以还击,发展下去很可能闹出大事,就像湖南一样人头滚滚,血流成河。”龚茜摇头叹息。 安毅担忧地叹道:“看来老天已经冥冥注定谁也逃不掉了,我得加把劲做好防备才行。” “什么防备?你担心老南昌的那些工厂?”龚茜问道。 安毅点点头:“是啊!不单止有纺织厂、编织厂、五金厂、酿酒厂、卷烟厂、粮油加工厂,老南昌西面的赣江东岸正在建设的码头和造船厂,还有秘密修建的军械修造所,学校、工人住宅区和军品制造工厂,小弟为此陆续投入了三百多万元,还有几百万元的进口机械设备、载重卡车、轻武器零配件等等,都将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陆续到货。之前小弟只是暗中通知鲁麟洋行和礼和洋行暂缓发货,可是再拖也不能拖得太久啊!” 龚茜的一双美目睁得大大的:“天呐……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打仗打回来的。” 安毅如实相告:“瞒别人可以,小弟不敢瞒姐姐你,从奉新之战开始,小弟率领所部每打一仗都会竭尽全力搜刮敌军财物,并将缴获的一批批与我军不同制式的武器悄悄卖掉,从江西打到浙江,再从浙江打到江苏,再到如今的安徽,每打一仗小弟都能搜刮到一笔巨额资金,加上军部师部常有三万五万的奖金,以及蒋校长动辄十万八万乃至数十万的明暗奖励,积累下来将近千万了。 小弟就是用这笔钱建起一座座工厂、学校、医院和军营的,只希望通过老南昌的大规模建设,带动长江流域工商业的迅速发展,实现小弟心中振兴祖国的梦想,还好,小弟属下各级主官与小弟心心相印,都把这一梦想当成自己的事业来做,同心同德之下才有了今天的规模。 姐,你也知道小弟不是那种贪图享受的人,但是要实现这一梦想就得拼命赚钱,而且还要谋取足够强大的政治地位,这样才能为实现这一梦想保驾护航,才不会被别人算计和并吞。今天小弟把这一切都说出来,就是希望得到姐姐的帮助支持。” 动容的龚茜情不自禁抓住安毅的手:“姐支持你,只要你需要,姐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姐……” 安毅握住龚茜发烫的手,强忍心中澎湃的激情真切地说道:“姐,自从小弟有了姐姐,心里再也不感到空虚了,记得在黄浦的时候,小弟时常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夜深人静的时候,时常有种揪心的孤独感浮上心头,很难受。 自从有了姐姐,这种揪心的感觉慢慢消失了,我心里有了牵挂,有了思念,懒惰的时候就想到姐姐的叮嘱,遇到挫折的时候就记起姐姐的鼓励,姐姐的关怀和教诲给了我巨大的力量,做什么都不愿让姐姐失望,所以,小弟自己也感觉到自己在进步,这一切都和姐姐分不开。 姐,你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很多时候我在想,老道就像我的父兄,冬子和尹继南、胡家林等都是我的兄弟,只有姐姐让我感受到母亲般的关爱,姐姐般的亲切和温暖……姐,一时不知怎么说出心里的感受,只想告诉姐姐,我一定做出一番事业来,让你为我骄傲为我自豪!” 龚茜随着站起的安毅缓缓站立,紧握住安毅宽大的手掌频频点头,眼里满是感动的泪光:“姐相信,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姐……” 安毅在即将失控之前的一刹那,一把搂住龚茜的娇躯,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飞快一吻,松开手大步穿过院子走出大门,轻轻将大门掩上仰天长叹。 前厅里的龚茜紧紧闭上眼睛,手捂剧烈起伏的胸脯几乎窒息,等一阵漫长的眩晕过去,龚茜缓缓望向院子,摇摇晃晃走到台阶上一动不动凝视黑乎乎的大门,两滴晶莹之泪顺着她美丽的面颊滚落…… 第二八八章 兵贵神速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八八章兵贵神速 入夜,一队近百人的马队悄悄进入淮河南岸的独立师柳巷镇大营,值哨的巡逻官兵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第一匹黑马上的人是安毅,先是发愣随即激动万分,不用下令立即整齐敬礼,翘首以望。 马上的安毅像往常一样把手中的马鞭抬到帽檐前回礼,不做任何停留,策马来到营中指挥部门口,翻身下马立即吩咐值星官通知各团营:切勿喧哗严禁妄动,像平时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镇守大营的胡家林看到安毅在尹继南和四个团长团副的陪同下进来,扬起满是胡子的下巴,微微一笑,上前仔细端详安毅的脸:“去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胖点儿?” “安毅上校奉命到来,请胡将军训示!”安毅上前一步,以下属身份郑重地给胡家林敬了个礼,边上的弟兄们全都愣住了。 胡家林恼火地踢出一脚,安毅早有防备,闪到一边随即咧嘴大笑,胡家林指着安毅的鼻子大声骂道:“你小子再恶心老子,看老子不收拾你!” “哈哈!胡子你怎么不经逗啊?不瞒你啊,听到泗县战败的消息,老子真不敢相信,这几天愁死老子了!” 安毅走过去紧握詹焕琪和彭剑青微微发抖的手:“激动什么啊?不就分开几天吗?焕琪,将一周来所有情报汇总上来,剑青,通知教导大队、警卫营、炮营正副主官前来开会;冬伢子,把地图挂起来!” “是!” 死气沉沉的指挥部顷刻间恢复了勃勃生机,情绪低落的各部主官和师部参谋们全都忙碌起来,一双双忧郁的眼睛随之闪耀出烁烁精光,一条条迟滞的腿突然变得轻快起来。 随着厚实的窗帘被拉上,六盏马灯高高挂起,整个指挥部立刻进入那种熟悉而紧张、令人无比亢奋的战前气氛中。 众将校围在安毅身边满眼期待,尹继南听完安毅的军情通报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会把成军不到一个月的新兵调过来?当成四千民夫派去挖战壕吗?” “你说对了,还真是让他们学学怎么挖战壕。去给五河县城的后勤各部打电话吧,连夜把杜聿明师兄和方天师兄的两个团领到这儿来,必须在天亮以前到达,进入大营全体休息不许露面,五河县城大营立刻腾出营房,准备安置顾长官第三师隐蔽开来的两个主力团。顾长官的专列约在明天凌晨两点到达五河南面三十五公里的石门车站,运送教导师两个团的专列已经返回,明天上午将会装载三师其他两个团北上,做出开始接防的样子。”安毅低声解释。 尹继南连忙走到电话机前,胡家林非常惊讶:“这么快?” “兵贵神速,就是要趁敌人没有觉察打他个措手不及。”安毅拉着胡家林走到刚挂好的地图面前:“老丁他们这几天干的怎么样?” 胡家林回答:“干得不错,从柳巷正北十八公里的小李庄到五河正北十五公里的武桥镇,全都是老丁警卫营弟兄的天下,敌人损失近百名斥候和两个连的清剿兵力之后,再也不敢靠近警卫营的活动区域,路程光的独立团、夏俭的一团、虎头的三团全都将侦察排派出去了,虎头和夏俭两个家伙说心里闷得慌,天天带队出去袭击敌人,把伏击和渗透攻击说成是打猎,将中路的泗县和东路的泗洪守敌派出的队伍打得风声鹤唳,魂飞胆丧,从前天开始,敌人宁愿放弃小李庄和武桥镇,也不愿和咱们斗气了。” “太好了!弟兄们比我想的要坚韧得多,这正是我想要的,等打完这仗,我要好好犒劳他们。” 安毅满意地夸奖起来,伸手从腰间公文包里掏出从南京带回来的《中央日报》和《时报》递给胡家林: “我回来之前,请求党部帮咱们放出烟雾,说咱们独立师要后撤,顾长官的三师上来接防,估计敌人也接到了这消息。” 胡家林看完两张报纸的头版消息对自己的独立师和模范营心灰意冷的描写,顺手递给来到身边的夏俭和路程光,转向安毅低声笑道: “你别说,要不是接到你即日赶来的电报,我都以为咱们独立师要后撤休整了,这个消息很好,希望能麻痹敌人。” 尹继南已经通完电话大步走来:“党代表说已经见到教导队二团和补充团的联络官,傍晚六点四十分两个团乘专列到达石门西北的板桥镇,官兵们已在车上用过干粮,正在全速赶赴五河县城的路上。” 安毅惊愕地叹道:“杜聿明师兄和方天师兄可真厉害啊,要是他们的机遇好一点,说不定也和胡宗南师兄一样当上主力师将级主官了。如此行军速度,就是寻常训练有素的步兵师也难以办到,他们却办到了,不简单啊!” 晚上九点,五河县城西南二十五公里的黄湾渡口,杜聿明、郑介民、方天、陈剑轩等校尉站在渡口南岸,望着自己的队伍在一艘机轮渡船和四十余艘民船的帮助下排队渡河,几个参谋蹲在一旁打开地图,用蒙住红布的电筒辨明方向,计算里程和速度。 杜聿明几个听到参谋的报告,全都围着地图蹲下,观察片刻联络官赶来报告:“独立师联络官送来的最新命令,安师长要求我们必须在明天天亮以前全体到达柳巷镇。” “什么?不是说开到五河县城的吗?怎么又变了?”郑介民惊讶地问道。 联络官摇了摇头:“对方没说原因,属下也不敢问。” 方天笑道:“小毅这家伙是不是要借机折腾我们啊?把咱们当成他的独立师使唤了。” 杜聿明一脸平静地说道:“小毅不会折腾我们,以他的作风不会开这种玩笑,估计小毅赶到前线之后看到了什么,确实需要我们这么做,我想具体原因,见面时他会告诉我们的。 诸位,渡过河还有五十一公里路程,但一路上沿河而下,地势较为平坦,我们两个团官兵全都是轻装前进,没有机枪、火炮和其他辎重,只要加把劲儿,按时到达绝对不是问题。 建议诸位立刻返回各部,与各营连教导员一起给士兵们鼓鼓劲,再大的困难也要克服,否则,我们教导师没进入战场就先丢脸了。” 众弟兄同意杜聿明的分析,没有二话分头离去,杜聿明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草屑和尘土,率领几名副手大步走下渡口。 凌晨四点,柳巷镇西南十五公里的长淮镇码头。 三百余艘民船终于全部集中在码头周围,自卫队总队长茂根叔率领各村镇十余名自卫队长站在码头上,看到安毅从缓缓靠岸的汽船上跳下,茂根叔激动地迎上前去,紧紧握住安毅的手,大声说道: “安将军啊!咱们听说你被撤职担心啊!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没有你,独立师的弟兄们就像没了魂一样啊!” “茂根叔……” 安毅抽出手掏出香烟,掏出一支给茂根叔点上,顺手将香烟塞到一位自卫队长手里: “给弟兄们点上吧……茂根叔不用担心,小侄只是到南京汇报一下工作,这不是回来了吗? 茂根叔,小侄感激你和乡亲们啊!把咱们独立师弟兄们的墓地修得那么好,刚才小侄逆流而上到潼河口停下烧了柱香,让你老和乡亲们久等了。今晚急急忙忙的让乡亲们连夜赶来帮忙,小侄这心里实在惭愧!” 茂根叔不悦地说道:“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只要是独立师吩咐的,哪怕下刀子咱们也要赶来,咱们就担心船不够啊!” “够了!足够了!茂根叔,小侄得上去迎接队伍,等会儿四千革命军就靠茂根叔和乡亲们帮忙送到柳巷了。”安毅感激地说道。 茂根叔豪爽地回答:“安将军请放心!尹将军的命令已经很清楚了,我们定会在天亮之前,将革命军兄弟送到柳巷大营前面的码头,安将军尽管放心去忙别的!” “谢谢茂根叔!打完仗,小侄请你和乡亲们喝酒!”安毅大声笑道。 茂根叔大喜:“好,可不许反悔啊!” “哈哈!茂根叔你小心了,小侄绝对要灌醉你,哈哈……” 安毅在茂根叔和一群自卫队长的欢笑声中,率领尹继南和卫队快步登岸,联络官恰好将杜聿明、郑介民、方天、陈剑轩等团长教导员领了过来,敬礼完毕,安毅满面春风地上前与师兄们握手:“师兄们这动作可够快的,小弟佩服!” 方天笑道:“也差不多是强弩之末了,再走的话恐怕大半官兵都走不动了。” 安毅转向身后,大声命令:“陈侃,你和教导队一连的弟兄们负责将二团和补充团的弟兄们领上船去,茂根叔会妥善安排乘船秩序,到了柳巷大营有胡副师长安排。” “是!” 教导大队长陈侃上前一步向杜聿明等人敬礼。 安毅接着说道:“杜师兄、郑师兄、方师兄,你们三个得和小弟走一趟,队伍就交给其他师兄带吧,放心,柳巷大营已经做好准备了,保证四千弟兄得到最好的照顾。” 杜聿明笑道:“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一切行动听从你的指挥,你别这么客气。” 安毅哈哈一笑:“好!三位师兄这边请,继南,你快下来要开船了。” “明白!” 尹继南回答完快速地向陈侃交代几句注意事项,他心思总是那么细腻,习惯已经很难改变了。 汽船逆流而上,于黎明时分到达五河县城码头,独立师党代表刘首江早已领着一群后勤部门的弟兄等候在码头上,安毅跳下船敬礼问候,很有礼貌地把杜聿明、郑介民和方天介绍给刘首江,随后登上堤岸,翻身上马,直奔城中大营。 进入县衙所在地的指挥部大院,杜聿明等人看到顾祝同和三师各团将校笑容可掬地迎了出来,无不大吃一惊。要知道在浦口登上火车时,顾祝同仍在站台上与张治中说话,转眼间就率领自己的部队从浦口一线赶到了五河县城,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杜聿明等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安毅敬礼完毕,低声催促杜聿明等人跟随自己入内,立即召开战前会议。 第二八九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八九章牵一发而动全身 县衙东厢房充作的会议室里,安毅与三师师长顾祝同、新任副师长韩德勤、新任参谋长陈健围在一起,埋头商议。杜聿明等人与三师的几个团长陈铁、郑洞国等师兄弟聚在一旁,热烈交谈,分别将近两年再一次相逢并且并肩战斗,让这群黄埔同袍们感到无比的兴奋和感慨。 众弟兄热议一番,逐渐平静下来。 郑洞国指指正在向韩德勤低声比划似是在解释说明的安毅,低声说咱们这帮师兄弟赶不上小毅的步子了,他已经可以和顾长官、韩长官平起平坐了,加把劲儿啊,弟兄们! 一团长陈铁嘿嘿一笑,幽默地说别担心,小毅这家伙现在还是上校,暂时还没有恢复少将衔,等会儿让他给咱们敬礼。 众兄弟听得有趣,全都哈哈一笑,看到顾祝同站起来,连忙止住笑声,肃然立正。 “诸位请坐,下面有请安毅师长讲解此次战役的要求与目的……小毅,在座的没有外人,尽管放开说吧。” 顾祝同率先坐在宽大长桌的上首位置,面对地图含笑向安毅点了点头。 安毅答应一声,走到地图前拿起指挥棒,看到将校们全都端正地坐好望向自己,微微点头,开始了战前的计划讲解: “各位长官、各位同仁,根据最新的敌情变化,以及长官们的反复商讨,我们的作战计划现已敲定。 根据总部发来的最新消息,武汉方面的唐生智和张发奎将军所部分别攻破许昌、长葛、新郑等要地,与占领荥阳的冯玉祥将军部主力成功合围郑州,最迟今日即可破城,迫使奉系军队大部正在退回黄河以北。 奉军的退却,毫无疑问将严重影响到我们当面之敌张宗昌直鲁联军的士气,整个形势突然变得对我们十分有利。” 众将帅一阵惊呼,都说郑州那边打得好,安毅含笑示意大家安静: “根据泗县守敌重兵聚集、而且连续半个月来不断构筑防御工事这一实际情况,在即将展开的这一战中,我们将采取引蛇出洞的办法来打,要将泗县守敌引出高大坚固的城墙和密布城外的防御工事,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猛攻灵璧。 按照原先制定的作战计划,李徳邻将军第三路军第七军的胡宗铎第二师占领固镇,随即出兵攻打灵璧,但是胡宗铎将军的第二师占领古镇之后就被宿州守军两个旅盯上了,在没有后援部队的情况下,胡宗铎将军只能选择固守而不敢轻举妄动,这一情报已经得到我独立师侦察小组的证实。 在此次战斗中,胡宗铎将军无法给予我们任何帮助,因为这几天与他们对峙在固镇以东的敌军两个旅不停发起小规模的进攻,在李徳邻将军的援军到来之前,他们没有能力主动出击。” 安毅将指挥棒移到灵璧:“基于以上原因,经顾长官及各位长官的认可,第三师各团将在今天下午四点之前,经武桥镇折向西北到达草沟镇,全程三十三公里。略作休息,不迟于傍晚七点到达正北十四公里处的长沟镇,随后立即沿着汴河两岸攻向灵璧。 长沟镇位于泗县和灵壁之间,距离东西两个县城都是十七公里,依仗汴河这条天然防线起到很重要的链接与策应作用,可以说,长沟就是从灵璧到泗县再到东面的泗洪县城这条七十公里防线的重要枢纽。只要顺利攻克长沟,敌人的整条防线将会断裂,敌军就形成各自为战的困局。 该镇驻有敌军两个团,在三师弟兄们到来之前,我们独立师会全力拿下长沟镇这一战略要地,只要长沟战斗打响,泗县之敌就不得不对长沟镇增援,我们引敌出动的目的就能达到,攻取泗县就相对容易多了。” 众将校频频点头,陈铁站起来问道:“安师长,此战的关键在于先行攻下长沟镇,可万一独立师攻打长沟受挫怎么办?” 安毅知道这是在座大部分将校的疑问,在会前的研讨中,顾祝同和韩德勤也非常担心这个问题,安毅为此做了详细的解释和耐心的分析,因时间有限,安毅不想再次解释一遍,而是非常严肃地回答: “在今日下午六点之前,我独立师拿不下长沟镇并坚守之,我安毅立刻拔枪自裁!” 众弟兄面面相觑,听到安毅发出这般狠话,再也没人敢问了,安毅接着说道:“现在是上午七点五十分,再过半小时,三师补充团和师属各部将到达本地,三师的所有行动由顾长官指挥,独立师警卫营将派出一个连充当向导,予以协助。 由于时间有限,泗县方面的作战计划我就不详细解说了,但是可以向大家透露一个消息,邓振荃将军和胡宗南师兄率领的第一师已经到达盱眙,他们将于午饭过后全力攻向正北的泗洪县,以杜绝泗洪守敌增援泗县。 诸位,此战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快!完毕!” 顾祝同等安毅回到座位上,立刻站了起来:“三师各团主官立即返回各部,做好急行军准备,一个小时之后全体出发!” “是!” 三师各团将校整齐站起大声回答,拿起桌上的帽子扣在脑袋上匆匆离去。 上午九点十分,安毅与杜聿明等人在侍卫们的簇拥下赶至潼河渡口登船。 渡船离岸,方天擦去脸上流淌的汗水,仰望蒙蒙细雨的天际,听到杜聿明和安毅的对话,连忙望向了东面的淮河南岸,好一会儿才看到独立师一千二百九十八战死官兵大墓前高耸的墓碑,伤感之下连忙闭上嘴,把即将出口的问题生生吞了回去。 安毅转过头看到方天的样子,知道大家都想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就趁着渡河的机会简要解释: “师兄们率领的两个团将接受胡副师长的统一指挥,作战方向是泗县。只要长沟方向的战斗打响,敌人分布在城外各阵地的一个旅将会分兵驰援,你们两个团的任务就是迫近敌人的城外阵地,拖住城外守敌,逼迫敌人将城中守敌派出去救援,我们的机枪连和教导大队两个连将分散到你们两个团之中,四千五百多人的阵势,足以吓坏敌人了。 放心吧,三面受敌的敌人绝对不敢发起冲锋,只会与你们这四千五百人对峙于城南和城西南一线,等会儿回去就给你们发放足够的子弹,让弟兄们打个过瘾,除了不能主动进攻之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教导连的弟兄们将会协助各位师兄照顾新兵弟兄的。” 众弟兄这才明白自己的两个团拼着老命赶来,原来只是摆摆样子起到牵制敌人的作用,而不会参加任何形式的进攻和攻城,杜聿明长叹一声: “老子算是服你了,用我们四千名枪都没打过几发的新兵拖住敌人一个旅五千余人,怪不得你敢在刚才的战前会议上说出不成功就成仁的狠话,原来你这家伙把什么都算计得死死的了,咱们大老远赶来原来是陪你玩的!” 安毅连忙谦逊地解释:“杜师兄,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只是因为小弟向恩师和蒋校长保证过,绝对不会让咱们教导师的两个团受损,打完这仗如数奉还,所以只能这么安排了。 如果各位师兄觉得实在不过瘾,等打完仗我给恩师发去个电报,说因为兵力不足得借重你们两个团暂时驻守泗县,届时师兄们就可以开展更为有效的战地练兵了。 别以为驻守一个小小的县城会很轻松,不但要筑防、安民、巡逻和前出侦察警戒,还要时时紧盯战局,以防不测,连睡觉都得睁只眼,在这样的压力下,官兵们怎么敢不卖命? 只需坚持半个月,就比咱们在下关大营里努力三个月还有效,经过这一次贴近实战的训练,相信新兵弟兄们都能够迅速成熟起来,整天听到枪声、炮声,谁敢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啊? 行了,靠岸了,到了大营,小弟陪各位师兄去看望一下教导师的弟兄们,二十四小时不停顿的奔波,难为新兵弟兄了,估计他们来不及害怕,现在都睡死了。” “能多待在前线一段时间更好……等等,你怎么攻打泗县县城?就以你独立师现有的五千余将士,能打下坚固的县城吗?而且你还要承担长沟镇的攻击任务,没有三个团以上的兵力,你根本就拿不下长沟啊!”郑介民问道。 安毅微微一笑:“说来话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打起仗来郑师兄就能看到了,走吧!继南和胡子他们等着咱们开会呢。” 上午十点三十分,安毅、胡家林笔直地站在柳巷渡口,目送独立师各团快速通过,用六十四艘渔船连接搭建的浮桥开赴北岸。 杜聿明等人站在安毅身边,默默注视着疾行的队伍:近千名伤兵也扛起武器,夹杂在快速行进的队伍中间,一个个包裹着白纱布的脑袋和一条条包扎的胳膊都极为显眼,每一个经过安毅面前的独立师官兵,都向安毅行注目礼,一双双眼睛里流露出的尊崇和信心,令人无比动容。安毅不时大声呼喊队伍中某个士官和士兵的名字,一句句粗鲁的玩笑话,引发官兵们的阵阵欢笑,整支队伍信心百倍,豪气干云,那里看得出是刚刚折翼几天的败军? “将近六千官兵,怪不得你如此有把握。”细心的郑介民笑道。 安毅自豪地点了点头:“各主力团和师属各部完好无损的剩下五千四百八十余人,一千三百余伤兵弟兄和师部后勤、军需甚至炊事班的弟兄都上去,正好达到七千人。 师兄们可别小看小弟的后勤官兵,打起仗来丝毫不逊于各主力团的老兵痞子,很多后勤官兵都是跟随小弟多时立下数个战功的老兵弟兄,小弟原本想打下徐州后让他们退伍回乡娶妻生子的,没想到还得麻烦他们。” “就算你不麻烦他们也不行了,后勤军需几百个老兄弟缠了我和胡子一个晚上,不让他们上去,他们连弹药给养都不让各团领取,没办法之下,我只好同意了。” 尹继南已经来到身边,接过安毅的话题笑着解释,与杜聿明几个点点头随即向安毅报告:“自卫队动员了三千多名乡亲,负责水上勤务,其中一千五百人负责长沟战场的运输,运送弹药的船队半小时前经岔河进入天岗湖,一个半小时之内就会抵达武桥镇码头。” 安毅颇为感激:“麻烦乡亲们了啊,咱们独立师欠下乡亲们的债越来越多了……继南,你不去潼河口码头指挥?” 本来负责此战后勤供给和预备队的尹继南欲言又止,一直不开口的胡家林说道: “党代表刘首江主动接过继南的任务,这小子打仗不行,蛊惑人心却有一套,他领着政工股和宪兵队的百十个弟兄从凌晨开始进入各乡镇动员,竟然让他召集了五千多乡亲赶来帮忙,继南也就腾出手来了。” 安毅苦笑了一下:“算了,就让他负责吧,从南京回来之后我没和他说过几句话,估计他心里也不好受……咦?那是谁的队伍?” 众人顺着安毅的视线望去,之间一支千余人的队伍打着十几面红旗,浩浩荡荡地从东南方向开了过来。 众将校掏出望远镜细细一看,觉得打头的几个军人有点儿面熟,纷纷询问安毅哪里来的生力军。 安毅放下望远镜开怀大笑:“打头那人就是今天凌晨率领船队运送咱们两个新兵团的茂根叔啊!他竟然穿上咱们正规军的军装了,看起来挺神气的嘛,这一定是继南答应茂根叔和自卫队那帮队长的,上一次的五河战役他们就要求咱们发军装参战了。” 杜聿明放下望远镜,感慨不已:“常言道得民心者得天下,今天你们独立师获得本地百姓如此支持,这一战未打我就知道会赢了,后勤运输、战场输送往往耗费四分之一的兵力,现在百姓们都帮你们做了,而且还能组织起一千多人的队伍踊跃参战,这种军民一心、同仇敌忾的精神,令人钦佩啊!” 方天和郑介民等人也连声感叹,陈剑轩若有所思地向安毅低声问道:“安师长打算让这队民兵上战场吗?” 安毅想了想回答:“不但让他们上战场,还要让他们独当一面!继南……” “到!” 尹继南立正回答。 “派你的副官火速赶到西面六公里的潼河口后勤指挥部,通知刘首江将军把手头的工作交给李铮鸣,让他率一个后勤排,把库存的所有战旗全部拿到这里发给自卫队,并率领自卫队尽快乘船赶到天岗湖东北岸的小朱庄,下午四点整立刻向北出发,绕过小周庄直插泗县东面五公里的魏家岭,不用参加战斗,只要把旗帜全都插到岭上即可。”安毅含笑下令。 尹继南听了会心一笑:“明白了!我这就去下令。” “你把这一千多民兵当作疑兵使用?”杜聿明惊讶地问道。 安毅哈哈一笑:“什么也瞒不过杜师兄,哈哈……” 第二九〇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九〇章 “敌袭!敌袭啊——” “啪——” 一声枪响,距离长沟镇南两公里的小韩桥头敌军哨所瞭望塔上的哨兵一头扎下五米高塔,汴河南岸三百米外一颗精准的子弹掀飞了哨兵的半个脑袋,数以千计惊慌失措的守军从后方的一栋栋民房里冲入三公里长的沿岸阵地上,尚未到达,就听到一阵轰隆隆的炮声,独立师集中使用的七十二门迫击炮齐声怒吼,一片片威力强劲的迫击炮弹飞越三公里天空,发出阵阵震人心魄的尖利啸声,悉数倾泻到敌人阵地上,将数以百计来不及进入战壕的直鲁联军官兵炸得四分五裂,敌军阵地中段和左翼转眼间冒起浓烈的硝烟,硝烟间隙中的高塔已经失去了踪影。 随着一轮又一轮炮弹的覆盖,独立团、一团的两千余名将士冒着巨大的爆炸硝烟和四溅的土石弹片奋勇前冲,隔着河岸架起一挺挺轻重机枪,以猛烈的火力开始对敌阵地实施火力打击,各团各连中挑选出来的敢死队在机枪和炮火的掩护下,毫无畏惧地背负绳索、抱着木板从四个河段发起强渡。 南岸后方六百米的矮坡上,安毅与尹继南匍匐在掩体边沿,用望远镜实时观察。 尹继南嘴里吼出的一道道命令,被迅速传达到后方三个迫击炮阵地和前方两个攻坚团。随着安毅大手一挥,山岗上的信号兵挥动令旗,左前方埋伏在满是积水的田埂中的陈志标猛然跃起,发出一声呐喊,担任第二波攻击任务的第二团一千三百余名官兵怒吼着冲向前方,恰好在敌军主力到达之前抢占南岸有利地形,架起轻重机枪、端着步枪向仅仅相隔四十余米宽河面的敌军展开猛烈打击。 提前赶来观战的顾祝同和参谋长陈健匍匐在安毅右手边,对独立团将士如此悍不畏死的抵近攻击赞不绝口,顾祝同有感于集中迫击炮使用带来的巨大打击力,下定决心将宝贵经验带回去,连声说在水网密集地区迫击炮的便携性和强大威力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陈健望着战火纷飞、烟雾缭绕的战场,大声说打得聪明,没想到独立师官兵敢于冒着被己方迫击炮误伤的危险,一个冲锋就直接抵近河岸强攻,把敌我距离缩短到百米之内展开对射,等他看到独立师各团利用优势装备和超出守敌两倍以上的火力取得的压倒性的压制效果时,对独立师强悍的战斗力和自信心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其实,顾祝同和陈健等人都没有了解到安毅这么做的无奈,只因敌军阵地后四公里外有个炮兵阵地,迫使安毅不得不尽可能缩短与敌军的交火距离,使得敌人不敢冒着误伤本军的危险,发挥出火炮的威力,而独立团的迫击炮却能时远时近灵活地运用,哪里需要就搬到哪里,加上安毅麾下将士的训练有素、超强的战斗力和官兵们普遍掌握的射击技巧,自然能在迅猛的短距离交火中占尽主动。 战斗开始到现在,还不到十五分钟,三个敢死队在付出百余人的伤亡之后大部分成功渡过北岸,在己方轻重机枪的有力支援下立刻寻找有利地形攻向敌人阵地,只有下游的敢死队在敌军两个火力点的顽强阻击下被打退,无法完成强渡的任务,恰逢陈志标率领的二团予以火力支援,两百人的突击队终于能够逃回来大半,接着对敌人展开猛烈射击宣泄怒火。 这个时候,敌人的火炮开始猛烈还击,呼啸的炮弹纷纷落到占据南岸阵地的独立师将士和后方的指挥部中间的数百米空旷之地,根本无法对独立师沿河攻击的将士们构成实质性威胁,倒是有几发炮弹落到了指挥部周边的山腰和山脚下,溅起的泥石和浓烈的硝烟,把山头掩体里的十余名将帅闹了个灰头土脸,也使得指挥部里的将帅无法透过浓浓的硝烟观察前方的战斗情况。 顾祝同抖落身上的尘土,吐出满嘴的尘土,挪动身体来到安毅身边:“敌人已是强弩之末了,数十发炮弹都没能炸毁小韩桥,派出的两个爆破队也被弟兄们打掉,此时可以发起大规模冲锋了!” “不忙!再等等——” 由于炮火声太大,安毅只能大声喊出来。 “为什么?你怕损失吗?”顾祝同大声问。 “咻——轰——” 一发炮弹正好落在安毅前方六米多远的山腰处,剧烈的爆炸和振动,震得掩体里的将校扑倒在地,所有人都感到两耳嗡嗡直叫,眼前一片迷蒙。 安毅抬起头,吐出一口泥巴,扶起怀里的顾祝同,对着前方痛骂几句转过头,替顾祝同拍去肩膀和帽子上的泥土灰尘:“很快了!等爆炸过后敌人就会全军溃逃的!” “什么——” 爆炸声使得满脸污垢的顾祝同一时失聪了,只看到安毅的嘴皮在动而听不清楚安毅的话。 安毅比划了两下,突然意识到顾祝同一时半会儿听不见了,看了一下表,立刻拉住顾祝同的袖子站起来扑向掩体边沿,遥指前方正北偏西方向大声喊道: “敌后三点五公里的柳树村有个弹药库,我的警卫营提前摸过去了,要爆炸……” “轰——” 安毅遥指的方向,骤然冒出冲天的火光,腾起数十米高的黑云,如乌黑怒龙一般扶摇直上,接踵传来的爆炸声惊天动地,震得掩体上方的硕大梁柱跳动起来,哗啦啦落下满天尘土。 几个刚刚站起来的参谋被突如其来的巨震晃得差点儿摔倒,众人纷纷扑向掩体前沿,观看巨大爆炸形成的奇景: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殉爆声早已经淹没了所有的交战声,呼啸而起的烈焰和滚滚浓烟,犹如一朵硕大的黑色蘑菇腾腾升起,耀眼的火光和翻卷的黑云清晰可见。 “快看!北岸敌人逃了——” 作战参谋的大声欢呼吸引了众将校的目光,震天的喊杀声不断传来,众人举起望远镜透过硝烟仔细观察北岸敌军阵地,果然看到独立团的弟兄们已经冲上阵地,对逃敌展开射击和刺杀,数千将士源源不断地冲过小韩桥,杀向两边敌阵,右侧被压抑已久的敢死队直接进行武装泅渡杀向北岸,整个攻打长沟镇的战斗至此已经成功了大半。 陈健看了一眼腕上的金表,大声赞叹道:“只花了四十二分钟,果然是所向无敌的独立师啊!” 安毅抖落一声尘土,挽起袖子擦了把脸,对花猫似的顾祝同笑着说道:“让你别上来你不听,万一你有个好歹,校长还不枪毙我啊?” 顾祝同没理会安毅的笑话,指指浓烟滚滚的正北偏西的地方问道:“你刚才不下令进攻,就是等那里爆炸?” “对!刚才我说了你听不见,我们的警卫营两个分队于午夜时分扛着电台潜过去了,由于敌人对军火库的守卫非常严密,他们没有办法强攻进去实施爆破,只有等南岸这边打响了把军火库那边的守敌吸引过来,他们才好下手,只要炸毁了敌人的军火库,惊慌失措的敌人肯定不战而败,正面都差点被我们攻破了,背后再来一下,还不吓得屁滚尿流啊?这样一来,我的弟兄们就能少死一些。”安毅笑着解释。 顾祝同释然地点了点头:“怪不得总部那帮将帅说你打仗绝不会只用一种方法,原来你这家伙还瞒着我这一招,害得我比你还急。” “报告师座,我先头一团已经与灵璧来援之敌与西面胡家寨交上火了。”气喘吁吁的三师传令官冲上来大声向顾祝同报告。 顾祝同听了大喜过望:“好啊!果然将灵璧守敌给引出来了,打得好!命令:三团、补充团立刻通过小韩桥,全速向西,命令师属各部沿汴河南岸快速推进,今晚老子要在灵璧吃晚饭!” “是!” 安毅睁大了眼睛看着顾祝同:“教官最后一句吓人啊!三师弟兄们为了你这餐饭,还不得拼命啊?” 顾祝同开怀大笑,给了安毅一拳大声告辞,走出两步又再折回来问道:“告诉我,你怎么攻打泗县?你领人一直追过去?” “不用了,此刻估计泗县差不多已经到手了。” 安毅笑着说道,看到顾祝同、陈健等人脸上惊讶的神色,连忙解释:“你刚上来的时候,不是问我的虎将顾长风怎么不见人吗?按照作战计划,他已提前率领麾下两个营又一个机枪连的将士换上了直鲁军的衣服,埋伏在泗县城西六公里的芦苇荡里,那里有一条淹没在芦苇丛中的水道,直通城西北的小葛庄。 只等城中之敌开过城西驰援长沟镇,顾长风就会率部炸毁城西五公里处的唯一桥梁,接着扮成敌军溃兵杀向泗县,退一步说,哪怕顾长风和他的麾下偷袭不成拿不下泗县,城外阵地里的一个旅守敌也会被身后剧烈交战声音给吓坏,腹背受敌的滋味可不好受啊,加上长沟激战的消息传过去,再看到我大部队逐渐从东面合围,城外守敌肯定会抛弃阵地,绕过县城向北逃跑。 教导师的两个团在我独立团三个主力连官兵率领下,只需一个冲锋就能冲到城下,城中顽敌看到我模范营和独立师的大旗,除了逃跑,就只能选择投降了。” 顾祝同摸着下巴,有些疑惑地问道:“城东方向你哪里来的大军?” “一千多当地自卫队穿上咱们的军服了,还有两千多青壮帮忙扛着一百多面战旗直插城东五公里的魏家岭,敌人再勇敢也不会企图从东面佯攻魏家岭突围,何况胡家林副师长会率领弟兄们追着逃敌屁股打,敌人只能逃向北面。”安毅笑容可掬地回答。 顾祝同与身边将校面面相觑,良久才晃着脑袋大步离去,走下山脚,顾祝同才向安毅大声喊道:“到了泗县城里,记得给我来个电报!” 安毅肃容点头,大声回答:“遵命——” 第二九一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九一章 傍晚六点四十分,泗县城南,北伐军阵地。 陶家祠堂临时指挥部大院里,胡家林和杜聿明等将校看着百余名正在接受急救和包扎的伤员,哭笑不得,这些伤员绝大部分是惊慌失措而被流弹击伤的新兵,两军分处南北,阵地最近处都有三百多米,除了相互间盲目的射击之外,根本不足以造成如此伤亡,何况四千多将士进入的阵地原本就是独立师各团官兵精心修建的,隐蔽性和防护性都优于敌军很多。 “报告:敌人阵地后方出现骚乱,城西方向传来密集的交火声,估计顾长官的三团与敌人打起来了。” 配属城南阵地的通信参谋彭剑青大声报告。 胡家林回了个礼,与杜聿明等人快步离开指挥部,不一会儿到达前方阵地,举起望远镜观察片刻,胡家林大声下令: “陈侃,虎头率部已经偷袭得手,城外阵地上的敌人要跑了,给我加大火力猛烈打击,有机会就迂回向前对敌实施火力牵制,听到冲锋号响立刻发起冲锋。” “是!” 蹲在战壕里打了一个多小时子弹的陈侃兴奋地冲向阵地,将命令传达给机枪连和麾下两个教导连。 “胡副师长,下令吧!”杜聿明知道任务来了。 胡家林点了点头,扫视众弟兄大声命令:“诸位听令,立刻返回各自团营,命令官兵们下子弹上刺刀,待冲锋号响起后,跟随在教导连和机枪连官兵身后发起冲锋,尽可能抓住落在后面的俘虏,尽量减少伤亡。” “是!” 十分钟不到,敌人陆续逃离阵地,教导师两个团眼睁睁看着陈侃的两个连和机枪连沿着纵横交错的战壕步步紧逼,将敌人赶往东面,仍没听到冲锋号声传来,杜聿明和郑介民等人明知道胡家林是不想让新兵们损失太大,但还是气得直想骂娘,城里传来的枪声还是那么激烈,令人心焦不已却又毫无办法。 “嘀嘀嗒嗒嘀嘀,嘀嘀嗒嗒嘀嘀——” “杀——” 土坡上的胡家林终于下令发起冲锋,四千名新兵在各自营连长的率领下跃出战壕,冲向八百米外已经大规模逃跑的敌人,官兵们满怀激动,杀声震天,端着上了刺刀没有子弹的步枪奋勇追敌。 遗憾的是,等官兵们冲到城东时,只能眼睁睁望着陈侃率领的六百余名精锐杀入落在后面的敌人之中。 只要是跪地投降的敌军,陈侃和他的六百勇士就毫不理会,留待身后飞快跟上的大部队抓俘虏,自己率领弟兄们分成两队高喊“投降不杀”向前猛冲,手里的花机关枪、轻机枪不停打击远处的逃敌和负隅顽抗之敌,直追出三公里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回过头拉开搜索队形,对身后之敌实施夹击和威逼。 泗县城西门口,尸体横七竖八满地都是,一股股鲜血顺着街心石板的缝隙,弯弯曲曲汇集在一起,流满了一个个低洼之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刺鼻的硝烟味,城门内外的几处机枪工事全都被炸塌,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城中和北门方向,仍响起激烈交火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不到一个团的残敌不是横尸街头,就是冲出北门疯狂逃跑,三团一营的弟兄们杀得眼红毫不放过,一路紧追而去,继续施加猛烈打击,敌军唯有占据在县衙中的一个连卫队在来不及逃走的敌军旅长指挥下负隅顽抗。 三团两个连的弟兄强攻了近十分钟仍未得手,被子弹击中右肩的顾长风见状大吼一声,拔出驳壳枪,犹如发疯的猛虎冲到县衙门前,一个前滚翻,倚靠在石狮子座下,大声高呼火力掩护,一把抓住跟随身边的侍卫生生拖到自己面前,飞快解下他腰间的手榴弹,一面旋开后盖,一面大骂“狗日的背着手榴弹干什么”,边骂边拉动导火索,拿在手中等候三秒才奋力抛向身后的院子上空,“轰”的一声爆炸,接着传来阵阵哀嚎,飞溅的弹片射得石狮脑袋和背后火光片片,远处的弟兄们看得无比心焦。 顾长风就这样背靠石狮子,连续扔出三枚空中爆炸的手榴弹,匍匐在街口墙角的数十名弟兄看到团长如此神勇,全都如法炮制,一阵如雨的手榴弹爆炸过后,弟兄们怒吼着冲向浓烟滚滚的县衙,端起花机关枪、轻机枪和驳壳枪,对一切移动的目标实施打击,从大门杀到后院再杀向两边,直到没有一个活口,这才停止杀戮,分头警戒。 顾长风光着膀子坐在大堂上唯一完好无损的太师椅上,副官王叙伦连忙给他包扎伤口,顾长风听完一营长的报告,满意地点了点头,询问城外战况如何、胡子到了什么地方。 话音刚停,胡家林在卫队的簇拥下大步进来,看到顾长风挂彩,连忙上前询问,得知没伤着筋骨顿时放下心来:“虎头,你杀得也太狠了点儿,满城的尸体就没留下几个俘虏,估计你部伤亡不小。” “免不了的,就连炮兵营的一千弟兄都扛起枪分进各团了,我这点儿伤亡又算得了什么?老大那边怎么样?” 顾长风站起来,接过副官递上的衣服披在身上,再接过胡子递来的香烟,叨在嘴上凑近点燃。 胡子望向左右:“不知道,没电报求援,也没派人过来示警,应该已经拿下长沟镇了,否则老丁肯定会过来通知咱们,我现在担心的不是长沟,而是担心顾祝同长官的三师拿不下灵璧。” “是,咱们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灵璧吗……” 顾长风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独立师很艰难,否则安毅也不会这样急促地发起整个战役,顾长风知道安毅比谁都更珍惜弟兄们的性命,但是战役一旦发起,就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在安毅说明之前,所有的事情只能烂在心里,而不能对弟兄们说明。 入夜八点,长沟镇。 安毅巡视一圈,仍然没有接到顾祝同的捷电,因此也不敢向南京方面发出战报,看着满目凄凉、千疮百孔的长沟镇,安毅没有任何的喜悦可言。 夏俭一营在安毅的命令下向北警戒,尹继南率领各团团长商议布防事宜,安毅吩咐詹焕琪继续用无线电进行不间断联系,这才迎向精疲力竭的老丁和特种部队的弟兄们。 “顾长官来电,三师完全占领灵璧,战果正在统计之中。”詹焕琪兴奋地追上安毅报告。 安毅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好!致电顾长官,长沟在我独立师控制之内,泗县已成功占领,战果后续。” “明白!” 六月一日深夜十一点四十分,南京熙园总司令部。 “什么?再说一遍!”蒋总司令惊讶地望着葛敬恩。 葛敬恩双手将电文放在总司令桌面上:“三师顾墨三兄来电,三师将士经过三小时艰苦奋战,于今晚十点二十分成功占领灵璧,取得歼敌近千、俘敌一千六百余人之骄人战绩,残敌退往宿县,三师二团将士正在乘胜追击。” 蒋总司令深深吸了口气:“墨三大才!早该用他了,早该用他了!” “是!安毅来电,所部顺利占领长沟并向北警戒,泗县已在独立师顾长风团以及教导师二团、补充团掌控之中,全师圆满完成战前既定任务,战果仍在统计之中,明晨上报。”葛敬恩接着报告。 蒋总司令闭上眼睛默默站立,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 “湛侯,仅仅两天啊!安毅回去仅仅两天啊!他临走前我给他的期限是五天,当时他完全接受没有任何推脱,我虽然对他有信心,但是绝没想到,他竟然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就把一切都办成了。 整个计划出于安毅的建议,而且他做得远比我们希望的还要好,你说说看,这回该如何奖励他啊?” “报告:一师邓振荃长官来电,经过一小时又二十分钟苦战,泗洪守敌全面溃败,一师顺利占领泗洪县城及城北各要地。” 参谋处中校参谋大声报告完毕,将电文交到了葛敬恩手里。 葛敬恩匆匆看了一眼电文,略作思考上前一步: “总司令,严格来说,第二路军之第二阶段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正与当初安毅将军所策划的一样,占据灵璧之后李徳邻将军不得不有所表示,总司令应该趁热打铁、激励全军才是。 至于犒赏问题,属下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相信安毅与墨三将军所盼亦非犒赏,而是尽快攻取徐州! 尚请总司令顾全大局,因为今日武汉方面已经攻下郑州,相信明日此捷报必定震撼全国,因此,属下以为本部犒赏事小,拿下徐州事大!当务之急并非是犒赏,想必顾墨三兄与安毅定能体会总司令之关爱,只是……只是大局方为重中之重,总司令还是该从长计议为盼!” 蒋总司令感激地对葛敬恩点了点头:“好……济时,记录一下。” “是!” 俞济时拿起文件夹大步上前。 “电告全国:在白总指挥崇禧将军之英明指挥下,第二路军顾祝同将军三师、安毅将军独立师、邓振荃将军第一师于本日晚十时止,经激烈战斗一举攻占灵璧、泗县、泗洪三城及大部地区,取得骄人战绩,直鲁联军残部仓惶北逃。 至此,二、三路军各部均已完成李徳邻将军日夜盼望之围困徐州之战略任务,我北伐军第二、第三路军顺利联连成一线,对徐州实施最后之攻坚准备。 目前,徐州已在我军重重包围之下,敌军惶惶不可终日,投降者络绎不绝,攻克徐州指日可待!” 蒋总司令无比冷静地陈述命令。 “是否立即播发?” 俞济时将记录文件交给蒋总司令过目。 蒋总司令接过笔飞速签下自己的大名:“立即通电,并将捷报通报党部及上海、南京、广州各分部。” “是!” 俞济时接过文件夹告辞离去。 葛敬恩上前低声笑道:“校长,该给小毅恢复军衔了吧?否则他一个上校指挥一群将军,不合常理啊!” 蒋总司令哈哈一笑:“就知道你喜欢他,哈哈……” 第二九二章 骑虎难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九二章骑虎难下 夜已深,滁州城第二路军总指挥部里的白崇禧毫无睡意,他脸色铁青不停地来回踱步,参谋长张定璠和政治部主任潘宜之这两名心腹不安地坐在大桌旁,暗自为白崇禧可能出现的激烈反应担心。 灵璧泗县一战,蒋总司令的三个嫡系师根本就没有向白崇禧这个战区最高长官提出任何请示汇报便突然发动,总指挥部甚至不知道顾祝同第三师在十小时之内乘专列悄悄开往五河县城,只有邓振荃第一师在北上之前发来电报通知,但也只是以盱眙为目的地,而非如今他们已经攻占的泗洪县城。 至于安毅独立师,由于上次的攻坚作战失败,原本根本就不在总指挥部的重视之内,虽然白崇禧在南京会议上知道安毅官复原职于次日返回前线,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仅有的五千余名残兵败将,竟能在转眼间占领城墙高大重兵据守的泗县。 接到顾祝同和安毅相继发来的恭恭敬敬的战报时,白崇禧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就在白崇禧对着地图苦苦思索的时候,第一师占领最东面泗洪县城的捷报也相继到来,白崇禧这才完全相信三份捷报的真实性,并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早有预谋、殚心竭虑的作战方案,从其投入三个师近四万将士的规模来看,完全称得上战役级别。 虽然白崇禧对这一方案的制定、如此迅速的实施以及取得的圆满战果深为感叹,但他更为在意的是三个师对他这个战区最高长官的忽视,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自尊受到了强烈的伤害,自己的权利受到了挑战,自己的威信被瞬间削弱,这才是他脸色铁青、耿耿于怀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白崇禧的脚步慢慢变缓,他终于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深知这一大规模的调动和作战,要是没有蒋总司令的许可和支持,没有一个将领敢这么做。 正是由于这一实质原因,白崇禧的满腹怨气逐渐消退,但是战前没有任何的通知、至今总司令部没有任何的解释,足以让白崇禧愤怒之余深为沮丧——自己手下没有一兵一卒,所指挥的九个师全都是别人的,自己只是个有名无实的临时战区长官而已,随着战事的推进,随时都有可能会解除这一临时性职务,虽然很伤心,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在没有自己的军事力量之前什么也解决不了,以蒋总司令那种强硬霸道的个性,这种事情以后或许还会再次发生。 通信参谋拿着电文站在门口不敢入内,张定璠大步过去接过电文,低声询问一句立刻返回,看到白崇禧已经回到位置上慢悠悠地坐下,张定璠笑了笑,将电文缓缓放到白崇禧面前:“总司令刚刚向全国发布的通电,挺蹊跷的。” 白崇禧看完电文,长叹了一声:“你以为蒋总司令把功劳记在我的头上了吗?实际上他是在逼迫我和德公,利用舆论的压力逼迫我们尽快发起徐州战役。” “是的,属下也看到这点了,不知德公收到灵泗战役的捷报和蒋总司令的通电之后,会怎么看待这个问题?”张定璠颇为担忧地说道。 白崇禧哼了一声:“怎么看?骑虎难下了!蒋总司令不愧是玩政治的高手啊,几句话就把我们逼到毫无退路的境地,他确实算计得滴水不漏,我们明知道被逼,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否则如何向全国军民交代?” 潘宜之建议道:“可以让德公对外发布消息,就说周边战事尚未结束,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方能发起徐州战役。” 白崇禧摇摇头:“如此一来,就等于公开与蒋总司令唱反调了,不是时候啊!他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一意孤行的。” “那咱们就只能忍了?”潘宜之不忿地问道。 白崇禧点点头:“小不忍则乱大谋,忍得一时之气,换个海阔天空嘛,我认了!祖义(潘宜之字),以我第二路军政治部名义,给前方三个师发去嘉奖电,并询问战果,汇总之后电告总司令部吧。” “是!” 潘宜之无奈地站起来去执行。 白崇禧对张定璠说道:“估计德公在等我过去,等会儿你安排一下,天一亮我们到蚌埠走一趟,不坐火车,乘汽车去更快更方便。” “明白!” 张定璠看了看表没有动,而是低声问道:“健生兄认为灵泗战役整个计划出自何人之手?” 白崇禧微微一叹:“除了安毅还会有谁?整个黄埔嫡系军队中,只有安毅具备如此水平和眼光,只是至今仍未得知他是如何打的,突破口又选在何处? 但是从汇总而来的战果看,此人实在是能力超群,拥有过人的洞察力和惊人的指挥手段,一个刚刚战败喘息未定的五千人残部,竟然拿下了坚固的泗县,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此战最值得夸奖的就是攻下泗县,安毅不但报了一箭之仇,还让他的将士们重树信心,同时也让全军将帅和蒋总司令看到了他杰出的能力和不可替代的作用。 经此一战,他的地位将会越来越巩固,在总部和全军将帅心目中的分量也会越来越重,可以说此战过后,他随之真正地踏入全军重要将帅的行列,再也没有谁能够排挤他了。” 张定璠苦笑着摇了摇头,站起来边走边低声感叹:“可惜了,实在可惜了……” 次日上午九点四十分,蚌埠,第三路军总指挥部。 李宗仁曲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在光洁的乌木茶几上轻叩两下,等白崇禧给自己斟上茶之后,他端起茶杯略作示意,缓缓送到了嘴边,脸上的表情显得轻松而又安静。 喝下口茶,李宗仁放下杯子低声笑问:“健生觉得灵泗战役打得如何?” “无可挑剔!换了小弟也不一定打得这么漂亮,三个师在如此短暂时间内悄然集结,紧接着统一发动,而且分工明确,能够完美地相互协作,断绝守敌之间的相互策应,在小弟所指挥的黄埔一系中此前还从未有过,而且三个师几乎在同一时间开赴到位对敌发起猛攻,数小时之内即取得攻城拔寨毙敌三千余人、俘敌五千三百余人的佳绩,自身伤亡总计不到两千官兵,整个行动从计划到实施,实属上佳之作,要不是安毅为了减少损失、忍痛炸毁了长沟镇军火库,此战收获会更大。 令人动容的并非三个师的系列战果,而是安毅层出不穷的计策、精准的战场判断和虚虚实实老辣无比的打法,此子若不为我所用,就是个劲敌,需及早除去啊!”白崇禧低声说道。 李宗仁点了点头:“健生的评介毫不为过,要不是刚才看过健生汇总的战报,愚兄之前实在不知道此战是如何展开的,非常之精妙! 安毅竟然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找出敌军薄弱之处,集中力量一举破之,将守敌主力引出城围而歼之,这份心机和胆量,确实令人动容,特别是他将四千名从南京借来的新兵用以牵制泗县敌军主力,以及利用当地民团设置疑兵之举,为他集中优势兵力从容歼灭长沟守敌和来援之敌起到了重要作用,堪称神来之笔!要不是拥有知彼知己的强大信心,他不敢冒这个险。 总归给愚兄的感受是:此子不得了,称之为百年不遇之天才也不为过啊!” 白崇禧微微点头:“茂如(李芝繁字)回来怎么说的?” “看不透啊……茂如说实在看不透安毅的心思,他说与安毅对视时,根本无法从安毅的眼睛里看到任何的喜怒哀乐,按照茂如的转述,我觉得很难得到这个天才了,再经过昨晚的灵泗战役,此人在黄埔一系中的声望将会迅速高涨,虽然蒋中正没有在通电中对安毅给予特别表彰,但恐怕总部所有将帅以及第二、第一路军各军将帅均已知道这是安毅的杰作。 这仗再打下去,难保安毅不会再次立下一个个显赫战功,要是真被何敬之和刘经扶调回第一军使用的话,简直就是给了他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他将能随心所欲地展示自己的才华,最终成为黄埔一系的领军人物,我深信这一点!” 李宗仁说完情不自禁叹了口气。 白崇禧默默点头:“灵璧被我军占领后,宿州守敌竟然不战自退,全都退回到徐州一线布防,这是小弟之前没有想到的,如此一来,无论从舆论还是战局上,都把我们逼到了骑虎难下之势,不尽快发起徐州战役也不行了,否则不但有损名声,还会给别有用心之人留下攻击之口实,蒋总司令这一招不可谓不高啊! 唯一有利的是,蒋总司令需要坐镇南京,不得不依仗兄长的杰出指挥,我第二路军一部按计划亦须予以协同配合,回去之后,小弟立即将顾墨三第三师调至北线,按照我二路军的计划线路攻向宿迁,第一师以及第四十军也一并北上,只留下安毅独立师驻守灵璧一线,待总攻发起再次将其调往徐州东面,在这一阶段我们可以试着对安毅进行争取,要是再不如意,就只能另做打算了,兄长以为如何?” “同意!” 李宗仁点点头建议道:“健生,你的老同学胡今予(胡宗铎字)与安毅曾在武昌城下并肩战斗过,听胡今予的意思,似乎与安毅相交甚欢,估计你安排安毅独立师与胡宗铎二师比邻也有所明察,健生不如暗中通知一声胡今予,让他做做安毅的工作,或许能收到奇效也未必可知啊!” “行!小弟回去立即电告今予。” 白崇禧说完低声问道:“徐州一战,小弟可有效劳之处?” 李宗仁豪气干云地笑了起来:“贤弟为愚兄做得够多了,刚刚又送来百万军资,愚兄感激不已啊! 目前我部兵精粮足,弹药充盈,就等着各军运作到位骤然发动了,这一仗,我们也要让天下人再次见识我桂系将士的神勇与强悍!” 第二九三章 如愿停留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九三章如愿停留 清晨,梅雨季节的江淮地区难得地放晴,碧空如洗,红红的朝阳挂在东方的天际还未来得及显示自己的威力,二十九辆运送服装、给养和弹药来到柳巷镇大营的兵站卡车,已经返回到了浦口。 三百五十余名重伤员在军部医院医生们的精心照顾下,被小心翼翼地运送回后方治疗养病,独立师党代表刘首江少将望着远去的车队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吩咐副官率领乡亲们把船驶到五河县码头,装载独立师特意购回来赠送给乡亲们的五十头牛、三千斤食盐和一百担酒,随后返回大营,将诸事一一电告泗县城中的安毅。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后勤各部三百余名弟兄悄悄返回到柳巷,他们用牛车和船只,将战死的五百二十五名将士的遗体运回,将与长眠在潼河口的一千二百九十八名弟兄合葬一处。三小时后,安毅率领营级以上主官赶至潼河口,参加了弟兄们的葬礼,并沉痛地鸣枪哀悼。 随着夜幕缓缓降下,柳巷大营里火把熊熊,数百名乡亲代表和自卫队员在茂根叔的率领下进营做客,这些帮助埋葬勇士们的淳朴乡亲按照当地习俗,认认真真地祷告祭奠一番,这才开始了丧事酒宴。 席间没有笑声,没有任何的喧哗,只有军民之间的低声交流和相互敬酒致谢。 这一喝就喝到深夜,已经无法站立的茂根叔紧紧抓住安毅和尹继南的手,说他准备在烈士墓边上的坡脚下盖个院子两间房子,以后他就住那儿了,子子孙孙都会为逝去的北伐军将士看守墓地。 次日凌晨,老天恢复了正常,又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独立师弟兄们天没亮就全体渡过淮河,终于离开这个驻扎和战斗了近二十天的地方,缴获的三艘汽船完成运送任务之后,也连同柳巷大营一起赠送给了当地自卫队。 渡河完毕,千余名官兵在苍茫的雨幕中,与乡亲们挥手告别,默默地向北开进,八百多本地征募的新兵穿上军服,加入到物资运输的行列。 独立师党代表刘首江少将拍马上前,与一脸沉重的安毅并列而行,走出半里路才低声问道:“我的盲目指挥给独立师带来极为惨重的伤亡,许多百战余生的精锐老兵因为我而长眠在这片土地上……你心里现在还在责怪我吗?” 安毅瞥了刘首江一眼,发现他的脸上满是紧张,心里冷冷一笑,却神色坦然地摇了摇头:“我怎么会怪你呢?这事的责任不在你,我知道你也是赶鸭子上架,又急于表现自己才出这档事情的。唉,逝者已矣,以前的事过了就算了,别往心里去,打仗嘛,怎么可能会不死人?关键要从中吸取经验教训,以后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就行了。 从广州出发走到这里,我麾下战死和伤残的弟兄差不多有半个师了,接下去将会越来越多,所以每次想起,我心里都不好受,再加上刚才与那么好的乡亲们道别,我这心里堵得慌,并非是对你有什么意见。” 刘首江暗暗舒了口气:“看到你指挥作战,我才知道自己是那么无能,我这么多年的书算是白读了,不说也罢……” “别说这等泄气话,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不一样,比如开展政治思想工作和做战争动员我就不行,这次要不是你,弟兄们也不会打得这么轻松顺手,你的成绩有目共睹,正是有你及时高效的后勤指挥,才使得继南能抽出身来,率领麾下将士攻占长沟镇并从容布置伏击圈,将泗县方向的两个团敌人援军包围,所有战绩中都有你的功劳。 我这么说,并不是什么客气话,而是实事求是的评价,等到了泗县,很多工作还要仰仗你来领导指挥,千万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 咱们独立师如今元气尚未完全恢复,更需要上下团结一心向前看,俘虏改造、后勤指挥、人员调整都需要你的参与。” 安毅诚恳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尽管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完全原谅这个眼高手低的党代表,但是他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感受,和气地予以鼓励表示自己的支持。 刘首江感动不已,不过安毅越是客气他心里就越难受,虽然安毅没有任何责怪他的意思,但是他能明显感受到官兵们对自己的冷漠与疏远。可是,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刘首江只能选择默默地忍受下去,至少在徐州之战结束前,他得忍受下去,之后才能通过一切关系离开这个令他深感失败与耻辱的独立师,调到后方或者其他部队去,要是现在离开的话,他将永远也难以洗刷纸上谈兵的失败者这样的奇耻大辱,只有默默地忍耐下去,等待独立师再一次的胜利之后才选择离开,届时名声会好听得多,自己的心里也会舒服一些。刘首江坚信,只要跟随安毅坚持下去,胜利很快就会到来,自己也能尽快获得身心上的解脱。 下午四点,安毅率领一千多弟兄回到了泗县。 距离泗县还有两公里,就看到警卫营营副窦方率领一个分队的弟兄等候在路口,安毅打马上前询问有何要务?窦方笑着回答例行侦察警戒刚刚返回,听到安毅率后勤部和新兵弟兄返回就过来迎接。 窦方看到队伍没有把火炮牵拉过来,数百匹挽马和驮马背上全都是军需物资和弹药,连忙询问安毅是怎么回事,安毅回答说那些火炮从五河拉回南京去了,炮营的弟兄们全都归建集中在长沟镇,那里有缴获的十六门火炮,虽然旧点但凑合着用吧。 两人边走边谈来到城南,安毅看看不远处的两千名教导师补充团官兵正在方天和陈剑轩的指挥下掩埋尸体,想了想与身后的刘首江交代几句,让他先率队回城,翻身下马径直走向站在土包上的方天,沿途经过之处,新兵们仍然恭恭敬敬地称呼安毅为团长,弄得一路跟随在安毅身边的窦方一个劲儿地笑。 方天看到安毅走来,连忙迎上前去,见礼完毕接过安毅递上的香烟,没好气地说道:“今天还好一点儿,昨天从城里搬出满街尸体时,几乎一半的弟兄都吐得一塌糊涂,根本就无力埋葬,所以一直拖到今天,光亭兄的二团在城北那边也一样,倒是把昨晚的晚餐给省下不少。还好,尽管昨天出了一天太阳,但今天凌晨后立马恢复了阴雨绵绵的天气,否则再暴晒大半天,尸体的臭味更受不了了。” 安毅莞尔一笑,环视一圈后低声问道:“师座那边回电了吗?” “成了!多亏你以兵力短缺非常需要我们暂时协助驻守为借口,师座答应我们留下来一段时间,不过提出一个条件,要你派出教导队帮助我们进行训练。还别说,真的让你给说对了,经过这一仗,官兵们的精神面貌有了巨大的改变,看到独立师老大哥们的强悍战力和娴熟的军事技能之后,再也没有一个官兵喊累了,昨晚尽管很多人吐得一塌糊涂,但仍向我表达了进取的决心。”方天笑着说道。 安毅高兴地点了点头:“行啊!只要我们不奉命开拔,就会派出最好的教官协助你们训练……时间差不多了,下令回去吧,雨越下越大了,明天再接着干,看这个进度,今天你们埋不完这么多尸首。我让传令兵到城北通知一下杜师兄他们,晚饭后我们开始例行的战斗总结,如果师兄们愿意,可以派出营级及以上主官参加旁听。” “哈哈,实在太好了!就等你这句话了,全军上下谁不知道你们独立师战后总结的份量啊?太令人期待了!谢谢你,小毅。”方天兴奋地大声致谢。 “去去去,谢什么谢啊?我们师兄弟有必要如此生分客气吗?好了,我先回去了。”安毅与陈剑轩打了个招呼大步离开。 回到城中指挥部,顾长风团的弟兄们早已将满是血迹的县衙冲洗得干干净净,诺大县衙中的每一个角落,都点燃了檀香以驱散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儿。 安毅与尹继南、胡家林、顾长风、夏俭等将校坐在一起,处理完军务便开始讨论刚刚接到的第二路军总指挥部发来的电报。 “顾祝同长官那边怎么说?”安毅放下电文低声问道。 尹继南挠了挠头,有些疑惑地回答:“顾长官要向北开进睢宁县城,说是与第一师和叶开鑫将军的第四十四军对宿迁实施合围。 大哥,你说为何白长官偏偏让咱们独立师二十四小时之内接防灵璧,而不是命令咱们攻向宿迁呢?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嗯,也许是看到咱们减员太大,给咱们一段休整的时间吧,灵璧那边的条件要比泗县好上很多,人口多一倍,工商业也较为发达,比较适合我们休整。”安毅想了想又问道:“徐州那边有什么消息?” 胡家林摇了摇头:“中午我刚以师部的名义分别给顾长官和总司令部去电询问,至今仍没有答复,估计要晚些时候才知道。” 安毅点点头:“那么我们明天就开往灵璧吧,路程光的独立团和炮营暂时驻守在长沟别动,由继南负责指挥。 虎头的三团和夏俭的二团领着留下的三千俘虏兵明早补充完毕先行出发,胡子,你率师直各部和八百新兵随后开拔,陈侃率领教导师的弟兄暂时留下来,今晚开完会我先到灵璧去,趁顾祝同长官没离开,我们得好好商讨一下,我心里总是觉得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老丁?” “到!” 丁志诚大声回答。 “你和警卫营的弟兄们辛苦一点,把这儿的事情交给陈侃,今晚跟我一起出发前往灵璧,休息之后立刻对徐州方向展开纵深侦察,咱们可不能当睁眼瞎子。”安毅叮嘱道。 “明白了!我这就去找陈侃。”丁志诚说完立刻行动。 晚饭过后,战后总结会立刻召开,独立师各团营除值班主官之外,全都聚在了一起,教导师两个团营级以上主官全部列席。 安毅将今晚和明天各团的任务布置完毕,把主持权交给了独立团团长路程光,四十余名将校围着大厅中间的沙盘,开始倾听路程光的战事复盘和细节讲解。 素来以沉稳和细腻获得官兵们信任的路程光没有半点儿的拘束,从战役的计划到战事的发起,有条不紊地把整个战事的经过和其中值得研讨的过程一一列举出来,说到隔河对峙阶段时,路程光特别赞扬了陈志标二团的行动速度和果敢打击,正是因为陈志标及时到位顶住了敌人左翼的两个营援兵,中路和西路才打的轻松,三个敢死队才成功泅渡并迅速击溃敌军八十米防线,从而彻底打乱了敌人的部署,致使敌阵提前出线混乱,因此在大爆炸一响起敌人就斗志全无了。 路程光将长葛战场的战事说完,顾长风接着讲述对县城的奇袭,在提前被敌人识破的情况下,顾长风果断下令发起冲锋,经过西门的艰苦鏖战敌人退却,主力随即快速进城打起了自己熟悉的巷战,从而稳稳地把握了主动。 顾长风的口才相当好,尽管这家伙学识不低,但却不愿意像路程光那么说得有板有眼用词考究,而是以自己平时说话的习惯来讲解,诙谐的语言以及不时嘣出的粗口话,惹来弟兄们一阵会心大笑,听得杜聿明和方天等人直呼大开眼界。 最后,胡家林对整个战事进行了总结,一开口就对以身试险的夏俭和顾长风等主官点名批评,尹继南拿着本子在边上记录着,等胡家林骂完就接口一句“以上人员扣饷一个月”,听得杜聿明等人目瞪口呆。 胡家林接着对独立团三营的包抄线路提出质疑,路程光连忙将当初的选择原因做出陈述,两人辩论了三分多钟互不相让,直到胡家林在沙盘上划出两条直线并计算火力和速度之后,路程光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立刻认真地承认错误,并对胡家林致谢。 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的总结会至此结束,各团营主官小坐一会儿便先后告辞离去。胡家林和尹继南客气地请杜聿明等人多坐一会儿,就相伴出去巡营了。 宽阔的大厅里,就剩下安毅和杜聿明等十几个激动的师兄弟,安毅看到陈侃要走,连忙把他拉到身边坐下: “你的三个连明天得留下来,协助我的师兄们对教导师两个团的弟兄进行为期一周的强训,我留下部电台给你,党代表率领后勤各部也和你们一起留下来。” “遵命!”陈侃笑着点了点头。 杜聿明和方天等人欣喜若狂,客气地请求陈侃制定训练计划,并全权负责主持训练事宜,陈侃连忙客气地说道: “如果各位没有意见,就按照我们独立师新兵连的短期训练大纲进行吧,两个团的弟兄在前天的战斗中都表现得不错,每人至少打了五十发子弹,还发起了冲锋,抓到两千四百多名俘虏,相信接受下一步的训练计划问题不大。 各位在昨天下午的俘虏改编与遣散的时候也都进行了观摩,也看到我们独立师挑选兵员的原则和方式,估计对我们的训练强度心里也大致有了底。” 郑介民回答:“是,俘虏兵的挑选过程让我们印象极为深刻,好在我们的两个团经过这次紧急调动和参加实战,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所以我本人估计能吃得消,就按照你的意见办理吧。” “我同意!” 杜聿明表过态之后,其他各位也纷纷表示同意,甚至要求陈侃从难、从严要求,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了。 陈侃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就从明天凌晨开始吧,这样……” 陈侃把第二天凌晨的训练方案说完,教导师的营团长们纷纷表示赞同,安毅哈哈一笑向各位告辞赶赴灵璧,留下陈侃和杜聿明等人继续协商。 次日凌晨五点,城外南北方向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两个新兵团的弟兄们在尖厉的集合哨声中爬了起来,飞快穿上衣服裤子提起枪冲出营房,听到敌人从南北两个方向夹击县城的消息全都大吃一惊,没等惊呼出声就在各团营长催命般的吼叫声中战战兢兢冲出南北城门,飞快进入昨天下午尚未完成尸体掩埋的战壕和阵地中拉开队形准备抵抗。 不一会儿,就在一声声命令中往枪膛里压子弹,随即对黑乎乎的前方展开不间断的射击,可是折腾到天色发亮,仍然只听到前方的枪声,半个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随着军官们停止射击的命令传来,阵地上各连集中哨声相继吹响,新兵们这才知道原来是演习,一个个全身泥浆、无比疲惫地爬出战壕,只见到处是尚未掩埋的狰狞尸体和残肢断臂,有的士兵爬起来才看清自己原来就趴在敌军尸体上,有的脚踝被腥臭的肠子挂住,有的身上背后染上臭不可闻的血浆和泥水,没等集合起来,数以百计的新兵们一个接一个剧烈地呕吐起来…… 第二九四章 怎么也要捞一把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九四章怎么也要捞一把 小雨初停,天地一片空蒙,国民革命军第三师将士拉着长长的队形通过城北蜿蜒泥泞的道路,络绎不绝地开向东北方向。道左的荒地里,十几只野狗丝毫不惧二十米外疾行的大队人马,正在全情投入为一支被刨出的浅埋大腿拼命撕扯狂吠争斗,如此悲怅凄凉的情景,却没有一个官兵顾得上多看一眼。 董家岭下的青石台上,顾祝同和安毅并肩而立,数名校官站在两人身后,与安毅长谈到天亮的顾祝同注视着疲倦的队伍,低声说道: “李徳邻将军的第三路军十万人马今天就要决战徐州了,从白总指挥最新的命令中很清楚地看到,徐州之战没有你我什么事,也可以说没有我们第二路军什么事,更不需要发起什么会战。 由此可见,李徳邻长官原先迟迟不打徐州的诸多理由全都是借口,要不是我们出其不意拿下泗县与灵璧,给李徳邻将军造成战局上的被动与压力,徐州战役不知要拖到何时,这许多情形让我们这些在前线的领军者都觉得沮丧,校长的心情就不难理解了。” 安毅点了点头:“属下心里早已推断出来了,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就在咱们拿下泗县、灵璧六小时之后,李徳邻将军的右翼主力胡宗铎师飞快攻占宿县以北的古饶和永安,通报上说是经过数小时艰苦战斗,可属下却知道只需一个冲锋即能办到,根本就不存在所谓激战的情况。 由此看来,各路势力都在拿北伐战事向校长讨价还价,只不过要价不同而已。” “好,你小子成熟了,表面上看你似乎对一切都毫不在意,懵懵懂懂的,可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而且眼光极为歹毒,以前我是小看你了。” 顾祝同转向安毅微微一笑。 安毅叹了一声:“还是战场能磨练人啊!数月前属下哪里会想到这么多?全都是被逼出来的。” 顾祝同深有感触地点点头:“这次真是难为你了,打下泗县没能休整又要奉命北上,看来白总指挥什么时候都忘不了你,接下去的战事极为复杂,你自己得小心为是。 再一个,你的独立师虽然经过匆忙补充,目前已达到八千余人的规模,但是却有近半的新兵和收编俘虏,人心不稳啊,要是再遭受重创,恐怕你两三个月都爬不起来。” “属下记住了!” 安毅感激地对顾祝同一笑:“我的一团、二团和三团已经从泗县直接开往李家集,独立团和炮营也从长沟北上,估计下午三点左右能与三师弟兄在李家集交汇,属下争取在今晚十点之前先头部队进驻房村。那是个大镇,东距长官的驻地睢宁只有三十五公里,到时候如有危险,属下就呼唤长官照应。” 顾祝同笑道:“你部正好处于我第三师与徐州之间,无形中成为我的左翼屏障,可以让我放手攻向宿迁了,战事打响后估计我没有精力策应你,一切只能靠你自己,打不赢你不会逃到我这边吗?” 安毅莞尔一笑,两人又再谈论片刻,相互致礼告别,安毅骑着马送出三里路才返回城里,没坐下就向通信参谋和传令兵下达一系列命令。 上午九点,独立师四个主力团已经跋涉在开往西北方李家集的路上,长沟镇的独立团和炮营在尹继南的统一指挥下,整理好行装向北开进。 泗县城西城门,杜聿明、郑介民率领麾下二团在陈侃的一个教导连协助下赶赴灵璧,他们将接过顾祝同第三师和独立师紧急北上后留下的防守任务,方天和陈剑轩率领的补充团继续驻扎在泗县,在独立师两个教导连的帮助下坚持开展战地强训。 对于突如其来的紧急命令,独立师将士们的表现非常平静,似乎早已习惯了如此高强度的连续作战和急行军,但杜聿明、郑介民和方天等人的看法就不一样了,他们对独立师将士超强的韧性极为钦佩的同时,也对疲惫的独立师将士能否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攻下徐州以东三十六公里的单集镇深感怀疑,先不说需要在一天一夜中急行军九十公里,就算到了那里还有没有力气攻打单集镇都成了巨大的疑问。 唯有补充团团副兼教导员陈剑轩非常肯定地判断:别的队伍行不行我不敢说,安毅将军的独立师绝对行,这支精锐部队比我在日军中见习时的王牌旅团更为优秀,独立师不但拥有超出常规部队一倍以上的武器装备,坚强的意志和铁的纪律有过之而无不及! 下午两点二十分,独立师先头部队抢在顾祝同三师到达前的半小时越过李家集,一路继续北上,补充八百新兵的陈志标二团于两点五十分到达李家集休息,从灵璧抄小路赶上独立团和炮营的安毅跟随大队人马徐徐北进,距离李家集仅有四公里路程。 晚上八点,顾长风三团率先进驻房村,全团官兵在丁志诚警卫营的照应下,埋锅造饭,顾长风领着几个副手行走于士兵之间,以他特有的风格和豪气询问刚刚归附的一千俘虏兵弟兄是否吃得消,这些刚刚加入队伍两天的俘虏兵弟兄们感激地回答:苦是苦,但是在长官的部队里咱们弟兄活得像人,好多营连长官把马让给咱们受伤和生病的弟兄,咱们没一个人挨打挨骂,还有两倍于原来的军饷,咱们这条命卖给长官了! 深夜十一点,安毅与殿后的胡家林等师级长官全部到达房村,简单吃点儿东西跳进村边小河里洗了个澡回来,立刻召开紧急会议。 警卫营营长丁志诚上校指着大桌上的地图通报军情:“徐州守敌主力大部分北逃,只留下三个师又一个旅占据城北一带有利地形,冒死阻击王天培将军的第十军和夏威将军的七军第一师。 目前,我方四个师已经攻入城中与顽敌展开激烈巷战,估计是敌军占据的城北城垣和村庄工事坚固,我军的火炮隔着座大城展不开,一小时前双方仍在猛烈的交火之中。 张宗昌的两个军大部成功地沿着铁路退向枣庄方向,由于在大庙、徐庄一线仍有敌军重兵据守,我们无法进一步深入侦查,但是根据前方无线电台发回的三份情报分析,可以肯定胡宗铎将军的七军第二师已经沿铁路快速突进徐州东南面的张集,估计在一个小时之后就能截断单集镇守军与徐州城的联系。 如果咱们下得了决心,就让窦方快速集中四个侦察小组和一个分队,拖住单集镇一个团守军,便于我主力团赶赴单集,一举歼灭敌人。” “老大,只有十六公里,打吧!”夏俭大声请战。 顾长风随声附和:“完全可以打!我们几个团均得到三个小时的休息,再跑十几公里打一仗不成问题。” 众弟兄全都看向了安毅,安毅微微摇了摇头,伏在地图上,与身边的丁志诚反复印证一个个情报,辨明所部面对的敌军所在位置和兵力分布。 这时,通信参谋詹焕琪匆匆进来大声报告:“接到第三路军李宗仁长官的通电,第三路军十万勇士经过六小时浴血奋战,王天培将军第十军率先破城,各部将士信心大振,奋勇争先,于十点三十分一举攻占徐州城!” 安毅大吃一惊:“这么快?” “不会吧?王天培将军的第十军不擅长夜战和巷战啊,夏威将军等主力师位于城西方向,刘鼎甲将军的十五军一个师需要向西北大迂回,最终从顽敌侧后击溃城北顽抗之守敌,没有三个小时以上绝对办不到,怎么会这么快?难道是城北守敌自行放弃了?”尹继南也非常惊讶。 胡家林笑着问道:“是不是李徳邻将军看到胜局已定,提前发出的捷报?从攻心的角度上看,这个通电有助于瓦解敌军士气,使得徐州以北十公里一线的守敌惊恐之下不战而退。” “不错!我想起来了,记得在去年攻打德安时,李徳邻将军就这么干过一次,当时就是用他那台十几个人抬着走的破电台,向全国发布已经攻下德安的消息,迫使九江之敌不敢南下增援,三小时后李明瑞将军才率领麾下两个旅越过沼泽,从敌军侧背包抄到位,一举击破占据德安城外天险的两个师守敌。” 安毅恍然大悟,立刻向詹焕琪发出命令:“焕琪,紧急联系前方侦察小组,让他们将城北一线守敌的动向火速回报!” “是!” 詹焕琪大步走向一旁的机要室。 “为了歼灭敌人一个团,拿咱们的特种精锐去冒险,老子绝不会干!老子的一个特种兵比敌人一个团都贵重,以后谁也不要再提这种愚蠢的建议了!” 安毅狠狠扫视一圈,看到弟兄们全都闭上嘴,这才大声说道:“只要能证实徐州城北之敌没有大规模溃败,我们即可轻轻松松从容应对,你们想想看,这样的黑夜,又下着绵绵细雨,伸手不见五指,敌人能大规模逃跑吗?还怕没有敌人可打的?打仗得动脑子,要密切注意分析每一个细节!” 安毅教训完麾下弟兄,看到大家不好意思的笑容,接着又说道:“首先,总指挥部给咱们的独立师的任务就是占领单集,为我东面的第二路军各主力部队彻底解除西顾之忧,使得顾祝同长官、胡宗南师兄和贺耀祖将军他们能集中精力攻打宿迁,从而实现三路军齐聚陇海线的战略目标。 因此,不管咱们怎么打,都必须围绕着单集来打,否则很容易形成漏洞,甚至会引起左邻友军的不快,这样的事情咱们不能干,咱们身处于第二路、第三路军的结合部,又是唯一的黄埔军队,一言一行都必须慎之又慎,希望大家牢记这一点。” “报告:前方侦察小组复电,城北战事仍在激烈进行之中。”詹焕琪大声通报。 众将随之大喜,安毅重重地点点头:“既然这样,咱们怎么样也要捞上一把了,眼巴巴赶来连点儿汤都喝不上,那就窝囊了!” 弟兄们听了哈哈大笑,全都目光炯炯地望向安毅…… 第二九五章 谁也别想跑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九五章谁也别想跑 单集镇坐落在房亭河南岸三公里外的平原上,北面距离陇海线主干道上的主要车站大许镇车站仅为九公里,从单集到大许镇,必须经过镇北三公里处的新河口,乘上渡船渡过六十余米宽的河面,才能到达北岸。 从单集到大许镇有一条用高矮不齐的树干支起的电话线,驻守在单集的一个团守敌,就是靠着这条电话线与大许镇的旅部进行联系的,但是从这天凌晨四点开始,电话就时断时续,根本就无法正常通话。 守军上校团长曾明元也知道目前的局势不明,如果失去与外界的联系无异于把自己置身于险地,因此很快就派出通信兵前去检查线路。可让人觉得蹊跷的是,到了天亮时分电话线路仍然未接通,三个领命而去的通信兵也没有半点儿音信传来,这让原本就惶惶不安的曾明元和麾下军官更为担忧。 “团座,不能再等了,情况危急啊!不如这样,你先率领我团主力退回北岸去吧,我团连续派出三批弟兄向南侦察敌情,但至今仍然杳无音信,电话也打不通,属下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看是出事了,敌军主力定是已经到达了南面的房村一线,否则断然不会出现这种奇怪的现象。从昨晚接到徐州激战的消息到现在,整整一个晚上全团官兵都在战战兢兢中度过,没有谁敢合上眼睡觉,要知道房村距离咱们这儿只有二十公里路,转瞬即至啊!” 昏暗的马灯下,团副练东来颇为担忧地建议。 曾明元抚摸下巴扎手的浓密胡子,没好气地瞪了练东来一眼,接着问道:“你说说看,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着,咱们不放一枪就仓惶北逃,你我有几颗脑袋够旅座砍的?北岸的直属炮营到现在都没见动静,你慌着跑什么啊?往哪儿跑?” “团座,这个时候顾不着这么多了,说句不好听的话,随着徐州的陷落,战败是迟早的事儿,咱们团被推到前面无异于炮灰!咱们和旅座麾下的其他三个团可不同,他们是张大帅从山东带过来的嫡系,咱们是因为离开了吴大帅像无根的飘萍,这才投奔张大帅麾下混碗饭吃的,值此危急关头犯不着继续为他卖命。 再说了,你别以为北岸的旅部炮营不害怕,那个叫张智彬的营长和属下私下聊天的时候说到革命军也一样瑟瑟发抖,更何况咱们面对的敌人,很有可能是一眨眼就攻下泗县的安毅独立师,要真是独立师的话,咱们这点儿人马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 还有啊,北岸小小的炮营满打满算也就八门火炮,要是真有个不测,他们两三百人赶几匹马拉着炮就能逃跑,咱们可不行,咱们还得渡过这条六十多米宽的小房河才能成功跑掉,比起他们凶险多了! 要是团座担心上峰怪罪,咱们尽可以留下一个营的人马继续守着单集,其他两营主力则顺着小房河悄悄开往东面四公里的小墩庄,那里也是咱们的防区,如今八连的一个排不是守在那里吗?咱们完全可以征集民船以防万一,一旦看到形势不对立即渡过河去,然后牢牢占据北岸防线,严密监视南面之敌情,如此则进可攻退可守了,上峰真要怪罪下来,我们也可以借口东面发现敌情主动出击啊!” 高瘦的团副练东来长吁短叹、语重心长地开导着曾明元。 曾明元听了颇为动心,特别是此刻面对的敌人有可能是大名鼎鼎的北伐劲旅安毅独立师,让曾明元极为忌惮和害怕,他踱起步来走了两圈,终于停下步子低声叹道: “你说得有理……西面的徐州我估计是守不住了,而且中间还隔着凤冠山,此刻跑过去无异于死路一条。北面是旅部的炮营,更不能走了,唯有东面的小墩庄可资利用……这么吧,现在天色已经蒙蒙亮了,立刻下令各部做好准备,用完早饭随即开拔,就留下王麻子的一营守在这里。 王麻子此人骁勇厚道,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真的和对方独立师打起来估计也能顶上个把时辰。记住了,不要让下面的弟兄看出咱们是逃跑,就当是正常的演练吧。” “团座,天已大亮时间紧迫,这早饭就别吃了吧?咱们到了小墩庄安顿下来再吃也不迟啊!”练东来觉得不妥又再次规劝。 曾明元鄙视地瞪了他一眼:“扯淡!敌人还没到看你就吓成这球样,哪里还有一点儿团副的样子?安毅独立师就算跑得再快,也不会一顿饭的功夫就打到咱们眼皮底下吧……咦,什么声音?什么声音?” “完了!完了,敌人真的来了,这下谁也别想跑了……”练东来顿时瘫倒在椅子上。 北面隐隐传来密集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吓得自视甚高的曾明元脸色发白,他稳住心神,大步冲到门口疾声叫喊,整个四合院里顿时鸡飞狗跳,乱成一片。 一匹骏马在蒙蒙雨幕中冲到院门前,马背上肩膀全是血迹的上尉军官飞身而下,抱着被子弹打断的胳膊冲到曾明元面前大声喊道: “团座,不好了!咱们东面的小墩庄被革命军大部队给占领了……属下拼命逃出来报警,一路上看到北岸也被革命军占领了……” “啊!?”曾明元一个踉跄差点儿吓得跌倒,抱住柱子大声命令:“快!给老子集合队伍,快啊……” 就在这个时候,南面骤然传来密集的枪声,不一会儿,数以百计的溃兵陆续逃到团部的四合院周围,到处都是惊恐的叫喊声和军官的痛骂声,杂乱无章的队伍已经完全失控,分不出各自的连队,只有身材高大魁梧、出身绿林的一营长王麻子恶狠狠地殴打逃兵,倒也让他在团部门口砌起三座简易沙包工事,架起了一挺重机枪和两挺轻机枪。 曾明元心乱如麻,跑进屋里想找团副练东来商量一下,却看到自己的团副面无人色全身发抖地举着电话听筒,张大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曾明元见状心里一喜,快步走过去大声问道:“电话接通了?正好,快向旅座请求增援啊……” 练东来把话筒塞到曾明元手里,仍抖个不停:“团……团座,这……这是……找……找你的……” 曾明元毫不迟疑,对着电话就吼:“喂喂!我是四团曾明元啊……” “不用这么大声,曾团长,我这边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话筒里传来一个浑厚平静的河南口音。 曾明元听了口音陌生不由一愣,立即问道:“你是谁?” “听曾团长的口音,应该是洛阳人吧?兄弟我姓丁,嵩县的,咱们算是半个老乡吧。兄弟是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独立师上校营长,此时正在北岸炮兵营阵地边上的指挥部里与曾老哥通话,如果不信,兄弟这就让这个名叫张智彬的老弟和你说说话……张老弟,请!” 丁志诚将话筒交给大汗淋漓、惶惶不安的炮兵营长张智彬。 被一支花机关枪顶住背心的张智彬只能接过电话,战战兢兢地说道:“曾团长,小弟……小弟还好,放下枪之后,革命军没有杀咱们一个弟兄,他们就是安毅将军的独立师,和传说中的一样,优待俘虏,还有……还有件事,旅座已经率部向北撤退了,李宗仁的部队打下了徐州,其中一个师沿着铁路杀过来了,由于电话不通,旅座临行前还派传令官骑着快马通知咱们,只是……只是太晚了,传令官也没能逃走……” 曾明元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了想说道:“让刚才那个姓丁的北伐军长官跟我说话,快!” 丁志诚的声音再次传来:“曾老哥,要是十分钟内你不命令所有部下放下武器投降,兄弟我就得罪了,将会命令张智彬老弟的炮兵营向你部开炮。只要我这边炮声一响,你的南面和东面的两个炮兵阵地三十六门迫击炮就会跟着响起来,你们所有的退路都被我大军给堵死了,谁也别想跑,否则会死得很冤枉,你得抓紧时间做决断了。” “别!别别!我已知道如今的情况了,我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丁老弟,我投降,我这就下令投降……” 半小时后,顾长风率领三团,从东面围了上来,夏俭率一团三个营从西面的凤冠山方向徐徐开来,陈志标的二团一千八百余名弟兄从南面将包围圈合拢,镇中守敌在黑压压的重兵包围之中,彻底放弃了抵抗,遵命集中在团部前面的空旷地上交出武器。 尹继南率领的独立团根本就不管身边任何事情,快速穿过镇子,开赴北面的新河口,他们将渡过小房河,与丁志诚率领的警卫员和师属机枪连汇合,就地展开防御和警戒。 安毅在卫队的簇拥下,策马奔入镇子,立刻就被敌团部大院外上千名麾下将士和大批俘虏组成的大圈子所吸引。 胡家林看到安毅下马,大步走到他的身边,指着场中打着赤膊的王麻子和解下配枪大刀的顾长风低声笑道: “场中那个被俘的一营长看到虎头时非常不忿,冒火的眼睛瞪得像牛蛋那么大,被虎头奚落了几句就要拼命,敌团长和团副死死拉住没打成。结果,虎头来了兴致让他尽管放马过来,几句话两人就挑上了,这不,敌我两军都在看热闹呢。” “哈哈!奶奶的,场中这麻脸弟兄倒也是条汉子,高大匀称一身的腱子肉,估计三十岁不到……胡子你看,要是这家伙不染上天花,长相还是挺英武的嘛,你说说,他能顶住虎头几个回合?” 安毅这下也来了兴趣,卫队副队长陈勉却没长官这么悠闲,不但立刻命令弟兄们注意保护,还迅速找到几个团的营连长吩咐加强对俘虏的监管。 胡家林笑了起来:“我猜也就两三个照面的事儿,还得看虎头心情好不好。” 话音刚停,场中随即打了起来,体格比顾长风健壮的多的王麻子主动进攻,左腿疾进右手当胸直拳随即左手勾拳跟上,右腿“呼”的一声照顾长风腹部飞速踢出一脚,顾长风身形微转后撤半步,抬腿照着王麻子踢来的右脚腿肚子就是一脚。 “啪”的一声脆响,王麻子惨叫一声,整个人倒飞起来两米多高,眼看他脑袋朝下沉重的身子即将撞地,顾长风飞速赶上一把,搂住他粗壮的腰旋转一圈,“呼”的一声将一百八十多斤的王麻子甩出近四米远,重重落在前边拴马桩边上的草堆上,围观的官兵们的喝彩声这时才响了起来。 顾长风凝视着挣扎站起的王麻子,想了想缓缓走到他面前,四面的官兵们以为双方会再交手几招,顿时吓得闭上嘴定定观看,顾长风却对王麻子抱拳微笑: “承让了!王兄,兄弟我敬你是条汉子,要是你愿意留下来,继续在小弟的三团当个营长如何?继续领着你麾下这四百五十名弟兄,跟随我们安毅将军一起建功立业如何?” 满脸涨红的王麻子惊讶地望着顾长风,看到顾长风诚恳的微笑,不禁使劲点了点头:“老子佩服你!一出手老子就知道打不过你,本以为这下不死也得残废了,没想到你会救老子一命。” 顾长风微微一笑:“看来你也是道上的人,不瞒你,我叫顾长风,原来在赣北混,后来遇到我老大,就跟着他从军了。” 王麻子大吃一惊:“顾长风?赣北虎头……哎呀、哎呀!兄弟我失敬了、失敬了!请顾师兄受鄂北十字门末学后进王焕炎一拜……” “使不得!” 顾长风一步上前托住王麻子,哈哈一笑豪气干云地说道:“都是自家人,哈哈!焕炎兄要是想离开,兄弟我送出十里并奉上配枪和盘缠。” 王麻子一愣,随即问道:“谁说老子要走啊?你不是刚刚许我继续做营长的吗?反悔了?” 顾长风莞尔一笑:“我顾长风顶天立地,从不干反悔之事,就怕你小子反悔!来,老子带你见见我家老大,还有沧州八卦门的胡子胡师兄,就是我们独立师副师长……” 第二九六章 焦虑的等待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九六章焦虑的等待 “第一、第二路军各部战况如何?” “叶开鑫将军部协攻宿迁成功迅速东进海州,陈诚将军攻克宝应之后与周凤岐将军部乘胜北进,赖世璜将军十四军与刘峙将军亲率的第二师拿下盐城尚在休整。 第二路军方面,杨杰将军第六军与陈调元将军三十七军从西、南两面夹击淮安,对第一路军给予有力配合,贺耀祖将军四十四军占领了敌人弃守的邳县,顾祝同将军第三师占领了新沂,邓振荃将军第一师攻向沐阳,迫使陇海线东段的孙传芳部主力大部分撤往鲁南一线;安毅将军的独立师两日前已驻扎在徐州以东三十三公里的大许镇,所部四个团分布在周边的徐庄、碾庄、单集和塔山四镇,估计是奉白健生将军之命,暂时留下肃清流寇,严保徐州东部安全。”殷祖绳详细汇报。 总司令蒋介石点了点头:“战事进展令人满意,何敬之的第一路军也打出了士气,打出了水平,三日之内陇海线东段将会完全控制在我们手中,只是,冯焕章(冯玉祥字)至今态度暧昧,他不止是派出特使与我们联系,同时也派出特使与武汉方面联系,如此摇摇摆摆待价而沽之势,实在令人鄙视,但又不得不与其紧密联系,否则一旦冯焕章与武汉方面达成一致,就会对我南京中央政府产生巨大威胁。 令人欣慰的是,阎百川(阎锡山字)这次非常配合,东出山西分三路聚集于大同、绥远和娘子关,以大兵压境之势迫使强大的奉军首尾难顾,不得不匆忙退过黄河以北,不但大大地减轻了我北伐各军的压力,阎百川还可以借此良机从奉系手中获得许多好处,此人的生意经不简单啊!相信此后彼此的合作,会令人满意的……济时,铨叙科的人出发没有?” “昨日上午已经渡过浦口,直接乘火车前往徐州,估计今天下午就能到达安毅师部所在地大许镇。”俞济时回答。 蒋介石感慨地叹道:“这次要不是安毅献计并快速拿下泗县和灵璧,就没有如今可喜的形势,很可能至今仍攻不下战略要地徐州。拿下徐州后全盘皆活,安毅立下如此奇功,却因政治上的需要而不能向三军通令嘉奖,不能向全民通报昭彰,委屈他了!” “总司令说的是,铨叙科此时赶赴徐州恢复安毅将军原有军衔非常应该,何况在灵泗战役之后,安将军马不停蹄再奏凯歌,以迅如奔雷之势,不伤一兵一卒尽数俘虏敌军一个团一千八百余人,紧接着占据陇海铁路东段要冲并坚守之,实属不易,属下的参谋处数十同僚无不为其超常之速度和坚韧之意志深感叹服。 根据战况汇报及战果分析,丝毫看不出独立师是个刚刚遭受重创的队伍,昔日那支钢铁之师又回来了。” 对安毅深有好感诸多维护的殷祖绳特别说明了一下,他心里对安毅所受的处分一直愤愤不平,所以只要遇到为安毅说话的机会他就不会错过,除了对安毅的才华赏识之外,还有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很可能在即将到来的扩军中出任新军参谋长一职,与能征善战的安毅成为新搭档。 蒋总司令欣慰地点点头,看到贺衷寒进来,随口说道:“衷寒,等会儿你到政训部去一趟,要求他们和党部大力宣传我第一路军取得辉煌战绩的同时,重点表扬顾墨三和安毅两部,把他们在灵泗战役及其后续战斗中的优异表现告诉天下人,党国伟业需要这样的楷模。” “是!” 贺衷寒答应完毕上前一步:“校长,静老一行已经从车站乘车前来,学生已将接待事宜和会议厅准备完毕。” 蒋总司令一听自己焦虑等待的智囊团张静江一行从上海来到南京,立刻站起来下令:“好!很好!我马上出去迎接,你们也分头准备去吧。” “是!” 就在蒋总司令召集自己的智囊团紧急商议目前的局势和对策之时,安毅也在大许镇的师部召集麾下将校开会,对目前的处境进行探讨并寻找对策。 经过三日的休整顺利完成俘虏改编工作,独立师已恢复到九千三百官兵的水平,其中的陈志标二团、顾长风三团都达到了满编,损失不大的师部通信、后勤、军需等部分的工作正常开展,师属炮兵营也因两次缴获拥有了二十四门山炮和野炮,正在新河口原敌军炮兵驻地展开紧张的训练。 尹继南总结了数日来的各项工作,胡家林随即将第二路军总指挥部的最新命令向众人通报,并提出明确要求: “根据我第二路军总指挥部最新的命令来看,咱们独立师暂时没机会北上鲁南参加战斗,根据师部反复讨论一致决定,从明日起在我师驻防区内展开全面的清剿流寇残匪的行动,各团必须在维持驻地治安、疏通商路的同时,对占据各山头、湖泊的土匪和散兵游勇进行坚决打击,决不能让他们再祸害百姓,抢掠过往客商。 由于东线铁路尚未完全在我军的控制之中,海州至徐州的火车短期内难以通行,独立团驻守的塔山镇运河码头、一团驻守的碾庄南北要道、二团驻守的徐庄运河码头和干线公路、三团驻守的单集南北公路和小房亭河新河口等水陆要道,都是目前徐州以东、东南和东北各地通往徐州的重要商路,整个区域湖泊众多,土匪和流寇就是利用这些复杂地形反复骚扰沿途百姓杀人越货的,所以各团必须在加强所部训练的同时,剿灭土匪流寇,疏通商道。 在此,我给大家一个便宜行事的权力,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一切缴获要上缴,全部集中到师部后勤股和军需股,师部会根据缴获数量和价值予以各团现金奖励。” 各团营主官兴奋莫名,陈志标大声说道:“师部这个决定很及时,据驻守在城东大庙镇的第七军弟兄说,这几天十几万大军北上之前把徐州城里城外的所有物资征集一空,第七军各部还好点儿,能给商家些钱予以弥补,其他各军和抢劫没两样,如今徐州百姓连吃盐都成问题了,李徳邻将军不得不从浦口和滁州紧急调来五百吨食盐,这才平息了徐州百姓的怨言。 估计下去一段时间,会有很多商队经过咱们的防区,疏通商道确实迫在眉睫啊!属下突然想起咱们留在泗县和灵璧来不及处理的大批粮食,何不趁徐州粮食紧缺之际,运过去狠狠赚上一笔啊?” 众弟兄听了哈哈大笑,安毅心中不快脸上却笑容一片:“行啊,志标的这个主意提得很好,咱们留在泗县、灵璧的大米少说也有一千五百多吨,目前教导大队的三个连和教导师两个团守着,完全可以运过去解徐州百姓燃眉之急。 这样吧,开完会我发个电报给陈侃,让他组织当地民众将这些粮食运到宿州,那边道路更近,运输也更安全,交由第三路军李徳邻将军全权处理,相信李徳邻将军会给予我们一定补偿的,他如今为其他几个军的肆意搜刮抢掠擦屁股正在头疼呢,咱们运去千多吨粮食,算是帮他分担一点吧。 志标,你的二团刚刚扩编完毕,急需开展强训和政治教育,又要负责周边公路、铁路和水路的安全,任务不轻啊,这等琐碎之事交给灵璧的陈侃去办就行了。再一个,根据我们几个的商议,党代表将率领一个政工小组进驻你的二团,协助你展开政治思想工作。” “是!” 陈志标听出来安毅话里的意思,闭上嘴不再说什么。党代表刘首江则严肃地点点头,心里对安毅的大度颇为感激,从现在起,他又获得了正常开展工作的机会,而且归他指挥的得力助手李铮鸣的宪兵队,获得在整个辖区展开巡查和纠察的权力,这对刘首江恢复威信、做出成绩起到了重要作用。 安毅转向夏俭大声笑道:“夏俭,你的一团驻地是各团之中最大最复杂的区域,东连刚刚攻下的邳县,南北两面都是人口众多的县镇和工商繁华之地,方圆五十里之内隐藏着五六批山匪水贼,你可得加把劲儿了。” “没事,忙不过来我请虎头这个大土匪帮忙就行了。”夏俭笑语盈盈的回答,惹来弟兄们一片会意的笑声。 安毅莞尔一笑,询问左右的尹继南、胡家林和刘首江等人有何补充,看到几个摇摇头,立刻宣布散会,各团按照会前布置派人前往位于单集的军需仓库领取补充物资和弹药,师部的几位主官也跟随众将分头前往各驻地巡视,只有安毅一人留在师部值班。 午饭过后,安毅看完桌上一大摞战报和情报汇总,对着地图默默思考了三个多小时,最后只能压抑满腹焦虑,仰天长叹:“看来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 “报告:二团陈团长电话汇报,总部长官六人在第七军政治部主任麦将军一行陪同下,乘火车到达西面的徐庄车站,正在向我师部方向开来。”上校参谋詹焕琪大声汇报。 “总部长官?哪个部门的知道吗?”安毅转过身询问。 詹焕琪摇摇头:“我问过了,陈团长说他也不清楚,不过属下认为不是政训部就是军令部前来慰问视察,要是侍从室或者校长身边的人,志标基本上都见过。” 安毅点点头,回身拉上大型地图前厚重的布帘,便看到丁志诚走近门口大声询问有何事? 安毅有些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丁志诚失望地说全营弟兄休整三天了闲得慌,想问问老大有什么安排? 安毅笑了起来,挥挥手道:“既然闲得慌,那你就跟我一起到车站去迎接总部的将军们吧,焕琪也一起去……小九,立刻集合弟兄们并通知宪兵队,务必做好安全保卫工作,人手不够把后勤股的一个连调过去。” “是!” 第二九七章 瞬息万变的局势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九七章瞬息万变的局势 恭恭敬敬地送走了总部铨叙科的高官,恢复少将军衔的安毅没有露出任何的喜色,而是呆呆坐在师部门口高大的重檐之下,望着阴沉沉的天际发呆,他的眼里露出沉重的哀痛之色,心里起起伏伏,乱成一片,一时间难以平静――蒋先云战死在河南临颍城下的消息,令安毅无比的悲伤。 铨叙科的副科长何将军说,蒋先云是在上月二十八日战死的,武汉方面昨天已经公开发布了消息,将于六月八日也就是后天在武汉中央军校召开追悼大会。何将军临行前,给安毅留下了一份报纸,上面说第十一军二十六师七十七团团长兼党代表蒋先云,于五月二十八日率部在河南临颍与奉系军阀展开激战,在左脚中弹的情况下带伤上马手举军刀,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率队冲锋,再次中弹被打得人仰马翻仍高呼不绝“冲锋!冲锋!向前杀去”,并对赶至身边的师长说“我蒋先云不捉住张作霖决不下火线”,最后不顾师长劝阻,又让士兵护卫重跨战马,向前冲锋之中被弹片击中,终于战死沙场。 安毅心潮澎湃,怎么也不能理解武汉方面的《向导》报上所报道的战斗经过,上面说“其时情形感人惨烈之深!是役,我国民革命军仅两个师兵力,而奉军有七个多师兵力,还动用了坦克、飞机、大炮甚至毒气,少帅张学良因战事被动而当机撤换军长、杀掉一名旅长和三名团长之后,最终还是仓皇溃败”,《向导》报的文章最后称赞蒋先云“临阵负伤,三扑三起,仍追敌不稍退,这是何等的勇将!”。 这一彰显蒋先云英雄气概的报道,却令安毅非常的愤怒,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张发奎兼任军长的第十一军竟然会鲁莽到以两个师的兵力去挑战奉军七个师,而且还以自身简陋的武器去对抗拥有坦克飞机大炮毒气弹的奉军,这样一场实力如此悬殊的大战,究竟是如何打出来的?尤其是最后的结果,还说奉军以众击寡竟至仓皇溃败,事实真的有可能是这样吗?难道张家父子统帅的奉军真的如此无能? 就安毅所知,现在武汉方面已经全面停止了进攻,整个河南战事已经处于停滞,这充分说明前线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了,《向导》报之所以这么说,除了鼓舞军心士气外,就是掩饰自己的统帅无能了。 如果情况真的如自己所猜想,就证明了张发奎此人根本就不把麾下将士的生命放在眼里,根本就不配当一军之统帅!可无论安毅如何愤怒,师兄蒋先云也活不过来了,更无法通过徒劳的愤怒来减轻心中的伤感,要知道蒋先云仅仅只比安毅大四岁,两人相处的时间也很短,但却一直真诚以对,而且蒋先云是黄埔同袍中少有的道德、人品、文韬武略都深受安毅感佩的师兄。 …… 两天后,安毅看到报纸,自己所熟悉的黄埔军校前政治部周主任在武昌中央军事政治学校主持蒋先云追悼会并发表沉痛讲话,黄埔前政治主任教官恽主任致悼词,号召“同志们,踏着蒋先云的道路前进!”中共汉口市委书记罗章龙撰写了悼诗:“东南北战斗犹艰,战士升腾武胜关。千古悲风临颖路,中原忍见将星残。”武汉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中将主任郭沫若说:“先云战死了,但他的精神是从此不死的。我本来很想作一篇文章来纪念他,但我觉得我们有时间性的文章,不足于纪念超时间性的烈士,足以纪念烈士的,只有他自己生前的行动,生前的誓言。” 蒋先云,这颗黄埔军校曾经最耀眼的明星,如同灿烂流星划过黑暗夜空一般,就这样凄美地过早地陨落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选择了一条杀身成仁似的告别方式,也给安毅留下了永久的遗憾和怀念! …… 此后的几天,虽然身处北伐前线,但在在部队休整之余,安毅依然不断用专用电台与老南昌基地联系,因此外界的消息特别是报纸上公开的消息,他大都能够及时了解,由于蒋先云的牺牲,诸般令他心急如焚之事不断地涌上心头: 六月五日,蒋总司令终于签发命令,对国际共产在华代表鲍罗廷、共产党领袖陈独秀、国民党左派代表人物徐谦、原黄埔军校教育长邓演达进行通缉;由武汉中央政府任命的江西省主席朱培德,终于对江西共产党组织的领导人物刘亦峰、李松峰、方志敏、王成新、李霄龙等二十二人下达了驱逐令,将上述人员驱逐出江西境内,并下令收缴工人赤卫队、农民协会的枪支弹药,禁止一切的工农运动;阎锡山将军终于在太原举行隆重集会,宣布就任国民革命军北方军总司令;第十一军占领了奉军主动撤离的开封城;汪精卫、唐生智、徐谦、顾孟余、孙科等武汉政府方面的军政首脑,将于明日自汉口乘火车赶赴郑州,与冯玉祥汇合与郑州商谈国家大计,之前邓演达将军已经早早前往潼关,恭迎冯玉祥将军莅临郑州与武汉方面谈判…… 心情无比沮丧的安毅此时尚未知道,他的师兄曾扩情怀揣蒋总司令的谕旨秘密到达四川后,成功说服四川军阀杨森率领第二十军攻入湖北仙桃,与武汉政府旗下的鲁涤平第二军、程潜重组的第六军展开激战,企图攻克武汉,拖住武汉政府的步伐。 所有的消息中,唯一让安毅暗生警惕的是,日本政府突然改口,推翻公开做出的不出兵济南的承诺,悍然宣布已从日本赶至青岛的一个旅团之一部一千八百余人“进入”济南,张作霖把持的北京政府对此保持了沉默,而南京政府一改往日的软弱和退让,外交部强烈抗议之后立即宣布与日本经济绝交,中央党部号召民众举行反日游行示威、抵制日货。 这一消息,终于对前一段时间造成中外舆论一片哗然的“安毅言论”做出公开正面的支持,使得安毅终于洗掉了“危言耸听”的冤屈,还获得忧国忧民、慧眼独具的美名。 但是,安毅没能高兴几秒钟,立刻被即将出现的危局所惊醒,他匆匆忙忙回到会议室,拉开厚重的布帘,对着墙上大幅军事地图反复琢磨,逐渐看清了日本人如此肆无忌惮的用意所在: 通过占据济南阻挡国民革命军北伐之路,为日本的代理人张作霖争取到从容布阵的时间。 而且安毅非常清醒地看到,哪怕北伐军绕过济南向北进攻,阴险而又无赖的日本人也会以这样那样的借口主动挑起事端,甚至制造冲突引发局部战争,挡住国民革命军北伐之路,以保护其东北和华北的既得利益。 看清了敌人的企图,安毅不由得为攻到鲁南的第三路军担忧起来,同时也为何应钦的第一路军和自己所在的第二路军的兄弟部队深感忧虑。 师部参谋和侍卫们看到安毅心情沉重地来回踱步,谁也不敢上前打扰,直到安毅坐下来提笔疾书,大家才舒了口气。 晚上八点,准备前往会议室继续召开协商会议的蒋总司令坐在自己办公室沙发上,与德高望重且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国民党元老张静江低声交谈,俞济时悄悄入内递上份急电: “校长,安毅从前线发来急电,足有五百多字,学生本不愿在此时打扰,无奈安毅语气急促,要求紧急呈交校长,学生只能转呈了。” “安毅既然这么着急,一定是有紧急军情,他的汇报绝不能忽视。记住,以后只要是安毅的急电,必须立即上呈。” 如今的蒋总司令对安毅的电报更加重视,他接过长长的电文看了一遍,微微一笑,双手递给张静江: “静老请过目,我们的小将军敏感的政治嗅觉不在高层官员之下,我们今晚所要讨论的专题他竟然也看到了,而且发来急报列出三种可能性,正是介石心中最为担忧之处啊!” 张静江接过电文,掏出老花镜戴上细细看完,轻轻放下电文满意地赞道: “此子是个难得的俊杰,竟然从军事角度对日本军队的举动进行分析预测,观点独到,毫不牵强,证明此子常存居安思危之心,有未雨绸缪之智,这样的人才只需稍加调拨,前途不可限量。” “能得到敬老如此赞誉的年轻一辈不多啊!静老不是打算明年春季在杭州举行个民族商品博览会吗?安毅与欧耀庭先生合作经营的老南昌工业基地日新月异啊,估计年底接近一半的企业将陆续投产,到时候看看他们的产品能不能入得了静老的法眼,如果能送展,也会给博览会添色不少。” 蒋总司令突然把话题转到张静江感兴趣的经济问题上,看到俞济时还肃立在身边,这才记起自己没有回复,便对俞济时口述回电内容: “告诉安毅,我将在一周之内视察徐州前线,到时候要专门为此召见他。” “是!” 蒋总司令看到张静江在看表,连忙站起虚扶张静江一把,两人并肩漫步走向会议室,张静江非常感兴趣地说下次有机会让他也见见安毅,蒋总司令一口答应下来。 一小时后,安毅拿到蒋总司令的回电,又走到地图前查看各军向北推进的线路,计算各军大致的进展情况,这才颇为放心地回到桌子旁边坐下,知道未来十五天时间内各军都不可能打到济南去,只要能引起蒋总司令的足够重视,就基本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不一会儿,胡家林和尹继南下连队回来,安毅便将自己的分析和蒋总司令的回电内容告诉两人,两人对此也非常担忧,安毅却回过头来安慰道: “别担心,估计是我想得太多了。这次无法与各友军一同开赴前线,我这心里不舒服,我还想等打到河北之后到继南家拜见老爷子呢,然后到沧州拜见胡子的高堂和兄弟姐妹,动员两家老人都迁到老南昌去住,北边不安稳啊!” “不会吧,等咱们打下了北京城,把奉系赶出关外,河南、河北这片地区不就都安稳了吗?”胡子笑着问道。 安毅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们说说看,打下北京之后,冯玉祥和阎锡山两位将军会怎么办?北方这么大片区域,我们的军队够用吗?还是得指望这两个北方排名第二、第三的军阀,他们中的一个肯定会控制河北和京津之地,对吧?” 尹继南点了点头:“大体是这样的,我们隶属中央的军队在数年内还不足以控制这么广阔的北方。” 安毅笑了笑,问道:“好,既然都知道了我再问你们,在冯玉祥和阎锡山的统治下,北方的百姓日子会好过吗?” 胡子和尹继南相视一眼,不知如何回答,胡子想了想说道:“要是阎锡山,我倒是有点儿信心,山西这几年在他的统治下还是安定的,老百姓也算过得下去,换做冯玉祥我可就不敢打包票了。 北方人都知道,这两年为了打仗,冯玉祥在陕西发行了几千万元的军票和代金券,老百姓不敢不收,可收下了又不能兑现,没几天就成倍地贬值,最后打来打去物是人非没人认账,连告状的地方都没有。这两年陕西可以说是民不聊生,否则怎么也不会看到那么多南下谋生的陕西人。 但是,冯玉祥这人又很受部下爱戴,他不但与麾下官兵同甘共苦,而且军纪严明,秋毫无犯,整个北方只有他的军队严禁吸食鸦片,战斗力也非常强,他甚至能亲手给生病的士卒喂药,帮受伤的士卒洗脚,让麾下将士无不感激流涕,因此他的部队在作战时大多悍不畏死,勇往向前,实在是不可低估啊!” 安毅听了哈哈大笑:“平时我常说,中国老百姓千百年来被欺压得麻木不仁了你们还不同意,今天就借此机会给你们好好说说。 就说冯玉祥吧,要是让老子给现在的冯玉祥一个评语,那就是乱世枭雄,大奸似忠! 你们想想看,与千百万人民的生计相比,帮一两个受伤的士卒洗洗脚算得了什么?我们的各级教导员和连排长不是常这样吗?继南从军到现在,不是都这么做的吗?就连老子都能为手下弟兄疗伤喂药,而且是发自内心的,冯玉祥那点儿破事算什么啊?不就是想稳定军心、让麾下将士效忠于他吗? 什么叫秋毫无犯?不偷不抢老百姓就算是秋毫无犯了?他娘的发行那么多军票和代金券,让多少老百姓流离失所卖儿卖女啊?这才是最大的侵犯!是对人民犯下的极大罪恶!你们两个……我说你们两个,跟老子混这么长时间竟然还这么糊涂,真让我难以置信。” 尹继南和胡家林顿时懵了,红着脸不好意思与安毅对视。 安毅接着解释:“为什么人们总是只看到现象,而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呢?特别是你胡子,平时一谈到经济问题你就不愿听,你只知道军票给人民带来危害,但是你根本就没想到危害的程度。 打个比方吧,江西去年的总税收是一个亿现大洋,如果再发行五千万军票,无形中就等于再让老百姓多交五千万的税赋,暂且把江西总人口算为一千万,那就是按人头每人得多交五个大洋的税,不得了啊! 大家都是穷苦人家出身,都知道五个大洋对一家人意味着什么,何况一家老小只有一半人是壮劳力,孩子和老人一年也挣不回一个大洋,仔细一算就令人心存不忍,何况陕西不是鱼米之乡江西,那边地域虽然广阔但得靠天吃饭,而且一年两种都无法保障,几千万元的军票实在要命啊!只从这一点上看,你们还认为冯玉祥比其他军阀好吗?” 尹继南叹了口气:“小弟受教了!还是南面好很多啊!” 胡子也情不自禁点点头:“是这么回事,以前从未这么想过,听你这么一分析……长学问了。” 安毅自嘲地笑了笑:“咱们人微言轻,无法左右国家的命运,但完全可以左右自己的命运,让麾下所有弟兄们和他们的家人都过得好一点,这也就是为什么咱们一直资助麾下退伍弟兄把家人接到老南昌的重要原因,除了能让弟兄们一家过上比别人好一点的日子之外,还有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咱们的事业需要一大批同心同德的人一起干,让我们能在这个乱世中获得许多宝贵发展的经验。 别以为我在说大话,咱们如今除了权力什么都不缺了,只要咱们踏踏实实做下去,总有一天能成就大事,至少也能为驻地百姓带来点儿实惠,为国家的振兴做出点儿贡献,怎么说咱们也不可能打一辈子仗吧?” 尹继南和胡家林笑着点点头,彭剑青在此时大步进来报告:“报告,三团顾团长打来电话,他们在新河口检查站截下四十七艘商船,商船上的人首先向我军开火,打死三团弟兄一人,打伤四人。 顾团长已经控制了局面,并将船上三百余人尽数逮捕,请师座给出处理意见。” 安毅立刻站起来:“给个屁意见啊!什么人这么横行霸道,竟然敢打死老子的弟兄?继南,你在家看着,胡子跟我跑一趟。” “是!” 第二九八章 大刀会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九八章大刀会 新河口码头篝火熊熊,四十七艘大小货船上的五百余名船工、商人、武装护卫此刻全部被三团的官兵们分开关押在沿岸几个小院里,三团的军需官和团部弟兄正在清点一船船的粮食、布匹、食盐和日杂百货,缴获的三千余元现大洋和三十几支长短枪整齐地摆放在炮兵指挥部的青砖地板上,墙角边上还有两百多把各式各样的大刀和长矛。 安毅和胡子等人看望受伤弟兄回到指挥部,听完团长顾长风和团副吴立恒等人的汇报,顿时犹豫起来。 向奉命检查船只的官兵开枪的人,正是在鲁南和苏北拥有庞大势力的大刀会帮众。根据顾长风的审讯,五百多人中就有三百八十余人是这个庞大帮会的成员。 大刀会与拥有二十余万成员的红枪会性质一样,都是民间自发形成的帮会组织,各县帮会之间相互联系,严格来说属于道教的一个分支,成员多为农村青壮,常年喝符念咒,聚众练武,村村联合组会以自保,出远门则兴师动众,刀枪一起上阵,既抗击外辱保境安民,又暴力抗法杀戮官员和驻地正规军,从今年四月开始就在鲁南、苏北和皖北多次发起对十余个县政府的大规模进攻,杀死官员、驻军,占领县衙打开牢房,将所有值钱的物品瓜分一空,随后作鸟兽散,也有那么几个帮会在政党的领导下组成自己的政府,宣布自己的法律,军阀孙传芳和张宗昌苦于北伐军的凌厉攻势,根本无法腾出手对这些造反的农民实行清剿镇压,各种帮会得以发展壮大,颇有星火燎原之势。 然而,由于帮会之中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很多帮会头目通过宗教恐吓和私设公堂等手段,为祸乡里,也有不少帮会依仗自身武力,对过往客商进行掠夺,对大商人就以保驾护航为名,以“十抽二、十抽三”为条件,帮助客商押送货物穿州过县,今日这个盘踞在东面骆马湖口的邳县大刀会,干的就是这个勾当。 “虎头,弟兄们在表明身份之后,对方居然还敢开枪?”安毅不敢置信地问道。 顾长风颇为恼火地回答:“正是这样,为首的两个头目被我带兵捆起来之后还大喊大叫的,说他们连孙传芳都不买账,不信谁敢伤他一根毫毛,还叫嚣不放了他们就会有上万人找咱们麻烦,狗日的!老子这辈子没受过这种窝囊气,要不是老卢和老吴死死抱住我,老子当场就砍下他脑袋!考虑到事情重大,只能上报了。” 胡家林咧嘴一笑:“老土匪碰到新土匪了。” 安毅不禁莞尔,叫来几个商人问清是被逼迫裹挟的情况之后,沉思片刻,立即吩咐传令兵:“你给老丁和夏俭打个电话,让他们做好出发准备。” “是!” 传令兵大步走向电话机。 胡子惊讶地问道:“真打?” “怎么不打?别听那两个匪首虚张声势,咱们的友军刚刚打下邳县没多久,贺耀祖将军的一个团仍然驻扎在县城,就是担心胆大包天的本地帮会骚扰和进攻,这些旁门左道可不是讲道理的帮会,不但袭击孙传芳、张宗昌的部队,连我们北伐军也不少遭罪,特别是何敬之长官的第一路军没少被袭击,可又没办法停下来对啸聚在大山和湖泊深处的帮会进行清剿,把他们惯坏了,这次竟然不服从检查率先开枪打死咱们弟兄,老子能放过他吗? 这帮乌合之众,顶天了也就千把两千人,哪怕他上万人老子也要灭了他!”安毅显然下定了决心。 团教导员卢剑桥担心地说道:“这么一打估计事情会闹大。” 安毅正色说道:“就是要闹大,要让所有帮会都知道千万别招惹咱们北伐军,否则绝对没有好下场。 这段时间,咱们全师的任务就是清剿残匪流寇,保境安民,维护商道,不拿出实际行动来,周边那么多土匪不会害怕的,他们仗着自己熟悉地形,占据有利位置不停骚扰四方乡镇,借着战乱之际疯狂作恶,到处烧杀抢掠,等战事结束又会看风使舵加入获胜的军队,等战火再起又离开军队操起老本行,这样的隐患不消灭他留着干嘛? 别担心得罪什么大刀会、红枪会,只需记住一点即可,那就是别惹上咱们独立师,只要惹上,就会招来加倍的报复。” “可是,帮会的人大多是走投无路的农民啊!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属下才和老吴抱住虎头不让他砍人的。” 卢剑桥不愧是政治工作的好手,想得比谁都周到。 安毅一句话就让卢剑桥没了脾气:“自古以来,杀人就得偿命,何况他们杀的是革命军人,是咱们的弟兄,老子不替弟兄们报仇,有何脸面继续当这个师长?老卢,你的担忧我能理解,请放心,我们只杀首恶而不会滥杀无辜。” 顾长风来了精神:“老大,怎么做你就下令吧。” 安毅点点头:“去把所有被关押的人都集中在码头上,将开枪的那六个拉出来宣布罪状就地斩首,然后把俘虏中堂主及执法等头目也拉出来,让被害的三连弟兄实施枪决!” “是!” 顾长风转身离去安排。 胡家林问道:“其他人放不放回去?” “肯定要放,否则我们就会成了刽子手,不过现在不能全放。胡子你得辛苦一趟,老丁他们不是成天嚷嚷闷得慌吗?这样……” 安毅伏在胡子肩头一阵嘀咕,胡子点点头很快率领副官侍卫返回师部,安毅挥手让吴立恒和卢剑桥走近点: “老吴,你率领一营从东南方向绕过去,在骆马湖口西面的土山镇河湾南岸一带隐蔽设伏,老子估计这帮人很可能会来抢人,夏俭的一营会在碾庄南面的河岸一带配合你们。记住了,合围之后让枪法好的弟兄专挑土匪中的头目打,要是土匪想逃,就给我用机枪封死,决不能放走一个人!” “是!” 吴立恒摩拳擦掌地离去。 “老卢,你组织各营连教导员做做俘虏们的思想工作,告诉他们我们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让他们知道我们革命军和军阀有何区别。”安毅笑道。 “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准备。” 火光明亮的码头上,随着顾长风吼出一声“斩”,六颗人头在激射的血光中落地,所有人这才惊恐地看到这支革命军队伍的铁血作风。 接着被押解上场的十七名土匪小头目终于发出了悲凉的求饶声,但在愤怒的三连弟兄的枪口下,转眼间魂归地府。 震耳的枪声和绝望的哀嚎,吓得周边十余名商人和大多数帮众魂飞魄散,噤若寒蝉,直到三团新组建的工兵连弟兄冲进场中将一具具尸体和一个个脑袋搬走,人群中才发出阵阵惶恐的声音。 站在石板上的顾长风大声宣布:“你们听着,长期以来,你们的帮会对过往客商和落单行人抢夺逼迫,目无法纪,危害四方,今天竟然胆大包天打死打伤我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独立师五名将士,罪大恶极,十恶不赦! 考虑到你们当中不少人也和我军将士一样,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只是一时糊涂跟错了人,经我部研究决定,允许你们的帮会用钱赎回你们,每人十个大洋,少一分钱都不行!现在我就将你们中的七个人放回去筹钱,要是在明日午时不把赎金送到,我们将依照军法对剩下的三百五十五人实施枪决!” 此令一出,全场哀声一片,船工们立刻与两百多帮众拉开了距离,商人们担心被帮会报复,无不捶胸擂肺,大声替帮会求情,顾长风不为所动,亲自挑出七名怒目圆睁、心怀怨恨的帮众,命令麾下官兵押到码头边,推上一艘小船让这七个人顺流而下回去报信。 两百多名惶惶不安的帮众被分开押进两个院子,卢剑桥率领的十余名教导员分散而入,展开政治宣传攻势。 码头上的商人苦苦哀求顾长风不要杀那么多人,什么“法不责众”“上天有好生之德”“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样的迂腐之言说了一大通,谁知顾长风反而笑着说少一分钱不交就多杀一个,军法如山,谁敢不遵? 深恐遭到帮会报复的商人们看到顾长风态度如此坚决,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必定遭来大刀会的疯狂报复,相互商量片刻,全都扔下货物连夜逃走了,绝大多数人在两天之内举家南迁,滁州、淮安等地的客商再也不敢踏入这片土地,他们非常清楚,货物失去今后还能做回来,脑袋搬家就什么也没有了,何况邳县大刀会历来都是用灭门手段实施报复的。 一切安定下来,安毅这才称心如意地离开新河口,返回大许镇师部,一进门就命令詹焕琪将自己所部三团被当地帮会袭击、所部三个营决定清剿这股匪徒的情况急报白崇禧处,半小时不到就收到白崇禧要求“大力清剿保境安民”的复电。 次日上午九点,邳县大刀会两千三百余名帮众在掌门人和十几个堂主的率领下,分水陆两路,气势汹汹杀向新河口。 人群中满目都是大刀、铡刀、梭镖,两人扛的大清国造老式抬枪也有五六杆,还有七八门用松木制成的土炮架在船头上,堂主以上头目腰间插着把系上红飘带的驳壳枪,小头目们扛着一支支老套筒,精神抖擞,吆喝不停,长长的船队和岸上的队伍齐头并进,发誓赌咒的声音此起彼伏,大有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之势。 这股乌合之众,万万没想到就在前面三里的河湾两岸,七八副望远镜正默默对准他们,两岸土坡和野草丛中早已架起数十挺轻重机枪,六十余名一等一的射手占据有利地形,正在平静地等待之中。他们更不知道这次倾巢而出之后,自己位于湖口的老巢行将不保,多年积攒的那点儿家底就要被独立师警卫营弟兄洗劫一空。 第二九九章 不好的预感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九九章不好的预感 “啪——” “哒哒,哒哒哒——” 枪声骤然响起,全体进入河湾伏击区域的大刀会队伍被一下子打懵了,马背上和站在船头耀武扬威的头目们纷纷中枪倒下,岸上的两千人和水面上的数百人全都乱套了,大船上的大当家冲出船舱,跑到高大的船头急忙狂呼退回去,结果还没来得及多叫唤两句,一颗子弹就从他的嘴里射了进去,从后脊椎骨钻出,孔武彪悍、袒胸露腹,且拥有高大志向的大刀会大当家一头栽进河里,再也没有浮起来。 整个船队七十余艘大小船只相互碰撞,一时间根本就难以掉转船头,有数的几艘小船企图逃跑,也被重机枪喷射的子弹打得木屑四溅,几发迫击炮弹紧接着带着尖锐的呼啸,在船队后方的水面上炸起数丈高的水柱,猛烈的火力,彻底断绝了船队逃回下游的念头。 “滴滴滴……” 冲锋号响了起来,两岸的独立师官兵齐声怒吼,冲向惊慌失措的大刀会队伍,轻机枪手两人一组奔赴河岸,飞快地架起机枪对准水面上的船只,山岗上的重机枪和数十名狙击手对准负隅顽抗之人,无情地予以打击,十分钟不到,所有的大刀会成员几乎全部扔下手中武器,跪倒一片,站立的少数强硬者或被吓傻的人,转眼之间便被打成了血葫芦,一场强弱悬殊的伏击战就此结束。 三团团副吴立恒率领麾下弟兄迅速甄别出俘虏中二十七名侥幸幸存下来的大小头目,全都押送到岸上的低洼处实施枪决,剩下众多魂飞胆丧的俘虏扛着被收集起来的一捆捆大刀梭镖被押往新河口。 北岸的一团长夏俭命令麾下一营长负责将所有船只押解到上游的新河口,骂骂咧咧地骑上马返回碾庄团部,这样一场没有任何悬念,完全是一边倒的战斗,实在是让这位极度渴望打上几场硬仗的虎将感到不过瘾,他心里对其中不少枉死的青壮感到难过。 与此同时在下游的骆马湖口,丁志诚率领的精锐将士轻松击毙数十名留下看家的匪徒,搜出隐藏在邳县大刀会总堂里的三万余元现大洋和无数的金银首饰,紧接着全体上马,如一阵风般迅速离去,整个行动加起来还不到二十分钟,等到村中妇孺老老少少战战兢兢开门出来,哪里还有袭击者的半点儿身影。 少数胆子大的村民从窗户后面和门缝中窥探了很久,可到头来根本就不知道这伙用黑布蒙着脸、身穿便服来去如风的“响马”是哪路神仙,这个哑巴亏算是吃下了。 从这天开始,两千多名大刀会的俘虏便开始了枪口下的苦役生活,被驻地三团官兵分成四个部分,轮流接受思想教育,轮流出去伐木搭建浮桥、修整通往大许镇的道路,干活倒是不太累,三餐也不缺,间或还可以吃上点儿肉,让这些跟随大刀会为非作歹的苦哈哈们了解到革命军是什么样的军队,知道做错事就得付出何等的代价。 五天后,俘虏中少数幡然悔悟、找到三团官兵交代自己曾做下的错事的老实农民,每人都领到两个大洋,获得提前释放,被关押人员的父母妻儿得知这一情况,随即便压抑住内心的恐惧,络绎不绝地赶到新河口求情,一时间,小小的新河口热闹非凡,上演了一出出悲喜交集的故事。 哭哭啼啼的家人和俘虏们尚不知道,他们的命运比其他各处的帮会和土匪可强多了,距离新河口五公里远的凤冠山一百五十余名土匪,被独立师二团一个不留地尽数歼灭,建在山坳处的数十间木房和草房付之一炬,横行徐州境内多年、被相邻三省道上英雄称之为“阎九爷”的悍匪首领被砍下脑袋,挂在了山脚的大树上示众;北面盘踞于大运河,常年强买强卖,靠贩运物资和收取买路钱过活的“漕帮”一千五百余帮众,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全军覆没,五十余名帮会首领被独立团公开审判,实施枪决;西面称霸运河口长达十余年的“红枪会”七百帮众,被独立师一团尽数俘虏,用多年盘剥到的巨资修建的大王庙据点被清剿一空,数十名帮中首领被抄家枪决…… 独立师快速而又高效的无情打击,使得相邻各省黑道闻风色变,惊恐万状,整个淮北苏北的帮会似乎在一夜之间便销声匿迹了,安毅独立师的“恶名”从此给各省黑道和帮会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不知道是安毅故意放出的消息,还是在一次次清剿行动中被俘的数千帮众私下揣测造成的传言,黑白两道从此都知道了北伐军中的安毅独立师,知道了独立师从不扰民,到哪儿都帮助当地修桥铺路、免费赠送药品和农具,每到一处都受到当地民众的欢迎拥护,甚至对俘虏到的孙大帅和张大帅麾下将士也都能做到从不枉杀,还慷慨地发给两个大洋的路费任由去留。 听说这一次之所以使用霹雳手段对付绿林和黑道,完全是当地帮会无法无天居然当众枪杀了独立师的一名战功卓著的老排长、并射伤多名军人所致,这才惹得闻名天下、爱兵如子的常胜将军安毅勃然大怒痛下杀手,再加上南京国民党中央的报纸,南京、上海、天津等地各大媒体齐声称赞独立师的剿匪行动,数年来饱受土匪祸害的商家和百姓们对此也是交口颂扬,安毅和他的独立师再次成为了全国民众津津乐道的对象,几乎所有的舆论都对安毅所采取的霹雳手段持支持态度。 处于舆论中心的安毅对于外界的评论并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对在一连串战斗中连续摧毁大大小小十几个帮会所得到的缴获感慨不已。许多存在多年称霸一方的帮会,他们所拥有的财富,远远地超过了安毅和麾下将校的估计。 等到安毅和麾下将校面对多达一百五十多万元的巨额缴获时才猛然发现,这些帮会的盘剥之巨、危害之深,早已经超过了外界的认识,就拿剿灭的盘踞在大运河上下游的两个帮会来说,他们对粮食、盐铁、河运、布匹等关乎国计民生的行业均实施垄断经营,并发放高利贷一步步蚕食贫民土地和房产,当地人民根本就无力对横行乡里拥有绝对武装的帮会进行反抗,除了选择逆来顺受、苟延残喘之外,别无他途,以至于在独立师将士围歼这些帮会、枪毙大批头目之时,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们求情的,将帮会所有契约烧毁的革命军将士刚一撤走,当地民众情绪失控,竟然全都冲进那些头目家里,将其所有物品抢夺一空,就连副碗碟也没剩下。 至于那些占山为王划湖称霸、靠抢劫掠夺过活的土匪水贼,就更是不得人心了,比如独立师围灭退守到湖中岛上“红枪会”水贼的过程中,得到了当地民众的大力支持,十二门迫击炮齐射十轮之后,当地数以千计的渔民划着自家小船,满载着革命军将士冲向小岛,用木棒、砍刀、扁担等物,将岛上残存的水贼悉数打死,没有留下一个活口,由此可见人民心中的积怨与仇恨有多深。 身为党代表的刘首江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参加安毅和麾下将校的“分赃会议”,面对巨额缴获,他感到无比的震惊,终于隐隐约约明白独立师将士们拥有超出其他部队的优厚待遇的来源了。 还没等刘首江感慨完毕,安毅又交给他一项艰巨的、却又充满着信任的任务: “我提议,由党代表组建三个工作组前往骆马湖口、大王庙和塔山镇北的运河口,组织当地民众清算三个大帮会的房产和土地,让民众推举出自己的代表来参与房产和土地分配,并酌情帮助当地百姓建立民团以自保,在我南京中央政府任命的官员到来之前,由民团自行管理地方政务,否则很可能会让百姓们惶惶不安,再次被有心人利用走上对抗人民的道路。 其二,我们将从历次剿匪行动缴获的款项中拿出二十万元来,由党代表统一支配,为以上三个乡的百姓购买农具、耕牛并无偿地分给他们,缴获的五百多艘大小船只,也都全部分给当地民众。 只有这样,才能让民众在短时间内恢复民生,也算是我们独立师为本地百姓尽点儿心力,诸位对此有何意见?” “我同意!” 尹继南第一个表态,弟兄们也都纷纷发言支持安毅的这一意见。 安毅转过头,对刘首江笑着说道:“党代表,这事儿就得辛苦你了,各团都会积极配合你的工作,要人给人、要枪给枪。另外,统一堆积在新河口的大刀梭镖可以运到徐州城,拿去和铁匠铺换成农具,只需在徐州城购买耕牛的时候放出个大量购买耕牛的消息,估计在三天之内很多贩子就会把大批耕牛自动送到大许镇来,到时候让新成立的民团乡亲们前来牵走即可,能省下不少功夫。” “没问题!这事并不难,我一定会把事情做得妥妥当当的,有政工和后勤的两个连参与即可。我争取在五天之内完成所有的工作,否则开拔命令一旦下达,我们就没时间来做这些工作了。”刘首江欣然接受任务。 各团主官分别领取五万元现金奖励后会议便宣告结束,大家自觉地散去了。安毅与尹继南、胡家林、丁志诚等人商量片刻,吩咐传令兵把军需官史乐君中校叫来。 安毅让史乐君坐下,交给他一个艰巨的任务:“乐君,刚才咱们几个对目前我们拥有的公积金和缴获字据如何处理的问题简单商议了一下,一致认为战争期间,完全不应该带着这么多钱行军,特别是已经高达三百一十万的公积金,压在手上全都是死钱,万一有个好歹或者钱币贬值,咱们哭都来不及了。 因此,我们讨论后决定,由你带上公积金存折和咱们三个师部长官身上的银行存折,以及前两次和这次缴获的总计二百二十万现金、所有库存的金银首饰返回老南昌,把这些钱和存折全部交给我们的基地主任劳守道中校,完了你先留在老南昌,协助他建立专用账户、购买黄金和管理咱们全师官兵的巨额投资,等咱们率部返回江南之后,你再归建吧。 军需科只需留下五万元现金供周转即可,更何况明、后两天李徳邻将军的军需官就会将咱们送去的几批货物的收购款送来,款项不低于二十五万,所以不用为全师将士没钱发愁,军需和后勤部门的工作,暂时由尹副师长代你兼管。” “明白了!师座,这笔钱财物资的数额实在太大,谁协助属下一起执行这个任务啊?”越来越成熟自信的史乐君问道。 丁志诚笑了起来:“我陪你回去一趟吧!警卫营全体弟兄将我们送到五河县城,然后我率领一个连与你同行,我们也需要到老南昌带回一批特种装备。你放心,这一路上都是咱们的部队驻守,到了五河县城有三辆卡车等着咱们,只需七个小时就能到达浦口,然后乘坐老南昌基地开来的汽船,直接赶赴老南昌。” 史乐君高兴地笑了:“哈哈,有丁营长亲自护送,属下就完全放心了!” “乐君,办完这件事你抽空回家去看看吧,如今你已经是革命军中校科长了,没给你父母丢人,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回去把婚事给办了,你老史家可是指望你这辈枝繁叶茂的。”安毅笑道。 尹继南也劝道:“师部决定给你放一个月假,要是时间不够的话,到时候你直接给劳主任去个电报,愿意把媳妇儿接到老南昌居住更好,那里的军官住宅区有你的一栋房子,今后咱们这帮人成家了也都会住在那个小区里的,自己弟兄聚在一起,万事都方便。” 史乐君感激地点了点头,在泪水流下之前匆匆敬礼离去。 胡家林长长地叹了口气,对安毅低声说道:“说真的,老子现在挺怕你的预感的,从广州走到这里,每一次你觉得有问题咱们就会遇到麻烦,但愿这次咱们可以成功地熬过去。” 安毅苦笑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日子我心里非常不好受,眼看着各友军在鲁南打得那么吃力,总指挥部却不把咱们这个主力师派上去,我感觉到很可能是武汉方面出了问题,或者是会发生其他什么大事。 这两天,汪精卫和唐生智等人正在郑州与冯玉祥展开密商,武汉方面也在悄悄进行东征南京的物资准备,校长那里坐不住了,过几天也要赶来徐州,争取和冯玉祥见上一面。要是在此之前,武汉政府先和冯玉祥达成同盟的话,问题可就大了,咱们不得不提早做防范,万一打起来只有老好人朱培德将军镇守的南昌、九江和上海租界安全一些,所以不得不未雨绸缪啊!” 尹继南释然地点点头:“不知道劳叔派人到上海法租界购买房产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咱们的确需要一个安全稳定的后方,至少能保证弟兄们辛辛苦苦搏回来的财产有个安全的地方存放,否则今后的发展就成问题了。 就像大哥说的那样,万一真有个好歹,到时候想翻身都难啊。” 安毅挥了挥手,豪气干云地大声说道:“好了!大家别泄气了,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吗?冯玉祥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拿定主意的,他还得说服阎锡山将军一同行动才行,否则要是阎锡山将军与咱们联合,冯玉祥的老巢都不稳,要是咱们全军被迫后撤保卫南京,奉军面临的压力大减,绝对会先拿反复无常的冯玉祥开刀,到时候冯玉祥连自保都成问题,哪里敢放心南下啊? 我现在担心的是咱们这些属于南京中央政府旗下的军队会出现分裂,这是最难防备也最不愿意看到的,万一突然出现内部的混乱甚至交战,咱们就得跟随第一军各师一起行动,或者大踏步转移,或者与军部各主力师汇合作战。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我才不得不提出先行准备,否则等待事态发展到控制不住的时候,咱们就没时间保护自己的家产了,与其到时候分兵保护大批钱财物资,不如趁这个难得的休整时间提前处理好,使得咱们能轻轻松松地面对一切挑战。 当然,这么做只是我心里的担忧,也许是我太过多心了,不一定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说不定过几天就会来一道命令,咱们整个师就得飞速开赴鲁南前线,这些都说不准的,你们几个也不要想得太多。” 尹继南笑着摇了摇头:“能让咱们不想吗?整天跟着你琢磨各军和眼下的战局,多多少少咱们几个都对目前各部势力有了一定认识,就拿你担心的内部分裂来说,从北伐到现在出现的自相残杀还少吗?这个乱世出现什么突变都正常。” 胡家林也点头附和,刚要说上几句,晃眼看到熟悉的身影,连忙站起来打招呼,安毅几个转头望去,惊喜地看到久别的沈凤道正含笑站在师部门口。 第三〇〇章 友军的邀请函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〇〇章友军的邀请函 安毅、尹继南、胡家林跟随沈凤道来到师部后院,远远地就看到小郎中李梅生跪拜在临时摆起的小香案前失声痛哭,香案上摆着块似乎刚刚书写的牌位,三碟果品和三个小酒杯在一个檀木四方盒子前整齐排列,一对白烛喘弱的火苗随风摇曳。 弟兄们相视片刻,轻轻来到小郎中身后,安毅看清牌位上的书写内容,知道是小郎中在祭奠他父亲,于是上前抽出九柱香凑近火苗点燃。 脑袋上缠着一圈白布的小郎中看清是安毅几个,连忙膝行到左侧,笔直地跪着再深深伏下致礼。 安毅、尹继南、胡家林三人点燃香火,单腿跪下,恭恭敬敬地向牌位三磕头再插上香火,小郎中对着三位长官逐一磕头致谢,脑门砸在地上咚咚作响,听得安毅心中感慨不已,连忙上前扶起他吩咐节哀。 小郎中点点头,看到沈凤道最后一个给自己父亲上香,连忙上前一步“噗咚”跪下: “弟子感谢师傅大恩大德,此生定当追随师父,以报师傅恩情之万一!” 沈凤道迟疑了一下,从容插上九柱香,缓缓转向小郎中轻轻扶起了他:“梅生,你叫我师父不合适,医术上咱们相互切磋即可,不需要叫什么师傅,更不要你终身追随,我和你情如兄弟,当初我身负重伤,不也承蒙你的照顾医治吗?你就不要那么见外了。” “不!要不是师傅远行千里,取来仇家首级,弟子这辈子不知何日方能报此杀父大仇,弟子就是一辈子做牛做马,也无法回报师傅的恩德,恳请师傅收下弟子吧!”小郎中挣扎着再次跪下。 一旁的安毅几个摇摇头,胡子上前打开檀木箱子,看到一个硕大的脑袋端正地摆在盒子里,整个脑袋被防腐的厚厚一层石灰和一把不知名的枯草药垫着,眼珠仍瞪得老大,面目尚未变色,不禁对沈凤道将此首级割下之后从湖南常德带到这里的手段深感佩服。 安毅没有对小郎中的拜师和沈凤道的拒绝发表意见,而是走到香案边看了一眼盒子中的胖脑袋便蹲了下去,拿起一叠纸钱,缓缓摊开,一张张烧了起来。 尹继南给祭奠的三个小杯添上酒,也蹲在安毅身边一起送纸钱,胡子很快也加入进来,没人干扰沈凤道和小郎中两人的事情。 最后,还是沈凤道拗不过固执的小郎中,终于答应收下这个本来就具有相当中医药水平的弟子,不过沈凤道非常明确地告诉小郎中:传授医术可以,但绝不会向他传授武功。谁知小郎中立刻跪下,就在自己父亲的牌位前三叩九拜行完拜师礼,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师傅,对沈凤道不教他武功毫不在乎。 埋完首级,撤去香案,仪式就算是结束了,小郎中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如释重负的神色,一年多来日日夜夜的满怀仇恨似乎随之飘散,大仇得雪之后,他再也没有了沉重的心理负担,而且有了个本领高强的师傅,也等于漂泊的浪子有了个亲人,从此不再忧郁与孤独。 小郎中感谢沈凤道,感谢安毅,感谢尹继南和胡子这些对他情意深重、信任有加的弟兄们,因此从点燃祭奠香烛的那一刻起,知恩图报、满脑子忠孝礼义信的李梅生做出了人生重要的决定——这辈子与这些师长弟兄们生活在一起,终身追随,不离不弃! 安毅与胡子边走边聊回到师部,上午刚返回驻地的二团长陈志标坐在大厅中,与詹焕琪等人轻松地聊着天。安毅知道他前来肯定有事,走到他身边坐下含笑望着这位话不多却非常勇猛的麾下团长。 陈志标连忙站起敬礼,从口袋里掏出一封请柬,双手递给安毅:“师座,这是驻扎在我们边上的第七军第二师胡宗铎长官亲自让属下转交的,胡长官请师座明日中午前往他的驻地大湖镇赴宴。” “哦?胡长官竟然有如此雅兴,他亲自赶到你的团部送信的?”安毅看完请柬笑着问道。 “是的,属下刚开完会回到设在车站的团部,就看到胡长官等候在站台上了,咱们师前往徐州采办物资以及将缴获物资运进徐州,水陆两线都得经过胡长官的防区,自从进驻以来,七军二师的弟兄对我独立师官兵颇为客气。”陈志标回答。 安毅想了想,使劲点了点头:“行啊!志标,明天你陪着我一起去赴宴吧,胡长官也算是咱们的老熟人了,当初攻打武昌,咱们还给他做过攻城长梯呢,看来他挺念旧,而且军中传说在桂军将领中,胡宗铎长官的军事才能是很突出的,只有桂军猛将李明瑞将军能与他有得一比,咱们一起去讨教讨教也好。” 陈志标高兴地答应下来:“师座,没事属下就告辞了,回去还得开个会贯彻师部会议精神。” “行,你回去吧,明天上午十点我准时到达你的团部。” 安毅站起来把陈志标送出门口,回来坐下对抽烟的胡子低声问道:“胡子,你说七军的胡长官为何要请我喝酒?” 胡家林放下手中的文件:“很难说,不过两军相邻快十天了,相互往来很正常,只是我有点儿弄不明白,为何战力强横的第七军两个师都没有北上鲁南呢?王天培将军的两个师不都在徐州内外休整吗?防务方面应该说绝无问题,他们在等什么?” 安毅走到地图前面,仔细查看第三路军各师的进展,胡家林也跟了过去,两人比划片刻,安毅突然大声问道:“焕琪,第三路军近两日有何动静?” “柏文蔚将军的第三十三军和马祥斌将军的暂编第十一军仍然在沛县和丰县一线,尚未对鱼台、金乡展开进攻,夏威将军的第七军一个师移防砀山,其余各部与昨日一样,未见任何动静。” 詹焕琪说完,看到安毅转向地图便补充道:“电台在一个小时前收到冯玉祥将军向全国发出的明电,他呼吁武汉和南京双方精诚团结,继续完成北伐大业。” 安毅抬起一半的手停在空中,缓缓转过身子,微微点了点头:“看来汪精卫和唐生智没能说服冯玉祥与他们结成联盟,汪精卫等人很可能已经离开郑州返回武汉去了,否则,冯玉祥将军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如此高调地向全国发出通电。他这么干无外于两个原因,第一,告诉天下人他是主张团结、坚定北伐的革命者,第二,很可能是冯玉祥将军公开向南京政府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他没有和武汉方面结盟。 这个消息非常重要,很可能预示着武汉方面将会做出一系列的变动……焕琪,给老南昌基地发个电报,要求他们从今日开始大量收集武汉方面的消息,特别是宣言、公告以及公开发布的新闻消息,随时将情况发给我们。” “是!”詹焕琪点头走向机要室。 胡家林问道:“你担心武汉方面会放弃北伐回师武汉?” “很可能,否则冯玉祥将军根本就不需要呼吁继续完成北伐大业,你看……” 安毅转向地图,提起指挥棒详细说出自己的判断:“我第一路军在何长官的指挥下进展迅速,五个师肃清苏北残敌后立刻压到东起朱诸西至台儿庄以南地区,在东线三个地段正与孙传芳和张宗昌联军展开交战;白崇禧将军指挥的第二路军两个军又一个师沿台儿庄南部和西南部两路北进,逼得张宗昌大步退后;李宗仁长官的第三路军沿着微山湖东西两岸稳打稳扎,这两天停滞不前,很有可能是静观河南方面的动静。 可以说,我们三路军齐头并进,整条战线形成的强大压力逼得日本人都着急了,没有任何迹象也没有任何理由认为咱们南京方面的军队不再北伐,或者是停止北伐,冯玉祥将军这个老谋深算的投机者显然是有所指的,不继续北伐的肯定就是武汉方面的队伍。 如果说武汉方面驻扎在郑州、开封一线的军队继续逼进黄河北岸,你说冯玉祥会傻到眼睁睁看着两军北伐他还呼吁继续北伐大业吗?” 胡家林释然地点点头:“有道理,很有道理……不过,你认为武汉方面舍得将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河南大片地盘拱手让给冯玉祥吗?” “这也是我觉得困惑的地方,按理说谁都不愿意做这种傻事,可是有两个情况不得不引起我们的重视。 第一,由于被欧美列强以及我们南京方面进行了三个多月的经济封锁,武汉方面的军队和政府各部又在这三个月中成倍扩编,他们已经面临很严重的财政危机,从湖北、湖南方面成倍上涨的物价和沿海一带越来越高的鸦片价格,我们就能看到这种经济封锁的效果;第二,四川军阀杨森刚刚被武汉方面的军队打出鄂西,难保其他的四川军阀、贵州军阀不沿江东下,继续出兵攻打武汉和湖南,因为我们的蒋总司令有的是钱,只要肯给钱,军阀们管你打的是谁啊? 而如今武汉方面的军队缺的正是钱,要是两湖成了战场,他们更是分文税赋也没有,如何供养多达二十五万的部队?哪怕不打仗一天都要十几二十万元来养这么多军队和官员,如果两湖不保,他们哪里来的钱?在这种情况下,换了你我又该如何处置?” 安毅的思路越来越清晰,眼光也变得更为开阔。 胡家林心悦诚服地笑着说道:“经你这么一提醒,我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话说回来,李宗仁将军的防区就在武汉军队的边上,这几天按兵不动,很有可能是因为他要提放武汉方面的异动。” 安毅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从李宗仁将军历次作战的方式和指挥来看,他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不过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武汉方面不会傻到主动攻击李宗仁将军的队伍,一直以来,李宗仁将军都与各军保持相当好的关系,咱们离开长江北上前,李宗仁将军亲自到九江说服朱培德将军采取中立就是个例子,宁汉分裂之时,要不是李宗仁将军坚决反共,绝对不会被武汉方面排斥,李宗仁将军也就不会投入到南京政府这一边,到目前为止,李宗仁将军还是摇摇摆摆,不愿意表明立场。 前天,汪精卫与冯玉祥会晤之后,联合发表了限制共党活动的声明,这就使得李宗仁将军与武汉方面没有了本质上的分歧,而汪精卫、唐生智和张发奎等人根本就不是工人、农民的代表,说得难听一点儿,都是些打着中山先生联俄、联共、辅助工农的旗号,利用共产党的力量达到自己统治目的的投机政客和军阀,不可能甘心共产党在他们的政府和军队中分一杯羹,双方的矛盾最终必然会激发,从一直以左派自居、号称是个彻底革命者的汪精卫态度的突然改变就能清楚看到这一点。 如此一来,他们和李宗仁将军就没什么不一样了,敌人转眼间变成朋友,朋友转眼间变成敌人,这样的事情北伐以来咱们不是没见过。” “听你这么一说挺吓人的,要是咱们身边的队伍也这样,那可就头疼了!”胡家林颇为忧虑地看着安毅。 安毅笑道:“应该没这么快,后天校长不是要来徐州视察吗?到时候我向他打听一下,要是有什么隐患,咱们也好提前防范。 我现在弄不清楚的是,胡宗铎将军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请我喝酒?严格说来我与他没什么渊源,第一次见面就是咱们俩在武昌城下一起碰到他的。” “会不会像上次那个李芝繁一样,想把你拉入李宗仁将军的阵营?”胡家林问道。 安毅如实回答:“不知道,不过有这个可能,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太多心了也说不一定。上次李副官那件事不知怎么样竟然让校长知道了,好在我根本就没有那份心思,校长也没有追究。 实话说,虽然李宗仁将军是个非常杰出的帅才,但他远远达不到校长的高度,至少在政治能力上相去甚远,加上他统帅的部队实行的管理方式和练兵方法与我们格格不入,就算他当了皇帝,也不会有咱们的用武之处,顶天了就一个军长打发咱们了,可一旦他想要称王称霸,必定到处树敌,以他的阅历根本就得不到国民党的承认,更别说与他苦大仇深的共产党了。” 胡家林笑道:“看来你早就心里有数了,行!明天你去吧,去探探风声也好,我听说胡宗铎是白长官在保定军校时的师兄弟,白长官统一广西时就把他和陶钧几个湖北籍的老同学请去帮忙了,估计他也深得李宗仁长官的信任,有什么事肯定知道得比别人多。” “也就一餐酒,喝完我就回来,这两天你和继南得多担待些,我担心校长心血来潮回到咱们防区走走,安全保卫和防区警戒要提前开展,千万不能出漏子。”安毅吩咐道。 “明白!这事我亲自办。” 第三〇一章 酒后真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〇一章酒后真言 大湖镇车站坐落在徐州城东七公里处,是陇海线上重要的铁路编组站,拥有宽大的货场和较为完善的仓库等设施,第七军第二师就驻扎在这一交通要冲上。 胡宗铎与两个副手陪同安毅、胡家林和二团长陈志标在诺大的货场中行走一圈,每经过一个操练的连队,就向安毅介绍其组成和来源,以及在某一战役中的军功,并请安毅等人对满场官兵正在进行的操练给予指点。 安毅笑容可掬地说这样的精兵哪里还需要小弟指点,从官兵们的眼神和服从性就可以体会到浓浓的杀气。 胡宗铎听了安毅的话,哈哈一笑,心里非常自豪,他悄悄告诉安毅,他的教导团、三团和四团都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湖北籍子弟兵,与全部由广西八桂子弟组成的一团、二团四千八百名弟兄相比毫不逊色。 胡家林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一双猎鹰般的眼睛却不会漏过友军士气、装备、训练强度等每一个细节,他从各团团长、营长向胡宗铎汇报的神情和声音中就感受到了桂军与鄂军的明显区别,感觉到来自不同省份的官兵之间泾渭分明,没有形成像自己独立师各团一样相处无间的战友关系与默契。 陈志标一直跟在安毅身后,与胡家林并肩而行,脸带微笑态度恭敬,胡宗铎几次停下说话似乎有意无意之间都对陈志标报以欣赏的微笑,这让胡家林心里颇为惊讶,转念一想,觉得陈志标率部驻扎在东面八公里的大庙镇车站,与相邻的胡宗铎不时见面、彼此相互尊重很正常,所以也就没有多想。 巡视一圈,宾主回到宽阔的师部,一桌丰盛的酒席设在两道铁路之间的大树下,胡宗铎和他麾下的四个将校热情地请大家坐下,按规矩说了几句风趣的开场白,就举起了酒杯。 三杯下肚,胡宗铎指指站在二十米外靠着大树吸烟的独立师中校,询问安毅:“安老弟,你的沈副官怎么不愿意和咱们一起喝上一杯啊?” 安毅看了一眼沈凤道,回头笑道:“老沈从不沾酒,吸烟也是不久前被小弟带坏的,性格内向,沉默寡言,平时弟兄们都难得和他说上几句,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气就随他喜好了,胡大哥别介意。” “胡长官,你不知道我们的沈副官可是一等一的高手,全师没有任何一个弟兄敢于向他挑战,我听师部的弟兄们说,沈副官也是湖北人呢,哈哈!” 陈志标得意忘形地插嘴,根本就没注意到胡家林眼中闪过的一丝不快,陈志标说完看到安毅一直在微笑,以为安毅心里颇为自豪,也就笑得更轻松,哪里知道安毅听到这话后心中非常不爽。 胡宗铎高兴地笑道:“安老弟麾下果然是藏龙卧虎,哈哈!听志标兄弟介绍,独立师各部弟兄来自五湖四海,却能很好相处,哪怕把各营连建制打乱,各部主官也能够像平时训练那样从容指挥应战,熟练配合,愚兄羡慕你们啊!” 安毅摇头笑了笑,举杯回敬胡宗铎和其他几位副职,仿佛不记得刚才的话题,而是谦逊地追忆第七军将士在北伐中的几个著名战役,完了无比感慨地叹道: “……到目前为止,我们独立师都没有正面打过一场真正的攻坚战,与铁军第七军将士们相比,差距还是很大的。 胡大哥也知道,小弟出身工兵,唯独感到自豪的是工事构建和桥梁架设,可是上一次的泗县攻坚战,却把小弟的工兵营给打残了,至今尚未恢复元气,没办法只能将幸存的百余名工兵弟兄分到各团工兵连补充消耗,这段时间好不容易补充到九千人,却将近一半都是新兵,与胡大哥麾下的精锐二师完全没法比,没有三五个月的训练和实战,自保都成问题,更不敢说有所作为啊!” “前天愚兄几个赶到城里军部开会,德公在会上特别表扬了你们独立师,德公认为独立师数日来雷厉风行的剿匪行动取得的成绩很大,而且德公非常赞赏独立师通过剿匪进行实战练兵的方式,断言安老弟的独立师的战斗力很快就能恢复到原来的水平,还特意叮嘱愚兄要与安老弟及独立师各部多多交流,虚心学习,安老弟就不要客气了,哈哈!来,干一杯就吃点儿菜,边吃边聊,胡兄请,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啊……” 胡宗铎豪爽地端起了酒杯,与胡家林相碰,几个副手也纷纷站起向胡家林和陈志标敬酒。 一顿午宴进行了三个多小时方告结束,席间畅所欲言,笑声不断,在交流练兵和对时局的看法时,安毅都非常的爽快,盛赞桂系李宗仁、白崇禧将军的指挥才华之余,也表示了自己对当前时局的担忧,与胡宗铎和麾下副手将校相处融洽,毫不做作,很快便赢得了大家的好感,加上胡家林和陈志标拥有很好的酒量,三个客人没被灌醉,倒却让胡宗铎的副官和副师长醉倒了。 胡宗铎笑容满面地招呼安毅三人移驾前堂喝茶,继续聊天,聊得兴起,胡宗铎邀请安毅出去走走透透气,两个没喝趴下的副手也殷勤地招呼胡家林、陈志标去看看新兵团的操练,众人络绎迈出师部时距离已经拉得很开了。 胡宗铎和安毅并肩而行,边走边谈,走出百余米,酒到八分的胡家林打了个嗝,在高高的货台上停下脚步,望着宽阔场地上正在操练的官兵微微叹息: “记得第一次见到安老弟时,愚兄正在武昌城下准备攻城,当时麾下两个团四千余弟兄基本上都是湖北籍老兵,其中数十位营连长是跟随愚兄征战多年的心腹弟兄,从湖北赶赴广西跟随健生兄和季宽兄征战两年,统一广西后没几天再度北伐,基本上都没过几天安生日子,许多弟兄连女人都没机会碰一碰。原本以为打下武昌之后就能衣锦还乡了,谁知武昌一战几乎战死殆尽,再经过入赣的几场恶战,愚兄身边剩下的老兄弟仅为六人,想想我这心里就难受……”安毅看到胡宗铎长吁短叹,满眼的哀伤,心中不忍:“小弟能理解胡大哥心里的感受,北伐以来,眼看着一个个弟兄倒下,谁不痛心疾首啊?小弟也是踩着弟兄们的尸体升上这个师长位置的,心里没有一丁点儿的自豪。刚才在酒桌上几位大哥一个劲儿地夸奖小弟是革命军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师长,小弟嘴上不好意思分辨,其实心里也和和大哥此刻一样,不好受啊!” 胡宗铎抬起手,亲热地轻轻拍了拍安毅的肩膀:“安老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这年头你这样的人不多了,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大佬都看上老弟的原因,你不但有一肚子的才华,还有如此宽厚坦诚的品德,实在难得啊! 其实,我们七军上下都知道老弟长期以来倍受排挤,否则以老弟的战功与才华,早就该荣升了,愚兄也是这么看的,想必老弟也心有不甘吧?” “这倒没有,小弟也曾觉得军中有很多不公之事,但考虑到目前中国军队的现状,就没什么脾气了。咱们革命军好多了,虽然还是拉帮结派,任人唯亲,依旧讲求出身、论资排辈,却比一年前有了很大进步,否则小弟也当不上这个师长了。放眼全军各部,哪个队伍没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急不来啊! 相比之下,小弟认为第七军在这方面堪称楷模,比如胡大哥,你是湖北人却能得到德公的信任,这在其他地方军队中非常难得,相信以胡大哥的赫赫战功与军事才华,很快就能更进一步的。”安毅如实说出心中所想。 胡宗铎摇头苦笑:“你太高看愚兄了,也太高看第七军了!其他各军存在的问题,我七军一样存在,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还比不上唐孟潇麾下的湘军。 不知你注意到没有,唐孟潇麾下的五个军长有三个都是广西人,李品仙、廖磊、叶琪等广西籍将帅一直获得唐孟潇的信任,他们在武汉政府旗下的军队中早已独当一面,稳稳地占据了一席之地,可在桂军中,像愚兄和同是湖北籍的子钦(陶钧)以及麾下十余名营团长,从跟随健生兄和德公统一广西开始到现在,无役不与,劳苦功高,却仍然饱受军中桂籍同僚的排挤。 在刚刚完成的扩军计划中,根本就没有我们这些外省籍将校的一席之地,三个军的军长、副军长全都内定为桂籍将领,实在令人心寒啊!” “不会吧?以德公的远见和白总指挥的睿智,怎么会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不利于军队的发展啊!”安毅惊讶地望着胡宗铎。 胡宗铎长长地叹了口气:“老弟,实不相瞒,德公曾在前段时间的徐州战役会上,当着我们这些师长的面,对老弟的才华赞不绝口,亲口对我们说老弟的能力足以胜任我第七军副军长或者参谋长一职,稍加磨练,前途不可限量。 愚兄这次请你来喝一杯,不但是叙旧,健生兄对老弟极为欣赏、关爱有加也是个重要原因,健生兄自己也想建立起一支强大的军队,能入他法眼的人实在不多,而老弟就是健生兄眼中信得过的屈指可数的人,愚兄也觉得老弟如今仍是个师长屈才了!” 安毅一愣,随即摆摆手笑道:“胡大哥说笑了,小弟哪里有这等本事啊?如今带领一个师都忐忑不安,哪儿敢妄想指挥一个军? 再一个,胡大哥的功绩与英名远在小弟之上,至今尚未更进一步,更何况小弟这样懵懵懂懂的小字辈?哈哈!以后胡大哥可不许这么说了,小弟会害臊的。” 胡宗铎莞尔一笑:“老弟,你为人可真有趣啊!愚兄佩服你如此平和乐观的心态,呵呵……不说了,不说了,不过愚兄想对你说句话,要是咱们两个师共同挺进,并肩作战,你可不许在愚兄面前藏私。” “那当然了,昔日在武昌城下与胡大哥相处的情景记忆犹新,好不容易这次碰到一同征战的机会,小弟怎么可能不竭尽全力? 北伐军中,谁不知道胡大哥的部队在攻坚和运动战中的勇猛与灵活啊?小弟还想尽可能多的讨教呢,今天客气话咱们也别说了,只要有机会,定会倾尽全力跟随胡大哥作战的。”安毅豪气地表态。 胡宗铎高兴地哈哈一笑,拉着安毅的手走向他刚刚从鄂东老家招来的新兵团,让安毅看看他的子弟兵优秀的身体素质和最新装备。 第三〇二章 差点被埋没的天才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〇二章差点被埋没的天才 从第七军胡宗铎师做客回到大许镇,安毅有感于清剿残匪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安毅和胡家林也都从胡宗铎话里的意思中体会到,自己的独立师很有可能在下一阶段的北进中与胡宗铎师并肩战斗,于是连夜召开团以上军事会议,制定出各团和师属各营的战前训练计划。 连续七天的时间,安毅和师部各长官全部深入基层,与各团营官兵一起进行训练,并及时总结分析遇到的各种问题。 党代表刘首江不愧是搞政工的高手,短短几天时间,就让他在驻地各县镇组织起颇具规模的民团,顺利完成对土匪恶霸财产的分割,将一百八十余头耕牛、驮马送到相对贫穷的农户手里,其他如大批农具的赠送缴获、船只的分配工作都做得相当出色,使得独立师威名远播,到哪里都受到百姓的热烈欢迎和拥戴。 经刘首江带领的三个工作小组进行不间断的宣传教育,被释放回家的帮会成员竟有八百余人踊跃参加了革命军。 刘首江照样沿袭模范营征兵的政治攻势,给每一个参军的青年披红挂绿,在各乡镇举行隆重的入伍仪式,敲锣打鼓发放锦旗,弄得周边乡镇的年轻人心里痒痒的,每一天都有上百名青年跑到各团驻地要求当兵。 情况汇报到安毅处,安毅毫不犹豫地命令只要符合征招条件各团即可收下,不需设置新兵连而是立即分入基层各连排,由经验丰富的班排长和优秀老兵以一带一的方式展开训练。安毅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绝不能放松独立师自行一套的政治思想教育。 安毅的工作重点是陈侃的教导大队,从各团刚刚抽调上来的一个连优秀士兵与返回的三个连官兵每天坚持超负荷的军事技术训练,晚上还要参加各种政治学习和军事理论学习,安毅心知时间不多了,大仗一旦开始,教导大队的大部分官兵将要分入几乎补充一半新兵的各团基层担任班长至连长的职务,这些优秀的士官将成为自己独立师的中坚力量。 十六日傍晚,保护史乐君携带巨额资产返回老南昌的丁志诚率领一个连的弟兄们返回大许镇,一同回来的还有在南京养伤半个月并安顿好妻儿老小的参谋长杨斌。 安毅刚从教导大队吃饭回来,看到杨斌和丁志诚等弟兄,非常高兴,立刻命令后勤副股长春生摆上一桌接风酒菜,并让詹焕琪打电话把仍在各团检查训练工作的尹继南、胡家林叫回来。 一个小时后,弟兄们陆续到来,围着简单的酒菜笑语不绝,一个个向杨斌和丁志诚等人敬酒。 喝酒之前,安毅看过老道的来信,知道老南昌的诸多项目均已完工,招工和培训工作即将展开,就等着安毅从欧耀庭和德国洋行购买的机器送回安装,老道尽管不理解安毅让他尽可能购买黄金的决定,但还是向安毅表示他会不折不扣地执行。 酒过三巡,安毅请丁志诚说说老南昌的情况,丁志诚放下酒杯,将自己走马观花得到的见闻告诉大家,听得弟兄们眉飞色舞无比欣慰。 “……这次算是开眼界了,如今老南昌只有三分之一的厂子开工就不得了,大街上人来人往,比起南昌城都热闹,丝麻市场、粮食市场和五金市场规模越来越大,各地商贩汇集于此,单是地皮价格就翻了两倍。 道叔说,要是所有的厂子全都建成开工,老南昌至少得增加七八万人口,咱们的军营已经投入使用,士官学校也已经落成,就差招生了,老南昌医学院更是一绝,宽阔的道路和几十栋洋楼都建好了,两百亩的院子里所有的大树都保留着,气派啊! 还有,这次带回来的六百套新式军装和战术背心比原来咱们使用的更厚实更舒服。这是那两套美国机器做出的军用帆布腰带,各位请看……” 丁志诚解下宽阔结实的帆布裤腰带,满意地摆弄精致的黄铜皮带扣,指着铜扣光洁表面上两支交叉的步枪图案向大家介绍: “看,压力机一次压模成型,然后磨边抛光,精雕细琢,多漂亮啊!这种轻便厚实的腰带不用打眼,松紧全由背面这个滚轴控制,做得巧妙之极!咱们的新式战术背心上的四个固定铜扣和固定帆布袋也都是这种质地,比原先使用的强多了。 听厂子里的技师说,这些都是咱们师座设计的,对吧?” 安毅接过来细细一看:“编织带厂几个大师傅有水平,做得比我要求的还要好些,达到这样的工艺质量,不简单啊,以后咱们能赚大钱了,不错!不错!老丁,你只带回这几件玩意儿?” 丁志诚神秘地一笑,转向边上的副官宗行真少校耳语了几句,宗副官放下筷子大步离开,不一会儿就把满身都是布条的射击教官李福强和神枪手邓斌带了进来,大家看到两人身上满是绿色、褐色、草黄色等杂乱无章的布条,都非常惊讶。 尹继南突然想起安毅说过的狙击手伪装服,连忙站起来走到两人身边,将他们身上的伪装服看了又看,指着十余米远的小树丛让他们站到那儿去。李福强师徒俩依言走到树丛中并拉上吊在身后的头套,弟兄们顿时感到眼花缭乱,一时看不清师徒二人的身影。 安毅满意地哈哈大笑,吩咐李福强师徒脱下伪装服,一起坐下喝酒。 尹继南感叹地说要是让老李师徒穿上这身衣服埋伏在路边草丛里,估计没几个人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到时候他们俩只需扣动扳机,什么军长、师长、团长恐怕就得去见阎罗王了。 胡家林知道安毅没事就写写画画,但也没想到他整天琢磨出来的东西都和打仗分不开,此时看到了腰带和狙击手伪装服,不由得大为钦佩,一抬头看到丁志诚的副官宗行真兴高采烈地端着支崭新的花机关枪走进来,顿时让眼尖的胡家林吓了一跳,他迅速站起让宗行真把枪拿过来,细细看了一遍爱不释手:“老南昌那边进口的新武器?” 宗行真回答:“不是进口的,不过钢材是从上海的美国商行买回来的,大哥你觉得这枪怎么样?” “很称手,重量与咱们装备的花机关枪差不多,枪管似乎长了十五公分,枪托做得比原先的漂亮,机件打磨得很精致,材质也相当高级……咦?多出的这个突出机关是什么?上面怎么没有洋文?” 胡家林把玩片刻,立即发现此枪与装备的花机关枪存在差异。 宗行真笑道:“胡大哥厉害!一眼就看出区别了,这枪外型上与花机关枪基本一样,就是枪管加长了十六公分,枪托选用赣西的上等梨木制成,长度和宽度都略有缩减,这个突出的机关叫做保险机,向前推到枪匣边上这个点,就能解决剧烈震动下的走火问题。加上这小小的玩意儿了不起啊,设计出这玩意儿的人说为了这点小小的改进,他足足花了两年多时间,改进了里面的不少设计,说出一大堆名词我都听不懂。 这枪还有一个更大的优点,一百五十米内不脱靶,射出的子弹超过一百五十米就没什么准头了,但在两百米距离仍然能穿透两寸厚的松木板,我和丁大哥亲自试过,比咱们如今使用的花机关枪强很多啊!” 安毅激动得一把抢过胡子手里的枪,对着刚刚挂起的马灯看了又看,移动完与进口枪相同的标尺,抚摸着枪身和扳机护圈,啧啧称叹: “奶奶的,真他娘的神了!没想到国内也有这样的枪械高手……行真,你别卖关子了,快说说是哪儿来的?” “咱们老南昌军械所自己造的!” 宗行真终于说出了来源,一屁股坐到丁志诚边上乐不可支地说道:“让丁大哥说吧,这事儿丁大哥比小弟清楚。” 丁志诚看到安毅、尹继南和胡子几个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莞尔一笑,示意大家坐下,便将事情和盘托出: “咱们得感谢应武啊!两个月前应武拿着录取通知书前往南京中央党部政治学校报道,办完手续就与宪兵队的老熟人陈海涛少校一同到街上走走,正好看到宪兵队抓获四个私贩枪支的家伙,押解经过陈海涛身边时,宪兵们向老上司陈海涛敬礼,大家都知道应武这人多嘴,看到两个宪兵手里提着串在一起的四支驳壳枪仿制的不错,就询问带队的小队长是怎么回事?那个小队长说就是这几个家伙自己造出来贩卖的,还有三个没抓着给跑了。” 丁志诚喝下一口酒继续说道:“当时应武也没在意,等那小队宪兵把人押走之后才回过味来,应武如实对陈海涛说咱们独立师在老南昌的军械所最缺这样的人才,要是能把造出这枪的人弄回去,总好过关在监狱里白白浪费了。 陈海涛挺够意思的,他是黄埔三期出来的,与师座是师兄弟,觉得反正也没什么事就陪应武到宪兵队去看看,经过审问之后才得知其他三个都是卖枪的混混,只有其中的小个子会造枪。 陈海涛和应武立马去见这个能造出枪的年轻人,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一会儿就把小伙子吓哭了,一五一十交代出他从十二岁开始就跟随他叔叔离开福建老家四方走动,为各县各乡的有钱人修枪,慢慢自己也开始仿制短枪,这小子得到他叔叔的真传,这两年他叔叔基本不用动手,全是这小子一个人在九江船厂边上那个租来的房子里悄悄仿造,一直干到今年初他叔叔病死,才跟随九江的几个混混悄悄贩枪,在南昌和九江卖出一批就不敢待下去了,没想到拿着最后的四支仿造枪来南京还没卖出一支,就被旅店老板举报了。 我这次在老南昌也见到了这小子,他名字叫胡智杰,外号小胡子,今年尚未满二十一岁,个子很单薄,高额瘦脸,一双眼睛却清亮有神,无比灵动。 当时应武和陈海涛悄悄出去买了三条哈德门香烟送给宪兵队的弟兄,就把这小子领出来了,随后应武返回老南昌等候开学,把这小子带回老南昌军械所让他试试,这家伙一看到咱们的八套进口机器当即傻了,所里的老弟兄刚开始看不起他,碍于应武的面子就吩咐这小子打磨枪机干点儿杂活,没想到三天不到就被这小子给吓着了,他竟然利用下班时间悄悄修好了十一支花机关枪,试枪之后弟兄们对他刮目相看,军械所长老孔和这小子谈了两个多小时立刻去找道叔,道叔听了老孔的汇报决定让他试试,于是就有了这支改进的花机关枪。 可惜啊,由于时间太短,到现在只制造了两支,离开老南昌前道叔让我拿一支回来用用看怎么样。 如今这小子在军械所宝贝得不得了,弟兄们都佩服他,这小子也过得挺滋润的,道叔三天两头也让二毛叫这小子回家吃顿饭,看来这人才咱们算是留住了。” “啪——” 安毅激动地拍了一掌桌面:“干得好!天才啊!谁说咱们中国没有天才?巩县不是凭借几台老掉牙的机器批量生产花机关枪吗?阎锡山的太原工艺厂不也是凭借三个自学成才的铁匠,用了两年时间仿制成功驳壳枪和美国轻机关枪的吗?多少的天才只是因为没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才华而被埋没了啊! 像这个福建小子一样,要是没有应武的偶然发现,在大牢里关上一年半载的放出去也许就再也不敢造枪了,要是他改行做点儿别的什么谋生,这样的枪械天才不就被生生埋没了吗?咱们花大价钱送到德国的那帮弟兄,不就是去向洋人学习怎么造枪炮的吗?焕琪……” “到!” 詹焕琪没想到大声感慨的安毅突然高呼自己,下意识地站起来差点儿撞翻桌子,胡子和丁志诚几个眼疾手快扶住了桌面,还是让桌面上杯子里的酒溢出不少。 安毅兴奋地站起来,走出两步猛然回头:“给老道发个电报:任命胡……老丁,那小子叫什么来着?” “胡智杰。”丁志诚笑道。 “任命胡智杰为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独立师军械所少校副所长,给予胡智杰少校自行决定工作方式和工作时间的权利,允许胡智杰少校每月领取不超过五千元的研究设计经费,允许胡智杰少校自行招收助手和自组研究制造小组!完毕。”安毅一口气开出优厚条件。 “是!” 詹焕琪记录完毕,把本子交给安毅签字,随后接过本子赶往机要室去找译电员了。 开明的尹继南笑语盈盈:“给出这样的条件并不过分,看到这支新枪连我都心动了,要是咱们自己能批量生产,那就不只是节省十万八万的事情了,我赞成!” 杨斌附和地点了点头,转向满脸笑容的胡子开起了玩笑:“胡子,看来外号叫做‘胡子’的人都有几把刷子,不简单啊!” 弟兄们哈哈大笑起来,胡子也高兴地举起了酒杯:“等哪天回去我得看看这小胡子长成什么样,哈哈!弟兄们请!” “请……” 第三〇三章 徐州会晤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〇三章徐州会晤 喝完小酒,安毅几个就想出去试试新枪,尚未离开,就看到通信参谋急冲冲赶来将电文交给科长詹焕琪,詹焕琪看完不敢怠慢,走到安毅身边将来自南京总部的急电递上。 “诸位,以后再试枪吧,今天晚上恐怕谁也不能睡了,特别是老丁和胡子。” 安毅招呼弟兄们进入东边会议室坐下:“总司令此刻已到蚌埠,明日中午即将到达徐州,奉总部命令,我独立师将派出两个连的官兵参与总司令的安全保卫任务,要求我们必须在明日上午九时之前到达徐州车站。” 尹继南笑道:“看来冯玉祥将军同意到徐州会晤了,按计划校长前天就应该到达咱们这里视察,之所以推迟到明天,估计就是因为冯玉祥将军一直没有做出南下会晤的决定。” 杨斌说道:“最近南京高层风传武汉军队正在积极准备东征南京,前天晚上龚小姐到我家看望我老婆孩子,谈到张发奎将军的第四军和第十一军尽数撤回武汉的消息也很担忧,这一次武汉政府不惜将牺牲一万六千多名将士辛辛苦苦打下的河南地盘尽数让给冯玉祥的西北军,全体回撤武汉并陆续开赴鄂东,同时高调宣布任命西北军八个方面军司令,恐怕已经与冯玉祥达成了某种默契,看来,轰轰烈烈的北伐也许就要半途而废了。” “啊……老杨,你可别吓我,没这么严重吧?”丁志诚问道。 “不是我吓你,形势突变,咱们也是无可奈何,不信你问问师座。”杨斌端起茶杯缓缓喝上一口,放下杯子幽幽长叹。 安毅点了点头:“诸位,杨参谋长的分析很有道理,尽管我们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但形势发展由不得我们啊! 从近日总部发来的通报和咱们自己掌握的情况来看,张发奎将军的部队确实有东进的迹象,而且唐生智麾下的何健三十五军及刘兴三十六军正陆续从河南撤回湖北,很有可能南下鄂东,进逼淮南,我想这也是李宗仁将军为何没有继续北进的根本原因。 还好,明天就能见到总司令了,既然这个时候总司令还敢于离开南京北上徐州,李宗仁将军仍没有挥师南下保卫自己地盘的迹象,我想武汉方面就不太可能在近期内攻打同是革命军的南京军队,特别是在汪精卫和冯玉祥向全国通电限制共产党的权力、并严令制止陈独秀、刘少奇等人的工会运动之后,武汉方面的多党联合政府肯定会出乱子,咱们实在没必要为此太过担忧。” 弟兄们同意了安毅的分析,胡家林问道:“明天的任务如何安排?” 安毅回答:“胡子你得亲自负责保卫事宜,以示我独立师对这一命令的郑重态度。 老丁,你等会儿回去,立刻将警卫营三百弟兄集中起来,带上必须的装备,连夜赶赴陈志标的二团休息,其中必须保证一半的弟兄拥有战马,明日一早立即赶赴徐州城,整个保卫工作由胡子、老丁、窦方和负责外围监控的李福强狙击分队全权负责。” “是!” 丁志诚和副营长李福强齐声回答。 安毅转向尹继南:“继南,师部由你值班,调集陈侃教导大队担负起师部驻地内的戒严和治安维护任务,并负责对后勤部门的管理指挥,必要的时候后勤官兵也得扛枪出去站岗,校长很可能会到我们这里看看。 老杨,你和焕琪负责各团的训练监督工作,同时密令各团警卫连担负起驻地警戒任务,做到外松内紧即可,绝不能出现一点安全隐患。” “是!” 尹继南和杨斌、詹焕琪领命。 胡子问道:“你干嘛去?是不是要你先行迎接?” “是,我等会儿就得带领卫队赶赴徐州,与今晚到来的总部人员一起制定明天的各项安保程序,估计我得陪同校长一起巡查,这个战区只剩下咱们独立师是黄埔嫡系部队,不用想就知道总部这么安排的意思了。 继南,明天上午七点你给二团下达一级战备的命令,由暂时驻扎在二团的党代表和陈志标两人负责执行,二团的驻地距离徐州仅为十五公里,要是遇到突发事件,反应速度也快一些。” 安毅说完站起来,突然想起件事连忙吩咐胡家林和丁志诚:“你们等会儿就到后勤领取全新的军装,暂时不要穿上战术背心和新式作训服,与其他友军保持一致即可,千万不要让别人以为总司令对咱们有什么特殊照顾,但是三百弟兄必须按照战时要求,携带足量的武器弹药。” “明白。” 次日中午,蒋总司令以及南京中央政府官员乘坐的专列徐徐停靠在徐州站台,第七军军乐队和总部直属警卫部队的两个军乐团一同奏响了乐曲。 李宗仁将军身穿笔挺的上将礼服,率领第三路军三十余名将校列队迎接,成千上万的徐州各界代表高举彩旗和标语,一直排到火车站前的小广场上,到处都是欢呼的革命口号和密密麻麻的红色横幅,场面弄得非常隆重盛大。 李宗仁将军发表完热情洋溢的欢迎词,雄壮的《北伐之歌》再次奏响,蒋总司令在李宗仁和白崇禧一左一右的陪同下,与各战区将帅握手致意,态度和蔼亲切问候。 身穿笔挺少将军服的安毅站在李宗仁等三十余名将校的末尾,高挑的身材和年轻的面孔非常显眼,蒋总司令与安毅前面的十五军副军长刘鼎甲中将见礼完毕,来到精神抖擞抬手敬礼的安毅面前停下,静静看着安毅,眼里满是骄傲与关切。 李宗仁和白崇禧给安毅回了个礼,低声与蒋总司令开了个玩笑,蒋总司令微微一笑,气氛立即活跃不少。一大群记者看到这一难得的情景,全都“噼噼啪啪”拍照,其中就包括《中央日报》的美女记者叶青和摄影师老庄。 蒋总司令与安毅握握手,低声命令:“你跟着我,一起去彭城大营看望第七军和各军将士。” “是!” 安毅敬了个礼,悄悄跟在蒋总司令和李宗仁等长官身后,与总司令侍卫长王世和并肩走在一起:“师兄,怎么突然更改了行程?” 王世和向四周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道:“校长这是对李徳邻将军和第七军将士的尊重,下车前临时决定的,静老也赞成。” “静老也来了?”安毅惊讶地问道。 “党部和总部能来的都来了,明天冯玉祥将军也要到达徐州,时间很紧迫,我们的任务不轻啊! 这两天你得和校长在一起,并将你的卫队和特种部队官兵调集到内线,你还得与参谋部一起参加各种会议,明白了吗?” 王世和几句话就把大幅度变动说得一清二楚。 安毅点了点头:“明白了。” 安毅来不及细问,就随着庞大的队伍走出车站,蒋总司令站在台阶上,向欢呼的人潮频频招手致意,党部和总部数十名将帅高官全都站成两排,面向数以万计的人民招手致意,安毅和王世和却走向车站内,迅速叫来总部警卫团团长和独立师副师长胡家林分配任务,接着立刻回到蒋总司令身后笔直站立。 短暂的仪式过去,蒋总司令和数十要员钻进轿车,李宗仁、白崇禧两位上将陪同蒋总司令登上第三辆车,安毅在王世和的带领下,早已钻进第二辆黑色轿车,车队出发之后安毅才轻松了一些,谁知不一会儿就到了城中的李宗仁司令部所在地彭城大营,急急忙忙又跟随给足李宗仁面子的蒋总司令一起检阅第七军将士。 回到云龙山下的徐州公署时,已是下午两点半,从一大早就折腾到现在的安毅饿得肚子呱呱直叫,好不容易进入摆上数十桌盛宴的议会大厅,又得笔直地站立倾听李宗仁将军的致辞、当地名流和老同盟会领袖的欢迎词以及蒋总司令的答谢致辞,等全体将帅和大员们在热烈的掌声中坐下准备开动时,安毅已经感觉不到饿了。 接下来的程序还是那么折磨人,无比精神的蒋总司令吃完饭转到公署礼堂,向各军将校和各界代表发表演讲,场面盛大,气氛热烈,根本就看不到蒋总司令脸上有丝毫的疲倦。 烟瘾上来的安毅悄悄走到礼堂外点上支烟,与胡子和康泽几个黄埔师兄弟低声聊天,打发无聊的时间。 “安毅!” 叶青突然出现在安毅背后,脆生生地叫了一声。 安毅回过头来,连忙扔掉烟头:“青姐,刚才小弟看到你和老庄了,只是那么多长官在场,小弟没敢和你打招呼。” “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靠近点儿,我帮你把风纪扣上,多不严肃。” 叶青带着迷人的笑容上前一步,很自然地替安毅扣上风纪扣,完了轻抚安毅的衣襟,满意地说道: “又晒黑了,人也瘦了不少,不过还是很精神的,不愧为南京城里无数纯洁少女心目中的偶像。” 安毅听了大骇,看到胡子和康泽、郑洞国几个笑嘻嘻挤眉弄眼满含暧昧地看着,很不好意思,低下脑袋对叶青无奈地说道: “青姐,这么多人小弟会不好意思的,你看看,小弟如今都已经是将军了……” “将军怎么了?我天天看到的将军哪一个军衔不比你高啊?要不是你是我小弟,大姐又吩咐我多照顾你,我才没心情理你呢!也不看看,周围这么多人,为何老姐我只关照你?还害臊呢,我看你就是没长大,嘻嘻……” 叶青给了安毅一巴掌,这才快步走向挥手的老庄,跟随老庄一起从侧门跑上后台照相去了。 安毅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浊气,也没有再与胡子等人聊天,而是就此走向礼堂边上的王世和,接下来就到第三路军举行的欢迎晚宴,吃完饭还得接着开会,不过这次安毅不是以保卫队伍的将领身份出现,而是被蒋总司令点名作为参谋人员出席。 安毅不知道这么安排的原因是什么,但是他非常愿意参与其中,至少能对自己独立师未来的任务有所了解。 第三〇四章 元老的意见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〇四章元老的意见 十八日晚的军事会议上,李宗仁将军和白崇禧将军分别就第二、第三路军的战况和所面对的敌情进行了汇报,接下来就是蒋总司令非常详细的战备询问,再由总部参谋处长葛敬恩中将提出下一步作战目标,供与会将领讨论。 安毅这个小字辈由始至终一言不发,静静倾听,感觉李宗仁、白崇禧两位将军与葛敬恩将军的意见基本上一致,也就知道北伐仍然要继续进行下去,心中的大石头也随之放下。 经过一天的折腾,中央党部的老大们都累了,重兵守卫的云龙饭店窗户中透出的光亮络绎熄灭,安毅与王世和、胡家林一起检查完岗哨回到一楼大厅,侍从室中将科长兼警卫部队政治部主任贺衷寒迎面而来,低声告诉安毅校长有请。 安毅惊讶于蒋校长旺盛的精力,点点头吩咐胡子多加巡视,就与王世和一起跟随贺衷寒走上三楼。 贺衷寒和郑洞国都是刚从俄国中山大学和伏龙芝军事学院进修回国不久的黄埔骄子,深得蒋校长的器重,贺衷寒是蒋校长一如既往的心腹,郑洞国则是在莫斯科写了一本关于民族主义和中国现状分析的书,传到国内深受党部元老和蒋总司令的赏识,尽管此书在论证逻辑与文笔上略显幼稚,但书中坚定的民族主义和反共立场还是得到中央党部元老们的重视和嘉许,郑洞国回国后随即被提升为陆军少将。 蒋校长仍然坐在宽大的书房里批阅文件,安毅与侍从官康泽等人点点头走进套房北侧的书房门前低声报道,蒋校长头也不抬吩咐安毅坐下,提着毛笔足足写了差不多十分钟才停下,低声吩咐俞济时几句便走到会客沙发前,示意安毅坐下开口就问:“安毅,你觉得今晚的军事会议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安毅想了想回答:“学生第一次参加如此规模的军事会议,尚不知道以前相似的会议如何进行,学生只是听出个大概,感觉各军将帅由始至终没有提及武汉方面各军的动向,对冯玉祥将军麾下八个方面军占据的位置也是一笔带过,更没有提及阎锡山将军正在与奉军展开的谈判。 各路军统帅对下一步作战计划的意见基本上是一致的,学生心里很高兴,估计不需要窝在后方太长时间了。” “坐下吧,坐下!”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你能看出这么多问题已经很不容易了,今天这个会是军事会议,李徳邻将军和白健生将军只谈军事很正常,之前虽然在政治问题上彼此都频繁交流,但值此非常时期,他们的慎重还是能理解的。 关于政治问题,明天会有专题讨论,不过不再是像今天晚上这样的大规模会议,而是仅限于几个主帅参加的小规模会议,这个会,我决定在火车上开。” 安毅连忙致歉:“学生唐突了!” 蒋介石摆摆手:“明天上午的例行会议结束,我将和李徳邻、白健生等将军前往你们独立师看望官兵们,你陪我们一起去,听听两位统帅对你独立师的评价。” “遵命!学生这就去安排。” 安毅站起来敬礼告辞,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端起了白开水,他对安毅眼中一闪而没的激动之情和如此敏锐的领悟力甚为欣赏。 在蒋介石所有的得意门生中,安毅纯属一个令他非常喜爱甚至有点儿偏爱的好学生,长期以来蒋介石都极为欣赏安毅的军事才华和宽厚性格,他对安毅迷迷糊糊的政治立场和水平一直深感遗憾,但是在他不经安毅同意强硬地以安毅的名义发表北伐宣言和公开反共声明之后,并没有看到安毅有任何的抵触和怨言,由此开始,蒋介石终于对自己的这个在军事上堪称天才的学生彻底放心,特别是徐州战役前安毅的一番极富前瞻性的反日反英言论,以及用巧妙而迅猛的军事行动逼迫李宗仁不得不立即发起徐州战役的优异表现,令蒋介石欣喜莫名,甘之如饴,对自己这个爱将的信任上升到心腹的程度。 书房东面的卧室门缓缓打开,身穿麦色纯棉睡衣的张静江缓缓来到蒋介石身边坐下,看到俞济时恭敬地捧来热茶,张静江微微点了点头,爱惜地吩咐俞济时也坐下,端起茶杯喝下一小口轻轻放下: “中正,你这个学生的表现远远超出我的期待,你们师徒间的短短几句问答,就显示出他过人的眼光和雷厉风行的果敢作风,听其声如见其人,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值得好好培养。只要使用得当,数年后必将与济时、衷寒、康泽这几个出自黄埔的俊杰一样,成为党国的栋梁之才。” “安毅能得到静老如此夸奖,是他的福气啊!” 蒋介石颇为高兴:“总部和党部的元老们开玩笑说,安毅是我黄埔学生中最没有规矩的人,所以他打仗才会让人无迹可寻,犹如天马行空。 以前我也持此看法,但慢慢地就改变了这一观点,反而觉得安毅的传统观念比谁都牢固,只不过寻常人看不到罢了。” 张静江感兴趣地笑道:“说来听听吧。” 蒋介石欣然点头:“他的战功就不说了,只说他的人品,安毅是这么多带兵的学生中最为诚实宽厚的人,对士卒亲如兄弟,对上级彬彬有礼,从不居功自傲,对民众深怀怜悯之心,每到一处均能与当地民众建立起良好关系,他本人及其部队深受民众拥戴,五河战役得到上万民众的舍命支持从而打败四倍于己之敌,就是个非常好的例子。 我最欣赏他的是,北伐以来,他率部立下那么多战功,却从来没有向我伸手要官要钱,能屈能伸,诚恳待人,博得我革命军中各军将校的普遍好感,各军各师将领对此赞叹有加,与安毅并肩作战过的将领均与安毅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 至于缺点嘛,也不少,除了在反共问题上从无主动之外,其他均为小节,无伤大雅,总体来看此子天资聪慧,心地纯厚,不可多得啊!” 张静江含笑点点头:“济时,你对自己的这个小师弟又有何评价?” 俞济时恭敬地回答:“晚辈和胡宗南、贺衷寒、曾扩情、王世和、杜聿明、关征麟等人与安师弟交往时长,感情颇深,平时有机会在一起也时常谈论安师弟,普遍认为安师弟具有过人的军事才华和良好的品德。 安师弟的军事理论和训练手段极富创新能力,行动上始终贯彻精益求精,所以安师弟的部队拥有超出一般军队很多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各军将校看到安师弟脸上总是露出微笑,错以为他性格偏软,实际上安师弟对下属的管辖极其严厉,团长犯错照样关禁闭,在他的影响下,各级主官都能严于律己,体恤士卒,甘苦与共。 再一个,综观全军只有安师弟的独立师享有丰盛的伙食,官兵军饷全额发放,从不截留拖欠,在各友军一周才勉强吃得上一回肉的情况下,安师弟就是有本事让他的部队两天就吃上一次肉。 正是由于安师弟严谨的治军方法并辅以先进的训练手段,他麾下的官兵们个个满怀自信,精神抖擞,心中常怀感激,作战悍不畏死。 虽然以上一切晚辈们都知道,也都努力尝试着去做,但是谁也没有安师弟做得那么好,连一向以练兵好而自矜的胡宗南师兄都自叹弗如,就更别提晚辈了。” “不错,不错!看来安毅这小子等到上上下下的普遍认同啊!济时,不说优点了,你觉得安毅身上有何缺点?大胆直言,无需顾忌!” 张静江从容平和,笑容可掬,体现出良好的长者风范。 俞济时想了想回答:“正如校长刚才所言,安师弟对共产党从不发表任何意见,对出自黄埔的共党分子更是一直颇为怀念,如陈赓、黄公略、许继慎和前不久战死在临颍城下的蒋先云等人,安师弟每次谈起他们都长吁短叹,不过,晚辈觉得这正是安师弟宅心仁厚之处,并非安师弟在政治立场上有何偏颇。 要是说安师弟有什么大的缺点,晚辈认为就是贪财这一点,在我第一军中个个都知道,只要是安师弟的部队经过的战场,别人休想再得到一文钱的收获,大到火炮,小到敌军尸体上的皮带甚至衣襟上的铜扣,安师弟的部队都会搜刮一空,而且听说他还数次隐瞒缴获的巨量鸦片,悄悄贩卖之后将巨款收入囊中,唯独一次在昆山焚烧鸦片,也是因围攻上海、为树立我革命军声威而忍痛所为。 可是,有一点却让晚辈百思不得其解,安师弟倾尽所有,在老南昌创办工业,至今已安置了两千余名军中退役士卒和低级军官,这些士卒和低级军官大多都把自己的家人迁至老南昌,他们的生活水准远在一般平民之上,所以,这似乎又不能把安师弟的贪财看成是他个人贪婪,毕竟安置这数以万计的退伍官兵的耗费无比巨大,可他如此作为确实又违反了军规军纪,晚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判断了。” 张静江和蒋介石哈哈一笑,张静江和蔼地说道:“济时,你还是很细心的嘛,能看出安毅对共党分子的态度,也能从安毅贪财的行为中看到实质,很不错啊! 今天,我也想谈谈自己对这个安毅的一点儿看法,我的看法一部分来自于对安毅履历的了解,一部分来自于我那义女龚茜与安毅的良好关系,再加上今日有机会近距离看到安毅的相貌、体态和言谈,我对他算是有了较为清晰的了解。” 蒋介石和俞济时全都坐直了身子,他们深深知道,被中山先生称之为“革命圣人”的张静江有着惊人的洞察力,当初不成气候、捉襟见肘四处流浪的中山先生尚未出名,就得到张静江的鼎力支持和慷慨资助,最终渡过近十年的艰苦岁月,成为中国革命的先驱,加上如今活跃在官场商场上的诸多名流在闻达之前,均获得过张静江的提点与嘉许,可以说年轻时就已闯荡欧美创下千万家财的张静江拥有一双伯乐般的慧眼,更拥有超凡的政治智慧和人生阅历,能够被他看好甚至能够得到他点评的人都不是平庸之辈,何况是与自己有着紧密关系的安毅。 张静江喝下口茶水,轻声说道:“先说安毅刚才对答的一席话,寥寥数语就能听出他对武汉方面和冯玉祥、李宗仁下了一番功夫,连远在太原的阎锡山他都一语带过,由此可见,此子对目前的政局和战局都有自己的认识,而且我感觉他的认识非常全面。 当他提到阎锡山与奉军展开谈判这句话的时候,我吃了一惊,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也很少有人留意,估计是今天安毅从总司令部某个将领那里听到的,但是他很敏锐地强调了这一点,说明安毅的眼光非常宽广。 阎锡山这么些年来总是与北方各势力谈判,哪怕与对方打仗,阎锡山也从来没有中止过利用谈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也是为何我个人认为阎锡山比冯玉祥更为重要的原因。 由此可见,安毅的政治水平远比我们预想的要高得多,只需结合安毅在蚌埠记者会上的言论、结合安毅得到授权之后以敌我都难以预料的速度打下泗县和灵璧来分析,你们还认为安毅没有政治眼光吗?” 张静江的平和提问,让蒋介石频频点头,令俞济时恍然大悟,俞济时沉吟片刻忍不住问道: “静老之言晚辈有醍醐灌顶之感,由此看来,平时晚辈等人都被他随时都好像满不在乎的笑脸给骗过了。可晚辈有些迷惑,以安师弟的为人,不该对我们这帮亲如手足的同袍有所隐瞒才是? 平时偶尔相聚,师兄弟们只要是在军事上对他有何询问,他都能一一详尽解释,和盘托出,并用一个个鲜活战例加以讲解,总是令同袍们受益良多,可为何他一直掩藏自己的政治水平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这就是我要说的关键所在。” 张静江轻轻梳理了一下斑白的鬓角:“首先我想强调一点,就是我们不要怀疑安毅的政治立场,他根本不可能是什么共产分子,顶多也是对共党分子中的黄埔同窗心怀好感和同情,这从安毅的为人及品德方面分析即能了解。 试想一下,哪个共党分子会大举贪墨钱财,兴办自己的产业?哪个共党分子会在屡遭同僚的排挤和上司的故意忽视的情况下,仍然处处忍让,百折不饶挥师北伐,为党国立下一个又一个赫赫战功?哪个共产党能对国民党领袖如此的言听计从、对我们国民党军队中的黄埔同窗有着深厚的感情? 如果因为我们对他产生怀疑而不赋予重任,倒是很有可能将一位难得一见的天才埋没掉,甚至真的把他推到共产党的阵营里,这一点我们千万马虎不得!” 蒋介石击膝而叹,连声附和,俞济时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张静江继续说道:“我认为,安毅之所以一直不显露自己在政治上的才能,也许与他所处的地位有关。 此子出身贫苦,军界政界都毫无基根,唯一的优势就是拥有良好的人缘,这不得不说是他的运气。从一个小小的商行伙计一步步走到今天,确实来之不易啊,其间付出的血汗决不在任何一个当今的名将之下,数次死里逃生立下赫赫战功,只是获得别人的钦佩并未获得别人的承认与尊重,想想看,要是安毅所立下的一个个赫赫战功放到各军另一位将领身上,结果会是什么样? 这也是为何李宗仁对安毅如此看重的原因,因为李宗仁也是从士卒一步步走到今天来的,他更能体会到其中的辛酸与希望,因此,我们更应该对目前的晋升制度自我反省。 再一个,我对安毅在蚌埠记者会上的一番过激言论进行过分析,惊叹于此子准确的预见力,也似乎感觉到这是他鼓起勇气进行的一次冒险尝试,也许他在有意无意中想看看自己这么做会带来什么结果,结果却是让他受到降职降衔的处分,于是他变得更为慎重了。从他刚才短短几句话中我了解到,他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只是不敢说罢了。 之前,我也很难相信一个年仅二十二岁的年轻人拥有如此过人的智慧和才华,但是,今天我见到他之后终于相信了,特别是他的眼睛给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我根本看不到他眼里的喜怒哀乐,他站在一群将领之中是那么的突出,令人顿生鹤立鸡群之感,后生可畏啊! 我很想在这几天抽出个时间来单独和安毅谈谈,也许能更好地了解他。” “没问题,只需静老一句话即可,安毅能有机会聆听静老教诲,这是他的荣幸。”蒋介石笑道。 张静江微微一笑:“不要着急,这事要做得自然一点儿,太过生硬与做作就不好了,很可能会引起安毅下意识的心理防备,反而达不到相互了解的效果。” 俞济时恭敬地建议:“明天校长和党部官员不是要到安师兄的独立师视察慰问吗?去的路上让专列开慢点儿,足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回程亦然,如果静老愿意,晚辈来安排。” 张静江满意地点点头:“济时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安排吧。” 蒋介石笑着说道:“中途在大湖车站估计要停半小时,我与李徳邻、白健生需要好好谈谈,在后天冯焕章(冯玉祥)到来之前,我们必须在多个原则问题上达成共识才行。” “好,一个小时足够了……” 张静江缓缓站起来,在俞济时的搀扶下走向自己的卧室。 第三〇五章 短暂交流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〇五章短暂交流 轰隆隆的列车迎着梅雨季节难得的朝阳缓缓向东开动,铁路两旁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全都是国民革命军第七军将士沿途保卫,郊外的各个路口在距离铁路两百米的地方都设置了检查哨卡。 列车中部的豪华车厢里正在举行三巨头会议,蒋总司令、李宗仁将军和白崇禧将军各自带着一两名亲随出席,会议车厢前方的二号车厢里端坐着数十名中央党部的大员和各军将帅,大家兴趣盎然地欣赏窗外久违的阳光,并对沿途一队队敬礼的官兵严密的保护措施深感满意,都在兴会淋漓地谈论第七军的丰功伟绩,对桂军的战斗力赞赏有加。 会议车厢后方的四号车厢是官员休息室和保卫部门所在地,后一节车厢全都是荷枪实弹的独立师警卫营官兵,就连车厢顶上也坐着两两一组严密警戒的特种精兵。 安毅与胡家林巡查完毕,来到四号车厢与五号车厢连接处停下吸烟,两人没说几句话,俞济时便来到身边,对安毅麾下将士的装备和气质赞不绝口。 安毅知道俞济时明白自己这支精兵的性质和组建历史,于是悄悄告诉俞济时说特种大队由胡家林管辖,正是胡家林和两个营长的精心挑选和不懈训练,才有了今天这个样子,随便一个士官拉出去都能成为各团的教官,算是略有小成,等一些装备补充完毕,下一步会再上一个台阶的。 十数分钟后,列车来到大湖车站停下,胡宗铎早已率领他的第二师上万将士雄赳赳气昂昂列队完毕等候检阅。安毅随俞济时、王世和一起担任蒋总司令的贴身卫士,跟随在蒋总司令和李宗仁、白崇禧身后检阅部队。 胡宗铎身穿崭新的少将军服小跑过来报告,一张脸刮得干干净净的显得年轻不少。安毅听到胡宗铎用浓重的鄂东口音吼出一连串的话,不由咧嘴一笑,觉得胡宗铎还是留着胡子英俊威武些。 李宗仁和蒋总司令几句训词说完,中央党部代表给胡宗铎送上一面嘉奖锦旗和一万元现金支票,军乐队随即奏响《北伐之歌》,蒋总司令在李宗仁和白崇禧将军的陪同下开始步行检阅部队,安毅等人和近百名将帅官员跟随其后。 走完一圈,全军将士用震天的口号恭送蒋总司令和自己的统帅李宗仁、白崇禧登车,安毅、王世和站在第四车厢门外静静观看,听了半天,仍然不知道上万官兵喊的口号是什么。 俞济时陪同身穿深蓝色文人长衫衣着朴素的张静江走向四号车门口,安毅正与快步赶来打招呼的胡宗铎聊天,看到俞济时搀扶张静江上车,连忙向胡宗铎告辞,跟在张静江身后恭敬地加以保护。 回到四号车的包厢门口,张静江看到安毅恭敬地站在自己面前微笑,点点头和蔼地问道:“安将军,再向东五公里就是你的辖区了吧?” “是!静老如不嫌弃,请叫晚辈小毅吧,晚辈的姐姐龚茜几次对晚辈提起您老人家,只是晚辈一直无缘拜见,昨天见到前辈本想上前问候,没想到德公的欢迎仪式搞得那么盛大,忙起来也没有机会问候前辈,尚请前辈海涵!” 安毅表现出发自内心的尊重,因为他认为龚茜的义父就是自己当然的长辈,在他心里张静江在全党中的元老地位尚在其次。 张静江高兴地笑了起来:“好啊!那我就叫你小毅吧,哈哈!如果有时间,我们爷儿俩一起聊聊天怎么样?” 俞济时笑着说道:“难得静老有此雅兴,小毅你就陪陪敬老吧,我帮你去和胡子打个招呼。” “麻烦师兄了……前辈请!” 安毅搀扶张静江进入包厢坐下,自己恭敬地端坐在对面的软席上,张静江的秘书很快送上两杯茶,对安毅微微点头出去时轻轻带上了门。 张静江示意安毅不要拘束先喝杯茶解解渴,随即提起茶杯,和蔼地说道:“听你姐说,你在南京买下座宅子,正在大兴土木,正好就在她隔壁,对吧?” 安毅微微一笑:“啊,我姐这都跟您老说了?不瞒前辈,晚辈在厚载巷姐姐家边上买下那座房产后,又陆续买下了十一座房产,包括靠近主干道的街口处两座房产,算是一种投资吧。” 张静江惊讶地望向安毅,询问安毅为何敢于在这个时候买下这么多房产?安毅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看法和盘托出,话语间对南京中央政府的前途充满了信心。 张静江频频点头,不知不觉将话题引到了安毅在老南昌的巨额投资上,安毅毫不隐瞒地把自己工业救国的理想和盘托出,一老一少越聊越起劲,说到投机处齐声欢笑,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张静江惊讶于安毅的丰富知识和工商业发展独具的眼光,更惊讶于安毅如此庞大的投资的根本目的竟然是为了国家和民族,为了一方百姓和他心目中那个崇高的理想,突然间联想到自己与孙中山先生第一次打游轮上见面时的情景,不知不觉间,双眼竟湿润起来。 安毅没有发觉张静江的情感波动,仍然将自己所理解的工商业关系和老南昌基地未来可能起到的带动作用娓娓道来,此时的安毅就像对尊敬的长辈陈述自己的理想一般全情投入,对张静江精准的提问和对全国工商业现状的深刻总结钦佩不已,一老一少正说得起劲儿,包厢门“笃笃”敲响,安毅连忙站起来把门打开,看到王世和一脸严肃的样子不由一愣,连忙问道:“师兄,有任务?” 王世和对张静江歉意一笑,转向安毅严肃地问道:“为何从进入你的辖区开始,只看到铁道边的零星巡逻部队?这样松散的保安措施实在不应该啊!” 安毅看看门外:“咦,胡子没跟说明白?” “还没进入你们防区他就上车顶去了。”王世和回答。 “这就对了!” 安毅一听乐了,笑容可掬地把王世和拉进车厢,让他坐到窗边,拿出自己的望远镜递给他: “师兄,请注意观察沿途每隔一百五十米到两百米的制高点,再看看每一个路口那些身穿便衣的年轻人腰间的枪支……每个制高点上均架设一挺机枪,再配备有两名优秀的射手,他们全都是小弟独立师的官兵,有这些弟兄们在,可疑之人很难接近铁路百米之内,防卫措施已经非常严密了! 我们实在不愿意弄出太大动静,才悄悄地采取了这个办法,小弟在沿途十二公里可是布置了四千五百多人的。” 王世和足足看了一公里,才放下望远镜,转头望着安毅低声笑道:“真有你的,比我想象的严密多了。” “小弟也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任务,不愿意像七军弟兄那样弄出那么大的阵势,好看不实用的事儿咱们可不能干。”安毅笑道。 王世和把望远镜交给安毅:“行,这样我就放心了,现在我就出去跟他们说说,省得一帮老大担心。” “在独立师的地盘上担心什么啊?” 安毅指指车厢顶:“每一节车厢上面有一个机枪小组和一个狙击小组,他们在二十多公里的火车时速下均能抬手击毙两百米外妄图靠近的目标,大家看不到的沿途要道也是重重封锁监控,除非是突然冒出个加强团的火力,否则决不能接近列车百米之内,师兄尽管放宽心吧。” 王世和拍拍安毅的手臂,出去顺手带上门,安毅回到座位上端起茶杯,望了一下窗外的地貌和参照物,低声说道:“再有十分钟左右,列车就能到达目的地大许镇车站了,前辈请放心!” 张静江笑问:“严密而不张扬,你怎么会想到这种保护措施的?” “目前的措施还很欠缺,不过我们反复推演之后,只能这么做,之前从未承担过保卫任务,我对弟兄们说我来带队袭击列车,你们来防备,结果两个小时措施就出来了。”安毅笑道。 张静江欣慰地点点头:“这么说,你是完全按照实战的要求来制定的?” “对,晚辈的部队所有的训练都围绕实战进行,不会展开友军那些把步枪抡出一圈圈枪花的训练方式,要求端起枪就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消灭看得到的敌人,其他的花架子统统没有。 特别是师属侦察部队和各团侦察连排,都是百里挑一的优秀官兵,他们训练很苦,超过各团步兵训练量的三倍以上,超过友军的训练量就更多了,所以晚辈对麾下弟兄有信心,弟兄们对自己的主官也有信心,这样的队伍才是真正的精兵。 只是晚辈目前做得还很不够,一则是因为战事频繁,难以系统科学地训练,再就是兵力有限,挑来挑去优秀者也就数百人,难以把这样的精兵训练方式普及,希望以后会有所改善。”安毅笑道。 张静江莞尔一笑:“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小毅,我问你啊,你觉得自己的能力能指挥多少官兵?” 安毅沉思片刻,神色极为慎重:“前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这不单取决于晚辈的能力,还取决于各级官兵的能力,还有就是考虑战场情况、政治因素以及各友军的配合协同问题。但既然前辈问到了这个问题,晚辈也不能隐瞒,这么说吧,若是由晚辈训练出来的部队,指挥三两个军绝无问题。” “呀?你哪儿有时间训练出这么多部队来?真要给你两三个军,你得花多长时间训练他们才能作战啊?”张静江笑着问道。 安毅不由摇头一笑:“晚辈只是说笑罢了,不过要真有这样的机会,只需半年时间晚辈就能将普通新兵训练成精兵,多的不敢说,训练八九万人绰绰有余了,因为晚辈麾下拥有数以千计的优秀士官和连排长,正因为有了这些精锐骨干,晚辈的队伍才能取得一个又一个酣畅淋漓的胜利……啊,对不起了,前辈,车马上要到站了,晚辈这会儿得出去忙了,下次有机会的话,还想和前辈聊天,晚辈今天受益匪浅啊!” 张静江望着满怀自信的安毅带上军帽出去并带上门,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声由衷地感叹: “后生可畏啊…… 第三〇六章 世事如棋步步险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〇六章世事如棋步步险 “立正——敬礼——” “报告总司令,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独立师现有官兵一万一千二百人,四个团分别驻扎于塔山、碾庄、单集和大庙四镇,师属各部两千二百官兵驻扎此地,现已列队完毕,请总司令训示!” 身穿少将礼服的尹继南昂首挺胸,大声报告,师参谋长杨斌少将、党代表刘首江少将站立在他身后两米处,精神抖擞地举手敬礼。 蒋总司令回了个礼,扫视一眼在开放式站台上整齐列队的两千二百名官兵,微微点了点头,和蔼地问道: “尹继南,这儿站着的两千多官兵都是师部各直属部队的吧?” “是的!我师其他各团官兵因担负防区驻守任务和沿途保卫工作,没能齐聚于此迎接总司令和各位长官,还请见谅!”尹继南颇为惶恐地回答。 蒋总司令可不这么认为,李宗仁和白崇禧将军也能理解独立师的表现,一万一千二百人的独立师需要镇守方圆五十里的防区,还要承担沿途的安全保卫工作,能集中起两千多人列队迎接算是不错的了,虽然整个迎接的队伍显得单薄些,没有鼓乐喧天的军乐队,也没有横幅口号,但是官兵们的整齐队形、精良装备和精神面貌都令人耳目一新,一眼就能看到这是一支英勇善战的精兵。 蒋总司令满意地挥了挥手,随后便和数十将帅、党部大员开始了部队检阅,每到一个方队前面,站在队伍前方的主官立刻上前一步,大声报告: “教导大队全体官兵向长官致敬!” “师属炮营全体官兵向长官致敬!” “后勤军需科全体官兵向长官致敬!” “直属通讯连全体官兵向长官致敬!” …… 检阅完毕,蒋总司令站在临时设置的高台上,向全体官兵致词,白崇禧也代表第二路军总指挥部训示嘉勉,中央党部陈果夫代理部长则向官兵们致谢并发放奖旗和一万元慰问金,这样一个看起来似乎非常简短的仪式也足足进行了半个多小时方告结束。 站在总司令身后的安毅纹丝不动,看起来非常平静,但他那双精光闪闪的眸子却不安分,不时扫视车站四周每一个制高点和重要位置的警戒哨位,胡子则轻松得多,不时与王世和一起低声交流安保情况。丁志诚和窦方率领的三百执行警戒任务的精兵以小分队形式分散开来,各司其职,数十名记者穿梭其间或访问或拍照,忙碌个不停。 “安毅,党部的官员们和总部的将军们想到你们的军营里看看走走,今天的太阳很好,让大家走走,驱驱身上的潮气,你安排一下吧。”蒋总司令转过头向安毅招了招手,低声吩咐。 “是!” 数分钟后,党部官员和总部将帅在尹继南、杨斌和刘首江的引领下,开始视察军营,蒋总司令则和李宗仁、白崇禧将军一道,直接进入安毅的师指挥部,通信连连长彭剑青领着师部勤务班的弟兄连忙上茶。 李宗仁将军和白崇禧将军并没有立即坐下,四下打量了片刻,李宗仁将军含笑指向一壁,轻声询问蓝色帘布后面是不是悬挂着地图? 安毅不敢怠慢,立刻恭敬地回答“是”,随后便在李宗仁将军的要求下,把厚重的宽幅布帘拉开,一副长四米、宽两米五的《陇海线东路军事地图》迅即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宗仁和白崇禧相互看了一眼,同时默契地点了点头。看了一会儿,发现地图上除了密密麻麻的交通线、河流湖泊和高地平原外,还有许多红蓝小旗和一些未知的三色符号,兴致一来,信步上前细细观看。 总部参谋处长葛敬恩和殷祖绳等将军素知安毅所部的地图和沙盘推演向来拥有很高的质量,也知道安毅和他的麾下将领时常展开战事研讨,于是也都走到地图前面仔细查看,不一会儿就传出啧啧称叹的声音,赞扬安毅独立师的侦察和情报工作做得漂亮。 参谋出身的蒋总司令站在地图正前方,听到身旁将帅们的低声议论,再加上自己对地图的理解,一时间觉得兴致盎然,于是命令安毅就着这张地图对整个北伐的战略态势进行讲解,要求安毅说说自己的认识即可。 安毅心里一沉,非常不愿意在这么多身经百战的将帅面前班门弄斧,可蒋总司令已经下令了,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讲解。他略作思考,便从东线友军各部现在所处的位置和面对的对手讲起,几句话就把三路大军的现状和面对的敌人番号说完,然后非常谦逊地说这些情报均来源于军中通报和公开的消息整理,尚存在许多谬误和不完整的地方,敬请长官们斧正。 白崇禧与李宗仁再次相互瞥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里感受到震惊。两人从地图上微山湖周围密密麻麻的箭头和粗大的虚实线条中,看到了安毅对目前的战局至少拥两套不同的进攻方式,其中标注着第二路、第三路军各部的箭头所指方向,赫然与李宗仁和白崇禧两人刚刚商定下来的鲁南作战计划有着惊人的一致,不明之处只是其中几个拖着细细尾巴的黑色五角星符号不知道是代表什么。 李宗仁两人狡猾似狐,并没有就此问题继续询问安毅,而是相继望向俊脸发红静静站在地图左侧回答葛敬恩和殷祖绳问话的安毅,对这个有着惊人军事才华的年轻人的认识更进了一层。 随着午饭时间到来,近百名地位显赫的大员们和数十名记者齐聚师部后院,围坐在三十多张临时拼凑而成的餐桌周围,吃着与官兵们一模一样的四菜一汤,兴致勃勃地谈论安毅部队清洁整齐的内务、高昂的精神风貌和严谨的军纪。 很多记者感叹从未见过这么整洁标准整齐划一的部队内务,连被子都折叠得方方正正棱角分明,就像豆腐块儿一样,虽然官兵们满身是汗,衣服也新旧不一,但他们的枪支和器械上却看不到半点儿尘土,如此严格的要求和良好的精神风貌,远在看过的各军之上,不愧为模范营这一称号。 蒋总司令非常满意,一边夹菜吃饭,一边与同桌的李宗仁等将帅低声交流,心情异常愉快,显然是对自己学生的优秀表现深感自豪。 后面一桌则是安毅和黄埔师兄们的餐桌,师兄弟难得见回面,交谈甚欢。 俞济时悄悄告诉安毅,今天校长胃口大开,居然破例多吃了一碗饭,坐在另一边的郑洞国笑着说这么好吃的清蒸鲈鱼和红烧鲤鱼,比起饭店的鱼强多了,份量也够足,问安毅是从哪儿弄回来的? 安毅老实回答说也没刻意做什么,只不过今天清晨三团在骆马湖口训练时,团长顾长风命令新兵扔出十几颗手榴弹,然后一个连新兵弟兄脱光下水捞鱼,完了派快马将五百多斤鱼送到师部,现在都在餐桌上了。 满桌师兄愣了好久,随后全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看到前面那桌的将帅望过来连忙压低声音,不少人悄悄向安毅竖起了大拇指。 吃饱喝足之后,心情舒畅的大佬们在两千多官兵的恭送下,登车返回徐州,安毅原本还想抽空向张静江请教上海的工商业布局和现有科技水平,无奈没上车就被俞济时给叫住了,只得跟随俞济时来到蒋总司令三号车厢的宽大包厢里。 蒋介石笑容满面,摆摆手示意安毅坐下,对他的部队良好的表现给予了表扬,几句勉励之后话题一转,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午饭前在你的作战室里,我看到李徳邻、白健生二将军盯住微山湖一带很久,神色颇为紧张也颇为感慨,是否你的图上推演让他们感到吃惊了?” “禀报校长,学生也留意到了。说真的,当时我挺害怕两位将军开口询问的,因为图上的推演完全是我师指挥员的即兴之作,纯属纸上谈兵,由于缺乏足够的情报予以印证,尚有诸多不确定之处,真让学生解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罢,安毅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随即肃穆看向蒋介石。 蒋介石微微一笑:“你别自谦,其实你们做的已经非常细致了。我看了图上第二战区的敌我态势标注,非常准确,证明了你们没有虚度光阴,而是时刻想着即将到来的战事,很好!我对你很满意! 今天叫你过来,是想听听你对目前形势有何看法,包括政治上的看法。不要拘束,我需要你直言不讳,而不是唯唯诺诺有所隐瞒。” 蒋介石接着把即将与西北军统帅冯玉祥见面的意义和目的、正在与阎锡山展开的秘密谈判、武汉方面突然出现的内乱等情况向安毅详细介绍,然后让安毅冷静思考一下,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否仍然可以继续北伐? 安毅早已听得大汗淋漓,心惊不已,蒋介石的询问声刚刚落下,安毅的一句大实话脱口而出:“不行!不能北上了!不能北上了!” 蒋介石平静地点点头:“说说你分析出来的原因吧。” “情况危急啊!冯玉祥将军的西北军占领河南后,竟然私下与奉军展开谈判,一方面接受武汉方面的任命,一方面又派出他的心腹李鸣钟将军与校长进行联络,很显然他是想待价而沽,哪一方付出的价钱高他就会帮助哪一方;阎锡山将军倾向于我们南京政府,但是他仍然不会与奉军撕破脸皮,否则在如此大好形势之下,为何不将囤积在大同到娘子关一线的重兵出击河北? 很显然,这两个北方最大的军事势力已经看到了我们革命军队可能发生的内讧,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大多会选择坐山观虎斗,看清楚哪一方获得主动之后才会表态,从北伐发起之前到现在,他们都是这样处理的。” 安毅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激动地说道:“再一个,如果李宗仁将军暗中派出代表、联络武汉各军和朱培德将军的秘密行动属实,根本就不用他反戈一击,只需要按兵不动,我军就会陷入前后受敌的困境之中。 一旦冯玉祥的数十万部队盘踞中原,左右渔利,张作霖就能抽出部队来,大力支援张宗昌和孙传芳部,加上日本军队的一个联队已经开赴济南,明摆着告诉我们北伐军别超过济南这条线,张作霖、张宗昌和孙传芳的军队却能够从济南以及河北源源不断南下,集中于鲁南与我第一路军展开决战,这一巨大隐患不能不防啊!” 蒋介石欣慰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来,你认为武汉军队有能力向我南京进攻了?” 安毅重重地点点头:“极有可能,如今四川军队已被武汉的第二、第六军打回川东,杨森和刘湘经此挫败,实力严重受损,四川内部其他军阀见有机可乘,再次开始了彼此间的激战,这个时候二、六两军完全可以抽出大部分兵力,顺着长江直下南京,除非武汉各派突然决裂,否则定会团结一致攻打我们,之后才会解决内部的矛盾。 在这种情况下,李宗仁将军的立场将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今的第七军虽然只是一个军的番号,却拥有三个军八万余人的实力,仅是胡宗铎将军的第二师就高达两万三千余官兵,虽然他对学生说只有一万八千人,但学生却知道他隐瞒了五千人,也就是隐瞒了驻扎在安庆城东的一个旅,由此而知,第七军的三个师其实就相当于三个军,这还没有算上他们在汉口、黄梅、芜湖等地的驻军。 其次,目前隶属于第三路军的三个军大多会依附在李徳邻将军旗下,或者被他制约,只有调到第二路军和第一路军结合部的叶开鑫将军的四十四军不会受制于他,要是李徳邻将军也和冯玉祥一样来个坐山观虎斗,南京就非常危险了!” 蒋介石赞赏地点点头:“分析的不错,很有忧患意识,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不管如何,我们还是要坚定不移地开展北伐,继续向北挺进! 只有北伐,才能让所有高举三民主义大旗的军队齐心协力,向着同一个目标前进,包括冯玉祥、李宗仁和白崇禧将军在内,谁也不敢抛弃中山先生遗志,放弃革命立场,虽然下去的情况将会越来越艰险,越来越难以把握,但只要坚定信心全力以赴,就能将劣势转化为优势,将被动转为主动,只要脚踏实地步步为营,就能更好地避免可能出现的危机,你明白了吗?” 安毅惊讶地望着踌躇满志的蒋介石,脑子飞速转动,反复权衡利弊,突然觉得在如此变幻莫测的危险时局中,蒋总司令仍然坚定地坚持北伐无疑是一步险棋,但安毅随即意识到,蒋总司令肯定已经有了很好的预防措施才敢这么冒险,否则仅从道义和主义方面来影响和约束已经分裂的意识形态,根本就行不通。 安毅就这么紧张地思考着,有限的政治经验让他觉得事事毫无把握,脑子想得非常辛苦,过了好一会才隐隐体会到蒋总司令的良苦用心,衷心地叹服起来: “学生明白了!只要继续北伐,李宗仁将军和冯玉祥将军都不能轻举妄动,不管愿不愿意,都得与我第一路军齐头并进,武汉方面也不敢冒着违背中山先生遗志的风险,在我军北伐之际东征南京了……请校长吩咐,学生接下来该怎么办?” “聪明!聪明啊!” 蒋介石欣慰地站了起来,走出两步提出殷切希望:“我需要你在这有限的两天时间里,充分利用你和你的部队在全国军民心目中的巨大影响力,大声疾呼北伐捍卫三民主义,中央党部组织部和宣传部会配合你的。 再一个,我听你话中似乎对冯玉祥将军心怀成见,这很不好,为将者应该能屈能伸,喜怒不形之于色,不能因过于分明的爱憎,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表现在脸上,这方面的修养你还需要加强啊! 明天,我会带着你一起去迎接冯玉祥将军,估计他也很愿意见见你这个后起之秀,这个机会你要把握好,也算是你的一次历练,清楚了吗?” “学生受教了!”安毅有些窘迫地低下头,无比汗颜。 蒋介石点点头回到座位上:“很好!本来,我是想把你调到何敬之将军麾下第一路军去的,可是白健生将军死活不答应,说第二路军下一步作战任务极其艰巨,非常需要你的独立师,你们超常的反应速度和穿插能力,正是他计划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我权衡利弊再三考虑之后,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暂时让你留在第二路军,而且会向你的教官顾墨三打招呼,让他的三师时刻策应你部,只要你们打好了,第二路军的战事进展就会加快,李徳邻将军的第三路军就更没有理由落在后边了,这一点希望你有充分的认识和思想准备。” “学生遵命!” 安毅心里尽管一百个不愿意,但事已至此什么都由不得他了。 “好了,快到站了,你先回去吧,今晚的作战会议你要参加。” “是!” 第三〇七章 令人瞠目的出场方式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〇七章令人瞠目的出场方式 十九日清晨,蒋总司令率领在徐州的所有将领,登车向西赶赴砀山城东车站,出迎七十多公里,以示对西北军冯玉祥将军的尊重及期待。 站台上彩旗招展,仪仗如林,军乐队鼓号金光闪闪,精心挑选的仪仗兵衣衫鲜亮装备精良,场面盛大犹如加冕盛会。 将领们在站台上引颈西盼,等候良久,只听西面汽笛声声传来,冯玉祥将军乘坐的挂满鲜花彩带的专列终于到达。 冒着滚滚浓烟的火车头刚刚驶入站台,军乐队鼓号齐鸣,欢迎人群彩旗摇动,身穿笔挺戎装的蒋总司令轻抚帽檐,身后众将纷纷整理衣冠,整齐排列在月台上含笑等候。 专列缓缓停下,除了跳出车厢肃立在各节车门外的数十名身材高大装备精良的侍卫之外,仍然不见冯玉祥将军的身影,众将帅不由极为纳闷。李宗仁等人探出脑袋,望向中间豪华车厢内四处寻找,只看到一群文武随员而不见冯玉祥将军尊容。 与蒋总司令一起恭迎冯玉祥的李铮鸣连忙上前,隔着车窗大声询问冯帅在哪儿?随员们指向后面的车厢含笑不语,蒋总司令和众将领一齐向列车后部迎了过去。 走过两节车厢,安毅看到后面的车厢全都是运送牲口的无顶敞篷车和闷罐车,除了两扇铁门,连个窗户都没有。这种车安毅也曾在撤离武汉率部入赣作战时期乘坐过,车厢内空空荡荡,毫无一物,更兼常年运送各种货物异味混杂,无法想象号称统领五十万大军的西北军统帅冯玉祥将军会在这样的车厢里。 只听“咣当”一声,列车完全停止,李铮鸣高呼“冯帅”,立刻引来众人的目光。 安毅随着大家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身穿土布军服和开口麻鞋的红脸大汉站在闷罐车铁皮门口,满脸微笑地向自己这边挥手致意,众人这才知道这就是名震全国的西北军统帅冯玉祥将军。 蒋总司令高呼一声“焕章兄”,大步上前热情握手。 腰束布带、方面大耳的冯玉祥也激动上前伸出双手,用他洪厚的声音动情地高呼一声“中正兄”,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犹如久别重逢的老兄弟,场面极其感人,一时间竟让安毅看呆了。 一身河南土布制服的冯玉祥在蒋总司令的热情引领下,分别与李宗仁、白崇禧等一干将帅亲切握手致意,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轮到安毅时已经过了十几分钟。 冯玉祥突然停下脚步,上下仔细打量了安毅好一会儿,四周众人脸带微笑,静静观看。安毅被冯玉祥打量得太久,边上又有那么多笑脸,看到犹如刚刚下地回来的冯玉祥夹杂在一群军服笔挺革履佩剑的将军中间,突然感觉到这场面非常幽默,忍不住咧开嘴哈哈一笑,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并腿笔直地敬个军礼:“晚辈安毅向前辈致敬!” 冯玉祥莞尔一笑,指着安毅说道:“有道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我们威震全国的小将军果然气度不凡,哈哈!” 冯玉祥说完竟然正正规规向安毅回了个礼,周围的蒋总司令和数十将领全都发出愉快的笑声,一起簇拥冯玉祥将军检阅完仪仗队,这才重新登车开赴徐州。 安毅回到总司令车厢后的包围车厢里,擦去脑门上的汗水,长长地舒了口气,冯玉祥将军和蒋总司令等全都在前面车厢里欢聚,安毅这个小小的师长也能轻松下来,但一想起刚才的情景,安毅就忍不住笑,摇摇头走到康泽对面的软椅坐下,端起康泽的茶杯猛灌几口,才;乐不可支地放下:“小弟今天算是开眼界了!” 康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冯将军的出场方式实在令人难以想象,哈哈!恐怕很快会成为风靡全国的趣闻了。” “康师兄,你那不是收集有全国各军将领的档案吗?能否给小弟说说冯将军的一些历史?” 安毅掏出香烟,看到康泽摇摇头也不客气,自得其乐地点上一支。 康泽点了点头:“冯玉祥将军可以说是北方将领中最为特殊也最为鲜明的代表了。他之所以成为西北军统帅,说来话长,简单说说吧:当年皖系北洋政府宣布中国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段祺瑞的臂膀徐树铮将军组建参战军开赴西北,据说是要通过中亚西征德意志。按理说西北离欧洲虽然比北京近点儿,但参战的距离也远的实在不靠谱,可你要说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有点儿意思,后来西北军的盟主冯玉祥在陕西函谷关修路,就令人在路口大书‘通欧罗巴’,可他没有率部西征,而是到了西北就不走了,就地改编为西北边防军,把于右任前辈等人的靖国军和原陕军部属拉去不少,成为陕甘军政的主要力量,这可算得上是西北军的前身和名称的由来吧。” 安毅又想笑了:“真没想到还有这一节,段祺瑞竟然宣布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没想到他这么牛。” 康泽笑道:“还有呢,冯将军本是安徽巢县人,因为在保定长大,所以说一口保定话,他十一岁开始当兵,那时候是戴红缨帽的清兵,后来逐渐升迁,每次升官必和上司开打,打来打去才有了他的基本部队北洋政府第十六混成旅。 一九二二年西北军主帅陆建章死后,西北各路军队群龙无首,冯将军依靠与陆建章的亲戚关系再施展过人手段,终于在另一位兄弟服毒自杀后顺利接掌了西北兵权,官至陆军巡阅使,西北边防督办,依附直系成为吴佩孚幕中的大将,带领西北军的主力活跃于华北地区。 三年前的第二次直奉战争你应该知道,双方在九门口大战,冯将军接到吴佩孚大帅要求其抄袭山海关奉军后路的命令时,一面索要粮饷,一面摆出个怪异的一字长蛇阵,前军到了唐山,后队还没有出西直门,这显然是为了进退两便。 奉军张作霖开出四十五万元的价码并保证不入关参政后,冯玉祥将军马上倒戈占领北京,直接造成了直系的大溃败。奉系入关后没有守信用但也迅速分裂,张宗昌和李景林两个人各拥兵数万,一个是直隶督军,一个是山东督军,和张作霖的嫡系张学良、郭松龄等颇有嫌隙,而奉系大将姜登选、杨宇霆也在竭力扩大自己的地盘,南下经营江苏安徽。 冯将军很希望能够利用这个机会壮大自己,他放出了两个妙手,一是请中山先生北上,一是派鹿钟麟驱逐溥仪出宫,从此名声大振,成为著名的革命将领,得到了包括杨虎城等将领的支持。 随着冯玉祥将军加入国民革命军旗下,西北军声势大震直至现在。其他的你应该知道,我就不多说了。” 安毅笑问:“康师兄,看样子你也不怎么喜欢冯玉祥将军。” “我不是和你一样吗?这种朝三暮四的人谁喜欢?如今他一脚踏在武汉,一脚踏在南京,不就是想两头渔利吗?你看着吧,很快就能看到他的真实意图了。”康泽毫不在意地说道。 安毅点点头:“这两天师兄有得忙了,小弟听说冯将军口才相当好,演讲几个小时都不用稿子,话语幽默旁征博引,很多人都无法与他争辩,惹他生气几句话就能让人尴尬不已,话语机锋尖酸刻薄还不带脏字,师兄这次负责宣传与记者会,定能一睹冯将军之风采。” “我更愿意协助你召开记者会,至少能轻松一些。” 康泽摇摇头:“不过没我多少事,胡汉民主席、吴敬恒、李煜瀛、蔡元培、李烈钧等前辈都出马了,背后还有静老坐镇,我们这些小字辈哪里用得着操心?跟随这些前辈们学习倒是必要的。 不过我预感到这次会谈会很棘手,月初武汉方面汪精卫先生、唐生智将军、孙科先生等近十名大员前往郑州和冯将军谈了三天,除了把河南拱手让给冯将军之外所得有限,估计是换得冯将军不与我们南京联合攻打武汉的承诺,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是,原本亲共的冯将军开始反共了,汪精卫先生在抑制共产党组织方面获得冯将军的支持,两人共同发表的宣言让我们看到了武汉方面的新变化,这对我们相当有利。” 安毅笑道:“谢谢师兄提点,小弟只想怎么能尽快率部开往前线,作为领军将领不打仗说不过去,如果冯玉祥将军能立刻北渡黄河,整个北伐战事会轻松很多的。” 康泽想了想担忧地说道:“想要说服冯将军立即北伐估计困难不小,这几天我听中央党部的前辈们私下议论,普遍认为冯将军在阎锡山将军正式出兵攻打奉系之前,很可能按兵不动,静观各路变化。因此,恐怕我军下一阶段的战事会很艰巨,特别是你的独立师,如今被全国军队公认为我南京革命军最强悍的部队,你的对手肯定会给你增添很多麻烦,你可得谨慎些,如有可能最好不要主动去请战,稳扎稳打最好,千万不能出现泗县攻坚的惨败,否则舆论上对我们极为不利。” “小弟明白!”安毅感激地笑道。 康泽在另一名参谋的呼唤下告辞离去,安毅独自坐在车窗边,凝望窗外的景色,脑子里一刻不停地思考未来几天的事务,猜测在即将公布的总体作战计划中第二路军的进攻方向。 安毅预感到接下去的战斗将非常艰巨,难度很可能超出以前的战斗很多,特别是在平原地区,直鲁联军和奉军的骑兵优势得以充分发挥,自己独立师拥有的快速灵活的奔袭优势由此而大打折扣,特别是预防敌军袭击和骚扰方面,安毅觉得自己的官兵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和训练,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拿出一套针对骑兵的办法出来。 第三〇八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〇八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徐州城内,各界闻达齐聚,将星闪烁,南京中央政府和国民党中央党部在冯玉祥到来的同时大造声势,通电全国,使得中外记者蜂拥而至,天下人都预感到中国南北两大势力统帅的会晤,将对此后中国的走向起着难以估量的作用。 自十九日晚开始,蒋冯会晤的议程紧张进行,安保异常严密,基本没有发布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安毅在二十日的会谈中被安排召开记者会,引颈以待、焦虑不已的各路记者正闷的慌,得知如日中天的北伐名将安毅将军召开记者会,哪里会放过这种好机会,特别是安毅在不久前蚌埠记者会上发表的惊人言论部分得到应验,以及他官复原职不到三天就令人震惊地打下泗县灵璧,使得安毅的新闻价值和号召力日益高涨,许多报纸甚至把安毅描写成乱世中的传奇人物。 花园饭店首层大厅里记者云集,身穿戎装的安毅、尹继南、刘首江三人在政训部副主任刘文岛上将、侍从室参谋康泽少将的陪同下闪亮登场,齐齐向前方百余名记者敬礼完毕端坐在主席台位置上。 记者会由康泽主持,刘文岛将军先向记者们通报蒋冯会谈已经取得众多共识的好消息,接着把坚定北伐的政治意义和革命信心着重宣讲。 刘首江接着以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独立师党代表的身份,宣读独立师一万余官兵的请战书,这家伙文笔不错口才也好,五百余字的请战书让他宣读得激情澎湃荡气回肠,博得与会记者阵阵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的答记者问成了安毅和尹继南的舞台,尹继南实实在在,话语不多,却回答得严谨周密意志坚定,安毅语言平实风趣幽默,不时给记者们带来阵阵欢笑。 有记者问起安毅对冯玉祥将军有何认识?安毅立刻对冯玉祥的艰苦朴素、爱兵如子等优点大加赞扬,按照康泽会前的要求,把冯玉祥将军称之为革命的先驱、军人的楷模,胸怀天下顾全大局等等,一番赞叹崇敬之后,冯玉祥将军立刻变成一个有着坚定革命立场、拥有超人政治智慧和军事家才华的坚定的三民主义信徒。 深知安毅真实看法的康泽和刘文岛听了安毅的话无比感慨,突然觉得让安毅改行从政也许更有建树。 《晨报》、《时报》等富于爱国心的报社记者特别就日本问题向安毅提问,立刻得到安毅的热情回应,安毅第一次向外界展示自己在经济方面的丰富知识,从振兴民族说到抵制日货,从关税自主的紧迫性上升到国家独立民族自尊的高度,表达方式坦诚平实,通俗易懂,通过一个个活生生的悲愤事例,把日本帝国主义的野心和残忍揭露无遗,按照中央党部的宣传口径,以革命军人的身份,大声警告日本军队立刻撤出济南,停止对中国神圣国土的侵略。 最后,说得激动的安毅猛然站起,向奉系军阀张作霖发出警告: “如果朋友们方便,请代本人向张作霖大帅转达几句忠言,不要再干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中国人民的事情本该由中国人民自己解决,不要为了一己之私留下千古骂名,引狼入室倒也罢了,千万不能再干助纣为虐的蠢事,多为自己的子孙后代极点儿阴德。 张大帅戎马一生,经历过大风大浪,一定不会忘记老祖宗留下的这样一句哲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日本人不会对他们眼中的走狗有任何的怜惜,总有那么一天张大帅的走狗作用会降低,或者在日本人喂食的时候翻翻獠牙露出心中的不甘和愤怒,就有可能被险恶卑鄙的日本人宰掉烹食!” 此言一出,满堂惊呼,安毅却非常满意地坐下,端起茶杯美美地喝上一口,显得无比的舒坦。 刘文岛转向身边的安毅,低声说道:“你小子又耸人听闻了,别再说日本的事情,否则说说就你跑题了,回到北伐上来吧。” 安毅贴近刘文岛低声笑道:“有您在,晚辈轻松多了,前辈精通日语、法语和英语,等会儿记者提问,前辈向晚辈翻译的时候变个意思不就行了?答非所问也是一种外交策略,对吧?” 刘文岛忍不住咧嘴一笑,摇摇头转向康泽示意继续。 连续两个小时的记者会令记者们非常满意,除了蒋冯会谈这一敏感而重要的问题因正在进行没有获得答复外,其他关于北伐、与武汉政府之间的关系、抵制日货、军民关系、军队建设的发展趋势等问题都得到较为清晰的回答。 会上,博学的刘文岛和风趣坦诚的安毅出尽了风头,康泽作为军中年轻一辈的政治人物初次亮相,就以其冷静严谨、一丝不苟的作风就获得外界的赞扬,尹继南和刘首江这两位年轻将领的表现也给记者们留下深刻印象,普遍对革命军中将领的优秀素质持赞赏态度。 记者会结束,安毅回到二楼休息厅,叶青和周崇安结伴而来,叶青坐在安毅身边的沙发上颇为焦虑地通报: “刚刚接到武汉方面的通电,唐生智将军在军政大会上宣布讨伐蒋总司令、讨伐南京政府,他呼吁各军立刻做好征战准备,并号召革命军其他各军一同向南京宣战。” 安毅吃了一惊:“这么快?” 坐在安毅对面的周崇安点点头:“昨天,阎锡山将军驱逐了武汉方面的代表孔庚,公开表示不接受武汉方面的领导和任何任命,也许这件事对武汉方面的决定产生一定影响。” 安毅知道阎锡山将军已经被蒋总司令派去的特使说服了,但他不能将如此机密的事情告诉好友周崇安,只能从侧面分析: “很有可能,武汉方面不是从昨天开始召开第四届全国工会大会吗?我们南京政府军政大员云集徐州,原本的国民党沪派也表示愿意与南京方面合作加强党的领导,张作霖又在此时隆重就任北京政府的陆海空大元帅,明摆着告诉天下人他就是北方政府的主宰,这一系列事情都发生在两天之内,都有可能部队武汉政府产生影响。” “这么一来,徐州会晤的结果就非常关键了,小毅,你对蒋总司令和冯玉祥将军的会晤有何期待?”周崇安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安毅只好向周崇安略作透露:“会谈的进展相当顺利,我本人对此充满信心,说不定明后天小弟就要奉命北上。会晤的具体结果最迟明天会出来,今晚看来是等不到的,如果你没事晚上我请你吃饭,否则小弟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你。” 周崇安眼睛一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询问,靠在沙发背上惬意地品茶。 叶青给了安毅一掌:“为什么不请我?” “青姐,小弟不想落得个重色轻友的骂名。”安毅开了句玩笑,周崇安哈哈笑出声来。 叶青佯装恼火地瞪了安毅一眼:“没正经,再胡说八道看我收拾你!平时嘴巴里‘青姐、青姐’的喊得多甜,关键时候就露出臭男人的真面目,哼!不理你了,我回去就告诉大姐。” 安毅一把拉住叶青的手,让她坐下:“青姐,既然你都知道小弟对你像一家人一样,哪还用问小弟请不请你?是你自己心里把咱们之间的情感拉远了才会这样的,你可不能冤枉我。” 叶青“噗”的一笑,又给了安毅手臂一巴掌:“哎!说真的,你真要上前线?” “快了,昨晚和今天上午小弟都列席军事会议,北伐将如期进行不会停顿,第一路军在何长官的指挥下已经攻破鲁南数县,战事由此进入胶着状态,小弟所属的第二路军再不上去就不够意思了。”安毅含笑回答。 叶青点点头:“开饭时间到了,快去吧,我都要饿死了。” 安毅笑容可掬地站起来,走到刘首江和尹继南身边交代一声,回来与周崇安和叶青一起下楼步出饭店,走向以淮扬菜闻名五省的老字号云龙阁。 三人刚进酒店,知客和掌柜一眼就认出了安毅,连忙上前致礼显得非同一般的尊重,几个店中女孩望着一身军服英俊挺拔的安毅眼都直了。 上到二楼雅间坐下,叶青仍在为刚才几个女孩的目光拿安毅开玩笑,安毅突然仰起头给斟茶的漂亮女侍露出个灿烂微笑,让温柔漂亮的小女孩俏脸通红,手都抖了,安毅连忙接过精瓷茶壶,向女孩点头致谢,小女孩害羞地扭腰就走,出门后靠在墙上捂着发烫的俏脸直喘气,脑子里却浮现安毅那俊朗的笑脸。 周崇安和叶青看着安毅捂嘴就笑,安毅却一本正经地给两人倒茶,放下茶壶低声问道:“二位,你们觉得冯玉祥将军和蒋总司令的会晤结果会是怎么样?” “我很乐观,至少到目前为止,双方会谈没有传出任何的负面新闻,加上你下午的记者会,很容易给人造成一种乐观情绪,估计不少同行的想法和我一样。”叶青含笑回答。 周崇安看到安毅望向自己,笑了笑低声说道:“记得上次你对我说过,打仗就是打后勤,说白了就是打钱,谁的财力雄厚,在同等兵力的基础上获胜的机会就更大。 对此我深感赞同,由此而类推,富裕的南京政府和贫困的武汉政府相比,冯玉祥将军的选择不难猜测,何况南京政府旗下的军队一点儿也不比武汉政府的差,看看李徳邻将军的第七军,还有你的独立师和装备精良的第一军,结果显而易见。” 安毅佩服地点点头:“跟你说话就是省事,可惜晚上小弟要开会不能喝酒,否则定会好好敬你一杯。” 叶青笑道:“就开一瓶吧,浅尝即可,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吗?是不是心疼钱啊?” 安毅哈哈大笑:“掌柜的,给我们来一瓶上好的酒!” “好咧——” …… 次日下午,万众瞩目的蒋冯会晤终于结束,蒋总司令和冯玉祥将军在花园饭店举行盛大的庆祝宴会和新闻发布会,一个个极富爆炸力的新闻随即传向全国各地。 外人不知会谈的曲折与艰难,安毅却深知这一系列共识的来之不易,双方在谈判中锦里藏针,机锋不露,却时时在相互算计,斗智斗勇,最终蒋总司令棋高一筹,在武汉方面宣布东征之后,立刻抓住这一机会迫使冯玉祥的西北军从河南攻向武汉。 蒋总司令毫不理会李宗仁将军的规劝,立意要把前线的所有军队撤回皖南、浙西等地,准备与武汉方面东下的军队展开决战。 冯玉祥和李宗仁将军非常清楚宁汉决战绝不符合他们各自的利益,于是对蒋介石苦苦相劝,共同让步,李宗仁表明自己支持北伐服从蒋总司令领导的立场,冯玉祥于当晚公开通电,要求武汉政府驱逐国际共产首席代表鲍罗廷,要求严厉限制共党及其组织、工会、农会的一切活动,敦促汪精卫、唐生智和张发奎率领军队回到河南,继续北伐。 冯玉祥鲁莽地走出这一步,终于换得蒋介石后退一步,蒋介石知道冯玉祥的通电一出,就意味着冯玉祥与武汉方面貌合神离的关系已经不可持续,冯玉祥与武汉方面联合的可能性因此通电降到了最低点,对武汉方面一直存在的内部矛盾起到了无以替代的激化作用。 李宗仁也对冯玉祥的明确态度大加赞赏,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冯玉祥不但不会对李宗仁及其桂军构成威胁,还会再次落下个言而无信的骂名,从此让武汉方面各派对其暗生怨恨,冯玉祥的政治前途将会因为他的善变和投机,萌生无数障碍。 蒋介石在冯玉祥明确立场之后,不再提起撤兵与武汉交战的事,冯玉祥也迅速对一干国民党元老做出在西北军中清除共产党的保证,并将自己的清党决定电告武汉的汪精卫、孙科、谭延闿等国民党要员。 最大的立场问题确定之后,蒋冯双方迅速达成共识,最终走到了一起,并将联合宣言通电全国: ……蒋冯将与数十万将士,为三民主义信徒,谨偕全国革命军,誓为三民主义而奋斗,凡百诱惑在所不顾,凡百艰难在所不避,凡百牺牲在所不惮,必期尽扫帝国主义之工具,以完成国民革命使命而后已…… 这一联合宣言的发布,其影响力远远超出各集团各党派的预料之外,武汉方面因此而矛盾激化迅速分裂,从同仇敌忾走向自相残杀。 冯玉祥也因与南京政府的合作,获得蒋总司令提议政府表决通过的一大实惠:从七月起,南京中央政府每月支付西北军二百五十万元军费补贴,以体恤西北军民之困难,迅速提高军力,恢复民生。 冯玉祥从此完全脱离武汉政府倒向南京阵营,对此后的时局急变起到巨大的催化作用。 第三〇九章 台儿庄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〇九章台儿庄 徐州会晤圆满结束,冯玉祥将军连夜乘专列返回郑州,只是回程时再也不乘坐那节满是铁锈的肮脏闷罐车皮了,而是志得意满地来到列车中部的豪华指挥车厢前,在雄壮的军乐声中与蒋总司令深情握手,随后紧紧拥抱完毕,洒泪登上列车,开出好远仍在车门口频频挥手,深切遥望。 蒋总司令与李宗仁、白崇禧等将领回到彭城大营后立刻召开军事会议,最终明确了下一阶段北伐计划: 第一路军之赖世璜第十四军所属熊式辉将军第二师、曹万顺将军第十七军进攻日照;第二路军第一军之邓振铨、顾祝同师,协同第三十七军陈调元部、第四十四军叶开鑫部攻打临沂;第三路军之第七军夏威、胡宗铎师、第十军王天培部攻临城;第四十军贺耀组部与安毅师攻台儿庄、枣庄,第三十三军柏文蔚部、暂编第十一军马祥斌部攻鱼台、金乡。 次日,蒋总司令离开徐州返回南京,第一军刘峙第二师、卫立煌十四师、陈诚二十一师也奉命悄悄撤离前线,南下拱卫南京。 送走蒋总司令,安毅立即赶赴白崇禧将军处,领取命令之后返回徐州城东的驻地大许镇,根据作战命令要求,独立师必须在两日内占领台儿庄以南的车福山阵地,与贺耀祖将军的第四十军会合攻击台儿庄。 三十八岁的贺耀祖将军十一年前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是位有着丰富指挥经验、果敢顽强的湘军名将,他的四十军两个师两万三千名将士均来自于湖南,是实实在在的湘军,所部打下邳县之后主力未作任何停留随即北上,分布于台儿庄南面数公里一线构筑阵地,与直鲁军队的程国瑞第三军、王翰鸣第十一军紧张对峙。 贺耀祖苦于兵力不足难以展开进攻,守敌则担心轻易出动会被左右两侧的革命军其他部队分割击破,因此双方难得地对峙了三天三夜而没有一次像样的交战。 安毅独立师于次日下午三点迅速开到车福山一线,炮兵营刚一进入阵地,就隔着大运河向台儿庄西面守敌展开试探性炮击,除了担任预备队的三团之外,其他三个团尽数进入阵地,构筑战壕,做好交战准备,丁志诚的特种分队早已绕过台儿庄西侧,对敌后展开侦察。 安毅在副官沈凤道和卫队的陪同下赶至运河南岸的后庄村指挥部,恭恭敬敬地向贺耀祖将军报道,谦逊地请求指示。 贺耀祖和几个副手看到安毅到来非常高兴,都说没想到安毅来得这么快,而且一到就给敌人一个下马威。 贺耀祖询问安毅一些情况之后,带着安毅登上左侧的高地,对敌人的防御阵地进行观察,并详细地将连日来敌军的情况告诉安毅: “对面的张宗昌第三军、第十一军有些异常,三天前与我部展开相互炮击之后,再也没有发过炮了,看样子敌人是没有兴趣和我们打一个硬仗。由于中间隔着眼前这条大运河,加上敌人的戒备非常严密,我们很难潜出侦察到什么情报,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只要东面的郯城被我友军拿下,他们恐怕就要逃了。” “晚辈也是这么估计的。” 安毅笑着说道:“张宗昌是很不愿意帮孙传芳打这一仗的,根据晚辈前面两仗的情况分析,张宗昌的部队很多属于吴佩孚所部被打散之后加盟进去的,大多军心涣散,毫无斗志。 我们对面的程国瑞和王翰鸣都是奉系出身,直奉大战时跟随张宗昌一起与孙传芳作战,曾经是生冤家死对头,因此晚辈认为他们很可能要保存实力,在张作霖的援兵到来之前他们不太可能主动进攻,否则在第一天他们就该与前辈激战于运河南北了。” 贺耀祖欣赏地对安毅笑了笑:“分析得很透彻,看来你不少在这上面下功夫。” “晚辈的独立师刚刚缓过劲儿来,不得不处处小心。”安毅笑容满面地回答。 贺耀祖想了想追问:“那么,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安毅收起笑容,低声建议:“晚辈有个想法请前辈斧正,若是我们两军同时派出四到五个连的工兵大张旗鼓地伐木,同时不时用火炮进行校正试射,也许能让敌人做出点儿反应来。” 贺耀祖眼睛一亮,高兴地说道:“果然是个智勇双全的骁将啊!我全都听你的,哈哈!” 半小时后,运河南岸的革命军阵地上开始了大规模的砍伐树木准备搭建浮桥,四十军两个师和独立师阵地后方时不时向北岸发射一两颗炮弹,一挺挺重机枪被抬到尽可能靠近河岸的射击点,在四公里长河段的七八个地点开始了强渡前的紧张准备。 回到自己阵地的安毅,走过一个个火力点和施工点,边走边与官兵们开玩笑,老兵们熟悉安毅的习惯,甘之如饴地和安毅打趣也不敬礼,该忙什么就忙什么毫不耽误,新加盟的弟兄看到自己的师长身穿一身士官服,胸前交叉的两条带子连着宽腰带,一边是手枪一边是公文包,肩上还背着一支步枪,整个打扮和他身边的侍卫们一模一样,让新兵弟兄们非常惊讶。尤其是看到身边的老弟兄与安毅之间说话这么随便,都觉得不可思议,安毅却我行我素,不停吆喝,紧张的战前气氛让他这么一闹轻松了不少。 两匹战马飞快地跑到安毅身边停下,师部传令兵在马上敬了个礼,大声汇报:“报告师座,对面的敌人逃了,这位是四十军的军部长官,说是奉贺将军之命特来汇报的。” 黄骠马上三十多岁的中校副官向安毅敬礼:“报告将军,军座命令属下给您带句话,晚上七点在北面的庄子里请将军喝酒,请独立师其他长官一并大驾光临。” “谢谢!告诉贺前辈我们准时前往。”安毅满面春风地回了个礼。 “属下告辞!” 中校勒转马头飞驰而去。 安毅吩咐传令兵去通知尹继南等人,掏出望远镜望向北岸的台儿庄一线,哈哈一笑,大声说道:“弟兄们,加把劲,把桥搭好了舒舒服服地前往台儿庄吃晚饭。” 阵地上欢呼起来,不用打仗就吓跑敌人,让官兵们非常自豪。 晚上八点,安毅一行与贺耀祖等将帅举杯畅饮、惬意交流的时候,东面的郯城却打得不可开交,一直坚持固守郯城成功抵抗第一路军四个师不停进攻的孙传芳部两个军终于垮了,台儿庄失守的消息传到郯城,守敌将帅大吃一惊,深恐被台儿庄方向的北伐军掉头向东断绝自己的退路,立刻做出全速后退,回撤到临沂固守的决定。 邓振荃第一师、顾祝同第三师、驰援而来顶替撤回南京两个师的叶开鑫第四十四军士气大振,趁敌混乱之机,奋起猛攻,取得了歼敌一千四百余人、缴获大批辎重的战果,叶开鑫将军指挥所部乘胜追击,把孙传芳的四个师追出二十余公里才罢休,一路上缴获无数,战果辉煌,单是俘虏就带回了九百余人。 叶开鑫回到郯城,与顾祝同等人见面,才知道贺耀祖和安毅所部兵不血刃突然拿下了台儿庄,贺耀祖的第二师还前出到西北方向的泥沟镇扎营,直接威胁到峄山守敌,令敌人惶恐不已。 “啧啧,估计是小毅的独立师开到台儿庄一线,把对他深为忌惮的敌人给吓跑了。”叶开鑫笑道。 邓振荃赞同地点了点头:“安毅这小子厉害啊,满肚子的鬼主意,刚才他在回复我们的电报中说,三个师刚刚砍树还没来得及搭桥,守敌就逃之夭夭了,我们几个略微分析了一下,一定是守敌对安毅的到来感到担惊受怕。 从入浙作战到前一段的徐州战役,与安毅对阵的直鲁联军和孙传芳皖军没有一个能逃得掉他的算计,敌军听到模范营、听到安毅的名字都未战先怯,这小子算是把自己的威名打出来了。” 顾祝同欣慰地道:“他一来我们僵持了数天的战线立刻发生变化,他们中路这一突破,让我们左右两路好打多了,估计在明天的这个时候三路军都能取得不错的进展。可惜的是,安毅师仍属于第二路军管辖,要是能贴近我们一起攻向临沂的话,对全线起到的作用或许会更大。” 叶开鑫有些无奈地说道:“估计是小毅深得白总指挥赏识才这样的,不过我倒觉得问题不大,我们这一路不是与他比邻吗?以后有的是机会。” “但愿如此吧。”顾祝同摇摇头走向地图。 宿迁,北伐军第二路军指挥部。 白崇禧站在大幅地图前看了又看,低声笑道:“我给安毅两天时间赶到战场,没想到他只用了一天时间,而且还轻轻松松拿下了直鲁军两个军把守的台儿庄,这仗打得实在是出人意料。” “这小子总能做出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说他运气好吧,他的每一个胜利都实实在在,可他就是能以最低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绩,真是不可思议。” 潘宜之叹了口气,一旁的张定璠也笑了起来。 白崇禧缓缓转过身:“二位可不能说他是运气,而应该看到这是他的能力,别看安毅年纪轻轻时时微笑,他比谁都知道如何运用心理战,可以说他比很多身经百战的将领都工于心计,精于计算,他在战前所做的准备工作非常充分,所下的功夫远远超过我们任何一支部队,因此他有很多办法引诱对手露出破绽,只要看准机会就会发起一次又一次猛烈打击,通常情况下他的对手都无法抵抗他一两下,所以他常常能在以少打多的情况下仍然获得很好的战绩,如今的安毅可是越来越成熟了。” “下一步准备给他哪个任务?”张定璠问道。 白崇禧摇摇头:“不忙,让他在台儿庄休息一两天,看清各路的战况之后再好好用他。” “明白了!” 第三一〇章 宝剑锋从磨砺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一〇章宝剑锋从磨砺出 独立师奉命在台儿庄安心等候,整训队伍,这一待就是三天时间。 三天来,李宗仁将军指挥的第十军王天培部顺利攻占鲁南利国驿,白崇禧将军指挥的第四十军贺耀组部轻松攻占了峄县,何应钦将军指挥的第三十七军陈调元部经过一番激战,拿下费县,就连鲁南红枪会及大名鼎鼎的绿林好汉刘黑七也趁势发难,不断出兵袭击败退之直鲁联军,缴获无数枪支弹药,一时间声威大震,这一系列战报似乎都在清楚无误地告诉世人:北伐军锐不可当,高歌猛进。 就在昨日,安毅获得消息,武汉方面的三十五军已经浩浩荡荡开到了鄂东,张发奎麾下的第四军、第十一军分水陆两路,向九江挺进,今日清晨李宗仁将军紧急返回安庆,调兵遣将,固守南京西面,并不断派出心腹前往武汉、南昌、九江等地做程潜、张发奎和朱培德将军的工作,让他们停止向南京进攻,一切以和为贵。 蒋总司令也急令回到江北的刘峙第一军三个嫡系师加快行军速度,进驻南京周边战略要地,严密防备武汉军队的进攻。 下午,开完军事例会的安毅背上心爱的步枪,策马来到台儿庄东北五公里的小李庄,这个地方正是他引以为傲严加保密的特种部队驻地之所在,坐落在芦苇深处的驻地东侧是个狭长的湖泊,此时梅雨季节已经快要过去,天气逐渐炎热,林木茁壮生长枝繁叶茂,放眼望去满眼都是绿油油的芦苇和灌木林,空气清新花香阵阵令人心旷神怡。 特种部队八个分队在各自队长的率领下,正在展开紧张训练,湖面上的武装泅渡、茂密林子里的战术配合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安毅翻身下马,看了一会儿武装泅渡训练,丁志诚的副官宗行真站在小舢板上跟随数十名水里的弟兄大声吆喝,看到水中行进速度达不到要求的弟兄,这家伙就挥起长长的竹篙一竿子敲下去,打得水里的弟兄哇哇直叫,奋力向前猛划这才罢休。 安毅站在一旁看得有趣,转头对身边的丁志诚问道:“行真这家伙不是不会游泳吗?怎么看起来像是个老手了。” “你还别说,这家伙到现在为止还是不会游泳,跳进水里就浮不上来也沉不下去,像只断了翅膀的鸭子似的,就是游不动。前天咱们悄悄渡过大运河,这家伙一气之下竟然抱着块大石头硬是从水底走过去,居然还不比其他弟兄慢,当时把我给吓了一大跳。” 丁志诚乐不可支地回答,脸上满是赞佩之色,看得出来他对出身道门的宗行真的一身武功非常佩服。 宗行真原本是老道送给安毅的侍卫小队长,安毅欣赏他的组织能力、深厚的学识和稳健灵活的风格,于是把他放到了警卫营,跟随丁志诚学习,结果被丁志诚提拔为自己的副官,平时协助各分队进行训练,战时常与丁志诚一起担负对各分队的指挥任务。 安毅听得过瘾,哈哈一笑,又看了一会儿才与丁志诚一起走向西北方向的小山丘,营副李福强监督训练的狙击分队二十四名弟兄就分布在这片方圆数百米的小山丘之中,由于狙击分队均配备了齐全的新式迷彩训练服和狙击手专用伪装服,安毅左看右看,竟然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一个队员,无奈之下只能登上面前的山岗,掏出望远镜细细搜寻,数到第九后再也没能发现剩余目标。 丁志诚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李福强低声赞道:“换上新装备果然大不一样,要是不熟悉弟兄们的战法,恐怕连我都被骗过了。” 李福强谦虚地笑道:“这都是老大的功劳,要不是你这次从老南昌带回这批新式服装来,我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如此巧妙的伪装,弟兄们第一次穿上都觉得不习惯,有的还笑称穿上新服装就像个癞蛤蟆,丑死了。 只有安晋对他哥设计的服装充满了信心,第一个穿上伪装服进入林子,几个起伏后谁也找不到他的影子,当时就把弟兄们看呆了,这才知道这身衣服的妙用,如今个个喜欢得不得了,珍惜着呢! 这段时间我们都在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摸索新战法,估计再过一段时间便会总结出几套更实用、更高效的训练方法,至少在近距离狙杀方面会变得容易得多。” 安毅看着丁志诚和李福强身上的丛林迷彩训练服,不无遗憾地说: “可惜啊,咱们没有先进的拉链和更好的印染技术,如今只能凑合着用了。由于目前没能力批量生产,每套训练服的成本价格比起普通灰布军装足足高出四倍有余,效果也没达到最佳。 如今,我们的麻纺织厂正在用棉麻混纺试制几种更为结实耐磨的新布料,印染分厂也在逐步累积生产经验,培养熟练的技术工人,到了年底情况估计就会好一些。等大批量生产之后,应该能把成本降下来,到时候我们全师弟兄都会配发这种训练服,而且在实用和美观方面会做得更好。” “老大,这么好的军装,你怎么不向上峰推荐?要是我们北伐军所有军队都配发这样的服装,不但对作战大有好处,我们的厂子也能发一笔横财啊!”丁志诚笑问。 “哪能这么快啊?咱们不也是刚刚才试用吗?” 安毅耐心地解释道:“军服的配备可是件大事,必须得到总司令部各部门的批准才能进行,比如我们军官率先配发的军衔领章,除了我们第一军各师校尉以上军官,其他所有军队都没有,只有将军以上级别的才能获得,可想而知其中的难度了。 再一个,全军换装得耗费一大笔军费,你们从头到脚的一整套服装加起来是十八元,只说配备给我第一军的十万五千官兵就是二十万左右的开支,冬装就更贵了,一人四套算下来接近百元,就是说我第一军将士单只是服装方面的军费就得花费百万,因此我觉得在北伐结束前,根本就不可能办到,何况这军服的颜色、式样、功能等等能不能获得各军老大的认可还另说呢。” 李福强点了点头,颇为感触地说道:“是这么回事,说起来也怪了,咱们身上的训练服非常厚实舒服,比如这袖子和裤腿用四颗扣子就能扎紧,非常利于快速行动,宽松耐磨有弹性,迈开多大步子都不担心裤裆裂开。尤其在肩膀、手肘、屁股和膝盖位置,还加厚一层缝得密密实实的,普通军装三套都比不上咱们的一套耐用舒适,可为何军部的老大们就想不到军服该这么做呢?” 安毅笑了起来:“这得有个过程,你们不也是用过之后才喜欢的吗?说来也令人感慨,大家都还记得‘胡服骑射’的典故吧?我们的老祖宗在两千年前就知道如何改进军装以适应战争的需要,咱们可不能落后,等用过一段时间再提出改进意见,咱们老南昌的军服厂将会做得更好。 放心吧,我有信心把咱们生产的军服向全军进行推广,等各军看到其中的好处之后,估计都会和咱们做生意的,包括咱们现在正在研制的系列步兵、工兵专业装备,到时候都会成为紧俏货,对此我充满期待。” 李福强和丁志诚齐齐点头,李福强微微叹道:“可惜了,要是咱们能有老大上次谈到的那种狙击步枪就好了,如今使用的狙击枪尽管都不错,但是有效射程均在四百米之内,超过四百米距离就没什么把握了,要是没有配备德国瞄准镜,三百米内的命中率都令人担忧。” 安毅四处看了看,低声说道:“正想告诉你们件事,我已经给老南昌发去电报,让老道悄悄吩咐小胡子改装美国佬生产的勃朗宁一九一八式机枪。 据我所知,美国佬当初生产这种枪就是想当成单兵手提机关枪来用的,只不过造出来之后分量太重足有十五斤,后坐力也过大,只能当成轻机枪来使用。 要是咱们能够在重量方面减去一些,稍微改进一下外形使得它更适合我们官兵的身材,最大限度地利用此枪的半自动优点和良好射程,在枪匣上方再改进一下便于安装德式瞄准镜,把二十发弹夹改成十发或者五发即可。还有,年底我们枪弹厂那套七点六二的子弹生产线将会投产,可以特制生产狙击用的专门子弹,你们想想看,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 李福强和丁志诚惊讶地看着安毅,过了好一会儿丁志诚才说道:“要是做成了,估计老李梦中都会笑出声来。 这种枪咱们打过,一千多米的标尺虽然有些夸大,但在六百米之内可是相当精准的,而且很皮实耐操,加上瞄准镜单发射击八百米之内的目标,以老李和邓斌几个的水平绝无问题,打不中脑袋也能打中胸部。” “老大,我都等不及了,真想马上就拥有这样的好枪!”李福强吞了口口水,两眼放光地看着安毅。 安毅微微一笑:“等不急也得等啊,没三五个月时间很难办到。别看只是简单地去掉支架、缩小护木、改造枪托形状等等微小改动,这可需要上百次不停地实验,否则连枪支重心都找不着,哪儿还有什么准确性? 原本我是把希望寄托在沈建平和陶勋这帮弟兄身上的,想着等上三五年他们学成回来才能开始研制自己的枪械,没想到突然得到小胡子这个天才,试打了几梭子他改制的花机关枪后我非常有信心,如果这小子再能改制勃朗宁一九一八,老子立马就奖励给他五万大洋,帮他娶五六个老婆侍候他,让他毫无忧虑继续努力,在参照欧美各国先进枪械的基础上,力争做出一款最适合咱们军队用的步枪来。” 丁志诚两人兴奋地点点头,安毅看到安晋和分队长邓斌训练完毕,一边低声交谈一边并肩走来,便低声询问李福强安晋的表现: “我这弟弟怎么样?有点儿进步吧?” “何止是进步?这家伙天生就是个狙击手,进入分队不到一个月,就把我那几个不成材的徒弟给比下去了,我让邓斌专门带他,再有一个月让他跟随窦方的侦察分队好好历练历练,这小子挺全面的,有个一年半载的实战,应该就能独当一面了。”李福强满意地望着远远走来的安晋。 安毅欣慰地点点头,大声喊道:“小晋,快过来!” “哥?我马上到……” 安晋兴奋地跑到安毅面前,突然记起军规,连忙敬了个礼。 安毅上下打量自己的小弟好久:“咦,你好像长个了。” “吃得好,睡得香,比起原来高了一个拳头,也重了不少。哥,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很久没和你比枪了,上次比不过你,经过这两个月的训练和实战,我觉得能赢你了。”安晋咧开嘴笑得很灿烂。 这下安毅的兴致来了:“是吗?那就在这儿比试一下吧。” 李福强连忙说道:“我来弄射击目标,给你们哥儿俩二十秒准备。” 安毅和安晋相视一笑,各自解下背上的步枪,李福强走到矮坡下,从一名突击弟兄手上拿过捷克式轻机枪,回到坡上低声对安毅哥儿俩说了几句,端起枪对着百米外湖畔的芦苇荡就是一梭子,一群觅食的水鸭呱呱乱叫,立刻腾空而起。 安毅和安晋同时拉动枪栓举枪射击,“啪啪”的枪声响了六下,百米外空中的鸭毛纷飞,六只倒霉的水鸭子接连跌落水面,引来周围弟兄们阵阵喝彩。 “二比四,老大,你输了!”李福强笑道。 安毅呆呆望着自豪的安晋好一会儿,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高兴地说道:“你这家伙,专门对着我瞄准的目标下手,会动心眼儿了,不错嘛!行,继续努力,要记得爷爷的话,宝剑锋从磨砺出……” “梅花香自苦寒来!哥,我时时记着爷爷的话。” 安晋嘿嘿一笑,看到安毅要离开,连忙上前:“哥,上次你说要是我赢你,你会送我支柯尔特手枪的。” 安毅无可奈何地松开腰带解下枪套,塞到了安晋手里。周边的丁志诚和李福强等大批弟兄看到安毅吃瘪,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第三一一章 时局突变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一一章时局突变 输给自己小弟的安毅一点儿也没有沮丧的意思,乐呵呵地回到台儿庄师部,屁股还未坐稳,便被一份份捷报振奋得手舞足蹈: 李宗仁将军指挥的第三路军顺利拿下了微山湖西岸重镇金乡县城,王天培将军的第十军一鼓作气,成功占领鲁南战略要地藤县,目前正在乘胜进逼邹县,直鲁联军第十二军马玉仁孤立无援,率部投降,潘鸿钧、杜凤举等三个军如惊弓之鸟,一路逃往济宁;何应钦将军指挥的第一路军赖世璜部第十四军占领莒县,曹万顺将军的十七军则攻下日照,迫使孙传芳主力北逃潍县,革命形势看起来一片大好。 “咦,怎么没有顾长官和邓长官他们的战报?照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有结果了……”安毅翻完一张张电报后,又从头查了查,发现没有最想知道战果的电文传来,不由抬起头,有些不解地问道。 刚刚走进房门的尹继南脸有忧色,看到安毅手拿一摞电文满脸都是振奋之色,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当下扬了扬手里的纸条,主动接过话头道:“临沂城高壕深,重兵集结,急不来的……你先看看这个,刚收到的……” 安毅疑惑地望了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的尹继南一眼,接过电文细细阅读,随后徐徐放下,吐出口浊气,颇为担忧地说道: “真没想到,形势陡转急下,突然就变得这么恶劣了。北伐前途未卜,恐怕接下来要全线撤兵了。” “怎么了?” 杨斌好奇地拿起电文仔细阅读,看完后愤怒地将电文扔在了桌面上,怒气冲冲地说道: “真没想到,武汉方面如此咄咄逼人,唐生智、张发奎就像疯狗一样调兵遣将,什么继承中山先生遗志,什么坚定北伐全都成了屁话,全都一股脑儿地把枪口对准了南京,此前让我们深为担忧的宁汉大战眼看着就要成为现实! 唉,看样子我们也无需北上了,要是第一路军大部分主力全都撤回长江下游地区拱卫南京的话,不但胜利在望的北伐随之夭折,就连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苏北和鲁南偌大的地盘也会重新失去,而且还很可能在与武汉军队拼个你死我活之时,喘过气来的孙传芳、张宗昌将会挥师南下,我们各部的前途堪忧啊!” 胡家林快速浏览完电文便愣住了,原本嘴上叨着的半截烟卷掉到了地上都不知道,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满脸的担忧与不甘: “形势比我们想象的或许还要糟糕……面对来势汹汹的武汉军队,不但第一路军主力要尽数南撤,李宗仁将军的第三路军主力也许撤得更快。 大家想想看,第三路军的左翼就是鄂东和赣北地区,这一地区目前不正是李宗仁将军占据的地盘边沿吗?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好不容易经营得有点儿起色的税赋来源地被他人滋扰?我看不出三天,第七军的两个师就会脱离战场,火速南下了。” 胡子和尹继南都以为很快就能打到自己老家去了,到时候衣锦还乡,风光无限,谁知近在咫尺的时候,却突然生出这样的巨变来。 安毅脑子急转,又问尹继南:“河南和山西方面怎么样了?” “总部的俞师兄回电说,冯玉祥高喊北渡黄河三天了,可全然不见动静,倒是忙着在河南清党,他已经公开电令驻守陕甘的心腹大将石敬亭、李兴中整顿党务,清除共党,并将原本共产党派到他麾下各部的政治委员和党代表全都赶走。反倒是阎锡山将军遵守承诺,兵出正太路一线,似乎是与奉系的谈判进入僵局了。”尹继南回答。 “老南昌那边有什么消息?”安毅继续问道。 坐在对面的詹焕琪回答:“道叔来电说,武汉卫戍司令李品仙将军重兵包围了总工会,对刘少奇领导的工人赤卫队和农民自卫队进行全面缴械,张发奎将军麾下的贺龙新编二十军正在做东征准备,道叔判断张发奎和唐生智很可能为争夺湖北的地盘暗生矛盾,否则属于张发奎将军指挥的三个军不可能无缘无故尽数撤离武汉。” 安毅松了口气:“有道理!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宁汉之间不会马上打起来,彼此都在调兵遣将,没有一周时间兵力运送,根本就到不了位,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和事老在其中斡旋。” 安毅沉思了一会儿,又征询尹继南等人的意见:“我给白总指挥去个请战电报怎么样?要求北上协助顾长官、邓长官和叶前辈的四十四军攻打临沂,诸位认为如何?” 杨斌看着安毅的眼睛,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我师重回第一路军……” “我看这事儿行!” 耿直的胡子直接表态:“只需去个电报,也许就能琢磨出白总指挥把咱们留在这里的意思,不管他答不答应,都会给咱们一个明确的说法。” “我同意!”尹继南回答。 詹焕琪看到安毅用征询的目光望向自己,连忙点点头表示同意,心里对安毅的信任与关照感激不已。 这段时间来,安毅慢慢地让詹焕琪进入了决策中心,这份信任和提携,令詹焕琪深为感动。詹焕琪飞快记下安毅的口述内容,将文件夹递给安毅,待签字完毕后大步离去。 次日上午十点,白崇禧将军的复电才姗姗而来,给安毅的任务仍然是坚守台儿庄要地,并严密监视正北方向可能的异常情况。 安毅收到回电后,对白崇禧的命令心领神会,对当前的战局也心如明镜,立刻召开团以上主官会议,迅速定下了大力修建防御阵地和工事、并在南面的运河四个河段搭建低于水面十公分的隐形桥梁的策略。 弟兄们听到安毅的命令,非常惊讶,通过尹继南和杨斌的战况通报之后才知道,李宗仁将军的两个主力师已经于昨夜火速南下,左翼的第三十三军、二十七军回撤到了鱼台,张宗昌的两个军却跟随而至南下寻战;何应钦将军的第一路军主力周凤岐部二十六军、赖世璜将军第十四军也沿着运河回撤长江下游。 众人无比担忧的事情终于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了,整个北伐军从此由攻转守,局势显得无比的被动。 七月三日,失去李宗仁、何应钦这两位主帅指挥的南京政府旗下的北伐各部,终于迎来了大规模调动的命令。 第三路军前敌总指挥王天培将军率领第十、第三十三军守临城,第一军第一、三两师撤离临沂,退守枣庄,曹万顺将军第十七军放弃日照,退守海州,陈调元将军第三十七军退守郯城,第三路军由津浦路南撤,转往长江下游驻防,安毅师则出乎意料地被急调到徐州东面的大湖镇,担负起据守徐州东面的重任。 如此一来,北伐军之前所攻占的枣庄至海州以北大片地域至此完全放弃,被北伐军各部打得抱头鼠窜的孙传芳、张宗昌各部终于缓过气来,开始大规模补充兵力,调配部队,缓缓南下,对留在前线不到原先一半兵力的北伐军实施战略压迫,原本暗中投诚革命的山东高密陈以燊将军两个师刚刚为配合北伐军北上作战截断胶济铁路,就被孙传芳大军迅速剿灭,而张宗昌的军队得到南下奉军的支援之后,尽数离开鲁北各地,快速南下集结展开反攻…… 北伐军大步后退,造成的重大的革命损失难以估量。 次日中午,正在行军途中的安毅突然接到白崇禧的紧急命令,王天培将军的两个师因欠饷数月,造成哗变,直鲁联军第六军徐源泉部、第三军程国瑞部、第五军王栋部占领滕县攻陷临城,王天培已挥师退至韩庄运河南岸,要求安毅所部暂缓南下,原地等候命令,必要时快速北上接应第十军将士。 安毅回电遵循命令,与麾下众将校紧急商议之后,果断决定把握主动,调头北上。 全师疾行十七公里,到达徐州北面咽喉要地柳泉镇,安毅立即命令麾下各团占据有利地形,迅速构筑阻击工事,车站货场上存放的一堆堆铁轨和大批枕木被独立师各团紧急征用,沿线一个个土坡上的草棚木房周围被挖掘修建成坚固的重机枪火力点,一节节废弃的车皮装上结实的沙袋之后,被推到站北七条铁路线上,铁路两边三条公路的小桥南端堆起了一个个阻击阵地,炮兵营二十四门火炮尽数被拉上柳泉车站左翼的清泉山,师属后勤将士协助炮营挥汗如雨的弟兄设置伪装,搬运弹药。四小时后,一条扼守徐州北面铁路公路枢纽、长达三公里的防御阵地逐渐成形。 入夜,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匆匆吃过晚饭的独立师一万余名官兵继续修建防御工事,师属警卫营和各团侦察连向三个方向撒开了大网,一匹匹快马奔驰在柳泉与韩庄之间,一封封急报被送到安毅和他的将校们手中。 安毅大步走出设在南站调度室的临时指挥部,向闻讯赶来协助的铁路工人代表恭敬行礼,亲切握手,相互介绍完毕安毅感激地说道: “感谢师傅们的鼎力帮助!安毅代表独立师一万一千二百名官兵、代表全体北伐军将士,对师傅们致以衷心的感谢!” 四十五岁的铁路段长周恩荣豪爽地笑道:“这是我们工人兄弟应该做的,能够与安将军并肩作战,打倒军阀,我们都非常愿意。” 周围的十几个工人师傅齐声附和,大家看着安毅,眼里满是欣喜和热情。 安毅礼貌地说道:“周叔,如果可以的话,晚辈想请周叔和师傅们开动三号货场的那列空载敞车,到韩庄南面的九街村铁桥接应王天培将军的第十军将士,目前他们正在韩庄与敌人三个军激烈交战,通过火车搬运的话,他们将能尽数撤回柳泉,然后迅速组建防御阵地,将敌人完全挡在柳泉之北。 以晚辈的估计,敌人没有五个军以上的兵力并付出相当大的代价,绝对无法越过我们构筑的防线。” “没问题,我把四个司机都带来了,司炉和其他伙计都集中在站台上,只要安将军一声令下,我们就能把站上的三个火车头和两列车皮轻松调动。” 周恩荣段长大声回答,想了想不好意思地问道:“安将军,伙计们希望能得到一些防身枪支子弹,因为打起来之后需要自保,再一个,我们的工人纠察队也想对镇子实行戒严,决不允许敌人的奸细出来捣乱。” 安毅一听“工人纠察队”,立刻清楚地意识到周恩荣段长共产党员的特殊身份,他佯装不知,哈哈一笑:“行啊!与你们的大力支持相比,几支枪又算得了什么?周叔,请问你们的纠察队有多少人?” 周恩荣一愣,随即笑道:“要说人数就多了,铁路上的伙计和修理厂的伙计加起来至少有三百人,不过我们可不敢问将军要这么多武器,有个二十支长短枪和几箱子弹就足够了。” 安毅点点头,手一挥:“陈队长——” “到!” 卫队副队长陈勉上前一步,大声回答。 “你去后勤军需科,尹副师长和党代表正好刚去那里巡查,告诉他们,给周叔和师傅们发放库存的三百支步枪、十支驳壳枪,每支枪配送一百发子弹!”安毅大声命令。 “是!” 陈勉敬完礼侧过身子,礼貌地请周恩荣等人跟随自己赶往南面靠近小溪的独立货场。 周恩荣和十几名工人师傅大吃一惊,随即感激地上前与安毅握手致谢,安毅摇摇头,客气地说: “周叔、各位,枪支不是全新的,但都很好用,希望大家别介意,算是我们独立师弟兄送给工人老大哥的一点儿小礼物吧。你们为我们革命军做了这么多,我们都不知道如何报答才是……先凑合着用吧,子弹不够再来找我,要是在下去的战斗中有所缴获的话,晚辈定会挑出一批好枪送给周叔。” “太感谢了!安将军真是……真是我们工人弟兄的贴心人啊!这份情谊我记下了……” 周恩荣说罢,紧紧握住安毅的手,感激不已,随后转向自己弟兄们大声说道:“伙计们,走!领完枪马上出车!” “好咧——” 第三一二章 柳泉阻击战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一二章柳泉阻击战 车站里灯火明亮,一片忙碌,两个火车头冒出浓浓煤烟,拖拽敞车皮编组专列,数以千计的铁路工人和附近住民前来帮忙,与数千名独立师官兵一起,将一根根枕木和一条条铁轨扛出货场仓库。 刘首江看着眼前军民一心热火朝天的动人情景,非常感慨,刚才他还在为送给工人纠察队三百多支长短枪心存疑虑,担心被共产党所利用留下隐患,如今看到这么多工人和本地民众鼎力支持的场面,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师座,看来你的决定是对的。” 安毅正在与尹继南低声交谈,听到刘首江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由愣了一下,随即才明白过来,摆摆手道: “老刘,你太客气了,如今是非常时期,我们得用非常手段才行啊!否则在如今北伐各部竞相后撤的时刻,以我们自身的力量实在难以支撑,要不是有铁路师傅们帮助,我们根本就不能及时做出调整。 我等会儿得跟随列车一起,前去与王天培将军见个面,继南和老杨需要前往两翼阵地准备接应,你和胡子留在师部,率领师属各部指挥全局。 今晚看来你还要辛苦些才行,我们走得匆忙,到这里就忙着修建工事,后勤这一块根本就顾不上,凌晨要是顺利地把王天培将军的第十军主力接回来,届时五六万人的吃饭都会成大问题,得命令后勤部门的弟兄们连夜架锅做饭,官兵们饿着肚子是没有战斗力的,我估计接下去就会是一场硬仗,尽快发动群众,购买粮食储备食品吧!” “你放心,这事儿我来办,有这么多热情的百姓支持,天亮之前应该能做出几万人的饭。”刘首江痛快地答应下来。 这时,周恩荣和两个壮实的铁路工人大步走向安毅,周恩荣与尹继南和刘首江打完招呼,对安毅笑着说道:“安将军,所有的准备工作均已完毕,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安毅扫了一眼周恩荣腰间的军用皮带,看到驳壳枪把柄上精心系上一根红绸,整个人精神抖擞,颇为英武,他身后两位满脸笑容的工人也和他一样的打扮,显然都是工人纠察队的头头,不由点了点头,轻松地开了句玩笑:“周叔,这枪把上的红绸真好看,是嫂子给你系上的吧?” 周恩荣高兴得咧嘴大笑:“没错,让你给说中了,确实是你嫂子亲手做的!系上根红绸除了好看外,还有平安吉祥的意思,她盼着我平安归来,更盼着北伐军打胜仗呢!” 众人哈哈一笑全都乐了,安毅向尹继南低声交代了几句,随即与周恩荣登上了黑乎乎的火车头。 沈凤道不动声色地跟在安毅身后,林耀东则率领装备精良的卫队跳上了第二节车皮,长达十八节的列车缓缓驶出站台,划破漆黑的夜空,向笼罩在黑暗中的北边“轰隆隆”驶去。 韩庄南面七公里的利国镇车站,人声鼎沸,一片喧嚣,官兵们大呼小叫,如同没头的苍蝇似的乱窜乱跳,到处是寻找自己连队的呼唤声,溃败军队惯有的散乱和惊慌失措随处可见,在北面四公里外不时传来密集的枪声和炮弹爆炸的声音影响下,整个局面出奇地混乱。 身材矮壮的王天培上将在副军长金汉鼎、参谋长高冠吾、党代表周仲良和一群将校的簇拥下,大步走上混乱的站台,近百卫队冲在前面,用枪托和皮鞭对准惊慌失措拥挤成一团的官兵没头没脑地痛打,很快便开出一片宽阔的空间。 提前乘坐一个火车头前来联络的丁志诚看到一群将军走来,连忙跳下车头,快步迎上前去敬礼: “报告将军,独立师警卫营营长丁志诚奉命前来与将军联系!” 王天培虽然心里也很惊慌,但脸上却显得从容不迫,回了个礼客气地笑道:“辛苦了,丁营长!安将军是否已到柳泉?” “回禀将军,我们师下午就赶到柳泉了,经过四个小时的艰苦作业,现在已经成功构筑起长达三公里的防御阵地。稍后师座就会亲自带来一列两个车头的加长敞车,命令属下征求将军的意见,是否先将辎重和后勤官兵送回柳泉去?”丁志诚回答。 “实在太周到了!” 金汉鼎心里一松,非常感激地说道:“军座,难得安将军考虑得如此周全,是否先将撤回来的炮团运往柳泉?” 王天培心情也好了许多,点点头道:“就这么办吧,传我命令,站台上和镇子里各军原地站着不许动,让炮团先行开到这里来。” “是!” 丁志诚指向周边密密麻麻的官兵,大胆建议:“将军,如果可以的话,请命令两个团的弟兄迅速搬来沙包木板,站台太过低矮了,火炮很难拖上火车,提前做好准备会节省下很多时间。” 王天培有些难堪地笑了笑,当下把手挥了挥,身后的几个少将会意地跑了出去,大声下达命令,数千官兵花了十几分钟时间,终于分别集合完毕,接着四处寻找家伙大干起来。 半小时之后,十几个临时装卸引桥相继搭好,第十军炮团的三十四门火炮在马匹的牵引下快速开来,一千余名炮兵神色紧张,叫声不断,看得丁志诚和身后的十几个弟兄频频摇头,对第十军的战斗力低看了几分。 就在这时,安毅乘坐的专列缓缓地开进了站台。 看着长长的火车,王天培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当即率领麾下众将跟随在丁志诚等人身后,大步走向停稳的列车。 安毅跳下车头,迎上前恭敬行礼致意,王天培等人在徐州会议上和安毅见过面也聊过几句,此刻见面自然不陌生,彼此就像老朋友一样相互致意问候。 一身煤灰的安毅也不客气,拉着王天培的手走出很远,离开喧闹的站台和股股浓烟蒸汽,在一间铁皮屋子前停下来,立刻便询问起了前线的战况,得知第十军四个师正在前方的南岸顽强抵抗、两个被打散的师正在集结,立刻向王天培提出建议: 前方各师以团为单位,分步悄悄后撤,每个师只留下一个团在阵地上不停地与暂缓进攻的敌人隔河对射,借着雨夜的掩护,将主力全部撤至柳泉一线,在已经构筑好坚固阻击阵地的独立师两翼停止下来构筑防御阵地,主力师安顿完毕后立刻回身拒敌,被打散的师、团则移到阵地后方快速休整,作为战略预备队使用,以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 王天培与金汉鼎等人略作商量随即同意,一道道命令迅速从站台边上的小仓库里急送前方,得到丁志诚通报的周恩荣担负起后撤大行动的调度总指挥,很快就将第十军炮团的装备和后勤部门的三千余名官兵运回柳泉。 临时指挥部里挂着几盏马灯,将一群将军围在中间的地图照得通亮,随着第十军第二十八师师长王天赐率领三个主力团悄悄撤回,其他的二十九、三十两师的主力团也相继撤到站台上,在军部各部长官的冷静指挥下,有条不紊快速登上刚刚返回的列车。 天色微亮,部队已经快撤完了,担任最后一次运送任务的列车在周恩荣和两个副手的指挥下缓缓靠站,忙碌了一夜的安毅终于放下心来,他用三个多小时与王天培和第十军各师师长商量阻击战的兵力配置、炮兵运用和相互协同等问题,安毅果断的计策、合理的布局获得了王天培等人一致认可。这些来自贵州的将领们终于领略到安毅卓绝的军事才华和临危不惧的大将风范,讨论中不时发出的赞叹声弄得安毅很不好意思。 担负断后任务的教导师师长颜德基匆匆赶到指挥部报告,敌人三个军已经开始进行全面进攻的准备,敌人两个炮兵阵地首轮试射准确地击毁铁桥南岸的三个火力点,负责断后的六个团弟兄快顶不住了。 王天培恼火地瞪了颜德基一眼,斥责道:“你慌什么?啊?慌什么?老子不也在敌人火炮的射程之内吗?你慌什么?” 颜德基吓得脸色发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金汉鼎上前一步,和气地解围:“颜师长快回到前线组织所部后撤,前来接应的列车已经到达,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儿拖延。” “属下遵命!” 颜德基如释重负地并腿敬礼,退出指挥部翻身上马,快速奔向前线。 安毅看到丁志诚在室外向自己点了点头,会意地转向王天培等人,低声说道:“最后赶到的第二列火车停在了二道,我们现在就可以撤离了,停在一道的那列火车留给最后撤退的弟兄们,稍微挤一挤,十八节车厢基本能装载五个团。” 王天培点点头,与安毅并肩走出指挥部。 身后的一群将帅早就想走了,听到轰隆隆的炮声越来越近,爆炸产生的灼热气流阵阵袭来,很多人惶恐不已,勃然变色,要不是王天培和安毅从容不迫地走在前面,说不定这群将帅早就惊慌失措地喧哗起来。 韩庄南面的运河两岸阵地,枪声密集,密密麻麻的炮弹落在南岸的革命军阵地上,炸得薄雾下的阵地浓烟滚滚,千疮百孔。 十分钟炮击之后,直鲁联军第六军徐源泉部、第三军程国瑞部、第五军王栋部麾下六万官兵发起冲锋,喊杀声震天,负责中路突破的第三军官兵顺利冲过铁路桥,杀向革命军将士昨日匆匆构筑的阵地,这才看到阵地上除了零落的尸体之外,已经没有一个活人,前方一公里处仍可看到落在后面的一千余名革命军将士没命地向南狂奔。 消息传到韩庄,担任前敌总指挥的第三军军长程国瑞勃然大怒,立刻命令麾下第三军发起追击,徐源泉和王栋两人则惊讶于王天培第十军的逃跑速度,都没有料到多达五万余人的王天培部竟然跑得这么快,更不知道第十军将士借着雨夜战事停顿的间隙,在铁路工人的大力协助下,悄悄地展开成建制的大规模后撤,于是也和程国瑞一样严令自己的部队立刻追击,心想对手跑得再快,也不可能在水网密布的狭窄公路上走得太远。 清晨七点五十分,徐州彭城大营革命军指挥部。 以第二路军总指挥兼任第三路军临时总指挥的白崇禧将军刚刚从后院走进作战室,参谋长张定璠大步上前报告: “健生兄,王天培将军来电,第十军五万七千余名将士尽数撤至柳泉镇,与安毅师一同构筑起坚固的阻击阵地,麾下三个主力师和两个教导师分布在柳泉车站以北两公里区域,在独立师先行构筑的三公里阵地两翼一字排开,麾下炮团业已做好打击敌人的准备。” 白崇禧双眉一振,有些惊讶地问道:“咦,这么快啊?是不是所部完整地回撤回去了?” “是,电文中虽然没有呈报撤退的方式,但是依照属下猜测,很可能是利用铁路进行运送,否则决不会这么快。 柳泉至韩庄南面的利国站也就十五公里路程,如果利用火车运送,完全可以在五个小时之内来回四趟。”张定璠不愧是精明的参谋长,略一考虑便分析得八九不离十。 白崇禧重重点了点头:“是了!我早该想到的……昨晚安毅发来报告说正在柳泉以北构筑阻击阵地,我们就应该想到他会去协助第十军后撤。安毅性格宽厚,善于把握主动,他定会这么干。” “撤回来就好……我估计最迟在六小时以后,直鲁联军大军将会与他们接上火,看来一场大战难以避免了。”张定璠说道。 白崇禧想了想果断命令:“立刻电令撤至官湖休整的贺耀祖第四十军火速北上,必须于天黑之前重新占领台儿庄!” “你是要打场大战了?”张定璠惊讶地问道。 白崇禧微笑着点了点头:“就是要打场大战,这一战打下来,至少能让敌人全线停止追击,否则我们从东到西的整条两百公里战线都会很被动。另外,命令警卫团做好准备,我要亲至柳泉看看。” “明白!” 第三一三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一三章 徐州站与柳泉站之间的距离只有二十多公里,白崇禧乘坐的三节车厢专列到达的时候正好是上午十点整,接到通知的安毅率领胡家林和刘首江,陪同第十军将帅十余人,早已等候在了站台上。 白崇禧的脸色很不好看,下车回礼完毕,一言不发地走向安毅的指挥部,此时宽大结实的仓库由于王天培第十军军部的进驻,突然变得拥挤起来,沿着墙边一字摆开的四部电台,只有独立师的两台在忙碌着。 白崇禧四处看了看,随即在提前准备好的五米长桌首位缓缓坐下,抬头望了略显拘束的满堂将校一眼,挥挥手示意大家都坐下,随即便开始询问起韩庄战败的原因。 王天培心如捣鼓,慌忙站起来解释,强调此战正是由于枣庄右翼的友军撤得太快,导致了敌军乘虚而入,为防前后受敌陷身绝境,第十军不得不全军后撤,后来寡不敌众,在敌人优势兵力的连番打击下,又不得不再次退出韩庄,依靠大运河与强敌对峙。 白崇禧知道这些都是推托之词,非常不满地哼了一声,望着前方虚空处不再说话,左首的王天培手足无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显得非常尴尬。第十军其余将帅满脸羞愧,不敢言语,安毅见此情景连忙站起,大声向白崇禧禀报本师目前的备战情况。 听完安毅的汇报,白崇禧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示意安毅和王天培坐下,随即询问安毅和王天培将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 安毅看到满座沉默不语,心念一转,再次站了起来:“报告总指挥,凌晨在利国前线指挥部队后撤期间,王将军、金将军等第十军将帅已经得出了初步计划,属下恰逢其会,也提出了本部所占位置与应对设想,最终达成了一致。两军于凌晨六点开始,共同展开战前的积极准备,属下恳请第十军参谋长高将军详细陈述具体方案。” “可以!” 白崇禧不用考虑,就知道安毅这是在为王天培等人开脱,尽管心中颇为不悦,对安毅的圆滑也暗生警惕,但还是非常大度地点头同意。 众将帅暗中齐吁了口气,随即都自觉地站了起来,簇拥着白崇禧和张定璠等人来到一壁安毅师所悬挂的大型地图前,第十军参谋长高冠吾振作精神,详细地向白崇禧汇报数小时前刚刚制定出的作战计划。 王天培和金汉鼎站在安毅身边,心里对安毅的仗义感激不已,望向安毅想给他一个感激的笑脸,谁知道安毅目不转睛地盯着地图,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那副专注的样子,就像个谦虚的学生,让王天培等人心中暗自感叹不已。 白崇禧仔细询问了其中的几个关键点,对第十军的两翼阵地的整个防御计划表示认可,想了想又指向安毅师驻守的中路防线,轻声询问安毅:“你自信以自己一个师的兵力,能顶住敌人三个军兵力的轮番冲击?那可是六万多人啊!” “是的!属下认为,依据我部各团官兵耗时十八小时构筑而成的阻击阵地,完全有能力抵抗敌军三个师兵力的同时进攻。之所以没有考虑直面更多的敌人,在于铁道两边的道路崎岖不平,水塘湖泊众多,敌军很难同时将超过三个师以上的兵力展开投入于进攻之中,所以不管我们对面的敌人兵力如何雄厚,能投入作战的只有三个师。 现在唯一值得担心的是敌军的火炮,但从我部侦查部队得到的情报分析,敌军的火炮仍滞留在韩庄以南、运河以北地区,没有十二个小时的转进,根本就无法运抵前线并完成攻击准备。”安毅自信地回答。 白崇禧欣慰地点点头:“很好,整个计划中规中矩,没有明显的纰漏,我非常满意。不过,各师之间的阵地结合部需要多加戒备,只要配合得当,敌人的三个军很难在短时间内攻破整条防线。 当然,各位也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我们的对手或许不止这三个军,张宗昌的两个整编军已经到达滕州,通过津浦路很容易在十二个小时之内赶到这里来,这一点希望引起诸位足够的重视,你们的身后就是徐州,是我第二、第三路军指挥部之所在,是全国民众瞩目的焦点,已经无路可退,要是你们的防线被敌人攻破,所造成的恶劣影响将无比巨大……好了,其他话暂且不说,现在,请各位陪我一起到前线阵地上看看吧。” “是!” 众将帅齐声回答,恭敬地陪同白崇禧前往北面阵地。 下午两点,白崇禧等人与第十军主官、独立师师长安毅、副师长胡家林视察完毕回到位于镇南的指挥部,随着前方一个个急报传来,大战前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张定璠、高冠吾、胡家林站在大型地图前面,不停地用笔标示敌我双方态势,分析敌人的首要攻击点,讨论左中右三条阻击线的协同方式。白崇禧和王天培、金汉鼎、安毅坐在一起,看到从前线传来的一份份情报快速地传到安毅手里,安毅一面向大家呈报,一面迅速做着批示,接着递给身后的詹焕琪,最后才传到胡家林手里。 “真让人难以置信……你部所有的作战情报都是这么细致的吗?”白崇禧看得过瘾,有些惊讶地问道。 安毅点点头:“是的!我师每个团都有自己的侦察连,他们与师部直属警卫营侦察小组协同出击,相互配合,通常在敌军行军线路周围进行观察,并将情报及时反馈回来,便于师部判断敌军下一步动向。” 白崇禧心惊之余微微一笑,不再开口询问,而是转向左边的王天培,低声商议起来。 视察完前沿阵地的白崇禧心情好了很多,在长达三个小时的视察中,他没有登上安毅独立师各团的阵地,他知道工兵出身的安毅所部的阵地构筑根本就不用看,所以专门对两翼的第十军各师阵地进行考察,从结果来看情况还算不错,基本上能满足他的要求,看过之后也就放心很多,特别是对数千民众自发地为第十军和独立师将士做饭送水深感满意。 下午两点二十五分,一旁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而且三部电话都响个不停,独立师通信科长詹焕琪听完通信参谋的报告,立刻来到白崇禧等人面前: “前线三个阵地指挥所同时报告敌军的进攻动向,敌第三军攻打我左翼,敌第六军三个团正徐徐逼近我中路前沿阵地,敌第五军也已出现在我右翼教导师和三十师阵地前沿,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么快就进攻了?看来敌人的行动不慢啊!” 白崇禧话音刚落,前方密集的枪声传来,一场敌我双方投入兵力超过十三万人的攻守大战自此展开。 中路主阵地侧下方,独立团团长路程光被副官猛然扑倒在地,一排密集的重机枪子弹就从掩体左侧一路射进观察口,打得室内后方的枕木啪啪直响,激射的木屑溅到角落通信参谋的脖子上,痛得他嗷嗷直叫。 路程光爬起来,连军帽都顾不上捡起,再次扑到观察口,举起望远镜观察前方,看到三千余名敌人分成两路冲击自己独立团和一团之间的结合部,路程光大步走到电话机前,命令通信员接通左阵地的夏俭,接过话筒大声喊道: “老夏,你让阵地后的迫击炮轰我们中间的结合部,我这边再调几挺机枪过去,扫他娘的!” “没问题,五分钟即可!”夏俭的声音还是那么大。 左阵地后方一点五公里的迫击炮阵地,一团机炮连连长接到夏俭的命令,立即举起了令旗,大声报出打击参数,不到两分钟,十二门迫击炮齐声怒吼,尖啸的炮弹带着烈焰飞速落在疯狂进攻的敌群之中,早已运动到中路左边的十四名轻机枪手抓住浓烟腾起阻挡敌人重机枪视线的机会,从战壕中冒出来架起机枪,对炮击过后刚刚爬起来的敌军猛烈扫射,打得敌人栽倒一片后续部队也飞快地退了下去,立即更换弹夹延伸射击。 同样的战况出现在各师阵地上,一时间密集的弹雨在双方阵地之间来回穿梭,整条七公里长的战线到处是硝烟和飞扬的尘土。 尹继南的前线指挥部隐藏在阵地侧后的高地边沿,上面顶棚是用十根铁轨架设的支撑梁,铁轨上又交叉密布着两层枕木,枕木上方则是两层结实的沙袋,沙袋上面是绿色的伪装网,远远看去就像一片微微凸起的杂草地。 尹继南听到右阵地顾长风团三营的急报,立刻命令师属迫击炮连火力支持,数十枚迫击炮弹射出之后,三营阵地前方泥石飞舞,硝烟弥漫,敌人聚集一个加强团出其不意的快速强突,终于在冲到阵地前方数十米时被打退,压力大减的三营官兵在身先士卒的营长高呼下,竟然端起机枪冲出战壕,追着两千逃敌的身后猛烈射击,直冲出百余米才停止前进,飞快扛上中枪的战友冲回自己的阵地。 三营侧后一百五十米高地上,顾长风收起望远镜,恼火地大骂了几句,冲出指挥所,沿着宽阔的交通壕很快来到三营的阵地,对着三营长绍武功破口大骂: “狗日的!刚刚开始第一轮接战你就给老子丢脸,你他娘的重机枪干什么吃得?竟然让敌人冲到眼皮子底下了,要不是师部迫击炮连及时支援,我看你怎么向老子交待!” “团座,我也不想啊!我没料到架设在左前方的两挺重机枪竟然全都卡壳了,结果慢了一分多钟,就被敌人的火力给压制住了,敌人是一个团而咱们才一个营啊,而且咱们大半弟兄是新兵,你叫我……刚才你也看到了,要不是老兵们悍不畏死地发起个反冲锋,新兵弟兄现在哪有这个胆?你看,现在不是打得挺好了吗?那两挺机枪也叫起来了,下次肯定不会再出状况了。” 绍武功是有名的婆婆嘴,一说起来就是一大串,倒也让顾长风消气了不少。 顾长风望向前方高低两道战壕,吐出口满是泥沙的口水,给了绍武功脑袋一巴掌,转身离开了。 绍武功揉搓着发懵的脑袋,委屈地直哼哼,边上的九连长忍不住笑出声来,绍武功恼火地瞪了满脸乌黑的九连长一眼,站起来想踢他两脚,谁知晃眼看到前方敌人再次黑压压地冲了上来,连忙大声吼道: “狗日的,竟然又上来了,弟兄们给我打!狠狠地打那些婊子养的!” …… 第一轮试探性进攻被打退不久,成竹在胸的敌军主帅程国瑞接连发起两轮波及全线的大规模冲锋,出动兵力四万余人,结果都被顽强的革命军将士奋勇击退,特别是知耻而后勇的第十军将士,在所部各级主官亲临一线的鼓舞中士气大振,无不倾尽全力奋勇向前,击溃了敌人从整体到局部的一次次进攻。 双方投入兵力最多、打得最为激烈的当属第三轮冲锋与阻击,敌军主帅程国瑞的错误判断,让第六军徐源泉部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面对中路占据有利地形的安毅独立师,徐源泉采取剑走偏锋的计策,孤注一掷猛击独立师三团阵地与第十军教导师结合部,企图击破一点,从而带动全线。 独立师前敌指挥官尹继南和杨斌在压力倍增的情况下,终于动用了架设在清泉山上伪装极为巧妙的炮兵,炮兵营二十四门火炮向黑压压冲击本师三团和右翼友军教导二师的两万余敌军狂轰滥炸,同时将师属重机枪连和迫击炮连调集于两师的结合部,以猛烈的火力给予敌人坚决的打击。 在长达二十多分钟的拉锯战中,击毙敌人一千八百余名,击伤敌军数千名,同时将敌军阵地前沿十余个重机枪火力点完全摧毁,使得敌人在长达十个小时里无力对中路再次发起进攻。 不过,占据坚固工事、装备超强火力的独立师官兵,也付出了战死二百六十余人、受伤四百四十余人的代价,三团三营伤亡近半,整体后撤退出了战斗。 作为预备队的陈志标二团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二团一营不经请示就冲入三团三营阵地补缺,求战心切的团长陈志标骂骂咧咧地跑到师部向安毅请战,在这么多名将面前,陈志标太需要展示自己的能力了。 夜幕逐渐降临,前线的枪炮声没有了白天的激烈,柳泉镇上的居民经过一天的惊吓,似乎已经习惯,长长的大街两侧架起了一个个简易炉灶,一锅锅或蒸或煮的米饭冒出腾腾热气,所有能收集到的瓦罐铁锅里滋滋冒出肉香,工人纠察队组织的一队队支前民众挑着担子,将刚做好的晚饭送往前方阵地,数以千计的青壮在门板和小木梯上铺上毯子,将一个个受伤的革命军官兵送往镇南的临时医院。 白崇禧在王天培和安毅等将帅的陪同下走过街口,看到迎面而来的军民崇敬的目光,不由感慨万千,白崇禧终于看到了传言中安毅的良好人缘,看到身背步枪、驳壳枪的纠察队员不时前来寻找安毅商量事情,看到女人和孩子们在自己老公和兄弟的指引下,对安毅露出的灿烂笑脸,白崇禧隐隐约约想起湖南共产党的那一套,可如今的民众却是支持革命军的,这让白崇禧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更让白崇禧感到震惊的是,受到攻击最强烈、压力最大的中路是安毅独立师阵地,独立师仅派出三分之二的兵力,在一个团又一个营尚未出动的情况下,就打退了两倍于自己的敌人发起的三次大规模进攻,在长达四个小时的激烈交战中死伤不到八百人,而两翼的第十军五个师面对同样的敌人,却付出了伤亡两千六百余人的代价,这是何等的战斗力才得到的优异战果?又是什么样的工事、什么样的战法才体现出的优势? 白崇禧似乎明白又非常迷糊,他很想去独立师前沿阵地走走,亲自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报告!属下特来向师座请战。” 满头大汗的陈志标终于找到了安毅,他如标枪般站立在安毅面前,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战意,看得白崇禧和王天培等人暗自喝彩。 安毅有些惊讶,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志标,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情等会儿再说,没看见老子正在陪着几位长官视察后勤吗?好好地给我待着吧,真正的大战在明天呢。” “师座,你不能偏心啊,再不让属下的二团顶上去,敌人恐怕很快就会退回去了,我团两千二百名弟兄委托属下向师座请战,现在要属下一无所得灰溜溜地回去,麾下弟兄恐怕要闹翻天了。”陈志标倔强地坚持己见。 安毅愣了一下,仔细端详了一下满脸都是期盼的陈志标,不知道这位心腹爱将今天为何如此反常? 回过头看到白崇禧、张定璠、潘宜之和王天培等将帅正笑容满面地望着自己,四周热情的民众也逐渐围了上来,夸奖勇敢的陈志标,安毅立即知道要是在这种情况下拒绝,显然是不行了,因为这样很有可能会伤到陈志标的自尊心,从而令这位勇猛的爱将背上沉重的心理包袱。 陈志标热切地盯着安毅,安毅却在心里紧张盘算二团的战斗力,过了好一会儿安毅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决定: “这样吧,前线阵地上的弟兄谁也不会把阵地让给你们二团,这你是知道的,不过,你可以去找老丁商量一下,让他配合你行动!记住,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兵在于精而不在于众,你要慎之又慎!” “明白了!谢谢师座!” 陈志标兴奋地向安毅敬了个礼,再向白崇禧等人敬个礼转身大步离开。 围观的民众在纠察队员的劝阻下逐渐散去,王天培疑惑地询问安毅:“小毅,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打哑谜吗?听口音,你的那位团长是湖南人吧?怎么几句话就让他高兴成那样了?” 安毅低声回答:“刚才那位是我师二团长陈志标,湖南讲武堂出身,有勇有谋,带兵很有一套,打起仗来更是悍不畏死,我一直都很看好他!今天他的二团轮到作预备队,估计是闷得慌就想上前沿阵地,可各团弟兄打得都挺好的,谁都不愿下来,没办法我只能让他自己找人说去。” 王天培赞佩地叹了口气:“和老弟并肩作战,才知道盛名之下果无虚士!我第十军上上下下均对老弟的心胸和才华佩服不已,实在是少年英雄了不起啊!现在看到老弟麾下还有如此多的将才,如此旺盛的斗志,如此团结一心的精神,着实令人羡慕!” “前辈过奖了,晚辈不过是提前一步赶到柳泉,赢得了时间占据了主动,所以防守起来才显得轻松一些,否则今天下午的恶战就挡不住了,对面可是三个军六万多人啊!”安毅谦逊地解释。 白崇禧冷眼旁观,将所有一切都默默地看在眼里,心里知道安毅所言全都是客气话,按照刚才安毅与他麾下团长的几句对话分析,小小的团长陈志标从愁眉苦脸到心花怒放,绝对不是安毅所讲的这么简单,定是上下之间已经在简短的对话里面传递了某个极为重要的意思。 在旁人看来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让白崇禧明显地感觉到了独立师上下之间的那种特有的默契和强大的凝聚力,心里越发地忌惮。 三个小时后,用完迟来的晚餐接着召开紧急会议的白崇禧和众将被前线突然响起的密集交战声所打断。 以为敌人发起夜攻的众将帅紧张地询问前线的消息,可等到的消息却是:敌人两个团的追击部队被独立师夏俭团和教导大队官兵击退,扔下三百多具尸体狼狈回撤,独立师二团团长陈志标率部袭击敌王栋军前线指挥所,圆满地完成了突袭任务,正在将敌军一名旅长和十余名将校押送指挥部途中。 通信参谋汇报完毕,白崇禧等二十余名将帅面面相觑,最后全都望向了安毅,安毅不好意思地松了耸肩: “没想到陈志标这家伙真敢干,嘿嘿!各位长官,咱们继续刚才的议题吧……” 第三一四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一四章 深夜,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的柳泉作战指挥部内,参谋长张定璠指着大型地图上的台儿庄,用他那浑厚的声音向众将宣布白崇禧制定的作战计划: “诸位,贺耀祖将军的四十军于一个半小时前已经成功占领台儿庄,根据白长官的最新命令,四十军将在明日凌晨率部离开台儿庄,沿着运河两岸,由东向西攻向韩庄,一举切断我们目前面对的直鲁联军三个军退路,力争南北夹击,一举吃掉前面三个军近七万敌人!”张定璠略做停顿,留给众将一个消化的时间。 张定璠看到众将极为震惊的眼神,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并非是白长官心血来潮异想天开,诸位请看,我们的西面是碧波万顷的微山湖,敌人根本就不可能从这里撤退,我们只需要派出两个师堵在东面的江庄一线,后路被断的敌人就成了瓮中之鳖。 因此,四十军一部和安毅师的首要任务是,从明日天亮开始,想尽一切办法紧紧拖住敌军八个小时。只要能拖住八小时的时间,各友军部队就基本能够到达预定位置,顺利将包围圈合拢。 另外,第十军的两个预备队师立刻做好长途奔袭的准备,必须在凌晨四点之前出发,经青山泉、杜庄赶赴江庄一线,提前构筑阻击阵地,以逸待劳。” 众将热烈地议论起来,很快便发现这是应对目前恶劣局势的最好方案。只要一举吃掉对面这三个军,奉系、直鲁联军和孙传芳部必然投鼠忌器,缺兵少将的北伐军也就能把战线维持在徐州一线,为后面的战略布局赢得宝贵的时间。因此,讨论一结束,所有人都对白崇禧如此敏锐的目光和精妙的计策赞不绝口。 通过白天的激战,第十军将士逐渐走出了战败阴影,重新树立了信心,王天培等将帅在安毅独立师将士士气高涨、争相求战的感染下,无不信心大振,立志一雪前耻,普遍认为以目前的兵力与士气,完全可以将强敌拒之于外,守住阵地绝无问题,要是能让作为预备队的两个教导师堵住敌人溃逃之路,无疑是胜券在握大功一件。 王天培上将站起来,表示坚决服从命令全力以赴的决心,此前白崇禧一直在默默旁观,看到群情激愤士气高昂,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摆手示意王天培坐下,几句话就把要求、注意的问题、时机的把握交代得一清二楚。 两个担任奔袭阻击任务的教导师长再也坐不住了,立马站起来告辞,副军长金汉鼎也表示将亲自前往督战,随即跟随而去。王天培将军看到时间已晚也提出告辞,安毅陪同白崇禧将第十军将帅送出门口,恭敬地请白崇禧前往指挥室侧面的临时卧室休息。 白崇禧微微摇了摇头,低声吩咐安毅回到指挥部继续聊聊,坐下后和蔼地问道:“安毅,我知道你不像其他人只看到好处看不到缺点,你说说看,我们这个计划的难度在哪儿?有十足的把握实现吗?” 安毅如实回答:“十足的把握不敢说,但五六分应该是有的,有这五六分,就应该努力争取一下。 属下认为难度主要有两个,一是贺耀祖将军的四十军能否不被北面嶧县之敌发现,顺利赶到韩庄并构筑起坚固的阻击阵地;再一个是敌人会不会有所察觉提前后撤,或者觉得攻不下我们的阵地,暂时回师韩庄,这样四十军就危险了。” “很不错,第二个问题正是我最担心的,今天一场激战下来,敌军战损不下于七千人,单是折损在你独立师手上的人马就不止三千,相当于损失了一个师的兵力,再加上刚才敌第六军前敌指挥所被你部突袭一下子给连锅端了,很有可能知难而退,就此回到供给充裕的韩庄从长计较。 要是明天下午两点之前敌人退却了,我们的围歼计划就没有了意义。因此,我需要你想尽一切办法,把敌人牢牢地钉在这儿。” 说罢,白崇禧用满含期待的目光看向安毅。 安毅沉思了挺长时间,仍然没有理出头绪,白崇禧笑着说道:“不急,现在还早,回去后还有时间慢慢考虑,只要在明天天亮之前拿出办法即可……对了,刚才人多嘴杂,我还没有嘉奖你的二团长陈志标,夜深了不需要他再来一趟,你接通他的电话,让我跟他通个话嘉勉一番吧。” “遵命!” 安毅站起来走向电话机,很快便接通了二团电话,拿着话筒请白崇禧通话。 白崇禧接过话筒,热情地大力表扬一番,对陈志标过人的胆色和迅猛高效的突袭行动赞不绝口,最后表示将给陈志标记上一个大功,把电话另一头的陈志标感动得差点儿说不出话来。 白崇禧满意地放下电话,看向安毅:“这个陈志标相当不错,是个难得的将才啊,你真是教育有方!” 安毅连忙解释:“能获得总指挥的嘉奖,是陈志标的荣幸,也是我独立师的光荣。其实今天的成功偷袭有运气成分,敌人与第十军打了三天三夜,再接着和我们两部打了一下午,长途奔袭连续作战非常疲劳,加上我们处于被动防守的位置,敌人放松了警惕,才让我们一击得手。 但尽管如此,陈志标团长仍然是个优秀的指挥官,他的风格就是够硬够快,在我师官兵心目中威望很高。” “不错嘛,不过不管再怎么厉害,没有你这个满腹韬略面面俱到的师长,他也不可能出彩,更没有这么好的士卒和各级军事骨干驱使,你的独特指挥风格和先进的练兵方法,可是全军都有名的,你别太谦虚了。”白崇禧笑道。 安毅讪讪一笑,突然想出拖住敌人的一个阴损方法,不等白崇禧坐下,立刻在白崇禧耳边低声禀告: “……被俘的旅长是敌军主帅程国瑞的师弟,程国瑞此人虽然戎马一生名声显赫,但却是个非常跋扈性格暴躁之人,要是总指挥同意的话,属下这就去办。” 白崇禧惊愕地盯着安毅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猛然点了点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同意了。” 安毅立刻走到电话机前接通陈志标:“志标,明天凌晨六点把俘虏回来的十几个敌军将校押到前线,放他们回去。” “啊,出什么事了?辛辛苦苦大半夜,真的就这样放了?”陈志标惊呼起来,显得极不情愿。 安毅降低声音:“放了!都给我放了!不过你要找几个嘴巴损的弟兄把他们衣服裤子全都剥光,大大地奚落一番,最好连鞋都别给他们穿。” 陈志标愣了好一会儿,不明所以地问道:“全剥光?一丝不挂?” “这样吧,为了显示出我们的人道主义精神,给他们每人发一条皮带,就这样,执行命令!”安毅严肃地下达指示。 “是!坚决执行!” 安毅回到白崇禧身边告辞,接着走出指挥部,前往前线主阵地巡查。 张定璠看到安毅消逝的背影,来到满脸感慨的白崇禧身边坐下,眼中射出几缕精光:“这家伙怎么会想出这么阴损的招数来?换了我也受不了这种羞辱。” 白崇禧也是大有感触,站起来长叹一声:“这正是安毅的可怕之处,我一提出要求他就心领神会,而且还做得相当巧妙狠辣,如此天才机智百出毫无顾忌,将来成就决不在你我之下啊!有道是金麟岂是池中物,看来我们是难以如愿了……” 张定璠望着白崇禧走向休息室的背影,心里没来由地颤栗了一下。 次日上午,久违的艳阳早早东升,将潮湿的大地照耀得水汽蒸腾,热流涌动,梅雨季节过后的炎炎夏日已经来临。 提前得到通知的革命军各师各团匆匆用完早饭,立刻进入了前沿阵地,四万余官兵聚精会神严阵以待,遥望前方敌人阵地密密麻麻的身影,将士们情不自禁地觉得紧张起来,空气中蔓延的无形杀气似乎比昨日更重更揪心。 上午八点,被激怒的敌人终于抓狂了,掩藏在敌军阵后的两个炮团四十余门火炮同时将密集的炮弹倾泻到中路独立师阵地上,两翼的第十军官兵躲避十几分钟之后,仍然不见一发炮弹飞来,指挥官们大着胆子伸出脑袋观察,看到中路友军独立师每个团的阵地上均是硝烟滚滚木石纷飞,不由得为仗义的独立师弟兄们担忧起来。 二十分钟的高强度炮击结束,暴怒的敌军兵分三路,向革命军阵地猛扑过来,革命军各阵地将士再也顾不上中路的独立师弟兄,全都抄起家伙向蜂拥而至的敌人展开射击,枪声大作炮声隆隆,七公里长的阵地上吼声震天,地动山摇。 上午八点三十分,台儿庄偏西九公里的马兰桥。 脸如刀削神色坚毅、两撇小胡子和眉毛一样浓黑的贺耀祖将军站在马兰桥头,副军长谷正伦和师长毛秉文、杨永清等将领围在他身边,众人遥望运河两岸疾行的官兵们,久久不动。 突然,天空传来一阵轰鸣声音由远而近,贺耀祖将军想起了什么,立刻大声吼起来:“敌机轰炸!快趴下!” 吼声被传到一个个连营,运河两岸原本快速有序的队伍瞬间变得混乱不堪,绝大多数没有任何防空经验的官兵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有的疯狂逃窜,有的傻站在道中央呆呆望向天空,急得主官们大呼小叫,痛恨不已。 幸运的是敌机只有两架而且全都是侦察机,在长达三公里的队伍上空盘旋几圈之后,一架飞机扑向了西南方向,另一架飞机在空中绕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圈,飞回西北方向。 谷正伦想起了什么,快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声惊呼:“不好了!敌人已经发现我们的企图了,要是敌机返回通知正在西南交战的三个军,我们根本无法在敌人撤退之前赶到韩庄。” 贺耀祖将军一听也慌神了,果断地大声命令:“传令全军,全速前进!” 麾下将校连忙奔跑起来,花了二十多分钟时间,才将混乱不堪的队伍重新组织起来,迈开大步向韩庄疾行。 上午十点四十六分,到达此次目标半程小新庄东面三公里的四十军将士真正迎来了艰巨的考验,四架敌机飞快赶来,其中三架投下了重磅炸弹,一举将地面上的前进大军炸成了两截,另外一架绕到西北方向再次掉转机头,向地面上灰蒙蒙一片的革命军俯冲扫射,打得将士们狂呼乱叫,心惊胆战,这些在陆战中勇猛顽强的革命军将士,面对从未遇到过的空中打击,显得手足无措,惊恐万状,整个队伍再次被打乱,根本无法继续前进。 十一点四十分,贺耀祖将军好不容易将麾下三个师将士收拢起来,全力奔向前方小新庄,斥候突然来报:敌军约三个师的兵力从北面古邵镇方向快速开来,至此,贺耀祖将军知道事已不能为,一面命令抢占有利地形构筑阵地,一面命令架起电台,向白崇禧总指挥报告。 柳泉镇南站,北伐军临时指挥部。 白崇禧静静倾听前线传来的一个个战报,望着对面从容冷静叮嘱下属的安毅暗自感叹,在敌军长达三个小时的疯狂进攻中,独立师遭受敌军长达二十分钟的炮击、接着又承受了三倍于己之敌疯狂进攻,至今依然毫无败象。独立师的灵魂安毅刚开始的时候对敌军大规模长时间的炮击万分焦虑,但炮击结束接到前方各团传来的报告他立刻长出了口气,整个人随即轻松起来。 一个小时后,安毅根据前方三个师级主官的建议,终于下达炮火增援的命令。 十五分钟炮击完毕,安毅当着白崇禧、张定璠、王天培、高冠吾等十余名将军的面,几乎用怒吼的声音向前方的炮兵营长下达“放弃火炮全体后撤”的死命令,当时满室一片静寂,听筒中前方炮兵营长的哭诉哀求声清晰地传进众将帅耳中,安毅却不为所动,冷酷地以“军法从事”相威胁,逼迫炮兵阵地上一千二百名炮兵官兵空着手快速撤回师部后勤处。 安毅放下电话,满脸都是伤感,看得众将无比动容。十军参谋长高冠吾忍不住向前劝说安毅,话音未落,独立师的前方指挥所打来电话通报:炮兵阵地遭受敌军猛烈的炮火覆盖,三十余名不舍得离开的弟兄,连影子都没有了…… 听完参谋科长詹焕琪的大声通报,满堂将帅全都愣愣地看着抱着脑袋缓缓坐下的安毅,白崇禧和张定璠心中百感交集,终于知道安毅已经突破了为将者的又一层心障:舍得放弃,敢于放弃! 王天培感动不已,来到安毅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毅猛然醒悟,抬头对王天培挤出一丝笑容,在王天培征询的目光中低声说道: “放心吧,我没问题的。火炮没了就没了,我相信很快就会再次拥有,不管是从敌人那儿缴获,还是出钱购买,总归会慢慢多起来,以前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吗?要是晚辈麾下炮兵弟兄没了,那才真正让人痛心,晚辈的独立师恐怕几个月都站不起来,没事的……我真的没事。” 白崇禧听在耳里记在心里,望着安毅和声安慰道:“安毅,你别担心,等打完这仗我给你调来十二门炮,绝对不会让你的炮兵没事干。” “谢谢长官……”安毅感激地笑道。 “报告,四十军急电!” 潘宜之拿着电报快步走了进来:“贵严兄(贺耀祖)的四十军遭受敌军飞机轮番轰炸,接着敌军出动了三个师又一个加强团的兵力,从北面的古邵镇迅速堵截四十军西进之路,两军现在已经交上火了!” 白崇禧扼腕长叹:“果然不出所料!从看到第一架飞机飞抵我们上空,我就预料到这一结局,功亏一篑啊!” 安毅想了想飞快掏出钢笔,在纸上刷刷写下一行字,趁所有人都不注意,悄悄示意詹焕琪过来,交到他手上耳语了几句。 詹焕琪若无其事地走向另一面的电台,看到没有人留意自己,随即转身走到仰天长叹的白崇禧身后,悄悄递上纸条。 白崇禧有些疑惑地看了詹焕琪一眼,詹焕琪却没事人一样转身离开了。 白崇禧摇摇头摊开纸条,突然站起大声命令:“急电贵严兄:兄长西南十三公里处有第十军两个师潜伏,请速与其联系,以禧之电文命令两师火速北上,对阻击之敌展开夹击,力争一举吃掉对手!” “是!” 张定璠快速走向电台。 白崇禧在众将帅钦佩的目光中,静静望向正在埋头查看地图的安毅,看到安毅全神贯注毫无反应,他微微一笑,将手中字条工整地折叠起来放进衣袋里,站起来扫视一圈众将帅,大声说道: “诸位,如果我的判断不错的话,我们面对的敌军三个军就要逃了,请各位尽快回到各自部队,做好全力追歼的准备!” “是!” 众将帅轰然站起,齐声回答,敬完礼迅速离去。 白崇禧望着安毅高挑的背影,脸色缓慢变化,眼里满是复杂之色…… 第三一五章 刀下留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一五章刀下留人 夕阳缓缓坠落,枪炮声逐渐停息,柳泉车站人头攒动,乌烟瘴气,三千六百余名俘虏在独立师三团官兵冷森森的枪口下,每两百人分成一堆,乖巧地蹲在地上,一眼望去黑压压一大片。 担任战场打扫任务的二团官兵和教导大队官兵在三百余名工人纠察队队员的协助下,正在铁路对面的二站台上,将缴获的大批武器弹药分类堆积。 白崇禧在第十军和独立师众将的陪同下,穿过戒备森严的站台,望着一批批俘虏和小山似的的缴获武器,喜笑颜开连连点头,显然非常满意,他还特别夸奖了安毅独立师快速出击的时机把握和强悍的战斗力,赞扬王天培警卫团舍生忘死奋不顾身直插敌后摧毁敌军炮兵阵地、为全军赢得此战胜利立下的汗马功劳和战斗精神。 事情的原委是,下午敌我双方攻防正酣、战况陷于胶着之际,早就对敌人阵地后方铁路两旁的炮兵阵地无比痛恨的安毅,巧妙地利用了在白崇禧面前抬不起头来的王天培和第十军上下将功赎罪一雪前耻的迫切心情,果断向白崇禧和王天培等将帅提出建议: 用一列火车装载一个团的突击队,高速穿过战场,向北开进六公里,利用集中在突击队手里的自动火力和手榴弹,一举歼灭敌军阵地后方的这两个炮兵阵地,给予强弩之末的敌军迅猛一击,只要敌军的优势炮火无法对我军的全线冲锋进行拦截,什么都好办了! 白崇禧略作权衡,欣然采纳了安毅的建议。不过,他知道安毅独立师已经尽数开上前方阵地,唯有第十军留做预备队的三个团可以机动,于是含笑望向犹豫不决的王天培,期待他能主动站出来领命。 王天培哪儿还不知道白崇禧的意思,他咬了咬牙,竟然将自己最为精锐的警卫团派了上去,在铁路工人的大力帮助下,乘坐四节较为坚固的铁皮车厢轰隆隆开进战场,待敌军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咆哮的火车连连撞开三道匆匆架设的障碍,飞速赶至敌人阵地后方的炮兵阵地,对没有多少自保能力的敌军炮兵展开近距离的猛烈打击。 随着炮兵阵地嘎然哑火,敌人全线为之动摇,大惊之下只能全线收缩后撤,全军模范营所在的路程光独立团、夏俭一团和陈志标二团果断出击,以一往无前之势从中路突入敌军阵地,将精疲力竭、斗志全无的敌军一举分割成南北两部分,为后续各师扩大战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右翼的顾长风三团、第十军教导三师和三十师见中路强突得手,立刻紧随而至,迅速将面对的直鲁联军第六军展开分割围歼,整个战场转眼间呈现一边倒之势。 眼看胜局已定,白崇禧再一次果断命令:敌军兵败如山混乱不堪,第十军各师只需马不停蹄乘胜追击,定能扩大战果收复韩庄,甚至还有收复枣庄之可能! 战局与白崇禧预料的完全一致,第十军三个师三万六千余名将士接到命令后,立刻将战场交给了独立师,对魂飞魄散疯狂逃窜的敌人展开猛烈追击,于下午六点二十分成功收复韩庄,并再接再厉奋起直追,连克枣庄以南周营、沙沟两大重镇,主力逼近枣庄以南十二公里原地扎营,等候与贺耀祖四十军完成夹击任务的两个教导师赶来,随即就会对敌军立足未稳的枣庄展开大规模的进攻。 夕阳下,将帅们站在独立师指挥所顶部,遥望前方数公里的平坦战场,细细观看一个个湖泊池塘,一条条小河溪流,满目的敌军尸体尚未收集掩埋,到处燃烧的野草和树丛仍在冒出缕缕浓烟和火光,原先零零落落的几片民居,已经在这场大战中被夷为了平地。 中路阵地上气流炎热,硝烟未尽,白崇禧顺着一米多深的交通壕登上了山包,沿途经过的道道战壕虽然被敌军火炮炸毁了大半,但是深入地下数米防护严密的一个个防炮洞几乎完好无损,众将这才知道为何独立师官兵在敌人炮火的猛烈打击下伤亡轻微的原因,阵地上满眼的破烂沙包、一段段枕木一个个深埋的固定木桩,无一不体现出独立师官兵优秀的阵地构筑和战场应变能力,白崇禧和众将对这支脱胎于工兵部队的模范之师赞不绝口。 第十军主帅王天培上将大胜后神采奕奕,不时与身边的安毅低声交谈,待上到山坡顶部站定,他非常慷慨地告诉安毅: “明天上午,我让下面将把缴获的火炮分出十二门送到你的军营,省得你的炮兵闲着没事干。” “太感谢前辈了,晚辈麾下的炮兵营的许多弟兄还在被炸毁的阵地上哭鼻子呢,这下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 安毅的致谢惹来一阵善意的笑声,但安毅心中最为感激的是:王天培在关键时刻派出了自己最精锐的警卫团,勇于担负极度危险的火车突袭任务,以伤亡近半的代价横扫敌人的两个炮兵阵地,这才使得自己的独立师各团压力大减,奋勇出击,从而赢得了此战的最终胜利,避免了自己的特种部队可能出现的重大伤亡。 一路走来,安毅心中不停地权衡,要是当时王天培不主动承担下这一攻坚任务的话,自己会不会咬着牙派出丁志诚的特种大队和陈侃的教导大队?直到现在他依旧没有答案,所以只能感激王天培的主动请战了。 返回之前,白崇禧将安毅叫到自己身边,细细询问沿途各种形状和深度的工事战壕的构筑方法和工作量,第十军的高冠吾几个主官也亦步亦趋紧随凝神倾听。 安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毫无隐瞒的意思,就连相应的辅助交通壕的挖掘原则和标准都一一说出,白崇禧和众将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感触良多,都说要把安毅独立师的这一先进经验推广出去,下一阶段进入平原作战,地形的勘定、工事的构筑和战壕的挖掘更加重要了。 但白崇禧和众将都忽视了其中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必须有训练有素的官兵和适用高效的工具,必须对土层坚固程度、应力和承受力、挖掘深度等基本技术有所掌握,否则光靠士卒拼命干野蛮施工肯定不行,事倍功半不说,不合格的掩体和工事还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 白崇禧晚饭都没顾得上吃,立刻赶回徐州大营,他要抓紧时间制定一个庞大的反攻计划,缓解目前的紧张局势。 通过这两天的战事,白崇禧敏锐地看到孙传芳和张宗昌的二十五万大军虽然来势汹汹,但彼此间缺乏联系策应,漏洞满目皆是,因此白崇禧暗暗下定决心,在全线迅速发起反击,联系东线的第一路军突然掉头并进,趁敌人尚未反应过来给予敌人迎头痛击,不敢说歼灭多少敌人,至少能让对手知难而退,或者原地观望。 毕竟,目前南京政府三路大军近一半的主力被抽调南下对付武汉军队之后,留在前线的兵力捉襟见肘,压力大增,与其到时候被动挨打,还不如主动出击,为迫在眉睫的全局调整赢得宝贵的时间。 送走了白崇禧及指挥部将帅的安毅,与王天培众将道别,回到自己的师部抓起两个大馒头,一边啃一边仔细听取汇报,不时就某个问题给出具体意见。待各项善后工作安排完毕后,紧接着又召开总结会,研究各部的消耗补充和抚恤奖励等方案,直到旭日东升,仍然无法躺下闭闭眼。 上午八点四十分,安毅、胡子和杨斌几个脱得赤条条的站在铁路补水塔下方洗澡,边上一圈卫队在严密保护和遮挡露出的春光。 安毅把满是肥皂泡的脑袋冲洗完毕,来不及搓洗身子,就听窦方跑来急报:听送来十二门火炮的第十军教导三师弟兄告急求情,说准备向枣庄开拔的第十军政治处和军法处正在北站开审判会,要把他们领头闹饷的两名团长斩首示众,以正军法。 安毅听了大吃一惊,经过几天的接触安毅也知道,教导三师原本是被唐生智斩去主帅解散后到处流浪的第九军教导师,第九军被各势力瓜分一空之后,没爹没妈军心涣散的教导师走散了三分之一,两个团长为了不被各军阀吞并和歼灭,不得不投靠同是黔军的第十军,到处搜罗失散的弟兄,好不容易才保住了两个团的编制,王天培又再调来一个团组成了第十军第三教导师,师长和副师长均是王天培的亲信,对投奔而来的两个团极为轻视,处处掣肘排挤,压制两个团长,贪墨军饷不算,还时时把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强压给两个团官兵去干,这才有了前几天的临阵哗变。 但是这两个团在这两天的战斗中表现出色,能打能拼能吃苦,与顾长风的三团相互配合,相互照顾,彼此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顾长风和窦方在昨晚的总结会上特别提到这两个团的杰出贡献,安毅印象颇深。 “这事儿我得管管,不能让勇士流泪又流血。窦方,你赶快骑马去见王将军,请他刀下留人,我马上就到。” 安毅急忙冲洗身子,匆匆擦拭满身水渍:“小九,快去备马!陈勉把我的将军服准备好……” 胡家林、尹继南和杨斌几个也飞快清洗干净,一同跟随安毅越过铁道跳上货台跑进师部,各人的副官卫队长早已将军服准备好了。 胡家林边穿衣服边问安毅:“这两个团弟兄本来就是一肚子怨气上战场的,阵地就在虎头的三团右边,这一仗从头到尾都打得不错,两个团长也有血性,就这样轻易杀掉实在可惜啊!老王这是想干什么?” 杨斌插嘴:“是不是王军长推诿责任,趁机除掉异己啊?你这么一去,坏人家好事岂不唐突?” 安毅绑上鞋带跺了跺脚:“非去不可,哪里有打了胜仗之后斩将的道理?就凭这两个团在战场上的优异表现,我们就不能见死不救,何况此刻正是用人之际,两颗团长的脑袋搬家了,麾下三千多官兵恐怕会立刻散去,这哪儿行啊?” “干脆,给老王一笔钱让他把这两个团卖给我们算了。”杨斌笑着建议。 “你不说我倒忘了……继南,赶快让后勤股把昨天战场缴获的四万大洋驮上马背,再加一万凑足五万立刻送到北站去。” 安毅看到尹继南点点头边穿衣服边出去,这才转向杨斌,严肃地说道:“我也想收下这两个团啊!就凭他们在战场上的变现,就值得我花大价钱,可是这样一来,咱们就彻底得罪了第十军,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友好关系肯定没了,所以这次宁愿做好人也不要让人觉得咱们是趁人之危,何况他们还给咱们送来了十二门火炮,让咱们的炮兵再次有了用武之地,算是礼尚往来吧,别贪心了。” 杨斌释然地点了点头:“你不说我还没想到这一层,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收下那两个团,我们独立师固然是满编了,但对以后的作战却极为不利,还是你想得远啊!对了,昨天白总指挥不是答应随后就给第十军送来十万现洋吗,应该可以解他们的燃眉之急吧?” “说是随后就送来,但这个‘随后’有多久我就不知道了,依照上面的效率,就算是拖上十天半个月甚至三两个月那都是常有的事,他们可不像咱们第一军是总司令嫡系这么富裕,特别是两个月前后勤军需规定作了重大修改,钱物直接拨发到了师一级,所以很多弟兄以为其他友军也是一个样,却不知道其中的艰难,我可是非常清楚的。 友军的士卒们日子过得很苦,被上司层层贪墨盘剥不说,还时时被拖欠原本就少得可怜的饷钱,很多友军士卒一个月都吃不上一次肉,却要冒着生命危险与强敌作战,每次想起来我都觉得心酸啊!” 安毅大声感叹,随即催促大家快走。 北站与南站之间只有两公里多点,安毅与三位弟兄穿着崭新笔挺的将军服策马到来,在数十名装备精良的卫队簇拥下,虎虎生威,气度不凡,宽阔的货场上黑压压的第十军军部官兵立刻让出了一条道路。 安毅距离等待的第十军王天培众将三十余米就飞身下马,一阵小跑来到十几个将军面前恭敬敬礼,身后的胡子等三个弟兄也都一样,给足了第十军将帅们的面子,被打断审判满怀不悦的王天培等人见状,心里也好受了很多。 安毅敬礼完毕,上前一步恳切哀求:“前辈请恕安毅鲁莽!听说前辈想要趁着一场大胜实施军法,晚辈等却想起昨日之战两个团长及麾下将士的英勇顽强,于心不忍特来向前辈求个情! 前辈、各位长官,大胜之后士气大振,就算这两位团长罪该万死,也是略有战功的,更何况接下去的战事步步艰难,到处都需要悍勇士卒填空补缺,值此用人之际,还请前辈和长官们三思而后行啊!” 尹继南也上前一步,委婉请求道:“前辈,今日一早得到前辈麾下将士赠送的十二门火炮,晚辈等独立师全体弟兄均感激不尽,知道十军兵多将广久处前线,急需用钱,晚辈特将五万块现大洋送来犒劳十军弟兄们,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恳请前辈收下!” 王天培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安毅等人唱的是哪一出?随后又齐刷刷惊讶地看看言辞恳切的尹继南,又看看满脸笑容的安毅,均觉得对方冒着得罪十军将校的危险拯救两个不相干的团长极为不智,更怀疑独立师怀有不可告人之企图。 尹继南向后挥了挥手,十五匹驮马负着沉甸甸钱袋嘀嗒走来,数十名独立师后勤部弟兄两两一组,将钱袋抬到众多官兵围成的圆圈侧边,在王天培等人复杂的目光和上千将士感激的注视中,堆放完毕随即牵马离去。 王天培望着场中五花大绑的两名团长,神色极为复杂。他看了看两位被按住跪在地上满脸忧愤的年轻团长,再看看脸上满是关切和不忍的安毅等人,摇摇头转向身后,与参谋长高冠吾、党代表周仲良、政治部主任兼军法处长甘嘉仪低声商量起来。 全场官兵一片寂静,两个团长麾下三千多被缴械的将士站在远处,紧张地翘首以待,气氛无比的压抑沉闷。 数分钟后,得到最后商议结果的军法官甘嘉仪走向两名跪在地上的团长,对执法宪兵挥了挥,示意手下令松绑,王天培和周仲良走到安毅面前,爽朗地笑道: “这两位负罪之将能得到各位将军替他们求情,是他们前世修来的福分啊!哈哈……小毅,你煞费苦心地赶来求情,是不是认识这两个人啊?” 安毅看着正在转动麻木腿脚转向自己的大胡子和瘦高个团长,欣慰地点了点头,对王天培解释: “说真的,晚辈并不认识他们两位,我师三团团长顾长风在前两天与这两位并肩战斗过,他们倒是很熟悉。 昨晚在总结会上,晚辈才得知前辈麾下两位团长以及他们麾下三千多弟兄的优秀表现,觉得就这样杀掉了实在太可惜了,还不如让他们跟随前辈和长官们上前线将功赎罪,相信他们会感激前辈不杀之恩的。” 王天培面色一缓,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通过这番话他知道安毅并没有谋算这两个团的意思,心中的大石头也随之落地: “小毅,你们这帮兄弟真够义气啊!怪不得你麾下的官兵们誓死报效,打起仗来勇往直前,看来你的治军之道果然别具一格啊!好!很好!” 安毅笑着摇了摇头,靠近王天培低声说道:“谢谢前辈夸奖!其实晚辈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晚辈麾下近七成的弟兄都是战场上投诚而来,所以晚辈几个深知他们的想法,能照顾的地方就尽量照顾,否则晚辈这仗也没法打了。” 王天培一愣,再次会心大笑,边上众将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安毅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发现开拔的时间已到,第十军马上就要北上了,连忙拍着胸脯请王天培放心,独立师上下将全力帮助留在北站的伤兵和后勤弟兄,并将南站仓库里的两百吨大米送给王天培,再次赢来王天培和第十军将帅的巨大好感。 安毅和尹继南等人随后恭恭敬敬地将王天培等人送上火车,这才与暂时留在后方的周仲良等十军将领话别,两个解除危机的哗变团官兵获得了赦免,高高兴兴地领取武器,担任起后勤保卫工作。 当两个被拯救生命的团长换完衣服赶到站台的时候,安毅与独立师官兵早已离开无踪无影,两人向周仲良报道并接受一顿训诫,离开后立刻到镇子里寻找熟悉的独立师三团团长顾长风和窦方。 窦方和顾长风走出三团驻地,迎面看到两位团长匆匆到来,连忙亲热地上前打招呼:“石兄、莫兄,出来办事?” 个子敦厚壮实的大胡子团长石珍上前抱拳致谢:“多得顾兄、窦兄和安将军了!如果不是你们仗义相救,估计此刻我等早已头颅落地…….石某和荣高无比感激啊!” 顾长风连忙回礼:“千万别这么说,小弟和窦方只是及时将事情上报给师座,他和胡副师长、尹副师长和杨参谋长一听立刻命令小弟前去恳求王军长等人的,真要说感谢的话,两位老兄更应该感谢自己麾下弟兄们,正是两位老兄和麾下三千多弟兄的奋勇作战,赢得我独立师上下敬重引为自己兄弟,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哈哈,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顾兄、窦兄,能否领我们去向安将军和其他几位将军见见面?” 莫荣高努力压抑激动的心情,靠近顾长风低声恳求,石珍也随声附和,两人都迫切地想亲自去感谢安毅的救命之恩。 顾长风莞尔一笑,窦方低声解释道:“我们师座刚才吩咐小弟告诉二位老兄,说区区小事不需要那么客气,他和师部一帮老大不愿意因此事引起别人的误解,等打完仗之后再见面也不迟。 二位老兄请回吧,要是有什么困难,请尽管到这儿来找我和顾大哥,两天之内我们不会离开,但是过了两天就不知道了,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将会置身何处……两位老兄,多加保重啊!” 石珍和莫荣高相视一眼,与顾长风、窦方告辞后长吁短叹,极为不舍地低头离去。 第三一六章 全线溃败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一六章全线溃败 次日傍晚,王天培将军的五个师终于如愿打下枣庄,张宗昌麾下程国瑞等人率领的大军向北急退三十五公里,到达藤县才站住脚。 安毅独立师再一次奉命移师台儿庄,与郯城方向友军相互呼应的同时,随时准备策应枣庄的王天培第十军和攻向嶧县的贺耀祖四十军。按照安毅和他的弟兄们理解,白崇禧将军把独立师当成了狗皮膏药,哪里需要就往哪儿贴。 全师回到台儿庄安顿下来,通信连架起电台,随即便接到冯玉祥将军向全国发布的占领河南新乡的捷报,这一喜讯对整个北伐形势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冯玉祥实力雄厚的西北军这回终于动真格的了,张作霖的奉军将会面对来自阎锡山部和冯玉祥部数十万大军的沉重压力,再也无法抽调出更多的部队支持张宗昌和孙传芳,甚至有将开到济南一线的三个军撤回直隶的可能。 安毅和弟兄们接到捷报后高兴万分,他们不知道冯玉祥将军昨天已经收到蒋总司令的两百万巨款,这才有了今天这打破均衡的转机。 在这一捷报的鼓舞下,白崇禧指挥的第二、第三路军和何应钦指挥的第一路军再次掉头北上,向敌人发起猛烈进攻,三日之内几乎将放弃的失地收回大半,打得毫无思想准备的张宗昌和孙传芳部叫苦不迭,疲于招架。 然而,革命军在鲁南一线高奏凯歌之时,冯玉祥部攻克新乡随即停滞不前,每日都向武汉方面和南京方面致电,呼吁武汉军队停止东征南京,尽快掉头北上,并顺带向蒋总司令讨要军火和药品;李宗仁将军一面排兵布阵准备战斗,一面高调附和冯玉祥的频繁通电,大声呼吁切勿同室操戈,亲者痛仇者快,暗中却频频派出心腹前往武汉和九江;阎锡山部在正太路一线集结,给予奉军沉重压力,迫使张作霖不得不再次开启谈判,准备让步。 战场枪炮隆隆、政坛风云密布之时,日军第三批军队再次从国内开到青岛,准备增兵济南,全面干预中国事务。 欧美列强见势不妙,深恐自己的华北利益被日本挤占,也都纷纷从菲律宾、马来西亚群岛、星洲甚至印度快速调集军队赶赴中国华北,仅美国就向天津紧急增兵三千余人,战舰和潜艇多达十二艘。 对于日寇的野蛮和列强对中国主权民族尊严的肆意践踏,南京国民政府除了抗议还是抗议,虚弱的实力和千疮百孔、四分五裂的国度,只能发出近似于病入膏肓者临终前的痛苦呻吟,武汉政府就更绝了,连一个抗议也没有,汪精卫忙着分共,左派忙于寻找自己生存的空间,哪里顾得上远离自己数千里的沿海国土。 七月十五日是个难忘的日子,这一天汪精卫、唐生智把持的武汉政府召开中国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会,通过了取缔共产党案,并向外界公布四点措施: (一)在一个月内召开第四次中央执行委员会全体会议;(二)制裁反对本党主义政策之言论行动;(三)派员赴苏俄讨论切实联合办法;(四)保护农工及共产党员个人身体自由。紧接着,唐生智麾下第三十五军何键部在汉口举行盛大反共示威,占据了汉口、汉阳各工会,搜捕吴玉章等左派首脑,武汉政府从此走向公开分裂。 武汉政府旗下的程潜第六军、张发奎麾下的第四军、第十一军和新编的贺龙二十军分三路继续向湖口、九江、南昌集中,准备分路攻打安徽浙江。李宗仁指挥的南京旗下第二十七军王普等部开往安庆,第二十六军周凤岐、第三十一军郑绍虔部进向浙西,与武汉方面的军队针锋相对,宁汉大战一触即发。 与此同时,太原的阎锡山看到张作霖毫无谈判诚意,却在暗中调兵遣将,立刻命令麾下的徐永昌部向奉军发起进攻,并一举占领石家庄,大军从北到南三路出击直隶,大有进逼平津之势。 得到日本人鼎力支持的张作霖哪甘示弱?一面暗中派人安抚冯玉祥,一面集结大军,准备与阎锡山展开决战。 同样在七月十五日,张作霖以中国唯一合法政府的大元帅名义,任命孙传芳、张宗昌、张学良、韩麟春、张作相、吴俊升、褚玉璞为第一、二、三、四、五、六、七方面军军团长,即日起率领各军团西征南下,与革命军展开决战。 蒋总司令眼看大势失控,连忙召集军事委员,紧急商议军事、外交方面的对策,然而南京政府旗下各诸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为了各自的利益,根本就不管什么天下大势和革命信仰,危机来临之时,哪里还与你讲什么信念理想,天下大势由此而发生了巨大改变。 安毅独立师进驻台儿庄后的第四天,刚刚占领藤县的王天培第十军在敌军三个军的猛烈攻击下,连半天时间也抵挡不了,溃败中没有合理的布局和相互的策应,逃到韩庄才堪堪站稳脚跟,右翼的贺耀祖将军的第四十军主力受其连累,在褚玉璞大军的猛烈打击下,不得不退回台儿庄。 好在安毅独立师接应及时,前一段驻扎期间修建的阻击阵地宽阔坚固,占尽便宜,两部同心协力,打退了三倍于己的敌人数次进攻,稳稳地守住了台儿庄运河以南地区。 白崇禧和何应钦两人配合颇为默契,再一次命令东线后撤各师围攻临沂,一下子就将敌军主力吸引在临沂一线,西面的敌军对白崇禧和安毅神出鬼没的用兵深为忌惮,担心孤军深入造成被动,立刻停止进攻,王天培第十军、贺耀祖四十军这才缓过一口气。 前线战事刚刚稍有稳定,后方风云突变,尘嚣四起,汪精卫和唐生智一改原先坚持的“反共讨宁”口号,高呼“反共倒蒋”,仅仅两字之差本质便截然不同,变成了打倒蒋介石而不是要推翻整个南京政府,口号一喊出,整个宁汉政坛随之发生了美妙变化: 盘踞上海具有深刻背景的国民党右派“西山会议派”立即停止了对唐生智和汪精卫的指责抨击,李宗仁将军率领十二万大军原地踏步,不再对开至九江、湖口一带的武汉政府军队展开针锋相对的军事行动。 蒋总司令表面上虽然波澜不惊,心中却无比惊骇,终于知道自己遭到了汪精卫、李宗仁和西山会议派的联合暗算,于是紧急召集在上海、杭州和南京的智囊心腹,召开秘密会议,寻求破局之策,鲁南前线十余万大军突然间沦落到边沿位置。 轰轰烈烈的北伐从此开始走向溃败,革命阵营四分五裂,变成了相互攻击相互联合、时敌时友勾心斗角的混乱局面,欧美列强和野心勃勃的日本帝国主义看在眼里喜上心头,不约而同停止相互间的利益争斗,聚集京津两地,静观风云变幻,尔虞我诈相互谋算之余,时刻准备摄取最大利益。 看准机会的张宗昌和孙传芳终于出手,由老将褚玉璞率领徐源泉、许琨等两个军又一个师率先发难,突然从西、北、东三个方向开向驻防韩庄的王天培第十军,同时增兵台儿庄一线。 老谋深算的褚玉璞在继续对四十军保持压力的同时,命令徐源泉军西进攻击第十军露出的右肋,急电兵临韩庄的程国瑞、王栋两军对王天培第十军发起全面攻击。 一败再败的王天培以及第十军将帅犹如惊弓之鸟,早在获得安毅和贺耀祖预警之前,就已逃到数日前与安毅独立师并肩作战取得柳泉大捷的柳泉以北战线,借鉴安毅当初的布置,将剩下的四个师布置在坚固的阻击工事上,一面向总指挥白崇禧告急,一面组织麾下官兵严防死守。 二十三日傍晚,与贺耀祖第四十军共守卫运河南岸,与褚玉璞大军相互对峙的安毅独立师突然接到白崇禧的命令,要求独立师于次日上午再次开赴柳泉,与第十军一起死守徐州北面最后一道屏障柳泉;命令贺耀祖第四十军撤至车福山一线,扼守身后的陇海路东段。 安毅与贺耀祖紧急商议,并立即致电顾祝同和邓振荃两师询问,终于知道何应钦长官的第一路军已经离开鲁南,撤回到陇海路东段,第一、第三师等围攻临沂的四个师于昨日夜晚奉命撤退,正在向宿迁方向疾行。 安毅与贺耀祖面面相觑,身边的十几个将领也都意识到白崇禧要集中兵力保住徐州、宿迁的战略意图。 安毅长叹一声,话语中无比苦涩:“看来白总指挥要把我们第二路军调到第三路军原先的战场,填补其间的空白,只要我们几个师一离开,身后从北到南的郯城、新沂、邳县和宿迁很快就会陷落,如果张宗昌、孙传芳够狠的话,只需让褚玉璞这个老将率领两个军击破邳县直插宿迁,就能将我大军整条战线一分为二,到时候孙传芳大军保持对何长官第一路军实施压迫,再派褚玉璞所部大军从东向西猛攻徐州,我们不败都难了!” 贺耀祖搓搓发涩的眼睛,深为无奈:“你们独立师一走,我这边压力大增,看样子我必须坚守两天以上,等第三师、第一师和四十四军从临沂方向撤回来才能动一动,要是我估计不错的话,恐怕我的四十军又要退守邳县了。” 众将情绪低落,沉默不语,还是副军长谷正伦乐观,他认为只要四十军撤回邳县,很可能再次与徐州东线的独立师东西相邻,互成犄角之势,提议两军商讨一下接下来的相互策应问题。 这一建议立即得到双方将领的认同,匆匆用过简单的晚饭,十余名将领再次集中在贺耀祖的军部,紧张协商,制定预案。 深夜十一点二十分,贺耀祖和安毅等人正在对最后的方案进行检查,突然接到白崇禧的急电: 王天培第十军在直鲁联军程国瑞、徐源泉和许琨三路大军夹击下损失惨重,退守徐州防守,望独立师立即退守邳县、四十军退守新沂! “操他妈的,我独立师辛苦多日铸就的坚固防线,这才支撑多久?也不知道第十军是怎么打仗的?唉,这下徐州完了……” 安毅说完仰天长叹,贺耀祖一拳擂在桌面上,对王天培不堪一击的第十军破口大骂,众将领大惊失色,眼睁睁看着安毅频频叹息,看着贺耀祖暴跳如雷,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第三一七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一七章 徐州失守,全国震动,正在与南京政府进行秘密联系的欧美列强不约而同地暂停了谈判事宜,南京政府的声威和国民革命军的士气受到巨大打击,孙传芳卷土重来,引发了长江流域千万民众的一片恐慌。 蒋总司令正在南京与各路诸侯斗得你死我活,焦头烂额,再接到这个雪上加霜的噩耗,顿觉心如寒冰,又惊又怒,次日立即赶赴撤到蚌埠的北伐军前敌总指挥部,与总指挥白崇禧将军急商对策,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徐州。 当晚,一道道急电飞到正在撤离鲁南的第二路军各师将领手中,刚刚进驻邳县三个小时的安毅和麾下弟兄接到突然改变全局兵力部署的急令,不由目瞪口呆: 北伐军总部严令安毅独立师死守邳县;贺耀祖第四十军火速南下,全速开往宿县;退往苏北的叶开鑫第四十四军被勒令立即向西开进,途径邳县赶赴宿县东面的尹集待命;顾祝同第三师和邓振荃第一师全速后撤,据守宿迁。 安毅吩咐通信兵通知各团主官召开紧急会议,趁弟兄们尚未到来之际,连忙挂上地图,与尹继南、胡家林、杨斌、刘首江和詹焕琪等人面对地图,一边商议,一边标注目前北伐军各部兵力分布情况。 詹焕琪娴熟地画上显著的防御线,再按总司令部的最新部署,将数面代表各师的战旗插了上去,安毅和所有弟兄们再也没有一个能笑得出来了,就连水平最次的刘首江也心情沉重,频频叹气。 杨斌不愧为经验丰富的参谋长,上前一步指着孤零零凸在整条战线之外的邳县,恼火地问道: “这是谁出的馊主意?这不是要拿咱们独立师一万余弟兄的性命开玩笑吗?看看,正北三十公里是褚玉璞的两个军,西面四十余公里是程国瑞占领徐州的三个军,东面三十五公里是咱们突然放弃的新沂,敌人只需从三个方向各派一个师攻向邳县,咱们除了选择南逃之外,还能到哪儿躲去?居然还命令咱们死守?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守得了吗?” 胡家林脸色铁青凝视地图,听了杨斌的话沉思片刻,低声问道:“他大爷的……不会是校长亲自定下的吧?” “有可能,不过我个人认为很可能是白长官的主意,因为白长官最了解战局情况和我师战斗力。从最新的战略布局来看,邳县的地理位置突然变得更为重要了,褚玉璞只要占领邳县,麾下的两个军无论是向西驰援徐州、宿县,还是南下与孙传芳部联合攻打宿迁,都畅通无阻,拿不下邳县就会被咱们在他身后和侧翼打击骚扰。 因此,邳县如今已经成为敌军进攻道路上的一颗钉子,不拔掉敌人就不敢挥师南下。 其次,邳县地形复杂,四面环水,城墙也不见得比南面的泗县差,如果防守得当,敌人两个军三五天内甚至十天八天之内都攻不下来。 以上两点,或许就是白长官命令我们留下死守的原因,目的是牵制敌军兵力,便于徐州方向的反攻,校长可是亲临前线了,徐州这一仗将会很惨烈。”沉稳大度的尹继南详细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弟兄们听完觉得颇为有理,可是,被推在突前位置面对敌军可能的重兵围攻,没有一个人心里会舒服。 安毅知道弟兄们等待自己表态,想了想低声告诫大家:“不管如何艰难,既然命令下来了,我们就得执行,何况校长早已赶到蚌埠,肯定参与了全局计划的制定,不可能拿咱们一万多弟兄的生命开玩笑。 因此,我们面临的困难希望各位别再提起了,各团团长很快就会到来,如果听了各位的丧气话,他们心里会怎么想?特别是性子刚烈的夏俭和虎头,要是吵吵嚷嚷起来,岂不影响士气?所以,这一点大家必须注意。” 看到弟兄们全都点头,安毅非常霸气地继续说道:“这一仗将是个恶仗,难度决不在五河战役之下,我们将会面对敌人数倍于己的兵力,这一点相信校长和白长官等人心里都非常明白。 我认为他们同样也知道邳县地区的地形与五河相近,丘陵密布水网纵横,非常不利于大部队和重武器的运用,北方士卒更不习惯于在这样的地形地貌中行军作战,而我们则轻车熟路,毫无问题,一个晚上潜行三五十公里非常简单,这是我们的一大优势,必须要好好把握! 我们的另一大优势是,我们拥有良好的群众基础,此前我们从城南和西面的单集、碾庄等地招募的弟兄足有八百余人,这些弟兄熟悉地形,善于水战,到处都是乡里乡亲的,到哪儿都不会饿着,都有人出手帮忙,我们只需花点钱不让乡亲们吃亏即可。所以,只要我们上下团结一心,不见得褚老头大兵压境我们就会毫无招架之力。” “师座言之有理!”刘首江高兴地说道,其他弟兄听了安毅的分析,也都平静下来细细权衡。 安毅点了点头,随即严肃地说道:“这一战,我不打算让各团、营长像往常一样参与行动计划的讨论和制定,所有的作战计划和命令全部由我们几个来定夺。 等会儿在会上,我将给各团直接下达初步命令,让各团弟兄们先忙起来,这样就不会胡思乱想了。老刘和继南,你们俩要再次重申军令,务必做到令行禁止,无条件地执行师部下达的命令,只有做到这点,我们才能很好地面对这一仗,否则不但完不成牵制敌军中路主力的任务,还有可能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我们最多只有两天的准备时间,也许不到两天,休整完毕的敌军主力就会逼上来,所以必须抓紧时间,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众将齐声回答。 “好!准备开会。”安毅转身回到大桌前,示意勤务兵给自己泡上一杯浓茶,今晚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待会议散去,已是深夜。 安毅与自己的几个左右手立刻投入到计划的制定工作中,没多久白崇禧的又一个加长电报传来,安毅看了看表已是深夜一点四十分,看完电报和弟兄们开玩笑说白长官和校长恐怕也睡不着了。 弟兄们莞尔一笑,心情轻松了许多,但才过了几十秒,听杨斌读完电报内容后大家再也笑不出来了: 白崇禧严令独立师固守邳县,至少得拖住敌人中路主力三天时间!而且时间是从明日上午七时算起。这就是说,今天不能算进三天之内,看来白崇禧非常清楚褚玉璞的大军来不了那么快,独立师这一两天尚未受到敌人的实质性威胁。 次日上午,前出侦察的特种分队源源不断传来急报:直鲁联军第七军团司令褚玉璞麾下的朱泮藻第九军,率先开到城北十五公里的大王庙一线,袁振清第十五军紧随其后,敌军尚有一个师的兵力拱卫敌指挥部台儿庄。 下午四点,朱泮藻第九军二十七师开到城北五公里的顺河北岸,立刻遭到安毅师独立团机炮连和师部迫击炮连的突然打击,等朱泮藻急令炮兵赶到战场,战斗已经结束。 在十分钟的猛烈炮击和重机枪隔河扫射中,二十七师尚未看清对手,就付出了死伤三百余人的代价,全师在猛烈火力的打击下被迫后退两公里扎营,军长朱泮藻率领暂编师赶来,听说袭击者打着十几面模范营的战旗,立刻命令所部原地构筑阵地,加强警戒,以防神出鬼没的独立师偷袭,并将情报火速报给台儿庄的主帅褚玉璞。 下午六点半,老将褚玉璞半躺在树荫下的舒适躺椅上,悠闲地扇着扇子,听完副官秦山虎的汇报,他缓缓地坐了起来,望向南边天际被夕阳映成金黄的云彩,一脸平静地说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驻防邳县的正是战力强横的第一军独立师,看来蒋介石和白崇禧也知道邳县的重要,把自己的王牌亮出来了。 不过,这个叫安毅的后生确实是个人才,我们的两个军沿着运河两岸分两路进逼,一路上小心翼翼,唯恐出现不必要的损失,但到头了还是着了他的道,虽然说没死多少人,可士气却大大地受损了。” “玉帅,这事儿也怪不得突在前面的两个军,革命军第一军独立师是利用重机枪和迫击炮的射程优势,提前占据有利地形发起突然袭击的。 这片地区我知道,树木繁茂,水道遍布,地形高低起伏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对手又是那个大名鼎鼎诡计多端,打起仗来无所不用其极的安毅,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暗藏兵力等着给我们迎头一击呢! 敌军第一路的顾祝同第三师南下之后就没了踪影,宿迁那边也没有情报过来,很有可能此时就藏身在安毅独立师之后,这样我们面对的就不是一个师,而是两个师的敌人。因此,属下非常担心,觉得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秦山虎自从在五河县城差点儿被安毅俘虏到现在,提起安毅仍然心有余悸,气势不自觉地弱了三分。 褚玉璞掏出鼻烟壶,惬意地吸了一下,闭上眼抬头向天打了个痛快的喷嚏,用精心修剪的小指甲刮刮鼻翼,这才从容不迫地说道: “你倒是很细心嘛,不过,你根本就不需要顾忌那个撤回宿迁的顾祝同第三师,在孙大帅两个军的尾随追击下,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扔下自己的友军第一师跑到邳县来凑热闹,否则出了问题他顾祝同就不担心老蒋会摘他的帽子? 再者,就算顾祝同不顾一切赶来邳县助战又如何?我们现在前面可是放着两个军的兵力,就算再加上敌一军三师,依旧是以多打少的局面,只需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就会立于不败之地。当然,我们还是要相信友军,在他们的压迫下,顾祝同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你只需把精力放在安毅独立师身上即可。” 看到秦山虎连连点头,褚玉璞话锋一转:“不过嘛,正像你说的那样,这个安毅打仗是越来越诡诈了,从他前一段时间打灵璧、打泗县,再到打台儿庄和柳泉阻击战这几仗来看,这家伙几乎没有缺点,可以说是什么仗都能打,而且都打得非常干脆利索,因此,在这复杂的地形中,我们谨慎一些缓慢推进也是迫不得已! 哼哼,既然这小子选择主动出击,我们就让他暂时得意一下,明天这个时候你再看看,他一万来号人在我五个师的重围之下还能得意多久?别以为邳县城墙高耸,河宽水深,放到古代自然是固若金汤,就算坚守半年也没有问题。但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在我两个炮团四十六门火炮的攻击下,在我五万将士的重围下,我就不信他能守住多久。” 说到最后,褚玉璞已然是声色俱厉。 秦山虎振奋地重重点了点头,随后有些担心地问道:“玉帅,要是安毅提前率部逃了怎么办?我可是想教训这小子很久了,五河之耻至今记忆犹新啊!” “怕什么?现在宁汉决裂,北伐军内讧在即,有的是机会报仇雪恨,不必执着于朝夕!其实他如果选择主动逃跑更好,还省得我劳师动众损耗兵力攻城,只要他逃了,我们立马就把指挥部搬到邳县城里,根据战局需要,指挥四个师西进或者南下都非常方便。 我军西进,可会同我右翼大军夹击宿县,直取蚌埠,南下则可与孙大帅所部合围宿迁,一举截断革命军整条战线,今后的主动权就牢牢地掌握在我们手里了。”褚玉璞自信满满地说道。 秦山虎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说句老实话,为了整体利益着想,属下并不指望即刻就复仇,真想他从邳县跑了算了,省得我们和他拼命,但转念一想又不希望他跑,五河一战属下可是铭记在心的,此仇非报不可!内心很矛盾啊……” 褚玉璞点点头“嗯”了一声:“不要说你,连我这个老家伙的半世英名也差点儿毁在这个小字辈手上,这次难得如此机会,绝不可轻易放过,只要明日清晨王栋的一个师依计而行,出其不意乘坐火车迅速从徐州赶来堵住他南逃之路,与我们的两个军一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小小的邳县城团团围住,安毅小子还能跑到哪儿去? 等明天上午合围成功,你替我传令下去,别的不管,这个安毅要抓活的!” “是!” 第三一八章 逼出来的恶名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一八章逼出来的恶名 凌晨五点,万物还陷于沉寂之中,碾庄东面三公里的娄家村铁路道北的矮房子里,娄怀庆老人半睁着迷糊的双眼开门出来撒尿,他望着天边如勾般的残月和点点繁星,深深地吸了口气,系上宽大裤头上的细麻绳刚要回屋补个觉,突然听到数十米外的铁路上传来阵阵金属的撞击声。 老人思量片刻,觉得这声音来得有些蹊跷,回身走到院子矮墙后面细细辨认,只见数百米长的铁路上魅影重重,全都在晃动却没有发出多大声音。 老人吃惊地搓了搓满是眼屎的眼睛,看清十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抬着一条撬出的铁轨走下路基南边,顿时吓得浑身哆嗦起来。他已经听到风声,这两天革命军要和北军打上一仗,但压根儿就没想到有人在自己家门口撬铁轨,惊吓之下连忙转身奔回屋里,想叫醒老伴儿和贪睡的儿子儿媳,一家人商量一下是否举家出去躲避。 老人刚刚把虚掩的房门推开,就被一双强壮的手臂结结实实抱住,老人吓得魂飞魄散全身僵硬,刚想要没命地大喊一通,嘴巴却被一只大手板给捂住了:“庆叔,您老别喊!我是碾庄的槐五啊!等会儿小侄松手了您老可千万别喊!” 老人拼命点头,等身子获得自由嘴巴可以说话时,方才看清站立在自己面前的是碾庄有名的二流子槐五,此时的槐五身上穿着革命军军装,背上挂着长枪,腰带上有两个大皮盒子,与身边一个腰插短枪的大汉一道,笑容满面地看着自己。 老人慢慢反应过来,回头望了望,指指铁道线上密密麻麻的人影,颤声问道:“老五啊,那些人都是……都是你们革命军?” 槐五点了点头,掏出八个大洋塞进了老人手里:“庆叔,你拿着钱带着家人快向北走,避一阵子吧!再过一会儿这里就要打仗了,张宗昌的大军很快就会从西面的碾庄坐火车过来,我们独立师要在这里设伏揍他狗娘养的。由于担心战斗打起来误伤到庆叔一家,营长和我一起来让庆叔一家快离开,西头半里地的上宽叔几家也拿着钱走了,这一段道旁就你们几家,不走不行啊!” 老人一听吓得脸色发白,立刻踉踉跄跄跑进屋里,迅速叫醒一家老小,好一会儿才拖家带口惊慌失措地跑向北面的洼地林子,庆叔的儿子儿媳搀扶着老娘一面跑一面叹气,说估计咱们家的房子保不住了,老伴儿却着急地说家里的猪还没喂。走在前头的庆叔连忙停下呵斥说闭上你们的鸟嘴,人家革命军给了咱们八个大洋,够你重新搭起两个家了。 …… 凌晨五点四十分,轰隆隆的火车声从西面传来,驶出碾庄的十八节敞篷铁皮军列逐渐加速,满载着八千余名信心百倍的直鲁联军官兵,气势汹汹地向邳县杀来,他们的任务是开到城西的运河桥东岸下车,以最快速度沿着运河向南包抄城里的革命军退路,与褚玉璞的大军一道合围邳县,一举歼灭这个给孙传芳和直鲁联军带来无数耻辱记忆的安毅师。 列车汽笛长鸣,一路呼啸而来,进入娄家所在的矮坡一线时突然失去了控制,沉重的火车头在失去右边道轨的枕木和石渣上猛然摩擦撞击,在刺耳的尖利摩擦声和激起的片片火花中,带着后面的车厢一头扎进了右边的低洼水潭,溅起高达十余米的水柱,并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火车前行的巨大惯性,把后面的第二、第三节车皮顷刻带下路基,剧烈的碰撞和阵阵惨叫声震动四方,后面的车厢在强大的阻力和扭力作用下相互剧烈撞击,接踵翻下右边低矮的路基,一直倾覆到第八节车厢,长长的列车才堪堪停了下来。 死伤惨重的敌人尚未从麻花状的列车上下清醒过来,从铁路左侧矮坡上飞出的一片片手榴弹的爆炸声转眼间盖过了所有的惊呼和吼叫,长达数百米的铁道线上,到处都是爆炸激起的火光和垂死的哀嚎。 长达三分多钟的手榴弹爆炸过后,步枪、轻重机枪、手枪组成的密集枪声骤然响起,被打懵了的数千敌人惨叫连连,没命奔逃,一片片直鲁联军官兵在密集的弹雨中转眼间倒下一大片,冒出浓烟的车皮仍然被不停飞来的手榴弹炸得火光四起,不住摇晃,八千多惊魂未定的直鲁联军官兵在独立师近万将士的无情打击下折损过半,毫无还手之力,一堆堆魂飞魄散的官兵冒死趴到列车底部,抱着脑袋紧紧地伏在石渣和枕木上,只求能留下一命,可准确飞来的手榴弹却让车底密密麻麻的人群死伤惨重,股股鲜血浸透,顿时将数百米长的路基尽数染红,没等残存者逃出车底,埋伏在铁道左边的数千革命军将士已经发出震天的呐喊,发起了冲锋。 剧烈的爆炸声、激烈的枪声和无助的哀嚎声传到城北,正在向邳县县城快速前进的直鲁联军第十五军两万余名官兵大吃一惊,军长袁振清带领麾下十余将校快速登上道旁高地戴家坡,向西眺望,心急如焚但又束手无策,虽然明知是悄悄赶来的王栋军主力师与安毅师接上了火,但他们只能望着西面四公里外火光冲天的交战地点干着急,疾行途中一没电话二没电台,无法与主帅褚玉璞汇报请示,一群惊慌失措的将校急商片刻,终于做出决定:全军主力继续执行合围县城的任务,第二师第一混成旅立刻分兵向东,以最快速度越过运河铁桥,驰援友军。 然而,一阵慌乱的商议,耗去了十几分钟最为宝贵的时间,一个旅的援军脱离主力集结向西,又花去了十几分钟时间,等四千余名驰援官兵气喘吁吁地冲上铁路桥时,却迎来了阵阵密集的弹雨洗礼。 晨曦中,桥面上拥挤的数百官兵成了西岸革命军教导队和狙击分队最好的活靶子,不时飞来的迫击炮弹在密集的人群中爆炸开来,打得支援旅死伤数百,扔下成片尸体和伤兵惊恐后撤,半小时内不敢再冲上铁桥半步,等军长袁振清紧急调来炮火援助,阻击了近一个小时的敌人早已向南撤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铁路桥及其东岸成片密密麻麻的尸体和数百名奄奄一息的残兵,流淌的血水如下雨一般,滴落在河面上。 上午十点,行至邳县城北数公里官湖镇的直鲁联军第七军团司令褚玉璞接到急报,勃然大怒,麾下两个军又一个师占领空无一兵一卒镇守的邳县县城,却付出了王栋军主力师八千余将士全军覆没、袁振清十五军混成旅战死两百余人、受伤四百余人的惨重代价,竟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安毅师的主力退到了什么位置。 王栋军主力师多达六千余名官兵横尸铁路两旁,随身携带的大量新式德制武器和弹药被劫掠一空,只有一千多名残兵冒死冲向西面,逃至碾庄才得以苟活,其中大部分人手上没了武器,这个在数日前消灭了革命军王天培第十军教导二师的直鲁联军主力王牌师,率先冲进徐州城因而得到主帅张宗昌通电嘉奖的英雄部队,从此再也没有任何的作为,就连番号也被怒火万丈的张宗昌给取消了。 临时搭建在运河边上的行军帐篷里,秦山虎等老帅发完脾气,连忙上前劝解:“玉帅请息怒!如今邳县县城已经在我大军的控制之中,我两军五个师主力遍布县城内外,各师正在派出精锐,严加侦察,等玉帅进城安顿完毕,定能得知安毅师的去向,到时候再作计较也不迟。” 一群将领也都随声附和,低声规劝,冷静下来的褚玉璞长叹一声,望向南面频频摇头: “唉,昨晚你们还信誓旦旦地向本帅报告,说安毅师在城里城外到处挖掘战壕,修建坚固的防御工事,判断他决意死守邳县,各部只需徐徐逼近,即可实现合围之意图!可是现在人家却全体撤离县城,扔给我们一座空城之余,全歼了紧急驰援的王栋军主力师,让我等颜面扫地。 你们想想看,王栋军的主力师悄悄过来参战的情报是何等机密?安毅是怎么得到的?又凭什么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提前挖断铁轨并设下埋伏?难道这些都没有引起你们的警惕吗? 对手无论是情报、快速集结、火力配置、战斗力和战斗意志方面都远在我们的估计之上,我们却对人家毫无所知,这样下去非常可怕! 本帅敢断定,安毅师绝对不会轻易撤离邳县境内,而是要不停地攻击我们,利用他们熟悉地形、善于运动战的优势,采用突袭、偷袭、骚扰等办法把我们死死地钉在这儿,从他们今天凌晨的这一战来看,完全有这样的能力。 你们当中不少人与安毅师在南面的五河地区交过手,应该对他诡异狡诈的战法有所了解才对。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要开动脑子好好想想,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打好这一仗?下午三点在城中召开军事会议,要是到时候各部仍然拿不出应对之策,休怪本帅不讲情面,军法从事!” 众将脸色巨变连连称是,秦山虎等几个将领曾与安毅打过交道,想起五河战役的惨败和今晨令人震惊的战事,再想到自己军中众多优秀部队和名帅被安毅打得溃不成军、名声扫地,满头是汗的众将顿觉脊梁发寒。 …… 正午时分,邳县城东南二十五公里的骆马湖口燕尾滩。 安毅与麾下众弟兄满面春风地巡视湖滩上分门别类摆放的大批缴获武器,不时与兴奋的官兵们打招呼开玩笑,到处都是胜利的喜悦气氛。 党代表刘首江与刚刚成立的黄墩镇民团三个头头站在百米外的土地庙前吸烟说笑,政工科百余弟兄将缴获的部分半新旧武器分发给本地乡民,无数的大人小孩远远围观湖滩上的革命军官兵和缴获武器,眼里满是羡慕崇拜之色,刚刚打了大胜仗的军中汉子们在四周大姑娘和小媳妇儿赞赏的目光中精神百倍,走路姿势都和平时大不一样。 战果清点完毕,安毅吩咐通信参谋给总指挥部发去捷电,召集麾下众将布置下一步作战任务,一场怪异而又阴狠的战事随即开始。 …… 下午三点十分,蚌埠,革命军前线总指挥部。 三十余名师以上将领齐聚一堂,仔细倾听蒋总司令激情四溢的战前动员,坐在蒋总司令左下首的白崇禧一如既往地平静,表面上看他是在聚精会神聆听蒋总司令的革命教诲,心里却在想着整个大局,最后想到了自己布置在邳县用以对抗褚玉璞大军的安毅师,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总指挥部的上校情报官悄悄走到侧边的圆柱旁,缓缓举起手里的电报,向参谋长张定璠微微晃动,坐在白崇禧下首的张定璠点点头示意他送过来,看了两行大吃一惊,飞速看完抬起头长出口气,将电文缓缓放到了白崇禧面前。 正在激情演讲的蒋总司令看到张定璠和白崇禧的表现,颇为不悦,白崇禧眼角的余光早已将蒋总司令的表情尽收眼底,看完电文缓缓站了起来,含笑说道: “总司令,请允许属下递交一份振奋我全军士气与军心的捷报,安毅独立师于今日凌晨尽数撤出邳县,集中兵力迎头痛击乘坐专列从徐州赶赴邳县参战的敌人第五军第十四师,只用了两个半小时就取得歼敌六千五百余人、击毙敌十四师副师长庄泽亮等十余名将校、缴获大批武器弹药的大捷,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啊! 属下对安毅将军和他麾下将士们的杰出表现,由衷地感到钦佩。” 全场将帅一片惊呼,蒋总司令再也顾不上演讲的内容,颤抖着手接过白崇禧递上的电文匆匆阅读,看完后面向众将,深深地吸了口气: “安毅不愧为我的学生,不愧为革命军中的楷模!我要嘉奖他,我要重奖他……” 第三一九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一九章 夜已深,万籁俱寂。 位于蚌埠的革命军前线总指挥部里,蒋总司令仍在聚集一干将领商议反攻徐州的作战方案,由于不少将领对安毅师“歼敌六千余人”的战绩表示怀疑,严谨的白崇禧动用了包括前线的王天培、叶开鑫部的力量予以查证,再通过陈调元部深藏在徐州城内的密探发来的密电核实,终于在晚上十点过后得出了结果: 安毅独立师歼敌数量完全属实,驻扎在徐州城东的敌第五军因为主力师的覆灭,哀声一片,副军长狄展元被撤职查办,敌军自己暗中风传的损失数量,甚至要比安毅上报的数量多出近千人。 使得蒋总司令和总部将帅不禁莞尔的是:密报上显示,直鲁联军如今提起安毅的名字,无不为之变色,独立师被对其无比痛恨而又畏惧的直鲁联军官兵称之为“麻风部队”,白崇禧给安毅取的绰号“飞狐”不知何时传到了敌人那里,敌人如今都非常忌讳提起安毅的名字,每当谈起都以“飞狐”的“麻风部队”来代替安毅独立师的正式称谓,意思是碰不得,谁碰到了谁倒霉。 虽然安毅独立师以寡击众,却出人意料地取得了大胜,但蒋总司令对安毅是否能够率领本部阻挡褚玉璞两个军南攻宿迁或开进徐州战场仍然心中没底,在反攻作战即将发起之前,他十分在意徐州之敌获得援军,如果此次他亲临一线指挥作战仍然无法夺回徐州城,他的声誉将会遭到更大影响,军事能力也会让人产生怀疑甚至诟病,这是目前危机四伏的蒋介石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看到蒋总司令担忧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邳县和徐州之间来回移动,白崇禧立即体会到了蒋总司令心中的忧虑,他含笑开解道: “总司令请尽管放心,属下认为褚玉璞的两个军又一个师绝到不了徐州,至少在三日之内无法西进,他们只有彻底消灭或者重创安毅独立师,才能放心大胆地开过来增援,否则一路上将会吃尽安毅的苦头,而有三日时间缓冲,已经足够我们展开全面反攻了,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 褚玉璞和安毅是老对手了,想要凭借手里的牌打败独立师可没那么容易,从安毅主动放弃邳县县城展开运动战的情况分析,安毅心里很清楚敌我之间兵力的悬殊对比,因此非常聪明地利用邳县地区复杂的地形地貌,把握主动开展他们最为擅长的运动战,褚玉璞要想在短短数日之内解决安毅师谈何容易?” “不错,属下完全同意健生兄的分析。” 总司令部参谋处长葛敬恩说道:“根据属下对众多战例的分析对比,发现至今为止,全军没有任何一个师在机动速度和打击能力上能与安毅的部队相提并论,总司令应该记得安毅独立发起的五河战役,一样是面对敌人的四个师,结果他赢了,而且在短短的一周之内便打赢了,其中计中有计,环环相扣,很能体现安毅的军事素养和指挥水平。 那一仗褚玉璞差点儿成了他的俘虏,在心里埋下了阴影,如今尚未照面又给安毅毫不留情地痛歼了他指挥的一个师,并成功截断了陇海线碾庄段,褚玉璞恐怕在肃清安毅之前,不敢将大军向西开进了。 只是,安毅由此彻底激怒了褚玉璞这个享誉军界多年的老将,此刻他一个师独自面对敌军的五个师,短时期内我们又无法抽调出兵力予以援助,他们连粮饷都难以保证,更不说武器弹药的补充了,属下心里真为他感到担心啊!” 白崇禧笑道:“堪侯兄无需太过担忧了,安毅今晨的大胜仗缴获颇丰,至少短时间内在武器弹药方面不会吃紧。根据安毅所部的经历来看,他们非常善于处理军民关系,就地筹粮并非难事,况且此战只要他们拖住敌人中路大军三天即可南撤,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区区三天时间对安毅来说困难不大,我相信他有的是应对办法。” 参谋处副处长殷祖绳看了白崇禧一眼,总觉得对方的话语中有未尽之意,笑容也非常地阴森诡异,想了想回答:“话虽这样讲,可安毅师面对数倍于己之敌,只要其中有一个疏忽就会险象环生,甚至有被敌围歼的可能。” 蒋总司令也很无奈,长长地叹息一声:“诸位,我们还是要相信安毅,相信模范营所在的独立师将士,只要我们打好徐州反攻这一仗,敌军中路就不敢贸然南下,安毅师即能减轻许多压力……所以,我们还是把精力集中到徐州来吧。” …… 次日上午八点,蒋总司令亲任第三路总指挥,率领王天培第十军四个师、贺耀祖第四十军两个师从徐州西南方向猛攻徐州,白崇禧调兵遣将,指挥陈调元第三十七军和叶开鑫四十四军五个师从东南方向进攻徐州,激烈的徐州争夺战全面打响。 同日,被安毅独立师利用夜色打冷枪放冷炮骚扰了一整夜的褚玉璞大军终于主动出击,第十五军两个师沿着邳洪河两岸攻向骆马湖口,朱泮藻第九军两个师西出碾庄,折而向南迅速插向房亭河北岸的土山镇,企图将安毅独立师主力合围在邳县南面这片方圆十五公里的区域里予以围歼。 安毅针锋相对,留下尹继南率领独立团和师属各部,大造声势地退往湖口黄墩镇一线,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师部则搬迁到了距离湖口三公里、满是树木和芦苇的夕阳岛上,与此同时,第一、第二、第三团在胡家林的带领下先是南撤,随后快速向西疾行,终于在下午两点左右全体到达了敌人第九军西面的姚家集,休息片刻立即全速北上,于傍晚七点准时抵达土山镇西面的单集新河口。 晚上八点五十分,设在房亭河北岸土山镇的第九军前线指挥部遭受安毅独立师三个团的猛烈袭击。 此时的第九军先头部队二十六师已在南面十二公里的古邳镇安营扎寨,二十七师则分布在南面数公里的李庄、胡庄和油坊一线,北岸的军部只留了一个警卫团和炮团拱卫在指挥部周围。 突然遭受神兵天降的安毅师三个团六千余名将士的迅猛打击,指挥部从上至下无不吓得魂飞魄散,军长朱泮藻和军部数十将校狼狈逃窜,在警卫团救主心切的官兵护送下,一路向南狂奔,最终乘船渡过南岸,转危为安。 好在这个时候二十七师主力已经赶到河边接应,朱泮藻和一干将校这才放下心来,连忙命令二十七师全速渡过北岸,支援警卫团和炮团抵抗,随即向邳县城里的褚玉璞告急。 邳县,直鲁联军第七军团指挥部。 褚玉璞惊闻第九军遭受独立师主力袭击、战死官兵七百余人受伤千余人、炮兵团所有火炮均被对手用集束手榴弹炸毁的消息,来不及生气立刻走到大型地图前,详细比对近十分钟才转过身来,对战战兢兢的情报参谋阎文举少将问道: “依照你提供的情报判断,敌人主力应该聚集于黄墩镇至湖口一线,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我们右翼主力的后方?” “属下认为,敌军主力很可能是提前埋伏于新河口以西地区,否则绝无可能在大半天时间里跳出两个军四个师的搜索范围,突然转到第九军身后发动偷袭,而且,属下以为……本地民众已被敌军收买,向我们提供的是假消息。”阎文举心怀忐忑小心翼翼地回答。 褚玉璞没有追究阎文举的失职,而是沉下脸继续问道:“报告说敌军主力袭击得手之后,全部向西逃遁,你判断敌人真的会向西吗?” “这……” 阎文举无言以对,急得脑门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通信参谋突然进来大声报告:“禀报玉帅,上午刚进驻碾庄的我军属警卫旅三营突然失去联系,电话已经无法接通,属下担心碾庄遭受敌袭!” 褚玉璞大吃一惊:“快!急令第九军二十六师赶赴碾庄,并随时做好与敌主力交战的准备!” “是!” “报告玉帅,接近黄墩镇的第十五军官兵遇到敌军不间断袭击,敌军隐藏在沿途周边密林和大片野草芦苇之中,向我先头部队开冷枪开冷炮,我军提前准备的追击骑兵无法在泥沼区域追赶来袭之敌。 另报:每当敌军炮弹袭来,我军众多官兵习惯于离开大路躲入两旁草丛树林之中,不想却每每触动敌军预先埋设的炸弹和机关,往往是一次爆炸就引起数十米内暗藏的许多集束手榴弹的爆炸,第十五军新编第三师的弟兄损失异常惨重,其中负责开路的主力团伤亡竟然过半,全军主力不得不在空旷的平楼至黄庄一线停止前进,目前正在派出以连为单位的警戒巡逻队。” 接到急报的秦山虎寒毛都立起来了,转头紧张地注视褚玉璞的脸色。 “呯——” 褚玉璞愤怒地一拳砸在桌面上,满脸涨红,一连串的命令几乎是吼出来的:“命令第九军回到房亭河北岸一线拉开阵型,严防敌军主力向南逃窜,同时派出一个混成旅火速开赴碾庄,与二十七师汇合并坚守之;命令第十五军不惜一切代价占领黄墩镇,收集湖面、码头所有船只,一把火统统烧掉。” “是!” 褚玉璞略微平静,又转向秦山虎:“山虎,传我的命令,城内外各部收缩阵型,严密戒备,命令城南炮团全体进入阵地,只要敌军敢于接近县城五公里之内,立刻给我用炮火狠狠打击!我不想再重演五河一幕!” “是!” 深夜一点,碾庄以北九公里的宿羊山。 胡家林接过彭剑青递上的电报,用蒙住红布的手电筒细细阅读,看了两遍他将电文收入兜里,向身边众将发布命令: “夏俭,情况紧急,你的一团不能休息了,立刻启程,从大王庙以北两公里的小隘口通过,必须于天亮之前到达官湖镇,烧毁敌军后勤仓库后立刻撤往东面的草桥,沿着沂河东岸赶赴苗圩,民团的船队在那儿等候你们。” “是!”夏俭兴奋地离去。 “虎头!”胡家林叫道。 顾长风上前半步:“属下在!” 胡家林蹲下来指着地图上的赵墩镇:“师座估计敌军定会舍不得放弃碾庄,必然会抽调出兵力占据咱们刚刚袭击得手的碾庄,你部立即南下袭击位于碾庄和县城中间的赵墩车站,我让楚先至的爆破分队跟随你们行动,消灭车站守敌之后,立刻炸毁东面的小铁桥,得手后迅速撤回此处,剑青和一个连带着电台留下等待你们,记得随时与师座保持联系,他会给你下一步行动命令。” “是!” 顾长风走出两步再次回头:“胡子,我们都走了,你到哪儿去啊?” 胡家林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豪气干云地说道:“我这就和志标率领二团弟兄沿来路杀回去。” 顾长风惊讶地看着胡子:“呀,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会,敌第九军分散了,三个团留在土山镇,约三个团正在赶赴碾庄,我带着二团和迫击炮连、机枪连到碾庄借着夜色狠狠干一仗,让褚老头认定咱们的主力就在碾庄周围,从而把敌人十五军从黄墩镇调回来,沿途继南会好好招呼他们的。 放心吧,我打仗你还不知道吗?打不过咱们就跑,这一带咱们熟悉,顶多也就多跑几十里地,敌人伤不了咱们一根毫毛。”胡家林自信地说道。 顾长风咧嘴一笑:“这么说,老子的三团任务最重了?” 胡家林点点头:“对,我们都能轻轻松松撤回去,只有你的三团留在县城北面孤军奋战,四周危机四伏,每一步都需要额外小心。记得随时与师部保持无线电联系,我想用不了两天,我们就会再见面的。” 顾长风哈哈一笑:“老子的部队大多是土匪出身的,打仗鬼着呢,你就放心吧!走了啊!” 第三二〇章 军令如山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二〇章军令如山 初升的太阳从天边升起,不一会儿就变得异常炽热,白晃晃的刺目光线令人无法仰视,宽阔的骆马湖上几只水鸟在自由地翱翔啼鸣,阵阵和风吹拂在一望无际的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离开小岛登上后撤木船的安毅,心中最沉重的石块随着老道平安电报的到来瞬间消逝——前日深夜,在南昌城响起的枪声并没有波及到南面十五公里的南昌县,只是在八月一日傍晚,有一个团的革命军脖子上系着红飘带开进了老南昌县衙,收缴当地警察的武器,接管老南昌的管制权,除了把五颜六色的标语贴满大街小巷之外,并没有扰民,也没有把老南昌的地主富商揪出来批斗游街。 老道于八月二日深夜回电:一切遵嘱而行,百业暂停,大门紧闭,午时有贵客五人登门极尽安抚,其中一将二十出头器宇不凡,自言出自模范营,言语举止颇为客气,老少平安家业无损,勿念! 安毅将看了无数遍的电文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放入上衣口袋,遥望清风吹皱的湖面,静静沉思,脑子里仿佛看到了李霄龙身穿革命军制服,脖子上系着红飘带、腰间插着驳壳枪的飒爽英姿,心里感激这位曾经的下属给了自己一个天大的面子,保住了老南昌方具雏形的工商业。同时,安毅也隐隐预感到第四军军长黄琪翔、十一军副军长叶挺都不会忘记往日并肩战斗的情义,特别是黄琪翔,绝不会伤害到他安毅的利益。 此时的安毅并不知道,跟随李霄龙一起到老南昌拜访老道的另外两个贵客,就是当日他从南京返回镇江在半路上救下的大人物,在这次声震中外的南昌起义中均担任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安毅也不知道身在南昌城江西大旅社中,有多达七名出自黄埔的师兄此时正谈论到他,对他的才华赞叹不已,并对他“倾尽所有”建设老南昌医院和北伐革命军伤残军人福利工厂的义举由衷地感到钦佩。 从七月二十八日进驻邳县到今天的八月三日,安毅比总指挥白崇禧将军下达的“死守三天”的命令足足多守了一倍时间,要不是在拂晓前接到总指挥部要求独立师立刻撤至徐州东南的房村待命的急令,安毅自信至少能再呆上个十天半月的。 虽然褚玉璞把新编第三军和两个暂编师紧急调到了碾庄,新三军正准备向南逼进寻找独立师开战,另两个师固守碾庄全力修复被炸毁的铁路桥梁,但这位纵横中国北方半辈子的老将再也不敢出动大军搜索围剿安毅独立师,在短短五天捉迷藏似的战斗中,褚玉璞的两个军慎之又慎,还是被神出鬼没似乎无处不在的安毅师零敲碎打生生吃掉了四千余人,并烧毁褚玉璞的临时中转兵站。 没日没夜的小规模袭击,打得数万直鲁联军官兵心惊胆战,风声鹤唳,在一个又一个巡逻队有去无回、一个又一个临时营地受到安毅师不讲道理毫无征兆的打击之后,无可奈何的褚玉璞不得不命令两个军全都龟缩于县城十公里范围之内,等待援军到来再另做打算。 四日清晨,孙传芳的一个师又一个旅从刚刚攻占的宿迁悄悄北上,企图堵住安毅师的后路,与北面褚玉璞的大军形成夹击之势,安毅师却已悄悄后撤至睢宁西北王集——两军相距二十一公里时,孙传芳的队伍就被独立师的侦察小组发现了。 安毅接到急报,立刻与撤至泗洪的顾祝同第三师取得了联系,想一鼓作气将这股敌人吃掉。无奈顾祝同得到的命令是固守泗洪,没能与安毅再来一次漂亮的合作,眼睁睁看着机会的失去,安毅和麾下弟兄叹息了好一阵子。 然而,没等到达王集的安毅和麾下弟兄叹息多久,留在后面的侦察分队突然发来急报:褚玉璞的大军正在陆续开往徐州,增援褚玉璞的孙传芳部一个师又一个旅行至展庄,突然停止了前进,一小时后快速向西开来,预计在下午四点左右抵达姚集。 面对突然变化的敌情,安毅大吃一惊,孙传芳部一万六千余人开到王集东北十一公里的姚集不足惧,令人担忧的是,如果褚玉璞的三个军利用修复的铁路飞速赶赴徐州战场的话,正在反攻徐州、胜利在望的友军很可能功败垂成,甚至会陷于强敌的两面夹击之中。 安毅召集弟兄商议完毕,不敢怠慢,立即将突如其来的敌情上报给总指挥部。 蚌埠,北伐军第二路军指挥部。 白崇禧将刚刚收到的安毅急电缓缓放到桌面上,盯着桌面上的地图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心急如焚的蒋总司令在得到陈诚师的驰援之后,指挥王天培第十军和贺耀祖第四十军猛攻外围得手,接着轻率激进,很有可能会中敌军主帅程国瑞诱敌深入之计。 此时敌帅褚玉璞率领大军赶赴徐州,无疑是对白崇禧的判断做出了最为有力的印证。只要敌军开到徐州一线,立马就会对白崇禧指挥的第二路军形成强大的压力,白崇禧就算是有了充足的理由可以不去救援即将战败的蒋总司令第三路军,同时还能将第二路军的战线稍稍后移,撤退至蚌埠北线。 一旦蒋总司令的第三路军大踏步后撤,白崇禧就能随之后撤,谁也不能对此有任何的非议指责。相反,蒋总司令的声誉将会随着战败一落千丈,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统帅地位将会很快土崩瓦解,麾下各怀心事摇摆不定的各军将会重新寻找明主,各界反蒋声浪更将会一浪高过一浪。 “健生兄,如何给安毅回电?”张定璠低声问道。 白崇禧抬起头来,脸上浮现一丝阴冷的笑容,随后捡起桌面的折扇缓缓打开,不紧不慢地回答: “让他原地驻守,严密监视敌军动向即可。” 张定璠心里一动,颇为担忧地说道:“要是安毅将此情报同时急电宿州的蒋总司令,我们是否会陷于被动?” 白崇禧摇摇折扇,自信地说道:“不会,安毅的性格我很清楚,他的部队外表上粗犷强横,其实内部可谓法纪森严,军令如山,他本人也是这样的楷模。在这种情况下,他不会越级向蒋总司令致电的,哪怕他真的给蒋总司令发去急报,蒋总司令也会来电征询我的意见,甚至直接要求我第二路军主动上前加强攻势,以缓解他第三路军的沉重压力。 不过,蒋总司令此刻已经攻陷城外敌军要地九里山一线,主力已大部迫近徐州城,与敌展开激烈决战,恐怕也没有精力顾得上徐州东面发生的突变了。” 张定璠笑了起来:“我第二路军五个师面对敌军七个师的沉重压力,再加上褚玉璞两个军、孙传芳二十八师和第三十五混成旅汹涌而来,的确也无法抽出兵力驰援蒋总司令和第三路军,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白崇禧幽幽叹息道:“恐怕蒋总司令也不需要我们驰援了。” “健生兄是说……第三路军战败在即?”张定璠想了想不敢确定,随即压低声音惊讶地问道。 白崇禧点点头,站起来走出几步,突然收起折扇,回过头低声叮嘱:“趁蒋总司令尚处于上风之际,立刻将安毅的急报电告于他,同时请蒋总司令建议安毅师奋勇北上,一举截断孙传芳部一个师又一个旅西进徐州之路,以缓解徐州战局压力。” 张定璠心中微微一惊,随即领会到白崇禧的话中真意,点点头站起来草拟电文,让白崇禧签字之后大步走向机要室。 看着译电员飞快地将文字译成数字,张定璠长长地吁了口气,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忍之情,他知道这一电报的发出,等于是间接要了安毅独立师的命,眼看着蒋总司令的第三路军战败在即,全军整体大步南撤的时间屈指可数,蒙在鼓里的安毅部却受命挥师北上,独自抗击孙传芳大军。等到安毅师与敌军交上火,面对革命军全线后撤的徐州守敌至少能分出三个军堵住安毅师的退路,这一次安毅哪怕长上翅膀也在劫难逃了! 叹息归叹息,坚决站在李宗仁和白崇禧阵营中的张定璠非常清楚政治斗争的残酷性,更了解蒋总司令麾下的忠实学生安毅令人生畏的军事韬略和本身就具有的巨大潜力,就连白崇禧这样杰出的统帅也对安毅深为忌惮,何况其他的军中将领? 张定璠非常清楚安毅越来越成熟,经验越来越丰富,这样的人如果放在对手的阵营里,始终是个心腹大患,倒不如借此机会除之而后快,否则难保蒋介石东山再起之日不重用此人,那将是自己整个阵营的悲哀,正如桂军主将李宗仁所感叹的一样:如此天才不为我所用,可惜了! 电文发出,通信参谋将原件递给张定璠签字留存,张定璠接过钢笔,突然感觉自己的右手有些发抖,他深吸了一口气,飞快签下自己的名字,对通信参谋低声吩咐:“蒋总司令或者安毅将军如有回电,立即送到我手上。” “是!” 通信参谋恭敬地回答。 张定璠大步走出机要室,来到走廊入口,下意识地解开军装风纪扣,这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满是汗珠,他在窗前停下脚步,掏出手帕缓缓擦拭脑门儿和脖子上的汗水,遥望晴空万里的天际,深深吐出口浊气,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蒋总司令毫不犹豫地给安毅下达即刻北上阻击强敌的命令,这一命令由蒋总司令给安毅下达,完全没有白崇禧和自己的半点儿责任,哪怕安毅福大命大九死一生逃出生天,要恨也只能恨他的校长蒋介石。 张定璠努力地摇摇头想驱散脑海中的幻景,他仿佛看到安毅师在数倍于己、对他怀有深仇大恨的直鲁联军和孙传芳部的猛烈攻击下无可挽回的命运,看到训练有素享誉全国的模范营将士血流成河的场面,这让他心里非常难受。 尽管彼此分属于不同阵营,张定璠还是为安毅这个百年不遇的军事天才深感惋惜,他低头走出两步,心情颇为沉重,目光微显黯然之色,嘴里情不自禁嘀咕一句:军令如山啊…… 第三二一章 深陷重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二一章深陷重围 傍晚时分,蒋总司令的电报突然而至,安毅看完立刻召开军事会议,传达命令内容,并根据侦察分队陆续发回的情报,紧张商定阻击计划。 这次的阻击战非同小可,战场虽然只是在驻地王集北面十余公里处,但弟兄们全都意识到此战的艰险: 周边没有任何一支友军支援,战场北面二十五公里便是褚玉璞大军向西开进的铁路线,西面四十公里是激战正酣的徐州主战场,东南四十五公里处是孙传芳大军刚刚占领的宿迁。 未战而先定退路,是安毅一直坚持的原则之一,尽管他从来没有对此公开谈论过,但几个副手却都明白安毅的意思,也知道这一原则与兵法切合,只是为了确保军心士气,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 安毅对北上阻击的命令居然来自于蒋总司令,而不是自己直属的第二路军指挥部颇为奇怪,但随着白崇禧“同意总部决策,建议即刻北上”的补充命令到来,安毅迅即打消了心中的怀疑,认为是自己在下午给白崇禧发去的急报,转到了指挥徐州西路作战的蒋总司令手上,蒋总司令根据目前战局需要,直接对自己的独立师发出了命令,也获得了第二路军总指挥白长官的认可。 会议即将结束,平时少有异议的尹继南提出了建议: “我个人认为,此战我们所面对的敌军多达一万六千余人,即使我们利用夜战一举击溃敌军之先头部队,但为了确保截住这部敌军,阻止其继续赶赴徐州战场,我们还得在天亮之后继续与敌军缠斗,除非在我们的打击下敌军一触即溃,否则我们只能坚持阻击,不能违令南撤。 鉴于眼前战局和我师目前所处的三面临敌的危险位置,为以防万一,应该将无法高速移动的炮营和后勤军需部门撤至后方,待战事顺利徐州克复,再开上来汇合也不迟。” 老成稳重的杨斌连连点头,没等弟兄们表态,立即同意了尹继南的意见: “尹副师长的建议非常稳妥,我炮营的十二门火炮弹药消耗殆尽,就算拉上前线去也起不到太大作用,反而会因行军速度缓慢影响其余各部,后撤数十公里到安全之地休整补充无疑是正确的。 我们可以同时给白长官上呈急电,要求补充火炮和相应的弹药,白长官不是曾答应过给咱们尽快配发十二门火炮的吗?相信在此情况下,谁都能体谅咱们的难处。” 胡家林和夏俭几个也随声附和,路程光提出师属迫击炮连和各团的迫击炮够用了,如果战事需要,完全可以一次集中七十二门迫击炮使用,威力不在炮营的火炮之下,机动性却大大增强。 炮兵营长李天恩上尉看到安毅征询的目光,立刻主动站了起来:“虽然我本人不同意,但我会遵循师部的决定,在此属下只提一个要求,允许属下率领炮营步兵连和工兵连五百弟兄,北上参战,既然我们炮营火炮没有了,我们就该以步兵的身份投入战斗。” “不行!你坐下!” 参谋长杨斌哪里舍得将自己的老部下和数百名好不容易培养出来并经历一次次战斗考验的优秀炮兵派上前线,立即出口拒绝。 李天恩恳切地请求:“参谋长,属下只动用炮营一半的兵力,而且大部分都是护卫炮营的步兵和辅助工兵,五百余名操炮的弟兄会奉命南撤的。属下知道这一仗的凶险,多出几百人对作战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相信在师长的英明指挥下,很快就会打完这一仗,那时候我们自然就会归建,炮营的战斗力也会因为步兵和工兵的成长提升不少。” 安毅与杨斌、尹继南、胡家林略作商议,同意了李天恩的意见,安毅最后发出命令: “老李,你立刻回去做好准备,命令你的营副老廖将火炮和辎重带到南面三十五公里的尹集休整,后勤和军需部门的两百余弟兄将和你们一起行动,那里是贺耀祖将军一个团的防区,他们会照顾你们的,等校长和白总指挥打下徐州,把战线稳定下来,师部会给你们进一步的指示。” “明白!” 李天恩咧嘴一笑安稳地坐下。 会议散去,各团主官立即返回各部,紧张做着准备,镇子内外到处都是制作炒香米烤肉干的炊烟,这是独立师特有的战场食品制作方式,每到即将开始恶战,各连都会将大米炒熟,把用粗盐腌制咸得发苦的猪肉、牛肉、马肉切成薄片放在烧烫的大锅中烤干,通常是准备三天的量以减少后勤供应的难度。 午夜,天地一片寂静,万物都陷入沉睡之中,做好一切战前准备工作的独立师一万将士人含枚马上嚼,在丁志诚特种大队一个个小组的指引下,保持静默向北开进。 安毅和杨斌、刘首江等人走出师部,看到院子里的尹继南神色严峻,正与胡家林低声交谈着,安毅笑了笑,走过去问道: “继南,怎么愁眉苦脸的?难道你还不放心炮团和后勤的弟兄们啊?” 胡家林解释道:“继南说他的右眼皮从下午开始就跳个不停,老担心会出大事儿。” 安毅莞尔一笑:“想起来士兵们胡言乱语的‘左跳财右跳灾’了,对吧?继南你什么时候信这玩意儿的?用不用发个电报到老南昌,让老道帮你算上一卦啊?” 弟兄们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尹继南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小心行得万年船嘛,走吧。” 弟兄们相继走出院门,各自登上自己的战马,安毅走近小黑驹,亲昵地搂着它的脖子,低语了几句,小黑驹仰起头甩动漂亮的鬃毛,却把脑袋转向了南方,安毅拉了几次小黑驹仍然不舍地转向南方。 安毅给了小黑驹一巴掌,笑骂了两句,翻身上马勒转马头,边走边与身边并马而行的沈凤道开玩笑: “老沈,刚才继南说他今天右眼直跳,老子怎么也一个样?他奶奶的,从上午开始就跳到现在,而且越跳越厉害,只是老子不好意提这破事儿罢了!不知为什么,这心里总感到堵得慌,你说是怎么回事儿?” 沈凤道望向天上的北斗星,再望向长庚星和周边几个星座,微微叹了口气,低声回答:“大战临近,小心点儿总是好的……这一仗你得睁大眼睛眼观六路才行,如果可以的话,让丁志诚把侦查范围再扩大些,四部电台尽量都用上。” “咦,你也担心了?”安毅笑着说道,心里却打了个怵。 沈凤道摇了摇头,自嘲一笑:“战场上枪林弹雨,哪儿能不担心?今晚星月很亮,行军速度不会慢,估计四个小时后就能打起来了。” 安毅理解这是沈凤道让他加快速度速战速决的委婉建议,叫上身后的侍卫长低语了几句,林旭东点点头飞快策马冲向前方,追赶担任前敌指挥的胡家林和杨斌。 此刻,安毅和他的弟兄们都不知道,种种预兆和心中的隐隐担忧,很快便成为了现实。 实际上,指挥反攻大军西路作战的蒋总司令早在两个半小时之前已经战败:敌军主帅程国瑞确实和白崇禧判断的一样,采取的是诱敌深入之计,在下午五点三十分两军都打得精疲力竭的时候,直鲁联军三个师的生力军突然从革命军左翼七公里的侧后猛冲而来。 提前警觉的王天培立即率领麾下大军飞速后撤,但仍有一个师陷入了敌军的重重包围之中,转眼便如巨浪中的小木舟一般被全歼。 失去左翼护卫的贺耀祖四十军和陈诚师仍在徐州城南与敌展开激战,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坚冲锋,第十军的突然后撤,导致敌人大军长驱直入,转眼间就把四十军和陈诚师五万余人围在城南方圆四公里的战场上。 城中守敌成倍增兵,杀出战壕与包抄的援军相互呼应,把革命军各部冲得七零八落,无比震惊的蒋总司令立刻派出担任后备队的王普将军率领二十七军将士拼死救援,终于冲破包围圈,让陈诚和贺耀祖率领残部逃出了生天。 次日凌晨,节节抵抗打退敌军一次次追击的贺耀祖部和陈诚师退至宿县,麾下五万余将士只剩下了不到两万,急怒攻心的蒋总司令一面致电逃到涡阳的王天培质询,一面给担任右翼攻坚的白崇禧去电。 王天培回电称所部突遭敌军数万大军拦腰猛击,如今所剩不到五成,撤退实在是情非得已,所部已无力再战;白崇禧却称所部因总司令大军突然后撤,全军孤木难撑,正缓缓退至蚌埠一线,重新构筑阵地。 蒋总司令一阵晕眩,顿感众叛亲离,回天乏术,一个人躲在小卧室里万分痛苦地沉思了两小时,出来时神色从容,一脸平静,像往常一样吩咐参谋处下令各部再次南撤,大步退到滁州一线的江北地区布防。 将领们惊愕不已,但眼见总司令态度坚决只能照办,随后心情沮丧的蒋总司令没有在一线多做停留,在卫队的护卫下率领总部人员直接乘车赶赴蚌埠。 徐州反攻计划至此彻底失败,蒙在鼓里的安毅师陷入了直鲁联军和孙传芳部的重重包围之中,前途一片黯淡。 第三二二章 插翅难逃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二二章插翅难逃 转眼又过了一天,时值晌午,与白崇禧商议了两个多小时毫无收获的蒋总司令沮丧地回到自己的指挥部,康泽急忙上呈报告: 其一、王天培麾下的一个教导师副师长逃到蚌埠投奔总司令,出示了相关证据,供出王天培在昨日中午接到李宗仁的秘密电报,王天培接到密电之后立即调整了部署,将麾下嫡系尽数撤下战场,却将来自前第九军及收编地方武装组成的两个教导师推上了战场,在敌军突然绕击其左路之前,已经开始有序地后撤涡阳,并打算率领第十军三个毫发无伤的嫡系师秘密开赴芜湖,投奔李宗仁部; 其二,上午十点情报组接到武汉政府向全国发出的通电,称中央军事委员会加委王天培、赖世璜、范石生、王普、陈调元、周凤岐、叶开鑫、曹万顺、贺耀组、谭曙卿、胡宗铎、夏威为各军军长,其中出自第七军二师的胡宗铎被任命为第十九军军长。 蒋总司令如遭雷击般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手中的报告应声落地。 满头大汗的葛敬恩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颤抖着声音大声报告:“总……总司令,从白健生处转来捷报,安毅师于今日凌晨五点四十分,在徐州东面四十公里的姚集以西奋勇作战,一举击溃孙传芳部二十八师和第三十五混成旅,取得歼敌一千七百余人的战绩。 敌军仓惶北逃至陇海线,安毅师为阻止该部通过铁路开进徐州,尾随不放,猛攻不已,迫使该部不得不停止逃命仓促应战,进一步的战果有待独立师电告…… 总司令,快下令让安毅率部南撤吧,否则等敌人三路合围之后,你最心爱的学生前景堪忧啊!” 蒋介石沮丧地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过了好一会儿才猛然醒悟过来,霍然站起,疯狂地喊道: “快!快给安毅发电报,让他逃回来!快,否则来不及了……” …… 骄阳似火,浓烈的硝烟随着东南方扑面而来,阵地上的官兵们均感气流炽热,呼吸困难,全身的汗水湿透征衣,不一会儿即被热浪熏干。 硝烟蒸腾的山坡后侧,安毅和麾下将领在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中查看前方战况,企图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攻下东南方向的两个高地,进而瓦解敌军防线,击碎敌人在阵后构筑又一道阻击阵地的企图。 参谋科长詹焕琪脸色惨白、气喘吁吁地冲到安毅身边:“白长官急电我部立即撤离战场向南转移,徐州反攻全线失败,徐州以南二十公里地区于今日临晨尽数被敌军占据,我军后路很可能已经被截断了。” “什么?你说什么?” 安毅猛然站起,一把抢过电文细细阅读,当着大吃一惊的弟兄们愤怒地吼道: “我操他娘!为何从战败到现在过去六个多小时了,却没有一个电报发给我们?徐州东南面强敌距离我后方驻地仅仅三十公里,就算是步兵,也只需要五小时疾行即可封住我军南撤之路,可总指挥部为何现在才通知我们撤退?” 杨斌也是咬牙切齿,不过尚能保持清醒,他使劲抓住安毅的肩膀大声喊道:“小毅,快撤吧!再延误一个小时,敌军将火炮调来之后我们更被动了!” 安毅冷静下来,挣脱杨斌的大手,快步冲上山坡,眺望东面的敌军阵地,随即飞快跑下来大声下令:“老丁――” “到!” 丁志诚快步上前。 “立刻命令你派到西、北两个方向的各侦察分队汇报敌情,你让窦方亲率一分队和教导大队一连火速赶赴王集,党代表一小时前护送受伤的三百多名弟兄退回去,很有可能遭遇敌人的攻击,让教导连找到他们,立刻护送他们全速南撤,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受伤弟兄。”安毅着急地下令。 “是!” 丁志诚飞速跑向后方百米处的预备队临时营地。 安毅示意胡子等人靠近,指着地图大声说道:“胡子,不管如何一定要拿下东南相距百米的两个高地,只有拿下这两个高地,才能对前面的敌军形成威胁,逼迫他们再次向后撤退。我们只有趁着敌军后退混乱之际才能撤离阵地,否则敌军尾随而来,我们跑不远,要是南面的王集一线真的被敌军堵死了,咱们在这片开阔平坦的地面上就遭殃了!” 胡家林点了点头:“看来只有集中迫击炮轰击才行了,打完这一轮,咱们可就没剩几发炮弹了。” “逃命要紧,命都没了留着炮弹干什么?快去吧!”安毅着急地下令,胡家林站起来领着副官跑向山坡前的战壕。 “老杨,你去……” “紧急报告!” 特种大队队副宗行真跳下马冲到安毅面前:“我师身后八公里约两个师的敌军正在快速开来,此刻距离我们已经不到六公里了,情况紧急!” “报告――” 一匹快马快速冲来,马上的分队长飞身跃下马背,大声汇报:“敌新编第三军已开到北面十二公里的占城,大队人马正在渡河南下。” 安毅脸色发白,两眼发直,原地转了两圈颓然停下:“完了!一切都完了,我们已被合围了……” “小毅,快拿主意,往哪边突?” 杨斌上前抓住安毅的手臂:“我到左翼的独立团去,等胡子打下两个高地,立刻发起冲锋,你一定要在我们赶跑敌人这段时间里拿出主意来,否则就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杨斌说完,重重地打了安毅肩膀一巴掌,率领副官和卫兵冲向前线。 “报告,蒋总司令急电……” …… 战场以北二十五公里,碾庄,直鲁联军第七军团前线指挥部。 褚玉璞从大桌后站起来,几步走到东墙上悬挂着的大型地图前,顺着参谋长所指飞方向频频点头:“很好!很好!第六军开到哪里了?” “五分钟前收到通报,六军两个师已到安毅师后方驻地王集,其中暂一师已经到达这儿……睢宁县城西北六公里的安集,可以说从睢宁以西至徐州以东二十五公里范围内,安毅师休想突破南线合围。 敌酋白崇禧全线后撤之后,宿县以北至以东地区全都在我军掌控之中,竟武兄(程国瑞)抽出的四个师已经攻陷南面的灵璧和泗县,哪怕安毅师突破重重防线南逃,也休想从灵璧至泗县方向逃出去。 各军对安毅师可谓苦大仇深,此次合围就是要置之于死地,王栋率领麾下两个师放弃你向南乘胜追击的良机,由西向东全速追赶,正是要报安毅师袭击火车歼灭其麾下主力师的大仇。”参谋长兴奋地说道。 褚玉璞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收起笑容,严肃地问道:“泗洪方向是何人负责围堵?” “玉帅请尽管放心,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张大帅麾下精锐劲旅张承柱张镇北的骑兵旅,镇北兄曾在五河战役时驰援我部,最后因狡诈的安毅炸毁水库淹没战场才无功而返,在各师被陆续击溃之后不得不含恨退出五河战场,他可是对此满腹怨气的。”秦山虎不等参谋长开口,主动抢先回答。 褚玉璞听了哈哈大笑:“好!这次我倒要看看,这个被全国军界誉为年轻一代最出类拔萃的天才将领,怎么逃出我三面大军的天罗地网?哈哈!” 参谋长笑道:“‘飞狐将军’的称谓最近可是如雷贯耳啊!南北各地的报纸连篇新闻津津乐道,属下也很想看看安毅此人是否有三头六臂,或者真的是一只插上翅膀的狐狸?” “等他成了阶下囚,咱们把他装在笼子里随便看。” 秦山虎的话惹来满堂将领的一阵大笑,褚玉璞满意地抚摸长须,命令驻守在邳县的两个师做好南下合围的准备。 …… 下午两点,姚集战场。 独立师将士在数轮迫击炮的猛烈打击之后,成功地占领了东南两个高地,重山土坡的二团将士架起十几挺轻重机枪,对两百米外的敌军猛烈射击,独立团、一团、三团将士在嘹亮的号声中怒吼猛冲,一举击溃了敌人阵地,踏着焦土和敌军尸体奋勇冲击,终于将负隅顽抗的孙传芳二十八师和第三十五混成旅彻底击溃。 士气荡然无存的逃敌建制全被打乱,八千余敌军没命地向北向东疯狂逃窜,独立师三个团六千弟兄在各自主官的率领下,一直追杀出三公里,打得敌二十八师和三十五旅战损近半四分五裂彻底失去战斗力,独立师勇士这才在停止追击的号声中捡起地上和尸体上的武器弹药退回出击阵地。 临时指挥部里,安毅和麾下将校面对一个个坏消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有的主张孤注一掷,集中全部力量冲破敌人南面的包围圈,有的主张飞速开往东南方向,从泗县与泗洪之间冲出去,有的主张立即请求白长官派出援军,南北夹击,接应独立师突围。 安毅缓缓从兜里拿出份电文,冷冷地朗读: “致独立师,安毅:灵泗一线俱已被敌占领,我二路军各部在强敌逼迫下被迫退出徐蚌全线,望你部竭尽全力向东突围,尽一切可能与何长官第一路友军汇合,总指将时刻等候你部消息并极力援救。白崇禧。” 弟兄们一片沉默,安毅惨然一笑,低声问道:“明白了吧?大家现在明白了吧?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圈套,从五河战役开始,再到柳泉,然后再到邳县,最后到现在的姚集,我们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老子真是愚蠢啊! 一开始老杨就提出过怀疑,老子却怪老杨多心;胡子对我师归属与运用的矛盾提出疑问,老子却笑胡子没睡醒;继南一开始就说我们所处的位置和各路军攻击方向非常不协调,老子却认为这是兵无常势,认为上峰目光高远气吞山河,可叹到头来不但害了自己,也连累这么多弟兄…… 不说了,不说了,再说三面的敌人就要到了,老子对不起弟兄们!但是只要老子有一口气在,就会率领弟兄们杀出去!” “小毅,你别说了,冤有头债有主,只要我们不死,就会彻底算清这笔账!下令吧!弟兄们就靠你了!”满脸硝烟的胡子咬着牙说道。 “师座,下令吧!”弟兄们满怀悲愤地望着安毅。 安毅咬咬牙:“好!既然大家还信得过我安毅,那就按我说的办,我需要绝对的服从,从现在开始到逃出去为止,或者到战死为止,任何人不能对我的命令提出异议,大家答应吗?” “答应!” 弟兄们齐声回答,却被急促而来的马蹄声所打断。 窦方骑在花斑马上飞速而来,冲到众将二十米开外,强弩之末的花斑马突然摔倒毙命,把马背上的窦方高高抛起,顾长风飞速跑出两步,一跃而起,抱住了急速下坠的窦方,落地后仍被巨大的冲力撞得翻滚两圈,极其狼狈。 顾长风紧抱窦方爬起来,看到窦方右胸满是血迹,吓得高声呼唤:“小豆子,你怎么了?小豆子――” 窦方惨然一笑,吐出口沸腾的浓血,艰难地喘息: “大哥,王集被敌人包围了,咱们……赶到,受伤的三百多弟兄全被敌人给枪杀了……辎重连弟兄在一千多敌人的包围中拼死苦战,连长老潘说……敌人还在五里远的时候,党代表就和李铮鸣几个骑马逃了,扔下受伤的弟兄和辎重连的弟兄跑了,留下的弟兄们都是好样的,都是好样的,一边往北撤一边抵抗,没一个投降,小弟和教导连中伏了,敌人重兵追击……是骑兵,一分队弟兄为掩护小弟回来报信,全没了……大哥,小弟……这辈子恐怕……当不成将军了……” “小豆子――” 顾长风猛然撕裂窦方的衣服,看到他被打烂的胸膛,一把抱紧没了呼吸的窦方,嚎啕大哭。 安毅发疯似地冲向南方,摔倒在地又再爬起继续跑,沈凤道飞快追上,紧紧地抱住失控的安毅,安毅发疯似地挣扎,竭斯底里地吼叫: “刘首江,我x你妈……” 第三二三章 困兽犹斗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二三章困兽犹斗 血红的夕阳下,姚集战场硝烟犹存,尘土飞扬,从北、西、南三个方向合围而来的四万余直鲁联军官兵陆续到达。 第五军军长王栋与新三军军长卞昌辉、暂六师师长卢陵打完招呼,一起登上左侧的高地,俯瞰横尸遍野的战场,唏嘘不已。 王栋指向坡脚战壕中整齐堆放的一具具革命军尸体,对身边的两个老伙计说道: “从这儿可以看出安毅师的战斗力,革命军七百二十六具尸体没有一具扔在外面,他们竟敢在我们三路合围的紧急情况下收集尸体放进壕沟里,而且没有留下一支枪,要是时间充裕的话,估计都会埋上的,这样的队伍实在可怕啊!” 暂六师师长卢陵摘下帽子,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他竟敢留下一部精兵埋伏在东北那片小树林里,把小弟派出追击的一个骑兵连打死大半,而且枪法奇准,打人不伤马,一下就抢走六十多匹马,转眼没了影子,他娘的!” “孙大帅那一万多饭桶占据有利地形,竟然挡不住八小时,还吹嘘什么百战之师,老子就看不惯那帮狗日的皖系军队,净他娘的会耍嘴皮子。” 新三军军长卞昌辉恼火地骂道。 王栋客气地劝道:“子明兄,切勿轻敌!你南下在我各部之后,也许不清楚,小弟的主力师就是在两个半小时之内被他们重创的,安毅师连续五天的昼夜骚扰,打得玉帅都没了脾气,把多出三倍的兵力收缩在邳县城内外不敢动弹,由此可知安毅师的强横。 面对这样的敌人,孙大帅的一个师又一个旅算得了什么?能顶住这么长时间也算精锐了,唉!要是能多顶住四十分钟就好了,功亏一篑啊!” “小弟不能留下了,要南下继续攻打蚌埠,两位下一步怎么办?休息片刻发起追击?”卢陵问道。 王栋点点头:“追击!玉帅严令,绝不给顽敌留下片刻喘息之机,小弟和子明兄兵分两路,一南一北拉网式地向东压迫,独立师和暂五师从邳县一线向南进逼,东面就是骆马湖,南面是镇北兄的三千铁骑,安毅师逃不掉的。只不过玉帅提醒各部需小心前进,不要被狡猾的敌人各个击破。” “去他妈的,想起这个‘飞狐’,小弟心里就堵得慌,这狗日的也真他娘的能练兵,上上下下都是硬茬,上午小弟麾下两个团围歼王集的三百多伤兵和一个后勤连队,竟然折损了几乎相当的兵力,后来又给他接应的两百精锐冲破了包围圈,一个冲锋就杀了我几乎半个营的弟兄,几乎让残敌突围成功。 那帮孙子枪法实在是准,而且善于巷战,打得小弟麾下官兵发怵,死了两个营长一个团长,小弟一怒之下命令麾下枪杀伤兵,这才激怒他们跳出来拼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全歼他们。” 暂六师师长卢陵说完,频频摇头。 王栋吃了一惊,随即提醒道:“寿年(卢陵字)兄,你可要注意了,据小弟所知,安毅此人面善心狠,与麾下士卒情如兄弟,而且极为护短睚眦必报,可有一点非常难得,就是这家伙对俘虏相当不错,每次他俘虏到咱们的人都是有伤治伤,没伤的发给两个大洋遣散,所以咱们的士卒对他是又敬又怕,他也赢得咱们不少同僚的尊重。 你光明正大打赢他估计没事儿,可你今天公然杀了他的伤兵,这个仇算是结大了,希望这次能将其剿灭,否则定会后患无穷。” 卢陵心里突感惊恐,脸上却挤出笑容,装出无所畏惧的样子大笑着告辞离去。 入夜,碾庄指挥部中的褚玉璞与满堂将校紧张忙碌,安毅师向东撤离之后,突然消失不见了,王栋第五军和卞昌辉新三军埋锅造饭饱食之后,立即展开追击,东行七公里,仍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敌人。第七军团指挥部的将校们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之前安毅师的种种诡异战法和出其不意的夜间袭击,都意识到在夜战中根本无法与鬼魅般不知疲倦的安毅师官兵相抗衡。 褚玉璞也不敢进逼太紧,邳县南部相对复杂的地形和纵横交错的水网,实在不利于大部队的行进,若是强行逼迫,很可能首尾难顾,被困兽犹斗的顽敌有机可趁,反而会毁掉如今的大好局面。 一番商议过后,褚玉璞急令各军原地驻扎,严密监视,将安毅师围困在方圆二十公里的地区即可,待明日天亮后在飞机的助战下,再一步步缩小包围圈。 午夜时分,驻扎在车庄的王栋军南翼阵地突然遭受独立师官兵的猛烈打击,独立师先是通过偷袭,杀掉巡逻兵,迫近了车庄,被暗哨发现鸣枪报警之后立刻发起强攻,密集的枪声和吼声中不时飞来几枚炮弹,打得车庄东、北两面房屋倒塌,火光熊熊,两个团的守敌匆忙迎战,局面无比混乱。 位于车庄北面六公里的王栋接到急报,立即挥师南下驰援,同时将军情急报给褚玉璞。 褚玉璞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与麾下高参几经研判,断定独立师主力妄图利用熟悉的地形,突然掉头冲破西南方向,于是责成王栋坚决阻击的同时,急调新三军从李庄一线迅速南下驰援,力求将安毅师死死拖住,再令驻扎于黄墩镇的新编第五师火速赶赴战场,前后夹击。 黄墩镇西南六公里的闫河一线,数以千计的安毅师官兵匍匐在岸边茂密的草丛中,沿岸而上三公里内的岸边和芦苇丛中,埋伏的全都是独立师弟兄们。 安毅半躺在爱马小黑驹身上,轻轻抚摸马脖子,沉默不语,望着天上的星星等待敌人主力开过下游相距一里的三座简易桥。 一个小时之后,各团各营接到特种分队解除警报的暗号,纷纷钻出低矮的密林、土坡甚至浅水湾,快速通过敌人刚刚离开通过不久的三座小桥,向邳县县城方向急行军。 队伍中拉着马匹行走的各团营长心里纳闷儿,不知道师座安毅是怎么想的,竟然在下半夜开向距离天亮只有四小时路程的县城。 想到县城中聚集的敌军主力,弟兄们心里就无比担忧,但是军令如山,这个时候哪怕去死,谁也不会违抗安毅的命令,也不会提出心中的质疑。 晨曦初现,匍匐在城南朝阳桥西岸两公里范围内的数千官兵忐忑不安,许多官兵悄悄把脑袋伸出茂密的草丛,仰望邳县城楼,冲锋号在此时骤然响起,提前清理完桥上守卫的特种大队官兵悄悄离开县城开赴南方,最先冲过桥的路程光独立团官兵打响了攻城的第一枪。 大部主力调往西南围剿独立师的县城只留下一个团的守军,做梦也没有想到昨天晚上仍在三十多公里外被重重围困的独立师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城上城下的守军还没来及阻击,就被密集的弹雨射杀。 数以千计的革命军将士疯狂冲进刚刚打开的城门,守敌团长接到急报,吓得魂飞魄散,在身边校尉和十余个卫兵的簇拥下飞快逃出北门,扔下三个营尚未睡醒的官兵供如狼似虎的安毅师将士消灭,十分钟不到,整座县城被独立师四千余将士轻松占据。 独立师官兵将城中弹药给养搜刮一空,立即撤出县城,二团将士用枪托刺刀把衣衫不整的上千俘虏赶出北门,俘虏们在身后密集的枪声恐吓下,没命地哀叫奔逃,逃出三里之外络绎停下,才知道革命军将士是冲天开枪,没有杀戮任何一个官兵,千余名鞋都没有的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到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南门外尘土熏天,人喊马嘶,各团各营将士在主官哨声中迅速集合,安毅骑在小黑驹上,神色严峻,大声发布命令给身边的将校: “各团必须在三个小时内赶到西南面的沙湾,一周来,敌军把骆马湖畔十几个村镇的渔船全都收缴集中停放在那儿,咱们就要靠这三百多艘木船逃命了,上了船怎么睡怎么吃都可以,这三个小时就是咬碎大牙,也要给老子赶到那儿!” “是!” 各团团长、营长齐声答应策马离去。 安毅叫来独立团团长路程光:“程光,你得辛苦一趟,老丁的警卫营带着两个工兵连的弟兄已经提前到了沙湾,你把麾下弟兄交给继南带,立刻骑马赶赴沙湾,带领船队赶赴房亭河口,接应夏俭的一团。 那里的地形和渔民乡亲你都熟悉,他们听你的,接到夏俭和弟兄们就一直向东划出十四公里,湖面上每隔一公里都会有本地籍的弟兄和渔民接应,只需逃到湖东,咱们就算是冲出包围圈了。” “属下遵命!” 路程光飞快打马离去。 上午九点,褚玉璞先是对合围之后没看到安毅师一兵一卒大发雷霆,突然接着收到邳县县城被安毅师占领、将武器弹药和给养洗劫一空之后迅速向南逃窜的消息,满堂将校无比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这一消息是真的。 褚玉璞将手中玲珑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饭桶,一群饭桶!给我立刻电告济宁大帅,我需要飞机侦察、轰炸骆马湖,决不让安毅师轻易逃遁,炸也要炸死他们;同时命令王栋、卞昌辉、徐耀先火速挥师东进,将骆马湖西岸全都给我封锁起来,命令张承柱率部北上,严守皂河口沿湖地区;另:给我急电孙大帅,要求宿迁驻军和骆马湖东岸的新店驻军严防死守骆马湖沿岸,堵死安毅师东逃之路!” “是!” “山虎!” “属下在!”秦山虎快步上前。 褚玉璞伸出戴着翡翠扳指的大手,并指如戟遥指南方:“你亲自率领警卫旅赶赴邳县,将北岸沙湾村的村民抓起来,全部斩首!” “是!” 秦山虎一阵小跑冲出大堂,来到烈日下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第三二四章 前路茫茫泪沾襟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二四章前路茫茫泪沾襟 “快!快!快啊――” “满了,快开走啊!” 房亭河口一片喧嚣,气喘吁吁的夏俭站在石墩上,看着一队队衣衫褴褛的弟兄扑上船就瘫在水漉漉的甲板上,连动弹的气力都没有了,心里不由叹息一声,却咬着牙一语不发。 路程光挥动大手,声嘶力竭地拼命指挥,催促一艘艘摇摇晃晃的满载渔船尽快离岸。 “啪――” 李福强一枪打爆骑着战马发出怒吼冲过桥的敌军营长,感觉不到身边小安晋的动静,立刻转身爬过去抱住他,上下检查没看到中枪,这才放下心来。 看看西面桥头的敌人在狙击分队弟兄们的精准射击下不敢再冲过来,李福强一把扶起浑身滚烫的安晋,扛上肩头下令撤退,冲出七百余米爬上最后两艘船,立刻大声命令: “邓斌,让弟兄们把枪抬起来,射程内的任何目标都别放过!” “是!” 另一艘船上的邓斌大声命令精疲力竭的弟兄们抬起枪头,对蜂拥追来的敌军不停射击,等敌人的机枪手赶到岸边架起机枪,最后两艘船在渔民和弟兄们齐心合力下已经驶入湖心六百余米。 夏俭小心跨过瘫倒的弟兄身上,来到李福强身边蹲下:“小晋怎么了?” “没受伤,估计是病了,全身发烫。昨晚潜伏时我就发现他有点儿不对劲,连续两枪都没打中敌军传令兵,还是邓斌帮他补枪的。 唉,也难为这孩子了,连续三天三夜没闭眼,还有半个晚上全身泡在水里,一个人就打死了敌军七个校尉。”李福强抱紧安晋,舔了舔干裂的双唇。 夏俭连忙解下腰间的水壶递上:“喝酒还是喝水?” 李福强笑道:“先喝水,喝完水再喝你的酒。” 七十余艘大小渔船组成的船队缓缓划向湖心,夏日正午的太阳晒得众人犹如火烧似的难忍。 夏俭从兜里掏出半截烤肉干,递给了李福强,突然听到西北方天空飞机的轰鸣,顿时吓得大叫起来:“全体注意,小心敌机轰炸!” “咻――轰――” 三架敌机中的两架盘旋一圈之后终于投弹,没有拉开距离的船队一片慌乱,不少船只失去动力和方向,原地打转,一枚枚大威力炸弹投到了船队周边,激起的巨浪和水柱顷刻间颠覆了十几艘船。 湖面上木屑飞溅,惨叫连声,唯有邓斌几个冷静得接近冷漠的狙击手,举起步枪徒劳地瞄准不断俯冲的飞机。 损失惨重的船队东南五公里,安毅等三个团弟兄乘坐的二百多艘大小渔船更为悲惨,四驾轰炸机投弹完毕连续盘旋俯冲疯狂射击,安毅和他的弟兄们眼睁睁看着一艘艘船在剧烈的爆炸声中腾空而起,四分五裂,却只能抓紧船舷,听天由命地含泪凝望。 直到所有飞机投完弹打完子弹从容离去,安毅得以从颠簸摇晃的船上站起来,满眼热泪地四顾抽泣: 船只没了三分之一,数十艘倾覆的木船随波涌动,湖面上到处都是漂浮的尸体和股股血迹,成片的鱼儿翻开了肚皮,一艘艘幸存的船上满是打捞战友尸体失声痛哭的弟兄。 安毅擦去泪水,尽力寻找胡子等人的坐船,满目惨景和震天的悲号,让他不得不低下头颓然坐下。 一具尸体在四米外仰面飘来,安毅凝神一看,惨叫一声跃入水中,抱着尸体飞快游回船边,在侍卫们的拉扯下翻身上船,看清早已死去的彭剑青腰部以下全都没了的时候,安毅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紧紧搂住这位爱将和小师弟的半截身子,放声痛哭起来…… 船队不再前行,而是全都驶向南面四公里的鹭岛,直到下午四点所有的弟兄全都聚拢完毕。 幸存的炊事班弟兄捡来枯枝干草,用少得可怜的十几口大锅煮起了稀粥,尹继南和杨斌清点人数完毕,一同来到树下,盘腿坐在安毅等人的身边,低下头一语不发地吸烟。 安毅强忍住内心的悲痛,缓缓转向尹继南:“报个数字吧!” “只剩下四千六百七十二人了,其中近两千弟兄是活活淹死的。”尹继南头也不抬,回答完早已是泪流满面,却没有用手去擦拭挂满腮旁的泪珠,自顾自地狠狠吸着烟。 杨斌眼睛通红,带着哭腔长叹一声:“三部电台没了,大批武器沉入了湖底,只剩下老丁他们保存的一台,勉强还能用。现在熟悉电台操作的官兵只剩下七人,焕琪正在与总指挥部和总部联系,估计不久后就会有消息,其他弟兄都……” 安毅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痛苦地闭上眼睛:“捞起来的弟兄们都埋了吗?” “胡子和夏俭几个正领着人干,两百多乡亲帮忙,很多弟兄打捞不及,沉下去了,乡亲们说没一两天恐怕浮不起来。” 杨斌低声回答,用力咽下干涸的喉咙,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 “敌机频繁侦察,东岸是去不了啦,要是我估计不错,整个骆马湖全都被围住了。骆马湖面积不大,十几公里宽二十多公里长,南面就是宿迁,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南岸九公里,距离东岸十三公里,距离西岸八公里,小岛叫鹭岛,一公里长四百米宽。” 安毅点点头,缓缓站起:“老杨、继南,都站起来,跟我走一圈。” 尹继南扔掉烟头,双手一抹拭去满脸的泪水,猛然站起,杨斌站起一半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安毅一把拉住他扬起的胳膊,用力一带拉到自己身边,仔细为杨斌检查,随即捧着杨斌肿成馒头似的青紫脚踝低声说道:“休息吧,等焕琪有消息你先看看。” “不!老子要跟你一起走一圈……看什么啊?还不扶我一把?” …… 晚上九点,回到南京的蒋总司令静静地坐在宽大办公室的椅子上,脸色蜡黄,毫无生气,他终于明白李宗仁与汪精卫、唐生智暗中达成了联合,倒蒋的口号已经在南京街口此起彼伏地回响起来。 一直盘踞在上海法租界的党内“西山会议派”不顾元老张静江、吴稚晖、戴季陶的劝说,彻底倒向了手握大军异军突起的李宗仁,党内一半以上的元老都被李宗仁慷慨呼吁“成立联合政府宁汉合流”的口号所吸引。 汪精卫和唐生智在高声附和李宗仁之时,仍以“反共倒蒋”为最基本政治口号,十余万大军徐徐进逼南京,大造声势,唐生智以第四集团军总司令名义再次通电全国,讨伐蒋介石,一一列举蒋介石操纵民意纵容共党、跋扈专横自立政府、擅开会议压迫武汉等罪状。 蒋总司令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冯玉祥身上,正要给冯玉祥去电之际,冯玉祥却突然通电全国,主张宁汉合流改组政府,孙科等改组派立刻大声赞同,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阎锡山却一句话也不说,静观南面风云变幻而惜言如金,蒋介石最后的仰仗也破灭了。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谁也不敢打扰蒋介石的沉思,只有深受信任的陈立夫迫不得已才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来到蒋介石面前低声汇报: “静老等人的火车半小时后即会到站,属下已派济时几个前往恭迎。” 蒋介石抬起头:“哦?嗯……来得及时,看来我需要离开了。” “校长,十分钟前接到安毅急报。”陈立夫眼里满是泪花,低着头难过地说道。 蒋介石猛然站起:“他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校长请放心,安毅率部击溃孙传芳一万六千余人的阻截,用声东击西的计策夜袭西南,主力突然出现在西北方向的邳县,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打下邳县,随后出人意料地调头南下,抢夺直鲁联军强迫收缴的大批渔船,从骆马湖全身而退,可惜的是……” “什么?” 陈立夫抬起头,擦去泪水,咬了咬牙回答:“他们在湖面上被直鲁联军多达八架的飞机轮番轰炸扫射,原本在陆地上所向披靡的独立师一万将士,经过敌机数次轰炸扫射,如今只剩下四千余人。湖面无比开阔毫无遮拦,完全成了敌人飞机的活靶子……现在安毅率残部停留在骆马湖中的小岛上,环湖全是要置安毅于死地而后快的敌军重兵,安毅粮草全无,陷于重兵包围之中。 如今,北伐各路大军全都撤到江南江北一线,敌军已经占领了扬州以北的所有地区,我们就是想去救他也没办法了。孙传芳和张宗昌大军屡次惨败在安毅手上,对他恨之入骨,这次恐怕是……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蒋总司令眼睛迅速红了,浑身虚弱地缓缓坐下,双手捂住脑袋,良久才发出一声颤抖的呻吟:“我……我对不起他啊!对不起他啊……” …… 深夜,鹭岛,原本湛蓝的夜空,突然乌云密布,大风将岛上的树木野草吹得沙沙作响。 篝火旁的安毅紧紧抱着自己的弟弟安晋,沈凤道和小郎中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大堆草药熬成汁,分发给各团患病弟兄服下,安晋服下半水壶的药汤仍然高烧不止,安毅只能让卫兵打来湖水,不停给安晋的脑袋降温。 听到小郎中说安晋吃什么吐什么不行,建议最好给安晋补充点肉汤,可这时哪儿来的肉汤? 安毅突然想起什么,吩咐沈凤道去抓条鱼回来,沈凤道说岸边都是鱼,可今晚没有一个弟兄吃鱼,鱼肚子里全都是兄弟的血肉啊! 安毅心里一酸,泪水再次涌出,不过他却固执地让沈凤道去抓,不一会儿抓来一尾四斤多重的大青鱼,安毅让沈凤道切下十几片,抓起一片塞进嘴里用力嚼起来,嚼成糊状捏开安晋的嘴,对着口灌了下去。 安晋果然下意识地咽下,十几分钟后缓缓睁开眼,看到安毅紧紧地抱住自己,挤出一丝笑容,缓缓说道:“哥,我没用,三天都扛不过来……” 安毅的眼泪如开闸的湖水哗啦啦流下,哽咽着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天空中突然闪烁一道赤色闪电,接着是一串轰隆隆炸雷,豆大的雨点紧接着瓢泼而下。 安晋艰难地伸出手,擦去安毅的眼泪,安慰道:“哥,别哭了,振作起来,弟兄们都等着你带出去打胜仗呢。” “我没哭,是下雨了。”安毅咬紧嘴唇,止不住悲伤的泪水流淌而下。 “哥,我知道你哭了,你是师长,你这一哭,弟兄们都会哭的。” 安毅咬破的嘴唇热血涌出,他仰起头,和着雨水舔干鲜血用力吞下,抱紧安晋猛然站起:“哥答应你,再也不哭了,我一定要把弟兄们平安地带回家!小晋,相信你哥!” “我相信,我一直相信,这天底下没人比得上我哥……” 周围弟兄呜咽一片,硬朗如胡子、虎头也仰天长叹,热泪横流…… 第三二五章 在心灵播下颗种子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二五章在心灵播下颗种子 大雨渐渐变小,满载四千余名独立师残部的船队逶迤相连,缓慢驶向了西南方向,黑沉沉的湖面上,根本就无法辨认东南西北,全凭常年在骆马湖中捕鱼的乡亲们的经验,在时而顺风、时而逆风的雨夜中行驶了三个半小时,才隐隐看到模糊的湖岸。 船队中两艘大船相距四米,相向同行,安毅发出暂停前进的命令被传到队伍的前后方,整个船队在距离湖岸三百余米的水面上停了下来,一块五米长的跳板迅速架在两艘大船之间,尹继南、胡家林和丁志诚等人快速通过一尺宽的湿滑跳板来到安毅的船舱里,倾听油灯下的安毅对着地图指指点点,发布命令: “……老丁,你率特种大队弟兄先行出发,必须在两个半小时之内赶到南面十二公里的沙集,沙集距离宿迁县城不到十四公里,我估计驻兵不会超过一个营,很可能就一个连,你们一定要悄悄拿下,弟兄们就指望你们了。我们在再往下行一公里,在岔口村东面上岸,天亮之前赶到沙集与你们会合。” “老大,你走岔口行吗?这么一来,大部分弟兄都得擦着宿迁县城边上走啊!”丁志诚惊讶地望着安毅。 安毅自信地问道:“换了你是宿迁守将,你认为我敢从你鼻子下突围吗?何况这么大的雨,十米外都见不到人。” 丁志诚释然地点点头:“行!我们先出发了,定不会辜负老大和全体弟兄的重托!” 丁志诚快速离去,出了船舱疾行两步,飞身越过四米多宽的湖面,像只夜猫似的轻巧地落在前方的大船上。 船头四十来岁的艄公吴兆林对这身功夫震惊不已,四处看了看,快步走进船舱,正在布置任务的安毅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几句话向胡子等人交代完毕,吩咐胡子过船后把年轻的渔民清和也叫过来。 弟兄们先后离去,长相虎虎生气的年轻渔民头领吴清和也弯腰走进低矮的船舱,安毅示意他坐下,弯腰转身,“咚”的一声跪在艄公吴兆林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兆林叔,小侄代表独立师剩下的四千六百七十二个弟兄,感谢大叔和乡亲们的再造之恩!” 吴兆林吓了一大跳,一把抱起安毅,激动地喊道:“使不得啊使不得!使不得啊安将军……” 年轻的吴清河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名震全国的安将军会给自己这些贫贱的渔民磕头,虽然此刻安毅虎落平阳,但是怎么样还是个高高在上的将军啊!何况安毅的军队对老百姓秋毫无犯,抚孤济老,就像对自己亲人一样,方圆百里有口皆碑,大家把革命军第一军独立师不叫独立师,而是叫成“安家军”,许多老人甚至把安家军和古时候的岳家军拿来作对比,所以只需喊几句话,家家都愿出人来帮忙,哪里会想到什么感谢磕头这些事? 吴清河看到自己的大叔战战兢兢手忙脚乱地抱住虎目含泪的安毅,感动之下,上前抓住安毅的胳膊,硬按他坐下: “将军,你的军队和所有的军队都不同,是咱们老百姓的兵,无论为你们做什么,我们都愿意,小弟只恨自己是独子,家中老小指望着小弟过日子,否则小弟定会追随将军,鞍前马后效劳……嗨!不说了,你们这一路可让人揪心啊!” 安毅深深吸了口气,声音有些颤抖:“清和哥情深义重,乡亲们恩深似海,为了帮我们逃命,六十多名乡亲被敌机炸死炸伤,却仍然无怨无悔地把我们几千人送到这儿,我安毅只要留下条命,就永远也不会忘记! 别看如今军阀得势,卷土重来,他们的日子长不了,多则一年少则半载,我们革命军定会打回来的! 兆林叔、清和哥,这次我们实在是拖累乡亲们了,临别前没什么谢仪,只能留下点钱以表心意……别推辞!清和哥,你坐着别动,兆林叔,你先听小侄把话说完,咱们这一去非常艰险,说白了就是亡命之徒,身上实在不宜带着钱财和太重的东西,所以就把三千多块大洋留下来,那几袋钱在清和哥的船舱里,不收的话,我们四千多弟兄心里不好受啊!” “这这……这……” 纯朴憨厚的兆林叔嘴皮只会哆嗦。 “不行!这么做咱们就不仗义了,咱们沙湾村和周边十里八乡的人,祖祖辈辈都没干过这样的事。” 吴清河激动得额头青筋突起,刚要站起就被安毅拉住。 安毅感激地说道:“清和哥,别这样,这不是买卖而是自家人的感情,明白吗?有件事我得托付给你,我们独立师一万多弟兄从西面的姚集一路杀出重围,打下县城立刻从沙湾水路撤退,在这两天的激战中,大约有一千六百名弟兄失散了,其中半数是方圆百里的新兵,估计是找不到我们躲了起来,要是哪天这些兄弟扛不住军阀的压迫组织起来,求清和哥给他们递个话,就说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我安毅的弟兄,无论今后他们走到哪里干什么,只要我安毅活着,就还是他们的弟兄,安毅师所有人都是他们的弟兄!” “将军……” 吴兆林和吴清河忍不住齐声呼唤,通过一天一夜与官兵们相处,他们知道那些离开安家军的人说白了就是逃兵,可安毅把离开部队的人客气地说成是“失散”,仍然这么仁义地称之为兄弟,怎么不让人感动万分? 安毅凝视吴清河的眼睛,思想斗争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 “清和哥,有件事说了可能唐突,但是离别在即,我又忍不住要说,说了你可别见怪,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当小弟没说。” 吴清河重重点点头:“说吧,将军,让我干什么都行!” 安毅靠近吴清河,低声说道:“你知道昨晚我们在岛上的北面湖湾沉下了三千多支长短枪吗?” 吴清河和吴兆林大吃一惊,安毅接着说道:“不止是三千多条枪,还有三十四挺重机枪、六十三门法国造的迫击炮,还有,在伤员集中休息的树林里,我们挖了个浅坑,埋下三十九箱步枪和驳壳枪子弹,因为咱们要逃命带不走,还要背着四百多受伤和生病的弟兄一起上路,所以都留下了。 这些武器弹药,有一半是在打下邳县时缴获的,弹药我们带走了大半,留下的并不多,要是你和乡亲们用得上,就回去捞起来藏好,或者等风声过了悄悄分散卖掉换几个钱,只是卖的时候要格外小心,尽可能往远处卖,别一次卖出超过五支应该没事。” 吴兆林叔侄俩愣愣地看着安毅,安毅站起来说道:“现在快三点钟了,我们得趁着这雨夜上岸快跑,否则等天一亮就麻烦了。” 叔侄俩忙不迭地跑出船舱,不一会儿,整个船队在低呼声中再次启程,缓缓向南,前行二十多分钟相继靠岸,由于不敢停靠鱼码头,只能在弯弯曲曲的浅滩停泊,沿岸上下三里全是高高的芦苇和野草淤泥,踩一脚就齐膝深,每走一步都非常艰难。 乡亲们看到安家军官兵背负着沉重的枪支弹药缓慢涉水,数百个伤病员被捆在官兵们身上,难过之下,全都跳下水,拼命把船尽量向岸上拉,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四千余人才尽数上岸,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密密麻麻的大小渔船络绎离岸,驶向湖心,吴兆林叔侄分别站在自己的大船尾部,淋着越来越大的雨,遥望早已不知踪影的安家军。吴兆林仰起头,擦去脸上流淌的雨水,长叹一声,随后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么大的雨很快就过了,估计明天又是个大晴天,愿菩萨保佑安将军,保佑安家军所有人平安回家……” 吴清河心里堵得慌,感觉自己鼻子酸酸的,他从没有看到过安家军这样的军队,惨败之后仍然军纪严明,官兵相互间情意深重,不离不弃,宁愿扔掉枪也不愿扔下受伤弟兄,行动整齐军纪严明,四千多人上岸除了水声、脚步声和喘息声,几乎没有任何人说一句话,个个衣衫褴褛满脸硝烟,仍然如此的坚韧彪悍,让吴清河年轻的心被彻底震撼了。 吴清河隐隐听到自己大叔的沉重叹息声,收起思绪,吩咐伙计摆船靠近些,一个箭步跳到吴兆林的船上,把大叔拉回船舱里,解下湿漉漉的衣服,扯下挂在舱棚顶上的布靳递给大叔: “叔,你说安将军能平安回到江南吗?” 吴兆林脱下褂子,接过布巾擦拭紫铜色的身子,停了一下继续擦拭腰间的水渍: “安将军不是凡人,他的军队是我见过的最硬朗的军队,个个武艺高强,他们打了几十个大胜仗,把孙传芳和张宗昌的军队打得丢盔卸甲,这次要不是十多万人围住他们,又没有援兵,他们绝不会败。这两天你也看到了,活下来的没一个孬种,个个都像铁打似的,没人能够拦住他们。” 吴清河叹了口气:“我真想加入安将军的军队,村里的其他年轻人都对我说,他们都想加入安将军,可惜安家军要逃命不收人了。” “别胡思乱想,你爹就你这根独苗,咱们还是去鹭岛把枪捞起来吧,捞起来擦干净先埋着,等风声停下来再说。 你去清点一下安将军留下的大洋,回到村里,得给死去亲人的人家补上。”吴兆林低声叮嘱,吴清河应了一声很快跳过自己船上。 叔侄俩和两百多艘回程渔船上的青壮都没想到,回到家里,等待着他们的是满目灰烬和沙滩上成片的亲人脑袋,全村一千四百余人,除了船上的五百来个男人幸存之外,再也没剩下一个活口。 于是,打这儿以后,骆马湖畔方圆百里变得血雨腥风了,一场历经半年的血腥报复即将开始,三个月不到,骆马湖中的大大小小岛屿滩涂上,聚集了多达三千余人的强悍水贼,他们以精良的装备和血腥的手段,洗劫了骆马湖四周一个个县乡,一个个军营,成为声震大江南北的最大一股水匪。 第三二六章 亡命之徒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二六章亡命之徒 东升的太阳,驱散了天边灰暗的云层,一夜的暴雨过后,炽热的阳光再次洒向了大地,茵茵袅袅的水雾从地面和河面上升腾起来随即被烤干,晃眼望去,艳阳下的所有景致仿佛被扭曲了一般。 安毅和顾长风、沈凤道站在沙集镇西运河边军营的马圈外,痛惜地给自己的爱马洗刷身子,由于数日来没命的逃窜,爱马的营养和草料跟不上了,原本高大威武的骏马显得消瘦了很多。 在数日的转战中,全师的马匹不是跑散就是被打死打伤,加上在沙湾从水路撤退时船只有限,数百匹马只留下了十七匹,除了安毅三人的爱马之外,其他全都配属给了丁志诚的特种大队。 浓浓的血腥味仍未散去,一百五十多具守军尸体被胡乱堆放在南面茂密的小树林里,精疲力竭的四千余弟兄此刻全都进入了梦乡。 一路艰难跋涉提心吊胆幸运地潜行到了这里,没有一个人还有多余的力气说话,受伤的弟兄顾不上两排低矮营房里通铺上的血迹未干,一贴床倒头便睡,换上敌军军装的特战队员散布在镇子四周各条要道上,其他没有衣服换的特种分队弟兄轮流给休息的弟兄们站岗巡逻,全师四千多人,就在敌人重兵的夹缝之中胆大包天地打起了呼噜。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安毅几个抬头望去,特种大队队副宗行真和四名弟兄牵着两匹马飞快押解两名敌军尉官冲入营门,看到迎上来的安毅,连忙低声报告: “这两个小子是宿迁孙军第十九军的传令官,到这儿传令来了,在村口被咱们弟兄拿下,嘴硬得很,在外面不好审讯只能拖回来。” 满肚子怨气的顾长风也不说话,上前一步,把手搭在被俘上尉的肩膀上,“咔嗒”一声,生生捏断了他的锁骨,右手飞快捂住他的嘴巴,左手接着重重拍到上尉的脑袋上,转眼把他打晕。 顾长风扔下上尉软绵绵的躯体,转向吓得半死的少尉,低声说道:“说吧,你们到这儿传什么令?” “友……友军骑兵在岔口……发现大部队上岸的痕迹,军座传令各部严加搜索……我们刚来,不知道你们……你们是哪个部分的……”上尉吓得语无伦次,根本就不敢与顾长风对视。 安毅上前,让顾长风提起他的脑袋,指指自己胸前的少将名牌说道:“你能当上传令官,大概认字,你自己看看吧。” 少尉看到“安毅”两个字,顿时吓得小便失禁,来不及叫出声就被顾长风一拳打在腮帮上,几颗带血的牙齿顷刻飞出,少尉满嘴是血,痛苦得全身蜷曲说不出话来,顾长风再次抓住他的头发,生生将他整个人提起来: “不许大声!老子的几千弟兄跑了一夜正在睡觉,你狗日的敢大声叫唤,老子割掉你舌头……行真,可以问了,特别是宿迁各县镇兵力分布情况,一定得弄清楚,我得通知弟兄们起床做饭。” “是!” 宗行真面无表情地吩咐手下把人带到简陋营房深处。 半小时后,各团营长聚集在安毅身边,安毅指着地图,详细向大家讲解: “敌人尚未觉察到咱们连夜逃到这里来了,所以搜索的范围主要是在骆马湖西南地区的蔡庄、郭王庄一带,睢宁的守敌是杀害咱们三百多受伤弟兄的大仇人直鲁军暂六师卢陵部,他们已经接到我军上岸的通报,再次向北面的梁集、魏集一线搜索,要不是为了逃命,老子真想去割下他的脑袋。 宿迁的十九军两个旅自宿迁城向北面的沿湖地区搜索,拉开的队形很长,其他一个师正在时刻准备增援,反而是宿迁以南的零散驻军没有足够重视,这倒是个好消息。 不过咱们不能动,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敌军的飞机很快就会过来侦察,所以只能暂时待在这儿,做好一切应急准备,特别是要防备从泗洪一线北上驰援的敌人骑兵旅,就是这个骑兵旅旗下的一个连,发现咱们在岔口村登岸的痕迹,迅速向上呈报的。” “咱们停住不动,会不会错失南撤的良机啊?”尹继南问道。 “暂时没事,至少在中午以前没事。” 安毅耐心地解释道:“敌人的两个传令官属十九军第三师二旅的,这个师没有什么战斗力,通常是担任些地方守备的任务,他们没料到沙集被咱们拿下了。 从审讯中得知,他们到这儿传令完毕,还要赶赴西面的高作镇,与那边的直鲁联军暂六师驻兵打招呼,便于今后的相互协作,可以断定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是孙传芳和张宗昌两军的交汇处。 刚才老丁已经派出两个安徽籍的弟兄,穿上传令官的衣服并拿上他们的证件过去了,估计一个小时后即可回来,到时候也许能获得点儿睢宁到南面的灵璧、泗县一带敌人驻兵的情报。” 杨斌点点头指向泗洪:“从这儿到泗洪六十九公里,急行军也得一天半,时间安排上很成问题,难度不是一般的大,特别是驻扎泗洪的那个骑兵旅,机动速度很快,要是被发现,咱们根本就逃不掉,咱们能否从灵璧方向过去?” 安毅摇了摇头:“褚玉璞的大军南下了,据说是先到睢宁,再到泗县和五河,看样子还是要回到他原先被赶走的蚌埠,加上徐蚌一线敌军云集,村镇众多,交通更是四通八达,咱们很难藏得住行踪,因此,我个人认为,南下或者走西南都不可行,只有正东、东南两个方向可走,逼急了我们可以立即退进洪泽湖,总比在陆地上被敌人重兵重重围困要舒服得多。 洪泽湖不同于骆马湖,浩淼百里,岛屿众多,岛上林木茂盛,环湖地形复杂,咱们就是藏在里面一年半载的,敌人也奈何不了咱们。” 对洪泽湖较为熟悉的胡家林仔细看了看地图,随后指着线路问道:“你的意思是咱们开到这儿、这儿……咦,湖西的太平镇?” “正是,我记得你说过,洪泽湖西岸的太平镇是个非常富裕的鱼米之乡,镇上的三大家族不但有汽船、渡船和机轮拖船,还把粮食、水产、食盐和布匹生意做到了徐州、郑州、济南和石家庄。大家想想,只要有了汽船和机轮船,在连通南北各大水道方圆几百里的洪泽湖里,咱们往哪儿走不行啊?”安毅笑道。 众弟兄听了精神大振,热烈地谈论怎么走的问题,这时突然听到天空中传来飞机的轰鸣声,个个赶忙闭上嘴,神色间非常紧张,安毅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弟兄们这才记起不管喊多大声天上的飞机都不可能听得到,全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下午两点,被独立师官兵全面封锁的沙集异常平静,烈日下夏蝉和昆虫的叫声此起彼伏。 镇东许家大院,前堂里矮胖的大地主许知秋烦躁地来回踱步,管家和几位家丁丫鬟肃立一旁,不一会儿许知秋终于下定了决心,挥手让家丁丫鬟全都退下,叫来矮小的管家,低声吩咐: “老四,这事不能托别人,你得亲自跑一趟,从后院的冲沟里悄悄爬出镇子,然后立刻赶赴县城向三爷报告,让他派大军过来清剿躲在镇西的这股革命军!” “可是……可是……” 管家许仙和心中异常害怕。 许知秋沉声呵斥:“可是什么?忘了你儿子怎么死的了?忘了我的两个儿子怎么死的了?我花了上万大洋供三个子侄上陆军中学,再上讲武堂,又到保定读了三年才获得一官半职,就连你儿子也当上了少校营长,我们眼巴巴指望他们飞黄腾达,光宗耀祖,可全都在高邮一战中被革命军杀了,这个仇非报不可! 如今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你难道愿意放过吗?你难道忘了自己儿子是怎么死的了?” 许仙和痛哭流涕,好一会儿飞快擦去鼻涕眼泪,有些竭斯底里地喊道:“二爷,我去!” “好!好好!回来之后,我就把翠儿嫁给你的小儿子。” 许知秋感动地拍拍许仙和消瘦的肩膀,许仙和扭头就走,飞快穿过中院,消失在后院的大树林里。 下午四点刚过,做好开拔准备的独立师将士们正躲在一切可以遮身的地方吃饭,以防备敌军侦察机发现。特种大队的三百将士仍然封锁着沙集的所有交通要道,四分队队长孙小旺领着八名弟兄信步走在镇子里,严密监控可能的变化,一个七岁左右、衣衫破旧的孩子神色紧张却又不舍得离开,顿时引起了孙小旺的注意。 孙小旺大步走向孩子,蹲下笑着问道:“小东西,一路跟着我走了半条街,是看上我身上的枪了吧?” 孩子连忙摇头,四处看看欲言又止,孙小旺奇怪地问道:“有话就说,男子汉大丈夫,别像个娘们儿,说吧,家里没吃的了?” 孩子摇摇头,似乎鼓起很大勇气,才怯生生地说动:“我姐……我姐让我来告诉革命军,快跑……我姐说,管家老爷已经偷偷进城告状去了,大军马上就要杀过来,是来打你们的,我姐说……” 孙小旺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握住小孩的手:“快告诉我,孩子,你姐是谁?管家老爷又是谁?” “我姐叫翠儿,我叫柱子,管家老爷是许员外家的,我姐说,管家老爷一个时辰前进城去了,你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姐……哎唷……” 孙小旺哪里还待得住,一把抱住柱子,飞也似地冲向镇西,几位属下大吃一惊,飞快跟上。 十分钟后,安毅与众将无比地愤怒,顾长风拔出背后的大刀大步离去,安毅立刻叫住他,转向丁志诚和陈志标急忙下令: “老丁、志标,集合你们的队伍立刻前进,克服一切困难,沿着运河狂奔五十七公里,一定要拿下太平镇,随后收集所有船只,开赴太平镇北三个码头,随时接应大部队,我授权你们可以使用一切手段!” “是!” 丁志诚和陈志标几乎是吼着答应,双双敬了个礼飞跑而去。 安毅转向满脸杀气的顾长风,挥手让站在外围的孙小旺过来:“虎头,你率领你的三团给我冲进许家大院,男人一个不留,女人赶出来,搜罗一空之后给我放一把火烧了!” “明白!” 顾长风沉声回答。 安毅拉住要走的顾长风,对孙小旺叮嘱道:“你抱着柱子也过去,把柱子的姐姐翠儿一起带走,跟随虎头的三团火速向东南方向逃命,我们几个率其他各团弟兄在镇南三公里接应你们!” “是!” 孙小旺抱起吓得不会说话的柱子,跟随顾长风离去。 安毅重重出了口气:“征用镇子所有马匹运送受伤弟兄,出发!” “是!” 众将校轰然答应。 第三二七章 情义无价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二七章情义无价 夕阳下,数百匹战马轰隆隆冲进宿迁城北门,老将褚玉璞一马当先,在卫队的簇拥下策马驰入城南大营,在高大的指挥部门前翻身下马,与迎接的第十九军军长韩连城匆匆见礼,并肩大步进入大堂。 褚玉璞站在大型地图前,沉声问道:“连城,你的两个师现在到哪儿了?” “归仁镇,在这儿,南面二十一公里的徐洪河东岸。”高大魁梧满脸红光的韩连城指着地图回答。 褚玉璞和身边众将大吃一惊:“仅仅才三个小时,他跑得这么快?” 韩连城有些无奈地笑道:“真是快,小侄麾下两个师又一个旅追了半天,越追距离拉得越远,前方急报安毅师沿着徐洪河两岸飞速南撤,连续击溃小侄守卫地方的三个连,沿途只要看到马匹船只就抢,由于是顺流而下,行军速度大大加快,连一个伤兵他们都没有留下,真是亡命之徒。” “张镇北的骑兵堵住安毅师残部南下的退路了吗?”褚玉璞再问。 “估计堵住了,回电说镇北兄亲率主力飞速北上,以镇北兄骑兵旅的速度和强悍战力,安毅师要想南下,只有挨打的份儿。 另外,正巧天泽兄新编独立师从泗县开到泗洪接防,接到小侄急电他立刻回电,说即刻率部北上围堵。小侄觉得沿湖一带沼泽遍布,地面松软,不适合骑兵作战,于是妄自决断,请求天泽兄的独立师从泗洪以北沿湖而上,加之左边的主干道有镇北兄的骑兵旅,两个小时之内即可赶到朱湖镇和梅花针一线,安毅师残部就算是飞也飞不过去了。” 韩连城自信地笑道。 褚玉璞连忙摇头:“你给天泽的建议是对的,但是切勿低估了安毅此人的狡诈和凶悍,我们怎么也想不到他敢于在你的宿县边上登岸,才让他逃出冲出包围圈的,回想起来,着实令人汗颜啊! 我还要提醒你,千万别跟他打夜战,晚上谁也打不过他,严密围堵即可,这回他深陷狭窄之地,南逃北窜都不行了,我已让暂六师从运河西面围过来,再有天泽的独立师沿湖包抄,只需重重围困严密监视即可,等明天天亮,再一步步缩小包围圈,以最低的代价彻底消灭他!” “玉叔怎么这么看得起这个安毅啊?听家父说,玉叔从来不轻易夸过谁的,何况是个走投无路的敌军小将?这家伙被军中传得沸沸扬扬,似乎有点儿过分了,他真的那么牛?”韩连城有些不解。 “你刚从日本毕业回来,不知道这个安毅的厉害,这家伙估计是狐狸投胎的,嘿嘿……” 褚玉璞看到韩连城身后的一个上校双眼红肿,满脸都是怨恨,疑惑地指指上校低声问道:“连城,你这部下是怎么回事?不舒服?” 韩连城回头看了一眼连忙回答:“这位是小侄麾下独立旅旅长,保定七期的同学,叫许致胜,他的弟弟致英、致捷、堂弟致云都在高邮一战中殉职,听说当时就是安毅师和顾祝同师联合打的。 今天下午,多亏了致胜兄的堂叔冒死逃出沙集镇进城报告,小侄才知道安毅师残部竟然躲在沙集,小侄当时就派致胜兄领着麾下将士杀过去,同时紧急调集人马南下追击,但遗憾的是敌人已经逃远,逃跑前还把致胜兄全家杀害,并放火烧毁了祖宅和诺大的庄园。 致胜兄悲愤不已,率部奋起直追,可狡猾的敌人毁去沿途所有桥梁,致胜兄无奈之下,只得布置好防线打马回来,刚进城你老人家就到了。” 白净的许致胜上前一步,哀声请求:“玉帅,晚辈请玉帅发布旨意:击毙敌酋安毅者重赏一万大洋!这笔钱小侄已经备下,请玉帅成全!” 褚玉璞难过地点点头:“致胜请节哀!本帅答应了,放心,这次安毅跑不了的。你快去前线吧,本帅麾下的暂六师尚在途中,你部处于运河西面,正好与其协同,去和暂六师的师长卢陵打个招呼,便于协同作战。” “感谢玉帅!” 许致胜恭敬地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褚玉璞与结拜兄弟的儿子韩连城聊了一会儿家常,清清嗓子对着满堂将领大声命令:“传我命令:活捉安毅者赏现洋五万,击毙安毅者赏现洋一万!” “遵命!” 众将轰然回答。 韩连城微微吃惊,随即会意,知道自己的世叔还是想要抓活的。 褚玉璞看到韩连城会心的笑脸,不由莞尔一笑,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叔侄俩便在一群将领的簇拥下,一起走向后院出席接风宴去了。 傍晚,安毅率独立师残部来到太平镇西北二十五公里的金镇,三千余弟兄放下伤员,立刻占领制高点,选定防线,喘息未停丁志诚策马返回急报: “前面的界集镇至朱湖镇四公里区域突然出现大批直鲁军,番号不详,约为三个旅的兵力。他们已经发现我们的动向,堵住了南下太平镇的水陆交通要道,现在正沿着镇子外围一线布置厚实的防线,志标率领麾下六百余弟兄抢占了镇北三公里的朱家岗,行真带领麾下三百弟兄埋伏后方策应,目前尚未接战,请师座指示。” 安毅和尹继南、杨斌等人大吃一惊,还未想出对策,警戒西面的路程光又匆匆跑来:“师座,西面两公里约一千二百骑兵与我团阵地隔河相望,看样子敌军正在商量对策,属下非常担心这股骑兵会从下游五公里的黄桥绕道过河,攻击我正南方向。” 安毅头痛欲裂,弟兄们顿感雪上加霜,北面敌军两个师正在五公里外连成一线,缓缓前进,西线上万敌军步调一致,迫近河西,东面虽然是浩瀚的洪泽湖,可是没有船只就是死路一条,此刻三面受敌退无可退,处境异常严峻。 “师座,时间不等人了,咱们不如集中所有兵力强突界集镇,直杀太平,也许这样才能闯出条生路来。”杨斌建议道。 安毅痛苦地摇了摇头:“很困难,咱们四千六百七十二人,能冲锋的也就三千多了,就算咱们集中兵力拼死一搏冲出大半,但近六百伤病弟兄怎么办? 南面敌人决不下一个师,何况一旁还有一千多骑兵虎视眈眈,完全可以在咱们九死一生突破之后尾随追剿,到那个时候我们不但逃不出去,还有全军覆灭的危险,此策行不通啊!” “报告,北面敌人压上一公里随即停止了前进,目前就在我团和三团阻击阵地前方三公里左右构筑防御工事,令人非常不解。 属下和虎头商量过后摸不着头脑,觉得还是先来向你报告为好。” 夏俭骑来一匹缴获的战马,来不及下马就说出一连串,看样子是等待安毅命令立刻离去。 安毅与尹继南几个面面相觑,略微沉思片刻,安毅突然明白敌人的企图,拍了拍额头仰天而叹: “天不亡我啊……各位,敌人这是要死死将我们堵在这片方圆五公里的区域里,因为这片地区是少有的丘陵延绵、河流交错的地带,敌人被咱们打怕了,不愿在得势之时逼咱们狗急跳墙,为减少损失围而不攻,想把咱们困死在这儿!” 安毅的话不好听,众弟兄却为之精神一振,安毅紧接着布置任务: “太阳快下山了,程光,等会儿我和你过去看看对岸的敌人,他们一定是在监视咱们的一举一动,寻找有利战机。 河面宽达六七十米,他们一时半会儿过不来,但是如果看到咱们撤退,他们绝对士气大振,绕道发起追击。 眼前这个形势有点儿像两个地痞相互怒视一样,谁先示弱谁倒霉。 如果全局形势不变,天黑之后咱们就悄悄撤退集结见机行事。老杨留下来兼顾全局,胡子和焕琪负责其他各部,要是敌人没动静,一小时后回到这里集中。夏俭,你回去和虎头严密监视对面之敌,有功夫就潜上去打冷枪,让敌人觉得咱们下定决心负隅顽抗。” 弟兄们分头散去,胡家林与丁志诚赶赴南线观察敌情,詹焕琪召集全师仅剩的三十余名通信兵疏通联络。 安毅骑上小黑驹,与路程光赶赴西面两公里外的徐洪河畔,尹继南觉得不放心,也跟随而去。 安毅等人在三十米高的一带土岗后面下马,沈凤道看到安毅的小黑驹躁动不安,似乎总想发足狂奔,连忙接过安毅的缰绳紧紧拉住。 安毅与路程光、尹继南一起悄悄爬上山坡,将至坡顶,小心翼翼地匍匐上去,扒开野草观察西岸的敌情,看到敌人的骑兵分散在西岸大片平缓草地上,马儿休闲地吃着草,骑兵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似乎是在下马休息。 “奶奶的!欺人太甚了,这帮狗日的可能知道咱们没火炮也过不了河,所以才敢这样放肆……三百八十米左右,风向也好……小九,把老子的步枪拿来,那堆聚在一起的肯定是敌军主官,似乎在看地图商量事情,老子干掉他一两个,看谁还敢牛逼。” 安毅接过身后侍卫长林旭东递来的狙击枪,检查完子弹熟练地装上瞄准镜,上膛完毕,轻轻放在身侧,掏出望远镜细细查看,默默计算距离和风力。在这样的射击距离和环境条件之内,安毅非常有信心干掉敌军一两个将校。 安毅调整好望远镜的焦距,看清一群校尉中那个满脸胡茬、指着地图不停解释的熟悉面孔,整个人如触电般傻了,手抖了几下,随即稳住又举起望远镜看了近一分钟,这才伸出手来,想提示身边的尹继南。 尹继南这时也看清楚了对岸的人,同样伸出手制止安毅开枪,两人的手碰在一起同时转过脑袋,彼此都看到对方眼睛里的惊讶和激动。 尹继南咽下口唾液,低声激动地说道:“是承柱大哥,李金龙大哥就在他身边……” “看到了,我的天!造化弄人啊……” 安毅心潮起伏,无比感慨地再次举起望远镜,突然听到身后一声闷哼,接着是熟悉的马嘶声和急促的马蹄声,小黑驹突然撞飞了毫无准备的沈凤道,奋力冲上山坡,接着冲下去直奔河岸,沈凤道的黑色骏马紧随其后,如闪电般冲下山坡,转眼间奔过数十米平缓河岸,毫无畏惧地跃入水中,跟随神骏的小黑驹一起,奋力游向对岸。 两岸的官兵全都被激昂长啸的马嘶声惊动了,两千多双眼睛全都集中在河面上的两匹黑马上,突然,西岸敌阵中冲出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同样冲到岸边,飞身跃入水中不停嘶叫,三匹马很快在河中相聚,随即奋力游向西岸,原本散开的西岸敌军将帅慢慢站了出来,疑惑地走向河边,其中高大魁梧、满脸胡茬的张承柱举起望远镜,遥望安毅所在的山坡方向。 三匹黑色骏马登上西岸,其中两匹马的脑袋相互纠缠,久久不停,状如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另一匹骏马在边上绕圈小跑,不停嘶叫,看得两岸官兵无比动容,握枪的手也不觉松开了。 李金龙来到张承柱身边,低声叹道:“大哥,小黑驹回来了,对面肯定是安毅兄弟的部队,是他,绝对是他!我总以为是同名同姓,早在五河时就该知道是他了……” 张承柱没有说话,举着望远镜的手微微发抖,不一会儿张承柱激动地低声说道: “金龙,你快看,安毅和我们打招呼了,这小子成熟了,一脸的自信……看!那不是小老乡尹继南吗?” 夕阳的最后一抹金辉下,安毅身背步枪,右手紧握路程光递来的千疮百孔的模范营旗帜,与尹继南一起脸带微笑,高高站立在东岸的山坡顶上。 西岸,三匹高大的黑色骏马依偎一起,所有的官兵呆呆望着东岸山坡顶端,两位染上金光的两个革命军人巍然屹立,身边的战旗猎猎飘扬…… 张承柱放下望远镜,久久伫立,沉默不语一动不动,好一会儿他高高举起右手,向前猛然挥下,至胸前随即横移右方展开手臂,如此三次之后才停下来,转过声走向紧紧贴在一起的小黑驹母子,爱惜地伸出手,轻抚小黑驹的脖子,低声说道: “你这家伙竟然敢扔下自己的主人,看来你的主人太溺爱你了!” 小黑驹似乎听懂了张承柱的话,停下来抬起修长健美的脖子,仰望东边的山坡,可山坡上哪儿还有半个人影? 小黑驹冲出去转了一个圈,随即奋力跃起,引颈长嘶,高高人立好久才轰然放下前蹄,如黑宝石般晶莹的眼里竟流下了两串泪水。 张承柱长叹一声,对来到身边的李金龙低语几句,李金龙点点头,大步走向空旷地中央吼起来: “全体上马!向北前进――” 不一会儿,轰隆隆的马蹄声震天动地地响起,一千多匹骏马带着骁勇彪悍的骑兵,沿着西岸冲向北方。 第三二八章 挡我者死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二八章挡我者死 从入夜开始,零星的枪声就不间断地响起,三面合围之敌在安毅师狙击手和各团营优秀射手的精确打击下,损失惨重,哀声一片。 北面合围之敌第十九军吃尽了苦头,双方阵前隔着一条东西向的小溪,这条宽仅六米齐腰深的小溪在白天根本就不算什么障碍,到了晚上却要人命――由于双方作战方式和官兵心理的不同,拥有两万余人的第十九军官兵隔水警戒,严密围堵,而安毅师的官兵却悄悄地潜出去,渡过狭小的溪流对敌展开骚扰和精确狙击,两个小时不到,就打得十九军阵地上没一个人敢于抬头。 晚上十点刚过,赶赴前线指挥作战的军长韩连城接到被敌打冷枪死去上百官兵的报告,勃然大怒之下,命令两个已经进入战地的炮团前移三公里,对安毅师阻击阵地展开报复性的炮击。 而处于重重包围中的安毅师,入夜时分便悄悄对突围计划做出了有针对性的改变,安毅和尹继南都知道情深义重的张承柱连续重复三次的手势代表着什么,特别是张承柱一反常态,在大战即将展开之时率领麾下精锐尽数北上,把他所要表达的意思展露无疑:那就是建议安毅尽快向东,然后冲破南面界集镇合围阵地逃命,他率骑兵北上,明明白白告诉安毅不要为追击担忧。 至今为止,路程光的独立团是安毅师四个团中建制保存得最为完整的主力,这个由安毅一手带出、在模范营基础上壮大起来的团队,方方面面都令人放心,幸存的一千四百余名官兵全都是誓死效忠安毅的精锐,骨子里流淌着坚定的模范营精神和报国信念,尹继南和胡家林多次自豪地说:我们的独立团永远也打不垮! 解除西南角敌人骑兵的威胁之后,路程光率领麾下将士悄然撤出了阵地,跟随丁志诚的三百精锐向东潜行,到达湖边的桂花岗和胡庄之间埋伏,距离湖岸仅仅七百余米。 一个身影悄然无声地由东向西快速移动,很快便来到岗后的临时指挥所,满脸泥垢的四分队队长来到丁志诚身边,低声报道: “营长,正东偏北一点五公里的韩前庄有个小码头,停泊着大小四十余艘渔船和十几张竹筏,东南八百米的王庄左右有两个方圆五六百米的小湖,两湖之间的距离约为七十米,在这狭窄的通道上,敌人堆砌了稳固的防御工事,并架设有四挺重机枪,约为一个营的兵力守着,完全堵死了咱们南下的唯一道路。” 路程光反应迅速:“老丁,你看能不能派出两个分队去抢船?然后经水路悄悄绕到守敌身后,我这边一开打肯定会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分队弟兄从他身后收拾他,我再一个冲锋就完事了。” “好,我也是这个意思。” 丁志诚附和地点了点头:“程光,立刻派出传令兵通知师座,让他把跑不动的弟兄们全都悄悄送过来,几十艘渔船和竹筏,挤一挤能装五六百人,只要离开岸边八百米就安全了,不一定非得等咱们到太平再抢船载人。事不宜迟,我亲自带队过去抢船和绕击,这里就全靠你了!” “放心吧!” 路程光挥挥手,一营长鲁雄飞快到来,路程光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鲁雄点点头迅速离去,吩咐营副带队立即赶去向安毅报告。 丁志诚率领三百弟兄悄然无声地摸进了韩前庄,正在码头上吸旱烟的两个汉子只觉眼睛一花,顿时失去了知觉,两个分队一百二十名特种精锐快速冲下码头解开缆绳,四艘较大的渔船离开码头,向南疾驶。 留在码头上的宗行真随即布置百余弟兄散开,对靠近码头的十几家民居进行监控,决不允许发出任何声音惊动北面两公里外的敌人。 一切安排就绪,骤然响起的隆隆炮声,让焦急等待的宗行真等人惊慌失色,纷纷抬头遥望西北方向不时炸起的阵阵火光,天上拖着赤红尾焰的成片炮弹一阵又一阵砸向了包围圈中的阻击阵地。 村民们吓得纷纷开门查看,宗行真顾不上为其他各部担忧,立刻命令麾下弟兄把村民集中起来和气解释,告诉他们咱们是谁的军队,争取他们的理解绝不能伤害无辜百姓。 炮声响起不久,整个战场随即发生了难以预料的突变,皖军十九军一个小小连长的愤怒,意外地击碎了双方将帅的计划和部署――直鲁军和皖军围而歼之的整体计划被打破,安毅残部正在悄悄进行的撤退行动突然夭折。 这一切只因为北面的十九军阵地上的一个连长被狙击手打掉了半边脑袋,这个倒霉连长的结拜弟兄也是个连长,悲伤狂怒之下,听到炮声响起,再也不顾任何军纪,指挥麾下一个连的弟兄对夏俭一团的阵地发起了决死冲锋,相邻阵地上死了连长兔死狐悲的一百多弟兄也纷纷叫喊着为连长报仇的口号跟着杀出,周边各营连的官兵错以为是冲锋命令下来了,不由自主端起枪跃出阵地,冲向小溪,飞快趟过小溪猛攻南岸的安毅师阵地。 阵地上的营团长们看到麾下士卒相继冲上去,大惊失色,立即向上急报,可看到交战激烈,深恐所部士卒吃亏,咬咬牙也就冲上去了。于是,北面包围圈右翼阵地近万皖军全体投入战斗,又带动了左翼的一个师紧随而上。 徐洪河西岸,早已双眼如赤、心怀深仇大恨的许致胜听到震天的呐喊声和交战的火光,立刻趁势命令麾下混成旅五千官兵登上陆续收集而来的大小船只快速渡河参战,同处西线的卢陵暂六师都以为计划有变提前围攻,也随之而动,原计划天亮之后步步合围的数万军队就这样错打错着地提前发起了进攻。 北线战场,夏俭和顾长风团两千将士在敌军长达二十分钟的猛烈炮击中损失惨重,匆匆构筑的阵地根本就无法抵御密集的炮火,黑压压数以万计的敌军正在冲过阵地前的小溪,匍匐在南岸宽两百余米、长达三公里的地带,向安毅师两个团的阵地猛烈射击,只等炮火停下发起全面冲锋。 顾长风和夏俭哪里还能坐以待毙,纷纷率领麾下残部急退,冒着敌人的炮火,飞速冲向东南主阵地。 主阵地早已被炸得面目全非,幸运的是,尹继南和杨斌在敌人突然发起炮击的十分钟前,已经在鲁雄的引领下率领八百余名伤病弟兄赶赴东南方向的韩前庄码头逃命,安毅和胡家林派去通知夏俭和顾长风率部撤下阵地的两组传令官,在接近前线阵地之际却被敌军猛烈的炮火炸死了,二十分钟的连续炮击,使得毫无思想准备、正急着策划如何才能在不惊动对手情况下逃出生天的安毅师损失惨重。 安毅在胡家林的催促和卫队的簇拥下,飞速东逃,胡家林和陈侃领着一个教导连冒死留下接应,看到夏俭和顾长风两个团稀拉拉的弟兄们飞速冲回来,胡家林命令陈侃集中残部,迅速开赴东南方向,自己则率领一个班的卫队迎上去寻找顾长风和夏俭,西、北两面敌人的喊杀声惊天动地,越来越近。 东南方向,路程光看到时间已到,拔出佩枪身先士卒,向敌军阵地发起了猛烈冲锋,飞速绕行到敌军阵地后方的特种分队在丁志诚的率领下,悍不畏死地冲向敌阵,几乎是贴身近战地对守敌疯狂射击,两面受敌的敌军阵地随即被击破,心惊胆战的敌军疯狂向西奔逃,把二团长陈志标对面的敌人阵地冲击得混乱不堪。 聪明果敢的陈志标见状,哪儿会放过如此良机,迅速率领麾下六百弟兄齐声呐喊发起冲锋,竟然让他极其幸运地击穿敌阵,与路程光部三营汇合。 心有余悸的陈志标刚要命令麾下南撤,路程光率部飞速赶来,冲到陈志标身边,拉住他的肩膀大声吼道: “志标,一不干二不休,敌人非常混乱,显然是被咱们突然发起的进攻吓着了,快带上你部跟我一起向西杀过去,趁敌慌乱再次猛击,为师座和其他团的弟兄迅速南撤争得时间!” “这……好吧!弟兄们跟我上――” 满肚子怨气的陈志标尽管非常不愿意,但是路程光是以少将军阶给出的建议,在此时就等于上峰的命令,虽然两人平级都是团长,但陈志标不得不严格执行,否则以安毅严苛的军法,将会受到严肃处罚,就连夏俭这样的心腹犯错,安毅都敢剥下夏俭的衣服,当着全团将士的面重打十鞭接着关三天紧闭,何况他陈志标? 正是路程光非常有远见的一次乘胜冲击,一举击溃了敌军瞿天泽独立师稳住阵脚迅速反击的打算,东边两个团的突然溃败,就像瘟疫一样迅速传染给了负责南线围堵的敌人,再加上路程光和陈志标率部悍不畏死地猛烈冲锋,接连击破敌军慌不择路的两个营,惊恐中近万敌军失去指挥,急退了三公里,待稳住阵脚的时候,凶悍的革命军早已向南撤退,成功与各部汇合。 凌晨两点,将追敌远远抛在身后六公里的安毅师残部不费什么力气,很快便击退了当地民团设在镇北的阻击阵地,两千余名将士怒吼着杀入太平镇,丁志诚率领麾下精锐飞速赶赴码头抢夺渔船,路程光和顾长风率领麾下残部一千六百余人对全镇展开了警戒,陈志标和夏俭部负责收拢受伤弟兄赶赴码头,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 两点四十分,两千八百余弟兄开始向码头聚集,顾长风抱着晕迷不醒的路程光飞速赶来,安毅等人看清情形大吃一惊,沈凤道大步上前接过路程光,飞快上船救治,小郎中背着药箱着急地跟上去。 “怎么回事?” 安毅心如刀绞,抓住顾长风的衣襟大声责问。 顾长风强忍手臂中枪的伤痛,愤怒万状地回答:“民团打冷枪,老子要不是被副官扑倒,也他妈的没命了!” 安毅双眼欲裂,松开手大声吼道:“胡子继南负责撤退上船,夏俭――” “到!” 全身衣服碎成条状的夏俭冲了上来,肌肉块块隆起,满是汗渍。 “领你的弟兄跟老子走,把镇上大户全都杀光抢光!虎头,你负责放火!”安毅咬牙切齿地吼出来。 “是!” 整齐的怒吼声震天响起。 一场突然发生的报复就这样开始了,爱将重伤失去理智的安毅率领麾下同样杀红眼的近千弟兄,冲进镇上所有两层以上的建筑,见人就杀,洗劫一空,半小时不到,整个镇子燃起了冲天大火,当数万敌军追来时,安毅残部已在一公里远的湖面上。 第三二九章 棋子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二九章棋子 九日上午十点,紧闭的总司令办公室大门“嘭”的一声被撞开,正在密商应对之策的蒋总司令、张静江、吴稚晖、陈果夫和蔡元培惊讶地抬起头,只见满头是汗的俞济时手拿一分急报站在门口,俊脸通红。 蒋介石瞪了俞济时一眼,不悦地问道:“怎么回事?” “安毅急报!” 俞济时的声音激动中带着一丝感伤。 蒋介石呆了片刻,立即站起大步迎上,接过电文扫了一眼迅速走向西墙上的地图,张静江等人也关切地跟了过去。 俞济时疾步上前,拉开厚重的绿色天鹅绒布帘,一副精致的徐蚌战区大型地图展现在众人眼前,密密麻麻的黑色箭头布满了江北战区各个方向。 看清洪泽湖东嘴头的所在,蒋介石倒吸了一口凉气:“前天他不还在宿迁以北的骆马湖里面吗?在强敌重重围堵之下,能两天南移一百三十公里?这速度……情报准确吗?” “学生认为准确,安师弟天生奇才,满腹珠玑,所部的强悍战力和奔袭速度惊人,综观全军,无人可望其项背。 现在参谋处各长官正在研讨安师弟所部可能的行军路线,殷副处长说,安师弟进入洪泽湖,总算是逃过一劫,但也进入了最为关键之时,因为……据安师弟补充电报所言,全师如今只剩下三千六百余将士,其中八百余人失去战力,全师连长以上军官战死半数以上,模范营所在的独立团团长路程光少将胸部中弹,生死难料。”俞济时难过地汇报。 众显要叹息不已,满腹忧虑的蒋介石再次转向地图,呆呆望着洪泽湖中小小的东嘴角,长达五六分钟一动不动。 吴稚晖示意俞济时先出去,看着房门关上,便在张静江耳边低语几句,然后与蔡元培、陈果夫回到沙发上坐下等待。 张静江上前拉着蒋介石的手,把他带回众人对面坐下,极为感慨地长叹一声,低声向蒋介石建议道: “能否发个电文,让小毅先行返回南京,所部既然暂时无忧,何不索性留在浩瀚的洪泽湖地区休整?” 蒋介石黯然摇头:“静老,各位,安毅师之所以所向无敌,战无不胜,靠的就是亲如手足之官兵情感和坚若磐石之模范营精神,这一点就连他的对手也无比折服,让中正引以为傲,树其为全军楷模。 以中正对安毅之了解,他绝不会放弃自己部下独自逃命……中正棋错一招啊!当日反攻徐州战事激烈之际,竟然对白健生除掉我麾下第一劲旅安毅师之阴谋毫无察觉,以为凭借白健生指挥之能、安毅师无敌之势,抗击数倍于己之敌援一两天时间问题不大,谁知战局急转直下,白健生竟然率先命令中路各部提前后撤,终把安毅师万余精锐陷于敌军合围之中,然安毅几经拼搏屡创奇迹,一次次冲出重围,此等坚韧顽强,何人能及? 可如今……想我堂堂总司令,更身为安毅众将士的一校之长,竟然眼睁睁看着麾下爱将及忠耿将士深陷虎穴,越战越少…….” 蒋介石说到这儿,双眼发红说不下去了,低下头端起水杯稳定自己的情绪,可伸出的手微微发抖,白开水从杯里洒出不少。 众人长吁短叹,对安毅的才华极为欣赏的张静江更是扼腕叹息,陈果夫安慰几句,随即提出建议: “校长,不如属下急电庸之先生(孔祥熙字),请他暗中接洽,或许能让对手网开一面。” “行不通啊!” 蒋介石稳定了情绪,放下杯子伤感地说道:“你忘了金佛庄之事了?当初,本人及孔先生为保住佛庄,多次致电孙传芳,当时我们手上拥有孙部多达三名中将、八名少将做交换价码,恳请与其相互交换,孔先生还暗中答允另付一百万赎金,如此善意、如此代价,孙传芳并未接受,最终竟把佛庄斩首于雨花台。 如今安毅比之佛庄之作用,敌我双方一目了然,特别是入赣作战以来,安毅异军突起,所向无敌,折损在其手下之孙部将帅不下数十人,仅仅生擒敌方将领就多达十余人,北上江北之后,安毅师更是攻敌必克,将直鲁军一部部打得落花流水,就连直鲁联军副帅褚玉璞也差点儿成了安毅阶下之囚啊! 你想想看,这个时候安毅孤悬江北身陷重围之中,仍然屡战屡胜,让敌酋颜面扫地无地自容,恨不得即刻置之于死地而后快,谁还会在乎钱财放虎归山啊?不妥、不妥!中正心中无比愧疚,仿若刀剜啊……” “啪――” 吴稚晖拍案而起,对蒋介石怒目而视:“介石,枉你戎马半生,添为全军之帅,此时强敌环视,四面楚歌,中山先生托付之伟业倾覆在即,千军万马用血肉筑成之理想高塔摇摇欲坠,你竟然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为了一个小小师长心态迷乱,长吁短叹,你将无数引颈期盼之党员以及麾下十万将士置于何地? 对!你后悔当日失察中人奸计,以至于将麾下虎狼之师断送敌手,为此做出悲天悯人之小儿状,擂胸跺足徒呼棋错一招,勇气失之殆尽!可你是否看见,眼前通盘残局亟待何人收拾?可知无数人在等你果断决策以循应对之原则? 恕我直言,就连老夫自己也是这棋盘上之一颗小卒,何况于孤悬江北之过河小卒安毅?你如此短视,如何继承先生遗志?如何对得起普天下之翘首以盼之归附之士?” 蒋介石惊愕抬头片刻冷汗淋漓,恭恭敬敬站起来恳切致歉,吴稚晖这才上前扶着他谆谆叮嘱,和声安慰说安毅小子福大命大,既然千军万马困不住他让他逃到洪泽湖,很可能会就此平安无恙地逃回来。 一旁的张静江、蔡元培和陈果夫看得目瞪口呆,感慨万千,心中不禁为党中第一狂士的手段所折服,于是纷纷出言安慰,很快就把蒋介石的全副精力转移到目前的困局上来。 两个小时之后,终于定下了“以退为进、坐山观虎、等待时机、逐次破局”的战略思想,蒋介石随即拿出自己昨晚连夜书写的辞呈《八.八之告国人书》,众人对行文方式和语气反复斟酌,直至中午两点方才定稿。 送走了张静江等人,蒋介石示意俞济时和王世和等人将捧来的午餐拿出去,赶走众人关上房门,慢慢地走到地图前面,看着洪泽湖上众多的岛屿,目光最后落到了东嘴角上,身体巍然不动,此刻一幕幕的情景浮现在他的脑子里:黄埔的师生夜话,北伐誓师上的授剑仪式,长沙城里安毅诚惶诚恐提出的兵制改革,南昌溃败安毅为自己西逃、以重伤之身跃入冰冷水中肩扛浮桥血染赣水,以及安毅就在这间屋子中定下攻克扬州、飞袭灵泗促进徐州占据的音容笑貌…… 无尽的伤悲和深深的愧疚在蒋介石心中萦绕盘旋,越积越厚,禁不住两行眼泪夺眶而出,此时的蒋介石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泪水不但是对安毅的亏欠,更多的恐怕是哀于自己的惨败和被对手玩弄于股掌间的不甘与悔恨。 同样是上午十点,老南昌城西,绿树成荫的凤凰岗。 古朴坚实的两层小楼前堂里积聚着数十弟兄,数百名征募处的官兵和近千名退伍老兄弟黑压压聚满小楼前后的大树底下,只因情报组的一名弟兄接到安毅久违的电文,不顾一切疯狂冲来的路上脱口喊出一句“老大成功突围了”的话,瞬间就把忧心忡忡、苦苦盼望的弟兄们引到这里来了。 小楼后堂,二婶哭哭啼啼拉着老道的手,苦苦哀求:“他爸,快想办法啊!快想办法啊!一定要把小毅和弟兄们救回来啊……” 老道轻轻把妻子扶稳让她坐下:“你这是哭丧啥啊?人活得好好的你哭什么?你这一哭,隔壁夏俭家的还不要上吊啊?小芳刚帮夏俭生了个大胖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一喊,小芳还愿活着?还有小区里那么多将校的家人怎么办?没见识!你给我上楼去,二毛,扶你妈上楼!” 懂事的二毛应了一声,恭敬地把怀胎九月的母亲小心扶上楼,边走边低声安慰。 老道仰头长叹一声,整理一下身上的长袍,抖抖袖子,和每天一样不紧不慢迈着方步走出前堂,看到满堂弟兄在黄应武、军械所老孔和老韩头的率领下全都恭恭敬敬地起立,老道满脸奇怪地问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这是干什么?” 从南昌城赶来的黄应武心知老道的做派,上前敬了个礼,随即赔笑着解释:“弟兄们听说前方战事激烈,心里挂着老大和前线的弟兄们,于是都来问问消息,哈哈!打扰道叔清净了,别生气、别生气啊!” 老道踮起脚尖,望望黑压压全是人的门外,看到黄应武的老丈人周大善人等股东也站在树下,不悦地瞪了黄应武一眼: “你老岳父病还没好,你懂不懂?还不快把他老人家送回去?” “小侄刚才劝过了,我爹他也挂念师座,道叔,您就给句话吧!”身穿笔挺上校军服的黄应武还是死皮赖脸的样子。 老道心中无比感动,脸上却没事一样,恨铁不成钢地扫视一圈满屋大汉,清清嗓子大声说道: “看来老子不说点儿什么,你们这帮孙子要拆我的房子了,哈哈!好吧,都听着,小毅来电报了,他和麾下弟兄一起顺利开拔到洪泽湖地区,天天有鱼有肉的,日子过得滋润着呢!大概下个月就能回来,你们用不着为他担心……怎么?还不走?你们瞎担心什么?难道你们这帮孙子认为我撒谎?还是认为你们自己的脑子比你们师座还好使啊?” 众人一阵欢呼,全都欢天喜地地离去。 待弟兄们离开之后,黄应武追着老道到后堂,着急地问道:“道叔,到底我老大现在如何了?” 老道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拿出电文递给了黄应武,黄应武匆匆忙忙打开一看,电文只有五个字:安抵洪泽湖! “道叔,就这几个字,你怎么知道老大他们下月回来?”黄应武放心许多。 老道一巴掌拍在黄应武脑袋上:“你敢怀疑老子的道术,滚!” “是!哈哈……” 第三三〇章 不死的信任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三〇章不死的信任 长三点五公里、宽数百米至一点五公里左右的湖中岛上林木茂盛,岛上一座高四十余米长八百余米的延绵土坡呈东北西南走向,山坡上郁郁葱葱,山下池塘相连,其间碧荷曼波菡萏盛开,要不是满目的野草和周围一望无际的湖面略显苍凉,只要稍微整理一下,再多些亭台楼阁,也能算得上是休养生息的人间仙境世外桃源。这个小岛还有个称呼,叫做大兴滩,估计是因平缓的湖滩四周芦苇莲叶碧绿万顷而得名。 安毅师残部就驻扎在这个狭长的岛屿上,他们用抢来的两艘二十余米长的汽船拖拽着两百余艘大小木船,从歇息了大半天的东嘴角缓缓开到这儿,又用去了四个半小时。一路上战战兢兢走完几十公里水路,生恐被敌人的侦察机发现引来空袭,待看到陆地时全都松了口气,于是全体登陆,在北面山脚下搭起了草棚,待所有人安顿完毕,已是斜阳西坠。 痛失爱马的顾长风最后抢到三十多匹好马运到这儿,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选定坐骑,就被安毅下令屠宰掉五头,十余名弟兄用大刀和匕首肢解剥了皮的马肉,其他弟兄胡乱找来些石块做砧板,将马肉切碎,统统扔到仅有的四口大锅里,以便炖出肉汤供伤病员补充营养。其余上百名弟兄削出根根木棍,把打来的鱼通通串上,架在十几个熊熊燃烧的火堆旁烤熟,没盐没油也得将就对付一餐再说。 夏俭坐在坡脚的大石头上,静静地望着麾下三百余弟兄沿着山脚林子里挖战壕和防空掩体,挥汗如雨的弟兄们不时惊呼一片,随即聚成一团哈哈大笑,用长棍挑起一条条打死的大蛇,喧闹不已。 夏俭有些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从太平镇抢回两百多万元的现洋和金银珠宝,连古玩字画也带回来不少,就是没有记得抢些药品和食盐回来,结果一路坐船下来相互谈论,才猛然发现许多基本的生活必需品都没有,却带着大把不能吃不能喝的钱财,让人不胜烦恼。 尹继南和安毅以及所有弟兄都没有责怪夏俭,那个时候愤怒填膺只顾想着报复,谁还记得盐巴这些小玩意儿?越是生活中每天都接触的东西,越容易被人忽视。 沈凤道不愧为高手,这个从未接触过解剖学的家伙,竟然在乘坐的船只离开太平镇后,在火把微光的照耀下,用两根用枪条自制的夹子帮助路程光从右肺里夹出那颗子弹头,并在东嘴角岛上用草药煮水清洗创面,用士兵随身带的缝衣针线缝合了伤口。 经过紧急抢救,路程光虽然没有醒过来,但呼吸却平稳了许多,在副官和贴身侍卫的精心护理下没有高烧迹象。 沈凤道展示这手绝活之后就闲不住了,和徒弟小郎中一起,从东嘴角干到大兴滩,从船上干到船下,从天尚未大亮一直忙到现在,唯一保存完整建制的师属医疗队十八名弟兄也都累得不可开交。 最痛苦的则是顾长风了,一到大兴滩岛上,就奉命带着两百余弟兄挖坑,掩埋伤重不治死在逃亡路上的一百四十九名弟兄,安毅和胡子也一语不发地挥动工兵铲帮忙,脚伤未好的杨斌则协助尹继南清理一具具尸体,记下死去的每一个弟兄的名字。 掩埋完死难弟兄,太阳已经下山,能走得动的两千七百余弟兄全都整齐地排列在安毅等人身后,默默跪下磕头。 弟兄们没有一个流泪,连续的恶战与死亡,让每一个精疲力竭的弟兄的神经都变得麻木不仁,大家心底只有刻骨的仇恨,只有深切的怀念以及原始的求生欲望。 北面坡底下有个人哭了,哭得很伤心,她就是跟随安毅师一起逃到这儿的十六岁漂亮姑娘翠儿,由于担心许家余孽的报复,安毅不得不把对自己和弟兄们恩重如山的翠儿姐弟裹挟在伤员之中一起撤离,到现在也没来得及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七岁的柱子紧紧抓住姐姐的衣角,望着两千多个衣衫褴褛跪成一片磕头的汉子,怯生生地低声问道:“姐,有很多大叔死了,是吗?” 翠儿擦去泪水,轻轻抱住柱子的脑袋应了一声:“嗯。” “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去啊?爹和娘说好圩日来镇上看望我们的,看不到我们他们会着急的。”柱子嘟着嘴问道。 翠儿杏眼含泪,微微摇了摇头:“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我们现在离家足足有两百多里地,你小旺叔说得对,要是我们回去,城里带兵的许三爷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他不仅会杀了我们泄愤,还会连累爹娘。” 柱子惊慌地望着姐姐,好一阵子才问道:“姐,那我们去哪儿啊?再往前走,我们离家越来越远了。” 翠儿掠去脸上贴着泪迹的乱发,摇摇头低声说道:“姐也不知道,暂时跟着大叔们走吧,走到哪儿算哪儿。他们对我们很好,特别是你小旺叔,这一路抱着你护着姐姐,没有比他更体贴的了。还有,自从我们逃亡以来,其他大叔自己舍不得吃东西,都把好吃的给我们了,还让我们坐最大的船,和安将军坐一条船……他们是最好的军队,就像镇子里流传的那样,是全国有名的安家军。” “姐,大叔们过来了。” “别乱跑,姐得去草棚里看看受伤的大叔,等会儿你小旺叔会来看你的。” “嗯。” 草棚前方八十余米的湖滩上,一千多个汉子脱得赤条条的一丝不挂,这是多天来第一次有机会洗澡,炎热的夏天使得许多伤痕累累的弟兄身上伤口化脓了,几乎没一个人身上没有伤痕的。 弟兄们洗干净脑袋和身子,接着就着清澈的湖水清洗破烂的军装和鞋子,随后光着身子赤裸裸地提着洗净的衣服鞋帽回到篝火旁,边吃东西边烤干,斯文点儿的弟兄尽管内裤湿漉漉的也穿上,烤完前裆撅起屁股接着又烤,但绝大多数弟兄都毫无顾忌,也没有心情去顾顾忌什么。 翠儿从草棚里看完伤员出来无意中目睹这一切,臊得俏脸通红,芳心怦怦直跳。 这个岛上唯一的女人躲在草棚后边,坐在草地上把脑袋埋在双腿上,很久都不敢抬起,半小时后,听到草棚里伤员痛苦的呻吟声,美丽善良的翠儿坐不住了,咬着嘴唇回到草棚里帮忙,尽管这里边大部分伤员也是赤条条的。 大树下的篝火旁,丁志诚和特种大队弟兄已经整装完毕,他们要连夜划着小船出去侦察敌情,还要尽可能多地弄回急救药品和食盐来。 安毅和尹继南等将领走到一个个弟兄面前,将士之间默默对视,目光坚定而又无畏。 尹继南不停地从身后两个弟兄抬着的大布袋里抓出白花花的大洋,每分发给一个弟兄,就说一句“严守军纪拿货付钱”,每一个弟兄都低声答允,默默地把钱放进口袋,随即挺起胸膛。 深夜,发报机的电池彻底废掉了,嘀嘀作响的电台终于彻底沉默下来,詹焕琪和通信员们满头大汗地拨弄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放弃,四十多斤重的手摇发电机成了摆设。 安毅召集连长以上弟兄通报错综复杂的时局,将总司令部和老南昌发来的一大沓电文叫詹焕琪收好,对满脸迷茫无比难过的弟兄们说道: “弟兄们,总司令已经决定下野了……校长说他实在干不下去了,下午给咱们的最后一个电报显然是告别电报,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没人再救得了咱们,也没人有能力出手救咱们。 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得靠我们自己了!新的政府尚未组成,就算组成也不会有谁胆敢冲破敌人的几百里防线来救咱们,所以,请弟兄们从此打消依赖任何人的念头。” “哼哼……老子从不奢望上边那帮狗日的将军会想办法救咱们,大不了继续占山为王。”顾长风毫不在意地说道。 夏俭连忙开口纠正:“虎头,这你可说错了,咱们如今置身于烟波浩渺的洪泽湖,只能选择做水贼了,身后那几十米高的土坎根本就不是山。” 弟兄们轻声笑起来,原本凝重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了。 尹继南提出实际问题:“有没有人救咱们没关系,只是现在咱们储备的弹药不多了,下午我粗略统计了一下,长短枪每支枪平均不到五十发子弹,七十七挺轻机枪剩下的弹夹平均为四个半,基本上只能打一个闪击战,多了就不行了。 最为关键的是:八百伤兵弟兄急需要药品抢救,所有人都需要吃饭,不能整天吃鱼吃蛇过活,还有服装凑一凑勉强每人一身,所以后勤问题的解决是首要的,大家不妨在这个问题上多议议。” “防守和安全问题我来负责,各位尽管把心思多用在后勤方面,至少两三天内我们得解决好,无论下一步怎么走,都至少需要两三天的休整,否则弟兄们缓不过劲儿来。”胡家林大声说道。 等大家商议得差不多了,安毅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认为,咱们在此停留的时间越短越好,三百余名重伤弟兄需要救治,否则挺不过去。大家都知道,这三百多名弟兄中一半以上是营连排长,是咱们独立师的顶梁柱,无论如何,有各位在,有那些受伤的营连排长弟兄在,咱们的独立师永远都打不垮,只要给咱们三个月的喘息时间,就能再次建立起一支响当当的队伍!” 上百弟兄肃容正座、目不转睛地望着安毅,安毅站起来示意弟兄们坐近点儿,停了一会坚定地说道: “弟兄们,这是咱们建军以来最艰难的日子,迄今为止,革命军任何一支队伍都没有经历过像咱们这样的残酷处境,甚至连咱们的一半艰险也没有,但是,尽管如此咱们现在仍然挺着脊梁没有趴下。 也许有的弟兄心里委屈愤怒,甚至已经厌倦了,不想再当兵打仗了,我非常理解,但是不想打仗也得杀出去,到了平安的地方再说,否则尽可以明天就离开部队,我安毅会给离开的人足够的钱,安全地把人送到东、西和南边岸上。 我这话等会儿你们回去就跟自己麾下弟兄说,有谁想走的尽管提出来,这不是开玩笑,而是我安毅的心里话,我安毅愧对大家,愧对任何一个弟兄。” “师座,你胡说什么啊?” 独立团二营长屈通源大声表示不满,鲁雄等营连长也闹了起来,百来弟兄吵到最后,甚至说安毅看不起他们。 安毅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儿,歉意地笑了笑大声说道:“弟兄们的信任我心里明白,但是士兵们和我们军官不一样,要尊重他们,就像尊重自己亲兄弟才行,慢慢你们就会明白我的感受。 好了,不说这些了,只说说我的打算,大家听着别打岔!弟兄们,别看咱们现在像过街老鼠一样朝不保夕,但是只要咱们逃出生天,经历过这次最大的生死考验之后,咱们将会重新站起来,而且比全盛时期更加强大!” 安毅全身散发出必胜的信心和坚定的意志,身体挺得笔直,双目炯炯闪烁: “为什么我敢这么说?因为我们不是一般的军队,北伐以来经过一次次血与火的考验,锻造了我们自己的理想和信念,我们拥有广大的人脉和巨大的财富潜力,只要不死,我们很轻松就能壮大起来,甚至轻松建立十个拥有模范营精神的独立师,继续保卫我们的家园,捍卫我们的尊严,在国家和民族最需要我们的时候,去建功立业,留名千古!” “师座,小弟这辈子跟定你了!小弟就以老家桂林的一句话说说心里话:死了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工兵营教导员黄汉乾激动地大声喊起来,惹来弟兄们一阵哄然大笑。 安毅没好气地骂道:“狗日的黄汉乾,老子刚说到激动的时候你就打岔,下面干脆由你来说算了!” 弟兄们又是大笑,心中的压抑瞬间消失得无踪无影,再次像每一次的例行战后总结一样轻松自信。 第三三一章 出其不意争分夺秒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三一章出其不意争分夺秒 金色的朝阳让湖光山色变得异常绚丽,夏虫在叫,小鸟在飞,小岛在和风中安谧平和,花香阵阵沁人心扉。 湖边的安毅洗完脸站起来,看到安晋站在自己身后傻笑,上前用毛巾给他擦了把脸,大手盖在他额头上停留了一会儿:“不错,退烧了。” “今天醒来感觉精神多了,就是举枪的时候手还有些抖。”安晋弯腰将一节装满水的竹子提在手上:“哥,要开拔了吗?” “谁告诉你的?”安毅有些惊讶。 “我看到我丁师父回来就和副师长、参谋长他们埋头看地图,我李师傅说摸出东口困难挺大,敌人又增兵了。” 安晋低声回答,他说的丁师傅就是特种大队长丁志诚,李师傅就是特种大队队副兼全师狙击教官李福强,安晋能先后获得两个全军最牛的师傅收入门墙,并非全是靠安毅的关系,而是安晋在射击和武学方面都拥有过人的天赋。 安毅不置可否地说道:“就算是有行动,你也给我老老实实待在伤兵营里。你大病初愈,目前的状态根本就无法承担太重的作战任务,再说了,那么多伤兵弟兄也需要人保护,你暂时和护卫伤兵营的后勤科弟兄以及教导大队在一起吧。” “明白,我不会逞能的,我知道身为一个特种兵,什么时候该做些什么。”安晋豁达地说道。 安毅满意地摸摸他的脑袋,兄弟俩并肩向草棚前的几张新建长木桌走去。 安晋走向草棚,安毅把黑乎乎的毛巾往肩上一搭,接过小九递来的香烟习惯地点燃,刚吸一口立即觉察过来: “美国红圈?奶奶的厉害啊……哪儿来的?” “丁大哥送的,昨晚他偷了教堂的三大袋西药和针筒、手术刀等玩意儿,说是看到一条刚拆封的烟就顺手带回来了,还问我上面写着什么?你也知道我不会英文,只认识美国的国旗。”林耀东笑道。 安毅立刻站起来快步走到与弟兄们聚在一起的丁志诚边上,挤在丁志诚和胡子中间坐下,低声问道:“老丁,昨晚你跑多远?到了哪个县城?” 丁志诚嗅到浓烈的烟味,就知道安毅抽上了美国烟,乐哈哈指着地图笑道: “盱眙县城,这儿……状元街边上有个天主教堂,距离淮河边不到八百米,咱们的地图上没有标注。这个县城有一个团左右的兵力驻扎,我抓了个小卒问了问,番号为皖军三十九师四四三团,师部在西南六十四公里的明光县城,要不是咱们突然冲进了洪泽湖,这个团还不会调上来。听那倒霉蛋说,这两天恐怕还要从西面的五河至灵泗一线过来一个师,看样子褚玉璞那个老儿吃定咱们了。” 安毅点点头:“这情报太有价值了!也就是说褚玉璞这老家伙正在调兵遣将,估计他到了五河县城,或者就在西面淮河口的柳巷镇,亲自指挥大军对咱们进行围剿,我算算……” “我算过了,大约在今天晚上最迟明天上午,褚玉璞的三个军就会南下开到柳巷至盱眙一线,同时,根据东面侦察小组带回的情报,东南方向的蒋坝、东河、马坝、东河口三镇,东岸的洪泽、东双沟全都发现了皖军的踪迹,当地渔民说是昨天下午才见到这么多军队的,还有很多三匹马拉着的大炮,看来东面和东南面也被堵死了,兵力应该不下于两个师。”尹继南说道。 安毅歪着脑袋看向地图:“狗日的孙传芳,这孙子比褚老头还猴急。” “你别忘了,入浙作战时他在衢州、兰溪、桐庐和昆山被咱们打得够呛,这口气他肯定咽不下。 不过,按理说孙传芳应该主攻长江中下游地区的,最重要的地方就是上海和苏杭一线,那里的税赋可是让人无比眼热,他就不怕张作霖和张宗昌动歪脑筋?想不通啊,这家伙怎么会眼巴巴地跑到中路来凑热闹?” 杨斌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安毅点点头没有说话,沉思片刻不确定地说道:“很可能军阀内部打成了默契,先放下上海苏杭等地,集中主力攻打南京,昨天上午俞师兄的电报说,冯玉祥和阎锡山将军与奉军又干起来了,建议我们耐心点儿很可能会迎来转机……会不会是张作霖父子顶不住了,急令张宗昌回援?” 杨斌豁然站起:“有道理,很有道理!这么说,恐怕褚老头和直鲁联军的主力待不了多长时间了。” 胡子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咱们也待不了多长时间,否则很多弟兄都得等死,要不是老丁偷来三盒消炎药水,程光和几个枪伤最重的弟兄今天就很可能熬不过去,再不回去不知要死多少弟兄啊!” “商议得怎么样了?”安毅问胡家林。 胡家林指指身后的曾长河:“这小子说出个胆大包天的点子,我们心里都直打鼓,有点儿像赌博,成了海阔天空,输了全赔上。” 安毅惊讶地看着年轻尉官中最努力也最有灵性的曾长河,曾长河平静地对安毅露出个腼腆的笑容,随即对着地图,将自己的意见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安毅听完如此大胆计中有计的设想,不可置信看着这位当初在湘北大山里领着自己跑山路去救村里人的农家小伙子,好一会儿频频点头,赞赏地问道:“长河,我把疑兵之计交给你指挥怎么样?” 曾长河睁大了眼睛,看到安毅信任的目光和诚挚的笑容,想了想低声回答: “属下不知敌人的轰炸机是否会来,昨天下午来的是侦察机,在咱们脑袋上转几圈就飞向东北方向了。” 安毅笑着说道:“现在时间还早,再过一个小时估计就会再来瞧瞧咱们的动静,敌人在淮安有个机场,昨天之所以没有轰炸机过来祸害咱们,我认为是敌人一时联系不畅或者其他原因贻误了战机,但是既然敌人派来侦察机,那肯定是想收拾咱们,所以今天他哪怕不派轰炸机,也会派出侦察机的,你只需按照自己的想法放手大干即可,我让卫队长跟在你身边做督军,看谁敢不听你的。” 曾长河激动地并腿立正:“属下坚决完成任务!” “小心点儿。” 安毅拍拍曾长河变得宽厚许多的肩膀:“你堂哥长庚今天醒了吗?” “醒了,李军医刚给他打了一针特效药,又睡过去了,比昨天好点儿了吧。”曾长河感激地回答。 “去吧!行动越快越好。” “是!” …… 下午三点刚过,上午飞来的两架侦察机再次出现,分别从正北和东北方向飞到小岛前方的湖面上空,看到下方的一艘汽船拖着四十多艘满载革命军的大小渔船已经离开小岛两公里,正缓缓驶向东南方向,立刻降低高度盘旋侦察,另一架飞临小岛东面上空盘旋,看到数以千计的革命军正在快速登上湖边的大小船只,在空中盘旋两圈随即向东飞去,十分钟后再次绕个大弯飞回侦察,发现有一艘汽船拖着数十艘满载革命军的渔船徐徐向东,已经驶离小岛一公里以上,小岛上无比安静人影全无,就连上午看到的两长溜草棚也已经拆去。 下午五点四十分,两架飞机回去加满油再次飞来,再次看到下方数百米的湖面上两列长长的船队,竟然在距离东岸沙堆湾六公里左右的湖面突然掉头向北,两架飞机又盘旋侦察了好一会儿,看清船上灰糊糊满是革命军之后,这才相继朝东北方向飞去。 敌机一走,两艘牵拉的汽船上数十名没有了上衣的弟兄开始忙碌起来,一艘船上的弟兄再次将方向调整到正北方向,连忙用铁丝绳索固定方向舵,另一艘船上的弟兄则飞快拆毁汽船顶棚等任何与航行无关的部件,很快靠上另一艘停下的气船,将连接身后数十艘船只的大铁钩子取下挂上去,接着重新让拖拽两列满载船队的大汽船加速前进,船上的弟兄们全都跳到相对较小的气船上,望着满载制作得惟妙惟肖戴上军帽穿着军装的稻草人的船队平稳地徐徐北去,立即调转船头,加速驶向大兴滩。 曾长河和三十余名弟兄非常幸运,敌人之所以没有派来轰炸机狂轰滥炸,并非敌人不想炸,而是孙传芳正在东路与何应钦部尚未退过江南的周凤岐二十六军展开激战,仅有的八架轰炸机全都派过去助战,打得坚守江北重镇南通一周之久的周凤岐部伤亡惨重,不得不放弃县城,狼狈地渡江而逃,孙传芳部如愿以偿占领了这个扼守中下游的战略要塞,为他全面牵制江南革命军兵力,完成突袭南京打下基础。 入夜,运送第一批一千二百余名精兵到达西南岸祖庄北面的四十七艘渔船再次掉头,赶往东北四公里的小兴滩南部继续接伤员,走到半路就看到汽船已经拖拽着三十余艘满载打着赤膊荷枪实弹官兵的渔船迎面而来,一场抢时间争速度的博弈战即将进入白热化。 晚上七点四十五分,二十余名身穿直鲁联军军服的骑兵快速接近低矮但坚实的盱眙城西门,皖军守门的上尉上前敬礼盘查,一个黄脸大汉含笑下马,掏出证件热情地递了上去。 皖军上尉伸手来接,黄脸大汉并掌闪电般地向前猛击上尉咽喉,随即扶住软绵绵的上尉,大声喊道:“兄弟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晕倒了?快站起来啊!” 马上的骑兵随即下马,守门的六个守卫也跑上来帮忙,围上的骑兵们突然亮出利刃,飞快割断六个守卫的喉咙,黄脸大汉低呼一声,全体飞身上马飞驰城内,两千多打着赤膊的革命军将士也在一公里之外飞速杀向西门。 第三三二章 星夜狂逃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三二章星夜狂逃 晚八点,五河县城,直鲁联军清剿指挥部。 从柳巷赶到五河大营的老将褚玉璞听完程国瑞的汇报,脸上露出深深的失望,他恼火地站起来走出几步,回头向程国瑞说道: “竟武,安毅此人无比狡诈,从他数次逃出重围、血洗沙集乡绅、火烧太平全镇的恶行来看,此人已到了穷凶极恶的地步,兼之诡计百出,麾下残部俱是亡命之徒,我等切勿掉以轻心,今日他突然率众乘船向东,日落时分再次折而向北,非常令人费解,你们不觉的吗?” 程国瑞无奈地笑道:“属下也难以理解,接到孙大帅急电通报,属下等人亦对此反复分析,认为逃敌在故技重施,真真假假,企图影响我清剿各军之判断,说不定他明晨即会出现在北面的东嘴角一带。 经过详细估算,两艘汽船油料尚能航行八十公里左右,不日油料即将耗尽,因此,他很可能在与我们兜圈子,毕竟洪泽湖方圆百里,湖中滩涂众多,我军难以尽数搜索,残敌相对来说要比在陆地上安全百倍,相信这一点那个安毅心里十分明白。” “有道理。” 褚玉璞沉思片刻,再次问道:“若是这一切均为假象,而残敌于大兴滩密林之中蛰伏不动呢?” 程国瑞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两日来晴空万里,我军飞机从未停止对敌侦察,孙大帅亦为此专门调出两架侦察机严密监视,湖面无遮无挡,一览无遗,属下认为情报不会错,哪怕安毅残部入夜后突然掉头奔赴东南或西南河口登岸,四五十公里的水路至少需要航行六个小时,安毅残部数日来被我大军紧紧追剿,苦战连连,想必敌酋安毅也知道所部已是强弩之末而无力再战,因此,属下认为其龟缩于湖中之可能性更大。 再者,孙大帅于昨日急调三个师兵力封堵东南河口以及东岸沿线,残敌实难突破,属下亦将驻扎于明光县城三十九师之一个团调往盱眙,连同盱眙原有一个营守军严加防范,残敌很难从盱眙方向突围,何况此刻残敌乘船沿东岸北上,只能让孙大帅麾下各部尽力搜索清剿了。” 褚玉璞点点头再次缓慢踱步,犹豫好久终于下定决心:“统方,暂六师和王栋军此刻行至何处?” “暂六师已抵达柳巷休息,王栋军赶至北岸之双沟镇,两部均按照玉帅之命原地驻扎,严密监视沿湖动静。张镇北骑兵旅开到淮河北岸,接到大帅调令后他立刻回身北上,估计是赶赴豫东、鲁西一线与冯玉祥西北军作战。”褚玉璞的新任第七军团参谋长回答。 程国瑞摇摇头:“玉帅,冯玉祥沉寂旬日,突然在河南一线发起全面进攻,阎锡山晋绥军业已占领石家庄一线,如今江北定底,不日本军团也会急调北上,若是安毅残部龟缩于洪泽湖中,我等亦无可奈何,只能让孙大帅去伤脑筋了。” “这正是本帅所担忧的,此贼不除,后患无穷啊!” 褚玉璞颇为沮丧,只能暂时放下此事,与众将急商徐蚌一线的兵力调配,争取尽快与孙传芳大军完成防务交接,以便抽身北上,保卫自己的直鲁老巢。 晚上九点四十分,情报参谋突然冲进会议室,向褚玉璞紧急报告:“玉帅,皖军十七军急电:敌安毅师开至湖东顺河口之船队空无一人,船上全是用野草木棍扎制的假人,十七军请求我军对西岸和西南沿湖地区严加封锁!” “不好!” 褚玉璞霍然站起:“传我命令:暂六师即刻沿湖向东开赴盱眙,王栋军全面封锁淮河口及柳巷一线!竟武,命令明光驻军分出一个旅紧急北上驰援盱眙方向,我这就与孙大帅通电,要求他将行至金湖、长天的两个师向西开来。” “遵命!”众将轰然回答。 晚上十点,盱眙城西。 气喘吁吁的汽船拖着三十余艘渔船穿过西马桥,沿淮河向南开进,船上满载近千名伤病弟兄,只剩下五百余官兵的陈志标二团负责船队的安全保卫任务。 陈志标在每一艘木船两边都安排三名护卫弟兄和一组机枪,顺利的话,船队将在两个半小时赶到女山湖口,随即进入安毅所部极为熟悉的七里湖地区,最终目标是距离明光城北二十一公里的津里镇,那里是七里湖的最南端。 安毅的打算是哪怕无法逃脱,在宽阔的七里湖地区敌人也无可奈何,何况独立师在这一带有着良好的群众基础,敌人就是派出三四个师也无法围剿。 东岸大道上,换上直鲁联军衣服带足弹药的独立师两千余弟兄以团为单位整齐排列,在各级主官低沉的口令声中陆续向南开进。 一个小时前的突袭战中,安毅师再次付出了战死两百八十五人、受伤三百余人的惨重代价,勇猛彪悍的丁志诚率领二十余弟兄不顾一切直冲城中敌军团部,一举擒获敌军团长、团副和十余名校尉,但也付出了战死五人受伤八人的代价。 无比心痛的丁志诚没有约束紧随而来的麾下三百弟兄,任由这群愤怒的精锐大开杀戒,其他络绎抵达的两个团将士受到特种大队弟兄的感染,也都失去了约束,对敌人展开疯狂杀戮。 陈志标的二团在城外各城门口架起机枪,见人就扫,城里城外无论是投降的还是逃窜的见到就杀,整个盱眙城伏尸遍地,血花四溅,两千一百多名驻军无一幸免,连带数十位惊慌失措来不及归家的平民横尸街上,全城哀嚎连天,血腥弥漫,惨烈之状犹如人间地狱。 安毅没有指责任何一个弟兄,亲手砍下敌军团长等十多颗脑袋的丁志诚到他面前跪下认错,安毅什么也没有说,扶起丁志诚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低声吩咐丁志诚打起精神,立刻率领麾下将士先行侦察沿途敌情,以确保全体弟兄的安全。 队伍在漫天星光下徐徐向南开进,沉默无声地连续行走了一个半小时。 由于所有马匹都配属担任重要任务的特种大队将士,安毅和所有士兵一样扛着步枪大步行军,看到走在前面的詹焕琪身穿一身超大的敌军尉官服走得非常别扭,安毅笑了笑转向身边的夏俭: “一路上全是血腥味儿,你小子杀了几个?” “十来个吧,没数。虎头这家伙杀得最多,冲进城不久我晃眼看到胡子着急地冲向左前街那边,以为是要制止虎头砍掉那些投降的俘虏,没想到我率领弟兄们从东面冲进军营,一眼就看到虎头和胡子的两把大刀抡得飞转,所到之处人头滚滚,没有一合之将,当时把我都吓着了,还担心这两个杀神看不清楚杀向我这边,连忙命令麾下弟兄举起火把停止前进,领着六百多弟兄眼巴巴看着他们俩领着三团五百多个土匪杀进杀出。”夏俭摇摇头低声笑道。 安毅望向星空,长长地叹了口气:“唉,这是老子第一次杀投降的人,心里很不好受,但是看到老丁浑身血迹来到面前认错,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还好,老丁眼里的神色恢复清明了,否则我真担心他会疯掉。” “大哥你别怪老丁了,他麾下死去的五个爱将全都是分队长一级,其中的二分队副队长范明刚是他最喜欢的徒弟,被假装投降的敌军营长一梭子掀掉了半个脑壳,你说他能不恨吗?” 夏俭深吸口气,掏出缴获的香烟,突然意识到行军纪律又再放回兜里:“大哥,咱们这一路应该挺安全的,从盱眙城松松垮垮的防卫来看,敌人不会想到咱们两三千号人敢打他的县城,也不会想到咱们这么大摇大摆连夜南下。” 安毅摇摇头:“说不准,在这么复杂的情况下,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千万大意不得,这点你要多向程光学习,只有过了南面的河桥镇沿着七里湖边上走,才算是相对安全一些。 刚才有弟兄建议在盱眙休息半个晚上,都说弟兄们太累了,这段日子左冲右突,早已精疲力竭,只休息一天又来一个突袭战,没喘口气接着逃命恐怕扛不住,好在虎头、胡子、老李和老丁这些老江湖经验丰富,几句话就让弟兄们知道停留的危险,比我说一大堆都管用。” 传令官从队伍前方跑来,对安毅低声汇报:“师座,咱们东南方向五公里处突然出现一支队伍,马匹众多,人数约为五千人左右,丁长官建议我们到了前面岔道口,立即进入小路西面五百米外埋伏,等这股敌军过去之后再上路。” 安毅悚然一惊:“前面岔口有多远?” “七百米左右,先头独立团停在那儿了。” “给各团各营传令,绝对保持静默进入西面小道,前行十分钟寻找埋伏地点。”安毅下令。 “是!”传令官飞跑而去。 二十分钟不到,阵阵马蹄声震得地面微微抖动,数百匹战马在吆喝声中以中速从南而来向北疾行,紧随在马队后面的长长队伍全是小跑前进,骑在马上的军官不时在队伍两边大声催促吆喝谩骂,整支队伍足足用了十五分钟才完全通过。 西面五百米外安毅细细计算,赶赴北面盱眙的这股敌军不下六千人,同时也意识到不出两个小时,自己的行踪就会完全败露。 五分钟后队伍回到大道上,安毅立即下令全体跑步前进,就在此时,丁志诚率部在前方六公里的河桥镇北面下马集合,与随队指挥的胡家林一起紧急商议,果断决定迅速歼灭镇中一个连守敌,否则全军只能绕道湖边泥泞地区多走七公里弯道,这七公里小路没个三小时绝对走不完,而此时的三小时,很可能就会要了三千多弟兄的命。 第三三三章 涅盘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三三章涅盘 凌晨一点,盱眙城惊呼四起,乱成一团,增援到位的敌三十九师第二旅六千多官兵踏着满地的尸体和血迹惊恐万状,敌旅长声嘶力竭地大声命令自己麾下卫队长:全速赶往西面的暂六师,请暂六师立即展开全面搜索围堵,并立即用他们的电台向上峰急报盱眙城的惨状。 与此同时,盱眙西南二十一公里的河桥镇南,三百余安毅师将士正在挥舞铁锹撬棍,将二十米长的木桥迅速拆毁,随即扔下手中的一切,飞快南逃追赶队伍。 三十分钟前,特种大队三百精锐在胡家林和丁志诚的带领下,大大咧咧策马进入镇北,路口岗哨里的两名哨兵看到刚刚开过的主力部队骑兵再次返回,非常惊讶地迎上去询问,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两支弩箭已插进咽喉,几乎在弩箭飞出的同时,十余名骑兵飞身下马,拔出匕首冲进道旁小屋里,转眼间将一个班的守兵屠杀殆尽,刚躺下不久的十二名官兵没看清敌人的长相,就血溅五步命归地府了。 马队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入镇中,两百余名手持花机关枪的精锐翻身下马,撞进最大的院子,将匆匆爬下大床的敌军连长和一百一十余名敌军尽数射杀。 镇南路口的一个班守军被枪声惊醒,刚刚端起枪想负隅顽抗,三十余匹战马风驰电掣开了过来,马上的四挺轻机枪和二十余支驳壳枪喷出火舌,转眼间十余名守敌变成了血葫芦,三十余骑士速度不减飞快南下,再次担负起前敌侦察任务,整个行动特种大队无一伤亡。 凌晨三点五十分,气喘吁吁的安毅师将士在距离津里镇五公里的小道上停止前进,原地休息,不少疲惫不堪的将士瘫倒地上一动也不愿动,尚存体力的弟兄跑到小溪边上盛来一壶壶清水,主官们低声命令所有人必须坐起来,抓紧时间喝水休息,进食干粮。 三匹骏马从南面飞驰而来,领头的胡子在安毅身前下马,低声报喜: “二团护送的受伤弟兄顺风顺水,安然到达了津里镇,在继南和老杨的率领下略作休整,随即开向西南方向。老丁分出一半人马前后警戒,看样子能在天亮之前赶到明光城东面的三姓庄,那里距离明光城东的马庄车站只有八公里,而且满眼都是一望无际的林子和芦苇,躲在里面相对安全些。” 安毅心里一松,转身询问詹焕琪:“焕琪,此地距离最近的铁路线有多远?” “最近就是马庄车站,还有二十二公里,大多是小路。”詹焕琪快速回答。 安毅果断命令:“夏俭、虎头!” “到!” “你们每人挑选两百名体力好的弟兄,亲自带队出发,在明晨七点之前,必须占领马庄并完全封锁,绝不能让一个人溜出马庄! 注意,别忘了你们身上穿的是敌军衣服,斗勇之时还要斗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身份。” 安毅期待地望着麾下两位生死弟兄。 顾长风转身就去集合队伍,夏俭敬个礼匆匆离去。 安毅转向胡子,在他耳边悄悄吩咐一番,胡子点点头再次上马飞快离去。 十分钟后,安毅率领留下的一千余弟兄,再次向西南方疾行,跑断腿也要率部追上护送伤兵弟兄的二团,尽一切努力在天亮前赶到三姓庄――这是安毅的最后一搏,成败已到了关键时刻,如果失败后果将不堪设想。 凌晨四点,五河城中大营。 会议室里灯火通明,烟雾缭绕,鸦片烟特有的浓郁味道四处飘散,褚玉璞和麾下二十余名将帅聚在大桌周围,无比焦虑地等待前方各部发来情报。 安毅残部尽数屠杀盱眙城中两千一百余名直鲁军官兵的消息震惊了所有人,原本对围堵并未尽心的程国瑞终于看到了安毅的可怕之处,体会到这个亡命残部的血腥与凶恶。 早在柳泉阻击战中,程国瑞就知道安毅独立师强横的战斗力,但一向高高在上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誉满全国的“模范营”所在的军队会如此的残酷无情,不但行动诡秘来去神速,而且连续作战这么多天,仍然具备如此超强的耐力,这种超出常规不可思议的表现令他实在骇然。 程国瑞此刻非常的重视,再也不敢在心里耻笑老将褚玉璞的恼羞成怒,因为盱眙城中被屠杀殆尽的,都是程国瑞麾下的三十九师所部。 众将帅围着地图七嘴八舌意见不一,有的说顽敌肯定是一击得手,随即退入洪泽湖中;有的说很可能逃向西南方向的五河地区,因为那里曾经是安毅师飞扬跋扈的地方,地形和民情他们都熟悉;有的则推测安毅师很可能向东南潜行,从皖军的结合部悄悄开往高邮湖……此时没有一个人想到安毅师敢于直接南下,也忘了安毅师还有一艘大马力的汽船,其中最为重要的原因是,赶赴盱眙城的三十九师二旅飞速北上之中,并未遇到安毅师,因此普遍认为安毅师从南面直接潜逃的可能性不大。 前方暂六师、王栋军和赶赴盱眙城的一个旅全都在大范围搜索,至今仍未发现敌踪,急得满堂将帅火气突升,言语失态,程国瑞的参谋长竟然和徐源泉为了一个可能的判断大吵起来,原本就一肚子火气的褚玉璞再次摔碎杯子,怒目而视,两个争吵者这才醒悟,立即诚惶诚恐低声道歉。 “报告:暂六师卢师长急电,敌军尽数杀死河桥镇一个连弟兄,拆毁镇南木桥,三十九师骑兵营正在向南展开搜索,暂六师二旅已向南开往女山湖一线!”通信参谋着急地喊完,深深吸口气身子抖了抖。 满堂将帅大惊失色,敌人竟然从最不可能的方向逃走了,这一现实就像煽了众将一个大大的耳光。 程国瑞高声叹息:“要是每个旅都配备有一台无线电就好了,敌军突破距离盱眙二十公里的河桥镇都不知发生了多久,三十九师弟兄发现敌情后,还得骑着快马上蹿下跳找到暂六师用电台上报,又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贻误战机啊!” 褚玉璞一掌击在桌面上,待满堂肃静,这才冷冷说道:“诸位,此刻不是相互埋怨的时候,既然已发现敌人行踪,诸位就该集中全副精力寻找对策,再让本帅听到怨天尤人之语,休怪本帅不讲情面!竟武,你先说说自己的看法。” 程国瑞老脸一红,讪讪望向桌面地图,沉思片刻调整好心境不紧不慢地说道:“属下以为,残敌只有两个方向可去,一是女山湖一带,一是明光城……董贤?” “到!” 程国瑞的参谋长董贤大声回答。 “急电明光城三十九师廖明义,让他率部向北严密搜索!”程国瑞不等褚玉璞有何表示,率先做出决断。 董贤低声解释:“军座,明光如今只有一个团驻防了,是不是请玉帅从蚌埠一线由铁路急调一部生力军驰援啊?” 褚玉璞看到程国瑞望向自己,毫不犹豫立即下令:“传本帅命令,命蚌埠车站派出专列赶赴凤阳,装上驻守凤阳之高冠英暂四师全速开赴明光,暂归三十九师师长廖明义节制!” “是!” 褚玉璞意味深长地看了程国瑞一眼,转向副官秦山虎发出命令:“急电暂六师卢陵,竭尽全力对女山湖地区展开大规模搜索,并征用所有船只堵住女山湖和七里湖口;责令王栋,立即亲率麾下一师渡河,开赴柳巷一线严密监视!” “遵命!” 褚玉璞掏出衣袋中连着金链的精美怀表,打开一看,时间是凌晨五点二十分,深深叹了口气再次发出命令,吩咐麾下致电东线皖军严密监视来安至天长一线。 褚玉璞心里非常清楚,虽然命令已经发出,但接到通知的各部在这下半夜最好睡觉的时刻要爬起来,还需做好出征的准备,没有一个小时的缓冲绝对挪不动步子,只有暂时寄望于安毅残部逃进女山湖地区――就算安毅逃得再快,只要龟缩进东西两个狭长的湖泊之中,也能通过飞机侦察和轰炸把他逼出来,再重兵围困予以歼灭。 怕就怕安毅真的长了翅膀赶到明光一带,让他狗急跳墙杀出一条血路逃往南面的定远一带,那片区域山峦起伏,湖沼遍布,距离大江越来越近,再想围困就难了,不但兵力跟不上,时间上也不允许,北面的战事越来越激烈,直鲁军大部主力北调指日可待了。 凌晨六点十分,三姓庄。 天色蒙蒙亮,两千余精疲力竭的安毅师官兵抬着一副副临时制作的担架,或是背负、或是搀扶着一个个伤病弟兄,快速越过大马路,钻进了南面的林间小道。 路边,安毅正在和气地向两个早起下地的乡亲低声解释,请这两个肩扛犁头、牵着耕牛的勤劳乡亲跟自己进入林子,再三保证绝不伤害任何一个人。 两个乡亲在安毅的笑脸和边上黑洞洞的枪口之下,惊慌失措地扛着犁头进入林子,两名侍卫帮他们把牛也牵了进去,直走进密林三百余米才停了下来。两位乡亲看到坐在大树下五六十位平民中的北村熟人,显得无比惊讶,刚挨着熟人坐下两个侍卫大步走来,塞给两位乡亲每人一个大洋,随即离去。 两个乡亲呆呆望着手中的大洋,茫然不知所措,边上四十来岁的北村老弟拉拉两位乡亲的衣服,低声说道:“老管哥,你别害怕,没事的,你收下钱不出声就行了。” 被称作老管的中年老乡连忙收起钱,随即呐呐地问道:“这这……这是哪儿来的兵啊?” “我也不知道,看衣服像是北军,但听口音却是南军。” 北村乡亲低声解释:“我起来撒尿看到大军经过岔口,结果一家人糊里糊涂都给带来这儿了,不过这些军爷没为难咱们,分给咱们每人一个大洋,还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让咱们在这儿坐到他们离开才能回家去。” 老管慌张地四处张望,看到南面一片低声呻吟的伤兵,不由惊讶不已,只是四周除了端枪的十几个和气军爷外,没一个人顾得上他们。 这群老实巴交的乡亲胆子逐渐变大,凑在一起,七嘴八舌地猜测起来。 第三三四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三四章 天色渐亮,马蹄声从南面响起,越来越近,数十百姓听到周围看守自己的军爷把枪栓拉得哗哗响,全都凝神戒备严阵以待,立刻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不一会儿,两匹高大的战马跑到南边伤员边上停下,两个大汉跳下马来,走向一位高个子年轻人敬礼,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又很快离去,整个林子随即全都动起来。 数十百姓吓得缩成一堆,唯恐波及到自己。 就在所有百姓噤若寒蝉的时候,突然看到刚才与两名大汉低声细语的高个子年轻人大步向自己走来,身后跟着十几个全身背满长短枪和短刀,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数十百姓心中一片恐慌,以为这群军人要干杀人灭口的勾当,个个瑟瑟发抖惊慌绝望。 老管更是吓得站起来拔腿就想狂奔,却被身后军爷有力的大手给按住了,一时间,老管万念俱灰,全身精力仿佛被抽空似的,整个人一下子瘫倒地上,一双有力的大手适时伸来,一下就扶起了老管: “大叔别害怕,小侄说几句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老管有些茫然地睁开眼,惊恐万状地望着扶起自己的安毅,嘴巴动了动想哼哼几句,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安毅晃晃老管让他站好,歉意地敬了个礼,和气地说道: “乡亲们,大叔,委屈你们了!把你们掳来实在是迫不得已,我们担心乡亲们一激动四处去说,让西南边的直鲁军发现我们的行踪,所以只好把撞见我们行踪的乡亲们一路带到这儿来……小侄一着急,也忘了自我介绍,小侄名叫安毅,革命军第一军独立师师长,由于我们在徐州东面被敌人包围了回不来,所以一路上打生打死偷偷摸摸地逃了过来,眼看只有百余里就到长江边,不小心不行啊!对不起的地方,还请乡亲们多担待,小侄这就告辞了,感谢乡亲们帮忙!再见!” 安毅敬个礼转身就走,所有军人跟随其后,快速南去,走出百米外在林子拐角处失去踪影。 老管和身边的乡亲们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一个年轻人惊讶地喊道:“老天爷啊!我先前还以为是看错人了,没想到真的是北伐名将安将军啊!和我家窗户贴着的报纸上那个长相一模一样!就是瘦了点儿,鼻子眼睛都像极了……” “造孽啊!那么多伤兵又抬又背的,恐怕有一千多人啊……” 乡亲们七嘴八舌感叹起来,老管从怀里掏出那块热乎乎的大洋看了好一会儿,心里一酸,不等眼泪流下来,狠狠跺了跺脚走到边上扛起犁头牵上牛快步离去,同村的小伙子连忙扛起犁头牵牛追赶,边追赶边大声问道: “管叔等等,你家三子不是在老南昌荣军五金厂当管工吗?他信中说厂子是安将军独立师的,对吗?老管叔,你等等我啊……咦,你怎么哭了……” 上午八点十分,马庄车站。 马庄镇所有道路全都被杀气腾腾的官兵封锁了,全镇一千多百姓在天刚亮时听到车站方向传来几声枪响随即平静,打开家门看到满街的巡逻官兵时都被吓住了,胆大的前去询问立即被赶回门里,被严厉警告不要出门,否则伤亡自负,胆小者早已缩回家里紧闭门窗找个角落让家人躲藏起来,于是,整个镇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除了南北交叉的两条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持枪官兵之外,再也没有一个闲人出没。 八点三十分,两千余人浩浩荡荡地从北面开进了镇子,几百副担架上的重伤员和一个个伤兵迅即被送进简陋的车站,整个镇子内外到处是脚步声和低呼声,偶尔一声马嘶和阵阵马蹄声令人心悸,很多胆大的百姓悄悄地从门缝和窗户后面窥望,根本不知道这支伤痕累累的直鲁军是怎么回事。 站台上,安毅望着二道上几节破败的铁皮车厢,忧心忡忡地问道:“虎头,这么久就没有一列列车经过?” “没有,站长和铁路上的一群人全都审问过了,说除了昨天有一列装满大炮的火车开向南面滁州站之外,两天来没一列车经过,倒是明光站和蚌埠站的车不少,估计全都积压在那儿了。” 虎头有些无奈地把安毅领进站长室,指着被四名弟兄用枪顶住脑袋的敌军上尉和站长介绍道: “这是守卫车站的一个连长,所部不到八十人,全都被我们干掉了,只留下这孙子。这是车站站长,一问三不知,对咱们革命军没一点儿感情,老子又不好意思揍他,真他妈的难受!” 安毅点了点头,指指桌面上的电话机问道:“这儿距离明光城不到五公里,敌人就没来电话询问一下?” “来了,第一次是我接的,说连长去茅房了,半小时前又来一个电话,我用枪顶着他脑袋接的,这孙子倒还挺识趣,配合着汇报说平安无事……对了,老丁和胡子呢?怎么没看到他俩?”顾长风问道。 “估计到明光去了,我让他们想办法弄火车回来,看样子挺难办,实在没法子,咱们只能越过铁路向南进山了。” 安毅叹了口气,望向抬起脑袋的站长,看到站长眼睛里闪烁的异样闪烁,心里一动,连忙示意他身后的两个士兵把枪移开,指指上尉身后的两名弟兄:“你们两个,先把这个俘虏押出外面去……站长先生,我叫安毅,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独立师师长。” 站长点点头,抬起方方正正的黑脸膛凝视安毅的面孔,神色间有些激动: “我认出来了,早在你走进站长室那一刻我就把你认出来了!我女儿买回来的那本《模范营》书页里有你的几张照片,虽然直鲁军控制很严,但小丫头还是小心翼翼如珍宝一般藏着。” 安毅笑道:“我现在是丧家之犬,胡子已经十天没刮了……站长先生,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 站长点点头站起来:“安将军,你们离开前得把那个连长杀了,否则我难保一命。” 安毅大喜过望:“先生请说,我安毅记住这份恩情了。” 站长摆摆手:“安将军客气了,徐州站和北面的柳泉站有我不少弟兄,他们对安将军非常尊重。好了,废话不多说了,十分钟后从浦口返回的列车就会经过本站,由于是军队专列,不会在我们这个小站停靠,安将军得赶快派人到南面一两里的铁路岔口示警,想方设法让列车停下来,然后怎么做就由将军拿主意了。” 安毅惊喜地大声喊道:“虎头,你带一个连跑一趟,把这个带上……” 安毅从站长的桌面上抓起信号灯和信号旗,递给了兴奋莫名的顾长风,顾长风应了一声飞也似地冲出办公室大门。 安毅伸出双手,抓住站长的手紧紧握住:“大恩不言谢!只要安毅不死,定有相见之日,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我叫方德文,徐州人,将军请勿客气,刚才之所以没对那位叫虎头的将军说,是因为我实在拿不准你们是什么人,直到看到将军本人我才知道,还请见谅! 将军的威名如雷贯耳,这么长时间没听到将军的消息,很多人都感到奇怪,但是我却知道将军被围困在北边了,没想到将军竟然能在北军的千军万马中杀回来,令人敬佩啊!” 方德文笑容可掬,哪里还有初见面时的半点冷漠。 突然,门外传来阵阵喧哗,安毅脸色一变,连忙跑了出去,立刻听到西北方向传来的激烈枪声。 胡子满身大汗地来到安毅面前,焦急地汇报:“估计我们的行踪被敌人发现了,直鲁军一个营左右的兵力快速从明光方向开了过来,在镇西三公里的地方我不得不下令老丁和夏俭猛烈阻击,刚把敌人歼灭了一半,明光方向随即大幅增兵,现在还在阻击之中。天亮前我们摸进明光,抓住个巡逻的小排长审问,得知敌暂四师正在开来明光的路上,好在明光只剩下敌三十九师的一个团,咱们四百多弟兄勉强还顶得住,只是这边成问题了,这么多伤兵怎么走啊?你快拿主意吧!” 安毅急得满头是汗,心如擂鼓,刚要回答就听南面传来枪声,安毅冲下站台遥望南方,看到火车的浓烟,立刻跳上站台对胡子说道: “虎头在南面截火车,打起来了,你赶快叫来几十个弟兄,把前面铁道边上的那堆枕木搬到铁道上去,竖着堆起来,估计敌人不敢冲。” “太好了!这下有救了!” 胡子回身就跑向站台官兵聚集处,指挥人马干了起来。 安毅转向林耀东:“小九,赶快去通知尹副师长和参谋长,把伤病员全都抬到南面的月台上。” “是!” “陈勉?” “到!” “把办公室门口那个敌军上尉毙了!” “是!” 安毅向方德文庄重地敬了个军礼:“方先生请到站长室避一避,我让侍卫替你守着,我们撤走之后你再出来,如果有人问起就说预先躲藏起来了,后会有期!” 方德文上前与安毅握手致意,激动万分地说道:“将军保重,后会有期!” 安毅跳下站台站在铁路中间,掏出望远镜遥望南方,一分钟不到,冒着浓烟的火车头出现在安毅视野里,通过望远镜,安毅清晰地看到车顶的顾长风在挥舞旗子,不停传递“完毕”的旗语。 安毅惊喜若狂,跳上站台大声叫道:“传令官――” “到!”传令官大步跑来。 “带几个人到镇子西边,通知丁营长和夏团长立即撤退,命令他们别管身后的追兵,立即撤回车站来!”安毅快速命令。 “是!” 列车徐徐停靠在站台上,三团副吴立恒领着副官和侍卫挤在车头上,用枪顶着战战兢兢的火车司机,经过安毅身边时对安毅咧嘴一笑,随即继续执行威逼任务。 安毅跑向跳下车顶的顾长风:“顺利吗?” “死了八个弟兄,奶奶的!没想到敌人这么变态,空车也会派人押运……快招呼弟兄们上车吧,我在车顶看到镇西打得挺激烈的!” 顾长风说完,看到把伤员送上车皮大门的速度很慢,着急之下冲向列车中间,亲自指挥。 安毅转身冲出火车站,跑向留在大门外的马匹,飞身而上,对后面的号兵大声命令:“吹响撤退号!快吹响撤退号,让守在各路口的弟兄们全都撤回来!” “是!” 号兵解下军号,仰天就吹,数名抢到马匹的侍卫飞身上马,直追冲向镇西交战处的安毅,不一会儿就与撤至镇西的夏俭、丁志诚部汇合。 安毅大声呼唤弟兄们全速撤回车站登车,解下身后的步枪,几步冲上前面的屋角,以精准的枪法连续干掉敌军三个骑马冲锋的军官,敌人见状攻势稍微停滞。 众侍卫吓得脸色发白,全都冲向安毅,把他拖下了战场,夏俭指挥百余弟兄将最后的手榴弹全都投出,随即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浓烈的硝烟掩护下,朝着车站方向发足狂奔。 九点十五分,明光车站。 站台上哨声阵阵,人声鼎沸,刚刚到站跳下车皮的八千余直鲁联军暂四师官兵,尚未搞清楚南面传来的激烈交火声是怎么回事,就被长官们命令立即上车,这一上一下加上刚刚搬出车皮的大量弹药,弄得整个车站一片混乱,长官的叫骂声响成一片,过了好久官兵们才明白过来: 安毅独立师在南面的马庄小站抢夺了返回的列车南逃,上峰命令立刻上车奋起直追! 北面的五河大营里也是一片忙碌,一夜没睡的主帅褚玉璞眼圈乌黑,下眼睑高高肿起,就像两只剥了壳的松花皮蛋,他大声向麾下将帅下达一个又一个命令: 命令致电蚌埠通铁路电话通知滁州守军截住火车,消灭安毅残部;同时致电通知孙传芳,让他命令最东南面的浦口、北面的来安、正南的全椒等驻军严防死守,一定要把安毅残部全歼在铁路线上…… 第三三五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三五章 逃亡的列车轰隆隆驶出马庄车站,后面从明光赶来的军列上,火车司机远远看到堆在站北铁道上的大堆枕木,吓得连忙紧急刹车,车顶上的敌军眼睁睁地看着安毅残部乘坐的列车向南加速,恼火地射出一弹夹机枪子弹,打得七百米外的火车头“铛铛”作响,火花四射。 火车头上的吴立恒抬起满是烟灰的黑乎乎脑袋,撇了撇嘴:“狗日的打得挺准的嘛……喂!这位师傅,要是你怕死就乘现在车速慢跳下去吧,反正有前面那个火车头,基本上够用了。” 黑乎乎的司机沮丧地摇了摇头:“长官,你别开玩笑了,现在跳不得了,你没看铁轨边都是深沟吗?这么快的速度跳下去,准活不了!” 吴立恒咧嘴一笑,掏出香烟分给司机一支:“既然逃不了了,就安心待在火车上吧。来,抽一根烟,我给你点上,谢了……我说兄弟,从这儿到南面的滁州,有多少公里啊?” “五十七公里,三小时就能赶到,要是我们这里也加把劲儿烧旺炉子,两个小时二十分就可以了,不过你们人不多,又没装载弹药火炮,一个车头足够了。” 司机接过烟美美地吸了一口,随口回答。 吴立恒立马翻脸,再次掏出枪大声呵斥:“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快给老子出力开动,老子让两个弟兄到后面铲煤……小四,你看着这孙子,要是他偷懒或者跟我们玩儿阴的,你就打碎他脑袋推下去,刚才命令他停车时拉闸的手柄你也知道了,就在这儿,要是停车你只管拉闸就行了,有没有他咱们都能干,老子爬到中间去找虎头和师座聊聊。” “明白了!大哥放心吧。” 吴立恒的副官回答完笑了笑,瞥了垂头丧气的司机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中部第五节车厢里,李福强静静地倚在车门边吸着烟,看着自己的一帮徒弟比赛射击路边的电话线,全师第二射手邓斌两枪打断两根电线,第三枪打碎飞速而过的陶瓷线座,在弟兄们的喝彩声中,牛逼哄哄地收起爱枪接过根烟点上。 车厢里,安毅和尹继南、杨斌等人巡视重伤的弟兄,不时停下询问小郎中和沈凤道伤员能不能挺得住。 车厢中前部紧靠车厢壁处,特种大队分队长孙小旺左腿裤子被齐腿根割掉,大腿外侧的弹孔仍在渗出血迹,翠儿流着泪替他清洗伤口,柱子紧紧依偎在他身边,担忧地看着。 翠儿的小手很白很温存,擦洗去污垢,小心翼翼地撒上止血粉,拿出条洗净的黄布带轻柔地给孙小旺包扎起来,突然看到孙小旺裤裆中间高高拱起一大坨,翠儿一愣,随即羞得不知所措,孙小旺臊得满脸通红,双眼紧闭。 柱子吓得惊呼起来:“小旺叔,你腿根子肿起来了……” 没等柱子说完,嘴巴就被孙小旺紧紧捂住,他贴在柱子耳边低声哀求:“别嚷嚷了,小祖宗!给老子住嘴!” 翠儿回过神来,满脸绯红,匆匆给孙小旺包扎完毕,站起来去帮别的伤员了。 孙小旺看到翠儿脖子都红了,一下子愣得眼睛直勾勾的,待怀中的柱子拼命挣扎,他才记得没松开捂住孩子嘴巴的手,连忙放下手想要道歉,却看到安毅来到了跟前。 孙小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安毅轻轻上前按住他的肩膀,悄悄指指他裤裆里硬邦邦顶起的老二,接着竖起个大拇指。 孙小旺灿然一笑,看到尹继南和杨斌、胡子都憋住笑,连忙低下了脑袋,等几个长官离开之后才大喘一口气,疼爱地抱紧柱子,低声问道: “柱子,这两天苦了你和你姐了,老是听到枪炮声,还不时地看到流血,你怕吗?” “刚开始很害怕,离开大湖之后就不怕了,我姐更不怕,我姐说大叔们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说旺叔对柱子就像对自己亲弟弟一样。”天真无邪的柱子认真回答。 孙小旺乐了,搓搓高挺的鼻子长吸了口气:“柱子,你不是说你姐没许婆家吗?旺叔给你当姐夫怎么样?” 柱子非常严肃地低下头,考虑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答:“我喜欢,可是得问我姐才行。” “行,那你叫我一声姐夫怎么样?到了南京我给你买松糕吃。”孙小旺诱惑道。 柱子非常高兴地叫道:“姐夫!” “太小声了,我没听见。”孙小旺逗趣。 “姐、夫。”柱子加大音量。 “什么?”孙小旺故意侧过耳朵倾听。 “姐夫――” 柱子这一声大叫,把全车厢都惊动了,孙小旺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过火了,俊脸发紫,羞愧地垂下了脑袋,弟兄们哄堂大笑,全都说孙小旺没屁眼儿居然哄骗小孩子,安毅几个回过头来,指着孙小旺畅声大笑,臊得不远处的翠儿蹲在一个晕迷不醒的弟兄身边久久不敢抬起头。 正笑着,吴立恒从车顶爬门进来,邓斌一把抱住他的粗腰拉进车里,安毅听到吴立恒叫唤,连忙与尹继南几个走过去,听完吴立恒的报告,顿时来了精神。 大家一起走到车厢尾部,安毅指着詹焕琪摊开的地图说道:“还有一个半小时就到滁州了,我估计滁州那一个军三个师接到急报后,肯定会布下重兵等着咱们,并且为了以防万一,还会调集更多的兵力堵住南面通往长江的区域。 再看这儿,滁州北面不足二十公里的来安城,这里至少有一个团以上的皖军,三面夹击,咱们无路可走,这么多受伤弟兄行动速度都成问题,更不奢望强突了,因此,我们得在这个地方停下!” 众弟兄齐齐点头,安毅继续说道:“后面的追兵距离咱们约十分钟的路程,老吴刚才的报告提醒了我,我们现在的速度的确快多了,只需再前行半小时,就能争取到十五至二十分钟的时间。” “不行啊!这么多伤员搬下车,半小时都不够啊!敌人追兵可是足足有一个师!”尹继南无比担忧。 安毅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别担心,我有个办法,大家靠拢点儿,这样,老吴马上回到后面车头去,只需……” 众弟兄听完齐声喝彩,吴立恒精神大振,再次从门边爬上车顶,顾长风扎紧腰带,紧随而上赶往前方车头,其他各位在胡子和丁志诚的命令下,飞快地行动起来。 十一点十八分,列车发出尖厉的刹车声,逐渐减缓了速度,不到一分钟彻底停稳,夏俭率领麾下四百余官兵率先跳下火车,分散警戒,两千余完好无损的弟兄立即将各车厢里的伤员快速抬下,铁道边一片忙碌,吓得不远处在地里干活的乡亲们全都停下观望。 尾部车头与车厢连接处,火车司机在大个子吴立恒声色俱厉的恐吓下,手忙脚乱地将车厢连接处弄开,整列列车微微动了一下,火车头终于彻底与车厢分离了。 吴立恒拽住司机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提上驾驶室,副官小四和两名弟兄往烧得通红的炉门里疯狂铲煤,吴立恒用枪顶住浑身发抖的司机脑袋:“开车!” “是是是……” 黑乎乎的火车头冒着浓烟,“锵锵”开动,不一会儿越开越快,司机终于吓得大声喊了起来,吴立恒对后面不停铲煤的弟兄大叫一声,抱着司机跳出车头,在路边草地上连打几个滚儿才停下,小四两人和早已吓坏的锅炉工也跳了下来,爬起来一起跑向吴立恒。 吴立恒擦去脸上磕破的血迹,掏出一把大洋塞进司机兜里,再掏出一把塞进浑身发抖的锅炉工手上: “两位老哥,实在对不住了!你们快回家,要是怕受此次事件连累,就赶紧领着家里人逃到江南,只要到了老南昌找到那儿的医院,把帮助咱们安毅师的事情说出来,你们全家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时间有限,兄弟我得逃命,对不住了,两位老哥,对不住了……” 吴立恒说完转身就跑,副官和警卫员跟随其后猛追,魂飞魄散的司机和和锅炉工面面相觑,大喊一声抓住装满大洋的衣袋,拔腿向北狂奔。 两人逃出三百余米,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回头一看,长长的列车也轰隆隆启动,向南方加速开去,撤离火车的三千余名革命军队伍排着蜿蜒的队伍,开向东北方向。 司机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完了!肯定要撞车了!姑且不说前面这列火车如何,单单后面火车头开去的方向就会出大问题……一路追在后面的列车里装的可是几千直鲁军官兵啊……完了,不死上一半也差不多了……” 锅炉工喘着粗气,傻傻地问道:“齐哥,那刚才开向南边的七八节车呢?” “也完了,看样子一直开到浦口都停不下来……狗日的革命军,这一手可够狠毒的,傻二,咱们快跑吧!快跑回家带着全家人出去避祸,得跑快点儿,否则来不及了……” 十一点二十一分,全速追赶的列车越过张八岭车站,飞速向南,司机突然看到前方一公里外轰隆隆飞驰而来的火车头,吓得尖叫起来,手足无措地转了两个圈,想要急刹车,最终绝望地嚎叫着跳出车头逃生去了,两个留在车头监视司机的直鲁军官早已经吓傻了,看到越来越大的火车头扑面而来,狂叫着仰起脑袋迎接死亡。 “轰”的一声巨响惊天动地,由南向北飞驰的火车头被撞得高高飞起,在空中翻了个跟斗,变形的车头重重砸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随即燃起熊熊大火。 由北向南疾驰的满载列车巨撞之下,高高抛起,腾空数米,一头砸向右侧道沟,摩擦出片片红光,其后的十七节车厢尽数翻下铁轨路面,发出一阵阵巨大的回响…… 车顶上,成百上千的直鲁军官兵连同机枪一起被高高抛向九天,绝望的叫喊声在连续的剧烈碰撞声中微不可闻,散架的车厢和变形的铁皮,挤压出股股血水和脑浆,一根根散开的角铁,一块块尖利的铁皮,将一个个身躯劈成两段…… 第三三六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三六章 十一点五十五分,轰然南下的列车连续撞毁两道横置于铁轨上的巨型障碍物,在皖军一个营官兵猛烈的射击中,摇摇晃晃发出尖锐的金属扭曲声,速度不减,飞快越过车站,向南面十四公里的滁州站冲去。 挡不住火车前进的皖军急报滁州之后,营长亲自带队向南追击,痛打落水狗的好事谁都不愿放过,何况是歼灭享誉全国的革命军模范军队安毅独立师。 十二点二十分,失控的列车根本不理会前方岔道口各种灯光信号和机枪的劝阻,在铁路岔道口剧烈颠簸几下,向右直冲三道,终于在强大的惯性和巨大扭力的作用下倾覆。 脱轨的沉重车头猛然横摔出去,压塌二号站台十余米坚实的混泥土,再次高高弹起翻滚一圈仍然去势不止,后面的一节节车厢相互碰撞,发出惊天动地的撞击声,一片片火花在数十米长的变形车厢之间激射而出,脱轨的车厢分离带着疾风左右飞撞。 翻滚的火车头锅炉迸裂,燃起熊熊大火,蒸汽与烈焰混合散发出冲天的黑白浓烟,前冲数十米的车头在震人心魄的金属噪音和摩擦声中终于停下,后方的车厢仍在倾覆翻滚,响声不绝,整个车站北口乌烟瘴气,一片狼藉,两旁和前后数百米内近万名严阵以待的皖军被震得双耳轰鸣,脸色发白,待所有声音停下才反应过来,齐声呐喊着冲了上去,可是方圆百米的残迹中,哪儿有半个革命军的身影? 几乎在同一时间,来安城一个营的守军突然遭到身穿与自己相同服装的七百余名官兵的猛烈袭击,守军团长看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袭击者来势汹汹,火力异常强大,胆气顿失自知不敌,连忙领着麾下一个连自行向北逃命,冲出三公里多才停下来。 团长想了想不对,策马登上高处,回望没有城墙守护的来安县城,下山后沉思片刻,突然下令全体向西南方向的三官镇疾驰,那里有他为防止安毅残部从铁路逃散而分出堵截的一个营兵力,与提前赶至沙河镇堵截列车的那个营一样,都属于驻守来安城的部队。 此时的守军团长无比懊悔,后悔自己立功心切,竟然将兵力分散出去堵截,让狡猾的安毅残部偷袭得手,白白地损失了两个连,下定决心尽快赶赴沙河,用电话急报滁州军部,以最快迅速追击向东而去的安毅残部。 击破来安的安毅部以无比坚韧的毅力疾行十八公里,到达东南方向的武集镇已是下午三点二十分,全体官兵非常疲惫,几乎无法移动脚步。 气喘吁吁的安毅下令全体开进镇中休息,从一户户百姓家里搜刮到一切可以充饥的食物补充体力,再给每家扔下一个大洋,也没有精力多做解释了。 只有丁志诚率领的精锐显示出无以伦比的耐力和持续战斗力,三百弟兄中仍有两百三十余人保持旺盛的精力,饱餐过后强行征集了镇中仅有的四十余匹劣马,两个特种小队赶赴东南面的水口镇警戒滁州方向,以及前往程桥和大英两镇侦察。 此地距离江岸直线距离只有三十二公里,但是走起来最近的道路也有四十一公里,而这四十一公里却是无比的艰辛,在安毅和众弟兄眼里,远比之前的所有道路都艰险百倍,因为六和驻扎着皖军的一个师,浦口驻扎着孙传芳的王牌第三军,三千余名精疲力竭已是强弩之末的弟兄,要想通过这四十一公里是何等的艰难。 八百九十七名伤兵弟兄由于一路颠簸缺医少药,已经陆续死去一百二十一人,在来安城东的吴家湾将七十四名弟兄的尸体放进路边一条深沟之中匆匆埋葬,到了武集镇吃完饭又草草埋葬四十七人,铲土掩盖尸体的弟兄们完全麻木,只知道机械地铲起一堆堆泥土,洒向早已冰冷的战友遗体上,最后由副师长尹继南和两名师部参谋深深敲下一根刻上特殊记号的木桩,没有跪拜、没有任何的祭奠仪式。 剩下的六百七十六名伤病员中,两百余名弟兄倔强地站了起来,他们拒绝任何弟兄再来搀扶自己,他们在所有弟兄没吃饱饭的时候,往枪支里装满子弹背在身上,结伴朝着特种大队弟兄消失的南方前进。 安毅扔下饭碗,连忙赶上去请求弟兄们留步稍后一起走,少了左臂的三团三营营副刘昌映笑着说:师座请放心,咱们是笨鸟先飞。一句话就让安毅、胡家林、尹继南和杨斌等人双眼发红,急忙调来夏俭一团弟兄全程陪同率先出发,詹焕琪和杨斌二话没说,立即加入弟兄们的行列,让两百余受伤弟兄感动得语不成声。 独立团八百余弟兄抬起包括他们团长路程光在内的一百七十四副担架,背起一个个无法行走的弟兄,在陈志标二团和陈侃教导连六百余将士的护送下再次启程,负责押后的顾长风三团弟兄走出镇子不远,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张望,发现数百名乡亲涌到村口遥望目送,这些善良淳朴的乡亲非常害怕也非常好奇,看到饿狼似的的官兵冲进自己家里要吃的要喝的,不管给什么都收下,最后扔下块大洋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转身就走,全都坐在屋子外的屋檐底下或者大树下休息进食。 这些官兵很饿很疲惫,双目赤红胡子拉茬极为狰狞,却没有一个人赖在乡亲们家里不走,更没有一个人动乡亲们一根毫毛,这种极度反常的现象百年不遇,因此吊起了乡亲们的好奇心。 下午三点四十分,敌军终于彻底弄清安毅残部的大致行军方向,滁州一个师的皖军飞速向东发起追击;浦口第三军独立旅六千官兵飞速北上,抢占北面的交通要道口岔河镇;六和的一个师守军分出一个旅,火速北上,占领钱家庄至北面十三公里的汪庄一线,东北方天长守敌一个团向西南方向进逼;被冲破的来安一个团的守敌两个营集结完毕,被责令将功赎罪,担负起追击任务。 然而,一直到太阳下山,各部开进到预定位置,全都没有发现安毅残部的影子,死守在规定地点的皖军各部犹豫了,由于三个方向的围堵部队都没有无线电台,滁州和浦口两个军部的命令无法及时下达,除浦口和六安两部敌军通信畅通之外,其他各路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前进。 安毅师的夜战能力以及强悍的战斗力的确可怕,数月来沸沸扬扬的传闻足以令无数皖军官兵心惊胆战,至今仍然不知道安毅残部的幸存数字到底是四千还是六千?于是,皖军也犯了一个与直鲁联军相同的错误,错以为安毅连续逃命早已不堪重负,一定是在大军围堵之下,躲在某个山脚或者湖泊周边人迹罕至之地喘息,只需围而困之,次日定能剿灭。 安毅残部确实是藏起来了,藏在独山南麓的龙王庙一线,这一带方圆两三公里野草灌木高大茂盛,龙王庙东南的小湖泊四周草木幽深,非常适合于潜伏,此地距离长江只有二十一公里,比下午更接近逃生之处,虽然强敌越来越近,危险成倍增大,但黑夜的佑护让安毅和他的弟兄们安心不少,此时,黑夜对他们来说是那么的亲切而又宝贵。 丁志诚的特种大队分成六个组,潜出四面侦察,看到南面强敌仍在不停地调动之中,东面的汪庄一线敌军哨位连接不断,巡逻队不时交叉走动,毫无定式,安毅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命令下属继续蛰伏,好好地喘口气。 深夜十一点,敌人的部署终于停止,东南两面的敌军防线清晰而稳定,每两个小时换岗一次的规律,被潜伏到敌军眼皮底下的特种精英了解清楚,百米一个的岗哨看似密集,其实破绽已现,只需悄然拿下位于姜家渡下游相邻的两个岗哨,即能让全师三千余弟兄在一个半小时之内通过小木桥,渡过滁河,沿着滁河一路东行三公里折而向南直插南面的马岔河,就能更有把握到达长江北岸。 安毅叫来了沈凤道,在如此性命攸关之时安毅别无选择,他只能把深藏身边的最后一张王牌打出,否则毫无把握甚至功败垂成。 沈凤道非常平静,半蹲在茂密的草丛中,凝视着滁河对岸的两个岗哨,用心倾听安毅的详细解释: “我们不能再等了,天一亮只有死路一条,因此不得不孤注一掷。大家都看向小木桥头的那个岗哨,南北百米内各有一个岗哨相连,北面岗哨与另一个之间隔着个河湾,估计会有个暗哨,南面这个哨所周边看似宽阔没有潜伏之地,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我建议老沈的小组解决北面岗哨,老丁的小组解决南面岗哨,十二名弟兄已是我部最强的高手了,你们自己分组吧,我让老李带两个狙击小组上来,隔河监视以防万一,如果暴露了行踪,敌人枪声响起,也好支援你们及时回撤。 现在是一点二十分左右,敌人两点换岗,必须在两点半之前解决南北岗哨,随即解决桥头这个岗哨,我们才能悄悄过桥,一路向东疾行走出敌军的包围圈。” 沈凤道点点头:“让老丁、虎头、夏俭、行真、周立和老吴分成一组吧,他们相处时久,配合默契,你让小九和卫队的其他四人跟我走就行了,卫队的弟兄整天和我待在一起,熟悉。” “好!各位有何异议……那就定下了。”安毅低声说道。 二十分钟过去了,草丛中的安毅端着步枪紧张地盯着河面,听着虫子和青蛙的阵阵鼓噪,却不见弟兄们的任何动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毅不禁暗自着急。 两米外匍匐的李福强感觉到安毅的焦虑,悄悄爬过来仰面而卧,指指天上皎洁的明月,摇头微微一笑。 安毅悄悄翻过身仰望天空,发现一片厚厚的深灰色云彩缓缓向月亮飘去,不规则的云彩边沿已经掩盖明月的一角。 安毅顿时恍然大悟,心中对麾下这群老江湖钦佩万分,等云彩完全遮盖月亮天色徐徐变暗的时候,安毅翻转身子凝望平缓的河面,只觉迷迷蒙蒙的什么也看不到,也没有听到一丁点儿的水花响动。 静静地等待了好一阵子,安毅感觉李福强举起了步枪,立刻凝神遥望两百米外的桥头。 重新洒下的银白月光下,来回走动的敌军哨兵突然无声摔倒,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大步走上小桥,在桥中央打出了个熟悉的手势,激动得安毅差点儿欢呼起来…… 第三三七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三七章 “敌袭!敌袭……啪、啪!哒哒、哒哒哒——” “全力向南!快——” “机枪掩护!压制敌人火力——” “哒哒、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枪声,打碎了黎明前的黑暗,顺利过桥一路清除道道岗哨、缓慢潜行了三个半小时的安毅师残部终于被敌人发现,原因是一位抬担架走上桃花溪小木桥的弟兄体力和心力透支过度,突然倒毙,连同担架上的伤员一起摔下滁河支流桃花溪里。 落水的声音、身后弟兄担架脱手情不自禁的惊呼声,终于惊动了敌人,西南百余米外的敌人两个哨兵看到小木桥上迷迷糊糊人影涌动,猛然想起桥头岗哨的弟兄,心知情况不对,立刻开枪示警,架设在平顶山哨所后方的机枪很快喷出火舌,转眼间就将东面小木桥上密密麻麻的革命军打倒十几个。 尚未过桥的安毅大声呼唤火力压制,过了桥的尹继南抢过身边一个弟兄手里的机枪冲到溪边,趴在土包上对敌人机枪冒出火舌的方向猛烈射击,两岸的独立团弟兄纷纷端枪向西扫射,成功压制了敌人的火力。 无比着急的安毅疾呼快速前进,向南转移,早已双脚打颤疲惫不堪的将士们在枪声的逼迫下,不顾一切疯狂逃过小桥,大家都清楚地知道,西面五百米开外就是敌军的一个团驻地,再不越过这最后六公里逃生路上唯一的小桥,就只能等死了。 “东面出现大股敌人……一营跟我上!” 独立团团副方靖大吼一声,与营长鲁雄一道率领只剩下一百三十余人的一营冲向小溪东面岸边田坎,架起机枪,向黑压压冲来的敌人展开射击。 枪声越来越密,清晨清新的空气在越来越浓的硝烟冲击下荡然无存,顾长风的三团四百余弟兄全都投入到阻击西面敌军的战斗当中,一连串的手榴弹爆炸声预示着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受到数千强敌两面夹击的安毅师将士魂飞魄散,近三分之一的弟兄仍在抬着担架背负伤者,排着队艰难地跑过宽度不到一米没有护栏的小木桥,十五分钟之后,陈志标二团和夏俭一团最终以牺牲百余人的代价,将所以幸存伤病员顺利地护送过桥,随即向南飞奔。 “快撤——” 接到传令官转达的撤退命令,方靖率领将士们投出一轮手榴弹之后快速撤退,堪堪赶在敌军迫击炮弹到来之前,紧随顾长风三团冲向桥南逃过一劫,身后阵阵猛烈的炮弹爆炸声停下,桃花溪上的小桥和周围数十米区域,已经是面目全非。 西面,迅速反应过来的皖军第三军一〇九团在团副竭斯底里的吼叫声中,把八门迫击炮和一箱箱炮弹飞快抬到平顶山上,居高临下,对准疯狂逃窜的安毅师残部展开炮击;守军团长用电话向西面四公里的浦口军部急报完毕,率领两个营八百余名官兵向南发起追击;东面,六和镇中皖军独立第三师一个旅尽数出动,喊杀声震天,把跌跌撞撞的安毅师三千余人赶进毫无遮拦的北岸滩涂一线,浦口方向的一个团守敌正在飞速赶赴上游码头,收集一切可能的船只顺江而下,实施包抄歼灭;六和镇北的炮兵团的十二门火炮被紧急拉往镇南,以最快速度对逃敌展开毁灭性打击。 上午八点,北岸突然响起延绵两个小时的密集的交火声和隆隆炮声,震惊了整个南京城,南京城内外的革命军全都进入战备状态,三天前秘密赶至城南的胡宗铎第十九军第三师,顾不上暴露身份产生的政治影响,奉李宗仁将军急令飞速开赴上游沿江一带;驻扎在城东的陈诚师紧急派出李仙洲团赶赴燕子矶;全军退回南京即被任命为南京卫戍司令的贺耀祖将军听到如此激烈的交战声,大吃一惊,立刻命令麾下谷正伦师火速占领下关一线,严阵以待,以防皖军突然发起强渡攻打南京城。 整个南京城在江北不断传来的炮声中,一片恐慌,数以千计的富商贤达拖家带口,驾车逃出南京,火车站更是拥挤不堪,人满为患,到处是身背大包小包惊恐万状的逃难人群,在两个团的革命军弹压下,黑压压聚集在车站外面,高声哀求进站。 徐徐开往上海的列车中部豪华车厢里,满是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革命军官兵,一名英俊的少将匆匆与站台上数名将军道别,跳上开动的火车,穿过拥挤的侍卫,来到前部包厢门前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手轻轻叩击三下。 包厢门缓缓打开,少将侧身入内,关上门对坐在软椅上的蒋介石低声汇报: “校长,贺耀祖将军初步查清,北岸浦口与六和之间突然发生的激战,很有可能是敌军内部哗变,官兵人数不详,番号不详,从火力强度判断约为两到三个团,目前哗变部队在三面打击之下背水抵抗,退无可退,损失惨重,其中约八百余人乘小船渡过了八卦洲,但在东、北方向两个炮兵阵地猛烈的炮火打击下毫无还手之力,估计难逃被全歼之厄运。” 蒋介石有些惊讶地望着俞济时:“哗变?北岸的皖军在胜利之时哗变,你不觉得奇怪吗?” 俞济时回答:“学生也疑惑重重,占据北岸的一个军又两个师全都是孙传芳的王牌嫡系部队,北面从滁州到天长再到扬州均为孙传芳嫡系主力,突然出现一支哗变部队,确实令人费解。” 蒋介石望向窗口,看到灰蒙蒙衰败的车站,才记起从这里根本望不到长江,眼中的失落惆怅一闪而过,对身边众随从和俞济时叹道: “算了,算了,把这些事全交给胸怀天下的李徳邻、白健生去头痛吧,交给鼠目寸光的何敬之去头痛吧!让他们处理,我如今乃是下野之身,诸事与我毫不相干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是!” 俞济时离开包厢,轻轻地带上门,缓步走向前面的车厢,不知为何安毅的音容笑貌总是浮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从听到炮声那一刻起,他心里有种距离安毅很近却又好像很远的模糊幻觉,这种感觉让他心浮气躁,非常难受。 俞济时走到车厢连接处,看了一眼窗外不断后移的南京城轮廓,摇了摇头,走进满是侍卫和侍从室随员的车厢,来到曾扩情身边坐下,扫了一眼对面正在聊天的康泽和贺衷寒,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静静望向窗外,他知道再过几分钟,列车就要经过栖霞山下,或许在那个地段可以看到江北正在交战的天空。 康泽扶扶眼镜,低声询问俞济时:“有什么确切消息吗?这枪炮声来得蹊跷啊……” “从衣着打扮看,确实是皖军内乱……”俞济时收回目光,简要地通报了一下北岸的情况,想了想欲言又止,最后长叹一声:“不知小毅怎么样了?” 贺衷寒将俞济时的表情尽收眼底,心念一转,莞尔一笑:“我知道良桢心里在想些什么,估计是又为小毅担忧了,良桢不会认为此刻正在江北激战的会是小毅所部吧?” “你还别说,我记得小毅常说一句话:一切皆有可能!为什么这股看起来像是乱军的部队不会是小毅他们?”俞济时严肃地说道。 贺衷寒想发笑,但看到俞济时一脸认真的表情,嘴角动了动,终于没有笑出声来。 一旁的康泽挺直腰板,认真分析:“三天前接到小毅的最后一份电文,之后就没有了消息,根据北面传来的情报,直到前天下午敌军飞机仍然对洪泽湖地区进行频繁侦察,因此小弟认为,小毅此时很可能仍然躲在浩淼的湖光山色之间。 以小毅的能耐和麾下将士超人的战斗力,在那片方圆百里、环境复杂的水乡泽国,千军万马都对他无可奈何,只要他不主动出击,待上一年半载的绝无问题! 诸位可别忘了,小毅麾下不少得力战将都是土匪出生的,比如那个杀神顾长风,这家伙的眼睛我都不愿多看一眼,桀骜不驯,杀气逼人啊!” 众人听了哈哈一笑,均认同了康泽的分析,边上的郑介民和戴笠几个听到笑声,不由自主地围了过来。 刚从四川返回不久如今已是中将军衔的曾扩情感慨道:“小毅和我是老乡,相处的时间却很少,特别是入浙作战之后,更难见上一面,还比不上诸位与他在一起的时间多呢,真想他啊! 不管怎么样,我都坚信小毅能够平安回来,在我们一到四期的同窗之中,目前尚无一人能在军事理论和实战指挥上比得上他,就算他在徐州之东身陷重围,也能三番几次化险为夷,昼夜间纵横百里,消灭的敌人远远超过他的官兵数量,我甚至有种这样的感觉,在战场上没有他干不了的事,因此诸位无需太过担忧,就算独立师被打残了打光了,只要小毅能活着回来,不出半年又会带出一支虎狼之师。” 众弟兄频频点头,郑介民突然说道:“据传言,昨日中午津浦路滁州段发生重大火车相撞事件,滁州北站损失惨重,已经无法通行,滁州以北的张八岭车站附近的车祸更是传得离奇,流言说一列满载八千余直鲁军的专列,在南下过程中与迎面疾驰而来的火车头相撞,造成死伤五千余人的惨剧,张八岭段铁路彻底陷于瘫痪,滁州以北也已经全面戒严,不知传言是真是假,要是真的,恐怕就与……” 众人惊讶地望向郑介民,都知道他没说出口的半句话是什么意思,在大家一阵猜测的议论中,不显山不露水的戴笠低声说道: “小弟认为这个消息是真实的,如果小弟估计不错的话,今天下午的全国报纸均会出现这个特大新闻。” 众人又是悚然一惊,俞济时隐隐听到窗外传来的炮火声,连忙站起来,叫对面的贺衷寒与自己一起升高车窗,车窗“嘎嘎”声响,很快被拉起,不远处的江北方向传来的激烈枪炮声清晰可闻…… 第三三八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三八章 八卦洲西面一江之隔的犁头嘴尘烟四起,硝烟弥漫,四百余米长的环形沟渠南面千疮百孔,呼啸而来的炮弹连续十余分钟没有停息,方圆五百米内被灼热气流烤干的树木和庄稼燃起冲天大火,飞溅的泥沙碎石一层又一层腾空而起,铺天盖地洒向这片被热浪焙烧得无比炽热的土地,一阵阵浓烈的硝烟伴随巨大的爆炸声蒸腾扭曲,冲天而起,十里之外仍然清晰可见。 此时的安毅师,已经没有了将军与士兵之分,每一支枪、每一个人全都被最大限度地利用起来,七百余具支离破碎无法辨认的将士尸体密布在三百余米长的弧形沟渠两旁,一个个战死弟兄的尸体被已经杀红眼的将士堆砌在一起,当成了掩体和机枪基座使用,一支支通红枪管下浸满血迹的泥土正在板结,密集的弹雨飞过一个个烧焦了头发的脑袋上空,发出阵阵尖利的破风声。 正是有了这条三百余米长两米来宽的干涸沟渠,安毅残部两千余名将士才能在数以万计的敌军和三十余门火炮的轰击下支撑到现在。 这条平时谁也不会在意的沟渠的来由非常平凡,连续半个月的干旱使得沿岸作物濒临绝收,六和镇的百姓于是匆匆挖出这条四百多米长的沟渠,在江边搭起个脚踏水车将江水引进干涸的土地。随着梅雨提前北移,长江水位下降,这条耗费了近百人十余天功夫修建的引水灌溉沟渠被丢弃,如今却成了安毅和他的弟兄们赖以保命的生命线。 为了牢牢占据这条能让上千人苟延残喘的生命线,安毅师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咬着牙抗住敌军两轮炮击,打退敌军三次冲锋,付出战死七百余人的代价才险险守住。 正是凭借这条沟渠的护佑,七百余名伤病官兵得以乘坐三十余艘小船和竹排撤至对岸的八卦洲,暂时保住一命。 江边的脚踏水车已经被炸得四分五裂,荡然无存,上游江面上,被安毅宝贝得不得了的丁志诚特种大队弟兄没命地操控小船,担负起来回渡过夹江、运送受伤弟兄的重任。 在长达一个半小时的拼搏中,十七艘来之不易的大小渔船被敌军铺天盖地的炮火击中,多达七十余名精锐的特种队员葬身江底,但是意志超人、拥有顽强生命力的特种大队将士,仍在一阵阵炮弹激起的巨浪和随时可能与小船一起四分五裂的死亡中无畏地努力。 刚送完两百余名受伤弟兄登山八卦洲的丁志诚,幸运地在八卦洲上游搜集到十七艘渔船,所有特种大队的弟兄精神大振,飞快划动渔船赶赴阵地后方,满以为此次渔船数量和容量大增,定能将岌岌可危的一半弟兄接回相对安全的八卦洲,把数以万计的敌人远远抛在对岸的犁头嘴,可在距离岸边二十余米之际,敌人又一阵延伸炮火在江畔中左阵地后方成片炸响,其中两枚炮弹击中了尚未靠岸的两艘渔船,十一名身经百战的弟兄晃眼之间便无踪无影,连同粉碎的船板一起洒落沸腾的江面。 丁志诚双眼赤红,肝胆欲裂,嚎叫着命令所有船只跟随自己开向下游五十余米的右翼阻击阵地后方,躲过敌人的炮击艰难地靠岸之后,却发现右翼的二团阵地已经被蜂拥而来的敌军所攻破,一直没被敌军重点攻击的右翼阵地上,保存得最完整的二团和教导连六百余位将士已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肉搏。 丁志诚非常清楚,处在长江主干道和夹江之间的右翼阵地若是被敌人攻破,中路和左路阵地上的安毅和全师幸存主力侧后空虚,必将被敌一网打尽,情急之下,丁志诚怒吼着率领麾下一百八十余名装备精良的弟兄冲上激烈交战的阵地参战,用花机关枪、驳壳枪密集而又灵活的强大火力打得敌人伏尸遍地,惊恐而逃。 杀红眼的丁志诚不罢不休,呐喊着奋勇追击,麾下将士和五百多名二团、教导队将士齐声怒吼,勇往直前,直将一千余名残敌追出三百余米打得溃不成军,这才飞快搜罗敌军丢弃的枪支弹药,冲回阵地,边喘息边准备下一场战斗。 衣衫已被战火和炽热气流撕成条状的丁志诚把二团长陈志标和教导大队长陈侃拉到身边,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枪声中大声喊道: “守住阵地,你们身后是二十几艘船,我让弟兄们把机关枪和弹药全留下,一定要守住!我到主阵地去找师座,把受伤的弟兄和部分弟兄先撤过去,你们一定要死死地守住阵地!” “是!” 面目黝黑脑袋流血的陈侃大声回答。 震天的喊杀声再次响起,中路和左翼阵地被密集的炮火轰击后,敌军从两个方向再一次发起猛烈冲锋,右翼阵地却没有遭到任何的攻击。 陈志标望着中路阵地前方震天的呐喊声和黑压压冲来的敌军,擦去脸上的尘土,转向身后岸边晃系在木桩上晃荡荡的二十几艘船,在遥望南面近在咫尺却似乎远在天涯的南京城巍峨的城楼,眼睛神色复杂,闪烁着无比的渴望,生与死的念头在他脑子里飞快转换。 “咻咻――轰轰、轰轰轰――” 陈志标大喊隐蔽,飞身一跃压住站起来的陈侃重重扑进弹坑里,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过后两人从厚厚的土层中爬起来,泥人一样的陈志标冲上阵地,遥望东北方向,看到数百米外的两千余敌人正在紧张集结,陈志标咬咬牙,竭斯底里地狂呼: “师座命令,全体撤退――” 幸存的五百余弟兄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刚刚端起武器装满弹药准备拼命,听到团长陈志标连续高呼“撤退”,愣了一下,全都跟随率先撤下阵地的十余名弟兄一起冲向身后岸边小船。 陈侃惊恐万状地冲了过来,一把抱住陈志标:“志标,你怎么了?疯了吗?临阵脱逃,这可是要杀头的!” 陈志标猛然抓住陈侃的前胸,狠劲地抖动起来:“你睁大狗眼看看东边,再看看北面数以万计的敌人,我们还能顶多久?敌人一次次的火炮迫击炮的攻击,我们死了多少弟兄? 你再看南面,南京城就在眼前,我们辛辛苦苦九死一生逃回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平安回到南京吗?你看八卦洲,上千弟兄全都安全过去了,师座他们也马上要撤,却把咱们留在这儿,敌人只要再来一次冲锋,我们就会尸骨全无了! 陈侃,你听我的!三面全都是炮火弹雨,全都是没命冲来的敌人,再不走我们也要送命了,你懂吗?蒋总司令是师座他们的总司令,不是你我的总司令,你懂吗? 快撤啊!晚了就来不及了,以你我的能力,还愁没有用武之地吗?难道你真的要和他们一起殉葬?你这蠢货……” 陈志标推倒陈侃,飞快地冲下江岸,陈侃手忙脚乱爬起来,望着苦苦鏖战的中路和已经顶不住的左路,突然发疯似地嚎叫一声冲下江岸,飞身跃上最后离岸的一艘船,摔倒之后飞快爬起来迅速转身,对着越来越远火光熊熊的焦土战场,“咚”的一声无力地跪下,弯下腰,脑门重重砸在甲板上嚎啕大哭…… 焦头烂额的安毅冒着纷飞的弹雨冲向左阵地,一个鱼跃扑在不知死活的弟兄身上,扶起机枪,向冲锋的敌人猛烈射击,安毅的头发和眉毛已被烧焦,两支袖子早已不知去向,辨不清颜色的军装沾满了弟兄们的鲜血,身边的三十六侍卫仅剩十一人活着,无论安毅到哪儿,这群忠贞的汉子都义无反顾地拼死追随。 压制住敌人正面的进攻,再也寻找不到弹夹的安毅扔掉机枪,解下背后的步枪,专门瞄准冲锋中手握短枪大刀的敌军军官下手,他精准的枪法、敏捷的动作和沉稳的手臂带来的高效,打得敌军魂飞胆丧,给周边弟兄心里注入巨大的信心和勇气。 不远处的独立团二营长屈通源和弟兄们看到安毅的神勇,精神大振,屈通源扯开破锣嗓子大声赞扬安毅用以鼓舞士气,手中的花机关枪却毫不停顿地射倒前方一个个敌人,正是在官兵突然爆发的巨大潜力和悍不畏死的顽强打击之下,敌人的攻势受阻,再一次潮水般地撤了下去。 看着敌人飞快退下,安毅擦去脸上的尘土,长长地出了口气,突然看到屈通源保持射击姿势,一动不动直立着凝视前方,安毅心知不好,快速弯腰跑了过去,一把抱住屈通源仍在抽搐的身子用力扳向后方,发现自己的老乡的左眼已被打碎,黑色的汁液、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鲜血正从黑洞般的眼眶里涌出,屈通源的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圆睁着,似乎不敢置信自己中枪。 安毅搂住屈通源的脑袋,紧紧地抱在怀里,低下头无声哽咽起来,飞快赶到的詹焕琪根本不知道安毅怀里抱的是谁,“咚”地跪在安毅面前,大声哀嚎:“大哥快去啊!胡副师长不行了啊……” 安毅默默抬起头,突然放下屈通源的躯体,飞也似地冲向主阵地,冲向一群抬着胡子跑向江岸的弟兄大吼放下,看到地上的胡家林双目紧闭,腹部鲜血直冒,一段肠子已经顺着鲜血流出外面,安毅飞快跪下,用他早已沙哑的喉咙呼唤“绑带”,手忙脚乱地捂住胡子的腹部,悲声哭诉: “我操你大爷,胡子,你快睁眼啊!老杨倒下了,继南腿断了,方靖没了,程光死活不知,你这狗日的再抛下老子……你让我怎么活啊?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师座让开!副师长还活着!师座你让开……” 小郎中一把推开安毅,飞快地给胡家林包扎腹部,大声命令胡子的侍卫抬着人跟自己一起跑,一群人手忙脚乱,跌跌撞撞地抬着胡家林朝岸边飞跑。 丁志诚却在此时冲到安毅面前,人没到早已跪下滑行数米,双眼渗血,嘴唇不知何时咬破了一个大口子,他重重趴在呆若木鸡的安毅身前,不停磕头哀嚎起来: “师座,陈志标和陈侃率部驾船逃向下游了,右翼空虚危在旦夕,老子对不起你,对不住弟兄们啊,师座……” 丁志诚猛然抬起磕破的脑袋,仰天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一股血沫飞出他张开的大嘴,哀嚎声中,丁志诚飞快拔出佩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第三三九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三九章 “嘭――啪――” 飞速而来的夏俭一脚踢向丁志诚的手腕,手枪腾空而已的刹那,枪声依旧响了起来,失去准头的子弹将丁志诚的头皮犁出了一道深沟,潺潺的鲜血顺着他脑门流下,一直流淌到黑乎乎的脖子上。 夏俭蹲下身子,右手揪住丁志诚褴褛的前胸,挥起左手“啪啪”就是两耳光,回过神来的安毅看到夏俭下手这么狠,居然打得血花四溅,下意识地扑了上去抓住夏俭的左手制止他再打,突然感到夏俭的左手热乎乎滑溜溜的,连忙扳到眼前一看,夏俭的左掌已经被弹片斜斜切下了一半,断口处白骨森森,鲜血直冒,只剩下食指和拇指在无序地发抖。 安毅顿时明白过来,心里一痛,撕破衣襟飞快给夏俭绑住手腕。清醒过来的丁志诚嘴巴刚动了动就遭来夏俭一顿破口大骂: “狗日的老丁,陈志标和陈侃那两个孙子跑了就跑了,你干嘛要死要活的?你居然想在最最艰难的时候抛下咱们,你狗日的真有种,老子平时算是眼瞎了!” “夏俭,你别骂了,我不是觉得所托非人吗?老子知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师座,快撤吧!敌人马上又要炮击了,这一轮炮击过后,咱们再也挡不住敌人的冲锋了,大多数弟兄枪里没子弹了啊!” 丁志诚满脸是泪,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擦去满脸的血迹望向阵地前方,突然听到炮弹的阵阵尖啸声,吓得猛然弯腰,扛起夏俭拔腿便冲向江岸,边跑边大声喊叫:“全体撤退,兄弟们,快撤啊,保护师座…….” 阵地上幸存的七百余将士听到命令,簇拥着安毅发足狂奔,闪电般飞来的一片片炮弹炸得整个阵地浓烟滚滚,大地不住颤抖,数枚炮弹追着后面弟兄的脚跟轰然炸响,十余个飞驰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浓烟与火光之中。 陡峭的江岸上,一个个将士不管会不会水,全都跟随特种大队的弟兄一起跃入江水之中,在强烈的求生欲望支配下没命地向对岸的八卦洲游去,七百余人入水激起阵阵汹涌的波澜,无数脑袋在剧烈起伏的江波上沉沉浮浮,无比凄凉。 被簇拥着游在中间的安毅猛然回头,边游边看,发现浮起的脑袋逐渐减少,心中无比的难受,只能默默地转过身,痛苦地向前划水。 游了一会儿,安毅突然大叫一声,拼命地向前划,抱住即将沉下去的一个弟兄的脖子高呼挺住别动,精疲力竭已经抽筋蜷曲的弟兄转过头冲着安毅灿烂一笑,随即用尽了最后的气力推开他,脑袋迅速没入水面,冒出一串气泡后沉入了江底。 安毅惨嚎起来,拼命踩水高高窜起想要潜入水下搭救,立即被精通水性的林耀东和陈勉一左一右强行架着游向前方,安毅徒劳地哀嚎着,嘶哑的咽喉如火烧般灼痛,涌起的江水随即灌进他的嘴巴,激起一阵剧烈的咳嗽,连仅剩的那点儿气力也消失无踪,只能无力地任由两个忠心耿耿的侍卫带着自己渡江,仰望蓝蓝的天空,突感灵魂离开了自己的躯壳。 十五分钟的猛烈炮击过后,数以万计的敌人呐喊着从三个方向冲向硝烟弥漫、一片狼藉的独立师阵地,四处寻找活着的安毅师将士,久寻不获立刻冲向江岸一线寻找,发现江面上游出五百米远已经飘向下游的五百余名独立师将士,敌军官兵无不愤怒地端起枪,咬牙切齿地疯狂射击,聪明点儿的一面打还一面高呼快把机枪搬过来。 八卦洲东角,先行赶来的将士们用绳子和竹竿固定住四张简易竹排,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最后游回来的安毅和一众弟兄们拉扯上岸,待打捞完毕细细一数,一下子又没了两百余弟兄。 全身湿漉漉的安毅心如刀绞,推开身边的侍卫,跌跌撞撞地跑到长江边上,遥望南面的南京城,大声呼唤: “老沈――” 可惜,此刻的沈凤道听不到安毅的呐喊,他是上午七点最早一批和首批伤兵渡过八卦洲的人之一,随后迅即带领七名特种分队的弟兄顺着八卦洲南岸向上游奔跑八公里,八个人登上岸边一艘没人的旧渔船,飞快划过一点二公里宽的江面,直驶长江南岸的燕子矶。 由于江水冲力太大,小船最后只能在燕子矶下游的笆斗山小码头靠岸,八名精疲力竭肩负着安毅师数千弟兄性命之托的汉子不做任何停息,沿着江岸冲向上游。 沈凤道领着弟兄们跑到燕子矶东面三百米处,立刻被一个连的革命军官兵拦了下来,三挺机枪和上百支步枪对准了赤裸上身却装备有精良武器的沈凤道八人。 沈凤道举起双手,大声表明自己的身份,连长听到后大吃一惊,飞报守备团长李仙洲。 李仙洲闻讯赶来,听了沈凤道的话半信半疑,沈凤道立刻掏出安毅的将军凭证递了过去,李仙洲看完师弟安毅的将军证,无比震惊,尤其知道安毅此刻正在江对面孤立无援浴血奋战时,全身仿佛过电般难受,当即吩咐副官急报师座陈诚,自己则带领一个排弟兄和沈凤道等人冲向上游的燕子矶河运码头,跳上每日开往对岸的大型机渡轮,命令船工立即开赴八卦洲东角。 由于江北突然发生激战,人心浮动,所有长江南岸的船只均停止通航,三十多岁保养得富富态态的船东不放心自己的船,仗着家世不错胆子也不小赶来码头巡查自己的渡船,看到四十几个大汉冲上船想要过江,便指指对岸不停的枪炮声死活不答应。 最后,被李仙洲逼急了的船东叉着腰,有恃无恐地大声问道:“我姐夫就是中央党部的,你们敢把我怎么样?” 沈凤道二话没说,上前一掌击出,煽得胖乎乎的船东飞起来两米多高,飞落水面的途中鲜血脑浆崩裂而出洒出很远,“哗”的一声撞入水中,转眼间就沉了下去。 船上众人全都惊叫起来,船东的高大跟班把手伸向腰后,沈凤道身边的分队长杨立邦抬手一枪,把船东的跟班脑袋打爆,接着飞起一脚,将百来八斤重的跟班踹飞数米,一头扎进水里去找他的老板做伴去了。 李仙洲等人看到沈凤道和杨立邦冷酷无情的出手和高强的武功,无比震惊,船上的数十船工吓得冷汗直冒,脸色发白,在沈凤道和弟兄们杀人的目光逼视下,慌慌张张地准备开船。 负责南京卫戍任务的贺耀祖将军的副军长谷正伦正好率兵巡视到码头,听到枪响,立即率领自己一个连的卫队冲了下来,用枪指着李仙洲和沈凤道四十余人高呼不许动! 沈凤道走到船头朗声问道:“谷将军,台儿庄一别尚不到一月,将军难道就不记得与四十军将士并肩作战的安毅师了吗?” 谷正伦闻言大吃一惊,看清沈凤道的长相立刻认出他是安毅的贴身副官,忙不迭地跑下船大声问道: “对面与敌军血战的可是安将军的独立师?” “正是!谷将军,我独立师从徐州之东突围开始,至今已苦战半月,全师一万一千多将士接连血战,损失极为惨重,千辛万苦逃到对岸时仅剩下三千余人。 从今日凌晨六点十五分开始,我部接连遭遇强敌阻截奋起激战直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两个半小时,我师三千余将士伤病近半,加之无日不战、此刻仍然在与数倍于己之敌苦苦鏖战,一退再退已退到对面的八卦洲东角。 谷将军,请看在当初携手合作的份儿上,救我师濒死之将士一命,我沈凤道此生感激不尽!独立师所有幸存将士也会铭记您的恩德!” 说罢,沈凤道缓缓敬了个军礼,身后的七名弟兄整齐敬礼。 谷正伦心中百感交集,惊愕之下两撇胡子倒竖起来,他转头向麾下大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马上派个人急报军座派部增援,其余人现在就跟我过江!所有船工听令,我们现在过江是去救北伐英雄安毅将军和他的英勇将士,请大家竭尽全力,若有违抗就地正法!开船!” 船工们立刻行动起来,再也没有了虚以应付及懈怠之心,能一次装载六百余人的机轮渡船冒出浓浓油烟,缓缓离岸,掉了个头加速开往对岸下游的东角。 沈凤道微微松了口气,低声向李仙洲致谢,李仙洲说小毅是我的黄埔师弟也是我的手足,无需客气。 谷正伦上前来询问沈凤道独立师怎么会这么快杀出重围并突然出现在南京对面?沈凤道说师座安毅的脑子没人能琢磨,但其中有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数百名战功赫赫却奄奄一息的弟兄能尽早获得救治,安毅才这么不顾一切和日夜兼程的。 谷正伦和李仙洲等人听了唏嘘不已,就在众人感叹安毅情深意重的时候,沈凤道突然指向八卦洲西面的鱼嘴码头,众人一看立即发现十余艘小型汽船已经靠岸,足有两个团的敌军正在登上八卦洲冲向下游,众将的心即刻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谷正伦的副官大声命令麾下警卫连做好战斗准备,李仙洲也集合自己的一个排,命令仅有的一支轻机枪架到船头上。沈凤道等人走到船头遥望八卦洲方向,倾听东角方向越来越密集的枪声,心急如焚。 八卦洲东角,乘坐汽船从上游北岸开来的皖军第三军一个团正在与安毅师残部展开空前惨烈的激战。 由于安毅师先行过来的弟兄早有防备并选择好了最有利的地形,躲进了东角的一片三面临水的滩涂,利用南北之间隔着一条一百五十余米长、宽十米至三十米不等的水湾,以及两边岸上长满了茂盛的芦苇这一天然屏障,较为稳妥地安置好了伤员并设置阵地,敌军因此而无法从北面攻打,也因东、南沿江堤岸淤泥深厚,芦苇丛生,舟船一时间难以登陆,只能选择从西面百余米宽的开阔地强行冲锋,只剩下七百余名能举起枪的安毅师残部压力大减,尚可在战局崩坏的局面下苦苦支撑。 但是,此时独立师将士弹药所剩无几,所有机枪全都因为弹药耗尽而早早丢弃,此刻面对敌军机枪的强大火力,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密集的弹雨压得弟兄们抬不起头,若非李福强率领的狙击分队发挥了巨大作用,连续击毙敌军十余名机枪手,恐怕此刻早已被敌冲进阵地。 匍匐在凹地里的安毅早已忘记了亲眼目睹弟兄们无力逝去的锥心痛苦,脸上全都是焦灼之色――他非常担心敌人会在距离不到两公里的夹江口东岸架设迫击炮轰击,担心登上八卦洲的敌军越来越多并果断发起冲锋,眼看着子弹即将耗尽,敌人的攻势却有增无减,左前方约为两个营的敌军正在缓慢匍匐前进,一旦进入冲锋距离很快便会发起强攻,最危险的时刻即将来临。 “虎头!”安毅声音沙哑只能高喊。 “到!” “命令弟兄们,上刺刀!” “上刺刀――” 顾长风拔出腰间插着的双枪,把其中一只塞到了安毅手里,右手向脑后一探,“锵”地拔出了明晃晃的宝刀,安毅也将胡家林的宝刀拔出刀鞘提在手上,数百名弟兄拔出枪刺飞速装上,两百多名背着工兵铲的弟兄悄悄放下了没有子弹的长枪,拿出更有利于劈砍更为锋利的工兵铲紧紧地握在了手里,一张张焦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一双双眼睛却闪烁出逼人的凶光。 千钧一发之际,上游的江面上突然传来密集的机枪声,紧接着响起一声悠长的汽笛。 安毅和弟兄们听到浑厚悠长的汽笛,无不精神大振,左侧濒江即将发起冲锋的敌人却被后方传来的激烈交火声和汽笛声所干扰,纷纷转头望向身后,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江面上,飞速冲向东角的敌军一个团冲进岛上深处继续高速前行,另一个团架起机枪扫射两百米外江面上的庞大机轮渡船,渡船上的谷正伦和李仙洲指挥官兵撬起钢质甲板并搬来厚木板挡子弹,布置在左舷的四挺轻机枪、三十余挺花机关枪与岸上的敌人展开对射,谷正伦的副官冲进机舱,勒令加快速度赶赴东角。 岸上的敌人显然没有江里的大马力机轮渡船跑得快,无可奈何之下气得哇哇直叫,再次向南发足狂奔,却被船上机枪扫到十余人,敌人不得不再次憋屈地卧倒,对准渡轮疯狂射击,打得渡轮木屑飞溅,钢板“铛铛”作响直冒火花,但庞大的渡船没受影响继续南下,速度丝毫不减,被抛在后面的敌军暴跳如雷,却又不敢放胆直追,只能徐徐跟随不停射击,碰到水湾或树丛还必须绕道而行,彼此的距离因而越拉越远。 正在与安毅师残部对峙的敌军团长眼睁睁地看着渡船加速越过自己阵地,在百米江面外隆隆开往东角,距离安毅师残部后方的滩涂已不到一公里,船上的机枪正在向自己的阵地射击,企图压制减缓所部对安毅师残部的冲锋。 敌军团长几经考虑,终于咬紧牙关痛下决心,拔出佩刀从掩体后豁然跃起身,身先士卒向安毅残部的阵地发起决死冲锋,北面又有一个团敌军快速登岸冲向南边,听到南面友军冲锋的呐喊声,也齐声吼叫起来,敌人进攻的声势突然增大,安毅师的处境也越来越危急。 安毅心里装着阵地后被机枪打断腿骨昏死过去的尹继南、被炸弹爆炸抛起六七米摔下至今昏迷不醒的杨斌、腹部被炮弹弹片割开大口失血过多的胡家林、病情反反复复的路程光和其他七百余名被伤病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精锐弟兄,终于在一千三百余敌人冲锋到前方两百米时,安毅傲然站起,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宝刀。 “嘭”的一声闷响,一股巨大的冲力从后面袭来,直接将毫无准备的安毅撞倒在地,站起一半的顾长风也被受伤的模范营一连教导员迟尚智一脚踹在脑袋上昏死了过去,三团三营营副刘昌映偷袭成功,立刻大叫起来: “小九,情况如此紧急,你狗日的怎么还不动手?你想害死师座和我们团座啊?” 侍卫长林耀东咬了咬牙,率领十一名弟兄扑了上去,命令一群弟兄架起被撞得眼冒金星的安毅和不省人事的顾长风,捡起两人的宝刀飞快冲回阵后。 少了条左臂的刘昌映拔出腰间的大刀,高声喊道:“弟兄们,该咱们上了,为了师座,为了模范营,为了咱们的独立师,杀――” “杀啊――” 两百八十余名伤兵弟兄齐声呐喊冲向敌群,其他七百余名将士早已双眼发赤,如疯牛般撞向敌群,两股人流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碰撞声,紧接着凄厉的惨叫和哀嚎震天响起,缓缓驶向岸边的渡轮上谷正伦等革命军将士和数十船工看得惊心动魄,手足冰凉。 渡轮缓缓靠拢,但因水位和淤泥的原因,迟迟无法停靠岸边,船头距离岸上四米多的距离便再也无法靠近,船上船下上千人惊慌失措,乱成一团。 沈凤道看到芦苇边的竹排被江浪打得上下起伏,突然尖啸一声飞身跃下水面,一脚结结实实踏在六米长的竹排尾部,在竹排前端高高翘起之时,沈凤道不知如何发的力,再次拔身而起,像只腾飞的大鹏一样在空中飞速转个圈右脚临空一扫,整张宽阔的竹排被他踢到船头和堤岸之间,“嘭”的一声落下再次高高弹起,沈凤道恰在此时从高处飘下,双脚稳稳地踏在成功连接两端的竹排上,接着试了试竹排的承受力,向船上众人点了点头,放心地快速上岸。 等在岸边的丁志诚高呼一声,麾下将士连忙抬起重伤员络绎上船,船上百余友军将士端起枪严密监视不远处的战场和四周情况,善良的船工也行动起来,将两根长七米、宽一尺的木梁抬了过来,将一块块拆下的厚甲板快速铺在木梁上,上下船的引桥顿时扩大了三倍,上船速度成倍加快。 正当沙洲上方两百米外的残酷肉搏战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护送完伤病员的丁志诚率领麾下百余虎狼将士飞速返回加入战团,使得伤亡惨重即将全面溃败的安毅残部迅速扭转了战局。一直落在后面东躲西藏的刘昌映脑袋上全是血迹,他看到敌军在丁志诚等生力军的屠杀下步步后退,残存的数百敌军受不了血肉横飞、人头滚滚的残酷杀戮,吓得转身拔腿就跑,却又在五百米外停下脚步,在飞速赶来的数千援军鼓舞下大声呐喊着回头又杀了过来,刘昌映心里明白再战下去是有死无生的局面,于是缓缓从腰后拔出早已准备好的军号,吹响了撤退的号声。 丁志诚看到前方三个方向黑压压冲来的数千敌军,自知不敌,刚想要鼓起最后的力气接着再战,突然听到嘹亮的撤退号响,以为是渡轮上安毅发布的命令,立刻连声高呼撤退,率领幸存下来的四百余名弟兄脱离战斗转身就跑,飞快地冲向东角逃上大船。 数分钟后,气喘吁吁的敌人对自觉留在后面担任阻击任务的安毅师将士展开疯狂杀戮,好不容易全面突破来到岸边,对冲向徐徐离岸渡轮的十余名革命军残兵展开猛烈的射击。 距离岸边越拉越远的船头上,被麾下侍卫和李仙洲等人紧紧抱住的安毅早已经精疲力竭,无力挣扎,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四百余名弟兄倒在敌人的刺刀和大刀之下而无能为力,他的双眼欲裂,心在滴血,却只能无助地喘息,一张脸痛苦得极度扭曲……岸上,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失去左臂的刘昌映,成了独立师最后一个还能站立的人。 刘昌映拼命跑向岸边,一梭子弹穿过他的腰部,从前面腹部溅出一片血水,他一个踉跄前冲几步,重重地跪倒在水边,遥望百米外船头的安毅,用尽最后的力气仰天大吼: “师座,老子下辈子还当你的兵……” “嚓――” 刀锋闪过,刘昌映高昂的脑袋被敌军团长锋利的大刀砍飞起来,在空中划出条凄美的弧线,最终落入江水之中,数道血箭冲出他的勃腔直到流尽,他面对大江跪着的身姿仍然久久不倒。 渡轮上,被数人紧紧抱住的安毅直觉天旋地转,胸中气息翻涌,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一腔热血迸出他的咽喉冲到他的嘴里,却被他屏着气生生地吞了下去,一阵骇人的抽搐过后,安毅缓缓稳定下来,两行鲜红的热血从他鼻腔里潺潺流出…… 第三四〇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四〇章 悬挂总司令部牌照的墨绿色道奇轿车一路按响喇叭,飞快冲进燕子矶码头的上落区,汽车发出尖利的刹车声,前冲数米停在入口处,车里一壮一瘦两名革命军将军拉开车门钻了出来,立即冲下码头,后面那辆装满侍卫的运兵卡车仍在五十米外的入口处拼命追赶。 两位将军跑下码头台阶,向迎上来的卫戍部队四十军三师师长毛秉文匆匆敬礼,毛秉文回礼完毕迎上去握手,矮瘦的将军飞快扫了一眼码头上严阵以待的近千名官兵,神色紧张地转向毛秉文低声问道:“慈衡兄,情况怎么样?” “辞修兄请勿担忧,四十分钟前纪常兄(谷正伦字)和辞修兄麾下李团长已经接到安毅将军了,小弟率部赶来时轮渡已离开八卦洲开赴下游,听留在这儿的弟兄们说打得很惨,最后活着上船的一半都不到,敌人至少五个团登八卦洲合围上去,为防止炮击和机枪射击他们只能先快速撤到下游再沿南岸上来,按推算片刻就会沿着南岸开回来。只是小弟听说安毅老弟麾下损失惨重,恐怕剩下不到千人了!”毛秉文难过地向陈诚通报。 边上的矮壮将军摘下军帽,狠狠打向自己的右腿:“都怪老子贪杯,昨晚喝得一塌糊涂卧床不起,要是早知道对面是小毅,老子早就让麾下炮旅开过来支援了,嗨!” 毛秉文开解道:“诲臣兄切勿自责,谁也不知道安将军能打回来,其中的过程难以想象啊! 天刚亮听到江对岸传来的激烈交战声,我等立即调动沿江观察哨严密戒备,发现交战双方穿着一样的军服打得非常激烈,就以为是敌军内部哗变,反叛的部队想要要逃过江,我们军座为此还专门亲至五号瞭望哨观察良久,也以为真是哗变部队,看到在三面狂攻之下他们顶住了,都为他们的战斗精神赞叹不已,可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们鞭长莫及无法营救,军座最后也只能叹息离去,谁能想到会是安毅独立师啊?要是知道了,咱们全军拼死都会打过去的,旬日前在台儿庄我四十军与安毅师可是生死与共过的,安毅和我们这帮主官以及我们军座感情都不错。” “报告师座,渡轮逆流而上,行至下方六百米。”一位上校前来向毛秉文报告。 毛秉文点了点头:“全力戒备,命令码头上的二营清空一百米内所有闲杂人员,做好一切接应准备!” “遵命!” 陈诚两步跨到码头边沿遥望下游,蔡忠笏也跟上去引颈观望,渡轮冒着浓烟隆隆开来,轮渡宽大的甲板上满是密密麻麻的伤兵,让两人大吃一惊。 陈诚拉住蔡忠笏大声说道:“你快上去打电话,让你的炮旅把卡车全部开过来,我让副官也去把我师的车开过来,立刻把小毅和伤兵们送到下关教导师大营,现在只有那个大营空着。” 蔡忠笏转身就跑上台阶,抓住台阶上垫脚遥望的副官蔡培元,大声命令:“快去把卡车全都调来,小毅的伤兵太多了!” “是!” 蔡培元飞快地冲上码头。 渡船徐徐靠岸,船工拉好固定缆绳,陈诚、蔡忠笏、毛秉文等将领大步迎上船,满头大汗的谷正伦来不及称呼连声吩咐: “诸位快去安排营房联系医院,四名将军三十余名校尉危在旦夕啊!快想办法,以最快速度急救……” “地方安排好了,下关大营!”毛秉文大声说道。 谷正伦点点头:“好好!慈衡你快率部去疏通道路,我们要立刻将这些弟兄送到大营里去!” “是!” 毛秉文转身跑下船。 谷正伦回过头,发现陈诚与蔡忠笏一左一右搀扶衣衫褴褛、目光呆滞的安毅连连询问,脸上满是硝烟的李仙洲向陈诚汇报几句,难过得说不出话了,谷正伦叹了口气,上前把三人拉到一边: “别挡路……辞修兄、诲臣兄,别问了,小毅听得见也说不出话,他嗓子哑了,嘴唇全都裂开口子,身上很多小伤口,先扶上去吧。” 陈诚和蔡忠笏没反应过来,沈凤道和侍卫们已经架起安毅快速登岸,众将看到一个个断手断脚全身胡乱用破碎的军装包扎的独立师将士,无比难过,甲板上一塌糊涂,满是一滩滩流淌的血迹,能够独自行走的四百余幸存将士全都推开上来帮忙的友军,倔强地抬起人事不省的重伤弟兄,咬着牙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接连上岸,如此伤感悲壮的情景,让周边将校和岸上数千官兵心神剧震,鼻子发酸。 半小时后,十七辆火炮牵引卡车在四辆轿车和六辆运兵车组成的车队护卫下,快速通过四十军官兵戒严的街道,向下关大营疾驰,车队所过之处,留下阵阵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久久不散。 车队驶过石桥,进入下关大营,缓缓开至营区停下,已经接到通知的留守部队中校团长方天带领调配后仅剩的教导师一个营弟兄快速迎上,将五百余受伤弟兄引进营房,接着飞快烧热水煮肉粥,收集军服毯子,整个大营人声鼎沸,马达轰鸣,乱成一团。 营房门口,安毅拒绝士兵的服侍,接过湿毛巾自己擦拭满是伤痕的脸,看得周边的众将校心酸不已。 派到城里联系医院寻找医生的陈诚师和炮兵司令部弟兄一波波返回,全都焦虑而无奈地汇报: 总司令部军医处因蒋总司令的下野前两天已经解散了,城里医院几乎所有的医生在几天前已被伤亡惨重的三十三军、二十七军和镇江、常州等驻军征走了,就连大街上开诊所和药铺的郎中,也因今早突然响起的炮火以为是孙传芳大军打过江,全都大门紧锁,四处避祸去了。 安毅手中的毛巾随之掉地,心中万念俱灰,平时大大咧咧的蔡忠笏突然大声责问副官蔡培元: “洋人的济慈医院你去了没有?他们要是不愿来,就给老子绑过来!” “去过了,司令,属下亲自去的,只剩看门的几个老头女人,洋人的医生和护士全都吓得躲起来了,不知到哪儿去找啊!”蔡培元难过得直摇头。 众将一片唏嘘,束手无策,安毅突然不顾一切冲出营房拱门,吓得一群将领连忙追了出去,只见满身硝烟衣衫褴褛的安毅跑到一辆正在掉头准备离去的军卡前,打开车门将吓坏的司机一把扯了下车,快速钻进缓缓前行的车头猛然关上车门,十几位侍卫早已跟上,像猴子似的轻松爬上车厢,安毅的副官沈凤道跳上车头顶部一晃就不见了,卡车咆哮着冲出大营,转眼即失去踪迹,看得数十将校和操场上成千官兵嘴都合不上来。 陈诚担心出事,一边跑向自己的轿车,一边高喊快追,蔡忠笏和谷正伦也手忙脚乱地冲向各自的车子,谷正伦上车之前还大声命令麾下团长带上弟兄快点儿跟上。 端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沈凤道看到安毅的车开得这么快,连忙出声提醒:“慢点儿,小毅,不管去哪儿都别急,这里是行人车辆往来熙攘的大街,速度这么快会撞死人的。” 安毅不为所动,一手按在喇叭上,一手敏捷地转动方向盘,几次险之又险地避过往来行人和车辆,继续飞速向前,满大街的人听到连续不断的喇叭声和巨大的马达轰鸣声,远远看见一辆大卡车飞驰而来横冲直撞的,早已吓得四处躲避。 安毅转入户部街,前行百余米快速右转进入太平路,直将车开至前方路口才减低速度,再次猛然右转撞开路边院子一扇宽大的铸花铁门,车子在院中数十位各国洋人的惊呼尖叫声中,停在了圣保罗教堂门口。 安毅飞快打开车门跳下车,冲进坐满各国洋人的教堂,着急地四处张望,停顿一下大步走到中央布施台前,面对齐聚教堂躲避战火的两百多洋人大声哀求: “先生们、女士们,我需要医生,求求你们我需要医生,需要无数的医生去救我的将士们!” 教堂里静悄悄的,满堂的男男女女看着全副武装焦头烂额的安毅和他身后的侍卫惊慌不已,安毅嘶哑的声音吼出的话,谁也听不清。 安毅面对一双双惊恐诧异的目光,激动地挥舞没有袖子的黑乎乎布满血痕和烫伤水泡的双手,扯开嗓子用英语再次喊道: “医生……我需要医生啊,先生们……我要医生,我的弟兄们……快死了……” 满堂男女终于听懂了安毅的意思,不少人惊讶地站了起来,四十来岁的主持牧师托马斯.格尔大步走到安毅面前,先是用英语礼貌地解释,看到安毅不解地着急样子,再用颇为别扭略带上海口音的中国话重复一遍: “尊敬的军官先生,我是这里的主持牧师托马斯.格尔,您开着车撞坏教堂院子的大门,未经许可又带领您的士兵冲进这个神圣的地方,这种行为很不礼貌的,先生,请原谅我们,这是教堂不是医院,找医生的话请您到医院去吧。” “不不!不!格尔牧师,全南京最好的医生就在你的教堂里,我知道他们都在下面的这群先生女士们中间,我知道,我确信!” 安毅双眼通红,双手合十连连哀求:“牧师,你是善良的人,对吧?上帝对任何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对吧?你不能因为我是中国人不帮我啊! 牧师,我知道在三月份我们革命军占领南京时曾冒犯了你们,那些军人把你们赶走占据了这里,可是不久后我们的中央政府就改正了错误,对吧,牧师?此刻我的数百将士正在地狱的边沿挣扎,他们最后的一丝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了……牧师,你们是传教者,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不就是让我们中国人变得更善良、更博爱吗?不就是救苦救难吗?可为何你们如今见死不救啊?为什么啊?” “这这……先生别激动,请您听我解释。” 格尔慌乱地连连摆手:“先生,你们是军人不是平民,在这种非常特殊的时刻,我不能让满堂的上帝的子民冒着生命危险出去,您也知道,炮声刚停,南京处处充满了危险,请您见谅,先生,我很抱歉!” 几个教士和十几个高大的洋人担心安毅太过激动伤害牧师,全都涌到了牧师身边望着安毅,安毅制住身后愤怒的沈凤道和侍卫们,满眼的泪水夺眶而出,咬破的嘴唇流下了股股鲜血,看得牧师和满堂的洋人无比动容。 众目睽睽之下,安毅转向身后高高挂着的十字架,盯着受难的耶稣雕像好一会儿,擦去泪水,转过身一字一句地问道: “格尔牧师,如果外面即将死去的是基督教徒的兄弟,你们会因为可能出现的危险而不去救他们吗?” “不不!我们当然会救,可是这不一样……您……先生您误会了,不一样……”高大的格尔牧师着急地解释,但是他的眼里露出的伤感,已经让安毅看到了希望。 一幕令人无比震惊的情景出现了,安毅惨然一笑,指指格尔胸前的十字架,突然转过声面对高高的耶稣像重重跪下,长叹一声,猛然撕开自己的衣襟,拔出腰间短剑,扯开沙哑的声音高声哭诉: “万能的上帝,我愿意皈依基督教,永远做你的子民!” 安毅喊完剑尖一挥,在自己赤裸的左胸上画出一个深深的交叉十字,收起短剑膝行到呆滞的格尔面前,重重俯下身子,脑袋放在格尔的脚面上,格尔手足无措满脸悲痛,满堂里全都是惊呼和起立声,许多人不自觉地拥上了前台。 安毅缓缓抬起头,在一双双极度震惊充满怜悯的目光中,在身后弟兄们再也压抑不住的哭泣声中,微微一笑,仰头问道: “牧师,我的十字架不是挂在胸前的,是刻在心坎上的。” 格尔飞快蹲下抱住胸口鲜血流淌的安毅高呼“医生”,教士齐格激动地蹲下,紧紧拉着格尔的手用英语快速说道: “牧师,你的心是铁打的吗?” 格尔忍住泪抱起安毅,长袍上染满了安毅的热血,两位医生快步上来给安毅医治,安毅却坚决地推开医生,哀伤地盯着格尔的眼睛,任由胸前外翻的十字形伤口的鲜血汹涌而出。格尔再也受不了安毅的目光和不住流淌的鲜血,重重点点头承诺: “你感动了上帝,我的孩子,我答应你、答应你!不过我的孩子,你伤好之后,要来感谢上帝的恩德,我愿意给你洗礼。” 安毅身体颤动,含笑致谢:“谢谢你,牧师!我会的,我愿意你给我洗礼,只要我的弟兄得救,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呃、哇……” 一大口鲜血从安毅嘴里喷薄而出,如愿以偿的年轻将军高大的身躯重重倒下…… 第三四一章 亡羊补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四一章亡羊补牢 正午,换了新主人的南京熙园凉风习习,熙园里有个漂亮的荷花池,花期已过,荷叶微残,婀娜的枝干上难见几朵完整的莲花,原本碧绿的阔叶在阳光下失去了鲜活的色彩。 莲花池里有艘石舫,精雕细琢美轮美奂的前舱横嵋上有块精致牌匾,上书的“不系舟”三字据说出自数次巡游江南的乾隆皇帝之手。石舫前端有个平坦的石台,相邻岸上高大的垂柳下有张古朴的栗色茶几,茶几上安放着一把宜兴陶壶和两个精美的瓷杯,茶几边上放着两张藤椅,其中一张坐着位神色平静的俊逸上将,他带着无边眼镜,静静地凝视荷塘边上的一朵残缺的花蕾,花蕾上有只红蜻蜓蛰伏不动。 “健生,杨柳垂岸荷香扑鼻,心情不错啊!”矮壮敦实的李宗仁一身戎装,步子很轻,来到凝视池塘里蜻蜓点水的白崇禧对面坐下。 白崇禧收回目光转过身子,端起茶壶给李宗仁倒茶:“刚泡制的莲心茶,解暑……兄长可知今天黎明时分响起的枪炮声真实情况?” 李宗仁叹了口气:“来此之前刚刚得知,贺贵严(贺耀祖)给我来电话了,当时让我吃了一惊,放下电话就查看地图,确实令人不可思议!只是不及询问安毅本人及所部之现状,也不好问得太过直接。” “安毅晕倒了,至今仍在教堂里医治,伤情不明。他竟然请到了四十余名聚集在圣保罗教堂里躲避战火的欧美医生,前往下关军营救治他九死一生送回来的麾下将士,这些医生个个尽职尽责,光从教堂和关闭的医院里运到下关大营的药品和手术器械等物就多达六卡车,据说还有百余名洋人和修道士前去帮忙。 从半小时前下属呈上的报告来看,安毅师所部仅剩一千一百人左右,其中五百余人都是伤兵,黎明开始至上午九点左右的恶战中,安毅师被数以万计的敌军三面攻击,在犁头嘴和八卦洲上留下了两千多具尸体,才在谷正伦和陈诚师麾下将士帮助下撤出残部,避免了全军覆没,可想而知,这三小时战事的激烈程度。” 白崇禧放下茶壶,示意李宗仁喝茶。 李宗仁端起茶杯喝下一口:“健生,我担心安毅已经推测出个中缘由,或者会从与他关系较好的各部将领中获知撤退前的具体调动,这方面你多费心了。” 白崇禧微微摇头:“这倒没关系,致电安毅北上阻击孙军的命令是蒋总司令下的,当时叶开鑫四十四军护翼安毅师侧背和南面,叶开鑫在接小弟撤退命令之前后,并不知道安毅师北上需要他策应,哪怕安毅真要追究,也是因为蒋总司令的左翼战败才迫使我右翼不得不全线后撤的,原本他尽可从东南方向的灵璧一线后撤,但顾祝同师与邓振荃师在孙传芳大军急攻之下自行后撤,才使得他后路全断。 在这点上我放心得很,哪怕安毅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也不能以此挑起争端,他是个聪明人,不会执着于此自讨没趣,顶多是哑巴吃黄连怀恨在心罢了。” “嗯,这我就放心了。” 李宗仁点点头:“接下来就是该如何善后的问题了,此子经此大难,不知心智变得如何?令人担忧啊!” 白崇禧长长地叹了口气:“唉,这也是小弟心里的担忧啊!安毅从北上开始到逃回来为止,经过怎么样的战斗、行进的是哪一条线路,我们都不得而知,只能肯定震惊中外的滁州火车接连相撞事件是他所为,仅从这点分析,此子已经变得不择手段非常可怕,小弟真担心他丧心病狂啊!” 李宗仁重重地点头:“要不……给前往常州一线巡查江防的何敬之打个电报,让他来收拾残局,怎么说独立师也是他麾下第一军的编制。 如今老蒋下野了,何敬之醉心于总揽军权,老蒋尚未离去,他就急于前往各地巡视麾下第一路军各部,何不让他来处理这个本就属于他管辖之内的难题呢?” “小弟正是此想法,请兄长来就是要专门请示此事,由兄长致电何敬之,他必定火速返回,而小弟与他各掌一部几乎平级,名不正言不顺啊!”白崇禧笑道。 李宗仁哈哈一笑:“健生切莫再说如此见外之言,你看……这石舫、那边的楼台轩榭,还有整个熙园,大部分都是洪杨(太平天国洪秀全、杨秀清)所建,他们历尽艰险,千难万苦才打到这六朝古都,我们从广西出发到占领武汉到席卷东南,才用了一年半时间,所占区域远远超出当年洪杨所占之地盘,不能不说是上天护佑和我等全力以赴的结果啊!如今壮志初酬百废待兴,正需你我兄弟同心协力百尺竿头更进一尺,何来如此谦恭之言、客套之语啊?” 白崇禧会心一笑,感激地点了点头,看到潘宜之匆匆而来连忙收起笑脸,接过递来的情报微微抬手示意他退下,打开看完含笑递给李宗仁: “原来安毅师竟有另一部脱困而归,这回我们就不用耗费心思去苦苦推测他们如何打回来的了。” 李宗仁看完情报,双眉一振:“这倒是个好消息,这个率领麾下仅存的五百余官兵投奔我军的团长陈志标,健生可认识?” “我不仅认识,还很熟悉!此人祖籍湘中,出身于湖南讲武堂,是员难得的猛将,北伐开始就跟随安毅征讨,从区区工兵连长一步步升为上校团长,几乎经历了安毅师所有的战役,见证了安毅师壮大的每一过程,熟知安毅所部的练兵方式和作战特点,是个难得的人才啊!” 白崇禧高兴地介绍,接着提醒李宗仁看看后面那个名字: “兄长请留意那个教导大队长陈侃,安毅所部教导大队相当于各军通常保有的教导团和军官团,据小弟所知,安毅的教导大队专门为各主力团培养连排长,该部士卒均从优秀士兵中挑选,军衔最低为下士,所用训练方法非常独特而又高效,我军有陈侃这个人才投诚,其意义非同一般啊!” 李宗仁立即意识到了陈侃的价值,不假思索当即做出决定:“健生需抽出时间见一见这个陈侃,如果可以的话,我任命他为第七军教导团少将团长。” 白崇禧会意一笑:“兄长果然礼贤下士,爱才如命啊!我知道怎么做了!” 李宗仁开心畅笑,站起来拍了拍白崇禧的肩膀,低声说道:“走吧,一起吃个便饭,我们要为何敬之回来做些打算。” 白崇禧欣然站起,与李宗仁并肩走向熙园,边走边低声商讨善后之事。 …… 第三天上午,周日。 一阵悠扬的圣歌在风琴的伴奏下四处飘逸,升至尖尖的教堂钟楼顶上萦绕飞扬,昏迷了三天两夜的安毅眼球动了动,发出轻微的痛苦呻吟,他拼命想睁开沉重的眼皮,结痂的双唇微微蠕动,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伏在安毅腰部床沿上的女子猛然抬起头,下意识地梳理下凌乱的长发扑到安毅上方,一手撑着床头,一手颤抖地轻抚安毅的脸,急盼而担忧地低声呼唤: “小毅,听到姐的声音吗?你听到了吗……” 房门被飞快打开,沈凤道示意身后的林耀东、陈勉和陈瑜站住,轻轻走到龚茜的身边,凝视床上的安毅,听到安毅均匀的呼吸声看到安毅伸出舌头舔舔嘴唇,沈凤道对直起腰的龚茜微微一笑: “大姐,别担心,小毅很快就会睁眼了,别着急,他睡得太久眼睛一时睁不开,一会儿就好。小弟出去了,大姐坐吧。” 双眼红肿的龚茜点点头,等沈凤道离立即坐到床沿上,捧起安毅的左手,贴在自己脸上低声呼唤。 沈凤道轻轻关上门,示意侍卫们离开远点儿,他对刚认识三天的龚茜非常尊敬,不只是因为龚茜是安毅的姐姐,更因为龚茜三天两夜对安毅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付出的深厚情感。 从获知安毅晕倒赶来到刚才那一刻,龚茜一直流着泪陪在安毅身边,用蘸上清水的棉球为安毅滋润开裂的双唇,清洗每一处伤口,为毫无知觉、晕迷不醒的安毅接尿倒尿,并擦拭身子。 每擦拭一个伤疤,她就痛哭一次,流出的凄婉之泪让医生、护士和教士们为之哀伤,她衣不解带天天侍候在安毅身旁,累了就趴在床沿上打个盹儿,安毅的每一声呻吟都让她焦虑万分,无比期待。 沈凤道和医生们都知道,她在等,等自己的弟弟醒来,想听到自己的弟弟说话,看到弟弟睁开的眼睛。 圣歌在渺渺而逝的伴奏声中远去,安毅艰难地睁开眼皮眨了几下又再次闭上,好一会儿重新睁开眼,就看到一张苍白的满是泪迹的脸,安毅双唇颤动几下,发出声低哑的呼唤:“姐……我不是在梦里吧……” 龚茜激动得失声而泣,捧着安毅蜡黄而消瘦的脸,连连摇头,哽咽回答:“小毅,小毅,你吓死姐姐了……” “姐,别哭……” 安毅抬起满是结痂的左手,用指尖轻轻擦去龚茜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之不尽。 龚茜把安毅的手捧在自己手心,吸几下鼻子忍住泪低声问道:“口渴吗?” 安毅摇摇头挣扎着坐起来,看看陌生的房间和整面墙上的十字架,突然记起了什么,飞快抬脚下床,腿一软就摔倒在了地上,龚茜惊呼一声连忙扶起他却被推开,安毅慌乱地站起来扑向墙壁双手撑住,身子摇摇晃晃,嘴里着急地呢喃:“我要回去!我要看看我的弟兄们,我要回去……” 龚茜奋力从地上爬起来,追上扶墙走向门口的安毅,用力扯过安毅的身子,飞起一掌重重打在安毅脸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回响。 安毅惊愕地望着龚茜,龚茜已经扑进安毅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嘶声哭诉:“小毅,你还伤得不够吗?你还要伤害自己、伤害所有人吗?你什么时候才学会冷静啊……” 安毅颓然仰望上方屋子的彩色玻璃,猛然抱住龚茜颤抖的娇躯,嚎啕大哭…… 第三四二章 无言的感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四二章无言的感激 推开门的沈凤道,看到屋里的情景,连忙关上门,对闻声而至的三个侍卫长低声说了几句,林耀东三人长吁短叹地走到大树底下,掏出烟默默地吸起来。 沈凤道看到高瘦的德国医生克鲁泽拿着药箱快步走来,连忙迎上前去低声解释,一头金发极富教养的克鲁泽含笑点头,站在花坛旁边与沈凤道低声聊了五分钟,这才一起走向齐格教士奉献给安毅养伤的小屋子。 龚茜听到敲门声,连忙帮重新躺下的安毅擦去泪水,一边收拢长发,一边去开门。 克鲁泽礼貌地点点头微微一笑,看到原本风姿绰约美丽动人的龚茜那红肿的眼睛,他低声说了句“你该休息了”,走向安毅把药箱放在距离床头不远的桌面上,看着安毅的眼睛,客气地问道: “安将军,您醒来真令人高兴,比我预想的醒得早。” “谢谢你,医生,非常感谢!你的中国话说的不错,有点儿广州那边的味道。”安毅已经平静下来,努力挤出笑容。 克鲁泽哈哈一笑,随即给安毅检查一遍,最后坐在床前的方凳上揭开安毅左胸的纱布,看到缝了二十四针的十字伤口恢复不错,满意地点了点头: “将军,我建议您伤愈之后,寻找一位精于纹身的巧匠,把你胸前的这个十字架修饰得漂亮一些。” 安毅一愣,看到沈凤道和林耀东几个咧嘴直笑,龚茜也忍俊不住捂上小嘴,立刻明白这是开朗风趣的医生在和自己逗趣,也就点了点头,笑着风趣地回答:“这是非常好的建议,医生,你能不能用锋利的手术刀先在我这十字架周边画上一圈,我担心中国的纹身师傅没见过十字架,到时让他弄成星星就麻烦了。” 大家一听全都会心地笑了起来,龚茜忍不住轻轻打了一下安毅的脚,沈凤道如释重负地微微点头,知道安毅的心态已经调整过来,再次恢复原有的胸怀,他非常清楚地意识到,如此残酷的经历和结局打不倒安毅,今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把安毅击倒了。 沈凤道情不自禁转向爱怜地凝视安毅的龚茜,不知道龚茜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内让安毅调整过来的,不由得对这位善良执着端庄美丽的女人满怀敬佩。 克鲁泽笑完对安毅说道:“安将军,我是昨天才知道您的身份,知道你是当今中国最年轻最受人尊敬的将军,也是在昨天才知道,您对我们基督教会的鼎力支持和照顾。在此我想告诉将军一个好消息,老南昌的基督教堂主体建筑已经封顶,就在将军修建的医院旁边,位于风景秀丽的澄碧湖西北角,三位教职人员和十五位忠实的基督徒、拥有丰富经验的医生在一个月前已经进入将军的医院,我仅代表我的同行和教友们对将军的慷慨与爱心表示感谢!对将军的伤病恢复致以衷心祝福!” “谢谢!请问医生,能告诉我你的姓名吗?”安毅礼貌地问道。 “当然!我叫贝克曼,全名有点儿长,克鲁泽.冯.贝克曼,出生地是法兰克福,朋友们都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将军如果愿意,就叫我克鲁泽吧。”克鲁泽非常热情坦率。 安毅惊讶地说道:“怪不得你的长相这么富有贵族气息,原来你真的是出自德国著名的贝克曼家族,认识你非常高兴!” 克鲁泽有些惊讶地问道:“将军是如何知道我们贝克曼家族的?” “叫我安毅吧。”安毅解释道:“我有个德国朋友兼生意伙伴,名叫汉斯.史蒂芬博格,是他告诉我的。” 克鲁泽抬起手捂住额头:“哦!我差点儿忘了这事,告诉你将军,汉斯也是我的好朋友,他已经调到上海的鲁麟远东总部任总经理了,估计明天他就会过来看望将军,昨天晚上我曾在格尔牧师那里看到汉斯发来的电报。” “明天?他怎么知道我的事?”安毅瞪大了眼睛。 克鲁泽笑着解释:“将军一直在晕迷当中不了解,外界关于将军英勇作战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各大报纸和新闻传媒都在热烈讨论将军的事情,无数的南京市民和各界团体挤满了将军的下关军营门口,我刚才从军营出来就被数十名记者团团围住了,许多热情关切的市民都向我询问将军的伤势,送去很多的礼品和食物。 根据龚小姐的要求以及将军病情恢复的需要,我们没有对外界公开将军在此养病,请见谅!哈哈……将军刚醒来身体仍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我暂且告辞,有什么需要您忠实的卫士会替你找到我们的,再见将军!” “再见!谢谢你,克鲁泽。” 安毅对克鲁泽感激地笑了笑,看他出去之后立即转向龚茜。 龚茜来到凳子上坐下平静地说道:“是我吩咐这么做的,原因是只有这样才能引起全社会的关注,你们才会获得更优厚的治疗和更安全的生存保障,在政局更迭环境恶劣、前景扑朔迷离的情况下,只有这么做才是最稳妥的,具体的我会慢慢向你解释。” 安毅长叹一声,点点头示意沈凤道把另一个枕头递过来,沈凤道拿起床尾的枕头小心垫在安毅背后扶他斜靠着,看到安毅呼吸有点儿急促,低声吩咐别说得太久。 安毅点点头接过龚茜递来的水喝下半杯,叫过林耀东、陈勉和陈瑜,询问弟兄们的情况,随后详细分配给各人任务。沈凤道作为副官,不得不赶往下关大营,陈瑜和陈勉也很快分头出去办事,只有侍卫长林耀东走到门口继续守护。 龚茜接过安毅递来的茶杯,将蒋总司令十二号上午八点离开南京、十三号下午在上海发表《八.八之告国人书》的内容,以及南京政府和中央党部大幅度的人员变动、第一军及其他各军的近况、武汉方面出现的最新动向都详细地告诉安毅,接着低声叮嘱道: “在你的留守处主任陈瑜的帮助下,前天晚上我抽出两个小时悄悄会见了你的副师长尹继南、作战参谋詹焕琪和丁志诚上校,听完他们的介绍,我回来后仔细分析,连夜给叶青、何京打电话说明此事,叶青和何京以及新闻界的朋友正在南京捕捉政治新闻,于下半夜秘密进入军营采访了詹焕琪和十余名官兵,昨天下午他们的采访新闻纷纷见报,估计今天全国的报纸都会转载,这样一来,谁也不敢再动你们这个功勋部队了。 陈瑜也与老南昌频繁通讯,老南昌那边已经做好了迎接你们回去的一切准备,在我的要求下,劳大叔没有向外透露你们的情况,更不会允许征募处和士官学校筹备处的一千多官兵开过来,但是估计今天很多人会知道。” 安毅痴痴地望着龚茜的眼睛:“姐……” 龚茜愣了一下,随即脸色绯红,站起来佯装没感觉地大声说道:“我得回去洗个澡,你这家伙害得我脏死了,我洗完澡跟吴妈一起过来,这几天都是她给你炖鸡汤鱼汤。好了,快睡会儿,否则晚上陈诚、蔡忠笏他们过来你没精神。” 安毅默默看着龚茜出去带上门,眼中一片湿润,身子微微发抖,他无法表达心底对龚茜的无限感激和澎湃挚爱,无法表达在这份沉甸甸的关怀与睿智温暖的护翼下自己内心的激越与向往,在他昏迷的三天两夜里,龚茜为他默默地安排好一切奉献出这么多,让他如何能不为之感激流涕?就像大恩不言谢一样,大爱也是无法言语的,安毅不知道这辈子自己用什么来报答,又该如何报答? 安毅深深叹了口气,缓缓躺下,闭上眼将龚茜的话和目前纷乱复杂的时局重新思考了一遍,联系自己记忆深处的年轮脉络,细细捕捉一切表象背后的本质,详细分析感悟到的每一点认识、推敲每一个细节,他的脑子从来没有现在这么清晰,他的心灵从来没有此刻的敏锐,只觉得之前许多困扰自己的问题变得非常的简单了。 此时的安毅并未觉察到,他的智力、心力和心理承受力已经上升到一个崭新的高度,他的眼睛、他的神采、他的气质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举手投足间已经隐隐洋溢出浑雄的无形霸气,更为深幽的双眼里流露出坚毅而冷漠的神韵,整个人显得沉稳厚重而又从容自信。 下午五点,能够小步走动的安毅在吴妈慈爱的目光下喝完一碗满满的鱼汤,搀着吴妈的手臂在院子里缓缓散步,低声私语,最后就像送别自己母亲一样,搀扶着吴妈送到轿车旁,擦去她眼角的泪花,扶着她钻进车厢随后小车缓缓启动。 目睹轿车远去,安毅在龚茜的陪伴下,走到格尔牧师的办公室,向他表示内心真诚的感激。 正是格尔牧师的慷慨帮助、百余名满怀爱心的医生、护士和众多国际友人的共同努力,下关大营里的伤病兄弟获得了及时而充分的最大程度的救治护理,三天来,数以百计奄奄一息的重伤员除了四十五名兄重伤不治之外,其他弟兄都从死亡线上救过来了,目前只有十一人尚未脱离危险,但是这已经是个天大的奇迹了。 最令安毅安慰的是,路程光肺叶里的炎症迅速恢复能开口说话了,腹部缝了一百三十多针的胡子已经能咽下米汤,脑震荡的杨斌虽然时不时呕吐,但思路逐渐清晰,左腿上夹着夹板的尹继南能给远在安徽池州的段馨儿写情书了。 轻伤的五百余弟兄也渐渐缓过劲来,在丁志诚和詹焕琪的率领下,担负起安全保卫和看护受伤生病弟兄的任务。 还有,留在南京的陈瑜和麾下弟兄已经逐渐成熟起来,老道充实而来的八名高手让陈瑜兵强马壮,充满信心,他麾下的秘密情报小组已经颇具雏形――陈志标和陈侃投奔李宗仁第七军的情报,就是陈瑜率先搞到的。 第三四三章 迷乱纷杂暗流急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四三章迷乱纷杂暗流急 深夜时分,南京城西安门内的龙盘路卫戍司令部里灯火不息,卫戍司令贺耀祖将军与十余位心腹将领一起闭门听取四十军副军长兼第一师师长谷正伦的报告。 谷正伦刚刚从圣保罗教堂返回,他与陈诚、蔡忠笏以及二十一师的李仙洲等四位黄埔毕业的团长与安毅交谈三个多小时,完全弄清楚了安毅师从北上阻击到返回为止的整个过程,谷正伦转述完毕,大为感叹: “……当时满室将校无比愤怒,几个团长忧愤难当,当即落泪,就连好脾气的陈辞修也脸色铁青,双眼圆睁,蔡忠笏更是砸烂了一张椅子,结果把牧师们都惊动了,桂系这次彻底得罪了黄埔一系,估计明天上午所有第一军将士都会得知事情真相。” 众将唏嘘不已,贺耀祖却摇了摇头,低声叹道:“未必如此!以野心勃勃的何敬之之手段,必定会严密控制军中消息传递,甚至有可能以军法相威胁。陈辞修他们心如明镜,在这个错综复杂的时刻,嘴里嚷嚷可以,但是真要拿自己的前途来做抗争,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况且,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明知安毅部遭受暗算,却毫无证据,而且独立师是奉蒋总司令命令北上的,就算大家心知肚明,也有苦难言,让人不得不佩服白健生高妙莫测的手段啊! 如今,世人皆知蒋总司令黯然下野之后,由黄埔一系第二号人物何敬之接掌了军权,却不知何敬之早在十一日的军政会议上突然倒向了李徳邻,并以超出半数通过了蒋总司令的下野决议,彻底伤害了对其寄予厚望的蒋总司令。当时我看到蒋总司令绝望的眼神一闪而过,心中也是无比震惊啊! 数日来我细细思量,并结合目前南京之诡异气氛,终于明白蒋总司令早在六日战败时已经决定下野,否则也不会有向全国宣告的《八.八之告国人书》出炉了。之所以在去意已定的情况下仍然恣意召开军政会议,很有可能是探测各方面的真实态度,结果却不幸看到自己最为信任的下属何敬之的背叛,其心情可想而知。 蒋总司令此人也不简单,临行前突然以临阵脱逃和通敌之罪,枪毙了投靠李德邻正志得意满的第十军军长王天培,在很大程度是一种泄愤和警告,可何敬之手握兵权,对此似乎是毫无畏惧,至今仍在清洗异己而不寻求安抚体恤麾下将士,种种倒行逆施之举措,令人感慨万千,恐怕他日后在第一军十万将士以及数千黄埔师生心目中的地位将会严重受损! 可能你们还不知道,今日下午,何敬之竟以酒后误事、军纪涣散为由,悍然解除了蔡诲臣炮兵司令部少将司令的职务,果断命令将蔡诲臣麾下四个团炮兵分入第一军各师,看来他在借机敲打一军将士和黄埔师生休要在安毅的事情上大做文章,并以巨大的利益笼络各师将领。 此事与我部毫无关系,不说也罢,但是目前摆在大家面前的安毅师残部处理问题却是头等大事,安毅师孤悬江北日日血战,万余将士九死一生逃回南京仅剩一成,举国上下为之震动感佩,看得出白崇禧、李徳邻将军对安毅能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成功逃出生天毫无思想准备,此次若是处理不好,将会举国哗然,骑虎难下,我等不得不慎啊!” 众将听完频频点头,毛秉文想了想低声说道:“安毅此人智勇过人,挚诚豁达,对朋友慷慨坦荡,事事均以义气为先,想必各位通过台儿庄并肩作战深有感触,如此光明磊落至情至性之人落难至此,我等岂能听之任之? 别的姑且不说,小弟麾下三师将士从见到安毅师残部起无不为之肃然起敬,总想做点儿什么来报答当日生死与共之友情,何况安毅如今虽然虎落平阳,但以其在军民中巨大的影响力和雄厚之财力背景,定会有东山再起之时,因此综合各方面的情况来说,我等都不应该袖手旁观,雪中送炭才会让人永远铭记恩德!” “此言极是!” 谷正伦点头同意了毛秉文的意见,但也提出更深入的看法: “三日来,军政上层频繁举行会议,似乎也在为安毅师残部突然返回而头疼,以李徳邻和白健生二人的所作所为来看,根本不会允许战力超绝、彪悍强横的安毅师东山再起,继续以一个独立作战部队的面目存在,最好是将安毅麾下嫡系人马平均分配到各部,彻底瓦解安毅的威信和影响力。而对权力充满向往的何应钦显然已为李徳邻马首是瞻,若是我们在此关键时刻,明显表露出对安毅的同情和声援,恐怕很快就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正如军座当日所分析的那样,我四十军出人意料地成为南京卫戍部队,是在八日会议上由李徳邻率先提议、经包括蒋总司令在内的所有元老一致通过才得以进驻,小弟以为这完全是李徳邻无奈之下的避嫌之举,其他各部尽管虎视眈眈垂涎三尺,均盯着富裕的南京想要分上一杯羹,但也不得不采纳李徳邻这一看似稳妥公正的提议,李徳邻更因此而获得大公无私、顾全大局的美名,说不定此时他心中不舍,正想着怎么样才能让他的嫡系第七军取代我们呢! 大家可别忘了,十二日安毅师在江北意外出现导致两岸恐慌,本应驻扎安庆的胡宗铎第十九军突然出现在了南京城南的上游位置,随时可以进驻拱卫南京,由此可知,李徳邻、白崇禧二人对我部绝不信任。 因此,我等如要保持如今来之不易的超然地位,在如何对待安毅这个问题上,必须慎之又慎,不可轻举妄动啊!” “非常好!纪常(谷正伦字)的分析很有道理,李德邻和白崇禧好比择人而噬的恶狼,我们决不能轻易给他们以攻击的口实!” 贺耀祖赞赏地夸了谷正伦一句,接着做了总结发言:“此事的商议至此为止,任何人不得再有异议! 从今日起,各部按部就班严密戒备,纪常的一师继续监视对岸之敌,孙军日日增兵,江防大战指日可待,如不是怕成为全国军民众矢之的,恐怕孙传芳早已对六朝古都南京实施炮击了。 伯轩(杨永清字)的二师继续负责所有城门内外的卫戍和警卫任务;慈衡(毛秉文字)的三师负责城内各地区的治安维护重任。严禁各师官兵包括在座各位接触安毅残部任何将士,但也决不能为难他们,尽可任由他们自由进出,更不能接受新闻界的采访。 好了,会议结束,大家回去落实吧。” “是!” 众将纷纷站起告辞离去。 “慈衡,你留下来。” 贺耀祖叫住了有些不甘的毛秉文,等众将离去才低声吩咐: “慈衡,你说得其实也对,但就目前而言,如何保全我四十军才是头等大事,安毅就算再有潜力,那也是日后的事情了。 不过,你这次回去之后,秘密召集麾下营长以上军官传达我的指示,对安毅师在南京城内所有产业进行严密保护,对安毅所部出入不能干涉,慈衡你自己则完全可以凭借个人与安毅之间的交情随意出入下关大营,为安毅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切不可寒了独立师将士之心! 至于李徳邻和白健生那边,有我顶住,你只需强调兄弟义气为重,做得稳妥自然即可,别人挑不出毛病的,明白了吗?” 毛秉文的脸色顿时阴转晴,笑容无比灿烂,心领神会地敬了个礼:“属下明白!” 毛秉文兴冲冲离去,室内只剩下贺耀祖和谷正伦两人,谷正伦给贺耀祖点上支烟,低声笑问:“怎么,大哥也看好安毅的前程?” 贺耀祖深深吸了口烟,徐徐吐出,点点头郑重地说道:“安毅这小子实在讨人喜爱,此次大难不死,他日定能鹏程万里。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原因,蒋总司令甩手而去,整个中央政府和全军随即陷入了巨大的财政危机,原先大力支持我南京政府的江浙财阀和欧美各大银行,全都收紧信贷,一毛不拔! 打仗靠的是什么?不就是钱吗?如今李徳邻、白健生说服何敬之倒戈,联合党内各派即将组建新的政府,可是国库空空如也,债台高筑,李徳邻白健生纵有天大之才,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更绝的是,蒋总司令临行前一口气将南京城的军需库存给清空了,库存的价值两百余万的武器弹药和药品用大通公司的货船悉数送往汉口,交由冯玉祥设于汉口的中转兵站,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雁过拔毛的唐生智定会寻找借口查扣该批物资,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如此众多的武器弹药和珍贵的药品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送抵河南。 如此一来,唐生智必然会得罪急需武器弹药和药品的冯玉祥,以冯玉祥和麾下将领锱铢必较的性格来看,武汉方面与西北军的决裂就难以避免了,恐怕要不了几个月,缺少经济支撑的各派又会再次呼唤蒋总司令复职了。” 谷正伦惊讶得睁大了眼睛:“高啊!这一手玩得可真漂亮,区区两百来万,不战而屈人之兵,厉害!佩服!” 贺耀祖伸手从抽屉里拿出张支票,递到了谷正伦手里:“明日你尽快将这一百万从中央银行转存至汇丰银行,越快越好,在江北大兵压境战火重启的情况下,所有的外国机构恐怕都要闭门歇业了。” “呀,怎么这么多?我们的家底我清楚,这笔钱是从哪儿来的?”谷正伦诧异地问道。 贺耀祖长长的叹了口气,轻声道:“蒋总司令临行前悄悄派人送来的,收下吧,严加保密即可!” “明白!” …… 浙江奉化,慈溪雪窦寺。 数十支粗壮的蜡烛将古香古色的厅堂照得温馨明亮,黄埔一系将领和追随蒋介石下野的十余智囊汇聚一堂,再次讨论目前混乱不堪的政治局势和军事险情,谈论了一会儿,会议主题不知不觉再次回到安毅师残部身上。 自十三日凌晨接到安毅率领残部杀回南京开始,蒋介石和身边数十将校惊愕莫名,无比揪心,这支由蒋介石亲手树立起来的北伐旗帜奇迹般的经历和悍勇表现,深深地震撼了所有人,蒋介石接到急报的那一刻,泪流满面,高呼“军魂不死、黄埔永存”。 随着一份份更为详尽的情报到来,安毅师艰苦卓越的历程和饱受的苦难让所有人为之动容,听到战无不胜的独立师万余将士只剩千人、连排长以上十仅存二、五个将军全部受伤生死不明、无一人全身而退的噩耗,刘文岛、陈果夫这几名感情丰富之人捶胸跺足,呼叫谩骂,围聚在蒋介石周围的黄埔师生群情激愤,怒火万丈,心中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和忌惮,由衷地感慨自己的小师弟坚韧的性格和骨子里蕴藏的至今才爆发出的铁血与强横,自愧弗如之下,全都忧心忡忡。 “校长,庸之先生到。” 王世和在蒋总司令身后低声通报。 蒋介石微微一惊,随即满脸感慨,孔祥熙星夜而来的确让他感动不已,他吩咐大家退下回去休息,叫过康泽和戴笠,拿出张早已备下的五十万支票: “你们两个想方设法尽快赶至南京去,安毅那里急需要用钱。” 两人低声答允,尚未收起支票,孔祥熙在王世和的陪伴下大步进来,看到蒋介石手上的支票连忙询问,蒋介石把支票交给康泽后低声向孔祥熙解释。 孔祥熙立即坐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本支票,飞快写上一百万撕下交给康泽,抢过康泽手上的五十万支票放在蒋介石身边的茶几上: “兄长如今方方面面都急需要用钱,别在意。从欧先生(欧耀庭)的关系上来讲,安毅也是我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同时也是小弟颇为钦佩的年轻俊杰,值此非常时刻,小弟表点儿心意也是应该的。” 蒋介石双眼发红,抓住孔祥熙的手直呼出一声就说不话来:“庸之……” 第三四四章 去意已定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四四章去意已定 安毅回到了下关大营。他在密会陈诚、蔡忠笏、谷正伦、李仙洲等师友的当天深夜,便乘车秘密返回弟兄们中间,一个个苏醒不久、伤病逐步趋于稳定的弟兄们看到自己的师长回来,全都激动万分,精神为之一震。 龚茜一路搀扶安毅巡查每一间躺满伤病将士的营房,眼前的一幕幕令她泪流如雨,但又无比自豪,她第一次了解到自己的弟弟拥有如此高的威望,如此强大的号召力,年纪轻轻竟然成为所有将士心灵中的精神支柱。 随后的两天时间里,安毅累得半死,他得逐一感谢络绎而来的各界民众,陪同前来慰问的学校和各社会团体的代表巡视军营,看望伤员。好友叶青、周崇安和何京发起的宣传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尤其是何京在征得安毅的同意后,迅速整理二十余万字的采访稿,开始编写《铁血雄狮》一书,忠实地记录安毅独立师渡江北伐开始到铩羽而归的整个过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畅销全国的《模范营》一书的姊妹篇,未来销售的火爆完全可以预期。这其中安毅只提出两点要求: 第一,千万不能把本师北上阻击开始的幕后缘由公之于众,避免激化与李宗仁、白崇禧和何应钦之间的矛盾,只需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就说是上下均对战场判断失误所致;第二,决不能把独立师在沙集镇的满门抄斩和太平镇的烧杀掳掠写出来,轻描淡写勾勒几笔、说是镇压少数阻止部队南归的反动武装即可,否则会有损安毅师一贯而来良好的声誉。 何京对此尽管很不愿意,但是在安毅的坚持下还是答应下来,毕竟安毅所部此刻处于弱势地位,如果公然与操纵南京政府权柄的李、白、何三人闹开,吃亏的肯定是失去凭仗的安毅。同时,在沙集镇和太平镇的行为固然出于愤怒,但确实做得太过,一旦公开,影响会十分恶劣。 汉斯这个老朋友很够意思,安毅离开教堂的第二天下午,他便急匆匆赶到了南京,在圣保罗教堂与安毅秘密会面之后,立即决定将压在广州和香港的价值四百余万的制造设备、特种钢材、武器散件、钢盔生产线与模具、四十余辆奔驰公司生产的卡车和轿车等货物装船运往老南昌,并根据安毅的请求,安排了两艘外轮紧急赶赴南京,准备将做出重要选择立意解甲从商的安毅和他的一千余弟兄送回老南昌去。 完成了这一切,汉斯带着助手劳特,一起加入到两百余名欧美各国的义务看护队伍,留在下关大营里为安毅的弟兄做点儿力所能及的工作。其实,汉斯早已打定了主意,这次无论如何也得陪同安毅一起到老南昌去亲眼看一看,增进彼此情感的同时,也要对安毅的生产经营环境以及发展潜力有个深入的了解,以便制定今后的合作方向和范围。 次日上午,安毅按例巡视了一圈,与克鲁泽和格尔牧师见面商谈完毕,走向营房前面的办公室,看到七岁的柱子此时正孤零零地坐在树下,用一把匕首在地上画小人。安毅笑了笑,走过去拉起柱子,拍了拍他满是尘土的衣服随即把他一把抱起: “柱子,这几天闷坏了吧?等回到老南昌你就不会觉得孤单了,那里有不少孩子和你一样大,我家二毛与你也差不多年纪,回去你和他一起玩,一起上学读书。” 柱子摸摸安毅脸上刚刚痊愈的疤痕,低声说道:“安叔,我姐不理我了,每次看见我找她就让我自己玩儿,都好几天没正正经经地和我说句话了。” 安毅听了莞尔一笑,脸颊亲昵地在柱子的小脸蛋上使劲贴了贴,然后道:“柱子,那是你姐姐心地好,全身心都投入到照看伤病大叔的工作中去了,等大叔们生龙活虎地站起来,你姐姐就有时间陪你说话了,知道了吗?” 柱子眨了眨大眼睛,使劲点了点头。 这时,身着一袭白色护士装束的翠儿从病房出来,拢了拢鬓角的散发,一眼瞥见柱子赖在安毅怀里亲热聊天,脸色一变,连忙赶过来把柱子从安毅怀里接过去放下地,手指点了点柱子的额头,责备道: “你怎么能让将军抱你呢?安将军病还没好,你知道不?一边玩儿去吧!” “翠儿,这身从洋人那儿借来的护士服挺适合你的,这几天累坏了吧?”一直陪伴在安毅身边的龚茜走了过去,拉着翠儿的手低声吩咐:“别没日没夜地干,得多注意休息,否则你熬不住。” 翠儿腼腆地摇摇头:“没事,比在家里干活轻松多了。茜姐,我想……我想学医,可小旺说他做不了主,让我找将军说,可我又……我……我不识字。” 安毅笑着说道:“不识字怎么了?谁天生就识字的?你年纪轻轻的,学什么都快,回去告诉你家孙小旺,我同意了,到了老南昌你就进医院去当护士,边干边学,以后就当个女医生。” “真的?” 翠儿惊喜地望着安毅。 安毅笑着点点头,刚想再鼓励几句,丁志诚一路小跑来到他身边低语一番,安毅眉头一皱,与龚茜打了声招呼便跟随丁志诚走向大营门口,师兄方天迎了上来,一脸担忧地低声说道: “小毅,有些不对劲儿,何长官已经回南京四天了,今天才想到跑来视察军营,慰问伤病员,其中内情恐怕不简单啊! 我听说咱们第一军正在进行空前的大调整,很快便会扩充成三个军,教导师之前已经分出四个团补充各师,刚刚我又接到命令,让我三日内率部开赴常州等候编整,恐怕也要分进某个师了。” “这是好事啊!总比现在被扔在这儿被人遗忘强多了,师兄大可不必太过担心,第一军是咱们黄埔的地盘,无论到哪个师都有自己的弟兄,相互间有个照应。不过师兄得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小弟估计不错的话,不出本月,一场大战即将到来,孙传芳正在调遣大军集结于长江北岸,紧锣密鼓地准备渡江。”安毅低声回答。 方天无奈地笑了笑,指指安毅的一身士兵军服,建议道: “可惜我这儿没将军服,只能凑合着给你准备了一套校官服,趁何长官还没到快换上吧,你连帽子都没戴,简章和胸前名牌也没有,万一军纪严谨的何长官怪罪下来,不好说话啊,你等等……” 安毅拉住转身走向传达室的方天,郑重说道:“师兄,你不用麻烦了,小弟决心已定,从此解甲从商,不再继续军旅,这身衣服够了。” “啊!?你说什么?小毅你……” 方天惊讶地望着安毅,看到安毅坚定地点头,心里很不是滋味,正要劝解几句,突然听到汽车马达声轰轰传来,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跑向集中在门口等候迎接的一个连弟兄面前大声喊口令。 车队浩浩荡荡开进营门,两辆担任向导、满载荷枪实弹侍卫的运兵车开进之后,一辆黝黑铮亮的法国雪铁龙轿车停在了安毅面前。 钻出车门的何应钦穿戴整齐,身着一身牵扯人眼球的漂亮上将军礼服,在副官和随从的簇拥下走向安毅,看到安毅没有行军礼而是向自己鞠躬,非常惊讶,不及思索举手回了个军礼,上前握住安毅的手大声感慨: “小毅,这段时间我的工作很忙,抽不出多余的时间来看望你和你的部下,实在委屈了!委屈了!” “感谢将军关怀,安毅感激不尽!”安毅礼貌地回答。 何应钦退后一步,无比难过地上下打量安毅,好一会儿才点头赞许:“康复就好!康复就好啊!等会儿本座就让人把你的将军服和全体将士的衣帽送来,沿江大战迫在眉睫,我非常需要你和你部下的强横战力! 如果孙传芳知道让他们胆寒的安毅又回到了指挥岗位上,想必连觉都睡不好了,哈哈!走吧,陪我去看看弟兄们。” 何应钦的参谋长肖肃毅、安毅的老长官刘峙等人先后上来与安毅握手,极尽安慰,安毅彬彬有礼谦逊致谢,态度低调而又诚恳。 刘峙看到这一切心里暗暗吃惊,他从未见过安毅如此的淡然从容,看似礼貌平和,却又似拒人于千里之外。 刘峙暗叫不好,见何应钦扶扶眼镜似乎不愿等待,连忙拉拉安毅的手臂一起向前,陪在何应钦左右走向安置伤兵的营房,一间间病房地视察慰问。 与每一次战后巡视伤兵营一样,何应钦和一群将领随从不时停下,与受伤的弟兄亲热交谈,谁知这群九死一生、心中满怀怨气的受伤弟兄们没有任何受宠若惊的表现,反应极为平淡,让缺少呼应的何应钦和随从们深感无趣,于是巡视的速度不自觉加快了。 令何应钦和刘峙等人惊讶的是,此地竟然有这么多的洋人医生和传教士们在无微不至地照顾伤员,所见的各种医疗器材极为精良,药品都是最好而且极其昂贵的特效药。 不过,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受安毅感召的洋人将医院里的所有压箱底儿的东西都搬来了,哪里明白所有这些都是教会和德国两大商行紧急从上海、杭州和苏州调过来的,全都因为安毅的面子而分文不收,更不知道一手谋划建起圣保罗教堂的季萌济会长接到格尔牧师的电报之后,立即从美国发来急电,叮嘱格尔全力以赴予以帮助。 这其中除了安毅的良好声誉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季萌济会长之所以在南京建起圣保罗教堂,是为了纪念死于十年前世界大战的儿子,现在的安毅和他的独立师的遭遇,让季萌济会长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认同。 何应钦走完一圈,很绅士地向格尔牧师等国际友人致谢,便吩咐安毅将自己一行领到办公室。 走进简单的营房,何应钦坐下接过安毅的侍卫递上的茶盅抿了一口润润喉咙,随即和蔼地介绍目前面临的严峻军情以及第一军正在进行的扩编程序,最后欣赏地看着安毅,笑着说道: “经军部数次会议研究决定,将任命你为第一军中将参谋长,独立师所有幸存将士晋升一级军衔、晋升一级职务,康复者将会前往一军各师担任一线军职,伤病者继续疗养,军部将会给予最优厚的照顾。” 安毅歉意地微微摇头,在一群将领惊愕的注视下,诚恳地说道: “谢谢长官的栽培和信任,安毅是败军之将,能力实在有限,近万百战余生的将士暴尸江北至今无人收敛,安毅身为一师之长,难辞其咎。 每当想起自己逃过一劫苟活于世,安毅深感负罪,心如刀割,每夜梦中无不被一个个惨死弟兄的质问与哀怨所惊醒,安毅已经无法再面对,昏迷三日醒来之时就已下定决心解甲归田,争取努力挣钱,寻找麾下牺牲将士们的家人子女,尽力抚养,以解身上巨大的罪孽。 至于此营中幸存将士,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听从长官的召唤,请恕安毅难当大任,有愧长官和各位师长的期许了。” “啊?你这是……” 何应钦惊讶地望着安毅,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个军级中将参谋长的显赫职务竟然无法留住这个军事天才,来此之前他向李宗仁和白崇禧打过保票,自信自己完全能驾驭安毅并拆散安毅师,没想到他自信满满地一开口就碰上安毅这颗软钉子,心中指望安毅担负起东路作战重任的目的完全落空。 刘峙激动地站起来:“小毅,你冷静些!你部出现这样的情况,谁也不愿意看到,谁也没有这个思想准备,眼看着敌军大兵压境,革命事业危在旦夕,你却轻言解甲归田,置全军同袍与麾下将士于不顾,这不是你安毅的性格,你难道不愿意率领我军将士,为牺牲之弟兄报仇雪恨吗?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安毅缓缓站起,向刘峙深深鞠了个躬,再向何应钦和周边将领频频鞠躬,抬起头歉意地说道: “感谢各位长官、各位师长长期以来对安毅的关照与教诲,安毅铭记在心,没齿难忘!只是安毅心身俱疲,才智已尽,无颜再尸位素餐栖身军旅,请见谅! 此时伤兵弟兄众多,医生们大多语言不通难以交流,安毅得去帮忙了,恕安毅不远送,明日下午安毅即会离开南京返回江西,预祝革命军旗开得胜,马到功成,对不起了!再见!” 安毅深深鞠个躬转身离去,满室将帅面面相觑,无比骇然。 何应钦看着安毅高挑的背影又气又怒,一张脸瞬间涨红,他霍然站起解下洁白的手套扔向墙角,一语不发大步离去。 第三四五章 铁骨铮铮泣鬼神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四五章铁骨铮铮泣鬼神 “什么?他真要一走了之?” 李宗仁惊讶地望着匆匆进来汇报的肖肃毅,转向身边脸色发青的白崇禧和对面坐立不安的何应钦。 平时慢条斯理的何应钦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从容,他迅速转身着急地问道:“那六百多个完好的官兵呢?接到调令他们有何反应?” “全都拒绝了,个个都说解甲归田,属下听说就连所有伤兵也都会跟随安毅乘坐下午六点开往南昌的比利时包船,没有任何一个愿意留下。”肖肃毅无奈地回答。 李宗仁看了一下表,含笑挥挥手,示意肖肃毅暂且退下:“今天兵力调整会议暂停一下吧,先谈谈安毅这事,即将发生的影响很不好啊,敬之兄! 安毅这一走不要紧,要紧的是带回来的一千零七十五名百战余生的精猛将士都将追随他离开,明日社会各界会如何评论?愤然而去的对军权恋恋不舍的介石兄会不会因此而借机发难?京沪小报已经对敬之兄横加污蔑了,此事一出变成了授人以柄,各大报纸定会将矛头指向介石兄离去之后的军部,这平地风雷令人诧异啊!” “何止影响不好?简直是罔顾军令,藐视上峰!” 白崇禧重重击打桌面,发出巨大的声响:“岂有此理!一个铩羽而归的小小师长,竟敢在大敌压境之时如此飞扬跋扈,置我革命军之声威以及军法于何地?此人绝对是个死忠分子,定是下野的蒋先生暗中操纵给他撑腰,否则如何这般有恃无恐? 此例一开,定会效者如众,分散在沪宁一线的黄埔各师定会人心浮动,无法驾驭,如此下去如何了得?” 何应钦一张脸时红时白,变幻不定,他最怕蒋介石下野之后暗中伸出黑手拆他的台,拉拢麾下各师将领架空他何应钦,此刻白崇禧入木三分的怒斥,李宗仁目光高远的预见,正是他心里忐忑不安极力避免的可怕情况,想到即将产生的恶劣政治影响,对自己尚未稳固的地位造成的冲击,以及安毅对自己权威的藐视,何应钦再也无法安坐,他恼羞成怒地站起来愤然说道: “德公与健生兄请放心,小弟这就去调集卫队将安毅残部缴械,并将此首恶和少数盲从者绳之以法,以昭彰军法震慑宵小,定不会让此等恶劣事件延续下去,必须将其牢牢控制、防患于未然!” “好!敬之兄请尽快行事,小弟调集胡宗铎一部立刻赶赴下关大营密切配合,定要将此恶劣影响控制在尽可能小的范围之内!”白崇禧也站起来走向电话机。 李宗仁点点头缓缓站起:“此刻距离开船仅有两个小时,事不宜迟,必须尽快控制,敬之需注意策略,争取速战速决,我这就把贺贵严叫来,让他以敌袭为由对下关一带实施戒严。” “明白!小弟先走一步!” 何应钦戴上帽子怒气冲冲地离去,李宗仁将其送至门口,关上房门,随即露出满意地微笑。 下关大营,安毅正在与克鲁泽、格尔牧师以及十余位医生友人进行临走前的话别,克鲁泽等二十余位医生将随船同行,以防可能出现的伤员病情恶化,安毅满怀感激地不住致谢,格尔牧师说等老南昌教堂落成将会亲自前往,与老南昌主持牧师一起为安毅洗礼,主持仪式。 正说着方天匆匆跑来,将安毅拉到一边迅速报告,安毅猛然扭头遥望大营门口,看到一辆辆满载军警和宪兵的卡车轰隆隆开进营门,低声叮嘱方天绝不能轻举妄动,大步走向格尔和克鲁泽,神色严峻地说道: “对不起了,各位,请大家暂时回到病房避一避,看来军队不愿意让我返回老南昌了,他们这是来逮捕我的,请各位千万别激动,尽快回避,我不能让你们受到伤害。” “我的上帝!这不可能!” 格尔大声惊呼,却被安毅簇拥着推进营房门口,周边的医生一片惊呼跟随而入。 一直站在安毅身后的沈凤道早已进入营房,随着丁志诚的一声虎吼,所有弟兄全都放下正在整理的行囊,冲向了整齐摆放在每一间病房入口墙边的武器,一声声愤怒的叫骂接踵响起。 …… 城南梅山军营,十九军军长胡宗铎飞身上马,率领第一师喊着号子冲出军营,紧急奔赴下关,一个矮小的士兵若无其事走向临河营房,一过屋角便撒腿就跑,迅速冲进单独一个院子大呼起来:“营长――” 正堂窗户边上,身材敦实彪悍的安毅师二团一营长郭四正衣衫不整地扭过头望向院子,看到麾下士兵谢老六发疯似地冲来,没好气地高声骂道: “狗日的谢老六,被鬼撵了?” “营长……哇――” 郭四正看到谢老六重重趴在廊檐下失声痛哭,连忙扔下手中的扑克牌冲出来,一把抱起谢老六大声吼道: “谁打你了?啊?你这脓包快告诉我,谁敢打我弟兄,老子撕了他!” 弟兄们全都从三面营房中冲出来,自己弟兄被打还得了?自己的独立师弟兄至今杳无音信,四百余弟兄被团长陈志标带到了第十九军营地,个个如没妈的野种、霜打的茄子一样强忍满肚子怨气,倒霉成这样还被人欺负如何能忍受,于是全都围上来探个究竟,准备出去打架。 谁知谢老六反手抓住郭四正的衣襟,猛地摇头抽泣不止,泪流满面鼻子冒出一串泡泡,五官全都扭曲起来: “不是挨打啊……营长,我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啊……我翻墙出去买烟回来看到数千人集合,怕关禁闭吓坏了…….躲在石台后面的小洞里,不久……清楚地听到两个当官的站在我脑袋上面低声说话,他们说,他们说要去下关大营包围我独立师残部,还说不愿意去……说我们师座够朋友……” “什么!你说什么?” 郭四正抓住谢老六的衣襟,差点儿把他举起来,旁边弟兄看到谢老六被衣服勒住脖子拼命咳嗽,连忙分开郭四正粗壮的手臂,乱哄哄地高喊谢老六快说清楚。 谢老六喘过气再次哭诉:“咱们师座和弟兄们其实早撤回南京来了,不过我们被围在这里消息闭塞不知道而已。现在师座要带着弟兄们回老南昌去,不想跟李宗仁和白崇禧干了,可上面不答应不说,还想要派兵抓师座和我们的兄弟……十九军就是去包围的,我要去见师座,我要去见弟兄们!你放手啊……” 郭四正松开手,震惊得倒退两步,看着周边激动万分的弟兄们,咬牙切齿地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当下冲开人群,从屋里拿出驳壳枪再次冲出: “我操你祖宗,陈志标……师座他们回来了也不通知一声,还要我们等消息……老子要杀了你…….” 教导员李远江猛然扑倒暴怒的郭四正,大声喊道:“谁来帮帮我!按住老郭,快!三连长赶快集合队伍,把所有武器全都留下,不许带走,不要给人家剿灭我们的借口!咱们从北边翻墙出去,一定要赶回下关大营去,一定要回到自己的部队去……离开师座,我们就是失去爹妈的孤儿……老郭,你给我冷静点儿……我操你妈!啪――” 李远江一巴掌将疯狂挣扎的郭四正打醒:“老郭,你狗日的什么时候才能长进些啊?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去杀陈志标?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咱们师座和逃回来的弟兄们危在旦夕啊,你懂不懂事情的轻重缓急啊?” “老李……呜呜……快!你狗日的快集合队伍啊……” 三分钟后,四百余人冲向北围墙,飞速翻了过去,冲过丛丛荆棘,衣裤撕烂、手脚划出一条条血痕也毫不知觉,很快越过百余米宽的乱石岗冲过梅山桥,停顿片刻,排成整齐的队形向下关冲去…… …… 南京站,五百名装备整齐的独立师炮兵、一百一十名北上前撤向后方的军需科将士络绎下车,在连排长们低沉的口令声中,排成整齐队伍。 站台上,第三师参谋长韩德勤望着这群执意要离开镇江赶来下关回归安毅麾下的优秀官兵,心里既感到佩服,又觉得无比惋惜,这些官兵在自己第三师的接应下拉着三十六门火炮安全回到镇江,天天在盼望自己的独立师弟兄快点儿回来,当顾祝同惊获安毅杀回来的消息之后,考虑再三秘密赶到南京与陈诚悄悄见面,回到镇江立刻冒着被何应钦处罚的危险,把消息向这六百余名官兵进行通报,于是就有了韩德勤现在负责将人给安毅送回来的一幕。 这时的韩德勤,还不知道何应钦已经前去逮捕安毅,并对其残部予以缴械,正与身边的独立师直属炮营营副廖民林低声交谈,廖民林再次感谢顾祝同和韩德勤以及三师弟兄对所部的照顾,并开玩笑说等独立师重新组建之后,别忘了把炮还回来。 队伍集合完毕开出车站,看到一辆轿车飞快开来冲向韩德勤,韩德勤和廖民林以及副官侍卫全都吓了一跳,刚要发怒,看到陈诚的参谋长罗卓英飞快钻出车门,韩德勤惊讶地上前问道:“尤青兄,这是去哪儿啊?” 罗卓英不知道韩德勤身边的中校廖民林是安毅的人,拉住韩德勤快速说道: “不好了,何长官亲率警卫团和宪兵队,前去下关军营抓捕小毅,还要对其残部进行缴械禁闭啊!你快把他的这群官兵带到我们的城东军营,否则要出乱子的!” 韩德勤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为何?壮实的大胡子廖民林已经冲向他的六百一十名弟兄,发疯似地高声喊道: “弟兄们,有人要抓咱们师座!要抓咱们九死一生杀回来的弟兄们,老子不干了!弟兄们,跟老子杀向下关……” 全体官兵大吃一惊,随即怒吼起来,跟随在廖民林身后呐喊着冲向下关…… 第三四六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四六章 “叮铃铃……叮铃铃…….” 叶青伏案写着新闻,脑海里安毅那英俊的面容挥之不去,电话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轻轻抚摸了一下有些发烫的俏脸,暗叫了一声“花痴”,这才放下笔,起身走到电话机旁,拿起听筒大声问好。 听到电话对面传来龚茜忧愤中带着惶急的声音,叶青一凛,连忙凝神倾听:“什么?竟然这么绝情……茜姐,你放心,我马上到隔壁告诉何京和周崇安他们想办法,你千万别着急啊……” 叶青放下电话,疾步冲出房间,撞进隔壁虚掩的大门尖声喊道:“何敬之竟然率领重兵将下关军营团团围住,此刻上千支枪对准了小毅和他的官兵们,要把他们抓回宪兵队以正军法!” “什么?如此对待北伐功臣,他何应钦疯了吗?”何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小毅出事!” “叶小姐,请立刻给南京各大高校和民间团体打去电话,告诉他们这个天大的冤情!”周崇安抓住何京的手腕,冲出东南大学招待所,边跑边大声说道: “快跑,学生会主席小邓和溱潼他们刚刚离开,我们去找他们声援,以小毅在学生们心目中的地位,谁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悲剧发生的,我就不信何敬之敢冒天下之大不讳,恣意妄为……” …… 下关大营营房前的操场上,数百名宪兵和一千八百余名装备精良的警卫团官兵排成一个整齐的半月形,全都举起枪对准了傲然站立的安毅。 这两支经过何应钦快速整肃、赶走上百名忠于蒋介石的军官之后组成的纪律部队里,仍然有数以百计的黄埔毕业生,而且大多都担任宪兵和警卫部队的连营长职务,此刻用枪对准前方巍然肃立的安毅,他们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很多人的手在发抖,心脏在不争气地狂跳,他们从安毅的眼睛里看到的,除了藐视外再无一丁点儿的情感。 孤身一人站在军队和营房之间空旷处的安毅,此刻显得那么地高大伟岸,那么地淡定从容,他身上散发出的浩然之气压得端枪的官兵们喘不过起来,他们此刻才知道,自己用枪指着的竟然是自己的同袍,是令敌人闻风丧胆、声震全国的北伐名将,是自己心中无比敬重和向往的模范营的缔造者、英雄的独立师的少将师长,是全军将士心目中的楷模和追寻的目标,是经过九死一生率领麾下强悍将士杀出一条血路、杀敌数倍于自己所部的勇猛与悲壮地返回南京的盖世英雄! 营房北侧,一身戎装的方天在安毅的严令下,率领一个营的教导师弟兄远远列队,无比揪心地观望着,这些全副武装的官兵们哀伤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脑子里浮现出当初北上泗县和灵璧、与安毅师并肩战斗接受训练的情景,其中的绝大多数士兵和连排长,都从不久前的灵泗战役中获得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功勋,当日孜孜不倦训练培养他们实战经验和战术水平的一张张熟悉面孔已经不多了,如今只剩下数百名断胳膊断腿或者全身包裹在厚重的纱布里、躺在他们原先躺过的小床上苟延残喘的身躯。 越想越觉得不公,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方天和他的全营官兵的心在逐渐沸腾,公理和义愤点燃的火苗正在一点点地燃烧,灼痛他们年轻的心灵,一股幽怨之气和越来越厚的愤怒正在他们的胸腔里盘旋堆积。 两千多支平举的长短枪背后,面无表情的何应钦和十余名神色紧张的副手、随员站在高高的卡车车厢上,此刻他非常后悔自己一进来时不立即擒下安毅,而是自以为是地给了安毅一个说话的机会。 安毅豪气干云,只是对着宣布他罪状的宪兵队长畅声大笑,接着问了句“你敢抓我吗?”,看到宪兵队长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安毅再次仰天长啸,从容不迫地后退了十几步,随即像标枪一样屹立在空地上,含笑望着前方手足无措的一大堆宪兵,这些平时声色俱厉、耀武扬威的宪兵们竟没有一个敢于向安毅迈出半步。 及时赶到的何应钦听完急报,立刻登上中心位置的大卡车,抬起手下达举枪的命令,两千多官兵稀稀拉拉陆续举起了枪,何应钦还没来得及下令抓捕,就看到圆形的营房门口冲出三十余名赤裸上身、极其彪悍的独立师官兵,这些身经百战的杀神,快速拉开距离分隔五米呈半月形卧倒,三十余挺轻机枪几乎在同一时刻拉动枪栓,发出震人心魄的杀伐声,一股浓烈而又寒冷的无形杀气随即在整个空间里弥漫开来。 此时的安毅,仍然巍然屹立着,嘴角带笑一动不动,像是在讥笑何应钦的无能与愚蠢,那副从容自若、意味深长的笑容,是那么地富有感染力,让人感觉到其中视死如归、毫不妥协的强大力量,感觉到无所畏惧的强大气势和深深的嘲弄,看得何应钦心惊胆战之下惊慌失措,进退失据。 这时,一辆黑色小轿车在两辆载满官兵的军用卡车的护送下,穿过外围胡宗泽十九军将士组成的严密包围圈,直达何应钦站立的卡车后面。 心怀不满的白崇禧钻出车门,停下脚步扫了一圈满是呆滞面孔的四周,心里不由开始痛骂何应钦的愚蠢无能,抓捕一个深困笼中的败军之将,竟然让他弄得如此狼狈,简直不可思议! 在侍卫的簇拥下,白崇禧不动声色地登上卡车,来到何应钦身边,遥望五十米外独自站在两千多支枪口下的安毅,暗暗摇了摇头,想了想凑过头在何应钦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何应钦神色一振,立刻上前半步大声呵斥: “安毅,你部已被团团包围,就算化成飞鸟也逃不出下关大营。现在,我以军事委员会的名义,郑重奉劝你放弃抵抗,回头是岸,否则,等待你的将会是背叛革命、喋血五步的可悲下场!” 安毅仍然脸带微笑不为所动,在何应钦喊完第二遍之后,万众瞩目中的安毅朗声说道: “没想到我们革命军堂堂一方统帅的嘴里,居然说出和直鲁军副帅褚玉璞以及皖系军阀孙传芳同样的话语! 我醒来后看过北方出版的报纸,当我率部孤悬江北置身于重围之时,他们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但我硬是突出来了!没想到回到南京自己的地盘,我又听到了这样的言语,可笑!可耻啊! 要不,你也试试看?” 何应钦气得脸色发白,手紧紧地捏成了一个拳头。白崇禧心中恼怒,脸上却是无比的平静,再也沉不住气的白崇禧刚想要向安毅发出警告,突然看到西南面像是有道镜子反射的光芒直射眼睛,白崇禧犹豫了一下,低声问身后的侍卫长拿过望远镜,向周边的大树和房顶看完一圈,身体巨震,大惊失色,望远镜也差点儿脱手――至少有十五支分布在前方和左右各方向的狙击步枪对准了自己! 白崇禧非常清楚,那是安毅麾下神枪手专门配备的万里挑一的精确步枪,枪身上方的瞄准镜全军独一无二,别无分号! 白崇禧心中惊怒交加,又无比恐惧,正想着如何化解眼前的危机,身后却突然传来一片枪栓拉动声和激动的喧哗声,白崇禧深恐场面失控,导致自己枉死当场,立即惊愕回头想要制止,只见四百余名衣衫褴褛、满目悲愤的徒手官兵冲到了大营外数十米的区域,在胡宗铎十九军数百人枪的包围下,停止了前进的步伐,有的高声怒骂,有的满脸仇恨,怒目而视,这群突然出现的官兵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竟然吓得持枪的十九军官兵连连后退。 一阵热风扑面而来,安毅听到了弟兄们熟悉的声音,久久站立的安毅心潮澎湃,微微颤抖,他终于缓缓地举起了右手,六百余名没有一个全身完好的能够移动的弟兄们从营房园门里鱼贯而出,沉默无声地走到三十多名机枪手身后,排列成整齐的队伍,一面面千疮百孔的战旗突然高高举起,猎猎飘动,动人心魄! 所有弟兄虎目圆睁,向对面卡车上的何应钦和白崇禧怒目而视,一双双通红的眼睛露出满是杀气的冷冷寒光。 看到卡车上的十余人惊慌失措地转来转去,安毅没看到被阻在外面的弟兄进来,随即向后微微挥手,打着赤膊、背插宝刀的顾长风在数千双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在心跳都能听到的死寂中,大步走到安毅身边,半闭着眼睛斜视前方。 安毅嘴唇微动,顾长风随即肃容敬礼,原地转身,迈着军人标准的步伐回到弟兄们前方,立正之后再次转向前方数不清的枪口,昂头挺胸,用尽胸腹之气仰天狂歌: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谁能相抗……” 高亢悲凉的歌声一经吼出,随即震撼全场每一个人的心房,数百将士激情高亢,放声狂歌,一瞬间汹涌的情感犹如浪潮般延绵了每一个空间,所有人都为之伤感和激荡。 两千多名拿枪指着安毅的弟兄们缓缓垂下枪口,心里无比愧疚,北面方天和他的弟兄们情不自禁高声和应,一首激情四射却又无比悲壮的精忠报国响彻四方。 随着大营内歌声的飞扬,被第七军官兵团团围住的四百余将士在郭四正和他的教导员带领下,仰天长啸,引吭高歌,一双通红的怒眼随着曲韵的变幻,流出了屈辱与悲愤的泪水。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 突然,有一阵雄壮的歌声在四百多位弟兄身后响起,廖民林率领的六百一十名弟兄将武器背到背上,用怒吼般的声音和应营中弟兄的《精忠报国》,悍不畏死地边唱,边撞向十九军官兵的黑洞洞枪口。 走在前面的廖民林,根本就不理会顶在自己厚实胸膛上的花机关枪,猛然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露出弹片划出的半尺长紫红色伤疤,大步向前,身后的六百余弟兄全都撕开上衣,毫无畏惧地唱着歌迎向所有的枪口,十九军官兵在浓烈的杀气和一往无前气势的逼迫下,连连后退,最后全都惊恐羞愧地收起枪闪到了一旁,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来,让这一千余名撕碎自己上衣露出伤痕累累的身躯的无畏死士撞进大营。 白崇禧和何应钦在前后逼来的震耳欲聋的歌声中,面色惨白身躯微微颤抖,营中的两千余官兵惊骇惶恐,左右观望,外围的八千余名十九军的官兵心神剧震,大家失神地看着誓死面对一切的杀气腾腾的独立师官兵走进大营,走向他们脸带微笑的师长身边,含泪歌唱,最后加入到师长身后放声高歌的弟兄们中间。 看着场中情谊深长、无惧无畏的情景,无数端着枪的官兵突然鼻子发酸,觉得此时的自己是那么的卑鄙和渺小…… 白崇禧终于知道,这辈子自己再也无法战胜眼前傲然屹立的年轻人,正当他飞速考虑如何收场之时,身后震天的口号声如狂风暴雨般逐渐袭来。 白崇禧踮起脚尖极目远望,黑压压数以五六万的南京市民和青年学生犹如洪流般涌过来,“打倒军阀”、“迫害忠良天理不容”、“徇私枉法无比丑陋”、“大敌当前阴谋陷害”等等口号震天响起,此起彼伏,声震九天,一浪高过一浪。 大营内外无数的官兵胆怯了,卡车上的何应钦胆怯了,白崇禧跺了跺脚,咬咬牙跳下卡车,飞快钻进轿车,司机迅速把车开向人流尚未到达的小石桥,右转钻进旁边的小巷里,迅速离去。 何应钦眼睁睁看着白崇禧抛下自己,突然有种崩溃之感,他呆呆站在卡车上,对四面八方震耳欲聋的愤怒声讨,对四方悲愤雄壮的歌声,对数以万计越来越近的愤怒军民,目瞪口呆,手足发软…… 第三四七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四七章 营门外左侧的高台上,感慨万千的十九军军长胡宗铎终于下达了撤退命令,麾下师长请示他往哪个方向撤?胡宗铎望着从各个方向潮水般涌来的激动民众,指了指北面的江边,麾下将校匆忙离开,数千官兵在阵阵呵斥声中快速列队,飞快地跑向满是杂草藤蔓没有道路相连的江岸。 因白崇禧快速离开而落在后面的侍卫长黄瑞华看了看群情激愤的混乱场面,低声责备胡宗铎: “老胡,你明知道何敬之性格懦弱,优柔寡断,早就该下令麾下官兵冲进去对安毅所部迅速缴械的,可你为何没动?” 胡宗铎停下脚步,神色古怪地瞥了一眼黄瑞华,指指被汹涌人流围堵的大营: “你也看到了……其实你比我距离更近,你自信麾下三百卫队能对付他们三十个人吗?在这种情况下,谁也打不过这帮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亡命之徒,就算把炮拉来也打不过啊!安毅是谁?谁要是敢要他的命,说不定谁就会死在他的前头。 回去吧,赶快回到健生兄身边去,有些事情你不懂也没看清楚,更不知道安毅的可怕,再不走就像何敬之他们那样走不了啦!” 转眼间,近万学生和数万市民将下关大营围了个水泄不通,震天的口号和愤怒的指责铺天盖地,将一切淹没,东南大学的学生主席和干事们齐聚营区大门停下脚步,十余名学生领袖在周崇安和何京的建议下,彼此商量片刻,立即分头行事。 各大社会团体的代表接到通知,迅速指挥自己的队伍让开一条通道,早已赶来的百余名中外记者在学生的引导下,快步穿过密密麻麻口号喧天的人群进入大营,围住已经下车的何应钦等人不停拍照,数百名各界代表随即赶至,愤怒地向何应钦和他身边的一大群将领大声责问,一连串的唾骂与愤怒的质询劈头盖脑,将脸色苍白无处躲闪的何应钦彻底淹没。 周崇安望了一眼畏缩在数百名手挽手的官兵圈中的何应钦,悄悄离开记者和代表,跑向深处的安毅,跑到一半,前方成片燃起的烛光让他感动得无法迈步,情不自禁停下来,呆呆凝视,胸膛起伏不定: 数十名医生和一百余名志愿护理伤病将士的各国友人静静站在安毅身后,前方的格尔牧师眼中泪光闪烁,口中念念有词,与身边的齐格教士和三个修女高高举起手中的蜡烛,身后的一片烛光举起,赞歌随之响起。 夕阳下的烛光是那么的羸弱,几乎无法看到,但是一张张激动的脸庞在悠扬的赞歌声中,无比的真挚动人。 教士和友人们的身后,独立师残存的将士们歌声已停,一个个铁打的汉子此刻挤成一堆堆,相互拥抱,放声痛哭,这群在战火中视死如归的汉子,此刻是那么的激动和悲伤,一声声哽咽的呼唤,一声声劫后重生的问候,吸引了成千上万悲怜的目光,观者无不为之动容,压抑的唏嘘声、低泣声,慢慢取代了震天的口号声,整个大营内外逐渐趋于平静,无数双善良而担忧的眼睛望向了场中。 “立正……敬礼――” 随着安毅竭斯底里的一声口令,乱哄哄的千余名弟兄迅速擦去泪水,以团为单位整齐排列,举起手向前方的人们敬了个庄重的军礼,一面面千疮百孔经历了一次次血与火洗礼的战旗高高举起,最前方的模范营战旗只剩下半个“模”字,大部分都碎成了条状,在阵阵微风中无力地飘扬,犹如坟头的凄凉旗幡。 记者和代表们再也不愿听何应钦和副官“纯属误会”的苍白解释,再也不愿理会何应钦满身冷汗、喋喋不休地反复强调“只是正常的编整根本没有缴械和遣散安毅师的意思”、“军部早已通过了安毅将军晋升中将的命令”、“回来的安毅师官兵全体都在优抚和记功之列”等等托词,而是逐渐来到整齐敬礼、巍然屹立的安毅师残部的周围,用相机、用笔、用眼睛忠实地记录下一幕幕动人心魄的景象。 何应钦在麾下副官和侍卫的簇拥下,狼狈不堪地钻进了轿车,企图逃离,警卫团和宪兵队的官兵也全都手忙脚乱爬上卡车,这下学生们不愿意了,上万人黑压压围上来,决不让一辆汽车离开,数以万计的市民围拢而上,将所有车辆堵在中间,水泄不通,刚刚停下不久的愤怒声讨再次震天响起。 一直站在营房校门口冷静观望的龚茜拉过叶青的手,低语了几句,叶青秀眉微蹙,嘟着嘴挤到一群学生领袖身边提出建议。 很快,慷慨激昂的学生们在高声劝阻下,不情不愿地让开一条通道,人群中不知谁高喊一句“卡车不能走,要用卡车运送安将军和将士们去码头”,刚刚让出的狭窄通道转眼间再次合拢,连光线都没透过一丝。 好不容易看到脱困希望的何应钦和他的下属听不清外面的呼声,眼见黑压压的人群再次涌上,以为学生们要上前来掀翻车子,无不惊慌失措,乱成一团,许多人暗暗掏出了佩枪,惶惶不可终日。 揪心的等待过去,一望无际的人群再次让出一条通道,心惊胆战的何应钦急忙命令司机快走,三辆平时威风八面的轿车勉勉强强向前开进,一路上如雷的咒骂和愤怒的指责接连不断,车顶和车门在不断飞来的杂物和脚印中“乒乓”直响,摇摇晃晃,自诩“千军万马之中我自谈笑风生”的何应钦终于切身体会到什么是民心,什么是人民的力量。身后两千多名官兵全都离开卡车,犹如丧家之犬没命地追着轿车逃离愤怒的海洋。 大营里,安毅率领沈凤道、顾长风、詹焕琪等完好或提前恢复的军官们无比感激地向学生代表和各界代表致谢,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感铭肺腑的安毅发表了感言: “我们怎么也没有料到会出现今天这样惨痛的事情,我和我的将士们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才回到南京,犹如一个不慎走失历经万难浑身伤痕的浪子回到母亲的怀抱一样,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敌人没能消灭我们的肉体和精神,我们信赖的官长和生死与共同一阵营的战友却接着干敌人想干却干不了的事,今天这个痛入骨髓的公开陷害,怎么不让我们百战余生的将士们心寒? 我们战功赫赫、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士们,历尽千辛万苦回到这里,竟然还要面对自己兄弟的枪口,这些在敌人数万重兵一次又一次围困之下巍然不惧杀出条血路的弟兄们,竟然被自己人逼得流下绝望之泪,一颗颗坚强的心至今仍在滴血啊! 我对如今的政府和所谓的军事委员会感到深深的失望,这不是一个继承中山先生遗志、能够取信于民的政府,不是一个把祖国统一、民族复兴当成崇高理想的军事联合政权,而是由一群自私自利的赤裸裸的军阀纠结而成的怪胎!他们若不警醒反省,将会是一个失去民心的、转眼即被人民所抛弃的短命政府,必将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上留下千古骂名!” 安毅激动得满脸通红,停顿片刻,稳定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今天,我看到人民的力量,看到了正义和善良,看到一双双充满关怀的眼睛里闪耀的希望之光。尽管如今我们的国家千疮百孔,百业凋零,尽管我们的人民身处于军阀和帝国主义的欺辱压榨之下,尽管我们受到阴谋的陷害和压制,尽管前路上仍有无数的折磨与苦难,但是我们绝不会屈服,因为我今天看到了中华民族不屈的灵魂,看到无数人民和学子沸腾的血液以及我身后战士们的铮铮铁骨! 只要我们团结起来,为自己的生存和幸福而奋斗,定能推翻一切阻挡历史潮流的军阀势力和黑暗势力,重新建立起一个繁荣富强的中国,这是我安毅终身追求的理想,也是我身后所有将士们毕生追求的人生目标! 虽然我们伤痕累累,但是心中的理想和信念永远长存,不死不灭,我们不怕抛头颅撒热血,哪怕消灭了我们的肉体,也不能消灭我们的理想和信念,不能消灭我们永存的灵魂!” 掌声雷动,欢声如潮,安毅的一席话,瞬间点燃了无数人心中的理想之火,成千上万的民众高声呐喊,一个个学子眼含热泪,人们争相涌向心中的英雄安毅,十余名激动的学生将安毅高高抬起,绕着宽阔的大营不停游走,震天欢呼声中,安毅被高举着,身上伤口未愈疼得身子颤抖,他却脸带微笑,向所到之处的人流频频挥手,握紧拳头,高高举向天空。 营门外擦着盈盈泪水的龚茜突然记起安毅身上的处处伤疤,急得冲向人群,挤到整齐站立翘首以望的官兵们身边,抓住沈凤道的胳膊大声哀求: “小沈,你快去想想办法啊!小毅全身的伤口刚刚愈合,现在颠来覆去的,他怎么受得了啊?” 沈凤道望向黑压压涌动的人头和如林般举起的手臂,痛苦地摇了摇头,深感无奈: “这个时候,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都过不去,大姐,你还是快去找学生头头吧,这和战场大不一样啊!” 龚茜用力跺了跺脚,飞快跑开,直到半个小时之后狂热的人群才逐渐平静,伤口渗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安毅身上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学生们这时才发觉自己的猛撞,不知谁高呼一声,十几个人再次抬起安毅,在上百人的开道下飞快冲向营房门口,把颠簸得脸色发白、痛苦不堪的安毅交给医生。 高呼上帝的医生和教士们迅速架着安毅回到营房,剥下安毅的衣裤,一面摇头感慨,一面给他紧急治疗,此时,安毅胸前尚未拆线逐渐愈合的十字形伤口已经再次迸裂开来…… 第三四八章 利字当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四八章利字当头 一艘两百吨级的德国炮舰领着一艘五百吨级的比利时货船逆流而上,夜空下,两岸黑幽幽毫无生气,偶尔看到远方一两点昏黄的灯光,迷迷糊糊,犹如幻境,令安毅心里倍感苍凉。 汉斯有着很大的能量,更有着一颗珍惜友情的诚挚之心,他和副手劳特担心频繁上下的日本和英国海军舰艇的误伤,动用一切关系,迅速从正在起争议的汉口调来一艘德国炮艇护卫,使得安毅和麾下将士顺利地归家。 狭窄的船长休息室里,安毅斜靠在坚固的无扶手软椅上,面前的半椭圆形小茶几上摆上了四杯香醇浓郁的咖啡,坐在安毅对面的克鲁泽医生指了指上方造型精致小巧的风扇,用德语低声询问身边的汉斯: “好精致可爱的风扇啊!造型很漂亮,风力也非常不错,尤其是体积这么小,太让人惊叹了!这种风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是你们鲁麟洋行的新产品吗?” 汉斯指指安毅:“你绝对想不到,风扇是安将军亲手设计的,其中有两大突破性的改进,用轻质铝合金取代薄钢片制作扇叶,新颖高效的扇叶弧度和弯曲度设计非常精密,使得所需功率大大减少,从而促成了相应电机的一步步小型化。” 克鲁泽不可置信地看看安毅,再转向汉斯:“我的天呐,你不是开玩笑吧?” 汉斯耸耸肩笑了笑,坐在另一侧的劳特替汉斯回答:“这种事怎么可能会拿来开玩笑呢?这是真的!去年年中我们获得安将军的设计图纸,送回德国之后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就生产出革新型扇叶,你也知道我们国家的材料加工技术领先世界,很容易就做到了,难得的是这个创意和精确的空气传送的巧妙运用。 现在我们公司的这一产品已经远销到了世界各地,远东地区很多舰艇船只上都安装了我们的这一系列新产品,目前的进一步改进正在进行中,比如刚刚开始的塑料扇叶的运用研究等等,前景相当广阔,汉斯和本部高层对此充满信心。” 克鲁泽看到汉斯含笑点头,转向安毅用中国话笑道:“将军,你总是能创造奇迹,令人敬佩!” “说来不怕你笑话,我煞费苦心地改进技术,实际上是为了钱。”安毅诚实地说道。 汉斯莞尔一笑:“克鲁泽,也许你不知道,安用这个以及其他三项专利的收益,供四十余名中国留学生在德国进修,其中在克虏伯各机构学习的人就多达三十二人,还有其他比如化工、通信方面的留学生,这笔开支都是由安一人负担的。他是个天才,不但在军事上是个天才,在机械设计和创新方面也是个天才,尤其是后者,得到我们德国许多优秀工程师的一致推崇,所以我说,要是安不做将军的话,绝对能在数年之内成为中国最大的富豪之一。” 克鲁泽钦佩地点点头:“我相信。” 汉斯端起咖啡杯,向安毅示意一下:“安,你习惯咖啡的味道吗?” “还行,以前喝过,不过这么长时间都在领兵打仗没条件,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喝茶。今天这咖啡很不错,香醇可口,味道很纯正。” 安毅低声回答,随后端起咖啡细细品尝,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汉斯微微一笑,放下杯子低声问道:“安,请原谅我的唐突,你美丽高贵的姐姐为何不与你一起返回老南昌?” 安毅一愣,脑子里浮现出龚茜与雪莉嬷嬷站在码头上送别时泪光闪闪的面容,摇摇头驱散心中的伤感,低声回答: “我姐姐在南京中央党部工作,我的校长蒋介石先生下野之后,很多党内元老都跟着他离开了,但是我姐姐说工作总需要有人来做,所以就选择留下来,而且,我在南京城买下了不少产业,留下不少下属在南京管理,还需要我姐姐帮忙看顾。” “你姐姐可真了不起!对了,安,你为何在这种时候买下南京城里那么多产业?你对当今的国民政府很有信心吗?”劳特问道。 安毅想了想回答:“这个问题一时间很难说清楚,虽然我对现在的政府没任何信心,目前的形势也非常恶劣,但是我对明天有信心,不远的明天。 这个时候,很多人由于恐惧战火,都尽可能地逃离南京,正是收购各种产业的最好时机,我已经指示下属尽可能多地收购几个地段正在大规模廉价抛售的房产和商铺,相信不用一年,价值就会翻番,特别是在目前白银和黄金大量流出中国的情况下,南京城里房产起到的保值作用很明显。 说到这点我相当奇怪,为何这三个月来,你们和欧美各国包括日本人都在大量运走黄金白银呢?” 劳特为难地看向汉斯,汉斯犹豫一下,还是坦诚相告: “原因在于世界经济似乎遇到了点儿小麻烦,从年初开始,就陆续出现经济发展缓慢甚至停顿的迹象,很多银行家和经济学者呼吁各国拿出积极的经济促进政策来,但是目前为止,见效不大,于是许多金本位货币的国家就开始了预防性储备以及金融、流通等方面的调整……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啊!?你的意思是很可能会引发全球性的经济危机?就是通货膨胀等危机,对吧?”安毅惊讶地问道。 汉斯欣赏地点点头:“你真令人惊讶,亲爱的安,你竟然能够拥有这么宽广的知识和预见力,是的,严格来说,应该称之为生产过剩导致的通货膨胀,这是一个巨大的经济灾难,希望不要发生。” 安毅微微一笑:“汉斯,我曾多次请求你帮助引进德国的柴油机生产技术和生产线,以及以合作或者技术转让方式生产望远镜、瞄准镜等光学仪器,你总是委婉地拒绝,如果通货膨胀真的到来了,你还会坚持自己的意见吗? 我先说明我的态度,如果依然无法从德国购买,我很可能把方向转到美国和法国等地,真的,这是我的真实想法,作为诚实的朋友,我不会隐瞒你和劳特,毕竟我也需要发展,需要借助一切机会提高企业的科技水平。” “我非常理解!” 汉斯略微思索了一下,郑重回答:“等完成这次考察,我将会写出一份完整的报告提交德国总部,希望我们有个良好的合作前景。” 安毅眼睛一亮:“真的有可能放宽光学仪器等高科技技术的引进?我对此非常期待,更感谢你的无私帮助。” “安,中国的局势这么混乱,你怎么不加大军事采购力度,改善自己的军工技术,反而执着于这些精巧玩意儿的引进呢?你能保证一个安宁的发展环境吗?”劳特细心地询问。 安毅点点头:“闹中有静,乱世中也有乐土,据我推测,南昌和赣中地区,此后将会有个安宁的发展环境,加上这个地区水陆交通都非常便捷,只缺一个出海口,而且农业、渔业、林木、矿产资源和劳动力资源都很丰富,相对于其他动乱地区来说,发展前景好的多,特别是江西和湖南的钨矿非常丰富,包括德国在内的欧美各国都在大量采购,我此次回来也很想进入这一领域。” 汉斯和劳特对视一眼,均感颇为意外,这可是各国两大洋行的主要业务,不由得他们不重视,汉斯不动声色地问道: “安,据我所知,两省最大的钨矿全都控制在本地军事势力手中,其他中小型矿场也都拥有深厚的背景,他们允许你加入进去吗?” 安毅哈哈一笑:“我为何要他们允许?再大的军事势力,也没有国家军队的力量大;其次,中国如今的绝大多数军阀都是从无到有自发形成的,包括如今的李宗仁部、冯玉祥部、孙传芳部、阎锡山部和张作霖部,松散羸弱的中央政府没有这么多兵力和财力去剿灭他们,因此只能任命他们为地方军政长官,以求得全国名义上的统一,之后才慢慢地削弱地方军阀的力量,实行中央集权领导。 在此后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有枪有炮有人,就能独霸一方,占据资源丰富的地区。 你们想想看,既然这些人能够公然霸占本该属于所有人民共同拥有的财富,据为己有而不顾人民的死活,我又为何不能组织起自己的军队,把他们赶走或消灭,让所有人民一起参与进来,共同开发? 你们可别忘了,我现在仍然拥有超过三千名以上百战余生的将士,我的军队的战斗力不需解释,你们也应该了解一些,而且我还有钱、有许多朋友支持,只要我愿意,谁能挡住我前进的脚步? 如果把我惹恼了,我就组建一支万人以上的军队,联合一两个有着相同利益的军事伙伴,将赣南所有的军队全打跑,与我处于赣中的势力紧密相连,牢牢占据通向广东和福建的所有道路和水路,禁止一切物资的进出,特别是鸦片和钨砂,谁能把我怎么样?” 汉斯等人听了大吃一惊,就连一直用心倾听的克鲁泽医生也惊讶地望着安毅,安毅却在此时摇头一笑: “对不起了,朋友们,也许我的话说重了,但道理就是这样,你们也知道中国有句俗话:有枪就是草头王!这很能代表如今的中国现实,因此我有理由相信,只要我的所作所为能够获得大多数人的认可和支持,就能取得成功,这一点无论放在商业上还是军事上都一样。” 汉斯等人都笑了,但是汉斯心里却清楚地知道,安毅的这番话绝不是随口说出的轻率谈资,而是在委婉而又强硬地告诉他,大家在相同的利益下面必须建立一个更为公平的合作原则,否则安毅将会转向更好的合作者,而且安毅话中还透出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他此次回来将会做出重大的调整,很可能将会涉足到利润丰厚的钨矿交易之中,甚至不惜为此诉诸于武力! 脚步声传来,三十八岁的舰长进入休息室礼貌地通知大家:天色已亮,还有十五分钟时间将会到达重要的湖口码头。 大家立即站起来,克鲁泽细心地上前搀扶安毅,安毅礼貌致谢示意自己可以行走,大家鱼贯而出,走向江风习习的船头,站在甲板上向西遥望。 初升的朝阳冉冉升起,早上太阳的初辉洒在茫茫东去的两岸和江面上,迎面而来的,是沐浴在金色霞光中的码头和湖面,安毅面前的一条金光闪闪的康庄大道似乎正在开启。 第三四九章 深藏心底的恩仇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四九章深藏心底的恩仇 安毅跟随汉斯和船长来到船头,舰长放下望远镜,大声下达一串命令,汉斯低声向安毅解释,现在码头上至少有三千余荷枪实弹的军队,还有不少的旗帜在晨风中飘扬,不知是哪股势力的部队,又想做些什么。 安毅依稀记得,驻扎湖口的一个师应该是属于朱培德将军的第三军,而李宗仁的一个师则驻扎于鄱阳湖口西面的九江,距离此地仍有将近二十公里。安毅想了想不敢确定,转向林耀东要过望远镜,看清楚是第三军的旗帜,顿时放下心来。 朱培德将军的宽厚义气在军中是有口皆碑的,就拿他高呼反共来说,也只是把人礼送出他所占的地盘,关闭工会和农会组织的办公场所,并没有像湘军那样展开血腥镇压。 临离开南京返回之前,安毅已指示陈瑜给老南昌的老道发去电报,安毅猜测所部伤亡惨重的消息见报之后,老道和弟兄们会赶来湖口迎接,但没想到码头上站着这么多的第三军将士,心中转念间,安毅怀疑是不是南京方面大战在即,李宗仁、白崇禧和何应钦三人把持的军政府派出元老动员朱培德驰援南京,所以他们才会集结于码头,准备随时登船东下。 身后的比利时商船上的弟兄们也陆续走出船舱,站在前甲板和左舷上遥望湖口码头,安毅所在的炮舰前往上游巡视了一圈,也回到码头徐徐靠岸,就停泊在比利时商船旁边。 船尚未停稳,就看到一位身穿上将军服的将军在一群将校的簇拥下,大步走来,码头上官兵肃容而立,军容整齐,战旗招展军号齐鸣,显得非常的隆重。 舰长看到身边的安毅满脸感激、恭恭敬敬地向下方的将军鞠躬致礼,知道是来迎接安毅的军队,便放心地命令放下跳板,礼貌地与安毅和汉斯等人话别。 客人下船之后,炮舰的护卫任务至此完成,他们将掉转方向,直航上海。 安毅大步走下跳板,来到年近不惑的朱培德将军面前再次深深鞠躬,满面春风的朱培德伸出双手,止住安毅行礼,与身边一身长袍的劳守道相视一笑,转向安毅不悦地问道: “安老弟,作为军人如何行此平民之礼啊?你堂堂一个誉满天下的北伐名将、成何体统?” “前辈,请称呼晚辈安毅或者小毅吧,前辈和劳叔年纪相仿,都是晚辈的长者,屈驾迎出三百里,已经让晚辈诚惶诚恐了!” 安毅谦逊地说完,接着解释:“前辈或许尚未知道,晚辈已经解甲从商,从今往后不再是军人了,为此还大大得罪了原来的老长官何敬之将军。 何将军一怒之下,率领两千精锐全副武装开赴晚辈和千余养伤弟兄暂时栖身的下关大营,要将晚辈以及麾下军官军法从事,并对我伤痕累累的将士实施缴械,幸亏得到南京数万学子与民众说情,最后才允许晚辈率领残部返回老南昌修养。” 朱培德和身边将领全都大吃一惊,虽然安毅说得如此客气,但是朱培德和他的将领都知道军法从事和全体缴械意味着什么。 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朱培德颇为恼火地问道:“何敬之堂堂一军之统帅,行事怎么会如此鲁莽?且不说贤侄所部北伐以来立下的赫赫战功,只说如今大敌当前正是团结一心同仇敌忾之时,他如何这般糊涂?” 安毅听朱培德突然称呼自己为贤侄,心中诧异,脸上却微微一笑: “前辈,此事说来话长,回到南昌晚辈定当详细禀告。前辈请移步,晚辈介绍一下……这位是德国鲁麟商行远东区总经理汉斯先生,如今鲁麟商行在我国的所有生意都归他管……这位是汉斯先生的助手劳特,是个中国通,官话说得比我还好,哈哈……这位是德国教会在南京开办的济慈医院首席医学专家克鲁泽先生,这一次小侄率领奄奄一息的残部逃回江南,全都仰仗克鲁泽先生和他的数十位同仁全力以赴的抢救,使得三百余气若游丝的弟兄从鬼门关里逃了出来。 这次晚辈回来,克鲁泽先生和他的同仁们不放心,二十余人不辞辛劳一路保全,晚辈感铭肺腑啊!” 朱培德出身于官宦之家,书香门第,祖上是明朝朱家的边关大将,从小文武兼修,毕业于云南讲武堂,十年前就参加革命,从云南一路转战至广东,成为孙中山先生麾下良将,十年征战屡建功勋,资历深厚,北伐前被任命为第三军军长,去年在广州举行北伐誓师大会的检阅总指挥,就是由朱培德担任的。 严格来说,朱培德是个博学豁达、彬彬有礼的儒将,在安毅的介绍之下,他非常礼貌地向汉斯三人敬礼问候,毫无架子,让汉斯三人非常感动。 如今的革命军,上将屈指可数,何况汉斯非常清楚眼前的朱培德不单止是国民革命军第三军、第九军的总司令,同时也是宁汉两个国民政府任命的江西省主席,鲁麟商行每年运回德国的钨砂,百分之七十产自于江西。 同时,汉斯和劳特等人也非常敏锐地意识到,安毅与朱培德的关系绝非一般,年纪轻轻的安毅能得到一个势力雄厚、独霸一方的上将如此器重,令汉斯等人惊讶之余深思不已,他们哪里知道安毅也和他们一样的惊讶。 众人相见完毕,刚要一起走向部队,就听到江面传来绝望的哀嚎,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吓得码头上数千将士齐声惊呼。 安毅惊讶地转身望向巨响传来的江面,只见一艘日本炮艇晃动了几下,接着高速开往下游,离靠岸泊位不到二十米的一艘汽船被撞得四分五裂,高高翘起的半截船头带着变形的机枪,轰然落下,激起一大片带血的浪花,船上的数十名革命军官兵全都翻入了水中,浮起头,拼命呐喊着游向岸边,隆隆开走的日本炮艇上,十余名鬼子官兵乐得手舞足蹈,放声大笑。 安毅和周边将领以及汉斯等人无比震惊地看着江面,他们知道日本军舰在长江和沿海一带肆意挑衅横冲直撞,早已是家常便饭,早在年初靖江渡轮便被日本军舰撞沉造成三百余国人遇难,四月份日本军舰又在汉口下游恶意撞沉武汉军队的运粮船,六月初又在芜湖江段撞沉四十四军的补给船,造成上百官兵沉尸江底无处伸冤的一个个惨案,如今亲眼看见日本军舰就在数千革命军官兵眼皮底下恶意撞毁第三军的水面戒备船只,怎么能不让安毅怒愤填膺、肝胆欲裂。 突然,下方停泊的比利时船上发出几声怒吼,顾长风大吼“弟兄们抄家伙”,一头冲进船舱,甲板上包着左手的夏俭高呼副官“拿老子的枪来”,丁志诚和詹焕琪已经率领弟兄冲进船舱寻找武器。 安毅见状,猛然醒悟,发足冲向比利时商船,一边冲一边高声大喊:“全都不许动!谁也不许动――” 拿着各式武器冲出船舱的弟兄们听到安毅的高声命令,全都惊呆了,他们怎么也不能理解有仇必报的老大竟然阻止自己向正在开往下游的小日本报复,略微犹豫,安毅已冲上跳板来到甲板上,冷冷盯着顾长风等人,严厉下令: “给老子把武器放回去,谁敢不遵号令轻举妄动,别怪老子不留情面!” “大哥!你看看,你看啊……” 单手握住花机关枪的夏俭指着上游几具正在缓缓下沉的第三军弟兄尸体,指着江面上汽船的碎片,大声吼道: “狗日的,小日本是故意撞的,老子看得清清楚楚啊,大哥!咱们能不为冤死的弟兄们报仇吗?” 安毅大吼一声:“住嘴!全都给老子回到舱里去待着,谁要是再敢拿着武器在船上耀武扬威,老子就毙了他! 你们也不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们现在站在什么地方,就算没有这个顾忌,你们手里几支破枪能扛得过军舰的大炮吗?只要你们枪声一响,不但报不了仇,还会给对我们充满善意的比利时和德国朋友带来巨大麻烦,更为重要的是,只要你们打响了这一枪,就会被小日本牢牢记住,明白了吧? 在目前的情况下,咱们拿什么来跟军舰硬拼?这仇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啊!” 安毅说完,转过身大步下船,跑到上游岸边朱培德将军和第三军、第九军众将身边,看着会水的数十名弟兄已经在江里慌乱地送回受伤官兵、打捞自己弟兄尸体,安毅心中怒火翻涌,胸膛起伏不定。 不过,这个时候,安毅只能咬紧牙关,默默地吞下这沉重的耻辱,在他心里,这不但是第三军的耻辱,也是中国军人的耻辱,更是整个民族的耻辱,这仇他一定要报,而且会双倍地讨回血债! 一个热烈的欢迎仪式变成了哀声遍地怒火万丈的惨剧,朱培德气得脸色发青,胡子乱颤,周边的金汉鼎、王均等军长、副军长个个满脸悲愤,高声痛骂,数千官兵队形已散,骂声一片,怨气冲天。 老道走到安毅身边,轻轻把他拉到后边,捋捋长须欣慰地低声说道:“不错,成熟多了,很好!我放心了。” “老子心里窝囊啊!唉……” 安毅低声抱怨,看到汉斯和劳特高呼随行的医生们下船前来救治捞上来的伤员,安毅拍拍老道的手臂,转身赶到朱培德身边: “前辈别太难过了,这仇总有一天会报的,让弟兄们整队吧,等这些洋人医生急救完,把受伤的弟兄抬上比利时商船,和晚辈麾下的伤兵住在一起。船上的药品齐全一些,等到了南昌立即送进晚辈的老南昌医院,晚辈定会妥善照顾的。” 朱培德点点头,重重叹了口气,拉着安毅走向老道: “走吧,道兄,我们都上比利时船一起回去,这三百里的水路要挺长一段时间,正好咱们一起说说话,有些事情不得不尽快提到议事日程了,这股鸟气,兄弟我也受够了!” 第三五〇章 鄱阳湖上的盟约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五〇章鄱阳湖上的盟约 波光粼粼一望无际的鄱阳湖上,比利时商船在第三军仅剩的那艘水面警备汽船的引导下向南疾行。 汽船上,数十名义愤填膺的官兵一语不发地凝视前方,日本军舰野蛮撞沉警备船致使四名弟兄死亡、十余人受伤的仇恨再也不能从心底抹去,驻地数千悲愤万分的第三军官兵此刻仍在湖口打捞和寻找其他三名失踪弟兄。 跟随其后的比利时商船上此刻却是一片忙碌,克鲁泽医生与随行的同行们正在给送上船的十一名受伤官兵缝合伤口,扶正断骨,已知血型的两百余弟兄排着队争相要求医生抽出自己的血补给刚刚送上船的失血伤兵,让抽血的两个洋人医生感动不已。 为避免祸事重演,丁志诚率领麾下弟兄展开严密警戒,分布四周的安毅师一千余部弟兄满脸怒愤,寂寞无声。 位于大船后部的船长室里,汉斯和劳特看到朱培德等人似乎有事要谈,简单地交谈片刻,便礼貌告辞,前往驾驶室和船长聊天。 朱培德与麾下军长金汉鼎、王俊低声商议了一会儿,转向老道低语几句,老道点点头,等送上咖啡和开水的洋人船员离去,习惯性地轻捋胡子,对身边的安毅低声说道: “从今天起,你得称呼朱前辈为德叔,我痴长你德叔数天,只能腆着老脸充任兄长,个中缘由回去之后我再慢慢跟你解说……” 朱培德爽朗一笑:“现在说又有何妨?贤侄,你在老南昌的巨大投入引起社会各界强烈反响,宁沪所有的报纸数月来均在不断予以报道,誉之为南昌经济奇迹,并寄予很高的期望,南昌民众对贤侄更是交口称颂,敬爱有加,可以说如今南昌民众要比全国各地的民众安稳富裕得多。 数月来,我先后七次到老南昌进行考察巡视,所到之处,一片欣欣向荣满目胜景,也因此与你道叔从相知到相识,彼此惺惺相惜,相见恨晚啊! 你道叔诚挚豁达博古通今,忱挚豁达情深义重,正是你道叔的三登宝殿,才请到凡人难得一见的万寿宫长老松龄道长移驾寒舍,仅用四十余天时间就将内子多年痼疾治愈,我全家和数名将领及家人也因此受益无穷,情投意合之下,我恳请松龄道长主持,要求与你道叔义结金兰,你道叔慷慨答允,于是就有了这份亲情,哈哈!” 安毅恍然大悟,连忙站起来以小辈之礼深深弯腰,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德叔”,朱培德开怀不已,扶起安毅让他坐下: “贤侄满腹文韬武略,战功赫赫声震大江南北,我这叔叔倒是当得便宜了,哈哈!” 一旁的金汉鼎和王均也附和着笑了起来,老道从容不迫地轻捋长髯,望着低矮的舱顶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德叔一直以来对你的老南昌基业维护眷顾鼎力支持,否则哪儿有今天如此的良好局面?小毅你可要铭记在心,不要辜负父辈和千万民众的殷殷期望才是。” “晚辈记住了。”安毅感激地回答。 “嗨!道兄别说这见外的话,小弟哪里有那么能耐?” 朱培德哈哈一笑,接着说道:“还是贤侄自己待人以诚,人脉深厚,月初突然发生在南昌的事件,那些共党朋友糊里糊涂就把我的一个团给打没了,却对老南昌秋毫无犯,就连第一军征募处和士官训练基地也毫发无损,不得不佩服贤侄的人缘啊,如今老南昌民心安定,百业俱兴,我这父母官脸上也光鲜不少!” 老道看到朱培德微微示意,点点头对安毅吩咐道:“你德叔前日晚上刚从上海悄悄回来,他奉几位老朋友的重托前往上海挽留你的蒋校长,因此对你率部北上的前前后后都已了解,与我说起你们的遭遇也愤愤不平。 昨日上午,你德叔突然接到李徳邻、白健生、何敬之的联名电报,要征召你德叔麾下第九军火速赶赴南京对孙传芳部作战,你德叔想起你部的遭遇,与麾下几位将军商议过后一时进退两难,今天特意为这事征求你的意见,还说你智慧超群,有勇有谋,你就不要有什么顾忌了,自家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别吞吞吐吐藏着掖着。” “此事万万不可!” 安毅不等朱培德开口,断言否决:“德叔、两位将军,此事绝对不可行!并非小侄对李徳邻等人心怀怨恨,而是当今的时局以及无处不在的危机使然。” “贤侄尽管直言!” 朱培德眼里露出期盼之色,身边的金汉鼎和王均也下意识地坐近安毅一些。 安毅点了点头:“德叔、两位将军,小侄数日来尽管栖身于下关大营,但是在陈诚、蔡忠笏、毛秉文等将军的每日探访关照下略知时局,小侄还有个姐姐叫龚茜,目前在中央党部二局工作,他们对时局的认识较为及时全面,因此在每日的探讨中小侄也受益匪浅。 众所周知,总司令下野之后,张静江、胡汉民、吴稚晖、蔡元培和李石曾这五位党内元老随之通电全国,挂冠而去,紧接着江浙系各军收缩防线,按兵不动,个个静止观望,相互通气以自保,对李徳邻、白健生、何敬之三人挑头匆匆组建的特别委员会满怀戒备,不听宣不听调,暗中却与蒋总司令频繁联系。 江浙系拥兵近十万,坐镇长江下游苏沪杭一线,距离江北孙军最近也均为敌手,为何李徳邻等人不调动他们? 其次,大兵压境的汪精卫、唐生智于三日前再次公开发布东征南京的动员令,由此可见,蒋总司令根本就不是汪精卫、唐生智东征的根本原因,否则蒋总司令下野之后,他们也该收兵了。 由此分析,其根本原因还是想逐鹿南京,问鼎霸业,还有个重要原因是,他们看到李徳邻如今拉拢分化党内各派,成功地联合了具有深厚政治影响力的‘西山会议派’,组建新的联合政府,反而把赶走蒋总司令出力最大的唐生智和汪精卫推至边沿,颇有点儿过河拆桥的味道,于是激起了两人的愤怒,这才不罢不休,决心兵戎相见。 如此一来,李徳邻的敌人就不止孙传芳一个了,而前辈值此敏感时刻响应李徳邻等人的征召挥师南京,就算前辈胸怀坦荡,一切以革命大业为重,可天下人会这么看吗?” 朱培德和两位麾下大将频频点头,深以为然,老道也说言之有理,谁知安毅不罢不休,继续说道: “这里面还暗藏个深重危机,如果德叔和诸位将军最终决定增援南京,汪精卫、唐生智就很可能认为德叔已经投靠李徳邻阵营,哪怕事实并非如此,也会给唐生智留下作恶的把柄和借口,此后双方的关系就会成为敌我关系了! 据小侄所知,各势力对九江和湖口要塞全都是虎视眈眈,觊觎已久,如今落在德叔手中再好不过了,由于德叔德高望重,忠厚坦诚,谁也不敢明着打九江和湖口的主意,德叔得以凭借这两个要塞和屏障稳守南昌,坐镇江西。 但是——此刻拥有,不代表永远拥有……请恕晚辈放肆直言,就打个比方,要是小侄处于汪精卫和唐生智的位置,权衡利弊自知无法撼动军权在手的李徳邻和白健生的话,恼羞成怒之下,小侄定会调集目前处在江北一线鄂皖边境的三个军七万余兵力掉头南下,一举攻占九江、湖口,接着直逼南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灭或赶走德叔调走第九军之后留下镇守的第三军,趁李徳邻与孙传芳苦苦鏖战无法西顾之时,以最快速度占领江西各重镇,并据而守之,打通赣西吉安等地,与早已占据根基深厚的两湖地区紧紧连成一片,南可窥视两广,截断李徳邻的退路和供给线,北可联合冯玉祥、阎锡山和睦相处,西可震慑内斗不息的云贵川并联合其中实力派,最终与孤悬东南、四面树敌的李徳邻决一雄雌。 小侄就不信,如此一来没有半壁江山可以依仗,稳定一两年等待兵精粮足,形势明朗,再高举中山先生的大旗问鼎中原又有何不可?” 朱培德等人呆呆望着挥斥方遒的安毅,只觉得心跳欲停,脊梁发寒,大有醍醐灌顶之感。 劳守道满脸惊愕,随即不停唏嘘:“孺子经此大难,脱胎换骨了,欣慰啊!欣慰啊……” 朱培德擦去满头冷汗,缓缓站起,紧紧握住安毅的手:“贤侄,屈就我军中将参谋长如何?” “是啊,小毅,愚兄与德衡(王均字)兄各领一军,军务繁忙,实难以分担培公(朱培德)重负,小毅就勉为其难吧。”金汉鼎也上前游说。 安毅吓了一跳,连声拒绝:“德叔、将军,你们可别吓我,小侄胡言乱语,信口开河,千万别见怪啊! 说实话,小侄年幼无知,如今心身俱疲,只会耍嘴皮子功夫,哪里能当此大任?再一个……再一个若是小侄真的进入德叔军中供职,德叔不就因此而得罪何敬之、白健生他们了吗?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要是德叔觉得小侄还能出点儿力气的话,只要有用到小侄的地方,打个电话吩咐一声即可,小侄就算是半夜三更打着赤脚也会飞跑着去。” 众人哄堂大笑,朱培德松开手缓缓坐下,收起笑容大声感慨: “天才啊!贤侄智慧绝伦,哪是池中之物啊?好、好!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强求你了,让我好好想想……” “德叔别想了,您喝咖啡。” 安毅双手端起咖啡送上去,心里真担心朱培德又来个什么提议,如今老道成了他的契哥,万一老道糊里糊涂点头,自己再想推辞就难了。 朱培德不悦地瞪了安毅一眼:“我不喝那玩意,把水给我……这样吧,反正你的老南昌士官训练基地也是空着的,你那么大的家业总得有些人马替你守着,我听说整个基地都是你自己出钱修的,既然你不想再从军,我就给你个保安团的番号,人数由你自己定,属于我麾下政府所管辖的地方警备武装,这样一来,方方面面都说得过去。 不过,作为回报,你得用你训练模范营那一套,帮我第三、第九军训练士官和连排长,就这么说定了,哈哈!道兄意下如何?” 老道略作一想,重重点头:“非常周到,确实是极为稳妥之计!” 安毅愣住了,心想老子没安顿下来就当上保安团长了,而且这灰头土脸的保安团长还得听你使唤,刚才一时无计脱身说的全都是客气话,德叔你怎么就这么实在呢? 第三五一章 梦中的家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五一章梦中的家 下午五点三十分,比利时商船在警备汽船的引领下,缓缓靠上了昌北码头。 其实,船上的弟兄们早已被喧天的锣鼓声所惊动,距离码头一里之外就已涌上甲板,遥望彩旗招展、欢声雷动的昌北码头,数以万计的欢迎人群从码头一直挤到城墙脚下,随处可见高高撑起的大幅横幅和党旗、军旗,各大学校和社会团体的旗子清晰可见。 随着大船越来越近,整齐排列在码头上的第三军、第九军官兵喊起了震天的口令,军乐队奏响了凯旋曲,左侧一个一千余徒手革命军组成的方队让船上弟兄咽喉哽堵,热泪盈眶――这个巍然站立个个泪流满面的官兵方队,正是征募处和士官基地的将士、以及在各大战役之后被安毅等官长强制退伍返回老南昌娶妻生子的老兄弟。 汉斯和劳特看到如此壮观的景象,感慨万千,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安毅的影响力如此之大,才猛然发觉这么长时间来虽然赞赏安毅的为人、钦佩安毅的才华,但一直没有认识到安毅拥有如此深厚的政治基础、能够赢得这么多民众的尊敬和欢迎,一旁的船长感慨地说中国人很多,但一下子聚集这么多还是首次见过。 在朱培德和众将陪同下的安毅,强忍泪水,对成千上万呼唤“安将军”、“模范营”的民众频频挥手,脸上全是感激之色。 走过军乐队和第三军仪仗兵面前后,安毅和詹焕琪、夏俭、顾长风、丁志诚等十余名能够行走的将校,满怀激动地来到老兵队伍前面。 队伍前十几名校尉军官中的基地后勤主任常保芳中校大步走到安毅面前,并腿敬礼,含泪大声禀告: “报告师座,征募处三百八十五名官兵、基地一百三十八名官兵、及七百五十二名退伍弟兄向师座致意!向我独立师一万一千二百余名弟兄……致意!” 万众瞩目之下,安毅深吸口气,低声回答:“稍息!弟兄们辛苦了!” “师座――” 常保芳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冲上来紧紧抱住安毅,放声大哭,身后一千余名弟兄全都冲上来,与自己的长官和弟兄们抱成一堆,哭嚎声惊天动地,使得数万欢呼的人们感动得唏嘘一片。 这些挚诚的弟兄们很快冲上船,与受伤和幸存下来的弟兄相见,在各级官长的大声呵斥下,闭上嘴收起哭声,把一个个担架小心抬下,将一个个弟兄搀扶下船。 老道悄悄擦去眼泪,对身边双眼通红的朱培德低声说道: “益之,等会儿的欢迎酒宴就暂时免了吧,孩子们这副样子吃不下的,你对各界民众代表和军中弟兄解释一下,看来咱们得立刻返回老南昌去了,否则上万名从老南昌专程赶来的乡亲和将士们的家属哭起来,恐怕整个南昌城都不好过。” “好!小弟来办,今晚就由小弟陪同南昌城的各界代表和贤达说说话就是了,等小毅他们安顿好了再进城也不迟,届时小弟再和侄子一起设宴答谢社会各界就是。 这几天,南昌的报纸通篇刊登小毅他们悲壮的事迹,各界都在热议之中,相信大家都能理解的。” 朱培德满口答应下来,吩咐副官备些礼物送给比利时商船的船长大副几个,并送些鸡蛋水果什么的以表谢意。 副官快速离去,细心的朱培德走到伫立一旁的汉斯和劳特面前,致歉完毕,请两人随自己一起进城赴宴。 深受感动的汉斯连连摇头,指指跟随伤员离去的克鲁泽医生等人,说也要即刻前往老南昌,看看能为令人尊敬的伤残军人们做点儿什么。 朱培德没有刻意挽留,而是命令自己的侍卫长用专车把汉斯和劳特送到老南昌士官基地,那里条件很好,比起江西大旅社只好不差。 太阳缓缓下山,上百辆军用卡车、轿车、营运班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开进老南昌北郊。 数万民众早已聚集在马路和街道两旁,翘首盼望,车队穿过欢呼的人群,缓缓开进士官基地和旁边尚未正式营业的医院,一百多名医院学员和留守官兵全都涌上来,将伤员抬下车送进一间间病房。 克鲁泽等二十余名医生与迎上前来的十五名欧美各国志愿者医生热情相见,稍微寒暄过后,随即便将全副精力转到了伤兵问题上来,很快就跟随一批批伤员进入病房,紧张地忙碌起来。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有家的弟兄全都返回家里,没家的弟兄大多住进了征募处和士官学校,老南昌的商会和乡亲们早已准备好热气腾腾的丰盛食物。安毅安顿完汉斯和劳特,拉上顾长风、丁志诚、孙小旺等十几名没有成家的校尉和翠儿姐弟,一起返回老道的家。 二婶挺着个大肚子倚在门边,遥遥相望,二毛看到安毅,飞也似地跑来扑进安毅怀里,安毅紧紧抱住二毛,狠狠地亲了一下,放下他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不错,长个了。” “大叔,怎么不叫二叔也一起回来?”二毛上前紧紧拉着安毅的手,大声询问。 安毅拍拍脑门儿,大声说道:“我都差点儿忘了,叔、婶、二毛,冬子他十四号跟随黄埔五期最后一批毕业生到达南京,第二天一早简短的毕业典礼举行完毕,立刻被分进了第一军各师,冬子去的是第一军第一师,在胡宗南师兄麾下担任见习军需官。 胡宗南此人你们都见过,就是在广州时来咱们家吃饭的那个年纪最大的矮个子,他如今是第一师少将副师长,驻扎常州,冬子在他麾下锻炼,没错的,你们别担心。” “这次在南京你见着他没有?”老道问道。 安毅摇摇头:“他从广州到南京的时候我晕迷没醒,后来听说长官部严密封锁我独立师返回南京的消息,他们担心各师和友军的师友同袍来探望得知真相,会造成不良影响,就突然下令全军进入特级战备状态,所以第一军很多弟兄都不知我们独立师的事情,等我醒来之后,冬子他们举行完简短的毕业典礼立刻分下各师,冬子哪怕知道也没时间来见我了。冬子的分配早在几个月前我就和胡师兄商量好的,亏不了他,你就放心吧。” 二婶擦去泪痕,担忧地问:“他叔,你怎么不把冬子要到你身边啊?自家弟兄也好有个照应!” 老道不悦地看了老伴一眼:“妇人之见!正因为是自己的弟弟,才不好放在身边,你懂什么?快摆上酒菜……都一起进来!” 众人刚坐下,常保芳、老韩、曹福明、史乐君等十几外老弟兄纷纷捧着自家的酒菜涌进老道的小楼,众弟兄久别重逢,生死相见,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没人多说几句话,个个都拼桌子摆凳子瞎忙。 安毅苦笑一下,与顾长风、丁志诚聚在一起抽烟闲聊,翠儿早已走进厨房,帮二婶和小保姆的忙,二毛和柱子哥俩玩到了一块。 特种大队队副宗行真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夏俭的身影,转向老道问道:“师叔,夏俭家是不是住在左面的小楼?” 老道点点头,二婶上来低声说道:“别喊他了,还有那些有父母家室的弟兄也都别喊他们,这么些日子来家里人眼睛都望穿了,特别是夏俭,儿子生下来就没见过爹,小芳担忧过度,整天以泪洗面,哭得奶水都没了,你还不让他跟自己的老婆孩子多待一会儿啊?” 众弟兄唏嘘不已,顾长风叹了口气,大声说道:“还是没婆娘好啊,站起来一条,躺下去一根,自由自在。” 众弟兄忍不住哈哈一笑,气氛为之轻松不少。 随着一碟碟菜肴摆齐,酒杯斟满,一直坐着的老道站起来,大步走到天地君亲师的香案前,恭恭敬敬地燃起三炷香,给天地鬼神敬上三杯酒,随后再倒上一大碗酒,端到额头前方,对着墙上的牌位三次鞠躬,口中念念有词,停顿片刻走出几个怪异的步子回到香火前,弯下腰将一大碗酒缓缓倒在地上,放下碗抖抖长袖,单手做了个揖,回到弟兄们中间坐下,端起酒杯大声说道: “刚才我已经给回不来的弟兄们送上酒了,他们不会饿着,所以今晚谁也不能提不痛快的事儿,干!” “干!” 弟兄们心里不是滋味,全都将杯中的一两酒倒入喉咙, 安毅被浓烈香郁的酒呛了一下,与母亲和翠儿姐弟等人坐在另一座的二毛连忙上来给安毅捶背,安毅回头笑笑,给了他屁股一巴掌,让他回去吃饭,随后望着老道惊讶地问道: “这酒烈啊,我看至少得五十五度,而且口感与进贤烧酒似乎很相近,谁酿的?” “属下酿的,哈哈!” 老韩头说完,连忙起来给安毅和弟兄们倒酒:“属下回来之后,经县城席先生做媒,娶了进贤谢家的姑娘,老丈人把熬酒配方和十个师傅、学徒当成陪嫁全都送给属下了,于是属下就拿出笔钱添置了酿酒的整套家当,再结合老家内江的土法子就酿出了更高度数的酒,除属下的湖边饭馆里卖一些之外,就是供给自己弟兄饮用,不外卖的。 听说师座和弟兄们回到南京,作坊里的几十个伙计三天前就开始没日没夜地干,今天下午才得出最好的两百斤酒,属下连坛子一起送到道叔这儿来了。” 弟兄们大声赞起了老韩头,安毅抢过老韩头手里的小酒坛,往自己大碗里倒上满满一碗,连干三碗,这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放下酒碗,痛快地高声大喊起来: “好酒!好酒啊,老韩头,把作坊办大点儿,今后咱们队伍上的酒全由你供应,你老韩头就等着发财吧,哈哈! 弟兄们,喝吧……回到家了,咱们终于回到家了!多少次晚上巡营的时候,我听到弟兄们在梦中喊爹喊妈念着家乡,我这心……” “哗啦啦――” 安毅话没说完,已经向后倒去,身边的詹焕琪和顾长风飞快扶起安毅,安毅泪流满面,已经醉过去了…… 第三五二章 最好的疗伤圣药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五二章最好的疗伤圣药 安毅一觉醒来,看到宽敞考究的屋子里昏黄的白炽灯,竟然有种极其陌生的虚幻之感,他撑起身子看看屁股下的大床,再看看自己身上干净的棕黄色特制圆领衫,禁不住低声呻吟起来。 史乐君端着一杯水轻轻来到安毅面前,双手奉上,安毅以为是侍卫长林耀东,眨眨酸涩的眼睛,接过水一口气喝干,清清喉咙还回杯子嘀咕道:“老韩头这酒真不错,除了口渴外,脑袋不疼……小九,现在几点了?我衣服呢?” 史乐君转身拿来干净的旧军装递给安毅:“凌晨三点十分。” “哦……嗯?” 安毅听声音不对,停止穿衣抬起头望向史乐君:“怎么是你啊,乐君,守了我一晚上?” “回师座,弟兄们都醉了,大多睡在隔壁和楼下的客房里。属下跟随师座多日,知道师座的习惯,所以就留下来照看了。这儿是留给师座的房子,左边就是道叔的家,几步路的距离。”史乐君微笑着回答。 安毅点点头快速穿上衣服,穿鞋时看了看崭新的军鞋,叹了口气,飞快穿上站起来扎紧腰带扣上衣襟: “跟我出去走一圈吧,回来进到这么大个院子,我都没工夫看看。” 史乐君跟随在安毅身后下到一楼客厅,看到丁志诚穿戴整齐等候在那里,安毅笑了笑没说什么,史乐君低声问丁大哥为何不多睡会儿? 丁志诚嘿嘿一笑,说在军营里习惯了睡不了那么多,像师座一样醒来就想往营房里钻。 …… 此后三天,安毅基本都陪着汉斯在医院、基地和各建筑工地游走,走访了十几位牺牲弟兄的家,率领麾下爱将出席老南昌各界联合举行的接风宴并诚恳致谢,视察了征募处、士官基地和医院,拜访正在紧张修建中的教堂并向主持牧师深表谢意。 其中两个晚上,安毅与汉斯展开了长时间的秘密会谈,初步达成了进一步的合作意向。汉斯于第三日上午怀揣安毅列出的三页采购清单,兴奋地赶赴南昌城,礼貌地与朱培德告辞之后便乘船回上海去了。 这几天安毅到得最多的是医院,几乎每天有一半时间泡在医院里,这里躺着他的数百弟兄,让他牵肠挂肚,寝食不安。 现在,胡家林已经能缓慢走动了;杨斌一家五口住进了老道对面的小楼,知书达理的杨夫人每日都陪伴在杨斌身边;尹继南听医生说多晒太阳有益于骨骼愈合,于是每天都在新副官的搀扶下,撑着拐杖到院子里晒太阳,晚上还要抽出时间给远在池州的馨儿写信;夏俭一回来直接住家里,失去半个手掌的左手似乎没影响他干任何事情。 丁志诚偷偷告诉安毅,夏俭这小子真会折腾,这几个晚上都在通宵达旦地努力耕耘,似乎是想在短短的时间内把耽误的欢乐夺回来。由于天热,这家伙从不关窗,弄得动静很大,巡逻的弟兄都受不了。 安毅听得有趣哈哈大笑,当进入医院不一会儿见到夏俭在抱着孩子的老婆陪同下来换药,玩心一起,便问夏俭单手做俯卧撑还行不行? 夏俭当即非常自豪地单手触地连做了二十几个,不叫停他还刹不住,安毅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声夸奖,夏俭跳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了句“那是”,就与略带羞涩的老婆进诊室换药了。 夏俭一离开,丁志诚再也忍不住笑意,捧腹大笑,长相儒雅的詹焕琪奇怪地问笑什么?安毅已经仰头望天走向医生办公室去了,詹焕琪看到老丁笑得蹲在青石花圃边上起不来,摇摇头骂了句“丁疯子”,大步赶上安毅。 宽敞明亮的一楼医生办公室里,克鲁泽和几位同行坐成一圈,围着中间桌面上的十几个颇为粗糙的白色小瓷瓶,议论纷纷。 医生们看到安毅进来立刻站起来问好,克鲁泽拿过小瓷瓶,指着上面的小楷中文和一朵七色花图案问道: “安,请问这小瓶子上面的黄色标签写的是什么?” 安毅笑答:“写的是‘万应百宝丹’,这三个字是发明这种特效药品的曲焕章先生的名字,在我原先的军队里,官兵们也把它叫做云南白药,这种非常有效的药品来自于我国西南的云南省,瓶子里的药粉是白色的,所以不识字的官兵们图个方便也叫它云南白药。这次多得朱培德将军慷慨赠送五百瓶,我们的伤员受惠甚多无比感激。” “请问朱将军哪儿来这么多的药啊?”边上的富兰克林医生用生疏的官话问道。 安毅回答:“因为朱将军本身就是云南人,他率领的军队百分之七十来自云南,因此他有这种特效药并不奇怪。不过,如今他也剩下不多了,下一批药品至少需要半个月后才能到达。” 说到这里,安毅看到几个医生眼里渴望的光芒,心念一动,立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聚在这儿了,也明白他们想了解什么,当下解释道:“这是一种中成药,其主要成分是一种叫做‘三七’的植物,英语和德语怎么翻译我也不知道。 至于这种药的配方,至今没有任何人了解,很多人包括道教的中医大师都不能辨明其中成分和配比,我们万寿宫药神殿在长达八年的时间里不断总结摸索,制出的药品至今仍然无法达到这种药品的一半疗效,因此这种药很珍贵,也很难买到。当然,疗效这几天各位都看到了,非常好,对消炎和消除淤血、帮助断骨生长、愈合创口和止痛很有效。” 克鲁泽将安毅的话翻译过去,医生们都频频点头,称此药为奇迹,都想知道这种药的出处和生产方式,无奈安毅也不懂,大家只能唉声叹气不了了之。 克鲁泽随即和往常一样陪着安毅巡视病房,一个劲儿地夸奖安毅的官兵们纪律好,有礼貌,个个都很坚强,安毅毫不客气地回答我的兵都是最好的。 杨斌基本痊愈可以出院了,他看到安毅到来,连忙迎上去一起走向隔壁胡家林的病房,胡家林斜靠在床上看书,对安毅和杨斌点点头问道:“保安团的成立事项安排得如何了?” 安毅搬来张凳子坐下,低声回答:“正在紧锣密鼓进行,和我们新式训练服一样的黑色军装已经生产出一千五百套,包括多功能作战背心在内,军服厂每天能生产四百套,再干几天基本满足需要;帽子要麻烦些,我刚设计的新式军帽工厂工人一时还不熟练,帽徽还是青天白日星,印制的新式臂章取代了胸前名牌,军衔与军队一样不改了;焕琪已经拟定好五千官兵的编制报告,明天我进城就给德叔送去;武器是现成的,装备三千人没问题,只是没有重机枪和迫击炮,这两样得等上一个月,过几天咱们年初订购的八千套捷克式轻机枪散件就要到来,争取两个月内将我们组装的轻机枪配备到班一级,手枪还得买美国佬的柯尔特,不再配备驳壳枪了。 我们自己生产的改进型花机关枪还得等三个月以后才行,以目前的钢材绝对做不好,汉斯说要四十五天至五十天才能将材料运来,新枪的重量可能多出一点六公斤,原因是枪管加长了,弹容也增加到三十发,不过枪托会变得短一些轻一些,昨天我去小胡子那里看了看,几次改进后基本定型,这家伙是个天才!” 胡家林高兴地点点头:“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啊?要不是有事情干我真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老丁和弟兄们闲不住了,几次问我找点事让他们干,省得麾下弟兄无所事事,整天到湖西那几家窑子里瞎混。 我心里琢磨也该让弟兄们轻松一些日子了,这几个月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很紧,需要适当地休息一下。我还想等你肚皮拆线之后,一起到赣江边上的霞山走一趟,那儿有个真武观是咱们的人在主持,我想把军械所工厂和特种大队训练基地定在那里,把无线电伪装天线架到山上去,那里有山有水林木高大茂盛,边上是宽阔的抚河湾,距离咱们的老南昌驻地仅八公里,三面环水易守难攻,稍微整修一下就很好用,修条能走卡车的砂石路即可。”安毅将消息告知胡家林。 胡家林挺着急:“我下周就可以出院,整天躺在这儿憋得慌。” “别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别留下什么后患,从现在开始至少有半年时间喘口气,只需半年咱们将会重新恢复到原来的水平,加上新装备的大量运用,战斗力只强不弱。 等老丁他们休息好再训练一个月左右,我们就得动一动了,很多恩恩怨怨该了结的就得尽快了结,否则弟兄们心里窝囊啊!”安毅低声感叹。 胡家林点了点头:“刘首江和李铮鸣在哪儿?还有陈志标和陈侃呢?” 安毅叹了口气:“刘首江和李铮鸣扔下数百受伤弟兄临阵脱逃,而不抓住宝贵的时间转移分散,致使数百毫无抵抗的弟兄惨死还搭上窦方和一个分队弟兄,罪不可赦!而陈志标和陈侃两个,想来想去老子真下不了手啊……” “别跟我说这些,你下不了手让我来。”胡家林没好气地说道。 安毅摇摇头:“不说了,等你痊愈再说吧,不过我打算三天后就让老丁他们开始秘密集训,把军中一百五十名各级主官组成三个教官组,前往德叔的第三军各师担任教官,答应的事情不能不兑现。 剩下的弟兄开始招兵买马,训练士卒,还是以征募处的名义向各地招兵,从中挑选出优秀的士兵转入保安团,估计不出两个月就能招满三千人,与咱们剩下的弟兄一起组成个五千人的保安团,一边干一边密切注意局势,如果情况好转就多招一些。” “好办法,我同意。”胡家林回答。 安毅转向身边的杨斌:“老杨有何意见?” “就这么干,先把咱们自己壮大起来再说,怎么样也得保住咱们这份来之不易的基业。”杨斌明确表态。 安毅站起来:“好!今晚我要召开连长以上会议,让弟兄们都做好准备,只要动起来士气就慢慢回来了,这个时候,奋发图强卧薪尝胆才是最好的疗伤圣药!” 第三五三章 转变与坚持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五三章转变与坚持 老道终于能单独和安毅待在一起说说话了,几句巧妙的言语,就让一群跟随在安毅身边的弟兄们知趣地离开,爷儿俩上到二楼种满盆景和花草的宽阳台,阳台边上三十多米高状如华盖的银杏树挡住了仍然炎热的夕阳,一张复古的曲腿茶几上摆着几个精致的小菜、一壶酒、两个小瓷杯,茶几边有两张藤椅,清爽简约,处处透出温馨之气。 安毅给老道斟上酒,放下小酒壶,连忙捡起边上的《申报》细细阅读,将头版头条的大新闻看完,满意地笑了: “瞧这标题,《革命军第九军发生哗变》,内容就更不用说了,连镇压和交火都写得栩栩如生,要是我不知道其中内幕,还真以为是这样,高明! 如此一来,李宗仁他们想调也调不动了,德叔完全可以以江西赤军发展迅速,形势逼人,第三军兵力空虚,驻守江西本身已经捉襟见肘为借口,一个兵都不用出……是你给德叔出的主意吧?” 老道举杯轻轻与安毅一碰,喝下一小口,缓缓放下: “只能以这种方式逃避了,不过你德叔很重视你‘兵在精而不在多’的意见,他们都知道麾下第九军两个师其实是一群乌合之众,大部分都是被唐生智缴械的原黔军第九军逃过来的,两万余官兵至少有一万五抽鸦片,个个瘦骨伶仃,跑上两里路都喘得要断气,留着干什么?” “真不留?”安毅问道。 “留下两个团顶着个第九军番号,其他全都调往附近各县驻扎休整,听说不少原第九军将校这几天正寻思着开回老家贵州去。你德叔已经派人返回昆明,他要秘密征招几千新兵过来补充。他们可没你的本事,到哪儿都敢招兵而且都能带好,所以你德叔才总是催你快点儿派出教官组帮他练兵。” 老道颇有感触,他对安毅的治军之道深为赞许。 酒过三巡,安毅夹起颗水煮花生扔进嘴里:“早早让二毛叫我回家吃饭定是有话要说,说吧,我洗耳恭听。” 老道向后一靠,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这么大的家业,让我有些力不从心啊!今天我给你盘点一下,现在在我手里的总资产,高达两千二百万元之巨,另有八百五十万元左右的黄金库存。 这两千二百万之中,荣军五金厂、水厂、军服厂、粮油加工厂、水运公司、军械厂,还有这片一百六十栋房子的住宅区、建成大半的东码头、江边的粮食储备仓库和几十公里道路,三千多亩地皮加兴建和设备,总共花了一千四百万元左右,囤积的原料材料约为两百万,手里的现钱五百来万,很快就要付给修建药厂的上海营造公司五十万,满打满算还剩下五百万吧,等汉斯的三船货到来付出去基本就没了。 你与本地商团合股的苎麻纺织厂、印染厂、运输公司和油站不算在内,由黄应武的老丈人周大善人帮你管着,每个月他都会把账单复制一份送给我,你占的股份估计也就七十万左右,年底才能分红。 就这么多了,不过正在修的沿湖水泥道路、供行人休息的小亭子小园子已近尾声,验收完毕还得付出二十几万。” “真没想到这么有钱,啧啧!看来从军这条路是走对了,这才几年功夫啊?真要喊我做生意,估计现在还小打小闹!来来,我敬你一杯,咱们爷儿俩就不说那些见外话了,哈哈!”安毅乐不可支地端起酒杯,看到老道不情不愿的样子,不由主动伸出酒杯,重重一碰仰头一饮而尽。 老道喝干杯里的酒,颇为伤感地看着给自己殷勤斟酒的安毅: “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老子知道你心里苦,这所有一切都是你和弟兄们拿命换回来的,说说吧,从军这两年有何感触?” 安毅放下酒壶,望着老道略带悲悯的眼睛,心头一黯,沉默片刻低声回答: “叔,这两年我学到了很多东西,特别是从去年开始北伐到现在,学到的东西超出我一辈子知识的总和。 刚开始的时候我真的很有信心,认为在这个忧国忧民、开天辟地的革命阵营里定能实现许多梦想,只要努力干下去一切终将会好起来的,于是我从不吝啬自己的脑子和力气,从不计较自己的得失,有了战功得不到承认和重视也觉得没什么,被人占便宜也非常大度,被人压制、被人使唤算计的时候,只要不太过分我也认了,总认为是革命军队中的一些陋习,慢慢就能纠正过来。 可到最后我发现自己错了,特别是入浙作战之后,我才清醒地看到自己认为都是革命兄弟的军队里存在那么多的阴暗,远远超出我能容忍的程度啊!我原本总以为能在血与火的洗礼中净化某些东西,许多人都会在历经生死之后大彻大悟,从而走上我心目中的理想之路,可是我发现完全不是这样,绝大多数人仍然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于是我老想起在广州临行前你反复跟我强调的人性……叔,你是对的!” 老道看到痛苦的安毅端起酒一饮而尽,不由摇头叹了口气,没有吩咐安毅慢点儿喝,提起酒壶缓缓给他斟上,幽幽说道: “自古以来,生逢乱世者均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无论英雄枭雄,均存于一念之间,成王败寇无限轮回,哪个朝代都是这个道理,综观上下五千年,有几人能做到天人交感而流芳千古的? 你也不要太过自责太过苛求,短短两年你能做到今天这步,已经令人叹为观止了!别着急,只要看看追随在你左右誓死报效的弟兄们,你就会好受很多,来日方长嘛。” “我没气馁。” 安毅打起精神咧嘴一笑。 老道点点头:“器重你的蒋校长失势下野,你也跟着遭受打压,从近来各大报纸上刊登的各种评论来看,外界似乎总是有意无意把你和你那位校长紧紧联系在一起,让人隐隐觉得你们师生俩同命运共患难,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这背后有只大手在翻云覆雨。 各大报纸上对你的评价很高,对你的蒋校长则是毁誉参半,你能一枝独秀独领风骚获得一致的赞誉,有点儿出乎我的预料,几个所谓的观察家甚至把你看成将来革命军中最有影响力的人物,认为总有一天你必将成为领军人物。 几天来我不断思考这问题,觉得你拥有了别人用钱都买不到的本钱,只是我不清楚你对今后是怎么想的,凭借我的分析,你那校长值此非常时期选择急流勇退,很有可能是一种策略,既摆脱了众矢之的的困境,又能藉此静观各路诸侯争权夺利相互倾轧,要是我估计不错的话,他终将会卷土重来,东山再起,而且这个时间不会太久…… 你惊讶什么?别以为我又弄些什么玄虚,仅从目前越来越混乱的时局上面分析,就能看到除了你的蒋校长,没有人能收拾这个烂摊子,而且各界请他复职的呼声似乎慢慢响起,就连西北军魁首冯玉祥都公开通电全国,呼唤蒋总司令以党国事业为重了,耐人寻味啊!” 安毅历史再差,自然也知道一些历史大势,只不过其间的细节不熟悉而已,因此对老道的水平钦佩不已。这时,他突然想到在这乱世之中,究竟有多少仁人志士盖世豪杰像老道这样隐没于荒野之中?要是整个民族都能猛醒过来,万众一心投身于驱除外辱统一全国的伟业上来,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的艰辛曲折和惨痛内耗? “你愣着干什么?” 老道提高声音,对安毅的走神很不满。 安毅歉意地笑了笑:“叔,你让我佩服啊!我想到传说中的先知了。” 老道白了安毅一眼,再次把话题兜了回来:“这次你回来,我发现你变化很大,眼界宽了,智力高了,特别是你的用兵智谋,令人刮目相看,自愧不如啊!不过,我不知道你对将来有何打算?将来你仍然像以往那样帮你的校长打天下呢,还是重建一支军队,就此守着你的产业舒舒服服过完这辈子?” 安毅放下筷子沉思好久,抬起头低声说道:“叔,我定要重新站起来,不会守着这些产业小富即安,我仍然会全力以赴建立起一支强大的军队,以赶走列强,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为最高理想。 说真的,蒋校长确实对我很好,器重、关怀、爱护,有这样的老师我很幸运,很多时候我都被他感动得难以自制,可是,我绝对不是为了他个人去打仗去拼搏,我为的是整个国家整个民族的利益,而不是为了某一个人! 叔,冥冥中很多事情似乎是注定的,很多事情我也说不清楚,但是请你放心,小侄所作所为,会对得起国家民族,对得起祖宗,对得起你,对得起追随我的弟兄们,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为了国家民族,为了我心中这份梦想,哪怕再让我钻进敌人的包围圈,我也会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去!” 老道默默注视着安毅的眼睛,重重点点头,好一会儿才说出句话:“想干什么就去干吧,我会帮你看好这个家的……” 叔侄俩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慢慢地喝酒,慢慢地吃菜。 二婶听不到阳台上说话的动静,想了想叫来二毛和柱子把一小碟醋腌萝卜端上去。安毅与两个小家伙说完几句话便站起来,告诉老道自己得回去洗个澡等会儿要开会。 老道点点头也不挽留,安毅走后他自顾自地自斟自饮起来,再次恢复原有的洒脱从容的淡然摸样,整个人显得轻松多了。 “爹,柱子今天办好注册登记了,和我一个班,就坐我后面。”二毛懂事地给老道斟酒,柱子站在一旁脸上掩不住的喜悦。 老道放下筷子吩咐道:“柱子坐下,想吃什么尽管吃吧。” 柱子摇摇头:“在下面吃过了……大伯,安将军怎么不吃了?” “他吃饱了。”老道随口问道:“柱子,新家还好吧?” 柱子兴奋地回答:“好大好漂亮,我小旺叔拿到钥匙进房子偷偷流眼泪了,他说要把乡下的爹娘都接过来享福,可是……可是我姐不愿住进去,还住在医院里,我姐说没过门不能住进去。” 老道哈哈一笑,一把抱过柱子,夹起颗花生放进他嘴里。 第三五四章 从军火买卖开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五四章从军火买卖开始 拆去军牌的黑色小轿车打着抖,歪歪扭扭行进在南昌县至南昌城的宽阔马路上,两边的行人和车辆看到这么高级的车子走得这么辛苦,非常好奇,可车里的四个剪小平头的汉子根本没半点儿不好意思,仍然我行我素自顾自的过着瘾。 “离合踩到底再挂档,否则声音很难听……对,别把油门踩得太紧,慢慢走,慢慢体会……对,就这样,别忘了方向盘啊!” 副驾驶座上的安毅口都干了,队副陈勉从老南昌出城开始便坐上驾驶台,开了二十分钟了,十五公里还没走完一半。 后座上的林耀东对陈勉的开车技术实在没信心,骂了几回干脆闭上嘴,省得费精神,沈凤道一直保持淡然的神色,惬意地看着车外景物,毫不在意。 三人一早跟随安毅进城觐见朱培德将军,陈勉说想学开车,安毅看时间足够便答应下来,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陈勉脑子灵活,手脚也麻利,慢慢地便熟悉起来,车子也走得顺畅多了。 沈凤道看看自己身上一身深灰色的文人长衫,再看看安毅身上的银灰色立领学生装,觉得非常有趣,便与身边的林耀东开起了玩笑:“小九,你穿上这身衣服还挺精神的,像个听话的好学生。” “别说了,全身都不自在。” 林耀东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黑色学生装:“穿惯军装再穿这身衣服,感觉很难受,亏你还穿长袍,也不嫌热。” 沈凤道毫不在意:“别小看我这身衣服,这可是道叔专门送给我的,用精细苎麻一针一线做成,连布扣都非常讲究,贵着呢!你不知道吧?一件能换你身上的三套。” “行!等会儿进城我再买顶瓜皮帽送给你,正好配成一套。”林耀东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句话把前面的安毅逗乐了。 车行到南昌城南门口,陈勉很自觉地停车下来,换给技术好的林耀东驾驶。 守门的第三军宪兵队弟兄都认识这辆挡风玻璃后面挂着一面巴掌大八卦图的车,看到车子开来,全都肃立敬礼。 车子顺利钻进城门洞驶入城中,不一会儿就来到原江西省督军府的三层高楼门前停下。 沈凤道下车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飘逸长袍,从车里提出个精致的长形扁木箱,跟随在安毅身后登上大门台阶。 大门口的少校早已知道安毅今早要来,看到轿车停下,大步迎了上去,敬完礼周到地领着安毅两人来到二楼朱培德的办公室。 沈凤道把木箱交给安毅,留在前面的客厅看报纸,安毅与少校一起进入里间宽大的办公室,朱培德迎上安毅也不客套,接过安毅的保安团编制报告示意安毅坐下,飞快看完就提毛笔在一式两份的报告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把其中一份交给安毅之后,他这才指指木地板上的木箱问道: “什么东西?给我送礼?” “是的。” 安毅提起木箱放到宽大的办公桌上缓缓打开:“这是小侄手下弟兄自己做的,不知德叔喜不喜欢。” 朱培德一眼看到箱里油光铮亮的花机关枪,仔细打量几眼立即发现特别之处,连忙从安毅手上接过来仔细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漂亮!很称手,与德制和国内仿制的大不相同,枪管和弹夹也长了不少,估计射程远很多吧……这握把舒服多了,枪托也缩小了不少,更适合咱们个子不大的官兵使用……真的是你们自己做的?” 安毅笑道:“军械厂弟兄仿制改进的,刚定型还没一个月,打七点九二的步枪弹,弹夹容量二十五发,有快慢机,有效射程二百八十米,四百米外击中目标要害同样致命,就是后坐力大了点儿,重量也降不下来,只能边造边摸索,一步步慢慢改良。 你看……仅仅只是这个弹夹,咱们都不能批量进行生产,里面的供弹弹簧所用的特种精钢也需要进口,小侄那里至今为止也只有五支这样的样枪,今天挑出一支来给德叔做个纪念。” “造一支这样的枪要多少钱?” 朱培德哪里还不知道这种枪的威力和妙用?仅从该枪能够发射普通步枪弹和二百八十米的有效射程这两点来看,他就知道这种枪的威力与妙用。 “得一百五十五个大洋,如能批量生产,价格会降低两成以上,加上利润都不会超过一百五十个大洋,比进口一支德国花机关枪至少便宜三十个大洋。 通过一个多月高达万发子弹的各种试射,证明此枪的故障要比原装进口的低得多,改进枪管更换射击子弹后准确度更是提高了一倍以上,增加了保险机装置还不容易走火。另外,五十发鼓形弹夹目前正在研制之中,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攻克难关。 小侄打算把这枪当成麾下制式用枪,德叔哪天有空拿出去试试,提点儿宝贵意见。”安毅低声笑道。 朱培德爱惜地放下枪,突然皱起眉头望着安毅:“什么时候开始批量生产?” “预计还得等六十天至八十天左右,汉斯的膛线设备和原材料才能运来,还有就是小侄军械所人手不够,正在紧张培训,陆续康复的一百余名弟兄和早先回来的一百五十名弟兄刚开始补充进工厂,原有的三十多个熟练弟兄要对他们进行两个月的培训才行,外面的人小侄可不敢用。”安毅毫无隐瞒如实相告。 朱培德释然地点了点头:“这样吧,下午我到东郊试试这枪,只要达到目前装备的花机关枪水平,我就先订购一千二百支装备我的警卫团,年底前你能交货吗?” “这……德叔,你总得给小侄留点儿吧?”安毅显得很为难。 “去去去,你的保安团八字还没一撇,哪怕明天你就组建好也不用马上拉出去打仗,你急什么啊?”朱培德不容商量地说道:“原来你竟把这么能耐的军械厂藏在老南昌那儿,还一直瞒着我,不地道!什么时候领我去看看?” 安毅连忙解释:“哪天都行啊,小侄也才刚刚起步,要是什么也没干成就急巴巴来向德叔显摆,还不让您老人骂死啊?” 朱培德哈哈一笑,虚指安毅,摇摇头说道:“你道叔说你精通机械,有经商天才,还有满肚子的鬼主意,这话果然不假。说吧,要我帮你干点儿什么?” 安毅指指桌面上的枪,低声请求:“保密即可,至少在能够大批量生产以前得保密,目前在枪上我们没有打上记号,别人拿到也不知道是我们生产的,保密得好很可能将来在战场上收到奇效,特别是对冲锋和反冲锋收效更大。” “完全没问题,这很简单嘛,眼下各部武器制式混乱,我们高层不说,下面没人知道枪的来历,只会以为是购进的是外国新武器。”朱培德突然想到件事,缓缓坐下,含笑问道:“你那药厂封顶了吧?” “封顶了,高效锅炉、发电机、烘干机、真空提纯离心机、药片压制机等制药设备已经在路上了,下月初欧耀庭先生会亲自来老南昌一趟,同时把几名技师一并带来。” 安毅知道朱培德非常看好制药厂的前途,停顿一下,建议道:“德叔,有没有兴趣一起干药厂?” 朱培德心中大喜,脸上却是平静地微笑:“我听你道叔说,整个厂子投入约为一百二十万元,万寿宫以二十几种秘方入股,占去了其中三成股份,欧先生以机器设备和技术入股占三成股份,剩下四成也不多了,难道你舍得让给我?” “德叔说哪里话?要是德叔感兴趣,小侄说服欧先生让出一股,小侄再从所有弟兄的四成股份中分出一股,不知德叔是否看得上?”安毅笑道。 朱培德精神大振,笑着连连点头:“好!两成足够了,明天我就让人把现钱送给你道叔,再一个,军用特效药所用的三七粉和藏红花等原药我也来想想办法,在云南我还有不少的亲友可以仰仗。 前些时候你道叔把由万寿宫药神殿秘密研制出来的疗伤药品告诉我了,我觉得只要做出来,多少都不够,这么多军队还有民用需求,用量很大,还有欧先生引进的奎宁药品和针剂生产,仅此两项恐怕就能日进斗金啊!” 安毅身子向前一探,低声说道:“德叔,你不需要送钱过去,只需下一道政令,把一个目前混乱不堪的、德叔的第三军也没办法站住脚的县城交给小侄代为管理,任命小侄麾下的某个将校前去担任县长就行了。” 朱培德惊讶地望着安毅:“哦?你说,哪个县?” “南面六十五公里的丰城!”安毅笑着回答。 朱培德大吃一惊:“现在该县可是范石生十六军四十七师占着的,叶挺、贺龙两军离开南昌南下之后一路狂攻,先后占据了抚州、丰城、鹰潭等地,范石生部奉命从粤北开赴赣南追剿,结果暴动军队兵分两路迅速转移,叶挺等部突然撤出抚州一线,开赴东南方向,目标是闽南和潮梅一线,范石生因此而占据了丰城、宜黄、崇仁等县镇,很可能其主力不日奉调入湘。 但是,眼下粤北的地盘已经被你们黄埔一系的钱大钧两个师占据,范石生笃定回兵无望,怎么会舍得放弃他好不容易占据的赣南一线啊? 而且丰城地方民团颇为彪悍,不管赤军过境还是我们革命军进驻都频遭袭击,很难在丰城行使权利,一直以来都令我头痛不已,因此我答应你非常容易,也很希望收回丰城这个交通要冲南面屏障,由你去管理更让我放心,可你如今元气未复,拿什么去占而守之?” “德叔请尽管放心,只需一个月时间,小侄自然会办妥,范石生会离开,当地的几个大矿主也会老老实实的,到时候只需德叔命令一个团的弟兄开进去驻扎十天八天,然后交给小侄的保安团接防即可,小侄定会保境安民,每月按时向德叔纳税。”安毅自信地笑道。 朱培德似乎看清了安毅的打算,哈哈一笑站起来:“好!我答应了!你怎么做我不管,也不用你交什么税了,那几座钨矿就留给你好好经营,作为恢复元气的一点儿助力吧,只是你千万不要弄得天下皆知即可,不然我会很被动,哈哈!” “谢谢德叔!” 安毅大喜过望,站起来上前鞠躬。 “行了!跟我一起去状元楼,满城士绅都等着你呢,你得去答谢人家才是。” “是!” 第三五五章 盛宴中的信使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五五章盛宴中的信使 状元楼就在横卧东湖的状元桥西桥头,北面是古老的城隍庙和升仙井,南面是火神庙和文昌阁,西面是钟鼓楼和历史悠久的江西学府,因此周边满目繁荣,风景独好。 两层高的状元楼今日热闹非凡,满城士绅贤达名媛闺秀齐聚一堂,出席由省主席朱培德将军主持、北伐名将安毅将军举行的答谢宴会。 一楼的五十余张大桌周围坐得满满当当,楼上雅间中的显贵也都下到一楼大厅,出席宴前仪式,大门口彩旗飘扬,党旗高悬,大厅里五彩缤纷喜气洋洋,当乘坐安毅和朱培德的雪铁龙专车在三辆满载卫士的美国轿车护卫下缓缓停在门口之时,周围观者如云,掌声随即响起。 朱培德从车里下来,叫过安毅,携手而行,沿途频频向四周挥手致意,不时地向安毅引见南昌政界、文化界和商界领袖,好一阵寒暄,这才在众星捧月之中迈进大厅。 经久不息的掌声中,朱培德将满脸微笑的安毅拉上临时布置铺上红地毯的主席台,面向满堂人群,连连作揖,引来一片欢声笑语和更热烈的掌声。 朱培德上前一步,举起手示意安静,接着发表祝词,他对南昌各界和满城父老致谢完毕,随即把安毅夸得天花乱坠,从奉新之战开始一直夸到徐州之战,听得满堂掌声阵阵,欢声雷动,弄得自认为已经把脸皮磨厚几层的安毅惭愧不安,俊脸发红,惹得台下名媛闺秀倾慕不已,眼放光彩。 朱培德的口才相当好,把安毅的屡次战功说得跌宕起伏,听得台下男男女女如痴如醉。 一直站在安毅侧后方毫不起眼的林旭东与身边的沈凤道低语了几句,随即找到个机会悄悄上前在安毅脑后低声汇报: “大哥听着就行,别张望,小弟意外看到了戴笠戴大哥和另三位年纪相仿的人,他们此刻正坐在左前方靠第三扇窗的那张大桌边上,正用眼睛盯着你。小弟在南京与李宗仁副官吃饭的那天晚上见过戴大哥,印象很深,不会认错的。” 安毅心里惊讶,脸上却异常平静,也没望向戴笠几人所在的位置,正好朱培德的致辞完毕,安毅在热烈的掌声中上前致答谢词,满城百姓和各界代表在安毅归来之日,给予安毅和他的弟兄们英雄般的待遇和荣誉,安毅心中无比感激,时时觉得亏欠。 得知戴笠等人在场,说不定还有南京李宗仁和武汉汪精卫的贴心人在里面,安毅立即警惕起来,毅然决定取消原先腹拟的答谢词大部内容,满怀感激地向各界代表、学生老师、尊长老幼和全城百姓逐一致谢完毕,说了几句客套话,随即将重点转到做生意上面来: “……如今国难当头,内战不休,前方将士为了实现中山先生遗志,正在流血牺牲,安毅迫于形势以及麾下官兵伤亡惨重十不存一,只能解甲归田回到后方,每每想起,心中无比仓皇,万分愧疚! 然而,报国之路不止一条,工业救国就是其一,此时的满堂尊长、富绅贤达、无数的人民无不在为国家统一富强而奋斗不息,大家都以缴税纳粮等各种各样的方式支持前方的将士,都在不知不觉中默默地做着奉献。 很多时候我们看不到自己所做出的贡献,举个小小的例子,家家都要吃盐穿衣,每买一斤食盐、一尺布料都含有政府规定的税赋在内,不管是商家付出税钱还是我们购买商品,这钱都交了,每缴纳的一分钱税赋,最终都如涓涓细流汇聚成河,变成将士们身上的征衣、手中的武器,变成一条条道路、一座座码头,我们的军队、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就在这看不到的细微之处一点点迈向进步。” 满堂人群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新颖的论点,全都注视安毅凝神倾听,安毅接着说道: “因此,安毅打算倾尽全力发展工商,目前在老南昌投资的几个伤残军人福利工厂、与本地贤达合资兴建的已经生产开始的苎麻纺织厂等,就是安毅工业救国的初步尝试,接下来安毅还会以微薄之力,说服亲朋故交慷慨支持,招商引资在老南昌兴建更多的实业、学校、医院和道路,也请诸位尊长、兄弟姐妹予以精神上的支持,更欢迎工商界的前辈共同合作。 在此,本人向诸位透露个消息,在本市投资电厂和电报、电话公司的孔祥熙先生、与安毅共同合作对老南昌工业基地进行大笔投入的欧耀庭先生,下月都会前来南昌,继续发展和兴建因南昌事件被中断的投资项目。 这是个难得的机遇,说明我们的南昌人杰地灵,未来充满了希望。” 安毅的恭维话和透露出的商机,立刻迎来满堂的掌声,朱培德也含笑点头非常满意,安毅话音一转,说出一段感人肺腑的话: “安毅是四川人,从小颠沛流离,四海为家,之所以选择在老南昌安家,是因为安毅对这块炽热的土地和淳朴善良的人民无限感激,也心中有愧,因为,在奉新之战、南昌之战、进贤之战、衢州之战、汤兰之战、庐陵之战、淳安之战、昆山之战、扬州之战、泰州之战、五河之战、灵泗之战以及徐州之战等一个个战役中,成千上万的江西子弟为三民主义、为国家民族付出了年轻的生命……可我安毅活下来了,从工兵连长到模范营长,从模范营长到补充团长,从补充团长到独立团长,最后到独立师少将师长,安毅的官越来越大,手下牺牲的弟兄也越来越多,所以安毅心中有愧,备受煎熬。 我随时都在想――怎么才能竭尽全力报答江西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安毅宁愿做江西人民的儿子,愿意把老南昌当成自己的故乡、自己的家,立志一点一滴,把自己的家建设好!谢谢!” 满堂掌声如潮,欢声一片,许多人都感动得难以言语,安毅却在掌声中恭请朱培德上前说话,朱培德又请几位工商界和社会团体的领袖发言,原本做好发言准备的各界领袖感叹之余,几句话就说完了,吩咐上酒,一起给朱培德和安毅敬酒。 安毅诚惶诚恐恭恭敬敬地连喝三杯,这才在众人的掌声和簇拥中登上二楼。 淹没在人群中的戴笠和康泽看着周边热议的人们,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康泽将目光从邻座那两个一开口就是安毅将军的漂亮少妇脸上收了回来,转向戴笠低声说道: “雨农兄,安毅这小子的口才可是越来越好,刚才那一溜战役听得我头痛,他停都不停一下一口气说完,让人佩服啊!依照他如今的名望,估计刚才一番言语又要上报纸了,这家伙竟然不回我们四川老家而是决心在这儿安家,真没想到。” 戴笠微微一笑:“小毅的口才一直很好,人更精明,听他刚才一席话,好像是铁了心要做个奸商,不好办啊!” 康泽点点头:“果夫(陈果夫名祖寿字果夫,出仕后以字行名)先生和永清先生(刘文岛字)的重托估计难以完成了,看他这样,哪里还愿意和我们一起到上海去啊?唉!吃吧,吃完了再说……子昂(鲁逸轩字)兄和翔云兄(赵瑞字)别客气,动筷子吧,这么丰盛的南昌菜难得一见,下次再想吃不知什么时候才有了!” 鲁逸轩和赵瑞两人微微一笑,不客气地享用起来,这两个刚刚加入校长卫队的俊杰话语不多,之前也只是听说过安毅却没亲眼见过,这次作为康泽和戴笠的安保人员同时出差南昌,一路马不停蹄刚到南昌半天,肚子早就饿坏了。 酒足饭饱之后,康泽与戴笠正商量是在这里直接与安毅见面、还是到老南昌求见,林耀东已经悄悄来到两人身后,对回过头的戴笠热情说道: “戴兄,刚刚晃眼看到,小弟还不敢开口相认呢,没想到真的是你!戴兄来南昌办事,怎么也不找我大哥玩玩?” 戴笠高兴地站起来,向康泽介绍:“兆民兄,这位就是安毅的侍卫长林耀东老弟,我们在南京时见过……林老弟,这位是你们师座的师兄,也是四川老乡康泽康兆民。” 林耀东礼貌地与站起来的康泽握握手,康泽心里一动,微微一笑后低声问道:“你们师座知道我们在这儿吗?” “还不知道呢,两位大哥请稍等,我这就上楼告诉大哥去,想必他会很开心。”林耀东说完立即转身而去,戴笠想叫都来不及,更没料到林耀东是在做戏。 数分钟后林耀东快速回来,说安毅担心人多下来走不开,请戴笠几个一起上楼一叙。 戴笠和康泽一听正中下怀,连忙叫上两个同伴,一起跟随林耀东上到二楼,进入西头的小雅间,安毅已经站在门后,热情地伸出手又是问候又是感慨,相互介绍完毕,刚坐下就劈头盖脸地问戴笠和康泽来此有何贵干。 康泽皱着眉头说道:“我们几个奉校长之命特来看望你,从奉化到上海,再从上海到南京,正巧你头天刚走,几位留在南京军部的同窗见到我们立刻告之你所受的不公待遇,我们听后非常震惊,立刻用电报将这一情况禀呈校长,接到校长的指示在南京暗访了三天,写出完整报告之后立刻马不停蹄赶来南昌了。 给……这是校长命令转交给你的亲笔信,因为你和独立师将士的遭遇,校长数度落泪,忧心忡忡,好在你平安地回来了,可是却又遭受如此不公待遇,估计校长伤感之余,怒火冲冠啊!” 安毅叹了口气,难过地闭上眼,把信折叠起来放进上衣口袋,戴笠连忙制止,低声说道:“先打开看看,否则愚兄和兆民兄的任务完不成。” 安毅惊讶地看了戴笠和康泽一眼,展开信封撕开封口,抽出信笺就看到支票的背面,反过来一看竟然是孔祥熙签名的一百万,想了想再次放进信封收进衣袋里: “小弟感激不已,铭记肺腑!两位师兄,等会儿和小弟一起回老南昌住一段吧,咱们师兄弟很长时间没能在一起了,心里有很多话要说啊!” 戴笠与康泽相视一眼,齐齐点头答应下来。一旁的鲁逸轩和赵瑞默默地注视着一切,心里不约而同地在对安毅做出评价。 第三五六章 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五六章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隆重的午宴结束,安毅向朱培德告辞返回老南昌,朱培德听说安毅有几个黄埔学长到来,连忙吩咐侍卫长朱哲夫派辆车送送,叫住安毅低声告诉他:原武汉方面的四方面军第一纵队司令张发奎下午从庐山赶到南昌,自己要出面招待一下,张发奎很可能在今晚或者明日上午,率领第四军余部和第十一军剩下的一个师沿着赣江返回广东,希望安毅提前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安毅心里一凛,知道朱培德话中的意思是提醒自己早做防备,张发奎这个时候突然率部返回广东老巢,长期在外征战的官兵归心似箭,一路上很可能顺手牵羊或者巧取豪夺,如果破坏老南昌的发展就不妙了。当下安毅哪儿敢怠慢,致谢完毕随即辞行,亲自驾车返回老南昌。 沈凤道几个乘坐朱培德提供的卫队轿车走在前面,安毅载着戴笠四人缓缓跟随,一路上安毅询问戴笠和康泽,为何汪精卫、孙科等十几人正在庐山与李宗仁麾下大将胡宗铎等人商讨宁汉合流事宜,张发奎却在这个关键时候放弃自己的利益,突然返回广东? 康泽和戴笠听到这个消息,显得很惊讶,得知此消息是朱培德刚刚透露给安毅的时候,立刻打消了疑虑,随后便对张发奎如此反常的行为展开紧张讨论。 分析片刻,康泽说道:“第四军军长黄琪翔于本月九日已经率领麾下三个主力师从九江赶赴南昌,尾随叶挺和贺龙所部南下,由于党内各派一致指责张发奎、黄琪翔纵容共产党,已经与共产党划清界限的汪精卫也对南昌事件口诛笔伐,严令张发奎、黄琪翔率部攻打叶挺和贺龙所部,因为这两个作乱的部队均属于张发奎领导之下。 但是,原本我们分析后一致认定,张发奎和黄琪翔只是为了应付舆情虚以委蛇,做出一副顺应民意的样子率领一部缓缓尾随南下罢了,根本就不可能使全力。但如今张发奎竟然也忙不迭地赶回老家去,估计是什么地方出了大问题。” 安毅脑子里隐隐约约似乎有了答案,但却一闪而逝怎么也抓不住,戴笠在此时突然问道:“叶挺部和贺龙部如今开到哪儿了?” “叶挺部在鹰潭至上饶一线以南地区,消息说他连克四个县城,闹得不可开交,估计剑锋所指仍为闽粤交界一线最终还是潮梅地区;贺龙部目前占据赣南瑞金数县,很可能要攻打会昌……不好!贺龙想必是要杀进粤北,最终与叶挺所部连成一线,从而全面控制广东地区啊!” 康泽突然惊呼一声,转而望向副驾驶座上露出笑容的戴笠:“原来雨农已经料到了?” 戴笠没有回答,而是回头分析张发奎:“我想了想也只能是这样了,张发奎此人所作所为并非共产党人,他和汪精卫一样,都是想利用共产党的力量和第三国际的支持壮大自己,以其与汪精卫情同手足的关系、以及在南昌事件之后为避嫌而公开谴责共党暴行来看,此人根本没有任何政治立场,纯粹是一个左右投机、唯利是图之小人。 张发奎所关心的只有军权和政治地位,如今突然离开庐山,放弃讨价还价的宁汉合流所获得的巨大政治利益而南下,除了担忧自己的老巢被叶挺和贺龙占据之外,似乎没有别的东西让他舍得放弃宁汉合流可能获得的巨大利益,毕竟张发奎的资格、实力都摆在那儿,唐生智、汪精卫、李宗仁都不得不给他面子,唯有老巢不保,才会使得他方寸大乱。 试想一下,要是老巢不保的话,张发奎哪怕在新政府中占据高位,最终还是沦为无根浮萍,四处漂泊,前期他之所以离开武汉离开湖北,并非是真想与南京方面兵戎相见,而是被唐生智所排挤,不得不出走九江,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再者,李宗仁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何况当时校长在位,我黄埔各部兵强马壮,张发奎怎么可能在唐生智两个军尚未东下之际进攻南京方面的大军呢?如今看来,此人行事缺乏远见,太过急功近利,恐怕成不了什么气候!” 康泽对戴笠的分析非常佩服,随着与戴笠相处的时间增多,他越发体会到戴笠的过人之处,虽然从资历上说戴笠只是六期尚未毕业的师弟,但戴笠数年前早已在上海十里洋场与蒋校长结识,又是上海滩举足轻重的人物杜月笙的结义兄弟,年纪也比许多一期毕业生大一些,相处时久,没有人再敢轻视戴笠,蒋校长也对戴笠的意见逐渐加以重视,否则不会在此次安抚召唤安毅的任务中派出戴笠与康泽同行。 此刻康泽听完戴笠的一席话,对戴笠能力和才华的认识又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 明白过来的安毅对康泽和戴笠的头脑佩服不已,一面开车,一面大声赞叹道:“听了两位老哥的话,小弟茅塞顿开,自愧弗如啊!厉害!人杰到哪儿都是人杰,是金子总是要发光的!” 康泽和戴笠突然听到安毅来这么一句,相视片刻全都哈哈大笑,康泽从后面给了安毅的脑袋不轻不重一巴掌: “师弟这是笑话我们啊?旁人不知道,还以为是真的呢,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我们这帮师兄弟中有谁比得上你的圆滑狡诈?军事才华就不说了,只说刚才午宴之前你的一番话,那才是高手啊!涉及江西籍牺牲将士的几句感人之语,就把满堂江西人说的眼含热泪,嘘唏一片,如今恐怕所有的江西人都把你当成自己家人看待了,谁还会以为你是我们四川人啊?” 戴笠附和一笑:“确实厉害!自己做生意倒也罢了,竟然弄出个工业救国的雄伟目标,还巧妙地抬出名震全国富甲天下的孔先生和欧先生给自己撑门面,再把自己的创业几乎全都说成了慈善事业,既让所有人知道你的深厚背景,又能表现出自己高尚情操,谁能拥有如此深沉心计啊? 当时我们可都看到了朱培德将军脸上无比满意的笑容,因为谁也没想到有人会把征税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好像朱将军雄霸江西所收的税赋全都是为国为民似的,而且满堂绅士中偷税漏税者也无比惬意,因为买一包食盐穿一身衣服也变成了纳税者,个个喜笑颜开,深感安慰,对你的认同度自然而然大幅增加!小毅如此口才如此手段,我们望尘莫及才是真的!” 安毅被点破诡计,忍不住摇头莞尔一笑,戴笠和康泽受其感染,也随之大笑起来,后座上一直绷着脸的鲁逸轩和赵瑞两人也禁不住绽开笑容,对这三个师兄弟之间的谈话深感有趣,也看到了三人之间亲密随和的真挚情感。 大家说说笑笑,十五公里很快便走完了,汽车来到环境优美满是小楼的小区里停下,安毅向朱培德的司机热情致谢并送别完毕,叫来沈凤道和林耀东几个低语片刻,让他们分头寻找老道和前往征募处通知弟兄们做好戒备防止张发奎部寻机生事,这才转向康泽和戴笠,询问两人是先进屋休息,还是去参观一下自己的工厂? 康泽和戴笠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刚吃饱,随便走动走动,先去工厂看看,因为在他们临行前蒋总司令也对安毅的产业非常关心。 走在绿树成荫的路上,戴笠指着两旁一排排小楼和两层半高的连体别墅群好奇询问,安毅解释说这里的一百多套房子都是两层半的楼房,而且都是自己麾下弟兄的家。 戴笠和康泽啧啧称叹,羡慕不已,安毅却老实告诉两位师兄: 由于此处地处老南昌城西,原本全是一片荒芜之地,几乎没花什么钱,加上弟兄们历次胜仗,奖金和军饷颇丰,就一起凑钱统一规划、统一建设,把成本压得很低,每栋楼的造价不到五百大洋,个个都承受得起。 这一番解释也与实际相符,并未有多少水分,戴笠和康泽都点头附和,感叹的只是安毅和麾下弟兄团结齐心,甘苦与共,否则个个拿钱回老家起房子,就没有这个整齐漂亮的住宅区了。 安毅先带康泽、戴笠和其他两人到医院看望受伤弟兄,对弟兄们说康泽四人是受蒋总司令委派专门来看望大家的,弟兄们惊愕之余,非常感动,就连胡子和尹继南也深信不疑,倒是把毫无思想准备的康泽和戴笠几个弄得感慨万千,走出几步也就真心实意地感受到弟兄们的不容易,一个个安抚慰问,极为用心,一圈下来足足花去了两个多小时。 离开病房,从医院侧门拐入士官训练基地,康泽和戴笠几个面对设施齐全、占地宽广的训练基地,交口称赞,得知能同时满足两百名教职员和一千二百余名士官入住训练之后,对其规模和一栋栋结实整齐的营房、教室更是赞不绝口,戴笠低声说要比已经中断筹备修整工作的南京军校漂亮百倍。 安毅不等四人看完,又把四人拉到隔壁的征募处大院参观,征募处代理副主任常保芳和训练科长曹福明中校集合队伍,大步跑来报告,安毅连忙闪身一旁,指着康泽和戴笠几个大声纠正: “常长官、曹长官,本人已经没有军职了,不用向我敬礼。我给两位长官介绍一下,这两位是原总司令部的康长官、戴长官,这两位分别是赵长官和鲁长官,如今是微服私访,而且军衔都比你们高,你们几个要向他们汇报才对。” 曹福明是个老实人,一时间竟不知所措,常保芳这个老兵痞哪里还不知道安毅的意思,转向戴笠和康泽再次敬礼,大声报告: “报告长官,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南昌征募处代理主任常保芳向长官报告:本部应到官兵一百五十一人,实到一百三十五人,其中主任劳守道上校因公出差,副主任黄应武上校正在中央政治学校进修,此刻正在杭州实习,另有十二人今日轮休,报告完毕,请长官训示!” 康泽几个面面相觑,哭笑不得,只能回个礼叫解散把常保芳和官兵们打发了,康泽转向安毅,恼火地问道: “安师弟,你这是要出我们的洋相啊?” 安毅连连摆手:“小弟绝无这个意思,两位师兄千万别误解,你们也知道,小弟离开南京的第二天,特别军事委员会就已经宣布开除小弟军籍党籍了! 小弟如今彻头彻尾就是个平民嘛!还是做我的商人好啊,吃吃喝喝,不用归队,也没人管,赚了钱高兴干什么就干什么,逛窑子都不用担心吹集合号,小日子过得舒服啊!哈哈……” 第三五七章 软硬不吃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五七章软硬不吃 傍晚,张发奎所部沿着赣江向南开进,经过老南昌西面,走得脚板起泡的官兵们难过地发现,江段两岸居然一艘船也没有,到了东岸正在建设的沙田大码头,好不容易看到一艘至少能装三百人的机轮渡船和两艘能载百人的汽船,却因一千余名身穿同样的革命军军装、全副武装并佩戴第一军征募处官兵标识散布在码头周围严密保护,而且三艘油漆一新的机船正在大修,发动机都没装上,只能失望地继续上路。 当属下来报张发奎部已经尽数通过时,安毅和詹焕琪、顾长风、夏俭、杨斌几个正在老韩头的酒馆里宴请康泽和戴笠四人吃烧鹅。老南昌的灰鹅和板鸭都是远近驰名的美食,师兄弟杯盏交错,不亦乐乎,顾长风几个也一身轻松,悠然自得。尽管何应钦和李宗仁发布的处罚令“只斩首恶从者不究”,他们和所有弟兄们一样都还拥有军籍和军衔,但他们没有一个穿上军装,似乎也和安毅一样,把自己当成老百姓了。 酒至半酣,康泽正想说服安毅带领麾下几个大将和自己一起赶赴上海,加入临行前就谆谆叮嘱的陈果夫筹建的“中央俱乐部”,安毅却没给康泽说话的机会,再次碰一杯接着问道: “两位师兄,有件事小弟不得不禀告一下,征募处的建设几乎全都是校长拨款的,早在一个月前,由于没有下拨军费,已经停止了招募工作,留下百余弟兄守着能装三千人的诺大营区虚度光阴。 小弟想请师兄回去禀告校长,如果取消征募处的话,小弟想把这块地买下来开旅馆,该处坐北朝南,面向风景秀丽的小湖,沿湖宽阔平坦的水泥路面和湖边的小花园都已建起了,确实是非常难得的风水宝地,扔在那儿可惜了!” 康泽白了安毅一眼,重重放下酒杯,不悦地说道:“真他娘的奸商一个,连这都要算计,看来师弟这辈子真的不愿与我等为伍了?” “你看你看……师兄何来这话?小弟是那样的人吗?现在这样多好?师兄们从军从政,小弟经商赚钱,大家紧密联合,相得益彰,要人有人,要权有权,过个三年两载小弟的生意做起来了要钱有钱,一干师兄弟干什么不行?去哪儿去找这样的美事?俗语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啊!对吧,师兄?你稍微想想就明白了!” 安毅语重心长,满脸诚实,边上杨斌几个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气得康泽只能摇头。 戴笠倒是放得开,冷然一笑大声问道:“这么说,小毅你是打定主意了?” “那是!工业救国、商业富国一直是小弟心中的崇高理想,早在读黄埔前小弟就是干这行的,轻车熟路啊!”安毅端起酒瓶给大家斟满酒。 戴笠冷哼了一下,凛然说道:“别一口一个为国为民了,你就不担心像今天张发奎部这样的军队打过来,或者赤匪哪天把你给共产了?” 安毅放下酒瓶,犹豫了一下,担忧地叹了口气:“戴大哥说中小弟的心事了,小弟也是为此日夜担忧啊! 这年头,有枪就是草头王,小弟如今已经没兵可带,隐患无穷,为了保住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这点儿可怜基业,小弟实在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向朱培德前辈求来个保安团的番号,今天上午才拿到朱前辈的批准公文,正准备招收些还愿意扛枪的弟兄一起干。别的我不敢奢望,保住自己的家园还是有点儿把握的,估计一两个月之后就能办起来了。” 戴笠和康泽惊讶地对视一眼,康泽难以置信地转向安毅:“你堂堂一个少将师长,竟然会干看家护院的保安团长?” “咦,怎么这样说?我看的可是我自己的家啊!”安毅大声申辩,顿时惹来一片哄笑,杨斌和顾长风几个再也憋不住了。 安毅一看康泽和戴笠真的生气了,连忙示意大家别笑: “两位师兄,说真的,征募处的处置乃是当务之急,我黄埔第一军要想打胜仗、想壮大自己,就必须招收新兵,随时予以补充,仅凭现在江浙两个征募处是远远不够的,如今两广、两湖、福建、河南和安徽都在别人手里,原有广州、长沙、武汉的几个征募处如今全都没了,接下去怎么办?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不能不引起高度的重视,如果今天要不是两位师兄到这儿,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要是保留,小弟作为地主,自然义无反顾地尽力支持,要是取消,小弟真的想把这地方买下来,走了小半个中国,小弟也没见过一座超过五层高的大旅馆,真想建一座自己经营,接下去老南昌工厂多了,客商也会逐步多起来,不愁不赚钱。” “我说师弟,你能不能不说钱的事情?你这建议相当好,非常及时,可是我们来这儿不是为了征募处的事,而是奉校长之命和果夫先生等人的重托,请你到上海去任职的,难道你真的不愿意继续革命了吗?难道你忘了北伐誓师大会上的誓言了吗? 我们都知道,第一军对不起你,校长也说上到他这个老师和统帅,下到第一军官兵,都对不起你安毅,对不起浴血奋战、伤亡惨重的独立师将士,可这不能成为你沉沦退缩的借口啊!” 康泽激动之下,终于将来意直截了当说出来。 满桌弟兄顿时沉默下来,安毅长叹一声,感慨万千:“师兄教训得对!刚开始小弟也满怀怨恨,可是从何长官带来两千多警卫团和宪兵队弟兄、用枪指着小弟脑袋的那一刻起,小弟的满腔怨恨突然没了,这心里头除了悲哀就是难过,没有怨恨,因为拿枪对准小弟的没一个与小弟有仇。 再一个,小弟之所以会被人算计,全都是因为小弟麻痹大意,怪只怪小弟的脑子没人家好用,智慧没人家高,经验没人家丰富,所以才连累近万弟兄枉死他乡,自己也险些丧命。 这段日子以来,小弟感到心灰意冷,筋疲力尽,痛定思痛才知不能让仇恨遮住自己的双眼,扰乱自己的心神,而是需要一段较长时间甚至十年八年的沉静反思,否则今后什么也做不好,而且还有可能重蹈覆辙,自己没命没关系,可是害死无辜弟兄就十恶不赦了! 请师兄理解小弟的苦衷,成全小弟的愿望,虽然小弟不能投身沙场挥刀杀敌,但是要把老南昌的这些工厂建好了,让当地民众的生活富裕了,不也是一种贡献吗?” 听安毅说得如此恳切,康泽和戴笠再也说不出什么话。 一阵尴尬的静寂中,戴笠悄悄向望过来的康泽使了个眼色,康泽缓缓站起来,冷冷地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安师弟的清净了,承蒙款待,不胜感激,请恕在下几位公务缠身,只能先行告辞了,再见……杨兄、顾兄请留步,不用客气,我们赶七点钟的班车回南昌城即可,今晚十二点有班直达南京的客船,走快些还能赶得及。谢谢了,请留步……” 杨斌、顾长风、詹焕琪等人站在那眼睁睁看着心里发怒的康泽和戴笠四人站起来走向门口,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全都不知所措地望着安毅。 “啪――咣当……” 一直坐着巍然不动的安毅一掌猛击在餐桌上,酒杯震落,一下子摔烂了两个,安毅直起腰,大声吼道:“焕琪!” “到!” 詹焕琪条件反射之下,双腿有力并拢,大声应答。 “去,到运输公司跟大股东老马说一声,立刻停止所有开往南昌城的班车,连马车和骡子都给老子停下,让这几个非常有傲骨有血性的家伙自己走回去,让老韩头告诉整个县城的人,谁也不许和他们说话,不许帮忙,再给德叔打个电话,不让这几个孙子上船,他们要是真的有种,就让他们自个儿走回南京去! 我就不信了,在老子的地盘治不了他们几个小样的,惹急了老子明天就成立黑社会大杀八方!” 安毅恼火地说完,拿过边上的酒瓶酒杯,自斟自饮。 “这这……” 詹焕琪不知所措地两边张望。 “怎么了?老子不是师长了,说话和放屁一样了?”安毅仍然坐在原位,望都不望其他人一眼。 “是!属下这就去办……” 詹焕琪低着脑袋一溜烟出去了。 众弟兄看到好脾气的安毅发这么大的火,都吓了一大跳,这下轮到康泽和戴笠几个难受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戴笠想了想转身走到安毅对面:“小毅,你刚才说的黑社会是什么玩意儿?” 安毅抬起头狠狠瞪了好奇的戴笠一眼,突然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康泽气得扔下手提包,冲过来对准安毅胸口连打几拳再加上一脚: “你骂谁孙子?啊?你这狗日的……” “别别、别别!你打人痛啊!小弟认错还不行吗……虎头,还不快叫人拿几个酒杯上来啊……” 安毅抓住康泽的双手,边喊边把他按在座位上:“戴大哥快坐啊,愣着干嘛?反正今天你们几个是走不了的啦,坐下好好喝,小弟敬你几杯,还有几道菜没上齐呢……” 众弟兄一下子笑开了,戴笠摇了摇头,只好重新坐下,心里却感慨万千,他终于知道面前的安毅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彬彬有礼、甘于逆来顺受的安毅了,他刚才所表现出来的霸气和毫不妥协的强硬,令人为之震慑,而且戴笠似乎看到了安毅改变的不只是性格,更多的改变却在他内心深处,可是却无法窥探。 “你还不把焕琪师弟叫回来?” 康泽瞪了安毅一眼,大声问道。 安毅摇头笑了笑,接着给戴笠倒酒:“别管他,焕琪这小子我清楚,他准在门外听动静没离开。” 安毅话音刚落,詹焕琪就笑容满面地走进来,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还是老大了解我,顿时弟兄们逗得哈哈大笑,转眼间各人心里什么气都没了…… 第三五八章 借刀杀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五八章借刀杀人 次日中午,客船徐徐驶离昌北码头,后甲板上的康泽和戴笠放下挥动的手,看到码头上安毅的身影一动不动,似乎要等完全看不见才会离去,心里对安毅这位聪颖执着的师弟不愿一起前往上海深感遗憾。 码头的影子已经迷糊,昨夜连同戴笠与安毅详谈到天亮的康泽叹了口气,转过身望着碧波万顷的水面上自由嬉戏飞翔的鹭鸟,低声问道:“雨农兄,你在想些什么呢?” 戴笠掏出香烟,侧身避风点燃一支,靠在船舷栏杆上,呼出口长长的烟雾: “我在想小毅什么时候才会重新出山进入军界,昨晚谈了一夜,他的许多话让人深有感触。再一个,他在工商业方面的知识实在渊博,对目前的工商业现状也非常清楚,怪不得静老这样地位的前辈也对他青睐有加,真担心他赚钱赚上瘾了不愿出来带兵,那真是校长和党国大业的损失。” 康泽点点头:“我也有同感,安师弟的确是个经商天才,而且把军队的雷厉风行带进自己工厂,非常务实高效,而且很有创新思想,从目前他的七八个厂子和发展势头来看,他不想发财都难了。” “看来,今天早上他送给我们每人一套新式军装让你感触很深了?”戴笠笑了笑问道。 “可不是吗?昨天下午我们只是到他的服装厂走走,走完大小三个车间也就十五分钟左右,他们的裁缝师傅却能在不用量身不用询问我们的情况下,准确得出我们身材的尺寸,连夜做出四套里里外外的衣裤,别的不说,只说那件用结实的黑色细帆布精工制成的满是大小口袋的‘作战背心’,工序复杂式样别致,上面的铜扣和帆布紧固带无一不针对作战实际,偏偏又很美观实用,一套这样的服装里外大小四件加一根帆布腰带一夜之间赶出四套,这是什么样的效率? 要是再辅以安师弟几个车间那种什么‘流水线’生产制造,五百多女工一天能做出多少套来?我都不敢想象了!”康泽由衷感叹。 戴笠点点头:“赵瑞和逸轩两个比我们俩还喜欢那套衣服,可见小毅在这种服装上是下了很多功夫的,这小子做什么都有股狠劲儿,脑子又好用总走在别人前头,想不发财都难啊!不过,这些对我们都不重要了,还是好好想想回去之后怎么向校长汇报吧。” “对!小弟正想和雨农兄议议呢……” …… 督军府外的停车场,刚与朱培德见面完毕的安毅转进轿车后座,就兴奋地对身边的沈凤道说道: “老沈,城里百花洲南面那栋垮塌的洋楼和周围四亩多地以后就属于咱们了!仅用一万就把这块一面临湖、一面是大街的风水宝地给买了下来,千值万值啊! 咱们得趁修建老南昌教堂的来自上海的建筑队伍即将完工之机联系一下,让他们的工程师设计建造,在这块地皮上建一栋三层带滨湖花园的大旅馆,边上那一亩多地建一栋歌舞厅夜总会…… 嗯,咱们得来点儿新潮的,反正南昌城里大把有钱人,得让他们都到咱们的歌舞厅、西餐馆花钱消费,不做则已,要做咱们就做得最好,等建得差不多了,我和你到上海走一趟,租界里大把逃难过来的白俄,里面厨师、舞蹈家、歌唱家、音乐家什么都有,请来就行了,哈哈!” “什么是夜总会?”沈凤道很好奇。 安毅想了想回答:“一时说不清,等建好开门营业了你自然就知道了,一楼是西餐馆,二楼是歌舞厅,三楼留给我们自己用,上上下下迎来送往,也有个固定地方。” 沈凤道微微一笑:“我大概猜到一些了,不过,你送完船急巴巴来见朱前辈,就单单只是为了这事儿?” “对了,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正事,德叔把昨天咱们送给他的那支枪拿到东郊靶场试射了,告诉我说他麾下三个师长和侍卫长每人都打了两梭子,从一百米到二百米最后到三百米,打完之后几个人对枪的准确度和威力赞不绝口,个个都想独吞下来,德叔悄悄对这些爱不释手的麾下大将说是咱们生产的,竟然没一个人相信,刚才临别前他让我做好准备,他到庐山开两天会回来就到咱们军械厂看看,估计会带上几个心腹,这笔生意看来是做成了。”安毅笑着说道。 沈凤道点点头不再问什么,安毅却交给他一个任务:“回去之后我把老丁、行真、老李几个叫来开个会,你也参加,丰城的事看来不能再拖下去了,趁现在贺龙将军的部队正在和钱大钧长官的三十二军对峙的有利时机,咱们得浑水摸鱼,速战速决。 刚才德叔把南面的战报告诉我,说贺龙将军的部队不单止要面对钱长官三十二军的强大压力,还受到各县地主武装和民团的不断攻击,情况极为不妙,很可能往北面的抚州一带退却。 东南方向的叶挺将军倒是打得不错,所向披靡,但是李济深长官的粤军已经逐渐集结到了粤北和粤东北一线,叶挺很可能会与贺龙将军相互呼应,相互靠拢,德叔因此而停止将手下一个团开赴抚州进驻,看样子德叔也不愿意和叶挺、贺龙他们闹翻,对咱们却是个天大的好机会。” “大哥,你一说我就手痒了,反正这儿也没有什么大事,干脆让小弟去过过瘾吧。”开车的林耀东大声请求。 安毅一口回绝:“滚一边去!老沈要带队侦察负责各个小组的联络,而且去的都是江西籍弟兄,你一口广东官话能干什么?等动手那天让你去还差不多,到时候我让你跟虎头走一趟。” “谢大哥!” 林耀东深感满意。 此后五天,安毅都在忙着生意上的事,上午去完医院就与老南昌一帮股东到处看看,吃饭喝酒商议发财大计,下午悄悄进入士官训练基地,与弟兄们一起训练,晚上则跑到军械厂和小胡子、老孔等人琢磨武器的仿制与改进,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老道表面上看起来非常悠闲,实际上忙得屁股冒烟,不但要每天都到位于住宅区南面的军需仓库接发南京的电报,还要兼管征募处的日常事务,晚上还得时刻整理他负责的秘密情报小组发来的密报,以便安毅对丰城方面的行动做出尽可能稳妥的决策。 昨日老道还接到安毅一个头疼的任务,要求老道准备一百五十套旧军服并染成偏蓝的颜色,细问过后才知道,范石生的部队所穿的军服要比革命军各部偏蓝一些,不只是范石生个人的爱好,还在于他的军服供应商一直都是固定的,反正老道什么事都有得忙,好在精明细腻学识不凡的詹焕琪暂时充当起了老道的助手,替老道管理无线电通讯和各种情报汇总这一块。 老道的秘密小组非常精干,这些人扮成游方郎中、江湖术士南下丰城,足迹遍布周边三县,与丁志诚精心挑选的扮作药材商人、流浪汉的情报人员双管齐下,却又互不认识,因此每每得到的消息都能相互印证,相互补充,效率大为提高。 从内心来讲,老道不怎么愿意看到安毅策划的毒招,总觉得安毅一招接一招的预谋策划过于残酷,也充满了危险,杀伤力实在太大,但从目前的现实来看,老道又没有反对的理由,毕竟老道不是那种食古不化之人,多年来行走江湖游历天下,早已让他对整个社会有了深刻的认识,对于那些横行一方、为富不仁者老道一样的厌恶憎恨,因此他除了对安毅层出不穷的机谋暗自感叹之外,并没有影响安毅的任何决策,反而尽自己的能力,为安毅弥补计划中的某些不足和可能存在的隐患。 还有一点让老道觉得较为心安理得的是,只要占据丰城这个连接南北的要冲,就能占据周边的三个富集钨矿区,每年至少能获利两千万以上,不但能对安毅的事业起到无可替代的促进作用,还能惠及周边大多数民众。 按照安毅的打算,占据丰城之后定会提高那些贫苦的矿工们的工钱,并拿出一笔钱来修建城里城外三个学堂和扩建县城,建起惠民医院,修整城镇道路,扶持孤寡,抚恤妇孺,清明吏治,昭彰法律,让丰城百姓过上比原来好的多的日子。 老道对此深信不疑,因为他知道像自己儿子一样的安毅虽然越来越强大,但是孝心常在始终如一,承诺的事情绝对会去认认真真的办。 因此,本着无量寿佛普济四方的道心,老道没有任何的理由不支持安毅的行动,心中对为恶之人仅有的那点儿习惯性的善良同情、悲天悯人之心,在安毅实实在在的目标下很快减弱最后几乎忽略不计,何况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成王败寇的真理在老道心底还是很有地位的。 八月二十七日,也就是安毅开始将计划付诸于行动的第五天,南京的陈瑜突然连续发来三份内容丰富的密电: 孙传芳部西路军占乌龙山,中路占栖霞山,东路占龙潭。击退乌龙山之革命军后东移与栖霞山孙军合,是晚,白崇禧命第一军第十四师卫立煌自镇江反攻,企图夺回战略重地龙潭;孙传芳之便衣队为防止革命军增援,秘密潜入一举炸毁了沪宁铁路嘉定安亭车站路轨;第一军第二十一师陈诚将军、警备师姚琮将军、第七军夏威部、十九军胡宗铎部以及李宗仁直辖钟祖培部全力以赴,力求夺回栖霞山,何应钦部主力即撤回南京防守乌龙山、幕府山、新河镇一带;孙传芳军立刻增援约三万人渡江参战,刚刚开赴战场的第一军第二师副师长徐庭瑶所部、第十四师卫立煌所部、第二十二师涂思宗所部苦战不利,均损失惨重,不得不一退再退,南京危在旦夕! 安毅看到急报一言不发,苦思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趁如今全国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南京一线,立刻开始丰城行动,而且要速战速决! 第三五九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五九章 清江县(今江西樟树市)位于赣中平原的南部边沿,正处于赣江水路和南北公路的要冲,清江以南就是层峦叠嶂延绵不绝的山地丘陵地区,历史上清江一直是中原地区通往岭南的车舟孔道,也曾是江西四大古镇之一,历来以齐全珍贵的药材而出名,因此也有个“南国药都”的称号。 入夜时分,濒临宽阔赣江的大码头望津楼上,第十六军军长范石生凭栏西望江中的点点渔火,内心难以平静,张发奎麾下大将许志锐于下午时分,才率领停留一天半的第四军一部和第十一军两个师三万余众离开县城南下,尽管范石生与张发奎相识日久,但彼此从无深交,仅有一个师八千余驻军留在身边的范石生看到许志锐等彪悍将领率大军而来,的确战战兢兢,着实捏了把冷汗。 第十一军叶挺部和二十军贺龙部从南昌汹涌而下,一路上势如破竹,这两支参加过北伐身经百战的造反雄师,正是范石生受命要围堵的赤匪,可他范石生领着两万数年没有打过仗的将士,哪儿敢自讨没趣? 一路从韶关北上,范石生就带着部队小心翼翼地拐着弯走,避其锋芒,与贺龙部擦肩而过,好不易到了清江、丰城和新干一线驻扎,得知上一周跟随叶挺造反的第十一军陈枢铭师,已经与叶挺分道扬镳,率部从抚州开赴福建,去投奔宁汉分裂时就已到福建任职的老长官蒋光鼎,范石生眼看叶挺部实力大损,刚刚喘了口气,又突闻蒋光鼎、陈枢铭等人将驻扎福建的谭曙卿新一军全体缴械随即遣散,顿时把范石生吓得寝食不安,陈枢铭、蒋光鼎等人连如日中天的何应钦留在福建的嫡系部队都敢缴械,何况他范石生这支不属于任何集团的地方军队? 范石生正在感慨之中暗叫侥幸,张发奎部突然南下进入驻防区,而且一来就是三万余众,怎么不让毫无准备兵力分散的范石生脊梁发寒?好不容易好吃好喝地小心侍候终于把这个虎狼之师打发走,武汉方面的紧急军令再次到来: 汪精卫和唐生智命令范石生第十六军立即向西开赴安福、吉安一线,与武汉政府的新编十三军一起围剿湘赣边境闹得越来越欢的赤军! 刚刚进驻清江、丰城一线没几天的范石生实在不愿意去清剿赤军,这位从云南率部来到广东驻扎五年之久的军长个子偏瘦,颧骨隆起,两撇小胡子比眉毛漂亮得多,此时他进退两难毫无办法,不得不转身向和他一样迷茫的参谋长李柱中问道: “幼琴,对于汪兆铭和唐孟潇的这份急电你是何看法?” 文质彬彬写得一手漂亮书法的李柱中无奈地回答:“实在难以抉择,若是我军继续停留于此,不但得罪汪、唐二人,而且还会得罪广州的李任潮(李济深),任公对我军面对叶、贺两军避而不战已经大为不满,如果再得罪汪、唐二人,恐怕粤、赣、湘三省已无我军立足之地,因此,无论如何我军都需要做出选择,否则前景堪忧啊! 之前的黔军第九军军长被唐孟潇勒毙,全军随即四分五裂;本月初王天培第十军转眼之间即被瓜分一半,王天培本人也被蒋总司令枪毙泄愤;半月前曾为攻克武汉立下最大功勋的第十五军突然被唐孟潇缴械遣散,军长刘佐龙也落得个被枪毙的下场,麾下将士迅即被李徳邻、白健生瓜分一空;数日前驻守福建的谭曙卿新一军转眼被悉数缴械,军长狼狈而逃,一个个前车之鉴触目惊心啊!” 范石生长叹一声:“看来,这次想躲也躲不掉了,值此非常时期,再也无法明哲保身了!也罢,等会儿就给汪兆铭、唐孟潇复电,就说我军遵命行事,明天即向安福、吉安一线挺进,唉……” “军座,去肯定是要去,但我们完全可以走慢点儿,或者暗中派出熟悉之人先行前往赤军中秘密接洽,也许就能避免兵戎相见无谓消耗了,军座的宽厚与义气可是有口皆碑的。”李柱中委婉地建议。 范石生重重点头:“可行,就这么办,幼琴辛苦些吧!” “遵命!” 范石生的如意算盘最终还是没能如意,在这个非友即敌、时敌时友的特别时期,严峻的形势和残酷的生存环境,已经没有任何左右摇摆的空间,一场突如其来的乱战即将打碎他的美梦。 凌晨三点,一支由六十五人组成的精锐分队悄悄出现在丰城东南二十一公里的老虎山邓家庄园后院,一个个身穿革命军服装犹如鬼魅般的身影悄悄潜入宽大的后院,两只看家犬刚张开嘴叫唤两声,随即便倒了下去。 值夜的护院头目听到恶犬的动静有些不对劲,立刻走出小房,还没看清倒在地上的两只恶犬是怎么回事,一支利箭破空而来,从他眉心刺入穿出后脑,头目来不及叫唤一声就已命丧黄泉。 一个黑影飞快掠至,用力拔出他脑袋上的利箭,数十个敏捷的汉子分散进入各自的目标区。 半个小时之后,家藏百万的一方霸主、拥有全县两个最好钨矿场的邓氏家族数十口人在沉睡中被击昏,价值两百余万的金银财宝和地契账本被洗劫一空,配备六挺轻机枪、四百余支德制步枪和驳壳枪的本县最大私人武装,在不知不觉中被杀十余人,只剩下一个起床撒尿的团丁被刺伤胸腹诈死才堪堪逃过一劫。 等劫匪尽数离去,这个胆小鬼跌跌撞撞爬出茅房,竭斯底里地大声嚎叫,等大部队从山脚两个矿场飞奔而来,劫匪早已经逃之夭夭。 被凉水泼醒的邓家大爷伤心欲绝,怒火冲天,他与被刺伤胸腹奄奄一息的护院团丁一样,清楚地看到了劫匪身上的军装和背在身后的鸦片烟筒,一场猛烈的报复随即展开。 几乎在同一时候,丰城西北十二公里的尚庄同样发生了令人震惊的劫掠烧杀,一百多名身穿滇军服装面孔涂满锅灰的官兵公然袭击了镇中首富尚百万的大院,打死打伤七十余名护院家丁,抢走了价值百万的金银珠宝,逃离前竟然一把火点燃了尚家的马棚和后院,等尚家大少爷从徐山脚下的矿上率领数百护矿武装冲回营救,袭击者已经骑着马带着掳走的大量财富逃往南面的县城。 被打伤卧地的尚家老爷和两个儿子看着满目狼藉的家园和一具具护院家丁的尸体,瘫坐地上,捶胸擂肺放声痛哭。 满腹怒火的尚家大少爷二话没说,立即集合三百余团丁,带上所有的机枪长短枪,气势汹汹地杀向丰城。 凌晨五点,驻守在丰城县城中的范石生十六军第四十七师师长曾日唯仍在睡梦中,突然被城南传来的震天枪声和愤怒的喊杀声惊醒,匆匆爬下床跑出卧室冲进前院的师部大堂,麾下团长飞马赶来大声禀报: “我团突然遭到当地民团五百余人舍命攻击,弟兄们毫无准备,损失惨重,这些民团刺死哨兵,高呼报仇雪恨悍不畏死地冲进营房,见人就杀,到处放火,属下不得不命令弟兄们开枪自卫,看样子是邓家民团的人马。” 曾日唯勃然大怒:“给老子杀!这群土著从我军到来之日起就没给个好脸色,仗着是地头蛇有几个臭钱,时常阻碍军务藐视我官兵,今日定是得知我部即将开拔,才突然发难的,杀!一个不留,老子马上把城北二团也调上去,一口气杀到邓家庄,全给我杀光抢光!” “属下等师座这句话已经很久了!”满脸胡子的团长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曾日唯的传令官刚刚策马冲进城北东渡口的军营,顿时听到密集的枪声与喊杀声,传令官大吃一惊,调转马头飞快返回报告。 曾日唯眼看当地民团居然发起南北夹击相互策应,同样大吃一惊,立刻命令驻地一团飞速增援城南,亲率师部警卫营和机炮连冲向城北。 随着天色渐亮,交火时长,当地民团哪里是曾日唯六千大军的敌手,人多势众的滇军仅一个冲锋就将乌合之众的民团歼灭大半,愤怒之下乘胜追击,直捣虎穴,尚家大院和邓家庄园再也难逃愤怒滇军的杀戮和抢掠。 然而,本来只发生在丰城的突变,却瞬间演变成一场谁也没有想到的巨大冲突:拂晓时分,走得累死累活只能在清江县城以北七公里的东村宿营的第十一军落后的一个连,突然遭到数十名滇军将士的突然袭击,包括连长在内的九十余名官兵在睡梦中被打死,机枪步枪被抢夺一空,逃出生天的二十余名官兵没命地冲向正南方追赶主力报警,谁也不敢进入范石生军部所在地清江县城。 上午七点刚过,接到城北和丰城急报的范石生顿时傻了,一面急令驻扎南面新干县城的许克祥率领麾下四十八师立刻向西开进,避免误会,一面派出麾下将校赶赴许志锐部队详加解释。 上午十点四十分,刚刚向西走出十公里的许克祥听到后队报警,大吃一惊,怒火万丈的第十一军代理副军长兼二十六师师长许志锐已经追赶上来,二话不说,立即发起猛烈的攻击,毫无思想准备的许克祥率领麾下五千余将士向西狂奔十公里,逃过百丈峰才得以摆脱许志锐数千怒汉的追击,身后却丢下了数百具尸体。 许志锐眼看无法追上,怒气消停,才发现自己已经远离大部队三十余公里,立即回师新干汇合主力,一面给仍在庐山的张发奎发急电请示,一面集结部队,准备随时对范石生部作战。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率领麾下将士袭击尚庄的顾长风,他在南下绕道做出假象的逃跑途中,偶尔遇到正在东村宿营的十一军最后一个连,灵机一动,决定把火烧得更旺一点儿,使范石生离开清江和丰城快一些。 此时的顾长风,根本就没想到范石生已经决定缓慢向西开拔,更不知道驻守在新干的第四十八师师长,就是“马日事变”的始作俑者许克祥。 被许志锐愤怒追杀的许克祥之所以会成为范石生的部下,全都因为汪精卫和唐生智迫于舆论压力,打算把发动“马日事变”对共产党大开杀戒的许克祥抓起来做做样子,安定共产党和第三国际的心,以便继续获得支持,谁知唐生智的决定刚下,麾下就有人及时通知了许克祥,许克祥大怒之下率部逃到湘南,最后投奔来者不拒、多多益善的范石生。 第三六〇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六〇章 范石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三次派人前往占据新平县城的许志锐军中百般解释,把这一切都推到当地彪悍无知极度排外的民团身上,并如实将自己驻扎丰城的曾日唯师遭到当地两大民团的突然袭击、损失惨重不得不起兵剿灭的经过坦然相告,以消除误会,换取许志锐和一干粤军将领的理解。 许志锐诸将怒气未消,无奈张发奎催促起程尽快赶赴广州的电令已经到了,只能提出严正警告,随即挥师南下。 范石生这时才松了口气,当即命令曾日唯师立刻离开丰城,开赴宜春,以避免事态扩大,引发大面积的频繁报复。 下午四点,刚从庐山开会赶回的朱培德接到安毅密报,当即愣了很久,他怎么也想不到安毅下手这么快,做得这么巧妙,不但迫使范石生部尽数撤离抚州以南数县,还借刀杀人,将原本巍然不动的丰城两大豪族连根拔去。 朱培德收起密报,当即命令金汉鼎师全速开赴抚州,并分出麾下两个团分别进驻清江、丰城,以维护当地民众生活秩序,并以江西省政府军事委员会的名义调查事件起因,自己坐上轿车亲赴老南昌与安毅见面。 城西荣军新村安毅的小楼里,顺利完成任务的顾长风、丁志诚、宗行真等人与安毅、杨斌和詹焕琪等齐聚一堂,七十多个麻袋、总额价值一百四十余万的金银珠宝已经堆积在楼梯拐角后面的房间里,更换了衣服的顾长风汇报完毕,立即遭到安毅的严肃批评: “虎头,虽然袭击许志锐所部起到了意料之外的良好效果,但是你的行动已经严重违犯了军纪! 若是你们临时决定袭击许志锐部的行动发生意外,造成的严重影响很难估计,有可能因为这一没有计划、没有保障的鲁莽行为,导致咱们整个计划彻底暴露在各个势力面前,不但以后咱们难以在赣中地区立足,朱前辈也会因为咱们的失误而受到影响,他麾下将领就会怀疑咱们的能力,重新考虑彼此之间的合作关系,造成的损失和负面影响难以估计! 因此,希望你能记住这个教训,记住军令如山的治军之道,也希望弟兄们引以为戒,任何的侥幸心理和头脑发热,都有可能带来巨大的危害,虎头、各位,记住我今天这番话,你们都是我军中的中流砥柱,每一个决定、每一个行动,都有着巨大的影响,牵涉到咱们共同的目标和数以千计的弟兄们的切身利益,切记!” “是!” 听了安毅的话,弟兄们无不惊出了身冷汗,心中惶恐之余,脸上原有的骄傲与自豪,全都被后怕所代替。 顾长风重重地点了点头,满含歉意地说道:“我错了!以后一定会牢牢记住这一教训。” 安毅点点头微微一笑:“也不要太过自责,有时候做事情确实需要根据实际情况临机处置,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嘛,不过这次确实太冒险了,功过相抵吧!可是这样一来,你就没有军功了,但你麾下弟兄会获得他们应该获得的奖赏。 老丁、行真,你们把巨款秘密埋藏,率领全体弟兄轻装返回的决定非常正确,你们袭击的邓家庄园远在丰城东南,行军线路异常复杂,路程也较远,在人数少、运力极为有限的情况下,很难将大批缴获安全运回,只有先行埋藏,今后再慢慢弄回来才是最佳的选择。 我决定给予全体参战将士记功一次,等巨款安全返回之后,按缴获比例予以奖赏。特种大队因江北的连番苦战伤亡近半,如今仍然保持旺盛士气并取得优秀的战绩,十分难得,你们功劳很大,替我感谢弟兄们,再接再厉吧!” “是!” 丁志诚和宗行真齐声回答,脸上再次恢复自信自豪之色。 “老杨,家里安顿得怎么样了?”安毅向杨斌问道。 “老婆贤惠,子女孝顺,教书的教书,上学的上学,都有事情干,哪里还需要什么安顿?有任务尽管说吧!”杨斌满意地笑道。 安毅微微一笑:“由你挂帅,组建一个由各团团副、教导员参加的十人巡视小组,不断前往朱前辈的第三军和直属教导师展开交流,朱前辈麾下不少将领与你是保定学友,大家好相处。 巡视小组的任务是检查我们派出教官组的训练手段、计划制定等内容,并尽可能密切与第三军官兵的友好关系,建立起一种兄弟部队之间相互尊重、团结互助的良好关系,除涉及特种训练和特种军事理论的内容之外,尽可拿出去交流切磋,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需要第三军的支持与合作,甚至需要第三军为我们去打仗。因此,我们必须让人家看到我们的诚意,认可我们的努力。” “明白!” 杨斌痛快地答应下来。 “虎头!”安毅转向顾长风。 “到!” 顾长风端正坐姿,转头望向安毅。 “从明日起,你和夏俭必须严格地负责起一千三百余弟兄的训练和管理任务,迅速制定出完整详细的训练计划并负责实施,同时,你暂时兼任教导大队长一职,按照既定程序和标准,从弟兄们中挑选出一百人组建新的教导连,我将再次兼任总教官一职,对教导连进行强化培训,第一期为期一个月,训练完毕,这部分弟兄将会以连长的职务分入保安团各部。”安毅的决定可谓用心良苦。 “是!” 顾长风欣然答允。 安毅转向丁志诚还没开口,林耀东大步进来低声报告:“朱前辈到访,就在隔壁道叔家里等候。” 安毅点点头,继续商议片刻,示意弟兄们散去,换上件学生装快步赶到老道家中,向朱培德、金汉鼎和王均等人问好,坐在老道边上虚心倾听。 朱培德欣慰地望着安毅,赞许地点头一笑:“我和你道叔刚才一直在谈论你的这次成功行动,没想到你动手这么快,这么富有成效。 截止下午三点,范小泉(范石生字)十六军已尽数离开赣中地区,开赴赣西,我们不但轻松进驻抚州,还借机收回了没有一兵一卒驻防的赣中重镇清江,再次将这个连接湘、粤、闽之重要枢纽和商埠纳入管辖之中,官兵们精神大振,信心百倍啊!” “恭喜德叔!恭喜各位将军!”安毅兴高采烈地致喜。 众人哈哈大笑,金汉鼎端起侍女送上的茶递到安毅面前: “老弟,你可真厉害,我等自愧弗如啊!哈哈……明天愚兄将赶赴抚州,想把老弟派到我第九军的五十名教官也一并带上,老弟知道我第九军精简之后如今仅剩一个师的兵力,麾下四个团又一个炮营刚编整不久,缺乏训练,军纪和战斗力均成问题,还请安老弟多多支持才是。” 安毅谦虚地笑道:“完全没问题,金大哥但有吩咐,小弟莫有不从。” 朱培德满意地点点头:“贤侄,有件事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在今日结束的庐山会议上,汪兆铭先生等人与李徳邻将军的代表对于宁汉合流基本达成了一致,南京方面的战事在白健生和何敬之将军的共同指挥下,也从极其被动转为了相互对峙,目前仍在龙潭方向进行激战。 据我所知,叶开鑫将军所部四十四军已开赴战场增援,估计打败渡江而来的孙军只是个时间问题,但目前出现了个意外情况,唐孟潇将军固执己见,不认可初步达成的宁汉合流各个条件,今日下午再次命令江左、江右的刘兴军和何健军东进二十公里,情况随即变得严峻起来。 李徳邻将军的代表在上午的庐山会议上,公开指责唐孟潇与孙传芳之间暗中联系,阴谋颠覆南京革命政府,企图落井下石,与孙军合击南京方面正在与孙军恶战的革命军各部,并声称已经初步掌握了唐孟潇通敌之罪证,本已取得较大进展的庐山会议随即陷入了僵局,留下出席会议的张向华(张发奎)将军拂袖而去,率领随从官佐从湖口乘外轮赶赴上海再前往广州,我也不得不提前下山返回南昌了。” 朱培德看到安毅非常惊讶,微微点头接着说道:“问题随之而来,唐孟潇的一个师明日就会开至九江,而张向华将军的部队南下之后,我军在九江只有朱世贵将军的第八师,在湖口的第九师两个团因第九军精简,奉调南昌之后也仅剩下一个团,李徳邻将军的一个临时兵站却又建在湖口,因此军中将校非常担忧唐、李两军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更担心李徳邻、唐孟潇所部赖在九江不走了。 值此敏感时期,我军处境极为尴尬,夹在中间两头为难,请贤侄替我们出个主意如何应对更为妥当?”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安毅给难住了,他非常担心唐生智也来一个阴谋袭击或者嫁祸于人,朱培德就会彻底得罪李宗仁,相反,安毅并不担心如今仍在与孙传芳大军苦苦血战中的李宗仁会主动发难,两面树敌。 沉思片刻,安毅建议道:“如果德叔和各位将军觉得可以的话,不妨连夜将驻守南昌的教导师开赴九江一线,增强控制力的同时,公开致电唐孟潇与李徳邻将军放弃分歧,精诚合作,以革命大业为重共同对敌,哪怕多废点儿口舌也要做个和事老。 如有可能,再请汪兆铭先生和谭延闿前辈视察九江,使得唐孟潇将军所部产生顾虑,让他们看清德叔所部已经严密防范之后,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同时命令湖口驻军加强防备,暗中联系李徳邻的湖口兵站负责人,让他严密防范可能出现的危机。 如此多面努力,或许能稳定局势,避免可能发生的冲突,也能婉转表明德叔和第三军将士不畏困难、勇于担当的立场。” “果然是智勇双全的俊杰啊!道兄,贤侄所言竟与你我之意不谋而合,如此年纪,竟有如此周密独到的见识,难得啊!” 朱培德畅声大笑,麾下众将也对安毅的能力有了深刻认识。 第三六一章 久别重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六一章久别重逢 连续的忙碌之后,诸事慢慢走上正轨,安毅的日子也过得无比充实,每天都在不断的收获中度过。 与此同时,外界风云变幻。 小诸葛白崇禧和兵权在握的何应钦意气风发,联手打败了孙传芳的南下大军,取得歼敌两万、俘敌近三万的战绩。 原本孤注一掷想毕其功于一役的孙传芳经此失败,战损六万官兵,元气大伤,只能含恨退守江北一线,重整江山以期卷土再来。 眼界高远洞敌先机的白崇禧乘胜指挥四十四军和第一军各部渡江北上,奋勇追击,一举夺回了江北的靖江、泰州、扬州、六和、浦口、仪征一线,再次将孙传芳赶到了苏北,军政中枢南京转危为安,从此处于革命军各部重重保护之下,固若金汤。 李宗仁、白崇禧和何应钦的三人组合也因此一役,再次威震天下,“龙潭血战”取得大捷的赫赫战功被全国争相传诵,三人的声誉也因此而极具高涨,加上李宗仁一贯以来谦逊的表现和从未中断联合各派势力的努力获得丰厚回报,风头一时间盖过了任何一个逐鹿权柄的军事势力魁首,获得党内诸多元老的推崇与认可。 原本意志不坚态度摇摆暧昧者也一转先前的矜持,转而看好力挽狂澜却又彬彬有礼的李宗仁、白崇禧和何应钦三人,在不吝送出溢美之词的同时,不忘派出代表抛出橄榄枝,以期能在新政府中取得一个好位置。 一直冷眼旁观大声疾呼只有蒋总司令才是正统的冯玉祥态度也变得松动起来,在报刊杂志上撰文对白崇禧、何应钦和李宗仁大声叫好,李宗仁三人一时间似乎是众望所归,地位如日中天。 说来也不可思议,照理李宗仁三人志得意满之余,该考虑如何才能加大自己在新政权中的话语权,整顿军队和吏治,乘胜北伐,完成总理遗志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不想他们却在这个时候高调向全国通电,呼吁赋闲的蒋介石复职,再次率领革命军继续前进。 通电一出,立刻博得一片喝彩之声,无数人都为李宗仁等人的宽广胸怀和高风亮节而感慨,只有江浙一带亲蒋的报刊杂志对李宗仁等人继续冷嘲热讽,揪住李宗仁、白崇禧逼蒋下台以及何应钦公然反叛的辫子不放,还以三人姓氏第一个字的谐音给他们起了个“白狐狸”的绰号。 深居简出却时刻盯着南京、盯着天下大势的蒋介石,深知李宗仁三人如此高姿态的本质所在,那就是轰轰烈烈、伤亡惨重地打完一场大战,李宗仁他们猛然发现到手的政权已经债台高筑,自己也身无分文了,因此蒋介石除了冷眼旁观,根本不予理会。 但是令蒋介石无比失落痛入骨髓的是,自己一手创立的第一军竟然听从白崇禧这个外来人的调遣,拼死血战在所不惜,代理军长刘峙兼任师长的第二师从常州、昆山一线飞速赶赴龙潭参战,铁路被孙传芳的特务炸毁导致翻车伤亡三千余人,刘峙仍然毫不犹豫,亲自率领剩下主力赶赴战区,几番血战之后一万四千官兵仅剩下四千余人;邓振荃的第一师、卫立煌的第十四师、涂思宗的二十二师全都伤亡惨重,无力再战,而一向最听自己话的顾祝同第三师、陈诚二十一师也都出现近三分之一的伤亡。 正在上海与结义兄弟黄郛、元老张静江等人密商时局的蒋介石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出身于黄埔的将士竟然心甘情愿地成为李宗仁上位的台阶,心灰意冷之余,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慨然离职面对枪林弹雨也绝不屈服的安毅,感觉只有这个与自己同甘苦共命运的爱徒才是自己最忠诚的下属和知音人。 正好斯时孔祥熙需要陪同欧耀庭父女赶赴南昌考察和投资,临行前悄悄前来辞行,周到地询问蒋介石是否对安毅有所训示? 蒋介石立即满怀思念地给安毅写了一封长信,对这个同病相怜的失意学生诸多勉励鼓舞。 此时的安毅,虽然也非常关注外界的变化,但是有心无力,只能将全副心思都用在了老南昌工商业的发展上。其实,他根本没有脸上时常展露的微笑那么轻松,随着伤病员的逐渐恢复,安毅留在医院的时间大为减少,加上他暂停随队进行军事训练节省下来的半天,足够他在武器仿制和改良方面拥有更多的时间,却也因此而更为繁忙,几乎每一次老道要找他商量事情,都得到各工厂、工地或者秘密制造车间才行。 跟随克鲁泽的二十余名从南京前来帮忙的医生在月初前已经分批返回,非常喜欢老南昌的克鲁泽医生决定担任老南昌医院的外科主任兼医学院教授,他与教会志愿专家组的法国女医生凯瑟琳好上了,二十七岁的妇科医生凯瑟琳因为要履行自己留在老南昌工作三年的诺言,没办法与克鲁泽前往南京工作,因此克鲁泽只能放弃自己在南京济慈医院的优厚待遇转到老南昌。不过安毅非常的慷慨,毫不迟疑地将克鲁泽提出的月薪五百大洋提高到了八百,只是加上额外的两个条件:签订三年工作合同,并担任正在招生的“江南医学院”外科教授。 克鲁泽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这位精通英、法、德语并会说中国话的优秀外科专家,最后成了安毅的医学院副院长。 九月七日下午四点三十分,一艘豪华的美籍客轮缓缓泊靠昌北码头,江西省主席朱培德领着数十名政府官员和军队将军,早已伫立在码头上恭迎,由江西总商会、南昌工人联合会、南昌商会数百士绅名流和上千工人组成的欢迎队伍齐齐到场,列队欢迎。 震天的掌声和欢呼声中,气度雍容的孔祥熙率先走下舷梯,身后分别是欧耀庭父女、德国鲁麟洋行远东区总经理汉斯和助手劳特、礼和洋行远东区总经理海因里希以及他们的上百名随员。 跟随在朱培德身边的安毅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娴静大方、美丽的大眼睛中溢出激动泪花的楚儿走下舷梯,刹那间心脏停止了跳动,脑袋里一片空白。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安毅和楚儿的眼睛里已没有了任何的一切,所有的权贵、金钱、财富、碧波万顷的湖水、喧嚣的人群、挥舞的彩旗以及阵阵热烈的掌声,都无法进入他们痴情的视野和爱意翻涌的心田,他们体内奔腾的血液咆哮着源源不断,似乎永无止境的爱恋与狂喜,早已经将身边所有的一切淹没。 正贪婪地享受着久别重逢海样深情的安毅,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腰一阵刺痛,还没回过神来,老道的低声责骂已经转入耳中:“别丢脸了,整个人就像花痴一样,也不怕别人笑话!” 安毅猛然醒悟过来,对近在咫尺、泪珠滚落动人心魄的楚儿微微一笑,迎上正好来到他面前伸出手的孔祥熙礼貌点头致意,双手亲热地握了上去。 孔祥熙下船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安毅的失态,此时也不点破,非常和蔼地握着安毅满是老茧的手,低声笑道:“你比照片上更成熟更高大。” “谢谢先生,能见到先生,晚辈万分荣幸!” 安毅转眼恢复常态,彬彬有礼地向孔祥熙致谢,孔祥熙微微侧身,把位置让给身边难以掩饰心中激动的欧耀庭。 欧耀庭抓住安毅伸出的双手,突然把他拉到怀里,紧紧拥抱,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被困江北的那几天,你阿姨和楚儿天天以泪洗面,我什么事也做不成了……” 所有人都非常惊讶地看着声名远播的省港大富豪欧耀庭和安毅紧紧拥抱,接着给予阵阵热烈的掌声。 安毅双眼发红,喉头堵塞,用力抱了一下宛如慈父的欧耀庭,随即轻轻松开手:“对不起,谁也不知道会那样,我也想你们啊!” 欧耀庭使劲地拍了拍安毅的肩膀,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朱培德哈哈一笑,与老道一起上前客气几句,随即与汉斯几个外国资本家握手致意,孔祥熙与平静下来的欧耀庭非常有风度地参与其中,一阵寒暄问候,加上身边所从各界名流的相互介绍热闹进行。 安毅离开人群,来到俏脸绯红的楚儿面前:“楚儿,你好像又长高了一些,更美更动人了。” 楚儿激动地望着安毅,美丽的大眼睛里再次蒙上一层雾水,安毅连忙上前半步,低声安慰:“刚才你爸爸抱住我,我一点儿准备也没有,一面抱一面想,要是换成是我的楚儿,那该多好啊!” 楚儿羞得连脖子都红了,脑袋不由自主低下,却又迅速抬起来望着安毅的眼睛,润泽的丹唇颤动几下,低声说道: “小毅哥,你黑了……比原来健壮很多……” 安毅微微一笑:“本来想买束花送你的,可城里仅有的两个小花店已经关门了,我本想要摘下督军府门前的月季花和秋海棠,却被朱前辈强拉着上了车,对不起啊,楚儿,我一直想献束花给你都没做到。” “看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比送什么花都珍贵万倍!” 稳住心神的楚儿嫣然一笑,娇丽的容颜闪耀着动人的光彩,惑人的美态差点儿又让安毅看痴了。 车队很快开到装修一新的江西大旅社楼前停下,众星捧月中的客人们经过一个个荷枪实弹精神抖擞的卫兵,上到顶层,进入各自的房间稍作整理。 安毅与朱培德、劳守道和七八名要员、将军坐在靠近楼梯口的宽大休息室里,一面聊天喝茶,一面等候客人洗漱更衣一同下楼出席盛大的欢迎晚宴。 第三军军长王均跟安毅开起了玩笑:“安老弟,刚才你和欧先生见面时的情景,着实令人感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父子呢!还有你与美若天仙、牵引无数青年才俊眼球的欧小姐相对伫立时的情景,感人至深!对了,后来你们说些什么呢?” 众人听了哈哈一笑,全都感兴趣地看向了安毅。 安毅松了耸肩,满含感触地回答:“也没说什么,分隔日久,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其实纵有千言万语,短短一瞬又怎么能表达我此刻的心情?唉,先生对我期待甚高,但我却弃商从戎,亏欠楚儿很多,特别是刚才我想带束花迎接她的,可是却没做到,心里非常遗憾!” 众人听了非常感动,朱培德转向身边的老道,不无遗憾地低声说道:“道兄,小弟晚了一步啊!” 老道微微一笑:“贤侄女天姿卓绝,貌美如花,正值二八芳龄豆蔻年华,贤弟你急什么啊?如今贤弟身边猛将如云,人才辈出,还怕找不到一个乘龙佳婿?” 朱培德长长地叹息一声:“唉,道兄,你这是在安小弟的心啊!也罢,小女纵然有几分姿色,但欧先生的千金又怎是凡人可比?小毅的眼光不错,我口服心服!对了,他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老道低声将安毅发迹前做商行伙计那段日子简要告诉朱培德,接着微微皱起了眉头: “老哥我也不知道他俩是怎么好上的,似乎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啊,特别是小毅北伐以后,再也没有与欧家千金见过面了,欧先生此前两次来南昌都没带上欧小姐,小毅也一直在外面领兵打仗。 这事说起来真有点儿蹊跷,一般人也难以理解,不过看得出来,欧先生还是很喜欢也很器重小毅的,哈哈! 跟你透露一个消息,你军中将士如今所穿的胶底军鞋,就是欧先生的南洋工厂生产的那种胶鞋,正是小毅亲手设计出来的,恐怕你不知道吧?” 朱培德惊讶地看看与麾下将领低声说笑的安毅,转向老道,不可思议地问道:“真的?” 老道认真地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包括你们刚刚从我这儿买走的工兵铲、军用水壶、军用挎包和新式帆布弹袋,都是这小子设计的,哈哈!再过一两个月,他还会拿出几样新式军品呈给贤弟过目。 孔先生和欧先生这次来南昌,恐怕是要和他合作几个大买卖了,贤弟就等着看看吧,要是觉得合适,不妨也投进一股来,与孔先生、欧先生这样的人精合作,绝对错不了!” “太好了!谢谢道兄……” 第三六二章 夜谈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六二章夜谈 入夜,累了一天精疲力竭但兴致依旧不减的孔祥熙、欧耀庭和楚儿一起集中在欧耀庭的豪华套间里喝咖啡,楚儿礼貌地请两个殷勤的侍女退下,亲自给两个父辈和自己日夜思念的爱郎泡制咖啡。 安毅主动把老南昌各项投资的进展和开工企业生产情况向欧耀庭详细做了汇报,尽管在这一系列庞大的投资中,欧耀庭的出资比例还不到总体的两成,大多是根据安毅的要求为隐藏安毅的资产挂上了个名号,但是在整个老南昌各项建设当中,从立项到评估再到生产设备的引进、技术培训等事宜,无不包含着欧耀庭的心血和对安毅的深切关爱。 因此,安毅的汇报很详细,当着孔祥熙和他助手的面也非常坦然,除了对投资来源加以保密之外,基本上没有任何隐瞒。 欧耀庭问完一些关键问题,非常欣慰地说道:“你回来这半个月进展很快,看得出你是下了番功夫的,如今苎麻纺织厂的产品已经成功打入欧美市场,销路大好,前景非常可观,可惜由于印染技术跟不上,虽然品质极为优良,但是利润却一直提不上去,恐怕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才行。 荣军五金厂的产品开发比我预料的还要好,按照目前的发展速度,年底前规模和产值至少能扩大一倍以上,单只军需产品系列十几个品种就值得我们加大投入,原本定下的经过一段时间摸索和技术积累,从五金厂分出一部成立专门的农机农具厂的计划,现在完全可以提前付诸行动。 至于粮油食品加工这一块倒不用太急,能在年底前出产品就算是成功了,目前的项目只有碾米、榨油这两项,配套的饲料厂和食品厂亟待加紧建设,设备近期会陆续到来,工人的招聘、培训都要预先做好准备,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我这里有个相对比较好的解决办法,那就是尽快成立职业技术学校,专门培养机械修理、铸造、模具、车工、钳工、食品加工、包装生产、汽车维修与驾驶、纺织、建筑等熟练技术工人。 教师应该很好找,如今到处都是战乱,武汉、南京、徐州、苏沪杭一带都有很多失业的熟练工人和技师,我们只需在报纸上刊登一周的广而告之即可,先从我们急需的人才开始招聘,等过了一年半载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就在老南昌办所理工专科学院,自己培养专门的技术人才和研究人才。 下个月,晚辈选送的第三批四十五名年轻学子就要启程前往美国留学,年底希望再送出去一批,这样四五年之后我们就不用为人才匮乏发愁了。”安毅低声说道。 欧耀庭点点头表示同意,一直默默聆听没有开口询问的孔祥熙再也忍不住了,感兴趣地问道:“小毅,我听说此前你已经派出两批近五十名留学人员到德国进修了,他们都学的什么专业啊?” 安毅谦虚地回答:“主要集中在军工类,如武器弹药的改进、制造与设计,其他也有学习机械、医药和无线电等学科的人员。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留学,不牵涉到任何政治因素,但由于我们国家在国际上的地位实在太低,多得汉斯先生的关照才得以顺利展开。听汉斯先生说这两批人表现都不错,很用功,其中的三人已经获得了克虏伯企业枪支制造专家的认可,进入了第二阶段的深入学习和实践,估计再有个半年,这批人的语言都可以过关,也会进入更深一级的专业学习和生产实践。如此四五年后,要是其中有那么一两个能成为我们国家武器设计和制造方面的人才,晚辈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这么说来,你要涉足武器制造行业了?这个行当弄好了,那可是一本万利啊!”孔祥熙心里一动,立即便抓住了其中的重要信息。 “对!不瞒前辈,我们的军械修理所已经能成功地仿制出德制花机关枪、驳壳枪和美制轻机枪了,质量和技术精度超过阎锡山将军太原厂的不少,这些仿制武器,明天到了老南昌前辈就能亲眼见到了,如果感兴趣的话还可以打几枪试试。 要是有足够的合格原材料供应,再购进两套生产设备,晚辈敢保证在轻武器的制造与改良方面,一年之内就能超过巩县兵工厂,两年之内能超过张作霖的沈阳兵工厂,三年成为国内最大的轻武器制造厂。 不过,由于枪支弹药的改进和制造涉及到了军事委员会兵工署、军政部等要害部门,所以晚辈如今只是进行仿制尝试和技术积累,尚未有完整的总体规划。”安毅终于放出了第一个诱惑。 孔祥熙惊讶地转向欧耀庭:“这事承先兄(欧耀庭字号)知道吗?” “不知道,他一直没告诉小弟,不过小弟相信他能做到,在广州的时候他就以精通机械维修和改良闻名整个商界,鲁麟洋行的汉斯就是第一个发现和赏识他的人,至今他们仍在保持密切的合作。至于具体都干了些什么,小弟没有过问,自从他参加北伐之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小弟此前一直怀疑汉斯的快速晋升与他有关,比如现在畅销全国的德国缝纫机,就是他在原有基础上设计改良的结果……唉!庸之兄,现在你能体会到小弟当初为何不愿让他从军了吧?这份心情,实在难以言喻啊!好在如今他平安的回来了,我悬着的心也放下不少。” 说罢,欧耀庭频频叹气,感慨不已。 孔祥熙的胃口被彻底吊起来了,脸上却不动声色,抿了口咖啡后微微一笑:“明天我们到了老南昌就去看看,也许无限商机就在眼前。 前一段小弟奉介石兄之命两次前往太原,与阎百川将军联系,第二次见面时百川将军非常自豪地领着小弟参观他的太原兵工厂,当时就让小弟感触良多,从而也对武器生产的暴利有所了解。 百川将军的工厂里面大部分工人都目不识丁,却能依靠并不先进的机器仿制出六种长短武器和两种火炮,除满足自身十五万常备军队的需要之外,还向周边省份和陕甘宁地区大量销售。 据小弟推算,其武器弹药销售的利润几乎占到每年总收入的三成左右,这是很了不起的成绩。” 欧耀庭欣然答应下来,此后孔祥熙非常感兴趣地询问安毅不少工商方面的问题和设想,三人相互交流,相互讨论,不知不觉时间又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全身心投入的欧耀庭端起喝干的咖啡杯,这才记起自己的宝贝女儿好一会儿没添加咖啡了,抬眼一看,楚儿已经靠在沙发上沉沉睡了过去。 欧耀庭低叹一声,脸上满是疼爱关切之色,安毅和孔祥熙也随即停止交谈,望着睡梦中露出甜甜微笑美得不可方物的楚儿,心里颇为歉然,大家谈得太过投机,竟然把楚楚可怜累了一天的楚儿给遗忘了。 欧耀庭上前轻轻推醒楚儿:“去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精神了。” “嗯……” 楚儿睁开疲惫的眼睛,看到不远处安毅满是怜惜的表情,不由“啊”的惊呼一声,随即看了下自己身上,没有发现不妥之处,这才不好意思地冲着安毅笑了笑,随即站起来告辞:“对不起,我睡着了,孔叔叔晚安、爸爸晚安……小毅哥、晚安!” “晚安!” 安毅站起来目送楚儿走进自己的房间掩上房门,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愧疚和疼惜。 孔祥熙抬起手腕看了看,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也就礼貌告辞。送走孔祥熙关上房门,欧耀庭摆摆手示意安毅坐下,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你不知道,从三天前在香港登船开始,楚儿就再没有闭上过眼睛――她清楚此行来南昌可以见到你,太过兴奋了,竟然睡不着觉,到了上海之后,庸之先生、汉斯先生和海因里希先生也先后登船,大家一路上谈论的主题大都是关于你的事情,这下楚儿更睡不着了,她总是静静地坐在我们身边,替我们添茶添咖啡,默默倾听,似乎要把关于你的每一个字都记到心里一样。 船进了鄱阳湖,我以为她会累得自己去睡的,没想到她更加雀跃了,衣服换了又换,老问我你会不会喜欢,看得我心疼无比……我说,楚儿无论穿什么你都喜欢、都会满意的,结果她不满意我的回答,思忖再三,最后换上那套有些紧的旧长裙。楚儿告诉我,说她与你一起去沙面吃西餐的时候就穿的这套,当时你夸她衣服很漂亮,与发型很相称…… 小毅啊,我不知道你对楚儿如何,但我却深知楚儿深深地爱着你,爱得我和她妈妈都非常揪心,她在香港读书的时候,每周都坚持给你写信,可每次回家我们问她有没有收到你的回信时,她都自我开解地说,你正在前线打仗,兵荒马乱的没个定处,一时可能收不到,还说没关系,只要坚持写下去,你总有一天会收到的……” 安毅听得心如刀割,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楚儿写信时满含期待的面容以及收不到回信时那失望的眼神,内心深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欧耀庭深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自从你们革命军第一次攻打南昌战败之后,我和她妈妈就时时悬着一颗心,我们特意向她隐瞒了你们的战况,不敢把刊登有你们第一军消息的报纸拿回家,因为死人太多了,我们很担心你就在那阵亡名单里面。 可是,没想到转眼之间你便成了北伐英雄,而且打仗越来越狠,也越来越出名,我和她妈妈知道瞒不了多久了,于是就专挑一些好消息告诉她,告诉她你升少校营长了,升上校团长了,她无比自豪,比自己在学校里考第一名、比获得全港高校音乐会年度最佳演奏奖都自豪。 随着你的名气越来越大,特别是《模范营》一书的出版,我们终于再也瞒不了她了,她一遍遍地读《模范营》,一次次地伤心流泪,哭着责怪我们欺骗她,怪我们没有把你在武昌城下差点儿送命、在奉新城头腹部中弹、在南昌战败力挽狂澜最后重伤昏死过去这些事告诉她,她哭得很伤心,从她出生到现在我从没见到过她那么伤心,接着她便病倒了,那几晚几次梦中惊叫把她妈妈吓醒,看到她妈妈进去之后,就抱着她妈妈哭个不停,说梦见你又受伤了……” 欧耀庭擦去眼泪,吸吸鼻子稳定一下情绪,接着又说: “我呢,为了生意常常欧美、香港、南洋到处跑,每一天都非常担心楚儿,担心你,你知道的,我只有楚儿这么一个女儿,你明白我和她妈妈有多爱她,你也应该知道,我和她妈妈早已把你当成了我们自己的儿子看待,我们爱你,牵挂你,你的每一个成绩都让我们感到骄傲,你的每一个挫折都让我们无比心焦,她妈妈曾经不止一次恳求我出面,要我动用一切关系把你从前线拉回来,让你和楚儿结婚,生儿育女,一家人快快乐乐地生活,可是我知道自己做不到,哪怕有这种能力,也不能不顾你的感受执意把你从军队里拉回来,从你告别我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这辈子永远也不会甘于寂寞,你的心很高,高到我深受感动,自愧形秽。 我曾经想过,干脆让楚儿嫁给别人算了,省得她为你肝肠寸断、饱受煎熬,可是……可是要是那样,我不但对不起你,对不起楚儿,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所以……所以我忍下来了,我天天在祈祷,为你,为楚儿,为她妈妈……希望你别怪我今晚说这么多,看着楚儿那么地爱你、思念你,我实在忍受不了心中的痛楚,只希望…….只希望你能对楚儿好些,我不要求你像我对她妈妈那样,只要求你让楚儿少点儿泪水,多点儿欢笑……” “我会的,我发誓!我保证!” 安毅打断了欧耀庭的话,泪流满面地起身来到欧耀庭面前,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双噙满泪水的眸子里,满是坚毅和承诺! 第三六三章 愿者上钩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六三章愿者上钩 次日上午九点,江西省主席朱培德与众多军政官员陪同孔祥熙、欧耀庭、汉斯、劳特、海因里希等人前往老南昌参观,同行的中外记者多达五十余人。 总数两百余人的庞大参观团乘坐数十辆大小车辆驶出南昌进贤门,立即引起了轰动,深知这群贵宾会在政治经济各方面带来巨大促进的朱培德着实下了一番功夫,对众多贵宾的保护和款待规格前所未有,予以严密保护的同时,又不让贵宾们觉得太过紧张。 安毅自己驾驶着轿车,跟在朱培德将军和孔祥熙先生乘坐的轿车后面,休息了一夜容光焕发兴致盎然的楚儿当仁不让地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与助手一起坐在后排的欧耀庭一路发出日新月异的感慨,楚儿对路边不时见到的高大古树和古老道观很感兴趣,安毅一边开车,一边把江西道教兴盛的原因告诉她,两人低声交谈,情意浓浓,虽无肌肤接触,心情却倍感愉快。 由老南昌商界和驻军举行的欢迎仪式结束,老道精心安排的参观行程随即开始,老南昌商会的几大股东有了露脸机会,每人都陪同在客人身边,礼貌介绍,有问必答,安毅担负起导游的角色,陪同朱培德、孔祥熙、欧耀庭和汉斯等重要客人,到纺织、五金、粮油三个大厂和两片已经建设完毕只等设备安装的厂区、正在上课的拥有三十余名教师五百余名孩子的荣军小学走了一圈,最后一起来到设施齐全环境优美的医院。 这是个占地宽广设计新颖合理的医院,一栋栋中西合璧的两层楼房掩映在高大的樟树和银杏树之中,平坦结实的水泥路面两旁,一个个花圃、一条条绿化带幽雅秀美,生机勃勃,三层高的门诊与治疗大楼、拥有三百六十张病床的住院部、两栋辅助建筑围绕在面积三亩多的荷花池周围,即将招生的医学院和医务人员住宅小区坐落在东面的林荫深处,与士官训练基地仅一墙之隔。 参观团在荷花池旁停下稍息,三三两两兴致勃勃地张望热议,对医院的建筑和布局赞不绝口,形如葫芦的荷花池周围是精雕细琢的青石护栏,绿树和草地中几条石板铺成小径,向四方辐射,小径旁的石凳与石桌周围坐着三十几名正在恢复的伤员,几名欧美医生和国内的小护士正在和伤员们一起聊天,医生、护士和伤员们看到这么多客人进来,全都停止了交谈,与前来问候的客人们见礼。 客人们在医院里待得挺久,朱培德等官员尽管此前数次到来参观视察,但仍然对这个技术领先、正在逐渐壮大的医院羡慕不已,都说要是南昌城也建起这样一个医院该有多好。 孔祥熙和汉斯等人却从医院的规模和安毅的点滴介绍中意识到,安毅已经为老南昌的发展预先奠定了基础,从车站、学校和医院的规模以及提前投入使用的情况分析,就能看到安毅的勃勃野心。 由老南昌商会举行的丰盛午宴结束,南昌城和老南昌的商人们很自然就聚在一起交流探讨,捕捉商机,也都在猜测孔大老板和欧大老板以及洋人们即将与安毅将军展开的合作。 安毅在孔祥熙的要求下,领着欧耀庭父女和朱培德、汉斯等十余人乘车前往即将竣工的码头,参观能同时容纳三艘五百吨货船装卸的码头之后,请大家走下码头登上汽船,开始对沿江三公里区域的发展规划进行介绍。 汽船徐徐离开码头,安毅指着码头上正在浇铸的龙门吊基座介绍:“三个正在浇铸的基座将安装三台德国产起重吊机,汉斯先生昨天对我说这批机械连同安装工程师将在一周之内抵达,只需十五天时间就能安装调试完毕,接着就有两艘五百吨级德国货船入港卸货,到时候我们会举行一个盛大的开埠仪式。” 孔祥熙问道:“动力还是使用燃油发电机组吗?” “是啊!谁让前辈的昌北火电厂还没有完工呢?晚辈可是望眼欲穿啊!接下来工厂所需的电力将会高速增长,随着工人数量和各地客商的增加,各种商铺、旅馆、街道的电力需求也很急切,前辈再不加快速度建设,说不得晚辈就要自己建一座了。”安毅风趣的回答立时引来众人一片笑声。 孔祥熙莞尔一笑,随即自信地道:“快了,快了,变电站和电线架设这两天已经全面复工,电厂的燃煤储存正在抓紧时间进行,设备安装调试也已经完成了大半,大概还有七十天左右即可发电,老南昌这片正是我们优先供电的地区,现在唯一值得担心的是发电能力问题,按照你们的发展速度,很快就不够用了。值得高兴的是电报电话公司在上个月初的南昌事件中基本没受损失,今天我看到车站、工厂和不少商铺都已使用电话,非常欣慰啊!” 船儿平稳地逆流而上,朱培德指着西岸凤仪坡上绿树中隐隐若现的五个大水池,笑着说道: “老南昌是整个江西第二个用上自来水的地方,水厂那五个水池下方就是甘甜的凤泉源头,直接把泉水抽上四十五米高的五个大池,就能向东面四公里外的整个县城供水了,着实方便啊! 水厂和码头之间这片占地五十多亩的地方就是中转仓库,布局非常好,看来老南昌码头要成为整条赣江边上的第二大码头了,本座现在有点儿后悔取消老南昌县长这个位置了,看来还得重新考虑考虑才对!” 众人又是一笑,欧耀庭和孔祥熙都知道朱培德将老南昌的行政并入了刚刚设立半年多的南昌市,此刻听朱培德说出大实话,哪儿还不知道他志在老南昌的税收? 安毅却非常郑重地建议朱培德重新设立县政府,并建议对老南昌的土地进行一次较为彻底的统计普查,朱培德听出安毅话中深意,当即就采纳了安毅的意见,并笑着询问安毅愿不愿当这个县长?安毅连声拒绝,再次引来大家的一片笑声。 楚儿一直含笑站在父亲身边,两岸湖光山色动人美景似乎都没有她的小毅哥迷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不时停留在安毅的脸上,如痴如醉。 欧耀庭看了楚儿一眼,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楚儿自知失态,连忙收回呆呆望向安毅的目光,一张吹弹得破的俏脸顿时泛起一片红霞,看得欧耀庭喜爱不已,畅声大笑,楚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随即悄悄询问父亲对安毅的发展规划怎么看。 汉斯和军装笔挺的朱培德靠在一起,对东岸上的景色指指点点,孔祥熙与大家随意交谈了几句,来到安毅和老道身边,老道看得出孔祥熙有话要和安毅说,打了个哈哈便加入到船头的朱培德和洋人的交流行列。 “小毅,岸上南面那片山岗就是你选定的兵工厂吧?”孔祥熙指向延绵两公里的山岗,看到安毅毫不犹豫地点头,想了想低声问道:“这么大的投资,你吃得消吗?” 安毅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就是吃不消啊,征地和基础建设一项至少就要投入一百二十万,按照首期目标估算,机器设备不下于一百六十万,工人征招培训、住宅区建设、道路修整和安全保卫等项目至少也得八十万,没有四百万的投入很难达到领先于人的目标,这还不包括所需的材料采购资金和流动资金。 虽然可以采取分步走从小到大慢慢扩充的模式,但是这个时间太长了,晚辈如今缺的就是时间啊! 就像晚辈一直坚持认为的那样,中日之间必有一战,而且这个时间不会太远,如果不尽快壮大我们自己的军工产业,到头来还得受制于欧美列强,人家说制裁就制裁,想垄断就垄断,我们还得拿着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到处去求人,官兵们还得拿着万国牌武器上战场,不但极大地加重了军队后勤供应部门的负担,还无法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最主要的是得花很多的冤枉钱,从而大大加重人民的负担。 竭泽而渔的危机必须从现在就开始防范,哪怕最后防不了也得尽量减轻这种危机,否则战事一起,我们的国家和政府将会陷入内外交困、寸步难行的泥潭里,老百姓就苦不堪言了。” “你的品质和才华令人敬佩,正像蒋总司令对你评价的那样,你是个极富爱国心、胸怀宽阔的人,从今天的参观中,我也清晰地看到了你周密的布局和过人的远见,很愿意在各方面与你和你未来的老丈人展开紧密合作,比如目前的军工项目,还有你即将扩大的农机厂,我都很想与你展开全方位的合作,不知你意下如何?” 孔祥熙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地征求安毅的意见。 安毅见大鱼已经上钩,立即痛快地答应下来:“晚辈求之不得啊!有了前辈的提携与扶持,还有前辈在政界、军界的声望和人脉,晚辈干起事业来就更有信心了。” …… 第三六四章 飞来的横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六四章飞来的横财 孔祥熙见目的达到,也很开心:“别说这些客气话了,我知道你的能耐,说实话,军工制造利润惊人,特别是在我们这个内战不断饱受侵略的国家,未来二十年恐怕都无法熄灭战火,哪怕没有了战争,通过技术改良也能轻松转入机械工业和重工业领域。 再一个,按照我的理解,你所谓的农机厂绝不会只是制造农具那么简单,否则你也不会一再催促你的老丈人引进柴油机、汽油机、变速箱的技术和生产线了。承先兄(欧耀庭)虽然实力雄厚,但是他的摊子太大发展也非常迅速,方方面面都需要钱,正是在半个月前的一个融资项目中我才知道你的发展大计的,因此我也想借此机会加入进来。 这是一个非常有前景的实业项目,你的眼光很准,发展的目标、定位和选定的区域都非常好。朱将军是个性情宽厚四平八稳的实力派,是个受到方方面面尊重的军政元老,你选择与他合作、选择南昌这个位置创业非常有远见,我对你很有信心。” 安毅点了点头,与孔祥熙约定今晚详谈之后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孔祥熙也满意地走向高声说笑的众人。 其实安毅心里非常清楚,任何的关系都是建立在共同利益的基础上,就拿备受尊重的朱培德前辈来说,也是个大智如愚的高人,只需从占据丰城一事安毅就深有体会,自己出兵出人出脑子,冒着巨大风险使出诸般诡计终于拿下丰城,而这位尊敬的朱前辈不费一兵一卒一枪一弹,就占据了盼望已久的抚州、清江、新平、崇仁大片区域,将整个鄱阳湖平原稳稳地收入囊中。 尽管安毅丝毫没有因此而眼红,也没有抱怨自己获利太少,相反一直对朱培德前辈满怀感激,但是,安毅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安毅,他对这个世道与人性看得更透彻,深深体会到实力才是信心的保证,没有实力,一切都免谈。 …… 回城的轿车上,坐在后座上的孔祥熙闭目养神,脑子里却怎么也忘不了江畔沙洼山下孤零零坐落在两棵百年樟树下的那座茅屋,简单陈旧的木墙,种着花草和葫芦瓜的小院,两扇寻常农家常见的旧门板,推开入内才知道别有洞天。 由于朱培德早已参观过安毅的军械厂,因此下船后带着汉斯、楚儿等人去游览老南昌附近的风景名胜,安毅则领着充满好奇的孔祥熙和欧耀庭,来到了这处隐秘的所在。 进入方圆五丈的茅屋,正面一个高三米宽两米的坚实门洞引入眼帘,这座利用茅屋后三十余米高数百米长的土坡开凿出来的门洞,全都用钢筋混泥土浇注而成,厚度足足有六十厘米。 穿过沉重的钢板门前行五米转而向右,一个用石板与钢筋混泥土建成的狭长车间令人无比惊讶,这个宽五米、长四十余米的隐秘制造车间完全处于山体之中,坚固的石质墙壁、硕大的方形钢筋混泥土支撑柱梁、平坦的地面和四米高的弧形穹顶组成的车间,是经过一百三十五名专业工兵长达两个半月的艰苦努力才建成的,虽然挖掘的不是坚固的岩体而是密度较大相对容易施工的砂土层,但整个工程量和施工速度都令人吃惊。 灯光下,明亮车间里的发电机房、照明设备、通风口一概齐全,十六台生产枪支和配件的钻床、车床、镗床和铣床等机器设备整齐排列,安毅的数名军械师和八十余名生产人员正在一丝不苟地干活,墙上的各式图纸、表格、画满零件草图的黑板一溜排列,井然有序,严格的管理、先进的设备和专业程度着实令人惊愕万分,要不是安毅悄悄将孔祥熙和欧耀庭带进这里,他们两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延绵起伏绿树覆盖的山丘里,会有一个如此专业的武器生产车间。 孔祥熙对三支刚刚生产出来的改进型花机关枪印象深刻,提起正在装箱的一支仿美制柯尔特手枪与原装进口的枪支对照之后,孔祥熙和欧耀庭对仿品的加工精度、选用的材质都叹为观止,要不是仿制枪上面没有一个铭文和数字,两人根本分不清哪支是原装的,一边的安毅却非常遗憾地说:限于材料的紧缺、加工熟练程度不够、因设备局限无法使用流水线式的生产方式等原因,造出的枪成本几乎与进口价格相当,性能也存在一定差距,只能慢慢解决了! 尽管安毅自己不满意,可孔祥熙和欧耀庭的感受完全不同,两人都看出其中蕴藏的巨大潜力,对安毅和他的官兵们拥有的精湛技术、严谨的态度和奋斗精神感慨万千。 当欧耀庭询问这个车间和产品与阎锡山的兵工厂车间相比如何时,孔祥熙非常肯定地说,无论是材料质量、加工精度、还是制造设备都强出太原厂不止一倍,欠缺的只是设备的数量和工人数量,特别是改进型的花机关枪,在加工精度和技术创新方面已经大大超过了太原厂。 直到这时,孔祥熙才知道安毅早已拥有了一定的技术基础,有了生产的能力和小批量产品,正在改进和研制中的自动步枪更是让孔祥熙看到了巨大市场,他实在不知道安毅如何能在不断涌向国内的诸多国外产品中选定武器生产这一特种行业,并能在吸取众长的基础上推陈出新,对发展方向把握得如此准确合理,也不知道安毅到哪儿找回这么些敬业尽职的技术高手,但有一点孔祥熙非常清楚,那就是意识到去年安毅悄悄派出第一批学子前往德国克虏伯进修之前,已经有了通盘打算,否则他不可能有今天的机床和设备,更不会有成功的仿制品和改进型产品。 以安毅如此年纪,就能谋定后动稳扎稳打地推进自己的事业,这份深谋远虑和锲而不舍的精神,令孔祥熙暗自钦佩,更加坚定了他与安毅、欧耀庭紧密合作的决心。 晚宴过后,孔祥熙终于能够坐下来与安毅、欧耀庭对实质性的合作进行协商,三个人都没有什么顾虑,开诚布公的交流使得效率大大提高。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会谈,合作框架随即敲定,合作项目包括即将成立的江南兵工厂和江南农机厂,安毅以厂房地产、现有技术和设备占据四成股份,欧耀庭以两百五十万即将运抵南昌的机器设备占据三成股份,孔祥熙以一次性注入二百五十万元投资占据三成股份,三方各派出一名董事、一名财务主管进入即将成立的董事会,董事会主席由安毅或安毅指定的代理人担任。 为表示真诚合作的精神以及对安毅事业发展的支持,孔祥熙将在合约签订的十日内,向安毅提供一千万元的无息贷款,贷款期限为两年。 大事敲定,安毅心情无比轻松,送走了心情同样愉快的孔祥熙,他非常想悄悄把正在楼下参加联欢晚会的楚儿单独带出去兜兜风,刚要提出告辞,就被欧耀庭叫住了,欧耀庭把过去一年两人财产与投资的财务报告交给安毅,安毅只能收聚心神,严肃对待,花了近一个小时才处理完,欧耀庭接着与安毅商讨未来两年的发展目标和发展步骤。 看到欧耀庭的助手伍稚儒拿出笔记本坐在身后严阵以待,安毅心中恼火不已,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儿不满,只能耐下性子端起茶杯,这一谈就谈了两个小时,直到出席完联欢晚会的楚儿在汉斯、劳特和海因里希的陪同下走进客房,欧耀庭才放过安毅,热情地招呼汉斯几个小坐一会儿,喝杯楚儿泡制的中国茶。 汉斯三人愉快地答应下来,彼此相互谦让络绎坐下。 楚儿与猴急的安毅说不上两句话,心里也有些遗憾,听到父亲的建议欣然答允,向安毅挤出个鬼脸,便立即开始施展她得自母亲传授的茶艺。 汉斯望向缓缓坐下的安毅,笑着说道:“安,刚才你没去参加联欢会太遗憾了,南昌的女孩子非常温柔漂亮,就像鄱阳湖的湖水一样妩媚清澈,特别是朱将军的小女儿朱蕴华小姐,与美丽迷人的欧小姐成为今晚所有人瞩目的中心,她们两个非常谈得来,很难想象两人是初次见面。” 众人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安毅佩服地赞道:“汉斯,你真厉害,短短两年就把中国话说得这么顺溜,还会熟练地运用形容词,与你相比,我感到很惭愧啊。” 汉斯指了指身边的劳特:“别忘了我有个好老师。” 笑声再次响起,彼此就这么一边天南地北地聊天一边享受楚儿奉上的香茗,不知不觉话题又再次扯到生意上,海因里希询问欧耀庭在完成南昌制药厂的首期设备采购之后,是否有兴趣采购德国的制药设备?欧耀庭非常客气地说很想与海因里希和汉斯在制药设备和药品生意上展开高度合作,因为德国的制药水平和生产设备品质一流。 几个大商人说得投机,越扯越远,不知不觉谈到了中药与西药的优劣,谈到中国神秘的道教医学,欧耀庭把万寿宫的一段有关治病的风趣轶事说出之后,大家哄堂大笑。 戴着副金丝眼镜非常博学文雅的海因里希接着也说个趣闻:“六月份,我在德国即将赶来中国的前一周,我们德国的两家报纸上同时刊登了一则新闻,内容是著名的拜耳公司病理研究室主任多马克教授四月份发表的一篇论文被英国医学杂志转载,引发了一个小小的学术争议。 英国皇家医学会教授质疑说,多马克教授关于proontsil抗菌特效物质的发现与研究方向,涉及了澳大利亚保罗.盖尔莫教授十八年前的研究论文,拜耳研究室紧急查阅资料相互印证这才知道,盖尔莫教授论文中所论述的氨基苯磺酰胺虽然来自于同一渠道,但完全是不同的两个概念,盖尔莫教授研究得到的物质叫做氨基苯磺酰胺,是用于染织业的一种染料介质,与多马克教授提取到的物质相比微不足道,proontsil完全是一种全新的很可能被用于医学上的抗菌元素,纯度要比氨基苯磺酰胺高出许多倍,只不过目前仍没有进行后续的研究而已。 后来争论结束,德国媒体风趣地说保守的英国人终于也开窍了,知道专利收益所蕴含的潜在价值,哪怕英国人的质疑正确,盖尔莫教授的专利权已经过期失效,根本就构不成侵权,何况多马克教授的研究方向和科学含量高出染料百倍,哈哈! 欧先生,如果你的南昌新药厂开发出新的特效药物,别忘了到世界各国申请专利,如果你信任的话,本人愿意帮助先生办理欧洲专利权的申请和注册事宜。” 欧耀庭莞尔一笑,把这看成是海因里希对自己南洋的制药厂准备大规模生产欧美常见药物的一种善意提醒,于是意味深长地说道: “谢谢海因里希先生,目前的中医药研究非常欠缺,很多历史悠久的好药没有理论研究的成果,非常可惜,比如像我国著名的‘曲焕章百宝丹’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海因里希先生的趣闻倒是提醒了我,如果可能的话,说不定我会对中药的药理与病理研究进行投资,只要能获得一两个研究成果,所有的投资都会获得巨额回报的,这个问题我会放在心上……” “等等!” 一直心猿意马满腹不快的安毅突然说话了:“海因里希先生,你说的氨基苯磺酰胺是不是印染行业常用的磺胺素?通常与红色的那种染料叫……叫三氨什么一同出售?” “三氨基苯染料,哈哈!” 博学的海因里希对自己经营的所有商品都非常熟悉,接过安毅的话接着说道:“安,今天我们有幸参观了你的苎麻纺织厂和配套的印染厂,诚恳地说,你的苎麻布匹很有前途,这是一种优于棉纱的高档布料,可惜的是你的配套印染厂相当落后,使得你的苎麻优势完全无法发挥,你该适当地改进工艺引进先进的设备了。” 安毅感激地说道:“谢谢你,海因里希先生,这正是我们明天要商讨的内容,这事由欧先生具体负责,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不妨与欧先生进一步展开协商,改进印染工艺购买新设备正是我们亟待进行的。” 海因里希非常高兴,大家如沐春风地继续又谈论了半个多小时,发现时间不早这才纷纷起身各自回房。 送走了客人,欧耀庭的助手也低声告辞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他一出门安毅立即关上门,把惊讶的欧耀庭拉到沙发上,激动得手舞足蹈,不知如何开口,因为安毅无意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药名“氨基苯磺酰胺”,他很清楚这种药俗名就叫磺胺,上辈子他那老革命的老爷子就信这个药,磺胺类药瓶子摆得满屋子都是,而且安毅清晰地记得自己看过的一幕电影中的情节――某个地下党员为了将几瓶磺胺药片和几支注射液送进根据地,差点儿送了命! 这年头没有任何的抗菌类特效药物,安毅每当看到自己麾下弟兄伤口发炎化脓、高烧不止久久不愈,不止一次想到过记忆深处随处可见的和一包香烟价格差不多的抗菌类特效药,刚才无意听到这种特效药物的出现,怎么不令他欣喜若狂?所以他强忍心中的激动,等外人都走光,这才好与自己未来的岳父大人密谋发财之计。 欧耀庭看着激动得脸色涨红的安毅,有些奇怪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小毅哥,你怎么了?” 楚儿将茶水递到安毅面前,伸出白皙的小手轻抚安毅的额头。 安毅一把抓住楚儿的纤手,对欧耀庭激动地说道:“欧先生,你一定要尽快找到澳大利亚那个叫盖尔莫的化学家,哪怕花大价钱也要从他手里把磺胺的提取技术弄到手!一定要弄到手!” 欧耀庭不解地说道:“不就是染料吗?我多进点儿回来不就行了?哪儿用费事自己再去研究啊?这么多中药秘方亟待转化成中成药,我们还忙不过来呢。” “不!你不明白其中的价值!” 安毅连连摇头,端起茶水一口喝干,这才稍微平静下来,一口气将磺胺药片和磺胺注射液治疗肺炎、败血症、痢疾、枪伤发炎等等的特效说出来,在欧耀庭父女极度震惊的目光中意犹未尽: “……请想想,这种药没有专利、没有任何人发现,要是我们掌握了那该是什么样一种结果?一支普普通通的奎宁注射液就卖两个大洋,一支磺胺还不卖二十个大洋啊?欧先生,去一趟澳洲吧!实在不行你就去德国和英国,想办法查到盖尔莫的论文,弄到磺胺的提取方法,然后购买好机器原料咱们马上就干,提纯之后一步步来,南洋和江西满山都是猴子,先拿猴子来做试验,弄好了猴子接着弄人,我们不想发财都难啊!” 欧耀庭呆呆地望着安毅:“你是怎么知道的?” “哎呀……你还不信我吗?你看看我做的枪,鞋子,设计的那么多军服军用装备,缝纫机改良……这么多你还不相信我吗?欧先生,哪怕我不干别的就干磺胺,我也愿意啊!”安毅急得站起来直跺脚, 楚儿又是惊讶又是好笑,上去拉着安毅的手劝慰道:“小毅哥,你别急嘛!我爸什么时候说不信你了?” 看到一对小儿女的娇憨之态,欧耀庭站起来摇头一笑,走向自己卧室要把安毅所说的全都记下来。 安毅看到欧耀庭含笑进屋,就知道他已经被自己说服了,激动之下紧紧地抱住楚儿就要亲,欧耀庭却在关键时刻回来拿眼镜,看到安毅像个急猴似的要赚自己宝贝女儿的便宜,连忙重重地咳嗽一声,吓得安毅飞速松开手,尴尬地嘿嘿笑着像做贼似的告辞离去,小脸红扑扑的楚儿慌慌张张关上大门,不敢看自己父亲一眼,飞快跑进自己的卧室关上门。 欧耀庭走到茶几边拿起眼镜,想起安毅那急色的样子,越想越觉得有意思,不由笑着摇了摇头,慢慢走向自己的卧室。 第三六五章 锄奸行动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六五章锄奸行动 安毅很失落很不甘也很无奈,在楚儿滞留南昌长达三天的时间里,居然只有今日这个临别前的中午才有机会与楚儿一起单独畅游东湖,徜徉在百花洲畔互诉衷肠,相伴到孺子路上的百年小吃店品尝白糖米糕,到石子巷喝瓦罐汤就脆麻花,然后再参观药王庙游览万寿宫,知道再也不能多做停留,才依依不舍地返回大旅社。 在依依送别的码头上,楚儿的颗颗珠泪滴落在安毅送上的紫红色盛开月季的花瓣上,豆大的泪珠将衬托鲜花的白色满天星,打得颤悠悠的。 楚儿的大学课程还有两年才可修完,而这两年将会由她妈妈陪同她转到美国就读,楚儿说等从美国读满两年回来一定要嫁给安毅,用学到的知识帮安毅管理越来越大的企业,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 眼睛发红的安毅什么也没说,只是不住点头,千言万语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然无比的空虚,脚很轻脑袋很重。 距离很近却又不敢拉着手相互安慰的一对年轻情侣泪眼相对,寂寞无声,让欧耀庭和周边友人唏嘘不已。 轿车向南开进,后座上的安毅闭着眼似乎在休息,开车的林耀东和副座上的沈凤道都不愿在这个时候打扰安毅,安毅以刚有数十弟兄从南京寻找而来为由,婉拒了朱培德的晚宴,两个忠心耿耿的心腹侍卫深切地体会到安毅心中的痛苦,特别是沈凤道,曾经因为爱情肝肠寸断的他深有感触。 孔祥熙、欧耀庭和汉斯等人为时两天半的南昌之行大有收获,就连朱培德将军也和孔祥熙和欧耀庭达成了合作兴建经营南昌城西医院等三个大小项目;海因里希和汉斯的两个洋行分别拿到印染厂机器设备、农机厂成套铸造设备、系列机械加工机床、木工车床的巨额订单,南昌工商界也从这些商业大鳄和金融巨头透露出的几个大项目中看到了巨大商机,南昌地区的投资热潮即将到来。 轿车缓缓驶入住宅区,停靠在安毅的小楼前,安毅睁开眼睛便看到夏俭、顾长风、胡家林等弟兄全都站在自己的车边,脸色异常沉重,连忙下车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拘谨站在顾长风和夏俭身后的原教导连连长闵德亮挤过间隙来到安毅面前,“啪”地立正后敬了个庄重的军礼,未语而虎目泪下:“师座……” “回来就好!你们回来就好!” 安毅上前扳下闵德亮敬礼的手,低声安慰:“接到电话说教导大队八十七名老弟兄回来了,我很高兴,只是当时要送孔先生和欧先生一行上船,没能及时赶回来为弟兄们摆酒接风,请见谅! 咦?你们……不在老韩头的店里喝酒到这儿干什么?我打算换身宽松点儿的衣服就赶过去的。” 夏俭犹豫了一下,低声禀报:“陈侃自杀了,五日晚上在第七军大营里吞枪自杀的,据说他下午刚刚接到李宗仁亲自签署的第七军教导团少将团长的委任状……他给你留下封遗书,可惜枪声一响就被赶来的第七军的人给收走了。” 安毅只觉得自己脑袋“嗡”的一声巨响,顿时失去了听觉,他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夏俭,又再逐一望向周围每一张脸,最后转过身摇摇晃晃走向自己斜对面的七号小楼,站在大门紧闭、空无一人的崭新小楼前,呆呆地望着上方的阳台,不一会儿泪水哗啦啦无声流下。 弟兄们默默看着安毅不停抽动的双肩,心里非常难过,谁也不敢上去劝他,大家都知道七号小楼是安毅特意留给陈侃的,从北伐开始就一直跟随安毅的陈侃竟然就这么死了,谁的心里都不是滋味儿,虽然陈侃和陈志标在最艰难最需要他们的时候背叛了安毅、背叛了所有弟兄,可是人一死谁也恨不起来了。 过了好久,顾长风拉上胡家林和夏俭,慢慢走到安毅的身后,听到熟悉脚步声的安毅擦去泪水,背对三位弟兄深吸了口气: “算了,放过陈志标,由他去吧!他现在孤家寡人一个,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胡子三人相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胡子低声说道:“下午回来的弟兄现在还都在老韩头店里等着,弟兄们说,没有你的原谅,谁也不敢吃饭……刚到时我就让弟兄们安顿下来,先住进基地洗个澡换好衣服再说,可是谁也不愿动,问明闵德亮当日经过之后,我对弟兄们说谁也没责任,当时大家都是奉所部长官之命撤退的,完全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可弟兄们除了流泪,没一个动一下,连虎头和夏俭上去揍他们也不动,德亮说如果你不原谅的话,他宁愿自裁也不愿再厚颜活下去。” 安毅转过身,释然地点了点头,一步步走到弟兄们中间的闵德亮面前,紧紧拉着他的手走向小区大门: “走吧,德亮,咱们一起去和弟兄们喝一杯,完了回基地洗个澡,好好地睡上一觉,明天上午领取新服装和全套装备,下午开始恢复训练! 你们回来的太及时了,如今教导大队又重新组建起来,你领着弟兄们回来算是解决我的大问题了,一个月的强训之后,你们大部分都得下到新组建的各个连队去担任连级主官,咱们独立师的模范营精神还要你们去传承和发扬,这个时候你们可不能撂摊子啊!” “师座……” 闵德亮失声哭泣,脑袋无力地靠在安毅宽阔的肩膀上,安毅搂紧他的腰大步向前,一群弟兄跟在后面,心里充满了感动和敬重。 九月十日,中秋佳节。 数月来无时不处在风云变幻浪间峰头中的汉口在佳节中难得地呈现出一派喜气景象,尽管遭到南京政府和欧美日列强长达半年的经济封锁,整个武汉百业凋零,军民生活日渐困难,近三分之一的家庭食不果腹,但是在这个具有传统意义的节日夜晚,依然有许多市民和政府各部大门前还是挂起了各式各样的灯笼,除了对花好月圆的佳节存有惯性的纪念之外,恐怕也寄托着无数人对明天的期望和祝福。 五层高的汉口南洋大楼是武汉国民政府所在地,今夜这里张灯结彩,披红挂绿,数以万计的军民正在不断地涌向这里,周边的街道上,满是荷枪实弹的警戒官兵,四周房顶上和各个制高点都被武汉政府警卫部队所占据,以保证今晚的联欢活动能够顺利进行。 江河日下影响渐衰的汪精卫政府一贯善于政治宣传和营造各种各样的气氛,当日曾在十万人大会和南洋大楼门前面对数万人振臂高呼“革命的向左走,不革命的滚开”、“在夹缝中求生存,在夹缝中求发展”等等著名口号获得工农群众衷心拥戴的汪精卫主席,今晚八点三十分将会出来向军民发表节日贺词和革命演讲,谁也不知道这位已经与共产党公开决裂、开始挥舞屠刀大举屠杀、镇压的大人物今晚会要讲些什么。 中午刚从庐山赶回来明天又得风尘仆仆赶至南京出席“宁汉合流务实会议”的汪精卫心里非常清楚,这也许就是他在武汉这栋具有革命意义的大楼门前、以国民政府主席发表的最后一次演讲了,此后这栋大楼就会成为武汉政治分会和国民党党部,而国民政府所在地将会正式移到南京。 西面的汉江路著名的老字号“璇宫”门前车水马龙,刚刚出席完中秋团拜晚宴的汪精卫、唐生智和数十名将领以及各界名流走出豪华气派的大门,在高高挂起的一串串大红灯笼的照映下,相互道别,络绎上车,准备赶回南洋大楼参加联欢庆祝仪式。 璇宫斜对面一百七十多米的一栋三层高的普通旅馆顶部,两名身穿黑色便衣的汉子匍匐在前方左角的栏杆后,通过两支步枪上方的瞄准镜紧紧盯着明亮热闹的璇宫门前,这两人就是安毅麾下的第二神枪手邓斌和后起之秀安晋。 “风力三,距离一八〇,目标均为侧身站立,准备!” “明白!” “开枪!” “……” “啪啪啪、啪啪啪——” 就在这时,璇宫东面不远处的一家商铺门前,突然响起的阵阵鞭炮声,惊动了璇宫门前的所有人,汪精卫的几名贴身侍卫立刻警觉地将他团团围住,几位助手和侍从官也都惊慌失措地望向响声传来之处,看到是鞭炮放响,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距离汪精卫不远处的新任少将侍从官刘首江舒了口气,与身边新担任汪精卫麾下上校督察官的李铮鸣哈哈一笑,抬起手摸了摸油光铮亮的脑袋刚要说句场面话,两颗子弹已经到来…… 刚抬起手的刘首江惨叫一声,猛然摔倒在地,捂着被打断的左腕高声哀嚎,而一旁身穿笔挺军装的李铮鸣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无助地抽搐着,左太阳穴上出现个黑洞洞的枪眼,鲜血和脑浆源源冒出,显然已经没救了。 ……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立刻报销! 第三六六章 轩然大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六六章轩然大波 “有刺客——” 随着侍卫长的一声高呼,璇宫门前乱成一团,在“保护主席”的呼号声中,汪精卫立刻被众多侍卫推进了轿车里,前面不远刚刚钻进轿车惊魂未定的唐生智大声下令全城戒严,接着吩咐司机快速驾车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与此同时,位于南面江畔日租界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军营门口,两名站岗哨兵在两声清脆的枪响之后摔倒在地,捂住被子弹打穿的两腿之间大声哀嚎,警报声顿时响彻整个军营,三百多名也在欢度中秋佳节的日军官兵迅速集合,很快冲出军营开往各个方向。 武胜东街的江西会馆里,宗行真和李福强一面换上道袍,一面低声说笑,两人均准确击中日军官兵裤裆下的关键部位,李福强一脸诡笑地说特殊加工过的弹头定能将两个鬼子兵的小玩意儿打烂。 正在换上苦力工背心的邓斌和安晋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特别是邓斌,显得非常的懊恼,他没想到开枪的一刹那刘首江鬼使神差地举起了左手也低下了脑袋,只打断了他的手腕而没能除掉这个临阵逃脱害死数百弟兄的败类,下次再想刺杀可就难多了。 外面的大街上零星的枪声不时传来,李福强神色一变,连忙吩咐邓斌两人快到院子里把那堆沉甸甸的棉纱搬到东面库房里堆起来,邓斌和安晋说干就干,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 没过多久,唐生智麾下的卫戍部队十余名官兵撞开门冲了进来,草草搜查一遍问过会馆老会长没见什么陌生人后立刻离开,安晋和邓斌扔下肩头的大包棉纱,相视一笑,他俩都知道今晚唐生智和汪精卫以及他们麾下军队,面对勃然大怒的日本人有得忙了。 …… 汪精卫遇刺的消息就像一颗悬挂在混乱政坛上空的炸弹,爆炸所产生的杀伤力极为惊人,面积也非常巨大。 次日,武汉政府下面的报纸一致对这种卑鄙的阴谋刺杀行径口诛笔伐,激烈声讨,除了报道汪精卫的一名督察官被误杀、一名侍从官受重伤之外,并没有具体列出死伤者姓名,而是一口认定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针对革命领袖的令人发指的谋杀,隐约间矛头直指李宗仁和白崇禧操纵的南京政府。 唐生智再次公开发表讲话,无比愤怒地指责凶手暴行,话音一转,立即猛烈抨击李宗仁的南京政府是一个没有法理的新军阀和党内阴谋家纠集而成的利益集团,表示决不屈服于新军阀的暴行,为了党国前途、中山先生遗愿和神圣的革命大业,不惜与南京方面兵戎相见。 唐生智说得到做得到,第二天即命令麾下各军直逼安庆、芜湖,战争危机迫在眉睫。 万般忍让只求政令军令统一的李宗仁和白崇禧等人接到汪精卫遇刺的消息后非常震惊,宁汉合流已取得巨大进展、期盼已久的合法联合政府将会在一两次最后的讨论之后成立,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冒出个轰动全国的刺杀事件,令原本信心满满的李宗仁和白崇禧无比头痛。 白崇禧当即想到了虽已下野但一直贼心不死而且一贯手段卑鄙恶劣的蒋介石,认为目前走向成功的宁汉合流绝对不是赋闲在家的蒋介石愿意看到的,因此他使用任何的卑鄙手段阻挠破坏都不足为奇。 李宗仁反复分析之后,非常同意白崇禧的分析,他本不愿对刺杀事件发表什么评论,以免给人落下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口实,但在武汉方面铺天盖地的舆论压力和唐生智的公开指责下,全国新闻报纸开始议论纷纷谣言四起,被误导的舆论对李宗仁集团越来越不利,特别是上海的几家小报直接说是他李宗仁、白崇禧幕后操纵了这次卑鄙的谋杀,以扫清道路,称王称霸。 面对如此被动的局面,李宗仁和白崇禧召集众心腹,紧急集合商议对策,最后一致认为,要是再不说点儿什么似乎真的是默认了。 于是,雄才大略、大公无私的李宗仁立即高调发布公开声明和呼吁,再一次显示出他的宽阔胸襟: 严厉谴责刺杀党的领袖汪精卫这一无耻暴行的同时,呼吁唐生智将军和全国军民擦亮眼睛,不要中了一小撮阴暗的反革命势力的阴谋诡计,同时命令麾下各军退出安庆、芜湖,以避免亲者痛仇者快的同室操戈。 李宗仁声明的字里行间,又把矛头隐隐指向了已经下野的蒋介石,上海各地亲蒋报纸随即反唇相讥,而且理由五花八门,非常充分,告诉天下人要是李宗仁、白崇禧真的问心无愧的话,为何长时间都保持沉默?直到愤怒的武汉方面大兵压境,一场大战难以避免才匆匆诡辩而且百般抵赖,转而陷害他人?如果李宗仁、白崇禧心中没有鬼的话,为何会全线后撤并一再低三下四地对武汉方面求得谅解…… 一时间,整个中国流言四起,宁汉报纸相互攻讦,上海媒体煽风点火,北京、天津、广州、南昌、西安等媒体连续数日大幅度装载各种舆论和报道,正在与奉系打得你死我活的冯玉祥和阎锡山看到情况不对,不约而同停下来向南眺望,本就无比混乱尔虞我诈的中国政坛顿时尘嚣四起,一片浑浊。 下野的蒋介石由始至终没有开口,也谢绝任何媒体的采访,似乎真的是在奉化雪窦寺里修身养性,超然世外,可暗地里他身边却智囊云集,夜以继日地紧张研判这段扑朔迷离混乱不堪的时局。 蒋介石放下手中的报纸,沉思了一会儿,又与张群、陈布雷等智囊展开激烈的讨论,但仍然找不出始作俑者,张群、刘文岛等人坚持认为李宗仁的嫌疑最大,陈果夫却对刺客的精妙策划赞不绝口。 蒋介石感兴趣地问:“精妙在哪儿?” 陈果夫立即一点点分析总结:“首先,刺客没有选择在戒备森严的南洋大楼党部主会场下手,而是选择在汉江路团拜酒宴结束之后汪兆铭登车之前这段稍纵即逝的良好时机出手,估计是汪兆铭手下侍卫和高手以命相护,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其次,刺客的计划非常完善周密,在刺杀汪兆铭的同时枪击日租界的日本兵,捅破这个马蜂窝造成了全城混乱,使得汪兆铭和唐孟潇的军队不得不将绝大部分精力转向可能借机制造事端的日本人,刺客因此而轻松逃脱,将一个很可能引发外交纠纷甚至局部战争的混乱残局扔给了汪兆铭、唐孟潇去疲于应付。 如此精明的策划,处处体现出刺客的凶狠老辣,面面俱到,实在是令人拍案叫绝啊!不单是如此,连日来舆情沸腾,举国哗然,李徳邻、白健生疲于应付,不得不在沉默几日后发表声明,妄图转移国人的视线,结果却越描越黑,闹得个焦头烂额,而唐孟潇却充分利用舆情,在此时派出大军东进,轻取芜湖、安庆,接下去恐怕整个时局更为混乱,未来走向如何瞬间变得扑朔迷离了。” “这么说来,果夫认定这一刺杀勾当是李徳邻、白健生二人所为了?”张群含笑问道。 陈果夫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小弟是这么分析的,汪兆铭与唐孟潇虽然貌合神离,但不管怎么说也属于同一阵营,至少到目前为止,两人仍然需要休戚与共,而除了李徳邻桂系利益集团之外,谁会与汪兆铭有此不共戴天之仇非要取其性命?大家想想看,除掉汪精卫之后,谁人可以从中获得利益? 我想至少我们不会这么干的,哪怕我们真与汪兆铭结下深仇大恨,此时也不会去为难于他,因为汪兆铭与唐孟潇一样,已经被心比天高、急不可耐的李徳邻所排斥,从联合政府即将成立的各次会议内容来看,李徳邻、白崇禧之流为了顺利上位不被人横加掣肘,一直明捧暗压、不遗余力地打压老资格的党内领袖汪兆铭,如今竟然让李徳邻想出个‘通共融共’的罪名予以猛烈抨击,且已引起极其仇视共产党的沪派和党内右派的共鸣,这对汪兆铭和唐孟潇而言,无疑是打在了七寸之上。 因此,两人这半月来百般辩解,甚至恼羞成怒,要不是李徳邻为了尽快形成共识,组建联合政府,恐怕仍然会苦揪着不放。 估计宁汉合流之后,阴险狡诈的李徳邻恐怕又会故技重施,逼迫没有军队支持的汪兆铭下野,以保证自己的稳固地位不受挑战,毕竟,李徳邻和白健生二人在党内的资历太过浅薄了,如今他们手握重兵空有杀生之大权,为了成功上位却不敢轻易举起,他们活得也很累啊!” 众人听了会心一笑,蒋介石也极为欣赏地点了点头:“不错,看得出来果夫是下了一番功夫研究的,把李徳邻和汪兆铭他们的心思摸得比透彻,非常难得啊! 只是,这中间有一点你没看到,那就是李徳邻如今早已是捉襟见肘,度日如年,要执掌权柄,除了十几万军队支持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还得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做后盾,可是他李徳邻没有,广西穷山恶水,数年来穷兵黩武,每年除了与贵州、云南大肆走私鸦片以充军资之外,再没有别的经济来源了,因此,富庶的两湖地区就成了李徳邻、白健生志在必得之地……” 蒋介石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不约而同屏息静气,认真倾听,房间里除了蒋介石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外,再也闻不到任何声响。 第三六七章 连锁反应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六七章连锁反应 “唐孟潇生性谨慎,不可能看不到桂系的目的,否则也不会先行赶走李徳邻的军队,接着不惜撕破脸皮挤走盟友张向华的第四军和十一军,就是因为这个利害关系在里面。 从本质上来说,李徳邻和唐孟潇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能调和的,两人肯定会恶斗下去,这段时间的几次宁汉合流会议,李徳邻严厉抨击唐孟潇而拉拢利诱汪兆铭就是铁证,李徳邻这一招不可谓不狠,轻而易举就拆散了汪兆铭与唐孟潇的军政联合,所以唐孟潇恼羞成怒才不顾一切地挥师东进,看来李、唐之间这一战已经不可避免了。 诸位,请把我说的以上问题好好想想,结合这次突然发生的刺杀事件一起分析,也许能更清晰一些。” 蒋介石的一番话说出,众人沉思之下连称高见,可接下来却更迷糊了,这种时候李徳邻拉拢汪兆铭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派人去刺杀?会不会是唐生智以苦肉计而行的嫁祸阴谋呢?反正自己一方是绝不会去刺杀汪兆铭的,留下汪兆铭这个始终抓住主席权柄不愿放手的大政敌让李徳邻头疼,让整个局势越复杂越乱越好,各方斗得越是激烈,对自己一方就越为有利,可是深入分析,发现唐孟潇在这个时候对汪兆铭下手纯属败招,除非真被激怒得丧失理智,否则断然不会行此险招。 那么,如果不是李徳邻干得,又不是唐孟潇干得,更不是自己人干的,这事儿到底又是谁干的? 一群智囊越想越乱,满头雾水面面相觑,蒋介石摇了摇头,吩咐大家别着急回房慢慢想,等众人退下之后立即招来等候已久的陈立夫、贺衷寒、康泽、戴笠等十余名手下心腹大将。 蒋介石吩咐大家坐下,康泽立即将所得密报低声汇报: “校长,在武汉方面的袍泽的帮助下,三日前在刺杀事件中一死一伤的两个人身份已经查到了,死者名叫李铮鸣,原是安毅独立师政工科长兼宪兵队长,伤者名叫刘首江,是安毅独立师的党代表。” 蒋介石心里一突,顿时坐得笔直:“刘首江?确定?” “确定!” 康泽重重地点头:“学生等人还查到,这两人在安毅师北上阻击之前就没有跟随主力北上,而是率领后勤军需一个连看护数百伤员留在王集,安师弟率主力北上退路被断之后,独立师留在南面尹集的一半炮兵部队根据安师弟预先布置撤至明光,最后在顾长官三师的接应下携带数十门火炮成功南撤,最后跟随三师驻扎于镇江,此后听到安师弟率领残部回到下关,立即尽数赶往汇合,目前已随安师弟回到南昌县。 而位于王集的刘首江、李铮鸣率领的一个后勤连和数百伤兵却不幸被敌人合围,最后的消息是全部牺牲。可是,其中负责领军的党代表刘首江与政工科长李铮鸣等四人,却早在八月九日便出现在南京,随后再也无人见其行踪,没想到此次在武汉出现。 另外,学生还得到一个消息,上月十二日上午,临阵率部放弃阵地逃跑的独立师二团团长陈志标、教导大队长陈侃先于安师弟残部安全撤回南京,随后被李徳邻将军第七军钟祖培师和十九军军长胡宗铎收留,陈志标现已被任命为第七军新成立的补充师少将副师长,陈侃被任命为第七军教导团少将团长,陈侃不知为何却于五日晚吞枪自杀了,两人麾下官兵几乎尽数逃亡,有迹象表明,这些官兵全都逃向安师弟如今所在的南昌县。” 蒋介石惊愕地站起来,走出几步缓缓回头:“不会!安毅心胸开阔,谋定而后动,应该不会这么鲁莽才是,不会是他! 刘首江和那姓李的败类一死一伤,也许只是个巧合……庸之先生(孔祥熙)从南昌视察返沪那天,就把安毅的信转交给我,安毅的字里行间一派平和,他立志工业救国并已有了通盘计划,庸之先生对他赞不绝口,寄予了很大希望,说他做得有声有色,成绩斐然,与江西省主席朱益之将军相处融洽,颇受照顾,每日为了工商发展大计废寝忘食,哪里会去干这等冒险之事?不会,不会的……” 康泽等人非常诧异不敢多说什么,戴笠看到蒋介石回到座位上大胆进言: “校长,小毅确实是个宽厚豁达之人,他对同袍情谊深重,对尊长恭敬尊崇,可谓谦谦君子。但众同袍也都知道,小毅有个非常鲜明的风格,那便是对麾下将士情如手足,对敌人却凶狠残酷。 近来,学生有空就研究小毅从奉新之战开始的战例,希望能从其中学到小毅的成功经验,特别是对小毅孤悬江北之后各战经过,学生尤为佩服,每一个计策都深思熟虑,谋定而后动,看似铤而走险,却又无比精妙出人意表,常常收到超出目的之奇效。 小毅一系列惊心动魄杀伐果断的决然行动,学生每每念起便心潮澎湃,神往不已。可是,学生也从中看到了一点非常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小毅对凶恶残酷之敌从不手软,每每除之而后快。 由此推理,小毅对麾下叛徒就更不能容忍了,何况小毅麾下数名猛将都是铁骨铮铮爱憎分明之人,就算小毅能忍下来,性如烈火的一干悍将又如何能平复心中之仇恨?” 蒋介石非常惊讶于戴笠的能力和勤奋,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戴笠接着说道:“因此学生以为,在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中秋刺杀事件是何人所为之时,本着严谨求实之精神,我们不能排除小毅与中秋之夜刺杀事件毫无关系,相反,一个更有刻意的现象是,目前武汉方面初步探明,刺客在一百八十米外只开了两枪随即逃匿,由此可见刺客之高超水平。 以刺客精准之枪法分析,要是目标为汪兆铭的话,为何汪兆铭及其身边其贴身侍卫毫发无伤?偏偏死的是当时远离汪兆铭数米远的刘首江和李铮鸣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另外,学生还以为,汪兆铭或许也从两个手下之死伤中看出些端倪,但是汪兆铭如今所处之政治地位非常尴尬被动,李徳邻一派迅速壮大而汪兆铭没有兵权失却依仗,不能排除汪兆铭将计就计大造舆论,以博取天下人的同情再次增添自己的影响力,同时巧妙利用刺杀事件,果断地向李徳邻等人施压,以换取某种利益。 以上是学生一点浅见,请校长明察!” 众弟兄听了戴笠的话,均认为有理,蒋介石对戴笠严谨的作风和深入细致的分析非常赞赏,虽然心里很不愿意相信是安毅派人干的,但是在戴笠抽丝剥茧般的推理分析之下,也渐渐改变了自己的看法,沉思片刻,不得不佩服戴笠的大局观和精明强干。 蒋介石微微点头,扫视一圈谆谆叮嘱起来:“雨农的分析很好,很有逻辑性,我心甚慰!此事就交给雨农负责深入调查吧,但必须缓缓而行,切勿让安毅心生反感伤了他的心,他刚从百般痛苦中摆脱出来,太不容易了!” 看到麾下众将齐齐点头,蒋介石深情地说道:“诸位,我准备赴日考察,行期在即,眼下风云突变,国难当头,党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更需各位团结努力齐心奋发!康泽、衷寒等人负责的黄埔同学会必须加强,立夫要尽快回到上海,尽快壮大中央俱乐部的实力。 现在,可以考虑恢复南京、南昌两地的黄埔同学会分会了,只有上海、杭州、苏州这几个地方是远远不够的,距离太远不足以团结大多数黄埔将士和各界有识之士,将来同学会终将把总部移至南京,因此,此事刻不容缓。 另外,你们自己好好商量一下,如何才能更有效地利用无处不在的黄埔学子这一有利条件,如何能及时、准确、高效地掌握时局和各军队之动向,这方面,可以给雨农肩上加些担子了。 还有啊,你们的安师弟也是我黄埔同学会的干事之一,千万不能把他忘了,要经常和他联系,继续做他的工作,虽然他如今醉心工商,谋求经济上的发展,但是我相信,只要党国召唤,革命事业需要,他还是会回来的!他和你们有一点不一样,专注于军事和经济不喜欢政治、文化,这是他最大的缺点,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他的军事才能与你们在政治、文化各方面又是相互弥补的! 只要记住我黄埔精神,记住亲爱精诚之校训,我们就永远不会失败!” “是——” 众将校全体起立,轰然回答。 …… 安毅将珍藏的一块翡翠麒麟和一份糕饼放到桌面上,一屁股坐在舒适的檀木摇椅上,优哉游哉地晃动,接过二毛递来的报纸大声问道: “都几点了还在这儿磨磨蹭蹭的,不怕迟到?” 早早起来站了两小时桩功的二毛背起书包,飞速抓起桌面上的香蒸紫山薯塞进身边的柱子手里,自己也抓上一块,望了一眼进口的落地钟,随即与柱子跑向院门外:“还有五分钟,打铃就能进教室……” 安毅莞尔一笑摊开报纸,一面摇晃身子下的躺椅,一面细细阅读。 昨晚喜得贵子的劳守道整理衣襟下楼,走到圆桌边上看看桌上的礼品,再看看安毅霸占自己的摇椅,只能一屁股坐在一旁的靠椅上,端起茶杯喝下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礼物不错嘛,这块玉至少也值三四千大洋。” 安毅眼睛一直看着报纸,嘴里却调侃道:“给你儿子取名了吗?如果你江郎才尽的话,求求我也许愿意帮你这忙。” 老道摇头一笑:“给我滚远点儿!就你肚里里那点玩意儿,还想给我儿子取名?免了吧,哈哈……对了,这几天你都蹲在军械车间,连吃饭也找不着人影,是不是有所突破了?” 安毅放下报纸坐起来:“给你说中了,用美制勃朗宁轻机枪改装的半自动狙击枪终于定型了,装上刚到货的蔡司新式六倍瞄准镜,六百米的命中率为百分之七十以上,老李、邓斌和小晋很轻松打出八成的命中率,比我强不了多少,杀伤力和准确度远远超出预定指标,咱们的又一拳头产品终于做成了,以此为蓝本,进一步的研发继续进行下去,由小胡子和老孔的大徒弟魏东渊负责,我奖励他们几个每人五千块,这可是绝不外传的杀手锏啊!” 老道不为所动地说道:“我对你那些新枪什么的没兴趣,眼下码头的龙门吊已经用上了,近万套捷克机枪的散件我也给你运送到位了,两条子弹生产线也都由汉斯派来的洋人负责安装,其他什么特种钢材、钢盔生产线等等这些我都不管,只想问你一件事,粮油仓库里的三十八辆德国卡车和十辆奔驰轿车你打算怎么安排?” 安毅连忙站起来,拍拍脑门儿恍然大悟:“叔,你赶紧给留在南昌的王均大哥打个电话,让他派人来开走五辆卡车两辆轿车吧,我忙糊涂了,一时竟然想不起这些人情世故,德叔去南京、上海开会回不来,让王均大哥派人来提走,如果全都留着自己用,有点儿对不起第三军的弟兄们,毕竟都是自己兄弟啊!” 老道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话嘛,钱财是身外之物,去了还来,不要让第三军弟兄有别的想法,毕竟夏俭率领的一个团已经进驻丰城,三个钨矿以及四个征税关卡都握在自己手里,接下来稍微出点儿力气,不出两月什么钱都能回来,把这点好处送给自己弟兄多自在? 等会儿我得赶往昌北码头,程光、老四川和其他几个营团级弟兄的家人都快到了,我得把他们接回来安顿好,完了还得去看看药厂和纺织厂的机器调试干得怎样,否则万寿宫的师兄弟问起我丢人…… 我说,你得快点儿找人替我分担一些,我实在忙不过来了,随着一批批机器陆续到来,家业越来越大,不堪重负啊!你小子一天到晚不是开军事会议就是泡在军械厂弄枪弹,根本不知道我这儿压力有多大,几个厂试产成功后就得开始生产,原料采购产品调拨这些姑且不说,转眼就一万多工人的吃喝拉撒都得事无巨细面面俱到,你知道吗?” “知道了,我这不是正在物色人选吗?一时半会儿急不来的。”安毅忽然记起件事:“对了,叔,我等会儿让焕琪跟你一块进城,今天上海、南京的几个新闻界朋友到来,让基地汽车连长贾远征开那些新车跟你一块去。” 劳守道点点头开始吃早点,安毅胡乱吃了点山薯快步走出大门,开着那辆黑色轿车赶赴医院,看望路程光等仍未康复的五十余名弟兄。 第三六八章 这年头最缺的是什么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六八章这年头最缺的是什么 自从中秋锄奸行动之后,安毅停止了一切对外行动,让麾下弟兄把所有精力全都转到艰苦的训练和自我壮大之中。 安毅亲自担负起了一百八十人的教导队的政治培训和军事理论教育等课程,十余名专业教官每天不断传授实战技巧和经验;丁志诚率领的特种大队进入为期十天的休整期,他们将利用这段宝贵时间,从两千多名将士中严格挑选出五十名优秀官兵充实到自身队伍;征募处恢复工作后征招的首期三千六百多新兵,被安毅麾下众将和十余名教官足足折腾了三天,其中的八百三十名优秀新兵转到了士官训练基地,开始了高出普通部队训练强度两倍以上的艰苦训练,剩下的两千八百名新兵则留在一墙之隔的征募处大营,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新兵基本训练,一个月后这些新兵就会被第一军各师领走。 征募处重新获得军费拨款后,再次恢复行使其职能,何应钦的第一路军参谋部和政治部联合下发的文件规定,南昌征募处每月的军费总额为五万元,而且必须完成每年向第一路军各部输送两万名经过初步训练的、合乎标准的兵员这一任务。 晃眼一看,这笔钱似乎很多,每月五万每年高达六十万,可是平均下来,每招一个新兵只能获得三十元的招募费,征募处百余名官兵的薪水还没计算在内,服装费、训练费、伙食费等杂七杂八的费用全都包含在其中,这个艰难的任务根本难以完成,但是安毅吩咐代理主任常保芳遵命执行。 安毅敏锐地觉察到其中的复杂关系,知道征募处之所以能够保留下来,全都是在第一军中担任各级主官的黄埔师长、师兄弟和同袍们向何应钦竭力争取的结果,至于能不能完成任务倒是其次,关键是征募处能够继续存在下去,只要继续运营,各种费用最终都会到齐,因为,第一军任何一个师都不愿看到自己的补充兵员徒手到来,而且仍然穿着老百姓的衣服,在这点上安毅非常有信心,也知道第一军的尊长和同袍们不会熟视无睹。 入夜,拜见完弟兄们家人的安毅还得招呼来自南京和上海的新闻界朋友,其中的大多数人在安毅率领残部杀回南京受困于下关大营之时,都曾经为安毅和将士们受到的不公正待遇高声呼吁伸张正义,因此,安毅满怀感激地接待这些新闻界的朋友,其中就包括何京、周崇安这两个老朋友在内。 老韩头的饭馆二层,杯盏交错,欢声一片,周崇安等十五名远道而来的记者被分成了两桌,由扶着拐棍的尹继南、南昌保安团参谋长詹焕琪、第一军征募处代理主任常保芳等人招呼一桌,安毅、顾长风和刚刚从第三军各部巡查返回的杨斌陪同周崇安、何京、著名摄影师老庄和上海《时报》的年轻记者陈剑轩等人又坐成一桌。 酒至半酣,何京打断了安毅的致谢:“别谢了,干嘛啊?从坐下来你们几个就谢个不停,行了,行了,大家都是老朋友了,至于这么客气吗……对了,我得告诉你件事,《铁血雄狮》一书已经出版,首印五万册十天内即销售一空,很快就得再次加印,影响力绝对不在《模范营》之下,我也因此又大赚了一笔。 要是我估计不错的话,受这本书的影响,恐怕很快就会有很多有志青年赶到老南昌来投奔你,你可得先有个心理准备。” “哈哈,我这里百废待兴,正求之不得呢。” 安毅打了个哈哈,看到何京情绪不佳,不由放下筷子,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周崇安苦笑着摇了摇头:“何兄和庄前辈都已经离开了《中央日报》社,由李宗仁主导的国民党南京新政府组成之后,迅即对《中央日报》社进行大清洗,裁撤几乎一半的采编和部门负责人,换上一大批出身于桂系和沪派的新人,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所以,何兄和庄前辈他们准备转到上海,休息一段时间后就开始联系工作,我想以他们的能力,很容易进入像我们《申报》这样规模的报社。” 顾长风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蓄着漂亮大胡子的摄影师庄丰硕:“呀!?老庄,连你这种级别的高人也被弃用?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老庄毫不在意地与投缘的老朋友顾长风碰了一杯:“不是他弃用我庄某人,而是我不屑于与那些没脊梁的马屁文人为伍,所以自动辞职了!现在乐得一身轻松!” 众人听了会心一笑,安毅含笑看看何京,又望望老庄,提出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建议:“你们不会自己开一家报社吗?为何总得看人家脸色行事啊?这年头开个报社就像开家餐馆一样简单,费不了多少事。” 何京白了安毅一眼,瘪瘪嘴道:“你以为开报社真像开餐馆一样容易啊?先不说人员和开办审批手续的问题,一家像样的报社应有的办公室、印刷厂这两个最基本的条件你总得具备吧?此外还要建立自己的发行渠道,否则就会像市面上那些五花八门的小报一样无法长久,得不到民众的认可最终定会亏得一塌糊涂,难以为继。而办公室和印刷厂这两个基本的条件远不是某个人能支撑的,这笔巨大投入不在二十万之下,把咱们两个切开卖都满足不了投资的一个零头。” 众人又是一笑,周崇安已经从安毅的笑容中意识到了什么,晓有兴趣地静静观看,安毅果然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搂住身边何京的肩膀,不怀好意地说道:“你看由小弟来出这钱,你和老庄负责去招兵买马如何?” 老庄听到后吃了一惊,指着安毅说不出话,何京也很惊讶,想了想急声问道:“你真有这打算?” “我早就有这打算了,只是原先一直带兵没时间,再就是老南昌工商业区目前仍处于起步期,没那份精力,现在一切逐渐走上正轨,开办一家报社的时机也成熟了。” 安毅郑重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一直认为,这世界上很多正义的声音无法传达,很多军阀依靠自己把握的宣传工具操纵民意,混绕是非,民众的利益和愿望得不到保障,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比如我自己和麾下弟兄们,这次要不是有各位大力帮助齐声呼吁,被悄悄宰了也没人知道,所以我感触很深啊! 其实,我办报的基本目的很简单,弘扬爱国主义精神,维护大多数人的利益,严守公正客观的立场对待每一件事情即可。 再者,我要宣传自己的企业和产品,南昌越来越多的工厂商铺也需要在报纸上刊登自己的信息,很多的工商企业都与我们建立了或者正在建立起密切的合作关系,所以我很有信心,唯一没有信心的是在这方面我是个外行,所以必须有内行来领导和经营这个报社。 只要遵循严谨求实的办报原则,严守中立,不偏不倚,就事论事,追求真理,我就会给予领导者充分的自主权和决策权。 何兄、老庄,小弟现在就诚恳地征求你们俩的意见,担任小弟即将成立的报社正副社长如何?人员由你们自己招聘,等报刊出版之后一切走上正轨,我们再一起总结经验,定下新的规章制度和中长期发展目标。” 两桌客人和弟兄们全都望向了安毅,何京眼里满是跃跃欲试的激动之色,惊喜的老庄说话都不利索了: “小毅,你说的……可是真的?这报社你打算办多大规模?” 安毅严肃地回答:“千真万确!今天就算你们俩没来,我也会很快找到你们征求意见的。至于报纸的规模我有个初步计划,那就是不干则已,要干就干得像样点儿,不但要在南昌和江西地区发行,还要在南京、上海这两个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建立自己的印刷厂和发行渠道,等做大做强之后慢慢向各大城市辐射,最后要在祖国的每一个城市都能买到我们的报纸。 报社总部我已经初步确定,就放在上海法租界,我在法租界金神父路一百九十八号安和新村里面有栋新购房产,就在广慈医院边上,占地九百多平方米的院子和一栋三层别墅,别墅左右还有两栋小房子,再不够用,院子后面的那片空地完全可以建起个印刷厂;南京厚载巷口面临主干道的两栋三层楼房带一亩宽的院子产权也是属于我的,南昌这边就更不用说了,看上哪个地方我都可以立即买下来。 办公和印刷地点有了,机器设备这些你们得自己挑选,记住买最好的,多少钱实报实销,从业人员的编制、薪水和福利待遇、办公器材设备、人才招聘和管理都由你们全权负责,再做个一年的预算计划,一年内的所有开支我来负责,一年之后要自负盈亏,怎么样?” 何京激动地问道:“真干?” “笑话!不干我说这些干嘛?浪费口水吗?哪怕你和老庄不干,我自己也会干的,最多寻找人才辛苦一点,现在有你们两个知根知底的好朋友,又都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去费那神干嘛? 你们俩现在就给我个话,答不答应我的聘请?答应的话明天上午就签订合约。 放心吧,薪水少不了你们的,我听说现在著名的文学家周树人每月薪水也只有三百元,我给你们俩的月薪暂定为六百……别推辞,在我心里,你们远不止这个价!”安毅豪气干云地说道。 何京和老庄满怀激动地相视一眼,全都转向安毅,重重地点了点头。 安毅畅声大笑,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站起来给何京和老庄斟酒,何京和老庄连忙站起,端起杯和安毅齐齐一碰,一干而尽,放下酒杯齐声大笑踌躇满志。 周崇安率先鼓掌祝贺,脸上满是诚恳的笑容,心里却情怀暗涌,百感交集,这个拥有法国巴黎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和金融硕士学位的俊杰,对于安毅的果敢豪迈和精明计策大为感慨,想到自己数年来的记者生涯和苦苦难觅的人生舞台,周崇安顿时倍感失落,眼看好朋友何京因祸得福,很快便能独当一面施展抱负和才华,自己却已远远落在后面,周崇安心里极不是滋味。 安毅坐下转向周崇安,给周崇安斟酒的同时,提出了请求:“周兄,小弟有件事还得请周兄帮忙。” “请说吧,我们是自家兄弟,这么客气干什么?”周崇安微微点头,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容。 安毅放下酒瓶:“是这样的,由于小弟名下的工厂慢慢多了起来,规模也逐渐扩大,目前的管理人员已经忙不过来,也无法很好地胜任新型工商企业的管理模式和发展需要,因此小弟决定聘请一批专业的管理人才前来任职,其中包括替我主管全局的一个副总经理、若干名会计师、七名相关专业的技术厂长和三名精通商业的百货公司经理。 由于南昌地区人才有限,选择面太窄,所以小弟想在周兄工作的《申报》上刊登一则人才招聘启示,内容有了,要求是头版下方四分之一版面,连续刊登一个月,费用可以预付,行吗?” 众记者听到如此大手笔不由一阵惊呼,周崇安也大吃一惊:“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先例啊!明天我就给社长去电报,只要价钱合适,估计能满足你的要求,可是从未有人这么做过,如此规模和时间长度,也太骇人了吧?” 安毅满脸都是精明和自信:“我就是要达到这个骇人的目的,最好能让全国各界都知道正在蓬勃发展的老南昌工业基地,知道有个资产高达三千多万而且仍在不断壮大的、涉及五金机械、农机设备、纺织服装、粮油食品、交通运输以及军需辅助品制造的企业集团,这个集团的名字叫做‘江南企业集团’,此后生产的所有商品都将会打上‘江南企业集团’这个烙印,让全中国的人民耳熟能详,过目不忘。哈哈……千金易得,人才难求啊!诸位,知道这年头最缺的是什么?人才啊!” 周崇安只能默默点头,周边记者们全都热议起来,老庄惋惜地说这是多大的一笔广告费啊,要是等我们的报纸办起来再刊登多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结果惹来众人一阵大笑。 安毅意味深长地望着周崇安,心想我倒要看看你这满腹才华却又沾染文人臭脾气的家伙能忍耐多久?老子吃定你了! 周崇安从安毅含笑的眼神里看到了丝丝诱惑和期待,但是他很好地控制住心中的澎湃激情和越来越浓的渴望,儒雅地举起酒杯,与安毅和何京、老庄、顾长风等人一一相碰,非常有风度地致以衷心的祝贺,气得满怀期待的安毅心里只想骂娘。 第三六九章 不拘一格降人才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六九章不拘一格降人才 全国都深有影响力的《申报》从九月二十日开始,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在头版下方四分之一版面刊登《江南企业集团招聘启示》,这一重大举措赚足了全国各界的眼球,似乎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江南企业集团”以其雄厚的实力、大手笔的资金投入、虚位以待的众多高薪职位、先进的机器设备等等成为各界热议的焦点,异军突起的南昌“江南企业集团”由此而被天下人所熟悉,很快成为极具轰动效应的全国性新闻。 起到石破天惊效果的广而告之登出不久,“江南企业集团”下属的运输公司连续刊登开业大吉的消息: 南昌至九江、南昌至湖口、南昌至清江的定期客货船航线开通,南昌至抚州等周边八县的公路客货运输宣告营业。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时间里,“江南企业集团”的各种消息成为全国报纸热议的焦点,旗下生产铁钉、铁丝、五金工具的五金厂,生产香皂、肥皂、洗衣粉的日用化工厂,生产钢笔、铅笔的制笔厂和墨水厂,生产优质茶油和饼干糖果的粮油食品厂,生产各种式样新颖美观耐用服装的制衣厂,生产各式胶鞋、水鞋的制鞋厂等等,一个个崭新的工厂连同打上漂亮的“江南”商标的各种产品,从此陆陆续续出现在大众面前。 其中的十月十日,“江南集团”在全国各大报纸上连续刊登了一周的招生广告,并向全国公布了五十名包括秋明轩、丁墨兰、张茹怡在内的、获得“安毅教育基金会”资助不日启程前往美国留学的男女青年名单,消息一出,随即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巨大反响。 新成立的聘请德国、美国、英国、法国和俄国专家执教的江南医学院、江南理工学院,开始面向全国招收医学、机械、纺织、建筑、经济五大专业学生,两校首届招生人数分别为三百人和六百人,自广告刊登之日起至十二月一日止为报名时间,十二月三、四、五日为入学考试时间,考试及体检合格一经录取,学院将免除所有学生的学杂费和食宿费,并对其中三分之一优秀学生提供每月五元的奖学金,每一届德才兼备的毕业生将获得送往欧美各大学府深造的机会,由“江南企业集团”旗下的“安毅教育基金会”提供包括旅费、学杂费和生活费在内的全额资助。 这下声名显赫的安毅更出名了,连同他的“江南企业集团”、拥资百万的“安毅教育基金会”和两个新办的学院一起成为全国瞩目的焦点,安毅第一次利用自己已有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巧妙地将自己的企业和学校捆绑在一起推向全社会,引发的轰动效应、获得的积极评价远远超出他的预计,全国各大报纸和杂志纷纷派出记者赶赴南昌,对安毅及其名下企业进行系列采访和连番报道,全国各地的人才和青年学子涌向南昌,招工点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军队征募处门口青年云集,人满为患,安毅和他的弟兄们笑得合不拢嘴,老道感慨地说这下连继续刊登广告的钱都省下了。 周崇安带着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的新助手乐骋站在澄碧湖东岸的秋阳下,望着占地两千五百平方米已经建到第二层的办公大楼,看着工地上一堆堆钢材水泥和一个个挥汗如雨的建筑者,这位博学多智、相貌清奇的才子心潮起伏,感慨万千。他永远也忘不了一个月前回到上海家中的那个晚上,数日前刚在南昌分别的安毅突然出现在无比失落的周崇安面前,安毅把两个贴身侍卫关在门外,象进入自己家一样拉张凳子坐在惊喜交加却又忐忑不安的周崇安面前,以其特有的霸气冷冷盯着周崇安的眼睛,直到周崇安再也不敢与其对视,才将周崇安的详细家世、经历一一说出来,接着用非常尖刻的语言把周崇安的文人气质和尊严损得一塌糊涂,最后留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我今晚就住在金神父路一百九十八号里面的报社筹备处里,明天上午九点乘船离开上海返回南昌。 当晚十一点,满怀激动的周崇安进入金神父路那栋巴洛克风格的三层洋楼,亲自下楼开门的安毅一把搂着他的肩膀畅声欢笑,上楼后安毅亲手泡制出一壶香浓的咖啡,两人坐在豪华舒适的真皮沙发上开始了彻夜长谈。 一直谈到次日上午八点,周崇安才乘坐即将成立的报社新购买的轿车匆匆返回家中,胡乱收拾一下行李就与安毅一起赶到码头,登船之后两人兴致不减,继续密谈,一直谈到南昌的昌北码头都毫无倦意。 从此,原《申报》记者周崇安便成为了“江南企业集团”的总经理,同时成为由孔祥熙、欧耀庭和安毅三方组成的九人董事局的执行董事,在德高望重的董事局主席劳守道麾下,全权管理越来越庞大的企业集团。 三天后周崇安才了解到,安毅的合作伙伴是那么的强大,才知道开始试产军用压缩饼干、正在安装两条罐头生产线的粮油食品厂的四成股份,竟然属于革命军中赫赫有名的两名中将:一个是仍在担任宁汉合流政府军事委员会军需部长的俞飞鹏,一个是刚刚升任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副军长的蒋鼎文! 周崇安住进了七号楼,有了自己的专车、专职司机和贴身警卫,安毅给予周崇安极大的信任,从不干涉周崇安的日常管理工作,放手让他招募人员组建自己的管理班子,积极配合周崇安制定一整套企业管理制度和人员考核制度,不时提出非常有见地的、令周崇安耳目一新受益匪浅的企业管理建议。 周崇安很快便进入了角色,半个月时间就以其渊博的知识、严谨的作风和勤奋高效的表现,获得劳守道等元老们的一致赞扬和尊重,周崇安除了睡觉和每日上午十点以前这段需要开会商议决策的时间,很少待在临时设在七号楼的总经理办公室,他的身影频繁出现在各个工厂、车间、码头、运输公司和一个个建设工地。 整个企业集团只有一个地方不属于他管,那就是由劳守道亲自负责的极其保密的兵工厂,但是,尽管这个重要的部门不属于周崇安的管辖范围,安毅仍然如实地向他做出解释,并亲自带他进入正在由新组建的工兵营弟兄秘密建设的生产基地,进入那个隐藏在山体深处的生产研发车间,让他看到了从未看到过的武器生产情况。 安毅的信任令周崇安无比感激,安毅拥有的机械知识、兵工厂的制造技术以及高远的发展目标也令周崇安震惊,他非常清楚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眼前正在兴建的欧式五层大楼和两栋三层高副楼,将会成为老南昌最高的标志性建筑,大楼的一二两层为百货商场,三到五层为宾馆客房,距离施工大楼三十五米正在浇铸地基的副楼,才是周崇安未来的办公楼,企业集团的各个管理部门将集中在这栋副楼里。 此刻令周崇安觉得非常有意思的是,承建这三栋大楼的上海元亨营造公司的广东籍工程师郑经纶,已经成为了安毅急欲招揽的目标,周崇安与这个毕业于英国名牌大学建筑专业、拥有五年设计建造经验的广东才子接触几次之后,不得不佩服安毅看人的眼光,并接下安毅的任务,开始对郑经纶进行游说拉拢。 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周崇安旗下刚刚挂牌的“江南建筑公司”已经招聘到了五百多名石匠、泥瓦匠和身强力壮的工人,缺的就是拥有专业技术并能够担负起高层建筑、道路桥梁勘测和设计方面的工程师,如今建筑公司的五百多名工人正在城西住宅区北面建造“江南理工学院”的三排两层高校舍和几个运动场,要求更为严格的教学大楼尚未设计出来,所以安毅显得非常急切,两次对周崇安说: 从美国、德国和流落上海滩的白俄中聘请的三十几名老师一个月内就会到来,从国内各高校挖来的教师也都有了眉目,要是春节之前学校还建不起来的话,就没脸见人了。 身材较为单薄的郑经纶只有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子,头上戴着顶五金厂藤编车间刚刚生产出来的藤编安全帽,脸上戴着副金丝眼镜,略微呈鹰钩型的高鼻子下是一张轮廓分明的大嘴,他看到周崇安到来,连忙放下图纸,向两名助手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跨过一堆进口的螺纹钢材来到周崇安面前打招呼,谢绝周崇安递来的香烟,笑着问道: “周兄天天都到这儿来晃悠,也不担心一身贵重的西服难洗啊?” 周崇安摇头笑了笑:“怎么会?比起你来,我算舒服的了,经纶兄,对我们的委托考虑了吗?” 郑经纶郑重地点点头:“这几天都在考虑,难度不小啊!按照要求,学院的教学大楼必须拥有鲜明的特点,可施工工期才短短四个多月,因此只能选择楼高三层的设计方案,如果一定要保持欧式建筑的特点,很难在半年之内建成,因此,我一直犹豫不决,不敢接下这个设计任务。” “经纶兄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精明的周崇安似乎从郑经纶的眼睛里已经看到了什么。 郑经纶沉思片刻,抬头回答:“如果采用中西结合的建筑风格,以线条明快简洁的外形代替精雕细琢的装饰,用重檐式屋顶代替西式塔楼和装饰性部分,还是能够按期完成的,如果定得下来的话,就需要对正在建设的校舍进行部分修改,否则建好之后整个校区建筑会很不协调,昨天下午我去看了一下,施工进度很快,再不定夺等那些校舍封顶以后再改就来不及了。” 周崇安想了一会儿,转头问道:“经纶兄,由你全权负责整个校区建筑的设计规划怎么样?” 郑经纶愣了一下,连连摆手:“小弟哪儿有这个水平啊?哈哈,不是有几个白俄工程师在全权负责吗?有他们足够了,那几个白俄虽然古板一些,但还是很有水平的,小弟和他们交谈过一个多小时,看得出来,他们很有经验也很敬业。” “经纶兄,由你来领导他们怎么样?” 周崇安突然来这么一句,看到郑经纶呆呆地望着自己,随即饱含深意地看着他的眼睛:“据小弟所知,经纶兄在元亨四年没有获得应有的承认,至今仍得不到公司股份和职务升迁,虽然你带的团队最为敬业也最为辛苦,却拿着最低的报酬,很不合理。 如果经纶兄看得起我们江南集团的话,小弟愿意向董事局推荐经纶兄担任建筑公司经理兼首席设计师,并建议董事局赠予经纶兄建筑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 经纶兄应该看到,此后若干年内,江南集团都会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大力投入,一栋栋大楼、厂房、住宅区正在规划之中,定能让经纶兄施展满腹才华,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一座座标志性建筑的基石之上! 小弟和董事局其他董事对经纶兄的才华、为人和敬业精神十分钦佩,非常希望经纶兄能加入进来,成为江南集团的一员,这是小弟诚挚的建议,也是安毅将军和董事局各位董事的期望,恳请经纶兄予以考虑。小弟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就不打扰经纶兄了,晚上小弟请经纶兄喝一杯怎么样?” 郑经纶低下头考虑片刻,抬起头微微一笑:“湖西那家老四川的菜式不错,听说也开始卖洋酒了,今晚就由小弟请周兄一醉吧!” “哈哈!一言为定!”周崇安伸出手。 郑经纶紧紧握住周崇安的手会心一笑:“一言为定!” 心满意足的周崇安带着助手拐过湖边的小花园,穿过征募处大院门口来到士官基地,向守门的哨兵出示特别通行证得以入内,两人进入大门后,立刻被左侧校场中央高台上的激烈打斗所吸引,高台四周黑压压至少围坐着三千官兵,不时发出阵阵惊呼和喝彩声。 周崇安走到整齐坐在高台东面的一个营官兵身后,对迎上来的一个少校低语了几句,少校立即跑到高台正前方的安毅身边低声禀报。 身穿深蓝色文人长袍的安毅很快来到周崇安身边,周崇安怎么看都觉得安毅这身打扮不伦不类,与满场身穿新式黑色军装的官兵们很不协调,忍不住对满面春风迎上来的安毅低声说道:“你最近怎么老是穿这身衣服?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安毅耸耸肩自我解嘲地说道:“我已被开除军籍党籍了,是个彻头彻尾的平民百姓,不穿这身穿什么?再说了,我也不是总穿这身衣服,同样的衣服我有四件,每天都换轮着穿,哪儿有你说的如此不堪?” 一旁的乐骋忍不住笑了起来,周崇安摇摇头望向分出输赢的高台:“这是干什么?” “军事选拔,老丁他们要从三千多弟兄中间再挑出一百五十人,夏俭的丰城守备团也派出百多人赶来参赛了。” 安毅解释完毕接着问道:“你这么急来找我,定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吧?” “经纶兄今晚请我到老韩头的酒馆喝酒。”周崇安说完眨了眨眼。 安毅大喜过望:“成了?” “估计成了,本来是我请的,结果经纶兄说他请。”周崇安轻松地解释。 安毅满脸振奋:“你们都别请了,今晚我来请,哈哈!” 第三七〇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七〇章 随着一批批经验丰富的专业人才加盟江南集团旗下各工厂、公司和总部各部门,由劳守道和周崇安领衔的管理团队犹如开动的火车逐渐加速,老南昌到处是日新月异的面貌和蓬勃发展的活力,这个新兴的工商业基地已经高效地运转起来。 忙得脚不沾地的周崇安又得跑上海了,他已经成为安毅的全权代表,接过与鲁麟、礼和、大华、汇丰、花旗等欧美公司和银行的所有业务,充分发挥他原先在上海当记者时拥有的人脉,很轻易就与欧美各国洋行和使领馆官员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其中,德、美、英和瑞典等国都已经明确提出在南昌设立领事馆的意向,只是由于目前中国扑朔迷离的政局和尚未分出输赢的南北战争,以上各国不知将向哪个政府提出申请,不得不拖延下来,静静等候。 澄碧湖东南面的汽车站边上,一栋两层中式小楼门前人满为患。 这栋小楼是江南集团临时租用的招聘办公室,所有已经进入和没能进入江南集团的应聘者都必须先到此处初试,由于总经理周崇安已出差上海,老道也前往九江处理日本公司和侨民恶意阻挠九江汽车站建设的事情,受他们的委托,安毅不得不暂时前来帮帮忙,见一见经过两次筛选后进入面试阶段的几个专业人才。 安毅来到门口就碰到黄应武的老丈人、自己的合作股东和商会会长周大善人,安毅很热情地邀请红光满面的周大善人与自己一同上楼,一起见见几个来自各地进入最后面试的能人,周大善人也非常感兴趣,欣然跟随安毅登上二楼的办公室,接过勤务员递上的茶杯,和安毅聊起商会扩建三大交易市场的事宜。 招聘的小楼位于县衙所在的繁华街道东口,斜对面的几个小粥铺和小吃店由于小城急剧增加的人口而受益,店里店外,熙熙攘攘,生意异常火爆,几个老板娘和一家大大小小忙得不亦乐乎,用收钱的老板的话说是生意太好憋尿快憋坏老二了。 香气腾腾的小店外,一位三十左右身穿藏青色西服的高瘦汉子与一位亭亭玉立满头金发的洋人女子并肩慢行,两人不时望向边上的小吃店,似乎未能决定进哪家小店吃点什么。 高瘦汉子额头宽广,高鼻阔嘴,有个稍长的硬朗下巴,沉静的双眼颇为深邃,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得出是个喝过不少墨水的人。女的年约二十六七岁,拥有美丽的五官、深蓝色的眼睛和白皙红润的肌肤,体态健美迷人,身穿一套长袖连体暗花长裙,显得更为高挑婀娜。 这两位极为出色的人物在很多地方都会吸引国人的好奇目光,但在此时的老南昌,却没有出现他们常遇到的被人围观和指指点点的尴尬,一是因为老南昌的人如今都很忙没那个闲工夫,再就是连月来在老南昌出现的洋人越来越多,教会、学校、工厂和商场里各种各样的洋人已经司空见惯,大家都不再觉得有多新鲜了。 女子轻轻拉着男子的手加快速度,用英语温存地低声说道:“走吧,亲爱的,今天也许能碰上好运气,只要能获得聘用,我们什么都会有的。” 男子歉意地看着自己爱人的笑容,再望向小店门口热气腾腾的蒸笼上刚刚出笼的肉包子,咽下嘴里的发酸唾液似乎是下了决心,一直放在西装裤袋里的左手用力捏了捏被抓得湿漉漉的金怀表,猛然停下脚步,轻轻拉着女人毅然转身回头,不一会儿就来到周记当铺门前。 女人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爱人要干什么,一把抱紧他的胳膊,着急地说道: “不不,亲爱的,你决不能这么做,我不能忍受你把你父亲留下的唯一纪念品送进这种地方!不!我们还没到绝境,我们仍然还拥有希望……想想吧,亲爱的,你拥有密歇根商学院双学士学位,拥有精湛的财务管理和证劵投资知识,只要江南企业集团能像报纸上宣传的那样尊重知识,尊重人才,你就能获得超出任何人的表现机会! 听我的没错,亲爱的,实在不行,我等会儿就去我们俄罗斯人新开的顿河西餐馆应聘,先干一段时间,解决食物和住宿问题,再去应聘新成立的理工学院的外语教师,我会说中文,精通英法德俄四国语言,我们不会总是挨饿的,相信我,亲爱的,相信我! 走吧,我们这就去应聘,今天是最后一关,只要闯进去,我们什么都会有的,欠下旅馆的几天住宿费马上就能还清,我们在船上被偷掉的钱也会慢慢挣回来,相信我,亲爱的,请相信我……” “莎莎……对不起!我没能实现自己的诺言,我还是让你挨饿了……”男子眼睛发红。 女人伸出手,轻轻抚摸自己爱人越来越苍白消瘦的脸: “没事,亲爱的,从嫁给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此生和你分不开了,我没料到自己的家族会破产,你也没料到自己富裕的家庭和亲人们会由于两派的争斗被大火烧毁,你能把我从美国带到中国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比如今流落在上海街头的那些俄国女孩幸福得多,她们很多人没房子没食物,也没有证件和安全保证,很多人活得很苦,帮人洗衣做饭甚至去做妓女换取微薄的食物,稍微犯错就被租界当局当成牲口拍卖,连一匹驮马的价格都比她们高…… 相比之下,我很幸运,我还有你,还有万能的上帝,有无限的希望!别灰心,亲爱的,别灰心!也许希望就在眼前……走吧,我扶着你,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怎么样我们也要挺过去,我们还有希望,有很多希望在等着我们……” 半小时过去,随着一声“张熹”的呼唤,清瘦的男子在爱人鼓励关切的注视下,跟随彬彬有礼的年轻职员上楼,他家里刚刚蒙受巨大灾难,突然一无所有无依无靠,几天没有食物果腹,因此他的脚步很飘身子微微摇晃,脚下擦得铮亮的皮鞋似乎非常沉重,差点儿让他在楼梯拐角处绊倒。在女人担忧心疼的目光中,他扶住楼梯扶手顽强地站直,跟随在敏捷轻快的小职员身后走进宽大的办公室。 “安将军……” 张熹发现坐在大桌后面的竟然是闻名全国的风云人物、江南企业集团身后的大股东安毅,惊讶之下,情不自禁地低呼起来。 安毅放下张熹的简历报告,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报告主人,和气地示意他坐下,小职员殷勤地捧来杯热气腾腾的香茶,轻轻放在张熹面前的桌面上,张熹低声致谢,捧起茶连喝了几大口,放下茶杯感觉肚子暖和了很多,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 安毅似乎没看到,礼貌地笑了笑问道:“张先生,你在美国华尔街干得好好的,怎么回来了?而且似乎你回来刚不到一个月,就从湖北黄冈老家匆匆赶过来应聘?” “我……对不起,将军,有些事我不好意思写在简历上,之所以辞掉美国的工作回来,是因为家里出事了……回来之后,家也没了,钱也没了,武汉三镇百业凋零,没人愿意雇用我,到了南京后发现到处兵荒马乱人心惶惶的,大半的工厂商铺都倒闭了,我在报纸上看到将军的企业招聘会计师和其他管理人员,于是就冒昧地来了。”张熹平一脸静地回答。 安毅点点头:“能告诉我你家出了什么事吗?” 张熹犹豫了一下,痛苦地低下头低声说道:“我家被火烧了,爷爷、父亲、大妈二妈、怀孕的姐姐、十七岁的弟弟和十五岁的妹妹一下都没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安毅歉意地摇摇头,走到旁边唏嘘不已的周大善人的桌子旁,拿过算盘放到张熹面前:“简历上说你五岁开始学算盘,能给我们示范一下吗?” 张熹点点头,把算盘移到自己面前,再把边上桌面上的另一个算盘拿过来,伸出冰冷的手相互揉搓几下,双手修长的十指自然舒展移到算盘之上,在周大善人和安毅惊讶的注视下,同时左右开弓,熟练地打起了算盘。 只听算盘珠子越响越快,声音越来越密,安毅、周大善人、屋里的沈凤道和小职员不可置信地呆呆望着张熹快得已经看不清的手指,算盘声却在这时嘎然而止,从一加到一百的珠算基本功“打百子”在数十秒内完成,算盘上留下两个整齐的数字五千零五十,一时间竟然让所有人看呆了。 算盘高手周大善人回过神,刚要感叹两句,张熹突然倒下,“嘭”的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沈凤道飞快上前,扶起他抱到一边的红木沙发上,看了看他紧闭的双眼顺手把脉,抬起头对安毅说道: “这家伙是虚脱的,估计是饿得没力气了。” 安毅吩咐小职员拿来杯水,亲自给张熹喂下,张熹吞下两口热开水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安毅正在吩咐小职员去下面把自己的爱人叫上来,连忙制止安毅,低声请求:“……别让她看见,别让她看见我这样,对不起将军,别叫她,我一会儿就好了……” 安毅长长地叹了口气,叫小职员出去买碗肉粥回来,拉张凳子坐在虚弱的张熹对面,低声笑道: “性情中人,这个时候你还能考虑自己女人的感受,是条有情有义的汉子!行,我录用你了,暂时在总经理办公室待着吧,等周总经理从上海回来,他会安排你的工作。周总经理和你一样都是留洋回来的,相信你们会有共同语言。你如今算是公司的人了,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吧。” “将军,我没有住处,想预支点儿薪水租个房子安顿下来。”张熹不客气地说道。 安毅微微一笑:“这很简单,等会儿我就让人给你送来三百元,你也知道,我们总部财务人员的薪水最低为三百元,至于给你的薪水是多少我没办法定,得由周总经理来定,就算我先借给你的吧,等你领薪水了再还给我。 至于安顿之所,就不用你费心去找了,我们的住宅区给你们这些专业人才留有房子,两层半的联体别墅,只需把衣服行礼搬进去就可以住下,不收房租水电。” 张熹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将军!” 小职员捧着碗肉粥进来,张熹的漂亮女人满脸慌张的跟在后面,她刚才听到楼上摔倒的声音就很紧张,看到小职员跑出去很快捧来一碗粥立刻意识到不好,跟上来进门就冲到张熹身边,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臂,着急地上下打量。 张熹露出个甜甜的笑容,紧握着她的手,温柔地说道:“我被录用了,莎莎,你说得对,我们有希望,将军给了我们丰厚的待遇,给了我们一个家……将军,这是我妻子莎拉波娃,美籍俄国人,和我一起从美国回来的。” 安毅欣赏地笑笑,礼貌地和莎拉波娃打招呼:“会听中国话?太好了……张夫人,认识你很高兴!你们有不少俄国老乡都陆续前来我们老南昌工作,我在南昌城里正在兴建的俱乐部、这里正在建设的学校都有刚来的俄国员工,里面有很多才华横溢的医生、军官、音乐家、舞蹈家、建筑师和作家,其中不少落难的贵族精通两三个国家的语言,非常难得,我们的工作人员仍在上海招聘各种人才,估计以后还会有不少俄国人到老南昌来工作,只要过来,我就会给他们办理常住的证件,保证他们的安全和人权,请你放心。” 莎拉波娃感激地站起来:“将军,请允许我向你致谢!你是个善良的人。” 安毅笑着轻轻点了点头:“我看到你胸前的十字架了,我是个刚刚从南京圣保罗教堂完成洗礼仪式回来的基督徒,不知道和你们的宗教是否同源?” “对不起,将军,我皈依的是东正教。”莎拉波娃礼貌地笑道。 安毅看到张熹盯着香喷喷的肉粥猛咽口水,便随便找了个借口,与周大善人等人一起走了出去,把这个空间留给了这对患难与共的小夫妻。 来到阳台栏杆边上,安毅立即吩咐沈凤道通知道门的秘密小组,悄悄前往黄冈彻底调查张熹的家庭背景,随后与对张熹佩服不已的周大善人聊聊天抽完支烟,这才转身回到办公室门口,眼前出现的一幕,让安毅情不自禁地停住了脚步——笑眯眯的张熹捧着肉粥,用勺子盛上,缓缓送到莎拉波娃诱人的芳唇边,莎拉波娃满脸是泪,疼爱地捧着自己男人的脸,无声抽泣…… 第三七一章 掣肘与倾轧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七一章掣肘与倾轧 刚从南京返回的朱培德将军非常恼火,一路风尘未洗,南京特别委员会和军事委员会联合发表的公告令他无比愤怒,李宗仁、白崇禧在压制浙江系二十六军军长周凤岐逼迫他辞职以后,突然将正在上海治病的第十四军军长赖世璜逮捕,转眼间就将十四军拆散,如今竟然把第九军的番号给了第一路军总司令何应钦,并在朱培德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情况下,突然召开特别会议,任命元老纽永健为江西省党部主席,原第一军第三师师长顾祝同随即组建了一个崭新的第九军,谁也没把朱培德麾下的第九军放在眼里,李宗仁连个招呼也没打,显然是对朱培德明哲保身两不得罪的骑墙做法进行实质性警告。 李宗仁、白崇禧在八、九两个月里,把第七军扩编成夏威任军长的第七军、留在广西老巢正在与李济深第八路军一起追击叶挺、贺龙部的黄绍纮第十五军、白崇禧麾下大将陶钧的第十八军和胡宗铎的第十九军四个军,已经荣升第二路军总司令的白崇禧竟然不满足,还要解散继承王天培残部的王天赐第十军,强迫第十军硕果仅存的两个师和原十四军一个师组建为第十三军,自己亲任第十三军军长,朱培德越想越担忧,越想越觉得害怕,麾下众将也都看到了其中深重的危机。 南昌城督军府里将校云集,每一个人脸上都露出紧张不安的神情,他们时而交头接耳小声攀谈,时而转头看向一壁高悬的地图默默沉思,时而三五人聚在一起展开激烈的讨论……原来,这些将校在朱培德的召唤下紧急聚拢展开磋商,如何才能应对眼前这个复杂而又严峻的局面。 此时南面的赣粤边境枪声不断,西面的湘赣边境也枪声大作,如火如荼,一个个红军部队番号横空出现,意识到枪杆子重要性的共产党终于走上了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 大江上游的唐生智大军磨刀霍霍,占领了安庆、芜湖、六安、合肥等要地,随时都会在得不到满足的情况下继续向南京推进;北面,损失惨重的孙传芳利用冯玉祥和阎锡山相互猜疑、两路大军同床异梦的机会,在张作霖的大力支持下再次纠集张宗昌大军,一起向挺进江北的革命军展开猛烈进攻;东面的上海也已换了主人,白崇禧在八月底就任淞沪警备司令,时隔不到一个月,他麾下的参谋长张定璠当上了上海市长,原来蒋总司令任命的警备司令杨虎和市长张群早已作鸟兽散,江浙一带风声鹤唳,暗流涌动,江浙财阀收紧信贷,一毛不拔,欧美列强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爆发危机。 在如此混乱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李宗仁、白崇禧毫无顾忌地取消朱培德的第九军番号,凭仗的就是自身急剧膨胀的军事实力和似乎变得越来越稳固的政治地位。 已经投入新桂系阵营的何应钦麾下拥有刘峙第一军、顾祝同第九军、钱大钧第三十二军之后志得意满,完全听从李宗仁、白崇禧的号令,命令麾下钱大钧三十二军在粤东进攻叶挺和贺龙部,自己则指挥第一军、第九军、二十六军和十四军剩下的熊式辉师在江北一线与孙传芳、张宗昌部展开激战,每天都向全国通报自己的义举和战况。而李宗仁的第三路军四个军的主力仍然留在皖南皖中一线,以防备武汉方向的唐生智部孤注一掷,白崇禧的第二路军三个军又两个师却行踪漂浮,难以捉摸,的确让占据鄱阳湖平原肥沃土地,并拥有九江、湖口要地的朱培德和麾下将领寝食难安。 朱培德主持的会议从上午开到下午四点,仍然毫无头绪,麾下将领意见不一,争执不停,以金汉鼎为代表的一派建议奋起反击,决不退缩,以王均为代表的一派强调形势复杂,主张韬光隐晦,保持现状,谁也说服不了谁,令朱培德迟迟无法决断。 最后,朱培德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宣布散会,立刻带上心腹爱将金汉鼎和王均乘车赶赴老南昌。 老南昌士官训练基地的宽阔球场上,安毅率领的教导大队足球队正在与丁志诚麾下轮休的特种大队足球队进行激烈的比赛,在自掏腰包一千元的彩头刺激面前,两队都拿出了吃奶的力气。 进行了两个多月的足球运动已经让不少弟兄的踢球技术飞速进步,从原先连越位和用什么部位踢球都不懂发展到直逼技术第一的安毅,这个短短的过程时常让安毅充满感慨。 朱培德的车在哨兵的敬礼中缓缓开进基地大门,停在球场边不久,满身大汗的安毅跑到朱培德等人身边打招呼,朱培德笑道: “听说只要不下雨,每天下午你都会赶到这儿来踢场球,日子过得悠闲而又自在,真羡慕你啊!” 安毅笑着摇了摇头:“晚辈俗务太多,又没时间跟随弟兄们训练,只好每天到这儿来出出汗了……德叔,有时间的话,咱们去老四川餐馆坐坐如何?晚辈也想听听德叔从南京带回什么好消息了。” “行啊!正好有事找你聊聊,去喝一杯也好,我都一个月没尝到川菜了。”朱培德欣然同意,让安毅擦擦汗钻进自己车里,一同开往老韩头的酒馆。 进入二楼雅间坐下喝下口茶,朱培德随即将南京的形势和自己的第九军被剥夺番号的事情告诉安毅,金汉鼎和王均也分别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恳请安毅说说他的看法。 安毅颇为惊讶地说道:“第三军本来就拥有三万三千余人,第九军刚刚得到六千名云南子弟兵加入,也变成了两个师一万八千余人,还有三个新兵团四千五百人在南昌北校场受训,前辈和诸位麾下兵强马壮,这个时候他们突然取消第九军番号,绝对是很不明智的决定,如果晚辈没猜错的话,显然是试探的成分大过于撕破脸。 以目前桂系四面树敌的情况来看,他们绝不敢动前辈你一根毫毛,至少在没把唐生智打趴之前他们不敢,可要是第三军忍受下来就不好说了,先别说李宗仁、白崇禧会怎么想,只说唐生智,以他一贯霸道的作风,要是看到前辈忍气吞声定会觉得有机可趁,还不依样画葫芦趁机霸占九江、湖口啊? 只要九江、湖口丢掉,南昌就失去了北面的屏障,无论是从水路还是陆路都能轻松打过来,到时候面对的不管是桂系还是唐生智部,前辈和各位兄长觉得打还是不打?如果不打,就得灰溜溜离开江西,要是无法忍受愤然迎战,还不如现在就抓住时机,让所有人都不敢轻视咱们!” “如何抓住时机?”王均脸色一变,急切地问道。 安毅沉思片刻笑了笑:“打个比方,要是换了晚辈在第三军的处境上,晚辈将会高调宣布,在革命形势鼓舞下,获得休养生息机会的第三军将士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必将高举三民主义旗帜继承中山先生遗志,争取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做好一切准备渡江北伐。 为响应冯玉祥将军、阎锡山将军的北伐号召,尊重南京特委会的军事调整意见,决定效法李济深将军与张发奎将军把第四军一分为二、组建第四军和新四军的灵活妥善办法,为避免与友军之间造成混绕,经第五路军将帅反复商议后一致决定:将原第九军番号转换为新九军,同时根据第三军已发展到四万将士的喜人规模,为便于军事指挥调度,适应北伐战场的需要,特将第三军一分为二,在保留第三军的基础上成立新三军。” 朱培德吓了一大跳:“你够狠的!一下子弄出两个军来,这动静也闹得太大了点儿吧?如此一来影响可不小啊!” “哈哈!既然人家出招了,前辈总得接招吧?何况分兵扩军早有先例,法不责众,谁也不敢厚此薄彼,与其躲躲闪闪左右为难,还不如迎难而上,针锋相对,一下子就把他打懵最好。 晚辈认为,只要这么做,必定会让所有人惊愕之余刮目相看,再也不敢小视友善平和、从来都是以和为贵的第三军,都会感叹第三军沉寂两年后终于崛起了! 其次,自从蒋总司令下野之后,第三军再也没有获得一分钱的军需补充,每一件军服、每一颗子弹都是前辈和第三军弟兄自己负担的,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安毅说到这儿,信心百倍:“如今江西发展迅速,南昌地区客商云集,三个月来各项税赋均增长两到三成,而且最大限度地堵住了钨矿走私的漏洞,咱们又以匪患和地方暴乱不止为借口,一举控制了各地的贸易和开采,致使钨矿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价格上涨三成仍然有价无货,前辈和各位兄长还担心什么? 要是忧心枪炮弹药不够,晚辈等会儿就给鲁麟、礼和两大洋行发去电报,十天不到就能从香港和澳门运来两船德制精良武器弹药,回头再拿钨矿慢慢还他,人手不够,晚辈就将征募处训练了半个多月的五千新兵尽数调给第三军,要是谁真敢打过来,晚辈麾下六千将士也不客气了,唇亡齿寒的道理已经深入晚辈和每一个弟兄心里,必能同仇敌忾,以一当十,就算他李宗仁亲自领兵过来,晚辈也有信心让他铩羽而归! 整个江西战场,除了第三军将士,还有谁比咱们更熟悉?何况咱们拥有军心民心,必能一呼百应,如果家园不保强敌压境,咱们在半月内再征召一两万兵员绝无问题,大不了晚辈让各厂、各公司的近千老弟兄再次披挂上阵,全都担任连排长领兵杀敌。” 安毅一席话,说的朱培德与麾下两元大将热血沸腾,信心百倍,不由齐声喝彩,朱培德高兴地举起酒杯: “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就依贤侄所言,咱们立刻便成立两个新编军,大大方方地展示我们的实力,表明我们的态度,如果真有人敢欺上门来,那就只有兵戎相见了!来,贤侄,谢谢你金玉良言,我们爷儿俩干一杯!” 安毅恭敬起立,双手执杯礼貌相敬,一饮而尽之后,端起酒杯飞快倒酒,又非常谦逊地敬金汉鼎和王均,三人仰头就干,亮出杯底齐声大笑,朗朗笑声中,掩不住威武豪迈的英雄气概。 第三七二章 步步艰险入残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七二章步步艰险入残局 一九二七年十一月一日,南京,熙园。 满脸倦容的李宗仁坐在蒋总司令曾经高坐过的西式高背软椅上,双手不停揉搓发涨的太阳穴,手肘支撑在宽大的桌面上,两只手肘的正前方赫然放着一本翻开的《东方瞭望》周刊。 半月来,形势风云突变,十天前,李宗仁和白崇禧利用北伐之名,率领两路大军向北齐头并进,在唐生智放松警惕琢磨是否趁机进攻南京之际,突然掉头向东,对唐生智部突前的两个军展开包围,转眼间便歼敌上万,一举将何健、刘兴两个军六万余官兵赶出了芜湖、安庆一线,取得军事上的巨大胜利。 就在唐生智在武汉媒体大肆抗议桂系不宣而战之时,李宗仁、白崇禧拉上何应钦迅即召开了特别委员会军事会议,宣布永远开除唐生智的党籍军籍,并号召全国革命军队对“新军阀和革命叛徒”唐生智进行讨伐;次日,桂系另外两巨头黄绍纮和李济深也在打败叶挺、贺龙部之后向全国通电,响应南京特别委员会的号召,起兵讨伐唐生智,宣布从湘粤交界处进兵湖南,攻打唐生智的老巢。 回到广州后提出“粤人治粤”口号的张发奎、黄琪翔成功地控制了广州及周边地区,迫使祖籍广西梧州的粤军元老李济深让步之后,也高调宣布对当初把自己挤出两湖地区的唐生智进行讨伐。 雄霸河南甘陕的冯玉祥也不甘落后,因唐生智扣留贪墨蒋总司令临行前送给冯玉祥的两百余万军火药品早已心怀愤懑,逮到这个难得的机会,冯玉祥立刻发挥了痛打落水狗的精神,向全国发出通电,表示三十万西北军将士完全支持南京特别委员会做出的决定,即日起挥师南下,讨伐背叛革命的新军阀唐生智。 原本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唐生智数面受敌,疲于招架,虽然兵力雄厚也只能暂时退守鄂东,全线龟缩于两湖之内,再也难以对南京方面形成实质性的威胁。 但是军事上的节节胜利,却无法挽回政治上失败的命运,李宗仁好不容易才组建起来的南京联合政府快速分裂,没有军权同时被李宗仁和唐生智排挤的汪精卫不顾特别委员会的再三挽留,不愿再当桂系的傀儡,愤然于二十五日甩手而去,经上海赶赴广州,回到苦苦期盼他的张发奎、黄琪翔身边。 含恨而归的汪精卫做得很绝,回到广州后的第二天就联合张发奎、陈公博、黄琪翔等七名军政元老通电全国,宣布将在广州举行第四次中央委员全体会议,同时恢复常务委员会,成立常委会秘书处、中央执监委员会等等机构,显然是公开另立中央,拆李宗仁的台。 四面楚歌几陷绝境的唐生智看到汪精卫的通电之后,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竟然也跟着起哄,通电赞成党的领袖汪精卫所做出的正确决定,并搬出尘封已久的党章宪法,抨击李宗仁的南京特别委员会没有任何的法理依据,宣布两湖地区千万军民绝对不承认南京特别委员会的合法性。 上海方面掌控金融和传媒的亲蒋人士看到机会,也随之对李宗仁、白崇禧、何应钦把持的特别委员会发难,而且发难的目标选择得非常准确巧妙,几乎所有的报纸都对李宗仁的特别委员会发行的三千万公债进行质疑并展开猛烈抨击,江浙商会和上海总商会宣布不能接受这种毫无保障的硬性摊派,各大报纸连续刊登江浙各界对南京特别委员会“损害工商侵民扰民”的公债提出尖锐批评,致使新任上海市长张定璠手里的数千万公债券成为了一堆废纸,桂系企图通过公债发行走出军费困境的希望瞬间成了泡影。 紧接着,新创刊不久的《东方瞭望》周刊发表了对江西南昌新兴工商业基地的系列采访报道,并在其显著位置全文刊登了江西省主席、国民革命军第五路军总司令朱培德上将发布的《北伐宣言》,以图文并茂的方式详细报道了国民革命军第三军优良的装备和高涨的士气,同时也刊登了对新成立的新三军军长朱世贵、新九军军长金汉鼎进行的专访,牵扯了所有人的眼球。 新创刊的五万册《东方瞭望》以免费赠送的方式投放到上海、南京、南昌、武汉、苏杭市场,所有人都惊讶地发现这本印刷精美的杂志上竟然有于右任、蔡元培、张静江、吴稚晖等十几名政界和教育文化界名流的亲笔题词,杂志内容极为丰富,涵盖了政治、经济、外交、文化教育等方方面面,创刊号上《蓬勃发展的江西工商业》、《中国外交的困境与思索》、《强烈反对美国政府向日贷款收购中东铁路》等一篇篇揭露诸多内幕、文笔尖锐辛辣的文章,立即引发民众强烈的轰动效应与共鸣,杂志封底页面隆重推出《庆祝中国青年记者协会成立》的消息,也引来了中国新闻界、知识界、工商界和政界的一片瞩目。 李宗仁强忍头部的不适,沉思良久,对于朱培德在这个时候选择扩军公然与新桂系对抗感到难以接受,同时又非常失落。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老好人被逼急了也会发火,而且一出手就这么狠,一下子就冒出两个军,看来以前还是小瞧他了。 “嗒嗒!” 办公室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响,李宗仁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请进,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他抬头望向大步走进来的白崇禧,点点头寒暄了几句,便将面前的《东方瞭望》推到白崇禧面前:“健生,这上面的报道你看过没有?” “看过了,只能说非常意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上海东方新闻社竟然获得这么多元老和名流的支持,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由此可见,这家总部设在上海法租界内的新闻社背景深厚,小弟甚至怀疑有可能是死性不改的老蒋在幕后操纵。” 白崇禧拿起杂志翻了两页随手放下。 李宗仁眉头微蹙,轻轻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意味深长地说道:“是啊,愚兄也曾有此怀疑,但是以其内容来看,并没有明显的政治倾向,严格地说,杂志有思想有见地,客观实际,意见也十分中肯,几篇文章写得非常不错,连我看了都生出共鸣……上海方面发来的紧急调查报告说,这个新闻社的社长原为《中央日报》社的记者何京,副社长就是那个给我们照过相的大胡子老庄,从新闻社股东的组成来看情况非常复杂,三个股东里面竟然有个名叫莎拉波娃的美国人,并声称新闻社已经获得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州政府的注册批准,同时也获得了法租界董事局的注册发行批准,我们想要深入调查也无法进行。 不过,根据新闻圈子里传出的小道消息,何京等人在创办新闻社之前,于九月份在南昌得到过新富豪安毅的大力支持,传言说安毅一次性借给何京等人两百万元巨款,因此才有了这个异军突起的新闻社一系列的大手笔,如今该社才俊云集,势力雄厚,很多报纸谈起来都酸溜溜的。” 白崇禧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涉及安毅?” “对!这小子似乎不怎么安分,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说服了朱培德,竟然从九月初开始便停止江西境内的钨矿开采与交易,使得钨矿价格两个月内上涨了三成,欧美各国的商务官员在与我们私下交谈中很有意见,这次本想让纽先生担任江西省党主席之后插手这事,现在看来,恐怕这个愿望永远也无法实现了,纽先生于昨晚向我提交了辞呈,不愿担任江西省党主席一职,看来五天前朱培德激烈的反应,已经让党内和各军将领从中看到了点儿什么,影响极坏啊! 我现在很后悔当初的不慎重,如果让何敬之新成立的第九军换个番号,也许就不会出现如今的僵局,我们再适当地向朱培德表示一下诚意,或许能在富裕的江西发行五百万至一千万的公债……唉,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江西这条路被我们自己完全给堵死了。”李宗仁长长地叹了口气。 白崇禧没有说话,而是端起茶杯慢慢喝茶,他听出李宗仁话里虽然没有怪罪的意思,但是当时剥夺朱培德第九军番号的决定确实是他白崇禧和何应钦一力坚持的结果,再一个,白崇禧自己也没想到,一贯以来像个弥勒佛似的、谁也不得罪的老好人朱培德这次竟然如此强硬,本来是想对朱培德施加压力,迫使他走进自己的阵营,可最后却弄巧成拙反而敌对起来。 白崇禧压下心中的悔意,想了想说道:“事情还不至于那么糟糕,目前我们的西征很顺利,唐孟潇麾下五个大将有四个都是我们广西人,而且都是小弟的保定同学,联系工作正在紧锣密鼓进行并已取得实质性的进展,不出意外的话,本月我们即可拿下武汉,进军湘北一线。局势发展对我们很有利,等拿下武汉之后,朱培德定会有所反应,我们也可腾出手来,再给他点儿压力,我就不信他不俯首就范。” 李宗仁脸色一变,断然摇了摇头:“健生,我们不能再出败招了!你要明白,朱培德早已是今非昔比,其秘密从云南招募两批新兵之后,麾下迅速膨胀至三个军六万余人,而且仍在江西各地不停招兵。想必你也知道,朱培德第三军自八月底开始,就聘请安毅残部数百名百战余生的解职军官担任教官,数月来频繁出没于鄱阳湖平原四周十余个县,展开各种规模的军事训练与对抗演习,战斗力已经迅速提高。 南昌地区以及周边地区均为鱼米之乡,安毅又拉来富可敌国的孔祥熙、欧耀庭、虞洽卿等人,将数千万巨资堆在南昌及周边地区,奇迹般地创造了南昌工商业奇迹,如今就连唐生智治下的武汉、张宗昌治下的山东,一个个巨富都络绎不绝前往南昌投资贸易,朱培德在税赋上赚了个盆满钵满,富得流油,再加上其抓住八、九两月赣南赣西局势混乱之宝贵机会,一举控制了江西省内八大钨矿中的五个,拥有了雄厚的财力和巨大的发展潜力。 因此,哪怕我们将唐孟潇彻底打败,也难以再去收拾他了,就算最后我们损兵折将把仗打赢了,也会招来各方势力的一片诘难,毕竟朱培德这么些年的好人缘不是白来的。尤为可惧的是,我们还很有可能遭到巨资投入南昌的国内外几大财团和洋行的联合打击,在经济和政治上带来更大的被动。 如今回首遥望,我们已经错过了宝贵机会,竟然没有看到江西这块蕴含巨大财富潜力的土地,愚兄实在惭愧啊!” 白崇禧越听越心惊,对自己在政治上的短见惭愧之余,又对朱培德闷声发大财的好运羡慕不已。 李宗仁话语落下,白崇禧叹息一声,低声说道:“是我错了……兄长,对安毅的调查已经有了眉目,他本人整日身穿一套文人长衫,四处游荡,不是出席剪彩仪式就是请客赴宴,出入前呼后拥,随手一掷千金,似乎真的专注于做生意了。如今,他麾下残部尽数加入朱培德新组建的南昌保安团,数月来一直在征募新兵严格训练,人数已达五千余人,分驻于南昌县和南面数十公里的丰城。 密报说保安团零星配置了一种威力强大的德制新式花机关枪和美制柯尔特手枪,每个班均配置一挺新式捷克产轻机关枪,火力相当惊人。 三天前,朱培德突然将刚成立的新三军尽数开赴九江驻扎,布置完炮兵阵地,随即开始在数段战略要地修建永久性工事,浇铸碉堡设立哨所,唐生智的一个师第二天便乖乖地撤出九江,返回鄂东一线,朱培德本人也频繁派出人员与我第二、第三路军中的其他各军将领进行联络。如今正值军费贫乏各军纷纷向我们伸手之际,若是朱培德暗中送出点小恩小惠收买笼络人心,会对我们相当不利。” 李宗仁点了点头:“看来,只能求和不能排斥了,等会儿我就给朱培德发去个电报,趁前往湖口兵站视察前线的机会,和他见上一面澄清误会,我相信他也不会走向极端的。” 白崇禧颔首淡然一笑,再次捡起桌面上的《东方瞭望》慢慢翻阅。 第三七三章 稀客夜访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七三章稀客夜访 赣江老南昌码头两岸人声鼎沸,江中百舸争流,安毅、劳守道、周大善人和老南昌商会几名负责人站在东岸的草亭前,面向江面和西岸指指点点。 劳守道询问安毅当初打南昌时在哪儿架的浮桥?安毅说在下游两公里多点的地方,周大善人几个先后回忆起那天晚上吓人的杀戮,仍然很惊恐地说那片战场至今仍然没人敢去种地,东岸老战场数十亩田地绿油油的,野草长得比人还高,晚上时常传出恶鬼的惨叫声。 安毅摇头莞尔一笑,说哪儿有什么恶鬼?估计是那地方平坦,顶多也就是乱草长高后在晚上大风劲吹下传出呜咽声罢了,那片地方很快就要用得着了。 老道几个都知道安毅的意思,今天来就是实地看看两岸的万余亩荒地和缓坡地的情况,安毅已经决定在码头下游两里远的地方建一座七个水泥桥墩的大铁桥,把迅速发展的老南昌与西岸的生米镇连在一起,以后去高安、上高、宜春再到湘东,就不用舟船摆渡过宽阔的赣江,对整个经济的发展会有很大刺激。 之前半个月,十二名来自德国和瑞典的桥梁工程师已经在保安团的陪伴下进行八公里江段的反复勘测,最后选定了最佳建桥点,总部设在上海的瑞典大华公司非常希望获得该项目的承建,具体报价尚未预算出来,但是初步的报价已经有了:算上两岸一共七个桥墩、承重标准不低于三十五吨的大桥造价,约为一百三十万元中国银行发行的银元券。 安毅向周大善人问道:“周叔,征用两岸七千亩地得花多少钱?” “以现在的荒地、坡地价格计算,每亩平均二十元左右,也就十五万左右,连接新学院后墙的那两百亩左右水田价格高点,估计得多花一万左右,咱们不能亏了乡亲们对吧?”财富已经翻番的周大善人如今更有善心了。 老道点点头说道:“着手准备征地吧,趁秋收差不多了尽快干完,还是采取老办法,商会出资三成,江南集团出资七成,等桥修好,道路开通,这里就成为咱们老南昌最大的工业区了。” 众人忙不迭答应下来,对安毅的这个点子佩服得五体投地,桥梁建成之后,通过出售两岸的万余亩土地和统一建设的住宅、厂房,恐怕就赚回几座桥的钱。 大事拍板,安毅轻松许多,回到大路边上与众人礼貌告辞,钻进自己的轿车里返回士官训练基地。 老道与周大善人几个落在后面,站在路边商量片刻,也都走向各自的轿车返回城里,如今的周大善人和商会九个董事都不得了,个个拥有了自己的进口桥车,生活习惯也与往日大不相同,不但在安毅的帮助下,大多将家族年轻有为的后代送出去留洋或者进入安毅的军队,自己也能管理蒸蒸日上的生意,其中几个还能用“哈喽”与洋人打招呼了。 老道回到自己家里,接到自己的师侄兼助手宗行远递上的密报,看完后立刻给基地里的安毅去了个电话,十五分钟不到,安毅乘车返回,接过宗行远奉上的茶杯,低声问道:“查清楚了?” “清楚了,高安的赵掌柜大名赵仕铎,以粮食生意闻名赣中赣西,兼营木材、药材、山货,在高安、吉安、清江和抚州设有分号,上个月买下咱们商会隔壁那块地皮,与商会一起同时建了两层高的商铺和货栈,估计年底落成开业,上个月咱们悄悄卖给他的一百多支长枪和十万发子弹,最后他都分批运往平岗的大山里,并没有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卖给吉安城周边各镇的士绅。 四天前,他被新九军三师四团以贩卖武器和通匪罪名抓进上高县衙大牢,花了五个大洋贿赂看守,贪财的看守替他悄悄向我们的商号投书求救,我借到书信随即密令麾下秘密调查,刚才结果报上来了,从密报上的情况看,此人不简单啊!” 老道放下密报,两根手指缓缓轻叩桌面。 安毅立刻意识到赵掌柜的真实身份,对这个在自己发迹前就打过交道的一方富商隐藏得这么好深感意外,仔细一想怎么也得救他一命才是,否则真被那些驻军押出去打靶了,自己恐怕也落得个反革命分子的名声:“叔,驻扎上高的怎么会是三师四团?新九军的三师什么时候多出个四团的番号?” “你不知道?这个四团原本就属于九军,是八月底从皖南逃过来加入第九军的黔军残部,原本驻扎高安,上个月调整之后才移防上高的,自从九月初第九军精兵简政之后,很多归附的黔军散的散逃的逃,只剩下这一个团的黔军仍留下第九军序列之中,这次编整新九军,他们的两个团被整编为一个两千四百余官兵的守备团,番号就是三师四团。”老道对周围驻军的情况非常清楚,说起来如数家珍。 安毅惊讶地说道:“竟还有黔军留在第九军?在徐州北面的柳泉我曾经率部与黔军第十军一起并肩对敌,对第十军的几个师长和一些团长都比较熟悉,既然他们是从皖南逃过来的,很有可能就是第十军的残部了……上高那个团长叫什么名字?” 老道回忆一下回答:“团长叫石珍,团副姓莫,名字我忘了。” 安毅哈哈大笑,随即将这两个哗变的黔军团长差点儿被王天培处决,正巧让自己救下他们的经过告诉老道: “……要是他们那就更好办了,等会儿你让人把我的名帖用快马送去上高,一百一十公里路明早就能赶到,估计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杀了赵老板,告诉那个团长石珍和团副莫荣高,就说赵老板是我朋友,并请他们哪天有空过来叙叙旧,好好喝上一杯,估计这个面子他们会给我的。” 老道点点头:“这样处置较为稳妥,也不用惊动太多人。这个赵仕铎也是个经商的人才,一个多月来与咱们做的木材、茶油、薄荷油、树胶和皮货等生意逐渐扩大,为人彬彬有礼,很讲诚信,估计是他太过大意被人赃俱获了,这次咱们救下他,估计今后的生意会好做些,咱们的赣西商队也会安全很多。” 安毅点点头就想告辞,老道叫住他征求意见:“昨晚我在你德叔家里喝酒,你德叔提议将你的保安团升级为赣中保安司令部,问我的意见如何,我对他说这事儿得问你,他笑了笑没说什么,估计这两天他抽出时间就会找你去商量。 昨晚喝完我连夜回来,碰到焕琪也在,搭我的车一起回老南昌,满脸喜色,身上还带着一股子女人的香味儿。” “怪不得这家伙最近一有空就往南昌城跑,估计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在老南昌逛窑子,跑到南昌城人多的地方去了,特别是最近城里来了些白俄女人,估计这家伙也去偷腥尝尝鲜了,哈哈!狗日的看不出啊……” 安毅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道白了安毅一眼:“你脑子里怎么这么龌龊?焕琪这孩子比谁都正派,年富力强,办事牢靠,还写得一手好字填得一手好词,文武兼备相貌堂堂,与前几天拿着你们李济深副校长的信函赶往池州提亲的继南一样,都是难得的实诚人,你这个师长做得……好了,实话告诉你吧,焕琪不知怎么和你德叔的小女儿蕴华好上了,看样子你德叔也挺满意的,估计不久你就能喝上喜酒了。” 安毅惊讶地叹道:“呀,这家伙瞒得我和弟兄们严严实实的,原来竟然捷足先登了……不错,很不错!等他办喜事我要送上份厚礼!” “人家不缺你的厚礼,我说,你看行的话,不如和焕琪交换兰谱结为兄弟,焕琪家世清贫,母亲也去世的早,刚把老家的父亲和姐姐、姐夫一家接来不久,为人低调内敛,极为孝顺,你要是与他结成异姓兄弟,当能给他带来点儿助力,这样一来,他也不会在你德叔面前太过自卑了。”老道平静地建议道。 安毅欣然点头:“说的是,有这样的弟兄是我安毅的福气,叔,由你来主持如何?” 老道连声说好,想了想又建议道:“光我一个不够,我还要把你德叔请来,一起为你们张罗,好好弄一弄办得喜庆点儿。” “行!一切由你做主。” 天色渐暗,心情愉快的安毅叫上没成家的沈凤道、胡家林和顾长风再次来到老韩头的店中,登上二楼东面的专用包厢,菜没上就开始喝起来。 安毅把詹焕琪与朱蕴华相好的事告诉胡家林和顾长风,两人惊愕之余,大为感慨,也为詹焕琪就要娶到闻名南昌的云南美人而感到高兴。 安毅询问胡子为何坚持不找女人?胡家林微微一笑,还是不愿回答,顾长风倒是非常快活,挪揄胡子几句就悄悄告诉安毅一个好消息:自己的相好周若婷信中说下周到来,还说她冰肌玉骨清无汗的好姐妹冯洁云也会结伴而来。 安毅听得砰然心跳,满腹暖流,差点儿没当场流口水,胡家林不屑地看着安毅提醒他注意形象,安毅老脸一红,哑然失笑,举起杯刚想掩饰脸上的窘迫之色,侍卫长林耀东推门进来,低声汇报:“大哥,楼下大门外有故人求见。” “这个时候了……谁啊?”安毅问道。 “李霄龙和一个自称是大哥师兄的人。”林耀东回答。 安毅放下酒杯,想了想大声吩咐:“有请!不……我亲自下去迎接。” “慢!这个时候楼下几十张桌子都是客人,你下去不合适。”沈凤道建议道。 安毅点点头:“不错,小九,悄悄带上来即可。” “是!” 第三七四章 心与心的距离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七四章心与心的距离 “李霄龙,哈哈!稀客啊……许师兄?我的天……” 激动的安毅来不及与李霄龙握手,上前拉住许继慎,紧紧抱着他变得消瘦许多的身子,接着把许继慎拉到自己边上,吩咐李霄龙随意,立即将许继慎介绍给弟兄们。 脸色苍白的许继慎与顾长风、沈凤道握手问候,最后来到胡家林面前,恭敬地鞠了个躬:“胡教官好!学生上过教官的五节骑术课,印象非常深刻,今天能见到教官,实在太高兴了!” 胡家林爽朗一笑,握住许继慎的手,客气地让他坐在自己和安毅中间: “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两年没少碰到咱们黄埔前四期的学生,没几个记得我了,坐吧……坐!李霄龙,你也别客气啊,怎么说你也是从咱们模范营走出去的,回到家里用不着拘束的。” 大家说笑了一会儿,举起酒杯连碰三杯,脸色微红的许继慎感慨地说道:“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一群名声赫赫的北伐猛将,小弟非常荣幸!” “说什么呢?听说师兄伤好归队之后,汪兆铭曾以少将师长的高位挽留师兄,可是师兄最后还是选择继续留在叶挺将军的革命队伍里当个团长,可以说在我们模范营默默无闻的时候,师兄就已经是个声名显赫、人见人爱的名将了,现在师兄这么说不是抽咱们的脸吗?” 安毅边说边给许继慎倒酒,看到坐在对面的李霄龙伸出双手要接过酒瓶,摇摇头走到他身边给他斟上酒: “霄龙,你坐下吧,今天你是我们的客人,我给你倒酒是应该的……对了,霄龙,如今在哪个山头发财啊?” 众弟兄友善地笑了起来,李霄龙毫不在意,恭敬地说道:“还真让老长官说对了,小弟如今确实当了山大王,想不到吧?” 安毅等人面面相觑,立即联想到李霄龙的根据地极有可能就在自己防区的周边地区,顾长风也不客气,端起酒杯与李霄龙干了一杯,随即放下杯子含笑问道:“说说看,是在东边还是在西边?” 李霄龙犹豫了一下:“西边,哪怕小弟今天不说,长官们明天也会知道……小弟今日来实在是迫不得已,确实有求于各位老长官。” “喝酒!喝酒!有事喝完再说。”安毅笑着岔开话题,转向许继慎:“师兄,你不会和李霄龙这家伙一起混吧?” 许继慎摇摇头,郑重地说道:“愚兄刚从杭州那边过来,中午在县府大街的小吃摊上偶然碰到霄龙兄,数月前愚兄随所部开进鄂豫边境,与直系军队战斗中再次负伤,从武汉送往上海医治途中曾见过霄龙兄一面,听说霄龙兄当时刚刚离开你的独立师,一见投缘,所以也就熟悉了。” 安毅心里立刻想到应该是渡江北上作战前的那段时间,明知其中的缘由,也没有继续询问,而是热情地招呼大家随意用点儿东西,看到李霄龙食不甘味、心事重重的样子,随手放下筷子问道:“霄龙,你还是那副臭脾气,脸上藏不住事,说吧,我们能帮你什么忙?自己弟兄别客气。” 李霄龙苦笑一下:“小弟有个亲戚几天前被新九军驻扎在上高县城的四团扣押了,小弟知道老长官与新九军金军长关系很好,因此只能厚颜来请求老长官帮助营救。 说起来,小弟的那位亲戚老长官也很熟悉,当初模范营在奉新休整后开赴高安,一直到南昌之战前后,顾长官也曾与他做过点儿小生意。” 顾长风有些惊讶地问道:“你说的是赵掌柜?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上高守备团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关押他?” 李霄龙心想还不是从你们这儿买枪回去路上不小心被截的?但是看顾长风和胡家林几个似乎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安毅脸上也看不出什么东西,以为他们真不知情,于是就和盘托出: “小弟那赵叔在货物中藏下几支枪,经过上高城西最后一道检查哨时被拦了下来。那个四团没有一点儿革命军队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群土匪,每日横征暴敛,雁过拔毛,周边百姓和过往商贾苦不堪言,小弟的赵叔被关押之后,那个姓莫的团副竟然索要一万大洋才恳放人,放出风声说要是七天内不见钱立刻枪毙,小弟身无分文穷酸一个,去哪儿凑齐一万大洋?实在没办法,只能日夜赶路前来老南昌求老长官帮忙了。今天要不是碰到开酒馆的老韩大哥,小弟还真难见到老长官一面啊!” 顾长风和胡家林望向安毅,许继慎也含笑望着安毅,安毅摇摇头说道: “这事并不难办,霄龙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不过建议你告诉你赵叔一声,让他下次来老南昌时最好能到杨斌大哥的保安团办个证件,如果是贵重的货物就办个通行证,保安团开出的通行证在朱将军的辖区之内还是能管用的。” “太感谢了!小弟敬老长官和各位长官一杯!” 李霄龙心里大石头落了地,高兴地站起来高高举起酒杯,心想只要有张保安团开出的特别通行证,整个江西走到哪儿不行?谁不知道你安毅与朱培德之间良好的关系,而且独立师那么多弟兄都在朱培德的三个军里当教官,谁不卖你这个面子? 大家见事情解决都很开心,喝完酒再次坐下,许继慎看到安毅这么帮忙也很满意,之前他非常担心安毅的性格和信仰已经改变,如今看来,安毅并没有自己担心的情况存在,还是和以前一样豁达仗义。 安毅看到许继慎捂住嘴轻轻咳嗽,连忙询问他伤好完没有?许继慎回答已经痊愈了,只是尚未完全恢复,几杯酒喝得急就有点儿挺不住。 安毅连忙吩咐大家别给许继慎敬酒了,随他的意能喝多少喝多少,顾长风几个点点头随即把目标对准了李霄龙,每人敬他一杯这才放过。 大家聊了片刻,许继慎颇为感叹:“师弟大才,离开军队后竟然也能做出一番事业来,不但开办了许多工厂,还建起了医院、水陆运输公司和学校,师兄弟们钦佩不已啊!今天在湖边的第一军征募处,看到了数以百计的各地学子报名参加两所新学院的入学考试,还有很多有志青年报名当兵,湖东的那个招工处更是人头攒动,水泄不通,愚兄随意打听了一下,听说半个多月来几乎每天都这样,要是哪天师兄想拉起一支队伍,恐怕只需登高一呼就从者如云啊!” 安毅笑着摇了摇头:“师兄过奖了!小弟如今非常满足于做个浑身铜臭的商人,而且似乎越来越上瘾了,征募处的事情除了临时借用一角作为招生报名处之外,其他一切均与小弟无关! 胡子和虎头两个不喜欢做生意,也不愿进什么保安团,闲着没事儿就到朱培德将军的军队里出出汗,赚一些零花钱,跟随小弟回来的其他弟兄愿意进工厂的已经安排进了工厂,愿意继续当兵的则进了保安团,反正大多数弟兄都已把家安置在老南昌了,混进保安团当兵也等于保卫自己家园,都守在自己的老巢边上不会出去为谁打仗,小弟也省心多了!” 许继慎和李霄龙相视一笑,根本不信安毅的瞎话,李霄龙感兴趣地问道: “小弟看到原先几个弟兄身穿黑色军服在大街上巡逻,连脚上的高帮军鞋也是黑色的,只是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不过小弟非常喜欢他们身上的那身新式军服,袖子和裤腿全都用扣子扎紧,精铜做的漂亮扣子配上同是黑色的宽腰带和黑枪套,显得精干简洁,非常有精神,新式的筒状黑帽子配个鸭舌状长帽檐非常独特,不过小弟有些不清楚,那些弟兄左胸上黄色镶边的名牌中间那只长翅膀的豹子图案是什么意思?还有为何把军衔标志绣在右臂的盾形臂章上?” “飞豹是保安团自己选择的图案,盾形臂章放在右臂上估计是表示与正规军队的区别,如今全中国谁也没有规定保安团的服装和标志式样,黑色服装倒是与国民政府的警察相同,按照保安团长杨斌少将的意思,他的保安团与警察一样守护地方,所以没有选择正规军的军服颜色和式样。”安毅很爽快地回答。 李霄龙再问:“这么一套衣服上上下下得多少钱?” 安毅兴奋地笑道:“你算是问对人了,这身衣服全都是咱们江南集团旗下制衣厂生产的,外面的一套连同里面黑色的三十二支纱的圆领内衣和裤衩、袜子、帽子,加起来十二个大洋,脚下的新式军鞋来自南洋制鞋厂,鞋底比原先咱们所穿的厚了许多,耐磨性和弹性更好,鞋帮也做了改良,这种鞋一双也是十二个大洋,等明年初咱们江南集团的鞋厂投产了,估计能降低到八个大洋,全套加起来二十四个大洋,相当于如今我们工厂里面一个熟练工人一个月的薪水,不算贵。师兄和霄龙要是喜欢的话,明天小弟送你们两套。” “啊,二十四个大洋还说不贵?也只有你们才穿戴得起啊!”李霄龙大为感慨。 安毅连忙解释:“物有所值啊!我们生产的军服是苎麻精纺线加优质棉线通过最新的美国纺机混纺而成,非常耐磨耐用,在肩膀、手肘、膝盖和屁股这些时常磨损的部位都是两层加厚的,原先那种军服磨烂三套,我们的一套都不会烂。 别小看我们新设计的这种军服,这一个月来各地军中的上百个黄埔师兄都先后来信索要,小弟我每人都送上了一套。 目前,朱培德将军的三个军已经与我们制衣厂签订了购买合同,上礼拜蒋鼎文长官的第一军第一师、顾长官的第九军也派来几个军需官实地考察了我们的制衣厂,他们很喜欢这种新式服装,打算等下一笔装备拨款一到就向我们定够一万套,之后一万套一万套地增加,唯一的要求是需要和现在的灰色军服一样颜色。他们不单止买军服,还向我们的五金厂订购新型工兵铲、铝制水壶、新式帆布子弹带、加厚帆布腰带等其他军品,小弟的这个制衣厂看样子还得购进五百台机器才行,否则忙不过来啊!” 许继慎叹了口气:“看来师弟是不愿再出山领兵了!” 安毅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师兄,说句良心话,小弟做梦都想重新穿上军装,可是穿上军装去打谁啊?要是打小日本和其他侵略者,小弟愿意从普通一兵做起,毫不犹豫立刻冲上战场!要是打孙传芳、张宗昌和张作霖等军阀,也勉强可以考虑;要是打其他人小弟就不愿意了,还不如现在的日子过的舒坦,每天都有钱赚,有小酒喝,心里舒服啊!” 众人附和地点了点头,顾长风和胡家林对安毅的话深表赞同,都说等哪天厌恶了打打杀杀的日子,也会安下心来和安毅一起做生意。 许继慎和李霄龙却从安毅的话里领会到更为重要的意思,从而轻松推断出安毅如今的政治立场。 李霄龙心里感到颇为踏实和放心,许继慎却充满忧虑和遗憾,因为他此次奉周委员之命专程而来,就是要做通安毅的思想工作,给安毅指明一条充满挑战却又前途光明的康庄大道,可从安毅话里有意无意的暗示中,许继慎预感到自己很难完成组织上交给的重任,以安毅如今的地位、财富和影响力,很难再去吃苦受累。 众弟兄再次热热闹闹地举起酒杯,边喝边聊,气氛亲切随和,接下来的话题几乎都随着安毅的意思走,大家谈到当今中国的现状、北伐的前途和工商教育等问题,甚至谈到安毅下周就要开业的南昌城“江南夜总会”,就是不谈政治和江西周边的战事,一直聊到深夜十一点多客人都没了,大家才尽兴下楼。 被灌得几乎走不动的李霄龙让顾长风接到自己的小楼里住下,安毅则把许继慎领到自己的家中,两人乘车回到家洗完澡谁也没有睡意,安毅吩咐自己的侍卫长回去休息,自己泡制一壶香茶,开始与令他无比尊敬和感念的师兄继续品茶聊天,一直到天亮侍卫们前来,两人仍在窃窃私语。 没有人知道两人谈些什么,谁也不敢问两人谈些什么。用过早餐之后,顾长风和副官王叙伦拿来一大袋礼物送给李霄龙,并将李霄龙送到码头乘坐开往高安县城码头的货船,吩咐他尽管放心回去,赵掌柜很快就能获释。 安毅则领着许继慎继续参观医院、正在建设的学校、士官训练基地和服装厂、五金厂,下午五点将感慨万千的许继慎送到昌北码头乘船返回上海,并将写给陈赓等师兄的问候信和礼物托许继慎带去。 第三七五章 吃着碗里盯着锅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七五章吃着碗里盯着锅里 李宗仁麾下的胡宗铎第十九军、夏威第七军、叶开鑫第四十四军、陈调元第三十七军和程潜第六军沿着长江两岸快速推进,以猛烈的攻势击溃唐生智部,何健的三十五军和刘兴的三十六军被迫退出鄂东,于十一月四日占领鄂东重镇黄梅、广济、龙坪、永安一线。同日,李宗仁签发军事委员会命令,再度确认程潜第四路军总指挥、朱培德第五路军总指挥职权,次日李宗仁离开南京,借口前往前线视察,与朱培德在湖口举行了秘密会谈。 十一月八日,有感于自身实力迅速提高、并逐渐赢得话语权的朱培德再接再厉,隆重宣布成立旨在维护地方治安、整肃地方秩序的“江西省保安司令部”,并暂代总司令一职。 同日正午,赣中保安司令部在南昌县挂牌成立,任命杨斌为赣中司令部少将司令,夏俭为少将副司令,詹焕琪为少将参谋长。赣中保安司令部在行政上直属于朱培德的总司令部领导,官兵编制八千人,属师级单位,管辖范围包括东起鹰潭西至宜春、北起老南昌南至崇仁共十五个县。 次日,新成立的赣中保安司令部下属三个团分赴高安、东乡、临川三县驻扎,与丰城保安一团连成一片,呈半月形拱卫南昌的东、南、西三面,极大地弥补了第三军兵力不足分散单薄的缺陷,加强了各县驻军之间的互相联络互相策应,从此将整个鄱阳湖平原稳稳地控制在手中。 周崇安不愧是个精明博学、眼光敏锐的经济奇才,经过三天艰苦的谈判,德国、比利时、美国和英国的四个商行与江南集团达成协议,由江南集团提供湖口码头地盘、各国四大商行共同出资,在鄱阳湖连接长江的湖口现有煤矿码头基础上,共同扩建年吞吐量为一百八十万吨的矿产及贸易中转码头。 提供土地、安全保证和产地原料运输的江南集团占据百分之三十股份,德国鲁麟洋行以吊机、抓斗和装载输送设备等投入占据百分之二十五股份,其他三大洋行以资金投入各占百分之十五股份,长江中上游唯一一个现代化的大型专业装载码头随即进入边使用边建设的繁忙时期,停滞了两个月的钨矿贸易在价格上涨百分之三十二的基础上重新恢复。 十一月九日,江南集团订购的价值四十六万的两艘五百吨级运输船、两艘三百吨级货船、三艘两百五十吨级货船从德国、比利时满载机器设备、武器散件和原材料开进鄱阳湖,直驶昌北码头和老南昌码头,随船而来的五十余名德国、捷克、比利时、瑞典籍军械工程师、机械工程师、船舶工程师和技师将留在老南昌,开始履行他们与德国鲁麟洋行和中国江南集团共同签署的为期四年的工作合同。 有了劳守道、周崇安、乐骋、张熹这些专业人员的全心投入,安毅终于能将绝大部分精力转到刻不容缓的军队建设上面。 由丁志诚、宗行真、李福林率领的特种大队已恢复到原来的三百六十名满编水平,正在夜以继日地展开艰苦训练,派出的八个分队出没于江西各地和鄂东一带,绘制地图,侦察各军兵力分布情况,新加入的一百五十名精锐开往赣西北那片人迹罕至的大山,展开严苛的淘汰训练;胡家林、顾长风接过杨斌的担子,负责士官训练基地的新兵训练,并对派驻朱培德部的三百名教官进行管理;精选出来的三十五名年轻有为、满怀报国精神的年轻学子经过一个月的军训,已经率先进入尚未完成招生的医学院,跟随克鲁泽副院长和八名医学教师开始基础医学等科目的专业学习,张熹的妻子莎拉波娃负责的五人翻译小组,暂时充当医学院工作人员,在克鲁泽等人协助下,翻译各种专业资料,负责这批学员的日常管理。 安毅的时间过得紧紧巴巴的,除了缓慢扩军、检查新兵训练、军官任命、负责教导队建设等诸多事务,他还得时时应朱培德的召唤,赶赴南昌召开各种秘密会议,对当前时局进行分析讨论,对共同的经济利益和政治利益进行磋商协调,对粤赣闽地区、湘赣鄂地区风起云涌如火如荼的农民起义和赤军的迅速扩大反复分析,商讨对策,制定各种方案和应急预案。 令人欣慰的是,朱培德根本不愿意遵守南京特别委员会和武汉政治分会下达的清剿命令,一直采取消极的观望态度,更不愿消耗自身人力物力财力的同时四面树敌。安毅则是采取相互尊重、买卖照做、任其发展决不干涉的隐晦态度,因此两人心照不宣,一拍即合,对别人来说非常棘手的事情对他们却非常轻松,反而是正在紧张进行的宁汉大战耗费了他们更多的精力。 朱培德搜集到的战报较为齐全,对宁汉大战刚刚进行完的每一仗都了解得较为清楚,安毅从他手上拿到详细的资料,返回老南昌基地就召集弟兄们对着地图、沙盘展开讨论,力求从中总结出李宗仁、白崇禧的作战思路和用兵习惯,再与原有的各种资料相对照,以模拟和分组推演的方式展开攻防训练,既能使胡家林、杨斌这些高级主官自我丰富,又能让郭四正、黄汉乾、齐修平、王叙伦、张浩这批中级主官开阔视野,得到锻炼的机会。 连日来,除了会议和招待宴请,每个深夜安毅都笔耕不止,由于尹继南仍在安徽池州老丈人家没回来,叶成、曲慕辰和杨飞这三个智勇双全的笔杆子正在德国留学,安毅和詹焕琪不得不担负起《工兵操典》、《士官军事基础教程》、《陆军步、炮、工兵种战术协同》、《步兵基础训练教程》、《步兵射击训练教程》、《步兵师战训与内务管理条例》、《山地训练与作战初探》等教材的最后完善与校对工作。 按照原定计划,这一系列分别用于新兵、士官学校和内部军官培训班的教材,必须在本月二十五日前印刷成册,与精选自黄埔军校各科的基础知识一起,汇集成较为系统的军事教材,眼看期限将至,安毅不得不抓紧进行,明知其中大部份教材无法如期印刷成册,但他仍然抓紧时间不敢再拖延。 劳守道负责的秘密情报网运行正常,目前已在南京、上海、武汉、杭州、苏州、安庆、长沙等地建立起固定的情报站,通常是以江南集团旗下工厂的商品销售代理权进入遍布各大城市的“江西会馆”,以慷慨的让利和合作发展的方式占据会馆一席之地,在没有“江西会馆”的地方,就派人前往买房设置,以新颖的紧俏商品和灵活的经商手法,慢慢地扎下根来,进而建立情报站并展开各种情报的收集工作,目前缺的是无线电台和技术人员,詹焕琪等人负责的接发报人员培训已经进行了两个月,再有一个月时间即可悄悄撒出去锻炼。 陈瑜负责的南京办事处进展顺利,成绩显著,得益于龚茜的帮助和对第一军各师留在南京的后勤人员的熟悉,一份份极有价值的情报络绎飞来: 李宗仁已经将贺耀祖四十军挤出南京,派往白崇禧第二路军渡江作战,只象征性地留下了谷正伦半个师负责首都的卫戍任务,李宗仁的第七军副军长钟祖培率领一个师进驻南京,行使警备权;张作霖看到南京和武汉部队相互残杀,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北上,立即停止与阎锡山、冯玉祥的秘密谈判,指挥大军对大同、五台一线的晋绥军展开猛烈进攻,迫使阎锡山步步后退,同时在南面一举攻克石家庄、井陉一线,直逼娘子关;与此同时,张学良也对正在清洗内部叛徒的冯玉祥展开进攻,急得冯玉祥大声呼唤李宗仁、白崇禧和何应钦快点儿北伐,三天两头打电报到南京催促大军北上,饱受压力的阎锡山也呼吁李宗仁、唐生智以党国事业为重,化干戈为玉帛,携手北上打击奉军。 对武汉和整个湖北志在必得的李宗仁,正与唐生智打到关键时刻,哪儿能抽调出大军来,于是说服何应钦指挥已经渡江的各军立刻向北展开攻击,一来能安抚冯玉祥和阎锡山,二来能让全国人民都看到南京特别委员会的革命壮举和坚定北伐的决心。 何应钦心领神会,随即下达了总攻击令,以第一军刘峙部和第九军顾祝部同任右翼主力负责津浦线正面攻势,命令白崇禧派来的第四十军贺耀组、新编第十军夏斗寅进攻中路定远之敌,第三十三军张克瑶负责攻打左翼的寿州。 刘峙的第一军休整不到两个月,刚刚从老南昌补充五千名训练不到一个半月的新兵,这五千新兵还是安毅看在大哥蒋鼎文两次来电报催促的面子上才调过去的,到达前线尚未有个适应过程就拉上战场,的确让安毅感到非常恼火。 十月十日,南京的陈瑜发来急报:顾祝同第九师打败敌军李宝璋师,占领明光县城,成功截断津浦路南段。 不一会儿,朱培德也打来电话告诉安毅:夏威的第七军击破何健三十五军,占领蕲水,胡宗铎十九军占领蕲春,叶开鑫四十四军占田家镇,南岸的程潜第六军攻下半壁山,乘胜冲向阳新。 安毅刚刚站起来走向地图,詹焕琪再次快步而来,递上一份急电,何京报告说,蒋介石已于昨日自日本回到上海,一到上海立即致电给广州的汪精卫和李济深,请两人尽快赶赴上海,商谈解决党内纠纷事宜,并放出风声要恢复中央党部。 何京请求安毅帮忙,以便能尽快采访到蒋介石,拿出独家新闻,继续扩大东方新闻社的影响力。 安毅随即将诸事放到一边,口授电文,让何京前往同样设在法租界的中央俱乐部找陈立夫帮忙,接过詹焕琪递上的电稿签字完毕,坐在椅子上呆呆望着窗外的满眼秋色。 第三七六章 商女不知亡国恨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七六章商女不知亡国恨 随着李宗仁、白崇禧麾下大军一路凯歌逼近武汉,唐生智麾下各军被打得溃不成军,湖南老巢也被来势汹汹的李济深和黄绍纮两个军攻入,北面的冯玉祥虽然高喊讨伐,但苦于与奉系作战并没有派兵南下,但也堵死了唐生智北逃之路。西面位于宜昌的鲁涤平第二军已经被李宗仁暗中说服,准备夹攻武汉,麾下李品仙、廖磊、叶琪这几员广西籍大将也都毫无斗志,力主议和,唐生智顿感大势已去,主动通电议和,李宗仁和白崇禧却再也不给唐生智任何机会。 白崇禧不愧小诸葛的称号,利用老同学加广西老乡叶琪被唐生智派来议和之际,巧妙施展手段就让叶琪成了盗书的蒋干,叶琪回去后如实将第八军副军长张国威已经被白崇禧收买、频繁与对面之敌程潜部暗中联系的事情告诉唐生智,唐生智看到众叛亲离,更是万念俱灰,于十一日通电全国表示下野,请南京方面不要再向湘军展开进攻。 李宗仁接到通电,立即以特别委员会的名义发布通缉令,历数唐生智通敌背叛、横征暴敛、私分国库、陷害忠良等十几条罪状。 唐生智深知李宗仁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外面还有那么多仇人等着落井下石,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暂时避开风头等待来日东山再起。次日临晨,在副官龚浩的陪同下,秘密登上日本客轮“御目丸号”离开汉口,由日本驱逐舰“浦风号”护送流亡日本。 临上船之前,唐生智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并没有责怪李品仙、廖磊和叶琪等将领,而是谆谆叮嘱麾下众将退回湖南保存实力,完了挥挥手让大家离开,主从依依不舍,洒泪而别,唐生智唯独留下仍在梦中的张国威,张国威还没来得及询问孟公有何训示,就被唐生智的几名贴身侍卫按倒在地当场勒死,唐生智出完这口恶气这才赶赴码头。 十二日,失去主帅的湘军悉数撤离武汉,退回湖南,程潜第六军、胡宗铎十九军和叶开鑫四十四军随即占领武汉三镇,夏威率领第七军一直追到湘鄂交界的咸宁这才停下,陶勋的十八军杀向鄂西。 李品仙和何健连忙通电全国,请求息兵停战,志得意满的李宗仁觉得鏖战过后将士急需休整,同时派兵占领诺大一个湖北也需要时间,也就高风亮节地予以默许,把陈调元的三十七军调回安徽战场,自己也返回南京指挥全局,密切关注刚刚回到上海的蒋介石的一举一动。 然而,李宗仁还是忽视了被他挤走的汪精卫的巨大能量,忽视了蒋介石高超的政治手段,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和威信。 随着蒋介石的回归,一大批被排挤的郁郁而不得志的国民党各派元老慢慢集中到蒋介石的身边,李宗仁还没看清楚蒋介石在上海那边是怎么回事,广州悄悄发生的巨大变化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汪精卫、张发奎、黄琪翔、陈公博、李福林等军政巨头看到桂系如此快速拿下武汉,即将雄霸两湖,深知自己的老巢广东很快会在桂系的屠刀之下,特别是李济深强硬的态度以及黄绍纮暗中将两个师开到西江上游的梧州,要是桂系顺利收编唐生智留下的数万大军随即向南逼来,军权在手的李济深来个里应外合,整个广东必将回到被两广总督陆荣廷统治的时代。 因此,早就高呼“粤人治粤”的张发奎等人再也坐不住了,被李宗仁排挤出政治舞台中心的汪精卫更是怀恨在心,一个“倒李驱桂”的阴狠计划很快制定完毕,并随之进入具体实施阶段。 整个中国到处乌云压顶,电闪雷鸣,十一月十二日正逢中山先生诞辰纪念日,蒋介石在上海举行隆重纪念集会,借此宣扬他的政治主张;冯玉祥也在郑州召集数万人大会,慷慨激昂、充满“冯氏风格和激情”的革命演讲,号召人民跟随他踏上革命道路之余,还不忘记大声呼吁李宗仁率师北伐、呼吁刚刚回国的蒋介石尽快复职,再次担负起革命重任,言下之意是几个月没给西北军一分钱的李宗仁根本就无法胜任革命军总司令这一重任;在广州,自诩为中山先生接班人的汪精卫举行盛大游行庆祝活动,数千拥护汪精卫的军民还没走几步,就被多达八万的工人和市民游行队伍高喊的政治口号所打断,被张发奎和黄琪翔收缴武器、禁止集会的工人和市民发起了规模宏大的请愿活动,昨晚背了一个晚上演讲稿的汪精卫不得不大力安抚,百般解释,累得满头是汗口干舌燥,哪儿还记得起中山先生? 唯独南昌秋风送爽,阳光灿烂,到处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由省主席朱培德发起、南昌各界民众参加的纪念中山先生诞辰的活动完美进行,生活水平逐渐提高的民众表现出极大的革命热情,军队、学生和各界民众的游行队伍整齐有序,盛况空前,似乎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拥有一份美好的希望。 游行队伍从东湖西面的贡院走向状元桥,无不为百花洲南面刚刚扩建一新的倒映在东湖碧波中的精美建筑所吸引。 这栋属于“江南企业集团”的洋楼在两个多月的扩建期间,就已成为南昌市民热议的焦点,各种传闻和猜测使得这个令人倍感新鲜的“夜总会”显得神秘而诱人,大家隐约知道高大的建筑三层主楼是夜总会和宾馆,左边的两层高副楼是“南昌国术馆”,右边的两层副楼是西餐馆和咖啡馆,但是谁也不知道主楼里的夜总会究竟如何,所有的传言不断勾起人们越来越浓的好奇心。 游行完毕,时至中午,数以万计的人们涌向那栋占地面积两千一百多平方米的三层连体式洋楼,一睹为快。 洋楼四周高挂的彩旗彩带,迎风飘扬,出自本城第一书法家颜老先生之手的“江南夜总会”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整齐镶嵌在主楼高大的雕花拱形门楣上,拥有气派的四根罗马式圆柱的大门两旁摆满了“开业大吉”的喜庆花篮,花篮的致喜落款上全都是“江西省政府”、“国民革命军第三军”、“国民革命军新三军”、“国民革命军新九军”、“江西总商会”、“南昌总商会”、“江西省保安司令部”等等显赫的单位,最次一级的也是“进贤县政府”,由此可知这家夜总会的背景有多深。 夜总会漂亮的门前停车坪竖着三根二十多米高的旗杆,旗杆上国旗飘扬,旗杆下耸立一块高五米、宽三米的大红招牌,上面用金色字体书写开业公告与今晚八点的首演式公告,人们涌在前方,边看边念,惊呼阵阵,什么“莫斯科之春歌舞团”、“美国旧金山爵士乐团”、“上海春之声艺术团”等大有来头的艺术团体今晚都将上台表演,其中一个不知来由的“老兵艺术团”的表演竟然是今晚的压轴戏,其他还有“供应五十多种点心、风味小吃”、“供应三十多种中外名酒”以及无比新鲜的服务项目等等,犹如一个个重磅炸弹,转眼间响声就传遍全城大街小巷,不一会儿满城都知道今晚的演出显贵云集,全都是持邀请函参加,无票可买,于是,数以百计一掷千金的富家子弟开始上蹿下跳,满城寻找请柬,一张大厅普通坐的请柬转让价随即从二十块大洋一下抬到五十块大洋,而且还在一个劲儿地疯涨。 紧闭的豪华大门口,八名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保安队员巍然肃立站岗警戒,夜总会里歌声飘扬,气氛轻松,台上十几个漂亮的白俄芭蕾舞男女演员在乐队的伴奏声中进行最后一次彩排,五六个二、三十岁的高大美国人刚敲完爵士乐,唱完美国乡村歌曲,在台下与会说几句蹩脚英语的安毅低声开玩笑。 前两排圆桌型观众席上坐着三十几个安毅独立师的老弟兄,其中竟有在老南昌开酒馆酿酒的老韩头,这家伙膝盖上摆着把斑驳的秦琴,坐在他身边的第一军南昌征募处中校副主任常保芳,他的脚边上靠着把二胡,坐在前排的几个弟兄面前摆着扬琴、唢呐、锣鼓等乡村喜庆庙会常见的乐器,其中竟然还有一个和尚敲的大木鱼。 三十几个弟兄此时全都被舞台上白俄姑娘们修长健美的大腿、娇媚的面貌、如水的身段迷住了,一个个傻呆呆地盯着舞台上旋转的姑娘们,眼都舍不得眨一下,负责敲木鱼的齐修平等十几个内火旺盛的弟兄嘴里流着哈喇子裤裆拱起老高,仍然浑然不知,如痴如醉,一副猪哥模样。 椭圆形的二楼左侧包间里,身穿一套银灰色精致西服、头戴同色礼帽的顾长风风度翩翩,帅气儒雅,正陪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周若婷和美如天仙的冯洁云观看彩排,他看到下方弟兄们那副色迷迷的模样,心里恼火又不能发作,脸色异常古怪。 眼尖的周若婷顺着顾长风恨铁不成钢的眼睛望下去,突然捂住小嘴,“咯咯”直笑,温柔的视线一直凝聚在安毅身上的冯洁云被周若婷的笑声惊醒,以为她是笑自己痴痴看着安毅,一张俏脸顿时绯红。 冯洁云靠上去刚要掐一下周若婷以示报复,周若婷连忙抓住她的手,在她耳边嗤嗤低语,冯洁云随即望向下方三十几个弟兄的傻样,忍不住手捂丹唇,退进包厢深处。 两个美女笑得花枝招展,云鬓乱颤,把一旁的顾长风闹得俊脸通红,好在芭蕾舞彩排完毕,指导“老兵艺术团”的俄罗斯指挥和另一个作曲家齐声呼唤弟兄们上台彩排,顾长风这才舒了口气,请两位姑娘一同下去稍坐片刻,因为待会儿顾长风要上台吹笛子,沈凤道要弹古筝,和安毅的手风琴一样,都是演唱的伴奏乐器之一。 第三七七章 一炮而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七七章一炮而红 晚七点,江南夜总会门前人头攒动,车水马龙,闪烁的霓虹和变化的彩灯交相辉映,处处洋溢着华贵雍容喜气洋洋的气氛,南昌城里第一次有了堪比上海大世界的热闹场所。 夜总会只是江南宾馆的一个下属机构,与右边副楼的西餐厅和咖啡馆一样,都属于宾馆所有。 宾馆经理名叫许一尘,这位二十三岁的富家子弟本就是南昌县人,原为安毅独立师通信连班长,在最后的八卦洲一战中被炸伤小腿,伤愈后无法激烈运动,安毅看上这家伙能说会道能写会算,心思周密极富商业头脑,又是老南昌商会合作股东许茂林老先生的儿子,于是就让他脱下军装担任这个宾馆的总经理。 许一尘有个漂亮相好名叫陈静,今年刚毕业于省立师范,人长得水灵俊俏,性格柔中带刚,今晚身穿盛装,与一身西服的许一尘站在门前迎接嘉宾。 已经成为国术馆馆长的曹福明也带着两个助手跟随在许一尘两口子身后,江南集团总经理周崇安亲自前来给许一尘撑门面,因此满城显要贵妇名媛全都认识了长相斯文却又有点儿颓废气质的许一尘,相信不出明天,“许大老板”的尊称就会在南昌各界叫响。 七点五十分,五辆轿车组成的车队缓缓开到夜总会华丽的大门口,明亮的灯光和阵阵热烈的掌声中,朱培德夫妇和女儿在副官的照应下钻出车厢,刚刚闻讯赶出来迎接的安毅和周崇安、许一尘、曹福明等人全都迎了上去,恭敬致礼。 朱培德满脸笑容,兴致很高,身后如小鸟依人般的朱蕴华礼貌地叫了一声小毅哥,羞涩地和周崇安等人打完招呼便紧紧抓住母亲的袖子,跟在边上的詹焕琪身穿一身漂亮的黑色少将制服,俊脸通红,惹得安毅哥几个会心地笑出声来。 安毅吩咐周崇安领朱培德一家到楼上包厢去,自己迎上后面的金汉鼎、王均、朱富贵三个军长和他们的家人,殷勤周到地打招呼,相互恭喜之时,晃眼看到右前方路边观看的人群中有几个人正拼命地向自己挥手,抬头望去,顿时下了一跳,连忙告歉,并吩咐许一尘把几位老哥和家人领上二楼,大步走到路边,拉开拦住贺衷寒几人的保安弟兄,把几个不速之客引进门口,随即惊讶地问道: “小弟有失远迎,先行致歉,敬请各位师兄原谅!各位师兄来南昌怎么事先也不打个招呼?” “上午咱们就到了,赶到老南昌又返回城里到处找,可如今某些人身份不同了,富甲一方不说还日理万机啊,咱们就算求见恐怕也得排上三天队。”康泽讽刺道。 安毅恍若未闻,义正言辞地说道:“这事儿可不能怪小弟,刚才我道歉是客气,谁让你们来之前不给个信或者电报?活该!要是小弟不出来迎接朱前辈和几位军中老哥,见不着也休想责怪小弟,都是你们自找的! 咦……还愣着干什么?进去看看吧,楼上包厢没了将就坐楼下雅座吧,幸好我留下舞台左侧的一组雅座以防万一。” 康泽翻了个白眼也没了脾气,戴笠毫不在意,乐呵呵地跟在安毅身边,弟兄们兴致盎然随着安毅越过第二层保安进入夜总会大门。 进入富丽堂皇设施考究的椭圆形大厅,弟兄们对高大的西式楼花穹顶、十二根挺拔精美的圆柱和八百多平米的宽大空间赞不绝口,特别是对二层半弧形的十六间精美包厢、漂亮的舞台和灯光啧啧称叹。 贺衷寒感慨地说在莫斯科留学时去过一次歌剧院,这个夜总会除了比不上歌剧院宽大宏伟之外,在装饰和布置上毫不逊色,特别是大厅里一排排独立式观众席设计相当巧妙,即能观看演出,又能一群朋友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舒适简洁,非常有创意。 安毅客气地笑了笑,心想几十年的知识是白给的吗?要不是受房屋本身格局所限,能放开手建一个全新的夜总会,恐怕比现在更让你们这些土包子震撼。 师兄弟相继坐下,侍者立刻送来点心茶水,安毅吩咐上几瓶苏格兰威士忌再来几个招牌小吃,看到弟兄们全都望向满是人群的大厅和四周环境,便与戴笠低声聊起来。 戴笠悄悄告诉安毅,校长回到上海后的第二天就让康泽前来找安毅,他和贺衷寒是从南京过来的,一是要在南昌建立黄埔同学会分会,二是传达校长给安毅的指示,让安毅做好准备随时返回军中。 不一会儿,两个美丽大气的女孩走出舞台大幕,在明亮的灯光下开始热情洋溢的致辞,安毅低声介绍这两女孩是从江西省立师范请来的司仪,今天也不搞什么领导致辞和名流祝贺的俗套,直接开始表演,观众尽可边吃边看,一个半小时的表演完毕还可以登上台跳舞唱歌,专门请来的白俄乐队基本都能熟练掌握目前流行的国内音乐,伴奏没问题,大家重在参与,完全可以做到自娱自乐,夜总会本来就是个让人休闲放松的所在。 没能多说几句,大幕拉开,上海春之声艺术团的表演开始,悠扬民族乐曲演奏获得经久不息的掌声,接下来的女声独唱正是目前上海十里洋行崭露头角的歌星秋韵梅,弟兄们也和全场观众一样,看得津津有味非常投入。 安毅给众人一一倒酒,告诉大家边吃边喝边欣赏,这儿不是剧院没必要那么严肃,谁知除了鲁逸轩和赵瑞与安毅碰杯之外,其他几个全都傻乎乎盯着舞台,安毅摇摇头感觉培养一种习惯看来还得需要不少时间才行。 谁知等俄罗斯歌舞团二十分钟的表演完毕,几个热情奔放的美国佬上台一阵猛吹猛敲,喝酒的气氛慢慢就出来了,贺衷寒几个与大多数观众一样脸带笑意,深受感染,每一曲优美浪漫的乐声一过,都使劲鼓掌叫好。 趁着兴致高昂,安毅毫不费力便让每个人都喝下一两杯,酒精慢慢在体内挥发之后效果更为理想,稳重如戴笠也用手打起了拍子。 一个多小时过去,整个大厅气氛热烈,尽管其中不少正派持重的老夫子和传统观念牢固的名门闺秀对整台中西合璧的节目产生的巨大反差,毁誉不一,但是出现的热烈评论、产生的巨大反响就已经足够了,安毅的目的基本达到,何况这地方压根儿就不是老夫子该来的地方,服务的对象自然有其局限性,等明天之后还有坐台小姐陪酒陪聊天,想寻欢作乐尽管上楼开房即可,想安安静静地小酌几杯也可以到边上的西餐馆和咖啡厅,反正闹中有静,各取所需,谁也不会勉强谁。 最后一个民乐演奏开始,安毅向弟兄们说声去去就来便走向后台,贺衷寒低声猜测最后出场的《老兵艺术团》会不会是安毅自己弄的?康泽想了想说估计不会,安毅如今忙着发财没那闲工夫,但又说不出这个老兵艺术团是哪儿来的。戴笠则说很有可能,毕竟安毅以前在黄埔的时候就不少上台表演,这家伙鬼点子多,也许待得气闷也想玩玩新花样。 果然如戴笠所言,民乐表演过后大幕拉上,美丽动人的司仪小姐开始向满堂的嘉宾介绍最后三个节目,当观众们听说《老兵艺术团》成员全都是原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独立师退伍官兵组成时,立刻来了兴趣,随即报以热烈掌声,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安毅的英雄部队,曾是享誉全国令敌人闻风丧胆却又让人唏嘘不已无比悲壮的英雄部队,今天他们突然出场演奏,不管技艺如何,这份精神就令人钦佩感动。 《一剪梅》的曲名报完,大幕徐徐拉开,舞台灯光昏暗,整个大厅的灯光也几乎同时熄灭,只剩下观众席中每一桌点点烛光在摇曳照耀,只听一阵沧桑悠扬的古筝曲韵传来,清脆的长笛声随即与古筝交相辉映,一段深情而深幽的过门曲声缓缓加重,一个浑厚的男中音随着古筝和长笛的悠悠传来,舞台灯光也逐渐变亮: 真情像草原广阔, 冷冷风雨不能阻隔, ……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此情、长留……心间!” 安毅深情的歌声在古筝和长笛的伴奏下,流淌在整个大厅,流淌在每一个人的心田,听得贺衷寒等人心情激荡,听得前排的周若婷和冯洁云神牵魂绕,媚眼如丝,听得最大包厢里的朱培德夫妇和女儿、老道夫妇唏嘘不已,听得满堂观众为之倾倒。 绝大多数人都没想到安毅拥有如此美妙的歌喉,没想到被称之为模范营虎将的顾长风长笛吹得如此精妙,没想到一直隐在安毅身后的副官沈凤道拥有如此深厚的古乐造诣,更没想到他们三人会演绎出如此缠绵低诉而又略带哀伤的美妙曲韵。 歌声停止,琴声袅袅,最后的一声笛声遥遥远去,满场观众随即爆发出热烈掌声。 身穿文人长袍的安毅三人起立鞠躬,大幕缓缓合拢,大厅里灯光亮起人声鼎沸,赞扬声如潮水般响起。 女司仪再次走到幕前,用她悦耳的嗓音报出了第二个即将表演的曲名《梦驼铃》。 大幕拉开,近千观众全都一愣,台上整齐地站着两排身穿整洁的革命军旧军装、带着军帽的官兵。 换上旧军装的安毅抱着手风琴,与顾长风、沈凤道等十几名拿着各种民族乐器的官兵坐在前排,在俄国指挥家高举的指挥棒面前做好准备。 随着指挥家手中的指挥棒微微前指,木鱼声“笃笃”传出,铃铛声也不断叮当,常保芳手中的二胡拉出一段幽婉的曲声,随后秦琴和扬琴的声音和笛声整齐交汇,安毅手中的风琴伴奏声也加入其中: “攀登高峰望故乡, 黄沙万里长,何处传来驼铃声, 声声敲心坎……” 安毅的小段领唱过后,三声部的男生合唱悠悠响起:“黄沙催不老岁月,吹不老我的思念,曾经多少个今夜,梦回秦关……” 一曲新颖浑厚的合唱,取得了巨大成功,使人仿佛看到了远征的军人对家乡亲人的思念之情。 如潮的掌声再次回响在整个大厅经久不息,台上的安毅做为乐手和领唱,恭敬地向指挥致谢,不少官兵脸上露出紧张而又腼腆的神色,这群在沙场上面对枪林弹雨毫无畏惧的将士,面对满场欢呼的人们却不好意思了。 女司仪站在台前含笑等候好久,掌声和欢呼声才慢慢停下,她动情地介绍说,台上四十名老兵中有十七名在伟大的北伐中留下了终身残疾,如今他们都生活在老南昌荣军小区,工作在著名的江南企业集团,自食其力奋发不止,没有任何的困难和苦难能压倒他们,他们仍在人生的道路上书写自己辉煌灿烂的人生。 观众再次报以热烈掌声,女司仪向指挥和老兵们鞠躬致意,转向观众大声报出今晚的最后一曲表演节目《精忠报国》! 随着指挥棒的突然挥出,一阵密集的鼓声震人心魄,高亢的唢呐如号角般传来,所有的乐器齐声奏响,一阵雄浑坚定的歌声随之响起: “狼扬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已经广为流传被称为安毅师军歌的《精忠报国》唱到第二遍,台下一个个热血青年禁不住站起来,贺衷寒、康泽这帮弟兄也情不自禁巍然站立,放开嗓子加入歌唱的行列。 台下观看表演的安毅师百余名弟兄早已笔直站起,放声高歌,越来越多的人们加入到高唱的行列。 前排的冯洁云无比动容,眼含珠泪,望着安毅似乎肝肠寸断无法自制,歌声却越来越响,瞬间将所有的一切荡涤淹没: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第三七八章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七八章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开业首次演出即获得巨大成功,接下来是俄罗斯乐队一阵悠长的舞曲伴奏,女司仪宣布演出结束,嘉宾们可上台跳舞,自娱自乐。 许一尘事先请来的五对托儿彬彬有礼地登上五彩灯光的舞台,毫无怯懦地两两一对,翩翩起舞,煞是牵扯眼球。 几曲跳完,几个美国佬竟然与来自上海的女歌手临时合作,吹响了萨克斯,敲响了爵士鼓,女歌手轻飘飘软绵绵的销魂歌声勾人地响起,许多在大城市见过世面的时尚人士带着自己女伴缓缓登上舞台,壮着胆子跟随那五对领舞的托儿扭动起了腰肢,台上的人慢慢增多。 大厅和包厢里,朱培德和老道这样的贵宾全家都走了,不少自恃身份的省府官员也陆续离去,空出的包厢和桌位很快就被安毅的老兵弟兄们尽数占据,这桌叫酒那桌喊人,夜总会真正的风格随即体现出来,杯盏交错,纸醉金迷,看样子距离醉舞酣歌醉生梦死不远了。 戴笠右手托着下巴,望着灯光时明时暗光怪陆离大舞台上相拥而舞的安毅和冯洁云,羡慕地对身边的贺衷寒说道: “安师弟艳福不浅啊!那冯小姐出身大家身份高贵,更兼冰肌玉骨,美若天仙,举止间落落大方非常有涵养,而且听说是特意从上海赶来探望安师弟的,这两天都在老南昌游览参观,看样子两人的关系不简单呐,不会只是陪同周小姐来看望顾兄那么简单。” “看他们拥抱得那么紧,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不用分析那么多都知道有问题了!”贺衷寒说罢会心一笑,再次举起了杯子。 这时,酒至半酣的康泽也举杯碰来,调侃地说道:“雨农兄如果有兴趣,不妨到前方舞台边上那排散座前叫上一位佳丽上台热热身子,那里坐着的十几个姑娘可不是一般的舞女,每一个都身娇肉贵,俄罗斯美女也有好几个,不论相貌气质均是百里挑一……怎么样,干脆点儿吧?反正小毅也说过了,今晚所有花销他都全包,别给这个暴发户省钱啊!” “兆民兄说得如此起劲,带个头如何?”戴笠嘿嘿一笑望着康泽。 康泽愣了一下,看到贺衷寒、鲁逸轩几个全都不屑地望着自己,顿时恼火地放下杯子,大步走到舞台边上的几座舞女面前,想想自己身材不高还是不敢选美丽大方的俄罗斯姑娘,随便挑了个自称是来自人间天堂苏杭一带的小家碧玉一起走上舞台,不一会儿也一本正经地跳起了慢三步。 戴笠几个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康泽竟然有这色胆。 冷场了一会儿,戴笠回过神来,探过身子询问与贺衷寒同是伏龙芝留学回来的鲁逸轩,说你俄语说得不错何不上去挑个高头大洋马试试? 鲁逸轩摇摇头继续品酒,贺衷寒被戴笠和几个弟兄激了两句,也站起来大步走向几个俄罗斯舞女,用流利的俄语非常绅士地邀请其中一个拥有金色长发雪白细腻肌肤的白俄女孩,女孩非常高兴,挽着贺衷寒的手走向舞台,登上三级台阶步入舞池,开始手挽手跳了起来,两人的优美舞姿,不一会儿就赢得台下观众的阵阵掌声。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回到座位上,安毅和顾长风各自陪伴自己的女伴回到弟兄们中间,又一轮的碰杯打趣再次开始。 弟兄们说说笑笑,追忆黄埔时的诸多趣事,阵阵欢笑过后,不知不觉便扯到了北伐战死的蒋先云等一个个同窗挚友,想起那些原来同吃一锅饭、同睡一间房的弟兄如今已成你死我活的对手,酒越喝越多,舌头越来越大,感情丰富的贺衷寒失控之下,也频频擦泪,弄得安毅心情沉重,浮想联翩,与弟兄们一杯接一杯,来者不拒,不知不觉也喝到天旋地转,情怀翻涌。 用轿车送走了东歪西倒的一群弟兄,顾长风和沈凤道搀扶安毅上到三楼的最好套房,周若婷和冯洁云无比担忧地跟在身后。 沈凤道看到躺在豪华床上的安毅满脸通红,呢喃不断,冯洁云拿着湿毛巾温存地给他擦脸,于是知趣地向顾长风低语几句随即走出门外。 早已春情勃发热血沸腾的顾长风哪儿还顾得上老大安毅是醉是醒,对冯洁云说辛苦冯姑娘了我和若婷上楼顶看星星消消酒气,否则明早醒不来会误船的。 顾长风说完,也不管冯洁云有何想法,搂住全身发软杏眼含春的周若婷的小蛮腰,大步出去,关上门之后看看走廊里没人,飞快抱起美人的娇躯,一头撞进边上早就准备好的客房,“嘭”的一声关上,就一起滚到床上去看星星了。 套房里,满脸绯红醉眼迷离的冯洁云轻轻给安毅擦拭额头,一点点擦到脖子和健壮的胸口,冯洁云呼吸逐渐急促,胸脯傲然起伏,直觉一阵奇异的眩晕袭来,纤纤素手不住颤抖,曼妙的娇躯开始发软,双手无力地支撑在安毅坚实的胸膛上,美丽的小嘴莺莺娇喘,顿时满室流香,春意盎然。 要命的是安毅半睁半闭的星目中春光涌动,大口呼吸的嘴里突然吐出句含含糊糊的呢喃:“洁云,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冯洁云秀气的眼眸微微颌上,珠泪滚落,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的思慕与数月来魂牵梦萦的煎熬,一下就扑在安毅胸膛上,无声抽泣。 安毅的大手,不知不觉紧贴在她柔美的背上和细柳般的腰肢上,不断地温柔摩挲,嘴里不停地深情慰藉,不一会儿,两张火热的嘴唇紧紧贴在一起,天地在瞬间混沌一片,再也分不清日月星辰春夏秋冬…… 次日上午,徐徐驶离昌北码头的英国客轮舱顶的平台上乘客稀少,周若婷依偎在顾长风身旁,尽情欣赏鄱阳湖日出的美景,两人显得非常的幸福与满足。 一位身穿白色淡紫暗花旗袍的惊世美女静静地坐在平台前端的藤椅上,清爽的晨风轻抚着她飘逸的秀发,东升的旭日和万顷波光,将她全身镀上一层金色的柔光,她静静地遥望远处振翅的鸥鸟,一动不动,宛如玉雕的脸上浮现淡淡地失落和哀伤,高挺的鼻子微微发红。 客轮缓缓驶入湖心,南昌城楼慢慢变得如云端中的琼楼般飘渺,两颗被霞光照映得晶莹剔透的泪珠,终于滚出她美丽而满含忧伤的眼睛,顺着洁白光润的面颊缓缓汇聚在微微翘起的漂亮下巴底端,最后滴落在她仍在颤抖的心口上…… 南昌城百花洲畔的洋楼倒映在粼粼水波上,楼中三层豪华客房里的安毅迷迷糊糊挣扎下床,跌跌撞撞进入洗漱间,双手打开水龙头,把疼痛欲裂的脑袋伸到流水下,摇摇晃晃地冲洗了足足五分钟才感到身体舒服了一些。 随着灵智逐渐恢复,安毅感觉嘴唇干涸欲裂,喉咙里就像火烧一样,连忙凑过嘴,就着水龙头一口气喝下一肚子自来水,这才抬起疲软无力的手,从架子上拿过洁白的浴巾擦拭起了脑袋,想了想感觉身上不舒服,又走到洗浴喷头下开始洗澡,足足折腾了二十几分钟方感觉脑袋恢复了清明。 安毅擦干身子围上浴巾回到卧室,惊讶地望着衣帽钩上用衣架整齐挂起的衣裤,摇摇头想了又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来的,突然想起今天一早要送冯洁云和周若婷上船返回上海,安毅心里一急,飞快跑到衣帽钩前迅速穿起衣服,裤子没扣好几步来到窗前坐下,迅速穿上袜子皮鞋,一边抓起西装一边冲向房门,接着紧急刹住返回床头拿起枕边的手表,带上的同时看到时间已经是九点二十分,终于绝望地坐在床沿上,抱着脑袋痛苦地呻吟两声,接着自己给自己脑袋两个巴掌。 七点三十分的客船早已开走,懊悔的安毅就算长翅膀也飞不到碧波万顷的鄱阳湖上空,心里浓郁的歉意与失落阵阵袭来,让他禁不住长叹声声,心想下次再和冯洁云见面不知要猴年马月了。 安毅无力地扔下外衣,双手向后一伸,撑着沉重的身体仰天长叹,突然感觉手下的床单触感有异,安毅诧异地转过脑袋细细一看,发现柔软洁白的床单中央不知为何出现了个大窟窿,似乎是剪去的整齐边沿呈规整的圆形。 怎么会是烂床单!?安毅心里觉得很不舒服,站起来打开门刚要叫服务员,就看到漂亮的姑娘早已站在自己面前恭敬地问好,安毅收起怒容微微一笑:“姑娘,住在对门的冯姑娘、周姑娘和隔壁的顾先生都走了吗?” “走了,一早走的,顾先生要叫醒你,可稍高的小姐不让,她说你太累了,让你多睡会儿,顾先生犹豫了一下也就没叫门,后来保安司令部的长官们把客人送走了。” 服务员脆生生地回答,抬头看了安毅一眼,想起昨晚的动静,又再羞涩地低下头。 安毅摇摇头刚要回房,看到总经理许一尘满面春风地走来,没等他打招呼顺带调侃老大生猛,就一把将他揣进房间,拉到卧室里指着床单上脸盆大的窟窿不悦地说道: “一尘,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大意啊?刚开业第一天你就给客人睡这样的床单?好在是我,换了别的客人还不骂你的宾馆啊?快换掉,以后可得细心点儿,你小子可不能整天沾花惹草纸醉金迷的,干不出个样来,我让你家老爷子把你招回去!” 许一尘不解地俯下身子,伸手摸摸床单大窟窿边沿,再摸摸下面的大红毛毯,若有所思地抬起头,不怀好意地看向安毅,问道: “老大,你以为昨晚是你一个人睡的?” “屁话!老子不一个人睡你陪我睡啊?唉……以后再也不能这么喝酒了,怎么回来的我都不知道,只依稀记得和冯小姐跳舞的经过,再后面的就记不住了,真是失礼啊!在这么多人面前喝成这样,不知道冯小姐和周小姐会怎么看我?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安毅自责自艾,后悔不已,看到许一尘一脸暧昧的笑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去去去,看什么看?你以为我和你毫无传统观念管不住自己裤腰带啊?老实告诉你,我可是听说你的相好陈静被你弄大肚子了,没想到你这家伙腿伤没好利索就这么能耐,以后可要注意影响,还要尽快把婚事办了,别让人家陈姑娘和你家老爷子丢脸,否则今后你别说认识我,我没有这么色胆包天不讲礼仪的弟兄。” 安毅说完大步离开出门下楼,许一尘被骂得哑口无言,傻乎乎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了快步跑出房门,抓住服务员小女孩细细打听盘问,最后咬牙切齿地扑向楼梯,边走边不住低声骂道: “狗日的安老大,昨晚自己和美女折腾了一个晚上还有脸教训人,竟然说得那么振振有词大义凛然,老子真服你了……” 楼梯拐角陈静正好上来,看到自己老公恶狠狠地样子连忙问为什么?许一尘随即将事情经过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陈静连忙拉着他回到安毅住过的卧室,细细看完正要替换的床单,会心地笑了,伏在许一尘耳边告诉他自己第一次和他上床也剪了这么一块,这是风俗,每个女人都知道。 许一尘想了想,疑惑地说自己的师座不是那种吃了不认账的人啊?今天怎么会这样虚伪? 陈静再问了几句昨晚的情况,点点头告诉许一尘:“肯定是喝多了,连自己都不知道造孽了,不过这事千万不能泄露出去,毁了安大哥的声誉不说,到时候恐怕咱们两口子都里外不是人。” 许一尘重重地点头,低声叹道:“可这么一来,不就苦了人家冯姑娘吗?要是不小心让冯姑娘怀上了就不得了啊!” 陈静白了许一尘一眼:“你以为一次就能怀孕?你我都睡了两个月才怀上的,你以为安大哥是神枪手枪枪中的啊?真是的,不懂别胡猜!” 许一尘拉住转身要走的陈静:“哎!这你可说对了,咱们老大就是个万里挑一的神枪手,在咱们独立师他谦虚地说自己枪法第三,可没一个人敢说第一第二,就连最牛的老李也不敢说自己能稳赢过咱们师座……” 第三七九章 渊源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七九章渊源 “砰!” 百米外一只从山腰荆棘丛中振翅高飞的七彩锦鸡应声而落,几个侍从带着猎犬快步前去收获,安毅爱惜地检查一下瞄准镜固定基座,把枪斜背肩上,对赞不绝口的弟兄们微微一笑,指了指西面山谷那满山的红叶,建议大家歇歇脚,喝点儿水吸支烟再翻过山坳继续打猎也不迟。 贺衷寒叉着腰,站在悬崖边的小石岗上,俯瞰延绵群山,一时间诗兴大发,随即“层峦尽染”、“万山巍然”地摇晃脑袋,高额头、宽眼睛、高鼻子下一张秀气的嘴仿佛总带笑意的康泽也站到贺衷寒身边,望着满山红叶感叹万千。 唯有戴笠对这一切无动于衷,他一屁股坐在安毅身边的石板上,捶了捶腿,悠闲地点燃支烟,然后与安毅低声交谈,赵瑞和两个侍卫则在一旁检查自己的武器弹药。 “真是好枪法!” 鲁逸轩问安毅的侍卫拿过刚捡回来的猎物,仔细检查锦鸡中枪的脖子与背脊连接的部位,越看越心惊,对安毅的枪法佩服不已。 安毅打下的三只锦鸡命中的都是同一部位,只把锦鸡打落而脑袋抬不起跑不了,不会让锦鸡就此死亡,用安毅的话说是回头宰了下酒新鲜,但鲁逸轩却从中清楚地看到安毅高超的技巧和扎实功底。 安毅也对鲁逸轩充满了好奇,他早就从其手上的老茧和刚才出枪连中一对野兔的精准枪法中,判断出这个身高与自己不相上下、身体更为壮实一些的新兄弟不是等闲之辈,看他神色淡定、有条不紊地检查自己打下的猎物,便低声询问戴笠: “戴大哥,我进入黄埔后从未见过子昂兄(鲁逸轩)一面,他是怎么去俄国的?现在具体负责些什么?” “子昂去俄国很早,他二期步科毕业后就在俄国教官的推荐下到莫斯科中山大学留学,后来又与晚半年去的君山兄一起进的伏龙芝学院深造。 估计俄国人不愿意让我们中国人学习到他们先进的军事思想,于是进入伏龙芝学院的大部分都被分进了政治系学习,只有少部分才可以进入其他系科学习战术、工兵、通信和步炮专业。 子昂在政治系学到一半便耐不住性子了,终于找到原先在我们黄埔当教官的一位熟悉老师说情,好不容易转到了指挥系学习合成指挥专业,可是没几个月碰到宁汉分裂,俄国那边气氛也开始紧张,也就和君山兄一起提前回来了。 子昂性格有些内向,话不多也不愿参加什么活动,各方面都表现中规中矩,但也没什么突出的地方,于是一直在同学会上海分部担任外勤,碰到重要的差旅就一起去,负责小组旅途安全等工作事宜。”戴笠低声解释。 尽管戴笠说得委婉,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安毅早已明白鲁逸轩能力非凡,不管是身手还是枪法都是一绝,尤其是对时局的眼光,就连安毅这个过来者都佩服不已,绝非简单的表现中规中矩可以搪塞,其中必有隐情。 在安毅看来,鲁逸轩如此优秀,却没能进入蒋校长的法眼,除了性格内向之外,恐怕还有个最大原因:鲁逸轩祖籍山东淄博,与同是山东的赵瑞一样都不是浙江人,加之没有在之前的北伐中表现出自己的能力和忠诚,因此尽管两个都很优秀,却一直得不到应有的重视,只能当成黄埔同学会几个秘书长、分会长的安全保卫人员来使用,实在是人才的巨大浪费。 戴笠看到安毅若有所思的样子,低声问他在想些什么,安毅觉得还是说真话的好,于是如实对戴笠说出自己的想法: “子昂兄和祥云兄这样的人才,最好还是能让他们出去带兵打仗,否则就有可能会被埋没了。带兵的人根本就不需要话多,要的就是果敢镇定、不怒而威的气度,还有对战局清晰明了具有前瞻性的眼光。我看到两位师兄为人诚恳作风坚韧,对一些小细节的判断游刃有余,让他们出去统兵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戴笠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安毅的说法:“愚兄也想过这个问题了,可是如今黄埔一系就那么三个军,各地同学会还有多达三百余人没有安置,其中一期的就有四十余名,都是参加过东征北伐的有功之人,个个都在盼着校长重新出山以获得任用,只有你这家伙不急不躁漠不关心,你是不是打定主意离开军界专心从商了?” “小弟铩羽而归,心如死水,对所谓的革命军队非常失望,九死一生回来又被迫在下关犯上抗命,得罪的人个个身居高位,手握实权,小弟要是懵懵懂懂再去带兵,不被弄死恐怕也会被打压得头都抬不起来,这个时候去自讨没趣干嘛? 再者说了,小弟麾下的工厂、公司、学校、医院刚刚有点儿雏形,什么事情都离不开小弟,这个时候撒手不管,很有可能大笔投入血本无归。 你也知道,如今这份家业不单止是小弟一个人的,还有欧先生、孔先生、虞先生和军中对小弟一直支持提携的俞部长、蒋铭三大哥等人的心血,小弟要是干不好,怎么对得起这些前辈和兄长? 戴大哥,小弟知道你是真心诚意为了小弟的前途着想,小弟心里明白着呢,可眼下小弟说什么也不能离开这地方,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以经商为职业了。”安毅说得情真意切,充满感慨。 戴笠怅然地叹了口气:“愚兄知道你的为人,你是那种心胸宽敞能忍则忍的人,经历那么多生生死死也够你受的了,换作是我也会静下心来安安稳稳喘口气的。 这次我们到南昌来,主要是带来校长的关怀和期待,而且静老、果夫先生、庸之先生等前辈对你极为欣赏也非常器重,能入这些尊长法眼的人目前没有几个,所以这次校长回来重整河山立刻就点了你的名,并命令君山、兆民和愚兄几个亲自来一趟,主要是做你的思想工作,让你重新振作起来。 现在愚兄也把话带到了,该怎么做愚兄尊重你的意见,但绝不希望你沉寂太久,你好好考虑考虑吧。另外,下月一日是校长大婚的喜庆日子,你最好能抽出个时间亲自赶到上海去出席盛典,要是你不去,就彻底伤了校长的心了。” 安毅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大哥!小弟记在心里了。” 休息片刻,大家再次启程,走上右侧的盘山小道前往山北的茂密森林里,走到拐角的石岗前,洪岩山上的长青观已遥遥在望。 就在这个时候,走在队伍中间的安毅突感心头一怵,脊梁发寒,每次遇到危险前自然产生的生理反应令他心跳加速,精神陡然紧张。 安毅低吼一声,举起右手命令停止前进马上后退,弟兄们不知怎么回事,吓得全都停下脚步,望向一脸严肃的安毅,只有前面的侍卫长林耀东和走在后面的鲁逸轩反应迅速,已经趴下伏在路旁的草丛中,随后快速撤回山腰南边,掏出望远细细搜索观察。 贺衷寒等弟兄回到山腰后面全都趴下,端起步枪,通过上面的瞄准镜到处搜索,匍匐在前方山梁边上的安毅和林耀东举起望远镜,透过衰草缝隙仔细观察对面的山梁,不一会儿就发现山梁上缓缓举起一面旗帜,红色镶边的深蓝色战旗中间绣着只展翅飞翔的银色狐狸,左右摇晃几下,发出个致敬的旗语。 林耀东和安毅心神一松,相互看了一眼,随后长长地松了口气,知道对面四百米的山上是展开野外强训选拔归来的特种大队弟兄。 安毅在林耀东耳边低语了几句,林耀东点点头站起来,快步走到隐身于后方大树后面的侍卫身边,要过两根毛巾,疾步跑进山腰众人视线死角,站到高处打出隐蔽前进的旗语,对面的旗帜很快消失不见,山梁上树木轻摇,野草随风而荡,半个人影也见不着,逼人的杀气转眼间消失得无踪无影。 众弟兄看到安毅神色如常地站了起来,急匆匆跑出去的林耀东也像什么事也没有似的回来了,全都站起询问安毅是怎么回事?安毅说对面出现一小队人马估计也是上山来打猎的,刚才误以为是有人设伏,所以才会那么谨慎。 弟兄们如释重负地开起了玩笑,都说安毅果然是狡猾的狐狸,隔这么远竟也能察觉得到,唯有众人身后的鲁逸轩一言不发地收起望远镜,似笑非笑地望向山梁的下方。这么多人除了安毅和林耀东外,就只有他在自己天生的超强意识支配下准确地判断出目标方向,并看到了那面举起不到二十秒钟的“飞狐”战旗。 鲁逸轩心里非常清楚,“飞狐”就是军中流行的安毅的绰号,既然一面绣着安毅“飞狐”图案的战旗出现在这片距离南昌城不到二十五公里的大山里,除了安毅的部队就再没有别的可能了。可是,这支部队有多少人、是什么样的武器装备,鲁逸轩就一点儿也不知道了,他只看到了战旗,预感到对面的人也看到自己,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就是找不到对面山上的半个人影,这让他既感到好奇,又非常惊讶。 经此一吓,心头发寒的贺衷寒和康泽再也不想走进深山去了,说现在已经打到四只野兔、一只獐子和这么多山鸡野味,足够两桌下酒菜,完全没必要折腾下去。 安毅看看时间已是下午两点,点点头同意了大家的要求,于是一行人收起装备,带上猎物下山。 走出几百米,鲁逸轩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越过几个弟兄来到安毅身边,悄悄问他刚才的队伍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毅想了想笑着说道:“子昂兄,今天小弟看到子昂兄两次出枪快速精准,心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想问问子昂兄师从何人?” 鲁逸轩难得地展露笑颜:“不如咱们比试一枪,师弟赢了愚兄立即如实相告,要是师弟输了,就得把刚才的事情告诉愚兄,如何?” “好……爽快!一言为定!” 安毅会心一笑,欣然接受鲁逸轩的挑战,众弟兄眼见有热闹可瞧,连忙说走到前面山腰那个开阔处,在那儿比试大家看得更清楚一些。 众人很快来到山腰宽阔处,安毅吩咐众弟兄不要说话静静等待,接着走到鲁逸轩身边问他对枪有何要求?鲁逸轩回答手上这支枪就非常好,安毅点点头拉开枪栓,再压进两颗子弹缓缓上膛,鲁逸轩也压满五颗子弹,两人一起走到高坎边端枪静立,紧盯着前下方百余米的米椎树林。 林耀东看到两位老大做好准备,问手下拿来花机关枪,对准远处树上正在叮啄果实的鸟群射出一排子弹,受惊的鸟群轰然飞起,两个肃立等待的射击高手同时扣响了手中的枪。 “啪啪、啪啪、啪……” 十秒钟之后,成片被子弹打得漫天飞舞的羽毛纷纷扬扬地随风荡漾,众弟兄看到如此高强的射术,全都喝彩起来,刚要出声询问谁赢了,就见鲁逸轩恳切地向安毅祝贺: “师弟的枪法超出愚兄不止一筹,愚兄万分佩服!本想等有机会再与师弟好好说说的,可现在输了,不说也不行了,柳申科夫老师从广州回到俄国就调到伏龙芝学院任教,他常把师弟挂在嘴边,愚兄五月底离开莫斯科回来的那天晚上,老师特意请愚兄到他家里吃了顿饭,让愚兄向师弟转达他的祝福,老师说我们俩是他全部的中国学生,以后会比他更优秀。” 安毅满脸惊讶,随即扶着鲁逸轩的肩膀兴奋地说道:“师兄,你这家伙害得小弟琢磨了半天,既然你早就知道小弟的事情,为何早不向我说明?我还纳闷你出枪的动作怎么那么熟悉?哈哈,好!等会儿回到老南昌,看我怎么罚你,哈哈!” 说到后来,安毅畅声大笑。 众弟兄纷纷向两人祝贺,都说没想到还有这层师承关系,个个闹着今晚要好好喝几杯才罢休,还要安毅这个大地主给每人赠送全套军需新品,否则明天走了就亏了。 第三八〇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八〇章该出手时就出手 第二天下午,贺衷寒等人选定好黄埔同学会南昌分部的办公地点,把购买房产等事宜交给安毅,随后便欣欣然背上安毅赠送的丰盛礼物,登上开往南京的客船。被戴笠戏称为地头蛇兼土老肥的安毅非常爽快,答应修缮买下的房产,大力协助分部展开工作,并承诺下周邓文仪师兄带人到来即可入住办公。 仗义疏财的安毅并不知道,蒋介石早已亲自点名,把他的名字写在了黄埔同学会总部十八名管理人员名单中,纵观黄埔一系,带兵的人能够进入黄埔同学会高层名单的只有安毅、第一军胡宗南、警卫师桂永清等寥寥数人,其余清一色都是侍从室或总部政工方面的人。 贺衷寒等人以为蒋校长早就告诉过安毅,因此谁也没有觉得安毅的付出有何不妥,就连安毅自己也觉得帮帮师兄弟的忙是应该的,哪里知道如今的黄埔同学会已经是个颇具能量的情报机构,在诸多惨痛的经验教训和强烈的使命感刺激下,已经开始逐渐向各地政府和军队逐步渗透。 十一月十七日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国的大事,使得全国一半地区所有军队和军阀势力的目光聚焦于广州。 十八日凌晨三点,从军械所制造车间回到家中洗完澡的安毅刚要上床睡觉,朱培德的一个电话就让他飞速赶往南昌城。 安毅火急火燎地赶到督军府的会议室,看到第五路军三个军长和十几个副军长、参谋长、师长齐聚一堂,神色严峻,立刻意识到事态紧急,于是老老实实地坐到了朱培德下首留给自己的空位上,不再像往常那样谦恭地自认晚辈推辞客气。 朱培德不动声色,把一封密电交到安毅手里,然后端起茶杯静静等待,十数位将领也在看着安毅等候他的意见。 安毅快速读完,放下密电望望这个看看那个,最后面向朱培德惊讶地问道:“汪兆铭和张向华他们疯了?” 众将等了半天没想到安毅突然来上这么一句,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细细一想安毅真的没说错,否则断然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 原来,一直高调宣布赶赴香港准备出国考察的张发奎,在满含顾虑的李济深离开后突然自香港返回广州,指挥黄琪翔第四军、刚刚背叛李济深投靠张发奎的薛岳新编第二师(薛岳因愤慨蒋介石清党自动辞去第一军一师师长后,南下投奔了李济深新四军)、黄镇球新编第三师突然发动军事政变,将镇守在第八路军总司令部的一个团桂军缴械,迅即接收李济深把持的军事委员会,并一举占领了黄埔军校,打死打伤二十余名忠于李济深的教官和学员,并派出大军包围李济琛住宅及司令部大营,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扣留和没收了大批文件及财产,同时派出重兵包围刚刚来到广州代理第八军总指挥一职的广西省主席黄绍纮府邸。 事先得到报警的黄绍竑狼狈逃跑,不知去向,张发奎情急之下封锁了整个广州,并宣布戒严令,随后通电全国,声称此举为护党护军之大义,消息一出,整个广东乃至半个中国无不惊愕哗然。 事发前,满腹鬼胎的汪精卫好不容易才说服不愿意离开广州的李济深,两人一起乘船从广州启程前往上海,参加蒋介石着急召开的国民党第四届全会预备会议,全国政界各方势力都知道这是个分蛋糕的会议。 雄踞广东多年的李济深非常清楚这个预备会的重要性,虽然担心身边虎视眈眈的张发奎趁自己不在家坐镇突然翻脸,但是汪精卫反复劝说晓以大义,并一再地以自己的人格做保证,加之张发奎又在前一天前往香港准备赴欧洲访问,李济深左思右想反复权衡之后,才打定主意把黄绍纮从南宁叫了过来,暂时代理第八路军总指挥一职坐镇广州威慑张发奎部,这才和汪精卫一起于十六日登船赶赴上海开会。 李济深和黄绍纮万万没有料到,为了有一个稳定的地盘和支持自己的军队,汪精卫面子、里子以及人格都不要了,这次使的正是调虎离山之计,更没料到扛着大包小包前呼后拥前往香港准备出洋的张发奎压根儿就不想走,等汪精卫骗走李济深,黄绍纮到达广州还未掌控军队,立刻杀了个回马枪,转眼之间就清除了李济深和黄绍纮的势力,把整个广州及周边重镇牢牢地控制在了自己手里。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汪精卫和张发奎算了又算,几乎把所有的细节都考虑进去了,但终归还是百密一疏,因内部的奸细通风报信,没能除掉桂系三巨头之一的黄绍纮,整个局面也因此而变得更为险恶、更为复杂。 朱培德依旧稳坐钓鱼台,等大家笑完,才又把一份密信递给安毅:“这是汪先生和张向华将军在四小时前特意派人送来的,你先看看吧。” 安毅疑惑地接过信,仔仔细细看完,沉思了一会儿不由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德叔,看来汪兆铭和张向华两位先生为昨天的突然发难准备了很长时间啊,否则这封信断然不会这么快就送到德叔手中。 不过,小侄对信中所说的粤军已与退守湖南的湘军结成同盟一事颇多怀疑,试想一下,湘军巨擘唐孟潇通电下野之后,其麾下大将刘兴也甩手不干了,眼下不知道在哪个旮旯躲藏起来,其麾下的三十六军为白崇禧所收编,目前只剩下李品仙、廖磊、何健和叶琪掌握已经毫无士气的四个军,北面仍然处在白健生齐头并进的两路大军威逼之下,南面又有广西黄绍纮的第十五军和多达数万的桂系地方部队,西面的贵州自从袁祖铭等将领被前湘军统帅唐孟潇杀掉之后,黔军与唐生智的湘军早已是势不两立,三面受敌处处楚歌的湘军这个时候怎敢轻易开罪桂系? 估计汪兆铭和张向华两位先生慧眼如炬,早已看到了江西的重要性,所以才会提前给德叔准备好这封信。如今苦苦支撑的湘军只剩下东面这个历来对他们没有敌意的江西了,而江西西连湖南、南接广东,此时此刻的重要性就更为突出,由不得不重视!换做是我,也会拉拢德叔你的。” 众将听罢连声附和,朱培德细细一想也深感有理,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对安毅问道:“既然张向华所部与湘军并无勾结,同时粤军发动政变必将为天下人所指,我们实在没必要趟这趟浑水……贤侄,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理这封信才好呢?” 安毅一口茶刚进嘴里,香郁甘洌中微带苦涩的茶水味道让他头脑瞬间清明,心里一个激灵突然明白过来,知道朱培德和他麾下的将领们其实早已有了应对之策,之所以这么急切地把自己招来,除了大家同在一条船上需共同应对这个原因之外,恐怕也是要借此机会弄清楚自己的政治倾向,特别是这段时间黄埔同袍接踵来访,又在城中大张旗鼓地建立了常设的黄埔同学会,要说身为地主的朱培德对此没有疑虑和担忧就太不正常了。 安毅理清思路,一口气灌下半杯茶,放下茶杯长吁一口气,随即使劲拍了拍胸口,慷慨激昂地冲着朱培德说道: “德叔,你老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大不了一起出去打上一架,德叔指哪儿小侄就打哪儿,这年头谁怕谁啊?哪怕他第四军有铁军之称,桂系有七军压阵,我等也无需担忧,如今咱们兵强马壮,粮草充实,早该拉出去遛遛,让所有人都见识我们的威风了!” 朱培德初次看见安毅粗犷的一面不由一愣,随即开怀大笑,满座将领也都放心地笑了起来,心中无比欣慰。 朱培德摆了摆手,含笑示意大家安静:“今晚这会就开到这儿吧,第三军立即加强对赣南、赣西南一线的监视与侦察,其余各部保持不变,诸位回去之后必须严加训练,积极备战,年底之前各师一定得完成既定训练计划,如今局势一日数变,处处艰险,若遇什么突发事件,拉出去就得给我打赢,没有战斗力的部队再多也没用,切记!切记!” “是!” 众将尽数离去,朱培德叫住连打哈欠的安毅:“累了吧?走,跟我到家里喝一碗糯米甜酒去,天快亮了,吃完你再回去补觉吧。” “哈哈,小侄还真喜欢婶婶做的糯米甜酒,等哪天小侄娶媳妇了,定要让她来跟婶婶好好学学手艺。”安毅乐不可支地跟随在朱培德身边。 不一会儿,两人回到后面的府邸,喝完一碗糯米甜酒,朱培德摇了摇头,笑道说道:“你这狡猾的家伙,果然是滴水不漏啊!刚才在会上听起来你似乎说了很多,其实都是些八面玲珑的屁话。” 安毅抱天屈地叫了起来:“怎么会呢?德叔,你可真是冤枉我了,要是小侄真的够狡猾的话,就不会被你看出来了!其实小侄知道德叔早已成竹在胸,只不过是想要借此机会统一麾下诸将思想认识,让各位老哥把心思多放在练兵上,以小侄看此次会议的效果很好,大家都知道时局的急迫性了,强敌环视之下,比什么动员都管用。” “唉,只有你才明白我的心思,要是我麾下有你分担一些,那该多好啊。”朱培德惋惜地叹道。 安毅有些不解地问:“德叔,小侄如今和穿上军装站在你身边好像没什么差别吧?你半夜来一个电话,小侄内裤都不记得穿就跑来了,这和当你手下有什么两样啊?” 朱培德听了非常高兴,亲切地敲了一下安毅的脑袋,站起来走向后院,边走边大声说吃完快滚吧。安毅厚着脸皮请求一旁服侍的长得甜甜的小丫鬟再来一碗,几口喝完抓起块米糕塞进嘴里快步离开。 回到老南昌,安毅立即通知麾下将校赶到自己的小楼,等人到齐,便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向大家详细通报,完了指指侍卫们买回来的包子烙饼,吩咐大家边吃边谈。 一个小时后,满嘴油乎乎的弟兄们做出了重要决定: 一、继续加快扩军步伐,必须在年底之前将总兵力增加到一万五千人;二、招回派遣出去的教官小组,加强新兵训练;三、大力建设教导大队,十日内完成三百名初级士官的选拔工作,并将优秀士官充实到教导大队,便于即将开展的基层军官专项强训。 散会后安毅把杨斌、胡家林、丁志诚和詹焕琪几个留了下来:“继南明天就回来了,虎头后天应该也能到家,到时候咱们几个能轻松些,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些想法让大家讨论一下。 首先,老丁的三分队和二分队必须立即扩大侦查范围,负责赣南的二分队如果人手不够就给我加强,三分队增加对湘赣鄂交界地区的侦察,焕琪选出两名优秀报务员背上无线电配属三分队跟随行动,我预感到湘北的白崇禧部队又要和湘军打起来了。 其次,我们不能再让桂系的小日子过得那么舒服,前天小日本的军舰再次撞毁汉口江面四艘民船,十余名百姓尸骨无存,四百多吨救命的粮食沉入江底,两名前去论理的汉口民营船运公司经理被小日本的陆战队官兵打残,刚刚担任武汉卫戍司令的胡宗铎竟然吭都不敢吭一声,而一心想当湖北省主席的何健干脆把请愿的几百名船公司工人和遇难者家属用棍棒打散,对外声称是受共产党挑唆,这口恶气老子实在咽不下去了!” 杨斌恼火地说道:“桂系这笔账也该好好清算清算了,忍了这么长时间肺都受不了,如今时机已到,该出手时就出手吧!” “索性来个一箭双雕吧?”胡家林建议道。 众兄弟全都点头,简单地商议片刻,丁志诚站了起来:“好!这次我要亲自带队!” 安毅连忙提醒:“老丁,你可别玩得太过火了,杀人倒是次要的,羞辱和激怒才是最好的手段,悄悄干完尽快给老子回来,让李宗仁、白崇禧他们去头疼去。” 众弟兄听了会心地笑了起来,丁志诚点点头返回秘密基地进行准备。 第三八一章 一记闷棍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八一章一记闷棍 夜幕下的汉口第三特区各街道栉比鳞次的商铺大多关闭,青楼烟馆酒肆饭庄却是华灯初上热闹非凡,这片本是大英帝国野蛮占据的租界从年初的二月十九日起,再次回到华夏民族的手中。 国共合作时期的北伐军攻克武汉之后,共产党领导的工人运动和爱国主义运动席卷了整个武汉三镇,英国殖民者在数十万愤怒的军民夜以继日的围堵下,只能与国民政府签订废除汉口租界条约,国民政府随即将历史最长占地最大的英租界更名为第三特区。 数月来,国人开办的大批商铺、公司、货栈、学校等实体络绎进驻第三特区,原本武汉最繁华的商业区继续保持繁荣景象。 宁汉分裂前后,遭受欧美各国和南京政府的经济封锁,武昌、汉阳和汉口大批工商企业的倒闭,唯有汉口的第三特区仍然保持原有的规模,各国洋行银行仍在营业,从长江上游和华中各地汇聚而来的货物仍然在汉口各码头装船东运,西洋的一批批奢侈品照样运来,小日本的鸦片烟馆、大量的红丸和枪支弹药的交易照样进行。 第三特区最繁华的西北角街区,行人不断,湖北街和宝顺路十字路口的电报电话局灯光明亮仍在营业。拐过街口向东数十米的宝顺茶楼二楼临街位置上,两位身穿长袍马褂的商人正在悠闲地喝茶聊天,坐在东侧的高个子商人摸摸刚剃的脑壳,不经意地望向街道斜对面的台北商社,向对面颇为富态的商人低声问道:“这台北不也是咱们的土地吗?什么时候让小日本占去的?” “这我也不知道,你看书比我多,你不懂我更不懂了。”回话的敦实汉子正是安毅的特种大队队副李福强,问话的是大队长丁志诚,李福强望了一眼台北商社隔壁日本人开的青楼,接着叹道: “英国人一走,小日本就霸占了这条街的一半商铺,开个基巴窑子也不让咱们中国人进去,出出进进的都是他娘的日本矬子,那些娘们儿个个把脸抹得像死尸一样的惨白,真他娘的怪事。” 丁志诚咧嘴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那些一张嘴就象鸟叫的短腿东洋婆子称之为艺妓,你没看那些骚婆子这么冷的天还拿着把扇子装模作样吗?那是跳舞用的。还有啊,你看到那些东洋婆子个个背后绑个小枕头没有……看到了吧?你肯定不知道为何每个东洋婆子背后都绑个小枕头!” 李福强望了一眼街对面正在点头哈腰迎接两个日本水兵进门的日本妓女,想了想转向悠闲喝茶的丁志诚:“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说说吧?” 丁志诚矜持地扬起下巴:“哈哈!告诉你也无妨,所有的东洋婆子背后都绑着这么个小枕头,原因是在火枪发明前后,小日本发生全国性的内战,打得很惨,男人都快死绝了,仗打完了剩下的一看不对啊!重活累活都没壮劳力了,再下去恐怕得断子绝孙啊!于是他们的那个小皇帝就发下诏书,命令全国所有女人不管结不结婚有没有男人,都必须无条件地生孩子,否则杀头。这诏书一下,所有东洋婆子都着急了,加上打了几十年仗男人快死光了,着急之下逮着个男人就脱光睡下来求人办事,大街小巷田头地角也顾不上了,反正人人这样没有谁笑谁,深怕怀不上见个男人就拉着躺下办事,时间长了累得慌总要歇会儿,躺在草上倒也罢了,可没个枕头睡总不舒服,不知是谁第一个想到了带枕头,走哪儿都带个枕头以防万一,其他婆娘看着舒服就有样学样,久而久之每一个东洋婆子都绑个枕头在背后,一干那事脱下衣服就顺手把枕头搁脑袋下边,一直延续到今天都改不过来。” “这这……不会吧?你老丁看着刺眼瞎编的吧?”李福强睁大了眼睛。 丁志诚白了李福强一眼,捡起颗炒花生扔进嘴里:“我就知道说出来你肯定会瞪大眼睛,前阵子老大和咱们尖兵一起训练,休息时聊天说出这典故来咱们几个也半信半疑,结果老大不屑地骂咱们没见过世面,接着问我们为什么小日本的姓都是田中、松下、竹下、渡边这些乌七八糟的?就是因为东洋婆子生下孩子之后,都记不清楚是哪个男人种下的野种了,于是想起干事的地方在田里就把孩子叫田中,想起是在山脚下就叫山下,想起在渡口边干那事就叫渡边。后来弟兄们细细琢磨果然是这样,否则没别的出处。” 李福强愣了挺久,终于释然地点了点头:“有道理,咱们老大不是凡人,走的地方多见的世面广,上到蒋总司令、欧先生、孔先生这样的人上人,下到街边荒野的贩夫走卒都和他说得来,写书造枪无一不精,智勇超群能文能武,他说出来肯定没错。唉……奶奶的,这小日本枉费到咱们中国学了几百年礼仪,除了好勇斗狠贪得无厌外什么也没学到,干出的事更是连畜生都不如啊!” “行了,也别生闷气了,再过两三个小时咱们一起弄几个狗日的出出气。”丁志诚端起空茶壶大喊伙计添茶,掏出香烟发给李福强一支,点燃香烟猛吸一口徐徐吐出烟雾,一双半睁半闭的眼睛却没有一刻停止观察。 夜里十点刚过,初冬的冷风飕飕刮起,街面上的纸屑垃圾吹得漫天飞舞,从临江的河街到闹市区的阜昌路的大片地区已经没有几个人影,热闹的宝顺路两旁的酒肆店铺除了几家窑子还在亮灯之外,全都关门熄灯,连街口的电话电报局也都打烊了。 台北商社边上的日本窑子门口,七个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官兵个个喝得舌头发直摇摇晃晃,在窑子老板娘和一群东洋妓女点头哈腰的周到送别下依依呀呀地告别,大声嬉笑非常放肆地结伴走向东面江边,看样子是沿着江边的大马路返回军营。 这群口无遮拦的官兵走到街口的原英国领事馆转而向北,不知为何就在正对着江边六码头的界限路口停下,指指路口灯柱上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好像是说来的时候街口两边的路灯都还亮,这时为何不亮了? 就在这群醉鬼停下嚷嚷的时候,从六码头外墙边上推出的三辆平板人力车缓缓经过七人前方的路中央,每辆车似乎装得挺重都是一个人拉四五个人推,正好挡住这七个倒霉蛋的去路,这七个日本兵喝了不少正是最狂的时候,看到一群下贱的苦力竟然不停下让他们先走,反而慢吞吞拦住去路,其中两个大怒之下就上去揪人要痛打一顿,谁知逼近苦力手刚伸出就被掐住脖子,接着便失去了知觉,另外五个迷迷糊糊尚未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突然涌上的一群大汉分别擒获,连喊都没机会喊一声全都被装进大麻袋里扔上板车。 街对面几个披着破布草垫挤在破旧门洞里的乞丐惊愕地望着向西远去三辆板车,上下牙嗒嗒敲在一起说不出话来,年老的乞丐想都不想立刻爬起来,叫醒还要睡的同伴快向南跑,大声嚷嚷说刚才那群吃了豹子胆的兄弟连日本人都敢打劫,等会儿全城还不乱套才怪,趁早快点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保住小命再说。 三辆板车一直越过京汉铁路向西疾行,拐进西面六国跑马场边上的林子里才停下,一群弟兄快手快脚把七个被打懵的日军拖出麻袋,飞快架到大树底下结结实实绑起来并用烂布堵紧嘴巴,接着把七个日军全身上下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搜走。 一身苦力打扮的丁志诚看到弟兄们干完活,从板车上捡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毫不犹疑就将第一棵树下的一个日本水兵的两个膝盖骨敲得粉碎,又一个弟兄接过丁志诚手里的木棒走向下一个如法炮制,几分钟时间就将两个曹长三个水兵打得膝盖骨粉碎痛晕过去。 正当两个弟兄将要举起木棒收拾最后两个日军尉官的时候,一个中等个子的弟兄快步上去抢着要动手,说得一口标准的桂林话,求爷爷拜奶奶掏出香烟给要动手的两位弟兄殷勤点上,好话说尽最后才获得行刑的权利。 被绑在大树上的两个日军尉官尽管吓得魂飞魄散,但是仍在面前三个暴徒划燃火柴点烟的时候,清楚地看到了距离不到半米的两个暴徒身上破棉袄里面的革命军军装,而且清清楚楚看到白色胸牌上“第七军”的字样,那名点烟的家伙脸上挂着阴测测的笑容,接过木棒对准拼命挣扎的日本军官的两个膝盖猛然挥击,“啪啪”两声过去担心没敲碎,又再连续猛击五六下,打得噼噼啪啪作响,这才尽兴地扔下木棍,追上业已走出树林的同伴,根本就不管林子里七个倒霉蛋的死活。这个会说一口桂林话的行刑者,正是安毅如今的工兵营长、出自桂林的黄埔师兄黄汉乾。 深夜十一点已过,位于日租界大和街二十六号的日军陆战队军营里仍然灯火明亮,熄灯时间已经过去差不多一小时,七名获得半日假期出去嫖娼的官兵人影不见,这在一年多时间里从未发生过,敌军陆战队少佐终于怒吼起来,三百余名官兵除了留下一下队看家之外全都紧急出动分片寻找。 十分钟不到,日租界巡捕房、工部局、侨民义勇队被动员起来,整个汉口的大街小巷喊声一片,铁蹄声声,接到急报的第六军主帅程潜、武汉卫戍司令胡宗铎、第七军驻汉口兵站和政治部等将校全都吓得集合队伍开出大营,全城警戒,空气中顿时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十八名始作俑者早已登上预先准备好的渔船顺流而下,当汉口方向传出第一声枪声的时候,十八名特战精英已经在下游四公里的南岸登陆,在寒风阵阵的夜色中转眼间失去了踪影。 第三八二章 趁火打劫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八二章趁火打劫 汉口的枪声一直响到次日天色大亮方才停下,七个双腿已经残废、大小便失禁的日军官兵在凌晨三点被找到,只有一个神志清醒却又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日军和租界日侨所有的医生全力救治,终于在凌晨五点弄清楚是中国革命军第七军干的,日军狂怒之下立刻集合队伍,凶神恶煞冲向南洋大楼方向的第七军汉口驻地,一路用枪托和刺刀打伤刺伤三十余名胡宗铎的十九军卫戍官兵,其中三名官兵不治身亡。 正在武昌精心布局准备谋算叶开鑫四十四军的白崇禧接到急报后大惊失色,听说日军已经打死打伤数十名卫戍官兵,还不听劝阻,发疯似的一路撞开三层封锁线就要冲到第七军驻地来,明知遭到暗算的白崇禧也忍无可忍,勃然大怒,当即命令胡宗铎调集大军把几百个日本兵围起来,抬起枪口向天射击警告,要是日军再不停止暴行就用机枪扫射,一切责任由他白崇禧来负责! 白崇禧下达完第一道命令,略作思考,咬咬牙再次下达一系列紧急命令:命令驻扎汉口西郊的十九军炮团全都瞄准日租界准备战斗;命令驻守武昌的叶开鑫四十四军炮兵团紧急出动,以最快时间构筑阵地,隔江瞄准日租界;命令第七军守备团、十九军各师包围日租界,集中机枪和两百余门迫击炮,抵近江岸,瞄准码头上的日军战舰。 随着密集的枪声响起,规模浩大如泰山压顶般的军事调动迅即展示在日本人面前。 看到中国军队反应如此强烈,就算狂妄无知如日本人也不敢再轻举妄动,面对数以万计的中国官兵浓浓的杀气和针锋相对、同仇敌忾的逐渐合围,含愤而来寻绊滋事的日军终于妥协了。日本领事和武官、驻军长官留下一串恶狠狠的话随即撤回租界军营。 江里的八艘驱逐舰和炮艇接到日海军大佐的命令,正在紧急启动,准备炮轰汉口的中国军营、政府所在地等重要设施,突然看到江防各要塞的炮口都已扬起,长江两岸更是架起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轻重机枪和迫击炮,诧异之下,立即将这一特殊情况上报。 迅即,日租界已被两万余中国军队合围、西郊和对岸的上百门火炮全都瞄准租界等情报也接踵传来,日本领事、武官、商务参赞等众官员见势不妙,再对抗下去必然是玉石俱焚之局,当即力压暴跳如雷的、从甲午海战以来就没吃过亏的一群海军舰队军官,要他们立即放弃报复攻击,将舰队撤向长江下游,并大声解释说中国军队已经有所准备,如果此时贸然发起报复性攻击,就算大量杀伤中国军民,自己的数百驻军、处在炮口下的战舰、近两千侨民和租界的所有财富全都会毁于一旦,实在是得不偿失。 十几名感觉尊严受辱的日军各级军官又是谩骂,又是扬言切腹,但在寡不敌众军力悬殊的现实之下,只能干嚎而不敢下令攻击,一场即将发生的局部战争就此嘎然而止,双方转入了充满火药味的对峙,各自向自己的上司紧急报告,寻求最终解决之道。 把握南京政府权柄的李宗仁、特别委员会的谢持、张继和许崇智等元老收到急报后,惊慌失色,斯时湖南唐生智的旧部仍在苟延残喘负隅顽抗,广州的张发奎刚处心积虑地谋取了李济深的地盘,与桂系撕破脸皮,一场大战即将展开,野心勃勃正在上海上蹿下跳的蒋介石正在召集人马准备干政乱政,企图推翻现在的联合政府,而共产党和其他各派对不停发动内战、对北伐毫无建树的桂系和西山会议派口诛笔伐,什么“反革命”、“新军阀”等等口号已经震天响起,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来个汉口中日交战,处于风尖浪顶的联合政府不但随即垮塌,弄不好还会落下个“卖国贼”的千古骂名。 李宗仁眼见情况不妙,立即请来傀儡主席林森和党政元老谭延闿急商对策,林森虽然老眼昏花,但也提出让外交部长伍朝枢赶赴上海日本总领馆沟通协商,同时让外交部立刻向日本驻南京领事馆提出强烈抗议,明里硬背后软,面子和里子都要兼顾,两手都要抓都要硬才是办法。 谭延闿则提醒李宗仁,谨防气急败坏从汉口退下来的日军军舰借机沿江肇事,伤我军民,最好能急令沿江各地驻军做好防范。 时至下午,朱培德又一个电话将安毅召到南昌城的督军府,安毅听完情况通报显得无比惊讶,随即大赞白崇禧处置得当,有礼有利有节,不愧为大将之才。 朱培德对安毅大声赞扬自己的仇人非常感慨,点头赞了一句,顺手将李宗仁发来的急电递给安毅: “李徳邻将军要我们在九江和湖口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以防丧心病狂的日本海军发起突然袭击,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安毅放下电文,犹豫片刻这才回答:“小侄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大造声势,毕竟引发冲突的地点是在上游数百里外的汉口,我们不能因为这一突发事件反应过激,否则九江的众多日本商社和侨民就会恐慌,一旦势头蔓延他们向高层求助,搞不好反倒会把日军惹来,到时候平白无故地树一个大敌,李宗仁和白崇禧倒轻轻松松地在一旁看笑话。虽然日本人很可恨,中日之间也必有一战,但绝不是现在! 小侄觉得外松内紧即可,德叔可密令金大哥的新九军、朱大哥的新三军悄悄做好应急准备,特别是各师的迫击炮连,要进入最高战备状态,要是日本军舰真敢向我们开炮,就一口气冲到岸边迫近军舰轰他娘的,他舰炮威力再大,也打不着自己鼻子底下的迫击炮群,估计胡宗铎将军用的就是这一招,我们可以现学现用嘛。 不过,我觉得日军袭击我们的可能性不大,我们不需要有太多顾虑,如果他真敢动咱们,咱们就加倍收拾他,弄好了可以借机赶走所有日本人收回九江失地,一不小心还有可能混成个民族英雄,败了也就是个相互对峙的局面,却能获得民心。 日军舰炮再厉害也上不了岸,打完炮弹还不赶快跑啊?我就不信千里迢迢的他们敢从国内运兵过来,英国人不会同意的!总之,不管怎么处置我们都很主动,最后都有中央政府去收拾残局。” “不错!不错!你这小子果然狡猾如狐!”朱培德指着安毅欣慰一笑,随即吩咐副官就按照安毅的意见给金汉鼎和朱世贵下达命令。 安毅心里非常明白朱培德并不是没想到如何应对,而是事发突然,牵涉面太广,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自己的建议只不过起到让朱培德下定决心的作用而已。 处理完这件棘手之事,两人又分别对眼下时局和管辖范围之内的军政、民政等事务商谈了很久,安毅如今不但行使着朱培德军事顾问的职责,而且已经成为朱培德的行政顾问,可见朱培德对安毅才华和品德的欣赏与器重。 安毅离开之前,朱培德对安毅的五艘新货轮全都挂上德国旗子的做法赞不绝口,安毅脸上笑容满面似乎春风得意,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自己的船在自己的江河里航行,还要挂上外国的旗子才能保证安全,安毅的自尊极为受伤,可是如今自己的实力还很弱小,不这么投机取巧,安全方面根本就无法获得保障,再窝囊也得咬牙忍着。 回到老南昌后,心中大石头落地的安毅立即召集麾下心腹大将,启动密谋已久的特种行动计划。 地图前面,詹焕琪指向湘赣鄂交界的阳新县附近:“丁大队长率领的小分队已经顺利抵达阳新县西面三十公里的龙公山,山上的青龙观是咱们的一个点,顾大哥率领的一个营弟兄等候在那里;孙小旺少校率领的三分队七十二名弟兄一直在通山、通城和修水地区执行任务,目前已接到电令,开始收缩集结,等候丁大队长和顾大哥率领主力南下汇合。 经师座及各位长官研究决定,宗大哥必须在三十六小时之内,率领特种大队第一分队秘密赶至宜春西面的丰顶山,总部将给你们配备一部电台和两名报务员。你们的任务是,尽快与丁大哥和顾大哥的主力建立起联系,随即统一协调行动时间、区域、相互策应、快速转移等具体事宜,总部在赣西的四个秘密据点会向你们提供武器弹药等物资补充,并负责你们转交的所有缴获物品的储藏和运输任务,以保证你们的机动性和战斗力。” 宗行真兴奋地点了点头:“好啊,终于可以拉出去大干一场了!” 众弟兄会心一笑,詹焕琪严肃地提醒道:“宗大哥,虽然参与行动的弟兄们对湘赣边境地形非常熟悉,但是千万不可大意,这次行动的难度很高,并不是通常的由西向东一路清扫回来,而是为了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引向湖南方向,以避免别人怀疑到咱们头上,必须由东向西,一个个点去拔除,可能遇到的抵抗和追击暂且不说,缴获的沉重财物将会成为你们行动的最大负担,虽然总部为此在沿途各点已经做好了周密安排,但是从你们劫掠的地点到沿途交接点少则十数公里,多则三十公里,而且为了避开各势力的视线只能走山间小道,这点上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明白!” 宗行真冷静思索后大声回答。 任务布置完毕,安毅询问宗行真等人还需要什么帮助,得到已经准备就绪的回答之后,低声叮嘱一番: “根据三分队最新发来的情报显示,在铜鼓、浏阳、上栗和醴陵这四个地方,共产党领导的农民赤卫队和刚刚成立不久的工农红军三个团,正在与湖南方面的地方部队和湘赣边境各地的地主武装零星交战,你们的所有行动必须避开交战双方,一定要把握一击而退、速战速决的原则,如遇突发或异常情况,必须放弃对某个目标的行动,千万不能打没有把握的仗,这点一定要牢记! 行真,你与老丁和虎头汇合之后,再把我这话跟他们说一遍。 切记,各部之间要时刻保持联系,不能各自为战,更不能与赤卫队和工农红军发生冲突,他们里面的很多团营长都是我的师兄,能躲尽量躲,不要和他们碰面。 另外,你们分队还得携带一批刚刚赶制出来的通用迷彩作战服出发,所有能显示身份的标志都必须去掉,明白了吗?” “明白!你放心吧。”宗行真重重点头。 安毅看着宗行真,目光如炬:“此次行动为期一个月,在这一个月时间里你们将会很困难,但必须咬牙坚持住,总部会在后勤方面尽最大的努力支持你们。” 宗行真站起来,郑重承诺:“放心吧,师座,别说一个月,就是三个月弟兄们也顶得住,大部分弟兄很熟悉那片区域,数月来的强训,战斗力和生存能力都大大提高,加上虎头带去的一个营基本是跟随师座征战回来的老兄弟,大多是这一带土生土长的苦弟兄,我们不但占据天时,也占据地利,定能顺利完成总部交给的任务。” 安毅欣慰地笑了笑,负责与老道秘密小组配合这次行动的胡家林拍拍宗行真的手臂,亲自将他送了出去,边走边低声告诉他几个联络点的方位和联系方法。 詹焕琪收起地图,杨斌把桌上的茶杯递给安毅,低声开起了玩笑:“这么一来,恐怕整个湘赣地区更乱了,你这一招无论是时机还是力度都把握得好,只要不被抓住,谁也想不到是咱们干的。” 安毅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苦笑着说道:“我也是被逼的,谁知道这几个月糊里糊涂就花掉了两千多万?老周和张熹天天警告我,对我说要是不在一个月内弄回一两千万回来补窟窿,他们就要撂挑子不干了,我愁啊……” 第三八三章 无心插柳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八三章无心插柳 安毅的每一天日子都在争分夺秒中度过,湘赣边境的秘密行动让他时时牵挂,征兵与培训事务一刻也离不开他。此外,瑞典大华公司首个桥墩围堰成功准备用沉井法浇铸基座、相继投入使用的三个兵工厂车间和在建的子弹生产车间、系列试产成功即将定型的军需产品、粮油公司下属罐头厂投产剪彩仪式、医学院和理工学院的建设与招生、老南昌县政府和商会联合制定的城市发展规划等等,安毅都必然会到场,每一天还得时刻准备听从朱培德将军的召唤替他出谋划策,以及为黄埔同学会南昌分部的邓文仪等人解决困难,尽到自己的义务。 尹继南的婚事终于大功告成了,回来没两天,就把劳守道这个尊长拉走,满怀期待地一同赶赴安徽池州迎接新娘。令安毅非常高兴的是,尹继南的老丈人段诚怀已经答应春节后来南昌士官学校任教,作为皖系身经百战的儒将,他的经验必将对后辈起到促进作用,进一步充实了士官学校的师资力量。 早已从杭州回来目前正带人在外行动的顾长风,也是春风得意,做事分外卖力,每次和安毅通电话都掩饰不住喜意。这次他亲自将周若婷送回家,迅即便以其翩翩风度、扎实的国学知识和吹得一口好笛子,通过了周若婷父母的初步审查。要知道临行前一天,安毅特意为他从朱培德将军处求来一个省政府军政参议的席位,这个不大不小的名号,让早知其北伐虎将身份的周家老小很快便承认了这个打仗厉害却又彬彬有礼文武双全的儒将准女婿的身份,还欣然同意周若婷跟顾长风一起回来到老南昌的荣军小学任教,两人的婚事就定在明年开春。 杨斌和夏俭一直在超负荷工作,巧取豪夺得到的两个钨矿已经顺利开采,周边属于朱培德将军与当地名流共同拥有的三个钨矿厂也在全力生产,矿区安全与矿产运输安全的任务、维护丰城等四个县的社会秩序、兴建中学小学等任务都由保安司令部负责,还要时时紧盯赣南、赣西南、赣东南这些方向正在频繁发生的小规模战斗,因此除了詹焕琪能够留在安毅身边帮忙之外,其他弟兄全都独当一面,忙得不亦乐乎。 因此,安毅只能将所有的事务全都扛下来,用全副心神去应付,好在军事教材已经校对完毕正陆续印刷装订成册,东方新闻社的南昌分部印刷厂就在老南昌,安毅能够省下很多时间做事。 眼看着蒋校长的新婚大典五天后即将举行,考虑再三的安毅终于打定主意不亲自赶赴上海参加,一来的确是抽不出时间,二来这种锦上添花的事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蒋校长如今紧锣密鼓地准备复职,身边围绕着全国数以百计的风云人物和军界将领,就连反骨的何应钦也向全国通电支持蒋总司令复职了,其他各军统帅更不要说早已趋之若鹜。 安毅心知肚明,哪怕自己亲自赶过去,最多也就是喝杯酒和蒋介石见个面,诉苦完再阐述一下自己的态度,然后就会被数百师兄弟缠住不放,没有个三五天时间,根本就不可能赶回来,而这三五天时间加上一来一回的时间对于此刻的安毅而言是多么宝贵,有多少事需要他亲力亲为啊! 不去可以,但绝对不能没有贺礼,别的关系暂且免谈,作为个学生兼曾经的忠诚部下,怎么也得有所表示才对。想破脑袋的安毅最后决定送去一整套有别于所有人的礼物,此次蒋校长和宋家联姻,和大财阀孔祥熙成为连襟,不缺钱也不缺古董古玩名车豪宅,所以送钱送牌匾这种俗套就自动被他过滤了。 拿定主意的安毅每天都抽出时间赶到城西南三面临水的密林里,与越来越牛气的麾下爱将、军械厂首席武器制造专家小胡子泡在一起,以精益求精的精神和追求至善至美的态度,对几支正在生产加工的仿制和改良枪械进行艺术品般的精雕细琢,还得抽空前往军服厂察看特别订制的全套新式服装的生产情况,就连帽子上青天白日徽章的刺绣精度,他都一丝不苟细细检查。 这天,安毅在军服厂厂长谢予卿的陪同下刚刚走出工厂大门,侍卫长林耀东上来低声报告: “驻守高安的守备四团石团长和莫团副前来拜访,此刻正在士官基地的办公室喝茶等候。” “他们怎么会来这儿?莫不是戆西那边有什么变故?”安毅心里一动,连忙向谢厂长告别,迅速赶回基地,一进门就伸出双手迎向站起来的两位老朋友:“石大哥、莫大哥,真的是你们!欢迎,欢迎,两位老哥让小弟好等啊!竟然这么长时间没来小弟这儿坐坐,实在太见外了!上次赵掌柜那事小弟尚未向两位老哥致谢呢!” “将军客气了、客气了!将军送去的一整车物资和两百箱香烟让属下和官兵们无比感动,再加上以前的救命之恩,石某惭愧啊!” 满腮针状胡子的石珍见安毅如此平和近人,原本略显严肃的神色不由一松,当即激动地握着安毅的手连声致谢,团副莫荣高敬了个礼,也笑容满面地伸出双手。 安毅握住莫荣高的双手不高兴了:“两位老哥,要是不见外就喊我一声小弟,要是见外你们干脆喊我一声安老板算了,现在这样称呼算是什么事儿啊?” 石珍和莫荣高一愣,随即开心地笑了起来,立马改口亲热地高喊贤弟,安毅二话不说大声吩咐备车前往老韩头的川菜馆,走到门口看到石珍两个带来的一个排随从,立即吩咐林耀东把弟兄们一起领到川菜馆去好好喝一杯,同时叫陈勉给胡子和最近总泡在药厂里面的沈凤道去个电话一起出来喝酒。 一群人到达酒楼,老韩头已经迎了出来,安毅介绍完毕问老韩头会不会做贵州菜?老韩头拍拍越来越厚的胸膛说小事一桩,各位老大请先上楼小坐,用不着一碗茶的功夫就会陆续上菜,上上下下的满腔热情,顿时把石珍和莫荣高两个落难弟兄感动得不行。 三杯酒下肚,沈凤道和胡子急匆匆赶来,大家寒暄一番再次举杯,菜没吃一口几两酒便下了肚,耿直的石珍打了个嗝不好意思地反复致谢。 安毅给两位老哥每人夹上一块麻辣烧鱼,示意大家随意,自己也不客气地大吃起来,才动了几筷看到石珍和莫荣高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安毅不由放下筷子,连忙问道:“两位老哥心里定是有事,如果觉得小弟能帮点儿什么忙尽管开口,否则这餐饭吃得不舒服。” 石珍尴尬一笑,与莫荣高相视一眼,叹了口气老老实实说出实情: “不瞒贤弟和各位,老哥如今的确是碰到难题了,由于我军数月来实力大增,新组建的三师六团很快就要进驻上高,眼见着老哥的守备四团就要调回南昌西大营重新训练编整,我团上下接到命令忧心忡忡啊! 各位和益公以及我三个军的军长、师长都是好朋友,肯定都知道如今第五路军只剩下老哥我这一个由贵州家乡弟兄组成的守备团,被拆散是迟早的事,可要是真被分散打入其他各部,我们唯有的一点儿乡情从此就没了,虽然益公和各级长官待我们都不薄,从不缺军饷不缺吃喝照应,可是……唉!老哥我是心乱如麻啊!” 安毅沉思了一会儿,慢慢点了点头:“石大哥和莫大哥是否要小弟帮忙出面说说情?或者是不整编分拆保留所部完整建制,或者是干脆不让三师六团去上高挤占你们的地盘……” 莫荣高连忙摇头:“不不!感谢贤弟的好意,我们知道只要你出马,益公那边不会不答应,可哪怕队伍仍然保存下来不分开,更甚者保留眼下的驻地,但我们这心里依然不好受啊!此处山好水好,怎么有自己的家乡好? 实不相瞒,我部上下离家日久,军心浮动,全团两千弟兄都想家了。” 安毅看看含笑不语的沈凤道和胡家林,转向石珍与莫荣高,惊讶地问道:“莫非两位老哥和四团弟兄们是想开回老家贵州另谋发展?” 石珍双颊一红,歉意地点了点头:“虽然这话我们不好意思说出口,可心里却真是这意思,只是……只是我们不敢贸然向军座和益公开口啊!军座、益公和其他长官对我们这帮没爹没妈的黔军弟兄可谓仁至义尽义薄云天了,我们却要穿着他们给的衣服扛着他们给的枪回家,这这……实在开不了口啊!可是不开口队伍眼见着就要散伙了,我这心里着实为难呐……” 安毅分析了一下其中的利害得失,想到目前贵州的局势心里不由一动,连忙示意两人别急,吩咐沈凤道和胡子陪两位老哥喝几杯,告了个歉走下楼进入柜台,拿起电话直拨朱培德的家,恰好朱培德正在家里,安毅便把这一情况向朱培德如实汇报。 心地宽厚的朱培德沉默片刻,长叹一声,委托安毅告诉石珍:何去何从随其所愿! 安毅连忙低声安慰朱培德,并将自己的意思说出来,认为让石珍他们回去实是利大于弊,石珍和莫荣高都不是迂腐之人,说不定回去之后能称霸一方也未可知,毕竟如今贵州王周西成正在和云南的龙云打得不可开交,石珍、莫荣高本是黔西毕节县人,那地方连接川滇两省而且是不少名贵药材和鸦片的主产区,如果两人命大逐步发展,或许今后能互通有无成为个助力。 朱培德仔细想想也认为安毅言之有理,两千人离开对他麾下军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害,反而能消除不安定因素,自己如今兵强马壮,已经不在乎这支人马了,干脆做个顺水人情还能博得个美名,于是愉快地答应下来,并大方地表示这个月的军饷提前发,让他们有些路费,至于轻武器和弹药随他们带走算了。 安毅会心一笑与朱培德道别,放下电话上楼就把好消息告诉了石珍和莫荣高。 石珍和莫荣高没想到事情解决得这么快这么完美,感动得两眼含泪,齐齐站起来对着安毅抱拳鞠躬。 安毅连忙一把拦住,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两人按回座位上去,按住石珍伸向酒瓶子的手,低声询问两人是否现在就赶去南昌城向朱培德当面致谢? 两人恍然大悟,立刻站了起来,安毅让陈勉开车将两人送进城,拜见完朱培德立刻回来继续喝酒,还说要在两位老哥离开前送上份薄礼以表心意,几句话就把本就感动得不行的石珍、莫荣高说得几乎掉泪。 安毅和弟兄们将两人送上车回到楼上,沈凤道笑看安毅低声问道:“你一定是有所打算了,说来听听吧?” 安毅点点头:“上个月,黔滇大战中一直占据上风的周西成攻到曲靖逼向昆明突然被打败,本来反叛龙云归附周西成的两个滇军将领再次投靠了龙云,致使周西成惨败而归,周西成怒火万丈,回来就把自己的警卫营长顾长武连同一家老小二十七口全杀了,这事《申报》上有登,想必大家都知道。 我分析周西成如此没有气量,肯定会让麾下官兵人人自危离心离德,本来被他打得躲进深山里的各方势力必然会群起而攻之,贵州局势将会再次走向四分五裂,而这个时候石珍和莫荣高两位大哥带着人马回去,很可能在这乱世之中谋得一席之地,只要能获得些必要的支持,或许能独霸一方慢慢壮大起来。因此,这个顺水人情咱们为何不做?成了对咱们有益,不成咱们也没什么损失,对吧?” 胡家林眼睛一亮,随即指着安毅笑道:“恐怕事情不这么简单吧?这两个老哥都是黔西人,我好像不止一次听你说到过黔西的磷矿、煤矿、铁矿、铜矿和银矿都不少,只是没人去开采罢了,对吧?” 安毅不为所动义正词严:“去去去,别把我的义气说得这么市侩,我在你们心目中何时变得这势利了?” 沈凤道和胡家林相视一眼,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第三八四章 最好的礼物(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八四章最好的礼物(一) 十二月一日的《申报》刊登了蒋介石与宋美龄的婚典启事,证婚人分别为国民党元老蔡元培和中华基督教青年协会总干事余日章,介绍人为德高望重的元老谭延闿、王正廷。 下午三时,按基督教仪式在宋家府邸西摩路举行西式婚典,下午四点半,在著名的大华饭店按中国传统仪式再来一次。 当今中国最隆重最显赫的婚礼,一时间为国内国外各方势力和无数民众所瞩目,德、美、英、日、法、挪威等三十几个国家均派出总领事级别的外交官员和驻华武官参加,国内各势力的魁首或者代表蜂拥而至,热闹非凡,获邀参加婚礼的各界人士多达一千三百余人,还不包括数以百计的中外采访观礼的记者,另有数千人仍聚集在饭店门外不得其门而入,嗟叹之余各显神通,上蹿下跳疏通关节以便入内表表心意。 不少人都敏锐地意识到,蒋宋联姻很有可能改变未来的中国走向。 富丽堂皇的大华饭店内外鲜花一片,喜气洋洋,熙熙攘攘的来宾中到处参杂难以辨认的便衣警卫,大堂内的观礼台正上方悬挂孙中山先生的大幅画像,两边是党旗军旗,左右贴着两个喜庆的“福”、“寿”大字,观礼台周围繁花似锦,五彩缤纷,俄国管弦乐队奏响迎宾曲,大门至观礼台之间的几溜高矮平台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层层各界赠送的丰厚礼品,珠光宝气,琳琅满目,令人叹为观止。 仪式前的十分钟,两位西装革履的嘉宾在外围便衣警卫的热情引领下畅通无阻,来到迎宾台前与负责接待的陈立夫等人礼貌致意。 个子稍高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接过侍从递来的笔,在烫金的贺仪册上龙飞凤舞签上贺喜嘉宾的名字“安毅”,接着又在安毅名字的后面签下自己的名字:周崇安。 陈立夫双眉一振,热情地伸出双手:“原来是周先生大驾光临,久仰大名,失敬、失敬!当今国内工商界提起周先生无不交口称赞……对了,先生是绍兴人对吧?” “正是,陈先生实在客气了,安毅兄不止一次对小弟提起先生大名,每每感叹先生的提携关照,常怀感激之心啊!”周崇安微笑着应酬。 陈立夫开心地点了点头,边上侍从室的一帮黄埔骄子个个脸带微笑,热情致礼,事先在内采访的何京也快步走来,迎接周崇安。 寒暄完毕,陈立夫指指周崇安叫人抬进来摆在贺礼台下的大箱子,含笑问道:“周先生,这是……” “敝公司董事安毅委托送来的贺仪,不成敬意!安毅兄俗务缠身,无法亲来致喜,心中万分歉意,委托在下代为致歉并奉上亲笔信,再三恳请校长及各位师长原谅。” 周崇安接过助手乐骋递来的信封交给陈立夫,看到身后不少嘉宾等着进来签到,连忙告歉,便与何京、乐骋一起入内落座。 陈立夫拿着安毅的来信,看看抬头和落款,轻轻叹了口气。 俞济时走到周崇安送来的大箱子前仔细打量,发现这个被红绸包裹的大箱子至少一米二见方,四面雕刻着一组组精美的福寿图案,箱子正面雕刻的硕大“囍”字周围装饰的荷花仙桃图案栩栩如生,整个箱子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显出名贵古朴之气。 俞济时拉过陈立夫问他箱子是什么料子做的?陈立夫蹲下摸摸箱子细细察看,站起来说这是如今已非常罕见的百年紫檀,箱子的每一面都是用整块木料精雕细琢而成,仅看雕工就知道必定出自名家之手,天知道安毅是从哪儿弄来的。 俞济时惊讶地问道:“这箱子足有一米二见方,岂不是说这颗紫檀树不小于一米二粗了?” 陈立夫爱惜的望着箱子,点了点头:“这就是这箱子的珍贵之处,先不管里面装的是什么,单只这箱子就价值千金啊! 小毅这家伙如今财大气粗了,真不知道他费了多大周折才弄到这么个古董,看风格和款式,似乎是明代的,珍贵啊!” “刚才两个人抬进来都很吃力,看到是小毅的贺仪我们也没有开箱检查,不知这家伙在里面装些什么玩意儿?”俞济时颇为遗憾地看着箱子。 陈立夫微微一笑:“放心吧,小毅送的贺仪不会比任何人差,具体是什么,等典礼完毕运回去打开不就知道了吗? 行了,大礼快开始了,我们也过去吧,这里留给君山几个就行了。” 十余分钟后,极富特色的婚礼仪式结束,周崇安与身边的何京、乐骋望着台上光彩照人的宋美人感叹不已。 何京因撰写《模范营》、《铁血雄狮》两本畅销全国并被译成六种文字发行海外的纪实文学书籍、以及在蒋介石从日本返回第二天获得独家采访并将内容大幅刊登在一炮打响的《东方瞭望》周刊上,一举成为国内具有广泛影响力的著名作家和新闻界声名鹊起的后起之秀,兼之与上海滩众多名流和各国使节的友好关系,又是新成立的中华青年记者协会会长,让他一步就跻身于名流之列,加上接连三期的《东方瞭望》周刊全都采取免费赠送、数量多达十数万册的大手笔,旗下的东方新闻社几乎在一夜之间便蜚声国内外,其富有和慷慨睿智之名已经广为传播。 婚礼仪式完毕,嘉宾们转到威尼斯大厅和会议礼堂举行茶话会,新郎官蒋介石发表了著名的政治演讲《我们的今天》,赢得了与会嘉宾潮水般的掌声,也由此而正式宣告自己的政治努力方向,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蒋总司令揭开迷迷糊糊的面纱,已经决定正式复出了。 隆重而又盛大的婚礼结束,绝大部分嘉宾络绎离开,正在与众多上海滩的旧日好友话别的周崇安突然接到陈立夫的通知:蒋先生盛情邀请周先生前往拉都路的府邸小聚。 何京笑容可掬地恭喜了一句便要告辞准备回去组稿,周崇安连忙叫住何京,一起回到报社旁的办事处别墅洗澡更衣,换上了一身较为轻松的西装,这才带上助手乐骋赶赴蒋府。 进入高朋满座的大厅,周崇安立即就被蒋介石的连襟、自己的亲密合作伙伴孔祥熙拉到了身边,与上海滩大亨虞洽卿、杜月笙、冯景尧等人一一见面打招呼,最后坐在孔祥熙身边,加入到谈论的行列。 二楼客厅,换上一身月白色文人长袍的蒋介石坐在张静江、蔡元培、王正廷、谭延闿、宋子文几人中间,静静地望着摆放在地毯中间的大箱子,难掩心中的惊讶和激动。 王正廷笑着说安毅这家伙还真是小孩子,哪儿有结婚送机关枪、手枪当作贺礼的?一句话引来笑声一片。 换上一身洁白长裙的宋美人也和姐姐宋霭龄来到蒋介石身后站住,晓有兴趣地观看俞济时和陈立夫两人把箱子里的礼物一件件小心捧出,整齐地摆放在了旁边的大茶几上。 随着拿出的礼物越来越多,周围的惊叹声也越来越响。 众人感兴趣地上前注意观看,这才发现礼物的珍贵远远地出乎自己的预料,就连修炼到神妖级别的元老张静江细细看完礼物,也禁不住声声感叹: “介石,这份礼物不得了啊!有枪有书还有两套新式军服,你的得意门生是在用这份寓意深刻的礼物告慰你,想让你看看他在这段时间所取得的成就,告诉你他一直在为军队、为振兴民族工业不懈努力,他用实实在在的成绩向你表白,他没有辜负你的殷切期望啊!” 蒋介石接过陈立夫送上的五本装订平实的军事教材,逐一看完每本教材的封面,双手微微发抖,嘴巴动了动,好久才说出句话: “安毅大才!安毅大才!不愧为我最心爱的学生……” 宋美龄知道自己这位新婚的丈夫不善表达,看他如此动情,连忙上去接过他手里的书放在身边小茶几上,温柔地扶着蒋介石坐下,随即翻看上面那本《步兵射击训练教程》,接着一本本摊开低声读出书名: “《工兵操典》、《士官军事基础教程》、《陆军步、炮、工兵种战术协同》、《步兵基础训练教程》……这些书名下面,只有模范营三个字而没有署名,就是常提到的安毅那个模范营吗? 他们竟然拥有这样的理论知识,真让人难以想象,原来我们听说安毅为了救自己的将士,冲进圣保罗教堂还用剑在胸口画出个深深的十字架,感动之余都以为他是个赳赳武夫的性格,没想到原来这么多才多能。”“校长请看……” 熟悉枪械的俞济时捧起散发油漆味的机关枪来到了蒋介石面前蹲下,腾出右手,指了指枪匣上刻工精美的铭文与制造日期、编号,激动地说道: “都是中文,而且此枪与花机关枪相比大不相同,枪管增长了,枪托也更精致实用,枪管的方形散热孔精致简单,非常新颖,定是安师弟的工厂秘密研制成功的,安师弟真是了不起啊!” 蒋介石动情地点了点头:“这是他们在借鉴德制花机关枪和美制勃朗宁机枪基础上,花了八个月时间研制成功的。 我看了他的信,他说此枪晃眼一看像是德制机关枪的加长型,其实主要机件还是仿自美国勃朗宁一九一一式轻机枪,研制阶段非常辛苦,好在已经批量生产了,目前的月产量为三百八十支,半年之后有望达到一千五百支,使用美式七点六二子弹,与如今捷克生产销往我国的德制步枪口径一样。 你看看枪匣铭文上半圆形的桂树叶纹饰中间,是空的,没有命名,你的师弟请求我同意,把这种枪命名为‘中正一式’,唉……” 第三八四章 最好的礼物(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八四章最好的礼物(二) 看着眼前这款欲被安毅以自己名字命名的机关枪,蒋介石再次双眼发红,说不出话来,众人连忙安慰说这是喜事,有这样能文能武的好弟子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蒋介石接过宋美龄递来的水喝下一口,稳定了下情绪,低声叹道: “这是我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济时,你们每人都有一套安毅送的黑色训练服,平时你们都很喜欢穿,评价也很不错,蒋铭三和顾墨三也都向安毅的军服厂订购了几批,安毅今天送我两套说是完全基于实战设计制作,估计他是按照我的身材特制的,你和我身材差不多,穿上试试吧。” 俞济时答应一声,脱去外套,很快换上全套通用迷彩服,换上新式加厚高帮军用绿色胶鞋,接着把同色加厚帆布宽腰带、帆布弹带、肩带、外包迷彩布的手枪套全披挂上去,戴上绣有青天白日徽章的新式军帽,端起机关枪笔直站立,立即赢来满堂喝彩。 宋霭龄走到俞济时身边,帮他整理好衣服,左看右看,不无遗憾地说道:“花花绿绿的眼都花了,要是净色的就更漂亮了。” 蒋介石却看得很仔细,吩咐俞济时站到转角的高大盆景和茂盛的吊兰之间,上前几步再退后几步,频频点头,大声赞道: “果然和安毅信中说的一模一样,穿这身作战服在野外的草丛和树林地带,会起到极大的伪装作用,匍匐不动走到身边都难以发现,可见他着实动了一番脑筋,一切都从实战出发,很好、很好! 比起蒋铭三他们定制的灰色新式训练服好很多,可以在我第一军内试用,反应好的话就定型装备。” 陈立夫拿着手枪走到蒋介石身边:“叔叔请看,与美式柯尔特一模一样,这支礼品枪装上了象牙柄,枪身精致,似乎使用德国武器的外观处理技术,非常漂亮,能仿制到这个水平,证明安毅他们兵工厂的制造技术和设备已经非常先进了。” “确实如此,从每一个细节都能看出来技术水平,有了安毅的老南昌兵工厂,我们再也不受汉阳、巩县、广州甚至上海这几个全国最大的兵工厂遏制了,这才是安毅做出的最大贡献。 你去下面把孔先生请上来,如果江南企业集团的周先生来了也一块请来。” 蒋介石说完走到俞济时身边,仔细询问俞济时穿上感觉如何,早已穿过相同款式的黑色训练服的俞济时赞不绝口,蒋介石让他脱下换上另一套松绿色的春秋常服看看效果,俞济时穿上之后再次赢来满堂喝彩声。 孔祥熙和周崇安上来与蒋介石和各位元老、女眷打完招呼,立刻对站在中间身穿崭新军装的俞济时不住赞叹。俞济时本来就长得英俊帅气,仪表堂堂,穿上笔挺的新军服更添几许风采,在众人的赞扬声中脸红了起来。 周崇安从众人的反应中看到了巨大商机,心里为安毅的精明与巧妙暗自赞叹。 孔祥熙拿起新机关枪摆弄片刻,大声夸奖,虽然安毅带他看过这种枪的生产过程,兵工厂也有他的股份,赞扬起来颇有点儿黄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味道,但是最打动孔祥熙的却是精致的制造工艺和创新设计,因此他随口就把这种枪的先进工艺、优点与阎锡山的太原厂仿品相比较,几句话下来就把大家说得频频点头,特别是听到安毅的兵工厂已经有了生产七点六二口径的子弹生产线,大家随即看到这种枪的装备前景。 蒋介石客气地请周崇安坐在侧面的沙发上,聊了几句,就询问兵工厂的规模和生产情况,周崇安有些为难地回答: “在下只知道工厂总投入已超过五百万,半月前引进的两条枪弹生产线和一百五十余套机床、设备陆续已经安装完毕,估计很快试产,您的学生安毅聘请的十几名德国、捷克和瑞典的机械工程师、枪械工程师和技师正在紧张工作,但是兵工厂的生产情况、物资购进等业务是独立的,在下就是想去外围仓库看看也必须取得安毅的批准,否则进不了那片戒备森严的生产区域,因此也就不清楚兵工厂如今怎么样了。” 众人一听,惊讶地议论起来,为如此严格的管理感到不可思议,蒋介石非常高兴地点点头:“很好!管理有方,措施得力,他这么做没错。” 孔祥熙笑着说道:“从我们派出的物资管理人员的例行报告中显示,从兵工厂拉到农机厂的特种钢材切削废料日渐增多,农机厂制造出来的工兵铲、军用匕首、紧固件和各种扣环等各种军需用品的质量越来越好,产量正在不断上升,有望在这个月中向第一军第一师、第九军第三师提供一万把新式优质工兵铲,价格只是德国原装进口的五分之一,很好普及推广。”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一直没开口的宋子文说话了:“非常令人惊讶,如今的江西在朱益之和安毅的联手打造下,已成为最具经济活力的地区,沪宁浙赣所有的报纸几乎没有一天不在报道,这是一块拥有极大潜力和发展前景的税源地,不远的将来,很有可能成为仅次于江浙的又一个富裕地区。” 众人会心一笑,哪儿还不知道这位小舅子话中之意?谭延闿以半开玩笑的方式说道:“要想把江西纳入中央直接管辖之下,必须得征求如今实力已迅速壮大的益之兄的同意才行,否则不好办啊!” 宋子文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朱将军为人宽厚,顾全大局,只要做通安毅的工作,估计朱将军那边的工作就好做很多,如今他们一老一少趁着全国大乱群龙无首的机会,挤在一起埋头大搞走私,进口价值数千万的机器设备、各种原材料、运输工具等等,都没交过一分钱关税,从上月起再次活跃的钨矿交易也没交一分钱的矿产出口税。 真不知道李徳邻这帮人都在干些什么,整天哭喊着没钱,却不敢征收外国货船的进出口税,这么下去如何支撑得了庞大的军队?”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理,但却没有出声附和。蒋介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想了想转向孔祥熙:“庸之,兵工行业总归要掌握在国家手中,最迟半年就会提上政府的议事日程,有机会的话,你是否与欧先生商量一下,看看如何进行才好?最起码政府要占据主要股份,如何操作、如何注资的问题需要有个提前准备。” “啊……其实小弟和承先兄这边都好商量,问题是安毅那儿不好办呐!这个兵工厂从无到有,花费了他很多心血,上次小弟前去南昌实地考察才知道,安毅从去年南昌战役之前就开始着手建设了,从去年十一月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派出三批总共一百零二名学子赴德国、美国留学深造,其中一半以上进修的专业就是兵工各行业,如今他又费尽心思花费巨款请来一批批国外专家,并成立与之配套的南昌理工学院自己培养人才,这份远见卓识、这份巨大投入每每让小弟钦佩不已,他的付出远远超过我们的估计,所以,关键问题是在安毅身上,只要他同意,一切都好解决。”孔祥熙从容不迫地解释起来。 周崇安接过话题进一步说明:“庸之兄所言极是,南昌兵工厂乃至医院、士官基地、农机厂等等产业,拥有今天的雏形的确来之不易,可以说逐渐形成了一整套较为齐备的产业,不出两年就会进入高速发展阶段和良性循环时期,如果安毅不愿意而强迫他低头的话,很可能会适得其反,毕竟兵工厂的大部分机器都可以转入其他工业用途,能够制造枪支也能制造通用机床和其他机械产品。” 堂中立时陷入尴尬的沉默,宋子文虽然明知道孔祥熙和周崇安这两个利益攸关者一唱一和,却也毫无办法,正像周崇安说的那样,万一安毅一怒之下放弃生产武器,转产机械、船舶、农机等等民用玩意儿,中央就是想管也管不了,最多也只能在税收和产业政策上收拾他。 可是,以安毅目前的实力以及与军队甚至自己两个姐夫之间的关系,不是谁想收拾他就能收拾他的,以安毅的性格分析,谁也拿不准他的反应,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经历过战火洗礼、九死一生活下来的安毅绝对不好惹,率领千余残部面对何应钦、白崇禧这样的狠人和成千上万的枪口他都敢仰天长笑,谁还能企图通过武力迫使他屈服? 蒋介石清咳一声,打破僵局:“不会的,我相信安毅还是会顾全大局的,我相信我的学生!此事虽然需要点儿时间,但是最终会顺利解决,我们有充裕的时间运作考量,到时候再说吧! 不过,南昌兵工厂还是要加强建设,研究工作和定型产品的生产一刻也不能停顿,各种辅助军需用品的研制与生产都要加快,不久之后我们的新政府就会重新组建,北伐也会很快继续。 另外,请周先生回去之前代为转交本人的亲笔信,告诉安毅,革命大业需要他,党国大业需要他,军队更需要他!他的礼物我非常珍惜,特别是这五本系统的军事教材,是当初从长沙开始就已酝酿,并经本人叮嘱交给他的任务,加上安毅和他的将士们经过了北伐战争的洗礼,身经百战可歌可泣,定会从每一次战斗中总结和印证其中的宝贵经验,完全可以作为我革命军的军事理论的一个组成部分,审核修订过后,不但要作为我黄埔军校的教材,还要在各军中大力推广。 可以说,无论是在工商发展还是军队建设方面,安毅的贡献很大,精神可嘉,功不可没!” 第三八五章 伙伴(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八五章伙伴(一) 全中国各方势力的一只眼睛望着上海的蒋宋联姻盛典,另一只眼睛密切注视着武汉,汉口突发事件最终以南京联合政府与日本使领馆双方相互妥协暂时平息。 在日本人不断施加的压力下,武汉卫戍司令胡宗铎经李宗仁和白崇禧授意,发起了声势浩大的镇压赤党肃整治安运动,数以百计的共产党员被捕关押,逃进法国领事馆避难的几名工会领袖也在胡宗铎的重兵长时间围困之下,被高呼人权却又无可奈何的法国人礼送出使馆立即遭到逮捕。 南昌城兵工厂南面的特种大队营房里,军需科长史乐君率领一群弟兄,将特别行动分队送来的一袋袋现洋、黄金和珠宝饰品分门别类整齐摆放,然后用旧报纸将每五十大洋扎成一筒,用浆糊粘贴好,整齐地码放在一个个普通包装木箱里。 忙活了一个上午,史乐君和弟兄们才将二百四十万现洋装上卡车盖上篷布,运往荣军住宅区七号楼后门,然后一股脑儿地全搬进一楼财务室的铁门里,与财务经理张熹清点交接完毕,拿到张喜签上名字同时财务部盖上大印的收条,才算完事。 史乐君一身轻松地前往士官基地办公室,记完帐锁上门下到一楼综合办公室,穿过宽阔的走廊,敲响了安毅办专用公室大门,听到“进来吧”的招呼声后,开门走了进去并顺手关上,这才详细报告: “第三批现金已经交接完毕了,一共二百四十万现洋,剩下的黄金和珠宝等物折合银元约为七十八万左后,加上第一、第二批留存的黄金珠宝一起,库存总数约为三百一十万左右。” 安毅有些惊讶,想了想放下笔抬起头来:“这么说起来,咱们先后总共向集团公司交付了七百万元以上了吧?” “准确数字是七百一十五万。”史乐君笑着补充。 安毅满意地点了点头:“坐吧,乐君……到目前为止,成绩很不错啊,送回来的还是前期的小部分,已经成功缴获的大部分仍然在各秘密据点或者正在运送回老南昌的途中,实际情况可能比我们事先预计的还要好,我们谁也没有想到,那一个个矿老板和县长、局长以及恶霸们这么有钱,怪不得老百姓活不下去要起来造反,全都被这帮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们给榨干了,这群无恶不作的孙子聚拢的财富真是惊人啊!” 史乐君说出自己的分析意见:“自从去年俄国道胜银行、法国、荷兰的几个银行一夜之间破产关闭人去楼空之后,国内很多人再也不相信这些所谓的银行了,而湘赣地区的官员和富商一向都没有把钱存进银行或者钱庄去的习惯,哪怕要出远门或者采办大宗货物,也都是临时把钱存入当地钱庄,再拿着当地钱庄开具的票据到异地取钱,交点儿手续费也就完事了,因此丁大哥和顾大哥他们此次的行动才会收获巨大。 不过我觉得经此一闹,至少两三年之内不会再有这么好的生意了,那些一夜之间被洗劫一空的巨富和县长、矿主们很难在短时间之内缓过劲儿来,要恢复到以前的水平,起码得三五年甚至更长时间。” 安毅指着史乐君哈哈一笑:“你小子数钱数花眼了吧?居然还想长期干这种无本的买卖?别想了,做完这一票就没有下次了,什么事情都要适可而止,这一次多亏遇到战乱不断、冲突不止的多事之秋,全国的焦点全都集中在了上海、武汉、南京和广州这几个闹哄哄的大城市,没人注意湘赣边境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所以我们办起事情来才百无禁忌,畅通无阻。 眼下局势一片混沌,东南方向,我老师李济深麾下的新四军两个师联合占据福建的老部下蒋光鼎、陈枢铭将军部,与黄绍纮将军的第十五军一东一西开入广东,夹击张发奎等人的粤军,范石生的第十六军也奉李济深的命令,放弃剿灭风起云涌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工农红军,从湘东南紧急开往广东南雄一线,一起打击张发奎所部。张发奎虽然三面受敌,但仰仗其麾下第四军的强悍战力,竟也派出铁军和几个新编师针锋相对,迎头而上,广东这场内战眼看随时都会打响。 再看看我们西面的湖南,白崇禧指挥的第七军、叶开鑫将军四十四军、程潜将军第六军、陶钧第十八军均已开到湘鄂边境,湘桂军阀之间的这一场大仗在所难免,就连派驻湘东围剿工农红军的湘军守备部队也被紧急调到湘北一线增加战力。 如今,整个湘赣边境只剩下地方土豪劣绅自组的民团武装在和工农红军打仗,所以,我们碰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又有一支训练有素战力过人的、熟悉湘赣风土人情和地形气候的精兵,经过长达两个多月的精心准备,这才有了如今的成功,着实不容易啊! 你想想看,有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才能成事,咱们哪里还敢指望有下次?” “大哥说的是,小弟也觉得是老天眷顾我们,加上我们有心算无心,自然诸事顺利了。”史乐君深有同感。 “好了,不说这事了,乐君,你父母和妹妹住得惯吗?”安毅关心地问道。 史乐君感激地点了点头:“住得惯,两老和杨斌大哥父母很谈得来,彼此都是江浙人,说起话来也方便。 现在我爸没事就到小区棋牌室和一帮老爷子下下棋琢磨写字画画,看样子他过得很充实快活,我媳妇儿也和杨家大嫂处的好,没事的时候她们都一起上街,一起干些手工活,没人觉得不习惯。” 安毅笑了笑:“乐君,这段时间忙坏你了,这个基地、总部军需科以及兵工厂的财务工作都离不开你,你一天吃饭和睡眠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五个小时,一时半会儿还没什么,长期坚持下去谁也受不了,为此道叔也不少埋怨我。 我考虑了一下,眼下兵工厂成倍扩大,技师和工人已多达七百余人,一个月内就扩大到七个车间一个研究所,道叔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啊!因此他推荐你担任兵工厂厂长后,军籍继续保留,老孔为副厂长兼研究所所长。 我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你和老孔谈得来,几个月下来合作的挺不错的,把兵工厂交给你我也放心,你意见如何?” 史乐君激动地望着安毅:“大哥,我……” “这么小点儿事情就激动成这样,没出息!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元旦正式下达任命书,你这段时间尽快从军需科里提拔两个人上来接替你的工作,再到教导大队去挑选几个能写会算的弟兄做你徒弟,带几个月就能胜任兵工厂各车间的核算工作。 你刚刚结婚,你父母身边就你这个儿子,他们不指望你指望谁?再者说了,你是从贺胜桥开始就一直跟着我的老弟兄,彼此知根知底,肝胆相照,有你帮我和弟兄们守着这个最大的产业,大家非常放心。 你有这能力,有丰富的军需管理经验和优秀的敬业精神,弟兄们看在眼里,个个都服气,你就放开手干吧,我和道叔会全力支持你。” 安毅说完,看到史乐君泪水盈面,不由皱起了眉头,刚想教训连连擦眼睛的史乐君几句,听到敲门声低声骂了句“别丢人”,便大声吩咐有事进来。 林耀东推开门走进来,快步来到办公桌前:“高安赵掌柜到访,现在他正在营门外接待室里等着,说是要当面向大哥致谢。” “他一个人来的?”安毅有点儿意外。 “两个,跟随赵掌柜的那家伙有点儿功底,看得出来练过。”林耀东笑着回答。 安毅释然地点点头:“去把赵掌柜请来,让他那跟班留在门口。” “是!” 史乐君看到安毅起来倒茶,连忙过去抢过暖壶,细心地泡上一杯茶,又把安毅杯里的残茶倒掉换了杯新的,这才低着脑袋告辞离去。 赵掌柜在林耀东的引领下进来,一见面就举手作揖,大声致谢:“由于回来后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时至今日在下方才有空来感谢将军的救命之恩,实在对不起了!万望将军海涵啊!” 安毅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将茶杯轻轻放到他面前:“别客气了,刚坐下又要站起来也不嫌累……赵先生是我们的老相识,又是我们日化厂、苎麻厂、皮具厂和制药厂的老客户,被人误会了,小弟出面帮点儿忙也是应该的嘛,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啊?哈哈……喝杯茶吧,这天气得多喝水才行。” 赵掌柜没想到安毅这么好说话,一年前在高安匆匆见过两面到现在,安毅无论是气质上还是外表上,都成熟了很多,虽然依然客客气气,但自有一种令人不敢正视的威严。 第三八五章 伙伴(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八五章伙伴(二) 赵掌柜心中感叹,脸上却仍是那副和气生财的笑容,致谢后喝下口茶,再次感谢:“谢谢将军了,在下上午到的老南昌,与商会周会长和各位老朋友谈了一会儿就赶往保安司令部,没想到一杯茶的功夫就拿到了特别通行证,太感谢了!” “赵先生客气了,真要感谢,你得感谢保安司令部才对,小弟如今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了,和赵先生一样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只是暂借军队这个地方办公,等公司大楼盖好就得搬出去,请赵先生不要误解。”安毅客气地解释。 赵掌柜一愣,心想你这家伙说得漂亮,谁不知道赣中保安司令部的六千多精锐部队都是你安毅的兵?此时这个士官基地里的新兵老兵恐怕不下三千人,码头仓库至南面那个戒备森严的树林子这方圆数公里范围之内就有你的四座营房,你没有一万五千兵力至少也有一万二,还不算大军阀朱培德三天两头和你在一起四处走动,彻头彻尾已经是个拥兵自重的军阀了,却在我面前撇得一干二净似乎真的成了守法商人。 赵掌柜想归想,脸上仍然是和蔼可亲的笑容,哈哈朗笑几声话题一转:“那么在下就称呼将军为安先生了!安先生,有件事在下不是很明白,为何这次贵公司采购的茶油数量一下子提高了两倍?却又不见粮油食品厂加工出产品来?” 安毅耐心解释:“赵先生可能是误会了,粮油厂是在加工,收购的茶油经过多达五道工序提纯和去除多余水分之后,全部送到我们农机厂当冷却机油和润滑油使用,从某种程度来讲,天然茶油的机械润滑和冷却效果比进口的润滑油还要好一些,加工之后两者价格相差不大,所以我们都大量用在了工业上,粮油食品厂转而使用价格更低的精炼菜子油。” 赵掌柜恍然大悟:“真没想到是这样,看来没文化的确不行啊!赵某受教了,回去之后定当努力,力争满足贵公司需要。” 安毅想了想笑道:“刚才我忘了说一点了,这茶油还有个功效,就是简单过滤之后,完全可以取代枪油使用,这个信息或许你用得着。” 赵掌柜又是一愣,随即嘿嘿一笑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安毅礼貌地送到办公室门口,林耀东看赵掌柜走远,低声说这家伙一副笑脸可眼睛贼得很,安毅微微一笑,说李霄龙的弟兄有哪个不贼的? 林耀东想起这一节也笑了,晓有兴趣地看着赵掌柜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营门右边,似乎要把这两人的体形特征深深记住。 用完简单的午饭,接着就是训练总结会,开完会安毅再给教导大队五百官兵上了两节课,一个下午就这么飞快过去。 冬天太阳下山早,安毅看到草儿枯黄的操场上教导队一帮弟兄打着赤膊穿着裤衩出来踢足球了,心里痒痒的就回办公室换上一套短装和球鞋准备出出汗,林耀东恰在此时摇着脑袋进来报告:“赵掌柜又来了,说请大哥去喝酒。” 安毅刚把裤子脱下,听到赵掌柜又来只能再穿上,颇为无奈地嘀咕起来:“喝什么酒啊?要是一般商人老子真不愿鸟他……唉,看他那副样子也不是个黏糊人,怎么就这么啰嗦?要喝酒不去找采购部的人,找我干什么?” “估计是下午在外面走一圈想到什么了。”林耀东笑道。 安毅点点头:“估计让你说对了,走吧,叫上陈勉一起喝酒去,别开车,天气冷索性走路吧。” 半小时后五个人来到县前街老字号板鸭店,老板和老板娘看到安毅一行热情地迎了上来,安毅也满面春风地喊陈叔陈婶很轻松地打招呼。 赵掌柜听着有点儿惊讶,开玩笑地问安毅是否常来?矮壮的陈婶口直心快,大声说安将军到哪里都不见外,整个老南昌的人没有谁和安将军客气,都看成自己人,说完就把安毅几个领到清静的后院,边走边自豪地说,再有半年要在城西买块地盖个三层高的分店,否则客人太多招呼不过来可惜了。 赵掌柜对老南昌特色菜非常熟悉,一口气就点了五菜两汤带小炭炉,彼此坐下,赵掌柜随即殷勤斟酒,指着精致的景德镇白瓷酒瓶上的“万寿宫”几个字感慨地说道: “听说这酒是安先生手下一位退伍少校酿制的,如今都遍布整个江西了,想不发财都难啊!” 安毅微微一笑:“很多人还不知道,这酒还有一种青花瓷瓶的,已经卖到上海和江浙地区了,南京城里各大酒店也都有卖,三个大洋一瓶仍然不愁销路。” “啊?要三个大洋?在咱们高安够一家三口舒舒服服过一个月了。” 赵掌柜非常惊讶,哪里知道老韩头的酒厂在安毅的帮助下奇招迭出,不小心就成了老南昌第一个推向全国的名牌,加上遍布各大城市的江西会馆这个销售渠道,几个月下来就让老韩头赚了个盆满钵满,进贤县的老丈人那个百年酒坊如今还得帮能耐的女婿打长工。 酒菜上来三杯下肚,安毅不紧不慢地含笑问道:“赵先生,你不会是专门请小弟喝餐酒的吧?” 赵掌柜莞尔一笑,再敬了安毅一杯,这才说出真意:“下午承蒙商会的几个老哥关照,领着在下参观了日化厂,可惜制药厂和粮油食品厂规矩太多,没能进去。 看了日化厂在下就非常感慨,心想咱们一个竹筒的薄荷油或檀香油卖给日化厂都是八个大洋,可日化厂生产出的高级香皂两块就卖一个大洋,一竹筒薄荷油和檀香油就能造三千多块香皂,还天天有人守在厂门口等着提货,简直难以想象!这生意是怎么做的啊?” 安毅终于明白赵掌柜的心思,当即放下筷子,用调侃的口吻说道: “不如赵先生也开一家日化厂如何?没关系,技术很简单,造香皂的纯碱、松香粉、油脂和其他添加剂都好弄,如今老南昌基本都有卖,如果想大批量进货到上海就行了,只是先得造出一套真空蒸馏设备,再用钢板和减压阀等配件焊个烧柴的简易锅炉,买来铜管到咱们农机厂用开牙机车出螺纹,定做三百多个十二种规格的螺杆、螺帽和橡胶密封圈,再自己造一台手工摇动的离心过滤设备,再造一个钢制的搅拌桶配上电机,实验个几百次掌握好最佳配方即可,经高温熔融再注模冷却,用蜡纸包装然后塞进三色印花包装盒即可外卖,如果赵先生干的话,包装盒可以委托我们公司的印刷厂印制,保证给予赵先生最低的价格。” 赵掌柜和精壮的同伴一听顿时傻眼了,嘿嘿一笑颇为尴尬:“听说那些机器大半是安先生设计,由农机厂自己制造的,对吧?” 安毅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提起酒瓶给赵掌柜两人斟满,敬了他们一杯认真地提出建议:“这些设备其实都不难造,难的是材料很贵,这个问题暂且不说,就说赣西一带盛产的茶油吧,我知道如今各村各镇的榨油方法,把炒好的茶子放进实木模具中,再加上厚厚的盖子钎入木制楔子,不停地敲打夯实,一点点地把油挤出来,出油率相当低,耗费大量人工不说,还得要壮劳力才行。 要是有了我们粮油食品厂的电动榨油机,那干起活来就非常轻松了,两个人照顾一台机器,半天的产量就能顶得上一个村三百壮劳力没日没夜干一天的产量,赵先生想想,这加工费能省下多少? 小弟之所以说这个事儿,只是想告诉赵先生,科技能解放生产力,能大大降低劳动强度,把生产成本尽可能降低,以赚取更多的利润。 下个月江南公司会到一批美国产的农用柴油机,烧柴油就能通过传动齿轮带动榨油机器,如果赵先生感兴趣的话,小弟可以卖给赵先生一台,并将小型榨油机一起卖给赵先生,这么一来,赣西的茶油产量就能提高十倍以上。 这机器不贵,一整套约为一千二百元,农机厂还能免费为赵先生培训几个操作工人,让他们掌握基本的维修保养技术,这笔投资估计一个月你就赚回来了。” 赵掌柜感激地点点头:“谢谢了!谢谢!在下买定了,货到烦请通知一声。” 接下来气氛就好了很多,彼此有说有笑,感情融合,喝到最后赵掌柜询问制药厂的消炎药制出来没有、什么时候卖?安毅推脱自己也不知道,赵掌柜虽有遗憾,但也不再追问,彼此和和气气尽欢而别。 次日中午,乘船回到高安的赵掌柜正想着该怎么向上级交代老南昌之行,对无法买回特效药救不了山里的伤病员弟兄伤感不已,他情绪低落,低着脑袋进入自己的商铺,一屁股坐下没能喘口气,伙计急冲冲跑来告诉他:上午九点,两个大汉挑来四个木箱,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赵掌柜疑惑地接过牛皮信封,抽出没有抬头没有落款的信笺看完,像被火烧一样蹦起来冲进后堂,扑在箱子上飞快打开,看完一箱又一箱,眼里露出深深的感激: 四个箱子里分别装着一瓶瓶枪伤药膏、一瓶瓶消炎粉、一盒盒奎宁注射液,最后一个箱子是两个皮质急救箱,箱子里放着五盒注射器、一盒止血钳、三把手术刀,四瓶碘酊和医用缝合针线,外加几小本印刷的药品说明书…… 第三八六章 特派员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八六章特派员 年终将至,随着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潮一路南下,带来大片冰雪的同时,全国的局势也越发地混乱不堪。 在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蒋介石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众多的党派和本属南京特委会的党内各派齐聚于蒋介石身边,失去军饷来源的江浙各军和李宗仁政府名下的地方军,先后与蒋介石秘密达成了同盟,劝蒋复职拯救革命的呼声日益高涨。 有鉴于此,蒋介石连续召开了三次四中全会预备会议,充分利用汪精卫粤系与李宗仁桂系之间的矛盾翻云覆雨,打压拉拢,彻底将粤桂推到了你死我活的对立境地,同时,他又巧妙利用南京特别委员会镇压游行民众、打死两名中央党部政治学校学员打伤多人的事件,在政治和道义上一举将西山会议派击溃,迫使许崇智、谢持等十一名西山会议派领袖下野留洋,彻底搬掉了这块倚老卖老却又拥有巨大政治影响力的绊脚石。 北方,阎锡山的晋绥军终于止住了颓势,成功把张作霖气势汹汹的十万奉军挡在了晋北至晋东娘子关一线,冯玉祥的西北军趁奉军主力云集于山西,其他地方兵力相对薄弱的有利时机,迅速平定内部叛乱,挥师鲁西,并派出一部与何应钦指挥的南京革命军夹击徐州。 西南方向,川军各军阀势力仍在为了争夺地盘打得你死我活,云南的龙云打败周西成黔军,乘胜攻入黔西;湘鄂边境,白崇禧部和湘军何健、李品仙等部开始了局部激战;两广地区,黄绍纮的两万大军占领西江、肇庆等地,缓缓向广州逼迫,陈济棠部自闽南攻入潮梅地区,张发奎所部左右受敌,第四军以及新编各师倾巢出动疲于应付,战火在广东全境蔓延,且有越烧越旺之势。 经历了秋收暴动、三湾整编、长沙暴动一系列血与火的考验的共产党终于有了自己的正规武装,并且在一个个行动中积累经验教训,步步发展壮大,武装革命的火炬已经在湘赣边境十余个县镇熊熊燃烧。 相比之下,朱培德占据的鄱阳湖平原和安毅的老南昌却如飓风中的中心地带一般,安静而又祥和,周边与外界的所有冲突,似乎对他们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影响,工商业稳步发展,人口也不断增加。 避开战火纷飞各自为政的赣粤、赣闽的长江商道,越走越宽,湖口、昌北和老南昌码头异常繁荣,工坊、商铺、酒肆、货栈如雨后春笋般纷纷涌现。 朱培德的老南昌县政府实在是忙不过来,不得不把整个老南昌的治安维持、人口管理和防卫任务交给赣中保安司令部全权负责,政府只管征税和案件判罚等民政事务,安毅麾下的赣中保安司令部因此而日益壮大,目前总兵力已达八千人。 安毅部为期一个月的秘密行动在悄然无声中结束,劫掠所得的四千七百多万财富足以让安毅摆脱发展的困境,并积累起强大的后续发展资本。 对时事异常敏感的《申报》、《时报》这几家深具影响力的报纸,半月来虽然也报道了湘赣边境匪患日盛、抢劫掠夺杀人放火等恶性事件层出不穷,但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很快就被海量的全国战争新闻和政治新闻所淹没。 江南集团总经理周崇安和财务经理张熹手握巨资欣喜之余,突然醒悟过来,连连追问安毅是从哪儿弄回两千五百万巨资注入集团的? 安毅很难合理地回答这个问题,值此危难时期,就算强如孔祥熙、欧耀庭、张静江这样屈指可数的财富巨臂都无法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筹集到两千万,安毅却能轻松办到而且给的都是现钱,怎么解释都无法令人信服,共同合作的德国佬、美国佬更不可能如此宽宏大量提供贷款。 但安毅自有他的应对办法,面对疑窦丛生的周崇安和张熹,安毅不屑一顾地哼一声,趾高气扬地说道: “打听这些干什么?成龙升天成蛇钻洞,各有各的神通和造化,不要低估任何人的力量,何况我身后还有遍布于大江南北、繁衍千百年的道教等等助力,全都告诉你们了,今后我还怎么混?你们只需要好好地规划如何用好这笔钱,为集团创造更大的利润就行了。” 说完,也不管两个智力超群的麾下大将会怎么想,安毅扬起下巴潇洒地离开了,如此这般经历那么两三次,周崇安和张熹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了,毕竟神秘的江西道教一直是安毅的巨大助力,道教神殿万寿宫和周围数十个道观一同合作的制药厂就是个鲜明的例子。 因此,周崇安和张熹两人都没敢说出自己的另一个猜测,湘赣两省数十巨富和官员一个月内接连被洗劫一空的报道不时浮现在他们的脑海里,可是在看不到任何异象也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谁敢轻易向安毅提起这等龌龊的事情?如果搞错了怎么办?有钱了总归是好事,何况集团公司还有数不清的事情等候他们去处理,实在没必要在这些枝节问题上过多纠缠。 如此一来,却惹恼了湘赣边境蓬勃发展的武装势力,曾经不止一次这股赤色武装刚刚潜行到县城和镇子边沿,还没来得及发起进攻,就听到里面传来“噼噼啪啪”猛烈的枪声,由于自身武器装备的简陋和官兵缺乏基本的训练,遇到这种情况,不是选择飞速撤退,就是远远埋伏观察,不敢轻举妄动。行动部队曾经两次发现一股神秘的精悍武装捷足先登,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人家就扛着大包小包如飞般远遁,等醒悟过来追上去想看看是哪路神仙都没有办法,往往是翻过小山或者遇到条小河就再也找不到半个人影了。 其中一次是已经升为营长的李霄龙遇到的,正当他率领四百余名弟兄顶着寒风踩着霜露累死累活跑了大半夜,终于按计划于黎明前赶到萍乡县华云镇北准备攻打镇中开钨矿的土豪,就在李霄龙准备下令发起突然袭击的时候,却看到一队多达百余人的人马飞快奔向镇西,李霄龙大惊之下命令部队原地埋伏,自己领着一个班的弟兄悄悄追上去看个究竟。刚追出半里路,前面的一个弟兄就被绳索套住,触到机关之后路边碗口粗的毛竹高高翘起,一下子就把那名大意的弟兄拉上半空高高地吊了起来。 一阵混乱之后,两名弟兄把毛竹压弯救下被套住的弟兄,可是谁也不敢贸然追下去了,这一磨蹭天色快亮,镇中喧哗震天,并传出零星的枪声,李霄龙眼见任务失败只能含恨率部撤退,回到山上后立刻将此事向最高领导汇报。 最高领导夹着根烟,在窄小的废弃寺庙大殿上来回走了十几分钟,让通信兵立刻通知袁文才、王佐等团营长们全部来开会。 没过多久,方圆百里各山头的团营长们陆续赶到,大家聚拢后略一摆谈便七嘴八舌地埋怨起来,对自己不明不白背上的黑锅恼火不已,可是却又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是哪个部分干的,结果这笔账毫无例外地全都被外界算到了自己头上,实在郁闷得紧。 会议最后决定,不管这支队伍是哪座山上的绿林还是哪个地方的豪强,都要把他揪出来,问明究竟。 可是各部连续搜索十天,询问了各地上千户乡亲,再也没见到这伙人的影子,只是得到一个确切消息:这伙人数多达两百左右、装备异常精良的豪强连续洗劫了西面的湘东三个县十几个镇子,最后一次打劫完平江县南的安定镇,便就此销声匿迹了。 …… 十二月二十三日,被委任为特别联络员的李霄龙在一名年轻部下的陪同下,踏着今年入冬后江西境内的第一场大雪,来到了老南昌西南面的赣中保安司令部大门口,看到原本用木头临时搭建的院门已经变成了高大结实的砖柱和绿色琉璃瓦门楼,简陋的木头栅栏变成了两米五高上面接上电网的长长围墙,围墙内不时传来声声严厉的训练口令和整齐的应答声,显然大院里正在展开严格的军事训练。 李霄龙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随即摇头哑然失笑,心想这一切还不是钱闹的?要是自己有钱,弟兄们日子也不至于那么艰苦,更勿需离开部队辛辛苦苦来当这个联络员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振作精神走向门前全副武装的岗哨,笑着打招呼:“老总,本人李霄龙,想找一下老朋友詹焕琪将军。” 身材高大的哨兵面色严肃目露警惕之色,显然是对一身文人打扮头戴礼帽的李霄龙非常不感冒。原来,先前他就注意到李霄龙带着个手下鬼头鬼脑地四处探视,行为显得极为鬼祟,正想上前盘问就见其主动走了过来,此刻听他说到詹焕琪的名字,脸色不由一缓,立正敬了个礼,随即客气地解释:“对不起,参谋长已经前往基层视察去了,先生过几天再来吧。” “请问詹将军到哪儿视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李霄龙失望之余礼貌地询问。 “不知道……先生请站到边上去,车队就要进营了。” 哨兵说完回到原位端枪肃立,一个肩章上挂着少尉标志的值星官走了出来,检查完汽车驾驶员的证件,抬起手命令升起横杆,等四辆载重卡车进入营门命令放下横杆,望了不认识的李霄龙一眼,面无表情地回到门后的值班室。 李霄龙等了很久都没见到一个熟悉的老兄弟,无奈之下,只能回头走出宽阔的柏油路口,叫辆人力车说声士官基地,车夫大声答应便拉着李霄龙两人快速向北,经过围有仿古高墙不时有专人巡逻的荣军住宅区,拐向东面又跑了十几分钟,才进入湖西路,转而向北又再跑了十几分钟才到达士官基地门口。 付完车钱李霄龙没忘致谢,送走累得半死的车夫,李霄龙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要不是为了赶时间,他真不愿坐人力车。 两人转身走向高大门楼前的岗哨,李霄龙向身穿新式黑色军服胸前挂着花机关枪的哨兵提出拜见安毅的请求,谁知道哨兵不为所动,连句简单的答复都没有。倒是一直站在门里的中尉听到李霄龙的问话,大步迎了上来,和气地询问起李霄龙的身份。 李霄龙心里窝火,脸上仍然平静:“本人李霄龙,是高安县城赵记商行的管事,有急事想见安将军一面。” 中尉细细打量李霄龙和他身边的年轻人,淡然一笑,摇了摇头道:“对不起,我们这儿没有什么安将军,先生找错地方了,请回吧!” 李霄龙一愣,随即恼火地说道:“你听明白了,老子名叫李霄龙,也是从模范营出来的,老子打奉新的时候,你这家伙还不知道在哪儿混呢!当个中尉就敢和老子玩虚的……” “等等!你是模范营的李霄龙,而不是什么高安县城赵记商行的管事?” 中尉惊讶地看着李霄龙,看到对方露出不解的神色,当即恭敬地敬个礼,随即和气解释:“安老大名声在外,各地商行店铺想来私下联络勾兑的不少,碰到这些人,我们一律都挡驾了。小弟曾听说过李大哥的名字,不少老弟兄提起李大哥的时候都很尊重,小弟招呼不周,还请原谅!” 李霄龙不客气地道:“那现在你可以替我通报了吧?” 中尉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不行!也许李大哥不清楚,十天前安老大已经退掉了士官基地的租约,不在这儿办公了,现在具体在哪里小弟也不知道,而且我们杨司令在一周前的整风运动中发过话,对全体弟兄说所有老大的行踪都不能透露,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说,所以还请李大哥见谅。 要是李大哥真有急事,不妨到湖西的老四川酒馆里去,让韩大哥打个电话帮你找找,估计还快些。” 李霄龙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道歉,完了恳切地问道:“要是有突然发生的事情,普通民众找来你们也不理?” “不会,街上随时都有巡逻的弟兄,老百姓有事随叫随到,要是真有大事小弟就会将来人带进接待室,交由特勤大队的弟兄负责,找人嘛,那就对不住了,一概不能帮忙。”年轻中尉歉意地笑道。 李霄龙点点头礼貌告辞,沿着湖边小花园走向老韩头的酒馆,边走边感慨,他知道安毅所部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军纪和制度也越来越严密了。 第三八七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八七章 李霄龙和随从将桌面上可口的饭菜一扫而空,边上的一瓶好酒却丝毫不动。 老韩头忙完端上一壶好茶来到李霄龙边上坐下,给两位饿得不行的弟兄斟上茶,低声说尽管吃,不够再上,自己弟兄就别客气了,以后来老南昌就到这儿吃饭,省得到处乱转浪费力气浪费时间。 李霄龙感激地放下碗擦擦嘴:“韩大哥,不瞒你说,小弟已经半个月没吃上肉了,真香啊!” 老韩头听说过李霄龙的一些事,对这个能文能武的老弟兄离开集体走上另外一条路深感遗憾,但老韩头没有提这事,而是告诉李霄龙联系上安毅了: “老大在南昌城里,我也不知他忙些什么,吃饱了休息一下有车来接你,估计老大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 “谢谢韩大哥了,韩大哥,你这生意怎么样?”李霄龙笑了笑四处打量没有多少客人的大堂。 老韩头摇头莞尔一笑:“别看了,现在都下午三点多了,还能有多少客人?要是吃饭时间我可没功夫坐下陪你喝茶!我把左边的房子也一并买了下来,等城西的分店装修好这里就得推倒重起,老大的首席设计师郑经纶先生帮我设计了一栋仿宋朝的三层酒楼,到时候地方宽敞数倍,坐得也舒服一些,老大还开玩笑说,建成之后很可能成为咱们老南昌的一个独特景观呢,不错吧?” 李霄龙感慨地说道:“师座对老兄弟们确实不错,听说在荣军住宅区西面大兴土木,开春后伤残弟兄都能分到一套房子,怪不得所有弟兄都死心塌地的追随。” “你不是没追随吗?”老韩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李霄龙一愣,随即摇摇头:“韩大哥,这世界还有很多的事情可做,还有很多的道路可走,一群人的幸福无法代表所有人的幸福,咱们国家那么多的穷苦百姓都处在水深火热朝不保夕之中,总得有人去为他们做点儿什么吧?” 老韩头哑然失笑:“你小子还和刚进模范营时一样,忘了当时养马的小三是怎么问你的吗?他说自己吃不饱拿什么去帮别人?自己活得像丧家狗一样拿什么去保护别人?当时你回答不上,后勤连的弟兄都笑话你,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回事。 就说我吧,如今有钱了,腰缠万贯,我可以扶持福利院可以捐资办学了,每次捐出去都不下一千大洋,心里舒坦,这事儿放在以前可是连做梦都不敢想啊!还有其他退伍的老兄弟,不少人都办起了自己的工坊商铺,在‘老兵协会’的指导扶持下为江南集团加工零部件,销售江南集团的产品,没有一个人为生活发愁,日子也越过越富裕。 还是师座说得好,只要每一个人都有追求有奋斗过上富裕日子,就是对国家和民族最大的贡献。” 李霄龙讪讪一笑,不知道怎么接过话题,恰好一辆黑色轿车来到大门口停下,老韩头看到开车的陈勉打开车门走进来,连忙让李霄龙两人快点去。 李霄龙悄悄掏出一个大洋放在桌面上,立即被眼尖的老韩头发现,老韩头勃然大怒,指着桌面上的大洋警告李霄龙:你要是敢把钱留下以后就别来了! 李霄龙没办法只好收起那块大洋,低声向老韩头致歉,随后走出门外钻进轿车后座。老韩头目送轿车远去深深叹了口气,惋惜地嘀咕几句进入店里。 李霄龙与陈勉见过几面,当初林耀东、陈勉这些卫队刚到镇江没几天李霄龙就离开安毅师了,彼此不熟悉所以也没什么交谈,好在老南昌距离南昌城只有十几公里,轿车奔驰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一会儿就到,李霄龙也不觉得有多尴尬。 轿车在气派的江南宾馆门前停下,站在西餐馆前面的一名熟悉侍卫客气地替李霄龙开门,打完招呼把李霄龙领上二楼咖啡馆大厅靠窗的位置坐下,低声吩咐李霄龙二人稍等。 不一会儿,与江西总商会几个富绅谈完事的安毅来到李霄龙对面坐下,满面春风地问李霄龙喝茶还是喝咖啡?李霄龙笑着说尝尝咖啡吧,漂亮的白俄侍女很快端来三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聪明的李霄龙留意观察安毅怎么喝的,是否会加上桌面上几个小碟小罐里的东西,谁知安毅什么也不加端起杯就喝,李霄龙两人也有样学样,结果喝下一小口差点儿立刻喷出来,李霄龙身边的警卫员嘀咕说比中药还难喝。 安毅没有笑话他们,而是给他们的杯子里逐一加上方糖和炼乳,低声吩咐他们自己搅拌一下再试试,等两人喝下感觉不错,这才开起了玩笑: “马克思和恩格斯都喝这玩意儿,特别是马克思,喝咖啡就像咱们喝茶一样,一天都不能少。 有一次,一个叫燕妮的美丽女孩替深夜工作的马克思端上一杯咖啡,马克思喝下一口就告诉这个暗自爱他的女孩说,他已经有了个心上人,这个深爱着马克思的女孩顿时脸色发白,无比痛苦,马克思指指书桌边上的漂亮小木匣子说,里面就是我心上人的照片,你看看吧。美丽的燕妮哆哆嗦嗦捧起小木匣子,缓缓打开一看,顿时泪流满面,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李霄龙惊讶地问道。 “里面没有照片,只有一面小镜子,燕妮打开看到了自己,突然明白马克思也爱着她,又幸福又感动啊!”安毅端起咖啡美美地喝一口。 李霄龙满脸感慨,神往不已,突然觉得不对,立刻问道:“老长官是从哪儿听来的?” 安毅放下杯子微微一笑:“别问了,哪天你有机会见到陈独秀先生或者瞿秋白先生就问问他们,估计他们都知道。” 李霄龙又是一惊,身边的警卫员也忐忑不安,都弄不清楚安毅怎么知道得这么多。李霄龙看到安毅百无聊赖地望向窗外,想了想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老长官,感谢你送去的几千大洋药品和器材,我们都很感激,获救的弟兄们也非常感动,上上下下委托小弟前来致谢。” “就这事?一句简单的谢谢值得你跑两百多里路?”安毅问道。 李霄龙熟知安毅的性格,微微一笑也不隐瞒:“我们老板对老长官的慷慨无私和开明宽阔的心胸非常赞赏,希望今后彼此能更为紧密地进行合作,小弟这次来不但致谢,还想听听老长官对此提议有何意见?老长官有何建议和要求不妨说说。” 安毅望着李霄龙的眼睛:“这么说,你如今的身份是联络员了?” “可以这么认为。”李霄龙点点头。 “好吧,我就说说一直存在心里的一些想法。” 安毅收起笑脸,严肃地说道:“打仗打的就是钱,没有钱买不到武器弹药,买不到药品和油盐酱醋,买不到御寒的衣服鞋子,这仗就没法打,所以,我建议你们尽可能利用自己的优势多做些生意。 比如,你们赵记商行如今卖给我们的好木料,都是一颗颗大树砍伐下来扔进河里,顺水流到老南昌对面的河口,这样费时间费力气还卖不到好价钱,何不从我们农机厂购买一批优质大锯,按照规格裁成方料或板材,再通过我们的蒸汽货船从高安运回来?如此一来,价格高了,力气省了,产量也会成倍提高。 还有,为何不花点钱从我们农机厂购进几台手动的机械设备提取各种香料?这些都是来钱的买卖,为何就没人注意?你们有了钱想买什么不行?就算你们要买七五山炮我都可以卖给你们,何况区区几支枪几箱子弹?” 李霄龙无奈地摇摇头:“这些我们正在讨论,有专人负责,今天小弟来见老长官,主要不是谈这事。” “咦?不谈生意谈什么?”安毅惊讶地望着李霄龙两个。 李霄龙没好气地望了安毅一眼,挺直腰板,语重心长:“老长官,从北伐开始到现在,你和其他军阀完全不一样,你有强烈的爱国心,有强烈的民族忧患意识,你的军事才华和商业才华无不令人钦佩,可是,你有没有把目光放远点儿?不要局限于小小的老南昌,而是要越过老南昌仔细看一看我们灾难深重的国家民族。 你看看如今的军阀,相互征伐、相互攻讦,把老百姓弄得苦不堪言,到处是战火,到处是饥荒,到处是横征暴敛压迫剥削,看在眼里你心里没有触动吗?为何仍然对这些自私自利的残暴军阀心存希望呢?你自己不就是被军阀暗害被排挤打压,连军籍党籍都被剥夺了了吗?” 安毅微微一笑,慢慢端起咖啡杯,细细品尝,示意坐在不远处林耀东过来,吩咐他要壶好茶来,这才转向急切等待的李霄龙,平静地说道: “这段时间我都在看报,上面有很多关于共产党的新闻和宣言,也听到不少颇为秘密的传闻,知道你们的高层不久前举行了一个重要会议,那帮从苏联回来的先生们把你追随的毛委员挤出了政治局,按照我本人的理解,你们如今所处的湘赣一线以及斗争方式,得不到你们最高组织的承认,他们更热衷于发动城市暴动,数十天来在苏州、上海北郊、宜兴、杭州、宁波等等江浙地区频频发生的武装暴动、高喊的口号等等,都是对你们目前的团体的一种否认,我没说错吧?” 李霄龙极为震惊地看着安毅,安毅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就连你们内部都弄不清楚该怎么办,你凭什么说服我?大道理我懂得不比你少,国民党高层大把人说得更漂亮,可是,做得怎么样? 我尊重任何人的理想和信念,只要是爱国的真心,为了国家民族的我都尊重,但是尊重理念不等于认同行为方式,因为我也有自己的理想信念,也有自己实现理想信念的方式和手段,而且我一直在做。 别看不起目前的老南昌,有句老话叫‘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说的就是要从身边的事情做起,你看看如今的老南昌怎么样?就连乞丐都不饿肚子,老百姓个个有盼头没人受压迫,比什么大道理都实在。” “老长官的话小弟不敢苟同!” 李霄龙毫无畏惧地看着安毅的眼睛,激动得脸都红了:“虽然老南昌如今工商繁荣,百姓温饱,但一个个的工厂商铺,一座座酒楼客栈,无一不是依靠压榨工农的血汗才取得的飞速发展,你们利用自己强大的军队、利用你们与各军阀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在老南昌建立起一个资本主义的经济区,而且勾结列强崇洋媚外,把劳苦大众所有的大量资源、靠压榨工农生产的大量苎麻布匹卖给帝国主义,用换来的巨额财富大量购回机器和各种武器扩大你们的实力,继续扩大你们对劳苦大众的压迫与剥削,而且一点点向南昌周边地区侵蚀,继续扩大你们的资本主义制度的影响力,还通过你们掌握的报纸杂志欺骗和蒙蔽人民,让人民心甘情愿承受你们的压榨,让你们……” “够了!” 安毅恼火地吼出一声,看到林耀东快步过来,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摆摆手站起来,向不远处的几桌客人歉意地笑了笑,转身坐下,立即收起笑脸死死盯着李霄龙的眼睛: “有句话一直压在我心头沉甸甸的,一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才合适一些,既然你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那么我干脆就死心塌地做个被你唾骂的军阀和资本家了!借此机会老子警告你,千万不要企图在老子的地盘上成立什么组织,更不要以任何的手段妄图煽动老子周边的父老乡亲,更不要诋毁诬陷老南昌来之不易的成绩,否则别怪老子翻脸!” 李霄龙无畏地探出身子逼视安毅的眼睛:“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实话告诉你这孙子,老子闭上眼睛都能把整个赣西湘东的军事地形画出来,老子用屁股想想都知道你的那套落后的拙笨的战术,别的不说,只要老子一个命令,就能阻断你八成的商道和物资补给线,弄不好你连盐巴都吃不上,不用老子动手,你就熬不过这个冬天!” 安毅脸色铁青,说话也不留什么余地。 李霄龙的警卫员伸手在下面扯扯他的衣角,李霄龙才醒悟过来,重重靠向椅背,懊悔自己太过激动坏了大事。 此时漂亮的服务员将一壶热茶送来殷勤地替三人斟上,紧张的气氛也随之缓和下来。 安毅等服务员离开端起茶杯,低骂一声“迂腐”,似乎才解气一些,随后看都不看李霄龙一眼,惬意地品着茶。 第三八八章 风云骤起绑架案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八八章风云骤起绑架案 身穿一套深蓝色文人长袍的沈凤道登上二楼咖啡馆,来到安毅身边,对李霄龙两人礼貌点点头把一份报纸递到了安毅手里。 安毅看到一直泡在制药厂实验室几天没见面的沈凤道突然到来,就知道有急事,接过报纸细细看完,信手递到对面的李霄龙面前:“看看吧。” 李霄龙奇怪地看看安毅,随即低下头,看完《申报》头版上的新闻连连摇头:“这绝不是我们的人干的,我们不可能用这么卑鄙的绑架手段勒索钱财,这样的土匪让我们碰到也会毫不犹豫予以歼灭。” 安毅放心地点点头,转向沈凤道:“道叔怎么处理?” “已经派人携带两万赎金赶赴玉山县,希望来得及。事情发生三天了,今天才见报,上海、南京等地所有的报纸都在谴责这起绑架事件,欧美各国使领馆都在向南京政府施加压力,各地基督教协会吵翻天了,要不是裴德罗牧师接到南京圣保罗教堂格尔牧师的急电找到道叔和继南,咱们谁也不会理会这种事情。 裴德罗说阿尔弗雷德夫妇是从衢州赶来老南昌过圣诞节的,完了直接留在咱们医院工作,还说阿尔弗雷德的小姨子记者已经赶到老南昌,他们都想见你,请你和朱将军帮忙营救。”沈凤道微微摇头。 安毅苦笑道:“赣东、赣东北地区不是我们的势力范围,那里是赣、浙、皖三省交界地区,情况非常复杂,崇山峻岭林木参天,历来是各路土匪出没的地方,数十年来谁也拿他们没办法,这几个月来没少听到商队被洗劫客商被撕票的消息。 这股土匪竟然敢公开勒索两万大洋赎金,显然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怎么说也有一定的实力,不好弄啊!道叔的处理不错,希望那些强人守信用收钱放人,否则这事绝对闹得天下皆知,对方方面面都会产生不良影响。” “你还是回去看看医院里的那群医生教授工程师吧,都没心思干活了,我来之前上百洋人集中在教堂里祈祷。”沈凤道低声说道。 “好吧,我给德叔打个电话这就回去,看来今晚的工商座谈会开不成了。” 安毅站起来看到李霄龙还坐着,板起脸不悦地说道:“还傻着干什么?今晚到老韩头那里喝杯酒,杨斌司令和他的参谋长焕琪两个都该回来了,继南、虎头和老丁这几个老兄弟也都在,难得聚聚你舍得错过?你以后的生意都需要他们保安司令部帮忙,不见见他们弄明白他们的想法,你回去怎么交代?” 李霄龙苦笑一下,只能跟随安毅一起下楼,等安毅在楼下的吧台打完电话,一起钻进第二辆轿车赶赴老南昌。 一路上,安毅不时指着沿途诸多新建的建筑物,向李霄龙介绍这是谁投资的、做来做什么的,脸上根本没有半分气恼,仿佛是从未红过脸的哥儿俩一样。 李霄龙频频点头,不时也问一句,似乎也忘了刚才的不快。 其实,李霄龙心里远没有他脸上那么平静,他熟知安毅的宽厚性格,也记得当初在模范营时安毅哪怕对麾下官兵大发脾气,第二天见面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但是安毅对他发脾气还是第一次,和原先对待那些忠耿的老弟兄一样,气完就完照样处得亲切无间,毫无做作,李霄龙看在眼里内心无比感动,他知道安毅的所作所为和他对所有老弟兄承诺的那样,至今仍没把他李霄龙当外人,仍当成自己弟兄看待。 安毅在教堂门口下车,吩咐陈勉把李霄龙两人先送到老韩头店里喝茶,独自一人走进典雅的教堂院门,径直进入礼拜堂。 裴德罗牧师和众人看到安毅,很快涌了上来,美国《纽约时报》驻华记者、阿尔弗雷德的小姨子卡普兰小姐眼睛红肿,苍白的脸上带着几许无助和憔悴,看到安毅后宛若有了主心骨,连忙上来拉住安毅的手问好,随即忧心忡忡地把自己姐姐、姐夫被绑架的情况详细告诉安毅。 来自美国的裴德罗牧师是个中等个子年约四十的哲学家,他挠挠灰白的脑袋,接着在胸口画个十字用英语低声说道: “安,国民政府的答复非常令人失望,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不但没有为这一灾难提出建设性意见,还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最后表示政府军对偏僻山区里的罪恶匪徒无可奈何。中华基督教协会和基督教青年协会刚刚发来电报,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安毅握着裴德罗的手,用日渐熟练的英语低声安慰:“别着急,阿尔弗雷德先生和夫人是高尚的人,上帝会保佑他们的,他们还是本人及本人曾经领导过的军队模范营的恩人,模范营在去年的衢州地区系列作战过程中获得过他们的无私帮助,数百名伤病将士承蒙他们夫妇和当地教会的大力救治,我们永远不能忘记这份恩德。 目前,本地道教协会和各界人士都在为此而努力,本地商会推选出来的谈判代表已在三个小时前乘卡车赶赴玉山,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的。 牧师、卡普兰小姐、诸位女士先生们,请不要太过忧伤,以本人对匪徒的了解,他们既然声称五天不交赎金就伤害人质,那就等于我们还有两天的营救时间,据本人初步了解,这伙匪徒没有任何的政治背景,《申报》和其他报纸上的猜测是错误的,这一恶劣事件与所有的政治势力无关,基本可以肯定这只是件刑事案件,因此,估计正在进行的营救工作也不会遇到太多的障碍。” 众人听完安毅缓慢而费劲地说出这番话,心里的担忧减轻许多,漂亮性感肌肤细腻白嫩的卡普兰上前紧紧拥抱安毅: “谢谢你,安,谢谢了!我不知道如何表达对你的谢意。” “你松松手就能表达了。”安毅幽默的回答。 众人禁不住低笑起来,卡普兰这才记起中国人的风俗与自己民族的风俗不一样,原本发白的俏丽脸庞顿时变得通红,用水灵灵的湛蓝眼睛看了安毅一眼,松开双臂轻轻离开他的怀抱。 医院院长兼医学院副校长克鲁泽上前拍拍安毅的肩膀低声致谢,随后和数十名同事一起离开教堂,返回隔壁的医院。 安毅明知道这是洋人们无组织却有意识地向自己施加无形压力,但也为洋人的团结暗自感叹,同时,通过裴德罗牧师刚才的一番介绍,安毅知道蒋校长肯定也获得了消息,想必也会有很多外国使节、特别是美国驻华官员恳求于他并向他施加压力,因为发来急电的中国基督教青年协会的总干事余日章,就是蒋校长的婚典主持人,而且蒋校长的新婚妻子宋美人一家都是虔诚的基督徒,岳父大人宋查理还有个牧师身份,蒋校长也因为要娶回宋美人不久前匆匆洗礼皈依基督,这些人比自己这个唯利是图不得不加入基督教的伪教徒着急多了。 聊了半个小时,安毅再次安慰卡普兰之后与众人辞别。 离开教堂后,安毅边走边想蒋校长会不会也为这事派人来找自己出力呢?没想到刚走出教堂院门,就看到南昌黄埔同学分会秘书长邓文仪和一个不认识的精干汉子在和林耀东、陈勉站在轿车旁聊天。 邓文仪看到安毅,连忙摇手高呼“安师弟”,笑容满面大步迎来,握手完毕把身边露出一副矜持笑容的汉子介绍给安毅:“这位是刘琨刘铭璋,三期政治科的,原先跟随陈主任负责机要室,你应该见过,刚调到南昌分会。” 安毅高兴地伸出手:“见过,在学校时就见过,只是刘师兄为人低调不爱说话,不像我那么招摇,哈哈!” 刘琨紧紧握着安毅的手:“师弟在哪儿都是名人,愚兄不敢与师弟打招呼,去年在南昌总部时也见过几次,那时太忙也没机会好好聊聊,这次调到南昌来,可以和师弟好好聚聚了!” “两位师兄这时候到老南昌来,不会又是来混酒喝的吧?”安毅猜到二人的来意,故意开起了玩笑。 邓文仪莞尔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封电文递给安毅,低声说道:“这是校长发给师弟的密电。” 安毅看完信,随即把已经开始展开救援的详细情况告诉邓文仪: “……小弟如今也面临着很大压力,请师兄转呈校长,等营救工作完成之后不管结局如何,杨斌的赣中保安司令部都会对这股顽匪采取措施,届时恳请校长留意上海新闻界的反应,最好不要刊登任何相关消息,否则产生的影响难以挽回。” 邓文仪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哪儿还有心思喝酒:“师弟得派车立刻送愚兄回城,必须尽快将此消息呈报校长,列强与全国各界吵得沸沸扬扬,眼睛全都盯着赣东北,只要能成功营救就是大功一件。 以师弟在校长心中的地位和老南昌的影响力,校长不会让任何的负面新闻出现在报端,至于校长的明确意见,待愚兄获得回令再细细转告吧。” 送走了邓文仪和刘琨,安毅在林耀东的陪同下步行至老韩头的酒店,进入二楼雅座,一帮弟兄早已和李霄龙喝起来。 看到安毅进来,弟兄们兴致高涨,一餐酒喝得天昏地暗,宾主均尽欢而归。 李霄龙醒来时脑袋疼的厉害,他翻个身挣扎起来,捂住脑袋低声呻吟:“……李桓,我这是睡在哪儿啊……哎哟……怎么觉得耳朵嗡嗡叫,这天地全都在晃晃悠悠的……” “营长,这是在江南水运公司的货运气船上,天马上就要亮了,我们也快到高安县城码头了。”李恒扶起李霄龙,递上个崭新的绿色军用水壶。 李霄龙接过来仰起头咕噜噜灌下一肚子,长长出了口气猛眨眼睛,最后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手中的军用水壶,低声问道:“哪儿来的?” “杨司令送的啊!昨晚杨司令在酒桌上送你不少东西,你一个劲儿地敬酒感谢,你忘了?”李恒低声提醒。 “我感谢了?都送些什么?”李霄龙惊讶地问道。 李恒笑了笑:“一千五百套穿在里面的全新军用短袄,三千套老款的革命军军服,一千五百个军用水壶,一千五百双漂亮的高帮军鞋,还有十几个麻袋的半新旧军用腰带、枪套、皮弹匣和武装带,杨司令说都是换装后挑选留下的,全给咱们了,你真的忘了?” 李霄龙长叹一声,重重倒下,拍着额头呻吟起来:“奶奶的……能忘了就好了,老子真想忘了……” 第三八九章 平安夜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八九章平安夜 次日傍晚,一辆普通的一吨半雪佛兰卡车缓缓驶到玉山城北七公里的黄泥山下,驶入凹凸不平的路边狭窄空地停下,压碎衰草上的成片霜雪,艰难地调个头停下。 车厢上的两个苦力打扮的汉子吃力地揭开车厢顶上结霜的帆布车棚,将空荡荡的车厢亮在漫天飘飞的小雪之下。 一身书生打扮的安毅钻出车头,开车的沈凤道来到他身边站住,两人静静遥望前方小路尽头被茂盛大树遮盖的山坳。 足足等了半个小时,一个手持驳壳枪的精壮汉子才出现在山坳上,紧接着三十余名扛着长短枪的男子陆续汇集一起,略微商量了几句,随即大步下坡涌到安毅四人的身边,七八个喽啰检查完车厢和驾驶室高呼没事,站在安毅面前的精壮汉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抬起驳壳枪口朝天开了一枪。 不一会儿,数十名喽啰在两个头目的率领下押解三个人走下山坡,两个头目全都腰扎巴掌宽铆着一颗颗铜钉的腰带,一左一右插着两支驳壳枪,与先期到达的头目商量片刻,吩咐把人质推上来。 几个头目看到安毅文质彬彬的,一旁的沈凤道也是个商铺伙计的打扮,轻蔑地笑了笑,没有问两人的名字和其他情况,说声“对不住了”就率领数十喽啰大大咧咧的撤退,留下被五花大绑的阿尔弗雷德夫妇和前来谈判交纳赎金的商会人员周潜,扬长而去。 安毅快步上前替阿尔弗雷德夫人解开绳子,阿尔弗雷德夫人看到安毅,激动得满脸是泪,几乎无法站立。安毅没办法,只能用力搀扶着她走到卡车旁。 沈凤道毫不费力就将周潜和阿尔弗雷德身上的绳子解开,阿尔弗雷德感激地致谢,随即走向安毅,给了安毅一个感激的拥抱:“谢谢你,将军!谢谢……” 安毅轻轻拥抱他一下低声安慰:“没事就好……去吧,把你夫人扶上车厢,卡普兰和众多朋友都在老南昌教堂里盼望你们平安回去,过了今晚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大家会为你们高兴的。” 坚强的阿尔弗雷德点点头,走到自己夫人身边紧紧抱住她,夫妻俩恍如隔世相逢一般,紧紧拥抱,泪流满面。 安毅走向不住发抖的周潜身边,对这个周大善人的老管家钦佩不已:“周叔,你受苦了!” “没什么,这帮孙子拿了两万大洋还不行,把老朽的大衣和皮背心都抢走了……冷啊……” 衣衫单薄的周潜并非害怕而是被冻坏的。 安毅飞快脱下自己的羊毛里长袍披在他身上,拥着他登上打开后门的车厢。苦力打扮的林耀东和陈勉已经重新盖好车棚,跳下车厢关上门对安毅说,三个方面的林子里至少有十几支枪口还对准我们快走吧。 安毅点点头走到铺着稻草的车厢里面挨着周潜坐下,林耀东和陈勉快速钻进车头,沈凤道挂上档加大油门,缓缓顺着弯弯曲曲的泥泞路驶向县城。 飘飞的雪花早已停下,天上的新月和繁星把银装素裹的大地蒙上一层清晰的柔光,黑暗的车厢里,安毅低声询问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他们没伤害你们吧?” “除了捆绑,并没有伤害我们,每天两次进食的时候都给我们松了绑。他们将我和我妻子关在一个挺大的山洞里,我们只能看得见对方却不能相互安慰……遗憾的是,他们把我们的手表、项链和结婚戒指全都抢走了。拿走其他物品倒没关系,可是戒指是我们家族一代代传下来的,唉……不过能活着回来,我已经感谢上帝了!” 阿尔弗雷德紧紧抱住自己的妻子,回答完轻轻吻了一下妻子冰冷的额头。 安毅松了口气,转向身边的周潜低声询问几句,看到周潜状态良好,心里也颇感安慰,原本安毅对身材矮胖长相平凡的四十余岁管家周潜没怎么在意,可如今心里对这位胆识过人拥有一副侠肝义胆的长者深怀钦佩,有力的胳膊情不自禁紧搂着周潜的肩膀相互取暖。 周潜似乎感觉到什么,微微一笑不再说话,闭上眼睛随着车身任其摇晃,心里感觉到无比的自豪和满足。 晚上十点四十分,卡车在上饶县城北面的罗桥缓缓停下,安毅听到三声敲响车厢的声音,连忙爬起来吩咐大家下车。 情绪逐渐稳定的阿尔弗雷德夫妇跟随安毅走到车厢边,踏着刚搭上的宽阔跳板来到另一辆载重四吨的大卡车后箱,再次踏上跳板登上悬挂有一盏马灯的车厢,看到里面铺着的厚厚被子,深受感动。 阿尔弗雷德把妻子扶进去坐在被子上,转到车厢后门前寻找安毅,看到一队队全副武装快步向东开进的官兵们,不由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安毅正蹲在左前方的路边,身边围着七八个全副武装的军官打着马灯看地图,安毅低声向一个个军官做出简短指示,数分钟后军官们全都离开,只剩下安毅站起来走向车尾登上车厢。 相继坐下之后,安毅敲响驾驶室的后窗,卡车缓缓启动,再次上路了。 周潜躺在安毅身边,身上卷着两床被子,舒服地哼了两声,安毅从靠近车头的塞满棉被的小木箱里拿出军用水壶,递给阿尔弗雷德:“来点儿咖啡吧,还热着呢。” 阿尔弗雷德感激地致谢,扭开壶盖喝下一口,惬意地长叹一声,递给靠在自己身边的妻子低声说道: “亲爱的,将军为我们准备的热咖啡,很香很可口,这是我这辈子喝到的最美味的咖啡。” 阿尔弗雷德太太捧起咖啡,双眼湿润,喝下两口轻轻擦拭嘴角:“将军,谢谢你了……” 安毅从周潜手里接过装着热茶的军用水壶,对阿尔弗雷德夫妇微微示意:“不用谢,我还记得年初也是下雪的时候,我在衢州城南的教堂里喝过夫人亲手煮的咖啡,那时候我很着急,没能品出咖啡的味道来,让你们见笑了。之前我喝过咖啡,也喜欢咖啡的特有味道,只不过相对而言,我更喜欢喝茶罢了!” “将军,刚才向东行进的军队是你的部下吗?”阿尔弗雷德问道。 安毅拧紧水壶盖子:“是的,其中两个营长你认识,当时你和你夫人为他们治过伤,记得其中一个肩膀上被弹片割开不规则的大口子让你们费了很大劲,见了面你一定能记起,他们委托我向你们问候,由于时间太紧,他们来不及和你们打招呼。 临别前我对他们说了,让他们尽可能把你们的结婚戒指找回来,如果上帝保佑的话会找回来的。” “将军……” 阿尔弗雷德突出的喉结上下蠕动,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安毅客气地笑道:“我们还有两百四十公里左右的路要走,现在是深夜十一点,晚上的道路湿滑快不了,估计明天上午八点左右我们才能到达老南昌。先休息吧,一路上有何需要请随时吩咐,别客气。” “谢谢……” 次日上午八点十分,阿尔弗雷德夫人与妹妹卡普兰在教堂门口紧紧拥抱,周围数百名在老南昌义务扶助和工作的欧美各国的男男女女掌声阵阵,无比喜悦,四层高的钟楼上钟声敲响传向远方。 与朋友和同仁们拥抱问候完毕的阿尔弗雷德着急地四处寻找,裴德罗牧师来到他身边和蔼地解释: “别找了,阿尔弗雷德,安已经悄悄回去了,他事务繁忙不得不离开。” 阿尔弗雷德太太和卡普兰也围了上来,听说安毅已经离开,激动得不得了,周边的各国友人赞叹安毅的美德,对他的离去深表遗憾,纷纷要求尽快把安毅请回来接受大家的感谢。 裴德罗牧师只能再次大声解释说:“诸位请安静,下午三点的盛大仪式安将军将会参加,而且还会送来一颗美丽的圣诞树。 诸位,通过这件不幸的突发事件的顺利解决,我们都应该看到上帝的力量,看到我们宗教的宽宏与博爱,而且我们还应该看到年轻的安将军那颗虔诚的、慈爱的、真挚的心,他以特有的方式向所有人表达他的诚实与博爱,让我们看到古老的东方民族的优良传统美德,诸位,我想我们都应该为安将军、这个民族做点儿什么。” “阿门……” 齐声祈祷的声音在悠扬的钟声中颂扬。 上午九点四十分,正在寓所召开非正式恳谈会的蒋介石接到东方新闻社社长何京的电话,激动得连说三个好字,放下电话走到胡汉民、张静江、蔡元培、吴稚晖、宋子文、陈果夫等十余名元老和智囊中间,激动地通知大家: “向诸位通报一个好消息,被赣东北土匪绑架的两名美国传教士已经脱险,获得顺利营救现已安抵南昌县基督教会,两人除了钱财物品被劫掠之外,没有受到人身伤害。” 众人如释重负地欢呼起来,连日来欧美各国领事、教会组织、国际红十字会、各种团体不断施加的沉重压力顿时烟消云散,突然中断的各种外交谈判和关税自主谈判再现曙光。 元老胡汉民长叹一声,频频点头:“太好了、太好了!今天正好是基督教的节日,相信这个喜讯能消除数日来的阴霾,为我们今后的工作铺平道路。 记得前几年山东发生了一起相同的绑架案,结果让当时的北京政府闹得灰头土脸,倍受指责,外交与对外经济合作连续半年陷入停顿,后果严重啊!” “谁办成的?”张静江感兴趣地询问。 蒋介石自豪地回答:“又是安毅,他亲自去到土匪指定的交涉现场接回这两位传教士,在所有人束手无策的时候,他以自己出色的能力,高度的责任心,为党国挽回了影响,赢得了声誉!” “呵呵!这小子不错……” “是很不错!哈哈……” 第三九〇章 大伙不过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九〇章大伙不过年 玉山县百姓一早开门出来就被吓得不轻,原本没有驻军的县城,突然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巡逻队伍,这些全身上下穿着厚实的黑色军装身上披挂各种武器匕首的官兵实在奇怪,一个个脑袋上还扣着个锅头似的黑帽子,用一根带子拴在下巴上看样子挺重的,一双双眼睛全都闪着吓人的寒光。 一小时后,几十个住在县城周边村镇的乡亲进城便出不去了,全城所有的路口均被封锁,一队队巡逻官兵分布在城里城外,有见识的街坊终于看出这是司令部位于老南昌的保安部队,想起杨司令的保安部队从来不欺负老百姓还很喜欢帮忙人,慢慢的也就不那么害怕了,几个胆子大的百姓试着询问路过的巡逻官兵可是老南昌杨司令的部队?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终于放下心来,知道不是兵灾,也就络绎走出家门走上大街。 官兵们非常好说话,对街上百姓和两边半开半闭的铺子秋毫无犯,只有一点不容商量,那就是谁也不许出城,进城却畅通无阻。 头戴黑色新式钢盔的顾长风手握漂亮的棕色马鞭,漫步在街道上,一左一右两个少校也都同样打扮,浑身透出剽悍之气。 左边中等个子四方脸膛的是顾长风的年轻副官王叙伦,右边是牛高马大满脸麻子同样出身绿林的营长王焕炎,身后跟着一个班的精锐卫队。满大街的百姓看到这伙人的架势,就知道是当官的,远远就避到两旁让他们通过。 街心北面一座普普通通的铺子前摆着一张肉案,肉案两边直立着两根碗口粗的松木,支撑一顶用松树皮搭建的简易而又结实的遮雨棚,棚顶下方有根结实的支撑横梁,横梁上挂着一排铁钩,两只粗大的铁钩上各挂着半边猪肉,一个身穿单衣的坚实汉子正在用剜刀剔下猪排骨和板油之类的玩意儿,浑身热气腾腾,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冷,也不在乎走到前面街心的顾长风等人。 顾长风扫了一眼年约二十五六岁的壮实屠夫,终于停下脚步笑了笑,走到肉案外面大声打招呼:“兄弟,来三斤排骨,再来三斤精瘦的前腿肉。” 屠夫早已看见顾长风等人,闻言心中吃惊,缓缓转过身露出满脸笑容:“长官,您老这么大个官哪里用得着亲自买肉,别逗小的了,哈哈!” “请问兄弟尊姓大名?”顾长风和气地问道。 屠夫放下剜刀,捡起案上油乎乎的擦布反复擦手:“长官见笑了,小的姓韩,小名一个浩字,就是三点水加个告状的告字的那个浩。我爹说生我那天发大水,江河湖泊都满了,县学堂的朱先生就给小的取了个浩字,说是浩浩荡荡有气势!” 顾长风仔细打量了屠夫几眼,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副官王叙伦看到顾长风眼中的精光一闪,会意地上前半步,毫无征兆地间隔着肉案飞起一脚,屠夫看到势大力沉的摆腿带着风声照自己脑袋袭来,大惊之下本能地向后一个撤步,两只壮实的胳膊飞快转动,形成前后交叉之势护住前胸。 王叙伦的腿似乎比手还要灵敏,一击不中在半空中“呼”的一声直直砸在肉案上,将屠夫伸出手想要抓住的剜刀震得跳起一尺高,紧接着王叙伦脚尖一抖,正好踢在剜刀把上,锋利的剜刀转了个圈,“咄”的一声稳稳钉在右边的支撑梁上,刀尖插进一寸深,刀把仍在剧烈抖动,发出“嗡嗡”之声。 屠夫大吃一惊,对王叙伦如此高妙的腿法和功力心惊不已,垂下双手,无奈地站在原地,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王叙伦收回脚对顾长风微微一笑:“大哥,这兄弟像是浙南傅家查拳的弟子。” “眼力有长进,不错,估计与傅铁良傅老前辈有些渊源,看他的起手式普普通通,可中规中矩,宛如天成,这不是寻常人想摆就能摆出来的,没有十年八年的桩功底子摆不出这姿势,而且从他的身法、手型和臂力你应该看出,这位兄弟精于傅家查拳的六路短打,他要是横起来,你也不那么容易讨到便宜的。” 顾长风轻松地对王叙伦解释,王叙伦听完,恭恭敬敬地低头行礼叹声“小弟受教了”。 屠夫被揭破师承,目瞪口呆,知道自己今天遇到高人了,随即整理了一下敞开的胸襟,抱拳行礼: “请恕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大哥多多包涵!请问大哥高姓大名?” 顾长风朗声一笑,抱拳还礼:“哈哈!本人顾长风,韩兄客气了!” “啊……赣北虎头……” 屠夫脸色巨变,随即恭恭敬敬再次行礼:“顾师兄威名远播,从军后更是声震大江南北,道上的弟兄提起顾师兄无不竖起大拇指。小弟有眼不识泰山,见谅!见谅!” 顾长风抱拳还礼:“韩兄太客气了!顾某有一事相求,不知韩兄能否帮个忙?” “顾兄但有吩咐,小弟无不依从!”韩浩客气地回答。 “谢谢!韩兄今天这两边猪肉不用卖了,烦请韩兄进山一趟,告知三清峰毛大当家,就说我顾长风慕名而来,恳请毛大当家移驾玉山县城,我顾某定煮酒相迎,扫榻以待。” 顾长风嘴角笑容依旧,眼睛却精光一闪而过,露出摄人的霸气和威严。 韩浩彻底没辙了,大鼻子的鼻翼扇动几下,笑容又再浮现脸上:“顾师兄,小弟真不认识什么毛大当家的,要是顾师兄吩咐小弟多宰十头猪都没事,进山找人小弟就犯难了,并非惧怕百十里山路,的确是不认识啊!” 顾长风脸色一变,上下打量韩浩几眼,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真不知道吗?就算是顾某眼拙吧!既然如此,顾某岂能强人所难?那么还请韩兄看到山里来的朋友帮忙通知一声,就说从今日凌晨至天色大亮的时候,顾某麾下弟兄不小心抓到了二十几个据说是三清山一带的本分人,但是他们又无法提供保人,城里也没人敢认他们,如果他们的家人亲友三天内不来领人的话,顾某就对不起了,只能押解到南昌提交保安司令部审讯判决,到时候枪决砍头,别怨我没提前警告! 对了,韩兄如果愿意,再杀十头猪送到小东门内的老县衙,顾某暂时把那地方充作了大营,千余弟兄要吃要喝,每天至少都得消耗十几头猪,还得麻烦韩兄帮忙操办了,告辞……请留步!” “顾师兄且慢!” 韩浩涨红着脸追上来,原本强硬的态度已经不见,换上恳切的神色低声问道:“请问顾师兄,此次前来是否因为两个被掠洋人之事?” 顾长风盯着韩浩的眼睛,直把韩浩盯得低下头不敢对视,这才不紧不慢地低声说道:“不单止是两人洋人,还有我江西会馆浙南商队也屡被劫掠,其他三省客商南北旅人屡屡被劫甚至被撕票的事就不说了,要是这笔账不好好算算,我顾某人如何有脸面混下去? 年初安毅将军的模范营和独立团入浙作战曾经过此处,当时就有人虎视眈眈,尾随良久,顾某军务在身懒得理睬,如今不一样了,顾某不但是江西省政府的军政参议,而且还是遍布大江南北的江西会馆的小小股东之一,再不出来说两句话,这张老脸就丢尽了!” 韩浩一颗心怦怦直跳,深吸口气低声恳求道:“顾师兄,山里的弟兄瞎眼了,顾师兄大人大量且别生气,被劫多少自有山里的朋友细查之后如数奉还,只是做这些生意不止三清山毛大当家,还有缥缈峰杜大当家和乌麦岭董大当家,一时间实在难以辨清啊!” 顾长风哈哈一笑:“没关系,顾某有的是时间,大不了请安将军和朱培德老前辈派出一两个师帮帮忙,再让浙南警备司令部的王将军从常山方向予以协助,实在不行还可以致电蒋总司令派出一军守住皖南一线,顾某亲自带队进山走一圈即可完事。毕竟劫掠洋人这事儿闹得中外一片哗然,南京政府的老大们灰头土脸,个个名声扫地怀恨在心,估计都愿意借此机会消消火气。顾某可不管劫的是谁,只管讨回顾某的公道即可。” “顾师兄,方圆百里千沟万壑,很难办啊!”韩浩仍在试探。 顾长风摇摇头和气地说道:“没事,不就是多花点儿时间吗?既然山里的朋友不让顾某好好过个年,那么大家都别过算了!我顾某有的是时间,在老南昌又征招了五千余名新兵,都是些山里出来的苦孩子,刚刚训练完毕正想拉出来检验检验,这个机会正好合适,就当是专项练兵吧,估计一个月就够用了。” 顾长风说完领着王叙伦和王焕炎这哼哈二将返回驻地,路过老县衙大门不入,直接走到边上的旧军营,向门前四名整齐敬礼的哨兵回个礼,转入左侧的营房门口停下,望着被绑在院子树干和木桩上的十几个山寨奸细朗声大笑: “狗日的,个个贼眉鼠眼还想扮成良民来骗你大爷,要是从前,你们这帮孙子替老子提鞋都不配……来人!” “到!”两个连长快步跑来敬礼。 顾长风问道:“招了吗?” 一连长大声汇报:“七个已经招供,关进去了,这十几个嘴巴子挺紧,绑到现在还撑得住。” 顾长风指指犯人,奇怪地问道:“你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么热的天你还给他们穿这么多,恐怕脑子都烧糊涂了,哪里还能回答什么话?” 一连长望了望阴沉沉的天一怔,这鬼天气眼看着就又要下雪了,与热沾不上半分,但随即便醒悟过来,立正行礼:“属下知道怎么做了!” 顾长风摇头一笑,看都不愿再看一眼就走出营门,要返回自己暖烘烘的指挥部喝口热茶,刚走出门口就听背后传来阵阵衣服撕裂的声音,接着就是几声痛苦的哀嚎:“军爷,你别脱了啊!小的腿脚已经冻坏了,小的招了还不行吗……” 王叙伦和王焕炎相视一眼痛快大笑,顾长风伸出手接住天空中零落飘下的几朵雪花,在掌心揉了揉,边走边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个温度剥光晾在外面,估计两个时辰就能冻成冰棍,一刀下去血都不会溅出来……” 第三九一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九一章 老南昌的圣诞节没有引起绝大多数民众的关心,满大街没几个人知道所谓的圣诞是什么意思,也没兴趣去弄明白这些远离自己传统意识和生活习惯的玩意儿,各人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特别是距离春节不到一个月时间,已经成商品和物流交易中心的老南昌空前繁荣,正是收获的时节,满街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百年罕见,赚钱都来不及,谁会理睬不属于自己的那一套? 正午时分,澄碧湖西北角的教堂里却是另外一种景象,整个南昌地区的欧美基督徒几乎全都集中于此,先后落户于老南昌的四家西餐馆为三百余欧美各国人士提供丰盛的食物、酒类和饮料,两溜长桌从不大的教堂院子的这头连到那头。 身穿盛装满脸喜悦的人们相互走动,频频举杯,自发组织的乐队奏响轻快的曲子,裴德罗牧师一个劲儿地感谢上帝赐予了今天的阳光和温暖,已经平静下来并已把临时的家安顿在医院专家住宅楼里的阿尔弗雷德夫妇笑容满面,气色很好,在美丽动人的卡普兰陪同下站在一起让摄影师拍照留念。 一辆缓缓停靠在大院铸花铁门前的绿色军用卡车引起大家的主意,众人纷纷停止交谈,看到十几名精干的保安部队官兵从车厢里抬下一筐筐漂亮的鲜花礼貌地送进院子,所有人都惊喜地欢呼起来:“多么漂亮的梅花啊……” 一筐筐红色、粉色、白色、黄色的梅花摆放完毕,顿时将整个院子装点得生机盎然,安毅领着周崇安、张熹、郑经纶等一干得力助手和他们的妻子女友前来恭祝节日,参加盛大的圣诞午宴,彼此热情致意相互祝福。 周崇安等人都是留学数年、学识扎实的俊杰,没有任何的语言障碍,很快就被各自的朋友领到各个圈子里畅谈恭祝。 安毅走到阿尔弗雷德夫妇和克鲁泽、玛丽这对情侣面前,把身后侍卫手中两个红纸包装的长礼盒分别送到阿尔弗雷德和克鲁泽手中: “这份礼物在你们的家乡很普通,不过却费了很多周折才弄回来,希望你们的夫人和女友喜欢。” 阿尔弗雷德和克鲁泽致谢完毕,兴奋地打开长纸盒,纸盒中一大束盛开的红玫瑰顿时引发周边人群的阵阵惊呼,两位女士捧起鲜红的玫瑰声声惊叹,满脸激动,分别上前亲吻了一下安毅的面孔由衷感谢,都说这是自己收到的最美的圣诞礼物。 安毅嘿嘿傻笑擦去脸上的口红印,卡普兰上来拉住安毅的手,不悦地问道:“安,我的呢?” “很抱歉,整个江西就这几十朵,如果不介意,你问你姐姐要几朵吧。”安毅歉意地回答。 卡普兰大声抗议:“不!意义完全不一样!” 众人听了忍不住全都笑了起来,阿尔弗雷德上来轻拥一下安毅,致谢完毕好奇地问道:“安,如此漂亮的玫瑰你哪儿弄来的?在我们印象中,这个季节整个地区都没有玫瑰花的,更没有这个珍贵的法国品种。” 安毅含笑解释:“北面数公里的象湖边上有座万寿宫,里面的主持大师是我的一个长辈,叫松逸道长,几年前他建起了一座漂亮的暖房用来培育稀有的中草药,不知谁送给他一些玫瑰花种,两年前他培育成功也非常珍惜,上午我正好有事前去拜访他老人家,看到之后请求他送我一些,可是他怎么也不答应,没办法我只能趁他不注意剪下大半偷偷跑出来了!” 众人觉得非常有趣全都会心一笑,卡普兰也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心中的抑郁一扫而光,亲昵地拉着安毅的手臂坐到牧师对面的位置上。 裴德罗牧师再次用他极好的口才和洪亮的嗓音华丽致辞,在阵阵欢呼声中高高举杯,提议大家开怀畅饮。 乐曲声再次奏响,欢声笑语一片,裴德罗对着安毅举杯相邀,安毅正被一身盛装美艳照人的卡普兰一双勾魂的媚眼凝视着,心惊胆跳满腹热流,看到裴德罗举杯终于舒了口气,端起高脚杯隔着桌子与裴德罗轻轻一碰仰头就干,这才将驿动的鬼祟春情驱散。 “安,我听阿尔弗雷德先生说,你在救出他们的那天晚上已经派出军队打击深山里的匪徒了,是吗?” 裴德罗快乐地询问,一下就把周边男女的注意力集中到安毅身上。 安毅放下杯子,看了看身边无奈耸肩的阿尔弗雷德,低声回答:“严格来说,派出的是赣中保安司令部的军队,那一片地区的土匪存在很多年了,原来他们并不骚扰周围的平民百姓,哪怕拦路抢劫也不会对受害者进行人身伤害,但是这一两年似乎完全改变,他们不但抢劫财物,劫掠妇女,还会悄悄进入周边县城,绑架富有人家的妇孺勒索高昂赎金,不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通常使用极为血腥的方法予以警告,再不行他们就会杀害人质。 这伙暴徒当中以赣东北山区乌麦岭一带的匪徒最为猖狂和残忍,政府的保安部队这次重点打击的就是这伙匪徒,估计很快会有个结果,但愿这条道路今后不再受匪徒的侵害,变成一条安全的通商大道。 新年过后,保安部队新成立的工程兵团将会扩建这条道路,往后前往浙江就便捷多了。” 众人齐声赞扬,举杯以示庆祝,安毅满脸笑容,心思却飞到了深山中的乌麦岭…… …… 林涛阵阵,寒风刺骨,丁志诚匍匐在灰褐色的岩石之下,举起望远镜注意查看前上方一百六十度范围内的七个狙击点,最后将望远镜对准正上方用一根根大木头高高围起的董家寨山门,调整焦距观察巨木碉楼上懒洋洋的哨兵,再逐一转向周边范围,细细观察。 丁志诚身后十余米的大树下,分队长李振汉正在用锋利的特制匕首轻松环切一只大拇指,大拇指的主人被紧紧绑在大树下,嘴巴已被从他身上撕下的棉衣一角紧紧堵住,一双惊愕的眼睛充满痛苦和恐惧,俘虏身边还躺着个身穿深蓝色棉袄的大汉尸体,脖子上的一串血泡已经被慢慢冻成透明的红色球状物。 这个倒霉的潜伏哨兵虽然留下一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右手拇指被生生切下半截喊不出声,钻心的疼痛逼得他额头冷汗直冒,青筋突起。 身材不高四肢粗壮的李振汉身穿全套的丛林迷彩作战服,背上背着支新式机关枪,腰间的绿色枪套里露出半截乌黑的柯尔特手枪枪柄,他脸上涂抹道道黑色绿色的凡士林油彩,唯独一双阴冷的眼睛透射出逼人的寒芒,就在他将匕首背上的锯齿压在俘虏拇指根部的时候,一阵热乎乎的尿骚味突然冒起,完全崩溃的俘虏终于按照约定像鸡啄米般点头。 一旁满脸油彩的安晋扯出俘虏嘴里的布团,看到俘虏张大嘴立刻将手中匕首插进他嘴巴里:“想活命就别叫唤,慢慢说没人难为你,要是有一句谎话,老子活剥了你。” 俘虏的舌头已被锋利的刀刃划破,热乎乎的血腥味终于让他恢复理智,嘴里的匕首一抽出立即连声答允:“是是……两位好汉,我说,我全说……” 李振汉盯着俘虏湿润的眼睛:“今天几点开山门?是进人还是出人?交接有没有暗语?” “没暗语……约摸九点左右……开山门,两位弟兄下来换岗……” “没了?” “没了、啊不……有有,中午时分二当家会从西边的瞿家寨回来……” “二当家叫什么?带来多少人?” “叫袁智杰,带着三十一二个弟兄。” “从哪条路回来?” “山下半里处的三棵树西口,只有那条道通向西面瞿家寨。” 李振汉点点头缓缓站起,突然闪电般挥出一掌击在俘虏脑门上,一声闷响过后接着是颈椎断裂的声音,俘虏的脑袋无力地垂到胸前。 李振汉紧紧腰带,低声吩咐:“小晋,把这家伙钉在路边那颗树下,背对山门做成背靠大树的样子,动作快点,否则尸体僵硬了不好弄。” “是。” 三月前从狙击分队转入突击队锻炼的安晋麻利地解下俘虏身上的绳索,扛起俘虏尸体跑到石板小路边的大树下,将俘虏整个身子压在树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固定,四处看看没人帮忙,只好拔出匕首对准俘虏张开的嘴猛然发力,“哧”的一声过去,匕首穿过俘虏后颈深深扎进树干,只露出握把在嘴外边,显得无比诡异狰狞。 安晋缓缓松开手,看到俘虏已被稳稳挂在树上,满意地笑了笑,捡来俘虏的旧步枪挂在他胸前,整理了一下俘虏的衣衫,把两只发僵的手摆好位置,这才拐到树后钻进高坎下的衰草棚子,端起自己的狙击步枪严阵以待。 斜上方的岩石下,丁志诚对安晋的整个表现相当满意,一个半大孩子竟然被自己和李福强调教成如此冷血的杀手,而且越来越出色已经超过很多老兄弟,丁志诚就有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满足感,安晋身上似乎与生俱来的领悟力和超强心智,让丁志诚和李福强这两位严师非常欣赏。 想起自己像安晋这么大的时候还没离开山门,对这乱世间的残酷现实根本没有丝毫认识,只能从师傅和游历回来的师兄那里听说过一鳞半爪,经历诸多磨难的丁志诚就满怀感慨,也为自己的徒弟安晋感到幸运。 突然,上方传来一阵肆意的交谈声,丁志诚通过声音辨明情况之后举起手做出个手势,崎岖山路两边随即人影全无,一片安静。 两个接班的喽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拐下“之”字形山道,来到距离大树十余米的洼地空旷处,其中一个看到大树后同伴露出的半截枪杆和一个手肘,骂骂咧咧地说“谋子你这孙子醒了”,另一个说“老六肯定还在棚子里打鼾”,两人说完没走出几步,只感到背后一阵冷风袭来,脖子一紧,便什么事也不知道了。 第三九二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九二章 次日正午刚过,玉山县城北面突然出现的大队人马,引发了小城居民的巨大轰动,数千百姓齐刷刷涌出家门,奔向城北方向,男女老少簇拥在狭长的石板街道两旁,引颈张望,看到数百荷枪实弹的保安部队官兵、乌麦岭董家寨两百多强人组成的搬家队伍不停经过眼前,一个个惊得合不上嘴。 “快看啊!真的是乌麦岭的董老大和袁二爷投诚了,这么多山寨强人全都跟随保安队的军爷下山了!” “看这模样,个个都挑着重重的担子大包小包汗流浃背的,肯定是走了近百里山路啊……” “咦?怎么董大爷和袁二爷不见影子,都是些小喽啰……” “好像都是被两边的军爷用枪逼的,没见挑担的强人一个个像死了亲爹一样哭丧着脸啊……” “别胡说!顾将军威震四方,麾下将士身经百战,打得皖军大帅孙传芳、直鲁军大帅张宗昌这样的天下枭雄都躲着走,山里的强人们哪儿还敢抵抗?” “对!我昨天还听七叔说,顾将军他们军纪严明,秋毫无犯,从不欺负咱们老百姓,驻扎县城这么多天,也没正式出兵攻打山里,讲究的就是宽大为怀、以德服人……” …… 此刻的顾长风,根本不理会外界的议论,他翘起个二郎腿,靠在县衙的太师椅上悠闲地喝茶,仔细听取副官王叙伦的报告,听完满意地点点头,低声赞扬起来: “来无影去无踪,老丁他们越来越牛了,董家寨只有一条斜斜的山道上去,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结果不到两天时间就给他们拿下了,这就是本事啊!他们比我们心细多了,换了我不一定做得有他漂亮。” “大哥,这不能比的,他们那些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各种行家,咱们麾下弟兄不也被他们特种大队挑走了数十尖子吗?单只是他们大队几百弟兄那身装备花的钱,就比得上普通部队一个师的耗费了。”王叙伦不服气地说道。 顾长风霍地站了起来,刚想教训几句,但看到周围的弟兄脸上全都是不以为然的神色,想了想冲着王叙伦问道: “不服气是吗?要不我也给你两个分队一百五十人的特种精锐,要是你能在三天时间里跋涉一百二十公里山路,找到匪巢并将三百余顽匪一网打尽,将经营十余年的险要匪窟烧为灰烬,惩治首恶,再让两百多从者老老实实挑着积攒多年的财富下山投诚,而自己无一伤亡悄然而退,我就承认你不必他们差!” “这……” 王叙伦看到顾长风眼里责怪的神色,随即惊醒,仔细想想其中的艰难,心中的那点嫉妒荡然无存,心悦诚服地低下脑袋:“大哥,小弟狂妄了,定会牢记大哥今天的教诲。” 顾长风满意地点点头,向周围一脸惭愧的侍从和警卫吩咐道:“都愣着干什么?快去备马吧,一起到北面的后山路口看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里恐怕聚满人了。” “是!” …… 玉山城北的后山路口围聚数百名看热闹的人,把本就不宽的砂石马路挤得水泄不通,仍有不少县城的民众闻讯赶来。 围观的人群中有路过的各地客商、山里的乡民和附近的住民,所有人都望着道路北面用麻绳高高悬挂在几颗大树之间的一颗颗狰狞人头,细细一数,竟然有五十多个,煞是吓人。 道路上惊呼阵阵,人声鼎沸,有人恐惧有人兴奋,更多的则是幸灾乐祸看热闹,“那不是乌麦岭的大当家董大爷吗”、“……中间那个肯定是袁二爷袁智杰的脑袋,化成灰我也认得他”、“没想到他们也有今天,老天有眼啊!真痛快……” 一阵马蹄声传来,不知谁高呼一声“顾将军的人马来了”,所有人相继望向从县城方向奔驰而来的马队,很快闪到一边,让出条通道来。 顾长风在两个副手和卫队的簇拥下策马而至,在一串人头前方勒住马,细细看了一遍,畅声大笑: “董老大和袁老二啊!你们没想到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吧?哼哼!你们拦路抢劫倒也罢了,却偏偏黑白通吃,无恶不作,强抢民女、滥杀无辜,惹得天怒人怨,肚子里就那点儿货色还桀骜不驯,自视奇高,满以为占据个破山头老子就天下第一,谁都拿你们没办法,这回傻眼了吧?知道什么叫一山更比一山高了吧…… 乡亲们,我叫顾长风,感谢乡亲们多日来对我剿匪部队的鼎力支持,顾某深表感谢!为了消除匪患,还给方圆百里的乡亲们一个安宁,为来往客商守法百姓提供安全的保证,顾某将会留下来,再接再厉,直到彻底把事情办完为止! 我代表江西省政府、江西省保安司令部和各驻军十万将士,衷心感谢乡亲们的鼎力支持,谢谢了!再见……” 话语中,十余匹马嘶叫着奔向县城,寒风中血腥和杀气更为浓重,百姓们兴奋地热议起来,这个说“顾将军是全国有名的北伐猛将说到定会做到”,那个说“强盗碰到威震四方的顾将军等于碰到自己祖宗了”,各种关于顾长风、关于保安队的轶事和传言随即尘嚣四起,迅速向四方传播。 很少有人注意到顾长风话语里的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对方圆两百里九山十八寨的土匪正式发出了警告,并巧妙地渗入民意,将自己树立在正义、道德和权力的高台上,所产生的威慑力量远远地超出了人们的预计。 第二天下午,三座山寨的大小头目先后领着七百余人进入县城军营,缴枪投诚,立刻获得了顾长风和保安部队官兵们的宽厚安抚和热情接待,随着熊熊的篝火燃起,愿意洗心革面投身革命军的四百余年轻匪徒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好不快活,年长体弱者每人也领取到五块大洋归家从良,既往不咎。 又过了一天,上午十点来钟,十二辆绿色的军用卡车送来了大批弹药和给养,把刚刚换上黑色保安部队制服的四百余名新兵拉往老南昌集训。 余兴未尽的顾长风,命令两个连的官兵开到城北宽阔的荒地上,为玉山县城数千乡亲表演了步枪、轻机枪、迫击炮和机关枪实弹射击,让全城百姓和周边十里八乡的乡亲们眼界大开,高呼过瘾,数百名有志青年欢欣鼓舞,毅然报名参加顾长风的部队。 顾长风大喜过望,没想到对土匪的震慑之举竟然带来这样意想不到的作用,当即将从前模范营在铜鼓县城招兵的那套全盘照搬了过来,戴红花发锦旗,给送兵最多的乡村发奖状发奖金,再请县里和周边各地的戏班子搭起高台天天唱戏,老南昌士官基地派来的政工小组使出浑身解数,把一个小小的玉山县城弄得欢天喜地,比过年还要热闹。 三天后的下午,陪同十余名本地德高望重的乡老看戏的顾长风突然接到报告:缥缈峰杜当家率领四百余弟兄投诚来了。 顾长风听了剑眉一振,高兴地向在座的长者告了个歉,亲自迎出城北。 五大三粗的缥缈峰寨主杜启山远远看到十几匹马和两百余名装备精良的官兵整齐跑来,咬咬牙悲壮地脱下上衣,单腿跪下,露出壮实的赤裸上身,低声吼道:“负荆!” “遵令——” 两个山寨小头目忍痛将一捆满是倒刺的荆棘放到老大杜启山的背上,尖锐的勾刺随即扎入杜启山宽阔的背后肌肤,一颗颗血滴转眼冒出他精壮的背后慢慢流下,不一会儿便汇聚一起,形成一条条流淌的血痕。 左边那个精明高瘦的小头目看得心酸,连忙转过脑袋,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抬头望去,看清骏马上的顾长风没戴钢盔和军帽,身上的黑色披风飘逸招展,双目如电,脸若寒霜,整个人威风凛凛满身杀气,小头目心头巨震,连忙大声喊起来:“顾爷到!行礼——” “顾爷——” 数百人齐齐跪下,高声唱诺。 顾长风摇摇头莞尔一笑,飞身下马,前行几步一把扶起跪在前头的杜启山:“老杜,你这是干什么?三年多不见生分了?” 杜启山不敢与顾长风对视,斜着脑袋,闭上眼睛痛苦地说道:“顾师兄,小弟……小弟给你负荆请罪来了!” 顾长风早已看清楚杜启山背后那一大捆荆棘,当即拉着他冰冷的双手责怪起来: “你看你看,自家弟兄哪儿用得着来这套?老杜,老子的脾性难道你还不知道?不就是绑了两个洋人嘛?你又没伤害他们,而且前天晚上也派人将赎金和两个洋人的物品还回来了,不是什么大罪,洋人不也是人吗?不见得就比咱们中国人更金贵,你这也太…… 老杜,古时候人家廉颇将军负荆请罪可不是冬天,而且人家背上只绑着两根短木头,意思意思就行了,哪儿有背上一大捆满是倒刺的真家伙……你们两个孙子还愣着干什么?不快点儿帮你们大哥解下来?” “是是……” 两个站在杜启山身后的小头目忙不迭地替老大解下背负的沉重荆棘,一把将其扔到了路边,其中一个连忙用脏兮兮的袖子擦拭老大背后的血痕,众人全都长长地舒了口气以为这下没事了,谁知杜启山勃然大怒转过身,并指如戟指着吓得退后两步的四当家大声质问: “老四!你狗日的说你有文化,非得绑上这么一大捆才能表示诚意,听听顾师兄怎么说的?我操你大爷……” “大哥息怒!小弟也不知道啊,都是昨天中午放走的那个教书先生说的,他说负荆请罪,顾名思义就是要绑一大捆带着倒刺的干荆棘藤才算数,小弟看他有文化,而且听着也是那么个意思,就以为真是这样……小弟怨枉啊,大哥,估计咱们都被那怀恨在心的老鬼算计了……”长得虎头虎脑的四当家双手乱摆,连声解释。 顾长风听了忍不住朗声大笑,身后原本严阵以待的官兵们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拿枪的手都笑得一抖一抖的,把杜启山羞得满脸通红,好在他上唇和腮帮上的大片短胡子遮丑不少,心里恨归恨,但也不好当着顾长风和数百官兵的面发作。 顾长风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了杜启山身上,拉着他的手像久别重逢的老兄弟一样走向战马,把心怀忐忑的杜启山感动得不得了。 顾长风把他拉到王叙伦等人身前,大声介绍:“老杜,这是我兄弟王叙伦,湘赣鄂三省道上的后起之秀,老杜你肯定听说过;这位曾是安将军独立师麾下营长王焕炎,现在跟着小弟做事,老杜,你应该听说过‘豫南锦豹子’吧?” 满脸麻子的王焕炎满脸是笑,抱拳致礼:“豫南王焕炎向杜兄致礼了!” “哎呀、哎呀!叙伦老弟、焕炎兄,久仰大名啊!”杜启山连忙回礼,心中震惊不已,没想到名震大江南北的顾老大手下都是名动江湖的狠人。 王焕炎点头咧嘴大笑:“快上马吧,杜兄,难得一见,今晚咱们弟兄要喝个痛快,不醉不归啊!” 一阵欢声笑语过后,三百余名身穿五花八门衣服倒背着长枪火枪和鬼头刀的喽啰跟在马队后面乱哄哄地向前跑,身后两百余名训练有素的保安部队将士步伐整齐,虎虎生风,前后形成了鲜明对比。 跑在官兵整齐队伍前面的机枪手看到喽啰们跑得滑稽,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笑让身后弟兄们全都会心大笑。 连长恼火地回过头,大声呵斥:“都给老子住嘴!想当初你们还不是一个吊样?这四百多弟兄底子很不错,只要训练两个月,准能脱胎换骨,弄不好他们中不少人有幸进入丁老大的麾下,成为真正的兵王,到时候恐怕人家还会回过头来笑话你们呢!听口令:一二一、左右左,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官兵们齐声吼出的口令声直冲云霄,在群山中久久回荡,前面队伍里的喽啰们吓了一大跳,其中几个差点儿没绊倒趴下…… 第三九三章 冬夜温情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九三章冬夜温情 悬挂着首都卫戍部队车牌的黑色轿车拐入了厚载巷,不一会儿在三十五号门前停下,两位美丽婉约风姿卓然的女人钻出后座,提上大包小包关上车门礼貌地向司机致谢,司机点点头留恋的目光在两女脸上一瞟而过,再次启动车子,将车驶入隔壁宽阔气派的办事处大院里,宽大的铁门随即再次关上。 龚茜望着寂静中的庭院,心头一阵落寞,摇头叹息了一声,看到一旁叶青疑惑的神情,哑然失笑,将右手的两个纸袋塞进叶青怀里,从手袋里掏出钥匙把门打开,边开门边说吴妈冬至那天就回老家参加侄女的婚礼去了,要过完年才能回来,今晚这餐可得自己动手做。 叶青大大咧咧地点头答应,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立即闻到一股麻辣火锅特有的诱人香味,她疑惑地吸了吸漂亮的瑶鼻,香气越发地诱人,当即回头问道:“你不是说家里没人吗?这是怎么回事啊?” 龚茜关上门闻到香味也很奇怪,想了想眼睛一亮,连忙快步穿过小院进入前堂,看到一张不知哪儿来的小方桌摆放在前堂中间,小方桌中心的圆洞里坐着个漂亮的炭炉,炭炉上精致的新铜盆里的麻辣汤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小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小碟鱼片、一碟切得工整漂亮的鲜牛肉片、两碟新鲜的山菇和水煮花生。可是,人在哪儿呢? 叶青把怀里几个装着蔬菜和肉类的纸袋放到里面的八仙桌上,突然看到花瓶里插着一大把鲜艳欲滴的粉色腊梅,散发着幽香的花瓣上还带着点点水珠,欣喜地赞了声漂亮,转身一把抢过龚茜手上的纸袋扔到桌上,拉着无比惊讶的龚茜来到花前大声问道: “想骗我?你自己看看,那么精致的火锅宴,还有这儿,这么漂亮的腊梅,从哪儿来的?吴妈不在家,不会是你偷偷摸摸在家里养了个会做菜有情调的汉子吧?” “死丫头胡说什么啊?真不知羞……” 龚茜轻轻打了叶青肩头一巴掌,晃眼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端着摆放几碟小菜的托盘从厨房走到前堂台阶下,龚茜双眼发直,丹唇抖动,顿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叶青突然觉得房间里没有了声息,搭在自己肩头的一双纤手微微颤抖,不由惊讶地望向龚茜,看到她目瞪口呆的样子,立即顺着视线望去,见到围着白围裙的安毅,兴奋得欢叫起来:“安毅?你这死小子终于知道露面了?待在老南昌那个地方就不知道回来看望我们一下,恨死你了……” “慢点儿、慢点儿!青姐快住手……等小弟把托盘里的菜放下再说……” 安毅在叶青的粉拳下终于安全地把托盘放下,回身抓住她冰冷的小手,故作严肃地问道:“青姐,不想要我送的新年礼物了?想的话就别打了,否则小弟伤心之下,就会忘记礼物放在哪儿。” 叶青咯咯娇笑起来,拍了拍安毅的俊脸,高兴不已:“算你这小子有良心,拿来吧!” “哪里有一见面就要礼物的?没看我现在正忙着吗?吃完饭再取也飞不了,呵呵!” 安毅走向明眸泪花闪烁正傻呆呆望着自己的龚茜,用围裙擦擦手,抓住她冰肌玉骨的双手,低声笑道:“姐,小弟想给你个惊喜,所以没有事先通知你……到了南京这边见你房门紧锁,我就自己爬墙过来了……姐,别这样,小别重逢应该高兴才对……” 龚茜从安毅温暖的大手里抽出双手,飞快地擦去喜悦的泪花,破泣为笑,随后伸出白皙的双手整理安毅歪斜的领结:“什么时候到的?” “中午两点,坐的是南昌到广州那班英国客船,在隔壁办事处开完会小弟就过来了。怎么样,小弟辛苦一晚的成绩还不错吧?” 安毅再次握住龚茜的手,把她推到餐桌边坐下,转向笑颜绽放的叶青招呼道:“青姐,快坐下吧,试试小弟的手艺怎么样?这是小弟临来之前几天在南昌县的老四川酒馆跟大师傅学的,大师傅说江南的女孩子吃不了四川火锅那么重的味道,所以特意为小弟搭配了个新的底料,小弟就从老南昌一路捧过来了,希望不会让你们失望啊!” 叶青坐在龚茜的身边,搂住她的肩膀羡慕极了:“茜姐,要是小妹也有这么个可心的弟弟,那该多好啊!” “咦?怎么这么说?小毅不也是你的弟弟吗?他什么时候把你当成外人了?” 龚茜一句话就让叶青展颜欢笑,倍感舒心,两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欢天喜地站起来,出去洗手洗脸,又回卧室对着镜子细细梳理一番,这才有说有笑回到小桌旁坐下,看到安毅已经摆好了三副碗筷,三只精美的高脚杯已经斟上琥珀色散发浓香的美酒,满意地大夸安毅体贴细腻有风度。 炭火、飘香、美酒、佳人,无比温馨的晚宴在充满温情和愉悦的气氛中缓缓进行,两个美女喝下美酒,俏脸染得飞红,迷人的惊艳让安毅差点儿握不住筷子,悄悄进行深呼吸差点儿要挖耳朵才能平复心头涌动的情愫。 叶青敬完安毅,放下酒杯:“小毅,前天元旦发行的新年第一期《东方瞭望》上面有篇纪实报告,记录的是赣东北玉山、婺源地区正在进行的剿匪行动,文字通畅平实,使人读起来有身临其境之感,情节曲折诱人,结局令人愉快,通篇虽然只有五千多字却那么地引人入胜,这几天似乎到处都在谈论此事,本期加厚版的《东方瞭望》在六个城市全都销售一空,听说印数高达破纪录的八万册。 这几天我们报社的同仁们都在猜测文章的作者是谁?对那个突然冒出的笔名叫易安的作者很感兴趣,我打电话询问何京,这家伙竟然死活不肯告诉我,真真气死我了!后来我一想你一直在南昌,估计认识那个前去采访的记者,没想到刚要找你你就来了,难道是心有灵犀?” 安毅嘿嘿一笑,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嘴:“不瞒青姐,这篇纪实文章正是小弟写的,正因为小弟在南昌,才从负责剿匪的保安司令部拿到第一手资料,匆匆写完,就让赶赴上海公干的江南集团总经理周崇安先生带去给何京,终于赶在印刷前送到,这才得以与读者见面,这篇文章还获得过周崇安先生的指正。 易安这个笔名其实就是小弟的名字反过来读的谐音,现在小弟告诉你了,你可得替小弟保密。” 叶青瞪大眼睛惊讶地望着安毅,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龚茜却满怀欣喜地问道:“这么说起来,上一期对江北各战役得失的军事点评文章也是你写的了?” “是,小弟看到何应钦那个老顽固的用兵方式就着急,那么点儿兵力就敢全线出击遍地开花,结果战线拉成两百多公里长,打得非常艰苦,反反复复的拉锯战耗费了很多兵力,好在冯玉祥将军麾下的韩复渠和石友三两军从徐州以北直杀下来,牵制了张宗昌和孙传芳不少援兵,否则还不知道要再付出多少将士的生命。 这么不顾现实瞎指挥纯粹是好大喜功,哗众取宠,根本就不珍惜麾下将士的生命,真他妈的扯淡!好在后期他改正过来了,迅速集中兵力猛攻宿迁和徐州这两个关键点,敌军调动不过来只能抱恨北撤,咱们的将士才少死一些。”安毅没好气地抱怨。 龚茜嗔怪地瞪了安毅一眼:“激动什么啊?还是那副臭脾气……不过你真有眼光,同一天著名军事家蒋百里先生在上海接受《申报》、《时报》、《大公报》等南北各大报记者的联合采访,针对江北战事提出的意见和你的意见惊人的相似,当即便有记者把那一期刚刚上市销售的《东方瞭望》递给蒋百里先生,他看完你的分析文章后非常惊讶,对文中观点赞不绝口,连连问作者‘易安’是谁?结果谁也回答不上,于是我们党部就留意了,上海机要科当晚致电何京询问,谁知何京已经今非昔比,东方新闻社又不属于国内的新闻机构,他不愿告诉我们谁也拿他没办法,所以我印象挺深的。” 叶青幽幽长叹一声:“当初何京筹备东方新闻社之前,曾几次拉我过去,我都犹豫不决下不了决心,老爸也不愿我离开党报,所以也就留下来了。没想到他竟然做得这么大、这么成功,拉起一帮新人弄了数月的杂志,元旦就趁热打铁再次发行令人耳目一新、消息及时准确的《东方新闻报》,这份日报刚面世三天就引发巨大轰动,销量节节攀升,不知道何京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能让国内各地名家给他投稿或设置专栏,干得真漂亮! 小毅,听说何京在创业之初你曾借给他一大笔钱,才使得他购买到最新的印刷机器和设备,用上最好的新闻纸,请到一群有活力、有才华的报界精英,对吧?” 安毅点点头:“对,我非常看好他,而且大家都是好朋友,我有能力支持一下就不会推辞,何况他赚了钱要还我,我们江南集团旗下十几个工厂、公司在他的杂志、报纸上刊登广告也能打打折。总之,他做得越好,对我们的发展就越有助力,双赢啊!” “看你那眼神,活脱脱一个浑身铜臭的小财迷!” 叶青笑骂起来,惹得龚茜掩嘴窃笑,安毅却毫不在意大口吃菜,惹得叶青痛恨不已,再给了安毅几拳这才解恨。 三人边吃边聊,心情轻松愉快,喝得两位美人儿俏脸酡红、安毅额头冒汗这才作罢,三人一起收拾干净,摆上精美的茶具,提来陶壶放置在炭火上。 龚茜摆弄完毕等待水开,看到院子里突然飘零的雪花,满脸温柔,伸出手放到小炭炉旁取暖,停顿片刻收回来哈出口雾气,将双手缓缓贴上被橘红色火苗和心中温情映得发烫的脸蛋上,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眼里满是满足的笑意。 叶青捧着崭新的蔡司照相机,兴奋不已,来到龚茜身边坐下,高兴地笑了:“看看,漂亮吗?最新式的德国照相机,太棒了!小毅这家伙竟然给我带来这么贵重的礼物,真想不到……嗯,这家伙长大了,会揣摩女人的心了,我得好好看着他才行,否则不知道要招惹多少弟妹回来!” 安毅没好气地坐下,抽出香烟点上,低声询问含笑望着自己的龚茜:“姐,咱们两辆轿车悬挂的牌照是贺耀祖将军批给的吗?” 龚茜点点头:“你离开下关军营返回南昌之后,何应钦借口整顿军纪,强行收回了原来蒋总司令批给的总司令部车牌,当时我也感到很为难,因为党部虽然存在但已经没几个人办公,大部分车子都开到上海去了,想把党部的车牌拿回来挂都找不到,谁知道第二天毛秉文将军派人给陈瑜送来两张盖有卫戍司令部大印的特别通行证,陈瑜贴在挡风玻璃后面,照样进进出出,非常好用。 龙潭大战期间,李徳邻将军麾下钟祖培部的一个师开进南京,行使卫戍、纠察等权利,谷正伦、毛秉文两位将军不干了,立刻大吵大闹,要把自己的卫戍师开走,李徳邻将军只好出来安慰并划分各自的职权范围,这才安抚了谷正伦和毛秉文两位将军。 龙潭大战胜利后,李德邻和白崇禧气焰高涨,何应钦借故解除了忠于蒋总司令的陈诚将军师长职务,陈诚将军一气之下不辞而别,随后取代二十一师进驻城里的第七军那个师更为嚣张霸道,以清除共党的名义到处搜捕打压异己,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为难陈瑜他们和你的办事处。 毛秉文将军非常够意思,很快又拿来两副卫戍司令部的车牌让陈瑜挂上,每天都派出巡逻队来看看,还不时拉着办事处一帮弟兄喝酒。大家心知肚明,表面上维护一个安定平和的局面,互不招惹,就连陈瑜他们天天开车出去也没人拦。 后来多方打听我才知道,进驻南京的第七军那个卫戍师的副师长,就是你原来的部下陈志标,他严令部下侵扰你的产业。前几天他刚刚调走,听说是升任白崇禧新组建的第十三军教导师少将师长,到湘鄂一线指挥部队进攻湘军去了。” 安毅叹息一声不再说话,叶青看到本来高高兴兴的温馨气氛变成这样不愿意了,喝下几口茶就翻出龚茜珍藏的几瓶红酒,闹哄哄地喝了起来,龚茜也不愿安毅难受,连忙取来酒杯,又拿来些干果点心,三个人再次有说有笑地喝起来。 在叶青和龚茜的追问下,安毅也慢慢放开心怀,把自己数月来的经历挑了些有趣地说出来,听得两位美人大呼新鲜笑得花枝招展。 气氛越来越热烈,安毅兴奋之下,再次讲出个真实的趣事:“在小弟那篇剿匪纪实文章中有件事不敢写,但是又很有趣:位于赣东北道教名山三清山东南部腹地有股匪徒,人数六百余人,是当地九山十八寨最大的一伙匪徒,老大名叫毛毅君,民国前中过秀才,所以这家伙比其他土匪头子有文化,不喜欢人家叫他大当家,而喜欢人家叫他毛秀才,整个地区的土匪窝就他一部有着严密的规矩,麾下各小队出入和晚间巡山都要对口令,口令不对就开打。 我们的官兵摸上去后抓住一小队匪徒审问,问他们当天的口令是什么?那个被吓得半死的小头目立刻喊出来:我是你爹!咱们的分队长一听这还了得?一巴掌就将小头目的牙齿打飞五六颗,那家伙瘫在地上痛苦地哀嚎,一面哭一面委屈地喊道:长官,小弟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是我是你爹啊!” 两个美人儿捧腹大笑,东倒西歪地连呼受不了,等气息稍微平顺连连摆手,不相信地说这可能吗? 安毅示意两人别打岔:“听我说完嘛,我们那分队长看到那小头目死到临头还敢赚便宜,大怒之下抽出了匕首,在另一边审问几个喽啰的弟兄飞快跑过来,抱住怒发冲冠的分队长大声解释:队长,他说的是真的,没骗你,别生气啊!队长气得说不出话来,那个抱着他的弟兄连忙解释:队长,他们的口令很操蛋的,今天的口令是:你是谁?回答是:我是你爹!然后再问:你是谁?最先发问的一方就得回答:我是你爷爷……” 安毅学得很生动逼真,龚茜和叶青听完笑得差点儿岔气,两人先是笑成一团,最后全都捶打安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这家伙想笑死我们啊…… 两个曼妙的身段柔媚的香躯不时摩擦在安毅身上,弄得他神魂颠倒,差点儿迷失本性,幸好一阵寒风吹开前堂的两扇门,冷风袭人,安毅头脑为之一清,龚茜和叶青也都情不自禁缩起了脖子。 安毅看了看表,已是深夜十一点多,连忙站起来礼貌告辞,在两位美人儿送至门前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冒着雪花快步跑向院门,心想再不走等会儿连路都找不到了…… 第三九四章 校长复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九四章校长复职 “基地来电:黄埔南昌分会邓秘书长与贺衷寒将军亲至老南昌求见,得知兄长出差南京,邓、贺二将军乘下午六点客船赶赴南京。继南,元月三日晚八点。” 陈瑜读完电文坐在安毅对面:“上午十点左右这班船就要到达下关码头,师座见不见他们?” 安毅放下手中的一沓密报,微微摇了摇头:“不见,现在是四日凌晨一点,校长将会在中午时分乘专列回到南京复职,我早点儿离开会主动些,既然贺耀祖将军的两个师已经调驻对面的浦口,就证明校长已经做好了一切应对措施,李徳邻将军就算不愿他来也挡不住了,虽然日前桂系将粤军第四军击溃重新占据了广州,张发奎和黄琪翔两将军一个逃到香港避难,一个跟随汪精卫出走法国,但是湘军一面在针锋相对地抵抗白崇禧将军所部,一面扩编周澜第十七军。 桂系这一仗不好打啊,加上驻皖、苏沪宁各部全都回到校长的阵营里,李济深虽然成功驱逐了政敌汪精卫,仍然面临第四军的直接威胁,现在要急着赶回去重整河山,李徳邻孤木难撑,根本就没有能力阻止校长的归来,校长这次很可能就此坐稳了。” 陈瑜有些难过地说道:“上月十二日共产党发动的广州起义被第四、第五军回师镇压,从开始到结束的三天内前前后后致使五千多人死亡,一德路至南堤数条繁华街道全都被大火焚毁,数万人无家可归,大哥在广州的家也化为灰烬了。 事发前三天阿彪见势不妙,在欧先生一再催促下终于率领他的社团尽数撤至香港避难,我们与广州方面的联系也中断了两周,上月二十八日阿彪率众返回,前天晚上才与我们恢复了联系,阿彪的第一份来电连用了三个惨字,各种关系基本都没了,生意和档口还得重新组建,原来的各省客商恐怕数月内难以联系上。” 安毅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之前我从第四军与桂系剑拔弩张的严峻形势就看出会出大事,没想到事情竟然出在广州,好在欧先生运筹帷幄行事果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接下去南京及周边形势仍然会非常严峻,你要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加大与各军建立感情的力度,基地秘密培训班的第一期弟兄还要一个月才能调过来充实你部,你继续以办事处的名义展开工作,尽快把贸易公司组建起来,下关土产码头和仓库的购买谈判要抓紧,依靠老南昌的新产品,很快就能发展壮大,你也能将三级情报网建立起来。 这里就全靠你了,至少在二月份之前我不会复职,完全可以借着没有公开恢复我的军籍、党籍这个借口推辞。校长出山定会有无数的人蜂拥而至,争相效忠,我们偏要反其道而行,否则达不到我们的目的。” “属下明白了!” 陈瑜恭敬地回答。 “明早开往南昌或在九江停靠的船最早是什么时候?”安毅问道。 “六点十五分,上海到武汉的过路船。”陈瑜回答。 安毅点点头:“派个弟兄去买船票,再把老沈、小九和你哥叫醒,时间紧急,很多具体事情要协商,今晚咱们没时间睡觉了。” “是!” …… 次日深夜,又是出席万人欢迎大会,又是举行记者招待会晚上还召开了四个小时会议的蒋介石终于能够坐下来接见自己的心腹,当贺衷寒禀报安毅又再失之交臂返回老南昌的消息时,蒋介石不悦地问道: “安毅是不是故意躲着你们?难道他真不知道你们找他?” 贺衷寒心里一凛,连忙回答:“安师弟估计真不知学生找他,学生没有通知任何人,赶到老南昌时,安师兄已在一日前出差南京,听说是勘定地点,准备建立一个贸易公司直销他旗下工厂的产品,避免中间环节过多增大成本,学生回到南京立即赶往他的办事处,办事处主任陈瑜歉意地告知,安师弟已经完成工作赶回老南昌了。” 蒋总司令沉吟了一下,又问道:“在南昌时你有没有见到尹继南和胡家林?” “学生见到了继南师弟,他刚新婚不久,目前在江南集团帮安师弟管理企业投资监察这一块,胡教官下乡了,听说是考察樟树镇的药材市场去了。”贺衷寒如实回答。 蒋介石生气地站了起来:“瞎胡闹!党国和军队都处于非常时期,他们竟然置革命事业于不顾,成天想着做生意,成何体统?” 不远处的俞济时想了想,上前低声解释:“校长息怒,学生以为这么去召唤安师弟和其他师兄弟有点儿不妥,毕竟安师弟当初离去之时饱受欺压,满怀悲愤,幸存将士遭受自己弟兄苦苦相逼,无不心灰意冷。 再者说了,安师弟已经被特别委员会和中央军委通告全国全军开除党籍军籍,永不录用,在这样的不公和屈辱之下,安师弟能有今天这种胸怀,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我亏欠他太多了……唉,是我欠考虑啊,欠考虑……”蒋介石想起安毅的悲惨遭遇,心里一软,摇摇头缓缓坐下: “看来这事一时半会儿急不来,眼下百废待兴千头万绪,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总司令部各部官员无法到位,中央党部之职能无法恢复,中央政治会议也难以在几天之内重新组建,这是个棘手问题。 但是,目前此种情况再也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了,目前我黄埔一系存在许多不安定因素,不少中上级军官已经失去了基本立场,革命信念已经动摇,我不能相信他们,至少在进一步考验和整肃之前,他们不能获得我的信任,只有安毅意志坚定,宁折不弯,在强权面前以其大无畏之革命精神,展现了我黄埔军人的本色,因此,必须尽快命令安毅把他的部下集中起来,重新树立起模范营这面旗帜,尽快组建军纪严明、作风顽强的独立师,时不我待,必须抓紧!” 贺衷寒建议道:“校长,据学生所知,安毅师原有部属大部分已经退出军旅,进入江南集团各工厂工作,不少人已经成家立业,近千名伤残者均得以妥善安排,剩下千余官兵在原独立师参谋长杨斌少将的率领下投入朱益之将军麾下,只剩下征募处百余官兵仍在坚守岗位,数月来已向第一军输送七千新兵,非常难得。 可是,若要安师弟重新建立起模范营和独立师,没有三个月以上时间,实在难以办到,而且,属下这次在老南昌听尹师弟说,征募处的百余弟兄由于何长官没能按期发放军饷和招募费用,大多数官兵已经提出退伍申请,学生认为征募处的弟兄很可能想转入杨斌少将的赣中保安司令部,安师弟如能说服朱益之将军,将保安部队直接拉出来或者拉出一半,或许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这是个好主意!很好!看来你用心了。” 蒋介石高兴地赞扬贺衷寒:“从正在进行的取得显著效果的赣东北地区剿匪行动来看,这个赣中保安司令部的战斗力远在其他各军之上,特别是那个虎将顾长风,他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印象,这次他带队清剿,所到之处望风披靡,从新闻报道中可以看到,此人有勇有谋,能打硬仗也能安抚感化敌人,非常了不起,就让安毅把这支部队拉出来,反正那些带兵的主官都是他原来的手下,没人不听他的。 朱益之将军为人宽厚,相信他会同意我的建议,至于安毅,反而让我担心,这家伙现在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招募了一些非常有才华的年轻实干家和他一起努力,旗下企业迅速壮大,新产品层出不穷,管理措施也非常先进,得到全国工商界一片赞誉,因此,我非常担心他做实业、做生意做上瘾了。” 贺衷寒想想也很担心,所有黄埔同袍没有谁不知道安毅赚钱的狠劲丝毫不在打仗之下,都知道这家伙从军之前就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奸商,因此也颇为担心安毅的态度和道路选择,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才好。 俞济时犹豫一下,还是主动将此重任承担下来:“不如……让学生去一趟南昌试试如何?” 蒋介石欣慰地点点头:“很好,你去我放心,安毅非常尊敬你们这几个学长,还有就是一直把他当成弟弟看待的蒋铭三,明天我给蒋铭三打个电报,让他尽快从徐州赶回来,和你们一起去,可以用视察老南昌军服厂和农机厂的名义去,安毅要钱给他钱,不要像目光短浅的何敬之那样,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济时,明早你去找一下俞部长,让他以招募和装备一个主力师的预算做好资金准备;衷寒,你起草一份报告提交总司令部政训部,一、让他们尽快恢复安毅的军籍、军衔和政治地位;二、把隶属于第一军的南昌征募处收归总司令部政训部管辖,所有人员直接转入政训部麾下的征募委员会。另外,等会儿你们就去找康泽和戴雨农他们,弄个名单出来,把目前关系还留在黄埔同学会的黄埔同袍名单拿一份给安毅,让他从中挑选出一批人,担任他的团营长,这些人都是他的师兄弟,他也了解,相信他会很乐意。 我们黄埔的军队,就要用我们黄埔自己人,这样,才能建立一支意志坚定战无不胜,忠诚于党国、忠诚于领袖的钢铁雄狮!” “是!” …… 元月九日,以蒋鼎文为团长、俞济时和贺衷寒为副团长的“军需物资考察团”一行五十余人,乘坐南京至南昌的客轮,浩浩荡荡开赴老南昌新兴工业基地,对老南昌的各个军工用品生产企业进行为期两天的实地考察和调研。 接到通知的安毅一筹莫展,不得不秘密召集麾下众将急商应对之策。 第三九五章 到底谁说服了谁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九五章到底谁说服了谁 考察团的到来,作为地主的朱培德一点儿也不意外,因为他也随着考察团成员一同从南京乘船回来。 此行朱培德在南京出席了蒋总司令的复职仪式并参加了三天会议,又与许多久别重逢的老朋友盘桓叙旧,因此在南京待了近一周时间,其间蒋总司令两次单独设宴,盛情款待,就全国、全党局势,以及江西经济发展问题、剿匪问题和民生问题展开商讨,交换意见。 蒋总司令对朱培德在去年底那段政治斗争最为关键时刻联合贺耀祖、叶开鑫等不属于任何集团的中立势力通电全国、恳请他蒋某人尽快复职而深表感激,朱培德也因自身日益壮大的军力和财力,政治地位和声望稳步提高,已经成为各大势力争相拉拢的对象。 蒋总司令对朱培德深为尊敬,依仗颇多,非常清楚这位足以改变当今两个阵营实力对比的老好人的重要作用,所以蒋介石没有隐瞒要安毅重新出来带兵的决定,并就此与朱培德密商了很长时间,并在不少地方做出宽宏的让步,以示诚意。 码头上戒备森严,安毅率领新郎官尹继南、企业集团的决策精英周崇安、张熹、郑经纶、老南昌商会主席周大善人等十余名企业和商会负责人冒雪前来迎接。 刚刚从中央政治学校毕业的征募处主任黄应武、副主任常保芳则率领数十名官兵站在另一侧,常保芳眼巴巴看着安毅等人身穿便服,轻松地低声交谈,自己却不能跟过去抽根烟聊聊天,心里很不舒服。 队伍前面的黄应武回头看到常保芳和弟兄们个个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由得低声骂了起来: “奶奶的,你们急什么?明知道这是在演戏还这样,真以为师座抛弃我们了?狗日的就这点儿眼光……” 常保芳不服气地顶起来:“鹦鹉,你这孙子骂谁呢?枉你读了近一年的政治学校,竟然还是这个鸟水平,早知这样当初让师座换老子去还好些!” 弟兄们憋不住全都笑了起来,黄应武嘿嘿一笑,看到安毅不悦地望过来,连忙挺直腰板:“肃静!都闭上鸟嘴站好了,谁给老子丢脸,回去关三天禁闭!” 客船停稳,身穿灰色革命军冬季将官服的蒋鼎文等人出现在安毅和弟兄们的视野里,码头上的安毅刚要大声打招呼,就看到朱培德出现在蒋鼎文身边,两人相互谦让,最后还是朱培德含笑先行。 心中疑惑的安毅与周崇安、沈凤道对视了一眼,来不及商量,连忙迎上前去,恭敬地和朱培德打招呼,接着与大哥蒋鼎文四手相握,相视大笑。尹继南也迎上一群黄埔尊长和众师兄热情致礼,大家走到一旁相互介绍,足足耗去十几分钟才算告一段落。 安毅非常有礼貌地将蒋鼎文、俞济时、贺衷寒等人带出圈子,指指前方整齐列队的黄应武等数十官兵低声提醒: “大哥、诸位师兄,第一军南昌征募处的官兵等待很长时间了,你们去接见一下吧。” 蒋鼎文等人一愣,看到安毅说完已经到朱培德等人身边一起走出码头,只能一同来到黄应武等人面前回礼,听完黄应武的报告,蒋鼎文含笑点点头: “弟兄们辛苦了!黄应武上校,听说果夫先生非常看重你,征求你的意见时建议你留在党部工作,你却婉言拒绝了,只愿回到老南昌征募处工作,能否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报告副军长,属下才疏学浅,难当大任,到政治学校进修十个月眼界大开,思想觉悟有了一定程度提高,与总部那些满腹才华的弟兄们比起来实在汗颜,反复考虑之后觉得倒不如下到基层继续锻炼为好。”黄应武面不改色地回答。 身穿中将军服的贺衷寒微微一笑:“瞎扯淡,‘一一.二二事件’政治学校反对特别委员会的示威行动,你黄应武是参加了幕后组织工作的,你的口才很好,鼓动性也强,那天面对镇压的枪口你也毫不畏惧,利用自己扎实的军事技术指挥你的同窗及时散开躲避,否则面对那么多枪口死伤绝不止数十人,你的优异表现赢得了党部上下和政治学校师生们的尊敬和赞誉,而且你在校期间学习不错,歌也唱得好,如今政治学校流行的几首歌曲都是你教的,已经传遍南京各大学校了。 果夫先生和学校老师们私下说,你之所以坚持要求回到老南昌,根本原因是你要回来追随你的老长官安毅,我说的没错吧?” 黄应武挺起胸膛大声回答:“报告将军,属下认为,革命军人就是一颗螺丝帽,哪里需要就拧在哪里,属下看到我第一军将士在蒋副军长和各长官英明率领下,继承中山先生遗志,抛头颅洒热血奋勇作战,消耗很大,因此才毅然决定返回南昌征募处加强征兵工作,用实实在在的努力,为我第一军做出自己微薄的贡献! 属下的选择与老长官安毅先生没有任何关系,何况他已经不是我们革命军中的一员了,但是属下和官兵们仍然很尊重他。” “说得好!” 蒋鼎文大声赞扬,拍拍黄应武的肩膀和蔼地说道:“我们这次来,其中一项主要工作就是考察南昌征募处,实地解决你们的困难,并对做出突出贡献的官兵进行表彰嘉奖!你们做得很好,三个多月时间就为我军输送了七千兵员,军部上下非常满意,望你们再接再厉。好了,辛苦弟兄们了!请回吧,明天我们就会前往征募处看望弟兄们。” “谢长官!属下定会将长官们的鼓励与关怀带回去。” 黄应武敬了个礼,转身高喊口号,率领麾下弟兄整齐跑出码头,登上一辆大卡车很快离去。 蒋鼎文摸摸鼻子,连连摇头:“这个狡猾的东西,一开口就是满嘴堂而皇之的口号,偏偏你对他没办法,还得回应他的话才行,怪不得果夫先生和政治学校的那帮教官这么看重他,这家伙果然天生就是个搞阴谋诡计的料!” 众人听了哑然失笑,俞济时笑完低声说道:“不知诸位留意过没有,黄应武上校把自己和安师弟之间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振振有词,暗含机锋,马屁拍的也高明,此人不简单呐,怪不得当初安师弟力荐他破格进入政治学校深造,果然是个人才。” 众人频频点头,看到安毅送完朱培德一行赶了过来连忙过去,安毅满面春风地大声说道: “诸位将军,诸位兄长,朱前辈说他已经与各位打过招呼了,今晚他老人家将在状元楼为考察团全体长官接风洗尘,小弟几个也跟着沾光了!车已备好,不知道诸位喜欢住江西大旅社呢,还是住小弟公司旗下的江南宾馆?” 蒋鼎文毫不犹豫地回答:“你的江南宾馆和那个什么夜总会已经名声在外了,承蒙你接待过的弟兄个个都说设施一流极其豪华,不但每套客房都配有洗手间,而且不出房间就可以洗热水澡,比江西大旅社强上百倍,我们整个团一路顶风冒雪风尘仆仆赶来,不住这样的地方住哪里啊?” 贺衷寒、康泽等人齐声附和,见这情形安毅连忙恭请大家移驾登车,边走边感叹地说道: “哎呀,将星云集,真是蓬荜生辉啊!开张以来,江南宾馆还从未接待过这么高规格的团体,小弟受宠若惊啊! 这样吧,反正各位兄长都是因公事远道而来,小弟也表表心意,就请求宾馆经理给打个八折,再赠送给每人一张楼下西餐厅和咖啡馆的消费,如何?小弟够大方吧!” “安毅,你休想!” 一直被弄得满肚子气的黄埔同学会南昌分会秘书长邓文仪恼火地骂道:“诸位请看这个唯利是图的家伙,哪里还有一丁点儿同袍情义?活脱脱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奸商,今天咱们就住进去一分钱都不给,看他能把咱们怎么样?” 众弟兄齐声赞同,纷纷笑骂安毅的奸商作风。来到一溜轿车旁,安毅非常平静,满脸微笑: “各位长官请听小弟一言,大家都是革命军人,还是党国栋梁,这么干和其他军阀有何区别?恐怕校长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要是给小报记者得知,更是有损我革命军形象!这样吧,小弟就损公肥私一回,再向宾馆经理施加点儿压力,让他无论如何再让一步,就打个七折好了,这下总该行了吧?请上车,诸位请!车费小弟就不收了……” 贺衷寒等人看到身穿长袍马褂的安毅一副商人打扮、举手投足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样子,看似热情其实生分得很,让人心里很不舒服,听他还这么煞有介事的调侃,全都忍无可忍地大骂起来。 七八个弟兄车也不坐了,放下行李就一拥而上,把安毅压在雪地上虐待,哪里还顾得上影响好不好? 小个子的康泽好不容易挤进去踹了两脚这才解恨,乐不可支地找到行李,钻进车后开怀大笑,等浑身雪水猝不及防的安毅爬起来四下一看,周围除了远处负责警戒的目瞪口呆的官兵之外,就是远远避开的老百姓,只剩自己一个人站在空旷的雪地里狼狈之极。 安毅喷出鼻孔里的积雪,擦去满头满脸的雪花,看到沈凤道从前头那辆轿车探出个脑袋,终于找到发泄对象,抬起酸疼的手遥指已经缩回去的沈凤道,高声怒骂: “老沈你这孙子……见死不救,老子和你割袍断义……哈哧、哈哧……” 第三九六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九六章 车队进入西城门驶向百花洲南岸的江南宾馆,车上的安毅脸带微笑,没有任何的怨气,心里反而感到非常欣慰,不少师兄弟是出于久别重逢的喜悦才激发了深埋心底的童稚之情,平时总是带着面具谨小慎微地活在这世上的确很累,难得有今天这个发泄一下的机会,哪怕其中某个心里不平衡的家伙借机出气,至少也能让他心里好受些,自己忍耐一时换来更为和谐的关系,对安毅来说非常值得。 洗完澡换上一身深蓝色长袍马褂的安毅对着镜子整理衣襟,听到门响,侍卫长陈勉上去开门,看到是蒋鼎文连忙拉开门侧身礼让。 蒋鼎文点点头来到客厅坐下,对安毅给自己安排的豪华套房非常满意,看到安毅仍在镜子前整理衣衫,不禁皱皱眉头: “哪怕穿上西服也好啊,你怎么会喜欢上这种繁琐的长袍?年纪轻轻弄得老气横秋的不像话。” “校长平时不也是喜欢穿长袍吗?” 安毅不以为然地摇头一笑,梳梳长发来到蒋鼎文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快到晚宴时间了……咦?你现在不也是穿着长袍吗?” 蒋鼎文看看身上自嘲地撇撇嘴,提起了别的事情:“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厉害?南京厚载巷半条街的房产被你用低得不能再低的逃难价钱买下来,这段时间房价又再节节攀升,估计过一段时间就能接近正常时期的价格,这笔生意赚得令人眼馋极了,当初你是怎么知道房价会涨上来的?” 安毅接过陈勉递来的茶杯放到蒋鼎文面前,再接过一杯喝下一口: “都是赌博,房产就那样,有涨有跌,要是孙传芳真的打过来了,小弟恐怕就血本无归了,这风险大哥怎么不说,光看到小弟赚钱?” 蒋鼎文想了想点点头:“有道理,人这一辈子啊,时时都在赌,押中了风光无限,压错了哭都没眼泪,这是我多年的经验,深刻啊……行了!我得先告诉你这次赶来的主要原因。” 安毅放下杯子,凝神倾听,不一会儿终于弄明白蒋鼎文和这么多黄埔教官师兄师弟兴师动众赶来的主要目的所在,不时就其中某个隐晦的问题向蒋鼎文请教,蒋鼎文知无不言,说得简单详细,一下子就让安毅把其中的关键看了个一清二楚。 有一点令安毅非常诧异,江西王朱培德竟然同意蒋总司令抽调赣中保安部队转入安毅师,也同意筹备隶属于总司令部的赣中警备司令部,只提出留下杨斌、女婿詹焕琪、虎将夏俭三人帮他负责管理训练全省保安部队的小小要求,并保留位于老南昌的赣中保安司令部,这一结果令安毅非常难以理解。 蒋鼎文看到安毅一脸疑惑的样子,不慌不忙地解释:“你别以为朱益之前辈大方,他是不愿意和共产党的军队打仗才顺水推舟的,他非常清楚中央所属军队迟早要进来围剿越来越壮大的赤军,因此非常爽快地同意了校长的建议,与其让那些不受约束的各军进入他苦心经营的地盘借机横征暴敛,不如留下你和你麾下这些知根知底彼此关系融洽的黄埔嫡系将校率部驻扎,以保安司令部和警备部队的名义牢牢占据这块地盘,以弥补他麾下兵力的空虚。 预计很快朱益之就得派出一个军渡江北上参加北伐了,否则很难向全国军民交代,留下一半人马守住诺大的南昌地区十余个县会非常吃力,所以朱前辈很精明地进行权衡取舍答应下来。 如此一来,其他各军要想进入南昌及其周围地区也就没有了借口,最多也只能借道经过开赴交战地区,而不能长期驻扎下来染指富裕的南昌周边地区的利益,朱前辈也因此可以轻松进入了中央军事决策层,这个紧要之处你明白了吗?” 安毅恍然大悟,叹息不已,看到蒋鼎文要问自己的态度,佯装不知,连忙站了起来: “快下楼吧,大哥,要说什么咱们有的是时间,晚上或者明天前往老南昌视察期间都可以说,现在没闲工夫了,你这个考察团长让主人久等有失礼仪啊!” 蒋鼎文想想也就站起来和安毅一起出门,走到门外朝着宽敞的走廊吆喝了几声,考察团的弟兄们相继出门一起下楼,步行到北面不远的状元楼参加朱培德举行的接风宴。 数十人有说有笑,来到热闹的状元楼门口,与热情迎上的王均、金汉鼎等将领握手致意,寒暄片刻,朱培德也乘车到来,满面春风地打完招呼一起进入楼内。 军人之间喝酒可没有生意场上那么斯文,简单的致辞完毕,一箱箱的“极品万寿宫”陈酿络绎送上桌面,不管会不会喝酒,每个人面前的杯子都得满上,朱培德高举酒杯带了个头之后满堂开动喜气洋洋,好客的第五路军将校们再也没让考察团成员闲下来。 安毅与朱培德、蒋鼎文同坐主桌,酒过三巡,气氛热烈,在朱培德的询问下蒋鼎文介绍了两个月来江北战役的经过,对其中的得失对错也不隐瞒,听得满座时而惊叹,时而扼腕,都觉得第一军经历了那么多挫折最后拿下徐州实在来之不易。 之前朱培德不少和安毅一起分析江北战役的各个主要战斗,听完蒋鼎文的介绍,情不自禁望向安毅,尽管只是笑了笑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但他欣赏的目光还是让人看到对安毅的认可。 两个小时之后酒宴接近尾声,蒋鼎文和考察团的大部分弟兄都喝得面红耳赤,舌头发涨,个个神采飞扬笑容可掬。 朱培德知道等会儿安毅要把他这帮黄埔教官师兄拉到那个风花雪月声色犬马的夜总会,最后碰了一杯说说话也就结束晚宴。 安毅和蒋鼎文等人礼送朱培德乘车回去,拉上王均和金汉鼎等将校一起前往夜总会继续热闹,王均和金汉鼎也难得有机会轻松一下,全都爽快地答应下来,一场谁也躲不过的纵情欢饮,很快就在歌舞升平中继续进行。 不少保留酒量自控极好的弟兄也就在迷离的灯光、新奇的歌舞和一条条赤裸裸的美腿和一个个热辣辣的媚眼中迷失方向,最后能清醒回到自己房间的只剩下自控力超群的俞济时和负责安保的数名弟兄,俞济时想借机和安毅说说话,没想到安毅比蒋鼎文醉得还厉害,没能上到三楼就扑在自己侍卫长背后打起了呼噜。 次日上午,五十余名考察队成员个个眼眶发黑,强打精神来到楼下西餐馆里用早餐,坚持和安毅单独坐在角落一桌的蒋鼎文喝下杯咖啡,四处看了看,终于探出身子低声询问起来: “我床上那波斯猫是你放进去的?” 安毅惊讶地望着蒋鼎文:“小弟不知道啊!大哥敲门小弟才醒过来的,看看时间才六点,洗脸刷牙然后接着睡了个回笼觉,哪里知道什么波斯猫还是野猫?” 蒋鼎文挥手给了安毅脑袋一巴掌:“幸亏我醒得早把人赶走了,要是让弟兄们看见影响多不好啊?你这家伙,我就知道是你弄得鬼,还不快从实招来?” “没事儿,谁也没看见,昨晚十二点刚过小弟醒来,担心大哥喝多了口渴,于是吩咐宾馆经理找个人服侍一下大哥,递杯水擦个汗的也好。 经理人不错,是当初跟随小弟从江北九死一生杀回来的心腹弟兄,腿不灵便了就到这里充当经理,不是什么外人,何况他也不知道住在里面的人是谁,大哥就放心吧……快吃啊!不吃等会儿凉了味道不地道。” 安毅叉起块香煎火腿,送到蒋鼎文面前的碟子里,心想你这家伙还怕别人看见不好意思?军中将校谁不知道你风流倜傥,要不是在宁波当警备司令的时候遇到了一见倾心的嫂子终于肯结婚了,你这家伙到哪儿不往酒肆青楼里跑啊? 蒋鼎文长长地舒了口气,微微一笑,叉起火腿塞进嘴里,咬了几下大声赞道: “好味道!这外国的肉就是味道别致……你吃啊!笑什么笑?快吃,吃完要赶往老南昌,我得去看看咱们的粮油食品厂怎么样了,上次你托人送去的十几个密封木桶的军用压缩饼干非常受欢迎,我麾下第一师连长以上才有资格分到一小块,吃完个个叫好,馋得就差没把包装的油纸吞下肚了,香啊!” 参观团乘坐两辆轿车、两辆大卡车改装的短途客车到达老南昌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周崇安和几名董事组织了百来人竖起大红横额站在粮油食品厂大门口欢迎,见面寒暄完毕,考察团五十余人换上白色工作大褂参观各生产车间,蒋鼎文询问安毅他大哥劳守道怎么没来?安毅回答说中午吃饭就能见着了,此刻道叔和老南昌商会及各界代表的头头们正在老四川酒馆张罗。 蒋鼎文脑袋顿时大了一圈,想到是劳守道和地方各界代表的盛情,也只能无奈地答应下来,只是不停地警告安毅不能灌酒了,否则三天都办不完事情。 几乎所有的的教官和弟兄们都是第一次见到有别于手工作坊的饼干生产线、糖果生产线、碾米车间、榨油车间和饲料生产包装车间,一面聆听上海籍的生产厂长大声介绍机器设备的来由、工作原理、生产情况和供不应求的销路,一面对快捷高效的生产和工人的熟练劳动赞不绝口。 蒋鼎文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心里却乐开了花,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在这个目前全国最大的、企业总值达两百八十万元的粮油食品综合加工厂里占据着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听安毅说七月初就能首次分红,而且他首期获利不下七万这一喜讯,蒋鼎文真后悔自己后来追加的投入太过保守了。 参观完粮油食品厂,众人才突然发现已到午饭时间,看到劳守道和老南昌各界代表已经伫立在食品厂门口等候,个个脸上挂着热情亲切的笑容,考察团成员谁也不能再说出一句拒绝的话,只能在百余名代表的簇拥中赶赴澄碧湖西面的老四川酒家。 安毅陪着愁眉苦脸的俞济时和贺衷寒等师兄走在一起,指着环湖建筑和各处胜景一一介绍,心里却乐得不行,心想这么走再走两天也走不完,下午再加加料,看你们还怎么好意思联合算计我。 第三九七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九七章 江南集团和老南昌各界举行的招待午宴盛况空前,酒店内外横幅高挂,张灯结彩,三十几张大桌上菜式精美,气氛热烈,极富特色的老南昌传统菜肴和几个四川名菜搭配一起,中间是香气诱人极为滋补的本店招牌菜药膳炖羊肉火锅。 整个欢迎仪式却极为简洁,凸显了老南昌如今这个新兴工业基地的特势,由集团经理周崇安主持,德高望重的商会主席周大善人致欢迎词,南昌县县长赠送礼品,最后久经沙场的蒋鼎文致答谢词,整个过程不到二十分钟,其中心情激动的蒋鼎文热情洋溢的答谢辞就占用了十分钟。 掌声停止,蒋鼎文、俞济时和贺衷寒三人被众人迎到主桌上,蒋鼎文坐在久别的老哥劳守道身边,对满桌各界代表头头不停致谢,含笑问候。 安毅和尹继南陪着康泽、邓文仪、鲁逸轩、赵瑞等人坐一桌,看到众弟兄没有一个举杯,就知道他们内部已经有了共识,安毅说无论如何也喝下一杯回笼酒,喝完这杯大家随意。 众弟兄半信半疑,但拗不过安毅和尹继南的热情,也就勉强喝了下去,结果发现安毅和尹继南说到做到,并没有强求,对大家说能喝酒喝不能喝吃菜,除了应酬络绎前来敬酒的长者之外,安毅和大家一样也喝得很少,没有像昨晚的晚宴那样不喝不答应,大家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酒足饭饱,用完香茶水果,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军服厂参观,看到三个数十米长十余米宽的高大车间里全都是一排排整齐的机器和车工,看到每一项工序都井井有条的流水线作业,考察团成员叹为观止,都说这厂子至少得有两千人吧?边上陪同的厂长骄傲地回答:三千五百人,不但生产军装,而且还生产民用工作服和标准的中山装,下一步很快上马学生喜欢穿的运动服和各种书包、挎包等等。 蒋鼎文等人终于见到了冬季迷彩作战服的生产过程,几个兴致勃勃的将军还脱下衣服亲自试穿,完了感叹地说:太方便太暖和了,结实耐用啊! 一个小时后,考察团来到生产工兵铲、军用水壶等军需物品的农机厂,在喧闹的成片厂区里走了半圈才发现,名字普普通通的农机厂根本就不是以生产农机为主,这个位于城区东南三公里的大型工厂占地八百余亩,内部分为农机分厂、铸造分厂、机械加工分厂、五金分厂、构件分厂和建到一半的由德国工程师监督的轴承分厂等,这些设备先进,技术领先的分厂每一个单独拿出去都会令人刮目,全集中在一起顶着个“农机厂”的招牌,立刻让考察团成员意识到其中必有蹊跷。 果然,众人走进戒备森严的分厂大门,看到机械加工分厂正在制造的新型军械维修通用机床、看到铸造分厂三车间的工作台上整齐摆放一排排半成品枪栓等武器配件之后,终于明白这个“农机厂”的真正含义。 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安毅终于向大家详细解释:“诸位不要惊讶,刚才诸位已经看到了一些产品的生产情况,不少人也摸过了工兵铲、工兵专用紧固件、枪支修理机床和枪栓等等产品,估计都有了初步印象。 本厂获得了孔先生和欧先生两大财阀的巨额投资,规模在国内应该能排名前三,再有两年的发展,很有可能超过号称全国第一的奉天机械厂,在设备和技术方面却要比奉天厂先进很多。 诸位也许没留意,其实每一个车间都有一两个来自欧洲的技师在指导,车间主任和分厂厂长都是长江流域制造行业经验丰富的专家,大部分工人均毕业于周边五省的工业学校或者理工学校,只是穿着一样的深蓝色工作服大家不好辨认,他们左胸前不用颜色的名牌上写有他们的职务,与我军现有胸牌的等级制度差不多。” 众弟兄向周围细细一看就看到被忽视的这些情况,不由的低声赞叹起来,安毅继续说道: “也许诸位都被产品吸引所以忽视了,坐在加工台周围的不少工人曾是小弟独立师的弟兄,他们的腿都残疾了,刚才进门的时候俞师兄曾问我,怎么会有这么多医院才有的残疾人轮椅?其实这些轮椅就是这些弟兄的,得益于独立师的公积金制度,这些弟兄活着回来之后有了自己的房子,不少人娶了老婆,每月有五个大洋的最低生活费发放,但是他们不愿意在家待着,工厂开业之后很多弟兄找到小弟家里,告诉小弟他们不要工钱也要工作,不愿像废人一样在家呆着,要为我们的军队和百姓做点儿什么。 小弟虽然屡次拒绝,但后来说情的人越来越多,我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了,按照弟兄们的爱好和要求让他们进入各个车间,私下对厂长、主任们说,这些老弟兄能来就来,用不着考核,待遇和普通工人一样就行。去年底开年会的时候,厂长主任们对我说,全厂一百三十五名残疾的老兄弟没有一个人旷工过一次,哪怕生病或者去医院复查,他们也会先让自己的婆娘或者邻居赶来请假,整个农机厂五十几名洋人工程师和技师,个个竖起大拇指,钦佩地对小弟说:安,你的工厂一定会腾飞的,因为你拥有最好的工人。小弟回答:我们不但拥有最好的工人,还拥有最好的人民,拥有中华民族流传千百年的勤劳善良不屈不饶的美德。” 众人听完感动不已,连蒋鼎文这样的老油条也频频叹息,只有贺衷寒觉得这很可能是安毅借题发挥的诡计,可周围的人全都唏嘘不已深受触动,贺衷寒也不好意思公开质疑安毅别有用心,只能低着头跟随大家一起走到下一个生产新式钢盔和军用水壶的车间。 众人看完机械锻压、冷却定型、卷边处理、喷漆和高温烘烤等生产环节,看得目不转睛,流连忘返。 来到没有了噪音的组装车间,大家立刻发泄心中的不满,纷纷说怪不得满大街身穿黑色军服的保安部队军官个个都牛逼哄哄地戴着钢盔,原来不是从德国进口的而是自己生产的,纷纷质问安毅为何不向各部队提供?为何只生产保安部队的黑色钢盔和宪兵的白色钢盔? 一时间场面熙熙攘攘,群情激动,把近百名正在安装钢盔内衬和成品包装的女工吓得不轻。 安毅连忙把大家叫出车间,在空地上和颜悦色地一一解释:“请听小弟一言,千万别冤枉小弟,这套生产线刚刚正式投产一个月,之前是按照德国军队原有m17模具生产的,后来小弟请求医院副院长克鲁泽医生率领一个十人小组,花了半个月对超过一万名第三军和保安部队的官兵进行头部测量,算出准确数据之后,立刻交给德国洋行的生意伙伴,再从德国定制符合我们中国人脑袋的标准规格的整套模具回来,经过试产和检验后才正式定型投入批量生产的。 诸位在街上看到的那些头盔都是德军在上次世界大战中使用的式样,都是试产时的玩意儿,将就用用还可以,很快便会被淘汰了,现在正在生产的才是我们自己需要的,款式不变总体形状不变,但在大小、弧度和深度等方面有了重大改进。 其次,诸位知道制造钢盔的这些板材从哪来的?还是得靠人家,还是得从德国用船运过来才能生产,大家说说看,这个过程需要多长时间?也不想想这花了小弟多少心血,小弟容易吗? 再者说了,如今各部队军费拮据,连基本的服装都没法保证,有几个部队愿意花钱装备新式钢盔?要是小弟满世界嚷嚷,还不是自讨没趣吗?” 看到安毅无比委屈的样子,大家不敢再骂了,蒋鼎文上前拍拍安毅的手臂以示安慰:“诸位,小毅说得有理啊!我们不该没弄清就胡乱发表意见,惭愧……难为你了小毅,事情既然清楚了我们哪里还敢再抱怨啊?很好、很好!这样吧,等会儿你就按照我们每个人的头型,各送一顶给大家作个纪念,黑色的就黑色的吧,晚上我再和你好好谈谈,要求不高,我的第一师必须优先装备,价格就不说了,你看着办吧,反正上上下下都知道你安毅的为人,不会昧着良心发国难财的,我很放心!” 众人齐声附和,接着相视大笑,安毅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继续领着众人参观军用水壶的生产车间,一圈走下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蒋鼎文等人在农机厂大门口再三感谢周崇安等经理和厂长们,婉言谢绝主人们的再三挽留,礼貌告别完毕钻进轿车,率领考察团直接进入征募处,向黄应武率领的百余官兵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接着以蒋总司令的名义,郑重地发给黄应武一张三千大洋的支票,走马观花逛一圈随即返回南昌城。因为在晚饭之后,蒋鼎文要主持个有贺衷寒、俞济时、康泽和总司令部军需处刘主任几人参加的小型会议,向安毅传达蒋总司令的指示并征求他的意见。 蒋鼎文不愧是久涉官场的老江湖,他在整个晚宴中极为活跃,到处敬酒,对白天参观的各个工厂大加赞扬,越说越兴奋,就好像所有工厂都是国家和自己军队拥有的一样,他自己却能通过各种投机取巧的方法喝得很少,反正考察团的大多数人都不用参加晚上的小型会议,能喝就喝花的都是公费,何乐而不为? 这种慷而慨之的机会,蒋鼎文从未放过,主持得游刃有余,因此一餐酒喝得众人高高兴兴,个个满面红光,加上白天的参观确实让大家眼界大开,颇多收获,一番热议下来大家都把老南昌的工业成绩看作是自己国家的成绩、自己军队的成绩,听得安毅无可奈何,却又非常感动,知道这帮家伙心里没有把自己当外人,还是认为自己是他们中的一份子,还会出去带兵打仗。 喝完酒兴致盎然的众弟兄再次杀向江南夜总会,安毅在蒋鼎文的催促下吩咐林耀东、陈勉和经理许一尘陪同弟兄们,有何要求尽量满足,一定要让弟兄们玩得尽兴,否则明天一走其中的很多弟兄就难得有机会再来一趟享受了。 蒋鼎文几个簇拥安毅离开夜总会走进大堂,安毅突然停下低声问道:“大哥、刘教官、各位师兄,今天大家为什么没有提出参观小弟麾下最重要的兵工厂?” 蒋鼎文恍然大悟,连连拍打额头说糊涂了,俞济时笑道:“早餐和午宴时小弟再三提醒,各位也都说看完征募处就去兵工厂,后来时间过得太快大家都挤进车里,小弟还以为铭三大哥另有安排呢。” 安毅看到蒋鼎文懊悔的样子,莞尔一笑,安慰道:“没事没事,下次吧,反正南京距离南昌很近,以后有的是机会。” “不行啊,小毅,大哥我来之前俞老总特意叮嘱一定要看看兵工厂的,明天上午九点就要坐船回南京了,再不去看看回去不能交差啊!”军需主任刘光华少将非常着急。 俞济时转向安毅:“校长也让愚兄细细看看兵工厂,回去后得向他详细汇报,所以师弟尽快抽个时间领我们去走一趟。” 安毅似乎挺为难:“这个时候了……虽然小弟的兵工厂实行的是三班倒,可是……” “可是什么?还不快安排车子?十几公里眨眨眼就能打个来回,正好人不多更能保密,快去!否则老哥回去一问三不知,还不被校长骂死啊?”蒋鼎文挺着急。 三个小时后,两辆轿车从绿树覆盖的兵工厂东门缓缓开进赣中保安司令部的后门,穿过设施齐全营房座座的司令部开出高大营门,行驶到老南昌城西大道的十字路口直接拐进市区,很快就在灯光明亮的澄碧湖畔老四川酒馆大门前停下。 车里正在激烈交谈的蒋鼎文等人尚未从兵工厂的诸多惊叹中挣脱出来,开车的安毅已经钻出车外,车里的蒋鼎文和刘光华等人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突然看到杨斌、詹焕琪、顾长风、夏俭、胡家林、丁志诚等一帮熟悉的好弟兄满脸堆笑站在车外,立刻打开车门钻出来见礼。 杨斌握着蒋鼎文的手高呼“师兄辛苦了,小弟和焕琪老弟刚从丰城保安团赶回来差点见不到了”;胡家林走到刘光华面前,爽朗大笑说“老刘咱们又见面了,当初小弟在黄埔教学生骑马,到刘兄的军需科领用军资次次受到关照,校本部一干老大只有刘兄和小弟说得来啊!” 俞济时和贺衷寒刚从后面的轿车里钻出来,顾长风和夏俭热情地迎上双双敬礼报告,夏俭说属下在县里检查工作才回来,对不住了;顾长风说属下刚刚完成赣东北剿匪任务,听说各位大哥到来,立刻和老丁从上饶马不停蹄赶回来,总算是见到了…… 一帮人在门口互相问候不亦乐乎,劳守道突然从酒店里出来,站在门口大声说道:“铭三,外面冷,大家快进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第三九八章 今非昔比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九八章今非昔比 客船离开昌北码头,沿着宽阔的赣江顺流而下,驶向苍茫的鄱阳湖。 贺衷寒、康泽结伴进入蒋鼎文和刘光华的头等舱,宿醉的蒋鼎文揉揉太阳穴吩咐两人坐下,同室的刘光华上船之后再也支持不住,已经躺在狭窄的铺位上睡着了。 贺衷寒坐下看着萎靡不振的蒋鼎文,低声问道:“大哥把独立师的重组报告交给安师弟了吗?” “什么报告……唉啊!” 蒋鼎文猛然惊觉,抓过床头的公文包打开拿出牛皮卷宗,抽出一份报告和蒋总司令写给安毅的亲笔信,呆呆看了一会儿,痛苦地呻吟起来: “完了!完了!小毅这狡猾的东西……在码头临别时我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看到这家伙送上支漂亮的左轮手枪我又忘了,这下可怎么办啊……” 贺衷寒和康泽面面相觑,心想你这家伙天亮才被扶回来,哪儿还记得这些事?不过又不好意思提起这事,毕竟自己也吐得一塌糊涂,留在夜总会的一帮弟兄昨晚个个喝得颠三倒四,今早起来到现在仍是晕头晕脑的,稳重如俞济时还醒不来。 “唉!小弟现在依然感觉腹中翻江倒海,也是刚刚才清醒一些,细细一想全都是安师弟故意折腾我们,否则他麾下众将怎么可能突然到的这么齐?还把世外高人道叔都请出来了,明摆着就是要灌醉我们,以逞其意,这家伙……越来越阴险了!” 贺衷寒呼出口长气,有气无力地靠在船舱隔板上。 蒋鼎文总算平静一些:“弟兄们呢?” 康泽没好气地回答:“一半人还躺着,另一半正在乐颠颠地摆弄安师弟赠送的全套冬季迷彩服和钢盔,小弟觉得安师弟早就谋划好的,估计这家伙早已猜出我们的来意,又不愿意再次出山,可是却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于是就好吃好喝招呼,把我们一个个灌得稀里糊涂的,否则怎么会这么快就准备好每一个人的厚礼?这家伙啊,越来越难对付了。” “你包里那份名册给小毅了吧?他怎么说?”蒋鼎文问道。 康泽摇摇头:“也是在码头时才有机会交给他的,他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塞进了衣袋,一个劲儿地和这个告别和那个开玩笑,哪里有什么说法?送别的人多,朱益之将军和友军将校都来了,小弟不好意思追着他强迫他打开看看。 刚才在甲板上,十几个想进入安师弟新组独立师的同袍不停打探消息,弄得小弟有苦难言,只能让弟兄们安心等待。铭三兄,照你看安师弟会不会真的不愿出山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敢不出山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蒋鼎文颇为恼火,看了看手上的报告和信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重新放回公文包里,心里琢磨回去后该怎么向义兄蒋介石交代。 贺衷寒与康泽对视一眼,刚要告辞,脸色泛红的俞济时进入舱内,侧身让船上侍者端来茶壶摆上茶杯退出去,关上舱门从小床下拉出小凳坐下,掏出一封信递给蒋鼎文: “负责警卫事务的子昂兄刚交给小弟的,是安师弟托他转交我们几个的信,还有一封是给校长的,小弟看完这封信就过来了。看信中内容,安师弟似乎早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他说出了自己的难处,大家看看吧。” 蒋鼎文来不及喝茶,迫不及待打开信笺细细阅读: “……小弟感激莫名,却又不得不如实相告:首先,小弟与独立师一万一千二百将士至今仍蒙受不白之冤,小弟本人更是被党政最高机关通报全国,开除军籍、党籍永不录用,每每念起心如缟素,悲愤莫名,就算小弟逆来顺受默默忍耐,万余将士八千英灵何以告慰? “其次,校长初归统帅之位,定当以联合安抚各军各部各势力、统一思想振奋精神为首要任务,若是重新启用小弟,会不会因小失大而得罪桂系?李徳邻、白健生二将军至今仍声称校长复职与现行党章精神不符,对校长复职百般阻挠,概不承认,不顾全国民众及各军政长官之反对一意孤行,悍然攻入长沙、岳阳继续发动内战,昨日下午更是狂妄之极,在岳阳地区与程潜部联合派出重兵合围叶开鑫将军四十四军之一部,肆意缴械之后尽数遣散,迫使猝不及防的叶开鑫将军含恨而去,率领残部远遁湘西。 “再有,校长复职以来,何敬之长官滞留徐州前线,远离南京,冷眼旁观,而何长官与小弟怨恨已深,若是同处我黄埔一系之下,实难共事,值此非常时期,小弟如何忍心再给恩师及各位尊长平添负担?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小弟解甲至今从未有一刻忘却中山先生之主义,时时以身为黄埔一员而骄傲,既然无法侧身军旅驰骋沙场,即把发展民族工业振兴军工科技为奋斗目标,虽能力有限贡献微薄,但报国之心不敢一日或忘,匆匆两日相处,诸位兄长所见所闻当知小弟一片苦衷…… “小弟有一事相求,渴盼校长及所有亲爱尊长体恤:独立师自皖、鲁、苏交接之地拼死苦战浴血而归,期间八千将士浩气凌云,战死沙场,森森遗骸暴露于外,幽幽忠魂徘徊荒野,小弟每每躺下均能听闻声声哭泣,阵阵哀怨,惶惶然反侧难眠,凄凄然暗自泪下……值此机会,恳求各位兄长及我黄埔尊长眷顾怜悯向上禀呈,允许小弟率残存之弟兄前往八卦洲及江北沿岸,捡拾捐躯之遗骸妥善安葬,以慰八千为国为党百死无憾之英灵…… “……弟:安毅、顿首百拜!即日。” 蒋鼎文长叹一声,把书信递给贺衷寒和康泽传阅,端起茶杯一口喝干: “不过分,一点儿也不过分!字里行间情真意切,感人肺腑,模范营、独立师……为何这么多英雄豪杰甘于追随年纪轻轻的安毅,不惜以死相报不离不弃,由此可见一斑啊!” 贺衷寒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此事关乎重大,绝不是三言两语所能明喻,安师弟信中所言中规中矩,于情于理无可挑剔,却也给校长和我等出了个难题。 按理说安师弟所请之事光明正大,合情合理,可是,若要让安师弟前往江北祭奠独立师八千英灵,就等于将原南京军政各部之决定完全否决,李宗仁、白健生以及我第一军最高长官何敬之将军很可能因此而名誉扫地。 可是,若不能满足安师弟所盼,则极大地伤害了安师弟及其麾下将士之情感,以安师弟外柔内刚之性格分析,必定会为其麾下将士讨个说法,匡正名义,若得不到圆满答复,安师弟很可能继续保持如今之状态。 老南昌甚至整个江西仍将处于割据状态,唉……安师弟这一招,难以招架啊!之前我们都小看安师弟的政治智慧了,他想的比我们还要周到啊!” 众人恍然大悟,对贺衷寒独到的见解和犀利的目光敬佩不已,对安毅的认识等又深入一层。 蒋鼎文频频点头低声说道:“君山慧眼独具,听了你的分析愚兄也茅塞顿开,我们的小老弟果然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经历诸多磨难之后,他的心智已非从前,看似小小的要求,却在政治上蕴含如此复杂之关系和可能之影响,此事已经远远超出我等之权利范围,只能如实秉呈校长处置了! 换个角度说,小毅之所以让我等辗转奔波,施展各种诡计使得我等无法与其细细协商,并非小毅避而不答或者别有用心,而是他深知我等无法解决其中难题,因此故意避而不谈,以保持彼此之间的和气,用心良苦啊!” “安师弟如此年纪,处世如此老辣,小弟除了佩服之外,没有任何怨言了,不得不服啊……”康泽也由衷感叹。 次日上午,南京熙园。 蒋总司令看完安毅情真意切的来信,再看了俞济时递上的信笺,微微一叹,将所有人打发离开,唯独留下蒋鼎文。 蒋鼎文惴惴不安,低头不语,硬着头皮承受蒋总司令的一番呵斥,心想自己确实是做得不够也有辱使命,不但没完成蒋总司令交给的任务,还带来这么多的麻烦,心里知道其中不少问题完全可以按照蒋总司令的意思与安毅开诚布公谈妥的,可结果却因为自己的率意而没能达成。 蒋介石发完脾气,心里也好受很多,回到座位上端起杯子喝下半杯水,放下茶杯平静地说道:“记住这个教训,否则今后要让人笑掉大牙的。” “是!”蒋鼎文连忙回答。 蒋介石叹了口气:“安毅的顾虑还是很有道理的,这说明他成熟了,他的要求很合理,换了你我都一样,名不正言不顺这个道理谁都懂,不能怪他多心。我们的军队和政府有愧于他,李徳邻、白健生、何应钦有愧于他,你我都有愧于他!他的这个要求一点儿也不过分,如果连他这个小小的要求我们都不能满足,拿什么来让冲锋陷阵的将士们信服?拿什么来争取民意,从而得道多助? 所以我说,安毅并没有为难任何人,而是非常聪明地提醒了我们,非常聪明地想到了利用民意,把自己的敌人至于被动的位置上,如果谁不答应为牺牲的独立师将士埋骨树碑的要求,就等于否定了北伐,否定了革命军将士的贡献。 这一招非常高明,足以显示安毅成长了,成熟了,他给我们贡献了一个绝妙的计策,你有没有看到?” 蒋鼎文呆呆望着蒋介石心里感慨万千,突然感觉自己的小老弟变得陌生了…… 第三九九章 盟友越多越好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三九九章盟友越多越好 南昌督军府,朱培德和安毅听完叶开鑫将军派来的特使叶道临和张存壮的愤怒陈述,顿感叶开鑫的四十四军已经到了难以生存的危险境地,全军两万余人如今只剩下八千余人逃入湘西与贵州交接的深山,以躲避白崇禧和程潜的大军围剿。 朱培德叫来副官朱世杰,让他领叶道临和张存壮暂且下去休息,安毅请副官稍等,吩咐自己的侍卫长林耀东让他把两位客人送到江南宾馆住下。 叶开鑫的副官叶道临心急如焚,此时整个中国只有朱培德和安毅两人有能力帮助自己的长官、自己的四十四军,但是看到朱培德和安毅一脸慎重的样子,也不敢强求,只好与副军长张弘栾的副官张存壮一起,跟随林耀东离开会客厅,坐上轿车前往宾馆休息。 送走了客人,安毅对朱培德笑道:“德叔似乎对蒋总司令给的三十一军正式番号不甚满意?” “不满意也没办法,总比没有中央承认好得多,名正言顺还能得到些新装备,只是新成立的中央政治会议决定,要求我把麾下新三军和新九军合并成三十一军,让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置。你也知道,麾下将校升官容易降级难,把谁放下去都不愿意,头疼啊!” 朱培德确实头痛,蒋总司令和一群中央元老谁也不愿意让他太过强大,只允许他保留两个军的编制,他不愿意也不行,处在桂系和蒋系两大夹缝之中左右为难,形势的发展又是一日千里,难有多少回旋的余地,很快就会面临非此即彼的艰难选择,再想保持现状已经不可能了。 安毅点点头:“小侄觉得,金大哥的新九军训练有素,装备整齐,特别是炮团和机枪营的建设卓有成效,麾下官兵几乎一半来自湘赣两省;而朱大哥的新三军在地方警备和应急反应方面很出色,麾下官兵大多是云南来的子弟兵,与王大哥装备精良的第三军互补性最强。 另一个情况是,德叔的江西保安司令部业已得到中央的承认,属于管辖全省的军一级单位,目前除了南昌城里的一个团驻守司令部,就只有小侄的赣中保安司令部一个师,在这方面加强一下,或许能平衡下来。” 朱培德想了想,摇头叹息一声:“实在难以抉择啊!先前我也一直在琢磨,只是暂时没思虑成熟,世贵淳厚忠耿,做事兢兢业业,汉鼎天资聪明,胸怀凌云之志,两人又都是重情重义难得的将才,让我好生为难……我本想让世贵转任省保安司令部副总司令,让汉鼎领着新成立的三十一军先一步开赴江北参加北伐,只是如此调整关系重大,牵涉方方面面的利益,不得不谨小慎微!” “德叔可记得谭公(谭延闿)?”安毅微微一笑。 朱培德顿时明白安毅所指,佯装不悦地瞪了安毅一眼:“有什么话就直说,你和蕊儿(朱培德女儿小名)、焕琪结成兄妹之后,我早已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何尝把你当成外人了?” 安毅连忙致歉:“德叔别生气,小侄哪里敢在你老人家面前玩花招?只是看到德叔太过注重麾下将士的情感,一时不敢贸然进言。 想当初从广州高举北伐义旗出来的六个军,只有谭公和德叔最先卸任军长一职,提携后辈慧眼识才,至今仍在军中传为美谈。如今谭公的湘军第二军处境极为艰难,桂系在讨伐唐生智的过程中,暗中说服谭公和第二军军长鲁涤平将军保持中立,得手之后却背信弃义,声称第二军属于唐生智集团之一员,大加排挤,步步侵蚀第二军管辖的鄂西地盘,桂系势大,第二军难以继续立足,无奈之下鲁涤平将军只能率部沿江返回湘北,却很可能因祸得福,在中央的授意下重新扎根富裕的潇湘大地。 谭公以其中庸平和之智和高风亮节,与德叔一起倍受军政各界尊敬,此次蒋总司令重组中央,就极为仰仗两位前辈,谭公即将担任新一届的南京政府主席,德叔也将进入军委以及中央政治会议,成为决定国家命运的重要领袖之一,可谓众望所归,但是谭公却没有因为麾下势力单薄而有何怨言,反而有条不紊,从容面对。 此次鲁涤平将军率部低调返回故里,实则是暗中谋求站稳脚跟再次壮大,与身在中央的谭公密切配合,相得益彰。相比之下,德叔现有条件优于谭公十倍不止,缺的只是进一步确立自己在中央的影响力罢了。” 朱培德频频点头:“说得很有道理……走,一起到院子里走走,咱们爷儿俩踏雪细谈。” 安毅欣然答允,与朱培德走入院子悠闲漫步,继续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平时德叔常常夸奖金汉鼎大哥的才华和远大志向,对其信任有加,不断提拔,金大哥心内感激不已,数月来勤于练兵,尽力尽责,把一个作风涣散参差不齐的新九军带成一支军纪严明、战力不凡的优秀部队,此时不让他出去建功立业为德叔增添光彩,更待何时? 而德叔完全可以将江西保安司令部总司令一职授予朱世贵大哥,新三军麾下官兵尽数转入保安部队编制,反正中央也从未给新三军拨付军费,转入地方之后编制弹性更大,再增加一两个师又有何妨? 只需以保安部队的名义,驻扎各县以弥补三十一军离开后的空缺,就能确保德叔在矿产和地方税赋上的利益,再悄悄增加王均大哥第三军的实力,在中央授予的三个主力师番号之外,组建一个战力强悍随时可拉出去收回来的教导师,如此一来,德叔既响应了中央号召,又能保持原有实力,不再为中央那帮红眼病元老所诟病,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怪不得你一直扩充麾下保安部队的实力,原来你早有预谋了,不错!这也正是我心中的想法,看来不需要再犹豫了,否则你的蒋校长又要派人来催我到南京履职了。” 朱培德想通之后心情愉快,脸上的笑容也轻松很多:“贤侄,你也跑不掉,明天我要赶赴南京开会,议题中的一项就是纠正原特别委员会和中央军委对你的不公处分,很快就会恢复你们的名誉、建制和番号,据前来传达中央通知的人说,蒋总司令为了你这支优秀的部队,几次向相关人员大发雷霆严加痛斥,弄得军委和总司令部一班人战战兢兢,诚惶诚恐,他很器重你啊!” 安毅无奈一笑:“小侄知道一些,也开始着手准备了,到时候赣中保安部队恐怕得抽走一半,加上目前正在训练的五千新兵,基本能重新恢复原有建制,只是,德叔留下了经验丰富的杨斌大哥和焕琪、夏俭这一干将校,小弟不得不在黄埔毕业的候职同袍中挑几个人顶上,一来能让蒋校长放心,二来那些同袍之中确实有不少优秀的将才,他们只是没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华罢了。可是大调整后,没有三个月以上的磨合,小侄的独立师很难恢复到原先的战斗力。” 朱培德点点头:“既然让世贵担任保安总司令一职,我想让杨斌升任副司令兼任教导大队长,焕琪升任参谋长,让虎将夏俭升任赣中保安司令,你意见如何?” 安毅惊讶地看着朱培德:“德叔怎么有此决定?” 朱培德叹了口气:“世贵是跟随我多年的心腹,焕琪是我的女婿,但相比之下他们都不及你的结义大哥杨斌,杨斌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将才,步、炮、骑、工各科无一不精,带兵有方,治军严厉,性情宽厚不失灵活,很难得啊!只有重用他信任他,才能把保安部队带成一支合格的部队,若有需要衣服一换就能当成正规军拉出去。 汉鼎的三十一军离开之后,王均的第三军就得接过九江、湖口、德安三个要地的防务,南昌和赣中各县的驻防全都交给保安部队负责,没有杨斌、夏俭这些身经百战的将才不行啊! 继南的赣中守备师隶属总司令部,至今仍在筹备之中,没有三五个月难以形成战斗力,哪怕形成战斗力之后,中央有个调令就得即刻拉出去,所以保安部队的建设变成了我们的重中之重。 这次我去南京开会,少不了要担负再次北伐的某个职务,到时候你我两个都得北上作战,家里不留下自己的一帮人看着怎么行?” 安毅点点头低声问道:“德叔,叶开鑫前辈的请求如何答复?” 朱培德停下脚步,颇感为难:“竟秋兄(叶开鑫字)和我关系一直不错,早在年轻时候彼此就认识,上次联名通电全国请蒋总司令复职得到他大力支持,如今时局混乱至此,稍不小心很可能就此惹火烧身,只能让两个信使带上十万军资资助他们了,这个时候我们哪儿有能力去救援?就算有能力也会因此而得罪李徳邻和白健生,鞭长莫及啊! 李徳邻昨天刚给我来了个电报,说是打算在一两个月内撤走驻扎湖口的第七军兵站,问我意见如何?我明知道他这是试探我的态度,看看我接受中央职务之后会不会和他撕破脸,我只能复电好言相劝,让他把眼光放远点,继续保留湖口第七军兵站,往后遇到军队大幅调动也可有个补充的地方,复电不到两小时,他就来电深表感谢,估计他也知道我不会为难他了。” 安毅想了想终于说出自己的打算:“德叔,这样吧,你出钱,小侄出枪支弹药和一个教官小组,怎么样小侄都要援救叶前辈和张弘栾前辈,张前辈和小侄的关系你也知道,今天那个叫张存壮的信使就是张前辈的副官,这个时候没人帮他们一把,声名显赫的四十四军就死定了! 小侄不能眼睁睁看着,就让小侄来出这个头吧,哪怕李徳邻和白健生知道小侄援助四十四军,他们也拿小侄没办法,反正仇怨早就结下了,也不怕多结一次,只要四十四军能够在湘西止住颓势,就能逐渐站稳脚跟,进而控制云贵川鄂边境的商道,慢慢壮大之后,谁都不敢再小看他们。 德叔,我们的盟友不多,要是只图保住四战之地的江西将会很被动,小侄认为现在开始就需要留意了,盟友多多益善,只要能在整个长江流域拥有三五个共同利益的盟友,谁还敢觊觎咱们的江西?” 朱培德惊讶地看着安毅,沉思好久,重重地点了点头:“你想得比我远,比我周到,很好,就大胆去办吧,李徳邻那边由我来应付,他心里再不舒服,也不敢公然得罪于我,何况叶竟秋也是我的好朋友,一切由你做主吧!” “谢谢德叔信任,小侄会小心翼翼地去做,尽量不让桂系知道。”安毅含笑致谢。 朱培德欣然一笑,拍拍安毅的肩膀,一起走回自家院子:“明天我到南京见到谭公,就帮你做个媒怎么样?谭公的三女儿谭祥可是个留洋回来的大美人儿,听说刚刚成为你们蒋校长夫人的干女儿,追求者蜂拥而至啊!这丫头好像比你小一岁,琦年玉貌,配你正合适。” “啊!?德叔,你就饶了小侄吧!就算那女孩是天仙转世,小侄也不敢动歪脑筋!这话要是传到欧先生耳朵里,小侄恐怕吃不了兜着走,万一欧先生一气之下,撤走他在咱们老南昌所有的投资,断绝与小侄的生意来往,不再担任小侄与各国之间的贸易商,小侄哭都没眼泪啊!”安毅连忙求饶。 朱培德听得有趣哈哈大笑,扬起手给了安毅脑袋一下:“真没出息,适逢乱世,男子汉大丈夫有个三妻四妾何其正常?看样子,今后你也是个怕老婆的料!”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木的朱夫人站起来,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的老伴,朱培德一愣,随即讨好地笑了笑,连忙询问夫人午饭做好了没有?安毅看在眼里忍俊不禁,跟在身后的一群侍从也忍不住哑然失笑。 次日上午小雪纷飞,江南水运公司悬挂德国旗帜的五百吨货船徐徐驶离老南昌码头,四十四军的求援信使叶道临和张存壮站在甲板上,双眼潮红,无比感激地向码头上送行的安毅不停挥手。 新晋升丁志诚特种大队中校队副的邓斌嘴角含笑,一片平静,他率领的五十人教官组全都收起精良的特种装备换上船员服装,满载着军需部刚刚下发给安毅组建独立师的八千五百套革命军灰布冬装、一百五十万发子弹、一千五百支步枪、五十挺自己兵工厂组装的捷克式轻机枪、两部无线电台、一个营的工兵装备和数十箱药品,跟随两个信使一起赶赴湘西,支援叶开鑫四十四军渡过难关。 安毅给邓斌等五十一名由川湘籍弟兄组成的教官组下达的指示很简单,他当着两位信使的面大声告诫自己的精锐弟兄: 哪一天叶前辈和张前辈让你们回来,你们才能回来! 第四〇〇章 无声的宣告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〇〇章无声的宣告 大年初一,喜气洋洋的南京城到处是一派节日的喜庆气氛,一江之隔的八卦洲东南角濒临长江的狭长荒地上,不知何时冒出一队多达两千余人的队伍,这支队伍所有人身穿从未见过的黑色制服、头戴镶嵌青天白日徽黑帽子,在寒风中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随后用半天时间搭起数十个色彩斑斓的帐篷。 大年初二上午,这队人马在一群道士的引领下,再次举行祭祀仪式,燃放了一个多小时的鞭炮,倒掉上百瓶好酒,随即开始了挖掘和修建工作。 市民们和过往船只开始非常奇怪,看到这队人马默然无声,只顾埋头干活,谁也不敢靠近,更不敢询问他们在这野草丛生、白骨遍地的荒野干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里,简易的木制码头修好,一艘艘满载水泥、钢筋、石料和物资给养的船只络绎开来,人们才知道这队人马在此大兴土木。 大年初五,《东方新闻报》头版头条刊登了《北伐丰碑》一文和相关社论,人们才知道这些人是著名的北伐英雄部队安毅师幸存的两千老兵,他们正在为战死的八千战友修建纪念碑,在四处搜寻死难将士的遗骸。 这一消息迅速引发轰动,全国各大报纸均转载《东方新闻报》的文章,并对安毅师的许多战役和各级主官进行追溯,一个个资深评论家大胆预测,国民革命军阵营中被取消番号的战功赫赫的安毅独立师将会重新组建,不少文章甚至从政治层面解读“两千老兵为八千死难战友修建纪念碑”背后的寓意,感慨和称颂成为舆论的主流。 数日之间,南京各界代表和市民蜂拥而至,放假归家喜度佳节的各学校年轻学子看到报道后激动不已,络绎告别家人赶回南京赶到八卦洲,原本冷冷清清的八卦洲上到处是前来帮忙和慰问的民众,南京周边各驻军代表也纷纷前来哀悼慰问,周边几个村的村民主动承担起为两千老兵做饭送水的工作,千疮百孔的模范营战旗和独立师各团营战旗,再次高高竖立在主帐篷前的一根根旗杆上,过往船只经过前方的航道,都会鸣响汽笛以示敬意。 数以百计的年轻学生赶到工地,看到一个个手上脸上布满伤痕的老兵挥汗如雨、看到数十名袖子空空的断臂老兵默默承担力所能及的工作、看到最大的帐篷里整齐摆放的一堆堆白骨,感动之余,二话不说就脱下节日的盛装加入到建设者的行列。 各大报社新闻社记者相继赶来,采访带队施工的原独立师副师长尹继南和数名老兵班长,与安毅独立师官兵关系良好的《东方新闻报》、《申报》、《中央日报》连续进行大篇幅报道,把这一事件迅速推向高潮,所产生的社会效应和政治影响力远远超出时下的所有新闻事件。 熙园,总司令办公室。 通过一系列会议制定出一个个法案、重新确立自己不可动摇地位的蒋总司令开完会回来,捡起桌面上的当日报纸坐在椅子上匆匆扫了一眼标题,示意一直等候的陈立夫、俞济时、贺衷寒和康泽几人坐下,放下报纸和蔼地问道:“立夫,尹继南的工程进行得怎么样了?” “进度很快,特别是五十米小码头浇铸完毕投入使用之后,各种原材料都能够很快送进工地,纪念碑的基础已经建好,请来的百余名石匠正在雕刻一万七千六百五十九名牺牲将士的名字。”陈立夫回答得很详细。 蒋介石惊讶地抬起头:“哪儿来的这么多?” “继南说,这个数字是从北伐开始到现在他们麾下所有牺牲的将士数目,安毅工兵连在广州西大营组建开始,每一个官兵他们都建立了档案,所以,统计得很详细,没有任何遗漏。”陈立夫回答。 蒋介石长叹一声:“好、好……没想到他们做得这么细,平时谁也不留意,可听到这个数字才让人感慨万千,安毅他们几个打仗那么聪明,伤亡一直都是全军最少的,可也都死了一万七千多人,差不多是两个正规师的人数,其他各部就可想而知了,这一路打下来死了多少将士啊!从这儿也可以看到安毅他们的严谨作风和治军方略,北伐到现在,我们的军政各部连个粗略的总体伤亡统计都没有,失职啊!” “回校长,学生已经将此事以报告形式上呈军政部,军政部也准备下文让各部上呈伤亡统计数字。”康泽低声汇报。 蒋介石点点头:“虽然晚了点儿,但也来得及,目前各部分都相互谦让达成了共识,番号重复的几个军也都调整完毕,我第一军、第九军、第三十二军的建设步子要加快,各军各师党代表的派遣工作你们要抓紧……安毅的独立师重建工作进行得如何了?” 俞济时呈上安毅的来信:“安师弟说一切顺利,他向校长致谢,信中说恢复了名誉,所有将士感激莫名,士气高涨。” 蒋介石看完信皱起了眉头:“他唯独看上鲁逸轩和赵瑞这两个人,还力荐两人担任团长,这家伙到底怎么想的?给了他三百人的名单,他居然只挑了八个人,而且其中六个还是搞政工的……” “鲁逸轩和赵瑞二人均毕业于我黄埔,又都是前往俄国留学回来的尖子,只不过性格内向,表现平平,估计是尚未有机会施展才华吧。两人跟随济时和衷寒他们到南昌与安毅见过两次面,其中一次一起上山打猎,估计相互间一见投缘也未可知啊! 从安毅要人的名单上看,他非常注重政治教育,重视我黄埔精神的传承,很好地体会到了校长的建军精神和殷切期待。” 陈立夫对安毅大量吸收政工人员的聪明之举颇为赞赏。 “说起来鲁逸轩与安师弟还是师兄弟呢……” 贺衷寒随即便把安毅和鲁逸轩师从俄国射击教官柳申科夫的情况向蒋介石作了详细汇报。 蒋介石微微一笑:“原来竟有如此渊源,怪不得安毅这么提携鲁逸轩,情有可原啊!” 贺衷寒小心建议道:“校长,学生以为安师弟所言颇有道理,一直以来他的内部军官培训卓有成效,在原独立师中,营级以上主官除了积功晋升的老兵之外,大部分为我黄埔同袍,小部分为投诚的江浙皖各省讲武堂毕业生,像他的参谋长杨斌和炮营营长廖民林这几个都是讲武堂出身再毕业于保定军校的,安师弟所部各级主官的军事素质很高,否则也没有一系列显赫战功。 这次重组独立师,安师弟麾下营长以上的老兵仍有十七人,其中黄汉乾等六人均出自我黄埔,四人出自保定军校,安师弟能够从三百名候职同袍中接纳八人,而且都给予营级以上职务,与其他各师相比,已经算是很够情义的了。 校长也许没看安师弟来信的第三页,他建议校长派出十二名黄埔师兄弟接手南昌征募处,担任主任及各科正副科长,再派出十二人进入尹继南师弟的警备师筹备处,从士兵招募开始参与部队的整个建设过程。 学生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好,这样的锻炼机会非常难得,而且安师弟他们从征兵到训练再到政治思想教育等方面,拥有一整套严密的经过时间考验的优良制度,管理和训练水平远在各军之上,学生相信,只要派遣过去的师兄弟在尹师弟的领导下完成警备师组建工作,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巨大的收获。” 蒋介石看完信缓缓放下:“有道理,安毅想得还是很周到的,不过他现在才招募到七千人,看来他仍然坚持他那套严苛的征兵标准,实在太慢了!你们要催催他加快进度,必须在二月底之前组建完毕开来南京报到,一天也不能再拖了。” 康泽笑道:“校长请勿担心,安师弟要求再高也不会缺兵源,自从他得到校长批准建立牺牲将士纪念碑之后,各大报纸广泛报道,八卦洲如今形同集市,人满为患,全国各地赶到八卦洲义务劳动的青年学子多达五千余人,其中半数青年天天缠着尹师弟要求加入模范营,加入独立师。 原本在逃亡途中失散的百余名独立师老兵听到消息,相继从江北各地赶来重归队伍,其中不少人身后跟着数十名至上百名青壮,两千余名老兵相互见面之时,如同隔世相见一般抱头痛哭,哀声遍野,把周围数千民众感动得泪如雨下,记者们趁机拍摄照片大肆渲染,弄得舆情鼎沸全国皆知,某些人恐怕再也不敢轻易开口了。” 众人会心一笑,蒋介石满意地望向天花板:“干得不错!很不错!安毅的无声宣告已经达到了我们预想的效果,安毅也因为这一义举不缺兵员了,相得益彰啊!” 康泽继续汇报:“校长,昨晚雨农兄对学生说,这半个月来,尹师弟不知用什么方法,让一千二百余名各高校的男女学生回去搬来行李,于昨日傍晚欢欢喜喜地乘坐包船赶赴老南昌,转入即将开学的江南医学院和理工学院继续学习。 之前三天,尹师弟已经把一千三百余名青壮送上江南公司送来物资的货船,看样子是前往老南昌接受新兵训练。 从今天算起,再有半月工程完工,期间很容易就能招到四五千新兵,照这个情况看,学生认为很可能安师弟他们早就预测到所产生的影响,否则不可能干得这么干净漂亮。” 众人连声附和,纷纷说安毅越来越狡猾了,只要是机会就没见他错过的。 蒋介石难得地笑起来:“你们别忘了你们的师弟是干什么出身的,连静老和庸之先生这些前辈名流都对他的商业天赋赞赏有加,他会做亏本生意吗?哈哈……就这样吧,把鲁逸轩这八个人立刻派到南昌去,让他们向安毅报到,另外,济时你给安毅去个电报,就说我答应他的请求了,同意那个在‘一一.二二事件’中为党国做出了杰出贡献的黄应武担任他的党代表,军衔嘛,就从上校晋升少将好了。 这个黄应武十六岁就当兵,身经百战,军龄很长,在北伐中战功卓著,又是政治学校的首期毕业生,果夫对他赞赏有加,视为亲传弟子,完全具备晋升少将的资历和功绩。” “是!” 俞济时低声回答,跟随弟兄们一起悄然离开,安毅师重组的最后一个难关,就这样轻松地闯过去了。 第四〇一章 决胜于千里之外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〇一章决胜于千里之外 “报告:南京总司令部来电。”身材高大有张坚毅方脸的独立师新任通讯科长罗磊站在会议室门口,报道完毕大步走向安毅,恭敬地递上电文。 安毅点了点头,摆摆手示意他随便找个位置坐下,随后仔细端详起来。看完后,安毅眉头舒展,对着满堂将帅扬起了手里的电文: “好消息啊,校长和总司令部已经同意了我独立师的编制计划和各级主官任命名单,看来贺师兄和俞师兄他们没少帮忙啊!现在大家理解我什么会对我那些师兄那么好了吧?应武……” “到!” 黄应武一脸振奋地站了起来。 “恭喜你!你小子晋升少将了。”安毅非常开心,这下就没有空降的党代表向自己指手画脚了。 胡家林、杨斌等众兄弟齐声向黄应武致喜,黄应武脸上堆满了笑容,对夏俭和詹焕琪拱拱手说道:“别只恭贺我了,两位老兄不也都升将军了吗?一个是堂堂的省保安司令部的参谋长,一个是赣中司令部的司令,啧啧!这名头比起咱们老大都威风,何况小弟这个末学后进?” 众弟兄一听都不由笑了起来,一时间群情激奋,欢声笑语不断,这时坐在黄应武身边的罗磊眉飞色舞地恭贺:“恭喜师兄了!” 黄应武乐呵呵地掏出香烟分发一圈,最后给罗磊点上:“师弟,你别着急,只要死心塌地地跟着咱们老大干,就不愁升不了官,我从士官到将军,才用了不到两年时间,你的能力比愚兄强多了,说不定打上一两仗你这少校军衔就到上校了,努力吧!” 罗磊点点头咧嘴一笑,在弟兄们的笑语中翻开文件夹提笔书写。 罗磊毕业于黄埔二期政治科,随即被抽调跟随俄国教官学习无线电,在中央党部干了一年多无线电报务,再到陈果夫主持的中央政治学校进修,与半路出家的黄应武是同期同班同学,将近一年的相处,两人从相识到相知感情日渐深厚,在反对李宗仁特别委员会而发起的游行示威活动中两人都差点儿丧命,经此一难,两人的情谊更为深厚。 此次安毅师重组,率先得到消息的罗磊再也不愿留在沉默而幽暗的中央党部里耗费自己的青春,悄悄给返回老南昌的黄应武写信请求调到独立师,黄应武早就想把精通无线电并拥有扎实军事基础的罗磊挖过来,接到信立刻找到安毅汇报,当时任凭黄应武如何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安毅都没有答应,而是悄悄给陈瑜发去个电报让他请求龚茜帮忙查询,龚茜的回电只有八个字:诚恳稳重、德才兼备! 安毅接到回电的第二天,黄应武怀揣安毅的亲笔信赶赴南京找到老师陈果夫,硬着头皮接受陈果夫的一顿教训之后拿到批准手谕,大喜若狂的黄应武告别陈果夫立刻钻进人事处,仅用二十分钟交际就让一群喜笑颜开的“老头老太太”给他办完所有手续。 当罗磊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的黄应武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属于中央党部的人了,被黄应武拖进门口的轿车开到总司令部再到第一军军部之后才知道,自己已经是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独立师的一份子,罗磊激动之余,连连向师兄黄应武致谢,黄应武却非常恼火地说军部这帮狗日的大老爷太苛刻了,只给师弟定了个少校军衔。 罗磊就这样来到老南昌,一周来他对安毅所部弟兄间浓浓的情义倍感温暖,相对于死气沉沉却又尔虞我诈的中央党部,这里的一切对于祖籍山东性格耿直的罗磊来说简直是个天堂,特别是被安毅破格任命为师部通信参谋兼通讯科长的重要职务后,罗磊心中的那点儿隔阂瞬间消除,对安毅钦佩不已满怀感激。 安毅看到比自己大五岁的罗磊一脸郑重的表情,心里对这个新加入的弟兄十分满意。看到差不多了,便举起手示意弟兄们安静,随即朗声问道:“老罗,西面有消息了?” 罗磊收聚思绪,打开面前的文件夹从容通报:“虎头长官和丁大队长来电,‘下贺丸’号在万县卸下了枪支弹药等物资随即顺江而下,目前正在虢亭码头装载木材,预计该船将在明日凌晨起航。另,黔西北的石珍长官来电,其搜索小队尚未遇到四十四军派遣的联络官,并请求给予二十万元援助。” 众弟兄全都望向安毅,安毅沉思片刻走向身后的大型地图,杨斌和胡家林也站起来走到安毅身边,三个人对着地图指指点点商讨片刻,再次回到座位上,安毅望向军需科长常保芳,大声命令: “老常,你给重庆的江西会馆账户转入二十万,他们知道怎么办。石珍大哥南面是周西成的大军,北面是打得不可开交的川军各部,他正处于最困难也是发展机会最好的阶段,此时不支持更待何时?” “是!” 重回独立师的上校科长常保芳大声回答。 安毅转向罗磊:“立刻给石珍大哥复电:款项三日内即可到达重庆。虎头和老丁那边不需要回复,只需等候他们下一步的消息即可……诸位,各部的野外拉练和实弹射击训练继续进行。老廖,你的炮团不要担心消耗弹药,新配备的三十门卜福斯火炮尽管性能优异,操作简单,但是你麾下新加入的弟兄不打上几炮心里终归还是没底,操典背得再熟也是纸上谈兵,你尽可把库存的炮弹全打完,到了南京我会想办法给你们补上。” “是!有师座这话属下放心了,炮兵团绝不会辜负师座的期望!” 新任炮兵团长廖民林上校霍然站起,他很清楚安毅和胡家林等长官对炮团的重视,炮团如今拥有比各友军先进的卜福斯火炮,每门价值两万四千大洋,是安毅在一个半月前咬着牙自掏腰包买下的,总司令部运来的二十四门半新旧杂牌火炮、三万发炮弹,早就被安毅送给夏俭的保安部队了。 安毅示意廖民林坐下:“各部要对新兵多加照顾,从严要求,教导员绝不能放松新兵的思想教育工作,回去之后要对半个月来‘一带一’的训练成果进行考核评比,把成绩突出者报上来,我们将在出发前给予表彰予以奖励。 一周之后,各团各营必须把涌现出来的优秀士兵送到教导大队进行最后选拔,各部输送优秀士兵人数的多寡,将成为在座各位军事考评的一个重要内容,散会!” “是!” 全体起立大声回答。 弟兄们走后,安毅、胡家林、杨斌、詹焕琪、夏俭等人围在地图前,猜测顾长风和丁志诚率领的特种分队将会如何下手?众人商量片刻,均认为顾长风和丁志诚会在虢亭水域展开行动,但是谁都不能确定行动的具体方式和步骤。 胡家林颇为难过地说道:“虎头作为特种大队的首任主官,这次主动提出要求率队行动,肯定是因为即将离开,心里面舍不得了。眼睁睁看着特种大队一分为二,我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 杨斌笑了起来:“胡子,你是不是不愿意让老丁留下来啊?” “这倒不是,老丁和老李留下来协助你是应该的,老南昌是咱们的根,不守好可不行啊,何况咱们的训练基地在老南昌,非常需要他们这样优秀的教官,小弟只是一时半会儿不习惯罢了。”胡家林解释道。 安毅哼了一声:“有什么不习惯的?咱们总不能整天守着个独立师吧?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我还想你们个个都当师长军长呢,你们都当上师长了,老子不就是军长了吗?说不定再进一步当上集团军司令了呢,夏俭这破司令算得了什么?” 众弟兄听了哄堂大笑,夏俭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反而仰起脑袋非常得意:“小弟这司令无论怎么破,好歹也是个司令,而且是咱们独立师所有弟兄中间开天辟地的第一个司令,老杨虽然比小弟职务高,但是名义上也只是副司令,对吧?” 众弟兄被逗得捧腹大笑,杨斌笑完说夏俭这小子回来之后像变了个人,估计是有了孩子心胸宽阔了…… 凌晨五点,在万县销售了数千支质量低劣且已被日军淘汰的村田步枪、二十五万发子弹、四百支德制驳壳枪、大批红丸和仁丹的“下贺丸”号货船,装上满满当当的珍稀楠木,将一个个衣衫褴褛的搬运工人赶下船,收起跳板解开缆绳,徐徐驶离简陋肮脏的虢亭码头。 大副鸠山俊一对负责安保的池田等人嘀咕几句,走进驾驶室低声叫醒睡了半个晚上的船长,恭恭敬敬地向他汇报装载的货物情况。 小雪下个不停,负责货船安全的池田望着后方越来越迷糊的港口吐出口浓痰,对船舷上的四名手下大声吆喝几句,独自走向船艉。 池田在船艉堆满篷布和缆绳的甲板上走了一圈,看到一切正常,就要回到底舱好好睡一觉,刚走到舱门拐角,一阵凛冽的江风吹得池田脑袋上的帽子掉在甲板上,池田咒骂了一声,弯腰拾起帽子,突然感觉一阵刺骨的疼痛和冰冷的疾风从自己左肋直透心脏,转过头看到一张黝黑的面孔和那双冷酷的眼睛,身子一阵痉挛,随即软绵绵倒下,哼都来不及哼出一声。 顾长风小心翼翼放下池田的身躯,拉起他的棉衣按住伤口,缓缓拔出一尺长的工业用三棱刮刀,举刀对着微弱的光线看了一眼,非常满意,心想回去得说服安毅多买一些这种德制工业刮刀回来,只需改装一下握把,就是最好用的暗杀利器。 顾长风半蹲着靠在冰冷的舱门边上,静静等待左舷的安晋和丁志诚,伸出脑袋望了一眼半开的沉重舱门,倾听下方传来的打鼾声。 不一会儿,敏捷的安晋和负责爆破的韩先至、陶山明几个来到顾长风身边,安晋比划两下再点点头,顾长风就明白甲板上活着的人都被清除干净了,丁志诚和三个弟兄已经摸向驾驶室,于是指指舱门率先闪身进入,安晋把匕首交到左手,拔出腰间的柯尔特手枪跟随入内,身背麻袋的韩先至和陶山明则留在外面等候。 船长室左侧的舱门口,手握匕首的丁志诚估计对面的杨立邦已经到位,站起来大大咧咧地推开舱门大步入内,矮胖的舵手看到丁志诚吓了一跳,嘴巴刚张开丁志诚的匕首就插入他的太阳穴,正在与船长谈话的鸠山吓得张开大嘴,杨立邦左手的驳壳枪已经插进他的嘴里,右手的驳壳枪顶在小胡子船长的眉心上,吓得鸠山两人魂飞魄散,一动都不敢动。 丁志诚拨弄了几下方向舵,低声抱怨小日本的货船操做性比不上德国佬,看看夜行探照灯范围内的航道宽阔笔直,干脆不管了,转身询问鸠山两人谁会说中国话?两人全都惊恐摇头,丁志诚恼火地骂了一句,伸出手“咔嗒”一声拧断鸠山的脖子,抓住矮小船长的衣襟轻松举起来:“你的,钱放哪里的有?” 船长早已吓得裤裆湿透,额头青筋凸起,忙不迭挥手指向后方,杨立邦收起枪掀开被子拉开隔帘,一眼就看到镶嵌在钢质舱板下方的柜子,伸手一拉柜门的暗锁根本就没锁,舱里昏黄的灯光将两个五十公分深一米见方的空间照得一清二楚,分成一格格的暗仓内满是码放整齐的金条、一袋袋银元和一尊尊青铜陶瓷古董。 “奶奶的!竟然这么多……” 杨立邦蹲在暗仓前不停地舔嘴唇,突然听到沉闷的枪声传来,不由得快速站起:“顾长官在舱下动手了!” 丁志诚松开手,放下被自己拧断脖子的船长:“枪一响就证明他们干完了,老韩和他徒弟安放完炸药很快就会赶来,你先把银元搬出来,金条和古董让老韩他们来装,我去把船舷中央的那艘救生艇放下,尽快离开才行,下游的接应弟兄恐怕等急了。” “明白!” 四十分钟后,失去驾驭的“下贺丸”号缓缓撞上唐家码头上方一公里左右的江心沙洲,这艘搁浅的五百吨货船向右倾斜三十度左右,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和金属扭曲的声音,船上一根根贵重的金丝楠木因固定绳索断裂轰隆隆滚下,巨大的碰撞声在寂静的黎明传得很远。 沿岸惊醒的船家爬出暖烘烘的被窝想看看是怎么回事,一连串剧烈的爆炸轰然响起,“下贺丸号”被震得横飞起来砸向江面,数百根硕大的金丝楠木飞向江心,平静的江面顿时涌起阵阵波澜,翻了个身的轮船露出半截船艏,随即燃起冲天大火。 下游十一公里,承载顾长风和丁志诚等八人的救生艇徐徐靠近一艘正在缓缓行驶的两百五十吨级货船,货船上放下的绳网,将一袋袋礼品快速提了上去。 十分钟后,救生艇被凿沉,进入船舱的顾长风接过特战队员递来的毛巾飞快擦去脸上的雪水和汗水:“给老大发报,就说收获颇丰,一切顺利,现正在返回!” “是!” 报务员转过身戴上耳机。 顾长风把毛巾扔给面前乐不可支的王叙伦:“老子得睡一会儿,两天两夜没闭眼了,狗日的小日本……你等会儿去把威廉船长叫醒,让他升起德国旗子全速前进。” “是!” 老南昌基地会议室里,一夜未眠的安毅、胡家林、杨斌等人仍围着炭火商议新式武器的分配事宜,罗磊满脸兴奋地大步进来,低声报告:“师座,顾长官来电:收获颇丰,一切顺利,现正在返回!” 安毅激动地站起来:“太好了!有没有收获没关系,只要把这艘日本船炸掉,绝对够白崇禧他们受的了!日本人肯定会咆哮如雷,派军舰前往事发江段大肆报复,说不定陶勋的十八军就成了小日本发泄的对象。 小日本一闹,十八军也就不能从宜昌一线南下,与白崇禧的第十三军夹击叶前辈的四十四军,叶前辈他们只要能喘口气就会没事了,干得好啊!这回老子倒要看看四处树敌的桂系如何应付!” 杨斌赞许地说道:“事情发生在桂系占领的宜昌至武汉江段,惩戒的又是多年来向川东地区倾销武器弹药和红丸的日清公司,咱们不但报了仇还能除恶,真是一举多得啊!只不过恐怕我们的蒋总司令也要头疼了,说不定下午日本人就会向他大声抗议。” 众弟兄会心一笑,罗磊内心剧烈震动,安毅和他的弟兄们拥有的智力和实力远远超出他的预计,而且对他就像是对相处多年的老弟兄一样毫不隐瞒,这份豪情、这份气度,足以让罗磊深怀感激。 在安毅和弟兄们信任的目光下,罗磊把文件递给安毅签字,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尽快融入集体中间,与这群敢爱敢恨的弟兄们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 第四〇二章 借题发挥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〇二章借题发挥 “下贺丸”号爆炸搁浅的消息传到武汉,日本汉口领事馆、海军长江舰队司令、陆战队主官极度震惊,稍作商议,立即派出一艘驱逐舰、三艘炮艇逆流而上赶赴事发地点,以尽快弄清到底是“下贺丸”号货船锅炉爆炸还是遇到外来袭击。 无独有偶,另一艘满载货物的日轮在黄海的海州水域遭到海盗劫持,货船失去联系,二十余名船员生死不明,位于青岛和上海的日军舰队接到搜索救援命令紧急出动,两件事瞬间闹得沸沸扬扬,国人皆知。 南京中央政府却处之泰然冷眼旁观,多数中央大员甚至暗存幸灾乐祸之心,“下贺丸”号的出事地点处在与中央对着干的桂系管辖区,虽然李宗仁、白崇禧的大名被写入中央政府和军事委员会成员名单之列,但是桂系至今尚未承认蒋介石南京政府的合法性,因此南京政府很轻松就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至于另一艘日轮在海州附近海域遭到劫持,南京政府的应对更为潇洒——海州目前仍为日本人暗中支持的军阀孙传芳占据,海州港还有直鲁军阀张宗昌的一个近海舰队驻扎,而日本政府至今仍未承认南京中央政府,仍把张作霖的北京政府视为正统,所以日本人只能去找张作霖和孙传芳他们的霉气,一身轻松的南京政府根本不需要担负任何责任。 次日下午,日军在“下贺丸”号事发地点找不到任何一个幸存的日本船员,也没有发现任何一具日本船员的尸体,露出水面的半截船艏已被烧得焦黑,日舰放下潜水员勘察立刻得出该船是被恶意炸毁的结果,舰队司令和四艘军舰指挥官勃然大怒,四艘战舰迅速形成战斗编队,逆流而上,对宜昌城南的陶钧第十八军大营狂轰滥炸,随船的一个陆战队中队冲上江堤,进入逃得一干而尽的军营,大肆放火抢劫,并炸毁军营内弹药库,随即全体收队顺流而下,气势汹汹赶赴武汉,找桂系大本营算账。 刚刚开进湘北准备对叶开鑫的四十四军展开夹击的第十八军军长陶钧,惊闻老巢被日军炸毁,留守的一个团损失惨重,立刻停止南下,急电李宗仁和白崇禧,接到火速赶回宜昌的命令后哪儿还敢怠慢?毫不犹豫地带领麾下两个师以最快速度赶回宜昌。 陶勋非常担心,刘湘等人早已对出川的门户宜昌虎视眈眈,驻扎在北面荆襄一线的冯玉祥部也对宜昌这个扼守长江要冲的富庶之地垂涎三尺,要是以上两部借此机会利用“保境安民”等堂而皇之的借口进驻宜昌,桂系不但会失去宜昌地区每月一百八十万元的地方税赋,而且还会让刚当上军长不久声称自己的防区“固若金汤”的陶勋声名扫地,沦为笑柄。 白崇禧接到李宗仁急电,急忙从湘北赶赴武汉,蒋介石却非常轻松地前往徐州前线视察,会见冯玉祥和阎锡山派来的代表。 重新担任党主席和革命军总司令职务的蒋介石在百余随从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到达徐州进入城中大营,第一路军统帅何应钦正好出去打猎没有回来,蒋总司令看到主帅离去营中群龙无首军纪松弛,大怒之下当即召开各军军长紧急会议,先是做了一番慷慨激昂鼓舞人心的动员报告,接着话题一转,痛批“第一路军某些官兵精神已堕落了、纪律已废弛了、道德已没有了、勇气已退缩了”,随即宣布整编第一路军为第一集团军,任命刘峙、陈调元、贺耀祖为集团军三个纵队的总指挥,自己亲自担任集团军总司令,把原来的总司令何应钦调到总司令部担任参谋长,重兵在握的何应钦自此失势。 心怀深远计策的蒋介石并没有一棍子打死何应钦,削去何应钦兵权的同时,仍给了他个总司令部参谋长的虚衔,但对于何应钦来说这一打击实在难以承受。 何应钦非常清楚,蒋介石这是借机报复他当初倒向桂系逼蒋下台,而且迟迟没有发出通电欢迎他复职,既惊骇于蒋介石雷厉风行的手段,又震惊于原本对自己无比顺从的各军将领全都倒向蒋介石,自知大势已去,惶惶不可终日。 一番权衡之后,何应钦立即告假避往上海,到了上海突然想起蒋介石的拜把兄弟、青洪帮老大黄金荣、虞洽卿和杜月笙等人,自己此举无异于羊入虎口,又立马收拾行李躲到杭州去了。 蒋介石在徐州一住就是六天,用霹雳手段理顺各军统属整顿党务,白天亲历各军一线,视察走访慰问基层官兵,晚上召集师级以上将领开会洗脑,郑重提出“整饬军纪风纪、严戒干预民政、加强党务政训、严明公正赏罚、注意抚恤伤亡、振作革命精神”等八大要求,同时对各军进行装备补充和军饷发放。 这一连串组合招数接踵而出,立刻换来各军死心塌地宣誓效忠,军中风气一新,士气也为之振奋。 牢牢掌握军权之后,蒋介石随即乘专列赶赴开封与冯玉祥会晤,在蒋总司令复职没几天就得到一百万元现金资助的冯玉祥亲至车站,鼓动八万余军民举行隆重而盛大的欢迎仪式,当晚,蒋介石、冯玉祥与阎锡山的代表举行会议,非常愉快地接受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委的要求,冯玉祥的“国民革命军联军”更名为“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阎锡山的“北方国民革命军”更名为“第三集团军”,冯玉祥和阎锡山分别就任各自集团军的总司令,三方密商完毕,在军事调动、军饷补给、整理战线、协同作战等方面达成共识。 二月十七日,冯玉祥陪同蒋介石检阅他的西北军,十八日,在老将马福祥等将领的建议下,冯玉祥和蒋介石交换兰谱义结金成为把兄弟,冯玉祥送给蒋介石的兰谱上还书写这么一段话:结盟真意,是为主义,碎尸万段,在所不惜!蒋介石送给冯玉祥的兰谱书写的是:安危共仗,甘苦同尝,海枯石烂,生死不渝! 满载而归的蒋介石尚未回到南京,冯玉祥和阎锡山同时向全国通电就任国民革命军二、三集团军总司令,表示完全拥护军委主席兼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的领导,齐心协力,共同奋斗,这一消息令全国各势力为之震动。 踌躇满志的蒋介石回到南京,立刻召集幕僚,急商继续北伐事宜,对第一集团军的各军各师将领进行重新任命,同时致电身在南昌的安毅,责成安毅必须在一周之内把独立师拉到南京,进驻下关大营,并接受总司令部点验。 安毅接到蒋总司令口吻严肃的催促电文,也召开了重组后的独立师首次营以上主官军事会议,正式宣布各级主官的任命: 胡家林少将为副师长,顾长风上校为副师长兼作战科长,黄应武少将为党代表兼政工科长,路程光少将为参谋长兼任一团长,吴立恒上校为二团长,鲁逸轩中校为三团长,赵瑞中校为教导团团长,廖民林上校为炮兵团长,黄汉乾中校为师属工兵营长,齐修平中校为师属特务营长;李福强上校担任师部情报科长兼教导团团副,常保芳担任军需后勤科长,罗磊少校担任通信科长,林耀东中校担任警卫科长。 新组建的独立师拥有官兵一万二千人,取消了师属机炮营和警卫营番号,三百人的特种大队按照军委统一规范编入特务营。解散的机炮营以连为单位进入三个主力团,分别扩充成团属机炮营,官兵编制五百五十人,拥有迫击炮二十四门、重机枪十二挺、轻机枪二十四挺和八十匹驮马。 任命宣布完毕,会场里一片兴奋,党代表黄应武示意大家安静,接着宣布五十名获得总司令部特批即将进入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深造的官兵名单,曾长河、冬伢子等五十名最低军衔已是士官的弟兄,终于能如愿以偿进入将于三月六日开学的南京黄埔六期深造,与重新聚集的第六期第一总队学员一起学习训练,安毅和尹继南、胡家林也放下了心中的一件大事。 会议结束,各团营主官迅速返回各部,三天的准备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杨斌、尹继南、夏俭、詹焕琪、丁志诚这帮老弟兄留下来,一个个感慨万千频频叹气,都说这恐怕是自己最后一次参加老部队的军事会议了。 顾长风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几个叹什么气?老杨升了中将,焕琪和夏俭也都成了少将参谋长和少将司令,继南晋升赣中警备师长,老丁也升警备师副师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说实话,小弟我更愿意留在老部队,哪怕不当这破司令我也愿意!虎头,你这家伙身在福中不知福,是不是抱怨这次没能升少将啊?”夏俭挖苦起来。 顾长风白了夏俭一眼:“你神气什么?要不是老大向朱前辈推荐,你小子以为自己那两下子能升少将啊?老子如今这个上校可比你实在多了,下去一路北上大战连连,还怕不能升官发财?” 众弟兄听得有趣哄堂大笑,尹继南笑道:“诸位都得加把劲了,年底陆大和中央军校都招收将官班,平时有空多看看书,争取年底全都考上,有了更高一级的文凭,以后带兵晋升会方便很多的。” “老大为何不愿意再去进修啊?前几天总司令部因为派遣留学德国军事院校的事来函征询老大的意见,老大想都不想就回绝了,难道就不担心以后的仕途啊?我这辈子当个团长就心满意足了,让我整天啃书本,还不如关我禁闭来得舒服。” 不愿读书的李福强大声争辩,逗得弟兄们全都笑了起来。 第四〇三章 前敌总参谋长?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〇三章前敌总参谋长? 民国十七年二月二十五日下午两点,南京下关大营里将星闪闪,记者云集,由国民革命军总司令举行的第一集团军独立师校阅点验活动正式开始,军事委员会主席兼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中央执委兼军委委员朱培德、南京中央政府主席谭延闿、军事委员会办公厅长杨杰、参谋厅长葛敬恩、总务厅长雷飙、政训部主任戴季陶、兵站总监俞飞鹏、军事教育处长陈诚、第一集团军参谋长王祖绳、炮兵少将蔡忠笏、南京卫戍司令谷正伦以及军委铨叙、兵工、军需等部门数百显要尽数到场。 上午从南昌赶到南京的安毅独立师一万二千官兵整齐肃立于检阅台下,倾听蒋总司令、谭延闿主席热情洋溢充满鞭策的讲话,接受军委和总司令部各部门的校阅点验,足足站了两个半小时才告一段落,点验小组负责人最后宣布:独立师编制完整,装备精良,完全符合各项要求。 雷鸣般的掌声中,心情愉快的蒋总司令走向台前,望着台下纹丝不动军纪严明的独立师官兵、望着一排排崭新铮亮的七五火炮和迫击炮、一挺挺轻重机枪,再次给予安毅师高度的赞扬并寄予深切的希望,最后,隆重宣布独立师重归国民革命军战斗序列。 仪式结束,安毅命令全师官兵解散,率领麾下大将胡家林、顾长风、路程光、黄应武赶往蒋总司令和各部长官面前致谢。 一阵热热闹闹的寒暄之后,蒋总司令和蔼地说还有个重要会议不能久留,吩咐身边的陈诚、蔡忠笏、谷正伦几个代为招待一下安毅几个,便与一群满面春风深受感染的中央军政大员乘车离去。 安毅知道这是蒋总司令的一番厚爱,也是让他与黄埔系的将领们聚一聚相互交流,蒋总司令并不知道安毅设在南京的联络处、规模越来越大的“东方新闻社”各分部,每天都会向安毅通报各种消息,上呈各种情报,因此非常细心地安排几个心腹利用接风洗尘的机会,把黄埔一系和各集团军的事情告诉安毅。 安毅也乐得与一群久别重逢的教官们好好聚一聚,吩咐党代表黄应武和各团团长领着弟兄们在大营里加菜,拉上几个副手登上教官们的专车。 数辆轿车组成的车队开出营门,主动坐在副驾驶位的安毅转过头想和后座上的陈诚、蔡忠笏和徐庭瑶聊几句,徐庭瑶已经满怀感叹地开口了: “小毅,没想到你这家伙竟然和我们几个平级了,整个黄埔前四期带兵的只有胡宗南和你有得一比。” “胡师兄从第一师副师长晋升二十二师师长的消息小弟早已知道,徐长官至去年底才得以晋升二师师长小弟就奇怪了,去年九月刘长官就已正式就任第一军军长,为何仍然抱着个师长的职务不放啊?不累的慌吗?”安毅这话很不客气。 徐庭瑶微微一笑没有答话,直爽的蔡忠笏大声嚷嚷起来:“刘经扶曾经三次代理军长,每一次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能坐实,这次恐怕他心里发毛了,才会死死霸着二师师长职位不撒手。其实,墨三兄倒是几次想把月祥兄调到九军去当副军长的,可经扶兄死都不愿意放人,最后终于想通了才把二师师长一职正式交到月祥兄手里,多年的媳妇都快熬成婆婆了!” 陈诚和安毅听了开怀大笑,蔡忠笏也咧开大嘴,老成温和的徐庭瑶无奈地连连摇头,不予评论。 陈诚笑完,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很正常嘛,各军军长兼任师长的例子不胜枚举,这次铭三兄升任第一军副军长职务,不也还兼着第一师师长一职吗?但是铭三兄力荐胡宗南升任二十二师师长的慷慨之举,的确让人非常钦佩! 不过,月祥兄确实等得太久了,现行的晋级制度很不合理。如今小毅和胡宗南等几个学生都积功升了师长、副师长,相比之下小弟我就更自愧形秽了,当初被何敬之解职之后小弟满腹悲愤,整天无所事事到处游荡,日子难熬啊!好在校长出山后体恤眷顾,召唤小弟重新回到军中,可如今各师的位置全都坐满,边上还有一群人排队等着呢,小弟只好进入总部混个闲职,哪里有诸位在外带兵舒服啊?” “辞修,你就别叫苦了,要是诉苦老哥我更苦,被何敬之赶走之后,老哥我只能到上海朋友开的服装厂混饭吃,要不是去年九月中旬小毅让他的总经理周先生找到我,一口气从我混饭的工厂购进十五万元的棉布和棉纱,我都不好意思赖在朋友厂子里吃闲饭了! 年初好不容易等到校长出山获得召唤,赶回司令部一看,何敬之那家伙为了讨好各师,早已把炮兵司令部拆分得一干而尽,老哥我只能找到校长诉苦,要不是校长通达睿智、拍板重组炮兵旅,我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待着呢!往事不堪回首啊!”蔡忠笏唉声叹气,对何应钦的怨恨决不在陈诚之下。 徐庭瑶笑了笑说道:“恢复小毅的独立师非常应该,论战功我第一军各师谁能与小毅相比?小毅遭受的一次次磨难,谁又能与他相比? 校长下野之后,我黄埔一系绝大多数仍在军中平安无事,只有小毅面对威逼利诱不屈不挠,想起来让人悲愤之余充满钦佩,更别提校长心中的深刻感受了。说句实在话,哪怕校长任命小毅为哪个军的副军长兼师长,愚兄也觉得理所当然,何况只是恢复小毅的独立师师长职务? 据愚兄所知,经扶兄、铭三兄和墨三兄都在打小毅的主意,都想把小毅和他的独立师弄到自己麾下,不知道校长最终会让小弟归建到哪儿去。” 陈诚和蔡忠笏也无法判断蒋总司令的意思,安毅则不置可否地说道:“去哪里都行,反正都是革命军序列中,如今何敬之不在军中了,到哪儿都是我黄埔一脉,到处都有老师和师兄师弟依靠,小弟并不担心。” “你这家伙如今财大气粗,资历和军功也都攒齐了,你还担心什么?” 陈诚笑了笑接着问道:“对了,你们独立师的军服怎么那么奇怪?江南集团生产的黄绿色军服和迷彩作战服各军官兵反映很不错,为何你们还穿老式的灰布制服?” 安毅无奈地提起左臂:“不知道中央政府和政训部那帮老大怎么想的?六天前突然给小弟下达命令,要求我独立师必须穿着统一颜色和制式的军服接受校阅点验,小弟没办法之下,只能请求军服厂加班加点生产,五天五夜才勉强赶制出一万二千套,到处搜罗旧军帽将就戴上,连钢盔也收起来了。 应付完今天的检阅之后,还得使用装备充裕的迷彩作战服,否则官兵们连替换的都没有,原来的大盖帽更不适用了,我们军服厂生产的仿德式军帽多好?轻便舒适,拆下沿边还能遮挡风雪,达到保暖的效果,比那些只能看不中用的大盖帽强多了!” 陈诚三人都同意了安毅的意见,均认为全军换装是迟早的事情,否则蒋总司令也不会允许第一军第一师和第九军第三师向江南集团购买新式军服和钢盔,等官兵呼声传上来,那帮大老爷们就不会再那么古板。 徐庭瑶询问蒋鼎文第一师定购的两万五千套迷彩作战服和一万三千顶钢盔发货了没有?徐庭瑶这次是专门赶来南京领取补充装备的。安毅回答说五万套迷彩作战服、一万顶钢盔早已发到南京下关码头和车站之间的集团军兵站,钢盔因为原材料短缺的原因,恐怕还要等待一个月才能完成。 蔡忠笏连忙告诉安毅,下周军费拨付下来就会向江南集团采购炮兵旅的新式服装鞋帽、钢盔、工兵器械等物资,让安毅提前与江南集团打个招呼。 车队很快来到夫子庙的老字号酒馆停下,安毅和胡家林几个刚刚跟随陈诚等人上到二楼,总司令侍从室和参谋厅的黄埔弟兄络绎赶来,能摆两张大桌的包间顿时挤得满满当当,弟兄们笑语声声,杯盏交错,你来我往好不热闹,直喝到晚上十一点才尽兴而散。 安毅和众人走到楼下,贺衷寒开着总部的轿车过来,一句“校长有请”就把安毅弄得愁眉苦脸的,对贺衷寒说校阅后就来喝酒了,现在一身臭汗又没地方洗澡更衣,满身的酒气熏得蚊子都飞不动,这副糟糕的形象如何去见校长? 贺衷寒二话不说把安毅推进车里,与其他人打了个招呼直接把安毅拉到蒋介石的总司令办公楼前,进入大厅吩咐麾下拿来毛巾递给安毅,领着安毅到拐角的洗漱间稍作清理,一起走向蒋总司令的办公室。 “坐吧!” 不吸烟不喝酒的蒋介石非常敏感,鼻翼微微一动,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 安毅哪里敢坐,站在宽大的书桌前低声致歉:“对不起,校长,学生狂妄了。” 蒋介石看到贺衷寒端来杯浓茶,示意他放到前面组合沙发中间的茶几上,单手端起自己的杯子,漫步走到主沙发旁坐下: “坐吧,看你的样子也没喝醉,你的师兄们从南昌回来对我说,你开了一家夜总会,每次去他们都被你灌醉了。” 安毅嘿嘿一笑,坐在蒋介石对面的沙发上捧起杯子喝下几大口:“那个宾馆和夜总会学生只占三成股份,主要是接待客人方便,至今是否赚钱学生也不知道。” 蒋介石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口吻和蔼了很多:“今天让你来,是想征求一下你对叶开鑫将军所部的意见。 中午我收到他的急电,他说白健生的第十三军逼到了安化,投靠李徳邻的陈嘉佑新编十四军进驻常德,想要把他的四十四军两个师压缩在湘西地区予以歼灭,程颂云的第六军对他们也是虎视眈眈,觊觎已久,他在无可奈何之下奋起还击,歼灭了十三军教导师一个团一千五百余人,缴获了一批武器弹药就撤退了,恳请我让他率部开来安徽参加北伐。 但是,我对他的四十四军的战斗力表示怀疑,特别是他说歼灭白健生的一个团,我有点儿难以置信。下午我让陈布雷给他再去了一份电报,让他简要汇报一下战斗过程,可直到现在仍未见到他的回电。” 安毅愣了一下,沉思片刻低声回答:“这事儿很有可能是真的!白健生将军的十三军虽然装备精良,但是两个主力师和一个教导师都不是来自广西的子弟兵,而是从溃散的黔军第十军、赖世璜将军赣军第十四军中强行收编的,短短三个月之内,很难形成默契提升战斗力,遇到善打硬仗的湘军四十四军,不一定能讨到好处。 再一个,湘西地形复杂,山峦叠嶂,林木繁茂,山腰山脚存在很多大小洞穴和草木覆盖的干沟,再遇上如今凄风冷雨的季节,熟悉地形的湘军四十四军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齐心协力愤然一击,取胜也很正常,他们的战斗力还是比较强的。” “嗯,说得很有道理。” 蒋介石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总部的几个主官说,你比较熟悉叶开鑫的部队,他的副军长张弘栾还曾被你俘虏过,不打不成交,你们现在关系不错,如果叶开鑫将军所部仍然保存完整的话,我倒希望他们开来江北战场。你说说看,他们能逃过眼前的这一关吗?” 安毅如实回答:“学生实话实说,恳请校长原谅!学生认为哪怕三个军全都开赴湘西围剿四十四军也难以奏效,地形复杂是一个原因,四十四军可以利用游击战术一一化解。 还有个重要原因是,鲁涤平将军的第二军已经回到长沙、平江、浏阳一线驻扎,以目前程颂云将军的处境来看,他心里会很不舒服,为了挤走鲁涤平将军的第二军,就不会轻易让自己的第六军离开长沙,从他一个月来不停封官许愿收编各地豪强武装和绿林好汉来看,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强大的桂系包围之下难以有所作为,因此他对同是湘军的四十四军只会收买安抚,而不会反目成仇,这对他没有半点儿好处。 之前,桂系陶钧的十八军已经进入湘北攻向湘西,突然发生日轮被炸事件,日军盛怒之下对其宜昌军营展开报复,陶钧很快率部返回宜昌驻防,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日本人至今仍在向武汉的李徳邻将军施加压力,所以,最多也只能将仅有两个常规师的陈嘉佑十四军调入湘西协同作战,退回湘西的四十四军压力并没有外界想象的大,如果真的歼灭了十三军一个团,必然会因此而士气大振,止住颓势站稳脚跟后就好办多了。” 蒋介石满意赞许道:“你又进步了…….” “总司令,叶开鑫将军回电了。”陈布雷悄然进来,将电文交给了蒋介石。 蒋介石很快接过细细阅读:“……很好!复电中说,他们在追着不放的十三军教导师认为最不可能设伏的地方,打了个漂亮的伏击战,并用炸药、滚木和神枪手等手段,把教导师长陈志标亲率的两个团挡在伏击点东面三公里之外,仅用四十分钟就结束战斗……四十分钟?这么说四十四军的火力应该很强大才对。” 安毅咧嘴一笑,心里高兴不已:“如果能集中两个师的轻机枪和花机关枪,在意想不到的区域采用近距离的伏击,利用火力优势和突然性毫不停顿地坚决打击,还是很容易办得到的。 这一仗最值得肯定的地方是,将敌军的援兵堵在三公里之外,集中优势兵力速战速决,打得很聪明,恐怕十三军再也不敢逼进了,否则耗上一两个月,说不定十三军会被熟悉地形越战越勇的四十四军一口口吃掉。” 蒋介石再次点点头:“既然这样,我想想办法把他们调过来,对我们即将进行的二次北伐多少也是个助力……看你的样子,似乎有不同意见?” 安毅犹豫了一下:“校长,以学生愚见,觉得还是把四十四军留在湘西为好,要是调动也只需调动一个师过来,让全国上下都知道校长宽阔的胸怀和团结一切力量一致北伐的决心。 只要给四十四军鼓励和鞭策,加上一定的资金支持,适当地提供一些枪支弹药,学生相信他们能够在湘西地区扎下根来,如同一枚钉子牢牢地钉在湘、鄂、黔、川之间这块贫瘠的、但也极其重要的战略区域。 校长,学生认为北伐很快就会胜利,顶多也就一年左右,北伐胜利之后,所有被隐藏在同一面大旗之下的矛盾就会随即出现,别人不说只说桂系,李徳邻和白健生两位将军至今仍然依仗强大的军力占据两湖,与他们的大后方广西连成一片,如果任其肆无忌惮地发展下去,将会再次出现分裂和内战。 因此,仅从战略上来讲,必须遏制桂系的分裂势头,而遏制的最好方法,就是在湘西盯上一颗钉子并助其壮大,让桂系随时都有种被拦腰截断的危机感,哪怕对桂系用不上,也能在此后统一军阀割据的大西南时用得上。” 蒋介石惊讶地望着安毅,好一会儿缓缓站起来走出几步:“难得你拥有如此深远眼光,我心甚慰、我心甚慰啊!如果是这样……立即把叶开鑫的一个师调过来吧,留下一个师让他发展壮大,只需悄悄给予援助并给一个恰当的番号,就能收到一举两得的良好效果……” “校长英明!如此一来,在政治上和军事上都能取得最大的效果,哪怕留在湘西的那个师最终不成气候,目的也都达到了。”安毅佩服地赞道。 蒋介石高兴地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一套的?安毅,你是四川人,等北伐完成之后,大西南的平定与统一,还需要你们这些四川籍的学生赴汤蹈火,全力以赴,我们要建立一个统一的三民主义国家,就必须消灭一切的地方割据军阀,否则,整个中国仍将处于分裂之中,还会有更多更大的内战荼毒生灵,我们的革命事业就会失败,切忌!” “是!”安毅站起来恭敬回答。 蒋介石回到安毅面前:“你的兵工厂不是仿造出德制步枪、驳壳枪、机关枪和捷克轻机枪了吗?你的江南集团还有五艘在德国注册的货船,以后,支持四十四军的行动让你来完成,怎么样?” “校长,请把这个任务交给尹继南吧,他在南昌筹建警备师,时间充裕一些,也方便一些,甚至可以调一部分教官训练留在湘西的四十四军将士,把我黄埔精神融入这支奇兵当中。学生需要全心全意追随校长北伐,下去的战斗都不好打,恐怕难以胜任其他任务。”安毅谦逊的回答。 “嗯!很好,就交给尹继南,他很稳重很细心,对他我很放心,你就专心北伐吧。再一个,目前初步决定任命朱益之将军为预备队总指挥,但是既然金汉鼎的三十一军开到了前线,我就想让资历和经验都非常深厚的朱益之将军担任前敌总指挥一职。你和他关系处得很好,因此我打算把你的独立师放到前敌指挥部,你兼任朱益之将军的参谋长怎么样?”蒋介石说道。 安毅大吃一惊:“这这……校长,学生能力有限,资历平平,实在难以胜任啊!” 蒋介石不悦地说道:“我说你行就行!好了,明天把你的独立师开到北岸的六和去,那里有现成的军营,地形也比较适合你们展开训练,你还有一个月的练兵时间,在这一个月里,你随时可以到总部来查询任何资料,增加一些作为军团参谋长的知识,你的任命将会在下月中发布,这段时间暂且保密。 另外,这几天你抽个时间去黄浦路的中央军校,看望一下你的恩师张文白教育长,他对你写的那几本书赞不绝口,已经加印列为军校教材,他要你抽时间去举行座谈研讨,还想带领刚组建的教导师到你的军营学习观摩。 这是个机会,你要把握好,全军很快就会知道你安毅拥有优秀的军事理论水平,对你未来的发展有好处,明白了吗?” “学生明白!感谢校长栽培!”安毅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 蒋介石微微一笑:“好了,回去吧,你的事情很多,要抓紧。清明节那天,我尽量抽出时间和你一起去八卦洲纪念碑,祭奠你的一万多牺牲将士,这件事你做得很好,尹继南和胡家林都做得好。” “谢校长!” 安毅离开之后,蒋介石回到办公桌后坐下,放下电报,提起笔开始草拟致叶开鑫的电令。对安毅的谋略感慨不已的陈布雷上前问道:“总司令,安毅真的只有二十二岁吗?” 蒋介石平静地回答:“差不多,还有四个月他就满二十二岁了。” 陈布雷扶扶眼镜,走出办公室掩上门,望着天花板长叹一声:“怪不得白崇禧叫他‘飞狐’,人精啊……” 第四〇四章 未雨绸缪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〇四章未雨绸缪 安毅没有回下关大营,而是乘坐贺衷寒的车直接回到厚载巷的联络处,已经成为南京地产富豪的陈瑜见到安毅兴奋不已,很快把安毅带到主楼的书房里。 “杨参谋长下午来电汇报湘西之事,看样子四十四军弟兄已经度过危险期了,陈志标自高自大,他还以为自己带的那群熊兵是咱们独立师二团弟兄,这次被邓斌和张弘栾副军长狠狠教训了一顿,估计他十天半月缓不过劲儿来,更不敢孤军深入了!” 陈瑜还是把杨斌陈为参谋长,没有称呼杨斌的新官职。 安毅看完电报沉默片刻,问陈瑜要来两湖地图仔细查看:“乾城(今湖南吉首)?四十四军军部定在这儿了?” “是,属下觉得定在乾城是最佳选择。” 陈瑜显然对此下了一番功夫:“与贵州的铜仁、四川酉阳和东面的沅陵都在百公里之内,历来是兵家必争的湘西门户,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比较适合目前四十四军的现状,只要缩进里面谁也不好打。又一个较为有利的条件是,周围全都是鸦片种植区,听说天麻、杜仲等药材非常多,仅此两项就足够军费开支了。”陈瑜清秀的脸上露出微笑。 安毅摇摇头:“初期定在这里可以,但不是长久之计,陆路交通和水运极不方便,估计全都是马帮道,必须拿下常德、沣县、慈利一线才能解决运输问题,否则总是偷偷摸摸通过重庆和涪陵,将难以壮大起来。 你给杨大哥去个电报,让他转发四十四军叶前辈和张前辈:一、建议叶前辈响应蒋总司令号召,率领一部赴宁参加北伐,蒋总司令虚位以待,于国于家两全其美;二、建议张前辈继续保留四十四军番号,尽力征召湘西兵员,不问出身充实建制,军饷及补充装备二十日内送抵;三,可留下邓斌等成立军属教导团,亦可从官兵中择优选送老南昌基地接受培训;四、尽快与黔西北石珍部加强联系,疏通商道。” “明白!” 陈瑜用笔记下安毅口述电文,递交安毅复核完毕随即前往机要室。 安毅到二楼自己的卧室洗完澡,披上衣服走到窗边点燃支烟,望着窗外的夜色陷入沉思之中,他不知道仅一幅院墙的那间香闺里,一个美丽的女人同样披着他赠给的紫貂皮大衣,几次走到前厅的电话机前又黯然返回,默默站在昏暗的窗前万般惆怅。 次日上午,湘西乾城。 府左军营里喊声阵阵,脚步声声,叶开鑫的副官叶道临大步走向默默注视官兵操练的主教官邓斌,热情地通知他军座有请。 邓斌点点头,擦去小胡子上凝结的白霜,跟随叶道临进入军部大堂抬手敬礼,叶开鑫和张弘栾含笑示意邓斌坐在火盆边的藤椅上,顺手将安毅和蒋总司令的来电递给邓斌。 邓斌看完还给叶开鑫,接过叶道临递来的热茶放到茶几上:“没想到南京来电这么快,二位前辈有何训示,请尽管吩咐。” “我们想问问你的意思呢。”叶开鑫笑道:“别客气,贤侄数日前小试身手就取得歼敌千五缴获丰厚的大胜,本军上下获此大捷后士气振奋,军心安定,我们两个老家伙和军中将校可是佩服万分啊!匆匆把贤侄请来,正是想听听贤侄的想法,不要拘束,请尽管直言。” 邓斌微微一笑:“小侄一切任凭前辈安排,说实话,小侄文化不高,得益于师座长达一年的教诲,与我独立师所有连级以上弟兄一样,接受师座、副师长、参谋长和各位教官的各项军事理论教育和专业培训,才掌握了一点微薄的知识。 三天前那一仗,是官兵们齐心协力的结果,是两位前辈信任小侄教官组放手使用的结果,小侄不过是利于敌人连胜之后产生的骄傲自满,诱敌深入出其不意,才侥幸不辱使命的,至于眼前这个重大的决定,以小侄的水平实难做出判断,恳请前辈原谅。” 张弘栾与叶开鑫相视一笑,欣赏地点点头:“贤侄,留下担任我四十四军教导师师长如何?” “什么?” 邓斌吓了一跳,差点把茶几上的茶杯撞飞,自己的老大安毅也才是个师长,自己一个小小营长直接升到师长怎么不让他惊讶,先不说教导师影子都没有,就是有邓斌也不敢轻易答应下来。 叶开鑫莞尔一笑,摆摆手道:“贤侄不用吃惊,先听我们解释一下:率部前往南京依附中央军一直是我们的愿望,要是当初听你们师座劝告,不总是怀着荣归故里的虚妄之心,讨伐唐孟潇任务完成立刻返回苏皖一线,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损兵折将、亡命深山的地步。 好在上苍眷顾,走投无路之际得到你们师座和独立师所有弟兄的慷慨襄助,这份恩情铭记肺腑,终生难忘啊!我决定听从你们师座的建议,响应蒋总司令的号召,率领一师官兵赶赴南京参加北伐,不满编的二师继续留在故里艰苦创业,我这一走,只剩下张副军长和四千余弟兄了,说句心里话,我万分惭愧啊!” “大哥休要说这些,咱们只需看一看刚回到黔西北不久的石珍老弟,就应该满怀信心了。石珍老弟当初只带回区区两千余人马,依靠安贤侄和益公赠送的军衔装备,如今不也壮大到八千余将士的规模,稳稳占据习水数县了吗? 大哥走后,小弟仍然剩下四千余弟兄,只要有邓贤侄和五十位精锐教官帮助,很快就能再次壮大起来。咱们湘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方圆两百里大山里至少藏着数千绿林好汉,加上我等大力招募新兵严加训练,半年之内恢复到两万五千将士的水平不会很困难。”张弘栾安慰道。 邓斌终于明白两位老大已经拿定主意,叫自己来只不过是请求自己和五十弟兄留下罢了,于是连忙站起诚恳表态: “小侄离开老南昌码头上船的时候,师座已明确吩咐小侄,说前辈什么时候让小侄离开才能回去,小侄和五十弟兄谨记师座叮嘱一日不敢忘记。小侄和五十弟兄均为川湘人氏,等于回到自己老家了,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请二位前辈放心,有何训示小侄定当遵命!” “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叶开鑫站起来,激动地拉住邓斌的手:“我这次率部开赴南京,等于就此加入中央军序列,走出这一步对于我军未来的发展有利无弊,我也体会到蒋总司令和你们师座字里行间的深切关怀和开阔胸襟,只要我们留下一部艰苦创业逐渐发展,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不敢说什么开疆拓土留名青史,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安居乐业不是什么奢望。 如今巴蜀连年内战,黔滇征伐不断,湘鄂内耗不止,我们被逼到相对安宁的湘西却也因祸得福,只需一年半载的休养生息戮力发展,定能闯出一片天地,因此希望贤侄和五十弟兄留下,同心协力携手创业,有安贤侄的鼎力支持,有蒋总司令的体恤帮助,我们定能重振军威,步步壮大,联起手打出一片江山,也不枉来到这世上走一遭啊!” 邓斌感激地说道:“谢谢前辈信任!小侄定会兢兢业业,为四十四军弟兄尽心尽力,不辜负两位前辈和我们师座的期望。” 张弘栾冲着叶开鑫点了点头,满怀高兴地说道:“大哥,我说过贤侄会留下来帮助我们,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叶开鑫满脸都是喜色,转向叶道临大声命令:“立刻给蒋总司令和安贤侄致电,我军三日内可做好一切开拔准备,请求指示行军路线。” “是!” 叶道临大步走入内堂。 叶开鑫示意大家都坐下:“我将轻重机枪、迫击炮尽数留下,让一万弟兄带上长短枪和少量弹药即可,到了南京,蒋总司令定会给予补充的。只是这次我把师、团、营长带走大半,实在委屈你们了!所以教导师必须尽快建立起来,实在不行的话,就让安贤侄再派来一批教官担任营连长吧。” 张弘栾轻抚浓密的胡子,频频点头:“小弟也是这个意思,自己培养耗费时日,恐怕很难应对目前的处境。其次,我们当年学到的知识跟不上现在的时局发展了,看了邓贤侄和五十位派遣教官的训练,看了三日前那环环相扣、迅如奔雷的漂亮一战,看了邓贤侄他们超人的枪法,小弟就深感落伍了,其中的‘诱敌深入拖垮敌人、集中兵力歼其一部’,‘在运动中寻找战机’等等,深得兵法之真髓,非常切合我军目前实际情况,刚开始咱们连战连败疲于奔命,人心惶惶风声鹤唳,经过三日前一战以及教官们深入各营主持的战后总结会议,全军官兵信心大振士气尽复,前后对比犹如天渊之别! 所以,小弟支持大哥意见,请求安贤侄再派遣一批人才过来,同时利用现有教官的优势,加强自身士官培养,实行独立师模范营特有的政治教育,以及独立师各项管理制度和奖罚制度,小弟有信心在半年之内使得全军面貌一新。” 邓斌微微一笑:“上月江西商会已经在重庆、宜昌两地成功建立会馆,相信不久之后会馆的人将前来考察本地农商矿产等资源,师座在电文中提出尽快与石珍大哥所部加强联系,疏通商道,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建议,做好了不但能增加自身收入,还能获得当地百姓的支持拥护,对我军的生存和发展有着不可估量的帮助。” 张弘栾惊讶地问道:“是否你们师座的培训内容中,对此有过专门评述?” “是,师座说过,只要能让百姓生活安定,日子越过越好,就会有更多的百姓拥护我们的军队,有更多的青壮踊跃报名参军,只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师座最后用一句话总结:谁能让老百姓和自己一起并肩战斗,谁就算真正做好了。 小侄通过老南昌以及之前的不少事例对比,终于明白师座的良苦用心,只是一直没机会亲自去做,这次能获得两位前辈如此信任器重,小侄打算和教官组的弟兄们把这一问题拿到官兵们中间去讨论,鼓励官兵们帮助百姓做些力气活,让军官们拿出些米粮钱财资助孤寡,正在训练的工兵营可以去帮百姓修桥铺路,修房盖瓦,我们的官兵绝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相信很快就能理解这么做的好处。”邓斌笑道。 叶开鑫和张弘栾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齐齐点头。 第四〇五章 斗法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〇五章斗法 民国十七年的春天,注定是个乱象纷呈、内外交困的痛苦岁月。 黄河山东利津河段决堤,淹没八十余县,人民伤亡惨重,数百万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阎锡山的晋绥军与张作霖的奉军仍在晋北朔县一线日日展开激战,如火如荼;冯玉祥的西北军却在这个时候悄悄停止与奉军的战事,将总司令部从郑州迁到开封,与奉军少帅张学良隔河相望;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的第十一军陈济棠师终于克复广东海丰、陆丰,将年轻的共产党政权扼杀在襁褓之中;共产党朱德领导的两千余部队在湘粤边境的坪石击溃了许克祥一个师、缴获一千五百余支长短枪和大批弹药之后失去踪影;蒋介石的南京国民政府以少有的妥协态度,对各大军阀势力让步迁就,求得一时安宁,却无法摆脱被帝国主义列强肆意侵犯和打压的困局。 美国政府接到驻华公使马慕瑞的密报,立刻召开密会,商议调整对华政策,美国人从密报中获知盘踞南方的粤桂各部军阀已经达成反蒋联盟,原本倾向于支持蒋介石政府的大多数人陷于犹豫之中,刚刚制定的积极的对华政策调整计划随即被推迟,大量的美元贷款和钢铁等物资继续源源不断输往日本;英国政府为了固守庞大的在华利益,加剧中国的分裂,不惜加大对北方军阀的支持力度,再次援助直鲁军阀张宗昌一百万英镑的武器弹药,并密电驻华公使蓝浦生利用前往香港公干的借口,在省港两地密会已经打败对手汪精卫、张发奎再次执掌广东的李济深。三日不到,中国人民在反帝斗争中用血与肉铸成的“沙基惨案”纪念碑被悄悄拆除,省港两地随即传出李济深获得英国巨额援助的消息,尽管李济深道貌岸然矢口否认,但他一直回避关于纪念碑的任何问题,国民政府成立之初就没有权利进入广州城的英国军队,突然又可以身穿军装大摇大摆游走在广州街头了。 日本人继二月十八日用日轮“第二厚田丸”在泰兴东兴新港悍然撞沉中国大通公司之“新大明”号客轮,致使中国平民溺毙三百余人之后,迁怒于南京政府在“汉冶萍”钢铁煤炭、以及关税谈判上的不妥协态度,二十八日再次于福建平潭水域驾驶军舰横冲直撞,用舰炮和机枪残忍杀害了一百八十余名无辜的百姓,随后汽笛长鸣,扬长而去。喘弱的南京政府除了徒劳的抗议、全国军民平添更多的仇恨之外,对这一系列野兽般的暴行无可奈何。 三月一日,李宗仁终于如愿以偿获得了武汉政治分会主席的职务,带着满足与失落,高呼“同心协力二次北伐”的口号返回武汉,下令召开两湖地区军政会议开始瓜分蛋糕。 三月五日上午九点,白崇禧、程潜、鲁涤平以及归附于桂系羽翼下的各部要员二十余人齐聚汉口南洋大楼,出席李宗仁这位两湖地区新任最高军政长官举行的军政会议。 会议刚刚开始,还没有进入正式议题,江防部队沿江哨所发来急报:七艘五百吨级以上的海轮毫无征兆突然从上游开来,船上没有装载任何货物,而是装满着国民革命军官兵,这支事先没有任何通报一下子出现于眼皮底下的军队身穿的竟然是黄埔一系刚刚装备的新式黄绿色作战服,看起来极为可疑! 武汉卫戍司令胡宗铎脸色一变,没等李宗仁吩咐,立刻起身冲出会议室,白崇禧与同样惊愕的李宗仁对视一眼,也大步离开。 胡宗铎乘坐汽车匆匆赶至江畔龙王庙江防指挥所,在一群将校的簇拥下登上巨石搭建的瞭望台举起望远镜: 七艘冒着黑烟的大轮船正从上游数百米水域从容而下,其中四艘悬挂德国国旗,两艘悬挂比利时国旗,中间的那艘客轮悬挂的则是英国国旗,前后三艘都是大型货轮,船舱里整齐地坐着身穿新式军服全身披挂的官兵,中间那艘客轮的前甲板上,五位身穿新式军服的人同样在用望远镜向左岸遥望。 久违的朝阳下,满载官兵的船队原来越近,英国客轮甲板上那位壮实的中年军官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横跨一步,面对江岸瞭望台上的胡宗铎巍然站立,一动也不动,五寸长的浓髯随风飘逸,双眼炯炯有神,嘴角露出一丝嘲笑之色,衣领上金色的国民革命军中将领章闪闪发光,他身边的将领们也都肃立在周围,望向胡宗铎的眼神里充满了仇恨和愤怒。 “叶开鑫?居然会是他——我的天呐……”胡宗铎禁不住惊呼起来。 “是他,他这是在向我们示威。” 白崇禧不知何时站在了胡宗铎身边,轻轻按住胡宗铎想要敬礼的手,收起望远镜,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在看他们,他们也在看我们,从他们的眼神来看,这个仇恨恐怕再也化不开了。” 胡宗铎深深地叹了口气,转向江面,遥望已经驶至下游百余米的客轮,不解地问道:“看样子七艘船上足有一万余官兵之多,船舱里还不知有多少,没想到他们竟然会通过这样的方式大摇大摆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过去……洋人的船怎么会出面帮忙?平时穿着军装的人各国客货轮船都不让上船的,叶开鑫哪儿来的这么大本事啊?” “叶开鑫自然是没这本事,但蒋总司令有本事,还有富可敌国的掌握了全国钨砂出口量近六成的安毅有本事。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话一点儿不假。”白崇禧一脸平静地说道。 胡宗铎吓了一跳:“安毅?怎么又扯到他头上了?健生兄的意思是安毅在幕后操纵此事?” 白崇禧点点头:“老蒋的决定我们早已知道了,只是不清楚他准备怎么把叶开鑫部调到江南去,上一周德公在南京开会,还特别为此发来密电叮嘱做好防范,让江防部队严密监视两百公里江段,程颂云将军的第六军、我们的十三、十四两军都已退至湘中、湘北一线,随时做好围歼准备。 你先前说过叶开鑫部难以从防守严密的水路逃走,我们也都这样认为,湖南从南到北都是我们的防区,湖北全境如今都在我们手里,叶开鑫万余残部要想悄悄穿过我们的防区谈何容易?可谁能想到,他们竟然以今天这样的方式大摇大摆地离开?这个安毅是越来越难对付了……” 胡宗铎眉头紧锁,不无担忧地说道:“上月末的各大报纸杂志对安毅师的重建进行了连续一周的报道,《东方瞭望》的专题采访更为丰富,上面说安毅独立师一下便恢复到一万两千官兵的编制,还增设了一个拥有汽车连的炮团,这在全国所有师级军队编制中还是首次出现,我军师一级单位顶天了也就一个炮营十二门火炮,这家伙可真是有钱啊!” “是啊!我对此也是满怀忧虑,这家伙与我们有仇,他的复出对我们来说决对不是什么好消息,而且他仅仅用两个月时间就成功组建起独立师,其拥有的先进装备恐怕远不止报上所介绍的这么简单。” 白崇禧有些无奈地望了一眼远去的船队,拉着老同学胡宗铎走向瞭望台:“金汉鼎的三十一军新增了一个教导团和一个特务营,装备了两千五百支南昌兵工厂生产的新式机关枪,正式定名为‘中正一式’机关枪,德公这次在南京通过很隐秘的关系弄到一支带回来,前天试射之后爱不释手。 这种枪虽然重达四点六公斤,后座力也较大,但是做工精湛,火力强大,使用七点六二普通步枪弹,与汉阳厂生产的七点六二口径新步枪通用,三十发装的弹夹,标尺射程一千二百米,我们实验过后认为有效射程为三百五十米左右,四百五十米后就没有准头,不过能生产出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从三十一军的装备推断,安毅独立师绝不少于两千支机关枪的装备,以往他的每个班正副班长都会装备花机关枪,估计这次也不会例外,还有他的炮团至少不低于二十四门火炮,再结合别的因素综合进行分析,安毅师的战斗力决不下于一个军啊!” 胡宗铎与白崇禧钻进汽车后座,赶回南洋大楼开会,一路上就安毅师编成后的现状反复进行分析,对安毅师官兵的悍勇、先进的武器装备和灵活多变的战法非常忌惮。 两人都对蒋介石至今依然没有发布安毅师的归属感到不解,但白崇禧非常自信地判断安毅师绝对不会留在后方,而是会被蒋介石当做北伐的急先锋来使用。白崇禧和胡宗泽反复推敲后一致认定安毅师至今没有归属于黄埔系某一军的原因,很可能是刘峙和顾祝同等人相互争夺的结果。 至中午十二点,利益分配极为不均的军政会议毫无进展,特别是谁离开两湖参加北伐的议题争论不休,李宗仁率先提出程潜第六军和鲁涤平第二军各派出一部组成一军、何健三十五军、李品仙第八军参加北伐,其余部队留守,这一明显倾向于桂系的分配立刻引来老资格的程潜的异议,程潜看到李宗仁自己的主力第七军、十九军、十八军、十三军、十四军一个没动,却让自己挂帅领着第六、第二军北伐,心里非常的不舒服,于是也就貌似客气而公正地提出:无论是从政治角度还是军事角度权衡,都应以名震天下的“北伐钢军”第七军为主力,其他各军各出一部配合作战。 此话一出口,立刻赢得鲁涤平、李品仙等非桂系嫡系将领的附和,夏威、胡宗铎随即表示反对,双方说说很快便争执起来。李宗仁见意见无法统一不得不宣布暂时休会,各人回去后再次思考一番明日上午复会。 午餐中,心力交瘁的李宗仁食不甘味,与身边的白崇禧、夏威等心腹展开紧张讨论,商量良久,还是没能拿出让方方面面都接受的有效办法,李宗仁见此情形只能暂时放下话题,重新提及叶开鑫和安毅所部: “健生,你能否断定叶开鑫部尽数离开湘西开往苏皖前线?” “基本可以确定了,哪怕留下一部,数量也不会超过一个团,不足为患!如是发现其残部依然留在湘西,只需命令护黄兄(陈嘉佑字)率领十四军清剿即可。小弟倒是有个想法,既然大家对我们没有派嫡系部队参加北伐意见这么大,小弟左右无事愿意当此重任,立刻把麾下十三军调回来,率先开往武胜关,随时准备北上。”白崇禧大度地说道。 李宗仁感动不已:“健生解我困局了!十三军调往湘中湘西征战两月有余,一路征伐,战功赫赫,士卒也相当疲惫了,尽快调回来休整吧,人员和装备优先补充,以便养精蓄锐北上作战……健生,你的教导师怎么样了?” 白崇禧放下筷子擦擦嘴角:“正在岳阳休整,这次教导师一团遇袭不能怪师长陈志标,他的行军线路和作战方式都没错,入湘作战以来他率领教导师英勇顽强,战无不胜,有勇有谋非常难得。 当时十四军一个师在他右翼十五公里处,十三军二师在他左翼十二公里,三个师几乎是齐头并进,配合无间。整个进攻方案是经过小弟审核同意的,事先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但没想到敌人胆子竟那么大,伏击地点选的那么绝,而且一击得手立即远遁,让人防不胜防啊! 小弟赶来之前陈师长找到我,他很怀疑叶开鑫所部隐藏着安毅独立师特种大队的教官,并从遇袭地点的地形、时间、手段、狙击手击毙驰援的二团长和数名营级主官的位置等方面详细分析,非常有道理,小弟也觉得此战很像安毅的野战风格,只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安毅所部的存在,如今叶开鑫率部开往江北前线,这事就更难查证了。” 李宗仁微微蹙起眉头,心里对安毅的复出非常担忧,他早已意识到自己和蒋介石之间迟早会有一战,而纵观黄埔一系,只有安毅独立师让他最为忌惮,不只是安毅的超凡军事才华和独立师强横的战斗力,最令李宗仁头痛的是彼此结下的仇恨。从安毅恩怨分明的性格分析,只要双方撕破脸皮,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展开报复,自己麾下任何一部遇到坚韧而又狡猾的独立师,都将是一个巨大的忧患。 坐在李宗仁身边的夏威也是一脸苦笑,想起安毅师在江北战场上的铁血和彪悍,摇摇头什么也不愿说。 白崇禧从李宗仁的脸上看到了他心中的担忧,想了想低声开解道:“兄长请宽心,此次北上,安毅师必然会被老蒋当成利刃来用,等一路北上打完一个个艰辛的战役,没有半年左右的休整,所有北上作战的军队都难以恢复,何况还有冯焕章的西北军、阎百川的晋绥军等各部势力与老蒋讨价还价,争权夺利。 退一步说,哪怕危机真的到来,也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在这段较长的时间里,将会发生什么改变我们都不知道,况且我们留在后方的部队也不会毫无进步,汉阳兵工厂如今掌握在我们手里,稍微加把劲就能使我们各军的训练和装备水平提升几个档次,区区一个安毅师万把人马,没必要把他看得太重。” 李宗仁微微一笑,点点头轻叹一声:“说起来汉阳厂的生产管理确实要抓紧了,日本人封锁了我们这么长时间,若非我们巧妙地将‘下贺丸’事件推到川东哥老会身上,并在贸易方面给了他们一些优惠政策,恐怕至今我们仍然一片惨淡。 老蒋很贼啊,嘴巴上高呼精诚团结,高调解除对两湖地区的经济封锁,允许江浙闽赣各界与两湖地区重新展开贸易,其实他心里巴不得我们一事无成,愚兄这次回来,很大的精力需要放在经济发展上面,否则难以保障我十余万将士的各项需求。” “如今的南昌地区成为了整个长江中上游的贸易中心,朱益之将军在九江建成的三大交易市场门庭若市,据说单只卖房卖地一块第三军就赚了个盆满钵满,我们两湖地区几乎所有的富商都迁移过去了,可惜啊!能否可以尝试一下与安毅做生意?”一直没开口的胡宗铎建议道。 李宗仁和白崇禧同时一愣,转念一想非常有道理,相互对视一眼齐齐点头,李宗仁和蔼地说道: “今予(胡宗铎字),在我军所有将校之中,安毅与你关系最好,你如今肩负着整个武汉卫戍重任,我再给你委派个全省督办的职务,由你来与南昌新型工业区建立正常的商贸协作关系,你意下如何?” 胡宗铎大喜过望,站起来激动地表态:“宗铎定会全力以赴!” 李宗仁爽朗一笑示意胡宗铎坐下,白崇禧也为李宗仁如此信赖重用自己的心腹大将而深感满意。 第四〇六章 铁肩担道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〇六章铁肩担道义 安毅、黄应武两人陪同龚茜和中央党部调查科的正副科长漫步在六和城中凤凰山下的军营里,这座占地一百五十余亩的军营,本来是个依山带水假山喷泉不时点缀其间的江南风格园林,年代久远的古亭长廊随处可见,数年前仍盘踞在南京城里的皖系军阀孙传芳为了防止直系军队的攻击,分别在西面的浦口和东面六合建起两座军营,呈掎角之势拱卫一江之隔的南京城。去年八月安毅率领残部一路亡命至此,正是受到驻扎于此的孙传芳部两个师穷追猛打才差点儿全军覆没的。 军营内草长莺飞,风景秀丽,空气极为清新,要是没有环绕周边的高大木栅栏和缠绕上端的密密麻麻的铁丝网,没有独立师进驻后建起的四个瞭望塔和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巡逻官兵,谁都会以为这是个引人入胜的公园。 暖春初至,池潭清幽,满眼都是柳树新芽,青草萋萋,安毅心情愉快倍感轻松,陪同两位中年科长一起漫步,低声回答他们的问题,并对军队党务建设提出自己的不同看法。 两位科长原本是例行检查安毅师的党务建设工作,只需走马看花逛上一圈回去后写出份审查合格的报告即可,两人都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安毅竟然会这么认真对待,而且拥有非常独到的见解,细谈一番之后对安毅更为尊重,原本只是看在龚茜的面子上的敷衍客套心理渐渐消失殆尽。 马蹄声从后方急促传来,今日的值星官教导团团长赵瑞在安毅等人后方十米下马,来到停下转身的安毅面前敬礼报告: “叶前辈率四十四军大部已在下关码头登岸,中央政府谭主席、军委朱将军正率领总司令部长官在码头举行隆重的欢迎仪式。根据总部通知,叶前辈所部一万一千官兵将在两小时内从下关码头乘坐渡轮在我师专用码头上岸,正式进驻我师大营,三日后校长从上海回来,将亲自前来校阅点验。” 安毅非常高兴:“来得好快啊!老赵,你马上通知胡子集合全师官兵,除担任营区防务的特务营外,全部给我开往码头列队迎接,然后再挑几匹高头大马送给叶前辈,我等会儿就赶过去。再通知老常,命令后勤科立刻派车到浦口购买肉类和烧酒,今晚咱们要为叶前辈和四十四军弟兄们接风洗尘!” “是!” 赵瑞从随身文件包里取出一份电文交给安毅:“还有这个,何京先生从上海发来的急电。” 安毅接过一看,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此等大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啊!既然他明天晚上会亲自赶到南京来,定是有非常急迫的事情,否则他不会……这样吧,晚上我给老南昌去个电报,征询一下老道、周崇安和其他董事的意见。” 赵瑞低声请求:“师座,如有可能,请帮帮鲁北大地上颠沛流离的父老乡亲吧,属下的老家德州肯定也遭灾了,黄河利津段决堤已经十二天了,冰雪逐渐融化,灾情正在逐步扩大,鲁北八十余县四百余万乡亲无依无靠,忍饥受冻,北京政府和张宗昌根本就不管百姓的死活,听说饥饿和患病死亡的人数天天在增加,济南、淄博城里城外全都挤满了逃难的灾民……” 安毅长叹一声,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终于拿定主意,睁开眼轻轻拍了拍赵瑞的手,安慰道:“师兄,请放宽心,能帮的我尽量帮,起草电文吧……老南昌商会众前辈、江南集团诸董事及周总经理:安毅恳请诸位尽量于后日午前赶至南京,共商鲁北赈灾义举。” 赵瑞感激地将草拟电文递给安毅:“谢谢你,师弟!” “自己弟兄谢什么啊?师兄尽快想办法与家人取得联系吧,实在不行你就请假赶到上海乘船回山东老家一趟,尽快把家里人接过来,全安置到咱们老南昌那边去,这样以后也少了几分担心。” 安毅飞快签完字交给赵瑞,赵瑞点点头庄严地敬了个礼,随后乘马离去。 龚茜和两位科长伫立一旁,把安毅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听说安毅要请来老南昌商会和著名的江南集团一群董事,立刻意识到安毅接下来会有个规模很大的赈灾计划,赵科长扶了扶眼镜,低声叹道: “铁肩担道义、危难见真情啊!南京城的鲁商这几天跪在我们党部和中央政府大院门口,嗓子都哭哑了,可我们爱莫能助啊!先不说眼下中央政府和中央党部刚刚恢复,资金捉襟见肘,只说直鲁地区仍是张宗昌的天下,我们就是想去赈灾也没办法!” 安毅满是感触地道:“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小弟也不知道与老南昌方面以及朱益之将军协商后的结果会怎么样,只管尽力去做吧,通过设在上海的国际红十字会出面沟通也许是条捷径,如果行得通的话,中央党部不妨在南京、上海和江浙各城市发起一场声势浩大的募捐活动,能获得人民捐献的资金更好,实在不行的话多拿到些米粮、旧衣服旧被子也行啊,雇外轮送过去,只要努力去做了,就能在全国树立起党和政府的光辉形象,会获得灾区老百姓的感激和全国军民崇敬的。” 赵科长两人听得双眼发亮,不约而同地望向龚茜,显然都意识到了这样做的莫大好处。龚茜不假思索出言支持:“我同意,这是一个难得的争取民心、民意的大好机会,相信这样的好事陈部长是不会错过的,党部上下也会大开方便之门。” 文人出身的赵科长非常兴奋:“好,既然局长同意了,属下两人先行一步赶回去写个紧急报告如何?” 龚茜赞赏地点了点头,安毅吩咐黄应武用车将两位科长送至浦口码头乘船返回南京,与龚茜一起继续沿着青青堤岸慢慢向回走,龚茜低声问道: “如果老南昌方面同意了,你打算怎么办?这可不是千把人的问题,而是几百万灾民的问题啊!你想好了吗?” 安毅再次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没想好,只能尽力而为了!哪怕大家不同意,我也会行使自己的权利,派出江南集团旗下七艘货轮赶赴鲁北,把无家可归的老弱妇孺接到老南昌,想方设法地给他们建个家,之后再尽可能给他们找份工作,自己养活自己,两三万人半年的生活费用小弟还是勉强能够负担得起的,如果有全社会的帮助那就更好了,能救多少就尽量救多少。如果这次不伸出手帮助自己同胞的话,小弟的良心会很不安,估计一辈子都会备受折磨。” 龚茜停下脚步,深邃幽深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雾水,一双纤纤玉手紧紧地握住安毅满是茧子的大手,动情地说道:“你的心是金子做的。” 安毅摇头莞尔一笑:“姐,有你这么夸奖自己弟弟的吗?这事真要做起来,估计也会累坏你的,不过,要是中央党部尽心尽力去做的话,不但能迅速在全中国树立起博大正义的形象,还能让世界各国看到中国人民的团结互助精神,产生的积极影响用多少钱都买不到。 我会奉劝江南集团借此机会展现企业的博爱精神,这对江南集团未来的发展有巨大好处,江西商会、南昌商会也能打开知名度,弘扬中华民族道德精神、树立崭新的社会风气,对灾民、对行善者都极有好处。” “果夫先生说的果然不错,你不仅打仗厉害,要是从政的话,一样会很成功。”龚茜露齿轻轻一笑。 安毅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道:“姐,虽然这一行为比较高尚,但是你也别把小弟想得有多高尚,比如,这次江南集团的花费很可能达到破纪录的一百万元,小弟也会高调地向外界宣布捐献一百万元,小弟相信只要这一消息传出去,就能迅速引发全国上下的关注,对小弟的未来帮助很大。别的不说,只说即将开始的北伐,我们第一集团军的进攻方向正好是山东、直隶最后到北京,直鲁联军的官兵们面对小弟队伍的时候,他们会怎么想? 其次,虽然小弟在江南集团的三大主要工厂占据的股份并不多,但是相对于拥有二十四个分厂、商贸、运输服务业的整个江南集团,小弟却占有六成以上的股份,江南集团越是有名,小弟的赢利将会越多,这笔捐资粗粗一看似乎很多,其实只要算算这半年来花费的广告开支和为了树立形象花费的各种资金,这笔钱不算多的,小弟划算啊!” 龚茜忍不住捧腹一笑:“我的天呐!给你这么一说,多么高尚的行为都成奸商行径了,你这小脑袋里怎么会有这么复杂的东西啊?还有件事你想过没有?要是捐出巨额赈灾款,又能获得全国各界的一笔笔募捐资金的话,该怎么样处理才能把钱用到实处?” “很简单啊,把这笔钱存入中央银行南昌分行,由小弟名下的教育基金会、江南集团董事会、南昌商会、中央党部民政科派出人员,与灾民代表、《东方新闻报》、《申报》、《字林西报》等新闻界代表组成一个赈灾委员会,一同监督所有募捐款项的收支情况,并在三大报纸上定期向全国军民公布,如此一来,谁还会有怀疑?”脑子飞快的安毅想得非常周到。 “这个想法很好,只要公布出来,定能获得外界的信任和赞扬。” 龚茜点点头表示赞同,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个关键问题,连忙拉住安毅停下,随后好奇地问道:“告诉我,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一百万可不是小数目啊!” 安毅看到龚茜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疑问,心一软从实招来:“小弟去年八月率部逃回来的路上,在洪泽湖西北岸的太平镇做了件错事,因为当地商会和劣绅组织的地方民团非常操蛋,参与了对小弟所部的围堵之战,小弟率部击溃阻击到达太平镇之后,躲在暗处的民团又开冷枪击伤我师路程光少将,击伤击毙历尽千辛万苦逃出来的十数名弟兄,小弟当时以为路程光要死了,勃然大怒之下命令洗劫太平镇两层以上的院子,并放火烧毁了几座大院,抢到汽船逃进洪泽湖之后再次陷入重围之中,为了逃命,小弟下令悄悄埋下两百万抢来的巨款和一批古玩字画,轻装突破返回南京。 小弟这次率部进驻六和的当天晚上,就派出三百名弟兄赶赴洪泽湖南面的大兴滩,由于直鲁联军和孙传芳的军队几乎都退到陇海线以北构筑防线,此行没有遇到任何困难,非常顺利,前天晚上三百弟兄满载而归。 小弟就将这笔巨款和古董字画送到姐姐隔壁的联络处藏匿,交给陈瑜代为保管,其中的三十四万已经用于支付八卦洲烈士纪念碑和陵园的修建工程,剩下的一百六十多万原本是想给陈瑜作投资用,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小弟决定把这一百多万全都拿出来救济鲁北灾民,这样小弟心里也好受一些。” 龚茜温柔一笑,拉着安毅继续前行:“烧毁太平镇的事我先前就知道,党部几个头头曾经提起过,当时那种恶劣的环境,就算你做出些许错事,也没人会指责你的,事实上党部上下对此都非常理解,过后就谁都没有再提起了,不过大家都不知道你竟然劫掠到这么多钱……看来,这样的坏事你没少干啊。” 安毅委屈地申辩起来:“冤枉啊,姐!你看看小弟这副端庄长相,这一身浩然正气,还有衣领上金光闪闪的将星,小弟会是那样的坏人吗?你看,看看小弟的眼睛,耶稣都没这么诚实……” “呵呵!笑死人了,你这家伙……欠揍……” “别、别!这是军营啊!要是让弟兄们看见影响不好啊……对了!小弟这就和你一起去迎接叶前辈他们,今晚一起吃饭,怎么样?” “我才不和你们这群酒鬼在一起,等会儿到了码头,我坐往来的船回去,你派给我的警卫员还在营房里等着呢,快走吧,否则就要耽误了。记得明晚回家吃饭,近十天没见你的影子了,吴妈天天念着你呢……” 第四〇七章 造势与成果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〇七章造势与成果 次日拂晓时分,躺在指挥部舒适大床上的叶开鑫被阵阵嘹亮的号子和密集的脚步声惊醒,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看清房间的情况这才记起自己所处的位置,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副官叶道临立刻打开白炽灯,端来一杯热茶递上,侍卫长谭重山捧来安毅赠送的一整套崭新将官服。 洗漱一番穿戴完毕,叶开鑫走到床边的镜子前整理风纪戴上大盖帽,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低声赞叹安毅的周到细心,边整理衣襟边低声询问:“这么早独立师弟兄就已经开始操练了?” “五点三十分独立师各部官兵已经开始早操,三个主力团以营为单位全副武装开出营区,至今还没有回来。六点十分左右,属下发现千余官兵全身湿透、疲惫不堪地进入军营,连忙询问师部值班的警卫科副科长陈勉老弟,他告诉属下说那是教导团的弟兄,昨晚十一点出营展开专项夜训现在回来了。 属下听了很惊讶,连忙追问教导团其他训练科目是什么?是否经常这样展开夜训?陈勉老弟抱歉地说具体训练项目他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对属下说这很正常,不管刮风下雨,各主力团每周都会进行两次全副武装的夜间专项训练,更别说要求更为严格的教导团了。 属下不由得想起邓斌老弟率领五十教官刚到湘西与我们会合的情景,他们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属下看得出他们对我军官兵的体能和军事素质非常失望,后来属下看过他们五公里全副武装越野、接着进行射击的训练演示吓了一大跳,邓斌老弟却不以为然地说这样的训练在独立师很正常,就算是普通一兵也都能轻松完成,由此可见独立师的训练强度和质量都远远超过一般部队。”谭重山钦佩地汇报。 叶开鑫点点头:“昨晚独立师连级以上军官一起出动陪我们全师将士喝酒,大家都喝得不亦乐乎,尽欢而归。可是,我们的弟兄现在大都还没醒过来,但他们却完全不受影响,仍旧展开高强度的训练,相比之下我们真该感到惭愧啊!走吧,到右营去见见安贤侄和他的将校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训练指导问题。是该好好练练了,我可不想在接下来的北伐作战中丢脸。” “军座,除了值班参谋,他们师部主官全都与各团官兵一起出营训练去了,大营里只有炮团和三团的一个新兵营在早操。”谭重山不好意思地笑道。 叶开鑫一愣,随即自嘲地挥手:“就算这样我们也要去看看,哪怕见识一下他们的新兵训练也好。” 上午七点天色大亮,外出训练的各团陆续返回,与士兵一样身穿迷彩作战服、身背步枪的安毅风尘仆仆地进入大营,看到叶开鑫和他的将校们围在操场边上观看炮团的基础训练,操场边还围着数千名四十四军的弟兄,安毅擦去满脸的汗水,连忙跑步过去含笑敬礼问好。 与叶开鑫和师长邹振鹏、蒋锄欧等人打过招呼,安毅返回师部后院洗了个澡换上灰色将官服,赶去和叶开鑫等人共进早餐。吃完饭后向胡家林、路程光和黄应武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拉着叶开鑫赶赴南京城拜见朱培德等人。 从上午九点进入总司令部至中午十二点返回,叶开鑫与朱培德、俞飞鹏、戴季陶、邵力子和陈果夫等人分别见面,大家对资历深厚曾任湘军总司令的叶开鑫非常热情和尊重,兵站总监兼军需部长俞飞鹏还把蒋总司令临行前签署的武器装备清单交给了叶开鑫一份,告诉他清单上的武器弹药和本月军饷将在今明两天发放,浦口兵站很快就会把所有装备和军饷送抵六和军营,以便四十四军将士尽快做好准备,迎接随之到来的校阅点验。 回到六合军营用完午餐,安毅迅速召集麾下将校简单地开了个会。 应叶开鑫的要求,安毅命令教导团一营协助友军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强训,并吩咐后勤军需科尽一切努力帮助友军健全后勤保障系统,解决暂时面临的困难,没等叶开鑫和四十四军将校说出句感激的话,安毅又再次带上副官沈凤道和两名侍卫赶往南京城。 下午六点,陈瑜从下关火车站将匆匆赶来的何京和助手刘鸿接到联络处,略作洗漱,与安毅来到隔壁的龚茜家里一同用餐。 吴妈看到满座小伙子个个朝气蓬勃青春洋溢,非常高兴,忙里忙外就是不愿坐下来,一双巧手不时端上一碟碟美味可口的菜肴。 何京将自己和助手刘鸿前往鲁北灾区采访的经过简要说完,非常难过地望着安毅: “……以前我只听说过人吃人的情形,没想到这次在山东亲眼看见了,羽仪(刘鸿字)和《申报》的两名年轻记者当场吐得天昏地暗,随后泪眼汪汪,语不成声,要是再没人伸出援助之手,已成泽国的鲁北大地将会饿殍遍野,疫病肆虐,后果不堪设想啊!” “唉,每次大灾过后大多如此,我能想象得到那种悲惨的情形,比起横尸遍地的战场好不了多少。” 安毅长叹一声:“明天上午九点,道叔、老周和江南集团的四个董事,江西总商会、老南昌商会的正副会长就会到来,朱益之前辈已同意接收难民并主动表示个人捐资二十万元,我以名下教育基金会的名义捐出一百五十万,估计江西总商会、南昌商会和江南集团也能捐个一百二十万至一百五十万,我们南昌医院已经着手准备派遣百人医疗队,由副院长克鲁泽教授亲自率队前往,水运公司的七艘货轮正在做开赴鲁北的准备,再租几艘外国货轮,计划好了一次能运回一两万灾民。 今晚你们两个好好想想,如何才能尽快与上海的国际红十字会取得联系,如何召开记者会宣布这一消息以争取更多民间组织和民众参与到救灾中去,如何争取欧美各国驻华使领馆的支持,我个人认为只要不让他们花钱,动动嘴皮显示自己博爱与人道的事情,洋人还是很愿意做的。” “我们中央党部和中央政府三个部门在下午的专题讨论中已经做出决定,只要江南集团和江西总商会走在前面,我们跟着就会展开声势浩大的全国总动员,外交部和民政部门会派出官员赶赴上海、杭州、苏州等各大城市,大力宣传发起募捐活动并拜会各国使节,为救助灾民做出最大的努力。”龚茜补充道。 何京和刘鸿激动万分,年轻儒雅洋溢书生气质的刘鸿突然站起,向安毅和龚茜深深地鞠了一躬,眼里满是感激的泪光:“小弟代表灾区人民谢谢将军和龚局长!谢谢……” 安毅连忙示意他坐下:“羽仪兄,你老家不是山东的吧?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小弟老家在扬州,毕业于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哲学专业。” 刘鸿回答完才意识到安毅话里的意思,微微一笑低声问道:“将军也不是山东人,学的是杀人的专业,可将军为何这么善良博爱?” “呵呵!快吃饭吧,再说我头就要大了,你们俩从坐下来到现在就没有端起饭碗,再怎么着急再怎么担心灾区的百姓也得填饱肚子再说,快吃吧,吃完到街口你们的报社分部好好洗个热水澡睡一觉,明天起来精神饱满地应付一切。”安毅和气地劝说。 何京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不!灾情紧急,今晚我们都不会睡得着的,吃完饭我们就到报社分部给各地新闻界的同仁们去电报,让他们明天下午赶到南京出席这个激动人心的记者会。 这是民国以来从未有过的盛举,其中意义非常重大,只要是具备一定人文关怀和政治嗅觉的新闻机构,谁也不会错过的。 我还要安排江南集团、江西商会和老南昌商会的先生们与新闻界朋友见面座谈,争取后天所有的报纸杂志都刊登出这一重大消息,以唤起国人的同情心和各界组织的大力支持,行动越快,就能拯救更多的生命。” “我同意,我将全程跟随,连续报道整个赈灾救援过程。”刘鸿激动地说道。 安毅无奈地说:“行啊,怎么办你们自己拿主意,老周和克鲁泽会成立一个救灾领导小组,我再给你们派去几名警卫全程保护。” “看看,又停住了,等吃完晚饭再说吧,饭菜都凉了,再不动筷子等会儿又得烦劳吴妈了。”龚茜客气地说道。 何京两人相视一眼心里轻松不少,当即端起碗大口吃起来,一旁的吴妈见状,心疼地连声吩咐慢点儿吃不用着急,谁知何京和刘鸿飞快扒完一碗饭立刻站起来,礼貌地向吴妈致谢便匆匆离去。 安毅苦笑着摇了摇头,龚茜将何京两人送出门外,回到安毅身边坐下,边吃边热烈讨论接下来的计划。 两人难得聚在一起吃餐饭,却尽商量赈灾事宜,吴妈看在眼里微微叹息,不停地给安毅夹菜,一会儿说安毅瘦了,一会儿又问安毅身上的老伤怎么样了?把安毅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饭后,安毅和龚茜泡上茶,还没能喝上一口,何京和刘鸿再次联袂到来,毫不客气地拉着安毅就走,回到隔壁的联络处详细商量整个赈灾行动的计划、宣传导向、政治寓意以及所要达到的目的,一谈就是一个晚上。 次日下午四点,由江南集团、江西商会、南昌商会举办,“东方新闻社”协办的新闻发布会在扬子饭店一楼大厅隆重召开,来自江浙沪宁和欧美各国驻华新闻机构的一百余名记者蜂拥而至,获得消息的南京各界代表、各大学校代表、在宁鲁商代表两百余人络绎赶来出席会议。 江南集团总经理周崇安主持会议,当江南集团董事会代表宣布捐资一百万、江西总商会会长宣布捐资五十万、南昌商会会长宣布捐资五十万、朱培德将军以个人名义捐资二十万时,全场雷鸣般的掌声响起,经久不息,数十盏照相机的闪光灯闪烁不停。 周崇安等掌声稍停,对着麦克风大声宣布:受安毅将军委托,本人郑重宣布,“安毅教育基金会”一次性捐资一百五十万! 话音刚落,全场惊呼一片,随即掌声如潮,数十名鲁商代表抱成一团泣不成声,激动万分的数十名学生代表竟然喊出了“安将军万岁”、“模范营万岁”的口号。 鲁北灾区获得三百七十万元巨额赈灾援助、并由江西南昌负责接纳灾民的重大消息,一夜之间便传遍了大江南北,引起全国各界和无数善良国人巨大的反响和称颂,各地自发展开的“向灾区同胞送温暖”的赈灾募捐活动纷纷出现,各大报刊杂志对此进行非常详细的通篇报道,南京中央党部开动所有的宣传机器,大肆宣扬,蒋总司令、谭延闿主席致灾区人民的慰问电、中央政府在宁沪苏杭各大城市发起的大型募捐活动接踵而来。 短短的七天时间,第一批一万八千余名无家可归的灾区老弱妇孺被安全送抵老南昌,获得各界民众的盛情接待和无私帮助,新建的临时安置房不够,很多老南昌百姓就把三三两两的灾民带入自己家里,拿出最好的被子、做出最好的饭菜招待,江南医学院的六百学子组成一个个医疗救护队伍,穿梭于灾民之中,治病救人的同时,谨防疫情发生。驻扎在老南昌的赣中警备师、赣中保安部队腾出营房派出官兵保证灾民的基本生活,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的情景随处可见。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陆续汇至中央银行南昌分行专用赈灾账户的募捐金额已经高达六百四十余万元之巨,而且数额仍在缓慢增加中。 长江流域各地民众捐献的一批批粮食、衣物、棉被集中于九江、南京、靖江、上海各码头,很快便通过海运陆续送抵灾区,规模之大、速度之快,令安毅惊呼难以想象,引发社会各界和南北政府的巨大反响,欧美列强给予高度赞扬之余,也相继惊呼这一感人情景出现在千疮百孔四分五裂的中国,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第四〇八章 茅塞顿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〇八章茅塞顿开 蒋总司令从上海回来了。 到达南京的当天下午,作为党主席的蒋总司令与政府主席谭延闿、中央代理组织部长陈果夫、考试院长戴季陶、工商部长孔祥熙、财政部长宋子文等党和国家领导人,亲切接见了江南集团执行董事兼总经理周崇安、江西总商会、南昌商会的正副会长和代表,盛赞他们的义举,嘉奖他们的功绩,随后在位于丁家桥的中央党部展开盛大的记者会,对上百名中外记者和南京各界代表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和北伐声明,并于当日晚上设宴招待为赈灾做出重大贡献的周崇安一行。 安毅和劳守道、胡家林、沈凤道、路程光、鲁逸轩、林耀东等人难得地聚集在洋楼侧厅里,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享受暖暖情谊,听到院子里轿车的声响,都知道陈瑜回来了。 陈瑜进入侧厅,向老道恭敬致礼,坐下来就把下午蒋总司令的接见、记者会上的内容详细向大家作了通报,其中特意提到何应钦在下午和晚上的活动中,一如往日满脸微笑地陪伴在蒋总司令左右,两人显得很亲密,仿佛从未发生过以往的龌龊一般。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校长先去杭州滞留半日方才赶赴上海开会,原来是把何应钦给请回来了,他奶奶的……” 安毅恍然大悟,脸上的神色不好看了,路程光和胡家林也恼火地放下筷子,低声痛骂起来。 老道与后至的陈瑜轻轻碰上一杯,美美喝下一口,轻轻放下杯子,对站起来殷勤续酒的师侄沈凤道点了点头,轻抚长髯,不紧不慢地说道: “啧啧,看看你们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丢人啊!既然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不好好深究原因而是咬牙切齿怒形于色,你们的修养和智慧哪儿去了?” 众弟兄一听,全都自觉地闭上嘴,安毅无奈地摇摇头,心中非常不甘:“道叔,事情很蹊跷啊,之前蒋校长给了反骨仔何应钦一个总司令部参谋长的虚衔,咱们都以为这是给个台阶下,好让何应钦知趣隐退,哪儿会想到竟然再次启用这王八蛋,还亲自前往杭州把他请回来,咱们这心里……不好受啊!” “哼!你们懂什么,这年头,天下枭雄谁不是利字当头?敌友之间的关系换得比走马灯还快,所有人哪一个心里真正好受过? 你们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见证过生生死死的人,怎么连这点儿还看不开?遇到问题也不先考虑其中内在缘由,不理智对待细细权衡,而是受感情所左右怒斥痛骂,恨不得置其于死地,这岂是将帅之才所为?” 老道毫不客气地予以批评,一双幽深睿智的眼睛逐一扫视安毅等人,直看得大家不好意思地纷纷低下脑袋,他才拿起筷子,夹起颗五香蚕豆放入嘴里,嚼得嘎嘎直响。 安毅明知老道说得有道理,但心里的那口恶气总是无法咽下,看到老道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道叔,小子愚笨,没有道叔的如炬慧眼,实在看不透这其中的内幕,恳请道叔指点一二如何?” 老道没好气地给了安毅一个白眼:“去去去,我就知道你这小子还在斗气,就这点儿肚量日后能有多大前途?既然你不服气,我今天就放下这个面子好好教训教训你,你们几个也给我老老实实听着,说得对你们记住就行,说的不对你们尽可与我争辩,在是是非非上面没有长幼之分。” “你倒是说啊!说完我陪你喝到天亮都行。” 安毅见老道再次捏起酒杯慢吞吞惬意品尝,实在忍不住大声催促,惹来弟兄们一阵低笑。 老道不为所动,喝下一杯酒才慢悠悠放下杯子,抹抹嘴缓缓直起腰身,含笑望着肃容以对的安毅,整个人突然流露出的奇异气质使得满座无不凛然。 老道面色一整,从容说道:“本想用温和点儿的方式来解说的,既然你逼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听着:你们对上位者的心思究竟了解多少?对古往今来的英雄枭雄又有多少认识?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三国魏晋宋元明清,你们除了改朝换代的皇帝和开国功臣的名字之外,是否对这些留名千古的英雄枭雄之所以成为英雄枭雄的原因有所认识?能否通过他们的言行事迹揭开背后真实面目?知不知道,非坚忍博大智慧超凡者难成大器? 仅以蒋总司令亲赴杭州请回何应钦这事来说,如果与刘玄德三顾茅庐、曹孟德倒履相迎、唐太宗躬身纳谏等等相比,请回一个相伴时久、劳苦功高的麾下大将又算得了什么?难道仇恨遮住了你们的双眼,使得你们再也看不到对手身上的优点了吗?” 众弟兄屏声倾听,噤如寒蝉,安毅也端正身姿若有所悟。 老道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其实这些大道理你们都懂,我现在只是说说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通过数年观察,我深知蒋总司令并非外人所看到的那么简单,东山再起的他占尽了天时地利,唯欠人和! 天时就是眼下的乱世,地利就是他雄踞这帝王之都,拥有天下财富三分之一的大江下游江浙沪宁肥沃之地,由于你们的努力如今还得再加上个日新月异的南昌地区,所欠缺的人和,就是他如今不得不面对分崩离析的华夏大地、以及各路虎视眈眈野心勃勃的军阀。 贩夫走卒都知道乱世出英雄,只是绝大多数都忽视了最终走向失败的枭雄,其实这英雄与枭雄仅为一步之差,一纸之隔,如果赢了那就是英雄,败了顶多也就是个枭雄,不堪者甚至会沦为匪盗之流,成王败寇说的就是这意思。 蒋总司令下台之际,墙倒众人推,大多数人非落井下石也属隔岸观火,他东山再起之际,趋炎附势者滚滚塞道,蝇营狗苟者趋之如骛,这些情况想必你们深有体会。 下面我就说说这帝王之术与心计诡诈,你们不妨听听我即将说出的三个设想,至于你们认可哪一个设想、或者认为兼而有之我都无所谓,有道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悟性这玩意儿非常玄妙,说不清道不明还得靠自己体会啊……小子,给我倒酒!” 说到精妙处,老道突然对安毅来这么一句,众弟兄同时一愣,安毅则苦笑了一下,无可奈何地端起酒瓶走到老道身边恭敬地倒酒。 老道点点头满意地说了句孺子可教,就端起酒杯喝起来,众弟兄看到老大安毅沮丧地回到座位上,那吃瘪的样子颇为可怜,一时间想笑又不敢笑,谁知安毅坐下之后想了想,竟然讪讪地笑了起来,两个人的表现相映成趣极为滑稽,弄的弟兄们再也忍不住,由一两个人的哑然失笑演变为哄堂大笑。 一群武将突然发出的爽朗笑声着实惊人,害得老道喉咙里的一口酒差点儿从鼻孔里冒出来。 老道放下酒杯,长吁一口气,又才侃侃而谈:“第一点,你们不妨这么想,蒋总司令确实虚怀若谷,海纳百川,重情重义,爱才如渴,因此他没有计较劳苦功高的何应钦的背叛,而是把这当成一时的行差踏错,既能让何应钦羞愧悔恨,又能换取何应钦的报效之心,还能让天下人看到他蒋某的博大胸怀和高风亮节,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次杭州之行,所产生的影响难以估量。 第二点,你们也可以这么想,蒋总司令实在不愿意让自己原来无比信任的麾下第一大将寂寞落魄,进而因愧成恨,最终投到对手阵营里。就算这个何应钦徒有其表,百无一用,但是他究竟掌握多少蒋总司令的机密要事我们不得而知,这样的人若是横下一条心走到对手那边,所造成的损害也是难以估量的。 第三点,你们不妨再想得卑鄙一些,假设何应钦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背叛过蒋总司令,而是在重重迷雾危机四伏之时,毅然挺身而出不惜背上骂名,与蒋总司令共同演出一场苦肉计,等时局进一步落到不可收拾但又趋于明朗之境地,以退为进的蒋总司令在各界千呼万唤之下再次粉墨登场,一举扭转时局稳稳占据上位,让那些眼高手低却束手无策的对手灰溜溜让开一条康庄大道来,于是,稳居上位的蒋总司令继续与含辛茹苦的忠诚属下把戏唱完,就有了如今这一出令天下人刮目、也令你们愤愤不平耿耿于怀的一唱一和! 怎么样?受益匪浅吧?本来老道我还有第四个设想的,只是以上三条便相互关联计中有计,已经够你们消受的了,第四个不说也罢,留给自己慢慢分析体会吧。” 安毅和弟兄们面面相觑,却没有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短暂的震惊过后大家不由自主低头沉思,细细品味老道的一席话,似乎茫然若失又似乎收获巨大,只是各人能从中体悟多少东西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了。 “真是妙不可言!原来这简单一出,竟然可以推敲出这么多东西,小子受教了!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过了好一会儿,安毅心悦诚服地站起来,双手握住酒瓶恭恭敬敬地给老道斟酒,随后给每个弟兄的杯子都倒满,回到自己位置端起酒杯,诚心诚意地敬了老道一杯。 众弟兄纷纷站起,举起酒杯向通达睿智满腹珠玑的前辈劳守道致谢,劳守道大大咧咧甘之如饴,仿佛这是天经地义一般,惬意地喝下一杯后才示意众晚辈坐下,提起筷子夹起一颗蚕豆扔进嘴里,用他整齐洁白的钢牙再次噶嗒噶嗒咬起来。 酒足饭饱后,胡家林几个匆匆归营,安毅谨遵承诺,留下与老道摆上茶盘彻夜长谈,沈凤道和陈瑜、林耀东这三个忠贞之士获得老道允许加入进来,老少五个围坐一起畅所欲言,不知不觉午夜已过。 安毅看了看墙角的高大座钟,摸摸咕咕作响的肚皮,转头问道:“道叔,你认为小子接下来该采取什么应对方式为好?不管何应钦出于什么目的又或者有什么苦衷,我独立师万余将士和他之间的这个仇已经结下了,我们绝对不可能容忍他糟蹋我们的尊严成就他的任何居心。 按照道叔刚才的说法,蒋总司令最终很可能居中化解两面安抚,可是事情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说得俗气点也狂妄点,小侄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免不了与何应钦这孙子同朝为臣,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小侄韬光隐晦一味用忍,对他和颜悦色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不但让人嗤之以鼻心生不屑,而且还会让何应钦更为嚣张跋扈,甚至还会让某些睿智者心里认定小侄阴险毒辣小心提防,所以,笑颜以对这种蠢事小侄是绝不会干的!” “唉!其实你小子早有主张了,你复出以来性格大变,以你如今的财富和累积的功勋,哪儿还用顾忌什么人?说得难听点,从你前年在南昌城西临危救难开始,蒋总司令的免死金牌你都有了,还在老子面前惺惺作态干什么?你那点花花肠子有多少斤两我还不清楚吗?只是别做的太过了,如果一时无法定夺,还不如中庸一些也是上策,至于如何拿捏就看你自己了!”老道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缓缓点上支烟,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 安毅尴尬一笑,转向频频点头获益良多的陈瑜郑重吩咐: “弄几个小菜来吧,晚餐净说话没吃饱,现在饿得肚子呱呱叫。道叔明天一早就得赶回老南昌去,数万灾民的事还需要他老人家做主,渐入佳境的兵工厂一刻也不开他老人家这根中流砥柱,咱们这些晚辈不能待在他老人家身边替他分忧,怎么样也该多敬他老人家几杯,算是饯行吧!” “好咧!” 陈瑜立刻赶到厨房。 老道白了一眼煞有其事的安毅,懒洋洋闭上眼睛,没好气地骂道:“别他奶奶的说得这么动听,老子一不小心上错贼船,不得不给你当长工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你小子竟然还敢冷嘲热讽是吧?哪天老子心情不好就撒手不干了,你信不信?” 安毅顿时变成了苦瓜脸,陪笑着想解释几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一向沉稳谦逊的沈凤道再也忍不住了,咧嘴大笑起来。 第四〇九章 安抚与期望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〇九章安抚与期望 次日上午,蒋总司令率领上百军政要员,在三百余名卫队的护卫下渡过长江到达六和大营,开始对叶开鑫部进行校阅点验。 同处一个大营的安毅独立师只留下教导团一、二营和特务营,其余各部一大早便开出军营进行野外拉练,全军装备最精良、拥有一个工兵连、一个汽车连、一个步兵营的炮团也在天亮之前倾巢出动,用三十辆奔驰牵引卡车把三十门新式卜福斯火炮拉出去进行实弹训练,师级主官只剩下师长安毅和党代表黄应武两人出于礼貌留下观礼。 点验完毕,蒋总司令登上临时搭建的检阅台检阅部队,再次向万余将士发表演讲,言语中诸多鼓励鞭策并透出巨大信任,让叶开鑫和他的一万一千名官兵感激不已。 四十四军的这个师由于人数达不到军级编制,之前已被中央军委按实际情况赋予国民革命军第五十二师的正式番号,此次北伐奉命留在六和担任南京北岸防务,叶开鑫中将顺利荣任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 蒋总司令最后大声宣布:叶开鑫将军将与集团军总部一起参加即将开始的北伐,并担任集团军第三军团副司令兼参谋长,协助军团司令贺耀祖将军指挥战斗;任命邹振鹏少将以副师长之职代理五十二师师长,蒋锄欧少将担任五十二师副师长兼参谋长,率领将士严加训练,保卫首都北大门。 仪式完毕,各部门主官流连于风景如画的整洁军营里,有的结队观摩五十二师官兵继续展开的训练,有的三五成群,游走在绿柳与碧水之间。 与陈诚、蔡忠笏、俞济时和贺衷寒等人围在一起谈笑的安毅突然接到总司令侍卫的通知,让他立刻赶到凤池那边回答校长的询问。 陈诚望着安毅远去的背影,低声说道:“五十二师与独立师驻扎在一起受益不浅,获得校长的优待,全部装备了新式军装和钢盔,刚才在检阅台上往下看,我还差点儿错认为是安毅师呢,仔细观察才从气质和队列的微小差别上分辨清楚。五十二师官兵定是得到安毅师的大力帮助,否则不可能有今天的优良表现,小毅这家伙真够意思。” “小毅绝对够义气,这点是公认的,不过他今天一直没正眼看过何敬之长官,从我们进入大营到刚才仪式结束,这家伙只向校长和总部几个老大敬礼,对何长官却视而不见,有意思啊!看来何长官再也难得到小毅和独立师将士们的尊重了。”贺衷寒若有所思道。 蔡忠笏赞赏地点了点头:“我就欣赏小毅的为人,实实在在,恩怨分明,是兄弟他能掏出心窝子给你,是敌人,就绝不妥协……只要回想一下他孤军被围之后的一路铁血杀伐,还有那天被上万人围在下关大营时破釜沉舟鱼死网破的强悍,做他的敌人太不幸了!” 陈诚微微一笑:“是不是校长把他叫去和何敬之讲和啊?” “应该不是,这会儿何长官和总部几个参谋正在五十二师工兵营训练场的边上看得津津有味。” 俞济时手指了指,低声说道:“看到没有?东北角训练场,何长官正接过一个士兵手中的大号钢丝钳,对着一旁的铁丝网似乎在询问什么,估计他也喜欢安师弟的工厂生产出来的专用器材,很多新装备的工兵专用器材小弟也是前一段时间才见到,官兵们用过之后反应使用方便,效率大增,兵工署为此还特意派出一个技术小组前往老南昌,不少器材估计很快便会在全军推广装备。听说这些都是安师弟自行设计的,这家伙的脑袋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众人露出会心的笑容,出言纷纷附和,一阵玩笑过后全都望向训练场东北角,晓有兴趣地观看何应钦的认真态度,以及军校教育长张治中带来的一个营入伍生观摩队伍。 蔡忠笏的炮旅直属工兵营在一周前已经全部更换了与安毅师工兵营一样的装备,众人中他最为熟悉各种工具的性能与用途,于是很热心地向大家详细解说。 军营南面碧水边的幽静小道上,蒋介石一边走,一边低声表扬安毅发起的赈灾募捐活动,特别就安毅事先报告中央党部、使得中央党部和政府能够迅速反应从容应对、从而掌握主动树立起高大形象的行为和觉悟深为赞赏。安毅却虚心地认为自己做得还不够,表示若不是北伐在即军务繁忙,定会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时间赈灾。 蒋介石满意地望向前方,心情平和精神愉快:“有件事我要批评你,你今天让何敬之长官很尴尬,尽管所有人都不说,但不等于没看见。作为下属,你应该多体谅一点上峰的苦衷,虽然他当日率兵包围你,用枪指着你,可是事情毕竟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嘛,他也向我坦诚错误了,他当初是被人利用,现在后悔莫及,因此,我希望你把心胸放宽一些,同是我黄埔一系,亲爱精诚的校训你忘记了?” “校长的训诫学生一日不敢忘记,可是,当时的情景的确很令人痛苦和绝望,满营的伤兵,只要能走动的都不顾裂开的伤口,一个个步履蹒跚愤怒地走到枪口前面,那种撕心裂肺的惨痛,学生实在忘不掉。” 安毅难过地回答,心里想问校长你为何不找正在粤赣一线率领大军追剿王尔琢、林彪这些师兄弟的黄埔同袍们说说亲爱精诚? 蒋介石长叹一声:“我也听说了,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非常伤痛难过,可是,为了相同的革命目标,为了三民主义统一中国的大业,这点伤痛算得了什么啊? 北伐以来,你兢兢业业勇往直前,数度身负重伤仍然拼搏不已,你创造的模范营精神,已经成了我黄埔精神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和你的将士们建立的一系列功绩,已经被我党我军和全国革命群众所赞颂、所牢记! 你在军民中的影响力,甚至在敌人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大,特别是这次你捐资百余万赈灾的义举,已经传遍全国,你的名字已经被全国民众所牢记,就连我们的敌人北京政府下辖的报纸也不得不赞扬我们南京政府,赞扬你安毅、你的江南集团和长江流域各界民众,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更要慎之又慎啊! 你和胡宗南、俞济时、贺衷寒、曾扩情、康泽、尹继南这些人,都是我优秀的学生,我还要把更多的重担压在你们肩上,所以,你在方方面面都要做出表率,明白吗……你明白吗?” “是!”安毅低声回答。 蒋介石欣慰地点点头,继续漫步:“这次我任命你为前敌指挥部参谋长,一来你确实有勇有谋,智高一筹,当之无愧;二来你的独立师是我军最优秀的、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雄师,必须直属于前敌指挥部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再一个,我要你从现在就开始慢慢承担一些高级职务,北伐完成之后不但要赋予你重任,还想让你到军校当个主任教官,把你的丰富的军事知识、宝贵的战斗经验,还有模范营精神,传授给你的师弟们,可以说,我对你寄予殷切厚望,党国对你寄予殷切厚望,你要时刻牢记这一点。” “感激校长栽培,为党国大业学生万死不辞!”安毅沉声表态。 蒋介石非常欣慰:“嗯……你的恩师张文白将军对你关爱有加,说你在中央军校的两次演讲和两节课水平很高,深受师生们推崇和欢迎,几次向我请求把你调过去,我和参谋厅的几个将军反复解释他才不得不放弃,但是要求北伐完毕优先考虑他的要求,我答应他了。” 安毅谦逊而郑重地回答:“师恩如海,学生感铭肺腑!要是没有校长的谆谆教诲和提携器重,没有黄埔的教育和熏陶,没有张恩师的关怀和指导,没有北伐的实践和长官们给予的一个个机会,学生恐怕还在广州城开辆破车到处去帮人修缝纫机,很可能在去年底的那场灾难中,被张向华将军他们的一把大火烧焦了。” 蒋介石忍不住笑了起来,身后的随从和将帅们惊讶地看过来,都不知道为何蒋校长每次和安毅相处都这么愉快。 蒋介石捂捂嘴轻咳一声:“你总是可以让我感觉心情放松快乐,你师母几次向我提起邀请你到家里做客,都因为我太忙而没能安排。还有,你解甲归田后我送你的一百万,你竟然全都拿来重建独立师了,还向湘北的四十四军秘密提供了大量教官和物资,为我军减轻了不少压力,我很感动,把这些向军委和党部的领导人说了,他们敬佩不已,称你为楷模啊! 今天已是月底,下月五号我将出席你们的北伐誓师和祭奠仪式,完了我要前往徐州视察全局准备工作,你跟我一起去,你的独立师也要在七日上午之前赶到徐州接受进一步的检阅。 根据总司令部政训部的提议,经中央军委在宁全体委员讨论一致通过,将授予你部‘钢铁雄师’的荣誉,届时我会亲自向你授旗。听说你们模范营和各团的旗帜都满是硝烟千疮百孔,我特意吩咐政训部做了一整套新的,旧的留作纪念吧。” 安毅停下脚步,满脸涨红,呐呐地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最在意的不是金钱而是荣誉,是自己和千万将士付出鲜血和生命的努力终于得到承认。 蒋介石看到安毅如此激动,也停下来微笑,爱护地拍拍安毅的手臂,一起往回走,来到宽阔的操场再次扫视一圈,就在数百将校和卫队的簇拥下前往军队专用码头返回南京城。 送走了蒋介石一行,安毅乘坐小船踏上八卦洲,来到已经完工正在最后清洁的陵园,站在高达十五米的纪念碑下,默念着花岗岩基座上一个个牺牲弟兄的名字,脸上满是思念和沧桑。 第四一〇章 誓师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一〇章誓师 清明节的上午,愁云满天,绵绵细雨从黎明时分起一直下个不停。 雨幕笼罩的长江一侧八卦洲新落成的烈士陵园巍峨雄壮,气势庄严而又肃穆。这片园区占地一百五十余亩,两面临江坐北朝南,宽阔的广场周围保留了茂盛的芦苇、荆棘林,广场西面七棵满是弹孔、被打断枝桠的树木仍然树立在冷雨之中,记录了安毅独立师当时的艰苦鏖战。 广场的中心是周长二十四米、高两米四的花岗石基座,基座的东、西两面密密麻麻刻满了阵亡将士的名字。 此刻,三十六名全副武装、头戴白色钢盔的独立师宪兵如钉子般肃然站立四周,基座上宛如利剑形状的汉白玉纪念碑巍然屹立,直刺苍穹。出自书法名家、南京国民政府现任主席谭延闿将军之手的“北伐英雄纪念碑”七个苍劲大字深深地铭刻在纪念碑南北两面,用炫黑宝漆描绘的大字显得庄重而又厚实。 纪念碑北面三十六米的正中央,是一座高九米的重檐式门楼,两根硕大的方形石柱上刻着中山先生的名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门楼正上方与重檐之间,刻有安毅亲笔书写的“忠魂”二字,门楼两边是两排对称的三十米灰瓦长廊,坚实古朴,简洁庄重,南京各界三百余名代表正肃立其中暂避细雨。 铺设平坦厚实混泥土地面的广场两侧,是一万二千名独立师现役官兵、专程从老南昌赶来的八百退役老兵、修建陵园和纪念碑的两千名赣中保安司令部工程兵团的官兵、转入保安部队现役的原独立师五百老兄弟组成的八个方阵,广场四周一层又一层地站立着来自南京城、浦口和六合的上万民众。 上午九时,大型渡轮满载蒋总司令和数百随员侍卫缓缓靠上陵园正前方的新码头,悠扬的汽笛随即响起,足足鸣响了一分钟,对岸和江面上的十几艘船只也同时拉响汽笛,呜咽般的汽笛声响彻长江两岸,传向四面八方,祭奠仪式从这一刻起正式开始。 身穿将官戎装的安毅带领尹继南、胡家林、路程光、黄应武四名少将一阵小跑,来到已经上岸站在码头上的蒋总司令、谭主席等军政长官面前,整齐敬礼,大声报告。 蒋总司令和所有将校同时回礼,在安毅五人的前导下,一同绕场检阅肃立四周的独立师新老将士。 “立正——敬礼!” 每走到一个方阵前方,阵列前全副武装的主官都会吼出嘹亮的口令,所有将士齐齐敬礼,动作整齐划一,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是支军纪严明训练有素的精锐队伍。跟随在蒋总司令身后的两百余将校全都举手郑重回礼,对独立师的官兵素质和安毅的治军能力称赞不已。 “立正——敬礼!” 这些都是属于我的兵,是自己重新上位执掌权柄的有力保障!蒋总司令深受鼓舞,情绪越来越高涨,脸上堆砌发自内心的笑容,眼神里则满是骄傲和自豪。 来到八百名身穿发白的旧式军装,头戴大盖帽的老兵队伍方阵面前,望着一张张仰首挺立神色坚毅的脸庞以及上面的累累伤痕,望着不时可见的空荡荡的袖子以及用拐杖支撑站立的残缺身躯,蒋总司令感动得双眼潮湿,再也迈不开步子,身后两百余将校和数十名跟随拍摄的记者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惊叹,无不对这八百伤残退伍老兵严整的军容、坚韧的精神肃然起敬。 蒋总司令一步步走到阵前喊口令的军官面前,轻轻拉下他敬礼的手握在手中,低头看着他装上假肢的右腿,久久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蒋总司令抬起头注视军官的眼睛,关切地问道:“我记得你,你是黄埔四期政治科的杜襄智,来自湖南平江的,当初曾给你讲过课。怎么你现在还背着手枪却不佩戴军衔?没退役静养吗?” 年仅二十四岁的杜襄智强忍热泪,大声回答:“感谢校长关怀!学生杜襄智,黄埔四期政治科毕业,民国十六年十一月十五日于南昌,承蒙校长推荐进入一军二师安毅独立团,在衢州战役、庐陵战役、昆山战役三次立功,从二营一连少尉排长升至中尉连副兼教导员,再于民国十七年六月的五河战役立下战功,晋升扩编的独立师上尉连长,后于七月的碾庄、柳泉战役积功升至炮兵营少校营副兼教导员,八月十二日跟随独立师弟兄杀回南京城,在撤离北面数里的犁头嘴前一刻不幸被炸断了右腿,返回老南昌伤愈之后退伍。 目前学生就职于南昌兵工厂后勤处,担任后勤科长兼厂务监督员职务,因此拥有佩枪资格。报告完毕,请校长训示!” “好、很好!本校长没有训示,只有骄傲和自豪,为有你这样的学生深感骄傲和自豪……”蒋总司令激动得结巴了。 “感谢校长栽培!感谢我黄埔师生教诲!感谢模范营、独立师给了学生锻炼机会,获得为国为民尽心尽力的终身荣耀!” 消瘦的杜襄智高高扬起倔强的头颅,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流下来。 周边将校们见状不胜唏嘘,一个个与蒋总司令一起,再次向八百伤残老兵举起手庄重敬礼,久久都不愿放下。 安毅无奈之下只好大声喊出立正的口令,这才将蒋总司令和众多将校引到下一个方队前面。 费了挺长一段时间,蒋总司令一行才检阅完每一个方队,满怀感慨地来到纪念碑正面整齐排列。 政训部宣传处处长王泽民将军登上第二层高台,宣布纪念碑祭奠仪式暨安毅独立师北伐誓师仪式开始,宣传处另一位处长张涛将军代表中央军委向烈士致祭文,随后是三分钟默哀时间,码头边上渡轮的汽笛再次鸣响,三十六名全副武装的宪兵鸣枪致意,整个陵园三万余军民同时向中心的烈士碑深深鞠躬。 祭奠仪式完毕,暂任军委军事教育长一职的陈诚将军登上高台,安毅师一万二千将士紧握右拳抬起手臂,在陈诚将军的引领下大声宣誓: “国民痛苦,水深火热;土匪军阀,为虎作伥;帝国主义,以枭以张。本军兴师,救国救民;总理遗命,炳若晨星。吊民伐罪,迁厥凶酋;复我平等,还我自由。嗟我将士,为民前锋,有进无退,为国效忠;实行主义,牺牲个人;丹心碧血,革命精神……” 雄壮激昂的宣誓完毕,蒋总司令登上纪念碑台阶最高处,在数万军民的瞩目之下,对肃立下方的一万二千独立师将士给予了高度的赞扬,并寄予殷切的期望,第一次在如此重大的公开场合喊出了“钢铁雄师”这一极具震撼力的称号。短短五分钟的演讲,赢得了数万军民一次又一次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仪式结束,四周数以千计的各界代表和学生代表、近两万名四方民众久久不愿离去,人们高呼“独立师”、“模范营”“安将军”这些名字,发出阵阵经久不息的欢呼和声声勉励,把安毅和他的官兵们感动得无法自己。 激动的安毅跑到台阶中央,向全体官兵新老弟兄发出怒吼般的命令:“全体注意,立正——向亲人们——敬礼——” “敬礼——” “立正——向左向右转——齐步走——” “狼烟起——预备——唱!” “狼烟起,江山北望……” 雄壮的歌声直冲云霄,声震四野,感染了所有的军民,无数的青年学生和各界代表纷纷加入到歌唱者的行列,对迈着坚定步伐、徐徐向北开拔的独立师官兵频频招手,依依不舍。 陆续登上渡轮赶往上游浦口车站的蒋总司令和总部将校们,绝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听到独立师将士唱出如此悲壮而又豪迈的战歌,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独立师上下散发出的威武强横的独特气势,一个个感叹不已,连声夸奖,从军容、军纪夸到战斗力,过往的一个个优秀战例,又被深受感动的将校们翻出来津津乐道,让率领一个连精锐跟随在蒋总司令身边的安毅脸都红了。 浦口车站,蒋总司令和跟随其北上的随从侍卫,与留守总部的谭延闿、戴季陶、何应钦、陈诚等军政要员告别完毕,登上久候的专列赶赴徐州前线。 列车拉响汽笛徐徐开动,接到通知的安毅从六号车厢赶到五号指挥车厢,向双手抱在膝前静静坐在软座上望向窗外的蒋总司令敬了个礼,低声报道:“校长,学生安毅报到。” 蒋总司令没有回头,还是望着窗外,脸上一片恬静:“雨过天青,太阳出来了,真是个好兆头啊!” “距离江淮地区的梅雨季节还有一段时间,接下去应该会有两个月左右的好天气,对即将开始的全线进攻有好处。”安毅低声说道。 蒋总司令微微一笑,指指对面的位置,示意安毅和俞济时都坐下:“看来这段时间你都在精心做着准备,连天气这一要素都注意到了,很好。” “安师弟打仗从来都是准备充分的,对手如果忽略了什么而露出破绽,很快就会被他迅速抓住。”俞济时笑道。 蒋介石赞赏地点点头:“看了参谋厅对独立师各大战役的总结报告,我对此印象比较深刻,安毅在发现战机抓住战机方面的能力,一直受到总部将领们的普遍赞扬,特别是快、准、狠的作战风格,确实让很多人赞不绝口又深感头痛。 葛湛侯将军说出的话很有代表性,他说对手很多时候就算是发现了独立师的企图,也来不及做出有效反应,安毅作战通常是一招接着一招,不让对手有喘息的机会,因此总是防不胜防只能溃败,这个评价相当的高,我也很认同!” 安毅脸一红,谦虚的解释道:“这和我带的部队有关,眼下也只有独立师,才能让我有此发挥。这其中,学生的训练手段只是一个方面,还有几个重要原因大家也许都忽视了,一个是学生拥有一个团结努力的军官班子,每一次战前计划的制定,都会举行专题讨论,并在沙盘上进行推演,任何一个建议、计划、推测都会获得重视,这样既能集思广益,又能充分调动各级军官的积极性,还能提高军官们的军事指挥水平;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学生的独立师装备精良,一个师的火力就超出我第一军各主力师一大截,更不用说北洋军阀那些军纪松弛装备落后的部队了,特别是无线电台的拥有量,我师超出我军各师两倍不止,一军第一师直到现在才把无线电台装备到一两个主力团,学生却把电台装备到所有各团和直属营,所以在反应的速度方面,学生赚了很大便宜。” 俞济时专心地倾听安毅的话,细细领悟,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你的探索经验通常会给我军提供宝贵经验,这一点你就不用谦虚了,等徐州誓师之后,我召开一个各军师长以上主官会议,由你来介绍一下这方面的经验,并把你这半个多月来的情报总结和战役设想说一说,让各军各师心里有个底。” “学生遵命。”安毅回答。 “另外,七号中午,中央党部、政务院几个部委和苏沪杭各社会团体代表都会赶到徐州,参加我第一集团军大规模的二次北伐誓师仪式,你的独立师将会是他们观摩的重点,你要提前准备好,督促你的将士们尽快开到徐州北大营。”蒋介石吩咐道。 “是!” 安毅脸上恭敬,心里却不想这么麻烦,但他知道蒋校长是个很要面子的人,这样的事情由不得他安毅有半点异议,除了执行之外别无选择。 安毅也不愿在这样的小事上给蒋校长带来不快,如今的安毅非常清楚,在整个革命军队中他可以得罪任何人,唯一不能得罪的就是蒋校长,安毅更不愿意在自己羽毛未丰之前,给蒋校长留下什么不愉快的印象,因小失大的生意,安毅是绝不会去做的。 第四一一章 渐露峥嵘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一一章渐露峥嵘 六日凌晨,蒋总司令乘坐的专列缓缓开进徐州车站,第一集团军下属的各军、各师主官及高级指挥人员整齐排列在站台上恭迎,第一军团司令刘峙、参谋长林伯森,第二军团司令陈调元、参谋长阮朝昌,第三军团司令贺耀祖、参谋长谢履,以及一大群军长师长尽数赶来。 简短的见面完毕,数百将校簇拥着蒋总司令和军事委员会常委朱培德将军等一干总部将帅登车前往城中的彭城军营,蒋总司令吩咐大家略作休息,上午八点整准时召开重要军事会议。 第三军七师师长李世龙率领的一个师作为朱培德将军的亲率部队,已于五日前提前进驻这个历史悠久的彭城军营,李世龙等将校早已为自己的上司朱培德安排好了住处,自然也少不了自己的盟友和此次北伐的搭档安毅,营中帅府后方小操场的西侧小院,便是安毅与一个营随从的下榻之地,与朱培德的住所仅一墙之隔。 蒋总司令入住的东院,占地广阔,院中有院,东院内的另外两个小院为蒋总司令的侍从和亲随的住所,操场北面的宽大院子和营房,则住着俞济时少将率领的总司令部警卫团人员。 安毅、沈凤道、路程光一起和朱培德、李世龙几个共进早餐,在南昌相处的那段日子,李世龙与安毅已非常熟悉,彼此交情也不错。 性格率直酒量很大的李世龙很有意思,南昌起义爆发前的那个晚上,时任第三军教导团团长兼南昌公安局局长的老朋友朱德,在城里的老字号佳宾楼请当时任二十一团团长的李世龙和二十团的团副蒋文光等人喝酒,结果喝完没多久,李世龙的一个团便被起义部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全歼了,李世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趁黑逃出来,当时身边只剩下贴身副官李永利,脸丢大了,如果不是朱培德不予追究还给予重用,估计会就此一蹶不振。 所以,每次提及这件事,李世龙都恼火不已,去年九月他请秘密前往第七师指导麾下训练的安毅一起喝酒时曾谈起此事,当时他恨得牙痒痒的,发誓一定要把这面子找回来,安毅面不改色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心里知道心地宽厚的朱培德前辈虽然没有因为南昌之事再计较,但是麾下李世龙、王均、金汉鼎、朱世贵这帮将校深埋心中的怨恨,朱培德这个老好人也无法化解。 听完李世龙简略的情况汇报,朱培德与安毅商量片刻,决定立即赶往前面的帅府,与总部参谋厅长葛敬恩等作战计划制定者再好好商议一番。 在前来徐州的专列上,朱培德和安毅一直与参谋厅的几个主官一起检讨总体作战计划,反复权衡,逐一印证,蒋总司令也两次到他们开会的六号车厢参与研讨,计划修改的幅度不小。 在即将召开的这次军事会议上,除了对朱培德的前敌总指挥、安毅的前敌指挥部参谋长的职务正式予以任命外,朱培德和安毅还要与葛敬恩一起解说第一阶段的作战计划内容。 八点正,宽敞的方形会议室里坐满了各军、各师主帅,主席台前排正中央的蒋总司令首先发表讲话,着重强调了二次北伐的伟大意义、艰巨性和重要性等等,接着就是一番鼓励嘉勉,待掌声停下,蒋总司令目光在台下将校脸上逡巡一番,这才拿起文件郑重宣布: “基于此战作战区域宽、战线长的实际情况,以及与冯焕章将军第二集团军之间的协同需要,经军事委员会和总司令部研究决定,按以往惯例特设立前敌总指挥部,兹任命朱培德将军担任前敌总指挥,任命安毅将军担任前敌指挥部参谋长……望诸位精诚团结,齐心戮力,赢取北伐战争的伟大胜利!”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稀稀拉拉的掌声陆续响起,最后响成一片。 台下前排相邻而坐的刘峙、蒋鼎文、顾祝同面面相觑,惊讶之余,不由浮想联翩。他们惊讶的是蒋总司令竟然会如此使用安毅,前敌指挥部参谋长的职务说大不大,由于属于临时设置的职务,打完仗也就撤销了,军长师长都能充任,但是眼下这个不算大的官职,却掌握着这次北伐各军各师的进攻方向、兵力调配、兵员补充和签署弹药物资的补给命令。以安毅与朱培德之间形同父子的亲密关系,只要是安毅决定下来的事,朱培德一般都会同意,如此一来,安毅就突然变得炙手可热了。 原本刘峙三人明里暗里都在相互较劲儿,都想把智谋超群作战勇猛的安毅和他火力强大的独立师拉到自己麾下,可蒋总司令突然来这么一招,相互争夺的三人最后的希望彻底没了,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 不过,与安毅情同兄弟并有着相同利益的蒋鼎文虽然颇为失望,但也为自己的小老弟安毅获得重用而感到高兴;顾祝同本来就与安毅关系深厚,彼此感情很好,知道安毅当上这个临时的参谋长绝对不会忘了他顾祝同和第九军,所以很快便调整好心态。只有安毅曾经的老上司刘峙心里不怎么好受,他非常清楚安毅在蒋总司令心目中的地位,也明白蒋总司令与安毅之间有别于黄埔系任何人的师生关系,更知道安毅卓绝的才华和他身后重重的关系网,安毅步步高升是迟早的事,只是刘峙绝对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一个前敌总指挥部参谋长的临时职务虽然不算大,但是足以让安毅积累重要资历,可以说安毅从此以后就算是正式踏入军级将领之列了。 不管满堂将校怎么想,蒋总司令把持的会议依旧有条不紊,进展顺利,军训部主官宣读任命前敌指挥部五个处长、副处长的决定之后,参谋厅长葛敬恩将军开始主持作战计划的布置与讲解。 直鲁豫战区的大型军事地图挂起之后,蒋总司令和七八位将帅坐到主席台下第一排,百余人的会场顿时鸦雀无声,倾听葛敬恩和朱培德的命令发布、作战部署和第一阶段战役目标的总体要求,回答各军团主官的询问。 最后,新任前敌总参谋长安毅终于走到正前方的大型地图前面,开始正式履行前敌参谋长的职责与义务,他没有一丝的怯场和客套,提起指挥棒指向地图上的整条战线,把一系列抽象的要求、目的、意义等等转化为实实在在的行动步骤。 安毅的讲解非常详细,连贺耀祖将军第三军团前进路上两个三十公里复杂区域的详细情况、可能遇到的袭击、道路在晴雨天气下巨大的反差都一一提醒,言简意赅,通俗易懂,没有像以往那些自负学识的参谋将领那样,讲解中时常嘣出几个拗口的专业词汇以显示自己的博学与权威,安毅表现得很实在,面对几名军长、副军长及师长的询问,安毅都是轻松应答,谦逊解释,平实中带有他独特风格的幽默话语,不是引发满堂将帅阵阵轻松的笑声。 一个半小时过去,满堂将校对年轻的安毅再也没有一丝一毫轻慢之心,对安毅非凡的才华和敏锐的洞察力暗自钦佩。白崇禧就读保定军校时的老师陈调元将军也对安毅赞赏有加,安毅解说完毕,这位资深老将感慨之余,给了安毅一句评语:后生可畏啊! 蒋总司令脸带笑容,显得非常满意,他最得意的学生安毅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从东到西三百公里战线上的任何一个关键点,安毅都烂熟于胸,轻轻松松便解决了三个军团彼此间的呼应协作问题,第一次亮相就赢得满堂将领的一致认可。 会议结束,将帅们纷纷散去,安毅在会议记录上签完自己的名字,向蒋总司令等人告辞离去,他的独立师乘坐军列刚刚开到徐州北站,正式进驻城北军营。 走出帅府门外,配属于前敌总指挥部的轿车开到安毅身边停下,侍卫长林耀东礼貌地谢绝了总部分配的专职司机帮忙,等安毅和副官沈凤道、参谋长路程光钻进后座,林耀东不客气地进入驾驶室把车开走,专职司机只能遗憾地目送轿车远去,他争取了很久才获得给安毅开车的机会,谁知一下子就泡汤了。 绿树成荫的徐州北大营位于北站南面五百米处,占地一百八十余亩,营区东面是铁路,西面是南北主干道,交通方便,设施齐全。 独立师将士从车站开进军营的一路上引发不小的震动,附近的居民和铁路工人们此前从未见过他们身上花花绿绿的迷彩服,看到高大军马背负的一挺挺重机枪、一门门迫击炮,直呼过瘾,很多人都不知道将士们头戴的深绿色钢盔该叫什么,听到偶尔发出的撞击声,才知道是金属做的,于是不少人把钢盔叫成铁帽子。 安毅的专车开进大营里停下,各部主官已经站在周围,全师除卡车牵拉的炮团经公路行进,尚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才能抵达外,其余各部尽数到位。 众弟兄寒暄了一下,先后步入外表修建得颇像庙宇的师部,一一入座后会议便开始了。 副师长顾长风简要地汇报了一下行军情况,几个科长也先后汇报后勤、军需等工作,随后由路程光大致介绍了集团军会议举行的情况。众弟兄得知本师配属总部没有具体的作战任务后,意见很大,刚嚷嚷起来就让胡家林两句话骂得闭上嘴。 待会议结束用完午饭已是下午两点半,安毅由于前线指挥部事务繁忙,正式任命胡家林代理自己的师长职务,同时宣布明日上午八点全师需要开往北郊参加集团军誓师仪式,要求除李福强和宗行真率领的特种大队留在营中之外,其他各部必须尽数参加。 诸事商议完毕,安毅乘坐轿车赶回城中大本营,高大孔武的中校营长齐修平率领麾下特务营装备精良的五百弟兄,乘坐刚到达不久的炮团汽车连的军卡跟随,正式担任起前敌指挥部的安保任务。 车队开进徐州市区,距离大本营不到一公里的时候突然放缓行进速度,前面四辆满载宪兵的卡车占据了大半边道路,道路两旁成千上万的民众被第一军第一师官兵组成的警戒线拦在了道路外面,惊叹声叫喊声此起彼伏,许多工人模样的民众紧张地望着缓慢行驶的军车,嘴里不时发出气愤的喊声。 轿车里的安毅望着前面缓缓行驶的宪兵军车,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大声催促:“小九,开快点儿,按喇叭超过去,不然我就迟到了。” “是!” 林耀东按响喇叭开始提速,维持秩序的一师官兵看到悬挂有总部车牌的轿车领着车队,连忙疏通道路高呼让道,车队在熙熙攘攘的道路上缓慢超越四辆宪兵队的卡车。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队副陈勉望向车窗外的宪兵卡车,看清楚情况后大声向后坐的安毅汇报:“第二辆宪兵车上押解一批犯人,五花大绑的还插着刑斩的木牌,估计是抓到什么要犯了。” 安毅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说话,不由自主摇下车窗望了一眼擦肩而过的宪兵车,曾经是死囚也经历过这种遭遇的沈凤道也探过脑袋望向窗外,只见第二辆军卡车头上的几个中年男子被宪兵死死地按在车厢前端,仍然毫无畏惧地拼命扬起脑袋,含笑望向道路两边的民众,嘴里不时喊着口号。 安毅扫了一眼几个不屈的男人,再次惋惜地摇了摇头,轿车领着车队很快超越宪兵卡车开到了前面。 沈凤道手抚下巴,有些不确定地自言自语:“刚才被宪兵按在车顶上的一个中年男子有点面熟,似乎以前在哪儿见过,可惜记不起来了……” “我也有这感觉,不过他们一个个脑袋都被打肿了,看不清……” 安毅说到这里眉头紧锁,脑海中那个模糊的形象却越来越清晰,安毅想了又想,突然大吃一惊,立刻向开车的林耀东下令: “停车――” 第四一二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一二章 第一辆满载宪兵的卡车看到悬挂有总部牌照的黑色轿车突然停在前方十余米处,不知道是哪个部门哪个长官突然到来,情急之下连忙停车,紧跟其后的三辆卡车也随之停了下来。 正在超越宪兵车队的七辆牵引卡车满载着独立师特务营五百弟兄,中校营长齐修平一看安毅快速钻出轿车,就知道有要事发生,否则安毅不会浪费宝贵的时间,当即敞开洪钟般的声音吆喝了两声,五百名装备精良的官兵飞身下车,迅速拉开警戒线,转眼间便将安毅和宪兵车队围在其中。 安毅大步来到第二辆宪兵卡车前方,仰望被死死按在驾驶室顶端的原马庄车站站长方德文,微微点了点头。 方德文看到安毅,吃了一惊,随即露出个淡淡的微笑,边上几个被五花大绑的汉子中的一个看见安毅,连忙大声喊道:“安将军!” 安毅细细一看,立即认出呼唤自己名字的人正是当日柳泉阻击战中对自己帮助很大的铁路工人纠察队的萧副队长,笑着再次点了点头,随即手一挥,转身对身边的齐修平大声下令: “齐营长,带几个弟兄把车上几个人给我放下来!” “是!” “慢――” 坐在第一辆宪兵车驾驶室里的一军宪兵队上校队副方寿荣已经下车,快速跑到安毅身边,大声制止: “报告安将军,本人是第一军团宪兵队上校队副方寿荣,奉我军团刘长官命令率宪兵队正在执行任务,车上押解的是好不容易才抓到的徐州共产党头子,不能就这么轻易放了!” 街道两边黑压压的军民喧闹的声音逐渐停止,一双双目光全都紧张地注视着重兵圈中的安毅等人。 安毅侧身望了一眼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宪兵上校,觉得有点儿眼熟,想套几句热乎,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此人是谁。 看到围观的民众越来越多越来越拥挤,安毅担心场面失控,又听方寿荣开口就把一军团长官刘峙抬出来压自己,着急之下有些恼火,也不管方寿荣是谁就大声问道:“方上校,你既然认出本人了,难道不知道本人的职务吗?” 方寿荣是浙江萧山人,毕业于黄埔二期辎重科,跟随何应钦担任军务参谋,从福建一路打到南京,逐步获得重用。何应钦下台之后,他仍然继续担任刘峙的第一军宪兵队队副职务,是个坚定的国民党右派,也是个善于见风使舵、擅长钻营的角色,何应钦倒下后他迅速改弦易张获得刘峙好感。早在打下南京不久,他便与安毅见过一面,但是两人从未说过话,虽然他知道安毅的分量和如今的职务,但心里面总有那么一丝嫉妒和不甘,看到安毅望着车上死囚的眼神不对,于是就想表现表现,让安毅彻底记住自己,于是匆匆抬出军团长刘峙的名头,想让安毅知难而退,没想到安毅根本不买账。 在安毅的严厉质问下,方寿荣脸色非常难看,只能不情不愿地立正回答:“属下知道,安将军刚被任命为我集团军前敌总指挥部参谋长,可是……” “知道?知道就行了!” 安毅大声打断方寿荣的话,背着双手望向天空,大声下令:“齐修平中校,我现在命令你立刻把车上的人犯押到你们的车上,送进总部大营等候处理!如有阻拦,严惩不贷!” “是!” 齐修平应了一声,跨步一跃飞身爬上车厢,二十余名五大三粗的精锐官兵从各方向一拥而上,推开车上阻拦的宪兵,很快便把方德文等七人带到车厢尾部放下。 车上宪兵眼睁睁看着长得像座山的齐修平领着十几个如狼似虎的特务营官兵把人抢走,却因摄于安毅军中的崇高地位和独立师官兵的强悍不敢继续制止。 方寿荣大惊之下高喊“住手!任何人没有权利干涉宪兵队的行动”,看到安毅面色冰冷不为所动,麾下宪兵也不敢出手阻拦,恼羞成怒之下拔出佩枪就要鸣枪示警,突然感到自己眼晴一花,右肋处传来的剧痛令他不由自主蹲下来捂住痛处艰难喘气,手中的配枪早已不知去向。 安毅的副官沈凤道双手一抖,传出一阵急促的金属摩擦声,松开手时,一个个手枪零部件洒满地上。沈凤道鄙夷地看了一眼蹲在地上喘不过气来的方寿荣,与陈勉等人簇拥着面无表情的安毅走向前方的轿车,率领完成任务已经尽数上车的特务营弟兄大大咧咧地离开现场。 围观的成千上万军民遇此突变,惊愕以对,维持秩序的一师官兵也是目瞪口呆。一百多名飞扬跋扈作威作福惯了的宪兵面对这样的场面,尴尬不已,也非常气愤,几个宪兵小队长飞快跑到方寿荣身边探视询问。 负责率领一师二团官兵维持秩序的团长李玉堂已经从后面跑了上来,刚刚喘过气直起身来的方寿荣脸色铁青地向师兄李玉堂诉苦,几个小队长也连声大骂安毅仗势欺人不是东西,当场就把李玉堂弄得头大了。 李玉堂原本是胡宗南的团副,他与堂兄李延年一直以来和安毅交情深厚,听了方寿荣的话,他只能安慰方寿荣说,安师弟不是鲁莽的人,这么做一定是事出有因,回头我找他问问,无论如何要安师弟向你赔礼道歉。可不管怎么收拾,宪兵队的面子损了,安毅的名声却扶摇直上。 彭城大营帅府后面的西院里,惊魂未定的方德文几个接过勤务兵送上的茶水,感激不已,听到站在门口的安毅吩咐齐修平安排车子将七人送走,方德文连忙站起来放下杯子上前致谢:“谢谢安将军的救命之恩,方某和六位兄弟铭记在心!” 安毅拉着方德文的手入内坐下:“说什么谢啊,当初在马庄车站,要不是方大哥出言指点,小弟和数千走投无路的麾下弟兄根本就无法截下火车逃出生天,还有萧大哥几个也不是外人,小弟在柳泉阻击战中全赖铁路师傅和柳泉百姓鼎力相助,才成就了小弟和独立师威名,把当时参战的数万革命军伤亡降到最低点。 有道是受人点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啊?所以就不要和我客气了……喝杯水吧,喝完水赶紧走,省得夜长梦多。” “安将军……” 三十多岁的大胡子老萧激动地站了起来。 这时齐修平大步走进房间:“师座,汽车已经停在门外了,可以马上出发。” 方德文上前紧紧握住安毅的手:“将军开明仗义,大恩无以言谢,这番要连累将军了。” 安毅摆摆手,莞尔一笑:“方大哥不要担心,安毅可不是什么开明之士,方大哥和各位大哥在安毅眼里也只是恩人,别的小弟一概不知一概不管。放心吧,小弟不会有多大麻烦的,顶多也就落个处分,和救几条人命相比千值万值了……请问方大哥需要小弟把你们送到哪儿?” “送到北站就行了,到了自己的地盘一切都好办。”老萧大声回答。 安毅转向齐修平:“修平,你一定要安全把方大哥几个送到北站去,如遇阻拦,可以采取一切行动。” “是!” 送走了方德文七人,安毅总算是舒了口气,看看表还有十分钟就要开会,连忙穿过小操场前往东院,在几个师兄的帮助下,很快通报完毕来到蒋总司令的客厅。 准备出席会议的蒋总司令一面穿上戎装,一面倾听安毅的汇报,最后颇为恼火地连声责备安毅糊涂透顶,严肃地训诫安毅决不能在大是大非面前顾及私人感情,要求安毅吸取教训并保证下不为例。 安毅唯唯诺诺如丧考妣,心里却大为安定,离开东院回到西院,向朱培德简要地报告了此事,两人一面走向前面的帅府会议室一面低声交谈,朱培德对此事了然于胸后摇头一笑,根本就没有一句指责,反而说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安毅的处理算是最好的了,否则等回来请示完毕赶过去估计就只能收尸了,第一军宪兵队的飞扬跋扈和冷酷无情,全军上下都是知道的。 安毅与朱培德等十余名总部参谋主官聚在一起,彼此间交谈良久,仍然没等到蒋总司令出席会议,众人见开会时间已过,便在朱培德和葛敬恩的主持下先行商议起来,安毅的全副精力也都转到了各项作战事务中。 蒋总司令坐在自己客厅的沙发上,仔细倾听刘峙汇报,听完后和气地示意刘峙坐下: “经扶啊,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影响是很不好,为此我已经给予安毅严厉的训诫和处罚。不过,安毅是在你麾下成长起来的,你和铭三、墨三几个最了解安毅的政治立场和性格,他绝对不会像你的部下说的那样同情共产党,相反,在他控制的南昌市、南昌县和周边地区,共产党根本就不敢像广州、上海、杭州、苏州那样闹事,工会都被他取消了,他怎么可能同情共产党?他这人啊,就是性情太过忠直,恩怨太过分明了,从来都不会亏待别人,何况这几个共产党是当初救了他和数千将士的人?这些事情想必你是清楚的,几个虾兵蟹将放了就算了,成不了什么气候,通过这次教训,相信也能震慑宵小的。” 刘峙听完这番话哪儿还不知道蒋介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意思,只好点点头说道:“校长,属下理解安毅的做法,只是宪兵队将士心里不好受,担心以后别的长官也像安毅这样无端胡搅蛮缠,宪兵队就不好执法了,影响军心啊!” “这个很简单嘛,等会儿到了会场,我命令安毅赶到宪兵队去,说明情况赔礼道歉,军法如山嘛!” 蒋介石说完站起来拍了拍刘峙的肩膀以示宽慰,随即走向门口,众侍从迅速护驾而行。 五分钟不到,刘峙就与安毅有说有笑走到营区东面的一军团指挥部会议室,一群不住埋怨的宪兵校尉看到刘峙和安毅走进来,连忙停止交谈,起立敬礼,正好副军长蒋鼎文、二师长徐庭瑶几个也都过来询问事情的经过,看到刘峙和安毅也在,便满面春风地打起了招呼。 聪明的安毅没等刘峙开口,就把方德文怎么帮助自己和独立师残部截下火车逃难、老萧几个又如何在柳泉阻击战中帮助挖掘工事运送木头、如何悍不畏死帮助第十军全军顺利后撤、如何搬出自家可怜的柴米油盐为将士们连续做饭等等详细告诉大家,最后检讨自己的鲁莽行为,真诚地向方寿荣和一群宪兵小队长道歉。 宪兵们得知其中的渊源,绝大多数人心里的怨气立即便没了,尤其是看到如今位高权重的安毅主动低头认错,纷纷对安毅露出笑脸,不但不怪安毅不给面子,心里反而认为安毅知恩图报极重情意,是条至情至性的汉子。 刘峙满意地笑了笑,刚要开口总结几句,宪兵队上校队副方寿荣却仗恃长官在场,不依不饶地大声质问起来: “安将军的所有理由,都不能成为违抗军法擅自释放共产党重要领导人的理由,军中传闻安将军治军严厉法不徇情,可是为何将军自己却阳奉阴违?属下请问安将军党性何在?请问安将军如何能令全军将士信服?” 此言一出,满堂惊愕,整个会议室顿时变得静悄悄的。 刘峙、蒋鼎文和徐庭瑶几个心中暗叫不好,安毅态度诚恳地前来说明情况并对冒犯宪兵执法进行道歉,已经非常难能可贵,足以体现出安毅的诚意和顾全大局,换了非黄埔一系的将领,就算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休想获得人家一个回音,何况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自己黄埔一脉,大家一起共事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想到方寿荣竟然这么不识趣。 安毅果然在众人的担忧注视下收起笑脸,凝视方寿荣毫不畏惧的眼睛好一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自己给了自己的脸两巴掌,一张俊脸顿时出现赤红的手印,紧闭的嘴角也溢出一丝血迹,看到众人目瞪口呆,无所适从。 安毅轻轻推开上前的蒋鼎文,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方寿荣惊愕的面孔: “方上校,对不住了,我的副官情急之下缴了你的枪,伤害了方上校的面子,本人在此代他向你道歉,这两巴掌就算是我安某还你个面子,至于你是否领情并不重要,你也完全可以把此事一级级上告,我安某愿意接受总部和中央党部给予的任何处分!告辞!” 刘峙想拉安毅一把都来不及了,安毅已经快步走到门口,站在门口的沈凤道和林耀东犹如刀锋般的目光罩住了茫然不知所措的方寿荣,在安毅的低声命令下徐徐收回目光,扭头就走。 会议室里气氛沉闷而又尴尬,恼火的蒋鼎文指着脸色发白的方寿荣大声告诫:“简直不知好歹,大家都出身黄埔,你何至如此苦苦相逼?安毅刚见面时不也喊了你一声师兄吗?以他在校长心目中的地位,并以一个少将师长和集团军前敌总指挥部参谋长的身份做到这一步,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实话告诉你吧,今天你得罪的不是安毅一个人,你把他麾下一万二千将士和他的黄埔挚友都得罪了,你……好自为之吧!” 蒋鼎文说完转身去追安毅,刘峙恼火地瞪了一眼惊恐万状的方寿荣,哼了一声也跟出去,徐庭瑶连忙把参谋长林伯森拉到一边低声说道: “参谋长,事情紧急,赶快想办法把方寿荣调回后方去,千万别留在上海、南京、杭州这些大城市,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伯森惊讶地问道:“不会这么严重吧?安毅的性格历来大方宽厚,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啊!” 徐庭瑶摇头长叹一声:“唉!这话该怎么说呢?安毅确实是个宽厚的人,不会因此而心生怨恨暗中报复,最多也就是从此与方寿荣义断情绝、再不来往而已,可是刚才那两巴掌不只是把所有情义打没了,也重重地打在了独立师所有将士的脸上,安毅与麾下将士情同手足生死与共,为了麾下一个小小士卒的利益安毅敢于得罪任何人,这在全军都不是什么秘密,可想而知士卒们会怎么对待他。 刚才你没注意安毅的副官和侍卫长两人的眼神,我可看到了,要是今天在战场上的话,我都不知道方寿荣能否活过一分钟,安毅是不会为难方寿荣,可是他麾下能人辈出,高手如云,谁能保证那些死忠将士听到消息之后不满怀怨恨地来找方寿荣?后果不堪设想啊! 前年十月份打南昌,两军交战期间,安毅麾下都能把敌人的少将旅长和参谋长悄悄绑回来,更别说方寿荣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小宪兵队长了,万一突然来个失踪或者死无对证,我们该怎么办?这事谁能怪到安毅头上?何敬之长官和安毅之间的事情你是知道的,仇恨结下到现在他仍然不给何长官任何的面子,何况这个倒霉的方寿荣……” 第四一三章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一三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安毅面对不依不饶的宪兵自己掌嘴道歉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第一集团军各部将士之中,引起各军各师官兵的巨大反响。 各军上下本来就对趾高气扬处处掣肘的宪兵深怀不瞒,结果舆论几乎一边倒地倾向安毅一边,大骂宪兵不去打仗净会操蛋的同时,都说安毅重情重义、恩怨分明,是条响当当的汉子,这么高的军衔职务还被宪兵逼成这样,真是难以想象。无数的官兵做梦都希望能在爱兵如子知恩图报的安毅麾下效劳,也有些精明将领对安毅的手段深为感叹,其中以老长官刘峙的话最有代表性:这家伙真是阴险啊,对自己都这么狠,更别说仇人了! 蒋总司令为此,再次把安毅叫去好好呵斥了一顿,什么有辱斯文自降身份云云,不一而足,骂完了让侍卫长王世和给安毅送上瓶中医大国手进贡的药膏,要安毅赶紧擦药快点儿恢复,不要在明天的盛大誓师仪式上出丑,那样就贻笑大方了。 安毅抹上药膏,满怀感激地告辞离去,前往帅府会议室继续开会商讨战情,葛敬恩、林蔚等人早就接到消息,看到油光满面的安毅脸上那清晰的掌印,不由开起了玩笑,问安毅明天上台接过战旗时会不会觉得有损其光辉形象? 安毅像是没事人一样摇摇头耸了耸肩,嘿嘿一笑后便拿起自己面前新发的计划书认真阅读,不时查阅最新情报,详细予以印证,并就修改幅度较大的两个部分向几个前辈虚心请教,理清脉络。 朱培德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同时也为年纪轻轻的安毅就拥有如此“厚黑”的修为暗自感叹。 次日上午八点,安毅独立师一万余名将士浩浩荡荡开赴城外大校场,牵引着三十门崭新火炮的车队干净整齐地行进在道路中间,两边各团将士一个个浑身披挂,杀气腾腾,嘴里不时相互询问宪兵队姓方的孙子长成什么样? 沿途担任警戒和军纪纠察的宪兵队官兵看到满怀怨恨的独立师官兵一片片杀人的眼睛,心里直发毛,根本就不敢与独立师官兵对视,顾长风等上百将校尽管被安毅严厉告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禁止惹是生非,但仍然骑着战马沿途紧贴一队队宪兵走走停停,四处寻找宪兵队队副方寿荣的身影,浑身的杀气让人心悸。 但遗憾的是,惊恐万状的方寿荣知道自己惹了大祸,早已经在凌晨三点被送上开回后方运送物资的军列,除了一军团的几个主官外,没人知道这个强自逞能之后被吓得半死的倒霉蛋调到哪里去了。 誓师仪式非常盛大隆重,各军各师都把自己最好的团调了过来,四万余名参加仪式的官兵整齐排列在大校场上,雄壮的军乐声中,战旗如林,口号震天,徐州各界团体组织的六万余民众高举彩旗标语分布四周,一时间刀枪闪亮人流如潮。 主席台上的蒋总司令等百余将帅以及昨晚才匆匆赶到的后方慰问团各界名流,见此威武壮观的景象,无比自豪。 安毅率领战功显赫的独立师、俞济时率领的三个团总部警卫部队、朱培德麾下李世龙率领的第七师整齐排列在主席台正前方,这时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那不是蒋夫人吗”,骑着马与身边的胡家林、顾长风低声聊天的安毅好奇地抬起头,看到主席台上果然站立着此前已在报刊杂志上见过的宋美龄,此刻她和几个女士窃窃私语,不时与蒋总司令说上几句,笑语嫣然,看得出来两人非常亲密。 这次誓师大会,中央党部和中央政府的头头脑脑们来了不少,一个个衣衫鲜亮,仪表堂堂,只是安毅从中没有看到自己的干姐姐龚茜,心里颇为遗憾。 随着军乐声停止,规模恢弘的二次北伐誓师仪式正式开始。 主持仪式的军政厅长朱绍良讲完话,接着便是谭主席讲话、蒋总司令讲话、各界代表讲话。接下来宣布一系列表彰嘉奖,各军各师领奖完毕,终于轮到压轴的安毅独立师了。 安毅昂首挺胸,领着胡家林、顾长风、路程光、黄应武、鲁逸轩、赵瑞上台,七员器宇不凡威风凛凛的勇将一亮相,就赢来满场的欢呼喝彩声,他们恭谨地从蒋总司令、谭主席、朱总指挥等军政首脑手中接过代表荣耀与功勋的七面战旗,敬礼完毕又转向台下齐齐致敬,全场随即响起潮水般的掌声和欢呼声,这一殊荣足以让成千上万的各部将士深感羡慕又充满希望,都希望在下一次的盛大仪式中获得授旗的是自己所在的部队。 最后一项是重温北伐誓词,数万将士齐声宣誓的声音,惊天动地,直上九天。 早在清明节八卦洲烈士陵园祭奠仪式上独立师官兵就温习过誓词,此番再次说起,又溜又顺。安毅站在自己的队伍前面,左手擎着绣上飞虎图案和“钢铁雄师”四个金色大字的战旗,右手握拳大声宣誓,突然看到台上宋美龄身后出现一张熟悉的迷人笑脸,安毅脑子顿时一乱,差点儿把誓词都给背错了,他身后的顾长风却满面春风泰然处之,嘴巴无声地张开,眼里全都是笑意。 长达两个半小时的仪式终于结束了,各作战部队在数万民众的欢呼声和祝福声中,轰隆隆开赴前线,胡家林等将校也率领自己的独立师开回城北大营待命。 安毅努力摒弃脑海中涌现的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绝美容颜,骑着高头大马,在沈凤道和林耀东率领的特务营官兵簇拥下,回到城中大营参加紧张的作战会议,严密监督各部的调动情况,分析指挥部上百名作战参谋从雪片般飞来的情报中汇总上来的各种资料,以便做好整体和局部作战的决策。 按照蒋总司令颁发的最新作战方略,第一集团军的进攻于今日正式展开,中路的刘峙将军统率的第一军团第四军、第九军攻打鲁南重镇台儿庄,第一军则攻向韩庄一线;左翼贺耀祖将军第三军团攻向鱼台方向;右翼的陈调元将军第二军团攻向日照、临沂方向;刚刚编入第一集团军的方振武将军第四军团攻单县、金乡。 作为前敌指挥部的参谋长,安毅将和总指挥朱培德一起,负责集团军三个方向的协同作战的同时,还需要对从冯玉祥第二集团军划归蒋总司令指挥的方振武将军的第四军团进行战略调遣。 不一会儿,刘峙和蒋鼎文赶到总部。第一军的进攻方向是韩庄,尽管已有周密的作战计划,但是由于敌军主帅张宗昌亲率一支生力军赶到韩庄督战,敌我双方的兵力对比和整个局部战局随之出现较大变化;其次,在去年七月的北伐中,王天培的第十军六万余人正是在韩庄溃败的,要不是安毅率领独立师飞速驰援,在徐州城北的柳泉布下坚固防线,在铁路工人的鼎力协助下全力接应,王天培的第十军恐怕连一半兵力都无法保存,更别说之后还能反败为胜了。 刘峙和蒋鼎文知道安毅熟悉韩庄一线的情况,与直鲁联军交战的经验最为丰富,稍一核计,双双赶来与安毅再作商议。 安毅与刘峙两人来到大型地图前,指着具体位置分析韩庄守敌有可能的兵力部署,完了非常客气地提出建议: “韩庄西面就是碧波万顷的微山湖,东面与台儿庄相互呼应,南面则是大运河,对付从南向北的进攻防守起来非常容易,不过如果台儿庄被我军攻破,韩庄之敌除了后撤外别无他途,因为从东、北两个方向攻击韩庄,守敌将无险可守,不果断后撤的话只能一面临水三面受敌。” “如此一来,墨三兄的第九军、经成兄(缪培南字)和伯陵兄(薛岳字)的第四军压力就大了,他们面对的台儿庄之敌防守严密,加之直鲁联军经营已久,各道防线固若金汤,应付起来不轻松啊!” 刘峙作为第一军团的军团长,除了自己兼任军长的第一军外,也不得不为自己麾下的另外两个军考虑一番,否则会落下厚此薄彼的把柄。 安毅摇了摇头,指向右翼陈调元将军的第三军团战线:“其实台儿庄也不是全无破绽的,刘长官请看,要是属下猜得不错的话,陈老前辈指挥的陈焯将军二十六军不出三天就会拿下郯城。郯城西距台儿庄仅六十公里,二十六军一个急行军就能包抄台儿庄守敌之后路,只要郯城一破,台儿庄的敌人能不后撤吗?台儿庄守敌一撤,韩庄也就守不住了,全盘皆活啊! 不过,两位长官可不能等,必须要求攻打台儿庄的第九、第四两军不停进攻,让敌人一直感受到强大的压力,同时还要把作为预备队的杨胜治将军第十军用好,就算是做个疑兵也行啊,反正就是不能让敌人有喘息之机,否则守敌拖下去可别怪小弟没提醒。” 蒋鼎文仔细看了看地图,沉吟再三,转头不解地问道:“你怎能确定二十六军三天之内可以拿下郯城?毫无端倪啊!” 安毅微微一笑,提议道:“大哥,小弟这个前敌总参谋长可不是白吃饭的,没有几分把握怎么敢胡说八道?这样吧,我们俩打个赌,要是三天内二十六军攻不下郯城,小弟就把独立师借给大哥,随便你怎么使唤,要是……” “一言为定!” 蒋鼎文不等安毅说完,拉着刘峙兴冲冲地走向门口。 安毅傻眼了,急忙追上去:“大哥,这不公平啊!打赌总得亮出点赌本吧?要是三天之内郯城被攻下了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最多不动用你的独立师了,哈哈!”蒋鼎文说完,推开安毅大步离去,刘峙放下心事也喜笑颜开地向安毅告辞。 安毅郁闷地摇了摇头,回到办公桌前一屁股坐了下去,新接任的参谋厅一局局长王伦过来,好奇地询问:“安毅将军,你为何这么肯定二十六军三日内必陷郯城?” 葛敬恩和朱培德早就注意到了安毅的论点,此刻听到王伦的问题,也都离开地图走了过来,安毅连忙起身请大家坐下,对毕业于保定六期拥有丰富作战经验的王纶低声解释: “王长官这是考较属下了,长官本身就是浙江人,相对而言,对浙军的战斗力远比属下更为熟悉,自然清楚其中的优劣! 属下是这么分析的,二十六军原本是周凤岐前辈一手带出来的,装备和官兵战斗力绝不在陈调元前辈的三十七军之下,只是因为周前辈去年被人挤兑黯然离去,军委会把陈焯将军提升上来代理军长一职。陈焯将军直到总司令复出之后才获得实任军长一职,周前辈心胸宽阔,也对老部下陈焯给予厚望,陈焯感铭之余,早早地就做好了北伐作战准备,特别是近一周来上呈的情报和计划非常详尽周密,比我们集团军任何一个军都做得好,看得出来,二十六军上下早已做足了进攻准备,就连朱前辈和葛长官也感叹其用功之深、斗志之高昂。 再者,郯城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数年来经历连番大战,连城墙也没了,守军在兵力相当又失去城垣优势的情况下,面对武器和火炮装备远远超出自己一大截的对手,敌人实在难以抵挡枕戈待旦士气如虹的二十六军将士,其他各部敌军面对我优势兵力自顾不暇,根本无法救援,属下说三天还是保守估计的呢,我对此充满信心!” 王纶连连点头,大声赞道:“果然是心细如发,所有情况都考虑到了,妙啊!盛名之下无虚士,名副其实!” 一旁认真倾听的葛敬恩笑着说道:“老兄,这回你相信了吧?小毅记忆超群,心思稠密,不但在军事理论方面有所建树,从小小的工兵连长一路升到今天的前指少将总参谋长,每一步都是依靠一个个军功擢升上来的,实战经验非常丰富,善于分析敌我将帅的作战风格和特点,对手稍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他算计,孙传芳部和张宗昌部折在他手上的将领不少了,惧之如虎啊!” 众人听了会心一笑,安毅谦逊地说道:“各位前辈谬赞了,安毅受之有愧。有一事晚辈须向各位前辈禀报,从刚刚收到的情报中看,贺耀祖将军统帅的第三军团将面临很大困难,第三军团看似兵力雄厚,实际上能打硬仗的只有贺将军的四十军和夏斗寅将军的二十七军,张克瑶将军的三十三军、王金韬将军的第三独立师刚刚整编不到三十天,很难拥有合乎要求的战斗力,遇到生死打仗相当的危险,而三军团面临的敌人多达八个师又两个混成旅,都是孙传芳部硕果仅存的精锐部队,再加上微山湖西岸地势复杂,河道众多,晚辈心里很是担心啊!” 朱培德微微一怔,随即便意识到安毅话里的另一层意思,连忙走到地图前看了看,转头问道:“小毅,你是不是担心冯焕章将军第二集团军分出来的方振武将军部,与我第一集团军的协同作战问题?” “正是如此!从情报上看,第二集团军被张宗昌部褚玉璞等两个军主力拖住一周有余,实在难以再给予我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我们的第三军团将会面对没有后顾之忧的鱼台守敌,敌人完全可以依仗现有兵力与我方展开战略决战。再一个,孙传芳和麾下三个军长都是身经百战之将,早就占据有利地形以逸待劳。 晚辈更为担心的是,方振武将军组成的第四军团虽然名义上隶属于我第一集团军,但是该部作战计划自行拟定,攻击方向为单县、金乡,万一该部进攻受阻或者擅自改变作战计划,单县、金乡守敌完全可以在相距不到六十公里的战场上挥师南下,与鱼台守敌合击贺将军的第三军团,届时局势便会发生不可预测的变化。” 安毅详细说出自己的担忧,显然是对冯玉祥所部目前的战况并不乐观,对独自作战的第四军团缺乏足够的信任。 葛敬恩听了安毅的分析心里一沉,快步走向地图,站在朱培德身边用心打量,越看脸色越难看。 安毅和王纶等人也跟随过去,大家围着地图商议片刻,均感到战局不容乐观。 对冯玉祥和方振武为人都非常了解的葛敬恩也明白安毅心中担心的是什么,沉思片刻,干脆拉上安毅前往东院,向蒋总司令呈报有可能出现的危机,以求得最终解决,因为他们分内的任何事情只能交由蒋总司令裁决,其他人没有任何的权利和能力处理。 两人匆匆来到东院,穿过繁花似锦的院子进入前堂通报完毕等待召见,听说总司令正在与中央党部的几个老大在书房开会,安毅只能坐下来,接过侍从递来的茶耐心等待。 喝完杯茶安毅烟瘾发作,掏出香烟递给葛敬恩一支,葛敬恩摆摆手继续整理手中的资料,安毅只好含着纸烟划燃火柴,还没等点上,一个动人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你就是安毅吧……” 第四一四章 厚脸皮黑心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一四章厚脸皮黑心肠 “师母好!” 安毅闻声连忙站了起来,转过身向站在身后的宋美龄恭敬致礼。 “你的校长常在我面前夸你,今日才得一见,果然是仪表非凡,俊杰一个……你怎么了……”宋美龄笑吟吟地询问。 微微吃惊愣住的安毅一下子惊醒过来,涨红着脸低声致歉: “对不起,师母,学生走神了……冯小姐与学生之前就认识,去年夏天学生率部进驻镇江,听到冯小姐的美妙琴声后就结识了,后来在南昌又聚过,没想到有幸在徐州又见面了,学生很……很意外,也很高兴。” 宋美龄听到安毅的大实话,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身边的冯洁云羞涩地低下头,紧紧地挽住宋美龄的手臂,一张美丽动人的俏脸变得通红,根本就不敢抬头与安毅相视一眼。 宋美龄怜爱地拍拍冯洁云的小手,抬起头对安毅问道:“慰问团的成员们这次从上海、南京和苏杭等地带来不少礼物,大家一致要求到你的独立师参观,进入全军最优秀部队的军营,慰问英勇的将士们,总司令也答应了,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目前我师没有战斗任务,处于待命状态,什么时候都可以的,只需总部发个通知即可。”安毅连忙回答。 宋美龄笑着点点头,看到侍从官到来知道安毅和葛敬恩有事汇报,向安毅摆摆手便拉着冯洁云走向院子,院子里还有一大群名媛闺秀在悠闲散步。 冯洁云一颗芳心怦怦直跳,走出门口想回望一眼却又不敢,那含羞带涩的模样,把宋美龄逗得呵呵直笑。 花径中三三两两的女人们发现宋美龄和冯洁云相伴而来,全都停止交谈迎上前去,看到平日文静大方天仙化人的冯家大小姐羞成这副样子,连忙追问原因。 宋美龄和颜悦色地告诉大家,刚才碰到军中最著名的年轻将领安毅了,安毅与冯洁云早已认识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只是安毅军务繁忙要进见总司令,所以没能多说句话。 宋美龄介绍完毕,顿时惊呼阵阵笑声一片,不少人羡慕地围着冯洁云问这问那,非要冯洁云介绍怎么认识安毅的?两人好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把安毅介绍给大家? 与笑声朗朗的花园相比,总司令的书房里格外安静严肃。 蒋总司令听完葛敬恩的汇报非常重视,特意复核一遍第四军团的进攻线路和计划,指示机要秘书再给四军团去电询问具体的进度,接着与葛敬恩和安毅商议万一出现问题的应急方案。 由于七个师的预备队已经分别配备三个军团,朱培德的前敌总指挥部也只有李世龙第七师和安毅独立师待命,总部除了三个警卫团也没有别的机动部队可供调遣,再从后方调来的话十天八天难以到达,因此三人研究过后,也只是做出个粗略的应对计划。 蒋总司令责令安毅密切注视三、四军团的左翼战局,一旦有变,立刻想法弥补,葛敬恩和安毅看得到门外那么多人等着接见,只能匆匆告辞返回指挥部,期望方振武的四军团能按既定计划进行作战,尽快击溃单县、金乡之敌与三军团汇合。 深夜,指挥部里灯光明亮,左中右三个军团已经与敌军接上火,陈调元将军指挥的右翼战线进展顺利,陈焯将军的二十六军一个冲锋就突破郯城守敌设置的高峰、白溪两道防线,前锋部队距离郯城只有十七公里距离,海州一线的守敌在三十七军来势汹汹的逼迫下未战先怯,交战十分钟不到就放弃阵地北逃,作为预备队的十七军尚未参战就已取得超出计划的战果,代军长李明扬为此郁闷不已;中路顾祝同第九军、缪培南第四军也突破敌军第一道防线,将守敌赶到运河以北台儿庄以南之间的区域,顺利完成首战任务;蒋鼎文亲率的第一军依照原定计划逼近运河,不紧不慢地与韩庄守敌隔着运河相互炮击,做为预备队的杨胜治第十军仍处于待命状态;贺耀祖将军的第三军团也击溃对面之敌,沿着微山湖西岸向沛县、丰县步步进逼。 首日战事进展顺利,指挥部里气氛轻松,安毅看看表已是凌晨一点,连忙劝感染风寒的朱培德先回去歇息,自己留下来领着一群朱培德属下和参谋厅各局的作战参谋继续值班。 也许是战事顺利的原因,前方各部除了报捷都没有任何需要解决的难题,在地图前站立了两个多小时的安毅回到办公桌旁坐下,向殷勤奉茶的勤务兵和气致谢,点起根烟回忆白天见到宋美龄和冯洁云时的情竟,暗暗打算等陪同她们参观军营时再向冯洁云道个歉,告诉她那晚自己实在喝得太多,次日早上没能醒来相送,失礼了。 夏季的黎明来得很早,凌晨六点,整条两百多公里的战线枪炮连天,战火弥漫,三个军团按照预定计划,再次展开激烈进攻。 上午七点四十分,第四军团司令方振武将军的捷报终于传来,该部利用夜袭一举击破单县守敌,顺利占领县城,先头部队两个师正在对北逃之敌发起追击。 安毅拿着电文走到地图前,仔细复核贺耀祖军团的进攻方向,不时询问身边参谋有关第三军团的战况,得知三十三军官兵在张克瑶将军率领下已经兵临丰县城下,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回到位置上书写日志。 安毅刚合上值班日志,蒋总司令在朱培德、葛敬恩、朱绍良、王纶、何思源等将领的簇拥下大步进来,安毅等众将帅坐下立即汇报最新战情,特别夸奖了陈焯将军的二十六军,并对方振武将军能如期占领单县予以积极评价。 将帅们听完非常满意,蒋总司令与身边的朱培德低语几句,望向安毅平静地说道: “安毅,中央和地方政府、各团体组成的慰问团将在九点前往你的独立师参观慰问,你忙一夜也辛苦了,回去准备一下,政训部何主任也会和你一起去迎接,这是个重要的活动,是我们革命军的殊荣,要接待好。” “是!” 安毅敬个礼低声告辞,来到葛敬恩身边,建议他以总部名义给方振武将军发个贺电,以便更好地保持联系,葛敬恩开玩笑问你还不放心?安毅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就离开,回到西院匆匆洗了个澡换上一身迷彩作战服,戴上所部率先使用的桶形长帽舌同色军帽,披挂完毕带上副官卫队乘坐轿车和两辆军卡来到营门口,与政训部主任何思源等将校汇合率先赶赴城北军营。 车队到达军营时已是上午九点,代师长胡家林率领独立师将校出来迎接,看到安毅陪同政训部一干将校到来连忙列队敬礼。 何思源遥望一眼操场上各团有条不紊的训练非常满意,嘉勉几句宣布慰问团十分钟后就要到来,希望大家准备好热烈欢迎盛情款待。 独立师各级主官不敢怠慢,陆续离去集合队伍宣布消息,党代表黄应武满面春风地与何思源等人打完招呼也跟随过去,这样的活动正是他这个党代表兼政工科长露脸的时候。 何思源等人对独立师的着装、武器配备和训练方式都非常感兴趣,在安毅和胡家林的陪同下兴致盎然地走进操场,不时就正在集合的各团情况连连询问,胡家林在安毅的示意下逐一介绍。 副师长顾长风看在眼里,低声询问安毅:“老大,我听说慰问团的团长就是我们的总司令夫人,跟随而来的大多是世家子弟、名门闺秀,对吗?” 安毅摇摇头:“除了蒋夫人,别人我也没见着,整天都在指挥部里忙绿,哪儿有时间打听这个?看样子你的消息比我灵通啊……对了!昨天下午我看到洁云和蒋夫人一起,当时我在总司令的东院等候召见商议军情,没能说上句话就分开了,估计等会儿她会来,你和洁云也是朋友,见了面该好好招呼一下才是,要是她喜欢看什么枪炮你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顾长风一把抓住安毅,等身边的人走远,才压低声音嘿嘿一笑:“老大,洁云肯定是专门来看你的,你这家伙那天晚上喝得烂醉,把人家小姑娘给折磨惨了,我听我老婆说……” “虎头,你瞎说些什么啊?你也是结了婚的人,而且大小如今也是个副师长了,什么时候你这张臭嘴才能干净些?老子那次不就是喝醉了醒不来,第二天一早没能送你们去上海吗?顶多我道个歉而已,折磨谁了? 要说是感情上的事情,这就更加离谱了,谁不知道我和楚儿的事情?人家洁云是大家闺秀,才不像你这孙子一样花里胡哨的,这方面你得向继南和杨斌大哥学习,感情专一些不是更好吗?哪怕你有自己的做人原则和行事标准,也不能让咱们都学你这样吧?我现在警告你啊,等会儿洁云来了你得管住自己的臭嘴,拿出个优秀军人的样子来!” 安毅黑着脸教训完顾长风,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大步赶上何思源等人。 顾长风一脸惊讶地站在原地,望着安毅的背影挠挠脑袋,想了又想,随后气得笑了起来: “狗日的安毅,吃完了嘴一抹就不认账啊!还敢在老子面前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要是老子不知道其中内情,恐怕还真要给这孙子唬住了,奶奶的!够他娘的道貌岸然了,没想到才当上几天总指挥部参谋长,就修炼出这张厚脸皮黑心肠来,居然还正气凛然教训老子‘拿出个优秀军人的样子来’,像真不知道似的,老子算是服你了……” 第四一五章 慰问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一五章慰问团 总部车队满载着两百余名各界代表,浩浩荡荡地开入了城北大营,独立师一万余将士整齐列队站立在操场上,操场北面高台上的党代表黄应武看到车队在操场边相继停下,立刻来了精神,高举右手猛然向下一挥,洪亮的《北伐之歌》整齐唱起,雄壮的歌声把气氛营造得盛大而热烈。 黄应武满意地点了点头,跳下高台小跑到何思源和安毅身边,和弟兄们一起迎向轿车里的慰问团长宋美龄和中央党部代理组织部长陈果夫等显贵。 自从二月初接到独立师重组命令之后,分管政治思想工作的黄应武为了打造一支军事过硬、作风顽强的钢铁雄狮,尽心尽力,按照模范营最新制定的《政治工作条例》,展开不间断的思想教育,组建了团、营、连三级教导员短训班,传授管理经验和带兵技巧的同时,还将模范营组建以来的传唱的所有歌曲整理汇编成册,一遍遍教唱。 在安毅的建议下,黄应武的政工科做出规定,团营级以上集合要唱首歌以鼓舞士气,军营生活无比枯燥单调的将士们也都逐渐喜欢上这种发泄方式,两个月下来不管认不认字,谁都能扯起喉咙吼上几首歌,于是慢慢演变成营级集合时连与连斗、团级集合时营与营斗,师级集合就更不得了,在黄应武的巧妙鼓励下,将士们为了争夺“精神面貌第一”吼破了嗓子也无怨无悔。 对军营生活倍感新鲜的慰问团成员兴高采烈地下车集中,听到雄壮的歌声响起,全部自觉地停止了欢笑交谈,转头望向操场上排列整齐、钢枪铮亮的一个个方队。 看着威武雄壮引吭高歌的将士,客人们惊讶之余,非常激动,他们事前虽然有诸多猜想,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战功赫赫的独立师将士竟然会以如此隆重而独特的方式欢迎自己,对独立师的严明军纪和精神面貌钦佩不已。 宋美龄与迎上敬礼的何思源、安毅等十余名将校逐一握手,亲切问候,把除了何思源之外的一群铁汉美得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黄应武向宋美龄致意完毕,走到陈果夫面前恭敬地立正敬礼:“老师,您来了……” 陈果夫欣慰地点点头:“干得不错嘛,怪不得你不愿意离开你的独立师,果然是个吸引人的地方,一进来方方面面都让人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将士们无论是军事素质还是精神面貌都非常好,不愧‘钢铁雄狮’的称号。” “谢谢老师鞭策,学生定当努力进取,不负老师的殷切期望。” 黄应武站得如标枪般笔直,神情毕恭毕敬,顿时惹来一片瞩目,陈果夫上前一步,拍拍黄应武的手臂以示嘉许,这一幕立刻被精明的记者摄入镜头之中。 从下车处走到原有的检阅台约为七十米,安毅小心翼翼地跟随在宋美龄和何思源身边,走到一半,操场上歌声随之一变,原本的大合唱刚刚停下,各团将士就在自己的教导员指挥下,吼起了自己的歌声。 音律各异,此起彼伏的歌声引发宋美龄和慰问团成员的极大兴趣,大家一面走,一面望着操场上生龙活虎扯开嗓子斗歌的各个方队,感觉是那么的新奇,那么的富有军队韵味,尤其是很多歌曲都让人有种耳目一新风格独特的感觉,以至于走到检阅台上停下之后,大家还在竖耳倾听。 宋美龄嫣然一笑,转向安毅低声问道:“平日独立师的将士们是不是常以唱歌来鼓舞士气啊?” “是,官兵们平时唱些歌调剂一下单调的生活,也能振奋精神,只是每天都唱唱就演变成现在的斗歌了,团营之间相互攀比,谁也不服输,越唱越变味……要不――学生让他们停下吧?”安毅担心地回答。 “不不!这样很好,很别致,而且这些歌都很好听,你看,大家都听入迷了,不要搅了大家的雅兴!我此前还从未遇到过这么有趣的场面,我也想好好听听,好好看看。” 宋美龄摆了摆手,拒绝了安毅的建议,转向操场,含笑扫视场中将帅,检阅台上的两百多成员也都兴致勃勃地伫立观看,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场中各团将士看到自己的歌声如此受欢迎精神一振,尤其是看到台上站立着那么多衣衫鲜美、容颜俊俏的名媛闺秀笑容是那么亲切,身段是那么迷人,一颗心儿飘啊飘的,于是唱得更加卖力了,各团方队前的教导员也都不遗余力地打拍子,弄得满头大汗军装淋漓也在所不惜。 安毅透过间隙悄悄望了一样遥望前方的冯洁云,看到她俏脸上欢快的表情和嫣红嘴角的动人笑意,心中没来由地一荡,微微叹了口气,刚要转过脑袋,冯洁云恰在此时望了过来,四目相对,顿时移不开了。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 “……谢谢你,给我的爱,伴我度过战争年代!” 斗歌斗得到了白热化阶段,三团和二团先后哑火败下阵来,教导团也因新弟兄居多,唱唱没了新意只能自动闭上嘴巴,只剩下老弟兄居多的炮团和模范营所在的一团弟兄仰天高唱,难分输赢,看得台上两三百人兴致勃勃无比过瘾,一个个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率直的歌词、宏亮的歌声把男男女女的兴趣调动到了最高点,情不自禁给予歌唱的将士们热烈的掌声和笑声,大家都想看看最后的赢家是哪个团。 唱完《一剪梅》,一团教导员廖成鹏听到炮团弟兄还在猛吼《驼铃》,心想再斗下去就没新歌了,没了新歌翻唱老歌肯定会输,情急之下哪儿还顾得了那么多,亮开老虎般的嗓子大吼起来: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预备――唱!”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兵哥哥长得帅……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每个女孩都不简单,我想了又想猜了又猜……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一团弟兄吼得震山响,特别是五大三粗的中校团副鲁雄,吼得像头狼夜嚎似的,中气足得很。 听到这新颖别致闻所未闻的歌曲,检阅台上很快便笑声一片,刚才还是端庄站立的淑女们,个个乐得东歪西倒,不亦乐乎,冯洁云笑得秀眼半闭春波荡漾,仪态万千地转向安毅,刚努力收起笑容,立即忍不住再次笑得云鬓晃悠贝齿呈现。 憋得很辛苦的宋美龄终于忍不住喷涌而出的笑意,掏出洁白的手绢捂住嘴低下头,酥肩抖个不停,显然是憋坏了。 陈果夫捂住嘴边笑边说:“有新意,也有辱斯文。” 安毅早已急得满头大汗,望了几次中间隔着五六人的黄应武,看到这孙子咧开嘴笑得意不已,安毅气得牙痒痒的,没办法只好后退一步,冒着有失礼节的危险慢慢挤了过去,把黄应武悄悄拉到后面,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地沉声骂道: “狗日的鹦鹉,这个时候了还不快让他们停下来?不记得谁站在台上了?你要等他们唱到《十八摸》才过瘾?啊?!” 黄应武猛然醒悟,冷汗瞬间冒出,转过身子飞快挤出人群,几步冲到台前高高挥手,大声喊道: “很好――很好!可以了,可以了……一团和炮团双双获胜,你们是我们独立师的骄傲……再来一首,一起来,我领唱!怒潮澎湃――预备――唱!” “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是革命的黄埔……” 聪明的黄应武反应很快,用一首气势不凡的黄埔之歌作为结束,让台上的显贵们有个收拾情绪的时间。 回到宋美龄身后半步的安毅这时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擦擦脑门上的汗珠暗叫好彩,身边政训部主任何思源看到安毅的窘态,呵呵直笑,听到台下歌唱得差不多了便上前几步,待歌声停下立刻发表讲话: “将士们歌声嘹亮士气如虹,很好……” 热烈的掌声中,何思源请慰问团团长宋美龄上前训示,由于大营里没有麦克风,宋美龄上前向台下万余将士亲切地招了招手,随即走下检阅台近距离问候将士们,台上一群将帅和其他慰问团成员见状,也连忙跟随而去。 接下来气氛轻松了许多,蒋夫人和陈果夫部长走到各团营方阵前面,与一些将士亲切握手致意,其余人紧随其后,不时与受宠若惊的官兵聊上几句。 经过半个小时的深入慰问,将士们方才获令解散返回各部营房,慰问团成员随即捧着香烟、笔墨、纪念品等物品深入到一个个团营,对干净整齐的营房连声称赞,和一个个不知所措的官兵交谈。 安毅一直紧紧跟随在宋美龄等人身边,不敢有丝毫大意,脸上表情轻松心里却紧张不已,生怕万一有个好歹难以交代。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理解为何国家首脑下来慰问或者视察,下面的人个个喜欢作假糊弄,确实是责任重大提心吊胆,好在是自己的独立师,要是在其他地方,单是安保措施就让安毅头大,更别说其他方面了。 一圈走下来,已是中午十二点十分,宋美龄精神愉快,兴致不减,来到操场边上停下,转身询问安毅:“安将军,我一直听说你们独立师将士的伙食全军一流,这次机会难得,能不能也让我们品尝一下?” 安毅心想送佛送到西,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于是硬着头皮低声征求意见:“学生遵命!不知师母愿意到哪个团进餐?” “咦,你们师部没有设食堂?”陈果夫不解地问道。 安毅笑着解释:“只有在原驻地才会设立师部食堂,在外训练或者战争期间,师部所有将校都只能到基层营连吃饭,按照模范营的惯例,连长下到排,营长团长下到连,师级主官可随意选择任何一个连队就餐,除了伤病员以及规定的公事往来接待之外,官兵一致,任何人没有搞特殊的权利。” 众人愣住了,全都惊讶地望着安毅,宋美龄点点头,又问道:“能告诉我们这么做的目的吗?” “是!” 安毅如实回答:“目的有两个,一是密切官兵关系,增强官兵感情,有助于培养团结精神和集体主义思想;二是让长官们都重视麾下将士的饮食需求,使得全师将士尽可能获得更多的营养、充足的食物和更好的体力,这样拉到战场上去,才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何思源颔首不已,由衷地赞叹道:“怪不得全军士卒都羡慕你们独立师的兵,你们的军官能做到这一步,的确非常不容易啊!这里面还涉及到官兵的平等、尊严的平等、战斗力的激发等问题,正像总司令所夸奖的一样,你们在训练、作战、总结和提高等方方面面总是走在全军前列,这才有了一个个优异的成绩,从北伐之初的‘全军工兵示范连’到‘模范营’,再从‘模范营’到今天的‘钢铁雄师’,不愧为全军的楷模啊!” “谢谢主任鼓励,其实我们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我们会珍惜荣誉不懈努,争取做得更好。”一旁的党代表黄应武谦虚地说道。 众人一听欣慰地笑了起来,安毅这时已经做出决断,提议大家一起到一团模范营用餐,说模范营的炊事班一定是做好了饭菜的。 宋美龄高兴地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担忧地问道:“我们这么多人去了,模范营将士能吃得饱吗?” 安毅微微一笑:“没事,我们这儿两三百人正好坐得下,让整个模范营重新做就行了。刚才他们唱歌的时候个个吼得震山响,谁也比不过,黄应武将军不喊停他们估计还能唱几个小时,就干脆让他们发扬点革命友爱精神自己再做一餐饭,反正他们从营长到炊事兵有的是力气。” 众人听了想起刚才斗歌一幕,不由会心一笑,随即跟随安毅一起走向模范营营区。 冯洁云深情款款地望着安毅,心里无比高兴和崇拜,尽管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机会与安毅私下说过一句话,但丝毫不影响她心中对安毅的深深爱恋,反而感觉心中的爱越来越深,越来越炽热。 第四一六章 不妥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一六章不妥 慰问团所有成员,不管男男女女全都带着对独立师美好的记忆,酒足饭饱满意而归,胡家林、顾长风和路程光等人根据安毅的指示,立即召开军事会议,向营以上主官介绍左翼军团的战局以及可能遇到的危机。 整天盼着一显身手的弟兄们听到后兴奋不已,围着地图紧张商议起来,李福强特种大队奉命紧急出动展开对敌侦察,师部参谋不用安毅吩咐立刻出去制作沙盘,作战科长顾长风、情报科副科长李振汉捧着安毅发给的相关资料走到地图前面,对照第三军团进攻路线详细讲解,全师将士停止军事训练返回营房,军需部门开始分发弹药、急救包、压缩食品等物资,原本笑声阵阵的军营转眼间一片肃杀,所有将士都清楚大战即将来临,对重组后的独立师每一个官兵都是个巨大考验。 安毅没有留下来主持会议,而是陪同慰问团一行乘车返回彭城大营。刚刚下车,还来不及向宋美龄、陈果夫等人告辞,就被朱培德招进了指挥部。 安毅仔细看完一大沓最新战报,大步走到地图前面小声交谈的葛敬恩和朱培德身边,望向标注有敌我双方态势的地图,随即陷入沉思之中。 “小毅,你脸色如此凝重,是否感觉到哪里不妥?”葛敬恩低声问道。 安毅严肃地点了点头:“是的,冯玉祥将军统率的第二集团军已经在濮阳一线打了八天了,刘镇华将军的一个军昨日被迫紧急驰援,参与进攻南乐、观城一线,却被直鲁联军老将褚玉璞和徐源泉部死死挡住,可想而知双方正在进行的战事是多么激烈,这就意味着直鲁联军已经与北线不到一百公里的奉军张学良部、杨宇霆部勾结起来,紧密协同,互相呼应。 同样的,鱼台地区的孙传芳主力距离濮阳一线的直鲁联军也就在百公里之内,整条战线从南到北,由三个军阀部队十余万兵力严密衔接,一个缝隙都不给冯玉祥将军留下,攻其中任何一点全线都会动起来,想来这是三个军阀之间反复讨论精心准备的结果,冯玉祥将军那边也许很为难啊!” “这是肯定的……” 葛敬恩突然意识到安毅话里的意思,当即收起笑容,转向安毅低声问道:“有何看法尽管大胆地说出来,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朱培德也敏锐地看到了其中的问题,望向地图沉思片刻,脑子里模模糊糊又不是很明朗,于是索性不想了,望着满脸谦逊笑容的安毅没好气地骂道:“有话就说吧,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朱培德这一喝斥,让其他参谋人员也都围了上来,安毅略一沉吟郑重地回答: “德叔、葛长官,并非是晚辈故弄玄虚,而是晚辈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当前态势,既然大家想听,晚辈就献丑了: 晚辈觉得冯玉祥将军的打法很有问题,大家请看……北面战场,阎锡山将军所部被奉军三个集团军压着打非常吃力,之前丢了定州和石家庄,刚刚又丢了井陉,如今娘子关也危在旦夕,阎锡山将军曾经不止一次催促我军加快步伐打进山东,目的就是起到围魏救赵替第三集团军解困的作用,因此,阎锡山将军不可能不向冯玉祥将军请求支援。 但奇怪的是,冯玉祥将军至今仍没有挥师渡过黄河的迹象,麾下九个方面军中只有孙良城将军的第一方面军、刘镇华将军的第八方面军正在全力攻打山东方向,鹿钟麟将军的第九方面军正隔着黄河与奉军对峙,其他六个方面军全都留在豫陕后方,如此排兵布阵,让晚辈怎么也看不懂。” 朱培德和葛敬恩相视一眼,均无奈地摇了摇头。两人都清楚地知道安毅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不愿意挑明罢了,去年冯玉祥被奉军打得落荒而逃的时候,阎锡山坐山观虎斗没有出兵帮忙,现在他也按兵不动。 北方两大势力一直以来明争暗斗,谁也不愿意看到对方强大从而威胁到自己,冯玉祥如今手握重兵不去帮助苦苦抵抗的阎锡山解围,反而不停通电呼吁李宗仁的第四集团军尽快离开湖北北上,加入到北伐战场,这样即转移了国人视线,又让阎锡山有苦难言,彼此间不过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而已,倒是把拥兵自重迟迟不愿派兵北上的李宗仁逼得进退维谷。 蒋总司令自然是最希望看到这一局面的,他早已暗中派人携带巨资支援阎锡山,又堂而皇之地响应冯玉祥的号召,自己亲至前线指挥北伐的同时,要求李宗仁尽快率部北上,实现中山先生之夙愿,拯救亿万国民于倒悬,不但趁此机会树立起光明正大、顾全大局的领袖形象,还能通过错综复杂的局势和政治影响,迫使龟缩两广、两湖的桂系分兵北上,一步步瓦解桂系实力。 葛敬恩与朱培德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低声对安毅说道:“继续说吧……” 安毅见推脱不了,只能继续说下去:“晚辈之所以把事情扯得这么远,无非就是担心没有直接威胁的奉军兵力富足,能够轻松策应直鲁联军侧翼和身后,使得直鲁联军能够抽调其主力部队,全面投入到东线和南线战场,哪怕只是对敌后勤进行支援,也够我们喝一壶的,从刘镇华将军所部与直鲁联军褚玉璞等部打得这么辛苦来看,晚辈的担心很可能已经演变为事实。 换个角度说,既然我们第一、第二两个集团军共计四个军团能够联合作战,张作霖的奉军、孙传芳的皖军和张宗昌的直鲁军也会如此,甚至有可能比我们做得更好。 大家看这儿……孙传芳的皖军指挥部没有设在东线却安排在济宁,他亲领的第一军团驻扎济宁一线,麾下郑俊彦军团和李宝璋军团布置在巨野、郓城、鱼台和金乡一线,北面和东面都是直鲁军,由此可见所处位置的重要性。 其次,张宗昌在这个时候不坐镇直鲁联军前线指挥部临沂,突然赶到我们对面的韩庄来了,这里面是否存在一个巨大阴谋? 再次,孙传芳现在仅有的三个军团都是百战之师,一路跟着他东征西讨,上个月又刚刚获得比利时援助的大批武器装备,其战斗力远远超过直鲁联军数倍,决不在我军任何一个军团之下,而孙军所处位置正好处于我军与冯玉祥将军的结合部,只要他能成功守住济宁一线,就能截断我们两个集团军之间的联系,让我们变成各自作战,他却能左右策应。 从整个战局来说,此战打不好的话我们将会非常被动,因此,晚辈并不担心我中路和右翼的两个军团,最担心的却是直接面对孙传芳左翼部队的贺耀祖将军第三军团。”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总是紧盯着第三军团不放,非常有道理,如今看似一帆风顺的战局,很可能蕴含有深重危机啊!”朱培德望着地图不住点头。 葛敬恩想了想,觉得既然发现了破绽如果不提醒一下实在过意不去,于是建议朱培德以前敌指挥部的名义给贺耀祖发份电报,让第三军团提高警惕,应对有可能出现的麻烦。 处置完这一切,葛敬恩走到安毅身边低语了几句,便赶往东院向蒋总司令当面汇报。 葛敬恩从安毅的话语中看到了潜在的危险,认定只有通过蒋总司令给第四军团司令方振武致电,使得第三、第四军团尽快连成一体才是稳妥之举,否则真有可能被孙传芳部集中所有力量各个击破,到时候轰轰烈烈的二次北伐不仅会中途夭折,而且会有兵败山倒再次撤回江南的可能。 整个下午,各条战线一切进展顺利,好消息频频传来。 朱培德和安毅回到西院共进晚餐,想来想去心里却怎么也觉得不踏实,就着小碗胡乱扒了几下米饭就算是吃完了,转头低声问道:“小子,如果你是孙传芳,你会怎么打?” 安毅放下筷子擦擦嘴:“很简单,我会采取步步抵抗、诱敌深入之计,先派出一个军团把贺耀祖将军的两个军主力拖在鱼台以南地区,然后悄悄集中一个军团三个军左右的兵力开到金乡一线,对远道而来轻松打下单县继续北进的方振武将军迎头痛击。 金乡至单县之间河流纵横,丘陵遍布,非常适合以逸待劳伏击围歼,只要出手时机把握得好,就能将方振武将军第四军团三个匆匆组建远道而来的军分割开来,只需打掉其中任意一部,其他两部除了快速后撤外别无他途,弄好了还能把第四军团打残,至少三个月内失去战斗力。 成功解决我方第四军团的威胁后,参与围歼之各部马不停蹄折而向东,从西面围攻贺耀祖将军第三军团,由于其北面对峙的是鱼台的郑俊彦军团,东面却是微山湖,贺耀祖将军除了南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选择,皖军只要把贺耀祖将军的第三军团打退,就算完成了战略任务,直鲁联军此后再没有西顾之忧,就能集中全力对付我中路和右翼的两个军团。 晚辈大胆猜测,这正是张宗昌匆匆赶到韩庄的原因,只要能守住韩庄,就会为孙传芳的兵力调动赢得宝贵时间,我们的左翼军团失利之后,中路和右翼军团还敢大踏步地前进吗?” 朱培德忧心忡忡地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走动:“我明白你没有把这些说出来的难处,作为前敌总指挥部司令和参谋长,咱们爷儿俩其实没有多大的权利,制定好整体作战计划之后,一切全得靠下面各集团军执行,你我都不能把手伸到人家的指挥部里。 何况,眼下蒋总司令和咱们在一起,总部参谋厅直接行使了前线指挥部的权利,你我只不过是在命令和文件上签个字罢了,加上各军团将领和参谋班子个个声名显赫,其中绝大部分将领不是留日归来就是保定一系,资历深厚自负不凡,你这个接受留日一系和保定一系将领培养出来的黄埔后进,实在是不宜锋芒毕露,这点我理解你,也明白你心里的苦衷。 好在总部的葛厅长他们非常重视你的意见,但愿他能看到这些,能让总司令明白我左翼军团存在的巨大安全隐患,否则不单止三、四军团折翼,第一、第二军团也会因此而受到拖累,甚至会出现大溃败。” 安毅摇了摇头:“这个我倒是不担心,我黄埔各军战力强横,以前何敬之能凭着手里的那点儿兵力一路打到徐州,眼下各部实力增强不少,维持当前战线绰绰有余。我只是担心这天气……” “我明白了,雨季就要来临,如果在月底之前我们打不到济南,往后的战事就会旷日持久,要是一直维持下去拖到冬季,我们南方将士的战斗力将会大打折扣,战事将会更为艰难!”朱培德恍然大悟。 李世龙和沈凤道几位将校也放下饭碗,个个神色严峻地望着安毅和朱培德,李世龙看到安毅点上支烟沉默不语,吩咐勤务兵上茶随即询问安毅:“安老弟,你一向智谋超群,目光高远,既然能看到这一步,难到就没有弥补之法了?” 安毅无奈地一笑:“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尽快拿下韩庄,只要我们占领韩庄飞速北上,克枣庄攻藤县,孙传芳的主力就不敢轻易南下,而是要驰援藤县保住济宁,贺耀祖将军面临的压力也会大大减轻。 但是这个办法一时间难以实施,因为刘峙将军和陈调元将军的两个军团没有这个速度,所以,唯一的办法只能让贺耀祖将军提高警惕,一看事情不对就马上后撤,拉开距离之后再寻找对策,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李世龙沉思片刻,摇头笑了笑:“这些都是我们的推测,也许战事没有老弟预料的这么糟,三军团和四军团不是打得很顺利吗?危险确实存在,可干什么事情没有危险?吃饭都怕噎着何况是打仗,老弟可能是多虑了!” 安毅长叹一声:“小弟倒真希望是自己多虑了,可左翼三、四军团面对之敌是孙传芳啊!小弟没少和皖系军队交手,自信对皖系还是有所了解的,别的不说,就说小弟率领残部日夜狂逃好不容易看到了南京城,仍然被皖军倾力阻击,最后十不存一,差点儿连小弟都回不来了……” 第四一七章 临危受命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一七章临危受命 安毅很累很累,虽然连续三天两夜没有休息仍然连夜赶回自己的独立师,与麾下众将校对左翼军团的战事和可能发生的情况进行研讨,开了两个半小时的会议到了分组推演的时候,安毅却在藤椅上睡着了。 赵瑞和鲁逸轩示意大家安静,顾长风却摆摆手摇头一笑,说大家尽管说没事儿,该怎么闹就怎么闹,否则一停下来安老大觉得不对劲反而会立刻醒来。 安毅这一睡不打紧,可把一个满怀柔情日夜思念他的可人儿苦坏了,彭城酒店豪华客房里的冯洁云凭窗斜倚,美目含泪,听到敲门声匆匆擦去泪水,打开房门时已经换上乖巧的笑脸。 宋美龄与谭延闿主席的千金小姐谭祥含笑而来,关上门来到沙发上交谈起来,说完上午参观独立师军营的趣闻,再说那些颇为粗俗却又动听的歌曲,三个女人笑得东倒西歪心情欢快,宋美龄笑完拉住冯洁云的小手低声询问: “云儿,记得你说起过,安毅拉得一手漂亮的手风琴,报纸杂志都报道过安毅的这些趣事,还说如今流行大江南北的《精忠报国》、《甜蜜蜜》、《一剪梅》、《但愿人长久》、《驼铃》等美妙歌曲都是从他那儿传出来的,今天时间有限没能看到他的表演,实在可惜了,你觉得这些歌曲会不会是安毅创作的?” 冯洁云微微摇头:“云儿问过他,他一直不肯承认,说是他少年时期四处流浪的时候听来的……三嬢,云儿总觉得他神神秘秘的,像是什么事情都懂,却又对什么都无所谓,整天脸带微笑,却又令人无法琢磨,似乎除了打仗和经商之外他什么都没兴趣。本来云儿这次专程过来向他辞行,却连和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月底云儿就要跟随舅妈一家到英国念书去了,这可怎么办啊……” 宋美龄搂住冯洁云的肩膀,疼爱地替她擦去溢出眼角的泪珠: “别着急,会见到他的,刚才我给你三姑父去了电话,他说安毅已经三天两夜没有睡觉了,晚上会议结束他又返回城北独立师军营巡查,还说全军上下没有第二个像安毅这么勤奋聪明的学生,让我们今晚不要打扰他,我听到后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不过没关系,我们不是后天上午才走吗?明天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这样吧,明日上午我们邀请他过来共进早餐,你不就可以再见到他了吗?” 秀美端庄的谭祥也含笑劝慰:“小云,不用着急,我觉得安将军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之所以没能和你说说话也不能怪他,那么多中央大员和各界名流围着转,他实在忙不过来的,我发现他今天老是不自觉地偷偷看你,你忘了?姐妹们羡慕死了,呵呵……对了,还有东方新闻社的几个随军记者,他们特别给你拍了不少照片,你的闺中密友周小姐的先生顾将军也都非常关照你,拿出新军服和钢盔让你穿上拍照,这种优厚待遇只有你能享受到,我们几个姐妹还是沾了你的光呢。” 冯洁云一听,心情好了很多,低下头靠在宋美龄肩膀上笑了,宋美龄对安毅的人品和才华赞不绝口,大家说着笑着,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时间对安毅来说却是非常的吝啬,凌晨五点四十分,刚睡下不到四个小时的安毅被副官沈凤道叫醒,葛厅长来电话命令安毅立刻赶回指挥部,安毅跳起来洗了个脸,很快钻进轿车快速赶往城中大营。 大营东院,习惯早起的蒋介石正在刷牙,机要秘书陈布雷捧着文件夹站在一旁低声报道:“……方振武将军急电,四军团于午夜时分在单县东北方向遭遇敌军伏击,阮玄武将军三十四军血战四小时后冲出包围圈,右路的鲍刚将军四十一军被敌分割,两军经此一役损失颇重,四军团已尽数撤回单县以西集结构筑工事,具体战报随后电告。” 蒋介石像被电击般颤抖一下,纹丝不动地站在水池边,缓缓转过身,神色凝重地盯着陈布雷,沾满白泡沫的双唇动了动没能说出句话,脑门冒汗的葛敬恩匆匆而来低声报告: “总司令,三军团四十军、二十七军被敌合围在鱼台以南安国至顺河一线,贵严兄(贺耀祖字)第二封急电上说,敌军郑俊彦军团四个师突然从西而来,轻松击破左翼防线占领丰县,两小时不到随即攻占沛县,另有孙军两个师逼迫到黄堆集一线,截断了三军团主力西、南方向退路,目前战斗仍在激烈进行。” “不是叫他们做好防范了吗?守护主力左翼的三十三军呢?三十三军干什么吃的?”蒋介石着急之下顾不上满嘴飞溅的泡泡,声音也变得尖厉起来。 葛敬恩硬着头皮低声说道:“贵严兄电报说,三十三军军长张克瑶将军与贵严兄在一起指挥全局,副军长徐奋弢率领麾下三个师,遇敌之后……一触即溃。” “啪——咣当——” 蒋介石勃然大怒,摔碎口盅扔掉牙刷,大声怒斥:“懦夫!懦夫!这个土匪出身的懦夫,给我枪毙他!砍了他的脑袋!” “总司令息怒……” “校长息怒……” 侍从们纷纷进来,一个个诚惶诚恐,王世和拿着湿毛巾悄悄递上,蒋介石胸膛起伏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接过毛巾擦擦嘴沉声命令:“通知总部和前敌指挥部所有将帅,立即召开紧急会议!” 葛敬恩回答:“属下通知了益公和安将军,总部人员已在指挥部等候。” 葛敬恩敬了个礼匆匆离去,蒋介石再次走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默默地搓洗毛巾,肃立四周的侍从们也都悄悄离去,只有陈布雷和王世和仍在一旁静候。 十五分钟后,会议室长桌周围坐满了各部将领,看到蒋总司令大步进来,立刻停止交谈,全体起立。 蒋总司令来到首座前停下,抬手示意大家都坐下: “我们的左翼战线发生了一件非常可耻的事情,三十三军副军长徐奋弢临阵脱逃,致使总部和三军团指挥部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防御战线一触即溃,被敌军四个师摸到眼皮底下仍一无所知,不但有辱我革命军声誉,还直接导致进攻鱼台的贺贵严将军六个师陷入三面包围之中。三个师对敌四个师竟然转身就跑溃不成军,无能!耻辱! 按照原定计划,最低也能顶住敌军三个小时以上,哪怕顶住两小时,三军团主力也能全身而退,可如今,一个贪生怕死的将领,毁了我三军团良好的战局,影响很坏!这样的人不杀不足以明军纪!” 众将领挺直腰板,鸦雀无声,蒋总司令发完一通脾气好受很多,转向右下首的朱培德将军和气地询问: “益之兄,面对危局可有应对之法?” 朱培德微微点头:“请总司令急令第一、第二军团加大进攻力度,陈焯将军的二十六军气势如虹,已经率先攻取郯城,中路军只需再接再厉,拿下台儿庄指日可待。 只要攻占台儿庄,第九军、第十军即可向西夹击韩庄,韩庄一破,藤县遥遥在望,孙传芳也就不敢在南面投入太多兵力,贵严将军的压力也会轻很多。 以属下对贵严兄的四十军和灵炳兄(夏斗寅字)二十军战力的了解,敌军哪怕合围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击败他们,加上从沛县北撤的王金韬将军第三独立师,六个整编师的兵力顶住一天不是问题。 但是,要在最短时间内解除敌人的包围圈,最好能调动驻守在定陶的第二集团军石友三将军,定陶距离金乡只有六十七公里,只要石友三将军率部进攻金乡,敌人只能快速撤围,否则将会被我两个集团军反包围。” “很好!” 蒋总司令兴奋地转向葛敬恩:“堪侯,立刻以我的名义给冯焕章将军致电,十万火急,请求焕章兄派遣石友三将军所部进攻金乡!” “是!” 葛敬恩站起来点个头转身走向电讯室,边走边想自己怎么没想到陈兵定陶的石友三啊?以蒋总司令和冯玉祥将军结义兄弟的情分,加上数月来蒋总司令对冯玉祥将军的大笔军饷资助,让他派出一个军打一仗那是非常简单的事情,而且这一仗不管打不打,石友三只需做出个大军东来的样子,孙传芳就不得不立刻撤去包围圈退守金乡,第三军团也就化险为夷了。 会议进行一个半小时后传来捷报,顾祝同第九军、杨胜治第十军攻破台儿庄南面运河防线,与右路的第四军一起尽数渡河,兵临城下,台儿庄守敌被压迫在城垣周边,战斗正在激烈进行。 冯玉祥的电报随之而至,告诉蒋总司令他已命令石友三部天黑以前进攻金乡。 在两个好消息的激励下,众将帅如释重负,蒋总司令非常大度地宣布散会,各就各位,只把朱培德和安毅、葛敬恩三人留下。 蒋总司令对身边的朱培德低声问道:“为防止石友三将军部行动拖滞或路途不畅,我打算派出安毅的独立师驰援三军团,并将三十三军的溃散部队收拢起来,如能及时投入战斗更好,不能的话也可把损失降到最低点,否则这群溃败之师留在外面就是个祸害,益之兄、湛侯,你们意见如何?” 朱培德赞赏地点点头,随即有些担忧地说道:“这是个好主意,不过……安毅只是前敌总参谋长,根本就无法越过三军团指挥任何一个军,属下不担心他的战斗力,倒是担心三十三军的溃败将士是否服从他的指挥。” “没错!属下亦有此意。”葛敬恩附和朱培德的意见。 蒋总司令想了想道:“这样吧,通电全军,即日起,任命安毅为第三军团副司令,仍兼任前敌总参谋长一职。命令,安毅师必须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夺回丰县!” 朱培德与葛敬恩大吃一惊,心想丰县距离徐州虽然仅有七十公里,可丰县一线拥有敌军两个师!但是只要夺回丰县,三军团的包围圈也随之瓦解,两人正要问二十四小时是否时间紧了点?谁知安毅已经霍然站起大声回答: “属下定不负校长期望!” “好!” 蒋介石站起来双眼闪闪发光:“安毅——” “到——” 安毅并拢脚跟大声回答。 蒋介石眼内寒光一闪:“我命令你,一找到徐奋弢那个败类,立刻以总司令部的名义,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是——” 第四一八章 杀伐果敢迅如雷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一八章杀伐果敢迅如雷 中午一点,一列牵引十三节闷罐车皮的火车缓缓驶出徐州北站,沿着陇海铁路开往西面的砀山方向。出站后,列车的速度缓缓加快,但也只是提到二十公里的时速就保持匀速前进,一如以往任何一列满载货物的列车一样毫不起眼。 列车中部的木皮车厢悄悄打开左右四扇窄小的方形窗子,光线立即将车厢内照亮,独立师代理师长胡家林指着整齐码放的弹药箱上的地图,开始向各团团长进行任务讲解,三个主力团的团长、团副围在胡家林四周,不时就自己所部的任务低声讨论。 车厢前端,通信科长罗磊正在与三个通讯参谋一起侍候两台无线电发报机,另一名上尉军衔的译电员背靠车皮,坐在车板上紧张译电。 与此同时,由二十五辆军卡组成的队伍行进在徐州西北方向的公路上,看似走得慢慢悠悠的车队,装载着安毅的特务营和工兵营一千二百余名将士,换上一身黄绿色将官服的安毅和军委办公厅主任朱绍良将军坐在第三辆军卡的驾驶室内,此行是专门为收拢三十三军而去。 得益于独立师特种大队弟兄们的努力,被敌人击溃的三十三军二万一千余名官兵,已经逐渐集结到徐州西北方向二十四公里的土楼镇一带,总部宪兵团二大队的两百四十余名官兵已提前到达,在镇子南面一马平川的空地上集合各部官兵,清点残余人数,两万余逃兵以团为单位集合,忐忑不安地等候总部处理意见,粗粗望去,几乎三分之一的官兵已经失去了武器,其狼狈可见一斑。 两点二十分,烟尘由远而近,滚滚蒸腾,庞大的车队满载身穿新式迷彩服的独立师官兵一路颠簸开到镇南,原本挤在一起或蹲或坐的三十三军官兵顿时站起,惶惶不安地骚动起来,不知道下一刻等待自己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大槐树下的宪兵团团副英荣光少将看到安毅下车,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收拢这两万多残兵败将废了他很大的心思,生害怕出什么问题,现在有安毅这员虎将压阵,终于可以放下心里的大石头了。当下,他整理了一下仪容,领着忐忑不安的三十三军中将副军长徐奋弢、师长潘善斋等十几个将校大步迎上前去。 安毅和朱绍良离开卡车五六米停下脚步,脸带微笑四处观察,随后向英荣光回了个礼,上前亲切握手。 英荣光是安毅的黄埔师兄,他担任一军二师特务连连长时,安毅刚刚毕业进入二师担任工兵三连连长职务,两人关系一向不错,合作也很愉快,直到安毅担任独立团团长之后,两人才逐渐分开。 英荣光跟随刘峙一路北伐打到上海晋升上校科长,蒋总司令复职后重建宪兵司令部,英荣光随即调任宪兵团出任少将团副,这次他奉命率领宪兵二大队提前到来整顿逃兵,根本就不知道前来接收的总部官员是自己的师弟安毅,更不知道蒋总司令已经动了杀机。 徐奋弢并不认识安毅,看到高挑英俊的年轻安毅脸带笑容,和蔼可亲,原本紧绷的心弦大为放松,虽然他知道名震天下的安毅治军严厉,战功赫赫,但是他根本不担心安毅会拿他怎么样。 徐奋弢是出身于鄂皖边境的绿林好汉,两年前率领两千打家劫舍的喽啰加入革命队伍,当时在竖起革命大旗的柏文蔚将军麾下出任副师长。东征西讨两年,三十三军不但鲜有战功,还几度被打残,但每次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很快便重建起来。之所以会如此,很大程度上就是得益于这位绿林好汉出身的副军长枉顾军纪,到处拉夫充军,虽然官兵素质极其低下,军纪涣散,与其他地方军阀部队毫无二致,但手里握有兵权的徐奋弢官却越做越大,去年蒋总司令打到南京后曾亲自接见嘉勉过他,蒋总司令下野之后李宗仁将军上台,手一挥顺道提升了他的官职,没有一个老大因为他的屡次战败或者投机取巧而处罚他,因此胆气越来越壮的徐奋弢根本就不卖同样是投诚革命的新任军长张克瑶的帐。 被架空的张克瑶敢怒而不敢言,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能跟随军团司令贺耀祖在指挥部干些参谋的活,三十三军交给了副军长徐奋弢率领,可是张克瑶和贺耀祖都没想到,这个徐奋弢如此恶劣,居然在得到总部提前通知警醒的情况下继续发扬他投机取巧、贪生怕死的作风,一触即溃。 之前,为了保存实力徐奋弢遇到硬仗就跑,等打完仗再四处观望,机会一到又再率兵出山,继续举起革命大旗招摇过市,如此三番两次他都能升官又能发财,自然而然地养成了目中无人的骄纵性格。今天初次见面,徐奋弢表面上像是很尊敬安毅和朱绍良,可心里却大不以为然。 彼此见礼握手完毕,七十二师师长潘善斋上前,一脸惭愧地对安毅说道: “安将军,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见到你,实在无颜以对啊!去年柳泉一战,属下率领的教导师与将军的独立师并肩作战,至今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属下的七十二师大多数官兵都铭记于心。” 安毅爽朗一笑:“潘大哥,你太客气了,虽然在去年八月的徐州反击战中第十军被打散了,但是各部弟兄仍分部在我革命军中,并且第十军历经磨难,旗帜至今仍然屹立不倒,原十军二十九师杨胜治大哥如今升任军长,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潘大哥在原十军各部中,兵力保存得算是最完整的! 对了,还记得石珍、莫荣高两位老哥吗?后来竟然让小弟在江西上高遇到他们了,不过,石大哥和莫大哥去年十月率领两千余弟兄返回黔西,回去的时候亲自到南昌向小弟辞行。听说他们的队伍如今已发展到八千余人了,在黔西和黔西北开创了一片大好局面,日子过得还不错。” “人生无常,你可是他们俩的救命恩人啊!”潘善斋感慨万分。 朱绍良、英荣光、徐奋弢和周边十余名将校都没想到安毅与潘善斋竟然有如此渊源,看到两人亲热的交谈,也都附和地轻笑起来,气氛随之变得无比轻松。 安毅脸带亲切的笑容,大声介绍朱绍良的身份,朱绍良客气地点点头,接过副官递上的文件夹,大声宣布总部命令: “各位听令:经北伐军总司令部全体通过,并报请中央军事委员会批准,兹任命安毅为国民革命军第一集团军第三军团副司令,特此任命!蒋中正。” 整齐站立在对面的众将校一阵惊呼,全都望向朱绍良身边的安毅。 安毅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脱下白手套,拔出佩枪慢慢上膛,在一片惊愕目光的注视下上前一步,抬起枪顶在了大吃一惊来不及做出反应的徐奋弢眉心上,全场顿时变得死一般寂静,两万余官兵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英荣光和宪兵队长不可思议地望着脸上依然带着笑容的安毅,忽然间发现安毅变得如此的陌生而又令人敬畏。 朱绍良接着大声宣布:“经总司令部一致决定,根据我革命军连坐法,判处临阵逃脱之三十三军副军长徐奋弢死刑,就地枪决,以儆效尤,只惩首恶从者不计。望全军将士吸取教训,恪尽职守戮力杀敌以报效党国。此致!蒋中正。” “啪——” 安毅毫不犹豫扣响了扳机,子弹从徐奋弢眉心进入,从后脑穿出,带出一片血雾和红白之物,徐奋弢脑袋猛然后仰,徐徐倒下之时仍不可置信地望着安毅,根本不相信安毅真敢向他开枪。 突然,几声清脆的枪响再次引发现场一片惊呼,距离徐奋弢倒下的中心位置后方二十余米的徐奋弢卫队行列中,正副卫队长和徐奋弢的三个心腹刚想掏枪,就被不知从哪儿飞来的子弹准确击毙,十余名把手放到枪套上的侍卫吓得再也不敢动弹,安毅身后的特务营营长齐修平率领五百名如狼似虎的弟兄快速围上去全部予以缴械,剩余的六十七名侍卫没有一人敢于反抗,转眼间被押解到安毅面前。 安毅嘴角依旧挂着笑容,逐一扫视六十七名侍卫,用白手套擦去枪口的血迹,缓缓放入枪套:“你们之中谁不服的上前一步。” 六十七名侍卫中大多数都不自觉地低下脑袋,不敢与安毅的目光对视,只有十三人咬牙切齿、愤怒地盯着安毅,其中一个少校上前一步,大声吼道:“姓安的,有胆量你他娘的把我们全杀光!” 在万余官兵惊恐的注视下,安毅畅声大笑,上前一步:“有种!不过,你只能代表你自己,你没有任何资格代表任何人,就像你效忠的副军长徐奋弢不能代表我英勇的革命军将士一样!作为一个军人,面对敌人未经交战就临阵逃脱,将八万余弟兄送到敌军的包围圈里,自己却沾沾自喜毫无羞愧之心,老子都替你们脸红! 全体听好了……在这一刻,因为你们的贪生怕死而被敌人重重包围的友军将士们,正在与成倍的敌人苦苦作战,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因为你们可耻的逃跑而战死,设身处地想一想,要是陷在包围圈中的人是你们,你们会是怎么一种感受?你们还是军人吗?告诉我,大声回答,你们还是男人吗?” 全场三十三军将士羞愧地低下脑袋,安毅望了一圈,接着大声说道:“俗语云,知耻而后勇!你们要是还有一点血性、还有一点羞耻心、还认为自己是个男人的话,就抬起你们的头颅,望着我!鼓起你们的勇气跟随我一起杀回去,把失去的尊严夺回来!我现在以第三军团副司令的名义,代理三十三军军长!愿意跟随我安毅的,扛起你们的枪,站到北面来!不愿意的绝不勉强,请放下你的枪,解下你的武装带、子弹袋和手榴弹,摘下你帽子上的军徽,然后马上离开,我安毅绝不会难为你们!现在开始——” 宽阔场地上顿时人群涌动,尘土飞扬,潘善斋率先大吼一声,带领自己七十二师七千官兵坚定地走向北面,接着是张克瑶的副手七十一师副师长雷应鹏高喊口令,率领六千余名弟兄快步走到北面集合,只有徐奋弢兼任师长的七十师在原地乱哄哄地转圈,最后有三千余人放下枪解下皮带脱下帽子,在独立师工兵营弟兄的引导下黯然离开,剩下的五千余人逐渐走向北面,在宪兵大队的监督下重新列队。 安毅上前一步,示意自己特务营的弟兄放开徐奋弢卫队的六十几人,望着他们大声说道:“听好了,老子只说一遍,愿意留下的立刻站到北面去,不愿意留下的留在原地!” 数秒之内,有五十余人乖乖地走到北面,剩下十一人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同时用桀骜不驯的目光向安毅挑衅。 安毅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摇了摇头,慢慢转过身去,营长齐修平营副郭四正端起机关枪一阵猛扫,“哒哒哒”一阵震人心魄的枪声过后,面前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人,独立师工兵营三连百余弟兄拔出钢铲就地挥舞起来,十分钟不到,包括徐奋弢在内的十七具尸体被扔进一米五的深坑里,满头大汗的三连长吆喝一声,百余把钢铲再次挥舞起来,三十米长一米五深的长坑很快便被填平,熟练的工兵弟兄最后还用铲子把地面拍平,晃眼望去,就像从未挖掘过一样,看得远处观望的万余官兵魂飞魄散,脊梁发寒,就连英荣光也对安毅的铁血手段感到后怕。 安毅转过身走到满脸感叹的朱绍良面前敬礼:“报告将军,安毅已完成总司令部和中央军事委员会的命令,请将军训示!” 朱绍良郑重地回礼:“完成得很好,安将军辛苦了!” “谢谢长官!”安毅咧嘴一笑。 朱绍良上前轻轻给了安毅一拳,叫上英荣光率领宪兵队乘车返回复命。 安毅领着潘善斋、雷应鹏两位师长送走车队,向齐修平和工兵营长黄汉乾低语了几句,返回大树底下召开各师团长以上会议。 通知下达不到五分钟,各师各团正副主官全都跑步前来报到,没有一个人敢于和安毅对视。 安毅严肃地吩咐大家席地而坐,刚要讲话,两匹骏马飞驰而来,两名装备精良全身套在迷彩服中脸上涂满油彩的特种兵策马来到安毅面前,飞身下马:“一分队队长安晋前来报告!” 安毅接过弟弟安晋递上的信封,亲热地敲了敲他脑袋上覆盖迷彩布的钢盔,一面打开信笺,一面笑道:“胡子给你升的分队长吧?” “哥,你太小看我了,是弟兄们推举、胡副师长任命的,小弟绝不是那种靠关系向上爬的人。”安晋撇撇嘴回答,让一旁数十名将校看呆了。 安毅看完信点点头:“明白了,一切按计划进行,你把你们分队的电台小组带走吧,不用管我这边了,等会儿炮团和教导团要开过来,我这通讯就没问题了!” “是!属下告辞了!” 安晋敬了个礼,转身跑出两步飞身上马,两匹骏马就在万余将士惊愕的注视下,一路绝尘北去。 安毅收起信封,转向数十将校:“各位,从现在开始,我和你们一起行军作战,你们的职务保持不变,麾下队伍保持不变,只要你们服从命令,奋勇作战,此战过后我将以军团副司令的名义,呈报总司令部为你们请功,并以前敌总指挥部参谋长的权利,优先给你们补充兵员,重建一个焕然一新的三十三军!我的炮团、教导团、特务连、警卫连和后勤科两个小时内就会到达这儿,暂时加入三十三军的战斗行列,与诸位和全军将士们并肩战斗。下面我命令……” 所有将帅全都跳起来恭敬肃立,安毅满意地点点头:“我命令:暂时取消第七十师,七十师官兵均匀分入潘师长的七十二师和雷师长的七十一师,以加强两个师的战斗力,由两位师长全权负责接收和安排七十师将士,官兵军衔与职务保持原状;第二,由于武器有限,士卒身体素质参差不齐,请大家回去之后立刻将不合格的士卒挑选出来,交给我的工兵营弟兄负责安排,这部分弟兄将会获得一个月的军饷,随后遣散,留下的武器迅速补充到你们的两个师,这一工作必须在两个小时之内完成,诸位有问题没有?” “没有!” 众将校齐声回答,精神面貌发生了可喜变化。 安毅满意地点点头:“好,这才是真正的革命军人!徐奋弢贪墨的不义之财已被我的卫队收缴,具体数额仍在清算之中,除了支付给遣散弟兄每人一个月的军饷之外,剩余款项将由你们两个师平分,我这里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分发之时要做到公平公正,诸位有没有不同意见?” “没有!” 众将校的声音更为洪亮,一个个精神焕发,对安毅敬畏不已。 第四一九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一九章 夜幕降临,满载独立师三个主力团六千七百余名将士的列车徐徐停靠砀山以西八公里的赵屯车站,前后两个火车头上的三名司机六名司炉工手捧沉甸甸的大洋感慨不已,四十余岁的老司机喃喃地说:没想到安将军高升之后,安家军还是这么仁义。 三个团将士在特种大队两个分队弟兄的接应下,很快跨越镇子北面的沼泽地,一路向北快速行军,在范寨西南的后井村略作休息饮马完毕,高速度高强度的急行军随即开始,一匹匹背负迫击炮、重机枪和弹药箱的驮马被套上马龙头,出发前就放弃所有行李尽量背负弹药的将士们静默而行,全体将士要在十个小时之内越过大沙河、穿过单丰公路,行程五十二公里到达丰城北面的常店,等待安毅率领的三十三军打响进攻丰县之战,随即从背后夹击。 土岗上的胡家林遥望看不到前后的前进队伍,心中隐隐有些激动,这是他第一次全权指挥一个师作战,同时也是独立师重组获得“钢铁雄师”这称号之后的第一仗,不由得他心里不激动。 一旁的顾长风看到胡子幽深的眼睛里闪烁的光芒,低声开起了胡子的玩笑,引来周边弟兄的一阵笑声。 特种大队长李福强对胡家林低声说:“你知不知道,老大开始慢慢让你掌握全局了?” “这么明显的用心我会不知道?师座估计想当军长想疯了,才赶鸭子上架,把弟兄们纷纷抽上来顶缸。想想继南的警备师和夏俭的保安司令部,现在咱们独立师不知不觉已经有三个师的底子了,只等时间一到,随时都可以扩充成军,而且清一色的嫡系,远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胡家林话一出口,又引发弟兄们一阵会心的笑容。 与此同时,已经提前北移到大沙河东岸梁寨的北面树林里的三十三军一万四千五百余名整编后的弟兄,检查完武器弹药随即被命令睡觉。 肚子里塞满压缩饼干和猪肉罐头的官兵们打着饱嗝,躺在树林子里,怎么也睡不着,今天一天经历的事情超出了很多人半辈子的认识。 一个个心潮起伏无法成寐的弟兄们悄悄趴在一起低声议论,这个说安将军是天神下凡不得不服啊!那个说看到独立师弟兄的三十门黑亮的新式火炮没有?都是崭新的大卡车牵拉,那些牛逼哄哄的炮兵人人戴着钢盔,个个配有手枪,比咱们的营连长还牛逼,坐在车厢里的炮弹箱上一眨眼跑几十公里根本不用走路,一个营的炮兵护卫队全都是轻机枪和机关枪,火力比咱们一个团都强大。另一个神秘兮兮地说我问过他们工兵弟兄了,每个月吃好喝好饷钱一个子儿不少,穿的是结实的新式军装,用的全是上等货,最差劲的小兵也是每人一杆德式正宗货配一百发子弹,厚帆布绿色腰带上还有一把带锯子的新式匕首能削掉咱们的刺刀,更别说锋利的工兵铲了,工兵都这样了,谁还是他们的对手……. 大树下临时撑起的帐篷里,安毅站在大型丰县地图面前,详细地向团级以上主官讲解: “我们所处的位置距离丰县仅为三十公里,在我们全军将士吃晚饭的时候,独立师三个主力团已经从砀山方向北上,他们要穿插两道敌军巡逻线疾行五十二公里,于明日凌晨五点三十分之前到达丰县背后的常店一线,与我军一起,对敌人一个师又一个混成旅展开南北夹击,他们要比我们累一倍不止。 所以,我希望在座各位不要抱怨三十公里的夜行军路程,而且今夜是农历二十,天气很好,月亮的亮度非常适合夜行军,我的教导团三营两个连已经潜入到丰县县城五公里范围之内,他们将会从明日凌晨三点开始,为我们一路行军清除敌人的一个个明暗哨位,以保证我军能够顺利抵达城南发起进攻。” 众将校显然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周密的协同作战方案,一个个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望着安毅和地图上硕大的箭头,心中对安毅的排兵布阵和独立师迅猛强横的战斗力羡慕不已,一夜负重急行军百里倒也罢了,还能将前进道路上的一个个明哨暗哨找出来予以清除,这份本事没有几个部队能够抗衡。将校们哪里知道,为了建立这样的一支特种部队,安毅花了多少心血多少金钱,特种将士们又经过了多少血与火的洗礼和超出常人多少倍的艰苦磨练。 安毅介绍完总体情况,看到大家都凝神倾听,接着把作战任务告诉大家: “诸位都知道,从我们现在所处的梁寨北上丰县有两条路,左路走唐林渡、大沙河经王安,右路经赵庄绕过华山镇渡大沙河,这条路远三点五公里,而且沿途村镇密集,对我军行动的保密不利,因此,我们放弃左右两路只走这条路:径直北上走举人庄,直接渡过大沙河,过了河一马平川,两个师随即兵分两路加速前进,沿途人烟稀少,还能节省四公里左右的路程。” “军座,这条路不好走啊!咱们逃回来的时候淌水过河时死了不少弟兄,河宽十几丈啊!”一个上校团长站起来汇报,边上几个校官也都这么反应。 “很不错,逃命的时候还记得河面有多宽,证明你们几个不是没胆识啊!” 众人一听安毅的话,不好意思地笑了,安毅示意几人坐下:“这个河段的确切宽度是三十一左右米,渡口西面一百五十米的河段中间有片十余米长、四米宽的小沙洲,现在不到涨水季节,沙洲正好在水面三十公分之下,也就是不到一尺,不注意观察很难看到,我的工兵营弟兄在大家吃饭的时候已经悄悄出发了,他们将在教导团一个营兵力的掩护下,为我军主力部队搭建起一座两米宽、三十四米长的结实木桥,大家放心吧。” 潘善斋站起来问道:“军座,炮团怎么前进?” “很简单,等我们过了大沙河,将会用电台通知炮团出发,大大方方从我们左边的公路快速前进,三十一公里只需一个半小时即能走完,哪怕敌人发现了也赶不回报信。我们的卜福斯火炮射程高达九点六公里,而且我们此次配备的是六点五三公斤重型榴霰弹炮弹,最大射程达七点八五公里,为了稳妥起见,我们在城南六公里的张新庄一线设置炮兵阵地,由完成木桥搭建的一个工兵连提前进行,确保火炮到位十分钟内可进行射击。 初步计算在正常情况下,炮团只需行进二十五公里,一个半小时即能完成从出发到停下进入阵地的射击准备,正好与我主力部队的行进速度保持一致,二十分钟的炮击之后,我军两个师必须毫不犹豫地发起冲锋,冲锋号一旦吹响谁也不能停下,一鼓作气拿下丰城!”安毅详细地回答。 将校们兴奋地热议起来,小小的县城城垣已经坍塌大半,经过三十门火炮二十分钟重型榴霰弹的轰击还能剩下多少人?以一门火炮平均每分钟六发炮弹计算,那就是三千六百发炮弹的覆盖啊!如今各师各团弹药充足士气提升,两万五千余人在强大炮火的帮助下南北夹击攻打一万七千余人驻守的小小县城,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在座任何一个将校都没打过这么富裕而又策划周密的大仗,怎么不让满座将校热血沸腾? 安毅见状,举手示意大家安静:“诸位,这一仗非常关键,蒋总司令和总部长官极为重视,只要拿下丰县,既能为我第三军团主力部队解除包围,又能重振我三十三军威名,一举甩掉贪生怕死的名声,对友军有了个交代,对各位的前程也是助益匪浅。 因此,我希望大家全力以赴打好这一仗,如果在这样优越的条件下仍然打不好,那就怪不了任何人了。在此我强调一点,诸位回去必须告诉你们的将士,我的特务营将会带上督战队的袖标,后退者,杀无赦!明白了吗?” “明白!” 众将校稀稀拉拉地回答。 安毅挺起胸膛大声吼道:“起立!你们明白了什么?” 众将校吓得飞快站起:“后退者,杀无赦!” “大声点,你们怕了吗?”安毅再次吼道。 “后退者,杀无赦!” 众将校齐声怒吼,声音震得帐篷摇晃起来,传到远方上万将士耳里极为吓人。 安毅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回去准备吧,一小时后全体开拔!” “是!” 将校们匆匆敬礼快速离去,沈凤道走进安毅低声叹道:“一个松松垮垮士气全无的溃军,让你在一个下午弄得井然有序军纪严明,放眼全军能有几个做得到?你不但深蕴杀伐之道,而且恩威兼施诱之以利,实在令人望尘莫及啊,我觉得让你统帅一个军都委屈了。” 安毅听了莞尔一笑:“非常之时需非常手段,这也是迫不得已,你几时看到我这么训过咱们独立师?眼前的三十三军官兵方方面面都很令人失望,我不这样做,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激发他们去拼命?没有他们担任正面的主攻任务,胡子那边很吃力,这一仗是咱们独立师重组以来的第一仗,只能打好不能打坏,而且还要把损失降到最低点,所以我不得不如此,你也不要把我想得太阴险了,呵呵!” 凌晨五点五十分,震天的炮声轰然响起,刚刚获得示警的丰县城里里外外顷刻间被炸得火光四起,硝烟升腾,一座座工事被威力猛烈的炮弹撕裂,一片片房屋在赤红的火光中腾空而起,转眼倒塌,满是裂缝的城墙经不起呼啸而来的炮弹反复肆虐,整片地动摇倾覆,将墙角下的一个个敌军阵地淹没。 数以千计的守军没能从城东军营里醒来,就被一片片准确飞来的炮弹所覆盖,原本胜利在望的皖军第七师和城外的第四混成旅在前十分钟的炮火攻击中伤亡惨重,尸横遍地,没等炮声停下,魂飞魄散的敌军已经全力冲出城北争相逃命,由此可见独立师炮团的打击力度的确令人胆寒。 乱哄哄的敌军衣衫不整成群结队冲出城北,只见三颗红色信号弹冉冉升空,顿时将地面照映得一片血红。 胡家林指挥的三个主力团所属机炮营开始了猛烈的迫击炮轰击,架设在制高点的轻重机枪对准黑压压冲来的敌军喷出了弹雨,刺眼的爆炸光亮中一片片敌军颓然倒下,飞溅的石块沙土中夹杂着残肢断臂,撕裂的身躯在烈焰中高高抛起,破碎的衣衫被炽热的气流卷上高空,死伤惨重的敌军像撞上一堵高墙一样,哀嚎着退回城中。 炮声嘎然而止,嘹亮的冲锋号和震天的喊杀声骤然响起,此起彼伏,被浓浓硝烟和片片火光笼罩的丰城似乎开始摇晃起来,刚刚从地面上和瓦砾下挣扎而起的守军尚未找到武器,如蝗虫般扑来的革命军已经近在咫尺,密集的近距离射击和成片闪亮的刺刀转眼间扑灭成百上千的生命。 八千余名幸存敌军大多失去了指挥,吓破了胆,少数孔武顽横之敌没能多杀几个对手,就在数倍于己的革命军将士快速而又无情的打击下伏尸当场,原本以为至少需要两到三个小时的攻坚战斗,竟然在一个小时十分钟内便宣告结束,三十二军两个师的官兵完全占据了丰城内外,搜索清剿的工作随即大规模展开。 城北,胡家林率领的独立师弟兄尚未来得及发起冲锋,整个战斗已经进入尾声,官兵们望着阵地前方两公里方圆地面上成片的尸体和一个个焦黑弹坑,连冲锋的欲望也随之失去,胡家林只好下令二团负责戒备,一、三两团打扫战场。 工事前端的顾长风放下望远镜:“倒在咱们前面的不下于两千具尸体,咱们三个团竟然连一次冲锋的机会都没有,可见各团的火力配备已经相当完善了,按照平时的推演,这样的杀伤力似乎超出了原先的最好估计。” 三团长鲁逸轩大为感叹:“开眼界了!演习的时候属下都认为我师火力无人可比,没想到临战的效果这么好! 炮团今天打得好,城北和城西的民居基本没有损伤,还有两轮齐射覆盖到我们阵地前方五百米,技术高强啊!” “报告,三分队急电!” 通信参谋跑到胡家林面前递上电文。 胡家林看完电文,满腮帮的胡子如刺猬般根根竖起,一双虎目寒光闪闪,充满杀气,众弟兄看到他这样全吓了一跳,立刻围上去着急询问出了什么事。 胡家林狠狠咽下一口唾液,咬牙切齿地向大家通报:“三分队在西面六公里抓到两名皖军第三军信使,经审讯目前正从单县快速驰援而来的那个师,就是当初在八卦洲将我师伤兵屠戮殆尽的第九师,其中对我不停炮击的一〇九团也在其中!” 顾长风仰天长啸,双眼赤红,参谋长路程光飞身跳上高台,声嘶力竭地虎吼起来:“全体集合——” 第四二〇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二〇章 “总司令,安毅捷报!三十三军与独立师连夜疾行,南北夹击,经一小时十分钟激战,于七点十分克复丰城,歼敌七千八百余人,俘敌四千六百余人,目前七十二师已驻防县城,清剿工作进入尾声,七十一师乘胜攻向沛县,安将军与贺贵严将军之间的无线电联系也已顺利建立。” 陈布雷手拿捷报,匆匆进入蒋总司令书房,兴奋地望着一夜未眠的蒋总司令。 蒋介石放下揉捏太阳穴的双手,惊讶地抬起头来,迟疑了片刻突然站起,接过电文急急观看,连看两遍才放下电文,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 “娘希匹,我就说过,没有安毅打不了的仗!贺贵严、夏灵炳两军终于可以转危为安,东线其他两个军团完全没有了西顾之忧,好、很好!不愧是我的学生……” 陈布雷笑着说道:“将帅们一大早刚进总部就接到安将军捷报,惊喜之下,全都围到地图前推测战事经过,葛厅长连说了三个不可思议,朱主任却说不奇怪,因为昨日下午他陪同安将军前往整编三十三军溃军,从安将军杀伐果断恩威并济的言行中,他就相信安将军有办法。” 蒋介石欣慰地点点头:“昨天的事情,一民(朱绍良字)详细向我汇报过了,安毅做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现在我很想知道,他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让一个临阵逃脱士气全无的溃败之师,在短短半天之内投入战斗还打赢了,这点最了不起,最关键!走,我们到前面去看看,今天的战事将会很激烈,也很复杂,我要亲自坐镇。” “是!” 陈布雷连忙收拾桌面文件,最后没忘了帮蒋介石拿上专用茶杯,由于近来事务繁重,蒋介石也开始喝些淡茶提神了。 总指挥部里一片忙碌,机要参谋和通信参谋络绎上呈的一个个急报,牵扯了所有人的神经: 西线,金乡,昨晚抵达金乡以西的第二集团军石友三部,经过一夜的小规模试探和进攻后,终于在今日上午八点与孙传芳第二军展开激战。中路,第一军团顾祝同的第九军率先冲进台儿庄;蒋鼎文第一军在长达两天三夜的拉锯战之后于凌晨突然发力,利用强大炮火的掩护,一举突破运河防线,紧接着对退守韩庄之敌展开猛烈进攻。 左翼鱼台方向,包围贺耀祖部西面的敌军第四师由于金乡告急,已于凌晨三点脱离战场,向西驰援金乡,北面之敌随即加大进攻力度,在凌晨的激战中,贺耀祖四十军教导师师长龚宪将军阵亡,教导师连营团三级主官牺牲近半,但战局尚算稳定;另,贺耀祖将军接到安毅将军电请之后,命令夏斗寅将军率二十七军补充师突然转身南下,将与乘胜赶来的七十一师夹击沛县,力争一举打破身后包围。 单县,方振武将军来电:敌军由于金乡激战,孙传芳不得不收缩防线,确保济宁门户,占据单县的皖军第十师已经全速北上,开往金乡战场,第九师却令人不解地向东开拔,估计目的地为丰县,由于敌军撤退,第四军团再次占领单县进行休整。 东线的右翼,陈焯二十六军乘胜攻向临沂,陈调元三十七军击溃青湖守敌,直取石梁河…… 上午九点十分,葛敬恩匆匆来到大型地图前的蒋总司令和朱培德身边: “安毅将军来电,经反复侦察可以证实,孙军第三军第十师撤离单县赶赴北面的金乡,敌第九师正全速向东驰援丰县,目前已到西距丰县十四公里的赵庄一线。 安将军判断,由于独立师截断了丰县周边交通要道,西来之敌第九师尚未获知丰县已被我军占领,安将军决定在丰县城西伏击敌第九师,请求总司令电令方振武将军部火速北上,全力攻击金乡,以免金乡之敌南下支援丰县。 另外,安毅将军要求总部尽快补充各式炮弹和机步枪子弹。” “他现在手里只有两个师的兵力,够用吗?”朱培德担忧地问道。 葛敬恩附和地点点头:“是啊!目前驻守丰县的只有潘善斋将军的七十二师,总共才七千人,一番激战占领丰县肯定减员不少,何况还要看守多达四千六百余人的俘虏,七十二师基本上帮不上独立师什么忙了。敌第九师虽然兼程而来,属疲惫之师,但独立师也刚刚打完一仗不到三小时,彼此兵力旗鼓相当,独立师优于敌人的只有两点,一是士气二是火力,要在一马平川的地域伏击旗鼓相当的对手,估计又是一场硬仗,如果打不好,丰县的情况就会变得很复杂,若是敌军从鱼台方向分出一师直插丰县的话,后果堪忧啊!” 蒋介石没有发表意见,而是盯着地图上的丰县地区久久沉思,朱培德和葛敬恩见此情况,也不好再说什么。 沉默了五六分钟,蒋总司令才下定决心:“要相信安毅,从北伐开始到现在,他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既然他要求我们联系方振武军团配合他,就表明他已经看到了整个战局。 我估计,安毅很可能在六个小时之内结束这场战斗,至于怎么打我想他有他的办法,他不会看不到鱼台方向的可能危险,而鱼台一线敌军距离丰县最近的,也有二十八公里,以正常行军时间推算,至少需要六小时,而且还需要抛掉辎重一路疾行才能做到。 所以,我坚持认为,安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们应该全力支持他,立刻责令军需部用卡车给他送去足够的弹药给养,只要他击溃敌人这个师,就等于在敌人整条防线上撕开个大缺口,直接威胁到鱼台守敌的侧翼,贺贵严的三军团就会好打很多,到时候安毅完全可以毫无顾忌地挥师北上,包抄守敌侧后,孙传芳也就彻底失败了!” “总司令高见!属下这就去安排。” 葛敬恩再也没有任何犹豫,他不是看不到全局,也不是不了解安毅的智谋和独立师的战斗力,而是无法做出这么大的决策,无法承担可能的风险和由此而来的责任。 朱培德则没有葛敬恩想得这么深,也没有蒋介石看得这么透,听完蒋介石的一席话,他才发现安毅的整个计划绝不是单纯的一场伏击战,从安毅要求蒋介石急令方振武部北攻金乡这一点,就能看出安毅的深远目光: 只要方振武迅速北上,金乡的孙军第二军团两个师再加上第三军第十师就会在石友三、方振武的两面夹击之下,不但不能分兵援助鱼台和丰县,反而需要孙传芳从别处调兵驰援,否则一旦金乡失陷,济宁的大门就会敞开,鱼台的孙军第一集团军就会陷于革命军三路大军的合围之中。 因此,只要安毅消灭正在奔向丰县的第九师,皖军金乡和鱼台之间防御能力将极大削弱,没有后顾之忧的安毅完全可以轻松选择攻打鱼台还是金乡,而鱼台、金乡只要有一地被革命军攻陷,孙传芳的整条防线就会从此土崩瓦解。 蒋介石对沉思的朱培德微微一笑:“益之兄,你的参谋长不简单呐,他到前线没两天,就把整个战局弄得面目全非,极为复杂,我估计现在孙传芳已经坐立不安、食不甘味了。” 朱培德赞上一句:“名师出高徒,还是蒋校长教育有方啊!” 心情愉快的蒋介石还想客气两句,陈布雷已经来到他身后一番低语,蒋介石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连忙吩咐朱培德几句转身走出大门,不一会儿来到宽敞雅致的帅府前堂,向等待已久的宋美龄低声致歉: “军务太忙,差点忘了给你送行,对不起了!走吧,我和你一起去和慰问团成员道个别。” “等等,达令!” 宋美龄抬手整理蒋介石军装上衣袋外翻的盖子:“我知道战事很紧张,你不用远送了,慰问团的几个代表正在大院里与政训部的人交谈,你等会儿见见他们即可。” 蒋介石温和地点点头:“渡过最艰难的这几天就好办了,等第一阶段战事进行完毕,我就回南京。一路车舟颠簸,你多保重。” 宋美龄轻轻点头,从手袋里取出封信递给蒋介石:“达令,这是云儿写给安毅的信,你替她转交吧,云儿很伤心,从来到徐州到现在离开,都没能与安毅说上一句话,原本安排昨天上午共进早餐,谁知天没亮你一个电话就把安毅叫走了,后来我看你忙不愿打扰你,要了辆车带云儿赶到城北军营,想亲自通知安毅与我们慰问团一起共进晚餐,找个机会让云儿单独和安毅说说话,毕竟云儿长这么大第一次爱上一个男人,谁知到了军营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独立团一个连的后勤兵守着,云儿当时就哭坏了,月底她就要跟随四姐一家到英国念书,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唉……” 蒋介石眉头微蹙,无奈地摇摇头:“达令,这事我不好管,你也知道欧耀庭先生一家与二姐一家的深厚关系,二姐也把欧楚儿认作了干女儿,安毅与欧先生的关系情同父子,之前又一直和欧楚儿恋爱,整个商界军政界上层都知道这件事,要是云儿也爱上了安毅,事情就难办了!” 宋美龄再次叹息:“我也知道难办,可是,看到云儿伤心成那样我心里不好受,这个安毅也太折磨人了……我们替云儿转交这封信就行,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好办法,这封信云儿写了一个晚上,一面哭一面写,泪水滴到信笺上她又换张纸重新写,写写换换哭了一夜,到天亮才写完,估计她是不愿安毅看到自己那么伤心。” 蒋介石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把信放进衣袋里扣上扣子,与宋美龄并肩走出大门去向慰问团代表告别,走出几步宋美龄问安毅如今在哪里?蒋介石低声回答:还在丰县前线,一场残酷的大战正等着他…… 第四二一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二一章 上午九点,丰县外围阵地。 城西南八里坊村口的一带低矮土坡南面,独立师炮团的弟兄们挥汗如雨,一片忙碌,三十门火炮络绎被推入一个个坚固而又标准的炮位,一张张宽大的伪装网被高高撑起,一箱箱炮弹被打开。 被炮团步兵营紧紧包围的村子里炊烟袅袅,村民们看到安家军官兵的一张张笑脸和一块块货真价实的大洋,心中的恐惧一扫而光,家家户户争着给一千八百余人的革命军炮兵团杀鸡煎蛋熬煮肉粥。 上校团长廖民林在团副史俊仁的陪同下,逐一检查各个炮位。 两个身材魁梧都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长官这一次根本不用做战前动员,在凌晨的丰县战斗中炮团以自己优异的表现,获得了安毅以前敌总指挥部参谋长宣布的嘉奖令,荣立集体二等功一次,不仅获得师部一次性五千现大洋的奖励,还获得相应的晋衔指标,鼓舞士气的同时也极大地挖掘了官兵潜力。 全团接到嘉奖令时欢声震天,可听了廖民林咬着牙宣布接下来的任务、告诉全体弟兄即将面对的敌人是谁之后,所有的欢呼和笑脸全部停止,所有官兵全都紧闭嘴巴,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仇恨和全力以赴的准备。 城北三公里的大李庄西面,四千余名俘虏在七十二师官兵的枪口下没命地挖掘两条五公里长的战壕。 西面的第一道战壕施工要求宽两米深度仅四十公分,战壕身后地形要比平坦的西面高出两米左右,战壕施工要求深一米四、宽两米,两条平行的战壕间相距二十五米,北起太行堤河南岸,南至白衣河北岸,周围四个村子所有的铁锹锄头全部被征用一空,每个俘虏的挖掘任务为两米五,要求一个小时之内全部干完。 尘土飞扬的施工现场,胳膊上戴着督战队红袖章的独立师特务营官兵以班为单位到处巡视,遇到反抗的俘虏或者口出怨言的俘虏,拖上来直接枪毙毫不留情,连续射杀二十余名带头反抗的俘虏之后,再也没有一个俘虏敢于偷懒窝工,施工进度突然加快数倍,俘虏们只要看到身穿迷彩军服头戴钢盔的独立师官兵走来,都吓得发疯似的挖地铲土。 独立师官兵残酷无情的手段,不但把四千多俘虏吓得魂飞魄散,彻底丧失反抗意识,也让看守俘虏的七十二师官兵心惊胆战,冷汗直冒,想起昨日安毅的果敢杀伐,想起副军长徐奋弢和十几个心腹侍卫死得比狗还不值的死法,七十二师上到师长下到普通一兵无不诚惶诚恐,严格履行自己的看守职责。 九点五十分,数十人的马队由西向东快速接近战壕施工点,十几辆卡车也从城里快速开来,停在两道战壕的西面,一捆捆被卸掉枪栓的步枪和革命军衣衫被独立师后勤科官兵从车上扔下路边,跟随卡车跑步过来的是装备精良的独立师教导团一二营。 行走在战壕中部的七十二师师长潘善斋和一群将校抬起头,看清马队前方的是安毅和独立师几个将军,立刻整理军帽和风纪大步迎上去。 安毅飞身下马,快步走到潘善斋等人面前,回了个礼大呼潘大哥和弟兄们辛苦了,一阵寒暄完毕,胡家林、顾长风等人迅速离开检查工事颁发命令。 安毅收起笑容,对潘善斋和他身后的将校们郑重说道:“可能各位大哥对小弟这么狠心里有看法,不错,小弟的确做得过分了些,所以小弟必须向各位大哥解释原因,也为了在即将开始的协同作战中大家心里没有疙瘩。” 潘善斋连忙笑答:“军座,属下没有任何的疙瘩,军座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属下和所有弟兄不但没疙瘩,反而对军座感激不已,要不是军座的英明指挥,我们不但没有胜仗、没有五万元的军饷补充,还得背上临阵逃脱的耻辱名声抬不起头来,我七十二师所有弟兄除了感激就是尊敬!” “哈哈!潘大哥言重了!” 安毅拉着潘善斋的手,恳切地说道:“潘大哥、诸位,我们这么做还真是有个天大的理由,不知诸位是否记得去年八月小弟率领残部从江北逃回南京的事情?” 众将校齐声说不但记得,还非常佩服和感慨,安毅点点头长叹一声:“当时小弟率领四千余弟兄已经看到了南京城,可是被孙军第九师拦截下来,当时打得很惨,面对万余敌人和一个团火炮的三面围攻,我师伤亡惨重,最后跟随小弟逃出生天的弟兄只剩一千出头…… 这本来没什么,打仗嘛,生生死死输输赢赢就这样,可是这个皖军第九师不一样,他们屠杀我们放弃抵抗的伤兵,一个个地杀,毫不手软,捅死了不行还要砍下脑袋,这仇就是这么结下的。 诸位都知道我安毅的独立师善待俘虏,一直都是打完仗就完,对俘虏有伤治伤,没伤发给路费,礼送出营,可皖军第九师太没人性了,因此凡是皖军第九师的人,一个也不会饶恕,要是小弟轻易就饶了他们,麾下独立师、老南昌保安司令部、警备师和退伍的两万余弟兄饶不了小弟,惨死在第九师大刀下的上千弟兄饶不了小弟,从模范营组建以来战死的一万七千六百五十九名弟兄饶不了小弟,所以,这仇要报。” 潘善斋和他的将校们这才恍然大悟,一个个感叹不已,纷纷要求助拳,高瘦的副师长卢泉中大声说道: “我说怪不得昨天独立师弟兄们一个个还有说有笑的,打下丰城没多久个个黑着脸像吃了枪药似的吓人,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们对俘虏一反常态变得这么狠,我们都明白了!军座,下命令吧,从柳泉之战开始我们就是战场上生死与共的弟兄,军座的弟兄也就是我们的弟兄!” 潘善斋紧握安毅的手,真诚地说道:“军座,虽然你只是临时担任我们的军座,但是我心里敬服你,麾下弟兄感激你!要我们怎么做尽管吩咐,七十二师全体弟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谢谢!安毅和独立师弟兄永远铭记这份情谊!” 安毅逐一与潘善斋和他的将校们握手致谢,叫侍卫长林耀东拿过地图铺在地上,众将校立刻围着安毅蹲下。 安毅指着地图上的白衣河:“这是一条天然屏障,请求七十二师六千五百弟兄守在南岸这一条五公里长的天然防线,不用进攻,防守好就行了。 只要敌人在你们的射程之内,就给我狠狠地打,把城里缴获的所有轻重机枪和子弹全搬出来,隔着白衣河给我狠狠揍他,如今你们的火力要比敌人强,这仗很好打,不过,你们得派出特务连帮我保护设在你们身后的炮兵阵地,因为护卫炮团的步兵营已经向西出发了,他们要和独立师另一部潜行五公里,袭击第九师落在后面的炮兵团,以避免我们这个主战场遭遇更大的压力。 这个第九师很操蛋,麾下一〇九团就是他们的炮团,拥有满编的二十四门德国火炮,还有一个迫击炮营,是孙传芳麾下火力最强大的王牌师,满编一万五千多人,人数和火力配备几乎比皖系其他普通师多出一倍,只要我们打掉这个师,敌人将会元气大伤,对下一步的作战非常有利。 顺利拿下这一仗,我将把所有缴获的火炮配备给你们七十二师,如果需要,独立师还可以为你们培训炮兵,让你们也成为我革命军序列中的主力师。” 潘善斋和众将校兴奋不已,他们成军到现在从未有过一门火炮,就连迫击炮都没有一门,此时得到安毅这个梦寐以求的承诺,怎么能不兴奋? 潘善斋猛然站起,大声说道:“军座,属下这就率部过去提前做好战斗准备!” “很好!还有一个半小时时间,两点要求:一、以你们身后的炮声为信号,炮响之前必须注意隐蔽;二、派出一个团严守你们南线与这里的东线结合部,绝不能让一个敌人逃过你们的防线!去吧。”安毅站起来严肃地下令。 “是!” 将校们齐声回答,敬完礼跑向各自的部队,潘善斋和副师长卢泉中走上第二道高出两米左右的战壕顿时走不动了,只见四千多名俘虏被身后的一千余名教导团官兵用枪指着,一个个忙不迭地脱下衣服扔在地上,被迫光着膀子跳下西面的第一道战壕,惊恐万状地注视着一队队来回暴走凶神恶煞的督战队员,接过教导团官兵递来的水壶和干粮,接过一支支没有枪栓的旧步枪后被勒令待在战壕里坐下不许动。 督战队的官兵来来回回宣布同样的命令:想活命吃完就趴在战壕里面,打完仗每人发五块大洋礼送你们回去,谁要是违反军令,杀无赦! 潘善斋等人这才知道为何西面的第一道战壕挖这么浅,原来独立师几个老大成心这么做,让这些人仅能匍匐在里面躲避子弹,想活命就需一动不动才行,否则趴在这么浅的战壕里抬起脑袋,就有被击中的危险。 四千余俘虏拿着如同烧火棍的步枪匍匐在战壕里面,远远看还真像是整条阻击线设置了重兵,更妙的是,后面二十五米的战壕已经架起来一挺挺轻重机枪,从卡车上卸下的一箱箱弹药被分散进战壕里,居高临下的教导团官兵既能狠狠打击敌人,又能让七十二师弟兄腾出手来开往南面的白衣河南岸沿线布置阻击线,人力物力被独立师榨得一干而尽,让潘善斋和他的将校们大为感叹,终于明白独立师为何这么彪悍、这么能打了,个个都是人精啊! 第四二二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二二章 上午十一点,丰县城西两公里处传来激烈的交火声,滚滚浓烟扶摇直上,手榴弹和迫击炮弹的爆炸声响个不停,从声音辨认至少是一个师以上的军队在激烈交战。 丰县以西偏北方向六公里的蒋庄,皖军第九师师长姜骥程终于命令全军停止前进,丰县方向的枪炮声响响停停,似是两军正在激烈交战,因此本是奉命增援的第九师疾行而来没有什么怀疑,也很难相信革命军一两个师能在一两天内,攻克皖军一个主力师又一个混成旅镇守的丰县,可一小时内连续三批斥候有去无回,这一反常现象让第九师一干将领不得不慎重对待。 经过反复的无线电联系,均没有丰县第六师的任何消息,皖军总司令孙传芳着急不已也无法清晰判断战况,从丰县守军发出遇袭电报到现在只过去了五个小时,但奇怪的是其后就再无消息传来,如今只有一份刚刚收到不久的确切情报展现在皖军将帅面前:革命军王牌师中的王牌安毅师已经离开徐州城北大营,开赴丰沛一线(丰县、沛县)。 四十一岁的姜骥程对安毅师以及安毅本人印象深刻,这位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第五期的资深将领,清楚地记得去年八月十二日上午在犁头嘴和八卦洲的那场恶战,尽管自己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几乎把安毅师打得死伤惨重十不存一,但是也付出了伤亡四千余人的惨重代价,这还是对付日夜亡命苟延残喘的安毅残部才取得的战果,相比于安毅师一路奔逃一路消灭数倍于己之敌的骄人战绩,姜骥程深深地感觉到自己所取得的胜利是那么的不值一提,这种胜不如败的沮丧感在姜骥程二十余年的军旅生涯中从未遇到过,也令他耿耿于怀。 年轻骁将安毅折翼于八卦洲几乎全军覆没,侥幸不死逃得一命又遭受自家人陷害,整个皖军和直鲁军都以为他从此心灰意冷解甲归田,安心发财再不出来四处捣乱,皖军和直鲁军中的将帅们心里也安稳许多,尽管谁也不愿提起安毅这个令人头大的名字,但是心里对这个打仗不讲章法的初生牛犊实在忌惮,至今北方各部军中仍然流传着一件趣事: 被安毅一而再、再而三打得晕头转向差点儿成了俘虏的直鲁军老帅褚玉璞,那天中午正招呼张作霖大帅派来的使者,喝到一半,传来安毅率领数百残部奇迹般逃出生天的消息,褚帅当即痛苦万分,掷杯于地跺足长叹:怪胎不死,遗祸千年啊! 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的姜骥程从不忌讳谈论自己与安毅之间的那一仗,但是至今他仍不知道麾下几个团长团副不顾道义下令屠杀成百上千失去抵抗的安毅师伤员、逐一砍下脑袋后依然不解恨还要把脑袋踢进江中的恶劣行径,因此姜骥程对于安毅率部进入丰沛战场只有重视,而没有任何畏惧之心。 姜骥程是个非常出色的将领,利用革命军各部难以协调的机会抓住时机击溃方振武部三个军的整个作战思路就是他提供的,而且方振武眼睁睁看着被拦腰截断也毫无办法,因为方振武的三个军真正能称得上对手的只有他的三十四军,其他两个不满编的杂牌军在姜骥程眼里全都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 因此,打败方振武部后,姜骥程并没有多少喜悦,而是觉得很正常。他非常清楚,此次丰县被敌骁将安毅率部攻打,冯玉祥麾下勇将石友三率领三个师昨晚已逼近金乡,主帅孙传芳从全局出发,不得不收缩防线,忍痛将围攻贺耀祖部的第四师、撤离单县的第十师迅速抽调到金乡一线固守,再将他这个战斗力最强的第九师调往东面驰援今早才告警的丰县,足以表明孙传芳对安毅的重视。 第九师一群将校围在姜骥程周围,对着地图紧张讨论,东面丰县方向刚刚停下的枪炮声再次响起,众将校凝神仔细倾听片刻,发现枪炮声越来越激烈,心中的疑惑渐渐减轻,焦虑之感却越来越浓。 就在这个时候,几声迫击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远远传来,炮弹落在东面一公里休息的先头部队中间,发出巨大的声音。 众将校紧张地望向前方,一阵更为剧烈的爆炸声传来,东面两公里外腾起一个巨大的蘑菇状烟雾,大量的石块木头冲出浓烟激射天际。 余震未停,前方南北两翼响起“噼噼啪啪”的射击声,接着是第九师先头部队成片的惊呼怒吼和机枪、步枪的还击声。 近十分钟过去,先头部队团长满头大汗策马来报:“敌人炸毁了前方两公里外太行堤河上的小桥,我团前锋两翼被敌军小股部队打冷枪冷炮骚扰,在我军奋勇反击之下敌军跑进密林无踪无影了,造成我团四十余名弟兄死伤。” 原本犹豫不决的姜骥程终于下定了决心,他霍然站起,扬起头大声说道: “敌人目的已经非常明显了,他们用炸桥、骚扰、袭击等多种手段阻挠我军前进,并无声无息将我派出的三批侦察队伍吞掉,其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愿让我们救援正在激战的丰县友军,让我们产生疑惑,从而放慢速度甚至停止前进,便于他们抢得时间猛攻我丰县守军,如果我判断不错的话,丰城的战斗应该已经进入到最关键的时刻了! 我命令,工兵营立刻前往前方抢修桥梁,便于后队火炮通过;先头一旅四个团立刻停止休息,想尽一切办法渡过小河,全速向东驰援!二旅,除留下一个营策应炮团之外,全体整装前进!” “遵命!” 众将校精神一振齐声应答,一万余人的队伍很快动身,喧嚣阵阵,激起大片尘土。 蒋庄以北二点六公里的山坡上,匍匐在茂盛杂草丛中的安毅放下望远镜,翻转身子面向蓝天,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天爷有眼啊!狗日的姜骥程,不见兔子不撒鹰,真他娘的狡猾!还没正式开打,就浪费了我们十几万发子弹、一千多颗手榴弹、几百发迫击炮弹,要是这孙子还是不上当,咱们这回真的要亏到家了……” 趴着的胡家林瞥了安毅一眼,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笑着打趣:“做得这么逼真,别说姜骥程了,换成我们任何一个人恐怕都要上你的恶当……谁能想到,你为了引敌入瓮,舍得打出十几万发子弹和这么多炮弹?特别是果断炸毁小桥这一计策,真他妈的绝了!” 路程光也对安毅笑道:“怪不得刚才你提起三国时候张飞长坂坡据水断桥的典故,这一计策果然高妙,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担心会适得其反,没想到一用就见效了,看来这姜骥程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胡家林若有所思:“前段时间在老南昌时听小毅讲了许多课,受益匪浅,眼前这一幕倒让我想起许多典故,比如诸葛亮摆的空城计,不就是玩的这一出?要是胆怯早早地就关上城门,司马懿还会上当受骗吗?还有张守圭守瓜州,以几百残兵及破损城垣御吐蕃数万强兵,他于城墙之上置酒作乐以会将士,结果吐蕃人怀疑城中有备不敢轻入,只得选择退兵。 在姜骥程眼里,我们就是胆气全无的诸葛亮和张守圭,他自以为窥破我们的计谋,想不上当都难啊! 他奶奶的,看来是人就会有弱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又所谓兵无常势,变化无穷,我们老祖宗的兵法真是博大精深啊!” “胡子,你这话倒是说对了,其实咱们哪里有多高明啊?都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这么干的,不杀他的斥候他肯定识破咱们的圈套,杀了他的斥候这孙子自然而然就心生警惕驻足不前了,实在没办法老子只能赌一把。 不过,咱们手里的筹码远比他大……军情十万火急,每一阵枪炮声响都是催命符,如果明知奉命驰援的兄弟部队有难而置之不顾,不仅自己的良心过意过去,孙传芳那里也是军法不容,由不得他做出其他选择。 还有一个,自视甚高的姜骥程不知道一万五千余人把守的丰县已经被我们出其不意地拿下了,更想不到一触即溃毫无战力的三十三军竟然会知耻而后勇,从一个人见人欺的怯懦之师,转眼变成敢于用伤亡近四千人的代价冲进城里取得胜利的勇猛之师,敌人犯了低估对手的错误,很致命啊!”安毅非常感叹。 路程光笑着说道:“不仅姜骥程想不到,就是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三十三军这支由山贼、土匪及溃败之师组成的军队可不是一般的滥,尤其是专打败仗的副军长徐奋弢在军中的关系盘根错节,没有人以为你可以轻易把他摆平,尤其是收拾徐奋弢后迅速让三十三军脱胎换骨,我想全军只有你能办到,换了我和胡子只能抓狂。” 安毅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其实很简单,只要你够狠就行,没有什么诀窍。别看三十三军取得了攻城胜利,似乎战力有了长足的进步,实际上他们也是被逼的,既然后退者死,还不如硬着头皮向前冲,说不一定还可以杀出一条生路给自己挣一个前程,事实证明他们做到了。” 胡家林和路程光莞尔一笑,想想也是那么回事,三人又聊了一会儿,一起跑下山坡跳上自己的战马,在百余名参谋和侍卫的簇拥中向东狂奔。 安毅等人一走,李福强率领的特种大队慢慢集中于此,八个正副分队长围在李福强周围,两名报务员和一名译电员扛着电台和沉重的铁皮电池盒,蹲在四米外的大树下紧张地等候三个前出分队发来情报。 李福强指着地图沉声说道:“刚才爆破分队干得漂亮,敌人要想成功修复小桥,至少要花费一个小时以上,以目前落在后面的敌军炮团前进速度计算,四十分钟后就会开到桥头,因为桥没修好他们只能傻等,我们就在那个时候下手。 记住,吩咐你们麾下弟兄,只许消灭敌军护卫部队,尽可能把敌军炮兵和驮马留下来,全部装备机关枪的炮团步兵营会配合咱们,争取在十分钟之内结束战斗,然后我们立刻赶到包围圈的西北角,协助一团将敌人的退路死死封住。 至于缴获的敌人火炮,留给宗副大队长率领的一分队和炮团步兵营李远江营长他们处理,炮团步兵营弟兄一半人都会操炮,由他们逼着敌人的炮兵炮击敌人的主力正好,要是敌人炮兵不愿意,就不要留情全都干掉他们,咱们的弟兄自己也能操炮,最多打得差一点,所以大家不用担心,明白了吗?” “明白!” 分队长们低声回答。 “好!各就各位,我会每隔十分钟给你们送去一次最新情报,无论东面打成什么样都别管他,我们打我们的,出发吧!” 李福强目送麾下精锐快速离去,走到译电员身边蹲下低语起来。 …… 太行堤河北岸,一团、二团三千六百多名将士匍匐在茂密的草丛和树根下,一顶顶装上迷彩布套的钢盔上插满了小树枝和衰草。 在目前绝大多数军队对于伪装没有多少正确认识的情况下,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独立师将士赚尽了便宜,将士们一双双饱含怒火的眼睛正密切地注视着尘土飞扬的西面,只要敌军进入距离县城三公里的区域,谁也不会担心敌人还能转身逃走,南面严阵以待的炮团将会对敌军后队发起猛烈炮击,各团机炮营也会从旁协助,只要有个十分钟的炮火覆盖,无所遮拦的一万余名敌军死伤多少暂且不说,其主力将会被强大的炮火驱赶到伏击圈的中心位置,届时,由三团和师属各部以及所有后勤科室弟兄组成的两千五百余人的团队,将迅速冲进一个个弹坑中,给予敌人猛烈打击,届时整个包围圈就会完全连接起来。 没有火炮支援四面受敌的敌军,在独立师强大的炮火和七百余挺轻重机枪、近万支步枪的打击下,除了毁灭还是毁灭! 第四二三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二三章 皖军第九师一旅确实是支难得的精锐部队,三个团五千余名官兵在旅长迟步淮的指挥下,尽数涉水过河,一个个湿漉漉地冲向枪声大作、硝烟滚滚的丰县县城,只用二十分钟就越过两公里半的荒芜区域。 不少皖军士兵扔掉脚下被河水泡涨松松垮垮的草鞋,端起武器无所畏惧地冲入战场,一个个校尉沿袭了皖军的优良传统,挥舞着将刀冲在前面,直到冲到距离火光熊熊的城垣两公里的地方,前锋部队才受到小股革命军的火力阻击,双方随即进入激烈的交战之中。 一旅长迟步淮接到前锋二团与敌接触交火的报告,精神大振,手中马鞭一挥,急声下达命令: “全体冲锋,把这股敢于阻拦我军前进的革命军打垮,一直给老子冲进城里去!” 命令一出,顿时尘土飞扬,枪声大作,喊杀声四起。担任诱敌任务的独立师特务营营长齐修平看到敌军主力部队如潮水一般涌来,进行三分钟的强大火力抵抗之后,便果断下达了撤退命令。 四百余名套上旧式灰布军装的将士扛上身边受伤的弟兄,没命地转身向东逃跑,胆气过人的齐修平率领副官和两个侍卫押后,他一把拉住跑过自己身边的机枪手,夺过捷克轻机枪,叫了声“快跑”,转过身子就向追来之敌疯狂扫射,打完一个弹夹这才将机枪扛到肩膀上,甩开两条长腿全速逃命。 枪林弹雨中的齐修平越过吓得半死的第一道塞满俘虏的战壕,跳入教导团把守的第二道战壕后立刻转身,看到自己麾下尚有百余弟兄落在后面,一个个跑得踉踉跄跄狼狈不堪,忍不住大声骂起来:“狗日的还不快点儿!连逃个命都这么磨磨蹭蹭的,你们还能干吊啊……” 敌人的子弹成片越过战壕上空,发出“飕飕”的破空声响,相距齐修平十余米的教导团团长赵瑞一直在仔细观察战场情况。 这两个小时以来,教导团对着后方三公里空无一物的平坦区域打出了数万发机枪步枪子弹,扔出了五百多枚手榴弹,除了把泥地和荒草丛弄得一塌糊涂外,没有消灭一个敌人,心里正觉得万分窝火的时候,突然接到命令停止射击,赵瑞便知道敌人中计已经开始进入伏击圈,当即下令全团各连弟兄调转方向,并迅速更换机枪枪管,给重机枪加水冷却,严密监视当前战场。 待教导团一切准备就绪,枪声和喊杀声逐渐逼近,齐修平也率领前出诱敌的特务营狼狈不堪地逃了回来,他们身后至少有两千余敌人在五六百米外紧追不舍,赵瑞和周围将士听到齐修平扯开嗓子胡言乱语,来不及笑话,立刻进入紧张的临战状态。 听到营长的招呼声,落在后面正在攀越第一道战壕的几个弟兄老脸一红,再也不管不顾壕沟内发出的杀猪般的惨嚎,几乎是踩着俘虏的身体冲过壕沟,然后几个箭步跃入第二道战壕里。 蜂拥而来的追兵终于看清楚前面横亘着的两道战壕和十几面猎猎生风的教导团战旗,冲在最前面的连营长们尚未能决定是发起决死冲锋还是原地趴下等待下一步命令,教导团阵地上的一百二十挺轻重机枪几乎同时喷射出愤怒的火舌,转眼间将三百余米外来不及趴下的敌人扫倒一大片,迫使敌人不得不紧急趴下开枪进行还击。 激烈的交火声震耳欲聋,浓烈的火药味四处弥散,这下可苦了趴在第一道战壕里的四千余名俘虏,狂风暴雨般的子弹在他们脑袋上空飞来飞去,前方第九师官兵的反击子弹不时射入战壕前方的泥坎,发出“啾啾”的声音,俘虏们却只能无助地抱着脑袋,伏在浅浅的战壕中听天由命。 南线,白衣河南岸的七十二师五千余官兵终于接到师长潘善斋的命令,抖落身上伪装的野草树枝,飞快冲向四点五公里长的河岸,一个个机枪手随即进入预设的阵地,立刻把机枪架在沙包上,数千将士匍匐在凹陷处端起武器开始瞄准,只要待会儿大炮一响,五千严阵以待的将士就能对不断涌进战场已经遥遥在望的敌人展开射击。 城西四公里处的小木桥两边,皖军第九师工兵营的数百工兵正在将砍伐的长长树干架设到断口处,水里桥面到处是呼唤声和臭骂声,好不容易用数十根大木头将七米宽的断口连接起来,一个排的工兵立刻提着布袋和锤子冲上桥面,用马钉将一根根原木固定起来,桥下尚有一个连的官兵在给支撑梁进行最后加固。 东面的交战越来越激烈,第九师两个步兵旅一万一千官兵尽数投入战斗,一份份战报络绎送到桥头西面的土地庙里,师长姜骥程与一群副手、参谋围着地图紧张展开讨论,对革命军出乎意料的强大阻击火力感到惊讶。 “敌人主力不是应该在丰城另一端与我守城主力展开激战吗?那现在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股阻击之敌是怎么回事?”姜骥程紧锁眉头,自言自语。 一干将校七嘴八舌,这个分析“会不会是丰城已被革命军拿下了”,另一个说“或许这股当面之敌是敌军的援军”,就是没有人想到从头至尾都是安毅在设计算计。 就在这个时候,一发迫击炮炮弹破空呼啸而来,落在土地庙侧后方五米处发生剧烈爆炸,冲击波将小庙陈旧的瓦顶掀飞一大片,破裂的瓦片夹杂陈年的腐叶尘埃,如暴雨般落下,腐朽的横梁猛烈摇动起来,发出阵阵“叽叽喳喳”的刺耳声音,逐渐向左倾斜。 姜骥程的侍卫长见势不妙,连忙抱起姜骥程冲出庙门,来到院子里卧倒,反应略微迟缓的一群将校什么也顾不上没命地冲出庙门,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小庙整个坍塌,将来不及逃出来的数名参谋和一部电台尽数压在里面,垮塌引发的尘烟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不远处新架设的小桥附近,也落下了两颗迫击炮炮弹,一颗将桥头的工兵营驮马群炸得血肉横飞,数十匹受惊的高大驮马尖利嘶叫,四处狂奔,一颗落在河面上激起数米高的水柱,六名检查桥面的尉官中有两名被震落河中,整个桥头一片混乱。 灰头灰脸的姜骥程从地上爬起来,突出嘴里带血的沙土,四处看了看,冲着闻讯赶来的警卫团团长大声呵斥:“怎么回事?你的警戒官兵在干什么?为什么连师部都差点儿被人一锅端了?” 警卫团团长低着头无言以对,没了帽子的谢顶参谋长见状,连忙上前劝慰:“师座,估计是敌人派出的小股偷袭部队,受兵力所限,警卫团的警戒范围通常是两公里之内,而迫击炮轻轻松松就能打三四公里远,发射完一两颗炮弹扛起就跑,让人防不胜防啊! 看来,敌人远比我们更熟悉地形,一定是算准了我们会进入小庙才会这样的,这里显然已经不安全了,我建议师座尽快过桥,前方一公里半就是片矮坡和树林,矮坡中有座侯家祠堂,属下已经让警卫团团副率领一个连前往收拾了,那里距离战场三公里左右,隐蔽性好,也便于就近指挥。” 姜骥程望着一群官兵从瓦砾中挖出的电台和两个奄奄一息的通信参谋,恼火地摘下军帽,用力拍打:“那就快动身吧!传我命令,立即架设好电话线,我到达侯家祠堂之时,必须能够与前方两个旅长通话。” “是!” 第九师师部在独立师特种大队精锐的一步步逼迫下,尽数越过刚刚修复的木桥,浩浩荡荡开到东面一点六公里的侯家祠堂,师属警卫团官兵早已尽数赶赴侯家祠堂周围,拉开了警戒线,将祠堂周边七户人家数十口吓得瑟瑟发抖的村民全都赶到北面两百余米外的后村,后勤各部纷纷冲进老百姓家里占而据之,随即开始紧张的工作。 刚刚把师部安顿下来,还没有就战事展开进一步的讨论,东面战场上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炮击声,顿时把姜骥程和他的副手们吓得目瞪口呆。从炮击的烈度分析,当前突然出现的革命军炮兵决不下于四个营的编制,否则绝对没有这么猛烈轰炸效果。 历来镇定自若即便山崩于前依旧神色不变的姜骥程终于惊慌了,突然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钻进了一个大圈套,周边的十余将校面面相觑,一个个面无人色目光呆滞,突然而至的密集炮声引发的惊恐情绪,四处弥漫。 第九师师部前脚刚刚过桥,敌军炮团一〇九团的漫长队伍终于尽数开到桥头,由于十分钟前再次飞来的数颗迫击炮弹中的一颗落在石墩与原木桥面的连接处,桥面被震得松散起来,二十四门挽马拖拽的克式火炮无法通过桥面,全都挤在西桥桥头宽阔的平地上,着急地等候。 东面激烈的枪炮声越来越密集,一〇九团少将团长在数名副官侍卫的簇拥下骑马飞驰而来,飞身下马冲到小桥桥头,看到桥面上忙碌的工兵还在汗流浃背地挥舞锤子和钢钎,他凶目一瞪恼火地高呼谁是长官? 叉着腰气呼呼地怒视飞跑而来的工兵营长,作威作福惯了的团长张开嘴巴刚想要大声痛骂几句,身体猛然一震,接着向后仰天倒下。他身边的副官和侍卫见状大吃一惊,连忙跪下搀扶,只见团长眉心上的枪眼里正冒出黑红色的血水,一双眼睛惊愕的圆睁着,瞳孔已经放大,吓得副官跌坐地上,脑子一片混沌。 刚到来的工兵营长和几个侍卫立即高呼敌袭,整个桥头的官兵东奔西跑,混乱不堪,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如林的弹雨瓢泼而至,四面八方传来的喊杀声震天响起,千余名脱下帽子解下步枪坐下休息喘气的一〇九团官兵顷刻间倒下一大片。 跳起来挥枪呐喊试图结阵自保的一个个校尉全都被准确飞来的子弹打爆脑袋,群龙无首的数百残兵惊呼哀嚎,四处躲避,大部分趴到了火炮周围和运送炮弹的大马车旁。 枪声越来越近,弹雨肆虐而至,成片的手榴弹飞向官兵密集处轰然炸响,数分钟之内一〇九团千余炮兵和四百余工兵死伤过半,完全失去抵抗能力,近千名身穿怪异迷彩服、头戴钢盔的独立师官兵从三个方向冲入敌群之中,手里的新式机关枪不停发出一个个点射,任何一个手里拿着武器负隅顽抗的敌人转眼间都被打成了筛子。 炮团步兵营营长李远江提着机关枪冲到桥头,看到桥下三个敌军拼命游向下游,他想都不想提起枪“突突”几个点射,将三个逃敌打得血花四溅,停止动弹,这才收起枪指指桥头,大声发布命令: “把那堆原木搬过来,沿着桥头两边三十米布置六个机枪火力点,严防敌军逃过来!” “是!” “三连长——” “到!” 三连长飞快跑来。 李远江指指两边的高地:“由你的三连担任两翼警戒任务,保护一二连弟兄逼迫敌人炮兵展开炮击。” “是!” 身穿特种部队专用作战服、满脸油彩的特种大队队副宗行真在两名麾下弟兄的护卫下,大步走来: “远江,这是老李紧急送来的射击坐标,东面一点六公里的侯家祠堂,快着手准备吧,我带一分队弟兄给你担任护卫任务,你只管下令开炮,捣蛋的我来替你解决。” “太好了……” 五分钟后,站在大马车上的李远江高高举起两面红绿小旗,嘴里高声喊出一个个参数,二十四门火炮和八门迫击炮杂乱地排列在距离桥头六十余米的空旷地带上,每一门火炮边上都躺着一两具仍在抽搐的敌军炮兵尸体,三百余名被俘的敌军炮兵全都没了上衣,惊恐万状地遵照口令,徐徐调整射界。 随着李远江嘴里的哨子发出一声尖利的长音,二十发炮弹在一阵金属碰撞声中填入炮膛,进入击发状态。 李远江看到准备完毕,手里高举的信号旗猛然向前一挥,嘴里声嘶力竭地怒吼:“打——” “轰、轰轰……” 第四二四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二四章 侯家祠堂内外一片混乱,到处都是绝望奔走的身影,随处可闻斥责与谩骂声,地上满是遗弃的纸屑。 第九师师长姜骥程眼见情况不对,又听到后方传来激烈的交火声,五分钟前终于下达了全线撤退命令,此时警卫团的二营已经被派往西面的小桥,企图援助受袭的一〇九团,并牢牢控制住桥梁,力保这条全师唯一的退路不失。 在距离小桥五百余米处,紧赶慢赶的警卫团二营四百五十名官兵突然遇到袭击,骑马冲在最前面的营长、营副来不及哼一声便栽倒马下,紧接着两侧小树林里射出密密麻麻的机枪弹雨,失去指挥的数百官兵惊骇之下再也没有了前进的胆气,扔下数十具尸体没命地转身逃命,可惜没等他们逃到侯家祠堂,一片片密集的炮弹越过他们头顶的天空,落在了祠堂周围,其中一发炮弹正好将古朴雅致的院门彩绘牌楼轰然掀翻,沉重的石质横梁如旋转的风车飞向祠堂,将门口站岗的一名哨兵的脑袋撞碎,被炮弹炸起的残枝断木尘土碎砖到处激射,整个院子和左右山坡浓烟滚滚,满目狼藉。 祠堂中整装待发的姜骥程等十余名将校魂飞魄散,夺门而出,这时又一轮炮弹呼啸而至,跑到院子中的姜骥程和紧拥着他的四名侍卫来不及卧倒,就在一阵红光爆发之后,齐齐飞上天空,吓得后面动作稍慢的参谋长一个踉跄摔倒在大门门槛上,望着硝烟中满天飞舞的残肢断臂疯狂嘶叫,浑身发软。 侯家祠堂方圆百米之内火光四起,硝烟笼罩,十数棵参天大树被拦腰炸断,残缺不全的狰狞尸体随处可见,遍地哀嚎中,又一轮炮弹飞来,高大的祠堂和后院的厢房终于难逃一劫,横梁砖木漫天飞舞,一面面墙壁轰然倒塌,剧烈爆炸引发的熊熊火光夹杂着浓烟升腾而起,十里外清晰可见。 两百余人的皖军第九师师部,就在原本属于自己的强大炮火洗礼下灰飞烟灭,连一具完整的尸体也没有留下。 分散拱卫在祠堂外围的四百余名警卫团官兵不断遭遇冷枪冷炮,死伤极为惨重,祠堂被炸之后,余者四处奔逃,可东面是炮声隆隆的主战场,西面是已被革命军严密控制的小桥,北面是四十余米宽的河流,南面又被身穿安毅师特有军装的数千官兵牢牢封锁,数百残兵败将大部分逃进了后村冲向河边,百余名涉水北逃的官兵刚游到半中,就成了对岸安毅师特种大队弟兄的活靶子,一阵“噼噼啪啪”的枪声过后,河面上除了不断冒出的血水和一具具逐渐下沉的尸体之外,再没有一个活人。 警卫团残部见势不妙,又不愿躲在三面合围的村子里坐以待毙,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冲向东面的主战场,那里是主力部队所在,虽然眼下情况也不好,但人多胆气就壮些,要死也是大家死在一起。 三百余残兵败将一路冲过火光熊熊、面目全非的祠堂,连多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埋头冲上了大马路。 这时,独立师一团和后勤各部近三千弟兄已经将包围圈缺口关上了,正在高速穿插进入阵地的模范营旗帜格外显眼,三百余乱糟糟的残兵远远看到飘舞的旗帜,吓得连忙停下脚步转身就向后跑,连交战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没等这些乱哄哄亡命奔逃的倒霉蛋想出个突围方向,北面就响起了密集的机枪声,转眼间惊慌失措的三百余人被击倒一片。 东面模范营弟兄听到枪声响起,大吃一惊,二十七岁的桐柏籍营长刘琦亲率麾下一连赶了过来,一阵激烈的交火之后,残兵们又扔下百余具尸体疯狂向西逃窜。 刘琦刚要下令追击,看到北面百米外草丛一阵晃动,吓得连忙带人隐藏躲避,这时“飞狐旗”斜斜地伸了出来,刘琦见状摇头一笑,蹿出路边大树后面,率领弟兄们爬起来返回东面主战场。 特种大队分队长安晋命令收起旗帜,率领麾下三十六名弟兄来到敌军尸体旁。 “当初你们是怎么对待我们独立师伤兵弟兄的?想不到你们也有今天吧!”安晋双目喷火,冷酷一笑,下令逐一刺死仍在婉转呻吟不停挣扎的敌军,检查一番没有活口之后,这才命令弟兄们离开公路分散开来,呈散兵搜索队形缓缓向西压迫。 安晋清楚地知道,这股残存的敌人在桥头强大机枪火力的阻击下已无路可走,往哪儿逃都只有死路一条,只要肃清桥东之残敌,他就能率领麾下弟兄赶赴主战场参战。刚才他隔河击毙敌军炮团少将团长还觉得不过瘾,还想击毙几个军衔更高的大官心里才舒服,他哪儿知道敌人军衔最高的两个中将、五个少将,此时都已经横尸于烈火熊熊的祠堂区域,在十几轮炮火的反复肆虐下连个全尸都没有剩下。 中午一点四十分,丰县城西北二点八公里,路庄。 设立在山包北侧民居里的独立师指挥部铃声阵阵,三十余名参谋紧张而有序地各负其责,参谋长路程光接到参加七十二师联合指挥的党代表黄应武的电话,非常坚决地谢绝了七十二师发起冲锋的请求,以第三军团副司令兼三十三军代军长安毅的名义命令黄应武和潘善斋坚守南线阵地,不让一个敌军渡河逃跑即算大功一件。 路程光说完,也不管电话那边如何哀求,放下电话走出大门,快步登上前方的山包,来到站在顶部观察敌情的安毅和胡家林旁边,接过副官递来的望远镜静静查看战场。 激烈的交火已经停止十分钟,烈日照耀下,南北宽五公里、东西长四公里的主战场尸横遍地,硝烟滚滚,密密麻麻的弹坑热浪蒸腾,浓郁的血腥味在紊乱的气流中四处弥漫,顺着河风扑面而来,原本满眼的绿色变成了黑黄的焦土,一片片被炽热的气流烤干的灌木丛和野草仍在熊熊燃烧。 西南面一点七公里处,两棵伟岸的参天大树此刻犹如熊熊燃烧的大火把,“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不绝于耳,放眼望去,整个战场生机全无,一片死寂。 战场中心偏西的马鞍状山包仍在冒出滚滚浓烟,六千余名衣衫褴褛、士气全无的敌军官兵龟缩山体四周,从进入战场的那一刻起,上天就注定了他们灭亡的命运,发起五次冲锋损失三千余人之后仍然没能冲出战场,所有的人终于彻底绝望了。此刻,他们没有旗帜,没有战壕工事,没有食物也没有了子弹,热辣辣的太阳和滚烫的地面早已将任何一个低洼的积水潭烤干,喝口水润润喉咙已经成了天大的奢望,除了恐惧绝望,除了四面不断涌来的仇恨和杀气,他们什么也没剩下,如同待在炼狱中一般听从死神的安排。 此时残存的所有官兵已经知道,包围他们的就是九个月前被他们打得几乎全军覆没的安毅师,当时一旅二团在犁头嘴屠杀了六百余名失去反抗能力的独立师伤兵,二旅一团率先登上八卦洲后杀戮更深,当时的一团长现在的副旅长当着坐船逃离的安毅的面,亲手砍下了最后一个伤兵的脑袋,这个仇怨无可化解,只能以一方的彻底灭亡告终。 “啪——” 一声微弱的枪声传来,路程光举起望远镜观察片刻,低声说道:“勃朗宁手枪的声音,估计是其中的某个军官受不了压力自裁了。” “懦夫!” 安毅骂了一句,随即放下望远镜转头问道:“程光,西面的一团进展如何了?” “一团已经压上一公里,目前距离敌军中心区域约为一点五公里。李远江率领炮团步兵营的弟兄打扫完战场后,留下一连在赵庄看守敌军的弹药物资,此战缴获的二十四门火炮、十二门迫击炮和三百多匹马已拉到一团身后八百米的地方。老李的特种大队护卫西面,其中三个分队正在清理几片树林里的残敌。”路程光回答。 安毅眼里射出疯狂的光芒,冷冷地点了点头:“命令,十分钟后,以那个马鞍形山包为中心,展开十分钟的不间断炮击,再进行一次覆盖射击,完了开始合围清除。” “是!” 路程光转身跑下山坡。 城南炮兵主阵地,炮兵团长廖民林麾下弟兄个个脱下上衣,精壮的身躯和脸膛上满是硝烟,一箱箱安装完引信的榴霰弹搬到装填位置,一发发闪着金光的炮弹被塞进炮膛,随着副团长史俊仁的一声哨响,三十门火炮再次齐声轰鸣,方圆八百米的炮兵阵地上再次硝烟四起。 白衣河南岸的观察哨里,坐立不安的七十二师师长潘善斋和身边七八名将校听到炮声再次响起,立刻冲到观察口,端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泥石飞溅火光阵阵的战场中央,只见数不清的残肢断臂腾空而起,方圆百余米、高十余米的马鞍状山体在烈焰中一点点变矮,所有的声音全都被轰隆隆的炮声所覆盖,震得大地颤抖,尘土从观察哨顶端的支撑原木缝隙不停掉下。 炮击五分钟之后,整个战场全都在硝烟笼罩之中,炮弹爆炸的火光在厚重的尘雾和滚滚浓烟中,变得像萤火虫的光亮。 潘善斋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心潮澎湃感慨万千,两日来的战斗给他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特别是今天独立师成功诱敌之后的残酷屠杀,深深震撼了潘善斋和他的将士们,他们从未见过哪个部队拥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和凝聚力,从未见过哪个部队拥有如此一致的刻骨仇恨,而且报复起来是如此的血腥残酷,不顾一切,想起独立师党代表黄应武看到敌军一排排倒下时嘴角露出的快意笑容,潘善斋就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听,炮停了,敌军的覆灭就在弹指之间!不过,仗打到现在也该收尾了,和这个七十二师之间的恩怨,终于有了一个了断……潘兄,贵部伤亡多少造册给我,这一仗你们是帮咱们独立师打的,所以抚恤金理应由咱们独立师来发放。” 黄应武说完,春风满面地放下望远镜,走到哨所里面端起表面已满是尘土的茶水,吹去杯口的灰尘,毫不在意地喝了起来。 潘善斋又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再无炮声传来,转过身笑着说道:“这仗打得轻松啊,隔着条河收拾那些乱哄哄冲上来的敌人,就像打靶一样惬意自在,整个师伤亡估计还不到两百五十人。” “不管多少,这笔钱都由我们独立师来出,受伤的弟兄送回徐州城北大营,我们的卫生队在那里设立了野战医院,条件很不错,老南昌医院的几个洋人医生自告奋勇领着我们的百余名学员一起来的,保准比总部医院住得更舒服。 战死的弟兄,士兵每人发现洋三百元,尉官五百元,校官一千元,潘兄让下面弟兄统计完送给我就行了,两天内抚恤金准时送来。”黄应武详细通报。 听到这话,潘善斋和身边将校全都惊讶地望着黄应武,周围的十几个参谋也都停下手里的活望了过来,他们真不敢相信,独立师的抚恤金居然定得这么高。 “怪不得那么多人愿意到你们独立师,真羡慕啊!独立师不但有钱,上上下下绝对够义气,能与独立师并肩作战,是我们的荣幸!从柳泉到丰县,再到今天打的这一仗,只要跟随独立师的脚步就能打胜仗,而且打起来轻轻松松,不用费多大力气,舒服!”副师长卢泉中非常感慨。 “快看,打起来了,这完全就是一场屠杀……” 负责观察的作战参谋惊呼起来。 众人一听,连忙涌到观察口,端起望远镜细细观察,战场上发生的一幕让人大吃一惊:全副武装头戴钢盔的数千独立师弟兄排着整齐的队形,从西、北、东三个方向缓缓向战场中心压迫,对准前方任何会动的物体展开自由射击,二十几名逃向这边的敌军官兵转眼间就被射倒,越来越小的包围圈中,数以千计的残敌或跪或躺,一个个无比绝望,面对独立师官兵的无情杀戮没有任何人还能反抗…… 第四二五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二五章 下午三点三十五分,徐州,北伐军第一集团军总指挥部。 随着东线第一、第二军团的步步挺进,张宗昌的直鲁联军也调兵遣将,顽强阻击,大家都全力以赴,舍命相搏,整条战线随即进入白热化阶段。 陈调元指挥的石梁河战场,刘峙指挥的峄城战场,都出现了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的拉锯战;贺耀祖指挥的鱼台战场虽然解除了身后和西面的危险,但在鱼台方向皖军四个师的猛烈抵抗之下打得非常辛苦;安毅的丰县战场仍在激战之中,只有夏斗寅处传来确切喜讯: 二十七军补充师在七十一师将士的协助下,苦战四小时攻下沛县,取得歼敌三千二百余人、俘敌四千余人的优异战绩,不过补充师和七十一师也打残了,没有两三个月的修整难以恢复。 值此关键时刻,蒋介石亲自坐镇指挥部,从上午九点五十分到现在寸步不离,十余名将帅端坐在宽大的会议桌两旁,一同处理前方报来的任何战报,共同研究每一道重要命令的发布。 在座将帅们都知道,如今整个战局已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哪一方咬牙顶下去,胜利就属于哪一方,而且这个胜利带有很强的持续性,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总部上校机要参谋悄悄走到坐在蒋总司令左下首的葛敬恩身后,将一份刚刚译出来的加长电文放在葛敬恩面前,后退一步肃容站立。 葛敬恩读完两行兴奋得站起来大声汇报:“总司令、益公、诸位,安毅将军捷报:独立师在七十二师鼎力相助下,于本日下午两点四十分结束丰县伏击战,全歼长驱直入的皖军第九师中将师长姜骥程、中将参谋长刘裕庭及以下官兵一万五千人,缴获敌军火炮二十四门、法制迫击炮十二门,长短枪七千余支。安将军感谢总司令信任,感谢总部长官方方面面的支持,感谢军需后勤部门的鼎力协作。安将军最后表示,独立师三个主力团、炮兵团和七十二师两个主力团正在紧张准备,补充完毕立刻北上,绕击鱼台守军侧后!” 会场一片沸腾,朱培德激动地站起来大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击溃皖军第九师,拿下鱼台指日可待,鱼台一破,孙传芳和张宗昌的整条防线立刻会全线动摇,好消息啊!” “一天一夜两场硬仗均获大胜,竟然又马不停蹄北上征战,钢铁雄师名副其实啊!”何思源众将大声感慨。 蒋介石强忍心中的激动,站起来示意大家安静:“布雷,以我的名义给安毅将军致嘉勉电,并通报全军以激励士气。何主任……” “属下在!” 政训部主任何思源恭敬立正。 “立刻以总司令部的名义,将我革命军第三军团全歼皖军混成旅、第六师、第九师的捷报,向全国各界通报,只要消息一出,敌军就会惊慌失措士气动摇,我军将会士气大振奋勇向前。”蒋总司令自豪地命令。 “是!” 何思源大步走向机要室。 蒋总司令说完挥挥手,坐了半天不敢动一动的将帅们终于高兴地离开,数分钟后,上厕所回来的朱培德进门就被蒋介石叫住了。蒋介石示意他坐下,把安毅发来的加长电文递过去:“益之兄看看吧,看完我们再讨论。” 朱培德接过电文细细阅读,徐徐放下长叹一声:“原来这样,怪不得他打第六师又一个旅还能留下四千多俘虏,用一系列奇计把一万五千余人的第九师诱进包围圈痛歼,竟然一个俘虏也没有……是打得非常的好,可是杀戮也太重了,这孩子的报复心竟然如此之强,传出去影响不好啊!” 蒋介石点点头:“刚才我听堪侯报告,就意识到这一点,堪侯也隐瞒下来了,没关系!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这个皖军第九师在去年八月,对安毅独立师的伤兵很不人道,安毅报仇雪恨情有可原,从他留下皖军第六师四千多名俘虏来看,他没有被仇恨所左右,而是区别对待,所以不需要责备他什么,只要提醒他打扫好战场,估计明天很多记者会蜂拥而去,战场太血腥了影响不好。小弟建议由益之兄给他去电报好一些,益之兄是安毅的长辈,怎么说都好说。” 朱培德微微一笑:“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站在旁边的葛敬恩等朱培德离开就坐下,拿出自己根据安毅的简要战报匆匆标注的小地图:“总司令,安将军实在是不世之才啊!请看……方圆十余公里的平原地区,竟然让他巧妙利用丰县城西一南一北两条河道,布置成两条天然的阻击线,只需在东边挖上一条四五公里的战壕,利用敌军救援心切的弱点,将敌人引入方圆四五公里的伏击圈,再将西面堵上,用他独立师超出其他主力师一倍的火炮轰击,辅以两个师步兵的火力围歼,敌军只有挨打的份,妙啊!如此精彩一战,完全可以放进我黄埔教材了。” 蒋介石满意地笑了:“我就说,没有安毅打不了的仗!这家伙眼界开阔,智谋超群,什么办法他都能想出来,战场上的不利条件他能转为有利条件,这种几乎天生的能力不多见,至少在我们第一集团军中还没发现,以他的功绩和才华,当个军长一点儿也不为过。” “属下深有同感,安将军是个严谨用功的将领,北伐以来的了解和数日来的共事,让属下感触很深。分析敌情的时候,除了常规内容之外,他非常注意天气的变化、当地的人文等情况,甚至会问到敌军一个旅长的籍贯和所受教育,细腻至此令人折服啊!只是属下还有一点不明白,敌第九师的二十四门火炮怎么会没用上?而且两个旅万余众竟然无法突破东西两边没有河流的阻击线?”葛敬恩由衷地说道。 蒋介石点点头:“他在电文上没有细说,按照我的猜测,敌人的火炮很可能没有到位就被他收拾了……对!应该是这样,堪侯,别人不知道安毅师的教导团三营是怎么回事,你是应该知道的,以他这个三营的战斗力和装备,对付两个步兵团都绰绰有余,何况是自我保护能力很差的炮兵团?至于敌军为何不能突围,我想里面有很多文章,指挥、协同、火力调配、士气等等,还需要安毅回来说明我们才知道。” 葛敬恩恍然大悟,摇头自嘲一笑,随手收起地图:“是属下疏忽了,呵呵!这份地图属下要珍藏起来,等安将军回来弄明白之后,属下把整个过程写在上面,很有纪念意义。” “安毅的参谋科和教导团每一战都会有详细记录,包括战前的计划制定和战后总结,这一点做得相当好,现在蒋铭三、顾墨三两军下面的各个师也模仿了这一制度。” 蒋介石挥手制止陈布雷换上新茶,接过茶杯喝下口早已冷却的茶水,放下杯子叮嘱道:“堪侯,你留下紧紧跟踪独立师和七十二师动向,我估计他们又要再次使用长途奔袭绕击敌人侧后那一套,我有点儿担心他们的体力,所以你要时刻注意,提醒他和贺贵严将军紧密联系,相互策应。” “遵命……” “报告!安毅将军急电。”机要参谋再次到来。 葛敬恩接过电报,看完后无奈地笑了:“总司令,我们的担心安毅将军自己解决了。” 蒋介石接过电报,看了一遍欢快地笑了起来:“这家伙竟然敢征用军需部的三十七辆卡车,人家辛辛苦苦给他送弹药送物资,他却把人家逼上战场去。这小子脑子动得够快,估计敌人做梦也想不到他会用几十辆卡车运送兵力。不过,估计樵峰(俞飞鹏字)会担心了!” 葛敬恩笑道:“我猜俞部长不会担心,安将军和他的关系非常好,几十辆汽车算得了什么啊!” 蒋介石莞尔一笑,站起来迈着轻松的步子离开了。周围的数十将校非常惊讶,大多数人在总部干了两三年,没几个见到蒋介石笑过,这么愉快的笑更是头一回。 下午五点十分,丰县城北。 安毅和军需部少将科长俞正声、七十二师少将师长潘善斋并肩站在路边的小山岗上,目送着满载将士、重武器和弹药的六十五辆卡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鱼贯向北。刚才经过血肉模糊的战场边沿,被血腥熏得腹中翻腾的俞正声此刻好受了很多,站在上风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望着脚下的雄师开赴战场,把他心中的男儿豪迈之情勾起来了。 今日上午,俞正声被葛敬恩点名亲自给安毅部急送弹药物资,从徐州城到丰县一路七十三公里走得顺风顺水,终于赶在下午两点半到达,获得安毅、独立师各长官和炮团千余弟兄的千恩万谢,当他得知炮团已经没有一发炮弹之后非常感慨,深知这两仗打得激烈和艰难。俞正声了解独立师的炮弹保有量,自从安毅自己购置大马力卡车之后,独立师每一门火炮的常备炮弹总比别的师多一个基数,每门炮正常保有两百五十发炮弹,如今打得空空如也,的确让人深感意外。 二十八岁的作战科副科长黄智上校快步走上山岗,来到安毅面前敬个礼递上电文:“贺长官来电:夏长官已经赶赴龙固至杨屯一线,天黑以前,夏长官将率领六十四师、毛秉文将军率领的八十三师、预备队的王长官独立第三师,发起全线的猛烈进攻。贺长官建议我部不要打得太早,估计是想吸引敌军注意,为我部创造更好条件。” 安毅会心一笑,接过电文看完签上字,递给黄埔三期毕业的黄智顺口笑道:“贺长官是个非常宽宏实在的长辈,他的这份心意我们领了!师兄,没让你上去可别生小弟的气,弟兄们全都走光了,只剩下小弟和师兄、老常三个,通信科、作战科、特务营、工兵连都需要师兄来代管,没有你小弟动不了的。” “我刚才是和赵瑞开玩笑,师座可别当真,这一路下去不愁没仗打,属下尚未熟悉我师的工作方式,等以后再下基层也不迟啊!” 黄智笑着说完敬个礼转身离去,在工作中或者外人面前,黄智和独立师所有弟兄一样,都会恭恭敬敬喊声师座。 斯斯文文的俞正声扶了扶金丝眼镜,望着消失的车队,不放心地问道:“小毅,四个小时后你真的能把车队还我?” “肯定行,俞大哥尽管放心,从这到北面的顺河镇只有二十公里,来回四十公里加上卸车时间,四个小时足够了。”安毅连忙解释。 俞正声问道:“顺城没有守敌?” “有一个团,估计现在吓得腿软了,大哥放心,小弟的两个营已经在一个半小时之前骑马北上,如果小弟估计不错的话,这个时候他们差不多打起来了,好在这两仗缴获了七百余匹马,加上小弟独立师原有三百多匹,又向潘大哥借来一百多匹,这才够两个营弟兄使用,否则小弟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北上。”安毅笑着说道,整个人显得非常轻松。 潘善斋含笑向俞正声解释:“独立师的两个营战力非常强悍,而且由军中猛将顾长风副师长亲自带队,其中一百多匹马是驮着迫击炮和炮弹去的,火力非常强大,俞长官尽管放心。” 俞正声笑道:“潘兄可能不知道,小毅麾下的那帮家伙在军中名声很大,不要命的打法是出了名的,小弟很担心他们开着车冲向敌人,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他,否则回去我得费好多口舌。” 安毅拉着俞正声下山:“放心吧,俞大哥,少几辆小弟就赔给你几辆,这下总可以了吧?让校长签个字不就行了吗?按理说总部还欠我十五辆卡车的,到现在也没给,我差点儿忘了呢! 走吧,小弟中午饭还没吃呢,咱们回城里去吃,听说城里有个姓赵的老头做糖醋肘子一流,咱们去尝尝,小弟做东。潘大哥,今晚小弟得好好敬你一杯,你把两个主力团都放出去了,小弟感激不尽啊! 喝完酒咱们俩一边分赃一边等候前线的消息,这一仗很多好东西都被炸没了,缴获的轻重机枪一半都用不了,实在可惜!好在第九师运到赵庄的大批物资保存下来,否则这两仗小弟真的亏了。” 潘善斋乐不可支答应下来,突然发现俞正声飞也似地跑到下山,趴在路边一块较为平坦的岩石上狂呕起来。 潘善斋极为同情地摇摇头:“军座,你真不该带俞长官到战场上看的,连属下这样久经军旅的人都受不了那种人间地狱的景象,更不要说俞大哥这样的文化人了。” 安毅无辜地皱起眉头:“开始小弟没让俞大哥去看的,可他偏要去,还说一定要看看打出六千多发炮弹的战场成什么样子了?小弟劝不住啊……” 身后的沈凤道和一群侍卫听得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四二六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二六章 晚上九点刚过,激战了三个半小时伤亡惨重的鱼台守敌终于顶不住第三军团五个师的两面夹击,特别是安毅独立师歼灭皖军第六、第九师之后飞速攻占顺河镇,并乘胜攻打鱼城断其后路的消息传到鱼台后,敌军终于全线动摇,贺耀祖见状再次派遣仅剩三千余将士、休息不到六小时的杨永清八十二师加入战场,一举突破敌军中路防线,敌军副军团长兼军长袁家骥死于乱军之中,贺耀祖也算报了麾下师长龚宪殉职的一箭之仇。 一路向北狂逃的皖军四个师残部在胡家林指挥的炮团重击下死伤惨重,顾长风率领的独立师第一团和七十二师两个主力团于九点四十分强攻鱼城得手,随即占据敌军阵地,对北逃之敌展开猛烈阻击,为巩固胜局扩大战果奠定了坚实基础。 贺耀祖、夏斗寅指挥的四个半师一路追杀,死咬不放,一直杀到北面十一公里的王鲁镇这才停下脚步,一万八千余官兵押解三千余名俘虏和大批缴获物资返回鱼台。 至此,震惊全国的丰沛战役和鱼台战役落下帷幕,三天之内损失了五万五千精锐的皖系军阀孙传芳从此英雄末路,一周之后彻底退出争霸天下的大舞台。 屋漏偏逢连夜雨,镇守金乡一线的四个师又两个旅孙军,在石友三和方振武的猛烈夹击下打得非常艰苦,突然传来第六、第九师在丰县全军覆没的消息,金乡守军顿时军心大乱,完全失去了抵抗的信心,于次日凌晨尽数撤出金乡一线逃往济宁,谁知猛将石友三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敌人撤到一半石友三突然挥师猛击,打得敌人魂飞魄散,溃不成军,扔下一切辎重没命逃跑。石友三破敌之后发足猛追,一直追到济宁西南方二十公里蔡河南岸的马店这才停下脚步,清查战果。这一仗石友三缴获无数枪支弹药,就连攻入金乡的方振武第四军团也受益不浅。 次日上午,胡家林、顾长风和路程光把防区交给第三军团指挥部,率领独立师所有弟兄和七十二师弟兄,护送七百余名牺牲弟兄的尸体、一千八百余受伤弟兄和大量的武器物资缴获,乘座炮团和后勤科的三十六辆卡车返回丰城。 车队刚开到丰城城北,就看到工兵营、后勤科和教导团的三千余名弟兄精疲力竭地躺在刚刚填平的战壕上,昨晚提前返回的三十七辆总部卡车正在宽阔战场上来来回回地碾压,原本战场上随处可见的、让人触目惊心的残肢断臂和内脏脑浆已经看不到了,密密麻麻的弹坑几乎全都被填平,弟兄们这才知道原来留在家里的三千多弟兄足足干了一夜埋尸灭迹的脏活。 受伤的一千余弟兄加上原有的三十三军的一千多伤员被及时送上总部卡车返回徐州救治,辛苦了一夜的万余名独立师官兵匆匆用过午饭埋头睡觉。 安毅给第三军团司令贺耀祖发去致歉电报,陈述自己无法赶到鱼台一聚的原因,随后迅速召开营以上军事会议,安排全师返回徐州城北大营休整的行程。 在连续两天两夜的战斗中,独立师官兵战死五百二十七人,受伤一千四百余人,七千五百余人的七十二师如今只剩下了四千余人,加上七十一师首战战死的两千余人在内,短短三天时间,安毅指挥的三个师官兵牺牲总数达到了惊人的五千二百余人,受伤总数近八千人,七十一师目前在沛县驻扎休整,七十二师暂时驻扎丰县。 下午三点,疲惫不堪的独立师官兵整装待发,潘善斋率领麾下数十将校前来送行,虽然这次大战七十二师自身损失惨重,但是潘善斋和他的弟兄们却没有任何的怨言,剩下的四千余将士中大多数是长期跟随的老兵痞子,连续两天两夜的战斗中,他们整个师的战斗力跃上了一个新台阶。昨天深夜,安毅就履约把八万大洋、缴获的三千支步枪和一百挺轻重机枪、二十四门火炮、一批军用物资分给了潘善斋,并将其千余名受伤弟兄送回自己的徐州大营治疗,郑重承诺帮助七十二师培训两百名炮兵。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获得过善待、也从没有富裕过的七十二师将校对安毅和独立师感激涕零,因此全师只要站得起来的营长以上主官都来送行,并向安毅保证优待仍关在城中的四千多名皖军俘虏,不愿留下当兵的每人发给两个大洋的路费。 缓缓南去的车队中,安毅和麾下十余名将校同坐在一个车厢里,精力过人的顾长风指着擦肩而过向北疾驰的各种车辆,惊讶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一路过来碰到这么多卡车轿车,里面的人似乎都是些文人模样,这个时候他们北上干嘛?” 安毅转头望了一眼,低声回答:“应该是各大报社的记者和党部的宣传人员……昨日下午,总司令部将丰沛战役的情况通报全国,晚上就有两个《申报》记者赶到,想进入战场实地采访,但被我们的哨兵拦在了外面,后来我问一直跟随我们采访的‘东方新闻社’记者晓峰,他说明天将会有更多的记者过来实地采访,估计各国新闻社派驻的外国记者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新闻。我见情况不对,立马命令留下来修整的弟兄们清理战场,把那些尸体肠子断手断脚全都埋在弹坑里填上土,天没亮就请俞大哥的三十几辆车来来回回碾压结实。之前德叔来了个电报要我们清理好战场,我还以为能歇息一天再干,没想到记者动作这么快,只能让弟兄们遭罪了。” 路程光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方圆十里的战场全烧焦了,出完口心中的恶气还得善后,估计几千弟兄睡三天都缓不过劲儿来。” 顾长风看到赵瑞一脸苍白的样子,畅声大笑:“怎么样?老赵,还是上前线打仗舒服些吧?小弟从奉新之战就开始埋人,一直埋到去年八月份解甲归田,深深体会到这种滋味的难受啊!” “那是肯定的,谁愿意干这破事啊?老子从昨晚恶心到现在,至今肚子仍在翻腾呢!”赵瑞没好气地回答惹来大家一阵笑声,文雅如赵瑞这样的人也说了粗话,显然是心里很不好受了。 靠在车厢边的鲁逸轩感慨地说道:“没来之前,听外人说独立师这样好那样好,天天都能吃上肉,真是有钱有名有地位,进来之后才知道这一切的来之不易,咱们打硬仗的残酷过程别人没看见,只看见结果,超过其他友军数倍的艰苦训练别人不知道,只说独立师打仗训练有一套,这三个月来,小弟终于明白了其中的艰辛,也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和满足,想了又想我觉得自己很幸福,比那些依然在苦苦追求一官半职、追求荣誉和地位的师兄弟们,我要幸福百倍。” 新来的弟兄们深有同感,纷纷出言附和,胡子拉碴的胡家林摸着腮巴:“别幸福这么快,等过几天你们更幸福。” 鲁逸轩和赵瑞、黄智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全都把疑惑的目光在安毅和胡家林等老弟兄脸上逡巡。 为人实在的路程光笑着解释道:“胡子说的是真的,连续两个出人意料的大捷,咱们独立师肯定会受到集团军和中央军委的特别表彰及嘉奖,估计各位弟兄的军衔很快就会晋升一级。在这点上,老大从来都是当仁不让的,包括各位麾下的普通一兵,师部都会记住他的战功,晋升他的军衔。可以毫不自夸地说,放眼全军只有咱们独立师军衔晋升最快,这并不是咱们走后门或者强求于谁,而是以一个个实实在在的军功评议上报,上峰也从没有为难咱们独立师,基本上是报多少批多少,因为咱们的军功谁都看得见,按照老大的说法,不给钱可以,不给枪也可以,不给荣誉绝对不答应,所以弟兄们回去后就安心等着升官吧!” 众弟兄听了非常感动,不少人眼睛蒙上了一层薄雾。安毅见气氛不对,连忙岔开话题:“这是喜事,诸位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对了,大家知道这两个战役的影响吗……都不说?好吧,我来说一下,独立师重建之后一炮打响是一个,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得到这个宝贵的锻炼机会是一个,转战两天两夜歼敌三万人的辉煌战绩又是一个,但是从全局来看,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此战一举改变了当前的敌我态势,撕破了敌人苦心经营半年自诩固若金汤的防线,是战略上的重大胜利。 因为这两个战役的胜利,加速了孙传芳和张宗昌这两个北方军阀势力走向灭亡,我们的北伐进程将会成倍地加快。同时,我们军队也通过这一次次的磨练迅速成熟壮大,能够震慑全国所有的军阀,对国家的统一有着不可估量的意义,哪怕整个国家是名义上的统一,也远比现在的军阀割据和南北分裂好百倍。 诸位也许都知道,俄国正在千方百计地分裂外蒙,日本扶持军阀张作霖强占东三省还野心不足,依然在步步侵蚀我国土,英国用舰炮割裂我们的西藏,现在还在支持北方军阀,其他欧美列强每一天都在以这样那样的手段,掠夺我们的财富,阻止我们的统一,这都是因为我们国家不但积弱而且四分五裂,没有一个统一的国家,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我们只能被动挨宰,而我们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并不是为哪一个人哪一个政党而做,而是为了整个国家和民族而做。 这两天我们打的这几仗,我本人感到很自豪,因为我们在为国家和民族而战,这一点希望大家都能看到。” 众弟兄深思不已,安毅等大家想得差不多了,笑着拍了拍手:“好了,好了,这个问题大家留着慢慢想,不要着急,现在有个议题摆在我们面前,我想把它作为我们休整期间的主要议题之一。通过两天的连续作战,大家估计都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因为节奏太快了,所以,我们需要总结一下,回头看看我们究竟快在哪里?为何能快? 其次,连续几仗我们都打得比较狠,并不是只是针对深仇大敌皖军第九师才狠,昨晚胡子、虎头、程光指挥的奔袭截击作战绝对够狠,无论在指挥上还是各部战术运用上都可圈可点,值得我们好好总结。 第三是准,目标准、时间准、下手准。 希望我们能通过快、准、狠三个字的总结,得出对我们有益的东西,弄好了很可能会形成我们自己独特的风格,或者成为一个发展方向。 我呢,回去后估计会被德叔和总司令留在总部,不过我会尽量抽出时间来和大家一起研讨,你们意见如何?” “同意!”众弟兄意见非常一致。 安毅点头笑了笑,望向顾长风:“虎头,我将以集团军前敌总指挥部参谋长、第三军团副司令的名义为你请功,帮你把少将军衔拿回来,你的功绩有目共睹,特别是昨晚的鱼城攻坚战,你率领三个团硬是击垮了敌军一个主力师,为第三军团全线击溃敌军主力、扩大战果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就连贺耀祖前辈和夏斗寅前辈都对你赞不绝口,两位前辈联名发电报给我,要我带上你到鱼台喝庆功酒,想要亲眼见见你这个闻名军中的土匪头子,可惜时间太紧,伤员太多,只能等下次了,呵呵!” 众弟兄齐声恭喜,顾长风高兴地说道:“太好了!等老子领到将服和军衔,立马让随军记者照张标准照,放大八寸第一个寄给夏俭那孙子,年初那孙子捡得个保安司令部少将司令的军衔没少气我,至少有十次有意在老子面前显摆,老子现在这个少将可要比他那个金贵多了!” 众弟兄没想到顾长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愣之后,全都捧腹大笑。愉快的笑声飘出车厢,为此次作战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第四二七章 隐忧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二七章隐忧 徐州城北军营里一片忙碌,安毅率部到来之时,提前回来的三千余名伤病员已经安排就绪,有两个团的营房被腾来做病房,老南昌江南医学院的首席外科医师史特朗教授和五个外科专家,正在率领一百六十余名在江南医学院学习了半年的军队学员展开救治工作。看到安毅前来巡查,专家们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根本就没有时间与安毅握手详谈。 待一切安排完毕,已经是晚上八点十分,早过了晚饭时间。安毅随意塞下两块饼干,只穿了条裤衩坐在师部办公室门口的路灯下,后勤科长老常亲自操刀给安毅理发刮胡子。 闭上眼睛静静享受的安毅突然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老常第一次在广州城西大营那个发霉的营区里给他理发的情景不断浮现脑海,想到当时全连两百多弟兄如今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安毅就感到心中隐隐作痛。 “老常,不是我说你啊,这回你根本就不该跟着来的,留在老南昌那边多好?如今你媳妇儿挺着个大肚子不容易啊!这回打完仗我想重新把你调回到士官基地,扛着你的上校军衔过几年舒心日子。”安毅幽幽地叹了口气。 “老大,你怎么这么说?属下可还没满三十,没到走不动路的时候,你怎么歧视起我来了?属下早已今非昔比,打算盘加减乘除什么的属下都能轻松应付,一手枪法更不是吹的,属下自称第二,整个军需后勤部门就没人敢称第一,只要用得到,属下一样可以端起枪冲锋陷阵,不见得比主力团那些孙子差!” 常保芳撇起嘴不满地回答,可手里的剃刀全然不受影响,依旧玩得平稳娴熟。 安毅微微一笑:“确实有长进,竟然会用新词了!我记得道叔曾说过,你这家伙要是能读几年书,运道就更好了……不过,瞧这乱世,接下去几十年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只要你还在军中,就仍有发展的机会,说不一定再混个三五年就是将军了。 可是,老南昌那边也真的需要人手,你想想看,咱们这帮老兄弟的家小产业都在那儿,不让自己人看着能放心吗?其实无论前方后方,都是我们事业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关键都在咱们自己军中,只要我还当一天将军、统帅着咱们的人马,谁也不敢轻易挤兑咱们。 这段时间,山东、河南、陕西、苏北各个地方的贫苦人家源源不断涌到老南昌,青壮们个个想当兵,一个人当兵就能养活一家子,继南和老杨他们忙得不可开交,哪怕按照最严格的征兵标准从严把关,还是在两个月中便招到五千好兵,门外还有数以万计的人等着,所以你回去后能帮他们分担一些,这方面咱们弟兄中间数你和鹦鹉最有经验。” 老常收起剃刀,满意地打量一番,这才撤下肩膀上的毛巾给安毅擦脸:“行!我听老大的,不过不管怎样得让属下跟随老大和弟兄们完成北伐大业才行,半途而废的事情属下不愿干。” 安毅站起来抖落身上碎发,拍拍老常的肩膀:“我没说现在就让你回去,只是先给你打个招呼,到时候一定会让你常保芳戴着上校军衔,以北伐英雄的身份风风光光地回去。” “嘿嘿!我说呢……” 常保芳如释重负,高兴地裂开大嘴,值星官鲁雄正好经过,看到老常帮安毅理发,摸了摸自己大脑袋上的长发和满腮胡子,笑着一屁股坐下,摘下帽子让老常顺手帮帮忙,老常拍拍袖子说: “去去去,老子如今的职务比你这孙子高一级,你见了长官不敬礼还让长官为你服务,成何体统?何况你现在带着值星官的袖章,竟然在执行任务中干私活,像什么样子?哼,老子这就去找应武说说,看他这个党代表兼政工科长怎么处理……应武?你在哪儿,黄应武……” 鲁雄瞪大眼睛,看到老常真的到处找人,连忙站起来戴上帽子,飞快地冲向军营大门,等到了地头才转头开骂,顿时让周边的弟兄们笑成一片。 洗完个清爽的井水澡,换上身宽松的训练服,安毅坐在师部中间的大桌旁的藤椅上,悠闲地点上一支烟,通信科长罗磊放下电话来到他身边:“师座,侍从室来的电话,校长有请!” 安毅不敢怠慢,连忙叫林耀东准备好车子,自己走入专门留给他的里间卧室,很快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将官服,不一会儿就赶到彭城大营东院的正堂。 王世和、俞济时等一群师兄看到安毅进来,热情地迎了上去,恭贺完毕问这问那,安毅老老实实一一回答,七八个师兄弟坐在大堂里一边低声聊天交流心得,一边惬意地享受香茗。 十多分钟后,从上海赶来的一批客人离开蒋介石的书房,穿过大堂很快离去,安毅抬头扫了一眼,一个也不认识。王世和笑了笑,凑到耳边低声告诉安毅,离开的七个人是上海党部和上海滩名流。 安毅点了点头,向师兄们道个别,跟随俞济时来到书房,脱下帽子大声报告:“学生安毅奉命前来,请校长训示!” 书桌旁的蒋介石上前几步,站在安毅面前两米,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颔首赞道:“不错!不错!是个优秀军人,只是看起来瘦了很多……济时,叫人给你师弟泡杯好茶来。” “是!” 俞济时含笑离开,能让校长吩咐上茶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蒋介石转身走到主沙发那儿坐下,看到安毅笔直地站在一旁,便指指侧面的沙发:“坐下吧,这次你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不知道怎么奖励你才是,尽快把详细战报和立功人员名单报上来吧。” “感谢校长栽培!学生能获得如此宝贵的锻炼机会,已经非常满足了。独立师正在书写战报统计造册,明天上午就能上呈到总部。” 安毅恭敬地回答,接着低声请示:“校长,学生请求辞去第三军团副司令一职,这个任命是为了收编三十三军的权宜之计,现在鱼丰一线战斗已经结束,第三军团各部随即进入休整期,学生再顶着这个副司令名头,又帮不上他们什么忙,心中有愧啊!” 蒋介石微微一笑:“很好!下午,贺贵严将军给我打来电报,要求你继续担任第三军团副司令一职。从大局着眼,我婉言拒绝了他,建议他任命夏灵炳将军兼任军团副司令,估计他很遗憾。看得出来,他非常欣赏你,去年在台儿庄,今年在鱼丰一线,你和他都并肩战斗,感情加深是很正常的事。你这么年轻就能如此谦逊顾全大局,让我感到很欣慰,就专心留在前敌指挥部担任参谋长吧。” “一切听从校长命令。” 安毅回答完,站起来接过师兄俞济时递来的茶杯低声致谢,目送他出去关上房门才缓缓坐下。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丰沛战役以及鱼台战役,已经被总部正式命名为‘鱼丰战役’,报纸上则称之为鱼丰大捷。在这个意义重大、战果辉煌的战役中,你居功至伟,获得了总司令部和中央军委的双重特别嘉奖,你的独立师、贺贵严将军英勇顽强的四十军、夏灵炳将军坚韧牺牲的二十七军都在嘉奖之列,总部还将对知耻而后勇的第三十三军予以通报表扬。 本来,我是打算顺势任命你为三十三军军长的,但是考虑到三十三军现在的情况,估计赶不上随后的北上作战了,让你当个残缺不全的军长留在后方练兵,实在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再一个,随着孙传芳部的溃灭,直鲁联军的张宗昌也穷途末路,只有奉系张作霖还在咬牙坚持。眼见着北伐成功在即,接下来自然要精兵简政,发展经济,注重民生,军一级的番号也会相应撤销,直到遇到大的战争才会重新恢复,可以说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只会根据战略要求临时设置,正常只保留师一级部队的正规番号,对此你不要有什么想法。” 安毅连忙表态:“禀校长,学生不会有别的想法,相反,学生非常支持校长的决定。从北伐到现在,学生看到的军队不少,真正能称之为革命军队的不多,像被我革命军总部正法的徐奋弢那样的将领不在少数,他们率领的军队实在令人失望,不但增加国民负担,而且左右摇摆,隐患丛生,这样的军队不裁撤就是劳民伤财,贻害无穷啊!” “你总是让我宽心啊!” 蒋介石颇为感慨,端起水杯喝下一口水,停顿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三个小时前,政训部和参谋厅六个主官联名推举你进入总司令部参谋厅,提请晋升你的军衔。 我考虑良久,觉得还是暂时放下为好,你晋升中将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得等北伐胜利后由军委统一办理,我们还要兼顾其他集团军的利益。北伐胜利后总司令部也要取消,重新组建一个全国军队的最高领导机构,以你如今前敌参谋长的职务,进不进参谋厅都一样,进去也是挂个虚衔罢了,完全没必要。” 安毅点点头:“学生一切听从校长安排。” 蒋介石微微一笑,将茶几上的信推到安毅面前:“这是冯家大小姐托你师母转交给你的信,你看看吧。” 安毅的心脏没来由一阵轻微抽搐,迫不及待地捡起信封打开阅读,蒋介石见状笑了笑,端着杯子站起来,回到书桌后坐下,继续批复文件。 安毅看完信沉思不已,冯洁云在信中对在杭州初次见面、镇江和老南昌相处时的无尽追忆,以及这次参观徐州军营的喜悦,溢于言表,安毅仿佛看到了这个绝色美人窈窕的身姿和迷人的笑脸,特别是那双水灵灵的明澈秀眼,似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又似蕴含丝丝的忧郁,一时间安毅竟呆滞了,坐在沙发上捧着飘逸出幽幽兰香的信笺,隐约间感觉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遥远。 静静坐了十几分钟,安毅才慢慢站起来,把信放进衣袋中小心扣上扣子,来到蒋介石的大书桌面前,低声说道: “谢谢校长,谢谢师母!学生没想到冯小姐就要到英国念书去了,早知道的话,学生前两天会好好祝福她的。” 蒋介石放下毛笔,将几份文件收进印有青天白日星的蓝色文件袋,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安毅:“你还年轻,不着急。” “学生不急。”安毅连忙回答。 蒋介石莞尔一笑:“现在的年代,没有谁限制你们年轻人谈恋爱,我们革命军将领中三妻四妾多的是,何况你这样的优秀人才?传统习惯不是那么容易转变的。不过,你如今和我一样都是基督徒,这辈子你只能有一个妻子,所以你要把握好,不要让自己后悔才行。” 安毅心中大定,随即开起了玩笑:“校长,学生有时候想想当个基督徒真的划不来啊!如果有下一次选择,学生想加入伊斯兰教。” “为什么?”蒋介石惊讶地望着安毅。 “因为伊斯兰教随便娶多少个老婆都行,只要养得起,娶一百个都没人说什么。”安毅笑着解释。 蒋介石笑斥道:“简直是胡说八道!我告诉你,在婚姻方面,你也要为革命军将士做出个表率来……好了,你也累了,把这份文件拿回去好好读读,心里大致有个底,根据最新获得的情报,日本政府很可能批准军方出兵山东,估计又是以保护侨民为借口,阻止我们的北伐大业,本质上是保护他们华北和东三省的既得利益,你这个前敌总指挥部参谋长要提前了解这些。从今天开始,所有关于华北方面的军事情报,我都会让人送一份给你,都是绝密级别的,看完后你得签字交回来。” 安毅心中一凛,顿时深感责任的重大,双手接过卷宗郑重地立正:“感谢校长信任,学生定会兢兢业业,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你出去后到西院去一趟,你进来之前,益之将军刚和我通电话,听说你回来他很高兴,估计摆酒等你了,去吧!” “是!学生告辞。” 第四二八章 令人心悦诚服的一课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二八章令人心悦诚服的一课 次日上午七点半,安毅刚到总司令部指挥室门口,就看到葛敬恩、何思源、朱绍良等三十多位将校整齐站立两旁,向他亲热微笑热烈鼓掌祝贺。安毅急忙将公文包递给身后的沈凤道,弯下腰向大家连连作揖高呼使不得,顿时把个颇为隆重的欢庆仪式弄得笑声一片面目全非。 葛敬恩拉着安毅的手走进房间来到大型地图前,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诸位,经参谋厅申请总司令同意,下面请我们的北伐英雄安毅将军给大家详细讲解鱼丰战役,这是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希望大家珍惜。 安将军不但有高超的指挥水平,而且还有很好的口才,他在南京中央军校给师生们演讲和上课时,受到军校上下一致好评,这次差点儿就被张文白教育长留在了南京,还好,最后他还是和我们一起北上并肩战斗,否则就没有了鱼丰战役的经典之作。下面,有请安将军讲解。” 安毅连忙摆手让掌声停下来,非常诚恳地说道:“在座各位都是安毅的前辈和老师,最年轻的也是安毅的师兄,这么抬举安毅,晚上睡不着觉没关系,折寿啊……” 台下顿时笑声一片,朱培德、葛敬恩几个将帅也笑得合不拢嘴,越来越觉得安毅又狡猾又可爱。 葛敬恩、何思源等主要将帅都知道安毅辞去第三军团副司令的事,也知道蒋总司令没有晋升安毅为军长并非是因为资历或者年纪问题,而是蒋总司令已经有了自己的主张,根据蒋总司令的口头通知,从今天起安毅算是进入了总司令部指挥中枢,担任的角色将会越来越重要,只要放出去肯定是指挥军团或者某一路军的显赫人物,岂是一个普通军长可以比拟?安毅自己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可他仍然表现得这么谦逊、这么彬彬有礼,三言两语就让大家心里舒舒服服,怎么能不让葛敬恩几个心中感慨。 安毅腼腆一笑,不客气地接过上校参谋递来的指挥棒,没什么废话随即讲解起来: “诸位都知道安毅是工兵出身,工兵有一项最基本的要求,那就是对战场的地形、河流、道路、气候、土质、石质、植被等等必须深入了解,在这一点上,德国人做得最好,其次是俄国人,而我们的军队由于比较年轻,还把主要精力放在挖土方搭木桥上面(众人又是一笑)……现在我们黄埔军校终于有所改进,把原本属于步科的《军事地形学》引入工兵科课程,非常令人欣慰! 在此前的两年,晚辈的工兵营就开始摸索,到了模范营得到加强,从奉新之战到泰州之战,经过一次次的实战和经验教训的总结,基本形成了一套在目前来说尚算完整的工兵专业操典,目前这一操典已经被中央军校选用为工兵科教材。 在鱼丰战役中,晚辈正是以一个老工兵的知识,看到了平坦地形中对我军最有利的条件。同样的地形条件下,我们感到困难敌人也不舒服,就看谁更好地利用,把不利条件转化为有利条件,比如丰县西南和西北这两条河流,诸位请看……” 随着安毅深入浅出的系统讲解,众将校对鱼丰战役的构思、战前侦察、作战计划制定、工、步、炮兵种间的协调、战役的展开以及要求等等有了深刻而直观的认识,对安毅和独立师将校们观察之细致、策划之周密、行动之敏锐、打击之坚决、追击之迅速无不叹为观止,绝大多数人直到这一刻才了解到,独立师主帅的军事素养、各级指挥官的水平、士卒的训练有素等等,早已超出了其他部队不止百里,知道为何独立师的战斗力如此强横。 声声叹息中,安毅放下指挥棒接着说道:“在这一成功的战役中,不得不提及第三十三军,想必诸位都知道,三十三军七十师的老班底,是那个被枪毙的徐奋弢副军长从山里拉出来的绿林好汉,七十一师是投诚革命的张克瑶将军嫡系,由皖、鲁、豫老兵组成,潘善斋将军的七十二师原本是第十军教导师。 这三个师每一个士兵的战斗力都不弱,大部分官兵都拥有十次八次的战斗经历,这一点比其他各军都要好,这也是贺贵严将军和总部明知三十三军纪律涣散,仍然相信他们的战斗力把他们摆在左翼担任护卫任务的原因,大家都以为三十三军哪怕进攻乏力,防守方面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可偏偏就是他们出事了,一触即溃,从而使数万主力被敌合围。 造成这一恶果的根本原因是统军将领,而不是士卒,这个问题值得我们大家深思,因为这个问题牵扯太大,晚辈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全面,嘿嘿……” 众人莞尔一笑,大多数人心照不宣,参谋厅二局一位中校站起来大声问道: “安将军,众所周知将军麾下的独立师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官兵出身绿林,特别是在此次战役中率领三个不满编的步兵团奔袭数十公里、攻克鱼城皖军一个主力师立下奇功的虎将顾长风副师长,他又是如何从一个土匪头子转变为一个优秀将领的?安将军麾下的独立师实行的又是哪种政治教育方式,使得一个个土匪如今都成了团营连各级优秀的指挥官?” 满座将校听了这个问题深感有趣,全都望着安毅,安毅摇摇头苦笑道:“吴师兄请坐……这个问题比较难回答,其实本人也知道,很多人把顾长风上校叫做‘军中匪首’,不知是哪位高人最先叫出口的,昨晚本人又惊闻自己多了个‘笑面虎’的雅号……” 话音未落,满座哄堂大笑,将校们只觉得此刻的安毅是那么的风趣儒雅,坦诚实在,哪儿有半点杀人不眨眼的凛冽霸气? 葛敬恩和朱培德相视一笑,微微摇头,安毅含笑枪杀三十三军副军长徐奋弢再果断命令麾下枪杀十七名顽固不化者的铁血手段,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全军皆知,许多高级将领连呼意想不到,对安毅的认识从此深刻很多,‘笑面虎’这个绰号之所以一夜之间传遍整个集团军,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表明全军将士终于对好脾气的安毅有了敬畏之心。 安毅似乎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在众人的注视下沉思良久,才抬起头来:“想了很久,觉得自己不能隐瞒更不能欺骗在座的各位尊长师友,说实话,不管是顾长风上山落草,还是我安毅开枪杀人,都是被逼的……诸位不要惊讶,听安毅把话说完。 先说顾长风吧,大家都知道他是赣西北最大一股土匪的匪首,在长江中下游五省绿林道中赫赫有名,乍一听似乎是个杀人如麻十恶不赦的恶棍,可是大家知道他的另一面吗? 顾长风从三岁起就是个孤儿,客家人,在铜鼓县大山里吃百家饭长大,后来遇到他的启蒙老师,一个到处游历最后隐居在铜鼓大山中的世外高人,这位德高望重的隐士姓彭,淮北人,是我国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五虎断魂刀’彭氏家族的传人,顾长风不到五岁就被彭老前辈收养,不到六岁会背《三字经》和《增广贤文》,不到十岁会背《论语》,到十五岁四书五经无一不精,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还精通水墨画,他通晓音律,笛箫吹奏的技艺更是一绝,还练就了一身高强的武艺和枪法,诸位想不到吧?” 众人惊呼起来,如此强烈的反差实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这简直是个名家子弟,哪儿是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啊? “诸位不必惊讶,其实葛长官等前辈看过顾长风的毛笔字,记得前年十一月在南昌,葛长官和当时的政治部副部长刘永清(刘文岛字)将军接到我独立师的战报,对战报上的毛笔字赞不绝口,那份报告就是顾长风写的。”安毅笑道。 葛敬恩点点头:“没错,当时那份报告赢得很多长官的赞扬,总司令看过之后还说没想到模范营还有这么好的书生,的确有功底。” 安毅接着说正题:“顾长风十六岁开始奉师命走出大山历练,两年之后成了个愤世嫉俗恶名远播的土匪,当时长江流域各省都在军阀占据之内,大家都知道民众的生活如何,残酷的社会现实迫使他造反,当时孙传芳的皖系驻军没少被他抢劫,三次要剿灭他,可是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从另一个角度分析,顾长风的造反和我们国民革命军在广州造反一个样,打击的对象都是军阀恶霸,区别只是我们有中山先生,有三民主义,有庞大的宣传机器,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的正义,顾长风除了大刀和身边八百苦兄弟之外没有这些,但他有满腔的热血和顽强的抗争精神,有高强的武艺和侠义心肠,因此,必须将顾长风这一类型的土匪和徐奋弢那种类型的土匪区别开来,根据其不同本质区别对待。 大家现在也看到了,顾长风一步一个脚印成长为我革命军队中的虎将,深受官兵的尊敬和喜爱,在安毅心里,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具有扎实文化知识和军事知识的实干家,是个对民众有着深厚感情、对国家民族随时怀着报效之心的优秀军人,这样的人才,难道不是我们的军队最需要的吗?难道大家了解之后还会把他看成土匪吗?他比明太祖朱元璋的出身高贵多了!” 众将校掌声一片,笑声不绝。等了好久掌声才停下,安毅继续说道:“再说我安毅,枪杀徐奋弢和那些顽固的反叛败类也是被逼的,谁都不愿杀人,可是不杀了这些军纪散漫临阵逃脱、致使成百上千英勇的革命将士无谓牺牲的罪人,如何能彰显我革命军意志和军法如山?如何对得起成百上千枉死的战友们?如何能激励丧失了勇气丢掉了尊严的三十三军绝大多数将士? 大家也看到了,数小时后,正是经过整编后的三十三军一万五千余名知耻而后勇的将士前赴后继浴血奋战,以伤亡三成的代价在一个多小时之内击败敌军一个师又一个旅,重新夺回丰县,之后七十一师将士脸上的血迹没擦干净就乘胜攻向沛县,七十二师将士再接再厉与独立师将士一起并肩奋战,一举消灭了孙传芳最强横的王牌师第九师,紧接着,其中两个团的将士跟随顾长风上校率领的独立师一团飞速北上,以伤亡三千余人的代价一举攻破战略要地鱼城,为第三军团的大反攻贡献巨大。 有一点也许诸位都不知道,打完仗路都走不动的七十二师将士们脸上全是自豪的笑容,他们战胜了敌人,战胜了心中的胆怯和自卑,他们值得我们任何一个人尊敬!” 满堂掌声雷动,朱培德、葛敬恩、何思源等人都感动不已重重鼓掌,大家心里都为这样的战士感到自豪。 安毅非常感慨地说道:“昨天下午,七十二师师长潘善斋将军和麾下走得动的营长团长给我们独立师送行,我对他们说:你们不缺血性不缺勇气,缺的是严明的军纪,缺少坚定的信念和目标,你们不要抱怨自己比不上独立师,更不要抱怨自己不受重视没有尊严,尊严不是别人给的,是靠自己去争取的,你们咬着牙打了两天仗,失去的尊严不是回来了吗?从此之后只要提起七十二师,谁还敢看不起你们? 我这话一说完,七十二师几十个杀敌不眨眼的汉子都哭了,我们默默地离开,他们一直站在那里,走远了他们还在那儿频频挥手,一路上我们独立师十几个将校都说,七十二师官兵终于脱胎换骨了,因为他们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尊严!” 掌声再次响起,安毅等掌声停下望向吴上校:“吴师兄,这就是小弟对刚才问题的回答,真要说独立师的政治教育方式有何独特之处,那就是独立师非常强调官兵们的自尊自强精神,独立师一万多弟兄,一直在用鲜血和汗水来领会并铭记这个看似空洞的口号,所以独立师的精神面貌总是那么振作,每个官兵脸上总是那么自信,打起仗来总是那么勇猛而富有献身精神。这就是小弟的回答,如有不对请吴师兄和在座的尊长师友们斧正!” 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安毅恭敬地敬个军礼,刚走下来就被朱培德拉住了:“说得好啊,小子,说得好啊!” 一群将校围到安毅身边不住夸奖,吴上校挤进去向安毅致谢,谁都没有发现蒋总司令一直站在门口拐角上。他已经站在这狭窄的拐角半个多小时了,从安毅对战役的总结到最后一句话他都清晰地听到。此时的蒋介石非常欣慰和感慨,他没有进入气氛热烈的指挥部,而是向身边的随从摆摆手,转身走回自己的东院。 第四二九章 捷报频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二九章捷报频传 接下来的一周里,安毅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繁忙而有序,上午七点他最先到达总指挥部批阅战报,签署发到三个军团的命令,遇到大问题就让参谋上呈朱培德,严格履行前敌参谋长的义务。中午,无论再忙他都要返回城北独立师军营,看望伤员,慰问医生,有时还会与那些对他崇拜得不得了的女护士说上一会儿话,接着返回总指挥部继续工作或参加会议,晚饭不是与朱培德一起小酌两杯,就是被同僚们或者师兄弟叫去小聚,晚八点开始工作到一两点,而且几乎每隔一晚上就会到蒋总司令的书房交谈半个小时左右。 四月十九上午,终于传来令人无比愤怒的消息:日本田中内阁决定再次出兵山东,熊本第六师团长福田彦助已经发布动员令,整个师团做好了登船准备。 消息传出,举国哗然,安毅将自己数日来撰写的改了又改的一篇五千字评论交给情报科参谋,命令他立刻送至南京联络处,尽快转交东方新闻社,争取在下一期的《东方瞭望》周刊上全文发表。 由于安毅与三个军团各军各师将领之间的关系,何京的东方新闻社派遣的十四名记者分别获得随军采访的机会,一条条及时准确的战报、一篇篇生动翔实的战争纪实文章络绎不绝地刊登在《东方新闻报》和《东方瞭望》上,使得何京麾下的报纸杂志销量急剧增长。 何京派来革命军总部的记者刘鸿对蒋总司令、安毅、朱培德、何思源和葛敬恩的五篇专访,特别是刘鸿撰写的《鱼丰战役纪实》的长篇连载,引发社会各界的巨大反响,安毅、贺耀祖、夏斗寅、胡家林、顾长风、路程光等将领的名字被国人所熟悉,被新闻界称之为“北伐虎将”的顾长风晋升少将的标准照一经刊登,顿时引来无数少女的目光,害得他老婆周若婷在老南昌连连恳求劳守道发来电报提醒。 虽然有日本人的威胁,但是北伐军各集团军并没有因此而放慢征战的步伐:四月十二日,蒋鼎文将军率领第一军攻克韩庄;冯玉祥将军的第二集团军孙良诚部占领了郓城。 四月十三日,第一军团蒋鼎文将军的第一军再次发力,一举攻占阴平一线;第二军团陈焯将军率二十六军经过一天一夜的激烈战斗,终于击破守敌占领鲁南重镇临沂。 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冯玉祥眼见直鲁联军和孙传芳部行将全线崩溃、北伐成功在即,趁势举行盛大集会,正式宣布北渡黄河进攻奉军,并且再一次通电给第四集团军司令李宗仁将军,呼吁他率领第四集团军将士尽快起程参加北伐。 四月十五日,经过短暂的休整,第二集团军孙良诚部再次发起猛烈攻势,以摧枯拉朽之势顺利攻占巨野、稼祥直逼济宁,与石友三将军一共对龟缩济宁一线的孙传芳残部展开夹击;第一集团军第一军团的顾祝同将军第九军、缪培南将军第四军采纳前敌总指挥部意见,绕过枣庄,全速攻向北面的藤县。 四月十七日,第二集团军孙连仲将军、韩复渠将军率领两个方面军,与奉军主力戢翼翘、于学忠军团在彰德(安阳)一线展开激战;第一集团军第一军团顾祝同将军第九军、缪培南将军第四军经一天一夜苦战,一举攻陷藤县;蒋鼎文将军第一军兵不血刃占领枣庄,接着与疾驰而来的杨胜治将军第十军对枣庄逃敌展开夹击。 四月十八日,第二集团军石友三将军克服济宁;席液池将军率领两个骑兵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克兖州;顾祝同将军第九军高歌猛进攻下邹县;陈调元将军指挥第二军团激战东线捷报频传,麾下三个军一路攻城拔寨势如破竹,攻占诸城沂水一线仍不愿停止乘胜前进的脚步,继续向莱芜、泰安一线疾进。 至此,孙传芳麾下皖军十不存一,这个雄霸江南五省多年的枭雄输得倾家荡产,黯然逃往济南。直鲁军阀张宗昌也在革命军的全线打击下损失惨重,不得不龟缩于济南一线,国民革命军只用了十四天时间就超额完成了二次北伐第一阶段作战任务。 二十二日,国民革命军第一集团军前敌总指挥部迁至兖州,代师长胡家林率领独立师、李世龙率领第七师提前开至兖州,担任近卫任务,蒋总司令在前敌总指挥朱培德、参谋长安毅等将领陪同下对邹县、兖州及周边革命军各部进行慰问检阅,开始了进攻济南一线的第二阶段作战准备。 深夜,第一集团军三个军团师长以上将领参加的会议圆满结束,驻地近的将领骑着马往回赶,驻地远的被后勤侍从官领到府衙中院西厢房暂住一夜。 兴奋的蒋总司令毫无倦意,留下刘峙、蒋鼎文、顾祝同、徐庭瑶、胡宗南等七八名心腹爱将继续夜谈。 前敌总指挥部所在地是一座占地数百亩的大型古建筑群,位于横贯城中的府河北岸,据说始建于明朝洪武年间,是朱元璋第十子鲁王朱檀的王府,气势恢宏的大门正对着横卧府河美轮美奂的中御桥,正殿后的西偏殿是第一集团军前敌总指挥部所在地,在开完军事会议所有将领离去之后,参谋长安毅回到雕梁画栋的偏殿,与十余名值班参谋点点头坐下阅读今日傍晚才到手的两沓情报。 随着战事的展开,安毅过人的指挥能力逐渐表现出来,第一军团的枣庄战役就是安毅策划的又一杰作: 顾祝同第九军和缪培南第四军发起跳跃式快速进攻,以最大夜行军速度绕过直鲁军四个师防守的枣庄一线,突然出现在直鲁军两个师镇守的藤县城下,只用了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即攻陷城池,重创守敌并一举截断枣庄敌军北逃之路,敌军主力为避免遭到合围,只能放弃枣庄全速向东逃窜,杨胜治率领的第十军三个主力师又一个补充师,早已在东面十五公里的张庄黄庄一线严阵以待,蒋鼎文率领如狼似虎的第一军从西面奋起追击,顾祝同再次挥师南下,三个军动用了八个师从东、西、北三面夹击,经过五个半小时的战斗,取得歼敌七千余人、俘敌一万六千余人、缴获大批武器、物资和粮食的北伐大胜,三个军长及参战各师均获得蒋总司令的特别嘉奖,被誉为仅次于鱼丰大捷的“枣庄大捷”。 安毅在两个战役中的杰出才华得到军中将士的一致推崇,也引起中外各军事集团极大关注,国内外各种报刊杂志纷纷刊登安毅的各种新闻,何京编写的《模范营》、《钢铁雄师》两本纪实书籍再次热销数次再版,被译为多种文字传到欧美各国和日本,历时两年的北伐中从工兵连长步步积功升到将军的安毅,被全国军民和世界各国的军界所熟悉。安毅却能淡然面对铺天盖地的荣誉,除了接受《申报》、《时报》、中央通讯社和东方新闻社这几家新闻媒体的例行采访其他一概回避,这么做并非安毅傲气,而是实在抽不出时间应付,加上以上几家新闻机构的记者们基本都是老朋友,一直以来对安毅帮助颇大,所以重情的安毅再忙也尽量满足老朋友的要求。 蒋鼎文来到前指门前,示意陈勉和另一个侍卫不要麻烦,大步进入指挥部走到安毅面前,安毅抬起头看是蒋鼎文立刻站起来,合上文件低声问道:“大哥,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你不也是没睡吗?怎么,天天晚上这么熬,身体受得了吗?” 蒋鼎文抽出一支“三炮台”递给安毅,“锵”的一声敲燃刚刚弄到手不久的美国煤油打火机,给安毅点上: “快收拾一下跟我走,校长要你去坐坐,墨三兄、月祥兄、经扶兄、胡宗南几个都在,就等你了。” 安毅将两大沓文件收进公文包,扣上袋口递给悄然伸出手的副官沈凤道,跟随蒋鼎文一起走出房门进入院子:“大哥,在枣庄你帮小弟收集弹壳没有?” “战斗结束我就让一个师的弟兄去捡了,满满十六车全都拉到了火车站,估计都发到浦口了。对了,你收集这么多枪弹壳炮弹壳干嘛?难道你的兵工厂能再次利用?”蒋鼎文问道。 安毅没有如实回答,而是有意避重就轻:“很难,部分会用来生产皮带扣、纽扣、工艺品等玩意,部分送进农机厂铸造车间重新回炉,铸成管子或者打造别的工具。到目前为止,咱们仍然没有铜锌合金的冶炼技术和设备,更没能力生产出用作弹壳的薄板,一切还都需要进口才行,小弟得好好想想办法,看看能否引进技术和设备,湘赣黔贵川很多铜矿,不少老矿区几百年来一直产铜,要是掌握了技术,再有了相关设备,今后咱们就主动多了。” 蒋鼎文叹了口气:“你这家伙脑子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什么玩艺儿都能让你赚钱,打仗也总是赚便宜不吃亏,如今全军都把你当成宝贝疙瘩了。 下午陪同校长检阅第一军,经扶兄和月祥兄悄悄对我说,你从气质到性格都变了个样,看似脸带微笑,可一双眼睛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透颇为敬畏,大哥我也有这感觉,感觉你小子真变了,有名将的风范了,这种感觉以前我在李徳邻和白健生身上体会过,没想到你这家伙年纪轻轻就这么强,人比人气死人啊!” 安毅哑然失笑:“大哥,别人胡说八道你也跟着胡说八道,真是的……不说了,别人听见还以为咱们两兄弟自吹自擂呢。” 蒋鼎文摇头大笑,向守在院门口的两个侍卫点点头,攀着安毅的肩膀大步入内。 第四三〇章 艰难的选择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三〇章艰难的选择 总司令蒋介石的临时行营位于王府中殿,原为鲁王的办公休息场所,占地面积不下于一千平方米,前面是占地数十亩建有假山亭台的花园,也称之为正花园,两旁是古朴典雅描金绘彩的长廊,宽大的后院拥有一个百米见方的小校场,一排高大茂盛的槐树和错落有致的花坛把主建筑和校场很好地分隔开来,校场周边灰瓦白墙高大宽敞的回形建筑如今成了营房之所在,总司令部三个团的警卫部队便驻扎于此,王府东西军营分别驻扎着安毅独立师和朱培德的第七师。 安毅和蒋鼎文进入中殿,折而向东,进入偏殿来到蒋总司令的办公室兼书房,刘峙、顾祝同等七人看到安毅进来,满脸都是笑容,坐在蒋介石右边的胡宗南向安毅招招手让他来身边坐下。 蒋总司令隔着胡宗南,低声询问安毅:“尹继南到徐州没有?” “到了,下午四点接到电报,继南师弟率领南昌警备师教导团和南昌征募处的五个团新兵,正式进驻彭城大营,对两万余名俘虏进行编整,估计明天中午就能办完。”安毅回答。 “这么快?”蒋介石颇为惊讶。 “这个进度不算快了,关键是此后一周的训练和教育任务比较重,经过一周的训练教育,被编整进入我军的俘虏基本上能做到情绪稳定,严守军纪。以往模范营和独立师各部编整俘虏通常只需要几小时,这次俘虏实在太多,继南需要多花点儿时间,具体做法是……” 安毅三言两语将模范营和独立师的那套甄别、选拔、分类、训练和教育俘虏的方法说出来,立即引来大家的一片赞叹声。 蒋介石颔首一笑,非常满意地说道:“怪不得你力荐尹继南赶过来,这套方法虽然不尽完美,但在战争时期却是行之有效的好方法,值得大力推广。 经扶、铭三、墨三,你们回去之后要在第一军、第九军中推广普及这个方法,让下面各师按照模范营的方法对俘虏进行甄别、编整、遣散和教育,目前我们得到的所有俘虏都是老兵,很难得的老兵,把他们工作做好了,加入你们的部队马上就能拉上去打仗,比补充新兵强很多。 再一个,不能抓到俘虏后就送给后续部队处理,这样不但极大地增加了工作量,还会耗费你们的很多兵力押送,别的麻烦不说,吃饭都会成大问题。 最后,连续作战之后,各部的损耗都很大,都等着后续部队把俘虏整编好了伸手要,坐在我这个位置,也不好谁分多点儿谁分少点儿,要一碗水端平,可是这样的话,我黄埔一系实力的恢复和壮大就成了一句空话。谁也不知道大战什么时候发生,北伐胜利后情况更为复杂,所以我们必须做到战损后即刻获得补充,尽可能地多争取休养时间,这样我们才会越打越强。” 刘峙等人立刻答应下来,徐庭瑶笑看安毅没有说话,他早在担任安毅的副师长和参谋长期间就知道模范营这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但是,他觉得其他部队要是这样做效果将会大打折扣,其他部队虽然说不缺钱,但没有安毅师上上下下的共识,没有一群纪律严明、公正公平的各级主官,没有一套立竿见影的具体方法和经验,这几点非常重要,安毅师长期养成的风格以及不断积累、不断丰富的治军方法,不是谁想学就能轻易学到的,就像安毅师快速勇猛的作战方法一样,远不是一两天能够学得来的,弄不好还会落得个东施效颦的恶果。 徐庭瑶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没有说出来,他沉稳的善于忍耐的性格和较为中庸的处世哲学,再次让他选择了最为稳妥的方式:含笑而对,不发表任何意见。、 大家聊了一会儿,安毅在蒋介石的示意下,向在座各将领介绍即将面对的危机: “……日军第六师团已经离开日本,在四艘战列舰和驱逐舰的护送下乘运输船队开来山东,预计二十五号即可到达。目前,我们对第六师团的人数尚未清楚,只知道这是个四联队制的主力师团,官兵人数约在两万六千人左右,具体情况仍需等待核实。 已知的是,日军的两个步兵中队五百官兵于二十一日率先开进济南,属于日本海军的五百余名陆战队也于同日在青岛登陆,原驻青岛的三千八百官兵的日军海军联队已经进入战备状态,所有的日军官兵被禁止出营,日军后勤部门正在大量囤积物资采购面粉、大米和鱼干等食品。 日本驻济南领事馆已经暗中通知他们的侨民做好关门停业的准备,胶济路上来往的日本人越来越多,其中身穿平民衣服的很多人形迹可疑,初步判断为日军派遣的中低级参谋人员,他们需要实地勘测胶济路上的设施和详细地形,以备不时之需。 再有,据昨日收到的情报,东北关东军指挥官吉黑麾下的一个步兵联队和一个炮兵大队约七千人正在缓慢开赴山海关一线。 综观以上情况,前敌总指挥部判断并确认,日军将会在二十六日以前完成所有兵力调配,阻止我军继续北伐。” 众将领听完忧心忡忡,在座所有人都知道训练有素的日军不但拥有超越革命军数倍的强大火力,而且上上下下极其凶残不择手段,日军的强悍战斗力以及悍不畏死的武士道精神,让满座将领心悸不已。 甲午战争以来,日本为了达到扩大占领地盘、步步侵蚀我国领土的目的,不断挑起事端,制造各种冲突,然后用军队的野蛮恐吓和屠杀迫使软弱的中国政府就范,通常是轻轻松松地达到目的,就连日本侨民在上海、宁波等地开设的各种工厂商社,也敢随心所欲地克扣中国贫苦工人的工钱,动辄解雇和殴打中国员工,稍有反抗就会肆意杀害中国工人和苦力,无数的民族企业在日本人的恐吓、收买和卑鄙的破坏之下破产倒闭,死难的中国商人、工人和贫民无处伸冤。 东三省和整个胶东的一座座矿山、一条条铁路被日本人侵吞,一座座码头、一个个商铺被日本人巧取豪夺,中国丰富的资源被尽情掠夺运往日本,日本人聚集巨大财富的同时,源源不断地生产枪炮,加速其侵略扩张的步伐。东北军阀张作霖、直鲁军阀张宗昌等人为了一己之私,置整个国家民族的利益于不顾,疯狂出卖资源,拥兵自重助纣为虐,在方方面面残酷压迫治下百姓,对日本的掠夺和凌辱逆来顺受,不断助长日本人的嚣张气焰和残暴贪婪的罪恶行径,使得整个中国北方沿海各省陷于日军的残酷蹂躏之中,军阀们却通过出卖国家民族不断壮大其军事实力,在居心叵测的日本政府和军队支持下打击所有觉醒的民族力量,以实现他们统一全国称王称霸的美梦。 蒋介石看到满座将帅神色凝重,沉默不语,换了个坐姿,不紧不慢地说道: “现在已经可以断定,日本人绝不会让我们顺顺利利地拿下济南,通过济南和胶东一线顺利北伐。不知大家有没有看过《东方瞭望》最新一期的开篇文章,那篇文章写得很好,虽然有点儿危言耸听,但也具备一定的战略眼光,那位叫易安的军事观察家预测,日军会在济南一线制造事端,挑起战火,然后让他的军队获得借口,源源不断地开进山东,悍然践踏《国际法》,践踏一个国家的尊严和人民的利益,日军将会肆无忌惮地打击我国民革命军,为摇摇欲坠的北方军阀止住颓势,让军阀们继续充当日本镇压掠夺中国人民的代理人,利用日本人惯用的一切手段,阻止国民革命军完成北伐、统一中国的目的。 文章还分析,日本人其实早已看到国民革命军中存在的分裂,看到张作霖的奉系军队在全中国人民的谴责下可能的转变,所以日本人迫不及待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文章预测的灾难很可能会发生。” 蒋介石端起水杯喝下一大口,放下杯子接着说道:“几天来,我和安毅不停地分析时局,分析《东方瞭望》那篇文章,安毅很悲观,他说除了迎难而上没有任何办法,而且安毅没日没夜地制定了一个作战计划,主张动用一切力量迎击日军,只要日军敢侵犯济南,就让我们第一集团军第一军团截断青岛到济南的公路铁路线,再让第二、第三军团围歼进入济南一线的日军,以最快速度先把这仗打下来再说。” 主动与日本人作战?这仗能打赢吗?众将领全都惊讶地望向安毅,安毅平静地端起茶杯喝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双深邃的眼睛看不出喜怒哀乐。 一直坐在蒋介石身后的陈立夫看到冷场,站起来把椅子前移一些,缓缓坐下,一脸严肃地说道: “安参谋长的计划非常冒险,要是真的这么干,不但胜利在望的北伐会功败垂成,而且我们将会陷入旷日持久的对日战争,以目前我们的国力来看,根本不可能取得胜利;第二,以目前我国民革命军四个集团军的情况分析,我们很难让四个集团军和我们一起对日作战。 北面,阎百川将军的第三集团军对付张作霖的十五万奉军非常吃力,现在仍在苦苦激战当中,西面,冯焕章将军的后院起火,两个留守在豫陕后方的方面军突然造反,冯焕章将军驻扎河南的三个方面军已经掉头向西前去围剿,根本就没有能力协助我们,就算他有能力协助我们,他愿意吗?别忘了他是怎么对付阎百川将军的,正是他见死不救,才使得阎百川将军至今仍在苦苦抵抗张作霖大军! 南面,李宗仁终于派出了白崇禧率领李品仙第八军、廖磊三十六军两部湘军和他的十三军北上,走得慢慢悠悠,如今还没到郑州,眼睁睁看着我们几个集团军日日作战日日消耗,以桂系的居心叵测来看,你们谁敢断定一旦我们和日军开战,他们会出手帮我们?在自己集团的利益面前,谁敢肯定这些人都以国家民族的利益和尊严为重?就算他们到头来加入对日作战,可我们把自己的十几万军队打光了怎么办?还拿什么来实现中山先生的遗志?拿什么来震慑全国各地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军阀? 诸位,以上是小弟的肺腑之言,之前也与安参谋长谈过,安参谋长相信定能唤起全民抗日,我特意给在上海的宋子文部长去电报询问,宋部长说安毅打仗是个天才,搞政治是个糊涂蛋,目前国库空空如也,支撑北伐都捉襟见肘,要是再和日本军队作战,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众将一阵轻笑,又再望向安毅,安毅还是捧着杯子神情自若,蒋鼎文拍了安毅一下笑道:“你这家伙只顾打仗痛快,忘了日本人扶持的傀儡张作霖那三十几万大军了?忘了张宗昌还有十万军队正与我军对峙?要是真和日本人打起来,这两个军阀趁机挥师南下,我们该怎么应对?” 安毅终于开口了:“小弟也不知道怎么办,对于目前的国力和各集团军的同床异梦,小弟心里很清楚,小弟之所以主张打,其实也是一个赌博,小弟赌的是,集中十五万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歼灭不可一世的三万日军之后,小日本不敢打了,按照目前情况来看,集中力量给予日本人当头一棒完全有可以做到,因为日本人压根儿就看不起中国军队,也就没有我们敢于先下手为强的思想准备。 宋部长说小弟在政治上是糊涂蛋,说的不错,战争不过是达到政治目的的手段而已,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小弟读了十遍不止,这点小弟还是懂的,也对宋部长的全局眼光由衷尊敬。但是,小弟想问问各位老大,对于日本不断增兵的济南一线,不打,我们又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就此止步不前,让轰轰烈烈的北伐无疾而终,坐等张作霖、张宗昌和孙传芳休养生息卷土重来?” 众将领又是一愣,整个书房再次陷入凝重的沉默之中。 第四三一章 对策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三一章对策 彰德(安阳)的大战还在激烈进行,冯玉祥投入的两个方面军与奉军两个军团都在咬着牙拼命,总体上冯玉祥部仍处于劣势。 原归附冯玉祥的大将樊钟秀不堪冯部排挤,突然翻脸,趁冯玉祥部后方空虚,率领两个军击溃冯玉祥的潼关守军,直逼洛阳,陕西的李云龙部也遥相呼应,猛击西安,冯玉祥手忙脚乱,慌忙调遣宋哲元、石敬亭两个方面军紧急救援洛阳,同时一天一个电报,哀求李宗仁让部队走快点儿,哪怕不能帮自己解围,也早点加入彰德战场击溃奉系军队。 第一集团军则在蒋介石的指挥下,继续按照既定的目标前进,四月二十七日,越战越勇的第一军在蒋鼎文的率领下攻占泰安;次日,陈调元第二军团所属三十七军攻占明水镇,截断胶济线,二十六军陈焯部大举攻向胶济线战略重镇龙山;同日宋哲元、石敬亭在洛阳一线击溃樊钟秀部,两个军主力掉头北上,开往彰德战场。 奉军眼看张宗昌大势已去,侧翼空虚,只能命令彰德一线鏖战十余日的两个军团迅速北撤,脱离战场。 冯玉祥精神大振,立刻从兰封一线赶赴信箱,指挥大军迅速北上追击。奉军南线的动摇,直接影响到西线战场,阎锡山抓住战机,亲赴娘子关督战,士气大振的第三集团军随即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在一个又一个捷报的感染下,兖州第一集团军总指挥部里喜气洋洋,唯独安毅脸上没有半点笑容。 不过,安毅并没有因此而脱离群众,对谁他都彬彬有礼,从没有任何的不耐烦,更不会批评任意一个犯错误的参谋人员,每天十五个小时他都在兢兢业业地工作,分析战局检查各军团计划实施情况,前线战场上每一个小小的纰漏,似乎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会亲自草拟一份份电报交给总部机要参谋发往各军各师,提醒前线指挥官注意。 安毅出色的指挥能力和严谨勤奋的工作态度,获得总部上下的赞誉和钦佩,比安毅年纪大得多的各部参谋和主官们除了钦佩,也对少年老成、目光深邃的年轻参谋长越来越敬畏。 蒋总司令每一天都绷紧着神经,他的结义兄长南京国民政府外交部长黄郛发表声明,严厉驳斥日本政府出兵山东的所谓理由,随即和智囊团首席顾问杨永泰一起离开南京北上,到了徐州就给蒋介石发来电报,汇报“与日本参谋本部第二部部长松井石根及上海总领事矢田商洽内情,山东对日交涉拟以张群任之”等事宜。 面对一份份如雪片飞来的战报和情报,陈布雷、陈立夫、葛敬恩等助手忙得满头是汗。第一集团军两个军团四个军已经攻到济南三十五公里范围,现在只需一声令下,即能占领济南。 慎重的蒋介石反复思考之后,终于把自己的得意门生、刚被第一集团军将领戏称为“少壮派头子”的安毅招来。 “战局至此,济南肯定得占领,为避免外交纠纷,需要妥善处置,慎之又慎,我们商量了一下,初步有了决定,现在想听听你的意见。”蒋总司令说完指指安毅身边的藤椅。 安毅继续站立:“校长,以学生愚见,占领济南越快越好,此时我军各部距离济南最近七公里,最远不到四十公里,只需校长点头,济南就能一鼓而下,随后,命令济南战役前线总指挥陈调元将军举行进城仪式,留下一部象征性地驻扎,随即将各主力部队尽数向西、向北开进,以避免日军抓住机会,制造事端,引发激烈的军队冲突,从而伤害到济南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若是日军挑衅,学生建议连象征性的驻守也不要留下,全部调走继续北伐,剩下一切交由外交人员出面解决;要是日军胆敢追击我们,到了野外再揍他,日军不追我们继续走,打下北京之后再回来收拾他也不迟,否则交火起来,将会导致城内无辜平民蒙受灾难,后果不堪设想。” 蒋介石有些惊讶地望着安毅,他没想到一贯对日强硬的安毅突然愿意做出这么大的让步,细细一想,突然明白了安毅的心思,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坐,坐下慢慢说。看得出来,这几天你都在想这件事,我也能理解你心里的苦衷,你的这些意见基本上和我不谋而合,虽然暂时牺牲局部利益,但能够最大限度地确保我们的北伐进程顺利进行。 我和你的想法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我们不能放弃军事占领,黄外长、蔡公时交涉员等政府各部人员即将到来,我们将通过各种渠道去和日本人磋商,只要我们有礼有节,不主动挑衅,日本人就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横生事端。 半个月来,我们多次声明保护山东日侨的安全和利益,不伤害欧美各国目前的权益,全世界都知道这一点,我们的外交渠道也是畅通的,世界各国也不愿日本人独霸山东华北,哪怕商量不通,还有欧美各国出面干预,还有国联为我们撑腰。” “校长,请恕学生大胆,有些话埋在心里太久,不说很难受。校长,这么多年来,那个狗屁的国联不止一次欺骗我们,在中国权益上向来是偏袒欧美国家和日本人的。鸦片战争到甲午战争再到辛亥革命期间的屈辱就不说了,那时候国联还没成立,我们无从指责,可是从北洋军阀执政一直到现在,国联什么时候帮助过我们?成立于上次世界大战之后貌似公允的国联,其实就是披着羊皮的一群恶狼,是一个由列强组成的相互间为了协调如何瓜分弱小国家为目的的强权集团,只要他们相互间完成了利益分配,就绝对不会记得所谓的正义、所谓的民主与平等,我们绝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国联身上。”安毅说完,仍然静静地低头站立。 葛敬恩、陈立夫、陈布雷等十余名高参随从全都放下手中的工作,呆呆地望着大胆妄言的安毅。 蒋介石皱着眉头,缓缓低下脑袋,两只手掌缓慢合拢十指交叉在一起,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整个办公室的气氛越来越沉重,压得人似乎透不过气来。 蒋介石沉默了很久,抬起头平静地说道:“安毅,政治上的问题很复杂,你要多加强这方面的学习和锻炼,要是你的政治水平有你军事水平的一半,我这个校长就满足了……好了,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很难受,为了济南战役你已经三天三夜没有休息了,从徐州到济南,你的指挥越来越顺畅,大局观很好,深受各军将领的赞扬,总部各部门和我都很满意。 不过,目前大局已定,第二阶段战事即将结束,各军团的收尾工作也有朱益之将军、陈雪暄(陈调元字)将军指挥,按计划第三阶段的战事即将进行。有鉴于此,我想让你到前线走一趟,勘定我军即将渡河北上的线路,济南北面的黄河铁桥不保险,为以防万一,必须勘定计划中的其他几个渡河地段,否则我不放心。” 安毅心里无比酸楚,他知道蒋介石担心自己惹祸,担心自己的态度影响到各军的其他黄埔同袍和军中将士,从而影响到即将进行的中日谈判,甚至会酿成无法收拾的战火,所以才会把自己支到远离济南的西北方向。 安毅心里非常难过,但并没有开口抱怨,依然面不改色地恭敬答允:“学生遵命!请求校长允许学生率领麾下独立师先行一步,为各军团打个前站。” “同意,你不说我也会让独立师跟随你去的,如果兵力不够,我还可以调一两个师给你,济南以西、以北方向的黄河两岸还有很多直鲁军残部,一切都要小心为上,我会让总部后勤等部门大力支持你的。”蒋介石关切地望着安毅。 “学生带上独立师就够了,北线西线没有强敌,学生连炮兵团和车队也用不上,让他们留下来以防万一,要是济南方向时局突变,炮团在校长身边也许能用得上。学生定会尽早完成勘定任务,绝不辜负校长的期望!” 安毅说完退后半步并腿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迈着军人的步子大步离去。 蒋介石目送安毅离去,直到看不见人影才回过头,深深叹了口气,抓起桌面的杯子,满堂将校也恢复了工作,室内静悄悄的,翻动纸张的轻微声音都听得到。 陈立夫轻轻走到静静喝水的蒋介石对面坐下:“校长,属下的建议是不是过分了?” 蒋介石微微摇头:“你是对的,不能把安毅留在这里,这几天他的情绪很低沉,我看得出他非常担忧济南生变。从北伐到现在,他对日本人没有任何的好感和信任。刚才他的一席话非常理智,能忍辱负重地妥协,已经是个不小的进步了。 安毅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远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和善安静,只要你回想一下他歼灭仇敌皖军第九师的残酷手段,就能看出他的性格。对军阀他都这样狠,何况是数年来一直让他耿耿于怀的日本军队?为以防万一,让他暂时离开是对的,如果他控住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手下那些猛将更不能控制了。” “属下总觉得有点儿对不起他。”陈立夫叹了口气。 蒋介石抬起头注视着陈立夫的眼睛:“立夫,成大事者,必须能忍辱负重,忍常人所不能忍。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要受感情左右,对任何事情必须从全局考虑,决不能因小失大。 就拿眼前可能出现的危机来说,不管你好不好受,必须要去面对,只有克服眼前困难,我们才能顺利地完成北伐大业,才能完成国家的统一,数年来的艰辛努力才有成果。 哪怕只是名义上的统一,也能从法理上断绝列强的分裂梦想,只要我们打下北京,北方政府就随之灭亡,我们就能断绝世界各国政府与分裂势力的公开联系,迫使他们承认我们,中华民国政府才算真正的合法政府,你明白吗?” “属下记住了……” 第四三二章 久别重逢兄弟情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三二章久别重逢兄弟情 四月三十日下午六点,满载独立师三个团又一个营将士的专列缓缓停靠在泰安车站,第一军各师后勤留守处的五百余名官兵早已在站台上准备好了食物,十几节闷罐车皮正中沉重的大门络绎打开,六千余名身穿老式灰色制服的独立师官兵飞快跳下车厢,紧急集合,各营团主官纷纷上前与第一军后勤部门的主官们见礼致谢,随即率领将士们有序地领取食物,进餐休息。 一名带着黑边圆形近视眼镜的上尉激动地越过一队队官兵,来到列车中部唯一一节客车前面,向正在站台上与第一军后勤部主官交谈的安毅敬礼报告: “第一军第二十二师军需科上尉参谋罗绍东向安将军致敬!” “冬子……” “哥……” 安毅上前一把抱住比自己矮半截的弟弟猛转三圈,停下来松开手后退一步,上下打量起来:“不错!不错!身体壮实了,人也黑了很多,不再是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比在家里那阵子更像男子汉!” 萦绕在安毅身边的众将校会心一笑,第一军党代表黄裳少将有些惊讶地问安毅:“安参谋长,这是你弟弟?” “比亲兄弟还亲啊!我这弟弟叫罗绍东,黄埔五期经理(辎重)科毕业,在胡宗南师兄麾下,从小弟率工兵连离开广州到现在,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春节时本以为他能回老南昌,可临时他又回不来了,当时把我给急坏了!” 安毅向黄裳介绍冬子,胡家林、顾长风和路程光几个只听说过冬子却从没见过,纷纷上前打招呼。 黄裳等人和独立师一干将校寒暄了一会儿,看到没什么事情也不好问安毅部队要开到哪儿,便与安毅几个将领礼貌告别,安毅送出十几米一再致谢才回到弟兄们中间。 冬子正在与顾长风说话,惊讶地说顾大哥你长得这么俊哪儿像什么匪首啊?顿时把大家逗乐了。 安毅接过侍卫递来的大馒头,边吃边问:“冬子,谁让你们给咱们把肉汤、馒头送到站台上的?” “这是蒋副军长从前线发电报回来交代的,胡长官特意让我给你送来二十箱‘哈德门’香烟,已经搬上最后一节物资车厢了……哥,你们的军装怎么回事?我们都穿新式作战服配发新式钢盔和鞋帽了,你们独立师竟然还穿老式的?”冬子奇怪地问道。 顾长风向他解释:“我们要过黄河,不想让敌人知道第一集团军过来了,所以胡乱收集些旧军装穿上。” 罗绍东恍然大悟:“明白了……四天前小弟到徐州接运物资时意外见到继南大哥,当时继南大哥正在总部军需仓库领取服装,小弟差点儿不敢相认。 继南大哥比原先高了半个拳头,蓄起了漂亮的小胡子,穿着一身将军服,非常威武,继南大哥看到小弟非常高兴,还请小弟和师里的十几个弟兄下馆子。唉……没想到晃眼两年就过去了,大哥们都成了将军,刚才见面小弟觉得像做梦似的。” 众人发出一阵哄笑,胡家林咽下一口馒头,指指冬子胸前的铭牌:“你也不赖嘛,五期毕业出来,不到一年就混上个上尉,别人现在恐怕还是白牌呢,是不是你们胡师长特别关照的?” 冬子摇头解释:“怎么会呢?这是小弟积功晋升的!去年八月底的龙潭大战小弟赶上了,当时打得真惨,一个下午全师战死三分之一,到了晚上敌人突然加强进攻,我们后勤部门的也全都扛枪上去了,小弟当时稀里糊涂跟着弟兄们冲上去,脑袋都是懵的,打到次日天亮才发现,整个一百多人的阵地就只剩下十七人,后勤两百多弟兄只活下来十一个,但是咱们顶住了,坚持到第七军李明瑞将军的一个团杀上乌龙山阵地才撤下,战后休整小弟躺在医院里,胡长官亲自将新铭牌拿到医院发给小弟,小弟才知道自己告别了见习官的白牌升中尉了,三月份归队时正好碰上打盱眙,又立了一个功,当时……” “停!怪不得说春节回家又反悔,原来是躺医院里回不去了,对吧?快,给哥说你伤哪儿了?”安毅上前一步,着紧地上下打量冬子的身体,可是却一无所获。 冬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指指右胸:“被弹片刺穿右肺了,本来去年十一月底就该好了的,可是肺叶再次发炎有积水,喘不过气又被送进陆军总医院,胡长官认识美国留学回来的上校主任军医,他亲自操刀取出留在里面的两块小弹片,所以就回不去了。” 安毅一把拉开冬子的前襟,看到左胸斜斜一道疤痕足有二十公分长,摇摇头低声责备:“你该老实告诉我才是,咱们老南昌的医疗条件要好得多,这么重的伤,弄不好要死人的,这几根肋骨恐怕得弄断两三回……你瞒得家里人好苦啊,谁都以为你真忙不过来,以后再这样,小心我收拾你!” “当时刚到南京举行完毕业典礼小弟就被拉往常州,后来才知道你和独立师弟兄受的委屈,当时全师弟兄都非常气愤,要不是孙传芳的大军打过江,说不定小弟就偷偷跑回家去看你了,小弟这点伤和各位大哥相比算得了什么啊!”冬子不以为意地说动。 顾长风重重拍了一下冬子的肩膀:“有种!不愧为我们的小老弟。” 上车的哨声突然响起,独立师官兵无论是否吃饱,全都放下一切,迅速列队,根本不需要长官的口令,两分钟不到即排着队无声地快速登车,转眼间站台上没有一个独立师的官兵,简简单单的一个行动,就让站台上数百官兵看呆了。 冬子羡慕地叹道:“军纪实在太好了,怪不得独立师打仗那么厉害……” 汽笛鸣响,安毅拍拍冬子的肩膀,郑重地叮嘱道:“多给道叔写信,特别是二毛,一家人都念着你,二婶整天说要给你娶个媳妇,估计这仗打完你们都要开回去,有时间就请个假回家一趟。” “记住了……哥,你保重!” “你也一样,这副小身板别逞能学人家上前线,我担心啊!” “哥,你说什么啊?你看不起人,这么多年还这样……” 安毅摇头莞尔一笑,跳上徐徐开动的列车,头也不回地钻进车厢。 冬子默默站在站台上,目送列车呼啸北去,心里顿时觉得空空荡荡的,兄弟俩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里各遇到各的生生死死的血火考验,差点儿就阴阳两隔了,虽然兄弟之情越来越重、越来越亲,却不能多处一会儿多说上几句话,心中满是惆怅与失落,非常难受。 没等冬子转过身,一群官兵已经围上来问这问那,对冬子认识安毅、顾长风、胡家林和路程光这样的军中悍将,羡慕不已。 车厢里,各团团长、团副围着地图,仔细倾听参谋长路程光介绍情况: “由于我们一下就向北跃进一百二十五公里,对前线的情况不熟悉,特别是对黄河对岸的情况一无所知,只知道奉系将领何林丰率领的一个军团,在第二集团军发起攻击的前两天就主动撤离了聊城,还有原本驻守在东阿至齐河一线的张宗昌直鲁军三个师也没了消息,也就是说,我们即将前往的黄河对岸,仍然存在很多未知情况。 经师部研究决定,我们将在济南城西南方向二十五公里的崮山站下车,而不是原来定下的第四军团所在地杨家庄,以避免我师行踪过早暴露。 从现在算起,再过两个小时就能到达崮山,下车之后,特种大队立即向西、向南展开例行的侦察,配合一团、二团,在今晚子夜以前进驻并封锁长清县,天亮以前只许进不许出,确信安全方能解除封锁。 我们各军团没有一支部队进入过长清县,只是从零星的情报中得知直鲁军一个团的守敌已经逃向对岸,因此千万不能大意,三团跟随师部行动,各位明白了没有?” “明白!” 众弟兄齐声回答。 路程光点点头,继续指向地图:“老李――” “到!” 李福强来到路程光身边。 “从长清县西南十公里的吴渡,至正北十公里的玉清湖,沿着黄河岸边二十公里区域的侦察警戒任务,全部交给你们了,其余地区由各团侦察分队自行负责。” “遵命!” 路程光说完询问安毅有何意见,见安毅摇摇头便宣布原地休息,弟兄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三团长鲁逸轩来到安毅对面坐下,接过胡子递来的香烟点燃,低声问道: “师弟,这次为何不带教导团参战?好在翔云(赵瑞字)之前把家人接到了老南昌,否则他得着急了。” 安毅苦笑了一下,解释道:“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打下济南之后我们第一军团将会尽数后撤,只留下德叔的第七师拱卫前敌总指挥部,继续指挥其他军团北上,等我军成功渡河之后,就不会再有什么大战可打了,我们的炮团也会开回徐州城北大营。” 周围弟兄全都惊讶地望着安毅,安毅于是详细解释:“日军的一个三千人陆战队已经离开日本,三日后将会在上海登陆,这就严重威胁到我们的华东地区,如果济南打起来的话,后果难以预料,总司令部非常当心日军趁我后方空虚开辟第二战场,因此,不管济南情况如何,我们第一军团都会南撤以防万一。 其次,如果济南方向没有大的冲突,我第一集团军其他三个军团共计十七万官兵,足以对付仅剩七万人马的张宗昌直鲁军,渡过黄河直逼京津地区,没有任何问题,加上憋了一肚子气的阎百川将军第三集团军、冯焕章将军的第二集团军,共计六十余万将士开进直隶共同对敌,没有日军协助的奉军,哪里还能顶得住? 昨晚,奉军少帅张学良秘密派来讲和的使者已经离开了,校长表示绝不停止前进,但是答应他们只要拥护南京中央政府的领导,归附革命,更换旗帜,就不会再对奉军采取任何军事行动。所以,炮团和教导团没必要继续北上了。” 众弟兄这才知道形势如此有利,心中的忧虑一扫而光,安毅却没有这么舒服,他的心一直牵挂着济南。 第四三三章 望风披靡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三三章望风披靡 长清县城民众一觉醒来,突然发现满大街都是身穿灰色军装、全副武装的革命军,无数的家门开了又关,如履薄冰,可县衙面前大街两旁的几家食铺刚开门就关不上了,笑容可掬的军爷和气地吩咐店家别害怕,革命军都是穷人家的子弟,不会伤害自己的乡里乡亲,如果愿意你店里的大饼馓子我们全包了,要是不信我们先把钱放你这儿都行。 卖羊肉汤和炊饼的闫老富夫妇一开门碰到个会说山东话的长官,长官身边的副官是个年约二十三四岁壮小伙子,一口济南话说得比城里人还地道,三言两语就让闫老富领着侄子小舅子急急忙忙连宰五只羊。 上午八点多,身穿一身灰色士兵服装,胸前没有铭牌的安毅在鲁逸轩的陪同下来到闫老富的小食铺,喝下一大碗羊肉炖面筋再撒上胡椒面的鲜汤,大声夸奖,连声称赞说味道鲜美,独具特色,与兖州城中御桥南头的老字号郑家酸辣羊肉汤相比并不逊色。 四十来岁的闫老富见多识广,听到安毅一口的南方口音,倒也知道他说什么,再看到一大早和自己聊天、让自己有多少头羊全宰了的大官和几个同样的大官陪着年轻的安毅,门口还站着十几个腰插短枪匕首,提着没见过的机关枪的侍卫,顿时明白安毅的来头不小,想起满街的革命军官兵都很好说话,没见抢谁骂谁欺负谁,于是壮着胆子端上一碟自己媳妇刚刚做出的脆油饼,走到安毅那桌边上,恭恭敬敬地弯腰放到桌面上: “军爷辛苦了,这是俺媳妇做来自己吃的,概不外卖,看到军爷们这么和气,照顾小的这么多生意,小的奉上孝敬军爷们。” 鲁逸轩回过头对闫老富笑道:“大叔别这么客气,该多少钱你照算行吧,这油饼香喷喷的,一看就馋人,谢谢你了!” 闫老富连连摆手:“哎哟!军爷客气了,早就听说中山先生的革命军不欺负俺老百姓,小的算是相信了,满大街的街坊邻居现在谁也不怕了,仁义啊!这个……军爷的队伍像是啥地方的人都有啊,刚才听这位军爷的口音,像是江南人吧?” 鲁逸轩望向安毅莞尔一笑,抓起块黄橙橙的油饼,告诉闫老富:“大叔,你要愿意尽管问他,没事的,他这人很好说话,能听懂你说什么。” 安毅咽下口羊肉汤,笑着望向闫老富:“大叔别客气,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 “哎哟、哎哟,小的多嘴了,实不敢当啊!江南人就是长得俊俏斯文,一表人才啊!呵呵,军爷您高姓大名?是南京府人氏吧?”闫老富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 安毅轻轻拍掉手上的芝麻,满面春风回答:“小侄姓安名毅,不是南京人,是成都人。谢谢大叔的油饼,这手艺到南京城开一家早点铺子,准能发大财啊,啧啧!” “谢谢军爷夸奖、谢谢!军爷慢用、慢用啊……小的忙去了,哈哈……” 闫老富恭敬地告辞,转过身一边走向切羊肉的大案台,一边嘀咕起来:“原来是成都府的,真够远的了,看来这革命军啥地方的人都有啊……猛子,你干啥呢?还不快点切肉,中邪了?” 闫老富的小舅子是个壮实的小伙子,此刻提着把菜刀呆在案板边上,睁大了眼睛望着不远处的安毅,身子微微发抖,真的像是中邪了一样。闫老富看到小舅子的表情,硬生生将刚要出口的呵斥吞回去,顺着自己小舅子的视线望向外面,顿时下了一大跳,刚才还坐在年轻军爷身边一直没说话的硬朗汉子不知何时来到身后。 胡家林望着提着菜刀傻乎乎站在肉案后面的年轻人,用沧州话平静地问道:“兄弟叫什么名字?啥地方人?” 小伙子连忙放下菜刀,恭敬地低下脑袋:“回……回长官的话,小的叫韩大猛,商河人。” “当了几年兵了?哪个部队的?”胡家林不动声色地问道。 小伙子吓得退后一步,惊恐地望着胡家林,闫老富大吃一惊,连忙跑过去护在自己小舅子面前,闫老富的媳妇儿也惊慌失措地跑出来,抓住弟弟的手就往身后拽,另两桌的副官侍卫们刚站起来,就被顾长风喝住了,大家一起晓有兴趣地望着胡家林和闫老富一家,看事情如何收场。 “军爷啊、军爷,我家小舅子早就不跟张大帅干了,早就回来了啊!军爷可别生气啊,小的听出军爷是沧州人,对吧?军爷,咱们算是半个乡亲啊!” 闫老富连连作揖求情,他婆娘急得泪都流下来了,把自己弟弟死死拽住身边,生怕被抓走。 胡家林微微一笑:“大叔,刚才你家小舅子端着盆羊肉进来小侄就看到了,听他和你嘀咕两句话,小侄就知道他是商河人,距离小侄沧州乡下的老家不远,也就百来里地吧。 小侄没有怪罪小兄弟的意思,更不会为难他,只是看到他练过几年武艺,是个马背上的好手,如果小侄没猜错,他的刀法也应该过得去,别看他发抖,都是装出来的,他心里根本就没害怕,而是听到大叔你刚才和我兄弟的对话发懵了,一时缓不过劲儿来,而且他刚刚离开军队恐怕没几天吧?” “你……你……军爷你怎么知道的?” 闫老富吓坏了,对当官的撒谎的后果他是知道的。 韩大猛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推开自己的姐姐,上前两步:“长官,在下韩大猛,直鲁军第六军警卫旅骑兵连少尉排长,四天前刚从藤县战场逃回来,不愿干了,承蒙俺姐姐姐夫收留,就暂时呆这儿。长官,在下恳请长官明示,坐门内那桌墙边的长官,可是革命军模范营和独立师的安毅安将军?” “你眼力不错,正是!”胡家林平静地回答。 闫老富两口子同时惊呼起来,闫老富张着嘴惊讶得什么话也说不出,韩大猛深深吸了口气: “请恕在下有眼无珠,韩大猛三生有幸,今天终于见到名震天下的安将军了!在下久仰安家军威名,钦佩安家军的战力,特别是开春的黄河水灾,安将军牵头发起了赈灾,慷慨捐献一百五十万元巨资,为我鲁北乡亲渡过难关,还派来了医生,送来一船船的粮食、衣服和被子,接走了数以万计无家可归的受灾乡亲,听说这两月无数乡亲逃难到了老南昌都能吃饱饭,很多人都有活干,有房子住了,如今鲁北乡亲把安将军奉为万家生佛,在下实在不愿和安家军这样的仁义之师打仗,打也打不过。 长官,有话您尽管问吧,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另外,想请教长官尊姓大名,看长官气度绝不是凡人,万望长官不吝赐教。” “本人胡家林,独立师少将副师长,到这儿是勘察河段的。”胡家林如实相告。 “啊,原来是胡将军……我早该想到的!”韩大猛想敬礼又发现不妥,最后别扭地鞠个躬。 胡家林微微一笑:“韩兄弟,请问南面二十公里五峰山里面驻扎着哪个部队?有多少人马?” 韩大猛苦笑一下:“这也蒙不过,看来是天数到了……回将军,是在下同一个团的弟兄,革命军攻势太猛,本想喘口气再从济南方向逃往直隶的,结果耽搁两天就没路走了,想过黄河向西,可是听说西北军席液池部两个骑兵师就在对岸,所有只能躲在大山里面,没吃没喝,估计也躲不了几天了。” 胡家林点点头:“韩兄弟,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加入我们独立师,大家一起干,我信得过咱们黄河两岸的汉子,如果不愿再当兵也不勉强,这武器交出来就啥事没有,独立师按照常例,每人发给五个大洋路费,回家种田做生意都行,没人会难为你们。” “将军此话当真?”韩大猛激动地问道。 胡家林点点头:“我胡某从无戏言,独立师从无戏言。” “真能加入安家军?”韩大猛再次问道。 “没错,不过,我们的军纪很严,你也看到了,走在大街上的任何一个官兵都不敢欺负老百姓,受不了管束的就趁早别进来,否则军法如山,没啥情面可讲,这一点你得和你的弟兄们说明白了。”胡家林非常自信,说话直来直去,毫不含糊。 韩大猛挺直身子:“在下愿追随将军鞍前马后!只需将军给封信函,在下立刻飞马赶往五峰山,把弟兄们全带来,愿留的留愿走的走,希望将军成全。” “没问题,胡某愿拿人格向你担保,绝不会难为任何一个投诚的弟兄,不愿干的立马发给路费,见面即是朋友,既往不咎!你跟我到县衙一趟,我让师部参谋给你写封信,盖上我独立师印鉴,签上安将军和我胡某的名字,这样你也好办些。”胡家林加重语气。 “谢谢将军!” 当天下午四点,躲在泰山山脉西北山麓里的直鲁军六百余骑兵、一千二百余名步兵排着队开到了城南,一言九鼎的胡家林率领独立师各位主官和一个营将士迎出五里,满城百姓听说是安毅的部队,全都沸腾了,家家户户争相献上米粮土产,争相为仁义的安家军生火做饭,用箪食壶浆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人们奔走相告,齐刷刷涌到县衙门前,只是想送上自己的心意,见到安毅一面,正在与前敌总指挥部和侦察分队不断联系的安毅不得不一次次地走出大门,向一批批涌来的百姓致谢。 丰盛的晚餐过后,信守诺言的胡家林给不愿留下的六百余官兵发放路费,留下的一千二百官兵和六百余匹战马直接开进了军营。 忙碌完的安毅在胡家林的引领下,来到新加入的弟兄们面前,热情欢迎大家加入革命军行列,并承诺保留官兵们的原有军衔,组成独立师师属骑兵营,所有待遇与独立师官兵一致。 一千二百余归附弟兄感激不已,解散之后,十余名官兵主动找到胡家林,告诉自己的新老大至少还有三千余各部失散弟兄躲在东南面的各个山谷里面,只要安家军大旗一挥,无不望风披靡,归者如云…… 第四三四章 千钧一发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三四章千钧一发 五月一日深夜十一点,长清县衙里的安毅安坐在大堂中间的八仙桌旁听取各部情况汇报,黄河两岸二十公里范围内均没有发现敌军踪迹,通过寻访得知,敌军于两日前尽数北撤,仅晏城一线驻扎直鲁军约一个团,济南西北相距数公里的三个渡口一切正常,其中两个渡口均有大型机轮渡船仍在使用。 安毅一脸平静地听着,心思却飞到了济南城,他知道今日上午第一集团军五个军都会派出一部列队进城,宣示打败直鲁军阀,占领济南,但至今仍没有更近一步的消息传来,让他心焦不已,如坐针毡。 “报告师座,朱益之将军来电。” 通信参谋罗磊脸色铁青,眼神甚为担忧,将电文递给安毅后低声说道:“校长于三小时前与黄郛部长一行进驻济南,即任命四军团司令方振武将军为济南卫戍司令。 上午九点,先期进入济南之日军第六师团斋本旅团六百余官兵在商埠区设置警戒线,对我入城之第一军、第二十六军、第三十七军、第九军、四十四军各一个团弟兄百般挑衅,我军置之不理,绕道而行,双方没有发生直接冲突,可下午日军当街刺死一名误入警戒线之市民,并对警戒线外我巡逻官兵破口大骂,极尽羞辱之能事。 益之将军特别提示,熊本师团主帅福田彦助率铁甲车及炮队经铁路、公路,自青岛开抵明水车站,丝毫不理会我驻军第二十六军步兵团长陈时骥将军制止,冲破关卡,继续西进,大约将在明日上午十时左右到达济南。 眼下,蒋总司令与总部将领犹豫不决,城中将士义愤填膺,情绪几近失控,益之将军深恐冲突一触即发,甚为担忧。” 安毅猛然站起:“备马!” “老大,你需要冷静啊!总司令之所以把你调出来,就是担心中日之间爆发大规模流血冲突,你如今匆匆赶回去,我第一集团军将士还有那么多黄埔同袍同仇敌忾,要是一个按捺不住,全局就会失控的!” 老成的参谋长路程光连忙抓住安毅的手,连声劝解。 安毅用力跺了跺脚:“不行,我要是不赶回去,形势会更糟!如今已经很明显了,济南城内的日军就是在等他们的主力到来,如今敌军第六师团的铁甲车队、炮队从公路铁路快速开进,目的就是想方设法挑起事端,引发战争。 咱们各军将士连铁甲车是什么都不懂,打起仗来只有枉送性命的份,兼之目前各军分散在济南城东、南、西三个方向,如一团乱麻,毫无章法可言,若是打起来不但会死伤惨重,济南城内数十万民众就要遭殃了! 我这次回去不是要挑唆各军打仗,而是力谏总司令命令我第一集团军各部尽数撤出济南,留下座空城给小日本,这样就算日本人想动歪脑筋也找不到可以挑衅的对象,到时候他们的军队风尘仆仆赶到济南却扑个空,估计那些狂热的军国分子要抓狂了!哼哼,他们要想挑起事端,只能追着咱们的军队打,而到了野外咱们怎么打都没关系,可进可退,至少不会伤着普通老百姓!” 路程光一听颇有道理,不知不觉松开了安毅的手,不过嘴里还是再三叮嘱:“师长,你是咱们的主心骨,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强行逞能啊!这几天我也在想这个问题,现在的中国四分五裂,中日一旦开战,短时间内咱们固然可以在局部战场取得优势,甚至可以全歼日本军队一部,但是如果战争规模扩大,仅仅以我们第一集团军之力,依靠江南一壁江山,毫无战略纵深可言,此战必败无疑!到时候政府为了推脱责任,肯定会找人顶缸,届时你和咱们独立师就麻烦了!” 安毅点头道:“我知道怎么做,我也不愿意因为一时冲动让齐鲁大地遍燃战火,让江南百姓流离失所,置我将士与老南昌基地于危境之中。虎头――” “到――老大,我这就去备马!” 顾长风听到安毅叫自己名字,二话不说大步离去。 安毅强忍心中的万般焦虑,一一吩咐麾下弟兄:“胡子,你率领老李的特种大队、一、二团于凌晨两点渡河,随后沿着黄河北岸全速向东开进,力争完全控制黄河大铁桥北岸阵地,让每个团机炮营进入战斗状态。 老李,你的特种大队弟兄全换上直鲁军衣服,带上几个投诚弟兄,率先行动,虽然对岸没有发现敌人踪迹但也不可疏忽大意,遇到敌军阻拦,可以使用任何手段予以打击,一定要为后续两个团清除道路上的障碍,迅速占领大铁桥北端,到达后尽可能让先至的爆破分队在桥中央提前埋设炸药,做得越隐蔽越好,完了随即用无线电与我联系! 程光,你和鲁师兄率领三团留下来等待投诚的各路人马,明夜子时之前,必须尽数渡过黄河,不要提前,走夜路最好。” “是!从咱们西北渡口至济南城北铁桥,只有三十五公里,一个冲锋就能赶到,老大请尽管放心!”李福强大声回答。 “小毅,要不你多带点人吧!这一路上溃兵甚多,还有日本人也不安分,危险啊!”胡家林上前劝道。 安毅摇摇头:“不用太多,人太多反而快不了,有小九的十八卫队和虎头的十二人卫队足够了,我得趁着日军尚未有足够兵力封锁大铁桥之前绕过去,所以人不能多。再一个,我们的马匹很有限,多留下点,你们的主动就多一点,随时和我保持无线电联系即可。 记住了,想方设法让投诚弟兄打头阵,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把论功行赏标准提高一倍,特别是骑兵营,让他们跟老李的特种大队一起冲,他们是本地人,更熟悉黄河两岸的情况。” “明白了,你就放心吧!” 胡家林重重地点了点头,与一群弟兄将安毅送出大门,望着安毅、顾长风和沈凤道率领三十铁卫策马出营,立刻返回屋内,紧急商议行动计划。 凌晨两点,安毅率领的马队悄悄停止在济南城北的李家庄铁路以西,众弟兄下马休息,着急地等待,徒步侦察回来的林耀东跑到安毅面前,低声报告: “老大,情况很不妙,日军似乎有所行动,每隔百米便布置一个临时岗哨,看样子很有可能是从济南北门一直延伸到林家桥头,咱们只有向北绕过林家桥头,才能安全过去。” “行动!” 安毅毫不犹豫下令。 绕行十五分钟后,马队不得不再次停了下来,安毅面对小河与日军哨所之间两百米空旷地,再也没有耐心等下去了,一声低吼,率先打马向前猛冲,三十余名弟兄抽出枪支,夹紧双腿,奋勇跟随。 就在越过铁路之时,日军的枪声响起,一个弟兄腿部中枪飞离马鞍栽倒在地,顾长风的副官王叙伦猛然勒紧缰绳,坐骑前冲十余米,痛得狂嘶阵阵人立而起,差点儿摔倒。 王叙伦紧贴马背,怒吼一声,硬是将跌势止住,战马失控地横行数米,在王叙伦的吼声中掉头冲回去,地上的侍卫挣扎着坐了起来,一把抓住王叙伦伸出来的大手被冲力成功带上马背。 王叙伦没有调转马头,而是在日军的枪声中打马前冲数十米,这才勒紧缰绳,跑出个半弧,冒着敌人的子弹成功将受伤弟兄带出险境。 铁路上的两个日军哨兵打完十发子弹未及装弹,眼睁睁地看着王叙伦救回伤员绝尘而去,气得哇哇直叫,立刻冲向岗哨猛摇电话,将军情紧急上报。 凌晨四点,济南城西三公里,缓缓前进的安毅一行被陈调元将军第三十七军的警备连拦下,连长上前盘查,见是安毅不由大吃一惊,连忙敬礼放行,并派出连副提前通知前面两道岗哨。 不一会儿,安毅在三十七军一个上校团长的引领下,很快率部来到位于大观园边上的山东省府,总部警卫部队执勤长官见到安毅突然到来,哪儿敢怠慢,连忙吩咐手下找医生救治受伤弟兄,自己则亲自把安毅领到侍从室。 蒋总司令仍在与黄郛、蔡公时、朱培德、陈调元等十余名部长和将帅通宵开会,听到陈布雷进来报告安毅突然到来,顿时愣住了,想了想吩咐陈布雷把安毅领进来,随即告诉与会者安毅回来了,定是有紧急军情禀报。 众人随即休会望向门口,军装整齐却被汗水湿透的安毅大步入内,立正报告:“报告总司令,第一集团军前敌总指挥部参谋长安毅有紧急军务呈报,打扰总司令与各位长官了,恳请原谅!” 蒋介石看到像是从水中爬出来的安毅,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你这是从哪儿赶过来的?” “禀报总司令,属下完成我军渡河位置勘测工作后,立刻离开东面的长清县,在卫队护送下沿黄河南岸绕行四十余公里,至我军控制的东门回来的。沿途经过李家庄时,我发现林家桥至城北铁路已悉数被日军控制,属下一行冒着日军哨兵枪击,成功地越过了铁路线,尽数安抵总部,但是属下的一个侍卫被日军子弹打穿了大腿,此刻正在总部医院紧急救治。”安毅大声回答。 满堂一片惊呼,负责谈判外交工作的黄郛和蔡公时激动地站起来,连声痛斥日本人,说这么做纯属背信弃义,居然趁着谈判时革命军疏于防范,居然无声无息控制住了铁路,要是再被日军控制住大铁桥,革命军就会更加被动。 蒋介石也是惊愕不已,缓缓坐下紧张考虑日本人这么做的用意之所在。 安毅对黄郛和蔡公时微微一笑:“两位长官请安心,日军控制铁路、铁桥行动,早已在总司令预料之中,安毅两天来正是遵从总司令命令,前往西北河段勘察渡河地点的,目前情况良好颇为顺利。 只是,属下没料到日本人下手竟然这么快,估计明日十一点左右,日军第六师团两万余主力部队到达之后,整个济南城内外战略要地都会被其野蛮霸占,这才是最堪忧的事情。” 黄郛根本不懂安毅话中蕴含的深层意思,恼怒地来回走动,不停搓手:“连日的谈判中,日军一直声明不会让冲突扩大,昨晚九点,日本政府济南使馆武官酒井隆还信誓旦旦向我保证,进入城里的少量日军之所以拉起封锁线,只是要保护位于商埠区的日本侨区,而不会越界占领济南城任何地区,这……这简直是言而无信……无耻之极……” “膺白兄(黄郛字)请坐,安毅,你也坐下吧。” 蒋介石等黄郛和安毅坐下之后,挺直身子,神色严峻地扫视一圈:“从目前的情况看,危机越来越近,日军第六师团主力开来的消息我已经获悉,原本还以为是其师团长为了和平谈判而来,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否则不可能悄悄封锁城北铁路,加上今天白天城中日军的肆意挑衅,很可能就是企图将我军困在济南城内外,便于其第六师团主力合围。 情况非常紧急,为避免冲突以防万一,我决定采纳前敌总指挥部参谋长安毅将军原先制定的应急预案,立刻撤走第一集团军下属各军驻扎济南内外的部队,以避免可能发生的军事冲突,保护济南人民免受战火侵袭。 诸位,北伐胜利在望,我们不能因为济南危机而功亏一篑,值此非常时期,我们更要发扬坚忍博大顾全大局的精神,因此,我军各部主力必须要撤走,不给日军留下任何可乘之机,第一军团立即开赴泰安至莱芜一线,第二、第三、第四军团立刻行动连夜启程,必须赶在日军第六师团到来之前,尽数渡过黄河到北岸集结! 明天一早,外交部要通电全国,并知会各国使领馆,宣布我军已解放济南乘胜前进,济南已经是个和平城市。” “是!” 满堂将帅全都悄悄地舒了口气,立刻离开会议室,返回各部指挥撤退,只有外交部长黄郛等人围着蒋介石,一个个义愤填膺吵得面红耳赤。 朱培德和陈调元牵着安毅的手,大步走出会议室。到来门外,两人亲热地拍打安毅的肩膀后背,连声赞叹。 第四三五章 阴差阳错的大爆炸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三五章阴差阳错的大爆炸 五月二日上午七点四十分,国民革命军第一集团军尽数撤离济南,刘峙将军指挥第一军团辎重部队,乘七列火车先后离开济南西站,开往泰安,各主力部队分别向泰安至莱芜一线疾行;第二军团在陈调元将军指挥下,经城东至龙山一线向北开进,贺耀祖将军的第三军团、方振武将军的第四军团前锋部队,也已经到了长清一线,开始渡河北上。 省府大院里一片狼藉,警卫部队将重要物资装上十余辆卡车,蒋总司令在众将校的簇拥下钻进轿车,在三个团的警卫部队护送下快速出发,由于城西出城道路和铁路已被日军封锁,需要从东门外绕一个大圈避开城南日军,才能开赴南面津浦线上的临时指挥部党家庄车站。车队驶出东门,蒋总司令才记起安毅,想起临行前安毅还在机要室不停地口述电报,连声询问安毅撤出来没有? 坐在前面副驾驶位的侍卫长王世和转身回答:“估计就跟在后面,安师弟说他骑马,并与李世龙将军指挥第七师断后。” 蒋介石身边的朱培德说道:“总司令你就尽管放心吧,安毅这小子心里有数的,凌晨五点半撤退命令下达后,日军反应极为激烈,刚开始还以为我们要收拾他们,紧急集合军队,冲到商埠的各街口和制高点上架设机枪,全城都震动了,后来日军反应过来,意识到我们要撤退,立刻派出三百多人抢占火车站,没想到最终还是安毅棋高一着,在命令发布十分钟内便通知了贵严兄和铭三将军,先行抢到七列火车十二个火车头,满载驻扎于车站一线的第四军团和贵严兄的一个团,快速开到西郊七公里的杨家庄车站下车放下,接着把第一集团军各部后勤辎重部队一批批运往泰安。 整个撤退线路都是这小子制定的,他把各军调配得井然有序,没有发生任何混乱,各军将帅也很给他面子,基本上都是言听计从,执行的很好。这小子年纪轻轻就能做到临危不惧,心细如发,是个帅才啊!” 蒋介石幽幽长叹一声,望了一眼车窗外急急赶路的官兵,心中伤感不已,闭上疲惫的眼睛不再问什么。 济南城里,惊恐万状的市民们全都紧闭家门,不敢出行,诺大一个济南城没见几个人,到处是垃圾尘土,一片肮脏。 六百余日军在联队长斋本的指挥下,气急败坏地左冲右突一片混乱,他们怎么也没料到革命军竟然会突然撤出济南,指挥官斋本开始以为是革命军识破自己的计策想先下手为强,一面急报师团长福田彦助,一面急急忙忙排兵布阵,封锁日侨区各个街口,可是没等各部到位,福田彦助的紧急命令已经到来,要求斋本不惜一切代价,炸毁黄河铁桥,尽一切能力断绝革命军北上去路,把革命军全都困在黄河以北的济南地区。 此时才醒悟过来的斋本立刻派出八十余官兵护送工兵小队冲向黄河大桥,再派出一个中队抢占火车站,四处派兵之后,斋本手上兵力只剩下区区百余人,根本无法制止革命军各主力部队的撤离,只能与日本使馆人员一起,赶到经四路的国民政府外交部交涉署质询。 八点十分,济南城北六公里,黄河铁路大桥北岸。 匍匐在黄河北岸铁道路基下的苗平安紧张地盯着潜行到北一拱桥面下安放炸药的韩先至爆破分队弟兄,不时遥望数百米外铁桥中央喧喧嚷嚷的日军人影,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这位刚刚在长清县加入独立师的山东冠县籍匪徒,终于明白独立师将士的胆子有多大技艺有多高。 年仅二十八岁的苗平安是个十年军龄的老兵痞子,出身于原山民猎人,后为冠县土匪王六桢火部下老九,匪号“九命猫”,六桢火匪部历来以骁勇善战而闻名齐鲁大地,常以十余人挫官兵百余,官不能制,后于民国六年被地方政府收编为保安队,其后辗转各军阀部下,历经十年乱战。战场经验丰富、貌似粗鲁实则狡猾的苗平安,以枪法精准心狠手辣、擅长山林作战设置陷阱一步步升为直鲁军连长,平时自负才学眼高于顶,开口闭口就是“他大爷的!咱跟六大人那会……” 可是,吃了败仗躲进深山的苗平安刚刚被挑选跟随李福强的特种部队执行任务不到六小时,就再也不敢牛逼了,他这辈子也许永远忘不了一小时前的一幕:身穿乞丐服装,在日本哨兵的枪口下点头哈腰的李福强和安晋,眨眼间就在他和五六位刚刚投诚的直鲁军弟兄面前手刃两个日军哨兵,几个身轻如燕的特种兵弟兄几乎无声地蹿出,转眼间把桥头哨所里睡觉的三个日军和一个军曹尽数干掉。 当时吓得战战兢兢的一个直鲁军弟兄问李福强:日本人你们也敢杀啊……没想到李福强没好气地反问一句:扯什么蛋?日本人就不拉屎了?结果差点把让特种大队的弟兄们笑出声来。 年轻的安晋和自己分队的一个弟兄穿上日军军装,端着日军的三八大盖站在桥头,根本不害怕大桥中间距离自己百余米的大批日军正在紧张地安装炸药,八点十分左右,安装完炸药的日军缓缓撤往南岸,一个少佐和两个工兵急忙布线,步步后退,桥中央的敌军少佐突然连声大喊向安晋猛挥手,意思是让安晋他们尽数撤回南岸,可安晋哪里知道日军叫唤什么?照样端着枪站在桥头一动不动。 日军少佐觉得情况有异,立刻命令全体停止后撤,几十个日军齐齐回过头来,端起枪对准了安晋和他的弟兄,安晋两人条件反射之下立刻卧倒,顿时惹来日军的一阵嚎叫,五六个日军随即端枪冲向安晋两人。 匍匐在北岸草丛中护卫安毅的副大队长罗毅看到情况紧急,缓缓扣紧狙击步枪的扳机,“啪――”的一声枪声响起,日军少佐的脑袋腾起一片血雾,身子迅速向后栽倒,把身后拉引爆线的工兵撞得向左扑到,沉重的身子正好压在另一名抱着起爆器的同伴,两人一起翻下路基,重重摔了下去,脱手的方形爆破器在空中转了半圈砸到地上,竟然意外地接通了电源,“轰”的一声巨响随即爆发,中间的两拱桥面在烈焰中腾空而起四分五裂,桥面上百余日军的碎片夹杂在四分五裂的铁轨、枕木、桥面、钢支碎石之中漫天激射。 山摇地动的爆炸,致使四十余米的桥面完全消失,断口两边狭长的桥面以及枕木铁轨频频扭动,嘎嘎作响,似乎随时都会轰然倒下,北桥头的安晋两人早已摔倒在铁路上,爆炸声震得匍匐在北岸的三百多弟兄双耳欲聋,心脏抽搐,震得整个济南城嗡嗡作响,破碎一片。 漫天的碎石杂物落下之后,罗毅提起枪一跃而起,冲到李福强身边着急地大喊大叫,李福强的耳朵仍在嗡嗡作响,什么也没听见,罗毅着急之下把李福强扯到桥上,指着河里浮上来的韩先至和七八个弟兄,李福强这才知道爆破分队的弟兄们桥没炸成全都被震落河中,七八个脑袋在水面上沉沉浮浮,似乎都不会游泳了,连忙冲回北岸拉上十几个弟兄跑下河岸打捞。 罗毅和助手搀扶像喝醉似的安晋两人快速回到北岸,忙碌了十几分钟,才与湿漉漉爬上岸的爆破分队弟兄后撤到北面两百余米的地方,胡家林已经指挥两个团弟兄开始顺着铁路两侧的稍高地形挖掘战壕工事。 行进在济南南郊数公里外的总司令部将士们也被传来的巨大爆炸声吓了一跳,延绵两公里长的队伍顿时停下来,成千上万的将士们回过头眺望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惊呼声、议论声响成一片。 轿车里的朱培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里念叨“好险”,蒋总司令猛然睁开眼睛连声吩咐停车,侍从打开车门,两人很快钻了出来,遥望北面黄河大铁桥上空久久未散仍在升腾的大片硝烟,唏嘘不已。后方数百米,安毅和顾长风等人骑马通过官兵们让出的道路,缓缓追赶蒋总司令和朱培德。 蒋总司令凝视着远方的浓浓硝烟,感叹万千:“日军果然是卑鄙龌龊,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啊……” “是啊!日军悍然炸毁我黄河大铁桥,就是想尽量拖延我们的步子,要是没有总司令的果断命令,恐怕此刻我们就是想撤也不好撤了。属下估计,福田师团的主力已经到了普集与章丘之间,很快就能开到济南,下一步就看日军有何反应了。”朱培德叹道。 蒋介石点点头:“中午之前,我军三个军团主力都能渡过北岸,东段两个渡口,西段四个渡口,速度不会慢,只要各军按照计划要求,尽数把船扣在北岸,日军就是想追也没有办法。第一军团的泰山莱芜一线地形复杂,相信日军两三万兵力不敢贸然深入,接下来主要就靠外交斡旋了。上海有岳军兄(张群字)与日使交涉,济南有膺白兄与福田交涉,事情不至于走向恶化。” 安毅此时打马而来,飞身下马,跑到蒋介石和朱培德面前报告,蒋介石向安毅确认黄河铁桥的消息,安毅心中颇为忐忑,知道自己的爆破分队一吨多可怜的炸药很难起到这么大的效果,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由于机要部门均在行军,属下尚未接到确切报告,不过,从爆炸声音的方位和烈度判断,这个可能性很大,而且日军早就想占据大桥,见我军四处撤退,定是以为其奸计已被我军识破,担心我军强行通过,这才匆匆忙忙炸毁大桥的。属下以为,这么大的事情并非斋本敢于决定,定是斋本看到我军撤离急报福田之后的结果。” “嗯,有道理,日军虽然残暴,但是纪律性还是很强的。前面路口向南就是党家庄了,你俞师兄已经率领警卫一团提前到达那里,我们这就出发吧,到了党家庄我需要得到确切消息。”蒋介石吩咐道。 “是!” 安毅回答完毕,礼送蒋介石和朱培德上车,自己也翻身上马,率先赶赴党家庄,他的两个团弟兄还在大铁桥北岸,另一个团和收编的三千多部队还在长清县城,日军的主力又快到来,说不定恼羞成怒的日军真的要打一仗,因此各军团的渡河情况需要核实了解,要是没有准备被敌人打个措手不及,那就太不值得了,因此他比任何人都要着急。 第四三六章 突如其来的交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三六章突如其来的交锋 “参谋长,师座急电,命令子昂兄率领三团以及收编队伍立即出发,沿铁路赶赴泰安,再转乘专列开赴兖州,严格训练,等候更换装备。其余师属各部由参谋长率领,立即渡过黄河,与第三军团贺耀祖将军麾下四十军汇合。”通信科长罗磊大声报告。 鲁逸轩一听急了:“怎么?让把我三团拉到后方去?” “子昂兄别急,师座如此安排是有道理的,刚刚收编的三千七百多散兵,武器杂乱,弹药奇缺,官兵素质参差不齐,如何能参加战斗?若是勉强拉上前线,不但不能与我师各部协同,相反还会起到消极作用,师座命令开回兖州大营换装训练是正确的。 再者,眼下日军对上海虎视眈眈,三千日军已进入虹口大营,总部已密令后方各部进入战备状态,就连继南也从徐州返回老南昌积极准备,一旦上海有事,我老南昌两个师即会尽数开赴第一线,你还怕没仗可打?把麾下三千多新加入弟兄训练好了,我们独立师就多增加两个团的精兵,这个任务不轻的,事不宜迟,出发吧。”路程光低声劝道。 鲁逸轩只能敬礼遵命,路程光也下令收拾行装立刻出发。 几乎同一时刻,作战科副科长黄智拿着电文拐到被挖空的铁路路基下,进入临时指挥部,向胡家林报告: “副师长,师座来电:第三军团四十军正在向你西面四公里之大王庙前进,程光将率师属各部渡河向你靠拢,急令福强率其麾下及新编骑兵营,携带新式装备沿北岸赶赴下游十八公里史家坞渡口,进驻二十六军指挥部待命。” 胡家林接过电报,略微沉思片刻:“看来真要打起来了,老李,快执行命令吧!日军火炮厉害,你们和骑兵留在这儿浪费了。” “是!” 李福强敬个礼转身离去。 “报道,一团急报:据前沿观察,日军约三个团兵力已经进入南岸,正在构筑工事,隐约可见约一个炮团出现在敌军阵地后方三公里左右。”通信兵大声禀报。 胡家林点点头:“来得好,传我命令,各团将所携带国旗尽数插遍阵地两侧,命模范营将其战旗插上阵地后方高坡。” “是!” 胡家林转向通信参谋:“给师座致电:来电收悉,我部严阵以待,定将敌军主力牵制于南岸。” “是!” 胡家林对黄智低声笑道:“走,咱们一起去检查一下战壕和掩体的修建情况,如今只有三十六门迫击炮,炮弹不多,只能躲避日军的炮火了。” “属下正想见识一下独立师和模范营的工事构建水平,这可是代表全军最高水平的。”黄智高兴地跟随胡家林走出铁道下的指挥所。 五月二日上午十一点四十分,济南城西南十五公里党家庄车站,第一集团军总部。 安毅看完路程光和胡家林的来电,微微点了点头,将手上一大沓电报放回桌面上,走到地图前,向蒋总司令和朱培德低声报告: “日军第六师团一个步兵大队已尽数控制济南城内城外车站、路口和码头,指挥部设于商埠区正金银行,约一个联队正在济南城北林家桥一线进行战斗准备,估计会向北岸的胡家林将军所率独立师一、二团阵地发起炮击;另一个大队正在快速赶赴东北方向的邢渡,陈调元前辈的二军团主力已尽数渡过黄河,主力部队正赶赴济阳,陈前辈在龙山司令部回电,目前正在进行撤退准备,按照总部命令留下一个团监视南岸;西北方向第四军团未发现日军追兵。” “嗯,看来日军在济南扑了个空,真的是恼羞成怒了。” 蒋介石看清地图上的敌我态势,将目光从地图上转向安毅:“你做得很好,不但把各军的撤退安排得井然有序,而且把日军主力牵制在城北一线,免除了其他各部的后顾之忧,还把自己的两个团放到敌人的炮火下面做诱饵,难能可贵啊!” 安毅谦虚地说道:“校长,其实日军指挥官心中已经明了最好的作战时机已经不再,他们之所以明知道这样还要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并非其指挥官鲁莽,而是振奋士气、鼓励军心的一种手段,让飞速赶来的两万余人发泄一下,显示他们的决心和霸气,甚至可能向张作霖和张宗昌表明一种姿态。 再一个,他们派出百余人去炸桥,结果出了意外,自己把自己炸死了,想想都会觉得非常窝囊,肯定要报复一下才解恨,正好隔河相对的就是学生的独立师,日军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打击的机会,此时恐怕胡家林将军已经竖起了模范营和独立师的大旗,由于报纸杂志长篇累牍的宣传,独立师定会被日军当成我军的主力师,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激怒他们发起攻击。属下考虑福田师团高速而来弹药携带量有限,于是干脆激他一下让他打个够,等他打得差不多了就撤。” 朱培德提醒道:“适可而止,千万不要过于激怒日军,否则他们很可能会拿平民出气。” “我倒不担心日军拿平民出气,我军尽数撤退之后,日军已无挑衅之目标,断不会对我平民太过野蛮,否则国联方面不好交待。我现在担心的是留在济南城中交涉署的膺白兄和公时兄,担心他们人格受辱啊!”蒋介石忧心忡忡的说道。 朱培德低声开解几句,就听到前方发回的报告,日军在济南城北向黄河北岸发起猛烈炮击,紧接着,胡家林的电报也证实了这一点,并言贺耀祖将军四十军已开至大王庙一带,炮兵正在构筑阵地。 安毅想了想立刻向蒋介石建议:“校长,城南区域已经没有其他部队了,恳请校长与总部机关立刻撤离党家庄,南下泰安,在目前的形势下,暂时把总部设在泰安更为安全,更为稳妥。否则,学生担心日军很快得知我总部之所在,到时候突然集结兵力掉头东来实在麻烦,要是不打被敌追击徒增损失,要是我军忍无可忍奋起还击,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很可能就白费了。” “安参谋长说得对,恳请校长立即南撤。”陈立夫和陈布雷也上前规劝。 蒋介石想了好久才点点头:“好,撤吧。” 与此同时,位于济南东面龙山车站的第二军团司令部在安毅再三要求下,做好撤退准备的陈调元将军也下达了撤退命令,司令部和三十七军两个师立即行动起来,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奔波赶至济阳以南九公里的胡家渡口,用了一个多小时,尽数渡过黄河,最后渡河的警卫团一个连根据安毅的命令,忍痛将三十余辆轿车和卡车付之一炬。 陈调元将军刚刚进入济阳城,日军约一千五百官兵突然出现在南岸胡家渡口,无法渡河之后恼羞成怒,向北岸开枪开炮十余分钟。消息传到二军团指挥部,上下一片哗然,人人惊呼好险。 乘坐火车南下泰安的蒋介石面对地图,细细核对各军位置,随口询问安毅在哪儿?朱培德上前低声回答,在党家庄安毅就没上车,已到前线视察去了。蒋介石一听立刻生气地站起来,大声批评安毅身为前敌参谋长竟然不知轻重以身试险,命令身边将校立刻联系安毅,让他马上返回泰安。 此刻安毅已经飞马赶到胡家林的地下指挥所,独立师方圆两公里的阵地,被日军火炮轰击得面目全非,铁路两旁的山丘被削低一层又一层,大片的树木仍在冒出熊熊烈火,但是河面所有船只均被革命军各部弄回北岸,无法渡河的日军只能一轮又一轮地隔河炮击,用机枪扫射,将北南阵地上的一面面青天白日旗打得尽数消失。 安毅刚到不久,路程光率领独立师师属各部赶来,看到千疮百孔的阵地大吃一惊,安毅却在路程光耳边低语一番,路程光频频点头,连忙离去。 日军炮火和机枪射击停止半小时后,前方观察哨报告敌军有撤退迹象。安毅立即命令各团机炮营沿交通壕前出,十分钟内向敌军进行五分钟的火力反击,与此同时,四十军将士也突然进入西面五公里长的阵地协同作战,七十余面战旗再次插在阵地上。 南岸的日军看到北岸突然出现的变化,立刻停止撤退,再次进入攻击准备,北岸独立师和四十军的炮火、机枪突然怒吼起来,等待多时的十八门克式火炮和三十六门法式迫击炮第一轮齐射,就将敌军阵地炸得硝烟弥漫,火光熊熊,三百余名匆匆进入阵地的日军官兵络绎倒下。 日军师团长福田惊闻巨变,勃然大怒,命令日军集中优势炮火摧毁北岸独立师和四十军的炮兵阵地,并紧急致电青岛方面派来飞机援战,并命令想尽一切办法搜集船只,准备渡河强攻。 五分钟的炮击之后,独立师仅收起军委颁发的飞虎旗、五面团旗和模范营旗帜,四十军也仅收起各师战旗,毛秉文将军率一万余名官兵飞也似地撤离阵地,开赴北面的临邑、禹城一线,安毅率领所部快速向西,急行军回到济阳城西开元寺休整,日军的炮火对北岸进行连续两个小时的间歇式覆盖之后,终于在傍晚时分徒劳无功地停下来。 经此一战,日军对安毅独立师和贺耀祖第四十军恨之入骨,两日后,日军从各种渠道得知,革命军在济南的行动大多采纳第一集团军前敌参谋长安毅的计策,日军从此把安毅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战报发回大本营,立即引起日本军方的高度重视,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特别成立一个小组,对安毅的成长过程以及所指挥的所有战役进行系统的分析研究。 第四三七章 此仇不报非君子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三七章此仇不报非君子 次日凌晨,蒋总司令在各军将领的一路接应护送下到达泰安,立刻向全军发出命令:朱培德继续担任前敌总指挥、安毅担任参谋长,统辖第二、第三和第四军团继续北伐。 五月三日中午,朱培德将军率第七师绕道北上,开赴禹城,略作休整的独立师离开济阳后也开赴禹城,陈调元将军的第二军团离开济阳后继续北上,养精蓄锐的方振武将军第四军团前出平原,兵锋直指德州,贺耀祖将军的第三军团则与前敌总指挥部一起,构成第一集团军中路军。 济南城此刻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灾难,上午九点,一位身受重伤留在济南贫民家中的四十军士兵实在熬不下去,被两名苦力用担架抬到位于南京政府交涉署对面的基督教医院,没到医院门口就被巡逻日军发现,丧心病狂的日军立即开枪射击,当场打死受伤士兵和一名无辜苦力,一旁的济南私立大学美籍教授亨特也到医院看病,见状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搀扶,日军从背面看不清楚亨特的长相,看到有人敢于上前救治再次野蛮开枪,子弹从亨特背后进入击穿心脏从胸口射出,善良的亨特先生当即死亡。 第一声枪声响起之时,英国记者科威尔正好处于基督医院走廊上,听到枪声,敏感地跑到走廊栏杆前,随即将亨特被日军枪击的画面摄入镜头。 令人无法置信的残暴一幕还在后面,一队日军宪兵循声而来,看到倒在血泊中死去的是名白人,大吃了一惊,很快,一群宪兵便在一个小队长的命令下围住三具尸体,飞快地剥了个精光,十余个日本畜生接着用肮脏的皮鞋不停踩踏尸体,弄得面目全非。 科威尔摄下暴行的镜头之后,飞快下楼,叫上一群教士医生冲出医院维护亨特,正逢日军抬起三具满是血污和尘土无法辨认的尸体准备离去,西蒙斯教士看清是好友亨特,奋不顾身冲上去,日本宪兵连忙扔下其他两具尸体前来阻拦,科威尔与医生、教士们大声抗议涌上去,推攘中只听“啪――”的一声枪响,西蒙斯教士捂住腹部徐徐倒下。 这下,两边的人全都愣住了,医生和教士们停止向前,其中三人迅速将西蒙斯教士抬起冲进医院,科威尔和其他两个教士蹲在死难的亨特身边,失声痛哭,日本宪兵看到惹下这么大的人命官司,哪儿还顾得上尸体?转个眼如鸟兽般散去,悲愤万分的科威尔再次冲进医院,拿出照相机将现场一一拍照。 半小时后,推攘中导致枪支走火被击中肝脏的西蒙斯教士,因失血过多再也没有醒来,愤怒的基督教医院数十位医生、教士和欧美侨民立刻赶赴英美领事馆伸冤,科威尔回到自己的住处,以最快速度将十五张照片尽数冲洗放大,赶赴领事馆作证,并将胶卷送给了美国《纽约时报》的同行。 日本领事和武官得知情况后,立刻面见第六师团长福田急商对策,欧美使馆外交人员在下午时分赶到日本领事馆,提出强烈抗议,并郑重宣布这一恶劣事件已经上报英美两国政府,一切责任和后果将由日本承担。卑鄙无耻的日本人把此事推到革命军身上,污蔑革命军奸细乔装打扮故意挑起事端,声称此事仍需继续查实,不能妄下结论云云。 欧美各国使节哪里相信这套谎言?三方激烈争吵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愤怒的英美使节拂袖而去,立刻召开记者会。 日本方面为转移视线制造更大的混乱,与军方一起经过一夜的密商,于次日开始纵兵抢劫城中商铺,殴打平民,紧接着以藏匿革命军为由干脆出兵包围基督教医院,架起机枪对准医院疯狂扫射,整个济南城一片大乱。 下午四点,十恶不赦的日军公然践踏国际法,软禁南京政府外交部长黄郛,并派兵包围南京政府交涉署,将外交处主任兼山东交涉员以及十九名职员尽数捆绑殴打,精通日语的蔡公时说明身份强烈抗议日军的暴行,恼羞成怒的日军竟然将其刺面割耳、断舌挖眼,最后剥光接着残忍杀害,其余职员除两人奋力逃脱之外全部遇难,日军至此仍然不罢不休,炸毁交涉署电台,纵火焚烧办公室,制造了震惊中外的济南惨案。 然而,日军的暴行引来中国和世界人民的强烈愤怒,美国政府接到驻济南使馆电报后立刻召开紧急会议,三小时后发表措辞强硬的谴责申明,美国国会向全世界宣布将以最快速度讨论对日关系,英法德各国早就在华北利益上面倍受日本排挤,立刻抓住这一事件大造舆论,并提请国联召开紧急会议制裁日本,南京政府接连发布谴责申明,全国各地随即出现声势浩大的反日游行示威,抵制日货的活动如火如荼开展起来。 日本政府虽然制止济南日军的抢夺殴打平民的野蛮行径,却没有给全世界一个满意的答复,竟然还在五月六日派出飞机轰炸泰安革命军营房,七日,越过济南西郊的日军用机枪扫射津浦线上的货运列车,八日,日本阁议再次决令名古屋第三师团向济南出动,决定继续占领济南,管理胶济铁路。 日本野兽般的恶行使得整个中国彻底被激怒,民怨彻底沸腾,全国各地相继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反日浪潮,国民革命军第一集团军停止了北伐的脚步,回身逼向济南,第二集团军主帅冯玉祥也发表声明,严厉谴责日军暴行,表示为了民族尊严,不惜与日一战。 蒋介石勒令革命军各部停止前进,原定待命,不断派出张群、熊式辉、杨永泰、何成浚等外交与军事人员反复与日本使领馆谈判,在泰安密会悄悄到来匆匆离去的冯玉祥将军之后,立刻呼吁全国革命军将士要以北伐大业为重,紧接着上海总商会、浙商会等团体也纷纷呼吁继续北伐,全国舆论很快就被带向北伐大业之上。 五月十日,一直在南京无所事事的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参谋长何应钦突然到达第一集团军前敌总指挥部,召集众将召开紧急军事会议,正式宣布代理蒋总司令行使第一集团军总司令权利,并命令安毅必须在三日之内率领独立师南撤,返回兖州大营休整待命。 命令一出,第一集团军各军将士反应强烈,纷纷质疑这一命令的正确性,争相出头为安毅打抱不平。安毅却默默地接受下来,表示服从总司令部的命令,明日休整一日,后日就率部南撤,返回兖州待命。 入夜,中路军主帅朱培德、贺耀祖、将领夏斗寅、毛秉文、李世龙等七八名将领联合宴请安毅,酒桌上气氛沉闷,情绪低落。毛秉文等人愤愤不平,痛骂不已,很快就被自己的长官朱培德和贺耀祖喝住。 贺耀祖端起酒杯,与大家碰杯,一干而尽放下杯子,对安毅说道:“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自古以来凡盖世英雄无不饱受磨难,备受折磨,贤侄能有今天的造诣,已经难能可贵了,以你之才生逢乱世,难道还怕没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何况总司令虽然让贤侄率部返回兖州休整,但并未解除贤侄前敌参谋长职务,风声一过,再次令贤侄回来运筹帷幄也未可知!我第一集团军全军将士有谁不敬佩贤侄的才华和德行?贤侄切莫因此小小挫折而心灰意冷,来日方长啊!” 老将夏斗寅接过话题:“是啊,安将军,如今济南之事看似复杂,其实已趋于明朗,虽然日本人在谈判中颠倒黑白,一再咬定安将军率先挑起事端,炸毁铁桥炮击日军致使五百余日军死伤,连贵严兄也被日本人要求解除军职,依法惩办,但这一切天下人看在眼里,明在心里,日本人强词夺理,其实只能表明他们色厉内荏、黔驴技穷,总司令不是都顶住了吗? 这政治上的玩意儿,不是我们这些行武之人那么容易弄明白的,不过有一点我是清楚的,与日本人这一仗确实打不得,并非永远任人宰割,而是现在这个时候打不得,只要一打,我们解恨了,可是更多的民众就遭殃了,先别说我们南京政府已经没钱打这一仗,只说一点,我们打光了谁会接着上?难道指望张作霖、张宗昌这些人? 所以啊,退一步是对的,如此深仇大恨,我等军人岂能忘计?一句话,此仇不报非君子,并非不报而是时候未到啊!以你的满腹韬略还怕没机会教训小日本?哈哈……来,老朽敬你一杯,你我一样,全都是穷苦人家孩子出生,走到这一步难道还有什么放不下?来,喝!” “谢贺叔、夏叔!尊尊教诲,小侄感激不尽,还是由小侄敬夏叔才合礼仪,夏叔请!”安毅恭恭敬敬双手举杯,与夏斗寅重重一碰,仰头倒进喉咙。 安毅擦擦嘴,示意勤务兵倒酒,站起来接着给朱培德、贺耀祖、毛秉文等人一个个敬下去,直喝得铁青的俊脸赤红如酱仍不愿放下杯子,喝到不省人事被自己的两个侍卫长背回去这才停下。 夏斗寅望着安毅被送进后院厢房,叹了口气,邀请大家再碰一杯,放下杯子长吁短叹:“我从没见过这么聪颖的孩子,一身出类拔萃的军事才华不说,满怀赤子之心令人感佩!难得的是,他明明是已经苦不堪言悲愤万分,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人中龙凤啊!益之兄,你是他的长辈,你给我们说说他的一些轶事吧?” 朱培德欣然同意,于是就将自己第一次见安毅再到湖口第二次见安毅的过程说出来,满座听得惊呼阵阵,叹息声声,哪里知道此时的安毅已经吐完肚子里的所有东西,漱漱口擦把脸,立刻与早已等候的一群属下围坐在一起紧张商议。 第四三八章 南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三八章南下 五月十二日上午八点,整装完毕的独立师在前敌总指挥部将领以及第七师、第四十军、第二十七军、第三十一军将士的目送下,黯然离开禹城南下,两个团又两个营的独立师官兵将途经齐河、焦庙、归德等县镇,行程九十八公里,到达津浦路上的万德镇,转乘火车开赴南面一百一十公里的兖州休整。 下午五点,独立师一路疾行三十二公里到达黄河西岸的焦庙镇,全体官兵停止南下脚步,两个团一个营分别驻扎在焦庙周边三个点埋锅造饭,安毅的师部进驻本地富绅焦老员外的庄园,准备休整一夜明日继续赶路。 何应钦派来的一个五人监督小组被安毅礼貌地安置在庄园内,五个总司令部政治部的校官个个精疲力竭,浑身乏力,一进庄园就倒在凉爽的大槐树下喘气,接过独立师参谋递来的水一顿猛喝,然后解下绑带脱下鞋子,抚摸脚上的一个个水泡痛苦不已。 监督小组五人之所以这么累,原因是他们与大多数官兵一样徒步行军,独立师不是没有马,多达七百余匹的战马全都配属胡家林率领的骑兵营和一个个侦查小组使用,连师长安毅和参谋长路程光都扛着步枪徒步行走在队伍中间,五个人怎么好意思开口让安毅弄几匹马代步?他们对安毅颇感恼怒的同时,也对安毅的韧性和独立师严谨的军纪赞叹不已,同时也对自己的上峰何应钦的做法颇有怨言,五个人本来就不愿意被派来监督独立师南撤,这种极不信任自家人的监军做派,令人非常反感,而且其中两名还是与安毅从无矛盾的黄埔二期师兄,彼此间见面都很客气,这次竟然以监军的身份与安毅相处,实在尴尬,一路上不但饱受独立师将士们的白眼,还很有可能因此与安毅这个誉满全军而且背景深厚的师弟结下芥蒂,他们怎么会愿意? 斜阳西下,被烈日熏烤一天的齐鲁大地仍旧炎热无比,绿树婆娑的庄园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高大硬朗热情好客的焦老员外在大树下摆上张大桌,正与安毅、路程光等人和气地品茶聊天,盛赞安家军的威名和安毅赈灾的义举,焦家管事领着一群下人正在匆忙摆上一张张长桌条凳,本地特产酱香驴肉的诱人香味已经在空气中弥漫,本地三大家族要在庄园里联合宴请安毅及其长官。 由于日军占据济南,黄河对岸已经不时出现日军巡逻队的影子,再听到日军在济南犯下的滔天罪行,焦庙民众人心惶惶,惊恐万状,镇中大户都已做好了逃难的准备,现在看到名震天下的安家军到来,怎么会不欣喜若狂? 此刻,驻扎在镇子周围的两个团和一个营的独立师弟兄,都享受到了人民子弟兵的优厚待遇,各家各户敬重安家军的威名,感激安毅对鲁北灾民的仁义,全都拿出自己最好的食物献给官兵们,穷苦的人家没什么东西,就让子女们捡来柴火,帮官兵挑水做饭,独立师官兵感动不已,近千名新加入的弟兄这辈子第一次享受到百姓们发自内心的拥护与爱戴,一个个深受感染。 焦庙位于黄河西岸数公里,过了河就是济南地界,从东面的仁和渡口到济南城西门,仅有二十公里路程。镇子历史悠久,拥有深厚的文化底蕴,百姓们与齐鲁大地任何一处的民众一样,热情有礼,豪爽实在,就连没读过书的粗人说起话来也时常嘣出一两句成语典故,见面总是相互招呼礼貌坦诚,更别说深受孔孟之道熏陶读过书的人了。 安毅面对的焦老员外就是个家道殷实的晚清秀才,却没有寻常酸儒那种咬文嚼字的迂腐,说话简洁实在,令人非常舒服,因此到了酒桌上彼此相谈甚欢颇为投缘。 夜幕降临,焦老员外的下人挂起一盏盏明晃晃的马灯,将整个院子二十余桌酒席照得通亮,监督小组两个黄埔二期的组长被安毅请到自己一桌作陪,其余三个刚缓过劲来饿得肚皮贴脊梁骨的组员与师部参谋们一桌,早已如饿狼似的吃得不亦乐乎,偏偏独立师的作战科副科长黄智和参谋们不停敬酒,同桌的三个乡绅更是无比热情,酒席没到半三人的舌头已经不利索了。 热热闹闹宴席进行一半,一个身材魁梧脸膛黝黑的大汉从正堂里大步走出来,酒桌上的本地乡亲看到这位二十四五岁孔武威风的汉子,连忙站起来高呼“少爷”,安毅循声望去,微微吃惊,径直走来的大汉从身姿和体态来看颇具军人的特点,同桌的胡家林望了大汉一眼继续吃菜,顾长风对安毅悄悄说来人有点儿功夫底子。 焦老员外已经站起来,把大汉叫到自己身边,一脸郑重地向安毅等人介绍: “诸位将军,这是老朽犬子广绪,排行第六,从小就不喜诗书没啥长进,十七岁那年非得到定州他二舅身边从军,说是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老朽也只好由他去,结果上月底在聊城和他二舅一起被冯焕章将军的骑兵打得晕头转向,他二舅转眼间成了光杆子司令,一气之下解甲归田隐居天津,犬子无所事事也就回来了,刚回来没几天,天天蒙头大睡黑夜白天颠倒,老朽也由他性子了……绪儿,给几位将军敬酒,你这时才出来,已经很失礼了!” “爹,你坐下吧。” 焦广绪非常恭敬地搀扶自己父亲坐下,端起碗酒,目光炯炯地盯着安毅:“安将军大名如雷贯耳啊!小弟招呼不周,有失礼仪,万望将军海涵,请――” “请!” 安毅站起双手端起酒碗,含笑示意,与焦广绪同时一干而尽,缓缓坐下含笑望着这位直鲁军的败将没说什么,倒是焦广绪颇具眼光,扫了一眼座上众将,端起酒碗,一一请教胡家林和顾长风的大名,听到胡家林和顾长风说出自己名字,他心头暗惊,脸上却是一副从容不迫不卑不亢的神色,与胡家林和顾长风碰了一碗之后,再次敬了其他人一碗,这才坐在他父亲身边,拿起筷子大口吃菜。 安毅、胡家林、顾长风都知道被冯玉祥的骑兵席液池部打败的直鲁军是哪一部分,只是安毅三人都是身经百战无比自信的奇才,没人在乎这个,继续高高兴兴地与同桌的三个老员外喝酒聊天,询问本地的风土人情名胜古迹,气氛融洽,笑声朗朗,唯独受到冷落的焦广绪心里不好受。 焦广绪离开日暮西山的直鲁军回家没几天,傍晚醒来得知到来的军队是革命军安毅独立师,当时大吃一惊,心怀忐忑,但是想到月初安毅师在河东长清县收编直鲁军溃兵的友善做法,心里安定了很多,知道安家军不会为难自己,等到他父亲把安毅一行迎进庄园,他非常想见到名震天下让整个直鲁军谈之色变的安毅长得啥模样,又放不下面子出来相见,溺爱儿子的焦老员外非常开明,不是那种食古不化之人,也由得自己小儿子性子随他怎么样,心想等他哪天收住了野性给他娶门媳妇也就算安定了。 酒席将散,焦广绪再也憋不住心中的诸多问题,举起酒碗又敬了满桌将校一碗,亮出碗底直挺挺坐下,看向安毅: “安将军,小弟没想到安将军如此儒雅,也没想到胡将军和顾将军会是如此年轻的俊杰,深感惊讶也颇为佩服。 数日来,传闻安家军在济南城北大桥北岸与日军打了大半天,战况非常激烈,天津和北京的报纸上说日军死伤五百四十余人,对安家军的伤亡人数却说法各异,按照南京和上海报纸上记载,安家军死伤将士一千三百余人,而且这个数字是革命军总司令部宣布的,请问安将军和两位将军,情况是否属实?” 胡家林和顾长风望着安毅微微一笑,安毅想了想客气地回答:“战争期间,很多问题不好处理,特别是此刻中日两国政府间正在进行紧张谈判,欧美列强也都参乎进来了,名为调解,实为不甘于自己在华北的利益被日本人挤占,所以总体上对我们相对有利一些,这个时候中日间各自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找理由,日本人所公布的死亡数字是三百八十四人,受伤两百余人,这个数字还是可信的,毕竟五月二日那一仗打得非常激烈,日军向我阵地发射了五千余枚炮弹,机枪子弹就数不清了,我师至今仍有不少弟兄双耳听不到声音,其中的三十余人恐怕这辈子会成聋子,可想而知当时炮击的激烈程度。” 焦广绪没有得到独立师确切的伤亡数字,颇为失望,但对敢于与日军作战的安家军佩服不已:“小弟非常敬佩安将军和各位,安家军可是民国以来第一个敢于同日军打仗的人,仅凭这一点,就令人肃然起敬啊!来,小弟再敬各位将军一杯……” “对不起了,焦兄,今晚这酒到此为止吧,行军途中喝酒已经违例,更不能喝过了,小弟代表全师官兵感激三位前辈和父老乡亲们的厚爱,感谢焦兄的盛情款待!” 安毅站起来抱拳致礼,胡家林等人也起身行礼,两位监督组组长早已晕晕欲睡,巴不得马上结束回房睡觉,也都站起来挤出满脸笑容致谢。 乡绅们一阵客气,彼此又再寒暄近十分钟这才告辞离去,安毅率领麾下弟兄一直送出院子很远,在乡绅们的热情阻止下返回院子,再到正堂向焦老员外父子和家人致谢,告辞出门没走几步,焦广绪从后面追了上来。 “各位将军请留步!”追出来的焦广绪看到安毅几个停步回头,大步上前看着安毅:“将军明天要南下?” 安毅点点头:“是,我师弟兄连续征战,颇为疲惫,需要休整一段时间,不得不尽快赶回去。焦兄有何问题尽管直说,只要不涉及军事机密,小弟知无不言。” 焦广绪犹豫了一下,抬起头郑重地问道:“安将军,听说贵部一直在招兵买马,第六军数千溃散弟兄均获加入将军的队伍,小弟请问将军是否还要收人?” “哦?莫非焦兄想要继续从军?不知焦兄原先在直鲁军大将徐源泉将军处担任何职?”安毅含笑问道。 焦广绪满脸尴尬:“小弟混了七年混到骑兵营上尉营长,去年在江北的徐蚌一线,差点儿就遇上将军的独立师,好在将军的独立师行踪飘渺,小弟所在的部队庆幸不已,后来弟兄们每次谈起将军的独立师,无不为之色变,看到别的旅团被打成那样,谁也不愿遇到将军这样的敌人。 今年三月我部撤回直隶,上月底在聊城一战损失惨重,整个师都打残了,小弟心灰意冷,解甲而归,到家之后日益苦思不得要领,得知将军率部于本月二日激战日军之后,小弟懵懂之心豁然开朗。 小弟从小就尊崇岳武穆,可是这七年越打越没劲,只有将军的军队才是小弟梦寐以求的军队,要是将军不弃,小弟愿鞍前马后,倾力报效。” 安毅望向胡家林、顾长风、路程光,三人含笑点点头,表示同意,自己独立师即将成立的骑兵营人才不多,眼前的焦广绪拥有七年的骑兵经验,非常难得,而且威武粗狂的焦广绪刚才对待自己父亲的孝顺令人欣赏,按照高参劳守道的说法,对父母孝顺的人心地坏不到哪里去,只要略加约束管教,就是个巨大助力,对自己亲人都不好别指望他对谁好,反之亦然,独立师征招士兵也秉承这一原则。 安毅转向焦广绪,笑着问道:“令尊大人的意见如何?” “家父对将军和将军的队伍赞不绝口,刚才还戏言小弟为何找不到这么好的军队,只要小弟向家父禀明,相信家父会替小弟由衷高兴的。”焦广绪诚恳地说道。 安毅点点头:“好吧,你回去后和令尊说一下,只要令尊同意,我们也没问题,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走。” “将军是否经过平阴?”焦广绪兴奋地问道。 “不!在归德一线渡河,晚上七点之前必须赶到万德车站。”安毅回答。 焦广绪惊讶不已:“这么快……将军明天尽管先行,小弟定会在明天太阳落山以前赶到万德,与将军会合!” 焦广绪说完,转身跑回正堂,安毅几个相视一眼返回前面的小院,坐下来分析焦广绪的性格和为人。 顾长风说千万别被这家伙的半吊子斯文谈吐所蒙蔽,这家伙刚一露面老子就闻到他骨子里的匪气;胡家林说这家伙有两下子,看步伐和身姿,一身武艺和马上功夫都不弱。 兄弟几个正谈着,就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院传来,经过小院门前很快消失在南边…… 第四三九章 北上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三九章北上 第二天傍晚,在万德车站简陋的站台上饱餐完毕的独立师官兵再次默默整理行装,准备登上南下的列车返回兖州大营。 参谋长路程光看了一下手表,犹豫地看了一眼挂在西边天际的夕阳,低声说焦广绪这个时候依然不见踪影,估计不会来了。胡家林摇了摇头,毫不在意地笑着说,齐鲁汉子讲信义不会不来的,估计马上就要到了。顾长风则推测也许是什么事给耽误了。 几人还在闲聊,担任外围警戒任务的一团二营营长赵仲卿跑来报告:“报告师座,西北方向三公里发现一队骑兵快速而来,数目约在五六百,二营已展开阻击准备。” “哈哈!定是焦广绪那孙子到平阴把败军收拢过来了,那家伙一看就是死要面子的人,没点见面礼送上他心里不舒服,而且他原先是个营长,到了咱们独立师总不能再从班长干起吧?这孙子的做派对老子脾气,不错!”顾长风抚掌大笑。 “继续保持警戒阵型,没命令不许开枪!” 安毅挥挥手支走二营长,吩咐侍卫把马牵来,胡家林和顾长风几个也纷纷走下月台,翻上马背,与安毅一起从候车室边上的道口赶往西北方向。 小镇西北的泥土路上尘烟飞扬,一马当先的焦广绪远远看到独立师的大旗,大声下令马队减速,率领两位昔日的手下策马上前,距离二十米飞身下马,跑到安毅面前敬礼:“安将军,小弟没来晚吧?” 安毅对焦广绪的精湛骑术暗自赞叹,笑着指指西面山巅依旧散发着余晖的落日:“不晚,太阳尚未下山,你来得正是时候……这两位英雄是?” 焦广绪连忙把自己旧部两个连长介绍给安毅和胡家林等人,两个连长恭敬中带着惶恐,直到这个时候才相信是真的投靠了天下闻名的安毅,身后缓缓靠上的五百六十名衣衫脏破的骑兵呆呆地望着安毅等人。 寒暄片刻,大队人马穿过小镇,来到站台边上,路程光随即发布命令:各部原地不动,骑兵先行牵马上车。 五百六十名满身尘土和汗水的骑兵没能喝上一口水,就在焦广绪和两位副手的吆喝声中糊里糊涂把马牵上八节敞车,人员下车关上车门后又被一阵吆喝轰上前面的三节闷罐车皮,不一会儿,十三节的火车就在汽笛声中轰隆隆向南开去,上午草草喝下碗粥就从平阴县天堂山中出发、赶了五十多公里累得半死的投诚官兵们这才记起问这是开往哪里? 安毅给泰安总部发去请求调车的电报,就和顾长风率领师部各科随车先行登车出发。胡家林、路程光率领主力留在万德车站,继续耐心等待,南面二十二公里的泰安火车站根据第一集团军司令长官刘峙的命令,正在将一列十五节的火车调到万德,估计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即能到达。 南下的车厢里,焦广绪和两个副手喜笑颜开地与安毅等人聊天,焦广绪把自己连夜赶到阴平把被打散后躲在大山里的弟兄们带出来的经过详细汇报,安毅掏出香烟分发一圈,问一旁两个精壮的骑兵连长为何不归附冯玉祥将军的西北军?两个连长齐齐摇了摇头,这个说安将军没见樊钟秀和李云龙两个将军都造反了吗?那个说连方振武将军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要离开西北军投入蒋总司令的麾下,何况我们这些西北军曾经的死对头?焦广绪补充说跟着冯焕章将军有上顿没下顿的心里发慌,顿时把安毅、顾长风和身边弟兄逗得哈哈大笑。 一个小时过去,列车在泰安站徐徐停下,蒋鼎文、徐庭瑶、胡宗南等十余名将校齐聚车站,迎接安毅,站台上早已经准备好了大饼和肉粥,焦广绪在罗磊、黄智等人的陪同下,带着两名副手吩咐五百多弟兄下车用餐,填饱肚子,安毅则带着顾长风迎上蒋鼎文敬礼完,笑容可掬地致谢。 胡宗南指着满载战马的敞车和五百多身穿直鲁军军服的投诚骑兵,好奇地问道:“看这人数和八节车厢马匹,恐怕得有一个营的骑兵吧?俘虏的还是投诚的?” “投诚的,都是些不愿意被西北军收编的硬汉子,要是小弟错过了,这些弟兄可能就上山落草当土匪去了,碰巧看到小弟的队伍经过,他们就加入了,所部大约为五百六十人马,差不多是两个被打散的骑兵营残部聚在一起的数量。”安毅春风得意地回答。 蒋鼎文连连点头,叹息道:“可见这人的好名声值钱啊!愚兄也是从济南撤下来的,麾下各部连步兵投诚的都少,更别说带着马来了,小毅,这次你可赚大了,稍加整训就是我黄埔一系第一个骑兵团了。” 徐庭瑶也不无羡慕地说道:“前几天独立师教导团南下兖州,也装了整整四节敞车的战马,还有近四千投诚老兵,加上尹继南在后方不停补充来训练有素的兵员和物资,这家伙回去后麾下能多出一个整编师来,何止一个骑兵团?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众人听了一阵大笑,七嘴八舌地赞叹安毅兵强马壮,扩充指日可待,接着就对目前的战局和济南的谈判相互交换了意见。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了,安毅悄悄委托蒋鼎文向校长问好,再向一群师友们致谢道别,登上火车继续南下,于次日上午七点到达兖州车站,开回了王府东面的独立师大营,随即开始紧张的编整和训练。 这一次,憋了一肚子气的安毅没有理会任何让他分兵的要求,军政部和参谋厅要求独立师将骑兵和马匹交给总司令部的两个电报,先后被安毅毫不犹豫地顶了回去,而且回电的措辞非常生硬和严厉。 从来没见过安毅生气的军政部、参谋厅的几个主官不乐意了,一起找到蒋总司令汇报,想由蒋总司令亲自下令。 心中对安毅满怀愧疚的蒋介石一句话就解决问题:北伐以来,独立师的编制一直没有明确限制,安毅这么做没有错,而且每一次各师各团都瓜分安毅辛辛苦苦弄回来的兵员和武器装备,难道他们就没有本事像安毅那样自己弄回来吗? 五天时间转眼即逝,全部换上新式武器和迷彩军服、穿上新式厚底鞋戴上钢盔的一万七千余名独立师官兵完成扩编工作,官兵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全师官兵随即进入紧张的强训阶段。 十八日下午两点,正在大营里观摩第三轮大比武的安毅突然接到总部急报:蒋总司令于下午三点二十分将乘专列到达兖州站。 安毅惊讶之下,当即吩咐顾长风、李福强等人继续主持比武,命令特务营、特种大队展开全城的严密戒备,一切准备完毕,这才率领胡家林等将校策马赶到城东车站迎接,总部留守处的将校也闻风而动,赶赴车站肃立等待。 三点二十五分,专列缓缓靠站,蒋总司令在侍从官们的簇拥中走出车门,来到俊脸刮得异常光亮正端正敬礼的安毅面前,细细打量数秒钟,才点点头低声说道:“精神看起来不错,没有我想象中的萎靡不振。” “禀校长,学生牢记校长教诲,时刻保持我黄埔军人之革命本色。”安毅放下手含笑回答,惹来周边将校一阵善意的低笑。 蒋介石微微一笑,向安毅身边的胡家林回了个礼:“走吧,安毅,你跟我一起坐车回去。” “是。” 车队在重兵护卫下,徐徐开进兖州东门,驶向王府,蒋介石望着车窗外低声问道: “你的整编报告我已经批准了,给你的独立师一万八千名官兵编制,这个规模已经相当于别人的一个军了,而且是我集团军中第一个拥有骑兵团的主力师。 目前,我军的军费支出已经占到政府财政收入的百分之八十以上,遇到战争耗费成倍增加,因此北伐成功之后必须裁减全国军队,你的独立师保持现状,升级计划暂时延后,暂时作为警卫部队,直属于总司令部领导。 驻地我已经给你定好了,就在南京城北岸的六和,那个地方地盘够大,风景也不错,稍微扩建一下就是个一流的军营,独立师这支光荣的部队进驻最合适,警卫首都的同时,遇到大仗、硬仗还要开出去的。” “谢谢校长!” 安毅兴奋不已,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要是编制批不下或者仍然隶属于任何一个军,在之后的裁军编遣中肯定无法摆脱被肢解的命运,自己和弟兄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军队,将会被极大削弱,仅仅依靠老南昌那一万五千名顶着保安部队番号的弟兄,实在难成气候,更不知何时才能逐渐壮大。 “不用谢我,这是你该得的,你的表现没有让我失望,能屈能伸严守军纪,为全军树立了好榜样,特别是这次你没有让你的长官何敬之将军为难,而是服从命令顾全大局,大家都佩服你的胸怀,这一点尤其令我感到欣慰。” 说到这里,蒋介石看到安毅诚惶诚恐地想要说话,伸手打断了他:“你别和我客套了,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你的每一个进步,我都倍感欣慰,另外,这次来我不止想告诉你北伐后独立师的编制问题,还想和你说说你的最新任务。 根据战事发展的需要,我第一集团军三个军团将与第二集团协同作战,本月二十五日前集结于庆云、南皮、交河、武强、晋县、正定一线,对奉军与直鲁军发起最后的猛烈攻击,必须一鼓而定,拿下北京、天津及整个直隶,战事初定由朱培德、鹿钟麟主持,经过总部各部门的反复讨论,一致决定让你再次率部北上,继续履行起前敌参谋长的职责,协助朱益之将军一起打好这关键一仗。”说罢,蒋介石含笑看着安毅,眼里满是期待。 “保证完成任务!”安毅狂喜地敬了个礼,心里无比激动,他非常庆幸自己和独立师弟兄们没有半途而废,能坚持参加完整个北伐,这是当今每一个军人的最大荣誉。 蒋介石看到安毅激动的样子,再次微微一笑:“时间很紧,你必须以最快时间做好出发准备,独立师正在编整期间,也不需要尽数北上,带上模范营所在的一团和教导团就可以了,要为我军树立起良好形象。 今晚十一点,你陪同我乘车到郑州走一趟,见见冯焕章将军和鹿钟麟等第二集团军将领,以后也好相互协作,独立师北上部队可于明晚乘专列直达石家庄,这方面总部已有妥善计划。” “学生遵命!”安毅回答。 车队缓缓开进王府大院,东面军营里不断响起的惊呼声和掌声清晰可闻,蒋介石下车之后,皱了皱眉头,转身询问安毅:“你的军营里在干什么?” “在进行最后一项技能比武选拔,随后挑选出两百五十名军事技能优秀的官兵补充进特种大队,这次获得近五千名山东、直鲁的老兵,独立师特种大队的扩编已经成熟。”安毅低声回答。 蒋介石眼睛一亮,感兴趣地说道:“走,陪我去看看,我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选拔的。” 于是,蒋总司令和侍从室将校、总部各部门数十名将校、警卫部队数十名团营长穿过侧门,来到东面的独立师大营,此时工兵营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一对官兵刚刚分出胜负,热烈的掌声尚未停止。 顾长风看到安毅陪同蒋总司令和这么多人到来,立即下令停止比武,高声命令全体起立敬礼。 蒋总司令站在三十多米外回了个礼,吩咐顾长风继续选拔,顾长风得令振作精神,继续将拳拳贴肉几近实战的残酷选拔赛进行下去。 蒋总司令和百余将校站着看了十几分钟,就有四名选手不是肋骨折断就是被打得皮开肉绽,其中一个还被一脚踢下高台,昏死了过去,众将校看得惊心动魄,目瞪口呆,这才知道独立师的精兵选拔原来这么严格残酷,看得投入,一时间为台上斗士的高超武艺大声惊叹,一时又与所有官兵一同齐声惊呼。 蒋总司令也看得连声赞叹,动容不已,当即悄悄命令安毅,要把特种大队一起带到徐州。 第四四〇章 纵横捭阖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四〇章纵横捭阖 次日晚九点十分,蒋总司令乘坐的专列缓缓进入郑州火车站,冯玉祥将军率领麾下百余文武官员在站台上列队迎接。 这一次没有军乐队,也没有手拿标语、锦旗纵声欢呼的民众,但放眼望去,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到处可见一队队整齐排列荷枪实弹的西北军官兵,显示出战争期间浓郁的肃杀威严气氛。 担任仪仗队的一个连,全都是经过精心挑选,从数十万人中脱颖而出的优秀官兵,除了手执雪亮马刀的队长个子稍矮之外,一百三十余队员没有一个身高低于一米八的。每一个仪仗队员都腰挎驳壳枪,手执花机关枪,胸前披挂一组漂亮的皮制弹夹套,头戴大沿帽,腰扎阔皮带,脚蹬高乌黑锃亮的筒马靴,整个队伍巍然肃立,威风凛凛。 蒋总司令在车上就看到了仪仗队的鼎盛军容,但与自己亲眼见到的特种大队相比,似乎缺少点儿什么,所以摇头晒然一笑,丝毫不以为奇。 火车刚刚停稳,蒋介石快步下车,激动万分地早早伸出双手,与大步迎上前来的冯玉祥四手紧紧相握,周边数十将领在蒋介石和冯玉祥情深意重的“兄长”“贤弟”的呼唤声中,纷纷绽开了笑颜。 站立在蒋介石身后的安毅看到这“感人至深”的情景,心里嘲弄之余不由感慨万千,对前面两位名震天下的统帅兼政治家的表面功夫佩服不已,原本只是利益的结合,现在看起来倒真有几分“生死不渝”的架势,不由得联想起三国时期桃园结义的那一幕。 俞济时有些奇怪地碰了碰身边的安毅,低声问他怎么笑得怪怪的?安毅急忙收住心神,低声解释:师兄你看,恐怕马上就要检阅西北军的仪仗队了。 俞济时一听立刻望向前方一群西北军将领身后的仪仗队,微微点头,会意地笑了笑。 双方身边重要将领相互致意完毕,身穿灰色粗布士兵服、脚踏草鞋露出脚趾的冯玉祥将军,陪同一身笔挺将军服的蒋总司令,开始检阅仪仗队。 西北军是全国最先通电拥护蒋介石复出担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的军事集团,并率先更名为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因此蒋介石也是三十余万西北军名义上的总司令,此次象征性的检阅,意义非同一般。 数十米的红地毯走完,双方主帅麾下的其余将领才相互见礼问候,安毅和俞济时向冯玉祥、鹿钟麟敬礼完毕,迅速回到列车旁,率领警卫团和特种大队率先开出车站,徒步前往蒋总司令下榻的宾馆接过警卫任务。 昏暗的灯光下,一开始并没有多少人留意一千八百官兵组成的总司令卫队,随着安毅和俞济时率领卫队开出站台,西北军将士的议论声越来越响,走在冯玉祥和蒋介石两位统帅身后的西北军将领们看到蒋总司令的卫队,纷纷停下脚步感兴趣地观看: 警卫团官兵精神抖擞,装备精良,清一色的新式机关枪和美国手枪配置,头戴钢盔,身穿新式黄绿色军装,打着黄绿色绑腿,脚穿新式绿色胶底鞋,迈着整齐的步子静默前进;跟随在一千五百警卫官兵身后的三百官兵,又是另外一番形象,官兵身穿没有军衔标识的新式迷彩作战服,头上的钢盔也都用同色迷彩布罩住,每一名官兵背后,都背着个硕大的迷彩行军包、腰间都有一支绿色帆布包裹枪套的手枪和一把连鞘匕首,其中很多官兵身上的武器都不一样,官兵背上包裹在一个个迷彩布套里的东西不知为何物,至少二十挺捷克轻机枪出现在身穿新式作战背心的将士肩上。 还有一点与前面的警卫团官兵截然不同的是,这三百官兵的步伐不是很整齐,但是官兵们冷漠的表情和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杀气,立刻让在场身经百战的西北军将士们心中一凛,谁也不敢轻视这支装备怪异与众不同的队伍,纷纷驻足凝望,相互打听其中的缘由,只可惜队伍很快离去,不一会儿已先于车队开向长椿桥畔的宾馆。 晚上十一点,安毅与俞济时、康泽、贺衷寒等师兄和总部将领坐在会议室对面的休息室里闲聊,等候蒋总司令与冯玉祥将军的密会结束。 这时,机要秘书陈布雷快步进入休息室把安毅叫走,不一会儿,两人进入对门穿过宽阔的会议室,来到东侧的会客厅,坐在一圈真皮沙发上的蒋介石、冯玉祥、鹿钟麟、孔祥熙、陈果夫数人兴致勃勃地望着进来安毅。 安毅有些惊讶于众人的古怪表情,但脸上却丝毫不行于色,上前两步立正报告,冯玉祥连连颔首,和蔼地招招手让安毅坐在斜对面的位置上,安毅恭谨致谢但并没有就此移动脚步,直到蒋介石点点头,才大步走到沙发前,再次致谢后挺腰而坐,这一举动为蒋介石赢得了很大面子。 冯玉祥将军莞尔一笑,对众人爽朗地说道:“谦恭有礼,行为举止一派优秀军人风范,果然是难得的人才啊,难怪介石贤弟如此挂怀了!我们这员虎将两次北伐一次比一次打得漂亮,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孙传芳皖军和张宗昌直鲁军畏之如虎,望风披靡,苏皖鲁冀一个个成名多年的将领弹指间便折在他手上,后生可畏!去年徐州会师我曾见过他一面,当时还脸带稚气笑容腼腆,转眼间就变成个从容不迫声名显赫的大将了,可见战争确实能磨练人啊!” 满座跟着哈哈一笑,冯玉祥的总参谋长兼第二集团军前敌总司令鹿钟麟点了点头:“安将军歼灭皖军第九师和月初隔着黄河对日一战,令人印象深刻,如今都成了全国军民热议的焦点。” 众人随声附和,蒋介石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冯玉祥身子往前一探:“安将军,刚才我们询问你的校长,想知道第一集团军月初与日军在济南城北隔河而战的战绩如何?你的校长客气地说各有千秋,顿时把我们的瘾头勾起来了。我们都知道,这一仗是你这个前敌参谋长具体策划和指挥的,安将军能否详细告知啊?” 安毅一听,立刻明白蒋介石没有把其中的实情告诉冯玉祥等人,心念一转,随即谦虚地说道: “回前辈,当日在黄河北岸参战的除了晚辈的独立师外,还有贺贵严前辈第三军团四十军两个师,当时晚辈身在党家庄西北十五公里的长清县城遥控,并没有亲临前线指挥,激战后期独立师撤往济阳,四十军两个师北撤鱼城,因此具体情况不是很了解,但从独立师次日上呈的战报中可以得知,独立师阵亡将士三十七人,轻重伤一百四十一人,其中二十八人在日军猛烈的炮火中双耳永远失聪;晚辈随后率部南下兖州休整补充,四十军匆忙北撤,战报尚未确切统计过,加上我军三个师撤走之后,日军仍然隔着黄河对我北岸阵地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炮火覆盖,事后再清点战场已经无济于事,所以我军确切的伤亡数字可能各有说法。” 冯玉祥等人全都一愣,随即相视一笑,冯玉祥转向蒋介石微微摇了摇头:“贤弟,你这个学生不得了,说了半天像是什么都说了,回头一想等于什么也没说,怪不得打起仗来虚虚实实令人无法琢磨,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 蒋介石对冯玉祥一番夹枪带棒的话毫不在意,反而是高兴地说道:“兄长谬赞了!安毅年纪尚轻,还需要好好锻炼才是,这次我让他再度北上,跟随瑞伯兄(鹿钟麟字)和益之兄学习,增涨见识,累积经验,党国的未来就靠他们这一辈了!” 众人又是一笑,陈布雷和孔祥熙对安毅的急智暗自点头,气度不凡颇具儒将风范的鹿钟麟却再次询问安毅:“安将军,刚刚进驻此地的三百余名身穿新式军服的精锐,是将军麾下的吧?” “回将军,这三百官兵正是晚辈麾下独立师教导团的弟兄,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安全保卫和前敌侦查,所以身穿的军服稍有不同,目的是藏身草丛、树丛中时不那么容易暴露目标,由于侦查任务的特殊性,每人的武器装备都根据官兵自己爱好配备,这次北上就是借难得机会出去学习锻炼,开阔眼界的。” 这个问题安毅没有多少隐瞒,让特种大队换上迷彩服出自蒋总司令的主意,安毅觉得蒋总司令刚才应该介绍过了,否则西北军中地位仅在冯玉祥将军之下的鹿钟麟参谋长不会有此一问。 鹿钟麟满意地点了点头,和气地对安毅说很快就会在一起并肩作战了,他心里非常高兴。安毅连忙向鹿钟麟恭敬致谢,蒋总司令和冯玉祥将军也兴会淋漓地站起来,寒暄片刻相互告辞各自回房歇息。安毅轻吁一口气,也下到一楼与俞济时、王世和等人一起检查保卫措施。 蒋总司令与孔祥熙、陈果夫一起回到自己的套房,对安毅刚才优异的表现表扬了两句,孔祥熙欣慰一笑,轻赞起来: “安贤侄相当聪明机警,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分寸把握得不错,看得出来,焕章兄和瑞伯兄印象深刻啊!” “不但印象深刻,小弟还看得出他们对安毅非常重视,否则也不会特意叫进来见一面才离开了。”陈果夫若有所思地说道。 蒋介石示意大家坐下:“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随着一个个大战打下来,安毅的名气越来越大,不单止西北军早已重视安毅,日本人也很重视安毅了,全国新闻界如今都把安毅当成了少壮派的领军人物,日本人很清楚这一点,这次谈判日本人提出的一个条件就是严惩安毅和贵严兄、解散独立师和四十军,让两人向日本军队公开道歉。 我没有答应,我给中央党部和中央政府的电报中明确表示,让我蒋某人道歉可以,但是决不能同意日本人这个条件,不能屈从于日军的压力解散独立师和贵严兄的四十军,更不能撤掉他们的职务,否则我蒋某人如何在全国军队中立足? 可是迫于日本人的压力,最后军委不得不把贵严兄调回南京,任命方伯雄(方鼎英字)为三军团司令,任命毛秉文代理四十军军长。安毅的独立师师长一职本就由胡家林代理,撤去他的前敌参谋长和独立师师长职务也无妨,这次让他以朱益之将军幕僚的身份北上,日本人也无可奈何,等谈判结束再恢复他们的职务也不迟。” 陈果夫点点头:“退一步也好,现在的关键就是北伐的最后一战了,打好了就能宣布北伐胜利统一完成,正在讨论我国事务的国联将会转变看法,日本人再想阻止我们的统一也没有了意义,各国政府将会陆续承认我南京政府,日本人除了在东三省竖起傀儡之外,没有多少选择余地,除非他敢悍然发动大规模侵略战争,全面进攻中国,可这绝不是英美列强所希望看到的。” “不错,现在的关键是,尽快让李徳邻和白健生率领的军队北上,让全世界都看到国民革命军四个集团军一百余万将士同仇敌忾,这才是最好的政治宣言。 庸之兄,此次徐州会晤结束,你还得去见一见百川兄(阎锡山字),把这个月的军费带给他,让他率领第三集团军一鼓作气攻向北京,如此一来,为了取得直隶与北京的地盘,昭彰自己的政治声誉,焕章兄定会急令他的第二集团军,加快发起对奉系的攻势和进攻速度,北伐也就可以早一天完成,李徳邻也就不敢居于三个集团军之后,留下半途而废的骂名。 只要四个集团军齐聚直隶地区,浩大的军事声势就会转化为政治声势,对我们的谈判、对我们南京政府都非常有利。”蒋介石谆谆叮嘱。 孔祥熙点点头:“小弟明白,明天就赶赴太原。” 第四四一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四一章 第二天上午,两个小时的军政联席会议结束,冯玉祥和麾下将领兴致勃勃地引领蒋总司令一行参观了轰轰烈烈展开的郑州城市建设,由于西北军将领的热情邀请,本想到巩县兵工厂走走看看的安毅,不得不陪着一群老大在万众瞩目之中四处游走。 冯玉祥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他出身安徽巢县,却操着一口浓郁的保定话,虽然是个坚定的革命者,却笃信基督教,身为三十余万西北军主帅,却过着粗茶淡饭的简朴生活,据说冯玉祥每每巡营,均与普通士卒打成一片,甚至亲自为士卒洗脚,却又在豫陕甘三省发行数千万元没有任何保障的军用钞票,老百姓不收就是犯罪。 六年前的十月,北京政府任命冯玉祥为河南督军,不久调任检阅使而离豫,去年六月,汪精卫的武汉国民政府又任命他为河南省政府主席,今年蒋介石复出,南京政府再次任命其主政河南,可以说冯玉祥与河南结下了不解之缘。冯玉祥占领河南巩固统治之后,把郑州升级为郑州市,使之成为继上海、南京、北京、广州、武汉、南昌之后的又一个市级地区。 数年来,冯玉祥把河南完全当成了自己的家乡,从一系列的措施中足以看出他对河南的热爱:今年初,冯玉祥拿出巨款,兴建了碧沙岗园陵,建起了平民公园、平民医院、英烈祠,整个陵园各种建筑错落有致,雄伟壮观,北大门正中有他亲笔题写的“碧沙岗”门额,取“碧海丹心血染黄沙”之意,虽然至今尚未完工,但从施工规模和进度看,完全称得上郑州市屈指可数的大型花园式陵园建筑;平民医院只收药费,不收医疗费不挂号,小伤包扎及换药不要钱,深受地方百姓的欢迎。 从去年再次执政河南开始,冯玉祥坚定不移地推行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实行男女平等耕者有其田,主张平民政治,所到之处必定破除封建迷信改革陋俗,扒庙毁神像办学校,动员穷人子弟上学。 在郑州城市管理上很能体现他的革命思想,他将郑州城内的一些旧街道、城郊部分村庄名称更改为带革命色彩的名字,如大通路更名为大同路,敏德街更名为中山东街,里仁街更名为中山西街,咸宁街更名为中山南街,清平街更名为中山北街,衙前街更名为中山前街,火神庙门改为博爱街,芦医庙门改为平等街,为革陈出新还命人扒掉火神庙,将火神庙后街改为鼎新街,并将县衙大堂改名为中山纪念堂。 年初,冯玉祥进驻郑州西北郊五龙口村后,听说五龙口村名是因五代时期“五龙二虎困彦章”风水格局,后人在此地修了五龙庙,敬奉五代时期人物石敬瑭、刘志远、郭威、石重贵、柴荣神像,故起村名为五龙口,冯玉祥认为村名迷信,为宣传孙中山先生的“五权宪法”把村名改为五权村,还将金水大孟寨改为三民村,庙李村改为中山村等,如此丰富的执政措施和独特的军政制度,令人叹为观止。 众人来到地平门外的乾元街,看到在建的“平民公园”已具雏形,冯玉祥热情地介绍说,公园由三部分组成,东为花卉区,除原有林木外,又从安阳袁世凯故居移来大量奇花异草点缀其间;园中偏南为运动场,设置单双杠、秋千等健身器材,北面为不收钱的平民学校。公园的西北处一座漂亮独院已经封顶,这是平民图书馆,整个公园既是供人游玩的场所,也是集学校、操场、图书馆等为一体的综合公共活动场所,冯玉祥最后指着香火旺盛的开元寺说,等这边建好了就推倒那个寺庙,建一个标准的足球场和几个篮球场,以增强国民体质,培养尚武精神。 蒋总司令频频点头,联想到城中不少地方正在紧张建设的街道马路,连声称赞说这是个难得的大手笔,一举开创了我国城市市政建设的先河。 众将帅和官员连声附和,对冯玉祥的亲民政策交相称赞,冯玉祥却含笑推辞说这是应该的。 安毅心里很怀疑蒋总司令的话是否由衷?自他复出以来,国民政府每月付给西北军少则百万多则三百万的军费,冯玉祥仍然时时诉说入不敷出请求追加,如今看到郑州大搞城市建设,不知蒋总司令和周边对冯玉祥大肆吹捧的中央大员们心里怎么想。 午饭在紫荆山下的西北军大营里渡过,蒋总司令与冯玉祥等五六人一桌,面对四菜一汤的简单饭菜吃得津津有味。 安毅与俞济时等师兄一桌,吃到一半,西北军第一方面军司令兼第三军军长、西北军五虎将之一的孙良诚中将捧着大腕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与众人打完招呼转向安毅: “安将军,听说独立师有个足球队,三月底还与南京的大学生踢过一场球,是吧?” 安毅早知道西北军有个足球队,脚法最好的就是眼前这个西北军猛将孙良诚,而且孙良诚还是个颇有造诣的内家拳好手,去年听说西北军有个足球队安毅还很惊讶,因为整个中国也就天津、上海、广州几个地方有足球卖,此刻看到爽快的孙良诚有此一问,急忙站起来客气地回答: “将军见笑了,小弟的独立师弟兄平时也只有足球玩,而且足球不像篮球那些需要硬地才拍得起来,再一个玩足球能够参加的人多些,让弟兄们发泄一下多余的精力,总好过让他们整天没事干胡思乱想,挖空心思翻墙出去逛窑子。” 众人哄然大笑,严谨如俞济时也差点儿喷饭,孙良诚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直夸安毅坦诚实在,对自己脾气: “……哈哈!难得与安老弟相见,不如咱们现在就敲定,等北伐进行完毕,愚兄率队前往南京,与老弟的球队比一场如何?” “小弟求之不得啊!要是孙大哥率队到南京比赛,保管轰动全城,要是孙大哥有兴趣的话,小弟甚至可以找一家大工厂赞助,邀请南京、上海几个大学派队参加,做个大奖杯再拿出些钱奖励优胜者,弄成一个体育盛会,哪怕不能推动全民健身,也能成就一段佳话,让两军将士相互了解,友爱相处。”安毅笑道。 孙良诚大喜过望:“好!爽快!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安毅抓住孙良诚伸出的手:“到时不管输赢,小弟都会送给孙大哥一百只足球、一千套球衣球裤和球鞋。” 众人连声欢呼,孙良诚紧握安毅的手畅声大笑:“早听说安老弟富甲一方,宽宏慷慨,今日有幸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愚兄暂且谢过,等待战事结束,定会率麾下弟兄前往南京做客,届时安老弟可不要反悔啊!” “放心吧,孙大哥,小弟说到做到,富甲一方不敢说,这点小礼物还是拿得出来的。实说也无妨,小弟与省港富豪欧先生在老南昌合资开办的几个厂子,上个月已经开始生产球衣球鞋了,新出的各种球类也会在最近陆续上市,再也不用花两倍的价钱买洋人的东西,这些产品都会打上‘江南’二字的商标,还有军用雨衣,也是生产球类的那个厂子生产的,还有背包背带工兵铲这一类,孙大哥如要采购,小弟给孙大哥打个折!”安毅不失时机地大卖广告。 “难得啊!安老弟打仗一流,做生意也这么大手笔,愚兄真是羡慕不已啊!哈哈……坐坐!安老弟,你对我的脾气,咱们哥儿俩好好聊聊,过一两天咱们还得一起上直隶前线呢,先交流交流……” 原本安静的军营经这么一闹,立即充满了欢声笑语,这一消息很快传到每一个进餐的将校们耳朵里,立刻引发一场热议,在娱乐如此贫乏、生活如此单调的军队里,这一趣闻将会很快传遍整个西北军,一场似是简单的球赛约定所产生的深远意义,远远超出一场单纯的比赛本身。 孙良诚和安毅这桌的欢笑声,把主桌上的冯玉祥和蒋总司令等人惊动了,几个老大看到豪爽的孙良诚和安毅仍在亲切交谈,都会心一笑连说有趣,冯玉祥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嘴里打着哈哈说“难得这样亲热让他们胡闹去吧”,心里面对此却十分忌惮,他最担心的是自己麾下将领与其他军队将领过从太密,一直以来他暗用各种方法抵制阎锡山的晋绥军将领对自己麾下将领的拉拢腐蚀,因此他很不愿看到眼前的一幕,昨天晚上,他对长得一脸正气笑容灿烂的安毅就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深知安毅看似年轻随和甚至还有点儿青涩,实际上已经是个足智多谋杀伐果断的狠人,只是没想到两军将领聚在一起几小时,就突然出现他不愿看到的事情。 蒋介石这次的难得笑容却是表里如一的,他终于看到了一个机遇,心中存在已久的未雨绸缪的某个模糊计划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就在这一刻,谁也不知道脸带和善笑容的蒋介石已经做出重要决定,西北军那道致命的破绽,在他心里越来越清晰。 深夜,安毅出席完两个集团军联合军事会议回到自己房间不久,再次被陈布雷叫到蒋总司令房中,安毅进门看到陈立夫、康泽、贺衷寒这些人都在,恭敬敬礼的同时暗自揣摩怎么回事。 蒋介石示意安毅随意坐下,立即对他今天的表现予以表扬:“安毅今天做得很好,热情有礼,慷慨谦逊,密切了我军与友军之间的关系,使得两军的关系更为和睦亲密,很好,要继续发扬。” “是……” 安毅一时弄不清蒋总司令是什么意思,只能随口回答一声。 陈立夫看到安毅的样子,就明白他尚未理解蒋总司令的意思,于是望着安毅笑道:“小毅,冯焕章将军就要把河南省主席的职务传给孙少云(孙良诚字)将军,自己亲率大军逐鹿北京,你还不明白孙少云将军的重要性吗?” 安毅睁大了眼睛,看看陈立夫,再看看几位师兄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立刻明白蒋总司令话中蕴含的深意,微微一笑接着缓缓点头,众人随即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 蒋总司令也欣慰地笑了:“此事需从长计议,不用急在一时,安毅,明天率领你的精锐大队,陪我去一趟新郑,你也很久没见到白健生将军了,去打个招呼也好,他可是很欣赏你的。” 安毅又是一呆,再次惹来师兄们一阵笑声。 第四四二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四二章 新郑,黄帝故里,春秋战国时期郑、韩两国建都于此五百余年之久,是屈指可数的从秦始皇统一六国开始就没改过名字的古都,今日迎来了两位声震全国的人物,一场简短却又极其重要的谈判,就在这个千年古都城北、黄帝故里前方的轩辕祠里进行。 徐徐下车的白崇禧仍旧穿着一身整洁的土黄色中山式将军服,衣领上的上将军衔金光闪闪,桂系第七军、十五军一直身穿这种接近黄土颜色的军装,白崇禧和李宗仁都不例外,只不过衣服的料子要好一些。这身军装穿在身材笔挺时刻保持职业军人风范的白崇禧身上,没有一点的不协调,相反还能映衬出他清逸自信的非凡气质。 蒋总司令大步走下台阶,距离两米远就伸出双手,热情招呼:“久违了,健生兄风采依然啊!” “总司令客气了,难得总司令枉驾屈尊,禧诚惶诚恐啊!”白崇禧还是原来那样从容淡定。 蒋总司令微微一笑,也不多话就与白崇禧并肩走上台阶,两位从北伐开始就在一起运筹帷幄达一年有余的上下级,彼此之间都非常了解,因而没有过多的客套就结束了久别重逢的见面仪式。 白崇禧看到站在大门左边向他敬礼的安毅,心头一震,停下脚步缓缓抬手给安毅回礼:“安将军,久违了!原以为安将军今生今世醉心商贾,没想到总司令复出振臂一挥,安将军就能在转眼之间便拉起一支钢铁之师,而且比解甲之前更为勇猛精进,日行百里连续作战,数次歼敌于谈笑之间,可喜可贺啊!” “谢将军夸奖!安毅能有重新报效国家民族的机会,怎么敢不倍加珍惜?二次北伐以来,安毅能够侥幸退敌,细细思量仍需感谢白长官之谆谆教诲,安毅每每念及感铭不已,白长官音容笑貌时时浮现眼前,只是相隔遥远,无法亲向长官致谢,今日有幸得见,属下激动不已,尚请白长官不奢赐教!”安毅心里虽然切齿痛恨,但脸上却满是笑容,丝毫看不出与白崇禧之间有什么过节。 白崇禧原本以为安毅会立即翻脸,没想到自己搔到痛处后依旧笑语相迎,但话语之间透露的切齿痛恨让人油然生出一股寒意,心中不由一凛,不自然地笑了笑:“果然是青出于蓝啊!甚好!甚好……” “健生兄请!” 大门右边的陈立夫含笑鞠躬,侧过身子微微示意,白崇禧和蒋介石相视一眼,大步入内,各带两名高参进入内院开始密谈。 安毅和俞济时等人留在前堂,巡视一圈后再次聚在一起。 贺衷寒来到安毅身边,向这位不温不火的师弟竖起个大拇指,接过安毅递来的香烟凑上点燃,徐徐吐出口烟雾深有感触: “师弟,我真没想到,你虽然至今耿耿于怀但却依然表现得不卑不亢,一席话说得我都吃惊了,刚才我看校长眼带笑意,显然是对师弟的一番话深感满意,白长官心里恐怕就没那么好受了。” “师兄太抬举小弟了,小弟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已,心里却没那么好受,到了白长官这样的高度,根本就不会被几句话所左右,他之所以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时间紧罢了,要见真章,还得到战场上去啊!” 安毅叹息一声,狠狠吸下一口烟雾,让辛辣的烟草味在肺叶里积蓄良久才缓缓呼出,喷出的青烟已经变成了灰烟。 贺衷寒点点头,看到俞济时和康泽两个也过来了,便一起走到门口,迎着闷热的夏风低声说道:“桂系的三个军至今仍滞留在信阳、郾城一带,不知何时才会北上,开赴直隶战场啊!” “只要谈妥条件,开动就会很快,只需从郑州站调出七八趟专列,两日之内尽可将三个军迅速运抵石家庄一线。”俞济时随口回答。 康泽点点头:“问题是能不能谈得妥,李徳邻将军直到今日上午才姗姗就任第四集团军总司令,任命白健生将军为前敌总指挥,足以让人见识他的真功夫了。 在今日的通电中,李徳邻将军仍然以北伐第一功臣自居,文中之意似是没有他的第七军,就没有今天的良好局面,殊不知我军和冯焕章将军、阎百川将军的三个集团军浴血前进日日苦战之时,桂系却在两湖地区迅速更换各级政府官员,变本加厉征集地方巨额税收,弄得两湖民众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如今看到胜利在望,却恬不知耻自封革命功臣,不得不让人感慨万千啊!” 安毅莞尔一笑,低声说道:“康师兄,严格说起来,李徳邻将军和第七军将士确实是劳苦功高,虽然他们至今没有加入二次北伐,但是北伐前期的衡阳之战、湘北之战、汀泗桥之战、贺胜桥之战,再到后面的武昌之战、德安之战,他们确实前仆后继,战功彪炳,我们不能因为他们没有参加二次北伐,而抹杀其前期卓越贡献,就事论事,才能客观对待,对吧?” 康泽望着安毅哑然失笑:“你这家伙,当初他们差点儿整死你,你竟然还能如此宽宏大量,真不知道你这一番话是否由衷之言?” “兆民兄,安师弟此言极是,不管对敌对友,均需客观评论,否则很容易被情绪所左右。综观安师弟复出以来的表现,小弟认为安师弟没有任何的不客观,正是因为他的客观,才取得了一个个战绩,这一点是师兄弟们有目共睹的,若是安师弟做不到这一点,也就没有了今天这份气度和睿智,从这点上,说我们都应该向安师弟学习。”贺衷寒非常郑重地说出自己的意见。 安毅没等几个师兄说话,自嘲一笑连连摇头:“诸位师兄,说句实实在在的话,若是打仗或者做实业,小弟不敢居于人后,但若论起政治,小弟绝对比不上诸位师兄,这不是故作谦虚,而是真实情况。 再说到经商,估计众师兄都以为小弟有天赋,其实小弟不止一次被孔先生和欧先生笑话,欧先生这句话说得好,他说安毅你搞创新搞实业都不错,但是要让你把生产出来的东西拿出卖绝对亏本。这话实在,小弟最多也就是看到什么东西能赚钱,仗着自己有点儿老底子慢慢琢磨出来,真要让小弟去卖东西可能真的就砸锅卖铁了。小弟有时看到街上挑担叫卖的小贩心里都敬佩不已,若是让小弟也和他们比,没等练好吆喝的嗓子恐怕就饿死了,这就是俗话说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啊!” 众弟兄会心一笑,康泽颇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这家伙真他娘的会狡辩,果夫先生说得好,你小子不从政真的浪费了!” 安毅连连摇头:“不一样啊!打仗简单多了,命令下来你挖空心思打赢就行,军中说一不二,军法如山,没那么多掣肘,比从政简单多了!从政需要脸皮厚心肠黑,需要会说假话,而且今天说的明天就可以否认,今天签约明天就可以撕毁,或者咬文嚼字东拉西扯,让它生出许多种意思,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点上小弟绝对比不上贺师兄和康师兄,帮两位师兄提鞋都不配,更别说敢望李徳邻、冯焕章、阎百川这些老江湖的项背了,真要赶鸭子上架或者仗着自己无知无畏,恐怕三天就会被打倒,再被踏上千万只脚啊!” 众人哄然大笑,康泽忍不住给了安毅屁股一脚,随即捂嘴笑个不停,俞济时笑完摆摆手示意大家小声些,望着安毅低声问道:“师弟,明天你就要北上了,你对前线目前的战局有何看法?” 安毅收起笑容严肃对待:“从今天得到的情报看,阎百川将军第三集团军明显加大了攻击力度,继十八日左路军王靖国将军率部攻下浑源、灵丘,十九日李培基将军部拿下绥远之后,今日阎百川将军的三个军团全线出击,攻向完县和涞源,看气势拿下张家口指日可待,奉军至少近半兵力会被第三集团军拖住。 我第一、第二集团军只需按照预定计划作战,就能把奉军的作战空间步步压缩,张作霖除了逃回关外无路可走,特别是东北和驻朝鲜日军数日来紧急调兵遣将,急忙部署在山海关到隆化一线,意思很明显,就是担心我百万大军一鼓作气杀入东北,所以如今小日本再次增兵上海,继续在济南城和胶济线赖着不走,做出一副疯狗摸样,目的就是迫使咱们屈服。 小弟觉得若只是按原计划打下北京,估计也就十天八天的事情,咱们三个集团军三路进攻,只需其中一路获得突破,张作霖就失败了。” 俞济时和其他两位深感有理,俞济时再次问道:“要是第二、第三集团军立意攻进东三省呢?” 安毅一愣,接着毫无把握地说到:“除非奉军反正,投诚革命并肩作战,否则很难行得通,目前日军的名古屋师团已经在青岛上岸,日本国内的另三个师团正在动员,驻朝鲜的两个师团也蠢蠢欲动,要是咱们真的打进东北,日军肯定会在山东开辟第二战场,咱们顾此失彼,只能回过头迎战,在全国军队没有动员、没有取得一致的条件下,这仗很难打啊!何况近几日英国、法国、美国都急急忙忙从南洋殖民地紧急调兵前来,上海和天津海面满是欧美列强的舰队,难保这些国家到时候不趁火打劫,小弟也只能看到这一步,再下去就不知道了。” 众弟兄听完安毅的话连连点头,一阵长吁短叹后再次把问题转到上海和北京两个方面,没能展开说就听到内院传来脚步声。 蒋总司令陪同白崇禧精神愉快地并肩而出,安毅也和各位师兄一样立正敬礼,白崇禧含笑回了个礼,意味深长地望了安毅一眼,不做停顿走出院子大门,在蒋总司令和众将的礼送下钻进汽车赶赴火车站。 十分钟后,蒋总司令也在警卫团的护送下赶赴新郑站台,登上专列返回徐州,一到徐州就与早已等待多时的冯玉祥将军闭门密谈。 次日,蒋总司令在冯玉祥的陪同下前往洛阳视察,安毅率领三百精锐登上运送胡家林独立师两个团到达徐州的专列赶赴石家庄。 二十三日下午,安毅率部刚刚进驻军营,朱培德迎上安毅低声通报:二十一日,李徳邻在武汉紧急召开政治会议,突然以“暴戾恣睢,把持湘政”的罪名,扣押了湖南省主席兼第六军军长程潜,程潜的第六军在长沙岳阳一线群龙无首,惊闻鲁涤平的第二军和十二军要对其合围缴械,惊恐之下四分五裂,其中两个师正在快速逃往江西! 第四四三章 利益的争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四三章利益的争夺 随着第二集团军两个方面军十五个师官兵从后方开进石家庄,城里城外熙熙攘攘到处是军人和战马,粮食和蔬菜的补给都成了问题,京汉线负荷大增,拥挤不堪,加上第一集团军的作战方向位于东路,三个军团主力部队大部分驻扎于德州一线,因此朱培德、陈调元、方鼎英、安毅几个主帅商议之后,报请蒋总司令批准,于二十四日将指挥部东移至津浦路旁的衡水桃城军营,便于作战指挥和兵员物资的运输补充。 第七师一万二千官兵与独立师五千弟兄徒步向东行进,进入石家庄不到一天的安毅骑在马背上,透过漫天尘土极目望去,视野内几乎全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和低矮土丘,远处起伏蜿蜒的山丘地带因干旱少雨也没多少绿意,溪流小河岸边的水草树木也在热浪中无精打采地摇曳,稀少的人烟和零落分布的破旧民居,令人有种难以言喻的沧桑悲凉之感。 独立师参谋长兼一团长路程光骑马行进在安毅左边,擦去脸上的汗水和泥垢,遗憾地说道:“刚到石家庄没一天就离开了,想多看一眼都没机会,除了车站、铁路和咱们进驻的军营,其他地方成什么样我都不知道。” 安毅右边的胡家林收起思绪,颇为感慨地说道:“石家庄没什么看头,没有名胜古迹,没有多少历史,除了正太路和京汉路就是军营、民居和一些作坊。实际上二十多年前,石家庄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只是个拥有两百来户人家的村子,后来京汉铁路修到那才慢慢成了个镇子,第二年正太铁路又开工,为了省钱避开铁路大桥的建造,又把铁路起点从滹沱河北面的正定南移到石家庄,这才让石家庄一天天热闹起来。 记得我十二岁那年,我爹和我师父在天津接下一宗生意,押送四十多辆大车的货物到石家庄,我没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成什么样,于是就骑上匹马悄悄跟随我爹和我师父前往天津,半路上被发现了,我爹狠揍了我一顿,师父说算了,就让小林子跟着吧,十二岁也该见见世面了,我这才被允许跟到天津,随后押着镖走了五天才到石家庄,那时候的石家庄还没现在一半大,到处是低矮破烂的棚子,现在好多了,洋楼货栈街道工厂什么都有了,因为处于交通枢纽,自然也就成了屯兵的重地,所以每次北伐的战火一烧起来,石家庄就满城军人弄得鸡飞狗跳的。” 安毅抬起头望着胡子,知道自己的这个生死弟兄此刻的内心有多激动,想了想大声安慰:“胡子,等打下沧州,我跟你回家看看老爷子和老娘,还有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离开家这么些年了,战乱期间也没办法通信,是该回去了。” “我也去,大哥的父母就是我们的父母,咱们这些弟兄基本上都把父母接到了老南昌享福,继南的父母家人在春节后也安抵老南昌见到了新媳妇,只有大哥的家人没个音信,小弟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又不敢问你,唉……”路程光长叹一声。 胡家林感激地对路程光笑了笑,说声到后队看看就勒转马头策马而去,安毅摇摇头说道:“程光,有句成语叫做近乡情怯,估计胡子现在的心情就是这样,他从进入直鲁军到现在,足足九年没有回家了,此刻故乡在望,心情哪儿能平静下来?他这人从不吐露自己的心事,总是一副铁打的硬汉形象,其实满肚的愁肠不比咱们少啊!” “我也是这么看的,从认识胡大哥到现在,没见他正眼看过任何一个女人,从来没逛过窑子,估计是家里有人了,等咱们打到沧州估计就能见着,但愿胡大哥一家都平平安安的。”路程光情不自禁望向东北方向。 安毅目光深邃地望向前方,微微点了点头:“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这么些年沧州也没遭到什么战火,几次直奉战争也只是在沧州西面和北面地区开战,胡子的老家在沧州城南面的泊头镇,估计没事,等明晚开会布置作战任务的时候,我和二十六军陈焯将军说说,让他把泊头镇让给咱们独立师两个团驻扎,咱们五千弟兄这次要让胡子风风光光地回家!” “好,让我来指挥吧,保准其他友军一个都不能骚扰到泊头镇。”路程光高兴地请战。 二十七日傍晚,第一集团军前敌总指挥朱培德、第二军团司令陈调元、第三军团司令方鼎英、已被取消前敌参谋长职务却仍在行使参谋长权利的安毅一起,信步走出军营,来到两百多年历史的七孔安济桥头,沿着河岸边走边聊。 昨晚和今天上午的作战会议开完,各集团军正在根据各自的作战任务进行紧张准备,方振武将军的第四集团军从冀州北移至深县、辛集一线;陈调元将军的第二军团十七军留守德州,二十六军、三十七军向吴桥、乐陵挺进;方鼎英将军的第三军团为中路,毛秉文四十军攻打阜城、夏斗寅二十七军攻打武强。昨日从滨州赶到惠民的金汉鼎三十一军暂归陈调元将军第二军团担任右路预备队。各军均顺利进入临战状态,几个主帅也能暂时轻松一下。 陈调元和朱培德一样,都是饱读诗书国学知识深厚的儒将,对各地人文和历史颇有研究,余晖下两人细心浏览,边走边谈,把衡水的历史细细道来,安毅听了两位前辈的随心趣谈这才知道,《封神榜》中记载的苏护献妲己,史书上的蒙恬传笔艺、曹操战袁绍、窦建德起义的故事都发生在这里;还有儒学大师董仲舒、汉代名将窦婴、隋朝名相高颖、北宋名相李舫等风流人物,也都是衡水籍人士,悠久的历史为衡水留下了不少名胜古迹和人文景观,如窦氏青山、封氏墓群、周亚夫墓、安济桥、宝云寺、唐代著名经济学家孔颖达衣冠冢等,安毅听得津津有味,这才知道自己的那点历史知识多么贫乏可怜。 四十岁的方鼎英中将话语不多,却拥有深厚的军事理论知识,他的资历和学历都相当丰富,也是蒋介石在日本振武军校的师弟,在日本求学期间加入了同盟会,后考取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八期炮兵专业,毕业后进入保定军校担任第一期炮科教官,按照资历来讲,国民革命军三个集团军中的保定系将领都得叫他一声老师。辛亥革命其间他参加了武昌起义,率领起义军血战汉口,南北议和后他再次东渡日本进修,先后进入日本陆军炮工学校、野战炮兵射击学校学习,毕业后在东京帝田大学造兵科从事理论研究。他曾指挥部队参加过多次战斗,并以英勇善战而闻名,一九二三年孙中山组织湘军讨伐湖南督军赵恒惕,湖南籍将领方鼎英就已被任命为代理军长,后来又奉孙中山命令率部平息陈炯明叛乱,一九二五年起先后担任黄埔军校入伍生部中将部长、教育长,北伐后代校长等职,去年张发奎、黄琪翔率部返回广东,在驱除李济深的行动中冲进黄埔军校打伤打死学生多人,方鼎英受命组织学生军驱逐张发奎,之后率领当时的新编十三军后来的四十六军与李济深部协同作战,成功平息张发奎部政变,济南惨案之后调任第三军团司令。 严谨细致博学和蔼的方鼎英与张治中将军一样,是安毅深为尊敬的教官,四十六军的几个副师长都是方鼎英提携的黄埔一二期学生,在校时师生两人也有过多次谈话。此时,他和安毅一起并肩而行,用心倾听朱培德和陈调元的对话,脸上总是带着恬淡的微笑。 从历史掌故说到用兵,再从用兵说到合纵连横,不一会儿,陈调元把话题转到各集团军目前的攻势上来: “离开石家庄前就听说百川兄秘密派出使节与张作霖密会,现在看来估计双方没谈妥,否则第三集团军的三个军也不会仍在唐县、望都一线与奉军打得这么激烈,估计百川兄的北路两个军也会从张家口攻向怀来。” “很可能是这样,焕章兄的三个方面军也不甘落后,昨日就开始猛攻安国、博野、蠡县,保定奉军两面受敌,估计难以支撑几天,但愿焕章兄和百川兄能相互礼让,共同北上。”朱培德有些担忧地说道。 方鼎英微微摇了摇头:“以小弟看,第二、第三集团军不会发生大的冲突,两军合击保定,反而会有利于全局的推进,保定失陷奉军只能北退涿州、廊坊一线,整个北京城只剩下那最后一道门户,估计不用再打形势就会明朗了。倒是我们第一集团军这边有点儿头疼,小弟很担心人强马壮的第二集团军,会越过我战区抢先进入廊坊重镇,进而提前向天津逼迫,从而打乱我军部署。” “很有可能,西北军的风格大家都知道,凡是被他们攻下的地方,绝不给后续部队留下任何东西,何况是友军?”朱培德蹙了蹙眉。 陈调元看到身边的安毅一直倾听没有说话,停下脚步含笑问道:“安将军,对这问题你是怎么看的?” 安毅礼貌回答:“前辈们说得很全面了,晚辈突然想到两个问题:第一,白健生将军率领的第四集团军昨天已到达彰德,按照总司令部命令他们的进攻方向也是天津,如果第四集团军的线路被第二集团军霸占的话,李徳邻、白健生将军会怎么想?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远道而来,总得分上一杯羹吧? 其次,欧美各国的军队正源源不断进入天津,名为保护自己的侨民和工商业,实则是保住自己在华北的既得利益,为此,美国、英国和法国抓住济南事件这个机会,不惜与日本闹僵,不同意日本提出的两个联合公约,在宋子文部长等人的努力下,欧美紧接着否决了日本提出的扩大天津国际防卫区域的意见,美国更是态度强硬,一面责成日本政府对杀害其侨民做出解释和赔偿,一面派出两个舰队和十四艘潜艇来到青岛、天津海域游弋,法国从安南调来的三千军队也登陆天津,如此一来,就使得天津的问题复杂化了。 要是晚辈没猜错的话,总司令和中央政府很快就会做出决定,让我军止步于京津城郊,因此,我第一集团军再去凑热闹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到时候百万军队拥挤在京津周围,估计会很热闹的。” 朱培德三人听完后会心一笑,均同意安毅的分析,方鼎英满意地点了点头:“安毅眼界开阔,眼睛盯着战场的同时,还能看到战场之外的各种问题,这一点很难得,看来这两年的征战对你的成长帮助很大,你已经超出你的师兄们很多了,怪不得校长不愿意把你留在后方,顶住压力也要让你回到前线来。” 朱培德连连赞许:“眼光是很独到,几句话就把眼下的形势分析透彻了,看来这天津不占也罢。伯雄兄,你这学生有两下子,这一阶段的整个作战计划大多是他制定的,各军将帅都很满意,雪暄兄评价说此计划不疾不徐,进退自如,中午蒋总司令回电也认为计划非常稳妥,看得出他是下了一番苦功的。” 方鼎英点点头表示嘉许:“确实是这样,小弟刚接任军团司令不久,麾下几个军长师长对安毅的评价还是蛮高的,安毅虽然年轻,但是他并不缺乏战功和资历,一个个的胜仗就是他的资本。 这第三阶段的战役,面对五万余士气低落的直鲁军,安毅制定的几个计划都比较具有针对性,切合实际,应急预案也比较完备,顺利展开的话,各军都会打得很轻松,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安毅,我想问你一下,你制定这个计划的着眼点是什么?” 安毅如实回答:“回教官,学生的着眼点是利益!只有利益才会促使各集团军奋不顾身地挤上来,学生在征询几位前辈意见的基础上,为避免不必要的纠纷甚至内讧,不得不制定这个保守的作战计划,我们兵力有限又是远道而来,无论如何也争不过几乎倾巢出动的两个友军,再加上白健生将军率领第四集团军高速开进战场,各军之间的利益争夺将会越来越激烈,因此,学生觉得既然争不过还不如索性大度一些,兢兢业业地完成我们自己的作战任务就行了,除了政治声誉其他没什么可争的。” 方鼎英眼睛一亮:“好一个利益,透彻啊!就让我们轻轻松松打完这仗再冷眼旁观吧,估计会很热闹!安毅,很不错,哈哈……” 第四四四章 不胜唏嘘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四四章不胜唏嘘 整个战局与第一集团军将帅预料的一模一样,由于奉系和直鲁军连连兵败士气全无,革命军各集团军取得的进展足以用“飞速”两个字来形容。阎锡山第三集团军左路军前敌总指挥张荫梧占满城,对奉军保定守军右翼的压制力度越来越大,加上第三集团军右路军在望都一线不停歇的进攻,冯玉祥第二集团军三个军又从南面恶狠狠扑来,奉军少帅张学良指挥的整条防线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崩坏的可能。 二十九上午九时,南京中央政府和革命军总司令部果然发布紧急命令:前敌各军于进至静海、永清、固安、长辛店之线时停止待命,以避免外交上之纠纷! 此命令一出,冯玉祥之第二集团军只能暂时压住“先入城为王”的强烈愿望,并临时调整进攻方向,从南、东两面合围保定的同时,攻至保定东南的第六军韩复矩率部突然转身杀向东面,一举占领第一集团军方振武军团悄悄迂回合围的蠡县,从而彻底打乱了第一集团军的进攻步伐。 方振武站在蠡县北面十几公里的山包上气得不行,率领麾下两个军走了一夜,刚要对蠡县县城展开合围,就眼睁睁看着面前的肥肉被韩复渠冲上来一口吞了下去,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方振武满腹冤屈,立刻给朱培德和安毅致电申诉,还想进城与韩复渠好好理论一番,谁知前指的电报很快到来: 命令第四军团全速向北,一举拿下北面十七公里的高阳城,随后不许停留,继续向东疾行二十七公里,攻取任丘,略作休整等候下一步命令,以配合二、三军团发起对沧州守敌展开围攻! 方振武接到命令后叫属下拿出地图看了又看,突然醒悟过来,再也顾不上与韩复渠啰嗦,率领麾下三万五千余将士浩浩荡荡地杀向高阳,仅用半个小时就击溃高阳一个旅直鲁军,将高阳城中敌军物资洗劫一空,再次飞速向东。 一个半小时后,西北军二十军军长庞炳勋率部冲进高阳城,望着空空如也的小城,跺足大呼来晚了。 获得方振武攻取高阳挥师向东的回电后,朱培德立刻命令第二军团根据调整计划迅速出击,二军团在陈调元将军指挥下全线开动,三十七军攻打乐陵,金汉鼎三十一军攻打庆云,陈焯将军二十六军从宁津北上,与中路夏斗寅将军的二十七军夹击南皮;方鼎英将军指挥中路的独立师两个团又一个营四千余将士,从二十七军左翼北上,绕击东光镇,命令代军长毛秉文将军率四十军进攻武强。至此,沉静了近一周的第一集团军,终于拉开了第三阶段战役的序幕。 三十日凌晨五点三十分,轻轻松松拿下蠡县的韩复渠获知方振武部一无所获已经北上,知道没有了来自北面敌袭的顾虑,立即亲率第六军两个师轻装疾行,再接再厉杀向肃宁,一万八千余名官兵饱餐过后,于凌晨两点悄然开出蠡县,经过三个半小时疾行十八公里到达肃宁城西的刘家屯,全军停止前进略作休息,准备对肃宁发起突然袭击。 与此同时,驻守于河间拥有三千余人马的直鲁联军骑兵旅悄悄开到了肃宁城,与一个旅的守军密商完毕,随即分成南北两路,迅速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西门外的开阔地上,燃起了几支火把,身材魁梧胡子拉碴的直鲁军少将张承柱和副旅长兼参谋长李金龙在三百铁骑的簇拥下,策马出城,来到被按在地上的西北军两位斥候面前,望了一眼倔强的斥候,不屑地打马前行,身后很快传来两声“咔嚓”声,两个斥候的脑袋咕噜噜滚得很远。 张承柱头也不回,手中的马鞭向西一挥,发出一声清脆的破空声,数百骑全体发动,跟随他向北飞驰。 凌晨五点五十分,休息完毕的韩复渠部尚未来得及整队,就听到一阵阵闷雷般的马蹄声急速而来,韩复渠大惊失色,立刻翻身上马,高呼全军就地结阵抵抗敌军骑兵偷袭,无奈为时已晚,张承柱的骑兵旅已经从南北两面飞扑而来,数千铁骑激起的尘烟瞬间将黎明微弱的晨曦掩盖,马枪特有的射击声密集响起,将一万余惊慌失措混乱不堪的韩复渠部官兵击倒一大片,成百上千的官兵尚未来得及拉动枪栓,就被战马巨大的冲力撞得横飞出去,紧接着如林的马刀在魂飞魄散的人群中划出阵阵寒光,惨叫声、哀号声和沉闷的撞击声此起彼伏,两公里长的队伍就在这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被凶悍的铁骑分割蹂躏。 主帅韩复渠看到自己的万余部下不是喋血黄沙就是四散而逃,悲愤地仰头怒吼拔出了佩刀想要上前拼命,却被贴在身旁的众侍卫紧紧裹挟拉转马头,在震天的惨叫声和怒吼声中狼狈地逃回蠡县。 朝阳升起,金辉洒下,肃宁城西的原野上一片血红,横尸遍地,呻吟声、哀号声、哭泣声与战马的嘶叫声响成一片,骑在高大战马上的张承柱望着犹如人间地狱的战场,叹息着摇了摇头,随即无力地向身边的李金龙问道:“弟兄们伤亡如何?” “战死八百五十余人,受伤一千四百余人,歼敌六千余人,逃兵遍野都是,弟兄们也没了力气追杀,留在战场上的四千多敌军伤兵,只能让他们自生自灭了……撤吧?”脸型消瘦的李金龙回答。 张承柱没有动,眼里满是哀伤:“这恐怕是咱们的最后一战了,我答应过大帅要为他打这一仗,打完了彼此也就互不相欠了,命令弟兄们带上受伤弟兄,撤吧。” 下午三点,河间城西。 张承柱率领精疲力竭的两千六百余骑兵,带着一千四百余伤员回到河间西面的梁家镇,还没来得及安顿,一匹战马从东飞驰而来,在张承柱面前紧急刹住,负责侦查联络的年轻中尉面色惶恐地禀报: “报告旅座,沧州来电,海兴、盐山、南皮、郭庄全线失守,西北军第二十军庞炳勋部正从高阳一线向东开进任丘城,沧州以北的平舒、马厂守军已被突然向东的革命军方振武部击破,我军北退之路断绝在即,沧州已处于革命军三面包围之中!” “报告——” 又一匹战马从西而来,满身是汗的骑兵着急地报告:“旅座,韩复渠部获得骑兵增援,已从蠡县开往肃宁,估计很快就会追过来了!” 张承柱颓然长叹:“太快了,太快了……” 李金龙沉默了一会儿,挥挥手让传令兵退下,拍马来到张承柱身边低声说道:“大哥,看来东线也不能走了,如今张大帅四个军数万多残部全都挤在沧州城里,覆灭在即,咱们要逃命的话只能从海边沿海北逃……可是咱们的战马跑了一夜又杀了一早上,再走了这大半天,跑都跑不起来了,哪怕能赶过去,恐怕时间也来不及。” 张承柱再次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下吩咐道:“命令弟兄们全体向南,开进东南面二十多公里的百草山躲几天,休整一段时间再想办法。不管怎么样,咱们不能让西北军追上,做了这么多年的生冤家死对头,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咱们的。” “只能先这样了……” …… 下午四点五十分,泊头镇。 占领南皮县城的二十七军沿着铁路右侧的大道快速向北开进,军长夏斗寅轻轻敲了一下胡家林的胸口,笑着打趣道: “胡老弟,真没想到你老家竟会在泊头镇,怪不得安贤侄争着要让你们独立师打泊头,此番是衣锦还乡啊!我要是不赶去围沧州,真想到你家里做客——咦,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放轻松点儿嘛,不管怎么说倦鸟回巢游子归家是大喜事,而且你现在是堂堂少将,可谓事业有成,足以让家里人扬眉吐气了!等打下沧州,咱们第一集团军就算完成任务,此后就该进入休整期,胡老弟尽可在家多待些日子,以慰思乡之苦!笑一笑,对,就这样,我走了啊……” “谢前辈!一路顺风……” 胡家林感激地致谢,目送夏斗寅在一群随从的护卫下远去,转过头望着眉开眼笑的安毅,好奇问道:“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德叔批准咱们独立师驻扎泊头了。”安毅一脸振奋地回答。 胡家林瞪大了眼睛:“你不用回指挥部?” “不用了,沧州围三缺一就是让敌人快点儿逃,省得敌人狗急跳墙让咱们各军增加不必要的伤亡。根据总司令的最新命令,我和德叔几个已经形成了共识,放直鲁残军逃进天津,咱们几个军徐徐跟进,围住天津即可。前敌总指挥部暂时设在沧州,咱们接下来能有几天时间休整,除了方振武将军的第四军团一直开到通州外,各军都会在京津一线驻扎,今后的战事没咱们什么干系了。上马吧,就算再近乡情怯也得面对,再不回去镇里的乡亲们估计会被吓坏的,程光率部把三百多残敌和整个镇子围住很久了。” 安毅飞身上马,与归心似箭的胡家林打马奔向西面的泊头镇,林耀东和特种大队队副宗行真率领百余弟兄策马紧紧跟随。 从铁路边至泊头镇东两公里路程,转眼即到,胡家林策马越过熟悉的运河桥,踏进镇子横贯东西的大街口缓缓勒住马,望着灰黑一片的瓦顶和站立在前方晒坪上的一群惶恐乡亲,强忍心中的激动翻身下马,一双潮红的眼睛遥望前方闪闪缩缩的乡亲们。 教导团长赵瑞上来敬礼:“报告副师长,逃进镇中的残敌已有一百八十三人主动缴械投降,尚有一百五十人左右隐匿于镇中,经审问隐匿者中约三十余人为本镇子弟,参谋长在镇西检查岗哨随后即到,命属下向副师长汇报。” 胡家林庄重地回了个礼:“明白,让弟兄们收兵吧,外围留给特种分队弟兄警戒即可。” “是!” 赵瑞敬礼转身命令集合,教导团一千五百精兵很快涌到大晒坪按连营集合。 胡家林用力咽了咽喉咙,大步走向缩在晒坪一角不停四处张望的数百乡亲,来到中间那位长胡子老头面前两米停下,在数百乡亲惶恐不安的注视下摘下钢盔,双膝一软跪了下去,两手撑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抬起脑袋哽咽地说道: “大伯,小林子不孝,离家九年,让您老……操心了……” 乡亲们听了大吃一惊,呆呆望着一身戎装跪在地上泪如雨下的胡家林,谁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脸色黝黑布满深深皱纹的六十多岁老人搓搓眼睛,弯腰定定端详了好一阵,突然全身发抖,颤悠悠地伸出手捧住胡家林的脑袋:“老天爷啊……你总算回来了,小林子啊……你娘眼睛都快哭瞎了啊……” “大伯,孩儿不孝……” 乡亲们惊呼阵阵,纷纷叫唤胡家林的小名,胡家林双眼紧闭,已经语不成声,看得整队完毕的千余弟兄目瞪口呆,看得安毅鼻子发酸,泪水涌出眼眶。 安毅心想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于是大步上前摘下钢盔,在胡家林身侧单腿跪下,正要开口问候,谁知刚赶来的路程光和身后的赵瑞、黄智、罗磊、潘锦冬、鲁雄、廖成鹏等十余名将校全都上来齐刷刷跪下,顿时把泪流满面的老人吓得够呛,老人扶起胡家林急忙询问:“林儿,这这……这咋回事啊……” 安毅抬起头恭敬回答:“大伯,小侄安毅,是胡大哥的生死弟兄,身边这些将士们都是胡大哥的弟兄,我们国民革命军第一集团军独立师一万七千多将士,都是胡大哥的弟兄,胡大哥的长辈就是咱们的长辈,小侄代表独立师一万多弟兄,向您老问安了!” “使不得、使不得啊!快起来,孩子们,起来……” 老人连忙上前扶起安毅,安毅站起来搀扶老人,亲切地说道:“大伯,咱们回去吧,我胡大哥九年没回家了,先回家看看!” 老人擦去老泪,频频点头:“好好、咱们回家,这就回家……哎呀,我说今早咋就眼皮子老是跳啊?天大的喜事啊…….” 第四四五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四五章 安毅跟随胡家林和数位激动的老人身后进入镇子,一群孩子早已飞奔在前大呼小叫,高呼“胡家三叔带兵回来了”,“胡家三叔当上将军了”,顿时让镇子沸腾起来,沿途家家户户随之打开院门,乡亲们看到一身戎装的胡家林恭恭敬敬地搀扶着他大伯进入街口,后面还跟着那么多牵着高头大马全副武装的将校,全都惊喜地议论起来。河边的大槐树下,一位眼睛已经看不清楚的老大爷拄着拐连声叹道:俺就知道,泊头总得出个将军的,俺早说过……. 拐过街口的小龙王庙,转而向南沿着运河西岸进入西关街,远远就看到清真寺高耸的尖顶塔楼,安毅以为还要往街心走,胡家林和几位老人已经在运河边那座灰瓦砖墙的四合院门前停下,胡家林的大哥大婶早已站在门口,拉着胡家林的手激动得失声痛哭,连连抹泪,几个长者将胡家林簇拥进门,院子里顿时传出一片哭声和老太太的埋怨声。 感叹万千的安毅停下脚步举起手,身边的一群弟兄和身后的百余卫队全都停下步子,自觉地走到街边树底下靠墙站立,安毅身后的沈凤道点了点头,感慨万千地说道:“咱们在外面等一下最好不过了,让久别重逢的胡家老小互诉衷肠,品尝悲欢离合的诸般滋味。” 院子中,胡家林老父母双双把跪倒的儿子从地上搀扶起来,老眼昏花泪流满面的老母亲不停抚摸胡家林满是胡茬的脸反复叨念,连声哭问自己是不是在梦中?满脸沧桑却身板硬朗的老父亲擦去脸上的泪痕,望着苍天不住喘气,大伯和亲友街坊们围在周边逐渐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一家人长吁短叹呼唤声声,追忆起胡家林突然离家的那段伤心日子,不胜唏嘘。 一个身穿灰色衣裤围着蓝布围裙的苗条女子从后院冲到正堂门槛,扶着斑驳的门框,满脸惊愕,饱满的胸膛急剧起伏,透过缝隙看清了被亲人围在中间的胡家林,她忧郁的大眼睛涌出了泪水,满是烟灰的鹅蛋型脸上喜悦之色一闪而没,取而代之的是羞涩、惶恐,她用粗糙的左手飞快梳理凌乱的头发,抚摸脖子下本就扣得很好的衣领布扣,迅速拉拉镶边衣襟,解下围裙。突然,她的左手停在空荡荡的右边袖子上,抬起的脚再次收回,抱着齐肘断去的半截右臂僵住了,脸上的激动和惶恐变成一片凄苍,刚收住的泪水夺眶而出,低下头捂住脸转身跑进屋内。 站立在亲人中的胡家林呆呆望着没有了人影的正堂门口,他的父亲也看到了那没有半只胳膊的女子消失前的背影,连连摇头,上前半步难过地说道: “三儿,当年你比武打伤的祁老四没死,你逃走不久,祁老三寻到咱们在沧州的镖局,你师父为你扛下了一切,和祁老三在沧州运河东岸打了一架,你师父让了祁老三九招都没还手,祁老三自知不是对手,不得不认输,咱们也当着沧州几个同道前辈的面向他赔礼道歉,他也点了头,收下两百大洋的汤药钱没再说啥,咱们以为这个梁子就此揭去了……谁知一年半之后,祁老三当上了奉军的教官,打听到我和你师父押镖上保定,就领着三十多个好手在沧州西面的史家庄埋伏,咱们刚发觉不对就遭到一顿乱枪,转眼倒下六个弟兄,你师父没下马就被枪子儿打伤了腰椎和肺,当即一头栽下马晕死过去,我带着你的师兄弟们抄家伙拼命,混战中仇家把你师姐的右胳膊砍断,看到咱们不要命的打法,吓得扔下十几具尸首跑了,咱们虽然杀了他十五个好手,可自己也死了八个师兄弟,镖局也就此关门了,回来没几天你师父伤重去世,临走前没骂你一句,还对我说,你是他最有悟性也最能吃苦的好徒弟,说你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要我和你娘别怨你,唉……” 胡家林的老母亲再次哭起来:“三儿,岚儿命苦啊!从小没了娘,因为你造下的孽,爹也没了,胳膊也没了……这么些年她没怨过你一句,吊着只废胳膊整天起早贪黑地干活,还总是为你开脱,不时安慰娘说你总有一天会回来,会骑着高头大马回来……岚儿有眼光啊,真给她说中了啊!三儿,打小到大你师父师姐最疼你,又为你扛下那么多的罪孽,你可不能对不起你师父和师姐啊……” 胡家林忍着泪,重重点了点头,轻轻推开老母亲大步走向正堂,胡家林的大哥大嫂想跟上去,随即被老爷子喝住了:“别进去,让三儿和他师姐好好说说话,快去招呼门口的客人。” 胡家林的大哥大嫂恭敬地点头,随即小跑出院子,几个老人和亲友也都急忙迎出去,请安毅和弟兄们快进家门奉茶看座。 深知沧州地面习俗的沈凤道在安毅耳边低语了几句,安毅点点头吩咐身边的林旭东快去备些礼物,扯住与胡家林长得七分像的大哥询问高堂何在?胡家林的大哥连忙把安毅和弟兄们领到两老面前。 安毅二话没说,冲着胡家林的父母“噗通”跪下:“大爷大娘在上,孩儿安毅给两老问安了!从我国民革命军离开广州北上作战开始,胡家林大哥始终与安毅同生共死,一起把两百余弟兄的工兵连,带成了革命军模范营,再从补充团扩大成独立团,一直到现在拥有一万七千多弟兄的独立师。 胡大哥与安毅和成千上万甘苦与共的弟兄们一起,经历了北伐战争的各大战役,立下一个个战功,也因一个个战功,从中尉连长一步步晋升少校营长、上校团长,直到现在的独立师少将师长,胡家林大哥以其高超的武艺、坦荡的胸怀和显赫的战功,五次荣获国民政府中央军事委员会特别嘉奖,九次荣获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特别嘉奖,深受革命军二十余万将士的尊敬和推崇,可以说,没有胡家林大哥和各位弟兄的艰辛努力,就没有今天享誉全国的‘革命军模范营’,就没有今天被授予‘钢铁雄师’的革命军独立师,安毅谨代表独立师一万七千多将士,向两老致以衷心的敬意和感激!孩儿给两老磕头!” “给两老磕头!” 安毅身后十余名将校也齐齐跪下磕头,把胡家林的父母和周边数十乡亲感动得手忙脚乱,最后还是见多识广的胡父大步上前扶起安毅,几个老人也忙不迭上前扶起一个个恭敬致礼的将校,“使不得”、“贤侄快快请起”的声音不绝于耳。 胡父身后的大伯似乎想起了什么,长眉频频抖动神色激动不已,伏在胡父耳边就是一阵低语。 胡父大吃一惊,紧紧抓住安毅的手,细细打量安毅的面孔,轮廓分明的双唇一阵哆嗦:“贤侄……誉满天下的‘模范营’就是贤侄刚才说的模范营?” “正是,全营弟兄现在就在镇子东口。”安毅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 胡父又问:“贤侄就是那个出资一百五十万,救济了成千上万鲁北受灾乡亲的常胜将军?” “大伯谬赞了,那一百五十万虽然是以小侄的名誉捐出,但其中的每一分钱,都是‘模范营’和独立师弟兄舍命赚回来的,年初由于南北交战和其他原因,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能以小侄的名义捐献,其实这笔捐赠中,包括胡大哥在内的每一个弟兄都有一份。”安毅很认真地解释。 周围一阵惊呼,微微颤抖的胡父再次问道:“月初在济南城北面,敢和日本人干一仗的革命军队伍,就是各位贤侄的队伍?” 安毅认真地点了点头,自豪说道:“大伯,这一仗的指挥官,就是我胡家林大哥啊!程光、老鲁,你们过来一下……大伯,各位尊长,这位是路程光少将,是我独立师参谋长,这位是鲁雄上校,是‘模范营’所在的一团团副,都是我胡大哥的得力助手,济南城北那一仗就是他们打的……程光,你和长辈们说说。” 路程光和鲁雄恭敬地上前致礼,老成的路程光含笑解释:“禀报各位前辈,五月二号那一仗正是我独立师打主力的,我师天没亮就已进入北岸战场,最先与日军接战,下午还有友军两个师参战,整个作战计划是咱们师座安将军一手制定,当时安将军正担任我国民革命军第一集团军前敌总参谋长,胡副师长代理我独立师师长,整个过程都是由胡副师长亲自负责指挥,我独立师也因这一仗,成为国民革命军第一支与日军作战的部队。” 院子里一片沸腾,胡家林的父母和乡亲们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些年轻人,就是名震天下让直鲁军闻风丧胆的英雄军队的军官,终于明白自己的子侄胡家林就是这支队伍的将军。 胡家林的父亲步履蹒跚地进入正堂,来到自己师兄孙廷芳的牌位前,泪流满面,仰首长叹: “师兄……三儿没有给你丢脸,没有辱没咱们三百年传承的师门啊……” 后院柴房里,胡家林紧紧搂住自己的师姐孙岚儿,默默地流着热泪,任由哭得一塌糊涂的孙岚儿不住捶打他的前胸,等孙岚儿打得精疲力竭贴在他心口上时,胡家林才微微松手,低下头在孙岚儿耳边温柔而坚定地说道: “师姐,记得八岁那年我就说过要娶你,你先是揍我,还说比我大一岁不行,转个身你就答应长大后嫁给我了,当时师傅和我爹都笑得很开心……” 第四四六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四六章 夜幕降临,胡家院子里灯火明亮,热闹非凡,二十几桌的酒席周围高朋满座,镇中名流、十里八乡的亲友和武林同道络绎登门贺喜,光绪初年中过武进士的刘老拳师指着安毅的侍卫长林耀东说: “这位南方来的小哥几乎把镇子里仅有的四个商铺的货物全买光了,害得大家连贺礼都买不到。” 席间欢声阵阵,笑语连连,换上笔挺将军服的胡家林逐一给各位前辈和亲友敬酒致谢,正到高兴时候,刚被副官叫出去的参谋长路程光回到安毅身边,在安毅耳边低声报告: “傍晚时分,安晋分队在西北十七公里的玉皇庙一带,发现多达三千人马的直鲁军骑兵部队,该部似乎刚从北面的百草山方向过来,人疲马困,队形涣散,一到玉皇庙就挖坑淹埋数百余具尸首。 属下判断,这支部队很有可能就是凌晨奔袭友军韩复渠部的张宗昌麾下最精锐的骑兵独立旅,中午,德叔也给咱们转来第二集团军前敌总司令鹿钟麟将军的协查电报,要求我们只要遇到这队骑兵立刻围堵,齐心协力,痛歼残敌,估计就是他们。” 安毅心里突然有种预感,觉得这很可能就是张承柱率领的骑兵,一个多月来,安毅不断打听张承柱的下落,从俘虏的陈述中得知张承柱仍然担任直鲁军少将旅长职务,指挥的部队是张宗昌麾下最精锐的三个骑兵旅中的一个,但却一直弄不清楚张承柱的作战方向。 如今,第一集团军进攻的直鲁军主帅是老对手褚玉璞,隶属张宗昌的嫡系一半在胶东,一半在保定以北,安毅还以为张承柱或许会退守胶东,此刻听到这一消息心里一动,对路程光低声说道: “命令行真把特种大队各分队全部派出,你辛苦一趟,立刻集合队伍迅速开进,封死西面、西南方向,构筑封锁线,再给德叔发个电报,让陈焯将军驻扎在沧州城西姜屯的两个师立刻配合咱们,将北面、东北面的尚园、高官一线尽数封死,敌人绝不敢东逃,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可以减少无谓的伤亡,最好能让特种大队悄悄抓一两个舌头询问是哪部分的,然后把人放回去,告诉他们的主官已被我军合围,明天天亮逼迫他们投降。” “是!” 镇子东、西、北三个方向传来的集合哨声,让热热闹闹的胡家大院瞬间安静下来,乡亲们看到身边的三十余将校立刻放下酒杯告辞而去,显得非常惊讶,胡家林连忙向亲友告歉,回到主桌低声询问安毅有何情况? 安毅轻松地笑道:“没什么大事,沧州来电,让我部配合搜索,所以就让程光率领弟兄们走一趟,没咱们什么事,你给乡亲们说说别担心,就当是夜间训练行了,继续喝酒……大伯、二伯,各位尊长,小侄再敬长辈们一杯!” “好好,喝!别客气…….” 大家看到安毅和胡家林都没离开的意思,又听胡家林解释说夜间训练,于是放下心来,重新频频举杯。 胡父放下酒杯,对安毅笑道:“贤侄,有件事得先征求贤侄意见,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了一下,决定后天让你家林大哥把婚事办了,贤侄以为如何?” 安毅高兴地望了一眼刚刚坐下的胡家林,赞许地对胡家林的大伯和父亲道:“这是好事啊!小侄完全同意,这次一定要让五千弟兄都给我大哥贺喜,喝个痛快,只是不知道能否闹新房?” 众人轰然一笑,胡家林的大伯乐得不行:“贤侄,你们都是小林子的兄弟,按辈分都是小叔子,当然可以闹新房了,哈哈!明天我就让镇子里的后生们拿着请柬,通知各地亲友和沧州城内外的武林同道,一定得把婚事办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 胡家林的小师弟李存壮站在一旁,颇为担心地说道:“要是这样,恐怕今夜就得到周边各村买猪买牛羊,否则酒席不好弄。” “羊还是不少的,就是猪和牛难弄,如今大军驻扎沧州,周边的商人恐怕早就把这些东西卖到沧州去了。”刘老拳师捻着五柳长须,不紧不慢地说道。 安毅想了想转过头,把隔壁一桌的后勤股长春生叫了过来:“等会儿我写封信,明天你拿着信带自己麾下弟兄到沧州大营去一趟,到前敌指挥部找德叔,让指挥部的后勤参谋帮帮忙买些牛羊肥猪回来,其他结婚用的东西你也一并多买点儿,沧州大营有四十多辆一路缴获的大卡车,他们会帮你把东西运回来的。你回去顺便告诉弟兄们,后天一起喝胡大哥的喜酒,这是咱们独立师的大喜事,能来的都来!” “是!属下定会全力以赴。”春生眉飞色舞地回答。 胡家老小看到这件大事解决,高兴不已,胡父端起酒杯向安毅致谢,安毅说不用谢,这钱到头都由我胡大哥自己出,胡家林连忙点头称是。 大伯惊讶地问道:“小林子,你这么些年攒下多少钱?” 胡家林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林儿也是这两年才攒下点家底,饷钱和历次战役的奖金加起来,有八万元左右。” 满座一片寂静,全都呆呆望着不好意思的胡家林,安毅觉得好笑,决定再加点料:“诸位尊长,我胡大哥谦虚不好意思说完,小侄就替他禀报吧,胡大哥刚才说的十一万只是他随意动用的现钱,如果加上他在南昌几个工厂、医院、水运公司和汽车运输公司的股份,还有一栋占地两亩的两层半洋楼,算起来我胡大哥的身家已经超过百万了,而且今后每年都能分到十几万元的红利,哈哈!” “咣当”之声接连响起,酒杯和饭碗倒了一片。 刘老拳师惊得胡子飘动起来:“安贤侄,你又有多少家底啊?” 安毅摇头一笑没有回答,胡家林对刘老前辈低声说道:“七老爷,开席前,小侄似乎听您老提到那个为鲁北赈灾出了大力的江南集团公司,对吗?” “对啊!那个是全国有名的大厂子啊,下面有几十个厂,生产的东西排队都买不着,他们不但富甲天下,而且还很仁义啊!”刘老拳师回答。 胡家林指指安毅如实相告:“实不相瞒,我兄弟就是江南集团的第一大股东,您老算算,他有多少家底?” “咕咚……哗啦啦……”又倒下一片。 …… 凌晨六点十分,泊头西北十七公里,玉皇庙。 马嘶声远远传来,火把照耀下的张承柱浓眉一振,猛然站起,正在急商如何突围的五六位校尉也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很快进入庙门,在外巡营警戒的李金龙冲进大殿,沉声报告: “大哥,革命军第一集团军不但封锁了西面各要道,还悄悄掳走了咱们前出侦察的三位弟兄,审问之后刚放回来,这是独立师那个叫路程光的参谋长写给大哥的亲笔信。” “第一集团军独立师?不正是安老弟的独立师吗?他们不是月初南撤了吗?怎么也北上了?”张承柱惊讶地望着连连点头的李金龙,接过信急忙打开阅读。 “张将军勋鉴:贵部连日疾行两百里再经大战,将士疲惫,战马困顿,实难冲出我军三个师组成之包围,欣闻将军与李将军金龙兄均是我独立师统帅安将军、胡将军之挚友故交,小弟满怀敬意由衷进言,望将军速来与弟接洽,随后一同护送贵部数百受伤弟兄向南开赴我师驻地泊头,脱离险境之后诸事另行商榷不迟。 此刻西北军韩复渠将军两个师、李秀文将军骑兵师均已达到西北、正北二十余公里之河间、献县一线,如再延误,后果实难预料!师座安将军、副师长胡将军正兼程前来拜会将军,军情紧急,切盼速来一唔。弟,路程光敬上。” 张承柱收起信笺,长叹一声:“天不绝我啊!没想到安老弟、胡老弟就在眼前,没想到当日安老弟之言今日竟会一语成谶!金龙,咱们这就去给安老弟牵马吧……” 李金龙摇头苦笑,一般校尉绝处逢生,精神大振,哪儿有两位主帅那么百感交集,跟随张承柱、李金龙快步出去,顷刻间跨上三百铁卫牵来的战马,冲向西南两公里的后屯,不一会儿就看到前方三岔路口四堆篝火渐渐熄灭,晨曦中,一员头戴钢盔的将领在数名随从的簇拥下站在道路中间,两侧地形突起南北延伸,矮坡和小溪周围草木轻轻摇曳,看不出是否埋伏重兵。 张承柱在距离五十米处勒马停步,身后众将校和三百铁骑随即停下,动作整齐划一,井然有序,逃亡之师仍然拥有如此强悍的战力和面貌,让路程光和隐藏在周边的两千余名将士钦佩不已。 李金龙拍马上前靠近张承柱,正要说话,胯下战马突然猛然跳跃,眨眼间把毫无思想准备的李金龙掀下马来,黑色骏马一双前蹄高高扬起,半空中高昂的脑袋转向东南,嘴里发出悠长而响亮的嘶声,前足落地的同时,强壮的后腿猛然发力,如闪电般沿着小溪冲向东南百米外的密林。 几名铁卫刚要策马追赶,即被张承柱叫住,双方将士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高大彪悍的黑色骏马身上,只听一阵畅快的笑声从树林里响起,身穿迷彩作战服的安毅张开双臂,跑出树林,迎上飞速而来的黑马,黑马兴奋地嘶叫,围着安毅急速转了一圈,放慢速度跑到安毅身边叫唤个不停,弯下优美的脖子,用脸亲昵地摸索安毅的前胸和脸庞,三十余骑在胡家林的率领下,也缓缓走出密林。 安毅抱着久别重逢的小黑驹脖子,开心大笑,在爱马脸上深深一吻,随即翻身上马,胡家林等人紧紧跟随,跑向络绎下马的张承柱等人。 安毅在距离十余米处带住马,翻身而下,大步走向含笑望来的张承柱,敬了个礼接着上前紧紧拥抱来不及还礼的张承柱: “张大哥,小弟来恭喜大哥啊!给……” 张承柱惊讶地接过安毅点来的纸条,看是译出的电文,连忙细读,发现竟然是蒋介石的嘉勉电,自己竟然被委任成了国民革命军第一集团军骑兵师少将师长,李金龙成了少将参谋长,而且蒋介石对张承柱和李金龙诸多勉励,大为称赞。 张承柱拿着电文,语无伦次了:“安老弟,这这……” “这是张大哥该得的,蒋总司令此刻正在石家庄与阎百川将军举行会议,于凌晨五点欣闻张承柱将军率领三千余铁骑投身革命阵营,欣喜之下,立即发来嘉勉电,委托小弟转交张大哥,委任状待张大哥率部开赴徐州休整随即补发。”安毅兴高采烈解释道。 张承柱和李金龙感激不已,哪儿还不知道这是安毅努力运作的结果?张承柱双手搭在安毅的肩膀上,百感交集地问道:“老弟,不让大哥和你李大哥给你和胡子牵马了?” 安毅和胡子相视一眼畅声大笑,胡子上前与浑身泥土的李金龙握手致意,转向张承柱低声说道:“张大哥、李大哥,为防万一,咱们先开往泊头吧,听说大哥麾下受伤弟兄不少,得尽快治疗。另外,到了泊头,西北军也无可奈何了。” “好,立刻出发。” 张承柱转向身后,发出一连串命令,麾下校尉立刻飞快打马回营,率部南移,张承柱和李金龙翻身上马,突然看到树林中、溪流旁钻出数以千计扛着轻机枪机关枪的独立师将士,全身上下几乎和野草树木融合在一起,不由得交换了个眼神暗自惊叹。 路程光和其他几位弟兄也打马上来问好,随后返回,率领独立师弟兄们收队,李金龙指着集合完毕静默南行的独立师将士,好奇地问道:“安老弟,麾下弟兄这身行头新颖啊!头上戴的都是你们革命军新装备的钢盔吧?” 安毅点点头:“李大哥,到了徐州整编,你们也会获得这身装备的,到时候小弟会陪同两位大哥去见总司令,会为骑兵师弟兄争取到最好待遇。” “多亏老弟了,咱们也只能吃当兵的饭,否则麾下三千余弟兄就算逃过一劫,今后又如何在这乱世谋生啊?”李金龙叹息声声,张承柱也不胜唏嘘。 安毅摇了摇头:“张大哥和李大哥都是保定六期的,与我军许多将领都是同学,而且拥有丰富的征战经验和骑兵指挥水平,正是当前我革命军最缺乏的,蒋总司令和总部一干将帅非常重视,所以两位大哥不要觉得有何生分,有道是英雄不问出处,革命不分早晚,他日两位大哥定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张承柱感激地望着安毅:“说吧,让大哥怎么谢你?” “大哥别说这见外的话,当日在洪泽湖西岸,要不是大哥情意深重网开一面,小弟、胡子和独立师弟兄们哪里还有今天啊?要是大哥真想谢的话,明天晚上多喝几杯,胡子老家就在泊头,他明天成亲,哈哈!”安毅豪爽地说道。 张承柱和李金龙连忙向胡家林贺喜,一群弟兄亲热交谈,快速开向泊头。 第四四七章 呼之欲出的骑兵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四七章呼之欲出的骑兵团 将近中午,乡亲们看到三千余疲惫不堪的直鲁军骑兵在独立师五千将士的帮助下开进镇子东面的军营,感到非常好奇,脑子一时也转不过弯来,对打生打死的革命军竟然和直鲁军官兵相处得像弟兄一样,疑惑不已,尤其是乡亲们得知带着七百多伤员的骑兵将领正是中原一带大名鼎鼎的“小张飞”张承柱之后更为惊讶,安毅和弟兄们也从胡家林的父亲、大伯和亲友们由衷的感叹中,对这支令北方民众颇为尊敬爱戴的骑兵旅有了更深一步了解。 镇子东边的军营就设在大运河东岸,运输极为便利,还拥有一座宽大的货栈及马车行,突然涌来的七百多名伤员,让已经晋升中校的医官“小郎中”李梅生和他麾下二十余名军医忙得不可开交,由于人手缺口太大,安毅的副官沈凤道也不得不加入到救治的行列。 独立师各营很快将弟兄们腾挪出来的三千五百套新式军服和鞋子送到,让衣衫褴褛的骑兵弟兄洗个澡换上。 安毅几个则陪着张承柱、李金龙等人巡营一圈,细心安排下食宿,又去临时医院看望了伤病员,这才放心地返回镇子,途中看到镇里的乡亲们用马车、独轮车给东边军营里送去一车车马料,张承柱和李金龙等将校都非常感激。 独立师的师部就设在胡家后院,张承柱和李金龙等人从后院走到运河边,洗澡更衣,安毅和胡家林、路程光聚在电台旁,给总司令部和前敌指挥部分别发去电报,详细报告了附义的骑兵部队人员装备情况,并要求速派两列专列赶到津浦路衡水站,将已经被赋予“第一集团军骑兵师”番号的骑兵弟兄送回徐州大营休整。 中午一点半,正在用午饭的安毅接到总司令部和前敌指挥部的回电,非常高兴,当即告诉换上独立师作训服一同用餐的张承柱和李金龙等人:总司令部从泰安车站调出两列专列北上,将于后天晚上十点左右到达衡水车站。 张承柱几个这下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商量完行军事项,对安毅叹道:“安老弟,你真是了不起啊,转眼间就能调动两列专列,在直鲁军中除了张宗昌和褚玉璞几个老帅,谁也没有这种权力。” 安毅没有谦虚,而是颇为感触地说道:“说到权力,小弟这两月来体会很深刻,尤其是小弟担任第一集团军前敌总指挥部参谋长之后,对权力二字的认识又更进了一层,之前尽管小弟和独立师打了不少胜仗,可也没有如今这么好的待遇。 实不相瞒,小弟虽然因济南对日一战被撤掉了前敌总参谋长职务,但仍然行使参谋长的权利,这次的沧州战役,也是小弟负责制定的作战计划,各军的前辈们非常给小弟面子,不折不扣地执行,所以仗才打得这么顺利。 昨晚半夜,二十六军陈焯军长接到小弟的请求后,立即派出两个师参加对张大哥骑兵旅的合围,上午得知张大哥率部附义后,他立即撤兵了,没有丝毫的怨言,还特意给小弟发来贺电,如果小弟单单只是独立师师长,恐怕难以如愿了。” 安毅停顿一下,接着又说道:“当然,有了权力还远远不够,还得有关系,几位大哥都知道小弟、胡子和继南都出自黄埔一系,而蒋总司令历来对黄埔一系百般照应,对自己学生更是关爱有加,轻易不会责罚,有功就赏大力提拔,到目前为止,黄埔前四期毕业生已有数十人晋升将军之列,小弟、胡子和继南等人也受益匪浅。 其次,小弟自率部北伐以来,与总部和各军将帅颇多交情,眼下各军的统帅不是小弟原来的黄埔教官,就是在历次战役中并肩战斗结下情义的前辈,就以这次调动两列专列来说,就需要各个方面的积极配合才行。之所以小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办成了,原因是小弟与各方面的关系都不错,比如咱们第一集团军前敌总指挥朱益之将军是小弟的长辈,私下里小弟叫他德叔,在老南昌的时候我们就紧密合作一起发财,二次北伐后更是成为前敌总指挥部的搭档,他不帮我帮谁?还有主管后勤调配和全军兵站的总监俞飞鹏将军,与小弟交情也颇为深厚,前年打下南昌之后,俞家就和小弟合股在老南昌筹建起江南粮油食品厂,如今已经开始盈利,有着利益的连接,我有什么事情只需说一声就行了。另外,津浦路上的货运车辆目前集中在泰安和徐州两地,泰安的车皮由先行南撤的第一军团代管,第一军团司令官刘峙将军是小弟从军后的老上司,驻扎泰安的第一军副军长蒋鼎文将军是小弟渊源深厚的大哥,有了这些方方面面的帮助,所以这次调用专列才这么顺利,否则在某个环节上延误两天谁也没办法。 别人只看到独立师立下的一个个战功,而小弟认为,建立起了一个个关系、打通了革命军方方面面的人脉,才是北伐以来的最大收获,在咱们中国,无论革命军还是各势力军队,无论官场商场,人际关系可是根深蒂固的,没有关系寸步难行啊!” 众弟兄随声附和深有同感,这时天还没亮就骑马赶往沧州城的军需股长春生手里拿着封信,兴冲冲了进来报告: “报告师座,属下拿着师座的信见到了朱总指挥,总指挥二话没说,立即叫司令部后勤军需处办理,派了十七辆大卡车送来一百头大肥猪、五十头牛和二十头肉驴,还有一车衡水老白干和两车绸缎、香烛、糖饼等贺礼,一分钱都没收咱们的,车队现已开进河东军营卸货。这是朱总指挥给师座的信……” “辛苦了,春生,不过你还得去张罗一下,叫上胡家大哥领着乡亲们把货物全都领走,宰牛杀猪的事情还得由他们亲自来操办才行,毕竟各地人的胃口不一样,这回咱们入乡随俗吧。”安毅接过信吩咐道。 春生领命而去,安毅看完信后,将信中的十万元支票递给了张承柱:“大哥,这是根据蒋总司令的命令,由前敌总指挥部代支给大哥的行军费用。朱益之将军在信中说,总部正在整理徐州城西南的挂剑台老军营,增加设施,存储马料。这个军营就在云龙湖畔,占地甚为宽广,水天一色,估计原先就是专门驻扎骑兵的,从这里可以看出总部对大哥的器重,估计是让大哥的骑兵师常驻徐州那个战略要地了。” 张承柱接过支票,感慨万千:“不得了啊,一出手就是十万车马费,怪不得这么多军队愿意投靠蒋总司令!” 李金龙接过张承柱递来的支票,畅声一笑:“真是大手笔啊!蒋总司令恐怕把很多军队买过去了,特别是咱们北方军队,连年征战,民不聊生,军队也是有上顿没下顿的,直鲁军张大帅要不是连续卖掉胶东的五六个大矿山,恐怕早就揭不开锅了,这次咱们可大发了!安老弟,这十万块得分一半给你,否则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啊!” “省省吧,李大哥!你们那么多受伤弟兄都急等着用钱呢,小弟知道你们已经三个月没发饷了,还是留着自己用吧,估计到了徐州,总部就会把军饷送到两位大哥手里。不过,我这儿还真有件事要麻烦两位大哥,小弟麾下刚收下个骑兵营,如今暂时驻扎在兖州,小弟打算送几百弟兄到大哥营里,好好学习骑兵的管理和作战,大哥可得帮帮小弟才行。”安毅微笑着请求,胡家林也随声附和。 张承柱听了安毅的话,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一脸认真地靠近李金龙,略作商量对安毅说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愚兄和你李大哥商量了一下,觉得干脆把我三百铁卫中的一百弟兄交给你,再把我们保定八期毕业的少校营长箫无、两年前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骑兵科毕业回来的少校营副李跃武,一起送到两位老弟的独立师。 箫无是愚兄和你李大哥的结拜弟兄,排行老三,军中弟兄习惯叫他萧三爷,他跟随愚兄多年,性格沉稳带兵有方;李跃武是你金龙大哥的远房侄子,这小子打仗聪明,脑子好使,就是平时没个正经,说得一口地道的日本话,还能用日文写几首歪诗,他们俩带的骑兵三营每次打仗,均是各营中战果最大、消耗最低的。 自己弟兄信得过,由他们两个帮两位老弟带那个现成的骑兵营,估计很快就能形成战斗力,不用多费功夫培训了。” 安毅和胡家林等人大喜过望,激动得站起来连声道谢。 李金龙笑着说道:“安老弟,愚兄先得给你说说这两个营长,咱们老三箫无是个实诚人,做事严谨一丝不苟,奖罚分明六亲不认,军中弟兄都敬畏他。愚兄那侄子跃武可就不行了,这小子是愚兄同族大伯的小儿子,从小家境富裕,十四岁就敢拉上几条街的小屁孩喝酒打群架,他家老爷子没少给人赔医药费,十五岁就敢悄悄地去逛窑子,是廊坊有名的花花太岁,陆军中学毕业之后他家里没办法只能把他送到日本读书,没想到这小子挺争气,八个月就在留日预备生中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日本陆军士官学校骑兵科,学了两年毕业,日本教官非常欣赏他让他接着考日本陆军大学,这家伙没考试却把日本黑帮老大的独生女给睡了,结果被追杀躲了几个月才逃回来,可把我们给气死了。不过,这小子的军事知识还是挺扎实的,打仗不墨守成规,有自己的见地,他的性格和箫老弟正相反,与麾下弟兄称兄道弟,亲密无间,放假了还一起去逛窑子喝花酒,我和大哥拿他没办法,这回由安老弟和胡老弟来替愚兄管束他再好不过了,他虽然傲气,但是对两位老弟的独立师还是很服气的,想必这回可以老实下来了!” 安毅眉开眼笑:“小弟最喜欢这样的人才了,如此说来,他们两位的性格正好相互弥补,估计他们也是私下商量好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麾下弟兄还不得老老实实的指哪儿打哪儿啊?”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胡家林向安毅建议道:“北地的人都有些骑术的底子,不如咱们在沧州征招一批会骑马的弟兄入伍怎么样?这十里八乡的至少有两三千青壮是刚刚离开直鲁军的逃兵,强训两个月就是老兵了。” “哈哈,小弟正好想要跟你说这事,沧州这个地方自古武风鼎盛,一直以来都是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咱们总司令部的张之江将军就是沧州人,听说他正在南京城筹建国术馆,要从沧州武林中招收几十个武教头,咱们可不能落在后面,这次要是不带上两三千弟兄回去算是白来了! 你看这样行不行,如果沧州地面的同门前辈愿意,干脆请他们跟随你老胡家族一起迁居到老南昌去,房子和所需安顿费由咱们包了,到咱们的南昌国术馆当师傅,或者进咱们训练基地担任国术教官,咱们还可以资助身怀绝技的前辈们创立门户,让我中华瑰宝一代代传承下去! 胡子,你和程光两个也该拥有自己的警卫连了,如有可能再帮继南招三五百好手回去,让继南组建起自己的警卫营,这对咱们队伍的战斗力提高大有益处。这次咱们来沧州,怎么也得把这些事情做好。” 安毅当即把自己的意思全盘托出。 胡家林兴奋地点了点头,张承柱和李金龙非常惊讶,连忙问独立师的编制不受约束吗?这么招兵买马可不是小数目啊! 安毅笑了笑说没关系,并建议张承柱尽可能多招一些骑兵补充自己的队伍,否则等编制固定下来就要吃亏了,李金龙摇头一笑,自信地说只要在徐州安定下来,把名号亮出去,不出一个月就能让流落在直隶地面的五六千骑兵云集旗下。 第四四八章 扑朔迷离的时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四八章扑朔迷离的时局 胡家林与师姐孙岚儿的婚礼非常隆重,六百桌丰盛的宴席从泊头镇的东街口摆到了镇子的西街口,上万军民要分成数批赴宴才能安排过来,夫妻俩的动人故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沧州地区,成为乱世中令人津津乐道的一段佳话,两人的痴情与坎坷岁月,比胡家林的显赫战功和衣锦还乡的荣耀更具吸引力。 次日清晨,张承柱一行告别安毅和胡家林夫妇,在三百铁卫的护卫下赶赴衡水,将于当晚率领提前开往衡水的骑兵乘火车南下徐州,担任联络警卫护理任务的独立师教导队一营和战地医疗队,也将与骑兵师的弟兄一同乘车南下,负责将数百伤员送进独立师位于徐州城北大营的野战医院。 由于战局崩坏,兼之麾下各部损失惨重,奉军统帅张作霖万般无奈之下,终于痛苦地发布了全线撤退的命令,随即通电全国请求停战,北伐战事随即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 由于第一集团军没有新的作战任务,安毅独立师官兵得以继续停留在沧州南面的泊头镇招兵买马,隐匿在沧州各地的直鲁军散兵络绎归附,一批批豪杰之士纷纷前来投奔,安毅乐不可支的同时,一双眼睛并没有放松对整个时局的观察,独立师情报科的无线电台,比战时更加忙碌。 六月一日,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完成与第三集团军统帅阎锡山的会晤,随即自石家庄南下郑州,再次会见手握雄兵、在革命军阵营中举足轻重的西北军统帅冯玉祥。 六月二日,奉军统帅张作霖声言撤出北京通电出关,表示此后国事听从国民裁决。此通电一出,立刻引发日本政府的不满和日本军队的强烈反应,关东军随即加大调兵力度,严密封锁了长城一线通往关外的交通要道,声称将对任何胆敢出关进入东北的革命军进行毁灭性打击,强行登陆青岛的日本第三师团责令中国军队退出青岛地区和胶济线二十公里之外,聚集在天津的欧美各国军队随之进入战备状态。 六月三日,蒋总司令与冯玉祥磋商完毕,从郑州乘火车回到南京,随后便给第一集团军前敌总指挥部发来分批南撤的密令。 六月四日凌晨,张作霖返回奉天途中,所乘专列抵达皇姑屯附近的京奉、南满两铁路交汇处桥洞时,被日本关东军预先埋好的炸弹炸毁,这位北洋军政权最后一个统治者身受重伤,当日逝世,享年53岁。奉军大将、有奉军第一高参之称的吴俊升同时遇难。奉军统帅部压住消息,秘而不发,但奉军高层均已获知这惊天噩耗,顿时人心涣散,惶惶不可终日;同日,南京国民政府突然出人意料地任命阎锡山为京津地区卫戍总司令,引发了西北军统帅冯玉祥的强烈不满,原本分属同一阵营的西北军和晋绥军之间的关系突然微妙起来,处处发生小摩擦,剑拔弩张,整个局势顿时变得扑朔迷离,充满了未知的变数。 六月六日,北京城尽数更换旗帜,全城均悬挂青天白日旗,表示这个千年古都从此纳入国民政府怀抱。冯玉祥将军的第二集团军韩复矩部率先开到京郊南苑,刘镇华部云集到廊坊、杨村一线,阎锡山将军的第三集团军也不甘示弱,徐永昌率部控制了长辛店一线,谭庆林部占领了京城门户卢沟桥;桂系白崇禧率领的第四集团军三个军也在此时离开河南进入直隶,乘坐专列,高速开进京津一线,整个地区的局势越发地混沌不堪。 六月八日,阎锡山第三集团军前敌总指挥商震部进入北京城,奉军鲍毓麟旅退出至通州以北,被早已掉头北上的韩复矩部缴械,第一集团军方振武军团趁通州城空虚,立刻率部进入,占而据之;到达保定的阎锡山见第二、第三集团军摩擦日甚随时都有交火的可能,当机立断通电全国,即刻就任京津卫戍总司令职,并任命麾下大将张荫梧为北京警备司令、傅作义为天津警备司令,一举囊括了京津两地的军政大权;只分到北京城崇文门税政所的冯玉祥大为不满,但又不敢公开反对南京国民政府的意见,一气之下托病推迟进京,私下给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发去质询电报,问他为什么会出尔反尔。 谁知蒋总司令却在次日通电全国,以“中国之统一,因全国人民奋斗牺牲正告完成”、“北都奠定、军事告竣”为由,宣布从即日起辞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中央政治会议主席的职务。 这个通电一经发出,全国为之愕然,当下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三个集团军高达百万的军队挤在京津地区,彼此间正谋算着该如何分割利益,蒋介石却在这个时候宣布退出,顿时让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手足无措,先不说如何瓜分利益的问题,只说眼前百万军队每日的吃喝拉撒,要是没了蒋总司令的支持,何以为继? 各军事集团情急之下,立刻通电全国,对蒋总司令百般劝慰挽留,冯玉祥和阎锡山都表示要是蒋介石不复职他们也要隐退,全国各地纷纷致电南京,要求蒋总司令留任,一时间雪片般的电报在华夏天空上漫天飞舞,弄得全国军民目瞪口呆。 值此天下沸沸扬扬前途未卜之时,安毅独立师驻扎的泊头镇却是欢天喜地,一片安静祥和的景象,三千名新入伍的沧州籍将士换上火车运来的革命军新式军装,在教导团团长赵瑞和一营将士的引领下开赴衡水,乘专列直接返回南京城对岸的独立师六合大本营。 胡氏家族两百余口、七个打定主意跟随南迁的武林世家五百余口正在做迁居老南昌的准备,看到蒋总司令再次宣布下野,全国局势犹如一团乱麻,八个家族十余名尊长全都集中到胡家正堂,请求安毅解说时局,指点迷津,否则心里七上八下没个底。 早已将这一切分析得清晰通透的安毅不以为意,礼貌地请大家坐下,详细地将目前的政局和南京、上海、南昌等地的情况向一群长辈通报,接着又把自己江南企业集团的实力、麾下顶着“江西保安司令部”这个牌子的一万五千将士、驻扎在老南昌的尹继南警备师一万四千余官兵、驻扎南京城对岸的独立师一万八千人的主力部队等优势详细告诉大家,最后含笑询问满堂前辈: 先不说蒋总司令不会下野,哪怕蒋总司令真的下野了,咱们有身价数千万的产业,有四万余装备精良的子弟兵,有南昌地区、九江地区等安稳富足的地盘,有分布在大江南北的各个友军,难道还不比军阀争斗不休、欧美日本列强横行霸道的直隶地区安稳吗?这一席话深入浅出,有理有利,很快就让心怀忐忑的尊长们眉开眼笑,立即回去加紧收拾准备南迁事宜。 胡家林的大伯和父亲也是感叹不已,见众人散去,胡家大伯轻声问道:“贤侄一席话就让各家长者心里的疙瘩解开了,但不知贤侄对今后的时局有何看法?如今革命军三方利益分配不均,眼见着火药味日浓,北方会不会再次大乱啊?” 安毅想了想,一脸郑重地说道:“乱是肯定会乱的,但就是不知道这个火药桶什么时候会爆发?如今的局势大伯也看到了,东北军张大帅的死已经获得证实,日本人肯定会变本加厉,逼迫东北军彻底投靠,甚至不惜兵戎相见,一切只能看张少帅的了,他的三十几万东北军何去何从,难以预料啊! 其次,冯焕章将军的西北军与阎百川将军的晋绥军,为了京津地区相对富裕的地盘明争暗斗很厉害,李徳邻、白健生将军不甘自己被排除于外,又要来横插一杠子,如今一百多万的军队挤在直隶京津地面上,哪怕最后这仗打不起来,也会为了养兵而对直鲁京津百姓盘剥压榨。北方连年经历战火,已经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再养这么多军队,老百姓能有好日子过吗?” 众人脸色一变,齐齐点头,安毅继续说道:“其实,蒋总司令在这个时候宣布下野,远没有普通民众看起来那么简单,里面有几个重要原因,小侄就跟大伯、二伯说说,听完就完,别传出去即可: 其一,蒋总司令的法定任期已到,他宣布辞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如果眷恋权势赖着不走才是下策,辞职之后还可以再名正言顺地当选嘛;其二,蒋总司令作为全国革命军统帅,虽然只是名誉上的,但是革命军统一了中国除东北外的其余国土,使得他的声望如日中天,哪怕不是真正的全国统一,也算是彻底消灭了北方政府,使得全中国只有一个统一的南京中央政府,欧美列强也就不能明目张胆地支持其他军阀分裂中国,就连日本人强自支持的奉系军阀也变得不合法理了。 蒋总司令功成名就之时宣布下野,把一个满目苍凉百废待兴的烂摊子扔出来,这个时候全国除了他谁能收拾?全国民众除了他还能相信谁?这几天大家也都看到了,全国各界包括冯焕章、阎百川、李徳邻等百余将领纷纷致电挽留蒋总司令,通电全国表示服从他的领导,都是怕蒋总司令真的撂挑子不干了,就连小侄也通电全国凑热闹,哈哈!总司令以退为进的招数,实在是高明之极啊! 第三,这也是很重要的一点,蒋总司令再三陈述自己辞职理由之时,提出了‘以党建国、裁军编遣、发展经济、恢复民生’的愿望,获得全国各界民众的大力支持,各军阀迫于舆情也都纷纷表示赞同,这就意味着下一步全国军队要裁减,各大军阀的实力也要降低了,从此以后一步步削弱地方军阀的实力,慢慢地把军队重新置于中央领导之下,最后完成军令政令的彻底统一,这才是蒋总司令的最大目的啊!” 众人连连点头恍然大悟,都说蒋总司令好算计。胡父感叹了一番,突然想起安毅这段日子拼命扩军,就连自己儿子都组建了全是沧州子弟的亲兵营,深怕被裁军所累,连忙向安毅问道: “贤侄,说起裁军我又担心了,这十天来你们征召了三千多兵马,会不会也被一并裁撤啊?这么多子弟刚刚入伍就被清退,情以何堪?还有张承柱、李金龙两位贤侄的骑兵,毕竟是刚刚依附的部队,能不能在这波裁撤大潮中继续生存?” 安毅微微一笑:“二伯请尽管放心,无论怎么裁军,都不会动到咱们独立师的,只会裁撤地方部队和各军阀的部队,咱们独立师不但是全军的模范军队,还是蒋总司令自己的嫡系部队,就算咱们愿意,蒋总司令也舍不得啊!退一万步讲,哪怕真的裁到了独立师,咱们也可以把整个团的军队转成江西省保安部队,只需换个地方名字即可,不会有多大问题的。至于我承柱大哥的骑兵师,那就更不会裁兵了,反而会增兵,因为属于中央政府的军队中骑兵原本就少得可怜,最近几天归附和新成立的几个松松垮垮的骑兵师,怎么能和我承柱大哥久经沙场的铁骑相比?要是南北各革命军有一天打起来,蒋总司令手里没有一两支拿得出手的骑兵,能行吗? 胡大哥结婚那天,在大伯、二伯和沧州地面三位尊长的主持下,小侄和胡大哥、承柱大哥、金龙大哥已经义结金兰,小侄绝对不会让自己大哥的军队受损,不但要在蒋总司令和中央军委面前为承柱大哥说话,还会把一批批先进的武器装备送给他,让他的骑兵师成为全国骑兵最强大的军队,从而更能保证咱们自己的利益和家人的安全,盟友越多,咱们就越有底气,实力就越强大,话语权也越强。” 这下胡父和大伯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对年纪轻轻却拥有这么深城府和远见的安毅赞不绝口,胡家林、路程光等弟兄也都欢欣鼓舞地笑了起来。 第四四九章 先行一步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四九章先行一步 一九二八年六月十五日,南京中央政府向全世界宣告中国统一完成,安毅独立师也于当日离开沧州泊头镇,朱培德将军麾下三十一军、贺耀祖将军麾下四十军等部也从即日起陆续乘坐专列沿津浦线南下。 十七日,尹继南与劳守道等百余亲友从老南昌乘坐江南集团名下客轮到达浦口,迎接来自沧州的八个家族,随后分乘两艘客轮开赴老南昌,胡家林率领自己的警卫营一同返回。 安毅在徐州下车暂作停留,出席黄埔一系于二十日召开的军事会议。 进驻徐州云龙湖畔骑兵大营的张承柱果然了得,南下前派出的三十余名心腹在短短半个月时间内,就从直隶、山东、河南拉回三千八百余名直鲁军骑兵、招收新兵两千四百余人,骑兵师迅速扩充达到九千官兵。 十八日,张承柱、李金龙从南京报道领取安置费和军饷返回,看到大营里多了八辆崭新的军用卡车,连忙询问是从哪儿来的?麾下军需官回答是安将军昨天派人送来,说是总司令部军需后勤部门配发给骑兵师使用的。 张承柱和李金龙得知安毅已经回到了徐州,立即赶往城北大营,正巧安毅陪同一群出自黄埔的将领参观独立师野战医院,见面后安毅热情地把张承柱和李金龙介绍给了大家,并如实地说明张承柱和李金龙是自己的结义大哥。 刘峙、蒋鼎文、顾祝同、胡宗南等人对张承柱的骑兵师有所了解,寒暄完毕彼此也就熟络起来,刘峙、顾祝同和同出保定军校的师弟张承柱并肩而行参观医院,大家对安毅的野战医院的设施和水平赞不绝口,得知营房中有四百余伤员是张承柱麾下将士,非常惊讶,蒋鼎文几个连忙问是怎么回事?安毅随即将张承柱率四千铁骑袭击韩复渠两个师官兵的肃宁一战详细道来。 此前从未使用骑兵打仗的黄埔将领们无比动容,从张承柱伤亡一千余人歼敌六千余人的辉煌战绩中,深深明白这支铁骑强悍的战斗力,对张承柱和李金龙又多了几分了解和尊敬。 一圈走下来,已是下午五点半,安毅做东请一干师友到城中老字号喝一杯。酒至半酣,顾祝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小毅,听说你的独立师正在六和军营大兴土木,麾下还多出个骑兵团?” 安毅可不敢说这是蒋总司令宠溺有加,十三日离开南京前特意给自己留下封信和二十万扩建六和大营的专款,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几句话糊弄过去: “六和军营原本是孙传芳在晚清军队固有营房的基础上修缮的,多年来都没有维护过,早已不堪使用,住在里面日晒雨淋,官兵们非常辛苦。小弟实在没办法,只能让后勤科从南京城找来个建筑公司修整了一下,为了麾下弟兄能够安心驻扎,花些钱也是值得的。至于我独立师骑兵团,目前仍在整编之中,人数也仅九百余人,战马只有七百五十匹,距离成军还远着呢。之前小弟为此专门请示过校长,校长说可以尝试一下,总结经验教训,还吩咐说老南昌士官训练基地要尽快投入使用,需要为各军培养些骑兵,所以小弟暂时编成个骑兵团!” 胡宗南放下杯子,笑着说道:“第一集团军各部南撤之后,咱们第一军暂时驻扎徐州,顾长官的第九军暂时驻扎蚌埠,唯有安师弟的独立师大营被率先定在京城一水之隔的六合,师兄弟们羡慕不已啊! 其次,安师弟复出重组独立师,就率先拥有一个满编的炮兵团,北伐回来这家伙的独立师官兵人数激增不说,如今又弄来个骑兵团的编制,还有个规模和水平都堪称全军之首的野战医院,什么事他都步步领先走在前面,让人望尘莫及啊!” 众将连声附和,眼红不已,蒋鼎文却看得很开,也知道安毅拥有这一切所付出的艰苦努力,除了钱还得需要脑子才行,不是谁想办就能办到的,因此蒋鼎文没有丝毫的嫉妒,也不愿继续纠缠此事,反而觉得下午看到的那些年轻漂亮的女护士更有意思:“小毅,你在镇江率先组建的那个女兵连哪儿去了?” “野战医院里的五十多位女护士就出自原来的女兵连,还有十几个已经被小弟送去留洋了。” 安毅看到大家暧昧的眼神,特别是刘峙眼里隐藏不住的羡慕,连忙解释:“各位千万别以为小弟轻松,去年年中女兵连八十余人从镇江转到老南昌不久,小弟便按照各人的愿望和军队实际需要,把其中十人送进了党部举办的无线电培训班,现在仍未毕业,另外十五人文化底子很不错,小弟让她们留洋深造去了,剩下的全都进入老南昌的江南医院学习,江南医学院开学之后基本转成了学生。 四月北伐以来,小弟考虑到前线需要,成立了临时性的野战医院,请几个洋人教授带着百余名学生一起上前线,结果作用挺大,救活了数以百计奄奄一息的将士,不过开销也很大,工钱不说,单是医疗器械和药品这一项支出就差点儿让小弟破产,前前后后军委和总司令部没给小弟一分钱,着实不堪重负啊!等过段时间伤员病情稳定下来,野战医院马上得解散,医生、护士和学生尽数返回老南昌,该干嘛干嘛去,否则小弟实在受不了。” 刘峙摇摇头,有些惋惜地说道:“还是留着吧,就这么解散实在可惜了!明天校长到来,我跟校长说说,怎么样也得保留下来,我第一军所属医院都没有这么先进完备的医疗器材,更没有这个野战医院的规模,想扩大都没办法,如今我们两个军都不缺钱,缺的是专业人才啊!” 安毅心里一凛,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属下深有同感,各军各师成立自己的野战医院也是军队建设的需要,迟早要办的,只是目前的条件尚难达到,就拿独立师这个临时医院来说,六名洋人专家均为临时聘请,百余名护士中的大部分也是从老南昌医院借调来的,那几十个属于军队的小护士进入医学院不到一年,还需要四年的学习才能胜任。 我觉得各师想要组建自己的医院,最好的办法还是到上海、北京、苏杭的医科学校去招收现成的,来了就能派上用场,更为方便快捷……属下的江南医学院刚刚开办不到一年,就算出人才也得在几年以后,培养一位合格的医生远不是一年半载的事,不像士兵,随便从大街上拉回一个教会放枪就能上去充数,救人远比杀人复杂多了,就像咱们所在的这个酒楼,几炮轰过来转眼便夷为平地,但建起来没个一年半载的不行。” 众将听了微微一笑,都能听出安毅话中的意思,那就是他绝不会把自己的野战医院贡献出来,你们谁想拥有就自己去想办法,但大家也认为安毅的说法很有道理,这件事的确急不来。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此后的话题不再纠缠独立师的事,边吃边谈,很快便把问题集中到了总司令部正在酝酿的裁军编遣计划上,这回安毅没有搭话,而是静静地听,静静地看,发现除了刘峙和邻桌十几位当团长的师兄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外,蒋鼎文、顾祝同和胡宗南显得非常轻松,似乎对撤销军一级番号,代之以师旅一级的变革毫不在意。 次日下午,蒋介石从南京来到徐州,风尘未洗,立即召开黄埔一系将校会议,总结完二次北伐的巨大成就和意义,再次强调黄埔精神和远大的革命目标。 总结完毕,侍从室七八个将校每人拿着一沓白纸分发给与会者每人一张,安毅和所有人一样,拿着张白纸望向蒋介石,不知道校长是什么意思。 台上的蒋总司令看到白纸分发完毕,缓缓走到讲台前面,背着双手笔直站立,严峻的脸上一如既往没有一丝笑容,深幽的目光扫视一圈,从容道来: “各位手上都有一张纸,下面我有个问题,需要你们写出答案,大家务必要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写在纸上。我的问题是,大家认为北伐完成、全国统一之后,军阀打倒了没有?” 会场里很快响起一阵钢笔书写的“嚓嚓”声,安毅对蒋校长提出如此弱智的问题感到不可思议,想了想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写上一行字:没打倒,旧的军阀灭亡,新的军阀又会站起来。 五分钟过去,所有人都停下笔,侍从官们将三百多名与会将校手中的纸悉数收了上去,按照肯定否定的两种答案,很快分成了两部分,坐在前排的安毅发现蒋校长右手边的答案只有可怜的几张,蒋校长望着面前的答案,脸色很不好看。 蒋介石抬起头,眼里略带失望,踌躇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我真没想到,在座绝大部分人居然都认为军阀已经打倒了,只有五人认为没打倒,这个结果让我非常惊讶。从这份答卷中可以清楚地看出来,在座大多数人都认为军阀打倒了,天下太平了,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满场鸦雀无声,包括刘峙在内的绝大部分将领心怀忐忑地望着台上的蒋介石。蒋介石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 “虽然我们完成了北伐,实现了国家的统一,但这只能称之为名义上的统一,而不是实质上的统一,西南西北、东北和蒙古都不在中央政府的直接管辖之下,还在地方军政势力的独裁之中,能说军阀都打倒了吗?眼下东北尚未易帜,多达三十万众的奉军仍未承认中央的领导,能说军阀都打倒了吗?革命军队中良莠不齐,有令不遵,有禁不止,能说军阀都打倒了吗?这个问题大家回去后都要好好地思考,要反复思考,头脑中要有清醒的认识,更要有正确的答案!散会!” 众将校满腹心事地散去,坐在前排的刘峙、蒋鼎文、顾祝同、徐庭瑶、安毅等人被留了下来,蒋介石示意大家靠上前,拿着留下安毅笔迹的纸张缓缓放到桌面前方:“安毅,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想的?” 安毅有些为难,觉得这个问题一下子难以回答清楚,感觉自己本身已经是个实际意义上的小军阀了,经过数年的暗中努力,自己的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不但独霸南昌地区,正在向湘西、黔西等地渗透,而且这一切才刚刚开始,距离自己的目标还很远。。 “安毅,不要有什么顾虑,尽管直言,我知道你是勤于思考的人,你这份答卷我很满意。”蒋介石以为安毅不好意思说出口,放松紧绷的脸,低声安慰。 安毅收起心绪,恭敬回答:“校长、诸位师友,安毅认为,除了校长提到的西南、西北、正北、东北等大片国土、以及这些土地上的军事势力仍未置于我中央政府统治下之外,如今高举革命旗帜的军队都不能保证革命的纯洁性,封建军阀的思想仍然根深蒂固,如今处于京津地区的各个军队到处争抢地盘,争权夺利,就是证明。安毅心里非常担忧,说句狂妄的话,安毅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了深重的隐患,谁能保证在利益的驱使下,目前高举同一面旗帜的各集团军之间不发生冲突甚至大规模的内战?” 众人听了这话,几乎全都被吓一跳,唯有蒋介石双眼精光闪闪,对安毅极为欣赏:“说得好,说得好啊!接着说。” “这……是!” 安毅心想这都是你逼我说的,既然这样干脆豁出去了:“学生认为,孙传芳、张宗昌这两个军阀虽然灭亡了,但这并不值得高兴,因为远比他们更强大的奉系军阀依然存在,富饶的东北仍然处于分裂的危险之中……奉系背后的靠山日本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而且入侵的步伐越演越烈,总有一天日本军队会甩掉他们一手扶持的军队,亲自出马全面侵略我国……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想,总之奉系这个全国最大的军阀尚未倒下,打倒军阀之说从何谈起? 其次,云贵川连年内战,民不聊生,在我中央政府的感召下,西南各省地方各势力纷纷高举革命大旗,异口同声表示服从中央领导,可至今他们之间仍在内战不止,杀戮不断,谁又是真正的革命者?他们之所以高举革命大旗,只不过是换取一个所谓正义的幌子罢了,本质上他们仍然是军阀,仍然不接受中央政府的领导。 曾扩情、康泽师兄本身是四川人,两年来,他们和中央政府代表团多次回到四川展开工作,可是无一例外地都遭到排挤、抵制甚至人身威胁,这些足以证明四川那些顶着革命军帽子的军队,正是拥兵自重分裂割据的地方军阀军队。 再次,我们第一集团军是从河北撤回来了,但此刻其他三个集团军正在京津地区明争暗斗,相互间龌龊不断,什么时候顾及全国人民的利益和国家的整体利益了?从本质上讲,他们都是军阀,都在打倒的行列里面,说不定他们为了自己利益,已经暗做准备,以这样那样的手段公然对抗中央,甚至为了某种利益不惜一战。” “安将军,这也太耸人听闻了吧?照你这么说,我们身边都是军阀,都是需要革命的对象了!”刘峙忍不住说道。 安毅咧嘴一笑:“但愿是属下想得太多,属下从军之前经商,经常被其他商家明里暗里算计,广州城里那些商家天天都想把属下所在的泰昌商行打倒,他们用拉拢洋行经理、勾结广州警察找麻烦设置障碍、暂时的相互联合一致降价、甚至用重金和女人收买属下背叛等各种办法,目的是打倒属下的恩人欧先生的泰昌,以霸占缝纫机等进口机械市场,最后他们在欧先生的巧妙反击下虽然没有成功,但种种卑劣手段给属下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所以属下养成了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坏习惯。” 众人不禁莞尔,蒋鼎文说商场如战场本质都一样,蒋介石含笑点点头,走出几步突然停下,转过身对安毅严肃地说道:“安毅,你回去准备一下,正式交出前敌总指挥部的所有工作,明天跟我回南京。” “是。” 安毅条件反射般回答,完了一脸的迷惑。 蒋介石在侍从的陪伴下离去,众将校舒了口气,纷纷望向安毅,眼里满是羡慕之色。 安毅与众将一起离开会堂,蒋鼎文拉住安毅的手放慢速度,在安毅耳边低声问道:“你知道校长让你回去干什么吗?” “不知道!是不是就裁军编遣问题征求小弟的意见?”安毅真的不知道,一脸的迷茫。 蒋鼎文微微摇了摇头:“这只是其中的一个问题,看样子校长非常重视你的意见,因为你看到了我们很多人没看到的东西,估计校长要带你到北京走一趟,很多问题都会在北京之行中落实。你跟随校长到北京露面,意义非同一般,相信举国都会瞩目,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大家这么眼红你了吧?你又比所有人先行一步了!” 安毅惊讶地停下脚步,左右看看,似乎突然迷失了方向。 第四五〇章 开打的前奏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五〇章开打的前奏 蒋鼎文的嗅觉非常灵敏,在次日下午返回南京的列车上,蒋介石终于把同车返回的安毅叫进自己的车厢里详谈。 蒋介石先是询问安毅对结束不久的第三阶段战役有何体会,听完安毅的汇报,他没有赞扬,也没有出言批评,而是突然把话题转到了李宗仁的桂系身上: “到目前为止,李徳邻的新桂系已经羽翼丰满,他从打败唐孟潇开始,到囚禁程颂云为止,终于完成了占据两湖的目标,之后立即有计划地改编湘军,麾下直属和从属的军队达到十六个军二十六万众,东面占据了长江中游武穴以西,西面扼守川东门户宜昌,南面直达法属安南,北面兵临山海关,白健生不但第一个实现了桂军远征北方燕赵的历史壮举,还给天下人摆出来一个蛇头在广西、蛇尾延伸到京津的贯穿南北长蛇阵,气势咄咄逼人,声威如日中天,就连阎百川、冯焕章两位将军也深为忌惮。 我军将领中,你算是比较熟悉桂系军队的,你从汀泗桥战役开始,就注意收集桂系的一个个战例,可以说这方面你比总部那些将领都更有发言权。” 安毅较为适应蒋介石的跳跃性思维,以往多次在关于军队建设问题讨论中领教过,因此安毅应对自如,按照自己一贯的风格坦率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学生只能从军事角度提出些浅显看法,最近学生看了《东方新闻报》、《申报》对李徳邻、白健生将军所做的专访,也同意新闻界对桂系的分析评论,舆论普遍用‘鼎盛桂系’这个词,说明桂系的强大已经是天下周知的,相比之下,四个集团军中就属我第一集团军兵力最少,把四个军团都算上也就二十万出头。 校长用长蛇阵来比喻桂系的军事部署非常贴切,李徳邻将军尽管谦虚地表明没有政治野心,但是在回答记者提问的话语中心底的愿望无法隐藏。不过,若是要从军事作战布局来说,这个长蛇阵也未免太长了,蛇头在广西,蛇尾在京津,那么湖北河南就是蛇肚子,七寸在湖南,这也许就是李徳邻将军突然出手囚禁程颂云将军、肢解湘军第六军、拉拢陈嘉佑和鲁涤平将军的根本原因之所在。如果湖南不保,这条蛇再长也是死蛇,翻不起大风大浪,但是如果桂系能够稳守湖南,并稳步经营,想要怎么摆动腰身和尾巴都灵活自如,要是打起来还真不好办。” 蒋介石看到安毅一脸的郑重,不禁莞尔一笑:“你的眼光还是开阔的,能看到湖南是桂系的致命弱点,已经非常不错了,要是真打这一仗,让你继续担任前敌总参谋长,你打算怎么打?” “真打的话……真打?”安毅惊讶地问道。 蒋介石不置可否:“就当是真打吧,把你的聪明才智拿出来,让我看看你是否有进步。” 安毅点点头说出自己的策略:“首先,属下会把熊式辉、杨胜治、叶开鑫等等与桂系势不两立的将军找来,一起商量,形成统一意见,之后把正面战场设在湖北,让刘经扶、顾墨三长官这样声望的将军率领六个军从鄂东三路强攻,兵锋直指政治、经济中心武汉,桂系必然会以精锐部队第七、第十九军为主力迎战,否则其他部队打不过我军,李徳邻也未必信得过;其次,南北再设两个辅助战场,北面的河南战场尽量联合冯焕章将军,哪怕他不愿攻击桂系,也要想办法让他严守中立,白健生将军曾讥笑过冯焕章将军两面三刀,因此哪怕冯焕章将军按兵不动,至少也能在鄂豫边境牵制桂系两个军的兵力;南面的湖南战场,学生亲率独立师、尹继南师弟的南昌守备师、王均将军的第九军、金汉鼎将军的三十一军出战,再让叶开鑫将军留在湘西的四十四军配合夹击,如有可能,再让曾扩情师兄去找川军,甚至可以把川东门户宜昌当成价码,诱使川军顺流而下,打击桂系背后,哪怕打不赢至少也能牵制桂系两个军,而实际的决定性战场仍然是湖南,只需占领长沙衡阳一线,就等于截断桂系大军与广西的联系,桂系各主力如同没根的浮萍,归附其下的十个军也会斗志全无,重新面临前途的选择,打到这个程度,这一仗基本能够收尾了。” “很不错!很好,你的大局观已经超过你的很多教官,我心甚慰啊!整个布局非常精妙,虚虚实实草木皆兵,让人防不胜防,特别是湘西四十四军这招隐蔽妙棋,很可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不过,你是否忽略了身在广西的黄季宽(黄绍纮字)将军的十五军?据我所知,在广西看家的十五军装备精良,战斗力不见得就比远在湖北的第七军差,保定毕业的黄季宽素来勇猛善战,要是他兵出桂北驰援湖南,你如何应付?”蒋介石盯着安毅的眼睛,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安毅沉思片刻,抬起头低声回答:“校长,第四军的老长官张发奎、黄琪翔将军好像都在香港赋闲,年初他们的第四军与黄绍纮将军的十五军在粤血战连连,白泥一役,第四军战损过半,代理副军长兼二十六师师长许志锐将军战死,两军从此结下深仇大恨,校长如能说服张、黄二人出山,率旧部经江西出粤北,攻打广西门户梧州,黄季宽将军不能不救,否则梧州失陷,就等于拿走了广西的一半税收,锁死广西的通商门户。 同时,可利用滇桂之间多年相互征伐的仇恨,命令云南革命军攻打桂西百色、龙州,或经黔南出榕江攻击柳州,黄绍纮将军两面受敌,更不能抽出援兵支持湖南战场,学生有四个军的兵力,背靠江西大后方,半月之内拿下长沙、衡阳不是问题,要是湖北桂军敢于南下支援,学生干脆围城不攻,悄悄调集兵力围歼来援之敌,只要集中兵力消灭其一个军,就能震慑两湖地区所有归附桂系的军队,从而掌握主动,稳扎稳打步步蚕食其有生力量。” 蒋介石凝视安毅的眼睛,对安毅精准的目光、巧妙的计策和强大的自信震惊不已,他明知自己这个学生在军事上有着超出麾下将领不止一筹的才华,通过一个又一个的胜利看到了安毅身上的智慧和创造力,但没想到安毅的造诣已经达到如此高度,虽然只是个平常的纸上推演,安毅却已经领会了其中真意,并为此下了不少力气,否则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想出这个精妙绝伦的庞大作战计划,不但第一时间想到桂系的一群死对头,而且还对粤桂、滇桂之间的恩恩怨怨了如指掌,舍得以宜昌为代价诱使川军攻击桂系侧背,整个计策刚中带柔,阴狠果敢,拿得起放得下已现大将之风范,远远超出了刘峙、蒋鼎文、顾祝同、葛敬恩这些正值盛年的将领,怎么能不让蒋介石心潮起伏? 安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随即再次抬起泛红的俊脸:“学生班门弄斧,请校长见谅!” 蒋介石长叹一声,感慨万千地说道:“你的能力足以胜任前敌总指挥的职务了,看来这次北伐你又有了可喜的提高,目光看得更远,性格也更坚韧,可以挑大梁了,我很满意,很欣慰! 去休息吧,昨晚你写移交报告一夜没睡,今天又陪我巡营看望伤员,够累的了,到了南京好好休息几天,我让人给你做几套新军服,随后跟我到武汉去,叫上李徳邻一起沿京汉铁路北上,到北平碧云寺给中山先生祭灵,其间将会召开多个重要会议,你将作为我的亲随参加,望你把握机会,在政治上多多锻炼,稳步提高。” “谢谢校长栽培。” 安毅终于明白蒋校长不是生气而是欣赏,站起向蒋介石敬礼告辞。 回到自己的包厢,安毅怎么也睡不着,他非常激动也忐忑不安,知道从今天开始,终于进入了一个新的天地,踏上了崭新的舞台,这个舞台将会更高更绚丽,同时更具有挑战性,对自己的知识、涵养和能力要求也更高。 房门“笃笃”响了两下,安毅从敲门的节奏和刚才隐约的脚步声中听出来人是谁,连忙从铺位上爬起来开门:“俞师兄请进。” 俞济时微微一笑,侧身入内,顺手带上门走到安毅对面的铺位坐下,从兜里掏出盒“骆驼”牌香烟递给安毅: “知道你喜欢美国水兵吸的这种烟,这次好不容易藏下一条,从南京带来给你,昨天刚住下就被墨三兄给发现了,他一嚷嚷一群烟鬼冲进来,掏枪都拦不住,只剩下这一包了。” “谢谢师兄!” 安毅高兴地接过来,很快撕开包装,抽出一支点上:“在校长的车厢里待了两个多小时,憋坏了。” 俞济时低声问道:“刚才进去看到校长满脸微笑,你说些什么让校长这么高兴?” 安毅简要地把纸上推演的事情说出来,看到俞济时惊愕的样子,连忙问道:“怎么了,师兄?” “终于要走出这一步了!”俞济时叹了口气,缓缓靠在隔板上。 “师兄是说……”安毅低声问道。 俞济时点点头:“桂系羽翼已丰更为桀骜不驯,特别是以把持湘政等欲加之罪把程潜将军囚禁之后,迅速在湘军中打击异己,更换主帅,为笼络谭公(谭延闿)向中央举荐第二军军长鲁涤平为湖南督办,自己却把持政治分会,强行任命自己心腹担任湖南各级禁烟局长和税收官员,不但一举截留所有归属中央之税款,还擅自大幅度提高税率增加税种,每月均向中央索要巨额军费,中央见其势大,深恐拒绝所请会影响北伐,甚至怕激怒于他,让桂军趁我主力北上之机攻击我后方,因此只能忍辱负重,一切满足其要求,如今北伐底定民心归附,是时候开始清除这个隐患了。” 安毅长叹一声,默默吸烟,深知这一仗无法避免,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经年的内战已经将国力消耗到难以为继的地步,除江、浙、皖、赣、粤这几省之外,全国其他地区所有税赋均被各地军阀把持,民众负担沉重,苦不堪言,中央政府刚于昨天通过四千万善后短期公债的发行决议,报纸上说是用来裁减军队恢复民生的,如今看来,这笔钱很可能将会有大半又被用到内战之上,不管输输赢赢,一枪一弹全都是民脂民膏啊! 第四五一章 隐藏的王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五一章隐藏的王牌 列车在终点站浦口车站缓缓停下,数十名中央大员和众多中外记者早已等候在月台上,春风满面的蒋介石一下车,就引来一片潮水般的祝贺声,照相机的灯光闪烁不停。记者群中,不知谁兴奋地高喊一声“安将军来了”,低调地行进在蒋介石身后一众亲随中的安毅随即也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与一群前来迎接的中央大员们见礼完毕,安毅征得蒋介石的同意,暂缓渡江返回南京城,带领自己的副官和卫队悄悄离开庞大的队伍,赶往东面的六和大营。 安毅一行来到站前的停车场,东方新闻社记者刘鸿与《申报》记者陆耀先尾随而至,希望能够对安毅和独立师进行一次专访。安毅委婉地告诉两位老朋友,这次自己有三天休息时间,可以另外约个时间再详谈,并坦言驻扎在六和大营的独立师正在紧张的编整,所有对外联谊、欢庆等活动均无法参加,近期内难以接受采访,只能等待编整工作完成之后再说。 刘鸿两人倒是很豁达,与安毅约定好专访时间便连忙赶往渡口,希望能从蒋介石嘴里弄到点儿有价值的新闻。 六和大营里,独立师众将校得知安毅归来,很快便聚集在其周围,陪同安毅一道参观地盘成倍扩大正在修建围墙的军营。 军营三公里围墙与六个碉楼的建设,由南京营造厂负责,从老南昌保安司令部调来的两个团工程兵负责修建营房和扩建训练场,四千余人的建筑队伍齐心协力,工程进度与质量都非常令人满意。 走完一圈,已是午饭时间,安毅与弟兄们一面进餐,一面商量湖畔山顶上的无线电台天线架设、山下的作战指挥室和军械库的建设等问题,就增设独立团、骑兵团等事务征求弟兄们的意见。 最后,安毅向弟兄们透露个最新消息:“诸位,中央的裁军编遣工作很快就要进行了,军一级的番号将会被取消,我估计总司令为了让其他三个集团军尽快开始编整工作,很可能在我第一集团军内先行编遣,起到示范带头作用,因此咱们不能不早做打算,把方方面面的情况都要想到。 根据总司令的意思,缩编后的整编师分为两旅四团制和三旅六团制两种,但不管最终采用哪一种编制,每个师的官兵人数均限制在一万一千人左右。如今我师官兵人数已达两万两千五百人,超出编制整整一倍,所以必须尽早做好准备,以免届时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这两天我想了很多,觉得我师按照三旅六团制保持一万八千人弟兄还是可行的,其中炮兵团、教导团、工兵团为师部直属,估计军委会给咱们独立旅、新一旅、新二旅的番号,我师战力有口皆碑,就算拥有三旅九团也不会让别人太过眼红。至于剩下的四千五百弟兄,只能暂时转入赣中保安司令部,一旦战事发生,随时可以归建。” 弟兄们早已听到裁军传闻,但听安毅说得这么详细还尚属首次,略微思考,便知裁军已不可避免。 顾长风问道:“老大,还要拨人去保安部队啊?现在咱们赣中保安司令部的官兵人数已超过一万五千人,要是再分去四千五百弟兄就达到两万人了,这笔军费开支需要咱们自理,可不是个小数目!” “放心吧,我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眼下这种情形,我觉得赣中保安部队官兵人数应增至两万五千官兵才合适,一旦战事再起,我们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拉出三个训练有素的主力师来才行。外人目前都不知道咱们赣中保安部队的实力,更不知道老杨、夏俭和焕琪一直按照咱们独立师的训练标准去训练保安部队,可以说我们手中这支保安部队的战斗力远在其他军队之上,不怕打硬仗!这是咱们隐藏起来的杀手锏,决不能轻易放弃,要是我估计不错的话,半年之后也许保安部队的一半兵力就要用上了。 至于军费开支,江西省政府每月支付赣中保安司令部十万元,保安部队通过征收辖区内的货物过境税收、三个钨矿的利润分成,自筹二十万元非常轻松,只要战事发生,换身衣服摇身一变就成了咱们的主力师,中央军委也会负担起战时的军饷和装备费用,这点不需要太过担心。”安毅耐心解释道。 路程光意识到时局很可能有变,示意众弟兄停止说话:“诸位,请静一静……师座,是不是让老杨、胡子、继南和焕琪他们都赶过来开个会?” “我的意思正是如此。” 安毅点点头:“目前的局势表面风平浪静,一派平和,其实暗流涌动,充满了危险,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不出半年,战事将会再度发生,在这短短的半年时间里,我们不但不能放松训练,反而还要加强,全力提升独立师、警备师和保安部队的战斗力,展开一系列具有针对性的秘密演习,同时,还要全力支持湘西的张弘栾前辈和邓斌的四十四军的正规化建设,提高他们的装备水平和战斗力。 再一个,胡子和虎头九月份要进入中央军校特别班深造,基层的数十弟兄也要到中央军校进修学习,在此之前,得把各项工作计划制定出来,大家肩上的担子不轻,集中开个会是必须的。” 下午三点,安毅乘坐独立师新装配的快艇渡江,回到南京厚载巷的联络处,听完陈瑜等人的工作汇报,对情报、后勤等具体事务进行讨论和总结,吩咐陈瑜等人根据最新要求,尽快制定出更为详尽的工作计划,凭借分布于全国各地的江西会馆这一优势,按部就班地将情报站延伸到北方诸省。 诸事告一段落,轻松下来的安毅拿起电话,接通了中央党部的龚茜,电话线另一端传来的激动与喜悦,让安毅倍感温馨。 安毅洗澡更衣完毕,精神抖擞敲响了隔壁的大门,吴妈开门见是安毅,惊喜不已,把安毅上上下下端详好久问寒问暖,最后兴冲冲地把安毅拉进门,拿起电话就要将喜讯告诉龚茜,听安毅说已经与龚茜通过电话,这才眉开眼笑地到厨房里忙碌,安毅想帮忙都不行。 身穿淡紫色中袖旗袍的龚茜钻出轿车,对司机说了声“谢谢”,几步登上门槛,推开虚掩的大门顺手关上,靠在门背连续三次深呼吸稍微平复激动的心情,白皙的纤手尚未离开起伏不定的心口,就看到安毅满面春风地站在自己身侧,把自己刚才的窘态前前后后看了个遍。 龚茜顿时羞得俏脸绯红,扑上去揪住安毅的衣襟,扬起粉拳,只把安毅揍得靠在过道墙上退无可退连声求饶,这才娇喘吁吁停下:“哼,一回来就欺负姐姐,看我不收拾你……” 安毅捡起龚茜掉在地上的手袋,爱惜地擦去上面的灰尘,抓住龚茜挥来的拳头,笑着说道:“姐,你怎么瘦了?” “真的?” 龚茜的双手情不自禁捂住发烫的面孔,明如秋水的秀眼现出一丝慌乱:“可能是最近工作太忙的原因,你们在前方打胜了,北伐也就结束了,很多原本只是在计划中的事务都陆续实施,今天要不是你回来,我还要留下加班呢。” “你们姐弟俩别站在门口聊了,快进来吃饭吧,多久没能一起吃顿饭了。”吴妈大声招呼起来,龚茜与安毅相视一笑,并肩回到前堂,放下东西洗完手就坐到餐桌旁,面对满桌精美菜肴大快朵颐。 吴妈看到安毅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高兴不已,不停地给安毅夹菜,安毅甘之如饴地接受,毫不拒绝,连扒下两碗饭这才顾得上说话。 “太香了!这两个月在北边窝头大饼虽说也吃得惯,但是吃不香,做梦都想家里的饭菜啊!” 安毅放下饭碗,满足地擦擦嘴:“哈哈,这几天我得尽量回来享受,否则过几天又要北上了。” “咦,刚回来又要走?不是说北伐胜利,国家就要进入和平建设了吗?”吴妈放下筷子不满地问道。 龚茜放下碗,秀眉微蹙,望向安毅:“怎么回事?难道你要跟随你的蒋校长到北平去祭灵?” 安毅点点头:“是的,校长只给了我三天假,完了到总部报到,开始临行前的准备,这三天估计也难得休息,明晚独立师团以上军事会议就要开始,讨论全师的编整工作,制定新的训练计划,两天时间估计都忙不过来。” “我今天才得到总司令率队北上祭灵的准确日程表,人员名单都没最后定夺,没想到你会去。这是好事,能够随行北上的无一不是党政军显要大员,你能够进入这个特别代表团,说明你的地位明显提高了,姐姐为你感到高兴。”龚茜有些兴奋地说道。 安毅笑了起来:“姐,等从北平回来,小弟可能会辞去独立师师长职务,进入军委参谋部,恐怕还得兼任中央军校的教官。今早在火车上校长又提了一下,说小弟的老南昌士官学校因为与正在南京筹备的步兵学校发生业务冲突,校长建议小弟只保留老南昌士官训练基地,专门负责中央所属各部的士官进修业务,抽时间协助王俊长官筹建步兵学校,小弟答应了。这么一来,以后恐怕就长期留在南京了,还怕没时间相处吗?” 龚茜高兴极了:“太好了!进入总部就等于进入军队的决策中枢,对你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飞跃,证明你的能力已经得到上上下下的认可了,你的职务、地位和声望都会因此而升上一个新台阶,姐姐真为你高兴!” “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省得几个月见不到你一面,把人都愁死了,这下好了、好了!我能给你天天做好吃的了。”吴妈乐得合不拢嘴,又给安毅夹上一大块糖醋鱼。 安毅拿起筷子继续吃,边吃边询问龚茜:“姐,最近武汉方面有什么消息吗?” 龚茜收起笑容,颇为惊讶地望着安毅:“又怎么了?” “校长说要先到武汉,请李徳邻将军一同北上祭灵,小弟在琢磨这里面的问题恐怕没这么简单,这次最后阶段的北伐李徳邻将军只派出三个军参与,其中两个还是刚刚收编不久的湘军,另外一个十三军也是白健生将军新组建不久的,并且是在局势明朗即将收尾之后才开赴平津战场,其余包括第七、第十九、第十八这三支桂系嫡系部队都盘踞湖北,毫无声息,因此小弟不得不有所了解才行。”安毅郑重地回答。 龚茜释然地点点头:“这里面的矛盾由来已久,从各种迹象分析,桂系表面上拥护北伐,承认一个中央,实质上是铁了心与中央分庭抗礼的,而且桂系势力急速膨胀,已经不同于往日,擅自任免省级官员,自行制定税收政策,中央各部对此忧心忡忡,却又无可奈何,解决不好的话前景堪忧啊!为此党部派遣工作组进驻武汉,却被李徳邻将军以政治分会名义架空,根本无法开展工作,只能通过暗访的渠道收集资料,明天我给你把资料弄一份回来,也许你能从中看到点儿什么。” “谢谢姐姐!”安毅眼睛一亮,含笑致谢。 “和我客气什么啊?你最好与何京、叶青两位联系一下,各大报社在武汉都设有办事处,他们的采访连续而深入,掌握的资料也许比党部的更为及时、准确。”龚茜想得非常周到。 安毅恍然大悟般拍拍脑袋:“呀,我怎么忘了这一节了?多亏姐提醒,否则真抓瞎了!” 龚茜嗔怪地敲了一下安毅的脑袋:“去去去,别跟我玩这套,你这家伙早已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走在前面了,陈瑜的手下越来越多,汽车都买了五辆,整天偷偷摸摸早出晚归的都干了些什么?你还以为姐姐不知道?” 安毅惊讶地望着龚茜:“完了、完了……姐,你真知道了?” 龚茜看到安毅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突然发现安毅是拿自己开玩笑,气的站起来,再次施以粉拳,边打边不依不饶地大骂安毅怎么越来越坏,把一旁的吴妈看得开怀不已。 第四五二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五二章 以独立师名义召开的内部编整会议,连续进行了两夜一天,中间只有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赣中保安司令部的杨斌、夏俭、詹焕琪等十八名团以上将校,南昌警备师尹继南、丁志诚等十五名主官悄悄到来,与独立师十六名团级以上新老弟兄齐聚一堂,紧张商议面对即将到来的裁军编遣的应对之策。 安毅将目前的局势、独立师、警备师、保安部队的处境详细向弟兄们介绍,着重提出“加速建设保安部队”的构想,安毅明确地告诉大家: 值此乱世,没有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就没有发展的基础和安全保障,保安部队由于不受中央裁军政策的干预,应迅速把其建设成为自己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强大军事力量。 与会弟兄经过激烈讨论,反复印证,最后形成一致共识:军队建设重心转向保安部队,由赣中保安司令部尽数招收独立师和警备师裁减下来的七千弟兄,即日起,保安部队将全面向正规化转变,半年之内,定要把两万五千兵力的保安部队建设成为召之即来、来之能战的主力部队。 二十四日凌晨五点,独立师四千五百余名老弟兄携带全副武器装备,在六和大营南面的夹江码头登船,返回老南昌,他们将与尹继南警备师分流出的两千五百弟兄组成三个地方守备团,暂时驻扎高安、奉新一线,编整完毕后,随即展开紧张的针对性训练。 安毅、胡家林、顾长风、路程光等送别了杨斌、尹继南等弟兄,立即返回六合军营,继续商议独立师编整事务,确定三个旅的编制和各级主官任命等事宜。 由于安毅北上在即,副师长胡家林继续代理师长职务,与顾长风、路程光、黄应武等将校一起负责独立师的编整与训练工作,教导团、骑兵团的建设和训练成为各项工作的重中之重。 胡家林等人将安毅送到码头,临别前胡家林不无担忧地说道:“德叔麾下的王均将军第九军、金汉鼎将军三十一军共四个师先后开赴赣西赣南,奉命对红军展开围剿,除南昌卫戍兵力保持不变之外,九江只剩下第九军教导师,湖口只剩下要塞炮团和一个步兵营,南昌北面屏障德安只剩下一个补充团,这么下去隐患颇多,不是长久之计,你能否和德叔说说,让他注意一下?” 安毅无奈地回答:“三天前德叔已经返回南昌,明天下午才能回来,估计就是为了这件事才走得匆匆忙忙的。以德叔一贯中立的立场,绝对不会同意麾下两个军四个师全开往赣南赣西清剿红军,虽说清剿的命令出自中央军委,但如果真不愿意去,也能找到很多托词,可如今不但去了,而且两个军都去,让人担忧啊!” “你的意思是――德叔失控了?”顾长风惊讶地问道。 安毅点了点头:“王均、金汉鼎两位大哥都不是甘于守成之人,特别是金大哥,之前就有再上一层楼的打算,虽说德叔也愿意看到自己麾下大将能青出于蓝,只是谁也没料到两人这么快就寻求自立了。要是我没猜错的话,王大哥和金大哥很可能在总司令那里得到了某些东西或承诺,否则不可能这么急功近利。” 路程光若有所思地说道:“诸位,小弟有一个问题不吐不快,虽然第九军、第三十一军曾经获得咱们的帮助,展开过长达三个月的强训,但是指挥系统的设立、兵种合成指挥、官兵教育、后勤保障、特种兵建设等很多东西他们都没学到,以他们的训练水平,很难在赣西赣南延绵的山脉和复杂的地形里发挥出自己的优势,他们没有山地作战的经验,重火力无法协同,从各师到各团都没有建立合格的侦察队伍,这仗不好打。 其次,他们的总兵力满员时为六万官兵,北伐回来减员近八千,要是稍有不测再想补充兵力可就难了,以他们的习惯做法,很难在短时间内就地征兵并形成战斗力,军队中从上到下地域思想非常顽固,非云南籍官兵很难得到信任和提拔,所以他们的兵不好带,若是战败,德叔的这点儿家底恐怕顶不住多久。” 众弟兄连声附和,鲁逸轩低声向安毅建议:“师弟,你看能不能让德叔把德安、瑞昌一线的防务交给咱们的保安部队?可行的话,对咱们保安部队的建设和战斗力提升都是个绝好机会,咱们完全可以用江西省保安司令部的名义进驻南昌周边主要地区,不但能把外界的注意力降到最低点,南昌地区的安全也更有保障,说不定咱们对赣北地区的控制目的因此而提前实现。” 安毅对鲁逸轩重重点头:“师兄的建议非常好,目前看来,师兄的构想很有可能如愿,只要王均、金汉鼎两位大哥领兵清剿红军,他们就会陷入旷日持久的山地战之中,很可能就会陷入进退不得、兵力捉襟见肘的窘迫境地,难以兼顾原先驻守的其他防区。 实不相瞒,小弟早已存有此心,只是一直不敢吐露,如今看来是时候了,咱们不但要把南昌周边各县稳稳控制在手中,还要完全占领景德镇至鹰潭一线所有的县镇,因为那里有目前全国最大的铜矿,咱们农机厂的冶炼车间和兵工厂早就盯上了那片地区了,江南集团从年初开始,每个月都从那边购买几吨铜锭回来加工,只要占据了那片地区,咱们就和德国人或者美国人一起在余干建个冶炼厂。” “老大,景德镇目前被浙军一个团占据,鹰潭是德叔的第九军经营,下面各县都由地方民团控制,不好办吧?” 顾长风提出自己的看法,其他弟兄也望着安毅等待答案。 安毅笑了起来:“这问题很好办,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说服总司令和军委几个老大把浙军调走,让景德镇重新归于江西省政府控制之下,届时保安部队进驻就名正言顺了。 鹰潭的第九军一个团,我会与王均大哥协商好的,我们不要鹰潭,只要鹰潭以北各县,至于地方民团,让夏俭的赣中保安部队或者继南的警备师特种大队去解决,以最快速度和最坚决的态度收缴地方武装的武器,解散地方民团,或者用扶持、改编地方武装的方式,转为地方保安团为咱们服务,方法很多,就靠弟兄们集思广益了,如果需要,虎头还可以领着手下韩浩等赣东北籍的弟兄去帮忙,韩浩等人曾是那片地区威震四方的土匪头子,有他们出马,还担心什么地方民团?” 众弟兄会心笑了起来,安毅继续说道:“这一计划得尽快实施,我争取在临走前把行动方案拿出来,由各位与继南、杨大哥、夏俭几个一同协商,关键问题是德叔的态度,从目前情况看,估计不会太难,正如程光刚才所言,红军不是众人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的,他们有坚定的信仰、顽强的作风、铁一般的纪律和灵活的战术,这些往往能够弥补他们装备上的劣势。 其次,他们占据地利、人和两大优势,在地势险要的山区作战,任何的疏忽或者轻敌冒进,都有可能引来灭顶之灾,这方面咱们在内部推演中不止一次接触过,在两年来的战斗中也多次运用过长途奔袭正奇相辅、集中优势兵力歼敌有生力量、围敌打援迂回包围等战术,相信各位都深有体会。 如果金大哥和王大哥围剿失利,德安一线甚至九江、湖口等地的防御都很可能交给保安部队,从而能让他们抽调出更多兵力参加围剿。不过这一点咱们不能急,更不能率先向德叔开口,只能等他向咱们开口,否则容易引起误会。” 众弟兄纷纷点头,均同意安毅的意见。胡家林笑着说道:“这张牌迟早咱们要打出去,关键是掌握最佳时机。德叔的众多产业都在南昌,大部分产业与咱们紧密相连,一旦局势有变,德叔不托付给咱们还会托付给谁?何况焕琪是德叔的女婿,说不定德叔早就与焕琪打过招呼,所以咱们顺其自然更好。” “对,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所有事情咱们只能悄悄干。” 安毅接着说道:“有件事差点儿忘了告诉大家,中央政府即将实行关税自主政策,由于欧美列强的反对,只能推迟到明年元月一日才开始征收进出口货物关税,中央政府控制下的各省也将实行统一的税政,因此,咱们得在十二月底之前,大量进口自己急需的机器设备和原材料,哪怕把咱们所有的黄金储备用完都值得,放上一两个月就能增值百分之十二点五,我建议全权委托周先生和张熹他们为咱们办理,赚个三五百万不成问题。有了这三五百万,保安部队的战斗力将会成倍提升,基本达到咱们独立师目前的水平,诸位有异议吗?” 众弟兄哪里会有意见?纷纷表示一切由安毅拿主意。安毅告别众弟兄乘船返回南京城,登上码头乘坐联络处的车辆赶到总部报道,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北上进行准备。 六月二十八日下午,以蒋介石、吴稚晖、戴季陶为主的祭灵代表团乘船沿江而上,到达汉口,李宗仁率领武汉政治分会数十名文武官员前来码头迎接,一场尔虞我诈看不到硝烟、足以改变中国历史进程的战斗随之拉开帷幕。 第四五三章 貌合神离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五三章貌合神离 北京更名为北平,是六月二十日开始的事情。 六月初北方作战取得重大胜利,二次北伐推翻北洋军阀政府统治之后,南京中央政府有鉴于一国二京的状况,很快通过决议:改直隶为河北省,改北京为北平,以示达成中山先生夙愿,国家完成了统一,整个中国只有南京一个合法政府。 七月三日,蒋介石、李宗仁一行经过颇多周折,终于抵达北京城郊的长辛店车站,第三集团军兼平津卫戍总司令阎锡山将军率领麾下百余文武官员,早已等候在站台上,列车刚一进站,鼓乐声阵阵响起,近万欢迎的军民高举标语彩旗隆重迎接,热烈的程度远远超过李宗仁在汉口和冯玉祥在郑州举行的欢迎仪式。 短暂的见面仪式很快结束,没有演讲,也没有致欢迎词和答谢词,将帅们彼此间相互见礼完毕,就在近千侍卫的敬礼中鱼贯走出车站,登车进入北京城。 安毅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名鼎鼎的阎锡山以及第三集团军前敌总指挥商震等晋绥军将帅,感觉四十五岁的阎锡山远比实际年龄显得苍老,阎锡山戴着老式将官大盖帽,中等身材,脸膛黑黝黝的,两眼微陷,颧骨隆起,威严的悬胆鼻下蓄着整齐的八字胡,目光温和平静从容不迫,一眼就让人有种老气横秋、饱经岁月的感觉。 阎锡山与任何人握手都彬彬有礼,低声问候,虽然看起来亲切却总让人有一种疏离之感,唯独与年轻的安毅握手时,他没有说话,仔细端详安毅很久,一旁的蒋介石见状愣了一下,随即满脸带笑将安毅介绍给阎锡山和商震。 阎锡山与蒋介石相互点头,会意地笑了笑,少有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安毅的肩膀,低声赞许:“不错,不错!见面更胜闻名,果真是名副其实啊!” 众多大佬当前,安毅不敢逾越,听到阎锡山的夸奖后只是含笑点头,随即谦虚地敬了个军礼以示谢意,倒是商震自来熟,非常热络地拉过安毅的手低声交谈,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显得颇为高兴。 这短短的见面过程,让旁人感受到阎锡山和商震对安毅的嘉许和重视,安毅也从简简单单的相互致意中,对阎锡山和商震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中南海初建于宋金时期,定型始于明代,为明皇家园林之一部分,清朝定鼎中原后,历代清帝均在中南海内兴建殿宇馆轩,作为避暑听政之所。民国成立后,中南海被袁世凯占用,成为北洋政府总统府,此后中南海又先后被用作北洋政府的总统和总理办公地,以及奉系军阀张作霖的“大帅府”。 如今北伐成功,这里成为了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北平政治分会和北平特别市政府所在地,蒋介石、李宗仁安顿下来,风尘未洗,就与阎锡山一起漫步在西花厅旁的幽静小径,低声交谈。 作为蒋介石的侍从亲随,安毅等黄埔将领也远远跟随,亦步亦趋地走在后面,没有谁敢大声说话,只能四处观看沿途景致,从一栋栋青砖灰瓦的屋宇、略显陈旧的雕梁画栋中领略这个享誉华夏的皇家园林昔日的显赫气派。 安毅目光飘忽,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他根本就无心观赏身边动人的景色。此时,他的脑海里不停地思考着蒋、李、阎、冯之间的微妙关系,对可能产生的分裂深感担忧。安毅怎么也忘不了,冯玉祥看到蒋介石和李宗仁一同走下专列车厢时的复杂表情,也为蒋介石惊人的政治手腕大为感叹。 原来,早在三个集团军会师直隶、围攻北京之前,冯玉祥、阎锡山两军都抱着“先入关为王”的心态,对北京城是志在必得,人人奋勇争先,所以蒋介石几乎没有费什么唇舌,革命军就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平津地区。 不过,出于对冯玉祥庞大的军事实力和政治野心的担忧,为杜绝可能再次出现南北分裂的局面,蒋介石权衡利弊,又与麾下智囊反复商议,最后提请中央政府批准,于六月一日正式任命第二集团军统帅阎锡山为平津卫戍总司令,把直隶和平津地区相对富庶的地盘交给了实力较弱没有多少政治诉求的阎锡山。 任命下达之后,原本与蒋介石会晤后充满期待的冯玉祥两手空空,一气之下跑回河南卫辉百泉村“养病”,不再理会蒋介石和中央政府,阎锡山却趁热打铁,抓住平津一带的所有党政机关和税政机关,就连后到的白崇禧第四集团军也都没有了税源地,待冯玉祥惊醒过来为时已晚,平津地盘几乎全都被阎锡山麾下各军所占据,原本存有一系列计划的冯玉祥恼火之下继续躺在床上“养病”,直到蒋介石与李宗仁一同从汉口乘专列到来,冯玉祥才发现自己又走了一步臭棋。 冯玉祥知道自从去年八月以李宗仁为首的桂系逼迫蒋介石下野之后,蒋、李之间的分歧不但没有缩小,反而有走向对立的趋势,比如此次北上祭灵,蒋介石就没有邀请第四集团军总司令李宗仁同去,只是以中央党部和中央政府的名义派遣蒋介石、冯玉祥和阎锡山三人北上主祭,“养病”中的冯玉祥看到机会立刻加以利用,连忙以个人名义给武汉的李宗仁发去一同北上祭灵的邀请电报,李宗仁正因为失去这一珍贵的政治机会而愤愤不平,收到冯玉祥的邀请电,立刻欣然答应,并在复电中表示将与冯玉祥一同进退。 可惜此事很快被蒋介石获知,反复考虑权衡得失之后,蒋介石临时改道武汉,亲自邀请李宗仁北上祭灵,李宗仁看到蒋介石做出如此让步,心里好受很多,欣然安排专列与蒋介石一同北上。 冯玉祥满含期待到车站迎接蒋介石一行,看到李宗仁突然与蒋介石联袂而来,不由大吃一惊,心中对李宗仁出尔反尔违背承诺大为反感,于是在短暂的见面之后,继续他“抱病休养”的生涯,不愿与蒋介石、李宗仁同乘一车前往北京,冯玉祥和李宗仁之间原本可能的联合由此而被蒋介石轻松化解。 此时的冯玉祥根本就不知道,李宗仁并没有给蒋介石什么面子,相反彼此还闹得很不愉快。蒋介石到达汉口的当天,桂系三个嫡系军长夏威、胡宗铎、陶钧都没有露面,招待晚宴上也仅是李宗仁领着数十名文职官员虚以委蛇,气氛既不热烈也不融洽。次日,蒋介石应李宗仁邀请检阅桂系部队,桂系各军均派出驻武汉部队参加,没想到一直没有露面的桂系将领胡宗铎却一反常态,在蒋介石向两万多桂系军队将士发表讲话之时站了出来突然发难,胡宗铎当众质疑南京中央政府的合法性,言辞激烈地批驳蒋介石把握军政大权实施独裁统治等等,当即让蒋介石面红耳赤下不来台,随行的数十名中央大员和总部将领也都目瞪口呆,手足无措,随行采访的数十名中外记者惊愕之余连忙记下这难得一见的情景。 关键时刻,还是年轻气盛的安毅站了出来,安毅并没有指责胡宗铎的鲁莽和无礼,而是当着两万多将士、百余名将领和中央大员之面,大声询问胡宗铎心目中的合法政府又是哪一个? 胡宗铎没想到安毅竟然会站出来问出这么尖锐的问题,艾艾之下不知如何应对才好,安毅却丝毫不给面子,板起脸接着问第十九军数月来都干了些什么,使得湖北人民怨声载道,流离失所,数以万计的湖北平民、商人举家流落到江西的九江、南昌等地区?为何一个好端端的汉阳兵工厂上千技师和工人争先恐后逃离外出谋生,使得原本在全国军工行业占有重要地位的兵工厂停工日久,濒临破产? 胡宗铎大为震怒,一时间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安毅的问题,这位战场上的猛将在政治和经济上的水平实在有限,之所以在大庭广众的面前跳出来质问蒋介石,如果没有人授意和撑腰,这位新晋军长只有半年多的猛将根本就没有这副心计和胆识,胡宗铎和李宗仁等桂系将帅一样,对年纪轻轻的安毅敢于站出来反诘没有一点儿思想准备,明知数月来汉阳兵工厂的上千技师和熟练工人全都被安毅的江南兵工厂给悄悄挖走,却又不能因此指责安毅挖人墙脚,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道理谁都懂,要是寻找借口与安毅纠缠不清,非但会落人口实,而且还很有可能会被心计百出的、在工商业领域大有建树的安毅驳斥得哑口无言,甚至可能带出桂系各军在统治两湖地区半年多时间里发生的更多肮脏黑幕。 最后还是桂系主帅李宗仁及时站了出来,大声呵斥胡宗铎无礼并严令其退下,蒋总司令这才在尴尬的气氛中接着演讲,勉励一番后便草草结束,整个检阅仪式也随之匆匆走了过场。安毅因其过人的胆识、机敏的词锋以及毫不妥协的强硬态度,给在场的中央大员、记者和众多将士留下深刻印象,回到住所立刻被蒋介石秘密召见。 正是因为一路北上所发生的这些事情,使得安毅对国民革命军四大势力之间的关系和暗中隐藏的矛盾看得更为透彻。从政治上看,雄踞中原多年的冯玉祥拥有比阎锡山更大的抱负,冯玉祥的西北军和阎锡山的晋绥军虽然多年来相安无事,和睦相处,但是两军之间互不往来相互防备,甚至乐于看到对方遭殃而不管不顾,此种貌合神离的关系,很难形成紧密的联盟,特别是此次阎锡山率晋绥军入主平津,获得巨大利益,必然会引起一无所获的冯玉祥和西北军的怨恨,双方的关系很可能因此而更为疏远。 其次,远在山西的阎锡山与李宗仁之间素来没有什么交情,白崇禧率领桂系三个军匆匆进入战场就被挤到唐山一线,只能去清剿直鲁军残部获得些给养和缴获,一贯看不起桂系军队的阎锡山至今也没有拨给桂系三个军一元钱的军费,白崇禧三次上门与阎锡山交涉,都被阎锡山巧妙地推到了中央政府身上,使得白崇禧有苦难言,次次无功而返,除了哀叹只能自食其力,因为至今为止,桂系军队牢牢占据的两湖地区和广西从未向中央政府缴纳过一分钱税赋,之前李宗仁为了总揽两湖军政大权,曾高调表示桂系军队军费自负,以拒绝中央政府派遣各级官员和设置税务机构,晋军和桂军之间的隔阂,远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消除的;至于冯玉祥与李宗仁之间的关系,那就更为微妙了,李宗仁从讨伐唐生智开始,就非常担心冯玉祥借机率西北军南下占据湖北,因此在他取得武汉政权之后,就把桂系军队中的嫡系十九军布置在武汉,十八军扼守鄂西、鄂西北,自己赖以起家的第七军三个主力师干脆直接调到鄂豫边境长期驻扎,要是浸淫江湖几十年的冯玉祥看不到其中深重的戒备之心,那他这么多年就算是白活了,加上此次北上祭灵又被蒋介石巧妙挑起的矛盾,双方的不信任只会加深而不会减少。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蒋、冯关系,那就更为复杂了,虽然说蒋介石与冯玉祥是对结义兄弟,但是在利益面前,两人之间的矛盾难以调和,拥兵三十万的冯玉祥拥有更大的政治抱负,为实现自己的理想,他根本就不可能把自己赖以生存的军队交给中央政府统一领导,仅从北上祭灵过程中发生的一切,就能清楚地看出什么叫做貌合神离、同床异梦。 严酷的现实和巨大的隐患,让安毅忧心忡忡,他预感到有朝一日,身边的许多人很可能从友军变成敌人。 望着不远处碧波轻荡的中南海,安毅突然想起龚茜的那句话:北方政府灭亡了,四个革命军共同的敌人没有了,彼此间隐藏多年的矛盾很可能就要加剧了…… 生逢乱世啊! 第四五四章 祭灵(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五四章祭灵(一) 七月六日,从北平城通往西山的道路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第三集团军商震部、第一集团军方振武部、第四集团军白崇禧部上万名革命军将士从西直门一直排到西山碧云寺,护卫满载祭灵将帅的长长车队经海淀、玉泉山一直开到碧云寺山门前。 车队陆续停下,身穿笔挺将官服,胸佩白花的安毅和俞济时、王世和等人迅速来到第三辆车旁打开车门,一脸肃穆的蒋介石钻出车门,低声吩咐了安毅两句,安毅默默点头,随同蒋介石一起走向后面的轿车,与昨日刚刚到来的冯玉祥、鹿钟麟礼貌相见。这时,阎锡山、商震、李宗仁和白崇禧等人也从后面赶上来,众人低声商量几句,随即按照顺序拾阶而上,进入碧云寺。 蒋介石、冯玉祥、阎锡山和李宗仁四人是首次聚在一起,除了冯玉祥仍旧穿着一身士兵粗布服装之外,其余三位均是一身笔挺的上将戎装,头戴大沿帽,脚蹬高筒军靴,一个个气宇昂轩,雄心勃勃,令跟随在后的安毅感慨万千,不知眼前这四个名震天下的霸主,下一次再聚齐时该是什么时候?还有没有相聚的机会? 具有五百余年历史的碧云寺依山而建,重重叠叠的寺院庙宇自下而上,直至山巅,寺院绿树掩映,殿宇重重。碧云寺几百年来和大多数寺庙一样名声不显,之所以在短短数年间蜚声海内外,原因是孙中山先生的灵柩存放在这里,使得这个荒僻寺院名声鹊起,甚至因此而载入史册。 三年前的三月十二日,中山先生在城里铁狮子胡同因病逝世,弥留之际,遗嘱归葬南京紫金山,当时的南北治丧委员会决定暂时将中山先生灵柩寄存于碧云寺,待南京建都建成紫金山陵寝后再捧灵南下隆重安葬,四月二日治丧委员会举行隆重的移灵式,十余万北京市民涌向沿途街头,向灵柩默哀送别,灵柩最后安放于碧云寺金刚宝塔内的石室中直至今日,中山先生生前八大侍卫数年来一直守护在这里。 祭灵队伍进入寺门,碧云寺主持静海法师早已率领一干僧众肃立在阶下恭迎,寺院按最高祭祀规格布置一新,新建的牌楼上挂着“天下为公”的大幅牌匾,左右的对联是“赤手创共和生死不渝三主义”、“大名垂宇宙英灵常耀两香山”,众人在蒋介石的率领下伫立默哀一分钟,接着继续穿过一重重山门,来到寺院最高处的金刚宝塔院,孙中山生前副官马湘、侍卫长吴稚觉大步迎来,敬礼完毕,将蒋介石一行迎进灵堂,哀乐尚未奏响,悲痛欲绝的蒋介石一头伏在灵柩上抚棺痛哭,泣声凄切,感人至深,身边的吴稚晖、戴季陶、蔡元培、阎锡山和冯玉祥等人也禁不住流下热泪。 与商震、鹿钟麟、白崇禧等七名将领站在第二排的安毅目睹眼前悲切的场面,不胜唏嘘,他心里非常理解蒋介石等人的伤感,从北伐到现在两年间,个中的坎坷蹉跎和艰难困苦,没有谁比前面哭泣的蒋介石、冯玉祥、阎锡山等人体会更深,个人的胜败沉浮起起落落暂且不说,数十万英烈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今天这个推翻北方政府从名义上统一国家的局面,此刻站在庄严肃穆的灵堂之上、面对逝去的中山先生,每个人心中的酸甜苦辣,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尽数品味。 中央大员们上前将蒋介石和一干将帅劝住,哀乐声随之响起,众人回到队伍中,面向中山灵柩低头默哀,蒋介石接着用哽咽的声音宣读祭文,率众向灵柩三鞠躬,哀乐声再次奏响,众将帅跟随在蒋介石身后,围绕灵柩鱼贯而行,致礼完毕祭灵仪式也随之完成,出门向静海法师等僧众致谢告别,络绎登车,开往汤山温泉再次沐浴更衣。 安毅全身浸泡在热乎乎的温泉中,细细品味今日祭灵的一个个片段,南北将领一张张桀骜不驯的脸庞、不同阵营中相互的敌视、以及对南京政府一句句毫无顾忌的非议浮现脑海,无不令安毅对未来中国的走向深感忧虑。 安毅非常清楚,要不是今天的祭灵有着非凡的意义,对每一个势力统帅的政治地位具有提升助益的作用,蒋、冯、阎、李四人绝对不会齐聚一堂,更明白中山先生的这杆革命大旗仍然拥有巨大的号召力和正义力量,不管是否信奉三民主义和中山先生的三大政策,蒋、冯、阎、李四人谁也不愿轻易放手,无论谁拥有了中山先生的大旗,无异于向天下人昭彰自己的革命正统地位。 “想什么呢?今天一天都看到你心事重重的样子。”王世和拧干毛巾,靠在安毅左侧的池边擦脸。 安毅对王世和微微一笑:“想的太多了,自己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师兄,小弟感觉南北双方将领之间隐隐约约存在极大的不信任,今天从出城祭灵到回来的整个过程,白健生将军与身边的廖燕农(廖磊字)和李鹤龄(李品仙字)几个桂系将领自成一体,几乎没见到西北军和晋绥军哪一个将领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也不和咱们之间任何一个人说话,各集团军将领彼此间貌似客客气气,其实泾渭分明,小弟很担心此后的北方时局会出现动荡,要是各集团军之间有个突发的矛盾,咱们不好办啊!” “怪不得校长总是当着咱们的面夸奖你细致敏思,师弟果然心细如发。” 第四五四章 祭灵(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五四章祭灵(二) 王世和笑了笑,继续说道:“西北军孙良诚那帮人不是和你相处得很好吗?晋绥军副帅商启予(商震字)将军和大将傅宜生(傅作义字)将军也和你有说有笑的,连校长都说你的人缘好,让我们向你学习,多和各系将领接触,可你随和亲近的性格,谁能学得了?何况北方将领绝大多数都是冲着你的显赫战功来的,不管大家属于哪一个派别,行武之人谁不尊重真刀真枪杀出名声的人?我们怎么能和你比啊?” 安毅幽幽地叹了口气:“小弟也是生逢其时能率兵征战,才博得今天这个虚名,但也树敌不少啊!桂系与小弟之间的恩怨暂且不说,今天师兄没看到西北军的韩复渠、石友三将军对小弟翻白眼吗?一不小心,我又把西北军的这两个大将给得罪了,昨天鹿钟麟将军还私下询问小弟为何收编西北军的死对头张承柱将军的骑兵旅?小弟只能如实相告,鹿将军莞尔一笑算是理解了,可是吃了大亏的韩复渠将军能理解吗?隐患埋下,总有一天要清算的,小弟真不愿意看到同室操戈的那一天。” 王世和慎重地点点头:“我们也不希望那一天出现,可是照目前的情况看,这种可能不是没有,整个时局你远比我了解,各军的情况你掌握得更多,我也说不上什么,不过这段时间你也要注意一下自身的安全,北平不同于南京,不在我们的控制之下。” “咦,有什么情况吗?”安毅敏锐地感觉到什么,望着王世和关切地问道。 王世和四下扫了一眼,看到诺大池子里泡温泉的将校距离较远,靠近安毅低声通报:“天津卫戍司令傅作义将军前天侦获直鲁军余孽的秘密暗杀行动,昨天凌晨和上午分别在天津、北平逮捕十余名相关人员,突击审讯获知都是冲着校长而来,因此校长才把临时住所从中南海转移到这里,但是为兄仍然心怀忐忑――如今我手里只有四百余名侍卫,还需要保障党部和中央政府数十大员的安全,这几天校长除了召开裁军编遣会议,还要接见北平各界团体代表、召开记者会以及前往周边地区慰问平津各驻军,警卫工作异常严峻和繁重…… 哎,要是为兄麾下多几个沈副官这样的高手就好了,你那副官平时不声不响的,站在一旁似乎不存在一样,可是他又无处不在,而且眼睛特别毒,上次为兄在兖州和他相处半天,发现他能一眼辨别出陌生人的身份和武功底子,当时就让侍从室一群自以为是的高手自愧弗如,再也不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仅此一点谁也比不上他,更别谈他一身令人看不出深浅的功力,我感觉他比胡子和顾长风那个悍匪还要厉害!” “这样吧,我让老沈在这段时间里跟随师兄,听从师兄调遣。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校长的安全最为紧要。”安毅毫不犹豫地说道。 王世和非常高兴:“有沈副官加入进来,为兄就放心多了!不过师弟你也要注意,退到天津租界和山海关一线的直鲁军和皖军残部个个把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你如今身份和地位不同往日,全国军民都把你视为北伐英雄和革命军中少壮派代表,特别是这次祭灵之后,你的政治声望和地位将会迅速提高,从此跻身于各集团军重要将领之列,北方报纸甚至拿你和白健生、商启予、孙少云(孙良诚字)等将军作比较,一致看好你的发展前程,所以你也要注意了。” 安毅摇摇头,自嘲地笑道:“谢谢师兄提醒,小弟出道晚资历浅,哪儿能比得上那些名将?只是小弟运气好,多打了几次大仗而已…….” “安师弟快起来吧!” 一身少将戎装的康泽匆匆到来,蹲在池子边低声通报:“校长正在找你,赶快起来换衣服,接待大厅还有北平各大学代表吵吵嚷嚷要求见你,中外记者六十余人也齐聚一堂,看样子你不去见见不行了。” 安毅连忙爬上池子,接过勤务兵递来的浴巾擦拭身子:“师兄的宣传小组接待一下不就行了,小弟出去能干什么?” “别问了,你以为你现在还仅仅是个独立师师长啊?我想代替你去还不够格呢,你小子如今已经是著名的北伐英雄,是全国无数青年学习景仰的楷模,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能影响成千上万的人,你懂吗?别磨磨蹭蹭的了,快点,校长还在等你……” 第四五五章 军政三要务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五五章军政三要务 安毅来到蒋介石居住办公的三层洋楼报告入内,发现会议室里的半圆形沙发上还坐着戴季陶、蔡元培、吴稚晖和陈果夫四人,安毅礼貌地逐一问好,站在蒋介石面前三米处静听吩咐。 蒋介石与戴季陶四人相视一笑,满意地示意安毅坐在侧边的空沙发上:“先坐下吧,重要的祭灵仪式已顺利完成,军务、政务和党务都必须迅速走上正轨,从今天起,你不但要肩负起一个革命军人的使命,还要以一个革命党人的身份,参与到政治和宣传等诸项重要工作中,对此你要有充分的准备。” 素有政界狂生之称的吴稚晖看到安毅惊讶的样子,摇头莞尔一笑:“安毅,现在你还不明白你的校长对你的苦心栽培吗?” “谢校长!学生定当全力以赴,只是……学生除了略通军务之外,对党务政务一窍不通,深恐有负校长和前辈们的期望。” 安毅诚惶诚恐地站起来,蒋介石的这一决定对他来说实在太突然了,他也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 陈果夫笑道:“别谦虚了,当日在汉口阅兵,桀骜不驯的桂系将领胡宗铎在某人的事先指使下公开跳出来发难,不就是被你几句话给弄成了个大红脸吗?你连消带打义正词严的几个问题,囊括了军政民政各方面,机敏善应寓意深刻,就连李徳邻也差点儿没有台阶下,你还能说自己对政务党务一窍不通吗? 再者,小小的南昌县城在你的苦心经营之下百业俱兴,人口暴涨,各项税赋总额已经超出南昌市近两倍,一派欣欣向荣安居乐业的景象,得到全国各界广泛赞誉,这不是政绩是什么? 你得转变一下脑子了,不要总认为自己只是个带兵的将军,如今全国一统,百废待兴,党政、军政和民政之间是密不可分的,除了军事方面,你迟早还要肩负其他重担,现在开始努力正是时候。” 蒋介石点点头,抬起手示意安毅坐下:“安毅,你没有让我失望,通过两年艰苦卓绝的北伐战争,你从上千名黄埔学生中脱颖而出,来之不易!你在军事上卓有建树,也拥有从政的天赋,这不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也是中央党部和中央政府不少前辈对你的评价。 临行前,静老从上海赶到南京与我们商谈,静老说,在金戈铁马的岁月里培养后备人才不容易,建议让你多锻炼锻炼,我们都认同静老的意见。从今天起,你要肩负起政治宣传的使命,代表我本人以及全体革命军将士,向平津各界民众和学生宣传三民主义的革命真理,结合目前中央政府和党部重要任务,把裁撤军队、发展经济、扶持民生、轻税薄役的重要性、急迫性告诉所有人,并将我黄埔精神广泛传播发扬光大。” 安毅立即意识到一群老大需要自己干什么,从内心来讲安毅也希望全国各地打着革命军旗号多达三百万人的军队大量裁撤,以减轻各地民众沉重的负担,于是挺起胸膛,一口答应下来:“感谢校长和前辈们的栽培,学生遵命!” 蒋介石等人欣慰地点点头,风度儒雅的蔡元培微微探出身子,对安毅和蔼地说道:“安将军,北平各高校的学生的上百代表已经等候在前面迎宾楼的会客厅多时了,学子们都希望见见你,和你这位战功赫赫的北伐名将进行交流,怎么劝也劝不走,看来需要将军亲自走一趟才行。 南京军校的师生们都说将军的口才很好,上课和演讲水平很高,无论多么复杂的问题,将军都能深入浅出地阐述明白,这一点非常难能可贵,希望将军也能让平津各高校学子感到满意,让年轻人领略一下黄埔青年军人的风采。” “先生谬赞了!安毅肚子里实在没有几滴墨水,说说行军打仗相互切磋军事战术勉强能应付,要是让安毅与平津各高校楚翘们交流,说不定一个成语一个典故就让安毅灰溜溜地下不来台。”安毅红着脸颇为拘束。 蔡元培等人哈哈一笑,蒋介石也难得地咧开嘴笑了,吴稚晖毫不在意地说道:“安毅,以你的军事造诣和口才,难道还会被一群娇滴滴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吓坏了不成?就连孙传芳、张宗昌这样的大军阀和成千上万的反动军队对你都闻风色变,全国各界对你的每一个功绩和赈灾义举津津乐道,枪林弹雨生生死死都过来了你还害怕什么? 你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黄埔,又在两年征伐之中写出几本优秀的军事教材,被黄埔军校所采用,这些早就被全国军民所熟知,谁敢说你文化造诣不够?有句俚语这么说:做官容易教书难!可见做了官自然就有了官威,别人只能仰视你,要是遇到尴尬问题,你只需拿出些官架子来,不就一切都解决了吗?” 众人听得有趣,又是会心一笑,安毅倒是从吴稚晖的话里体会到其中真髓,感激地对吴稚晖鞠躬致谢,吴稚晖快乐地连连点头大声说孺子可教也。 蒋介石端起茶杯示意一下,陈果夫随即向安毅布置任务:“安毅,根据平津各界和各高校社团的再三请求,从今日起,你将代表蒋校长、革命军队和中央政府前往各高校进行巡回演讲,在介绍各大战役的同时,一切都必须围绕以下三个中心进行: 第一、传播革命精神,弘扬三民主义;第二、阐明裁军编遣、发展经济、辅助工农的重要性和急迫性;第三、尽可能地为我们的中央政府吸收人才,鼓励学子们南下投身革命。 如今全民文化普及率不到百分之八,接受新思想新教育的大学生更是难得,各集团各势力都对平津各高校的年轻学子虎视眈眈,恨不得马上占为己有,所以你要充分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尽可能感染和说服学生们进入我们的阵营。 就像中山先生所说的那样,谁拥有了青年,谁就拥有未来,记住了吗?” 安毅点点头:“记住了!安毅定会为此三个目的尽心尽力,但是效果如何,实在难以预计,要是不行,还请陈部长和各位前辈多多原谅,毕竟这么大的阵势,安毅此前还从未经历过,学生们不比军中将士,他们接受过多年的新式教育,拥有更为丰富的知识和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只能相互平等交流,不敢强求啊!” “这话说得好!只要安将军以此平和心态,以一个同龄人的身份与学生们平等交流,本身就是一种成功,学生们定会从安将军身上,看到一个开明的政府和崭新的革命军队风范,这种认识要比呼喊一万句口号好得多。”蔡元培赞许地笑道。 蒋介石微微一笑:“就这么定下了!明天上午,你需要以第一集团军前敌参谋长的身份,出席首日的裁军编遣会议,之后的会议可以不参加,就到各高校巡回演讲吧,争取在两日之内,把裁军编遣的呼声造出来,让全民形成只有裁军才能振兴经济、扶持民生的共识,这是你要掌握的第一要务。 你现在就可以去前面的迎宾楼会客厅见一见学生代表,顺便对中外记者谈一谈裁军编遣的意义,相信你能把握好的,立夫、康泽他们会为你提供所有资料。” “学生明白!” 安毅站起敬礼告辞,在蒋介石和一群中央大员满怀希冀的目光中大步离去,走出门口才长吁一口气,感觉自己前胸和背后已被汗水湿透。 十分钟后,一身戎装的安毅在陈立夫、康泽等人的陪同下来到会客厅,立刻引发上百学生代表和数十记者的轰动,学生们纷纷涌上前,与安毅握手问候,记者们的照相机闪烁不停,一连串的提问夹杂一声声问候和欢呼声,在宽敞的大厅中回荡。 二十余名工作人员好不容易把秩序稳定下来,上百名男女青年和记者们挤在大厅中间,满含期待地望着走上临时主席台上的安毅。 安毅站定后看到除了七八名外国记者外,大多数人都没有凳子都是站着的,连忙走到主席台边的工作人员身边,请求搬来些凳子,年轻的工作人员看到大名鼎鼎的安将军如此和蔼地提出请求,感动之下连声答应,很快便搬来二十几张条凳整齐放置在大厅中央。 学生和记者们这时才知道安毅刚才与工作人员说些什么,全都对安毅报以热烈的掌声,几名外国记者也对安毅的细心和礼貌频频点头,不少激动的女生目光炯炯凝视安毅,禁不住大声的致谢。 康泽默默注视这一切,看到学生和记者们全都坐下之后安毅才坐下,心中不由得暗自赞叹,自己这个师弟总是能在不经意的细微之间做出令人心情舒畅的事情,从而赢得普遍的好感和赞誉,这种能力让康泽羡慕的同时,也受益匪浅。 见面会由陈立夫主持,一番开场的客套话之后,便主动将话语权交给了安毅。 安毅向记者席中的何京、叶青等老朋友微微颔首,在上百学子的殷切注视中说道:“感谢诸位光临,安毅得知诸位到来的时候还泡在温泉的澡堂子,爬出来时心里七上八下的,非常惭愧,估计新姑爷第一次见丈母娘前也是这种心情。”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哄堂大笑,叶青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对身边的何京说安毅这小子脸皮越来越厚、性格越来越狡猾,专程从上海赶来的何京畅声大笑,突然听到一个女生站起来大声询问安毅是否有过见丈母娘的经历?安毅红着脸嘿嘿一笑坦陈还没有,再次惹来满堂学子和记者的欢笑声。 陈立夫和康泽也笑得合不拢嘴,心想安毅这家伙果然了得,第一次与各界学生代表见面,就能迅速获得好感,几句话就将彼此的距离拉近,有此良好开端,艰苦的任务算是成功一半了。 第四五六章 拥兵自重隐患生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五六章拥兵自重隐患生 安毅与平津青年学子们的初次见面会取得了圆满成功,在长达一个半小时的愉快交流中,欢声笑语不断。 安毅妙语连珠,侃侃而谈,没有任何的说教,也没有标榜自己的任何功绩,而是实实在在地回答学生代表和记者们提出的各种问题,遇到涉及政治体制、触及各集团军之间关系的尖锐问题,安毅并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而是直接而又坦率地告诉大家,如此敏感的问题,自己征尘未洗,尚来不及进一步思考,而且这一层次远远地超越了自己的权限和认知度,请求大家谅解。 上百学生代表第一次见到高挑英俊坦诚实在的安毅,很多人一时间无法把眼前的安毅和战场上叱咤风云、智勇双全的那位北伐名将等同起来,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年轻人是那么的和蔼可亲,没有任何的架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从北伐过程中的一次次胜利,到老南昌飞速发展的经济奇迹,所有问题安毅都耐心回答,简洁明快,甚至连独立师去年遭受的刻骨铭心的江北惨败,安毅也不回避,没有将责任推给任何人,而是虚心检讨自己当时的“误判”才致使麾下将士伤亡惨重,用一个个活生生的战例、一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的牺牲,让所有人清晰地感受到北伐战争的残酷,体会到今天的胜利是如此的来之不易。 说到惨烈处,安毅眼中隐含泪光,台下近百学子万分感动,泪流满面,说到喜悦处,安毅眼中满是希冀和满足,俊秀的脸庞神采奕奕,使得满堂学子无不为之着迷,众人的心情随着安毅的话语起起落落,哀乐喜怒,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把会场的气氛推向一个又一个高潮。 最后,安毅爽快地答应了北京大学、刚刚更名的国立清华大学(原为培养中端人才的清华学校,25年开办大学部和研究院)、北京国立师范大学、天津北洋大学、北京协和医学院等五大名校的邀请,承诺将在三日内启程前往各校,与尊敬的师生们相互交流,并礼貌地告诉大家:由于军务较为繁忙,自己很快就要返回南京,只有三日的时间能够安排,恳请各校代表互相协商排列好顺序。 五大名校的学生会代表当场抽签,以决定安毅的演讲次序,前身为女子师范大学的北京国立师范大学有幸抽到了第一位,丽质天成的学生会主席纳兰飘雪和同样动人的宣传部长佟倩萍当即紧搂在一起,兴奋得又蹦又跳。 抽到第二位的是北京大学,学生会副主席徐风启、年轻教师代表王诚钧露出愉快的笑脸,第三至第五位分别是协和医学院、天津北洋大学和清华大学,没能安排进来的南开等大学的学生代表虽然非常遗憾,但也纷纷表示将组织师生们前往以上五大名校参加盛会。 送走了学生代表和记者们,诺大的会客厅顿时安静下来。安毅含笑邀请何京、叶青、天津《大公报》记者崔慧波、《申报》记者孙平一起共进晚餐,何京和叶青与安毅交情深厚,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高大俊朗脸上总是挂着淡淡微笑的崔慧波和白净儒雅的孙平惊讶之余高兴不已,虽然在刚才的见面会上获得不少珍贵的采访资料,但是有幸能与战功累累名声显赫、在当今政坛上犹如新星般冉冉升起的安毅一起共进晚餐、面对面地轻松交谈,交流思想,实在难得,刚才安毅就连续婉拒了三位欧美记者的专访请求,没想到现在竟然如此慷慨地把机会交给自己,两人心中自然异常感动。 不过,直到两人跟随安毅进入满是革命军四大集团军将帅的餐厅坐下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获得这个宝贵的机会,完全是因为好友何京和叶青的说情使然,否则安毅再好说话,也不会对初次见面的两人贸然发出邀请。 由平津卫戍司令部后勤部门安排的晚餐,菜式非常丰盛,席间不但能吃到正宗山西大厨烹制的山西菜,京津地区的菜式也极为丰富,仅仅只是一碟凉拌鹿蹄筋就让几位记者赞不绝口。 觥筹交错间,不时有西北军和晋绥军一个个名声显赫的将领前来向安毅敬酒,安毅总是谦逊地致歉接着一饮而尽,并礼貌地将各位记者介绍给前来的将军们,一餐饭慢慢悠悠,一直吃到晚上八点尚未完毕,记者们虽然需要频频站起应酬前来敬酒的各军将领,但也不得不羡慕安毅的好人缘,直到餐厅里的人走掉大半,崔慧波和孙平才有时间提出自己酝酿了很久的问题。 安毅回答完两个裁军问题后,感觉吃不消了,指指自己的大红脸,抱歉地说道:各位大哥,你们就饶了小弟吧,都喝成这样了,还能有个清醒的脑子吗?你们不要把我的酒话记录下来,到时候就要闹笑话了! 一句话就说得大家捧腹大笑,叶青笑得花枝乱颤,挥起粉拳猛敲安毅的肩膀,连说“受不了”,采访至此也就不了了之。何京四人与送到门口的安毅愉快道别,坐上安毅安排的军用轿车,平安返回北京城。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全国瞩目的裁军编遣会议在汤山温泉主楼会议室隆重召开,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亲自主持会议,四个集团军三十余位将帅尽数出席。 安毅端坐在方形长桌的第二排,正好位于蒋介石后侧,得以清晰地看到三个方向的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和他们身边重要将领的全副神情,昨日刚从广州赶来参与这个重要会议的粤军主帅李济深也坐在李宗仁身边,四方势力各就其位,显得泾渭分明。 蒋介石精神很好,原本严峻得有些刻板的脸,露出淡淡的笑容:“诸位,现在全国革命军共计八十四个军约三百个师,官兵人数已逾两百二十万众,此数字尚未包含西北、西南等地依附革命之地方部队,若尽数计算人数,将接近三百万之众。仅我四大集团军每月军费开支,就不下于六千万元,中央政府实在无力继续承担如此浩大的开支。 如今北伐告成,先总理建国大纲已具实施之基础,经中央各部委反复商议,均以为经济建设恢复民生为当务之急。我们的国家长期经历内战,生灵涂炭,百业凋零,如果再不觉醒奋起直追,振兴经济恢复民生,实在难以为继啊!经过多方协商,普遍认为全国军队保持在八十个师一百二十万将士为宜,减少之军费,能尽数用于国民经济建设。今日与诸位共同商榷,敬请畅所欲言吧。” 蒋介石话音一落,满堂将帅寂寞无声,有的在喝茶,有的闭眼打盹,有的似是洗耳恭听,有的又像心不在焉,压根儿就没有蒋介石希望的热议与建议。 蒋介石看到会场冷落,无奈之下只好接着说道:“中正以为,最迟应在明年一月召开全国国民革命军编遣会议,正式成立国军编遣委员会,届时,四大集团军总司令部亦将随之取消,所有军队直属于中央所统辖。” 满堂将帅闻言脸色阴沉,整个会场突然发出各种刺耳的噪音,有人不耐烦地移动椅子,有人翘起二郎腿做潇洒状,有人重重端起茶杯又重重放下,甚至还有大声咳嗽随地吐痰的声音,显然是蒋介石的编遣方案终于触动了所有人的神经。 深深感觉到这是蒋介石“功成削藩”手段的白崇禧终于第一个开口了:“此事还需斟酌……总司令的话固然不错,兵肯定是要裁减的,但我们也应该清楚地看到,此刻军阀未除,数十万奉军以及十余万直鲁军残部仍然存在,何况新疆刚刚易帜,革命领袖杨增新将军就被反革命军阀所害,边关不稳,东北未定,此时谈兵员裁撤,为时过早啊!” 冯玉祥瞥了白崇禧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本人赞同总司令的意见,而且我们也应当遵循中山先生遗愿,合举国之力发展经济和民生,为民众谋福利。就目前而言,就应该从最基本的做起,循序渐进,不应为其他因素所阻碍。” 白崇禧万万没想到冯玉祥居然跟自己唱对台戏,李宗仁也惊讶地望着冯玉祥,心中紧张琢磨是否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冯玉祥,不然他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跳出来?谁知冯玉祥接下来的话,让心中暗喜的蒋介石大跌眼镜: “裁撤军队利国利民,我冯某人自然举双手赞成,可是,如何做到一视同仁、公平公正,才是最重要的,切不能裁撤别人而壮大自己,一边高喊裁军,一边收编各地方部队暗中充实自身实力,这样的事情就太不公平了。” 阎锡山一听冯玉祥这话夹枪带棒,连忙向身边的商震望去,商震会意地站起来,大声说道:“我第三集团军在各军之中虽然兵员最少,但至今从未有过扩充兵员之野心,进驻平津以来,我军一直在肃清残敌,收拢直鲁军和皖军降卒,但仅限于解除其武装,集中进行关押,没有任何收编之打算。一旦清点完毕,即会分批遣散,焕公(冯玉祥)所言恐怕误会了,若是诸位没有异议,我军愿意将目前所关押之十万俘虏尽数交割给中央政府处理,也能让我军腾出更多精力来维护地方治安。” 蒋介石早已听出冯玉祥话语中的怨恨之意,看到商震站起来代表阎锡山批驳冯玉祥,为使会议不至于酿成更大矛盾,连忙转向不苟言笑的李济深:“任公有何高见?” 李济深缓缓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此次他应蒋介石电邀前来出席裁军会议,本就不情不愿,自从上次中了汪精卫和张发奎的调虎离山之计赶赴上海开会,致使广州失控被张发奎和黄琪翔大军占据、进而导致粤桂军队为争夺广东控制权而自相残杀之后,元气大伤的李济深轻易不会离开老巢广州,此次北上他本不愿来,但看到蒋、冯、阎、李风云汇聚,吸引了天下人的目光,自己要是不来,反倒落入下乘得不偿失,于是暗中安排桂系猛将兼广西省主席黄绍纮代为坐镇广州,严密监控已生异心的老部下陈枢铭、陈济棠,这才日夜兼程赶至北平出席会议。 李济深听到蒋介石虚心征求自己的意见,以其惯有的从容,慢条斯理地说道:“裁兵之策,利国利民,本人非常拥护,可若是只裁别人而暗中壮大自己,本人则极力反对。如今,第四集团军不远千里从湖广飞驰而来,此刻仍在唐山一线与直鲁残军苦苦对峙,中央以及新成立的北平政治分会却没有发给一分钱军饷,如此厚此薄彼,到底为何?再且,第一集团军至今仍在大肆收编直鲁降卒,扩充实力,仅在半月之中就凭空多出五个骑兵师来,总司令却在此时高谈裁军,如何令人信服啊?” 李济深一席不留丝毫情面的话,顿时将蒋介石说得哑口无言,无比尴尬,也让刚刚当上北平政治分会主席不久的阎锡山暗自恼怒,满堂将帅也幸灾乐祸地望着脸色发青的蒋介石,看他会如何回答。 身为李济深儿女亲家的吴稚晖见势不妙,“哈哈”畅笑几声,见所有人目光被吸聚到自己身上,当即大声提出自己的建议: “此次聚会,主要是以祭灵为主,裁军议题实属顺带提出,尽可视为中央召开正式会议前的一个通气会,只是让诸位明白中央的计划,心里也好有个准备。本着集思广益畅所欲言的精神,各位尽可提出自己的意见,没必要把气氛弄得这么僵!要是一时半会没有成熟意见的话,我建议就此休会,诸位连日操劳也辛苦了,一起去泡泡温泉吧,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满堂将帅随声附和,转眼间人人站起,个个打哈哈,一个好不容易召开的裁军编遣会议就此夭折。 安毅虽然早已猜到会议的结果,只是没想到李济深一开口就把矛头指向蒋介石和阎锡山,顺带连自己收编张承柱所部的事情也带上,显然是在此之前,他已与李宗仁和白崇禧私下进行了大量的沟通,否则稳重谨慎的李济深断然不会为了桂系的利益,冒着得罪蒋介石和阎锡山的危险挺身而出,因此而给李济深自己、给其他各部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其中的隐患所滋生的可能后果,更是难以估量。 第四五七章 无法调和的矛盾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五七章无法调和的矛盾 “笃笃!” “是你?”叶秘书打开房门,看到是安毅造访,非常惊讶:“小毅稍等,任公正在内室见客,我先进入禀报一下。” “谢谢叶兄!”安毅礼貌致谢,站在门外警戒等候。 叶秘书快步穿过客厅走进内室,来到恼火不已的李济深面前,低声禀告:“任公,安毅求见。” “他来干什么?”李济深皱起眉头,望了一眼叶秘书。 坐在对面的李宗仁和白崇禧相视一眼,均感来者不善,白崇禧压低声音,轻声问道:“任公,也许是老蒋把这个得意门生派来做说客吧?” “健生过虑了,安毅也是任公的得意门生嘛,他未来的岳父大人欧先生与任公可是多年至交,私下里安毅得称呼任公为世叔才对,安毅此来也许仅是后辈的专程拜访呢,无须多虑!任公有两年没见到这个子侄了吧?”李宗仁宽宏地笑问。 李济深摇头叹息:“这小子生逢其时,两年征战让他功成名就、羽翼丰满了,自从其离校之后,愚兄也没机会见他一面,倒是他每月都会有书信寄来,除了汇报一些战事和正在研读的书籍之外,从未提过任何不快之事,唉……二位如不嫌弃,就一起见见他吧,愚兄很想化解健生与他的那段误会,徳邻兄和健生意下如何?” 白崇禧含笑拒绝:“感谢任公!小弟认为没有必要,安毅此人看似儒雅宽厚,与世无争,其实是个外宽内忌睚眦必报之人,哪怕任公以长辈身份让他屈服一时,也难保他不怀恨一世,从他复出以来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到他强烈的报复心。 任公也许不清楚著名的鱼丰战役展开的动机,这个被总司令部和黄埔军校列为经典战役的鱼丰大捷,就是安毅为报去年江北惨败之恨,殚心竭虑独自策划展开的,被其尽数歼灭的皖军第九师,就是去年八月在南京对岸的犁头嘴和八卦洲差点儿打得安毅全军覆没的皖军王牌劲旅,一日之间竟被安毅连施诡计诱其入瓮,最后迅速包围尽数屠杀,十余名皖军将领在其强大之炮火打击下尸骨全无,万余士卒悉数被其消灭掩埋,安毅手段之狠辣内心之冷酷实为罕见,令人感慨啊!” 李宗仁微微一笑站了起来:“任公,小弟二人暂且告辞,其余事项留待明日商议吧。任公难得与安毅相见一次,此子才华横溢,战功赫赫,率先从黄埔一系中脱颖而出,在全国军民中享有盛誉,已经具备较高的政治影响力,深受老蒋和中央一干大员器重,否则这次也不会让他北上祭灵了。 下午小弟看到,军委最新拟定的四个集团军将领晋衔中将的名单上,第一位即是安毅,可谓少年得志,仕途通达啊!他今天能迅速赶来拜见任公,证明他对任公深怀尊敬,也明白孝道,任公还是好好和他叙叙旧吧,我等就不打扰了!” “也好,我也想听听他对时局有何看法,看他怎么说彼此间那段误会的。” 李济深点点头站起来,把李宗仁和白崇禧送出内室,安毅看到李宗仁和白崇禧毫不惊讶,以下官的身份恭敬地向李宗仁和白崇禧敬了个军礼,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怨气和不快。 三人来到安毅面前停下,李宗仁温和地给安毅回了个礼,白崇禧则含笑注视安毅那双看不出任何情感的眼睛,心中微微诧异,但也没再多停留,礼貌地向李济深告辞,便与李宗仁大步走出房门。 “进来!” 李济深瞪了安毅一眼,背着双手转身走向内室,叶秘书连忙关上门前去沏茶。 安毅跟随李济深进入内室,弯腰虚扶李济深坐下之后,才笑容可掬说道:“叔,小侄昨晚才知道您到来,连夜急忙赶来请安,刚到外边的走廊拐角,看到李长官和白长官等人正走进李叔的房门,小侄只好返回去休息了。今早在会议上,小侄想问安又不敢造次,开完会小侄又得赶赴城里公干,晚饭都是在北京师大和师生们一起吃的,好不容易告辞回来还担心李叔您睡了呢。” “坐吧。” 李济深指指边上的沙发,接过叶秘书递来的茶杯,抬头问道:“你去北京师大干什么?” 安毅接过叶秘书递来的茶杯,低声致谢,一屁股坐下笑着禀报:“北平高校学生代表盛情邀请小侄去见面交流,中央党部就把这事当成一个政治任务,像赶鸭子似的把小侄赶过去了,除了向师生们汇报一些北伐过程中的战役之外,几乎没什么说的。 您老也知道,小侄国学底子很糟糕,除了军事别的根本不敢触及,面对那么多名师和功底扎实的学生,小侄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想临时抱佛脚背下几首唐诗宋词都来不及了,要命啊!” 李济深忍不住笑骂:“都成为一军之将,还是那副煮熟狗头的样子,你给我正经一些行不行?” “遵命!” 安毅闭上嘴,含笑望着再次板起面孔的李济深。 李济深叹了口气:“我离开广州之前,正巧你岳父大人从南洋回来,他让我带话给你,说那个澳洲鬼佬化学家已经与他签约了,那种叫什么‘磺胺’的化学原料,有望下月在他的星洲药厂批量生产,我问他干什么用的,他说让我问你更清楚。” 安毅大喜若狂,激动得站起来奔出几步,又转身回来飞快坐下:“太好了、太好了!这回想不发财都难了……对不起,李叔,小侄失态了,哈哈!太让人高兴了……” “怎么回事?把你激动成这样,坐好了!”李济深感兴趣地靠向安毅:“发什么财?那玩意儿有什么用?” 安毅兴奋地回答:“这可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一大发明啊!叔,您记得这么多年来多少人死于脑膜炎、肺炎和败血症吗?别的不说,两次东征和两年北伐,因枪伤、弹片击伤、大面积感冒发烧和痢疾流行等等医治无效的将士就多达十万以上啊!有了这种叫磺胺的抗菌特效药,就能迅速治愈这些病,什么脑膜炎、肺炎、伤口发炎化脓等等,只要服用和注射这种特效磺胺药物,很多人就能保住一命了,如此重要的药物生产在即,能不发财吗?” 李济深大吃一惊:“真有这么好?” “比小侄说的还要好,等星洲药厂做出药物您就知道了,小侄能懵您老人家吗?这么多年,小侄的生意哪一件错过?哪一件不赚钱?您老在广州扩建的军服厂和兵工厂三个月前生产新式军服和钢盔,不也开始赚钱了吗?小侄听说仅是黄季宽将军镇守广西的十五军,就向您订购了五十多万的货物,要是桂系二十几万军队全都装备起来,您老还不发财啊?”安毅眉飞色舞笑道。 李济深摆摆手:“是开始赚钱了,销往福建那边的军服钢盔赚了一笔,可是粤桂两军情同兄弟,我怎么好意思赚这个钱?倒是刚才说的特效药磺胺,生产出来你可要把两广的销售权给我,我如今几乎入不敷出了。” 安毅一口答应下来,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叔,外界传闻您半年以来向英国人贷款八百万港币,下半年还要贷款七百万,是真的吗?” 李济深躲开安毅精光闪闪的眼神,端起杯子轻抿一口:“别相信那些谣言,哪儿有这么多?而且都不是外界恶意诽谤的那样拿主权来换,老子怎么样也是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是个革命军人,怎么可能做出有辱人格国格之事?” 安毅毫不放松继续询问:“叔,你是否拿两广通商权和采矿权作抵押?” “呀,你怎么知道的?”李济深惊讶地望着安毅。 安毅叹了口气:“叔,回绝英国佬吧,以前借下的就算了,没借的就别借了,粤北的铁矿和桂东北的钨矿只要经营得好,每年赚个两三百万不成问题,退一万步说,小侄宁愿您收取过境鸦片烟税,也不愿看到您老人家被国人辱骂。 眼看中央政府关税自理政策实施在即,您老要是把通商便利和自有码头让给了英国佬,中央政府和党部这群老大谁会放过您啊?您老也知道,广西七分石头三分土,历来有穷山恶水之称,这么多年来巨大的军费开支全靠与云贵军阀联合走私鸦片支撑,如今李徳邻将军又弄了个雄心勃勃的《广西十年发展纲要》,却不知数千万元的巨大投资从何而来,您老古道热肠,重情重义,可也不能为了这些不切实际的目标,而牺牲大多数人的利益啊!何况……” “嘭——够了!” 李济深一掌击在茶几上,震得茶杯当啷作响,吓得叶秘书战战兢兢连忙躲开,李济深盯着安毅的眼睛,严厉地说道: “你懂什么?我什么时候牺牲大多数人的利益了?发展需要时间,需要资金,暂时的矿权抵押和通商便利有何不可?比起江浙沪地区那帮出卖资源出卖国家金融的洋奴,我算是很收敛的了,数月来广东经济不是稳步发展了吗?民众生活日渐好转,政府税赋节节攀升,这有何不好?难道我所做的这一切,在你眼里就成了牟利自肥的恶行?你怎么也和仇视我们桂系的那些政敌一样啊?” 安毅难过的摇摇头:“叔,咱们不谈这个问题了,好吗?小指只是担心有损您的声誉,要是小侄说错了,恳请您老原谅! 叔,有句话小侄不得不说,桂系军队已经不是北伐初期的革命军队了,李徳邻将军拥有雄心壮志没什么不好,可是不该以军事对抗和对两湖人民无休止盘剥来达到目的,这么做会失去民心的,用血汗换来的好名声很可能会在不切实际的野心驱使下荡然无存,再这么发展下去,前景堪忧啊!” 李济深冷冷一笑:“这些话是你的蒋校长让你对我说的?” “叔,你误会了!小侄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安毅激动地站起来:“不瞒您老,小侄时常在为广东的经济发展而思考,也从思考中略有所得,感觉广东的发展潜力非常巨大,别的不说,仅仅是小侄控制的江西中北部地区,就能与广东进行更为密切、更为深入的经济互补共同发展,只需在现有公路的基础上扩建南昌至广州的道路,就能大大促进两省的经济发展,江西有了通畅的出海口,广东也有了原材料和各种资源的供给地,这一计划虽然需要一两年时间,可稳妥啊! 造福于民,造福国家,有何不好?还有啊,李徳邻他们的桂西北盛产锡矿、锌矿和铝矿,为什么他们舍近求远盘剥两湖?与贵州接壤的地区有四五个大型煤矿都在开采,为何他们只做急功近利的鸦片生意而不去发挥自身优势?这些优势李徳邻将军不知道吗?” “你是不是对白健生当时对你部指挥的失误耿耿于怀?”李济深没有回答安毅的问题,而是怀疑安毅对桂系深怀怨恨。 安毅一愣,随即无奈地苦笑道:“叔,说句心里话,不恨他们是不可能的,但是小侄知道什么是轻什么是重,相比于列强环视日寇侵略在即,有什么仇恨能比国仇更大? 白长官和李长官都是拥有极高军事造诣的统帅,小侄从心底里佩服,可是要让小侄忘掉当日的暗害、忘掉因此而枉死的数千弟兄,绝对办不到! 这笔账始终要算的,但不是现在,小侄一直想等国家真正统一、驱除了外辱、赢得稳定安宁的发展环境之后,才会向他们讨个说法,但是,如果桂系再这样发展下去,而不思国家人民的利益,也许小侄就不会等到那一天了! 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小侄不惧与之一战,而且小侄对胜利充满信心,原因是如今的桂系已经不是昨日的桂系了,失道寡助,民心背向,他们拿什么来和中央政府对抗?” 李济深勃然大怒,站起来指向门口:“你出去!” “叔,您老别这样,小侄在您面前有什么说什么,根本不愿隐瞒,更不愿对您老撒谎,您老要是不同意小侄的观点尽管批评,没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啊!”安毅难过地哀求道。 李济深沉下脸,深深吸了口气:“我也是桂系中的一员,正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我也不能为了个人的感情牺牲大多数人的利益! 你如今翅膀硬了,名气大了,可你代表的也并不是你自己认为的大多数人的利益,你只不过是蒋介石集团的马前卒罢了。 我知道刚才你说的是实话,没有隐瞒我什么,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要是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叔的话,就不要再拿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来应付我,今后你何去何从,敬请自便! 滚吧,夜深了我要睡觉。” “叔……是……” 第四五八章 幕后黑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五八章幕后黑手 “号外、号外!北伐英雄安毅将军昨日在师范大学演讲大获成功,今日下午移至北大操场,平津各界云集燕园,听者将超过前所未有的十万之众……” “卖报、卖报!《大公报》全文刊登安毅将军演讲内容,精彩不可错过!” “……安将军对裁军与发展阐明新观点,获得平津各界名流一致推崇……” “卖报、卖报!《时报》刊登安毅将军对日新观点……” “特大新闻!《申报》与《东方瞭望》揭露桂系军阀走私鸦片、贪污腐败欺压两湖民众八大罪行……” 汤山温泉主楼会议室里,桂系主帅李宗仁愤怒地将一大沓报纸和两本《东方瞭望》杂志摔在宽阔的桌面上,扫视一圈满座将帅,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一脸愕然的蒋介石脸上: “毁我清誉,造谣滋事……无端侮辱诽谤,其心可诛啊!这是个卑鄙的阴谋,大阴谋!本人谨代表武汉政治分会,以及桂、湘、鄂枕戈待旦的二十八万将士,提请中央立即彻查幕后黑手,严惩造谣惑众之人,还我将士清白之声誉!” 李宗仁、蒋介石、冯玉祥、李济深和阎锡山几人从一大早就聚在一起开会,中午匆匆用过午饭,会议接着进行,只有李宗仁在半小时前被机要秘书匆匆叫了出去,回来后就怒不可抑地捧着一大沓报刊杂志扔在众人面前。 冯玉祥、蒋介石和阎锡山均是莫名其妙,相互看了一眼,随后都把惊讶的目光投注到暴怒失态的李宗仁脸上,见李宗仁没有解释依旧咬牙切齿地看着蒋介石,一副不解释清楚誓不罢休之势,都纷纷拿起桌上的各大报纸和杂志细细品读,赫然发现上面除了对安毅演讲好评如潮的新闻外,全都是详细披露桂系军队在统治两湖半年来的种种劣迹,各种文章均对桂系大将胡宗铎、陶钧、夏威进行无情批驳,其中不少文字还把抨击的矛头直接指向了桂系主帅李宗仁和白崇禧。 蒋介石、阎锡山和冯玉祥近乎同时抬起头,看了看相互似笑非笑略带嘲讽的神情,又低下头细看手中的报纸和杂志。 李宗仁见众人全都是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包括揣测中的幕后黑手蒋介石也在仔细看报,略一沉吟,一屁股坐了下去,用怀疑的目光扫视席间诸位,揣测这是何人在针对自己? 十余分钟尴尬的沉默之后,冯玉祥放下第三张报纸,指着其中一个版块大声感叹: “了不得啊,这报纸怎么会写得这么细致?连第七军和第十九军两部暗中勾心斗角、争名夺利的细节都有……真想不到,这两支队伍竟然为了区区一个禁烟局长的位置争执不休,差点儿大打出手,还说最后是徳邻兄从中调停,把盐税归第七军,烟土税归第十九军,这才解决了麻烦。 啧啧!大家看看,还有这里,十八军这个军长陶钧是怎么回事?竟然喊出‘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走一个’这样有失体统的话,要真是这样,武汉人民称之为‘屠户’毫不为过啊!徳邻兄,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宗仁本来就对麾下三员大将之间的明争暗斗恼火不已,好不容易为三人摆平了利益纷争,并照顾到白崇禧的面子,不惜损及自己嫡系第七军各级将领的利益,以“鄂人治鄂”为借口,调停了白崇禧的师兄弟——湖北籍将领胡宗铎、陶钧与自己嫡系的夏威、钟祖培等广西籍将领之间的矛盾,谁知转眼间诸多黑幕便被人如此详尽地揭露出来,怎么不让爱面子的他恼羞成怒?此时听到冯玉祥夹枪带棒幸灾乐祸的询问,满肚子怨气又不好发泄,只能咬着半截烟卷,大口大口地吸烟,一张铁青的脸在袅袅烟雾中极为难看。 阎锡山想到昨日下午会议中李济深和白崇禧对自己不支付桂系军饷的公开发难,一肚子气正好没地方出,此刻逮到这个绝佳机会,如何能轻易放过,于是摊开《东方瞭望》,做出一副颇为惊讶的样子望向蒋介石: “介公,如今的记者可真是无孔不入,这谣言也编得有板有眼的。你看,上面写着新兴军阀胡宗铎、陶钧以衣锦还乡为荣,在家乡横行霸道,公报私仇,私底下推出张知本任湖北省傀儡主席,又邀请严立三、张难先、石衡青等担任民政、财政、建设厅厅长,谁知这几位老先生刚正不阿,廉洁正直的作风得到了老百姓的好评,于是处处受到胡、陶二人的掣肘和打击报复,还说桂系的大官们到了武汉就娶妻纳宠,个个日夜行乐,尽情享受,身为革命军人居然在民生路长江饭店租房嫖娼,并与开饭店的旧军阀方本仁狼狈为奸。方本仁将最好的美味佳肴、美女佳人供献给他们享用,并暗中提供若干股份,以换取胡、陶为他的长江饭店撑腰,堂而皇之地把建设中的城市规划道路给改道了…… 看看,还有这儿,胡宗铎竟然把一个水性杨花的小女人扶持为一校之长,陶钧为了增加税收和烟土来源,竟敢派出大部队向襄樊、老河口进发,夺得繁华的商品和棉花交易市场,已经与河南督军岳维峻部交战在即了……不得了啊!这个造谣者胆子也不免太大了点儿吧?” “纯属无稽之谈!这一系列报道绝对是个居心叵测的大阴谋,目的是引发地方混乱,否定武汉政治分会的合法领导,离间军民关系,手段甚是恶劣,用心极为卑鄙,本人建议中央立即组成调查组彻底查办!” 与李宗仁同坐一条船的李济深这时也看完了手里的报纸,当即黑着脸大声说道。 阎锡山微微一笑:“任潮兄,不要这么武断嘛,这里有一篇文章是关于你的,不但没有批评,还赞扬任潮兄对广东民生的恢复实施的一系列卓有成效的经济刺激政策,值得我等借鉴啊!” 李济深愣了一下,连忙从阎锡山手中接过《东方瞭望》杂志,找到那篇文章认真读起来。 蒋介石看到自己想做却没来得及做的事情有人竟然全都做得这么好,脸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乐开了花,打击异己的事情只要有机会,蒋介石是从不愿放过的,何况是如此轰动、杀伤力如此之强的社会舆论? 眼前的五张报纸三份杂志,几乎全都是当今中国最有影响的新闻媒体,远比国民党中央党部的《中央日报》更有说服力和影响力,揭露的又是自己的重要对手李宗仁桂系,怎么不让蒋介石心满意足欣喜万分。 蒋介石对冯玉祥和阎锡山微微一笑,看到李宗仁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轻咳一声,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说道: “是该彻查一番,以正视听!会议完毕,中正将电令南京,让中央政府及中央党部联合组成一个调查组,即刻开赴武汉,展开深入细致的工作,按照报纸上的谣言一个个彻底清查,澄清事实,还给两湖和桂军将士一个清白。” 冯玉祥和阎锡山乐不可支地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冯玉祥意味深长地对李宗仁笑道:“徳邻兄无需太过在意,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心底无私天地宽嘛!只要调查组前往湖南湖北四下走访一圈,什么问题都会弄清楚的,徳邻兄就尽管放心吧,到时候把这个妖言惑众的幕后黑手揪出来,一切都好办,要是徳邻兄觉得有必要,愚兄和百川兄也可派出几个文员加入调查组,增加些力量,起到监督作用也好嘛,怎么样?” “小弟完全同意焕章兄的建议,只要徳邻兄认为有必要,小弟立刻就能挑出几个人选参加调查组,咱们都是革命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此大事岂能马虎……”阎锡山哪儿还不知道冯玉祥的真意,立刻随声附和表明态度。 李宗仁突然明白过来,知道要是让这个调查组得以组成,恐怕挖出的黑幕将会更多,特别是冯玉祥和阎锡山看似公允,实则为落井下石的居心,顿时让李宗仁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但是话已说出无从更改,只好望向李济深,郑重地征求意见:“任公意见如何?” “本人以为,如今众多要务亟待中央政府和我等众人全力以赴,加以解决,不宜将有限之人力物力用于次要事务之上,应先由武汉政治分会政治宣传部、第七、第十九、第十八三军政治部联合组成调查组,彻底清查谣言来源,如有必要,再提请中央协助解决为好。” 李济深年老成精,也听出来蒋介石、冯玉祥和阎锡山的真实意图,非常稳妥地为进退维谷的李宗仁解了围。 蒋介石饱有深意地看了李济深一眼,大度地点点头:“那么就以任潮兄的意见办吧,昨夜中正接到南京电报,有旅京湖北同乡六十余人跪于中央政府大门外情愿,提出桂系在湖北的罪状多端,甚至竭斯底里呼唤中央进行讨伐! 据称,为首者是个名叫方子樵的,此人不知从何征集到许多鄂籍落伍军官为之声援,数千南京市民围观,数十中外记者云集采访,影响极其不好。 中正已于昨晚复电,命令宪兵司令部予以驱散了,不过,此事当引以为戒,武汉政治分会要大力宣传革命军的正面形象,同时也该整顿军纪,严明政治立场,不要落人口实嘛。” 这一番话听起来大度,实际上是颐指气使的恶贬,令李宗仁恨得牙痒痒的,可是当着众人之面又不能发怒,只好咬紧牙关暗生闷气。 好不容易平定激荡的情绪,李宗仁立即觉察出其中蹊跷,不知道原本只在长江流域发行的《申报》、《时报》、《每日新闻报》和《东方瞭望》周刊,何以如此之快便传递到了平津地区? 李济深见李宗仁匆匆查看面前报纸杂志的日期,也意识到其中的问题,连忙捡起自己面前的《每日新闻报》,指着报头标注的昨天日期告诉众人: “诸位请看,这是今年才发行于长江流域和闽粤数省的上海报纸,昨日方才印刷,今日就到了北平市面,诸位不觉得奇怪吗?” 冯玉祥莞尔一笑,摆摆手道:“不奇怪,这家报社本人非常清楚,一个月前曾派出记者采访过本人,以公正公开准确客观而名声鹊起,在本人之前,这家名叫‘东方新闻社’的报纸杂志还采访过蒋百里先生、胡适先生、蔡元培先生等数十位当今名流,两星期前也对百川兄和第三集团军将士进行深入采访,采访的连载文章一直刊登在他们的《每日新闻报》上面。听说这家新闻社位于上海法租界,为美国人所拥有,从业人员囊括了国内众多著名记者,如今平津地区已为我中央政府所管辖,他们的报纸杂志发行到这里也不奇怪。” 李宗仁大吃一惊,与同样震惊的李济深对视一眼,立刻意识到此种问题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多年树立起来的好名声极可能因此而毁于一旦,远在北平和天津都能看到这一系列负面新闻,长江流域和江南地区的糟糕情况那就可想而知了。 蒋介石见状微微一笑:“焕章兄说的不错,早在年初,这个东方新闻社也对小弟进行过两次专访,听说该报数名当红记者和几个主编与我们的小将安毅交情不错,徳邻兄如果想进一步了解情况,不妨等安毅今晚演讲回来找他问问,相信安毅会如实告诉徳邻兄的。” 李宗仁又是一惊,似乎想起了什么,整个人重重地靠在椅子上,呆呆望向眼前的报纸,长时间保持沉默。 李济深眉头紧锁,耳畔突然回想起安毅昨晚所说的那句话:“……桂系军队已经不是北伐初期的革命军队了,李徳邻将军拥有雄心壮志没什么不好,可是不该以军事对抗和对两湖人民无休止盘剥来达到目的,这么做会失去民心的,用血汗换来的好名声很可能会在不切实际的野心驱使下荡然无存……” 第四五九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五九章 北京协和医学院操场上,人山人海,医学院和各高校的四万三千余名师生全都望向临时搭建在礼堂前方的演讲台,一身戎装的安毅在平津高校联合会负责人王诚钧、徐风启、纳兰飘雪、佟倩萍等十余人的陪同下,登上高台,全场响起阵阵排山倒海的掌声和欢呼声――北伐名将安毅引发的热潮,在短短三天内席卷整个平津地区,大有一浪高过一浪的势头。 等候在台上的协和医院教授们与安毅、康泽等人亲切握手,其中几位来自美国的医学教授对安毅能说熟练的英语感到很高兴,副院长史密斯教授早已得知安毅营救传教士、引进大量欧美专家前往南昌两个大学任教、成立了基础设施和医疗水平领先全国水平的江南医院、免费为民众义诊等事迹,其中不少欧美医学专家还是史密斯的好朋友,因此虽是第一次见面,开朗的史密斯却没有什么拘束,彼此问候完毕,他当众开起了玩笑: “将军的到来引发了令人惊讶的爱国热潮,这种万人聚集的情景,在美国非常罕见。请问将军,若是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到美国去做一次巡回演讲?” 安毅先是惊讶,随即谦逊地致谢:“谢谢教授!请问美国青年愿意听到来自东方的真实声音吗?” “当然!美国是个极具包容和充满善意的国家,相信将军也有这样的认识。”史密斯笑道。 安毅含笑点了点头:“教授来华多年,自然应该了解中国的历史和现状,本人曾在半年来的公开演讲中涉及到一些不愉快的国际局势,甚至对美国政府的一些做法进行质疑,教授能否谅解?” 史密斯耸耸肩莞尔一笑:“将军完全可以说出自己的看法,诚实是一种美德,也是基督徒必须具备的道德基础。” “谢谢您,史密斯先生,您的宽宏坦率令我感动!”安毅礼貌致谢,在师生们的引领下走进前排,很客气地搀扶院长和几位老教授坐在主席台中央位置,自己则坐在教育长的下首位置,此举再次获得全场师生热烈的掌声。 年近六旬的院长、四十八岁的教育长和学院学生会主席先后致欢迎词,安毅在热烈的掌声中走向前面装饰美丽鲜花和五支麦克风的演讲台,恭恭敬敬地向全场师生敬个环礼,接着以军人标准的姿态转身立正,向主席台上的教授以及学生代表敬礼,转向台下数万听众,摘下军帽,等待了将近一分钟,潮水般的掌声才络绎停下,记者们的照相机仍在闪烁不停。 安毅一开口,就抓住全场听众的注意力:“能站在全国最优秀的协和医学院演讲台上,令我万分荣幸!刚才与尊敬的院长先生和教授们见面的时候,我心里充满敬畏、尊重和感激,感激的是师生们给了我这个宝贵机会,让一个青年军人获得与师长们以及同龄人欢聚一堂;尊重的是师生们的优良品德、对先进知识的孜孜追求和传播,比如主席台上就坐的德高望重的院长先生和教育长,还有不远万里从欧美各国来到这里传播知识架起友谊桥梁的教授们,还有平津高校联合会的学生干部、以及全场为追求知识和人生理想聚集在一起的同学们;令我敬畏的是科学知识,我一直认为,只有知识才是改变世界让人类不断进步的最大动力,在浩瀚的知识面前,安毅就像大海中的一滴水,就像大地上的一颗沙子,渺小而又谦卑。” 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安毅不得不抬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前天在师大、昨天在北大,师生们都希望听到北伐过程中的精彩战斗,我也讲了几个本人指挥独立师经历的几个著名战役,大家认为很精彩,认为‘模范营’和‘钢铁雄师’独立师将士打得非常顽强和聪明,可是大多数人只看到独立师一次次凯歌高奏一次次克敌制胜,却忽略了一些重要问题,今天我想就这几个问题和大家探讨。” 安毅略做停顿,接着说道:“独立师之所以拥有今天的成绩,首先是官兵们普遍具有崇高的爱国心,拥有强烈的民族忧患意识和献身精神,所以全体官兵能够做到为了国家和民族舍生忘死。 举个例子,模范营工兵连有个叫陈元的安徽籍士兵,他是独立师去年攻打扬州时从直鲁军投诚过来的,他换上我革命军军装,第一次捧起他们班长给他盛来的饭菜时哭了,班长问他怎么回事?陈元回答说一年来他第一次吃上肉,班长笑着说吃吧,咱们模范营三天就能吃上一次肉,以后你就不稀奇了。可是陈元的泪还是没有止住,正好当时的模范营教导员李志德少校巡营过来,看到这个情况就询问怎么回事?陈元指着碗里的肉说想起母亲了,他从小到大没见过母亲吃过一块肉。他的话一出口,周边所有弟兄全都沉默了,大家纷纷想起自己的家乡自己的亲人,想起贫穷困苦还得忍受军阀和豪强无耻盘剥的漫长岁月,心酸啊!最后教导员李志德说话了,他说弟兄们别叹气,好好想想为什么咱们的亲人要遭受这份罪?说完李志德就离开,三天后,陈元找到李志德说自己明白了,李志德笑着问他明白什么了?陈元说:不消灭军阀,不赶走侵略和奴役咱们中国人的列强,咱们的亲人就没有好日子过,国家就会继续落后,我们就会继续挨揍。今天,那个捧着饭碗流泪的陈元已经成长起来,在一年来的战斗中立下三个一等功,晋升为模范营工兵连少尉排长,北上前我到军营巡查碰到他,他正在给自己的士兵讲话,他高声地告诉麾下四十名弟兄说:弟兄们,知道为什么侵略者的军队敢在咱们国土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吗?那是因为咱们没有知识,没有文化,因为咱们落后,落后就要挨打啊!” 全场数万听众无比动容,安毅继续说道:“独立师官兵就是这样淳朴的,他们明白自己在为祖国打仗,在为自己的亲人打仗,所以他们无怨无悔,同时,新武器新工具的不断装备,让官兵们明白知识的重要性。 我可以自豪地告诉大家,独立师将士的识字率是全国革命军中最高的,从当初的‘模范营’开始到现在,独立师将士从来没有间断过文化学习,一个个目不识丁的汉子如今都能读懂武器装备的说明书,能够熟练地背诵军事条例和兵种操典,能够自己写信,向家乡的亲人问寒问暖报平安,尽管很多弟兄写的字还是歪歪扭扭的,可是他们每一天都在进步,都在接受新的知识,新的技能,他们知道了知识的重要性,知道没有知识没有文化的军队是落后的军队,知道落后就要挨打,所以他们每一天都在刻苦地努力,也正为这样的努力,使得独立师成为一个优秀的战斗集体,他们不但有坚定的报国信念,还有自强不息的精神,所以他们总是走在敌人的前头,赢来一个又一个胜利!” 震天的掌声再次响起,主席台上的院长教授们满脸肃容,频频感叹,终于知道独立师的强悍战力和信仰源泉来自何方了。宽阔会场成千上万的人群中,数双阴冷的眼睛正从三个方向注视着台上的安毅、台下严阵以待的十余名侍卫和穿梭不停的记者们,似乎根本就不为安毅的演讲所影响。 安毅等掌声停下,随即巧妙转移话题:“前天天津《大公报》几位记者朋友和我开玩笑,问我安毅哪儿来那么多钱?不但办起国内规模和设施堪称一流的江南医学院和江南理工大学,请来国内外七百余名专家教授指教,而且还资助了三批共一百五十余名知识青年留学欧美,哪来这么多钱?不会是去偷去抢的吧?” 全场笑声一片,安毅笑着解释:“听说欧美不少国家有这样的习惯,碰到女士不要去问人家的年龄,碰到男士不要问人家的收入,否则不礼貌,但是我们古老的中国有自己的特色,询问年龄和收入也蕴含关心的因素,比如昨天下午我在前门大街买东西的时候,就不止一位和蔼善良的北平市民和我打招呼,都问我吃了没有?我一看表正好下午三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准确一些……” 满场轰然大笑,安毅却非常严肃:“昨晚在床上我想了很久,慢慢弄清楚‘吃了没有’这句话中的深刻含义,这不仅仅是一句普通的问候,还包含这一种担忧在里面,因为在这个饥寒交迫朝不保夕的年代里,我们的千千万万同胞如牛马一样劳动却吃不饱,还得时时忍受军阀的沉重税赋,还得忍受像日本侵略者那些的疯狂掠夺甚至无端伤害,所以有此一问并形成习惯就不足为奇了。” 全场一片唏嘘,安毅接着说道:“与千千万万同胞相比,我安毅是幸运的,从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到广州著名商行的伙计,再通过自己掌握的机械知识幸运地挖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由于《大公报》记者朋友的询问我不能回避,只好如实地告诉大家我的第一桶金的来由:大家也许看到了德国产的新式缝纫机,就是两年来流行的那种轻便式脚踏缝纫机,还有学院接待室里的摇头电风扇、两年来已经被世界各国军队所采用的多功能工兵铲、以及几种已经在国外生产销售我们国内尚未引进的机械和工具,就是本人在从军之前设计做出来的,结果有幸被德国鲁麟洋行所采用,鲁麟商行付给我的一笔笔专利收益成了我人生第一桶金,再用这第一桶金投资到省港实业家欧耀庭先生的南洋企业,生产出如今各位脚下的鞋子、治疗痢疾和消炎的金鸡纳霜药品等等,从军后我在战斗中发现很多辅助装备亟待改进,于是就设计出各种新式军用服装、工具、装具、鞋帽,同时利用在南洋工厂的投资收益,与上海和江南实业家们共同组建江南集团企业,把我设计的新产品生产出来,我的财富也因此而逐渐增加。 这一切归功到底,还是知识!是知识让我增加了财富,让我的一个个美好愿望成为现实,让设立在老南昌的医院、江南医学院、江南理工大学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从无到有,让我能资助一个个忧国忧民满怀报国之心的优秀知识青年留学欧美,他们学到西方的先进科技和知识之后,将会回来建设自己的祖国,与我本人以及全中国热爱自己国家热爱自己民族的有志青年一起,为建立一个独立富强、安定繁荣的国家而努力。” 掌声排山倒海般响起,安毅也随即结束自己的演讲:“中山先生说过,谁拥有青年,谁就拥有未来,由此可知青年的重要性。蒋总司令、冯玉祥将军和蔡元培先生等人也曾说过,青年人是中国最强大最富有革命活力和朝气的澎湃力量,而中国的知识青年,就是这一力量的中流砥柱。 当今的中国,不但需要一支由中央政府领导的、服从于全国人民利益的精干而强大的军队,还需要教师、医生、工程师、技师、科学研究人员、实业家等等知识人才。 在场的各位与我安毅一样,都肩负着国家富强民族复兴的艰巨使命,从此意义上讲,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课堂上,我们都在为了祖国美好的明天而战斗。最后,安毅送给各位朋友一句话作为共勉:生命不止,战斗不息!” “生命不止、战斗不息!生命不止、战斗不息!生命不止……” 安毅的共勉被数万人齐声高喊,声震九天,延绵不绝,主席台上的师生们也激动地站起来高呼这八个字,安毅离开演讲台走到台边,举起手向成千上万无比狂热的师生们庄重敬礼,上百名中外记者涌到台前,尽情拍照。 拥挤混乱的记者群中,一个面目娇媚身材窈窕的女记者拼命向前挤,看到安毅原地转身向主席台上的师生们敬礼就要离开,她猛然推开身前的两名摄影记者,扔掉手中的照相机,抬起枪口对准安毅的背心扣动了扳机。 “啪――” 一股血水从安毅背心激射而出,安毅高大的身躯猛然僵硬,随即向后一仰摔下高台,台下的侍卫长林耀东惊恐万状地高呼着飞身冲向安毅下落的身影,副侍卫长陈勉大吼一声,闪电般扑向继续前伸的枪口,用他厚实的胸膛挡住了三发罪恶的子弹…… 第四六〇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六〇章 随着几声枪声的响起,全场一片骚乱,尖叫声、惊呼声、怒吼声此起彼伏,舞台前方数以千计的学生记者疯狂奔逃,主席台上的院长教授们目瞪口呆,惊慌失措,王诚钧、徐风启和纳兰飘雪等人反应过来,悲呼连声,全都冲下了舞台,迅速组成人墙,把被一群侍卫和不知死活的安毅围在其中。 侍卫何宗玉早已扑到女杀手身边,挥出一拳击飞女杀手想要自杀的手枪,接着一掌将女杀手打晕,另一侍卫邱祥林跪在血人般的陈勉身边,抱起奄奄一息的陈勉,飞快止血。 陈勉嘴里冒出一串串血泡,喉头蠕动不停,想转过脑袋已经力不从心,邱祥林知道陈勉想说什么,含着泪言不由衷地说“二哥放心,老大没事,没打中要害”,陈勉想露出个笑容却已不行,全身猛然痉挛,脑袋一歪,当即停止了呼吸。 “快送急救室,快啊!” 副院长史密斯和另一教授冲进学生围成的圈子,推开两名紧紧拥着安毅的侍卫,一把撕开安毅的前襟: “子弹留在胸腔里了,跟我来!快啊……” 林耀东领着众侍卫抬着安毅跟随史密斯两人飞快冲向后台,一群学生干部紧紧护卫在安毅四周一起奔跑,生怕再有杀手闯进来,学院教育长连忙爬上高台,对着麦克风向全场混乱的师生们大呼“不要惊慌,慎防踩踏”等等,十余名回过魂来的胆大记者再次涌向舞台前,对那名被两名侍卫架起的昏迷女杀手大肆拍照,数以千计的愤怒学生络绎冲上来,发出一阵阵怒吼声,恨不得撕裂刺杀安毅的女人。 侍卫何宗玉背负陈勉的遗体,大声呼叫伙伴“快把凶手押进礼堂”,两名侍卫冲开围上来的记者,加快速度奔跑,一个瘦高的男记者暗中掏出手枪,突然冲到两名侍卫的背后,向昏迷的女杀手头部连开两枪,全场再次发出阵阵惊叫,引发又一次混乱。 何宗玉扔下陈勉和另一名侍卫,飞快掏枪扑上,数十名无畏的学生也都怒吼着冲上来,男记者却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响了扳机,“呯——”的一声枪响过后轰然倒下,子弹从他右边太阳穴钻进从左颅盖下飞出,带起一片血雾和脑浆,横在地上抽搐几下死绝了。 下午五点十分,正在卢沟桥检阅第三集团军将士的蒋介石、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等人得到急报,无比震惊,蒋介石半张的嘴抖动了几下,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呆滞当场,身为平津卫戍司令的阎锡山冷汗直冒,大声命令:“全城戒严!全城搜捕——” 百余名将帅顿时乱成一团,谁都知道名震天下仕途如日中天的北伐英雄安毅遇刺意味着什么,冯玉祥和李宗仁连忙上前安慰蒋介石,蒋介石的脸由青转黑,再由黑转紫,一言不发转身疾行,走出十余步才发出沙哑的声音:“去医院!” 抢救室里,副院长史密斯和四名资深教授联合主刀,悬挂的血浆和生理盐水一滴滴输入毫无知觉的安毅体内;急救室外,三十余名平津各高校学生领袖焦急地走来走去,一个个眼含热泪,无比愤怒;治疗大楼四周,成千上万的年轻学子呜咽一片,怎么也不愿离去,泪流满面地等待手术结果,数名女生由于太过悲伤接连哭晕过去,也被送进门诊急救室。 下午六点,一个团的卫戍部队奔赴到位,将医院围得水泄不通,蒋总司令在五百侍卫的严密保护下乘车抵达医院,尚未下车,就看到被安毅派来保护自己的副官沈凤道已经冲向医院大楼,转眼消失在门口;得知安毅遇刺的北京市民不顾满大街官兵戒严的威胁,毅然从四面八方涌向医院,愤怒的声讨此起彼伏,响彻北平上空,全城所有的商铺随之紧闭大门,停止营业,商人和店伙计愤怒地走向街头,加入到游行人群中,北伐英雄安毅遇刺的噩耗飞速传向四面八方。 晚上七点四十分,震惊而又悲痛的李济深大步跨进白崇禧的房门,凝视正在与李宗仁紧急商议的白崇禧,冷冷地问道: “健生,这是怎么回事?” 白崇禧惊愕地望着李济深,李宗仁连忙站起,把李济深扶到身边坐下:“任公不要着急!任公,小弟与健生正在商议此事,健生也非常震惊啊!” “任公请安坐,听小弟一言。” 白崇禧等脸色铁青的李济深坐下,这才坐直,探出身子:“任公请勿误会,小弟是什么样的人,任公还不知道吗?当初小弟就是承蒙任公推荐进入总司令部,才有今日之薄名,小弟无时不感铭肺腑,怎么可能做出有损于彼此感情之事?小弟以为,安毅遇刺非同寻常,定是某个集团蓄谋已久的结果。” 李济深的脸色好看很多,白崇禧接着说道:“安毅在军事上和政治上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两年的北伐使得这位俊杰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卒,迅速变成一个足以影响全国军民的英雄,从奉新之战结束起,他就在小弟麾下作战,因此小弟对他颇为了解,也对其过人的军事才华和指挥水平暗自敬佩,一致认为他是小弟平生仅见的军事天才,虽有间隙,但也惺惺相惜啊! 从前年的奉新战役到今年四月份的鱼丰战役,折损在安毅手中的直鲁军和皖军名将不下十五人,被其歼灭和击溃的皖军直鲁军不下十万,皖军和直鲁军上下对其闻风色变,恨之入骨,加上北平初定情况复杂,谁能保证皖军和直鲁军残部不会深怀怨恨,对安毅下此毒手啊?” 李宗仁连声附和,白崇禧接着分析:“其次,直鲁军骑兵劲旅张承柱部曾在沧州西南重创西北军韩复渠部,差点儿连韩复渠本人都栽进去,之后西北军迅速派出六个师日夜清剿追击,却被安毅捷足先登尽数招安,转眼间调动数列专列送抵徐州,如今改头换面成了第一集团军骑兵师,因此,难保西北军那几个眼高于顶气量狭窄之徒不存报复之心,加上西北军在收复平津之后几乎两手空空,毫无收获,全军上下对老蒋和阎百川满腹怨气,因此其中某人迁怒于安毅并非不可能。” 李济深无奈地长叹一声,接过李宗仁递来的茶水,默默喝起来。 白崇禧接着说道:“还有一个最大的嫌疑,那就是日本人!” “日本人?” 李济深手中的杯子抖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对啊!安毅把日本人得罪透了,日本人狼子野心,飞扬跋扈,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嫌疑最大啊!” “正是!” 李宗仁接过白崇禧的话题:“记得去年的蚌埠之战结束不久,安毅应小弟之邀从五河赶到蚌埠相会,一同研讨战局并召开记者会,安毅在会上向百余中外记者大胆直言,揭露日本帝国主义在长江流域和东三省犯下的暴行,抨击日本的军事和经济侵略野心,当时引发国内外巨大反响,日本人为此大动肝火强烈抗议,安毅也随之受到中央政府和中央党部的严厉处分,可结果却是安毅的一个个预言逐渐成真,特别是安毅当时预言日军会在山东横生事端阻碍我革命军北伐、奉劝张作霖父子顺应革命潮流提防日本人暗害等等,都惊人地一一应验,以日本人之卑鄙狠毒,怎么可能会轻易就此放过安毅?何况安毅的军事能力出类拔萃,对日本人又如此强硬,处处针锋相对,日本人估计早就恼羞成怒,欲除之而后快了!” 白崇禧点点头:“德公所言极是,如今整个华北地区日本人势力遍布,无比猖獗,安毅一年来风头正劲,在数万人的演说之中多次痛陈日本政府和军队的恶行,揭露其强霸东北企图侵略全中国的狼子野心,号召全国军民自强不息,爱国爱家,支持民族工业抵制日货等等,怎么不让日本人暴跳如雷,唉……” “这孩子也太疏忽了、太疏忽了!出席如此盛大的场面,怎么不多带些侍卫啊?这,这……” 李济深扼腕长叹,忍不住责备安毅。 白崇禧苦笑着摇了摇头:“任公,小弟认为这倒不是安毅疏忽了,而是他根本就没想到刺客敢在数以万计的学生们面前下手。 据小弟观察,安毅表面大大方方处之泰然,暗地里对出行的安保措施非常在意,在我们这个将帅云集的汤山他也不敢疏忽,出行的话他的几个侍卫和总司令专门配给的二十余侍卫会化妆先行,与卫戍部队一起严密监控所要经过的街道,听卫戍司令部的几个将领开玩笑说,安毅走在北平大街上都让他们诚惶诚恐累得不行,对安毅麾下十二侍卫的高超身手和丰富经验赞不绝口,只是没料到刺客如此大胆,如此不计后果,百密一疏啊!” 李济深难过得直叹气:“这可这么好?前几天刚在广州和他的岳父大人见面,欧贤弟百般叮嘱愚兄多多关照这小子,愚兄还说等见到这小子要好好敲打他一下,可如今……相信这个重大消息已经传到广州,说不定都让各国记者用电报发回国内,我那侄女正在美国留学,要是听闻噩耗不知安毅的死活,还不要死要活的?我得进城看看去,但愿这小子福大命大……” 李宗仁和白崇禧站起来,李宗仁吩咐副官前去准备,转向李济深说道:“我们也都去看看吧,相信此刻协和医院已经将帅云集,人满为患了。咱们得好好安排一下,让健生麾下驻扎北平的一个师沿途照应,否则欲速不达。” “好、好!我回房换件衣服。” 李济深感激地点点头,大步离去。 第四六一章 连锁反应(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六一章连锁反应(一) “……子弹击断第五肋骨与脊椎右侧连接处,从心脏边沿射进前胸第四肋骨,镶嵌在骨头上,非常非常的危险,要是再偏个两毫米,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手术,如今弹头已经成功取出,不过是否含有毒素,仍需等待化验结果才可知道。破裂的血管已经缝合,胸腔内大量积血基本抽出,只是,尚未能够保证安将军度过危险期。主席先生,各位将军,我们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看上帝的安排了!” 史密斯教授尽量用缓慢的语调向蒋介石解释。 蒋介石感激地连连点头,握住史密斯的手不停致谢,光亮的脑门和整齐的军服前身均已湿透,阎锡山、李济深、李宗仁、白崇禧、商震等人全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冯玉祥如释重负,上前紧紧握住史密斯教授的手,大声致谢:“感谢先生,感谢教授们!安毅将军对于我们的军队和革命事业极其重要,他是全国青年学习的楷模,是无数军民心目中当之无愧的英雄,而且还是位忠实的基督徒,他的生命太重要了、太重要了……” “不用谢,这是我们的职责,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我们都打从心眼儿里喜欢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他诚实友善,为人谦虚实在,刚见面就赢得了我和我的同事们的喜爱和尊敬。” 史密斯客气地回答完,听到门外传来的喧哗声,微微皱了皱眉头,当即指指入目处黑压压一片将士,请求道: “先生们,这里实在太嘈杂了,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整个楼层的大多数军人请到外面去?他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不能耽误安将军的病情……我的学生们已经自觉下楼去了,这里需要个安静的环境和新鲜空气。” “当然、当然!” 蒋介石收起满是汗渍的手帕,连声答应,与阎锡山同时向外挥挥手,百余名神色紧张的将校随即退下。 蒋介石沉吟了一下,想了想有些不放心,上前半步征询意见:“教授先生,鉴于目前复杂的局势,能不能把安毅将军转到别的安全地方?” “不行!绝对不行!这样做实在太冒险了,我不能同意这么做。”史密斯连忙表态。 阎锡山明白蒋介石的心思,不由暗自悲叹自己倒霉居然摊上这么件事,当即上前低声问道:“教授先生,您估计安将军什么时候能脱离危险期?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史密斯有些为难地回答:“安将军失血太多,目前尚未能够证实是否伤及脊椎神经,所以这个问题我实在难以回答,至少需要观察十二个小时以上才能下结论,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就难说了,也许八小时后就能醒来,也许需要三五天甚至更长时间,至少在安将军脱离危险期之前,他是不能移动的。” 众人只能徒劳地唏嘘,彼此交流片刻决定暂且离去。 蒋介石与医生们致谢告别,走到特护病房门口停下,轻轻拍拍站在门外脸无表情的沈凤道的肩膀,又拍了拍另一边双眼通红无比痛苦的林耀东的手臂,心中没来由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蒋介石掩饰地用手帕擦了擦额头,调整好心态后命令侍从室留下一组侍卫协助保卫,随即在数十将帅的簇拥下,低头黯然离去。 阎锡山派出自己的一个连亲卫守住大楼四周,再向担任北平主城区卫戍任务的麾下少将低语嘱咐一番,这才登车。 车队开出医院大门,道路两旁满眼皆是成千上万翘首等待消息的学生和市民,黑压压的人群一直排列到长安街上,车中将帅们看到这幅感人情景,震惊之余无不连声感慨,对安毅巨大的影响力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 入夜,心情略微恢复的蒋介石与身边文武心腹紧张商议,责成陈立夫、康泽等人立刻组成调查组,动用一切力量,尽快揪出幕后黑手,随即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闭眼沉思。 上午才匆匆赶来的何应钦和宋子文、蒋鼎文等人对视一眼,何应钦转向蒋介石,低声请示:“总司令,事发突然,是否迅速调整一下江西剿总司令部的人选?” 蒋介石没有睁开眼睛,抬起手揉揉酸痛的太阳穴,有气无力地问道:“王均和金汉鼎的剿匪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金汉鼎部杨池生、杨如轩两师于江西永新宁冈间之七级岭,被朱毛赤匪四军团击败,朱德、陈毅、王尔琢、林彪、龚楚等部集中兵力,对杨部进行合击,此役杨部损失两团约三千人。 目前金汉鼎部已在吉安休整完毕,即日将再度出击;王均两个师向赣南出击却扑了个空,连日来赤匪无踪无影;原第六军程潜部经中央同意,由军长胡文斗、副军长张轸率部离湘入赣,目前已抵达萍乡以南地区,有望于近日加入清剿之列。”何应钦低声回答。 蒋介石脸色非常难看:“怎么这么慢?催催他们!金汉鼎、王均两军与朱德等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们对朱毛绝不姑息,只是这两个军长在指挥能力上有所欠缺,却又对我黄埔一系将领百般提防,毫不信任,只有安毅能指挥得动他们,两军官兵也对安毅心悦诚服。 唉,失策啊,原本我是想此间事务一了,就把安毅派过去担任剿总前敌总指挥,以安毅的指挥能力和作战经验,以及对赤军中重要将领黄公略、王尔琢、林彪等一干黄埔师兄弟的熟悉,定能将朱毛乌合之众迅速击溃,可如今…… 敬之,你和铭三几个自己拟定一个人选吧,立即以中央军委的名义,命令胡文斗第六军尽快加入战斗。” “是!” 何应钦松了口气。 第四六一章 连锁反应(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六一章连锁反应(二) 吴敬恒放下茶杯,摇头叹息道:“安毅确实是位难得的人才,虽然年纪轻轻却老成实在,心地宽厚乐于助人,与第一集团军各军将领关系融洽,各军都给他面子,南昌地区在他的苦心经营下,百业兴旺,民众安居乐业,一年来从未听说有何动荡和匪乱,了不起啊!只是这次可惜了,天妒英才啊!介石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在裁军编遣方面取得进展,以便尽快回南京去主持大局才是。” “稚晖兄所言极是,不如请稚晖兄再辛苦一趟,去做做你那亲家公李任潮的工作如何?怎么说安毅也是他李任潮的世侄,刚才在医院小弟看到他焦虑不安忧愤不已,那是实打实的关心啊!如今乘热打铁,也许能收到些效果。 只要李任潮让步,桂系也会相应地让步,小弟稍晚叫上今天刚到的益之兄,估计他也快从医院回来了,一起去百川兄那里再商量,争取获得百川兄的支持。”蒋介石向吴敬恒建议道。 吴敬恒欣然站起:“没问题,我正想和他聊聊,安毅的事情应该对他有所触动。裁军编遣利国利民,相信任潮兄是深明大义的。” 次日上午,裁军编遣会议的会场出奇地安静,经过昨夜蒋介石、吴敬恒、宋子文、孔祥熙、朱培德等人的分别说服,加上蒋介石承诺从自己的第一集团军率先开始裁减军队,很快就让四个集团军主帅作出让步,蒋中正、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吴敬恒、朱培德、鹿钟麟、商震、白崇禧、陈绍宽、张群、何成浚、宋子文、石敬亭、韩复矩、刘镇华等数十文武大员经过紧张讨论和局部修改,尽数通过整理军事方案及军事意见书。 下午的总结会后,蒋中正、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陈绍宽、李济深等在北平汤山召开记者会,当即决定军事整理方案并共同签下自己的大名,表示即刻组成编遣委员会,全国各军共编为六十师,宪兵二十万,均统一归属中央管辖。编遣委员会设国军编练、宪兵编练、警保设计、兵工设计、屯垦设计五部,并约定共同出席五中全会促其早日实现。磕磕绊绊各怀异心的裁军编遣会议,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顺利结束。 七月十四日凌晨两点,一趟戒备森严的专列缓缓开出北平车站,随即南下,满脸担忧的朱培德轻轻把安毅的手放下,替仍在昏迷之中的安毅盖上毛毯,与一直守候在安毅身边的沈凤道低语了几句,叹息一声后离开满是医务人员和侍卫的车厢,不一会儿来到蒋介石的包厢里。 蒋介石亲自给朱培德递上杯茶,挥挥手让侍从退下,望着朱培德忧虑失落的眼睛,和气地安慰: “益之兄请放宽心,安毅已经脱离危险,昨日下午已经发出呻吟,估计问题不大了。” 朱培德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真没想到啊!这孩子树敌太多了,到现在仍查不出凶手的幕后指使者,看来事情复杂啊!” “是很复杂,通过对两具尸体的勘察辨认,加上百川兄的卫戍部队画影图形广为查证,初步把嫌疑者缩小到皖军残部和日本人身上,特别是从那个冒充记者击毙女刺客的男尸身上,发现了一张《沈阳晨报》的记者证,小弟和百川兄昨日通过奉军秘密派遣而来的谈判代表,致电张汉卿请求查询,他也很帮忙,四个小时后即给我二人回电,证实在东三省新闻从业者中查无此人。由此看来,很可能幕后黑手就是日本人了,从杀手的狠毒和残忍的手段分析,只有势力庞大的集团才能训练出这样悍不畏死的刺客。 目前调查工作仍在继续,平津卫戍司令部调集大量人力明察暗访,同时开出了五万元的巨额悬赏,中央党部秘密组建的调查组已经前往东北,相信终究能查个水落石出的。”蒋介石详细告诉朱培德。 朱培德欣慰地点点头:“这样就好,连日来北京、天津、上海、杭州、南京、南昌、广州等地爆发大规模的学生示威游行,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就高呼严惩大喊复仇,连基督教会和洋人团体也都参与进来了,唉!南昌城和南昌县连日来就像炸开锅一样,民情激愤军队磨刀擦枪要求北上,要不是德高望重的道兄弹压,真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家里一日三个电报打来让小弟担心不已啊!” 蒋介石微微一笑:“我黄埔一系将士也都群情激奋,四个军团及各军纷纷通电全国,同仇敌忾严正声讨,要不是小弟亲自给驻守南京北岸的独立师下达禁止离开营区的命令,恐怕这支铁军早早地就开拔到北平了,远的不说,只说我们停驻的汤山,日日都有成千上万学生和市民赶来请愿,那些女学生一个个哭得一塌糊涂,如丧考妣。 大家都没想到,不知不觉之间,安毅的影响力竟然已经如此之大了,这可是我党我军的一大宝贵财富啊!” “介石兄,安毅如今极其虚弱,哪怕康复也需要一年半载,不知介石兄能否让他回到老南昌医院慢慢调养啊?”朱培德问道。 蒋介石一听就知道朱培德的深意,是想利用安毅招回已经不听使唤的王均和金汉鼎两部,蒋介石就是想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把王均和金汉鼎两部收归麾下,进而削弱朱培德这个江西王的实力,避免实力强大的滇军继续存在产生安全隐患,眼前的大好时机怎么会轻易放过?因此佯装不知地慷慨答应下来: “正该如此,正该如此!先送进南京陆军总医院,待其醒来稳定之后才能送回南昌,之后就让他在南昌修养吧,毕竟那里才是他的家嘛!不过,待其康复以后,还是需要到南京来为国尽忠的,此次北上之前,中央军委一干将帅就已提议,要安毅进入即将成立的参谋本部,中央军校的那帮将领也一直恳请把安毅调去担任主任教官,之前小弟也答应了,安毅也表示听从命令,所以还得请益之兄多多支持才是啊!何况如今益之兄已再次就任军委常委,也需要到南京坐镇,跟你这情同义子的安毅在一起的时间很多嘛。” 朱培德一听老蒋的话迅即明白过来,苦笑了一下就以身体疲劳为由告辞离开,回到自己的包厢里长吁短叹。 第四六二章 此情岂可成追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六二章此情岂可成追忆 第六天清晨,安毅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朦朦胧胧的脑海里出现一个个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熟悉面孔,如跳跃的影像来回穿梭,始终无法捕捉,他拼命想睁开眼睛,却感到自己全身乏力,意识难以聚集。 细心的小护士听到安毅粗重急促的呼吸和轻微的呻吟声,连忙停下手中的一切,紧张地注视着安毅苍白的脸和眼皮下转动的眼球,突然惊喜地冲出病房,很快领来三位医生,围在安毅身边。 病房外的走廊里顿时脚步声声,人头攒动,原本静静坐在走廊两边长凳上的劳守道、龚茜、叶青、贺衷寒、周崇安、尹继南、杨斌、胡家林、顾长风、黄应武和十余名老兄弟激动地涌向病房门口,焦急地等候安毅的消息。 十余分钟后,五十多岁的少将军医卢主任拉开半扇病房门接着关上,摘下口罩重重出了口气,对满目期待的劳守道低声说道: “道兄,好消息啊!安将军终于渡过难关了,不过……” 众人一片欢呼,卢主任连忙止住众人,禁止喧哗:“诸位安静、请安静!安将军刚刚醒过来,此时受不得刺激,两位同事正在给他做全面检查,诸位请离开门口,安心坐下等待,待安将军意识清楚之后,也只能分别进去短暂地看一会儿即可,他如今恐怕说话都困难,切不可在这个时候让他劳累激动。” “谢谢卢兄!谢谢!” 老道双手合拢,给卢主任作揖,双眼红肿的龚茜也向卢主任连声致谢,随即与众人一同回到座位上安静等待。 一身中将制服的贺衷寒激动地跑向医生办公室,用电话将这一喜讯报告蒋介石,得到继续守候的命令,很快回到黄应武身边坐下,望着频频擦泪的龚茜和不停叹息的叶青,无比感慨,对自己的小师弟能有这样的红颜知己而深感羡慕。 半小时后,两名医生和三名小护士终于走出病房门,得到允许的劳守道带上尹继南、胡家林、顾长风、杨斌、黄应武五人悄悄入内。 众人来到病床前,凝视脸型消瘦精神萎靡不振的安毅,顿时鼻子发酸,热泪涌出。 “小子……” 劳守道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握住安毅无力的手,泪水夺眶而出,再也说不出话来。 顾长风端来椅子,轻轻放在老道身后,深吸了口气,低声说道:“叔,坐下慢慢说,别急。” 老道轻轻坐下,抽出只手轻轻抚摸安毅的额头和发际,叹息连声,频频摇头:“命大啊!老子就知道你不是短命的像格,你出事那天的一大早,我起床就感觉不对劲啊,可算来算去,都算不出你小子的大难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叔,别说了,你看,我大哥睁眼了!” 尹继南连忙蹲在安毅的枕头旁,胡家林和顾长风也快步贴近床沿,四双眼睛焦急地盯着安毅的眼睛。 安毅半睁着眼睛,眼皮直抖,重重闭上好一会儿才缓缓张开,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嘴角微微蠕动: “叔……继南……胡子,虎头……还有老杨、应武,让你们担心了……我见了几次阎王,他……他说他不敢收我……” “老大――” “大哥……” “小毅别着急说话,好好歇着。” 老道长叹一声,双手捧住安毅的手,查探一番后低声说道:“脉象延绵生机不绝,小子,你死不了啦!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老子就坚信你能闯过这一关的……外面还有你的数十名弟兄,大家守着你两天两夜了,还有你姐,哭成泪人儿了,至今仍然说不出话来。医院外面每天都聚满了前来探听你消息的将士和民众,大家赠送的礼物堆得象小山一样,小子,你好大的福气啊!” 安毅眨眨眼算是致谢,闭上眼让小护士用沾水的棉球给自己滋润口腔和双唇,悠长地出了口气,虚弱地说道: “倒下的一刹那,我感觉陈勉扑上去了,陈勉呢……” 众人面面相觑,难过地低下头,老道低声安慰安毅别难过,说陈勉的遗体已经处理好,装上楠木棺椁盖上军旗送回了广东林村,中央军委和政府追授陈勉为陆军上校,也算有点儿安慰了。 安毅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随即涌出眼角,尹继南连忙替他擦去,不停地安慰起来,好一会儿安毅才平静下来,闭着眼喃喃轻叹: “我也料到了……料到了,几天来,似乎总看见他冲我笑啊!唉……麻烦告诉弟兄们,别担心,回去好好训练队伍,没什么比……比完成强训计划更重要的,别看如今天下太平,其实危机四伏啊……” “放心吧,小毅,保安部队已经完成征招编整任务,三个从主力师悄悄转过去的独立团已经开始了严格的强训,夏俭和焕琪领着一群老兄弟没日没夜地督训,武器装备升级也在顺利进行之中,赣中司令部直属炮团已悄悄组建完毕,两个迫击炮营一周前拉进高安的深山里封闭训练了,你就放心吧!”杨斌低声汇报。 尹继南接着说道:“小弟的警备师也都动起来了,其中两个主力团已经秘密拉到六合大营,将与独立师模范营一同深入江北大山里进行为期一个月的野外训练,军委拨付给警备师的十六门新火炮已经到位,完全按照大哥半月前制定的方案展开针对性训练,大哥就不用担心了,小弟下午就赶回南昌大营,把大哥醒来的喜讯和期望告诉麾下弟兄们,相信弟兄们会更加努力的。” 安毅点点头,顿感一阵眩晕,昏睡之前,拼命睁开眼睛望向胡家林和顾长风:“胡子、虎头,你们俩就要去进修了,尽快让鲁师兄、赵师兄他们接上手,辅助程光、应武带好队伍……独立师作为首都保卫部队,轻易不会出动,切不可放松训练和政治教育……等你们进修回来,都要转为正职的,所以要做好传帮带……小弟累了,眼皮睁不开……” 安毅再次沉沉睡去,小护士着急地催促老道几个快点儿离开,老道叹了口气,抬起手抚摸安毅的脸,不舍地说道:“活过来就好,下午我也得回去了,否则家里弟兄什么也干不成了。” 胡家林和顾长风连忙搀扶老道出门,低声安慰老道让他放宽心,说自己独立师的驻地就在对岸,弟兄们会轮流守护,严加戒备,等安毅恢复过来就亲自把他送回老南昌。老道只能点头,来到走廊上告诉所有人安毅没事了,只是身体太虚弱需要休息,劝大家回去就不要打扰了。周崇安、何京等众多弟兄不舍地走向病房门口,都想进去看望安毅一眼,无奈几个小护士死死封住大门再也不让人入内,卢主任也好言相劝,告诉大家切不可再让安毅受刺激,众弟兄只好唉声叹气地络绎离去。 老道来到龚茜的面前,望着她焦虑的眼睛,心中感慨万分,知道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缘再也化解不开了: “闺女,你也回去吧,都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回去休息一会儿再来,要是小毅醒来见到你这样,会难过的。” 龚茜轻拨额前的乱发,微微摇了摇头,用沙哑的声音低声回答:“劳叔叔不也一样吗?晚辈再等等,等小毅醒来看上一眼就回去。” 老道叹息一声:“闺女,辛苦你了,等会儿我们这帮从南昌来的人都得赶回去,这里就仰仗你了,等他伤情稳定之后才能送回老南昌,看来没个半年时间,他难以复原,唉!” “劳叔叔放心吧,中央党部知道小毅和我关系,准了晚辈半个月的假,晚辈能天天服侍他……” 龚茜的泪水再次溢出,叶青连忙上去搂住龚茜,低声安慰。 老道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合适,只能点点头转身离去,到楼下叫住洗澡回来的沈凤道和林耀东两人,低声叮嘱了好一会儿,这才领着一干人坐上联络处的轿车离开医院。 四小时后,龚茜在叶青的陪伴下,一步步走近安毅的病床,看到俊脸消瘦面如白纸的安毅半睁着眼睛,拼命挤出几许笑容,龚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扑到床沿上捧起安毅微微颤动的手,失声痛哭。 叶青难过地擦去泪水,接过小护士递来的凳子,轻轻放在床边,费力抱起全身不住颤抖无声哭泣的龚茜坐到凳子上,轻轻拍打她的背,泪眼婆娑地凝望安毅。 安毅的手在龚茜的手心中微微蠕动,等龚茜哭够了擦去泪水,这才艰难地笑着说道:“姐,小弟又让你伤心了……我吴妈她还好吗……” 龚茜重重点头,把安毅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叶青连忙替声音沙哑的龚茜说道:“小毅,从惊悉你遇刺的消息开始,茜姐就没有一刻安生,吴妈也成天流泪长吁短叹,天天都到庙里烧香祷告盼望你平安归来,唉……你这家伙啊!你吓死我了,从北平医院上火车再到南京,没见你睁开过一次眼睛,姐姐我每隔一两小时就忍不住摸摸你的脉搏,真怕你醒不来啊!” “谢谢青姐,谢谢……” 安毅看到龚茜披头散发双眼红肿的样子,心中剧痛,强装笑颜开起了玩笑想让龚茜不那么难过:“姐,要是你亲我一下,我可能就好了。” 叶青刚想臭骂安毅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正经,谁知龚茜缓缓俯下身子,用颤抖的双唇紧紧贴在安毅的嘴唇上,深情地吻了又吻,这才缓缓抬起头,用安毅仅能听到的细微声音深情地说道: “只要你愿意,姐姐愿为你做任何事情。” 安毅的眼睛突然睁得老大,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然袭来,他喉头发出几声怪异的咕嘟声,深深吸了口气,随即晕了过去,吓得叶青竭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医生,快来啊――” 第四六三章 晋衔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六三章晋衔 “七月二十日,中央政府公布最新《陆海空军平时战时抚恤条例》;二十一日,上海召开的全国反日大会开幕;二十四日,赤军朱德部占领郴州,与湖南保安部队胡凤章部发生激战,范石生部十六军高速开赴郴州剿匪;二十五日,中美关税谈判结束,美国承认中国关税自主权,明年一月二十日生效;二十七日,浏阳、平江湘军第五师第一、第二团哗变,团长彭德怀、黄公略等东走铜鼓、修水;三十一日,四川刘文辉部张清平师哗变,成立工农红军第五路军;八月一日起,全国哀悼北伐牺牲将士三日……” “停……陈瑜,二十七日哗变的彭德怀、黄公略部如今在什么位置?” 安毅头靠着两个柔软的大枕头,气色和精神状态恢复不少,虽然尚未能转身移动,但是说话已经不成问题。 身穿少校黄绿色制服的陈瑜合上文件夹,低声汇报:“据大本营来电称,其前锋部队一度迫近宜丰,止于上高县城以北十五公里,停留半日随即折而向西,占据了九龙庙和张坊一线。大哥,你担心他们攻打我军驻守的上高?” 安毅微微摇了摇头:“目前他们还没有这个力量,上高驻扎夏俭的保安部队张浩团两千余将士,训练和装备堪称一流,历来与当地民众相处融洽,一年来致力发展经济,扶持民生,大家的生意做得很好,咱们江南集团采购的许多珍贵木材、油料、苎麻都是上高一带产出的,红军要攻打上高不会没有顾忌。目前彼此间关系不错,谁也不想兵戎相见,相信他们自己心里也非常清楚,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占据修水,对他们来说,那不是个好地方。” 龚茜端来杯开水,用勺子给安毅喂食:“别说得太多,都半小时了,你也累了。” 陈瑜连忙站起来告辞,安毅咽下口开水,轻轻叹息一声:“陈瑜,你哥安葬在哪儿?” “就在当年大哥与我们林村弟兄喝酒的木桥头,我师傅主祭,大师兄率师兄弟们和全村三千多口都参加了,师父和大师兄让小弟转告大哥,他们说瓦罐井上破、将军裹尸还,陈勉死得其所,让大哥别太难过了。”陈瑜黯然地低下头。 安毅再次长叹一声,随即疲惫不堪地闭上眼睛,陈瑜敬个礼悄然离去。 龚茜摇摇头颇为感叹,放下水杯拿来毛巾给安毅轻轻擦拭嘴角:“别想那么多,林村人通情达理,极重声誉,国府和中央军委、广州政治分会这次给了林村极高的荣誉,李济深将军一回去就率领麾下数十将校参加陈勉的葬礼,破格按照将军的葬礼规格举行安葬仪式,相信林村人也会为自己的子弟自豪安慰的。” 这时,刚刚晋升上校副官的沈凤道大步进来,在安毅床前低声禀报:“总司令的车队到来,军委的军政厅长张治中将军、参谋厅长葛敬恩将军、政训部主任何思源将军、教育处长陈诚将军也一起上楼了。” 安毅睁开眼来,非常惊讶地问道:“呀,什么事情?竟然这么大的阵势?姐,再给我垫个枕头。” 龚茜和小护士连忙搀扶安毅,缓缓斜卧在三个大枕头上,不一会儿,陆军医院院长、副院长等人陪同蒋介石、张治中等人进入宽敞的专用病房,一群护士和侍卫连忙端来椅子,整齐地摆放在安毅病床前方。 蒋介石上前俯身,仔细端详安毅的脸,面容泛起一丝喜色:“恢复得不错,脸色比五天前好看很多……你师母每天都要询问你的病情,她电话里说下午就会从上海赶回南京,到时候她要亲自来医院看你。” “谢谢校长、谢谢师母!” 安毅连忙致谢,习惯性地想坐正,结果触动伤口,疼得冷汗直冒。 蒋介石和张治中连忙按住安毅,张治中轻声叮嘱道:“别乱动,这时候没必要顾虑那些虚礼,为师和校长以及军中前辈今天是特意来给你道喜的。” “道喜?” 安毅望着张治中,满脸疑惑。 蒋介石向后招招手,政训部主任何思源快步上前,喜笑颜开地打开文件夹:“兹任命安毅为国民革命军参谋厅中将高参、兼任中央军事委员会直属警卫部队独立师中将师长、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中将主任教官。特此任命!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蒋中正……这是三张委任状,这是证件和徽章,这是总部为你量身定做的全套中将军服和佩刀马靴。” 侍从将一个个漂亮的礼盒整齐堆放在距离床头不远的桌面上,副官沈凤道代安毅接过委任状和徽章,恭敬致礼。 龚茜礼貌地请蒋介石和大家坐下,蒋介石向依然憔悴不过却更显楚楚动人的龚茜微微点了点头,率先坐下,众将帅这才随之落座。 陈诚来到床沿边坐下,扶了扶眼镜,对一脸激动的安毅笑道:“老弟,你的军衔赶上了为兄,成为我国民革命军中最年轻的中将了,以后你诲臣大哥见你都要敬礼。” 众人会心一笑,七嘴八舌地恭喜安毅,安毅谦逊地说道:“谢谢军委的信任,谢谢校长和尊长们的栽培,安毅受之有愧啊!” 张治中摆摆手,一脸的欣慰:“别谦虚了,你还受之有愧的话,我们这些人也都得自我检讨了,呵呵!安毅,好好养伤,养好伤就到军校来,师生们可是翘首以待啊!” 安毅的反应出乎众人意料,他对陈诚微微一笑,望向坐在正中的张治中和蒋介石,诚恳地说道: “学生确实有些心得体会想要和我黄埔同袍们交流,特别是二次北伐中、后阶段的几个战役,在作战指导思想和战术运用上已经出现微妙的变化,如冯焕章前辈的第二集团军与奉军的濮阳之战、阎百川前辈的第三集团军与奉军的望都之战,均是多兵种大规模的协同作战,其中炮兵的集结使用以及骑兵局部突袭产生的巨大效果,改变了十余年来传统的步兵作战模式,战事变得节奏更快,更为激烈,后勤供给与战局快速推进之间的矛盾越来越突出,已经到了不得不改变和丰富现有作战思想的程度。 学生建议葛长官的参谋厅成立个专门的研究小组,同时也可以把这作为中央军校的一个研究课题,尽快地加以解决。” 参谋厅长葛敬恩高兴地说道:“安将军的建议与我们参谋厅的总结意见不谋而合,难得安将军伤重期间仍然如此操劳,这份精神令人钦佩!” 众将随声附和,颇为感慨,蒋介石满意地望着安毅:“想归想,可是别太劳累了,你现在主要的任务是养好身体,我听说每天你都要抽出时间接见社会各界的慰问代表,每次都累得汗如雨下,这样不行啊! 根据医生的建议和南昌方面的请求,这两天你就返回自己的老南昌医院静养吧,要抛开一切静养,不要再受到外界的打扰,我们都希望你尽快恢复工作。至于裁军编遣问题,你就不用操心了,你的独立师是个光荣的功勋部队,直接隶属于中央军委,不在编遣之列,你就放心吧。若有其他事物需要你做出努力,我会给你电报或者派出专人去找你,其他的你都要暂且放下,一切以治疗康复为重,明白了吗?” “学生遵命!” 安毅恭恭敬敬地回答。 张治中笑道:“在你休养期间,如果有精力的话,不妨将你在二次北伐中指挥的几个战役过程、以及对各友军作战思想和作战方式的心得体会略作总结,动不了笔可以用口述的方式让秘书代劳,我相信这些总结也会与你主持汇编的独立师各战役总结一样,成为我黄埔军校的宝贵教材,为师这点私心,就让你勉为其难了。” “学生非常愿意,这是恩师给安毅的宝贵机会,能与同袍们一起参详讨论,对安毅也是一种促进和鞭策。”安毅爽快地答应下来。 蒋介石欣慰地点点头,众将帅继续与安毅笑谈半个小时左右,便告辞离去。 安毅目送众人消失在门口,刚想叫沈凤道和林耀东把几个礼盒打开看看,贺衷寒去而复返,将一个厚厚的卷宗放到安毅的床头柜上,亲热地拍拍安毅告辞离开。 沈凤道在安毅的吩咐下打开卷宗,抽出第一份文件翻开阅读,惊讶地转向安毅,低声汇报: “第一集团军尽数取消军一级番号,原本的刘峙、蒋鼎文、顾祝同等各军军长、副军长,如今全都变成师长了。” 安毅闭上眼沉思片刻,轻声说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要是我估计不错的话,取消军一级番号只不过是个幌子,除了裁撤后期投诚归顺的那些残兵败将之外,各部现有的官兵规模不会改变,像咱们独立师一样,一万八千人的规模几乎相当于其他集团军的一个军了。” “那么我先和小九到隔壁看看这些文件吧?”沈凤道问道。 安毅点点头:“行,我也累了……他奶奶的,这一枪让老子现在还动弹不得,咳嗽都疼得掉眼泪……” 龚茜连忙上前,与小护士一起扶着安毅慢慢躺下,拿来毛巾轻轻替安毅擦去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心疼地怪罪起来: “你看你,都成这样了还想着军务,你能不能给姐姐好好休息啊?” “姐,你难道不知小弟的一片苦心吗?”安毅无力地问道。 龚茜一愣,想了一会儿似乎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故意和葛厅长提起军务的?” 安毅点头苦涩一笑:“小弟只能这样,通过这个方法吸引参谋厅和张文白恩师的注意,让他们争着把我要去,以避免被派去和红军作战啊! 姐,你想想贺衷寒、康泽师兄他们前几天透露的事情,要是小弟这次不受伤就得去指挥几个杂牌军和红军打仗了,红军中的黄公略、王尔琢、许继慎等,还有三期的朱云卿、四期的林彪等等这些牛人,都是小弟的师兄弟,就算小弟在谋略上不输给他们,可小弟怎么下得了手啊?所以小弟数日来常想,这次遇刺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龚茜非常理解安毅的苦衷,微微一叹,低声笑了起来:“你这狡猾的家伙,越来越让人不可捉摸了,看来打这两年仗让你成精了。” “姐……你真美……” 龚茜羞涩地捂住自己发烫的脸,吓得四处看看见没人才放下心来,刚要责备安毅几句,却发现安毅已经睡着,发出了均匀悠长的呼吸声。 第四六四章 心念一动巧布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六四章心念一动巧布局 第二天下午,独立师副师长胡家林领着三男一女乘坐两辆军车进入陆军总医院,下车步行经过两道戒备森严的哨卡,来到特别病房所在的独立洋楼下,安毅的侍卫长林耀东连忙迎上前敬礼,向已经晋升为国民革命军骑兵司令部总参谋长的张承柱中将和骑兵师师长李金龙少将问好,随后望向站在张承柱侧后的一队时尚的年轻男女,微微点了点头。 得知安毅安然无恙,张承柱显得很高兴:“小九,这是愚兄的外甥小两口,刚留洋回来没多久,到徐州找到愚兄要见老四一面,正好我和你李大哥要来看老四,拗不过他们,也就一并带来了。” “哦?好的……几位大哥请、两位请!有胡大哥领着,小弟就不陪大家上去了。” 林耀东明知道张承柱、李金龙、胡家林和安毅在沧州泊头已经义结金兰,但是现在听到张承柱称呼安毅为老四还是觉得有点儿不习惯,摇头笑了笑,谦逊地让到了楼梯一边。 胡家林客气地向一对年轻人略微示意,与张承柱、李金龙大步走上楼梯,上到二楼与病房门口修指甲的沈凤道微微点头,沈凤道冲着张承柱和李金龙笑了笑,扫了一对年轻人一眼,又低下头继续修他的指甲。 胡家林知道沈凤道心情不好也不在意,领着客人一同走进病房,龚茜和小护士已经摆好椅子沏好茶等待客人们光临了。 “大哥、二哥,有一段时间不见了,请原谅小弟无法起身相迎。”安毅斜靠在病床上,露出灿烂笑容。 张承柱和李金龙大步上前,紧紧抓住安毅的手,左右端详,这个说险之又险啊!那个说奶奶的查出刺客是谁定要给他来个满门抄斩,安毅看到胡家林身边两位年轻时尚长相俊秀的男女拘束地对自己笑,连忙招呼两人先坐下,然后让张承柱给自己介绍一下两位客人。 张承柱拍了拍脑袋自嘲一笑,随即便把身穿整洁白衬衣戴着副秀气眼镜的高挑年轻人拉到自己身边: “你不说我差点儿忘记了,老四你看,这小子的眉宇和鼻子像大哥吧?哈哈……他姓侯,叫五亮,只比老四你小二十天,是愚兄二姐的大儿子,五年前二姐夫送他留学日本京都大学,本来还有几个月就可以毕业了,结果济南惨案发生,他一怒之下与十几个留学生一起退学回来了,还算是有种!这是他的未婚妻,天津实业界名流陈至善陈老爷子的小女儿,叫陈静,南开大学文科生,和五亮刚订婚,听说你遇刺没能到天津北洋大学演讲她都哭了,不管不顾叫上五亮就一起擅自离家南下徐州,找到愚兄说无论如何要见到你一面,听说你是咱们的四弟她怎么也不信,这不,今天终于让她如愿了,这下没人说咱吹牛了!” 侯五亮神色一片激动,听张承柱介绍完,连忙上前向安毅深深鞠了一躬:“能见到阁下万分荣幸,请阁下多多关照!” “别别!侯老弟言重了……啧啧,你这套礼节,我还真有点儿不习惯,随便些就行了。”安毅看到侯五亮的日本式见面礼挺不适应。 身材婀娜白皙美丽的陈静看着消瘦的安毅,满脸都是喜悦,还夹杂着几丝羞涩,跟着侯五亮鞠躬完毕,小丫头事先想好的一大串问候语一句也说不出来,两只白嫩的小手只能紧紧抓住侯五亮的胳膊,不知所措,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布满红云,惶恐而又激动,一下子就把大家逗乐了。 胡家林礼貌地吩咐大家坐下,陈静接过龚茜递来的茶杯,把脑袋深深低下,龚茜含笑扶着她坐下这才好受一些。 数日来,一批批来自大江南北的学生代表,特别是许多情窦初开的女学生,见到安毅后不少像陈静这样的,安毅早已见怪不怪,没有特别在意,斜倚在高枕头上回答张承柱和李金龙的关切询问。 侯五亮和陈静看着眼前礼貌和气文质彬彬的安毅,心中好感更甚,觉得眼前的安毅要比自己在报纸上看到和听到的更为英俊,更为从容聪颖,没有一丁点的架子,非常和蔼可亲。 张承柱问完安毅的伤情,低声说道:“接到你遇刺消息的第二天,我和你二哥立刻召集麾下心腹弟兄商量,最后派出两位老弟兄返回保定和天津,动用愚兄和你二哥以及家族的所有关系,力争查出幕后指使者……老四,你别说话,听我把话说完……这仇不是你一个人的仇恨,而是我骑兵师和你的独立师数万弟兄的仇恨,如果能证实是小日本下的黑手,那就是国仇家仇了! 咱们的两个老部下悄悄询问了上百个原直鲁军和皖军中的朋友,又寻找原先颇有交情的平津帮会和武馆打听,甚至还找到了褚帅的副官秦山虎,从这段时间返回来的消息综合分析,直鲁军和皖军没有一个人明白是怎么回事,秦山虎还说你是他们褚帅最忌讳却也是最佩服的人,直鲁军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就算真的要干也不敢当着数万学生和各界名流的面干。而皖军孙大帅那边自顾不暇,大多数将校慌不择路都逃出关躲避去了,也没有这精力干这等龌龊事,所以我和你二哥都认为还是小日本的嫌疑最大,但也不敢妄下定论,目前仍在进一步查证之中,不查出个结果出来咱们决不收兵。” “有劳大哥、二哥了,其实小弟肚子里这口怨气也咽不下啊!目前阎百川将军的人正在努力,中央党部特别调查组仍在东北秘密查证,沧州武林也在胡大哥师门的重托下展开秘密查证,只是至今仍未有个结果。 小弟清醒后时常琢磨这个问题,觉得这事儿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根据小九他们回忆,当天那个女刺客和男刺客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出枪快枪法准不说,单只是那副一往无前的气势和亡命手段,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学得会的,自古艰难唯一死啊!这里面的内幕肯定相当复杂!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如果真的是小日本所为,这么大张旗鼓地查案很不妥,一旦威胁到他们的切身利益,很可能出现不必要的伤害,所以一定得小心,小弟实在不愿意再看到无谓的伤亡了。” 安毅说完一大串话,累得急促地喘息起来。 李金龙连忙安慰道:“老四你身体虚弱,别说太多,这件事大哥和我自有分寸,你就别担心了,别人查那是别人的事,咱们这边决不能松劲,一定要找出背后使坏的那个狗娘养的,这口气谁也咽不下!” 安毅感激一笑,看了侯五亮一眼,望向张承柱:“大哥,五亮在日本学的是什么专业啊?” “还不是跟他老子一样学做生意,还美其名曰什么经济学,小日本和洋人就会弄些新鲜词糊弄咱们。”张承柱大咧咧地笑道。 侯五亮连忙解释:“安大哥,小弟其实是想进入日本士官学校的,可家里老爷子死活不答应,最后没办法了只能读经济学科,否则他老人家不出钱供我花费。” 众人哄堂大笑,安毅压抑着抿嘴笑完,客气地说道:“其实这门学科没什么不好的,学好了大有用武之地,像我们江南企业集团的总经理周崇安先生、张熹先生等人就是这方面的专家,周崇安先生是法国留学归来的经济学博士,张熹则是美国著名商学院的双硕士,如今他们成了整个江南企业集团的掌舵人和全国有名的工商业巨子,我们所有人都得仰仗他们发财啊!” 众人又是会心一笑,侯五亮兴奋地转向了心情已经平复的陈静,看到陈静点点头,随即对安毅提出请求: “安大哥,家父与我那岳父大人在天津合办的纱厂被日本人弄垮了,如今只剩下两家商铺,把两老气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小弟本来也是想学成回来重振家业的,但是回来之后才发现生存环境远比小弟想象中的更为恶劣,小日本太欺负人了,对咱们的民族工业大肆打击破坏,甚至还无耻地雇佣浪人绑架谋害平津地区乃至华北各大城市的民族资本家,挤压并吞一个个工厂商铺,日货充斥于坊间大小商行,令人无比愤慨啊! 小弟知道安大哥的江南集团做得很好,在长江流域和江南地区把日货挤兑得难以生存,正想来向安大哥取经呢,正好得知我大舅转成了革命军,和安大哥又情同手足交情深厚,所以陈静一求小弟南下小弟立马同意了,哎呀……别捏啊!疼死了……” “哼!我说你这回怎么这么爽快,原来竟然是这样……” 陈静气鼓鼓地又给了侯五亮一拳,大小姐的天真烂漫与娇媚溢于言表,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安毅听了侯五亮的话,脑子里突然有个明晰的计划,只是碍于大家初次见面,还不知侯五亮的心性和民族心如何,想了想含笑缓缓说道: “五亮,天津、保定那边的环境与江南可截然不同啊!日本人在华北的势力很大,甲午战争以来二十多年的经济、军事与文化侵略,使得日本人建立起雄厚的统治性优势,如果你打算在天津保定重振家业,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可能遇到的诸多困难,你想过没有?有没有留有后手啊?” “想过了,正是因为深思熟虑过了才深感头疼,明知道安大哥你们的江南集团很多新产品在市面上供不应求,却不能顺顺利利地在华北地区销售,明知道许多实业可以大有所为,却没有把握逃过日本人的压榨挤兑,真是难啊!”侯五亮连连摇头。 张承柱和李金龙相视一眼,感觉到安毅话中有话,张承柱低声问道:“老四,有何想法直说得了,这里全都是自己人,哪儿用得着顾虑什么?” 侯五亮眼睛一亮,盯着安毅的眼睛问道:“安大哥请尽管直言,小弟打心底里佩服安大哥的为人和智谋,虽然彼此还是初次见面,但是小弟并没有把大哥当成外人看待。” 安毅艰难地微微转身:“其实五亮要重振家业并非什么难事,只需拿着我的信悄悄去见周崇安先生一面即可,以他的能力和远见,定能为五亮想到些应对之法的,只是……只是五亮若是想要在天津和保定长期经营下去,恐怕还需对日本人采取妥协的态度,甚至有时候还必须与日本商社展开合作,拉近双方关系,否则以日本人的蛮横,是不会让你做大的。该退的时候就得退,忍一时之气海阔天空嘛。” “啊!这怎么行?小弟就是去要饭也不会与日本人合作的!安大哥,你把小弟看成什么人了?虽然小弟在日本接受了五年教育,可小弟怎么说也是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啊!你真是……算了,我不经商了,这下总该行了吗?大舅,我要进入你的骑兵师,投笔从戎也不见得不能做出一番事业来,哼!”侯五亮恼火地站起来,频频摆手。 陈静也站了起来,惊愕地望向安毅:“安将军,你……你是民族英雄,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安毅非常欣赏两人的血性,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吧,呵呵……” 胡家林突然理解了安毅的想法,若有所思地望着侯五亮,又转向一脸茫然的张承柱,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李金龙看到胡家林脸上的神色,心里一动,连忙在张承柱耳边低语几句,张承柱微微吃惊,把凳子前移,俯身贴近安毅的脸:“老四,你的意思是,为你曾预言的日后可能的灾难走在前头?” 安毅歉意地说道:“对不起了,大哥,这只是小弟突然冒出的唐突想法,这或许对五亮不公平,而且充满了危险,寻常人没有经受特别训练也干不来的,弄不好掉脑袋,我还是另想办法吧! 不过不管怎么样,五亮的事小弟还是会尽力帮忙的,值此乱世,只要有点儿门路,干什么不能发财啊?要是北边实在不行,干脆让五亮到江南来发展,上海滩就是个立业的好地方嘛,距离咱们近随时能关照得到,要是愿意到小弟的江南集团来就更好了,如此人才打着灯笼也难找啊,大哥放宽心吧!” 张承柱沉默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老四,这事大哥心里有数了,回头给你个准信……” 第四六五章 多事之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六五章多事之秋 一九二八年八月九日,凌晨四点。 江南水运公司的五百吨豪华客轮在国民政府海军的两艘小型炮艇护卫下,悄然驶离南京下关码头,逆江而上。 此刻,躺在头等舱里的安毅仍旧处于沉睡之中,四名从老南昌医院随船而来的医生护士坐在安毅身旁,严密监护。 胡家林神情严峻,亲自率领齐修平特务营担任起沿途的安全保卫工作,他与沈凤道巡视了一圈,一同回到安睡的安毅身边,拿出临行前龚茜郑重其事交给的卷宗,小心翼翼打开,发现都是些中央党部保密条例以及极为机密的培训资料,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 沈凤道掏出香烟,在用火柴点火时犹豫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把香烟和火柴都放回衣袋里。 胡家林看到从不吸烟的沈凤道竟然破了戒,一时间颇为惊讶,想了想又释然了,他知道沈凤道一直在为安毅的遇刺深感愧疚,想抽烟解闷也不奇怪,于是收起卷宗,站起来把沈凤道叫出船舱,两人靠在船舷栏杆上点燃香烟,吞云吐雾后低声交谈起来。 “胡子,你大师兄到天津了?”沈凤道问道。 胡家林点了点头:“是啊,已经安顿下来了。到天津没两天就以五千大洋收购了租界里的一个沧州老乡开的中药铺,并拜访了当地的一些武林人物和社会名流,估计这会儿他老婆和孩子也都到了天津。 以大师兄的沉稳和多年的江湖经验,相信很快就能在那里扎下根来,等进入老南昌基地秘密培训的几个师门后辈学成后北上,估计到时候就能正式开展工作了。” 沈凤道点点头:“看来小毅的决定是对的,从现在开始建立华北情报站不算晚,这样要不了多久北方的情况就能进入我们的视野,尤其是日本人的一举一动,我们都不能轻易错过啊,否则就会出问题…… 哎,可能是这次遇刺大大刺激了他,否则也不会这么快便下定决心,从前几天他试探那个侯五亮来看,他是彻底被日本人激怒了,只是小弟没有想到他心机如此深沉,竟然这么快就让你组建了三个情报站,恐怕这三个情报站都会顺带监视负有秘密使命的侯五亮一家吧?” “还早着呢,至少需要半年之后才会正式开始,在这半年的筹备期,得把基础给打牢了,以后或许会派上大用场。 不过,期望越大,压力也越大!你别看小毅一下子拿出五万元让愚兄建立天津、北平和保定三个情报站,其实他心底里对此也没有多少信心,这些地区向来游离于南方国民政府控制之外,各方势力盘根错杂,加之日本人的势力无处不在,真的很难办啊! 小毅虽然没说什么,但我能体会到他无奈但又迫切的心情。这家伙的心机越来越深了,连我现在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能尽力而为不让他失望。”胡家林说罢吁了口气,摇着头无奈地笑了笑。 沈凤道本来就怀疑安毅不但让胡家林着手建立华北情报网,私下里很可能也委托张承柱和李金龙成立另一个类似的情报网,估计都是以商会或者经商的手段进驻华北各敏感地区,站稳脚跟之后慢慢发展壮大,在赚钱盈利的同时交叉展开工作,尽所有可能拓宽情报获取渠道。 当然,聪明如沈凤道,自然不会把自己心底的怀疑说出来,他相信胡家林也肯定想到了这种可能性的存在。尽管安毅没有对二人详细说出自己的打算,但绝对不会对生死与共的胡家林和自己有所隐瞒,如今之所以未言明,也许安毅认为时机未到,或者有别的什么原因,时机成熟安毅肯定会详细通报的。 “你在想些什么呢?自从北平回来后,就没听你说过几句话,小九看到你阴沉的脸色,心里非常难受,几次对我说想向你道歉,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才合适,他很担心你会因卫队的失职而怪罪他。现在卫队的气氛很奇怪,这样下去不利于团结啊!”胡家林望着星光下模糊的江岸,低声说道。 沈凤道叹了口气:“没有,小弟没怪罪他,也没怪罪卫队,在那种复杂的情况下,说不定连小弟也无法出手制止,咱们这些人武功再高手脚再快,也没子弹来得快啊!回头找个机会,小弟会开解他几句,只要小九心里的疙瘩没了,卫队也就恢复正常了。” “这样再好不过了!回去之后,恐怕你得更忙了,杜易从南京联络处调回基地担任情报科长,估计老丁也会很快被抽出继南的警备师,调任基地主任,你虽然不愿意出任基地总教官,可是我总觉得小毅还是会让你分担基地的秘密训练工作,毕竟你的身手摆在哪儿,不训练出一批人才出来实在浪费。 月底,我和虎头他们就要进入中央军校将军班进修,想分担点儿也帮不上忙,独立师、警备师和保安部队这次有五十多个连排长直接插班进入军校七期学习镀金,部队训练任务很繁重,老南昌大本营只能靠你们了。” 胡家林说完,抽出香烟递给沈凤道,看到沈凤道摇摇头便自己续上一支。 沈凤道侧转身子,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脚,听到关节“噼啪”做响觉得舒服了一些,这才说道: “是啊,接下来估计会很忙,老南昌的诸多事务不说了,赣东北景德镇至鹰潭一线的军事占领更是刻不容缓,此外,湘西的四十四军和黔西的石珍部很可能会全面整顿,提升实力,咱们内部恐怕要紧张地忙起来了。 前天德国洋行的汉斯、劳特和美国洋行的两个远东区经理来看望小毅,小毅一口气订购了四艘两百五十吨级炮艇和六艘巡逻快艇,还有两艘五百吨级运兵船,加上其他制造设备的采购,总金额高达两百五十万元。 这样算起来,年底前就要正式组建咱们自己的江防师,说不定虎头或者程光会被抽调担任这个师长。” “这事儿小毅跟愚兄说了,蒋校长已经同意了小毅的请求,将在明年年初成立鄱阳湖警备司令部,属于总部直接领导的师级编制,司令部驻地初步定在湖口,警备司令也决定由程光担任。 再一个,总部很有可能会把目前江西保安司令部的湖口要塞移交给中央直属的江防司令部,中央军委为此一次性补贴我们和德叔五百万元,其中两百万会用于鄱阳湖警备部队的建设。 咱们控制了鄱阳湖,等于控制了赣北大部分地区,并肩负起保护庐山、星子等沿湖地区的水面安全重任,这正是蒋总司令早就想做却来不及做的,小毅从来病房探视的蒋夫人那里获得消息后,立刻抓住机会进言,总司令很快便口头通过了。在这点上,咱们这帮人加起来都没他心眼多。”胡家林笑了起来。 沈凤道微微一笑:“那倒是,我一向佩服小毅的眼光的,他从来不做没有利益的事情,总是能在稍纵即逝的瞬间捕捉到机会。对了,你的‘沧州营’训练得怎么样了?” “目前正在进行基本训练和政治教育,学成后与齐修平的特务营一起并入独立师增设的师属独立团,三个月后再进行一次内部的选拔,重新组成个五百人的特种大队。原独立师特种大队一大半的老兄弟都被充实到杨斌大哥的保安部队去了,如果咱们不抓紧时间训练重组迅速提升战斗力,那可不行啊! 好在这次进修的地点就在与驻地咫尺之隔的南京,随时能回去看看,否则我还真的不放心,两年来的作战总算把特种部队的问题看透了,这可是咱们战胜目前国内各支军队的一个法宝,其作用远远超过当初我和小毅草创时的估计,还有虎头亲自管辖的山地旅,都是咱们领先于国内各军的重要革新,相信很快就会在继南的警备师和杨大哥的保安部队里推广了。”胡家林深有感触。 沈凤道点点头:“这段时间,蒋总司令三次前来探望小毅,前天晚上那次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里面只有我和蒋夫人两个能够旁听,还是说桂系的事情——李徳邻回到武汉后,桂系随即出现重大调整,其中叶琪的第十二军悄然开抵咸宁一线,有南下平江的迹象,很可能会借着朱毛红军被击溃离开赣西之机占据湘鄂边境,进而威胁到赣北地区的修水、瑞昌一线,同时还会对长沙之鲁涤平第二军起到监视和牵制作用。 蒋总司令问小毅有何看法?小毅的回答很巧妙,他让总司令尽管放宽心,说江西保安部队虽然进攻不行,但自守绰绰有余,桂系不敢轻易进入赣北进而窥视九江一线,承诺说只要中央下得了决心,他就会迅速拿出一个完整的应对方案来,蒋总司令听完非常满意,蒋夫人对小毅也非常器重,连连夸安毅是总司令最值得信赖和爱护的学生。我估计这仗要是真的打起来,恐怕独立师需要参战。” 胡家林望着沈凤道:“这等机密之事,你怎么会随意告诉我?” “瞎说什么啊?瞒谁也不会瞒你的!其实,这原本就是小毅特意让我告诉你的,他非常担心注射吗啡后脑子犯迷糊,见到你时说不定睡着了,昨天上午就一再叮嘱我找个时间把这些都告诉你,他对你我从不隐瞒任何事情。”沈凤道笑着责备。 胡家林长叹一声:“从决定跟随他离开黄埔军校进入军中开始,我就已打定主意这辈子鞍前马后不离不弃了,当时真没想到自己能当上将军,原以为能混到个上校团长就心满意足了,唉……这家伙,什么时候都能让追随的弟兄们死心塌地无怨无悔,这份本事我就是修炼一辈子也望尘莫及啊!” 沈凤道微微一笑,看到刚进安毅船舱的林耀东快步走来,连忙迎上去询问,听完林耀东的话,连忙叫上胡家林,一起走向安毅的船舱。 安毅刚刚醒来不久,示意医务人员暂且离开,随后吩咐大家坐下,等舱门关上便低声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天快亮了,前面就是芜湖水域。”林耀东低声回答。 安毅眨了眨酸涩的眼皮:“注射镇痛吗啡真不是个事儿,前段时间常有的头晕胸闷感觉全没了,真担心就此上瘾,副作用不是一般的大,如今连撒尿都得让青涩漂亮的小护士帮忙,他奶奶的……” 众弟兄轻声笑开了,沈凤道低声问道:“咱们药厂不也提炼出这种粉末了吗?不会是你所说的那种比鸦片厉害百倍的海洛因吧?” “不是也差不多了,哎呀……” 林耀东连忙上前给安毅垫上个枕头,安毅喘息几下,对默默坐在角落的杜易低声说道:“杜易,把刚收到的密电通报一下吧。” “是。” 体型消瘦高鼻深目的杜易站起来,朗声念道:“校长急电:位于赣西之胡文斗第六军昨日哗变,军长胡文斗于永新境内遇害,麾下两师正向吉安移动,另一教导师犹豫不定,似是准备返回湘东茶陵方向,命南昌警备师与金、王二军悄然合围,尽数予以缴械。” 众人听了大吃一惊,安毅说道:“听到了吧?具有辉煌历史的第六军这下算是彻底完了,相信继南也接到了校长密电。胡子、老沈,你们和杜易商量一下,看怎么办才干得漂亮一些,大头就让给金汉鼎大哥和王均大哥吧,他们被红军揍得晕头转向的也不容易,咱们想办法弄上点装备回来即可,汉阳造和轻重机枪尽量多缴获一些。” 胡家林等人立刻商议起来,十分钟不到,由胡家林向安毅汇报商议结果: “让老丁率领警备师特种大队、夏俭亲率赣中保安司令部特务团全速开赴湘东堵截,警备师两个主力团紧随而去,迅速追上那个教导师,在王均和金汉鼎两军的合围下,估计只剩下那个不知何去何从的教导师还有点油水。” “我正是此意,给继南发报吧。”安毅笑道。 “是!” 杜易答应一声,大步走向后舱的通讯组。 第四六六章 以变应变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六六章以变应变 当安毅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老南昌江南医院深处的一号小洋楼里,这种单独设置在幽静住院部东面的专用小洋楼一共有三栋,坐落在铸铁围栏中间的小花园周围,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从院门通向治疗大楼和中心区的荷花池,两米多高的铸花围栏上攀附着常青藤和紫色牵牛花等植物,盎然的绿色构成一个安谧而雅致的独立空间。 阿尔弗雷德成了安毅的主治医生,他和副院长克鲁泽商量完下一阶段治疗方案,便领着夫人和小姨子卡普兰走进一号楼,登上二楼宽阔的病房,吩咐侍卫长林耀东把窗帘拉开,让朝阳的光辉透进来,然后接过护士递来的文件夹细细看完一系列监测数据,脸上泛起一丝喜色,果断吩咐从今日起停止吗啡的使用,开始进入恢复治疗期。 身穿麦色短袖长裙姿色撩人的卡普兰静静地坐在病床前,缓缓握住安毅的手,放到嘴边吻了一下,呢喃道:“可怜的安……” “我真的很可怜吗?” 安毅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让人听得很清楚。 卡普兰惊喜地注视安毅半睁的眼睛,秀美的俏脸上满是激动:“我的上帝!你终于醒来了,安,你不知道我多么的担忧。” “谢谢!” 安毅望着卡普兰迷人的湛蓝大眼睛,目光滑过她高挺却又小巧的翘鼻子,大小适中的嘴巴,鲜嫩而且水润、饱满的红唇,微微点了点头灿烂一笑,转而望向阿尔弗雷德太太隆起的肚子,亲切地说道: “恭喜你了,太太!你不该上班了。” 阿尔弗雷德太太弯下腰,轻轻吻了一下安毅的额头:“安,看到你正在康复,我心里真高兴!放心吧,我还有两个月才到预产期,仍然能为医院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需要休息,而且适当的运动对胎儿有好处。 安,你不知道在老南昌的多少朋友为你担忧,裴德罗牧师和教友们每周都为你向上帝祈福,这几天估计鲜花将摆满你的病房和阳台的。” “太感谢了!谢谢。” 安毅转向来到自己床前阿尔弗雷德问好,阿尔弗雷德随意开了句玩笑,随即将安毅的现状和将要采取的医疗措施详细予以说明,安毅非常感激他的严谨和关切,致谢完毕,低声问道:“阿尔弗雷德,我什么时候可以坐起来出去透透气啊?这么久了一直躺在床上,人都快发霉了。” “虽然你觉得难受,但现在就坐起来显然不现实,再多等待几天吧,不过如果你真的渴望,可以让护士把你弄到阳台上去晒晒太阳,但每天只能两次,而且每次不能超过十五分钟。”阿尔弗雷德想了想道。 安毅满意地笑了:“很好,有十五分钟已经很不错了,我现在就想去晒太阳。” 众人会心一笑,很快就把安毅小心搬上小床,推到宽大的阳台上。安毅转头望着前方满眼的绿色和花园里盛开的花朵,沐浴着朝阳,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脸上的神色极为感触:“空气清新,鸟语花香,做梦都想回到这里啊……” “将军,你该服药了。” 尽职尽责的小护士推着摆放托盘的小推车悄然到来。 安毅心中暗叫扫兴,无意发现婀娜多姿有着一张漂亮的鹅蛋脸和灵动双眸的小护士竟然是原女兵连的苏州籍女兵麦满芳,微微一笑,随口问道:“小麦,今天没课?” 麦满芳微微吃了一惊,随即感激地笑道:“属下被基地保卫科抽调来护理将军,非常开心,其他姐妹知道后羡慕死了……将军,属下以为将军不会记得一个只见过三次面的小兵,没想到将军能记住属下的名字。” “你们都很优秀,我怎么会忘记呢?对了,你还保留着军籍?”安毅问道。 “嗯,属下和原女兵连其他三十一位战友一样,不愿意脱下这身军装,等学成之后继续当军医……来,先服药吧,将军。” 麦满芳将药片轻轻放进安毅嘴里,送上温开水,小心翼翼地服侍安毅服药。 卡普兰和阿尔弗雷德夫妇与安毅又聊了一会儿,看到尹继南、杨斌等一群将校到来,知道有要事相商,于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叮嘱一番注意事项后络绎告别离去。 侍卫们搬来凳子放在安毅的小床边,尹继南、杨斌、詹焕琪等人相继坐下,关切地询问安毅的感受。 安毅摇摇头说自己没事,三两句话说完便询问正事:“夏俭和老丁他们进展如何了?” 尹继南回答:“放心吧,这次行动事前经过反复推演,不会出错的,目前特种大队和夏俭的特务团已经到达万载县城以南,继续急行军开赴萍乡,考虑到第三军九师在萍乡一线驻守,咱们将越过萍乡北面的长平,直抵醴陵的黄沙镇,随即掉头南下至攸县以东,彻底堵死六军教导师的退路。 我师一团二团轻装出发,目前已经到达安福以西,距离永新不到六十公里,再有一天半时间定能追上,第三军和三十一军也非常配合,两天来行进速度均令人满意。” “都两天了怎么还在那儿打转转?六军那些残兵败将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他们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吗?”安毅颇为惊讶,一连问出三个问题。 “是啊,说起来也真不可思议,他们一路走一路停,据沿途乡亲们说他们六千余人吊儿郎当的四处抢掠,竟然为了一锅米粥自己打起来,估计内部的分歧很严重。 瞧这架势,就算他们回到湘东去,也很有可能被鲁涤平将军麾下的张辉瓒等部缴械,相信他们自己也感到害怕,所以争执不断行动缓慢,两天来每天的行军距离还不到二十公里,加上有个八门七五火炮的炮营和一个辎重营,在那片凹凸不平的山地里行军,自然走不了多快。”尹继南笑着解释。 安毅彻底放下心来,仔细一想突然问道:“不对,这个走投无路战力全无的教导师可是一块香喷喷的大肥肉,要是被朱毛红军侦获他们的行军路线,这个煮熟的鸭子会不会飞啊?” 众弟兄听了哈哈大笑,尹继南继续解释:“大哥放宽心吧,朱毛红军主力目前已经退至南面百公里外的桂东,咱们四期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看起来老实木讷的师弟林彪,昨晚率领一个团突袭营盘圩得手,狠狠揍了金汉鼎大哥一拳,随即率军南撤,把金大哥的一个师吸引在万安、遂川一线,所以不用担心他们过来分杯羹,倒是朱德将军亲自率部在湘东南永兴一带出没的消息传来,小弟估计刚刚升为湖南清乡会办的何健很有可能会从衡阳一带向东出击,湘军与朱毛红军之间的仇恨,绝不下于滇军与朱德部的仇恨。” 安毅嗯了一声:“分析得很有道理,不过此战打完咱们立刻回撤,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要去做那种出风头的事,沿途若是遇到农民赤卫队,也千万别难为人家,彼此都留条退路好一点。” 杨斌低声说道:“昨天我送胡子登船,胡子就猜到你要发出这样的命令,道叔也认同你的看法,说如今我们与赣西各势力的生意做得很顺利,五成的茶油四成的木料都是赣西供应的,建议这种良好的关系继续保持下去。 前几天德叔在全省保安部队团以上军事会议上也郑重告诫,严禁各部主动袭扰红军和周边各县赤卫队。德叔现在也很为难啊,麾下金大哥和王均大哥两个军看样子是收不回来了,只剩下守卫南昌的一个师和焕琪亲率的五个团保安部队效忠于他,我看他似乎一下老了几岁,要不是中央催他出席五中全会,说不定他现在就拉着你不放手了。” 安毅点点头,望向詹焕琪:“焕琪,你有些什么想法?咱们弟兄能为你和德叔做点儿什么?” 詹焕琪一听这话皱起了眉头,满脸不悦地说道:“老大,你怎么这样说啊?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虽然目前我替老丈人守着五个团,代为指挥南昌警卫师,但丝毫不影响我的选择啊! 说句老实话,我还真想返回独立师或者到继南的警备师呢,要不是看到老丈人整天愁眉苦脸长吁短叹,我真的不想干什么保安司令部的参谋长了。” “别误会,焕琪,我不是这个意思,如今只有你我兄弟才能帮德叔排忧解难,才能给他些安慰,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老人家心灰意冷吧?虽然他现在就任军委常委,看起来似乎风光无限,可怎么样手里也得有一支自己信得过可以依仗的军队吧?否则今后要是有个变化怎么办?” 安毅咳嗽两声,停顿好久觉得舒服了些,接着说道:“要是德叔在这里,我就建议他把南昌警卫师和五个保安团合并,怎么说他如今仍挂着江西省主席的名头,仍有一万五千左右忠于他的军队,以此为基础,为何不干脆点向总司令要个正规师的番号?一旦大局有变,进一步即可扩编为军,总比把什么都扔掉要强吧?你怎么没想到过有朝一日要是德叔杀回云南去呢?手里没有一支本乡本土的嫡系部队,到时候怎么办?” 詹焕琪眼睛一亮:“对啊!先不管是否有朝一日能回云南,仅以目前的局势来说,这不失为上策,如今我黄埔一系各军正在编整,下一步第三军、第三十一军也将不复存在了,要是能趁此机会获得一个正规师番号,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啊!” 安毅点点头:“第一集团军的初步编整方案已经出台,年底前就会初步实施,我提前和大家说说情况吧: 第一师刘峙长官任师长,原三十三军张克瑶将军任副师长,一至三旅旅长分别为徐庭瑶长官、胡宗南师兄和郑州航校出身的张承治将军;第二师师长顾祝同长官,副师长为李明扬长官,也是编成三个旅;第三师师长钱大钧长官,陈继承长官担任副师长;第四师师长为原第四军缩编,缪培南长官任师长;第五师师长熊式辉长官,副师长为原赣军将领刘士毅长官;第六师为二十六军缩编,陈焯将军任师长;第七师师长已经内定王均大哥了,副师长人选待定,由第三军缩编而成,李世龙、祝膏如、李文彬三人为旅长,估计下个月就会正式宣布;第八师由贺耀祖前辈的四十军编成,师长为原总部的朱绍良将军,副师长为毛秉文大哥,也是三个旅;第九师是咱们蒋鼎文大哥的,副师长为原三十三军老前辈岳相如将军,甘丽初、李延年师兄均为旅长;第十师是咱们黄埔军校教育长方鼎英长官统率的四十六军编成,副师长是第十军杨胜治将军,两军裁减合并为第十师;十一师估计由曹万顺将军和陈诚大哥一同组建;十二师恐怕就是金汉鼎大哥的了,目前虽尚未最后定夺,但我以为不会出大的意外;十三师为夏斗寅前辈的二十七军所编而成。 我回来前贺师兄他们只知道第一集团军编到十三个师,其他尚未有定论,估计出入不会太大。” 众弟兄面面相觑,随即惊讶地讨论起来,杨斌一脸忧色地询问安毅:“这些师大多由军一级编成,咱们的独立师和警备师呢?不会裁减吧?” 安毅轻松回答:“放心,独立师因战功和京都保卫重任,编制保持不变,有传闻说可能改称警卫军独立师,但校长没发话,估计最后也就这样了。咱们也是编成三个旅,由于其他各军缩编之后使用了独立旅的番号,不知是谁在编遣会上提议说咱们独立师每次都开风气之先,新式练兵手段多,示范作用强,就索性给了新一旅、新二旅和新三旅这三个别扭的番号。我还是师长,胡子担任副师长,程光仍当他的参谋长,新一旅旅长是虎头、新二旅旅长是鲁逸轩师兄、新三旅旅长为赵瑞师兄,其他弟兄团长变副旅长,副团长变团长,基本上均顺升一级。至于继南的警备师,原本就属于二线队伍,估计要到明年年初才开始调整,不过,我估计要是内战再打起来的话,别说裁军了,扩军都来不及呢。” 众兄弟听了连连点头,畅声大笑,尹继南也终于放心下来,立即把重点转到眼前的这一战上面。 第四六七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六七章 八月十三日深夜,湘东茶陵火田镇北。 立秋后的第一场大雨从入夜时分一直下到晚上十点多方才淅淅沥沥逐渐停歇下来,延绵的群山入黛苍莽幽深,蒸腾缭绕的薄雾在变幻的山风吹送下漂浮不定,潮湿的气流携带着丝丝寒意,在松涛与竹林之间蔓延开来。 坐落在茶水支流贝江东岸的废弃山神庙里,一灯如豆,临时清理出来的神案上架起两部无线电台,“嘀嘀嗒嗒”的发报声和收报声仍在继续,四名通信、作战参谋悄然无声地忙碌起来,两位身穿迷彩作战服的汉子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一同走进正殿,脱下雨衣,摘下蒙上迷彩布的头盔,随即聚集在正中央的方桌周围,一边听取麾下参谋人员的汇报,一边对着地图细细查看。 “……请看这里:西面,谭文峰小组正在严密监视茶陵县城,昨日午时开到茶陵的湖南保安七团一千四百余名官兵没有东进迹象;南面,尧水、泉山一线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东面九公里的高陇镇发现敌踪,约一个连的兵力于傍晚由东向西开进镇中驻扎,已经初步断定为第六军教导师的先头侦察部队。 半小时前,参谋长谢长官来电,我师一、二团已于傍晚六点四十分进入空无一兵的永新城,全体休整完毕,静候副师长进一步的指示。” 黄埔五期毕业的作战参谋叶清风汇报完毕,肃立一旁静候指示。 丁志诚欣慰地点了点头:“这个谢驰走得还是很快嘛,大风大雨的,山路崎岖泥泞不平,兼之又是夜行军,两个团四千五百弟兄能提前赶到永新城,非常不容易。” “啊!这个速度还快啊?我觉得没什么,要是小弟手里的两个主力团能参战,绝对走得比你的警备师快多了,咱们虽然名义上是地方保安部队,但只需换身正规军的衣服就比那些所谓的正规军还要正规一百倍,数月来咱们两次对抗演习,你的警备师什么时候能赚过小弟的便宜?” 少将司令夏俭还是那副臭脾气。 周边弟兄们想笑又不敢笑,丁志诚白了得意洋洋的夏俭一眼,点上支烟,敲敲桌面上的地图: “别那么多废话了,说说你的想法吧,你想什么时候打?在哪儿打?怎么打?” 夏俭抢过丁志诚手里的“三炮台”香烟,抽出一支点上,惬意地吐出一口烟雾,才慢慢悠悠地指着地图: “天亮就打!我让张浩团在这里拉开阻击线,机炮营在这儿协同,你的特种大队布置在两翼高地配合,前提是你的两个团要在明天上午八点之前赶到这、还有这儿,只有这一地区最适合阻击合围,要是按照原定计划在腰陂镇东设置战场,恐怕西面数公里茶陵城的湘军第七保安团就要过来瞎胡闹,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咱们争取用两三个小时解决战斗,打完就走,鸟毛都不留下一根给他们,何健那孙子就任湖南清乡督办署会办后,两面三刀滥杀无辜,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搞得民怨沸腾,小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这主意不错,咱们俩想到一块儿去了,只要老谢带领的两个团能在明早七点赶到秩堂镇东,就能封死罗霄山脉三十公里内的唯一通道,进入高陇镇之敌就成了瓮中之鳖,到时候咱们传檄可定……清风?”丁志诚转头喊道。 “到!” 作战参谋叶清风大步上前。 “命令:一、特种大队派出一个分队严密监控高陇镇中的敌军先头连,不要打草惊蛇;二、电告谢参谋长,主力部队必须于明晨七点赶到秩堂镇东。”丁志诚果断下令。 “是!” 叶清风不敢怠慢,黑夜中八个小时四十公里的急行军对久经训练战力已成的警备师将士而言,依然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凌晨六点二十分,高陇镇南。 一支装备简陋衣衫杂乱但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的队伍快速自南向北穿过石壁峰下,沿着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登上距离高陇镇南一千八百余米的白鹅岭,匍匐在起伏的山岗上,严阵以待。 山岗下,四匹战马快速跑来,马上戴着缝上红五星八角帽的四人飞身下马,在两位侦查员的引领下快速上山,穿过茂密的树林,来到山岗北面下行的山道大树旁,围着钉在地面上的木牌惊讶不已。 红四军龚团长低声读出上面的文字:“我军大战在即,子弹不长眼,敬请贵军静观为盼。南昌警备师副师长丁志诚敬上……大战?这怎么可能?南昌警备师什么时候赶到这儿来了?霄龙,你来看看,南昌警备师有没有个副师长叫丁志诚?” 浑身水渍的李霄龙摘下帽子,擦去一脸的汗水和泥浆,望着薄雾中炊烟袅袅的高陇镇,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 “老龚,现在看来高陇镇里不止敌军一个连啊,这回很可能咱们碰上大鱼了!这个丁志诚我非常清楚,绝对是个没油水不露面的狠人,以前我跟你说过的安毅独立师特种大队,就是此人训练出来的,而且他现在确实在尹继南的南昌警备师担任副师长职务,三个月前刚刚晋升的少将,另一个保定九期炮科毕业的谢驰,伤愈后也晋升为警备师少将参谋长。他们虽然名义上是警备师,可战斗力和装备都比地方军队强数倍,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啊!” “什么硬骨头?所有反动军队都一个样,见到就灭了他!南昌警备师又算老几?插块木牌就想让咱们一个团三天辛辛苦苦的努力毁于一旦?” 李副团长恼火地一脚踢飞木牌,目光炯炯地望向龚团长,见他眉头紧锁正在思考,不由哼了一声,又把目光停在了政委李霄龙脸上,心想你这家伙整一个投降派,如果畏敌避战回去我就揭发你。 迎着李副团长挑衅的目光,李霄龙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转向愁眉不展的龚团长:“老龚,你拿主意吧。” 龚团长再次看了满脸不屑的李副团长一眼,几步登上路边的巨石,举起望远镜,默默观察安谧的高陇镇,心里在紧张地盘算得失,这位年仅二十六岁参加过南昌起义、秋收起义的指挥员非常担心贸然进攻可能导致的危险,之前也曾通过黄埔一期毕业的军参谋长王尔琢在大会上介绍安毅、尹继南、胡家林的背景。 在半个月前红四军军部召开的当前革命形势分析扩大会议上,朱总司令还特意让李霄龙介绍了南昌警备师和赣中保安部队的情况,所有与会者印象均十分深刻,面对智勇超人、声誉如日中天的安毅,以及安毅所部长年以来表达的善意,大多数与会者都把安毅所部当成了可以争取的对象,特别是最近老南昌商会在药品、食盐、布匹甚至弹药供应上对自己部队的支持,让每一个指挥员心里都极为复杂,在是否攻打南昌地区及周边各县的问题上,数次会议都无法定夺,目前已经形成了两种针锋相对的激烈意见。 第三国际透过设在上海的中央政治局,不止一次地建议朱毛红军集中主力攻打吉安、赣州甚至南昌这样的大城市,可红四军如今的实力实在有限,朱毛红军主力会师后虽编成三师九团,又经与老南昌贸易补充后实力有所提升,但现在也仅有枪支六千多支,在金汉鼎和王均等地方部队的围攻下打得都极为艰苦,拿什么去攻打安毅所部严密控制的南昌及其周边地区?可是值此危难之际,革命事业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谁也不敢说不打,右倾主义的帽子吓人啊!李霄龙就是被这顶大帽子吓得选择沉默的。 “老龚,战机难得,稍纵即逝,你就下令吧!不管对手是谁,我们英勇的红军都不能被这些纸老虎吓倒!”年仅二十三岁毕业于黄埔军校武汉分校的李副团长大声请求。 龚团长收起望远镜,几步走下巨石,把望远镜塞到了李副团长的手里,指指左前方八百米开外的山梁: “瞎嚷嚷什么,你自己看看吧,人家故意摆出两个机枪手来让咱们看到,还有附近草丛不停晃动,明显设有伏兵。再看看地势,机枪手下方八十余米的山道岔口就是咱们进攻镇子的唯一途径,对方只需派出一个排拿几挺机枪封锁岔口,咱们就过不去了。要是发生冲突,别说攻打镇子了,只是那个横亘在咱们必经之路上的高地,用两个连兵力猛攻都未必能拿下来,徒增伤亡而已。 唉,看来人家是不愿意让咱们打这一仗了,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第六军教导师的主力很快就会从东面开进高陇镇,当前最好的战机已经失去,湘军六千余人马咱们是吃不下的。” 李副团长愣了一下,举起望远镜立刻观看,好不容易才在镜头中捕捉到身穿迷彩军服头戴迷彩钢盔的两个身影,看到那两人中的一个也举着望远镜肆无忌惮地观察自己,李副团长一张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牙齿咬的嘎嘎响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显然是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意识到自己三天来的苦苦追敌伺机歼灭一部捞取战利品扩充实力的愿望算是泡汤了。 “霄龙,你是从安毅的模范营出来的,对敌军将校最为熟悉,你判断这个丁志诚的话是否可信?从第六军哗变到现在仅仅过去了四天时间,他们的反应这么快?不管是戆中保安司令部还是南昌警备师,都远在江西中部和东南部地区,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是否真能的能调集大军前来合围第六军残部?”龚团长低声询问李霄龙,依旧希望能占些便宜。 李霄龙放下望远镜,苦笑着摇了摇头:“老龚,你相信全副武装再身背六发八二迫击炮弹的士兵,能在水网密布的丘陵地带一夜之间急行军四十公里,接着再参加战斗吗?” 龚团长想了想,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当然相信,不过这样强悍的士兵可不多,咱们团真要挑出来也就一个排,这还是最近两个月按照你的新式训练方法实行才得出的认识,不过,就算这丁志诚的警备师训练有素,这么强悍的士卒恐怕也不会超过一个团吧?” 李霄龙看了李副团长一眼,有些无奈地摆摆手:“我先申明:我不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更不是宣扬失败情绪,我只说我所知道的:南昌警备师下辖的三个主力团都是训练有素的老兵,每个团配备有轻机枪一百五十挺左右,还有一个不下于二十四门八二迫击炮、十二挺重机枪的机炮营,全团班长以上均配备有驳壳枪和自产的新式机关枪,官兵中半数以上至少经历过一次大战役考验,全师上到团长下到伙夫,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个全副武装越野五公里长跑,回营后才吃早餐。 安毅的队伍一向吃得好用得好军饷也高,一个士兵轻轻松松就能养活一家五口人,再加上他们一直实行‘模范营’那套怪异的政治教育制度,官兵凝聚力和战斗力都很强。他们每个团还配备有五人的随军医疗队,每个月进行一次团与团之间的野外奔袭比赛,掉队的士卒通常会被清出主力团转入后勤部队,再表现不好就会拿着两个月的薪水滚蛋了。他们每打一仗,缴获品中的一半会被折成现大洋奖励给全体参战官兵,战功卓著者记功晋升,实行的制度、条例、待遇等等与安毅独立师完全一样。 最近我一直在研究从安毅独立师分出来的南昌警备师和戆中保安司令部两支队伍,判断他们的战斗力不会比安毅本部低多少,要是身为副师长的丁志诚亲自出马的话,很可能带来的兵力不下于两个团,四天急行军两百公里他们完全做得到。” “老李,不是我说你啊,你这分明是投降主义做派,未战先怯可不是咱们工农红军的传统啊!哼哼,就算他带来两个团又如何?一口气跑这么远,就算装备再好、战斗力再强也是强弩之末了! 我建议,此役咱们干脆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部狗咬狗打得精疲力竭了,我们就狠狠给他一家伙!我就不信他们是铁打的,哪怕真的是铁打的也要敲下三斤钉来,咱们一个团七百余将士总不能白忙乎三天三夜吧?”李副团长态度很坚决,口气也不小。 李霄龙再也忍不住了,冷笑着问道:“李副团长,就算红军再英勇,也得尊重事实,尽量扬长避短以免不必要的损失吧?我们一个团只有七百余人,你知道他们一个团有多少人吗?” “多少?”李副团长一愣。 “他们一个团下设五个营共两千八百人!相当于咱们一个师啊!而且还有一个人数不下三百人的特种大队,这个特种大队的装备和战斗力就不用我再说一遍了吧?”李霄龙无奈地说道。 李副团长大吃一惊:“啊!这……这么多?这可怎么打啊?” “就是不能打啊!一打咱们这点儿家底就没了,还拿什么干革命?” 龚团长随即做出决定:“李副团长,你命令各营按兵不动,咱们就静观其变吧,我判断丁志诚不会主动攻击我们,我也想看看他们这仗是怎么打的,要是情况有变,我们立即召开临时会议,决定是否展开相应行动,辛苦了三天三夜,没点儿收获也说不过去,回去要被朱总司令和毛总政委笑话的。另外,我还有个想法,立即召开团党小组会议,决定是否派人与丁志诚联系一下,要是大家同意的话,我们也参战!” 李副团长惊讶地望着龚团长,看到龚团长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即反应过来,大步走向后方发出命令: “警卫员,通知各营连教导员立即赶来开会!” “是!” 半小时后,集体通过李霄龙选派的联络员李恒来到特种分队潜伏哨位下方,举起龚团长和李霄龙签名的联络信件摇晃几下,警备师特种大队分队长谷丰毅大步走下山道,向李恒敬了个礼,接过信件当场打开,李恒连忙制止,说是写着“丁将军亲启”字样,不能拆。 谷丰毅不管不顾自行看完,收起信件冲着李恒笑了笑:“带我去见你们的龚团长和李政委吧。” “你这人……”李恒着急了。 “时间紧急,这信要是送到我们丁副师长手里,估计这仗快打完了。再一个,我认识你们李霄龙政委,当时他和你们江苏省委几个负责人被捕,就是我送他们回镇江的。”健壮孔武不苟言笑的谷丰毅没有半点商量余地。 李恒一听这话连忙让谷丰毅稍等,飞也似地跑回东南方的白鹅岭,龚团长和李霄龙很快带着四名警卫员在半道上迎接,彼此握手完毕尚未来得及说话,山下的高陇镇方向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 李霄龙和龚团长飞快跑到悬崖边,掏出望远镜仔细观察,发现数千湘军混乱不堪地从东面涌进镇子,一片片迫击炮弹追着数千湘军的后队轰然爆炸,整个镇子战马嘶叫,人声鼎沸,警备师的一面面战旗也随之在镇子东、北、西三个方向的一个个高地上络绎举起,迎风飘扬…… 第四六八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六八章 八点五十分,高陇镇。 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逐渐停止,硝烟仍在镇子上空飘荡盘旋,第六军教导师师长周希武、副师长张其雄等十余名将校在一个连卫队的簇拥下,大步走向镇西桥头,隔着三十余米长的石桥,驻足凝望对面的丁志诚和夏俭,心中的沮丧和不甘难以言喻。 听到赣中保安司令部少将司令夏俭用益阳乡音高声打招呼,周希武等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命令身后的卫队尽数放下武器,整整军帽和风纪扣,大步上桥,副官和张其雄也跟随而上。 半小时后,张浩团、谢驰率领的警备师两个团七千余将士从四面八方涌进镇子,很快便将放下武器的第六军教导师六千余名官兵分割包围,周希武和张其雄率领麾下十余名将校,在夏俭和丁志诚的礼送下,率领通融之下没有被缴械的一个连亲卫,骑上马向西绝尘而去。 夏俭对这远去的马队畅声大笑,待踪迹全无,这才转向张浩,大声笑骂道:“小耗子,你发傻啊?还不快把那个炮营官兵和所有火炮拉回去?记得全都用驮马拉着走,走得越快越好,别的东西咱们都可以不要,那八门火炮和八门迫击炮可不能让人!” “是!” 张浩偷偷看了下丁志诚,随即飞快上马冲进镇子。 “瞧你那德性,小家子气,没个将军的样子!” 丁志诚没好气地瞪了夏俭一眼,抬脚就走,夏俭得意地笑了笑,连忙跟上:“老丁,不就是几门炮吗,看你急成这样,啧啧!咱们弟兄这么多年交情,还不值这几门炮吗?何况你们的炮团刚刚成立,兵强马壮的,只有小弟空顶着一个师级编制,却没装备一门火炮啊!以后拉出去打仗会吃亏的。” “我说夏俭,你这孙子脸皮怎么越来越厚了啊?继南、老谢和我在出发之前就决定所有缴获让你们先挑选了,挑剩下的才全部送进基地仓库,你急什么急?这事儿要是让老大和弟兄们知道了,我看你这张老脸往哪儿放!我可警告你啊,电台、密码本、地图、文件以及所有钱财必须交给我师政工科长老陈,否则基地军法科再来一次调查处分,老子绝不保你。”丁志诚严肃地说完,翻身上马。 “你就放心吧,老丁,就是给小弟水缸做胆,也不敢违抗这死命令。” 夏俭轻轻一跃骑在马上,打马跟在丁志诚旁边进入镇子,边走边大声沿街叫喊:“……把所有轻重机枪和缴获物资全都交给警备师弟兄,乡亲们要是开门,就告诉他们喜欢什么随便拿点儿回家用用……呀,小三,你这孙子一个人拉三匹马干什么?不会让麾下弟兄骑上去啊?这么笨,别到处说是我夏俭的兵……黄胡子,你狗日的迫击炮打得不错嘛,回去后老子请你喝酒!哈哈……” 九点二十分,白鹅岭。 龚团长、李副团长和李霄龙与麾下七百余名官兵在谷丰毅详细的解说下,眼睁睁地看着山下持续不到一个小时的战斗就这么结束了,想来想去都弄不明白,这个六千余人的教导师怎么这么不经打?本想等下面打到关键时刻就下去参战捞一把的,可如今下面枪声全无,已经在吹号集合了。 一直站在龚团长身边解释战局进展的谷丰毅觉得时机已到,收起望远镜,向大家告辞:“龚团长、李副团长、李政委,本人军务在身,暂且告辞了。根据战前我警备师和赣中保安司令部制定的作战原则,以及刚才丁副师长发来的急电,大部分俘虏、所有辎重、粮食、药品我们都会留下来,你们愿意拿多少就拿多少,多有打扰,告辞!” “等等!” 龚团长心里一急,连忙上前叫住谷丰毅:“谷少校,如果可能的话,贵部能不能把缴获的电台也留下?你看,你们一个小分队都配备了最新式轻便的电台,我们一个团都没有一部啊!” 谷丰毅礼貌地回答:“对不起,这事有点儿麻烦,本人也不知道丁副师长和夏司令是否缴获了电台,诸位不如尽快下去看看吧。我们的队伍已经开始撤退了,估计不出二十分钟将会撤退完毕,去晚了可能就见不到我们丁副师长和夏司令了。” 谷丰毅再次敬了个礼,转身一阵小跑下山而去,等候在下方山道岔口的七人小队紧紧跟在他身后,几个起落便跑到两百多米外的山岗下,两边低矮的草丛里突然冒出三十几位身背沉重行军包、装备异常精良的特种兵,井然有序地跟随在谷丰毅身后,突然加速跑向镇子,看得白鹅岭上的龚团长等人目瞪口呆。 “这帮狗日的确实厉害,个个身穿蛤蟆装抹成大花脸,藏在大路边上硬是让人看不出来,全身挂满刀枪,还背上这么大个包,竟然都跑得比兔子还快……老子真眼红他们啊!一个个吊得不行了,腰间插把美国手枪和匕首,背着新式机关枪和厚实的帆布袋,手上拿的不是带瞄准镜的好步枪就是捷克轻机枪,马甲上全都是弹夹和胀鼓鼓的口袋,几乎个个都有副望远镜,一个人的火力装备都快超过咱们一个班了……唉,这人比人得气死人啊,看来以后得好好研究下这个安毅的部队了,不然对上会吃大亏的!”这下李副团长终于服气了。 “看到了吧?以前我跟大家说你们都不信,这回眼见为实,终于相信了吧?这就是他们真正的精锐部队,几乎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的尖子,没有一技之长,做梦都别想进去。 在咱们红四军,我的枪法算是有名的吧?可是在当时的警通连,我前二十五名都排不上……快看,镇子外边的小树林方向!” 李霄龙大声提醒,几个团营长再次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 龚团长看完连连叹息:“真邪门儿,那么一片小树林竟然藏着七十余匹战马,咱们观察了这么久都没发现,看来这帮人确实行踪诡秘来去如风,这等速度和前后周密的部署,实在是令人震惊!我说霄龙啊,他们这一套你当初学到了没有,为何不见你拿来训练咱们的战士啊?” “就是没学到嘛,当初涂副部长命令我进入模范营,不知怎么回事,第一天就被安毅识破了身份,当时他们已经有了一个连的特种兵,对外则称之为警通排,包括当时二师师长刘峙在内,谁都不知道安毅已经悄悄展开了特种训练。我虽然没能进入这个连队,但也悄悄以报告的形式向上级进行汇报,可惜没能引起上级的足够重视,现在看来,他们已经有了一整套成熟的训练与作战制度,要是能弄到就好了……” 说到这里,李霄龙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收起望远镜,大声说道:“不对,咱们得赶快下去,要是去晚了,可能真的见不到他们的负责人了。丁志诚和夏俭都是大忙人,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为人也很奸滑,我们必须得抓紧时间,不要给他们借口。想想也真窝囊,安毅部电台装备到了小分队,而咱们整个红四军却至今也没有一部电台,要是这回能弄一部回去就好了。” “各营快集合队伍,马上下山!”李副团长大声下令。 二十分钟后,龚团长等人率领七百余名官兵从镇南和镇西冲进镇子,很快便来到镇西那一片开阔地,眼前出现的情景让他们非常疑惑: 四千多被解除武装摘下军帽的俘虏以营为单位,整齐地排着队,视线内一个身穿迷彩军装的警备师和保安部队的官兵都看不到。 俘虏们原本非常安静,但看到拿着汉阳造、鸟铳和长矛大刀的七百多红军分成两路冲进来,全都大吃一惊,一个个队伍就像炸开锅似的嚷嚷起来。 “啪――” 李霄龙见势不妙,举起驳壳枪朝天开了一枪,吵闹声立刻停止下来,四千多手无寸铁的俘虏也吓得不敢动弹。 站在中间方队前面的两名俘虏营长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红军来处理队伍,不过形势危急也不容他们多想,咬咬牙走到李霄龙和龚团长面前敬了个礼,胸牌上标明上尉身份的赵营长大声汇报: “报告长官,辎重营营长赵世勋奉命率部等候贵部处置。” 龚团长摆摆手,和气地问道:“赵营长,你奉的是谁的命令啊?” “是江西保安部队夏俭将军夏司令的命令,我们湘军都知道夏司令是出自安家军的益阳老乡,他临行前叮嘱在下等候后续部队前来处理,还说想继续吃当兵这碗饭的可以入伍,不愿意再当兵的,由后续部队长官按照最优惠规定予以遣散,但是在此之前不能擅自离开队伍,否则很可能会被当成负隅顽抗的流寇击毙,所以在下就与十几位营连长弟兄一起,严格约束队伍,等候贵部处置。”赵世勋大声回答。 赵世勋身后的副营长上前一步,大声报告:“报告长官,情况完全属实,那个叫丁副师长的将军也叮嘱在下等候你们的到来,还让在下传个话,在那……那间白色的新房子里,有我部尚未下发的一千二百多套新军装,对面两排房子里,还有他们集中存放的白米和十几箱药品。” “电台呢?你们教导师的电台呢?”李霄龙着急地问道。 赵世勋有些惊讶,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我师一新一旧两部电台和所有文件资料,都被丁长官的部队搜走了,我们师座和团长们也都获得优待,先走一步,此刻大约已经在几十里外了。” 李霄龙和龚团长面面相觑,李霄龙恼火地转了个圈,看清俘虏们的打扮之后,猛然停下,指指赵世勋松松垮垮的衣服:“不对,你们的武装带呢?别告诉我你们的武装带也和枪一起被缴了吧?” “长官也知道?之前那些长官们说要全部收上去,继续当兵的会再发下来,不当兵拿着也没用,所以弟兄们全都上缴了。”赵世勋如实回答。 李副团长大声骂道:“可恶!可恶!” 李霄龙气得脸色赤红:“强盗!土匪!如今这么有钱了,还他娘的延续了‘模范营’那套土匪作风!丁志诚那帮狗娘养的只要打扫战场,就像蝗虫一样,什么也休想剩下,我日他祖宗……” “政委,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啊!还一口气说这么多脏话,看来你和我一样脾气嘛,哈哈!” 脾气火爆的李副团长不怒反笑,还亲热地拍了怕李霄龙的肩膀,让一旁的龚团长大为惊讶。 李霄龙更为气愤,指着已经没有人影的东面,大声说道:“我现在才弄明白,谷丰毅那孙子怎么会好心陪着咱们在岭上观战,他是故意不停讲述他们的行军过程,还煞有介事地评议山下的战斗,目的就是延误咱们的时间,好让丁志诚和夏俭指挥他们那帮土匪兵,把所有值钱东西全都搜刮一空,毛都不给咱们留下一根!这狗日的谷丰毅,以后见着得狠揍他一顿才能解气!” “我说老李,算了,算了,他们不也给咱们留下粮食、军装和药品了吗?能这样也算不错了,还有这么多俘虏,做做工作定能再挑出一两个营的士兵来,趁机壮大咱们的革命队伍。对了……”龚团长快步走到赵世勋面前:“赵营长,电台被他们拿走了,电台兵总还在队伍里吧?” 赵世勋苦笑着摇了摇头:“别说电台兵,连认字的都没剩下几个了。” “这是怎么回事?”龚团长着急地问。 “集中缴械完毕后夏司令便开始训话,他命令报务员、译电员和所有认字的弟兄全都站出来,说是要优先集中开赴永新安排编遣,结果七百多弟兄全都出列了,他二话没说就发口令集合,向右转,齐步走,结果那些技术和知识兵全都和他麾下弟兄一起开向东面了,剩下我们三十几个认字的连营长却被他留下来了。” 龚团长终于没有了好脾气,叉着腰望着东面道路尽头,大声咒骂:“狗日的土匪军队……” 第四六九章 步步蚕食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六九章步步蚕食 数日后的下午,金汉鼎、王均、李世龙等滇军将领一同来到老南昌医院看望安毅,众人围坐在临时搭建的阳台凉棚下,随心所欲地交谈,不时发出阵阵轻快的笑声。 金汉鼎笑完,对斜靠在小床上的安毅说道:“安老弟,愚兄与王兄出动四个师联合夹击六军张轸的两个主力师于樟树,费了两天时间才结束战斗,还是让其中近半残部逃回了湘东,比起继南和夏俭老弟的漂亮攻心战,效果可差远了,听说夏俭老弟还得到个完完整整的炮营,对吧?” “炮营是得到了,但其中近半炮兵不愿意再当兵,只好发给路费遣散回家,剩下的人中间,吸食鸦片和身体不合格的又占了一半,所以最后能够收为己用的还不到原来的三成。至于武器装备,那八门克式七五火炮略做保养倒也能凑合着用,四千多条枪支大半是汉阳造,有些连膛线都磨平了,只能尽数送进兵工厂里翻新修理。”尹继南代为回答。 王均听了一脸羡慕地说道:“还是你们好啊!自己有训练基地,有兵工厂,干什么都不用求人,大旗一竖从者如云,兵员完全不成问题,不像我们两个军,大多是云南兵,损耗了想补充就难了,这不,正好遂了中央的愿,裁军令已经下发,咱们两军从下月开始全都缩编为师,中央只发给每个师一万一千官兵的军饷,好在下月会有一批装备更新,否则真是得不偿失啊!” 安毅没有接过这个敏感话题,而是向大家诉苦:“各位老哥,别以为小弟日子过得舒服,江南兵工厂从下月起也不再是小弟的了,军委兵工署已经完成了资产核算,只补偿给小弟和欧先生、孔先生投资总额的一半,却生生霸占了兵工厂的六成股份,小弟真是冤啊! 今年春节过后,我煞费苦心从汉阳厂斥重资挖来两千多技工、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百余技师和高薪聘请的数十名技师,如今转眼全都成了国家的了,仅给小弟其中的两成股份……没赚钱光投入那会儿,中央谁也不正眼看一回,等小弟刚刚赚钱开始批量生产,中央就眼红了,这么生生夺了去,我真是亏大了! 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我还需要在军界混下去,也只能这样了,想想真憋气啊!” 金汉鼎等人惊讶地对视了一会儿,李世龙不解地问道:“安老弟面对校长自然是无可奈何,但欧先生和孔先生他们愿意吗?他们可投资不少啊!” “孔先生如今是国民政府的工商部部长,他敢说不愿意吗?至于欧先生,恐怕碍着总司令的面子,也不得不点头答应吧?这是大势所趋,谁也不敢逆潮流而行啊!”王均摇了摇头。 安毅微微一笑,有意转过话题:“王大哥,下一步你们还得继续剿匪吧?” “没办法,老哥的第七师奉命驻守吉安一线,铸九兄(金汉鼎)的十二师在赣州,配合范小泉(范石生)部继续清剿朱毛红军,如今朱毛所部有东撤迹象,只有把他们赶跑了才能清闲下来啊!” 王均说到这里,突然记起一件事:“安老弟,在一周前的遭遇战中,我部缴获了红军的一批药品,愚兄看了一下标签,都是江南制药厂生产的,看来这方面你得注意了,咱们弟兄之间没什么,也知道益公、孔先生、欧先生在药厂有股份,愚兄只担心剿总派来的几个特派员会向中央参你一本。” 安毅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你们不知道吧?早就有人告状了,前几天黄埔的邓师兄就从南昌城急巴巴跑过来责问我,小弟当即告诉他,这么多商会和各省经销商都在经营江南药厂的药品,就连南昌、南京、苏沪杭各大城市都公开销售,谁能保证这些药品的流向?要是这也不许卖那也不许卖,小弟喝西北风去啊?就算小弟能答应,德叔、孔先生和欧先生他们会答应吗?还有股东江西省道教协会、用量不小的基督教协会能答应吗? 其实这完全是小题大做,别理会,咱们军人在前线拼死拼活流血流汗,几个就会玩嘴皮子的钦差大臣却想寻找理由横插一杠子,吃饱撑的!各位大哥也不用太给他们面子了,打仗还不是全靠咱们和麾下弟兄?党部社会调查处南昌分部还拖欠着小弟七万多元没还清呢,真要指责小弟,先把钱还清了再说。” 众人听了会心大笑,都知道这里面背景深厚,关系盘根错节,利益更是纠缠不清,党部拿安毅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看安毅现在轻松的样子便知道结果如何了,于是也就不再提及此事。 金汉鼎想了想问道:“安老弟,由于兵力有限,加之我部作战方向变幻不定,师部移驻赣州之后,对其他地方的防务就变得有心无力了,为了集中兵力便于作战指挥,愚兄想把鹰潭交给益公的保安部队,你觉得怎么样?” “咦!?金大哥,你不是刚把抚州交给焕琪的省保安二旅了吗?要是再把鹰潭让出来,每月大哥至少损失十万元的地方税赋,得不偿失啊!”安毅不解地望着金汉鼎。 金汉鼎有些无奈地笑道:“兵力有限,实在兼顾不上了。你不知道,益公大度地把赣州的两座钨矿让给愚兄,还叮嘱愚兄多多开源节流,愚兄心里万分内疚。那两座钨矿一直在开采,月入不下十五万元,只需将采出的货物装船,顺流而下交给老弟的江南矿业公司即可拿到现钱,比愚兄在鹰潭驻兵日日收税要强得多。 益公如此慷慨扶持,愚兄如果还强行霸占着鹰潭不放手,实在是心中有愧,何况赣东北也是动荡之地,说不一定到时候其他友军会奉命进驻,倒不如提前交给益公麾下的保安司令部来得痛快。” 安毅沉思片刻,慎重表态:“金大哥,这是大事,大哥需要面呈德叔才是,相信德叔会很高兴的,不过目前德叔恐怕没这么多兵力驻守鹰潭。 之前,王大哥让出了德安、安义、奉新和九江,德叔为此欣慰不已,打算这两天就让刚获得中央番号的赣北警备师进驻九江,让焕琪的保安三旅进驻德安,保安四旅驻扎奉新、安义,以保证这些地区的防务和税收,为此,小弟也只能让夏俭的赣中保安司令部分出四个团转入省保安部队,才让焕琪勉强凑够了四个旅,也算是为德叔这个省主席管理赣中赣北尽了点心力,如今要是再来个鹰潭,不知道德叔会怎么处理?他老人家刚刚向中央提请把景德镇的浙军一个师调走,如果如愿的话,很快就要分出至少一个旅开赴景德镇驻防,兵力实在是捉襟见肘啊! 我看这样,金大哥不如明晚亲自进城一趟面见德叔,他明天下午就要从南京乘船回来。” 金汉鼎与王均对视一眼,王均满含深意地笑了笑,提出建议: “安老弟,干脆就让夏俭老弟的赣中保安司令部代管如何?夏俭老弟麾下一万五千之众,无论装备还是训练,都不在我们两个师之下,分出两个团暂时代管鹰潭,等益公腾出手来,再移交也不迟啊!” “愚兄也正是此意,安老弟不妨好好考虑考虑,益公那里,愚兄明晚就去禀报,相信益公亦会欣慰的,益公可是把老弟当成自己子侄看待的,这点儿忙老弟难道还不愿帮?哈哈!”金汉鼎笑道。 安毅微微皱了皱眉头:“金大哥、王大哥,小弟怎么觉得这是个阴谋啊?不行,你们得把话讲清楚,不然小弟可不敢接招。” 金汉鼎等人一愣,随即自嘲地笑了起来,王均摇摇头道:“看来什么事也瞒不了老弟啊!呵呵……好,实话实说了吧,我们两个师的武器弹药虽说全都由总部补充,但是最终的补给地点还不得靠老弟的兵工厂啊?还有你的医院、士官训练基地、甚至将来的协同作战,我们都需要老弟的大力支持,更不用说接下来的钨矿、油料、粮食、木材等辖内商品的交易了。 愚兄两人都清楚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老弟的支持,与其分散经营,零敲碎打,还不如集中所有力量,全力经营好自己的辖区,特别是老哥我和铸九兄的防区相互连接,扼守赣南赣西所有地区,不靠着老弟霸占的赣江流域吃饭,咱们还能去靠谁啊?” 安毅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恍然道:“我说呢,两位大哥怎么今天如此反常?些许小事直说不就得了?用得着拐弯抹角吗?咱们之间的交情就这么浅吗?真是的……” “如何?我说的没错吧?让你们俩直接跟小毅说却抹不开面子,这下吃瘪了吧?笑死我了!”李世龙捧腹大笑起来,惹来众人的一片笑声,金汉鼎和王均面色一松随即也笑了起来,心想此番总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众人开心谈笑,不知不觉间已是斜阳西坠,金汉鼎等人看到医生护士要给安毅打针吃药,连忙站起告辞,金汉鼎和王均表示明晚就会去面见朱培德坦诚此事,才依依告辞。安毅被推回室内抬上病床,治疗完毕,躺下来直喘气。 尹继南坐到安毅床边,低声问道:“大哥,你对金大哥和王大哥的慷慨大方怎么看的?我总觉得他们言中有未尽之意,会不会设个套子让咱们钻啊?” 安毅哼哼两声,龇牙咧嘴地转过半个身子,和气地摆摆手,赶走两名嘟着小嘴无声抗议的小护士,让林耀东守在门口,这才对尹继南低声说道: “他们的话基本属实,但是有一点金大哥有意回避了,从年初开始,方志敏、邵世平等人组建的闽浙赣红军弄得他苦不堪言,上饶一线几乎全都在人家的控制之下,几次出击,都被人打得灰头灰脸的,看样子中央迟早会让其他军队进驻鹰潭和上饶一线,以断绝两部红军之联系,避免其连成一片发展壮大,因此他晚走不如早走,现在大大方方地让出来,还能博得个人情。” “小弟也是这么分析的,可要是让给咱们来驻守,恐怕也将会面对红军无休止的袭扰啊!”尹继南不无担心地说道。 安毅开解道:“继南啊,事物都是双方面的,除了危险外,我们还应该看到占据该地的好处。鹰潭是通往浙江的重要商道,东连上饶、衢州,西接抚州、南昌,南面通福建邵武,北面就是景德镇了,如果经营得好,每月绝不下于二十万元的利润,而且鹰潭还是赣东地区重要的粮食集散地,咱们能轻言放弃吗? 之前我和德叔密谋已久,费了不少力气,才迫使王均让出九江德安一线战略地区,德叔到中央求爷爷拜奶奶获得个赣北守备师的正式番号,目前还不敢贸然对外宣布,要等到明年三月才能正式挂牌,目的就是要稳稳控制住赣中赣北地区,以保障刚刚进入发展期的江西经济,尽最快速度积蓄力量,壮大我们的军工业和制药业,以准备应付随时可能到来的对日作战。 在这种情况下,你说咱们能推辞掉?何况红军目前也没有能力打进来,真打进来了,届时不还可以谈判吗?” “这倒也是,占据鹰潭,好好经营好这块地盘,控制住景德镇就不在话下了……大哥说吧,小弟的警备师该如何配合?”尹继南点点头问道。 “暂时不需要,给夏俭和焕琪多点儿锻炼机会吧,老杨那边也总是嚷嚷全身快发霉了,让他们自己干吧,别人不知道保安部队的实力,咱们还不清楚吗?现在我们只需加强训练,我想要不了多久,咱们可能就要与桂系干上了!”安毅轻松地说道。 尹继南咧嘴一笑,放心地站起来说道:“我让老婆给大哥炖了鳖汤,等会儿让她和二婶给你送来。” “啊!又是鳖汤?清淡点就行了,这么大补的东西喝下去,你成心让大哥‘硬’得睡不着觉啊?” “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嘴巴还那么臭啊……不说了,等下月中旬楚儿到来,我跟她说说你这流氓的事迹。”尹继南转身就走。 安毅哈哈大笑,触动伤口笑声随即变成哀嚎,吓得护士和林耀东等侍卫快速冲了进来…… 第四七〇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七〇章 随着蒋介石于八月二十九日“第一集团军编遣完成”文告的发布,冯玉祥的第二集团军、阎锡山的第三集团军、李宗仁的第四集团军随即高调宣布开始进入编遣时期,截止九月十日,三个集团军裁军方案尽数对外界公布。 然而,各部除了按照中央编遣会议的共同决定保留正式番号的主力师之外,还以暂编师的名义,保留了所有裁撤下来的军队,如第二集团军冯玉祥部就以暂编的名义保留了十个师及九个混成旅之多,总兵员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在原有基础上增加了三万余人。阎锡山的第三集团军有样学样,如法炮制,李宗仁的第四集团军亦是如此。 蒋介石和中央军事委员会的众委员们虽然明知事实如此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大家实力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如果逼迫过甚引来三方攻讦,反倒不美了。好在现在除了正式番号内的军队由中央负责军饷之外,其余不在正式番号之列的各部均由各军阀势力自己来养,不需额外花钱,于是,身为总司令的蒋介石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同时,也开始暗中壮大自己的嫡系部队,以应付各集团军急速膨胀的实力。 如此一来,南京政府发起的声势浩大的裁军编遣行动,不但没有达到裁减军队发展经济的目的,反而促使各军阀对辖区内人民的盘剥压榨愈演愈烈,原本暂时隐藏的矛盾,顿时变得日益尖锐。 江西省主席朱培德和安毅所部却在蒋介石的“大公无私”之下受益匪浅,原本牢牢占据景德镇的浙军暂编第一师被取消番号,开回临安整编,之前由独立师秘密调往老南昌的两个团快速开进景德镇,尽数接管景德镇及周边五县的管理权,开始行使地方治安维持权利,承担起地区防卫任务。五千将士换上黑色保安部队的制服,摇身一变,便成了江西省保安司令部第五旅,旅长由顾长风的副官王叙伦调任,副旅长则是被顾长风收编后担任副营长的赣东北匪首韩浩,只不过此刻原来的上尉副营长韩浩的军衔突然变成了保安部队中校副旅长,可谓连升两级。 王叙伦和韩浩率部到达景德镇的第二天,原本虎视眈眈存心浑水摸鱼的各县地方武装全都傻了眼,看到第五旅张贴于各县镇那杀气腾腾充满威慑力的公告之后,五个县十一支民团武装头目不敢懈怠,全都齐聚景德镇,开始了由第五旅主办,江西省政府农业厅、建设厅与省保安司令部联合主持,为期三天的“携手共济、发展民生”专题会议。这其中,鼓励铜矿的开采、冶炼和技术更新成为了重要内容,江南集团也适时送上一份大礼,承诺今后将长期在景德镇批量定制各种包装瓷器和用于出口的系列瓷制工艺品。 与此同时,由夏俭的赣中保安司令部派遣的张浩独立团三千官兵也正式进驻鹰潭,与原驻军金汉鼎部顺利进行防务交接,少将司令夏俭亲自主持了交接仪式,随即也与景德镇地区一样,在各县各镇贴出盖上省政府大印的布告: 免除鹰潭及周边余江、贵溪、万年、弋阳五县农业税和人头税,期限三年,鼓励兴办工商业,同时严厉告诫各县镇富农地主工商业主,必须严格遵循这一出自江西省政府的惠农政策,按照免除的税率解除佃农、雇工以粮代税、以工代税的负担,违者视其情节轻重,将会遭致没收田地、抄没家产、直至追究罪行的严厉处罚! 此令一出,景德镇、鹰潭两个地区十余个县民众无不欢欣鼓舞,奔走相告,朱培德和江西省政府的政治声望迅速攀升,地主富农们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收益,却也没什么损失,相反,从省政府农业厅、建设厅召集的会议上获知,今后所有粮食、矿产、茶油、苎麻、薄荷油、木料、烟叶等农产品都由江南集团以及老南昌商会按照市场价格常年收购,地主富农们无不惊喜万分,闻风而动,此举大大地刺激了两个地区十余个县的经济发展,减少了官民之间的敌视和矛盾,密切了军民关系,为安毅实现经济发展目标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这一堪称民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决策,朱培德刚开始的时候极力反对,可是经过安毅的耐心说服,朱培德不但乐于接受,而且迅速形成法令,在短短三日内便颁布实施。 安毅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第一,这两个地区十二个县本来就不属于政府的统治,多年来只有名义上的管辖权却收不到一分钱税赋,全都让各地驻军尽数贪墨了,因此,此番接手后需要给予两个地区十二县老百姓实实在在的好处,才能让民众有个鲜明的对比,换取民众的真心支持;第二,减轻农民负担,必然能极大地刺激农副业生产,进而将地主富农们吸引到更能赚钱的工商业领域来,而对于工商税赋政府是要尽数收取的,不出一年,减免的农业税和人头税就会从工商税方面得到补偿;第三,这一惠民政策不但能迅速提高领导者和政府的声望,还能有效疏解人民常年积累下来的怨恨,再在各地驻军中大力倡导“拥军优属、拥政爱民”的良好风尚,让保安部队继续发扬“模范营”的人民子弟兵精神,把防区内民众当成自己的衣食父母看待,谁还能动摇稳定发展的统治基础? 九月五日,江西省主席朱培德再次向全省宣布:省保安司令部将在半月内征召五千名建筑工人,与保安司令部下辖的工程兵团一起扩建南昌至上饶、南昌至吉安的公路、桥梁,设立路标和里程碑,设置各县邮政所。 次日,江南集团运输公司高调对外宣布,自一九二八年十月一日起,增开南昌至鹰潭、南昌至抚州、南昌至樟树的公路客货运输线。 九月十日,由江西省财政厅、江西总商会、江南集团合资一千二百万元成立的江西工商业银行获得了中央财政部批准挂牌,同时公布了南京分行、上海分行、杭州分行、苏州分行的成立公告,承诺自十月十日起,南昌地区各县分行将开始储蓄和信贷业务。 这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举措在短短半个月中相继出现,迅速引发了江西省和周边各省的巨大反响,经全国发行量稳步上升的《东方新闻报》、《东方瞭望》杂志的大力吹捧和全国各大报纸连篇累牍的连续报道,南昌再次成为了全国瞩目的焦点,江浙沪各大财团看到商机,蜂拥而至,大江南北数以万计的失业者纷至沓来,给赣中、赣北地区的经济发展注入了巨大的资金和活力。 九月二十一日,主持完中央政治会议财经政策研讨的蒋介石回到位于军校的寓所,宋子文、孔祥熙、陈果夫等人很快追着脚后跟过来,大家共进晚餐,其间不知不觉就把话题扯到了江西。 宋子文给大姐宋霭龄、三姐宋美龄添上红酒回到座位上,把酒瓶递给了对面的孔祥熙,坐下后略带调侃地问道: “姐夫,朱益之将军以前所未有的胆识和雷厉风行的手段,大张旗鼓地发展江西地区经济,连续制定出一系列引起巨大争议的经济政策来。以朱益之将军一惯的行事风格和经济水平,这回做得如此坚决却又极为巧妙,引来全国上下关注和热议,非常令人费解……他是不是从你这儿得到了什么启发啊?打死我也不相信一个思想守旧的老派军人可以想出这么多新颖的点子来。” “子文,怎么你就不允许别人进步吗?用老眼光看待问题要不得,会吃大亏的!其实,我只不过是为他提供过一些咨询建议,他让我看的《江西省政治经济三年发展纲要》非常独特,其中的经济政策方面大部分都出自安毅之手,这是他坦然告诉我的,看完之后我也很受启发,也颇为震惊,不过仔细回想安毅这几年在工商业领域做出的成绩,以及他对市场的准确把握和前景预测,我就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了,所以就在政策方面替他修改了一些与中央政策不符的部分,其他的就算想改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因为其中的不少政策需要时间来检验。” 孔祥熙从容回答完,给自己夫人添上酒低声询问胃口怎么样,换来宋霭龄嫣然一笑。 听到安毅的名字,宋子文皱了皱眉头,放下刀叉后不悦地擦擦嘴:“我没有瞧不起人,更不会认定别人不会进步,但一个人思想如此跳跃就让人费解了,原来是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 这个安毅很讨厌啊,细细一想此人活脱脱就是个唯利是图之典型,趁着这会儿中央无法及时实施自主关税之机,大肆从欧美国家进口制造设备、原材料、柴油机、汽车和武器零配件,定购了多艘内河军舰不说,还私自与鲁麟洋行签订了二十门瑞典产三七高炮和五十万发炮弹的合同。尽管我没有完全掌握其交易总额,但粗粗估算不下一千万元,据传言其中的三百五十万元鲁麟洋行竟然允许他延期一年支付,由此可见这家伙有些谈判手段,但只关税一项就偷漏税款至少两百万元之巨,这家伙真是个无孔不入的奸商啊!” 孔祥熙看到蒋介石埋头进餐没有说话,想了想语重心长地劝解道:“子文啊,你说话未免太过偏激了,怎么能这样指责你姐夫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呢,那些货物中间,不也有你姐姐和姐夫一份吗?再者说了,这事儿你根本就怪不到安毅身上,谁让你的财经政策没有完善的?眼下财政部不是已经与江西省政府签订了税赋上缴协约了吗?既然在税赋全额承包的前提下,中央允许江西省在不违背财经原则的基础上自行调整税率和税种,你现在着急又有什么用? 再一个,迫于欧美各国的巨大压力,我们的关税自主谈判步履艰难,就算安毅不进口而是他人进口,你也无法在约定期之前征收到这笔关税啊,所以,你还是看开点吧,只要江西发展起来走上正轨,你还担心收不到他的税?” 孔祥熙脸上满是笑容,说话却一点儿也不客气。 宋子文见话题扯到了姐姐宋霭龄身上,兼之孔祥熙说话在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只能端起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默默喝酒。宋霭龄和宋美龄相视一笑处之泰然,似乎这样的讨论很平常。 蒋介石这时吃得差不多了,抬头看到宋子文一时想不开,当即放下餐刀,对一旁吃完正含笑不语观望的陈果夫吩咐道: “果夫,你把祖燕(陈立夫字)从南昌回来上呈的报告说一说吧。” “是!” 陈果夫挺直腰板,低声通报:“祖燕昨日刚刚从南昌回来,他代表校长前去探视安毅,并就安毅推动江西经济政策革新前秘密上呈的请示报告进一步质询,证实了江西如今正在实行的一系列政策,正是遵循安毅密报中的‘稳定、求实、发展’这一原则进行的,其中最大的意义在于:通过景德镇、鹰潭地区减免农业税的实行,一举将原先名义上属于省政府管辖、实际上混乱割据多年的十二个县,一举纳入省政府的行政管理和军事占领之中。 根据党部的秘密调查,政策颁布以后深得民心,上述两个地区的社会治安案件和赤色分子的活动大大降低,到处是一片发展民生的景象。省防军也就是保安部队完全控制了十二个县的防务,并迅速解除或整编当地土匪、民团的武装,采用优胜劣汰的方式,有选择地予以保留,并派出军事和政治教官对其培训,挑选出其中的可造之材送到老南昌士官训练基地深造。 江西省政府和保安部队从经济、政治、军事各方面多管齐下,已经逐渐站稳了脚跟,将这片令人头痛的地区一步步纳入中央和地方的统治之中,创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估计不出三个月,其积极作用将会展现无遗。” 蒋介石非常得意,笑容满面地望向陷入沉思中的宋子文:“这下你应该明白了吧?安毅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吧?不论是在军事上还是在经济上,他都能开风气之先,至于你说他私自购买三七高炮和武器零配件一事,是经过我同意的,而且我将会继续满足他的要求,在十月十日江西工商业银行开业庆典上宣布修建老南昌军用机场,进而设立一个大队的空军和培训基地。 上一周,安毅已经悄悄从德国鲁麟洋行,获得了九个月前送去检验和改良的机关枪新样品和图纸,另有五套这种新式机关枪的标准检测模具,一旦战争需要,即可在各个兵工厂批量生产,这个你也不知道吧?安毅为此花了自己的三十万元私房钱,却没有向我伸手要过一分钱补偿,他赚钱虽然无孔不入,可是他支援灾区、建立福利院、免费治疗、开办大学等等,这一笔笔巨款我们没有给过他一分钱投入,他依然毫不犹豫地去做了,如此胸怀如此精神,难道不值得我们赞扬吗?” 宋美龄也笑道:“小弟,我觉得你可能是对安毅有点儿误会,为了尽快实施新的财经政策,对安毅的江南集团的做法有些偏见,可是你也应该看到他们积极的一面才是,特别是安毅、周崇安、张熹等人对振兴民族工业的孜孜追求,对国家和民族的感情令人敬佩。 上次姐姐去探望安毅的时候,他躺在病床上动都动不了,说话都很费劲,却依然让姐姐代他向你问好,赞扬你在盐业和卷烟改革等方面的改良政策,还别出心裁地建议你成立一支税务警察队伍,以防止偷税漏税和暴力抗税,可见他是支持你的工作的,如果有机会,姐姐建议你和他长谈一次,安毅这人天资聪敏极具悟性,某些看似异想天开的想法,或许对你就是个不小的帮助。” 宋子文瞪大眼睛,非常惊讶地问道:“二姐,这些事情为何你不早点儿对我说啊?” “你太忙了,上次回来吃饭我刚提起安毅,你就不高兴地打断了我的话,结果我也就没有再提,想等你心情好一点再说,现在说出来也不晚嘛。”宋美龄解释道。 宋子文微微点了点头:“别的暂且不说,成立税务警察确实是个好主意,小弟也早有此意,只是觉得时机尚未成熟罢了,如今看来应该提上日程了……安毅这家伙怎么会想到这些的,这家伙除了黄埔也没接受过什么高等教育啊?” “难道我的黄埔不是个高等学校吗?” 蒋介石皱着眉头质问,宋子文愣了一下埋头吃饭,其他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气氛随即尴尬起来。 第四七一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七一章 九月二十二日下午三时,初秋的太阳慵懒地高悬天际,在依旧炽热的阳光照耀下,一艘悬挂有德国国旗的三百吨货轮缓缓地停靠在了湖北宜都县以南十二公里的龙王台码头上。两位西装革履的男子率先走下舷梯,码头上几名身穿灰色革命军将校服装的汉子大步迎上前去,彼此紧紧握手,亲切问候。 “丁大哥、宪伟,师座现在身体怎么样了?你们不知道,当初接到南昌电报知道师座在北平演讲时被人暗杀昏迷不醒,我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当场就嚎啕大哭起来,此后许多天都像行尸走肉一样!后来知道师座醒过来才算是恢复过来,全军大多数弟兄都和我一样,真不堪回首啊!” 已经晋升为四十四军副军长兼教导师师长的邓斌少将刚握住丁志诚的手便急切地问道,身后弟兄也眼巴巴地望着丁志诚和巫宪伟。 丁志诚非常感动,微笑着说道:“放心吧,师座康复得很快,老哥我出发之前去医院,他已经可以拄着松鉴道长赠送的手杖在庭院里走几步了,师座那位漂亮媳妇欧楚儿也专程从美国赶回来了,天天和师座腻在一起,咱们兄弟都不好意思去打扰了,哈哈……给,这是师座给你的亲笔信。” 原独立师教导大队副大队长、现南昌士官训练基地教导团团长巫宪伟四处扫了一眼,低声与邓斌身后的一师长张存壮少将和一群老兄弟开起了玩笑: “张大哥,各位弟兄,几天不见,你们的军衔几乎都比小弟高了——啊!陆平,你这小子居然也和我一样成上校了?不得了啊,看来还是老大说得对,越是艰苦的地方,就越能锻炼人,看来下次我也得主动申请出来动动了!” “哪儿的话?以后巫老弟可不能再说这等见外的话了,军衔再高有什么用?没有你们帮忙,说不一定我们都不存在了!我至今还记得当初去老南昌求援的情形,那时我四十四军已经到了难以生存的危险境地,全军两万余人只剩下八千余众逃入这个地区,已经陷入山穷水尽的境地,如果不是你们师座帮忙,那有今日的鼎盛局面? 丁将军,按照规定,军中三位主帅不能同时前往辖区之外,所以我大哥只能镇守中军,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啊!此刻他已经在慈利青山庙的观涛阁翘首盼望了。” 张存壮说罢,给了巫宪伟和丁志诚一个有力的拥抱,随后便指挥麾下一个团弟兄尽快把一船的武器装备卸下来用马队运走,刚下完命令,看到年初送到老南昌士官基地培训的一百名老部下快速下船,喜气洋洋地列队向自己敬礼,激动之下大步上前见礼。 丁志诚转向收起信封将之小心翼翼装进上衣口袋的邓斌:“师座对你们一年来的工作成绩由衷地感到高兴,并已为面临裁撤的四十四军争取到了中央的正式番号,由于眼下正处于全国裁军编遣的敏感时期,从隐藏实力后发制人的战略综合考虑,加上还需要照顾李徳邻这个武汉政治分会主席的面子,需要等到明年二月才能正式颁布。” “小弟明白!一年来,我们完全遵循师座制定的三原则开展工作,韬光隐晦,隐藏实力,外界均以为我们至今依然是个残缺不全苟延残喘的几千人队伍,暗地里我们却不断加强部队的正规化建设,在严格训练增强政治教育的同时,还密切联系民众,融洽军民关系。如今这两方面我们做得都不错,就是发展经济尚未做出名堂来,不过经过一年来的努力也有了很大起色,明年就该到收获的季节了。 张弘栾前辈非常信任小弟和麾下弟兄,不但个个提拔使用委以重任,还热心地为弟兄们张罗婚事,牵线搭桥,让弟兄们安心在这湘西地区练兵带兵,这才有了如今三个师两万六千将士的规模,建起了较为正规的训练基地和轮训班,咱们老南昌基地在这一年来不断援助武器弹药、各项物资和足额的军饷,让我们四十四军成为湘黔川鄂边境最富有的军队,全军弟兄都感激不尽啊!”邓斌激动地说道。 丁志诚欣慰地点了点头:“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了,你们做得很不错,师座都念叨好几回了,如果不是他的身体不允许,这回他是想亲自来的……这地方是桂系十八军陶钧的地盘,安全吗?” 邓斌笑了起来:“没问题,宜都城里的守备团早已经被咱们买通了,还有石门、澧县、桃园等地的地方守备团,眼下都与咱们和睦相处,共同发财。年初他们不识趣,和咱们好好打了几仗,结果损兵折将,又担心我们趁机侵占他们的地盘,只好悄悄派人前来讲和,最后咱们约定双方互不侵犯,我们收他们的鸦片、药材等货物的过境税,他们也对咱们的物资运输给予方便。在桂系十四军军部常德眼皮下的桃园守备团团长,是军座张弘栾前辈的族中侄子,保定八期毕业的,早就想加入我军了,为了今后打算,咱们只能让他暂时忍着,所以基本上咱们的东面商路全打通了。” “了不起!怪不得师座每次提起你都非常放心,说你小子成长速度比大部分弟兄都快,是个脚踏实地的将才,还说等他伤愈回到中央军校教书后,想办法让你和其他几个弟兄进入二期特别班深造,镀镀金出来就是黄埔嫡系了,对前途大有助益。”丁志诚满意地说道。 邓斌感慨不已:“老大什么事情都为咱们弟兄想到了前面,小弟真怕有负老大的期望啊!这一年来的工作,还真是让小弟感觉到读书的重要了!书到用时方恨少,肚子里没几滴墨水,难受得很呐!” 丁志诚会心一笑,深有感触地说道:“老哥我也是到了副师长这个位置,才悔不当初的,以前谁他娘的有着读书的心思啊?一直觉得读书之人迂腐,和咱们行军打仗是两个概念,现在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荒谬! 走,咱们过去看看,这次送回来的一百学员估计能帮上你不少忙,十二个无线电班毕业,五十多个是宪伟的基地教导团训出来的,参加过围堵第六军教导师的战斗,其他还有卫生队、后勤军需班、军械修理班毕业的,特种班的六个人我亲自带了他们半年,表现非常不错,功底也扎实,过去见见吧! 卸完货咱们就赶去见见张弘栾前辈,我带来师座给他的密信和一系列计划,交代完我得尽快赶回去,老南昌那边许多事情还等着我呢。对了,你通知黔西北的石珍大哥了吗?” “通知了,估计现在石大哥已经到达了慈利,他知道师座派人来,激动得不行了,不管不顾丢下一切就来了。”邓斌说完,与丁志诚一起走向热烈交谈的张存壮和培训归来的一百弟兄。 第二天下午五点,慈利零阳镇,四十四军第一师师部。 位于澧水、溇水交汇处的慈利零阳镇,群山环抱风景迤逦,山清水秀凉爽宜人,古镇地处武陵山脉东部边缘,澧水中游,东北与石门县毗连,东南与桃源县接壤,西北与桑植县相邻,西南与永定连接,是一个“七山半水分半田,一分道路和庄园”的山区老县,张弘栾和邓斌能够在一年时间里占据这个战略要地,的确不容易。 高大巍峨的观涛阁前是一片开阔地,五棵高耸硕大的古樟树形如华盖,遮住炎炎秋阳,脸膛红润时刻保持职业军人风范的四十四军中将军长张弘栾、黑脸膛身材壮实的黔西北守备师师长石珍等人,陪同远道而来的丁志诚和巫宪伟行走在树荫下,巡视地面上堆放的一批批枪支弹药、新式冬装军鞋、四台已经拆散尚未组装的枪械修理机床、药品、毛毯等物资,张弘栾时不时接过麾下军需官递来的物品,仔细观看,啧啧称叹,嘴里不停地感谢安毅和老南昌弟兄们想得周到。 身穿革命军灰色上校军服的石珍在摆放四台新式电台的桌子前停下,听丁志诚说左边的一百瓦电台是安毅特别叮嘱配属他的,激动地上前细细抚摸: “太好了!太好了!有了这玩意儿,就能与张老哥和安老弟随时随地进行联系了,按目前的进展搞下去,不出半年,我们两军就能用这电台相互协同,可惜,小弟麾下只有两个半桶水的电台兵啊!” 张弘栾畅声大笑,拍着石珍的肩膀道:“石老弟,你不用担心,这批物资的一半是指明分给你的,这两台十五瓦的小电台也要配给贵部,电台兵不够愚兄可以先送你五个,老弟回去之后挑出一批有文化的年轻人过来,在邓贤侄的教导师学个三五月不就行了吗?” “这……这么多武器弹药和物资,竟然给小弟一半?”石珍指着四周堆积的物资,惊讶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 丁志诚上前一步,客气地笑道:“石大哥,之前我们师座就一直想以更多的装备和弹药资助石大哥所部发展壮大,而不仅仅是每月给个五万元的军饷支援,可是从三月份之后,就连张前辈的四十四军都难以联系到石大哥,我们就更不知石大哥的处境了。 七月份,我们接到张前辈的电报后才知道,石大哥和莫大哥发生分歧,结果莫大哥全军覆灭,我们师座痛心疾首啊!他说要是莫大哥不那么急于求成,急于成立那个名字响亮却华而不实的黔西新编第一军,就不会招致各方的嫉恨,最后不但让三千多弟兄枉死毕节城,他自己也因部下出卖不幸遇难,一个刚刚壮大起来的万人队伍转眼间便没了一半。要不是石大哥果断决定退入川黔边境的大山里,后果实在难以想象啊!” 石珍痛苦地频频摇头:“唉,老莫当时走火入魔了,更为要命的是七名最能打仗的营长副营长都愿跟随他去攻打毕节,老哥我好话说尽才勉强留下三千多弟兄驻守清池,最后还是被李燊四十三军突然返乡的雷世光师两面夹击,不得不退到川境古蔺县的龙山苟延残喘。幸好川军之间混战不休,没有时间理睬我部,才得以安定下来休养生息,之后承蒙张大哥的及时接济得以渡过难关,经过一番努力拼命收罗溃散旧部,才重新积聚起五千人马,这段伤心事不堪回首啊!” 丁志诚微微一笑:“往事已矣,珍惜现在吧!这是我们师座给石大哥的亲笔信,临行前师座对小弟说,要是石大哥觉得没把握的话,可以率部加入张前辈的四十四军,明年开春后张前辈的四十四军将更名为湘西警备司令部,属于军级单位,下辖三个警备师,并可自行决定组建湘西各县保安部队。这一决定是经过蒋总司令同意的,委任状也将由中央军委下达,不归湖南省和武汉政治分会统辖。” 石珍大吃一惊,接过信封走到一旁匆匆打开,连看了三遍心事重重地独自走向前面的大樟树下,围着三人抱不过来的大樟树转了七八个圈,这才收起信件,大步走到丁志诚和张弘栾等人面前,用坚定的口吻沉声说道: “人生在世,草木一秋,我石珍今天立下誓言:从此与张弘栾大哥紧密联系,生死与共,为重振我毕节子弟兵军威、为结义兄弟莫荣高以及三千子弟雪耻,石珍将为此义无反顾、万死不辞! 丁老弟,麻烦你回去告诉安将军,他是我黔西子弟兵的恩人,石某与麾下将士定将终身追随,死而后已!” “好!石老弟好胆魄!我没有看错人……” 张弘栾上前轻轻拍了拍石珍的肩膀:“愚兄将会倾力支持石老弟建功立业大展宏图,要兵给兵要枪给枪,位于乾城(今吉首市)的军部训练基地从此也有石老弟一份,还有,这次丁老弟送来的两千支步枪、一百挺捷克式轻机枪、三百箱手榴弹和四十万发子弹,全部送给石老弟了,哈哈!” 石珍双眼湿润,紧紧握住张弘栾的手:“谢谢大哥!谢谢!” 丁志诚从巫宪伟手里接过一份礼单,递给石珍:“石大哥,我们师座有言,若是石大哥立志留在黔西、黔西北闯出一片天地的话,贵部的军饷暂且按照正规师一万一千将士的规模发给。 由于石大哥地处偏僻,难以兑现支票,小弟与张前辈商量并报请师座同意,一致决定石大哥所部军饷暂由四十四军代为发放,要现钱要物资都行,此后我们将会定期运来武器弹药和军用物资,以补充石大哥所部消耗。等石大哥所部壮大站稳脚跟之后,我们师座定会为石大哥在中央争取正式番号和相应的委任。” 石珍腾出右手,紧紧地抓住丁志诚的手,虎目含泪一时间无法言语,张承柱微微一笑,低声说道: “石老弟切莫感激,要从愚兄这儿拿到足额军饷,必须得拿一件东西来换。” “大哥请尽管说!什么东西?”石珍稳定情绪大声问道。 “鸦片!”张弘栾郑重说道。 石珍仰头大笑,双手虚摆:“哈哈,小弟还以为是什么稀奇货,原来是这玩意儿啊!黔西、黔西北遍地皆是,不行老子就带兵去抢,每月保证不低于一百担,大哥认为如何?” “哈哈!成交!” 张弘栾一把拉住石珍的手臂:“走,上楼喝酒去!愚兄告诉你啊,这鸦片是要送到老哥的乾城药厂提炼成粉末的,随后随同湘西的杜仲、灵芝、银杏等珍稀中草药一起送到安贤侄的江南药厂,制成镇痛的杜冷丁或者其他什么特效药物的,做好了咱们哥儿俩想不发财都难啊!” 石珍张大嘴巴,非常惊讶地问道:“大哥什么时候有个药厂了?这才多久啊,没想到发展这么快……” “还没呢,现在正在建厂房,设备和人员慢慢就会到来,今后咱们湘西不但有药厂,还会有兵工厂、冶炼厂、榨油厂、食品厂等等,你刚才也看到那四台机床了,今后各种设备将会一批批送到,老弟的黔西有铜矿、银矿、铁矿和煤矿,多年来一直在开采,只要占领那片地方,老弟想不壮大都难了,哈哈! 这些都是安贤侄告诉愚兄的,看来他对老弟期望很大啊,做好了老弟当上个黔西专员一军之长简单得很,要人有人要枪有枪,还有安贤侄在中央鼎力支持,谁还敢去触动老弟虎威?”张弘栾笑得更欢了。 跟随在张弘栾和石珍身后的巫宪伟低声询问丁志诚:“丁大哥,这里的一担是多少斤啊?” 一旁的张存壮笑着回答:“各地稍有差别,湘西的一担是一百一十斤,黔西的据说是一百斤上下,鸦片就不一样了,一担鸦片烟膏约为八十三斤上下,高不过八十五斤,低不下于八十斤。” 巫宪伟吓了一跳:“石大哥答应的那可是八千斤烟膏啊!乖乖,早听说云贵川盛产鸦片,小弟这回算是开眼界了……” 第四七二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七二章问世间情为何物(一) “别动……唉……这么大个人,怎么不知道爱惜身体啊?” 楚儿轻轻抚摸安毅背上愈合的伤口,美丽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和伤感,一周来对安毅的侍候和心底里深深的爱怜与关切,促使这位从未自己洗过衣服、从未服侍过任何一个人的大家闺秀学会了替人穿衣,学会用白皙嫩滑的小手覆盖在安毅的额头和胸口上感受温度,学会了轻柔地开解与安慰,也学会了替别人着想,同时也从漂亮能干的小护士小麦、小钱偷偷凝望安毅的炽热目光中学会了嫉妒,也明白了一个女人应该具备的基本能力。 楚儿纤长的手指从安毅背心处的疤痕上方滑过,停留在打武昌时被机枪击中留下的硕大疤痕上,一周前她匆匆赶来老南昌进入这间病房、第一次亲眼见到安毅身上的一道道疤痕一个个被子弹击穿的痕迹时,她哭得几乎没了人样,她的心也在哭泣,她早知道自己心爱的安毅外表和气文雅时常带着淡淡的笑容,可安毅的外柔内刚甚至认死理的倔强性格她非常清楚,但她怎么也想不到时常在信中报信时常开解呵护自己的安毅,在每一封信陈述的充满诗情画意的军旅生涯中,会经历这么多的生死苦难。 那天哭停后,楚儿倚在望着安毅满身伤疤不住摇头感叹的欧耀庭身边,含着泪对自己的父亲说道: “爸,毅哥哥是在用生命去追求他的理想,为了他的理想他可以连命都不要了,估计连楚儿他都可以不要了……” 欧耀庭却严肃地对自己女儿低声说道:“既然你明白你毅哥为了理想连命都可以不要,就能明白上千上万像他这样的革命军将士的牺牲了。在国家民族的大义面前,个人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这道理你该明白的,同时也该看到,既然一个男人为了崇高的理想连命都可以不要,大多也能为了崇高的爱情连命也不要,楚儿,你毅哥这样的男人值得你珍爱一辈子,你也不小了,该知道怎么样去爱一个人了……” “别摸了,楚儿,挺痒的。” 安毅温存的声音传来,楚儿的指尖微微一颤,幽幽叹了口气,给安毅穿上从美国买回来的白衬衣: “毅哥,我爸今天要从南京回来,他电话上说和孔伯父的夫人、虞洽卿伯父等人坐船回来,一起与集团的道叔、周先生、张先生他们开完董事会,就得返回香港再转南洋,把那几套新到的制药设备都运到老南昌药厂来,那样的话,老南昌药厂就成为中国乃至整个远东地区最大的药厂了。” 安毅看着转到面前帮自己扣衣扣的楚儿,忍不住在她迷人的小瑶鼻上轻吻一下: “你爸爸是我见到的最优秀最有远见的实业家,不到一年时间,就把我的许多梦想变成了现实,已经在老南昌投产的鞋厂、橡胶厂、自行车厂、轮胎厂、轴承厂,正在谈判即将成功的汽车组装厂和摩托车厂等等这些都不说了,只说他能够下决心把奎宁和磺胺两种特效药品的生产线移到老南昌,就需要巨大的勇气和魄力,他没有过于顾及自己的利益,而是把国家和民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他的爱国精神一点儿也不比我们这些军人差,如今全国的报刊杂志都在歌颂他,中央政府和蒋总司令给他颁奖,还破例邀请他参加这几天的中央会议,这是别的民族资本家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殊荣啊!” 楚儿整理好安毅的衣服,轻轻搂着安毅的腰,扬起白皙光洁的迷人脸蛋:“毅哥,你和爸爸都是我见到的最好的爱国者……” 安毅低下头亲吻她的眉宇,渐渐把变得炽热的双唇移到楚儿微微发抖的丹唇上,两人如胶似膝地亲吻起来,激动的安毅刚把手从楚儿弱柳般的腰际移到敏感的胸腹下,两下敲门声不识趣地响起,楚儿连忙收聚迷离的情怀,飞快梳理一下秀发,匆匆为安毅拉直发皱的衣襟,深深吸口气对恼火的安毅低声笑道: “快让人进来吧,这个时候敲门的不是沈大哥就是小九哥,我去给你拿九龙杖。” 安毅接过楚儿递来的雕刻九条盘龙和云朵的手杖,漫步走到大茶几旁的躺椅前坐下:“进来。” 房门悄然打开,安毅一看来人立刻激动地站起来:“姐!青姐……哈哈!我说呢,一大早起来听到喜鹊在叫,原来是你们过来了,楚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龚茜放下手中的礼盒和手袋,热情地迎上惊讶的楚儿,身穿靛蓝暗花旗袍的叶青将身边那位年约十七八岁青春美丽的女孩拉到安毅面前: “这是我给你提到过的妹妹叶子欣,特顽皮,在上海念女子师范,都开学了还泡在南京的茜姐家里,说见不到你一面打死也不回学校上课,气得我要命,正好茜姐要来江西省党部公干,我顺带采访也就把她带来了……子欣,怎么这么没礼貌?” 第四七二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七二章问世间情为何物(二) 叶子欣相貌非常清秀,一张完美无缺的瓜子脸,衬得一双眼睛大而明亮,由于年纪尚小身材还没完全长开,看起来纤弱可怜,实则这妮子胆子奇大,上上下下打量完安毅,昂起漂亮的脸蛋,毫不客气地凝视着安毅: “闻名天下的安大将军也没长着三头六臂啊!身材看起来不错,不过微微佝偻像个小老头,这张脸蛋虽然没有大将军的威严,但是马马虎虎也算过得去了,只是这脸色不怎么样,让人突然想起《隋唐演义》中的黄脸秦琼,这双眼睛嘛……” “够了!给我住嘴!你这死丫头这么无礼,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亏你念了十几年书一点利益都不懂,看来是爸妈把你惯坏了,你给我坐下!老实点!” 叶青惶急之下,一把将叶子欣按在沙发上,直起腰向安毅致歉:“小毅,你别和子欣一般见识,她从小就这样,一副野小子习性……唷!这就是我们小老弟的梦中情人楚儿吧,真是太美了!” “我毅哥哥不是黄脸,这是注射磺胺特效药产生的副作用,停药后就会很快恢复的。” 楚儿心里一万个不高兴,但还是挤出笑容礼貌地问候:“青姐好!毅哥不少提起青姐和茜姐,在以往的信中也时常提到过,还说吴妈妈做的江浙菜最好吃。” “想吃就到南京去,吴妈妈想见你毅哥哥想疯了,差点儿让我们几个把她做的红烧狮子头给带来,这大热天的怎么带啊?呵呵!”叶青拉着楚儿的手笑容可掬。 龚茜指指沙发请大家先坐下,下意识地过去搀扶安毅坐下,直起腰这才记得楚儿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看着,龚茜连忙借梳理秀发之机掩饰心中的慌乱,不好意思冲着楚儿笑道:“楚儿你坐,姐姐去沏茶,咱们好好说说话。” “这拐杖是什么做的?古香古色的像是挺沉,我看看……” 叶青从安毅手中接过手杖细细打量,对质地、形状和精美的雕刻工艺啧啧称叹:“真漂亮,不会是古董吧?看这手柄,竟然镶嵌金丝银丝,这手柄球头不会是什么名贵的珠子做的吧?” 叶子欣一把抢过手杖,细细观看,扬起细嫩红润的鹅蛋脸,大大咧咧地评议:“这是千年紫藤做成的,刚柔适度质地细密坚实,果然是难得一见的上品,九龙雕刻栩栩如生,雕工精妙别具匠心,每一刀都因地制宜顺势而为毫不牵强,非国手级大师无此大手笔,金银镶嵌虽然别致精美,但也只是起到手柄的防滑和装饰作用,手柄顶端的莲花球头无疑是龙珠了,不但握拄舒适,还能起到画龙点睛之妙,观其整体风格颇具宗教韵味,应该是出自道家之物吧?” “这是道门名宿松鉴道长送我的礼物,我道叔说已有三百多年历史了,可我不知道怎么鉴别,子欣小姐不愧为名门之后,见识广博啊!” 安毅惊讶地看着得意洋洋的叶小美人。 叶青连忙解释道:“我爷爷奶奶和父亲对古玩字画这些颇有研究,杭州最大的古玩店就是我叔叔开的,爷爷家里的藏品不少,子欣这丫头从小就让我爷爷当成男孩子养,认字开始就整天抱着她进大书房摆弄古玩字画,所以子欣在鉴别方面还行,在杭州城常常被那些名门大家请去帮忙,只是她太过显摆,很不谦虚。” 叶子欣白了姐姐一眼,把手杖放到茶几上,不悦地站起来帮龚茜和刚进来的小护士端茶,转眼间就和小护士叽叽喳喳地谈笑起来。 安毅悄悄看了一眼身边心事重重的楚儿,佯装不知地把她的小手握在手中: “楚儿,那本《模范营》就是青姐和如今的东方新闻社社长何京先生合著的,我也因为这本书的面世名声鹊起,从那以后在军中吃亏少了赚便宜多了,我心里一直感激青姐和何京他们。当时青姐和何京去采访我的时候,我所在的二师刚入浙作战没多久,非常艰苦地打下了衢州,接着付出惨重代价才取得龙游之战的胜利,也正是从那以后,我的独立团才真正找到一条明确的前进道路,这才有了今天倍受关注和称赞的独立师。” 在安毅巧妙的安抚下,楚儿颇为酸楚的心好受很多,她握紧安毅温暖的大手,礼貌地向叶青致谢,看到龚茜递过一杯茶,连忙站起接过来,温柔地送到安毅手上。 第四七三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七三章 不知为什么,楚儿一见到龚茜就有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似乎龚茜是她早已熟悉的大姐姐一样,可一看到身材凹凸迷人美丽中略带妖艳的叶青时,楚儿就有种朦朦胧胧的防备感,再看到身穿一身学生装透露出无限生气和活力有点儿桀骜不驯的叶子欣,楚儿心中的这种感觉更为强烈,脑子里忽然涌起一个词:情敌! 好在叶子欣虽然俏丽,但是性格大大咧咧毫无礼仪可言,一副我行我素的大小姐脾气,让楚儿放心不少,楚儿知道,安毅爱自己的温婉与体贴,爱自己的端庄与内敛,不会去喜欢那种个性张扬的新女性。 花丛中的安毅在声声轻柔的交谈声中无比惬意无比享受,大家正谈到高兴处,副官沈凤道悄悄来到安毅身后,俯下身低声通报客人的到来。 安毅略作迟疑连忙下令:“有请!来人都是我的师兄,茜姐也见过,诸位尽管安坐,不用回避。” 不一会儿,康泽和戴笠大步走进来,双双来到安毅面前立正报告含笑问候,安毅不悦地骂了两句,示意两人坐下先喝杯茶,将楚儿和叶子欣介绍给两位师兄,康泽两人也礼貌回礼低声致意,很有风度地坐下把公文包放到茶几上,接过护士递来的茶水低声致谢,随即先后向熟悉和龚茜和叶青问候。 康泽和戴笠早已看到坐在会客沙发上的四个惊艳绝俗的美人儿,心中暗叹安毅的艳福,脸上却是正人君子的端庄之色。 龚茜看到戴笠两人似有要事和安毅谈,缓缓站起提议几个女伴到阳台上欣赏风景,几个人欣然答应很快离去。 安毅笑问:“康师兄、戴大哥,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看样子不会是专程来探望小弟的吧?” “还真让你说中了。” 康泽从公文包里抽出份印有青天白日徽章的密件,轻轻放到安毅面前,仔细叮嘱道:“先看看,看完再说。” 安毅望了康泽一眼,捡起密报打开观看,阅读过程中脸上没有一点的惊讶和疑问,数分钟后,安毅把密件还给康泽,低声问道: “康师兄,党部在朱毛红军中有内线?” “是,而且地位不低,目前朱毛红军已经重返井冈山,金汉鼎的十二师和王均的第七师扑了个空,原因是范石生的十六军不知为何敞开一道大口子,使得朱毛红军全身而退,再想围歼就困难了。因此,校长让愚兄过来询问一下你的意见,七个进剿师下一步该如何应对方为上策?” 康泽客气地回答,自从安毅遇刺从北平回来之后,安毅的政治地位和军中威望迅速提高,加上安毅以实打实的战功率先在统兵的师兄弟中晋升中将,深受校长蒋介石和中央党政大员的器重,军衔和政治地位已今非昔比,兼之见到面前的安毅无形中流露出的隐约霸气,康泽不由自主地把自己放到了从属的位置上。 安毅没有回答康泽的问题,而是转向戴笠问道:“大哥,你不会也有事让小弟效劳吧?” “你先给兆民兄出个主意,我的事不急。”戴笠轻松地端起茶杯惬意品茶:“好茶啊!回头给我弄两斤。” “行啊!” 安毅转向康泽,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意见:“康师兄,这件事小弟还真不能插手,原因有三:一、金、王两位率部与朱毛红军交战多时,对战区地形、对手情况都更为了解,小弟不能瞎建议;二、要是在这关键时候对金、王二部指手画脚,很可能会让这两个刚刚效忠校长的将领心中生出不受信任之感,对今后的指挥调拨非常不利;第三、湖南何健已经重兵集结于湘东、湘东南地区,进攻红军指日可待,只是何健属于桂系阵营不愿意与我中央军相互沟通,彼此各打各的毫无章法,这个时候如果能让校长给李宗仁施加些压力,或者暗中与何健建立联系,不失为一个消耗对手的办法,以桂系一年多来对共产党毫不留情的手段看,李宗仁大多会接受校长的建议,从而严令他信不过却又不得不依仗的何健进攻红军,无论何健打得怎么样,对咱们都是个机会,何健损兵折将更好,更能加深他与李宗仁之间的矛盾,而隶属中央的金、王两部的行动压力则会轻松很多。” 戴笠击掌赞叹:“高见!果然高见,小毅所见与校长高参杨永泰先生不谋而合,看来这才是应对的上策啊!” 康泽高兴地点点头:“师弟,怪不得南京那么多将领校长不问,专门派愚兄赶来见你一趟征求意见,师弟果然已经走在许多人的前面了!愚兄佩服。” 安毅哈哈一笑:“康师兄怎么也学外人那样?自己弟兄谁有多少斤两不都摆在面前吗?以后可别说这等见外的话了。关于参加陆军训练方案修订会议的事情,愚兄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回到南京,肋骨和胸腔内膜都没长好,估计还需要十天半月时间才能大步走动,军校那边的事情也急不来啊!” 康泽为难地摇摇头:“这事估计由不得你,愚兄启程前,张教育长又到校长那催促,说是高级班学员普遍要求你去上战术战役课,从德国和英国请来的那些教官看到你编写的战例分析翻译版之后气焰大减,再也不敢笑我军中无人了。校长也发话了,最多只给你一周时间准备,身体不行就把医生护士全带去,张教育长也表示在军校给你安排个固定住所,就在即将竣工的校长官邸西北面,是栋陈旧的两层小洋楼,估计现在开始翻新了。” “别惊讶,你这身体恐怕还需三五个月的康复时间,不能带兵打仗到军校动动嘴皮字还不行吗?校长就是这个心思,不会让你一直呆在老南昌这个安乐窝里闲着的。”戴笠掏出香烟点上一支。 安毅苦笑道:“看样子小弟不回南京不行了……老沈,去看看外面嚷嚷什么?” 沈凤道大步走向阳台,看到一群美女正对花园门口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嬉笑不已,个个笑得花枝招展,娇喘不绝,沈凤道凝视花园门外被卫兵拦下却大喊大叫的英俊年轻人,听他喊出几句别扭的国语,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想了想还是快速下楼亲自出去询问。 沈凤道来到花园门口,那个身穿一身驼色漂亮西装的白皙年轻人已被林耀东制服,仍在拼命挣扎大喊大叫,沈凤道听出他嘴里喊出的是欧楚儿,担心是欧耀庭家族的什么富家公子,连忙让小九松手。 年轻人重获自由,上气不接下气地整理衣服也不喊不骂了,哆哆嗦嗦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把小巧精致的象牙梳子猛梳头发,完了又要冲开侍卫进花园,被拦下后嘴里大声抗议: “你们不能这么粗鲁地对待我,你们……你们……楚儿!楚儿你下来啊……” 沈凤道摇摇头,上前拉住他的手:“先生请安静,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你与欧小姐是什么关系?” “我没有义务告诉你,只能告诉你你没有资格阻止我进去。” 富家公子挣开沈凤道的手,又再次冲进花园,林耀东恼火之下飞出一掌,结结实实打在富家公子白嫩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一切喧闹就此嘎然而止,小楼阳台上的笑声全都停下,四个女人紧张地望着下方,楚儿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你……你竟然敢打我?” 富家公子捂着火辣辣的左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林耀东。 林耀东恼火地吼道:“你这孙子冲击军事禁区,不听劝阻一而再而三藐视军法,要不是担心打扰我们师座,老子早就一枪毙了你!” 富家公子一下子愣住了,但看到阳台上欧楚儿担忧的目光,突然热血上涌,一把撕开自己的衬衣,露出白嫩的胸脯: “来啊!把你的枪举起来,往我的心脏开枪,我温保罗要是今天不死,定会让你付出代价,付出双倍代价!” 林耀东勃然大怒:“来人!” “到!” 两名侍卫大步上前。 “给老子拖出去,用汽车拉到江边挖个坑埋了!”林耀东真的动怒了。 “是!” 两个侍卫飞快上前,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把富家公子提离地面飞快跑向外边的汽车,富家公子看到来真的,吓得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救命啊……楚儿、欧小姐救命啊……放我下来啊……误会啊……我是温东乾家族的长子啊……” 看到侍卫毫不留情地架着富家公子就往外拖,阳台上的欧楚儿大吃一惊,再也顾不得什么,连忙对楼下大声喊道:“沈大哥、小九哥,手下留人!那人是我们家的熟人,是我爸爸的世侄啊!” “回来!” 沈凤道大声喝住远去的侍卫,两名侍卫将人放下,温保罗已经瘫痪在地无法动弹,沈凤道过去把他扶起,这家伙双腿发软,站了很久才稳住,沈凤道严厉地问道: “温先生,既然你是欧先生的世交,为何不正正当当地提出拜访请求?用得着硬闯禁区吗?” 温保罗挺直身子,气愤地骂道:“土匪!军阀!一群没教养的军阀……” “住口!你再骂老子拼着被处分也埋了你,你信不信?”赶来的林耀东恶狠狠地说道。 温保罗果然害怕不讲理的林耀东,不再谩骂,而是激动万分大声质问沈凤道: “我不远万里,从美国漂洋过海追逐心爱的楚儿过来,难道不行吗?楚儿现在也没有嫁给那个姓安的军阀……将军啊!哪怕嫁给他了,我也有权利爱楚儿的!谁也不能剥夺上帝赋予我的权利!你们……一群不开化的愚昧者,一群没有人权不讲民主自由的土匪军阀……我的玫瑰花呢?我的玫瑰花……混蛋!你们赔偿我的玫瑰花啊……” 沈凤道和林耀东愣住了,两人看着冲向花园门口俯身收拾散落一地花朵的温保罗,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沈凤道大声命令门卫拦住要再次冲进花园的温保罗,拍拍林耀东的手臂低声吩咐: “别揍他了,这事得让师座亲自处理,我先进去,让弟兄们看着那发疯的家伙就行了。” 阳台上,欧楚儿着急地恳求安毅不要伤害温保罗,看到安毅疑惑地点点头,连忙将内情告知: “……温保罗是洛杉矶华侨领袖温东乾伯伯的长子,温伯伯多年来不断资助中山先生的革命,三月份还向南京政府捐献了十万美元,我们两家是三代世交,在生意上多有合作,只是……只是这家伙很讨厌,自从我到美国留学之后,这家伙就一天到晚缠着我献殷勤,我多次告诉他我和你的关系,可是他……他还是死皮赖脸的,不知道他这回怎么会从美国追过来,哎呀!气死人了,毅哥哥,你说怎么办才是?我爸下午才能回来,讨厌啊……” 安毅愣住了,周围几个美女非常惊讶,全都看向下方门口隔着栏杆拼命挥动残损玫瑰花的温保罗,叶子欣竟然感动地说要是有个人这么爱自己就好了,话一出口就被姐姐叶青掐了一下,看到安毅脸色不好看也不敢多嘴了。 龚茜上前低声劝道:“弟弟,温氏家族我了解,两代人都是爱国华侨领袖,对我们中央政府非常支持,中山先生多次提到过要补偿他们温家,他今天能找到这也不容易,还请弟弟善待他吧,把他劝走就行了。” “这家伙,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不知军中规矩,干脆命令警备师宪兵把他押送南京交给总部算了,没功夫跟他瞎折腾。” 身穿少将制服的康泽在安毅身后低声说道。 一身西装革履的戴笠晓有兴趣地笑道:“我很欣赏小九刚才的态度,也许悄悄埋了更省事些。” 安毅白了戴笠一眼,转向楚儿温和地说道:“去吧,去看看他,否则他非闹得灰头灰脸不可,他大老远追到这也不容易,希望刚才手下侍卫不知轻重可别伤着他。” “嗯!” 楚儿应了一声立刻着急地转身离去。 细腻的龚茜从安毅眼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恼怒和伤感,敏锐的叶青也捕捉到了安毅的瞬间真情,两人不约而同相视一眼摇摇头低声叹息,心想楚儿真的还小啊,没记得安慰安毅一句就急冲冲地跑下去,要是因此而引起安毅心中的某种不快就糟糕了。 安毅很大度地哈哈一笑,对龚茜等人说声抱歉,叫上康泽和戴笠进入房内继续商谈。康泽说自己的事情谈完了就留在阳台看热闹吧,戴笠和安毅两人回去坐下后立刻商讨起来。 “小毅,上次给你的密信收到了吧?杜先生的意见你考虑了没有?”戴笠点燃支烟低声问道。 安毅从戴笠手上拿过香烟,抽出一支缓缓点燃,深吸一口,徐徐吐出浓浓的烟雾:“考虑了,大哥,我同意以幕后股东的方式合资建立进出口公司,可以将江南集团产品、药品的江北地区经销权交给杜先生,他们经营要比其他人好很多,在市场占领方面他们的势力雄厚,支付的保证金也达到集团公司的要求,只是大哥需告诉杜先生要善待二级经销商,不要压榨得太过,否则做不长的,具体合作事宜,小弟让集团的周先生这两天前往上海和杜先生密谈。至于杜冷丁和鸦片,小弟暂时不能答复,要看看湘西那边的情况才能定夺。大哥这次回去就到南京找陈瑜,他那儿有八百多斤原先缴获的烟膏,大哥尽数取走,算是小弟给大哥的行动小组提供些帮助,但是千万不能让其他师兄和校长知道,否则闲言碎语太多,小弟不好相处。” 戴笠拍拍安毅的腿:“大哥不说谢谢了啊!” “大哥,小弟建议你别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共产党身上,上海的对日情报机构要尽快设立,这是当务之急,重中之重,相信不久后大哥就会体会到其中的好处了。缺钱就对小弟说一声,别总是麻烦杜先生他们,否则今后要是他们手下帮众犯点什么事,你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安毅低声劝道。 戴笠感激地点点头:“明白了!关于情报站,愚兄一直相信你的判断,如今的决定权在祖燕兄(陈立夫)手上,小弟只是个小头目,只能暗中进行了,有你的支持,大哥我就敢放手干。” 安毅笑道:“还有一事求大哥,法租界的东方通讯社是小弟好友何京的,他还欠着小弟五十多万没还,大哥多关照点,别让手下弟兄为难他们,他们如今做得挺顺,相信很快就能赚回本钱的。” “这次新闻检查我就没让人动他们,再说他们有美国背景,想动也动不了,我会多加照顾的。”戴笠答应下来:“还有什么要大哥做的吗?” “没了,小弟下周就得回南京……哦,对了,厚载巷七十一号小独院很隐秘,家当齐全,环境也不错,留给大哥用吧,钥匙问陈瑜要,大哥自己装个电话就行了。”安毅笑道。 戴笠高兴地站起来:“好!我正缺一座房子呢,住那儿交通方便,距离你们也近些,我就收下了。没事我走了,赶中午的船回去,之后我立刻下上海,有事就按老地址随时联系,从上海回来我再去看你。” “不送你了。” 安毅拄着手杖站起来。 戴笠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用不用我帮你把那姓温的弄走?” “别!要是这样老丈人非骂死小弟不可。” “哈哈!随你了,记住大哥的话,什么时候都要先下手为强啊……” 第四七四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七四章 设在小洋楼一楼大厅的精美午宴即将开始,美艳照人的龚茜、妩媚惑人的叶青、青春美丽活力无限的叶子欣与欣然赶来的周崇安、张熹夫妇愉快地交谈着,不时询问桌上漂亮的菜式从何而来? 张熹的漂亮夫人莎拉波娃非常周到地一一介绍,一口中国话越来越纯熟流利,龚茜等人既感新鲜,也很佩服莎拉波娃的聪颖,当得知莎拉波娃正是东方新闻社的美籍董事长之后,龚茜和叶青相视一眼,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奥妙,不约而同望向正在与周崇安、张熹低声聊天的安毅。 坐在娇小动人的小护士小麦与安毅中间的楚儿心事重重,看到大家都在倾情聊天,却没有人和自己说话,心里很不好受。 有着一张俏丽鸭蛋脸的小麦颇为拘束,但深恐身为女主人的楚儿受冷落,于是壮着胆子悄悄向楚儿介绍张熹的夫人莎拉波娃的情况,告诉楚儿这个金发碧眼魅力十足的白俄美女,如今已是医学院的行政副院长兼理工大学的外语教授了。 楚儿几天来习惯了不少事情,安毅可以坐起后都让小麦这些随身护士一同进餐,从没有什么尊卑之说,更没有摆半点儿将军的架子,每一次获邀一同进餐,小麦等人都感到非常愉快,彼此轻松地平等交谈,就诸多问题展开讨论,可今天客人实在太多了,小麦感到有些拘束,楚儿心里也不怎么舒服。 沈凤道来到安毅身后,凑近低声报告:“那个温公子回湖东的江南宾馆换了一身白色西装,又抱着一大把玫瑰花赶来求见了。” 已经获知上午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周崇安、张熹停止说话,全都望向安毅咧嘴直笑,安毅无奈地摇摇头,低声吩咐:“罢了,如果再拒绝他进来,还不知道会怎么闹腾……请他进来吧,我也想见见这家伙。” 勤务兵悄悄在长桌下首正对安毅的方向添上把椅子,麻利地摆上碗筷刀叉,任客人自由选择。高挑帅气皮肤白净看起来风度翩翩的温保罗很快进入大门,兴冲冲地扫视一圈,炯炯目光随即停留在了楚儿惊愕的脸上。 众人有的惊讶有的含笑有的满面疑惑,全都望向这位执着的不速之客,安毅嘴角含笑从容等待,刚才还是低语阵阵轻笑声声的宽敞大厅,顿时变得非常安静。 温保罗似乎记起了社交礼仪,尴尬地将目光从楚儿脸上收了回来,捧着一大把玫瑰,很绅士地向众人鞠躬致礼,用英语快速说出一番致歉与问候: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请原谅我不请自来冒昧打扰,能在这个安谧美丽的地方见到各位,非常荣幸! 本人保罗温,美籍华人,是欧小姐的好朋友,尽管在阳光明媚的上午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丝毫没有影响我对各位的尊敬和对老南昌这个美丽地方的喜爱,上午的误会只是一个……小插曲,对!一个小插曲。” 周崇安和张熹对视一眼,又了看满脸尴尬的欧楚儿,均礼貌地站了起来,用熟练的英语欢迎温保罗的到来,张熹代安毅邀请温保罗共进午餐,周到地把温保罗引到位置坐下,友好地叮嘱他不用拘束。 温保罗连声感谢,高兴地一屁股坐了下去,刚想拿起刀叉突然发现女士们依旧全都礼貌地站着,慌忙又站了起来,连声表达歉意并请求大家坐下。窘迫之下,他突然记起自己怀里的玫瑰花,连忙走到安毅右边的楚儿身旁,用英语大献殷勤: “楚儿,送给你的,漂亮吧?真没想到老南昌这个落后的地方竟然有这么美丽名贵的花卉品种,只可惜供应的数量实在太少了,宾馆对面花店里的玫瑰花被我一个人给买光了,给!楚儿,你比这娇艳的玫瑰美丽一万倍!” “谢谢!可是保罗,你不觉得这么做很无聊吗?”楚儿颇为惊慌也颇为恼火地接过大把玫瑰,转身交给身后的勤务兵。 温保罗连忙追上勤务兵,一把抢过玫瑰花,四处看了看,亲手把盛开的玫瑰插进漂亮的白瓷花瓶,抱着花瓶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楚儿身后靠墙的矮柜上,非常珍爱地拨弄一番,这才回到楚儿身边,向已经坐下的楚儿低声说出一大串英语: “我知道不请自来让你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也知道我的突然出现冒犯了你身边这位手握重兵杀人不眨眼的年轻将军,可是我无法抑制心中对你的思念渴望,无法忍受每天看不到你的那种钻心煎熬……对不起!我不该当着这么多人说出心底里的这么多感受,请你原谅我的唐突,原谅一颗沸腾的心如火山般无法自控……” “住嘴,保罗!要是你还尊重我、尊重在座所有朋友的话,请你安静地坐下共进午餐,你也可以就此离去,回到你该去的地方,等候傍晚时见到我的父亲。”楚儿气鼓鼓地瞪着温保罗。 温保罗讪讪一笑,在众人的笑眼中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一面坐下一面嘀咕: “好在这里的人大多听不懂英语,万幸……” 楚儿吓得望向频频摇头的安毅,羞愧之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尴尬和气愤,冲着满脸嬉笑洋洋自得围上餐巾的温保罗大声说道: “保罗,你的行为和语言让我为你感到羞耻!你太自以为是了,你……好吧,我给你详细介绍一下: 这位龚小姐是安将军的姐姐,是国民政府中央党部的局长,虽然她宽容和善,没有出言指责你,但她完全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这两位是叶青、叶子欣小姐,从小就在上海教会开办的女子学校上学,叶青姐的弟弟、子欣妹妹的哥哥叶子良,就是你哈佛商学院的同学;这位南方企业集团的财务总监张熹先生,是密歇根大学的双学士和金融硕士,他的夫人莎拉波娃小姐是美籍俄国人,出身于迁居美国的沙俄贵族家庭,通晓母语、德语、法语和英语,如今是中国最著名的东方新闻社的的董事长;这位是先到英国后到法国留学回来的经济学博士周崇安先生,江南企业集团的总经理,通晓英、德、法等四国语言;就连我的未婚夫安毅,也能熟练地用英语交流,他现在虽然卧病在床,但一直坚持阅读克劳塞维茨的英文版《战争论》和莱斯诺夫的《社会契约论》,明白了吧?你的态度很不礼貌,我为你的言行感到……感到羞愧。” “啊!这……” 第四七五章 庄重的承诺(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七五章庄重的承诺(一) 温保罗圆睁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一张白脸顿时涨红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没关系,温保罗先生,没有人会因此责怪你的。” 安毅摆了摆手,用英语说完后转向楚儿,转而用大家都听得懂的中国话低声开解:“没关系的楚儿,温先生比起我以前看到的那些假洋鬼子好多了。别生气,自小张大成长的环境不同,生活习惯也迥异,分歧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吃饭吧。” 叶青和龚茜也低声劝慰楚儿,生性和善的张熹对距离自己最近的温保罗低语了几句,顿时让温保罗放松不少,他站起来大声向众人诚恳致歉,之后恭恭敬敬地坐下准备用餐,低下头之前还不忘悄悄看了楚儿一眼。 周崇安见气氛有些尴尬,迅即把话题转到了叶青身上,询问叶青为何之前从未提起有个弟弟留学美国?叶青笑着将自己弟弟的一些趣事告诉大家,席间氛围很快变得轻松活跃起来。 温保罗对餐桌上的美食赞不绝口,说自己在美国出生长大,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美食,估计是家里的那几个国内去的厨子技术不行。莎拉波娃笑了笑,很礼貌地告诉他,这张餐桌上的每一道菜式,都是老南昌最好的饭店送来的,就连这道德式熏火腿也是老南昌西餐馆德籍犹太人厨师制作的,味道当然不错。 一顿午餐就这样结束了,众人在花园边上的大樟树下喝完午茶用完水果,龚茜和叶青便告辞回南昌公干,叶子欣虽然不舍但却被姐姐强行拉在身边。周崇安问明龚茜等人是次日上午的客船,便建议大家一块走,他也要前往南京和上海办些事情。 温保罗缠着对他友善的张熹夫妇问这问那,感叹地说怎么也想不到老南昌这么繁华,居住着这么多人,比之上海也不逊色多少了。 楚儿搀扶着安毅,一直将众人送到花园门口,龚茜等人依依惜别,络绎钻进送行的轿车离去,只剩下温保罗一人呆呆站在花园门口,凝望着烦恼不已的美丽楚儿,双唇不停蠕动,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楚儿表白。 “楚儿,你送送温先生吧,省得他又要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这打小在外国长大的人,就是和咱们不一样啊!”安毅以开玩笑的口吻低声说道。 楚儿咬咬嘴唇,默默点了点头,叮嘱小麦搀扶安毅上楼休息,大步走到温保罗面前恼火地呵斥:“你这个厚脸皮的家伙,还不快滚!” 温保罗欣喜若狂,飞快拨弄了一下油光铮亮的头发,弯腰致礼:“感谢我的女神,请……”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走啊!” 楚儿气鼓鼓地走到前面,温保罗乐不可支快步跟上,在楚儿身边手舞足蹈,连声解释着什么。 沈凤道低声吩咐小麦先回去,扶着安毅的手缓缓往回走:“小毅,这事你得上心才是,女人耳根子软。” “老沈,你老别说我啊,你也该找个人了,真打算一辈子独身啊?”安毅回避自己的问题低声笑问。 沈凤道微微摇头:“愚兄这辈子就这样了,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倒也是,很多时候顺其自然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安毅长长地叹了口气,回头看了欧楚儿和温保罗消失在街口的身影,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恼,平稳了心情才低声吩咐: “通知继南、谢驰、追忆、老杨、焕琪、夏俭他们今晚开个会,过几天咱们就要回南京了,很多事情该决断的要及时决断,省得电报飞来飞去的不安全。还有,挑选和征招译电员的事务要抓紧,把杜易也叫来,从现在开始就着手组建情报三组,并尝试破译这满天飞的无线电信号,壮大这股技术力量是咱们当前亟待解决的重要问题,不能再拖下去了。” “明白!” 次日清晨,开往上海的蓝色客轮徐徐驶离昌北码头,龚茜和叶青向码头上送别的江西省党部官员礼貌挥手,船儿开出数里,突然下起了绵绵秋雨,陪同的周崇安等人连忙邀请龚茜几个到自己的包厢喝茶,龚茜和叶青欣然答应,开玩笑说只有周崇安这等富豪才能享受宽大豪华的包厢,周崇安连忙解释说,也只有自己江南集团水运公司的新客轮才有这么舒适的包厢,要是两个月前也只能将就了。 叶青走到一半,没见到妹妹子欣跟来,连忙向周崇安和龚茜说去叫子欣随后就到。 叶子欣默默站立在船艉的二层甲板上,凭栏遥望已经迷蒙的南昌城,任由细雨打湿秀发流淌而下,眼里满是哀伤眷恋依依不舍之情。 “快回去吧,不然就湿透了。” 叶青一把抱住妹妹,擦去她脸上的水珠,待看到她眼里涌出晶莹的泪珠时吓了一大跳:“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是这烟雨苍茫的鄱阳湖让你突然伤感了?” 叶子欣眼泪奔涌而出,一把扑进叶青怀里,紧紧抱住了她:“姐,我爱上安毅了!离开了才知道自己这么爱他,他是个伟男子……姐,欧楚儿和那个二鬼子疯子那么对待他,他却一点怪罪也没有,他是那么的宽广、那么伟大……姐,他就是妹妹一辈子追求的人啊!呜呜……” “什么?” 叶青吓得失声大叫起来,看着趴在自己怀里哭得死去活来的妹妹,叶青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两滴泪花从她仰望苍茫天空的杏眼中无声滑落,流下光洁的脸庞,一直流向修长的脖子…… 第四七五章 庄重的承诺(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七五章庄重的承诺(二) 十月一日,长江北岸的六合大营里军号嘹亮,吼声阵阵,除特种大队外的独立师各部从分布在宽广大营内三个方向跑步来到操场集合,全副武装的官兵们身穿中央军最新制式的土黄色制服,头戴墨绿色钢盔,快速列队,代理师长胡家林、副师长顾长风也特意从军校返回,与参谋长路程光、新一旅副旅长黄智、新二旅旅长鲁逸轩、新三旅旅长赵瑞等将校一起,为重回军中的师长安毅举行隆重欢迎仪式。 车队在一万多将士们的注视中缓缓开进营门,来到新落成的重檐式检阅台前缓缓停下,身穿中将制服的安毅在党代表黄应武和未婚妻欧楚儿的搀扶下,钻出第二辆轿车,他没有在众多属下的簇拥中走上高台,摇摇头制止胡家林领着一干旅长团长向自己报告请求训示,拄着手杖前行两步,从众兄弟迅速让开的空间中深情地注视着全场官兵,轻轻拨开楚儿搀扶的手,挺起胸膛,抬手整理将官大沿帽,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风纪扣,低声吩咐“先看看弟兄们”,便抬起步子径直走向队列中间的师属独立团一营模范营的大旗,在满怀激动眼含热泪的营长刘琦、营副兼教导员章颖祖面前停下,徐徐举起手敬个军礼。 再也难以抑制心中激情的营长刘峙上前一步敬礼,仰起头闭上眼,泪流满面大声报告:“报告师座,模范营全体官兵五百五十六人尽数到达,请师座训示!” “稍息!” 安毅放下手笑道:“老刘,还有老章,你们不愿升任团长而继续留在模范营,让我很感动也很意外,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全师不应该只有一个模范营,全军不应该只有一个模范营,你们这几个战功彪炳经验丰富的主官不离开模范营,就无法让我们的模范营精神快速传播发扬光大,也挡住了麾下优秀弟兄的晋升之路,希望你们俩考虑一下我的意见,赵师兄对我说,他三旅一团的团长团副兼教导员职位依然虚位以待。” “师座……” 刘琦语不成声地低下骄傲的脑袋。 章颖祖上前一步含泪保证:“师座,属下坚决听从师座命令,明天……明天就去三旅报道。” 安毅满意地点点头,拍拍两名勇猛属下的肩膀,一步步走向激动万分的模范营将士,拄着手杖缓缓巡视一圈点头离开,继续走向炮团、一旅、二旅和三旅,所到之处呜咽一片,场面感人肺腑。 安毅长叹一声,在众将校的簇拥下登上检阅台,在话筒前停下,久久俯视麾下万余精锐将士,接过黄应武递来的茶水滋润了一下发涩的喉咙,深吸口气挺起胸膛笔直站立: “弟兄们辛苦了!看到大家,我安毅心里非常踏实,就像看到自己的兄弟自己的亲人一样踏实,感谢弟兄们给予安毅的殊荣与盛情,万分感谢!” “师座……” “感谢师座!” “我们想你,师座……” 安毅举起手,示意全场激动的弟兄们安静:“昨天晚上我回到南京,你们的长官和优秀士兵代表到码头接我,严明的军纪和振作的精神面貌给军委和总部的所有长官、给南京各界代表和新闻界朋友留下深刻印象,大家纷纷赞扬独立师官兵的军容军纪勤奋爱民,一位年逾七旬的民众代表对我说:安将军,如果我们所有的军队都像独立师将士一样,我们的国家就不再担心被侵略,同胞就不再担心被盘剥被伤害,再苦再累心里也安稳。 弟兄们,别以为这是什么赞扬的话,这话让我安毅无地自容啊!老人家话里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他的真实意思是:有一支为国而战善待百姓帮助百姓、不压迫不虐待不偷不抢自己同胞的军队,他们就心满意足了,这样的军队就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哪怕砸锅卖铁吃糠咽菜,百姓也会养着这样的军队!弟兄们,咱们受苦受难多年的百姓们,要求就是这么简单啊!” 全场一片寂静,将士们的心受到巨大触动,安毅的声音再次响起:“还好,弟兄们都是好样的!我今早先到万余捐躯的弟兄们墓前祭奠,看到十几个老人在默默地清扫墓地,清除杂草,把我们弟兄的长眠之地维护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细问后才知道,这些老人都是周边各村的,从烈士墓落成到现在,只要不下雨,他们都会来为咱们的弟兄扫墓,英烈祠里的香火从未间断。 从我渡江登上码头开始,知道我回来的六合镇和沿江各村百姓络绎聚集在三公里长的新马路两边,向我招手,向我大声问候,临厢村的村长和村老拦下了我的汽车,抓住我的手问寒问暖,告诉我说咱们独立师的将士们都是好样的,买卖公平尊老爱幼,不欺负他们,还帮他们架桥修路修筑水渠,扶助孤寡,免费帮助十里八乡的乡亲看病,叮嘱我代他和乡亲们感谢弟兄们,还说秋收完毕,乡亲们要联合犒军,场面感人啊,弟兄们! 我安毅很骄傲,为咱们独立师拥有这么多这么好的将士们而骄傲!为咱们这个从北伐以来战功赫赫的、拥有模范营精神的独立师将士而自豪!相信弟兄们也深感自豪和骄傲,因为你们是这个贫困积弱上百年的国家中,第一支获得穷苦百姓父老乡亲视为自己子弟兵的军队!你们无愧于模范营、无愧于钢铁雄师的称号!” 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将士们脸上满是喜悦与自豪,安毅接着说道:“弟兄们,所有的一切来之不易啊!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父老乡亲给了我们巨大的荣誉和爱戴,给了我们无比的敬重和幸福感,给了我们巨大的勇气和战胜一切困难的滂湃动力,有什么能够比得上这样的荣誉?作为军人,作为新时代的革命军中的一员,有什么能够比得上为国家为民族尽忠更伟大?弟兄们,珍惜来之不易的荣誉吧,让我们一如既往地发扬光大模范营精神,倾尽我们的青春与热血,去实现一个军人许下的庄重诺言:保境安民、精忠报国!” “保境安民、精忠报国!保境安民、精忠报国……” “狼烟起,江山北望……” 震天的歌声中,安毅庄重地向台下万余将士端正敬礼,全场将士激动回礼,歌声更为嘹亮,延绵不绝的歌声将激动得热泪盈眶的安毅送下检阅台、送进汽车一直送出军营,安毅登上码头的武装交通船时,歌声仍在天空中飘荡。 交通船徐徐开动,驶向对岸的下关码头,楚儿擦去眼角的泪花,紧紧抓住安毅的手,不舍地遥望渐渐远去的烈士陵园,心中涌起无限的崇敬和骄傲,她觉得跟随自己心爱的人所到之处获得的任何欢迎和恭维,都比不上在道路上,普普通通的村民一双双粗糙的手握着安毅的手来得真实,都比不少成千上万的独立师将士们眼中的热泪和高亢的歌声来得荣耀。 从震天的庄严誓言中,楚儿突然明白了安毅这辈子为之奋斗的目标是什么;从乡亲们一张张平凡的有点儿木讷却在瞬间流露出无限感激和希望的脸庞中,楚儿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爱戴,什么是军民鱼水情。她忽然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和无知,突然感觉自己是那么的任性和自私,与安毅比起来,与一个个陌生的将士们比起来,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的苍白。 安毅感觉到靠在自己身上的娇躯无序地发抖,停止与胡家林、顾长风等弟兄的交谈,低下头关切地询问: “楚儿,冷了吗?等会上岸我陪你一起去买几件衣服吧。” 楚儿抬起头,满脸的泪水把安毅吓了一大跳,弟兄们见此情景,微微吃惊,随即站起来走向船头甲板,为安毅和楚儿留下个小天地。 楚儿任由安毅温柔地擦去自己脸上的泪,吸了吸发红的小瑶鼻,哽咽地说道:“毅哥哥,楚儿没用……楚儿什么也帮不了你,还总是让你操心……” 安毅忽然明白楚儿的感受,抱紧她玲珑的肩膀,低声安慰:“你现在不是正在帮我吗?为了我的事业,你舍弃了自己热爱的音乐,毅然进入商学院深造,这不是帮我是什么?等你学成回来,就能帮助我和你父亲管理越来越大的企业集团,为振兴民族工业尽自己的力量,这不是最好的帮助吗?还有啊,你纯稚善良,服侍我的这段时间还多次到医院看望受伤住院的官兵,我身边的弟兄们对我的楚儿交口称赞,羡慕我有这样的好女人,你父亲和孔夫人、虞伯伯夫妇都夸你美丽善良富有爱心,这一切,难道你没感受得到吗?我的楚儿,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女人!” 楚儿剧烈颤抖激动地贴紧安毅:“毅哥哥,真的吗?你真的这么看待楚儿吗?” “比珍珠还真!”安毅突然用粤语深情地说道。 楚儿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幸福感如电流般传遍她的全身,她紧紧抱着安毅的腰,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贴在安毅耳边,喃喃而语: “毅哥哥,楚儿也给你个庄重承诺:我欧楚儿是你安毅的女人,永生永世都是你的女人……” “当然,你想跑也跑不掉了。”安毅笑道。 “不……毅哥哥,楚儿决定了,今晚就要做你的女人,今晚!” 楚儿坚定地说道,如兰的气息将安毅整个紧裹包围,安毅睁着惊愕的眼睛顿感一阵眩晕,张着嘴哈喇子流个不停…… 第四七六章 得寸进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七六章得寸进尺 “不!先别进来……”急促的娇呼声颇为慌乱。 “唉!都准备这么久了还没好?不让进我不进了。”安毅无奈地威胁。 “别着急嘛,一会儿就好了。” “啧啧!我的姑奶奶啊……” “啊……哎哟!疼啊……” 安毅转身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扶起摔倒在门槛上的叶青,心疼地呵责道:“你急什么啊?看看,刚换上的新裙子都弄脏了,不过式样挺不错的,穿在青姐身上更为婀娜,这藕红色的旗袍配上苏绣暗花,尤显气派!” “真的好看吗?哎唷……你这家伙,要不是你瞎嚷嚷,我能摔倒?揍死你这坏家伙……来,帮姐姐拉拉裙角,我弯不下腰了。” 叶青秀眉微蹙,龇牙咧嘴地捂住撞疼的手肘,曼妙的身段在精美旗袍下,如流水一般灵动。 安毅屏住呼吸,缓缓蹲下替她拉平裙角,拍去裙角上的灰尘,裙子开叉处晃动的白嫩修长的圆润大腿,让安毅差点儿流下鼻血来,一颗心怦怦直跳,顿感口干舌燥,稀里糊涂在大腿上拍了两下,那滑腻蚀骨的感觉顿时勾得魂儿飘啊飘的,心跳也再次加速。安毅面红耳赤,强忍着将叶青揽入怀里的冲动,慌忙站了起来,佯装走向八仙桌帮叶青倒水,借以平复激荡的心情。 自从前天夜里之后,食髓知味的安毅陷入了心灵与肉体的至深幸福中,再也无法从安毅生命的记忆中抹去。楚儿替安毅端来一杯茶水,当即把安毅感动得差点儿落下眼泪…… “哎呀!满了满了,溢出来了……” 吴妈接过安毅手中的茶壶,小心放下,捧起安毅的手细细端详:“还好,还好,没烫伤,小毅啊,你都想些什么呢?以前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发愣,是不是伤还没好啊?坐着、快坐下,要什么就跟吴妈说,别累着了。晚饭马上就好,知道今天你有空,我一大早就去市场采购了。” 安毅自家知自家事,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正在与叶青一起评议新旗袍做工和式样的龚茜看到满桌的水渍,连忙找来毛巾,擦拭完毕,笑着望向安毅:“怎么了?羞得脸都红了。” “啊?喔……哈哈!姐,不好意思啊!小弟刚才突然想起件事就忘了手中的茶壶,现在没事了。” 安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避开龚茜带着一丝关切、似笑非笑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神,心里直打鼓,生害怕细心的龚茜从自己眉宇和眼睛中的细微之处看出自己的秘密,但转念一想不禁莞尔,心想除非是老道这样的江湖老妖,否则这世界上没几个人能真正看出什么名堂,何况自己一个大男人,脸上又没有守宫砂之类的玩意儿,心虚个什么啊? “哟!不对劲啊……茜姐你看,这家伙竟然笑得如此暧昧,真少见,刚才把一大茶壶的水都快糟蹋光了,肯定是想起今早刚和欧先生一道去上海出席社交会的小媳妇了……这才分开多久啊,瞧他这熊样,真没出息!” 叶青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安毅对面,故意挺起高耸的胸脯,傲然问道:“怎么样?老姐我穿着这身名家制作的佳品还可以吧?” 安毅目光从叶青伟岸的胸部和映衬得越发纤细的腰肢滑过,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连连点头,随即嘿嘿一笑:“对了,青姐,我忘记问你了,子欣呢?怎么没见着她人啊?回学校去了?” 叶青看到安毅贪恋的目光从自己峰间滑过,骄傲之余心里一荡,但想到自己妹妹对安毅的情感,幽幽叹了口气: “别提她了,那个疯丫头,好不容易我才把她劝回上海,临走前她赌气说自己下个月就满十八岁,是个成年人了,想什么时候来南京就什么时候来,想住哪儿就住哪儿,谁也管不着,气死我了。算了,不说那个死丫头了,说说你吧,下午我和茜姐买东西回来,看到隔壁你的那个大院门口挂上牌子了,牌子上写着‘国民革命军南昌士官训练基地驻京办事处’,这是怎么回事啊?” “军委给了南昌士官训练基地正规军事学校的编制,属于军委训练总监部直辖的师级单位,主要任务是培训全军各部选拔出来的初级士官或者有战功的士兵,培训一年出来后返回原单位,担任基层的班排长职务。 小弟挂名为这所军校的教育长,隔壁这个原本没有正式命名的临时部门经总部核准,更名为基地驻京办事处,主任陈瑜晋升一级军衔,以后就是正团级中校主任了!怎么样,为小弟感到高兴吧?” 安毅成功转移了视线,非常轻松地回答。 吴妈端来托盘,龚茜和叶青笑容满面地帮忙上菜摆放碗筷,不一会儿,一切安排妥当,老少四人高高兴兴地享受久违了的团圆饭。 龚茜和吴妈不时地给安毅夹菜,安毅来者不拒,狼吞虎咽,好胃口让人羡慕不已,惹来叶青和龚茜的一顿嬉笑,吴妈却非常认真的说这样就好,只要胃口一开,就证明安毅的伤快好利索了。 龚茜却知道安毅最近一直吃得很少,没有对吴妈说这是安毅故意想让她开心才生生硬灌下去的,感动之下拿起餐巾轻轻擦去安毅嘴角的饭粒: “慢点儿吃……吴妈,小毅如今身份不同了,军委和蒋总司令都很器重他,担任参谋本部的中将高参,还兼任中央军校的中将教官,已经成为我们革命军中著名的军事将领了,就连他麾下的师长旅长如今都成了他的学生,不再是广州时那个贪吃的小小军校学员了。” “呀,当老师了……那咱们的小毅现在官有多大?比起原来的师长要大一点儿吧?”吴妈好奇地问道。 叶青呵呵一笑,解释道:“吴妈,小毅如今的官职何止师长?别看他年纪小,整个人看起来还有几分青涩和腼腆,整个军队可没人敢小看他,他如今的地位啊,大约比军长还高一级,介于军长和集团军司令之间,可上可下,一旦遇到战争,出马就是某某路军或者军团司令的角色,最差也将是参谋长或者前敌总指挥,军长师长都要听他的话,否则会受到军法处置的。” “我的天,不知不觉做这么大个官了?小毅这年纪,能指挥得动那些大把胡子的军长师长们吗?阳奉阴违损人利己的事情,可是屡见不鲜啊!”吴妈担心地问道。 “你就放心吧,小毅绝对能指挥得动的,你老别看他在你面前像个长不大的乖乖宝宝,在战场上可狠着呢,连副军长他都敢说枪毙就枪毙了,谁不怕他啊?背地里很多军长师长都称他为笑面虎,见了他都如老虎见着猫似的,不知有多听话呢!” 叶青大大咧咧地解释,当即把老太太吓了一跳,看向安毅的眼神都变了,一旁的龚茜“扑哧”一声,随即掩住小嘴直乐。 安毅瞪了叶青一眼,连忙向吴妈解释:“吴妈,别听青姐胡说八道,我那是奉命而为,迫不得已的,完全和我自身不相干,换谁去结果都一个样。现在我一门心思放在教书上,到学堂去做教书先生了,你老就放心吧。” 吴妈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教书先生好啊,至少安全方面有保障,我和你茜姐不用担心你到战场上去拼命。” 龚茜给安毅夹上块鱼片,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搬到军校去住?” “什么?你要搬走?不是说在南京教书吗?不行!哪儿也不能去,就住隔壁,院墙上刚刚开了个小门,就是让你来吃饭方便些的,那里也不要去。”吴妈着急地说道。 安毅放下碗筷,拾起餐巾擦了擦嘴,非常无奈地说道:“我也不想去啊,这人还没去总部,里面就已经有人不舒服了,要不是蒋总司令给何应钦几个上将也在军校里划出地皮修建官邸,恐怕有些人要嫉妒死了。 分给我的那栋老式两层小楼其实并不大,阳台都没有,占地面积还没有我们现在所在这座院子的三分之一,才刚把扩建的浴室、厨房和卫生间修好,陈瑜去看了一下,说基本上可以但全都是油漆味,至少十天半月的不能住人,只是我担心军令难为,到时候若是总部下令非去不可,我也只能搬进去住了,毕竟房子就在军校里面,给学生们上课方便。” 吴妈不开心地望着安毅,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叹口气默默吃饭,龚茜想了想问道:“听说你想要辞去独立师长职务?” 安毅点点头:“是啊,小弟原本是想尽快把我大哥胡家林扶正的。眼下继南和夏俭都独领一部,杨斌和焕琪执掌江西保安部队一师四旅,程光很快也会升迁,连邓斌这小子都是堂堂的四十四军副军长了,只有一直跟随我的胡大哥还挂着独立师的副职。 随着手里掌控的部队越来越多,我不希望独立师将士总是惦记着我,这样对各部的发展壮大没有任何好处,但是校长他不同意,说眼下身为独立师副师长的胡家林还需要进一步学习提高,这个时候他手里又没有够资格的人选接任,更不希望作为黄埔嫡系中王牌的独立师被那几个候职的保定系将军所占据,因此要求小弟继续兼任师长职务,等胡家林从将军班进修出来后直接升任。 胡大哥是老黄埔的马术教官,北伐以来脚踏实地战功显赫,具有职业军人严谨的服从性,虽然出头得晚些,但深受蒋校长器重,每次校长说到麾下领军之将,都把刘经扶长官和胡大哥拿出来说事,要黄埔师兄弟们好好学习他们身上以服从为天职的军人品质。小弟估计等胡大哥进修出来之后前途不可限量,因为他有战功有经验,对步科、骑科和越来越受校长重视的特种作战都精通,为人诚恳坚韧勇猛,是个非常难得的将才。” 龚茜点点头,笑着说道:“我听党部的人私下议论,大家都看好你的前程,但也有人对你不给何敬之将军面子感到遗憾,姐姐认为适可而止就算了,何敬之心里自觉对不住你,你复出以来他一直没有说过半个不字,你也该大方点,能谦让就谦让,千万别得寸进尺,否则你们蒋校长也不好办。” “姐,这个你就不懂了!为君者讲究什么?讲究制衡啊!小弟私下猜测,蒋校长还巴不得小弟与何敬之之间闹得更大一点呢……我们闹腾得越欢,他心里越踏实,哈哈!” 安毅放下餐巾,接着说道:“姐,小弟领军在济南城北与日本人打那一仗后马上受处分,就是何敬之亲自赶赴前线宣布处分的,你和青姐也许都不知道,当时何敬之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真是气死人啊!最后他还担心小弟会抗命,非得派出四个宪兵校官跟随我后撤队伍严格监督,那四个校官都是小弟的黄埔师兄,一个个尴尬得要命,直到看清小弟没一点儿责怪的意思他们才好受些。你们说说看,对何敬之这样的小人,小弟能谦让吗?只要小弟退一步示弱,这孙子肯定会进一步,得寸进尺的人是他啊! 这次小弟获得校长和恩师张文白将军的关照,分了座军校的破房子做官邸,他就上蹿下跳,认为自己劳苦功高资历更老,非得拉上总部几个老家伙跟他到校长面前一起闹,要不是突然得知校长早已为他们修建了新官邸觉得理亏,又被校长臭骂一通,估计何敬之还会继续损我呢,这样的小人,小弟能让他?又凭什么让他?只有继续不给他任何面子,其他人才不敢学他那样,小弟也就能在总部过得舒服些。 说句实在话,小弟期望的目的已经达到,当不当总部那些什么部长、厅长真的无所谓,小弟还看不上呢。” 叶青睁大了眼睛,对龚茜惊讶地说道:“我说吧,这家伙真是越来越阴险了!中央社的同事们开玩笑说他外表宽厚文雅其实心狠手辣,我还和人吵架,没想到一点儿也没冤枉他,这一套套的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小青,你别忘了,老南昌还有一位道门高人,虽然他过得优哉游哉像是什么事也不管,却被蒋总司令等人再三提拔,前一段已经被军委兵工署悄悄晋升为江南兵工厂少将高参了。小毅从军前就和他住在一起,如今的老南昌全都是那位高人守成开拓把握方向,小毅能不受他影响吗?什么四书五经道德经、梅花易数甚至帝王之术估计也学了不少,近墨者黑嘛!”龚茜含笑说道。 叶青恍然大悟:“劳守道?我怎么把劳叔给忘了?这可是越传越神的高人,听说被军队严密控制的几种特效药,都是按照道家数百年传承弄出来的,怪不得……”说到这里,叶青靠近安毅的脸,威胁道:“小子,快老实坦白!还有什么事情瞒着青姐的?” 嗅着叶青唇齿间透出的芬芳,加上那双峰对峙的惊心动魄,安毅心里一阵迷乱,慌忙转开头,强作掩饰地抱屈道: “些许小事让你说成这样,小弟真是服你了!青姐,干脆小弟编个故事,你把故事扩写一下变成长篇小说得了,以青姐婉转优美的文笔,定能成为畅销书。” 叶青大喜过往,妩媚地瞟了安毅一眼,笑着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赖账!茜姐、吴妈,你们都听到了,这家伙要是失言,就撕了他!” “可别!小青啊,什么故事让你这么大动静?”吴妈不解地问道。 叶青站起来激动地说:“吴妈你不知道,东方新闻社那个叫刘鸿的家伙随小毅到前线采访,没事干的时候整天缠着小毅东拉西扯,回来立马写出一本控诉封建军阀和帝国主义罪恶的、自强不息振兴民族纺织业的畅销书叫《大染坊》,引发了文学界和大江南北各界的巨大轰动,成为年底‘安毅教育基金会’赞助的、由中央政府大学院设立的全国文学最高奖‘华夏文学奖’的有力竞争者,五万元奖金倒是其次,关键是名誉的问题,人生一世,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如一粒火星一闪即逝,总得留下点什么才不虚此生啊!” 安毅和龚茜面面相觑,都为叶青如此的激动而惊讶,叶青突然走到安毅身边,抓住他的肩膀: “臭小子,快点儿吃,吃完沐浴更衣,焚香泡茶,今晚你就给我讲故事,绝对不能敷衍了事!要是姑奶奶不满意,你别想睡觉!” “不会吧?小弟还得回去开会呢……别别!姐,你看看青姐这是怎么了?”安毅吓得够呛。 龚茜根本就没有半点儿帮安毅的意思,什么也不说,捂着小嘴直笑,从心底里她也希望能与安毅多待一会儿。 第四七七章 难舍难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七七章难舍难分 南昌士官基地驻京办事处的主楼东头阳台,欧耀庭端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凭栏而立,萧瑟的寒风将衣角拂动,可他丝毫也不觉得有多冷。三个多月来的往返奔波,让欧耀庭颇为疲惫,今天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好好欣赏安毅的这个驻京据点。 在欧耀庭眼里,这个由两座大院打通连成一体的院子,还算是一个舒适之地,东大院后侧新建成的两栋两层欧式洋楼,朴实无华,设施齐全,保留下来的绿树和楼前的花坛草坪,透出几许温馨祥和之意,这是办事处主任陈瑜麾下五十名精锐官兵的住房。坐落在两个院子之间的三栋小洋楼则是基地调来的特务连住所,与一排两米高的花式铁栅栏一起,将东西院子很好地分割开来;西侧的院子主楼和三栋硕大的连体库房错落有致,如今成了对外联络的办公区和物资储存仓库,大卡车可以轻松地开进后院的库房门口;临街的两排两层尖顶骑楼,风格协调,造型雅致,既能当成围墙使,又能很好地将地皮加以利用,一楼是商铺,二楼是陈瑜的贸易公司办公室,老南昌生产的大多数商品都能从这买到或订购;欧耀庭所处的东院基本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他所在的三层主楼从二楼开始被分割成了两个独立空间,东面的二三楼是安毅专用的住处,西面是基地主任陈瑜和两名副主任的住所,一楼大厅、餐厅和厨房为公用,安排得井井有条,物尽其用。 欧耀庭不知道的是,自己所在的整栋主楼地下一层已被秘密扩建完毕,安毅最为重要的情报枢纽站就设在地下一百多平方米的空间里,楼顶的无线电天线已经被巧妙地改装成避雷针等到处可见的寻常之物。 这三个多月来,欧耀庭收获非常大,成功引进了美国亨特公司的柴油机生产线和三个型号产品的设计图,与德国奔驰公司顺利签订汽车组装合同以及技术支持协议,又以一百五十万马克的代价获得德国军工企业克虏伯公司的六零迫击炮、七五火炮的图纸和仿制授权,安毅花费三十万马克购买的德式步枪生产图纸和三套检测模具也顺利完成,三十余位德国工程师将于圣诞节过后赶来老南昌兵工厂。至于和国内财阀之间的合作,在孔祥熙、虞洽卿、杜月笙等人的协助下非常顺利,仅仅只是设备和原材料供应、授权生产这几项就让欧耀庭日进斗金。 最令欧耀庭欣喜感慨无比满足的是,磺胺针剂和药片成功在欧美国家注册了专利,由鲁麟洋行牵线与德国拜耳公司之间的合作顺利建立,鲁麟德国总部成了欧耀庭的欧美事务代理机构,位于星洲的南洋药厂和老南昌江南药厂如今已开始批量生产各种特效药,单是药片上的赢利就超过了其他十几个工厂的利润总和。 想起磺胺特效药定价之初安毅的贪婪,欧耀庭颇为感慨,安毅坚守一盒六支装的注射液出厂价定为七十二元、一瓶五十片装的口服药定价五十元,认为与拯救这个时候几乎是无药可治的流行性脑膜炎、肺炎、败血症等绝症相比,高达十五倍以上的利润根本就算不了什么,甚至可以从某种程度上,这已经相当慷慨和廉价了。不过,一生讲究诚信的欧耀庭却极力反对,觉得这种暴利是对自己人格的侮辱,与自己一贯坚持的做人原则相违背,一度与安毅闹得很僵。 谁知德方的汉斯和劳特几人在获知药品的确切疗效后,却一致赞同安毅的观点,并详细向欧耀庭解释后续研究经费必须从这一成功药物的利润中提取的重要性,精明的劳特再推出了一个分期降价计划,很快就把欧耀庭说服了,这种药品终于得以成功面世。 如今看来,安毅是对的,即使是这么高昂的出厂价格,磺胺这一新特效药一经出现便供不应求,畅销欧美各地,甚至还有药品销售商主动上门要求提高出厂价格以获得独家营销权。有鉴于此,欧耀庭不得不同意已经掌握全部生产技术但没有专利的德国拜耳公司投入生产,并负责欧美地区的销售,这样不用费自己吹灰之力,便能从拜耳公司定期拿到巨额的专利收益和百分之十五的盈利分成,欧耀庭对此非常满意。 “爸,吴妈妈让我们一会儿就过去吃饭,女儿亲自下厨给爸做了一道红烧狮子头和西湖醋鱼。以前我做的菜不是咸了就是淡然无味,每次你都浅尝一下就不吃了,这次回国后,我跟着吴妈妈学了几手,自己也实践过几回,小毅哥都说我做的很好吃,这回你也一定会满意的。” 小脸红扑扑的楚儿不知何时来到欧耀庭身边,搂着父亲的手臂,亲昵地靠在熟悉的肩膀上。 “啊,我的女儿真的长大了,居然都可以为自己的家人做饭菜了!我相信有爱的滋润,味道会很好的!” 欧耀庭说完,把咖啡杯递给跟随楚儿上来侍候的勤务兵,然后轻抚爱女的秀发,怜爱地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上来啊?你毅哥呢?他现在很忙吗!” “小毅哥是很忙,不过很快就会回来了!他刚给女儿打来电话,说已经上完课了,这会儿正在回家的途中。这里距离军校很近,拐过三个街口便到了,开车也就十五分钟的车程。”楚儿的笑脸突然变得伤感起来: “爸,最近这一个多月,小毅哥确实很累,不但要到军校授课,还要参加军队那些没完没了的会议,每周都会与独立师的胡大哥和顾大哥他们渡江前往江北大营,说是观看演习,检验部队的训练成果,有时候会一开就是一天一夜,人影都见不着,更让人难受的是他刚回到家,蒋校长或者总部的将军们一个电话又把他给叫走了……爸,明天我们就走了,女儿真舍不得离开,小毅哥一个人孤零零的,身边没人照顾,一天三餐都不定时,好几次夜里女儿看他回来就伏案疾书,问他吃晚饭没有,他竟然对我笑笑说不记得了,唉!仅靠那几个勤务兵不行啊!” “男人以事业为重,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我女儿倒是越来越贤惠了,哈哈!楚儿,你觉不觉得你越来越像你妈……风好大,我们回房去吧,外面挺冷的。” 欧耀庭拉着楚儿走进室内,边走边低声说道:“女儿啊,就算舍不得,你也得跟我回美国去读书,你还年轻,来日方长,上个月你们不是已经完成订婚仪式了吗?你的毅哥哥跑不了啦,哈哈! 坚持读完剩下的三年吧,学好了专业知识就回来帮助小毅料理越来越庞大的企业,到时候我和你妈妈、还有你的义母孔夫人一起,为你和小毅风风光光地操办喜事,让你们过得甜甜美美的! 不过,你可得有个充足的思想准备,小毅不是寻常的军人,他年纪虽轻但眼光高远,处世能力远在同龄人之上,老城执重八面玲珑,对朋友重情重义慷慨大度,来南京短短数月,就与高层一干将校建立起了深厚的交情,几乎快结成个大联盟了,他的前途不可限量,是难得一见的栋梁之才,说不定一两年之内就要高升,届时恐怕奔波的日子少不了。唉……想起来你爸爸我何尝不是如此,也是日日奔波的辛苦命,累得你妈妈也提前返回南洋处理那些繁琐的生意了。” 楚儿依偎在欧耀庭胸前,微微笑道:“爸,我妈很快乐,上月底临走前她对女儿说了很多话,说没想到工作会让她这么快乐,还对我孔妈妈说跟爸爸奔波了几个月,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好多了。 爸,我知道你和毅哥都是一样的人,都希望我们国家能尽快发展起来,还有周崇安大哥、张熹大哥夫妇他们也一样,为民众做了那么多好事,个个都有一身真本事,日子过得很充实很快乐,对祖国的贡献也越来越大!女儿真羡慕你们,真想快点毕业加入你们的行列,也为国家民族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好、好!不愧为我欧家的好女儿啊!有志气……” 龚茜家正堂里好不热闹,火锅桌中间是个热气腾腾的汤锅,桌面上摆满了精美的菜肴,围上围裙的龚茜和吴妈在厨房和正堂间来回奔忙,应邀而来的叶青热情地给欧耀庭沏茶,楚儿快乐地摆上碗筷酒杯,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连忙将二十年珍藏的绍酒罐放到热水中浸泡,飞快擦干手迎出去。 “沈大哥、胡大哥、顾大哥,你们快请进……啊,小九哥还带来这么多礼品……看到你们,吴妈一定会很高兴。” 楚儿大方地与安毅的弟兄们打招呼,上前熟练地为走在中间的安毅脱下黄呢军大衣,几步走到衣帽钩前,小心挂上。 顾长风嬉皮笑脸地指着身上问道:“楚儿,我的大衣放在哪儿啊?” “你想得美!自己脱下随便找个地方挂上吧。”楚儿毫不犹豫地回应了顾长风的玩笑。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纷纷上前向含笑注视大家嬉闹的欧耀庭问好。欧耀庭点点头,示意大家坐下,看了看众人发现少了一个人连忙开口询问陈瑜怎么没来?得知陈瑜到上海出差这才放下心来,欧耀庭对大家说陈瑜是个不可多得的经商人才,选择陈瑜当这个首都办事处主任算是选对人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南京的房产尚未涨到恰当时候,陈瑜就匆匆将手上数十处房产全都悄悄脱手了,这还是自己从上海社交圈里了解到的消息,真想亲自问问陈瑜是怎么回事。 “陈瑜是有些才能,但要说经商,谁也比不了咱们老大啊!他也是听从老大的建议才这么做的。” 顾长风笑着说道,看到欧耀庭十分惊讶,接过楚儿递来的茶杯抿了一口,解释道:“有些事欧先生恐怕还不了解,目前我革命军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桂系与中央的对立日渐尖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打起来,老大说这战事一起,南京城的地产肯定会轰然掉价,如今价格日涨正好出手,到时候再低价收购回来,那就大赚特赚了。” 欧耀庭惊讶地看了看安毅,又看了看顾长风,见顾长风郑重地点了点头,安毅也笑着没有反对,欧耀庭这才明白自己的女婿眼光有多深远,开心之余又关切地问道: “小毅,这仗打起来,南京城和我们的南昌地区不会出什么乱子吧?桂系实力惊人,地盘横跨大江南北,如今‘铁军’第四军已经消亡,只剩下第七军的几个师还保持着‘钢军’的名号,这仗不好打吧……” “爸,没事的,桂系再厉害也闹腾不了几天了,实际上他们还没动我们就已经有了全盘的应对计划,其中的军事对策不少出自孩儿之手。这是顶级机密,虽然桂系上上下下也都知道中央要对付他们了,但我们还是严守机密为好。”安毅低声回答。 欧耀庭再问安毅:“难道你就不担心这种时候把房产出售给普通民众,会损害民众的利益吗?” “欧先生请勿担心,这时能够从陈瑜手上购买这些大宗产业之人,无一不是各地豪强,非富即贵,让他们脱层皮也是好的,咱们赚到的钱立马投入到无偿捐助民众福利或者军工研究开发上去,于国于民更为有利。”胡家林笑着说道。 欧耀庭释然地点了点头:“看来你们已经有了全盘考虑,出自模范营的人,怎么会做对不起百姓的事情呢?是我多虑了。” 众人丝毫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全自豪地笑了起来。 安毅起来进厨房帮忙,很快就扶着收拾完毕的吴妈来到桌旁坐下,龚茜和叶青与楚儿坐在一起,三个年龄不同却美得惊心动魄的女人聚在一块,让安毅和弟兄们赏心悦目,连声夸奖。 众人敬过吴妈一杯,随即举杯相碰,欢快同饮,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两个多小时后,一顿送别的晚餐情深意浓全都尽兴而归。 收拾完毕送走了客人,龚茜和吴妈围着火盆相邻而坐,不一会儿就把话题扯到了楚儿身上。 吴妈想了想心里的疑惑,最终还是忍不住担忧地说道:“月初那几天,楚儿来和我学做菜,我两次看到她悄悄呕吐,可别是怀孕了。” 龚茜吓了一跳,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苦涩,她强作笑脸随口说道:“不会的,真要是怀孕,楚儿那娇滴滴的身子能受得了吗?听说初次怀孕的反应都很强烈,没一两个月扛不下来,要是楚儿真的怀孕,能瞒得过欧太太和欧先生?寻常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会这样,何况上个月南京的天气忽冷忽热,反复无常,这个月才好一点,我们很多同事都病了,不奇怪的,我看你是太担心了。” “这倒也是啊。” 吴妈想了想,所有所思地点点头,叹口气道:“楚儿这闺女很懂事,没有那些名门千金的架子和娇气,对人礼貌,心地善良,和你弟弟就如一对金童玉女似的,看着他俩都让人喜欢。唉……茜儿啊,你也该想想自己的事了,都三十好几了,总不能这么过一辈子吧?再过几年想生个娃娃就困难了,让我这老婆子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啊?” “别说了,吴妈,茜儿心里有数……” 龚茜缓缓伏在吴妈的双腿上,望着偶尔飘出颗颗火星的炭火,两滴眼泪涌出秀眼无声流淌,吴妈却毫不知晓地长吁短叹,抚摸龚茜的秀发喃喃而语,喋喋不休。 楚儿躺在二楼宽大的卧室里,等待自己父亲和安毅快点儿结束夜谈,分别前夜浓郁的离愁和无比的期盼,令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恨不得现在就上去哀求父亲快点儿结束谈话早些歇息,以便让自己的毅哥哥悄悄溜进来和自己相处片刻,多少的离愁和对未来的憧憬要对自己心爱的人倾诉啊! 过了午夜,三楼书房里的欧耀庭终于结束与女婿的谈话,放下手中的酒杯,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安毅的肩膀,没说什么就告辞下楼说早点歇息,明天上午自己还得乘火车赶到上海与一帮老朋友话别,争取在二十三号之前回到南洋星洲,与楚儿的母亲和两家亲戚一起过个愉快的圣诞节,之后楚儿就要重返美国继续学业了。 安毅殷勤地搀扶着醉态可掬、步履蹒跚的岳父大人下到二楼,来到客房门口,欧耀庭还不放心,转向客厅另一侧悄悄推开楚儿的房门,看到自己的爱女在壁灯柔和的金色光泽下已经沉沉睡去,欧耀庭满意地点点头轻轻带上房门,回到自己房间门口吩咐安毅不用照顾自己,尽管去睡,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安毅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听到岳父大人房门关上,微微一笑,又等了十分钟左右听没有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脱下拖鞋,穿着袜子无声下楼,悄悄打开楚儿的房门溜进去,关上门两步冲到床前飞快钻进温暖的被窝,紧搂着楚儿柔媚的娇躯,兴奋地热吻起来。 “毅哥哥轻点,爸爸会听到的。” “没事,老爷子又被我灌下一瓶威士忌了。” “你好坏……” “我不坏你能爱我吗?嘻嘻……来,轻轻地上来……” “嗯……慢点,我没力气了……哎唷……” “好了吗……” “嗯……呃……抱着楚儿、抱紧点……毅哥哥,我爱你啊……” “我爱得死去活来了……” 第四七八章 外松内紧的日子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七八章外松内紧的日子 楚儿离去后,安毅终于搬进了位于黄浦路的中央军校那栋早已翻修完毕只等入住的小洋楼,开始了例行的教学研讨,出席军委的各种会议,并时常陪同蒋总司令接见外国武官和军事交流团,安毅的名气与一口熟练的英语给了他很大的助力,逐渐成为中国军界政界一位令人瞩目的重要角色。 鉴于安毅数次身穿便衣深夜开车出去与昔日教官蒋鼎文、陈诚、蔡忠笏、毛秉文等人,以及戴笠、胡宗南、甘丽初、贺衷寒等黄埔师兄厮混夜饮,多次接到密报的蒋介石终于忍无可忍,在元旦前一天严肃批评了安毅,并下达死命令:禁止不经请示擅自出行! 可这所谓的经请示才能出行,算是给安毅戴上了一个紧箍咒,在军校得请示治学严谨的恩师张治中准假,在军委得请示蒋总司令本人,弄得安毅多次碰壁后只好整天蜷缩在军校里,哪儿也去不成了。好在这里有在将官班就读的胡家林、顾长风等人陪同,身为独立师师长,还可以随意接见前来汇报请示的独立师将校,虽然依旧有点儿气闷,但也不至于太过孤单,加之每周六晚上和星期天也很能出去走走见见新老朋友,或者到龚茜家里随意喝上一杯聊聊家常,小日子过得还算悠闲。 一九二九年元月一日,等待已久的全国裁军编遣会议终于正式开幕,安毅作为中央编遣委员会的参谋委员,也自然需要列席会议,与中央党部、中央政府各部委两百余名军政大员坐在议会厅里,聆听蒋总司令的报告。 上午的会议基本上算是走过场,蒋总司令讲完话,白白嫩嫩的参谋次长何应钦(时任参谋长为李济深)接着宣布一系列数字,证明了当前裁军的迫切性和可行性,接下来财政部长兼中央银行行长宋子文上台发言,这位严谨求实不给任何人面子的年轻部长刚刚发行了三千万的短期公债,正在为全国每月五百来万的财政收入和九百万的支出弄得焦头烂额,苦不堪言,自然不会给满堂每月消耗七百万元军费的一干将帅什么面子,冷冰冰的一番发言完毕,听得四个集团军的司令、副司令、参谋长们郁闷不已,但也深知眼前的财政确实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牛气如冯玉祥也只能暗自叹息,不敢再说一句讽刺中央的俏皮话。 盛大而隆重的招待午宴结束,安毅知道下午是分组各自讨论的时间,自己不用再出席会议了,想了想他决定返去茜姐家看看,顺便了解下自己交代陈瑜办的事情如何了,可还没走出宴会厅就被康泽和戴笠叫住。 无奈之下,安毅跟随康、戴二人来到总部蒋校长的小会议室,发现几十个黄埔师兄都聚在一起,感到颇为惊讶,可大家正襟危坐一语不发,他也不好问出了什么事情,只能在胡宗南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耐心等待。不一会儿,蒋校长姗姗而来,谋划已久的“励志社”终于横空出世。 亲自担任励志社社长的蒋总司令训示完毕,总干事黄文霖将军接着讲话,什么“以黄埔军人为骨干、振作革命精神、为笃信三民主义之最忠实党员……”等等,说了半天安毅才弄清楚这是个效仿日、美军队建立军官俱乐部性质的组织,主要负责对外联络、宣传接待等事务,虽然不是正式的党政军机构,却要在全国各地建立起庞大的分支机构。南昌的励志社分部初步定在百花洲,南京励志总社就在黄浦路和中山东路东北侧明太祖的西花苑旧址,虽然占地近十一亩,但由于眼下西花苑早已经是破落不堪,估计还得斥资重建,初步规划修建可容纳五百人就坐的大礼堂,还要有几栋办公楼,作为社员交际、集会和娱乐用。听到成员名单宣布完毕,安毅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居然成了总社干事之一。 会议进行完毕,蒋介石对安毅点了点头,示意跟随自己离去,安毅连忙和众多眼含嫉妒和羡慕的师兄弟告别,紧随其后,走出会议室来到寒冷的外边,蒋介石并没有钻进轿车,而是踏着残雪让安毅陪他走一段: “安毅,从去年十一月中旬开始,总部就任命朱益之将军为剿匪总司令、湖南会办兼二军军长鲁涤平为副司令,五十天来他们指挥大军进剿赣西湘东的红军,不但没有取得什么战果,还让红军发展得越来越大,纵横两省十几个县,匪众发展到七万余人。耗费了中央百万军费却寸功全无,匪患大有越演越烈之势,令人非常失望啊!总部几个人提议让你去江西一趟,担任剿总参谋长一职,你意下如何啊?” 安毅早已知道总部几个老长官有此提议,也知道其中的关键和微妙关系,佯装仔细思考片刻,低声回答: “校长有命,学生岂敢不遵?只是若是这等关键时刻学生突然降临剿总,恐怕前线各军好不容易才形成的共识会就此消亡。益公那里没什么关系,他一直把学生视为子侄,想必不会因为学生的突然出现而生出其他什么不好的想法,但是鲁涤平将军那里就不好说话了,鲁将军怎么说仍然是占据两湖的桂系阵营中的一员大将,此刻又正好处在裁军编遣会议的关键时刻,要是学生前往江西,李徳邻将军和白崇禧将军会怎么想?弄不好还会以此为借口,故意阻碍编遣会议的顺利进行,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蒋介石停下脚步,凝视安毅片刻,微微点了点头,赞赏地道: “有道理,由此可以看出你是顾全大局的,昨天的剿匪专题会议你没参加,何敬之次长也提出与你相似的意见,尽管他没说得像你这么明朗,但意思完全一致,认为派你去大大不妥,总部几个老将和他当场吵了起来,认为你去最合适。现在看来,你的意见非常值得考虑,咱们不能因小失大,还是把这个难题扔给李徳邻吧,让他自己从武汉方面派个人去,也好堵住他那张嘴。” “校长明鉴!”安毅含笑回答。 蒋介石再次迈开步子:“你俞师兄送进独立师训练的一个连情况怎么样了?” “和独立师特种大队一起,还在西面数百里外的鄂东山区里没回来,前天来电报说攀岩的时候摔死了两个,算起来几乎一半的官兵被淘汰了,不过剩下的七十人都是好样的,下个月就能回到俞师兄的警卫旅独当一面了。”安毅说得很轻松,似乎出这样的事故很正常。 蒋介石知道独立师的特种训练异常残酷,也深知独立师为此而付出的高昂代价和艰辛努力,只可惜这样的精锐部队耗费实在太大了,他想在全军推广都有心无力,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即把话题转向另外事宜:“宋部长有没有和你探讨过税警团筹备的事情?” “谈过了,谈了两次,宋部长很想亲自去独立师看看独立团和模范营的训练情况,学生按照校长的意思答应了,但是宋部长说一时半会儿难以筹措到足够的组建资金,学生就建议他先在上海搞个试点,成立一个团看看效果,协助海关和税政部门打击走私和偷税漏税等违法行为,具体如何最终还得由宋部长自行决定。”安毅回答。 蒋介石“嗯”了一声,似笑非笑地问道:“他没有催你交税?” 安毅咧嘴一笑:“怎么会不呢?他可是非常严肃地警告学生了,说要是再不交税的话,就在吴淞口检查所有从南昌、湖口开出的货船,对产自江西的钨矿、木器家具、苎麻织物、五金工具、轴承、自行车等等三十八类商品征收双倍的出口税,弄得学生有口难言,想解释几句他又不愿听,感觉挺难受的。” 蒋介石畅声大笑起来:“哈哈,我就知道他会催你!你们俩啊,有时候真像是一对冤家!不过今天上午的报告你也听过了,现在政府财政赤字很大,他这么做也是为了维护整个中央的正常运转!对了,你没告诉他为了购买军工技术、壮大江南兵工厂,你私下花费了三百万马克的巨款吗?” “学生没说,相信宋部长会从兵工厂下个月的报表中能够看到,在技术和先进设备的引进方面,宋部长是极为开明也深有远见的,学生只能等宋部长自己去把握,要是我申辩多了,还真怕他又骂学生奸诈狡猾是个十足的奸商了。”安毅说完连连苦笑。 蒋介石笑得合不拢嘴:“你啊,就是这么善解人意,每每喜欢照顾别人的想法,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啊!说起来这事儿怪不得他,也怪不得你,要怪就怪现在时局糜烂,有时候连我都恨不得一块大洋扳成两块使,相信他很快就会了解你的做法的。” “谢校长!”安毅及时致谢。 蒋介石微微点头:“军校党委向我反映,为培养人才,他们提议让你担任军校党内副书记职务,你却连连推辞,这是怎么回事啊?” “校长,学生觉得自己始终都是个带兵的人,如今担任军校主任教官都战战兢兢的,更遑论其他了?眼下各国教官越来越多,我的同僚和前辈们不是陆大毕业就是留洋回来的佼佼者,学生资历浅薄,真怕误人子弟!再者说了,说不定哪一天我就上前线了,与其素餐尸位占据党内重要职务,还不如让更有能力和资格的人来担当,对军校的建设和延续性都更有好处。”安毅解释道。 “嗯……” 蒋介石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有人向我反映,你对两名日籍教官的态度很成问题,人家三番几次向你敬礼致意,你都装着没有看见扭头就走,有这样的事情吗?” 安毅老老实实承认:“确实如此,但是事出有因,在这两名日籍教官从陆军大学转过来的第二天,学生就让步科教官拿着张纸条去请教他们,问他们日军士兵背在身后的那个皮弹夹与腰部前方的两个有何不同?他们没有如实回答,而是谎称都一样,因此学生非常怀疑他们的诚意,更怀疑他们来此的目的。” 蒋介石惊讶地停下脚步,盯着安毅的眼睛,沉声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校长,学生从张承柱将军骑兵师一位刚从日本士官学校留学回来的中校嘴里获知,多年前原保定军校一位日籍教官因为透露了日军士兵子弹携带的秘密,回国之后就被勒令剖腹自杀了,而这一秘密说来也不算什么,只是某些具有优秀射术的日军士兵,在身后的第三个皮制弹夹里面放置的步枪子弹为特制子弹,这种子弹飞行稳定,破坏力更为强大,专门用于猎杀对手重要目标,如指挥官等,而且日军似乎有推广这种做法的迹象,因此学生不相信这两位来自日本军队的官佐不了解这一点。 其次,学生两次聆听他们的战术课,水平太差了,许多讲解都有误导倾向。学生以为并非两人没有水平,而是没有诚意,比起那几个虽然眼高于顶却非常注重学术的英国教官差远了,因此厌恶他们也是迫不得已的,学生学不来那些虚以委蛇的客套本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对之处恳请校长批评。” 安毅说出一大通,足以引起蒋介石的重视, 蒋介石缓缓迈出一步,踩在薄薄的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唧唧声,仰天思考良久后才点了点头,微微叹息: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但是必要的交往我们还是需要保持的,随你便吧,不要让你的恩师和我太下不来台就好,也让日本人知道我黄埔军人的傲气,该怎么做,你自己把握吧。” “是!” “六号礼拜天,你师母邀请你一起去教堂,完了一起吃顿饭……对了,你有多久没去教堂了?” “啊?这……学生……学生也忘了。” “哈哈!你这个伪教徒……”蒋介石指着安毅笑骂起来。 安毅嘿嘿一笑,心想别说我,你要不是为了娶回宋美人,估计你也不会去加入什么基督教,咱们俩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 …… 天刚蒙蒙亮,中央军校操场上口号声声,脚步阵阵,已经进行了一周恢复性慢跑的安毅跟随在工兵科学员队伍后面,与所有学员一样全副武装绕场十圈跑。 数百名学员看到安毅加入自己的队伍,无不精神大振,黄埔三期毕业的区队长也比往日喊得凶跑得快,疲惫不堪的安毅始终紧紧跟随,越过一个个掉队的学员坚持到了最后,学员和教官对重伤初愈的安毅佩服不已,来不及上前问候,安毅已经被张治中叫去了。 行至操场边上,张治中指指廊檐下的冰棱和周围的积雪,严肃批评安毅的轻率,下令在一个月内禁止安毅参加学员晨练,最多只能在边上小跑热身恢复。 安毅虚心接受低声认错,心里却大不以为然,心想以自己的优秀体质,这几公里跑算得了什么?只要一点点突破体力极限,不出一个月就能恢复到正常的水平。 然而,安毅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下午给将官班分析昆山战役的内容才进行到一半,豆大的汗珠随即涌出他的额头和脖子,胸前背后湿漉漉一片,安毅只觉得口干舌燥,脑袋晕沉沉的,勉强把三个问题写在黑板上供大家讨论,便一屁股坐在讲台上的椅子上,晃悠悠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坐在前排的几位少将大吃一惊,冲上去搀扶安毅急问怎么了?每一次都坐在后排默默听课的副官沈凤道大步赶来,切脉完毕与赶上前的胡家林、顾长风等人一起抬起迷迷糊糊的安毅跑向校医院,医生测试体温详细检查,发现安毅高烧达四十点二摄氏度,顿时把一群将校军医吓得够呛,判定为安毅旧伤未愈、身体虚弱再感风寒引起高烧,需要送往陆军总医院治疗才行,军校的车辆很快便载着安毅和卫队,风风火火赶赴蟠龙路陆军总医院进行救治。 刚开完会的蒋介石接到军校方面的急报,大吃一惊,亲自摇通陆军总医院院长室电话询问安毅的病情,得知眼下安毅虽然高烧不醒但无生命之忧后心情才好了一些,仔细叮嘱一番放下电话,随即又派出侍从官前去探望,心想安毅这一病明天一起到教堂礼拜的计划算是落空了。 傍晚时分,龚茜等不到安毅回来吃饭,便致电陈瑜询问,得知安毅高烧住院后心急如焚,立刻要求办事处的司机开车过来接自己去医院。 陈瑜放下电话想了想不放心,决定亲自驾车将龚茜送往医院,顺便看看老大如何了。半小时后,两人与胡家林、顾长风等人会合,龚茜获悉安毅现在身体无大碍后心中的大石头才算是了落了地。 龚茜知道胡家林和顾长风每个星期天都要返回江北军营检查独立师的各项工作,处理积压下来的各种事务,便委婉地劝两人先行回去,医院这边有自己和沈副官、小九等人在就行了。 胡家林和顾长风知道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致谢完毕只能一起乘坐陈瑜的车离开医院。 第四七九章 病得正是时候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七九章病得正是时候 第二天凌晨四点,安毅悠悠醒来看到龚茜正守在自己身边,关切地看着自己,美丽白净的脸满是倦色。安毅闭上眼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课堂上昏迷的事情,不由微微摇了摇头,伸出手轻轻握住龚茜的手,竭力挤出一丝笑容:“姐,小弟总是让你受累,对不起。” “傻话,醒来就好。”龚茜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左右看了看,起身将火盆移近了些。 护士看到安毅醒了,连忙过来看望,高兴地转身去为安毅准备药品和开水,很快拿到病床前与龚茜一起给安毅喂药。 安毅喝完药长长地舒了口气,闻声进来的沈凤道和小九看到安毅挣扎着要坐起来,连忙上前帮忙,安毅对两位忠贞的弟兄点了点头,吩咐他们到隔壁睡上一觉,便与龚茜低声聊了起来,这一聊就聊到天亮,龚茜等到陈瑜等人过来探望完安毅,才放心地一同乘车回去。 上午十一点,蒋介石与夫人宋美龄、二姐宋霭龄和小舅子宋子文从教堂赶到医院看望安毅,刚刚睡醒的安毅在医生护士的帮助下,靠在病床头鞠躬行礼,宋霭龄见状连忙上前按住安毅,伸出丰腴的手探测安毅额头的体温,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还是很烫,没退烧,可别烧坏脑子。” 安毅感激致谢:“谢谢孔夫人。” 宋霭龄坐回到宋美龄身边,笑着说:“别和我见外,等你和楚儿结婚了,就该改口叫我干妈了。” 众人听了会心地笑了起来,蒋介石不悦地说道:“你身体还没完全复原,天没亮就去冒雪晨练,逞能!你现在这身体能比得上那些生龙活虎的学员吗?简直是乱弹琴!” “达令,小毅今年六月才满二十三岁啊!要不是上次在北平遇刺,有几个人比得上他的体格?你可别忘了,名震天下的‘钢铁雄师’可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宋美龄低声笑道。 宋子文扶了扶眼镜,望向窗外飘飞的雪花,撇撇嘴道:“瞎折腾,估计是在军校里看到教官学员都要出操,他身为军校里最年轻的教官不好意思睡懒觉,才硬撑着做表率的,这种无端的虚荣心必须摒弃,否则以后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小弟,你胡说什么啊?你怎么总是对小毅抱有成见啊?再这样我可有意见了…….”宋霭龄不悦地瞪了宋子文一眼,宋子文恍如不知,依然我行我素,谁也拿他没办法。 安毅见状嘿嘿一笑:“真让宋部长说对了,至少说对了一半。” 众人一听笑了,宋子文也禁不住摇头一笑,他明知安毅是个厚脸皮,表面儒雅其实内里厚黑得很,但还是为安毅这个年纪能有自嘲的胸怀感到几许敬佩。 “校长、师母、孔夫人,给您们添麻烦了!”安毅的嘴很甜。 蒋介石点点头:“添麻烦倒不至于,原打算一起礼拜完毕邀请你一同午餐,就目前的局势交换一下意见,没想到你突然病倒了,接下来的编遣工作、今年春夏陆军训练大纲的勘定,看来你也无法参加,下周总部参谋团前往南昌指导剿匪工作,你也去不了啦,病得真不是时候啊……对了,子文,你不是有事情要询问安毅吗?” 宋子文面色一整,把椅子前移一些,弯下腰身体前倾凑到安毅耳边低声问道:“江南企业集团的周先生前天回南昌时路过南京,让人交给我一份建议书,里面三份资料来源于东方新闻社平津分社的秘密调查报告,他在便函中说是好友何京送给他的,他建议东方社暂时不要刊登出来,以免中央陷于被动。我看完后很感谢他,立即向蒋主席和中央政府五院院长做了汇报,同时提请中央党部迅速予以证实,并利用个人关系,与上海的江浙财团负责人进行联系,结果证明这些消息是确切的。既然周先生能把这么重要的报告交给我们,估计他也会和你这个江南企业集团的大股东进行了沟通,所以我今天来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宋部长是指逃到关外的北方军阀和众多地主富豪那件事情?”安毅的脑袋仍然胀痛,但足以能够让他应付这种谈话。 宋子文眉头紧锁:“正是,仅是逃到大连的北方政客官僚、军阀、富豪,就让大连的现金储量突然增多两万万七千八百余万元,通过上海财阀内部我们得知,周先生提供的这个数字还是相对保守的,加上沈阳、长春、哈尔滨、旅顺、香港、澳门等大中城市,因战火而外流的现金决不低于十五万万,可是中央高层对于旧军阀和反动政客的处理意见分歧很大,二次北伐前后三批发出的通缉令中,数以百计的北方富豪均榜上有名,这是个颇为棘手的问题,难办啊!” 蒋介石、宋美龄、宋霭龄都满含期待地望着安毅,安毅咧嘴一笑不假思索地说道:“别人的意见如何可以不予考虑,我同意宋部长的意见。” 众人微微吃惊,蒋介石严肃地说道:“安毅,事关重大,希望你慎重对待。你在病榻之上是如何知道子文的意见的?” 安毅收起笑容,恭敬回答:“校长,学生不用多想,也知道中央上层的意见分歧之所在,只需看看中央目前捉襟见肘的财政状况,学生就知道宋部长的难处,也猜得到宋部长为了这笔庞大的财富回流国内而选择的立场。其次,作为江南企业集团的股东,学生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一笔笔巨大的现金流向海外或者东三省,哪怕只能吸引一半回来,对我们百废待兴的国家也是利大于弊;第三、学生更不愿意看到这一笔笔巨大的财富被日本人所引诱进而吞没,这对我们的新政府没有半点好处。至于其他刺激投资增加中央税收的好处学生就不说了,基于以上三点考虑,学生坚决支持宋部长的立场。” “看看,我说安毅肯定会支持小弟吧?这等见识,比起你们中央政府和党部那些腐儒强上万倍!”宋霭龄笑着大声称赞起来,宋子文也是频频点头,终于对安毅报以真心的微笑。 蒋介石与宋美龄对视一眼,想了一会儿转向安毅问道:“那么,那些反动军阀、以及民怨极深的政客豪强怎么办?难道因为他们带着钱回来投资政府就放过他们?你让我怎么对中央和人民交代?” “校长,这些争议完全可以搁浅,采取默认的做法即可,谁也拿不到校长的小辫子。再者说了,学生以为可以退一步再说,等时局真正稳定下来,中央权威树立一切都走向正轨,再秋后算账也不迟啊!到时候该抓的抓,该判的判,国库恐怕会更加充盈。”安毅稀里糊涂就把心里话说出来。 众人听了大吃一惊,宋子文和宋美龄几乎不可置信地凝视安毅,宋霭龄也没想到年轻的安毅竟然如此狠辣深沉,望着警醒过来脸红耳赤的安毅暗自叹息。 蒋介石站起来慢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静静思索,好一会儿转过身来到安毅的床沿边坐下,轻轻拍拍安毅腿上的被子,感叹地说道: “你能够对我说心理话,这很好!一直听静老和果夫说你有从政天赋,我总认为你的军事才华远在你的政治才华之上,看来我还是忽视了,可是,你偏偏对政治不感兴趣,从军以来也从不争权夺利伸手要官,而是对你的工商业和那些革新发明情有独钟,钻进钱眼里就乐不思归,实在是浪费了!” 安毅心念百转,连忙补救:“校长,学生年轻妄言,还请校长宽恕!说实在的,学生也是听我家劳叔唠叨历史惯了,才突然灵光一现口不择言,如有唐突尚请校长责罚。” “没人怪你,别忘心里去,我们只是私下聊聊,不是什么正式谈话,你不要有什么顾虑。”蒋介石轻声开解。 宋美龄也和缓地对安毅说没关系,宋霭龄却高声赞扬安毅坦诚实在,宋子文嘴上不说心里面对自己的二姐意见不小,心想我那二姐夫与安毅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帮安毅不就是想帮我那二姐夫吗?再说了,外逃的这十几万万资金一旦回流,赚的最多的恐怕就是你们孔家和实力越来越大的江南集团了。 彼此再聊了半个多小时,总揽南京政府全局日理万机的蒋总司令吩咐安毅安心养病就告辞了,宋霭龄还亲热地拍拍安毅的手以示安慰才含笑告别。 沈凤道送走蒋总司令一行返回病房,看到安毅脸色极为难看,满头冷汗淋漓,惊讶地帮他擦汗,询问是否又感到难受了? 安毅摇摇头低声说道:“幸好是病了,这病来得还真及时啊!老沈,你去问问医生,咱们能不能回家静养?” “恐怕不行,院长说三天之内需严加看护,出去至少也得三天以后。”沈凤道老实回答。 安毅无力地摊开四肢:“老子一天也不想在这儿待了,万一宋部长或者中央政府那帮老大来探望,我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是,弄不好糊里糊涂就祸从口出啊!还是回到办事处的老窝里闭门静养为好,奶奶的!这年头,都什么事啊……” 第四八〇章 门庭若市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八〇章门庭若市 “总算清净了……” 安毅回到厚载巷的老窝,躺在一楼东厅里的逍遥椅上,面对两盆熊熊燃烧的炭火长长叹息一声,接过勤务兵递上的热茶还不忘感叹说五天没能喝茶了,惬意地喝上几口啧啧称叹,连忙招呼沈凤道和林耀东几个也尝尝贺耀祖送的君山毛尖。 “老大,未必清静啊!” 陈瑜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将一沓拜帖双手递给安毅:“这些都是京中各部或者各军驻京办将校求见的帖子,还有各地商会驻京分社的几十个老板,属下这几天收到一百四十几张拜帖,各种慰问礼物堆满两间屋子,都等着属下回复要来探望师座。” 林耀东笑道:“大哥,这几天能到医院探视的各军将帅和中央官员基本都到了,没能进去的只能递帖子等候安排,估计都是些各军驻京代表和生意场上的人。” 安毅点点头,略作思考吩咐陈瑜:“你挑个日子,以江南集团和江西总商会的名义,找一家好点的饭店宴请这些热心的商界朋友,代表我给大家提前拜个年,每人送上一份拿得出手的礼物,要是心里没底,你给周总经理去个电话商量一下,最好他能抽个时间过来参加,这生意场上的富豪们不缺钱,缺的是面子,借此机会咱们好好谢谢人家,对今后的生意也是个促进。” “师座想得周到,属下等会儿就办。”陈瑜高兴地回答。 安毅接着吩咐:“至于军界的朋友,你给人家回个话,替我感谢人家,就说我回来了,这段时间在家静养,什么时候他们抽得出时间就什么时候来。咱们可不能怠慢军界的朋友,更不能摆出高高在上的臭架子,各军以后的军需采购、协同作战等等都非常重要,绝不能忽视这些事情,要让朋友们心里全无芥蒂才好。” “明白!不过,大哥身体吃得消吗?”陈瑜问道。 “有什么吃不消的?高烧一退,屁事都没了。另外,到新新百货弄一套舒服点儿的意大利软沙发回来,配上几张厚实暖和的苏绣软垫,省得客人们到来都没个地方坐,再弄一些简单美观的茶具,小事可不能糊涂。”安毅细心地叮嘱。 “是!” 值班上尉书记官快步走来:“师座、主任,张治中将军到。” 安毅一愣,连忙站起来:“有请!” 沈凤道给安毅披上军大衣,众人一同走出大门迎下台阶,张治中在副官和军校教官汤克勤的陪伴下大步上前,按下安毅要敬礼的手,和蔼地说道: “刚到俞部长那里为即将下发的新式军装签字完毕,顺道来看你一下,身体好些了吗?” “谢恩师!学生好多了。”安毅礼貌搀扶张治中,转向汤克勤和副官易克荣热情招呼:“恩伯兄、克荣兄,快请进!” 众人进门热情相见,勤务兵已经在东厅摆好茶具,大家相互坐下品茶聊天,张治中遗憾地说安毅这一病工兵科和将官班的课程就耽误了,得不偿失。 安毅满脸堆笑地致歉,望向摘下军帽露出个高额头的汤克勤,笑着问道:“恩伯兄兼任六期炮科大队长了,恐怕更忙了吧?” “不忙,比起安兄每周十二节大课,小弟轻松多了。”汤克勤放下茶杯和气地回答。 汤克勤字恩伯,从小家境贫寒却心志高远,苦巴巴地完成中学学业获得乡中尊长资助到日本留学,学习蚕丝业,身材魁梧素有从军报国之心的汤恩伯做梦都想进日本军校,无奈没有中国军方名人的介绍信,成绩再好日本军校也不收,不久乡中尊长入不敷出难以资助汤恩伯的学业,汤恩伯只能黯然回国,乡中尊长眼看汤恩伯这个栋梁之才就要埋没,便给自己的老同学当时的浙军总司令陈仪写信推荐,陈仪见到仪表堂堂谈吐不凡的汤恩伯非常喜爱,立刻资助其重回日本并亲自写信给日本军界友人推荐,汤恩伯终于如愿进入日本士官学校十八期,二七年夏学成回国投奔恩师陈仪,被陈仪将军推荐进入中央军校担任炮科中校教官,去年底晋升上校教官兼大队长,是位身体力行能够忍受的人,他在军校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优秀表现获得了张治中的青睐,入校不到一年随即晋升一级,肩上也压下更多的担子。 去年十月安毅进入军校担任中将主任教官,汤恩伯抱着怀疑之心去听了安毅的两节课,结果对不但能打仗而且博学多智、谦逊宽厚的安毅深感钦佩大生好感。 安毅刚开始也没特别注意这个总喜欢来听自己讲课的汤克勤,因为军校教官中来听安毅讲课的实在不少,有一天安毅在张治中办公室里商量教学安排日程,听张治中称呼刚进门的汤克勤为恩伯并向自己详细介绍,才突然想起眼前这人就是今后大名鼎鼎的汤司令,感觉汤恩伯的艰难开局与自己当初进入军队非常相似,顿时生出惺惺之感,由此两人交往日多,逐渐熟络,加上刚转任兵工署长的陈仪非常重视安毅的江南兵工厂,与安毅之间的关系也不错,几次为装备定型的事情找安毅商量,并私下开玩笑让安毅多帮助自己的得意门生汤克勤,所以安毅不知不觉与大七岁的汤恩伯走得比较近,彼此间说话也没了原来的客套生分。 张治中非常愿意看到自己欣赏的两位年轻人和睦相处,让安毅与汤恩伯说了一通话才开口问道:“蒋铭三将军的请柬给你送来了吗?” “前天铭三大哥到医院探望学生就送上了,他说自己的部队驻扎海州,娘家在杭州,亲朋都在上海,干脆在上海举办婚礼方便一些,礼成之后来南京再摆几桌,答谢因公务繁忙无法前去参加婚礼的中央各长官和兄弟朋友。学生本想等铭三大哥带嫂夫人来南京再贺喜,可他不答应,看来只能月底去一趟了,正要求恩师准假呢。”安毅如实回答。 张治中点点头:“在我黄埔一系各师将校中,铭三与你关系深厚非同一般,你还是去一趟为好,回来之后尽快回校工作,六期生还有四个月就要毕业了,七期生也转入了紧张的专业学习,春节都不能放假,里面也有六十多名来自你麾下独立师和尹继南警备师的特招生,大家都希望尽快听到你的课。你担负工兵科和将官班的多门课程,还得主持每周的战役研讨课,任务很重,为此为师多次向校长进言不要抽调你去干别的了,校长总是模棱两可不置可否,看来为师还得想点儿别的办法,前提是你别主动请缨出去带兵。” “恩师,学生非常希望留在学校与同袍们交流,加上旧伤未愈,尚需休养,多次辞掉参谋本部的调遣建议,总想留在军校学习几年增加些理论知识以弥补自己的不足,为此学生不止一次向校长请求,校长前天终于松口了,说只要没有大的军事行动尽量不抽调学生。”安毅恭敬回答。 “这就好,这就好啊!我真不愿你回南昌去。”张治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安毅立即领会恩师的意思,知道自己的恩师也不愿和共产党打仗,有他帮忙在蒋校长面前进言自己能省不少事。 “报告师座,十三师师长夏炳灵将军来访。”值班上尉再次进来禀报。 张治中莞尔一笑:“夏将军居然也来了,看来你这儿热闹啊!如今正是编遣会议会期,各军各师将帅云集南京,以你与各军之间的良好关系,恐怕很多将军都要来的。” “学生……” “安老弟!哈哈……” 一身中将戎装的夏斗寅大步入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顿时让气氛热闹起来,夏斗寅看到张治中和安毅一起迎上来,连忙给张治中敬了个礼,满面春风地说道:“幸会、幸会!文白兄可是难得一见之人啊,哈哈!” 张治中回礼上前握手问候,安毅欣喜地问道:“前辈何时到来的,怎么不事先通知我一声?” “安老弟见外了,咱们哥儿俩通知什么啊?对了,别前辈前辈地叫了,我还不是很老吧?”爽快的夏斗寅开了个玩笑,走到安毅面前上下打量一番,皱起了眉头:“瘦多了,脸色也差很多,还能喝酒吧?” 众人轰然笑了起来,安毅立刻走到勤务兵身边,让他到夫子庙的酒家定一桌菜送来,再到前面的商铺里扛来几箱老南昌特供陈酿,刚转过身,陈瑜的声音突然响起: “报告师座,铁道运输司令部司令长官叶竟秋将军到!” 众人又是一愣,夏斗寅畅声大笑:“想不到湘军老长官也来了,哈哈!真热闹啊!” 安毅连忙迎到门口,叶开鑫领着两位副官笑容可掬地登上台阶,与安毅打了个招呼,连忙向夏斗寅和张治中见礼。 张治中事务繁忙本想告辞的,无奈被热情的夏斗寅和叶开鑫拦在门内,说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就一起坐坐吧,张治中拗不过只好答应下来。 大家正要回到屋里,两辆军用轿车缓缓开到洋楼台阶下,胡宗南、桂永清等六名黄埔楚翘提着大包小包络绎下车,看到张治中连忙立正敬礼,再向叶开鑫、夏斗寅敬礼,三个中将回了个礼笑逐颜开,吩咐众人都一起进屋来,干脆一起在安毅这儿吃顿饭好好聊聊。 一小时后,老少众将在一楼正堂里举起酒杯,被大家推举出来说几句话的张治中刚刚站起,陈瑜再次匆匆进来禀报: “陈辞修将军和蔡诲臣将军的车子进来了……” 第四八一章 鱼龙混杂大上海(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八一章鱼龙混杂大上海(一) 春节将至,亲朋好友间的请客送礼异常繁忙,深受蒋总司令和众多军中前辈器重的军中楚翘安毅,加上顶工商界新贵的大帽子以及与江浙财阀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成为南京城中最为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虽然他尚在养病期间,但每日迎来送往,门庭若市,不少出自黄埔的师兄弟都来加深感情以备来日,弄得安毅几乎每两天就得主动向蒋总司令汇报请示一次,生怕落下个营私结党的隐患。 二十七日,刚刚结束国军编遣会议两天的蒋介石满腹心事地与夫人登上开往上海的列车,前去参加结义兄弟蒋鼎文于二十八日进行的婚礼,并与活跃在上海租界的党内有不同政治见解的领袖以及江浙财阀举行秘密会谈,以保证南京政府中央集权统治的顺利进行。 安毅的包厢被安排在了蒋介石豪华包厢的前端车厢里,由于放心不下安毅的身体,龚茜特意向党部请假,和安毅一起到上海散散心,说是上海自己地头熟,届时要为安毅好好定做几套衣服,并陪同安毅到四处走走担任安毅的向导。 遇刺事件后与安毅形影不离的副官沈凤道、侍卫长林耀东都聚在包厢里,相邻两个包厢也被安毅的十二铁卫和龚茜的警卫员――来自江西道教武功和枪法均不俗的小道士万宗健所占据。 火车在镇江站短暂停留后继续东行,龚茜和安毅谈到了刚刚结束的裁军编遣会议,两人都对此次会议的成果持消极态度。 包括去年底易帜的张学良部代表在内的全国编遣会议前后开了二十五天,会议举行期间,各大势力激烈争吵,相互攻讦,会议才开到一半,冯玉祥被暗中与蒋介石联合的阎锡山气得装病退席,有恃无恐的阎锡山也不甘示弱,干脆去镇江游览法海和尚的故居金山寺了,蒋介石表面大加安抚,帮忙调和矛盾,实则隔岸观火拉拢分化,使得大多数与会代表均赞同阎锡山的编遣方案,逼迫冯玉祥不得不重新回到会议中来,于十七日全体通过了《国民革命军编遣进行程序大纲》、《实施章程》、《编遣原则》等正式的法律文件,成功地将全国所有军队的编遣权、军官任免权、军队调防权、训练教育权等收归中央,首次以法律的形式将全国军队统一在中央政权之下。 冯玉祥、李宗仁集团非常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在举国民众反对分裂反对内战、振兴经济扶持民生的大势所趋之下,谁也不敢冒着被天下人指为“新军阀”、“拥兵割据分裂国家对抗中央”的政治风险。 会议进行期间,冯玉祥还犯了个巨大错误,对好言询问的国民党元老胡汉民直嚷嚷,并摆出自己的北伐军功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胡汉民一顿奚落,李宗仁也锦里藏针地随声附和。胡汉民本是个硬朗直率的人,在国民党内孙中山都要给他面子,受到冯玉祥的讥笑顶撞非常反感,蒋总司令看准机会,当晚就率领张静江、戴季陶、陈果夫登门拜访胡汉民,征求他对编遣会议的意见。原本摇摆不定的胡汉民立即表态支持蒋介石的编遣方案,为了压制桀骜不驯居功自傲的冯玉祥,警告居心叵测的桂系,还建议中央尽快召开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从政治上给予冯玉祥和李宗仁这些新军阀更大的压力。 冯玉祥和李宗仁很快便收到消息,暗自后悔,尽管心里面对削减自己的军队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在中央党部、中央政府、中央监察委员会各部大员的眼皮子底下举手通过决议。可是决议通过了,如何实施却是个大问题,冯玉祥临走前就放下狠话了:“刚打完仗,现在裁军不是时候啊,休息一段时间再编遣吧!”李宗仁、白崇禧立马赞成,于是所有人都心里明白,“休息一段时间”恐怕就是遥遥无期了。 蒋总司令却没有大家那么悲观,其实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他所想要的就是在法理上占据绝对的主动,占据政治舆论和思想道德的最高点,牢牢地把握住“正义之旗”,就算是达到目的了。有了确定的法律文本,他毫不担心各路胸怀雄心壮志逐鹿天下的诸侯能走得多远,他甚至已经了解到桂系即将展开的一系列割据计划,并已经有了一整套从政治、军事、经济和宣传方面的对策。他现在所担心的还是党内以汪精卫、孙科等人为首的具有巨大政治影响力的“改组派”夺权,因此就算再忙他也要亲自到上海走一趟,与改组派人士见个面探探风向的同时,进一步抓住对政局具有举足轻重作用的江浙财阀,将整个财权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在他看来,没钱谁也无法兴风作浪。 “笃笃……” 包厢门轻响两声,安毅和龚茜停止交谈,林耀东连忙起身打开门,见是陈立夫立即礼貌地迎进来,陈立夫向大家微笑着点了点头,对安毅说校长有请,安毅一听不敢怠慢,立刻站了起来,接过龚茜递来的银灰色西装外套穿上,整理了一下领带,跟随陈立夫来到蒋介石的包厢。 宋美龄第一次看到安毅西装革履的样子,眼睛一亮,站起来迎上前仔细打量,啧啧称赞:“真没想到,你穿西装这么英俊啊,好看!以后别总是穿军装了,穿上西装多好啊,我想到上海后会迷倒一大片女孩的!” “师母夸奖了,学生是个军人,理应穿军装才是,这次要不是出席婚礼,学生还不会临时去买这身衣服,其实学生觉得中山装也很好看。”安毅笑着说道。 蒋介石放下文件,望了安毅一眼,连连点头:“你穿西装还不错,多备两套,对外交流和出席私人聚会时穿是可以的……坐吧!” “是。” 安毅礼貌地请宋美龄先坐,恭敬地到蒋介石对面的陈立夫身边坐下。 蒋介石喝了口水,低声吩咐:“我刚记起件事,到了上海你给老南昌的劳守道少将去个电话,必须在下月五日把兵工厂生产的两千支步枪、二十万发子弹、二十四门八二迫击炮、两千发迫击炮弹、五十四挺轻机枪,悄悄交给南昌的总部兵站并协助护送,过两天我会指示军需署俞署长,从特别账户里给兵工厂划去六十万货款,这是清单。” 安毅接过清单看了一遍,微微一愣:“校长,这可是一个主力团的装备啊!往哪儿送?” “我正要对你说,此行不要惊动其他部门和沿途驻军,你通知赣中保安部队协助把货物送往湘东醴陵县城即可,鲁涤平的军需官会在那里接货,移交完就回来,不要声张,必须严守机密!对了,我记得那个叫夏俭的戆中保安司令,是出自你模范营的勇将吧?”蒋介石问道。 “是的,夏俭那家伙是个将才,就是不愿意读书,学生几次让他进入军校进修,他都以地广兵少防务繁重为借口推辞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安毅笑道。 蒋介石点点头:“我见过他两次,是个实干的年轻人,他担任赣中保安司令以来,整个南昌地区十几个县没有出现任何的混乱和赤化,这就是实打实的成绩。怎么说他也是我们黄埔军队中出去的,等江西剿匪完毕局势稳定下来,再让他提高吧。” “学生替他感谢校长。”安毅连忙致谢。 第四八一章 鱼龙混杂大上海(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八一章鱼龙混杂大上海(二) 蒋介石微微一笑:“说来听听,你这次送给铭三什么礼物啊?” “一副象牙麻将,这是去年二次北伐途中部队集结于徐州时,学生偶尔经过一个古董店里看到的,店掌柜说那是明朝的东西,学生对古董和工艺品没有什么研究,看到做工挺精致的,就花两千大洋买下来了,知道铭三大哥喜欢麻将一直想要送给他,正好他结婚就当成礼物了,省得学生再花钱。” 安毅没敢说这是在江北惨败率部逃亡期间从太平镇豪强家中抢来的,胡乱编了个理由便对付过去。 众人听了会心一笑,都知道蒋鼎文嗜赌如命,这份别致的礼物正对他的胃口。宋美龄笑说安毅送出的礼物绝对不会差,上次送给自己的结婚礼物就让她和蒋校长感动不已,没几个人有安毅这份细腻精明。 正事说完又聊了会儿家常,见蒋介石又开始埋头处理公务,安毅便起身告辞回到自己的包厢,在沈凤道关注的目光中默默坐下,点上支烟静静思考蒋校长要给鲁涤平送军火的目的,反复想想终于弄明白了其中的奥秘,不禁佩服地击掌长叹:“妙啊!妙啊!这离间之计果然妙啊!” 龚茜此时没有在包厢里,林耀东也到隔壁和属下聊天去了,沈凤道正琢磨安毅有什么心事,看到他如此兴奋好奇地问道:“什么妙计?” 安毅把事情悄悄告诉沈凤道,沈凤道听完微微吃了一惊,低声说道:“鲁涤平定是与蒋总司令有了联系,桂系牢牢占据的湖南这回怕不稳当了。” “正是!而且事情恐怕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安毅凑近沈凤道,低声说出自己的推测:“老沈,你想想看,第二军本来就是谭延闿前辈的嫡系部队,鲁涤平也是谭延闿前辈一手栽培的,如今谭延闿前辈身为中央政府的行政院长,怎么可能再让自己的嫡系部队跟随桂系和中央对着干? 其次,第二军原本便是湘军嫡系,鲁涤平如今的身份是湖南省主席,但是深受武汉政治分会主席李徳邻的牵制,政令难以出门,清乡督办何健更是与他勾心斗角,相互拆台,这个省主席可谓是有名无实,只剩下个空架子。 再一个,鲁涤平第二军是被桂系嫡系部队十八军陶勋部挤出鄂西的,鲁涤平原本占据鄂西重镇宜昌,每月的烟税和各种税收不下于五十万元,他驻扎宜昌近一年赚得盆满钵满,队伍几乎壮大了一倍,突然被挤出那个富庶的战略要地,你说他心里好受吗? 如今鲁涤平在长沙处处受到何健的挤兑和掣肘,财政大权更是被何健把持,所过的日子紧巴巴的,定是满腹怨气无处发作,怎么不对桂系心生怨恨?何况湘人治湘的理念在湘军中深入人心,他们怎么愿意看到富庶的潇湘大地八百里洞庭落入桂系之手?这回有好戏看了!” 沈凤道点点头:“总司令这一招确实高明无比啊!用六十万元军火收买占据长沙的鲁涤平第二军,一招就砸在了桂系的七寸上,李徳邻恐怕做梦都想不到吧?” “呵呵,就算想到了又能怎么样?对鲁涤平所部进行包围缴械就会全盘震动,让归附桂系的湘军各部兔死狐悲,心生间隙,不缴械又怕鲁涤平日益坐大无法控制,哪怕李宗仁真的胸怀广阔目光如炬,以安抚的手段悄悄平息下来,也难免不心有余悸彼此间种下隔阂。 蒋校长四两拨千斤的信手一挥,就给看似坚不可摧的桂系内部造成巨大的隐患和被动,甚至让桂系自己大动干戈酿成分裂,着实厉害啊!老沈,看来咱们还得好好学习才行啊,不然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安毅越想越佩服。 沈凤道长叹一声:“这两年跟你在一起,我总认为自己学到了不少东西,如今看来还浅薄得很!不知道咱们这次到上海又会看到什么事情,大上海鱼龙混杂,风云汇聚,蒋总司令这次亲临上海,不会仅仅只是出席铭三兄的婚礼这么简单吧?” “估计会有不少事情发生,咱们睁大眼睛看着就是了,就当成难得的一次历练吧。”安毅笑着说道。 列车终于在上海站停下,上海市市长张定璠、卫戍司令熊式辉、警察局局长戴石浮等各级官员早已整齐站立在站台上迎接。 一阵寒暄过后,安毅礼貌地婉拒宋美龄让他住进宋公馆的邀请,与熊式辉、张定璠等人打了个招呼,便率领自己的人乘坐何京派来的三辆轿车开进法租界的秘密别墅。 第四八二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八二章 法租界金神父路一百九十八号的安和新村与一年前相比变化很大,自从去年二次北伐开始,北方的落魄政客和地主豪强蜂拥而来,纷纷把自成一体的国中之国法租界当成首选避难所,加上安和新村地处环境优雅的著名广慈医院边上,交通方便,设施齐全,地产价格很快节节攀升。 何京的东方新闻社进驻之前,就买下小区中最豪华的巴洛克式三层别墅作为办公楼,周边两个拥有两层洋房的独立院落成了发行部门、印刷厂和工人宿舍,半年不到,聚集在安和新村的文化人越来越多,很快充满了浓郁的文化气息,成为法租界中幽雅宁静的上等居住区域。 审时度势的法租界工部局看到购买小区房产的富人和文人纷至沓来,立即召开董事会议,决定扩建小区中心街道,改造和增建小区的十六栋带花园的欧式别墅,大造声势的同时把房产价格猛然提高一倍,这一手一下子就把绝大多数购买者给镇住了,许多急需房产的人看到安和新村成了整个上海房产最贵的小区,反复权衡之后纷纷转向了相邻的廉价路段。 宽敞平坦的主街道和两边绿化完成之后,也没多少买主前来问津,工部局董事们感觉到价格可能定高了,而且刚刚拆毁了整条中心街两旁的大部分旧建筑旧院落,没有买主的高额首付,就没有足够的建设资金。去年五月,工部局不得不再次召开董事会议,将购房价格降低百分之二十的同时,还修改了提前支付房产价格一半的定金条款,首付定金也降为百分之三十。 董事会的决议刚刚见报,就有一位名叫陈瑜的南京富豪前来洽谈,一口气买下报社对面刚打下地基的六个单位的房产,接着著名的江南企业集团总经理周崇安在法国驻沪领事的陪同下前来,一口气买下报社左右两旁的三处在建房产,要求将报社左边正对着街心小花园的两处房产合二为一,在九亩的空间里修建一栋占地面积五百平米的巴洛克式三层洋楼,再修建两座勤杂人员居住的副楼、车库和前后花园,气派的花岗岩大门石柱上要刻下“毅园”二字,承诺可以立即全额支付总价一百一十万元的三处房产,但是要求必须在半年内完工。 法租界当局见有利可图立即答应下来,组织最好的设计师调来最好的建筑公司全力承建,并在报纸上大力宣传周崇安的大手笔,没几天省港富商欧耀庭先生的代表随之到来,一口气买下四处房产,总价高达一百二十万,安和新村的地位和房产价格顿时飙升,远远地超过了工部局初次定下的价位,而且还有价无货,一个劲儿地向上攀升。 工部局惊愕之余,后悔不已,只能决定在新村西北面再来一次拆迁扩建,以满足中国各地和大上海本地蜂拥而来的富豪和炒家,倒也大赚了一大笔,但比起陈瑜和周崇安就要差多了,新洋楼刚刚封顶,陈瑜立刻将自己名下的六处房产转手,一下子就把周崇安的一百一十万投资赚了回来,周崇安和安毅因此都有了自己的租界产业,安毅的产业叫“毅园”,报社右侧的三层花园洋房属于周崇安所有,起名为“安园”。 法租界当局有感于周崇安的精明与影响力,将安和新村这条漂亮的五百米中心街道命名为“江南路”,成为大上海的一个小小传奇。 早餐桌上,龚茜和正在上海采访赶来相聚的叶青听了何京的介绍,钦佩万分,两个美人儿都没想到自己如今所在的豪华“毅园”竟然是这样得来的。叶青对周崇安的商业头脑连声赞叹,还说怪不得上海滩富豪和青洪帮的元老冯景尧准备把自己的宝贝孙女嫁给他。 安毅一愣,心里突然觉得不是滋味:“冯老前辈的孙女?青姐说的是冯洁云小姐吗?” “不是,洁云刚去英国留学没多久,怎么可能?是洁云的堂姐洁琼,比洁云大两岁半,高挑美丽温婉贤淑,十七岁就留洋,获得西方文学硕士学位,从英国留学回来就在上海社交会上遇到周崇安那小子,两人相见恨晚很快热恋,前一阵子崇安来上海,两人在大世界对面的西餐厅里卿卿我我正好给我碰到了。”叶青眉飞色舞地说道。 安毅乐了:“怪不得老周说冯老爷子很想见我一面,冯家与我们江南集团的生意往来日渐密切,好像是冯洁云小姐的父亲在掌控家族生意,他让我要是有空去拜访一下,我还想忙完今天的婚礼明天抽个时间去呢,看一眼老周的美人儿长得怎么样也是好的,哈哈!” “瞧你乐成这样,是不是也想做冯家的金龟婿了?”叶青半假半真地嘟着小嘴瞪起杏眼问道。 众人哈哈一笑,安毅煞有介事地摇头晃脑:“小弟是人从花丛过、片叶不沾身!清白人啊……虽然小弟非常鄙视那个号称坐怀不乱的疑是太监柳下惠,也鄙视同窗三年装着不知道身边好友是女儿身的梁山伯,但是小弟自认还是个正人君子的,小弟的偶像是西楚霸王项羽,呵呵!” 满堂哄然大笑,龚茜也乐得捂上丹唇,笑得花枝招展的,叶青摘下面前小花瓶里的粉色康乃馨扔到安毅脑袋上,搂着身边的龚茜笑个不停,陈剑轩笑完忙说要把安毅的这段话登在报纸的娱乐版上,注明是安毅说的,安毅连忙让陈剑轩打住绝不能胡来,否则太影响光辉形象了。一句厚脸皮的俏皮话,再次惹来大家笑声一片。 安毅突然想起那首叫做《霸王别姬》的歌曲,接着想到相关的电影和目前的电影业,示意大家别笑,转向何京和他的助手、原上海《时报》时政新闻记者如今的《东方新闻报》主编陈剑轩: “老何、剑轩,上海目前的电影业和留声机普及程度怎么样?” 何京与清秀儒雅的陈剑轩相视片刻,立即猜到了安毅的想法,何京说自己最近太忙没时间留意,让陈剑轩来向安毅介绍: “四家电影院每天来来去去放些无声片都满座,生意相当不错,看场外国电影的票价从三年前的六角涨到一元五角甚至两元,如今上海滩一担大米才八元,有利可图啊!听说杜月笙先生也有投资电影的打算,明星电影公司去年刚推出一部《火烧红莲寺》,上影的那段时间不得了,第一天买票就有五六个人被踩成重伤,不过与国外的电影比起来,我们的电影制作水平和演绎水平各方面都很低。至于留声机,普及相当快,德国、美国进口的机器都有,唱片有欧美的也有日本川崎的和台湾日蓄商社出品的,去年以来台湾过来的唱片销量很大,有京剧、越剧、闽南剧,相当受欢迎,我们报社的记者调查过收音机的普及率,感觉留声机的普及并不慢,只不过目前都靠进口,价格昂贵不说,中文唱片还很少,上流社会倒是喜欢欧美的钢琴曲。” 安毅望着描金雕花天花板傻乎乎的,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叶青忍不住大声喊道:“喂!你怎么回事啊?傻了?” 安毅低下头扫视一圈,转向何京和陈剑轩问道:“老何、剑轩,立即组织人力展开一次对电影业、留声机与唱片、收音机市场普及率以及发展趋势的深入调查,一个月内必须把调查报告交到老周手里。 目前收音机制造厂的生产厂房、车间已经在老南昌建设,制造设备和技术的引进由欧先生这次到美国洽谈,估计能在四月份引进,最迟六月份能办好,江南理工大学无线电专业邀请的工程师和教授届时也会到来,可以用先组装后制造的方式,做成我们的江南牌收音机。 由于去年中央政府已经明文规定,任何个人和外国机构不能在华从事电台、播音等经营业务,我会以江西省政府的名义开设无线电广播电台,中央审批绝不是问题,我们不但要有自己的报纸,还要有自己的声音,两方面我们都有资源,可以共享。” 众人惊愕地望着安毅,安毅擦擦手接着说道:“我一直有建一个电影公司的打算,还有筹建一家唱片公司,拍中国人的电影,宣传中国人的道德观念,向世界展示五千年的文明和中国人民的民族精神,这是个重要的政治任务,也是我们占领全国电影和唱片市场、赢得高额利润的一大领域,如今看来,可以提上议事日程了。 如果老何你们愿意,我想把电影公司置于你们新闻社的经营管理之下,这是一条迅速生财的捷径,我悄悄给你们投资,你们只需成立一个电影机构,和老周、欧先生接洽设备的引进即可,电影公司的人才你们自己去找回来,实在不行,还可以从欧美和上海滩的白俄之中聘请,同时可以把优秀的艺术青年送出去进修,慢慢培养自己的人才,如果没剧本,我可以给你们写出十几二十个,单是北伐题材就有十几个,更别提那些哭哭啼啼风花雪月的言情剧了,青姐正在写的一本短篇集就能拍成几部电影,包括在座的每一个人,只要愿意出演电影,都是人才,怎么样?” 宽大雅致的餐厅里一片寂静,谁也没想到安毅突然提出如此庞大的计划,叶青更为惊讶,众人望着安毅,均感呼吸困难,好一阵不知如何回答安毅的问话。 何京深深吸了口气,转向陈剑轩:“剑轩,这方面你比我们都熟悉,还有你麾下负责娱乐版面的几个年轻记者,都喜欢唱唱跳跳,喜欢赶时髦,如果你愿意,就接下这个艰巨任务吧,我让刘鸿跟随你一段时间,要是你决定下来,让刘鸿接替你的现有职务和工作,你去开辟新的事业,怎么样?” 陈剑轩犹豫不决,站起来走向明亮宽大的落地窗,望着窗外的景色足有五六分钟之久,回到位置上坐下,目光炯炯的望着安毅:“如果老大信得过,剑轩将会全力以赴!” “成交!剑轩,你的名字会由此载入史册的,哈哈!”安毅开怀大笑:“姐、青姐,咱们逛街去吧,哈哈……老沈,备车!” “是!” 第四八三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八三章 金神父路、思南路、拉菲尔德路、法国公园等街道和园区,都是法租界中著名的地方,这片地区聚集了众多的文人骚客和革命者,周围的霞飞路、福熙路、莫里哀路等居住着众多的政界要员达官显贵,优美的环境和租界当局自成一体的法律体制,使得整个法租界成为一批批中外冒险家的乐园,当今中国深具影响力的左翼、右翼报纸杂志和社会团体,几乎一半出自这一地区。 身穿华贵冬裙裘衣的叶青和龚茜陪伴在西装革履的安毅左右,不时指着道路两侧的洋楼和老式石库门发展起来的里弄告诉安毅,哪里是哪位名人的住所、哪个里弄住着哪一位声名显赫的文人墨客。安毅听得频频点头感慨不已,对自己国家的积弱与殖民者的飞扬跋扈深感忧虑。 一身黑色西装、头戴黑色礼帽的沈凤道跟随在三人旁边,默默倾听,一双看似平静悠闲的眼睛,警惕地扫视前后左右,林耀东和十二名侍卫分成了四个小组,行走在安毅等人的前后十余米,担负起重要的警卫任务,由军中安排到东方新闻社的司机开着三辆轿车落后数十米,缓缓跟随。 中午一点,逛完繁华商业街南京路的安毅一行转至圣尼古拉斯教堂附近的卡夫卡斯西餐馆,在两名年轻英俊的白俄侍者引领下上到二楼临街位置入座。 坐在宁静雅致盆景鲜花环绕的空间里,欣赏窗外两旁人行道上的法国梧桐,树下信步而行的高鼻子绅士太太、胳膊吊着胳膊的摩登男女、络绎不绝的汽车和黄包车、众多脚步匆匆的工薪阶级、流着清鼻涕小脸冻得通红的报童……熟悉而又陌生的这一切,让安毅突然有种时空错乱的恍惚感。 林耀东和提着大包小包的侍卫们跟随而上,在安毅四人边上的两张桌子相继坐下,熟练地吩咐侍者给自己两桌各上一份罗宋大餐,还特别说明不要伏特加要高涅克酒外加鱼子酱,要粗燕麦烤面包不要带奶油的法式面包。 叶青和龚茜正拿着印制精美的菜单愉快地挑选自己喜欢的食物,听到旁边林耀东竟然能用简单的俄语与侍者对话,连忙望了过去,看到林耀东和副队长孝宗骅对西餐如此熟悉,一时间颇为惊讶。 安毅笑了起来,低声解释说眼下老南昌已有四家著名的西餐馆开门营业,其中规模最大也最为出名的顿河西餐馆就是俄罗斯人开的,弟兄们放假休闲之余喜欢去坐坐喝上一杯,感受新鲜的食物和风格迥异的异国情调。在老南昌地区工作的两千多欧美技术人员、工程师、教师都喜欢去那里用餐,其中很多老外与林耀东他们各级军官都非常熟悉,彼此相处不错,兄弟们自然而然地会说一些俄语和其他国家的语言了。 愉快的午餐进行到一半,安毅正举着高脚酒杯向龚茜和叶青致意,年近四十岁身材高大仪表堂堂、一头金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店主,脸带感激之色,领着三名白俄侍者来到了安毅四人的桌边,深深地鞠了一躬,低声吩咐侍者给安毅四人送上一瓶陈年法国红酒、一份高加索烤肠和一份精致的鲭鱼饺子。 安毅有些吃惊,望了叶青和龚茜一眼,发现她们也是一脸的茫然,当即礼貌地放下刀叉站起来询问原因。 白人店主热情地伸出手与安毅紧紧一握,谦恭地请求安毅坐下,随后用熟练的中国话诚恳致谢: “将军和各位先生女士们光临本店,让我们喜出望外,深感荣幸!所有远离家乡的俄罗斯人都感谢将军的仁德与博爱,没有将军的努力,我们白俄罗斯人就没有今天大大改善的社会地位,更没有尊严和迅速提高的安全保障。 将军,请接受圣彼得堡亚历山德罗家族七世、奥杰罗.威奥吉姆斯基.亚历山德罗,代表上万流落异国他乡的俄罗斯人,向将军致以诚挚的感激和衷心的谢意!” 安毅颇为惊讶,站起来礼貌地笑着问道:“好像此前我们从未照过面,难道你就不怕认错人了吗?” “不会错的,报刊杂志上都有将军的大幅照片,我家里也备有一份,将军一进来脱下帽子,我们的很多人就认出将军来了。大家都很高兴,能见到将军是我们的荣幸。” 亚历山德罗客气地说完,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他身边的几名侍者都激动地望着安毅,眼里满是倾慕。 “原来是这样……” 安毅想起了什么,突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摇头一笑,再次与店主握手:“我记起来了,老南昌顿河餐厅的瓦佳曾提到过先生,瓦佳和您是同族兄弟吧?” “是的,将军,他是我叔叔的长子,是本人的堂兄,曾担任过圣彼得堡第二军团少将参谋长,十月革命爆发后辗转流落到了上海,我们的显赫家族也从此失去了自己的家园。瓦佳不会烹调,但跟随他一起来到中国的十几个家人奴仆当中,有四个人是最出色的厨师,其中一位如今担任本店的厨师长,其余三人跟随瓦佳一道去了南昌,一年来每月我们都有通信,瓦佳说他在老南昌过得非常快乐。”亚历山德罗含笑回答。 安毅热情地感谢了亚历山德罗的丰盛礼物,邀请他坐下喝一杯,亚历山德罗当即愉快地答应下来,三名年轻的侍者满脸微笑,向安毅优雅地鞠躬行礼,转身离去,惹来餐厅里众多客人的注意。 由于安毅所在的位置正好被高大的装饰性阔叶植物遮挡住了,两桌侍卫又将众人的视线阻隔,因此客人们仔细观望一番后也没弄明白店主献殷勤的对象是谁,低声议论一阵之后也没了深究的兴趣,餐厅又恢复了平静。 轻轻碰上一杯,安毅低声询问上海滩的白俄流民近况如何了?亚历山德罗再次感谢安毅为提高白俄的社会地位所做出的努力,客气地说自己的族人比起原先好很多,特别是获得国民政府外交部签发临时居留证前往南昌地区工作的一千多白俄罗斯人,如今都有了较高的社会地位和满意的工作,生活很愉快,但现在仍有一千多没有知识文化也没有一技之长的流民处境没什么改观,仍在上海依靠低贱的工作换取微薄的食物,其中聚集在街道拐角处等活干的白俄修理工和妓女中,不少人都是原先的贵族或者家庭富裕者,如今一切都失去了,只能靠他们自己的双手和出卖身体才能生存下去,不过他们如今的处境比起安毅和中央政府关注之前已经改善了很多,至少不会被莫名其妙虐待死于非命。 龚茜和叶青相互看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她们知道安毅从白俄中招收了大批有一技之长的落难白俄,为他们解决身份证件,前往老南昌担任两个大学的外语和专业教师、工厂技术人员等职业,也知道现在江南理工大学外语系英、法、德、俄语言教师中的三分之二是白俄,还知道为了给替自己工作的白俄人正名,安毅曾数度在中央工作会议上发言,希望能让流落中国境内的白俄人入籍,虽然最终未获通过,但也让中央政府明白现在白俄人的糟糕处境,制定了一些法律法规维护其利益,想必这就是亚历山德罗感激涕零的原因之所在。 但龚茜和叶青并不知道,自己了解的其实只是冰山之一角,安毅和白俄人之间的交往远不止于此。江南医学院外语教研组的七名白俄老教授和两名留日回国的中年学者,除了翻译大量的欧美科技书籍,编写教材之外,还承担起了士官训练基地“高级进修班”的外语教学与科技情报汇总研究。士官基地有个学生人数仅仅为四十九人的“高级进修班”,挂靠在军需后勤专业之下,培训的是安毅的首批情报人才,四十九名从军队和两所大学五千多学生中千挑万选、并经过严格的政治审查和秘密调查才获进修资格的学员,每周三天分组学习日本和欧美各国的语言、文字、历史和礼仪等科目,另三天回到基地学习政治保卫、情报科目和无线电知识,这批学员的教师队伍中,就有五名技术高超经验丰富的原白俄军官,他们如今成了士官训练基地外籍军事教官,不但分到位于医院专家住宅小区中的舒适小楼,孩子和家人享受到优厚的免费教育医疗等福利,还获得安毅支付的每月七百元高工资,生活安定而富足。 亚历山德罗的加入,使得大家的聊天话题更为开阔,从上海滩数年来的变迁到未来可能的发展趋势,从各国侨民的生存状况到各大洋行、银行的现状,这一聊就是两个多小时,亚历山德罗敏锐的思维、优雅的风度和开朗中严谨慎重的言行,给安毅等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下午四点将至,安毅等人要返回毅园更衣并准备礼物出席蒋鼎文的婚礼,只好礼貌地提出告辞。 亚历山德罗没有出言挽留,但坚持不收餐费,并与自己漂亮的夫人和助手将安毅一行礼送到门口。 双方握手道别前,亚历山德罗略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一个重要的消息告诉安毅:昨日刚从哈尔滨来到上海的一个白俄老朋友向其透露,活跃中哈尔滨白俄中的一个年轻贵族其实是布尔什维克分子,那个年轻的贵族已经陪同日本政府内阁的数名重要官员悄悄前往莫斯科,据说是商谈日俄新关系和双方在东北的利益分配问题。 安毅听完后不动声色地与亚历山德罗夫妇握手道别,并低声致谢,看到几辆轿车停在斜对面距离路口数十米的大树下,便与龚茜等人穿过热闹的街口马路,走上对面的人行道。 在距离停车处三十余米的时候,即将经过的咖啡馆里走出来一群衣着鲜亮打扮时髦的汉子,走在前面的结实大汉看到龚茜和叶青两位绝色美女一左一右走在安毅身边,一颦一笑无不勾魂摄魄,不由咽了口口水。 龚茜和叶青初时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漫步间依旧和安毅说说笑笑,显得快乐不已,不由让这群刚出咖啡馆的汉子看得眼都直了。又走了几步,龚茜很快注意到了这群上海滩瘪三色迷迷充满戏谑与挑衅的表情,心里一沉,不由自主挽紧安毅的胳膊,加快速度。 此时安毅正在与左边的叶青低语没有注意,正要经过那群瘪三面前的时候,为首男子一句露骨的上海脏话,顿时把叶青惹恼了。 “你怎么这么流氓啊?没教养!” 叶青一句话,倒是给了这群见美心喜正琢磨着该如何寻衅滋事的流氓口实,为首的汉子大笑一声,大步走近叶青,其他八名早就心痒痒的家伙立刻将叶青和安毅三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汉子似乎见过不少世面,看到叶青和龚茜的气质打扮,倒也不敢动手动脚,半闭着一双水泡眼将两位美女上上下下打量个遍,最后将目光转到沉下脸颇为不耐烦的安毅脸上,连续说出几句这小白脸挺像拆白党、不知下面的老二顶不顶用等黑话,引来同伙阵阵无所顾忌的轰笑,顿时将不会说上海话却能听得明明白白的安毅惹火了。 安毅把头上的帽沿推高一些,微眯着精光四射的眼睛,撇撇嘴不屑地骂道:“你这孙子嘴巴真贱,一看就知道是缺少教养的货色!识相的离远点儿,老子今天心情好,快点滚蛋,老子就不追究你的无礼了。” 一群瘪三大吃一惊,没想到其貌不扬的安毅竟然敢在他们的地盘上如此放肆,相互对视一下愤怒地破口大骂就要围上来,为首的汉子突然咳嗽了一声,把因生气而涌出喉咙的一口浓痰吐向安毅,安毅见状本能地拉住两位美人躲闪,谁知吐痰的瘪三身子虚空,中气全无,一口浓痰没有飞行一米就砸在了安毅的皮鞋面上,周围的八名同伙随即一拥而上,就要收拾安毅,谁知刚刚抬起脚就感到眼前一花,顿时哀嚎四起,转眼就被一直不出声的沈凤道打倒了六个。 为首的汉子和他身边两人大吃一惊,看到六名同伙倒在地上剧烈打滚,显然是伤的不轻,回过神来后吓得连连后退,边退边伸手进怀里掏枪,可惜的是,三人尚未来得及掏出家伙,林耀东率领的弟兄们已经到来,十二支黑洞洞的美国柯尔特枪口顶在了三个呆若木鸡的脑袋上。 过往行人看到这一情况,全都吓得远远避开,尖叫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你……你们……居然敢在老子的地盘撒野,我……我饶不了你们……等着吧……”为首的汉子顶着枪口,脸色苍白软弱无力地威胁道。 沈凤道眼中闪过一丝戾色,上前很快搜出三个倒霉蛋怀里的勃朗宁手枪,稀里哗啦一阵猛拆,弄得地上满是零件,顺手给了魂飞魄散的为首者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将他满嘴牙齿打飞一半,没等这个家伙叫出声来,一把揪住他的长发,像拖麻袋似的将其拉出数米,一下子按在安毅的脚尖前: “给老子把你吐出的东西舔回去!” 原本风光无比的大汉满嘴都是鲜血,“依依呀呀”地拼命挣扎,无奈沈凤道的手犹如铁钳,让他动弹不得,大汉使出吃奶的力气,勉强翻了半个身子,伸出左手想要抓住沈凤道的手,沈凤道另一只手闪电而至,紧紧地扣住大汉的手腕,“咔”的一声,伴随着一连串骨头破碎的声音,大汉痛得杀猪似的哀嚎起来,脑袋随即被沈凤道压在了安毅的鞋头上: “给你十秒钟,不舔干净你就别活了。” 咖啡馆的客人和老板闻声出门围观,看到眼前的情景,吓得哆哆嗦嗦远远躲避,不少客人认出这倒霉的男子正是霞飞路上有名的舵把子,平日嚣张跋扈惯了,这会儿居然憋屈地张开大嘴伸出舌头舔舐安毅鞋面上的浓痰,深恐祸及自身,很快四散而逃。 叶青以前从未见到过如此狠辣血腥的一幕,吓得紧紧抓住安毅的手臂,不知该如何是好,龚茜虽然震惊于沈凤道的手段,但她见多识广仍然十分镇定,看看安毅鞋尖上那个大汉痛苦地舔舐着,嘴里流出的血比他舔进去的还要多,微微摇了摇头,四处看看后低声说道: “行了吧,再耽搁就误正事了,饶他一命吧。” 沈凤道见安毅点点头,也就松手站了起来,林耀东几个也收起手枪准备离去,谁知安毅哼了一声飞出一脚,结结实实踢在挣扎着想要站起的大汉腮巴上,大汉受此重击,横抛出去一米多远,打了个滚仰面朝天晕过去了。 安毅在龚茜、叶青和周围上百行人惊慌的眼神中掏出手绢,弯腰擦去鞋面上的污垢和血迹,扔掉手绢拍了拍手,缓缓站起低声命令:“一个都不放过,给老子狠狠的揍!” 话音刚落就传来一阵拳脚击打在躯体上的沉闷声音,两名早就吓得面无人色的瘪三转眼间就被揍晕了过去,地上刚缓过气来的六个瘪三惨叫几声,再次躺下。 叶青和龚茜劝也不是,不劝又不忍心,刚要说话就被安毅搂着走向最前面那辆轿车,司机将安毅三人恭迎进车,眉飞色舞地关上车门,待沈凤道坐上车后便发动汽车缓缓而行,林耀东领着麾下侍卫,很快钻进第二第三辆轿车跟随离去。 车子拐进思南路口,开车的小宋对坐在副驾驶位的沈凤道笑道:“沈大哥,刚才被你收拾的家伙叫谢正明,是法租界华探长黄金荣的徒弟,这家伙刚冒尖不久,就以敢打敢杀获得黄金荣的赏识,刚从闸北那边调到霞飞路负责青洪帮生意没多久,名声很臭。不过上海滩这些帮会都知道我们报社的背景,从来不麻烦我们,对我们报社的几百员工也都客客气气的,这一次他们估计不认识老大,以为好欺负,结果吃瘪了。” “哦,那就打对了。”沈凤道无所谓地回答。 后座上的叶青有些担心地望向身边的安毅,安毅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放心吧,没事的……青姐,亏你还是记者呢,胆子怎么这么小啊,从古到今,就没见过流氓敢主动招惹军队的,要是这些黑帮分子敢报仇,小弟就给驻扎闸北的二师几个师兄去个电话,把他们除了租界以外的所有产业都给查封了,再不行我就把独立师特种大队调过来,杀几个厉害点儿的角色立威!我就不信,他们敢放个屁!” 龚茜苦笑道:“估计法租界巡捕房很快就会找到报社,咱们三辆车都是报社的,他们肯定知道。” 安毅毫不在意地说道:“让何京去处理,他和老周都是法国领事馆的老朋友了,报社又是工部局重点扶持和合作单位,告诉何京要是问起就说是我安毅干的,黄金荣再大的能耐也不能把报社怎么样,有本事让他来找我安毅。” 龚茜突然想起安毅的江南集团与杜月笙、冯景尧等大佬的关系,微微一笑也就不再担心什么,叶青从安毅的自信和龚茜的笑容中突然明白过来,轻轻打了安毅一下,佯装嗔怒: “你这家伙,没想到斯斯文文的下手竟然这么狠,怪不得军中将士都把你称作笑面虎,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独立师官兵走到哪儿都牛气哄哄的,在南京城连宪兵都给你们面子,你们的官兵犯了错也只是说说就完,没有像对待其他部队那样又是呵斥又是关禁闭,听说暗地里军中不少人把你们独立师称作‘麻风部队’,谁也不敢惹。” “冤枉啊,青姐,你怎么不说说老百姓是怎么评价咱们独立师的?人民子弟兵啊!哪儿有你说的这么不堪?我们的将士出去没有谁会主动惹事,但也不怕事,这是传统,从模范营建立开始到现在一直这样,要是一支军队连这起码的自信都没有,还谈什么保家卫国?对吧,姐?对吧,老沈?”安毅晒然一笑。 沈凤道笑了笑没有回答,龚茜说安毅狡辩,叶青气得干脆狠狠掐了安毅一下。 第四八四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八四章 八仙桥同孚里黄公馆内人声鼎沸,骂声不绝。 青帮老头子黄金荣的高徒程子卿、丁永昌等人原本正在堂上喝茶闲聊,接到急报,连忙放下茶碗奔向前院,看到手下喽啰将被打得不成人样的谢正明等人抬了进来,全都大吃一惊,就连黄金荣的儿媳妇、掌握黄公馆总管大权的李志清也被惊动快步而出。 居然在自己的地盘被人殴打昏迷,实在太伤脸面了,青帮上下也丢不下这个人!刚刚顶替赋闲的师傅黄金荣担任法租界华捕探长的程子卿又羞又怒,一把抓过自己的徒弟董向成,劈头盖脑的一顿质问。 满手是血的董向成也不知道是何人吃了豹子胆敢把自己的师叔几个打成这样,涨红着脸无言以对,旁边几个机灵的喽啰见状,连忙围上来替董向成解围,依依呀呀了好一会儿,才让程子卿等人听了个清楚明白:凶手中领头的是两个以前从未见过的高个子年轻人,师叔谢正明只不过对他们身边的女人调戏了几句,就被前后突然冒出来的十几个武功高强携带军用手枪的保镖掏枪指着脑袋,接着便被打成这样。凶手打完人后乘坐东方通讯社的轿车跑了,相信跟踪的弟兄很快便能回来报信。 程子卿勃然大怒,咬牙切齿地道:“哪儿来的野种,竟然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活得不耐烦了? 老四老五,叫上你们的弟子,抄家伙去把人给弄回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哪怕他是天王老子,我也要剥了他的皮!走,跟我去东方社!” “二哥,请慢!” 面目姣好身材苗条的李志清正在凝眉思考,听了这话心里一急,连忙开口叫住暴走的程子卿,微微皱起眉头无比慎重地说道: “这事必须得妥善处理才行!我们现在还没搞清楚对手是谁,仗恃的又是什么,现在贸然行事极为不智! 况且,此前老爷子、老太太和杜五叔早就告诫过大家,说这个东方社的背景很深,不仅是美国的资本,而且还和军队关系很深,让弟兄们谁也不要碰他们。如今事情的缘由尚未弄清楚,二哥几个要是拉上几百人打上门去的话,弄不好会难以收拾。” 一旁的丁永昌点点头,上前一步拦在程子卿身前:“二哥,你先冷静一下,这事不简单啊!想想看,寻常人谁敢公然带着十几支枪进入法租界?对方下手如此之狠,显然是有恃无恐,摆明了不怕任何人! 此时师傅、师母和杜五叔他们都去大华饭店参加铭三兄的婚礼了,与蒋总司令和中央各部军政大员齐聚一堂,弄不好是他们的人也说不定。要是现在就去安和新村向东方社发难,恐怕还真的要闹出什么大误会来。那些军队的人可不会和咱们客气,到时候就是个尸山血海的局面!” 程子卿微微一愣,立即冷静下来,可望了一眼被抬进正堂救治的师弟和八个喽啰,又一肚子气,看到一个喽啰急冲冲进院子向自己跑过来,连忙忍住即将出口的骂声,死死盯住喘着大气的小喽啰: “小四,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四擦去满头大汗,平顺了一下气息,这才恭敬回答:“二师叔,那些人开车进入‘毅园’后不久,像是换了身衣服,拿着许多礼品又登车出去了,为首的两个高个年轻人与两个女的同坐一车,十几个保镖分乘两辆车护卫前后,那派头像是大人物,眼下三辆车子正朝着大华饭店的方向开。屈三他们已经跟过去了,让小侄先赶回来报信。” 大华饭店?那里正是蒋鼎文举行婚礼之所在,肇事者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众人心里一凛,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 细心的丁永昌率先开口问道:“那两个年轻人长得怎么样?” 小四凝眉想了想,最后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离得太远了,虽然我竭力看了,但依然没看清楚他们的相貌,不过总觉得其中一人有些脸熟……对方很厉害,打一开始就发现被我们盯梢了,十几个精壮汉子虎视眈眈的,看他们的气度和走路的样子,很像……很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其中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小头目看样子功夫很高,他老早就死盯着弟兄们所处的三个方向,还向走得近一点的弟兄做了个开枪的动作,弟兄们最后都……没敢靠近。” 程子卿、李志清和丁永昌几个相视一眼,都感到事情非常棘手,于是凑在一起紧张商量起来,最后商定由程子卿立刻开车去大华饭店看看,顺便把这事急报给老爷子黄金荣、师娘林桂生和五叔杜月笙等人知晓,要真是南京政府高层或者是军中哪个牛逼人物干的,也好趁着蒋总司令在场讨个说法,毕竟黄金荣和杜月笙的面子,蒋总司令还是要给的。其他人则抓紧时间,问问几个被打的弟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先把情况弄个清楚明白才好有针对性的展开报复行动。 程子卿恼火归恼火,但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不敢胡来,别人不知道刚建成不久的“毅园”和“安园”以及名声原来越大的东方社,程子卿和青帮上层以及上海滩名流们可是清楚其中内幕的,“毅园”、“安园”和东方社不但涉及到如日中天的江南企业集团,涉及到自己的前辈虞洽卿、孔祥熙等重磅人物,背后还牵涉到革命军中最能打也最阴狠的北伐名将安毅。其次,程子卿非常清楚,因临阵逃脱被蒋总司令赶出第一军的二师叔王柏龄、如今担任蒋总司令特别行动处长的三师叔杨虎、与陈立夫部长是族人的国军少将参议七师叔陈希曾、准备接任上海市长的八师叔张群都和安毅关系不错,都称安毅为前途无量的军中少壮派代表,是根基深厚拥兵数万的实力派大将,要是一个不慎真的闹出什么大事来的话,恐怕自己讨不到什么好处还难以下台,别的不说,只说刚刚平息下来的“鸦片走私”事件,自己师父和杜五叔私下送出十数万元给淞沪卫戍司令熊式辉和中央禁烟局的人,才堪堪把这件震动全国让上海军警火并的大案压了下来,一千多斤鸦片被没收还算是幸运的,要是惹恼这些个手握重兵无法无天的军阀,那就麻烦大了。但是程子卿也不愿因此示弱,心想怎么样也得拿出点儿上海滩大佬的气势来,当即吆喝几声,带上十几个心腹手下直奔车库。 大华饭店里高朋满座,喜气洋洋,盛大隆重的婚礼仪式正在进行中,大红绸子和繁花装点的婚礼台上站着蒋总司令、张群、张静江等声名显赫的主持人证婚人,西装革履的新郎官蒋鼎文与身边貌美如花的新娘子蔡文媛在满堂热烈的掌声中殷殷行礼,台下数百嘉宾开怀大笑,欢声如潮。 仪式完毕,蒋介石等重量级嘉宾被请进宽敞的独立雅间,雅间里的五张大桌周围坐满了何应钦、刘峙、顾祝同、熊式辉等军中将领,以及孔祥熙、虞洽卿等上海滩名流,青帮老一辈重量级人物冯景尧父子、青帮头子黄金荣夫妇、杜月笙夫妇、张啸林夫妇等人,众人脸带微笑,低声交谈,向主桌上的蒋鼎文和蔡文媛夫妇的高堂致礼完毕,先后落座。 又一阵短暂的致辞结束,蒋鼎文夫妇在司仪的陪伴下举起酒杯,率先走向蒋介石,开始向嘉宾们逐一敬酒。 喜不自胜的蒋鼎文夫妇敬酒一圈回到原位坐下,刚拿起筷子,副官朱平之来到蒋鼎文身后低声报告: “安老弟说不进来了,他和胡宗南、戴笠那帮人坐在大厅里的九号桌,现在拼酒拼得正欢。” 蒋鼎文放下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望了一眼邻桌的张静江和他身边的义女龚茜、老朋友叶青等人,转向朱之平低声吩咐: “酒过三巡你就把他给拉进来,杜大哥等人都希望亲自见他一面,校长和静老等人也想让他见一见在座的各位前辈,不进来怎么行?校长此行的目的他很清楚,估计这会儿师兄弟重逢拉不下面子。” “明白!” 朱平之点点头悄然退下,很快来到大厅站在礼台下四处打量,看到安毅的副官沈凤道和侍卫长林耀东站在大厅门口,脸色很难看,连忙走了过去,在沈凤道身边向外打量一眼,低声询问:“沈兄、林兄,怎么不坐下喝一杯?” 沈凤道微微一笑,呶呶嘴道:“朱兄,停车场上那些孙子是何方神圣?” 朱平之定神一看,停车场内外全都是自己第九师特务连的便衣弟兄和各位将领的侍卫,刚想要说没什么,就看见黄金荣的高徒程子卿大步向自己走来,朱平之大声示意警卫放行,嘿嘿一笑,对沈凤道低声说道: “等会儿小弟给沈兄介绍一下……呀,子卿兄,怎么现在才来啊?不是正当班吧?哈哈……来来来,小弟介绍一下,这位是黄先生的高徒程兄程子卿,黄先生去年底从法租界督察长兼总探长高位退隐之后,子卿兄接任了华捕探长一职,目前也在中华共进会和上海总商会中担任要职……子卿兄,这位是沈兄沈凤道,名震华夏的黄埔骁将安毅将军的副官,兼任国民革命军士官训练基地国术总教官,是我们中央嫡系军队中公认的绝顶高手,大家见个面以后就是朋友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程子卿依然大吃一惊,刚才在停车场,帮中喽啰屈三已经向他指认了沈凤道,没想到眼前这位面无表情目光深不可测的高俊汉子,果真就是上海滩上层社会传说中大名鼎鼎的沈凤道,惊讶之后,无可奈何的程子卿苦笑一下,缓缓伸出手来: “幸会、幸会!沈兄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 “程兄客气了!” 沈凤道目光闪烁,伸出手微微一握便抽回手。在朱平之的热情介绍下,林耀东也上前与程子卿握手见礼,只是林耀东的一双眼睛也和沈凤道一样,没有一丝笑意。 “子卿兄里面请!”朱平之拉着程子卿进入大厅。 程子卿向沈凤道和林耀东点了点头,跟随而去,走出十几步悄悄在朱平之耳边一阵低语。 朱平之微微吃了一惊,停下脚步望了一眼刚回到第九师弟兄那桌坐下的沈凤道和林耀东,再望了一眼相邻一桌与胡宗南、戴笠等人频频举杯的安毅,想了想拉着程子卿的胳膊,继续往里走: “这事闹的……我看肯定是误会了,安老弟这人我最清楚,到哪儿都彬彬有礼的,没人招惹他绝不会动粗,真惹恼了他就令人头疼了,他可是敢当着数千将士的面宰掉人家副军长的狠人啊! 子卿兄执意要找黄先生禀报的话,估计也没什么作用,你想想看,我家大哥与杜先生是结拜兄弟,与安毅也情同手足患难与共,说白了都是自家人,刚才我大哥还让我快把安毅叫进里面雅间,与你师父黄先生和杜先生他们这些前辈见见面,为彼此下一步的合作铺垫呢! 现在整条长江和鄱阳湖的水路军备运输很快就都是安老弟的了,安老弟控制的位于湖口要塞的禁烟局即将成立,通过水路东下的所有货船都在他的检查之内,江浙皖三省的货物都得求他通融啊!如果此事闹翻,后果不堪设想……你看看,这事儿是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啊……” “小弟也明白其中关系,只是我那谢师弟实在是被打得很重,小弟出来时他还没醒过来,满嘴的牙都没了,实在太伤颜面了,这事真是……走吧,先见过我师傅再说。” 程子卿从认识沈凤道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讨不回什么公道了,别的不说,只说安毅多次救蒋总司令于危难之际,这份师生情谊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撼动的,只是程子卿面子丢不起,心中的怨气无地发泄,于是决定把事情交给师傅黄金荣定夺,自己也好顺着台阶下。 朱平之连连摇头,把程子卿带进了雅间,林桂生看到程子卿这个时候找来估计有急事,在丈夫黄金荣耳边低语了几句笑着站起,向同桌的客人们低声致歉来到雅间门口,望着满脸无奈的程子卿询问怎么回事? 程子卿上前半步,低声向师母禀报事情经过,林桂生皱起修饰得很整齐的双眉,恼火地骂道: “正明真是个蠢货!肯定是看到漂亮女人就不要命了,也不看看人家是谁就胡乱生事,你让我和你师父怎么办?出来历练这么多年了,还这么瞎眼,真被打死了也是活该!” “师母,谢师弟几个就算是有错,姓安的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啊!这分明是不给咱们面子!”程子卿低声抱怨。 林桂生不悦地点点头:“你先回去吧,不行就把正明几个送到广慈医院去,我跟你师父说说,这事儿还得要他拿主意。不过估计一时半会儿处理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其中关系的复杂。” “是,那我先回去了。” 程子卿点点头转身离开,朱平之将他送出大门口,看到他领着几十个喽啰尽数离去,冷笑着撇了撇嘴,大步走向九号桌,来到安毅身边,向满桌同僚点头一笑,被戴笠几个连灌三杯,这才找了个机会低声对安毅说:“大哥让你进去一趟,说是上海滩的几位前辈要见见你,校长也是这意思。” “平之,你这是干什么?来挖墙脚吗?别把小毅叫走,这家伙刚才划拳输了,今晚要请我们一起到大世界去玩玩,万一他溜掉了怎么办?”胡宗南不满地说道。 朱平之连忙赔笑道:“是我大哥吩咐请安老弟进去一趟的,等会儿小弟负责把人送回来,这总该行了吧?” “那朱兄还得喝几杯才能走,来来!”少将旅长甘丽初举起酒杯,李玉堂、方日英几个也齐声吆喝好不热闹,安毅乐不可支地看着,与戴笠说这下有好戏看了。 果然,朱平之喝了一杯又一杯,接连被灌下十多杯酒才作罢,黝黑的脸膛很快变成了紫红色,惹来满桌一阵大笑。 安毅本不愿进入什么雅间,开始时顾祝同和蒋鼎文叫他去他都推辞了,说是和师兄们很久没见面难得聚一聚,同袍们在一起远比那个满是名流的雅间舒服些,顾祝同和蒋鼎文只能由着他,但此刻朱平之再三恳请并搬出了蒋校长,安毅深知不去是不行了,无奈之下只能向师兄们告个歉离开。 走向雅间的路上,朱平之低声把程子卿到来的事情向安毅通报,询问安毅是否揍了黄金荣的徒弟谢正明?安毅一听恼火地回答谁让那群孙子调戏龚茜和叶青的?口不择言还仗着人多势众想要动粗,自己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要不是在法租界顾忌影响,那群蠢货这会儿不死也得残废掉。 朱平之明白过来只能苦笑,知道以安毅的脾气确实留情了,何况龚茜是国民党元老张静江的义女,叶青则是国民党元老叶楚伧的侄女,没一个是好惹的,那些挨打的混混自能自认倒霉了。 第四八五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八五章 安毅进入宽敞豪华的雅间,对迎上前来的蒋鼎文夫妇礼貌一笑,称呼完大哥大嫂快步走到蒋介石侧面,顾不上回应满堂的笑脸,恭恭敬敬地向蒋介石行了个军礼。 蒋介石微微点头,要安毅不用多礼,随后指指对面的空凳子,示意安毅坐下,安毅低声答应,再向蒋鼎文和蔡文媛的父母礼貌地鞠了个躬,在一片赞扬声中来到空椅子前坐下,挺胸拔背,规规矩矩的不敢有丝毫松懈。 蒋介石右边的刘峙吩咐侍者给安毅倒满酒,笑着告诉大家安毅的酒量很好,白酒一两斤不在话下,顿时引来一阵笑声。 坐在蒋介石左手边的何应钦基本上忽视了安毅的存在,只顾和身边的顾祝同说话,看都不看安毅一眼。安毅貌似恭敬,其实心里无所谓,他在耐心地等待蒋介石发话,打算走完过场就尽快离开这个让人拘束的地方,到前面大厅去和一干黄埔师兄弟高高兴兴一起厮混。 没等蒋介石擦完嘴,旁边一桌传来宋美龄悦耳的声音:“安毅,你先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安毅看到蒋介石含笑大度地挥挥手,迅速站起,来到宋美龄身边低声问候:“敬请师母吩咐。” “别这么紧张,放松点儿,拿出你在战场上的气度来。” 宋美龄站起来轻轻把安毅带近身边,把安毅介绍给满桌珠光宝气的豪门女眷,再把一群笑容满脸的女眷介绍给安毅,随后打趣问大家安毅英俊帅气人中之龙吧?弄得安毅面红耳赤只能傻笑,逗得满桌女眷乐得不行。 安毅先是向笑容可掬的张静江弯腰鞠躬,再恭敬地向张静江身边的龚茜和叶青问好,最后向宋霭龄等人一一致意问候,礼貌告别回到自己座位坐下,听到身后传来一句娇滴滴的“安将军这么俊朗有家室没有啊”的询问,恍惚间差点儿弄翻椅子,再次惹来满堂大笑。 笑声停下,蒋介石缓缓站起,蒋鼎文连忙将一个酒杯递给安毅让他一起走,安毅只好跟随在蒋介石、蒋鼎文身边走向黄金荣、杜月笙那桌。 黄金荣等人看到蒋介石亲自过来,全都站起来恭迎,安毅面对一张张笑容相同的笑脸上一双双神情各异的眼睛,礼貌地含笑低头致礼,态度谦逊,扫视一眼就将面前众人的形象记在脑海里。 蒋介石很客气地将众人一个个介绍给安毅,最后才详细介绍身边的黄金荣和杜月笙: “安毅,这位是黄金荣先生,也是我的老师,这位是杜月笙先生,都是中华共进会的负责人,也是上海总商会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为党国事业出过大力,如今仍在做出贡献,你认识一下,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向两位前辈请教。” “久仰前辈大名,安毅能见到二位前辈,深感荣幸。” 安毅礼貌地微微鞠躬,在蒋鼎文的示意下举起酒杯,恭敬地向黄金荣和杜月笙敬酒,三人轻轻一碰,相视一笑,杜月笙欣赏地看着安毅轻轻抿一口酒,黄金荣看到安毅将杯中满满的洋酒一干而尽,满意地点头一笑豪爽地喝下一大口,直呼后生可畏,果然是英雄少年。 蒋介石对安毅的表现很满意,看到安毅端起侍者倒满的酒走向冯景尧父子,微微惊讶,随即想起了什么,点头呵呵一笑静静旁观,蒋鼎文和黄金荣、杜月笙几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全都静静地看着安毅走到冯景尧父子面前恭敬行礼,心里奇怪安毅何时与冯家建立起了联系。 安毅行完礼,对含笑望着自己的冯老爷子说道:“冯老前辈,冯先生,晚辈是洁云的朋友,本打算明日上午到府上拜访两位前辈的,没想到在此荣幸见到,晚辈敬两位前辈一杯,祝愿前辈幸福安康,并预祝新春佳节。” 冯老爷子畅声大笑,在众人恍然大悟的笑声中一手抚弄六寸长的白胡子,一手端起酒杯,欣慰地说道:“安将军的赫赫威名,老朽是早就耳闻了,今日见到我们的北伐名将少年英雄,真是三生有幸!可惜云儿已到英伦念书,否则今日欢聚一堂就更圆满了!安将军,请!” “欢迎安将军明日光临寒舍,将军,请!” 冯洁云的父亲脸色光滑红润,身材匀称,长相不俗,颇有深意地露出个微笑,礼貌地端起酒杯,看到双手执杯的安毅豪迈地先干为敬,也幽雅地喝下半杯,向安毅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叫好声中,孔祥熙上前一步愉快地介绍:“安将军是我们江南集团的大股东,江南集团下属工厂生产的许多产品,都是由安将军亲自设计开发的,如今已行销全国和出口欧美地区。去年下半年,安将军慷慨地将我们共有的江南兵工厂大部分股份转让给了中央政府,接着又与冯老和谦如兄(冯洁云父亲冯逊臣)的家族企业展开密切合作,江南集团控股的江西工商业银行也与谦如兄的上海银行展开汇兑业务,我们江南集团总经理周先生也快成为冯老爷子的孙女婿,以后都是自己人了!” 众人一片祝贺声,杜月笙与黄金荣对视一眼,心中暗自遗憾,两人的中汇银行正在紧张的筹备当中,如今晚了一步,让冯家捷足先登早与实力雄厚的江南集团展开合作,不得不说是件憾事。两人不知道的是,转让给中央政府的兵工厂六成股份,在孔祥熙的妙手操作下增益良多,他和安毅、欧耀庭三个都大赚了一笔,孔祥熙用赚来的一百万投资鄱阳湖畔的星子火电厂,欧耀庭用获利的一百万投入到新兴的无线电行业和扩大制药业,安毅则把自己分得的两百五十万全都用于军工技术和先进军工生产设备的引进,各人理念不同对钱多的使用不同,对国家和民族的贡献效果也大相径庭。 众人中除了孔祥熙,唯有蒋介石知道安毅的高风亮节和为国为民的满腔情怀,此时听孔祥熙对安毅的赞扬和对江南集团的介绍,蒋介石也对自己的学生感到满意和骄傲,转向黄金荣和杜月笙低声说安毅是他最好的学生,能文能武更能赚钱,告诉两人以后在实业投资方面可以和安毅多多合作,顿时让黄金荣和杜月笙放下心来。两人都知道蒋介石这句听起来轻飘飘的话蕴含的分量有多重,同时更清楚地认识到安毅的实力和其在蒋介石心目中的地位。 寒暄过后,众人重新入座,想着尽快离开的安毅被新郎官蒋鼎文牢牢按住,非让安毅敬一圈酒才能离开。 安毅只得老老实实地给蒋鼎文夫妻的父母敬酒,接着是蒋鼎文夫妇,再下来轮到刘峙和顾祝同,唯独对何应钦视而不见。蒋鼎文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安毅用敬酒的方式与何应钦改善关系,哪知安毅放下酒杯后笑容可掬地离开了,留下蒋鼎文夫妇望着脸色铁青的何应钦直叹气。 蒋介石却像什么也没看到,没有任何不快,他不喝酒只喝水,看到安毅离开后气氛有点儿尴尬,微微一笑举起水杯敬大家一杯,还特意与身边的何应钦碰了一下,气氛才慢慢活跃起来。 喝了一肚子酒的安毅实在难受,左右看了一眼,一溜烟冲进洗手间把一肚子酒全都吐了出去,冲洗干净出来洗脸漱口看看四周没人,长长出口气,摇头低声自嘲一句:“奶奶的,自找罪受啊!” “哈哈,怪不得总不见你喝醉,原来你这么狡猾。” 安毅闻声吓了一跳,看到戴笠从隔壁卫生间出来,边笑边扣裤腰带,这才放心地掏出手绢擦擦手,没好气地埋怨道: “起先在酒桌上就数你最狡猾,不动声色的挑拨离间,偶尔一两句煽风点火的话,就让一帮师兄弟拼得你死我活的,还几次把矛头指向小弟,自己却不用喝酒乐得自在,小弟还没揭发你呢……对了,你跑卫生间来做什么?我记得今天你都跑了好几次了,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去去去,我身体好得很,你才不正常呢!” 戴笠啐了安毅一口,随即自得地一笑:“一师、九师和侍从室的近百弟兄们拼起酒来了,为兄身处战场担心距离太近殃及鱼池,就跑进来躲躲,没想到正巧发现你小子作弊,这下没话说了吧?不知道等会儿去大世界还有几个能保持清醒?” “不醒最好,让那些大嗓门的师兄弟们都喝得神志不清才好,否则近百人全都涌进大世界去,这个要洋酒那个要咖啡的,弄不好要小姐也不付帐,小弟可就大发了。”安毅开起了玩笑。 戴笠听了会心笑了起来:“谁叫你是土老肥的?咱黄埔那么多人就你活得滋润,自然要找你打秋风了!不过兄弟们难得聚在一起,就算花费再多也仅此一次,更难得是那份友情啊!只要我黄埔将士同心协力,劲往一处使,天下何人可挡?” 安毅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会意地拍了拍戴笠的肩膀。 戴笠叹息了一声,又道:“经过这次裁军编遣,校长明显加大了对军队的控制力度,眼看着我们一班兄弟纷纷走上前台指挥军队,就我还一事无成……”说到这里,看到卫生间有外人进入,戴笠自动地闭上嘴巴,掏出香烟和安毅一起点上。 来到外面过道,安毅安慰道:“你在校长身边做事,随身都会受到重用,不必争一时之长短。我相信你以后的成就,定在我黄埔诸位之上!” 戴笠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一支烟很快抽完,这才和安毅勾肩搭背地一同回去。 看到占据半个大厅的黄埔一系将校拼酒拼得正欢,两人相视会心一笑,悄悄回到原位坐下。 没等两人好好欣赏战况,就被一直看在眼里的胡宗南逮了个正着,李延年等十几个人也加入到声讨行列,大骂安毅和戴笠半途逃跑,不由分说逼迫两人连灌七八杯才平息众怒。 安毅空空如也的肚子再次装下这么多酒,更觉难受,连分辨的心情都没有了,连忙抓起筷子,捧起碗一顿猛吃,把愁眉苦脸的戴笠和志得意满的胡宗南等人羡慕得半死,摇头晃脑地说安毅这家伙不会是猪变的吧,不然怎么这么能吃? 晚上八点,十几辆轿车把六十余名神智还算清醒勉强能行走的黄埔将校送到名闻遐迩的上海大世界,这座在东方屈指可数的大型娱乐场属于卖丹药起家的江浙大富豪黄楚九所有,黄金荣的得意门生唐嘉鹏领着百多个喽啰帮忙看场子收保护费,听手下汇报门口突然开来十几辆高级轿车,从车上下来涌进大舞厅的六十多人全都是喝多了的嚣张汉子,领班小风兰刚迎上去就不知道被谁在幽暗的过道口猛捏了几把,委屈的叫声像杀猪似的。 唐嘉鹏心想谁敢来自己的地盘捣乱,下楼一看认出了胡宗南、戴笠和原先只在画报上见过的安毅,心头一震,连忙上楼给师傅黄金荣打电话,打了几个电话最后打到位于华格卓路二一六号的杜公馆。 黄金荣正在与蒋介石、孔祥熙、陈立夫和杜月笙等人商谈事情,接到徒弟唐嘉鹏的电话很不耐烦,听说是黄埔的六十多个将校全都涌进大世界玩乐,也微微吃惊,立刻吩咐唐嘉鹏好好招待,并让唐嘉鹏转告老板黄楚九说是他黄金荣请的客人,让黄楚九看着办。 唐嘉鹏放下电话就知道这些军阀得罪不起,今晚这笔巨大开销恐怕一分钱都收不到也不敢收了,连忙去打电话给黄楚九让他快点儿回来亲自招待。 黄金荣放下电话,摸了摸老脸上的麻皮,笑容满面地回到蒋介石身边坐下:“你的学生们兴致挺高嘛,晚上在大华饭店没喝够,接着又去大世界了,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羡慕啊!” 蒋介石微微皱了皱眉,转向陈立夫低声吩咐:“派个人去告诫他们一声,别玩出格了,革命军人应该有点儿风范。” “是。” 陈立夫站起来去打电话,边走边想这个时候能说得动那群喝多了的将校吗?尽人事派个人通知一声得了。 第四八六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八六章 冬夜的小雪下个不停,洗完澡换上洁白的羊毛衫披上真丝面羊绒里长袍的龚茜看了看高大的落地钟,微微摇了摇头,端起杯热咖啡走到客厅高大的欧式沙发前,在暖气充足的豪华室内凝视窗外纷飞的雪花,表情温婉专注,明亮的眼睛里隐约闪现丝丝焦虑。 眼看午夜将至,安毅一行仍然没有回来,喝完喜酒分别前说好回到毅园居住的叶青也全然不见人影,龚茜着急之下,给叶青的深闺密友兼老同学家里打去电话,得知叶青在十点半就已离开便低声致谢挂上电话,心里在琢磨叶青能去哪里?不会是去大世界和一帮喝多了的黄埔将校和安毅一起听歌跳舞吧?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午夜十二点的最后一声钟声袅袅而逝,三辆轿车的灯光出现在街口,由远而近,照亮了街心花园的银装素裹,缓缓转了个方向,开进下方院子的铸花铁门,缓缓停在了洋楼下。 龚茜看不清楼下的情景,放下咖啡杯整理一下发带和长袍腰带,匆匆走出三楼客厅,顺着宽大的楠木楼梯往下走,对站在二楼客厅门口的毅园女管家秦妈低声吩咐了两句,脚步丝毫不停,来到一楼看到安毅和林耀东歪倒在宽大的沙发上,显然是醉得不行了。 龚茜秀眉微蹙,走到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叶青身边正要询问,就闻到叶青身上传出的浓烈威士忌酒味,吸了吸挺直白嫩的鼻子,责怪地望着叶青。 叶青脱下翻毛短大衣,拉着龚茜一屁股坐下,指指醉得人事不省的安毅,恼火地诉苦:“这家伙,被我从大世界的舞台上揪下来时似乎还清醒的,一坐进车子晃悠两下就倒下了,醉得像死猪一样,要不是老沈和小尹几个帮忙,还真没办法把他扛进来,真气死我了……姐,你别瞪我啊,我怕他喝多了回不来,半路上拐到大世界拉他回来,谁知被黄埔那帮人连灌三杯才能见到他,向他求救他竟然和外人一样非要我再喝一杯不可,死皮赖脸的东西,当时我就想给他一耳光让他清醒清醒,气死人了……小九,你笑什么笑,再笑我揍死你!” 为安毅当了一晚上酒保也被灌得稀里糊涂的林耀东此刻醉得不轻,斜靠在沙发扶手上,半睁着眼睛,嬉皮笑脸地端详发怒的叶青: “青姐,你……你没……说实话,哈哈……你不也…..也说我大……大哥风琴拉得好,唱得……也好吗?你鼓掌了,而且还很使劲,我看到了……还看到你大喊大叫,满脸通红喜不自胜的……我大哥唱完跟你下台……你还敬了他……一杯,不,是……一大杯……” “小九,你这烂醉鬼大嘴巴,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臭嘴!” 叶青急得站起来,跺跺脚再次坐下,转向龚茜着急地解释:“都是你那该死弟弟,在台上唱了一首又一首不知从哪儿剽窃来的新歌,让一群妖里妖精的交际花和穿得很露骨的舞女围着他大献殷勤,台下几十个黄埔大流氓大呼小叫手舞足蹈地老喊再来一个,死安毅竟然答应了,连续自弹自唱五六首情歌,把满堂客人弄得神魂颠倒和他一样疯癫,最后还让几个外国乐师跟他合作,肆无忌惮吼出一曲震惊全场的《霸王别姬》,那么高的唱腔亏他有本事连吼四遍,当时就让整个大舞厅几百人疯狂了,他那几十个醉得不知东南西北的师兄弟更是捣蛋,一个个晃晃悠悠轮流上台,又是献花又是敬酒,丑态百出,一帮发疯的欢场女人上台给死安毅献花,这家伙居然和人家拥抱,什么东西他都照单全收,引来满堂哄笑,小妹担心他出丑,顾不得抛头露面的耻辱,上台去把他揪下来,哀求他跟小妹立刻回家,谁知他狂得不行了,非让小妹喝完一大杯威士忌才肯走,他那些师兄弟在一旁瞎起哄,小妹没法子只好喝了,还算好,死安毅醉是醉还知道讲信用,答应我立即回家,可他歪歪倒倒站起来之后,与旁边上百个认识不认识的人嘻嘻哈哈告别个半天才肯走出来,十几个歌女舞女和那群死不要脸的交际花还追出来拼命挽留,向他索要演唱的歌词歌谱,把小妹累得个半死,气得七窍生烟,真恨死他了!” 龚茜愣愣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最后把目光转向了一直含笑沉默不语的沈凤道,谁知沈凤道打了个哈哈就上二楼,边走边说自己也醉了,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再也没听到半点儿声音。 侍卫小尹几个用征询的目光望着龚茜,龚茜摇摇头叹了口气,吩咐先把眼皮已经睁不开的林耀东送回他的房间休息,再下来把安毅抬上二楼东边的主卧室,待一切处理妥当才让小尹几个退下,又低声劝叶青别赌气快上三楼洗个热水澡,否则一身酒气熏死人了。 秦妈和乖巧的绍兴籍侍女小鲵将一盆热水端进安毅的大卧室,然后站在一旁侍候,龚茜摆摆手,和气地吩咐吴妈请来的这两位同乡女佣先回去歇息,自己拧干毛巾,体贴地给安毅擦脸,接着为安毅脱鞋脱袜,再费了很大力气为安毅脱去酒气熏天的外衣外裤。 龚茜长吁一口气,直起身子擦了擦鼻尖沁出的细密汗珠,无奈地摇了摇头,为安毅盖上被子再擦了一遍脸,安毅却在龚茜收起毛巾手儿离开他脸部的时候咧嘴一笑,含含糊糊地叫了声“姐”就没了下文。 龚茜吓了一跳,把毛巾放进盆里迅速转向安毅,美丽俏脸瞬间泛起红潮,她犹犹豫豫伸出微微发抖的手轻抚安毅的额头,咬咬丹唇,轻柔地低语起来:“小混蛋……你口渴吗?姐姐给你拿杯咖啡吧?” 安毅有些干涸的嘴唇蠕动了几下,随即发出悠长粗重的呼吸声,龚茜叹了口气殷殷起身,到客厅给安毅冲咖啡,一双宁静的眼睛里满是动人的温柔,安毅的那一声“姐”她听得真真切切,一颗芳心悠悠颤动充满了喜悦,也泛起淡淡的惆怅,安毅在没有意识控制的情况下叫出的一声姐,让她觉得很满足很幸福,她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印在安毅的心里了,那一声无意的近似梦呓般的呼唤,对她来说是那么的温馨珍贵。 “死东西没吐吧?”沐浴后的叶青身穿细腻的麦色羊绒内衣,身披柔软的白色睡袍,一边挽着发髻,一边向龚茜走了过来。 “还好,没吐,否则我也吐了。”龚茜上前替累得手脚发软的叶青整理好长发,束好发带,端上咖啡杯轻盈地走进安毅的卧室,坐在床沿上用精美的小银勺给安毅喂下去。 叶青看着龚茜轻柔的动作细腻的关切之情,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家伙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让茜姐一次又一次服侍他,从前年受伤到去年遇刺住院,一次次让茜姐为他操劳,为他伤心,唉……” “别光说我,你对小毅不也一样好吗?从北京回到浦口的列车上,几天几夜都是你服侍他,为他喂水为他擦身甚至为他倒尿,这些他都知道,在他心里啊,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姐姐了。” 龚茜低声笑道,叶青白皙的俏脸微微发烧,想起在闷热列车上护理安毅的日子,一抹红晕从她嫩滑的面颊一直染红到翘起的漂亮下巴上,最后连粉嫩的脖子都红了,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幸好龚茜一直专注地给安毅喂咖啡没抬起头,否则非让叶青掩面而逃不可。 叶青暗暗地深吸一口气,紧紧衣领,低声岔开话题:“行了,喂下大半杯,估计这家伙不渴了,看看,这家伙好可爱,嘴居然像婴儿一样吮动,平时他精似鬼哪儿能看到这一幕啊?估计只有这个时候这家伙心里面才不会设防。” 龚茜嫣然一笑,把咖啡杯放到床头柜上,抬头望了一眼叶青,转向安毅,细细端详他略显稚气的英俊面孔,低声笑道: “吴妈总是说小毅还是个孩子,我总是笑话吴妈太关心他了,现在看来,我们也许都被他的杰出智力和超凡能力迷惑了,被他狡猾的言辞和貌似老成的笑脸骗过了,才忽视了他的真实年纪。 细细一想,吴妈说得真好啊,男人在很多时候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也是需要人宠溺的!想起小毅的身世我很感慨,这么多年来,他没有母亲,没有兄弟姐妹,甚至没有一个能说心里话的人,无论是枪林弹雨,还是任何的艰难险阻,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都靠他自己去面对,去承受!他能有今天的成绩和名望,已经非常难得了,证明他的内在很坚强,他的心智和承受力远比我们认为的还要高,否则也不会有今天。” 叶青感动地点了点头,在安毅床前缓缓蹲下,呆呆地注视着安毅的鼻子和眼睫毛,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醒悟过来,不好意思地笑道:“要是这家伙知道我们俩这么看着他,说出这么些话,不知这家伙会有什么反应?” “哧……” 龚茜忍不笑了起来,声音刚出口反应过来连忙捂着小嘴,生害怕惊醒沉睡的安毅,细细观察片刻,看到安毅没有反应,站起来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身子,小声建议道:“小青,没事了,我们上楼休息吧,你今天忙上忙下走了一天,也累坏了,早点儿休息吧,小心明天眼睛浮肿。” “啊……好!不过我担心这家伙喝酒太多,半夜会渴醒的,咱们再给他准备杯水放着吧。”叶青站了起来,目光仍停留恋地停留在安毅的脸上。 龚茜满脸都是温柔,浅笑着摇了摇头:“睡一会儿我再下来看看他,这么冷的天,喝冷水对肚子不好……走吧,转眼都凌晨一点多了,距离天亮也没多少时间,我们先去躺一会儿。” 叶青点点头,美眸再次瞥了安毅一眼,转身和龚茜一起上楼休息。两人进入各自的房间没一会儿,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的叶青索性起床,钻进了龚茜房间里,两人说着悄悄话,直到两点多才缓缓睡去。 凌晨四点,龚茜悄悄起身,穿鞋披衣下楼,看完安毅又用手测量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感觉没发烧,才放心地去端来杯暖开水,刚要拿起勺子,便听到安毅迷迷糊糊地呻吟了几下。 安毅抬起沉重的脑袋,借着昏黄的灯光看了一下静静坐在自己床沿上柔情似水的龚茜,下意识地接过龚茜手里的杯子,一口气喝干,把杯子塞进龚茜手里倒头又睡,转身前嘴里还发出一声迷糊的谢谢。 龚茜叹了口气,在床边又坐了几分钟才放下杯子,轻轻给安毅盖好被子,悄悄走出卧室上楼回到自己房间,躺下时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好一会儿才慢慢睡去。 凌晨六点,龚茜翻身起床惊醒了一旁的叶青,叶青抬起手,拉住龚茜含含糊糊地说道:“茜姐,你上次醒来小妹就知道了,只是睁不开眼皮,你睡吧,小妹睡够了,让小妹去看看楼下那小混蛋,顺便也喝杯水,昨晚喝下那几杯洋酒我也渴了,你多睡会儿。” 龚茜实在太累也就答应下来,继续躺下闭眼小睡,叶青穿上拖鞋披上长袍系上腰带,打着哈欠下到二楼,提起暖壶倒下一杯白开水咕噜噜喝下,长长地舒了口气,接着在喝干的空杯子里又添上大半杯,这才发觉自己应该换个杯子给安毅倒水,可她突然玩心大起,笑吟吟地端起自己喝过的杯子,进入安毅虚掩的卧室。 叶青来到安毅身边坐在床沿上,推推安毅的肩膀,佯装生气地说道:“起床了,小混蛋,口渴吗?” 安毅眼也不睁,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再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叶青叹了口气,从床头柜上的杯子里提起小勺子舀上大半勺温开水,小心翼翼地移到安毅的嘴巴上,学着龚茜的样子,用勺子底部搓搓安毅的嘴唇。 安毅的双唇没有像原来那样微微张开而是嘟起来,顿时将大半勺水顶翻流满安毅的脖子上,叶青一声娇呼,连忙收起勺子放下杯子,从床头柜上抓起手绢给安毅轻轻擦拭: “你这混蛋,茜姐喂水的时候你那么乖,偏偏我喂你你就淘气,存心气我是不是?你这……你醒过来了吗?” “嗯……” 安毅翻转身体面向叶青,迷迷糊糊嘀咕一句“口渴”,继续沉沉睡去。 叶青停了一会儿,偷偷擦去安毅嘴边的水渍,看到安毅双眼紧闭嘴里却犹如梦呓般不时嘀咕一两个含糊不清的音节,想起酒后吐真言这句话,心中不由一动,俯下曼妙的身子,凑近安毅的脸低声问道:“你知道你姓什么吗?” “嗯……安……我姓……安……”安毅眼睛仍然紧闭着,嘀咕完嘴巴还吧嗒吧嗒动了两下。 叶青心中窃喜,小手撑着身体俯身更低,几乎在安毅的耳边神秘地低声问道:“龚茜是你什么人?” “我姐……”安毅糊里糊涂地回答。 叶青大喜,继续问道:“叶青呢?叶青是你什么人?” “情人……” 叶青突然手软,猛然前扑,趴在安毅身上,只觉得一阵眩晕,双眼无助地闭上,感受到一只温暖而厚实的大手一寸寸移到背心上。安毅的大手缓缓移动,终于滑到叶青的腋窝与丰乳之间…… 楼下几声狗叫声突然传来,接着是酒醒的侍卫长林耀东臭骂新买来看门的德国小狼狗的吆喝声,叶青只觉得心脏突然发紧,脑海里弥散的清明再次聚集,不懂哪儿来的力量,她猛然直起小蛮腰,如喝醉般定定望着安毅,安毅的手无力地从她身上滑下,眼睛一如睡熟般闭着。 “你都干了些什么?”叶青悄悄地问,声音有些颤抖。 “我什么也没干啊……酒呢……”安毅继续梦呓,装得惟妙惟肖,真假难辨,漂亮的嘴唇微微蠕动,继续发出悠长的呼吸声。 叶青突然抬起双手,紧捂发烫的脸蛋,站起来扭身就跑出卧室,冲上三楼,慌慌张张钻进被子,像做贼似的偷偷望向沉睡的龚茜,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二楼主卧室里,安毅用被子紧捂脑袋,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全身发抖久久也没止住。 二楼隔壁,刚从洗手间回来的沈凤道继续盘腿而坐,听到隐隐传来的安毅的闷笑声,沈凤道咧开嘴一面笑一面摇头。这家伙听力超凡六识过人,早已将叶青和安毅之间的对话和动静包括喘息声,听了个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心里为安毅的大胆胡闹和叶青的幼稚可爱而深感有趣…… 第四八七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八七章 位于法租界贝勒路与太平湖之间的冯府是一座占地宽广、环境优美的花园式西洋建筑,高大的围墙正南面是冯府那扇宽阔的铸铁压花大门,冯家老小居住的三层哥特式别墅掩映在高大的树木中,皑皑白雪在已经落叶的树冠上结成千姿百态的雪绒,将整个院子点缀得更为幽雅而宁静。 两辆黑色雪铁龙轿车缓缓停靠在别墅门前高大的雕花石柱下,安毅打开车门,快步走向站在台阶上的冯景尧父子和冯家的几位子侄,恭敬地向冯老爷子、老太太和冯逊臣等人鞠躬问候,沈凤道跟随在安毅身后,一如既往地微微点头,两名侍卫捧着礼物紧随其后。 冯老爷子红光满面捻须大笑,走下台阶亲自迎接,欣赏地对沈凤道点了点头,便拉着安毅的手进入壁炉烧得正旺温暖如春的大厅。 宽阔大厅里的装饰和陈设古香古色,从紫檀镶贝屏风到墙上典雅的字画再到名贵的八仙桌太师椅,满眼都是中国传统的韵味,中西风格被很好地揉和在一起,令人赏心悦目,倍感温馨舒适。 彼此谦让落座,侍者送上迎客香茗,冯景尧看到安毅四下打量,似乎对厅中陈设很感兴趣,莞尔一笑和蔼地说道: “老朽自打到上海滩闯荡,换了好些地方住,最后到这儿舍不得挪窝了。说起来这房子有些年头了,当年孙总理来上海就曾在我这儿住了半个多月,期间为国事奔波忙碌至今记忆犹新,可比不上贤侄刚落成的‘毅园’豪华气派啊!” “前辈客气了,正因为年代久远才弥足珍贵!别的不说,只说这里面住的前辈一家及来往的名士,还有那些曾暂住过的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的先辈们的珍贵足迹,就是一笔无尽的人文财富,是生动的历史博物馆。 晚辈的那座新房子徒有其表,看起来似乎不错,但里面除了住的人几乎都是万国造,家私器具摆放得杂乱无章,没有一丝的雅致和文化底蕴。不过我来上海只是暂住,只求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行了,倒没想其他的。”安毅谦虚地回答。 冯景尧眉眼间满是自得之色,嘴里连声说“不敢”,冯逊臣也很高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开眼笑地说道: “安将军实在过谦了,整个上海商界对安将军投资法租界房地产的大手笔赞不绝口啊!安将军善于把握商机,又巧妙造势,没多久便获得了令人羡慕的高额回报,非常了不起!我听崇安说,将军的‘毅园’和他的‘安园’几乎全都是从投资获益中得来的,高明啊!如今安和新村那一片已经成为整个上海地价最贵的黄金地段,中心街道两边的产业恐怕有三分之一归入安将军名下了吧?” 冯家众人齐声赞叹,安毅知道即将成为冯家女婿的周崇安不会对冯家人隐瞒江南集团在上海的投资情况,况且今后的地产投资也需要冯家的鼎力支持,因此也乐呵呵地点头算是默认:“其实这些都是我们江南集团周总等人操办的,晚辈只管享受成果就行了,算不得什么本事!” “不是吧?老朽怎么听崇安说,投资上海地产业的整个设想全都出自贤侄之口呢?江浙沪商界早有传闻,南京地产界新贵陈瑜就是贤侄的忠诚部下,现在仍担任军职呢,对吧?陈瑜贤侄一年之内就将京城地产业弄得风生水起,传说现今他已踏入千万富豪之列,可是个了不起的后起之秀啊!还有,那个声名显赫实力迅速壮大的东方新闻社,贤侄也在其中有不少股份吧?” 冯景尧意味深长地笑看安毅,表示自己不是什么都不了解。 安毅谦逊一笑:“获得前辈夸奖不胜荣幸,东方社是晚辈的老朋友何京和老庄几个一手创办的,成立之初晚辈曾提供过一些借款,也和上上下下打过声招呼,希望能关照老朋友一下,权当是帮帮忙,因为朋友关系也没收利息,算不上是投资。东方新闻社成立后,何京先生对我们江南集团的宣传和发展等方面都很关照,彼此关系很好。 不瞒前辈,晚辈真正的投资实际上在江西,其他地方都只是小打小闹。这两年得益于时局的改善和当地居住便利,更得益于江西省主席朱益之前辈的关怀与扶持,小侄挣扎拼搏一番如今小有收获,不过前面的路还很漫长,就怕行差踏错血本无归,至今仍诚惶诚恐啊!” 安毅耸耸肩做出一副如履薄冰的样子,众人看得有趣全都笑了起来,冯景尧的夫人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冯景尧微微点了点头,他问起东方新闻社其实也就是试探性地询问一番,听了安毅这话明知有敷衍成分但也不好意思深究,于是就将话题转到了当下双方正在展开的各项合作上面,这一谈就是一个半小时。 冯景尧对客客气气彬彬有礼的安毅有了全新的认识,好感大增,数次对安毅的构想和对具体问题的意见发出由衷称叹。冯逊臣这个家族二代掌舵人终于认识到了安毅的雄厚实力和过人的谋略,也体会到安毅气定神闲外表下的精明和狡猾,从安毅层出不穷的工商业规划与展望中受益良多。 冯景尧见安毅悄悄看表,心念一转向儿子冯逊臣望去,冯逊臣心领神会,立即站起来向安毅和沈凤道告了个歉,快步登上二楼,去把不愿下楼与安毅见面的夫人请下来。 冯景尧不明白一向温婉贤淑知书达理的儿媳为何独独对安毅抱有成见?虽然冯景尧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女冯洁云对安毅有种微妙的情感,从前往镇江那个短命的女婿家休假遇到安毅开始,再到前往英国留学的前几天去徐州慰问军队,宝贝孙女与眼前这个名声显赫的年轻将军至少见过两次面。但无论如何,冯景尧也想不到自己聪颖贤淑美丽端庄的宝贝孙女云儿,竟会与安毅在数次见面中发生了许多缠绵哀婉之事,认为最多也就是自己情窦初开的孙女对安毅这样的年轻俊杰生出爱慕之心,因安毅与欧耀庭的女儿有婚约而心中伤感罢了,因此冯景尧觉得,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社交惯例,贵客远道而来,又是初次登门,身为女主人不露面显然有失礼仪,因此冯老爷子不管怎么样,也要让自己的儿子把媳妇叫下来与安毅见上一面。 冯洁云的母亲在丈夫的搀扶下,不情不愿地出现在楼梯转角处,安毅一眼望去,立刻认出楼梯上脸色冷如冰霜却美丽绝伦的女人就是冯洁云的母亲,母女两人长得惊人的相似,人到中年的冯夫人看起来就像三十左右的少妇一样,身段仍是那么的婀娜,皮肤还是那么的润洁,高高挽起的发髻将她白皙的略微丰腴的面孔衬托得更为美丽成熟,她的出现就像道绚丽的霞光,将整个大厅照亮。 被冯夫人的绝世惊艳和联想到冯洁云一颦一笑弄得有点儿眩晕的安毅深深吸了口气,站起来整理领带和前襟,恭恭敬敬地上前两步,向缓缓走来的冯夫人致意:“夫人好!安毅打扰夫人清静了。” 冯逊臣微微一笑,示意安毅坐下说话别客气,扶着自己夫人坐在侧面的沙发上。冯景尧看到儿媳妇望向安毅的眼神颇为冷漠,连忙咳嗽一声提醒儿媳注意礼貌,缓缓端起茶杯,惬意地品茶。 安毅感觉到冯夫人对自己不喜欢,脑子飞速转动,却怎么也找不出原因,想来想去估计是因为冯洁云的问题。 安毅早已感觉到冯洁云对自己的爱意,但感情的事情来不得半点儿勉强,自己有了楚儿就不能见异思迁,尽管冯洁云是那么的美丽聪惠,那么通情达理温柔如水,让他每次想起都有种微微沉醉感,甚至数次在梦中梦见过自己与冯洁云深情拥抱难舍难分,可安毅认为自己不能因此而有负别人,只能放在心底里珍藏思念,世界上美丽的东西太多了,不可能全都去追求去拥有。 再次坐下说了几句话,安毅为避免尴尬气氛终于起身告辞,冯景尧请安毅留下吃过午饭喝一杯再走,安毅开玩笑说很快就能喝上周崇安和洁琼小姐的喜酒了,到时候一起喝吧。冯景尧父子挽留不住只能将安毅送出门外,看着安毅和一干侍卫登车离去消失不见,两父子和老太太等人仍然瞩目良久,深感遗憾。 回到屋内,冯景尧看到儿媳妇已经不在,皱起眉头低声询问儿子:“臣儿,素琴是怎么回事?对安贤侄这个态度,安排好的午餐一下弄砸了,许多事情都没机会详谈,多不好啊。” “爸,这事儿子也说不清楚,自从去年云儿跟随她干妈宋三姐从徐州回来大哭一场,素琴就对安将军有了成见,云儿出国之后,素琴每天进入云儿卧室,捧着那些照片发愣,其中两个小相框我记得很清楚,一张照片是云儿与她干妈几个和安毅的合影,一张是云儿身穿军装站在安毅身边的合影,似乎安毅身边还有个人被去掉了。 看样子,云儿是真心喜欢安将军的,可人家与耀庭兄的独生女早有婚约,那欧家千金您也见过,宋家二姐的干女儿,方方面面都不在咱们云儿之下,就连云儿她干妈都没办法帮忙,咱们能怎么办?素琴兴许就是因为这事不高兴,她最疼云儿了,对云儿比对麟儿还好,可她那犟脾气,我也不知怎么劝她才是。”冯逊臣无奈地解释。 冯景尧点点头,低声叹息:“安毅这年轻人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人中龙凤,能文能武战功卓著,还对工商有着独特的认识和高远的眼光,年纪轻轻就立下那么多功勋,做出那么一份富可敌国的家业,这样的人才谁不喜欢啊?可缘分的事情由不得咱们做主,只能交给老天爷了,唉……你上去劝劝素琴吧,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失礼过,看来真是为云儿的事情伤心了……” 无比郁闷的安毅回到“毅园”,正在享用午餐的叶青、龚茜、林耀东几个看到安毅脸色不好,微微有些诧异。龚茜放下筷子吩咐秦妈加两副碗筷,向坐到自己对面的安毅问道:“我还以为你们会留在冯家吃饭呢,怎么回事?居然这个时候回来,碰到不高兴的事了?” “没什么,拜访人家又不一定非得吃饭,意思到了就行了。” 安毅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随手拿起桌上的报纸,翻动两下突然愣住了,仔细看完将报纸一扔,恼火地叫起来: “搞什么鬼啊?《时报》的几个小记者哪里来的消息,竟然把昨晚我们在大世界狂欢的事情刊登出来,还配上这么大个标题,太过分了吧……还有,竟然把我的名字列在最前面,唯恐别人不清楚,还加了个备注,这帮讨厌的孙子……” 林耀东笑了起来:“没什么啊,这篇报道我看过了,我倒觉得叙述很详细,形象宣传得也非常正面,完全没必要发火!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充分表明了大哥你无所不能,不仅指挥打仗一流,唱歌作词作曲都那么厉害,不愧是黄埔出来的全能型人才!还有啊,不单止《时报》,其他几份报纸也都刊登了,有些报纸为了牵扯眼球,加入了对大世界的洋人乐队指挥、那些个歌女和交际花的采访,个个都把大哥你夸成歌神和梦中的白马王子,不得了哦……” 迎着安毅的白眼,林耀东突然想到什么,拍了拍额头:“啊,我记起来了,这儿有几张请柬,大哥你过目。” 安毅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推开林耀东递来的请柬:“不看了,没事明天咱们就回南京去,再待下去我也烦了。” “哟!真少见啊,在这大上海花花世界,居然还有主动想要离开的……啧啧,有那么多的上海滩美女为你着迷,什么名门闺秀,什么当红演员,还有那一个个风情万种的交际花排队等着见到你这个大名人,你就这么走了不觉得可惜吗? 报纸上可说了,英名远播的北伐名将安将军昨晚在大世界舞台上引吭高歌,一鸣惊人技惊四座,赢来满场的叫好声,激越中乐师和歌手们没能记住那一首首风格清新的美妙歌曲的歌词歌谱,人人深感遗憾,个个都想再见安将军一面,此刻整个上海滩恐怕都传遍了,多少娇滴滴的美人儿还等着与某人再次相聚于霓虹灯下呢!” 叶青撇撇嘴,故意大声地拉长嗓音,听得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安毅瞟了叶青一眼:“简直是胡说八道,毁人清誉!” “哼,你敢说你昨晚没上台大唱特唱?”叶青竖起了柳眉。 “有吗?我怎么记不起来了,不可能吧……小九,我真上台唱歌了?”安毅抠了抠后脑勺,想了想不得要领,疑惑地转向林耀东。 “这……大哥,你可能喝多了现在记不起来了,不过,我觉得大哥还是喝点儿酒更有趣,很久都没见到大哥这么放松了,又吼又叫欢笑连连的,嘿嘿!”林耀东没敢直白地说出来,打了个哈哈继续埋头吃饭。 叶青收起怒容,纤手托着娇俏的下巴,动人的眼睛里满是怀疑:“不会吧,你干的事自己都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啊?我什么也没干啊!”安毅满脸无辜,唉声叹气地放下报纸,接过秦妈递来的一碗鸡汤低声致谢。 叶青突然感觉脸儿发烫,恨恨地瞪了安毅一眼也不问了,低下头一粒米一粒米夹进嘴里,心跳得不行,生怕凌晨那件难为情的事情被人发现,羞涩之余却又感到心里暖呼呼的。 龚茜一直含笑看着安毅,从安毅的反应她断定自己的弟弟没有撒谎,于是语重心长地劝道: “小毅,以后可不能再喝那么多酒了,你如今的身份大为不同,走到哪儿都是引入瞩目的人物,无数青年和军中将士都把你当成他们的榜样,要是你醉酒后一不小心闹出些事情来,影响多不好?还有啊,你的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喝那么多酒对身体没益处,加之军校和军队的事情又那么多,整个时局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你需要随时有个强壮的身体和清醒的头脑才行。” 安毅感动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姐,昨天是特殊情况,以后我尽量少喝点儿就是,不去那些娱乐场所了。” 龚茜欣慰地笑了,指着桌上那一摞请柬道:“小九给你的请柬你还得仔细看看才行,能找到这儿来给你送上请柬的都不是一般的人,要是你不愿去,也应该给人去个电话答谢一下,别让人在身后说闲话。” 安毅叹了口气,喝完鸡汤放下碗,拿起了请柬仔细查看,翻开的第一张就让他愣住了――精致的请柬落款上,写着上海滩大佬杜月笙的大名。 “杜月笙怎么会邀请我呢?我和他没什么交情啊……” 带着心事用完午饭,安毅叫来何京、陈剑轩和老庄,与沈凤道、林耀东、龚茜、叶青等人一起对上海的相关事务展开讨论。 在何京和陈剑轩的一再要求下,安毅决定再在上海停留三天,等周崇安从南昌赶过来,接触一下德、美、法、瑞典、捷克和比利时等国的相关领事官员和各大洋行的负责人,加强贸易合作的同时也为自己积累一些对外经验,逐步奠定自己的政治基础和影响,为今后的发展提前做好准备。 下午三点半,深思熟虑的安毅送走了何京几个,立即给送来请柬的孔祥熙、陈希曾、虞洽卿等人致电感谢,告诉他们由于时间关系,此次难以前往拜访。 这几个与安毅关系密切的名流虽然连称遗憾,但也能理解安毅的处境,知道他仍然是个带兵的将领,说不定中央军委和即将返回南京的蒋总司令会随时征招他回去。 安毅放下电话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拨通杜公馆的电话,接电话的是杜月笙的高徒万墨林,说话客气彬彬有礼,听到安毅用官话自报家门,连忙用带有浓郁上海话味道的官话向安毅问好。 随后杜月笙慢条斯理的声音传来,听安毅感谢一通抱歉地说没时间前往拜访,杜月笙客气几句朗声一笑,他请安毅稍等,随后戴笠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 “贤弟,你忙什么呢?快过来,你寿山大哥也在这儿聊天,明天他也得赶回徐州驻地了,机会难得,一起聚一聚吧,距离你的毅园没几步路,要不愚兄开车接你去?” 安毅听到戴笠的声音就知道不好推辞了,当即说道:“怎么胡师兄也在杜先生那儿啊?好,那么……小弟这就赶过去吧,估计待不了多长时间,我这里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大哥,不用开车来接我,我自己去就行。” “快点儿啊!”戴笠说完便挂掉电话。 安毅放下听筒,转向沈凤道无奈地说道:“没办法,去叫小九准备车,我们三个去就行了,胡宗南和戴笠两位师兄都在杜公馆,估计还有其他人,要是我们不去这一趟,非得罪人不可。顺便与胡大哥谈谈一师那批补充装备的事,这家伙以副师长代理师长之职,刚刚获得总部划拨的八十万装备和服装采购款,咱们不赚这钱实在可惜了。” 龚茜悄然站起,替安毅拿来西装外套和深棕色呢子大衣,给安毅披上后低声告诫:“快去快回,杜公馆每日车水马龙,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今天一去恐怕明天很多人都知道了,谨慎些。” “明白。” 安毅穿上西装接过外套:“让秦妈做餐绍兴菜吧,我去尽个礼数就回来,不会留在那里吃饭的。晚饭时我们商量一下,静老家一定得去走走,他老人家对小弟和江南集团的大力支持让人感动,兼之阅历深厚高瞻远瞩,每次在一起谈谈小弟都大有收获,明早咱们一起上街买些礼物去坐坐,只有和静老、孔先生几个在一起我才自在些。” 龚茜放心地笑了,叶青收拾桌面上的报纸杂志,对安毅说快点儿回来,今晚准备露一手厨艺让大家看看。 安毅连声答应,与沈凤道一起快步出门钻进汽车,很快开出大院转上金神父路,向八仙桥方向前进。 第四八八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八八章 汽车拐过十字街口,进入人来人往的宝昌路一直向东,开进贝勒路街口时安毅突然看到一个久违的熟悉身影,正与自己同向而行,安毅沉思片刻,果断吩咐司机:“小宋,前行五十米,在那家大招牌的糕点店门前靠边停下。” “是,师座!” 半年前从士官基地教导大队调来东方社开车的情报员宋豫宾低声回答。 沈凤道向后斜了一眼,低声问道:“见到熟人了?” “嗯,等会儿你和小九都别出来,我说几句话就行。” 安毅带上礼帽,车子在路旁停下随即打开车门下车,整理了一下大衣,大步向后走去,走出十几步就拦下迎面而来颇为惊讶的精壮汉子,高兴地笑道: “师兄,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听贺师兄说你早就从苏联留学回来了,但一直没办法与师兄联系,挺想你的。” 精壮汉子见是安毅松了口气,警惕地四下扫了一眼,扶了扶头上的黑呢礼帽,一脸平静地问道:“这位先生,我们素昧平生,您恐怕是认错人了!” 安毅已经发现走在街道对面梧桐树下有个陌生的汉子一脸紧张地望了过来,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师兄,你腿伤好了吗?” “你是说我吗?”精壮汉子微微一愣,不确定地指着自己问道,随后又左右看了看,摇摇头礼貌地说:“对不起,先生,看来你误会了,上海人多,长得相似的人不在少数,看来今天让我给碰上了!对不起,我得走了……” “陈赓,你这家伙真的这么见外?老子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既然你不认我安毅,那我也不打扰你了,不过我得告诉你一件事,下月起中央党部督察小组将强行进驻小弟的江南药厂,几种特效药的销售渠道将会受到严格控制,原本与湘赣、闽赣浙、赣鄂皖三个方向的生意恐怕受影响。另外,如果你有机会见到周主任,请代学生安毅向他致意,安毅永远感谢他在军校时的谆谆教诲和关怀,不管如何,安毅都尊敬他!” 安毅盯着陈赓的眼睛低声说道。 陈赓微微一笑,低下头绕道而去,安毅转过身,目送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无比伤感,站在冷风习习的街道上愣了很久,摇摇头长长叹息一声,一脸怅然地回到车里,挥挥手示意小宋开车就闭上眼睛。 两个半小时后,安毅乘坐的雪铁龙轿车缓缓开出杜公馆,沈凤道看到身边的安毅神色从容,沉默不语,车子开出数百米后低声问道:“怎么不开心啊?没遇到什么麻烦事吧?” “没什么,谈得很顺利,基本上达成了合作意向。杜先生很客气,表示他们会关照我们的上海产业和东方新闻社,还能向我们提供每月五百万元以内的定期贷款。胡师兄的四十万订单拿到了,下周他派冬子令人赶到老南昌办理契约,并拉走第一批军装和工兵器材。”安毅低声回答。 沈凤道笑了起来:“既然这么顺利,你还烦些什么?” “我刚才听胡师兄谈起一帮师兄弟的际遇后才知道,陈赓师兄不久前差点儿在火车上被钱大钧长官逮住了,钱长官让副官请陈师兄去见了一面,陈师兄走不掉,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不知是钱长官念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最后没有为难陈赓师兄,让他走了……来时在贝勒路我下车见到的那个人就是陈赓师兄,在军校时他很关照我,我也很尊敬他,可他刚才装着不认识我,估计是担忧了,这不怪他啊!我安毅如今是总部负责作战方面的中将参谋,又还担任独立师师长和军校主任教官,官职越升越高,成了无数人戒备提防的对象,昔日的兄弟也信不过来了,奶奶的!这狗日的世道……” 安毅摇摇头不住叹息。 沈凤道微笑着点点头:“怪不得你心里不好受,师兄弟之间形同陌路,换成谁也都不好受。看到你这样,我突然想起了李霄龙那家伙,从基地发来的情报上看,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要不是高安赵老板一直和道叔的商会做生意,我真担心那犟小子是否还活着,现实真残酷啊!” 安毅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车子默默前行,很快回到“毅园”,大厅西面的餐桌上已经摆上了丰盛的食物和小火锅。 叶青看到安毅回来,眼睛一亮,连忙脱下围裙,眉开眼笑地为安毅脱下大衣挂在了衣橱外的挂钩上,转身替安毅解下围巾告诉他先洗个手喝杯茶马上就好。 安毅看到叶青温柔贤淑的样子,笑眯眯地夸奖了几句,瞄了一眼厨房里露出半个身影的龚茜,洋洋自得像个大老爷似的坐到了餐桌旁,接过侍女小鲵递来的热茶,开玩笑问她脸蛋儿怎么这么红?顿时让满堂弟兄忍俊不禁哄笑起来,弄得小鲵羞得不行低头逃走,叶青瞪了安毅一眼,气鼓鼓直骂安毅怎么像个小流氓? 热闹的晚餐很快开始,安毅请不值班的六名卫队弟兄、秦妈和小鲵都一块儿坐下吃饭,秦妈和小鲵怎么说也不愿意,借口得为其他值班弟兄做饭躲进厨房不出来了,安毅知道淳朴的秦妈和小鲵脸皮薄一时尚未适应只好作罢,提起酒杯就感谢龚茜和叶青为自己和弟兄们做了这么精美丰盛的晚餐。弟兄们也站起来举杯致谢,连声夸奖,弄得两个美人儿心花怒放无比自豪。 温馨的吃到一半,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林耀东快步过去接起电话,礼貌地询问两句马上立正称是,捂住听筒叫安毅接电话。 安毅一见便知道是南京来电,连忙大步过去接过话筒,听到葛敬恩的声音展颜一笑,问了几句连声答应,放下话筒回到餐桌旁坐下,对望着自己的众人摇摇头,非常遗憾地说道:“紧急军令,明日晚上八点必须赶到总部报到。” “什么命令这么急?”叶青柳眉微蹙,有些不悦地问道。 安毅一脸郑重:“青姐,这消息属于绝密级别的,暂时不能告诉你,请见谅!” 龚茜心里一怵,担忧地望着安毅,安毅对她微微一笑,和声安慰道:“姐,没事的,我只是在总部提些建议混混日子,其他事情也不用我去干,只是……静老家恐怕去不成了,你代我向他老人家问好,把我房里的那件礼物带给他,只有等他老人家到南京,我才能聆听他的教诲了。” “没事,没事,你军务繁忙,大家都能理解。”龚茜笑了笑,眼里流露出丝丝不舍之色,小声问道:“什么时候走?” “今天晚上十点的火车,还有三小时,上海警备司令部已经为我订好包厢了,停留在上海的几个师长也会同车回去,你就放心吧!姐,你留在上海好好玩几天,青姐也一样,一年到头难得有几天悠闲放松的日子,上海是国际大都会,东西远比南京丰富,多买点儿喜欢的东西,别心疼钱,钱不够我这儿还有。” 说到这里,安毅暧昧地瞟了叶青一眼,打趣道:“女人嘛,要对自己好一点,否则以后嫁人斤斤计较地过日子就没那么大方了,呵呵!” 叶青瞪了安毅一下,随即伸出白白嫩嫩的手掌,摇头晃脑地说:“我没钱了,给点儿花花吧!” 安毅真的走到衣帽钩前,从内衣口袋里取出支票本,摘下钢笔很快开出一张花旗银行的五千元现金支票,回到桌旁递给叶青。 见到这么大一笔数目,叶青反而不敢接了,安毅劝了几下只能把支票放到龚茜手上,尚未来得及说上几句,值班侍卫大步进来低声禀报。 安毅听完望向院子大门外的人力车,看到路灯下那个熟悉的车夫坐在车扛上低头吸烟,微微一笑,低声吩咐: “小九,吃完了你就收拾行李,我先出去会会老朋友,咱们直接在火车站汇合。” “不行,这不符合安全条例,我必须跟着你!”林耀东大声说道。 安毅沉思一下:“这样吧,我先出去看看,要是那位老朋友不愿进来叙叙也不愿在门口说话,你就和老沈坐辆车远远跟着我们,让小尹领着弟兄们收拾行李先赶到车站,放心吧,这几天法租界很安全,满大街都是便衣警探和青帮的徒子徒孙,如今恐怕他们都认识我了,保护我还来不及呢谁敢胡来?” 老道稳重的沈凤道还是要安毅等一下,待一切安排就绪这才点点头,安毅与龚茜、叶青告别完毕走向大门口,来到靠近路边的人力车旁站住:“我说怎么最近没见到你,原来你跑到上海来了。跟随在你们的中央要员身边,看来你小子的前途不错嘛。” 车夫站起来,微微一笑:“恭喜安将军步步高升!冒昧打扰,还请将军原谅!” “好说,好说!彼此老朋友了,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吧,是我师兄叫你来的还是周主任派你来的?”安毅掏出香烟递给车夫一支。 车夫摇摇头拒绝,四处看看低声请求:“如果将军还信得过我李霄龙的话,请将军上车,我拉着将军边走边谈。” “行啊!” 安毅跨过狭长的车扶手,一屁股坐了上去:“不过,怎么走道路得由我来定。” 李霄龙咧嘴一笑欣然同意,抓紧扶手,提起来拉着安毅向前慢跑,快走完江南路进入金神父路时大声问道:“往左往右?” “汪精卫不是有句名言叫做‘向左的跟我走’吗?咱们不跟那孙子一般见识,向右吧。”安毅乐不可支地回答。 李霄龙无奈地摇摇头,转向右边,一进大道就开始向安毅灌输革命道理,痛斥如今的反动军阀和土豪劣绅的罪行,越说越激动,越说跑得越有力,竟然随着安毅的口令方向跑到了南京路才知道累。 安毅有一声没一声地哼哼几句,继续指点累得半死的李霄龙朝火车站方向前进,进入闸北李霄龙才醒悟过来,停下车气喘吁吁地走到安毅面前。 安毅翘着二郎腿,继续吸烟,看到李霄龙有点儿恼火的样子,从容不迫地说道:“你说了十几公里的革命道理,这些我都懂,对马克思辩证法和剩余价值理论我也非常熟悉,但是我不明白你们如今的做法――从去年年初开始,你们就嚷嚷城市暴动,还说什么先占领几个大城市,再解放一个省,接着解放全中国!勇气可嘉,但行动却极为愚蠢,你是从井冈山下来的,不会不知道眼下力量的对比,以你们目前最强大的红四军,打一两个县城都很吃力,更别说上海、杭州、苏州等地那几个只会夸夸其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半年多来的城市暴动,你们枉死了多少人?又占领了哪个大中型城市?听那些高高在上的、不了解中国现实却又自以为是的第三国际指挥,不是白白送死是什么?我看啊,你小子还是回井冈山去吧,跟着老朱老毛,比跟着李立三那些假洋鬼子有前途。” 李霄龙极度震惊地盯着安毅:“你……你怎么知道我们这么多情况?是不是你们在我们内部藏有奸细?” 安毅摇了摇头:“我知道的还远不止这些,许多事情等我慢慢想起来再告诉你,你们现在的指导思想完全是错误的,你们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中国的政党……” “住嘴!” 李霄龙大喊一声,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控连忙四处看看,一看可不得了,熟悉沈凤道、林耀东和两名侍卫已经站在人力车五米外的四个方向。 安毅下车走到李霄龙面前:“霄龙,很多事情目前谁也说不清楚,我尊重你的选择,你的信仰,也请你尊重我,这个世界并不是非此即彼非敌即友那么简单。 老实告诉你吧,我最担心的并不是国内的军阀,我担心的是日本侵略者啊!牢牢记住我的话,不出几年你就能看到这一切的。好了,代我向陈赓师兄和周老师问好,我要上火车回南京了,谢谢你送我一程。” 安毅说完,轻轻拍了拍李霄龙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向停在二十米外的轿车,在李霄龙懊悔的叹息中远去。 李霄龙拉上人力车,恍恍惚惚地往回赶,心里想着回去后该怎么向上级交代,对安毅说了那么多却毫无作用,反而被安毅老老实实教训了一顿,辛辛苦苦拉着安毅跑了近两个小时却毫无收获,情以何堪啊? 第四八九章 艰难的突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八九章艰难的突破 民国十八年二月二日,南京,革命军总司令部。 纷飞的小雪在入夜时分缓缓停下,连续三天的中央军师级以上军事会议也随之结束,关于军队建设、剿匪、落实编遣会议精神等议题逐一讨论完毕。 集体用餐后,蒋介石叫住收拾公文准备离去的安毅一起前往总司令办公室,继续与军需署长俞飞鹏、兵工署长陈仪和总部各部门二十余名正副主官开会,再次讨论安毅年初提出的“武器装备整顿案”,统一武器装备制式,以减轻后勤负担,提高军队战斗力和兵工厂生产效率。 冗长的讨论再次开始,这已经是一个半月来的第四次专题讨论了,与会者各抒己见,一直无法形成共识。 令人头痛的是,目前只有具有火炮生产能力的上海兵工厂、金陵兵工厂、南昌江南兵工厂掌握在中央手里,国内最大的沈阳兵工厂自成一体,仍在易帜后的东北军手中;实力大减不死不活的汉阳厂被桂系所霸占,如今连步枪子弹的生产都成问题;产量日增的太原厂是阎锡山的私人产业,虽然成功仿制了一二〇火炮、技术复杂的美制汤姆逊机关枪,但太原厂一半以上的产品与目前中央军的制式不同;河南巩县兵工厂在冯玉祥的重视下进步很快,可设备陈旧人才奇缺,除了仿德制手榴弹、每月生产一百二十支九毫米花机关枪、一千三百支汉阳步枪之外没有进一步提高;广州兵工厂在李济深的管理下略有起色,因技术和设备原因仍然无法铸炮,每月五万发子弹的生产能力亟待加强;其他如天津塘沽军械厂、重庆修理所、衡阳军械厂、长沙军械所这些企业已经处于停工状态,大沽厂的两套重机枪生产设备、防捷克轻机枪生产设备已被阎锡山拆卸运回太原。 以上所有的工厂除了仿德制步枪口径统一之外,都各干各的,加上各地军事势力的随意进口,使得革命军各军的武器装备成了杂乱无章的万国造,中央就是想供应些枪弹炮弹都成问题,在安毅的不断呼吁下,这一情况终于引起蒋介石和中央军政各部的重视,可是每个人的认识几乎都不一样,各有各的偏爱,各有各的习惯,弄得安毅费尽口舌苦恼不已,因此在第二次专题讨论之后,安毅干脆连话也不说了,默默吸烟,静静看着听着,仿佛此事与他无关一样。 “安将军,说说你的意见吧,目前全国兵工厂除了张汉卿的沈阳厂,就数你的江南厂最大,设备最先进,技术也最全面,如果按照江南厂五千多人的从业人数和发展趋势来看,你们已经具备超越沈阳厂的能力了,不出一年定会成为全国最大的兵工厂,所以你最有发言权。” 兵工署长陈仪上将看到与会者争论不休,终于忍不住点了安毅的名。 安毅灭掉烟头微微一笑:“该说的我都说了,该做的我也做了,江南厂各种武器的检测分析报告也陆续送达兵工署,孰优孰劣一目了然,可诸位都不愿看一看江南厂中外专家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数据,不愿倾听基层官兵的抱怨,我也没办法。 实不相瞒,上次会议结束之后,我已经与江南厂的厂长史乐君少将、总监理劳守道少将、兵器研究所所长孔泽川少将和各部门专家深入讨论,终于达成共识,除了9x57机步枪通用子弹,以及可供驳壳枪、仿美制柯尔特军用手枪、中正一式机关枪使用的9x25毛瑟手枪弹之外,不再生产其他型号的子弹。 目前送到德国请枪械专家改进定型的中正一式机关枪也放弃了7.62口径,为减轻重量和增加准确度,转而使用9毫米毛瑟手枪弹;仿法制八一迫击炮改进瞄具和支架之后继续生产;从德国购进技术和设备的一二〇、六〇两种迫击炮也已经试产成功,即将开始批量生产。以后江南厂将不再生产八二、七五、六五这三个系列迫击炮和九种相应炮弹,以便增加产量,提高生产效率。 德国莱茵公司和克虏伯公司转让技术的新型七五野炮、山炮以及六种炮弹的仿制,现在仍在德国和比利时专家的带领下进行,通过检测验收正式投产估计还要三个月时间。从本月起,除了以上规格的枪弹炮弹之外,各军的不同弹药需求只能自行解决,江南厂实在难以负担如此繁杂的弹药供应,对不起了!” 众人一片哗然,都没想到安毅来这么一手,蒋介石事先获得安毅的报告并同意了江南厂的决定,因此表现得非常从容。 会场安静下来,陈仪担忧地问道:“安毅,你这一来,各军原有的那些装备怎么办?” “更换!否则后勤的压力非常大。”安毅毫不犹豫地回答,军需署长俞飞鹏大声附和连连称是,陈仪四下扫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 看到蒋介石点头示意,安毅笑了笑继续说道:“诸位别惊讶,我们中央军十四个师目前使用的武器制式基本相同,问题不大,独立师、一师、二师、三师、九师在北伐结束之后陆续淘汰俄制步枪,分批更换成德国原装进口的二四式毛瑟步枪,以及江南厂生产的kar98k仿德制步枪和仿二四式毛瑟步枪,两种枪械的检测模具等重要技术我们都已经拥有,生产工艺和精度大幅度提高,经检测证明,各项指标不低于捷克和比利时制造的枪支,汉阳造根本没法比。 其次,我军原本装备的驳壳枪大多是德国外销型的九毫米口径,国内仿制的7.63口径、11.43口径的驳壳枪普遍在西北军和晋绥军中使用,我们中央军装备很少,因此,以江南厂目前的产量,基本能满足十四个师的弹药要求,半年后产量将会提高一倍。八师和十二师因为剿匪,目前正在一个营一个营地分批更换装备,夏炳灵将军的十三师也做出了装备更换计划,江南厂为减轻各师负担,都以两件旧武器换一件新武器的方式处理,其他各师由于各自的原因,至今没有与江南厂沟通,以协调装备购买或者置换事宜。各师的轻重机枪口径基本一致,没什么大问题,困难在于各师装备的近两千门不同口径的迫击炮,除原装进口的法制八一迫击炮之外,其他口径的迫击炮还需要进口炮弹,应该在一年之内逐步更换,否则很难提高战斗力并减轻后勤的沉重负担。” 陆军署长曹浩森笑道:“安将军这么一来,恐怕要把我们中央军以外的其他各军得罪了,从安将军的报告上看,我们中央军以及归属总部的地方守备部队需要十八个月完成换装,这还只是以二十万将士计算,仅军装更换和增加钢盔两项,支出就不下八百万元,要是其他部分的两百多万军队都完成换装,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所以说,军队要裁减,编遣会议共同做出的决定要尽快落实,各军编遣完毕,中央只负担总数一百二十万将士的军费开支,多一分也不给。这次为了落实编遣任务,中央反复讨论,才于昨天通过五千万元编遣公债的发行,用这笔钱遣散多出来的一百多万军队,但是,桂系、西北军、晋绥军都把持地方税政,阻挠中央政府官员和税政官员进驻各省,巧立名目横征暴敛以自肥,罔顾中央政令自行其是,这和军阀割据分裂有什么两样?因此,我同意安毅将军的计划,从中央军开始换装,分批进行,优先保证效忠中央的军队,其他各军要看他们的表现。 其次,以目前的国力,全军完成装备更新至少要五年,否则将严重影响国民经济,债台高筑得不偿失。诸位要有克服困难的心理准备,把目光放远点儿。”蒋介石大声说道。 前面三次会议都没有表态的蒋介石终于开口,众将听到这一锤定音的话随即结束了争论,闭上嘴细细品味蒋介石的话中深意。 蒋介石的话看似顾全大局为国为民,其实只考虑自己的军队,虽答应给全国编遣后的一百二十万军队分批换装,但一句“中央军优先、其他各军看表现”说出就不同了,桂系军、西北军、晋绥军只要一天不交出地盘和权力,接受中央的直接领导,蒋介石就一天不考虑这些军队的换装事务,也不会再拨给一分钱军费。 从目前的局势看,桂系与中央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尖锐,随时可能为了长江流域的各种利益发生战争,蒋介石已经为此做了充分的准备,早在去年九月开始就暗中支付一笔笔军费给自己的五个嫡系师,使得独立师、一师、二师、三师、九师迅速完成武器装备的更新,今年一开始又在安毅的建议下迅速统一嫡系各师装备制式,增加火炮数量,逐步更换新式作战服、购买新式钢盔鞋帽,目的非常明显,就是为迅速战胜桂系收回富庶的两湖地区早做打算。 众将都清楚地知道,江南兵工厂虽然是中央控股企业,但安毅以其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仍然占据着重要地位,加上江南厂从厂长到工人几乎全都是安毅的人,兵工署的工作组根本无法左右江南厂的决定。 去年底,江南厂的八一迫击炮产量就超过了提供图纸和技术的上海兵工厂,达到月产两百门炮和五千发炮弹的能力,今年以来江南厂又在月产步枪三千支、中正一式机关枪五百支、轻机枪一千挺、重机枪两百挺、柯尔特和毛瑟驳壳枪各五百支、手榴弹四百五十箱、各式子弹二十五万发的基础上大幅度提高了产量。 在购买德国相关技术、引进新型火炮、迫击炮和相应炮弹的生产设备和技术之后,江南厂的规模和产量成倍扩大,依靠分布在老南昌地区的江南农机厂、冶炼厂、五金厂、铸造厂等配套工厂,已经形成较为完整的军工产业链,不出一年,将会成为国内最大的军工企业,成为军队最大的武器弹药供应商,兼之中央政府财政部和海关从本月一日开始全面实施新的关税制度,从高从重征收进口关税,以弥补数年来高居不下的财政赤字,进口军火将会受到严格控制并征收高额关税,从此以后,财力拮据的各军将帅只能去求江南兵工厂了。 考虑到这些重要原因,以及总司令蒋介石、军需署长俞飞鹏、工商部长孔祥熙、组织部长陈立夫和张静江、蔡元培、朱培德等元老对安毅的支持,众将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在随后的会议中全体通过了安毅提请的、经过兵工署长陈仪整理润色的“武器装备整顿案”,安毅心中揣了两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虽然迈出这一步非常艰难,但安毅明白只要迈出这一步,全国兵工厂最终都会效仿,努力几年将会大大改善军队的装备条件和战斗力、增强军需后勤部门的效率、促进国家军工企业的迅速发展,由此带来的巨大好处和积极作用难以估量。 还有一个重要好处,包括蒋介石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安毅用新枪换回的旧枪一批批秘密运抵四川和湘西,包括刘湘在内的大买主都成了安毅的客户,遍布云贵川湘的地方豪强财主甚至农民赤卫队都对江南厂翻新后的旧枪爱不释手,比原价低三成的价格让安毅赚取到巨大的利润,到目前为止西南的广阔市场需求旺盛,要买这种翻新枪还得提前两个月支付三成定金才行,至于子弹,很快就会在湘西乾城张弘栾的四十四军老巢生产,江南厂淘汰下来的两条生产线已经悄悄运抵湘西并安装调试完毕,只等火药厂、五金厂等与子弹相关的小工厂建起来,利用湘西、贵州和川南的现有资源,就能大量生产各种规格的子弹,进而一步步发展壮大,成为安毅发展大计中的又一个军工产品制造基地。 第四九〇章 导火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九〇章导火索 春节即将来临,出席完各种会议的各地诸侯纷纷离开南京,返回各自老巢,阎锡山看到风向不对,早已悄然返回太原闷头不出,被裁军最多满肚子不爽的冯玉祥干脆抱病赶赴河南百泉疗养,李宗仁返回武汉召集麾下将领开会,李济深回到广州,立即马不停蹄前往梧州与广西省主席黄绍纮密商。 朱培德则被委以剿总司令的头衔,不情不愿地返回南昌,指挥各部对井冈山朱毛红军发起进攻。连连苦战直到除夕之夜,进攻井冈山地区的王均十二师张兴任旅、张辉瓒十八师王捷骏旅东西夹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占领黄洋界,彭德怀和黄公略率领的红五军远走宁冈,李灿率领两千多名红军向北转移,消失在群山峻岭中,接着又传来消息,红四军朱德、毛泽东已经抵达江西瑞金黄柏墟、溢前并占领瑞金县城,朱毛红军主力进入了刘士毅独立第七师的防区,朱培德至此才放下心来喘口气,给南京的安毅去个长途电话问候一番,便与全家老小一起赶赴老南昌劳守道家一起过年。 除夕夜安毅让陈瑜带上两船烟酒和板鸭腊肠,与胡家林、顾长风以及在军校进修的数十名麾下弟兄一起到六合大营看望独立师官兵,与弟兄们好好过个春节,自己则跟随原警备司令部司令现任十一师副师长的陈诚前往警备部队,与度假的三师七旅旅长蔡忠笏、警卫旅旅长俞济时等十几个师友一起慰问将士,一起吃年夜饭。 酒桌上,安毅低声笑问陈诚在十一师过得怎么样?陈诚摇摇头无奈地说师长曹万顺死抓军权丝毫不放,自己就像个摆设一样天天受气,要不是校长千叮万嘱让他掌握好这支浙军,恐怕他早就回到军校与安毅一起教书了。 安毅知道陈诚从首都中将警备司令下放到十一师担任副师长非常不满,曾一气之下出走上海,还是蒋介石亲自派人召回并面授机宜才勉为其难到十一师上任的,如今看来干得并不顺利,不过安毅相信以陈诚的能力,最后架空曹万顺取得十一师的控制权不在话下。 吃完年夜饭,安毅立刻赶回龚茜家,在稍后几天的时间里一直这样忙忙碌碌。 春节期间,安毅几乎每天都在南京城内外驻地渡过,只是在年初五那天下午前往六合大营,与独立师的弟兄们踢了一场足球赛,没有留下吃饭便兴致昂扬地返回厚载巷家中,洗了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又再钻进龚茜家里蹭饭。 由于这段时间吴妈返回绍兴老家过年没回来,叶青也回到杭州家里过节,心细的安毅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陪伴孤零零的龚茜一起渡过,只要有空,安毅就陪着龚茜一起做饭,一起小饮一杯,共同收拾整理餐具,然后摆上茶具一起品茶聊天,偶尔还拉拉手风琴唱唱歌,日子倒也过得异常充实。 这些日子龚茜非常的舒服惬意,常常被安毅逗得喜不自禁绽放笑颜,不知不觉间彼此的情感越来越深,仿佛一天见不到就失去了什么一样,直到假期结束吴妈带着满满当当的年货回来,安毅才搬回军校的小楼,开始忙碌起来。 二月二十日下午,正在给五百多军校步科学生上战壕施工理论课的安毅看到陈瑜站在礼堂门口,神色焦躁不安满头大汗,似乎有什么急事,心念一转连忙向学生们道了个歉走出门口,陈瑜戴上军帽收起擦汗的手帕低声禀报: “岳阳情报站发来加急电报,驻扎岳阳的夏威第十五师于午时迅速集结于火车站,紧急调集专列开往长沙方向,临湘的叶琪第五十二师也乘坐专列南下,出现在岳阳火车站。属下觉得事有蹊跷,立即与长沙站进行联系,得知何健的第十九师这两天来闭营整顿,严禁外出,城外的三个补充团也发生异动。综合以上,我估计是鲁涤平将军接受我们的那批军火消息泄露了,终于引发桂系各军的激烈反应,弄不好正在编遣的第二军会有大麻烦。” “武汉站有什么消息?”安毅急忙问道。 “除前天发来密电报告何健离开武汉、李宗仁与夫人乘船赶来南京之外,至今仍然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估计老许他们仍在观察胡宗铎部的动静,没见到什么异动也就没有报告。”陈瑜回答。 安毅想了想低声命令:“马上给继南发个电报,让他知会老杨和焕琪,提前做好准备,警备师以拉练的名义,悄悄开赴高安南面的研究所武器试验场待命;命令老丁的特种大队立即派出侦察分队,赶赴湘东四县与长沙之间严密侦察,若真是发生兵变总会遇到逃出来的散兵游勇;命令夏俭的两个机动旅悄悄进入战备状态。同时,再给武汉情报站去电,命令老许派人前往火车站和码头看看,如果桂系真的要对鲁涤平采取行动,肯定会严加控制车站码头,以防万一需要紧急驰援。” “明白!”陈瑜敬了个礼大步离去。 安毅返回讲台,不动声色继续上课,下课后匆匆赶赴教育长办公室,把正在与几名外国教官交流的张治中拉进内室。 张治中皱着眉头莫名其妙望着安毅:“什么事情这么失态?” “不好了,鲁涤平将军的第二军可能有难,驻军岳阳的夏威十五师、临湘的叶琪五十二师于中午时分尽数开往长沙,刚刚从井冈山地区开回长沙休整的张辉瓒十八师恐怕也被蒙在鼓里。恩师,事情紧急,你快用学校电台给回溪口省亲的校长发个急电,虽然他人在奉化暂时回不来,也能提早应付啊!”安毅低声禀报。 张治中大吃一惊:“这可是大事啊!编遣期间没有中央调令,谁敢擅自调动部队?李徳邻不是昨天刚到南京吗?这……消息准确?” “千真万确!恩师就别问消息是怎么来的了,说来话长,回头我再慢慢告诉你,要是你担心消息不可靠就用学生的名义发吧,严加保密,这事儿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安毅着急地说道。 “好!我这就去,你等会儿别回家了,要是校长回电我不好找你。”张治中擦去额头渗出的冷汗,急急忙忙出门赶赴机要室。 半小时后,张治中返回将一张电文交给安毅:“校长命令你立即赶往总司令部开会,估计政治部和参谋部的人也接到校长的密电了,唉……这事闹得,弄不好真要打起来了,好不容易才停战半年,战火又要烧起,春耕在即民不聊生啊!” “有什么办法?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们只能顺其自然。不过我觉得早打好过迟打,桂系的所作所为恩师也很清楚,再让他们在两湖地区横征暴敛,那才是最大的灾难。你也看见了,春节这几天中央政府门口都跪满了前来伸冤的两湖平民,学生不得不腾出公司码头的一栋货仓让这几百流离失所的伸冤人居住,党部和民政部焦头烂额,管吃管喝还得派人开解,否则真要弄出个上吊或者自焚事件,就丢尽政府的面子了。” 安毅无奈地摇摇头,道声别匆匆离去,张治中叹息一声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叫住安毅,派自己的司机把安毅送往总司令部。 总司令部小会议室里,军政部政务次长张群、陆军署长曹浩森、参谋处长林蔚、军法司长戈定远、海军署长陈绍宽、训练总监兼参谋次长何应钦、参谋次长葛敬恩、一厅厅长刘光、二厅厅长阮肇昌等人俱已到齐,安毅匆匆入内,坐在特别高参王纶、张元佑中间,向主持会议的何应钦望了一眼,心中冷笑一下放松身子靠在座椅靠背上,面无表情地掏出香烟点上一支吞云吐雾起来。 王纶伸手拿过安毅的烟抽出一支点上,在安毅耳边低声问道:“知道谁最先得到的消息吗?” “谁?”安毅有些诧异地问道。 “知道了我还问你干嘛?敬之将军刚把二厅厅长骂了一通,说二厅的谍报工作严重失职,弄得绍文兄(阮肇昌字)尴尬不已,我们也不好意思说什么。”王纶摇摇头继续抽烟。 安毅撇撇嘴,不屑地说道:“阮厅长的情报队伍才刚刚建立起来,连经费都没拨给人家,凭什么责怪别人?人家阮厅长好歹也是保定一期、陆大三期出来的带兵将领,九年前就当上了陆军大学教育长,无论是资历还是从军阅历,哪一点比日本军校培养出来的人差?瞎嚷嚷!” “笃笃……” 何应钦不悦地敲了两下桌子,恨恨地瞪了安毅一眼大喊肃静,仰起脑袋扫视一圈二十多名将领大声通报桂系军队的异动,严厉谴责桂系军队严重违反了军纪和编遣委员会共同做出的规定,接着非常权威地说: “夏威十五师、叶琪五十二师、正在编整尚未完成的湘军十六师擅自调动的情报已经得到证实,总司令有令,立刻对这一突发事件展开讨论,并致电武汉政治分会严加质询,禁止桂系军队残害友军,倒行逆施。诸位,下面有请葛次长讨论应对方案,今晚必须拿出个完整的预案来,以防万一!” 葛敬恩向坐在斜对面的安毅笑了笑,看到安毅微微摇头便会意地站起来,提出早已存在的应对方案,满座肃容静听,神色都十分严峻,只有安毅熟知计划内容不以为意,心里在想这个关键时候谁会给武汉方面发去质询电报?两湖地区在桂系的经营下固若磐石,长久地游离于中央的统治之外,蒋总司令早就想插手这片鱼米之乡了,巴不得桂系军队现在就把鲁涤平的湘军包围缴械才好,事情弄得越大越糟,对中央政府就越有利,原先秘密向鲁涤平提供一个团的新式装备,说不定就是通过什么渠道刻意把消息散发出去的,否则以鲁涤平的精明,怎么可能让何健打听到? 会议在紧张的讨论中进行,安毅由始至终一言不发。要知道此刻正在讨论的两个预案其中一个就出自安毅之手,尚有一个由安毅制定蒋介石修改的更为机密的预案没有公布,满座将领中恐怕只有何应钦和葛敬恩两人知道其中内幕,因此无论怎么讨论,安毅都只是洗耳恭听。 与此同时,远在溪口老家的蒋介石也在雪窦寺召开紧急会议,陈立夫、杨永泰等十余名智囊和心腹聚集左右,陈立夫介绍完情报以及再次印证的情况,蒋介石颇为激动地说道: “诸位,导火索终于成功点燃,桂系的胡作非为也到了该清算的时候!昨天,汪兆铭在上海给我发来电报,约我过去和他好好谈谈,估计他留在武汉的耳目也已经掌握了这个重要情报,形势对我们极为有利!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顺应民意,把两湖地区重新收回归于中央的直接统治之下。诸位,下面请大家畅所欲言,共商大计,祖燕,你先说。” 陈立夫站起来,在蒋介石的示意下重新坐下:“我们正在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最迟明天中午,长沙情报组将会把具体情况电告党部调查科,如果第二军真的被桂系包围或者缴械,我们就立刻启动计划,全力声讨桂系的狂妄行动和既往恶行,让他们成为全军全党全国民众唾弃的众矢之的!” “很好!畅卿有什么高见?”蒋介石转向军师杨永泰。 杨永泰扶扶眼镜,不紧不慢地笑道:“总司令,属下以为这个时候撇开汪兆铭和党内其他人士单干不好,我们应该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少数,这样才能在道义上占据绝对的主动。尤其是汪兆铭,现在还很有利用的价值,他影响广泛,目前张发奎和黄琪翔都在香港,这两个人野心勃勃,绝不是甘于平庸之辈,跟汪兆铭又走得很近,用好这两个人,李任潮的粤军内部就不稳了,如有可能,把李任潮调到南京来,以开会的名义或者是处理桂系这个突发事件的名义都行,只要李任潮离开广东到了南京,桂系就等于断了一边翅膀,解决起来也容易多了。” “好!畅卿高见!此计甚妙啊……”蒋介石少有地大笑起来。 第四九一章 制衡之术(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九一章制衡之术(一) 二月二十一日上午,提前得到五十二师湖南籍旅长暗中通报消息的张辉瓒,慌忙率领驻扎城东的十八师全速退向浏阳地区,夏威十五师、叶琪五十二师、何健十九师和心腹将领掌握的十六师将城中的鲁涤平警备师、教导师完全包围缴械,骤不及防的鲁涤平魂飞魄散,仅带着一名随身副官逃遁,于当日下午化妆混过严密的检查,乘坐日本客船离开长沙,顺江而下。 当日上午九点,接到岳阳和长沙江防舰队急报的海军署长陈绍宽深感震惊,想起讨伐唐生智时与李宗仁结下的友谊,陈绍宽反复权衡后终于乘车来到老朋友李宗仁位于鼓楼区傅厚岗的李公馆,询问李宗仁为何枉顾中央禁令私自派遣大军攻击鲁涤平第二军?李宗仁闻言显得十分吃惊,表示自己绝不知情,连连询问陈绍宽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绍宽不知道李宗仁是不是装作不知道,只得担忧地告诉李宗仁,海军江防舰队在岳阳、长沙分别发来急报,说夏威部和叶琪部联合何健的长沙驻军突然包围了长沙城,强行解除鲁涤平第二军两个师的武装,冲突中数百人死伤,事情闹到这个份儿上难以收拾了,值此关键时刻,恐怕桂系军队无法向中央和全国民众交代! 李宗仁又惊又怒,差点儿跌坐地上,陈绍宽急忙搀扶他起来,劝李宗仁立刻前往中央政府和总司令部说明情况,要真是胡宗铎和夏威等人越权胡来,也能换取中央的一群元老谅解,不至于下不来台。 李宗仁心情沉重,连连点头,等陈绍宽离开后立即命令副官和卫队长准备远行,与夫人郭德洁匆匆告别完毕,穿上一身长袍马褂无声无息地从侧门离去,穿过小巷转入相邻的厚载巷口,与副官和两名侍卫拦下两辆人力车前往下关火车站,看到车站内外军警云集检查森严,李宗仁心里发憷,只能住进幕府路的一家小旅馆,派侍卫长前往码头买傍晚的船票,躲在狭窄的客房里焦虑等待。 厚载巷士官基地驻京办事处,安毅拿起电话默默倾听,犹豫片刻下达命令:“别打扰他,让他安全上船,悄悄监视即可,只要他不登上前往武汉的船,就不要为难他。” 安毅放下电话回到沙发上坐下,手托着下巴沉思起来,可想来想去也弄不明白李宗仁为何要选择逃跑,琢磨陈绍宽到底和李宗仁说了些什么?如果李宗仁真的不知情的话,大可前往中央政府或者总司令部说明情况,与中央军政各方一起尽可能控制事态,挽回影响,不需要做贼心虚地化妆逃跑,如果说李宗仁是幕后操控者,也应该想尽一切办法返回武汉指挥全局才对,不应该在如此紧要的关头购买前往上海的船票仓惶逃遁。 李宗仁如此反常的举动,确实让先前有诸多揣测的安毅意想不到,一时间竟然理不出个头绪。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情报站副主任刘昊快步去接电话,听完放下电话来到安毅面前,低声报告: “师座,党部调查科的人包围了李徳邻的官邸,十几分钟后留下两个人监视,其余全部撤退了,李夫人和卫队、下人均未出门,二组弟兄试着往李公馆拨电话却无法接通,很有可能电话线已经被切断了。” 安毅点点头,想了想走到电话机前,给龚茜打去电话询问缘由,龚茜回答说此事由陈果夫部长和一局局长亲自负责,自己也无法了解其中内情,让安毅不要着急,打听清楚后立即给安毅电话。 安毅放下电话,若有所思地回去坐下,端起茶杯细细考虑个中奥秘,联想起攻打汀泗桥和贺胜桥的往事,安毅频频感叹,那时候的李宗仁正义凛然意气风发,每遇大战必奋勇争先,弹指间强大的直系军队灰飞烟灭,不论是人品还是赫赫战功,无不让安毅折服崇拜,可没想到到了今天竟然会是这样一种情景,彼此没能成为朋友还分属于敌对阵营,再往后说不一定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想来想去,安毅始终不愿意李宗仁被抓住,原因如何安毅也弄不清楚,直觉告诉他还是留下条退路为好,否则说不一定会给将来带来什么意想不到的麻烦,要知道在安毅的记忆深处抗战时期李宗仁曾指挥过台儿庄大捷,后来更担任过国民政府副总统职务,虽然不知道历史是怎么演变的,但如此重要的一个人物消失终归不是什么好事。最重要的一点是,李宗仁没有选择返回武汉而是东下上海,这让安毅一时间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要说胡宗铎、夏威和叶琪等人没有李宗仁的授意,绝对没有这个胆子,可是李宗仁如果铁了心要与中央对着干的话,不应该放弃军队逃往上海,这分明是一招臭棋啊! 安毅站起来低声吩咐:“刘昊,立刻给徐州的张承柱将军去电报,请他调动平津地区所有关系,尽快查明桂系各部和驻扎唐山的白崇禧的举动。” “是!” 刘昊转身走向西厅地下室。 湖南浏阳,夏威的第十五师一万六千官兵经过一天半的追击,轻易便击溃了张辉瓒的断后部队,顺利占领浏阳县城。张辉瓒率领麾下一万将士,惊慌失措地逃入赣西万载县城,在夏俭的保安部队接应下,派出联络官赶赴南昌向朱培德求救。 朱培德迅速将情况上报给中央军委和总司令部,并给安毅发来密电,细细解说桂军所在方位,并寻求应对之策。安毅接到电报略加分析,迅即给朱培德、杨斌、尹继南和劳守道分别致电,詹焕琪的江西省保安司令部、夏俭的赣中保安司令部、朱培德的赣北警备师、尹继南的南昌警备师以及路程光正在整训的鄱阳湖警备师全都进入战备状态,各部悄悄分发弹药,整顿行囊,时刻待命准备出征。 第四九一章 制衡之术(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九一章制衡之术(二) 二十二日武汉政治分会向全国发出罢免湖南省主席鲁涤平、由何健担任湖南省主席的通电,引发全国上下一片哗然;二十四日,蒋介石从奉化抵达上海,致电冯玉祥、阎锡山、李济深速来南京商讨桂系军队制造的“湘案”,随后在法租界秘密会见汪精卫,两人密商数小时后,总司令高参刘文岛奉命乘船赶赴天津,带上蒋介石签署的委任状,前去接洽落魄潦倒每天都和几个下野的北洋军阀打麻将度日的原湘军领袖唐生智,接着在中间人的协助下与逃到租界的李宗仁见面。 蒋介石听完李宗仁的解释,大度地表示没有责怪李宗仁的意思,把责任全都推到了胡宗铎、夏威和叶琪身上,并郑重表示中央不会因此而取消武汉政治分会,他本人同意武汉政治分会委任何健为湖南省主席的决议,以维护武汉政治分会的地位,只需做个样子酌情处分越权的相关数人即可,桂系军队仍然是革命军队的中流砥柱。 可是,李宗仁没有这么容易上当,他深知蒋介石欲擒故纵的诸多往事,考虑到自身的安全和桂系军队的未来,他只能虚以委蛇地感谢一番,与蒋介石分别之后立刻给身在河北唐山的白崇禧、广州的李济深和南宁的黄绍纮致电,向小诸葛白崇禧寻求对策,并劝阻李济深不要轻易北上,建议黄绍纮整顿军备随时率部北上湖南。 与此同时,李宗仁也深受时局迷惑,竟然致电南京中央党部和总司令部自请处分,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湘案”发生的前前后后,但是李宗仁再次失算了,他仍然天真地恳请中央追认武汉政治分会做出的罢免鲁涤平、扶持何健担任湖南省主席的决议,理由是维护武汉政治分会的面子和权威,正是这一错着,使得李宗仁再也无法洗脱幕后指使的嫌疑,在中央诸多元老愤怒的质问和铺天盖地的舆论谴责下,李宗仁的政治声望和诚信急剧下跌,为中央军的讨伐和冯玉祥的落井下石提供了充足的理由。 二十六日凌晨,刚刚回到南京的蒋介石立刻召开中央军师长及以上级紧急会议,命令驻南京、苏北、皖北的安毅、刘峙、顾祝同、缪培南、朱绍良、蒋鼎文、方鼎英、夏斗寅等师准备西征。 会议结束后,蒋介石留下何应钦、朱培德、葛敬恩、林蔚、安毅、刘峙、蒋鼎文、顾祝同、朱绍良、方鼎英、夏斗寅等十二人,继续召开作战计划的核定会议。 会议开始,蒋介石面对一群紧张的将帅突然宣布,任命刘峙、朱绍良、朱培德为新的第一、第二、第三军军长,安毅突然成为第三军副军长兼参谋长,具体文告将在稍后几日向全军宣布。 蒋介石并没有告诉众将桂系发动“湘案”的情报来源,安毅也乐得清静不愿当这个出头鸟,从见到蒋介石第一面开始安毅就主动汇报,消息偶然得自本公司停泊在岳阳码头的船员,当时自己想想便上报了。蒋介石知道安毅的船队大都装备有大功率的无线电台,因此也就深信不疑,没有想得太多,并且乐得将此事隐瞒以显示自己无孔不入无所不知的能力。但是蒋介石还是非常地欣赏安毅这个得意门生,发布命令完毕没有让葛敬恩解说藏了很久的正式作战计划,而是让安毅向众将解释整个计划的各个细节,让与会将领明白自己对安毅的栽培器重。 安毅谦逊地向蒋介石和众将致礼,走到两位侍从室参谋拉开的大型地图前,接过指挥棒,不用看文稿就把整个作战计划以及可能出现的变化说得清晰明白通通透透,一群将领侧耳倾听连连颔首,无不为这一整套精妙狠辣、环环相扣的作战计划由衷称叹,再次领略到安毅超凡的智谋和惊人的军事天赋。 安毅讲解完放下指挥棒,环视众人一圈,客气地说道:“此计划经过总司令的再三修改,得益于葛长官的诸多启发,并结合畅卿先生(杨永泰)的巧妙建议,才最终确定下来,只要战事发起,变数最大的并不是我们各师各军所面对的两湖战场,而是总司令和畅卿先生所担忧的西北军冯玉祥将军的立场。 西北军偏居于贫瘠落后物品和食物奇缺的陕甘等地,早就对物产丰饶有“两湖熟天下足”之称的湖南、湖北虎视眈眈,半年来几次在鄂西北的荆襄一线对桂系军队进行武力试探,但都被李徳邻将军指挥的陶钧部挡了回去,现在西北军五个军八万人马悄悄移防信阳、周口、阜阳一线,目的很明显,就是坐山观虎斗等待机会,如果我们攻打武汉受阻的话,西北军很可能打着驰援的旗号飞速南下开往武汉,同时命令荆襄地区的三个军直取鄂西一线,如果我们战败被桂系反攻到南京城外,西北军也可以经徐州南下,直插浦口,进而与桂军夹击南京,以换取更大的利益。 因此,根据总司令的指示,此战我们必须速战速决,不给西北军任何可乘之机,同时调集兵力,迅速占领鄂北的武胜关,一举断绝西北军的非分之想,把可能发生的隐患降到最低点。解释完毕,不到之处敬请各位尊长斧正。” 众将睁大眼睛,默默地看着致礼下来的安毅,蒋介石微微一笑,异常满意地说道:“诸位有何建议和补充,请尽管直说,不明之处可向堪侯和安毅提问,这一计划经过数月的酝酿和反复修订,但也只是从军事方面做出应对,政治方面和其他方面自有我本人加以完善,诸位只需戮力作战,奋勇直前,为党国尽心尽力就是最大的功绩。” “是!” 众将校齐声回答,随即在葛敬恩的主持下领取各自的任务。 蒋介石扫了一眼浑身不自在的何应钦,招招手叫过安毅,安毅俯首倾听频频点头,再次走到地图前,望着湖南方向沉思起来。 第四九二章 运筹千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九二章运筹千里 难得的两天晴朗天气再次消失,南京城上空灰茫茫一片,阴风怒号,伴随着淅沥沥的雨夹雪,凛冽潮湿的气息让人非常难受。 出席完军事会议的安毅回到厚载巷老巢已是深夜时分,接过陈瑜递来的一沓电文细细阅读,陈瑜和刘昊两人给安毅倒上热茶,静坐等待。这厚厚一沓的电报中,有来自华北方面的密报,有来自上海、武汉、长沙和岳阳情报站的密报,其中湘西四十四军张弘栾、邓斌联名发来的急报让安毅倍感紧急。 “走,到下面会议室去。” 安毅拿上电文站了起来,与陈瑜、刘昊一起拐过西面的过道,沈凤道和林耀东也跟随入内。 打开楼梯下的储物间小门钻进去,再拉开紧贴内墙的一扇柜壁,进入灯光昏暗的下行过道,折而向东进入宽大的地下室,三名值班报务员和一名译电员看到安毅连忙站起来敬礼,安毅笑了笑摆摆手示意弟兄们各忙各的,径直走到东面墙壁前停下,吩咐刘昊将源自总部和湘西四十四军并经过重新绘制的大型湖南地图拿出来挂上。 刘昊打开又一盏大瓦数电灯,指着地图上的常德,低声说道:“师座,就是这儿,被桂系各军打散的鲁涤平部谭道源师逃进了常德城,叶琪率领五十二师苦苦追赶,陶钧的十八军一个师于昨日凌晨自宜昌南下,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断绝谭道源师北退之路,与常德东面的叶琪师、南面益阳方向的何健一个旅三面夹击,留给谭道源的唯一生路就是西逃。西面的安化和永定两县为我四十四军第一师占据,邓长官的教导师也悄悄东移,准备应战,从电报上看,张前辈、邓斌长官和一师长张存壮长官似乎拿不定主意,估计是怕暴露实力,引发外界的诸多猜忌。” “你分析不错,他们坚守‘隐藏实力稳步发展’的八字原则,不到关键时刻不能惊动外界,兼之他们北面的桑植、龙山一线是红军贺胡子的地盘,一直以来彼此之间没有冲突,在生意上更是暗中往来,相安无事,估计张前辈和邓斌也因此而不愿过早地暴露实力,免得蒋总司令让他们去和地头蛇贺胡子打仗,平白树一个大敌。但如今遇到这一突发情况就不好办了,除非……”安毅的声音逐渐降低。 “师座是否觉得建议张前辈和邓斌主动上前,悄悄接应谭道源师潜入湘西比较好?”精明的刘昊若有所思地问道。 安毅转向刘昊,眼里满是欣赏之色。刘昊毕业于上海工业专科学校,以优异的成绩第一批考进江南理工大学机械系,在安毅所部征募处宣扬的精忠报国思想感召下,毅然投笔从戎报名入伍,经过三个月新兵训练被选入基地教导队、接着又以优异成绩和良好的商人家庭背景被选入特别班进修,安毅在老南昌养伤后期到基地授课,一眼就看中了这位话语不多却成绩优异的情报天才,没几天刘昊就被破格提拔为中尉,并跟随安毅回到南京出任基地办事处副主任,主管情报与联络事宜。数月来,刘昊兢兢业业勤奋忠耿,凭借自身扎实的文化修养和天赋,如饥似渴地阅读大量军事书籍、安毅从总部弄回的各军事集团将领资料和安毅的三本战役记录笔记,把工作干得有声有色,大大地减轻了陈瑜的压力,受到办事处新老弟兄的一致尊敬,各方面的进步相当快。 刘昊看到安毅满含深意地望着自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师座,是否属下唐突了?” “不不,正相反,很有见地,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独到分析,说来听听吧。”安毅鼓励地拍了拍刘昊的肩膀。 “致远,你就放开说吧!”陈瑜也笑着说道。 刘昊点点头,从容道来:“师座,属下是这么认为的,以目前的条件,完全可以让张前辈给谭道源写封信送去,谭道源身为湘军资深将领,与同是湘军宿将的张弘栾前辈年纪相仿,又都曾在原湘军陆军第二师待过,张前辈担任第二师参谋长的时候,谭道源担任第二师第三混成旅三团团长,此后才跟随谭延闿前辈南下广东组建新湘军的。属下妄加猜测,包括上月二十七号逃到南京告状的鲁涤平将军很可能也认识张弘栾前辈,要是张前辈能亲自出马,估计谭道源不会有任何怀疑,而且眼下这种恶劣情况,哪怕谭道源有所怀疑,也只能冒险跟随张前辈到湘西躲避,否则就是个全军覆没的局面。届时再让邓长官和张长官的两个师出其不意狠狠揍一下追兵,估计谭道源他们就心定了。干得好的话,既能解除友军的窘迫处境,又能吓阻追兵,打完就跑,同样能隐藏自身实力。” “要是叶琪和何健一怒之下奋起追击,怎么办?一旦在湘西形成拉锯战的态势,就得不偿失了。”安毅满含深意地笑着问道。 刘昊自信满满地回答:“我谅他们不敢……当初白崇禧十三军的陈志标师那么牛逼,还不是照样被初抵湘西的邓斌长官率部打得大步后退吗?那个时候,四十四军还是屡战屡败之师,士气低落,装备落后,完全不能与现在相比,我想一向精明的叶琪和何健是明白如何取舍的。 实际上情况也是如此,自从当初狠狠揍了陈志标师以后,桂系军队和湘军就没有一个敢于越过安化、永定一线了,如今张存壮长官他们已经与长沙周边几个县的守备团都建立起了秘密联系,对敌踪一清二楚,在湘西崇山峻岭中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要是这个时候再挨一下,桂系军队和湘军谁也受不了,何况他们还要防备我中央军随时可能发起的进攻,只能不了了之。” 安毅连连点头,大声夸赞:“好你个刘昊,很好!进步了,而且进步很快,了不起,再接再厉吧!” “谢师座!”刘昊不骄不躁恭敬致谢。 “刘昊,就按你刚才的意思拟个电文,立即给张前辈和邓斌发过去。蛰伏了这么长时间,恐怕他们早就手痒痒了,要不是严格遵循既定原则,他们是不会联名给我发来急电的,其实他们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打这一仗,以便检验这一年来的训练成果,树立将士们的信心和荣誉感,要是咱们再不答应他们打一仗,恐怕得把四十四军上下全得罪了,哈哈!”安毅笑了起来。 刘昊遵命转身伏案疾书,安毅转向沈凤道:“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后发先至迅猛一击,出其不意重创追得最紧的叶琪五十二师一部,要打就要把他打疼打怕,打得桂系和湘军永远也不敢生出进犯湘西的心思。你立即给侍从室打个电话,我有紧急军情要面见校长,如果校长能抽出时间接见,你请求校长速召鲁涤平将军前往,这次咱们要干票大的。” “是!” 四十分钟后,安毅站在总司令部后院的蒋介石临时官邸,对披衣下楼的宋美龄弯腰致歉。 宋美龄笑吟吟地询问安毅都一点多了还有什么急务禀报?安毅开玩笑说是件牵涉到几个师将士性命的紧急军情。 宋美龄微微吃了一惊,美眸看了看一脸慎重的蒋介石,对安毅欣赏地笑了笑便悄然上楼。蒋介石走向书房,边走边问落后半步的安毅:“你说得这么夸张,真有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安毅恭敬地低声回答:“是真的,校长,湘军二军五师师长谭逸如(谭道源字)将军冲出桂军包围,一路辗转,于昨日下午击溃常德一个团守军,此刻恐怕正在常德城里喘大气呢。可是,此刻北面的陶勋部一个师正兼程南下开赴常德,南面何健的一个旅也已到达常德东南五十五公里一线,追得最快的叶琪五十二师早已越过华容,其先头主力估计此刻已经到了常德东面的河口,预计最迟明天中午就能对常德形成合围。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谭逸如所部可不能出问题,否则鲁涤平将军失此臂助没有了威慑湖南的实力,武汉政治分会做出的决议便成了既定事实,并且桂系成功收拾二军五师后,可以从容地腾出手来在宁汉之间布置防线,对我们下一步计划的展开极为不利!” “哦?进展这么快……” 蒋介石停下脚步沉思了一会儿,转身望向门口,对侍卫长王世和问道:“鲁咏庵到了没有?” “二十分钟前已经启程前来,估计快了。”王世和回答。 “一到就带他进来。”蒋介石说完走向大书桌,示意安毅坐下别拘束,安毅笑着回答鲁涤平将军马上就到了,站一会儿算了省得到时候又要起立,一句话就把神色颇为凝重的蒋介石逗乐了。 安毅接着将四十四军所处的位置、急报的内容、计划采用的对策以及可能对全局产生的影响逐一向蒋介石进行汇报,蒋介石问清其中的地形和四十四军的战斗力后,对安毅计划中可能引发的全局影响颇不以为然,很快便同意了安毅的设想,低声夸奖几句,对安毅的迅速反应和张弘栾的发展能力由衷地感到高兴。 匆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刚刮过胡子一扫初到南京时憔悴颓废之色的鲁涤平大步进来,立正报告:“总司令,属下来迟请海涵!” “咏庵,别客气,随便坐。” 蒋介石看着鲁涤平与安毅握手双双坐下,等待侍从奉上茶退下,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深夜找你来是有紧急情况,你麾下第五师如今在什么位置了?” 鲁涤平微微吃了一惊,看了蒋介石和安毅一眼,迅速挺起胸膛如实回答:“昨日下午四时,属下接到逸如兄急报,五师一万两千人连日苦战终于突出重围,只剩七千弟兄成功抵达常德,击溃桂系常德守备团随即进驻休整。昨夜十一点,我再次收到逸如兄电报,全师将士目前尚属安全,只是冬雨绵绵又累又饿,不少将士染病倒下了,各团减员非常严重,即便是想继续转移也力不从心,只能暂且歇息以待来日。” 蒋介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嗯……安毅,你把最新军情通报给咏庵将军。” “是!” 安毅随即将湘军何健和桂系各部目前所处的位置详细向鲁涤平通报,看到激动的鲁涤平想要站起来,连忙按住他:“鲁将军请安坐,一切自有校长把握,只要你现在能与常德的谭逸如将军联系上,估计能转危为安。” “啊!?怎么办?我该怎么做……”鲁涤平着急地转向蒋介石。 蒋介石点点头,依旧不紧不慢地问道:“你认识原四十四军副军长张弘栾吗?” 鲁涤平一愣,随即回答:“认识,当然认识了!事实上,湘军老的将领基本上都认识他,北伐初期唐孟潇第八军四个师都围不住他,是我湘军中不可多得的一员猛将,只是自从竟秋(叶开鑫字)将军请他出任四十四军副军长参加北伐后,前年响应中央号令西征武汉到达湖南,就遭到当时的李徳邻桂军和归顺桂系的湘军围攻,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据说他已经再次隐退解甲归田。总司令,你说这是……” 蒋介石摆摆手止住了鲁涤平的话头,和蔼地说道:“咏庵啊,实话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事关机密,你还需要暂时保守这个秘密,至少半年之内不要传扬出去。张弘栾将军并没有归隐,当初一路冲出重围之后,就召集数千残部遁入湘西的崇山峻岭休养生息,如今该部已经发展到三个师两万官兵了。他们一直顶着四十四军的番号,在我的授意下驻留湘西,忍辱负重,默默耕耘。此刻,他的两个主力师距离常德以西不到二十公里,你的第五师若是要保存下来,唯有与他建立联系,快速撤进湘西四十四军的地盘休整,等形势改观再开来南京或者江西整编。当务之急是需要你给谭逸如发个指令,让他率领五师赶快西撤,否则一旦合围形成就来不及了,那么多伤病减员又苦战那么多天,形势不容乐观啊!” 鲁涤平先是大惊失色,随即大喜过望,站起来激动地致谢:“感谢总司令,鲁涤平和二军全体将士向总司令宣誓:从此效忠党国,效忠领袖,义无反顾,誓死追随!” “好、好!” 蒋介石欣慰地站起来,和颜悦色地走到鲁涤平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记着我的话,困难只是暂时的,你们第二军是一支有着光荣历史和传统的军队,是我革命军中不可或缺的一员,渡过眼前这个难关之后,只需要好好休整一下,便又是一只优秀的部队,对此我很有信心。 咏庵,目前你麾下的张石候师在赣西,有朱益之将军的保安部队照顾很安全,我准备拨下一笔安置费,让他们进驻吉安进行休整,谭逸如的第五师进入湘西之后也就安全了,你放心吧。 不过这几天你还要多费些心思才行,一定要在政治上对倒行逆施无恶不作的桂系做出强烈的反击,党部祖燕他们会积极配合你的,你还要在三次大会和中外记者会上揭露他们的阴谋,湖南这几年已经很苦了,不能再让桂系这么搞下去。” “属下明白怎么做了!”鲁涤平双腿并拢,再次立正。 蒋介石微微一笑,指着安毅道:“这次你得好好感谢安毅才行,是他最先发现险情并及时上报,并快速制定出一系列对策的,以后你们两个要精诚团结好好合作,为党国事业做出最大贡献。” 鲁涤平转向安毅,感激地说道:“我第二军曾与安将军在南昌战役、以及入浙作战期间建立起了深厚情谊,安将军的独立师中也有很多湘籍将士,我们两军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好,这次又承蒙安将军关照,非常感谢!” “鲁将军客气了,谭公和将军都是安毅极为尊敬的前辈,还有贵军的张石候将军与我关系不错,这次能帮上忙,是晚辈的荣幸!对了,我想请问一下将军,贵部原团长张天彝是属下的同窗师兄,他去苏联留学之后属下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不知他现在如何了?”安毅礼貌地问道。 鲁涤平微微摇头:“去年底他刚刚提升为教导师少将副师长,上月的长沙突围中教导师被打散了,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传来,估计他追随张石候的十八师入赣了,明天愚兄就给安将军一个确切的消息吧。” “谢谢了,鲁将军!他是安毅的同袍师兄,从进入黄埔认识到现在,安毅一直把他当成兄长看待,心里面很是挂念,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谁犯下的罪我安毅都要找他清算。” 安毅诚恳地致谢,眼里闪现丝丝担忧。 鲁涤平与蒋介石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也为安毅如此重情重义深为感动。 第四九三章 多管齐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九三章多管齐下 民国十八年三月二日,国民党中央颁布中央军战斗序列,并对外正式公布了第一、第二、第三军正副军长名单,前前后后争吵不休长达十个月的全国军队编遣计划至此夭折,全国各军阀闻风而动,风声鹤唳之下拼命搜刮地皮大肆扩军,战争的乌云瞬间笼罩了多灾多难的华夏大地。 此后数日,各方军阀悉数粉墨登场,晋绥军统帅阎锡山与南京国民政府之间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首先通电拥护中央的领导;西北军冯玉祥眼见二虎相争暗自高兴,一面高呼各方“克制”,一面调兵遣将,以争取最大的利益;眼看山雨欲来的李宗仁在上海法租界海格路“融园”的洋楼里坐不住了,于三月四日发出通电拥护蒋总司令领导,以促进全国统一;白崇禧嗅出空气中浓浓的火药味,也随之致电国家领导人胡汉民,告诉中央他已经以第四集团军参谋长兼前敌总指挥的名义,严令武汉方面所有部队原地待命,停止一切军事行动,并致电犹豫不决的革命军总参谋长兼第八路军总指挥李济深,催促李济深尽快离开广州前往南京,与中央各部一起商议和平解决“湘案”。 白崇禧虽然在军事上是天才,在政治上却很短视,没有看到蒋介石种种举措后的深意,这一催促等于是彻底断送了桂系连成一体坚若磐石的两广大后方,他原本以为以目前桂系的军事力量和强悍战斗力,中央军绝对不敢对桂系发起讨伐,此时武汉和南京北方还有个手握重兵虎视眈眈的冯玉祥,蒋介石根本就不敢冒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危险进攻武汉,更不敢控制身后拥有八万粤军支持的中央大员和革命军元老李济深,因此自负的白崇禧两次否定了李宗仁的劝阻,公开致电李济深请他速到南京开会,希望以和平方式化解此次危机,以便为将来的战争赢得充足的准备时间。 蒋介石看到白崇禧的电报,心中暗喜,再次致电犹豫不决的李济深,客气地请他移驾南京,一起携手解决“湘案”,共商国事。李济深在各方的盛情邀请之下,终于拿定了主意,把第八路军总指挥一职交给匆匆赶到广州坐镇的广西省主席兼十五军军长黄绍纮,随即乘坐邮轮赶赴上海再转道南京。 李济深根本不知道,蒋介石之所以会同意武汉政治分会任命何健为湖南省长的决定,一直忍耐不发不调动一兵一卒,完全是迷惑李宗仁和李济深的缓兵之计,只需要控制李济深,蒋介石就有办法肢解广东的粤军,中央政府名下的十四个师十五万军队将会全线西征,攻打武汉的号角就会随之吹响。 三月七日,蒋介石终于露出峥嵘,一封亲笔信送到了上海的李宗仁手上,李宗仁看到信中口气坚定不容商量的“必须维护中央权威”等内容,急呼大事不好,转身便给身在北平紧张观望事态发展的白崇禧发去急电。 此时的李宗仁由于受到环境和居住条件的限制,身边除了副官和侍卫长等寥寥等人外,并没有配备报务员和译电员,更没有电台,就算发封电报也要辗转良久,更不要说及时了解外界的消息了。因此李宗仁根本就不清楚,就在他接到蒋介石信件的三小时前,麾下将领叶琪的五十二师独立团一千七百官兵轻敌冒进,狂追逃跑的谭曙卿师残部十六公里,在常德以西荷花堰两面是水一面是山的狭窄区域里遭到埋伏,四十四军张存壮师和邓斌教导师一万六千将士,在四百余挺轻重机枪和四十八门迫击炮的帮助下,只用了三十多分钟,就将叶琪麾下装备最精良、战斗力最强的主力团尽数歼灭,仅存的五百余名俘虏被迫背负全团的武器装备,在上千名张存壮第一师官兵的枪口下艰难西行。 战斗结束半小时后,叶琪率领五十二师三个团主力赶至荷花堰以东三公里,望远镜中展现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让这位矮壮敦实的勇将无比震惊,两名特务连尉官见状自告奋勇,骑上马奔赴战场勘察情况,可惜尚未接近战场边沿就听两声枪声传来,两名身经百战的精锐几乎同时落马,其中一名被受惊的战马拖拽冲进山凹小路消失不见,另一名横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叶琪震惊之下连忙端起望远镜细细查看,只见那名忠勇部下脑袋上穿涌而出的全都是红白之物,显然是被人一枪爆头,此刻弯曲的膝盖仍在抖个不停。脸色苍白的叶琪心中一阵颤栗,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立刻下令全军撤守常德,接着电告武汉大本营寻求对策。 胡宗铎接到急电后非常吃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煮熟的鸭子居然飞了,叶琪这一撤退不打紧,一路穷追猛打的鲁涤平部谭道源师算是就此逃出生天。不过想想叶琪所部的损失,胡宗铎释然了,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遭受如此惨重的打击,对手之强大不言而喻,也难怪叶琪会心生退意。 这时,胡宗铎突然想到两年前四十四军残部打击白崇禧十三军先锋团的手法,觉得其中蕴含有更大的阴谋,当下不敢怠慢,立即急报北平的白崇禧,同时通报陶钧的一个师,命令全体停止前进,以防落入更大的圈套中。 北平朝仪门内大街,第四集团军前敌总指挥部。 一辆黑色道奇轿车快速驶过,碾压街道上的一连片积水潭,将融化的雪水带着污泥高高溅起,轿车拐了个弯越过四名敬礼的卫兵,进入古香古色的院子大门,在一栋高大雄浑的黄瓦重檐楼宇大堂前停下,侍卫长黄瑞华钻出车厢打开后车门,白崇禧缓缓下车,紧了紧黄呢大衣领口,大步走进大堂,机要副官快步迎上把刚刚收到的武汉急电交给白崇禧。 白崇禧看完电文眉头紧皱,在原地停留片刻,大步走进位于中殿的办公室,吩咐机要副官找来湖南地图仔细查看,数分钟过去,白崇禧摘下眼镜抬起头,望着古老而精致的彩绘天花板,脸色变幻不定,显然是非常恼火和困惑。 “报告军座,德公自上海发来急电。” 刚刚根据编遣会议精神麾下缩编为教导旅的少将旅长陈志标走进房间低声禀报,由于教导旅担任拱卫总指挥部的重任,陈志标与白崇禧朝夕相处,北伐战事结束后没有多少事务的陈志标看到白崇禧身边助手很少,于是默默地跟随在总指挥身边尽些心力。 白崇禧有些惊讶,转头看了陈志标一眼,带上眼镜接过电报细细看完,微微吁了口气,随即放下电文从容不迫地问道: “志标,我正要找你,你还记得当初在湘西追击叶开鑫残部那次遭遇吗?” 陈志标一愣,随即摇头苦笑道:“耻辱啊!属下没有一日能够忘记,那是属下从军以来屈指可数的惨败,刻骨铭心,军座……” “嗯……志标,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刚开始没有,现在也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就在数小时前,叶翠微(叶琪字)的五十二师独立团遭到了同样的埋伏,不过比你当初还要惨,时间也要短得多,整个团几乎全军覆没武器尽失,如果不是机炮营行军速度太慢没能跟上,恐怕损失的就不止一千七百名官兵了。 想必你也清楚五十二师独立团的情况,这支具有光荣传统的部队的战斗力决不在你的教导团之下,几乎都是由三年以上兵龄的老兵组成,竟然在转眼间没了,大出我的意料之外。要是说偶然一次还能找些理由搪塞过去,可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不得不引起我们足够的重视。 你知道湖南对于我们是处于什么样的战略地位,若是让湘西的叶开鑫残部顺利发展壮大的话,很可能会在某个关键时候给我们致命一击,因此我想弄清楚,为什么这股残部会拥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这两年那片地区究竟发生了什么?会不会从另一个角度证实你当初的怀疑?” 陈志标犹豫了一下,在白崇禧鼓励的目光中低声说道:“两年来属下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并反复回忆了安毅与叶开鑫交往的前前后后,北伐之初叶开鑫还是我们革命军共同的敌人,归附革命之后在唐孟潇将军的缴械收编威胁下率部东逃,从此加入到中央军序列,安毅也是在那之后与叶开鑫认识的,不过,叶开鑫当时的副军长张弘栾却与安毅认识更早,当初张弘栾率领湘军二师苦守岳阳,死战不降,最后一举突破唐孟潇第八军四个师的重围向东亡命,在强弩之末的情况下,正好被当时刚晋升代理工兵营长的安毅发现,率领麾下所有能打仗的弟兄冒死拖住张弘栾残部,才使得刘经扶师长率领主力成功合围,没花什么力气就打了个漂亮仗。属下记得当时张弘栾将军被刘经扶释放前,还特意要求见一见把他几千残部死死拖住的安毅,两人说了几句话就分手了,后来在江北的北伐中意外重逢,安毅已经成为少将师长,与张弘栾和叶开鑫也因此成为忘年之交。” 白崇禧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张弘栾!这人我认识,保定毕业之后桂军陆荣廷上下根本就不愿使用我们,我差点儿便加入了湘军第二师,当时张弘栾就已经是旅长了,整个湘军系统中此人最有军人风范,作风硬朗带兵有方,数他最能打仗……接着说吧。” 陈志标点点头:“综合以上情况,属下猜测,安毅很可能出于与叶开鑫、张弘栾之间的交情,悄悄派遣教官组进入湘西四十四军帮助其训练队伍,或者会接纳四十四军优秀官兵前往老南昌士官训练基地培训,或者双管齐下,否则目前的任何一支军队都不可能拥有酷似于独立师的作战风格和严明军纪。 安毅培养训练部队的确很擅长,也有一套独特的政治教育手段,加上安毅本人以及长期接受他和各科教官不断训练的基层军官都很自律,独立师上到师长下到排长,基本个个都能做到身先士卒以身作则,因此深受基层官兵的尊重,传授和学习的进度都很快。 属下现在带领的教导旅,基本上沿袭了独立师那一套,可惜的是,我们没有独立师那么多优秀的具有一技之长的教官,也没有时间和机会从成千上万的官兵中选拔教官,属下为此深感遗憾。” 白崇禧缓缓站起:“这么说起来,你我的判断基本上一致……安毅和他的独立师在官兵培养方面闻名全军,此人心智过人,满腹韬略,年纪虽轻却老谋深算,从他打过的每一仗到如今他在江西创下的那么大家业,就能看出此人的能力,唉……志标,慢慢来不着急,我们还有时间和机会,只是目前恐怕不行了,从德公刚才的电报和中央政府宣布的中央军三个军序列来看,蒋总司令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动手了。湘西的事情我们各军暂时没有精力去对付,我想想办法让何健去伤脑筋。现在情况紧急,必须把夏苍熙(夏威字)的十五师火速调往鄂东,并且需要急令驻守宜昌的十八军立刻收缩阵型,严防川军偷袭,还要把叶翠微的五十二师调到湘鄂交界一线,以应付中央军随时可能发起的进攻。 你也准备一下,如果情况紧急,说不定我们会冒着被冯玉祥截击的危险,尽数乘专列火速南下加入战场,武汉不能失去,失去武汉一切都将会失去。” “是!” 陈志标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一下再次折返回来:“军座,有件事属下觉得还是禀报你为好,并非是属下嫉妒李鹤龄(李品仙字)将军,而是对一些事深感困惑,不吐不快。” 白崇禧惊讶地看了陈志标一眼,微微一笑:“志标,你的为人我很清楚,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说吧。” “是!今日属下带领宪兵巡查,发现李鹤龄将军麾下的很多将校都在饭店里大吃大喝,出手极为阔绰。属下当时就觉得很奇怪,我们三个军虽然缩编为三个师,但仍然是军一级的人数编制,因此军饷一直成问题。距今为止,大家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发饷了,李鹤龄将军的将士哪儿来的钱?这事属下本不愿说,但是心里总感觉有什么不对,所以只能冒昧地禀报,请军座见谅。”陈志标苦笑着说道。 白崇禧心中大吃一惊,脸上却露出从容的笑容:“没什么,这事你做得很好,没有错反而有功,这事看似很小,却很可能会让军中将士生出误解。没事了,我等会儿给李鹤龄打个电话问问,你回去休息吧。” “是!” 陈志标前脚刚走出房门,白崇禧脸色立变,沉默了一会儿,当即叫来副官安排车辆,数分钟后白崇禧在前后两辆运兵卡车和卫队的护送下,乘车直驱李品仙的五十一师指挥部。 享受丰盛的晚宴过后,正在惬意剔牙的李品仙听到值星官的急报,大吃一惊,白净的脸上阴云密布,双眼闪烁不定。虽然李品仙出身于广西苍梧,与李济深是老乡,但是从保定军校第一期毕业之后,回到广西陆军第一师见习处处受排挤,连续两年没有获得任何的升迁机会,一怒之下李品仙转而投奔湘军,在保定老同学唐生智的关照下官运亨通,这一干就是十三年,从一个排长一步步升为陆军中将军长,对唐生智抱有知遇之恩和同袍之情。 桂系假借中央之名西征武汉,在情非得已的情况下,又得到下野的唐生智许诺,李品仙这才不情不愿加入桂系,三天前老上司唐生智突然在天津现身,秘密赶赴天津会晤的李品仙发现,原第八军党代表老上司刘文岛也赫然在座。 之后没费什么功夫,李品仙便欣然接过了唐生智的八十万现金支票,并获得中央将会尽数补发全军三个月欠饷的承诺,于是李品仙回到驻地后立即召集各团长旅长秘密协商,满堂将校听说老上司唐生智已经返回,并获得南京政府的委任准备重振旗鼓,立即欢欣雀跃齐声赞颂,李品仙见状拿出四十万支票,命令军需官立即到银行兑现发放全军将士,于是,这个由原第八军整编为五十一师的湘军嫡系从此又重新姓唐了。 可这个时候显然不是摊牌的良机,白崇禧的突然到来让李品仙心惊不已,心想很可能是发饷走漏了消息引起白崇禧的警觉。 李品仙深深知道自己的保定师弟白崇禧的手段,知道白崇禧对待叛徒和异己的凌厉阴狠,无论在哪方面他都不敢与白崇禧一较高下,可此番白崇禧突然出现不请自来,车子已经开进辕门来到了指挥部门口,想躲都躲不掉,只能硬着头皮整理风纪,故作镇定地大步迎了出去。 第四九四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九四章 白崇禧离开唐山的李品仙指挥部,一路上呆呆地望着车窗外黑黝黝的景物,心事重重。此行没能从圆滑世故的李品仙嘴里套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扯到了需要武汉方面及时下发军饷上面,白崇禧手里没钱说话也硬不起来,只能以晚上还要参加参谋长王泽民招待北平政要的宴会为由,婉拒了李品仙设宴款待的请求,匆匆带着卫队返回北平。 李品仙对于突然获得的军饷,被解释为来自于平津老朋友的慷慨借贷,对此白崇禧满腹疑惑却也无可奈何,自己没本事解决麾下各军的军饷,总不能不允许人家自己借钱度日吧?但是当白崇禧以“北方战事已了准备全体返回武汉”征求李品仙意见时,却碰了个不小不大的软钉子,李品仙愁眉苦脸地说道:“没钱啊,现在借的钱只是稍微解了燃眉之急,其他的诸多消耗,远不是这点儿钱能解决的!如果真要回南方,至少得让武汉方面汇来五十万开拔费才能行,如今朝吃卯粮度日如年,全军将士士气低沉,怨声载道,衣不裹身食不果腹,如何能够动身啊?要是造成哗变算谁的?” 这几句可怜巴巴的话立即就把白崇禧将死了,言下之意很简单,就是数月欠饷分文未发,你这个前敌总指挥是怎么当的?没有钱凭什么要我疲于奔命? 回到北平总部,白崇禧越想越发现情况不对劲,越琢磨越觉得李品仙态度暧昧似有所谋,左右思虑放心不下给驻扎在开平的廖磊打电话又不通,只能疲惫地躺下细细思忖,打算次日清早去一趟廖磊的大营。 白崇禧哪里知道,原三十六军军长、编遣后成为五十三师中将师长的廖磊此刻正在召集麾下团长旅长举行紧急开会,三十六军的中层低层校尉几乎全都是唐生智在位时提拔重用的三湘子弟,听廖磊直言不讳地说唐生智已经到了天津准备东山再起,一个个的真实面目立刻展露无疑:欢欣鼓舞激动万分,就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爹一样! 素来重情重义的廖磊脸上一派从容,心中却感慨万分,终于知道李徳邻和白健生虽然名义上控制了湘军,但根本无法赢得湘军的信任和拥戴,特别是对待桂系直属部队和从属部队的两种截然不同标准,早已让无数摇摆不定的湘军将士心寒,身为广西人的廖磊也只能顺应民意,随波逐流了。 廖磊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自己不能逆大局而行,否则这个师长干不下去了,这个年头有钱就是老大,没有麾下的支持自己什么也不是,何必陪着桂系一块儿完蛋?打定主意后,廖磊缓缓掏出李品仙上午悄悄交给自己的二十万元支票递给军需官,如实告诉所有将校,这笔钱是孟公(唐生智)送给弟兄们救急的,立刻引发阵阵热烈欢呼。二十七旅旅长凌兆尧率先站起来,兴奋地说道:明日咱们弟兄就把孟公从天津迎回来!只有跟随孟公才有好日子过!二十六、二十八旅两位旅长随声附和,满堂将校齐声叫好,廖磊立时知道白崇禧大势将去,只能微笑着摆摆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从容地说孟公自有安排,诸位回去把兵带好就是一大功绩,这才让满堂将帅安静下来,一个个欢天喜地向廖磊敬礼离去。 次日上午,用过早餐交代完诸多事项,白崇禧就要出门乘车前往开平的五十三师驻地,这时属下急报阎长官来访。 白崇禧微微吃了一惊,心想北上以来阎锡山对自己处处掣肘,百般刁难,从未主动向自己打过招呼,每次见面也都是在军政会议上虚伪应付,连话都不愿多说两句,今日突然到访实属意外。白崇禧突然联想到当前的诡异局面,心中一动,连忙迎出去,客气地把阎锡山迎进大堂看座奉茶。 阎锡山皱着眉头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声哈哈说了两句鬼天气,喝下口茶水这才转向白崇禧:“健生兄,你可知孟潇兄已经从日本到了天津?” 白崇禧的心脏猛然收缩,脸上却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想必孟公在日本呆腻了,到处走走换换心情。” 阎锡山似笑非笑地看了白崇禧一眼,暧昧地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过,天津卫戍司令傅宜生(傅作义字)前天赶来汇报,他看到孟潇兄和老朋友永清兄(刘文岛字)在日租界的酒楼上谈笑风生,昔日湘军几个赋闲将领围坐左右,还听说担任蒋总司令高参的永清兄这次带来了蒋总司令的委任状和密令,眼看复出在即了! 当然,事情未必有我揣测的那么复杂,说不定他们彼此只是偶然相遇的,但愿那些传闻只是道听途说,不值一提!健生兄,小弟军务繁忙,即将返回太原,离开前心里实在放不下这北平混乱的治安和潜在威胁,还请健生兄多多帮忙协管一下,小弟暂且告辞了。” 说罢,阎锡山紧了紧大衣,转身向门外走去。 “百川兄请留步!”白崇禧站起来恭敬地向阎锡山微微鞠躬:“感谢百川兄的金玉良言,小弟受益良多,铭记在心!” “哈哈!好说、好说,我先走一步了,健生兄留步、留步……”阎锡山笑眯眯地拱拱手,迈着方步从容离去,白崇禧感激地将阎锡山和随从送上汽车,目送到看不见才匆匆返回内室。 下午四点,开平五十三师大营。 夏磊巡营完毕回到指挥部坐下,微微发了会儿神就听值星官急报有三个说是军座老朋友的客人求见,客人自称姓诸葛,告诉属下说军座一听就明白了。夏威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醒悟后心中猛然一怵,大步走出指挥部迎向辕门,很快便把头戴礼帽身穿长袍马褂的白崇禧和侍卫长黄瑞华、旅长陈志标领到自己的卧室前厅。 白崇禧见夏磊没有翻脸的意思,心中的石头落地,轻吁了口气缓缓坐下,四处看看最后目不转睛地望向廖磊。廖磊知道这道目光的深意,摇摇头长叹一声,坐到白崇禧身边将实情一一相告。 白崇禧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想不单止唐孟潇,老蒋的人恐怕也在北平总部四周潜伏了,估计还有一个隐藏更深的危机,那个老朋友虽然满脸笑容一副和气生财的摸样,其实他早就想把小弟和桂系军队赶走,以便全部占领华北与他那满是陈醋味道的三晋大地连成一片,如今人心背向危机四伏,小弟若是再不识趣,恐怕就要步去年安毅遇刺的后尘了。想想真让人胆寒,以安毅出众的交际能力和蒋介石无孔不入的情报系统,至今仍然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要是我白崇禧也在这个地界上倒下,恐怕更没人知晓其中缘由了,哈哈!如今整个华北各势力恶斗不止,每天都会发生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兼之恰逢乱世,人心难测,小弟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白崇禧说完仰起头,神色悲壮,一副英雄末路的凄惨模样。 “健生兄何出此言?小弟久慕健生兄德操才智,素以彼此身为同袍和同为桂人而骄傲,廖磊自信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从不负人,健生兄怎么信不过小弟?直说吧,小弟能为健生兄做点儿什么?只要小弟能够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义气深重的廖磊激动地站起来,一张威武的红脸膛更红了。 白崇禧感激一笑,动情地拉住廖磊的手请他坐下,随即将自己现在面临的险境和打算如实告知。 廖磊频频点头,神色极为严峻,说完话立刻吩咐设宴,白崇禧连忙劝止,说随意吃点儿即可,这个时候不能惹人注意。廖磊欣然领命,叫属下随便做了点儿吃食,两人就这样边吃边谈,白崇禧详细给廖磊分析即将发生的蒋桂大战和唐生智可能的行动,谆谆叮嘱廖磊改改暴躁的脾气,安心带兵保住实力不要出头冒进,他日待尘埃落定自有相逢之时。廖磊心暖如春感慨万千,连声致谢百般安慰白崇禧,天黑之后又带上心腹副官和侍卫亲自将白崇禧安全送离险境才依依而别。 廖磊回到大营没能洗把脸,解甲多时的原第八军军法处长的电话打来,询问廖磊可否看见白崇禧?廖磊连说没有反问出了什么事?对方敷衍两句挂断电话,廖磊这才明白白崇禧为何匆匆换装逃离北平,想起唐生智与李宗仁、白崇禧之间的刻骨仇恨,以及白崇禧当初分化反间唐生智、让唐生智杀死自己麾下大将自毁长城的一个个阴狠计谋,廖磊的脑门上慢慢沁出一层豆大的汗珠,不由得为孤身赶赴天津准备坐船离开的白崇禧担忧起来,终于明白如今要白崇禧命的,可不仅仅是唐生智这一势力啊! 三月九日,李济深抵达上海,立即住进了法租界海格路融园,李宗仁看到李济深还是来了急得直跺脚,来不及客气就忧心忡忡地告诉李济深,唐生智已经重掌华北的李品仙和廖磊两军,就连白崇禧的陈志标教导旅也在白崇禧离去之后投到了唐生智门下,如今整个华北的局势已然失控。 李济深大吃一惊,立刻发现整个形势已经发展到极其危险的关头,深思之后他更加坚定了前往南京面见蒋介石的想法,李济深认为,目前只有他能够制止一触即发的大战,虽然李宗仁万般劝阻说存在被蒋介石控制人身自由的危险,但李济深表示,自己已经到了上海若是不去南京,就等于表明整个桂系死心塌地与中央为敌,在目前一浪高过一浪的政治声讨下,在全国军民对桂系残害革命军第二军、擅自调动军队点起战火、越权撤换只有中央政府才有权任命和撤换的湖南省主席等等恶性猛烈抨击之时,整个桂系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只有和谈让步对中央作出适当妥协才能换取和平,化解这一危机。 李济深前脚刚到上海,中央大员蔡元培、吴稚晖、李石曾等人接着到访,在上海静养的德高望重的元老张静江也随之到来,四人轮流做李济深和李宗仁的工作,劝两人速速赶到南京,心平气和地解决危机。 李宗仁坚决反对,着急之下甚至把老蒋就是个大流氓的话都说出来,并质问四大元老为何蒋介石暗中联合唐生智、阎锡山,把白崇禧逼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众人争执不断,闹了三天也没个结果,李济深也因白崇禧的失踪变得犹豫起来。 正在唇枪舌剑争辩时,南京政府突然发出公告,中央政治会议决议:将武汉政治分会委员张知本、胡宗铎、张华辅就地免职,交中央监察委员会议处。 李济深看到老蒋主动让步,做出的处分如此轻微,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次日上午欣然跟随蔡元培和吴稚晖等人,抱着乐观的心态乘火车赶赴南京协商“湘案”。 倔强自信的李济深一走,李宗仁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一时间万念俱灰,知道除了打仗再也没有任何的出路,他立即吩咐侍卫长季雨农去购买船票离开蒋介石这个大流氓控制的险境,南下广州再从广州乘坐粤军飞机,赶赴武汉指挥各军与老蒋作战。 就在李宗仁即将离开融园之时,两封电报同时到来,一封是南京内线发来的,通报冯玉祥已经辞去军政部长、蒋介石暗发通缉令通缉白崇禧的机密;一封是从天津乘坐日本客轮、在日本人的帮助下到上海外海转乘另一艘轮船,堪堪避过熊式辉部军警搜查的白崇禧从广州发来的电报,白崇禧急电李宗仁拦住李济深速返广东一同备战,千万别让李济深前往南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宗仁得知白崇禧安全,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可马上又恼火地一把撕碎电文,心里痛骂自负的白崇禧——要不是你小诸葛的一份份催促电报,李济深会离开广东北上吗?你现在才让我阻拦,晚了! 第四九五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九五章 三月二十六日,国民党中央政府召开的第三次全国大会继续进行,下午,会议通过决议国民政府令: 撤销李济深、李宗仁、白崇禧党政军一切职务,予以查办,所有附逆军队如再执迷不悟,中央立即痛加讨伐!而在此之前五天,中央军五个师已经尽数完成战备,秘密开抵攻击位置,只待蒋总司令一声令下立即发起全面西征。 位于南京东郊的汤山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因温泉而得名,在第一温泉正南的清洌小河西岸有一片别墅区,这里正在建的蒋总司令度假别墅,不远的山脚下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几座连体的低矮坚固的院落掩映在绿树和翠竹中。 一辆悬挂总司令部牌照的雪铁龙黑色轿车在幽深的大院门前缓缓停下,透过小门看清牌照的军法处宪兵中队长罗瑛中校急忙跑到车旁立正,向含笑钻出车门的安毅中将敬个礼,为难地笑道: “师弟,你这不是给愚兄找不痛快吗?校长三申五令禁止任何人前来探视,就连何敬之长官来到门口都折回去了,你这是……” 安毅笑容可掬地对这位江西籍的二期师兄笑道:“师兄为难什么啊?亲属探视和其他身份的人探视怎么一样呢?师兄高抬贵手,小弟进去与我那世叔聊几句就出来,否则我老丈人非骂死我不可。” 罗瑛知道安毅与被囚禁的李济深关系深厚,也知道安毅未来的老丈人如今的生意合伙人欧耀庭与李济深是多年兄弟,但是在蒋介石的严令下谁也不敢违抗禁令,虽然自己几次拿上点礼物去看望曾经的黄埔副校长李济深,但都要偷偷摸摸的生怕受处分,外人更不能放进去了。 罗瑛此刻面对慷慨义气在同袍中威信越来越高的安毅实在没办法,只能如实把自己心中的担忧说出: “师弟,要是愚兄今天放你出去,明天小弟被解除军职或者调离宪兵队怎么办?你能救我啊?” 安毅四下看看凑近罗瑛:“师兄,小弟听说你早就不愿在宪兵队干了,老胡说你几次想调到一师转任营长报告都被压下,这不正好吗?明天我就跟铭三大哥说说,你去他的九师补充团任团副怎么样?整个团的新兵都是我帮他从南昌和九江招募的,刚刚训练完毕准备交给他,他一接手编入就是正规团番号了。你也知道铭三大哥对麾下黄埔同袍没说的,眼下大战在即,你不去建功立业,还打算在这高级监狱里守到什么时候?” 罗瑛心中大动,左右看看咬咬牙凑近安毅:“不许反悔!” “笑话!我安毅什么时候言而无信?”安毅掏出香烟分给他一支,两人一起点上相视一笑。 “开门——” 罗瑛的大嗓门响起,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罗瑛与安毅一起钻进车里,对沈凤道点了点头,吩咐司机直接开进去,连过两道关卡,来到两名宪兵站岗的门前停下,对安毅低声吩咐:“去吧,看完就滚,明天等着接到愚兄被处分的消息吧,你小子可要负责到底。” 安毅拍拍罗瑛的肩膀钻出车外,与沈凤道一起提上两个大礼盒穿过敬礼的看守,一进门看清两个下棋的人顿时乐了:一身长袍马褂的吴稚晖坐在厚厚的地毯上,两根长手指捏着颗白子定定聚在半空,低头望着棋盘沉思宛如石化,棋盘的另一头,身穿上将军装的李济深沉下脸默默吸烟,脸上毫无表情但也盯着棋盘。 安毅示意沈凤道打开礼盒,走出门口请罗瑛派个勤务兵提两壶开水过来,回到屋子里咳嗽一声,走向李济深和吴稚晖这一对老亲家。 李济深抬起头见是安毅猛然一愣,眼中的感动之色一闪而过,随即转过头继续看棋盘,再也不看安毅一眼。 吴稚晖还举着只手也不嫌累,显然是全副精力都投入其中。 安毅也不在意,和沈凤道一起搬过矮方桌和几张小竹椅,洗完带来的景德镇功夫茶具摆在桌上,挥挥手让送来两壶开水的勤务兵退下,熟练地施展自己的茶艺。 不一会儿,浓郁的铁观音茶香充满整个十几平米的小屋,吴稚晖吸吸鼻子,终于放下手,转头看到泡茶的将军是安毅,突然欢畅大笑:“我就说嘛,别人不来安毅绝对会来,谁也拦不住他!任潮兄,这回你输了,哈哈……别玩了,喝茶去。” “哎哎……你……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耍赖?亏你还是个党内鸿儒,竟然这般没操行……” 李济深眼睁睁看着快要输棋的吴稚晖弄乱棋盘,不顾斯文咕噜噜爬起来坐到桌边,端起安毅泡制的功夫茶一干而尽,美滋滋地咂嘴连声叫好,只能恼火地站起来走到安毅身边坐下,默默注视恭恭敬敬向自己双手奉茶的安毅: “安将军不是总司令的急先锋吗?此刻不在鄂东前线,是不是出席过大会了?年纪轻轻身居中将副军长的高位,啧啧!果然是深受宠信,鹏程万里啊!这个时候能抽出宝贵时间来看望老朽,谢谢了!” 安毅嘻嘻一笑:“世叔,您既说对了又说错了,小侄刚从新设置的九江前线指挥部返回南京,没时间去开会,直接来这儿看您老人家了。” 李济深一愣,知道蒋介石终于动手了,身负重任的安毅能在这个紧张时刻从九江临时总部赶回来,足以体现安毅的情意和孝道,可是被关押六天的李济深满肚子怨气,想到满腹诡诈的安毅即将率部攻打桂系,非常担忧,一时间难以释怀,可看到安毅如此的恭敬诚挚,李济深的气又消了一半,没好气地接过香飘茵茵的紫陶杯,缓缓喝下一口禁不住赞道:“武夷极品,哪儿来的?” “买的,知道你喜欢这茶,小侄就让人到福州会馆找林管事买下两斤送来,你省着点喝,喝完可要等明年才有了。” 安毅端起精美的小瓷壶给李济深续茶,接着给得意洋洋笑眼打望的党内老狂生吴稚晖续上,把茶壶递给身边的沈凤道,这才礼貌地问道:“稚老,晚辈看到那儿有个临时小铺,不会是您老也被关进来了吧?” 吴稚晖嘿嘿一笑没有回答,端起小杯美美地品味起来,李济深瞪了吴稚晖一眼很是恼火:“别问他了,他怎么好意思跟你说啊?原先在上海他用性命担保老蒋不会难为我,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是我被囚禁他就一头撞死,可是一到南京没两天我就被囚禁,他却没有一头撞死,而是厚着老脸扛着铺盖来和我坐牢。你看他这副德行,还好意思嬉皮笑脸,要不是念在儿女亲家的份上,我真想弄死他!” 安毅忍不住捧腹大笑,沈凤道也低下脑袋笑个不停,吴稚晖却毫无愧疚之色,催促沈凤道给自己再来一杯,端起杯子啧啧称叹: “武夷春暖月初圆,采摘新芽献地仙;飞鹊印成香蜡片,啼猿溪走木兰船。金槽和碾沉香末,冰碗轻涵翠缕烟;分赠恩深知最异,晚铛宜煮北山泉……这首唐朝名家茶诗道尽其中三味,任潮兄,你诗才别具一格,来一首和应一下也是雅致之事嘛,哈哈……” 李济深气得干脆不理非常陶醉的吴稚晖,默默喝下两杯茶心里才好受些,安毅借此机会把带来的两条好烟和一本内部军事刊物拿到李济深面前,把香烟放到一旁,捡起书双手奉上:“这是小侄主编的《山地作战基础训练》,刚刚印出来,作为南昌士官基地的步兵参考教材,敬请世叔赐教。” 李济深接过书翻看两页,缓缓合上放到身后小几上,提起茶杯喝一口,轻轻叹了口气:“你进步很快,有实战有理论还善于总结创新,我很安慰,只可惜你的满腹才华和军事天赋,恐怕只能用在同室操戈之上啊!” 安毅心里一痛,摇摇头低声说道:“世叔,小侄也不愿意这样,可不这样谁会把国家的统一放在眼里啊?您老不是不知道胡宗铎和陶勋几个实权将领的做派,弄得整个湖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不收拾他们怎么行? 小侄虽然与李徳邻、白崇禧将军有过不快,但是那只是个人的恩怨,相比于国家民族利益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小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为了自己小集团的利益,继续重用军阀穷兵黩武为祸两湖啊! 世叔,您老与他们不同,这几年来您把广东经营得井井有条,人民安居乐业工商业发展很快,与两湖地区完全是天和地的区别,天下人是有目共睹的。” “听到没有?人家娃娃都比你有见识,你是钻到死胡同里去了。”吴稚晖抓住机会讥讽李济深。 李济深白了吴稚晖一眼,转而盯着安毅的眼睛,沉声问道:“小毅,要是我此刻正指挥麾下第八路军从南路进攻江西,配合武汉军队两面开战的话,你怎么办?” 安毅难过地摇摇头,想了想还是如实道来:“世叔,已经没有这个可能了,汪兆铭那孙子已经到了香港,世叔麾下大将陈济棠、陈枢铭两个秘密前往香港与他见面,前几天粤军将领还联名通电要求释放世叔,否则不惜挥师北上救援,可昨天和今天陈枢铭和陈济棠先后通电表示拥护中央、信任中央,你的八万军队……已经分裂,恐怕黄季宽将军也在广州坐不稳了。” “当啷——” 李济深手中的茶杯掉地,目瞪口呆地望着安毅,不一会儿缓缓低下头,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岁。 安毅看到李济深艰难地站起,忙过去搀扶,心情沉重满脸哀伤的李济深坐在小床上,轻轻推开安毅,面向窗外摇曳的竹林,呆滞不动。 安毅叹了口气静静肃立旁边,对蒋总司令的多管齐下招招致命的手段感慨万千,也为这位落寞的世叔深感难过。 吴稚晖上前把安毅拉到门边:“你回去向介石求个情,让他同意你世叔迁往市内居住,估计你叔婶她们已经到了南京,鼓楼街五号是你世叔刚买下不久的小院,在那里住对他身体有好处,也能让外界的诟病声音轻一点,这里有老朽在,你就放心吧。” “晚辈遵命!就算稚老不说,晚辈也会这样做的。”安毅望了一眼仍在痛苦之中的李济深,低下头快步离去。 第四九六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九六章 餐桌上的菜式丰盛精致,饥肠辘辘的安毅很快就把自己面前的一份吃完,宋美龄笑了笑,低声示意侍者给安毅再添点,安毅眉开眼笑地接受,向侍者低声致谢后还请求把刚撤下去剩下半碟的德国熏猪腿送给自己,看到侍者要帮自己切成小片连忙叫住,接过盘子满意地举起刀叉大快朵颐,弄得身旁的俞济时、蒋鼎文、顾祝同和刘峙几个忍俊不住,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蒋校长的家宴上如此不顾斯文。 蒋介石对于安毅的无拘无束非常高兴,放下叉子擦擦嘴低声问道:“安毅,你的独立师怎么安排?” “回校长,没让他们动……” 安毅咽下一口肉,连忙擦嘴,在宋美龄和杨永泰等人的地笑声中恭敬回答:“独立师目标太大,不知道暗中有多少双眼睛在死死盯着六合大营,他们一动就会让桂系瞩目,暗中提高戒备,不动就能牢牢地牵扯住胡宗铎等人的眼球,使他们产生误判,利于我方从容布局。一旦战事需要校长一声令下,三十六小时独立师就能开进到武汉地域之内参战。”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刘峙和蒋鼎文几个非常羡慕安毅拥有船队和一次能送一个团的两艘先进运兵船,宋美龄对安毅说的开拔速度颇为惊讶,柔声询问怎么能这么快?安毅说陈绍宽将军的海军舰艇已经控制黄州以下江段,水运畅通无阻所以有保障。 “今天下午你去汤山了?”蒋介石突然问道。 安毅站起来低头承认:“请校长处罚,学生实在忍不住要去看看任潮前辈,他是学生未婚妻家族的世交,多年来对学生非常关照,学生从江北惨败而归再次受到桂系逼迫之时,他也通电指责桂系力保学生,学生谨记在心不敢忘记,但是国家民族利益是大义,学生绝不会因为个人情感而置党国伟业于脑后,哪怕任潮前辈正在指挥大军与学生对阵,学生也会义无反顾挺身而上,只是……只是学生觉得立场不同,也应尽到晚辈的礼数,随后再开打心里没那么多顾虑。” 满桌人紧张地望着安毅,蒋介石不置可否,示意安毅坐下,扫了一眼在座将领:“用完晚餐你们就要赶赴前线,开完会我也会赶赴九江前线指挥部,望诸位贯彻此战速战速决的指导思想,一举控制两湖回首北顾,严防西北军南下趁火打劫。 经扶、铭三、墨三,你们三个尽管放开打,不要对江南的战况有什么顾虑,你们打得越好,江南就推进得更快,刘湘已经答应出川,益之将军和安毅指挥的第一路军会如期截断桂系南逃之路,你们尽可能收编俘虏尽快壮大,接下来裁军已经不现实了,而是增兵,你们收编多少,我就给你们多少番号,尽力而为吧!” “是!” 刘峙三人激动地回答,脸上全是兴奋之色,如此自我壮大的机会千载难逢,手下军队越多自己的职务就越高,实力也就越大,能不让他们激动吗?特别是饱受刘峙压制的顾祝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打好这一仗,争取赶上或者超越刘峙,成为嫡系中独立的重要部分,而不是继续屈居刘峙之下。 众人边吃边聊,晚餐很快结束,闷声不响的安毅吃得非常惬意,面前的两大碟荤菜和一碟色拉果蔬被他消灭干净,也没引发激动的人们再次关注。 刘峙等将领因需即刻赶赴鄂东各地指挥作战向蒋介石敬礼告辞,安毅将他们送上车回到客厅,发现只有蒋总司令夫妇和杨永泰坐在半圈沙发上喝茶,安毅上前刚要请辞,蒋介石微笑着指了指杨永泰身边的空位,安毅只能再次坐下,接过使者递来的茶杯低声致谢。 蒋介石谆谆叮嘱道:“这是你第一次指挥六个师作战,第一路军总指挥益之将军只会留在九江大营帮你压阵,前线作战全靠你这个前敌总指挥了。 尹继南守备师出自你的独立师,实行的也是你独立师那一套,全师上下很多将校都曾是你的老部下,补充进入的中低级军官均为我黄埔一脉,都听你的;王均、金汉鼎、张辉瓒三人都与你有交情,彼此间能够相互信任,你也帮过这三个师不少忙,指挥起来想必也顺手,但是范石生的十六军刚刚缩编为第八路军第五师,看到形势不对才通电拥护我的,此人首鼠两端,反复无常,对你的指挥很可能阳奉阴违心生抵触,加上你的独立师为了诱敌,留在南京对面暂时不能动,能动的只有四个师,困难不小,所以,有什么请求就说吧。” 安毅自信地回答:“谢谢校长,目前的兵力够用了,湘西还有张弘栾将军的四十四军三个师两万四千将士配合我们呢,到时候谭道源将军的六千将士也能报仇雪恨了;范石生将军的五师本来就是摆设,起到牵制湘桂边境四个团桂军的作用即可;王将军、金将军两个师只需直捣衡阳占而据之、一举截断桂系南归之路,逼迫何健做出选择。 继南师弟的守备师战斗力不弱,去年底获得校长配给的二十四门火炮之后一直在艰苦训练,除了人数比不上独立师之外,战斗力不见得比独立师差多少,属下为保险起见,悄悄征调了江西省保安司令部副司令杨斌将军的一个旅、赣中保安司令部夏俭将军的六个团,组成一个一万二千人的暂编师,已经与继南师弟的南昌守备师兵分两路,悄悄进入湘东一线,南北两个集结地点距离刚调集到平江的叶琪师均在七十五公里之内,只要校长号令一出,叶琪师就跑不掉了。 打掉一万六千官兵的叶琪师,长沙将会门户洞开,湘北将会一马平川,何健将军就不得不率部北上荆襄夹击桂系,王、金两个师只需稳守衡阳一线,就能震慑广西方向的桂军和长沙的湘军,此战打到这儿基本大局已定,兵员再多也用不上了。” 第四九七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九七章 二十八日清晨,湖南平江,大麻坡。 “轰——” 一声巨响震荡山谷,吓得山脚密林中的杨斌中将、夏俭少将和一群校尉面如土色,杨斌与夏俭相视一眼,飞快冲出伪装帐篷,站在高坎上望着斜下方溪流边上爆炸后的硝烟,急问是怎么回事?他身边的机动旅上校旅长张浩早已冲下缓坡,半道上与麾下三团长紧张说了几句,立刻转身跑回杨斌和夏俭面前,惭愧地报告: “三团工兵连弟兄练习埋设地雷,二排一个弟兄没有按照规定操作给弄炸了,死了四名弟兄,好在兵工厂的技师和随队教官事先严格按照规定拉开距离练习,距离最近的二排和三排八名弟兄只受轻伤……两位随军技师安然无恙,其他……” “住嘴!还只受轻伤?狗日的耗子,没开战就死伤十几个人,你这旅长刚当了几天?此处距离平江城仅有二十六公里,距离敌人外围部队仅七公里,要是暴露目标让叶琪师跑了,老子绝对枪毙你!参谋长……”夏俭扬起脑袋极为恼火。 “到!” 参谋长杨立邦上校两步走到夏俭面前立正。 “传我命令:撤销工兵连长夏武铭职务,降为上等兵,连长一职暂由副连长张智胜中尉担任;机动旅长张浩记过一次,扣饷三个月,此战结束进一步处罚!另外,好生安慰一下随军技师和教官,别让人家难受。” 夏俭的脸色很难看,下完命令转身走进帐篷,杨立邦上校低声答应,绷着脸带领两名军法官快步走向爆炸点。 杨斌上前拍了拍一脸懊悔的张浩手臂,低声安慰几句,也钻进了帐篷,看到夏俭正在临时搭建的大桌上对着地图量来测去,非常专注,似乎刚才的爆炸根本就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影响,不由得暗赞夏俭这家伙终于成熟了。 杨斌来到夏俭身边低声开解:“这次匆忙携带的地雷为我军首次装备使用,弟兄们学习时间短,出错是难免的。” 夏俭马上反驳:“明朝时候戚继光的军队就能熟练使用触发地雷了,何况是几百年后的咱们?这回好不容易弄回的新式地雷都有保险装置,操作简单埋设安全,一看就会了,要不是工兵连那些孙子自以为是胡来,怎么可能会出事?” “咦?你这小子还懂得不少嘛,估计是下过功夫的。”杨斌挺意外。 夏俭扔下制图铅笔,气恼地说道:“为了从继南警备师手里抢到这批地雷,小弟死缠烂打,在兵工厂泡了两天,道爷熬不住才拨付首批五百枚给我部,使用不好哪儿有面子见人?这下好了,没炸死敌人自己先挨一下,这个脸丢大了!” “行了,不说这个,我们得快给师座发报,要求他命令继南的警备师堵住包围圈北面、东面,西面就让张浩带领机动旅和几个工兵连去将功赎罪吧,我让杨烈的一旅配合,剩下的区域我们俩直接指挥合围。”杨斌笑着建议。 夏俭笑了起来,指着杨斌道:“老杨,你可真会替人着想,三言两语就给了张浩那孙子开脱的机会,怪不得你麾下四个旅的弟兄个个喊你老大,我算服你了!行,咱们这就开始,估计继南和老丁已经到位……只是我有点儿奇怪,以老丁和继南的速度,不应该延误三小时啊!不会是与湘鄂赣那片三角地带的红军打起来了吧?” “不会,湘鄂赣红军才多少人?不到两千,还分散在周边四五个大山里,每一部都不到八百人,敢去硬碰继南的警备师?我估计是他们的炮团初次上阵,又要隐蔽行军,所以拖累了整体;再一个,他们的行军线路不像我们这边好走,延误三小时已经算是顺利的了。”杨斌说完转向自己副官,让他立刻拟份电报发给九江的安毅。 江西九江,赣北警备师指挥部。 中将师长朱世贵布置完警戒任务,大步走进指挥部,拐入东厢宽阔的会议室,扫了一眼安毅带来的三十余名参谋和四部电台,径直走到站在大型地图前商议的朱培德和安毅身边,静静倾听,望着墙上四米宽两米高的大型军事地图,心中对安毅麾下的参谋科校尉暗自称赞,朱世贵麾下就没有制作如此精确和庞大军事地图的人才。 “报告总指挥,杨斌长官来电。” 机要科长石谱芳上校将电文递给朱培德,朱培德笑了笑指指安毅,石谱芳咧咧嘴,转而把电文送到安毅手上。 安毅看完低声向朱培德通报,接着对石谱芳下令:“给老杨回电,同意他们的作战安排。” “是!” 朱培德的侍卫长大步进来,在朱培德耳边低声禀报:“鲁咏庵将军到。” “哦?他怎么来了?不会是总司令让他来指挥张石候十八师吧?”朱培德望向安毅,安毅笑着说让他进来不就知道了吗。 鲁涤平带着副官,大步走到朱培德面前敬礼:“属下向益公致意,匆匆而来没能提前禀报,请益公海涵!安将军好!” 朱培德回了个礼,将鲁涤平领到边上的方桌旁坐下,勤务兵很快送来茶水,安毅与第一路军朱培德的参谋将校低语几句,也过来坐下。 鲁涤平低声问道:“益公,安老弟,末将有一不情之请,还望两位多多帮忙……这是总司令的亲笔手谕,明日总司令也会到达此处,担心两位攻势凌厉错过机会,所以末将就先赶来了。” 朱培德接过手谕,看完微微吃惊,随即把手谕递给安毅,向鲁涤平低声问道:“咏庵兄与叶琪有何交情?” “是这样,上月下旬桂系和何健三个军对我发难,全靠叶琪及时通报张石候,十八师与小弟才逃过一劫。叶琪叶翠微早在原湘军二师三旅担任五团团长时,就与时任四旅旅长的张石候交情颇深,若不是翠微兄在合围之前急报张石候,恐怕小弟和张石候早就完了。 何健此人城府极深,心狠手辣,与小弟积怨已久势同水火,桂系猛将夏威性如烈火,早就对我第二军虎视眈眈,要是被他们逮住,难以想象啊!因此,为报翠微兄救命之恩,小弟只能恳请校长网开一面,校长慷慨答允并提醒小弟火速赶来,说安老弟今晚就要发起总攻,晚了恐怕来不及,于是小弟就赶来了。” 鲁涤平说完,恳切地望着朱培德和安毅。 朱培德和安毅面面相觑,大感意外,接着朱培德摇摇头莞尔一笑,和气地解释:“咏庵兄尽可放心,原本我们就没有尽数消灭叶琪师的打算,计划围而困之,劝其投诚,要是叶琪一意孤行才会发动攻势。按惯例分析,叶琪绝不会铤而走险,所以人身安全还是能保证的。” 安毅知道鲁涤平不是来指挥张辉瓒师和湘西的谭道源残部,心中的戒备顿时放下,他看到鲁涤平颇为怀疑的表情,低声解释道: “鲁将军,叶琪师两个团分兵浏阳,已经在我部两个旅的俯视之下,剩下一个旅又两个团驻扎平江内外,已处于南昌警备师尹继南部三个旅和江西保安部队副司令杨斌将军两个旅的夹击之下,面对两倍于己的兵力,之前又失去了麾下战斗力最强的独立团,至今对我部调动仍一无所知的叶琪将军实在无力回天了。 鲁将军请尽管放心,小弟这就给杨斌和尹继南两位将军致电,提醒他们力保叶琪将军的安全。” 鲁涤平呆呆地望着安毅,怎么也没想到安毅会调动江西保安部队秘密参战,更惊讶于安毅的诡诈和速度,在中央政府没有发布讨伐令之前就已暗中调遣重兵入湘,而战斗力勇冠全军的独立师今天才慢慢开动,陆续登船极尽迷惑,这手狠招要是没有蒋总司令的默许,怎么可能? 鲁涤平只觉得背后发寒,对蒋总司令的阴险和安毅的狡诈终于有了直观的深刻体会,本想要求朱培德和安毅把张辉瓒十八师还给自己、以便指挥含愤之师攻向长沙报一箭之仇的打算不敢再提了。 “咏庵兄,请喝茶,咱们慢慢聊。” 老辣的朱培德一眼就看出鲁涤平心中的打算,装作没看到鲁涤平脑门上的汗珠,轻松地笑道。 鲁涤平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下两口,借此机会飞快寻思,放下茶杯对安毅说道: “久闻安老弟用兵如神,犹如天马行空无迹可寻,不知安老弟可否将如何使用十八师的计划慷慨相告?” “小弟敢不遵命?哈哈,鲁将军请……” 安毅打了个哈哈,便把鲁涤平请到地图前,指出张辉瓒十八师已经到达的位置解释一番,接着把南线四个师的情况统统告诉鲁涤平: “范石生将军的第五师今晚可到郴州,休息一晚继续向永州行进,以防备桂北方向的黄绍纮十五军四个守备团,并断绝何健将军驻衡阳一个旅、桂军一个团的南去之路;王均、金汉鼎大哥的两个师今晚将分别攻打茶陵和耒阳,张辉瓒将军的十八师攻打攸县,这几个县城都是湖南地方守备部队,既不属于何健管辖,也不属于桂系管辖,都是一些借口防赤剿匪、拥兵自重的地方武装,鲁将军担任湖南省长期间,也给他们颁发过番号,应该清楚这些乌合之众的战斗力,因此,十八师打下攸县后就会直取衡山,迅速截断长衡公路和铁路,进而窥视长沙,金汉鼎师拿下衡阳将马不停蹄攻向邵阳并坚守之,王均师占据衡阳左右呼应张辉瓒师和金汉鼎师。 小弟等会儿将乘火车赶赴艾城,转快艇直达修水,争取明日傍晚抵达平江,率领尹继南师开赴长沙,与十八师一同南北夹击,迫使何健尽快出兵鄂西参战。届时,小弟会尊重张石候将军的意见,要是他愿意进驻长沙,小弟就命令尹继南师开往岳阳,与何健将军一起进攻桂系陈嘉佑第十二军,把长沙留给十八师也行啊!” “不不!谢谢安老弟,既然总司令已经对何健有所任命,十八师还是严格遵循既定计划为好,能这样愚兄已经心满意足了,只是,不知逸如兄在湘西休整的弟兄攻向何处?” 鲁涤平始终放不下自己麾下的谭道源师六千余人马,生怕被安毅借机吞掉。 安毅微微一笑,指挥棒指向地图:“常德,谭将军所部会在明日拂晓全力攻打常德,那里有陈嘉佑的一个正规团和一个保安团,周边桃园、汉寿的两个守备团已经投奔了张弘栾前辈的四十四军,谭将军不会很吃力,只要顺利拿下常德,谭将军又可以再次壮大,很快就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主力师了。等打完仗鲁将军如何调动,小弟俯首听命。” 鲁涤平感激地抓住安毅的手:“谢谢老弟!愚兄来日定当报答!” “鲁将军客气了,小弟在南京开会期间见到谭公,他老人家为此专门把小弟招去,小弟当时就把心里话如实相告,让他老人家放心,晚辈会想方设法让张辉瓒将军、谭道源将军两部立下战功发展壮大。毕竟,咱们一起从广州出发的北伐老部队不多了,小弟深知谭公的心愿,不敢有丝毫敷衍,谭公也颇感欣慰。”安毅客气地说道。 鲁涤平频频点头,思考片刻对安毅笑道:“安老弟,愚兄和你一起到前线走走如何?安老弟的指挥才华全军有名,愚兄也好取取经啊!” “这……”安毅有些迟疑地望向朱培德。 “放心吧,愚兄赶来九江之前,蒋总司令就吩咐愚兄若有机会就去谭逸如师看看,打完仗带到武昌待命,准备整编。”鲁涤平解释。 朱培德来到两人身边,笑容可掬:“行,那你们就一起去吧!小毅,南线三个师我会让他们加快速度,你指挥好北面的长沙、岳阳一线即可,如有需要,我让焕琪带两个保安旅去支持你,这里有世贵的警备师,湖口有程光的新编师,足够了。” “晚辈遵命!” 安毅点点头答应下来。 鲁涤平又是一愣,不知道朱培德和安毅怎么又弄出两个师来,更不知道这两个地方警备师,已经在三天前被蒋总司令纳入中央军主力师序列,虽然名称还是警备师,但军费和调动指挥已经完全由中央负责。 第四九八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九八章 三月二十八日,汉口,武汉政治分会。 南洋大楼门前的街道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一辆辆军车来往穿梭,大楼内上上下下的过道里,到处可见神色紧张匆匆疾行的文武官员,皮靴敲打在光洁地板上的声音,急促而又凌乱。 二楼会议室里灯光明亮,张华辅、胡宗铎、夏威、李明瑞、杨腾辉等十余名将领齐聚一堂,联合指挥匆匆调集的第七军、第十九军、十八军两个师、湖北地方守备部队等四个军两个守备师,面对中央军刘峙、朱绍良两军八个师共十万重兵咄咄逼人的攻势,仓促调动六万主力和两万地方部队应战的武汉方将帅心中毫无胜算,面对鄂东一线装备完善斗志昂扬的中央军六个主力师的步步紧逼,胡宗铎和夏威等人反复权衡,果断做出决定,命令黄梅一线部队后撤至蕲春以东,与后续部队集结布防,命令十八军三师火速增援北路之英山方向,与中路的十九军相互呼应,连成稳固战线,十九军一部迅速增援富池口,集结两个师的火炮严密控制江面,坚决阻止中央军海军掩护主力部队逆流而上攻打黄州。 系列命令下达完毕,夏威走到低头查看桌面上军事地图的胡宗铎身边,顺着胡宗铎手中笔尖的运动线路,仔细打量: “今予兄,你担心江南一线朱益之麾下的五个师?” “是啊!何健手握重兵却摇摆不定,声称湘东一线压力倍增,不愿派出麾下周澜师、刘建绪师扼守平江、浏阳一线,致使翠微兄不得不将麾下一万六千余人马尽数进驻平浏,本可北上增援鄂城的十二军两个师只能填补湘北鄂南的空虚。” 胡宗铎直起腰转向神色严峻的夏威,手中铅笔直指湘东一线。 “熙苍兄请看,张辉瓒、王均、金汉鼎的三个师已经出现在萍乡西南、莲花、茶陵之东,范石生的第五师轻松占领赤军弃守的宜章,正在缓慢北上攻向郴州,目的非常明显,就是攻占衡阳断我退路,以何健的三个师和我军两个补充师的兵力,将这几个各怀心事的地方军拒之于衡阳以东不是什么困难,麻烦在于至今仍未发现安毅指挥的南昌守备师的踪迹,从安毅独立师的战斗力分析,这个由他的老搭档尹继南率领的、名为地方守备师的部队战斗力不容忽视,可到目前为止未见其踪迹,湘东北一线和长江南岸出奇的平静,令人担忧啊!”胡宗铎掏出香烟点上一支,狠狠地吸上几口。 夏威对着地图沉思片刻:“的确反常,老蒋把诺大一个南线湘赣战区交给安毅,肯定是深思熟虑而为之,以目前湘赣一线的情况来看,其左路为范石生部,中路为朱培德麾下的王均、金汉鼎两个师,右路为张辉瓒十八师,却留下北面平浏一线至长江三百余里的空挡,如此愚蠢的排兵布阵很不应该,那个以用兵如神快速刁钻誉满全军的安毅不会这么愚蠢的,恐怕真有阴谋。 可是,以安毅第一路军麾下六个师兵力分析,其中四个师都在湘东和以南地区,安毅麾下最强横的独立师刚刚在南京对面登船完毕,开到战场至少需要两天时间,安毅手中只剩下那个娃娃师长尹继南的一个守备师,想玩阴谋也没什么余地,就算他手上多出一个师,要想从平浏一线入湘,恐怕也要激战几天才行,翠微兄的那个师不见得比你我的队伍差多少,何况身后还有十二军随时策应驰援。” 胡宗铎点点头:“这也是小弟想不通的地方,可是以小弟对安毅的了解来看,他很可能不与翠微兄硬碰硬,而是发挥快速运动出其不意的特点,从什么地方寻找突破口集中兵力迅速打击,这一招在两年的北伐中他屡试不爽次次得逞,却又每每令人防不胜防,特别是在湘东北那片山势延绵地形复杂的地域,更有利于他发挥自己的特长,小弟真为翠微兄捏把汗啊!” 张华辅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旁,微微一笑低声说道:“也许今予兄过虑了,以叶翠微的智谋和多年征战经验,以及陈嘉佑将军和何健将军对他的支持,那个善于投机取巧的安毅讨不到半点儿便宜,我们还是把精力放到面对的主战场吧,鄂东一线中央军各部均已查明所在位置,唯独蒋鼎文的九师至今没有下落,不可忽视啊!” “报告:武穴急电!”机要参谋将电文递给胡宗铎。 胡宗铎看完随手递给夏威,俯下身子细细查看地图:“不好!黄参谋――” “到!”机要参谋上前一步。 “立刻致电叶琪将军,严防铜鼓、万载、上栗方向!告诉他武穴不要守,蒋鼎文第九师很可能渡江沿南岸西进,经通山攻打咸宁,以牵制十二军兵力,策应安毅的第一路军发起进攻。”胡宗铎匆匆下令。 “是!” 夏威放下电报,神色极为严峻:“富池口的恶战迫在眉睫,要是守不住富池口,中央军江防舰队就会掩护运兵船扑向鄂城、黄州一线,直逼武汉,英山至蕲春一线将会不攻自破,大仗来了!” 第四九九章 (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九九章(一) 胡宗铎想了想建议道:“子钦(陶钧)已返回荆宜一线对付蠢蠢欲动的刘湘川军,无法再抽调他的部队了,熙苍兄能否把鄂北的两个师调来?老蒋虽然任命冯焕章麾下韩复渠部为第三路军,但是冯焕章此人老谋深算不会轻易表态,更不会听从老蒋指挥向我发难,他在坐山观虎斗,只要我们顶住老蒋的攻势,冯焕章就不会南下,所以,事到如今只能以大局为重了。” 夏威望向不远处聊天的李明瑞和杨腾辉:“好,我在武胜关留下一个师戒备西北军,让他们两个率领麾下主力立即开赴孝感待命,哪里需要就放到哪里吧。” “德公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代理李宗仁政务的张华辅非常着急。 胡宗铎不屑地望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了,急有什么用?广东地区连日阴雨绵绵,飞机无法起飞,德公就是想来与咱们会合,也得绕道广西经湖南北上武汉,没十天半个月你见不着。” “嗨!这可怎么办啊……” “报告:叶琪将军急电,所部于平浏地区陷入安毅所部四面包围之中,浏阳失守,所部正迅速收缩,力争向西突围!” 黄参谋再次到来,汇报的声音已经止不住有些颤栗。 “什么――” 胡宗铎惊得呆滞当场,好一会儿才向围聚身边惊慌失措的众将吐出一串丧气话:“翠微兄完了!只要被安毅围上,有几个人能跑得掉?就算翠微兄损兵折将舍命突围,又怎么跑得过安毅麾下跑不死的部队……” 胡宗铎还是较为了解安毅的,雨夜中的叶琪不但跑不掉,匆忙中下令收缩准备集结兵力突破一点的叶琪反而被围得更死。北面,尹继南的两个旅凭借强大火力,封锁了三条退路,东面的一个旅在强大炮火的支持下,飞速进逼到汨罗江东岸两公里一线,优势迫击炮、机枪火力把退守城内和汨罗江西岸的守敌打得抬不起头来;西面,夏俭麾下的张浩旅击退城西一个团的三次冲击,成功占据必经之路五里牌两侧的留钟岭和老鼠嘴,麾下两个连的工兵趁敌军猖狂后撤没来得及组织反击的间隙,将三百枚地雷埋在了大道两旁的空旷之地。 平江城南,杨斌和夏俭站在距离县城三公里的长冲岭上,遥望城南被迫击炮营打得火光四起的敌炮兵阵地,从容指挥周鼎城第二旅进入西南沿江一线,将包围圈的最后一个缺口堵死。担任预备队的第三旅上校旅长闵竟先急得蹦蹦跳,三番几次跑到老上司杨斌面前请求加入战场。 杨斌被缠得不行,只能指指夜幕下的平江城:“敌人炮兵没了,一个团的火力都没有我们一个营强,被打得魂飞魄散,又是绵绵细雨,黑灯瞎火的除了集结兵力拼命西逃之外,还能做什么?西面有张浩和杨烈两个旅八千多弟兄守着,面对两个旅占据的有利地形和强大火力,敌人怎么逃?你再去凑热闹也展不开,省省吧,下午打浏阳你不是过瘾了吗?现在歇歇还怕没仗打?等攻向通城我让你打主力。” 闵竟先挠挠刚长出几分头发的大脑袋,不情不愿地离开,夏俭点燃支烟询问杨斌:“你怎么知道接着要打通城?” “明摆着的嘛,这仗打完何健想观望都不行了,总指挥明天到来就会赶赴长沙,长沙和岳阳没有我们什么事了,除了北上攻打通城,我们还能做什么?我现在担心的是驻守通城的十二军补充师没等我们到达就跑了。”杨斌轻松地解释。 夏俭点点头:“看来只能这样……老杨,叶琪怎么处理?” “宗君的特种大队不是说城中码头停着两艘汽船吗?让他跑,省得抓住了还要放,让他逃到长沙,看何健怎么办?要是何健抓住他邀功就更好了,要是何健让他走,他也会怨恨何健不发兵支援,他们之间的这个仇结定了。”杨斌笑道。 夏俭叹了口气:“老杨,小弟发现你和老大在这方面很相似,什么事到了你们手里,都能弄出那么多阴险的道道来,看来这人比人真的气死人,不服不行啊!” “我算什么?等方绿(叶成字)从德国留学归来,你再看看他的做派,比老哥我肯定更狠毒百倍,哈哈!行了,枪声突然密集,看来叶琪准备得差不多了,传令你那小弟张浩死守陆路,我也通知杨烈和鼎城一声,别把叶琪的两艘汽艇打沉了,要是几十门迫击炮追着打,叶琪不被炸死也会被淹死,我们也不好向上面交代。” 杨斌说完走向电话机,亲自给自己麾下两个旅长下令。 第四九九章 (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四九九章(二) 次日下午五点,风尘仆仆的第三军副军长兼前敌总指挥安毅在警备师特务营五百将士的护卫下,率领自己的参谋团队和卫队到达平江城西北,沿途押解俘虏返回南昌的保安部队营连长们看到老长官安毅骑马而来,全都激动地立正敬礼大声报告,一张张硝烟未洗的脸上满是喜悦和自豪。 杨斌、尹继南、丁志诚、夏俭等一群将校打马迎出五里,在路边小亭子前齐齐下马,给安毅和鲁涤平敬礼,鲁涤平非常郑重地下马回礼,脸带微笑迎上前去祝贺,与杨斌等人一一握手,连声称赞。 安毅满脸笑容,回了个礼上前相见,还是和往日在军中一样轻松随意,满嘴的粗话。突然,安毅晃眼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悄然没入左前方三十余米外的大树后面,藏匿着再没出现,心念一转突然想起什么,恼火地转向身后,大声命令: “小九,把左前方大树后几个贼眉鼠眼的孙子给我带过来!” “是!” 林耀东也看到是谁了,虽然不想去但又不敢违抗安毅的命令,当即领着麾下几名侍卫冲到树后,很快便把四个身穿作战服、头戴钢盔的年轻人押解到安毅面前。 “哥……” “师座……” 安晋和三位本应在中央军校七期学习的年轻人看了安毅一眼,羞愧地深深低下脑袋,安毅默默扫视四人一遍,转向夏俭沉声问道:“说,你怎么悄悄收留他们的?难道你不知道他们是军校学员,现在应该在南京读书吗?” “老大,没什么问题吧?进入我部各旅的六十名见习弟兄都是向军校请过假的,小晋一来就把张治中将军特批的假条给我过目……啊!我被这四个小子给骗了,现在我就让他们协助押送俘虏回南昌,然后立马让焕琪把他们送回南京去。” 夏俭刚开始还振振有词,但随后看到安毅脸色不善,忽然想起安毅自己就是黄埔教官,他看到安晋等人竟然表现得这么意外和生气,肯定是求战心切的安晋他们拿出的假条有诈,于是连忙改口,低声命令参谋长杨立邦快送走安晋一行。安晋等人在老长官杨立邦的劝说下不情不愿走到大树下集合,可怜巴巴地看着安毅与一群将领翻身上马,奔向平江城。 与此同时,海军两艘炮艇护卫乘坐陈绍宽的旗舰赶赴九江的蒋总司令一行进入芜湖江段,陈绍宽接过副官递来的电文,飞快扫了一眼,来到蒋介石面前笑着禀报: “平江来电:三小时前,杨斌将军麾下三个旅在通城以南的昌江,击溃陈嘉佑部两个主力团又三个地方保安团,目前正乘胜追击,攻向通城。总司令,杨斌所部激战一夜歼敌俘敌万余众,随即马不停蹄掉头北上,而且是三个旅齐头并进,好快的进攻速度,看来江西的这支保安部队不简单啊!” 蒋介石接过电文仔细观看,连连点头:“打得很不错……这个杨斌是浙江湖州人,保定军校毕业,原是孙传芳王牌师的一名副团长,在奉新之战中投诚革命,一直在安毅所部担任副团长、团长、师参谋长等职,后来到南昌养伤期间,被益之兄慧眼相中,委以江西保安司令部中将副司令一职,麾下旅长团长原本就是独立师各级主官,大多出身于浙江讲武堂或速成学堂,又经过安毅独立师新式作战方式的实践,战斗力自然不会弱,之前我也忽视了这支部队,看来打完这仗需要好好调整一下了。” 说到后来,蒋介石的脸色变得有些严峻,目光中满含深意。 陈绍宽点头微笑,坐在了杨永泰和刚刚被蒋介石任命为上将高参的俞作柏旁边,回味蒋总司令这一番意味深长的话,看到俞作柏微微惊讶的表情和杨永泰不动声色的微笑,陈绍宽突然意识到蒋介石刚才所说的“调整一下”恐怕不是随口道来,很可能杨斌此人和他率领的三个旅从此进入蒋介石的法眼,想着该怎么收归己用了。 “堪侯,铭三的九师战况如何?”蒋介石沉思了一会儿,神色恢复如初,转向指挥舱角落忙着核对前线战报的参谋次长葛敬恩。 葛敬恩放下手头的事,几步走了过来:“铭三将军正在恶战,桂军两个师又一个旅死死挡在富池口一线,从凌晨六点打到现在仍在胶着之中,两个小时前富池口地区突降大雨,两军仍鏖战不止,看来短时间内无法取得进展,必须等候胡家林将军率领独立师抵达助战才有机会。” “很好,铭三在富池口吸引敌人越多,对经扶和一民(朱绍良字)他们攻打蕲春和英山越有利,只要独立师那一万五千多勇士加入富池口战场,苦战一日不眠不休的桂军就难以招架了。 眼下整个局势都很不错,特别是安毅指挥的第一路军进展神速,张石候的十八师一举占领了醴陵,按照调整后的计划步步为营逼迫株洲,尹继南的三个旅也已经开赴长沙,如果所料不错的话,最迟明日上午金汉鼎和王均就会在衡阳发来捷报,那时候整个湖南战场可能就大局已定了。”蒋介石信心十足地说道。 杨永泰点点头,沉吟一下凑近蒋介石:“总司令,如果这个时候让中央向全国发出通电,将我第一路军拿下平浏、醴陵、攸县、郴州的捷报通报全国,并告知全国各界我第一路军正乘胜开赴长沙、湘潭与衡阳三地,与拥护中央的何健将军部会师在即,也许能对大局有所助益。” “好好,这是个很好的主意!此攻心之术,畅卿深知我心啊……”蒋介石击掌而赞。 晚上七点四十分,湖南省代主席、湘军将领何健在南京中央政府向全国发出捷报之后,立即通电全国,表示三湘将士坚决拥护中央,即日起将与中央军各部友军真诚协作,一起讨伐桂系! 当晚八点,惊闻何健通电讨伐桂系的叶琪来不及面见何健,便在卫队和十余名麾下败将的追随下乘船逃离长沙,进入八百里洞庭,全速奔向荆州。 深夜十一点,王均部在快速赶来的金汉鼎师协助下,再次发起猛攻,终于击溃衡阳一个师守敌,第七师将士蜂拥而入,很快占而据之。金汉鼎见机不可失,连忙率领麾下将士绕城而过,追着逃敌攻向既定目标邵东。 王均进入城中大营,抓来桂军俘虏询问后才知道,原本驻扎于衡阳的何健一个师在两个小时前尽数北撤,留下装备落后训练不足的一个桂军补充师,根本就无法支持。王均立即将占领衡阳的捷报,同时发给九江总部的朱培德和前线的安毅。 十分钟不到,安毅以前敌总指挥名义发来嘉奖电报,三分钟不到,又以个人名义给王均发来请求电:敬请大哥悄悄占领衡阳军械厂,小弟即刻派人前往接洽,定当厚报! 本来没什么缴获心中郁郁不乐的王均见电心花怒放,立刻命令自己的副官亲率特务连赶赴军械厂严密加以控制,随后喜气洋洋地给安毅回了个只有三个字的电文:放心吧! 次日下午三点,安毅抵达尹继南师驻扎的长沙东北郊石子铺,接到蒋介石电报的何健亲自率领麾下将校赶来相见,安毅远远看到带着副金丝眼镜身穿雍容中将军装的何健钻出轿车,立即大步迎上去,恭敬致礼含笑致敬。 何健原本还担心安毅这位蒋总司令的得意门生不给自己面子,见状心里一松,上前紧紧握住安毅的手,频频致歉说有失远迎,心里却感慨万千起伏不定――短短两年多不到三年时间,眼前这位满脸微笑的年轻人,已经从昔日那个差点儿被自己率部在羊楼司镇南打劫的小小工兵营长,转眼间变成誉满全国的指挥七八个师的中将总指挥,怎么不让何健恍然如梦,感叹万千? 安毅表现非常得体,以晚辈之礼恭恭敬敬地与在场的湘军将领相见,没有大话套话,只有亲切问候,并诚恳地说自己麾下近三分之一将士都是三湘子弟,今日能与各位将军相见心怀忐忑喜悦而又惶恐,恳请何健等人以后多多关照。 何健与一群麾下将校虽然连呼不敢当,可是心里面却感到非常舒服,再听安毅恳切地说担心尹继南师入城可能会引发民众恐慌,征求何健的意见是否让尹继南师直接到北站乘车开赴岳阳? 何健根本没有这个心理准备,大多军队过境,有着宣扬自己勇武的机会,谁会轻易放过?心念转动间,何健已经知晓安毅话中蕴含之深意,连声说安毅客气了,请尹继南将军现在就率部进城好好休整,让自己尽个地主之谊,接着表示自己麾下两个师已经做好出发准备,即将北上攻打岳阳的桂系部队,完全用不着尹将军所部如此劳顿。安毅变现得很欣慰,连声致谢,何健心里这才为之一松,知道接下来便是自己挣表现的时候了。 深夜,出席完晚宴回到黄埔长沙分校大营驻扎的安毅和尹继南、丁志诚等弟兄漫步在操场上,凝望熟悉的楼宇、树木、营房和检阅台,众弟兄感慨万千,唏嘘不已,往日的一幕幕浮现心头,勾起无限思绪。 “老丁,还记得那个长棚子吗?当日夏俭和老吴领着你、福强大哥等人从广州乘卡车到来,一个个灰头灰脸的,就在那棚子下吃饭。征战两年多,从车上跳下来的一班弟兄,如今只剩下你和李大哥了。” 尹继南眼睛有些湿润,说完深深吸了口气,摘下帽子轻轻一弹。 丁志诚满眼沧桑,直勾勾地望着长棚子:“怎么能忘呢?当时师座送给咱们一帮弟兄仅有的一瓶酒,把老吴感动得回到弟兄们身边直嚷嚷,结果弟兄们没二话全都铁了心跟随师座闯天下,从长沙打到湘东北,再从湘东北打到南昌、衢州、庐陵、昆山、扬州、徐州,等我晋升了上校,回头一望身边就只剩下自己和老李两个了。 当年工兵营五百多号弟兄,到如今也只剩下一百三十余人,咱们这一百三十余弟兄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比死去的所有弟兄幸运万倍啊!今天我更清楚一将成名万骨枯的含义了,咱们……都是命硬的人,包括师座在内,大家一次次从阎王殿里逃出来,今天的一切,不容易啊!” 安毅心酸不已,为了不让弟兄们如此伤感,便有意转移话题:“老丁,你什么时候回河南老家去看看?” 丁志诚摇头苦笑道:“我那闺女都快一岁了,还没能见到爷爷奶奶,我也想啊!只是派人回乡找了好几次都没找着,只能慢慢来了,等打完这仗再说吧。” 情报科长李福林突然说道:“老丁,这事得抓紧点儿,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实在不行,就让道叔发动鄂北师门的弟兄全力寻找,我听说从节前开始,豫、陕、甘、宁等地就没下过一滴雨,很多地方土地龟裂,赤地千里,庄稼全没法存活下来,川北和鄂豫边境的南下难民越来越多,看来这回又得饿死几十万人了。” 丁志诚心里一紧,停下脚步,情不自禁地望向北方,安毅拉住他的手臂,低声劝慰道:“放心吧,东方社的记者已经进入河南与陕西了,情况很快就会弄清楚,如果真的恶劣,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老南昌商会已经开始大肆购买囤积粮食,再不行,我们可以动用这两年攒下的钱为灾区出点儿力,江南集团还可以再次发起大规模的赈灾。” “师座……” 丁志诚感激地望着安毅。 “别看了,走一圈咱们回去商量一下,明天中午前警备师必须动身,想尽一切办法以最快速度赶赴常德,鲁涤平将军已经前往谭道源将军部,很快就会开赴武汉作战,我们得与四十四军一起,全力攻击荆宜一线,一定要抢在刘湘前头占领宜昌。 只要守住这个出川门户,不管是将来的发展,还是赈济灾民都方便得多,也能为中央尽快统一战乱不止的四川建好个桥头堡。”安毅说道。 众弟兄一听不再散步,拉着安毅一起走向那栋两层高的临时指挥部。 第五〇一章 几家欢乐几家愁(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〇一章几家欢乐几家愁(一) 四月一日拂晓,海军署长陈绍宽指挥的七艘大小军舰借着大雾,悄悄迫近富池口下游三公里江段,向南岸桂军富池口四公里要塞阵地发起猛烈炮击,鄱阳湖警备师长路程光极为珍惜这一实战机会,率领麾下两个旅长和初经水战的将士们听从陈绍宽的命令,打得极为顺手,也非常过瘾,几次利用自身优势迫近敌军要塞,用密集的双联机关炮将要塞守敌打得肝胆俱裂伤亡惨重,担任军事顾问和教官的六名德国退役海军军官对将士们的英勇表现大为赞赏,但也严肃批评路程光和几位旅长团长的轻率冒进,有违规范。 蒋鼎文和胡家林麾下两个炮兵团与舰炮一起同时轰击敌军阵地,炮击的最后五分钟,新一旅机炮营、新二旅机炮营的将士在副师长顾长风亲自率领下奋勇冲锋,四十八门八一迫击炮在距离敌军阵地二点八公里的地方向敌群接连发射十二轮炮弹,甘丽初二十七旅、岳相如兼任旅长的二十六旅、赵瑞的新三旅六个主力团一万三千余名将士没等爆炸声停止,就在嘹亮的冲锋号声中发起冲锋,仅用半个小时完全占领尸横遍地血肉模糊的敌军阵地,桂军两万五千官兵只剩一万四千余人狼狈逃向大冶。 蒋鼎文给蒋介石发去捷报,立即命令所部不作停留,再接再厉乘胜追击,胡家林和顾长风则率领麾下将士返回码头,搭乘船队在五艘炮艇掩护下,逆流而上,直扑战略要地和工业重镇石灰窑(黄石)。 上午九点,中央政府全文发表蒋介石《致桂军将士书》,同时将蒋鼎文第九师、胡家林独立师攻取战略要塞富池口的捷报通报全国。 上午十点,一直冷眼旁观的西北军统帅冯玉祥见形势已经明朗,在华山通电全国,宣布西北军全体将士响应中央号令,正式出兵讨伐桂系,紧接着命令麾下大将韩复渠、石友三立刻挥师南下,攻打武胜关和鄂北重镇襄樊。 为防备中央军空军轰炸早已将指挥部移到黄陂的胡宗铎等桂系大将,眼看大势已去,六神无主,根据李宗仁的电报命令立刻指挥麾下各部退守武汉,誓死抵抗,中央军各部紧追不舍,步步蚕食,桂军终于面临成军以来前所未有的覆灭危机。 可是尚未等桂系各部退到武汉,开赴孝感之后一直按兵不动的李明瑞部、杨腾辉部两个师又一个旅突然通电全国,宣布拥护中央致力于和平统一。 焦头烂额的胡宗铎等十数将领接报魂飞魄散,率领残部急忙退出武汉,逃往鄂西苟延残喘。 回到广西的李宗仁、白崇禧、黄绍纮接到李明瑞、杨腾辉率部叛变的消息,一时间面如土色,李宗仁刚刚针锋相对地发表了《告桂军将士抵抗书》,李明瑞、杨腾辉叛变投敌的噩耗传来,差点儿儿瘫倒地上。黄绍纮破口大骂,最后无力地斜躺在沙发上,白崇禧铁青着脸足足沉默十分钟之久,最后咬牙切齿地冒出一句:蒋某人欺人太甚,先是悄悄招回唐生智剥离两个军,接着软禁任公去掉粤军主心骨,同时请出败类俞作柏离间我第七军,剥皮、抽筋最后挖心,招招阴狠,无比歹毒啊! 强大的桂系转眼间惨败,让全国上下一片愕然,蒋总司令的声威如日中天,各地军阀包括远在新疆的军阀金树仁也通电向中央表示祝贺,云南龙云、贵州李燊继通电拥护中央之后再次通电,组成联军由西向东攻打广西,早就把黄绍纮和驻北江桂军挤出广东的陈枢铭、陈济棠看到湖南大局已定,随即集结兵力开赴两广边境,准备讨伐桂军,东北张学良给蒋介石发来贺电,再次声明拥护中央,打击分裂,促进统一。 全国上下熙熙攘攘一片喧哗之时,安毅已经坐在湘西乾城笔架山下的四十四司令部里,与张弘栾、石珍等老友欢聚一堂,举杯畅饮。 刚刚获准升为第三师师长的张弘栾侄子张韶东与两名副手陪同在座,这位二十九岁的原桃源县守备团长在此战期间,积极联络周边各县守备团,为谭道源师撤退湘西再攻打常德立下了汗马功劳。 安毅率部进入长沙之时,张韶东毅然拒绝何健委以的暂八师师长之职,严遵张弘栾的命令,率领三个团开进常德,宣布就任四十四军第三师师长职务,张韶东的湖南讲武堂老同学兼结义兄弟、原慈利守备团长谭良德升任副师长,汉寿守备团长程明哲升任师参谋长。 由于张存壮第一师、邓斌教导师改编而成的卫扬鑫第二师已按作战计划兵分两路悄然北上,与尹继师会攻宜昌,进驻常德及周边各县的张韶东第三师因换装扩编,只能留在原防区担任留守任务并进行整训,此次张韶东等人与四十四军部分将校一样初次见到安毅,看到名动全国的安毅彬彬有礼年纪轻轻,颇为惊讶,对安毅诚挚的态度和毫无架子的豪爽倍感亲热。 午宴过后,张弘栾、安毅等人在新任四十四军军需处长兼湘西兵工厂厂长高明德的陪同下,一起策马来到位于笔架山西麓山谷中的兵工厂,安毅对张弘栾和高明德的眼光大为赞赏,说这个面积三百余亩的山谷两面是高耸的悬崖峭壁,中间有条南北向小河穿流而过,水路陆路距离县城都不到三公里,的确是个条件优越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张弘栾等人非常高兴,进入已经修筑好碉堡和瞭望台的谷口,自豪地指着山脚下隐约可见的洞口告诉安毅: “看到那个洞口了吗?口窄腹宽,别有洞天,如今里面正在爆破平整,一个月后就能成为占地三亩的弹药库了。洞口两侧即将竣工的四排砖混建筑就是枪械车间,南面一点二公里的深谷开阔处是火药厂,小河对岸那三排相连的大房子是弹药厂,明德从老南昌兵工厂带来的一百多名师傅领着新招募的工人和伤残弟兄及家属安装设备,有如今这规模,多亏明德了。” 安毅望向身后的老部下高明德,笑着说道:“老高,辛苦你和弟兄们了!” “师座别说这么见外的话,当初师座在长沙收容属下进入模范营,入浙之后就把戚戚无名的属下提为军需科少尉科员,打过长江时属下已成上尉副科长,之后与史乐君长官一起出任江南厂管事,短短三年,属下从长沙船厂的一名普普通通的修理工晋升到江南厂上校副厂长,如今又成了四十四军军需处长和湘西厂厂长,没有张军长和师座的信任栽培,属下哪儿有今天? 属下是湖南衡阳人,调回湖南负责湘西厂的筹建和发展,也算是荣归故里了,属下深怀感激之情,定不会辜负师座和张军长的期望,一定会倾尽全力,实现长官的雄伟计划,把湘西厂建设成第二个江南厂!” 二十八岁的高明德感慨而坚定地表态。 张弘栾和参谋长曾耀坤笑着连连点头,显然对高明德非常欣赏,安毅低声问道:“老高,近期内需要我做点儿什么吗?” 高明德想了想,说道:“多弄点儿油料供应几台发电机组即可,其他的目前暂时不需要,从衡阳刚运到的一套水冷式重机枪生产设备、一条几乎全新的子弹生产线正在安装,四台老式枪械修理机床改造一下就能用,江南厂支援的一批半新旧设备、三百多吨原材料和原有的十一台机床均已到达,短期内足够我们消化的,安装调试完毕即可生产,等工人培训完毕操作熟练之后才能实施第二步计划,估计半年内火药厂就能正常运转,湘西黔北地区原料充足,弄好了还能为江南厂提供火药。” 第五〇一章 几家欢乐几家愁(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〇一章几家欢乐几家愁(二) 曾耀坤插话问道:“安将军,王均将军帮忙弄到的衡阳厂设备值多少钱?” “虽然都不是新设备,但估计也值个二十万,他们那套重机枪生产设备和子弹生产设备来路我清楚,都是两年前从德国鲁麟洋行定的货,子弹生产设备与江南厂的一模一样,都是捷克产的。 王均大哥这次很够意思,接到小弟电报立即派人拆除,接着用一个团兵力押送到益阳交给老高,只收下小弟五万大洋。”安毅如实告知。 高明德笑了起来:“我想绝对不止二十万这个数,包括三百多套枪机和八百五十条枪管,还有十几吨生产机枪子弹用的铜板等,总价应该不下于三十万,千值万值啊!” 众人开心大笑纷纷说安毅人缘好,所以处处受益,安毅摇摇头说并非如此,而是在其他方面与王均另有合作,说到人缘这次却把范小泉将军得罪惨了,范小泉将军的两万余人被迫开到荆州南部,转而接受刘峙长官的指挥,恐怕此时已经与退到荆州的胡宗铎部接战了。 众人交谈片刻,再次上马进入深谷,在谷中狭窄处下马,张弘栾拉上安毅和石珍,一起登上东面的高岗仙人台,众将看到军长张弘栾似乎有话要与安毅和石珍说,于是都留在山岗下方二十余米的山岗下,对左右山谷中紧张施工的两千多军民指指点点。 张弘栾站在高岗上,遥望尘土飞扬爆破声此起彼伏的山谷,微微一笑,对身边的石珍低声说道: “石老弟,你觉得咱们这个兵工厂怎么样?” 石珍佩服地点点头:“建好之后恐怕就是西南第一的兵工厂了,小弟真羡慕啊!以后小弟的武器弹药就让老哥多费心了。” “石老弟,午饭前愚兄与安老弟商量了一下,一致决定兵工厂的两成股份为老弟你所有,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后滇北和黔西的铜铁火药等原料的收购、武器弹药买卖生意还要靠你啊!” 张弘栾终于把与安毅匆匆做出的决定说出来。 石珍大感意外,原以为包括烟土药材等原材料的收购、枪支弹药的销售是自己分内之事,在这些生意中自己也分到一定的利润,根本没想到这个目前已价值五六十万的兵工厂会有自己一份,一时不知所措,激动地望着张弘栾和安毅: “不不!使不得!小弟受惠已经够多了,没有安老弟当初从刀口下将小弟救出来,没有安老弟和张老哥对小弟的一次次慷慨援助,小弟哪儿有今天啊?数月前小弟已经发誓,此生追随安老弟无怨无悔义无反顾,所部一万弟兄听调听宣指哪儿打哪儿,绝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张弘栾冲着安毅自得地一笑:“如何?我说的对吧?石老弟就是这性子,通达磊落,豪气干云啊!” 安毅走近石珍,诚恳地说道:“石大哥,一直以来小弟与所有兄弟结交,都不会让自己的兄弟吃亏,而且小弟相信,只有把共同的利益和共同的理想紧紧结合在一起,彼此间的兄弟之情才能更长久,更能进一步发展,因此,石大哥若是不嫌弃的话,就接下小弟的这份薄礼吧!” 石珍感激地点点头:“既然这样,愚兄就收下了,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安毅高兴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如今石大哥已经发展到两个师一万一千人,占据的地盘太小,但也需要暂时忍一忍,数日前李燊的四十三军借声讨桂系之机东调,又得到龙云鼎力支持,李燊肯定会借机攻打多年死对头周西成,只要李燊和周西成部打起来就好办,怎么说周西成目前还是中央任命的二十五军军长兼贵州省主席,一旦开战,李燊就会引来中央的制裁,除非他一举击败周西成部占领贵阳和黔东地区,弄个既成事实,否则定会陷于一片讨伐的声浪之中。 因此,小弟建议石大哥不必急于一时,等他们打个两败俱伤,石大哥立刻从古蔺、习水一线突袭毕节、遵义地区并占领之,留下安顺地区暂时让给龙云以免激怒他,若是李燊敢于回身向石大哥开战,张前辈将会率领四十四军弟兄逼迫黔东北的思南、铜仁一线,李燊两面受敌,只能坐下来谈判,而不敢在伤筋动骨之后再与我们激战。 要是他吃了雄心豹子胆真敢和我们放开来干,小弟除了悄悄给石大哥派来两个旅援兵外,还会想尽一切办法说服蒋总司令,派出中央军几个师借机开进贵州,蒋总司令早就想中央军进驻贵州了,肯定会同意小弟的建议,所以暂时等待一下是上策,看准之后高调服从中央以平息贵州内战为名突然发难,不但能获得地盘,相信蒋总司令也会及时把正式番号颁布下来,石大哥名正言顺地坐镇黔西发展壮大是迟早的事。 有张前辈的呼应和小弟的全力支持,石大哥定能成就一番事业,登上又一个高阶!” 石珍双眼炯炯发光,连连搓手,重重地向安毅和张弘栾点点头:“好!石珍惟命是从,指哪打哪定不负二位期望,同时也让忍耐多时的麾下弟兄有个扬眉吐气的前程!” 第五〇二章 伺机而动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〇二章伺机而动 安毅在乾城足足停留了四天,期间除了对四十四军目前的现状、发展的方向和下一步的训练作战计划进行总结规划之外,还就整个湘西地区的建设发展问题展开商议,决定在目前已经初步兴建完毕的制药厂基础上,再进一步扩大生产规模,从江南制药厂引入数种主要药物的生产技术、技术人员、生产设备和原料,产品将首先面向大西南,进而辐射康藏和西北地区;扩建和兴建乾城通向周边县城的道路,消除原料和产品运输瓶颈;利用湘西早已开采的龙山、野竹坪等煤矿资源,争取在年底之前建起一座水泥厂和一座火力发电厂,并由老南昌基地聘请地质勘测人员,尽快进入湘西进行矿产资源普查。 四月六日,早就对宜昌觊觎多年的川军将领刘湘以遵循中央讨伐命令的名义,派遣麾下唐世遵师攻打桂系陶钧十八军霸占的巴东。 接到湘鄂边境前线将领尹继南、邓斌急报的安毅,无法再继续停留下去,辞别张弘栾、石珍、曾耀坤、张韶东等同盟兄弟,离开乾城经慈利北上,张弘栾等人依依不舍将安毅送到慈利才惜别而归。 七日傍晚,安毅在驻扎慈利的四十四军三师十一团弟兄护送下,到达宜都县南面二十四公里的庙湾,与尹继南等人汇合,开始了紧张的攻击准备。 令安毅倍感高兴的是,独立师在胡家林、顾长风的指挥下,于前日凌晨攻克武汉屏障鄂城,截断了鄂东南七千余名桂军官兵的退路,鲁逸轩率麾下新二旅将士,与蒋鼎文第九师李延年二十六旅密切配合,迅速对残敌展开包围缴械,全师弟兄继富池口战役之后,再次获得了中央军委和中央政府、蒋总司令、朱培德总指挥的通电嘉奖。 分流后调整幅度较大的独立师经受了实战检验,战斗力不但没有下降,反而比调整前还有了一定的增长,这一点尤其令安毅放心和满意。 夏俭麾下三个旅已经全部撤回南昌,进行休整和俘虏改造,初选后押解回老南昌保安部队基地的六千余名俘虏,大多都是两湖籍的官兵,其中三千五百余老兵换上了夏俭保安部队的军装,分散打入赣中保安部队下属三个旅、教导团和炮兵团,计划休整一周之后开始为期一个月的军事训练和政治思想教育。剩下的两千多名对战争厌倦不愿再当兵的俘虏,每人领到五个大洋的遣散费,其中几乎半数以上进入老南昌各工厂务工,六百人自愿加入隶属于省保安司令部的建筑工程公司,加入到江西省修桥筑路的建设者行列。 杨斌率领的四个旅攻克咸宁的次日,与友军谭道源师一起奉蒋总司令的命令进驻重镇武汉,其中谭道源师被指定为武汉卫戍部队进驻汉口,杨斌所部驻扎于武昌,担负起防务重任,以弥补刘峙第二路军西进和北上之后留下的防卫空白。 让安毅惊讶而又高度警惕的是,刘峙第一师在鄂北武胜关以南与高速南下的西北军韩复渠部发生摩擦,两军差点儿开枪互击酿成重大冲突,最后是刘峙在蒋总司令的告诫下不得不严令麾下将士处处忍让避其锋芒。 以为刘峙被自己军威所慑,韩复渠踌躇满志越发骄纵,得寸进尺地命令张允荣师直插广水。但到了广水后,韩复渠就算再牛逼也不敢继续南下了,他也怕深入鄂中之后战线拉得太长,若是蒋总司令恼怒之下来个翻脸不认人,完全可以轻松指挥刘峙第二路军五个师,将他韩复渠的三个师分割消灭。 至于鄂西战场的局势,那就更为复杂了,无心再战的陶勋部两个团在川军唐世遵部打击下,迅速溃败,唐世遵轻松占领巴东,一个主力团继续向东追击,并顺利占领归州镇和郭家坝,距离宜昌城仅为七十公里,若不是川军连续奔袭急需喘上口气,此刻恐怕已经击破士气全无的十八军,兵临宜昌城下。 东路,朱绍良指挥麾下第八师、夏斗寅十三师、重新出山担任师长的张发奎第四师、范石生的第八路军第五师共六万将士,在空军轰炸机的配合下,兵分三路攻打沙市,刚占领沙市尚未对荆州城展开进攻,就传来西北军石友三部击溃陶勋十八军襄樊守备师占领襄樊的消息。朱绍良立刻电告已经到达武汉的蒋总司令,随后率领第八、第十三师猛攻荆州城,命令张发奎率第四师绕过荆州攻向枝江,命令范石生部迅速北上,合击荆州,留下一部镇守公安。 安毅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缓缓从地图上抬起头来:“邓斌,你的第二师前锋部队到达何处了?” “这儿,长阳南面八公里的刘家棚,驻扎在镇南的这道丘陵之中。老卫报告说长阳守敌大半已经北撤,只留下一个营驻扎,只需一个冲锋就能轻松占领。”邓斌指着地图上的某个位置回答。 安毅点点头,接着问道:“长阳之敌自然不在话下,但如果我要求你率领老卫和第二师弟兄们拿下长阳后,接着马不停蹄赶赴秭归,你需要多少时间?” 邓斌与一师长张存壮、二师参谋长吴弈疆对着地图商量片刻,抬起头自信地回答:“师座,二师基本上都是原教导师弟兄,成军训练到现在已经七个月了,所有训练完全是按照咱们独立师的规范要求严格进行的,其中二师四旅骨干基本上都是属下担任特种大队长时的老部下,擅长奔袭和山地作战,五旅、六旅也差不了多少,从长阳至枝江可以走高家堰、廖家冲这条能走马车的山路,四十八公里路程十二小时定能完成,加上枝江县城位于南岸,守敌不到两个团而且均是惊慌失措风声鹤唳之辈,属下有信心在明天中午之前拿下该地!请师座下命……” “不不!邓老弟这叫舍近求远了!” 保定七期毕业的张弘栾老部下、一师参谋长程明哲打断了邓斌的话:“安将军请看,我一师此刻就在高家堰南面两公里的熊家岭一线休息,从高家堰到秭归,只有三十一公里路程,何必要第二师多走这么多冤枉路?要是论战斗力,恐怕我一师不见得比二师差多少,对吧,参座?” 军参谋长兼一师长张存壮大声附和:“那是!邓老弟,我看你还是留下来协助尹老弟一起对付宜昌的胡宗铎和陶勋吧,秭归就留给我们一师了。嘿嘿,我倒要会会那个唐世遵一下,上次我们的一批货在涪陵被他硬扣了十几天才放行,这次去见见也好,省得以后打起来都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样。” 众弟兄听了哈哈大笑,气氛异常欢快。安毅微微颔首,又征求了邓斌和尹继南的意见,随即便决定把任务交给张存壮,当下郑重吩咐: “张大哥,虽然川军咄咄逼人,但我们最好不要与他们发生冲突,目前川军各部都是我们的大主顾,相信唐世遵将军也会慎重对待的,他们急需的药品、枪支、迫击炮、子弹和炮弹绝大部分需要从长江和湘西运过去,等我们湘西厂投产之后更为方便,因此还是和气生财为好。当然,如果有人想执意想与我们为敌,你也不妨出手好好教训一番,让人明白咱们不是好惹的。” 张存壮笑了起来:“放心吧,川军上下目前基本上都知道我们四十四军的存在了,药材、烟土等特产沿途过境湘西时都会主动缴纳一成过境税,加上他们内斗不止,谁都不愿得罪我们,生怕树敌让我们钻空子进入川东川南,也担心我们封住湘西陆路,阻断他们的烟土东运之路。我有十足的把握,唐世遵那孙子见到我们主动出击后会立即规避。” “行啊!秭归就交给张大哥和程大哥了。继南、老丁、谢大哥、邓斌、老卫,立即传令警备师和二师弟兄做好战斗准备,傍晚之前咱们就攻打宜都,警备师马不停蹄渡江,休息三小时用过晚餐随即缓慢向北开进;二师留下一个团驻守宜都,其余各部沿岸北上,与对岸的警备师齐头并进,相互策应,估计明日上午六点左右,程光的两艘炮艇和一艘运输船将会赶来,居中策应你们两个师;如遇抵抗,我还可以请求空军助阵。 荆州转眼之间便会被朱绍良长官攻下,所以这次行动我们要快,不但要抢在川军前头,也要抢在友军前头,拿下宜昌,鄂西湘西就能连成一片,对我们今后的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促进作用。这一仗绝对要打好,告诉麾下弟兄们,只要顺利完成作战任务,每人奖励十个大洋!”安毅果断下令。 “是!” 众将巍然直立齐声回答,随即转身离开出去下达行动命令。 “老丁——” 安毅叫过丁志诚,小声面授机宜:“等打下宜都后,你把十八军那个守备团长给我看住了,我写封信让他带到宜昌,交给胡宗铎和陶钧。随着桂系四分五裂节节败退,我估计他们现在都成了惊弓之鸟,缩在宜昌城里等死了,我将立刻电请总司令,只要胡宗铎、陶勋两人愿意率部放下武器,接受我军改编,将既往不咎一视同仁。” “明白了!眼下大局已定,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了。”丁志诚会意地笑了笑。 傍晚时分,枪声和喊杀声四起,宜都一个团的地方守军在两个师的重兵包围下乱成一片,团长周贤华看到渡口已被似乎从天而降的一个营中央军占领,就算想逃也没了退路,只能无奈地下令麾下弟兄放下武器举起白旗,二师独立团很快进驻城中收编降卒,警备师迅速穿城而过,络绎渡河。 守备团长周贤华和团副被带到安毅面前,看到安毅坐在自己时常安坐的太师椅上写信,心里非常不是滋味,隐隐约约觉得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中将似乎在哪儿见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只能在周围装备精良目光如刀的侍卫看守下诚惶诚恐地耐心等待。 听到脚步声,安毅抬起头看了两人一眼,笑着点点头便继续写信,待写完信封上信封,起身走到两位俘虏团长面前,客气地笑着说道:“周团长、孙团副受惊了,安毅在此向两位致歉!” “安……安将军?” 周贤华和他的团副这会儿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谁了,忐忑不安地立正敬礼,连说久仰。 安毅摆了摆手示意两人随意些,然后问道:“周团长,安某知道你们隶属于陶钧将军的警备司令部管辖,请问你是否认识胡宗铎将军?” “熟悉,熟悉!属下与胡将军是同乡,隔壁村的,属下当上这个团长,多得胡将军推荐提携。”周贤华如实回答。 安毅欣赏地点点头:“你能对我说实话,这很好!周团长,安某有一事相求,两位恐怕也知道本人与胡将军今予大哥是老朋友,当年北伐攻打武昌的时候彼此就认识了,此后近一年时间相处甚欢,几乎无话不谈。虽然如今咱们分属于不同阵营,但个人的交情并没有改变,至少我安毅觉得没有改变。 为了不让两军无辜弟兄相互残杀,本人恳请周团长带封信到宜昌给今予大哥,叙叙旧,同时商讨一下和平解决冲突的办法,还请周团长慷慨襄助,我会派两名弟兄跟随周团长一起去。” “一定照办、一定!属下这就去!” 蓄着漂亮小胡子的周团长挺起胸膛,大声答允,双手接过安毅交给的信件,小心翼翼地放进上衣口袋,扣好扣子后看了安毅一眼,稍微迟疑片刻,低声请求:“安将军,属下也有一事相求,属下乃败军之将,本不敢提出过分要求,但请将军看在本团弟兄均为本土弟子的份儿上,允许弟兄们解甲归田,不要……不要为难他们。” 安毅笑了起来:“我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完全可以!我安毅的部队从来不为难放下武器的弟兄们,想继续当兵的,安某欢迎投诚革命,不愿当兵的,每人发给五个大洋回家吧,安某和麾下将士绝不会为难任何一个人。” “谢谢将军,谢谢!” 周团长致谢完毕,仍然没有离开,呐呐的欲言又止,似乎还有话要说却又不敢说出来。 安毅觉得非常奇怪,连忙出声询问:“周团长还有事吗……有事请尽管说,周团长深明大义,能在两军即将交战之时命令麾下一千多弟兄放下武器投诚革命,本身就是大功一件,还有什么话不敢说的?” 周贤华咬咬牙,低头请求:“将军,属下的军需辎重和账房全被贵军给查封了,属下和孙副官都希望能留下些储蓄,解甲之后回乡务农也好有个生活保证……哪怕不能全部发下,也希望能拿到三成……” “可以,完全没问题,等周团长送信归来,安某立即满足两位的要求!”安毅大方地承诺。 周贤华两人感激地立正敬礼,跟随丁志诚选出的两位弟兄大步离去,丁志诚等两人走出大门,立刻来到安毅身边,满脸惋惜地摇了摇头,接着叹息道:“师座,你也太慷慨了,难道你没看到我的手势?” “什么手势?我真没看到,怎么回事啊?”安毅不明所以地摇摇头,望向丁志诚有些好奇地问道。 丁志诚愁眉苦脸,心疼无比地解释:“师座,你知道那两个孙子库房里存有多少现钱吗?我离开时,军需科五个弟兄数到十二万仍没数到一半,还不算几十根金条呢,你要是答应全返还他们,那就太可惜了!” 安毅吓了一大跳,脱口而出:“这么多钱啊!他奶奶的,怪不得听闻传言陶钧占据宜昌地区每月收入不下八十万,光是每月上缴给李徳邻就四十万,而且这笔钱都是收取烟土税赚取的,还不带工商税农业税呢,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了……可是,我都答应人家了,这下该怎么办?” “我看这样吧,库房里的钱应该都属于公款,清点完毕之后就按他们的要求返还三成吧,每人拿七八万回家也够了!”丁志诚建议道。 安毅点点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这么大一笔钱,不可能尽数都给他们,以后你们师驻扎此地,要想长治久安获得百姓支持,就得修码头修路修桥,还有为当地百姓建学堂建医院建住房,这些可都需要钱啊!” “那么,我这就跟随主力过河了。” 丁志诚点点头敬礼告辞,走出大门一把拉过站在门口吸烟看俘虏集合的沈凤道,望望门里安毅手托下巴若有所思,缩缩肩膀再次把沈凤道拉得远一些,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沈凤道指着丁志诚笑了起来:“你这分明是想让小弟犯错误啊!” 丁志诚撇撇嘴摇了摇头:“这是咱们自己的主意,不是师座不守信用,与他无关对吧?我要指挥部队攻向宜昌没时间,否则我就自己干了。” “行,我来办吧,等你回来,我如数交还给你。”沈凤道低声答应下来,丁志诚高兴地抱拳致谢,兴冲冲离开。 第五〇三章 兵不血刃占宜昌(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〇三章兵不血刃占宜昌(一) 宜昌古称夷陵,三国时代夷陵大战的主战场就在此处,历来占据着“三峡门户川鄂咽喉”的重要战略地位,成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同时也是湘西、鄂西、渝东地区的重要物资集散地,习惯上把宜昌江段作为长江中上游的分界点,经长江航线出川入川的船舶、物资几乎都在此处停留,千百年来造就了宜昌的繁荣,奠定其在长江中上游流域无可替代的军事、经济地位。 正因如此,鸦片战争后宜昌成为英、美、法、日等帝国主义以通商为由野蛮霸占的重要口岸,汉阳兵工厂就是依靠汉江、宜昌两个口岸的关税建起来的,宜昌城沿江干道分布着各国使领馆和教堂、商铺,沿江九个码头只有两个属于中国人所有,列强的军舰货船在江面上横冲直撞,耀武扬威,政局的分裂和国力的喘弱,使得宜昌人只能忍气吞声,默默承受。 宜昌行政公署占地宽阔,一栋两层高的宽大西式建筑坐落在四周中西合璧的营房中间,树木苍郁操场平坦,一个团的兵力驻扎于此,担任陶钧鄂西政府和清乡公署的保卫任务。 洋楼二层的宽大办公室里,陶钧和昨日刚逃到宜昌的胡宗铎面对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心情极为复杂,彼此间谈了十几分钟都没触及正题,还在兜圈子打哈哈相互试探。 这两位客人就是蒋介石暗中派遣的特使郑介民和他的副官,郑介民在成功鼓动老朋友杨腾辉背叛桂系服从中央之后,马不停蹄乘坐法国客轮直上宜昌,再次进见惶惶不可终日的胡宗铎和陶勋,说服两名湖北籍的桂系主将认清形势,投诚中央。 “报告!军座,宜都守备团长周贤华求见,说是给军座和胡长官带来重要信件。”陶钧的副官来到四人围坐的沙发旁,紧张地向陶钧报告。 陶钧从副官眼里藏不住的惶恐中知道宜都没了,沉下脸抬起手做了个带进来的手势,郑介民见机客气地提出回避,陶钧想了想苦笑一下,请郑介民安坐等待,自己站起来走向门口。 独自上楼静候在走廊里的周贤华见陶钧出来,连忙立正敬礼,从衣兜里掏出安毅的亲笔信双手交给陶勋,沮丧地把自己昨日黄昏如何被数万身穿新式作战服、火力空前强大的革命军包围、如何拼死抵抗伤亡惨重只能选择投降、安毅如何让自己把信带来等等添油加醋地倾诉。 陶勋双眼圆睁,震惊不已,飞快拆开信件阅读,命令周贤华在原地等候,匆匆进入办公室把胡宗铎叫进内室,将信件交给胡宗铎过目: “来得好快,安毅够狠啊!上午悄悄派出一个师占领我们西面的秭归,同时挥师三万占领宜都逆江而上,明摆着是想用武力逼迫我们就范,这封信却写得客客气气彬彬有礼,竟然追溯到北伐前期与今予兄建立的友谊,这小子果然口蜜腹剑,越来越阴险啊!” 胡宗铎缓缓放下信笺,盯着纸上的落款久久不语,在陶钧的催促下,无可奈何地说道: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余地,此前一直没公开表态的冯玉祥也撕破脸通电讨伐我们桂系,大军压境进入鄂北,德公、健生兄远避广西毫无还手之力,只剩下你我领着两万多残部苦战旬日节节抵抗,如今已到了无路可退无力再战的惨境,要是拒绝安毅和老蒋特使的建议,你我麾下两万八千士气全无的弟兄还能顶住多久? 安毅此人我清楚不过了,要是不能获得我们的答复,他定会抓住战机下令强攻,在老蒋的飞机助战之下,安毅只需命令战力强横装备精良的尹继南师和突然冒出的湘西两个师东西夹击,以四万余士气高涨的官兵进攻我两万余无心恋战的将士,再次成就他的威名…… 罢了,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按照他留下的联络方式给他去电报吧,他答应给予我们所有官兵最优厚的照顾,还暗示我们不愿为官的话,准许你我带着侍从财物毫发无伤地离去,这要比郑介民一箩筐空话套话让人舒服多了。 安毅虽然阴狠狡诈,但多年来说到做到,从未食言过,这点尤为令人放心。” “那么,干脆告诉郑介民我们同意放下武器交出军队,再到老蒋那儿弄点实惠的?”陶钧建议道。 胡宗铎摇摇头:“要是你我投靠老蒋,德公和健生兄会怎么看?整个军界会怎么看?切不可为了暂时的利益自毁前程,谁能保证德公和健生兄没有东山再起之时?谁能保证老蒋许下的好处不是暂时的敷衍之计?还是按照原先商量的计划办才是上策,我们俩通电下野东渡日本,蛰伏一段时间再做打算,你我如今缺的不是钱,而是天时啊!” “今予兄说的是,小弟受教了。” 陶钧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那么小弟这就与安毅通电联系,看看他怎么说?若是安毅真要与我们见一面的话,如何回复?” 胡宗铎长叹一声:“这个时候老子怎么有脸与他相见?安毅小子貌似谦恭有礼其实心机深沉,就像健生兄评价的那样狠辣诡诈睚眦必报,一旦与之结仇,他就会倾力报复无所不用其极,用兵不循章法不拘一格毫无痕迹可寻,这样的人非常难对付啊!还是不见为好、不见为好,商量清楚安排好麾下弟兄们的后路,我们通电下野就前往日本领事馆避一避,尽快乘坐日本客船出洋去吧。” “只能如此了,小弟去发电报,今予兄去应付郑介民吧,就说我们已经与安毅达成和平协议了。”陶勋建议道。 胡宗铎点点头:“也好,省得多费口舌,老子最烦郑介民这样难缠的文化人。” 四月九日中午,桂系主将胡宗铎、陶钧联名通电下野,随即乘坐日本货轮秘密抵达汉口日本领事馆,等待乘坐远洋客船东渡日本避难。 下午一点,尹继南率领警备师、邓斌率领四十四军第二师三万余将士浩浩荡荡进驻宜昌,接管陶钧部所有的军营、仓库、车站、码头、禁烟局、警察局、税政所和水面缉私大队,并将无处可逃的一万六千余名桂军官兵集中整顿造册,不日将送抵武汉,接受中央军委的统一安置。 第五〇三章 兵不血刃占宜昌(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〇三章兵不血刃占宜昌(二) 安毅获得尹继南顺利接收的电报,将捷报转发蒋介石,蒋介石欣喜万分,立刻通报全国,分散在荆襄地区节节抵抗朱绍良部的夏威、程汝怀、李石樵部两万余桂军将士听到宜昌被安毅率部占领的消息,相继在数日之内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接受朱绍良、刘峙麾下各师编遣,轰动中外的蒋桂战争至此落下帷幕。 胡宗铎和陶勋全身而退了,可是,两人麾下的团长旅长们却没有他们如此幸运,经验丰富的警备师副师长丁志诚、四十四军副军长邓斌早就在胡、陶通电前,把麾下两个师的特种大队、特务营和教导团弟兄派遣出去,迅速封锁宜昌周围各条要道,路程光率领的水师在江面上拦截检查一些可疑船只,将一个个携带重金悄悄逃跑的旅长团长擒获,稍有反抗立刻就地正法,三天的封锁堵截,收缴的金银财宝折合大洋多达四百五十余万,安毅获报之后对宜昌地区的富裕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更坚定了长期占据宜昌及周边五县的决心。 四月十六日,安毅乘坐路程光水师的返程炮艇抵达汉口,在码头受到中央军委大员们的隆重欢迎,很快被簇拥到原武汉政治分会大楼接受蒋总司令的嘉奖。 热热闹闹的仪式进行一个多小时,又是合影,又是答记者问,弄得安毅满头大汗,来不及换身衣服又被推到晚宴上,与朱绍良、刘峙、蒋鼎文、顾祝同、夏斗寅等将领一起享受蒋总司令主持的庆功晚宴。 晚上十点半,被灌得迷迷糊糊的安毅洗完澡接过林耀东递来的醒酒茶,与沈凤道和林耀东两位生死弟兄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侍从室上校参谋敲门而入告知校长有请,安毅连忙穿上军装匆匆赶去。 蒋总司令宽大的办公室原是李宗仁所有,此时里面坐着智囊杨永泰等文官,爱将刘峙、朱绍良、蒋鼎文和顾祝同等各师将领也在座。大家看到安毅报告进来都含笑打招呼,欣喜回礼的安毅发现胡宗南竟然也在,高兴地来到胡宗南身边坐下,低声问候。胡宗南低语了几句,指指正在看文件的蒋总司令,示意暂停,一会儿总司令就要训话了。 蒋介石轻轻咳嗽一声,放下文件扫视一圈,最后含笑看着挺胸正座的安毅: “诸位,鄂西战役打得非常好,特别是安毅指挥的第一路军,兵不血刃拿下咽喉重镇宜昌,不战而屈人之兵,并妥善安置近两万俘虏,安然送到武昌大营接受我军各部改编,不贪功不抢人,麾下两个师进驻宜昌地区接防之后,更没有掳掠宜昌城和周边五县的平民百姓,获得鄂西各界的一致赞扬,仅此一项,就是大功一件,为湖北的长治久安、为树立我军声誉做出了巨大贡献。” 掌声响起,安毅谦逊地含笑点头,蒋介石示意一下接着说道:“此战各部均表现优异,都应获得嘉奖,现在,由葛次长宣布先期颁布的嘉奖方案。” 葛敬恩手捧文件夹站了起来,念了一通西征的战果和各路将领的功劳,略作停顿,对安毅歉意一笑,大声宣布: “由于第二、第三路军各师战果尚未申报完毕,下面,宣布对率先完成战果申报审核的第一路军的嘉奖:授予第一路军总指挥朱培德将军一等宝鼎勋章、授予第一路军参谋长兼前敌总指挥安毅将军一等宝鼎勋章,授予独立师…… 基于目前的实际需要,经中央军委和总司令部联合研究一致决定:第一路军参谋长兼前敌总指挥安毅中将,即日起正式调任参谋本部,担任第一厅第四科中将科长,兼任中央军校及中央步兵学校主任教官,不再兼任独立师师长职务;独立师代师长胡家林将军,即日起晋升独立师少将师长;原南昌警备师更名第十六师,驻地宜昌,师长尹继南少将暂代宜昌警备司令部司令一职,负责宜昌及周边五县防务、治安维持、禁烟禁毒和水面警戒等要务;原第一路军赣北警备师更名第十七师,任命原警备师师长朱世贵少将为中将师长,驻地九江;原江西保安司令部副司令杨斌晋升中将司令,统辖全省地方安保重任,下辖南昌保安司令部、赣中保安司令部;原赣中保安司令部司令夏俭晋升江西省保安司令部少将副司令,兼任赣中保安部队司令;原江西省保安司令部参谋长詹焕琪少将,调任南昌守备师少将师长,原江西保安部队一至四旅转入南昌警备师编制,属中央军委直辖主力师;原江西省保安部队赣中司令部直属五至七旅,转由省保安司令部南昌司令部直辖;责成赣中保安司令部司令夏俭尽快招募兵员,力争三个月内重组赣中保安部队;原四十四军番号维持不变,司令部驻地乾城,任命原少将军长张弘栾为四十四军军长,晋升中将军衔……” 对第一路军的嘉奖和调整宣布完毕,众将纷纷向安毅表示祝贺,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实力越来越强大的安毅被蒋总司令巧妙削弱了,本人被调到南京总部,出自独立师的尹继南部升级为十六师远调宜昌,因此战而一鸣惊人的江西保安部队被一分为二,詹焕琪接过番号的警备师直属于中央并带走了安毅的四个旅,杨斌的江西省保安司令部占去三个旅,安毅的心腹大将夏俭只剩下个省副司令和赣中司令部司令的虚名,还需要自己招募兵员才能慢慢恢复建制,原本铁板一块的三万保安部队,由此而被分成了三个隶属不同的独立部分。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安毅一如既往地从容淡定,年轻的脸上除了微微的疲惫,看不出一丝的喜怒哀乐。 坐在蒋介石侧面的始作俑者杨永泰悄悄瞄了安毅一眼,心中暗暗吃惊,对安毅如此年纪就有这般定力和城府深感意外,不由得暗自盘算与安毅这样的人为难是否划算?可此念在杨永泰脑海里一闪即逝,他认为自己是对蒋介石效忠、对国家效忠,肢解全军唯一铁板一块的安毅所部纯属防备于未然的无奈之举,坚信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得起良心,也对得起大义。 葛敬恩悄然坐下,不好意思地望向安毅,装着查阅文件隐藏内疚。 场面立即安静下来,出现了短暂的尴尬,蒋总司令默默凝视斜对面端坐的安毅,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亏欠之感,随即轻咳一声,再次对满座大将和声勉励起来。 第五〇四章 再下长沙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〇四章再下长沙 次日开始,安毅致电已经返回南京六合大营休整的独立师师长胡家林、副师长顾长风、参谋长杨冠等弟兄,恭祝胡家林正式升任独立师师长,正式辞去独立师师长职务,进入跟随蒋总司令行走前线各地的参谋部开始工作。 一大早安毅准时进入参谋部报道,仔细询问参谋次长葛敬恩和厅长刘光后才知道,负责国防战略计划的第一厅目前只有三个科,第四科是刚设立的新科室,具体负责的是战区划定及战略支持和协调事务,可这些事务似乎又与前面三个科的职责范围相重叠,而且整个第四科目前只有安毅一个光杆司令。 葛敬恩看到安毅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默默吸烟非常郁闷,走进室内掩上门,坐在安毅面前低声解释: “大战结束,第一、第二、第三路军这些临时番号都将尽数撤销,各路军将领不是另有调用就是返回原来的部队,如朱益之将军调至南京出任代理参谋总长,刘经扶将军回到第一军担任军长,原隶属中央军三个军下辖的各师将重新划分归属,只留下地方军担任将领的其他几路军继续与桂军征战,这里面的意思难道老弟没看到? 总司令虽然让老弟离开独立师,但仍然保留第三军副军长兼参谋长职务,再把老弟正式调入参谋本部,一来给即将被裁撤的第二、第三路军做个榜样,二来老弟麾下各部一鸣惊人,锋芒太露,引起了国内外军事集团的极大关注,偃旗息鼓一阵子,对老弟对军队都是好的,只要战事再起,老弟还愁没用武之地? 如今辞去第八师师长只担任前敌总指挥的一民(朱绍良)兄原先不也是从总部出去的吗?否则以老弟的能力,总司令为何不把老弟直接安排在第一厅或者第二厅的副职上?反而把老弟安排在临时成立的第四科?这就意味着老弟在此待不长,休息一阵还是要出去独当一面的。” 安毅站起来向对自己颇多关照亦师亦友的葛敬恩感激致谢,葛敬恩拍拍安毅的肩膀放心离去,安毅送到门外独自回来,细细品味葛敬恩的一番话,突然明白蒋总司令把自己安置在这个虚位上的含义,远不止葛敬恩所说那么简单: 蒋总司令除了对他安毅麾下突然涌出的数万弟兄赶到忧虑、不得不分割外调以防麾下将领尾大不掉之外,恐怕很大程度上是对他进行一次极为重要的探测和考验,看看他安毅被剥夺实实在在的军权之后有何反应?是满腹怨气消极抵触,还是忠心耿耿继续任劳任怨? 再往深层分析,安毅发现自己存在的问题越来越多: 首先,这次蒋介石和朱培德放手让他安毅全权指挥第一路军麾下六个师,没想到他秘密调往湘东包围叶琪部的尹继南警备师、杨斌和夏俭所部的保安部队拥有这么强的战斗力,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并取得了迅速平定湖南的成绩,可是他却因此而暴露自己的实力,如果加上胡家林独立师,总兵力已达四万余人,非常惊人,这还是他刻意隐瞒了保安部队近半人数的结果,目前中央军各部将领谁都没有这份实力,他安毅却在不知不觉中做到了,而且这些优秀部队的主官无一不是他的老部下,若是万一造反又是一个令人无比头痛而且难以剿灭的军阀。 反复思考之后,安毅觉得换成他在蒋介石的地位上,也不能漠视麾下将领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因此,蒋介石扶正出身于黄埔教官如今时常接受他这个校长教诲训示的黄埔将官班学生胡家林、又把尹继南师调到鄂西、再把铁板一块的保安部队一分为二,却没有更换各部主官,显然是仍然器重自己的得意门生安毅、尹继南等人,仍然信赖各部对中央政府的忠心和战斗力,只是把源自独立师的各部远远分开以防万一罢了。 再一个,蒋介石让身为军委会成员、中央执委的朱培德升任代理总长离开江西,再把安毅一并调离江西前往他身边任职,确实存在拆散朱培德与安毅这对老少组合、避免江西自成一体可能出现独立于中央之外发生实质割据的明显企图,但是也没有因此而将朱培德和安毅守卫大片产业的保安部队完全抽空,仍然提升朱培德的爱婿、安毅的结义兄弟詹焕琪晋升为警备师长镇守南昌,将朱培德最后一支心腹军队朱世贵部提升为中央主力师驻守九江,算是照顾到了朱培德和安毅的切身利益,慷慨地允许安毅和朱培德继续保有日益壮大的遍布赣中、赣北的诺大家业,从这一点上分析,蒋介石并没有对安毅和朱培德不予信任重用,而是作为一个国家最高权力者,蒋介石在平衡和制约麾下将帅的权谋要求下,不得不提前采取的必要措施。 想通了这一切,安毅顿感心里轻松,脑子清明,他大声叫来门外的副官沈凤道和侍卫长林耀东,吩咐他们立即通知留在宜都的机要参谋石谱芳、新调来的作战参谋梁振宇率领麾下各小组赶赴武汉,开始进行第四科的筹建完善工作。 心情阴郁深思不已的沈凤道和为安毅感到愤愤不平的林耀东听完安毅的命令,都很是意外,两人惊讶地望着安毅,一时间不知他想些什么? 安毅摇头莞尔一笑,知道自己的情绪不知不觉已经感染了身边的人,沈凤道和林耀东才会有此反应,当即大手一挥吩咐两人立即去办,埋下头掏出钢笔一顿猛写。 两个小时后,安毅拿着自己书写的两份申请报告找到厅长刘光签字,刘光看完申请报告幽幽一叹,迅速签下自己的大名,对安毅笑了笑忙别的去了。 安毅大声致谢再找到刚开完会的葛敬恩,把两份报告一起递交葛敬恩请求批复。 葛敬恩望了一眼脸带微笑的安毅,直接在走廊道口低头阅读,脸上平静的神色逐渐被惊讶所取代。 葛敬恩低声吩咐安毅回去等候,拿着报告再次返回楼上蒋总司令的办公室,把报告呈交刚刚闲下来喝杯水的蒋介石。 蒋介石看了一眼报告标题,顺手翻开逐一细读,最后抬起头,轻叹一声,无比欣慰地说道: “没想到安毅真要把第四科办起来,还有这份关于湖南地区的建议报告想得很周到,看来他是真的安下心来履行新的职责了,对湖南防区的划分非常详细合理,也很有预见性,不但提出隐患,还能拿出一整套让湖南各驻军相互协同、相互监督制约的好办法,对各驻军的地域、权利划分得清清楚楚,证明之前他就有所考虑……一厅的相关措施还没有做出来吧?” “是的,安将军大才,尽心尽力毫无怨言,今早第一个来到本部报道,没有任何的勉强和不悦。”葛敬恩趁机为安毅进言。 蒋介石点点头随即一笑:“堪侯,安毅如今归你管,他要这笔三千元的筹建费在你权利之内,给不给他批复你做主。再一个,我看他的参谋班子和几十人卫队不用裁撤了,告诉他继续保留吧。” 葛敬恩眉开眼笑:“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办。” “堪侯稍等。” 蒋介石低声说道:“通知安毅,明晨陪我一起到长沙去见何健,另外让他发电报通知一下四十四军张弘栾军长几个,我要在长沙和叶开鑫将军一起接见他们,如有时间可能还会到常德走一趟,慰问四十四军将士,这次鄂西之战他们打得很好,服从中央和第一路军的指挥,功劳不小,而且对中央忠心耿耿没有二心,这样的部队镇守湘西重地,仅是一个表率作用就会对周边地区产生深刻触动,我放心,中央也放心。” “是!” 次日清晨,安毅跟随蒋介石一行登上江防舰队的炮舰,在前后炮艇和运送卫队的运输船拱卫中,浩浩荡荡开往长沙,一路上不时接到全国各地和南京中央政府的电报: 上海党部证实胡宗铎、陶勋已经乘坐日轮东渡日本;冯玉祥自华山抵达潼关,推掉行政院副院长任命的同时,极力辩护自己以及西北军全体将士没有托庇苏俄,也没有向中央推荐何人担任河北省主席;广州陈枢铭、陈济棠致电中央军委,攻打广西的准备已经进行完毕,即日起将展开攻打桂东重镇梧州;阎锡山电告中央党部,连日来在天津破获重要共党组织,逮捕共党要员一批;中央民政部来电汇报,二十日成立的青岛特别市进展顺利,政府任命官员及守备部队没有遇到正在分批撤退的日军阻挠;川军杨森等人的同盟军再次与刘湘、刘文辉部展开内战,激战三日,各有胜负…… 对于烦乱纷杂的军务政务蒋介石处理得井井有条,身边的智囊杨永泰、陈果夫等人分工协作,为蒋介石出谋划策,拾遗补缺,一旁的安毅看得津津有味感慨万千,同时也深受启发受益良多。 安毅明白这次蒋总司令只带自己一同南下长沙,没有叫上刘峙、顾祝同、朱绍良、蒋鼎文等将领,除了自己的那份报告的作用,恐怕很大程度上是显示一种姿态,让所有将领都知道他对安毅的器重,让安毅明白没有受到冷落和削弱,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手段,足以让年轻的安毅深刻了解和铭记许多难以言喻的阴柔霸术。 第五〇五章 预设的妙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〇五章预设的妙手 长沙位于中南部长江以南地区,湖南东部偏北方向,地处洞庭湖平原的南端向湘中丘陵盆地过渡地带,大约两千多年前春秋战国时期的楚国便于长沙建城,一直到民国十八年,城址一直未变,是中国历史上最长时间在同一地址建城的城市之一。 二十三日上午,蒋总司令的舰队进入长沙水道,久涉官场早已修炼成精的何健机敏地派出四个团,分布于湘江两岸五公里进行警戒保卫,船队经过之处,两岸衣衫鲜亮的湘军官兵个个精神抖擞,立正敬礼,让站在船头仔细观望的蒋总司令和随行人员频频点头,深感满意。 蒋总司令乘坐的旗舰尚未停靠,码头上的军乐队已经奏响军乐,湘军统帅、湖南省政府主席何健率领十余名麾下将校站在数以万计呐喊欢呼的欢迎军民前面,整齐地抬起戴上白手套的右掌,恭敬行礼。 安毅浅笑盈盈,微微摇了摇头,对何健弄出的偌大场面佩服不已,这时一厅厅长刘光走到安毅身边,低声笑问安毅怎么看? 安毅撇了撇嘴,示意刘光仔细看看衣着整齐的第一排官兵身后。 刘光有些惊讶,凝神一看,愣了好一会儿,随即感叹万千地说道:这个何健真他娘的绝了!故意把衣衫褴褛的官兵排到穿上新衣的官兵身后,表面上看是掩盖窘迫,其实是诉苦,明摆着告诉总司令和我们这些人他何健是非常的忠耿,既表现了他对蒋总司令和总部各文武的恭敬,又让蒋总司令和大家看到他当前面临的难处,这份心计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得出的! 安毅听了笑了笑,看到船已停稳蒋总司令一马当先走下船去,便不再说什么,与刘光一起,紧紧跟随在蒋介石等人身后,来到码头上一一和何健及湘军将领敬礼握手。 何健除了在与蒋总司令握手时恭恭敬敬伸出双手外,其他将领只是笑着敷衍地伸出右手浅握即止,轮到安毅时他眼睛一亮再次伸出双手,并当着所有人的面大赞特赞安毅用兵如神、麾下各部动若蛟龙快如闪电等等,弄得目前表面上已经失去兵权委身于参谋部的安毅尴尬不已,言不由衷地连声说谬赞了。 蒋总司令检阅完部队,在数百骑兵的引导下坐上轿车赶往暂作行营的黄埔长沙分校,稍微洗漱立即召开军政会议,听取何健和他的麾下将领所做的汇报。 会议进行到一半麾下来报,四十四军张弘栾军长、张存壮参谋长一行在何长官部校尉陪同下到达,正在楼前恭候总司令召见。 蒋介石高兴地点点头,转向身边的何健低语几句,何健立刻站起来,恭敬地替蒋介石移开椅子,亲切地叫上叶开鑫一同跟随蒋介石迎出去。 张弘栾、张存壮等人看到蒋介石与众多将领一同出来迎接,连忙立正敬礼大声禀报,强忍住心中久别重逢的激动,向眼含泪光的叶开鑫点了点头,捧住蒋介石伸手的手恭敬问候并感谢总司令勉励。 众人重新回到会议室,张弘栾被安排在了老长官叶开鑫身边就坐,张存壮等人想起刚才安毅矜持的微笑,都觉得有点儿奇怪,再看到安毅神色从容没有望过来,心里更加疑惑了,只能默默坐下,各自揣摩内中原因。 在蒋介石的示意下,葛敬恩站起来宣读对何健部的嘉奖,任命何健为国民革命军第四路军总指挥,并根据何健的报请,对其麾下十九师和三个新编师的番号、人员进行任命颁发委任状。接下来葛敬恩根据中央军委、总司令部通过的决议,再次宣布对四十四军中将军长张弘栾、副军长邓斌、参谋长张存壮和麾下三个师师长任命命令,并颁发正式签署的委任状。 会议的最后,蒋介石以中央军委以及总司令的名义,亲自宣布在船上反复商讨做出的决定: 第四十四军驻守包括常德在内的整个湘西地区,直属于中央军委、总司令部直接管辖;其余所有地区均为何健第四路军驻防区。 何健和麾下众将面面相觑,都没料到蒋介石会把常德重镇划归四十四军所有,但是听到中央军其他各军并没有在长沙、岳阳、湘北、湘东、湘南驻军的决定,也没有谋取王均部尚未完全撤离的衡阳,心里总算是平衡了一些,可是想到知根知底的老对手张弘栾的四十四军就在自己的西面,完全将湖南通向四川的道路堵死,将通往贵州的道路占领了一大半,顿时又有如鲠在喉的苦楚之感。 不过,城府极深的何健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快,也没有任何的惊喜与满足,他彬彬有礼地含笑听着,待蒋介石宣布完毕,他立即站了起来,感谢蒋总司令和中央的信任,表示自己随时听从蒋总司令的命令,为国为民尽忠尽责。 蒋介石连连颔首,显然对何健的反应非常满意,当即承诺将在半年之内给予第四路军下发足够的军服和分批更换装备,并当即重奖何健二十万元,以表彰何健以及湘军将士在整套讨伐叛逆作战中做出的杰出贡献。 午宴结束,放下诸般心事的蒋介石回到二楼的临时住处,暂作休息,安毅则在叶开鑫的邀请下,把张弘栾等人请进自己的客房叙旧。 安毅谨慎地让沈凤道留心门外和周围的情况,回到弟兄们中间低声把自己的最新调动、麾下几个师被分开的原因和现状、以及可能让蒋总司令和其他随行大员产生误解的原因详细地一一道来,张弘栾、张存壮等人这才明白安毅方才会议上对自己熟视无睹的原因,明白了他现在如履薄冰谨慎从事的苦衷,知道当前虽看似平静实则满含危机,纷纷表示定会依样画葫芦尽量克制,以避免暴露彼此间的紧密关系。 下午的会议规模大大缩小了,第四路军除了何健和他的两个助手之外再无他人,就连蒋总司令随行的中央政府和党部大员都没能参加,商讨的核心内容变成了进攻广西的作战计划之上,不过这一计划的制定安毅并没有参与,只是作为参谋部的一员列席了会议。 何健听完葛敬恩、刘光介绍目前的局势、粤军对广西梧州和钦北地区发起的进攻战报,以及送给何健作为参考的对桂作战计划,立即知道自己的部队就要与李宗仁、白崇禧的桂军死磕了。 由于连日来桂军在桂北湘南一线对何健所部极尽挑衅和不断袭击,本来就对桂军怨气已深的何健和湘军官兵恼怒不已,还有一件非常出丑却又无启齿的事情,让何健与湘军官兵满腔怨恨无处发泄: 七日前,被尹继南师、四十四军第二师缴械遣散的一千六百余名广西籍官兵被送到长沙,委托湘军代为遣送出境,何健嘴上答应心中暗喜,转了个身立即将这批只剩下裤腰带和一套军服的桂军官兵,尽数编入自己麾下驻扎邵阳的新八师之中。由于官兵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油子,不需整训便拥有极强的战力,因此造册后只训导了三天便分发武器当成了自己的部队使,谁知这一千多可怜兮兮的桂军非常狡猾,两天前趁所部长官不注意,于凌晨四点逃了个干干净净,扛着何健发给的步枪机枪飞也似地逃进湘桂交界处的群山中,湘军两个团反应过来愤怒追击,却在新宁南面的大山里被这股身材矮小却在山道上行走如飞的逃兵打了个伏击,损失三百余弟兄不说,还被这伙桂军把一千多条枪和十几挺机枪全都扛跑了。 这件事让何健和麾下师长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这才明白安毅所部为何一个桂军俘虏也不收,尹继南十六师和四十四军各师收编的五千余人全都是湘鄂籍子弟。 因此,何健在与桂系结下仇恨、面对蒋介石的威逼、自身羸弱的经济实力等多种因素,加之又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非常爽快地表态:“绝不辜负中央和总司令期望!誓将倾尽全力讨伐桂军!” 蒋介石欣慰地点点头,把目前在湘中央军各师的调动情况告诉何健:“现在金汉鼎师和王均两师已撤走大半,金汉鼎十二师开赴江西抚州一线,王均第七师将进驻赣州一线,与尽数撤回吉安的张辉瓒十八师一起准备对江西赤匪发起猛烈进攻;张将军的四十四军将会严防死守,并与目前驻扎枝江的张发奎第四师、驻扎公安的范石生师协同作战,对湘鄂交界的贺龙部展开围剿。 因此,云樵兄不需要为湘赣交界、湘鄂交界越演越烈的赤匪分心,把全副精力用在广西方向即可,作战耗费的军需物资,由总部军需署及各地兵站供给,后勤方面绝无问题。云樵兄,如果你还有其它方面的要求,不妨及时提出来,我尽量予以满足。” 何健显得非常感激地再次站起,在蒋介石客气的示意中缓缓坐下,有些犹豫地说道:“总司令,属下……属下确实有一请求,不知是否……” 蒋介石摆摆手:“你放心大胆地说,现在我们同舟共济,不需要顾虑那么多。” 何健点了点头,和盘托出:“根据我军在山地作战中的反复试验,发现在起伏不定地势复杂的山区中,江南兵工厂生产的中正式机关枪非常适合于山地作战,而且此枪性能可靠,操作简便,射程与坚固程度远远超过目前我军配备的仿德式花机关枪,因此,将士们非常期望能拥有这样一种火力强大、重量适中的新式自动武器,如果总司令能安排过来的话,恳请给我军主力部队配备一批。” 蒋介石笑了起来,转头望向安毅:“这事我也不清楚,让安将军说说吧,能否安排得过来?” 安毅恭敬地站起来:“总司令、何将军,江南厂目前的生产任务非常艰巨,蒋铭三将军的第九师、夏灵炳将军的十三师订货已久,但仍然无法安排,恐怕需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行……不过何将军所部将士南下在即,确实也需要这种十分利于山地丛林作战的自动武器,若是何将军等不及的话,属下立刻动员江西保安部队暂且让出刚刚配备的三百支以及相应弹药,数量再多恐怕就无能为力了。” “够了,够了,实在太感谢了!安将军高义,何某代所有湘军弟兄诚表谢意!” 何健眉开眼笑地站了起来,向安毅拱拱手,神态亲切,笑容诚挚,弄得满堂将帅情不自禁也轻笑起来。 安毅连忙客气地回礼,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会议至此宣告结束。 安毅看到何健紧紧跟随在蒋介石身边,一路窃窃私语,也和其他将领一样匆匆离开,不想打扰何健与蒋总司令的谈话。 晚宴过后,安毅想到张弘栾等人明日上午就要返回湘西,便走出自己房间想前去聊聊,谁想刚一出门就被王世和叫住了,很快来到蒋介石房间静候指示。 蒋介石吩咐安毅坐下,自己却站起来轻轻踱步,过了一会儿才出口问道:“安毅,何健向我告状,说王均把衡阳军械厂全都拆得一干二净,连螺丝钉都没留下几颗,全都卖给四十四军了,此事你可知情?” 安毅见蒋介石一直没说话,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此时听到是这么件事不由松了口气,连忙站起,上前一步低声禀报:“校长,学生不但知情,而且还是学生从中牵的线。” 蒋介石非常惊讶地望着安毅,安毅详细解释道:“校长,四十四军地处湘西地界,到处都是高山丘陵交通极为不便,武器弹药补给非常困难,于是学生暗自做主请求王均将军卖给他们,以便让他们慢慢具备一般枪械维修和弹药自给自足的能力,甚至能通过他们自身的努力做得更好,以减轻中央的负担。” 蒋介石恍然大悟,重重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就说嘛,你安毅不可能做糊涂事,做得好!比我想得还要深远些,有见地!湘西是我们手里的一张王牌,其作用就是三个主力师也无法比拟,今后,由你负责跟他们联系,张弘栾等人感激你,所以由你来转达中央和我的命令比较好。” “学生遵命!” 第五〇六章 西上潼关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〇六章西上潼关 第二天上午,四十四军军长张弘栾突然接到总司令侍从室的通知,蒋总司令将前往常德慰问四十四军官兵。 已做好出发准备正要向蒋总司令和中央各部官员告辞的张弘栾骤不及防非常惊讶,但心里却清楚既然蒋总司令行程已定那就无法更改,很快冷静下来布置接待工作,在叶开鑫的帮助下通过总部电台通知驻防常德的第三师守军做好安全警备工作,又吩咐卫队营骑马先行,从陆路返回,这才率领麾下将领,与蒋总司令一行登上船只,经洞庭湖进沅江开赴常德,正式担任湖南省主席的何健也欣然随行。 战火刚刚停息的常德城内内外外,被四十四军第三师九千余名官兵打扫得干干净净,由于三师官兵大多是常德及其周边各县原守备团的子弟,因此在治安维持、警戒保卫等方面做得非常不错,虽然没有何健迎接蒋总司令的排场,但常德各界依然还是组织了热烈的欢迎仪式。 蒋总司令与随员们在进城的一路上,看到民众难得一见的笑脸、年轻人和孩子们手中挥舞的小彩旗,颇为惊讶,也很是满意,谁都能从一张张真挚的笑脸和没有事先商议却越喊越整齐的口号声中,体会到民众的欢迎是发自内心的,这一显著特点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就连身为省主席的何健和他麾下随员也非常疑惑,不知道刚刚占领常德不到十天的四十四军,为何能够这么快便赢得民心民意? 叶开鑫和安毅却知道个中缘由。现在张弘栾所部实施的那一套,是来自于独立师的政治宣传子弟兵精神,四十四军上到军部将校下到各连指导员,几乎三分之二的指挥员都在南昌士官训练基地接受过培训,独立师总结出的一整套成功经验和政治教育手段,大多都被移植过来。新编成的第三师驻扎常德的第一天,陆平上校就率领麾下两千二百名由全军优秀战士组成的直属教导团进驻城内外各县镇,按照原定计划开始轰轰烈烈的政治宣传活动,先是以国民革命军第四十四军政治部名义,张榜宣布免除常德地区民众一年的所有税赋,重申革命军严明军纪,设立宪兵巡逻队,接着召集常德地区各界名流,共商发展大计,就军队资助城里修缮学堂建立医院等事宜征求社会各界的意见。 这十日来,教导团各连弟兄倾巢出动,进行政策宣传,打扫大街,清空垃圾,修复断桥,整治道路,五百多名被战火焚毁房屋的民众被请进军营暂时居住,免费供应一日两餐,与各校教师一起组织全城因战乱而停课的青少年学生参观军队训练,很快就组成两个三百余人的童子军队伍进军营接受军事基础训练。 团长陆平和几个副手请来城内外工匠,在清空的民居废墟上迅速搭建起结实的木板房,不但没有收取民众一分钱,还全额支付了工钱和木料材料钱。 这一系列看得见摸得着的惠民措施,立刻引发了巨大反响,获得常德各界民众的交口称赞,四十四军将士以传统湘军从未有过的人民子弟兵新风貌,迅速赢得了当地民众的拥护和支持。 第三师其他官兵一开始对教导团的所作所为看不明白,甚至还有人冷嘲热讽说这一套都是虚的,军队只需要服从命令作战勇敢就行了,搞这么多花花台子有什么用?但是在张弘栾严明的军纪约束下,谁都不敢拆台,只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袖手旁观,结果数日不到效果就出来了,身穿新式迷彩军服的教导团官兵们到哪儿都受到民众的热情招呼,百姓们对包括第三师官兵在内的军人们全都露出了笑脸,每天都有老人和孩子把一些不值钱可满含情义的水果和土特产送到营门以示感谢,第三师官兵深受触动,思想观念也随之改变。 军长张弘栾前往长沙时经过常德,对陆平和教导团的努力大为赞赏,责令全军向教导团学习,三师营级以下军官必须接受教导团为期一个月的政治思想工作培训,最后宣布给陆平和教导团记功一次,奖励一万元,顿时让第三师官兵们傻了眼,终于知道自己如今的军队不一样了。 走在蒋介石身后的何健虽然心存疑惑,但却没有过多地留意卑微的民众,他的目光集中在身穿新式迷彩作战服、头戴钢盔、腰插新式手枪和匕首、背上还背着支德国花机关枪的教导团官兵和宪兵队身上,心中暗暗吃惊,琢磨这个驻扎在湘西大山里的四十四军怎么会这么富有,竟然拥有中央军嫡系部队才能够装备的精锐武器和新式作战服? 带着满腹问题进入城中的三师师部,何健还想不清楚,也不敢开口向张弘栾询问,私下里琢磨是否该旁敲侧击地问问蒋介石,一来看看蒋介石是否注意到这个问题,二来也好从蒋介石的反应中捕捉到点儿什么。 何健想不到的是,此时的蒋总司令和他何健一样,并不知道四十四军第一、第二师早在两个月前便已经悄悄完成了换装,两个师全都换成了统一制式的武器,都有一个装备丝毫不逊于军部直属教导团的独立团,至今仍留在秭归协助尹继南十六师驻守的第一师一旅和师属炮兵团装备更为优异,全都是清一色的老兵,连长以上军官全都是南昌士官训练基地毕业的一二期学员,两个主力师的战斗力和战斗作风,远远超过了何健所部任何一支队伍。 简单的午餐过后,蒋总司令在军长张弘栾的引领下,检阅了第三师一团官兵,给予投入革命军阵营并在讨伐桂系叛逆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的第三师将士很高的评价,蒋介石赞扬完毕,紧接着鼓励鞭策,号召将士们为国为民再立新功。 仍然身穿深灰色革命军旧式服装、身背制式杂乱武器的第一团官兵,做梦都没想到今天会亲眼见到蒋总司令,能够听到总司令的赞扬和训示,队伍虽然不是很整齐,但一个个昂首挺胸颇为精神,站在台上的安毅也露出会心的微笑,对张弘栾的安排颇感满意。 仪式结束后,觉得已经一窥四十四军真貌的蒋总司令再无兴趣留下暂住,而是对陪伴身旁的张弘栾等将领嘉勉一番便启程返回长沙,何健等第四路军将领虽然想多看看多问问搞清楚四十四的真实战力究竟如何都没有机会,只能将诸多疑惑放在肚子里,陪同返程心切的蒋总司令登船离开这个让他们舍不得却又不得不舍弃的富庶常德。 蒋介石回到岳阳就停下了脚步,与何健举行一个长达两个小时的密谈,于凌晨时分再次乘船北上,于二十八日傍晚回到武汉行营。 第一次跟随蒋介石出行的安毅有些不适应这种节奏,加上行程安排中几乎没有他什么事,所以一路上感到有些无聊。 回到武汉的总部将领临时住所,安毅洗完澡正要睡觉,精力异常旺盛的蒋介石再次召开核心军事会议,安毅作为总司令军事智囊团的一员奉命参加,当安毅换上制服披挂停当时,看到腕上的手表已经指向深夜十一点二十分,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人员到齐,负责谍报及调查事宜的二厅厅长阮肇昌向与会的八名文武通报紧急军情:“由于国内某个别有用心的军事势力造谣惑众,江浙及平津地区传言阎百川将军接到总司令密令,即将与中央军南北呼应,对西北军占据的山东、河南、陕西等地发起突然打击,使得整个北方局势发生巨大变化: 二十五日,原本通电就任山东省主席的孙良诚将军突然率部返回河南,接着致电中央辞去山东省主席之职;昨天,继云南龙云将军通电就任第十路军总指挥起兵讨伐桂系、何健将军再次通电出兵桂北之后,代理冯焕章将军就任军政部次长的鹿钟麟将军、航空署署长熊斌将军擅自离开南京,出走上海。 让人疑惑的是,就像事先约好的,冯焕章将军的电报很快到来,解释说鹿钟麟将军和熊斌是前往上海医治旧疾,孙良诚将军也是因为受到病痛折磨无精力打理政务才遗憾地辞去山东省省长一职的,而非是其他什么原因。但根据我们获得的来自西安的密报显示,驻防山东的西北军已经悄悄向西撤退,聚集于豫西一线,其中驻扎陕北和甘肃、宁夏的四个师已经集结到西安东部地区。 以上突然发生的急变,对中央和我军非常不利,若不能及时进行处理,很可能酿成难以收拾的局面,因此,根据总司令意见召开今晚的紧急会议,希望各位同仁群策群力,拿出应对之策。” 与会的葛敬恩、刘光、安毅、杨永泰、陈果夫等人几日来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北方时局,流传越来越广的联合攻打西北军的谣言早在数日前就已经以报告形式送达参谋本部,但是直到目前为止,谁也不知道散布谣言的“别有用心的军事集团”是谁。 安毅为此暗自分析过无数次,想来想去先把目前四面受敌、焦头烂额的桂系给剔除了,再把“当事者”阎锡山排除在外,东北军眼下与苏联为中东铁路剑拔弩张也没精力,四川军阀混战正酣,更没有这样的能力和精力散布对己无利的谣言,剩下的让安毅感到相当困惑,也非常震惊: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在北伐和讨伐桂系的战争中都没有获得多少好处的冯玉祥贼喊捉贼,企图引发混乱,从而获得舆论的同情和中央政府的安抚,进而像北伐前期和二次北伐准备阶段那样故技重施,向中央政府和蒋总司令提出一系列条件和要求,从而缓解高达四十万人的西北军所带来的财政困境,平息占领的豫、陕、甘、宁各省越来越大的民愤。 特别是眼下长达五个月的旱灾已经无法避免的正在形成规模空前的大灾荒,灾情最重的陕西和豫西千万民众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数日来陕北因饥饿致死数万人而引发的瘟疫已经无法控制地蔓延起来,原本严密封锁禁止消息外泄的西北军再也无力应对,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矛盾和困难压得西北军上下直不起腰来,因此,通过这一阴招来转移矛盾,缓解因穷兵黩武竭泽而渔所带来的骂名和恶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第二个可能是,立志消灭地方军阀完成国家实质统一的蒋介石故意散布谣言,与力争继续控制平津地区的共同利益者阎锡山一唱一和,兵不血刃逼迫对山东和平津地区虎视眈眈的冯玉祥退出山东,蒋介石还能因此进一步离间西北军和晋绥军的关系,达到瓦解地方军事势力进而各个击破的目的。 用排除法留下最后疑问的安毅没有进一步深究,他也没有能力深究,刚刚被蒋介石分割完自己麾下军队的安毅已经学聪明了,韬光隐晦是他目前所能采取的唯一办法,因此这些分析判断只能烂在肚子里,但是此刻召开紧急会议被提出来,又不由得安毅不考虑。 “属下同意派遣副总监贺耀祖将军前往潼关一行,同时,属下建议派遣安毅将军为副使同行,以安毅将军和西北军将领之间的良好关系,以及冯焕章将军对安毅将军的一贯好感,安毅将军同去会更好一些。” 葛敬恩深思了一会儿郑重提出建议,众人纷纷望向低头思考的安毅。 安毅正在想着心事,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什么?让属下去哪儿啊?西北?” 众人哈哈一笑,蒋介石不悦地皱起眉头:“就这么定了!安毅,你明日立刻赶回南京,我派江防舰队的炮艇送你回去,与贺耀祖将军一起出使潼关。还有,为表示中央对陕西受灾民众的关怀,中央政府紧急组织的两专列赈灾粮食会同期北上,你做好准备吧。” “这——,属下遵命……” 第五〇七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〇七章 五月二日,贺耀祖和安毅一行乘火车经陇海铁路到达潼关,受到西北军统帅冯玉祥将军和十余名将领的热烈欢迎。 冯玉祥与安毅握手时笑容可掬,爽朗地笑说没想到总司令会把我们的小将派来,安毅则恭恭敬敬不敢丝毫怠慢。 见面完毕,冯玉祥看到随同而来的中外记者竟然多达四十多人,连忙询问老朋友贺耀祖是怎么回事?贺耀祖低声解释说都是自己来的,中央没有组织也没有拒绝。含含糊糊的回答让冯玉祥一时间无可奈何,转念一想随即大方地与记者们打招呼,命令麾下把记者们送入城中安排好,便与贺耀祖一起钻进汽车直驶华清池东面的军营。 安毅与老朋友孙良诚坐在第二辆轿车上,望着精神抖擞满脸红光的孙良诚,安毅低声问道: “孙大哥,你怎么眼都不眨一下便辞去了山东省主席的职务,多可惜啊!真的是身体不适?” 孙良诚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没想到老弟你会来,一路上还好吧?” “不好!两列火车近千吨赈灾粮,先后在郑州和洛阳被韩复渠将军的弟兄截下了,小弟交涉不通只好作罢。车过洛阳之后满目凄惨,路边的树皮都没了,偶尔看到几个人都瘦成皮包骨,走路都困难,看来灾情要比小弟想象的严重很多。 北上之前,小弟已经吩咐江南制药厂全力准备,打算尽快把一批特效药品送过来,陕北的瘟疫和宝灵地区的痢疾不控制不行啊,可要是在沿途被扣下怎么办?正要找大哥你帮想办法呢。”安毅诚实地说道。 孙良诚摇摇头望向窗外,叹了口气转过来低声说道:“老弟,你是个重情义的实在人,这副菩萨心肠令愚兄肃然起敬,放心吧!粮食的事不归愚兄管,也做不了主,药品的事愚兄一定保驾护航,送到最需要的地方去。” 安毅心中一黯,挤出笑容低声说道:“小弟来得太急,没给大哥准备什么礼物,后面卡车上的那个大木箱里有一百个足球和打气筒,还有小弟请大哥试用的一支左轮手枪、一支仿柯尔特手枪、一支中正式机关枪、三千发子弹和两套带钢盔鞋帽的新式作战服,都是小弟占股的江南厂生产的,按照大哥身材估计着拿来,不知是否合适。” 孙良诚感激地用力拍了安毅一下:“你还惦记着这事,愚兄收下了……到了,这儿风景不错,华清池的泉水更好,晚上大哥好好陪你喝一杯,喝完一起下池子泡一泡。” “好咧!” 安毅微笑着回答,心里却满是苦涩。 简单的洗漱过后就是紧张的密谈,冯玉祥只带参谋长张之江、孙良诚等三个副手参加会议,中央政府这边也只有贺耀祖、安毅和民政部赵专员三人出席。冯玉祥一如既往地健谈风趣,仅用十几分钟时间就抛却了西北军与中央之间的误会,冯玉祥大度地表示根本就不相信外界传播的谣言,西北军全体将士坚决拥护中央的领导,绝不让一小撮居心叵测的阴谋者离间中央与西北各省的关系。 冯玉祥的态度让贺耀祖和安毅等人颇为意外,但也感到非常安慰,既然能够澄清误会相互信任,此行的目的就基本达到了。 赵专员看到贺耀祖和安毅的任务这么轻松就完成了,连忙提出两列车被扣赈灾粮的事。冯玉祥显得非常惊讶,立即出门叫进副官,命令他立刻给韩复渠致电质询,严加痛斥,一定要把赈灾粮运送到西安,由陕西省政府统一发放。 赵专员欣慰地连声致谢,贺耀祖和安毅脸上微笑,心里却明白这些粮食一旦落入军队手中,就再也要不回来了,但是两人都没点破,避免因此而造成尴尬,只是赵专员解决完粮食被扣问题后非常振奋,接着提出能否到陕北灾区去看看的请求。 冯玉祥身边的邓宝珊担忧地解释:“恐怕困难啊!为防止瘟疫蔓延,我驻陕北守备部队已经封锁疫区,不再让任何人进出了,以预防疫情扩散酿成无法应对的大灾难,因此还是不去为好,请见谅! 感谢赵专员和中央政府的体恤关切,目前陕甘宁数省最急需的是药品粮食,江南制药厂制造的磺胺和奎宁等药品极度缺乏,一支十五元的针剂如今被卖到一百元还找不到,一瓶六十元的磺胺药片如今一颗就卖五元钱,我军政部紧急下令查抄三省近百家不良药商,到头来也没抄出几箱供给越来越多的灾民,难啊!还有就是粮食,陕甘宁豫数月滴雨未下,土地干涸,活下来的庄稼没有去年两成,若是再得不到中央的统筹赈济和全国各方的援助,估计要饿死几百万人。” “几百万人?我的天呐!” 文人气息浓郁的赵专员吓得站了起来,着急地走来走去哀叹声声,安毅在贺耀祖的示意下上前把他拉回座位上: “赵处长,坐下来慢慢想办法。小弟来之前看了一下《申报》和《东方新闻报》记者从灾区发回去刊登的新闻,似乎没有传言中那么严重,党报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消息,所以一切还是等弄清楚再说吧,等明天冯前辈麾下的几位民政厅长到来汇报,情况就清楚了。” “《中央日报》哪儿敢刊登这些新闻啊?有些人为了政绩,百般隐瞒,可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能瞒得了吗?就连其他报纸刊登相关新闻也要接受审查,要面子却不顾百姓死活,可耻,可恶……” 赵专员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向冯玉祥等人致歉,冯玉祥和邓宝珊等附和一笑丝毫没有怪罪之意,极其重要的会谈至此便结束了。贺耀祖跟随冯玉祥一起到机要室给中央军委致电,汇报圆满解决问题的喜人成果,赵专员在好脾气的邓宝珊陪伴下边聊边走出门外,去和那群没能参加谈判会议的代表团成员汇合。 安毅与孙良诚到院子里散步聊天,孙良诚询问安毅打鄂西怎么能做到那么快?安毅回答说主要是抽调湖南各师参战,没有车舟劳顿没有长途行军,所以能够充分赢得时间。 孙良诚有些不满,说安毅狡猾不愿透底,安毅笑着解释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自己领兵打桂系感觉就像两个地痞打架一样,捡到什么东西就抡起什么没头没脑猛敲,谁手快一点准不吃亏,一句玩笑话把孙良诚逗得哈哈大笑,引来院子里数十将校和卫兵直瞪眼。 两人的笑声引起经过军营门外大街的两位记者的注意,其中一位年轻记者看到安毅惊喜不已,想要进去却被哨兵生硬拦下,哨兵看到年轻记者身后赶来的外国人,才没对大喊大叫的年轻记者动粗,只是大声命令他马上离开,否则就以冲击军事要地罪抓起来。 安毅和孙良诚听到营门外的喧哗,齐齐望去,看到年轻人不断挥手,安毅连忙说道:“孙大哥,那个人是小弟的老朋友,东方新闻社的时政记者,河北人,从美国留学回来的,有点儿才气,一年来以纪实报道闯出了名声,小弟出去看看。” “一块儿去吧。” 孙良诚也跟随安毅大步走向门外。 两个高大的哨兵看到中将孙良诚和安毅出来,连忙敬礼,安毅回了个礼走到年轻记者面前,高兴地致意: “致斋兄好!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介绍一下……孙大哥,这是章穆亭章致斋,致斋兄,这位是孙少云将军,你应该知道的,哈哈!” “孙将军是西北军名将,战功赫赫英明远播,小弟有礼了!”二十七岁的章致斋礼貌地做了个揖。 孙良诚微微一笑作揖回礼,目光转到身材高瘦年约三十有个鹰钩型大鼻子的洋人身上,章致斋连忙给大家介绍: “这位是新西兰记者路易.艾黎先生,艾黎先生来到中国两年了,刚从兰州采访回来。” 章致斋随即用英语向艾黎介绍安毅和孙良诚,艾黎礼貌上前与两人握手,用仍然不流畅的汉语向安毅和孙良诚问好。 孙良诚知道笃信基督教的上司冯玉祥给予洋记者和传教士不少便利,因此也礼貌地问候,见安毅与章致斋似乎交情不错,便邀请两位记者进入营门来到左侧大树下的椅子旁坐下,尚未客气几句,同僚孙连仲大步走来似乎有事找,安毅也连忙迎上去向见过一面但此时常驻青海地区的西北军将领孙连仲致意。 性格温和外柔内刚的孙连仲与安毅相互敬礼握手,亲切地交谈几句,便与孙良诚一起告歉离开。 孙良诚担心安毅受冷落,连忙叫来路过的参谋长、西北军五虎将之首的张之江陪一下安毅,晚上大家喝一杯热闹热闹。 张之江两次作为冯玉祥的特使前往南京,都没机会见到安毅一面,此次相见并一起进行顺利的密谈,对安毅的印象非常好。安毅对跟随冯玉祥创下一片江山的西北军参谋长非常恭敬,执晚辈之礼相见。 张之江示意安毅不要拘束,周到地向艾黎和章致斋点点头,在安毅的介绍下寒暄几句,吩咐大家都坐下随意聊聊,转身叫来副官尽快搬来张桌子送上茶水。 艾黎没想到突然见到名震中国的少壮派代表人物安毅和西北军参谋长,感到非常高兴,说话更不利索了,章致斋用英语低声告诉艾黎说安毅的英语不错,完全可以轻松交流。艾黎非常兴奋,立刻用英语对安毅发出采访请求,安毅客气地说随意聊聊就行了,不需要那么慎重。 张之江不懂英语,听到安毅与两位记者叽里呱啦的对话,一时间脑袋都大了,自嘲一笑请三位安坐茶水马上来,自己有些事处理完就回来。 张之江一走安毅放心了,没等艾黎采访,就请求艾黎告诉自己在兰州的所见所闻。 艾黎痛苦地挠挠头顶,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松开手,低声询问安毅:“将军,你相信在中国有三个银元一公斤的大米吗?相信有五个银元一颗磺胺药片吗?相信五个马铃薯能换取一位少女吗?” 安毅呆呆望着艾黎,随即诚恳地说道:“艾黎先生,请您告诉我灾区的详情吧,我的心非常焦虑,非常痛苦,我渴望了解真相,这样方能决定该怎么做才能帮助我的同胞。” “将军,我知道您的仁慈和慷慨,去年的山东水灾,我就看到将军有一颗博爱而又善良美丽的心灵……” 艾黎感叹完毕,痛苦地摇摇头,随即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详细道来。 第五〇八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〇八章 艾黎先生将所见所闻,用极为伤感而低沉的声音一一道来,他性格诚挚宽厚,也许是两年来游走于中国各地的经历,使得他习惯于为别人着想,深恐安毅听不懂他的话所以说得很慢,可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越说越快,要不是英语水平非常好的章致斋不时在一旁低声补充解释,安毅可能还真的听不明白了。 陕北的灾情远远比安毅估计的还要严重百倍,恐怖的瘟疫已经在陕北的旬邑与甘肃、宁夏交界的宁县、彭阳等地蔓延开来,按照艾黎的粗略统计,死亡人数不下于五万人,他所到之处,一座座新坟刚刚立起,来不及埋葬也无力埋葬的尸体就遍布其中,人们不知道如何防治,更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在陕北,沿途许多村子十室九空,满目凄然,数以万计的感染者在院子或家门口或坐或卧,无奈地等死,只要有一点可能尚存一丝希望的人,都逃离了家园,因此,因恐惧而举家逃离疫区的民众成群结队南下,人数众多,一眼望不到尽头。人流所过之处,道路两边被扔下的尸体越来越多,其中大多数是老人孩子…… 艾黎用力咽了咽喉咙,挥舞着手臂,面色涨红,激动不已:“最让人觉得悲哀的是,绝大多数人手里没有任何钱财,也没有任何值钱的物品可供换取药品和食物,他们手里拿着西北军政府自己发行的代金券、军代券已经变得一钱不值。 两年来,军队各部门用这些印刷粗糙、面额巨大的票据,用这些毫无保障又不能兑现金银等货币的自印纸币,大肆购买民众手里的粮食、牛羊甚至种子,还制定出严苛的法律,对拒绝接收和使用这些纸币的人进行惩罚,惩罚的方式从拘禁、到长期关押再到抄没家产甚至杀头,市面上面额五十元上百元的纸币越来越多,购买力越来越弱,最后沦为废纸。 将军,你想想看,发行的时候这些纸币可是当做五十大洋、一百大洋使的啊,在目前贫穷落后的中国,这么大数额的纸币在市面上流通,简直是一件匪夷所思不可置信的事情,西北普通民众一家五口一个月的收入都没有五个银元,这完全是赤裸裸的掠夺! 今年三月份开始,这种令人愤恨的军队行为进一步加剧,使得大量民众失去了繁衍生息的最低保证,于是便纷纷出现出卖田地、出卖儿女甚至出卖妻子来换取粮食保证自己能够存活下去的悲惨事情,而军队的理由似乎很充分,说是要保境卫民,统一大西北,以便万千民众能过上幸福安逸的新生活。 我和埃德加.斯诺先生在陕甘宁地区采访了两个月,上一周被军队以封锁疫区为由强行驱逐,不得不南下返回西安,回程的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我们惊呆了,原来的绿色几乎已经看不到,逃难灾民所过之处,就像蝗虫经过一样,大量的树木因为被饥饿的民众剥去树皮充饥而枯萎,一切可吞食的树根、野草和嫩叶全都没了,加上连月来的干旱,到处是一片没有生命的枯黄色,到处是腐烂或者即将腐烂的没有人愿意多看一眼的尸体,刚开始时听到的哭泣声已经越来越少了,更多的是麻木、绝望和听天由命地艰难跋涉…… 将军,目前整个西北上千万的民众行走在死亡的边沿,他们是那么的可怜,那么的无助,要是再得不到基本的救援,将会出现一个个人间地狱啊!最多三个月,也许不到三个月,瘟疫将会随着逃离家园的感染者四处传播,越来越多饥饿的民众将会一批批死去,那将是怎样的一种巨大灾难啊……” 安毅坐不住了,站起来焦急走动,最后却只能痛苦地坐下,对艾黎表示感谢:“谢谢您,艾黎先生,谢谢……致斋兄,我建议你给何京去个电报,建议他立即前往南昌或者把周崇安先生请到上海,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只能依靠你们新闻社的影响力来唤醒国民了,只能依靠全国有良知的人们一起共同努力,渡过难关,如果让其继续发展下去的话,我们将无颜面对自己的同袍,无颜再提什么理想和信仰了!” 章致斋知道安毅与何京的关系,从安毅眼中深切的悲痛和紧咬的腮帮上看到了安毅的态度,章致斋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将军,恐怕小弟没办法通知何社长,现在西北军所盘踞的豫陕甘地区实施军事管制,整个陕西的电报所都不允许向外界发送灾区的消息,特别是对我们这些记者限制得更加严格,不少同行在电报所被收缴文稿和采访记录,小弟来这儿一个多月走访陕北、陕南八个县,采访记录和通讯评论二十余万字仍在身上,刚才见到将军,还打算请求将军帮忙呢。” 安毅一愣,想了想说道:“那么我来吧,我来通知何京,此次我们代表团也带来一部电台,晚上我亲自去办。” “太好了!将军打算什么时候返回南京?”章致斋问道。 “最迟后天就走,你打算回去我们就一块走吧。”安毅望着章致斋。 “不!我想留下来,暂时留下,请将军帮小弟把这二十几万字的采访资料送回去尽快刊登,里面有艾黎先生和斯诺先生的几篇评论,烦请将军一同带上,让全国更多的民众明白发生在华北和西北的这场灾难的真相,明白这里除了天灾,更多的是人祸。”章致斋也颇为激动。 安毅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好,现在就交给我吧,我会及时送到何京手里的。” “现在还不行,明天吧,我还需要整理一下,并征求艾黎先生的意见,让他把他的那篇纪实报告一并送回去刊登,不但要在中国的报刊上发表,还要在全世界的报刊上发表,只有这样才能唤醒国人监督政府和军队,去争取自己起码的生存权力。”章致斋解释道。 艾黎听懂两人的国语交谈,站起来礼貌地建议:“我赞成,也愿为此作出自己最大的努力,我们回旅馆立即整理一下,在明天下午西北军在华阴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前后可以交给将军。” 安毅非常惊讶地问道:“先生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将军,其实很多事情我都能预先知道,冯玉祥将军是个非常……非常有意思的人,他对舆论宣传有着非同一般的理解,今天上午就通知了我和英国的两位记者,告诉我们即将发布的新闻正是西北与中央之间如何化解不信任危机的新闻,估计届时将军也会参加,对吗?”艾黎含笑看着安毅。 安毅释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没错,我作为中央代表团的副使,自然会与冯将军一同出席这个记者会,明天上午我们将前往冯玉祥将军的临时行营华阴参观,确定灾情的程度,慰问当地的老百姓。 在今天的会谈中,西北军几个主要将领介绍的灾情远没有艾黎先生的详细,隐瞒了许多问题,只是提出需要援助,我本人已经答应尽快送来一百五十箱药品,同时也争取获得中央政府以及铁路部门的支持,在半个月内给灾区运来三千吨大米、饼干和食用油,同时尽快返回南京,提请中央政府紧急召开赈灾会议,为西北人民做点儿什么,如果需要,我愿意尽最大的努力。” 艾黎上前握住安毅的手,感动地说道:“将军,请接受我的崇高敬意,你是我在中国两年来看到的最仁慈博爱的军人,你让我看到了中国发展的希望!” 安毅苦笑着摇摇头:“您的赞扬让我愧疚,一支军队一个政府,如果不好好善待自己的国民自己的同袍,这个政府就没有希望,这支军队就不配称之为国家和人民的军队。我安毅虽然是个军人,但首先我是个中国人,所有的同胞都是我的衣食父母,都是我的亲人!谢谢您,艾黎先生,谢谢!” “将军,那咱们明天见了!” 艾黎瞥见孙良诚等人走了过来,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于是礼貌道别。 “明天见,将军!”章致斋很聪明地没有表现出更多的亲热,与艾黎一起向孙良诚等人致谢辞行。 送走了两位记者,安毅心中愁绪万千,却装着没事人一样在孙良诚几人的陪同下一起来到餐厅,中央代表团的成员大多到来,出席这个冯玉祥将军举行的简朴而又隆重的招待晚宴。 整个晚宴,满含心事的安毅除了与几位西北军将帅碰碰杯之外,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更多地是与慕名而来的西北军将领客客气气地见面交谈,胡乱喝下碗米粥压住满肚子酒水,竭力挤出虚伪的笑容,艰难地熬完整个过程。 深夜,万籁俱寂,贺耀祖宽阔的房间里只有他和安毅在里面。听完安毅的汇报,贺耀祖坐在沙发上,久久不愿动弹,好久才接过安毅奉上的茶杯,幽幽长叹一声: “小毅,恐怕我们都无能为力啊!民国以来的每一次天灾人祸,我不是亲身经历过就是多少也知道点儿,以目前西北的局势来看,你就是想尽力都不行,就像此前被扣下的两火车粮食一样,无论发来多少赈灾物资,最终都会被军队强行霸占,西北军是绝对不愿意让我们的官员和必要的宪兵参与救灾物资分配的,所以在今天的谈判中我没让书生意气的赵专员多说话,以免把事情弄僵,反而影响到我们来此的主要目的。 我知道你的心情,也知道你的实力和善举,可要是你捐献的大批粮食、药品最终全都进了西北军腰包,壮大其实力膨胀其野心反而与中央对抗,你怎么办?那些无助的灾民又该怎么办?” 安毅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忽然从贺耀祖的脸上看到某些微妙的东西,心里一怵,低声问道:“贺叔,你的意思是——咱们白来这一趟了?” 贺耀祖无奈地点点头:“八成是这样,别以为达成了谅解、澄清了误会就没事了,你看看最近的局势,李徳邻迅速溃败,接着老巢被三面包围,唐孟潇响应中央号召已经率部沿津浦线南下山东,阎百川将军对所有谣言保持沉默,暗中却集结兵力,一切都对西北军极其不利,特别是这次西征湖北,焕章将军的两次军事试探都被总司令巧妙予以化解,西北军不得不尽数退出湖北毫无收获,原本想趁机占领武汉的企图破灭,在内忧外患之下又连遭天灾,数年来的穷兵黩武弄成了天怒人怨啊! 你说说看,在这种窘迫的情况下西北军该怎么做才能化解自己的危机?焕章将军似乎早已经想到了这一天,因此才会在春节过后大量发行自己的纸币,以筹集战争的费用和粮食,这一仗恐怕就要开打了,总司令要借此机会拿下河南,进而占领西安,焕章将军要转移矛盾摆脱困境也已箭在弦上,这些你不会看不到吧? 这一仗迫在眉睫,你还如何来赈济数百万上千万的河南和西北灾民啊?何况你就是有钱,也经不起这个折腾啊!你能救得了几个?一万、两万?就算你当掉裤子救下十万人总行了吧?可这十万人与整个灾区上千万灾民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啊?” 安毅惊愕地望着贺耀祖,一张俊脸时红时青,变化不停,好一会儿安毅长长吐出口浊气,转向贺耀祖,坚定地说道: “贺叔,小侄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可是只要有一丝希望,小侄就不会放弃!贺叔,小侄愿意为此倾尽所有,前提是,贺叔你要帮我。” 贺耀祖惊讶地注视安毅,良久点点头低声问道:“说吧,只要我做得到。” “小侄只希望临时要块地盘,再请贺叔将训练总监部的所有运输力量派去支持小侄。”安毅说道。 “哪块地盘?”贺耀祖问道。 “荆襄!” “嗯……好主意啊!这忙我帮定了,你尽快落实个计划交给我。” “谢贺叔!” 第五〇九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〇九章 华阴县位于关中平原的东部,是陕、豫、晋三省交界之处,因地处西岳华山之阴而得名,自汉高祖开始华阴的名字就叫到今天。华阴自古有“三秦要道、八省通衢”之称,是中原通往西北的必经之地,陇海铁路经华阴连通西安之后,华阴的战略位置更为重要。 西岳华山以其磅礴气势和巍峨雄姿誉满天下,山脚北面的西岳庙以其雄伟的建筑、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文物冠名古今,从汉武帝创建至今已经历两千年的风风沧桑,一直是历届帝王祭祀西岳神的行宫所在。如今,此处成了西北军主帅冯玉祥的重要行营之一,而另一座在东汉王朝建立之初就大兴土木耸立起来的“集灵宫”则在西岳庙南面的华山脚下,如今是喜欢读书也随身携带圣经的冯玉祥闲暇耕读的地方,召开军事会议或者举行较大的活动,通常都在位于长安至洛阳交通要道旁的西岳庙,而非清静却较为偏僻的集灵宫。 中央代表团从潼关至华阴的一路上,除了车窗外道路两旁严阵以待严密警戒的西北军官兵外,不时可以看到三五成群的百姓聚在干涸的田头地角或者树荫之下,谈笑风生,粗粗一看似乎与寻常的农人没什么两样,可是细细一想就感到蹊跷了——这些农人体格高大,身体强壮,而且里面没几个是满四十岁的人,连女人也没见到几个,更别提天真无邪的孩童了,最值得疑问的是,地里的庄稼全都死光了,沟渠里的水流也干涸了,这些青壮年农民此刻聚在田头地角干什么?面对颗粒无收的龟裂土地,他们怎么会有这么轻松的笑容? 车队到达西岳庙,贺耀祖、安毅等人在主人们的热情陪伴下从正门进入第一重门,倾听身边接待将领的殷勤介绍安毅才知道,西岳庙供奉的是西岳大帝华山神,距离遥遥可见的巍峨华山仅五公里,神殿建于汉武帝时代,坐北朝南,庙门正对华山,由北至南的中轴线上依次排列着灏灵门、五凤楼、棂星门、金城门、灏灵殿、寝宫、御、万寿阁,整个建筑呈现前低后高的格局,其中大家即将前往召开会议的地点五凤楼高达二十多米,登楼望华山,五峰历历在目。正殿灏灵殿为琉璃瓦单檐歇山顶,雕栏画栋,回廊幽深,历代帝王祭祀华山多住于此,殿内至今尚悬挂有康熙、道光、慈禧所题的“金天昭端”、“仙云”等匾额,宽阔院落林木繁茂,山石嶙峋庄重典雅,处处透出皇家气派。 随着行营主任声情并茂的解说,人群惊叹声声,赞语阵阵,西北军将领脸上充满了自豪,依然是一身粗布士兵军服、脚踏草鞋的冯玉祥还在兴致勃发之下吟诗一首,引来一片掌声和叫好声,记者们被慷慨允许随意拍照,几名来自西安的报社记者还有幸向心情大好的冯玉祥进行近距离随意采访,所有人都是兴致盎然的样子,在古老的宫殿里信步慢行。 安毅脸带礼貌的笑容,心里却非常不舒服,想起此刻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一个又一个灾民因瘟疫或者饥饿倒毙路旁荒野,安毅更是满肚子的感慨与无奈。 进入会议大殿,贺耀祖和安毅等五人被请进内殿奉茶稍息,与冯玉祥将军和他的三位助手协商片刻,统一了官方口径,随即鱼贯而出,来到布置一新的正殿,在阵阵掌声和照相机“噼噼啪啪”的摄影声和团团烟雾中走向正中主席台就坐,重要的记者会也随之开始。 西北军参谋长兼西北绥靖公署会办张之江将军主持会议,他先是将目前一派大好的革命形势宣讲一番,接着表示西北军全体将士和西北各省各级政府完全拥护中央的领导,响应中央的号召,最后话音一转,极为担忧地提到西北的瘟疫和旱灾,号召西北军民团结一致、用大无畏的革命精神战胜困难,呼唤中央政府和全国各地民众慷慨援助,让西北人民得以渡过难关。 接下来,中央特使贺耀祖代表中央和蒋总司令讲话,再一次表示完全信任西北军以及西北各省对中央的忠诚,对冯玉祥将军和西北各级政府予以很高的赞誉,最后也对西北和中原地区面临的灾害表示担忧,承诺返回南京之后,将与安毅将军、赵处长等人一起联名提请中央政府紧急召开赈灾会议。 最后轮到冯玉祥做总结性发言,他的语言风格还是那么的诙谐亲切,说到沉重处也不时体现出一种百折不挠的精神和老辣机锋的独特风格,引来与会者和记者们的阵阵笑声和掌声。 坐在贺耀祖右面的安毅巍然正坐始终紧闭嘴巴,神色从容却没有展露一丝笑意。望着台下的两百多名记者和各级官员将领,安毅心里很不好受,虽然冯玉祥的讲话冠冕堂皇无所不包,但却没有焦点内容非常虚泛,乍一听似乎什么都讲过了,但细细一想,却依然什么都没得到。 直到冯玉祥、贺耀祖分别回答完四五个记者的提问之后,安毅仍没有开口说半个字。 “安将军,众所周知,你在去年的鲁北大水灾中挺身而出大力呼吁救灾赈灾,并慷慨援助灾区大量衣物和米粮,先后接纳五万鲁北晋南灾民前往老南昌工业区安居乐业,动员一切力量,为灾民免费建房看病安排就业,为此仅安将军个人就解囊相助三百多万之巨,赢得全国一片赞誉和民众的爱戴,请问你对目前的西北饥荒和瘟疫蔓延怎么看?安将军会为此再次呼吁全国并解囊相助吗?” 《大公报》记者秦之瑛获得机会立刻对准安毅提问。 安毅对这位去年遇刺前在北京就认识的记者朋友微微点了点头,站起来向大家敬个军礼再次坐下: “目前最为急切的是控制瘟疫的蔓延,本人已经于昨日致电南昌,请求南昌士官训练基地后勤部门立即筹集五十万元的药品,想尽一切办法尽快运送到灾区来。在前来潼关的一路上,我们中央代表团各位同仁均看到了宝灵、固县、桐峪等沿途县镇的旱灾,的确令人触目惊心,无比担忧和伤感,本人已有个救助河南灾民的腹案,将会在经过中央会议商讨之后实施。 要是中央一时筹措困难的话,本人愿意率先捐助给河南乡亲三千吨粮食和一批药品,并请求江南医学院派遣两个百人医疗队,深入灾区全力防病治病,如果灾民太多、干旱又不能得到及时缓解的话,本人愿意接收妇幼孤寡和无家可归的灾民暂时移居江南各地,先想办法生存下去再说。 至于陕北,似乎情况要比河南好很多,从进入潼关再到华阴这一路上,本人没有看到逃难的民众,除了干旱之外没有任何的受灾迹象,只看到我们坚忍不拔的三秦乡亲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本人深信,勤劳善良的西北人民在冯焕章将军的英明领导下,在西北军将士的团结互助下,定能战胜困难赢来胜利!” 安毅的话让满场愕然,短暂的寂静过后,随即响起嘈杂的反驳声和辩解声,不一会儿,几乎所有人的复杂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冯玉祥脸上。 冯玉祥连带笑容,频频点头,颇具深意地转头望了安毅一眼。 老谋深算的张之江心里非常着急也非常恼火,可是安毅的话挑不出任何一点毛病,他把西北军吹捧得天上有地下无,极尽夸耀之能事,暗中却把人推到无比被动的地位。 张之江没想到安毅会这么狡猾,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明捧暗贬,把老帅和西北军损了个遍,却又让人无法反驳和生气,因为在迎接中央代表团来到华阴的一路上,张之江特意安排士卒沿途严防死守,将成千上万流离失所正在向东、向南逃荒的灾民驱离主干道,把公路两旁倒下的一具具尸体全部拖走掩埋,再悄悄命令沿途驻军官兵换上老百姓的衣服,扛上锄头犁耙,散布在道路旁的田地里,以防随同中央代表团一同前来采访的数十名中外记者展开负面报道。 张之江等人早已经为此做好打算,只需掩盖个十天半个月,等战火烧起就能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推个一干而尽,可如今安毅突然来这一手,无异于打破苦心维持的平静,很可能因此而过早地激起本就非常尖锐的矛盾,让西北人民因此而将没有获得援助的责任全都推到西北军身上,使得日渐迫击忍耐极限的民怨提前爆发。 喧嚣声中,《华西商报》的女记者激动地站起来大声质问安毅:“请问安将军,你为什么只对河南灾区伸出援助之手,而漠视比河南受灾程度严重十倍甚至百倍的陕西和甘肃、宁夏三省?将军这么偏颇,到底是为什么?” 会场再次安静下来,在数百双目光的注视下,安毅显得非常震惊,站起来呆呆地看着女记者好一会儿,又转向尴尬的冯玉祥和脸色铁青的张之江,再次面向小脸气恼得红扑扑的女记者惊讶地问道:“请问小姐贵姓?” “小女子吴颖懿,阎良县人氏,就职于《华西商报》。”吴颖懿在安毅的注视下脸蛋更红了,只觉得自己的心怦怦乱跳。 安毅礼貌地点点头,郑重地说道:“很高兴认识吴小姐,只是,在此之前本人和中央代表团只知道瘟疫在陕北和甘肃宁夏交界地区爆发,并不知道灾情有多严重,现在看到吴小姐如此激动,我知道肯定是本人失察了! 前天跟随我们中央代表团一同西上潼关的,还有中央政府费尽心血紧急调拨的两列火车的赈灾大米,结果在郑州和洛阳被西北军官兵拦截下来,本人前去交涉,官兵们说河南到处都是灾荒,不能运到西安了。 焕章将军听到我们的通报后立刻致电河南韩复渠将军,命令他立即将两列火车赈灾粮送到陕西,想必这会儿也应该到了。如果陕西也出现像河南那样的灾荒,情况就太糟糕了,真没想到……在此,本人郑重向吴小姐道歉,向陕西和西北各省受灾的父老乡亲道歉! 本人借今天这个记者会向西北灾区的父老乡亲们承诺,一定会全力以赴,大声呼吁,同时尽能力筹集资金购买粮食药品送过来,并与情况较好的江西、湖北、湖南各省驻军紧急协商,尽一切能力接纳流离失所的父老乡亲们! 本人……本人无比愧疚,可能力有限,也只能做到这一步,错误之处敬请吴小姐原谅,不到之处请冯将军、张将军和西北军民谅解。” 掌声和赞誉声轰然响起,安毅涨红着脸缓缓坐下,挠了挠脑袋连连叹息,显得无比痛苦和难过。 主席台上的冯玉祥微笑着一起鼓掌,张之江借机站起大声宣布记者会结束。 第五一〇章 仇怨结下又何妨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一〇章仇怨结下又何妨 一个本以为例行公事走过场的记者会匆匆结束,可由此而带来的巨大影响,却让西北军上层怨恨丛生,一时间难以释怀。 由于与会记者不只是陕甘宁豫这些处在西北军治下言听计从的记者,大多数可是来自全国各地大江南北各报社的记者,而且能够在这种时候派遣记者来到陕甘宁的报社,无一不是发行辐射地域广、拥有较大影响力的报社,安毅在会场上的装聋卖傻和郑重承诺,已经让中外记者看透了个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各种新闻、评论、纪实和预测开始尘嚣之上,对试图转移视线小心备战的西北军极为不利。 入夜,怒气冲冲的冯玉祥在电话中严厉呵斥了韩复渠的越权之举,勒令他必须在十二小时之内把那两火车粮食送往西安来,否则军法从事,说完把听筒狠狠砸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训斥完韩复渠,冯玉祥又向张之江、孙良诚等人大发脾气,恼火地说那个叫吴颖懿的女记者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选中她提问?难道事先准备好的发言词都不作数吗?而且针对安毅的回答,为什么没有组织反击?最后采取的默认态度很不好,不明白的人还以为西北军真的是土匪强盗呢! 说到最后,冯玉祥自言自语:一群自以为是的老江湖,竟然让一个娃娃摆布得像遛猴一样,可恼!可耻!可恨! 从冯玉祥发火开始,一群西北军的大将便涨红着脸,垂下脑袋恭听,连咳嗽一声都不敢,气氛尴尬而又沉闷。 次日上午,贺耀祖率领中央代表团来到华山站月台,前来恭敬送别的张之江不无歉意地告诉贺耀祖:焕公身体一直不好,昨夜旧疾复发,再次送往集灵宫休息静养了,委托自己致歉并希望大家以后多来往。 月台另一侧,孙良诚无奈地接过安毅的香烟,使劲吸了几口,这才摇摇头低声说道:“老弟啊,你这又是何苦呢?不就是两火车粮食吗?到哪儿都是人吃的,这下可好了,你不但再次得罪了向方(韩复渠字)兄,还把我西北军上上下下都得罪遍了,气得焕公昨晚到现在都没露面,老哥我想帮你说句话,可是看到那么多弟兄被骂得面红耳赤的,就不知该怎么说了。这事办得不怎么样啊!” “谢谢孙大哥!真不好意思,小弟给你添麻烦了。”安毅歉意地笑道。 “添个屁的麻烦!你这是……嗨!本来老弟你与我军上下关系都很好,除了二次北伐和韩向方为了张承柱骑兵的事闹了点儿误会之外,其他各军将领都与你关系不错,到哪儿都会受到欢迎和优待,可是这次你也太欠考虑了,为了几百吨粮食,值得吗?”孙良诚低声埋怨道。 安毅正色道:“孙大哥,这话小弟实在不能苟同,要是放在平时,别说区区九百多吨粮食,就是两三千吨粮食送给西北军弟兄,小弟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如今不行啊!中央政府好不容易筹集到点儿救命粮,不容易的,下一批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准备好,只要西北地区的灾情传到南面去,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们就会大举囤积粮食,到时候就算是想筹集也来不及了。 撇开政治层面的影响不说,只说陕北十几个县的九百万灾民每天都要死去一大片,咱们这些军人心里好受吗?咱们当兵的怎么样也不会饿死,可父老乡亲们不行啊!也许有这一顿就能支持他们多走出几十里路,能多活上一天就多一丝生存的希望,也许就因为多走出几十里路就能刮下树皮挖出树根充饥苟活,没有这一餐那就死定了!在这么一种情况下,每一口粮食都不能用钱来计算,而是要用人命来衡量!本乡本土的,西北军将士为何不能替自己的乡亲们想想?绝大多数官兵都出身穷苦人啊! 要是西北军弟兄连这点儿起码的良心都没了,与小弟结下仇怨小弟也不在乎,就当是没有这样的兄弟算了!” “你真是……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了,你小子果然和传说中一样臭脾气……算了,算了,大哥我不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孙良诚转身走出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再次回头,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告诫安毅:“这一路东去,出了宝灵就不是大哥我的防区了,你自己得小心些,韩向方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安毅知道孙良诚在担心什么,望着他走向贺耀祖的背影,摇摇头苦笑一下,也不和谁打招呼就带上沈凤道和卫队登上了火车。 火车拉响汽笛缓缓启动,开出两三里,贺耀祖和赵专员一同来到安毅对面坐下,贺耀祖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赵专员扶了扶黑框眼镜,向安毅竖起了大拇指: “安将军妙计啊,轻轻松松几句话就把问题给解决了,我们中央政府紧急援助西北的那两列火车的粮食已经平安到达前面的潼关站,等会儿我们就能看到迎面开来,我这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安毅苦笑着摇摇头:“赵处长,这两火车粮食纯属杯水车薪,仅陕西一省的灾民,每人得不到二两,随着旱情的加剧和疫情的蔓延,不知要死去多少人才是尽头,我们还是想想回去后该怎么向中央汇报吧。” 赵专员眼睛一黯,长吁短叹,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名堂,贺耀祖低声吩咐两句,支走赵专员,向安毅低声说道: “焕章将军今天托疾没来车站送行,明摆着是不给中央面子了,你我拿着一份转眼就成为一张废纸的共同声明回去,多少也能向中央和总司令有个交代,只不过估计你小子把西北军上层全得罪完了,今后你可得小心点儿,要真打起来恐怕你还得出去带兵,到时候拼起来可就热闹了。” “贺叔,只要打起来,谁还会给谁面子?西北军将领那身臭脾气和那种横蛮打法全国谁不知道?比如冯焕章将军的手枪旅,全国独一无二,五千条汉子每人至少配备一支驳壳枪,去年开始当官的还配有花机关枪,每人腰后面挂着四枚手榴弹,背上插把大砍刀,打仗只要一照面就冲锋,贴近了扔出几千颗手榴弹,再冲上去用驳壳枪横着扫,接着扛起大刀一个劲儿猛砍,身材高大腿脚也快,一身的杀气鬼都怕他们。”安毅毫不在意地笑道。 贺耀祖听得有趣,莞尔一笑:“看来你已经有应付的办法了,呵呵!不过你小子在昨天的记者会上出招够损的,几句话就把焕章将军和张之江将军逼进了死胡同,一下子就把所有的矛盾给翻了个底朝天,捂都捂不住,同时不露声色达到利用荆襄一线赈灾救济的目的,巧妙地诱导灾民从鄂西北与豫陕方向南下,树立名望的同时,既避免了走铁路运送赈灾物资的危险,同时又能把鄂西北慢慢给控制住,估计其中还有不少军事上的企图,可谓用心良苦,一举多得。要是事先你没和我商量,我还真的不知道你有这么多深远的诡计。” “贺叔,我主要目的还是救灾便利,否则打起仗来,中央怎么可能进入西北军牢牢把控的豫西和西北一线?没有个妥善安排,到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饿殍千里尸横遍地了!”安毅诚实地解释。 贺耀祖点点头:“不错,但不管怎么样,你选定荆襄一线非常有远见,想起中外记者的喧哗和惊愕我就感慨,这西北军的确良莠不齐,估计焕章将军已经没有了原先的威望,麾下貌合神离阳奉阴违之辈不在少数啊! 总体上看,焕章将军的治军方略已经落伍了,原来他相信苏俄,结果去苏俄考察一圈回来便开始反苏俄,说是信奉三民主义,可军中实施的又是北洋老派那套旧式体制,就像大家族的老爷子,前几年这一套还行得通,可如今麾下孩子长大了眼界也拓宽了,吃上顿没下顿怎么行?有奶就是娘,有些东西一旦落伍就要倒霉了! 我倒是挺佩服你在独立师中实施的那一套,始终坚持爱国精神和三民主义信仰,时时让官兵们脑子里充满危机意识和耻辱感,这样的军队团结一致,目标明确,也能维持长久。” 安毅笑了起来:“贺叔,你别夸我,小侄可是非常佩服你的开明,如今毛秉文大哥成了主力师长,谷正伦大哥当上宪兵司令,原来贺叔麾下的师长团长都有了很好的前途,个个感激你胸怀广阔,提携后进,你老这一招才高明,小侄在很多地方还是向你老学习的呢。” “怎么你反倒捧起我来了?你这小子就是油滑,哈哈!”贺耀祖笑了一会儿,想了想问道:“干脆这样,你到我的训练总监部来当个副部长怎么样?分管全军训练与考核,还有就是几个军校的训练监督,不耽误你到军校授课,要是打仗还随时可以出去带兵,估计要比你在参谋本部自在一些,我们叔侄俩在一起也谈得来,有你在身边我会轻松很多。” 安毅非常高兴:“小侄倒是真的想去,只是这副部长要求的年纪和资历小侄不具备,在参谋本部小侄也就混混日子打打杂,真要到训练总监部反而有机会对训练改良进行统计研究。这么吧,回去后我向校长提出请求,贺叔你也帮忙吹吹风。” 一老一少就这么低声漫谈,彼此都知道中央军和西北军的战事在即,但谁都不愿再次谈起,安毅问得最多的还是湘军派系之间的形成和如今的相互关系,豁达的贺耀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安毅了解到很多东西,获得很多益处。 傍晚时分,列车即将经过洛阳的时候,安毅低声询问贺耀祖,如果在湘西地面安置个五万左右的灾民行不行?贺耀祖微微有些吃惊,沉思片刻勉强点了点头,说湘西这个地方虽然山地丘陵多平原良田少,但山林野果却不在少数,勤快点儿总能活下去,第一年将会很苦,一面得吃山薯挖草根下河捞鱼捞虾,一面得开垦荒地赶紧种稻子种玉米,到年底也许能活下大半人。 列车缓缓进入洛阳,副官沈凤道已经与卫队布置完车厢的保卫任务,睁大眼睛严密观察夜幕降临前铁路沿线和前方的情况。 此时,洛阳火车站月台上重兵云集,全副武装的西北军第六军官员荷枪实弹,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听从长官命令,把停下来加水加煤的火车强行占领。 军队办公室里,第六军第三师师长和副师长均守在电话机前,等候军长韩复渠的命令,只等列车进站就强行登车缴械,把那个令韩复渠无比痛恨的安毅给揪下来。 “叮铃铃……” 随着电话铃声响起,三师长敏捷地拿起电话,话筒里传来参谋长兼一师长孙桐萱着急的声音: “老四,快把你的弟兄撤离车站,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碰安毅和中央那些人一根毫毛!” “二哥,可是……” “可是个球!军座气糊涂了,你也糊涂了?大帅的调令已经下达,要我们五天之内做好一切开拔准备,随时听令撤回陕西去,你明白吗? 这个时候去陕西,吃屎都没有咱们的份儿,很显然是有人向大帅告我们的状了,要是真回陕西,包括军座在内,你我和弟兄们还能保得住自己的小命啊?你们……你们真是糊涂啊!要是敢碰安毅一下,别说蒋总司令饶不了我们,黄埔一系也饶不了我们的,到时候想躲都没地方躲去,明白了吗?”孙桐萱几乎吼起来。 “明白!小弟明白,可是军座那儿……” “这些你别管了,执行命令就行!现在军座就在我身边,气消了就没事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啊!这个时候咱们绝对不能与安毅和中央结怨,你不但要马上撤军,等火车进站还要送点儿好东西上车给人家,多说些好话,说不定过几天彼此就是自己人了,明白了吗?” “是,小弟立刻照办!” 第五一一章 暗度湘西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一一章暗度湘西 一路顺利回到南京,贺耀祖与安毅来到总司令会议室,向蒋介石和军委几名部长汇报此次潼关之行,并将冯玉祥的亲笔信呈交蒋介石。蒋介石看完信没有任何表示,似乎一切均在意料之中。 由于媒体的连日报道,安毅一行尚未回到南京,全国的报纸已经刊登出华阴记者会上的新闻,舆论对率先运去两列火车赈灾大米的中央政府非常有利,除大声呼吁政府和社会各界慷慨援助西北灾区外,对西北灾情的报道急剧升温,大量被刻意隐瞒的事实被揭露出来,天灾下的人祸开始连篇见诸报刊主要位置,矛头直指地方军阀。 会见的最后,蒋介石决定尽快召开中央紧急赈灾会议,商讨对策,一个多小时的汇报随之结束。 不动声色的蒋介石对安毅此行中采取的巧妙对策、以及由此而给中央政府带来的主动权非常高兴,虽然他平静的神态一如往日,但汇报结束后他和颜悦色地留下朱培德、贺耀祖和安毅,让一群熟悉他风格的将帅们看到了他的好心情。 蒋介石非常敏感,他在刚才的会议中丝毫不提安毅巧妙暗示从荆襄一线赈灾的打算,此时才低声吩咐安毅把心中的想法都说出来,他很感兴趣。 安毅看到留下的朱培德和贺耀祖都是自己信赖的长辈,因此毫无顾忌就把自己的认识、荆襄的战略意义、铁路被西北军控制后中央及各界赈灾物资运送的线路、灾民南下的可能性等等详细道来,贺耀祖和朱培德频频点头,对安毅的分析和计划均持肯定态度。 蒋介石低声征询朱培德和贺耀祖的意见,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随即表示:“既然二位都同意安毅的设想,那么就把这一设想当成中央军委的总体决议,在明日下午的紧急赈灾会议上提请中央通过,但是有一点我们需要谨慎一些,不要提及荆襄的战略意义或者修筑扩宽交通线这两方面,仅从赈灾的角度来谈就行了。益之兄,这个方案由你来提出怎么样?” “属下义不容辞。”朱培德表完态接连咳嗽几声,脸色和神情都不好。 “益之兄的病查清楚了吗?” 贺耀祖关切地询问,安毅一脸担忧,蒋介石也投去关心的目光。 朱培德用手帕擦擦嘴,笑了笑摆摆手道:“初步诊断是慢性肺炎,估计还有其他的什么毛病,医生让休息复查,可小弟闲不住,等忙完这段时间再去看看。” 蒋介石安慰几句劝朱培德早点儿回去休息,贺耀祖看看没自己什么事也就与朱培德结伴告辞。蒋介石把安毅留下,吩咐侍从把自己从老家弄到的清明茶沏上一杯给安毅,示意安毅坐近一点,低声问道: “说吧,我知道你还有更深一层意思没说,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计划背后还有计划,对吧?” “校长慧眼如炬!学生敢不从命。”安毅半开玩笑回答。 蒋介石哈哈一笑接着批评起来:“什么时候学会阿谀奉承这一套的?说吧。” 安毅答应一声,收起笑容坐得笔直:“校长,学生担心的并非只是一触即发的战事,从目前的情况看,西北军很可能就要动手了,沿途学生看到我军各师也已悄悄向鄂北调动,估计校长已经有了全盘计划,因此学生坚信只要打起来,穷兵黩武对西北大灾荒有着不可推卸责任的西北军将会陷入全国军民的孤立之中,战事很快就能以中央军队的胜利而结束。 学生重点考虑以下三个方面,第一,万一晋绥军出现摇摆甚至倒向西北军,战事很可能陷入旷日持久的僵局,因此从荆襄一线开辟第三战场,与陇海线、津浦线战场相互呼应,不失为打破僵局的一种对策,哪怕不能攻入西北军腹地,也能牵制西北军大批兵力,有利于主战场战事的进行;第二,从目前四川的情况看,军阀间的战乱无法在短时间内停止,占据成都地区、川西、川南七十多个县的刘文辉部似乎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强大,暂时的僵持很可能会被刘湘看破他狭长防线中的某个弱点而发生突变,因此,完全占领鄂西、鄂西北对于中央的对川政策非常有帮助,只要占据鄂西、鄂西北,就能遏制出川通道,断绝四川军阀的武器弹药等物资的供应补给,一旦时机成熟,中央军就能堂而皇之挥师入川,从而结束军阀混战,统一混乱的巴蜀军政,给人民一个安定祥和的生存发展环境。” 蒋介石不时点点头,看到安毅不再继续说出第三点,低声催促:“说得很不错,继续说下去。” “学生……第三点学生不敢再说了。”安毅犹犹豫豫很难下决心。 蒋介石疑惑地盯着安毅的眼睛:“你安毅历来坦荡忠耿,中央很多尊长都夸奖你能做到顾全大局,直抒己见,什么时候开始你不敢说实话的?” 安毅眼露伤感、态度诚恳地低声解释:“校长,学生最近感觉挺压抑的,西征结束后,学生就离开一线,把第一路军前敌总指挥兼参谋长的职务交回军委,对此学生虽然失落,但也觉得理所当然,能够坦然面对,可是学生刚从潼关回来,就听说第三军出现重大调整,朱益之前辈因身体原因辞去第三军军长职务,王均将军升任第三军代军长兼师长,第三军转而直辖,原本出自第三军的王均师和金汉鼎师,如今两师主力已北调淮海一线紧张战备,而学生作为原第三军副军长兼参谋长,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因此学生感到非常委屈,也非常困惑。 细细一想,学生觉得自己年轻无知锋芒太露,得罪什么人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令人难堪的尴尬。 校长,学生的成长每一步都是校长栽培提携的结果,校长定能看到学生不是那种贪恋权力、不知自己斤两的人,可是……可是校长,学生也爱面子啊!撤下学生的副军长兼参谋长没什么,学生也不愿顶着这个有名无实的虚衔,可是军政部和参谋本部至少在此之前要知会学生一声吧?如今这样,让学生怎么去面对众多同僚?怎么去回答昔日麾下将士们可能的询问?” 蒋介石恍然大悟,站起来轻拍脑门,大声解释:“这事办得不像话、办得不像话!之前我已经明确表态,要等你回来征求你的意见才能最后决定,估计是军政部太着急,太欠考虑了,虽然王均和金汉鼎两师大半主力需要北调淮海,但也可以先调动后确定主官任命……安毅,你不要有别的想法,估计是军政部和参谋本部的人对我的意思领会错误,才会造成这样的尴尬局面,回头我让他们向你郑重致歉,你不要因此有什么思想包袱。” 安毅恭敬答允:“学生遵命!校长,学生本就不愿意当什么军长副军长,眼看昔日老教官老上司大多仍在师长、旅长位置上默默努力,学生心里不好受,当个师长学生也都诚惶诚恐的,在军校学生也不敢以老师的身份自居,一直认为自己仍然是学子中的一员。因此,学生恳请校长答应,等学生汇报第三个方面的计划之后,校长要是采纳的话,不要任命学生去负责指挥,恳请校长另行安排,学生想回到军校去搞搞研究,也能借此机会慢慢除去身上的浮躁之气。” 蒋介石微微一笑,摆摆手重新坐下:“你先把第三方面的计划说出来,我自有考虑。” “是!” 安毅接着切入正题:“第三个计划仍是针对四川,但也把黔北和黔西的远景包括在内略作考虑。 学生设想,既然中央政府要向全国军民表示对西北人民的真切关怀,把全中国人民视为一个整体一视同仁,就不能不考虑正在逃往南面而且越来越多的灾民赈济问题,否则弄不好花费巨大人力财力不说还得留下骂名,更会被各地军阀借此造谣中伤攻击中央。 基于这一原因,学生认为接纳和安置灾民的工作迫在眉睫,也没有任何辗转的余地,在回程中学生为此与贺总监详细商议反复权衡,一致认为常德至湘西地区只要同心同德伸出援手,接纳十万灾民不成问题,多了就不敢说了,苦上一年半载就会挺过去,就能让十万计的妇女儿童和青少年逃过一劫留下一命。 如果校长和中央认为可行的话,请挑选一位贤才担任湘鄂川地区赈灾安置总指挥,尽快调动目前仅有的江西省保安司令部麾下的工程兵团进入湘西,搭桥修路,建起临时安置灾民的简易房,组织灾民开荒种植、捕捞务工等等,用尽一切行之有效的手段,发起一场轰轰烈烈的生产自救运动。 待一切稳定下来,校长可密令这支工程兵部队火速修建湘西通往川、黔的公路,同时要求湘西四十四军为这一浩大的秘密工程提供掩护保驾护航,只需一年到一年半时间,川东南、湘西和黔西北就能连成一片,效忠于中央的四十四军、黔西北石珍部共计近四万五千将士控制的区域将会成倍扩大,届时,川黔军阀就不能以这样那样的理由,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和霸主地位拒绝中央的实际领导,如果地方军阀一意孤行还想割据领土拥兵自重,只需张弘栾将军、石珍将军向全国发个通电,呼吁中央为平息川黔长达十余年的战乱、解救苦难深重的川黔人民于倒悬即可,我中央军各师就能在全国的一片欢呼声中昂首阔步堂而皇之地进驻川黔,进而给云南各路军阀施加更大的压力。” 蒋介石久久凝视忐忑不安的安毅,长叹一声,缓缓走向窗前,望着窗外枝头的嫩芽,感慨万千: “没想到如此深远高明的计策,会出自我学生之手,安毅,你让我很惊讶也很欣慰,看来,我还是低估你的才华了……” 第五一二章 三毒俱全(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一二章三毒俱全(一) 深夜,连续一周的各项繁重会议即将结束,朱培德积劳成疾终于倒下,被蒋总司令急令住进陆军总医院,次日天色未亮,蒋介石再次赶到医院,亲自守护在朱培德身边等他醒来,这才放下心来。 朱培德睁开眼,看到老伴女儿守在床前,蒋总司令等人都在一旁,感激地向大家致谢,说了一会儿话又无力地沉睡过去。 蒋介石走出病房,到楼下的车旁想起什么突然站住,严厉地询问侍从官酆悌:“安毅怎么几天不见人?他都在干什么?” “禀报校长,安师弟他……他这几天为灾区的事情四处奔忙,昨天晚上南昌方面刚刚把价值一百二十万的药品运到浦口,安师弟还亲自到货场查验,估计今天最迟明天就会经铁路运往潼关。” 酆悌没敢说这几天安毅不到总部上班也不去军校讲课,住在厚载巷的豪宅里逍遥快活乐得享受,白天兴致一来就亲自驾车到处拜访富商贤达谈生意,每天晚上都呼朋唤友和一群工商界名流喝得东歪西倒,酆悌也参加过两次。 蒋介石脸色好看一些,命令酆悌立刻通知安毅到总部办公室候见,钻进车里前呼后拥地离开总医院。 此刻的安毅斜躺在龚茜家里的沙发上吸烟,与做针线活的吴妈低声聊天,看到星期日加班回来的龚茜身边还跟着叶青,安毅笑笑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仍然懒洋洋地赖在沙发上。 龚茜没好气地走到安毅身边蹲下,两下就把安毅晃悠悠的一双长腿拨到地下,立即捂着鼻子不瞒地责怪: “看,还说自己没喝酒,一身的酒气能把人熏死。” “姐,你可冤枉小弟了,现在才中午时间,怎么会喝酒啊?要喝也到晚上才喝。”安毅撑起身子穿上拖鞋,按灭烟头斜眼望着叶青,笑着调侃:“青姐什么时候有件淡绿色的绣花旗袍?不过还挺好看的,啧啧!这人啊,只要肤色好穿什么颜色都好看,俗话说一白遮三丑,还真是有道理!对吧,吴妈……哎哟……” 叶青抡起手中坤包砸在安毅脑袋上,杏眼圆睁,气得不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很丑吗?啊?回答我,快说!” “青姐误会了,小弟不是那个意思……嘶……以后不能打头,也不能打脸,疼啊!”安毅搓着脑袋一脸痛苦地低吟。 吴妈轻笑着摇摇头,收起针线去厨房,龚茜放好东西换上宽松的便服出来,看到叶青还在无比痛恨地臭骂安毅,也随声附和:“就该揍他,让他清醒清醒。这家伙从潼关回来就没干过一件正事,每天晚上都纠集狐朋狗友和京城那些奸商们混在一起,听曲喝酒,快活得不得了,连自己家在什么方向恐怕都忘了。” “就是!这死东西学坏了,肯定学坏了!跟着那些俗不可耐的奸商们称兄道弟,流连于烟花酒肆之所,这几天我们报社和京城文化界的人不少对他的风流韵事津津乐道,我看他是五毒俱全了!” 叶青说完,又给了安毅脑袋一巴掌,被安毅轻轻松松闪过去。 “停!” 安毅站起来,一脸认真地申辩道:“两位,本人郑重声明,所谓的五毒俱全与小弟毫不相干,小弟也就是抽烟喝酒四处逛逛,要是你们真想栽赃陷害,顶多也只能骂小弟三毒俱全,赌和嫖那些破事,小弟是不屑一顾滴!哈哈,小弟去卫生间走走,茶喝得太多了……” 看着安毅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出正堂,叶青恨不得追上去给他一顿痛打,好在龚茜拉着叶青的手坐下,两人很快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安毅这么反常的原因是什么? “都别瞎猜了。” 安毅回到正堂倒一杯茶水咕嘟嘟喝完,放下杯子坐到两位没给他好脸色的美女对面:“这人啊,心里就是阴暗,不把人往好处寻思偏偏喜欢往坏处想,不过这是千年来的传统,也不能责怪谁,人之初性本恶嘛,哈哈……别动粗,你们都是淑女对吧?哈哈!看看,笑起来多漂亮,干嘛非得学那些母夜叉啊……” 龚茜和叶青几乎同时扑上去又掐又打,弄得安毅连声讨饶,这才气喘吁吁地作罢,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座位上笑看狼狈不堪的安毅。 安毅整理好头发衣衫,揉揉酸疼的腰部,不敢再开玩笑了:“听小弟说正经的,知道小弟为何每天晚上都会拉上军中各部将领,和那些浑身铜臭的商界名流吃喝玩乐吗?其实很简单,不为别的,就为了三件事: 一、尽快尽多地从江淮和浙赣各地调集粮食,求各省的大粮商给我匀出一部分来,我加价两成收购赈灾;第二,动员江浙沪赣的商人和资本家们加入刚成立的全国工商界赈灾联合会,孔祥熙先生捐资五十万担任名誉会长,小弟捐献一百万担任副会长,会长的位置价值一百五十万,已经有三个富豪争着干了,还有两个出资五十万的副会长也有了人选,明天,全国的报纸杂志将会隆重刊登这五个正副会长的照片和义举,同时后面还有个三百多人的捐资赈灾名单,目前获得的赈灾捐献资金总额已经达到七百五十万,而且每一天都在增加,两位姐姐,不再说小弟是去花天酒地了吧?第三,小弟无端地被冯玉祥辞职后代理军政部次长的何应钦以及他的几个同伙暗算,利用小弟出使西北之机,撤销了小弟第三军副军长兼参谋长职务,让小弟出了个大丑,很丢面子,就不许小弟借此机会闹一闹?小弟就算是什么也不干,看谁能把我怎么样?明说吧,何应钦负责指挥的江西和广东剿匪讨逆部队,一个月之内休想从江南兵工厂拿到一颗子弹,休想从军需署和江南粮油食品厂拿到一套军服、一桶干粮,休想从江南制药厂拿到一颗药片,更别指望老子的运输公司帮他跑腿了,老子让他也品尝一下无奈的滋味,哈哈!” 第五一二章 三毒俱全(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一二章三毒俱全(二) 龚茜和叶青面面相觑,不约而同转向安毅,眼里再也没有气恼和幽恨,全都是欣喜感动之色,漂亮的大眼睛美若秋波,明媚动人,看得安毅差点儿痴了。 “小弟,对不起,姐错怪你了。”龚茜满脸深情地低声致歉。 叶青不好意思笑了笑:“小子,算你厉害,做出这么大的成绩,我想全国人民都会感激你的。” “不要感激了,能保证下次不捏人就行……”安毅龇牙咧嘴地抚摸开始青紫的手臂。 这时,沈凤道从侧门大步走来,与吴妈打了个招呼直接走到安毅面前:“侍从室的人找上门,说是总司令生气了,让你立即前往总司令官邸进见。” 安毅站起来,耸耸肩,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哈!估计是小弟的罢工见效了。” “刚才陈瑜才获悉,德叔昨晚开会到一半病倒了,蒋总司令和一帮中央大佬紧急陪同送进了陆军医院,总司令今天凌晨五点多就到医院看望守护,十点多才离开。”沈凤道补充道。 安毅大吃一惊:“什么?德叔病倒了?快!快备车,咱们先去医院。” “是!” 送走了神色紧张的安毅,吴妈叹气说好不容易一起吃餐饭又不成了,叶青和龚茜帮助吴妈摆好碗筷,一同围坐在餐桌旁闲聊起来,叶青说安毅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龚茜说他已经是个有勇有谋的男子汉了,不拘小节却胸怀大义,比以前让人放心了。 龚茜等人在评论安毅的同时,与身边第一智囊杨永泰密商完毕的蒋介石也来到餐桌旁,与夫人宋美龄一起边吃边谈。 “达令,你想着心事?”宋美龄关心地询问。 蒋介石缓缓点头:“这几天,我让畅卿根据安毅的建议制定湘鄂川赈灾安置方案,畅卿写了三天,只拿出一个大纲,对我说具体实施细节得与安毅商讨过后才能决定,湘鄂川的事情畅卿不熟悉。我对畅卿说,安毅不愿意担任这个职务,提出贺国光、林蔚等几个人选给畅卿参详决定,结果畅卿考虑一天又对我说,除了安毅没有第二个人有此能力,先不说安毅与湘西四十四军、黔西北石珍部的良好关系,只说涉及此任务的其他部队,尹继南十六师是不能动用的,尹继南师不但担负着镇守宜昌、秭归、宜都一线的重任,同时要密切关注川内混战,随时找机会占领巴东。 此时尹继南正在有条不紊地加强水路防务和辖区治安管制,刚刚与地方各县达成共识,恢复经济建设,实施刚改良的军民共建方案,根本就没有精力兼顾其他,最多只能为大量灾民的运送和安全出力,其他的周边各师都是地方部队,张发奎、范石生这些老资格的将领谁的帐也不卖,因此,除非与各部关系不错的安毅前往,否则难以实施计划。 这让我感到很为难,原打算战事一起,就把安毅调至陇海线担任前敌总参谋长,可如今畅卿的意见却打乱了我的计划。” 宋美龄点点头静静思考:“畅卿的意见是稳妥客观的,以畅卿的睿智和谨慎仍然有此担忧,证明此事的确非常难办,既然这样,不如就把安毅调到鄂西去吧,依我看,鄂西的赈灾行动更为关键,特别是在政治上的影响极为巨大,远远比内战更容易赢得国际社会和国内民众的支持和赞誉,而安毅以其在民众中的良好声誉,更适合担负这一重任。 达令,如果你决定的话,我会联络江浙沪各界代表、国际红十字会、欧美各国使节、商会和社会团体,到时候一起到鄂西去走一遭,既能表现出中央政府的开明,又能通过实实在在的救灾行动,获得国内外的承认,通过中央政府和西北军阀之间强烈的对比,在政治上打一场不逊于军事占领的大胜仗。” 蒋介石衡量片刻,重重地点头:“这样也好,鄂西与前线相比,其重要性丝毫不逊色,甚至会更大……世和,安毅怎么还没到?” “安师弟来过电话,说惊悉朱益之将军入院,正在赶去探望,完了立刻赶来进见校长,大约十五分钟内就会到来。”王世和回答。 蒋介石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宋美龄转身吩咐侍者再添一套餐具,再加一份菜,夫妻俩低声说话,安静等待。 第五一三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一三章 从蒋介石官邸出来的那一刻起,安毅再也没有时间兼顾其他事项了,赈灾联合会的繁重事务全交给了成长迅速的助手陈瑜,刘昊正式升任南京情报站站长,全盘接过陈瑜手里的工作,尽心尽力地投入其中。 安毅一头扎进参谋本部分给他的第四科办公室,率领石谱芳参谋小组开始对堆积如山的各种文件、情报、灾情通报和第二厅转来的川黔军阀内战战报进行整理分析,短短八天时间里所发生的一桩桩急变,让安毅心情沉重,深感时间急迫。 五月七日,西北军撤离湖北广水后发生的广水铁桥被炸断事件,经过中央党部调查局、参谋本部第二厅谍报处等部门的联合侦查,终于证明是西北军干下的勾当;五月九日,李宗仁和白崇禧指挥的桂军一路所向披靡,兵分三路,打到了广州城外的三水一线,中了白崇禧离间计的陈济棠不得不再次启用麾下师长余汉谋才堪堪止住颓势,可他才刚刚站稳阵脚,李济深的老部下徐景唐率领麾下两个师包围了听命于中央政府的邓彦华部,把邓彦华枪毙之后,与桂军一道合围广州。 就在李宗仁和白崇禧凯歌高奏的时候,驻扎福建的蔡廷锴率领麾下生力军讨伐徐景唐,几次激战就把军心浮动的徐景唐部打得仓惶北逃,同时,从湖南一路南下的第四路军总指挥何健指挥的三个师攻克桂北全州,扑向桂林,腹背受敌的桂军为之震动。与此同时,由中央政府海军和各大航运公司联合运送的李明瑞、杨腾辉两个师也在此刻浩浩荡荡进入珠江口,被任命为第十五师师长的李明瑞怀里揣着广西省公署督办的委任状,率领麾下百战之师,浩浩荡荡地杀向桂军驻守的东江地区。 冯玉祥刚开始看到桂军连连告捷,眼见攻克广州在即,南方局势即将发生巨变,立刻通电声讨蒋介石的独裁与专制,以期达到南北呼应相互配合之态,并开始集结兵力于鄂豫边境,准备攻向武汉。 值此关键时刻,看到机会的唐生智高调通电全国,就任中央军事委员会任命的第五路军总司令一职,率领麾下两个军又一个师开到鲁南,窥视郑州、开封一线。廖磊因为与白崇禧的亲密关系被解职,无奈之下只身乘船南下香港,转道广西,终于离开他奋斗十余年的湘军,正式回归成为桂军大将,而另一位广西籍军长李品仙却“不幸”突然染病,住进北京协和医院修养,唐生智随即以刘兴取代廖磊的位置,自己则亲任第八军军长,挥师南下,随时准备攻打内外交困四面楚歌的冯玉祥西北军。 刚刚摆好作战姿势的冯玉祥见势不妙,不得不紧急撤回豫南一线的大军,收缩阵型,转攻为守。 蒋介石看到冯玉祥中计,毫不迟疑立刻命令刘峙率部抢修广水铁桥,摆出一副即将大举北进攻打河南之势,仅仅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将五个师运送到广水至武胜关一线,战争的阴云瞬间笼罩了豫南大地。 西北军将领见状齐声大叫不好,冯玉祥担心麾下被分割歼灭,匆匆密令韩复渠炸毁武胜关铁路隧道,然后率军尽数西撤。韩复渠虽然硬着头皮炸毁了隧道,但是麾下第六军集结于洛阳就再也不愿向西开进一步了,原因是蒋总司令已经暗中承诺,打倒冯玉祥之后,河南省主席非毅然投身革命劳苦功高的韩复渠莫属,并提前送来两百万第一期资助军费,保证投诚中央后韩部将士不愁吃不愁喝。 重诱当前,加之西北现在正在爆发饥荒,西进陕西随时都有饿肚子和掉脑袋的危险,略一迟疑,早就想当一省之长的韩复渠便做出正确选择,从此背叛了一年四季总是穿着一身二等兵军服的老帅冯玉祥,而此时的冯玉祥仍然蒙在鼓里。 在蒋介石和唐生智的双重逼迫下,在北面阎锡山的蠢蠢欲动下,西北军统帅冯玉祥频出昏招――命令韩复渠炸毁武胜关铁路隧道以制止中央军北上――却因阻断了这一南北铁路命脉,使得“中央的大量赈灾物资无法北运”,终于引来全国上下一致声讨,特别是一直对冯玉祥持支持态度的西北民众,眼巴巴地盼望着南面的粮食和药品援助,结果铁路被炸形成战争,唯一生存下去的希望就此断绝,相继转到了冯玉祥的对立面,本就人心浮动的西北军内部,也因此而迅速发生分裂。 时局发展至此,蒋介石仍然高姿态地向全国军民展示他的宽广胸怀,三天两头致电冯玉祥,委婉地劝其来京就职,以消除战祸,还给人民一个安定的生存和发展环境,暗地里却又再调动方振武部四个师开往徐州以西,步步压迫河南,内忧外患的冯玉祥终于与正在被全国讨伐的李宗仁、白崇禧通电联合,再一次踏入了蒋介石为他苦心编制的大圈套,使得原本制止冲突希望通过和平谈判取得共识的党内中间派极为失望,逐渐倒向蒋介石,从而使得冯玉祥陷入四面树敌的孤立处境。 与冯玉祥关系一直不错的胡汉民甚至在中央党部的扩大会议上痛斥,说冯玉祥是个比陈炯明和桂系军阀作恶更多的伪君子,是一个目无党纪国法的变相军阀,是造成西北数千万人大饥荒的罪魁元凶。 十四日,冯玉祥麾下大将刘镇华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通电全国,请冯玉祥出洋考察,实际意思就是让冯玉祥下野。 安毅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忙得不亦乐乎,情报的分析预测、情报网的建立与完善、为四十四军和石珍部争取中央更多的军费和装备、救灾物资的购买和运输、致电远在美国的欧耀庭请求与美国有关方面谈判购买小麦玉米、派遣情报人员和兵工技术人员等等,事无巨细,都要安毅亲恭定夺,通信参谋石谱芳、作战参谋梁振宇等人看到安毅叹息声声频频摇头,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询问安毅为何如此感叹?安毅回答说一言难尽,告诉大家只要多看多想,很快也会和自己一样感叹的。 “报告,刚从兵工署署长职务上调任到军政部担任次长的陈长官求见。”沈凤道进门来到安毅身边低声禀报。 “有请!” 安毅急忙站起来迎出门口,将现任军政次长兼代理军政部长的陈仪迎进办公室,彼此寒暄几句,安毅将身边的参谋赶出办公室,关上门回到陈仪身边坐下,恭敬询问:“陈长官此来有何赐教?” 陈仪微微一笑,望着彬彬有礼的安毅低声回答:“我奉军委特别会议之命,肯请安将军就任湘鄂川边境绥靖长官,兼任湘鄂川赈灾安置委员会主任一职,同时授予安将军临机管制和调动鄂西、湘西各驻军的权利,请安将军不要推辞。” 安毅惊讶之下连忙站了起来:“陈长官言重了!晚辈如何当得起长官的一个‘请’字?如果说带兵上阵鏖战沙场,晚辈定会倍感幸运快步争先,可这湘鄂川边境绥靖长官一职,却不是晚辈这种资历浅薄的懵懂年轻之辈能够胜任的,与其到时候出丑,还不如趁早知难而退,以免误党误国,成为笑柄啊!” “安毅,你小子怎么也跟我来这一套?是不是敬之将军临时代理军政部长那几天,撤了你的第三军副军长兼参谋长之职,你因此而记恨在心,对我也处处防范?”陈仪忍不住沉下脸来。 安毅连忙坐下,不停摆手:“前辈,您可千万别误会啊!晚辈知道前辈为此还与何长官争论了很久,晚辈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对前辈有所防范?晚辈只是实话实说,不敢因为校长和前辈的信任就不知天高地厚,去做那些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 如果只是让晚辈担任赈灾安置委员会主任一职,晚辈咬咬牙,多带上点儿私房钱去鄂西估计能滥竽充数,要是再让晚辈顶着个三省边境绥靖长官的头衔,掌握湘鄂川三省边境地区的军政大权,恐怕就会要了晚辈的小命,弄不好枪林弹雨搏回来的一点儿好名声就此荡然无存了!” 陈仪指着惶恐不安的安毅哈哈大笑,好一会儿才止住笑,点点头说道:“其实你的顾虑我们都知道,也都明白张向华(张发奎字)将军重任第四师师长以后,借助西征桂军之机收罗了一万余名降卒,现在随着手中兵力渐增大有东山再起之势,不好指挥啊! 不过这也不能怪向华将军,更不能怪中央不作为,谁叫眼下各军各师都不愿意接受语言不通的桂军官兵?与其放出去落草成寇贻害两湖,还不如让向华将军麾下习俗相近、语言基本相同的第四师接受呢。 可是有人向我反应,尹继南十六师和湘西四十四军第二师不地道啊,他们将所有俘虏的武器装备尽数缴械,以每支长枪二十元、每支短枪十五元、每挺机枪一百元的价格,悄悄向各友军大肆收购,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安毅摇摇头,莞尔一笑:“看来世上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啊!不瞒前辈,这些都是晚辈向继南师弟和四十四军张弘栾前辈请求的,目的是将这些杂乱无章新旧不一的劣质武器收集起来,送到江南厂重新拆解返修、更换枪管、保养维护后归类入库,为二线的各省保安部队提供些物美价廉的装备,好在两个友军都给晚辈面子,除了收购的资金外,没有多赚晚辈一分钱,这才让晚辈有幸为江南厂弄回两万多条旧枪,让那些刚进厂培训完毕的工人有点儿事情做,对军队也是一种贡献,对吧?” 陈仪又是一笑,指着安毅道:“恐怕你小子也从中赚了不少吧?对此军委没什么意见,西征之前就已承诺,缴获由各部自行处理,因此谁都不能眼红你们,只不过你却因此让向华将军为难了,他收罗的一万多桂军俘虏竟然有六成以上没有武器,按照总司令的提议和军委的同意,向华将军接下来将会率部清剿盘踞在湘鄂大山里的贺龙所部,但是他麾下将士武器弹药相当缺乏,三次致电与我,让我为第四师将士排忧解难,可如今中央的主要精力和绝大部分补给,都优先满足鄂豫边境和陇海一线的各军各师,我也很难办啊!” 安毅微微一愣,不知陈仪说这么多到底是想达到哪个目的?安毅知道之所以让张发奎清剿贺龙红军,原因是贺龙在北伐第一阶段结束时晋升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军长,就是张发奎一力推荐的结果,后来继续北上攻打河南的直系军阀部队,贺龙的二十军也在张发奎这个方面军司令的指挥下奋勇作战,因此本着解铃还须系铃人的惯例命令张发奎去面对贺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但安毅不知道陈仪是想为张发奎部解决装备问题还是有别的原因,因此只能如实询问: “前辈,晚辈一时糊涂了,您能不能说得直接一些,否则晚辈真不知该怎么办啊!” 陈仪扬了扬双眉,笑着说道:“第四师驻地就在荆襄,他们的不少师长团长你都认识而且彼此交情不错,你就任绥靖长官之后,他们的困难自然也就是你的困难,因为他们的军事行动以及所有补给暂时由你全权负责,明白了吗?” 安毅吓得跳起来大声拒绝:“陈叔,你就饶了小侄吧!小侄干不来,绝对干不来!您老人家想想,北伐后向华将军当副军长的时候,小侄才是个工兵营长,您让小侄怎么去指挥向华前辈啊?还有,要是小侄这一百五十斤陈叔看得上的话,尽管拿刀割了去卖,卖得多少就买多少枪弹送给第四师使吧!” 陈仪忍不住哈哈大笑,胡子都笑得乱抖起来,好一会儿才忍住笑,擦去笑出的泪水问道:“你真不愿就职?” “不愿!打死小侄也不能去!” “行,那我就把你这话如实向总司令回报吧,由总司令定夺,我也管不了啦!” “谢陈叔!小侄送送您!” “你省省吧,就一层楼的距离,你送个屁啊?” “哈哈……” 第五一四章 危难之处显身手(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一四章危难之处显身手(一) 蒋介石没有勉强安毅,听了陈仪的汇报后他觉得安毅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以目前安毅的资历,的确难以指挥得动张发奎和壮大了一倍的第四师,对剿灭湘鄂红军的军事行动反而生出诸多扯皮事,原本不重用张发奎是担忧他再次坐大,如今看来也只好用他了,其他人的军队不在鄂西,面对反目成仇的西北军,一时间也抽不出人手和心腹大将。 反复权衡之后,蒋介石决定由张发奎来担任这个湘鄂川边境绥靖长官,一是让张发奎去和湘鄂边区的贺龙红军拼命,二是把这头仍然在粤军中具有影响力的“广东老虎”留在鄂西地区,省得让他回去打乱粤桂征战的大好局势。让安毅专任湘鄂川赈灾安置委员会主任,以便能顺利执行稳定湘西、对川黔步步蚕食的秘密计划。 张发奎接到蒋介石的委任状,大为兴奋,这个相当于各路大军总指挥的头衔显然更为符合张发奎北伐元勋的身份,因此,张发奎在接到委任的第二天,立即召开绥靖区军事会议,除他麾下第四师将领外,驻扎襄樊的师长范石生、驻扎宜昌的十六师尹继南、常德的四十四军第三师张韶东等正副将领三十余人出席。 会议开到一半张发奎才知道,尹继南十六师由于昨天刚接到中央军委的紧急命令,麾下四十六旅正在开往恩施的路上,占据因内战而顾此失彼的川军刘湘部让出来的地盘,留下的四十七旅、四十八旅要镇守宜昌以及周边五县这片重要区域,再也没办法调用一个团前往剿共。驻扎在常德的四十四军第三师是个正在编整的地方师,也无法胜任剿共的战斗,唯一能动用的除了自己的第四师,只有驻扎襄樊的范石生部,范石生部虽然只是个师级番号,但一直保有一万七千余主力部队,要是增加一个炮团就相当于一个军了,因此,不情不愿的范石生在火爆脾气的张发奎命令下,不得不答应派出两个旅的主力部队参加剿共行动。 远在南京的安毅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四川军阀大战连连,刘湘打得很吃力,不得不退出贫瘠的鄂西恩施让给中央军,以换取中央和蒋总司令对他的支持,而恩施虽不在长江干道周围,境内群山延绵,地少人稀,却是直接连接湘鄂川同时能威胁到湘西安全的重要地域,蒋介石、安毅、葛敬恩、陈仪等人几乎同时看到了这一点,立刻修改原计划,命令尹继南十六师暂缓图谋巴东,迅速派出一个旅的兵力开往西南进驻恩施,牢牢站住脚等待时机,经营好这块进入巴蜀的跳板。 为了弥补十六师兵力的不足,经葛敬恩提议全体讨论通过,命令尹继南立刻着手招募三个团的保安部队和一个水上警卫团,以充实只有番号没有士卒的鄂西警备司令部,所有装备和军费由中央军委一次性拨付。 六月一日是先总理孙中山的奉安日,孙中山灵榇于今日安葬于南京紫金山,各地分别举行安葬纪念会,荷使欧登科、德使卜尔熙、比使华洛思、西使嘎利德、美使马慕瑞、法使玛泰尔、义使华雷、挪代办欧勒、葡代办福南德、瑞典代办李用赫福、古巴代办嘎利嘎、丹代办艾克福、英日使节均在上海,孙中山先生生前友人犬养毅、头山满、萱野长知等也于是日尽数出席盛大的仪式。 安毅与诸多欧美使节均是第一次见面,却以显赫的战功和鲜明强硬的风格备受各国使节所瞩目,在蒋总司令的关照下,安毅也借此机会与各国外交使臣和武官们相互见面,寒暄问候,不管今后怎么样先混个脸熟再说。 德国公使卜尔熙是安毅的老朋友了,之前在鲁麟洋行远东区总经理汉斯的介绍下就认识,五月上旬在德国使馆举行的来华军事顾问团总顾问鲍华尔先生的悼念会上,安毅作为参谋本部将领和中央军校教官出席。 对安毅的军事和经商才华非常赏识的卜尔熙,特意与安毅进行一个小时的详谈,话题包括对中德军事合作的看法、贸易和科技方面的合作等方面,彼此均为目前两国民间企业在江西合作建立的一个钢铁厂,一个铜矿冶炼厂、一个钨矿精加工企业的顺利投产而由衷感到高兴,因此在今日的见面中,卜尔熙非常亲切,趁短暂的休息时间为安毅引见瑞士、捷克两国的公使。 第五一四章 危难之处显身手(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一四章危难之处显身手(二) 隆重的仪式过后,宋庆龄先生没有接受中央诸多元老和蒋介石的挽留,直接乘船赶回上海去了,安毅在散场之后也想返回家中,为明日的鄂西之行做准备,刚走到自己的轿车旁就被曾扩情叫住,通知说蒋校长将在送别各国使节后见见安毅。 安毅请曾扩情坐自己的车一起走,车子开出陵园,安毅问道:“师兄,你刚才从重庆回来,给小弟说说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还不是那个样子,两派三方打得一塌糊涂,看样子今年很多县镇的粮食也会成大问题,加上地方土豪劣绅大量囤积粮食,米价一天比一天高,川中百姓怨声载道,叫苦不迭,连愚兄家里的亲友都吃不饱啦,川军各部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同意中央派驻官员调解,更不愿意中央军队进驻,如此下去整个四川都会举步维艰啊!” 曾扩情无奈地摇摇头,加上车子晃动,脑袋摇晃得更厉害了。 安毅担忧地望着曾扩情:“这么说起来,原本计划到巴蜀各地购买赈灾粮的事没指望了?” 曾扩情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趁早在江浙赣三省再想想办法吧,由于刚打完仗,湖南大片田地丢荒自给都成问题,两广就更别说了,现在还在打呢,唯一尚存希望的就是江西鄱阳湖地区……哎?你不是早就吩咐老南昌商会动手收购粮食了吗?听说连福建和浙西地区三十多个县都往老南昌运粮卖粮,还不够啊?” “简直是杯水车薪!到目前为止,小弟和老南昌商会倾尽全力,也只能筹集到一万二千吨粮食,其中四千吨是玉米和黄豆,目前全都堆在老南昌码头仓库里排队装船,一周来运往湘西鄂西各县安置点五千余吨,剩下七千余吨很快就要继续送走,可这半个月来,仅仅是从豫西和陕南涌入鄂西的难民就已高达二十多万,后面还跟着好几百万人呢。 按照人均计算,每人能分到几口粮食?东方社悄悄向中央透露西北发来的最新消息,陕北已经开始出现人吃人的惨状了!”安毅痛苦地低声哀嚎。 曾扩情望着安毅很久:“师弟,我听说你悄悄向上海的中汇银行借款五百万,用以赈灾?” 安毅点了点头:“不错,杜月笙先生给小弟组织的全国工商界赈灾联合会捐款二十万,还以最低利息借贷给小弟五百万,这才让小弟筹集到十万吨小麦和五万吨玉米的定金,现已委托正在美国的欧耀庭先生代为办理。 此事也得到了中央政府和美国政府的大力支持,校长和师母、宋家老小也帮忙游说美国佬,这才能按照目前的国际最低价定下十五万吨,虽然全世界开始出现通货紧缩,美国的粮食交易价格大幅度下降,但是如果没有政府的支持,美国那些资本家宁愿倒进大海里也不会低价交易的,何况我国的大饥荒噩耗已经传遍全世界,那些国际奸商们谁不想趁火打劫? 小弟也难啊!急得快当裤子了,要不是江南集团的财务总监张熹夫妇也紧急前往美国,为小弟的赈灾事务奔忙,小弟真的是一筹莫展,这个时候,还能管钱是从哪儿来的吗?能把钱借给小弟买粮赈灾,让小弟下跪都行啊!” 曾扩情听完安毅的话,无比动容:“师弟,这么一来你还能剩下多少家产?后续的发展怎么办?上月愚兄临行前,你悄悄说要振兴咱们四川老家的工商业,还要愚兄为你考察航道和重庆地区现状,如今你一下撒出去一千多万还去大举借债,下一步怎么办?成百万上千万的灾民你又能救得了多少?” “师兄,小弟如今没心情考虑下一步了,能多救几个都是好的,要不是董事会和道叔他们坚决反对,小弟恐怕也会将目前拥有的江南集团股份转让出去。 我们的民族太苦难了,这么多年来全国的同胞没能过一天安生日子,我安毅一个人家财千万有什么用?老子身为革命军人,面对记者和民众经常把国家和民族利益挂在嘴边,值此危难时刻,不做点儿实实在在的事情,别说对不起国家民族,就连睡觉也会睡不着的……唉!想我安毅当初流落在广州街头找工作讨口饭吃的情景,老子这心里就疼得慌,那种滋味永生难忘啊!” 安毅难得地动了真感情,双眼微微湿润,一脸的哀伤。 曾扩情拍拍安毅的肩膀,长长叹口气不再说话,望着车窗外的芸芸众生他忽然明白,安毅为什么能获得全国人民的喜爱和拥护,为什么在民众中间具有如此巨大的号召力,为什么安毅的独立师甚至尹继南的十六师都被驻地人民称之为模范军、安家军。 相比之下,同袍中没有一个人拥有安毅这份宽阔胸怀,更没有他赚钱的本事,安毅对国家民族的深厚感情并非是用嘴说的,而是言而有信以身作则,倾尽所有拿出数以千万的财产无私救助灾民,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呼吁全国各界慷慨襄助并取得巨大成果,这种对自己的祖国和民族无比真切无比深厚的爱,让曾扩情感铭肺腑无比崇敬,暗下决心一定要为自己这个外表率意内心仁厚的师弟做点儿什么。 第五一五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一五章 蒋介石靠在书房椅子上,非常疲惫地闭眼稍息,等待三个多小时的安毅没有打扰他,而是与杨永泰一起走到阳台,低声商议目前的局势。 杨永泰自从建议蒋介石削弱安毅的实力之后,并没有引来安毅的任何不满,甚至没能从安毅的脸上看到一丝敌意,安毅仍然和往常一样礼貌相待,彬彬有礼,杨永泰心里反而生出几许愧疚。 自从杨永泰得知安毅毫不犹豫倾囊而出、并利用宽广的人脉发起和实施庞大的赈灾计划后,杨永泰终于明白了安毅的为人和胸怀,感慨之余,心中对安毅也生出由衷地敬意。 虽然年纪轻轻的安毅数年之内从一无所有到富甲一方,让杨永泰深感诧异,另外安毅不拘一格的行事作风也不符合杨永泰的道德观和审美观,但这一切丝毫没有影响杨永泰对安毅能力与才华的欣赏,他更为安毅宽厚仁义的胸怀所感动。细细权衡之后,他非常清楚的意识到,与孔家、宋家、欧家等举足轻重的财阀们关系深厚的安毅已成为蒋介石的心腹大将,距离成为军政界的宠儿只有一步之遥,因此,杨永泰悄然无声地改变了自己的策略,利用工作之机不着痕迹地与安毅拉近距离,希望能通过一些弥补和帮助,最终与安毅结下交情。 因此,杨永泰非常珍惜安毅离开前的这个机会,将诸多原本属于绝密级别的消息一一告诉安毅: 继一周前西北军将领韩复渠、石友三、马鸿逵自洛阳通电归附中央起,西北军大将吉鸿昌也已经与中央政府的特使举行了会晤,并以宁夏平叛战事激烈为由,拒绝发兵潼关,孙连仲等其他几位西北军大将也处于摇摆之中,只需稍微加把劲即能结束战火;此外,阎锡山已经与蒋总司令达成秘密协定,共同肢解西北军,冯玉祥宣布下野之后不去山西避难则已,一去就会被阎锡山软禁,从而使得四分五裂的西北军再也没有崛起的机会。 安毅暗自吃惊,云南的龙云和贵州的李燊组成联军打败了勾结桂军背叛中央的贵州王周西成,陈济棠在广州近郊大败桂军,俘虏了李宗仁的参谋长王应榆,朱毛红军三千人自江西瑞金再入闽西,占领汀州、上杭、龙岩等等,安毅都通过自己的情报系统提前获知,唯一不了解的就是蒋介石与阎锡山之间的协作关系和收买分化西北军的种种诡秘手段,听完杨永泰透露的消息后,安毅立刻明白局势已经大大改变,同时自己的鄂西赈灾行动也会轻松许多,至少不用担心西北军拦截流民或者饥饿难忍越境南下抢劫了。 杨永泰看了看书房,转头对惊讶的安毅微微一笑:“总司令之所以会这么累,并非是因为中原和西北的事情,赈灾由你担起重任,总司令无比放心,唯一让总司令忧心忡忡的是,赣东闽西的朱毛赤匪日益发展壮大,如不及时予以剿灭,定会成为我党我军的心腹大患! 本来我想建议让老弟去担任剿匪总指挥的,老弟的用兵方式和指挥才华,远在目前的几位在任将领之上,无奈赈灾重任非老弟这样深孚众望、又与军政界和社会各界关系融洽的大将承担不可,相比之下,赈灾的紧迫性以及由此带来的政治影响力,远远高于讨逆剿匪,也是更能树立声誉和威望的事情,因此我也就没有提出这个思考已久的意见,在总司令最后决定之时力挺老弟西出湘鄂川边境,并建议总司令给予老弟临危处置的决断权。 总司令今天再次把老弟招来,就是宣布这一项重要命令,估计会让老弟带上一个团的宪兵一同出发,以确保赈灾安置工作的顺利进行。” 安毅心里暗叫好险,脸上却满是感激地对杨永泰点了点头:“谢谢先生鼎力支持,安毅记在心里了。” “哎!老弟见外了,你我身为同僚,又一同辅助总司令,哪儿用得上如此致谢?祝老弟此去一帆风顺,马到成功!另外,如有疑难尽快给总司令来电,我定会鼎力支持密切协作。估计半月之后,夫人也会偕同中外机构和国内各界代表前往鄂西视察慰问,届时我会提前给老弟打个招呼的。” 杨永泰客气地笑道,说完示意安毅一同返回书房,低声说这会儿总司令估计已经小歇完毕了。 安毅与杨永泰一同进入书房,果然发现蒋总司令已经伏案翻阅文件,来不及感慨杨永泰对蒋总司令的深刻了解,连忙上前几步来到书桌前,立正敬礼,低声报告:“学生安毅奉命到来,请校长训示!” “嗯,等久了吧?” 蒋介石合上文件夹,冲着安毅笑了笑,伸出只手示意他坐下:“明天你就要赶赴宜昌,还有什么要求吗?” “禀校长,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南昌商会筹集的数千吨粮食已经装运完毕,将会在学生抵达湖口时一同西上。”安毅低声回答。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做得好!我原本想把谷正伦将军麾下一个团宪兵借调给你的,后来考虑到指挥问题,还是决定让你自己挑选吧,此去短则一两个月多则半年,甚至更长时间,你手里不能没有一支信得过的队伍来保证各项事务的展开,你师弟尹继南重任在肩,防区扩大了一倍不止,虽然有张弘栾将军四十四军一部帮忙,恐怕也没办法为你提供更多的兵力支持,你还是自己挑一挑吧,你挑好了让他们换上宪兵的衣服装备即可……南昌士官基地教导团怎么样?那些教官们可是你带出的一支百战精兵啊!” “谢校长体恤!” 安毅谢完解释道:“由于夏俭的赣中保安部队抽调一空之后需要重建,教导团三分之一的尉官经军政部和训练总监部同意,已经调入夏俭部协助训练新兵,中央所属各师在讨逆之前又紧急调走了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一需要留下保证士官基地的正常教学训练,因此不能再抽调他们了。 如果校长同意的话,学生打算从第三期两千五百名士官学员中抽调一半,组成临时宪兵团,担任起赈灾安置任务。” “完全可以,南昌士官训练基地是中央直属培训机构,是我黄埔军校的重要补充部分,你现在仍兼任南昌士官基地的教育长,想必你的学生都会以获得征召为荣,有这样的队伍跟随你,我也放心。 士官基地训练出来的优秀军士和准尉,已经成为我中央所属各军各师竞相争夺的基层作战指挥人才,战事结束,我要好好奖励基地教官和全体教职员,以资鼓励!”蒋介石时刻没有忘记对麾下嫡系的鼓励鞭策。 安毅再次致谢,看到蒋介石又低下了头,就想提出告辞,发现蒋介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似乎还有交代,连忙坐稳。 蒋介石把信封递给安毅:“拿着吧,为了赈灾恐怕你已经倾尽所有了,让我非常感动,你师母好几次提到你的义举都湿红了眼睛,要我好好嘉奖你,相信全国军民都会被你打动的,我以你这样的学生而骄傲。 喏,这是一百八十万支票,用作湘西四十四军和黔西北石珍部的特别专款,他们的装备和军饷我会责成军需署尽快予以解决,不在这笔专项开支之中,也省得你总是自掏腰包满足他们的要求。这儿还有一份我签字的加盖有军委印鉴的手谕,为你提供些权利和方便,保存好了。” “谢校长!” 安毅感激地站起来。 “坐下说吧。” 蒋介石揉揉太阳穴,接着又说道:“石珍给我发来密电,汇报说龙云和李燊的主力部队已经乘胜追到贵阳一线,目前与周西成部正在激战之中,请示是否趁机占领兵力空虚的毕节地区,对此你有何意见?” 安毅非常清楚贵州目前的局势,实际上石珍给蒋介石发来的密电正是根据安毅的秘密授意而为的,以撇清石珍部与安毅之间的瓜葛,让蒋介石和中央军委放心,此时听到蒋介石征求自己的意见,沉思片刻大胆回答: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石珍将军在毕节地区站稳了脚跟,就能与原有的怀仁、习水、川东南的古蔺连成一片,下一步与湘西四十四军的协同就方便多了,如能趁乱造成割据的既成事实,想必胜利后的李燊和龙云也无力再攻打石珍部,只能通过谈判的方式承认石珍部的存在。 中央可在关键时刻急令龙云滇军继续南下攻打广西,以避免龙云与李燊结成更为紧密的同盟,为中央下一步收回滇黔领导权打下坚实的基础,并且对中央军队将来入川起到重要支撑作用。 因此,属下认为石珍将军的请示可行,只不过要在行动上做得更巧妙一些,把彼此的矛盾严格控制在最低程度上,以既不会太过刺激李燊又能占据黔西和黔西北为原则,估计会更好一些,石珍部很可能从此赢来一个迅速发展的契机。” 蒋介石仰首考虑片刻,重重点了点头:“好主意!那么就中央地方双管齐下吧,另外,此去鄂西湘西,你一定要在繁重的赈灾安置间隙,秘密联络张弘栾将军和石珍将军,说服张弘栾将军尽可能多地给予石珍部支持,同时替我告诉石珍,只要他占领毕节并据而守之,我将会委任他为黔西警备司令部司令,允许他自荐师长人选,允许他自行任命麾下旅长团长,只需将任命名单上呈中央军委备案即可,中央军委一概承认并发给委任状,告诉他,兵力越多越好,等时机到来建功立业,我任命他为军长都可以。” “属下遵命!”安毅恭敬回答。 蒋介石站起来,将安毅送出门口,边走边谆谆叮嘱:“赈灾安置要拿出你当年临危受命的精神来,对于敢于阻扰中央大计实施者,敢于违抗临时征调命令者,师级以下授权你先斩后奏,师级及以上者可立即关押解送南京,对于任何的劫匪党徒、利欲熏心屯粮待贾哄抬物价者、贩卖鸦片走私救灾物资者,一律格杀勿论不需请示,乱世需要用重典才能威慑宵小,明白吗?” “学生遵命!感谢校长栽培,学生定不会辜负校长殷切期望,不辜负中央政府与中央军委期望!” 安毅在门口并腿立正,向蒋介石庄重地敬了个军礼,再向蒋介石身边的杨永泰含笑敬礼,在蒋介石的示意下,满怀信心地告辞离去。 第五一六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一六章 路程光率领四艘炮艇和一艘装备一门二〇高平机炮、两挺重机枪的巡逻快艇,护送安毅和运粮船队逆江而上。 这一路上,路程光都与安毅待在一起,把鄱阳湖警备师的各项建设、新设置的陆战旅的训练与防务、湖口等三个内湖军港的落成进驻情况,一一向安毅做了汇报,一同商议水警师的建设与发展大计。 安毅的临时指挥部设置在江南航运公司的五百吨轮船“赣龙五号”上面,该轮从船长到普通水手,都是出自独立师和江西保安部队的退伍官兵,因此与安毅的卫队弟兄交谈甚欢,一千三百名刚刚换上宪兵服装的士官基地学员们严守纪律,安静地待在船舱里,仅八个平米的船长室成了安毅的临时办公地点。 安毅对自己的老部下路程光的成绩非常满意,短短半年时间,路程光就把水警师办得有模有样,不但拥有两个旅的水面舰艇部队和一个旅的陆战队,还通过清剿鄱阳湖大大小小十六股水匪和参加西征物资兵员的护送与实战,迅速提高了麾下官兵的作战能力,并从投降的水匪中招募到两个团的水面巡逻部队,利用这些从小就生活在鄱阳湖上的弟兄,担负起湖口至老南昌水域的警戒巡逻、缉毒缉私重任,把方圆数百里水域治理得井井有条,不但为安毅集团的工商业发展提供了有力的安全保障,还两次获得中央军委的嘉奖,自己的实力也在一步步发展壮大。 过了武汉水域已是清晨八点,路程光忙完自己的事,再次进入船长室,向安毅笑了笑,请求道: “师座,你看能不能让老南昌造船厂为我们再造六艘巡逻艇?上个月给继南划拨一艘巡逻快艇后,船厂给我们补充了两艘试产的快艇,性能还不错,吨位也大些,非常适合我们执行内湖巡逻任务。 改装武器配置后几名德国顾问也都认可这种仿制快艇,还说其中的几项改进更适合长江和鄱阳湖水域的实际需要,这次又给继南送去一艘,我这儿就不够用了。” “咦,你不是缉获了好几批鸦片吗?累积起来这笔钱可不是个小数字,造十艘应该都没问题啊!”安毅笑着打趣道。 路程光一脸认真地回答:“按照规定,保安部队和我们水警师所有的鸦片和走私物资的缴获,都必须集中到湖口的禁烟缉私局,统一交由老杨负责处理,属下也严格遵守了这一规定,从不敢胡来,三个月来缴获的各项物资总计一百三十余万全都送到了位于湖口的专用仓库,不敢有丝毫懈怠。” 安毅点点头,随即有些奇怪地问道:“按照规定,你部应该获得三成的奖励,难道这笔款项老杨没划拨给你吗?” “咱们从独立师分出来的各部,相互配合非常默契,一直严格按照相关规定行事,没有谁会卡着不给的。老杨他们一周之内就给属下送来四十一万现大洋,但是属下看到新加入的弟兄们一个个拖家带口的过得很不容易,就在西岸的星子和靠近庐山的两个荒滩上建起两个新村,以安置水匪们的上万名老老少少,再有一个月就能进驻了。 多得道叔和周先生的鼎力支持,江南水泥厂和砖瓦厂送来一船又一船的水泥和建材,属下的工兵营也开山采石,支援新村建设,近万等待安置的乡亲们都主动投入到家园建设中去,工程才能进展得这么快,为此属下前后投进去五十万,为的就是让麾下所有弟兄安心训练,不用为家里的事情烦恼操心。”路程光郑重回答。 “呀!?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安毅惊讶地问道,随即点点头:“这可是稳定军心造福一方的大好事,大笔的投入可不是你一个水警师能够负担得起的……唉,你怎么不早点儿跟我说?早知道我也好协调各部,你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苦巴巴的了!” 说到这儿,安毅看向路程光的眼神里微微有责备之意。 路程光笑着解释:“你在南京天天那么多事情需要处理,属下可不想再为这些小事打扰你,不是还有道叔和老南昌的弟兄们支持吗?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原本漏网的两千多水匪也都陆续回来向我军投诚,发誓以后都在家安心务农捕鱼,再也不出去抢劫了,影响非常不错,鄱阳湖周边各县镇也因没有了匪患而迅速安宁下来,余干、鄱阳、都昌、永修四县商会为此还主动给咱们送来二十万的犒军费,省着点花基本上够用了。” 安毅这才放心地点点头:“这就好,只是难为你了,这样吧,等会儿我给道叔发去个电报,让他想方设法为你们多造些巡逻艇,继南的宜昌禁烟缉私局也需要尽快装备,资金先由老杨从湖口禁烟缉私局想办法支付。 这种五十吨的巡逻艇,在内河和大湖非常好用,最初还是两名德国海军顾问向我提出的建议,造船图纸也是由他们提供的。老南昌造船厂在欧美技师的指导下发展得不错,如今三百吨货船也能自行建造,这次既然能够成功试产快艇,那就意味着以后能更上一层楼造更大的船了,唯一的缺点是咱们的武器系统还比不上原装进口的四艘快艇,让他们加把劲儿先满足你的水警师吧。” “谢谢了!”路程光非常满意地笑了。 安毅摆摆手:“咱们自家兄弟,谢什么?你们的事业就是我的事业,我肯定会为你想办法解决实际困难的。程光,接下来你和身边弟兄还得加把劲,尽快再成立两个水面警备旅和一个陆战旅,我来为你解决编制问题,早一点把你的警备司令部提升到军级单位,等赈灾过后,你的军衔也该晋升一级了。 这事不难办,因为长江中上游的控制权很快就要进入中央军委的议程,弄不好总司令会指派我来负责总体计划的制定,甚至让我当此重任。这事目前还是个机密,你心里有数就行了,未雨绸缪走在前头是咱们模范营的老传统,时机到了就不要错过。” 路程光双眼发亮,向安毅露出灿烂笑容:“属下明白了!回去后立刻就干,咱们别的没有,投诚后没事干的水匪弟兄多的是,一吆喝就能跑来三五千,再从征募处和士官基地要一批,我们再送一批进基地深造,一年下来就能形成战斗力。” “好办法,就这么干吧,我一定全力支持!这一次夏俭那小子真够意思,刚把麾下俘虏的六千多两湖籍俘虏训练完毕,听继南那边兵力缺乏,眼都不眨一下就把其中四千五百名面貌一新的弟兄悄悄给继南送去,连四千多官兵身上的新武器新装备也一块儿送,把继南感激得不行,不但悄悄付给夏俭一百万缉私所得和缴获款项,还两次致电向我汇报并为夏俭请功。 看到弟兄们虽然分开但感情丝毫不减,我和道叔都非常感动,正打算给夏俭那小子点儿实惠呢。” 安毅颇为感叹,为自己有这么一群同心同德亲密无间的弟兄深感骄傲。 路程光摇头莞尔一笑:“说起夏俭那小子,我倒是想起件事来,他没跟你说又娶了一位小妾吧?” “啊?有这事儿?这家伙可真能干,都有三个老婆了还要娶妾?”安毅睁大了眼睛,显然受到的冲击不小。 路程光羡慕地说道:“开始咱们谁也没想到夏俭小子居然还有这本事,小芳那母老虎性子,竟然被他制得服服帖帖的,如今四个女人处得像亲姐妹似的,让弟兄们看了都眼红啊!可也正因为如此,把弟兄们害得不浅,属下每次回家,家里的婆娘都一再警告不许学夏俭那孙子,属下分辩说咱们孩子三个都老夫老妻了你怕什么?我婆娘说正是因为老夫老妻了才怕,如今老南昌人口三四十万,满大街都有漂亮的美人儿,就连金发碧眼的洋女人都有和咱们弟兄成亲的,你说咱们家里的婆娘能不担心吗?” 安毅捧腹大笑,一旁的副官沈凤道、参谋石谱芳和梁振宇等人也前俯后仰笑得不行,梁振宇还开玩地笑问安毅打算娶几个?被安毅劈头盖脑笑骂一顿,船舱里更热闹了。 笑过之后,安毅眉头一皱,突然想起个方案,转向路程光认真问道:“程光,鄱阳湖周边还有没有能安排灾民迁入的荒滩湖泽之类的地方?” “有倒是有,但条件恐怕太差了,进贤北面的三宝观一带方圆五十里范围内全都是荒滩湖泊,有可行驶捕鱼船的狭小水道与大湖相通,那片地方全都是树丛和芦苇,没有道路连接,交通极为不便,没人愿意在那儿居住,上次属下的步兵旅长陆林海率部追击水匪去过两次,回来说那里横七竖八的水道里全都是鱼,几个嘴馋的连长还带人抓来三条比人还长的大青鱼,最轻一条也有四十多斤,吃的方面估计不成问题,灾民勤快点儿咱们再资助点儿粮食就不会饿死人,只不过在那个地方开荒搭桥建房子就费力气了……师座,你是想把西北灾民安置到咱们这边来?”路程光问道。 安毅听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处未被开发的处女地,眼睛一亮:“你说的这地方不错,只要有吃的,什么都好办,至于开荒搭桥建房子完全不成问题,反正这些灾民闲着也是闲着,只要组织起来,劳动力完全不成问题。 这几个晚上我都睡不着,心里总牵挂着灾民安置的事情,鄂西湘西土地着实有限,湖南要不是连年战争死人多,这次也不能安置一二十万灾民,所以我一直在想是否咱们南昌地区能再次帮上忙,如今看来可行。” 说到这里,安毅精神大振,叫石谱芳在桌面上摊开地图,然后埋首仔细查看,连连点头:“三宝观这个地方地域够大,水域面积也宽泛,弄好了放上两三万灾民没问题,其中有个最为优越的条件是,灾民在粮食成熟之前可以捕鱼为生,加上江南粮油食品厂生产的肉罐头鱼罐头已经成为行销周边各省的名牌货,中央直属军队的采购也已经开始,给灾民弄些船教他们捕鱼和加工,再卖给罐头厂换取粮食油料,撑到年底估计没有问题,到了年底我们从美国采购回来的大批粮食就能全部送到,灾民也能顶过去开始春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路程光大声表态:“师座尽管吩咐,如果安置灾民需要,属下完全可以把手里所有船只都派出去接人,我部参谋长穆老弟对此也很热心,命令麾下弟兄决不能为难灾民,有条件的还要出手帮助一下,数月来部队在他的严格训导下赢得不错的口碑,回去属下就找他商议。” 安毅微微一叹:“追忆的伤痊愈没有?” “没好利索,腰椎还有问题,每周都需要到松鉴道长那儿治疗,不过比原来好很多,能小跑能上船了。”路程光回答。 安毅叹了口气:“想去探望他一下都没时间,只能下次了,回去你让追忆去找老杨,把正在修筑赣粤公路的工程兵团全都调往三宝观一带,立即修路搭桥进入那片未开发的区域,完了接着开荒建房,但要尽可能保留大树和水边的芦苇水草等植物,免得水土流失殃及后代。” “啊?工程兵团全部调往三宝观,那重要的省级道路就不建了?上月中旬已经悄悄调走五千工程兵开赴湘西,如今只剩下四千多官兵继续修路,要是突然停下来,不好向德叔和省府交代吧?”路程光惊讶地问道。 安毅笑着摇摇头:“德叔现在已经不管江西的政务了,担任武汉卫戍司令的鲁涤平很快会接任江西省主席一职,校长把剿匪重任同时交付给他,所以我们就不需要再留在赣南凑热闹了,让他们自个儿去打吧,真打起来想修路也修不了,不如放到赈灾安置上面。” “属下明白了,就让穆老弟负责吧。” 路程光很好地理解了安毅的意思,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第五一七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一七章 宜昌城内城外的屋檐下树荫下满是南下的灾民,刚刚抵达尚未进入自己办公室的安毅实在难以忍受,望着衣衫褴褛、脸色焦黄、或坐或躺的一堆堆苦难灾民,望着瘦成皮包骨的婴儿拼命地吮吸同样瘦骨嶙嶙的母亲那干瘪肮脏的乳房,安毅双眼湿润,不忍再看,这个在战场上面对枪林弹雨和血肉纷飞都无惧无畏的年轻将军,此刻却忍不住落下了自己的眼泪。 “建了几个粥棚了?”安毅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声问道。 尹继南身边的十六师党代表邓传祥连忙上前,这位来自浙江绍兴、毕业于中央政治学校第一期的二十七岁少将对安毅非常尊重: “回将军,我们总共建了八十七个粥棚,城里三十个,城外三十个,从宜昌至北面的黄花镇,二十五公里沿途一公里一个,一般来讲只要进入宜昌地面就不会发生饿死人的事情了。目前供应各个粥棚的粮食油盐还算充足,可眼见着南下的灾民越来越多,恐怕维持不了十天,再一个,由于我师军务繁重,人手不够用了。” 安毅欣慰地点点头:“辛苦了,传祥兄,你们安排得很好,人手不够我来想办法,继南?” “到!” 尹继南上前一步。 “让你的宪兵队帮个忙,从灾民中挑选出五百人来,再让弟兄们拿出些旧军服给他们换上,交给我的宪兵团统一管理,从今天起开始为逃过来的乡亲们煮粥,也让你们能把精力用在军务上面。 另外,请传祥兄在城里城外的交通要地张贴告示,允许所有带着十岁以下孩子的妇女进入城北夷陵大营居住,等候下一步的安排,同时你们十六师医疗队也要分出一个小队进驻大营,暂时承担起防治任务,等江南医学院的医疗队到来接班才能离开。” 安毅果断发布命令,四周充斥孩子们无力的哀叫声,随处可见一个个欲哭无泪行将麻木的母亲。 尹继南丝毫没有迟疑,点头回答了声“是”,邓传祥想了想,忍不住有些担忧地问道:“将军,夷陵大营原本是留给宪兵团弟兄们住的,由于多时不用,很多营房都布满了尘土,还有一些崩塌了,都让给灾民住了,宪兵团的弟兄怎么办?” “这有什么?宪兵团弟兄可以连续七天七夜在野外顶风冒雨地训练,同样也能在条件更好的露天地方顶个七八天,七八天过后破败的营房还没修好?就算是修新的窝棚时间也足够了! 人手不够更好办了,现在城里城外至少有五六万难民,每天多施舍一碗粥就都愿意来,不愁没人干活。 唉,其实我最担心的是灾民中的女人和孩子们,她们能活着走到宜昌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能让她们在看到希望的时候再次绝望吗?还有,大家请看看那些母亲们,有几个的衣服裤子是完好的?咱们作为军人,不保护这些可怜的母亲,不保护这些孩子们,咱们还去保护谁?怎么能让她们继续躺在外面风吹日晒的? 我希望所有人都不要忘记我们的‘模范营’传统和子弟兵精神!”安毅瞪了邓传祥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 “遵命!师座,你陪陪安将军,属下这就去办。”邓传祥弱弱地看了安毅一下,然后红着脸向尹继南告辞,便与安毅的宪兵团长邱襄谋一起大步离去。 尹继南见安毅眉头紧皱,显然是对邓传祥的工作展开不满,于是低声解释道:“大哥,老邓人很不错,对你也尊重,平时虽然讲究点仪表端点架子,但在工作上从不含糊,全师上下都很尊敬他,刚才你这几句话恐怕让他难受了。” 安毅有些恼火,指向路边的灾民:“比这些逃离家乡苟延残喘的父老乡亲们还难受吗?我就不明白,身为党代表怎么能如此忽视政治影响?十六师扼守川鄂门户肩负重任我理解,可是我不明白为何五天过去了仍然不发动群众放手自救?连旧军营都不知道组织人收拾一下,在等什么?想要依靠谁?好在天气持续干旱没有下雨,要是下雨了让这些奄奄一息的乡亲们怎么办? 继南,你刚从恩施回来,军务繁忙暂时顾不上这些我能理解,但是你的军队政治思想教育显然是跟不上趟了,‘模范营精神’可是你、我和胡子一手树立起来的,是成千上万弟兄不断丰富、兢兢业业持之以恒才拥有的荣誉,全国军民时时刻刻都在看着我们,未来形势的发展和作战的需要也需要我们随时自省并发扬广大,模范营的优良传统可不能轻易丢弃啊!” “大哥教训的是,小弟真的疏忽了,今晚立即召开会议马上改正。” 尹继南脸色通红也挂不住了,低下头深感自责,并没有因为连月的奔波和紧张的军事指挥而推卸责任。 安毅欣慰地点点头,使劲拍了拍尹继南的手不再说什么,走到左前方的屋檐下停下脚步蹲下身来,望着吓得抱起两个孩子不断退后的妇女,和蔼地问:“大嫂,丫头有三岁了吧?” 面黄肌瘦的小丫头紧紧贴在母亲破烂的袖子底下,一双因消瘦显得更大的大眼睛惊恐地望向安毅,年轻的母亲紧紧搂住怀里不到一岁的孩子,不敢面对安毅,低下头缩缩闪闪非常害怕。 边上不远处的大爷看到安毅礼貌和善,鼓起勇气靠近几步,战战兢兢地用豫西话代为回答: “长……官,她是俺们一个村的,公公婆婆早就饿死了,男人被抢粮食的土匪打死了,唯一一个妹妹也在路上病死了,好在跟着村里人一起走,大家都小心护着,千辛万苦抱住俩孩子走到这儿……她……她腿烂了,白天清醒,晚上整夜的哼哼尽说胡话,叫不住挺吓人的,乡亲们怕传染,没人愿意靠近她,要不是昨天今天得到两位巡城军爷施舍的米粥,恐怕她和孩子也去见阎王了。” 安毅心里酸楚,忙向老汉致谢,询问得知是宝灵阳店马家村的,顿时明白这是先期逃来的难民,想了想询问马老汉逃到这儿的村里乡亲还有多少? 马老汉指指不远处的一个汉子和他的婆娘三个孩子,再拉过躺在地上不愿再动的十一岁孙子,老泪哗啦啦流了下来:“全村两千多口……死的死散的散,就俺们十个老小了……” 安毅热泪涌动,难过地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梁参谋?” “到!” 梁振宇上前立正。 “命令宪兵团立即将马大叔等十名乡亲送进城北大营,让医疗队为这位大嫂和孩子检查身体,弄些衣服给乡亲们全换上安置好。”安毅哽咽着下令。 “是!” 梁振宇敬了个礼转向后方。 安毅与尹继南继续前行,好一会儿心里才平静了些。尹继南低声问道:“大哥,弟兄们早把公署大院一号楼腾出来了,你还是进驻公署办公吧,那里通信方便,环境也好一些,小弟想找你商量事情也不用着走远路。” “继南,谢谢弟兄们的好意,你那里也挤,每天来来往往的都是各地县长乡绅和民众代表,而且鄂西警备司令部也成立了,军事决策、水陆警戒、民政水政、缉毒缉私、清乡剿匪等等要务,都需要在那里商讨决定,我再驻进去你更不方便了,还是到夷陵大营去好些,你让通信连给我架起电话专线即可,我的参谋小组带来全套无线电设备,通信方面不成问题,你就放心吧。” 安毅不愿进入条件更好的宜昌公署还有个重要原因没说,那就是不希望自己进驻公署之后,十六师的那些老部下都跑来找自己汇报工作,从维护尹继南的权威出发,安毅找出诸多理由选择简陋的城北夷陵大营。 尹继南心里非常清楚安毅的心思,知道劝不住只能感激地点点头,吩咐副官通知通信连架设电话线路,然后跟在安毅身边继续走向城北。 道路两旁的民众看到宜昌最高军政长官尹继南陪同安毅视察,两人身边和身后跟随着近十余校尉、百余名荷枪实弹头顶白色钢盔带着红袖章的官兵,全都自觉地走到一边。 众目睽睽之下的安毅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一直缓慢地向前走,遇到年轻难民和生病妇幼,他都会停下来仔细询问,告诉大家现在就可以赶到北面的夷陵大营门口,还有力气的男人帮忙清理一下旧军营以便安置妇孺,腾出地方给明天到来的医疗队,由军营宪兵管饭,虽然都是稀粥,但能保证一日两餐。 安毅和尹继南就这么向前走,夷陵大营遥遥在望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阵阵喧嚣和激动的呼喊: “乡亲们快点儿去北面军营,俺们有救了,刚才那个高个子长官就是万家生佛的安将军啊!模范营安家军来了!” “谢天谢地啊!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救苦救难的菩萨来了!咱们能活下去了……” 安毅望向南面街道上高声呼唤蜂拥而来走得跌跌撞撞的难民队伍,摇头长叹一声,大步走向军营,在门口叮嘱宪兵营长一定要维护好秩序,把青壮和妇孺暂且分开,先组织五百名左右的青壮进营与官兵们一起收拾军营,收拾好一间营房就安排一批妇孺住进来,直到住满人为止,只需留下东面的两栋营房和中间的四合院式指挥部,留给即将到来的医疗队建起临时医院和赈灾办公场所即可。 中午时分,安毅巡视完占地宽广残破不堪的大营,与参谋们一起商议营房的分配、厕所洗澡房的修建等等繁杂事务。一辆轿车和两辆军卡穿过营门外黑压压的难民,进入营区中心的四合院。 轿车在正门口停下,十六师党代表邓传祥满头大汗地钻出车门,在宪兵的敬礼中匆匆来到院子中间的石桌旁,大声向正在与麾下商议的安毅报告: “将军,不好了,城里城外全乱套了,灾民们传言范石生将军的将士南下剿匪,行至当阳南面被鄂西神兵袭击,死伤百余官兵,范将军两个旅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伤及沿途南下的不少豫陕灾民,于是城里城外的灾民全都涌到营门前大声呼喊,求将军救他们一命,门口黑压压全都是人不下三万,属下差点儿就进不来了,不少灾民不听劝阻已经四下逃离宜昌了。” “传祥兄,立即辟谣,安定人心!继南,想办法联系张发奎将军,询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毅不慌不忙果断命令,等两人分头下令后叫过邓传祥:“传祥兄,这个鄂西神兵是何方神圣啊?我以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邓传祥望向尹继南,在尹继南的示意下回答:“我们也是进驻宜昌后才开始了解和接触到的。鄂西山区常年活动着一股土匪武装,起源于利川阿蓬江流域的山洞野地,有严密的组织,头领都带有‘齐天大圣’、‘赵子龙’等封号,身上画下许多神秘的符号,自称钢筋铁骨刀枪不入,原本只是在恩施以西、以北地区活动,如今慢慢发展到宜昌北面和西面,分成多个分支,相互呼吁,非常令人头疼。 之前桂系的陶勋部曾多次发动大规模的清剿行动,也打过几次大战,消灭了其中一部分,后来这些武装学乖了,军队一进山他们就自动分成若干小股部队活动,展开山地和丛林作战,避免无谓的消耗,等进剿的部队粮食补给告罄撤退,这些武装很快就又聚集起来,死灰复燃,耀武扬威。只不过到目前为止,这些人还没有主动攻击过我部,不知道范石生将军怎么会得罪他们。” 安毅点点头,所有所思:“我明白了,湘西的四十四军也曾遇到过这种情况,这些属于帮会性质的地方武装根深蒂固,自成一体,不听从任何党派和组织的号令,只要不得罪我们就暂时不管他们,把一切精力转到目前的赈灾上来吧。” 第五一八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一八章 张发奎最近比较烦,范石生以沿途遇袭为理由,将两个旅的主力滞留在荆州城不愿开往湘鄂西面,已经把指挥部前移到五峰县城的张发奎三次急电范石生率部经宜昌至湘北石门,否则将以违抗军令罪向中央控告范石生。 范石生处在人生地不熟的襄樊一线,进退不得,无数的饥民又源源不断地从邓县、新野等豫南地区蜂拥而至,需要自己安置救援,无奈之下只能一面催促所部两个旅的主力南下接受张发奎的指挥,一面向中央致电,请求“调换防区至湘北一带,以便能更方便清剿赤匪”。 范石生的请求令蒋介石深感为难,一来他非常希望自己的嫡系部队能驻扎在古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的鄂豫边境重地襄樊,为日后控制鄂豫两省奠定坚实的基础,可一时半会儿又难以抽调出兵力,反复权衡之后,只得命令范石生继续率领刚刚被赋予五十一师番号的师部和一五三旅驻扎于襄樊,按原定计划暂将一五一、一五二旅交由张发奎节制,以防迅速壮大的贺龙红军从湘西川东向鄂西发展。蒋介石同时致电安毅征求意见,最后以“为保障赈灾安置的顺利进行”为由,将朱世贵十七师五十一旅自九江调至襄樊,交给赈灾委员会节制,以弥补鄂豫边境兵力的不足。 六月十日下午,湘西驻军四十四军参谋长兼湘西警备司令部副司令张存壮少将率领五千官兵的保安旅,经石门、宜都开到宜昌,将这支经过半年艰苦训练的湘西子弟兵交给安毅指挥,以解安毅兵力不足之困。 二十六岁的保安旅上校旅长董应机出自独立师特种大队,见到老上司安毅高兴莫名,几碗烈酒下肚随即率领麾下将士开赴宜昌以北六十公里的远安县,旅部及特务营驻扎县城,麾下三个团分别扼守北面的荷花、洋坪、茅坪三镇,另一个团对两条通往襄樊、保康的道路进行巡逻警戒,救济灾民,与驻扎襄樊的朱世贵十七师五十一旅连成一线,安毅日夜担忧的安全问题就此解决。 第二天中午,安毅在夷陵大营指挥部摆下两桌简单宴席,为即将接应两万灾民前往常德地区安置的张存壮和十余位四十四军将校送行。 酒至半酣,湘西将校对湘西兵工厂和江西保安司令部五千工程兵弟兄的建设速度赞不绝口,一个个眉飞色舞非常激动,将其中建设一个个安置村的一件件感人事迹告诉安毅和尹继南等人。安毅非常高兴,仔细询问张存壮常德的三个安置村情况。 张存壮满意地娓娓道来:“能够容纳两万灾民迁居的三个新村已经建设完毕,常德的父老乡亲非常大度而且很质朴,在划分土地的时候慷慨地将自家田地与规划中的新村土地置换,工程兵第六团弟兄有感于常德父老乡亲的大义,在开赴泸溪之前的三天时间里,硬是没日没夜地为附近三个村的乡亲挖出了一条长达五公里的水渠,炸山采石搬到水渠旁,连同一百多吨水泥一起交给乡亲们,还客气地说军务繁忙,来不及把水渠都修好对不住乡亲们了,乡亲们拉着工程兵弟兄满是伤口和血泡的手感动得不行,虽然第六团官兵说的是山东话彼此交流困难,但是那份感情令人动容啊! 我部第三师上上下下为之动容,这才知道自己与真正的安家军比起来差距有多大,各旅各团主官主动找到师长紫阳兄(张韶东字),请求为驻地乡亲和即将来到的灾民出点儿力。叔父听到呈报非常感慨,说只有安老弟才能带出这么好的兵来,现在正发动全军将士向工程兵第六团学习呢。” 满桌将帅随声附和,一同前来的张韶东让安毅放宽心,定会把常德安置新村弄成模范安置村,把豫陕灾民当成自己人看待,绝不短少一斤粮食一件衣服。 安毅郑重地向张存壮、张韶东等将校致谢,敬完大家一杯,放下杯子叹了口气: “各位老哥,你们知道工程兵第六团的来历吗……也许大家猜到一点了,我给大家说说,第六团一千二百弟兄全都是山东人,绝大部分是鲁北大水灾之后迁居老南昌的,他们比任何人更能体会到灾民的辛酸与无助,所以他们再苦再累也会豪无怨言。 一年来,他们在江西的公路桥梁建设中牺牲了三十七个弟兄,但从不叫苦叫累,在困难面前更是勇于向前从不退缩,先后赢得江西军民和省政府的三次嘉奖,这次抽调来湘西,他们团第一个报名,许多弟兄匆匆告别家人老小和新婚妻子,率先登上第一艘船悄悄然开到常德,临行前对送行的杨斌将军和劳守道将军说,请长官放心,第六团绝对不会给老南昌丢脸、绝不给山东人丢脸、也绝不给安家军丢脸…… 说实在的,小弟一直不愿意被冠以‘安家军’的名号,生怕引起上上下下的误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来,可是自从第六团弟兄咬着牙叫开后,小弟默认了,原因是,任何一支队伍都必须有自己的灵魂,使得全体将士在心灵和情感上有个依靠和归属,安毅感谢这些弟兄们的信任,心里一直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人。” 听了安毅这番话,众将校一阵唏嘘,纷纷表示名至实归理所当然,张韶东感兴趣地问道:“安将军,独立师是最先被称之为安家军的,接着继南老弟的十六师也在鄂西一带被民众称之为安家军,如今看来,江西保安部队也会被称为安家军了,不知道下一支安家军是哪一部分?” 众人自觉地闭上嘴,全都关切地望向安毅,安毅沉思片刻,一脸郑重地回答:“会有的,而且很快就会出现,只要我安毅再次担任一军之长,就不会再让任何人拿掉我这顶军长的帽子,我安毅麾下的所有部队,就会成为一个新的安家军,一个始终将国家和民族利益放在心中的安家军,一个令敌人闻风丧胆、令百姓信赖拥护的安家军,小弟说得到,也会做得到!” 众将校惊愕不已,望着抬头挺胸浑身上下散发出凌厉霸气的安毅,一时间竟被安毅的豪迈气度和精光闪闪的双眼所震慑。 张存壮畅声一笑大声鼓掌,立刻引发全场一片热烈的掌声,安毅连连摆手,笑着说失礼了,端起酒杯站起来敬了众人一杯。 下午两点,与张存壮等弟兄告别后的安毅站在码头入口的高台上,目送两万名络绎登船渡过南岸的难民,深深吸了口气,抬脚刚走下台阶,突然听到四面八方传来阵阵感激的呼唤,声声凄然,震天而起。 安毅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望向码头和密密麻麻的渡船,看到成千上万的灾民全都朝着自己的方向跪下,鼻子不由一酸,挥手大声喊道: “乡亲们一路顺风!常德的父老乡亲和官兵们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住处和田地,苦点儿累点儿没关系,咬咬牙就能活下去,安毅还会去看望乡亲们的!四十四军弟兄们,安毅拜托你们了,我……” 热泪涌出安毅的双眼,他再也无法说出一句话,飞快转身跳下高台,大步走到汽车旁一头钻了进去,敲敲司机的椅背闭上眼,任凭伤悲的泪水一路飞洒。 码头上,数以百计的中央政府特派官员、宜昌当地名流乡老,以及近千名十六师和宪兵团的官兵含泪注视着轿车逐渐远去,一个个长吁短叹,默默擦泪,十余名记者忘了举起手中的照相机,也和所有人一样深受感动,泪流满面…… “快到街口了,现在去哪儿?”身边的副官沈凤道给安毅递上手帕,低声询问。 “嗯……回营吧,我得去临时医院看看那些接受治疗的士兵和灾民,这个节骨眼儿上,千万别让瘟疫流入宜昌。” 安毅用手绢擦了把脸,眨了眨眼睛,重重吐出口浊气:“朱槿淮先生的医疗分队有何消息?” “还是昨天晚上的消息,恐怕需要进行紧急隔离的瘟疫难民越来越多了。五天来他们两百多号人一直守在北面六十公里的三个关卡,对所有难民都进行三道甄别,每天都要埋掉三四百人,湘西保安旅的弟兄也都封死了所有南下之路禁止通行。 眼下巴东方向正在打仗,很少有难民从西北方向过来,唯独襄樊一线的情况令人担忧,江南医院的克里斯教授率领的两个分队全都投进那个方向,五十一旅弟兄们也严格遵守委员会的规定执勤,只是那边通道实在太多了,如果范石生将军不积极配合的话,想尽可能控制瘟疫患者的南下就难了。”沈凤道微微叹气。 安毅想了想毅然做出决定:“那明天我们就北上襄樊,我要亲自坐镇那里一段时间,我就不信控制不了疫情泛滥。宜昌这边基本上理顺了,有中央各部官员,还有继南从一旁协助,问题不是很大,反而是中央各部派遣官员最多最杂的襄樊一线让我不放心,今晚开个会,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出发。” “明白!”沈凤道点点头。 轿车进入守备森严的军营,来到东面的大营房前停下,安毅钻出车子,对怯生生站在大门边的小女孩招了招手,笑着说道:“杏花,过来让叔叔看看。” 小女孩踌躇了一下,慢慢走向安毅,安毅一把抱起她,关切地问道:“肚子还饿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替安毅扶正歪到一边的大盖帽,纯真的小脸上满是满足:“花儿吃得饱饱的,穿白衣的阿姨都很好,妈妈也笑了,弟弟有糊糊吃,也不哭闹了。” 安毅仔细打量洗得白白净净穿上件半新旧蓝色碎花短衣的小女孩,用刚学的豫西话和小女孩开玩笑:“俺们花儿今天可真漂亮!干脆给叔叔做女儿了吧。” “不中!花儿要妈妈,还有弟弟。” 小杏花扭着身子不乐意了,安毅摇摇头莞尔一笑,与赶过来的小护士点点头,拥抱着小杏花一起来到马家嫂子病床前,仔细一看才发现清洗干净换上件发白士兵服的马家嫂子原来还挺漂亮的,深凹的眼睛尽管露出感激与羞怯之色,但也有了生气和光泽,焦黄的脸庞变白了,腿上化脓的伤口清理缝合之后,人也精神了很多,红润的嘴巴紧闭着,看到安毅抱着自己女儿到来就想撑起来致谢。 安毅微微一笑礼貌问候,放下小杏花低声安慰道:“马大嫂,你别着急,老马叔他们都往南边的常德走了,那边有房子有地,到了那儿每人每月还能领到十五斤米,半斤油和一斤盐,基本上能活下去了,估计还能赶上夏种,等秋天日子就好过了,你放心吧。” 马大嫂频频点头,看到安毅告辞要走,终于怯怯地开口了:“将军,俺……俺过几天伤口好了……和孩子怎么办?” “先住着吧,你和孩子们跟下一批乡亲一块儿走吧,安置点也是湘西,距离老马叔的新柳村有六十多公里,应该能见着。”安毅耐心回答。 马大嫂又是一阵点头,随后皱眉苦脸地低下头,显然是对这个安排有些失望,但却不好意思再麻烦安毅了。 安毅想了想问道:“马大嫂,你有什么想法就尽管说吧,或者想到大城市做工,或者是投奔亲戚什么的都行,我会让宪兵送你们去的。” “再没一个亲人了……俺、俺只是害怕,从来没出过这么远的门,二十二年来最远也只是走到村口,可如今……俺害怕,俩孩子又小……” 马大嫂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双手捧住白皙的脸庞抽搐不止,小护士连忙上前去低声安慰。 安毅摇头一笑:“过了鬼门关一切都好办了,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你的?放心吧,要是一时间没合适地方,就先到我的指挥部帮忙做饭,等以后有了好地方再走也不迟嘛。好了,马大嫂多休息,我先忙去了……花儿,再见!” “再……见……” 小杏花的声音很低,样子很害羞。 马大嫂目送安毅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擦去脸上的泪痕,眼里满是由衷地感激,此时她也不知道,从此就再也没有离开安家,出于感激她成了安毅的管家,一双儿女最后都成了安毅的义女义子。 第五一九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一九章 西北的灾情一步步扩大,全国各地的战争也在紧张的进行,苦难深重的国土上,到处千疮百孔,似乎永无宁日。 六月十三日,何健第四路军周澜师攻占广西柳州,吴尚、刘建绪两个师紧随而至,深入桂系腹地给李宗仁、白崇禧和黄绍纮当头一棒,可是仅仅五天时间,就被老谋深算的白崇禧挥师截断后路,另两个桂军师兵分左右猛烈进攻,三个湘军师连忙后退,损失惨重,从柳州退到永福、平乐仍然站不住脚,直到被打出桂林逃回湖南,三个师已经没了一半。韩复渠如愿以偿当上了河南省主席,可面对昔日西北军弟兄的威胁,也只能把雄心勃勃的唐生智拉来助阵,第五路军两个师轻松进入河南,占据郑州至信阳一线不愿挪窝了。 西南方向,川军内部仍在相互征伐激战;击败周西成打下贵阳的李燊正式率部进驻这个经济、政治、文化中心,尚未喘口气就致电中央,要求册封;龙云看到湘军被白崇禧击败,大军开到黔南与桂北交界地,立刻停步观望,急令占领安顺的一个旅暂时不要动,以防兵败后被淹死的周西成麾下死忠残余趁机反扑。 东南方向,李济深的部下徐景唐被蒋光鼎打得扔下潮汕逃往福建,蒋光鼎乘胜追击死死咬住不放,每天都有冲突接战;东北方向,苏联因中东路问题开始调动兵力,大规模集结于中苏边境地区,指挥苏军向东北军发起一次又一次挑衅的远东军司令,竟然是原黄埔军校军事总顾问加仑将军。 西北战事基本停止,冯玉祥先是通电下野进入华山耕读,暗中集结旧部积蓄力量,在蒋介石和阎锡山等人催促下,再次向全国表明态度:俟所部欠饷有着,事无他虑,即出洋!意思非常明白,就是我剩下的十几万军队没钱吃饭了,唯一担心的是我的部队欠饷无着落,等中央把钱发下来我就下野出洋,否则我不走。可不管冯玉祥如何算计,最终还是被阎锡山给卖了:二十一日,冯玉祥自陕西华阴到山西运城,等待他的将会是软禁的命运。 二十三日是个非常特别的日子,这一天蒋介石与吴稚晖、赵戴文、孔祥熙等文武大员北上与阎锡山会商时局,唐生智和韩复渠在蒋介石的授意下,完成了防务交接,韩复渠所部继石友三部调到安徽毫州驻防之后,尽数开进山东,以避免战事的再度发生。宋美龄陪同中外各界代表、红十字会会员一百余人到达宜昌,开始对中央政府的大规模赈灾安置进行考察,并慰问灾民,正是在这关键的一天,鄂西神兵突然攻打宜昌西南三十余公里的长阳县,砍下湖北省政府刚刚委任的县长头颅,杀死正在组建的鄂西保安团数十名官兵,将县城所有赈灾物资掳掠一空,随即如鸟兽散。 刚从襄樊主持完赈灾事务的安毅回到宜昌就听到长阳的消息,当下不动声色率领赈灾安置委员会文武官员、十六师师长尹继南、副师长丁志诚、刚获晋升的警备司令部副司令李福强少将等一起迎接考察团一行,陪同他们参观城里城外的五个大型安置点,告诉大家到目前为止已经在鄂西和湘西地区安置了十五万灾民等等。 一个个惊人的数字和了不起的成绩,赢来中外各界的普遍赞誉,特别是半个月来中央党部不停地宣传安毅倾尽所有,与中央政府和社会各界为灾民筹集到三千余万元赈灾款的伟大功绩,在强烈批判西北军阀倒行逆施祸国殃民的同时,激励赞颂和彪炳中央政府包括安毅在内的仁德之心丰功伟绩,使得安毅再一次成为全国乃至世界瞩目的人物,无形中积累了丰富的政治资本和人脉。 三天的考察中,中外各界考察团所到之处,全都是灾民聚集的重要区域,安毅没有丝毫的隐瞒,也不做什么表面文章,有苦诉苦,有难说难,赢得代表们的深切同情,不少团体当即表示将调集药品筹集资金参与中国越来越严重的大饥荒拯救,特别是第三日参观了常德周边的三个难民安置新村之后,所有人都对安毅的巨大付出和功绩由衷敬佩,宋美龄更是对安毅欣赏不已,一直把安毅叫到身边四处巡察,在成千上万感激流涕的灾民面前频频感叹,不时掉泪。 第四天,宋美龄一行结束了鄂西的赈灾安置考察慰问,几乎所有代表都带着满意而又沉重的心情,从岳阳登船返回南京,中央政府的声誉因此获得空前的提高,为正在对付各地军事势力的蒋介石、胡汉民、陈果夫等人赢得巨大的政治资本和宝贵的时间,作为赈灾安置第一功臣的安毅却在这时送走了委员会官员,以继续考察湘西安置点为由,带着卫队悄悄来到四十四军驻地乾城,开始了对鄂西长岭大山里的所谓“鄂西神兵”的军事报复。 笔架山下的四十四军指挥部里,安毅与军长张弘栾、副军长邓斌、参谋长张存壮等十余名将领齐聚一堂,静静倾听四十四军机要处长柳青荣的汇报,这位出自于独立师情报科的上校处长年方二十七,祖籍四川万县,当初以少校参谋的身份与邓斌一起被张弘栾留下,到南昌士官培训基地特别班第一期深造一年再次返回四十四军,很快以过硬的军事技能和出色的情报分析能力晋升机要处上校处长,深得张弘栾的喜爱,张弘栾把侄女嫁给了柳青荣,并将其视为心腹大加重用,柳青荣也没有辜负张弘栾的期望,将整个军事情报系统打理得井井有条,效率很高,终于打消了军中不少老资格将校的疑虑,获得全军上下的普遍认可和尊重。 柳青荣介绍完“长风神兵”的驻地、人数、武器装备和作战方式之后,放下指挥棒,颇为谨慎地说道: “根据都镇湾两位与我们长期保持生意往来的客商密报,盘踞在榔坪的神兵头目易年观曾与共产党领导刘子和有过接触,但是匪首易年观根本不买共产党的账,也不买长阳县政府的帐,刘子和三次秘密前往联络动员,均无功而返,此次匪首突袭县城大开杀戒,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张发奎的剿匪部队进入鄂西兴山一线造成的。 易年观此人从小学武,略通军事,但是性情暴虐眼高于顶,两次抢劫客商供给我湘西药厂的天麻和杜仲等药材,稍有怨言就被他三刀六洞刺成重伤,并没有鄂西、湘西其他传统帮会的义气和礼数,因此,属下建议立刻剿灭他们,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安毅脸带微笑,不发表任何意见,专心听取四十四军将领们的议论,最后在张弘栾的询问下礼貌地说道: “诸位,要是让所有帮派和各路神兵认为我们剿灭易年观匪帮的行动不是我们干的,而是张发奎所部和范石生部干的,是否对我们更好一点?” 众人颇为惊讶,沉思片刻不约而同望向张弘栾和邓斌,邓斌会心一笑连说高明,张弘栾也体会到安毅的更深一层用意,当即决定按照安毅的意见办理,对心有不甘的众多部下大声解释: “怎么?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没想明白?咱们如今求财不求气,而且湘西、川东各路神兵中的不少头目都与咱们有些交情,数月来在药材、枪支弹药方面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凭什么为了一个只有六七百乌合之众的易年观,伤了与各路英雄的和气? 何况,这易年观进攻的地方是鄂西,根本就不在咱们的辖区,咱们之所以会出手收拾他们,完全是趁匪徒没料到咱们从背后悄悄发难,起到既帮助继南贤侄又锻炼队伍的目的,打完咱们就走,绝不多做逗留,做得干干净净的回来,当成什么事也没有就完事了,剩下的就睁大眼睛看热闹吧。” 事情决定下来,安毅不再逗留,又与张弘栾、邓斌几个再次商讨了目前的处境、对黔西北石珍部即将发起的军事行动进行支持等事务,就在张存壮的陪同下离开乾城前往慈利,休息一夜准备取道宜都返回宜昌。 当晚,由柳青荣亲率的四十四军特种大队三百弟兄在深夜十二点悄然出发,次日中午行至长河屿,全体脱下迷彩军服尽数换上张发奎第四师官兵的老实灰色军装,停留至夜幕降临再次起程,于次日凌晨四点到达榔坪,沿着榔水逆流而上直到匪窟,仅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就全歼匪窟之敌四百余人,砍下匪首易年观的脑袋,放火烧毁所有木楼和洞中物资。 两百余名分散在附近村子里的匪众听到枪声和密集的爆炸声,吓得魂飞魄散,大都四散而去逃了个干干净净,两个胆子较大的匪徒藏身于半山草丛中,一直目送数百名身穿革命军服装的汉子用木棒顶着易年观的脑袋走向长阳县城,这才惊慌失措地逃向西面通报道上同仁。 第五二〇章 人生能有几回搏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二〇章人生能有几回搏 易年观匪帮一夜之间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湘鄂西部,宜昌政府公署和鄂西警备司令部联名发表公告,宣布易年观匪帮罪状,大力赞扬张发奎和范石生指挥有方,剿匪得力,严厉警告各路匪徒帮会不要与中央为敌,否则将会落到与匪首易年观一样的悲惨下场。 张发奎和范石生获得消息后莫名其妙,查遍麾下各部却没有一个出面领功的,但是两人也没把这起偶发事件太当一回事,剿灭悍匪总归是一件功绩,糊涂账就让它继续糊涂吧,根本没有料到此事发生之后,两部会惹来鄂西神兵的猛烈攻击。 至于心满意足的安毅,那自然更不会吭声了,忙完宜昌的赈灾事务,他立刻悄然南下,按照蒋介石的秘密指令前往乾城,亲临一线指挥石珍部的军事行动,黔西空虚的兵力和零星的交战局面随之突变。 …… “嘘——” 张弘栾摆了摆手,示意周围将校们安静下来,然后晓有兴趣地望着隐身于前方三十米外石岗后的安毅。众人所处方向为下风口,隐隐闻到山风送来的野兽气息,周围群山万壑一片寂静,只有苍茫的林涛和身边的乔木野草在随风摇曳。 “啪——” 清脆的枪声夹杂着麂子的悲鸣,瞬间响彻整个山谷,安毅斜上方百余米的高岭上,一只三十余斤、体长一米有余的香獐头部中枪,颓然倒下,打了个滚儿一头栽下十余米高的山崖,摔倒在下方的山腰草地中间。 张弘栾和拿着望远镜的石珍等人齐声喝彩,三名年轻的少校兴奋地背起步枪冲向猎物,不一会儿就把赤色毛皮上布满白色斑点、体温犹存的香獐抬到了众将面前,众将看到香獐头部渗着鲜血的弹孔,齐声称赞安毅的枪法。 副军长邓斌眉飞色舞地告诉大家:“当年在独立师的时候,全师只有教官李福强大哥的枪法堪与师座比美,小弟也是在李大哥和师座的指点下才堪堪混入前三名的,我军已经使用两年的射击教材,就是由师座亲自编写的。” 众将听了颇为吃惊,纷纷询问邓斌这么威风的事情怎么不早点儿说?安毅打了个哈哈,纠正道: “各位,由于最近忙于政务很少练习,小弟的枪法已经退步不少了,要是弟兄们聚集起来再进行一次比赛,恐怕我进不了前十了,邓副军长恐怕也进不了前三名,这打枪好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不会吧,师座,我可是一直没落下练枪的,除了你和李大哥外,这两年还有谁能赢得了小弟啊?”邓斌微微有些惊讶,不解地望向安毅。 刚刚去抬回猎物的年轻少校刘义方听到邓斌的问题,笑着回答:“邓长官,你难道忘了小晋了?当初还是你带着他出任务的,小晋师弟如今可是黄埔军校第一神枪手,多次给来访的各国使节和武官表演枪法,无论步枪手枪,这家伙都玩得溜溜转,每次表演都让观者惊声不断,大呼过瘾。我听说军校打算留下他担任中校教官,但他不愿意,小弟等人上月十五日毕业时,小晋还羡慕得要死,恨不得快点儿毕业回到部队。” 石珍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安老弟,小安晋是不是你那个弟弟啊?那小子才多大点儿,现在就当上中校了?是不是进入黄埔军校好升官啊?” “石兄误会了!” 邓斌笑着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我那徒弟小晋虽然年纪小,可是战功卓著,十五次受到嘉奖,入伍后毙命于他枪口下的直鲁军和皖军将校尉官不下百人,其中一人为中将,六人为少将,校尉级别的就数不清了,哈哈!你说说看,这样的功绩能不晋升吗?他今年三月进入黄埔七期时就已积功升至少校,在军校又频频为那群老大和中央军在洋人和南北友军面前争得面子,晋升一级是很正常的事情。其他人可就没他这么好的运气和实力了,他算是黄埔的一个特例。 大家看,义方、长河、长庚三个在北伐初期就进入模范营,当时还是屁事不懂的湘北山区的娃娃,两年北伐打过来都长大了,几乎参加了模范营到独立师的每一仗,军衔也逐渐晋升,同期加入模范营的十几个湘北弟兄如今只剩下他们三个,可他们从六期毕业了仍然还只是少校军衔,虽然与众多黄埔生相比军衔已经很高了,但比起打下南京之后才入伍的小晋还差一截呢。” 众人听了恍然大悟,又是一阵热议,原本对安毅独立师虽然钦佩但不服气的众将校也都有了更深的认识,一个小小枪手都干掉一个中将和六个少将,这份实力摆在那儿,谁能不服气?谁敢不服气 石珍摇头自嘲一笑,拍了拍刘义方的肩膀赞扬几句,然后抽出锋利的匕首,两步走到猎物前面蹲下,翻过香獐的身子,很快把肚脐周围那块皮肉割下,清理完毕拿到众人面前: “义方,我教你怎么取麝香,等你以后到了黔西北,有时间怎么也得去打打猎……呀,这么大的麝香包很少见,要是深秋季节捕获就更好了,拿回去晒干留着,獐肉今晚烤来下酒正合适,哈哈!” 斜阳西坠,一群将校带着丰盛的猎物,浩浩荡荡策马回到军部,几个火头军早已等在那里,接过猎物乐哈哈地忙去了。 两小时后,原是宽阔庙宇的中殿里灯火明亮,围坐在八米长、两米宽长桌周围的众将校酒足肉饱,开始涉及正题,悬挂在正北面硕大屏风前的厚重绒幕被拉开,大型湘黔川边区地图映入众人眼帘。 四十四军参谋长张存壮客气地拉上石珍的参谋长汪镛利,一起走到地图前面,两人相互谦让几句,最后张存壮接过参谋递来的指挥棒,开始大声通报当前情况: “诸位,截至昨日下午为止,李燊部已经完全占领贵阳及周边六县,以及黔南的长顺、惠水、都匀、独山等地,目前只有黔东的榕江、镇远和东北的铜仁地区仍有战斗发生,但规模已经小了很多。周西成虽然兵败身死,但他麾下残部仍然在铜仁、遵义、毕节一线节节抵抗,不时以小股兵力对驻守县城的李燊部实施突袭,这些战事都在我军眼皮底下发生。 龙云的两个师在前天突然回撤曲靖,就连安顺的一个旅也匆匆西去,目前仍未得知其突然撤走的原因,以我们对云南各路势力一年来的了解和总结,估计很有可能是对龙云心怀不满的卢汉等人,趁着龙云主力部队离开云南之际突然发动兵变,否则龙云不会走得这么急,更不会放弃消耗两千余将士辛辛苦苦打下来的盘县及周边地区,具体情况将会在两日内弄清楚。” 张存壮停顿片刻,待众人略微消化消息,接着又分析:“基于目前的局势,以及蒋总司令给湘黔川边区发来的紧急密令,我们一致认为,石珍大哥所部行动的时机业已成熟,必须抓住目前稍纵即逝的有利时机,即刻通电全国拥护中央领导,凭借消除贵州战乱恢复民生的大义,趁周西成残部十九团攻下毕节之际,采用突然袭击一举包围的战术拿下毕节,随即挥师南下,强行占领滇军放弃的安顺。 李燊部大战过后只剩下三万左右的人马,眼下绝大部分兵力布置在黔东、黔南和贵阳一线,数十日苦战之后他们早已经精疲力竭,所收编的周西成残部仍在讨价还价之中,短期内无法形成战斗力,此时不奋然崛起,更待何时?” 众将校齐声附和,无比兴奋,汪镛利在张存壮的恳请下,向众人提出所部作战计划: “我部第一师一直占据川黔交界重镇普宜镇,昨日凌晨,一师长莫啸林莫大哥率领麾下三个团成功绕过毕节,一举占领没有一兵一卒驻防的盘县,目前正在与散布周边地区的周西成残部联系,如果顺利的话,会很快将其收编;第二师与指挥部均在习水县城,二师九团仍然固守古蔺,我们计划在三日之内强攻刚刚拿下毕节的周西成旧部张信芳团,从而将整个黔西北连成一片。 目前我部所面临的实际困难有两个,第一,我部总兵力为一万五千人,其中作战部队一万三千五百人,后勤及机关一千五百人,由于第一师率先行动,我们将第二师第五、第六两团拨给了第一师,第二师目前仅剩三个主力团,还要留驻习水、古蔺地区,兵力实在有限。第二个困难是,占领毕节、盘县之后的政治影响问题,这一点恳请安将军和张军座给予战术指导。完毕。” 满座将校随即盘算起来,嗡嗡声不绝于耳,石珍向身边的张弘栾和安毅低声诉苦,说武器弹药足够武装两万五千人,但由于北面的四川和东面、南面的贵州各地都在打仗,很多青壮都被征调一空,新投诚的两股绿林武装千余人良莠不齐,目前仍在整训之中,短时间内除了收编周西成残部,恐怕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早已成竹在胸的张弘栾笑着问道:“石老弟,你认为还需要多少兵力为好?” “至少得三千,如果手头能多出两个团来就好办了,基本上能够满足当前的用兵目标。”石珍毫不迟疑地回答,显然已经琢磨很久了。 张弘栾了然地点点头:“那么,我送给石老弟一个六千人的新编旅,石老弟是否够用?” 石珍大喜过望:“太好了!大哥……小弟感激莫名,无以为报啊!” 张弘栾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不用谢我,你要谢就谢安贤侄,是他未雨绸缪,特意为老弟今天举事而准备的,他还将两月前讨桂之战缴获的上万支长短枪和两百挺轻重机枪,悄悄送到咱们湘西兵工厂修理一新,其中一半配备给了年初就招募完毕的三个团新兵,由我的教导团团副钟智源贤侄率领百人教官组日夜训练,现已成军可以使用了。 根据安贤侄的建议和我部讨论同意,决定将钟智源连同他麾下三个团一并交付给老弟,另外,在我军部教导团受训半年的贵部一百五十名士官,老弟这次也可以尽数带走了,老弟尽可以把他们放到收编的队伍中担任连排长,这样就能完全控制住投诚士卒,慢慢改造成为一支精兵。” 安毅握住石珍伸来的手,没等他出言感谢,立即说道:“石大哥,小弟有一建议,如果石大哥不愿意所部在此次行动中造成太大人员伤亡,尽可对毕节罗青田部围而不攻,率领钟智源旅突袭怀仁和金沙两县,将毕节的周西成残部与遵义地区的残部通道一举截断,到时候毕节城内罗青田的两千残兵定会军心动摇,届时可让同是云南讲武堂师兄弟的一师长莫啸林老哥去见见他,允诺让他当个副师长又如何?只要把罗青田和他的两千百战余生的弟兄收进来,稍加整训,毕节就固若金汤了! 这样一来,南面盘县就会与毕节连成一片,只需让迅速壮大的莫啸林大哥镇守即可,石大哥可以轻轻松松指挥得到补充的盘锦越大哥第二师进驻怀仁,招兵买马的同时尽可觊觎遵义,如此地盘成倍扩大不说,手里还有了两万多经历战火扬眉吐气的将士,以后谁还敢再轻视老哥啊?” 张弘栾没等无比幸福的石珍消化完毕,接着补充道:“再一个,石老弟那边一打响,我这边就让存壮率领第一师出发,趁李燊没能力顾及黔东北,先把咱们边上的沿河、秀山、松桃三县拿下再说,把李燊出黔入湘的两扇大门先堵死,想必他就会明白咱们哥儿俩的关系了,哈哈! 人生能有几回搏啊?咱们哥儿俩一年比一年大了,搏一次是一次,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石珍激动地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向张弘栾和安毅深深鞠躬,安毅连忙站起上前托住,满堂将帅会心大笑,个个笑颜绽放,信心百倍。 第五二一章 分割鼎立巧布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二一章分割鼎立巧布局 石珍部只用了三天时间,不但拿下盘县据而守之,还一口气攻下怀仁、金沙两县,成功收编周西成旧部罗青田旅和张信芳团共计四千人马,麾下第一师迅速壮大为三个旅一万三千官兵。 第一师师长莫啸林将师部移驻毕节,保荐云南讲武堂的同期师弟罗青田为少将副师长兼第二旅旅长,旅部驻扎织金县城,严密监控东面九十余公里的贵阳和南面五十五公里的安顺方向;任命率部投诚的张信芳为第三旅上校旅长驻扎盘县;自己的老部下、司令石珍的堂弟石容华率领第一旅驻扎盘县与织金中间的纳雍县城,左右策应,互成犄角,构成一条厚重的防线。 第二师盘锦越部得到湘西四十四军六千将士的加盟后实力大增,麾下第四旅驻扎金沙,第五旅驻扎川黔交界重镇普宜,由黔西绿林改编的第六旅驻守老根据地古蔺。率领六千弟兄加入黔军的钟智源晋升教导团团长,一到怀仁立即着手组建教导团,对军中各部营连长进行短期轮训。 刚加入石珍部的党代表兼政工科长曾长河立即着手政治宣传,由司令石珍向黔西各县民众宣布免税一年的重大决定,通过布告贴到了各县县衙门口和主要街道,一个个由本地官兵组成的宣传小队分赴各村镇大力宣传新政,鼓励人民发展生产,告诉各地乡亲一个月内就会从湘西弄来一千头耕牛、五万斤玉米、红薯和旱稻种子,免费送给家境贫寒者生产自救。此举赢得了十几年来饱受军阀盘剥的黔西民众的大力拥护,原本冷淡疏远的军民关系迅速增温,各地乡老、土司头人和民众代表纷纷前来进见石珍,在石珍的盛情款待和庄重承诺下欢天喜地放心离去。 与此同时,石珍的堂弟军需处长石岩林悄悄将各县收集到的八百担鸦片运往湘西,再将大量蓝灰色革命军军装、三万双新式胶底军鞋、两个营的迫击炮、一个团的重机枪等武器弹药运回黔西,率先装备莫啸林第一师。第一师各旅弟兄从未有这么富裕和强大过,吃好穿好,军饷不缺,装备精良兵强马壮之下,全师面貌为之振奋,再加上接受“模范营精神”教育的百余名连排长的宣传教导,全师弟兄的思想观念开始出现可喜的转变,严格的军法和优厚的待遇,成功约束了昔日的军阀作风,加上紧张的戒备和正规的军事训练,黔西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一支新式军队由此诞生逐渐成型。 七月二日,刚要调集军队夺回贵阳通向黔西交通咽喉要地织金的李燊,突然接到麾下第三师急报,湘西四十四军第一师三个旅打着响应中央号召剿灭周西成叛军的旗号,突然占领了黔东北与湘西相邻的松桃、沿河以及川东南秀山县,并将退缩在以上三县的四千余周西成残部尽数收编。 李燊闻讯大吃一惊,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策,联系到黔西突然壮大一鸣惊人的石珍部的凌厉行动,李燊终于明白了张弘栾与石珍关系密切的传言并非只是空穴来风,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大战过后早已伤筋动骨的李燊和麾下众将面对石珍部和张弘栾大军的东西夹击,不得不偃旗息鼓,停止一切军事行动,急电中央请求任命和军事支援。 次日上午,由蒋总司令亲自签署的中央电令飞到贵阳,军委正式任命李燊为贵州省主席兼四十三军军长,允许李燊推荐副主席及贵州各级绥靖公署官员;同时,中央军委任命异军突起的石珍为黔西绥靖公署主任,兼黔西警备司令部中将司令,赋予讨逆有功的黔西军队新编十一师、新编十二师番号。 面对蒋介石的命令,李燊与众将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得到中央的承认,从此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统治贵州,担忧的是兵力不在两万之下的石珍部占据了黔西十一个县,拥兵自重,形同割据,并且还得到了中央的承认和支持,无疑是中央借以控制贵州以防一方独大的阴狠招数。 李燊与麾下众将都认识原本贵州主席袁祖铭部第十军中的团长石珍,去年争霸贵州的战争中还以强大的兵力,在毕节消灭了石珍的结拜兄弟莫荣高部,击毙企图染指毕节的莫荣高和他麾下不知天高地厚的数千军队,只是谁也没料到,原本逃往川东南古蔺大山里苟延残喘的石珍,竟然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再次发展壮大并突然发难,借李燊大军激战黔东、黔南和盟军龙云部因内讧突然撤离黔西之际,迅速占据了黔西、黔西北十一县地盘,迅速形成割据的强势,事情来得这么突然,实在令李燊等人震惊和深思,联系到湘西霸主张弘栾充满敌意的军事行动,以及蒋总司令突然委以名不见经传的石珍中将司令的高位,李燊和麾下众将全都意识到局势已经无法挽回,而且石珍部的实力已经大大超出自己的预料。 连续一夜的急商过后,李燊硬着头皮通电全国,隆重就任贵州省主席职务,并将麾下有功之臣的名单电呈中央,请求封赏,迅速派遣官员进驻除黔西十一县的所有地区,暗地里把石珍部的情况电告回到昆明的龙云,请求龙云为自己出主意。 龙云刚刚平息了内部叛乱,正在调兵遣将进行重大调整,接到李燊密电,他也是吃惊不小,立刻召集麾下大将商议,力保本部在黔的既得利益,当得知突然冒出来的石珍部已经获得中央政府和军事委员会的双重任命,并且没有派兵占据自己只留下一个营驻守的安顺城,惊愕之余也松了一口气,明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石珍并没有与滇军为敌的意思,反而有向自己示好的意思在里面,于是没有立即给贵阳的李燊复电,而是展开更为详细的讨论。 石珍在李燊通电全国就任贵州省主席的第二天,也高调通电全国就任黔西绥靖公署主任和黔西警备司令部司令,两位师长同时宣布就任新十一师、新十二师师长职务,同时庄重承诺: 全体将士效忠中央,效忠三民主义,坚决服从中央命令,服从中央军委的调遣和指导,请求中央党部迅速派遣专员进入黔西,建立各级党组织,全力结束黔西、黔西北地区十余年来的战乱,抚恤民众发展民生,努力与各方和睦相处,互通有无,在政治文化和经济贸易等方面展开全方位的合作,为黔西、黔西北人民建设一个安定祥和的生活发展环境而奋斗! 龙云拿着石珍的通电,询问麾下文武,这个石珍是何许人也,竟然如此精明圆滑,面面俱到?贵阳的李燊也拿着石珍的通电内容,满脸诧异地询问自己麾下众将和刚刚组成的政府智囊团,这个扁担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的石珍怎么会有这样聪明的脑子?麾下众人七嘴八舌分析一番,最后得出一致意见: 石珍身后定有高人,否则绝对不会如此精明,既取悦了蒋总司令和中央政府,还主动向中央党部献媚,要求派遣任何地方政府都不愿接受的党部官员,这一手行得阴险也做得漂亮,从此恐怕就是中央的宠儿了,一旦中央党部派来特派员,谁也不能再对黔西动手脚了,否则在中央眼里就是挑起内乱和对抗! 南京,蒋总司令办公室。 代理组织部长陈果夫指着电文,异常满意地说道:“三叔,这个石珍不简单啊!知道自己刚刚起家势单力薄,就主动请求中央党部派遣官员前去建立各级组织,完全可以把他和黔西地区作为优秀典型大力宣传,树立个榜样给全国各地的割据势力看看。” “石珍没有这么聪明,定是安毅教他这么做的,石珍部在黔西这一仗是我命令安毅幕后指挥的,这个石珍原本是王天培的部下,当初在徐州北面的韩庄率部闹饷哗变,被王天培下令砍头,正好安毅奉命驰援柳泉,从刀口上把石珍给救了下来,几经辗转返回黔西的石珍从此对安毅感恩戴德。这次他在安毅的指挥下干得非常出色,仅用一周时间就攻占黔西、黔西北十一个县,并迅速平定时局,黄埔六期毕业的两个学生分别担任石珍部的党代表、作战处长,南昌士官基地的十几名特别班校官毕业生也担任了教导团长、作战处长甚至师参谋长等职务,只需假以时日,就会成为一支效忠中央、钳制地方军阀的重要力量。 党部可以大力宣传,尽快挑选出几位表现优秀吃苦耐劳的年轻干部,前往黔西锻炼锻炼,最好成立一个联络站,站稳脚跟之后一步步向云南和川南地区渗透,这是一步暗藏的好棋,做好了将来会有大用处的。”蒋介石平静地吩咐。 陈果夫点点头连声答应:“明白了……属下以为安毅一直在湖南视察灾民安置点呢,没想到他无声无息的竟然会办得这么漂亮,从一个多月来的舆论和实际成果来看,安毅越来越成熟了,在政治方面也有了很大提高。” 蒋介石满意地笑道:“安毅有大才,各方面进步很快,这次去鄂西湘西赈灾,也积累了足够的政治声望,不过,他在军事上的才华更高一些,我准备让他进入军委委员之列,党部可以考虑把他提为中央候补委员,让他开始逐渐挑大梁。 还有两件事你要重视,最好立即去办,第一,去找一下中央民族事务委员会,尽快给予黔西少数民族地区高度的民族自治权,除了特派监察专员之外,不要派遣政府官员和税政官员,黔西不向中央伸手要钱要粮已经很了不起了,咱们完全没必要到那个穷乡僻壤去征税;第二,尽快找五院院长商量一下,给安毅派个专门负责鄂西赈灾的副主任,最好派个德高望重的老将去,安毅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要趁四川内战正酣、各路诸侯无力他顾的有利时机,用安毅指挥十六师以剿匪名义拿下巴东,指挥四十四军一步步蚕食川东南。” 陈果夫立刻联想到突然被重用的石珍,意识到这是一个极为秘密也极为庞大的军事计划,于是点点头,站起来郑重回答:“明白了!立即就办!” 第五二二章 于无声处听惊雷(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二二章于无声处听惊雷(一) 一场持续六个多小时的瓢泼大雨,直到天亮才逐渐停歇,让湘西大地长达一个月的旱情得到了极大的缓解,雨水洗刷掉树叶草面上的尘土,满山的碧绿如滴翠般浓郁,温润的土地和爽的夏风,令人心旷神怡。 安毅和张弘栾并肩漫步在军营后面的山脚下,踏着朝露,信步前行,耳畔不时传来将士们洪亮的口令和嘹亮的歌声,东面山腰上全副武装晨练的四十四军特种大队官兵的身影,在朝阳下更为耀眼。 两人边走边谈,安毅将昨夜刚刚收到的情报告诉张弘栾: “李宗仁、白崇禧又打败仗了!桂系的辉煌已是昨日黄花,前段时间李、白二人还率部围攻广州,发出通电痛斥总司令和南京政府,大有经营两广再次北伐之势,但转眼已溃不成军,尤其是退回广西后连战皆北,让人不胜感叹。 李明瑞十五师占领南宁后未作任何停留,迅即追向中越边境的龙州一线,估计李宗仁、白崇禧等桂系将领很快就要流亡国外了,有鉴于此,蒋总司令已经电令再次占领桂林的何健部撤回湘南,把广西交给李明瑞、杨腾辉主政,据传何健部已开始进行攻打红军的准备。 另外,十二师师长金汉鼎刚刚被军委任命为粤闽赣三省剿匪总指挥,开始着手进攻闽赣边境的朱毛红军和逃进福建的任公部下徐景唐师;张发奎和范石生部在桑植、龙山等地连连遭到地方武装侵扰,今天丢个班明天丢个排,非常窝囊。只有咱们湘西一派平和,波澜不惊,但是周边地区不安宁啊!” 张弘栾点了点头:“贤侄,你是怎么看待周西成旧部二十五军毛光翔副军长突然攻下贵阳的事?” 安毅笑了起来:“这事我也觉得有趣,李燊才刚刚通电就任贵州省主席不久,正雄心勃勃地想做出一番事业,毛光翔此举无异于当面给了他一耳光。归根结底在于李燊此人野心太大,要不是他内部关系都没调整好就调集重兵陈列于黔东北,预防前辈的第一师继续攻占松桃和沿河以南地区,就不会被毛光翔钻空子突然袭击,这下可好了,贵阳丢了,看他这个省主席怎么办?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对咱们大有好处,毛光翔恐怕更得感谢前辈和石大哥,要不是存壮大哥占领松桃、沿河,石大哥又乘胜进取,拿下了黔北门户桐梓,李燊也不会这么手忙脚乱调兵遣将,贵阳也就不会兵力空虚,被毛光翔率部一举攻陷。” 张弘栾微微一笑:“这倒是真的,如果李燊气量大一点儿,对咱们表示出足够的善意,咱们也不会叫石老弟进占桐梓以示警告,不过这么一来,咱们反而更为主动了,特别是石老弟和麾下几员大将按照贤侄的建议,在桐梓为周西成举行隆重的追悼会,并尊其为贵州名将,表彰其对贵州工商业和道路建设的巨大功绩,此举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整个桐梓地区对石老弟所部再也没有了敌意,可喜可贺啊! 之前毛光翔为了取代李燊贵州省主席的地位,献媚于中央,丝毫不顾桐梓系将领的感情,执意不让周西成的灵柩进入贵阳,显然是个得不偿失之举,致使隐匿在桐梓大山里的两千余周西成残部感慨之余相继投入到石老弟麾下,相信石老弟通过一段时间的怀柔安抚,定能取得桐梓人的支持。 毛光翔也是桐梓人,估计他已经弄清楚我们四十四军与石老弟所部的盟友关系,不出意外的话,他很快就会与石老弟和咱们湘西军联系的,只要处理得好,彼此和睦相处还是很有希望的。” 安毅点点头,显然是同意张弘栾的分析:“毛光翔目光短浅,由他执政贵州估计够呛,中央如今仍在等待他和李燊拼个输赢,不会这么快委任的,加上毛光翔对逝去的老上司周西成的恶劣态度,得罪了原本跟随周西成的一干元老,马空凡、黄道彬、刘民杰、陈廷纲这些实力派军政官员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毛光翔要是处理得不好,就会遭到他们的抵触,估计他也没有精力与前辈和石大哥就边远一两个县讨价还价了。” “你漏掉了一个人,这人如今看来没什么,但是心机深沉,胆量过人,将来或许会出人头地。”张弘栾提醒道。 “谁?”安毅颇为惊讶。 “二十五军第二师师长王家烈王绍武。”张弘栾笑着说道。 安毅想了想觉得此人有些耳熟,但似乎此前又从未听人说过,当下有些不解地问道:“请前辈介绍一下,这王家烈有何过人之处?” 张弘栾详细介绍:“此人毕业于贵州讲武堂,也是桐梓人,十五年来从一介小卒到班长到排长逐级晋升,三年前晋升到少将师长,深受周西成的器重,这次二十五军孤注一掷,从遵义起兵突袭贵阳,就是此人在一败再败士气全无的情况下力争的结果,不简单吧? 虽然他如今支持毛光翔继任军长一职,但我总觉得这是他的权宜之计,特别是毛光翔因对周西成灵柩的不理智处置,得罪大批旧部的情况下,王绍武没有参与任何一派,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显然是明哲保身两头渔利的精明之举,所以我就开始留意此人了。” “原来是这样……晚辈明白了,今后不会忘了此人的。”安毅虚心地点点头,低声向张弘栾致谢。 张弘栾摇头莞尔一笑,低声问道:“总司令对我部和石珍部颇为慷慨,一次就发给三个月军饷和两批价值三十万的物资装备,还赠送给我一辆美国轿车,哈哈!看来总司令是要打定主意蚕食川东了,不知在我军行动之前,他是否会到湘西视察?” “暂时不会,总司令这会儿刚到北平与张汉卿、阎百川两将军会晤,回程中恐怕要在郑州和徐州稍作逗留,以稳定中原局势,稳定军心民心,近期内恐怕难以过来;再一个,他恐怕也不会在咱们谋取川东南的时候跑过来凑热闹,晚辈觉得总司令倒希望全国各地越热闹越好,咱们湘川交界一线越平静越好。”安毅低声回答。 张弘栾沉思了一会儿,慢慢点了点头:“明白了,怪不得你也要赶赴宜昌,原来是为了避嫌,另外就是要把我们行动的影响降到最低点。” “不止是这些,晚辈到了宜昌会立即指挥继南师弟率部攻占巴东,打着剿灭鄂西神兵的旗号大张旗鼓地进行,刘湘那个留守团在巴东基本上给鄂西神兵打残了,刘湘正在与川军联军激战,一时间又抽不出援兵东来,晚辈把巴东从神兵手里抢下来,想必他也没多大意见,到时候,晚辈会送给他一千条翻新的汉阳步枪和十万发子弹,争取与他建立正常的贸易往来,他地盘上有一座金矿和两座银矿,还有山民们常年开采的铜锡等物资,相信他也非常乐意与我们做生意的。与巴蜀天府之国的广大天地相比,小小的巴东想必他不会太过介意,当成双方的贸易交换地更好。”安毅笑道。 第五二二章 于无声处听惊雷(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二二章于无声处听惊雷(二) 张弘栾微微一笑:“那么,我就让你存壮大哥加紧与川南的刘文辉联系,争取也把生意做大些,再悄悄占领少数民族聚居的酉阳、道真两地,尽快与刘文辉和石老弟的地盘连成一片。 道真、酉阳这两县虽然山高皇帝远,交通闭塞,民风彪悍,但都是铜铁白银的传统产区,天麻、黄连等名贵药材品质高,产量也多,山里的土家族、苗族等土司头人一年来不少和我们交易,上次给老南昌送去的一百五十斤白银,就是这两地土司拿来和咱们换取枪支子弹和新式工具的,我们进去修桥开路问题不大,宣传做好了还能赢得民心。” 安毅建议道:“栾叔最好能帮助各寨土司建立起自卫队,严格勒令咱们的官兵尊重当地民族兄弟,买卖要公平,绝不能欺负人,能相互通婚更好了,如有可能就修建几所学校和医院,每三十公里左右援建一个像样的驿站,由当地土司自己派人驻守经营,一来能让这些少数民族弟兄看到咱们的诚意和善意,而且不会被神出鬼没的红军袭击,对咱们的长治久安有着非同一般的作用。 钱不是问题,如今石大哥占据贵州三分之二的鸦片种植区,加上湘西和川东南地区,每年的产量不下于三千担,足够我们修桥铺路打基础的,也为随后的矿产开采和冶炼积累足够资金,只要工农业基础打好了,今后就不用再种鸦片了。” 张弘栾忍俊不禁,指着安毅说道:“你小子这招太损了,可谓一举多得啊!周西成战死之后,广西方面每年三千八百担鸦片的买卖失去了来源,加上他们和云南龙云结下的仇怨,通过鸦片筹集巨额军费的财路几乎全都被堵死了,哪怕日后李徳邻、白崇禧卷土重来东山再起,恐怕也没有能力养活多少军队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放眼全国军队谁不如此?我能理解你,只不过我有点儿弄不明白,你连续三批悄悄弄走近千担鸦片到南昌,一下子弄这么多钱,不担心外界知道吗?” 安毅下意识地四处扫了一眼,看到副官和侍卫们都远远跟着,意识到自己神经过敏,自嘲地笑了笑: “栾叔,小侄说了您知道就行,可不能和存壮大哥他们说。” “咦,什么事这么神秘?”张弘栾停下脚步,也四处看了一眼,最后好奇地看着安毅。 安毅低声解释:“几年来,小侄从鸦片和方方面面搜刮到不少黑钱,除投入到老南昌的各大工厂、商社公司和四大研究所等方面,还在教育和军事方面投入巨资,哪怕有了江南集团盈利的幌子和药厂开发出的几个系列特效药的暴利掩护,小侄花点儿钱也都战战兢兢地。 五月份,小侄高调向上海杜老板的中汇银行借款五百万,再拿出弟兄们千辛万苦积攒的全部存款一千二百万,让江南集团的张熹大哥夫妇带到美国购买粮食回来赈灾,已经把全国上下都惊动了,目前所有人都以为小侄已经倾尽所有了,再有钱也只是那些工厂、学校、医院、公司的股份,没现钱了,您说说看,在这种情况下小侄就算留着些储蓄,哪儿还敢大把大把花钱啊? 小侄之所以贪得无厌地拼命弄钱,完全是因为世界性的经济危机就要到来了,小日本全国上下如今急得上蹿下跳,失业人口越来越多,于是就大把大把地向美国借钱,很快美国佬也会扛不住的,欧洲经济一停止发展美国就会叫苦连天,全世界随即就会陷入混乱之中,欧美各国的钢铁公司、汽车厂、造船厂甚至兵工厂都会停工……” “等等!有这么悬吗?什么是经济危机啊?”张弘栾惊讶地问道。 安毅耐心地解释:“就是全世界的工厂停工,经济出现停滞甚至倒退现象,吃不上饭了……总之就是大多数人活得很艰难,这么说吧,经济危机一到来,就会出现成片的企业倒闭,无数的工人没了工作养家糊口,没饭吃的人熬不下去就会去抢去偷,国家也一样,撑不下去就要打仗,靠侵略掠夺别的弱国换取自身生存和发展! 日本人为何得寸进尺地侵略我们就是这个道理,他们那几个小岛屁大的地方没什么资源,养不了那么多人,于是就疯狂地侵略,疯狂地借钱发展军备,以便进行更大规模的侵略和抢劫,以前小侄对您说过的中日之间的一场大战迟早会出现,就是这个原因,所以小侄一直在为这一天的到来而努力。 其次,经济危机到来,会让欧美各国的一个个企业破产,原来值一百万的企业只需五十万甚至二十万就能收购回来,比如给咱们兵工厂卖车床和镗床的欧洲工厂,咱们就能通过与欧美财团之间的联合,把这些对咱们有用的工厂一个个买下来,等几年过去经济复苏就能成倍地赚大钱,咱们还可以把其中急需的一些厂子拆迁到咱们的地盘上来开工,技术不行连洋人技师也买过来为咱们干活,打下更好的工业基础,造出更好更多的枪炮汽车轮船,和小日本好好打这一仗,换取个几十年的和平发展和民族复兴……栾叔,小侄这么说您明白了吧?” 张弘栾呆呆地望着安毅,好久才回过神来,长出口气低声问道:“这得要多少钱才能办得到啊?” “所以小侄才这么昧着良心赚钱啊!就拿这次西北豫陕大灾荒来说吧,成千上万的有钱人宁愿用钱买鸦片享受,都不愿睁眼看一看奄奄一息的灾民,上海那些为富不仁的富豪宁愿花一个银元,购买一个走投无路如花似玉的灾区姑娘扔进窑子里当妓女为他赚钱,也不愿向满大街可怜巴巴的灾民施舍一分钱,您说说看,这世道还有什么公平和道德可言? 小侄把鸦片卖给这些社会垃圾,把赚来的钱迅速投入到救国救民当中,有什么不好?要是因为这样做被天打五雷轰,小侄也认了! 实不相瞒,小侄已经把所有的储蓄和向孔先生、虞先生、杜先生悄悄借到的一笔笔巨款钱,折合成两千余万美元交给张熹大哥带到美国去了,以后,他们夫妻俩就和我那岳父大人一起,联合美国驻华的几大财团一起干,赚取更多的钱来为咱们服务。”安毅激动地说道。 张弘栾大吃一惊:“什么?我的老天……这都是真的?” 安毅重重点头:“栾叔要是不信就等着瞧,地质队不是已经开始在湘西地区普查了吗?明年春节前,你这湘西地盘上就会多出几个炼钢厂、火力发电厂甚至机器厂,一辆辆卡车就会跑遍您老和四十四军弟兄正在修建的公路,一门门火炮和高射机枪就会从江南兵工厂和湘西兵工厂生产出来,一船船特种钢材、油料和各种原材料就会源源不断运到这里,堆进数千工程兵弟兄即将开始建造的一座座仓库,柴油机的运用会使乡亲们再也不用石臼舂米,不用再抱着禾杆累死累活地把稻穗摔在四方板桶里脱粒,磨一担玉米面高粱面黄豆面就不用乡亲们推一天石磨,抽支烟的功夫机器就能干完。 这一切不是梦想,而是活生生的现实,老南昌已经开始做了,很快您就会看到,因此,为了尽早达到迅速发展、迅速积累的目的,小侄倾尽所有之后只能大把大把地四处借钱,然后用炮艇巡逻艇把一批批鸦片送到上海还债,还要不停地向总司令和中央叫苦,弄点儿钱回来养兵,明白小侄的苦衷了吧,栾叔?” 张弘栾呆呆地点点头:“明白了……钱不够我这儿还有四百多万,都是这两年护送鸦片买卖鸦片攒下的,你尽管拿去用吧!” “什么?只有两年您老就赚了这么多?”这回轮到安毅睁大了眼睛惊叫起来。 第五二三章 三步一计五步一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二三章三步一计五步一谋 鄂西鹤峰五里坪,坐落在气势雄浑苍茫延绵的大山北麓,林间木楼座座炊烟袅袅,小溪潺潺鸟语花香,翠竹掩映气象万千,宛如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这个北距恩施一百八十公里,南离湘西桑梓县城不到一百公里的小镇,此时欢声阵阵,笑语连连,数百名衣衫各异的汉子围着缴获的几百支步枪和七挺轻机枪,兴奋地谈论昨日傍晚重创张发奎第四师的战斗过程。 镇中形如华盖的高大桑树下摆着张半旧方桌,一位方脸高鼻蓄着整齐小胡子的三十来岁汉子躺在凉爽的竹椅上吸着烟斗,望着晒坪上众多兴高采烈摆弄新式捷克机枪和德制步枪的将士们,他笑得合不拢嘴,抽完一斗烟坐起来哈哈一笑,接过同桌一位身穿革命军灰布军装二十四五岁模样年轻人递上的茶碗,“咕隆隆”灌下两口: “铁民,段参谋长到哪儿去了,怎么半天不见人影?” 被称为铁民的年轻人姓万明涛字铁民,年纪虽轻却已是鄂西特委副书记,他给胡子续上茶,低声笑道: “到镇东口送宜昌来的省委同志,估计很快就会回来。贺军长,你说张发奎会不会很快开来报复?” “不会,张向华此人的脾气我最清楚,别看他声色俱厉杀气腾腾的,做事还是很精明的,这次被打疼了肯定也怕了,怎么还敢再进入这人生地不熟的大山啊?七天前他指挥的杂牌军鄂军第五旅被哥老会敲掉了两个营,一个团长还送了命,就算他不心疼,昨天被我们伏击干掉半个团也该心疼了吧?没个十天半个月他缓不过气来,哈哈!”贺军长轻松地端起茶碗,继续喝茶。 “看,周书记和段参谋长回来了,走得挺急,估计有要事……继胜,快拿两个茶碗过来。”万涛转向警卫员大声吩咐,警卫员很快拿来两个粗瓷海碗摆在桌上,给刚刚坐下满头大汗的政治部长兼特委书记周逸群、参谋长段德昌倒上茶。 贺军长眼尖,一眼就看到段德昌腰间的新手枪,不客气地探过手,一把拔出枪,仔细端详,喜爱地啧啧称叹:“这枪非常不错啊!美国柯尔特,还是全新的呢,看来老蒋给了张向华不少好处,所以他才会这么卖命。” “胡子,你得看仔细了,上面可没有洋文铭文。” 周逸群放下碗脱下军帽,靠近贺军长,指着枪上的编号数字和青天白日徽章图案:“看到了吧,青天白日星下面是‘江南’的英文字母,此枪为南昌兵工厂的仿制品,九毫米口径,弹容八发,看这儿……枪柄上刻有一条龙,这是江南厂特制的礼品枪,不是校官还得不到,可惜让那个校官趁乱化装成士兵逃掉了,德昌为此还在生闷气呢,把三团长骂得够呛的,哈哈!” 贺军长对喝水的段德昌笑道:“德昌,这枪缴获了几支啊?” 段德昌一听这话,立马放下碗,飞快地把枪抢了回去,塞进腰间精致的黑牛皮枪套里,站起来摆开凳子,距离贺军长远一些:“一听你这话就知道要坏事,离你远点儿安全些。” 众人听得有趣全都大笑起来,周逸群笑完解释道:“驳壳枪倒是有十几支,这种好枪还能有几支?仅此一支而已!除非下次我们收拾老蒋的黄埔嫡系部队,听说宜昌的尹继南十六师营长以上全部是清一色的柯尔特,他那个几百人的特务营所有官兵清一色的这种枪,人手一支,富裕啊!” 贺军长装上斗烟丝,笑着问道:“德昌,那个尹继南不是你黄埔四期的小师弟吗?你到宜昌去问他要几支不就行了,把你腰间的这支枪暂借我用两天吧。” 段德昌回了句“休想”,接着收起笑脸,非常认真地说道:“军长,我正要向你汇报宜昌十六师的动向,省委的老刘匆匆赶来又匆匆走了,说尹继南麾下的蔡韶华第二旅三日前的下午突然袭击了巴东,把鄂西神兵宫老六连同七百余人全都围上了,仅用了半个多小时就结束战斗,宫老六如今仍被关押在巴东军营里,原来打败刘湘部下黄仕权一个团的缴获全没了,宫老六的结义兄弟戚义山惊闻噩耗,恼怒之下率领飞龙洞一千一百多弟兄连夜画符喝神水,扛着大关刀和十几门土松炮冲到巴东想劫狱,结果还没到巴东就在城西走马沟一带被蔡韶华的两个团合围,被神枪手打死十几个人后全都投降了,被押到城里和宫老六关在一起。” “这些神兵不是挺会打仗的吗?刘湘、张向华和范小泉都曾在他们身上吃过亏,怎么这次如此不经打?”贺军长非常惊讶地望着段德昌,又望向周逸群。 周逸群点点头说道:“情报不会出错,老刘说根据宜昌商会陈会长透露,我那非常出名的师弟安毅早已从常德回到宜昌坐镇,第二天就传来巴东被十六师二旅占领的消息。 上校旅长蔡韶华我很熟悉,和德昌一起同是黄埔四期步科的,在校时就以稳重寡言足智多谋而小有名气,北伐打下南昌之后进入当时安毅的独立团当中尉副营长兼指导员,跟随安毅转战南北,最后晋升为上校团长,尹继南从独立师分出来成立了南昌守备师,蔡韶华随即晋升第二旅上校旅长,估计很快就能升少将了。 说来也好笑,尹继南这家伙在黄埔时话不讲屁不放的,我在二期只知道安毅和张天彝两个人,压根儿就不认识这个尹继南,如今看来这家伙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从他悄然无声攻占巴东再成功合围戚义山的一千多人来看,这家伙有勇有谋,是个劲敌啊!” “你还别说,真不能小看模范营出来的人,否则对上会吃大亏。” 贺军长感叹一句,点上烟斗深吸一口,接着问道:“德昌,你和安毅、尹继南、蔡韶华都是黄埔四期的,你给我们说说他们的情况吧。” 段德昌笑着介绍:“安毅这人就不用说了,这家伙的事情现在报纸上几乎每天都可以见到,市面上还有大量的小说和纪实文学流传,大家都很清楚。这家伙升的太快了,北伐前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连长,如今已成了老蒋的心腹大将,连老长官何应钦的帐他也不买……” 贺军长打断了段德昌的话:“这些事我们都知道了,安毅这小子还算有种,换成老子受到那么大的冤屈,恐怕比他更生气……哈哈!接着说、接着说!” 众人轰然失笑,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段德昌接着介绍:“尹继南这人我也不是很熟悉,这小子在军校的时候见人彬彬有礼的,多说几句话就会脸红,像个大姑娘。 可我听说这家伙有个绝活,就是非常能算计,当初工兵科分成两个区队,彼此什么事情都较劲儿,但是二区队就从没赢过安毅和张天彝率领的一区队,原因就是有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算计人和事情能够算到骨头里的尹继南,比如工事挖掘的工作量和进度安排、行军背负的装备重量、行军里程与休息间隙等等,尹继南都会快速而准确地预先计算出来,从广州誓师参加北伐之后,尹继南和安毅、胡家林又通过一次次的行军和实战,改进和总结出一整套先进的训练方法,并在火力装备、作战协同等方面算计得越来越精了。 前年南昌起义前,我在武汉听张治中先生几个教官无意谈起安毅和尹继南,说独立师在夜行军上弹药携带量和迫击炮分解运送方面,已经精确到一斤以下的准确度,这事我印象很深,后来再从各种渠道总结模范营独立师的作战经验,才明白他们已经把所有军队都远远地抛在身后了,不但是装备,在官兵军事能力方面就让人可望而不可即,更别说还有那个三步一计、五步一谋的怪胎安毅、那个什么事情都算计到骨子里的尹继南、以及由江湖高手胡家林和悍匪头子顾长风等一大群成长起来的狠人了。” 见大家全都认真听自己讲解,段德昌高兴地点点头,喝了口水又接着介绍:“就说尹继南十六师的三个旅长吧,一旅长吴立恒出身于老兵痞子,听说此人在安毅等人到工兵连赴任的时候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结果被打得住进了医院,后来在湖南归的队。此人作战经验丰富,敢打敢拼,而且还非常够义气讲道义,在官兵中威望很高,当上连长后才开始有意识地学识字,据说现在也学关云长一样,每天一有空就读《春秋》了,此人的第一旅下辖三个团共五千三百人,每个团都有一个迫击炮营,是十六师装备最好、老兵最多的,如今就在副师长丁志诚的率领下驻守恩施;第二旅的蔡韶华沉着冷静,素来以带兵有方、军纪森严闻名于黄埔同袍之中,是个只咬人不叫唤的猎犬;第三旅旅长承俊华是浙江湖州人,浙军讲武堂步科毕业,此人是在奉新之战中与如今的江西省保安司令杨斌一起投诚安毅的,听说这家伙虽然学的是步科,但是操炮一流,指哪儿打哪儿,副旅长高国栋是浙江宣城人,比我大一岁也是黄埔四期毕业的,传闻蒋鼎文曾几次想把高国栋调到第九师担任旅长安毅都不放,能让安毅如此看重的肯定是个人才,所以说尹继南的十六师不好打啊!” 贺军长摸摸下巴的胡茬,微微点了点头:“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安毅和尹继南并没有与我们作对的意思,从湘西张弘栾的四十四军与我们频繁做买卖从没有红过脸来看,安毅很可能与关系深厚的张弘栾达成了什么协议,上月卖给我们的五十条德制步枪和两万发子弹就是个证明,而且自从四十四军进驻湘西以来,从没有派兵去过我们的根据地桑植和龙山、来凤,我们的交通员到乾城去求购磺胺和奎宁,他们也很照顾地卖给我们,由此看来,安毅此人正像上级电报中所说的那样,不愿意和我们为敌,估计就算争取不过来,也不会很快成为敌人。” “对,我也有这样的看法。” 周逸群补充道:“安毅的赣中保安部队控制南昌地区两年多来,从未和我们共产党红军发生过冲突,相反,在贸易上往来密切,我听江西四军的联络员说,安毅还悄悄赠送给他们两批医疗器材和紧缺药品,估计正是这样上级才把他当成同情革命并且可以争取的对象。” “德昌,你的看法呢?”贺军长问道。 段德昌沉思片刻,摇摇头低声说道:“说真的,我看不透安毅这个人,在黄埔时见面他总是彬彬有礼的,对谁都很有礼貌,没有丝毫的架子,而且为人慷慨讲义气,经常悄悄扶助处境不好的师兄弟,大家都喜欢和他相处,但是相对而言他更喜欢和一期二期的师兄们凑在一起,与三期的戴安澜、石觉关系很不错,四期的张灵甫、罗列、李弥和他交情也挺好,与一期的胡宗南、贺衷寒、陈赓等人称兄道弟,亲密无间,现在到他这个地位估计已经形成派系了。此人看似什么事情都不在乎,却又处处高人一筹,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 总而言之,这家伙让人说不清楚,不少师兄弟认为他阴险狡诈,但还是喜欢和他说话聊天,因为和他在一起就笑声不绝,呵呵!” 贺军长沉吟了一会儿,建议道:“要不这样,咱们找个机会到乾城和张弘栾的军需官悄悄见上一面,问问能否给我们提供些他们那个什么山地旅最新装备的六〇迫击炮和捷克轻机枪,这两样火力强大的武器绝对是山区作战的好东西,弄个几门迫击炮和几百发炮弹回来,中央军再来围剿我们,就能更好地留下他们了。” “胡子,你的意思恐怕不只是为了弄几门小炮吧?是不是想从这儿试探一下张弘栾的明确态度?”周逸群问道。 贺军长点了点头:“正是,张弘栾今非昔比了,麾下拥有三个一万五千人的主力师不说,还有两个直属炮兵团,一个一万八千人的地方警备司令部,开起了兵工厂、发电厂、药厂、水泥厂,听说上月又请来几十个国内外地质专家在教导团的护卫下四处找矿找煤,这一回又帮助全国赈灾安置委员会主任安毅接纳了十几万难民,名声越来越大,功德越来越高,我们就是想打他一下都得考虑到政治影响,情况可是越来越复杂了。” “报告:酉阳县委廖书记亲自来了。”警卫营长跑步前来报告。 “哦?老廖来了?快请快请!……算了,我们一起迎接去,老廖可是轻易不会离窝的,定是有什么要事。” 贺军长站起来整理衣衫,周逸群和段德昌、万涛也都站了起来,没走上几步就与风尘仆仆赶来的老廖相见。 老廖来不及喝水,一把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气喘吁吁地说道:“情况紧急,说了再喝水……大前天上午,四十四军第二师进驻酉阳和道真,迅速将这两县乡老和土司头人们召集起来开会,许诺很多,包括修路建桥、建学堂医院和沿途客栈,答应免费提供枪支弹药武装各寨自卫队,让各山寨各县镇结社自保,并大力发展工商业,还开出一长串药材、木料、兽皮、树胶、茶油等等山货的收购单子,价钱公道和和气气的,使得原本在我们大力动员下思想转变的帮会和山民都跑去找他们了,我们这几个月的思想政治工作算是白干了!贺胡子、逸群,你们快帮我想想办法吧,真是急死人了!” 贺军长等人面面相觑,段德昌连忙问道:“酉阳一个营的驻军呢?” “哎呀!那两三百吊儿郎当欺行霸市的川兵,怎么够一万多湘西军塞牙缝啊?第二师先头团刚进城他们就全部乖乖地投诚了,转眼就被押送回乾城说是要集训三个月,民众对赶走那些欺压自己多年的川兵是拍手称快啊!他们一进城就贴出告示,公布新政减税一年,并主动打扫县城内内外外,帮各家各户收拾破烂的瓦顶,还用马队驮来大批盐巴、肥皂和针头线脑的免费送给困难户,还答应帮助开荒,无偿提供种子等等,把全县乡亲都高兴坏了,可他们是国民党啊!和我们共产党势不两立啊!这么一来,咱们的工作可怎么做啊?”老廖愁得蹲下身来。 贺军长深深吸了口气,扶起老廖和气地说道:“别担心,老哥,既然这样,就让我找个时间去会一会张弘栾吧,我倒要看他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 段德昌摇头苦笑道:“看到了吧,典型的模范营精神,一定是安毅在背后作怪,听传言四十四军第二师师长卫扬鑫原本就是安毅独立师的教导团大队长,四川籍的四十四军副军长邓斌是安毅的特种大队队副,第二师营以上干部全都来自于独立师或者老南昌士官基地,看来,这个传言是真的了!这个安毅,果然是奸诈无比啊!” 第五二四章 微妙的调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二四章微妙的调整 七月中旬,上苍也许是不忍看到西北大地生灵涂炭的惨景,连续三日的大范围降雨过后接着又是三日小雨,半个北中国的旱情得到缓解,无数的灾民看到丝丝生存下去的希望,荒芜半年的土地上再次出现辛勤劳作的人们,争分夺秒地抢种,渴望在秋收之时能略有收获。 戴季陶被任命为全国赈灾安置委员会主任,安毅升任新成立的宜昌行营主任,仍兼任赈灾安置委员会副主任一职,外界看来,中央派出德高望重、在国内和党内深具影响力的戴季陶出马担纲赈灾,表明了中央赈灾的决心和力度大大加强,安毅作为一员武将转任宜昌行营主任仍兼任赈灾之职,也算是相得益彰,并非是被降职而是升职了,因为蒋总司令的心腹大将何应钦、刘峙等人先后晋升到军政大权一把抓的行营主任职务,年纪轻轻的安毅晋升战略位置极其重要的宜昌行营主任一职,其职权覆盖了湘鄂川三省地区,可谓功成名就,春风得意了。 然而,戴季陶和安毅心里非常清楚蒋总司令如此安排的真实用意,首先是利用安毅与鄂西各驻军、湘西四十四军、黔西石珍部的良好关系,坐镇湘鄂川三省交界之地宜昌,控制和指导这些日渐壮大的归顺中央不久的地方军阀,不要再出现北方地区分分合合的混乱局面,以确保中央对湖南、湖北地区的实际领导,为刚刚到任的各级地方政府官员赢得一个宝贵的施政时间。 其次,安毅继续兼任赈灾安置委员会副主任一职,有利于赈灾工作的延续,对湘鄂军民和西北灾民人心的稳定继续发挥作用。 但有一个更大的原因戴季陶并不知道,新设立的宜昌行营的主要工作并非是赈灾安置,而是对湘鄂川地区的一切军事行动进行指挥和策划,所有的军事行动又围绕着两个中心进行,第一为堂而皇之的剿匪,第二却是负责策划和实施极为秘密的向四川悄然渗透、步步蚕食的军事行动。 七月十九日,完成了占领巴东、稳定黔西和控制川湘边境三个偏僻山区县的第一阶段任务,安毅悄然回到南京,向蒋总司令和军委有数的几位大员述职,蒋总司令的侧后仍然坐着默默无声的杨永泰,代理参谋总长朱培德、军政部长陈仪、参谋次长葛敬恩、即将兼任中央监察委员会副主任的陈果夫、党部副秘书长陈立夫五人也出席这个机要会议。 众人听完安毅简明清晰的总结报告,非常高兴,蒋总司令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陈仪欣赏地频频点头,只有大病初愈的朱培德始终脸带微笑,一派从容,在他心里,似乎没有安毅完不成的任务。 蒋介石和蔼地示意安毅坐下:“干得不错,比原定计划提前了很多,特别是石珍部占据黔西、黔西北之后,能够迅速稳定十二个县的军心民心,欣然接受中央党部特派小组的监督指导,严密戒备之余,还能迅速整顿军队,严明军纪,很快站稳脚跟步步壮大,没有辜负中央的期望,证明你的指挥是正确而有效的,中央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谢校长!其实取得这些成绩,并非是学生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四十四军与黔西警备部队全体将士的功劳,再就是运气好,要不是滇军胡若愚等将领突然发动兵变,使得龙云匆匆撤离贵州返回云南平叛,学生和石珍将军就没有这么顺利地拿下黔西了。 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四十四军张弘栾前辈和参谋长张存壮将军对石珍部的大力协助功不可没,正是张存壮将军率领麾下一万八千余将士压迫黔东北,李燊匆忙应付,无力西顾,进而被黔军二十五军残部翻盘成功,这才造成了眼下整个贵州的混乱,黔西石珍将军才获得宝贵的喘息机会,进而迅速稳定黔西,站稳脚跟。回头细细一想,学生觉得自己很幸运,并非是学生有何过人之处。” 安毅谦逊的解释获得与会者的一片赞扬,不管这些赞扬声是否都发自内心,安毅的态度和表现都无可挑剔。 朱培德问道:“安将军,你认为目前贵州局势将会朝那个方向变化?你对中央即将制定的贵州政策有何建议?” 安毅惊讶地望着朱培德,有些不明所以。 陈仪知道安毅刚回来还不了解军委正在制定的全盘掌控贵州军事力量的计划,于是便将目前中央党部和中央军委在贵州问题上存在的争议详细说出来: “在毛光翔率领二十五军攻克贵阳之前,李燊已经获得中央正式任命,如今李燊兵败黔南,仍在与东山再起的毛光翔部展开激战,而占据主动、胜利在望的毛光翔连续四次致电中央请求任命,但基于贵州复杂之局势,以及瞬息万变之战况,中央正在犹豫之中,无法形成一致意见,党部主张静观其变,待双方分出个输赢再行定夺,而军委的意见是趁此机会给予把握主动的毛光翔大力支持,换取二十五军回到中央军委领导之下,从而彻底稳定贵州局势,进而对桂系老巢广西形成巨大压力。 安将军对湘黔局势比我等都熟悉,因此均希望能听听安将军的意见,以便中央制定出正确的任免计划和指导政策。” 安毅点点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抬起头对陈果夫笑了笑,转向陈仪:“属下倾向于中央党部的意见,在胜负没有最终决出之前,中央还是在致电交战双方呼吁停战谈判的同时采取静观其变之策为上,一来能表示中央对之前任命李燊的法律效力的严肃性,不给各方留下中央存在成王败寇急功近利之嫌。 其次,以目前毛光翔部所面临的处境来看,除了接受中央领导别无他途,在桂系分崩离析之下,毛光翔就是想再找桂系盟友壮胆也没有机会了,反而会为了自身前途撇清与桂系之间的关系,把原本联合桂系抵抗中央的所有罪过都推到已经战死的主帅周西成身上,否则,西、北、东三面有忠于中央的湘西四十四军和石珍将军部形成包围之势,南面有顽强抵抗势不两立的李燊残部,内部又因毛光翔对待周西成灵柩和盖棺定论方面的薄情寡义而产生的分裂,在内忧外患之下,毛光翔不依靠中央的支持获得个名正言顺的地位,根本就没有第二条出路。 因此,属下以为,别说中央缓一步对其进行确认没关系,就算中央此刻命令他停止与李燊部的交战退后三十里,他也不得不严格执行,否则,四十四军和黔西警备部队两个新编师就能给他造成巨大压力,要不是考虑到不可确定的政治影响、以及北方地区此起彼伏的战火需要平息,属下真想建议中央给个机会,让属下率领独立师南下,与四十四军以及黔西石珍将军部一举荡平贵州各路军阀,从此将该地纳入中央的直接管辖之下,一劳永逸地解决麻烦。” 众人听了连连颔首会心一笑,望着安毅的目光却大不一样,安毅清晰合理的分析浅显易懂却又严密开阔,显示出敏锐的目光和过人的自信,隐隐流露出的大将风范,让众人颇为诧异也大为感慨,不约而同地感受到眼前的安毅确实是今非昔比了。 “益之兄,你对安毅的意见有何看法?”蒋介石不动声色地询问。 朱培德回答:“属下完全同意安将军的意见,在对毛光翔的任命上军委确实需要采取更为稳妥和慎重的态度。” “属下亦有同感。” 陈仪看到蒋介石望向自己,没等询问就主动表明自己的态度,葛敬恩也随之表示对安毅建议的支持。 既然意见趋向一致,也就没了继续讨论的必要,本就在这一问题上意见相同的杨永泰和陈果夫兄弟更没二话,蒋介石做完简短的总结便宣布散会,各人相继告辞去忙各自的事务。 蒋介石留下安毅、杨永泰和陈果夫兄弟,继续就下一步的核心计划展开讨论。 由于内战正酣的四川各路军阀对尹继南十六师占领巴东、张弘栾四十四军占领酉阳和道真两县没有任何反应,蒋介石的欲望变得越来越大,提出更进一步的蚕食目标,供四人讨论。 安毅却没有被轻松到手的利益所蒙蔽,而是向大家提出巴东和道真两县本来就不属于川军管辖,一直以来在行政管辖权上分属湖北、贵州两省,酉阳由于地处偏僻,交通闭塞,留在酉阳驻守的川军一个团本就是杨森的旧部,杨森被刘湘打出川东,逃到川北避难,这个守备团就像没娘的孩子已经被遗忘和抛弃,因此四十四军占领酉阳才没有惊动川军各路军阀,加上自己送给刘湘一千支半新旧的德制步枪和数万发子弹,根据总司令的指示以极为友好的态度与其相处,这才打消了刘湘的顾虑,全心投入到巴蜀的内战上面,因此在这个关键时候,最好还是不要采取大的军事行动,可以用逐步收买分化的办法,让拼得你死我活的川军逐渐解体,到他们精疲力竭的时候中央军打着平息内战、抚恤民生的旗号大举进入,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目前的首要任务还是稳定贵州,只要贵州稳定服从中央,云南和四川就跑不掉了。 蒋介石非常重视安毅的意见,听完安毅条理清晰目光深远的分析,突然觉得自己的得意门生有些陌生了。 第五二五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二五章 安毅并不知道蒋介石心里在想些什么,转而向陈果夫、陈立夫提出建议:最好能趁贵阳混乱不堪内部矛盾加剧之机,尽快以调停内战的名义与军委联合派出中央监察组,通过扶持支持中央的政治派别达到分化毛光翔内部关系、进而迫使他紧紧依附在中央领导之下的目的。 陈家兄弟正想要在贵州做出一番成绩来,因此非常愉快地采纳了安毅的意见。 一直与陈家兄弟明争暗斗的杨永泰这次也非常合作地连声附和,一起向含笑不语的蒋介石提请同意。 蒋介石很快应允,责成陈立夫立即着手办理,军委方面就让没有什么事情干的参谋本部第一厅第三科科长盛世才参加。安毅与日本陆军大学毕业归国的盛世才接触过几回,但也没怎么留意这个长着一双浓眉、蓄着两撇浓密小胡子的上校科长,只是觉得似乎在哪儿听说过此人,由于公务太过繁忙日夜奔波,很快就将此人忘记了,此刻听蒋总司令要求他把贵州的事情向盛世才交个底,连忙答应下来。 讨论就此结束。 …… 安毅回到南京的十九日这一天,俄国军队终于以“中东铁路所有权”为借口,进犯满洲里和绥芬河,打死打伤东北边防军和边民,强行扣留车辆货物和华人华侨,蒋介石于二十日通电全国,号召全军将士抗拒俄国军队的野蛮侵略,并给东北军主帅张学良发去慰问电,表明中央坚决支持东北军将士抗拒外辱的坚定立场,铁道部部长孙科也火速北上前往谈判。 张学良和东北军将士立志抵抗到底绝不妥协之时,却被与俄国达成默契的日本人频频破坏,封锁铁路公路,企图阻挠东北军将士开赴边境,张学良一面指挥军队绕道而走,一面给中央发来急电,请求外交部向日本调停,不要阻挠东北军开赴前线为神圣的国土而战。 安毅本来对风流倜傥还悄悄吸食鸦片的少帅没什么好感,特别是对张作霖被炸死皇姑屯后少帅的诸多软弱表现非常看不起,如今经历许多事情一步步成熟起来,才知道少帅的不容易,在自己土地上走几步还要忍受日本人的欺辱,由此可见日本帝国主义在东北的势力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张学良冲破日军的重重威胁和侵扰,毅然宣布易帜回到一个统一国家的怀抱,对国家和民族的贡献非常大,至今能支撑下来保持三十余万东北军将士仍是一个整体,他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龚茜给安毅端上精致的茶杯,看着他惬意地喝下,满足地笑了,安毅回来的第二天就与龚茜一起带上吴妈熬制的鱼汤,到鼓楼街五号看望仍被软禁的前粤军统帅李济深。 李济深见到安毅,依然还是紧绷着脸,显现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但是却对数年前就熟悉的龚茜非常和气。李济深的妻子和女儿却全然不同,对待安毅就像是对待自己家人一样,根本不理会李济深的态度,坐在一起亲亲热热地说了两三个小时,才让事务繁忙的安毅告辞离去。 安毅将龚茜送回到家门口,连车都没有下就返回军校,面见恩师张治中,待回到厚载巷的家里,已经是次日上午了。 匆忙上班的龚茜晚上回来想和安毅一起吃餐饭,却被告知军中将领揪住安毅不放,全都到夫子庙去喝酒了,等安毅回来又是半夜时分,睡不着觉的龚茜想去看看又不好意思,只能等到次日上午揪住侍卫长小九下令:要是今晚安毅再不回来吃饭,以后就不要来了。 这回没等到晚饭时间安毅就自觉地来了,坐在精致的竹丝躺椅上,乐不可支地接过龚茜递来的茶,尽情享受,喝完吩咐再来一杯却不行了,吴妈说吃饭前喝多了茶待会儿饭菜就没味道了。 不一会儿,老少三人围坐一起,愉快用餐,吴妈不时关切地询问豫陕灾民的事情,安毅总是详细解说却总挑那些让人高兴宽慰的事情,把心细如发善解人意的龚茜感动得不行,明知道灾情恶劣死人无数,安毅却避重就轻对慈悲为怀的吴妈极尽体贴安慰,艰辛困苦的难民安置新村让巧舌如簧的安毅说得像世外桃源一样,骗得忧心忡忡的吴妈频频叹息,连呼放心了。 “小毅,你这个赈灾委员会主任的官职到底有多大啊?”吴妈好奇地问道。 安毅想了一下:“差不多比得上省主席吧,不过这只是个临时的官衔,赈灾结束也就没了。” 吴妈释然地点点头:“那么,赈灾结束后你是不是又可以回到军校教书啦?” “这个……我也想回军校,自在啊!还能常回来吃你老人家做的好菜呢!”安毅笑了起来。 “吴妈,你别听他瞎说,小毅升官了,刚刚当上宜昌行营主任,军政大权一把抓,湘西、鄂西的几十个县党政、民政和军队都归他管,权力比起省主席大多了,你就不用为他操心了。”龚茜解释道。 吴妈欣慰地连连点头,直夸安毅有出息,安毅连忙说道:“吴妈,这官我还不想当呢,说白了也是个临时官职,行营撤销也就没了,干这官吃力不讨好还容易得罪人,远不如干个师长军长来得轻松,等干完一段时间我就不干了,谁愿意当那官让谁当去,我还是想回来教书,顺带做点儿生意什么的,比当官实惠多了。” “人家个个都想当官,你偏偏有官都不愿意当,为什么?”吴妈想了想不明所以,索性开口问道。 安毅笑而不答,龚茜摇摇头替安毅回答:“小毅是不愿意打内战,他这回之所以拿出巨额财富赈灾,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宁愿当个赈灾安置委员会主任,也不愿意领兵去打内战,可是照目前局势看,恐怕他想躲也躲不掉,不打一仗这天下恐怕更乱了。 就拿这次赈灾来说吧,要不是依靠中央的领导和小毅这些人发起募捐,不知道还要死去多少人,小毅在鄂西和湘西先后接纳无家可归的灾民十八万人,在南昌地区的进贤县北面的湖边荒滩上也安置了四万灾民,其中绝大多数是妇女儿童,听说各地民众现在都给他烧香呢,要是军阀割据国家分裂,连各地承认的一个中央都没有,这二十来万人谁来管啊?” “不说这些了。” 安毅摇摇头,主动岔开话题:“姐,昨晚在京的黄埔教官和师兄们说是给我接风,祝贺我又升官了,结果最后喝完酒十几个人的酒菜钱却从我兜里掏出去,想起来就亏大了!不过酒席中也听到个好消息,陈诚大哥终于晋升十一师师长了,真不容易啊!用尽所有的阴谋诡计才挤走了资深将领曹万顺将军,通过调去三个团警卫部队和老南昌两个月前悄悄送给他的一个工兵营,一点点扶持自己的力量,最后才夺权成功,跟随他的那帮黄埔师兄如今也都升上旅长团长,昨晚没少感谢小弟的支持,表示以后将把全师的换装生意全交给小弟来办,估计这一次小弟能赚个八万元左右! 听说曹万顺将军调任由浙军新兵组成的新一师,虽然心情颇为失落,但该师装备都是全新的,人员也齐整,他基本上还算满意。在这么多黄埔教官中间,陈诚大哥算是晋升得比较晚的,仔细想想小弟还是非常看好他的发展。” 龚茜点点头:“陈辞修在讨伐桂系的作战中立下赫赫战功,晋升是迟早的事情。上月陈辞修到武汉公干,曹万顺趁机在军中排除异己安插亲信,遭到全师官兵一致抵制,这事闹到军委和党部,连我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陈辞修升任师长后,由于背后有总司令的支持,谁也不敢多说什么,不过兔死狐悲,其他依附中央的各师将领难免心生戒备,而且这么调整很容易造成矛盾,如今你们黄埔系几个师之间早已形成派系,再加上黄埔系与其他各师之间一直存在各种分歧,很可能对今后产生不良影响,这方面你要多加注意才行。 你现在身居高位,远远走在诸多教官和黄埔同窗之前,很容易招来嫉妒,还是谨慎些为好。” 安毅感激地说道:“小弟记住了。姐,你们党部这次调整幅度不小,你怎么样了?” “现在进入党部的人越来越多,关系盘根错节极为复杂,反复考虑之后我主动要求到党史研究室去当主任,工作轻松很多……对了,你的老乡李铁奎大哥接受秘密任务回四川去了,他如今是党部特别调查处上校科长,直接接受陈立夫副秘书长的领导。李大哥资历深,性格豁达,勤勤恳恳深受器重,这次组织上派遣他独自回去,估计一年半载的回不来。”龚茜低声说道。 安毅瞪大眼睛,非常惊讶地问道:“现在四川军阀还在打内战,中央党部的手什么时候伸得这么长了?” “现在与以往不一样了,自从陈副秘书长主管调查处、行动处之后,情报工作得到了很大加强,人员也扩充到原来的五倍,在全国各省主要城市都建立起了秘密工作站,每年培养出的人才基本上都充实到这两个部门和总部机要处,下一步便会关注军队的党务发展。你现在最好就要有个准备,否则到时候被人打了小报告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龚茜低声告诫。 “奶奶的……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安毅看到龚茜责怪的白眼,摇头一笑,见龚茜和吴妈早已放下筷子,连忙端起饭碗几口扒完,放下碗筷争着要收拾。 吴妈把安毅推到一边不让他干,安毅只好回到沙发边坐下,一边欣赏龚茜的茶艺,一边低声闲聊,不过他脑子里却想着独立师、尹继南十六师和朱世贵十七师等部新加入的一批黄埔军官,盘算着该用什么办法将其中的密探查出来,拉拢腐蚀不行就直接赶走,情节恶劣顽固不化者干脆就让他上战场光荣牺牲,决不允在自己的部队里安插奸细或者收买各级军官,必须要把这些隐患消灭在萌芽阶段,否则对自己今后的发展非常不利。 “在想些什么呢?” 龚茜递给安毅一杯茶,修长白皙的手指极为诱人。 “哦?啊……我突然想到独立师中的弟兄们了,离开南京这么久,胡子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姐,我去拿风琴,很久没弹琴了,估计生疏很多,今天有空正好练练。” 安毅站起来,在龚茜满足的笑容中,大步走进书房,找出龚茜的横笛,提起手风琴回到正堂,背上手风琴细细一看擦拭得干干净净的,一定是每天都爱护才会有这样的光泽。 安毅心中感激,脸上却带着顽皮地笑容,拿起漂亮的横笛递到龚茜手里: “姐,你吹首《明月千里寄相思》吧,小弟最近在宜昌晚上散步,看到月亮总是情不自禁低声哼出来,老沈为此还笑话我几回呢。” 龚茜眼中秋波流动,俏脸泛起淡淡红晕,接过横笛低声说道:“这段时间我也常吹奏这首歌,上次被叶青那死丫头缠得不行,就把谱子抄了一份给她,没想到如今南京城和上海都开始流行了……小毅,你怎么总能写出这么美妙的曲子来?” “一言难尽啊!哈哈……我伴奏你主音。”安毅低头准备。 “好,吹奏一遍之后你来唱,我喜欢听你唱歌。”此时的龚茜犹如羞涩娇弱的少女,声音甜美,充满喜悦。 “行,开始了啊……” 一阵动人的旋律过后,由龚茜用横笛吹奏的曲调如歌如诉般缠绵而起,袅袅萦绕在不大的空间里,安毅的风琴声情深意切,悠然和应,让厨房里洗碗的吴妈都听得痴了。 “夜色茫茫罩四周、天边新月如钩、回忆往事恍如梦、重寻梦境何处求,人隔千里路悠悠,未曾遥问星已稀,请明月带问候,思念的人儿泪常流......” 第五二六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二六章 南京玄武湖畔的朱公馆,外表普普通通,掩映在绿树丛中的两层小楼坐落在院子北面,小小庭院左侧就是清澈宽阔的玄武湖。 此时毗邻湖岸的紫竹下摆上了一张红木方桌,桌面上菜式精致,酒具典雅,方桌四周坐着老少四人,分别是从南昌赶来看望老上司和岳父大人的十七师师长朱世贵、南昌警备师师长詹焕琪、即将离京赶赴宜昌的安毅和主人朱培德。 朱培德由于身体原因,面前只斟了一小杯黄酒,偶尔举杯舔抵一下过过酒瘾就算完事,他老伴儿和宝贝女儿不放心,还有意无意地坐在不远处的凉亭边,一边做手工活一边监督,安毅几个则叫来大杯斟满了高烈度的进贤烧酒,你来我往,喝得是不亦乐乎。 朱培德看到心腹爱将朱世贵眼睛发红,说话开始不利索了,连忙摆了摆手,不让几个再喝了,撤下酒席换上香茗,开始触及正事: “今天你们几个正好凑在一块儿,省得我费工夫给你们挨个递话,基于目前我的身体情况和在中央担任的职务,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再管江西那边的事情了。好在焕琪这几个月很好地接手那点儿家业,而且维护得不错,我在江西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世贵的十七师。” “益公,你就尽管放心吧,属下驻守九江安安稳稳,每日不是训练士卒就是协助焕琪缉毒缉私,在杨斌老弟的支持下,经过三个月的模范营式强训,麾下弟兄战斗力大幅度提高,装备也悄悄更新完毕,如今人强马壮的,益公不用太过挂念了。”朱世贵满面春风地解释,想让老上司安心下来。 朱培德摇摇头,幽幽叹了口气:“世贵啊,难道你还没从赣东、赣西的剿匪和北边的战云密布中看出点儿名堂来吗?要不是小毅把你的一个旅抽调到襄樊担任赈灾保卫任务,说不定你早就被派到赣闽交界的大山里,和金汉鼎他们一起去剿共了。你再看看王均的第七师如今在哪儿?在蚌埠!只要西北军哪个桀骜不驯的将领沉不住气,大战很快就要打响,你就得率领麾下那些子弟兵,开赴气候和地形都不熟悉的中原地区去拼命,明白了没有?你小子大咧咧的,看来还蒙在鼓里呢!” 朱世贵脸色阴晴不定,呆呆地望着朱培德和安毅。安毅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低头咳嗽了一声,静静喝茶。 詹焕琪预感到安毅和朱培德一定是做了某种重大调整,当下不敢怠慢,急忙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朱培德接着说道:“我和小毅为了十七师的前途,反复聚在一起商量,总算是有了初步的定论。在目前的情况下,只有把十七师调出江西,到襄樊去跟随小毅干些事情,才能避免被人吞并或者战损殆尽的命运。反正到哪儿都是打仗,还不如跟自己弟兄在一起,活得更长久些。 世贵啊,俗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在目前整个军中,你也只有小毅可以依靠了,也只有焕琪、家林、继南和杨斌的部队才是你的兄弟部队,但是,如今家林的独立师驻扎于京城对面的六合大营,是半支首都卫戍部队,是我军第一王牌,不到关键时刻,总司令是不会动用的。 继南的十六师早已经跟随小毅西征,据守重要位置,立下了赫赫战功,焕琪的守备师和我们的保安部队都是地方部队,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被调出去打仗的,只有你的十七师守在富裕的九江,谁不眼红你啊? 再者说了,十七师虽训练有素,但成军到现在没有经历过一场大战的考验,你心里真的有底吗?一万五千官兵有荣誉感吗?有归宿感吗?” 朱世贵脸色惨白,脑门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益公批评得对,属下也为一直没打过一仗而深感遗憾,麾下弟兄整天训练,不时请战,只是一直没机会……属下没有体会到益公的一片苦心啊!” “明白了就好!” 朱培德转向詹焕琪:“焕琪,你三哥的十七师正式调往鄂西之前,必须让杨斌老弟派出两个主力旅接防,牢牢地占据九江南北两座大营,为老南昌工商业基地的发展保驾护航,九江防务也属于江西省保安部队管辖范畴,我再做做总司令的工作,他会卖我这个面子的。 我和小毅决定,只保留九江码头兵站附近的军营供中央军事调遣使用,而不会让任何正规军常住那里,这点你们尽可放心,我现在在军委还是能说得上话的,没有人会为了这个与我和小毅翻脸。 这事我已经提前征求了杨斌老弟的意见,他非常支持,你回去之后和他一起商量着办,还要尽可能加快夏俭赣中保安部队的扩大和训练,你道叔他们的士官基地会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 “好的,孩儿记住了。”詹焕琪恭敬回答。 朱世贵想了想,问道:“益公,我们何时开赴襄樊?我回去后也好做准备。” “不急不急,这事不能让小毅向军委和总司令提请,否则会让人生出误会,总司令刚刚才在中央会议上,严肃批评党内、军内的帮派思想和山头主义,所以不能操之过急,由我来办理更为稳妥。 范石生部驻扎襄樊,他的两个旅已经开赴鄂西,在张发奎的指挥下剿匪,一个多月来没打过一个胜仗,倒是给贺龙和周逸群的赤军吃掉了三个团,总司令为此大为光火,把张发奎臭骂一通,还想以停发军饷相威胁,在我们几个的劝说下才作罢。 目前,葛次长正在制定鄂西剿匪调整部署的计划,打算把范石生驻地调整到荆州南面的江陵,他要征求我的意见,而且还必须得有我这个代理总长签字才能通过,到时候我让他把你的十七师调到襄樊接防即可,你的一个旅已经在那里了,把十七师整个调过去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你到了那儿就属于宜昌行营指挥管辖,顶头上司就是小毅,身边又有继南的十六师,我放心。”朱培德详细解释道。 “父亲,你离开了,谁来接任江西省主席啊?”詹焕琪好奇地问道。他很在意这个问题,今后与省主席朝夕相见,一同共事,来个不好说话的难以合作。 朱培德笑道:“我估计是鲁咏庵接任,数月来他名为武汉卫戍司令,可是上有武汉行营主任刘经扶,左右又是总司令的心腹大将顾墨三和蒋铭三,鲁咏庵这个卫戍司令什么也管不着,当得实在够窝囊的!他三天两头致电给谭公诉苦,恳请调到别的地方去任职,否则待在武汉就像后娘养的一样受气。 另一个悄悄争取者的境况也和鲁咏庵差不多,此人就是淞沪卫戍司令熊式辉将军。大上海遍地高官和名门财阀,得罪谁日子都不好过,卫戍司令的名头听起来似乎非常响亮,可繁华地段全都在租界里,他想管也管不到,上次为了区区千把斤走私的鸦片烟土,闹得全国皆知上下为难不说,还把上海滩青洪帮和本地官员得罪个遍,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不过相对而言,两人中鲁咏庵希望要大得多,蒋总司令和中央五院院长都看在谭公的面子上,对谭公的老部下鲁咏庵颇为照顾,我想江西省主席之职基本上内定给他了,之前你兄弟小毅的呼声很高,戴院长、稚老和静老这些元老,都希望能让熟悉工商业、能文能武的小毅去当这个省主席试试,孔先生和蒋夫人也都赞同,只是蒋总司令不愿意,借口说小毅年轻尚需磨练,其实我认为总司令是为了湘鄂川大业着想,而且小毅自己也不愿意,昨天谭公还为此找过小毅谈话,让他跟你们说吧。” 安毅笑着说道:“谭公先是动员我来当这个省主席,在这点上我丝毫没有怀疑他老人家的诚意,但被我一口拒绝了。说清我的实际困难和理由之后,谭公也很支持我的决定。记得道叔曾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有多大的脑袋戴多大的帽子,否则出头的檐子先烂!我一直牢牢记在心里。 再一个,这个江西省主席看着风光,实际上不好当啊,赣西、赣南、赣东战火烧了两年没停过,原本谁也看不起的朱毛红军却越打越强大,一个个牛逼哄哄的将领至今一筹莫展,因此谁当上这个江西省主席都会兼任剿总司令一职,都要去面对莽莽群山里的朱毛红军,不好打啊!要是真的好打的话,金汉鼎大哥也不会整天愁眉苦脸的骂娘了。” 朱培德和朱世贵相识一笑,詹焕琪却撇撇嘴,小声嘀咕道:“你只不过是不想和黄埔那些教官和师兄弟们撕破脸罢了,这些咱们弟兄心照不宣。老杨私底下曾对小弟说过,不用你亲自去,只需把夏俭那小子派上去就行了,绝对比金汉鼎大哥和张贞长官他们管用。夏俭自己也吹过牛,说他是不愿去,否则只需调动悍匪出身的王叙伦和韩浩率领两个山地旅进山就行了,保管打得稀里哗啦的!” “夏俭真的那么说?焕琪,回去你帮我给那孙子带个话,让他自觉闭上自己的鸟嘴!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哪怕有这能力也不能胡乱说话,你告诉他,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相信他就会明白了,要是祸从口出引来友军的非议和上报,我就让他退出军队,这辈子也别想干了。”安毅严厉地说道。 詹焕琪收起笑脸答应下来,朱培德立刻借机教训自己的老部下和女婿:“知道什么是差距了吗?别认为你们学到了小毅的军事指挥才能和带兵手段,经验和阅历可是学不来的,需要悟性,需要一次次的磨练,明白了吗?” “明白了!”朱世贵和詹焕琪齐声回答。 “世贵,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或者有什么要对小毅说的吗?”朱培德心思很细腻。 朱世贵咧嘴一笑:“没了!属下佩服的人中,除了益公就数安老弟了,我愿意无条件接受安老弟的指挥,全师弟兄都把安老弟视为自己的楷模和榜样,所有的军事技能训练、内务管理和政治教育,全都是按照模范营那一套实施的,弟兄们能够得到安老弟的指挥,求之不得呢!” “那就好!小毅,你有什么要对他们说的吗?”朱培德非常体贴地转向安毅。 安毅莞尔一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好说的,以后大家一锅吃饭,有什么话到了鄂西随时可以说,倒是我有几句要对焕琪说。 焕琪,你这一年来干得非常好,不过,我不希望你一直待在警备师这个环境里,从现在起,你就得自修一些课程,陆军大学很快会迁来南京,你争取考上正则班,现在的你非常需要进修镀金,在校三年不算什么,误不了建功立业,这样一来你们两口子能够陪在德叔身边,尽快要个孩子。 咱们经营的各种势力在南昌地区可谓根深蒂固,谁也别想轻易挤兑咱们,有那么多弟兄守着,你尽管放心,但南昌绝对不是咱们的久留之地,最多过个五年咱们就要西迁,否则战火一起,那里保不住……别问我为什么,你知道从军以来,我的预测从没有错过,就连道叔都服气,所以你要相信我,更要抓紧机遇提高自己,很快就会有大用的。” 朱培德沉思片刻,低声问道:“这恐怕就是你悄悄经营湘西的原因吧?” “何止是湘西?德叔,你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实在熬不住就到老南昌静养,别撑着,过不了几年,不但川南是咱们的,小侄还要把云南拿回来给你,让你老荣归故里,当个实实在在的云南省主席!”安毅郑重地说道。 众人大吃一惊,朱培德却畅声大笑,搂过安毅的肩膀欣慰不已,虽然他不相信这些会变成真的,但他对安毅向自己流露的孝心和诚挚情意,充满了感动和愉快。 第五二七章 大家都爽快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二七章大家都爽快 八月一日傍晚,安毅在湖口水师码头停留,与从南昌赶来的劳守道和杨斌、夏俭等十余心腹弟兄密商了六个多小时,随后转乘护送军需船到来卸完货的宜昌警备司令部禁烟缉私局的新快艇,于次日上午九点三十分到达汉口。 出于礼节,安毅登岸拜见率部驻扎此地的老上司蒋鼎文和顾祝同等人,也借此机会与两个师的黄埔同袍见见面,否则众弟兄得知他过营门而不入,很可能会骂他升了官摆臭架子。 第二路军指挥部宪兵队的弟兄们看到一名身穿迷彩作战服的军官跳下宜昌警备司令部的缉私船,在身边十几位同样装束的彪悍侍卫簇拥下登上码头,还以为是尹继南十六师的弟兄,等安毅一行走近,带队上校看清楚安毅的长相和左胸前的中将名牌,立即立正敬礼,大声问候。 安毅非常礼貌地驻足回礼,抱歉地说有些公务需要拜见蒋师长和顾师长,宪兵上校立即跑向码头出口,把军卡上的几名休息弟兄全都轰了下来,亲自开车,将安毅送到指挥部大楼下。 告别之际,安毅猛然记起这家伙是黄埔三期的师兄易安华,还是江西宜春人,连忙给易安华恭敬行礼: “易师兄请见谅!小弟有眼无珠,一时间想不起来了,易师兄多包涵!” 易安华一愣,随即开心地笑道:“师兄弟们说的没错,安师弟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在校时愚兄从未和师弟说过话,多亏师弟还记得我,令人感动啊!我还以为咱们三期你只记得戴安澜和石觉师兄呢。” “说哪儿的话?大多数三期师兄小弟都还记得,只是分开时间太长,一时半会儿叫不出姓名来了,哈哈!这不,前几天三期高级班的黄公略师兄还和湖南讲武堂出来的彭德怀一起,率领红五军把赣西北的修水县城给打下来了。 接到电报时把小弟吓了一大跳,还好,黄师兄给面子没再攻向永修、德安,否则小弟家里那点坛坛罐罐恐怕保不住了。”安毅风趣地说道。 易安华被逗得捧腹大笑,接到急报早已下楼来到一边的顾祝同没好气地说道:“去去去,别胡说八道骗人了,能把你安毅吓一跳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生吧?” 安毅连忙转身,与易安华一起向顾祝同敬礼,顾祝同回了个礼,露出灿烂的笑容,身边的参谋长韩德勤、副师长李明扬和四旅长黄国梁也对安毅哈哈大笑,易安华敬完礼说仍在执勤连忙告辞驱车离去。 彼此见礼完毕,安毅没被领上楼,反而被顾祝同拉向不远处的小轿车,不由有些惊讶地问:“怎么回事啊,茶都不让喝一口?” 顾祝同钻进驾驶室,亲自驾车:“喝什么?要喝等会儿到了地方随便你喝!别看了,你的副官和侍卫们坐在后面的车上,黄国梁会好好招呼他们的。” 安毅坐在副驾驶位上,细细端详顾祝同片刻,这才慢悠悠转过头来,晓有兴趣地观看沿江马路旁的欧式建筑,嘴上打趣道:“教官,你脸色可真憔悴啊!是不是被水灵灵的武汉妹子给害的?” “唉,愚兄在这儿终日等待,碌碌无为,都快被晾干了,哪里还有这副好心情啊?不像你铭三大哥,拿得起放得下,一见到麻将牌,什么苦恼也没了。”顾祝同郁闷地回答。 安毅会心一笑:“他就好玩麻将,而且玩得大,估计军中没几个人能陪得了他,哈哈……咦,这就到了?才几点就上酒楼?” “下去吧!铭三兄在三楼大包厢里聚众赌博,刘经扶总指挥不是到南京开全国编遣会议去了吗?这下你铭三大哥舒服了,一天二十四小时,倒有十二小时待在这儿,这会儿他还不知道你来了呢,上去吧。” 顾祝同关上车门,也不管身后的黄国梁和安毅的副官侍卫们,拉上安毅很快来到三楼,在两名卫兵的敬礼中直接推门进去,一股浓烈的烟味和缭绕烟雾顿时袭来,顾祝同皱皱眉头,挥手扇扇鼻子大声喊道:“铭三兄,你看看谁来了?” “谁来都没空,小弟手气正顺着呢……哎哎!你们起来干什么?接着玩儿啊!” 蒋鼎文歪着个大脑袋,嘴里叨着支烟卷,不悦地扫了一圈副师长岳相如、甘丽初等人,斜着望向门口,看到麾下旅长李延年等人都迎上去和安毅亲热握手,连忙站了起来,指着安毅畅声大笑: “小弟,你到老哥这儿怎么也不事先来个电话或者电报?哈哈……不玩了不玩了,叫老板立刻摆上一桌好菜,酒一定要二十年窖藏的白云边,老板不是吹牛刚弄到一对熊掌吗?快做好端上来……哈哈!小弟,你又瘦了,赈灾最后把自己都弄成了灾民可不行啊,大家坐下吧!” 十几个将校兴高采烈地相继坐下,蒋鼎文转向身边的顾祝同,笑着调侃道:“这回要不是小毅到来,恐怕你还不愿出军营吧?” 顾祝同白了嬉皮笑脸的蒋鼎文一眼,吩咐韩德勤去隔壁安排一下安毅的副官和侍卫,掏出一包三炮台香烟,抽出一支慢慢点上:“待在这个地方都快憋疯了……小毅,你这次在南京听到什么消息了?” “有个好消息,辞修大哥正式晋升十一师师长了,麾下不少黄埔师兄都跟着官升一级,值得庆贺啊!” 安毅接过蒋鼎文递来的烟,掏出火柴给蒋鼎文先点上。 蒋鼎文点点头,闭上眼吐出烟雾:“这事我们也知道了,只不过我们这边就没那么舒服了,第一师驻扎孝感,胡宗南他们难得有时间来武汉,最近日子也不好过,你的月祥大哥资格够老的吧?你小子当营长时他就是你的师参谋长了,可现在他还只是个旅长,你小子却已官至中将职务,升为堂堂的行营主任了,你说这该怎么比?” “铭三兄,你这话就不对了,小毅这官可不是靠拍马屁得来的,也不是拿成千上万弟兄的性命堆起来的,他的功绩军中有谁能比得上?小毅比某些人好百倍,宜昌行营主任不是小毅抢着当的,而是校长点名要他当的,谁也不敢眼红! 去年开始,人家小毅晋衔之后马上辞去了独立师师长职务,若无其事地去军校教书,而且还大力提携麾下弟兄,你看看胡家林、尹继南这些跟随小毅出生入死的人,如今都成了主力师长,那个闻名全军的悍匪顾疯子也当上了少将副师长,可有个别人,当上行营主任成了一路军的总指挥,指挥千军万马了还死死抓住一个师长的职务不放,这才叫人比人气死人啊!” 被刘峙压得喘不过起来的顾祝同大发牢骚,一番含沙射影的话,让满堂将校听了个明明白白。 安毅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起北伐后和徐庭瑶共处的情形,想起他对自己的诸多提携和照顾,想到徐庭瑶在刘峙手下郁郁不得志的艰难处境,安毅就想立即去孝感看望一下这个兢兢业业却又饱受委屈的老长官。 蒋鼎文见安毅满脸哀思,似乎陷于往事的回忆中,不由打了个哈哈,大大咧咧地摆摆手:“今日难得和小毅一聚,我们就不要说那些扫兴的事情了吧!对了,小毅,你这次一下子拿出一千多万私房钱赈灾,把我们这些人感动得唏嘘流涕,你小子可真厉害啊!几年功夫竟让你搜刮到一千多万,恐怕手里还留下不少吧?” 众弟兄一听全都关切地看向安毅,似乎都想听听他现在的家底。 安毅点点头,无所谓地回答:“还别说,真让大哥你给猜中了,小弟现在手上仍然留下三千多万,不过,那些都是江南企业集团和兵工厂的股票,没办法变现,要是大哥手头宽松的话,倒是可以借给小弟一些,小弟现在连下个馆子都没胆气了,穷啊!” 甘丽初大声笑道:“师弟,我这儿有三千多块,要是急用你就拿去吧,我不收你利息。” 众弟兄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既羡慕安毅的富有,又佩服他的慷慨豁达,觉得升了官的安毅不但没变,而且比原来更实在更可爱了。 蒋鼎文却非常严肃地看着安毅:“要多少?说个具体的数目,大哥身上没有,但老家还有些家底,多的不敢说,三百万以下一个电报就能取钱。” 安毅的反应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高兴地从衣兜里拿出钢笔和笔记本,刷刷就写下一张借条,签上名写好日期,感激地撕了下来,双手递给蒋鼎文: “谢谢大哥!就借个三百万吧,借条我先给你,什么时候大哥准备好钱了就给老南昌的周总经理去个电报,他的联系方式你也知道,每个月他都要和你联系的,交给他就行了。” 众弟兄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顾祝同看了看蒋鼎文,又看了看安毅,最后拍了拍蒋鼎文的肩膀,低声问道:“你真干啊?” “那还有假的?借钱给这小子怕什么?比存在宋部长的中央银行都更稳当,哈哈!我收下了,二十四小时内就会办好,到时候让周总到上海的宁波银行拿钱就行。” 蒋鼎文豪爽地将借条折好,顺手放进了上衣口袋,把边上所有弟兄都看呆了。虽然大家都知道蒋鼎文和安毅一起做生意很有钱,但第一次看到这么轻松就过手三百万巨款,没有保人也没有公正,不禁为两人的气魄感到由衷折服和羡慕。 众人边谈边笑,气氛越来越热烈,安毅应大家的要求,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宜昌周边地区的情况,什么四川军阀大战、鄂西神兵的袭扰、对瘟疫的恐惧等等都简要提及,说到张发奎所部三次被贺龙部击败,众人大为惊讶,立刻意识到宜昌地区乃至整个鄂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加上随时可能遭致西北军大兵压境的沉重压力,大家不禁为安毅深深地捏了一把汗。 一小时后,酒菜络绎而上,果然无比丰盛新鲜,众弟兄围着三米直径的硕大圆桌,杯盏交错,不亦乐乎,哪儿有半点战备的紧张气氛? 这个敬一杯那个换一盏,灌得安毅七荤八素舌头打结才收手,要不是其中不少旅长副师长下午要巡营值班,恐怕安毅早就钻到桌子底下了。 尽管如此,舟车劳顿又灌下两斤多白酒的安毅还是不顾斯文躺在墙角边的沙发上睡着了,待一觉醒来口干舌燥,接连灌下两大杯水才觉得舒服了些,游目四顾,这才发现宽大的包厢里面只剩下蒋鼎文和师兄甘丽初在玩牌。 安毅出去进卫生间撒了泡尿洗了个脸,推开隔壁包厢的门,和正在安静休息的沈凤道、林耀东简单交代了几句,回到蒋鼎文身边就提出告辞。 蒋鼎文拉住安毅的手,有些不满地问道:“你瞎忙活些什么啊?一对熊掌还没吃就想走?” “啊,真有熊掌啊?”安毅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先前他还以为蒋鼎文是开玩笑的呢。 一旁的甘丽初点了点头:“真有,这家饭店的大厨说要经过五道工序,再上屉蒸四个小时才成美味,前后需要七个小时才能做好,所以只有等到晚上了。 弟兄们临走前都说好晚上继续干,说不定到时候徐教官(徐庭瑶)和寿山(胡宗南字)兄也能赶到,顾长官定是给他们去了电话,你就留下来吧,省得这一别下次也不知何时才又可以见到。” 安毅连忙婉言拒绝:“不行啊,我也想留下来陪大家,但戴院长还在宜昌等着小弟呢,另外范小泉将军两个旅的补充物资需要小弟尽快签发,下次吧。” “你给我老老实实坐下!” 蒋鼎文拉着安毅,按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不就是施舍点儿稀粥和送点儿弹药军饷的事情吗?等一晚上我想那么多人也饿不死。” 甘丽初咧嘴直笑,安毅无奈地摇摇头:“那总得让小弟到你们指挥部跟宜昌说一声吧?” 蒋鼎文递给安毅一支烟:“哪儿用得了这么麻烦,等会儿我给指挥部去个电话,让他们转告尹继南,就说你在我这里密商重要军情,有什么紧要事情明天再说。” “这怎么行?会耽误正事的!”安毅不愿意了。 “不行等会儿再说,我得趁现在人少跟你说件事。”蒋鼎文示意甘丽初去关门,甘丽初点点头大步走了出去,聪明地把自己也关在了门外面。 安毅皱起眉头,左右看了一眼,点上烟问道:“这么紧张?” 蒋鼎文没有回答,而是凑近低声问道:“你这家伙可真绝啊!自从尹继南十六师占据宜昌之后,我们在汉口设立的水上稽查站就再也没有一丁点儿油水了,每艘货船上面的货物都贴上宜昌禁烟缉私局的查验单,鸦片的味道都没闻到过,可上海杜大哥那里却货物充足,而且还是起价两成的独家生意,赚大发了!这下雨农那家伙滋润了,我估计他每个月都能从杜大哥那里拿到一大笔回扣。原先我也不知道是你这家伙干的,后来听说你从中汇等银行一笔笔借钱,才知道你小子已经赶在前头了,我说得对吧?” 安毅知道事情瞒不过,点点头如实回答:“没错,是小弟干的,不这么干拿什么赈灾啊?拿什么进口机器原料发展工商业啊?大哥看到几个穷人抽鸦片?还不都是有钱人吗?赚他们的钱拿来为国为民,有什么不好?” “你为谁我可不管,我就纳闷了,熊式辉估计知道你那些挂德国旗子的船和路程光的小炮艇在悄悄走私鸦片,可他为什么不闻不问?我还记得上次他稽查鸦片,连宋部长都得罪了,为何会对你们网开一面?”蒋鼎文好奇地问道。 安毅笑了起来:“因为他也想当江西省主席。” 蒋鼎文恍然大悟,拍了拍脑门儿:“我明白了!警察厅都是我杜大哥他们的熟人,只有熊式辉操蛋,估计上一次的鸦片事件给了他个教训,随后就学精了,加上对你和益公有所求,所以再也不趟这滩浑水了…… 你小子也真能钻营,时机和条件都抓得好,如今两广大战,豫陕局势空前紧张,唯一能走货的就剩下你小子控制的湘西和鄂西了,怪不得我杜大哥会让雨农来和你及时联系,眼都不眨一下就几百万几百万地借钱给你,原来是这样啊,大哥我来晚了!” “说吧,大哥,想要小弟怎么做?”安毅爽快地问道。 蒋鼎文掏出安毅写的借条,一把撕得粉碎:“你半月内给我弄够三百万的货就行了,在宜昌或者在这儿交货都行,我有自己的军需船,全部运到老家去,今后每月至少给我弄三到五百万的货。 钱的事你别发愁,这不是大哥我一个人在做,而是七个世家门阀一起合作的,实力不见得就比中汇银行差,你抓紧吧,再不运去点儿货,浙东十几个县的烟鬼恐怕要烧房子了!还有,咱们哥儿俩知道就行,别跟人说啊,好歹咱们哥儿俩都是革命军中将了!” 第五二八章 有权不用白做官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二八章有权不用白做官 安毅回到宜昌就没再离开了,白天到处巡视,与周边各县镇代表座谈,落实中央给予鄂西的免税一年的优惠政策,晚上回到自己的指挥部,通宵达旦地召开军事会议,分析各地送达的情报,制定计划。 缺饷少粮的西北军各部在孙良诚等将领的收拢下,逐渐统一了思想认识,打定主意要与中央军和韩复渠、石友三等叛军大战一场,彻底改变当前的不利状况,大军云集战云密布的豫陕局势空前紧张,所有关卡、道路均被西北军堵死,数以百万计的西北流民被阻断南下逃生之路,进入鄂西的难民越来越少,原本人头攒动乌烟瘴气的夷陵大营终于安静下来,在宪兵团弟兄的大力清扫下整齐洁净,面貌一新。 小杏花的一家是幸运的,她年轻的母亲勤劳质朴,心地善良,不但能做出一手好面食,几个家常小菜也做得像模像样,加上小杏花稚纯可爱,与安毅感情日深,一家三口便被安毅留在了指挥部,帮助勤务班弟兄为六十余名将校做饭。 前段时间,安毅偶然发现马大嫂拿着张破报纸细细阅读,细问之下才知道马大嫂小时候家住在村里私塾隔壁,每天有空就悄悄偷听先生讲课,自己用树枝在地上学写字,久而久之,竟然能背诵四书五经里的不少内容,一手字写得比大多数私塾学生还要好,于是安毅就把指挥部数十人的日常开销和账目交给马大嫂掌管。 弟兄们看到安毅很疼爱小杏花,对马大嫂也是彬彬有礼,于是都收起了鄙视轻慢之心,本来几位火头军弟兄看到恢复过来的马大嫂越来越漂亮,内心的邪火蠢蠢欲动,但听到安毅开玩笑要小杏花叫他爸爸,立刻吓得收起歪念变得恭恭敬敬的,再也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就算忍不住也宁可到城里的窑子去消火,丝毫不敢触动安毅严苛的军法。 时至九月,整个中国的局势变得越来越严峻,东北军在俄国军队的飞机大炮和重兵打击下,损失惨重,怒火万丈的张学良和他的将士们拼死作战,并组织昔日被俄国红军赶出国土如今分布在东北地区的白俄官兵一万多人,发给最好的武器武装他们,利用这些俄国旧军队对布尔什维克的刻骨仇恨,发起决死反击。 这一招果然见效,武装起来的白俄军队凭借着对俄国军队的熟悉,在东北军的协同下,给俄军造成了很大伤亡,迫使傲慢的北极熊重新恢复外交谈判,但是双方边打边谈,没有一日消停过。 四川军阀内战,刘湘获得安毅大量供应的机枪、迫击炮和弹药之后,实力大增,二十天之内接连收复重庆南面的六个县城,一败再败的刘文辉等部也不甘示弱,倾尽所有,从湘西秘密购买了价值两百余万的重机枪、八一迫击炮和大量长短枪,很快制住颓势,双方进入僵持状态。 对此,国民党中央大声呼吁川中各路军队停火谈判,并派出了贺国光、曾扩情等特派员入川调解,却没有更进一步行之有效的措施和政策让交战各方停止战争。 不过相对而言,最严峻的还是中原局势。西北军和中央军表面上不断谈判,背地里却不约而同积极备战,阎锡山看到蒋介石消灭桂系之后,立刻把粤军纳入中央军编制,把粤军编整为隶属中央军番号的五十八至六十三共六个师,顿时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触,深恐自己的晋绥军也会遭受同样的命运,于是连忙请出被他软禁在五台县建安村的冯玉祥,当面向冯玉祥赔罪,并提出联合起来反蒋的建议。 冯玉祥虽然恨阎锡山的两面三刀落井下石,但见折散蒋、阎的目的已经实现,遂几顺坡下驴,表示愿就此捐弃前嫌,联手反蒋。两人秘密商议,最后约定冯玉祥仍暂时住在建安村,隐身于幕后以留回旋余地,由西北军将领首先举事,并通电拥戴阎锡山为首领,共同讨蒋,然后再由晋绥军群起响应。 可惜,这一秘密计划并未逃得过蒋介石遍布四方的眼线,就连身处鄂西的安毅,也能从中原各部的兵力调配中把实情猜得个八九不离十。 蒋介石对此佯装未知,不动声色,一面指挥鄂赣闽粤等地的围剿红军行动,一面频繁派出特使,往来于太原、北平和南京之间,继续分化西北军、牵制阎锡山的同时,赢得时间暗中加紧军事准备。 正是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宜昌行营的第一次特别军事会议召开了,湘鄂边剿匪总指挥张发奎、副总指挥兼荆州警备司令部司令范石生、湘西绥靖公署督办张弘栾、宜昌警备司令部司令兼十六师师长尹继南、襄樊警备司令部司令兼十七师师长朱世贵、江陵驻军五十二师师长吴尚等三十余名将领齐聚一堂。 范石生是个身材消瘦、精力极为旺盛的资深老将,也是个性格温和看三步走一步的谨慎人,自从所部调驻襄樊之后,一直郁郁不得志,原本他以为襄樊是鄂豫商道,鱼米之乡,可不知桂系陶勋占领两年早已经刮地三尺,将财富收罗一空,加上成千上万的豫陕灾民大量涌入,树皮都剩下不多了,更不要说粮食了。因此,范石生的日子一直过得苦苦巴巴艰辛不已,没等他安顿下来,又被张发奎调走两个主力旅开赴鄂西一线剿共,两个月以来死的死逃的逃,两个旅只剩下了一个旅,范石生为此叫苦不迭,但在人生地不熟的襄樊地区,又没有能力征招士卒补充,现有的官兵一日三餐都成问题,那儿还有多余的钱养新兵?老蒋虽然每个月都会按时下发军饷,可是这军饷是按照编遣会议规定的一个师一万一千官兵发放的,范石生在编遣时为了避免被裁军削弱势力,隐瞒了本部近一万八千官兵的事实,只报了一万一千官兵,这就使得三分之一还多的弟兄没饭吃了,原本还想在襄樊搜刮一点儿以补充军费,可襄樊民众过得比他的弟兄们还苦,自己又无根无源,得不到本地民众支持,到哪儿搜刮去? 幸好安毅晋升宜昌行营主任后,大力帮忙,慷慨襄助,范石生部的日子才好过了些,但饶是如此,也只能十天吃上一次肉,其中最主要也是最见不得人的原因是:范石生麾下官兵百分之八十吸食鸦片,每月军饷的一半以上都被用到购买鸦片烟膏上面,弄得一日两餐粗茶淡饭,肉腥都没影子,要不是安毅大力帮忙,让十七师接防襄樊,把范石生部调至相对富裕的荆州城驻扎,恐怕此时范石生额头上的皱纹还要多出一倍。 因此,范石生和他的将士们还是非常感激安毅的,特别是在武器弹药以及各种物资的补给上,安毅基本上做到了一视同仁,公平公正,顶住张发奎的压力,对范石生部多有帮助,此举赢得范石生部将士的巨大好感,范石生从此也和安毅建立起了交情,只要有机会就与搞垮自己一半主力的张发奎使绊子唱反调。 宜昌行营的第一次军事会议,在吵吵闹闹中开了两天,张发奎自恃革命元勋劳苦功高,嗓门很大,他带来的副师长朱辉日和参谋长兼旅长黄镇球却不吭声,两人早在广州的时候就与安毅很熟悉,同出于李济深门下,又都在汀泗桥和武昌城下和安毅一起并肩战斗过,如今看到身为行营主任的安毅恭恭敬敬称呼自己为大哥,每日三餐有酒有肉吃好用好,都不好意思和安毅争论什么。 支持张发奎意见的只有五十二师师长吴尚和副师长熊震,这两个原本从唐生智所部脱离出来的湘军将领,如今既不买唐生智的帐,也不愿归附何健,所以被眼不见心不烦的湖南省主席何健调到湘北来参加剿匪。吴尚和熊震当年在唐生智麾下风光八面的时候,安毅还不过是个小小的工兵连长,如今两人被安毅这个小字辈指挥,心里面很不舒服,于是就附和张发奎的意见,向安毅索要超过中央核定编制的军饷和武器弹药配备,并在会议举行期间命令自己的部队从鄂西战场后退五十里驻扎,意思非常明白,就是不达目的老子就不打仗了,军委追究下来看谁撑不住。可他们两部后退时没有通知范石生,致使范石生的一个前哨团处于突出位置失去左右策应,再次被贺龙红军打了个满头包,一千三百余人逃回来还不到一半,气得范石生和副师长陈泰运在会上一个劲儿地骂娘。 安毅的表现非常令人意外,他始终连带笑容,仔细倾听各方意见,没有任何的评论、解释、反驳和拒绝,让张发奎、吴尚和尹继南、朱世贵、范石生两派争论一天一夜,也不发表任何意见,气得剿匪总指挥张发奎几次拍桌子。 原本以为这次会议会一直僵持下去,谁知道第二天上午会议重开之后,张发奎气势汹汹地把连夜整理出来的请求报告读完,突然觉得气氛不对,环视会场一圈才发现原本跟在自己身后闹腾的吴尚和熊震笑眯眯地坐在那儿喝茶,不再说话了。 张发奎暗叫不好,思忖这两位究竟得了安毅什么好处竟然偃旗息鼓时,安毅却开口了:“张将军,能否将贵部的编制清单复制一份?小弟这就电呈中央军委,为第四师将士据理力争,尽快补充武器弹药,并按照军委批准发放军饷。” 张发奎心中暗骂,嘴上却不敢太过放肆:“安主任,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部为了进剿鄂西共匪才收编八千多投降桂军的,军委却按照编遣会议标准核定我师将士人数发放军饷,明摆着就是排挤异己,削弱我部力量,这种亲疏有别的做派,恐怕不能让人心服口服吧? 安主任作为行营最高长官,难道不了解各部的具体情况?据我所知,继南老弟的十六师官兵人数已经高达三万两千人,比我部足足多出一万,虽然将其中大部转为了鄂西警备部队,但内中实情究竟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算继南老弟瞒天过海让人无话可说,那朱老弟的十七师一万六千多名官兵怎么就能获得军委的全额拨款呢?如此区别对待,难道就不怕前线浴血奋战的各部将士心寒吗?” 安毅摆摆手,止住面红耳赤又要吵架的朱世贵,转向张发奎微微一笑,和气地解释道:“张将军,你可能是误会了,朱将军所部虽然是一万六千八百余将士,可是其中五千八百余将士已经转入了襄樊警备司令部,也已在三日前获得中央军委的正式确认。实际上,军委发给十七师的军饷也是一视同仁的,都和各师一样,完全按照一万一千官兵人数发放。 小弟建议张将军立刻将麾下超编将士转为恩施警备部队,造册上呈我们宜昌行营,今后这部分军费就由行营从地方收入中支出,与其他各地一样公平公正,不就解决问题了吗?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些小节上过多纠缠,还是讨论如何应对当前日益严峻的湘鄂、鱼鄂局势吧!” “嗨!你怎么不早点儿说啊?安老弟,你……你早说我早就办好了,不就是一份名单吗?你让我们在这儿吵了两天架,耽误了多少正事啊……” 张发奎哭笑不得,赌气坐下,端起茶杯白了安毅一眼,看到左手边的吴尚一副称心如意的样子,立刻明白吴尚早就得到安毅允诺的好处了。 张发奎的副师长朱辉日和参谋长兼旅长黄镇球想法却大不一样,两人相视一眼,无奈地摇头苦笑一下,相继明白这是安毅的一个下马威,目的就是要让老资格的张发奎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明白财权和物资供应权抓在安毅手里,不要倚老卖老不给他面子,否则他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第五二九章 千头万绪事事忧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二九章千头万绪事事忧 宜昌行营第一次军事会议圆满结束,张发奎带着十万现大洋,风尘仆仆赶赴恩施,吴尚吩咐熊震跟随张发奎前往恩施指挥本部两个旅剿共部队,自己欢欢喜喜返回江陵,按照安毅的授意,着手组建警备司令部,在安毅的支持下招兵买马,尽快扩充自己的实力。 范石生带着安毅赠送的五千斤缴获鸦片,心满意足地返回荆州驻地。在三个剿共部队中,他的损失最为惨重,但获得安毅在钱财上的暗中补充也最多,虽然部队大幅度减少,回到了中央军委规定的一万一千将士的标准,但终于解决了给养军饷的问题,又不用整天待在襄樊一线,盯着北面人高马大的西北军提心吊胆。 丁志诚率领的十六师五十六旅早已撤出了恩施,把地盘让给脾气暴躁不可一世的张发奎,让他率领所部坐镇鄂西,吴立恒五十六旅开进宜都进行休整,与驻守巴东的蔡韶华五十七旅一南一西,共同拱卫宜昌,承俊华的五十八旅驻守宜昌北面咽喉要地黄花镇。 宜昌内外和周边数县,包括禁烟缉私局、警察局等则属于人数迅速增至两万一千官兵的警备部队负责,直属于宜昌行营管辖。 这一切,均是安毅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完成的调整,就连进驻襄樊不到半个月的朱世贵十七师,也完成了对鄂豫边境的完全控制和监视,尹继南麾下李振汉特种大队悄悄开至襄樊,增援朱世贵部,秘密展开对北面西北军的军事侦察。 张弘栾留在宜昌,没有急着返回,有太多的事务需要和安毅商议了,其中最大的一个计划是,张弘栾四十四军将领和在黔西站稳脚跟人强马壮的石珍部将领都一致认为: 趁如今李燊部失败在即、云南龙云部又全力平叛、无暇顾及贵州之际,一举占领安顺和黔西南的兴义、普安、关岭、贞丰等五县,彻底控制滇黔交通要道,西能制衡川滇,南可压迫广西,抢在毛光翔与李燊激战正酣、无暇西顾之前,迅速稳定整个黔西,形成东西分割的均势。 安毅反复权衡,觉得时机已到,立刻向刚从上海返回南京的蒋介石致电请示,并大胆地提出建议: 一旦同意石珍部扩张,恳请立刻任命毛光翔为贵州省主席兼二十五军军长,同时添补石珍、王家烈为贵州省委员;将黔西忠于中央的军队一分为二,由石珍担任第四十三军军长,提升原黔西警备司令部司令龚延莆为中将司令。 无独有偶,中央党部特派员文强、军委特派员盛世才等人在石珍的建议下,在创造佳绩、建功立业心态的驱使下,也在两天前秘密电呈中央党部,除了汇报在黔西迅速打开局面的成绩外,还建议中央帮助石珍部尽快统一整个黔西,推广目前黔西十二县安抚民众、发展民生的成功经验,更好地把整个贵州置于中央的绝对领导之下。 蒋介石接到安毅的详细电文,敏感地意识到这是个稍纵即逝的绝佳机会,无需动用紧张备战的中央军队,打生打死都是地方势力间的事情,不会伤害到中央的任何利益,只需花点儿钱封几个官就能培植一个完全效忠自己的势力,为下一步彻底解决贵州问题打下基础,怎么算也是划得来的。 善于利用地方各势力矛盾进行制衡的蒋介石在中央无力进驻贵州之前,更愿意看到贵州存在两个相互对立、相互牵制的势力,也清晰地预见到广西局势的不安稳、李宗仁等人还有着很强的势力存在,石珍部的壮大对今后钳制广西有着重要作用,因此,蒋介石经过反复考虑,认为安毅的请示切实可行,立即招来陈果夫、陈立夫、杨永泰、朱培德等人,紧急商议决断。 接到中央党部派驻人员密报的陈果夫兄弟非常赞成,杨永泰基于早日实现中央入川的远大目标,也举手赞成,朱培德和参谋本部三主管对贵州云南局势的现状、军事上的可行性展开讨论,也一致同意了这一重大决策,蒋介石只用一个晚上,就把一纸命令传到了安毅手头:同意所请,责成安毅提交整体计划并负责行动指挥,望各部紧密协作,戮力进取,力争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完成整个行动。一待计划完成,中央随即向全国通报予以委任。 外松内紧、戒备森严的夷陵大营指挥部里,安毅和张弘栾为慎重起见,召来尹继南、丁志诚、李福强等十六师的十余名科长旅长,与行营将校们一起,对早已制定的行动计划进行最后的商讨。 安毅吩咐弟兄们大胆挑毛病,尽可以在整体和每一个局部上展开推演,一旦提出切实可行的修改方案,为友军的此次重大军事行动有所助益,就予以记功重奖! 张弘栾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紧张而又激烈的军事会议,听到安毅的将校们在推演与辩论中显示出的扎实的基础、独到的目光和一个个巧妙的建议,看到年轻的将校在大型地图前展现出的敏锐思维和自信,终于明白了邓斌向他所说的模范营军事会议是怎么样的,这种集思广益取长补短、互相促进共同参与的良好氛围,不是那么容易学到的,放眼全国军队,又有几个做得比安毅更好更有效? 从上午持续到深夜十一点多的军事会议结束时,原计划被修改的地方多达十七处,既充分考虑到石珍部将士的军事能力、火力配置和各级军官指挥水平,又对黔西南的地形气候做了深入分析,已经做到最大限度的结合实际蕴含弹性。张弘栾捧着这厚厚一沓的作战计划感慨万千,安毅和他麾下的将校们却神色从容,毫无任何骄傲之处,就像数年来形成的习惯一样,把这当成了一次普通的战前研讨和计划制定会议,均认为这是自己的职责范围内的事情。 晨曦下的码头上,张弘栾的副官和侍卫们排队登上两艘警备司令部的巡逻快艇,准备返回湘西。张弘栾望着紧张有序的军用码头和江面上的粼粼波光,对身边送行的安毅低声问道: “从灾民中招募的一万二千士卒已经尽数开往乾城大营,接受教导团的训练。来你这儿之前,我特意去走了一圈,发现吃饱喝足后恢复过来的士卒中,有不少的好苗子,仅在新兵第一连我就看到几个来自平顶山一带的年轻人身上功夫不弱,邓斌喜欢得不得了,打算在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后,来一次全军军事技能大比武,挑出五百名左右的好苗子,打散分进我军直属特种大队,再强训半年参加一些实战,随即一分为二,配属给尚未有特种大队的第一、第三师。 我考虑了一下,继南贤侄的十六师不用愁,可益公刚把麾下子弟兵十七师交给你,此后也是你安家军的一部分,能多照顾些就多照顾些,不要让十七师弟兄有厚此薄彼的感觉,要是你同意我们就多招五百名,一起训,练好了分出一个五百人大队连同装备一起交给你,然后补充到十七师。反正这一万余士卒最后大多数都要补充到你麾下,能够拿到新番号更好,没有相信你也消化得了。至于石老弟的黔西,你就别担心了,有我们帮他练兵给他补充,他只会越打越强。” “谢谢栾叔!有栾叔和存壮大哥鼎力相助,小侄轻松多了。” 安毅感激地笑了笑,低声说道:“从十一月开始,我们要适当减少鸦片的供应,黔西、川南的送去下游还债,从云南那边买回来的就得送进湘西药厂研究所,云南出产的鸦片提纯率高划得来一些,除了药品方面的耗用,其他全都送往香港和南洋卖给洋人。 记得小侄和你老提起的阿彪吗?如今他在香港混得不错,洪兴社在他几年的苦心经营下壮大很快,目前已经买下香港的几个中转码头,在我岳父大人的指导下,建起了香港最大的中转仓库,在老巢广州也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还拥有一个往来于上海、宁波、泉州、广州、香港、南洋的远洋船队,千吨以上的货船大多悬挂英国国旗,本月初已经初航南昌,运来江南集团卡车生产线的三千多吨机床和设备,估计月底阿彪就会来找我,到时候我带着他到湘西走一趟,让他和你老认识一下,提纯的白粉大多数还得靠他卖出去。” 张弘栾笑道:“这些你做主吧,我不愿管这些,也没精力管,下月泸溪水泥厂开炉,你不去看看吗?” “说不准,只要有时间,小侄就去祝贺一下。照目前的势头发展下去,湘西就要大变样了,很快就会成为湘、鄂、川、黔的工商业中心,沅江流域的几个码头建设也要抓紧,公路的建设更不能停,小侄建议除了乾城地区,周边的公路只要宽敞平坦就行了,不需要修柏油路和水泥路,就算泸溪水泥厂顺利产出,也只能满足建筑和桥梁之用,用来修路三五年内行不通,除非再建两座年产六十万吨的新厂才行。” 安毅拐弯抹角提醒,生怕湘西的弟兄们急功近利,好大喜功。 张弘栾点点头:“放心,这些我都会掌控好,财税局和建设局都已组建,从老南昌请来的三百多国内外专家也已安排妥当,湘西士官培训基地按照军校要求正在建设,这笔钱先由我来掏腰包,既然你看不上我的几百万私房钱,我留着也没用,干脆拿出来建军校和医院,百年之后留下点儿名声也好。” 安毅咧嘴一笑,看到将士们登船完毕,都在等待张弘栾,开了句玩笑恭恭敬敬地送张弘栾上船,一直目送两艘快艇消失在东南方的江湾处,这才转身上岸赶赴宜昌公署,出席各界代表举行的文化教育发展会议。 自从安毅当上这个行营主任,才知道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除了军队的指挥、治安的维持,还有许许多多的民政事务在等着他拍板。 每当看到宜昌城和周边各县那些胡子斑驳、摇头晃脑满嘴之乎者也却又拥有极高声望的老先生时,安毅就感到非常滑稽,也非常无奈,大到一条街道的扩建,小到一名原本毫不熟悉却通晓天文地理的老夫子去世,安毅都要事事亲恭,否则就会遭来一群地方名流乡绅贤达的非议,这官也不好当啊! 第五三〇章 分道扬镳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三〇章分道扬镳 安毅赶到公署会议室门口,正与一群各界贤达客气见礼,机要参谋石谱芳驱车到来,低声报告: “十六师急报,张发奎四师主力突然连夜回撤至野三关,一直监视第四师主力部队的特种分队分析,张发奎主力似乎是在为向东向南而犹豫。” “四师到野三关了?这是怎么回事?回撤之前可有电报请示?”安毅大吃一惊,好在张发奎部尚未调出战区,否则将会落下擅自调动部队的罪名。 “没有,是否立即致电五十二师吴尚将军和暂五师范小泉将军,查询两部如今在哪个位置?”石谱芳问道。 安毅点点头:“越快越好,再以我的名义给张发奎将军致电询问,记得措辞客气点儿,另外,通知继南,命令驻扎宜都吴立恒旅立刻进入战备状态,命令驻扎黄花镇的承俊华旅两个团做好随时出征准备。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两天高调回国在香港通电另立中央的汪精卫,恐怕是与老搭档张发奎联系上了……唉!我们老南昌基地的无线电技术小组的进展还是太慢了,至今仍然没能破译几家的无线电联系密码……” “属下这就去办,不过,若是三个师尽数撤离鄂西,贺龙部尾随而来怎么办?我们是否派兵赶赴恩施,巩固防务?”石谱芳周到地询问。 安毅沉思片刻:“不!别去,丢掉恩施没关系,那又不是我们的错,中央和总司令如果怪罪,也只能记到张发奎头上。你不用考虑那么多,其他事情我自有安排,去吧。” “是!” 安毅走向一群公署官员和各界代表,满含歉意地说有紧急军情需要立即返回处理,在一片遗憾的叹息声中对教育局长、建设局长和女中校长等人郑重承诺,将在三日内从行营军费中挤出十五万元,支持女中扩建为女子师范和修建第二中学,另由警备司令部工兵团承担起学府路的扩建和排水沟新建工程,所有的费用亦由行营全部承担。 一群老夫子看到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连忙致谢,热情相送,望着远去的轿车,摇头晃脑直呼安将军是个实实在在的爽快人。 回到指挥部,安毅立刻询问军需参谋,发给各部的弹药和物资起运没有?军需参谋曾长庚连忙回答: “第一批下拨物资正在装船,中午就能经清江送往恩施,其他各师武器弹药和各项物资也已准备完毕,将在两日内……” “行了,长庚!没发走就好,张发奎和吴尚他们很可能会发动兵变,你立即命令码头兵站停止装船,停止一切物资出仓,各部本月军饷也暂停发放,等候我的命令。”安毅打断曾长庚的话,直接下令。 “是!” 极为震惊的曾长庚快步离去。 “报告!” 作战参谋梁振宇从机要室大步走来:“参谋本部益公急电,汪精卫联合脱离政府的党内改组派通电全国,反对中央领导,不承认南京政府的合法性,宣布成立筹备委员会另立中央于广州,命令我们立刻对张发奎第四师进行监控,严防该部反叛。另,为加强鄂西防务,曹万顺将军率新一师兼程赶来,大约会在明日下午抵达宜昌。” “这样看来,张发奎已经反叛了,否则完全没必要把刚刚编整的新一师调过来凑数,中央现在的兵力捉襟见肘啊……” 安毅微微摇了摇头,将电文还给梁振宇:“谱芳呢?” “刚发完几份电报,谱芳说他肚子疼去卫生队拿药了,小弟代他一会儿没关系。”梁振宇回答。 安毅点点头:“张发奎和吴尚、范小泉三位将军有无回电?” “暂时还没有,属下立刻就去看。”梁振宇立正告辞返回机要室。 安毅走到大型地图面前,摆摆手支开两位参谋,自己拉开厚重的绿色幕帘,站在地图前仔细观察野三关一带的交通路线,沈凤道走到安毅身边一起低声商量,判断张发奎下一步想要干什么?吴尚会不会与张发奎连成一气? 上午十点,野三关天井坪。 张发奎与麾下副师长朱辉日,旅长谢婴白、黄镇球、吴奇伟和十余名副旅长团长围聚在大树下,就张发奎提出东撤还是南撤问题展开激烈争论。 谢樱白、吴奇伟主张走道路平坦里程较近的东线,理由是十六师绝对不敢对自己的两万大军怎么样;朱辉日和黄镇球却极力反对,主张为避免可能发生的冲突,造成不必要的损失,经鹤峰走石门一路南下方为稳妥之举。四人争得面红耳赤,各有道理,越吵声音越大,十余名将校眼睁睁地看着,谁也不敢轻易发表意见。 坐在突起大树根上的张发奎脸色阴沉,看到麾下吵得不可开交,终于忍不住大声呵斥:“别吵了!像话吗?四面全都是弟兄们,也不担心影响士气啊?晴云,你先说!” 保定六期毕业的吴奇伟曾是第四军三十六团黄琪翔的参谋长,汀泗桥之战与安毅并肩战斗过,是个作战勇敢雷厉风行的猛将,他虽然对安毅非常客气,但是看不起尹继南的十六师,除了驻扎在南京六合大营的独立师外,其他各师根本就入不了他的法眼,因此非常自信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军座、诸位手足,本月军饷二十余万元即将发放,军座四天前去开会获批的三十万发子弹、两千发迫击炮弹、两百支补充枪械和五千双军鞋也没到手,咱们凭什么放弃到手的东西? 我们尽可大大方方地开赴宜昌,问安毅拿到军饷物资,再转道宜都南下,以安毅和我们粤军的交情,他能不给?怕什么?尹继南的十六师敢把我们两万人马怎么样?” 朱辉日猛翻白眼连连摇头,没等张发奎让他说话,就大声反对:“晴云兄,你怎么还拿着老黄历说事啊?安毅可不是以前那个好说话的小小模范营营长了!时过境迁,今非昔比,你以为他升上这个中将行营主任是白来的?这家伙年轻虽轻却杀伐果断,心狠手辣,他都敢当着上万士卒的面枪毙人家的副军长,敢对皖军一个师赶尽杀绝,不留一人,这份狠辣放眼全军,有几个能比得上? 中央军中背地里称他笑面虎可不是开玩笑的,如今我军突然脱离战场,事先并未与他通报,他身为行营主任能不恼火吗?兆民兄和许长官等党内元老已经在香港和老蒋公开叫板,要是老蒋密令他玩阴的,诱使我们开至宜昌,随后指挥三个师突然发难怎么办? 没错,我们是有两万将士,可光尹继南的十六师就有三万二千官兵,此外还不算和我们闹翻的范小泉部一万多人,以及见利忘义的吴尚九千多人,我们有把握打得过他们吗? 我们如今和安毅的关系不一样了,原先大家都在任公麾下,他是任公的学生和世侄,与御行(黄琪翔字)兄交情也不错,可自从我们与任公分道扬镳之后,关系就变了,以任公和安毅的亲密关系,安毅都没有为任公获释向老蒋尽力,就更别说我们了!” 朱辉日把话挑明,立即获得大多数将校的支持,大家都知道自己麾下将士连日行军疲惫不堪,弹药短缺亟待补充,要是真的冒险东行打起来的话,如何是人强马壮装备精良并且以逸待劳的十六师对手? 张发奎看到众将意见倾向于朱辉日和黄镇球,不再迟疑,果断命令各部熄灭炊烟余火,立即挥师南下,两万余将士随即收拾行囊迤逦南行,其中八千刚收编不久的广西兵心情大不一样,离家数年终于南下返乡,心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些隐藏不住心事的桂籍官兵禁不住笑出声,立刻招来粤籍官兵的一顿臭骂,彪悍的桂籍官兵也不甘示弱,双方你来我往热闹非凡,“丢那妈”、“衰仔”、“你这个狗吊”等等极富地域特色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两小时后,落在第四师身后的吴尚五十二师两个旅和范石生一个旅却毫无顾忌地向东撤退,紧追其后的红军来到岔路口顿时犹豫了,五十二师和范石生部虽然离得近一些,但他们没有火炮和辎重,走的又是相对宽阔平坦的道路,所以撤退得很快,张发奎部提前两小时离开,但携带火炮辎重,走的又是崎岖不平的山路,追上反而容易些。 两个团长正在为追击方向烦恼的时候,参谋长段德昌在警卫连的簇拥下打马而来,问清楚情况后,果断决定追击张发奎部,只需派出一个小队绕道山间小路,提前通知五峰赤卫队打冷枪拆木桥,就能把张发奎部拖在湘鄂交界的崇山峻岭之中,就更有机会获取更大的战果。 中午十二点,宜昌夷陵大营指挥部。 安毅接到吴尚的回电,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生怕擅自撤军承担罪责的吴尚在安毅的反复安抚下,终于收起忐忑之心,表示会严守命令,立即将后撤的两个师留在长阳一带休整,自己立刻启程赶赴宜昌。 范石生的一个旅在安毅的命令下退至高家堰,范石生也表示会立刻赶赴宜昌,出席紧急会议。 “给总部致电:张发奎部拒不回电,现已不辞而别,尽数南撤开赴鹤峰方向,可断定该部违令调动擅离职守。安毅。”安毅终于把再三核实的情况电告参谋本部。 “是!” 石谱芳把电文递给安毅签字,双腿有力并拢,敬礼离去。 安毅转向梁振宇:“振宇,通知继南、老丁,严密监视张发奎部的行军路线和红军的追击进度,随时将突发情况上报我处。” “是!” 安毅站起来伸了下懒腰,点上支烟,摸摸呱呱叫唤的肚子走向门外,看到沈凤道和林耀东在门前大树下窃窃私语,笑容怪怪的,不由微微一笑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 沈凤道神色暧昧地低声回答:“小九无意中看到石参谋驱车到正街一家杂货铺买烟,回来对我说有点儿奇怪,咱们指挥部的烟都是特供的好烟,品种也有三个牌子之多,抽完就领,谁的兜里没两包,用得着上街去买吗?估计是卖烟的老板娘漂亮,石参谋喜欢上了也未可知啊!” 安毅耸耸肩,无所谓地笑道:“估计是正好抽完,走,吃饭去。” 沈凤道和小九不再说什么,跟在安毅身边走向后院。刚走出几步,安毅心念一转,突然想起在龚茜家里听系四处安插人手的事情,心中一凛,停下脚步靠近小九,四处看了看,小声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看见谱芳去买烟的?” “上午差不多九点钟,刚送你回营我去继南那里取资料,看到石参谋进去买烟,我也没管直接开赴十六师师部,和老丁几个看了几个弟兄比武,约在十一点我开车返回,又看到石参谋的车停在那家杂货铺门口,我觉得奇怪,于是放慢速度看了一眼店里,老板娘对石参谋笑眯眯的,人长得很漂亮,我本想停车进店去开两句玩笑,但看到街上人多,时间也紧,就直接回来了。怎么了,大哥,有什么不对劲吗?”小九不解地问道。 “九点过的时候,梁振宇说谱芳肚子疼去卫生队拿药去了,为什么会出现在一家杂货店呢?蹊跷啊!” 安毅摇了摇头,望向指挥部后门,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低声吩咐:“这事以后绝不能再提,你们两个也千万别露出什么不对的神色,我交给老丁来处理,把事情查清之后再说,若是没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千万别让谱芳生出什么误会。” “要是有事呢?”沈凤道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 安毅难过地回答:“不管怎么样,这事都交由我来处理,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你们两个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更不能让谱芳觉察出什么,明白了吗?” “好吧!” 小九和沈凤道不情愿地回答。 第五三一章 雄风不再的铁军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三一章雄风不再的铁军 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第四师连续多次遇袭,丢掉了大量辎重外加两门野炮,张发奎怒火万丈,却又对神出鬼没的贺龙红军无可奈何,茫茫大山里,林木苍郁地形复杂,溪流纵横道路崎岖,两万人马的行军队形长达八公里。 南下的次日拂晓开始,第四师接连遇到两侧山腰莽林里射出的冷枪,往往一两声冷枪就耗费第四师官兵大量的机枪步枪子弹,把山林里的树木野草打得纷飞四溅,却没有发现一个红军的身影。 一路上,看似五六米宽清澈见底的小溪由于木桥被拆,成千上万的官兵就只能拥挤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等候,成了红军赤卫队的活靶子,落在队伍后面或者太过突前的队伍两次被冷不丁出现的数百红军猛烈攻击,又累又饿的第四师官兵抵抗不住,只能退后再组织火力反击,一击得手的红军却飞速捡起战场上的枪支弹药,甚至扒下俘虏兵的衣服裤子只留下一条裤衩,在第四师主力赶来之前消失殆尽。 红军连续的小规模袭击,打死打伤第四师官兵两百余人,损失虽然不算太大,但是全师将士成了惊弓之鸟,每当两侧林间传出点异响就会倾泻大批子弹,打得山中飞鸟悲鸣,野兽奔突,官兵们一个个惶惶不可终日,几乎到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心理承受极限。好在猛将吴奇伟很快组织麾下三个连的广西籍老兵突前探路打头阵,醒悟过来的张发奎再次派出一个团的广西籍老兵断后,当场许诺重奖并接连破格提升八名威信较高的老兵为上尉。 这一招立刻奏效,这些离家数年百战余生的广西籍将士终于发挥出自身优势,从小就生长在大山里的他们经验无比丰富,几次提前发现红军埋伏之处,调来迫击炮野炮一阵猛轰,让占据天时地利却装备简陋的红军无可奈何,只能无奈地撤出阵地,眼巴巴望着张发奎的大军离去。 经过连续四日的艰苦急行军,第四师终于开进石门,却发现吴尚五十二师一个旅已经占据县城。 张发奎吓了一大跳,想起连日来老蒋的通电谴责和对本部的软硬兼施手段,麾下众将也判断吴尚部是奉老蒋之命来围堵自己,立即下令拉开架势准备进攻。但此刻城中率领五十二师阎仲儒旅到来的并不是吴尚,而是与吴尚撕破脸分道扬镳的副师长熊震。 熊震看到张发奎大兵压境拉开架势,连忙骑马出城紧急交涉,一路大喊“自己人别开枪”,终于找到主阵地后的张发奎,下马见礼澄清误会,告诉张发奎自己和阎仲儒旅五千弟兄也是被逼南下的。 张发奎大吃一惊,众将也围了上来,吴奇伟大声问道:“熊老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熊震长叹一声,娓娓道来:“贵部南下之后,我师两个旅获得安毅的许可,东撤长阳一线,兄弟我奉命立即赶赴宜昌出席紧急会议,会议的主题就是关于围堵你们第四师的,不过安毅似乎不愿意奉老蒋之命为难你们,他与我们吴师座和范小泉将军商量之后,决定两部各派出一个旅南下湘北做做样子,等你们过了湘北也就没有宜昌行营什么事了。可是会议进行到一半,突然发生了一件事,当时就把我们大家伙给吓坏了。” “什么事?”张发奎连忙问道。 熊震摇头叹息:“曹万顺的新一师奉命开赴宜昌,目的就是留下你们,可新一师先到的一个团太不了解安毅了,他们一上岸,十六师师长尹继南就领着一群将校隆重接待,可是这个先头团的一个营长犯浑,看到码头上一个卖烟的女娃儿长得水灵就动手动脚的,几个码头工人不愿意了,上前去理论,那个姓周的营长拔枪威胁时可能是走火吧,一枪就把那个四十多岁的码头工人脑袋打爆。 这下不得了,码头上惊呼一片,混乱不堪,安毅宪兵团的一个上尉令人冲下码头,不由分说把姓周营长缴械捆起来,码头工人也从相邻各处赶来,现场聚集了五六千人,个个扛着棒子要报仇,这个时候要是那个姓张的新一师团长识趣些就没事了,大不了先让宪兵将那个营长押回去,赔些钱息众怒也就算完事了,可张团长逞能,命令麾下弟兄架起机枪对准数千码头工人,看到后面运送两个旅主力的运兵船队也快到码头了,胆子也壮了,竟然大胆到命令侍卫从宪兵手里抢回自己的营长。 安毅的宪兵肯定不干,结果被百余名新一师官兵冲上去,宪兵小队长还被一顿猛揍。” “完了!完了!这团长死定了!”一旁的朱辉日大声感慨。 “可不是。” 熊震接着说道:“安毅中断会议赶赴码头,我们这些人也跟着去看热闹,正好看到宪兵被打,安毅勃然大怒,手一挥身后三十六侍卫冲下码头,几分钟不到码头上就躺下百余名新一师弟兄,尹继南悄悄调集的特务营也冲了进去,五百多支新式机关枪顶住了那些机枪手和营长连长们的脑袋,张团长终于吓坏了,谁知安毅根本没给他说话辩解的机会,一声令下全团被缴械,安毅的宪兵团长走到吓得腿软的张团长面前,拔出手枪当即打爆了张团长的脑袋,那个挨揍的宪兵小队长也奉安毅之命,当即拿枪射杀了那位惹事的营长,转眼间一千多新一师官兵被押解上岸等候处理,稍有反抗当即枪毙,杀个人就像杀只狗一样,场面血腥啊!当即把我们这些人和码头上成千上万民众吓得气都不敢喘……” 众人一阵叹息,张发奎有些奇怪地问道:“不是说新一师的后续船队就要靠码头了吗?他们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足吃亏啊?” “到是到了,可没一个敢下船,你猜是怎么回事?” 熊震卖了个关子,扫视一圈关切的众人,接着说道:“因为不知道尹继南何时下的命令,警备部队的两个迫击炮营已经占据两岸做好了发射准备,百余挺轻重机枪对准了江中船队,四艘缉私炮艇也从上游和下游缓缓靠近,炮艇上的双联炮和轻重机枪已经对准了曹万顺的坐船,曹万顺估计是恼火了,也估计是怕了,立刻命令船队掉头而下,走了! 回到公署会场,小弟立即与吴师座商量,建议把队伍悄悄拉到湘北,实在不行投奔何云樵,也比到鄂西和红军拼命好啊!可吴师座执迷不悟,认为只要不犯错就没事,跟随安毅,军饷物资什么的更有保障,结果张敬兮老弟和师座吵了起来,说跟随安毅早晚要被他吞掉,就算生存下去也无法在他这么严苛的军法下有所发展,要求率部离开鄂西,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张敬兮率领一个旅去下游投奔老兄弟李韫衍部了,小弟我散会后看形势不对不走不行了,立刻率部南下石门,准备去投何云樵兄。” 张发奎和麾下众将面面相觑,不由得暗暗出了口粗气,心想要是返回宜昌,说不定自己第四师比曹万顺的新一师更惨,因而也就理解了熊震心中的顾虑和离开鄂西的原因。 “熊老兄不是说贵部和范石生部要南下石门围堵我们吗?怎么还留在这儿,不怕他们追究你率部不辞而别啊?”张发奎含笑问道。 熊震连忙解释:“小弟正要走,向华兄就来了,为避免误会只能前来解释,否则小弟这一走要是被误会为逃跑的话,还不被你们这支铁军误会追击啊?” 众人会心一笑,气氛极为融洽。 熊震见事情解决礼貌告辞,把石门让出来给张发奎率部进驻,自己则率领麾下几千弟兄东走津市,赶赴岳阳投奔何健去了。 第四师开进城里不久,警戒部队飞速来报:范石生的一个旅到了北面的易家渡,正在缓慢开来。 众将全都望向张发奎,张发奎沉思片刻,果断命令:黄镇球率十一旅绕到城西北,吴奇伟率十二旅绕到城东北,布置口袋等范石生部钻进来,炮营和辎重营等其余各部立即南下,开赴慈利! 朱日辉连忙建议:“慈利可是湘西四十四军的地盘,我们这么过去好不好?而且四十四军与安毅关系非常好,要是我们轻率而入,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张发奎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不会,安毅这家伙还是聪明的,既然他没有执行老蒋的围堵命令,也就不会再为难我们,上次开会愚兄和张弘栾将军见过面,彼此也很客气,派出先头小队提前打个招呼就行了。四十四军不是中央军,不会这么容易为老蒋卖命的,我们要防备的人是何健。好了,时间紧急,快去执行吧!” “遵命!” 众将齐声答应纷纷离开。 两个小时后,奉安毅命令尾随张发奎部装模作样的范石生第一旅四千余弟兄,慢悠悠进入城北包围圈,第四师两个旅齐声呐喊,枪声大作,转眼间就将范石生部打残,最后只剩一千六百多人逃了出去。第四师弟兄飞快打扫战场,扛着两千多支长短枪、七十多挺轻重机枪、几百斤鸦片和一批弹药,兴高采烈地开赴慈利,一路上欢声笑语疲惫全无,一个个把范石生部的双枪兵损得够呛。 张发奎并不知道,此举正是蒋介石极其期待的,只要张发奎对友军动手,就会成为全国军民的众矢之的,蒋介石就能调集何健和张弘栾大军,名正言顺地攻打心腹之患第四师,从而除掉这个反复无常的粤军叛将! 第五三二章 黄雀在后(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三二章黄雀在后(一) 好脾气的范石生生气了! 在获得四十四军张弘栾的承诺之后,范石生倾尽所有的七千将士,只用十个小时就在荆州集结完毕,打开紧闭的武库大门,尽数取出下发半个多月舍不得用的崭新轻重机枪和所有弹药,带上五百匹驮马战马立即南下,奋起追击已经开往慈利休整的张发奎第四师。滇军将士难得地同仇敌忾一回,好心让路却换来个恩将仇报的奇耻大辱,就算是泥人也受不了这股鸟气。 宜昌城里的安毅非常忙碌,黔西石珍部的顺利扩张,没有让他轻松下来,反而更为紧张地等待云南龙云和贵阳毛光翔部的反应,通过电报对石珍部提出一个个建议,时刻提醒石珍千万不要被眼前的胜利所蒙蔽,弄不好曾经是敌人的毛光翔和龙云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携起手来,刚刚占领整个黔西的石珍部要是受到东西夹击可不好受。 好在这个时候蒋介石的委任及时下达,毛光翔终于名正言顺地当上了贵州省主席,可看到石珍部急剧扩张,又被中央委以重任割据黔西,李燊部尚未完全消灭就抢去了四十三军的番号,毛光翔和麾下文武终于看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更加猛烈地攻打黔南李燊残部,希望尽快结束战斗,腾出手来处理东西分割的严峻局势。 黔西战事尚未处理完毕,张发奎的叛乱又让刚刚以雷霆手段平息宜昌民愤的安毅紧张起来,没等他想出应对的妥善办法,吴尚的五十二师突然间四分五裂,颜面尽失的吴尚黯然辞别之后,率领仅剩的一个警卫团返回湖南老家,五十二师名存实亡,安毅只能把这一糟糕的消息电呈中央军委和蒋总司令,并自请处分。 中央尚未有任何回复,范石生的一个旅又被骁勇的张发奎将士翻脸伏击,刚刚回到荆州的范石生在一个小时里接连给安毅发来三个电报,除了愤怒告状就是急切求援,要求行营集中所有军队,对背叛革命屠戮同僚的张发奎予以毁灭性的打击。安毅立即电告范石生:由行营和范石生同时致电中央申诉,表达愤慨,并做好随时追击的准备! 这一次中央的复电倒是非常及时,不到两个小时,蒋总司令的命令同时到达何健、安毅、张弘栾和范石生的手中,命令安毅全力协助范石生部奋起追击;命令张弘栾全力阻止第四师南下,与友军范石生部、何健部一起合同,将第四师包围缴械;命令安毅立即与何健取得联系,指挥张弘栾、范石生部协同进攻! 此时华夏大地风起云涌,刚刚当上广西省首脑没几天的俞作柏、李明瑞突然通电全国,高举反蒋大旗,为中原一触即发的战争弄得焦头烂额的蒋介石如雪上加霜,一面再三致电安抚俞作柏、李明瑞,要他们不要上共产主义的当,只要及时醒悟忏悔,中央将既往不咎,继续任命两人治理广西,一面密令广东陈济棠再次就任第八路军总指挥,从东攻向广西,从战略上形成威慑。 此时的蒋介石心里非常清楚,一败再败遁出国外躲在越南河内某个角落唉声叹气的李宗仁、白崇禧、黄绍纮等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肯定会利用反共的借口返回广西重招旧部,从而咸鱼翻生,尾大不掉。 赣闽鄂皖等地的红军也会借此有利时机迅速壮大,特别是纵横湘赣闽粤数年之久的朱毛红军,屡次以寡敌众高奏捷报,采取灵活有效的作战方式击溃江西、湖南、福建等各路军队进行的一次次进剿,取得一个个辉煌的战果,获得一次次补充和锻炼,成倍壮大的队伍已经成为全国各地红军中最大的一支军事力量。 “师座,宜都急电:贺龙部两千五百余人折而向南,已经到达慈利北面三十公里的龙王洞一带,并且有继续南行的趋势。” 机要与情报参谋石谱芳仍然像以前在独立师一样,称呼安毅为师座。 “报告:张弘栾将军来电,桑植红军八百余人突然出现在慈利城西北二十八公里的老虎冲,开进方向初步判断为慈利,张将军询问是否更改行动计划?”电信科副科长卫一航紧急来报。 安毅缓缓站起,走出几步突然回头:“给张弘栾将军致电:立即命令慈利三师十二团撤出慈利,退至南面景龙桥静观其变,把慈利送给张发奎,同时严密监视各路军队,重点监视慈利方向,教导第一师、教导第二师和第三师的原定阻击计划变更,采取第二套作战方案更为稳妥。” “是!” 卫一航草拟电文递给安毅签字,迅速返回机要室发报。 安毅转向地图,细细琢磨,晃眼看到石谱芳走向侧门,眉头一皱,想了想大声叫道:“谱芳?” “到!” 石谱芳立刻停下脚步,看到安毅一直望向地图,深深吸了口气,大步走到安毅身边:“师座,有何吩咐?” 安毅目光深邃,指着地图上的常德以西:“你琢磨一下,身为湖南省主席的何健,会不会在这个时候遵照中央的命令,派出军队截断安德至南嘴一线?他与张发奎虽然没什么交情,但是也从无怨恨,会不会因此而网开一面,让给张发奎一条生路呢?” 石谱芳考虑良久,低声说道:“张发奎和何健之间,还是颇有渊源的,当年宁汉对峙时,武汉国民政府手里两大军事王牌,不就是唐生智和张发奎部吗?何健是唐生智麾下有数大将,如果说两人没有瓜葛谁也不信!再者说了,师座你不也放了张发奎一条生路吗?否则,以张弘栾将军三个师近四万弟兄的突然打击,又是在河流交错水网密布的熟悉区域,还有沅江水上警备旅的炮艇配合,张发奎能逃到哪儿去?师座,你为什么不借机一口吃掉第四师,借以发展壮大自己,是不是放不下与黄镇球、朱日辉和吴奇伟将军之间的昔日友情啊?” 第五三二章 黄雀在后(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三二章黄雀在后(二) “唉!谱芳,你虽然说得颇为全面,也处处兼顾我部利益,但并没有充分考虑到其中细节,俗语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张发奎到底是‘铁军’的缔造者,你只需想想‘朱毛红军’会师后以第四军为名,还有贺胡子率领的湘鄂西红军也曾经以四军令名,便知道昔日‘铁军’的影响有多大了。 如今张发奎麾下的第四师虽然换了数茬人,过去的辉煌早已是昨日黄花,但是战斗力还是有的,还有句俗语叫做狗急跳墙,逼急了拼死也会咬人的!别看张弘栾将军有三个师的进攻力量,可是由地方部队组建而成的第三师才刚刚整训完毕,战斗力和战斗作风都亟待检验,第一、第二教导师则是清一色的新兵蛋子,其中教导二师还全是豫陕新兵组成,虽然经过近三个月的新兵训练,但恐怕很难适应南方的水网沼泽地区,行军估计都会成大问题,更别说拉上去作战了。 因此,从排兵布阵上分析,张弘栾将军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只要咬一口得点儿实惠即可,根本就没有必要冒着伤筋动骨的危险去拼个你死我活,士气的振奋和信心的建立对一支部队非常重要,要是才刚刚组建的新军第一仗就打败了,将士们心里的阴影很难去掉,就算是下定决心全力进攻,打赢了恐怕也是个惨胜,如果输了就更不要说了,得不偿失啊! 张弘栾前辈这种知彼知己谨而慎之的态度,很值得我们学习借鉴,今后你总是要出去带兵的,不可能窝在我身边做一辈子参谋,所以你现在要好好学习别人的长处,你再看看再想想,换你来指挥三个师,你该怎么打……”安毅详细的分析。 “谢师座提点!” 石谱芳感激地点了点头,全神贯注地望着硕大的军事地图,心里却百感交集,也焦虑不已,他非常感谢安毅的信任和提拔,感谢安毅长期以来对他的无私传授和启发,让他从一个小小的营参谋成长到今天拥有制定几个师作战计划的水平。很多时候,石谱芳都情不自禁地把安毅当成自己的亲兄弟看待,可是,彼此信仰的不同,犹如一条看不见的巨大鸿沟,横亘在两人中间,很多次在感动之下,石谱芳都差点儿忍不住向安毅坦诚自己的身份,可是严格的组织纪律和肩负的重要使命,早已经铭刻在他的的脑海里,时时刻刻提醒他要坚定信仰,坚持原则,不能感情用事,更不能忘记自己肩负的重任。因此,石谱芳内心非常痛苦,他默默地告诫自己要坚强地承受这一切,哪怕下一秒钟自己精神崩溃,也要咬牙坚持到这一秒钟结束。 此刻,石谱芳呆呆望着地图上的慈利,心中万般焦急,他不知道安毅突然拿红军出来替张发奎张目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对自己有所暗示?同时,他又替自己的贺军长担心、替周主任(周逸群)担心、替段参谋长和所有的红二军弟兄们担心,由于红军的突然出现,安毅临时改变了作战计划,撤出慈利四十四军第三师十二团守军,就意味着把慈利拱手让了出来,让给连续行军疲惫不堪的张发奎第四师与含愤追击的范石生部、以及突然出现的红二军相互混战,使得黄雀在后的张弘栾部渔人得利。 这即将到来的一战,没有张弘栾三个师兵力的配合攻击,不止是范石生部七千余人前途堪忧,尚不明变化打算趁乱突袭的红二军弟兄们,也很有可能遇到第四师强大的反击,从而带来巨大损失,如此危急的前景,怎么能不让石谱芳心如火燎呢? 石谱芳悄悄地转过头,发现安毅已经不在自己身边,飞快地扫了一眼指挥室里十余名紧张工作的同僚,他咬咬牙大步走出正门,远远看到安毅正与副官沈凤道、师长尹继南在营中漫步,不时交头接耳欢快交谈,显然是在讨论着什么。石谱芳心神稍定,抬腕看看表已到下班时间,便大步走向待命的警卫营长面前,一脸轻松地笑说了几句,很快便拿到备勤车辆的钥匙,钻进轿车,神色从容地发动徐徐开出营门,到码头转了一圈停下与宪兵营长交谈了几句,询问一下军务再次上车离开。 十分钟后,绕了几大圈的石谱芳终于来到正街那家杂货铺门前停下车,大大方方地钻出来,向年轻漂亮的老板娘大声打招呼:“老板娘生意不错嘛!哈哈!” 听到石谱芳的声音,老板娘微微吃了一惊,洁白无暇的脸上闪现一丝凝重的神色。她很快调整心态,转向石谱芳笑了笑,把两瓶酒递给了旁边的顾客,再给一位小姑娘的瓶子里灌下半斤火油,找完钱一边捡起毛巾擦手,一边殷勤地笑着说道:“石长官可是贵客啊!呵呵……石长官来点儿什么?” “给我来两包云南的重九烟,这烟不错,抽上瘾了。”石谱芳笑着掏出钱递上,眼角的余光警觉地瞟了一下周围。 老板娘接过钱,压低声音道:“谱芳,你已经违反两次纪律了,要接受处分的!” “秦副书记,军情紧急,我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处分就处分吧!请你立刻给周主任发报,停止进攻慈利,四十四军主动撤退了,我们三千多人打不过张发奎两万人啊,会出大问题的!”石谱芳接过香烟,大声笑道:“谢谢了啊!哈哈,走了!” 老板娘笑着目送石谱芳开车离去,飞快地扫视一眼街道上的动静,歉意地告诉进来的顾客稍等一会儿,进内屋叫出老父亲帮忙卖货,自己却疾步登上后院阁楼,从屋角满是尘土的柜子里飞快搬出发报机。 杂货铺斜对面,一个衣衫褴褛面目肮脏的乞丐最后望了一眼店里卖货的老头,缓缓站起,抱着破烂不堪的席子,艰难地走向东边小巷,在纵横交错的狭窄小巷中几个拐弯,突然腾身而起,转眼越过两米多高墙,落地时已经进入了十六师特种大队军营。 第五三三章 受伤的华南虎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三三章受伤的华南虎 连锁急变之后,原本计划中的大战并没有发生,及时获得通报的红二军将士擦去满头虚汗停止前进,就地休息严密监视;范石生一个旅突然接到急令,也停止了追击,转而悄悄开向东南的醴陵方向。 第四师将士不费一枪一弹,顺顺利利进驻慈利,四十四军第三师留下一个连的官兵,客气地把张发奎等人迎进城里,向满腹疑惑的第四师众将解释说,由于湖南省主席何健对整个省的行政区进行了重新划分,石门、慈利、醴陵被划归湘北,四十四军奉命让出石门、慈利和醴陵三县的地盘,这两天就要完成防务交接,所以只留下一个连来维持秩序,完成任务后也要返回西面的大庸县(今张家界市)驻扎。 在新的行政区划分之后,慈利并没有领取安置灾民的任务,等待中央编遣的四十四军第三师一切都保持原样,没有在慈利大兴土木搞基础建设。 由于背靠日益富裕的湘西根据地,军纪严明的官兵待遇也直线提高,因此慈利也和湘西所有的县份一样,免税一年,老百姓为此欢欣鼓舞大力支持,却苦了何健以及刚刚到来的张发奎第四师:县衙的粮仓里除了灰尘颗粒粮食全无,战火稍停日子仍旧过得苦巴巴的老百姓家里也没什么余粮,城里和各县镇十几户大地主的粮食又都被四十四军收购用于赈灾了,剩下的种子已经变成了田地里的禾苗秧苗。秋收前的这段时间正是一年里青黄不接的时候,第四师官兵就是想抢些稻种下锅都没机会。 次日凌晨,张发奎连喝三碗几乎可以照得见人影的红薯稀粥,撒了泡长达一分多钟的尿,黑着脸下令全军启程,继续南下。 大军刚开拔一小时,红二军四千余将士突然攻打县城,很快便把一个连的守军全都俘虏,并占而据之。 四十四军三师十二团主力再次返回,履行防卫职责,走到半路得到一个侥幸逃回的士兵汇报,不由勃然大怒,全团官兵在团长的率领下冲向慈利,红军却走了个一干二净,被缴械的百余名弟兄看到主力部队到来,难过得哭了起来:红军实在太穷了,不但把一个连的枪支弹药全都抢走,连弟兄们身上衣服裤子和新发的胶底军鞋都全给扒走了! 张弘栾接到急报后恼火不已,三师长张韶东当即咆哮起来,副师长谭良德和参谋长刘汉骅咬牙切齿,无比愤怒,要不是张弘栾严厉呵斥,三人恐怕会放着张发奎不打就要去找贺胡子报仇了。 张发奎带着第四师连续行军二十三公里,走到慈利、醴陵与常德三角中间的菖蒲,刚要休息,立刻遭到四十四军三个师的猛烈炮击,从西北、正西和南面不断飞来的炮弹,发出尖利的呼啸,在混乱不堪毫无掩体的第四师官兵中爆炸开来,仅五分多钟就造成上千官兵的伤亡,全军上下一片混乱,悲呼四起。 惊慌失措的张发奎冒着危险,亲自登上镇南高地瞭望,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黑压压不断飞来的七五野炮和迫击炮弹无情地摧毁一座座空无一人的房屋和草棚,镇南方圆数里红光熊熊血肉横飞,唯独东面没有包围显得相对平静。 张发奎果断命令全军向东急撤,逃出五公里才摆脱火力强大的疯狂追兵,粗略清点一下,发现炮团没了,工兵营、辎重营、通信连等全都没了,两万官兵只剩下一万三千余人,仍有三五成群的掉队士兵飞速赶来,绝大多数魂飞魄散,衣衫褴褛,更别提手上是否有武器了。 张发奎一脚踢断路边手臂粗的树干,对着西面大声吼叫:“我丢你老母张弘栾——” “轰、轰轰——” 一阵迫击炮的轰鸣声再次响起,数十发炮弹转眼从北面高地后方呼啸而至,埋伏了半个晚上被蚊子咬得鼻青脸肿同样咬牙切齿的范石生部官兵开火了,被侍卫一把推进路边旱沟的张发奎掀翻身上的侍卫爬了起来,抖落满头满身的尘土,大呼抢占山头高地快速反击,话音未落,西面传来震天的喊杀声,两万多湘西军杀气腾腾汹涌而来,张发奎拔出手枪冲上前方小土包,透过硝烟却看到自己麾下将士全都没命地向东飞跑,惊叫声、炮弹爆炸声、哀号声此起彼伏,没有一个人听到自己的号令。 张发奎仰天长叹,突然被副官和一群贴身侍卫腾空架起,冲下土包向东飞奔,张发奎刚要破口大骂,随即看到刚才自己站立的山包被一片飞来的炮弹炸得泥石飞溅,烟火腾腾,脚不沾地的张发奎拼命扭头回望,痛苦地发现硝烟散去后的小山包已经被削平了。 此战四十四军和范石生部大获全胜,三师长张韶东围着缴获的十六门八成新火炮、堆积如山的迫击炮、长短枪和轻重机枪高兴坏了,哪里还记得贺胡子的土匪恶行。 范石生部官兵扛着五十多挺缴获机枪,分完失而复得的几百斤鸦片,满载而归,把遍地尸体和两千多俘虏交给四十四军弟兄善后处理,人没走出十里,捷报已经发到荆州城的范石生手上。 范石生出了口恶气,感到心里舒服了很多,在参谋长的建议下立刻致电蒋总司令,传达与友军同心同德紧密配合、奉命歼敌近万的讨逆大捷。 蒋总司令果然没有辜负范石生的殷切盼望,很快复电鼓励,奖励范石生五万元,加封范石生为荆襄警备司令部司令,承诺尽快给范石生部新的中央军番号,并在一个月内补充齐新兵。 大败东逃的张发奎部越过黑山嘴才敢停下喘息,身边剩下的士卒不到一半,其中近三成失去了武器装备,一个个神色萎靡眼露惊慌之色,一群将校喘过气来,对张弘栾和四十四军恨得咬牙切齿,纷纷发誓记住血海深仇,他日定将讨还。 顽强的张发奎把仇恨深深地埋在心底,召集麾下众将急商前途问题,同时全体将士整理行装,分摊武器弹药,打起精神随时准备战斗。 众将痛定思痛总结经验教训,一致认为此番之所以会被张弘栾部偷袭成功,完全是因为被张弘栾的卑鄙表象所蒙蔽,因而在他的地盘边沿行军感到安全,疲惫之余没有按照操典要求去做,派出的零星侦察小队也都是走出三五里就匆匆返回,这个用血换来的深刻教训从此铭记在第四师将校心里。在往后的军旅生涯中,不管这些将校们到了什么地方、加入了哪一派的军队,他们再也没有犯过同样的错误。 夜幕降临,前出侦察小队飞速回报,何健派出两名少将前来接洽。 张发奎与众将商议片刻一同迎上,吴奇伟和黄镇球发现来人是保定毕业的师兄危宿钟,这才将满怀戒备悄悄放下。 危宿钟低声转达了何健的问候和诚意,表示不愿与第四师弟兄为敌,愿意提供一切方便,悄悄接应第四师经汨罗南下。在危宿钟诚恳的邀请和周到的安排下,无路可走的张发奎终于率领麾下九千余弟兄向东行进,于次日中午到达汨罗城北黄沙镇安顿下来。 …… 何健到底想干什么? 安毅与身边众将帅一直在分析这个问题,从四十四军不断通报的情报、以及自己的情报网从岳阳、长沙发来的密电上看,何健这回真的是做到了义薄云天、义气深重,不但慷慨地为张发奎第四师补充粮食、被服等物资,还周到地为第四师设计行军线路,在汨罗小镇连续休整三天的第四师一万官兵换上崭新军装,背负足够弹药悄然南下,以昼伏夜行的方式,用一周时间绕过长沙、株洲开往衡东,一路上神不知鬼不觉顺顺利利。 对于中央和蒋总司令的询问,打了一仗歼灭第四师近半人马的安毅和张弘栾没有任何的责任,一切均推到何健身上,先后回报将第四师击溃之后其残部已经退进何健的地盘。何健如何回答中央和蒋总司令,外人不得而知,但是安毅却能通过蒋介石的两次致电要求协查第四军行踪,了解到何健的首鼠两端。 反复分析之后,安毅和众将都认为,何健之所以会出面帮助张发奎,无外乎如下原因:张发奎曾率领粤军与李宗仁的桂军打得你死我活,彼此间的仇恨难以化解,如今,何健身负讨逆职责,前一段又和白崇禧指挥的桂军在桂北一带激战不休,何健部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出柳州、桂林,返回湘南一线。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何健帮助曾经的桂系死敌张发奎是情有可原的。 至于何健为何敢欺骗中央欺骗蒋介石,这个问题很好理解,在如今的混乱局势中,有几个地方军阀会与中央坦诚相对?先不说整个北方的反蒋势力日益高涨,也不说汪精卫、许崇智、居正等元老不停地抨击老蒋炮轰中央,只说距离何健最近的广西——俞作柏和李明瑞已经公开造反了,中央对此没有任何的能力去平息,最后还得仰仗迅速壮大的何健对广西施加军事压力,在这样一种微妙的情况下,哪怕中央得知何健放过张发奎和第四师,也不会对何健有何指责,毕竟,因小失大的事谁也不会去做,这个时候中央和蒋总司令不可能因为一个区区第四师残部,而将拥有四个师兵力的何健推到反政府阵营中。 想清楚其中的奥妙,安毅也就把此事放到了一边,完成黔西石珍部兵力配置的审核,进行必要的补充和建议之后,与尹继南、丁志诚等心腹一起,开始对中原局势和自身的利益展开讨论。 首要的问题是,如何在中央军委即将展开的军队调整中,拿到一至两个正式番号,利用中央拨付的军饷,名正言顺地自我壮大。 就在安毅等人绞尽脑汁、锐意发展的时候,湖南突然传来消息: 张发奎因为麾下士卒与何健部士卒间的突发冲突,一怒之下突然袭击了驻守衡阳的周澜师一个旅,毫无思想准备的周澜部损失惨重,被生生地打出了衡阳。 勃然大怒的何健立即调动周澜、刘建绪部三万余人,对全力南逃的张发奎第四师发起追击,谁知素有广东十虎之称的张发奎更为愤怒和彪悍,率领所部连续击溃湘军三道防线,在桂北李宗仁部的接应下,飞速越过黄沙河进入广西,扛走何健三个团的装备物资,全身而退! 消息传来,安毅惊骇不已,他怎么也想不到,悄悄返回广西翻盘成功的李宗仁竟然会这么大度,不计前嫌爽快地接纳昔日死敌张发奎。 此事的突然发生,再次颠覆了安毅心中早已调整无数次以适应这个乱世的价值观和道德观。 第五三四章 安将军病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三四章安将军病了 金秋十月本是收获季节,然而对于整个华夏来说却是战火延绵、生灵涂炭的多事之秋。 十月二日,蒋介石任命朱绍良为第六路军总指挥,率领刚调整的陈继承第三师、毛秉文第八师火速开赴广东,与第八路军总指挥陈济棠一起攻打广西,同时中央政府宣布撤销俞作柏、李明瑞党内外一切职务,任命广西警备师师长吕焕炎为广西省主席,从内部分化广西军事势力;两天之后,再次命令刚获得正式番号的谭道源五十师开赴广东韶关,参与讨伐广西叛逆的战争。 就在这时,驻守淮北的方振武部余亚农旅叛逃到英山归附西北军,方振武本人因通敌嫌疑,很快被秘密逮捕回南京,整个中原战云密布,战火一触即发。 安毅虽然身居鄂西,但对天下大势一清二楚,他知道自己苦苦等待的机会就要到来,宁愿去消灭军阀也不愿去和红军中师兄弟打仗的安毅立即眉开眼笑,天天都在愉快地等待蒋介石对自己的最新任命。 十月九日,做好一切准备的冯玉祥大手一挥,麾下将领宋哲元、刘郁芬、孙良诚、石敬亭、孙连仲、庞炳勋、张维玺、刘汝明等联名通电给阎锡山和冯玉祥,指责中央施政不顾民生,用人不求贤能,财政不公开,政治不廉洁,呼吁两位德高望重的领袖忧天下之忧而忧,挺身而出,拯救万万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次日,宋哲元等将领在西安召集国民大会,请冯玉祥复任国民军总司令,由宋哲元代,并致电慰问张发奎、俞作柏,即由宋哲元以冯玉祥名义向全国发布公告,任命全国愿意的和不愿意的军阀势力分成八路军队讨伐蒋介石,以另组新政府统一国家为目的。 与此同时,汪兆铭、陈公博、顾孟余、王乐平、柏文蔚、王法勤等立刻发表《讨蒋告民众书》,宋哲元等将领又再致电阎锡山、冯玉祥,历数蒋中正六大罪状,向全国宣布即日出兵四十万讨伐中央军。 整个中国顿时一片混乱,政治经济国计民生全都陷入风雨飘摇之中,大江南北无数人连自己明天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更没有一个人记得西北越来越重的大饥荒。 紧接着,孙良诚挥师向东突进,中央军唐生智第五路军第五十一师龚浩部连忙向洛阳东退。中央一帮老大却还在用飞来飞去的电波打嘴仗,唐生智、朱培德、何应钦电请阎锡山劝冯玉祥入京,并声明决心讨逆到底!行动迅速的孙良诚、庞炳勋两部大军却已经攻入洛阳,第五路军龚浩师只能一退再退,躲到巩县。 十月十四日,蒋介石终于向全国公布中央的军事讨逆行动,任命顾祝同为第一军军长、李明扬为副军长,下辖第一、第二师和独立第三旅;任命蒋鼎文为第二军军长、陈诚为副军长,下辖第六、第九、第十一师和独立第四旅;任命王均为第三军军长,下辖第七、第十一、第十八师;任命阮玄武为第四军军长,下辖第十九、第五十、第五十二师;任命刘峙为武汉行营主任,任命何应钦为开封行营主任,负责指挥各军讨伐西北军叛逆。 消息传来,安毅顿时哑巴了,本以为非己莫属的第三军军长飞走也罢,可是第五十二师的空缺番号也没了,安毅心中无比失落,转而恼火不已,对身边的机要参谋石谱芳说声“给中央致电,说老子病了卧床不起”,就钻进后院东厢房自己的卧室,衣服鞋子也不脱真的躺下,转眼间打起来轻微的呼噜声,他的确累了。 石谱芳恭恭敬敬遵令执行,不到一个小时,整个夷陵大营都知道安毅突然病倒卧床不起,吓得接到消息的尹继南等十六师弟兄和宜昌公署众官员尽数赶来,开车的开车、骑马的骑马,穿街过巷,奔赴夷陵大营。 消息很快传遍宜昌城内外,成百上千感激安毅的民众和学校师生放下一切纷至沓来,弄得大营门口车水马龙,人潮涌动,宪兵团弟兄忙得汗流浃背,说干了嘴巴都劝不走越聚越多的民众,却也从一张张焦虑的脸庞上看到安毅在军民中的威望。 葛敬恩拿着宜昌行营的急报,匆匆找到正在开会的蒋介石,蒋介石看完电报会也不开了,心想如今全国一片混乱,唯有安毅镇守的鄂西、湘西和长江咽喉一片宁静,安毅这一病哪还了得?眼看西北军正从陕西倾巢而出,要是派出两个军突然冲下鄂西怎么办? “致电,立刻给宜昌行营致电,责成他们详细汇报安毅的病情,还能不能坐起来处理军务?几个字的报告,让我怎么知道安毅的身体怎么样?”蒋介石真的急了,没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就大声下令。 “是!” 侍从参谋忙不迭冲向机要科。 葛敬恩等蒋介石坐下,低声劝慰:“总司令请息怒,益公马上就来协商……属下以为,安毅的确是累坏了,这段时间他又是赈灾又是指挥黔西扩张军事行动,又要处理鄂西杂牌军队的哗变和地方军政民政,同时还出色地完成阻击张发奎部的军事指挥任务,重创叛军,取得重大战果,连续数月的繁重事务,他复原不久的身体恐怕吃不消了。 之前,我们都没有考虑周到,早就应该给他派个参谋长或者副主任分担一些,虽然赈灾主任换成了戴院长,可是戴院长事务繁忙,到鄂西数日做个样子就回来了,政治、经济、军事、民政什么都得落到安毅的肩上,他的个性很强,任劳任怨有苦也不会说,外表看似举重若轻,其实也够难为他的,唉……” 朱培德大步走来,咳嗽几声,颇为担忧地说道:“属下刚刚获得消息,已经电告南昌军需督办劳守道将军,他会立即派出江南医院的外国专家小组,乘坐快艇开赴宜昌,咳咳……咳咳……” 蒋介石连忙站起来请朱培德坐下:“益之兄保重,这个时候,你可千万别病倒啊!唉……都怪我,一直忘了安毅多次负伤,内疾未完全康复,让他担负太多事务了。” “是否立刻挑选一位将领前往宜昌,暂时分担一下安毅的工作?”朱培德问道。 “好、好!堪侯,你看派谁去合适?” “要是贵严兄(贺耀祖字)在的话最合适……不如派步兵总监元璋兄(贺国光字)去吧,元璋兄去年主管宪兵和军队教育以来,不少与安毅交往,两人关系不错快赶上忘年交了,再者,元璋兄是湖北蒲圻人,与四川各路势力和巴蜀各界名流历来关系良好,有他去,至少在联络湘鄂川各界、地方政务和民政事务方面,能帮安毅大忙,益公以为如何?”葛敬恩谨慎地提出建议。 朱培德欣慰地说道:“元璋去最好,他和安毅相处不错,一老一少相得益彰。” 蒋介石立即点头:“早就想让元璋兄多为党国伟业承担重任,很好,就这么决定了,任命元璋兄为宜昌行营中将副主任,主管地方政务和赈灾安置事务,军事还得交给安毅来,元璋兄恐怕不熟悉湘西四十四军和黔西四十三军的情况。” 葛敬恩和朱培德明白蒋介石是不想让贺国光知道湘黔军事计划的内幕,均点头称是答应立即去办。 蒋介石似乎想起了什么,叫住走到门口的朱培德,示意朱培德重新坐下,眉头微蹙低声问道:“益之兄,我们是不是没有给予安毅应有的奖赏和相应的职务,他闹情绪了啊?” 朱培德暗自吃惊,脸上却带着不以为然的微笑:“总司令过虑了,安毅是你的学生,你还不知道他那副臭脾气?宁愿去数钱也不愿带兵打仗,否则这么长时间来他为何从未提过半点要求?当初让他进总部他也毫无怨言,尽心教书尽心公务之余整天笑嘻嘻的,醉心于军事训练和军事教育的改良,写出的几本专著也深得各国军事顾问的推崇与赞赏,他却没有半点的骄傲,反而觉得该下军队基层多多实践多多检验。若是要说他有野心,恐怕也是在赚钱敛财方面,多少钱似乎都不够他花的,哈哈!” 蒋介石频频点头:“这个安毅……这个安毅……不该让他去承担那么多超出军事范畴的繁杂事务,我正要用他的。战事一起瞬息万变,放眼军中没有几个有他的灵性和远见,我现在发现,把他放到宜昌有点儿可惜了,如今黔西、湘西大局已定,他该回来了,说不定随时都要用他,他这一病实在不是时候啊!” 朱培德点点头,考虑片刻低声建议:“总司令,属下有一建议,中央党部研究室主任龚茜是安毅的干姐姐,可她比安毅的亲姐姐还亲,安毅数次负伤,都是在龚茜无微不至的照料下迅速康复的,这次能不能把她暂时抽调一下……” “可以!这个时候还研究什么?就让龚茜跟随元璋兄一同赶赴宜昌吧!龚茜是静老的干女儿,又是党内众元老器重的才女,六年前就在广州参与中央党部的建设,很不错的一个人,她去我放心。 安毅是个孤儿,这几年也多得益之兄和龚茜给他温情,相比之下,我这个校长对自己学生关心不够啊!” 蒋介石难得地流露真情。 朱培德开解几句便提出告辞,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给龚茜挂电话。电话另一头的龚茜听到安毅病倒的消息声音都发抖了,弄得朱培德开解半天,放下了电话仍然唏嘘不已。 第五三五章 假戏真做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三五章假戏真做 夷陵大营指挥部戒备森严,数日来,脸带微笑的将校们神色严峻一派肃然,所有人都尽可能多干一些以分担安毅的沉重负担,进出指挥部也都小心翼翼,更不敢大声喧哗。 虽然安毅病倒不能召开各种会议,但得益于长期养成的良好习惯和明确分工,每个部门的主官都自觉地肩负起责任,不是超出职权范围的事就尽量商量着处理,指挥部的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运行。 东厢房安毅的卧室里,江南医院副院长克鲁泽、外科教授阿尔弗雷德、内科教授桑德罗收起手中的诊断工具,面面相觑,克鲁泽摇头苦笑,耸耸肩对安毅问道: “安,你壮得像头牛,除咽喉有些轻微炎症之外什么病也没有,能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安毅红着脸歉意地回答:“对不起,克鲁泽先生,对不起两位教授,我是不愿意参加内战才不得不装病的,请大家帮我隐瞒,随便找个什么病对付过去就行了……实在很抱歉!没想到会麻烦你们从南昌赶过来,之前我真不知道会这样,请原谅!” “啪——” 老道一巴掌拍到安毅脑袋上,鼓起眼睛,胡子抖个不停:“老子进来一看就知道你这孙子装病,要不是克院长几个惶惶不安非要检查,老子早就想揍你一顿了!你以为老子日赶夜赶到这儿容易吗?家里千头万绪多少事情都忙不过来,你却有心思吓人……” “不不!劳将军,安将军的理由很充分,虽然辛苦一趟但我们都能理解他,请将军不要责备他,很可能安将军的决定是对的。”阿尔弗雷德和气地安慰老道。 老道对三名洋教授讪讪一笑,转向安毅时马上又变脸了。安毅连忙坐起,扣上衣服,吩咐小九上茶连声询问江南医院和医学院的境况。 克鲁泽身为医学院副院长,阿尔弗雷德和桑德罗都是学院的教授,听安毅问起迅速发展的江南医院和医学院,立刻来了精神,先后将医院已经成为全国最大的一流医疗机构、并获得世界卫生组织褒奖等等成绩一并道来。 老道在边上闷头喝茶干生气,可说到一半也忍不住参与进来,说到得意处一个劲儿地捋胡子扬起下巴。 五个人从下午谈到晚饭才停下,克鲁泽三人用完晚饭前往营中医疗队指导工作,一直忙到深夜才洗澡休息。劳守道抓紧时间与安毅闭门密商到天亮,这才与三位教授领着卫队悄然登船离去。 次日上午,安毅病情确诊的消息传遍了宜昌城,各军将士和善良的民众都松了一口气,从指挥部传出的确切消息是: 安将军积劳成疾触发旧伤,在中外名医的共同诊疗下已经转危为安,需要静养数月缓慢恢复,不能再度劳累以致加重病情。 傍晚,行营新任副主任贺国光、龚茜等一行十余名官员登上宜昌军用码头,在尹继南等将领的陪同下匆匆上车,赶赴城北夷陵大营。 接到急报的安毅连忙举起肚皮上嬉闹不停的小杏花,咕噜噜爬起来脱掉衣服袜子: “杏花,快跟小吴叔叔回去写字,告诉你妈马上熬草药,待会儿我让小吴叔叔去取,去吧!” “啥时候接着讲小红帽?狼外婆啥时候坏心眼儿?”小杏花嗲声嗲气依依不舍。 “小祖宗,你再啰嗦等会儿我就成小红帽了,明天给你讲……吴杰,送小杏花回去吧。”安毅躺回床上,吩咐小九快把被子拿过来,再弄盆热水和一条毛巾来。 小九连连摇头,转身出去,侍卫吴杰也抱着频频招手再见的小杏花,赶到后院交给她妈妈。 安毅躺在床上出了口大气,望着天花板,心中无比歉意,他没想到一次轻率的赌气竟然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但惊动到了姐姐,还把刚刚卸任湖北省委员返回南京的老前辈贺国光给麻烦了,想来想去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事已至此骑虎难下,只能昧着良心继续“哼哼唧唧”吧。 贺国光和龚茜等五个官员在侍卫的敬礼中匆匆进入安毅的卧室,看到安毅艰难地拿下额头上的湿毛巾,半睁双眼,脸色赤红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连忙上前按住安毅让他不要多礼,好好休养身体要紧。 龚茜双眼潮红,紧咬下唇,默默走到安毅床头,接过他手里的湿毛巾,放到盆里细细搓洗拧个半干,折叠好小心翼翼地放到安毅的额头上。 贺国光和身后的几个随员对安毅连番问候,转达蒋总司令、朱总长、葛次长、五院院长和谭延闿等元老的慰问,最后才和蔼地笑问安毅是否欢迎自己的到来?安毅早就想有个文官来负责繁重纷杂的民政事务和迎来送往,因此非常真诚地向贺国光致谢,一口一个前辈一口一句感谢,让贺国光和随员们都笑了。 尹继南等将校受安毅之托,恭领贺国光一行前往政府公署驻扎安歇,从此接过安毅手上的军政民政、赈灾安置、对外交流、流行病防疫防治等事务,安毅只需负责辖区内驻军的领导指挥。 龚茜看到安毅长长出了口气,连忙关切地俯下身,询问安毅哪里不舒服? 安毅左右看了看,挥退室内亲随,突然摘下脑袋上的湿毛巾坐起来,垂下脑袋低声向龚茜认错。 龚茜先是一惊,随即如释重负地捧住安毅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双唇哆哆嗦嗦,高兴得哭了:“你吓死姐姐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知道多少人为你担忧啊……” “姐……” “没事,姐不怪你……” 龚茜从安毅手上扯过湿毛巾,擦去泪水:“也好,姐能出来散散心,多陪你几天,不让你那么累了。虽然你没什么事,可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你肩上,你也难得一天休息的,你的臭脾气姐知道,一有正事常常一忙就是几天几夜,吃不好睡不好,早晚落下病来。” 安毅羞愧地穿上衬衣:“真对不起,小弟是糊涂了,但愿别让德叔、吴妈和众多亲友太过牵挂,回头就让参谋们给前辈们去电报声平安,否则小弟心里愧疚难当啊!” 龚茜走到桌子旁,从自己的小皮箱里拿出封信交给安毅:“这是益公让姐转交给你的。” 安毅拆开信看完,仰头长叹:“还是德叔了解我,字里行间满是关怀,叮嘱我别着急,目前的局势德叔看得比我清楚啊!既然这样,小弟就索性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说不定很快就要被调回南京去了。” 龚茜伸出白皙的手,轻轻梳理安毅的乱发:“不管调不调回去,这段时间你都要好好休息,行营有德高望重的贺前辈负责,你就不要担心了,何况由于中原战争再起,灾民已经没多少逃过来了,行营的事务也会减轻许多。小弟,你知道长江下游民众对你是怎么评价的吗?” “怎么评价?不就是小弟有几个钱捐出来,民众心中感激吗?”安毅从床头柜上抓起香烟。 龚茜抓住安毅的手,轻轻拿掉他手里的香烟火柴放回去:“别抽了,对身体不好,今后也要尽量少抽点儿……其实民众的心里亮堂堂的,不会平白无故感激一个人,也不会平白无故发自内心地拥护一个人,民众之所以拥护你尊敬你,并非是你的钱,而是你忧国忧民的心,是你实实在在的行动,是数十万受惠民众劫后余生让所有民众看到你的品德和精神。小弟,别拿这些不当回事,要加倍珍惜,民心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相对于越来越严重的大饥荒,小弟那点儿钱进口粮食根本不顶用,可军阀们这个时候还不顾人民的死活,还要为自己的那点虚名和利益打仗,这也是小弟非常痛恨的地方,所以就想获得带兵的机会,以最大能力推动内战尽快结束,唉……如今看来,这个愿望一时间难以如愿了,蒋校长没有想到小弟,或者想到也没有重用小弟的意思。 其实当不当这个行营主任小弟根本不在乎,在乎的是手下有一支强大的军队,能威慑那些不顾民众死活悍然发起内战的军阀,尽一切努力从方方面面遏制地方军阀的发展壮大,包括不惜用以暴制暴的战争手段,否则难以实现。这年头,没有兵权小弟什么都不是,这是小弟从军以来最大的感受。” 安毅感慨良多,仍然为没有获得更大的军职而耿耿于怀。 龚茜想了想一脸认真地问道:“小弟,你真的想参加刚开始的中原内战吗?” “姐,你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小弟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安毅反问道。 龚茜摇摇头:“全民都反对战争,你的蒋校长目前虽然占据主动,可别忘了汪兆铭等一批党内元老正在重组党内最大的改组派,利用反对战争的理由自立中央,这就给了冯焕章将军、阎锡山将军、李徳邻将军他们机会,政治上的分裂和混乱,不是只有战争才能解决的,为何不停下来好好谈谈?这也是姐想不通的地方。” 安毅长叹一声:“姐,你也知道小弟不管什么主义也不管什么信仰,只在乎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可是,如今天下有几个人会真正在乎国家人民的利益?仅凭这点,小弟就认为眼前这场大战无法避免,不打个你死我活分出胜负来,国家将会永无宁日,还会回到北伐前的割据状态,还要忍受列强和军阀们的压迫欺辱。” 龚茜微微叹气:“可是,你的病如今已经弄得全国皆知了,短期内你很难再出去带兵,除非你向外界承认自己装病。” 安毅痛苦地重重躺下:“谁会想到赌气说句话就变成这样?完了!只能假戏真做,继续装病了……” 龚茜嫣然一笑:“这样才好,姐姐才能多陪你几天,想起你在战场上的那段日子,姐姐可是日夜担忧啊!” 第五三六章 欲取姑予破僵局(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三六章欲取姑予破僵局(一) 安毅开始闭门谢客,“安心静养”了。 贺国光的到来为安毅解决了大问题,他将宜昌行营的民政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每天都会抽出时间与慕名而来或是带着某些秘密使命而来的鄂西、湘北和川东各地名流士绅展开各种座谈,四处视察体恤民间疾苦,很快就获得了宜昌和周边地区人民和各势力的信任与拥戴,加上他出身于湖北、成长于四川的天然优势,与巴蜀各路军阀不是同窗就是旧日军中同僚,积累了深厚的人脉,拥有广泛的关系,周边各势力对中庸随和的贺国光担任宜昌行营副主任非常支持,一周之后,老同学刘湘、杨森也秘密派出特使前来接洽密谈。 勤于政务的贺国光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安毅的暗中监视之下,每当遇到重大问题,他都会与安毅一同商量,共同决定,甚至给中央和蒋总司令派发的电报都会送一份给安毅,丝毫没有任何倚老卖老的架子。 贺国光坦荡磊落的胸怀、老成持重的作风、深谋远虑的智慧都令安毅非常钦佩感动,要不是心底里既定的长远计划和为实现雄伟蓝图的理智要求,安毅肯定会毫不犹豫撤销对贺国光的暗中监视,但现在只能无声无息地继续保持下去了。 龚茜非常快乐,到来三天之后,安毅就借口想要呼吸新鲜空气散散心带着侍卫悄悄离营,前往周边郊外的风景名胜寺院道观走走,活泼可爱的小杏花也时时跟随在身旁让龚茜喜欢得不行,两人流连于青山绿水之间,几乎忘了身外仍有个战乱不止、炮声轰隆的乱世。 中原战场上,通过黑石关激战过后的唐生智部终于止住了颓势,被任命为第一路军总指挥的方鼎英将军率领王均第三军、阮玄武第四军赶赴郑州至郾城一线,新任第九军军长何成浚将军、第十军军长杨杰将军率领的十三师、十四师和五十四师等生力军相继赶到豫南加入战场,极大地支持了唐生智部,激战仍在进行但也逐渐掌握了主动。 蒋总司令任命四处观望按兵不动的阎锡山为国民革命军陆海空军副总司令,亲自从南京赴汉口督师,并发表讨伐冯玉祥西北叛军的誓词及通电,把国府主席一职交由谭延闿代理,总司令一职交由朱培德代理,全副精力都投入到了大战指挥之中。 十月底,王金钰第四十七师、徐源泉第四十八师击退围攻临汝的西北军张自忠、魏凤楼部,新进入战场归属蒋鼎文指挥的胡家林独立师猛一发力就攻克泌阳,包围唐河,箫无和团副李跃武率领的骑兵团竟然纵横西北军腹地近百公里,所向披靡,打得毫不知情的西北军南线风声鹤唳,极大地打击了对手士气,两人因此而受到蒋总司令的特别嘉奖,为威名远播的独立师再添荣誉。 蒋鼎文笑得合不拢嘴,重奖了箫无、李跃武和骑兵团,称这一大捷堪比三国时期甘宁“百骑劫曹营”,还向蒋总司令提请晋升两人军衔。 与此同时,何应钦奉蒋介石之命自南京到太原,催促阎锡山就任海陆空军副总司令,两年来周旋于南北军阀之间已为蒋介石效忠的原皖系军阀方本仁亦自北平到达太原游说,阎锡山基于目前的战局和冯玉祥给出的苛刻条件,态度为之转变,再一次把冯玉祥给卖了——阎锡山不但没有遵循与冯玉祥秘密签订的协议出兵协战,反而停止了对西北军的粮食弹药供应,肚子空空弹药奇缺的西北军从此只有挨打的份,整个战局顿时急转直下。 拥有飞机助战的中央军连战连胜,步步紧逼,西北军步步后退苦苦支撑,战局随之趋于明朗,原本反蒋的各路英豪也都识趣地闭上嘴龟缩不动,撤掉讨蒋电文的内容准备下一张拥护蒋介石的电文。 一再被阎锡山算计的冯玉祥无比气愤,于十一月五日向路透社等来访的中外记者公开了他与阎锡山秘密协定的内容,透露两人原本制定出的精诚合作、一致对付蒋中正,赢取军事胜利后即同往北平建立新的中央政府的机密。 消息发布后全国上下一片哗然,阎锡山见状不妙立刻通电全国,隆重就任国民革命军海陆空军副总司令,反驳冯玉祥的“谎言与谬论”,并在太原、北平等地举行了盛大的就职仪式,号召全国军民团结起来打倒军阀冯玉祥,拥护中央领导,结束内战,同时再次将栖身于他屋檐下的冯玉祥软禁起来,禁止冯玉祥继续通过无线电指挥西北军各部作战,群龙无首的西北军迅速溃败。 有道是按下葫芦浮起瓢,眼见西北战局朝着有利中央的方向发展,蒋介石还未能好好喘口气,广西局势再次出现巨变,李宗仁、白崇禧和黄绍纮利用蒋冯大战无法南顾的有利机会,迅速从河内潜回广西。 胆气过人虎虎生威的黄绍纮力排众议挺身而出,孤身前往南宁,闯进广西省主席吕焕炎的指挥部,冷眼扫视数十名正在召开军事会议的众多老部下,把一个个骁勇将校看得心里发毛、脊梁冒汗,惭愧地垂下脑袋,黄绍纮这才哈哈大笑表示既往不咎,凭借多年建立起的威望,提出继续攻打李明瑞赤军、但绝不接受蒋介石的领导、同心同德全力恢复广西的高度独立地位的三大主张,寥寥几句话就把众多老部下重收麾下,次日就和赶到南宁会合的李宗仁、白崇禧一起联名通电反蒋。 身在香港的党内改组派领袖汪精卫和一群元老,接到广西反蒋的消息后欣喜若狂,不管各路诸侯愿不愿意,立刻以第二届中央执行委员会名义,任命第一路护党救国军总指挥为冯玉祥,第二路为阎锡山,第三路为张发奎,第四路为唐生智,第五路为石友三等等,刚刚复辟成功的李宗仁也被任命为第七路总指挥。汪精卫同时派出特使前往南宁,带来八十万元援金并答应尽数负责广西部队的粮饷和武器弹药。 第五三六章 欲取姑予破僵局(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三六章欲取姑予破僵局(二) 流亡而归早已是身无分文的李宗仁等人正在为钱发愁,看到汪精卫的诚意立刻答应下来,双方一拍即合,再次联名通电,历数老蒋罪状,向全国人民庄重承诺:高举三民主义的伟大旗帜,继续发扬北伐精神,略作准备即率领桂军将士全力北上打下武汉,建设一个民主、自由、没有独裁的新政府! 汪精卫这一招不管是否高明,却让本就混乱不堪的全国局势陷入更加混乱的状态,刚刚回到南京的蒋介石气得直骂娘,立即命令粤军统帅陈济棠率部攻打广西,湖南何健第四路军、镇守江西的谭道源师也奉命南下讨伐桂军。 就在全国风雨飘摇南京政府手忙脚乱的同时,鄂西的局势却难得地平静,由于驻守南阳地区的西北军杨虎城部一直在冷眼观望,并没有遵照冯玉祥的命令南下攻打襄阳,安毅也就乐得清闲不主动去招惹,双方在鄂豫边境相互戒备,但也和睦相处。蒋介石也不希望鄂西方向再起战端,深恐一旦开战,很可能刺激已经停止交战的四川各路军阀,使得他们看到战火蔓延到自己身边生出异心来,被冯玉祥和汪精卫蛊惑联合起来反对自己。 基于目前错综复杂的局势以及广西的突变,蒋介石反复思考之后,终于给仍在休养的安毅发去密令,并派出曾扩情悄然赶赴宜昌,向安毅面授机宜。 接到蒋介石密电的安毅反复思考,连续数日难下决心,曾扩情赶来传达蒋介石旨意,安毅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深意,请来贺国光一起密商之后,立即召集麾下将校紧急商议。 安毅介绍完中原战局和两广形势后,直接将问题摆到了各位弟兄面前: “……鉴于目前局势,中央和蒋总司令命令我们力保鄂西、促进西南稳定,这就需要修改正在进行的相关计划。贵州方面由于毛光翔主动与石珍会晤,双方减缓了对立矛盾,加上毛光翔获得中央任命,不久内部又分歧不断实力大打折扣,不得不承认石珍部在黔西的利益范围。而石珍由于要稳固新占地盘,进行整体防务的调配和扩军,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发生冲突,因此贵州还算是比较安定。蒋总司令也看到了这个问题,严令贵州省主席毛光翔和和黔西绥靖公署督办石珍严防广西方向,做好讨逆的军事准备。” 安毅话音一转,提出问题:“可是,这里面存在这样一个问题,云南的龙云虽然在上月中旬获得了中央的任命,驱逐叛军如愿当上省主席,但是反对他的滇军将领胡若愚等部仍然存在,躲进川滇边境依靠刘文辉的秘密支持,继续对龙云部发起不间断进攻,龙云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腾出手来,派人秘密前往贵阳和毕节,分别会晤了毛光翔和石珍两将军,试探两部能否与之联合? 由此可见,龙云对贵州的觊觎始终没有放下,在这个时候仍然惦记着贵州,显然是有着深远的计划和目的,加上刘文辉暗中支持的林森、刘存厚、赖心辉、郭汝栋、邓锡侯等八部联盟,被刘湘运用各种手段收买分化,分崩离析,刘文辉也迅速变脸突然与同族的刘湘建立联合,这就使得整个西南的局势变得更为复杂。 之前,我们低估了川中各路军阀的实力以及他们的排外情绪,低估了他们之间的共同利益,从现在开始必须调整过来,否则,很可能影响到鄂西和湘西甚至滇黔的局势,出现我们难以预料和控制的混乱局面。今天召集各位前来,就是商议一下我们下一步的对策,各位弟兄都讨论一下吧。” “安主任,是不是刘湘向贺副主任索要巴东和恩施,让安主任感到为难了?”十六师党代表邓传祥敏感地问道。 众弟兄全都望着安毅,安毅笑着反问:“传祥兄认为十六师是继续守着巴东、恩施好呢,还是就此放弃为好?” “巴东和恩施是弟兄们花费很大力气才得到的,如果白白送给刘湘,估计弟兄们心里不舒服,上月末刘湘进口的价值九百万的机床和枪炮加工设备被我们查扣,安主任和贺主任最后却放走了,弟兄们对此很有意见,要是再放弃巴东和恩施,对士气的影响难以估量啊!”邓传祥心有不甘而且非常担忧。 安毅点点头:“传祥兄的话有道理,也很有代表性,看弟兄们的表情,恐怕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这里有些不同的理由想请弟兄们仔细听听,听完之后我们再做决定……有请贺前辈和曾特派员!” 贺国光和曾扩情在机要参谋石谱芳的引领下,脸带微笑走进侧门,和气地向三十余名与会将校打招呼,将校们来不及惊讶,立刻站起恭恭敬敬地向两名中将敬礼。 第五三七章 险之又险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三七章险之又险 会议结束后,与会将校对贺国光、曾扩情的分析心悦诚服,不再计较本部得失和那点中看不中用的面子,立即回去不折不扣地执行安毅的命令。 十一月二十八日,十六师主力和警备部队尽数退出恩施和巴东两地,刘湘的两个旅顺利接防。 不费一枪一弹轻轻松松便从宜昌行营手里获得恩施和巴东,刘湘在川中各部面前极有面子,威信也随之大增,他一面在四川高调宣传自己“向中央力争巴东、恩施”的丰功伟绩,一面暗中派出麾下大将王基陵、兰文彬来到宜昌,将一百万元的支票交贺国光转给尹继南十六师和警备司令部,权充进口货物的过关税费,并与安毅进行秘密谈判,加深双方各种贸易和军事合作。 王基陵两人询问安毅的祖籍和坎坷经历之后,一时唏嘘不已,表示回去之后尽一切努力帮助安毅寻找老家灌县(都江堰)的亲友,最后悄悄向安毅转达了刘湘的问候和意向:希望能以重金购买江南兵工厂的新式钢盔模具、机关枪和三七战防炮的制造技术。 安毅毫不迟疑,慷慨大度地答应下来,向王基陵、兰文彬表示自己的诚意以及同是川人的深厚情谊。安毅爽快的性格和浓郁的乡音乡情,让初次见面的王基陵和兰文彬既惊讶又感动,一口一个老弟,亲切不已。 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从此开始了长达八年的合作。 换防后的第四天夜里,神出鬼没的贺龙红军突然袭击巴东得手,毫无防备麻痹大意的刘湘部损失惨重,死伤四百余人不说,三百多支长短枪、一千多套冬衣和五挺崭新的重机枪被红军尽数扛走,待援军气喘吁吁赶来,红军早已不知去向,气得刚刚风光几天迅即颜面尽失的刘湘差点儿枪毙驻守巴东的旅长,从此与贺胡子结下深仇大恨。 消息传来,尹继南和十六师将士幸灾乐祸,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安毅也大大地松了口气,他心中非常清楚红军是从哪儿及时获得的重要情报,也为两位黄埔师兄率领红军主力在三天三夜中,强行军一百八十多公里突袭的手的速度和韧性深感钦佩,为缺枪少炮的红军屡屡创造奇迹的战斗意志而由衷叹服。 安毅稳定川鄂关系规避有可能出现的风险还没几天,整个华夏的局势再次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巨变。 十二月二日,奉蒋介石之命开赴广东讨伐桂军的石友三部到达浦口后突然反叛,将浦口兵站、火车站待运的所有物资抢掠一空,随后放火焚烧兵站、军营和车站仓库,并向南岸的南京城实施炮击。 驻守于六合大营的独立师教导团两个新兵营、一个后勤连和各机关官兵一千三百余人接到总部急令,立刻赶赴浦口,向石友三部展开攻击。 正为自己阴谋得逞暗暗高兴的石友三没有料到倾巢出动的独立师仍然有一千多官兵留守,派出袭击六合大营的两个营在半路上与独立师官兵遭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独立师官兵一举击溃了两个营敌军,不作任何停留,兵分两路直插浦口车站,与仓促应战的石友三部展开激烈战斗。 在连续三个半小时的激战中,独立师一千余将士面对三万多官兵的石友三部毫无畏惧,前赴后继悍不畏死,伤亡大半也丝毫不退,为江防舰队赶来和京城卫戍部队集结争取到了宝贵时间,迫使石友三部慌忙北撤滁州。 等主力部队渡江赶赴面目全非的浦口时,击毙叛军三千余人、炸毁敌军七门火炮的独立师一千多弟兄,只剩下三百四十余将士活着,其中八十余人身负重伤,教导团团副及二十一名尉官战死,两名新兵营营长和十四名连排长伤势过重,再也没有醒来。 消息传来,安毅和麾下弟兄怒火万丈,正率部撤回孝感休整的胡家林、顾长风征得蒋鼎文的同意,报请中央军委批准,让正要增援南京的顾祝同两个师留在武汉,留下气得哇哇叫的廖民林炮团和黄汉乾工兵团,率领麾下三个旅和特种大队轻装出发,乘火车赶赴汉口,乘船顺流而下至九江,与运送南昌警备师两个旅、夏俭保安部队一个山地旅的江南航运公司和路程光水警师船队汇合,杀气腾腾地开到下游芜湖码头登岸,从陆路强行军赶赴蚌埠,全力抢在敌人进攻蚌埠之前发起报复。 与此同时,接到安毅求援电报的张承柱骑一师留守团自驻地徐州迅速开拔南下,与蚌埠王均第七师留守团一起截断铁路,开赴城南构筑防御工事,力求堵住石友三北退之路,拖延敌军行军速度。率部警戒砀山一线的张承柱和李金龙留下两个骑兵团,亲率另外两团飞速南下蚌埠。 捅了马蜂窝的石友三虽然惊诧于独立师的彪悍,心疼在浦口造成的三千多官兵损失,但眼观四路并没有大部队追击之后他终于彻底放下心来,自认为整个兵力全被老蒋抽调一空的江北一线,谁也奈何不了自己三万多弹药充足养精蓄锐的将士,他一面通电全国声讨蒋介石的罪行,一面不慌不忙地指挥满载而归的部队慢吞吞开向蚌埠,准备拿下兵力空虚的蚌埠,扩大自己的声誉,便于在即将成立的反蒋联盟中占据重要地位。 第三日午时,石友三率部攻打蚌埠两个团守军,只用了四十多分钟就轻松击溃两个中央军守备团,越过阵地,一举占领蚌埠随即通电全国,并向再次与阎锡山达成谅解的老长官冯玉祥报捷,以表明心迹,声称自己当初投降蒋介石纯属苦肉计,今后将一如既往追随老长官推翻南京政府。 冯玉祥大喜过望,立即通电予以表彰,汪精卫、张发奎、李宗仁、白崇禧、孙良诚等数十名各地反蒋将帅深受鼓舞,贺电纷飞而至,弄得华夏为之震动,全国各界一片恐慌。 夜幕下的宜昌夷陵大营指挥部里,灯火通明,十六师将校们围着安毅大声请愿,一个个咬牙切齿骂声不绝,脸色铁青的尹继南和丁志诚站在大型地图面前,一动不动地盯着蚌埠方向,安毅端坐帅椅之上闷头吸烟,贺国光、曾扩情耐心地劝说群情激愤的将校要相信中央、相信蒋总司令,一定会为独立师牺牲将士讨回公道。 美丽大方的龚茜默默站在侧门边上,安静而又担忧地注视着这一切,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数十将校愤怒的场面,心中又是惊慌,又是担忧,动人的眼睛不时投到一动不动静静思考的安毅身上。 “朱将军到!” 值星官站在门口大声报告。 话音未落,满头大汗的十七师师长朱世贵和副官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朱世贵摘下帽子摔在会议桌上,大声问道:“什么时候出发?老哥的四十九旅已经准备完毕,随时都可以开拔。狗日的石友三,居然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我看他是活腻了……” “报告师座:四十四张弘栾将军和邓斌将军急电。” 石谱芳拿着电文走到安毅面前大声报告,满堂将校闻声相继闭上嘴巴,全都关切地看向安毅。 “报告:胡师长急电,六个旅两万九千弟兄已尽数开至蚌埠西南、正西十五公里范围之内,已经与石友三部外围部队发生交战,目前敌军收缩防线,凭城据守,胡师长定于明日凌晨四点,指挥六个旅弟兄与北面之友军张承柱将军骑兵旅、王均将军留守团共七千弟兄发起总攻。” 电信科副科长卫一航紧随而至大声汇报。 安毅接过电报快速扫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缓缓站起一脸平静地吩咐:“谱芳,立即给张承柱将军致电,我们的目的是消灭敌人,报仇雪恨,根本不用在乎蚌埠城的得失,这么说张将军会明白的。 另外再给胡师长和虎头致电,围三缺一,让石友三逃向东面方向,建议胡师长提前派出各旅特务连、独立师特种大队,在敌军可能逃跑的各个方向、各条道路进行坚决果断的特种打击,放过士兵专杀当官的,不追杀到苏北鲁南别停下!” “是!” 石谱芳立正敬礼,走进机要室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是他第三次看到安毅动怒,第一次在奉新、第二次在丰县,每一次都杀得血流成河惨不忍睹,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石友三要倒大霉了。 “一航――” “到!” 卫一航大声回答。 安毅把张弘栾和邓斌的电文交给卫一航:“立即致电感谢张弘栾将军和四十四军所有弟兄,就说胡师长那边战斗已经开始,兵力完全够用了,不需要这么远调集弟兄们前去。不过已经完成训练的教导二师可以开过来,暂时交给继南和老丁代为指挥,说不定很快就要派上用场。” “是!” 安毅沉吟了一会儿,缓缓转向众弟兄:“大家都听到了吗?五部弟兄近四万联军攻打石友三部三万余人,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现在大家风尘仆仆的赶过去,仗早打完了,杀猪用牛刀,徒让外人笑话。 独立师弟兄和江西警备师、保安旅弟兄的能力各位都很清楚,相信独立师弟兄们知道大家这样义气这样重情,定会深受感动的。 都回去吧!守好自己的防区,尽到自己的职责,这才是当前我们应该做到的。不要担心没仗打,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过不了多久大家都会上战场,趁现在还有点儿时间,回去后大家好好练兵,平日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 众将校纷纷敬礼,无奈地离去,贺国光和曾扩情心中为之一松,相视一笑后暗自感慨,留下来的尹继南、丁志诚和朱世贵等人与安毅走到地图面前,低声讨论即将于明日凌晨开始的战斗,都明白外无援兵、孤军处在徐蚌一线的石友三部这回在劫难逃了,守也不是退也吃力,想要凭借蚌埠城坚守的话,只会招来越来越多中央军的合围,龟缩在蚌埠城越久,死得就越惨,向西突围的话正中胡家林和顾长风下怀,士气全无的溃败之师在装备精良含愤而来的数万将士追剿下,能有多少意志和战斗力?何况还有张承柱、李金龙数千铁骑虎视眈眈等候,随时展开冲杀堵截和分割歼灭,石友三能活着逃出去就算他命大! 纸上推演结束,安毅对神采奕奕的贺国光、曾扩情和弟兄们低声叹道:“我中央军仍然有待加强,空有几十个师数十万人,却因内乱不止不断反叛而危机四起混乱不堪。两广战事再起,牵扯诸多兵力,我中央军数十个师汇集鄂豫及皖北一线,就连中央军校的教导总队、其他军校的警卫团都被抽调一空,组成两个教导师镇守南京和开赴武汉增援,造成京城和江浙皖大部地区兵力极度空虚。 总司令实在不该听信石友三,更不该答应他的请求,说什么宁愿剿共也不好意思与昔日西北军同袍兵戎相见,这次差点儿让这个反复无常的孙子搞坏局面,要是石友三真敢渡江强攻南京,只有几千人卫戍部队和三千宪兵警察的首都如何抵挡?要是真给他攻下南京,只是一个政治影响就要了我们的命,险之又险啊! 大家再看这儿,好在苏北有陈调元前辈等人的浙军四个师,才使得摇摆不定的韩复渠部心存顾忌,不敢贸然从鲁南攻下来与石友三部汇合,要是韩复渠真的狠下心来,整个局势将不堪设想,真的太惊险了!” 贺国光和众将听了安毅的分析,均后怕不已,突然明白为何两日前蒋总司令会毫不犹豫立刻同意安毅的意见,同意南昌警备师和独立师的调动请求,没有一两支战力强横的雄师镇守南京北大门,去填补对外用兵带来的防务空虚,的确令人无比担忧。 第五三八章 西南攻略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三八章西南攻略 十二月二日,蚌埠平叛之战打响的前一天,早已与汪精卫、何健、阎锡山等人暗通曲款的唐生智看到李宗仁、白崇禧再次雄霸广西,广东部队在汪精卫的分化拉拢之下撤出梧州不再进攻桂军;张学良在中苏边境被俄国军队打败,不得不让出中东路利益,正在舔舐伤口无暇南顾,在拥蒋讨蒋问题上沉默不语,态度暧昧;阎锡山亦与冯玉祥再次暗中和解;石友三率部反蒋,炮击南京,引发中外一片瞩目,立时成为全国各地风起云涌的反蒋势力急先锋,赚足了政治资本。唐生智审时度势,深恐自己落后于人,担心在推翻摇摇欲坠的南京政府的行动中步人后尘,从而在未来的联合政府中失去优势,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情,联络早已达成联盟的四川军阀刘文辉等十余名地方军阀,通电反蒋: 唐生智愤然指责南京政府为非法政府,发出《告全国将士书》,拥护汪兆铭、阎锡山重组新政府,推崇蒋介石的军事才能,但声明政治绝非蒋介石所长,对蒋介石深受谭延闿、胡汉民之累表示惋惜。唐生智还在《告全国将士书》中对冯玉祥大加鞭挞,指责冯玉祥为专制魔王,西北大饥荒的首恶元凶,只知私利不忠党国,穷兵黩武欺骗人民,敦促冯玉祥自我反省,并正告蒋介石立即罢兵,幡然悔悟。 通电一出,全国为之震荡,本来就四面讨伐疲于奔命的蒋介石和南京政府顿时雪上加霜,上下一片慌乱,而另立中央的汪精卫正需帮村,看到昔日武汉国民政府之盟友唐生智的反蒋宣言后欣喜若狂,立即在南方通电予以附和,并正式任命唐生智为中国国民党护党救国军第四路军总指挥。占据蚌埠不知大祸临近的石友三随之呼应,通电全国,正式就任护党救国军第五路军总指挥,其他如远在四川的军阀刘文辉等也不甘落后,纷纷粉墨登场,拥护汪精卫,声援唐生智、石友三的反蒋行动,高调就任护党救国军某某路军总指挥职务,整个中国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得面目全非,令人无比迷茫,长江流域各省的无数民众见势不妙开始收拾行囊准备逃难。 蚌埠平叛之战就在这种尘嚣直上令人目不暇接目瞪口呆的混乱政局中突然打响的,一不做二不休的安毅在贺国光的帮助下,迅速与川军刘湘部取得一致,第一个站出来通电全国:严厉谴责石友三炮击南京致使数百无辜民众伤亡,痛揭石友三对赶赴制止的独立师三个营后勤官兵展开血腥屠杀的恶行,发誓必将倾尽全力,严惩犯有战争罪的卑鄙无耻的反动军阀石友三,宣布鄂西十万将士坚决拥护南京中央政府的领导,呼吁各方停止一切军事行动,通过谈判对话停止内战,使得政府能将已经到岸和陆续到岸的二十万吨进口粮食、药品等救灾物资及时送往饿殍遍野的西北灾区,拯救千万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安毅的公开通电,立即引起中外各势力的一片瞩目,获得绝大多数国民和社会各界的拥护,各路军阀和中外各国官员的目光全都转到了蚌埠上空。一小时后,四川省主席刘湘以及十余名川军将领、湘西四十四军张弘栾、贵州省主席兼二十五军军长毛光翔、贵州省委员兼副军长王家烈、贵州省委员兼四十三军军长石珍、鄂西驻军各部主帅、宜昌行营副主任贺国光、江西省政府代理主席兼南昌行营主任鲁涤平、江西省保安部队总司令杨斌等数十将领相继通电全国,宣布拥护中央政府的领导。 中央军各军各师将领、黄埔军校同学会、江浙沪赣皖鄂各省总商会也先后通电,拥护中央政府,支持安毅对反复无常暴厌残忍的反动军阀石友三进行讨伐。 三小时后,独立师长胡家林、骑一师师长张承柱、南昌警备师师长詹焕琪、第七师蚌埠守备团长黄嗣圣联名通电全国: 我联军四万将士已完成对石友三叛军的包围,激战正在进行,独立师新二旅已攻陷蚌埠城西三道阵地,全体将士同仇敌忾士气如虹,为使无辜将士免受伤害,奉劝倒行逆施的反动军阀石友三立即放下武器,自缚投降,否则将遭致四万正义之师的无情打击! 通电一出全国为之哗然,各方势力和全国各界尚未从满天飞的通电公告中缓过劲来,谁也没想到安毅的报复竟然这么快,没想到剽悍无比风头正劲的石友三这么快就被合围了。 安毅同盟阵营和中央军各部一片叫好声,冯玉祥在山西晋祠中急得直跳脚,郑州的唐生智放下手中第三份通电文稿,紧张等待后续消息,刚刚通电反蒋拥戴唐生智的韩复渠立刻招来军师,急商对策,太原晋绥军总部里的阎锡山召集麾下大将,查看地图,评估真伪,南京城里的蒋介石随即公开宣布:再调集赶回南京的第三师、第五师横渡长江,加入合围石友三部的军事讨伐。 下午三点,硝烟弥漫火光冲天的蚌埠城里,贪欲太甚自以为能掌控大局的石友三在接连失去城外三道阵地之后终于害怕了,他急令仅剩的九门火炮猛烈轰击城北的中央军,勒令麾下预备队第四师向北面发起猛攻全面突围,待激战开始,石友三在警卫团和一个后备旅的掩护下,扔下苦苦抵抗的三个师和所有辎重,硬着头皮向东逃亡,失去指挥的三个师将士士气荡然无存,成千上万的溃兵扔下阵地冲出城东疯狂逃跑,这一逃彻底注定了三万叛军覆灭的命运。 傍晚六点,接到前线战报的安毅再次通电全国: 效忠中央之独立师等四部联军业已取得决定性胜利,于下午三点三十分完全占领蚌埠,肃清残敌,击毙叛军七千余人,俘虏叛军官兵一万四千余人,逃散之敌在我将士追击之下纷纷放下武器举手投降,叛将石友三率领残部猖狂逃往东北宿迁方向,骑一师五千铁骑正在全力追剿,力争将负隅顽抗之敌尽数歼灭! 堂而皇之的通电背后远没有文字表述上的客套,在独立师和警备旅、保安旅将士冷酷无情的打击下,在五千铁骑的闪电冲击下,逃敌尸体延绵二十余公里,数以百计的叛军校尉军官头部胸部中弹,横尸路旁,举手投降的一万余名俘虏被分成十几个部分,在独立师和保安部队将士的枪口逼迫下挖掘深坑,收拢四散的尸体,尽数掩埋,从死亡者身上剥下的军服鞋帽如一座座小山散布在十余公里的沿途,王均的蚌埠守备团弟兄开来仅剩的三辆卡车,往返十余趟才装载完毕。 次日凌晨,一万四千余惊恐万状的俘虏被押解进入蚌埠城南大营,喝下碗稀粥,继续在守备团和两个旅警备部队的威逼下,开始清理城内外的断垣残壁,修复民房打扫城市,填平所有战壕,平整四方道路。 桀骜不驯的被俘叛军终于领略到安家军的铁血与冷酷,三十余个精神崩溃竭斯底里者被当场枪杀之后,官兵心底里仅存的一点自尊和妄想随之破灭,剩下的只有绝望的泪水和绝对的服从。 次日下午,张承柱率部直追到洪泽湖畔,判定石友三业已逃脱,这才遗憾地停下了追击的脚步。 张承柱给胡家林与安毅发报完毕,带上诸多缴获战利品,直接向西返回徐州西北前线。独立师和各旅特务连精锐处理完沿途敌军尸体后,也随即返回复命。此役尽管没有能够活捉或击毙马夫出身的石友三,但独立师等部歼灭敌军上万、俘敌上万,已经达到了报复的目的,极大地震慑了敌人,鼓舞了全军将士,“铁血雄师”再一次以铁血精神和强悍的战斗力蜚声全国。 这一仗的深远意义远非复仇那么简单,称之为逆境中的力挽狂澜之功毫不为过。南京城里的中央政府各部大员和蒋总司令几乎同时给予独立师、骑一师、南昌警备师通电嘉奖,刚从中央军校特别班毕业一个多月的师长胡家林获破格晋升陆军中将的重奖;骑一师师长张承柱去掉了少将加中将衔的虚衔,获得中央军委实授陆军中将的殊荣;独立师副师长顾长风、南昌警备师师长詹焕琪等十余名将校获得中央政府、中央军委的双重特别嘉奖,独立师三个旅旅长因此战晋升少将,参战部队从各级主官到普通一卒均有奖赏,各师载誉返回驻防地,独立师带着大量缴获物资回到六合大营休整补充。 出了口恶气的安毅重新安下心来,与秘密赶来的四十三军军长石珍、四十四军军长张弘栾等十余名主官召开秘密会议。 由于占据川东南、川南、西康大片土地的大军阀刘文辉通电反蒋,投入汪精卫和唐生智阵营,彻底惹恼了中央实权派领袖蒋介石和胡汉民、谭延闿等人,中央政府宣布撤销刘文辉四川省委员等一切职务,中央军委通电撤销刘文辉第二十四军军长和军委候补委员职务,收回二十四军番号,号召川、黔、滇、湘各军将士讨伐反动军阀刘文辉部。 中央通告宣布完毕,四川省主席刘湘和川中各路诸侯全都为之激动,虽然中央封赏的职务和军队番号并没有太大的实惠,但在名义与法理上有着不容低估的重要作用,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瓜分刘文辉广袤的地盘了。 刘文辉错判形势进而行差踏错带来的恶果随即出现,本就与他貌合神离只是在相互利用的时候才展开联合的刘湘,表面上对此不加任何评论,暗地里却加紧分化刘文辉的势力和联盟,其余各部也悄悄制定计划,调兵遣将——刘文辉霸占的川南盐井年税收高达九百至一千四百万元幅度,处于整个四川以及陕甘各省盐糖供应的垄断地位,多少豪强早已在暗中虎视眈眈,恨不得早日取而代之,如今有中央的讨伐令,完全可以名正言顺地利用各种手段去染指这块肥肉,一家单独行动力有不逮,完全可以几家联合群起而攻之,拿下之后再坐下来慢慢瓜分。 安毅正是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才把张弘栾和石珍等七八位盟友紧急召来,安毅看上的并不是川南的盐糖巨利,而是矿产资源遍布的川南川东南地区,以及号称长江第一港的叙州(宜宾),只要能够谋取叙州,就有了个安安稳稳的大后方,富饶而又安定的云南就在眼皮底下了。 第五三九章 离任前的安排(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三九章离任前的安排(一) 连续三天的秘密会议接近尾声,贺国光和曾扩情接到蒋介石的第二次催促电,只能一同赶到戒备森严的夷陵大营指挥部。接到报告的安毅随之结束会议,拉着张弘栾、石珍的手走出会议室,来到前堂,大大方方地向贺国光和曾扩情一一介绍。 颇感惊讶的贺国光与张弘栾、石珍及两军七八个将领热情见礼,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示蒋介石的电谕,尹继南和丁志诚恭敬地招呼大家坐下吩咐上茶,心里着急的曾扩情可没那么多顾忌,尚未坐下就对安毅低声问道:“为何不给校长回电?” 安毅非常惊讶:“校长什么时候给小弟来电了?” 曾扩情不敢相信地望着安毅,不远处的机要参谋石谱芳大步走来,低声禀报: “师座,总司令于上午十点四十分来电,询问师座身体康复情况,下午三点二十分再次来电,是紧急调令,属下想要进去通报,但是两次都被沈副官拦下了,想起师座会前制定的纪律,属下只能耐心等待会议结束……这是电文,其中还有胡师长、顾副师长和杨司令的问候电。” 安毅接过几张电文,飞快阅读完,嘿嘿一笑还给石谱芳:“给胡子和老杨他们回电,就说我一餐能吃一碗红烧肉。” “是。” 石谱芳悄然离去,三天来他和梁振宇、卫一航等所有行营军官都没能参加安毅召集的秘密会议,从未有过的严密措施,让石谱芳深知这一会议关系重大,很可能影响到湘鄂黔川未来的整体局势。他非常希望了解会议的议题是什么,做出了哪些机密计划和部署?可遗憾的是会议室周围戒备森严,内有副官沈凤道率领三十六铁卫严密把守,指挥部外围的一个连宪兵则由侍卫长林耀东全权指挥,与会议无关的任何人休想接近一步。 石谱芳心中惊疑,但看到各科、各部主官都和自己一样无缘密会,心里也踏实不少,于是把精力转到如何弄到会议纪要上面来,可让他无可奈何的是,三天的会议中没有一张纸的记录流出,每天散会后的清理打扫工作全都由沈凤道领着安毅的贴身侍卫进行,一沓沓草稿和画满演示符号的地图在沈凤道的严格监督下,付之一炬,让满怀希冀的石谱芳焦急万分却又无计可施。 曾扩情看到安毅确实没有作假,四下扫了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询问安毅:“你搞什么名堂?把湘西、黔西两军正副主帅和参谋长都秘密调来,是否想要造反啊?” 贺国光和张弘栾等人全都笑了,安毅摇头一笑:“师兄,要是小弟真的要造反,第一个就要收拾你了,哈哈!” 众人莞尔一笑,贺国光虽然不知道整个“西南计划”的具体内容,但他明白军委和蒋介石有这么一个计划,更知道安毅在其中肩负的重任,估计目前仍在计划当中,一旦实施绝不会绕过自己,该让自己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于是轻松地开起了玩笑: “曾秘书长,要是小毅真要造反,他会把张将军和石将军这些虎将大大方方介绍给我们吗?真要是造反,又把一群虎将搬出来,你我的脑袋恐怕就得搬家啰!”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安毅对讪讪而笑的曾扩情低声解释道:“师兄请见谅,这事不是小弟不愿告诉你,而是小弟没资格告诉你,时机一到你自然就了解了,明白了吧?” 曾扩情立刻闭上嘴,脸上的笑容随即自然很多,这位忠于蒋介石的党务官员担任宜昌行营秘书长没多久,虽然他与安毅亲如兄弟,但在“大义”面前毫不含糊,几乎三天两头就会给蒋介石发送一份密报,内容涉及宜昌行营各项工作、辖区内各驻军动向和民政举措等方面,此时听到安毅的解释,他立刻明白这个机密会议的绝密程度,知趣地不再询问任何问题,同时也知道自己在蒋介石心目中的位置远没有安毅重要,根本就没必要怀疑自己的小师弟。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安毅让贺国光、曾扩情等行营官员稍等,当着张弘栾、石珍、尹继南、丁志诚等十余将校的面,把自己身边四部门的九个参谋科长、副科长全叫了过来。 石谱芳、梁振宇、卫一航、曾长庚等人来到堂中整齐列队,一个个巍然不动,心中却忐忑不安,预感到自己的前途将会出现重大改变。 安毅走到这些朝夕相处的弟兄们面前,含笑扫视每一张熟悉的面孔,最后和气地说道: “奉中央军委和总司令命令,我将于本月底之前辞去宜昌行营主任职务,行营所有工作自今日起,转交贺长官、曾长官和行营代理参谋长尹继南负责,我呢,须在三日之内赶到南京回参谋本部继续工作,因此也就不能继续保留自己的参谋小组了。 第五三九章 离任前的安排(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三九章离任前的安排(二) 各位,你们都是跟随我安毅多年的弟兄,一同浴血奋战,一同经历了风风雨雨,都有满腔忧国忧民报效祖国的信念,要实现自己的抱负施展自己的才华,就不能总跟着我在机关里面纸上谈兵,为此我与继南和老丁等人反复商讨,为各位弟兄安排了新的岗位。” “师座――” “师座,属下不愿离开师座……” “住嘴!平时你们不都羡慕下去带兵的弟兄吗?现在机会来了怎么不愿意?跟我一时难道要跟我一世啊?全体都有,立正――” 安毅大声下令,严肃地扫视众弟兄,大声宣布:“兹任命梁振宇为宜昌行营教导师参谋长兼教导团上校团长;任命曾长庚为教导师军需后勤科长,晋衔中校;任命卫一航为教导师一团团长,晋衔上校……特勤科长吴晏梓中校进入下一期中央军校特别班深造;机要科长石谱芳晋衔上校,调任南京陆军步兵学校筹备处。完毕!” 九个弟兄喜忧参半,心情各不相同,梁振宇、曾长庚等弟兄纷纷向安毅表达自己的不舍和感激,只有石谱芳百感交集深为失落,他预感到从今往后再也无法回到安毅身边,虽然官升一级调往舒服的步兵学校任职,但是两年来所有努力和殷切期待均化为泡影,再也不能接触到日益壮大、政治取向不明却占据战略要地的安家军核心机密了。 安毅摆摆手,让弟兄们安静:“除了晏梓和谱芳之外,其他人必须在今夜十二点之前,向沈副官移交手上的所有工作,明天上午前往南岸教导师大营,向代理师长邓传祥将军报道。弟兄们,教导师是个新编师,五个新兵团共九千弟兄基本上都是来自豫陕各地的灾民,他们将与十六师教导团组成新的正规师,中央军委将在两个月内对全师进行校阅点验,并赋予正式番号。 希望弟兄们到那儿之后做出新的成绩,严格训练、加强政治思想教育的同时,要善待所有弟兄,要把所有弟兄都当成自己的亲兄弟,时时刻刻都要牢记‘模范营精神’,这一点尤其重要! 不管是独立师还是十六师,之所以成为威震四方的主力师,就是因为他们时刻牢记‘模范营精神’,一旦抛弃了‘模范营精神’,我们的军队就失去目标和信仰,也就没有了坚强的革命意志和凝聚力,就会变得平庸,甚至会蜕变成千夫所指的军阀部队,希望弟兄们牢记我的这些话……谱芳、晏梓留下,其他人解散。” 梁振宇等人敬礼离去,安毅对石谱芳和吴晏梓低声说道:“明天跟我一起返回南京报到,之后你们俩都有一个月的探亲假,回去看看家里的父老吧,出来这么多年也该回家看看了……好了,回去准备吧。” “师座,小弟一个中校,进入中央军校特别班会不会……”吴晏梓忐忑不安地问道。 安毅含笑鼓励道:“怎么不行?你跟我一样都是黄埔四期生,从炮科毕业后转入武汉警卫部队,在宁汉分裂众人茫然四顾的时候,你毅然跟随蒋先云师兄北上征伐,奋勇作战,看穿唐生智的真实面目之后,你没有任何犹豫就回到南京黄埔同学会,在戴大哥引荐下随即进入我独立师当营副,两年来咱们并肩北伐,患难与共,你也进步神速积功晋升中校,三次获得军委特别嘉奖,怎么不能继续进修?下一期特别班把入学底限降低了,有战功的作战部队中校军官,经军级将领推荐即可入学,你已经达到了标准,有什么可顾虑的?说不定开学后我还要给你讲课呢。” “谢谢师座!小弟非常乐意去进修!” 吴晏梓难掩心中激动,敬个礼匆匆返回办公室办理交接手续。 石谱芳站在安毅面前,想说点儿什么却说不出来,安毅笑了笑,神情暧昧地低声问道:“谱芳,听说你看上了城里正街杂货铺的老板娘了?” 石谱芳心里一惊,挤出笑容连连申辩:“师座,您可别当真,那是弟兄们无聊时开玩笑的,完全是胡说八道,根本就没那事儿!” 安毅哈哈一笑,拍着石谱芳的肩膀道:“喜欢就喜欢,怕什么?以你的眼光,看上的绝对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儿,哈哈!要是你愿意,我请贺前辈和商会的刘老爷子帮你说媒去,尽快把她接到南京,安顿下来后立刻把婚事办了!宜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养出来的妹子个个白白嫩嫩俊俏勤劳,就是性子泼辣点,你得花点儿时间好好调教。”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纷纷指着石谱芳尽情调侃。贺国光大步走来,高兴地问道:“谱芳,看上哪家闺秀了?要是你愿意,老朽这就帮你说媒去!最近难得碰到高兴的事情……” “前辈……不是这么回事,估计是宪兵团的弟兄们看到晚辈进去买过一两次烟,就胡乱嚼舌头,您老可不能跟着瞎起哄啊!” 石谱芳脸都涨红了,话音未落再次惹来一片笑声。 石谱芳匆匆给安毅敬了个礼,再给张弘栾、石珍和贺国光敬个礼便匆匆离去。 走出正堂,石谱芳放慢脚步,脸上的最后一丝笑容随即消失殆尽,微微凹陷的双眼里满是焦虑和失望。 第五四〇章 举贤不避亲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四〇章举贤不避亲 “憩庐”是南京城东中央军校内的新建筑,是蒋介石新官邸的名字,坐落在中央军校宿舍区绿荫之中,于十月中旬落成,不久蒋介石夫妇便告别城南三元巷的老房子搬入“憩庐”居住。“憩庐”为一座二层西式洋楼式建筑,红色外墙,坐北朝南,建筑费用加内部装修耗费三万余元。 十二月十四日傍晚,安毅回到南京,把龚茜送回厚载巷,随即乘车返回黄浦路军校宿舍,放下行囊洗了个澡,立刻向蒋总司令侍从室电话报道,得到命令饭也来不及吃,带上副官沈凤道和一众侍卫,驱车赶赴总司令部出席军事会议。 安毅穿过重重警戒,进入总部会议室,发现会议尚未开始。正在交头接耳低声攀谈的朱培德、葛敬恩、钱大钧、陈仪等人看到安毅,高兴地站起来打招呼,安毅恭敬迎上,一一致礼问候,回答前辈们的关切询问,表示现在自己的病情基本康复,已经不碍事了。 安毅看了看出席会议的阵容,微微吃了一惊,知道今晚的会议将要产生重要决定,于是收起心神,谦让地在朱培德身边坐下,细心环视一圈,发现蒋总司令还未出席。何应钦与张治中、刘峙、朱绍良几个在右前方休息区低声聊天,显得很投入,顾祝同、蒋鼎文、陈诚一帮人则坐在左边的长桌旁热烈商讨着。 顾祝同转过头时突然看到安毅,连忙举手示意,蒋鼎文和陈诚也几乎同时发现安毅的身影,一边点头招呼一边露出灿烂的笑容,安毅向几位老前辈告了个歉,起身来到顾祝同和蒋鼎文中间坐下,打完招呼便加入到讨论之中。 数日来,南北局势瞬息万变,六日,唐生智在河南公开任命徐源泉、王均、何键、刘兴为第一、二、三、四方面军总指挥,任命阮玄武、魏益三、夏斗寅、龚浩、门炳岳、杨虎城、周斓、万选才、任应岐、孙殿英、刘桂堂等二十一人为反蒋联军的军长,尽管其中不少将领至今尚未表明其政治态度,唐生智此举无异于一厢情愿地拉起虎皮做大旗,但也让中央军委和蒋介石感到惊慌失措,特别是隶属中央军的王均、杨胜治、夏斗寅等人由于受到排挤或自感待遇不公,立场均存在不同程度的动摇,唐生智又以湖北地盘做诱饵,拉拢分化拥有两个师的徐源泉,频繁与占据湖南大半地盘的老部下何健秘密通电颇多许诺,汪精卫等人越来越壮大的改组派又在南方紧密配合唐生智,频频给各部将领致电,“晓以大义委以重任”,本以为齐心协力的中央军随之出现微妙变化。 与此同时,原本稳固无忧的江浙腹地也出现了动乱的迹象,常州浙军第四旅第十二团主官彭建章、李炳新受反蒋派领军人物居正和蒋尊簋蛊惑,悍然举起反蒋旗号称江浙联军,截断沪宁铁路向南挺进,接着是上海警备司令熊式辉部第五师营长钱子壮率众叛变,与造反浙军快速会师,吓得熊式辉尽起大军疯狂围剿。 唐生智和汪精卫对中央军各部的收买分化,确实让蒋介石捏了一把汗,虽然现在中央名下拥有三十九个师的强大兵力,但除了寥寥几支由黄埔师生建立起来的部队可堪一战外,其余大部分都是遍布各方只有名号而无实力的乌合之众。 蒋介石屈指一数,自己能掌控的嫡系部队只有独立师、第一、第二、第三、第九、第十一、第十三、第十六这几个师,其他各师将领均属收编于中央名下的地方部队,各部将领一个个都是左右逢源、圆滑处世的老江湖,若遇逆境,难保这些将领不生出异心来。 有鉴于此,本来就是捭阖纵横高手的蒋介石迅速反戈一击,稳住湖南省主席何健的同时,电劝唐生智部师长刘兴、龚浩反正,紧接着任命第十军军长杨杰为开封行营主任,晋升徐源泉为第十军军长,任命夏斗寅为第十三军军长,任命驻军河南、洛阳一线的杨虎城为第十七军军长,并派出特使,对徐源泉和王均多加安抚鼓励,先把自己的篱笆补得结结实实的再说,朱培德、陈仪、谭延闿等诸军元老也都向往日的老部下发去密电。 何应钦、陈济棠、朱绍良等人在蒋介石的授意下,通电全国,竭力声讨自立中央挟之自重的汪兆铭,蒋鼎文、刘峙、顾祝同、杨杰、方鼎英、徐源泉、王金钰、王均等将领也随即纷纷通电声讨唐生智。 这场尔虞我诈、相互攻取对方内部堡垒的明争暗斗,终于还是以财大气粗的蒋介石暂时胜利而告一段落,老谋深算冷静观望一直按兵不动的阎锡山见此情景,再看到不可一世的石友三数万人马转眼之间便被打得灰飞烟灭,石友三本人也被外界传得神神秘秘极为凶悍冷血的“独立师特务营”连续追杀五百里,辗转三夜两天才仗着路熟马快,在把兄弟韩复渠的接应下,带着仅剩的百余将校侍从逃到鲁南。阎锡山觉得此时与强悍的中央军对上没有胜算,加之西北地区天灾人祸数十万大军粮饷紧缺还得靠自己供给,反蒋联军看似强大实则一盘散沙,便隐晦地表示“党事国是应由党人国人解决,武力居于服从多数地位,永泯纠纷”,悄悄地倾向于蒋介石一边。 被左右摇摆毫无坚定信念的阎锡山罔顾口头协定巧妙出卖的唐生智恼羞成怒,终于按捺不住满腔怒火,命令麾下大军南下攻打湖北,南方的汪精卫立即遥相呼应,命令陈兵西江的张发奎、李宗仁率部攻打广州,消灭“执迷不悟见利忘义的广东反革命军阀”陈济棠。 面对顾祝同等人的询问,心明如镜的安毅谦逊表示自己远在鄂西刚刚返回南京,对军情不甚熟悉,含笑静听不发表任何意见,众将也都认为安毅大病初愈没有什么准备,所以也只好作罢。 由于拥兵六万占据齐鲁的韩复渠反反复复敌我难料,被胡家林独立师等联军击溃逃到津浦路北线的石友三再次获得西北军各部的支持和补充,并获得韩复渠的庇护及暗中赠送大批军饷武器,很快便拉起一万余人的队伍,再次叫嚣起来,西北军各路大军开始缓缓压迫鄂豫一线,配合唐生智五万大军南下攻打湖北,中央军多头防备南北应战,兵力捉襟见肘,形势非常严峻,蒋介石和各路将帅深感吃力,都在快速扩军紧张商议对策,迎接即将到来的战事。 安毅早有自己的想法,但对上次没有获得军长一职仍然难以释怀,再一听蒋总司令数日来连续委任了一批军长都没有自己的份儿,各路军总指挥也都早有定论,赌气之下更不愿多说一句话。 侍从官响亮的通报声响起,满堂将领回到长桌两旁,肃立恭迎。 蒋介石在军师杨永泰等人的簇拥下,大步走了进来,扫视一圈平伸双手示意大家坐下,目光再次回到安毅脸上,微微点头露出一丝微笑,示意坐在左下首的何应钦开始主持会议。 何应钦将数日来的局势变化、西北军、唐生智等部的调动情况、中央军各部所面对的严峻形势详细通报。蒋介石做了一番总结和动员,代理军政部长陈仪接着宣布最新任命的十一个军将领名单,并根据参谋本部的意见,提请蒋介石任命第一至第四军团司令,负责苏北——豫皖——鄂北数百公里战线的集团作战指挥。第一军团司令竟然是韩复渠,与会不少将领面面相觑非常惊讶,大感意外的安毅细细一想,随即明白其中奥妙,不由晒然一笑。接下来宣布的各军团司令委任中规中矩,俱在意料之中:第二军团司令为刘峙,第三军团司令为何成浚,第四军团即总预备军团司令为陈调元。 军一级的调整完毕,接下来便是师一级的扩编,陈仪宣读完六个师的最新人事变动和新增的何健部十五师、周澜五十师,接着轮到对安毅的任命: “……由于第四十四师方鼎英将军他调,该师一三一旅余亚农率部反叛,一三〇、一三二旅官兵哗变逃散,重新编整只剩萧之楚、王金镛、陈永、辛明利四团,现已调拨沙市,加入新成立之五十一师,统归新任师长范石生将军节制,充实荆襄一线驻军实力,应对豫南西北军之威胁。 经军委各部研究报总司令同意,兹任命安毅将军为四十四师师长,驻地荆州,所辖各旅由宜昌行营新组教导师充实编组。特此任命!” 陈仪合上文件夹,安毅立刻举手要求发言,脸上没有一丝的喜悦,也没有一丝的失落,众将见状微微诧异。 陈仪与蒋介石相视一眼,大声说道:“安将军有话请讲!” 安毅大声致谢,站得笔直,双眼望着东面的墙壁,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意见:“感谢中央军委和总司令的信任!安毅大病初愈,多走几步就感到呼吸困难,力有不逮,实在无法担当领兵征战训练士卒的重任,回军校和同袍们相互切磋动动嘴皮子还可以,要是带兵短时间内实难胜任,恳请总司令和各位长官另行安排四十四师师长人选。” 满堂将帅瞪大眼睛,全都惊讶地望向脸色潮红的安毅,各人心里都在琢磨安毅推辞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蒋介石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宜昌行营的暂编教导师大多是湘西征招的豫陕各地难民,少部分为湘西当地青壮甚至土匪,士卒来源地域纷杂,良莠不齐,虽经四十四军两个多月新兵训练,营连一级主官基本上也是从尹继南十六师教导团调入的,但该师总体来说较难管束,因此军委各部反复讨论,才让你去当师长的,你现在身体尚未恢复情有可原,要是真去不了的话,不妨向我们推荐一个师长人选。” 满堂将帅一听蒋介石这话,羡慕不已,安毅脸带微笑感激致谢:“谢谢总司令的信任!属下觉得,第一师参谋长徐庭瑶将军非常适合这一职务,徐将军是安毅的老上司、老教官,安毅正是在徐将军的教导和帮助下,才从一个工兵连长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从工兵连到模范营、从模范营到补充团、从补充团到独立团,再到如今的独立师,上万官兵每上一个台阶,都凝集着徐将军和刘峙将军等老长官的心血汗水,因此,属下认为经验丰富、治军严谨的徐庭瑶将军,非常适合于担任四十四师师长一职,加上宜昌行营教导师各级营连长不少都是徐将军曾经的老部下,徐将军的工作将会很好开展。” 安毅话音未落,全场已经议论纷纷,不少人都似笑非笑地望着至今仍死死抓住第一师师长一职不放的刘峙,顾祝同非常愿意看到死死压在自己头上的刘峙难堪,乐不可支地看看恭恭敬敬缓缓坐下的安毅,又看看涨红着脸非常尴尬的刘峙,心想刘经扶你这孙子终于出丑了吧?当上行营主任和军团长指挥四五个军的人了,还霸占一个小小的师长位置不愿松手,成为笑柄了吧? 没等蒋介石和身边的陈仪、朱培德、何应钦商量清楚,刘峙突然站起,大声提议:“报告总司令,属下身兼数职,军务繁忙,早已经打算辞去第一师师长职务,借此机会,恳请总司令与军委同意属下请求,属下力荐一师参谋长徐庭瑶将军接任师长职务!” 蒋介石与左右略微商议,一致同意徐庭瑶接任一师师长,蒋介石大力赞扬刘峙宽大的胸怀,最后转向安毅大声问道: “安毅,徐月祥将军已另有任用了,你再推荐别的人选吧。” 安毅再次站起,大声说道:“独立师副师长顾长风战功卓著忠心耿耿,锐意进取带兵有方,十月初刚刚从我黄埔特别班进修完毕,以各科平均成绩第一名的优异表现毕业,未几,即率领麾下独立师将士在讨伐叛军石友三部战斗中一战而定,在数年征战中有勇有谋,表现极为出色,多次获得军委和总司令的双重特别嘉奖。 其次,军中俱知顾长风出身悍匪,却不知其为淮北名宿彭老先生的嫡传子弟,五岁开始追随名师文武兼修,通晓四书五经兵法谋略,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所以军中将士一直戏称顾长风为军中悍匪或者顾疯子,属下以为,由这样的疯子去率领流民和土匪组成的四十四师,最合适不过了,我想不出半年,定将成为我中央军序列中的一支能征善战的悍勇之师。”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暗自佩服安毅的狡猾和对自己手足的大力提携,笑声停下,全都望向主席座位上的蒋介石。 第五四一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四一章 听了安毅的介绍,刚刚才给胡家林、顾长风等亲自授勋没几天的蒋介石、朱培德、陈仪等人也禁不住咧开嘴笑,都知道正是独立师的骁勇强横,才将趾高气扬的石友三叛军迅速击溃,不但为中央政府和中央军挽回了声誉,还极大地震慑了各部叛军,鼓舞全军士气,称之为力挽狂澜居功至伟毫不为过。 蒋介石几个稍作商议,均认为安毅的推荐非常有道理,由猛将顾长风去率领那支新成立的复杂部队非常合适,弄不好还真能带出第二个独立师来。三人全都同意了安毅的推荐,当即任命顾长风为第四十四师少将师长。 满堂将帅鼓掌之时感触良多,从中看到蒋介石对安毅的宠信和对顾长风的喜欢,同时也惊觉一个事实: 随着顾长风的意外晋升,从独立师中衍生出来的甲种师已经多达两个,要是再加上与安毅关系亲密的朱世贵十七师,未来安毅只要获得任命,无形中就拥有从容指挥四个师的强大军力。 晚上九点五十分,会议结束,饥肠辘辘的安毅和张治中刚要一同返回军校,就被朱培德和葛敬恩留下了,与安毅一同被留下的还有蒋介石麾下三员大将,负责鄂豫战区的刘峙、蒋鼎文和顾祝同,每遇重大决策都会悄悄跟随在蒋介石身后的何应钦、杨永泰、陈立夫等人自然也在。 众人在蒋介石的吩咐下,一起来到地图前站立,参谋次长葛敬恩缓缓拉开第二重幕帘,鄂豫战区巨幅军事地图映入众人眼帘。 和以往每一次讲解战略战术任务一样,葛敬恩从容不迫地将河南唐生智部四个师、冯玉祥西北军五路人马的驻地、动向和装备水平细说完毕,微微提高声音,说出最后的目的: “由于我军南北两线同时面临叛军威胁,防线太过漫长,导致兵力分散,战力锐减,再者,江北一线近二十个师大多是地方部队改编而成的乙种师,每个师只有两旅四团的主力部队,装备简陋,训练不足,大部分师属炮兵的编制不到一个营,而且还存在立场动摇、畏难怯战的致命弱点,因此,在豫皖苏鲁一线我们只能暂时采取守势。 根据总司令意见和参谋本部反复商讨,决定变更原作战计划,鄂皖交界以东的江北一线采取积极防御的态势,鄂皖交界以西的鄂豫一线,第二军团由诱敌深入转为主动出击,利用我军业已控制武胜关的有利条件,对唐生智部叛军展开针锋相对的进攻。” 众人的目光随着葛敬恩的指挥棒移动,在刚才的会议上尴尬不已的刘峙,此时脸上带着自豪的微笑,正是刘峙的雄心壮志和反复进言,使得蒋介石放弃了鄂豫战区被动挨打的“积极防御计划”,决定在豫南一线与敌展开战略决战,赢得政治上的声誉和士气上的主动,也让那些委身于中央军序列下却摇摇摆摆见风使舵的各路军阀增加胜利的信心,不至于产生消极悲观的恶劣影响。 葛敬恩接着说道:“由于第二军团下辖之第三、第五师已经调至扬州、滁州一线稳固江北战线,鄂豫战区的参战部队目前只剩下第一、第二军的五个主力师,武汉三镇、荆襄等鄂西五个师因地方防卫任务繁重,一时难以抽调北上加入战局,这就使得我军在鄂豫战场上投入的兵力明显不足。 总部本想抽调鄂西一个师转属第二军团,但考虑到冯玉祥的西北军很可能会趁我方与唐生智激战之际,突然从豫陕南部攻击战略要地荆襄一线,而鄂西四个师中的两个都是尚未形成战斗力的新编师,一旦大战开启而主力又不在的话,两湖战局会立即糜烂并带来恶劣影响。因此,总部考虑再三还是放弃了这一计划,暂不从鄂西抽调兵力。 经过再三研究,总部初步决定还是从江浙一线尽快抽调两个师赶赴鄂豫战区,但此时唐生智三个师主力已经南下信阳,大战迫在眉睫,第二军团在未能及时获得兵力补充的前期作战会非常艰难,面临排兵布阵上捉襟见肘的困局。 现在我们迫切亟待解决的问题有两个:第一、激战一旦打响,如何面对西北军对荆襄一线的进攻?第二、请诸位探讨一下,如何才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解决这一棘手问题?” 众将在蒋介石的示意下回到位置上坐下商议。顾祝同神色轻松,一片平和,他的第一军下辖第一、第二两个装备精良的超编甲种师和战斗力优良的第三独立旅,占据了主力部队的一半,因此他一点儿也不发愁,倒是第二军军长蒋鼎文心里没底,虽然第二军下辖第六、第九、第十一师和第四独立旅,但是刚刚升任第六师师长的方策和第六师需要镇守鄂东一线,第四独立旅仍在鄂州展开整训,能上阵作战的只有蒋鼎文兼任师长的第九师和陈诚的第十一师,其中十一师还需要留下一个旅留守汉口,这就使得第二军的攻击力明显不足,在即将到来的激战中处于非常被动的地位。 蒋介石扫视一圈,严肃的表情和精光闪闪的眼神立刻让低声议论的将领们安静下来: “鉴于目前兵力不足的严峻局面,我们已经想尽各种办法加以弥补。首先,各地的新兵征募正在加紧进行。其次,中央陆军教导团扩编为教导第一师的工作正在进行,以中央军校教职员为骨干的教导第二师编成计划也即将实施,从赣浙皖招募的五个团新兵也基本到位,这两个教导师和慕尹兄(钱大钧字)在武汉分校组建的教导第三师一样,只能担任地方守备任务,以目前的进度看,教导各师尚有三个月整训方能成军,拱卫京城勉强胜任,开上战场是不行的。 远水救不了近火,大战在即,我们只有一举击溃唐生智叛军,才能震慑宵小,为下一步全力改编中央军下辖各师赢得时间和主动权。下面,就请各位畅所欲言,为赢得这一仗的胜利集思广益,献计献策。” 众人齐声应是随即低声商议起来,坐在顾祝同下首位置的安毅竖耳倾听,一言不发。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与会将领的一个个提议在经过充分讨论后全都被否决了,由于多线作战造成中央军各部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窘迫境地,加上各地那些拥兵自重暧昧观望的军阀随时可能出现的反叛,从哪儿抽调兵力都让人不放心。 “安毅,你这个被称之为‘狐狸将军’的军中典范怎么一言不发啊?” 何应钦突然大声询问,一时间把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到了安毅身上,朱培德和葛敬恩等人暗自惊讶,没想到何应钦竟会主动询问安毅,虽然话语里有那么点儿讥讽成分,但是总归是一种良好的和解姿态。 安毅皱皱眉,看都不看何应钦一眼,靠在椅背上从容回答:“谢何长官夸奖,属下‘飞狐将军’的匪号是当年北伐江北时白健生长官封的,而不是什么‘狐狸将军’,至今恐怕没有几个人记得了,要说给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恐怕还是当年沪杭报纸上常说的‘白狐狸’。” 众将面面相觑,最后都惊愕地望向何应钦,谁都没想到安毅竟然会这么记仇,把何应钦当年与白崇禧、李宗仁联合逼蒋介石下台,被江浙沪各界贬为“白狐狸”集团的旧账给翻了出来。 何应钦气得满脸铁青,蒋介石不悦地注视若无其事的安毅,沉下脸大声质问:“安毅,你身为党国军人,在此危急关头竟然忘记自己的地位和责任了吗?” 安毅心中一凛,豁然站起笔直挺立:“回校长,学生无时无刻不谨记自己的身份地位,时刻以革命军人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只是学生不愿意让某些人提起以前的匪号,如有错误,恳请校长原谅。” 蒋介石沉默片刻,阴沉的脸上看不出是否对安毅的态度满意,他仍然紧盯着安毅的脸没有说话,与会众人屏住呼吸不敢表达意见,气氛沉闷而又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蒋介石对下首的何应钦微微点头以示安抚,再次转向安毅说道:“说吧,说说你对鄂豫战场的认识,有什么意见和看法尽管直说,你在鄂西待了几个月,想必对战区情况不会陌生。” “遵命!关于鄂豫战局,学生也有一点儿不成熟的看法,第二军团该怎么打学生实在没有应对能力,但是说鄂豫西线的荆襄战场怎么打多少心里有底。 学生认为,以目前鄂西四个师的兵力,完全可以凭借复杂的山区、河流、湖泊等地形,确保鄂西无忧,只需守住襄阳,利用自身的火力配置、行军速度、熟悉地形和获得民心的优势,就能将任何企图南下的叛军击溃甚至歼灭,因此,学生认为校长和各位长官尽可对鄂西放心,将有限的兵力全部投入到武胜关一线的主战场上面。”安毅自信地大声回答。 众将看到安毅这么有信心,也对鄂西战局放心不少,蒋介石微微点了点头,再次问道:“襄阳是武汉的门户,只要襄阳不守,武汉就在对手的俯瞰之下,你既然这么有信心,能否将你的具体应对计划说出来?” “学生遵命!” 安毅请求蒋介石允许自己对照地图解释自己的全盘计划,蒋介石立刻答应下来,一群将领也纷纷跟随在蒋介石身后,再次来到地图面前,非常感兴趣地等待安毅讲解。 安毅捡起架子上的指挥棒,指着南阳一线如数家珍般报出西北军南路主力部队七个师的驻地、秘密调防行动、集结点和中转兵站: “……这些宝贵情报都是十六、十七两师官兵花费巨大精力付出艰辛努力后获得的,根据西北军的排兵布阵情况分析,他们早已做好南下攻打襄阳的准备,之所以至今仍无行动,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政治上的原因,西北军也怕师出无名,落下主动挑起内战的骂名,被全国军民所声讨,二是他们需要等待唐生智与我军在鄂豫战场东线打起来,来个渔翁得利。 综观西北军的兵力布置和作战意图,安毅以为,只要我第二军团把唐生智堵在武胜关以北展开战略决战,西北军就不敢轻易南下攻打襄阳,哪怕他们真敢攻打襄阳,也很难在四个师的阻击之下得到什么好处。以目前西北军窘迫的财政和拮据的后勤供给处境分析,长时间的攻坚和鏖战是他们最不能承受的。 反观我鄂西四个师,虽然刚刚组建成型的五十一师和四十四师没有什么战斗力,但凭借着有利地形固守还是能做到的,何况西北军想要兵临襄阳城下绝不容易,之前还得过尹继南将军的十六师、朱世贵将军的十七师这两道关,不付出巨大代价,他们无法到得了襄阳。 退一万步讲,如果西北军将士众志成城爆发出百倍的战力打下襄阳,还要面对我优势炮火镇守的大河天堑才能渡河或者南下,在未能克复襄樊之前,西北军根本就不敢开往东南方向的武汉,否则未到随州就会陷入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险境,鄂西各师完全可以在三天之内征调三个师的警备部队,利用河流、山地等有利地形对其展开不间断的全程袭击,届时冒险深入的西北军距离覆灭也就不远了。” 众将大多同意安毅的分析,张治中沉思片刻,走到蒋介石身边低语了几句,蒋介石点点头询问安毅: “安毅,你觉得由谁来指挥鄂西四个师比较好?” 安毅恭敬回答:“只要是总司令派遣的军级长官,谁去都行。” 众将一阵低语,蒋介石迟疑片刻不再说什么,高声宣布会议结束明早继续举行,众将略作收拾尽数离去。 肚子饿得“呱呱”叫的安毅走出大门,叫住蒋鼎文一起去夫子庙吃点儿东西,蒋鼎文也正好有事要与安毅商量,点点头便与安毅并肩走向停车场。 可是两人刚走到轿车边上,张治中大步到来,说句校长有请,就把安毅和蒋鼎文的计划打消了。 第五四二章 猛虎出笼(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四二章猛虎出笼(一) “憩庐”一楼东侧是蒋介石的会客室,客厅的墙上悬挂着孙中山与蒋介石的大幅合影照片,照片的上方是孙中山手书横条“安危他日终须信,甘苦来时要共尝”,客厅简约雅致,一排长长的落地窗幔纱轻拢,总体上给人一种安谧舒适之感。 一圈沙发上端坐着朱培德、葛敬恩、张治中、安毅、蒋鼎文、杨永泰六人,蒋介石端着杯白开水,来到长沙发前坐下,隔着玻璃茶几,对安毅低声教训,责怪安毅太不给何应钦面子了,安毅唯唯诺诺频频点头,心里却没有一丝悔改之意,蒋介石身后的杨永泰看在眼里,心中暗叹,对这个性格倔强恩怨分明的小将又多了一层认识。 众人就鄂豫局势交流片刻,蒋介石放下水杯低声问道:“安毅,文白将军和益之将军都认为,你在鄂豫战局上有自己的独到见解,而你在刚才的最高军事会议上却不说,是你心有顾虑呢,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校长,学生确实是心有顾虑不敢说,担心一说出来就让人觉得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安毅的话引来众人的一阵轻笑,葛敬恩笑说你安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圆滑了?安毅微微一笑解释说自己年轻无知资历浅薄,带耳朵参加会议就已经受宠若惊了,哪里还敢胡说八道?顿时又引来一顿笑骂。 蒋介石对安毅的态度颇为不满:“你如今年纪轻轻就当上一方大员,是不是刚刚卸任,让你觉得大权旁落心生不快啊?” “学生绝无此意!” 安毅吓得连忙解释:“校长,学生一直认为自己仍需不断学习,不应该过早担负超出自己能力的职务,自从升任宜昌行营主任之后,学生没有一个晚上能睡得踏实,深恐自己位高才低有负重任,卸任后学生突然有种如释重负之感,只是今日刚刚回到南京,就承蒙校长召见出席重要会议,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说句心里话,学生不愿意与任何人为难,可是何敬之长官的那句‘狐狸将军’又让学生想起当日的下关落难,一时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才献丑的,肯请校长原谅!” 众人连连摇头,心里责怪安毅报复心太强的同时,也对何应钦倚老卖老出言无忌深感无奈。 蒋介石想起安毅当时的惨痛经历,心里也颇为歉然,轻咳一声,把话带入正题:“你的鄂西策略是可行的,不过鄂西四个师原本都在你的指挥之下,特别是尹继南十六师、朱世贵十七师和顾长风的四十四师,都是与你关系密切的主力师,谁也没有你熟悉他们的情况,要是换成另一个人去指挥,估计效果要大打折扣。 鄂豫东线主战场与西线的荆襄战场是个整体,无论哪一个战场遇到挫折都不好受,按照你的意见分析,鄂西是较为稳定的,但是东面的武胜关至信阳一线兵力不足的难题依然没有解决,因此,我和益之兄、文白兄和堪侯都想听听你的意见,有何解决之道不妨说来听听。” 安毅低下头冷静思考,在回“憩庐”的路上,蒋鼎文已经向安毅请求借调胡家林的独立师助战,安毅觉得要是自己贸然拒绝的话,兵力不足的蒋鼎文也会通过私下请求蒋介石来达到其目的,就算独立师不加入鄂豫战场,也很有可能会被调到淮北一线参战,与其在其他军长军团长麾下作战,还不如在知根知底义气深重的蒋鼎文麾下或者顾祝同麾下得到的照顾和重视更多,因此,为避嫌的安毅,建议蒋鼎文向蒋总司令请示。 此刻听蒋介石这么一问,安毅干脆横下心,把自己原先应对危局的兵力调集设想和盘托出: “学生本来有个应急设想,要是鄂西一线出现困难,就请求把独立师和南昌守备师暂时借调鄂西,目前看来也能适应鄂豫主战场。 如今我江北一线已经有第三、第五师开进驻守,完全可以把独立师调往鄂豫战场,再将正在九江休整的詹焕琪守备师调往武汉一线,担任战时的地方警备任务,这两个师是目前唯一能够召之即来、来之能战的整编师,他们能充实湖北防务,还能将陈辞修长官的第十一师和独立第三旅完全从繁琐的地方守备任务中解放出来,一并调往豫南战场。有了近三万作战部队的加入,第二军团要轻松很多。” 众人随即商议起来,朱培德之前没有和安毅商议过詹焕琪守备师的出战问题,但他明白杨斌的江西省保安部队已经正式组建完毕,夏俭的五个赣中保安旅也都征募完毕进入了紧张的训练之中,九江有杨斌和路程光鄱阳湖警备师的照应,安全方面完全不成问题,何况这样的锻炼有利于南昌警备师的成长,有利于爱婿詹焕琪的前途,于是满面春风地同意了安毅的意见。蒋鼎文心里更是高兴不已,有了战斗力强横装备精良的独立师加盟,再把陈诚第十一师尽数抽调北上,他再也没有兵力不足战力堪忧的顾虑。 蒋介石看到众人都同意安毅的意见,沉思片刻,对安毅问道:“如果西北军以破釜沉舟的决心大举进入鄂西,没有了预备队的补充,鄂西一线怎么办?会不会连累整个战局?” 安毅如实回答:“如果发生这样的情况,就请总司令给湘西四十四军下令,征调四十四军两个师北上加入战场,以目前湘西新增两个师的地方警备部队来看,抽调他们一个主力师几个地方守备团还是可行的,加上鄂西各县的守备部队一起动员,临时征调四个师兵力与其他主力师一同投入战场难度不大。 第五四二章 猛虎出笼(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四二章猛虎出笼(二) 以学生对西北军的分析,豫陕南线的七个师中也有三个师是新组建的,只不过他们用的是旧番号,战斗力不见得就好到哪里去,特别是在河流众多、山势延绵的襄阳至老河口一线,北方军队的行军速度和战斗力将大打折扣,要是鄂西各师配置得当扬长避短,西北军能否冲到襄阳城下估计都成问题。” 众将商量一会儿,也都觉得可行,葛敬恩对蒋介石笑道:“总司令,看来鄂西一线的指挥官非安将军莫属,其他人恐怕都没他熟悉各部情况,也没有他那套灵活多变的指挥手段。” “属下赞成堪侯兄的意见,兵在精而不在多,很多时候主将的作用能顶的上三五个师!”张治中附和葛敬恩的意见。 朱培德点点头:“可行,其中关键是如何把各方部队糅合成一个整体,安毅具备这样的能力,只是在近期内,他的身体恐怕难以承担如此繁重的职责。” 蒋介石发现安毅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额头上也沁出一层密密的汗珠,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虽然安毅强撑着挤出一丝微笑,但却掩盖不住他的病态。蒋介石不知这是安毅饿得太过的缘故,慌忙站起关切地询问安毅有何不适?朱培德等人也都察觉了安毅的异常,紧张地站起询问,安毅摇摇头回答没什么休息一下就好,蒋介石迅即结束会议,让侍从官与安毅的副官沈凤道一起把安毅送回住处,并让侍从通知医生尽快赶到安毅的小楼会诊。 在蒋介石看来,安毅的确是旧疾未愈强撑着,刚回到南京就不顾病体连续出席军事会议,这份忠耿,的确让蒋介石既心酸又感动,眼眶一下就红了。 不管医生如何检查,安毅劳累过度的定论是走不掉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一刹那,安毅非常懊悔不听龚茜的话在船上多吃点儿东西,此刻面对那么多的医生护士,安毅就是想吃点什么也不敢提出来,任由生理盐水流入自己的体内,既然不是有心安排的戏剧性场面已经开始,就得硬着头皮让这场戏继续演下去,难受总比被揭穿无意的骗局要好过一些,干脆闭上眼好好睡一觉比想什么都要实惠。 凌晨一点,“憩庐”会客厅里毅然灯光明亮,蒋介石就是想睡也睡不着,杨永泰、葛敬恩和陈立夫几个仍然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殚心竭虑,针对会议中得出的最新计划开始设计具体的实施步骤,其中最大的问题是对鄂西战区指挥官的任命,没有个蒋介石信得过又让鄂西各驻军服气的总指挥,就难以将通盘计划很好地贯彻实施。 讨论良久,意见始终不一,一直很少开口的杨永泰在蒋介石的询问下,终于说出自己的看法: “按照目前的情况看,除了安毅将军外的确再没有更好的人选,先不说十六、十七两个师是否乐意接受总部任命的人选,只说范石生的五十一师和顾长风即将前往组建的四十四师,这两个师一个是哗变后编整重新调整的地方师,一个是刚刚组建的甲种师,要想一下子投入到战场去,谈何容易? 这个时候,除了装备调拨和军饷发放,最主要的是能调得动,能在最短时间内发挥其战斗力,而具备这一能力的,非安毅将军莫属,这是摆在眼前的实际情况,因此,哪怕安毅将军只是名义上的总指挥,也必须得加以任命,一切的改变只能等到战后再议。” 蒋介石释然地点点头:“畅卿言之有理,看来还只能让大病未愈的安毅来担任这个总指挥一职了。不过,目前各路军已经策划完毕,司令及前敌总指挥任命也大多下达,要是再任命安毅还得另立名号才行,大家看看给个什么编制更为恰当呢?” “总司令,我看不如成立第五军团吧,从目前的具体情况来看,也只有中央军委和总司令才能调动各地驻军跨辖区作战,这就和现行的军团制度没什么出入,如果可以的话,不如任命安毅将军为第五军团司令,如果安将军病重实在无法亲临前线指挥,可另行任命一位前敌总指挥代行。”葛敬恩提出建议。 杨永泰等人也觉得这个建议较为稳妥,至少安毅是名义上的司令官,与行营主任的职权相比正好合适。蒋介石想了想也答应下来,只是对前敌总指挥人选依旧踌躇不定,讨论到最后还是得出一致意见――明天征求安毅的意见再定。 第五四三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四三章 次日清晨,安毅洗漱完毕,连吃下两碗侍卫进城买回来的阳春面,心满意足地擦擦嘴,示意侍卫拿来大衣穿上,要和沈凤道一起出去走走。 十二月的南京已经很冷了,阴沉沉的天幕预示着冬雪即将到来,中央军校的操场上依旧日复一日地传来晨练的号令声。 安毅刚披上黄呢军大衣,侍卫来报总司令和夫人到。安毅没想到蒋介石起得这么早,连忙扣上大衣扣子迎出门外,感激地向蒋介石夫妇致谢。 宋美龄身穿一件黑呢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雅致的苏格兰风格的围巾,冻得通红的脸上满是亲切的笑意,她关切地询问安毅的病情,吩咐安毅尽快回到屋里别着凉了。 安毅连声感谢,走到身披军大衣露出光脑袋的蒋介石身前,低声说道:“校长,学生想和您一起散散步,很久没回来了,军校的操练声让学生感到很亲切,心里感觉就像……就像回到久违的家里一样。” 蒋介石微微一笑:“这就是我当初坚持让你住进军校的原因,每天听到军号吹响,听到操练的口令,听到生气勃勃的口号声,你就会有一种紧迫感和使命感。” “谢校长!学生铭记在心。”安毅诚恳致谢。 蒋介石点点头:“那就走走吧,边走边说,我也有些问题想要征求你的意见。” 安毅跟随蒋介石走在前面,宋美龄与她很欣赏的沈凤道走在后面数米,低声询问沈凤道为何至今尚未成家?弄得沈凤道窘迫不已,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说自己已经定下亲事了。 宋美龄闻言大感兴趣,低声开玩笑说沈凤道这么优秀的人未婚妻一定很不简单,顿时勾起沈凤道深埋心底的阵阵隐痛。 走出数十米,安毅四处看了看,然后请求蒋介石转个方向,低声建议围着“憩庐”走,自己有个不成熟的设想需要汇报。蒋介石笑了起来,说了句“我就知道你心里早有对策,年纪轻轻学会这么深的城府干什么?”,说完率先走向西南方向的“憩庐”。 安毅跟上低声说道:“校长,昨天在会上不是学生不愿意说,而是此事关系重大,远比数月前的‘西南计划’更为重要,也可以说是‘西南计划’的下一阶段机密方案,学生不敢说啊!” 蒋介石这才明白安毅不愿走向教官和学员众多的操场原来是为这个,心里非常高兴,脸上却还是一副严厉肃穆的神色: “嗯,看来你没有忘记肩负的使命,让我感到很欣慰,说吧。” “是!” 安毅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低声娓娓道来:“学生直到离开宜昌之前的一天,都没有忽视对四川时局的关注,刘文辉竟敢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把赌注压在唐生智和汪精卫身上,率先竖起反叛大旗通电全国,还声称正在紧张准备,随时响应改组派的号召,率领麾下十万精锐出川讨伐我们南京政府。 此人虽是个拥兵十万的大军阀,但学生认为此人目光短浅,不识时务,此时川中内战方停,刘文辉因背盟弃信暗中谋取私利,在这次四川内战中彻底得罪了川中邓锡侯等保定派系,在连连树敌隐患丛生的情况下他依然不思悔改,反而急不可耐地跳出来,企图登上全国政治舞台出风头,无疑是个致命的败笔。如果我们利用得当,学生估计中央进入天府之国的时间或许能大大提前。” 蒋介石突然停下脚步,凝视安毅的眼睛良久,猛然点头:“你总是给我带来惊喜,看来这一年来的锻炼让你进步很快,走,到我家里详谈!你的意见竟然与畅卿先生的意见不谋而合,看来机会真的到了,要是不抓住这个天赐良机,恐怕又要等上几年。” 蒋介石大步走向“憩庐”,安毅在大门口向几位侍从室的师兄敬礼问好,进入暖烘烘的会客厅,脱下大衣挂起来,接过侍从递上的热茶低声致谢,等蒋介石脱下大衣坐下,才恭恭敬敬地坐在蒋介石侧面的单人沙发上。 安毅在蒋介石的示意下放下茶杯,低声汇报:“校长,如果中央能给予刘湘将军更多政治上的支持,再对败走川北的杨森将军进行扶持,派出特使消除刘、杨二位将军之间的敌意,让他们暂时放下分歧,哪怕不能联合起来,也能谋求个和睦相处的关系,刘文辉就会立即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 以目前的四川军阀格局分析,刘文辉占据的地盘太大,每年能够征收一千五百万盐税糖税的川南、富庶的成都及周边地区、川东南至川西南的大量矿产蕴藏地、以及三个属于少数民族小规模开采的传统银矿和一个金矿,这一切都是刘文辉成为川中各路军阀心存觊觎甚至怀恨在心的根本原因。” 蒋介石思考了一会儿,微微颔首:“你这话切中要害了,接着说!” “是!以上问题构成刘文辉自取灭亡的内在因素,只需再加以外力压迫,促成急变,就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哪怕不能消灭刘文辉这个目空一切的反叛军阀,也会让他分崩离析,走向没落,他本人也会成为众矢之的,他的地盘将会成为四川各路军阀争相瓜分的对象。 学生以为,只要我们处置得当,介入及时,占下与湘黔相连的川南、川东南地区绝无问题,已经占据重庆的刘湘下一个目标就是成都,其他各路诸侯也大都把目光聚集在天府之国的平原地区,对川南、川东南的丢失咬咬牙也能接受。川南一带最大的问题是税赋丰厚的盐井,这个问题其实不难解决,只要利益分配得当,各路军阀也就没有什么借口驱逐我们名正言顺进驻川南地区的中央军,学生自信我中央军进入川南、川东南地区并站稳脚跟绝无问题,中央逐步收回四川领导权也就水到渠成了。” 安毅终于将自己的野心一起夹杂在中央大旗之下完全亮出。 蒋介石凝眉沉思,良久猛然抬头,举起右手大声吩咐:“立刻给杨畅卿秘书长打电话,让他马上到我这儿来一趟。” “是!” 侍从秘书大声回答马上去办。 蒋介石缓缓靠在沙发上,欣赏地看着颇为拘束的安毅,微微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好啊,你的设想比畅卿先生的还要深入,非常具体更为可行。畅卿先生毕竟是位文官,对军事方面懂得不多,他建议的重点是从政治上入手,通过对刘湘和杨森等派系的扶持,促使川中各路势力相互制约造成分裂,再通过我中央军以调解冲突平息川中内战的名义强势介入川东,达到中央逐步渗透逐步统一的目的,办法虽好但耗时颇多。 你的建议直接有效,独辟蹊径,令人耳目一新,虽然此前的‘西南计划’也包括对川东、川南地区实施军事占领的计划,但是并未有如此具体的步骤和明晰的目标,你今天的这个设想,恰好能够弥补畅卿先生计划的不足,特别是对川南地区的占领,非常大胆也切实可行,因为眼下中央在鄂西和黔西一线已经有了基础,要是把你的设想和畅卿的意见融合在一起,来个双管齐下,中央收回整个西南的远大目标就更容易实现了。 你的意见非常好,大功一件!” “感谢校长栽培!学生身为川人,不忍心看到家乡陷入没完没了的内战之中,打来打去受苦的还是普通百姓,要使四川结束旷日持久的战乱,唯一的出路就是紧紧依靠中央的领导,依靠中央强大的军队和惠民政策,使家乡人民获得个休养生息的安定环境。 校长,四川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富饶的土地和众多资源亟待开发,养活一万万人口毫无问题,如果中央再在基本建设投入和政策上给予扶持,四川回报中央的将会是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利益。别的不说,仅是现有的矿产和森林资源,就是中央财政的一大宝库,而目前的四川因为十余年的战乱,造成人口锐减不到千万、道路桥梁失修民生一片惨淡的危局,一天不解决这个问题,学生就一天不得安宁。 其次,四川军阀最主要的军费来源为鸦片收入,据不完全统计,四川每年的鸦片产量高达九十万担,而且种植面积和产量每年都在提高,要是我们能够占领鸦片产量占四川总产量一半的川东南和川南地区,不但能大力消除鸦片的祸害,还能一举切断四川军阀的资金来源,没有了钱,他们谁想折腾都不行。 还有个极为重要的原因是,一旦中日间战争爆发,四川的战略位置将会迅速得以体现,只要我们拥有大西南的战略纵深,就能首先立于不败之地,其深远意义远非言语所能表达。” 安毅感慨万千地将心事一一道来,情真意切,没有一丝一毫的做作,满腔赤子之心溢于言表。 蒋介石频频点头,感触很深:“你能够看到这么远,非常难得,也把统一四川、结束军阀割据的紧迫性说得很透彻,虽然有个更大的潜在好处你没说,但是我知道你已经想到了,大西南可不单止四川,还有云南和贵州,贵州如今的局势已经逐步趋向稳定,距离中央完全收回贵州行政权力的那一天已经为时不远,等顺利解决完中央当前面临的危局应该能很快达成目标。这里面有你的功劳,我和中央的各位领袖都记在心里,只是中央政府如今正处于敏感时期,为了安抚和麻痹全国各地的割据势力,中央无法立即收回贵州的领导权,也暂时无法对你和张弘栾、石珍等人进行公开表彰,希望你心里有个充分的认识。” “校长,学生不求什么表彰,也不愿担任什么地方大员等官职,要不是眼下国家四分五裂,列强环视,学生甚至不愿带兵打仗,学生最大的愿望是振兴民族工商业,通过不懈的努力,使我们一穷二白的国家一步步向工业化强国转型。学生知道这是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但只要努力,就能一点点去实现,老南昌如今的工商业蓬勃发展就是个成功的尝试,只要有机会,学生愿意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富强奉献一切。”安毅由衷地表态。 蒋介石听了颇为感动,宋美龄早已来到会客厅,站在安毅背后将一番话听得一清二楚,她也非常受感动,缓缓走到安毅侧边,轻柔地笑道:“安毅,你不愧是校长最优秀的学生,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 “师母……” 安毅连忙站起致礼。 宋美龄微微一笑,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走吧,一大早你就起来锻炼,肚子肯定饿了,我们先去吃早餐,边吃边谈,畅卿先生很快就到,估计一早上你们都谈不完。” 蒋介石站起来挥挥手,对侍从秘书低声吩咐:“通知军委办公厅,由于有重要会晤,今早的特别军事会议推迟到今晚召开。” “是!” 安毅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校长,独立师下午就要启程开赴武汉,下午学生想去送送他们。” 蒋介石点点头,终于下定决心:“可以!不过,今早我们必须就‘西南计划’的第二阶段任务拿出个初步方案来,这事我决定交给你全权指挥。 经军委主要委员和参谋本部的讨论决定,自今日起,任命你为新组建的第五军团司令,驻地鄂西,公开的职责是负责鄂西战区的作战指挥,下午中央军委将会向全国公布。但是,你必须同时肩负西南绝密计划的制定与实行,司令部的组建工作必须在三天之内完成,所有人员由你全权挑选,可在全军范围内抽调,我给你这个特权,身体不好也不能推辞!” 安毅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蒋介石,蒋介石笑着点点头率先走向餐厅,安毅强压住心中的喜悦,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来到餐桌前看到丰盛的西式早餐,一时间食欲大增。 第五四四章 壮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四四章壮行 身穿新式棉衣棉裤冬服、全副武装的独立师官兵开出军营,排着整齐的队伍默然无声走向码头,惊闻部队开拔的附近百姓,络绎聚集于军营大门处送行。 覆盖伪装网的深绿色卡车将一门门火炮拉出军营,工兵团弟兄牵着匹匹满载器材的健壮驮马,骑兵团几名军官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地来到门口下马静候,在师长胡家林等将校的率领下齐聚门口耐心等候。 三辆黑色轿车越过逆向而行的官兵队伍,来到大营门口停下,安毅从第二辆车中钻出,戴上军帽向整齐敬礼的独立师将帅们回礼。 这时,安毅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他立刻转过头,扔下围上来的将校们,大步走向一名中尉军官: “哈哈,是你啊,大魁,没想到你这家伙这么快就升至中尉了!有种!” 黑黝黝的中尉连长张大魁激动地跑到安毅面前,立正报告:“报告长官,独立师二旅七团一营三连连长张大魁向长官致意!” “稍息!” 安毅给了张大魁结实的胸口一拳:“大魁,父母和弟妹们找到了吗?” “找到了,属下得到胡师长的特批,把全家老小都搬到了老南昌,八个弟妹一个没少,三个进厂子干活,五个进学校念书了。”张大魁喜笑颜开地回答。 安毅欣慰地点了点头,四处看了一眼,笑着问道:“怎么没见到许四同?他还是你的兵吧?” 张大魁神色一黯:“四同牺牲了,打石友三那仗死的。” 安毅手微微一抖,深吸了一口气,难过地问道:“他找到弟弟了吗?” “没有,倒是联系到他家里人了,属下亲自送抚恤金去的,四同父母都病死了,听说是伤寒,他有个奶奶和一个妹妹,属下悄悄送到老南昌了,就住在属下家里,属下想……想打完这仗就回去娶她。”张大魁低声回答。 安毅拍拍他的肩膀:“到时候别忘了通知我一声,有空我就去喝杯喜酒,没空也要给你们夫妻俩送份礼物。好了,精神点儿,给我保重好身体,打仗多动脑子,我等着你们的捷报!” “是!属下告辞!” 张大魁恭敬致礼,咧嘴一笑大步追上部队,沿途开过的将士们看到安毅纷纷敬礼,脸上满是喜悦的笑容。 胡家林来到安毅身边站住,目送麾下官兵络绎南行,默不作声。 安毅与骑兵团长箫无少将和团副李跃武上校说了会儿话,得知新配发机关枪的骑兵团状态良好,心里非常高兴,拉过满面春风的李跃武,低声说道: “上次你们在豫南攻打西北军建立起了赫赫威名,这次恐怕会成为对手重点防范的对象,这次可得小心些才行。再就是河南那边已经下雪了,骑兵行动迅速大有用武之地,用好了你们一个团能抵得上一个旅的步兵,抓住机会勤于总结,我军如今缺少的正是骑兵作战方面的经验,等打完这仗我向中央军校建议,请你和箫无来军校讲课。” 李跃武看看一脸谦逊笑容的箫无:“长官,骑兵一师张长官和我叔更有经验,请他们去讲课吧,小弟如今不怎么想带骑兵了,想去税警团看看他们新弄回来的装甲车,那玩意儿要比骑兵带劲,火力和机动性不是马匹能够比拟的。” 安毅莞尔一笑:“怎么,瞧到更好的东西就嫌弃骑兵了?别急着申辩,你能意识到装甲战车的作用,我很高兴,要是你愿意,明年五月有一次留德进修的机会,其中就有机械化部队指挥专业,等打完这仗,我保举你参加明年春季的全军统一考试怎么样?” 李跃武大喜过望:“真的?” “当然是真的,只有两个名额,我为你争取一个估计问题不大,前提是你得考上线。”安毅回答。 “没问题!小弟学习语言有天赋,要是可以的话,打完仗回来小弟就到老南昌走一趟,很快就学会了!”李跃武笑得很暧昧。 安毅不解地问道:“你想进南昌理工大学的外语系进修?临时抱佛脚恐怕来不及了,再说外语不是主要考试科目,你完全没必要浪费太多精力,还是在数学和物理两科上多花点儿功夫。” 一旁的党代表黄应武大声说道:“老大,你以为跃武想干嘛?他是想到老南昌找个懂德语的白俄妞,到床上交流德语,娱乐学习两不误。” 二十余名将校哈哈大笑,李跃武毫不在意,拉上笑得正灿烂的箫无,给安毅敬了个礼,跑到副官身边接过缰绳跃身上马,率领开出营门的骑兵团八百弟兄出发了。 安毅转向胡家林,低声问道:“虎头和杨冠师兄调走了,师部人员调整好了吗?” “今早刚刚调整完毕的,名单已上报军委,子昂兄(鲁逸轩字)升任少将副师长,翔云兄(赵瑞字)升任师参谋长,鲁雄、廖成鹏、黄智三位顺升旅长,其他弟兄略有升迁,基本上还是老班子。”胡家林回答。 安毅点点头:“把赵瑞师兄让给我怎么样?我身边还缺个参谋长。” 胡家林惊讶地问道:“你又出山了?” “下午军委将会向全国公告,小弟就任新组建的第五军团司令,整个司令部如今只有小弟一个,不到处挖人怎么办?”安毅回答。 胡家林非常高兴,突然想起什么,沉下脸问道:“既然这样,还让咱们临时调往第二军团干什么?” 安毅解释道:“你以为我愿意啊?第五军团才刚刚设立,负责整个鄂西战区作战,一时半会儿没仗打,你率领独立师过去也没用,还不如借此机会率领弟兄们积攒点资本,为将来的晋升做准备。等时机一到,还怕咱们不能在一起啊? 现在我那边有继南、虎头两个师和朱世贵大哥的十七师,基本上够用了,等打完这仗咱们再好好合计一下,争取弄个军级番号回来。再一个,我这第五军团恐怕一两年内不会取消,如果有必要,到时候向校长打个报告下个调令即可调动独立师,你担心什么?” “我明白了!”胡家林微微一笑不再询问。 “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新任独立师参谋长赵瑞来到二人旁边笑问,副师长鲁逸轩也感兴趣地围了上来。 胡家林颇为不舍地望着赵瑞:“翔云兄,你这次没办法和我们一起出征了,第五军团刚刚成立,估计你将调任军团任参谋长。” 众弟兄惊讶地望向安毅,赵瑞疑惑地问道:“第五军团?什么时候有个第五军团了?怎么会挑中小弟的?谁担任司令?” 安毅面对赵瑞的一连串问题,畅声一笑:“师兄,第五军团今天刚成立,负责鄂西战区,下辖继南的十六师、虎头的四十四师、朱世贵大哥的十七师、范石生将军的五十一师、鄂西各警备部队以及湘西四十四军,司令正是小弟。如果师兄愿意屈就军团参谋长,就收拾行李和小弟一起进城吧,下午参加军委的专门会议,总部有几个将校会在会议过后加入军团司令部。” 众弟兄齐声惊呼,接着羡慕地望向赵瑞,赵瑞高兴地脱下钢盔哈哈大笑,叫来副官大步走回大营。 “喂喂!我说老大,你那儿难道不缺党代表?”黄应武大声问道。 众弟兄又是一笑,安毅指着胡子说道:“应武,你这么想离开独立师,也不怕胡子给你穿小鞋?” 黄应武嘿嘿一笑:“我不是开个玩笑吗?说实话,真让我离开独立师,我还不愿意呢,什么地方比得上咱们独立师好?” 弟兄们看到黄应武一副变色龙的赖皮像,立刻笑骂起来,安毅莞尔一笑对众弟兄耐心解释: “第五军团才刚刚成立,一时半会儿没有战事,小弟明天就返回老南昌修养一段时间,同时利用修养的机会组建司令部,再向杨斌大哥和夏俭要一个警卫团,近期内还不会去鄂西。我本想从咱们独立师抽调特务营的,但考虑到弟兄们大战在即,兵力有限,只好从咱们老南昌抽调了。 各位弟兄这次加入第二军团,要拿出些气度来,千万不能骄傲自大,造成不必要的矛盾,第二军军长蒋铭三将军是小弟的兄长,也算是诸位的兄长,他不会让咱们独立师吃亏的,而且他性格宽宏,善于采纳意见,在之前的西征战斗中独立师与第九师曾并肩作战,对第二军下辖各师的主官都熟悉,希望继续原先的良好合作关系。小弟在此预祝独立师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弟兄们收起笑容,齐齐向安毅敬礼,大家都知道安毅这一席话不但是作为独立师老长官而说的,也是作为上级长官而说的,因此谁都不敢怠慢,全都表现得规规矩矩的。 安毅回了个礼,接着说道:“本来送行应该有壮行酒的,可时间太紧来不及准备,小弟只好给诸位和独立师全体弟兄送上件小礼物:船队西上到达九江的时候,水警师会给大家送上五千双老南昌鞋厂新出的厚胶底翻毛皮鞋,三天后将用船再送去一万五千双,这批皮鞋底子耐磨防滑,保暖性非常好,是参照欧美各国军队冬季军鞋生产的,做工精致非常牢固,连续穿用三五个月没问题,目前刚刚投产,送给咱们独立师的是第一批产品,略表心意吧。” “感谢长官!独立师绝不辜负长官的期望!” 胡家林大声说完,向安毅敬了个军礼,身边弟兄齐齐敬礼大声致谢。 安毅回个礼微微感叹,与弟兄们逐一握手告别,向数千名呼唤自己名字的乡亲们庄重地敬了个礼,钻进轿车等候赵瑞,目送弟兄们跟随大部队络绎离去,心里充满了感慨,也勾起无穷回忆――被称之“铁血雄师”的独立师,承载着安毅太多的情感了。 第五四五章 物以类聚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四五章物以类聚 “姐姐是不是老了啊?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龚茜言语间略带惊恐,秀眼圆睁,仔细打量着梳妆台上的穿衣镜,有些惊慌地用修长圆润的指尖去轻抚右眼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小小皱纹。 安毅双手搭在椅背上,想给龚茜按摩一下双肩,却迟迟下不了决心,弯下腰望着镜子里的龚茜,嘻嘻一笑: “说什么呢,姐,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你年轻又漂亮,要是你都显老了,南京城里满大街女人都是老太太了。” 龚茜回过头,嗔怒地轻拍一下安毅的脑袋:“你啊,就会哄姐姐高兴,要不是知道你平日的为人,这会儿非把你当成风流成性整天就会用甜言蜜语欺骗女人的纨绔子弟不可。” “你本来就很美嘛,实事求是,小弟没有半点儿的虚言。” 安毅收住荡漾的情怀,关切地看着龚茜,摇头微微叹息:“姐,小弟这一走,恐怕三两个月内回不了南京了,你要是有什么吩咐,就到隔壁去找陈瑜,有电报或者信件就让杜易给小弟送去。 这次我本想把杜易带走担任军团司令部情报处长的,但是左顾右盼,没人能顶替得了杜易在办事处的位置,也没人拥有杜易出色的工作和交际能力,只能抽调士官基地的通信技术教官刘卿了。” 龚茜摸了摸白嫩得仿佛要滴出水来的脸蛋,看到镜子里美人儿眼角那道皱纹经过抚弄似乎消失不见,这才心满意足地缓缓站起,将飘逸的长发随手拢起娴熟地挽出个漂亮的发髻,回到书桌前坐下,给安毅换上杯新茶: “你走得这么急,恐怕难以出席陈瑜下个月举行的婚礼了。” 安毅无奈地说道:“是啊!由于生意交往日益频繁,元旦后阿彪和林村的旭东大哥都要从广州过来,不知道届时我们能不能见上一面,广州一别至今好几年了,回想起来许多记忆仍历历在目……姐,你也该考虑一下自己了,总一个人过不是个事儿啊。” 龚茜心弦剧震,手一抖,杯盖“咣当”一声掉到桌面上,水花立即四溅开来。 安毅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唐突了,再一看龚茜这么大的反应,心里一痛,飞快伸出手按住桌面上依然转悠悠的杯盖,抬头仔细看时发现龚茜已是美目含泪,连忙从座椅上站起,拿来毛巾,捧起龚茜被茶水烫红的纤纤玉手,轻轻擦拭,一边擦一边吹气:“好险啊,还好没烫伤……姐,疼吗?……对不起!” “你没什么对不起姐的……我突然觉得有些乏了,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明天一大早就要登船去老南昌,早点儿睡觉对身体有好处。”龚茜声音有些哽咽,一把扯过安毅手里的毛巾,低下头迅速走出房去,不一会儿传来水龙头流水的哗啦声。 安毅深深吸口气又徐徐呼出,清理完桌面,扫了一眼整洁的书房,来到龚茜身后,强自忍住从后面抱住那盈盈一握纤腰的冲动,低声说道: “姐,小弟只有你一个姐,你要多加保重!要是在党部工作不开心,就干脆请假回来休息一段时间,要不然去老南昌和我那儿散散心也可以,陈部长他们会卖我的面子的……姐,小弟回去了。” 龚茜望着安毅走向侧门并随手将门关上,默默站立好久,才失魂落魄地走回到自己的书房,来到书案边上的手风琴前,轻轻抚摸光亮的琴面,两颗泪珠不争气地滴落下来。 与安毅在鄂西朝夕相处亲密无间的那段美好时光一去不复返了,留在龚茜心底的满是快乐的回忆和越来越真切的期盼,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离愁。 …… 安毅一觉醒来,从窗棂透入的阳光让他倍感温暖,连续十多个小时的旅途疲劳一扫而光,他揭开身上那轻柔的蚕丝被,起床穿上衣服,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发现已经是上午十点了,自嘲地摇摇头走到楼下洗漱完毕,未及吃早饭便带上林耀东和两个侍卫驱车离开小区赶往即将建成的飞机场。 坐落在南昌城和南昌县中间的军用机场虽然没有安毅的投资,全都由军委航空署统一负责,但是机场南面占地三千多平米的军营却属于安毅的财产。 原本整个机场都是由安毅投入巨资兴建的,半年前安毅就已经开始着手筹建机场和组建自己的空军,还特意从士官基地选送十二名优秀士官前往中央军校航空科接受培训,并委托欧耀庭从美国购买的三驾寇蒂斯.霍克ii式教练机、委托汉斯购买的两架德国容克w33运输机、两架k53侦察轰炸机即将陆续运到,却因为中央决意把所有航空部队收归航空署统一管辖而受挫。 当时正值安毅紧锣密鼓地筹备赈灾,中央禁令一出他数次与军委和航空署商讨却都得不到通融,最后只能将征地建设机场的所有费用加大数额向航空署索赔,得到蒋介石私下授意的航空署也非常爽快,一次性按照安毅的要求付完赔偿款,安毅一看没办法了只能留下机场南面的团级规模军营,心里盘算着总有一天自己能用得上,等飞机买回来再想其他办法,大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轿车开到机场南面的军营大门处被拦了下来,保安部队的值班准尉看了看车牌,越过两名荷枪实弹的哨兵走到驾驶室外,要求驾车的侍卫出示证件,侍卫看到后座上的林耀东和安毅都不吭声,只好打开车门,从衣袋里掏出证件递上去。 准尉打开一看,有些惊讶,走到后车门敲敲玻璃窗,提示道:“两位……长官,请出……出示证件,还有你,看……看什么呢?证件!”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侍卫早已警惕地下车四处打量,原本还显得有些不耐烦,但听到准尉结结巴巴的呵斥,顿时笑了起来:“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大家都是自己人,没事怎么拦住咱们的车啊?” “本人唐川,赣中保安司令部特……勤大队的,你们宜……宜昌行营警卫科……来这……这儿做、做什么?我听说……安老大已经从那儿离开了……你们有没有我们夏……夏司令的手谕啊?”唐川准尉的口吃不是一般的严重,惹来两名侍卫一阵低笑。 听到笑声唐川刚要生气,看到车门打开,安毅从后座钻了出来,愣了一会儿立刻上前庄重敬礼: “安将军……属下不、不、不知将军驾到,请……恕罪!” “何罪之有?唐准尉能坚持原则严格按照军规军纪办事,值得表彰!”安毅向惶惶不安立正敬礼的两名哨兵回礼,转向唐川,一脸和气地问道:“平时有多少人在这里驻守啊?安全方面有没有问题?” 唐川涨红的脸露出歉意的笑容:“请原谅!属下……不能说,按……按照条例,除非……是夏司令亲至,否……否则无可奉告,这是规……规定。” 安毅一听觉得很有意思,从独立师分出来的各个部分都把自己当做理所当然的老大,命令一出无往不利,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在自己的地盘上吃瘪,当即上下打量仪表堂堂军服烫得平平整整的唐川: “唐准尉,你何时当的兵?何时晋升准尉?这个总该能说了吗?” “当然……” 唐川有些腼腆地说道:“属下去年六月入的伍,今……今年十月从士官培训基地第……第三期侦察科……毕业,上个月刚刚晋……晋衔准尉。” 安毅欣慰地点点头:“侦查科毕业?不错嘛,很高兴认识你,看来你们很负责,今天我们就不打扰了,再见!” 林耀东有些不解,看了看唐川,又看了看安毅,刚想开口询问,看到安毅向唐川敬了个礼很快钻进车里,不由微微摇了摇头,又望了一眼脸色通红的唐川,随即也钻进后座,轿车掉了个头很快从原路开向老南昌。 两个哨兵跑到唐川身边,望着轿车消失的方向,不无担忧地说道:“完蛋了,咱们把老大的老大给拦下来了,要是司令怪罪下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安将军不……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严以律己,气度过人,兄弟我今……今天算是见、见、见识到了,要是能在安将军手下,兄弟我、我、我冲地雷阵都愿意!” 唐川感慨不已,两个哨兵也点头附和,但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是担心会被上峰臭骂,只有唐川镇定若常。 安毅回到士官基地,进入基地给他提前准备好的宽大办公室,看到夏俭和杨斌等十几个老兄弟正坐在一起快乐聊天,连忙快步上前招呼。 敬完礼彼此问候完毕,安毅示意弟兄们都坐下,开始将自己要调用一个警卫团的请求提出来。众弟兄都得知安毅已经就任第五军团司令,不久后就要前往鄂西指挥各师,听到安毅需要一个警卫团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纷纷向安毅推荐自己麾下弟兄,唯恐落在了别人后面。 夏俭举起手大声吩咐安静,转向安毅,眉飞色舞地问道:“老大,不如我们再来个大比武,或者让小弟麾下五个旅派出最好的特务营展开对抗演习,最后由老大自己来挑选定夺如何?” 杨斌瞟了夏俭一眼,撇撇嘴:“你那几个旅恐怕老大看不上,不如到我的司令部教导师去走走。” 安毅惊讶地问道:“老杨什么时候组建的教导师?” “就在昨天。焕琪率部开往武汉,我只能把三个旅的新兵和教导团一起组成个教导师镇守九江,还别说,这批新兵中有不少好兵苗子,兵龄最短也有半年,军事基础和政治思想都不错,服从性好,做警卫部队最合适不过了。”杨斌详细介绍。 夏俭立刻反驳:“那不行,由新兵蛋子来组建警卫团太丢老大的脸了,怎么说都要挑选最好的,军团司令部警卫部队可不是想当就能当的。” “对对对!” 弟兄们也跟着夏俭起哄,都知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弄好了很可能就此转入正规部队,能跟随步步高升的安毅一起南征百战,扬名天下。 安毅摆摆手,笑着说道:“不忙不忙!夏俭,我问你个事儿,守卫机场新军营的特勤大队有个叫唐川的准尉,你是否有印象?” “怎么没印象?这小子今年二十四岁,之前在鄂军随州守备团担任排长,后来战败几经辗转来到南昌,先是报名应征进入工程兵团,干了一个月不到不干了,再次跑到征募处应征步兵,新兵三个月的各方面表现比他们连长还要出色,训练结束获得检验比赛的综合第三名,一身家传功夫也过得去,还是我发现之后亲自推荐进入士官基地第三期侦察专业深造的,这家伙要不是个结巴,小弟还真想重用他。 这家伙有个超乎常人的特长,什么地图让他看上几分钟他就能八九不离十地复制出来,做沙盘的水平一流,不但速度快,而且准确度非常高,继南的老岳父军校教授部的段副主任非常欣赏这小子,说他要不是结巴,真想留他在基地担任辅助教员。怎么?你从何得知这家伙的?”夏俭有些奇怪地问道。 安毅笑着摇了摇头:“刚才我去机场新军营了,被唐川拦下就回来了。” “什么?不会吧?咱们新兵营里到处都挂着老大你的大幅海报,所有新兵都以你为榜样,这家伙竟然装疯卖傻?”弟兄们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安毅莞尔一笑,双手虚按止住七嘴八舌的弟兄们:“他不傻,这小子认出我来了,而且非常客气地对我解释不放行的理由,是个有主见有立场的人才,哈哈!这样吧,要是你同意,我想第一个调他进入我的司令部,担任作战处少尉参谋,充分发挥他的长处,给他提供个锻炼机会,看看一年半载之后怎么样。” 夏俭与杨斌对视一眼,站起来征求安毅的意见:“如果是这样的话,干脆下午我们一起进城去,我们赣中司令部挑选出的五百优秀新兵和省保安司令部的五百新兵一起举行系列比赛,里面的好苗子多的是,看上谁你就带谁走,怎么样?” 安毅高兴地回答:“好!不过在此之前,我想与士官基地的教育长和教官们谈谈,恐怕还要从教员中抽调一部分才行。” 第五四六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四六章 安毅到达南昌后的第二天就没有了清闲,到各县保安部队、兵工厂武器试验基地、矿区、冶炼厂走一圈的计划,也随着省主席兼南昌行营主任鲁涤平和邓文仪等文武官员的络绎到访被迫推辞。 荣军小区大院门口一时间车水马龙,各种礼品堆满了安毅的小楼上下,其中大部份是江西省和南昌市县各级官员赠送的,如今谁都清楚安毅的显赫地位,明白安毅在中央高层和蒋总司令心目中的分量。 直到第四天开始,安毅才获得些时间,安毅毫无架子极为念旧的好性格,为他争得不少人缘。 对于工商界的宴请,安毅从不拒绝,每天除了在周崇安和杨斌、夏俭等人的陪同下视察日新月异规模成倍扩大的诸多工厂、规模越来越大的商品交易市场和周边军营,到自己的两所高等院校举行盛大的演讲,与师生们见面座谈,宣布一月份公派留学欧美的第五批八十名优等生名单,并与这八十名兴奋莫名、立志报国的莘莘学子合影留念。 平安夜的白天和晚上,安毅拉上鲁涤平等省府大员,带着丰盛的礼物拜访教堂、医院,与除了日本的各国侨民代表欢聚一堂,感谢各国专家和各界人士对江西经济文化、科学技术、工商业发展的贡献,诚恳地询问主持牧师、医院和训练基地专家教授、各国侨民代表有何要求。 由于老南昌军民对日本人的普遍敌视,铺天盖地的反日宣传在整个江西境内从未间断,而且根本不理会日本官方的所谓“敦促和抗议”,因此除沿江城市九江之外,日本人根本无法在江西各地立足,因此,日益国际化的南昌反而成了日本人无法涉足的地区。 十二月二十七日上午,安毅在劳守道、夏俭等数十将校陪同下,驱车来到位于逍遥山下的秘密训练基地。 两千名优秀官兵,分成四个方块巍然站立在操场上,流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期盼,他们从包括政治审查在内的三轮挑选中脱颖而出,即将成为安毅的“亲兵团”第五军团警卫团的一员,有幸追随安毅逐鹿沙场,建功立业,每个人都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 新任警卫团团长郭四正跑步上前,向安毅敬礼汇报:“报告司令,警卫团两千官兵已集合完毕,请司令训示!” “四正,减去二十多斤,看起来还是很精神啊!”安毅回了个礼,身边的弟兄们看到减肥瘦了半圈的郭四正还是像座弥勒佛一般,全都忍不住畅声大笑。 郭四正身后的新搭档、新任警卫团团副兼教导员张扬上前半步:“司令,四正这回可是下了死功夫的,五天减掉二十多斤换谁也受不了,这家伙竟然硬扛下来了,弟兄们都服他。” 弟兄们又是一笑,全都乐不可支地看着牛高马大的郭四正,老道点点头,低声说道:“四正不错,能这么折腾自己的人,对敌人也绝不会客气,再好好磨练磨练,估计能成个带兵的将才。” 郭四正得到大师爷劳守道这么一赞,顿时开心地咧着嘴露出满口白牙,张扬跟着大家哈哈笑,突然看到新任政治部主任展到那道冷冰冰的目光射来,顿时收起笑容,不敢再乐了。 由陈立夫推荐而来,与孔家、宋家交情都不错的张扬今年刚满二十四岁,家庭背景极为深厚,与陈立夫两兄弟是世交,从小桀骜不驯,性格飞扬跋扈,从中央政治学校第二期毕业后仍改不掉猥琐好色的恶习,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但是他头脑清醒颇具义气,早早就在家庭的影响下对金钱的索求有着非同一般的手段,除了女人之外他最喜欢研究古今中外的战役战术,时常高谈阔论中突然冒出几个怪主意,让教员和同窗感到匪夷所思却又那么有吸引力。这家伙眼高于顶,毕业近一年分配到哪个师都不愿意,挑到最后就想进入胡家林的独立师,然而没等他家老爷子运作,胡家林率领独立师已经西上湖北,军政部的朋友说很难在这个时候硬塞一个军官进入全力应战的独立师,等打完仗之后容易些。张扬这小子看到去不了独立师,立马祭出大少爷上蹿下跳绝食呻吟的本事,把他家老爷子给弄得寝食不安,只能硬着头皮去找结拜兄弟孔祥熙商量。 孔祥熙告诉张父,去哪儿都不如去安毅身边有长进,安毅如今刚晋升第五军团司令,主管湘鄂黔川豫交界地区诺大个战区,麾下兵强马壮,磨刀霍霍,张扬此刻进去正是时候,不但立功容易晋升快,而且很可能让张扬小子受益匪浅,在智勇双全的安毅调教下能改掉一身恶习从此脱胎换骨也说不定。 张父想起安毅做生意的手段和打仗的阴狠,立刻猛击大腿,拉上孔祥熙就去找蒋介石。蒋介石对从辛亥革命开始支持孙中山到现在支持自己的张氏家族非常亲切,听完张父的请求很快想起从小到大无比调皮捣蛋嘴巴却很甜的张扬,莞尔一笑立刻答应下来,命令陈立夫向安毅推荐张扬。 陈立夫正想往安毅的第五军团塞个自己的人以防万一,听到蒋介石的命令正中下怀,立刻把自己的世交契弟张扬推荐到安毅身边。 安毅看到陈立夫第一次求自己,二话没说,痛快地答应下来,暗中立即命令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新任政治部主任展到对张扬进行秘密调查,谁知展到一听到张扬的名字,就说不用调查了,这家伙是属下在政治学校第二期的同窗,江浙实业界名流张老先生的小儿子,上面一个哥哥和三个姐姐,哥哥长期盘桓欧美做进出口生意,三个姐姐都嫁给了江浙沪各地的党政官员和财阀世家,这家伙是个典型的二世祖。 安毅想了想低声吩咐展到一番,两天后展到建议:把这家伙放到最苦最累的部门去,他扛不住自己就会离开。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天王老子都不怕的张扬看见同窗师兄、新任军团政治部主任展到就发抖,原因是在政治学校的一年里,唯独展到不买任何人的帐,一切全都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张扬出去喝花酒爬墙被展到命令哨兵捆起来关了三天禁闭,金钱与地位在展到面前毫无用处,这个似乎没有笑神经的同窗给张扬带来的无奈与怨恨太多,但是从来都没能抓住展到的把柄,想报复都没机会。 再一个,张扬刚到老南昌的第一天,就在士官基地里牛逼哄哄地敞开军服扣子吸烟漫步,看到报务专业的一群女学员,张扬的脑袋抬得比发情的公鸡还高,正好是即将离开基地前往第五军团就任的展到率队值班,当着来来往往数百学员的面,三次命令张扬“稍息”“立正”,这才不紧不慢地登记张扬的军官证给出处罚――清扫道路五十米――不愿意就是三天禁闭! 安毅看到张扬畏缩的样子,心知肚明,摇头一笑,转向展到严肃地说道: “展到,你是我不经商量直接抽调到军团的师级军官,如果你不愿意离开士官训练基地,我也不勉强,毕竟在基地那边,你也是这一待遇。” 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展到难得地露出了笑容:“司令,属下求之不得呢!要不是司令把属下送到中央政治学校第二期,属下哪儿有今天的成绩? 回到基地后,我一直担任政教和审查工作,从独立师特种大队学到的那点儿本事恐怕快忘光了,这回意外得知司令点名让属下担任军团政治部主任,属下感到非常意外,也很激动……司令,属下才疏学浅,定会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的。” 杨斌、夏俭等人从未见到刻板的展到笑过,只知道这个出身于独立师特种大队的分队长是个沉默寡言、信念执着的人,平时三棍子也难打出个屁,办起事情有板有眼、简洁高效,让你挑不出毛病,办事严守原则非常认真,此时展到的这幅笑容和谦逊,的确让周围的所有人颇感意外。 “哈哈!行,我相信你,不过你不需要感激我什么,我们都有着同样的报国信念,这就够了。” 安毅对展到微笑点头,转向郭四正:“郭团长,让我们一起看看你的弟兄们吧。” “遵命!” 郭四正的洪钟嗓子,让众人感觉耳膜嗡嗡作响。 安毅在郭四正和张扬的陪同下检阅部队,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让安毅感叹之余,倍感亲切,他非常感谢自己的好兄弟杨斌和夏俭等人,将一半的经历过战火考验、表现优异的官兵送给自己,又将一千余名最好的士官和上等兵给了自己,兄弟间的这份挚情,比什么都让安毅感动。 检阅完毕,所有官兵接着领取正规的服装,在胸前的铭牌上填写所有的内容,从这一刻起,他们就正式成为了中央军第五军团的一员。 安毅在弟兄们中间穿梭周旋,询问弟兄们对新服装、新装备的意见,几个老部下营长表现得非常自然,几乎把模范营的一整套全都照搬到了警卫团,安毅对此感慨不已,也放心了很多,手里有了这一个团的精锐,很多军务处理起来,就会得心应手了。 第五四七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四七章 安毅点头微笑,复用国语详细介绍:“目前在国内除了东北、山西、四川等地方军阀拥有自己的航空兵和飞机之外,所有各军的航空培训学校和航空兵,统统被中央军委航空署收回,统一指挥统一管理,并筹备成立独立于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中央航空学校,位于杭州笕桥的航空训练基地就是初步选定的校址,不过在一年内恐怕无法健全。 老南昌这儿的中央陆军士官培训基地原计划增设航空兵培训专业,基地将于明年二月正式更名为中央陆军士官学校,原本购买的八架德制、美制飞机两个月内将会陆续到达,从德国和捷克聘请的八位飞行教官、七位航空工程师和高级技师也会在明年二月尽数到来。 由于与军委现行政策相冲突,我很担心八架飞机也像冯玉祥先生从德国买回的三驾飞机一样被航空署强行截留,经过反复商议,我决定将航空学校设立在湖南的常德,暂时归湘西警备司令部节制,从明年三月份开始从黔西警备部队、四十三军、湘西四十四军及警备部队、第五军团下属各部队中挑选学员开始培训,学校的名字初步定为西南航空学校,争取在两年之内,拥有一个不逊色于中央航校的培训基地、三个机场和三个航空兵大队。 如果你愿意,就在我军中多待一段时间,等飞机到来就去常德担任飞行员,如果你有别的想法,我们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林飞高兴地回答:“司令,属下愿意等待。到一个新建立的航空学校去担任首批飞行员,让属下很向往,再一个,属下认为……属下就直说了,请司令海涵!属下坚信,跟着司令走绝对有前途!” 众弟兄听到林飞的大实话,一阵低笑。 安毅点点头,想了想轻声问道:“目前我们国内最缺的就是飞行员和飞机维修保养技师,现在中央军校航空科的大半教官都是从国外请来的,一个个宝贝得不得了。林飞,笕桥基地的陈副司令原本就是福建马尾海军航空兵飞潜学校的教官,还是你的闽南老乡,他怎么会不留下你这个飞行人才?” 林飞难过地低下头:“属下也不是很清楚,上个月刚收到我父亲从星洲寄来的信,我父亲说要是不行就回去,还一再叮嘱属下不要去求那个陈副司令,原因没说,属下觉得很可能是多年前两家在进出口生意上有矛盾,属下一家迁往南洋,主要也是因为生意上被排挤的原因。” 安毅突然想起什么,拿起名册仔细看,觉得把握不准又拿到老道面前低声问道:“林飞的父亲林锦华先生,是不是南洋炼胶厂的林老板啊?” 老道回忆了一下,也不能确定,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在南洋姓林的很多,同名同姓的不少,不一定就是,你等等……林飞,你父亲是干哪行的?” “原来开商行,后来与欧耀庭先生合作,在欧先生的资助下收购了大马的一个橡胶园,慢慢就建起了炼胶厂,向欧先生的企业提供橡胶原料,属下的姐夫和二哥目前都在欧先生的南洋工厂中任管事。其实之前属下就知道道叔、司令与欧先生的关系,只是属下不好意思说这些,属下希望能靠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地来,而不是靠家族关系。” 林飞不好意思地回答,眼中却露出自尊自强的坚定。 安毅高兴地笑着说道:“难得!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你到我军中有些日子了,想必也知道我军与其他部队的不同之处,在我们的部队里,只注重能力和实际表现,关系并不能给每个人带来多少帮助。” “回司令,这也是属下坚持下来的最大原因,属下看到这儿绝大多数官兵都是普通人家出身,却能身居要职获得尊重,而且军中气氛与属下之前听说的革命军大不一样,军法严苛,弟兄们却能相互帮助,所有的一切都让属下受益留恋。说句老实话,要是没有航空兵,属下也愿意留下来,力争考入士官培训基地的特别班,继续军旅生涯。”林飞大声解释。 老道的眼睛由始至终没离开过林飞的脸,听了林飞这番话,颇感满意:“之前几次听欧先生提及令尊,只是没机会一睹尊容,估计明年夏天令尊会与欧先生一同莅临老南昌考察,到时候我会把你这一番话告诉你父亲的。” “谢谢道叔!” 林飞也和所有官兵一样,不称呼劳守道的军衔。 安毅转向一直如标枪般站立的黄禀一:“黄准尉,你为何不继续留在海军航空大队,反而转到我们士官基地来学习测绘专业啊?” “报告司令:海军各级军官贪墨腐败,任人唯亲,属下从航校毕业后拿不出一百元来孝敬长官,因此在长达七个月的时间里没能获得一次飞行机会,为此属下曾三次越级上报申诉,结果被勒令退伍。 回乡不到一个月,我听说司令在南昌修机场,于是属下便赶来了,入伍后考入士官基地二期测绘专业,毕业后被段将军等三位主任教官联名推荐留校任教,属下由此而暗下决心倾力报效,时刻铭记‘勤恳戮力报效祖国’的校训。 此次荣幸地获得司令青睐,属下喜不自胜,不管从事何种专业,必将兢兢业业以国家民族复兴为最终目标!”黄禀一大声回答。 安毅赞赏地点点头:“好!难得你有如此的忍耐力,竟然愿意放下原先的优厚专业和尉官军衔,转而从普通一兵做起,又以优秀的成绩完成测绘专业的所有课程,俄国教官巴诺切夫上校对你的成绩和表现赞不绝口,称你是他在士官学校教过的最好的学生……黄禀一、林飞!” “到!” 黄禀一和林飞挺胸收腹大声回答。 “自今日开始,你二人正式转入第五军团司令部,担任作战处上尉参谋,跟随我到鄂西待上几个月再说。 眼下湘西的机场正在修建,宜昌机场也即将破土动工,等飞机购买回来,你们两人就前往承德,先跟随聘请来的德国空军退役教官学习一段时间,如果你们最终能获得教官团的承认,将转为西南航校飞行教官,有机会担任之后成立的航空兵首任大队长。希望你们能够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安毅果断提拔两人并委以重任。 黄禀一和林飞非常意外,满脸通红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看到安毅挥挥手,连忙敬礼致谢,转身离去。 杨斌和夏俭交头接耳,笑盈盈地品评着两位特殊的新晋军官,劳守道轻捋长髯,颇为感慨地说道:“这就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咱们中国不是没有人才,而是尸位素餐的蠢材太多,把多少年轻俊杰的上进之路给堵死了,这是个经验教训啊! 杨斌,你现在是士官基地的代理教育长,蒋总司令这个挂名校长三年来只去过一次,你就不用指望他了,小毅军务繁忙,也难得回来几天,基地的建设只能靠你多费心,我这个少将总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道叔,没事说这些干嘛?要是没您老的苦心经营,基地绝对没有如今的成绩,毕业于北洋时期陆军大学的教官们都是看在您老面子上留下的,近百名来自欧美各国的教官也承蒙您老无微不至的照顾而安心教学,这才使得咱们的基地一步步扩大,到如今已经设立十一个专业。 按照军界各方人士私下评判,咱们的教学力量、学校规模、毕业生能力都不在中央军校之下,只是名声暂时赶不上他们,相信只要努力,就能成为我军最好的陆军学校!”杨斌谦逊地回答。 安毅站起来点上支烟:“都别谦虚了,大家的功劳我都记在心里,不过现在远不是庆功的时候。总的说来,咱们的士官基地还有待于提高,虽然这两年名声越来越响亮,迫使中央放弃兼并计划,提升为正规的军校,但是不足的地方还有很多,没个十年八年的努力,要想赶上中央军校还是很难的,继续加油吧……” 第五四八章 苦心经营(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四八章苦心经营(一) 美国纽约,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长岛西侧的一所别墅里,音乐悠扬,欢声笑语。圣诞临近,张熹夫妇正在宴请几大财阀的代表。 五月初张熹夫妇携巨资进入美国后,正值股市、期货和地产市场连连攀升的时期,每一天价格都要攀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投机极为盛行,在新闻媒体铺天盖地的“致富奇迹”熏陶下,无数的中产阶级和工薪阶级忘掉了风险,倾尽所有投身其中,将整个股市推向一个又一个高潮,居心叵测的经济学家们利用自己的地位和权威煽风点火,预测美国股市将会延续繁荣,所有的证券机构同时推波助澜,华尔街每天都创造出一个个新的财富奇迹。 早在两年前,安毅就通过欧耀庭与美国的杜邦集团拉上关系,其提出的基础化学“合成纤维”的概念,尤其是“尼龙”系列产品的前景,深深地打动了杜邦集团董事斯蒂恩,他立即向董事会提交了建议,并获得董事长皮埃尔和总经理伊雷内的全力支持。 在此之前,企业界搞基础科学研究还认为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杜邦集团很快便在特拉华州威尔明顿的总部所在地成立了基础化学研究所,聘请卡罗瑟斯博士担任该所有机化学部的负责人,以对高分子的探索作为有机化学部的主要研究方向,于去年成功研制出聚酰胺66,合成纤维的研究跨出了可喜的一大步。 安毅之所以会无私地奉献出这一赚钱的金点子,在于他的化学知识几乎是一抹黑,根本无从知晓“尼龙”等物品的生产工艺和流程,更不要说具体的化学方程式了。他脑中对“尼龙”制品有那么一丝记忆,完全是当年他从职业技术学院毕业后到杜邦中国集团的补修漆部门应聘过,那时候他曾详细地看过杜邦集团的资料,还特意上网查询杜邦集团的发家史,知道“尼龙”长筒袜曾经是杜邦集团的王牌产品。在他记忆中,这段时间杜邦集团已经开始筹备该项目了,与其由杜邦集团自行摸索出来,还不如提前指明方向,与杜邦集团结下善缘。 安毅的想法无疑是正确的,张熹夫妇进入美国后,很快利用杜邦集团的关系,以及在老南昌和上海等地与外商财团的良好合作,与另几大财团洛克菲勒、摩根和梅隆等财团挂上了钩。在五月到十月中旬的一波大涨行情中,张熹夫妇带去的两千多万美元利用美国股市普遍存在杠杆原理操作,手中股票的市值几乎翻了十倍,随后在股价巅峰的二十日之前将其尽数抛售。 1929年10月24日星期四,经济危机在美国爆发,当天上午股价狂跌,但在银行家们的力挺下,股价有所回升。10月29日星期二,股市终于以不可挽救的趋势崩溃,此后以平均每天18点的速度狂泻,惊慌失措笼罩了华尔街,到12月的今天,一些主要股票的价格缩减超过4/5,而且还以疯狂的速度继续堕落。 今天出席宴会的,正是受到张熹提醒,而避免在本次股灾中蒙受巨大损失几大财阀的代表或者继承人。 “张,真的很难置信,你凭什么准确地预测出危机爆发的时间会在十月下旬呢?”劳伦斯.洛克菲勒今年刚满十九岁,对于这段时间的股灾记忆深刻,但又不明白经济危机为什么会爆发。 张熹自然不会说这是安毅一再交代过的,而是按照自己的理解侃侃而谈: “其实对于股市,我也是如履薄冰,生害怕自己的预测会出大错。我们这儿的所有人都明白,股市迟早有一天会跌,但不知道会是哪一天。这段时间每当想起二十四日和二十九日那两天发生的事情,我也冷汗涔涔,心有余悸,经过反思,并查阅了诸多资料,我总结出如下几点。 第一,从二三年开始,美国的贷款业务增长了37%,有价证券的发行增加了1.5倍,股票价格上涨了两倍,而在此期间,工业生产却只增长了18%,这就使得股票价格虚高,崩盘是迟早的事情。 其次,从二一年到二九年,生产率增长了55%,而工人的实际收入却只上升了2%,占总人口五分之一的农民收入还不到工人收入的40%,全国大约有一半的家庭还挣扎在每年200美元水平,有五分之一的家庭年收入不足1000美元,导致内需乏力,生产的东西卖不出去,矛盾越积越深,崩盘不可避免。 再次,战后美国从债务国一举翻身为债权国,战争债务的回收及巨额贸易顺差,使得美国的黄金贮藏量占有了世界黄金总贮藏量的一半。由于支付款到期,那些债务国不得不从美国进口商品,一些国家则拖欠大量欠款,这些都严重动摇了美国的经济和金融部门。 当然,还有其他许多原因,比如银行监管不力,导致大量信用贷款无法兑现,政府对经济不干预、工厂开工严重不足导致失业率居高不下等等,都向我们证明了高高在上的股票早已经没有了支撑的基础。” 一旁杜邦集团的董事斯蒂恩拍掌叫好:“张,你的理解很透彻,比我们集团的专业经济师分析得还要好。不过你说的这些问题,一时间都难以解决,难道经济就这么一直坏下去吗?” 斯蒂恩的问题,引来不少人的注意,张熹想了想,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着手解决,在我看来,要么国家出面制定相关政策帮助拯救,要么就交给上帝来解决。” 众人听了叹息着摇了摇头,显然是对张熹的回答不甚满意。 劳伦斯.洛克菲勒哀叹一声:“尽管有你的提醒,我们的花旗银行、曼哈顿银行等四家银行依旧损失惨重,不少的投资者没有及时出手套现归还贷款,股灾后无力偿还形成死帐坏账,经营极为艰难。现在股市低迷,破产倒闭的企业越来越多,工农业产品积压成山,经济不见丝毫的好转,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一个尽头。” 第五四八章 苦心经营(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四八章苦心经营(二) 年少英俊金发碧眼的哈里.摩根走了过来:“没错,我们的摩根银行虽然一直紧守行业规则,严把放贷关,但在此次股灾中依然受损严重,营业额大幅下降不说,净资产也几乎缩水一半。尤其是我们的合伙人拉蒙特在股灾发生当天那番言论,严重戳伤了民众对我们摩根银行的信任,我父亲现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说这话的时候,哈里.摩根有些心虚地向身后看了一眼。 张熹知道拉蒙特事件的由来。黑色星期四这天中午,针对股价暴跌,民众恐慌性抛盘的现状,华尔街的银行家曾举行过一个短暂的会议,这次会议由杰克.摩根的合伙人汤姆.拉蒙特主持,他坚持认为当时的股票下跌只是技术性调整,劝惊恐不安的胡佛总统处之泰然、勿以为患,并于会议结束时作出花费2.4亿美金救市的决定,当日下午成功托起了股市。在交易日结束的记者招待会上,汤姆.拉蒙特发表了一句美国金融史上最令人难忘的轻描淡写的评论:“股票市场上发生了一点儿不愉快的抛售”。同时,拉蒙特还无动于衷地把市场下跌归结于“市场调整”,并谈到市场上的“气袋”,他用极端模棱两可的措辞说市场“对好的苗头十分敏感”,导致了星期五和星期六的交易没有发生大的危机。不过,那些在星期天休息日里反复思考拉蒙特讲话的民众还是不约而同,在星期一这天直奔股市抛售手中持有的股票,引领股市上涨潮流的美国电话电报公司于当日下跌了34点,通用电气公司下跌了47点,市场和公众对银行家的信赖同时瓦解,直接带来了黑色星期二的股市彻底崩盘。 张熹知道得到自己提醒的拉蒙特用的是缓兵之计,为的是想让股市平稳着陆,而不是猛然下跌,不过这些言论,明显损害了摩根家族的利益,至少“用谎言欺骗民众”的帽子不那么容易摘掉。 由于张熹的善意提醒,摩根集团在股市全面下跌之初便出手了所有的股票,自身的损失不大,其控制的大银行、大企业的资产总额,依然占美国八大财团的一半以上,此刻身为杰克.摩根的小儿子,哈里这番话定有深意。 张熹想了想说道:“现在危机已经向全世界蔓延,除英国经济尚还稳定外,德国、法国等国的股市和物价疯狂下跌,日本经济也陷入崩溃,到处都一团糟。 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放量投资无疑是不明智的,我建议从现在开始把牢放贷这一关,尤其是严审对德国、日本的放贷。以日本为例,这个岛国地域狭窄,物产贫瘠,但军国主义盛行。为了从经济危机中挣脱出来,他们必然用摩根银行的贷款走上扩军备战疯狂侵略的不归路,这与美国的利益必然会产生冲突。” “张,你这番话明显是危言耸听。如果这个时候我们严把放贷关,必定严厉打击投资者的热情,我国的经济恢复将会因此遥遥无期。还有日本的放贷问题,日本政府和军队是我们摩根集团信誉良好的用户,我们不能因为你的片面之词而否定一个国家。倒是我记得贵国和日本在满洲问题上争执不休,这番话不会是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吧?”一个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走到哈里.摩根身后,阴测测地说道。 张熹脸色一肃,说话的这位正是目前摩根集团的掌舵人之一汤姆.拉蒙特,在美国和华尔街,他的一句话有时候甚至比胡佛总统的话都管用,为人刚愎自用,绝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张熹自嘲地笑了笑:“国家大事不是我这样的商人可以参与的,我只说我看的一切。我知道摩根银行在中国没有生意可做,而且中国还欠着相当大的一笔外债没有偿还,而日本却是一个主要客户。对日本而言,我国东北地区在其经济上是必不可少的,这有助于其归还历年欠下的巨额债务,但对中国而言,这却非常危险,两国将来很有可能在这一区域发生战争。日本是一个岛国,喂得越饱野心越大,一旦控制不住,必将对美国的安全造成威胁,从长远看,放贷给日本绝对是得不偿失之举,甚至会留下千古骂名。” 汤姆.拉蒙特愣了一下,随即冷笑着摇了摇头。张熹转变话题:“拉蒙特先生,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把这次收益所得的五千万美元分别存入摩根银行和花旗银行,你们看各存入多少钱合适啊?” 张熹这次美国的投资行为收获颇丰,但他分别通过层层注册的众多小投资公司或者个人账户进行操作,就算是无孔不入的摩根家族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股市中捞了多少,此语一出,满堂皆惊。 “五千万!?”拉蒙特睁大眼睛,警惕地看了一眼劳伦斯.洛克菲勒,挤出一副笑颜说道:“我们摩根银行是美国最大的银行,呆账坏账在整个资产中的比重很小,在目前的情况下存入我们银行再安全不过了。” 今天洛克菲勒家族派来的代表是董事长小约翰.洛克菲勒的二儿子纳尔逊和三儿子劳伦斯,纳尔逊原本正在和杜邦集团的总经理伊雷内交谈,看见众人都围着张熹形成了一个小圈子,有些惊讶地走了过去,刚好听到张熹和拉蒙特的对话。 “我们花旗银行是美孚石油系统的金融调度中心,只要一天美孚石油公司不倒,花旗银行的信誉就一天有保障,而且花旗银行在中国的业务拓展很快,以方便计,还是存入花旗银行比较好。”纳尔逊笑着说道。 张熹摆了摆手:“我的老板无意把鸡蛋放入同一个篮子,因此他有心把这笔钱放入不同的银行。而且这笔钱我有个请求,要求兑换成价值相当的黄金或者白银,在收购破产企业的时候,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帮助。” 拉蒙特见纳尔逊到来便知道独吞这笔存款不现实,于是拉着纳尔逊和斯蒂恩到一旁商议,很快便达成协议:同意张熹的请求,这五千万摩根银行获得三千万,花旗银行获得两千万,双方共同为张熹的收购提供担保。 张熹满意地笑了,“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前几月在贵国政府的干预下,向中国出售了十五万吨的粮食,但这笔粮食对于饥荒中的中国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前两天我从报纸上看到,为了维持农产品价格,部分企业家和大农场主大量销毁‘过剩’的产品,用小麦和玉米代替煤炭做燃料,还把牛奶倒进密西西比河。我觉得这无助于解决当前面临的危机,在现在的情况下,把这些用不上的商品运往中国,换取现金缓解现在的‘钱荒’才是正确的选择。我想请在座各位帮忙,一次性购买100万吨粮食,我给大家百分之十的中介费,如何?” 拉蒙特没有犹豫,豪气地挥挥手:“这没什么,现在美国大部分地区农产品的生产销售都陷入停滞状态,以我们摩根集团的影响力,100万吨粮食不成问题。”纳尔逊也表态道:“我们银行中的不少坏账都是由农场主带来的,相信他们也很乐意由玉米、小麦和土豆来代替账务,100万吨应该没有问题。” 张熹非常高兴:“那好,粮食越多越好,我完全按照现在的市价付给,不管收购价格压得多低,那部分差价我都会一分不少付给各位做介绍费用,一切就拜托各位了。” …… 纽约大雪漫天,而老南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红日当空,树影婆娑,全然没有冬天的寒冷,反倒有几分春的气息。 安毅坐在自家小楼院子里的大树下,一边惬意地喝着茶,一边翻看着从世界各地汇总而来的资料。这些资料大多数是留学欧美各国的留学生收集的报刊剪纸,和一些电台对所在国局势的分析见解,每天安毅都可以收到一两封。 这次从宜昌回到南京,又从南京到老南昌,辗转奔波,积压下一大摞,趁着今天难得有空,安毅一一翻阅。 “不是说1929年的经济危机是全球性的吗?怎么英国的经济却展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趋势?”安毅看到一份剪报上的报导,伦敦得益于纽约市场的崩溃,投资者把大笔资金从纽约转到伦敦,促使英国经济出现繁荣景象,不仅黄金储备紧张的状况得到缓解,还由于外资的大量涌入,股市和期货市场呈现井喷的景象,外国贷款激增。 安毅对于经济知识实在匮乏,就算是这次美国的经济危机,他也不过是当年为了应付历史考试死记硬背下来的,但究竟具体是十月下旬的哪一天,又究竟是什么股票引领涨跌,他根本记不住,所以才会制定最后的抛售期限,让张熹携带巨款到美国进行操作。 为了张熹和资金的绝对安全,他可谓费尽心血,从提前派出粗通英语的一个排特种战士以留学生名义潜入美国,负责对张熹的保护监视,每一步他都有诸多考虑。事实证明,他的赌博获得了巨大收益,现在集团隐藏的基金高达两亿,完全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了,然而,这一成绩并没有让安毅生出多少骄傲和优越感,反而让他心里产生更多的紧迫感和使命感。 第五四九章 高调和低调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四九章高调和低调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悠扬激昂的音乐声中,宽大的屏幕上一个年轻男子赤裸着上身跪在地上,大汗涔涔,银牙紧咬,满脸都是坚毅之色。一位颤微微的老妇手持绣花针,手腕抬走间,男子背上血珠滴滴渗出,不一会儿,四个大字跃然背上:尽忠报国。 观众席上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很快便蔓延全场。 这里是位于法租界金神父路安和新村旁的新东方电影院,中国第一部有声电影《满江红》的首映现场, 民国十九年元旦这一天,遍布上海市的十九家电影院同时开业,同时上映东方电影公司拍摄的有声电影《满江红》,整个上海滩为之沸腾。 东方电影公司成立于去年四月,为东方新闻集团旗下的子公司,注册资金十万美金,总经理为原东方新闻报主编陈剑轩。东方电影公司出手不凡,成立伊始便开始在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同时开建十九家影院,从美国购回最新的有声电影制作设备,并斥资一万美金拍摄国内第一部有声大制作电影《满江红》。 《满江红》取材于岳飞抗金的故事,从其少年从军母亲在背上刻下“尽忠报国”开始,至十二道金牌班师结束。整部电影分为上下两集,每集九十分钟,其间高潮迭起,从初期的东京保卫战、清水亭大捷、龙湾大捷、南霸桥败敌开始,每一幕场景都引来观众连绵不断的掌声,当影片最后演绎到四次北伐节节获胜,朱仙镇空前大捷时,许多人大声欢呼叫好,振奋得当场流下了眼泪。 如果以后世的眼光来看,这部电影的制作阵容堪称豪华,不管是主角配角都给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导演孙瑜生于重庆,幼年曾随家人到过上海,在上海的一家戏院中第一次接触到电影。1914年孙瑜入南开中学读书,毕业后考入清华学校,迷上了电影和诗歌,后留学美国学习戏剧和电影,是我国第一个在国外受过专业电影教育的艺术家。1926年回国,孙瑜接拍过几部武侠片,反响不俗。东方电影公司成立后,陈剑轩招贤纳才,许多著名的导演和演员纷纷签约,其中就包括才华横溢的孙瑜。 影片中岳飞的扮演者是江南理工学院历史科助教汪少华,今年二十三岁,河南开封人,去年从北京大学毕业后便乘坐火车南下,赶到江南理工学院,应聘为历史科助教,《满江红》剧组成立后到学院挑选男女演员,汪少华以其硬朗的气质、古铜色的肌肤、英俊的外表被导演孙瑜看中,担纲主演。此外,牛皋、杨再兴、岳云等岳家众将的角色,也被一群此前从未接触过电影的演员演绎得恰到好处,深入人心。 比如由士官基地步科毕业生徐一凡准尉扮演的杨再兴就有两出戏让人印象深刻,其一是杨再兴一骑绝尘所向披靡,突入敌阵左冲右突,专寻金兀术,杀得金兀术割须弃袍狼狈逃窜,其悍勇无敌的形象跃然于屏幕之上,其二是小商河陨落,其时作为前锋的杨再兴只有死死托住金兀术大队,才能避免正在行进中的宋军主力被全歼,杨再兴的战前动员充分表达出了宋军保家卫国、退无可退的悲壮和豪迈,许多观众听到杨再兴说出的话时,都痛哭起来——“在这里死的每一个人,不会有人记得你们的名字,除了你们的家人不一定有太多的人知道和伤心,但是有的时候我们必须死,有的时候,死比活更有价值!” 徐一凡是河北沧州人,相貌堂堂,骑术和武术都极为精湛,是独立师骑兵团团长萧无极为看好的好兵苗子,此番到士官基地进修后就将提拔重用。此次之所以会被《满江红》剧组挑中扮演杨再兴,有一个典故。徐一凡从士官基地毕业即将返回部队,得意忘形之余来到江边纵马狂奔,不自觉地便卖弄起了骑术,结果被四处选拔演员的孙瑜发现,立即点名要他出演杨再兴。原本徐一凡死活不愿意,但后来被基地主任杨斌要求当做政治任务完成,这才委委屈屈地答应下来。此番饰演杨再兴一炮而红,对他不知是福是祸。 全剧的高潮出现在最后,当朱仙镇空前大捷,岳云“人为血人,马为血马”,岳飞亲自上阵,从来不饮酒的他在大军前面豪言“今次杀金人,直捣黄龙府,当与诸君痛饮!”时,左右翼友军突然无声撤退,十二道金牌依次发来,孤独高大的岳飞声音渐渐隐没在无尽的黑夜中。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阙。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影片在《满江红》慷慨激昂的歌声中结束,随着字幕现出,装饰豪华的电影院里的灯光逐次亮起,全场掌声雷动,主创人员上台三次谢幕,依旧无法满足观众的热情,最后只好齐声高唱影片的主题曲《满江红》以示敬意。全场观众自觉起立,恭送着演职人员离开,满脸都是热切。 电影院外的街道上,载着黄金荣和程子卿的小轿车缓缓驶过。 “没想到东方电影公司出品的《满江红》这部电影如此火爆,走了十多个地方,每家电影院门前都排起了长龙,什么时候咱们中国人这么有钱了?”程子卿摇摇头,有些不解地说道。 黄金荣看着从街头排到结尾的等待观看电影的人流,颇为感叹:“有声电影确实不是无声电影能够比拟的,昨晚我应邀出席了东方电影公司举办的看片会,和近百名社会名流及知名记者一起欣赏了影片,影片结束后大家长时间地陷入震撼中不能自拔,最后一起起立鼓掌喝彩,引发巨大轰动。 今天出版的所有报纸都一片叫好声,称《满江红》是中国乃至世界划时代的一部电影,是电影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如果不亲自到电影院里看看将会遗憾终生,票房大卖自然不在话下了。这几年咱们投资拍摄的无声电影都那么赚钱,更不要说这部投资一万美金的大制作有声电影。” 程子卿撇撇嘴:“还不是安毅那小子在背后撑腰?我听说这部影片的取景和制作,很多都是在老南昌完成,还有影片中多处血腥厮杀的古代战争场面,据说都有中央骑兵师张承柱所部派出人马参与,在制作上拥有先天的优势。难道安毅就不怕他的校长找他麻烦?” 黄金荣淡淡一笑:“子卿啊,看来你还对去年安毅打伤你师弟的事情耿耿于怀,听我的,把这些不快都忘了,现在的安毅,远不是你能招惹的。 先不说他深得中正器重,与党内各方元老关系融洽,现在更是手握军权掌控一方,只说这十九家电影院吧,表面上看是东方电影公司所有,但实际上却着复杂的股份组成,虞洽卿、冯敬尧、孔祥熙、宋子文,甚至你杜五叔都在其中有份子,不然你以为一家新成立的电影公司有这么多地产和资金来建设影院?现在《满江红》引发轰动效应,想必全国各地的富商都会想办法和安毅攀上关系发财,他财神的绰号不是白来的。” 程子卿心有不甘,但又无可奈何,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好吧,我会想办法派人和他接触一下,看看能否一起合作发财。现在鸦片和白面儿生意被杜五叔垄断了,我们这一系的弟兄日子都不好过,看来是该妥协了。” 黄金荣满意地点点头:“这样才好。对了,去见他的时候,最好提一提,看看咱们能否在苏杭等地修建有声电影院,放映东方电影公司出品的电影。我看以后上海滩电影圈群龙无首的局面要结束了,没有他们那样的大手笔,影片要出头可就难啰。” 说罢,黄金荣微微闭上眼睛,倚在靠背上假寐起来。 …… 此时的安毅,并不知道《满江红》热映的盛况,或者就算知道也没放在心上。第五军团司令部经过他和弟兄们半个月的默默努力,终于在整个华夏铺天盖地的政治争论和到处燃起的战火掩盖下完成建制。 民国十九年一月十日午夜,一艘普通的三百吨内河客轮将安毅一行百余名将校送抵宜昌码头,而在此之前,三个师的武器装备、三百万发各种弹药均已悄悄运抵荆州、宜昌两个军团中转兵站,驻扎在沙市的顾长风四十四师七天前业已完成换装和炮兵团配置,全师开始了为其一个月的实战演习。 宜昌城北夷陵大营中那座掩映在绿树丛中外形方方正正的四合院,再次成为安毅的指挥部,包括宜昌行营主任贺国光、秘书长曾扩情在内的十余名高级将领齐聚一堂,正在聆听军团参谋长赵瑞的战区形势报告。 经过数次战役积累了丰富经验的赵瑞显得雄健沉稳,略带山东口音的话语清晰淳厚,从容不迫,仅用十分钟就完成了中央军委有关命令、计划的传达及全国战争态势总结,紧接着在两位作战参谋的配合下走上三十多公分高的宽大讲台,对着地图开始就第五战区的所有情况向与会者一一介绍。 开会前刚接过蒋介石签署的第五军团副司令长官委任状的张弘栾、四十四军副军长邓斌、参谋长张存壮坐在安毅右下首位置,与左下首的行营主任贺国光、秘书长曾扩情、五十一师师长范石生等各师师长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北方向的硕大战区地图,所有人的注意力均随着赵瑞简明扼要的讲解内容转动。 “……根据十六、十七、五十一各师情报部门的情报汇总分析,结合一周来司令部情报处的核实,已充分证明西北军五个师的作战方向正是我第五战区正北至西北一线,特别是西北军一个师于元旦日突然占据只有一个鄂北民团维持防务的老河口,足以向我们证明西北军的试探性行动业已开始。 因东线驻马店、遂平、郾城等要地被我军第二军团彻底攻克,重重包围之下已是强弩之末的唐生智部从此分崩离析,西北军怯于我军攻势及政治影响,没有对我第五军团防区展开更进一步的军事占领,预计,在对方反政府联盟尚未形成之前,西北军不会对我第五战区展开大规模的军事进攻行动,我第五军团还能够拥有至少二十天的战略准备时间。”赵瑞解说完毕,回到原位坐下,把话语权交给了司令安毅。 安毅客气地对贺国光说道:“请前辈介绍一下鄂西及周边政局。” 贺国光点点头,戴上老花镜:“诸位,我们鄂西尚属稳定之地,然周边地区连续出现之变化却让整个战区形势趋于紧张,自一月一日刘文辉在成都举行迎汪(兆铭)讨蒋(中正)大会,川中局势骤然改变,三大军事势力出现迅速分裂迹象,后日我们行营将组成工作组前往刘湘将军的重庆展开工作,详情随后向诸位通报。 川北至汉中至西安大片地区因大雪和连续一年的饥荒,动荡不安,根据来自中央党部通报之情报,豫陕甘地区饿殍遍野,只是陕西一省饿毙者不下两百万,又因西北军尽数封锁饥民南下鄂西之路,使得豫陕甘地区民怨沸腾暴乱不断,西北军之所以在完成占领老河口之军事试探后没有进一步行动,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豫西南、陕南地区民众暴乱之原因。” 众将频频点头,同意贺国光的分析,贺国光摘下眼镜接着说道:“基于以上原因,行营亦同意赵参谋长之意见,初步预测在一个月之内西北军无暇南下,行营各部将会抓紧时间严密配合第五军团的各项军事行动,从情报收集、政治宣传、作战动员、物资征调等各方面予以大力配合。” 安毅率先鼓掌致谢,待掌声落下,对曾扩情提出请求:“师兄,能否通过行营党务办公室、政治处提出申请,请求中央党部调动西北一切能够调动的政治力量,在郑州、洛阳、潼关、西安、咸阳等县城及城市,展开一场声势浩大的反饥饿、反军阀的宣传活动?利用广大知识分子、学生、工商民众日益累积的怨气,向西北军阀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政治声讨,鼓励灾民冲破西北军封锁线南下鄂西,进而向沿途西北军各驻军施加压力,力争打开一两条向甘陕豫西运送赈灾粮和药品的救命通道,从而起到争取民心瓦解西北军的作用。” 众将随即议论起来,曾扩情颇为担忧地问道:“要是数以百万的灾民再次南下,我们能应付过来吗?军事维持方面我们不担心,担心的是粮食、药品、衣服和各项安置的巨大压力。” “这些不是大问题,半月来从美国购买的粮食已经陆续运到南京浦口、湖口、武汉等地,半月内的另外七万吨面粉和玉米将会尽数运抵荆州、宜昌和湘西各县的兵站和驻军仓库。经过我们的初步计算,如果西北灾民能够南下,最多也不会超过五十万人,先别说西北各地驻军是否继续封锁阻挠,只说如此寒冷的天气和漫长的逃难之路,能活着进入湘西的灾民估计不到百分之三十。” 安毅心里难过,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却让满堂将领唏嘘不已,但也从安毅的策略里面看到了其中绝妙的招数——攻心为上,致敌混乱。 曾扩情与贺国光低声交流片刻,转向安毅大声回答:“会议结束,行营政治处立即拟定具体报告呈报中央党部,这一策略是可行的,做得好的话,西北军将民心尽失不战自乱,相信中央党部和总司令会同意这一计划,并全力予以配合。” 安毅转向政治处长展到和情报处长刘卿:“会议结束后,请二位拟定一份申请电文,以司令部名义直接向陈立夫秘书长提出配合行动的请求。” “是!” 展到和刘卿齐声回答。 安毅询问左右的张弘栾、贺国光等人是否有补充,看到众人意见一致没什么说的,挺起脊梁郑重地扫视一圈与会众将: “诸位,由于我第五军团任务较为特殊,宜昌行营也肩负着重要使命,目前所进行的一切准备都是些只能做而不能说的工作,因此,请求行营各部从即日起停止一切关于军事方面的宣传,更不得对各地驻军发表任何的评论。 第五军团下辖各军各师,从现在起停止接受所有的采访要求,严禁任何地方官员、新闻记者和各界团体代表进入军事管理区,各军各师、警备司令部要从明日开始,成立由参谋长负责的特别侦缉部门,在司令部政治处和情报处的同意指导下,对自己辖区内展开一场迅速的、秘密的、严厉的反间谍行动,所有涉案者不管属于哪一个地区、哪一个部门、哪一个势力甚至哪一个国家,都要求迅速而又秘密地押解到军团司令部,尹继南将军的宜昌水上警备大队将会全力配合各军各师的行动,在长江沿线派出八艘缉私快艇负责押解运送任务。 诸位,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来,有何需要可在会后与司令部各处主管商议解决,司令部将会在资金、物资、交通等各个方面予以最大限度的支持,以确保统一行动的高效完成。” 众将均未想到安毅突然来这一手,听完安毅严肃得不容置疑的一席话,才纷纷想起半年多来自己在反间防谍方面的疏忽,同时非常清楚安毅的策略,就是利用难得的一个月时间低调地采取肃清内部积极战备的策略,一个月之后,恐怕一场大战就会到来。 会议结束已是凌晨两点,与会将领络绎离去,安毅把张弘栾三人和尹继南、顾长风请到后院的客厅,摆上一桌简单的饭菜边吃边继续商议。 讨论完湘西军事事务和灾民情况,张弘栾颇为自豪地向安毅通报: “从去年十一月开始,湘西各项税赋稳步增长,各县富绅也纷纷办起木器、粮食、棉麻等加工作坊,公路的扩大也使得很多人购买了小汽车和卡车,湘西绥靖公署税政局仅禁烟缉私一项的月入,就已达到一百三十万元,加上工商业税和林牧业税,已经突破月入两百万元大关,为我军和湘西的道路建设提供了充足资金。 这些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喜人局面,使得我军将士信心大增实力步步提高,等明年开春,一大批私营作坊进入纳税期,潇湘卷烟厂、两个火电厂和三个冶炼厂建好投产,整个税赋收入将会增加一倍。” 安毅高兴得直叫好,已经蓄上漂亮小胡子的顾长风笑道:“前辈的地盘可是长期休养生息之所,与晚辈几个的各师驻地不一样,晚辈来到荆州才一个月,就能从地方政府每月获得五万元的驻扎补贴,这在中下游其他地方是不敢相信的,不过怎么也比不上继南占据的宜昌水路要冲,十六师和宜昌警备司令部每月能从禁烟缉私和货物过境税中,榨取到一百六十多万元的税赋,这还是在取消所有农业税、人头税等苛捐杂税后取得的成绩,昨天下午晚辈来到宜昌,从登上码头到进入济南的指挥部,沿途所见将士们一个个都挺胸拔背牛逼哄哄的,看样子不但吃得好喝的好而且收入大增,让人眼红啊!” 众人哈哈一笑,尹继南连忙解释:“虎头别瞎说,每月税赋的百分之七十五都会准时送交老南昌道叔手上,数月来新添的十二艘巡逻快艇也都是从中支付的,小弟的十六师和警备部队三万余弟兄和大家一样都是领正常军衔,唯一的好处是吃得好一些。” 安毅对顾长风说道:“继南的麾下弟兄之所以有这么好的精神状态,其中一个最大原因是始终贯彻模范营精神,坚持不懈地加强政治思想教育,这一点,新组建的四十四师有待加强。 七天后,司令部将会组织一个检查团到荆州,对你的四十四师和范小泉将军的五十一师进行工作检查和考核,并带去十万元的慰问金,你要是干不好慰问金可不给你了,还要撤掉你认命的政训科长甚至党代表。” 众人莞尔一笑,顾长风却知道安毅是认真的,今天的会议让顾长风印象深刻,他明白随着部队的壮大,安毅的地位和手段也都上了个新台阶。 第五五〇章 水至清则无鱼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五〇章水至清则无鱼 “预备——” “啪啪啪……” 随着宜昌行营宪兵团执行科长手中红色令旗的挥下,十二个行刑宪兵手中的步枪冒出硝烟,很快汇集成团在北风的劲吹下飘散很远,十二名死囚顷刻毙命。 这是三日来的第五次行刑,截止今日已经枪毙人犯一百七十余人,其中大多数为作恶多端严重影响治安的山匪水贼头目,其余部分就连行刑宪兵也弄不清楚他们的身份,宪兵们只知道这些人犯是军团司令部警卫团押解过来的,一到就必须行刑,由宪兵团军医与警卫团主官共同验尸完毕,从十六师借调来的一个连工兵立即将尸体拉走掩埋,至于拉到哪里如何淹埋却又不是宪兵团和警卫团能够管辖的。 鄂西各县街口贴满了出自宜昌行营特别法庭的判决布告,无数人们通过轰轰烈烈的“铲除匪患保境安民”严厉打击行动,终于见识到了专政制度的严酷,了解到法律的威力,由于武汉行营各部和各县党部接到中央党部“关于展开鄂西地区治安肃整专项运动”的紧急通知,为了确保这一“政治任务”的出色完成,纷纷在正义的名义下展开大规模的政治宣传,控诉土匪恶霸土豪劣绅的罪行,历数几年来震惊鄂西乃至周边各省的桩柱血案,使得安毅发起的夹带“私货”的专项运动获得人民的一致拥护,叫好声响彻四方,宜昌城等几个著名县城一时盗贼绝迹,流氓远遁,几乎达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程度。 敌对的各势力各集团对此无比愤怒,却又无可奈何,数以百计的奸细一夜之间消失不见,某些通过开设商行工坊做掩护的特务人员被指控货真价实的“谋杀罪”、“强奸罪”、“走私军火罪”、“藏匿毒品罪”、“贩卖鸦片罪”等等罪名,遭到特别法庭公开的审批,游街示众随即被枪毙,想派人去讲情出钱赎命都来不及。 不少军阀集团的细作人没了不说,所有产业均被宜昌行营和各地警备司令部抄没一空,房产物资尽数拍卖充公,仆人长工付薪遣散,整个鄂西地区经此乱世重典的整肃,一切均变得规规矩矩井井有条。 安毅果敢决绝的霹雳手段,引发南京上层的极大震动,除了蒋介石及其有数的几名心腹智囊知道安毅的目的之外,其余各部官员都为看似彬彬有礼一直低调行事的安毅有如此铁血手段而惊讶,大家只知道安毅就任第五军团司令以来没有任何军事上的举动,也没有收复被西北军强行占据的老河口地区,只是反复呼吁救灾赈灾并将七万吨进口粮食尽数运往长江中上游各地,所做的一切就像他当初就任赈灾委员会主任一样,展现在全国各界面前的仍然是那副忧国忧民、悲天悯人的嘴脸,谁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对辖区内的所有黑恶势力展开迅雷般的骤然打击,行动之快、手段之烈,令人瞠目结舌。 总司令办公室里,陈立夫拿着最新机密报告向蒋介石宣读。 “历时二十五天的‘鄂西整肃行动’于昨日结束,除收监、判刑、枪决一千五百余名罪犯之外,打掉敌对势力情报站十四个,抓获敌特三百二十七人,其中一百三十八人被第五军团秘密处决,三批共十七名关系重大敌特分批押解至南京特别军事监狱,最后一批三十二人正在秘密遣送而来的路上。 此次专项行动共缴获非法电台十一台、枪支四百三十余只、武器弹药一批,并抄没财产物资折合八十四万五千六百元,只是该笔款项分别被安毅平分给宜昌行营、宜昌警备司令部和荆襄两个警备司令部,作为中央欠付的办公费用。” 陈立夫和上报告无奈地摇摇头,在他眼里安毅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爱财,而且极为护短,哪怕得罪中央各部他也绝不会让自己麾下各部吃亏。 蒋介石似乎没有听到陈立夫最后那句话,而是低声询问道:“处决的几百个人犯当中,有几个是共产党?” “根据行营秘书长曾扩情将军密报,其中约有三分之一是共党,行营特别法庭张榜公布的处决布告中也有大量这方面的内容。”陈立夫回答。 蒋介石露出满意的笑容:“不少人向我抱怨说安毅政治立场模糊,我看他一点儿也不模糊,正相反,他是实干的人,雷厉风行深得我心,不像那些各地大员,口口声声反共除共,背地里欺上瞒下,两面三刀通融放纵,为自己留下所谓的后路,根本不以党国大业为重。” 陈立夫点点头:“这次安毅做得非常高明,事先毫无征兆,快刀斩乱麻,瞬间肃清鄂西各地纵横多年的黑道帮会和敌特势力,堪称是一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肃整行动。只是,属下怀疑安毅隐瞒抄没所得,也没有申报湘北地区的对敌特和土豪劣绅的抄没数量,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贪钱了。” 蒋介石站起来走向窗边,望着窗外飘飞的小雪,低声说道:“祖燕,你知道安毅派到美国的那个张熹吗?” 陈立夫微微一愣,上前几步:“属下认识,说起来早年在美国留学时也见过张熹一面,此人话语不多,性格沉稳,学识过人,他的家人在湖北老家先是被共产党农会洗劫一空,接着在汪兆铭发起的分共反共运动后期被当成资助共匪者再度洗劫,全家因此罹难,张熹携俄国妻子从美国返回老家时已是事过境迁无法尽孝,加之储蓄耗尽身无分文,最后几经辗转投入安毅麾下的江南集团,从此慢慢崭露头角深受安毅重用。 听说张熹去年五月前往美国,协助安毅和欧耀庭先生购买粮食回国赈灾,至今尚未见其返回。” 蒋介石点点头,转过身来:“数日前,子文刚从美国公使处获得个消息,张熹在美国的股市危机中投机成功,用投机所得与美国三大财团签署了一系列合作协议,其中一个协议是粮食购买协议,美国人需在半年之内,将高达一百万吨的玉米、面粉、大豆运抵我国。美国报刊纷纷报道这一重大事件,视之为中美友好关系的新里程,对美国的经济和中国的大饥荒都是一种宝贵贡献。子文得到消息第二天晚上找到我,对我说没想到安毅会如此忧国忧民,也没想到张熹的能力如此杰出,他终于承认自己长期以来误解安毅了。” “啊?一百万吨粮食……这得多少钱啊!”陈立夫睁大了眼睛。 蒋介石笑道:“安毅是爱钱,但是他从没有为自己个人敛财,相反,还在生活上表现得极为简朴,他是我们中央军中少有的几个平时与士兵吃一锅饭的将领。这一次,他之所以没有把湘北的抄没财产上报,其实里面有个微妙的关系,就是此次在湘北同时展开秘密行动的是张弘栾的四十四军,因此,圆滑的安毅不会傻到去询问张弘栾抄没了多少财产,而是利用这个机会向四十四军上下示好,便于在不久后展开的大规模作战中,征调和指挥四十四军两个师,他知道我们能够想得到其中关系,所以他宁愿不提。他在鄂西抄没的财产,不是列得很清楚了吗?扣下的钱远远比不上中央的欠饷数量,安毅用此灵活办法,既安抚了范石生、朱世贵两部,又把责任巧妙揽到自己身上,还让鄂西驻军减少对中央的抱怨。 目前刚刚平复唐生智的叛乱,军饷、死伤抚恤和各种军费开支压得中央抬不起头来,各地驻军也在违令敛财自给,我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水至清则无鱼嘛!但没有一个比得上安毅的巧妙,不但暂时解决了军资,还受到当地民众的大力拥护,这一点做得比其他人强。” 陈立夫点点头:“属下明白了。” 蒋介石重新坐下:“你有时间多和子文商讨一下,如何在党务政策方面与子文的财税计划相配合,下一步,将会遇到我们执政以来的最大考验,按照目前的发展趋势看,中原大战已经无法避免了,一旦打起来,很可能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艰苦战争。” “是!” 宜昌城里,一辆深绿色雪铁龙轿车缓缓开过正街,后座上的曾扩情望着那间杂货铺紧闭的大门,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在曾扩情命令宪兵团逮捕杂货铺女老板的三小时前,尹继南的卫队率先将人接走,并把负责监视的便衣宪兵给扣押起来,曾扩情前往交涉,得知深具共党嫌疑的女老板一家是安毅麾下弟兄石谱芳的亲戚,苦笑几下转身离开也没了脾气,晚上在与安毅的散步中,不得不采纳安毅的建议,将一批批可以立即执行枪决的水贼土匪全都冠以共产党游击队的罪名,并且由安毅派来的“审讯专家”对其中大多数人刑讯逼供,屈打成招,罗列出一桩桩罪名形成判决文告,最后押赴刑场打靶了事,所有事实和尸体都一起入土,不再有什么翻案的麻烦。 更为重要的是,这么做所有人都皆大欢喜,不但能私下分得一大笔抄没收入,还在中央党部和蒋总司令那里赢得立场坚定、成绩突出的赞扬,名利双收又没有任何的风险。 轿车徐徐开进夷陵大营,曾扩情望了一眼辕门两侧肃然敬礼的哨兵,收起思绪,长长地吐出口气。虽然对于弄虚作假心有亏歉,但是与拿下四川、进驻巴蜀这一远大目标比起来,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自己艰苦努力,与实力强大、计谋百出的师弟安毅密切配合,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就不会太遥远。 第五五一章 群山中的困惑(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五一章群山中的困惑(一) 恩施县西南方的桑树坝,雪花纷飞,层峦尽染,淙淙溪流的两岸凝结的冰凌千姿百态,玲珑剔透,溪畔的几十家民居升起袅袅炊烟,白皑皑的起伏狂野中,不时传来几声家犬的低吠和公鸡的吟唱。 木桥西侧的山脚下,简陋的二郎庙正殿中央,生起了熊熊炭火,两把已被烧得黑乎乎的铝壶,冒出串串白蒙蒙的蒸汽。 一群头戴各式军帽、身穿各式棉袄的汉子,围坐在火塘周围,伸出一个个搪瓷口盅接受勤务兵送来的茶水。 其中一个美丽精明的女子,处于众星捧月的位置,满堂汉子对她客客气气,尊敬而又亲切,熊熊炭火起伏的火苗,将她漂亮的脸蛋照映得通红。 周逸群抓起火灰里一个发烫的煨红薯,两只大手飞快地转动,轻轻拍打,转眼就把香气四溢的红薯弄干净,笑容满面地送到漂亮女子面前充当茶几的矮凳上:“采琴姑娘,咱们这儿没什么好东西,这黄心红薯味道不错,你一路跑了几百里,先填填肚子吧。” 采琴礼貌一笑,脆声致谢,双手捧起装上热开水的搪瓷口盅取暖:“谢谢周书记,我还不饿,三天来一路吃的都是干粮……贺军长、参谋长,为何咱们的队伍全都退到施南和西边了?” 贺胡子放下两尺多长的烟袋斗,笑着说道:“东边没吃的,冬天到了,什么收成也没有,咱们几千张嘴不能和乡亲们抢夺那点儿可怜的粮食,于是就只能向西开拔。这茫茫大山里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不少,各山各寨的山民粮食存得也多一些,买回来能暂时熬个两三个月。采琴,你这个鄂西地委副书记给大家说说吧,这次国民党弄得天下皆知的鄂西肃整,是什么样一个情况?” 采琴放下口盅,习惯性梳理一下刘海:“国民党这次肃整来得很突然,之前没有半点儿征兆,名义上说是鄂西肃整,其实扩大到了湘西、湘北和鄂北等二十几个县,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领导这次大规模肃整的是宜昌行营,那个叫曾扩情的秘书长兼任党务督查主任等多项职务,由曾扩情成立领导的行营侦缉处对咱们威胁最大,自从那个姓安的行营主任返回南京之后,行营侦缉处的国民党便衣特务日益猖狂,四川军阀刘湘杀害咱们巴东县委十六同志的第二天,宜昌城就开始了秘密搜捕行动,由于我们提前五天得到石谱芳同志的示警,立即上报省委知晓并及时采取应对措施,基本上没有蒙受什么损失。只是这一次,我们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没能提前了解到国民党反对派的行动……” “采琴,你们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湖北省委的指示,是因为省委所在地被武汉行营的特务们给捣毁了,十几名省委同志牺牲,四名省委委员被捕押送南京关押,中央正在极力想办法救援。 因此,这次危机你们鄂西地委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你们几乎完整地保存了鄂西各县党组织,还能把两个秘密交通站安全地隐藏在宜昌敌人的眼皮底下,这就是大功一件,所以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有什么话尽管放心大胆地说出来。” 周逸群含笑鼓励犹豫不决的采琴。 采琴释然地点了点头:“情况很蹊跷,这次大规模肃整的前一天下午,我意外接到一份没有署名的示警信,字体和石谱芳同志的一模一样,信中准确指出咱们周边六个县党部委员的住处和交通联络站,当时把我给吓坏了,请示省委后来不及等候命令,就立刻通知各县同志全部撤离躲避,因此各县党组织能够保存下来。 由于没有接到省委指示,我坚持留在宜昌,没想到第三天就被宜昌警备司令部侦缉队抓捕,连同我爹和搜出的电台一起,被秘密押送到十六师的长阳军营,次日天刚亮突然又被押上一辆蒙着厚厚篷布的卡车,开出很久到了偏僻的断魂岗被押下车。 当时我心想完了,被敌人拉出来秘密处决了,谁知四个敌军军官扔下两盒饼干,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上车开走,当时我都傻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爹回过神来,叫我看看地上的电台,我这才知道敌人不但放了我们,还把宝贵的电台留下了。 我深怕这是敌人放长线钓大鱼的诡计,在我爹的领路下,辗转半个月才敢往恩施走,一路悄悄打听,才找到这儿的……这是那份示警信。” 周逸群听到这么离奇的事情,眉头一蹙,接过皱巴巴的信打开看完,传给身边的副飘天文学开一面啊?” 段德昌有些不确定地回答:“按照采琴同志通报的情况分析,确实只有尹继南的十六师能够办得到,因为尹继南不但是十六师师长,还兼任宜昌警备司令部司令一职,宜昌周边数县都是他的驻防区,水陆两线军政民政一把抓,权力很大。 但我有个疑问,以尹继南和新任第五军团司令安毅的关系以及从属地位,没有安毅的首肯,素来低调稳重心思周密的尹继南绝不会这么干,如果说这是他对并肩北伐多年的石谱芳同志报有私人交情,而把这次如此机密的大规模肃整行动提前告知采琴同志,似乎也说不过去,理由根本就不充分啊!” “这是好事啊!或许我党在宜昌行营高层还隐藏有自己的同志,我们党无处不在,也许正是战斗在宜昌敌人心脏中的同志努力的结果,以后咱们说不定又可以及时获取第一手情报资料了。”万涛喜气洋洋地说道。 贺胡子皱皱眉头,大声说道:“万涛同志,你可能忘记了采琴同志陈述的经过,是尹继南的宜昌警备司令部抓她的,也是尹继南的十六师长阳守军放她的,这可和国民党中央直接领导的宜昌行营没半点儿关系。 再一个,石谱芳同志从去年十二月底开始一直在南京,调出宜昌行营担任训练总监部的军校筹备人员,彻底脱离了安毅所部,怎么可能回到宜昌写信示警?有人刻意模仿谱芳同志的笔迹给采琴传递消息,这本身就能说明投信的人非常熟悉谱芳同志,而熟悉谱芳同志的人只能是安毅所部的军官们,这么浅显的问题你怎么看不到? 第五五一章 群山中的困惑(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五一章群山中的困惑(二) 平时我让大家多熟悉一下国民党的军政组织机构设置情况,也把原来从武汉带来的几本国民党各部组织法交大家传阅,可是不少同志就是不愿意看,认为敌人的东西都是反动的,只有自己创造的东西和苏联红军的东西才是正确的,这点非常不好,别的不说,就说咱们如今实行的一套新兵训练方式,不也是从国民党军队的步兵操典中得来的吗?先不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只说知彼知己料敌先机,就应该充分了解国民党军政各方面的东西,这对咱们的工作有益无害,而不是违背布尔什维克的立场。” 刚刚从上海接受中央政治训练回来不久的万涛今非昔比,不但仍然担任湘西党委副书记一职,还多了个中央监察员的职务,在红二军团的地位仅在贺胡子之下,他挨贺胡子这么不留情面的呵斥,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其他几位军级领导也难堪地闭上嘴,细细体会贺胡子的话,均深感有理,但是在中央新的内部整风文件精神面前,谁也不敢公开赞成贺胡子的观点。 周逸群摆了摆手,轻笑一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我记得周主任当年在黄埔说过一句话,安毅这样的人是可以争取的,南昌起义前周主任也说过这样的话,这次万涛同志去中央进修,回来不是也转达了周主任的意见吗? 安毅麾下的江南制药厂一直都没有断绝我们闽赣粤、湘鄂赣根据地的药品购买门路,与安毅穿一条裤子的湘西四十四军更为开明,不但将各种紧缺的药品卖给咱们,还能向咱们销售极为紧缺的武器弹药,这次要不是移居湘西湘北的灾民众多,兴许他们连粮食和新式军用饼干都会卖给咱们。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没有和四十四军发生更大的冲突,宜昌地区的尹继南十六师也从未和我们红过脸,这就说明中央领导同志是有眼光的,而且我们也应该借此机会多了解一下我们的对手,为今后的武装斗争做好最充分的准备! 下面我有个问题想提交党委会讨论,根据目前鄂西发生的情况,我感觉很可能是国民党军队在为下一个重要的军事行动做准备,先肃清内部再全力对外,是反动派头子蒋介石经常玩弄的阴谋手段,不能不引起我们的重视。” 段德昌大声附和:“我同意周书记的意见,根据我们收到的消息,唐生智的八个师除了一个师逃到阎锡山地盘之外,刘兴、龚浩、冯华堂、安俊才、公禀蕃所部,在国民党中央军两个军团十一个师的重围之下,全都缴械投降,鄂豫鲁皖地区的国民党军阀混战暂时告一段落,然而,敌人在湘赣、闽赣粤等地区的军事围剿却加大了兵力投入,要不是国民党中央军两个主力师在朱绍良的第六路军统率下参加粤桂军阀战争,配合广东的陈济棠和湖南的何健一起围攻广西军阀李宗仁,说不定我们的很多根据地就会在敌人的重兵围剿之下。 因此我有理由怀疑,新成立的安毅第五军团很有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安毅此人看似温文尔雅态度和善,其实他手段狠辣非常狡诈,从他步步高升的一个个战例中就能看到这点,我还发现此人有个非常显著的特点,那就是不动则已,一旦动起来行动迅速,诡计百出,常常运用一些反常规的战法和施展各种迷惑手段,迅速而有效地达到其目的。 另外,还有一个值得我们重视的问题,安毅所部的尹继南十六师、新成立的顾长风四十四师、湘西四十四军各师,都有一个装备精良、火力强大的山地旅,这种新式作战部队最早出现在国民党中央军王牌部队独立师,实践证明这种新式作战部队很适合山地作战的要求,我们要提高警惕! 如果安毅完成整个鄂西、湘西、湘北战区的肃整之后,突然指挥各路大军从三个方向扑向川鄂和湘鄂一线,我们很可能面临从未有过的巨大压力。” 众人一听非常重视,紧张讨论之后都认为存在很大的可能性,在目前鄂豫鲁皖混战结束、蒋介石加紧对各红军根据地围剿的情况下,同是国民党中央军系列并深受蒋介石器重的安毅第五军团,很可能在用假象迷惑湘鄂川根据地的红军,一旦他完成内部肃整等军事准备,很可能就会以他惯用的手段,对湘鄂川红军根据地进行大规模的迅猛进攻。 谈论结束得出一致意见,贺胡子向段德昌虚心请教:“德昌,山地旅顾名思义,就是用于山地作战的部队,但是我还不是很清楚这种部队的编制、指挥系统、火力配置、作战方式等具体情况,你能不能给大家说说?” 段德昌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这确是一种新式山地战斗部队,我也是在黄埔学习时听德国教官介绍过,遗憾的是教官没有传授山地部队的训练方式和组成知识,我们都没有学到具体的东西。从我们数月来获得的湘西驻军情报分析,安毅很可能已掌握,否则不会在他麾下各师都组建这种旅级编制的山地部队。 仅以张弘栾四十四军教导一师山地旅为例,官兵们大多是从湘西山民和土匪中招募,全旅官兵人数约为四个团五千余人,每个团配备一个拥有迫击炮、轻重机枪的机炮营和一个开山搭桥的工兵连,具体的武器装备数量不详,在新式训练和各种新装备的帮助下,他们可以在山区复杂的地形中满负荷日行百里。 通过我们的侦察和对湘西各地山村老乡的走访,发现时常深入湘西大山中训练的山地部队几乎都装备了清一色的迷彩军服和钢盔,从留下的鞋印来看,他们都穿着新式作战胶鞋,大规模装备了南昌兵工厂出产的新式机关枪,其行军速度决不在我们任何一部之下,我推测,其战斗力不是我们能够比拟的。” 众人听完段德昌的分析,深感担忧,仅湘西四十四军的一个山地旅就比自己全军的人数还多,要是安毅再把尹继南十六师、顾长风四十四师调过来加入围剿,自己装备简陋的将士只有避其锋芒,由于有这种新式山地部队的出现和湘西国民党军队对地形的熟悉,天时和地利毫不占优,自己仅有的优势就剩下一个人和了。 采琴姑娘光洁美丽的脸庞满是担忧,沉吟了一会儿,她毅然站起,决定重新返回宜昌,凭借城里两个与安毅的江南制药厂、张弘栾部的湘西制药厂都有良好关系的药材铺,继续展开革命工作,为湘鄂川红军提供尽可能多的情报和帮助。 第五五二章 一触即发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五二章一触即发 一九三〇年二月十日,阎锡山秘密派往上海的代表赵丕廉终于与各派倒蒋势力达成共识,阎锡山随即电约蒋中正“共同下野,武力统一不宜用于民主党治之下,应以礼让为国”,正在与陈济棠粤军苦苦鏖战的李宗仁、黄绍竑、白崇禧、张发奎随即联名致电阎锡山,劝他立即发起武装迫蒋引退的行动,表示愿意尊奉阎锡山为护党救国军总司令。 自此,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而若即若离分分合合的冯、阎两大军事势力终于团结在一起,被蒋介石打回老家义愤填膺企图东山再起的李宗仁集团高调附和,四川军阀刘文辉同时极力声援,高呼口号,各部军阀势力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联合反蒋战争。 南京国民党中央立即展开针锋相对的斗争,谭延闿、胡汉民、王宠惠、戴传贤、赵戴文五位院长发表告军人书,谓背叛中央系自图灭亡,希望各部反对势力明了四点: 一、军队为国家之武力,非个人私产;二、须于保障国家生存中求生存,不宜牺牲国家生存而求己之幸免;三、须不存利用别人之心,亦不可为别人所利用;四、只求问心无愧,不畏人之灭我;又谓中央态度始终以总理天下为公之怀,既无丝毫利用某方消灭某方之心,更不至受某方利用以制某方。 全国的反蒋同盟行动以及西北军和晋绥军开始大规模的异动,早有准备的蒋介石立即开始调兵遣将,刘峙的第二军团由鄂东开拔,集中于徐州一线,第六十四师马鸿逵部由徐州南下,第四十九师任应岐部由海州开赴皖北颍州亳州一线,与第三、第四军团组成一条厚实的漫长战线,双方不约而同地将主战场摆在鲁豫皖地区的陇海、津浦交通命脉周围。 蒋介石和阎锡山一面调兵遣将,为大战做着准备,一面开始用电报和新闻媒体打嘴仗,个个都想占据道德的制高点,紧握正义的大旗从而师出有名。 二十三日,阎锡山、冯玉祥、李宗仁、鹿钟麟、何键、韩复矩、刘文辉、毛光翔、石友三、王金钰、张发奎、孙殿英、刘存厚、田颂尧、杨森、邓锡侯、杨虎臣、刘桂堂、卢兴邦等冀、晋、察、绥、陕、甘、新、豫、川、黔、桂、闽各地将领四十五人通电,主张由第一、二、三届中央委员组织临时国民党干部会议,于最短期间成立四届中央,或由全体党员总投票取决多数,以解决二届三届之争,完成新的中央建设。 汪兆铭随即给阎锡山通电,赞成全体党员总投票解决党的纠纷,并诋蒋介石好乱怙权阴狠险毒,劝阎锡山以武力制裁之,并推举阎锡山为国民革命军陆海空总司令。 阎锡山见大局已定,自己的地位获得了反蒋各方势力的一致承认,立即自太原赶赴五台山下的建安村,洋洋自得地把冯玉祥迎出山,共同理政。次日,西北军八个师开始向洛阳及鄂北运动。 三十一日,南京政府第三届中央执行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上午开幕,胡汉民主席推举蒋中正、胡汉民、谭延闿、于右任、孙科为主席团成员。下午召开第一次大会并迅速做出议决: 一、汪兆铭开除党籍,丁超五递补执委;二、推定党务、政治、经济、教育各组审查委员;三、阎锡山联合武人倡为谬说,违反党纪,动摇人心,并调遣军队阻绝南北破坏交通,特派李煜瀛、张继、赵戴文切实查明,并令赵戴文就近先行查实呈报。中原大战至此一触即发。 安毅放下手中的这一大沓情报,无可奈何地苦笑起来,他实在弄不清这么多跟着呱呱叫的各地将领有何本事谋求自己的利益,又能从阎锡山、冯玉祥和汪精卫勾画的未来中央的蓝图里占据什么地位?要是说各地军阀想通过反蒋来树立自己的名声、增添些政治资本,可失败之后他们又能从中获得什么? 由于四川军阀间不断出现两个阵营间的站位选择,虎视眈眈的刘湘没有任何的动作,在贺国光建议下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的安毅也不着急,因为他非常清楚不少军阀并非附和刘文辉,而是想通过反蒋的名头取得刘文辉的信任,为即将到来的瓜分行动积攒力量,创造出更好的机会。 唯一让安毅感到吃惊的是贵州省主席毛光翔,此次他倒向汪精卫、高调通电加入反蒋的行列,除了满腹怨气之外,恐怕是想打黔西的石珍部的主意,只是毛光翔根本就没想到,被他排挤的王家烈已经与湘西张弘栾秘密接触,协商彼此的合作事项,因此,安毅用不着担心如今已经拥兵三万五千兵力同时还有张弘栾这个湘西王鼎力相助的石珍会出什么意外,真打起来不用安毅操心,张弘栾和石珍就会让内部隐患丛生的毛光翔一败涂地。 在大战尚未爆发之前,安毅绝不会让对手看清自己的实力,鄂西北老河口的一个师西北军早已成为顾长风和朱世贵的眼中钉,两个师主官们为此进行了长达一个半月的进攻推演,并秘密展开了三次旅一级的军事演习,目标只有一个: 沉重打击老河口西北军,激怒西北军之后将战场设在水网遍布、山势延绵的鄂北至鄂西北一线,采取积极的防守之势,逐渐消耗西北军有生力量,以牵制西北军的兵力,削弱西北军对东线战场的增援,然后在西北军久攻不下疲态尽显之时,把握机会全力挥师北上。 整理完各种情报和中央军委的密令后,安毅询问参谋长赵瑞:“师兄,四十四师与十七师的对抗演习进行得如何了?” “目前四十四师落入下风,在五十公里奔袭抢占高地的对抗中慢了一个半小时,虎头发脾气了,全师弟兄立志在接下来的后两项对抗中找回面子,估计还有八小时左右就会结束,到时候作战处的裁判组会将报告送上来。” 赵瑞回答完,开始询问安毅的意见:“继南的十六师两个旅也在北面四十五公里地区搞对抗,这次继南不惧溪流和山道的限制,把整个炮团都拉上去了,明天下午会见个真章,我们是否组织各处参谋去观摩一下?” “去肯定是要去,继南的对抗演习非常有针对性,计算周密,计划完整,目的性非常强,在工兵运用方面不时有新的体会和思路,大规模的伪装也做得相当好,去看看对我们很有益。我打算将他一年来实践总结的几种新式协同训练方法向军团各师推广,特别是在小口径班用迫击炮的使用方面,他们闯出了一条新路子,值得借鉴。”安毅对师弟尹继南的刻苦暗自钦佩。 整理完手头工作,安毅吩咐副官沈凤道通知特务团,等会儿要到北山训练基地看一看他们的训练。 一个小时之后,安毅的车队开至北山训练场,特务团长方鹏翔中校和团副孙德胜闻讯打马而来,远远看到安毅、参谋长赵瑞、政治部主任展到、从十六师调来的作战处长李福强、情报处长刘卿等十余名长官早已下车,连忙飞身下马大声报告。 安毅示意稍息:“鹏翔,司令部前来训练的那批弟兄怎么样?” 狙击手出身的方鹏翔笑道:“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后来慢慢适应了,司令部来的各位弟兄都能与我们特种大队弟兄和睦相处,属下和各级教官谨遵司令命令,没有给任何一个人任何的照顾,全都一视同仁,完不成训练照样不给吃饭,违令者照样关禁闭甚至鞭挞,通过一个半月的高强度训练,大家基本跟得上我部弟兄们的步子,其中唐川、黄禀一两人表现最好,要不是他们是作战处的人,属下真想留下这两个人才。” “没一个人捣蛋?” 安毅边走边问,惹来身边弟兄们一阵笑声。 数年来为独立师和各部培养出众多狙击手的特种兵老教官李福强开玩笑地说道:“至少有一半的人会天天骂娘。” 弟兄们又是一阵低笑,司令部所有人都知道,名为“特务团”的方鹏翔团并非执行内部特别勤务的部门,而是实实在在的军团直属特种大队,五百多从南昌保安部队各部、士官基地师生和老南昌四大武馆抽调的好手组成了这个崭新集体,团长方鹏翔于独立团时期师从李福强学习狙击,后因表现出色,被提拔担任如今独立师师长胡家林的侍卫长,胡家林北伐结束组建“沧州营”后,方鹏翔调入士官学校担任特种专业少校教官。 山东籍的团副孙德胜出自独立师特种大队,在独立师西征桂系的系列战斗中脱颖而出,被胡家林破格提拔为少校分队长,组织能力强作风硬朗果断,是侦察和穿插奔袭方面的高手,与方鹏翔一样都曾是安毅的老部下,此次获得胡家林的大力推荐进入安毅的军团司令部,担任特种大队少校团副。 好脾气的方鹏翔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性格耿直不苟言笑的孙德胜大声回答: “被长官说对了,直到今早天亮强训回来,那群孙子还在骂娘,其中最操蛋就是教导团团副张扬,这小子被收拾了几次老实很多,进步也不慢,一手枪法也算过得去,就是改不了少爷脾气和嘴巴损的毛病,上午训练回来早饭吃到一半又开始骂娘,说咱们的伙食是猪食,属下一怒之下罚他再跑五公里,代理小队长黄禀一陪他跑,这家伙大声抵触,属下立即让人把卡车开来要送他出营,他想了好久还是咬牙跑了,跑完回来他要喝水他们分队长不让,正好两个新手在炊事班刚杀猪弄得满地都是猪血,属下命令他趴在地上舔,结果这孙子哭了再次想走,属下拔出枪对准了他的脑袋,估计他知道根据特种大队军法属下真的敢杀他,结果一面哭一面舔猪血,完了吐了一地,属下让他们分队长继续训练,告诉他要是有种,就走出大营永远不许踏入我特种大队一步,要是没胆子离开就给老子好好训练,要死也死在大山里。” 众弟兄这下笑不出声了,都知道特种大队训练的细节,知道特种大队正副队长有就地处置严重违令和扰乱军心者的特权,大家担心的是以张扬显赫的身世这么弄他,很可能今后会留下什么隐患。 安毅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得胜你做得很好,既然这十五个各部送来的参谋都自愿报名参加为期三个月的特种训练,那就必须服从特种大队的管理,就是死在训练场上,也怨不得任何人。来之前我就曾告诫过他们,他们也都表示再苦再累绝不会半途而废。 不瞒大家,之前我已经拿定主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只要受不了这份罪而退出,也将永远失去进入我第五军团的机会,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之所以这么严格要求他们,是因为他们都非常有发展前途,但其中半数普遍有个相同的毛病,就是意志不够坚定,没有真正明白军人的服从性,不了解作为一个真正的军人所要经受的困苦。 希望通过为期三个月的强训,让他们产生一些积极的变化,这对他们今后的人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鹏翔、得胜,带我们去看看他们。” “是!” 方鹏翔和孙德胜大声回答,快步走在前面。 众弟兄跟随安毅翻过小山坳,进入白雪皑皑的山谷,远远望见数百名赤露上身的汉子正在伐木,一队身体污浊、浑身是汗的特种队员两人一组,扛着碗口粗四米多长的原木走到谷口,整齐码放完毕,转身走向山脚,在沿途手握皮鞭的分队长们呼唤牛马般的呵斥下,没有一个人敢于怠慢。 安毅走到几堆大木头边上停下,静静打量着迎面而来的两个队员。 两个赤裸上身的汉子看到安毅一行,微微吃了一惊,立即停下脚步,但是在分队长的痛斥下不得不加快速度,越过众人面前,将肩上沉重的原木放下整齐地堆放,完了头也不回快步走向正在伐木的山脚。 走在前面脚步蹒跚的汉子回头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安毅,眼神极为复杂,很快咬咬牙大步跟上同伴。 安毅看到他磨破的肩膀上留下的血迹,微微摇头,轻叹一声,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张扬小子,只要你熬过这一关,将会让你一辈子受用无穷……” 第五五三章 大战爆发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五三章大战爆发 三月二十一日,酝酿多时的中原大战爆发,阎锡山的北平警备司令部军队包围了总司令部行营、电报局、电话局并宣布接收,封闭华北日报馆;冯玉祥任命的各路大军整体向中央军展开压迫,其中第一路军司令张维玺三万人马,浩浩荡荡地向鄂西北一线开来。驻扎在冀豫交界地区的石友三、豫东地区的孙殿英、郑州地区的万选才、豫北地区的刘春荣等部通电响应冯玉祥,表示愿意接受冯玉祥任命的第二方面军总司令鹿钟麟的指挥。 中央军针锋相对,第三师陈继承率部进攻豫东马牧集,第十师杨胜治部进攻皖北涡阳,与孙殿英部发生激战,蒋介石权衡战局,改任陈调元为讨逆军第一路总指挥,负责指挥津浦路战区。 早已寂寞难耐的汪精卫终于跳出来,在阎锡山宣布就任国民革命军陆海空总司令的第二天,汪兆铭电请阎锡山尽快组织国民政府并担任国府主席,明知道阎锡山根本就没有就任国民政府主席的资历,汪精卫仍表现出一副不为民不为利的谦谦君子模样,其真实意图就是希望阎锡山转而推举他这位“中山先生继承人”就任国家主席一职。可是,生性谨慎老谋深算的阎锡山就是没有为此表态,急得上蹿下跳的汪精卫不得不授意陈公博、王法勤、谢持、邹鲁、赵丕廉、贾景德在北平什剎海举行会议,商议由一、二、三届中央委员组织中央扩大委员会,解决党政问题,但因陈、邹等人对二届会议谁是正统发生争执,阎锡山和冯玉祥冷眼旁观一言不发,汪精卫的登位阴谋无疾而终。 长江南北战云密布烽烟四起,鄂西地区也不能幸免,随着西北军大军压境,第五军团旅长以上级军事会议于次日下午在宜昌行营召开,六十余名将校齐聚一堂,肃容正座,每个人都嗅到了硝烟的味道,意识到所部即将开始大规模的军事协同作战。 主席台上,行营主任贺国光接连宣读了三份来自中央的作战命令、动员令和讨伐宣言,秘书长曾扩情代表中央党部,慷慨激昂地进行一通战争鼓动报告,行营办公室主任、主管政治意识形态的第一处、负责情报与肃奸的第二处主官向与会将领通报各自领域的工作进度和现状。 范石生、朱世贵等资深将领数年来多次参加此类会议,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隶属军委和中央党部双重管理、手握尚方宝剑的行营官员如此客气,上上下下表现得尽职尽责,极为合作,根本就没有那些冠冕堂皇的套话废话,也没有抬出中央党部和蒋总司令的名头,来敲山震虎拐弯抹角地警告各地驻军。 紧接着,第五军团参谋长赵瑞向与会将领详细介绍了战区周边态势、敌我位置、后勤供给等方面的情况,回到座位上拿起文件夹,大声发布命令: “根据我军团所面对之敌情及战略要求,由军团司令部制定之战区作战计划报请总司令部并获得同意,现将各部作战命令宣布如下: 一、五十一师于三日内自荆州、沙市各驻地向北开动,四月五日中午十二点之前,必须进驻随州枣阳一线,并就地构筑防御工事,范师司令部设在随州;二、即日起,第十七师在襄樊一线原有防御阵地及工事基础上,主力部队向外围五公里左右推进,就地构筑一道长度不低于二十公里之扇形防御战地,襄阳、樊城防务临时交由警备部队担负,原襄阳司令部保持;三、三日内,四十四师必须开至南漳、保康一线,随时策应第十七师战事,顾师司令部设立于保康;四、三日内,第十六师尽数开往西线之房县、竹山一线,与中路之十七师、四十四师密切协同,尹师司令部设立于竹山。 另:宜昌警备司令部九个团将士及水上警备大队,暂时交由军团司令部宪兵大队代为指挥,驻守宜昌之第一、二、三团组成警备第一旅,十二小时之内开赴长阳,接过十六师四十七旅防务,其余各团维持现状保持不变;宜昌城防务及治安维持,自明日午时起,交由宜昌行营新组建之宪兵司令部负责。” 赵瑞放下文件,看了满座将校一眼,再次拿起另一份宣读:“根据司令部最新命令,自明日午时起,军团所属各师停止使用现有无线电频率及无线电密码,新启用之通信频率及密码,均由司令部情报处、政训处组成之特派小组送达,并在战役结束之前驻留各师,协助各部通讯作战及人员培训。完毕!” 与会将校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大家对调动开拔的命令均无意见,毕竟这是摆在各师面前理所当然的布置,可是对军团司令部以协助通信和培训人员的名义派遣特别小组进驻各师,却有几个人心里不是那么舒坦,以范石生五十一师为例,全师上下近半官兵都吸食鸦片,从各地增补而至的官兵军纪涣散,时有冲突,要是以安毅的严苛军法和铁血手段去管束监督,恐怕尚未接战自己内部就要发生内讧了,何况自己好端端的一个师突然进来一个小组的监军,心里无论如何也不会舒服,不受信任面子无光暂且不说,只说自己内部的那些破事要是都被第五军团司令部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话,对谁的前途都没好处。 安毅看到将校们的这种反应,淡淡一笑,与身边的副司令长官张弘栾低声商议片刻,挥手大声吩咐肃静,精光闪闪的双眸扫视众将校一圈,和颜悦色地说道: “诸位,有个问题恐怕大家都不清楚,在前一阶段的大规模肃整中,司令部宪兵大队与行营侦缉处接连破获数起敌特案件,其中缴获的三部密码本均为我军现行之通信密码,数批敌特分子中有长期潜伏的西北军探子,也有甘做日本人鹰犬的中国汉奸走狗,这些探子以各式各样的身份掩护其对我战区进行的间谍活动,时间最短的也有半年了,情况触目惊心啊!中央七天前紧急变更的无线电通信方式、以及我各军团采取命令文件传递而非无线电发布,就是因为这一严重事件而做出的有针对性的改变。 大家想想看,真要打起仗来,我军的一举一动均在对手的眼皮底下,只要我军一调动对手就预先做出安排,到处都是陷阱和埋伏等着咱们,这仗还怎么打? 正因为如此,司令部才不得不从中央陆军士官学校紧急抽调一批还有两个半月才毕业的通信科学员,加入我们第五战区情报处,即将派驻各师的特派小组就是以这批学员为主,每一小组配属三名收发报员、一名情报参谋和一名主管联络沟通的整训人员,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协助各师更新通信技术,保障通信畅通,而不是监督各师制造紧张气氛,而且,每个小组将携带一部最新式的美国产大功率电台前往,这部电台今后将会留给各师使用。 战役结束后,特派小组随即离开,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军饷和所有补贴均由司令部发放,大家完全没必要忌讳什么,更不应该有任何的抵触情绪,这是目前确保我军团各师顺利作战的唯一办法,是经过司令部各部反复商议并报请总司令部批准的强制性命令,希望诸位严肃对待。” 众将校听了安毅的解释,不再议论,各师师长也纷纷表示遵命行事。 安毅询问众将有何意见和要求,大家商量片刻也没能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一周来该发的军饷已经足额发放,该给的弹药物资也都尽数收到,除了范石生的五十一师恋旧仍然穿着老式军服、使用与各地方部队一样的武器之外,其他各师全都与尹继南的十六师一样,一个月前就完成了新式军服、新式装备的换装,换装下来的所有武器装备均被送往规模日益扩大、技术不断进步的湘西兵工厂回炉改造。 会议结束,各师将校立刻返回驻地,开始调兵遣将准备开拔,昨晚就与安毅等人详谈大半夜的顾长风向安毅依依道别,拉上尹继南和丁志诚,前往十六师师部商议两师协同与情报交换事宜。 顺利地从安毅手中接过宜昌城宪兵警备、治安管制、侦缉、民政管理权的贺国光和曾扩情也满意地告辞离去,唯有副司令长官张弘栾和四十四军参谋长张存壮等人留了下来,与安毅一起继续就战事的准备进行密商。 在刚才的紧急军事会议上,所有的命令都没有驻扎湘西和湘西北地区的四十四军任何事情,众将校也都以为不到紧要关头,不会把四十四军从湘西地区调来增援,更不知道安毅在公开的计划以外,还有一系列的秘密计划。 拥兵已达七万余众、仅甲种主力师就多达五个的四十四军军长张弘栾非常从容,经过两年多的卧薪尝胆,他的四十四军已经在悄然无声中壮大到堪比中央军一个军团的实力。 得益于湘西地区民风彪悍、好勇尚武的天然优势,以及甘陕豫等地劫后余生、吃苦耐劳的大量灾民迁居湘西,张弘栾的四十四军就算是缺钱也不会缺人,反而因此而成为全国兵源最多、新兵质量最好的地区,加上现在整个地区蓬勃发展的工商业支持、与老南昌新兴工业区之间的紧密联系而源源不断获得的巨大利润、自有军工企业的建立等诸多优势,四十四军已经成为一支战力强大、实力雄厚的军事力量,已经可以站稳脚跟傲视四方了。因此,四十四军自然而然地就成为安毅的坚强后盾,并得以在这一决定中国命运的大战中检验和展示自己的力量。 对整个战局进行深入讨论之后,张弘栾已经明白安毅的设想,他大大方方地对参谋长赵瑞笑道:“翔云啊,对我军有何差遣尽管说来,我军将士经年苦练,早已等不及想表现一番了。” 赵瑞礼貌地说道:“还真有仰仗前辈的地方,请看这儿……司令和晚辈均认为范师、顾师离开荆州之后,这一地区会面临兵力空虚无以为继的窘迫状况,若是前方战事吃紧再行调配援军,恐怕会手忙脚乱,因此,想请前辈派出一个师悄悄进驻荆州,就驻扎在四十四师的新军营。另外,请前辈命令这个师换上灰蓝色的旧式军装,对外称之为临时组建的湘北预备队,不用携带重武器,司令部将给前辈的这个师调来江南兵工厂仿制成功的卜式火炮二十四门,完全可以组建一个炮兵团,再调拨一个团的迫击炮和相应炮弹补充,一上阵就是一个响当当的甲种师了。” 张弘栾高兴得哈哈大笑,张存壮也眉开眼笑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么,就把我们的教导一师调过来吧,我亲自担任这个师的代理师长,也好在此次大战中学到点儿新东西。” “我同意!存壮,你也该积累一些大战经验了,在黔东北和川西南地区总是小打小闹,对手小猫小狗两三只,你们都说打得不过瘾,这次全国军阀混战,规模空前,索性就让你们过足瘾头吧!”张弘栾欣然答允。 安毅望着张存壮,语重心长地说道:“张大哥,别看驻守二线,你的任务绝不轻松,随州作为武汉的西北门户,很有可能会成为西北军重点进攻的方向,以我估算,范小泉的五十一师很难挡得住如狼似虎的西北军,只有依靠你们了。另外,由邓斌率领的新编第九师需要提前开拔至长阳驻扎,一担继南和虎头那边战事吃紧,邓斌就得火速增援。 邓斌的新九师与继南的十六师、虎头的四十四师风格颇为一致,战斗力和快速反应能力都不错,有他们三个师布置在我们左翼,基本上无忧了。” “明白!要是这样都不行,咱们四十四军再多出一个师也没问题的。”张存壮豪气干云地说道。 安毅一脸认真地回答:“初期不需要,但是后期一定会用到,如果张大哥到时候感兴趣的话,和小弟一起去潼关走走。” “什么……” 张存壮吓了一跳,其余人也是一脸震惊。 第五五四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五四章 四月二日,潼关。 昨日刚刚通电全国就任陆海空军副总司令职的冯玉祥目送众将离去,端起茶杯,心事重重地喝起来。 前敌总司令鹿钟麟恭敬地向冯玉祥告别,率领麾下将领马不停蹄赶赴郑州,部署前方军事,指挥各路大军陆续东下。 这次重要的军事会议历时两天,对西北军作战序列再次进行了调整,冯玉祥任命张维玺为第一路军司令,率部由陕南出荆紫关,经内乡、鲁山进出平汉线;任命孙良诚为第二路军司令,所部由陇海路进出郑州;任命庞炳勋为第三路军司令,所部南下荆襄,进逼并占领武汉,牵制中央军兵力的同时,亦可从政治上对南京政府和蒋介石产生沉重打击;以宋哲元部为第四路军、孙连仲所部为第五路军,分别由陕西、甘肃、宁夏、青海陆续向河南进发;任命万选才为第六路军司令,率部沿陇海线向开封、归德一线前进。 冯玉祥另将各部骑兵集中编为骑兵集团军,骑兵司令郑大章指挥东出豫东、皖北,配合步兵作战;任命刘郁芬为后方总司令兼代理陕西省主席,负责陕、甘、宁、青一切后方事宜。此次西北军调动的总兵力达二十六万余人,全部动员开赴前线,以便联合各方力量,对蒋介石集团进行一次破釜沉舟的大决战。 散会后的司令部里,气氛极为凝重,年过半百的老将庞炳勋瘸着一只腿,来到冯玉祥面前,低声说道: “大帅,职下之第三路军原计划东出豫南,现在临时将我部南调豫南至荆襄一线作战,与鄂豫一线的几个地方师又不是很熟悉,加之时间紧急根本就无暇制定通盘的作战计划,恐怕需要十至十五天方能运动到位。” 冯玉祥客气地请庞炳勋坐下:“更陈兄(庞炳勋字),你部驻扎豫南多年,对鄂豫边境情况最为熟悉,常有战法灵活一击而定之佳绩,这一点楚玉(张维玺字)都比不上更陈兄你啊!去年五月,那个自誉为我西北军翘楚的无耻叛徒韩小四(韩复渠,排行第四)拥兵五万犯境,不也是在黑石关一线被更陈兄以寡敌众所击败? 综观我西北军中逾百将佐,唯有更陈兄勇猛超绝而又智谋过人,临敌经验之丰富不做第二人想,将更陈兄第三路军调整至荆襄一线,不但是一个稳妥之策,也是众将力荐之结果。 荆襄一线实为此次大战之重中之重,李徳邻自就任陆海空副总司令开始,就将武汉作为其第一方面军之最大目的,蒋中正亦为保住武汉这一意义重大堪称政治之都的要地而调兵遣将煞费苦心,由此可见更陈兄肩负之重任。 此去荆襄你只需严加准备蓄势待发,待我联军大军夺去徐蚌压迫南京,蒋中正手忙脚乱之下必然会放弃武汉,全力退保南京,届时,更陈兄只需挥师南下,必然所向披靡。” 庞炳勋一听立即就领会了冯玉祥的真意,知道冯玉祥不但要与阎锡山一起合击南京,而且还想把武汉这个意义重大的经济政治中心作为谋取对象,进而占据两湖。从冯玉祥话中庞炳勋稍有安慰,作为偏师,自己的第三路军可以不用这么早便参与大战,而是在徐蚌地区战事胶着或者取得进展方才发起全面进攻,从这一层意思理解,手头只拥有一万八千嫡系精兵的庞炳勋忐忑不安的心安稳了许多。 沉吟了一会儿,庞炳勋问道:“大帅,通报上说老蒋的第五战区司令安毅大病未愈,统领的鄂西四个师驻军中的其中两个为新编师,鄂西各地警备部队却多达五万余人,不知这一情报是否准确?” “情况确实如此。” 冯玉祥微微一笑:“但更陈兄切勿轻敌,安毅这个娃娃中将我曾见过,他在北平遇刺时正在召开全军编遣预备会议,根据平津司令部通报,安毅被击穿胸椎损及肋骨和胸腔,当时伤情确实很严重,留下些许后遗症也是极为正常的,不说别的,遇到刮风下雨的多少应该有点儿不自在。 不过,此人并非是靠哗众取宠、溜须拍马起家,他打出的几个经典战役,一直被各军广为传颂,确实是个有勇有谋的年轻俊杰。这次蒋中正不用中央那帮心腹大将,却偏偏把这个安毅从病中召来,给予军团司令的高位,除了仰仗他这个得意门生的指挥水平,就不会再有什么别的了。 由此也提醒我们,这个娃娃将军确实不能忽视,否则蒋中正也不会给予他如此高的权利和职务,更陈兄须得多加注意。 至于多达五万的地方警备部队,大多为临时收拢和招募、缺少训练的乌合之众,不足为虑,战力强横的独立师如今也被调往徐蚌一线,不在鄂西第五军团管辖之内,倒是需要提防安毅那不讲章法的打法,这个娃娃的胆大包天可是出了名的。” 庞炳勋点点头,迟疑了一会儿道:“大帅,职下尚有一不情之请。” “更陈兄请说。”冯玉祥爽快地回答。 “豫南至豫西南一线的五个地方师,没有一个满编,无论是官兵人数还是装备,只能称之为旅,之前他们均属于楚玉老弟的第一路军节制,半数以上为原国民三军投诚而来,虽然职下也曾在归附大帅前的国民三军任过职,但与其中近半主官地位相当,恐怕难以调动啊!大帅是否另行指定一位前敌总指挥前来我部?” 庞炳勋以退为进,提出自己的请求。 冯玉祥莞尔一笑,站起来大声说道:“除了给予更陈兄战时军法处置权之外,本帅还将把归属第三路军所有各部的军饷发放和军需补充权,全都交给更陈兄统一掌管,他们谁还敢不尊号令?” “谢大帅!职下定会全力以赴,严格遵循总司令部的命令,不折不扣地执行系列作战计划。”庞炳勋终于大声表态。 连续半个月,陇海、津浦两军战事越演越烈,战火越烧越旺,四下蔓延,西北军第一、二、四各路军分别进至平汉路以西之淅川、内乡、叶县及陇海路西段之洛阳、郑州一带。阎锡山晋绥军麾下孙楚、杨效欧、关福安及炮兵各部,由徐永昌和杨爱源指挥,经郑州转往豫东兰封一带,驻扎骥南、豫东和皖北的石友三、刘春荣、万选才、刘恩茂、孙殿英各部均归阎锡山指挥;津浦线方面的晋绥军由傅作义、张荫梧分任指挥,兵分四路,向德州、济南快速进逼。 蒋中正由南京赴徐州指挥各军作战,陈调元、韩复渠、马鸿逵、顾祝同、刘峙等均到徐州参加军事会议,命令面对西北军底气不足却又要保存实力以致节节败退的韩复渠第一军团与陈调元部调防,第一军团全体调往山东,统辖山东各军;刘峙的第二军团统率津浦南段各军;何成浚的第三军团统湖北、河南各军,加强指挥,简化环节,便以高效作战,任命拥护中央的地方军将领王金钰、杨虎城、徐源泉分任该军团右翼、中央、左翼司令官;陈调元的第四军团为预备军团,此番再次获得加强。 就在各军团全力应战,与联军打得焦头烂额之时,安毅第五军团所在战区却无比平静,没有半点大战来临的迹象。 四月二十四日,返回南京完成向江浙财阀借钱打仗的蒋介石风尘仆仆赶到汉口,下飞机后征尘未洗便匆匆走进会议室,看到何应钦、第三军团司令何成浚等十余名将领尽数起立恭候,唯独没有第五军团司令安毅的身影,蒋介石不悦地回礼,走到主位坐下,低声询问何成浚:“雪舟兄,安毅没通知到?” “来了……不过他刚刚与何部长吵了一架,走出阳台吸烟去了。”好脾气的何成浚低声回答。 “胡闹!” 蒋介石摘下军帽,端正地摆放在桌面上,皱起眉头再次询问自己这位日本振武军校的师兄:“吵什么?” 何成浚摇摇头:“何部长力主将襄樊一线以及驻军十七师、五十一师归入我第三军团,便于与驻扎信阳、南阳一线的虎臣兄(杨虎城)和克城兄(徐源泉)连成一体,巩固防线。安将军出言反对,认为这是损招,声称此举只会让本就臃肿不堪的第三军团整个指挥系统更为混乱,而不会对战事有半点儿助益。两人各有各的道理,但是安将军在争论其间多有讥讽,于是越吵越大声,最后不欢而散。” 安毅这时大步进来,向蒋介石立正敬礼,默默地走到左下首,与总司令部几位少将高参坐在一起。 蒋介石想了想,望向左手边脸色铁青的何应钦:“敬之,你认为有必要的话,就按你的意见办。” 何应钦感激地笑了笑:“属下不敢啊!安将军刚才已经当众声明了,说要是这样划分,万一战事遇挫被敌攻破防线进逼随州一线,他第五军团将不会给第三军团一兵一卒的援助,而且必须由属下承担由此而带来的一切责任。” 蒋介石闻言松了口气,不是私人之间的相互攻讦就好办,他最忌讳大战期间内部矛盾不断相互扯皮,听了何成浚和何应钦的解释,忽然感觉安毅很可能是对的,毕竟归附不久的杨虎城出自西北军一系,徐源泉原本就是从唐生智麾下投奔过来的,不久前在豫鄂大战中全军覆没狼狈逃亡的唐生智再次回国,又与阎锡山、汪精卫等人一唱一和,企图东山再起,私下放出风声,哪怕倾家荡产也要拿出一千五百余万的最后储蓄,重招旧部反蒋到底。 这个敏感时期,要是把原先就有摇摆不定、首鼠两端历史的范石生部并入第三军团,一旦遇到挫折,难保这几个师不消极避战甚至投敌,如此一来武汉必将不保。 想必何应钦所顾忌的也正好是这一点,由此看来,安毅不但意识到这一隐藏的危机,似乎也有了解决办法,否则,他不敢这样当着十余名军中显赫将领的面与何应钦翻脸。 想通了其中的微妙关系,蒋介石皱起的眉头打开了,像没有事情一样开始主持会议,三言两语就把东线严峻的战事讲完,话题很快便转到第三军团的鄂豫战区。 何成浚不紧不慢地将战场事态以及双方几次试探性接战的过程进行汇报,并正确地判断出冯玉祥的两路主帅很可能突然掉头南下,攻打信阳至武胜关一线。 蒋介石对何成浚的汇报颇为满意,望了一眼仰头低头做笔记显得非常认真的安毅,突然大声问道: “安毅,你来说说!” 第五五五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五五章 安毅站起来大声回答:“报告总司令,属下对第三军团的战区不是很了解,只能简单汇报一下第五军团的敌我态势及备战情况。” “咦?你们两个军团一东一西紧密相连,本应相互了解相互协作才是,我此次前来,也要解决这一问题。好吧,既然你对第三军团的战局有所保留,那么就谈谈你们第五军团的情况。” 蒋介石有些惊讶地看了安毅一眼,想了想点点头,同意了安毅的请求,这种难得的宽容让满堂将领体会到他对安毅的偏爱。 安毅大声致谢,随即将自己的计划缓缓道来:“属下与第五军团同僚们经过反复讨论,也进行过长达一个半月的针对性演习,决定立刻拿下西北军暂编第七师裴景文部霸占的老河口,吞掉这个孤军深入毫无顾忌占据鄂西北老河口几达半年之久的狂妄之敌,从而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将敌军第三路军庞炳勋部死死地牵制在南阳一线,再想办法一点点吃掉它,让我们的冯焕章将军睡觉时都想到南阳一线,也为侧翼第三军团友军面对的豫南战区分担点压力。” 众将帅没想到安毅的对策居然是这样,相互间热烈地讨论起来。 何成浚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向蒋介石低语了几句,蒋介石频频点头,再次问道:“你的意思是,在双方都采取守势的西线再开辟一个战场?” “总司令明鉴,属下等人正是这样想的,非此无法缓解第三军团面临的压力。”安毅回答完毕,满堂的议论更为激烈,赞成和反对都有,似乎没有哪一方占上风。 蒋介石沉思了一会儿,委决不下,干脆转过头问机要秘书拿来安毅数日前上报的作战计划,再次从头到尾细细读了一遍,合上文件冥思苦想,但依然下不了决心。 在之前举行的多次作战会议上,陇海线中段南北地区及津浦线中段东西一线作为主战场已经获得了上下一致共识,如果鄂西与豫西南这片地势复杂、不利于大兵团作战的地区再成为主战场,将会大大地加重本就超负荷运转的后勤供给压力,一旦其中任何一个战场出现败局,都无法从别的地方抽调出兵力驰援,仅有的三个师仍需要驻守江西的东西两侧,反共防共,朱绍良的第六路军两个师仍然陷在两广,与李宗仁部激战之中。此前第五军团的作战计划也是采取积极防御的对策,并没有提出北上攻打豫西南地区的计划,虽然提出要在适当的时候一举收复老河口的行动目标,但也没有详细的行动计划和对此战之后可能出现的各种变化所作的分析。 蒋介石轻咳一声,满堂随之肃静,他抬起头才记得安毅仍在笔直站着没有坐下,点点头再次问道: “安毅,你考虑过可能存在的风险和面对后勤补给不利等方面的困难了吗?” “第五军团司令部是通过反复推演才慎重做出计划上报的,考虑到战局瞬息万变和友军第三军团战事进度无法把握等诸多原因,属下没有将更为具体的行动方案成文上报。 如果要说后勤保障的艰苦,目前只能一日两餐稀粥加一块半烧饼的西北军比我军各部更苦,以占据老河口的裴景文师七千二百余官兵为例,经过半年来的盘剥,老河口已经被他们吃空了,而且该师士兵人均枪弹保有量还不到一百发,六门老掉牙的一分钟只能发射四枚炮弹的火炮有两个月没用了,分散在城区南北的两个团如今用手榴弹炸鱼都可能被枪毙,因为他们手里的手榴弹已经很少了。 反观我军,相比之下简直是大亨,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有什么理由抱怨后勤和物资不足?至于存在的风险,就是襄樊二城被敌所夺,从而使得敌人顺利地自汉水攻向随州、荆州两地,进而危及到武汉的安全,可是,以西北军二十七万左右的兵力计算,第三、第二军团承受了其中的十九万,鲁豫一线开去了四万,第五军团面对之敌满打满算也仅为五万,还要分布在两百公里战区的七个县城区域,而第五战区仅四个主力师也达到了五万将士,如果属下指挥五万将士仍被敌人攻陷襄樊,属下只能自裁殉国、无脸苟活于世上。” 安毅的话音虽然平淡,但是每一句话都说得很绝,没有给自己留下丝毫余地。 众将帅面面相觑,随即全都惊讶地望向信心十足的安毅,何应钦不屑一顾,低哼一声轻声说道: “关系到全盘战局、党国伟业之大事,不是简简单单几句市井赌咒掉个把脑袋就能说服人的。” 安毅怒目圆睁,立刻反唇相讥:“这总比某些人既要总揽军权又不敢承担责任光明磊落得多,至少鄙人能够提头证明自己,某个自诩为‘名将’之人却连丁点责任也不敢肩负,相比之下,还是市井之徒要高尚一些。” 满堂一片惊愕,众将想笑又不敢笑,安毅身边几个要好的高参脸都憋红了忍得很辛苦,只有何应钦气得脸色铁青,真不知如何与安毅这种小人争论。 “呯——放肆!” 蒋介石发火了,一掌击在桌面上,把众将吓了一大跳:“休会半小时,安毅,留下!” 将领们噤若寒蝉,站起来同情地瞥了安毅一眼,悄然离去,安毅仍然笔直地站在那里,目光直视一动不动,眼角的余光看到蒋介石拉住何成浚留下,和颜悦色地安抚了何应钦几句,何应钦气恼地摇摇头说上下洗手间出去透透气便离开了。 “你过来!” 蒋介石等到安毅来到自己面前立正,沉下脸低声呵斥:“目无尊长成何体统?你这么快就把礼、义、忠、智、信的训示忘了吗?” 安毅低下头,诚恳道歉:“对不起,校长,学生一时糊涂,口不择言,恳请校长责罚!” “责罚个屁!娘希匹,上次你也是这样说的……”蒋介石气得想踹安毅一脚。 何成浚笑着打起了圆场:“总司令,既然安将军已经认错,这事就算了。属下以为,安将军刚才似乎意犹未尽,也许是安将军心有顾虑,没有把全部想法说出来,从安将军刚才所提到的老河口裴景文师如此详细的情报看,安将军他们是下了番苦功的,这会儿没其他人,我们不妨好好听听安将军的意见,或许对我第三军团有所助益也未可知啊!” 蒋介石脸色好看了一些,盯着安毅的眼睛,冷冰冰下令:“说!” “是!” 安毅压低声音,对给自己搬来椅子的何成浚弯腰致谢,不过仍然站着就要汇报,看到蒋介石摇摇头指了指椅子,才敢座下。何成浚看在眼里又是会心一笑,觉得安毅不是一般的聪明,揣摩蒋介石心思的功夫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 安毅身子微微前倾,低声细细道来:“校长、何长官,从整个战局敌我双方态势来看,压力最大的就是何长官的第三军团和刘长官的第二军团,从双方力量对比以及数年来各军战力分析,这将是一场非常艰苦的拉锯战,弄不好各方不战死百万人恐怕分不出输赢来,大战打到眼红的时候,精神力有时候远比武器装备更为重要,这是属下从军几年来的深刻体会。 因此,必须在另外一个地方再开辟一个战场来,以分散密集于两个主战场的兵力,从而能通过第三战场的战事,改变敌我双方的均衡之势,让我军从中获得士气获得信心,这,就是属下为何建议开辟第三战场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蒋介石和何成浚相视一眼,安毅接着说道:“下面属下就详细说明一下满怀信心的理由,首先,豫西南和鄂西一线湖泊河流遍布,兼之山势起伏延绵百里,骑兵、炮兵等兵种都无法得到最好运用,加上我第五军团以装备、后勤等方面的优势占据汉水流域,兵力不足的冯焕章将军他们才不敢再开辟荆襄一线战场,老将庞炳勋的几个师并非冯焕章之嫡系,在西北军眼里纯属偏师,至少在战局胶着或者我方出现动摇之前,这几个师和属下的四个师一样,成了摆设,有点儿麻杆打狼两头怕的味道。而属下率领的第五军团四个主力师,除范小泉将军五十一师之外,其他各师都有一个精于山地作战的山地旅……” “明白了!明白了……我早该想到了!”蒋介石以手抚额,频频感叹。 “校长日理万机,日夜辗转,学生也没有在报告上详细说明。”安毅适时为蒋介石解困。 蒋介石向前移动了下椅子,看着安毅的眼睛,郑重地问道:“恐怕不只是报告上的短期目标吧?” 安毅点点头:“校长慧眼如炬,的确不止拿下老河口那么简单,学生的目的是:以两个师的兵力包围老河口,先来个猛烈冲击消耗敌人兵力,在即将攻下之时立即撤退,围而不攻,等待庞炳勋派出的援军,充分利用我三个主力师所部山地旅翻山越岭行动快速火力强大的优势,择地设伏消灭其援军,这招就是军校传授的围城打援之计,目的是消灭对方之有生力量,为下一步行动铺平道路。学生的想法是,不打则已,要打就打疼他,与其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好计策!” 何成浚的夸赞脱口而出。 安毅谦逊一笑:“这只是属下计划的第一步,第二步,属下将请求校长允许征调湘西四十四军教导二师暂时接防宜昌周边各县防务,将宜昌警备部队九个团组成一个主力师,与现已征调的四十四军新九师、教导一师、尹继南十六师、顾长风四十四师、朱世贵十七师一起,以最为坚决、最为迅速的大规模进攻,冲破庞炳勋部战线,迅速通过兵力相对空虚的豫陕边境,兵分两路,毫不动摇地直取潼关!” 蒋介石听得热血沸腾豁然站起,呆呆地望着胆大包天的安毅好一会儿,何成浚坐在椅子上震惊不已。 安毅低声说道:“校长,这一招虽然很冒险,但是很奏效,哪怕我军拿不下兵力几乎被抽调一空的潼关,对敌人士气的打击也不是一般的大。 其次,由于中央党部和总司令部各部门的鼎力支持,使得西北数省学生和各界民众游行抗议不断,西北豫陕各地人民暴动此起彼伏,西北军已经完全丧失了民心。 学生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只需一路高呼安毅的部队是奉中央之命来解救万民,要打通道路送来粮食药品,拯救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估计一路上从者如云,还怕什么西北军?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学生从美国订购来的百万吨粮食确实已经陆续到来,校长只需命令中央赈灾部门统筹规划,向千万民众宣布我中央政府心怀天下的仁德,还怕学生站不稳脚跟吗?” “值得冒险……值得冒险!原来从年初开始,你就已经为这一天做努力了,很好!很好……不愧为我的好学生!” 蒋介石感慨万千,伸手连拍安毅的肩膀以示嘉奖。 安毅谦恭地致谢:“那么,安毅恳请校长、何长官暂时保密,这一计划就是对我的参谋长也没有细说,自从属下从鄂西揪出那几批各方势力的奸细之后,属下再也不敢大意了!校长如果同意,散会回去学生就着手准备,并在三日内将三阶段具体方案上呈校长审核。” 蒋介石走出几步,来来回回踱步数分钟,回到安毅面前低声说道:“准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老河口战役一旦打响,恐怕整个战局就会发生微妙变化,从目前看来,你们攻打老河口的行动越快越好,别让我那把兄冯焕章将军太过舒服……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啊?” “禀校长,估计这个时候老河口之战已经打响了。”安毅笑道。 “什么……” 蒋介石和何成浚同时惊呼起来。 第五五六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五六章 位于秦岭支脉伏牛山南支末端的老河口,坐落于汉水东岸,地势由西北向东南倾斜,呈若干条“鸡爪子”状丘岗伸向东南,形成丘陵平岗、平原河流相间的地形,老河口北接豫南邓州,逆流而上可达陕西,建城至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传说中战国名将伍子胥的故乡就在这里。 自古以来,老河口以盛产小麦、水稻、各种水产被称之为湖北的鱼米之乡,又处于三省通衢的交通枢纽位置,民风淳朴,生活相对富裕。 自军阀战乱开始,各方势力轮番占领野蛮盘剥的富裕之乡,早已经面目全非,战火毁坏农田房屋,渠道码头年久失修城墙残损,人民生活水平急转直下,加上西北灾情爆发,城中土豪恶霸疯狂掠夺粮食高价转运牟利,穷得叮当响的西北军七千余人进驻半年,只顾强征暴敛满足军需而没有任何建树,把一个好端端的老河口折磨得百业凋零,满目苍凉,哪儿有一丁点鱼米之乡的摸样。 拂晓,城北九公里的石牌岗笼罩在一片白蒙蒙的雾气之中,依稀的晨曦将南面小村民居的模糊轮廓照映得幽远虚幻,山岗上树木繁茂,山岗下野草丛生,枯黄的草叶上凝结的白霜尚未化去,万籁俱寂中,悄然融化的雪水顺着山岗叮叮咚咚滴落,形成一条条水线汇聚山脚,形成淙淙小溪蜿蜒奔向汉水。 两个漂浮的身影自南面小路快速移动过来,伪装极好的草棚子下方,四十四师一三〇旅上校旅长王叙伦听到前方隐约传来的口令,连忙率领副官和两名侍卫跳下高坎,大步迎了出去。 矮壮的特种大队分队长何颀伟迅速来到王叙伦面前,敬礼报告:“旅座,三分队顺利完成任务,根据俘虏哨兵交代以及我部尖兵潜入核实,镇中仅有四百一十六人的兵力,全都驻扎在本地大户曾家大院里面,门口站岗的都没有,总人数连一个营不到,根本就不是原先情报中所说的一个团。 根据俘虏交代,他们团长病了半个月了,躺在床上起不来,除了镇北镇南两道岗哨外,就再没有别的岗哨了,四分队在镇南的侦察也是这个情况,属下觉得……觉得这群孙子哪里是什么兵啊?完全是一群叫花子组成的乌合之众!” “这么简单?” 王叙伦不敢置信地询问,他率领麾下五千弟兄昼伏夜出,渡江越岭,艰难地跋涉了三个晚上才绕到老河口北面,按预定作战计划击溃石牌岗一个团守军随即向南挺进,与本师一三二旅和十六师两个旅合围老河口,可如今面对的敌人竟然如此松懈不堪一击,信心百倍准备打场硬仗的王叙伦非常不爽。 “是真的,旅座,咱们抓获的四名哨兵中有三名窝在镇北路口矮房里,哨兵披着条破棉被湿漉漉地蜷缩在门槛上,睁着双呆鸟一样的眼睛都快冻僵了,脚下穿着草鞋,两只脚板冻成了大馒头还裂开道道口子,由此可见,整个敌人暂七师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哨兵都冻成那个熊样了还打什么仗?”曾颀伟说道。 王叙伦释然地点点头:“是了,应该是这样,根据十六师特种大队弟兄通报的情报,半个月来没有一批给养送到暂七师,估计西北军的物资供应实在够呛……传我命令:一团以最快速度拿下镇中之敌,二团全面封锁镇子四周,机炮营集结于镇南萧家祠,随时准备南下围城!” “是!” 上午九点,朝阳下的老河口城墙四门被一阵激烈的火炮轰击过后已经面目全非,两个师四个旅一万八千余将士在阵阵军号的鼓动下,跃出掩体呐喊着冲向城墙,没等奋不顾身的将士冲到城门百米之内,四座城门上方的门楼上几乎同时竖起一杆杆白旗,城楼上的暂七师官兵一面摇旗,一面大喊投降。 攻打北门的一三〇旅一团弟兄放慢步子,紧接着在团长的命令下停止进攻,后退两百米严阵以待。 “什么?这样就投降了?”王叙伦抓住电话惊叫起来。 一团长的声音传来:“狗日的守军真的投降了,其他攻城方向也只传来稀稀拉拉的几声枪响,属下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按照旅座的命令,我团是冲一下打一阵就退回来围而不攻的,可如今……旅座,守军有一队人马扛着白旗出城了,估计是来协商投降事宜的,怎么处置?” “我马上到!奶奶的,真他娘的邪门了……” 王叙伦领着警卫连,策马赶到北门外,眼前的情景让这位威猛的汉子唏嘘不已,十二个衣衫肮脏看不清颜色的投降官兵除了一名中校团长穿着千层底之外,其余全都是草鞋,一个个将双手塞进露出棉絮的破袖子里,站在冰冷的地面上瑟瑟发抖,惊恐地望着身披墨绿色斗篷、骑着高头大马的王叙伦。 第五五七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五七章 上午十一点,汉口行营。 蒋介石召集的军事会议结束,将领们带着最新指示和作战精神,络绎离开会场,何应钦、何成浚、从南京赶来的陈仪、行营主官等七人围住蒋介石,低声商议什么。 安毅刚要上前告辞返回宜昌,副官沈凤道拿着电文走了进来低声禀报,安毅看完电文,沉思片刻,低声发布几个命令,随后大步走到蒋介石侧面。 “报告总司令,第五军团十六师、四十四师于今晨九点拿下老河口,首轮炮击过后,守军全体投降,具体原因是守军物资匮乏,因疾病和寒冷大幅度减员,敌暂七师所剩官兵仅五千六百余人,其中千余人还是躺着的。 根据敌军少将参谋长聂佩元供认,暂七师师长裴景文与新任第二路军司令庞炳勋数年来积怨很深,因此,庞炳勋上任后没有给予暂七师任何的军饷和物资补充,已经五个月没有发饷被要求粮草自给的暂七师官兵逃的逃病的病度日如年,尹继南和顾长风按照每人发放两个大洋的遣散费遣散守军,他们都不愿意,纷纷请求我军把他们当成灾民处置。” 安毅汇报完毕,静静地站着等候蒋介石的意见。 众将听了惊讶不已,这个说估计敌人会就此放弃老河口退守豫西南,那个说西北军如何会窘迫至此? 唯有蒋介石双眼发亮,颇为激动:“很好,很好!兵不血刃拿下老河口,证明在这一线开辟战场是完全正确的!我会亲自给尹继南和顾长风致电嘉勉,不管如何,拿下老河口后,豫南、豫西南地区就在我们眼皮底下了,望你部立即更改作战计划,无需等候,尽快将各师北调,向豫南、豫西南做出猛烈攻击之势!” “遵命!”安毅回答。 “安将军,你打算如何处置那五千多降卒?如果可以的话,调拨我第三军团预备师如何?”何成浚含笑问道。 安毅一脸歉意地回答:“实在对不起,何长官,最多也只能给长官送来三千人,因为其中的两千人我军团还有大用――属下已经命令军团政治部从中挑选出两千名苦大仇深的官兵,发给足够军饷,奉送足够干粮,在我侦察兵的护送下进入豫西南各县,散布我军将打通鄂豫公路,给灾区送去大量赈灾粮食的消息,并且让这两千名官兵暗中联系说服西北军各部中的亲友故交,鼓动他们投诚我中央军,我们将对有功之人予以重奖和提拔使用,对投诚官兵一视同仁。” “好!好计策!两军对垒,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兵法之最高境界,放手去做吧!”蒋介石大声鼓励。 “遵命!”安毅立正回答。 陈仪上前半步,感兴趣地问道:“安将军,如此一来,第五军团整条战线就迅速向北推进了,荆襄至随州一线压力顿减,如此情况下,安将军是否考虑将随州防务交给第三军团,也好全副精力应对西北战事?” 安毅一愣,随即知道蒋介石终于下定决心要并吞不听话的范石生五十一师了,在昨晚的密谈中,蒋介石突然提出将顾祝同的参谋长韩德勤调任五十一师师长、任命范石生为荆襄警备司令部司令,把原本属于朱世贵的襄樊警备司令部全都转到范石生手中,看似权利和地盘成倍增大,搜刮财富的机会也随之大增,但是从此以后范石生就没有了隶属中央军序列的五十一师番号,今后恐怕也就失去了带兵的机会。 安毅沉思片刻,慎重回答:“属下没有意见,只有两个要求,第一、即将设立的襄阳、老河口这两个军团兵站的物资运送,必须获得沿江第三军团各驻军的安全维护和绝对尊重,因为其中大部份物资都是赈灾粮食、衣物和药品,容不得半点儿马虎。 第二、对范石生、韩德勤二将军的任命,对随州防区的归属决定,须由军委下达,属下资历浅薄,难以当此重任。” “这个简单,由我们军政部来办,不会让安将军感到为难的。”陈仪高兴地笑着说道,对安毅的答复显然非常满意。一旁的何应钦心里却颇为难受,他清楚地知道要是这一建议是由他向安毅提出,肯定会立刻吃个闭门羹。 安毅转向满脸微笑的蒋介石:“校长,战事繁琐,学生这就告辞了!” “去吧,我等着你再传捷报!”蒋介石挥挥手,异常和蔼地回答。 安毅规规矩矩敬了个礼,再向诸位长官敬个环礼,在蒋介石的目送下大步离去,走出十几步,突然听到何应钦的声音传来:这也太容易了吧…… 四月二十六日,洛阳王城,西北军总司令行营。 冯玉祥、张之江、宋哲元等西北军将帅齐聚一堂,张之江向与会者大声公布各线战报,话音一转,谈到了当前越来越严重的内乱: “……突然从河洛、北邙等处杀出的土匪盘踞荥阳四日,掳杀我军民一万五千余人,捣毁铁路三处,将城中兵站物资抢掠一空,我军却没有及时协调共同剿匪;豫、陕、甘、宁各主要城镇接连爆发极左分子以及亲蒋派分子在幕后主使的大游行,陕南各县甚至出现大规模赤匪暴动,他们杀害我军任命的各级政府官员,焚烧府衙,抢夺保安队武器,将各县军营和府库洗劫一空,在公路两侧埋伏袭击我粮食物资运输车队,更令人担忧的是,此种叛乱暴动有逐渐蔓延、愈演愈烈之趋势,致使我大军东调兵力空虚的后方动荡不安。 目前,长官部已经责成各留守部队严加镇压,清剿叛匪,再次告诫诸位必须要严肃对待,根据我们的了解,此番种种暴乱并非大灾而起那么简单,背后定有那么几只黑手在挑拨离间,推波助澜,足以上升到政治高度来应对……” “报告大帅,南阳庞长官急电。” 机要参谋匆匆而来,从冯玉祥身后递过电文,张之江看到冯玉祥眉头紧皱突然挺起身子,立刻停止了讲话,关切地转过头来想看个究竟。 冯玉祥把电文递给张之江,沉吟了一会儿,面对众将帅从容通报:“鄂西第五军团攻陷老河口,早就与咱们貌合神离的裴景文率全师官兵举白旗投降了。” 满堂将帅巍然正坐神色纹丝不变,显然对此没有人感到意外,孤军深入滞留鄂西老河口的裴景文本来就不是冯玉祥系统的嫡系部队,这支原本属于国民三军统帅孙岳的队伍,两年前仍是冯玉祥国民二军的盟友,二八年孙岳病逝之后,国民三军群龙无首,有的占据一方另立大旗各自为政,有的各奔东西,投到各路大军阀麾下,西北军各部见机也极力收编充实自己,两年来以霹雳手段,将豫陕各地大小武装收编的收编,铲除的铲除,豫陕两省获得了暂时的安宁,却也埋下了反叛的隐患。 裴景文师看到本军各部不是被西北军剿灭就是被吞并,立即召开团以上军事会议,让大家选择前途,最后一致决定投到第一路军统帅张维玺麾下,作为地方守备部队一直驻扎邓州,去年年底蒋冯交恶,裴景文部被整编为新编第七师,于十一月底奉命南下,不久即击溃湖北地方守备师两个团占领老河口。 由于裴景文师不属于西北军嫡系部队,财力捉襟见肘的西北军平时也没有军饷粮草发放,一切用度均由裴景文师在驻地范围内“自筹”,每逢战争方才由总司令部发放军饷予以补贴。这个“自筹”非常微妙,说得难听点儿实际上就是任由驻军搜刮当地百姓,贪官污吏和一些地方军阀就是打着“自筹”的幌子强征暴敛,以罔顾民生、草菅人命等等恶行促成军民之间不共戴天的仇恨。 冯玉祥看到众人没有反应有些惊讶,但随即便明白过来,笑了笑问道:“诸位怎么看待这件事?” 孙良诚回答:“大帅,老河口是被敌人哪一部分占据的?” 参谋长张之江代为回答:“电报上说是第五军团第四十四师和十六师,这两个中央军主力师均为三旅九团制的甲种师,每师人马约为一万六千人左右,新组建的四十四师装备情况尚未清楚,原安毅独立师副师长尹继南担任师长的第十六师,人员编制和装备情况与中央军王牌部队独立师相仿,都有师属炮团和教导团,每个旅下设一个机炮营和一个工兵营,装备优良,训练有素,应该是中央军序列中最能打硬仗的部队之一。 以四十四师少将师长顾长风的背景来看,对老部下极为护短非常偏心的安毅绝对不会亏待他,安毅在此次救灾中挽救了数十万豫陕灾民,又坐拥老南昌基地和江南兵工厂,有的是人手和钱财,枪炮物资供应更是宽裕,很可能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把四十四师的总体战力提升到十六师相近的水平。” “这么说起来,南阳一线危险了!老河口北距邓州不到百里,邓州距离我豫南战略重地南阳也只有百里之遥,南阳若是被敌进攻,豫南、豫西必然震动,整个鄂豫战局将会难以把握。老蒋定是用安毅的第五军团北出南阳,以牵制我军兵力,进而威胁我豫西腹地。” 宋哲元担忧地说出自己的看法,随即获得不少将领的认同。 孙良诚想了想宽慰道:“从情报显示,安毅的第五军团仅四个师五万余人,稳守有余而进取不足,面对我第二路军七个师旅近六万将士,不见得安毅有何胜算,明轩兄过虑了吧。” “良臣老弟,你怎么忘了减去裴景文的暂七师七千余人了?”宋哲元没好气地提醒。 孙良诚低头不语,皱眉默默思考,满堂将帅的议论他充耳不闻,过了好一会儿,孙良诚突然问道:“参谋长,邓州守军是哪一部?” 众将闻言随即停止交谈,全都看向张之江,不知道孙良诚此话何意?张之江心中一惊,转向冯玉祥,冯玉祥向后招招手,吩咐致电给南阳的庞炳勋,严密监视老河口敌军动向,向驻守邓州的第十三混成旅增派一个旅的力量。 冯玉祥吩咐完毕,望向孙良诚,神色凝重地问道:“良臣,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孙良诚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大声回答:“职下深知安毅的用兵能力,他率领独立师北伐期间,就以行动飘忽、来去如风而闻名全军,加之安毅胆大包天,时常剑走偏锋,所部训练有素火力强大,要是他真的孤注一掷,指挥两个师迅速奔袭邓州,恐怕张弥清将军的第十三混成旅会有大麻烦。” 冯玉祥听了心头一松,笑着摆了摆手:“虎臣啊,老将庞更陈将军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我想自老河口失陷的消息传来,庞老将军就已经有了万全之策,安毅若是指挥两个师三万余人强攻邓州,恐怕难以讨到半点便宜,弄不好还会因轻敌冒进而被庞老将军迎头痛击! 诸位试想一下,老河口至邓州道路崎岖,若无炮兵协同作战,安毅要用多少人马才能攻下与新野、南阳互成犄角的坚城邓州?别忘了,仅南阳一处就有我第二路军三万五千将士,南阳至邓州道路宽阔平坦,为便于作战我特许庞老将军保存下来的骑兵旅只需一个半时辰既能到达。 虎臣,你刚才也说过了,第五军团仅有四个主力师兵力,至少需要一个师驻守襄樊一线,以防备我军从新野南下,这个时候,除非安毅手上拥有多出一倍的兵力,否则,要攻打庞老将军驻守的邓州只能是不自量力, 以庞老将军的丰富经验,至少月余之内我们可以安枕无忧,安毅纵有天大的本事,至多也只能占据老河口,谋取个对峙之势。” 众将帅听了冯玉祥的分析放心不少,宋哲元却从突然明悟的孙良诚牵强的笑容中看到了隐藏的危机。散会后,宋哲元前往冯玉祥住处请辞赶赴前线,再次恳切提醒参谋长张之江给庞炳勋增派一个师的兵力,毕竟安毅能征善战、诡计多端的名声在外,值此紧要关头,谁也不敢疏忽大意。 三日过去又到每年的五月一日,蒋介石发表讨伐阎、冯的誓师词,第一军团韩复渠所部增加兵力至八个师,担负起鲁西一线的作战任务,第二军团刘峙所辖增至十二个师,负责豫东一线的攻防作战,第三军团何成浚部调整补充完毕,总计十三个师,担负豫南战线的作战重任。 同日,阎锡山、冯玉祥会于豫北的彰德,晋绥军与西北军的协同作战随之理顺,更大规模更为猛烈的大战即将开始。 安毅在襄阳城的前线总指挥部里,与麾下将校紧张讨论,期望从两种进攻方案中得出一致意见。三天前,安毅密令顾长风师迅速北上佯攻邓州,暗自命令驻扎樊城养精蓄锐多时的朱世贵十七师,经古驿突袭新野,对庞炳勋部进行军事试探。 可是敌将庞炳勋根本不理会佯装激进的顾长风部,只派出一个营的骑兵远远监视,弄得顾长风连续疾行二十五公里后不敢再前进一步,深恐遭遇埋伏,迅速退后五公里于险要处扎营固守,敌军也没有进逼,而是远远监视,一发现不对就跑,令顾长风进退难舍,无可奈何。与此同时,庞炳勋指挥新野守军暂八师突袭樊城,对襄樊一线的朱世贵部进行试探性攻击,双方队伍在黄渠桥南北遭遇,发生激烈战斗,朱世贵凭借迫击炮和轻重机枪多于敌军一倍的优势,三次打退悍勇的暂八师的舍命冲锋,激战两小时后,奉军团参谋长赵瑞之命迅速撤至古驿一线固守。担任接应任务的丁志诚暂一师冲出古驿寻敌决战,暂八师见势不妙扛上三百余具尸体飞快退回新野。 这一仗,让安毅对老将庞炳勋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终于知道这个既不是冯玉祥嫡系又不是科班出生的瘸腿老将的厉害,深深明白这位年逾半百从士卒一步步走到西北军第二路军司令的老将不是那种迂腐之辈,而是具有丰富征战经验、能够临机决断不拘一格的智勇悍将。为此,安毅特意走访归顺的暂七师弟兄打听庞炳勋的经历,最后在军事会议上对众将一一进行通报。众将听到后钦佩不已,没有一个人再敢轻视这个纵横军旅三十余年、名声不显却善打硬仗并时常以少胜多的“庞瘸子”。 战损两百余人的朱世贵出师不利,心中非常郁闷,从十六师临时调任由宜昌警备部队组成的暂一师师长丁志诚也对暂八师的悍勇赞不绝口,从暂七师到暂八师,鲜明的对比和巨大的反差,令安毅和他的弟兄们惊讶不已,也终于明白庞炳勋和他的嫡系部队并不比自己逊色多少,要是庞炳勋的两个师也拥有和自己相同的装备和后勤保障,此战鹿死谁手难以预料。 第五五八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五八章 枯草丛生、荆棘密布的山腰上,突然响起一声枪声,三百余米外的山下马路上,骑兵巡逻队小队长的脑袋冒出一片血雾,没有发出一声叫喊,就一头栽倒马下,八个骑兵斥候举起马枪和花机关枪惊慌失措地向响枪的方向射击,两名愤怒的骑兵策马冲进山下小路,企图缩短距离,找出打冷枪的狙击手,可没等冲到山脚,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轰然响起,两匹战马连同马上斥候随着腾起的硝烟冲天而起,被弹片撕碎的肢体远远飞溅。 混乱中又是一声清脆的枪声,另一个勒马快速转身的斥候应声而倒,胯下战马人跃而起,发疯似地向北飞奔,剩下的四个斥候再也没有半点儿还击的勇气,惊恐万状地勒转马头,仓惶北逃,回到营中仍然弄不清楚打冷枪的人在哪个位置。 南阳城里的老将庞炳勋闻报几乎抓狂了,十九天来,他麾下各部巡逻队频繁遇袭,新野和邓州四个前出营地被第五军团的小股作战部队袭击或焚毁,被零星歼灭的斥候和巡逻小队官兵总数已超过四百人,其中半数遇袭官兵是被神出鬼没的对手一枪致命的,三百余名被抬回营中急救的重伤者,多被威力巨大、防不胜防的大威力地雷炸伤,由于缺医少药,这些担负侦察任务的军中精锐只能惨痛呻吟等待死亡,弄得整个第二路军官兵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再也没有哪一个师旅敢于派出巡逻队前出军营五公里之外,原本对战场瞬息万变的情况胸有成竹的庞炳勋和他的副手们,一下子全变成了瞎子和聋子,更为要命的是,随着新野暂八师两名团长遇袭身亡,全军官兵由愤怒转为恐惧,那种看不见摸不着又令人压抑得喘不过起来的死亡气息,笼罩在每一位官兵头上。 对这种令人愤怒却又防不胜防的阴谋打击,庞炳勋和他的参谋们此前从未遇到过,此番骤然发生,第二路军上上下下绞尽脑汁,仍然束手无策,重兵搜索全都无功而返,只能平添伤亡,增加斥候人数、用行动快速的骑兵所取代也行不通,马就算跑得再快也没有子弹快,针锋相对派出三组精兵守株待兔,最后全都横尸荒野,有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鬼魅般的对手不但从容搜去武器,就连遇袭官兵腰间的皮带也不留下,原本畅通无阻的各条道路,再也没有了安全感,谁也不知道卑鄙而又疯狂的敌人会将杀伤力巨大的地雷埋在哪里,那些枪法精准、数百米外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般容易的神枪手是否隐藏于道路两旁的山岗和林间,每一道干涸的沟渠、每一面残破的断垣,都有可能隐藏着敌人的神枪手,杀手们身穿怪异服装,与周边环境完全融为一体,无迹可寻却又无处不在,恐怖气氛深深笼罩,四处蔓延。 襄樊前线总指挥部里,换上夏季迷彩作战服的安毅将袖子卷到肘关节以上,与麾下众将围在一个硕大的沙盘周围,安静地倾听情报处长和作战处长的讲解,一双双精光闪闪的眼睛,随着指示棒的转动,敌人防区内的每一道沟壑、每一个村庄,甚至每一口枯井都展现无遗,更不用说战区地域内的一座座山岗和明显的参照物了。 参谋长赵瑞从作战处长手中接过指示棒,开始做最后总结: “通过三个师特种大队长达二十天的特种作战,我们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敌军每一个驻扎点都在司令部和各师侦察小组的严密监视之下,新野守敌新构筑了相距千米左右的两道防线,邓州守敌收缩防守,在城南十公里内的龙堰、陶营两镇构筑了相对坚固的土木工事,挖掘了一条长达六公里长的弧形防御战壕。 从敌人的作战态势和兵力分布等情况分析,可以确定至少在近期内敌人采取了无可奈何的被动守势,因此,我们的大规模作战计划可以开始了。 下面宣读军团司令部命令:任命尹继南将军为左路军前敌总指挥,邓斌将军为左路军参谋长,下辖十六师、四十四师、四十四军新九师,军团暂一师为预备队;任命朱世贵将军为右路军前敌总指挥,张存壮将军为右路军参谋长,下辖十七师、四十四军新十师,四十四军教导一师为预备队。任命荆襄警备司令部司令范石生将军为预备军团总指挥,下辖宜昌警备第一旅、荆州警备第一旅、襄阳警备第一旅和第二旅共四个旅。” 众将兴奋地笑了起来,心思稠密做事一丝不苟的尹继南拉上顾长风、四十四军副军长邓斌、四十四军新九师师长卫扬鑫、暂一师师长丁志诚,指着沙盘上的邓州前后,低声商议,十七师师长朱世贵和四十四军参谋长张存壮、新十师师长张韶东、教导一师师长谭良德等将领聚在一起,对自己的右路军攻势进行最后讨论。 范石生望着满堂虎虎生威的年轻将领,摇头微微一叹,来到双手撑在沙盘边沿细细观察地形地貌的安毅身边,低声说道: “司令,七个师十一万精锐将士全都开拔到位,对付庞炳勋第二路军五万余人马绰绰有余,我这个预备军团司令恐怕只能干些督粮官的活儿了。” “泉叔,这可说不一定啊!来……” 安毅将范石生领到身后的大型地图前,指着某个位置道:“你看这儿……洛阳和郑州一线聚集西北军新编的三个师,武器装备全都是阎锡山晋绥军赠送的,还配备有个装备十二门一二二口径榴弹炮的独立炮团,原本他们的增援方向是毫州或兰封一线,要是我们这边打起来,恐怕这三个师就会掉头西来增援南阳了。不过能把这三个师吸引过来,我们就算是达到战略目的了。 现在晚辈最担心的是陕西方向的刘汝明部,请看这儿――商南至潼关一线驻扎着刘汝明后方军团的三个师,由于川北的军阀杨森举棋不定,不愿在战局明朗之前与西北军撕破脸,所以刘汝明完全可以从容地将三到四个师东调至南阳增援,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们占据南阳这个重地。 因此,只要战事一展开,西北军总部很可能审时度势迅速抽调重兵,从东西两路同时驰援南阳一线,届时,我们的兵力不占优势,运输线又拉长了,更要命的是该地丘壑遍布水网密集重武器拉不上去,整个战区面对西北军狂风暴雨的攻击,承受的压力将不是一般的大,因此,泉叔的后备军团很有可能会用到。 为稳妥计,晚辈已经向南昌的路程光将军水警师和杨斌将军的保安部队求援了,三日之内,将会从水路调来两个旅的保安部队和一批弹药物资,估计赶得上江南航运公司运送粮食过来的船队,到时候晚辈让他们留下两艘巡逻快艇和一艘渡轮,以便泉叔组建警备司令部水上警备大队。援兵和大量物资到来之后,各项事务就会变得异常繁重,泉叔可要辛苦了。” 范石生感激地拍了拍安毅的肩膀:“唉!你的校长把我五十一师番号拿走了,你这个天子门生又给我军饷、物资助我组建三个旅的警备部队,我这心里感激啊!虽然没了中央军番号,但我部实力未损反而有所加强,就连军装也都换上和你们一样的了,所部弟兄上上下下都非常感谢,所以,你就放心地发布命令吧。” “泉叔,这次贵部换装以及保有三个警备旅的待遇不是晚辈给的,而是总司令特意吩咐的,从三月份开始,全军每月耗费的军费节节攀升,到本月已经高达月支一千五百万元,这个月总司令拨付给我第五军团的就高达三百八十万元,其中八十万元指定给泉叔所部换装专用,晚辈只不过是送几条船几支枪罢了,泉叔无需放在心里。等此战过后,泉叔可参照宜昌警备司令部的相关办法开始征税自给,宜昌行营的贺长官会体恤荆襄警备部队的。”安毅低声安慰。 范石生颇为感慨地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不过要不是你替我们反复求情,恐怕蒋总司令也不会记得我们,这份情我们放在心里了。司令放尽管放心,此役我部定会全力以赴,支持左右两军将士作战,有何要求你就下命令吧!” “好!泉叔,晚辈请泉叔指挥后备军团各旅,在这两个咽喉要地修筑两道防御工事,具体的工事构筑计划作战处已经完成,等会儿就交给泉叔,其中的五十四个火力点均为钢筋水泥构筑,工程量不小,而且整个工程要求在十天之内完成。泉叔,有把握吗?”安毅指着地图,诚恳地问道。 范石生瞪大眼睛,明显是吃了一惊:“怎么?打完一仗,左右两路大军都要退守?” “是啊,晚辈不愿意去做无谓的兵力消耗,尽管我们占有以逸待劳的优势,装备和训练都远比对方强,但是也不值得去跟穷途末路的西北军将士拼命,更不应该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一切均以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为目的,打残他了地盘就自然是我们的了。 如果刘汝明部不来,我们就占据邓州,猛攻南阳,和西北军打一场硬仗,看看谁的拳头更硬。如果他紧急驰援而来,我们就退守两省交界一线,凭借优势地形,固守鄂北和鄂西北这两条通道。 估计刘汝明不会傻到倾力攻坚的,而且他也不可能把兵力长时间地滞留在豫西南一线,使得整个陕西的防务极度空虚,有被四川各部军阀突然发难或者内部反叛势力占据的危险。 相比之下,西北军各路大军物资匮乏更加消耗不起,晚辈之所以要退回来,就是要拼光敌军的财力、物力和体力,拉长敌军的运输线,让漫长的战线使得驰援南阳一线的西北军几个师疲惫不堪进退不得,再找准时机猛然出击,狠狠地给他两下,歼灭他一两个师,之后的仗就好打了。”安毅把自己的计划向范石生透露。 范石生终于见识到了安毅的水平,对着地图啧啧称叹,连称妙计,最后不由自主地为西北军担忧起来: “要是刘汝明真敢调兵东来,恐怕就难以回去了,估计洛阳、郑州的三个师会让冯焕章将军心疼不已,看他的布置,这三个师原本是想用在豫东南一线对付我们第三军团的,如果这三个后备师被迫支援南阳战事,西北军的豫东南战局就会吃紧,只要我第三军团抓住有利战机,击溃西北军百里战线的其中一处,冯焕章将军就无力回天了,进而会影响到齐鲁战场的晋绥军。西北军一动摇,总司令完全可以从容抽调几个师驰援齐鲁战场,双方力量的均势就会被打破。” 安毅微微一笑:“正是这样,所以,总司令对我第五军团的期望很高,这段时间每天都来电催促晚辈尽快发动攻势,晚辈均以时机未到拖延,如今刘经扶长官的第二军团严重受挫,消耗极大打得很辛苦,两个主战场敌我双方战损总数已经高达四十万人,所以晚辈这边不打不行了,再不打,恐怕总司令要枪毙晚辈了。” 范石生哈哈一笑:“别自谦了,总司令要是舍得枪毙你这个得意门生,恐怕很多将领早就人头落地了!时间紧急,我就不多说了,把计划书给我,我立刻调动兵力开始修筑前的各项准备工作,就算拼下老命,也要在十天之内完成所有工程!” “谢谢泉叔!等打完这仗,晚辈陪泉叔到老南昌走一趟,我家老道和万寿宫松鉴道长定会和泉叔谈得来的,泉叔精通国医,正好和他们切磋一下。”安毅笑着说道。 喜欢研究药物和医理的范石生大为兴奋:“松鉴真人可是江南杏林第一国手啊……说话算数?” “一言为定!”安毅郑重回答。 第五五九章 要打就打疼他(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五九章要打就打疼他(一) 南来的夜风轻拂豫南大地,长时间干旱腾起的满天粉尘在子夜时分尽数消散,一钩新月浮在湛蓝的天际,偶尔飘过月梢的薄云在漫天繁星中如轻纱般袅袅流动,寂静的大地上夏虫鼓噪萤火点点,灰蒙蒙的林子里传来几声隐约的夜枭悲鸣,所以的一切预示着又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邓州城南十公里的王良村弧形战壕里,十七岁的新兵柱子头枕铁锹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最后换成仰卧睡姿望着天空明亮的星星不停眨眼,星光将他年轻的脸庞照映得清清楚楚轮廓毕现,一双呆滞的眸子中掩藏不住的惊恐之色展露无疑。 一声“咕噜”响起,柱子饥饿的肚子不争气地鸣叫起来,身边胡子拉碴的老兵班长侧过身子,睁开疲惫的眼睛,伸出手搭在柱子脑袋上,低声问道:“饿了?” “嗯?哦……齐叔,你说,安家军的特务连今晚会摸上来打冷枪吗?” 柱子很害怕,他和所有的弟兄们一样根本没有特种部队的概念,因此也和所有老兵一样把安家军的特种大队称之为特务连,以为安家军也和自己的部队一样,有功夫、枪法准的最牛逼的老兵全都集中在特务连里面。 老班长叹了口气:“柱子,这事可说不准,人家在暗处,俺们在明处,还是记住老叔给你说的法子,别离开战壕,别离开大伙就行了,要是落单了就说不准,唉……睡吧,明早早点儿起来,叔让老霍头多给你一勺玉米饭,你就不用挨饿了。” 柱子感激地低下脑袋,闭上眼随即再次睁开:“叔,俺们每天都有人被安家军的特务连打死,南面大小道路上全是地雷,咱们动都不能动,庞长官和咱们旅长也没辙,整天担惊受怕的,俺这心里难受啊……叔,你说俺们要熬到什么时候啊?” “孩子,叔也不知道要熬到啥时候,忍忍吧,当兵就这样,要是不当兵,只能等着饿死,当兵还能混个每日两餐活下去,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下去,总比死了强……睡吧,睁开眼天就亮了,明天还得加固工事。” 老班长蜷缩身子闭上眼,习惯性地把怀里的汉阳造步枪搂得紧紧的。 柱子闭上嘴也闭上眼,不一会儿就被纠结头发里的虱子咬得难受,他伸出手猛抓几下脑袋,翻转身子枕在地上的小坑边沿,没一会儿似乎听到阵阵隐约的轰鸣声,柱子猛然睁开眼仔细听,只觉得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吓得立马爬起来,惊恐地趴在战壕边沿凝视南方,可什么也看不清楚,耳畔的轰鸣声随即消失,四处传来的除了同袍们疲惫的呼噜声就是旷野虫子的叫声。 柱子搓搓眼睛看了好一会,再次坐在冰冷的战壕里,借着星光打量前后左右东歪西倒睡成一片的弟兄们,叹了口气,徐徐睡下,刚要转个身子换个舒服点儿的睡姿,就听到一阵沉闷的轰鸣声,接着是一片刺破耳膜的炮弹划破空气的凄厉尖啸,柱子吓得扑在老班长身上哭喊起来,整个阵地随即哀叫不断,混乱不堪,老班长刚坐起来,一发炮弹闪电而至落在身边轰然爆炸,柱子的整个身体被炸飞数米高,肢体分离前他清楚地看到老班长被炸断的脑袋撞在自己的脚尖上,随后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激射的火光和硝烟。 西北军弧形阵地那面四公里的三个炮兵阵地上火光不断,炮声隆隆,安毅第五军团四十八门火炮对敌军阵地进行十分钟狂轰滥炸之后,前出到位的七十二门迫击炮再次怒吼起来,十六师、新九师五个旅两万三千将士在嘹亮的冲锋号声中齐声呐喊发起冲锋,几乎是踏着炮弹的落点,如潮水一般冲进敌军弧形阵地,对一切动弹之物展开无情地射击,仅二十分钟时间就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和一往无前的气势踏平敌军阵地,继续向邓州城发起猛烈冲锋。 南阳,第三路军司令部。 刚刚睡下的庞炳勋迅速穿上戎装来到前堂,在一片嘈杂喧闹的电波声、电话声、叫喊声和脚步声中,走向脸色惨白的参谋长:“情况如何?” “从邓州前线首次告急到此刻,两道防线已被对手强势兵力撕开,邓州两个旅匆忙迎战,至今仍然无法判断攻击之敌的具体番号和兵力。仅仅二十五分钟,新野急报,遭到不低于两个师的敌军猛烈袭击,敌人的炮火远远超出我们的预计,从暂八师急报来看,敌人至少有两个炮团的规模,顺理推断进攻的敌军不下于三个师兵力。目前敌第五军团已对新野形成东、南、西三面围攻之势,新八师突遭猛烈炮火打击,损失极为惨重,请求急援。” 第五五九章 要打就打疼他(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五九章要打就打疼他(二) 四十五岁的参谋长栾芳明声音微微颤抖。 庞炳勋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凌晨一点……久闻安毅所部善打夜战,果不其然,看来此前二十天的小规模扰袭为的就是这一天了,命令:暂九师驰援新野,骑兵旅立即集结待命!” “是!” 栾芳明立刻向身边参谋传达命令。 庞炳勋皱起眉头大声询问:“怎么?电话通知不就行了?” “司令,十分钟前,我部与前方各部的电话联系尽数中断,敌军……小股敌军已经渗透到我腹地,南阳至新野、邓州沿途警戒连队连遭袭击,敌人一击即退,如果属下估计不错的话,我部所有电话线均被敌军小股特务部队破坏。眼下时逢深夜,我军无法追击也难以判断袭击者具体人数,兼之连日来敌军连续施展暗杀、爆炸和破袭等卑鄙手段,各部损失惨重顾虑重重,哪儿敢追击?目前除新野暂八师配备前进电台之外,邓州、桑庄三个混成旅均无电台,无法联系。”栾芳明硬着头皮回答。 庞炳勋倒吸一口凉气,呆滞片刻缓缓坐下:“时不我待,必须果断行事,命令骑兵旅人马饱食,凌晨六时必须出发驰援邓州!另外,立即与暂八师取得联系,要求他们速报战况!” “是!” 凌晨两点十五分,桑庄。 一队马队风驰电掣,越过沿途燃烧的民居和草木,冲破浓烈硝烟冲进桑庄,马队在庄北小石桥南全体减速停下,四十四师少将师长顾长风飞身下马,来到熊熊燃烧的土地庙前,两个旅长一阵小跑过来齐齐敬礼,一三一旅上校旅长方步青上前半步大声报告: “师座,第四混成旅扔下五百余具尸体仓惶北逃,叙伦兄已率一三〇旅将士先行挥师西进邓州,属下与伯英兄留下等候师座决断。” 顾长风望向黄埔三期步科毕业的一三二旅旅长傅冠捷:“伯英,速率本部按原定计划经腰店赶赴卧马岭,记住,到达之后立即占领沿线各高地,构筑阻击阵地,叙伦的一三〇旅击溃赵庄守敌,就会全速赶赴西面的乾庙,与你部协同共守,一定要把南阳的驰援之敌给老子死死挡在邓州以北!” “遵命!”傅冠捷敬礼离去。 “登云——” 顾长风望向蒋总司令硬塞给自己的一三一旅旅长方步青。 “你部沿洼岭直插邓州城北,协助十六师和新九师弟兄围城,无需进攻,时刻等候命令支援我师北面两个旅。”顾长风发布命令。 “是……” 黄埔三期骑科毕业年已二十七岁的方步青不情愿地转身离去,他是从侍从室调到四十四师的浙江东阳籍校官,原本担任少校侍从官,进入四十四师连升两级变成上校旅长,虽然憋足一口劲想要做出一番成绩,但是在性格上与顾长风格格不入,所部一三一旅弟兄又全都是豫陕籍新兵,不同的语言在交流上存在极大的困难,科班出生的他和顾长风从独立师带来的两个团长也没什么交情,这次被顾长风当成后备队使用,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军令如山,特别是遇到顾长风这个战功卓著、个性鲜明天王老子都不怕的师长,方步青就算是有意见也不敢哼一声。 顾长风目送麾下旅长离去,命令通信参谋将战报上报军团司令安毅,随即在特务营五百弟兄的簇拥下翻身上马,穿过小桥上横七竖八的敌军尸体,在熊熊火光照映下打马过桥。铁蹄敲击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低洼处的一滩滩血水在马蹄下四处飞溅。 凌晨三点,襄阳城前线指挥部。 作战处长李福强少将拿着一叠电报走到地图前:“司令,四十四师击溃桑庄守敌,全师提前半个小时折而向西,赶赴邓州战场;继南报告,担任主攻的十六师与新九师进展顺利,半小时内定会攻入邓州,老丁的暂一师已做好肃清逃敌的准备。” 安毅点点头,看着赵瑞将一面小蓝旗插在地图上的桑庄,微微一笑,低声问道:“老李,你估计庞炳勋会把主力援军调往哪个方向?” “邓州,相比于新野,邓州更重要。”李福强回答。 安毅再次点点头,转向情报处长刘卿:“立即给第三军团何长官致电,请求第三军团左翼司令徐源泉将军协同攻打新野!” “明白!”刘卿转身离去。 赵瑞问道:“司令,徐源泉将军愿不愿意?” “打南阳他不愿意,打新野他绝对积极,半个月来他数次被庞炳勋从新野方向偷袭,损兵折将不说,还牵制了他的北进兵力,新野早就成了他的眼中钉。”安毅自信满满地回答。 李福强想了想说道:“我们的三个师足以拿下新野,最多打得艰苦些,不用徐源泉部协同也行的。” “老李,蒋总司令不是反复强调密切协同吗?咱们把新野让给他,同时也把压力转给他,集中兵力在西面的邓州一线吃掉庞炳勋的三个旅,只要歼灭庞炳勋三个旅直逼南阳,这位老将的那点儿家底也就没了,西北军除了急调主力驰援别无选择,咱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安毅说完再次转向地图,与赵瑞低声商议起来。 第五六〇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六〇章 清晨七点二十分,邓州城。 在刺刀押解下的四千多名西北军官兵排着长队,抬着受伤弟兄默默南行,一个个衣衫不整,神色萎靡,与押解他们的装备精良信心百倍的暂一师官兵形成了鲜明对比。 仅三个半小时,豫南坚城邓州就被安家军十六师和新九师攻破,令守军官兵惊恐无奈的是,进攻之敌没有用云梯登城,而是一面用强大的迫击炮火轰击城头攻势,一面派出敢死队埋设巨量炸药,把城墙炸开六个大口子,随即蜂拥而入,从各个方向冲进城中。 安家军攻城部队装备清一色的轻机枪和机关枪,弹雨如林,手榴弹成片飞舞,将分头抵抗的各部打得尸横遍地,溃不成军,转眼间设置在县衙的旅部被包围,所有西北军弟兄士气全无,绝望地放下武器任凭对手摆布。 尹继南和邓斌等将领策马越过长长的俘虏队伍,进入南门,在戒备森严的敌军旅部门前翻身下马,一同进入院子,很快踏上正堂。 四十六旅副旅长李志德正在指挥一群参谋收集敌军文件地图,看到旅长吴立恒陪同师长尹继南、邓斌等长官到来,连忙上前致礼汇报。 年轻老成的尹继南问道:“听说你们俘虏了敌十三混成旅十余名将校?” “全都集中在后院关押,可惜让十七混成旅旅长潘嘉阳逃了,这孙子在数百侍卫的拼死掩护下,跃马渡河逃向西北方向,暂一师弟兄猛烈阻击也没能留下他,最后还是让他带着十几个残兵成功渡河逃遁。”李志德满脸的遗憾。 尹继南点点头:“志德,城里留下一个团就行,率领你部将士赶赴城北,协助新九师弟兄挖掘那条九公里长的壕沟,各团工兵连弟兄要担负起指导和示范任务,太阳落山前我亲自前往检查。” “是……师座,咱们不是要打南阳了吗?还挖那条五米宽、两米深的大壕沟干什么?”李志德不解地问道。 “少废话!快去!”刚晋升少将副师长兼参谋长的谢驰大声呵斥。、 “是!” 李志德带着副官飞快离去。 谢驰微微一笑:“这个李志德,打仗不错就是不愿动脑子,这家伙是师座的同期师兄弟吧?” 尹继南笑着点了点头:“李师兄是黄埔四期政治科的,与安司令交情不错,也是最早加入咱们独立团的那一批黄埔同袍,在南昌休整期间你还给他们上过步炮协同的课呢,你忘了?” “没忘,就是弄不清他是黄埔几期的,哈哈!走吧,去见见十三混成旅张弥清旅长,看看如何处理为好。虎头在北边和敌人援兵打起来了,我师两个机炮营估计已经增援到位,见完敌军将领给司令发报,有时间咱们去看看。”谢驰笑道。 城北五公里的卧马岭,枪声大作,炮火轰鸣,敌军骑兵旅在两个团步兵的协助下,三次冲锋,都无法通过东西两侧强大火力形成的阻击线,四十四师师长顾长风亲自登上硝烟弥漫的山岗观察敌情,对所部各旅的表现暗自称赞。 这五个月来,兢兢业业的顾长风将一个几乎全都由新兵组成的新编师带到如今的水平,他心里深感满意非常自豪,从凌晨的桑庄突袭到此刻的卧马岭、乾庙阻击,连续十二个小时的激战和疾行,四十四师弟兄仍然拥有这样的斗志和战术组织水平,他这个师长怎么能不感到欣慰骄傲?匆匆而来的敌军没有携带重武器,难以通过两个旅八千将士组成的强大火力网,敌人两个步兵团可怜的十几门迫击炮尚未摆放稳定,就被自己两个机炮营二十四门迫击炮精准命中,数千敌军步骑无论如何悍勇,也只能端着步枪、挺着血肉之躯冲锋了。 顾长风放下望远镜,退到山坡后方十余米的凹地,摘下钢盔,转头询问:“敌人骑兵果真和战前咱们预料的一样向西北移动,看来他们真要越过西面的缓坡,想仗着马快顺势而下冲破我阻击线,只可惜他们至今仍不知道咱们已经拿下了邓州,还想过去送命,估计他们身后还有一个旅甚至一个师的援兵开来,否则他们不会这么急、这么不计后果……老颜,一三一旅那边干得怎么样?” “登云(方步青字)接到你的命令高兴坏了,正率领师属工兵营和他的四千余弟兄挖陷马坑,登云命令五千弟兄在百米宽的缓坡下拉开两米距离,命令每人要在自己的前后左右挖上五个小坑,密密麻麻一大批,估计这个时候差不多了。” 副师长颜耀寰少将蓄着一部浓密的大胡子,今年二十七岁,浙江宁海人,黄埔二期步科毕业,东征陈炯明负伤修养大半年,伤愈进入总司令部担任上尉参谋参加北伐,北伐结束晋升军政部上校参谋,与顾长风同是黄埔将官班同学,此次四十四师组建被蒋介石调来担任少将副师长,与顾长风合作非常愉快。 顾长风哈哈一笑:“方登云不是总抱怨不受重用吗?这次就让他一三一旅阻击五千骑兵,看他打得怎么样。命令一三〇旅快速增援一三一旅,以最强大的火力配合阻击!走吧,老颜,咱们过去看看。” 乾庙西侧,庞炳勋麾下精锐骑兵旅集结完毕,高岗上的少将旅长霍建勋拉紧缰绳,拔出马刀,圆睁虎目大声呐喊: “弟兄们,我旅被敌人阻隔在此已有两个半小时之久,眼看邓州城硝烟冲天遥遥在望,守城弟兄危在旦夕,再不冲破敌军阻击线驰援邓州,咱们还有什么脸面对司令和坚守邓州城的上万弟兄? 司令亲率的主力部队已达到咱们身后,只要咱们一鼓作气戮力向前,定能转危为安建功立业!听我命令,全体向南,杀啊——” “杀——” 马蹄声如雷鸣般震天响起,愤怒的喊杀声震荡旷野,直冲云霄,五千骑兵如决堤的洪水滚滚向南冲上缓坡,如水银泻地一般顺着平坦的缓坡急冲直下,雪亮马刀在阳光的照耀下透过浓重尘烟,耀眼的片片刀光刺痛前方阻击阵地上的官兵眼睛。 大地颤抖,声震如雷,旅长方步青看到汹涌而来的敌军骑兵浩浩荡荡一往无前之势,心中骇然,大声呼喊全体射击,无奈掩体后的官兵早已被敌军骑兵飞驰而来的庞大气势震撼得心惊胆颤,意识摇动,轰隆隆的马蹄声掩盖了方步青的喊声,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扣动扳机。 “我操你老母——” 急得满脸通红的方步青冲到重机枪手位置,一脚踢飞傻乎乎张着嘴凝视前方的机枪手,飞速蹲下打响了第一枪,突然响起的枪声终于把阵地上的五千弟兄唤醒,顿时枪声大作,烟雾缭绕,阵地后方的迫击炮阵地随即开火,驰援而来的一三〇旅弟兄奋力冲上东侧高地,密集的弹雨向黑压压疾驰而来的奔腾战马倾泄。 成百上千的战马冲下缓坡正要加速,一只只马蹄突然踏空,陷落在一个个三十多公分深的小坑里,倾覆的战马剧烈相撞,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马上骑兵一个个被抛到半空,后方潮水般奔来的战马无法止步,剧烈地撞在一起,马蹄折断声、撞击声、马嘶声、哀号声、炮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呼啸的子弹暴雨般袭来,腾起股股血雾,三百余米宽的缓坡下一片凄惨,犹如人间地狱,近千匹倒下的战马和骑兵尸体转眼间堆成一道蜿蜒的矮墙,坡上的数千战马仍在无法控制地狂奔而下,在密集的子弹和迫击炮弹的打击中,成片肢体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滚滚的硝烟、激射的爆炸光亮,将整片区域映照成一片紫红,看得东南方向山包上的顾长风和颜耀寰一干将校目瞪口呆,心神剧震。 枪声逐渐变稀,浓烟与尘土仍在坡上坡下的上空翻卷缭绕,满眼均是奄奄一息的哀鸣战马和临死前的哀嚎,人马的血液染红干涸的大地,一道道血水顺着小沟无序地流淌,方圆两里之内血腥阵阵,令人作呕,阵地后的四十四师近万官兵呆呆趴在掩体和高地上,悲切而又惊恐地遥望前方。 一声骏马的嘶叫骤然响起,四匹战马从西北面冲向坡顶,站立不动,马上的骑兵旅长霍建勋俯瞰地狱般的缓坡下方,突然摘去帽子,仰天长啸,拔出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决绝扣响,“啪”的枪声响起,他雄健的身躯跌落马下,身边三人飞身下马,扶起霍建勋的尸体竭斯底里呼喊,紧接着全都拔出佩枪自裁于霍建勋身边,其中一个身影跪在坡顶,遥望北方久久不倒。 天地间万籁俱寂,艳阳照在四十四师官兵伤感的脸上,顾长风如标枪般伫立在山包上凝望坡顶,缓缓摘下军帽,用尽所有力气大吼起来: “全体都有——敬礼——” 正北八公里的夏集,百余疲惫不堪的骑兵越过快速南下的增援主力,冲到镇南,马上的参谋长很快被领到司令庞炳勋面前。 庞炳勋看到骑兵旅参谋长满脸是泪摇摇欲坠的模样,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搀扶。 浑身肮脏的参谋长“咚”的一声跪下,以头触地,悲声哭诉:“大哥,小弟对不起你啊,大哥!骑兵旅全军覆没,四哥悲愤自裁,给五千弟兄殉葬了……大哥……小弟无能,就是在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五千弟兄啊……” “老五住手——” “呯——” 参谋长的身体猛然后仰,冒烟的枪口滑出他张开的口中,后脑溅出的血水、脑浆激射五步。 庞炳勋全身颤抖,久久站立,全场鸦雀无声,无比震惊。 庞炳勋嘴巴蠕动几下,“哇”的一声喷出一股血箭,硬朗的身躯向后一仰,直挺挺倒下,满堂将校齐声惊呼扑上去搀扶。 老参谋长看到庞炳勋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大惊之下急忙下令:“命令我师停止前进,后队变前队,立刻撤回南阳——” 第五六一章 荣誉的背后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六一章荣誉的背后 五月二十五日正午,襄阳,第五军团前线指挥部。 “报告司令:张存壮将军来电,徐源泉将军部独三旅进驻新野接防,徐源泉将军亲率本部主力师与来援之敌暂九师激战于新野溧河南北,新十师已奉令脱离战场,绕道桑庄徐徐北上,十七师与教导一师追上暂八师残部,即将展开最后攻击!”通信参谋急报。 安毅放下手中的红蓝铅笔站起来:“进展尚算顺利,命令,解决残敌之后,教导一师后撤李家岗阵地休整,十七师随即北上向新十师靠拢,齐头并进,逼迫南阳。” “是!” “报告司令:尹继南将军来电,左路军占领邓州并抢修城北防御工事,全歼敌军十三混成旅、庞炳勋第二路军独立骑兵旅、以及十七混成旅大部,歼敌八千七百余名,俘敌五千六百余名,缴获物资清点完毕随即上报。”李福强满面春风地来到安毅身边报告。 赵瑞非常高兴:“看来虎头的四十四师终于成军了!全歼桑庄一个团守敌之后,又马不停蹄疾驰邓州,接着全歼敌独立骑兵旅,这份战绩可是此战的重中之重啊!” 安毅咧嘴一笑:“这家伙绝不会令人失望,他的副师长颜耀寰师兄也是个大局观非好的知兵将领,两人配合默契,相互弥补,从此以后,四十四师将会迅速成长,这回恐怕继南的十六师弟兄有紧迫感了,哈哈……刘卿处长!” “到!”刘卿上前两步。 “电呈徐州行营蒋总司令:第五军团于本日午时完全占领邓州并固守之,尹继南将军率十六师、四十四军新九师、军团暂一师同心协力,消灭守军十三、十七混成旅,俘虏敌十三混成旅少将旅长张弥清及两旅六千余人;顾长风四十四师携歼灭桑庄一千二百守敌之勇,连续奔袭驰援邓州战场,奋勇歼灭庞炳勋第二路军独立骑兵旅五千余官兵,敌旅长霍建勋兵败自裁,全旅仅剩百余骑逃遁!我右路军团朱世贵十七师、张存壮将军之新十师、教导一师攻破新野,击溃守敌暂八师,并乘胜追击,将残敌合围于城西白河东岸,我右路军已将新野防务移交徐源泉将军部,新十师脱离战场,绕道桑庄北上,按原定计划缓缓向北进逼南阳,具体战绩随后上报。”安毅清晰地口述电文。 刘卿记录完毕交给安毅,安毅签完字转向沙盘,赵瑞指着新野,低声问道:“十七师结束战斗继续北上,敌援军暂九师深恐后路被断,定会撤离溧河北岸战场急退南阳,不知徐源泉将军是否挥师北上乘胜追击?” “他不会,他的战线右翼杨虎城将军部打得很辛苦,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冒险北上,估计留下一个旅驻守新野,其他主力再次返回唐河一线继续攻坚,这一个师主力不回去,他手里就没预备队可用了。”安毅回答。 “要是校长高兴之下,把佯攻南阳改为强攻南阳,咱们怎么办?”赵瑞担忧地问。 安毅沉思片刻果断决定:“如果那样,就请校长宽恕安毅有令不尊了!这个时候若是我第五军团攻打南阳,哪怕成功拿下也会成为西北军重点打击之对象,在第三军团没有攻下许昌、叶县之前,我部要是不计后果强行拿下南阳,就会成为西北军各部的众矢之的,得不偿失啊! 让我安毅用数万将士的生命去冒险,这个荣誉不要也罢!更何况,豫西一线之敌马上就要南下,而我们的最终目的并非南阳、洛阳,没必要为了区区虚名而拼掉老本。 此战已杀戮过万,小弟心里没有一丝荣幸,反而全是同室操戈的隐痛,下去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将是我部最求的最大目标,请师兄谅解!” 赵瑞重重点头:“明白了,愚兄也是一样的想法……” 徐州彭城大营,第二军团司令部。 正在与众将苦思对策的蒋介石接到安毅的捷报,欣喜万分,站起来急行几步,再次返回,神采飞扬地大声宣布: “安毅的第五军团左路军已经占领邓州,歼敌三个旅,右路军攻克新野,与徐源泉部并肩作战歼敌数千,三个主力师即将乘胜北上,威逼南阳,西北军的豫西腹地已经暴露在第五军团的兵锋之下,可喜可贺! 我宣布,通电全国军民传递捷报,我第五军团一日之内歼敌三个师;通电全军,嘉勉第五军团各部以资鼓励,重奖第五军团五十万元,并报请军委对其各部进行战功核实、迅速表彰!” “恭喜校长!邓州一下,西北军必然全军震动,双方胶着之战局随之改观,西北军不得不抽出兵力驰援南阳,我部压力顿减,接下去就好打多了!”刘峙高兴得直搓手。 何应钦适时建议:“校长,属下建议,立即责成第三军团徐源泉部克日拿下唐河,随即调军北进直扑南阳,同时,责令第五军团倾尽全力挥师北上,两军协同拿下南阳,整个战局之主动权必将自此尽入我手!” 蒋介石大步走到地图前,考虑片刻,欣然同意:“可行!立即给安毅致电,命其率第五军团五个师全速北上!” “是!” 参谋处长葛敬恩低声答应。 蒋鼎文用眼神示意葛敬恩稍等,上前两步,来到蒋介石侧后:“校长,要是徐源泉将军拿不下唐河一线,安毅五个师就失却策应,庞炳勋部虽损失惨重,但仍有三万余众,想必此时西北军也已调出援军驰援南阳,第五军团再次长途奔袭,恐怕力有不逮,难以如愿。” 刚送三个师新兵到达徐州的训练总监贺耀祖同意蒋鼎文的意见,代理军政部长陈仪也随声附和: “铭三此言有理,总司令,安毅将军麾下各师方经大战,补给和善后均需时间,有两个师北上做出全力攻打南阳之态势,牵制分散西北军之目的也已达到,如有可能,属下建议稍一接触即可步步回撤至邓州、新野一线,待第三军团取得进展,再齐头并进发起全面强攻更为稳妥。” 蒋介石默不做声,紧盯地图,沉思良久转向刘峙:“能否在左翼界首一线打破僵局?” “界首一线为西北军第一路军两个主力师把守,王均第三军连月苦战,寸步难行,若无强力增援恐怕难以撼动。”刘峙为难地回答。 蒋介石问道:“胡家林独立师现在何处?” 刘峙一愣:“十日前独立师与张弘栾将军骑一师联合作战,攻克鹿邑,换防后退至毫州休整,前日刚从南昌调来两团新兵补充,属下拟将其作为中路预备队使用。” 蒋介石大手一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界首非有独立师这样的铁血雄师难以打破僵局。大战以来,独立师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就是证明,他们不像其他各师那样娇弱! 传我命令,立即将独立师与骑一师调配左翼战场,限五日之内攻破界首,直插商水,同时责成第三军团全力以赴重新占领漯河!只要冲破这道口子,豫皖一线全盘皆活,安毅的第五军团就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敬之……” “属下在!”何应钦上前一步。 “你立刻赶赴信阳第三军团督战,需在五日之内重新占领漯河!”蒋介石命令。 何应钦双腿并拢:“遵命!属下这就启程。” 蒋介石松了口气,招呼大家回到位置坐下,喝下杯水示意葛敬恩靠近:“堪侯,你认为第五军团是否有变更作战计划之必要?” 葛敬恩迟疑片刻,如实回答:“总司令,以安将军之能力和眼光,定然有了通盘的考虑,如果此时我们令其修改计划,恐怕会影响到第五军团下一步的绝密行动。 此时西北军之反应尚未明了,安将军推测的豫西敌军是否已经驰援南阳,眼下均无消息,属下以为,安将军攻下邓州再佯攻南阳,目的已经达到,至少能极大打击敌军士气、振我军心军威,西北军肯定不敢坐视不管,再加上总司令已下定决心拿下界首,西北军即便不将郑州一线生力军调往南阳,也会从别的地方抽师驰援。 以目前西北军兵力推断,除了鄂西及潼关之守军外,再也抽不出一兵一卒,安将军的深层目的恐怕就会达到了。” 蒋介石频频点头:“看来只能如此了。” 葛敬恩再次进言:“司令,独立师连续作战较为疲惫,骑一师马匹折损严重,战力不复七成,此次界首攻坚,当予以重奖激励士气,独立师众将士重荣誉如同生命,司令可适当予以各级官兵晋衔奖励并颁发奖旗,对骑一师现金重奖,随后,将独立师骑兵团暂时拨给骑一师指挥,反正独立师骑兵团两名主官均出自骑一师张承柱将军麾下,指挥起来如臂使指,两师形同兄弟不会有何意见,如此一来,既能迅速补充骑一师战力,又能使独立师专注于攻坚,对即将进行的战事或多助益。” “有道理!就让军政部做出命令,实授独立师师长胡家林中将军衔,各旅正副主官未及将官者一律晋升少将,颁发‘飞虎旗’以资鼓励!奖励作战有功之骑一师二十万元,以军委及总司令部双重名义再次通报嘉奖一次!” 非常时刻,蒋介石决不吝啬荣誉和金钱。 葛敬恩低声致谢,起身告辞前去寻找陈仪,转过身去时心中歉意浮上脸庞,他不知道要是安毅得知如此使用他的独立师,会不会从此对自己生出怨气来,要是就此被安毅惦记上了,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可是战局毫无进展,整条战线得得失失来回拉锯了好几回,他这个参谋次长再不拿出点成绩来,恐怕也脸上无光了。 第五六二章 捉襟见肘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六二章捉襟见肘 河南郑州,西北军总指挥部。 邓州、新野接连失守的消息,令西北军统帅冯玉祥与身边一干将领极为震怒,三个旅又一个师的覆没来得如此之快,事前毫无征兆,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的西北军众将帅一时间难以置信,要不是连连接到南阳发来的急报,谁也不会相信蒋介石政府发布的所谓“全歼顽敌三个师”的豫南捷报。 庞炳勋的参谋长五个小时内的三次告急电报打来,冯玉祥反而冷静下来,召集众将,心平气和地商讨对策。 “大家不必再争论了,消息已经确定,第三路军确实是遭受了空前的惨败……更陈兄在率部驰援邓州途中,接到麾下骑兵旅全军成仁的消息后当即吐血倒下,至今仍然人事不省,敌第五军团两个师乘胜追击,已经击破南阳黄台岗防线,另有一师突然出现在黄台岗以西二十公里的穰东,炮击穰东守军,企图迂回包围。 敌军这三个师的番号不详,但根据他们的进攻火力判断,定是第五军团四个主力师中的三个无疑,第三路军连遭败绩,士气全无,不得不果断放弃南阳西南至东南的外围防线,主力回缩城下做最坚决之抵抗。三路军参谋长一日四电,其中三电均为请求兵力援助,由此看来情形堪忧啊! 目前,子亮(刘汝明字)已亲率两个主力师自商洛、潼关一线紧急驰援南阳,警备洛阳的守备师也已在三小时前派出一旅火速南下增援。诸位,由于更陈兄病倒无法视事,本帅打算派遣一员大将赶赴南阳,主持第三路军战事,各位以为何人前去合适啊?” 冯玉祥神色凝重,逐一打量麾下众将。 众将相互对视了一眼,全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不敢主动请缨。他们心里都清楚地知道,依照冯玉祥的脾气要是临阵换将的话,很有可能预示着将在南阳至荆襄一线大打特打――方一开战就遭遇三个旅又一个师的惨重损失,军威严重受损,全线士气为之大跌,实在是件非常没有面子的事,这是西北军壮大数年来从未有过的惨败,报仇雪恨在所必然,但是,在目前全线激战、兵力紧张捉襟见肘的情况下,如此艰巨的任务实在难以担当。 第一路军司令张维玺稍微犹豫,缓缓站起来申诉:“大帅,如今战局陷入胶着状态,各路主力均在苦战之中,三线各预备队先后投入战斗,新、郑两地三个后备师均已增援战斗最激烈的豫东一线,只要坚持数日,待晋绥军攻入济南就会出现转机,届时,中央军韩复渠军团、陈调元军团将会一溃千里,整个战局也会随之逆转。属下认为……南阳一线还是采取守势为好。” 冯玉祥冷冷地看了张维玺一眼,沉下脸来,阴森森地说道:“你说的没错,晋绥军确实比咱们打得好,连日来徐永昌部连克数县,推进百里,兵锋直指济南,打得我西北军败类韩复渠军团和陈调元军团连连后退,毫无招架之力,晋绥军占领济南指日可待!而咱们呢?二十余万大军苦战月余却毫无进展,如今更是连邓州、新野都丢了,弄得南阳、洛阳也在中央军威逼之下!诸位可知其中凶险?若是置敌军之威逼不顾,南阳必然不保,咱们的肚皮就露在外面,任凭中央军千刀万剐了。若是在连战皆北的情况下依旧选择消极防守,中央军第五军团必定会得寸进尺,源源不断北上……紫珉(张之江字),请暂缓开口,听本帅一言!” 冯玉祥举手制止了自己的参谋长张之江进言,站起来威严地扫视众将一圈,大声说道:“此役之前,整个总司令部各部门言之凿凿,告诉本帅安毅的第五军团仅有四个主力师,其余三地警备部队全都是些乌合之众,上不了台面,四个主力师中的其中两个还是缺乏战斗力的新编师,完全不是我第三路军之对手,可实情如何? 哼哼!范小泉的五十一师悄然从敌第五军团序列中消失,又突然出现在千里之外的第二军团顾祝同军后备军序列之中,师长也换成了韩德勤,使得蒋中正可以从容将陈诚等两个主力师调往津浦路救急,可尽管这样,安毅的第五军团不但兵力不减,竟然还一下子多出四个师来! 至今为止,咱们仍然弄不清楚其他几个师的番号,搞不明白多出来的四个师是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这糊涂账仗该怎么打?谁能看得清其中蕴含的危险?” 满堂将领在冯玉祥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心生愧疚,噤若寒蝉,参谋长张之江也低下头非常难过。 冯玉祥缓缓坐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再次扫视众将一眼:“诸位,值此危难关头,本帅并非是想追究谁的责任,也不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大战前至上次会议,包括数日前晋绥军主帅百川兄来到郑州,与咱们共同研讨战局,都曾着重提到过安毅的第五军团,盛名之下无虚士啊,诸位!黄埔军校特别班研讨的十大典型战役中,就有三个出自安毅之手,难道这还不能引起咱们足够的重视吗? 本帅今天在此敢下定论,安毅的第五军团绝对不仅仅止是觊觎南阳那么简单!可他的最终目标是什么?下一步将会如何行事?是否与何成浚第三军团集结兵力攻破南阳,进而直捣洛阳?或是在南阳展开不间断的大小规模的袭扰,让我各路大军吃不好睡不着日夜分心?又或是虚晃一枪暗渡陈仓,再次悄悄调拨兵力驰援其他战线? 所有这一切,咱们可曾有过判验?可曾有过思想准备和应对之策?在存在如此巨大的安全隐患之下,要是南阳一线依然只是一味消极防守,谁敢保证能在诡计百出的安毅无所不用其极的攻击下固守之?一旦被其击破一部,南阳将如何守?还能否守得住?这些个问题现在我就交给诸位讨论了,要是没有个结果,今天谁也别想离开,饭都不许给我吃!” 冯玉祥说罢,重重地放下茶杯,站起来望都不望众将一眼就拂袖而去,留下一群脸色惨白愧疚难当的将领不管不问了。 第五六三章 精诚所至(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六三章精诚所至(一) 第二天下午,襄阳,第五军团前线总指挥部。 硕大的军事地图上标注着三个黑色大箭头,从洛阳、潼关、商洛方向一直延伸到南阳,刘汝明部二十九师、暂四师,临时被任命为代理第三路军司令的西北军副总参谋长曹浩森率领的暂编十二师,分头疾进,紧急驰援南阳一线。 安毅与左右路军总指挥尹继南、张存壮和司令部一干将校齐聚一堂,急商军情,对西北军如此迅速的大军驰援颇为意外,此刻南阳内外仍有三个师又一个旅的西北军分部固守,再加上三个师的到来,整个战场的重要性骤然提升,双方总计十七万多兵力即将在一百五十多公里的战线上摆开阵势,第五军团的整个作战计划面临大幅度调整。 “瞧这咄咄逼人的气势……看来冯玉祥将军还是非常重视我第五军团的,居然一下子调集三个师又一个旅驰援南阳,估计是想要在这儿和我们展开决战了。”赵瑞摇了摇头。 张存壮挠了挠长发整齐的脑袋,若有所思:“敌人来势汹汹,按照此前的计划,咱们的三个师是否先退让一步?” 安毅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退是要退的,但不管怎么样不能退出邓州,总司令刚刚通电全国表彰我第五军团拿下邓州,威逼西北军在豫南的战略要地南阳,要是我们不经大战就自行撤出邓州,对军心民心影响之大实在难以估量。此时正值我军全线被动,我们这边再传噩耗,这仗就没法打下去了!” 张存壮非常惊讶,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不是说当前各个战线均维持着均势吗?出什么状况了?” 安毅耐心地解释道:“说自然是这么说,但从各个战场反馈的情报看,情形不容乐观啊!津浦战场北线战场看起来似乎还行,实际上崩坏之局已不可避免,晋绥军左翼为刘春荣部和石友三部,右翼为西北军孙良诚部,在连番大战中节节胜利,打得我军疲于招架步步败退,济南城已危在旦夕,战火很可能会蔓延到苏皖一线。西北军孙连仲部的正面为陈诚将军的十一师和投诚不久的刘茂恩部,阎冯联军作了新的部署之后,突然发动攻势,冯玉祥为了给我军精锐陈诚将军部以迎头痛击,又派吉鸿昌率部协同孙良诚从木巳县方面展开猛烈的攻击。孙良诚、吉鸿昌二将军素以骁勇善战著称,而他们的部队又是刚刚加入战斗的有生力量,一经接战,陈诚将军所部就遭到挫折,几度被孙、吉两部包围并贴近展开我军最害怕的白刃战,陈诚将军率部凭借优良的装备轻机枪、机关枪火力炽盛才得以突围而出,孙、吉两部紧紧跟进,不罢不休,致使我军全线动荡,士气为之大损。 在这个紧要关头,要是我们不经抵抗便放弃邓州,恐怕全军士气将跌至低谷,是否被总司令部处分被呵斥暂且不说,咱们再想拿下邓州这个前进基地就更困难了。” 张存壮频频点头,面露难色:“可这个时候咱们要想增兵非常困难,湘桂一线,李宗仁、白崇禧三个军强力出击打出了桂北,何健部被打得节节败退,缩回衡宝一线,天天向咱们张军座求援;贵州毛光翔摇摆不定,敌我难辨,石珍大哥全军处于戒备状态,既要封锁桂西北与黔西南的所有商道河道,制止鸦片、布匹、药品流入桂境,又要严密监视毛光翔部,防止他趁火打劫,我军为了让蒋总司令命令龙云率部开出滇东攻打广西百色等地的行动顺利进行,已经力劝退入川南的胡若愚部暂缓袭击滇北各地,但我军仍要防止刘文辉在川东南作祟,留在湘西、川东南的三个师和三万警备部队难以抽调,咱们如今面对敌方增援大军,若是采取守势问题不大,若是采取攻势,兵力就显得不足了。” “是啊!如今哪怕多出一个师来,咱们也能腾出手给西北方向的刘汝明部当头一棒,实在可惜!看来只能让他的两个师顺顺利利开进战场了。”尹继南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指挥部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李福强一直在旁边默默地倾听着,见大家眉头紧锁一筹莫展,忽然想起什么双眼一亮,出言打破了寂静: “司令,咱们城北城东两大战俘营如今关押着八千余名俘虏,绝大多数都不是西北军嫡系,这些饱受歧视的官兵对我军颇多认同,心怀好感,极力赞扬司令的救灾赈灾义举,服从管理听从指挥,没有一个人口出怨言。 昨日属下巡营甄别奸细,两个大营中的官兵对我野战医院的医生护士不遗余力救治伤兵感激不已,特别是领到旧式军装和咱们换装留下的胶鞋之后,不少人主动向承担看守任务的警备部队将士打听,问能不能加入咱们安家军,如果咱们组织得力调配得当,很可能就此多出一个作战师来,这八千余俘虏大多都是转战数年的豫西、豫南老兵啊!” 众将精神全都为之一震,安毅来回走了两圈,突然停下脚步:“赵参谋长和张大哥立即开始制定打击刘汝明部的作战计划,刘卿处长速到我部直属特种大队,命令方鹏翔部与驻扎邓州的新九师邓斌将军取得联系,把新九师、十六师和直属特种大队全都派出去,一定要不停骚扰打击刘汝明部两个师,埋地雷抓斥候怎么干都行,就是要让他们走得步步艰难,两天之内到不了南阳战场,为咱们的迎击行动争得时间!” “是!” 安毅转向李福强和尹继南:“老李,你去把所有俘虏转到东大营,并将俘虏军官名单拿出来。继南去兵站,命令军需处将八千五百套新式作战服和帽子全都送到东大营,再把刚入库的缴获武器全都准备好,半小时后,我在东大营与你们会合,我要亲自给俘虏兵训话,老子亲自担任这个新编师的师长!” 第五六三章 精诚所至(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六三章精诚所至(二) 偏西的艳阳,照耀着襄阳城东大营,树上夏蝉不停嘶叫,久旱无雨导致地表干燥气温炎热,数千战俘几乎半数赤裸上身,一个个汗流浃背,手拿粗糙的海碗排成一条条弯弯曲曲的长队等候分发饭菜,先获得饭菜的官兵兴高采烈地聚在营房屋檐下或者大树下,三五成群七嘴八舌地议论。 一个胡子拉碴上身瘦得露出一根根排骨的三十多岁老兵感叹说:“俺从十六岁当兵到现在,第一次看到大营里每天都有肉腥味的饭菜,要是从此以后能在安家军里卖命,这兵也当得值了。” 身边众弟兄连声附和,这个说安家军是有名的铁军,不会收留咱们这些杂牌饭桶,那个说两军交战形同生死,能留下条命就不错了,等着被遣散吧! 众人神色为之一暗,一个左脸上有道长疤满头乱发的汉子两口扒完碗里的米饭,伸出舌头舔干净碗边的一粒肉星和油渍,吧嗒几下嘴巴,蹲着挪几步靠向老兵:“满叔,你说安家军会如何处置俺们?” 老兵把吃得精光明亮的饭碗放到脚边,脱下胶底鞋垫在屁股下坐着,爱惜地拍拍新发裤子裤腿上的灰尘,掏出短烟袋惬意地装上一锅烟丝,划燃火柴美美抽了几口,这才心满意足地望了一圈盯着自己等待答案的七八位弟兄:“通过几日的暗中打量,加上昨晚俺悄悄问了个负责分发毛巾的同乡军需官……” “等等!满叔,你说昨晚发毛巾的那个大个子是俺们同乡?”圈子中的高瘦上等兵鲁璋惊讶地问道。 “安家军里面也有俺们同乡?”另一个弟兄忘了吃饭,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 老兵咳嗽一声,再抽了口烟,徐徐吐出烟雾,重重点了点头:“没错,是俺们义马的同乡,还曾是个大帅队伍里的传令官呢,家住在县城南面的二十里铺,去年五月他得知安将军来鄂西赈灾的消息,悄悄逃离大帅的二十一师跑回家,连夜将一家老小连同本村三百余口饿得半死的乡亲带向南面,仗着对各军防区的熟悉,几百口躲躲藏藏走了十七天,才到樊城北面的李家岗,终于得到安将军麾下弟兄的搭救,全村人随即被送到湘西乾城郊外安置新村,全都住进了新修的木房子,分到当地警备队弟兄和工兵弟兄开垦的土地,家家都领到一个月的粮食和农具、种子,村里七十余个男女青壮还进了四十四军张军座开设的厂子干活,每月能领到十块大洋的工钱,日子过得踏踏实实,比在老家还富裕。 后来,俺们这个老乡响应张军座的召唤再次从军,因为他识字、熟悉军务,被挑进军部教导队受训,三个月后出来晋升士官分到军需处。这次大战,他和十几个弟兄奉命增援安将军第五军团,到了这儿就被分进总司令部军需处,负责襄阳兵站的军需发放,昨天俺听他口音就知道他是俺们义马人,发完毛巾悄悄追出去问他,这小子刚开始的时候啥也不肯说,俺问急了他才回答,说很可能发给俺们每人两个大洋遣散费去球了,唉……这两个大洋是够意思了,可今后俺们咋活啊?老家灾情越来越重,到处都是腐烂的尸首,听说瘟疫传到豫西北几个县了,回去还不是难逃一死吗?俺们可真命苦啊!” 众弟兄一阵哀叹,无力地垂下脑袋,老兵敲敲吸完的烟斗抬起脑袋,突然看到一个满脸英气不苟言笑地年轻人捧着半碗饭蹲在正前方,大家只顾说话,没一个人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来的。 老兵看到年轻人穿着一身迷彩夏装,脚上是与所有第五军团官兵一样的绿色高腰帆布胶底军鞋,双眼明亮,神色从容,显得气度不凡,干净的衣服上没有任何表明军衔的标志,左襟口袋上方没有名牌却插着支钢笔,显然是个有文化的人,至少是个书记官。 见多识广的老兵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站起来,恭敬地打招呼。 年轻人站起来,伸手一把拉住老兵重新蹲下,在周围一片惊讶的目光中三下两下扒完碗里的饭,把粗糙的海碗放到脚边,掏出包老南昌烟厂生产的“军功牌”香烟分发一圈,用好听的官话和气地请大家抽烟,完了自己点燃吸两口,笑容满面地望着老兵: “满叔,你今年贵庚啊……蹲下、蹲下吧!不用那么多虚礼,小侄来这儿公干,正好到晚饭时间,就尝尝警备队弟兄们给大家做的饭,看看做得怎么样……” “……好的很!昨天吃上白肉了,今晚这餐有一勺肉汤,油水足。”老兵连忙回答。 年轻人笑着说道:“不瞒老叔,你们这几天吃的饭,和各作战部队一个样,他们吃什么你们也吃什么,没有区别,不信你们问问做饭的火头军,他们都是从你们中间挑出去做饭的,清楚警备队弟兄吃什么。我今天试了一大碗,味道还行,就是没肉肚里闹得慌。” 众人听了哄声一笑,老兵看到年轻人如此好说话,也不再那么客气,看看自己指间味道醇正的香烟,嗅了嗅不无羡慕地说道:“长官,听说你们安家军都能抽上这种特供军队的好烟,对吧?” “是这样,从普通一兵到高级军官,每人每月都可以得到一定额度的供应,这算是基本的福利吧!”年轻人说到这儿,对满脸羡慕的众人灿烂一笑,转向老兵:“满叔,你还没告诉小侄你今年多大年纪呢?” 老兵一愣,随即摇头自嘲一笑:“三十五了,不成器啊,当了快二十年的兵,到现在还是上等兵,想想真是惭愧!小哥,看样子你是南京府的人吧?进安家军多长时间了?混上啥军衔了?” “小侄老家成都府的,不过现在南京和老南昌都有个落脚点……对了,满叔,小侄听警备队弟兄说,你们这几千人大多数都不愿意回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儿的各位弟兄也都不愿意回去吗?不回去家里的父老妻儿怎么办?”年轻人问道。 “唉,老家那边断粮已经很久了,估计这会儿家里人差不多饿死光了,回去横直也是个死,咋回去啊?” 机枪手鲁璋无奈地叫了起来,弟兄们也都七嘴八舌表明相同的意思。 “俺回去更没用,俺老家在宝灵北面的矿上,这几年采煤把土地都弄没了,回去后喝西北风啊?”疤脸汉子没好气地回答。 年轻人问道:“这位老哥,你说的是怎么回事?” “俺十三岁就跟俺爹下井背煤,两次瓦斯爆炸阎王爷不要俺,给俺留下条小命,可俺爹、俺叔和村里五十多位叔伯全没了。四年前冯大帅主政再开煤矿,俺会点儿爆破技术就留下专开坑道,一干三年多钱没赚上,全都按照煤炭局的说法是为建设新河南奉献了。 去年底俺正好生病在家,病刚好那天突然又发生瓦斯大爆炸,整个矿区的坑道全塌了,一下子死了三百多人,俺们村几百女人全都成了寡妇,没了地又没活干,又遇到大灾,树皮都啃光了怎么活啊?俺这几个月没回去,恐怕村里人全都饿死了,就算没饿死的也活不长,细皮嫩肉的估计还能充当菜人,卖出几个钱让家里人续命。” 左脸有疤的汉子用沉重的语气说完,叹息着摇了摇头,随后便现出满不在乎的神情。众人听了全都唏嘘不已,都知道菜人是什么,相比易子而食的人,当菜人的能换来家人苟延残喘多活一阵,原本极为血腥悲惨的事已经激不起任何的同情心和悲悯心,似乎所有人都麻木了。 年轻军官眼露哀伤,沉默不语,暗暗叹了口气,转向疤脸汉子问道:“老兄叫什么名字啊?多大年纪?怎么当兵的?” “俺叫陈实地,祖籍山西的,二十几年前俺爹逃难到豫西落脚,第三年便有了俺,俺今年本命年,刚好二十四岁,去年底煤矿没了,大帅说要革命,要打倒罪恶腐朽的新军阀头子蒋中正,建设新中国,俺有几招爆破绝活被调到工兵连,没几天又被分到庞军长的暂八师,几个月来炸药都没见过,转眼就被俘虏了。打小俺娘就说俺命贱,看来是这样,这回要是被赶出这军营,不知道以后咋过啊……”陈实地垂头丧气地回答。 陈实地的话引起众人的共鸣,老兵看到安毅满脸悲苦,充满同情,心思一动,壮着胆子问道:“小哥,安家军能不能收下俺们?俺们真的想当安家军的兵啊,吃安家军的饭啊!” “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安家军?回去后再加入别的军队,不也一样能混口饭吃吗?”安毅低头吸烟胡乱回答一句。 “不一样,不一样!安家军仁义啊,安家军的长官不打不骂俺们,还发给衣服鞋子,受伤的弟兄安家军也都尽数抬回来医治,不像俺原先的队伍,不但长年累月欠饷拖饷,就是每年发几次可怜的饷钱,还得被长官克扣一半,受伤就更不得了,看看伤得重一点的就一刀宰了草草掩埋去球,省得抬回去没医没药还白白浪费粮食,和仁义的安家军相比,那可是天地之别啊!要是安家军真能收留俺们,俺们只求吃饱肚子,不要饷钱也要拼命打仗,管他打谁,就是让俺打天王老子都不怕,反正早晚死了去球!”老兵终于说出心中所想,周围弟兄全都出言附和。 安毅长长地叹了口气:“满叔,你这话让小侄听了心里难受!大家想想,咱们在说这话的时候,豫西豫北和整个大西北每天得饿死病死多少人啊?还有你们,当兵当到这个份儿上了,哪里还有半点军人的尊严?全都是为了吃口饭努力让自己活下去,还得忍受无休止的耻辱和折磨……这兵当的……不值啊!” 就在这个时候,集合号吹响,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报告司令,全营晚餐完毕开始集合,请司令前往北面操场检阅台训话!” 在场的人猛一抬头,看到前方七八个将军整齐站立,向年轻人行注目礼,周围数十名全副武装的精悍侍卫双眼精光闪闪,满是警惕之色,一群俘虏兵全都吓得爬了起来,战战兢兢地立正。 年轻人站起来,向后面的将校和侍卫点了点头,上前握住老兵发抖的手,一脸和气地说道: “满叔,还有各位老哥,我叫安毅,第五军团司令。等会儿我要和你们说几句掏心窝的话,谢谢你们告诉我那么多实话……陈实地,解散后司令部特务团会有人来找你,希望你到了新的部队,拿出自己的真本事来!还有,如果你们愿意当我安毅的兵,从今天开始就挺起你们的腰杆,跟着我安毅一起干,从今以后做个堂堂正正威武不屈的中国军人!再见!” 安毅戴上软帽,端端正正地给满叔和所有弟兄敬了个礼,转过身在数十将校的簇拥下,大步走向北面得操场。 满叔和陈实地等人呆呆地望着安毅高挑的背影消失在一群将校中间,一个个张开大嘴无法合拢,满叔战战兢兢老眼迷糊,腿脚发软“噗咚”一声摔倒在地…… 操场上,八千余俘虏兵全都穿上灰布军服,站在斜阳下忐忑不安地等候命运的安排。 一个个满脸焦虑、神色沮丧的被俘官兵,从营区中所有警备官兵巍然肃立的身躯、从操场四周突然出现的一队队身穿新式迷彩军服、头戴钢盔、手握机关枪的第五军团精锐身上,从高台上下近百名将官、校官肃穆的神色中,先后意识到决定自己命运的一刻即将来临。 安毅登上高台,走出众将官行列,来到台前,缓缓扫视台下灰丫丫一片被俘官兵,良久,他用力咽了下喉咙,微微昂头大声说道:“我叫安毅,第五军团中将司令,今天是第一次来看望弟兄们。” 台下阵阵骚动,“嗡嗡”声不绝于耳,分散在操场四周的宪兵们“嘟嘟”吹响了口哨,四处大喊肃静,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第五六三章 精诚所至(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六三章精诚所至(三) 安毅看了一眼远近充满期盼的热切脸庞,接着说道:“刚才,我和几个老兵弟兄聚在一起聊天,说了会儿心里话,对大家的处境有了些了解,知道站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出身贫苦的实诚人,也知道大家都不是西北军嫡系部队,我听到有位老弟兄称自己为杂牌军的饭桶……大家先都别笑,他没说错,至少绝大多数人都和他一样,只要有碗饭吃饿不死,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活一天是一天。” 台下再也没有了笑声,每一个人突然发现自己就是这样苟活着,和饭桶没什么两样,舅舅不疼姥姥不爱,连吃都吃不饱,更没有什么尊严可言。 安毅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打仗,也不想问你们为什么当兵,因为你们都已经是兵了,都扛过枪打过仗了,否则今天也不会站在这儿。但是,不知道你们想过没有?我安毅为什么打仗?我安毅麾下数万弟兄为什么打仗?你们有谁知道……没有吧?好,我今天就告诉你们,远的不说就说眼前,我们为什么要打这一仗?因为,整个河南、整个陕西、整个西北数省,每一天都有我们的父老乡亲饿死病死,每一分钟都有数不清的孩子、都有数不清的母亲饿死!就在我们现在说话的时候,就不知有多少无依无靠、背井离乡的父老乡亲倒毙路旁,不知有多少女人和孩子被分切开来卖掉!” 全场一片死寂,安毅艰难地抑制自己激动的情感,继续说道:“从去年开始,我安毅和自己的数万弟兄,就开始把自己数年来苦心经营积攒下来的钱财换成粮食,发动所有报纸恳请中央支持和大声疾呼,募捐到得自全国各地的一批批捐资和衣物粮食,用尽一切办法想往灾区运,往豫西往西北运,可是,军阀们不管百姓的死活,他们炸毁铁路,封锁水路要道,就连中央的赈灾粮食都抢夺一空,我们运不过去,没办法只有让灾民们自己逃过来,不管能救活多少人,多救一个是一个,这才有了从去年下半年到现在的鄂西难民潮。 可是,就连这最起码的人道我们都无法去做,因为,军阀们把道路全都封死了,从三月份开始,就再也不允许一个灾民南下鄂西,他们宁愿眼睁睁地看着数以千万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死在西北,死在家乡,都不愿意他们逃荒过来,我们的粮食药品无法送过去,所以,我安毅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打!竭尽全力尽快打出一条通道,打出一条活路,好让源源不断送到鄂西的赈灾粮食和急救药品能送到灾区,让那些草菅人命、不管百姓死活的军阀付出代价,所以,我要打!而不仅仅是为了中央、为了蒋总司令才打,在我眼里,我安毅麾下任何一个弟兄的生命,世世代代勤劳善良的灾区百姓的生命,都比那些丧尽天良惨无人道的军阀贵重百倍千倍!” 安毅深深吸了口气:“弟兄们,大道理我不想再讲,你们看看自己的周围,看看我安毅的兵,我安毅的兄弟,同样都是兵,你们哪一点比得上他们?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安毅的兄弟哪一个的脊梁是弯的?哪一个的眼睛里有丝毫的恐慌……没有吧?为什么?你们知道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为谁去打仗!因为他们是我安毅的兵,是我安毅情同手足的兄弟,是一个真正的革命军人,是敢爱敢恨的汉子!是为了自己多灾多难的祖国、为了自己的父老乡亲弟兄姐妹,可以自豪地献出自己生命的中国军人! 在此,我想问你们一句,你们愿意做挺起自己脊梁的真正军人吗?愿意和他们一样,从此成为我安毅的兄弟吗?愿不愿意――” “愿意――” “安司令,收下我们吧――” 第五六三章 精诚所至(四)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六三章精诚所至(四) 全场沸腾,呼喊震耳欲聋,不少人跌跌撞撞跪下,泪流满面,周边警戒的弟兄看到如此感人的情景,鼻子发酸,任由八千多苦难弟兄大声哀嚎哭泣,指天发誓。 台上的众将感慨万千,看到安毅恭恭敬敬给台下数千俘虏庄重敬礼,犹豫片刻,也都走到安毅身后,齐齐举起手,给台下激动万分深受感动的俘虏们敬礼,周边数千警戒官兵全都把枪背到背上,巍然站立给面前的俘虏们敬礼,把一个个俘虏们感动得热泪盈眶,许多感情丰富的俘虏官兵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深夜,东大营火把熊熊,亮如白昼,八千余名俘虏已经编整成两个旅六个团,除团长以上主官为军团总司令部派遣的之外,副团长到班长均由原任军官和各部士兵们共同推选的人选担任。 六个大方队前方均摆着一长溜宽大的桌子,桌子上整齐码放崭新迷彩军装、草绿色圆领内衣内裤、崭新的厚底高帮新式胶底作战鞋,从警备部队和警卫团临时调来的军官们逐一给每一个投诚官兵发放成套服装,最后责令全体官兵脱下灰色旧服装换上新军装,全体开到城北大营领取武器。 令所有官兵无比惊讶而又自豪的是,第五军团司令安毅亲自担任自己的师长,这支加入了一个工兵连和一个警卫营的新部队也有了自己的新番号――国民革命军新十四师! 次日下午,邓州城。 安毅与新十四师一群将校漫步在城墙上,走到西北角的六角亭,安毅停下脚步,走到女墙开口处,遥望远山隘口逐渐消失的运输队,身边将校们相继走到墙边,凝望西北方,低声议论起来。 新任新十四师一旅上校旅长赵东全独自站在安毅身后三米左右,魁梧的身躯微微晃动,紫红的脸膛神色复杂,浓眉下的一双眼睛满是感慨之色,他想了又想,缓缓上前,站在安毅侧后低声问道:“司令,如果可以的话请司令明示,为何会破格任命属下为旅长?司令出于何种考虑?” “因为你有这个能力。”安毅没有回头。 “司令,一夜之间你就给一旅下发一百八十挺轻机枪、三百五十支新式机关枪,还装备大批弹药、手榴弹和价值数万元的珍贵药品,你就不怕我突然反叛,把麾下弟兄全都带到冯大帅那边邀功吗?”赵东全再问。 安毅回转身子,静静凝视赵东全的眼睛,赵东全巍然不惧针锋相对,安毅想了想从右边上衣口袋里掏出封电文递给他:“你自己看看吧,看完再说。” 赵东全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电文,打开一看浓眉斜飞,虎目炯炯:“箫无师弟……司令,箫无怎么会认识司令的?” “萧无现在是独立师骑兵团团长,早在二次北伐时他就加入我的麾下了。我看过你的履历,前天给萧无致电,询问你赵东全的具体情况,他获得你的消息高兴万分,上一封电报就对我说,你是他最尊敬的兄长,是保定八期骑科一百余师兄弟中最令他钦佩的人,让我好好待你,如果不愿使用你,就把你送到张承柱将军的骑一师效命。一小时后他又来一份电报,就是你手上这封,让我转交给你,估计他知道我不会放你走了,所以才再次来电问候你的。”安毅笑道。 “司令……” 赵东全喉头上下蠕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安毅点点头:“留下来吧,我知道你性格耿直,时常为了所部官兵的利益据理力争,这才触怒你的旅长裴景文,数年得不到重用,你又是那种能够忍辱负重的执着汉子,相信总有一天会获得施展才华的机会,可是,你想过没有?西北军中虽然保定一系将领不少,但没几个人愿意提携后进,冯玉祥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看不起不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中低级将领,加上裴景文也不是西北军嫡系部队,要是没有咱们的这次相遇,你要等待到什么时候? 退一步说,就算你获得重用,如今的西北军能成为你为之死心塌地效力的部队吗?你家乡在豫西洛南聂坟村,与你服役之地近在咫尺,你仍然不能保住自己父母妻女的性命,亲人饿死之后你才得到噩耗,你心里对西北军感想如何还用我问你吗?你不率部造反已经算是对得起西北军,对得起裴景文了。” 赵东全鼻子发酸转过身去,好一会儿再次转过来,看到安毅再次扶着城垛凝望西北,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司令,谢谢你!” “拿什么谢我?”安毅还是没有回头。 赵东全长出口气:“把邓州交给属下吧,城在人在,城丢人亡!” 安毅猛然转身,欣喜地看着赵东全:“果然厉害,已经猜到我的布置了,哈哈!令人欣慰啊!我也在这儿,和你一起守城,若是曹浩森真的孤注一掷率领大军攻城,我就和你、和咱们新十四师九千五百弟兄一起共存亡,只要我们能够顶住四十八小时,最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 此战过后,要是我们都不死,新十四师将会从此开始脱胎换骨,成为我安家军中的一支劲旅,我安毅也就把新十四师完全交给你,我这个中将司令不能总是当这个师长吧?” “司令……” 赵东全上前半步,举起手庄重敬礼,久久没有放下。 第五六四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六四章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中,十余匹被刺刀赶赴前方道路的战马接连被炸得血肉横飞,几匹侥幸躲过地雷爆炸的战马哀鸣狂奔数十米,再次触雷,狂烈的爆炸冲击将其中一匹白马炸飞半空,白马在空中挺直神俊的脖子,发出一声凄婉的长嘶,轰然摔倒在路边碎石堆上,再次触发地雷爆响巨大的爆炸声,浓烈的硝烟尘土尚未冲到最高处,一块拳头大的石子带着劲风激射而来,“啪”的一声将后方数十米观望人堆中的一名少尉的脑袋砸得稀巴烂,脑浆和带血的碎骨、血液四下飞溅,将周围吓呆了的官兵喷了个满头满脸。 烟雾和灰尘散去,露出前方看似平坦实则步步杀机的道路,西北军大胡子团长不由打了个冷颤,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看了看身旁受惊后焦躁不安的战马,他咬咬牙,让手下弟兄暂时停止用战马趟地雷阵,带着侍卫一路狂奔气喘吁吁冲到中军,越过一群严阵以待的侍卫,来到眉头紧锁的军长刘汝明前面: “军座,前方地雷密布,趟地雷的十五匹战马全都被炸死了,看样子这片地域地雷埋得比上午经过的老虎沟更密集,过不去啊!” 参谋长赵希琛擦了擦额头淋漓的汗水,满腹忧虑地说道:“军座,自凌晨两点开始,我军前锋与中军各部就不停遭到对方冷枪袭击,再次启程又连连踩踏地雷,伤亡惨重,仅校尉军官就折损了十九名。属下揣测,定是敌军不愿让我两师主力救援南阳而苦心酝酿之诡计,迫使我军走走停停放慢脚步,背后恐怕蕴含更大阴谋。若是军座认为可行,不妨将我主力位置电告南阳副总参谋长,也好让他密切防范敌人之奸计。” 刘汝明脸色阴沉地看了一圈环绕身旁的将校,重重哼了一声:“两天来我军日行百里,不可谓不神速,但今日耗费大半日时间,在敌军小股部队袭扰之下仅前进二十余里,此地距离内乡县城尚有四十里,如不尽快赶赴内乡与北路马致仁师汇合共赴南阳,才最有可能遭遇敌军之阴谋。参谋长让本座致电曹副总参谋长,岂不等于告诉大帅,我军被敌小股袭扰部队所困,寸步难行?” “军座,属下并非此意,属下是……” “行了,别再说了!传我命令,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要给我闯过去,今日子夜之前全军必须赶到内乡城!”刘汝明果断下令。 “遵命……” 傍晚六点,内乡县东六公里,苻岭。 距离大道四百余米的无名山岗下,临时搭建而成的草棚子里,四部前进电台一字摆开,“嘀嘀嗒嗒”的收发报声不绝于耳。溪边大树下,十六师师长尹继南、副师长谢驰、四十四师师长顾长风、副师长颜耀寰等将校围在青石板四周,对着地图低声商议。 十余分钟过去,谢驰终于提出自己的意见:“既然如此,那就继续用我们两个师特种大队弟兄全力拖住刘汝明部,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一万七千余主力在明日天亮之前无法到达内乡,集中我们两师兵力,等候人疲马乏的马致仁师开进内乡,不要惊动他们,尽管让他们埋锅造饭与刘汝明部取得联系,待到明日黎明前人马最困之时,两面加夹狠狠给他一下,就算吃不掉他也要把他打残,再回过头来对付刘汝明部也来得及。” “从时间上看完全没有问题,只不过由于长途潜行,我们两个师所有火炮和重机枪均留在邓州,所以突袭行动必须做到坚决快速,否则一旦对峙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为我们警戒南阳之敌的邓斌兄新九师潜伏于黑龙集一带,距离我部足足三十公里,要是我们两师不能速战速决的话,很有可能陷入东、西、北三面混战之中,哪怕我们脱困了邓斌兄被南阳之敌缠上也得不偿失,这也是司令之前反复强调需要避免的局面,因此我主张,不管能否全歼马致仁师,我们两师都要一击而退,牢牢把握主动。”细致的颜耀寰低声建议。 尹继南与顾长风默契地相视点头,尹继南站起来,走出树荫望向天际,回来蹲下自信地说道: “我看推迟到五点四十分发动攻击为好,这个时间段正是晨曦破晓之时,亦是疲惫不堪的敌军以为安然度过一夜放松警惕之时,还能有效避免我们两师弟兄可能出现的误伤,攻击目标也相对清晰明确,打起来更顺手一些,毕竟四十四师弟兄夜战训练有所欠缺,选择这个时间段开战也好弥补一下。 我建议,进攻开始前先集中两师迫击炮向敌军师部宿营地来个齐射,两师弟兄待炮声一响,就从县城东西两侧冲进去,留下北面让敌人逃,省得困兽犹斗咱们无谓牺牲士卒。” “你总是想的如此周到,不过请放心,下半夜老子亲自摸进县城去逛逛,把两师攻击目标一一画出来,老子就不相信麾下弟兄弄不明白。”顾长风一脸轻松地说道。 众弟兄听了会心一笑,谢驰却摇摇头说哪儿有堂堂师座去做贼的?再次惹来弟兄们一阵欢快的笑声。 深夜十一点,邓州城临时前线指挥部。 明亮的汽灯下,安毅与作战处长李福强、情报处长刘卿、新十四师四个正副旅长等十余名将校一起挑灯奋战等候前线传来的消息。 襄阳城中的参谋长赵瑞来电通报:张存壮率麾下新十师、教导一师已悄然退守李家岗新落成之阻击工事休整,朱世贵十七师接到特种分队传来曹浩森率部抵达南阳城的消息后,正掉头向南缓缓退至新野,与徐源泉将军部独立旅一起扼守新野。 安毅终于放下心来,右路军的悄然后撤,必定会让生性谨慎的曹浩森在判断上造成疑虑和犹豫,在尚未获得准确的情报之前,龟缩于南阳城内外满打满算的西北军也就五个师主力,绝对不敢轻易出击,等曹浩森反应过来,西面尹继南指挥的破袭战恐怕已经结束,到时候不管恼羞成怒的曹浩森挥师新野还是南阳,又或是内乡,刘汝明部遭到迎头痛击已成定局,自己的出击部队只需脱离战场缓缓南撤,敌人就没有一点办法。只要消灭刘汝明部三分之一的兵力,就足以让刚刚就任第三路军司令立功心切的曹浩森抓狂,双方的兵力此消彼长,主动权就会再次回到自己手上。 “报告司令,南京参谋总长益公来电。”通信参谋将一份长长的电文交给安毅。 安毅接过看完大吃一惊,心中对电文中西北军的这股骑兵佩服不已:郑部千余骑兵于夜间急驰八十余里,奇袭我归德机场,烧毁航空兵飞机十二架,俘虏机师和地勤人员五十余名,完成任务后安然撤走。是夜,总司令秘密巡视前线,正在机场近旁朱集车站专列宿营,左右侍卫仅二百余人枪,万幸敌骑不察此情,一击得手尽数远遁。万望贤侄百思而行切勿疏忽,勿使大好战局毁于细微之误。 安毅把电文递给通信参谋,吩咐他致电感谢朱培德,坐下来转向赵东全:“东全兄对西北军骑兵司令郑大章将军有何评价?” “郑将军是河北静海人,追随冯大帅多年了,他性格坚毅身先士卒,从一员小兵做起,历任排长、连长、营长、团长,直至今日的中将军长,每晋升一级均名至实归,一身骑术在西北军将领中独领风骚,可以连续三日三夜吃喝拉撒不下马背,对骑兵作战及长途奔袭有独到见解,麾下多为马贼和亡命之徒。 郑将军在西北军中因其性格豪爽爱兵如子深受士卒拥戴,与吉鸿昌将军最为要好,军中将帅戏称郑将军和素以骁勇著名的吉鸿昌将军为哼哈二将,吉将军身高体壮,满胸黑毛肌肉横生,每到打仗便赤身上阵,左手提短枪右手握大刀,他身旁有两名身材魁梧武艺超群的马弁,一人执大刀一人执大旗,三人同进勇猛无敌,全军上下无不为之震撼。西北军中,只要郑将军和吉将军登高一呼,从者如云奋勇争先,因此,陈诚将军所部连受挫折就不足为奇了。”赵东全非常感慨地介绍。 众人听了赵东全这段话,大感有趣,也深为钦佩,安毅看到赵东全征询的眼神,便将郑大章指挥千余精锐骑兵夜袭归德机场的神勇一一道来,众将大吃一惊连称好险。 “西北军中虎将如云,英雄辈出,听河北武林前辈介绍,就连总参谋长张之江前辈也是内家拳术高手,可惜了!尽揽天下英雄而不能成霸业者,就不是天命可以解释的了!” 安毅情不自禁由衷感叹,过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屋子里寂静下来,弟兄们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全都是惊诧和意味深长之色,连忙哈哈一笑大声问道: “诸位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是不是听了刚才一番话觉得我有一天会造反?告诉你们,门都没有!我安毅自己有多少斤两心知肚明,当个将军还可以,当个大商人大富豪也不难,再进一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何况我根本就没那兴趣,要不是全国尚未统一国家内外交困,老子真想娶上十个八个老婆,养一群孩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想起数年来打打杀杀的日子,不堪回首啊,不知道哪一天才是尽头?老子至今仍是孤家寡人!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老安家可就绝后了!” 弟兄们听了轰然一笑,展到开起了玩笑:“司令,军团成立之前,所有弟兄都喊你老大,属下也一样,大家在一起随便惯了。可是自从年初见到司令,不知为什么就感觉司令变了,人虽然还是那副模样,可精气神却迥然不同,让人一望就心感震慑,肃然起敬。 刚开始属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谁知一问弟兄们都说是这样,就连夏俭这样的疯子也不敢在司令面前随便开玩笑了,可见这人啊,确实是会随着环境和地位的改变而发生变化,由不得自己的心意改变。真要有那么一天,你想躲也躲不了!” 众弟兄没有笑而是齐齐望向安毅,个个脸色暧昧眼神复杂,好像真的似的。安毅抓起火柴盒砸向展到的脑袋: “展到,你这孙子也是特种兵出身,怎么去了一年的政治学校,就学得黄应武那套马屁功夫?是不是陈部长和徐部长他们都这么教你们的?” 众弟兄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赵东全却没有笑,看着安毅的眼睛诚恳地问道:“司令,知道新十四师弟兄是怎么谈论司令的吗?” “哟……奇了啊!刚刚才成立二十四小时的新编师,就开始议论起长官了?”安毅惊讶地问道。 赵东全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弟兄们说法很多,都是赞誉,各级主官也都深感司令的恩德,所有的说法中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从今以后把小命卖给司令了。” 安毅一愣,收起笑脸摇了摇头:“越是这样,我这心就越沉重啊……” “司令,右路军朱世贵将军急电!”通信参谋大步过来报告。 “念!” “是!我侦察分队急报,南阳之北突现一个师主力部队悄悄开来,其中携有火炮十六门,番号为程僖贤二十六师。”参谋读完肃立一旁。 安毅一听霍然站起,快步走向地图,看了片刻回到弟兄们身边转向赵东全询问该部情况,赵东全想了想,低声回答: “估计是刚从陕西乘火车到洛阳再过来的,按理说二十六师本应驰援孙良诚将军所部,如今突然掉头南下,恐怕是要强攻我邓州或者新野了。司令,邓州还好些,新野仅一个师又一个旅,而且城墙早已被炸得七零八落,不好防守啊。” “我也正是此意……给朱将军复电:严密监视敌军动向,做好随时撤出新野开赴李家岗的准备!”安毅命令。 “是!” 第五六五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六五章 清晨七点,徐州,彭城大营,中央军总指挥部。 蒋介石与一干将领久久站立在地图前检讨作战计划,一个个话语平静有条不紊,看似从容不迫,其实内心无比忧虑。 津浦战场济南失守,韩复渠主力远遁胶东一线,鲁中门户洞开,晋绥军士气如虹全线进取,占领济南之后马不停蹄,将第一军团和后援的中央军各部赶到泰安、曲阜一线;兰封战场,中央军北线失利,急退百里,其中第一师师长徐庭瑶亲率士卒突袭归德要塞阵地谢集成功但却身负重伤,冯阎联军调来四百二十余门火炮猛烈轰击三段,并派出八个师兵力反扑两翼迂回包围,刘峙军团九个师被打得落花流水,相继败退,唯有占据要塞的第一师咬牙阻击陷入合围,临危受命的副师长胡宗南指挥有方,带领第一师官兵借雨夜掩护冲破合围后退十里原地固守,才避免全师覆没化险为夷,但整条战线早已混乱不堪千疮百孔,若非冯阎联军各怀心事暗中保存实力,只需齐心合力乘胜追击而不是停下观望休整,中央军摇摇欲坠的防线将会就此彻底崩溃。 河南战场,第三军团咬牙抵抗,压力越来越大,独立师与骑一师运动到位,正在紧张进行战前准备,若是界首一攻而下,第三军团压力大减即可进入反攻,若是进攻受挫甚至失败,则南线战场也将步东线、北线溃败之后尘。 湖南战场,何健五个师在李宗仁、白崇禧、张发奎第一方面军五个师勇猛灵活的打击下溃不成军,一部逃入湘西,一部撤至湘东,衡阳失守的次日,长沙亦被高歌猛进的桂军占领,消息传出,全国为之震动。 葛敬恩手中来自第五军团的战报捏了好久,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将新野失守、邓州城和鄂豫交界要道李家岗被西北军三个半师猛烈攻击的消息告诉压力巨大的蒋介石,可军情如火又不能不说,沉思好久,他才趁着蒋介石转身喝水的机会快步上前通报。 蒋介石递到嘴边的水杯僵住了,他的双唇颤抖几下,缓缓将杯子递给侍从,接过葛敬恩手中被捏得潮湿的战报打开仔细观看。 获知西北军五个半师已经迅速攻取新野,并兵分两路猛攻李家岗和邓州,第五军团各部均陷入全面激战之中,刘汝明两个师快速开来距离南阳已不到六十五公里,蒋介石顿时为西北军在南阳荆襄一线突然集结的强大兵力、显示出的明确作战意图深感震惊,着急之下慌忙转身走到地图前凝视南阳荆襄战场。 众将见蒋介石表情有异,双眼露出痛苦之色,连忙停止交谈,静静肃立,心中忐忑不安。 十分钟过去,蒋介石转过身:“急电安毅:不惜任何代价死守荆襄屏障李家岗,决不能让敌人前进一步!兵力不够,立即把地方警备部队尽数抽调战场,宁愿放弃邓州节节抵抗,也要确保李家岗老河口防线之稳固,即便战至一兵一卒,也要顶住敌人七个师的进攻!” 众将大惊失色,这才知道新野已失、李家岗危在旦夕,若是李家岗被西北军重兵攻破,荆襄不保尚在其次,兵力空虚的武汉将会随之失去,众将顾不得脸色发白的蒋介石,全都转向地图紧张观望。 上午十点三十分,一位少将匆匆跑向气氛压抑的指挥室,尚未到门口,就扯开嗓子大声喊起来: “捷报、捷报!安将军捷报……总司令,第五军团安将军捷报……” 精疲力竭的蒋介石听到“捷报”二字,先是一愣,随即霍然站了起来,接过少将参谋双手呈上的电文急急观看,周边十余名将领全都围了上来,蒋介石双手微微发抖,突然兴奋地一拳砸在桌面上: “打得好、打得好!诸位,定是南阳敌军得知刘汝明部在南阳以西内乡一带,遭到安毅两个师之迎头痛击,随即倾巢出动,猛攻李家岗和邓州两地,企图来个围魏救赵,迫使第五军团顾此失彼全线收缩防守,给予刘汝明援军大力支持,使其顺利开抵战场,结果安毅料敌先机,兵贵神速,将士用命,提前向西运动之十六师、四十四师于凌晨五点四十分发起猛烈进攻,歼灭先期经北路抵达内乡之马致仁师大部,炮火摧毁敌军师部、击毙敌将马致仁等十余人,俘敌两千余众,战斗结束之时,西路之刘汝明部尚在西面十公里之外,被我小股部队顽强阻击,动弹不得……打得漂亮啊!此战意义极为重大,彻底打乱了西北军悄然集结兵力、企图突然强攻荆襄威逼武汉之全线进攻计划,一举击碎了西北军之巨大阴谋。或许,整个战局之转折点,就在西线之安毅军团,就在此役!” 上午十一点,河南内乡。 刘汝明部在十六师和四十四师特种大队骚扰和阻击下姗姗来迟,获悉内乡之马致仁师已全军覆没,切齿痛恨之下刚在县城西面摆开突击阵势,第五军团一千余强悍阻击部队突然尽数撤走,刘汝明先是不明所以急令各部就地警戒严防对手之阴谋诡计,随后醒悟过来指挥大军全速赶赴内乡,一路上果然顺顺利利毫无阻隔。 待所部控制内乡县城,刘汝明等十余名将校进入其中方才得知,第五军团万余人马已在一个多小时前大呼小叫慌忙向东南方向撤退,扔下俘虏的两千余名官兵不闻不问,敌军除了掠走轻机枪、花机关枪之外,被他们缴获的十二门火炮、七十余挺重机枪、数千支步枪和大量弹药物资竟然全都弃之不顾,似乎是出现了什么巨大变故,走得非常急。 略作沉思,刘汝明精神大振,左右将校也纷纷判断,定是曹浩森副总参谋长率领的五个师重兵击破新野、邓州防线,攻向荆襄了,刘汝明命令两千余散兵立即拿起武器,分散打入本军各部,全军进食干粮,随时做好奔赴南阳战场的准备。 生性谨慎多疑的刘汝明趁休息间隙致电南阳,询问当前战局进展,十分钟后曹浩森亲自复电,五师主力已收复新野,现正全力以赴攻打李家岗和邓州,催促刘汝明部快速东进,赶赴战场。至此刘汝明不再犹豫,果断传令全军启程,飞速赶赴南阳战场! 西距内乡县城仅八公里远的灌张镇,五百余户居民被友善的十六师官兵悉数劝离,男女老少肩挑手抱慌张向东转移,官兵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检查,不敢漏掉一人,不久后这里就将成为炮火连天的伏击战场。 四十四师师长顾长风与尹继南等人登上城西石岗,遥望周边地形,向各自的传令官下达一个个命令。 不一会儿,一直潜伏于南阳城西三十公里担任掩护和警戒任务的邓斌率新九师将领策马到来,养精蓄锐战意高昂的新九师一万二千官兵也从东、南两个方向源源而至,三个主力师十余名将领紧张商议片刻,一个由三万两千将士构成的硕大伏击圈悄然展开,十六门火炮被摆在镇南的东岳庙,四百多门八一、六〇口径的迫击炮和上千挺轻重机枪各就各位,严阵以待,一千余名特种大队弟兄则留在西面的苻岭两侧的荒山野岭中,等候战斗打响立即出动,收紧狭窄的袋口,用地雷和强大的自动火力阻击残军北逃。 中午十二点四十分,邓州城,第五军团前线指挥部。 城北五公里外炮声隆隆,硝烟遮天蔽日,丁志诚率领的暂一师一万一千官兵、十六师和四十四师留下的两个炮团、从城中率领新十四师第一旅四千余名弟兄驰援城北的赵东全旅将士,隔着九公里长、五米宽、两米深的壕沟,与曹浩森亲自指挥的两个师敌军已经激战了三个半小时。 守军得益于强大炮火的优势,从一开始就给汹涌而至的敌军巨大杀伤,大量装备的轻重机枪构筑成一片密集的火力网,曹浩森部发起两万人的三次冲锋均被打退,逶迤蜿蜒的九公里长的壕沟北面留下了三千多具西北军的尸体,零零落落的大刀四处丢弃,偶尔几把深插地面的大刀树立在阳光下,系在刀把上的红樱猎猎飘荡,极为显眼,屡屡受挫的西北军不得不暂时停止进攻歇息片刻。 “报告司令:刘汝明部已进入左路军三个师将士的伏击圈,战斗已经打响!”刘卿抑制住心中的兴奋之情送上电文。 指挥部里的众将校齐声欢呼,长久的压抑和等待后,甚至有人紧紧地抱住了身旁的同伴一起跳跃,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安毅不为所动,接过电文看了一眼,轻声叹道:“还是继南和虎头细心啊!伏击点没有选在地形优越的苻岭一带,而是定在宽阔平坦的灌张镇,除了精确计算敌军总体行军的疲劳度、麻痹敌军之外,就是要让敌军的火炮摆在五公里的空旷之地无所遁形,利用他们三个师火力强大的优势,以逸待劳,一点点收紧包围圈。只要邓斌的炮团击溃敌军毫无防备的炮兵,此战就没有什么悬念了,弄不好,连刘汝明这员西北军中有数的大将都会被俘或者丧命于乱军之中。” “还是多亏司令想出将计就计的妙策,建议左路军故意示敌以弱,引诱刘汝明部放松警惕高速东来,如今敌人果然成了瓮中之鳖。司令反应迅速,随机应变,我等受益良多啊!”赵瑞啧啧称叹。 “师兄,你怎么也学展到他们溜须拍马?这样可要不得啊,我还指望着你随时警醒我,不要犯错误呢!”安毅向赵瑞翻了个白眼,示意喜笑颜开的一众将帅围上来: “诸位,不用管继南的左路军了,四个小时内定会传来捷报。请大家把全副精力转到李家岗和咱们的邓州战场,李家岗方向有张存壮将军和朱世贵将军的两个师坚守,还有教导一师作为后援,范小泉将军两个旅帮助运送弹药和负责后勤事务,关隘以北狭窄的扇面地形制约了敌人的攻击规模,敌人三个师的兵力无法尽数摆开,只是,进攻的三个师均为西北军嫡系中的主力师,火炮齐备,弹药充足,将士悍勇坚忍不拔,我非常担心十七师和新十师弟兄伤亡会不断增大。” “司令请尽管放心,属下三次检验李家岗一线六公里防御阵地,工事修筑质量优良,两两相隔百余米的六十余个碉堡暗堡均为钢筋水泥构筑,若非炮弹直接命中实难以摧毁,各师三个炮阵均架设在坚固阵地南面半坡高地,完全可以压制敌军炮火,配备到排一级的众多六〇迫击炮可居高临下威力巨大,敌人就是想攻到阵地前三百米都异常困难,更不要说击穿我军防线了。若是敌军一味攻坚,兵力消耗绝对高于我守军五倍以上,加上敌军匆匆而来运输线路漫长,我军补给就在阵线南面,弹药物资唾手可得,兵力补充转眼即至,对比之下胜负已决,敌军除了无谓消耗,只能知难而退。”作战处长李福强自信满满地说道。 赵瑞微微一笑,指向地图上的南阳:“诸位,咱们此战的最终目的在这儿,而其中关键不在李家岗,而在邓州! 司令,属下建议,下一波敌军攻击发起,我中路前线各部可趁交战激烈、硝烟弥漫视野受限之际,以团为单位分批撤出长壕以南阵地,让敌人越过长壕打进来,我军凭城坚守,最大限度地吸引敌军主力攻城。 我方只需坚守到子夜时分,要是曹浩森还不下令攻城主力撤围急退至南阳,等继南的十六师、长风的四十四师、邓斌的新九师结束战斗转身扑来,他们就会被我五个师将士歼灭于邓州坚城之下,届时我军挥师北上,即可轻取只有一个旅兵力把守的南阳。” “同意!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冒这个险值得!”安毅大声表态。 第五六六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六六章 入夜,邓州城北夏集镇,西北军第三路军前线指挥部。 镇子内外人影穿梭,一片忙碌,数十架大车满载弹药,快速北上,一队队衣衫褴褛精疲力竭的官兵排着长蛇般的队形,穿过镇子向北撤退,一辆辆回程的大车运送成百上千撤下战场的受伤官兵,从南面进入镇子,车板上的血水不停流淌,一路洒落在尘土飞扬的黄土路上。 接到撤退命令的指挥部里电话铃声、电波声、呼叫声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将校神情惶恐,脚步匆匆,代理三路军司令曹浩森面无表情地坐在帅椅上,凝视桌面上的电文,眉头紧锁,额头上满是汗珠。 本以为会一攻而下的李家岗竟然出乎意料地坚硬,成为了二十六师等三个主力师的血肉磨坊,一天的进攻往山下填进去四千七百余将士性命,九千余轻重伤官兵挤在新野城中听天由命,算起来三个师没了一个整师,守军阵地仍然坚如磐石,无法撼动分毫,冲锋距离敌阵最近也不到一百米。 曹浩森亲临前线指挥的邓州战场同样伤亡惨重,投入两个师兵力、发起数小时猛攻始终无法越过守敌提前挖掘的长壕,五千多具将士的尸体仍无法将长壕填平,好不容易在中午时分再次组织全军奋力一击,终于冲破守军防线越过战壕,西面刘汝明部的求救急电却在此时飞来,大吃一惊的曹浩森意识到危险,立刻下令全军撤退,却被无孔不入的守军抓住机会冲出城垣实施大反攻,打到城下的一个旅再也没能逃到长壕以北,苦战一天的两个主力师至今仍被邓州追兵死死缠住,所有火炮和重武器尽数丢失不算,在敌军猛烈火力打击下的两师官兵就是想逃也难以抽身,狡猾的敌人保持距离,紧紧跟随,用大量装备的轻重机枪和迫击炮不停轰击,数以千计身穿迷彩军服的敌军官兵通常会踏着炮弹的落点冲上来狂射一番,待混乱的弟兄们稳住阵脚反击他们又退了,被杀红了眼悍不畏死的弟兄们一旦追过去,就会招来比雨点还要密集的机枪扫射,宽阔的战场上倒下的几乎全都是自己西北军将士的尸体,越打人越少越打越心惊,许多军旅多年豪言看破生死的官兵,在这块残酷的战场上第一次流下绝望的眼泪。 侍卫两次催促撤退曹浩森都没动,此时他所面对的不是进退而是生死,他脑子里一片茫然。之前他就不愿意前来担任这个第三路军司令,并极力反对大帅孤注一掷的冒险计划,可绝对权威的大帅没给他任何分辨的机会,和多年来一样一言九鼎军令如山,曹浩森只能硬着头皮走马上任,送走了伤亡惨重、精神萎靡的老伙计庞炳勋,带着两个半养精蓄锐的主力师进驻南阳,尚未坐稳就接到总司令部的急令:全力以赴攻击李家岗和邓州! 曹浩森知道大帅很急,东山再起的桂系霸主李宗仁挥师北上,迅速攻克衡阳、长沙,何健被白崇禧、张发奎打得晕头转向,慌不择路,大步倒退至汀泗桥才站住脚跟,匆匆收揽逃散各部结阵抵抗,可是,北伐初期名震中外的汀泗桥一役,就是李宗仁和张发奎指挥下创造的奇迹,攻坚的主力如今仍然是李宗仁的第七军和张发奎的第四军,不得不说世事如棋,造化弄人。明眼人都知道,何健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李宗仁士气如虹的大军将会再次杀回武汉,重新控制两湖进而问鼎天下。正因为出现如此微妙的局势,大帅才在转眼之间急调五个师主力开赴南阳,企图集七个半师七万余精锐将士之力,一举击溃中央军第五军团防线,随后不管不顾掉头东南,抢在李宗仁前面占领武汉,以换取最大利益。 可是,谁也没料到如今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中央军第五军团如此的坚毅,如此的悍勇,临时聚集的七个师在年轻将领安毅的指挥下,竟然胆大包天地打起了时间差,而且打得那么的聪明和迅速。 直到对方发起总攻,曹浩森才明白安毅早已看清本军的意图,或者说是早就设想到有这样的可能,竟然提前挖掘了九公里长的壕沟,构筑起了坚固的李家岗阻击阵线,早早地就立于不败之地。 曹浩森指挥进攻受挫屡屡碰壁,看到两个前线源源不断送到的苦涩战报,才突然想起敌军司令长官安毅是工兵连长出身,北伐初期就以工兵专业技术和理论的独创和改良,成为全军工兵学习的楷模,曹浩森根本就没料想到,比他们的主帅更为年轻的第五军团表现如此出色,军纪严明,步调一致,打得果断凶狠却又灵活自如,放眼全军,有几个为将者拥有如此威信和才华? 败了,兵败如山倒! 一切已经过去,一切都成为无可挽回的事实,曹浩森纵有通天之力也无法挽回,他深知西北军的习惯,深知南阳战区的惨败将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哪怕此番运气特别好能勉强保住三个师固守南阳,战败之罪也无可赦免,虽然一直以来他都竭力主张谨慎监视鄂西第五军团,采取防御策略固守南阳,将有限的兵力用到大战最为激烈的豫东南和豫皖主战场,虽然他临危受命率部进驻南阳之后仍然不愿意主动出击,可是,一道命令就毁掉他的所有计划和主张,让他转眼之间成为危害整个战局的败军之将,冯大帅只需一个损兵折将的理由,等待他的除了枪决,绝不会有第二条出路,从古至今战功彪炳者难求,替罪羊满眼都是。 “参座,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忠心耿耿的侍卫长再次催促。 “走?往哪儿走?” 曹浩森摇摇头惨然一笑,缓缓站起低声吩咐:“把几个师长副师长都叫来,我要和他们说说话,或许这是我和他们最后一次说话了……快去吧!” “是!” 侍卫长迟疑了一下,转身而去。 第二天中午,徐州彭城大营,中央军总指挥部。 “报告总司令,安毅将军急电!”葛敬恩脸上掩藏不住的喜悦展露无遗。 “快念!” 蒋介石站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葛敬恩,十余名与会将领随之站起,满眼期盼。 “我军将士两日昼夜苦战,接连击溃刘汝明部两个师、南阳战区敌军暂九师、二十六师及三个混成旅,前后歼敌两万八千余人、俘敌三万余众,截止本日上午十点四十分,张存壮将军率左路军新十师、十六师奋勇反击,开抵南阳城东形成合围,尹继南将军率十六师、四十四师乘胜追击,封锁南阳西、北方向,邓斌将军率新九师、新十四师开至城南,城中残敌九千余人眼见大势已去,放下武器停止抵抗,守敌已派出将领出城协商投降事宜。五军团拟将前线指挥部由邓州迁至南阳,以便下一阶段战事指挥。学生,安毅……” 满堂一片欢呼,陈仪等将领纷纷来到蒋介石身边,齐声恭祝,说此捷报是继凌晨胡家林独立师和张承柱骑一师在友军配合下,攻克界首直插商水之后的又一转折性大捷。 葛敬恩连忙说南阳大捷意义更为重大,由于南阳大胜,促使漯河、叶县守敌不战而溃,北撤至许昌构筑新防线,第三军团终于打破僵局全线北上,豫南至此尽入我军之手,从今以后洛阳就将处于我第三、第五军团兵锋之下,西北军原本孤注一掷想拿下武汉进而盘踞两湖的企图彻底落空,随之而来的恶果将会无限放大,我军各部自此止住颓势,很快便将进入整体反攻阶段。 众将兴奋莫名,蒋介石反而非常平静,他指示陈仪立刻将南阳大捷向全国通报,授予第五军团师长及以上将领各级云麾勋章,晋升第五军团左路军总指挥、四十四军参谋长张存壮、右路军总指挥尹继南、四十四军副军长邓斌中将军衔,重奖第五军团八十万元,命令第五军团将其余有功将士编订成册,上呈军政部,中央军委及总司令部将一并予以嘉奖表彰。 “报告总司令,第三军团司令何长官密电。”少将参谋将电文双手呈上。 “哦?” 蒋介石接过电文,连看两遍,高兴地下达命令:“立即致电雪舟(何成浚字)将军,用飞机把明魏(曹浩森字)先生送来,我要亲自到机场恭候,哈哈……焕章兄啊,你既然容不下明魏先生这等贤才,小弟就要感谢你成全恭敬笑纳了……” 南阳,第五军团前线总指挥部。 “司令,军委和总司令部联名发来嘉奖电……” “放在桌上吧。” 安毅头也不抬,难过地反复阅读胡家林发来的密电,大获全胜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 界首一役,独立师和骑一师倾尽全力,独立师担负主攻,骑一师长途奔袭侧击敌右翼,打到最后陷入惨烈的白刃战,两师弟兄付出巨大代价,才在友军两个师的协同下攻破西北军张维玺三个师防线,为友军攻打商水立下汗马功劳。 独立师此役战死三千余官兵,负伤弟兄多达六千余人,骑一师仅剩五成将士,独立师骑兵团团长箫无腹部中弹,团副李跃武被炸弹炸晕至今仍昏迷不醒,从黄埔各期补充进入独立师的营连级主官没了一半。 安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直坚持不打无准备的仗,尤其不打那种用人命堆砌战功的攻坚作战,历来主张在运动中寻找战机歼灭敌人,但自己的王牌却被军委和第三军团那批人如此糟蹋,让他痛心疾首之余,却又无可奈何。 第五六七章 对峙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六七章对峙 换上身干净军服的尹继南悄悄来到黯然神伤的安毅身边:“大哥,虎头、赵师兄和张大哥他们正在紧张布防,朱世贵大哥巡城安抚百姓,各师各旅也在休整,战死的六千余名弟兄已经悉数淹埋,各部一万六千余名受伤弟兄已经络绎集中邓州野战医院,诸事基本安排妥当,只是……你得出去走走,俘虏的敌军将校是留是放,三万余西北军俘虏官兵如何处置,都要大哥拿个主意。” 安毅回过神来,长叹一声:“还是按照老办法,年轻军官留下,其余人等发给盘缠礼送离开,三万多俘虏由我军团司令部政训处、各师政训科和豫陕籍弟兄去做做工作,愿意留下的集中起来,开往襄樊休整待编,不愿意留下的发两个大洋让他们离开。” 尹继南想了想,安慰道:“大哥,独立师和骑一师的事情咱们暂时管不了,也不能管,否则会引起总司令猜疑的。况且此次他们立下大功,司令部那些大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肯定会多加照顾的,咱们还是多关注一下当前的战局吧……下一步该怎么办?咱们的北进计划何时启动?” 安毅站起来:“还得等,根据刘昊他们破译的西北军调遣电报,西北军驻陕各部正在奉命开赴豫西,估计接下来还有几场硬仗要打。南阳失守,七万嫡系部队溃灭,遭受奇耻大辱的冯大帅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等着他们送上门来,好好招呼他们,再来几次歼灭战!咱们不打则已,要打就打怕他们,打服他们。 等接连打上几仗,他们的兵力就该消耗得差不多了,豫陕各地的军民暴动将会风起云涌,咱们看准机会骤然发动,届时大军一出,谁也休想再挡住咱们!” 尹继南钦佩地看着安毅,连连点头,眼里满是欣慰――高瞻远瞩、运筹帷幄,这才是自己熟悉的大哥啊! …… 一架德制容克运输机在襄阳城上空盘旋两圈,对准城东临时修建的跑道,稳稳下降,不一会儿,身穿美制飞行服装的西南航校飞行教官林飞跳下熄火的飞机,与副手低语两句,就坐上迎接的军用卡车,开向安毅等人站立迎接的方向。 由于李宗仁大军的节节胜利,致使湖南全线告急,张存壮率领的三个助战师奉中央军委之命,已于攻下南阳的第二天尽数南下救援。 湘西是安毅苦心经营的根据地和大后方,这个节骨眼儿上绝对不能不管不顾,东面要防止占领长沙衡阳的桂系乘胜攻打湘西,西面还要防备川军刘文辉部与桂系串通一气趁火打劫,南面还要压迫投向汪精卫阵营蠢蠢欲动的贵州军阀毛光翔,配合黔西石珍部稳定贵州大局、钳制各方心怀叵测者,因此四十四军三个师急需迅速返回应对危局,大批缴获的旧式枪炮也随之运往湘西兵工厂。 这样调动之下,第五军团只剩下亟待补充兵员的四个师,其中的新十四师还是个由俘虏改编刚刚成军的新编师,虽然安毅依靠自己的威信,让全师官兵为自己打了一场漂亮仗,但是该师若不整训改造,仍然脱不了旧军队气息,而进行改造就必须补充大批中低级军官,并将军中表现优异者送到南昌士官学校或者湘西基地接受培训。 林飞这次驾机到来,一是开辟湘西至鄂西的新航线,一是把张存壮和邓斌二将迅速接回湘西军部,以便提前制定出应对方案,并各自统帅一部,严阵以待。 卡车尚未停稳,林飞飞身跃下车头,几步跑到安毅面前敬礼报到,安毅回了个礼,笑着问道:“怎么样?新的岗位还适合你吧?” “谢谢司令!航校已经招生完毕,一切步入正轨,十二架各式飞机尽数到位,一周来,航校协助四十四军对入湘桂军展开频繁侦察,并散发传单,瓦解敌军士气,属下跟随两名德籍教官还进行了三个航次的投弹轰炸,将进攻常德之敌阻止在六十公里之外,敌军见我部有飞机助战,折而向北放弃了进攻常德。”林飞大声回答。 安毅听了非常开心:“很好,初战就告捷,为航校树立了榜样,此战结束,军团会对有功之人予以嘉奖,再接再厉吧!对了,禀一怎么样了?” “黄队长委托属下禀告司令,待司令的新座机抵达,他将会给司令做专职飞行员,并按照约定教会司令开飞机。”林飞笑道。 安毅眉开眼笑:“好啊!我等着那一天到来,哈哈……张大哥、邓斌兄,湘西及周边大局就靠你们了,等打完这仗,小弟就去和大家聚聚,好好地喝上一杯!” 张存壮伸出大手:“湘西有我四十四军七万将士在一日,桂系和毛光翔就翻不了天,贤弟请尽管放心。倒是你自己要多加珍重,我军三个师尽数南下向西,南阳一线贤弟兵力就不占优了,而且连番苦战,士卒急需休整,诸多事务无法为贤弟分忧了。” “张大哥请尽管放心,小弟会谨慎从事的。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西北军至少尚有五日时间才能到来,集结于洛阳一线的三个师也不敢轻举妄动,有三天时间准备,小弟就能缓过劲来。”安毅抓住张存壮的大手紧紧一握。 张存壮点了点头,长叹一声:“南阳至荆襄连番鏖战,愚兄和我军三个师弟兄受益无穷啊!从阵地战到破袭战,从防御战到追击战,还有特种作战的辅助运用等等,都令我等铭记在心,三个师将士也因系列作战经受考验迅速成熟,再也不是昔日的地方守备部队了。 贤弟、继南、虎头,还有朱兄,谢谢了!存壮代表三万八千弟兄感谢大家,感谢友军将士们!” “张老弟,你别和咱们客气,要感谢的话,哪天请老哥到你的湘西老巢喝一杯看一看,老哥可是听说湘西山美水美人更美,道路四通八达,工商业蓬勃发展,人口急剧增加民众安居乐业,再有一两年恐怕就快赶上老南昌了,哈哈!” 朱世贵笑容可掬地与张存壮握手,顾长风和尹继南也上前与张存壮告别。 邓斌缓缓走到安毅面前,望着安毅,脸上全是不舍之色:“师座……” 安毅心头一热,脸上却笑容依旧:“你现在和我一样都是中将了,中将就要有中将的样子。” “不,师座,你永远是我的老大!没有师座,属下就没有今天,就没有一个个的战功和一个个百年不遇的机遇,属下永远铭记师座的栽培!永远都是师座的兵!”邓斌动情地说道。 安毅微微一叹:“你我是老乡,又是一起摸爬滚打逐渐发迹的兄弟,在战场上有上下之分,在生活中却没有,这点你要记住喽。还有,这次回去你将担负川南一线的指挥重任,肩上的担子不轻,遇事多和栾叔和张大哥商量,还要尽快给我派来两百个士官,这些都得靠你了。” “师座请放心,属下定会全力以赴!”邓斌重重点头。 安毅伸出手:“好了,走吧,代我向弟兄们问好。” 邓斌没有握手,而是抬起手端端正正地给安毅敬礼,安毅立正回了个礼,目送他和张存壮坐上汽车开到飞机边上,直到飞机起飞消失在远方天际,这才和弟兄们一起乘车离开机场,返回城北给四千余俘虏官兵送行。 北门外,四千余俘虏换上干净的军服,整齐列队,安毅和尹继南、顾长风、朱世贵等十余名将领走到队伍前,向站在队伍前方的七名西北军将校回礼。 暂五旅少将旅长郑泰来等人凝望年轻的安毅和他身后同样年轻的一群将领,个个心情复杂,无法言语,他们是被俘或是主动与自己的弟兄们待在一起的军官,师长参谋长们早已在危机降临前扔下所部弟兄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被俘以来的四天四夜,西北军所有将校除了不能离开城中大营外,他们与士兵们待遇一样,可以在营中四处走走,提出申请能获得前往探视本部官兵的机会,只要不反叛暴乱、企图逃跑,就是开口骂娘也不会受到任何的惩处。 负责看守俘虏的第五军团警卫团和宪兵大队官兵一个个军纪严明,不苟言笑,但却不会打骂任何一个官兵,相反,一队队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在俘虏中忙得汗流浃背,给伤员换药,给病号看病,还拿出西北军中只有军官才有资格享用的珍贵药品给任何一个需要的官兵医治,原本满腹怨恨仇恨满腔的官兵们消停了,无论如何不得不承认安家军的文明与仁义,如果换成自己,那些受伤的俘虏恐怕早就被抛弃,更别谈每日两餐优厚的伙食了,军官们还能领到一包好烟和火柴。 令这四千多一心要走的西北军官兵感动的是,不管军官士兵,每人都获得两个大洋遣散费,衣服破烂的官兵均能获得旧式军装的发放,身上有伤的弟兄还获得好脾气的医生护士赠送的药品,负责任的医生护士们谆谆叮嘱及时换药,吩咐那些伤口未愈合的伤兵弟兄别碰水、别让伤口发炎,伤口拆线时要把剪子和刀子放到火上烧一阵灭掉细菌……照顾得无微不至犹如对待自己的弟兄一样,其结果是,两万四千弟兄毅然选择加入了安家军,尚有三千余伤重弟兄仍在医院接受人家的救治。 安毅放下手,扫了一眼军官们,走到郑泰来面前站住:“郑将军请多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郑泰来咽下口唾液:“安将军,你就不担心我们几千弟兄回去之后,再扛起枪来和你们干仗吗?” “不担心,真来了咱们再打一场,躲不过的事情不如去面对。你我都是军人,分属不同阵营,大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才相互拼命的,严格来讲,个人之间谈不上任何的仇恨,甚至心底里存在同室操戈的阵阵隐痛,可你不能不打,因为你要服从命令,我也不能不打,不打败你们,襄樊南北码头和老河口堆积如山的粮食药品就送不到豫陕甘等灾区,不打败你们,你们的大帅还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拒绝中央的领导,拒绝中央派遣官员进驻西北各省各县,你们的上层官员不懂民生不恤民情也罢了,还要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仁德模样,还会继续割据西北数省称王称霸的。 你也看到了,放眼豫陕甘宁各地,天怒人怨,还抢夺我们运送给灾民的粮食,最后竟然封堵灾民南下求生的唯一活路……我不想说了,公道自在人心。这次让你们回去,我们就做好了再次和你们沙场相见的心理准备,可是,有句话我要告诉你,投入我安毅麾下的三万多兄弟,从此以后将成为我安毅信赖的兄弟,我将指挥他们和你们拼命,到时候你我都睁眼看看,是他们打死我,还是打死你。”安毅毫不客气地回答。 郑泰来身后数名将领怒目而视,安毅鄙夷地扫了他们一眼,后退一步,向一旁的宪兵大队长做个手势,宪兵们的口哨声随即响起,数千官兵被有序地引上大道,排着队缓缓离开南阳向北行进。 郑泰来惨然一笑,大声说道:“安将军坦荡,我郑某领教了!不过安将军请小心,相信不久我们会再见面的!” “我等着!不过,安某也想提醒郑将军一句,你们至少要走七天才到洛阳,在这七天之内,两军基本处于对峙状态,整条漫长的战线不止南阳一处,你们西北军需要喘口气,我们中央军也要休息一下。在再次开战之前,你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可能与安某相见。 再一个,安某听说西北军治军严谨,颇讲政治,被俘归来的官兵都要受到严格的审查,安某衷心祝愿诸位能再次获得上峰的信任,能再次拿起枪带上兵,成为快意沙场的职业军人!诸位,一路保重!” 安毅说完,举手敬了个礼。 转身要走的军官们身体突然变得僵硬起来,回头看了含笑敬礼的安毅,叹息一声扭头就走。 郑泰来苦笑着立正,向安毅缓缓致礼,放下手极为落寞地转身离去。 第五六八章 心理攻势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六八章心理攻势 南阳之战所带来的影响日渐显现,西北军南下企图打通荆襄一线直扑武汉的战略目的没有达到,在兵力拮据的情况下抽调的七个半师被中央军第五军团各个击破,歼灭的歼灭,俘虏的俘虏,还有万余逃散溃兵仍散布在广袤的豫南大地上,这一好高骛远不切实际的战略失败,使得兰封、许昌两个主战场失去后备兵力的支持,在中央军源源不断开上战场的新力军面前,整个战线从此转入了战略防御。 南阳之战的消息传到蒲圻桂军司令部,李宗仁和白崇禧面面相觑,一句话也不说,张发奎则大呼怎么可能?连忙冲到地图前细细查看,说定是老蒋散布谣言蛊惑人心!可不一会儿,隐藏在武汉行营中的内线给李宗仁发来密电: 第五军团三个师已经离开南阳,全速开往湘北,其中四十四军新九师乘运粮船队顺汉水而下,直抵武汉,随后将沿铁路增援汀泗桥。 李宗仁心中无比忧虑,立即与众将紧张商议,无奈小诸葛白崇禧和张发奎一样力主攻打武汉,根本就不担心面前突然增加的第五军团三个师强敌,可李宗仁却不一样,数日来湘西四十四军的飞机骚扰不断,投下大量传单,奉劝八万桂军官兵返回广西不要打内战,有消息先是逃进湘西的何健两个师已经在四十四军帮助下聚拢,添置了弹药物资,准备自常德一线展开反击,若是这个时候第五军团三个师再次开进战场,别说攻打汀泗桥了,就是回家的后路恐怕都会被截断。 由于意见分歧很大,连续开了两天的会议都无法形成共识,李宗仁看到时局紧急,只能作出妥协,刚要同意白崇禧、张发奎的意见,南面的急报突然接踵传来: 退入湘东的何健两个师猛烈攻打平江,中央军蒋光鼐、蔡廷锴、李韫珩三个师正在从粤北和赣东挺进衡阳;本答应出兵牵制湘西四十四军的贵州毛光翔部发生内讧,支持王家烈的军队与支持毛光翔的军队在贵阳打起来了。 李宗仁等人大吃一惊,没想到蒋介石会放着江西的红军不打,将三个主力师尽数调入湖南,如果衡阳不保,自己的八万大军失去退路,将会成为无根的浮萍,陷入中央军优势兵力的四面包围之中。 情急之下,李宗仁再也不征求任何人的意见,一道命令就让全军从鄂南、湘北,尽数撤往长沙。 此时的第五军团反倒成了全军最为轻松的部队,由于大战方停,手里三个师又调离南阳一线,中央军委和总司令部命令安毅原地休整,急征兵员,尽快补充战力投入战事,慷慨的蒋总司令还一次性送来扩军两个师所需的一百五十万元军费,连同前两次的重奖一起,让安毅比任何一个军团司令都更富有,各次战斗缴获的枪炮物资折合一百四十万元左右,安毅只需再添点儿军装鞋帽和轻重机枪,就能轻轻松松组建两个师,奖金尽数发放到参战官兵,一百五十万的扩军费则被转入江南集团的账户,成为湘西兵工厂采购火炮和高炮制造设备、原材料的专用资金。 安毅和他的将领们站在王府后花园规模宏大的假山顶上,这座建于明初,用太湖运来的山石堆砌的假山是整个南阳城的制高点,登高俯瞰,全城进入眼帘。历史悠久的南阳古称宛,坐落在三面环山南部开口的马蹄形盆地之中,因位于伏牛山之南、汉水之北而得名。明朝初年,南阳是朱元璋第二十三子唐定王朱桱的封地,在南阳城内建造了规模宏大的唐王府,规模宏大,气势恢宏,历经数百年风雨依旧保存完好,如今成了安毅第五军团的前线总指挥部所在地。 夕阳余晖将南阳城镀上了一层金光,城南白河南岸的枣林大营如今则成了第五军团兵站,丁志诚的暂一师也驻扎在大营里,暂一师已经获得正式番号,更名新十五师,兵员已补充到一万四千五百人的编制,全师休息三日之后开始了紧张的训练,师直教导团还要担负兵站的安全保卫任务。 自南向北通往南阳的道路上,上百辆卡车满载着沉甸甸的粮食、药品缓慢前进,站在王府假山顶上已经可以清晰看到南面道路上飞扬而起的尘土,通过望远镜瞭望,立即发现道路两旁的行进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延绵数十里,全都是身穿新式迷彩军服的安家军官兵,由两万四千俘虏改编而成的两个新编师正在各级主官的带领下远远开来。 朱世贵的十七师驻扎城中,担负卫戍警戒治安维持重任,还守着军团设在南关、北关的两大物资仓库。全师各部表现非常不错,官兵们驻扎江西之时就已经开始实施模范营那一套制度和教育,全师各级军官都经过士官培训基地的轮训,保持着军纪严明、爱民惠民的优良作风。 三天来,该师官兵与驻扎西城外的顾长风四十四师、驻扎北门外的尹继南十六师弟兄一起,将脏乱不堪的南阳城收拾得干干净净,并拿出粮食与城区街道的百姓一起架起了三十多个粥棚,救济那些揭不开锅饿得走不动的贫苦百姓,还从无比繁忙极度紧缺的师卫生队中抽出医疗小队为民看病治病,送医送药,用实实在在的惠民行动和大量的政治宣传赢得了南阳人民的接受和衷心拥护,使得本就声名远播的安家军仁德之名再次远播。 朱世贵对百姓们称自己的军队为安家军不但没意见,反而十分高兴,在他眼里,安毅和自己一样都是主公朱培德的子侄,自己又和安毅情同手足,自己的军队理所当然和安毅的军队是亲兄弟,安毅比自己有能耐有名声,所部被称之为安家军没什么不妥,麾下将士也早在心底里把自己当成了安家军的一员,特别是战役胜利之后,这种发自内心的归宿感和自豪感急剧膨胀,官兵们脸上充满了自信和骄傲。 “朱大哥,宪兵团向我反应,十七师弟兄什么都好,就是喜欢逛窑子,你手下那个叫朱世明的猛将昨夜在天韵楼一人就包了三个妞,也不怕折断腰啊?”安毅的话惹来周围弟兄一阵哄笑。 朱世贵笑容可掬地挠挠光脑袋,有些尴尬地说道:“世明是我本家堂弟,我给益公当侍卫长的时候这小子就跟着我,从小学功夫,枪法也不错,打起仗来喜欢光着膀子抱挺机枪冲在前面,带兵有一套。去年底从士官学校特别班出来后人变多了,连益公都欣慰地说他变得成熟稳重了,可就是好色的毛病没改,在南昌时我听麾下弟兄咬耳朵,说他的三个婆娘每个晚上都被他折腾得咿呀鬼叫的,害得左邻右舍的弟兄们总被自己婆娘翻白眼。” 众弟兄又是哄堂大笑,安毅笑完摇摇头不再谈这事,他知道朱世贵回去后定会严加管束的,于是就把话题转到邓州城里病愈和尚在医治的三千多俘虏身上: “昨晚军团政治部主任展到向我提了个建议,说不如把那些伤势痊愈的俘虏弟兄全都派回自己的家乡,发给他们一笔钱回去招兵买马搞破坏,拉到十个人就任命他为班长,拉到一百个人就封他为连长,要是能策反当地驻军,就保送到士官学校特别班进修,出来就给个校官。诸位觉得,展到的这个建议如何?” 众将收起笑容,认真对待,顾长风想了想说道:“我看可以,北伐之初我军不正是这样做的吗?如今蒋总司令不也在山东、河南等地搞这一套吗?只要能瓦解敌人对我有利,怎么做都是对的。” 尹继南纠正顾长风的话:“短期内固然不错,可留下的隐患也很多,比如目前豫西、陕南等地的几十股土匪,原先都是走投无路的穷苦弟兄,可如今近半慢慢变成打家劫舍草菅人命的顽匪了,不管官府宗族还是平民百姓他们都抢都杀,这样的队伍怎么能收下? 小弟原则上同意展主任的建议,但要加上一条,着重宣传我军已经运来大批赈灾粮和药品,想运到甘陕豫西又没办法,让民众自己觉醒从而采取行动,只要消息传到豫西陕南各乡镇,就会迅速传播到四面八方,兵力空虚的西北军就是想阻拦过来运粮活命的乡亲都没办法,只要乡亲们能过来领粮食,咱们就把仓库里剩下的日本步枪、老套筒、汉阳造和大刀片子发给他们,让他们武装运送粮食回乡,这样一来,驻扎陕南豫西的少量西北军不用咱们打估计都完了。” “好计策!” 弟兄们大声赞扬起来。 赵瑞补充道:“再油印一批简单易懂的传单,落款不要写什么国民革命军,就写安家军,发给一批批返回的俘虏兵弟兄四处张贴,广为传送,再以我第五军团长官部的名义给每一个回乡的弟兄一张证明,让他们取信于自己的父老乡亲,更好地开展策动和宣传工作。”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将一大堆意见汇总起来,安毅也不愿再待在假山顶上看什么日落景色了,率先下山返回前院会议室,吩咐侍卫长林耀东,立即通知各师团长以上军官赶来开会。 第五六九章 政治攻势(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六九章政治攻势(一) 南阳城内外各军营的百余名团级以上主官接到急令,立刻放下饭碗整装出发,骑马的骑马,跑步的跑步,半个小时内全都集中在宽阔肃穆的王府议事堂里。 坐在主席台上的朱世贵扫视一圈,低声询问安毅:“老沈怎么没到?像是几天不见他影子了。” 安毅低声回答:“老沈出自武当门下,打下南阳我就让他回去一趟,尽管他刚升少将,但这回也算是衣锦还乡,离开师门和家乡这么多年,也该回去看看了。” “哦……我明白了!还是贤弟想得周到,老哥我也是十年没回家看看了,什么时候我也得回去看看……”朱世贵感慨地点点头。 安毅笑着说道:“朱大哥,等打完这仗挥师西南,我把你部调到安顺驻防怎么样?那里离家近一些,回去方便多了。” “安顺?” 朱世贵惊讶地望着安毅,从安毅含笑而视微微点头的神态中突然明白了什么,激动得一巴掌拍在安毅大腿上,用川滇话大声叫道:“他妈个巴子,老子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安毅疼得龇牙咧嘴,一把推开朱世贵,气得低声骂起来,下面近两百弟兄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再看到安毅满脸痛苦之色,全都吓得停止交谈。 朱世贵这才发现自己失态,嘿嘿一笑,站起来指指台下众将校:“看什么看?听我口令——立正——坐下!” “哗啦啦”一片响声,一百多将校挺胸拔背,肃容正座,没有一个敢吱声。 …… 六十余名中外记者在中央警卫部队一个连官兵的护送下,乘坐长江舰队的武装运输舰,从南京逆江而上,至武汉停留一晚,次日上午转入汉江,开赴襄樊采访。 这个由欧美五国记者再三申请、由南京中央党部组织的战地记者团得到了蒋介石和五院院长的极大重视,外交部特意派出两名处长随行,启程前中央党部秘书长陈立夫、留守南京的参谋总长朱培德、身在归德前线的蒋介石等人亲自致电安毅,要求安毅和第五军团官兵热情接待,妥善处理,一定要把三个政治任务圆满地完成。 三个政治任务是:维护革命战争的正义性;维护党国形象和革命军队形象;弘扬中央政府在救灾赈灾中全力以赴、心怀万民始终如一的优秀事迹。 被责令全力协助接待代表团采访的宜昌行营还派出政训处副处长等官员,来到南阳与第五军团政治部商议具体接待和宣传事宜,要求贴标语挂横幅,组织民众突击教育,以应对中外记者的采访。 军团政治部主任展到少将深知安毅的脾气,委婉拒绝了宜昌行营政训处官员的要求,表示除了加大宣传力度外,一切均需顺其自然。政训处副处长苦求不得,急忙求见军团司令安毅,安毅看在曾扩情的面子上接见这位法国留学回来的政治学博士,听他说到一半恼火不已,一口拒绝他的要求,并命令他立刻离开战区返回宜昌。 副处长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安毅竟然会下达逐客令,吓得灰溜溜地告辞,找到展到询问是怎么回事?展到无奈地告诉他:司令别的事情都能容忍,就是不能容忍欺上瞒下弄虚作假,军中几个本来挺有前途的校官,正是因为犯了这个大忌而被撤职查办,最后被赶出了第五军团。 遭受重创的西北军不甘失败,匆忙调集兵力赶赴洛阳、嵩县和商南,驻扎洛阳的暂二师在南阳之战中被安毅击溃了一个旅,看到大军到来,立即遵循西北军总司令部发出的“积极防御伺机歼敌”的作战指导思想,在骑兵司令郑大章将军夜袭归德机场的优秀事迹感召下,凑足八百骑兵,悄然出动,绕道嵩县东南的石人山荒野道路,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突然袭击驻扎镇平的四十四师一三〇旅,企图以迅雷般的霹雳手段,一举端掉一三〇旅指挥部。 黎明时分,八百精骑撞破两道稀拉松懈的岗哨,迅速冲进镇子中央,前头骑兵突然接二连三倒地,人仰马翻,镇子各条道路上满是深敲地下的一米高粗木桩,木桩之间系着一根根粗大的绊马索,领军的骑兵团长惊呼中计,大喊撤退,可“退”字未出口一颗子弹已打爆了他的脑袋,明亮的火把骤然点亮并飞向马群,街道两旁的屋顶上、院墙上突然架起一挺挺机枪,准确的步枪子弹从四面八方如密雨飞来,转眼间百余名骑兵栽倒马下,受惊的战马长嘶狂跳,掉到地上的骑兵来不及爬起来,就被沉重的马蹄踩踏得剧烈嚎叫,马上的骑兵魂飞胆丧,有的提起轻机枪、花机关枪向四面疯狂扫射,有的勒转马头猖狂逃命,可最终没有一个逃得掉,没跑出突然用腰杆粗巨木竖起五道栅栏的镇北桥头,就被四百余名早就到位的特种大队弟兄射落马下。 仅仅二十分钟时间,西北军八百精骑伤亡殆尽,一三〇旅战死十一人、负伤三十余人,此役缴获的一千三百多支机关枪、花机关枪和驳壳枪被旅长王叙伦笑纳,六百余匹体态雄健的战马被集中起来,一百五十多匹死伤战马尽数送给了一年没吃到肉的镇民,引来一片热烈地欢呼。 刚刚积功晋升少将旅长的王叙伦没有忘记军规,将五百匹战马送到城西卧龙岗师部孝敬师座顾长风,顾长风挑出三十匹好马送到总指挥部赠给一干弟兄,其余尽数收归自己的特种大队所有。 对此军团司令安毅没有任何意见,反而重奖了王叙伦一三〇旅五万大洋和五十箱香烟,分配给一三〇旅十二个晋级校官的名额,夸奖一三〇旅打得聪明打得漂亮,号召军团各师向一三〇旅学习。军团政训处的军官们把这一战绩和司令安毅的重奖略作整理,带到新十四师、新十六师、新十七师广为宣传,听得三万多投诚而来的官兵们目瞪口呆,却又羡慕不已。 新十四师、新十六师、新十七师三个新编师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投诚西北军老兵,赵东全在安毅的力荐下,晋升新十四师少将师长,从江西省保安司令部调来的第四旅旅长杨烈晋升新十六师少将师长,从赣中保安司令部调来的参谋长杨立邦晋升新十七师少将师长,三个师分别驻扎城东王营、城中医圣祠、城南郭庄军营。 三个新编师三万八千弟兄从到来的第一天开始,就接到军团司令部通知,一个月内不用参加任何的作战,随后官兵们发现此后连续一周没有安排安家军所部那奢侈之极的射击训练、没有了高强度的越野训练,也没有复杂的战术训练,全都紧闭营门,开始崭新的基础训练: 上午出操,吃完早饭开会忆苦思甜,对比新军队与旧军队的不同之处,官兵们被要求轮流说说自己的感受,接着便是严格而又枯燥的队列训练;午饭后继续队列训练,下午四点开始举行全师训练评比,每个团表现最好的连队被拉出来进行队列比赛,评比完毕现场予以奖励,奖励完毕学习唱歌一小时然后吃晚饭,晚饭后学习操典,背诵军规军纪。 每三天全师官兵集中一次,听军团司令部将领训话,每三天出去一次为驻地附近的老百姓修房子、挑水、打扫街道,整理公共道路、挖茅坑搭茅房、给孤寡妇孺送粮食送油盐,晚上回来后各连分别召开会议,每个人都要谈谈自己的心得体会,然后就是学习安毅的讲话,学习模范营精神,议议自己所在的部队与真正的革命军队之间有何差别? 晚上的连队会议结束后,连长和指导员还要把会议纪要送到师部政训处,接受政训部长官的询问和指导,改掉不足纠正错误,再把新的教育方式和新的指示精神带回连队,认真予以传达。 各师的连长们大半都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和湘西士官训练基地调来的优秀基层军官,小部分是由士兵们共同推荐的优秀带头人,师部对所有军官全都一视同仁,军饷和物资发放全都是中央军最高水平,使得自尊觉醒受到关怀的将士们感激莫名,训练和学习分外卖力。 安毅和他的弟兄们看起来十分轻松,其实没一个闲着,由于南昌基地顺利破译了西北军、桂军等各部队的无线电通讯密码,大量的情报涌向安毅的军团司令部,刘卿的情报处七十二名弟兄超负荷地运转起来,一份份汇总情报络绎送到安毅手上,害得作战处、政训处和军需处各级主官随时都处于待命状态。 半个月下来,刘卿的双眼凹下去不少,展到的眉头也出现了细微的皱纹,就连连续参加三次特种作战获得破格晋升的军需处新任上校处长张扬,也跑得大腿几乎细了一圈,改骑马后大腿内侧磨出了血泡,已经足足四天不敢去天韵楼泡妞了。 从襄樊坐车赶来的记者团一行已经到了南面的邓州,展到跑到王府汇报却没见着安毅,问明安毅的去向后又连忙赶到南关军营,操场上的情景令展到非常意外,不但各师政训科军官都在,各师的团副、营副教导员们也都集中于此,排着整齐的队伍仰望高台处,跟着安毅学唱新歌,司令部参谋长赵瑞、作战处长李福强等数十名将校也都整齐地站在队伍中间,伸长脖子扯起嗓子跟着安毅一起吼。 展到大感有趣,悄悄走到高台后面,低声询问侍卫长林耀东:“小九,这是干什么啊?司令那儿来的兴致?” “别提了,小弟都站在这儿三个钟头了,司令在上面教得汗流浃背,灰尘估计都快喝了五大碗,就十几句简简单单的歌词,这帮家伙竟然唱到现在也没能让司令满意。要是鹦鹉在这儿就好了,那孙子什么歌只要听上两遍就能唱,教人也特别快,悟性超强,有他在司令哪里用得着这么辛苦?听说那孙子在独立师打界首时受伤了,不知道现在恢复得如何,是不是伤着命根子了。”林耀东苦笑着摇了摇头。 展到莞尔一笑,就听到安毅略微沙哑的声音吼了起来:“诸位,咱们最后再来一遍,要是再跑调,老子也不教了,罚你们脱掉上衣绕着这个军营跑上十圈!这么简单的曲调都学不好,军规军纪也是你们都记熟的,没道理唱不会啊,都给我老实点儿,思想别开小差……” 众人吓得全都伸长脖子,四处看看不少野战医院路过的女兵在捂嘴偷笑,站岗和休息的数千弟兄全都远远看着,一个个脸上全是幸灾乐祸的笑容,众将校心想要是大庭广众之下真被剥光了罚跑十圈就丢人了,传出去麾下弟兄笑话没关系,恐怕以后和中央军系列中其他友军见面就不舒服了,一个个再也不敢怠慢,全都打起精神,紧张地望向高台上的安毅。 安毅将喝干的大海碗扔给身后侍卫,擦擦嘴,抬起双手:“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预备、唱!”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第二不许欺负老百姓,保家卫国就是保人民;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努力减轻人民的负担……” 歌声整齐嘹亮,气势如虹,周边看笑话的数千官兵和护士逐渐收起笑容,认真对待,第一次完整唱下来的数百将校一个个也非常高兴和满足。 安毅四处看了看,大声下令:“营中所有官兵听令,你们看了几个小时的热闹,估计也都会唱了,下面再来一次,所有人都要唱,要天天唱,让我们第五军团所有弟兄都会唱,都要按照这个歌里唱的去做,成为真正的革命军人,成为真正的人民子弟兵!所有人注意,全都给我站出来,立正……听我的口令: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预备——唱!” 歌声再次响起,刚开始的时候还显得颇为凌乱,逐渐越唱越整齐,越唱越嘹亮,官兵们个个仰起脑袋,唱得无比自豪,震天的歌声从南关军营传出,在全城上空久久飘荡…… 第五六九章 政治攻势(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六九章政治攻势(二) 全场沸腾,呼喊震耳欲聋,不少人跌跌撞撞跪下,泪流满面,周边警戒的弟兄看到如此感人的情景,鼻子发酸,任由八千多苦难弟兄大声哀嚎哭泣,指天发誓。 台上的众将感慨万千,看到安毅恭恭敬敬给台下数千俘虏庄重敬礼,犹豫片刻,也都走到安毅身后,齐齐举起手,给台下激动万分深受感动的俘虏们敬礼,周边数千警戒官兵全都把枪背到背上,巍然站立给面前的俘虏们敬礼,把一个个俘虏们感动得热泪盈眶,许多感情丰富的俘虏官兵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深夜,东大营火把熊熊,亮如白昼,八千余名俘虏已经编整成两个旅六个团,除团长以上主官为军团总司令部派遣的之外,副团长到班长均由原任军官和各部士兵们共同推选的人选担任。 六个大方队前方均摆着一长溜宽大的桌子,桌子上整齐码放崭新迷彩军装、草绿色圆领内衣内裤、崭新的厚底高帮新式胶底作战鞋,从警备部队和警卫团临时调来的军官们逐一给每一个投诚官兵发放成套服装,最后责令全体官兵脱下灰色旧服装换上新军装,全体开到城北大营领取武器。 令所有官兵无比惊讶而又自豪的是,第五军团司令安毅亲自担任自己的师长,这支加入了一个工兵连和一个警卫营的新部队也有了自己的新番号――国民革命军新十四师! 次日下午,邓州城。 安毅与新十四师一群将校漫步在城墙上,走到西北角的六角亭,安毅停下脚步,走到女墙开口处,遥望远山隘口逐渐消失的运输队,身边将校们相继走到墙边,凝望西北方,低声议论起来。 新任新十四师一旅上校旅长赵东全独自站在安毅身后三米左右,魁梧的身躯微微晃动,紫红的脸膛神色复杂,浓眉下的一双眼睛满是感慨之色,他想了又想,缓缓上前,站在安毅侧后低声问道:“司令,如果可以的话请司令明示,为何会破格任命属下为旅长?司令出于何种考虑?” “因为你有这个能力。”安毅没有回头。 “司令,一夜之间你就给一旅下发一百八十挺轻机枪、三百五十支新式机关枪,还装备大批弹药、手榴弹和价值数万元的珍贵药品,你就不怕我突然反叛,把麾下弟兄全都带到冯大帅那边邀功吗?”赵东全再问。 安毅回转身子,静静凝视赵东全的眼睛,赵东全巍然不惧针锋相对,安毅想了想从右边上衣口袋里掏出封电文递给他:“你自己看看吧,看完再说。” 赵东全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电文,打开一看浓眉斜飞,虎目炯炯:“箫无师弟……司令,箫无怎么会认识司令的?” “萧无现在是独立师骑兵团团长,早在二次北伐时他就加入我的麾下了。我看过你的履历,前天给萧无致电,询问你赵东全的具体情况,他获得你的消息高兴万分,上一封电报就对我说,你是他最尊敬的兄长,是保定八期骑科一百余师兄弟中最令他钦佩的人,让我好好待你,如果不愿使用你,就把你送到张承柱将军的骑一师效命。一小时后他又来一份电报,就是你手上这封,让我转交给你,估计他知道我不会放你走了,所以才再次来电问候你的。”安毅笑道。 “司令……” 赵东全喉头上下蠕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安毅点点头:“留下来吧,我知道你性格耿直,时常为了所部官兵的利益据理力争,这才触怒你的旅长裴景文,数年得不到重用,你又是那种能够忍辱负重的执着汉子,相信总有一天会获得施展才华的机会,可是,你想过没有?西北军中虽然保定一系将领不少,但没几个人愿意提携后进,冯玉祥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看不起不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中低级将领,加上裴景文也不是西北军嫡系部队,要是没有咱们的这次相遇,你要等待到什么时候? 退一步说,就算你获得重用,如今的西北军能成为你为之死心塌地效力的部队吗?你家乡在豫西洛南聂坟村,与你服役之地近在咫尺,你仍然不能保住自己父母妻女的性命,亲人饿死之后你才得到噩耗,你心里对西北军感想如何还用我问你吗?你不率部造反已经算是对得起西北军,对得起裴景文了。” 赵东全鼻子发酸转过身去,好一会儿再次转过来,看到安毅再次扶着城垛凝望西北,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司令,谢谢你!” “拿什么谢我?”安毅还是没有回头。 赵东全长出口气:“把邓州交给属下吧,城在人在,城丢人亡!” 安毅猛然转身,欣喜地看着赵东全:“果然厉害,已经猜到我的布置了,哈哈!令人欣慰啊!我也在这儿,和你一起守城,若是曹浩森真的孤注一掷率领大军攻城,我就和你、和咱们新十四师九千五百弟兄一起共存亡,只要我们能够顶住四十八小时,最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 此战过后,要是我们都不死,新十四师将会从此开始脱胎换骨,成为我安家军中的一支劲旅,我安毅也就把新十四师完全交给你,我这个中将司令不能总是当这个师长吧?” “司令……” 赵东全上前半步,举起手庄重敬礼,久久没有放下。 第五七〇章 希望之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七〇章希望之光 “……从满是伤员的空气中弥漫淡淡血腥味的邓州乘车北上,五十七公里长的道路耗费了三个多小时,狭窄的公路尽管较为平整,但是由于运送赈灾粮食和药品到达南阳返回的军用卡车络绎不绝,会车时驾驶员需小心谨慎避让才不会滑下道沟。进入南阳境内,道路上除了军用卡车就是人力车,一队队衣衫褴褛的民众或推或拉,将一辆辆各式各样的破旧人力车努力驶往南阳方向。在我们的再三要求下,随行的中央政府官员允许停车采访,我们下车询问几个面目焦黄明显营养不良的农民才知道,南阳也和邓州一样,设立了赈灾粮食分配站,各村推举的村长和保长均已先期到达南阳,村民们只要前往南阳找到自己的村长保长,就能按照人均十五公斤的标准,领回无偿分配给各家庭的粮食。从小到大从未品尝过灾难滋味的我犯了个低级错误,轻率地询问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为何不用牛马拉车而用自己消瘦的肩膀?担任翻译的使馆随员比特先生和国民政府派来的翻译官都没有为我转达这句话,比特先生指指道路两旁被剥去外皮的成片枯树,低声反问我:树皮都被当成食物吃光了,当地农民还能有牛马吗…… “汽车开下渡船,缓慢爬上码头,古老而宽阔的南阳城就在我们面前默默竖立,高大的城门上,美丽壮观的重檐式门楼保存完好,没有中国其他战争发生地四处可见的沙包工事和机枪,只有几组身穿新式迷彩军服的第五军团官兵在城墙上巡逻,丝毫看不出这座古老的豫南名城刚刚经历了一场双方投入十七万官兵的大规模战争…… “我们的车队在城门口被全副武装衣衫整齐的宪兵拦下,随行的中央政府外交部官员和荆襄警备司令部官员下车出示特别通行证,宪兵们非常仔细地核对车号和人数,这才敬礼放行。遇到这样严格的检查,令我们这些欧美记者颇为惊讶,因为在中国的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是中央政府和战区警备司令部官员的车队,无不享受畅通无阻的免检特权,四天前我们在武汉采访几个军营,包括前往即将开赴战场的钱大钧上将组建的军校教导师,都是武汉行营的宪兵车队一路鸣笛护送,每到一个关卡守卫官兵都整齐列队,我们坐着车在官兵们恭敬的敬礼中快速通过,唯有进入第五战区开始,从水面到陆地每一个关卡我们都必须停下接受严格的检查,官兵们非常严肃认真负责,站在检查军官身后的士兵双手从未离开过自己的新式自动步枪…… “我就此问题询问陪同的国民政府外交部官员周禀真先生,他含笑告诉我一个发生在古老中国两千年前的故事:汉朝皇帝汉文帝为鼓舞士气,亲自到三路军队去犒劳慰问。他先到灞上再到棘门两座军营,这两处都不用通报,见到皇帝的车马来了军营都主动放行,而且两地主将迎接时慌慌张张,毕恭毕敬,送文帝走时也是亲率全军送到营寨门口。皇帝到了名将周亚夫的营寨,和先去的两处截然不同,开道将军和侍卫被拦在营寨之外,在告知天子要来慰问后,守卫的军官回答:‘将军有令,军中只听将军命令,不听天子诏令。’等文帝到达派使者拿自己的符节进去通报,周亚夫将军才命令打开寨门迎接。守营的士兵还严肃地告诉皇帝随从:‘将军有令:军营之中不许车马急驰。’车夫只好控制着缰绳,不让马走得太快。皇帝非常感慨,从此重用周亚夫将军,周亚夫将军也以自己显赫的功绩、优良的品德成为中国战争史上的著名军事家…… “听完周先生的故事,我突然明白,我们即将有幸见到的中国最年轻的第五军团中将司令安毅将军,在很多人心目中的地位,远远超过了我们的认识……” 这是美国邮报记者法兰克的采访漫记,连篇刊登在美国多家报纸杂志上,欧美各国媒体纷纷转载这部优秀的长篇战地采访,被世界新闻界评价为较为真实而客观地反映整个中国内战和现实的纪实报告。法兰克在每一篇连载章节后面都写下一段感想,世界各国人民也从中看到了许多东西,熟悉了许多人物,包括未满二十五岁就已荣升中将、指挥数万军队取得一次次辉煌胜利的军团司令安毅。 记者团进入第五军团前线总指挥部时已是下午五点,所有人都受到第五军团司令部官兵的盛情接待,军团政治部在王府西院腾出两排营房供记者们下榻,并周到地表示将从警卫团派出官兵担负采访过程中的安全保卫工作,承诺在整个战区内,除了军事禁区外,记者们想去任何地方采访、想采访任何人都不会受限制。 令记者们倍感新鲜的是,军团司令长官安毅没有身穿笔挺的将官服,没有擦得铮亮的皮鞋,他和第五军团所以官兵一样,身穿结实的棉布迷彩军服,高高挽起的袖子露出结实有力的胳膊,脚踏包裹踝关节的厚底军用胶鞋,衣领上没有中央军将领喜欢佩戴的新式金色领章,唯一能表明他身份的是胸前的那块通用名牌,要不是他一头柔顺飘逸的黑发,几乎和军营里全都剃成光头的官兵们没什么两样,唯有腰间的宽阔武装带异常精致漂亮,显得价值不菲,上面佩戴一支江南兵工厂仿制的军用手枪,整个人显得严谨务实,英俊简洁。 熟悉安毅的中国记者向各国同行们透露,这根别致的特制将官腰带是安将军在北伐战争初期从敌军将军那里缴获的,当时安将军还只是个工兵营长。 安毅举行的接待晚餐简单精致,记者们高兴地看到久违的烤面包和做得相当美味的鱼,不过除了鱼和江南企业集团生产的猪肉罐头,再也没有其他肉类,更没有记者们到哪儿都能享受的美酒。 晚餐前,记者们委托外交部官员赵处长向安毅提出集体采访安毅的请求,被安毅礼貌地拒绝,但是同意在晚餐之后的茶话会上相互交流。 赵处长与安毅是老朋友了,这次大规模的内战爆发以前,他与安毅一起作为中央特使前往潼关等地与西北军主帅冯玉祥谈判,两人年龄相差十五岁,性格也差别很大,但是彼此间的关系非常好,两人都有个鲜明特点,就是严谨务实,没有时下官场上的那么多花架子,一见面就像自家兄弟一样自然,三言两语就能把要办的事情解决完。 六十余名中外记者中,年轻美丽的美国女记者卡普兰、中央社记者叶青、《大公报》和《东方新闻报》的三位记者是安毅的老朋友,与众人礼貌地见面之后,安毅走到一个个老朋友面前,亲切握手,低声问候,他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很自然地与欣喜激动的卡普兰小姐拥抱见礼,执手问候,引发在场官员和记者们的一阵惊讶和善意的笑声。 轻松的晚餐过后,洗去一身尘土的记者们如约来到雕梁画栋宽敞肃穆的会议室,军团政治部主任展到向大家介绍说,这个地方原先是明朝王府的议政殿。 记者们兴趣盎然,四处打量,对独特的建筑风格和装饰物啧啧称叹,只是没有看到任何一件与军事有关的东西,甚至连一张地图都没看到。 相继见礼之后,坐在拼起的十米大桌正北面的安毅瞧瞧看了坐在左下方的叶青一眼,正好叶青也望向安毅,一双妩媚的眼睛里满是幽怨责备之色,安毅忍不住微微一笑,连忙转过头,却又看到右侧卡普兰那双勾魂的媚眼正在含情脉脉地凝望自己,只好微微点头转向身边的赵处长低声商议,随即便宣布座谈会开始。 军团参谋长赵瑞代表第五军团简要介绍了整个战役的经过,赵瑞的俄语相当好,英语也不错,但由始至终他都用国语向大家作介绍,由中央政府外交部的翻译官用英语进行翻译,赵瑞最后提到了三个投诚而来迅速组建的新编师,以及四十四师一三〇旅刚在南阳西面的镇平取得的歼灭敌军八百骑兵的胜利,一下子就把中外记者们的胃口吊起来了。 驻留中国十一年之久的英国记者鲍尔斯询问赵瑞:“请问赵将军,根据本人对南阳战役的了解,你们的军队不但运动快速,而且打击坚决,除了装备先进之外,在军事情报的取得方面似乎超过正在苦战的任何一个军团,赵将军能否在这方面透露一些?” 一上来就面对涉及军事机密的问题,赵瑞不知如何处理才是,感觉到自己衣角被轻轻拉动,连忙转向安毅,与安毅低语几句点点头,笑容可掬地转向鲍尔斯: “经司令同意,我愿意回答你这个敏感问题,由于西北军将领之间在信仰、对社会现实的认识等方面产生巨大分歧,不愿意帮助军阀打内战、不愿意漠视成千上万灾民饿死病死的将领很多,其中部分非常有正义感的西北军将领与我们取得联系,通过各种渠道向我们表示不愿意同室操戈,同时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些重要情报,因此,我们第五军团在南阳战役中能够洞察敌情,把握先机,打出一个个漂亮仗,最大限度地避免双方官兵伤亡,同时能将邓州、南阳这样历史悠久人民众多的城市完整地接收下来,从而能够迅速高效地展开我们渴望已久的赈灾救灾行动,让急需救助的千万灾区人民看到了生存的希望,能够鼓起勇气坚强地活下去。” 此言一出,满堂为之哗然,赵瑞后面一段漂亮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几乎明白无误地告诉大家,我们在西北军中有自己的情报来源,用一句浅显易懂的话说透,就是我们第五军团在西北军高级将领中有间谍,因此才能打出南阳战役这样的漂亮仗。 这一重大情况的透露,令中外记者兴奋不已,却又颇为惊讶,精明的英国资深记者鲍尔斯想得更远更多,赵瑞的话是真是假鲍尔斯无法判断也无法确定,但是鲍尔斯知道赵瑞此言一出,会给西北军带来什么消极的影响,心中不禁对赵瑞、安毅和他们的第五军团生出许多敬畏和欣赏来。 第五七一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七一章 明月皎洁,树影婆娑,王府后花园里夜风清爽夏虫啼鸣,安毅与叶青并肩走在整洁的花园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低声交谈。 叶青扬起白皙秀气的下巴,嘟着小嘴问道:“一见面那个金发美女卡普兰就搂着你咬耳朵,亲热得不得了,行啊!明天恐怕全国报纸就会刊登革命军中第一风流将军的新闻了……告诉我,卡普兰对你说了些什么,竟让你笑得那么淫荡?” 安毅大骇,停下脚步扯住叶青的袖子:“青姐,我哪里有你说的那样啊,你这样也太损了点儿吧……” “是吗?你做得出我就说得出,小心我回去告诉茜姐!别碰我,拿开你的狗爪,男女授受不亲!”叶青掐了安毅的手臂一下。 安毅触电般缩回来:“好吧,本来我不想说的,既然你生出这么大的误会,我也只好实话实说了,卡普兰是在向我致歉,说没给我带来生日礼物,我对她说连我自己都给忘记了,而且生日也都过去好几天了,不用放在心里。” 叶青一愣,心中某个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了,情不自禁捧起安毅的手,一脸歉然:“对不起啊!姐姐都忘了呢,明天姐姐给你补过生日怎么样?” “不用麻烦,战争期间哪里用得着弄这些玩意儿?等六十大寿的时候再说吧。”安毅随口回答。 “你这家伙,总会逗人开心,嘻嘻……老婆都还没娶就想着过六十大寿了,没见过你这样胡说八道的臭男人……还疼吗?” 叶青又给安毅狠狠一捏,马上贴近安毅疼爱地低头抚弄他被自己捏得发青发紫的手臂,安毅只感到兰香入鼻,发梢撩人,一团丰满而充满弹性的温热贴在自己身上,弄得他脑袋发懵,心怀荡漾。 阵风袭来枝叶鸣唱,好不容易稳住心神的安毅强忍巨大诱惑,轻轻拉开彼此距离:“走走吧,青姐,咱们边走边说。你别看这花园里万籁俱寂,似乎连鬼影子都没一个,其实在咱们二十五米之外至少有八名弟兄隐在暗中,别让他们嚼舌头。” 叶青吃了一惊,杏目圆睁,四下仔细打量,却什么也没发现,不由吐了吐舌头,轻轻松开手,跟随安毅一路往前走,可是没走上几步又情不自禁地挽上安毅的手臂: “看就看吧,我是一个女人都不在乎,难道你还怕啊?你不知道,我和茜姐整天都担心你的安全,年初一别到现在快过去半年了,天天都盼着你的消息,吴妈每天都为你在观音菩萨跟前烧香,好在你还算有良心,每过几天都会给咱们写封信报个平安,否则咱们真的饶不了你。” 安毅咧嘴一笑:“青姐,中央党部政训处的卢公子近况如何?” “呀?你怎么知道这个的?”叶青微微蹙眉,有些不悦地问道。 安毅摇头苦笑一下:“以小弟如今的能力,要查一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就别问小弟怎么知道的了,去年底在南京参谋总部供职时曾见过他一面,当时事情太多,没机会和他打招呼。 青姐,这个卢公子可是江浙鼎鼎大名的四公子之一啊!家境优越,祖上三代进士,父辈又是声名显赫的江浙富豪文人雅士,他本人又曾在十六岁时留学日本,后来又留学美国,学识渊博,精通三门外语,可谓年轻一代的英才。 如今他已官至中央党部副处长,仕途通达,前途无量,脾气听说也不错,长得也高大俊秀,人中龙凤不可多得啊!小弟听说他追你六年了?” “嗨,你就别跟我提那个娘娘腔了!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是成心让姐姐心烦不是?再提那个阴阳人,姐姐我跟你没完!” 叶青狠狠捶打安毅一下,低下头眼里溢出晶莹的泪花。 走出几步安毅没听到叶青说话,低头一看吓了一跳,连忙停下脚步关切地问道:“青姐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了?” 叶青擦去泪水,长长地出了口气,扬起头凝望空中的明月,喃喃而语:“姐姐心里难受啊!那家伙姐姐一万个不愿意,可是,家里丝毫不顾我的感受,竟然答应了卢家这门婚事,姐姐气得已经四个月不与家里联系了,今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对不起,青姐,小弟不知道这样……”安毅低声致歉。不知为什么,初见叶青的时候,并未有惊艳的感觉,但此后与叶青接触时间越长,就越能体会到她的优秀和美丽,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情愫渐渐浮上心头,就像他思念和敬慕的龚茜那样,某种深埋心底的爱慕与渴望,不时生出阵阵无法言喻的隐痛,理不清也挥之不去。 叶青勉强一笑:“没事,你又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姐姐不怪你……对了,明天我想采访新十四师,可以吗?” “当然可以,小弟让张扬那小子陪你去吧,他在南京的时候不是早就一口一个大姐喊得你合不拢嘴吗?让他陪你去最好不过了,新十四师上下获得他帮助不少,又一起协同作战过,他陪你去比展到陪你去更合适。 张扬这小子变化很大,是个纯爷们儿,三个月的强训他咬牙扛过来了,在之前的特种作战中又与战友们一道钻入敌后展开特种作战,先后打死七个西北军将校,还灭掉位置最高的火力点,立下了汗马功劳,回来之后这小子竟然没半点儿不适感,这次小弟把他调到军需处长位置他还不愿意,想赖在特务团不走,小弟对他说别玩上瘾了,否则对不起他老爸和孔先生的苦心,这家伙才不情不愿走马上任,半个月来干得有声有色,把老丁、虎头这些猛将服侍得服服帖帖的,一看就是出自奸商世家的佼佼者。” 安毅周到地予以安排,知道叶青心情不好,净挑些高兴的事情跟叶青说。 叶青果然展开笑颜:“你这家伙恐怕比张扬更奸诈,要不怎么会让他出任军需处长一职呢?既讨好了张老爷子和孔先生,又为自己今后弄军资给养埋下了伏笔,这才是奸商本色呢!” 安毅哈哈大笑,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地方,叶青撅嘴捶了安毅一下,走到瓶型花园侧门缓缓停下,叮嘱安毅注意休息这才依依不舍告别。 送走了叶青,安毅怎么也无法入睡,干脆回到指挥室与赵瑞等弟兄一起,研讨尹继南十六师正在与北面敌人进行的小规模交战。 第二天早上六点过,仅休息两个半小时的安毅洗漱完毕,带上卫队巡查周边各营区,与新十七师弟兄一起出完早操回到住处洗澡更衣,就着咸菜喝下碗稀粥,便去寻找赵处长。 在记者们的强烈要求下,安毅今日上午将陪同其中的欧美采访组前往城西北,视察赈灾粮和药品的发放。 上午八点,赈灾仓库门前已经排起了两列五六百米的长队,数以千计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的父老乡亲顾不上多喝一碗南阳市民帮助派送的米粥,站在漫长的队伍里,眼巴巴地等待粮食发放到自己手里。与此同时,西面、北面的大马路上尘土飞扬,数以千计的民众推着小车拽着大车不断涌来。 排队的父老乡亲看到安家军军官陪着一群金发碧眼白皮肤的洋人到来,全都好奇地打量,低声议论,天真的孩子喝饱了米粥,拖着长鼻涕欢快地四处跑,面对记者照相机的闪光,吓得飞也似地逃到父母或者爷爷奶奶身后,抱着大人的腿,悄悄露出小脑袋,惊恐不安地小心观望。 记者们跟随在南阳市民推选出来的赈灾委员会主席孟老先生身后,进入宽阔的仓库,在翻译的帮助下,用心倾听孟老先生口音浓重的南阳话: “自上月老历二十四开始,全城街坊邻居男女青壮三万多人,有感于安家军的仁德,全都报名参加了运粮队和赈灾队,在全城内外先后搭起七十二个粥棚,每天要煮三万多斤米的粥饭供给远道而来的各地民众,还与安家军将士一起卸车扛米,清点入库,再按照规定逐一发放,三万多人分成两班,每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干,没有一个人接受安家军发给的工钱,大家都说,这个时候要是收下仁义之师安家军的钱,就失去了良心,就不配做个人。” 记者们听完这番真挚纯朴的话语,一个个深受感动,转头想寻找安毅时发现他已经走到左侧三十多米外的库房门口,正与一位身穿长袍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交谈,中年男子只有一支左臂,空荡荡的右袖管在风中飘飘荡荡。 德国记者好奇地询问独臂男子的身份,孟老爷子无比感慨,一一道来: “那人叫杜启予,是南阳中学的算术老师,他那条胳膊是在一个月前被西北军一个团长砍下来的,因为他家境较为富裕,西北军到他家征粮,他想留下点儿粮食给几个住在他家里的贫苦学生,可是那些当兵的没有半点商量余地,把护住粮食的杜先生和他妻子女儿暴打一顿,抢走所有粮食,连家里稍微值钱的东西也都抢夺一空,后来事情闹大了,全校千多师生举起标语上街游行抗议,可没走到王府,就被几百个西北军官兵冲上来,抡起枪托没头没脑的打,当场就死了四个学生,一个漂亮的女生还被拖进巷子撕碎衣服,杜先生冒死撞进去护住自己学生,愤怒之下给了施暴的团长一巴掌,团长拔出佩刀砍下了杜先生的右臂,可杜先生依然死死扑在自己学生身上,保住了女学生的清白,自己却失血过多差点儿丧命。 安家军打进南阳之后,听说这一情况立即赶往杜先生家里,把伤口腐烂化脓奄奄一息的杜先生救活过来,安将军亲自来看望,听说事情的原委后扭头就走,招来一群学生进入俘虏营揪出那个施暴的团长、团副,当即宣布罪状,命令宪兵执法队砍下那两个罪大恶极家伙的脑袋,为死去的学生报仇雪恨。 杜先生能起床走动之后,就天天来到这里,说自己没啥本事只会算数,领着几百个学生帮忙,收发赈灾粮食,负责出库入库账目,唉……这世道啊,咱们终于看清楚了,像冯大帅这样的军阀哪怕口号喊得再响亮也脱离不了反动的本质,只有安家军这样的军队,才是真正的人民军队,才是保家为民的革命军啊!” 众记者唏嘘不已,争相采访杜先生,杜先生却没有时间接受采访,指着外面排着长队的父老乡亲,客气地告诉记者们: “诸位先生要是真想倾听民生,体察民意,就去采访外面那些悲苦的百姓吧,你们会发现很多人是从几百里外的豫西、豫北、陕南等地日夜行走赶过来的,就为了扛回几十斤米,回去救活一家老小,没有人知道前来的路上有多少人因为饥饿和病痛死去,他们家里嗷嗷待哺的亲人又因为他们的死会饿毙多少……他们经历的苦难,绝对不在我杜某人之下,去吧!去听听人民真正的呼声,你们就会知道什么是正义,什么是公平,知道这场战争为什么这么不得人心,知道为什么安家军这么受到人民的爱戴和尊敬。” 众记者一片凄然,德国记者还是礼貌地请求,问了两个问题并与杜先生合影留念,赶上安毅,在他身边低声说道: “将军,杜先生对我说,你和你的军队是中国的希望。” 安毅停下步子,微微摇了摇头:“佛兰克先生,我当不起这种赞誉,作为军人,我心情无比沉重,长达十多年的内战,中国满目沧桑,生命受到蔑视和践踏,更不用谈昨晚大家询问我的民主与人权了,但是要改变这一现状,我和我的将士们只能选择战争,就像你看到的一样,只要击败西北军,这些粮食就能送到西北各灾区,数以万计的人民也不用走这么远来背粮,极有可能因为获得一点帮助活下去,熬过最艰苦的岁月重新奋起再建家园。所以,我请求你们多看看多走访,在人道主义的高度上支持我们的军队和人民,只要击败割据军阀,结束战争,中国就会有希望,人民才会看到活下去的曙光。” “谢谢将军的信任,我会这么做的,我要把自己看到听到的一切,告诉德国人民,告诉全世界!” 第五七二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七二章 记者团连续五天的采访即将结束,每一个记者都感觉自己此行收获很大,《东方新闻报》记者骆岩、英国记者鲍尔斯、德国记者弗比克等四名身体强壮的男记者获准跟随尹继南十六师四十七旅将士一道前往南阳以北一百多公里的石人山,拍下了石人山阻击战中一个个激动人心的战斗场面,亲眼目睹了四十七旅的将士们是如何击溃企图南下袭扰的西北军第十七混成旅。 在长达十六个小时的激战中,四十七旅将士灵活的战术、强悍的打击力、精准的枪法和迫击炮的创造性运用,给四名记者留下了深刻印象,英国记者鲍尔斯采访了被四十七师“特务营”抓回来的三十七名西北军侦察兵,随后非常感慨地对师长尹继南中将说道: “将军,我终于知道你们为何总是打胜仗了,你们的作战能力和作战方式令人耳目一新,远远地走在我所知道的其他中国军队的前面,即便是和英勇的大英帝国军队相比也毫不逊色,特别是你们官兵坚毅不拔的精神和战斗意志令人感动,我相信最终的胜利必然属于你们,祝贺你!祝贺你伟大的军队!” 尹继南客气地回答:“虽然我们十六师将士每天都在进步,但据实而言,与我军最好的部队相比还有一定差距,不过我们会努力赶上他们的。” “不会吧,这么出色的军队还不是最好的?将军所指的是哪一支部队啊?”鲍尔斯非常惊讶地询问。 “中央独立师,隶属于第二军团、刚刚攻下界首要塞的胡家林将军统率的独立师,那才是我军战法最先进、战力最强悍、意志最坚定的王牌劲旅,我们的十六师就是从独立师基础上发展壮大起来的,包括我本人在内,我师百分之七十的军官均出自独立师。那是一支英雄的部队,是‘模范营精神’的创造者和继承者,他们,一直是我们学习和追赶的榜样。” 尹继南一脸郑重地回答,鲍尔斯和周边的记者们略一思索,这才纷纷想起被南京中央政府授予“铁血雄师”称号的独立师,想起了独立师首任师长正是现在第五军团的司令安毅,似乎突然间明白了很多东西。 中央外交部的赵处长和周禀真科长对这次南阳之行非常满意,从记者们积极的评介来看,从自己亲眼所见的一个个感人场面来看,没有可以掺杂政治宣传、事前没有任何铺排演练的南阳战区,做得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好。 在这里,军民之间的关系真正情同鱼水,人民对革命军队的认同、支持和爱戴是发自内心的,从数万人自发组织的运输队支援第五军团赈灾、支援作战就会有深刻的体会,老人们将一碗碗水捧到汗流浃背的将士们嘴边、孩子们亲切地拉着休息官兵的手央求讲故事,仅仅从这些平凡而又细微的举动中,就能清楚地看到人民对第五军团的支持和信赖,更别提大街小巷中四处传播的安将军的传奇、安家军的仁德了。 此次采访,不需要外交部门的官员劳心劳力挖空心思去奉承记者们,指望他们能在发回报社的报导中替蒋总司令说好话,不需要安排人声泪俱下控诉西北军的暴行,为南京政府发动的这场讨逆大战蒙上正义的面纱,所有的政治目的轻轻松松自然而然就达到了,几天下来,没有大鱼大肉,没有美酒佳肴,没有宪兵开道,没有警卫森严,安毅和他的将士们脚踏实地真诚面对,反而赢得中外记者由衷地赞扬和普遍尊重。 根据中央党部的指示,宜昌行营还是特意从几百公里外送来一车美酒和肉类,让节俭的安毅能够搞一个体面的告别晚宴,行营秘书长曾扩情亲自前来出席,以表达南京政府和中央党部对记者团一行的重视。 随和大度的安毅这回没有说什么,当即吩咐营中最好的司务兵做出十桌精美的丰盛饭菜,记者们一一落席后才发现,第五军团除了司令安毅和政治部主任展到将军,竟然没有一个机关将校出席这个盛大的晚宴,反而是三十名普通士兵、士官和尉官端坐在剩下的三张宴席周围。 酒至半酣记者们才知道,这三十名士兵和低级军官,是一个月来在赈灾、作战和训练中表现最好的官兵,他们来自第五军团下属的七个师,今日前来接受军团司令部的表彰,被安毅特意留了下来出席宴会。 其间,军团司令安毅、政治部主任展到将军三次向这些优秀官兵敬酒,让一个个千里挑一的优秀官兵感动得热泪盈眶而又无比自豪。 灾民、尘土、战火、硝烟、死亡、希望……五天来一个个沉甸甸的经历,让每一个采访的记者心情复杂,采访中很多人无法压抑自己的情感,一次次地流下热泪,今晚在晚宴上也不例外,疲惫不堪感慨万千又喝下不少美酒的记者们感情更为丰富,似乎每一个人都抛却了国界和信仰,放弃了矜持与偏见,敞开胸怀,说出自己内心最为真切的感受。 酒宴结束,滴酒不沾的赵处长和心事重重的曾扩情惊讶地看到,每一个记者都与安毅热情握手,诚挚致谢,鲍尔斯、弗比克、卡普兰等欧美记者还与安毅拥抱告别,热情祝福,喝得满脸通红的安毅是来者不拒,表现得非常自然,甚至敢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妖艳的卡普兰小姐的亲吻。 子夜,万籁俱寂,疲惫不堪的安毅躺在宽大的楠木床上,迷迷糊糊之间,突然感觉到脸庞一阵温润,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深吸了一下鼻子,贪婪地享受那如兰的熟悉气息,双手情不自禁地抬起来,紧搂着细柳般的小蛮腰,缓缓将那具曼妙的诱人躯体搂到自己怀里,细细品味。 安毅在滚烫的俏脸上吻了一下,然后深吸口气,咬住圆润玲珑的耳朵,浅尝即止,低声问道:“怎么进来的?” “嗯……你的所有侍卫都得叫我声姐,姐姐正大光明进入弟弟的房间看望探视一下,谁敢拦着……”叶青舒服地低吟一声。 “青姐,你就不怕小弟真的把持不住了吗?” 叶青娇媚的躯体猛然僵硬,颤颤悠悠地长吸了口气,猛然紧拥安毅:“来吧,要了姐姐,姐姐这辈子就求你这一次,姐姐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自己最爱的人,绝不让自己的人生留下任何遗憾……” “报告司令:范小泉将军急报,西北军败将刘汝明纠集一万一千兵力,自商南以东偷袭陨阳(十堰),麾下警备三旅毫无准备,一路溃败后撤,敌军苦追不舍,已经追到老河口以西的汤湾一线,距离老河口物资中转站仅十二公里。”侍卫长林耀东的洪亮声音不合时宜地隔着门缝传了进来。 叶青身上的安毅猛然抬头,应了声“马上就到”,然后再次低下头,深吻丹唇低声致歉:“军情紧急,小弟得去看看……青姐,小弟……小弟爱你!” 叶青猛然搂住安毅的脖子,疯狂地亲吻他的脸,他的唇,滚烫的泪水喷薄而出,好久才无力地躺下,闭上眼痛苦地说道: “去吧,军情十万火急,就是不知……不知姐姐这辈子能否如愿……” 安毅轻轻叹息一声,轻轻擦去她脸庞上的泪水,微微摇了摇头,捡起一旁的洁白内衣,缓缓覆盖在她颤抖的娇躯上:“姐,就在小弟这儿休息吧,等忙完我就立即赶回来。” 安毅狠下心走了,可是这一晚终归没能回来,报仇心切的西北军刘汝明部的进攻相当疯狂,老河口一个警备团、司令部运输处的一个运输连、一个宪兵连全都拉了上去,与颓败的警备三旅残部稳住阵脚,苦苦抵抗。 安毅急电襄樊水上警备大队,开出所有巡逻快艇西上支援,范石生也以最快速度征集运输队的近千匹驮马,亲自率领援军赶赴老河口前线,一直打到上午八点,范石生疾驰而来立即率部投入战斗,全力攻坚也无法突破阻击线的刘汝明部深恐孤军深入后路被断,不得不含恨撤退。 恼羞成怒的范石生立刻下令水警大队和尚能一战的所有官兵全力追击,水陆两军全力以赴,六艘巡逻挺上装备的二〇机炮疯狂射击,一直将敌人打出陨阳以西十余里这才停下。此战,警备部队和后勤部队战死一千七百余人,负伤三千余人,安毅没有责怪范石生,而是主动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向蒋总司令致电请求处分。 下午四点,武装运输船缓缓驶离襄樊码头,心中无比失落的叶青独自站在船舷,凭栏北望,其他记者三三两两聚集在甲板上,喝着船上提供的美味饮料,低声交流自己此行的收获。 轮船开出十余公里,数十名衣衫朴素、神色拘谨的年轻学生来到了甲板上,顿时引起记者们浓厚的兴趣,纷纷走近学生们,和气地致礼问候,得知船上共有九十八名来自南阳中学的学生,他们随船前往九江然后转道南昌,进入安毅开办的理工大学和江南医学院就读。 卡普兰亲切地告诉一个有条漂亮马尾辫的姑娘,自己的姐姐、姐夫都在医学院任教,腼腆的姑娘闻言忘记了拘束,高兴地询问江南医学院的规模、方向、师生等情况,十余名男女学生听到卡普兰说的国语这么标准动听,也全都围了上来,记者们连忙搬来凳子,请学生们坐在一起慢慢交谈。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卡普兰拉着马尾辫姑娘的手,和蔼询问。 “我叫柳招弟,本来还有两个月中学毕业,但打仗了没能继续上学,现在终于又可以读书了。”十七岁的柳姑娘低着头一脸害羞地回答。 鲍尔斯温和地询问:“你们是怎么获得上大学机会的?” 柳姑娘望向自己的伙伴,伙伴们全都鼓励她做代表,柳姑娘鼓起勇气回答: “这一个月来,我们都和老师们一起协助分发赈灾粮食和记账,三天前的上午,安将军把我们所有的老师和学生全都叫到学校,说我们该学习不用去干活,已经有两万多从各地赶来的父老乡亲帮忙了。 之前我们都知道南昌有两所新办的大学,老师和学校都是全国最好的,很多人都想去南昌的大学读书,校长当即请安将军给我们演讲。安将军在我们校长和同学们的反复请求下,推迟繁忙的军务给我们讲话,号召我们要挺起胸膛挺起脊梁,为中华之崛起而努力奋斗。” 柳姑娘颇为激动,众记者频频点头,轻声询问安毅讲了些什么?柳姑娘强忍心中的激动,仰起头回答: “安将军最后只说了三句话,第一句感谢我们的老师们,第二句说他今天看到南阳的未来和希望;第三句告诉我们所有人,他愿意资助本届毕业生全部前往南阳两所大学求学……于是,我们就出来了,今天一大早,我们全校师生和我们的父母家人想去感谢安将军,可将军已经前往老河口视察了,他委派展到将军发给我们全套行李,用车把我们送到襄樊码头,提前安排我们登船。我们都想在离开前见到安将军,向他鞠个躬,可是没见着……” 柳姑娘眼里涌出泪花,周边刚才还是笑容满面的男女学生,此时也频频擦泪,仰首北望…… 第五七三章 挥师北上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七三章挥师北上 陨阳遇袭虽然损失颇为惨重,但并没有给自请处分的安毅带来任何的处罚,在蒋介石眼里,陨阳的暂时挫败与全线的巨大伤亡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何况不到一天时间就已收复失地,而且此役战损的大多数官兵不是中央军嫡系军团,而是范石生的地方警备部队,负责整个战区的军团司令安毅致电总部自请处分,反而赢得了实事求是、坦荡诚挚的好名声,没有及时侦知敌情的范石生部将士也对勇于承担的安毅感激不已,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由于南阳惨败,西北军在鲁豫战场上再也没有兵力补充,而总兵力逐步占据优势的蒋介石手头却宽裕得多,不紧不慢地将兵力重新得到补充、士气旺盛的陈诚第十一师调往津浦战场增援,踏实忠勇的陈诚由此一鸣惊人,向全军将士展示了其坚忍不拔的毅力和高超的指挥能力: 蒋介石命令下达后,陈诚率第十一师马不停蹄火速开往津浦线对晋军作战,每天以一百二十华里的速度赶到兖州,直趋曲阜,与守城部队蒋光鼐、蔡廷锴之第六十一师、第六十师内外夹击,将晋军围攻的李生达第四军击溃,解了曲阜之围,紧接着率部出击,相继击溃晋军丰玉玺部,进占宫里、楼德镇,后又击溃李生达军,进占莲花峪、华丰、磁窑,再一鼓作气击败傅作义部于白马寺,随即沿铁路线经万德、张夏、崮山、党家庄向济南追击,彻底击碎了晋绥军张荫梧、傅作义两路大军从平津南下围攻曲阜、最后包围徐州的战略意图。 消息传来,全军振奋,蒋介石大喜之下,擢升陈诚为第十八军军长兼十一师师长,并予以第十一师将士重奖,随后致电第五军团司令安毅,以陈诚的功绩鞭策第五军团,催促已经养精蓄锐三十五天的第五军团尽快发动全面攻势,与陈诚部一东一西快速挺进,在精神和战略上予以敌军重创。 安毅迅速回电,祝贺陈诚部取得佳绩的同时,再次阐明了第五军团所面对的作战方向正在出现的可喜变化,表示待全线总攻发起,所部将会第一时间挥师北上,严格执行既定计划,一鼓作气拿下潼关,彻底断绝西北军的退路,威慑陕甘各地驻军并快速由西向东,策应第三军团友军一举包围洛阳。 蒋介石和幕僚们见到安毅的回电,虽然心中极度失望,但也无可奈何,知道第五军团一半兵力是由俘虏改编数十天的新编师,也知道安毅用兵虽然以胆大包天、快速灵活而著称,但战前的准备工作做得比任何一支部队都要谨慎和充分,因此也只能加紧全线总攻准备,对第五军团进行督促而不便下达死命令。 蒋介石和他的幕僚们并不清楚,第五军团从来就没有消极等待过,这一个月来,他们苦心制定的“颠覆计划”逐渐显示出巨大威力,总共三十余支受到大义感召、由豫陕各地灾民和俘虏兵弟兄组成的“自救队”扛起赈灾粮食和药品,手握第五军团发放的武器,怀里揣着白花花的大洋,回到一个又一个村庄,在随行的安家军军官指导下,开始对残暴盘剥父老乡亲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当地军阀展开疯狂报复,派出交通员及时向安家军传递敌军驻扎和调防等各种情报,半个月来,各地民众的武装暴动风起云涌,由最初的一点一面,逐渐连成一片,形成横跨豫陕两省、遍布九十余个县镇的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西北军留在各县少得可怜的守备部队不是被歼就是投诚反正,“要吃粮、望南阳”、“打到残暴旧军阀,民心所向安家军”等等简单易懂琅琅上口的宣传口号响彻了豫陕大地。 七月底,趁着中原大战正酣,各路军阀无暇他顾,红军第一军团朱德部向北挺进,南昌地区受其兵锋所慑实施戒严,所有班车航船均已停开,十八师师长张辉瓒在省长鲁涤平的指挥下,匆匆就任南昌卫戍司令,率部迎战红一军团;与此同时,湘北赣西北的红军第三军团彭德怀第三军黄公略、李灿、孔荷宠等部三万余人突然攻占长沙,省政府特务营哗变,何键魂飞魄散,急退益阳;汪精卫、冯玉祥、阎锡山在北平召开中央扩大会议,决定以党建国之基础条件七条,电告北方各将领扩大会议成立,安危甘苦誓共终始,并举行盛大记者会诋毁南京政府,责令蒋介石交出权力引咎下野。与此同时,心急如焚的蒋介石也在对全线总攻进行最后一次战前动员。 入夜,南阳新十四师大营里灯火明亮,如同白昼。 踢了一个月正步、每天都受到填鸭式政治思想教育的一万一千官兵紧握钢枪,仰首挺胸,整齐排列成一个个整装待发的方队,注视着自己的师长赵东全跑步上前,向军团司令安毅大声汇报: “报告司令,新十四师全体将士已经完成各项战斗准备,请司令训示!” 安毅郑重回礼,在赵东全等将领的簇拥中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台,环视台下一张张坚定的面孔,用他特有的极具感召力的声音大声吼起来:“弟兄们,你们是谁的军队?” “人民军队――” 一万余将士同时高呼,声震四野。 “你们肩负的使命是什么?”安毅再次大吼。 “保家为国――” 安毅欣慰地点点头:“好!弟兄们,你们苦苦等待了很长时间,可以说等待了一辈子,从今天开始,你们将可以自豪地向自己的父老乡亲们大声说,我是一名军人,是来自于人民的革命军人,是以保家卫国为己任的光荣军人! 回去吧,让父老乡亲弟兄姐妹看看,你们已经脱胎换骨,成为了人民的子弟兵,用你们的行动,用实实在在的战斗,推翻欺压在我们父老乡亲头上的反动军阀,打通一条从南阳到潼关的运粮通道,让我们的军队迅速将一车车粮食和药品运过去,拯救我们成千上万奄奄一息的兄弟姐妹! 为此,我安毅要求你们,同心同德戮力作战,为了我们的父老乡亲,为了我们的女人和孩子,为了一个革命军人的神圣使命,戮力杀敌、生死不惜――” “戮力杀敌、生死不惜!戮力杀敌、生死不惜!戮力杀敌、生死不惜――”万余将士齐声虎吼,杀气冲天。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 士气如虹的新十四师将士用豪迈歌声宣示自己的意志,在各自长官的率领下,扬起骄傲的头颅,吼出震天的歌声,一队接着一队开出营门,向北进发,熊熊的火把照映一张张坚毅的面孔和他们手中的钢枪。 赵东全率领副师长和三个旅长笔直地站在安毅等将领面前,敬完礼安毅上前紧握赵东全的手,低声叮嘱: “赵大哥,沿途都有我们的小股部队接应你们,跟随你的特派电台小组会随时与司令部保持联系,沿途很可能会有众多的民兵加入你部,别赶走他们,组织起来分进各连营,和你们一起冲,不管不顾直插潼关。四十四师在你们右翼,十六师在你们左翼,十七师在你们身后,我将亲率新十六、新十七师追赶你们,争取三日之内拿下潼关,进而掉头向东,攻打洛阳!” “属下明白!司令,我新十四师全体弟兄绝不辜负司令厚望,绝不辜负军团司令部的信任!”赵东全低声回答。 “很好!弟兄们在大营里憋久了,这次出去就像出笼的老虎,士气和战斗力都令人放心,几位兄长要掌握好尺度,既不能压抑士气,又不能太过纵容,一切均以迅速攻取潼关为目的。在此我给你一个优惠政策:此战你们的所有缴获,均由你们自行处置,再给你们五千个征招名额,遇到好的兵员尽可招入队伍中,军需处将会在最快时间内给你们运去军装和武器弹药。”安毅鼓励地说道。 赵东全和身边的将校们大为兴奋,齐齐向安毅敬了个礼,翻身上马赶往中军。 一群司令部将领站在营中,目送队伍离去,率领新十五师留守南阳的丁志诚满脸都是遗憾之色,由于新十五师几乎全都是由宜昌警备部队组成,是具有丰富的地方维持经验的卫戍部队,师教导团还负责为各兄弟师培训基础班排长,因此被安毅留下担负南阳卫戍重任,没能北上作战的将士们只能遗憾地留下。 参谋长赵瑞注意到丁志诚眼里的复杂情感,哈哈一笑,拍拍他的手臂:“老丁,等打完仗准许你回老家嵩县探亲十日。” 丁志诚摇了摇头:“不用去了,父母家人全都在老南昌,村里乡亲也都逃了个精光,去了也没用,但愿这仗打完,中原地区再也没有战争了,咱们河南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父老乡亲苦啊!” “放心吧,老丁,这仗打完中原地区应该能有个六七年安稳日子,百姓能休养生息重建家园,六七年以后就不敢说了。等一切安定下来,我第五军团得返回鄂西各地驻扎,西南战乱不平,也不比中原好多少,我们身上的担子还很重。”安毅低声开解。 丁志诚眼睛一亮:“下一次,该轮到我新十五师当一回前锋了吧?” “放心吧,你就是不愿当这个前锋也不行,新十五师不少鄂川籍官兵,从黄埔六期补充来的川湘籍基层军官也即将到来,不用你们新十五师用谁?不过,眼下你可得先把全副精力放在南阳、新野和邓州,明天上午我将与指挥部一起北上,南阳这个肩负承前启后重任的大本营就交给你了。”安毅拍了拍丁志诚的手。 “保证完成任务!”丁志诚郑重地回答。 赵瑞含笑叮嘱道:“南阳左边没有危险了,右边是第三军团的留守部队,身后有范小泉和军团后勤部队呼应,你需要注意的是西北和东北两个方向,此次我军团早于全线总攻三天发动,目的就是调动敌军主力,为平汉线中段、陇海线东段的第三、第二军团减轻压力,若是敌军调集兵力与我军团相抗,我左右两翼就会迎上去交战,以确保中路的新十四师的开进速度,敌人真要拦住我们,也只能从这两个方向漏进来。” “明白了!诸位放心吧,我等着你们的捷报。”丁志诚点头表态,目光异常坚定。 第五七四章 兵不血刃占潼关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七四章兵不血刃占潼关 “号外、号外:西北军马麟旅、张忠韶旅不战而溃撤往陕北,中央军第五军团占领潼关!” “号外:安家军势如破竹,占领潼关分兵进攻洛阳……” “独家消息:安家军所到之处,各地民军蜂拥归附,汇八万之众浩浩荡荡开进潼关、华阴、洛南等十余县……” “中央军陈诚部占领济南,随即掉头向西合击兰封……” 北平城沸腾了,大街上的报童声嘶力竭奔走叫喊,怀里袋子里的报纸被汹涌的人流抢购一空,报童们一次次飞快跑回报社增加要量,报社紧急加印满足各界需求,整个北平城也和隆隆作响的印刷厂一样喧嚣震动。 顺王府,汪精卫的办公室里一片慌张杂乱,身边智囊政要接过侍卫或工作人员递来的报纸匆忙阅读,神色紧张,很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战事,推测时局。 刚从日本进修回来的汪精卫机要秘书刘首江恭立一旁,光亮的高额头上布满汗珠,微微颤抖地掏出手绢来不及擦拭,就被汪精卫的一声怒骂吓了一跳: “冯焕章的军队怎么如此不堪一击?他不是总吹嘘自己的军队政治可靠、士气如虹吗?怎么丢了南阳丢潼关?如今后路被断,想回西北休养生息东山再起都不行了,还拿什么来做资本……还有那个阎百川,不是刚刚向我们夸口济南固若金汤吗?一败再败,急退百里,恐怕只有退回山西才算完!” “先生息怒,时局瞬息万变无可捉摸,蒋中正拥有金钱和名份上的优势,收买分化无所不用其极,在西面战场高举赈灾救灾义旗蛊惑民众已有多时,打着心怀万民的幌子行一己独裁之私,假以时日,必然受到历史的遗弃和万万觉醒民众的唾骂。”刘首江避重就轻,义正词严地痛斥蒋介石。 “假以时日?首江,你说的时日是何时?形势艰险如斯,糊弄别人可以,你怎么连自己也糊弄?你看……《安家军民心所向战无不胜》,这是大公报的特刊社评,那个安毅不也曾是你的长官吗?你对他的能力难道不了解?眼下第五军团六个主力师鼓动十余万民军纵横豫西陕南,五万主力以无可阻挡之强大气势横扫渑池、义马、洛宁、宜阳四城,已于昨夜兵临洛阳城下,中央军何成浚率第三军团击破汝阳、伊川、登封一线,兵分两路直扑洛阳、新郑,刘汝明残部及驻陕各军远遁山西、陕北,西北军主力全线收缩于洛阳、郑州、兰封数城及豫北地区,疲于招架,哪里还有反手之力?连我这个不韵军事者都能看到西北军日暮西山,你这个从军数年的将领难道看不出?如此关头你仍一厢情愿自欺欺人,岂不贻笑大方?” 汪精卫恼火之下连吼一大通,羞得刘首江脑袋低垂,汗流浃背。 汪精卫的亲密战友兼夫人陈壁君柔声开解:“兆铭息怒,刘秘书也是为宽慰大家而言,当务之急是尽快与百川将军之代表芷青先生(赵丕廉)见面,坦然面对,共商大计,力争说服张汉卿将军率东北军出关,一同打击蒋中正所部,定能力挽狂澜,从容应对。” “也只有最后一条路可走了。”汪精卫长叹一声迅速站起:“首江,快做准备,和我一起前往卫戍司令部见见芷青先生。” 汪精卫在北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找到赵丕廉无法解决,立即赶赴石家庄会晤阎锡山。刚返回各自前线指挥部不久的冯玉祥和阎锡山日子也不好过,冯玉祥气急败坏之下大骂阎锡山言而无信,迟迟未予粮草和武器弹药援助,阎锡山则急招麾下各路大将商议对策,一面收缩战线,一面谋划如何以堂而皇之的理由,在不触怒冯玉祥的前提下收买改编退入山西的西北军各部,借此机会削弱冯玉祥的实力,力争尽快扩大军队开赴前线各地,与蒋介石的中央军进行一次大决战。 一周前秘密前往葫芦岛与张学良密会的蒋介石,从兖州返回陇海线前线指挥部柳河,立即给安毅发去热情洋溢的嘉奖电,同意参谋总长朱培德三个月前提出的“为便于军事清晰统属,第五军团应将下辖众多师旅规划为一至两军”的建议,把数月前公开通电全国支持汪精卫反对南京中央政府、至今仍大声嚷嚷要出兵讨伐自己的四川军阀刘文辉第二十四军番号,慷慨地送给安毅,并将尹继南十六师、朱世贵十七师、顾长风的四十四师划入二十四军之下,委任安毅为二十四军中将军长仍兼第五军团司令,委任尹继南为副军长兼任十六师师长,委任在历次大战中脱颖而出的得意门生赵瑞为参谋长,军衔晋升中将;由于各战区战事需要,新编各师番号多有重复,第五军团其余新编各师待战后将重新核准新番号。 潼关华清池东面的西北军行营,如今成了第五军团前线指挥部,安毅与赵瑞、展到等将领漫步其中,感慨万千,低声告诉弟兄们自己当初作为中央特使前来与西北军将帅谈判澄清“误会”的情景,指着一栋栋小楼、大树下的石桌,告诉弟兄们哪里是谈判之所、哪里是自己下榻的地方,哪里又是自己与西北军将领谈天说地的地方。 中央各部的嘉奖电、友军贺电和各界慰问电雪片般飞来,都没能让安毅有何激动骄傲之感,唯独这个二十四军军长的任命让安毅欣喜莫名,看得比什么都珍贵。安毅心里非常清楚,蒋总司令之所以不把其他番号送给自己,偏偏送出个早就从刘文辉手中剥夺回来的二十四军番号,里面蕴含的深层用意显而易见,那就是告诉安毅下一步努力的方向,要安毅时刻牢记酝酿多时并一直在默默实施的“西南计划”,并为此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司令,我两路大军从三个方向合围洛阳,守军已摇摇欲坠,有北逃之迹象,占领洛阳指日可待,届时,我军是否有必要乘胜追击?或者留守洛阳协助第三军团抽身北上?”赵瑞询问。 安毅微微一笑:“恐怕不需要了,陇海、津浦、平汉三线五十余万大军拥挤其中,如今胜利在望,士气高涨,各部都想攻城略地勇力战功,这个时候谁会愿意让本来就负责西线的我军分一杯羹?能让我三个师暂时驻扎洛阳已经不错了,我们也没必要再去凑热闹。 相比之下,陕西更为重要,此番要是不乘机入陕占领西北军的老巢,彻底将西北军东山再起的梦想断绝,校长绝不会善罢甘休,而我第五军团另有重要任务等待完成,全军将会在战事尘埃落定之日回师鄂西,会有友军快速开来接防的。 咱们实惠也得了,风头也出了,还是一身轻松地回去休整,以待来日吧。” 众弟兄会心一笑,军需处长张扬大声问道:“司令,虽然西北军穷得叮当响,但是我军各部在潼关、华阴、渭南等地还是缴获了大量钢材和布匹,西北军刚刚建成的华阴军械修造所尚未投产就被十六师连锅端下,设备和材料都是新的,单是铁路沿线各车站库房里的铁轨就有三千多条,火车头六个,车厢一百三十九节,这些物资都是我们需要的,属下想问是否立即分批运往鄂西?” “除华阴修造所的六套机器设备、三百多吨生产武器的俄国优质钢材尽快运往湘西之外,其余物资全都留下来,衣被、布匹、食盐尽快分发给灾民,所有能对百姓有所帮助的物资都要尽快分发完毕,一件不留,铁轨交由即将到来的中央政府特派小组处理。 等十七师、四十四师、新十七师打下洛阳,立即命令各师工兵营抢修铁路,保障运输畅通,我将会致电总司令和中央政府五院院长,请求立即开通专列,将浦口、汉口等地堆积如山的赈灾粮火速运过来,否则仅靠我们各师集中在军团运输处下面的一百二十辆卡车,根本无法解决问题。我军很可能要尽快返回鄂西、湘北,赈灾事宜只能交给接防的兄弟部队和中央政府了。” 安毅详细回答张扬的问题,弟兄们早知安毅急切的赈灾情怀,因此对留下大量缴获品均无意见。 安毅想了想停下脚步:“展到,华阴街头巷尾无家可归的流浪孩子多不多?” “不下千人,听说很多身体稍微健康点儿的孩子都被吃掉了,剩下的病倒在路边,随处可见,老人孤寡尸横遍野,天气炎热到处是腐烂之气,十六师工兵营弟兄连续干了两天都埋不完,尹师长又调出一个团帮忙,这才将全城内外的尸体清理埋葬完毕,属下中午返回时工兵营的弟兄们刚收工,一个个累得走路都走不稳了。”展到痛苦得直摇头。 安毅仰头望天,幽幽长叹一声,发出命令:“年纪大的咱们顾不过来了,就尽量救下那些无家可归的妇女和孩子们吧,传我命令,各师各旅各团党代表、教导员从今日起放下一切工作,全力以赴收容各驻地无家可归的孩子和妇女,对各地妓院强行购买的十二岁以下女童尽数收拢,分批送到潼关指挥部,有多少收容多少,政训处和运输处负责安排运送粮食物资前来的车队,将这些孩子和妇女安全运抵襄樊兵站,沿途各军一定要备好稀粥和常用药品,由襄樊兵站负责送往宜昌夷陵大营安顿,之后再想办法分散到湘西各地和老南昌。” “司令,恐怕有上万人啊!能顾得过来吗?”展到担忧地问道。 安毅垂下脑袋漫步前行:“顾不过来也得顾,尽力而为吧,至于这一路是死是活,只能看孩子们的造化了……” 第五七五章 别去(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七五章别去(一) 三〇年九月十八日,随着张学良通电全国,支持中央政府,并调集大军进关控制平津地区,在中央军全面进攻下步步后退的西北军和晋绥军终于失去抵抗之力,蒋介石没有给阎锡山保留实力退守山西的机会,命令全军奋起直追,扩大战果,一举拿下苦战半月的兰封一线,接着挥师郑州,发起猛烈攻击。 已经在潼关停留一月有余的安毅送走开赴西安的胡宗南第一师,将赈灾事务交给到来一周的中央政府赈灾委员会官员,命令朱世贵十七师将洛阳防务移交接防的第九师,撤出洛阳返回襄阳驻扎。 战功彪炳人数剧增的新十六师、新十七师也相继告别豫西、陕南各要地,分批撤回宜都和枝江驻扎,唯独留下镇守华阴的十六师、驻守宝灵的四十四师和卫戍潼关的新十四师,等候中央军委的进一步命令。 九月二十日,第一列满载赈灾粮食的列车插满国旗党旗,贴满赈灾标语,自浦口出发经过潼关开赴西安,世界各国记者随之蜂拥而至,安毅避而不见,率领卫队和军团司令部特务团悄悄前往商州,与新十四师第三旅将士一起对盘踞周边打家劫舍、拒不投诚抗拒改造的三股五千人以上的悍匪进行清剿,把新任潼关行营主任杨虎城扔在潼关,去招架熙熙攘攘追问不休的各国记者。 杨虎城面对纠缠不清的记者,头痛不已,刚开始的礼貌谦逊笑容被忧愁惊怕所代替,无奈之下也效法安毅的那一套,率领行营众官员四处游走考察,以赈灾繁忙安抚民众为由到处躲避。 安毅对东北军大举进关抢占平津各地大力反对,三次致电蒋介石力谏,陈述东北军只要有个明确态度,就是对国家民族的巨大贡献,决不能轻易离开东北地区,放任日本军国势力坐大,预言东北军主力离开东北将会使居心叵测的日本人借机坐大逐步蚕食东北领土,加大掠夺东北资源,并会因此生出更大的野心,产生无法控制的巨大后患。 但是蒋介石求胜心切,根本不接受安毅的苦苦谏言,被安毅惹急了毫不客气地回复一份只有八个字的电报:不在其位,勿谋其政! 安毅接到电报无比失落,只能闭上嘴,忍受钻心的焦虑和痛苦的煎熬,跑到商南干起了团长的勾当,亲自指挥部队对各部悍匪实施猛烈打击,数次提起步枪冲到交战第一线投入战斗,把师长赵东全和随行将领吓得面如土色,反倒是侍卫长林耀东和特务团长方鹏翔等弟兄乐得不行,也都拿起武器跟随在安毅身边投入战斗,为安毅精准的枪法和狡黠的指挥大声叫好。 不到十天时间,安毅就率部把盘踞陕南、豫西南多年的几股顽匪打得尸横遍野,灰飞烟灭,吓得周围十几股大小土匪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混乱多年的十余县镇转眼间一片安定。 十月六日,继范熙绩四十六师、金汉鼎十二师、阮肇昌五十五师、冯轶裴教导第一师攻占开封之后,陈诚十一师、上官云相四十七师几乎同时攻入郑州城,西北军张维玺部、任应岐部、邓宝珊部、冯治安部、田金凯部被困于新郑一线,成了瓮中之鳖,镇守唯一退路荥阳的西北军大将梁冠英见势不妙立即通电就任蒋中正的第二十五路总指挥一职,其余各地西北军将领也都有样学样纷纷放下武器投到蒋介石麾下,就连灰溜溜逃到黄河北岸的石友三也通电服从中央,将撤往豫北的晋绥军一个师尽数缴械收编,并通过把兄弟韩复渠暗中向蒋介石求情忏悔。 称雄中国北方多年、拥兵四十余万的西北军就此分崩离析,中原大战至此大局已定,缓缓落下帷幕。 中央政府随即任命刘峙、张钫、万舞等七人为河南省政府委员,刘峙为省主席;蒋介石把刘峙扶上高位之后,再次任命何应钦为郑州行营主任,代行总司令职权;任命第三军团司令何成浚暂代武汉行营主任,任命杨虎城部扩编为拯陕军,蒋鼎文部扩编为拯陇军,即日经铁路开赴陕甘驻扎,其余各军班师南下,全力剿灭迅速壮大的各地红军。 如此一来,自恃劳苦功高的顾祝同、金汉鼎、王均等未获重用的将领极为不满,中央军内部潜在的矛盾由此显现,并日益尖锐。 送别麾下两个师西进陕甘的蒋鼎文乘坐火车来到潼关车站,匆匆返回的安毅率领第五军团数十将校提前来到站台恭迎,与蒋鼎文和各师各旅的黄埔师兄们热情相见。 相互见礼完毕,蒋鼎文接过安毅的香烟点燃,深吸几口,满脸愁苦地叹道: “弟兄们这一去可苦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愚兄原本以为能率部回到江浙休养生息,可如今竟然被发配洛阳,在刘经扶和何敬之下面做个小小的陇海路西段警备司令,麾下弟兄数月来打生打死,各级官兵几乎换了一半,却还要开到黄沙漫漫的大西北戍边,真他娘的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啊!” 安毅摇头莞尔一笑:“没关系,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开疆拓土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小弟打从心眼儿里羡慕各位师兄啊!大哥也别急,洛阳千年古都,人杰地灵,每年牡丹花开佳丽如云,大哥就留下养养身子享享艳福吧,生意上的事情小弟替你看着,请尽管放心。” 第五七五章 别去(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七五章别去(二) 众弟兄哄然大笑,随即纷纷痛骂安毅,蒋鼎文的参谋长李家闻没好气地说道:“安老弟,咱们弟兄可比不上你啊!为兄可听说了,各军团将陆续撤销,唯有老弟的五军团司令仍然稳稳当当,坐镇宜昌掌控荆襄,扼守长江咽喉要道,每天吃香的喝辣的不算,每月的禁烟税入没有百万也有八十万吧?” 众师兄随声附和,有的大呼小叫愤愤不平,有的唉声叹气埋怨自己命不好,把安毅弄得头大不已,突然举起手大喊一声“小弟知错了”,然后便拉着蒋鼎文的手,大呼要摆上美酒为师兄弟和将士们壮行。 蒋鼎文抬腕看了看表,说时间来不及列车马上就要出发,安毅不悦地皱起眉头,转向赵瑞大声命令: “烦请师兄立刻给尹师弟致电,让他拆毁华阴和潼关之间的铁桥铁轨,老子就不信喝杯酒的时间都不给……张扬,通知后勤部把那十桌酒菜全都端到站台上来,并通知潼关城里的所有饭店,必须在一小时内将最好的酒菜给我送到这儿来,这辆火车有三千弟兄,就按三千弟兄的分量做,不够就从咱们大营里弄,把库房里的所有罐头都运到这儿来分给弟兄们。” 赵瑞笑嘻嘻地答应却没有立即去办,转向副官悄悄吩咐他通知车站,要求列车多停留两个小时,张扬立即奉命而去。 蒋鼎文等人看到安毅如此霸道,如此豪爽,感动之下也都不再急着要走,特别是蒋鼎文,把弟兄们送到潼关也算情意深重了,回头还得赶回洛阳处理各种军务,将自己的卫戍警备司令部班子搭建起来。 安毅所部的高效令师兄弟们叹为观止,不到一个小时,整个站台便摆满了食物,一辆辆卡车将珍贵的肉类罐头运来,飞快卸车,堆放在一节节车厢门口,十桌精美的酒菜发出诱人的香味。 蒋鼎文等人好奇地询问安毅哪儿来的这么多肉?安毅笑而不答,赵瑞连忙解释说都是在前一段剿匪过程中打到的野驴,每张桌子上还有一盆炖的酥烂的老虎肉,这只老虎就是安毅打到的,刚制好的虎皮就挂在司令部里。 弟兄们听了惊讶不已,蒋鼎文指指卸车的罐头,询问安毅怎么不给自己留点儿?安毅客气一笑,说明天整个第五军团也要尽数南撤,与其千辛万苦带回去,还不如送给远征的弟兄们,算是略表心意吧。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西征的三千将士登上火车,感激地向站台上默默送行的安毅和第五军团官兵挥手致意,大声致谢。 蒋鼎文站在安毅身边,一脸苦痛,双眼潮红,默默注视着徐徐开动的列车,注视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庞。 中原大战爆发以来,蒋鼎文率部征战不休,先后击败吉鸿昌、梁冠英等部悍勇的大刀队,奔走于陇海、平汉、津浦各战场,哪里有危险就冲向哪里,为胜利立下汗马功劳的同时也伤亡惨重,第二军麾下各师战事频繁,兵员更换补充多达两万余人,如今并肩战斗生死与共的弟兄们远赴陕甘,怎么能不令蒋鼎文留恋伤感? 同样留恋伤感的不止蒋鼎文。 当天夜里,得知安家军要撤回鄂西的豫陕民众蜂拥而出,潼关、华阴、宝灵、洛南等地的民众将各个大营围得水泄不通,动情的感谢、不舍的泪水,让第五军团将士们热泪盈眶,一夜无法平静。各师各旅官兵不得不走出营门,答谢父老乡亲,与父老乡亲依依话别极尽安抚。 这个时候,第五军团的将士们终于理解了什么是军民鱼水情,什么是人民子弟兵,终于理解了一首首军歌里的真切含义和无尽情感。 次日凌晨六点,换上戎装打算尽快离去的安毅看到赵瑞等人匆匆进入自己的卧室,连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完立即跑出行营大门,面对聚集在大门口成千上万黑压压的民众,感动得无法言语。 人群最前面的乡老和各界代表手捧一张张红的刺眼的锦旗,默默地站立着,看到安毅出现,人群中随即发出阵阵呼唤:“安将军,留下吧!安家军留下来吧……” 安毅缓缓走到乡老和各界代表面前,竭力挤出一丝笑容,告诉大家战争已经结束,第五军团弟兄需要返回原驻地,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能长期留下还请父老乡亲们多多见谅! 话音未落,哭泣声响成一片,白发苍苍的老人、衣衫褴褛的妇孺随即跪倒一片,几位戴着老花镜的本地大儒仰首向天,大声祈祷,赞颂安毅、赞颂安家军的美德与仁爱,苍凉的声音瞬间被震天的哭泣和苦苦挽留声所淹没。 安毅强忍伤悲,大步上前搀扶老人们起来,无奈人们就是跪着不起,声声呼唤。 安毅哽咽无语,一时无计可施,倒退三步突然跪下,恭恭敬敬地给父老乡亲们连磕九个头,站起来飞快转身大步走进营房关上房…… 第五七六章 取舍两难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七六章取舍两难 第五军团尽数撤离河南回到鄂西已是十月二十日,途径南阳之时,安毅没有发布任何消息,在一天的停留中安毅下午前往学校,与校长老师们举行座谈,拿出五万现大洋捐资助学,随即低调离去。 傍晚,安毅召集各界贤达汇聚一堂,举行简单的宴会,一同协商南阳的灾后重建事宜,介绍老南昌、湘西等地的成功经验,提出恢复农业兴修水利、农业为主工商并举的发展建议。与会者思路大开,纷纷献计献策,安毅将所有意见整理起来交给大儒张老,直至晚上十点才将意犹未尽的贤达们礼送出营。 当晚子时,安毅与他的兄弟们悄悄拔营南撤。 次日清晨,早起的市民们发现街上一片寂静,只有一个月前组建的警察局警察三三两两垂头丧气地蹲在街头巷口吸烟,熟悉的安家军官兵一个影子都没有。 精明的市民感觉不对,急忙跑到王府门前查探,被守门的警察告知安家军为了不扰民已经全部撤走,安司令此时恐怕已经走过邓州,到达老河口了。 全城顿时惊呼阵阵,人流涌动,匆匆跑出家门的一群贤达名流这时才知道,昨晚安毅的酒宴原来是告别宴,宴会上提出的诸多建议,无一不是为了南阳民众切身利益百年福祉,于是个个长吁短叹感恩戴德,几位本地大儒更是情绪激动,呼天抢地,弄得大批老少妇孺跟着频频呼唤,热泪沾襟。 回到宜昌的安毅日夜忙绿,每天一大早都去看望夷陵大营里等待安置的八千多孩子和三千多妇女,与野战医院的正副院长们巡视病房,探望病号,随后前往各地视察各师驻地,整顿严重超编的军队,将其中超编的一万五千老兵挑选出来组建军团直属的工程兵团,开始扩建改建宜昌到周边各县镇的公路桥梁。暗地里,安毅一直在苦苦等待中央军委赋予第五军团四个新编师新的番号,等来等去竟然等来了蒋总司令无情的“撤销全国新兵训练处、裁撤暂编各部队并下令就地复员”的通告,紧接着,原先投诚和收揽地方武装组建的各暂编师、新编师均遭到裁撤,番号被一个个取消。 消息传来,安毅异常恼怒,立即电请四十四军张弘栾军长、四十三军军长石珍及各师师长乘飞机赶来宜昌,紧闭大门,急商对策。 虽然中央军委至今仍然保留四十三军新八师、新九师、新十师,四十四军新十一师、新十二师、新十三师,第五军团新十四师至新十七师番号,没有像对待其他地方部队那样裁撤取消,但是在短短半个月内相继颁发了七个正规师番号给所谓的“有功部队”,四十四军、四十三军和第五军团似乎已被高层遗忘,本月的军饷也没有下拨一分钱,第五军团司令部三次致电总部询问并恳请下发军资,均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不能不让安毅心生警惕。 会议刚进行到一半,蒋总司令的慰问电报突然到达,并命令安毅立即乘飞机赶到南京开会。 安毅不用考虑就知道今天飞机频繁起降送来十余名黔西、湘西将领的消息,已经让宜昌行营那些越来越专业的特务们急报中央,百忙之中的蒋总司令估计已经意识到自己冷落了为他打天下的一干有功将领,这才急急忙忙发来热情洋溢的电报,并把安毅招回南京,估计不是呵斥就是安抚,或者兼而有之。 安毅不动声色地将电报内容向大家通报,随即宣布散会,留下张弘栾、石珍两位军长密商机宜,晚饭后再次开会,议题变成了湘西、黔西和鄂西的发展建设,并就军队的调整改良展开热烈讨论。 次日上午,安毅乘坐航空兵大队大队长黄禀一中校驾驶的六座容克飞机,只带上副官沈凤道和军需处长张扬,飞赴南京。 一下飞机,安毅一行就钻进侍从室等待已久的轿车,毫不停留直驶黄浦路的中央军校,来到“憩庐”门前就看到蒋介石夫妇双双站立在台阶上迎接,宋美龄笑容迷人,还是那么和蔼亲切,蒋介石却紧绷着脸,凝视着匆匆钻出车门的安毅。 安毅大步上前,立正报到,宋美龄高兴地说正等你一起吃晚饭呢快进去,安毅恭敬致谢不敢动弹,直到蒋介石微微点头转身进去,这才跟随入内。 “你怎么还穿着这身作战服?堂堂中将司令也不注意些仪表,看来得快点儿成家有个人管管你才行。” 宋美龄边说边将一碟清蒸鱼推倒安毅面前,眼里满是愉快之色。 蒋介石喝下口水,放下杯子:“告诉我,你突然召集四十三、四十四两军将领到宜昌干什么?” 安毅神色自若,恭敬回答:“整军!数月来的征战,学生的第五军团兵力大增,四十四军、四十三军同样也因为军团主力北上作战,后方兵力空虚而大肆招兵买马以自保,学生回来一看,黔西兵力已达五万余众,湘西各部也多达六个师八万将士,加上第五军团二十四军三个正规师和四个新编师,总数已高达二十二万之众,不整编不裁撤难当重负啊!” 蒋介石听了大吃一惊,宋美龄美丽的眼睛也睁得圆圆的,两人望着低声叹息的安毅,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心想要是拥有二十余万军队的安毅等人犯上作乱,恐怕要比冯玉祥和阎锡山更难对付。 安毅端起葡萄酒猛灌一大口,放下杯子感叹起来:“打仗的时候总是担心兵力不够用,打完仗才突然发现人满为患,包袱沉重,学生终于理解校长的一片苦心了!昨日下午的会议,就是以军队整顿裁撤为主题,开到一半接到校长的召唤电报,学生就在晚上的会议上来了个独断专行,首先将第五军团各师超编的一万五千官兵转成工程兵团,开始修建扩建鄂西交通要道和桥梁设施,并把丁志诚将军的新十五师拨回宜昌警备司令部,担负地方卫戍和治安维持任务,并向四十三、四十四两军提出裁撤三分之一部队的建议。石珍将军因为所部既要防备毛光翔、王家烈两部人马的蚕食,又要对黔桂边境实施贸易和物资封锁,因此没有同意学生的意见,张弘栾将军心胸开阔,顾全大局,当即表示拥兵太多已不堪重负,严重影响到湘西地区的工商业建设,说服麾下众将同意裁撤两个师三万余人,一部分解甲归田,一部分转入工程兵团,尽数开赴湘黔川交界地区炸山开路发展交通。若不是今日奉命赶来,学生还想落实一系列地方建设项目,让各部紧密配合,共同发展,好让学生能把主要精力转到‘西南计划’的实施上来。” “做得好!我心甚慰、我心甚慰啊!” 蒋介石高兴地举起杯子,罕有地以水代酒,敬了安毅一杯,原本的满腹疑虑随着安毅的一番解释尽数释然,感觉安毅还是自己那个忠心耿耿顾全大局的好学生,居功至伟又不居功自傲,没有任何抱怨就把自己想做却来不及做的事情做到了前面。 宋美龄嫣然一笑,举起酒杯,和安毅轻轻一碰:“来,安毅,我也敬你一杯,你和辞修是这次中原大战的大功臣,这次校长把你叫回来,就是要亲手给你们颁发勋章的,还要将军长的委任状补发给你们,你的校长可是说了,今后无论各军如何编遣,如何转换,十八军、二十四军这两个番号永远保留,不做任何变更,我也为你们感到高兴,来,祝贺一下!” 安毅慌忙站起,大声致谢,心中异常的满足,这一荣誉带来的好处远比一百个勋章更让安毅激动。 蒋介石喜不自胜地摆摆手:“坐下,坐下吧!匆匆召你回京,除了明日的授勋仪式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关乎国家利益党国前途的‘西南计划’应该加速了。刘文辉看到西北军和晋绥军分崩离析,自取灭亡,也识趣地闭上了他的臭嘴,暗中央求刘湘的驻京办事处主任邓汉祥,找到你们的四川老乡张岳军(张群)向我求情,表示一定会痛改前非,从此坚定不移效忠中央,请求恢复他的四川省委员职务,重新授予他第二十四军番号,我没有答应他,让张岳军转告刘文辉,要拿出具体行动来,否则仍旧是党国的敌人,民族的敌人。” “学生谨遵校长指示,时时刻刻没有忘记西南,并以统一西南平息延续十数年的战乱、将三省置于中央的绝对领导之下,当成人生最大的奋斗目标之一。”安毅郑重回答。 宋美龄笑着说道:“这么说来,你还有其他远大的奋斗目标了?” “是的,师母,学生还有一个终身追求目标:驱除外辱,复兴中华!为此目标学生哪怕肝脑涂地也心甘情愿。之前,学生真的不愿意当个将军,只想做点儿生意摆弄些机器,自娱自乐的同时也能发家致富,讨几个老婆养一群孩子安安稳稳过日子,可现实容不得学生选择,国家积弱列强横行,有再多的钱照样受欺辱,有再多的老婆孩子都无法保护她们的生命安全,所以只好继续打仗了。” 安毅感慨万千,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无奈和忧郁,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浓郁诚挚之情赤子之心,深深地打动了蒋介石和宋美龄。 蒋介石微微一叹,不再提起这个沉重的问题,而是示意安毅随意吃点。午饭结束奉上香茗,回到沙发上的蒋介石低声询问安毅: “数月来全国局势变化很大,仅以两广地区为例,原本不可一世攻入湖南的李宗仁、白崇禧、张发奎部在我军三面夹击下损失惨重,特别是在粤桂两军的三次大规模交战中,李宗仁、张发奎的精锐部队十不存三,原先的铁军、钢军再也不复当年之勇,官兵素质急剧下降,实力大损,已经回天乏术,兼之云南龙云响应中央号令,从八月开始挥师东进,连克桂西重镇百色,继而乘胜进取,连克宾阳、上林,包围了南宁,逼迫逃入桂北的李宗仁部匆匆南下解围,原本何云樵(何健字)部可趁此良机挥师桂林的,但其部方与共党红军彭德怀等部连续大战,力不从心,只能看着彻底剿灭桂系的机会渐渐失去,令人惋惜啊!今天,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包括对龙云部的意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有任何顾虑。” 安毅点点头:“校长,学生正是陷于两难之中啊!此番龙云挥师东进,留守昆明、曲靖等地的兵力不到三个师,若是狠得下心,且不说学生以迅雷之势率领麾下四个师联合四十三、四十四军各两个师直扑云南,只需通过石珍将军,迅速提供一批武器弹药和军资支持潜伏川南滇北的胡若愚等部,就能把龙云打个措手不及,哪怕不能推翻龙云,也会让他实力大损,威风不再,为今后我中央军各部进入云南减轻阻力。 可是――龙云响应中央号召,率部东征广西,学生就下不了这个手了,却不说可能导致政治上的谴责,仅从道义上来讲就说不过去,因此学生还是将主要精力放在川东南,期望校长和中央迅速展开政治上的行动,为学生师出有名创造条件。” 蒋介石赞赏地点点头:“你能想到这么全面,又能从军事角度看到难得的机会,足以证明你进步了,进步很大。 云南虽然重要,但限于时局和政治需要,也只能缓缓图之,切不可在此敏感时期冒天下之大忌授人以柄,唯有图谋川南名正言顺,正当其时,我会立刻让中央各部密切配合你的行动。 另外,我中央军无法直接进入支持中央的云南,但并非等于反对龙云的胡若愚等部不能进去,他们同样是滇军,同样有自己的政治追求,我们完全可以加以运用,静观其变嘛,你认为呢?” “学生明白了!回去马上就办。” 安毅恭敬答允,心里为蒋介石的手段暗自感叹。 蒋介石欣慰地点点头:“下午你可以自由活动,晚上八点到总部出席军事会议。散会后,我和益之兄等人要和你谈一谈第五军团的军备整顿事宜,眼下大战结束各部臃肿,是要裁撤一部分才行,不然中央财政不堪重负。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辛辛苦苦从豫陕等地招募而来的老兵会就此散去,你们第五军团肩负着党国重任,只需在名义上做些文章,以顺应目前中央的裁军精神即可。现在有些部队获得了正规番号而你们第五军团没有,并不意味着我不重视你们,这里面有个非常微妙的原因我现在就告诉你,那便是所有获得正规番号的部队,都要即刻开赴各地实施剿匪,不给他们正式番号说不过去,你理解就行了。 明日上午授勋完毕,你留下来休息几天,数月征战你没有一天休息过,所到之处人民拥戴,所向披靡,正义之师仁义之师的赞誉不绝于耳,战功彪炳居功至伟,为党国为中央政府赢得了巨大政治声誉,称你为此战第一功臣毫不为过。 你和辞修都是我左膀右臂,望你们不骄不躁再接再厉,党国伟业任重道远啊!” “谢校长!” 第五七七章 果断抉择(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七七章果断抉择(一) 安毅没有获得半天的休息时间,三天来接连出席中央整军会议、授勋仪式、“西南计划”特别密会等,还要赶赴各种无法推辞的宴会,与回京的陈诚、蔡忠笏等师友欢聚一堂,每到深夜,安毅仍然无法安睡,来自宜昌、湘西、黔西、广州、武汉、南昌、上海、天津、青岛等地大量密报需要处理,世界性的经济危机愈演愈烈,江南集团经营情况每况愈下,东北中俄战争以东北军失败妥协告终导致数万白俄被驱逐南逃、老南昌的俄商会和各方面专家一次次恳请江南集团和安毅慷慨援助,一系列问题全都压在了安毅肩上。 令安毅庆幸满意的是,在蒋总司令和参谋总长朱培德的关照下,第五军团及所属部队番号获得正式确立: 黔西石珍部四个师重新被命名为四十三军第一、第二、第三师和黔西警备师;湘西张弘栾部六个师被命名为四十四军第一、第二、第三师,剩下三个师转属湘西警备司令部,番号分别为湘西警备第一旅至第九旅;第五军团调整幅度稍大,三个新编师番号被取消,分别更名为二十四军第一、第二、第三师。以上三军均被列入中央统属的地方部队序列,从本月起,中央不再负担以上部队的军费,两年内中央只向湘西、黔西、鄂西三地派驻党务官员,不派驻税政官员,三军根据中央税政制度征收三地税赋,自给自足。第五军团第十六、第十七、第四十四师仍然划归中央军序列,由中央同意下拨军饷军资,归第五军团司令部节制。 这一结果正是安毅所需要的,二十四军等三个军被列入地方军编制,起到了迷惑各军阀势力的作用,取得了较大的独立和自主性,三地的各种税收不但能充分满足二十万军队的开支,而且还能将自主经营的获利用到地方建设和军队建设方面,摆脱了中央政府派遣官员的掣肘,为既定的一系列发展计划赢得起码两年以上的宝贵时间,安毅自身也能通过一系列实践来检验和提升自己的从政能力。 消息公布后没有引起太大反响,大战方停,中央政府的首要统治方向不是边远的黔西鄂西,更不是水泼不入无法插足的西南三省,而是河南、山东和西北的陕甘宁,因此中央五院没有一个老大对这一决定说个不字,唯独财神爷兼行政院副院长宋子文大为光火,对重新把第十六、第十七、第四十四师划归中央军序列及湘西、黔西、鄂西三地不能征税大为光火,深夜冲进蒋介石家里,据理力争试图改变这一决定。 蒋介石苦苦解释,但毫无效果,只得听从夫人宋美龄的劝告,把正在厚载巷家里与各地赶来的心腹密会的安毅紧急召来,让安毅亲自和宋子文解释其中不得已的苦衷。 宽大雅致的书房里,宋子文看到安毅进门,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转向妹妹宋美龄,低声抱怨了几句,不愿再看安毅一眼。 安毅与蒋介石低语片刻,满面春风地来到宋子文面前坐下,端起下人送上的咖啡,美美地喝上一口,咂咂嘴这才礼貌地笑道: “财长的税警团可真厉害啊!轻机枪每班一挺,重机枪准备到连一级,就连运输团、战车团和炮团都有了,如此精悍的战斗力,别说去收税了,就是收拾我中央军序列的一两个军也都不在话下,小弟终于有了追赶的榜样,哈哈!” 宋子文意味深长地转向安毅:“是吗?可税警团装备再多,也比不上安司令的第五军团啊!我可听税警团里安司令的那帮黄埔师兄弟说了,仅安司令死死抓在手里的宜昌禁烟局每月税入,都不下百万之巨,还没算上鲁咏庵将军求之不得的九江禁烟局和南昌禁烟局每月不下百万的收入,当官敛财能达到安司令这种高度,恐怕连冯焕章、阎百川、李徳邻这样的霸主也自愧不如了,哼哼!” 安毅吓得跳起来,跑到蒋介石身边,诚惶诚恐低头申诉:“校长,宋财长挑拨离间,陷害忠良啊!” 蒋介石和宋美龄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宋子文没想到安毅的脸皮如此之厚,先是一愣,随即频频摇头,蒋介石笑完低声向宋子文解释: “九江禁烟局每月平均四十万的税收,除养活鄱阳湖水警师之外,尽数转入江南集团下属的造船厂,以每月装备两艘五十吨巡逻炮艇、一艘一百吨军用运输船的速度生产,由总司令部统一调拨给长江沿岸各省水师,以及装备海军的长江舰队,我为此两次派员前去审核账目,无一违规。 南昌禁烟局每月平均六十万的税收,所有去向则不能公之于众,今天我可以告诉你,这六十万的用途是,支付给中央军委领导的南昌兵器研究所作为研究经费,支付给江南兵工厂购买新式武器装备,为中央军各师提高战力。 由于担忧留给别人厚此薄彼的口实,这笔钱采购的装备全都以各师的名义转入了兵工厂,有据可查绝不含糊,子文就不要深究了。” 宋子文瞪大眼睛,有些惊讶地问道:“那么,宜昌禁烟局的巨额税收又用在何处?” “还是让安毅来回答你吧。”蒋介石笑道。 安毅坐了回去,收起笑容诚恳地解释:“宋财长,其实宜昌禁烟局的每月税入不止百万,而是一百一十五万左右,一年来鄂西的安定与民生恢复,道路桥梁建设和警备部队开支,全靠这笔钱撑着。 想必宋财长也知道,我们中央军占领鄂西之时,就向鄂西十余县民众承诺免税一年,正是通过这一年半的免税政策,使得鄂西的农工商各业恢复了元气。明年一月起,将按中央政策恢复征税,经初步预算,从鄂西农工商各业获得的税赋将达到每月一百八十万元左右,这份报告已提交宜昌行营,想必宋财长也看到了。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这一年来的巨额投入,没有一条条道路的开辟和扩建,没有我驻军帮助鄂西民众兴建的两百多公里灌溉水渠和三座水库,根本无法获得今年的良好收成,恐怕不但无法解决鄂西千万民众的吃饭问题,还会盗匪横行民不聊生,甚至还有可能动摇中央的统治基础,失去鄂西民众的支持,进而失去中央进入四川的这个战略重地。 可是,中央和全军各部个个只看到宜昌禁烟局这个大肥缺,却没人看到鄂西民生凋零,亟待反哺,说得难听一点,个个都和旧军阀一般紧盯着这块肥肉,做着取而代之杀鸡取卵的美梦,有几个人考虑到民众的死活?有几个人考虑到中央的统治和长治久安? 我安毅不敢说自己两袖清风,但敢说自己问心无愧!至于别的勾当,安毅是昧着良心干过,可安毅个人没有动用鄂西百姓的一分一厘,就连上街吃碗担担面也自掏腰包,不敢仗势欺人,所以也就敢于坦然面对任何人。” 宋子文这下沉默了,心情复杂地望着安毅,蒋介石看到火候已到,低声说道:“子文啊,你现在总该知道我为什么信任安毅了吧?之前你不止一次赞扬陈辞修(陈诚)严以律己两袖清风,唯独对安毅存在误解,无法消除,你只看到安毅敛财而不知道他的贡献,不知道他敛财为了什么,其实仅仅从陆续到达各口岸的一船船美国粮食来讲,安毅和他那帮经济上的俊杰知己所付出的钱财,岂是一两个禁烟局的税入能够比拟的? 第五七七章 果断抉择(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七七章果断抉择(二) 放眼全国,有几个地市的财政收入增长比得上南昌?中央在整个江西的税收,大部分都来自于南昌,截至上半年第二季度就已达到上海的三分之一,安毅为此苦心耕耘数年的功绩,为何没人看到?大家都知道国内主要报纸杂志都和安毅关系很好,可为何安毅不像别人那样自吹自擂、而是反复请求包括中央社在内的各报社不要报道他自己? 子文啊,在目前局势下,很多事情只能做不能说,包括刚才我不得不向你透露的中央入川计划,一年来一直在做,而担负这一重任的就是安毅和他的将士们,还有黔西、湘西那两个一直效忠中央的地方军,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再给安毅增加无谓的麻烦了,要是有时间,你亲自到鄂西、湘西看看走走,相信你会更加清楚安毅一片为国为民的赤子之心。” “大哥,依小妹看啊,你和安毅缺乏沟通,很多话该说没说,很多问题该问没问,所以才会产生一些误解,澄清就好了,整个国家以后都要靠你们这些人啊!”宋美龄含笑开解宋子文。 安毅看到宋子文一脸歉然的样子,呵呵一笑,岔开话题,趁机提出一个重要请求: “校长、宋财长,安毅有个请求一直想提,但是不敢提,直到校长月前大力褒奖和慰藉中东路战争牺牲的东北军将士后,安毅才把久存心中的想法考虑清楚,觉得是时候提出来了。” “哦?有何请求尽管直说。” 蒋介石知道安毅的请求不一般,只要提出来往往就是大事。宋子文也知道财力雄厚人脉宽广的安毅轻易不求人,也知道安毅岔开话题的善意,扶扶眼镜,也郑重地面对安毅。 安毅低声说道:“自东北军被迫签订中东路新协议以来,流亡东三省的数万白俄处境日益艰难,根据协议,东北各级政府不许资助不许收留反对苏联的这批俄国人,一直与苏联暗通曲款相互利用的日本人也对东三省白俄开始了迫害,日本的所谓屯垦军寻找各种借口没收白俄财产,强奸白俄妇女甚至杀害无辜商人,使得大量没有国籍没有依靠也得不到欧美这些民主国家同情的白俄被迫流亡,如今仅涌入上海租界的白俄就高达两万余人,这些人不但加重了上海的负担,还使得整个上海刑事案件和各种纷争成倍上升,走投无路的白俄青壮年铤而走险,年轻女性卖淫果腹,艰难度日。 为此,南昌白俄商会,就业于兵工厂、无线电制造厂、汽车厂、士官学校、理工大学、医学院等地的专家教授天天到江南集团总部请求帮助,江南集团董事会成员整天面对哭泣的白俄专家教授和商会代表束手无策,苦不堪言,一个月前就致电给安毅寻求解决之道,安毅当时领兵作战无法兼顾,如今觉得该解决这个问题了。 西北大灾荒,上海、南昌白俄商会和专家教授捐资十五万,虽然钱不多,但能表达他们的善意,安毅认为既然我们勇敢面对西北大灾的数千万民众,就不应该在乎多两三万走投无路的白俄,何况这些白俄绝大多数都不需要中央出钱赈济,只是需要一个合法居留身份受到法律保护。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拥有一技之长,许多的人才正是我们所缺乏的,比如,半月前密送司令部的三套无线电密码破译技术,就是士官学校无线电专业教官米哈伊诺维奇教官的贡献,正是他率领的研究小组花了八个月时间得出的成果。” 蒋介石与宋子文、宋美龄相视一眼,缓缓站起来回踱步,考虑片刻为难地说道: “此事中央五院和外交部已经讨论多时,均未有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由于涉及到国际关系这一敏感问题,特别是我们与日俄关系问题,谁也不敢做出明确决定,美英法德各国对此视而不见,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却以董事局的名义三次与外交部门交涉,希望我们驱逐这批流民以保秩序,无奈香港澳门以及南洋各地均为列强殖民地,谁也不愿接收,伤脑筋啊! 你现在提出帮助他们,在外交上是个难题不说,在安置上是个难题也不说,仅仅是一个理由就令中央为难,哪怕我同意帮助他们,也得有个令欧美各国闭嘴的理由才行,否则国际社会和国内舆论会指着我蒋某人鼻子,痛骂我自己的国民都不顾还跑去出风头的。” “安毅,这件事必须慎之又慎,虽然我和你一样,都对这几万白俄抱有同情之心,但是政治不同于做生意,需要顾忌的方方面面很多,稍有不慎就很可能招来漫天的指责甚至唾骂。” 宋子文也及时表明自己的观点,宋美龄则担忧地望着安毅,眼里满是难过和无奈。 安毅喝下口咖啡,放下杯子站起来:“校长、宋财长,安毅有个办法可以使得中央政府摆脱可能遭受的责难,也与目前欧美各国正在实施的移民政策相一致。” 蒋介石转过身走近安毅,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安毅等蒋介石坐下,回到座位上据理直言:“安毅打算让江南集团旗下的各工厂、各公司商铺、南昌的各个学校和南昌商会及其麾下企业出面,与流落租界的白俄签订工作合同,然后由江西省保安司令部、警察厅发给他们为期一年的工作护照,把他们接到老南昌,由白俄商会、老南昌商会和教会共同安置,甚至可以让湘西绥靖公署出面,如此一来,将国家行为降低为地方行为,中央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对付过去,反正全世界都知道,如今我们中华民国名义上虽然统一了,但是很多事务还是地方把持,中央鞭长莫及,逼急了外交部甚至可以痛骂江西地方政府和湖南地方政府几句。”“好主意!我看可行。”宋美龄美眸一亮,赞赏地说道。 宋子文却皱着眉头询问安毅:“那么一年后呢?” “这年头天下大乱,经济危机弄得世界各国焦头烂额,江南集团要不是有军队采购支撑,恐怕也要宣告破产了,如今可以说是人人自危,自顾不及,谁会在意不属于自己的事情?一年后恐怕全世界都把这些人忘了。”安毅苦笑着回答。 宋子文无奈地笑了笑,对询问自己意见的蒋介石点点头:“就让安毅这么干吧,这个办法很巧妙,把外交上可能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还有人道主义的贡献在里面,至少各国教会不会责难。 再一个,这些白俄几乎全都是苏联布尔什维克的死敌,里面也有不少艺术、文化和科学方面的人才,对老南昌和新兴的湘西工商业基地也许是个助益。” 安毅看到问题得到圆满解决,非常高兴,再次提出个令宋子文和蒋介石非常意外的建议:“校长、宋财长,安毅还有个建议想提出来,想把江南兵工厂的百分之二十股份一次性转给中央政府,一来能让中央各部那些早就对此心怀不满的老大们消消火,二来能让兵工署进行他们计划已久的大规模调整和产业升级,三来安毅能抽出些钱加大对汽车厂的投入,趁现在欧美各国汽车制造企业纷纷破产的机会,引进几条生产线,购买几项发动机和变速器技术,再想办法借个三五百万在湘西投资一个机床厂,扩大湘西铸造厂的规模和技术水平,争取两年之内生产出属于我们中国自己的发动机和汽车。” 蒋介石和宋子文面面相觑,宋子文郑重地问道:“正像你说的那样,江南集团今年来就靠军工产品撑下去了,你转让兵工厂股份中央各部和我本人都求之不得,可是江南集团少了这个最大的利润来源,下一步该怎么办……你别误会,我之所以这么关心,不仅是因为我们各家之间的关系,还有个重要原因是为了中央财政收入,我不想看到因为你转让股份之后,致使江南集团失去发展的后续保证,莫非你有别的打算不成?” “财长厉害啊!正是如此,安毅只想说一句,长痛不如短痛,干脆就借此机会来个产业升级吧,安毅打算把重工业和粮食加工业之外的所有产业全都转让出去,干一些别人干不了的行业,比如机床制造、军民两用无线电通信等等。”安毅笑着回答。 宋子文再次沉默了,蒋介石关切地注视安毅,仔细询问安毅的具体打算。 第五七八章(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七八章(一) 世界性经济危机带来的连锁反应日益凸显,就连经济危机中表现一枝独秀的英国经济,也由于工业生产停滞,失业率居高不下,加上欧洲大陆银行连续倒闭使得伦敦的金融家们的投资血本无归,开始出现整体崩溃迹象。 喘弱的中国民族工商业,刚开始还能勉强支撑,但随着货币全面紧缩时代的到来,所有的生产和贸易陷入停滞,矿山里挖掘出来的钨、煤、铁、稀土等矿石无人问津,大量的纺织、粮食加工等轻工企业破产倒闭,仅仅只是上海一地就有三万余名纺织业工人失业,原本畅销海外的竹木工艺品、陶瓷等商品再也无人问津,景德镇生产的一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竟然比不上一个铜制夜壶的价格,人民的生活水平一落千丈,许多原来上茅房用上讲究手纸的城乡民众重新改用树叶和木片,到处是愁苦的面容和孩子们饿得嗷嗷哭泣的声音。 有道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千年的封建体制和民国以来资本主义的缓慢发展,使得中国的国民财富不可避免地向极少数人手里堆积,各大城市和乡村里的富豪地主一如既往地过着腐朽而又奢侈的生活,特别是掌握半个中国财富的江浙财阀并没有被世界经济危机吓倒,依旧四处寻找投资热点。 以自给自足的农业方式为主并没有参与世界经济大局的中国,相比于世界各国特别是工业国要好过很多,受到经济危机冲击的力度也要小得多,一个个脑袋上罩着实业家、银行家、民族企业家光环的富豪们手捧着沉甸甸的财富,比往时更为活跃,面对遭受重创的民族工商业,一个个鹰视狼顾待价而沽,安毅与周崇安、劳守道等心腹和挚友认同做出“部分转让”江南集团旗下产业的消息,在宋子文、孔祥熙等人的巧妙散布下,犹如一块巨石投入波涛微澜的湖面,顿时引发整个中国工商业和金融领域的巨大震动。 十一月一日上午,孔氏家族高调宣布:已正式承接安毅、劳守道、周崇安三位股东占有的江南农机厂六成股份,转让价格为三百五十万元,从即日起,江南农机厂更名为大丰农机制造公司,旗下的柴油机、小型手扶拖拉机、抽水机、缝纫机、小型燃油发动机、碾米机、榨油机等系列产品,将更换成“大丰”商标并扩大产量;十一月一日下午,江南建筑集团公司总经理郑经纶召开记者会,宣布已经获得安毅等股东转让的全部股份,即日起,江南建筑集团更名为“长江建筑工程公司”,郑经纶就任公司董事长兼任总经理。 两大消息一经发布,立即引起工商界巨大反响,就在全国各界众说纷纭怀疑江南集团行将破产之时,江南集团总经理周崇安于十一月二日在上海大华饭店举行盛大酒会兼新闻发布会,向全国各界郑重宣布两个喜讯: 第一、江南无线电制造厂生产的江南牌收音机正式投放市场,使用这种收音机能够收听到南京中央政府于30年初开办的广播电台的节目。同时为了配合收音机的销售,未来半年内江南集团将配合江西省政府和宜昌行营,再次开通两家广播电台,丰富听众的文化娱乐生活;第二,江南集团汽车制造厂组装生产的二十五座大客车、四吨军民两用载重卡车,已经通过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委联合工作组的检验审核,首批三百台汽车将在年底之前交付军方使用。周崇安同时宣布,研制成功的五座和七座越野汽车正在进行二十万公里行驶检验,由江南集团专家和欧美四国工程师组成的三十二人测试小组正在对产品进行最后的检测,产品将于明年春季正式投放全国。 一系列爆炸性消息的发布,让本来就声名显赫的江南集团出尽了风头,再次成为全国各界瞩目的焦点,欧美各国也纷纷对此进行评论,惊呼中国民族工业开始大踏步向前进,在遍地哀鸿的世界经济环境中显示出巨大发展潜力,更多的欧美报纸对这一突如其来的情况进行分析讨论,普遍认为中国最大的工业企业江南集团凭借经济危机带来的发展契机,开始大幅度地进行产业升级,不少远见卓识者呼吁自己国家的政府和工业界提高警惕,不要对中国的江南集团转让技术和先进设备,否则就是为自己培养竞争对手,然而,由于世界各国的工商界对中国薄弱的工业基础一贯持有的鄙视态度,以及世界各国各行业均陷于愈演愈烈的经济危机中无法自拔,几乎没有任何世界性的工业集团愿意多看中国一眼,更别提什么江南集团所取得的微不足道的工业进步了。 随着江南集团股份转让悄悄转型带来的阵阵热潮,江南集团下属的粮油食品厂、制鞋厂、制衣厂、橡胶厂、铸造厂、五金厂、汽车运输公司等二十几个中小企业,开始了内部股东之间的股份转让和对外出售,江南集团只保留了罐头食品厂、无线电厂、汽车厂、造船厂、内河航运公司和三个冶炼厂等关键企业,其中一个令安毅和他的心腹们无比满意的盈利企业似乎没有被任何报刊杂志提起,那就是规模日益扩大、品种覆盖现今所有药系、就业者已经达到三千多人、拥有自己的药物研究所和实验室的江南制药厂,正在悄然进行新设备的安装调试,准备在新年到来之际,隆重推出系列新药特药。 一系列大刀阔斧的行动,为安毅抽出高达三千余万资金,加上从江浙三大银行借贷的八百万,以及长期从钨矿贸易、军火贸易和鸦片贸易方面积累的两千余万利润,被集中到安毅、劳守道、孔祥熙、欧耀庭、周崇安、张熹六人新组成的新董事局手里,开始了横跨东西方之间的大规模投资运作。欧耀庭也紧随其后,开始了自己的产业与贸易大调整,昔日的小伙计如今的省港富豪陈彪,也从此进入欧氏家族企业董事会,负责两大企业集团公开或者暗中进行的各项贸易。 果断抉择确立发展方向之后的安毅没有继续留在南京,看望了正在六合大营舔舐伤口的胡子、黄应武、鲁逸轩等一干独立师弟兄,与专程前来南京商讨发展大计的老岳父欧耀庭彻夜畅谈,又和龚茜、叶青等红颜知己一一告别之后,偕同劳守道、杨斌、詹焕琪、穆追忆、夏俭等人一同乘船赶赴南昌,会见白俄商会和各界代表,开始了接纳三万余名流亡白俄的行动实施。 深夜出席完安置会议的安毅回到家中小楼洗完澡,觉得精神恢复许多,刚要打电话给杨斌、夏俭几个弟兄邀约一起到夜市走走,顺便喝上一杯放松一下,副官沈凤道报告来自上海的白俄侨领亚历山德罗、老南昌白俄侨领顿河餐厅经理瓦佳、士官学校教官米哈伊诺维奇上校、理工大学外语教授杜伊莫维奇先生共五人前来拜访。安毅惊讶之下连忙换上中将制服下楼迎接,热情地将客人迎入客厅就坐。 “亲爱的将军,如果您不拒绝的话,本人想把一些小礼物送进来,是……是本人亲自下厨烤制的松饼和几瓶酒……如果将军慷慨答允的话……”西餐店老板瓦佳涨红着脸提出请求。 安毅一听,爽快地哈哈一笑:“为什么不行呢?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我们一起到您的顿河餐厅去不更方便吗?” 瓦佳望向米哈伊洛维奇上校,不苟言笑的上校眼里满是感激,想了想上前一步,低声解释: “将军,有些事情我们需要诚恳坦率地禀报将军,将军的仁德和义举令我们无比感动,因此,我们几个商量之后一致决定,不应该向将军隐瞒一些事情。 将军,您早已认识杜伊莫维奇教授,正是您的仁慈,让当初重病缠身住在上海租界满是垃圾的石门洞里的杜伊莫维奇有幸来到美丽的南昌,您慷慨地把自己的信任和友爱赋予了他,让他成为一名深受学生和南昌人民尊重的教授,让他重新获得了尊严与勇气。但是,杜伊在这之前并不是什么教授,虽然他精通五门语言,满腹才华,虽然他的学识和能力超过很多教授,但他的真实身份并非一个教育者,而是……而是比我如今从事的专业更为专业的一个资深专家……将军,还是请杜伊自己向您坦诚吧,我们不去人多眼杂的酒店,就在这儿,在将军家里,这里就像自己家一样,我们感到非常的安全和满足。” 安毅心中微微吃惊,怎么也看不出身材瘦小满头银发、相貌平平凡凡举止彬彬有礼的五十多岁小老头,是个比密码专家米哈伊诺维奇更深邃的人。 杜伊教授微微鞠躬,低声请求单独谈谈,安毅点点头,小声吩咐沈凤道去把隔壁的老道叫过来陪伴客人,爽快地同意瓦佳把松饼和美酒送进来,告诉瓦佳等会儿让杨斌、夏俭等将领一起过来喝一杯,接着礼貌地把杜伊请上二楼书房,亲手给杜伊泡了杯茶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坐下默默点上支烟,等待杜伊的解释。 楼下,打完电话的沈凤道刚把茶具拿出来,一身青色长袍的劳守道翩翩而至,待打完招呼,夏俭等人也相继到达。 没过多久,夏俭的副官陪同顿和餐厅的四名金发碧眼的白俄侍女一同进入小楼,一道道精美的西式菜肴很快摆上了餐桌,一瓶瓶美酒、一个个晶莹的水晶酒杯整齐摆放,总是追求尽善尽美的瓦佳还没忘记让自己的店员摆上一束漂亮的玫瑰和三个雕镂天使的纯银烛台,看来,今晚的聚会不知瓦佳花了多少心机,又等待了多长时间。 四十分钟后,安毅与杜伊神色从容地并肩下楼,两人边走边说,就像多年的同事或者老朋友一样亲切自然。杜伊还是一如既往地谦逊随和,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高高的鼻子上仍然是那副无边眼镜,不同的是,杜伊的目光蕴含一丝激动之色。 安毅看起来兴致很高,客气地请大家围坐在很久没用的大餐桌旁,精光四射的眸子逐一打量餐桌上丰富精美的食品,在客人们自豪的笑容中,对如此地道的俄罗斯食品赞不绝口。 站在四周的几名肌肤白嫩得像要滴出水来的美貌白俄女子崇敬地凝视神采奕奕的安毅,她们虽然早就知道安毅的名字,也知道他的传奇经历和对自己族人的巨大贡献,但这还是第一次与安毅距离这么近,因此一个个脸颊泛起红晕,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速。 安毅似有所感,冲着几位美丽妖娆的侍女点点头笑了笑,然后端起酒杯,环视一圈:“诸位,感谢大家的友情和信任,我谨代表江南集团所有人、代表第五军团二十万将士,欢迎友好勤劳的俄罗斯朋友和我们一起生活工作,感谢大家对南昌经济、文化、科技等领域的发展做出的杰出贡献。 在此,我祝愿此次安置工作顺利进行,衷心希望所有的俄罗斯朋友们在远离故乡的中国快乐地生活工作,祝愿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干杯!” “干杯――” 众人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高兴地坐下,米哈伊诺维奇低声询问身边的杜伊教授:“将军和你怎么说?” “伊万,我的特长又有用武之地了。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再是教授了,我将以江南集团经济顾问的身份前往上海法租界的办事处,重新从事我所精通并热爱的职业。伊万,我在这里发誓,只要还有一个同胞需要帮助,我都会伸出挚诚的手,同时,以百倍的努力报答安将军的恩德,以换取我们的同胞有更好的待遇和更为光明的前途。我今年五十四岁,还不老,还能干上几年。” 杜伊端起酒杯,向米哈伊诺维奇微微示意,一饮而尽。 第五七八章(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七八章(二) 1930年秋天的美国洛杉矶,百业萧条,唯独电影及相关行业一枝独秀,今年好莱坞出品的十几部影片,每一部都取得了不错的票房,被誉为经济危机中的一丝亮色。自华尔街股市崩盘后,好莱坞的制片公司还一度担心电影市场是否会萎缩,但很快他们就欣喜地发现,美国人即使领取救济、节衣缩食,也要挤出几个铜板,涌入电影院,寻求心灵的慰藉与快乐、生存的温暖与希望。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四月初《满江红》被引入美国后,以其宏大的中国古代战争场面、丰富的人文历史知识、美妙的中国风配乐和高尚的爱国主义情操,迅速赢得了观众的好感,刚开始仅仅只是洛杉矶几家电影院上映,随后便在媒体的热评和观众的口碑中迅速向全美各大影院蔓延,短短四个月时间,已经获取了六百万美元的巨额票房,开创了有声电影诞生以来的最高票房记录。 说起《满江红》所取得的成功,倒有一半出自于美国电影界默片势力地强大和保守,现在电影院里上映的大半都还是以诙谐片和枪战片为首的无声片,一部出色的有声电影对观众的吸引力远比想象的大。自1927年好莱坞第一部有声电影《唐璜》公映以来,引起了舆论极大争议,以卓别林、梅里爱、格里菲斯为首的电影艺术大师们认为有声电影技术非常幼稚,并且观众如果过多地注意声音,会极大地削弱电影的蒙太奇效果和艺术性,实在是一种可怕的倒退,因此大力抵制有声电影。27年至30年初,好莱坞各大公司只出品了十多部有声电影,这些电影虽然票房都很不错,但却没有口碑,直到《满江红》的横空出世,让每一位欣赏电影的观众无不为电影和声音的美妙结合而叹服,才正式掀起了有声电影制作的狂潮。 汽车缓缓地在比弗利山好莱坞大道上行驶着,张熹看着不少电影院门前排起的长队,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因为这些人所捧场的正是东方电影公司出品的第二部影片《模范营》。由于中国多达百万军队参与的内战刚刚结束,报刊杂志上长篇累牍都是关于亲美的南京政府、关于那个传奇将军安毅的报道,许多美国人对大洋彼岸的中国充满了好奇,这样一部电影的引进无异于认识和了解的一个捷径,况且有着《满江红》的好口碑,大多数观众对这部投资更大、动用军队参与拍摄人数更多、引入许多前所未有特效的战争影片充满了期待。 《模范营》七月初在上海举行的首映式,苏杭宁等大城市和南昌等地于同日上映,由于斯时中原大战进入最紧要的关头,民众出于对战事的关心、对中央军战力的忧虑以及自身未卜之前途,纷纷走进电影院一探在中央军序列中被誉为王牌的独立师成长的传奇经历,因此影片刚一上映便引起巨大轰动,由各地财阀兴建的影院纷纷爆满,票房节节攀升,一个月创下了近百万大洋的收益,丝毫也看不出这是处于风雨飘摇中的中国民众所能达到的水平。 张熹这次的洛杉矶之行,主要是为了购买位于洛杉矶北郊的一家飞机制造厂。这家飞机厂规模很大,拥有自主的设计中心和两条生产线的发动机生产车间,其他设备也是一应俱全,设计和生产出的飞机曾多次在航空大展中获奖,如果不是这次经济危机,前景会一片光明。可惜的是飞机制造厂终于没能熬过去,在工厂主人破产跳楼自杀后,加州政府将其收回并开出一万美金的超低价面向全球进行拍卖。 张熹这次的竞争对手来自俄国。去年经济危机席卷欧美各国的时候,俄国正处在社会主义建设的新高潮前期,工业在整个国民经济中占有的比重并不大,危机的爆发给了俄国大国崛起的契机。俄国开始四面出击,派出规模空前的采购团进入欧美各国,引进技术、进口机器、智力进口和吸引国外贷款,力争在最短时间内实现工业化。这一次,张熹便又和俄国的采购团对上了。 在前几次的采购交锋中,双方各有胜负,此后便有意无意地避开对方,以免抬高价格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不过这次事关重大,争夺的是科技含量颇高的企业,双方都不愿意轻易罢手,想必届时会有一番龙争虎斗,但张熹有足够的信心赢得这次拍卖,毕竟自己手握巨资可以自行做主,而对手在超出心理底线后还得请示上级,这时间一来一回足够自己胜出了。 张熹到洛杉矶的第二个目的,是收购好莱坞的闪电电影公司。该公司在东、西海岸拥有近百家电影院,一向以拍摄和放映默片为主,但随着今年有声影片大行其道,其制作的默片票房惨淡,累得旗下的电影院也门可罗雀,加之在此前的投机中董事长哈德曼负债累累,电影公司已经处于倒闭的边缘,张熹相信自己只需付出极小的代价就可以获得公司的控制权。 在好莱坞拥有一家完全属于自己的电影公司,是安毅之前就定好的策略。作为第一大经济实体,美国在国际上拥有的影响力,远不是贫穷落后连主权都不能保证的中国所能比拟的,因此安毅非常重视在美国的舆论导向,趁着这次经济危机,张熹已经成功地控制了一家发行辐射全国的报社,并且还收购了一家广播电台,这次买下闪电电影公司,正是要完善自身的宣传链条,使之能够配合安毅的全球战略并为之服务。当然,所有的收购行动都是在悄然无声中进行的,交易的具名人也都是张熹悄悄找来的身家清白土生土长但在经济危机中混得奇惨的美国人,至少从官方看来,不管产权如何变更,持有者都是美国公民,浑然不知实际的权益已经落入了安毅手里。 “张,加州政府大楼到了,我们下去吧。”陪同张熹洛杉矶之行的纽约州副州长赫伯特.莱曼笑着对张熹说道。这段时间,纽约州政府和州银行管理局、纽约联邦储蓄银行都在游说华尔街的金融人士,提出拯救合纵国银行的一揽子方案,可惜没有人感兴趣,只有张熹为此表达了一定的兴趣。 合众国银行是纽约的第四大银行,拥有45万储户,金融市场的崩溃和随之而来的紧缩,使得维系银行间贷款的抵押品也相应受损,纽约当局希望合众国银行同其他三个银行合并,抵消彼此的债务,避免破产的命运,但需要控股者拿出3000万美元进行拯救。为了笼络张熹这个大金主,纽约州政府放下架子,派出了副州长赫伯特.莱曼进行游说,听闻张熹要出席加州的拍卖会,赫伯特.莱曼索性全程陪同,以表达自己的善意。 张熹笑着点了点头,拉着赫伯特.莱曼一起钻出车子,走向加州政府的会议大厅,出席那里举行的拍卖会。 …… 处理完诸多事务的安毅再次启程,乘坐江南航运公司的客轮,在路程光水警师两艘炮艇的护送下回到宜昌。 前来接船的尹继南、曾扩情等将领与安毅见面完毕,指着走下客船的一个个着装时髦、英俊漂亮的男女低声询问是哪部分的? 安毅笑了笑,让人把一位中年编剧和一位副导演请来见面,弟兄们这才知道这些俊男俏女是上海东方电影公司的部分演职人员,这次是特意前来鄂西慰问第五军团弟兄的,那一个个箱子装的是放映机和影片拷贝。 尹继南连忙叫来宪兵队长,吩咐派出一个排弟兄全力保护远道而来的客人和贵重的设备,全体安排到条件最好的公署招待所入住。编剧和副导演连声感谢,表示将珍惜三天的时间,住进军营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共同交流和生活,并为将士们连续放映三个晚上的电影。 曾扩情一听,连忙客气地告诉客人还是住进公署为好,军营条件实在太简陋了,再加上这么多美丽的女演员,要是住进去恐怕第五军团的将士们睡不着。众人听了哈哈大笑,客人们笑完仍然坚持住进军营,一群男女演员也围拢过来,叽叽喳喳地说半年前在江西、浙江等地拍摄电影《模范营》,与协助拍摄的南昌保安司令部近万名官兵相处数月,感觉非常好,对军队加深了了解,也获得很多的灵感,这次希望进驻正规部队,以便获得更多的认识和启发,为下一部反映国民革命军战争的片子做些积累。 安毅与尹继南略作商量,决定把慰问团安置在夷陵大营,那里有军团野战医院、警卫团、宪兵团和特务团,女演员完全可以住进医院女医生、女护士的营房,男演员可以与警卫团将士生活训练,条件虽然差一些,但基本上能够满足客人们深入军营与官兵们一同生活的要求,安全方面也有保障。 再一个,夷陵大营的操场够大,还有六个三合土建筑的篮球场,各师将士在那看电影也方便些。 第五七九章 掌控舆论(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七九章掌控舆论(一) 这天晚上,夜幕降临,月亮刚刚挂在树梢头,架设在夷陵大营操场四角的大喇叭里便响起了悠扬悦耳的音乐声。 随着屏幕上出现逶迤壮观的山水画面,音乐声逐渐变得激越,随后演化为凄厉的枪炮声和喊杀声,画面一转,只见坚城之下,手拿钢枪的革命军战士以排山倒海之势奋起冲锋,很快便击溃城头的守敌,将战旗插到了城头,模范营三个大字随即出现。 “刚才那城池看起来挺熟悉的,好像在哪儿见过。”荧幕上出现演职员表,从一开始便看得目不转睛的尹继南微微喘了口气,看向一脸满足的安毅。 安毅也有些不确定,想了想道:“是挺熟悉的,但我们参与进攻的城池有那么多,谁知道是哪座啊!” 顾长风撇撇嘴:“瞎猜什么,这根本就是铜鼓县城嘛,我在那儿生活了那么多年,就算眯着眼睛也知道怎么走。” 尹继南眉头微蹙,疑惑不解地说道:“铜鼓不是不战而下的吗,怎么……” 安毅笑了起来:“这就叫做艺术的加工,导演们都喜欢干些移花接木的事,影片开始了,咱们先看电影吧……” 电影是从一场小小的遭遇战开始,当荧幕上先后出现工兵三连连长安北伐、连副胡子、教导员尹靖的身影时,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大家都知道这三位是谁,安毅和尹继南也乐呵呵地看着,觉得扮演者和自己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 这出遭遇战是工兵三连在岳阳以东遇上吴佩孚派出的偷袭队伍,一场激战后将其击溃,受到师长刘敢当、参谋长徐茂公、副师长蒋九鼎的表扬,决定暂时由安北伐代理工兵营长,率部进入湘鄂山区剿灭溃兵收编俘虏。 搜剿溃兵这一出戏很能打动人,因为这个时候的工兵营还很弱小,但安北伐三人斗智斗勇,硬是连克强敌,收编了数千人的队伍,看得观众一个个眉飞色舞,兴奋不已,恨不得自己当时也是工兵营的一员。 影片在这里加了一个噱头,地主家的女儿小英子受革命大义感召,化妆成男孩子参加了革命军,但安北伐和胡子他们都没有发现。 接下来安北伐率部归队,收编的部队也被编入全师,雄纠纠气昂昂地开赴汀四桥前线。 看到这儿,顾长风有些纳闷儿:“胡子没电影上那家伙这么多胸毛啊,而且还是黑脸膛、竖眉毛,都快赶上黑旋风李逵了......” 安毅摇头暗笑,要知道现实中的胡家林虽然作战勇猛,但是衣着从来都是整整齐齐的,根本就不像电影上演的那样随时都袒胸露乳,一副粗鲁猛汉的形象,估计胡子这回看到要郁闷了。 尹继南说:“这样挺好啊,人物形象很鲜明,至少观众觉得过瘾。还有刘经扶、徐参谋长和铭三大哥几个除了相貌神似之外,看起来也都很英明神武的样子,估计这回他们要高兴坏了。” 安毅笑着说道:“刘经扶主管河南军政后,迅速在郑州、洛阳等城市改造了数家电影院,遍邀亲朋好友观看影片,还悄悄打电报给我联系了几单大生意,可见他对电影非常满意。” 这时屏幕上出现了汀四桥大战的全景画面,炮声隆隆,硝烟密布,到处都是如蚂蚁一般涌动的人流。安毅非常振奋,虽然在他的记忆中,早就见过比这更壮观的画面,并且由于摄影设备还相对简陋,电影画面有些颤抖不够精致,但在这个由默片转向有声电影的年代,这样的拍摄还从未在其他电影中出现过,因为这是人类第一次在飞机中用航拍的方式拍摄影片,从各方面展示战争,其波澜壮阔气势恢宏,足以打动大开眼界的观众的心。 汀四桥之战是工兵营成军后经受的第一场前所未有的洗礼,当安毅看到工兵营在直系军阀毁天灭地的炮火攻击中拼命挖坑掩藏自己,但许多战士依旧被炸得血肉横飞时,忍不住落下了热泪,许多记忆中尘封的往事一下子跃上心头,尹继南眼睛也红红的,显然是回忆起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 安毅嘴里喃喃地道:“一晃眼小扁担已经离开我们四年多了,北伐也已结束了两年,当初我们这伙老兄弟活下来的十不存一,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尹继南安慰地拍了拍安毅的手,“看电影吧,现在我们已经走到了这儿,还得一往无前地走下去,不然愧对那么多逝去的弟兄。” 安毅轻轻擦去脸上和眼角的湿润,点点头,挤出一副笑脸。 影片中,工兵营长安北伐在小英子的掩护下毫发无伤,小英子却身受重伤,住进了后方医院,很快小英子便被拆穿了女孩的身份,伤好后只得留在了野战医院。受到弟兄们伤亡惨重地刺激,安北伐主动请战,参与了对桥北的突袭,率部立下了赫赫战功,工兵营也因此被北伐军总部授予模范营的光荣称号。当演到这儿的时候,全场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随后一路都是激烈的战事,贺胜桥大捷、武昌攻坚屡败屡战,直至影片开头的铜鼓之战,模范营的大将顾老虎参加军队。 顾长风看到影片中出演自己的那位,顿时不高兴了:“怎么傻不拉叽的……容貌太白皙太纤弱了,还一口娘娘腔,让人恶心!尤其过分的是胸口和胡子一样,长着长长的胸毛,我的天呐,完全是丑化我的形象嘛!我正琢磨着趁着电影大热,好多找几房婆娘,这下全泡汤了!” 尹继南乐了:“虽然脸蛋儿是很白净,但和英俊搭不上边,再配合飘逸的胸毛,看起来彪悍好多,真有那么几分悍匪的架势,估计今后哪家小孩不听话,可以直接拿来吓唬了!”一句话把顾长风郁闷得够呛。 一直沉浸在初见有声电影震撼中的赵瑞清醒过来,听到兄弟们的议论,好奇地询问:“怎么这个电影演得那么真实啊?那炮声隆隆硝烟弥漫就不说了,就说这个中枪倒地血花四溅的场面吧,拍摄时不会真有伤亡吧。” 第五七九章 掌控舆论(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七九章掌控舆论(二) 放眼全国,有几个地市的财政收入增长比得上南昌?中央在整个江西的税收,大部分都来自于南昌,截至上半年第二季度就已达到上海的三分之一,安毅为此苦心耕耘数年的功绩,为何没人看到?大家都知道国内主要报纸杂志都和安毅关系很好,可为何安毅不像别人那样自吹自擂、而是反复请求包括中央社在内的各报社不要报道他自己? 子文啊,在目前局势下,很多事情只能做不能说,包括刚才我不得不向你透露的中央入川计划,一年来一直在做,而担负这一重任的就是安毅和他的将士们,还有黔西、湘西那两个一直效忠中央的地方军,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再给安毅增加无谓的麻烦了,要是有时间,你亲自到鄂西、湘西看看走走,相信你会更加清楚安毅一片为国为民的赤子之心。” “大哥,依小妹看啊,你和安毅缺乏沟通,很多话该说没说,很多问题该问没问,所以才会产生一些误解,澄清就好了,整个国家以后都要靠你们这些人啊!”宋美龄含笑开解宋子文。 安毅看到宋子文一脸歉然的样子,呵呵一笑,岔开话题,趁机提出一个重要请求: “校长、宋财长,安毅有个请求一直想提,但是不敢提,直到校长月前大力褒奖和慰藉中东路战争牺牲的东北军将士后,安毅才把久存心中的想法考虑清楚,觉得是时候提出来了。” “哦?有何请求尽管直说。” 蒋介石知道安毅的请求不一般,只要提出来往往就是大事。宋子文也知道财力雄厚人脉宽广的安毅轻易不求人,也知道安毅岔开话题的善意,扶扶眼镜,也郑重地面对安毅。 安毅低声说道:“自东北军被迫签订中东路新协议以来,流亡东三省的数万白俄处境日益艰难,根据协议,东北各级政府不许资助不许收留反对苏联的这批俄国人,一直与苏联暗通曲款相互利用的日本人也对东三省白俄开始了迫害,日本的所谓屯垦军寻找各种借口没收白俄财产,强奸白俄妇女甚至杀害无辜商人,使得大量没有国籍没有依靠也得不到欧美这些民主国家同情的白俄被迫流亡,如今仅涌入上海租界的白俄就高达两万余人,这些人不但加重了上海的负担,还使得整个上海刑事案件和各种纷争成倍上升,走投无路的白俄青壮年铤而走险,年轻女性卖淫果腹,艰难度日。 为此,南昌白俄商会,就业于兵工厂、无线电制造厂、汽车厂、士官学校、理工大学、医学院等地的专家教授天天到江南集团总部请求帮助,江南集团董事会成员整天面对哭泣的白俄专家教授和商会代表束手无策,苦不堪言,一个月前就致电给安毅寻求解决之道,安毅当时领兵作战无法兼顾,如今觉得该解决这个问题了。 西北大灾荒,上海、南昌白俄商会和专家教授捐资十五万,虽然钱不多,但能表达他们的善意,安毅认为既然我们勇敢面对西北大灾的数千万民众,就不应该在乎多两三万走投无路的白俄,何况这些白俄绝大多数都不需要中央出钱赈济,只是需要一个合法居留身份受到法律保护。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拥有一技之长,许多的人才正是我们所缺乏的,比如,半月前密送司令部的三套无线电密码破译技术,就是士官学校无线电专业教官米哈伊诺维奇教官的贡献,正是他率领的研究小组花了八个月时间得出的成果。” 蒋介石与宋子文、宋美龄相视一眼,缓缓站起来回踱步,考虑片刻为难地说道: “此事中央五院和外交部已经讨论多时,均未有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由于涉及到国际关系这一敏感问题,特别是我们与日俄关系问题,谁也不敢做出明确决定,美英法德各国对此视而不见,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却以董事局的名义三次与外交部门交涉,希望我们驱逐这批流民以保秩序,无奈香港澳门以及南洋各地均为列强殖民地,谁也不愿接收,伤脑筋啊! 你现在提出帮助他们,在外交上是个难题不说,在安置上是个难题也不说,仅仅是一个理由就令中央为难,哪怕我同意帮助他们,也得有个令欧美各国闭嘴的理由才行,否则国际社会和国内舆论会指着我蒋某人鼻子,痛骂我自己的国民都不顾还跑去出风头的。” “安毅,这件事必须慎之又慎,虽然我和你一样,都对这几万白俄抱有同情之心,但是政治不同于做生意,需要顾忌的方方面面很多,稍有不慎就很可能招来漫天的指责甚至唾骂。” 宋子文也及时表明自己的观点,宋美龄则担忧地望着安毅,眼里满是难过和无奈。 安毅喝下口咖啡,放下杯子站起来:“校长、宋财长,安毅有个办法可以使得中央政府摆脱可能遭受的责难,也与目前欧美各国正在实施的移民政策相一致。” 蒋介石转过身走近安毅,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安毅等蒋介石坐下,回到座位上据理直言:“安毅打算让江南集团旗下的各工厂、各公司商铺、南昌的各个学校和南昌商会及其麾下企业出面,与流落租界的白俄签订工作合同,然后由江西省保安司令部、警察厅发给他们为期一年的工作护照,把他们接到老南昌,由白俄商会、老南昌商会和教会共同安置,甚至可以让湘西绥靖公署出面,如此一来,将国家行为降低为地方行为,中央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对付过去,反正全世界都知道,如今我们中华民国名义上虽然统一了,但是很多事务还是地方把持,中央鞭长莫及,逼急了外交部甚至可以痛骂江西地方政府和湖南地方政府几句。”“好主意!我看可行。”宋美龄美眸一亮,赞赏地说道。 宋子文却皱着眉头询问安毅:“那么一年后呢?” “这年头天下大乱,经济危机弄得世界各国焦头烂额,江南集团要不是有军队采购支撑,恐怕也要宣告破产了,如今可以说是人人自危,自顾不及,谁会在意不属于自己的事情?一年后恐怕全世界都把这些人忘了。”安毅苦笑着回答。 宋子文无奈地笑了笑,对询问自己意见的蒋介石点点头:“就让安毅这么干吧,这个办法很巧妙,把外交上可能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还有人道主义的贡献在里面,至少各国教会不会责难。 再一个,这些白俄几乎全都是苏联布尔什维克的死敌,里面也有不少艺术、文化和科学方面的人才,对老南昌和新兴的湘西工商业基地也许是个助益。” 安毅看到问题得到圆满解决,非常高兴,再次提出个令宋子文和蒋介石非常意外的建议:“校长、宋财长,安毅还有个建议想提出来,想把江南兵工厂的百分之二十股份一次性转给中央政府,一来能让中央各部那些早就对此心怀不满的老大们消消火,二来能让兵工署进行他们计划已久的大规模调整和产业升级,三来安毅能抽出些钱加大对汽车厂的投入,趁现在欧美各国汽车制造企业纷纷破产的机会,引进几条生产线,购买几项发动机和变速器技术,再想办法借个三五百万在湘西投资一个机床厂,扩大湘西铸造厂的规模和技术水平,争取两年之内生产出属于我们中国自己的发动机和汽车。” 蒋介石和宋子文面面相觑,宋子文郑重地问道:“正像你说的那样,江南集团今年来就靠军工产品撑下去了,你转让兵工厂股份中央各部和我本人都求之不得,可是江南集团少了这个最大的利润来源,下一步该怎么办……你别误会,我之所以这么关心,不仅是因为我们各家之间的关系,还有个重要原因是为了中央财政收入,我不想看到因为你转让股份之后,致使江南集团失去发展的后续保证,莫非你有别的打算不成?” “财长厉害啊!正是如此,安毅只想说一句,长痛不如短痛,干脆就借此机会来个产业升级吧,安毅打算把重工业和粮食加工业之外的所有产业全都转让出去,干一些别人干不了的行业,比如机床制造、军民两用无线电通信等等。”安毅笑着回答。 宋子文再次沉默了,蒋介石关切地注视安毅,仔细询问安毅的具体打算。 第五八〇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八〇章 重庆的街道错落巷道崎岖,延绵的房屋依山傍水,重重叠叠,一座座风格独特的陈旧吊楼居在凌厉的北风中吱嘎作响,冰冷的第一场冬雨激起凄迷而潮湿的白雾,茵茵袅袅笼罩全城,却挡不住市井街巷中声声“炒米糖开水”的吆喝声,颇有闲趣的大小茶馆不见空置,每一座茶楼里的重庆人似乎三人即能成局,家事国事天下事议论纷纭喧哗户外,满街游走的担担面、麻辣小面和豌杂面随处可见。 十余年的战火,已经将本就豪迈坚韧的重庆人的神经熏陶得更为大条,数月来因军阀停战出现的难得安宁,似乎让整个重庆再次勃发生机。 重庆回水沟并非一条沟,而是一个地名,距离校场不远的刘公馆就坐落在这块难得的两平方公里的平地上。 刘公馆的正堂太师椅上,坐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将军,他目光含蓄,阔唇紧闭,从容地注视着正堂左右椅子上的十余名军师和武将,倾听他们对南京中央政府最新态度的推测与评论。此人,就是目前四川军阀中兵力最多、最有影响力的一方霸主刘湘。 刘湘有个诙谐的外号叫“巴壁虎”,因其当时据有重庆、巴县、壁山等地,而被军中及民间好事者冠以此雅号,他还有一个雅号叫做“刘莽子”,这个绰号倒不是说刘湘性格莽撞,而是指他在战事中的勇猛和敢于拼命。护法战争中,两部军队在内江发生激战,开始时拥护北洋政府的军队连连受挫,军心动摇,恰在此时身为旅长的刘湘主动请缨,率部反攻,率领手枪队如一把刀捅入对方阵营,对方阵脚大乱,战局由此转败为胜,刘湘也因此战威名远播,被护法滇军将领视为劲敌,却被北洋政府视之为虎将,刘湘也因其在打击护法革命军中的显赫战绩威名于世,并由此发迹,一步步成为川中军阀魁首,他本人及其武装也在十余年来瞬息万变、时敌时友、时友时敌的内战中左右投机,苦心钻营,利用合纵连横、先予后取等策略,击败一个个对手迅速壮大。 北伐战争发起之初,刘湘敏感地意识到北洋政府的灭亡指日可待,立即扔掉身上和脑袋上北洋政府授予的一个个官衔和乌纱帽,高声依附革命,声援北伐,获得国民政府授予的军长及四川省军政府显要职务,开始用联合分化等手段,名正言顺地发起“讨逆”和“消灭军阀恢复民生”的四川内战,运用高人一筹的政治军事手段,击败老上司熊克武,以重组政权瓜分地盘为诱饵,联合刘成勋、刘文辉、赖心辉部,击败原本的老兄弟——军阀杨森、邓锡侯、田颂尧等部,战事方停,刘湘再次与本家族叔刘文辉高调联合,消灭异己,最后巧妙收买损失惨重的各部势力,暗中拆刘文辉的台,致使整个内战打打停停连续三年,削弱一个个军阀势力的同时自身迅速发展,地盘也成倍增长,两年前的地盘已经扩大到川东以外,占领了长江咽喉要地巴东、宜昌,要不是后来桂系称霸与豫陕军阀激战于鄂西,正在川中率部征战的刘湘见势不妙,果断退出鄂西,此刻的鄂西恐怕仍然掌控在他手中。 尽管如此,刘湘仍然牢牢地占据着整个四川最富裕的广阔地盘,与族叔刘文辉一起获得了南京中央政府的最终任命,两人共同执掌整个四川的“善后事宜”,四川从此成为“二刘”的天下,内战多年实力被极大削弱的各部军阀只能仰二人鼻息,艰难度日。 停战以来,对多年内战深有感触的刘湘提出口号:以武力为主要后盾,以政治为辅助手段,加大军队建设,最终统一四川。 为了实现这远大目标,刘湘成立了训练委员会,开办军官学校、教育团和研究班,派出心腹将领前往国外考察观摩,吸取经验,采购武器,聘请高级顾问和招揽川中及临近各省的技术,加大兵工厂建设投入,逐步使得他名下的重庆修理所具备了制造步枪、手枪、迫击炮、仿制捷克机枪和马克沁重机枪的能力,并改装了三艘浅水炮舰,先后从欧美买回布莱盖飞机十架、保德式飞机四架、摩斯飞机四架和其他飞机两架,成立了航空司令部并自任司令,聘请原段祺瑞政府的秘书长邓汉祥为自己的参谋长,负责驻京办事处以及与各省军阀之间的联系。 经过一年多的苦心发展,刘湘已经成为四川军阀中的第一霸主,极大地威胁到族叔刘文辉的生存发展,两叔侄由此貌合神离,开始了相互间权利争夺的紧张准备。 此次中原大战,被川人称之为“多宝道人”的刘文辉终于出现判断上的失误,大力支持汪精卫以及冯玉祥、阎锡山联盟,反对中央政府,甚至在各大集会上公开辱骂蒋介石本人,被南京中央政府剥夺党籍军籍、部队番号和所有军政职务。 刘湘为此欣喜若狂,暗中做好了“奉命讨伐”刘文辉、抢夺其地盘成为四川唯一霸主的军事准备,可是大战结束之后,蒋介石并没有立即发布讨伐叛逆刘文辉的命令,正在为西北三省和豫、晋、鲁、冀各级政府建设忙得不可开交的中央政府也没有对刘文辉给予进一步惩罚,反而让深陷窘境的刘文辉暗中收买了自己的参谋长邓汉祥,通过在中央政府身居高位的四川老乡张群请求蒋介石谅解,并拿出大笔金钱贿赂中央大员,企图重新获得中央政府的任命,再度崛起与刘湘一较长短。 刘湘对此非常的不满,也很震惊,半月来三次派人秘密前往宜昌,拜见宜昌行营主任贺国光、秘书长曾扩情,就是无法走通手握二十万重兵在蒋介石心中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第五军团司令安毅的路子,得到的答复全都是“中央政府和蒋总司令对刘湘及其军队充分信任、支持刘湘行使四川军政大权”的口头承诺,刘文辉却通过不间断的活动和撒出大笔金钱行贿中央各部,处境似乎越来越好,这让刘湘无比恼怒,却又无计可施。 刘湘最为忌惮的人无疑是族叔刘文辉,绰号“多宝道人”的刘文辉正像他的绰号一样身体高大,多宝道人本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意思是宝器随身,神通广大而法力无边,可以随心所欲地应对各种复杂局面,刘文辉本人就是智谋过人、点子特多的一个人物,当他面对强手时,他可做到好汉不吃眼前亏,能敷衍的敷衍,该蒙混过去的蒙混过去,以致各路军阀都说刘文辉好出心机、花样极多,变法层出、操纵两端。其中还蕴含更深一层意思:刘文辉在对外关系上善搞多角外交,广结善缘,只要对自己有利就千方百计结识联合,十年来刘文辉从最初的羽翼未丰到今日的川中霸主之一,占有七十余县和成都等大都市,就是一面以家族血缘亲近刘湘,联合起来牟利,一面又以“保定系同学关系”联结邓锡侯和田颂尧部,并吞各势力的结果。 正堂里争论声不绝于耳,颇为紧张,刘湘的心腹智囊乔毅夫、张斯克等人与武将潘文华、唐世遵等人意见不一,争论不断。 刘湘缓缓举起手,满堂立即肃静,乔毅夫在刘湘的示意下,站起来说出自己的意见: “属下还是坚持初衷,在中央政府尚未明确宣布甫公(刘湘字甫澄)为川省善后督办之前,不应急于行事,十余年来川中屡次征战,无不显示‘奉扬道义、师出有名’之至理,虽然我军已具备征伐对手之力,但仍需注意游离于左右之各方势力,决不能让对手施展连横合纵之计得道多助,否则事倍功半,得不偿失啊!” “云松(乔毅夫字)兄此言大错特错!” 潘文华站起来反驳:“为将者讲究的是抓住时机,当机立断,最忌迟疑犹豫坐失良机。此时刘自乾正处于进退两难、麾下将佐人心浮动离心离德之窘境,虽然他为弥补错招上下钻营,撒出大把金钱,但仍得不到蒋总司令的原谅,也没有获得中央政府的明确表态,但难保他不能在我们的听之任之中弥补过失,走出困境,万一中央政府考虑到川中制衡,也来个坐山观虎斗的损招,迫使我等相互消耗,顺手推舟地原谅刘自乾的过失,我军何时方能取得主动,不再受人掣肘? 俗语道,一山不能容二虎,甫公此刻振臂一呼正当其时,不但能顺应民意,也暗合中央的既定方针,切不可错失良机,让对手再次坐大,否则将来的付出恐怕要超出如今无数倍。” 两人意见一出,再次引发激烈争论,刘湘神色从容地听了十几分钟,终于转向左下首一直不动声色的首席军师刘从云。 刘从云原本是个江湖测字先生,曾创立“孔孟道”自称道主,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收罗道徒万余众,川中不少权贵和军阀均为其道徒,刘湘经同窗介绍入了道,刘从云恩赐道名“玉宪”,从此刘湘部营级以上长官百分之九十都成了道徒,数次预言刘湘均取得胜利之后,刘湘对其敬重有加,言听计从,执弟子之礼拜其为军师,特意挑选全军最好的官兵组成一个“模范师”,任命首席军师刘从云为中将师长。 在这面临重大选择的历史关头,拿不定主意的刘湘哪儿还不让自己的得道之师指点迷津?可刘湘哪里知道,刘文辉为了恢复自己的政治生命,赢得一段宝贵的决战准备时间,早已暗中买通了刘从云,让他为自己拖延一段时间,不要让刘湘这么快向他发起攻击。 刘从云缓缓睁开眼睛,不紧不慢地咳嗽一声,满堂吵闹之声随之停止,刘从云转向刘湘微微拱手,用他极富磁性的布道声音从容说道: “蒋介石不是个非常之人,孙文辗转华夏南北鼓动革命之时,蒋介石尚为一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短短六年时间就让此人登上庙堂之首,其中纵横捭阖之才能、分化收买之手段、驱狼吞虎之妙计、兔死狗烹之狠辣,无一不为举世罕见,值此关键时期,如无蒋某人和中央政府之明确表态和任命,时机尚不成熟啊!” 智囊们立刻大声附和,武将们想想也真担心被蒋介石来个渔翁得利,同时也忌惮刘从云的地位和法力,一时倒也不再争辩,唐世遵几个求战心切的虎将虽然不情不愿,但也不便于当面与刘从云产生争执,一个个相互对视,均打算背地里再向刘湘进言。 刘湘看到事情有了个初步结论,就想暂且散会,情报参谋悄然到来,在刘湘耳边一阵低语: “甫公,咱们安置在刘自乾那里的眼线传来消息,刘自乾的三船军火,在宜昌江段被警备司令部查扣,据说三艘船都是德国和捷克国的大吨位货船,上面运载数十门新式火炮、一千多挺捷克轻机枪、三百多挺重机枪和三万余枝德国步枪,还有五百万发子弹和大批炮弹,刘自乾又惊又怒,已经紧急派出人手赶赴宜昌和南京了。” 刘湘缓缓站起,低声询问:“消息确实?” “确实!为此,刘自乾大发脾气,痛骂洋人没骨头,痛骂麾下几名心腹说不应该要德国船和捷克船运送,还要向德国礼和洋行讨个说法。他麾下将佐个个愁眉苦脸,非常憋气,都没想到安毅不但总和日本人作对,连关系很好的德国人和捷克人都没放过。 今日一早,刘自乾推辞成都各界头面人物出席的政务会,已从成都赶赴叙府,听说要去请湘西王张弘栾,委托他去找第五军团司令安毅说情,承诺一次性付给三万两黄金和一千担烟土。”情报参谋肯定地回答。 刘湘微微一惊:“安毅娃子真他娘的有胆子,名不虚传啊……你立刻去通知八叔,派快艇将他老人家送到宜昌求见贺主任,并暗中与曾秘书长取得联系,决不能让安毅放行这批军火,否则对我们非常不利,说不动的话,不妨给曾秘书长送去二十万大洋,他是安毅最尊敬的师兄,有他出面帮忙,安毅肯定会给面子,只需顺水推舟扣下这批货,或者延期一两个月放行,我们就能争取到更大的主动。” “属下明白!” 第五八一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八一章 宜昌城江岸的镇江阁巍然耸立,与南岸历史悠久的点军台遥遥相望。点军台南面有条清澈小河,自南蜿蜒向西,流至点军台后侧再折而向北汇入浩浩荡荡的长江,三面环水的点军台在大小江河之间,犹如一个宽阔平坦的半岛,优越的地理位置使其处于扼守长江的重要位置。 点军台竹木繁茂,水源优良,掘地数米就能打出个丰沛的水井,原有的旧军营经第五军团三个月的扩建改造,现已成为驻扎一个师的完善军营,半月前刚刚晋升宜昌警备司令部司令的丁志诚便将司令部设置于此,一年前扩建的军用码头如今成了水警大队的专用码头,所有的缉获物资都被存放在码头上方军营西侧的六座大库房里。 古朴斑驳的九层石塔,距离营门不到百米,石塔前面一座新建的四合院,便是警备司令部所在。院前古树参天,枝叶婆娑,一张雕镂莲花的大石桌端正地安放在树荫之下,暖阳透过茂密的树叶,洒下点点光斑,熠熠附在石桌和周围将校的身上。 茶香水甜,微风习习,坐在结实竹椅上的安毅手拿缉获军火的清单,啧啧称叹: “四十八门克虏伯七五炮,六门克虏伯一二〇榴弹炮,仅此两项就高达百万大洋,还有五万发高爆弹、燃烧弹和破甲弹,加上那些轻重机枪、步枪和五套新式机床,总金额不下八百万大洋之巨啊! 怪不得‘多宝道人’刘文辉愿意一次拿出三万两黄金和一千担烟土想赎回去,连我看了都觉得动心,如果这批货顺利送到,刘湘就该头痛了。川中军阀混战多年,据说老百姓连几十年后的税都上缴了,想必这批军火是刘文辉搜刮四川地皮多年下来的积累,这次倒好,白白便宜我们了。” “司令,你看属下的警备师是不是该成立个炮团了?”丁志诚一本正经地询问,惹来周围弟兄一阵大笑。 谁知安毅点了点头,非常认真地回答:“既然有现成的,那你就快点儿组建自己的炮团吧,我给你六个炮连十八门七五炮,山炮野炮各一半,每炮配弹两百发,怎么样?” 丁志诚大喜过望,连忙站起来大声致谢,众弟兄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安毅敢于在总司令部再三命令将所有缉获火炮运往南京的时候,毫无顾忌地瓜分掉这批缴获,一愣之后全都乐得手舞足蹈的,都知道这批军火只要不上缴,自己的部队多少也能分到点儿新武器。 行营秘书长曾扩情中将吓得手一抖,慌忙放下茶杯,连连劝慰:“师弟,这么做不妥啊!上面指名道姓要你将军火押解到南京,再由总司令部裁决,难道你就不怕校长责罚?” “怕什么?总司令部下发的三份电令,没有一份是校长签署的,师兄应该能从中看出些名堂来……肯定是总部那帮人和各师将领获得消息眼红了,才忙不迭地纠集在一起给小弟下的命令,难道这样就想让小弟就范? 他们也不好好想想,为什么这批军火经过吴淞口、镇江、石灰窑三道江防检查站时,他们不敢扣留外轮?偏偏等小弟扣下了,却一个个跳出来想分一杯羹,好像不上缴中央就罪大恶极似的,简直荒谬透顶,我就不吃这一套!德国礼和洋行这个时候还在上蹿下跳,试图通过外交途径向小弟施压,想逼迫我把军火还给他们,为什么军中各位老大不出面顶着,却把难题交给我?要不是小弟从汉斯先生那里得知此批军火货款早已付清,定要礼和洋行也掉层皮! 奶奶的,礼和洋行那帮狗日的,两年来竟然一直拒绝为我们江南集团购买光学玻璃生产技术提供帮助,他们不帮忙也就罢了,竟然还游说蔡司公司不要卖给我们,说这样是杀鸡取卵得不偿失,以后德国生产的望远镜和瞄准器等产品在中国就没了市场,现在我们不也从蔡司公司的竞争对手濒临倒闭的施奈德公司买到了吗?人家还慷慨大方地低价转让了两种最新设计的炮兵望远镜和一种照相机生产设计图纸给我们,美国佬和法国佬得知情况后也急巴巴地寻找我们合作了。” 安毅耸耸肩无所谓地回答。 曾扩情一脸愁苦,还是显得很担忧:“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就算校长不责怪,你也会因此而得罪很多人,尤其是总部那帮没占到便宜的大佬。现在中原战事告一段落,眼见几年内很难再有大战,优秀将领的作用不再那么明显,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对校长进谗言鸟尽弓藏就不好了,我觉得还是慎重些为好。” 安毅摇摇头显得很无奈:“师兄,小弟知道这样做肯定会得罪不少人,但现在这个世道不可能随时都做到面面俱到,我相信校长会有自己决断的。不过这批军火中的六门一二〇榴弹炮肯定留不住,总部炮兵司令部急需这六门大口径火炮装点门面,小弟会让他们派人来拉走,其他的谁也休想从我这儿沾光……朱大哥!” “到!” 已经来了三天感觉没有自己份儿的朱世贵一愣之下,触电般站起,眼里满是兴奋和期待。 安毅笑了笑,抬起手腕摆了摆示意他坐下:“十七师炮营也该升级为炮团了,等会儿我就让运输处拉上十八门新炮和炮弹送到襄阳去,你把换下来的九门旧炮让卡车拉回来,我要把九门旧炮送到湘西的士官训练基地去,让基地炮兵科做教学用。此外,我还要给你部下拨十二挺重机枪,几次战斗下来你都埋怨封锁火力不够强大,趁此机会好好弥补一下。” “大感谢了!你让愚兄怎么感谢才是……太好了……” 朱世贵兴奋得原地转圈,开始快速发福的肚子一颤一颤的,滑稽的模样引来众弟兄一片笑声。 安毅看到曾扩情欲言又止的样子,心知他有求于己,心思一转当即站起来吩咐赵瑞根据各师情况,按照原定方案给各师更新武器装备,把换下来的旧枪旧炮全都集中到这几个仓库里,然后拉上曾扩情,走到后院的石塔下方,信步慢行: “师兄,小弟知道你有话要说,现在没有其他人,快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啊?” 曾扩情想了想,如实道来:“愚兄也不瞒你,昨天晚上刘甫澄派人找上门来了,悄悄塞给愚兄二十万元支票,请求愚兄游说于你,让你不要把这批查扣军火返还刘文辉。愚兄哪里敢替你做主啊,当即极力婉拒,谁知道来人极为无耻扔下支票转身就跑了,至今仍找不到他人。愚兄实在没办法,又不敢声张,所以今天开完会特意过来找你商议。” 安毅惊讶地停下脚步,随即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说你怎么在下午的讨论会上心事重重的。师兄,这是好事啊,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既然是顺水推舟的事儿,你尽可大胆收下那笔钱,没人会追究的。小弟早就决定不归还刘文辉军火了,你也看到了,现在我正在着手进行分配,相信要不了多久,这批军火就不存在了,到时候就算是想还也还不了了啦,你也可以对刘甫澄有个圆满的交代。 再一个,你想想啊,那刘文辉是谁?不但是中央和校长立志要消灭的地方割据军阀,而且也是刘湘的死对头,刘湘怕就怕中央重新启用刘文辉,再次让四川出现一山二虎的局面,如今他又是找何主任劝小弟没收这批军火,又暗中让师兄促成此事,可见刘湘对这批军火非常在意,要是真送回刘文辉手里,刘湘在下一步的称霸中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别的不说,刘文辉只需拿出其中一部分收买兵多枪少的邓锡侯等部,就能重新把‘保定系’的各势力聚集在一起,刘湘怕的就是这个局面,这年头,实实在在的枪支弹药,要比什么承诺都来得管用。” “可是——这二十万不是个小数目啊!弄不好上峰得知彻查下来,愚兄这颗脑袋能否留下都够呛。” 一直以洁身自好两袖清风标榜自己的曾扩情非常担忧。 “原来是担心这个……这样吧,师兄,你把那张二十万的支票给小弟,小弟给你开具一张汇丰银行的二十万支票,就算到时候查下来,你就说此事早已转交给小弟全权处理了,小弟一力承当就是,让他们来查小弟,看谁有这个本事。不就是二十万吗?瞧你这畏首畏尾的样子,没出息!” 曾扩情感激地敲了安毅胸口一拳:“你让愚兄怎么谢你才是啊?” 安毅摆摆手,拉着曾扩情继续散步:“见外了不是?咱们俩同是川人,又同出一门,从进入黄埔军校到现在,小弟时时得到师兄的指点和照顾,还有谁比咱们的感情更深的?再一个,这次校长对四川志在必得,最低目的也要使得我中央军入川站稳脚跟,逐步把军政民政大权收回中央,从而结束四川连年内战的局面,进而完成整个大西南的统一,为将来可能的战争危机提前做好准备,师兄与小弟身上肩负的担子可不轻啊! 还有句心里话小弟一直想说却没时间说,看得出数月来师兄心里有些不痛快,估计是小弟没有把权利移交给行营所致,其实这里面有个很大的原因,那就是小弟不能放权啊,否则以行营那帮官僚的水平,定会弄出许多拖后腿的事情来,到时候你我兄弟也有可能会因此而闹得更僵,得不偿失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师兄和何主任一样,同样肩负秘密使命而来,可行营党部和中央政府筹备小组那帮只会做官的老爷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没这个压力,也不懂校长和中央的深远策略,他们只会装腔作势依样画葫芦,净喜欢干些摘桃子的事情,他们看不到校长仍然保留第五军团和鄂西战区的一片苦心,什么是战区?师兄想必比那些糊涂蛋都清楚。” 曾扩情深有感触地点点头:“是啊,虽然愚兄不知道整个计划的详细情况,但是愚兄从中央党部下达的任务和校长的重视中,还是能看到一些端倪,知道师弟的压力比我们行营大得多,随着工作的步步深入,愚兄和贺主任都理解了,不再对师弟有任何误会,有误会的只是那帮特派员,他们个个都想快点儿结束军管,便于自己走马上任。中央特派的税政局官员倒没什么,自从得知明年一月起获得征税权之后,他们的抱怨声一下全都没了,只是仍然对水上缉私这一块耿耿于怀。” “他们休想!水警大队和缉私队伍是老子一手建立起来的,所有缉私快艇、护卫炮艇和运输船都是老子自己掏腰包买下的,就连脚下这个大营也是老子花钱建起来的,不收个三五年税老子绝不放手,谁要是想获得这个禁烟缉私局,就先给老子还回一千万各项投入,否则想都别想,惹恼了老子就把他吃饭的家伙拧下来!再一个,从明年一月一日起,警备司令部就不再补贴宜昌行营一分钱,想用钱自己找去。”安毅恼火地说道。 曾扩情微微一笑,知道这个月入一百多万元的禁烟缉私局对安毅的重要性,也知道一年半来安毅通过税收和走私护私,从中获得了至少两千万的巨额利润,宜昌行营和湖北省政府根本无法撼动安毅分毫,就连四川军阀刘湘、刘文辉这样的枭雄,都对手握重兵战功赫赫的安毅无可奈何,位高权重如何应钦这样的上将都被安毅弄得灰头土脸的,谁还敢来摸这老虎屁股? 安心收下二十万支票的曾扩情心情异常愉快,不再提这些烦人的事情,而是把自己即将入川鼓动刘湘、并把中央即将公布刘湘为四川善后总办的决定告诉安毅,说此举将换取刘湘尽快作出决定,征伐刘文辉。 安毅随即表示立刻将报告上呈蒋校长,尽快促成刘湘下定决心,便于军事行动的顺利展开。 第五八二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八二章 刘文辉得到八百余万军火再也无法讨回的回讯,大为震怒,但是他没有就此停止在成都和川南各地搜捕共产党、杀害进步青年学生的血腥行动,而是变本加厉地高高举起了屠刀。大地主出身的刘文辉之所以这么做,一是成都地区的共产运动日益高涨,分田分地分家产的口号极大地触怒了拥有数万亩土地、银庄、矿山、作坊的刘文辉家族和他麾下出身地主豪强的将校;二是通过对共产运动的血腥镇压,换取极力剿共的南京政府和蒋介石的青睐。 就在这个时候,被任命为十六路军总指挥的徐源泉率领两个师逆江而上,总指挥徐源泉等将领与第五军团司令安毅和宜昌行营主任贺国光见面之后,所部没有做任何停留,继续开赴恩施,开始对活跃于川鄂湘交界地区的贺龙军团展开围剿。 徐源泉自己非常不愿意开来鄂西地区剿共,总部不少将领也都把鄂西剿共的事务推到第五军团头上,无奈军团司令安毅反复强调二十四军三个师全都是新兵师,目前仍在训练之中,没有形成战斗力,十六、十七、四十四师正在补充兵员,更新装备,无法担负剿共重任。蒋介石也没有告诉总部将领第五军团肩负的重要使命,只是含含糊糊地表示安毅的意见值得重视,而且二十四军属于地方军,没有中央的拨款,军队建设速度慢一些也情有可原,于是徐源泉只能在总司令部的命令下,率领刚刚喘过气来的两个师开赴恩施,开始与人数剧增、战斗力成倍提高的红二军团拼命。 第五军团表面上看似优哉游哉波澜不惊,暗地里却在紧锣密鼓地展开战前准备:换装完毕的朱世贵十七师,已经开始分批南下,经公安、澧县、常德,秘密开至湘西乾城集结;顾长风四十四师经宜都、石门,开往湘西花垣待命。 两个均拥有炮兵团的主力师昼伏夜行,一路缓慢南下,驻扎于宜昌的尹继南十六师、镇守秭归、宜都、当阳三县的二十四军三个师则保持原样,继续埋头苦练,当地民众每天都看到气喘吁吁的官兵出没于乡间道路,荒山野岭,各县郊外被临时征辟为射击场的山谷不时传来炮弹的爆炸声和密集的射击声。 十二月二十八日,依附于刘文辉羽翼之下的邓锡侯、田颂尧在没吃没喝的窘迫情况下,不得不率领麾下数千将士,北出兵力空虚的陕甘,另创地盘,寻找活路,刘湘苦心等待的机会终于逐渐出现。 民国二十年即一九三一年元旦这一天,国府再向张学良、何应钦、朱培德、刘峙、安毅、顾祝同、蒋鼎文等八十余名将领授勋,随后通报任命刘湘为四川省善后总办,奉令对四川全境所有军事武装进行编遣,刘湘盼望已久的“大义”终于到来。 谨慎的刘湘亲拟了一份“安川计划”呈送蒋介石,表明自己坚定拥护中央的决心,着重指出四川之所以内战不断,四分五裂,完全是没有做到军队的统一和财政的统一,而迟迟不能实现此目的,完全是刘文辉从中作梗、拥兵割据使然。 蒋介石非常赞同刘湘的意见,赞赏他坚定的拥护中央和反共立场,亲自修书予以安抚鼓励,暗示统一之后的四川省主席和绥靖督办的职务非刘湘莫属。 刘湘获得蒋介石的亲笔回书,心中大定,一时间信心百倍,再次派出心腹军师乔毅夫前往宜昌,密会一直支持他统一四川的贺国光,并将前往成都“考察党务”的中央特派员曾扩情请到重庆,开始从政治联合上入手,暗中调动兵力,联合各方势力,开始发起对刘文辉的全面战争。 元月十二日,驻扎营山的罗泽洲二十三师在刘湘授意下,突然向驻扎顺庆府(南充)的刘文辉部刘云根旅发动猛烈袭击,“二刘”战争自此拉开序幕。 战事一起,刘云根与罗泽洲等两派将领纷纷致电中央,谴责对方挑起事端,制造战火,要求中央派员调停,予以制止。刘湘随即粉墨登场,佯作公允地致电蒋介石:“冲突原因各执一词……尽力设法消弭勿往扩大。” 蒋介石立即高调发表声明,奉劝冲突双方要保持理智,静候中央派员加以调解。次日,刘湘麾下以及联盟所属将领唐世遵、孙震、李家钰、罗泽洲等九十四人联名发表通电,提出“治川纲要十六条”,请刘湘、邓锡侯、田颂尧、杨森、刘存厚等军阀莅临遂宁,共商大计。 刘文辉再次被刘湘这一高明的政治手腕所蒙蔽,以为如此一来,各势力为求生存,定不会让刘湘一家独大,因此也就放慢了战争准备,清出兄长刘升廷前往重庆面见刘湘,寻求妥协与解决之正途。 谁知到了十九日,在刘湘操纵下的各路豪强会议结束,刘湘顺顺利利地被公推为川康绥靖总司令兼第四路军总指挥。 获得中央、地方双重承认的刘湘终于露出峥嵘,图穷匕见,迅即通电全国,指责刘文辉“反复无常好乱用兵、为祸巴蜀贻害桑梓”,表示将“倾身卫道简励师徒、与友军左右提携全力制止”,至此,“二刘大战”全面展开。 刘湘与联军有备而来,突然发动,仅用了一周时间就连克遂宁、江津、潼南、永川等八县,刘文辉只得苦苦抵抗,步步后退,由于战线拉得太长,东起永川、江津,北至顺庆、成都,因此在刘湘部和联军的分头猛击之下,防线瞬间千疮百孔,不得不放弃近半地域,收缩防线,急退至沱江沿线的重要战略地区,主力集结于资中、内江、富顺、自流井(今自贡)一线奋勇抵抗,方才止住颓势,站稳脚跟。 刘湘毫不手软,继续挥师猛攻,派出飞机狂轰滥炸,频频助战,苦战近十日,付出战损上万官兵的代价,终于越过沱江,先后占领内江、富顺和自流井三县,迅速进逼荣县、威远一线,与再次构筑防线的刘文辉部五个师展开决定命运的大决战。 刘文辉急征兵员全力抵抗的同时,非常后悔自己两个月前慷慨支持滇军胡若愚部两个师,趁着龙云率领主力部队在广西被回身猛击的白崇禧桂军打得落花流水之时,挥师激进,一路攻城拔寨进逼昆明,如今兵力损失日甚一日,想要将一直栖身于自己地盘内的两个师滇军赶来助战都来不及。 在武器弹药消耗剧烈无以补充的情况下,刘文辉只能忍痛拿出五万两黄金,派一个亲卫团疾驰湘西乾城,购买武器弹药,并极力哀求一直保持良好合作关系的四十四军军长张弘栾派兵助战。 张弘栾热情地接待了刘文辉的特使,以最快速度将三百万发子弹、一万支步枪、三百挺轻机枪迅速送到了刘文辉的地盘,同时慷慨地赠送给刘文辉一百支花机关枪和五千发炮弹,委婉地告诉来使,由于刘文辉部得不到中央政府的承认,四十四军将士就算是想帮忙也师出无名毫无办法,只能在武器弹药和作战物资方面予以全力支持。 大量金钱撒出,快速地换来大量武器弹药,苦苦鏖战的刘文辉已经感到心满意足了,本来他就对张弘栾派兵助战不报什么奢望,但是没想到一直在生意上友好往来的张弘栾如此够意思,不但不乘机提价落井下石,反而委婉说明情况,慷慨支援诸多武器弹药,使得刘文辉摇摇欲坠等米下锅的整条防线顿时充满活力,数次击溃两倍于己的刘湘等部联军的进攻,逐渐扭转颓势,把战争拖入拉锯战状态。 刘湘没有想到刘文辉的抵抗竟然如此顽强,也没想到刘文辉的胞兄“叙南王”刘文彩这个小小的警备司令,竟然能够在短短七天时间内征招到两万余兵员补充到前线来与己方对峙,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联军各部也在旬月的激战中损失惨重,每个人表面上信誓旦旦,表示将奋勇向前绝不后退,暗地里却开始了出工不出力,以保存自己手上那点儿可怜的兵力。 刘湘见此情形,只能暂缓攻势,再次派出密使,携带大量金银,悄悄前往泸州,对据守泸州的刘文辉麾下将领杨尚周、田冠五进行收买。在此之前,刘湘的首席军师道爷刘从云率领一个师“神兵”围攻泸州,打了二十余天无法撼动分毫,看到刘湘派来密使携带大量金银前来攻城,面子大损的刘从云尽管不情不愿,也毫无办法。 刘湘派遣密使前去泸州收买守将的消息,很快被安毅的秘密情报系统获悉,并迅速由张弘栾传报刘文辉知晓。 大惊失色的刘文辉立即派出堂侄,率领一个新编旅火速奔赴泸州,并给弹尽粮绝即将开城门投降的守将杨尚周、田冠五送去一份情意深重的亲笔信和十万现大洋奖励,当天晚上,脱下军装化装成山民的张弘栾部一个旅五千将士,背负沉重的干粮、罐头、弹药和十门半新旧的八一迫击炮赶到泸州城南的五里亭,将物资尽数交给守军,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获得大量补给的守军一时间士气大振,次日天色微亮,刘文彩的堂侄刘振先亲率特务连,悄悄架起十门迫击炮,瞄准城北学士山下的刘从云指挥部,来了个十五轮齐射,把正在仗剑做法的刘从云和四十九名服装怪异的弟子炸得魂飞魄散,发足狂奔,转眼间逃得不见踪影。 悍勇的旅长杨尚周随即亲率八百人敢死队杀出城门,怒吼着冲入敌阵,用轻机枪、花机关枪和大刀一阵猛杀,群龙无首的“神兵”成片逃跑,溃不成军,一连溃退三十里才稳住阵脚,看到敢死队没有追来,数千人精疲力竭,全都躺在地上累成了烂泥。 湘西乾城的四十四军司令部里,张弘栾和邓斌接到前方侦察分队发回的战报,终于放下心来,张弘栾以手抚额,连称好彩。 宜昌城北夷陵大营里的安毅接到张弘栾的密报,查看完地图,也重重地吐出口浊气:刘文辉将泸州城固守下来,对安毅率部入川的作用实在太大了,如果泸州被刘湘攻占的话,安毅不但没有入川的借口,更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占领梦寐以求的川南和川西南地区了。 第五八三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八三章 四川军阀大混战遍及全省近半地区,连续两月的激战,致使大片土地无法耕种,十余万间民房被毁,三百余万民众流离失所,整个四川硝烟弥漫,千疮百孔,忍无可忍的民众纷纷涌进各县城,举行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活动,成都、绵阳、重庆、顺庆、资阳、遂宁、内江等城市的各界民众纷纷前往当地政府请愿,一封封请愿电报飞到南京中央政府和蒋介石面前,旅居南京、上海和江浙地区的川籍人士也都聚集到南京中央政府门前请愿。 面对一个个关乎民生的密报,安毅心里无比愧疚,川中超过以往任何一次的大规模内战,无论如何安毅也摆不脱推波助澜促成急变的责任,但是安毅深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安毅再痛苦再愧疚也必须干,否则今后数年四川还是个格局分裂的局面,父老乡亲还是要年年承受军阀的盘剥、战火的折磨和饥荒的煎熬。 宜昌行营贺国光主任的办公室房门紧闭,安毅带上参谋长赵瑞赶来与贺国光见面,贺国光亲自给安毅两人沏上茶,低语几句走进内室,将秘密到来的刘湘使者乔毅夫和唐世遵带出来与安毅相见。 安毅显得非常惊讶,一愣过后,礼貌地迎上握手,谦逊地请两位客人坐下。 “安司令,两位贵客凌晨刚到,由于事关重大,我也只能派人早早把你请来。事情是这样的,由于川中战事僵持不下,原本原则上与甫公同一阵营的保定系将领再次出现摇摆,刘自乾(刘文辉)也加紧了暗中收买分化,许诺共同瓜分盐税、糖税等好处,使得甫公的大好局面转眼变得扑朔迷离,兼之持续两月激战,甫公麾下将士以及武器弹药消耗较大,因此很难在预期之内结束内战,还给巴蜀人民一个安宁。 川中各地此刻民怨沸腾,力主和平,各地名流宿老也都纷纷出来疾呼和谈,但若是此刻停战的话,整个四川将会继续回到各方割据四分五裂之状态,千万民众亦将再次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因此,甫公在电请中央政府和总司令支持的同时,非常希望安司令的第五军团能助一臂之力,今日特意派出云松先生和唐将军两位左膀右臂前来拜访,与安司令一同商议解决之道。” 贺国光也不拐弯抹角,从从容容便将两位客人的来意说出来。 安毅与自己的参谋长赵瑞相视一眼,点头沉吟了一下,转向老熟人唐世遵,有些为难地说道: “唐将军,此事实在是让小弟感到为难啊!唐将军也知道,跨辖区调动一兵一卒,都必须获得总司令部的许可才行,小弟哪怕想帮忙,也力不从心啊!” 唐世遵微微一笑:“安老弟,只要你愿意,想必蒋总司令也是会同意的,甫公是中央政府和蒋总司令任命的四川地区唯一合法领袖,征讨叛逆亦是获得中央的默许方才开展,值此关键时刻,想必蒋总司令也不会不同意安老弟率部支援,安老弟也不是拘泥之人,对吧?” “这个……唐将军,小弟确实感到为难啊!不如请甫公致电蒋总司令禀呈一二,没有总司令谕旨,小弟可不敢冒擅自调动军队之罪名啊!”安毅连连摇头,深感为难。 乔毅夫正色询问:“安将军,素闻安将军与湘西四十四军张弘栾将军交情深厚,张弘栾将军不分善恶,不顾道义,连连向叛逆刘文辉部出售大批武器弹药及物资,致使摇摇欲坠之刘文辉部得以苟延残喘,负隅顽抗,我部将士均知张弘栾将军亦是拥戴中央之地方大员,这么做恐怕难以向中央和巴蜀军民交代吧?” 安毅惊讶地望向唐世遵:“真有其事?” “确有其事!四十四军的的确确卖给刘文辉部大批武器弹药,甚至连大口径迫击炮也都源源不断地送到叛军手里,轻重机枪恐怕多达千挺,令人不解,也令人焦虑啊!”唐世遵郑重回答。 “真想不到……”安毅摇摇头无奈地感叹。 赵瑞连忙解释道:“司令,四十四军是地方军,数月来没有获得中央的一分军费下拨,恐怕也只能靠贩卖鸦片和武器度日了,张老将军和存壮兄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既然这么做估计真有其难处。” “哼!就算再苦再难,也不能是非不分,忠奸不辨吧?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会使我川中将士多增加十数万伤损和无尽的消耗?”乔毅夫颇为恼火。 赵瑞微微一笑:“要是都能人人分清是非,辨明忠奸,恐怕咱们这些军人也都可以自行回乡娱妻弄子了!先生说我们安司令与张弘栾将军交情不错是个事实,可是安司令与张弘栾将军纵然有再深的交情,也没有甫公和和刘文辉之间的感情来得深厚吧?” “赵将军怎出此言?” 平时极为宽宏和蔼的乔毅夫竟然也有生气的时候。 贺国光见势不妙,连忙两边安抚,说了一番好话,再次将话题带了回来:“如今甫公及麾下各部将士连番苦战,进展迟缓,处境确实不容乐观啊! 安司令、赵参谋长,第五军团与刘甫公部同在中央政府和蒋总司令领导之下,说起来彼此均为友军,相互支持相互合作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再一个,安将军亦是川人,怎么说也得为家乡父老乡亲好好考虑考虑,如果可以的话,安将军是否也给总司令致电,征求一下意见?” 安毅想了想颇为无奈地回答:“安毅也不愿看到川中战火持续,桑梓受累,只是安毅仅是一领军之将,如此大事,还需烦劳何主任掌控全局向中央禀明才行。还有,第五军团大战之后喘息未定,新兵众多补给困难,各师仍在日夜苦练,战斗力尚未形成,哪怕总司令同意,恐怕我这儿也派不出多少兵力助战,情非得已,各有苦衷啊!” “安老弟太过谦虚了吧?天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安老弟麾下将士均为能征善战的虎狼之师?如今重庆也建有电影院,《模范营》这部电影我有幸看过,对安将军一路走来的光辉历程深感钦佩,我想中央军序列中,唯有安将军所部才是真正的强军!哈哈……这样吧,如果安老弟看得起老哥,愿意慷慨相助的话,不如暂且卖给我军一批弹药物资,安老弟麾下缉私队的仓库里满满当当全都是德国货啊!能否出兵襄助,先支援我军一批武器弹药再慢慢商谈也不迟啊!”唐世遵老奸巨猾地笑着说道。 “这个……实不相瞒,火炮小弟不敢动,总司令部即将来人运回南京,轻重机枪也是我军各师极为奇缺的,唯有弹药和库存的部分缴获步枪可以相让,只是杯水车薪,恐怕让唐兄看不上眼啊。” 安毅频频摇头,似乎犹犹豫豫难以定夺。 乔毅夫一脸怒火,站起来冷笑几声,随即板起面孔,猛然一抖长袍袖子,背着手扬长而去。唐世遵摇头苦笑几下,向站起来盛情挽留的贺国光道了个歉,也跟随乔毅夫走出大门。 安毅非常遗憾地对贺国光解释了几句,贺国光却没有什么责备和遗憾,他非常清楚安毅的态度很正常,在得不到总司令部和参谋本部明确的命令之前,安毅和他的第五军团绝不会派出一兵一卒,更不会受到乔毅夫和唐世遵的几句话所左右。 安毅回到夷陵大营自己的办公室刚刚坐下,李福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部收音机,一脸的满足。 安毅有些奇怪:“老李,你这是干什么?” 李福强笑而不答,把收音机放到安毅面前的办公桌上,然后扭开开关,顿时清晰的音乐声响了起来。安毅仔细一听,是《满江红》那首电影主题曲,疑惑之色更甚。 过了一会儿,音乐声停止,整点报时过后,响起了醇厚的男声,“这里是南昌之声广播电台,接下来是广播剧时间,请欣赏由东方文艺中心出品的广播剧《钢铁雄师》……” 安毅隐约明白李福强的意思了:“原来你是想告诉我南昌广播电台开播了啊!其实元旦的时候就开台了,由于实在太忙,没顾得上告诉大家。这很好啊,以后咱们又多了一个宣传阵地。” 李福强道:“我不是说这个,军中许多老弟兄都在南昌安家,谁不清楚南昌广播电台开播的消息啊,我是说这广播剧《钢铁雄师》……” 安毅仔细听了一会儿,顿时乐了:“这帮小子,真会做广告,我想经过电影和广播这一轮番轰炸,以后全国的老百姓想忘记咱们安家军都难了!” 李福强眉开眼笑:“确实是好,以前老南昌咱们那些亲戚朋友生活条件改善了,但由于来自全国四面八方,虽然知道今天的生活来之不易,但总觉得少了许多归属感。现在随着电影、广播的宣传,全国各地的民众都尊重咱们安家军,尊重咱们的亲人,现在出去都觉得自己很光荣,凝聚力大为增强。” 安毅笑着点了点头,听着广播里正播到柳巷之战围镇打援的那一出,思绪随着枪炮的响声不知飘向了何处。 回到刘湘军部驻宜昌办事处的乔毅夫,脸上早已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恼怒和失态,他手捧香茗,来到唐世遵对面坐下,满脸微笑地低声问道:“你对安毅今天的表现有何看法?” 唐世遵摇了摇头:“这娃子沉得住气,小弟估计他听到云松兄点破他和张弘栾的关系时,脸上的惊诧也许是装出来的。湖南及周边各省谁不知道安毅与张弘栾同穿一条裤子?否则,安毅怎么会把自己花巨资组建的航空学校设置在湘西?怎么会把兵工厂、冶炼厂、火药厂等等一个个工厂设立在湘西?以小弟看,张弘栾卖给刘自乾大批武器弹药,或许就是安毅幕后支持的,此人可是全国有名的敛财高手,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能赚钱他都敢干,而且干得比谁都好,都要高妙。” “嗯……这么想就对了!” 乔毅夫优雅地抖抖袖子,缓缓梳理一下本就一丝不紊的头发:“不过,从安毅和他的参谋长今天的言行来看,似乎他对刘自乾没有任何好感,也不愿卷入川中事务,倒是对做生意似乎情有独钟啊! 你不妨再去见见贺元璋(贺国光)主任,烦请他再代为斡旋一下,能够从安毅手里买到江南厂的新式迫击炮和机关枪最好,买不到也要尽量弄回一批我军急需的武器弹药,否则下去的仗没法打了。” 唐世遵点点头:“小弟这就去吧!云松兄,你说怪不怪,我们花大价钱从安毅手里买回中正一式机关枪的图纸,以及一整套校验模具,可生产出来的枪支就是不顶用,故障不断,时常卡壳,好不容易弄出几支样枪,打不了几梭子就哑巴了,刚开始还以为是被安毅糊弄,后来几个工程师联合勘查才知道,我们兵工厂里的机床加工精度和买回来的钢材全都达不到要求,就连生产出的步枪子弹也一颗比一颗丑,对枪膛的损害巨大,可是他安毅怎么就能做的好? 还有,我们生产出来的手榴弹炸开就几大片,江南厂生产的手榴弹却能把厚木箱五个面炸成蜂巢,可见我们技不如人啊!如今好了,刘文辉获得那么多军火补充,我们的军火却消耗巨大,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境地,再不从安毅手上弄回一批武器弹药补充,小弟没脸回去见甫公和将士们了。” 乔毅夫胸有成竹地笑道:“凭愚兄经验,对经商敛财情有独钟的安毅不会放弃这个发大财的买卖,虽然他惺惺作态,貌似患得患失,其实心里巴不得我们快点儿找他谈,否则他开这么大的兵工厂干什么?为何只谈及火炮和轻重机枪而不谈及弹药、迫击炮和其他武器? 此次我二人赶来宜昌,首要任务就是要快速采购百万军火补充我军,其次才是试探安毅对入川所持的态度,进一步刺探蒋总司令对目前川中大战的真实意图,如今看来,这个安毅似乎对入川毫无兴趣,倒是盯上军火买卖了。容愚兄今晚设宴再次对贺元璋和安毅进行试探,如果没有异常,甫公就尽可放心地恳请蒋总司令,对刘自乾实施更大的压迫!” “明白了!军火的事不劳兄长操心,小弟这就去找元璋兄。”唐世遵转身离去。 “慢!顺便帮愚兄把这张帖子交给贺元璋,彼此多年交情,他不会推辞的。” 乔毅夫翻开桌面上的拜帖,提起毛笔蘸上墨水,龙飞凤舞地写下几句文绉绉的漂亮话。 第五八四章 西南大混战(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八四章西南大混战(一) 永川城南扬子井兵站,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从宜昌用船运到江津再转陆路到来的一车车武器弹药,没有入库就被各部领取,一千箱手榴弹、三百万发各式子弹转眼间就被各师军需官瓜分一空,只有三百挺半新旧的轻重机枪和四十八门八一口径迫击炮谁也不敢动,十余名将校围在这堆难得的武器面前低声议论,耐心等待主帅刘湘做出安排。 身材高大穿着普通翻毛皮袄的刘湘在一群将领的簇拥下更外显眼,一群将帅不紧不慢地绕着兵站信步而行,满意地巡视只用三日时间就从安毅手上买回来的这批紧俏物资。 刘湘来到五辆满载的美国产军用卡车前方停下,望向正在卸下一箱箱迫击炮弹的官兵,低声询问身边的唐世遵: “子晋(唐世遵字)此次宜昌之行不负众望,仅三日时间就将价值一百六十余万元的军火购回,用的还是宜昌警备部队的快速船队,了不起啊!” “甫公过奖了,不是属下有何过人能耐,而是安娃子太过贪婪,这家伙表面上看文质彬彬一脸正气,可只要有钱他什么都敢干。 甫公或许尚未得知,这五辆刚配发中央军十六师的美国卡车、一百二十挺重机枪、四十八门迫击炮和五千发炮弹,全都是见钱眼开的安娃子下死命令从十六师两个机炮营官兵手中生生夺下来的,为此,安娃子的黄埔师弟十六师师长尹继南大为光火,就在装船的时候还领着特务营想把军火夺回去,结果安娃子派出副官前去一顿痛斥,把十六师将校官兵气得扭头就走。当时属下就在军用运输船上,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终于见识了那个安娃子的手段了。” 唐世遵不无感慨地详细汇报,惹来刘湘和周边将领的一阵笑声。 如今川中将领似乎都把安毅叫成安娃子,至于是谁最先喊出这一绰号的已经无据可查,反正如今上上下下一提安娃子大家都知道是谁,大家也喜欢这么称呼安毅为安娃子这个略带贬低意味的称号,同时也暗喻大家都把名震天下战功赫赫的安毅当成了自己四川人看待。 刘湘笑着说道:“云松先生至今仍留在宜昌,真想知道他是如何评价这个安娃子的,哈哈!” 唐世遵回答:“三日前那个晚宴中,安娃子对属下提出购买军火一事,开始故作矜持,连连拒绝,似乎满怀正气,是个洁身自好的标准军人,可待贺元璋主任一离开,这家伙就开始用言语旁敲侧击,再次把话题引到军火生意上。 安娃子对中外各种军火交易价格、武器性能非常熟悉,如数家珍,在这点上我不得不佩服他,讨价还价的本事也出类拔萃,谈到最后,硬是说得我们哑口无言,生生把价格提高了两成,他卖上瘾了不顾自己的参谋长和政治部主任这两个心腹的苦劝,毅然决定把十六师两个机炮营手里的武器全都卖给我们,他的参谋长问都卖掉了十六师弟兄怎么办?安娃子回答说现在又不打仗留着干嘛?下一步悄悄补回去就行了。 安娃子为了敛财,如此大胆地违反军纪,让属下和云松先生叹为观止。最后,他爽快地同意云松先生和属下的请求,利用手中权力命令宜昌警备司令部派船给我们把军火运过来,还故作大度地对我们说,下一批军火采购价格可以优惠我们一成半。 云松先生与属下回到办事处品茶,对迅速取得的进展颇为满意,云松先生感叹地说:安娃子确实有经商天赋和将帅之才,从第五军团各部从未发生一起欺负百姓的事情上面,可见安娃子治军之严厉和有效,只是安娃子太过贪财,或许是早年浪迹天涯饱受疾苦,使得安娃子对金钱有着近乎疯狂的欲望。谈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云松先生最后给了安娃子八个字的评介:乱世豪杰、难成大器!” 众将听完议论纷纷,刘湘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安娃子不但能打仗,更会做生意,由此可以推断,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除了蒋总司令之外,谁的账他都不会买,他与蒋总司令麾下第一大将何敬之数年交恶就是证明。 原来本座对第五军团雄踞鄂西深为顾忌,大家也有过蒋总司令欲以安毅这个川人谋取中央军入川的担忧,但是从湘军四十四军和安毅的所作所为来看,尚未见明确的意图,他们反而是把敛财当成第一要务。 张弘栾此人原为湘军老将,称霸湘西之后并没有我们预测的那样要与何健较一长段,反而是醉心地方政务,大举兴办工商,数次放弃取何健而代之的机会偏安一隅,派出数万人花一年半时间开辟了通向黔北和川东南各县的公路,如今又全都退回去,大举建设自己的老巢,对喘弱的黔军他也只是虚张声势,用小动作警告一番而已,并没有开疆拓土的雄心壮志,他也不看看我们四川各部势力孰强孰弱,就敢为了几个钱把武器弹药大量卖给刘自乾,由此可见他们胸无大志,眼里有奶就是娘啊!哈哈……下一步就看云松先生的了,只要能说动中央政府和蒋总司令,公开表示对我们军事行动的支持,做出一旦需要就会给予我们军事上支援的口头承诺,我们就能把握主动,也能威慑那些左右摇摆的保定系将领,堵住川中熙熙攘攘的和平请愿路子,为即将开始的全线进攻赢得合理合法的优势。” “甫公高见!”众将陆续表态,心悦诚服。 “甫公,如今补给即将完成,可以打了。”潘文华低声建议。 刘湘点点头:“快了,少则两天,多则五天,云松先生就会有个准信,诸位回去后立即加紧准备,这一次展开的将会是全面的进攻,诸位当齐心协力,奋勇向前,绝不给刘自乾半点喘气的时间。” “是!” “二刘战争”三百里战线各段枪声不断,炮声不绝,双方在局部上的争夺时时发生,交战至此,双方战损官兵总数已达八万之巨。随着双方弹药物资的巨大消耗,战事的激烈程度大为降低,双方都严守阵地,养精蓄锐,紧张进行各项物资的快速补充,几乎所有将士都知道,一场更为激烈的战斗很快就要打响。 “禀报甫公,川南密电:刘自乾再次从湘西买到大批武器弹药,包括三十五门七五炮均已送达三个重要防区,我们的内线两次急报,刘自乾得知我军获得大批武器弹药补充的消息后,立即派遣其兄刘文彩赶赴乾城,以割让东南酉阳、秀山两县为代价,换取张弘栾出兵襄助,被张弘栾婉言拒绝之后,又再次以五万黄金加两千担烟土的巨资,请求张弘栾派出一个师助战,张弘栾似乎接受了这一条件,但未见其部出现在川东南一带。” 机要副官显得颇为焦虑,眼看距离全线进攻的时间不到三十个小时,中央政府和蒋总司令也都发表声明,支持刘湘平息叛逆,主政四川,刘文辉突然破釜沉舟弄出这一招,东南一线和泸州方向的战事很可能将会因为这一变故受挫。 “什么?竟会有这样的事情?” 刘湘惊愕地站起来,放下手中的毛笔,紧张地注视着副官的眼睛,等副官重复一遍之后,刘湘感到事态严重: “你立即以本座名义,将此情况电告蒋总司令,必须对湘西四十四军严加约束,大力惩处,否则,一旦四十四军为了利益卷入其中,这场大战就会演变成为旷日持久的西南大战! 目前,云南的龙云和胡若愚等部尚在激战之中,贵州毛光翔、王家烈虽然停战,但彼此间时有冲突,黔西石珍部对曲靖数县虎视眈眈,万一张弘栾军再加入进来,刚刚与我们达成共识保持中立的保定系各部必然会再次动摇,要是刘文辉为了保住自己的地盘,一不做二不休忍痛割让成都周边数县,换取邓锡侯等部自西向东攻击我军,我们将会陷入多面迎敌的苦战当中,很可能不但达不到目的,反而会让获得援军的刘自乾乘势反攻,收复自流井、隆昌甚至内江!” 副官犹豫了一下,出言建议道:“甫公,是否先请几位军师和潘、唐等将军火速赶来商议?得出一致意见再行事也不迟啊!” “好!马上给他们打电话,十万火急!”刘湘大手落下,沉声命令。 宜昌夷陵大营,第五军团司令部。 赵瑞将电报递给安毅:“栾叔急电,顾长风将军四十四师在一个团湘军官兵引领下,顺利进驻川东南武隆地区,朱世贵将军十七师将在七个小时内到达石珍将军第三师所在地赤水,我二十四军第三师也开至习水休整。以上各师均已换上湘军警备部队蓝灰色军服,只需一声令下,即可开进战场。” “速度还行。” 安毅看完电文,转向郁郁不乐的副军长尹继南:“继南,还板着个脸干什么?不是给你十六师两个营全都补充新装备了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是为了迷惑唐世遵才不敢在事前通知你,否则以你这副实在性格,根本就瞒不过人家的眼睛,并非是故意让你出丑,明白吗……上官云相将军的四十七师到哪儿了?” 尹继南无奈地摇摇头:“四十七师到枝江了。” “很好,通知他们停止前进,暂且休息一两天,等战事一起,就让警备司令部的船队把他们迅速送到巴东。刘湘不是请求总司令予以军事援助吗?就让四十七师到巴东去,让他把驻扎巴东的一个旅抽调到川中战场,至于打完仗是否把巴东防务还给他,就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了。” 安毅说完低下头,提起钢笔飞快草拟电文。 第五八五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五八五章 三月十六日,因为不满省主席龙云编遣各部,削弱自身权利,滇军将领卢汉、张冲、朱旭、张凤春,率领所部离开昆明,开赴云南各地,龙云大怒之下派出军队对张凤春部实施包围缴械,滇中内战再次打响。 一周前,被龙云、卢汉等联合击败退入滇黔川交界地的胡若愚部,在黔西四十三军军长石珍的大力资助下,再次率领麾下六千人马南下,猛攻曲靖,四十三军派出一旅和炮团支援,仅用半天时间就击败龙云守军五千余人。 信心大振的胡若愚取得歼敌千余、俘敌两千的战绩仍不满足,把俘虏扔给四十三军弟兄,率领麾下官兵乘胜追击。 被胡若愚弄得神经过敏的龙云,因为独揽大权致使内忧外患,众叛亲离,遇到了从军以来的最大考验。养精蓄锐多时的石珍,也通过此次出兵援助,检验了自身实力,开始了自己人生的又一次突破。 被蒋介石任命为黔桂湘边剿匪总司令的王家烈,率领各部,寻找在广西百色和龙州起义失败后想通过黔南和湘黔边境北上的红七军、红八军作战,湖南省主席何健闻风而动,迅速调集重兵沿途布防,企图将红七军、红八军消灭在黔桂湘一线,避免其主力前往赣西、赣南,与朱毛红军汇合,为自己留下个巨大的隐患。 同日,四川战场规模宏大的内战再次打响,“二刘”双方联盟一共投入三十余万兵力全线交战,炮声一起,连续两天两夜无法停止,局部的胜负和进退时有发生,整条漫长的战线形成犬牙交错状态,攻守双方你来我往,拼死争夺,东起泸州、中至富顺、西至容县一线,均陷入极大的混战之中。 交战的第三日,原本保持中立的成都守军田颂尧部一个师突然向简阳进逼,邓锡侯部也缓缓自南跟进,这两个在一个月前刚刚向中央致电请求原谅、率部撤离陕西退回来的窘迫军队,显然是获得了刘文辉暗中给予的巨大好处,才放弃中立原则,开始加入混战谋取利益。 刘湘对此非常着急,一面急电蒋介石和中央,要求对邓、田予以谴责和处罚,一面派出特使,赶赴宜昌请求贺国光和第五军团支援。 谁知道贺国光百般游说也无法说动第五军团司令安毅,狡猾的安毅甚至托词说上官云相的四十七师已经进驻巴东,徐源泉的两个师一直在恩施驻扎,现成的兵力摆在那里,何必舍近求远? 可是不了解“西南计划”的上官云相压根儿就不愿自己的部队入川参战,不明就里的徐源泉更不会拿自己的这点有限的家底去帮刘湘拼命,两人全都高调宣称:鄂西匪患严重,每日均有交战,就是想帮忙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相比之下,刘文辉却以大价钱换取四十四军一个师换上川军蓝灰色军服,开进了泸州东面的分水岭。 这支由湘西警备部队三个旅组成的临时作战部队,在四十四军副军长邓斌的率领下,仅用了三个小时就在泸州以东的长江南岸大字湾构筑起五公里临时阵地,架起十八门火炮和数十门迫击炮,及岸上百挺轻重机枪居高临下,飞弹如雨,对刘湘部两个旅组成的强渡奇兵展开猛烈打击,致使借助黎明渡河近半的进攻官兵遭受惨重损失,三十余艘大木船和百余条小船大半被准确的炮弹击中,江面上浮尸成片,木屑四处漂泊,鲜血将百米宽的江段染得一片通红,泸州战场唯一的进攻点和预备部队由此丧失,苦苦防守的刘文辉部三个旅先后急退正面之敌,压力大减之下,终于进入反攻准备。 刘湘的军师刘从云道爷没有了原先的从容不迫,不用刘湘征求意见,就忧心忡忡地建议:“刘文辉能用川东南那两个偏远的山区小县收买援军,不成之后又果断拿出数百万家财四处飞撒,这才有了起死回生的契机,究其原因,完全是因为狡诈的刘文辉非常清楚,要是被打败所有的地盘没了不说,富可敌国的家财也会随之飞走,甚至脖子上的脑袋都保不住,因此刘文辉能够壮士断腕,散财消灾,只要留下主要的大片地盘,保全家族平安,他就能寻找机会,再次把失去的夺回来。 值此乱世,政治上的事情不可太过执着,关键的关键还是生死存亡、还是利益!不管怎么做,只要打赢了,失去的一切还会回来的。” 刘从云的意见引发巨大争议,乔毅夫、唐世遵和潘文华等大多数人都表示同意,并建议刘湘尽快把安毅的二十四军请进来作战,说完一大通益处之后,还有个牵强的理由竟然也获得多数人附和――安毅本为川人,二十四军本是川军,而且还是刘文辉原先的番号,如果能把二十四军请来助战,无疑是对刘文辉的巨大打击。 只有军师张斯克表示强烈反对,他预言安毅绝不是简单的人,越是川人,就越有荣归故里的野心,且不管装备精良的二十四军战斗力如何,只是其中存在的请神容易送神难的巨大隐患,就不能冒这个险。 一天一夜的争论没有结果,却等来了刘文辉部泸州一线五个旅大举反攻,其主力在十五公里的江段飞速强渡,接连击退第二师、第三师,向前突破三十里,一举占领了双嘉、玉河、青龙三大重镇,泸州战场突然出现的战局崩坏,正在迅速影响其他各线战场。 至此刘湘再也沉不住气了,果断拍板,立刻致电蒋总司令,请求第五军团派出二十四军支援。 蒋介石磨磨蹭蹭,连续发来两个询问电报,这才在刘湘的一再恳请下同意,可安毅的二十四军却借口船只正在集中、长江舰队和宜昌警备司令部的十余艘运输船正在赶来,二十四军无法在三天之内逆江而上,赶赴泸州战场。 刘湘接到电报后急得不行,一面增兵泸州方向,奋勇抵抗,一面急电仍在宜昌的乔毅夫,让他悄悄给安毅送去二十万大洋,督促安毅尽快出兵西上。 这一招果然奏效,仅用了半天时间,二十四军第一师在副军长尹继南、作战处长李福强和少将师长赵东全率领下登船出发,新任少将师长杨烈的第二师也已做好出发准备,静候海军运输船的到来。 从赣中保安司令部调来的参谋长杨立邦晋升第三师少将师长,正在率领所部悄悄与丁志诚的三个警备旅交接防务,便于丁志诚率领由川籍和鄂籍官兵组成的这三旅主力部队开赴四川,为大战之后的大治提前做好准备。 下午四点,第五军团司令兼二十四军军长安毅对外声称奉命赶赴南京急商军务,把司令部交给参谋长赵瑞主持,乘坐飞机飞到南京,与蒋介石等机要大员密商。 次日,天边曙光乍现之时,一夜未眠的安毅再次登机直飞湘西乾城,与四十四军军长兼第五军团副司令长官张弘栾等将领一起,对整个西南战事进行全盘指挥,同机前往乾城的还有参谋本部的参谋次长葛敬恩。 二十四军入川的消息极为秘密,刘湘等川中将领也不愿向各方公布,但却给予尹继南一行高规格的款待。 严谨务实的尹继南不善辞令,也不喜饮酒,匆匆结束接风宴,就请求刘湘等川中将领介绍战局,两个小时之后,尹继南征得刘湘的同意,命令赵东全率领一师离开永川,迅速南下,仅三个半小时全师整体前移二十二公里,抵达仙龙镇待命。 消息传到永川前线指挥部时,刘湘和他的将领们几乎不敢相信,一个配备炮团、拥有诸多辎重的一万三千人的甲种师,竟然仅凭五百余匹骡马就走得这么快?要不是引领一师南下的工兵团长来电话说二十四军一到仙龙镇就开始组装火炮等重武器,刘湘等人还都不知道二十四军将士是这么运送火炮的,虽然拆解火炮和重武器便于快速行军的道理谁都懂,可是川军中拥有这一本事的部队没有一个,众将由此再也不敢轻视年轻的副军长尹继南和他的麾下将士,感叹之余对二十四军的战斗力充满期待。 三月二十日凌晨,刘文辉新编第二师和两个旅突然迎来刘湘部四个旅的激烈反击,两小时后急报传至刘文辉的叙府司令部: 泸州东北方向的仙龙镇出现大批军队,番号不详,这些身穿中央军主力师迷彩军服的部队不下三万人,正快速分两路南下,一路攻向泸州东面三十公里的笔架山要地,一路经龟桥开赴兆雅镇,看情况敌军企图冲击我兆雅阵地,从侧后包围我突前各主力部队,并从江面狭窄的笔架山渡口强渡长江,威胁我东线纵身腹地。 刘文辉闻报大吃一惊,略作考虑,立刻给张弘栾致电,请求张弘栾再派出一个师驰援泸州,接着急令泸州北面正在鏖战的新编第二师迅速脱离战场,向西南方的安溪、长滩一线后撤,命令其余两个旅大步后撤,返回泸州固守。 时至中午,再次与田颂尧达成秘密协定的刘湘突然发力,将西线两个师急调五通桥,兵分两路,攻打犍为县城,同时命令中路各部不顾一切发起猛攻,决心乘势冲破刘文辉部的防线,集中中路、东路各部队围攻叙府、南溪,把东线交给尹继南二十四军进攻,只要冲破刘文辉的中路防线,占领叙府(宜宾),就能取得这次战役的决定性胜利。 针对刘湘部兵力调动的变化和主攻方向的确定,安毅毫不犹豫立刻给正在帮助刘文辉防守笔架山的邓斌师致电。 收到命令的邓斌把营长以上军官全都集中起来,脱下身上的蓝灰色将军服,换上中央军迷彩军服,对众多激动不已的川籍弟兄大声吼道: “弟兄们,我邓斌是川人,你们中大部分也是川人,是两年来我邓斌从一万多川籍弟兄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从现在开始,就请诸位和我邓斌一起,换上咱们的新军装,掉转咱们的枪口,与即将到达北岸的安家军弟兄一起,从泸州开始一路杀向西面! 为平息四川多年战火,为了我们的父老乡亲,希望弟兄们和我邓斌一起,率领麾下将士奋勇作战,要求不多,一句话: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遇神杀神、遇鬼杀鬼!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将校们血脉喷张,齐声怒吼起来。 第五八五章 第五八五章 三月十六日,因为不满省主席龙云编遣各部,削弱自身权利,滇军将领卢汉、张冲、朱旭、张凤春,率领所部离开昆明,开赴云南各地,龙云大怒之下派出军队对张凤春部实施包围缴械,滇中内战再次打响。 一周前,被龙云、卢汉等联合击败退入滇黔川交界地的胡若愚部,在黔西四十三军军长石珍的大力资助下,再次率领麾下六千人马南下,猛攻曲靖,四十三军派出一旅和炮团支援,仅用半天时间就击败龙云守军五千余人。 信心大振的胡若愚取得歼敌千余、俘敌两千的战绩仍不满足,把俘虏扔给四十三军弟兄,率领麾下官兵乘胜追击。 被胡若愚弄得神经过敏的龙云,因为独揽大权致使内忧外患,众叛亲离,遇到了从军以来的最大考验。养精蓄锐多时的石珍,也通过此次出兵援助,检验了自身实力,开始了自己人生的又一次突破。 被蒋介石任命为黔桂湘边剿匪总司令的王家烈,率领各部,寻找在广西百色和龙州起义失败后想通过黔南和湘黔边境北上的红七军、红八军作战,湖南省主席何健闻风而动,迅速调集重兵沿途布防,企图将红七军、红八军消灭在黔桂湘一线,避免其主力前往赣西、赣南,与朱毛红军汇合,为自己留下个巨大的隐患。 同日,四川战场规模宏大的内战再次打响,“二刘”双方联盟一共投入三十余万兵力全线交战,炮声一起,连续两天两夜无法停止,局部的胜负和进退时有发生,整条漫长的战线形成犬牙交错状态,攻守双方你来我往,拼死争夺,东起泸州、中至富顺、西至容县一线,均陷入极大的混战之中。 交战的第三日,原本保持中立的成都守军田颂尧部一个师突然向简阳进逼,邓锡侯部也缓缓自南跟进,这两个在一个月前刚刚向中央致电请求原谅、率部撤离陕西退回来的窘迫军队,显然是获得了刘文辉暗中给予的巨大好处,才放弃中立原则,开始加入混战谋取利益。 刘湘对此非常着急,一面急电蒋介石和中央,要求对邓、田予以谴责和处罚,一面派出特使,赶赴宜昌请求贺国光和第五军团支援。 谁知道贺国光百般游说也无法说动第五军团司令安毅,狡猾的安毅甚至托词说上官云相的四十七师已经进驻巴东,徐源泉的两个师一直在恩施驻扎,现成的兵力摆在那里,何必舍近求远? 可是不了解“西南计划”的上官云相压根儿就不愿自己的部队入川参战,不明就里的徐源泉更不会拿自己的这点有限的家底去帮刘湘拼命,两人全都高调宣称:鄂西匪患严重,每日均有交战,就是想帮忙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相比之下,刘文辉却以大价钱换取四十四军一个师换上川军蓝灰色军服,开进了泸州东面的分水岭。 这支由湘西警备部队三个旅组成的临时作战部队,在四十四军副军长邓斌的率领下,仅用了三个小时就在泸州以东的长江南岸大字湾构筑起五公里临时阵地,架起十八门火炮和数十门迫击炮,及岸上百挺轻重机枪居高临下,飞弹如雨,对刘湘部两个旅组成的强渡奇兵展开猛烈打击,致使借助黎明渡河近半的进攻官兵遭受惨重损失,三十余艘大木船和百余条小船大半被准确的炮弹击中,江面上浮尸成片,木屑四处漂泊,鲜血将百米宽的江段染得一片通红,泸州战场唯一的进攻点和预备部队由此丧失,苦苦防守的刘文辉部三个旅先后急退正面之敌,压力大减之下,终于进入反攻准备。 刘湘的军师刘从云道爷没有了原先的从容不迫,不用刘湘征求意见,就忧心忡忡地建议:“刘文辉能用川东南那两个偏远的山区小县收买援军,不成之后又果断拿出数百万家财四处飞撒,这才有了起死回生的契机,究其原因,完全是因为狡诈的刘文辉非常清楚,要是被打败所有的地盘没了不说,富可敌国的家财也会随之飞走,甚至脖子上的脑袋都保不住,因此刘文辉能够壮士断腕,散财消灾,只要留下主要的大片地盘,保全家族平安,他就能寻找机会,再次把失去的夺回来。 值此乱世,政治上的事情不可太过执着,关键的关键还是生死存亡、还是利益!不管怎么做,只要打赢了,失去的一切还会回来的。” 刘从云的意见引发巨大争议,乔毅夫、唐世遵和潘文华等大多数人都表示同意,并建议刘湘尽快把安毅的二十四军请进来作战,说完一大通益处之后,还有个牵强的理由竟然也获得多数人附和――安毅本为川人,二十四军本是川军,而且还是刘文辉原先的番号,如果能把二十四军请来助战,无疑是对刘文辉的巨大打击。 只有军师张斯克表示强烈反对,他预言安毅绝不是简单的人,越是川人,就越有荣归故里的野心,且不管装备精良的二十四军战斗力如何,只是其中存在的请神容易送神难的巨大隐患,就不能冒这个险。 一天一夜的争论没有结果,却等来了刘文辉部泸州一线五个旅大举反攻,其主力在十五公里的江段飞速强渡,接连击退第二师、第三师,向前突破三十里,一举占领了双嘉、玉河、青龙三大重镇,泸州战场突然出现的战局崩坏,正在迅速影响其他各线战场。 至此刘湘再也沉不住气了,果断拍板,立刻致电蒋总司令,请求第五军团派出二十四军支援。 蒋介石磨磨蹭蹭,连续发来两个询问电报,这才在刘湘的一再恳请下同意,可安毅的二十四军却借口船只正在集中、长江舰队和宜昌警备司令部的十余艘运输船正在赶来,二十四军无法在三天之内逆江而上,赶赴泸州战场。 刘湘接到电报后急得不行,一面增兵泸州方向,奋勇抵抗,一面急电仍在宜昌的乔毅夫,让他悄悄给安毅送去二十万大洋,督促安毅尽快出兵西上。 这一招果然奏效,仅用了半天时间,二十四军第一师在副军长尹继南、作战处长李福强和少将师长赵东全率领下登船出发,新任少将师长杨烈的第二师也已做好出发准备,静候海军运输船的到来。 从赣中保安司令部调来的参谋长杨立邦晋升第三师少将师长,正在率领所部悄悄与丁志诚的三个警备旅交接防务,便于丁志诚率领由川籍和鄂籍官兵组成的这三旅主力部队开赴四川,为大战之后的大治提前做好准备。 下午四点,第五军团司令兼二十四军军长安毅对外声称奉命赶赴南京急商军务,把司令部交给参谋长赵瑞主持,乘坐飞机飞到南京,与蒋介石等机要大员密商。 次日,天边曙光乍现之时,一夜未眠的安毅再次登机直飞湘西乾城,与四十四军军长兼第五军团副司令长官张弘栾等将领一起,对整个西南战事进行全盘指挥,同机前往乾城的还有参谋本部的参谋次长葛敬恩。 二十四军入川的消息极为秘密,刘湘等川中将领也不愿向各方公布,但却给予尹继南一行高规格的款待。 严谨务实的尹继南不善辞令,也不喜饮酒,匆匆结束接风宴,就请求刘湘等川中将领介绍战局,两个小时之后,尹继南征得刘湘的同意,命令赵东全率领一师离开永川,迅速南下,仅三个半小时全师整体前移二十二公里,抵达仙龙镇待命。 消息传到永川前线指挥部时,刘湘和他的将领们几乎不敢相信,一个配备炮团、拥有诸多辎重的一万三千人的甲种师,竟然仅凭五百余匹骡马就走得这么快?要不是引领一师南下的工兵团长来电话说二十四军一到仙龙镇就开始组装火炮等重武器,刘湘等人还都不知道二十四军将士是这么运送火炮的,虽然拆解火炮和重武器便于快速行军的道理谁都懂,可是川军中拥有这一本事的部队没有一个,众将由此再也不敢轻视年轻的副军长尹继南和他的麾下将士,感叹之余对二十四军的战斗力充满期待。 三月二十日凌晨,刘文辉新编第二师和两个旅突然迎来刘湘部四个旅的激烈反击,两小时后急报传至刘文辉的叙府司令部: 泸州东北方向的仙龙镇出现大批军队,番号不详,这些身穿中央军主力师迷彩军服的部队不下三万人,正快速分两路南下,一路攻向泸州东面三十公里的笔架山要地,一路经龟桥开赴兆雅镇,看情况敌军企图冲击我兆雅阵地,从侧后包围我突前各主力部队,并从江面狭窄的笔架山渡口强渡长江,威胁我东线纵身腹地。 刘文辉闻报大吃一惊,略作考虑,立刻给张弘栾致电,请求张弘栾再派出一个师驰援泸州,接着急令泸州北面正在鏖战的新编第二师迅速脱离战场,向西南方的安溪、长滩一线后撤,命令其余两个旅大步后撤,返回泸州固守。 时至中午,再次与田颂尧达成秘密协定的刘湘突然发力,将西线两个师急调五通桥,兵分两路,攻打犍为县城,同时命令中路各部不顾一切发起猛攻,决心乘势冲破刘文辉部的防线,集中中路、东路各部队围攻叙府、南溪,把东线交给尹继南二十四军进攻,只要冲破刘文辉的中路防线,占领叙府(宜宾),就能取得这次战役的决定性胜利。 针对刘湘部兵力调动的变化和主攻方向的确定,安毅毫不犹豫立刻给正在帮助刘文辉防守笔架山的邓斌师致电。 收到命令的邓斌把营长以上军官全都集中起来,脱下身上的蓝灰色将军服,换上中央军迷彩军服,对众多激动不已的川籍弟兄大声吼道: “弟兄们,我邓斌是川人,你们中大部分也是川人,是两年来我邓斌从一万多川籍弟兄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从现在开始,就请诸位和我邓斌一起,换上咱们的新军装,掉转咱们的枪口,与即将到达北岸的安家军弟兄一起,从泸州开始一路杀向西面! 为平息四川多年战火,为了我们的父老乡亲,希望弟兄们和我邓斌一起,率领麾下将士奋勇作战,要求不多,一句话: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遇神杀神、遇鬼杀鬼!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将校们血脉喷张,齐声怒吼起来。 第五八六章 第五八六章 多重打击下的刘文辉绝望了,仅仅坚持了一天一夜,泸州城两个旅守军向自己请来的邓斌一个师投降了,当所部三个师主力在长江以北苦苦抵挡刘湘大军进攻的时候,夺走自己番号的二十四军三个师正沿着长江两岸疾行,叙府至泸州之间的江安、南溪两县弹指之间便被攻破,两地共一万三千多官兵死的死,降的降,转眼就没了,敌军仍然不罢不休攻向叙府,以其强大的火力横扫一切面对之敌,紧接着如狼似虎向叙府扑来。 要不是贴身侍卫眼疾手快,绝望的刘文辉已经用枪打穿了自己的太阳穴。算是死过一次的刘文辉就此冷静下来,立刻命令正在叙府以北三十多公里一线与刘湘各部激烈作战的各部向西撤退,率领警卫团和驻扎叙府的一个精锐旅,在越来越近的枪炮声中,依依不舍地最后巡视一遍住了多年的宽大府邸,翻身上马,率领各部尽数撤向西面九十公里的沐川县城。 刘文辉想不到的是,派去向北面各部传令的四个传令兵小队尽数被神出鬼没的二十四军特种大队弟兄射杀,数十公里电话线已被尽数破坏,他的三个主力师仅有的一部电台正在更换电池,五万官兵仍在舍生忘死地与刘湘的六万大军激烈对抗。 刘文辉更不知道,沿江而上的二十四军并非是三个师而是四个师,江北两个师由第五军团作战处长李福强和丁志诚率领,江南的两个师由邓斌和一师长赵东全率领,两部人马四万余将士,几乎齐头并进,勇不可挡,身后的泸州城及周边各镇已被顾长风的四十四师完全控制,朱世贵的十七师、张存壮亲率的四十四军第一师已经攻向古蔺、叙永、兴文、威信等县镇,黔西四十三军两个师也携带大批武器弹药和物资补给,全都开至曲靖地区,进一步支持胡若愚部向龙云发起进攻。 三月二十三日下午,狼狈逃到成都的刘文辉得知所部仍在刘湘大军的猛烈攻击之下,紧急致电刘湘请求停战,把二十四军已经占领泸州、叙府等大片川南地区的消息向刘湘进行通报,大惊失色的刘湘立刻命令全军停止交战,原地待命,给已经前往泸州的二十四军副军长尹继南致电询问,尹继南如实告诉刘湘:奉军团司令安毅的命令,二十四军将暂时驻扎泸州、叙府地区,至于何时撤走,仍需等候命令。 刘湘顿觉不妙,匆忙召集麾下文武紧急商议对策,对中央军入川助战一直持反对态度的张斯克忧心忡忡地叹息起来: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甫公,我们都上蒋介石这奸贼的当了!好大的一个陷阱啊……要是属下没猜错的话,蒋介石为此起码花费了一年以上的时间准备!从刚开始到现在,各位同僚都小瞧了那个娃娃司令安毅,大家不妨好好想想,安毅若真是贪财如命之人,怎么会捐出上千万赈济灾民?要是个乐于守成之人,怎么会数年征伐,战功彪炳?我们都被他的表现给蒙蔽了!” 众文武愧疚难当,垂头丧气,一名将领大声怒吼:“调转枪头,打他个龟儿子的!就算横尸沙场,也要把中央军全都赶出去!” 张斯克颓然惨笑,挥挥手苦口婆心地分析起来:“大战至此,我军十余万军队几近战损一半,此时中央军上官云相师占据巴东,徐源泉另两个师名为驻扎恩施剿匪,我看不止如此,很可能也是老蒋事先布下的暗桩,只要我们和第五军团打起来,老蒋就会毫不犹豫命令他们挥师西进,让我们数面受敌。我估计老蒋如今已经做好随时入川的准备,巴不得我们主动挑衅攻打中央军呢。 再一个,第五军团还有三个师驻扎宜昌,其中就有中原大战中名声鹊起的尹继南十六师,这个师的综合战力决不在我们一个军之下,再加上已经霸占川南的二十四军四万人,仅是第五军团的官兵总数就高达八万余众,若是拥兵八万余人的湘西王张弘栾在安毅的请求下出兵襄助,再加上东面三个师的中央军,我军岂是他们的对手? 何况经数月激战,我们树敌颇多,劳民伤财,家底都快打没了,这还不算一直龟缩川北虎视眈眈的老对头杨森部,还有西面那些反复无常的保定系各军,面临如此窘境和混乱局面,我们还能轻言赶走中央军吗?还能将分崩离析的川中各部联合在一起吗? 这个时候,就算打掉了牙也只能咽下肚子里,以缓兵之计谋取政治上的主动,暗地里休养生息,悄悄扩军以图霸业方为上策,切不可轻言发动战争,否则,不但会遭到整个四川民众的声讨,还会遇到无数意想不到的麻烦! 老蒋占据中央大义,只要封官许愿,为我们树立一两个对手,就能将我们的力量消耗殆尽,川中贤能不多,可虎视眈眈眼高手低的豪强从来不少,这一点,想必大家经过这么多年都心知肚明了。” 众将听完慢慢闭上嘴,刘湘只觉得背脊发寒,一颗心重若万钧,似乎张斯克的每一句含蓄批评都指向自己的弱点,揭开了一道道新旧伤疤,这种如针刺般的痛楚,压得刘湘喘不过气来。 脸色惨白的刘湘缓缓站起,在众人无奈而担忧的注视下轻轻摆手,转过身一步步走下台阶,进入内院的颐养堂就没有再出来。 位于金沙江和岷江交汇处的叙府,山清水秀,满眼绿意,伫立在西街口的大观楼始建于明朝,是座高二十八米、长三十余米、宽二十米有余的气势博大的古建筑,高楼底层用巨石砌就,中有十字形通道可容车马通行。楼西有两道各二十九级石梯直通楼厅,石台上面三层建筑全是斗拱木质结构,四角飞檐凌空翘首,崐周棂窗高敞明丽。在二楼东檐端挂有“大观楼”三字匾额,每个字字体一米半见方,酣畅淋漓,挺拔雄健,传说是乾隆年间知府托隆的幕僚冀宣明所书,西檐下悬挂“西南半壁”四字匾额,字体潇洒流畅,俊秀苍劲,整个建筑精美典雅巍峨雄壮,保持鲜明的中国传统建筑风格,外形晃眼一看形似北京的天安门。 好端端的一座巍峨古建筑,此前却被刘文辉用来做警察局监狱,楼下门洞过道里满是垃圾和无家可归的乞丐,楼上除了一个火警观察点之外,全都用来羁押犯人。 李福林和丁志诚、杨烈率部进入城中,立即接管当地府衙、军营、邮局、钱庄和所有工坊码头,打开监狱释放所有犯人,封存县府档案府志和各种凭单票据,丁志诚的教导师开始担负起全城的治安维护和政治宣传工作。李福林和丁志诚等将领结伴巡城,来到大观楼,立即被这座气势雄伟的高楼所吸引,李福林麾下机灵的特务营长不用吩咐,立刻率领麾下百余弟兄,仅用了半个小时就将整栋大楼打扫得焕然一新,还让两百余弟兄向民众借来水桶,挑来两百余担水,将地面冲洗得干干净净。待一切收拾妥当,尹继南也领着邓斌、赵东全等将帅渡江而来,众人一起登上巍峨城楼,俯瞰整个叙府,远山如画,心旷神怡,双江若带滚滚东去,众将校无不为眼前的景色啧啧称叹,直说怪不得司令总是对老家四川的叙府念念不忘。 众弟兄感叹一番,再次回到军务上,赵东全、杨烈、邓斌、丁志诚分别向尹继南汇报所部所处的位置以及正在江北构筑的防线,尹继南吩咐副官拿出地图,一一进行标注,纠正了几个阵地的选择点,并告诉大家运送二十四军武器弹药和给养的宜昌警备司令部的三十多艘大小轮船到来后就会留下,协助各部快速调动部队和戒严水域。 商议完毕,尹继南拿出电文,对邓斌、丁志诚微微一笑,大声念道: “命令:任命原四十三军副军长邓斌为泸州警备司令部中将司令,兼川南警备司令部副司令,暂代泸州警察局局长,下辖泸州警备区及周边七县,邓斌部暂一师更名为泸州警备司令部警备师,驻地泸州;任命原宜昌警备司令部司令丁志诚为叙府警备区司令,兼川南警备司令部参谋长,暂代叙府警察局局长,其麾下部队更名为叙府守备师,下辖叙府警备区及周边九县。以上两师均按甲种师编制设立,兵员不足部分由各部自行征招,此令!第五军团司令长官,安毅。” 邓斌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抢过电文细细阅读,在众弟兄一片恭喜声中结结巴巴地问道: “小弟这个……这个……这就等于离开湘西,离开四十四军了?” 尹继南笑着说道:“不但你要离开湘西,咱们第五军团除了杨立邦师转为宜昌警备部队驻守宜昌、军团司令部中转兵站仍然留在鄂西之外,其余各师各部将在半月内尽数开来叙府,湘西、鄂西两个准军事部队工程兵团的三万将士,也将从明日起陆续开赴泸州和叙府,开始在川南各地展开大规模道路和桥梁建设。 司令战前就说了三个必须:拿下川南后,必须在三天内建立起防务,必须在一个月之内结束动乱,清剿所有顽匪残敌以确保稳定,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建立起覆盖所有乡镇的各级军政府和司法机构,在免税川南地区两年的基础上全力争取民众的支持。 邓兄,难道你还看不到司令的良苦用心吗?既然拿下川南,咱们就不会再离开了,驻扎川南只是咱们第五军团艰难迈出的第一步,下一步的目标将会更大更远,不单止你,咱们所有弟兄都任重道远啊!” “这么说……老丁、老李也都会留下来了?”邓斌欣喜地问道。 丁志诚哈哈一笑:“老李很快就要调去筹备川南士官训练基地,地点就在西面的翠屏山下,我呢,当然也会留下来,还要把父母和老婆孩子都从老南昌那边接过来,老哥我住下就不走了。这地方山美水美气候温润,看看西面和西北面的翠屏山和真武山,就知道是个人杰地灵神仙住的地方,养人啊!” 众弟兄听了连连点头,杨烈摸摸络腮胡子,笑着说道:“邓斌老弟,是不是觉得新职务比不上四十四军副军长威风啊?” “不不!说到哪儿去了?小弟喜欢还来不及呢,不但职务没降低,反而权力更大了,大家想想,川南警备部队副司令这个职务就相当于副军长了,还要负责泸州和周边七个县的军事防务等重任,县长看到小弟都得低头打哈哈,何等威风?小弟是担心有负老大的期望啊……对了,继南兄,这个川南警备司令部司令由谁来担任啊?”邓斌感慨地解释。 尹继南微微一笑:“不是咱们老大还会是谁?估计川南绥靖公署主任也是他,之前老大说了,只要拿下川南,弟兄们就一起把党、政、军权利抓在手里,绝不便宜任何一个外人,老大为川南百姓争取到两年免税期,不止对百姓有益,对咱们也是个机会,至少在两年之内中央政府无法插足川南,待两年期满,中央政府就算进来,估计也无法颠覆咱们打下的基础了。就像南昌一样,江西省主席轻易不敢干预咱们的经济建设和军事管理权,老百姓得有个休养生息的机会,四川得有个发展的榜样,让民众好好看看,真正的军队、真正的政府是什么样的。 老大常说,川南遍地都是宝,矿产丰富,土地肥沃,发展潜力远在老南昌之上,只要疏通航道,修筑通往四方的公路,再建起个机场,川南就会获得迅速发展,周边的滇黔两省也会被带动起来,人民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老大什么时候能来这儿?真想快点儿见到他,终于又在一起了,做梦都想啊!”邓斌感慨地说道。 尹继南回答:“快了,不出三天他就会到,估计焕琪很快就把休整完毕的南昌警备师带过来,以加强我第五军团的实力。” 杨烈惊讶地问道:“焕琪也会过来?是不是南昌那边出问题了?” 尹继南摇摇头:“没什么问题,整个江西如今聚集着二十余万剿匪部队,焕琪再不开来,估计也要被派去剿匪,还不如一口气开到川南,这里距离他老丈人朱益之前辈的故乡更近一些。” 杨烈拍拍脑袋:“明白了、明白了!原来司令还要大干特干,看来老哥我是赶上时候了!” 众弟兄齐声大笑,不由自主全都望向南方。 第五八七章 飞鸟未尽返南京 第五八七章飞鸟未尽返南京 川南底定,战事暂告一段落,安毅看清了刘湘的意图,便与一直协助自己指挥川南战事和滇北战事的参谋次长葛敬恩一起乘飞机离开湘西,于二十七日下午两点抵达南京。 登上轿车赶赴总部的路上,安毅看到自己乘坐的总部轿车前后都有一辆轿车保护,左右还各有总司令部警卫师的一卡车卫兵紧紧跟随,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拥有这种高规格待遇了?莫不是近期南京城治安成了问题,是以如此大动干戈? 无奈此时双耳仍被先前飞机发动机巨大的噪音弄得“嗡嗡”作响,心脏也在旅途遭遇气流、忽上忽下的飞行中狂跳不止,安毅身边的葛敬恩更是脸色苍白形容憔悴,几次都做出呕吐状,精神显得异常萎靡,所以两人相视苦笑一下,并没有交谈。 轿车一路行来,不少路人纷纷驻足观望,到后来街头两边满是欢呼的人群,许多一看就是学生模样的青年手拿标语彩旗,冲着安毅所乘坐的轿车大呼“安将军万岁”,让刻意保持低调的安毅惊讶之余,不由为自己如此招摇是否会引起蒋介石的猜疑而担心不已。 车队缓缓开进大院,来到总司令部的办公大楼前停下,车窗外的情景让安毅和葛敬恩意想不到: 一身黄绿色戎装的蒋总司令神清气爽地站在台阶上,周围是五十余名各部将领和三十余名身穿中山装的中央党部、中央政府各部大员,另有数十名卫队精锐官兵身穿盛装、头戴白盔,整齐地站在两边,高擎一面面党旗、军旗,一个个昂首挺胸精神抖擞。 轿车尚未停稳,热烈的掌声随即响起,安毅与葛敬恩相视一眼,飞快带上军帽钻出车门,整理好衣襟,双双迈步来到蒋总司令面前立正敬礼。 神采奕奕的蒋总司令与安毅和葛敬恩亲切握手,低声问候,两旁的照相机“噼噼啪啪”响个不停,闪关灯冒出的烟雾结成一片,缭绕升腾。 军政部长陈仪待蒋介石与二人寒暄完毕,上前大声宣读嘉奖令,极力赞扬安毅、葛敬恩指挥第五军团打了一场漂亮的讨逆战争,赞扬安毅、葛敬恩和第五军团将士为平息四川旷日持久的内战做出的杰出贡献等等,赞扬了足足五分钟才告结束,接着全体进入灯光明亮装饰一新的大厅,蒋总司令在阵阵掌声中亲自给安毅和葛敬恩佩戴大绶宝鼎勋章。 胸腹间一直翻腾不休、耳朵听力也尚未完全恢复的安毅和葛敬恩,再次在闪烁不停的灯光中几乎迷失方向。 接下来的座谈会刻板得要命,只顾喝茶的安毅数次被请求介绍战役情况,他站起来三言两语就概括完毕,把功劳全都记到了第五军团将士们的头上。 参谋总长朱培德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礼貌地请求葛敬恩来介绍一下。 葛敬恩见推辞不过,只好站了起来,这位常年都在地图前向将领们讲解和布置战事的参谋次长非常专业,用了五分钟时间就把战役从策划到核定再到发起的全部过程和结局说了个清楚明白,总结的时候没有忘记蒋总司令的指路明灯作用,没有忘记参谋总长朱培德的高瞻远瞩,也没有忘记长江舰队和中央党部在各方面给予的大力配合,最后,葛敬恩把最衷心的赞誉给了第五军团将士: “没有第五军团将士迅速高效的开进,没有他们步调一致悍不畏死的连续强攻,没有将士们坚定的意志和坚韧的精神,就不会取得这么大这么完美的战果,可以说,第五军团的严明军纪和强大的战斗力,是此战最值得赞扬和嘉奖的,本人为我军拥有如此优秀的官兵深感骄傲!” 会堂掌声如雷,赞誉不断,每一个部门都被葛敬恩夸奖了一通,蒋总司令的领袖作用更是发挥了无可替代的巨大作用,听得人人高兴,个个满足,与会者哪里还不对自己也沾光的巨大功绩齐声喝彩? 川南的胜利所起到的作用的确巨大,中央政府和蒋介石梦想多年的统一西南终于走出结实的一大步,因为安毅第五军团的成功进驻,使得四川堪堪平衡的军阀均势随即被打破,势力最大的刘湘、刘文辉两部均被极大削弱,形成了一个众多势力蠢蠢欲动的混乱局面,精明而又理智的刘湘、刘文辉几乎同时致电中央,请求指导,刘文辉不但派出密使来到蒋介石面前声泪俱下地检讨过失,请求领袖原谅,而且还高调地通电表示服从中央领导,支持国家统一,要求中央政府和中央党部派遣官员进驻四川,结束群雄争霸的战乱局面。 而明白自己受骗的刘湘一方面请求中央支持援助,一方面在两天前授意李家钰挑衅倒向刘文辉的邓锡侯,结果怒火万丈的邓锡侯彻底撕下中立的面具,率领大军给了李家钰猛然一击,转眼间就把李家钰打出简阳,接着不依不饶,一直追打到遂宁,把溃不成军的李家钰部包围起来,川北的杨森见状也磨刀霍霍暗中调遣兵力,逼得江河日下的刘湘匆忙抽调正在与第五军团对峙的两个师北上西上,支援盟友李家钰的同时,一天两个急电恳请中央和蒋总司令大力干预。 见到川中各路军阀手忙脚乱均需中央撑腰的可喜形势,蒋介石高兴万分,立即宣布建立总司令部重庆行营,贺国光、曾扩情分别担任重庆行营主任和秘书长,大半个宜昌行营的官员在一个宪兵团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进驻重庆莲花池党部,开始大张旗鼓地召集会议,协调各部关系。 宜昌行营也随之名存实亡,没有再保留的必要,湖北省政府奉命将鄂西纳入行政管辖范围之内,各级官员的选派正在紧张进行之中,只等蒋介石一道命令就宣布取消宜昌行营,及对外宣布建立鄂西各级地方政府和地方党部。 驻守巴东的一个师中央军同时接到军委命令,做好开赴重庆的准备,其他三个特别抽调的中央军主力师,也都处在待命状态,只等蒋介石一声令下,就从长江中下游乘船开赴四川,以调解各部争端、平息四川战火为名长期驻扎下来,为中央收回四川领导权和行政权给予坚实的军事保障。 成长关键期受到劳守道处世之道熏陶的安毅表现得非常好,不骄不躁,谦逊有礼,仿佛此时的他仍然是当年独立师的那个资历浅薄的年轻师长,对谁都笑容可掬客客气气,以礼相待,耐心地倾听任何人的意见,感谢别人的赞扬,虚心地把功劳推到大多数人身上。 陈仪见安毅如此低调行事,开玩笑说让安毅去当个四川省委员、或者在参谋本部军政部任选一个次长当当都行,安毅立刻婉言拒绝,表示自己宁愿回家做生意也不愿天天面对报告文件头疼,要是真想提拔他,最好让他回到士官学校当教育长,几句话下来就把众人逗得笑声一片,不管相不相信安毅是否表里如一,至少战功卓著却谦逊随和的安毅能让大家感到轻松舒服。 由于时间太紧,原定的庆功晚宴在安毅的坚持下取消,观察良久极为满意的蒋介石给夫人宋美龄打了个电话,热热闹闹的座谈会一开完就把安毅、葛敬恩、朱培德、陈立夫等七人盛情邀请出席家宴,就连三个月前与鲁涤平一起乘飞机失事大难不死的杨永泰,也从南京家中乘车前往“憩庐”,一拐一拐地走进客厅,对安毅点头致意露出个诚恳的微笑。 安毅连忙上前扶住杨永泰的手,关切地询问他的身体恢复情况,杨永泰感谢两句,看了看客厅里的众人,低声问安毅可发现今天受邀的客人有何不同之处?安毅细细一看才发现,包括自己在内的七个人全都是“西南计划”的制定者和执行者,不由得对蒋介石的安排暗自感叹――把如此机密的工作拿到家宴上来谈,有意无意间显示出的信任与关怀,足以令麾下心腹感恩戴德了! 宾主落座后,一道道美味佳肴便络绎送上。 蒋总司令举杯致辞完毕,晚宴正式开始,宋美龄含笑等待大家敬过安毅一杯、安毅再回敬蒋介石和众人一杯之后,提起酒杯亲切地转向安毅:“来,为我们最年轻的优秀将军干一杯!祝贺你,安毅!” “谢谢师母!” 安毅不敢怠慢,连忙礼貌站起,举杯轻轻一碰,一口干完杯中白酒,等宋美龄抿下一口示意他不要拘束这才谦恭地坐下。 蒋介石对安毅微微一笑,状极轻松地说道:“经过中央各部主官反复讨论,我们决定任命刘湘为四川省主席,仍兼善后总办一职,鉴于刘文辉认错态度较好,没有对我中央军第五军团进驻川南有何抱怨,还一再恳请中央原谅他的错误,给他个改正机会,因此中央党部、政府和军委商讨后决定,恢复刘文辉的党籍,任命他为川康绥靖督办,兼任四川剿匪司令部前敌总指挥一职,所部更名为川康边防司令部边防部队。我给他下达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击退两年来不停骚扰西康各地并占领雅安的叛军,允许他继续拥有成都周边地区及西康的军事管理权和行政权。很快邓锡侯、杨森等人也会获得中央的任命,在即将组建的四川省政府中担任要职,并参与四川各部共同召开的军队编遣会议,把军队交给中央统一领导。” 安毅听了非常惊讶,不知不觉停下筷子,低头沉思片刻,突然明白了蒋介石的良苦用心,在“二刘”仍然具有相当实力的时候,利用“二刘”之间的矛盾和川中各军阀之间的恩怨,让他们继续窝里斗,使得中央政府更容易掌控各部,有计划地逐步收回权利。 安毅抬起头问道:“校长,我军其他各师何时入川?” “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这两年你进步不小,我很欣慰!”蒋介石点头赞许,举杯喝了一小口,这才接着说道:“随着重庆行营的建立,三天内就会有其他部队入川,地点已经选定好了,驻扎重庆两个师,驻扎涪陵一个师,再逐渐设立属于重庆行营的警备师,这样一来,与你第五军团相互呼应,就没人敢轻举妄动了。” 蒋介石说完,指指满面春风的朱培德:“益之将军不愿再干参谋总长了,他说想休息一段时间,读读书见见故友旧部,我苦劝不得,也只好忍痛同意了。” 安毅瞪大了眼睛:“德叔,你这是怎么了?” 朱培德举起酒杯,向安毅略微示意:“趁着今天高兴,我破例多喝一杯,哈哈!我身体不好,现在全国大体已经安定下来,短期内应该没有大的战事,我也该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了……不用担心,我打算返回南昌好好调养调养,完了就到你的川南走一趟,高兴的话或者留在川南休养一段时间,那里距离故乡近一些,气候也暖和,与家乡差不多,等你哪天愿意送我回故乡了,我这老朽之躯就留在故乡养老了,也算是叶落归根吧,哈哈!” 安毅突然明白蒋介石和朱培德的良苦用心了,当即站起来,端起酒杯恭敬地举起: “校长、德叔,还有各位前辈,只需一声令下,安毅立即率领麾下七个师八万将士,再请求黔西四十三军石珍将军、湘西四十四军张弘栾将军鼎力支持慷慨帮助,定能一鼓作气拿下四分五裂的云南。 只要校长指明方向,一声令下,中央各部前辈大力支持,积极予以配合,在我第五军团占领昆明之后迅速做出政治上的各项决定,安毅就敢在此立下军令状,让德叔尽快走马上任主持滇省事务,让中央收回整个大西南,一解多年忧虑。” “好!”众人齐声叫好。 蒋介石站起来举起酒杯:“安毅,为师再敬你一杯,等拿下云南,为师将亲赴春城,为你奉上庆功酒!” “谢校长!” 安毅双手执杯,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一饮而尽。 第五八八章 信赖 第五八八章信赖 入滇的军事行动计划没有什么玄妙,针对滇军各部内耗不断实力大减的现状,总司令部和参谋本部联合制定的作战方略极为简单: 利用胡若愚部与龙云之间的战争,抓住龙云与麾下各师将领之间的矛盾,第五军团与四十三军、四十四军各一部以“调解滇军各部纷争、平息云南多年战乱”的名义,紧随胡若愚、孟坤部进逼昆明,以十万大军的强大威慑力,逼迫滇军各部做出选择;与此同时,请出祖籍玉溪、现寓居上海的德高望重的滇军资深将领、老同盟会员、辛亥革命时期就已是云南民政长及卫戍部队司令的李鸿祥将军,秉承中央旨意,回滇游说分化各部,再令刚刚卸下总参谋长重任的朱培德和总部其余云南籍将领,通过各种关系与滇军各部建立起联系。中央政府和总司令部将会在政治上、经济上、云南地方政府的行政组成等方面予以大力配合。 计划一出台,安毅就知道此后没有自己多少事了,除了率部高调入滇,最多在沿途出现几个小规模的交战之外,面对如同一盘散沙的滇军,几乎没有任何大战的可能,数月前被李宗仁、白崇禧桂军重创接着被赶出广西的龙云部已经实力大减,就连龙云的表弟卢汉也对龙云的专权和对各部的压制生出异心,卢汉等四个师长带走了滇军的大半部队,现在龙云手上满打满算也不足三个师的兵力,只要中央和蒋总司令封官许愿,分化提拔龙云麾下的四个师长,朱培德凭借着自己的资历和与云南各界的良好关系、再携带大批现大洋入滇招揽,四面楚歌的龙云除了黯然退让之外别无选择,选择对抗只能是死路一条。 大计确定下来,安毅无比轻松,他向蒋介石请了一天假,回到厚载巷府邸给尹继南、张弘栾分别致电完毕,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换上龚茜给他买的西装,神采奕奕地敲响侧门,搀扶欣喜的吴妈一同进入龚茜家的正堂,对满桌精美的菜肴赞不绝口,忍不住伸出手抓起一个红烧狮子头,急不可耐地塞进嘴里,吃得满嘴流油,乐得吴妈哈哈大笑。 “我姐呢?” 安毅用手巾擦擦嘴角,再拭拭手,随即四处寻找,下午刚刚通过电话答应在家等候的龚茜却不见人影。 吴妈指指龚茜的闺房:“在里面呢,她知道你回南京高兴得不得了,早早就回来和我一起准备晚饭了……你去看你姐吧,我去厨房,把鲜鱼汤做好咱们就开饭。” 安毅略微犹豫,信步走向龚茜的卧室门,进门就看见龚茜端坐在梳妆台前,缓缓梳理乌黑飘逸的长发,婀娜的身段在淡紫色紧身旗袍的衬托下,柔美玲珑,美不胜收。 安毅轻轻走了过去,站在龚茜身后,盯着镜子里呆呆望着自己的绝色美人,那双水灵灵的略带忧郁又蕴含无法抑制的欣喜的美目,顿时让安毅心神荡漾,他情不自禁地将双手缓缓放在龚茜的香肩上,感觉到一阵明显的颤栗,看到了镜中人嫣红双唇的微微抖动,心中一暖,微微一笑: “姐,你越来越美了,比梦中见到的更生动更诱人。” 龚茜心中一荡,深深地吸了口气,佯装生气轻轻打了安毅的手背一下:“你昨晚就回到南京了,原以为授勋之后你会主动给我打电话报平安的,谁知到今天下午才听到你的声音,真这么忙吗?” “是很忙,授勋完毕立即前往总司令官邸出席家宴,原本以为吃完就完,小弟也就能赶回来休息,谁知道赴宴的全都是与西南战事有关的人,结果吃完饭后立即召开会议,一直开到天亮才胡乱吃了点儿东西。我回到军校的小楼洗漱完毕,接着赶赴总司令部,又开了一上午的会,中午中央政府几个院长、副院长设宴款待,根本走不开,一点儿食欲也没有还得赔笑脸,下午回到隔壁办事处打了个盹儿,洗漱完毕就来见你了。” 安毅低声回答,双眼贪婪地盯着镜子里的龚茜,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龚茜被看得俏脸绯红,急急站起转过身来,上下打量风度翩翩的安毅,赞赏地点点头,伸出手给安毅松开一些领结: “电影《模范营》的热潮还未退去,广播里又把你和独立师的传奇广为颂扬,如今全中国的报纸都在登载第五军团顺利入川的新闻,中外军政界对中央的果敢决策和第五军团的战斗力一片惊呼,你的名声越来越大,功绩越来越多,可绝不能有半点儿的骄傲和自负,姐得知你率部占领叙府之后兴奋不已,可慢慢一想又颇为担忧……” “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小弟也注意到了,昨天回来赶赴总司令部的路上,有学生高呼‘安将军万岁’,当时把我给吓了一大跳,好在没有记者和官员随行,不然就难下台了。实际上,道叔两天前就给小弟发去一份密电,反复告诫小弟要低调做人,小心功高震主,小心别人因嫉生恨暗中拆台,小弟也时时牢记在心,不敢有丝毫疏忽,你就放心吧。不过要是这样做仍然出纰漏,那就不是小弟的过错了。”安毅露出灿烂笑容。 龚茜温柔地点点头:“这样姐就放心了!走吧,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吴妈老是唠叨你,每天晚上七点准时坐在你送给她的收音机旁,收听南昌广播电台的新闻,完了又转到中央电台频道,收听中央社的新闻,每当听到你的名字她就高兴得不行。不过她喜欢的还是广播剧《钢铁雄师》,每次听完跟我说个没完,说你以前受了那么多苦,又说你现在越来越有出息了。” 安毅边走边笑,来到正堂,吴妈正好把香喷喷的鱼汤端上来,安毅连忙给大家都盛上半碗,坐下来打开葡萄酒,给吴妈和龚茜都倒上半杯。 吴妈低声问道:“小沈呢?还有小九呢?怎么不过来一起吃饭啊?” “沈副官过江去了,他代我去看望一下独立师的弟兄们,顺便聊点儿正事。小九留在湘西乾城,飞机太小他来不了,再等一个月吧,我订购的两架德国最新生产的容克ju52型飞机很快就能到货,一次能坐十七个人,到时候要是吴妈愿意,我陪你坐飞机到天上转转,如果有兴趣还可以去川南去看看。叙府的景色非常美,佛道寺院到处都是,山坡上的竹子一望无际,风吹竹林就像大海的波浪一样。”安毅笑着说道。 吴妈高兴地连连点头:“好!好!我这老太婆要是真有这福分就好了,不过我听说坐飞机很危险,飞在天上无着无落的,想想就怪吓人,你现在来来去去都坐飞机,我心里担心啊!” “吴妈,看你说的,小毅的西南航空学校买回来的飞机都是最好的,还请了几十个外国飞行教官和工程师天天侍候着,哪里像国民政府和地方军阀那样不讲究?他们不但成立了航空学校,还成立了航空研究所,从全国各地留学回来的人中招收了不少人才,还有几年来小毅送出国留学的人才也要陆续回来了,估计再有两三年啊,小毅就能制造自己的飞机了。”龚茜柔声开解吴妈,再给了安毅一个赞赏的笑脸。 安毅灿烂一笑:“姐,你不提我倒是忘了告诉你件喜事了,张熹在美国西海岸成功收购了一家飞机制造厂,他非常有远见和胆魄,高薪聘请欧美的一流人才组成新的研发机构,开始设计更为坚固、更快速有效的飞机发动机,并在飞机厂原有技术的基础上试产两种新机型,一种是战斗机,一种是二十六座运输机,再有一两年的时间估计就能弄成了。 小弟打算在川南建一个飞机厂,一面从国外购买发动机组装飞机,一面让自己研究所的人才展开仿制和技术积累,力争用十年时间拥有一个能够自己设计、制造飞机的大公司,到时就不用总是看外国人的脸色了。” “呀,连飞机这种听起来就很神秘的东西也能自己造了?”吴妈惊讶地问道。 “真能造,要是不讲究的话,其实现在也能造,福建、广东、上海的几个飞机厂不是都生产出飞机来了吗?只不过发动机全都是进口的,造出的飞机也很落后,飞机翅膀还是蒙皮的,飞行时间、距离和速度都不行,标准体系都没有建立,因此安全性方面也没什么保证。 咱们不做则已,要做就做好它,不能落后洋人太多,从现在起就得注意培养自己的人才。哈哈,不说了,快吃饭,我肚子饿得呱呱叫了……来,吴妈、姐,我敬你们一杯!” 安毅举起杯子与吴妈和龚茜轻轻一碰,一干而尽,随即提起筷子,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在吴妈和龚茜的谦让下,他毫不客气地把四个红烧狮子头一扫而空。 入夜,吴妈借口到斜对面的老乡家里打麻将走了,安毅和龚茜坐在书房里品茗低聊窃窃私语,龚茜心中有问不完的问题此时却不知该从何问起,安毅面对端庄美丽柔情似水的龚茜也把满腹要说的话忘到脑后,两人低语片刻,龚茜端起精美的茶壶给安毅添上茶,安毅望着茵茵袅袅的香雾,突然想起南阳城中的那个夜晚,想起叶青的疯狂热吻和曼妙抚摸,想起那洁白如玉令人销魂的躯体以及声声令人迷失的呢喃…… “想什么呢?脸红成这样,不舒服了?”龚茜伸出白皙的手,怜惜地贴在安毅额头上。 安毅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轻轻握住龚茜的手,似乎犹豫很久鼓足了勇气才敢开口: “姐,有件事藏在小弟心里很久了,只是……小弟一直深埋在心底,不知道该不该说……可是,除了姐,小弟不知该和谁说,又能信得过谁……唉,说出来很难啊,这几个月小弟一直忍着,心里隐隐作痛,明知道不可能,可是总被纠缠着,心里非常难受……” 龚茜看到安毅痛苦的表情和眼里的惝恍,非常惊讶,反手握紧安毅的大手,温柔地说道:“要是你信得过姐,就说出来吧,在姐心里,你就是姐的亲人,比亲弟弟还亲,你高兴你难过,姐姐也都和你一样高兴难过,在姐的心里,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安毅点点头,望着龚茜纤细的小手好一会儿,才用力咽了咽喉头,低声说道: “三个月前,小弟接到一份来自美国的秘密报告,报告人是两年前小弟送到美国攻读医学的一位江西籍学生,姓李,他同时也是小弟的秘密情报员,负责对所有留学生提供帮助和监督。他的那份专题报告非常详细,足有十五页,记录了他了解到的整件事情的前前后后,证人和关联者多达十四人,从报告中我看得出他也是经过反复考虑,才鼓起勇气写的……” 龚茜没有询问,看到安毅痛苦的摇头,连忙移动位置坐得近一些,握住安毅的手,眼里满是关切和鼓励。 安毅咳嗽一声,接着说道:“小李报告上说,他在去年三月份十六日下午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和环境下,在洛杉矶一家贵族疗养院遇到了楚儿,当时楚儿……楚儿怀里抱着个约有半岁大的婴儿,楚儿的妈妈也在一旁,还有姐姐认识的那个富家公子温保罗,小李很惊讶,因为他知道楚儿是我的未婚妻,也认识楚儿,楚儿也认识他,但是当时楚儿正在逗弄孩子没注意到小李,小李看到他们在草地上的长椅坐下聊天,那个温保罗抚摸孩子的脸逗个不停,还让只会依依呀呀叫的孩子喊他做爸爸。 小李觉得这一幕很荒唐,立即想尽办法了解此事,几经努力终于在一个美国同学的帮助下看到了楚儿和孩子的病历和保健记录,孩子的出身日期是二九年九月十九日,父亲一栏却真真实实地写着我安毅的英文名字,职业是贸易商。 小李非常震惊,随即开始了长达四个多月的秘密调查,从极少数几个熟悉楚儿、温保罗的华人和美国人那里得知,温保罗一直在追求楚儿,楚儿一家不知为何在三〇年春突然搬迁,原来的别墅捐给了我们的留学生联谊会。小李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才了解到,一年多来,温保罗几乎每天都出现在温家别墅,有时候就干脆住在楚儿家里,楚儿怀孕之后,温保罗几乎一有空就陪着楚儿母女散步,亲自开车接送楚儿前往医院做各种检查,就连楚儿生产的那天晚上,温保罗也都在医院陪到天亮……” 龚茜听了震惊不已,呆呆望着安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到安毅如此痛苦,龚茜心里非常难过。 安毅苦笑一下抬起头:“姐,小弟不敢瞒你,二八年的冬季,小弟还在遇刺休养当中,楚儿来服侍我的那段日子你也知道,就在楚儿临走前的一个月里,小弟和楚儿……偷偷摸摸住在一起了,按照时间推算,很可能楚儿就是那段时间受孕的。 可是小弟有些事情弄不明白,楚儿怀孕不可能不和她父母坦诚,为何一年多来欧先生见我五六回都没提起?为何楚儿的每封来信也没提到这事儿?这让小弟很痛苦,也很迷茫,无数次想写信问个究竟,但是怎么也不敢问……姐,这事让小弟备受折磨,忙起来没什么,一停下来心里就特别难受。 小弟也想过,或许是欧先生觉得未婚生子丢人,再就是他们一家都信教,不会干堕胎的事情,于是就瞒着所有人,包括我们国内前去的所有留学生,可是细细一想很不合理,既然是小弟的责任,以欧先生的严谨和精明,不应该对我也隐瞒,反而应该责备我、让我负起责任才对啊!姐,你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弟这心里像团乱麻似的……” 龚茜百感交集,捧着安毅的手,咬了咬丹唇:“姐不知道怎么说……长这么大,姐都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和经历,只是……只是你别总往坏处想,下次遇到欧先生,你好好问问,或者直接在信里头询问楚儿,楚儿是个非常懂事非常优秀的女孩子,姐看得出她很爱你,她为你流泪为你担忧,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能伏在你的病床边整夜流泪,整夜凝视你,这份浓浓深情是做不得假的,弟弟,你要往好处想……” 安毅望向天花板,等眼中溢出的泪水消失后,缓缓站起:“姐,小弟心里舒服多了,谢谢姐姐给了我安慰,要不是有你,我真不知道该向谁说去……姐,小弟打算保持沉默,既然欧先生和楚儿都不说,我想他们有不说的理由,我鲁莽地询问反而不好,还是耐心等待吧! 姐,明早小弟就要返回川南了,十五万军队等着小弟去指挥,还有川南各地的民生恢复和建设,千头万绪需要小弟去拿主意,快的话一个半月能回来,慢的话估计得三个月,姐,你要多保重,你是小弟最亲的人……” 安毅说完快速转身离去,龚茜追出几步,呆呆望着安毅孤寂的背影越拉越远,眼泪不争气地掉落下来…… 第五八九章 功高震主 第五八九章功高震主 四月十日,中央派遣的特使朱培德率领十余亲信抵达叙府,安毅率第五军团司令部数十将领亲自到泸州迎接,从泸州一直迎到叙府,住进城东冠英街的刘公馆。 朱培德对这座砖混结构的大院很喜欢,宽大的院子里有两棵高耸的古樟,青石雕镂的井台和花园错落有致,造型独特,具有典型川南风格的风火墙包绕的四合院形成独立的院落,每一扇门窗都用珍贵木材做成,式样美观,布置巧妙,精雕细琢,古朴雅致,给人一种整洁清爽,静谧安然的舒适感。 “德叔,喜欢这宅子的话就送给你。”安毅走在朱培德身边,露出微笑。 朱培德摇摇头:“要是喜欢的都想占为己有,恐怕这心里面就充满了物欲,再也不能做到通达坦然,正心正气了,罢了,罢了!” 安毅知道朱培德和劳守道、松鉴真人交情深厚,受道家无为思想的影响很大,追求的是宁静致远,淡泊明志,因此也就没有再说这事,把话题转到云南局势上面: “德叔,一周前仪公(李鸿祥字仪廷)抵达此地,与小侄彻夜详谈。仪公是位心地纯厚的长者,生怕小侄兵锋直指昆明,与性格强硬的龙云发生激战,损坏春城的名胜古迹,坛坛罐罐,反复请求小侄的第五军团步步紧逼,保持军事压力即可。 小侄有感仪公一片苦心,答应他了,让焕琪的警备师、虎头的四十四师、朱大哥的十七师从中路昭通、西路武定徐徐开向春城,石珍部第三师紧随胡若愚师,从东面实施压迫,张存壮大哥率领的两个师做预备队。目前除胡若愚部一直与龙云部时有交战之外,其他各部基本上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昨夜仪公致电给小侄,说较为顺利地在昆明城中联络各界召开会议,获得云南省绥靖公署会办一职的卢汉到会祝贺,其他两位师长也都表示拥护中央领导,仪公的电文最后还询问德叔何时到达?估计是云南各界初步达成共识,亟待德叔回去主政。” 朱培德来到树下石桌旁坐下,接过勤务兵递来的茶杯,示意安毅、赵瑞、丁志诚几个也坐下: “云南局势相当复杂,虽然各部各界初步形成了共识,但是仍处于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困乱局面,占领了昆明不等于占领整个云南,就算我当上云南省主席,也无法在一两年内实现全省的真正统一,接下去的事情千头万绪啊!” 赵瑞笑道:“德叔,只要龙云奉调南京,出任参军部上将高参,德叔的阻力就会随之消失,兼之东面有石珍大哥的黔西部队策应,北面有我驻扎川南的第五军团数万将士鼎力相助,滇军各部谁敢逆势而行?” “祥云兄,若是龙云不尊号令,又会出现何种情况?”少将副官朱世杰含笑问道。 赵瑞望了一眼轻松微笑的安毅,转向朱世杰,从容不迫地回答:“要是那样,就只有一个办法,打!打得他心服口服。目前昭通已在我军控制之下,龙云的整个家族都在我们的保护之中,按照司令的意思,我们没有限制龙氏家族任何人的自由,保护他们的产业,并任由他们往返昆明,想必龙云也应该有所觉悟。 根据前方传来的消息,龙云存在打不过就向南撤退、保存实力以待来日东山再起的打算,我们也让他的家人带话给他,只要他敢负隅顽抗,除非逃到不属于中华民国的安南和上寮,否则定会毫不留情予以歼灭。届时,他就是想投降恐怕都没有资本了。” 朱培德与朱世杰面面相觑,根据中央和蒋总司令的既定方略,对龙云采取的软硬兼施、逼迫怀柔的策略,定出了尽一切努力和平谈判,轻易不能激化矛盾的原则,而安毅一上场就以如此强硬的态度对待龙云,让朱培德始料不及,也颇为担忧。 安毅看出来朱培德的心思,放下茶杯,把自己的想法如实相告:“德叔不用担心,在对待龙云的问题上,我们第五军团还是非常慎重的,为此专门召开四次专题会议,最后定出针锋相对、绝不姑且的方案!” 安毅收起笑容,郑重地继续说明:“龙云年轻习武,性格强悍,连年征伐让他积累了丰富经验,从去年开始整个人似乎突然觉悟,谋略和精神境界似乎都上升了很多,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龙云去年重开云南讲武堂,培训自己的部队,从安南的法国人手里购买大量新式武器装备部队,以提升战力,修筑的大型飞机场已于年初完成,向法、意两国购买的八架飞机估计很快就到。 去年八月,龙云一改旧制,实施开明的政策,恭请云南贤达之士、各界人才参政议政,提出民主协商、共建云南的漂亮口号,引发全省震动,好评如潮,要不是奉总司令之命率部东征老仇人李徳邻桂军,龙云的施政方略和政权基础也许就会初步建立起来;其次,龙云在一群智囊的说服下,开始注重教育,提高教师工资,连续扩建、新建五所学校,使得他在文人中赢得较好的口碑,要不是东征广西拖了他的后腿,‘轻徭役重民生’这一赢得绝大多数工农之心的惠民政策估计也都实施了,由此可见,龙云已经从一个单纯的军阀,转变成一个拥兵自重、军政一体的地方军政领袖,正处于关键的上升期和转变期。小侄敢肯定,只要再给龙云三五年发展时间,中央再想撼动他就难了。 蒋总司令和中央各部大员估计也正是看到这一点,才会冒着政治上带来的负面影响以及失信于地方的危险,果断决定趁热打铁收复云南,防止龙云迅速发展,变成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大军阀。” 朱培德点点头:“离开南京之前,总司令和五院院长也与我一同反复分析云南局势,共议新政府的组建问题,尽管谁也没有谈及龙云主政云南的政绩及进步,但我还是从总司令的话语中听出与你相同的忧虑,也从五院院长急切的心情中,体会到中央对云南势在必得,绝不愿拖延,只是没有料到你们第五军团的进兵速度如此之快,态度如此强硬,立场如此坚定。 看来,你们是对的,这个龙志舟(龙云字)思想境界确实进步不小,前后对比犹如脱胎换骨啊!可惜的是,他还有一个致命弱点,生性多疑,好大喜功,致使麾下众将饱受压制,离心离德,让他东征大败之后又被内乱搅得心神不安,进而一意孤行,重开内战。 既然老天给了我们这么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让我们得以高擎大义之旗挥师疾进,以超出其数倍的正义之师一举打破云南数十年来的封闭,那我们就要牢牢地把握住……龙云此刻恐怕追悔莫及了。” 众人齐齐点头,朱世杰仍然担忧地询问安毅:“贤弟,龙云对大兵压境有何反应?” “他在昆明城外紧急修筑了三道防线,全军两万余人加上征用的五万民夫,没日没夜地干,弄得军民精疲力竭,怨声载道,原本支持他主政的各界贤达也都深感失望,龙云又棋错一招了。” 安毅笑着摇摇头,又接着说道:“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越发坚定实施更为强硬政策的决心,龙云此人严格来讲是个武人,而且是个意志坚强的武人,对于他这样的人,只能针锋相对,而不能一味逢迎,要比他更狠、更硬、更坚决,才能一举击碎他的意志,哪怕他逃到国境之外,也要追着他打才行,否则,今后的隐患还会层出不穷,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可能清除云南的这个最大势力,威慑云南各路豪强,让德叔今后不那么累。” 众人会心一笑,赵瑞询问朱培德:“德叔,中央给德叔什么番号?” 朱培德迟疑一下:“初步决定保留云南的三十八、三十九军两个番号,三十八军番号在我手里,焕琪的警备师更名为一师,世贵的十七师编入三十八军,更名为二师,不足部分另行招募。 卢汉晋升三十九军军长,朱旭为副军长兼参谋长,负责滇西地区的防务,其他张凤春、张冲两个师并入三十九军;胡若愚晋升省保安司令……委屈你们了,世贵的十七师一直属于第五军团,可如今又被我抢回来了。” 安毅微微一笑:“德叔别说这话,晚辈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朱大哥的十七师中还保留许多云南籍官兵,正是组成滇军三十八军的中坚力量,这一点晚辈和弟兄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咱们只需接过十七师番号,十天内再行组建一个满编的十七师毫无问题,无须多虑!” 众弟兄纷纷表达相同的意思,朱培德笑得有些勉强,环视众将一眼,站起来抓住安毅的手,似乎很有兴致地吩咐安毅和赵瑞陪自己到江边走走。 安毅欣然答应,吩咐丁志诚和其他弟兄几句,就与赵瑞陪伴朱培德左右,一起走出院门来到江边,凝望合江门三江汇流的滂湃之势,情怀激荡,感慨万千。 朱培德停下脚步,颇为担忧地说道:“小毅、赵贤侄,刚才将士们太多,有些话不便说出来,可是不说我心里不好过啊!” “说吧,德叔,什么事让你如此为难?” 安毅预感到什么,心中一沉,脸上却仍是轻松的微笑。精明的赵瑞凝视朱培德的眼睛片刻,转向安毅,随即微微低下头。 朱培德叹息一声:“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恐怕十七师的番号要被中央收回去了,还有就是第五军团的番号,中原大战结束之后,其他四个军团尽数撤销,只留下剿共的各路军番号,我很担心云南平定之后,第五军团也会相应撤销。 我离开南京之前,就听到某种别有用心的声音,说第五军团实力太大,将来恐怕难以驾驭。临行前的那天晚上,葛次长悄悄到我家给我送行,喝完酒直到告别之前,他才难过地对我说,何敬之和杨永泰这一文一武分别给总司令递交了一份关于第五军团的秘密报告,核心内容都涉及第五军团继续存在下去的隐患,葛次长还悄悄透露说,果夫先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有出言反对,负责党务的陈祖燕秘书长提出要加强第五军团的党务建设和监督,看样子,真应了我道兄的那句话,功高震主啊!” 安毅与赵瑞面面相觑,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冷冰冰凉飕飕的缓缓下沉。 第五九〇章 赤诚的托付 第五九〇章赤诚的托付 次日上午,送走朱培德一行的安毅没有第一时间返回司令部,而是在卫队的陪同下,骑上心爱的战马,奔赴城西七公里的菜坝机场。 这座在黄土上平整夯实的简易机场,原属于“叙南王”刘文彩所有,如今连同城中的两座公馆、两大码头、糖烟酒公司、盐务局、五家钱庄、三百六十余座临街旺铺、三家大型典当行、五座客栈、三座军营和两座府衙一起,都成了安毅第五军团的财产。 刘文彩逃离叙府的时候非常匆忙,用轮船、汽车、马车运走了三千多箱金银财宝和贵重物品,但还是有大量财富无法及时转移,被迅速到来的第五军团所占据,仅两个钱庄、一个铸币厂和三家典当行缴获的金银就高达四百三十余万元,古董字画以及房产折合大洋高达千万之巨,安毅和他的弟兄们对经营川南十余年的刘文辉、刘文彩家族的富有程度瞠目结舌,对之前没有能算计到刘氏家族财产转移速度如此之快而深为懊悔。 不过能有现在的收获,安毅还是比较满足的,遥望机场宽阔的跑道,以及通往市区的七公里沿江大道,安毅甚至对刘文彩产生了几分敬佩。 七公里长八米宽的沿江大道,结实平整,两旁竹木繁茂,排水系统相当完善,只需从上海运来几船柏油或者从湘西水泥厂拉来水泥,就能将这条重要道路铺设成一条高标准的专用公路。 机场南面依山建有两排高大的库房,最高的那栋三十米长二十米宽的库房空荡荡的伫立在风中,里面的飞机已经不在,只剩下十几个大油桶整齐地摆放在高墙边。刘文彩的那架飞机是去年三月才从德国购进的,与冯玉祥购买的四架飞机同一批到货,型号为容克f13,只能乘坐四人,如今已经飞往成都,空空荡荡的机场上分散布置着第五军团一个营的驻守官兵。 “司令,此处地势平坦,足有千亩,周围山势低缓,依山伴水,看来刘文彩建这个机场请来不少能人勘定和修建,咱们只需在现有基础上稍微扩建一下,把西面的临江三角地带封闭起来,南面的矮山上建起指挥塔和灯塔等附属设施,再调来一个团的警卫部队防守,就是一座不下于南昌机场的大型军用机场了。”赵瑞低声说道。 安毅点点头,翻身下马,与赵瑞并肩走向江边警戒哨所在的小凉亭:“前几天我询问了原府衙建设局的那位祁老先生,他对我说这个机场有个非常独特的地方,每年起雾的季节,南面的真武山和江北的豆子山到赤岩山一带白雾缭绕,夹在之间的这个三面环水的机场却没有雾,说是块真武宝地,得天独厚,现在瞧瞧真像那么回事! 我估计是此处地域开阔,风力轻缓而不受重山阻隔,这才使得此地极少大雾聚集的缘故,可不管怎么说,此地建机场确实很好,可见刘氏家族的确是花费了一番功夫的,不过咱们也不忙着改建扩建,一万五千工程兵正在扩建通往周边各县的道路桥梁,郑经纶先生和瑞典的两个专家组下月初才能到来,勘测泸州、叙府两地的四座大桥建桥点,至少需要两个月才能确定,四座大铁桥建起来恐怕要等到明年底甚至后年中才行,等局面安稳下来,各师工程兵还要疏通行道,炸掉江面狭窄处的一座座礁石,竖起一座座航道标志,才能让千吨级的货船开到叙府,此外还得扩建泸州南码头、叙府西码头和南码头,没有两年时间,如此庞大的建设办不成啊!” “一下子上马这么多项目,还有援建川南各县镇的水库和灌溉水渠,钱够用吗?”赵瑞担忧地问道。 安毅微微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唉,难啊!几个月打下来,悄悄积攒的缴获仅有六百余万元,现有的鸦片和预计三个月内收缴的鸦片预计有七百万,还不够现有工程预算的三分之一,再加上我们已经高调承诺两年内不征收川南民众一分钱的农业税和人头税,取消了刘氏家族原有的三十一个税种,只征收商业税和交易税,就算把整个川南三万多亩土地和泸州、叙府的五百余座旺铺都拍卖完,也只能勉强凑足这笔巨大的建设资金,可这至少得需要一年时间!在此期间,咱们八万弟兄的吃喝拉撒要钱,练兵要钱,建士官训练基地和川南医学院要钱,扩建刘文彩的那个火力发电厂和扩大煤矿产量要钱,随便动一动都是钱啊!” 赵瑞沉默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道:“我算服你了,这样的环境下你仍然有胆量准备全面铲除川南的鸦片种植和交易,把占四川鸦片年产量一半的罂粟全铲除了,你从哪儿弄钱啊?” “如今可以动脑子的只剩下泸州铁矿和南面的银矿了,这是最快来钱的地方,还有就是利用目前高度自治的有利时机,尽快成立遍布川南的工商业银行,慢慢向黔西、湘西和云南辐射,吸收民间资本用于建设;弄几个商品批发市场,在现有市场的基础上稍微改造一下,花钱不多,把南昌和江浙等地的各种商品运过来,让泸州和叙府各地的民众卖到四方少数民族聚集地区,换取少数民族传统开采和冶炼的金银铜锡,等张熹和欧先生帮忙购买的三套最新的印钞和铸币设备运来,就开始印制和铸造银元,只有这样多管齐下筹措资金,才能勉强应付得了。” 安毅详细地向赵瑞解释,他隐隐预感到随着第五军团兵锋益盛,深恐再培养出实力军阀的老蒋绝对不会让他长期待在川南,所有有意无意地把自己的整套设想向才华横溢忠诚勤恳的赵瑞灌输。 赵瑞并未体会到安毅的良苦用心,惊讶地看着安毅:“这么复杂的系统事务,需要找多少人才来实施啊?” 安毅苦笑一下,望向波涛滚滚的江面,有些怅然地说道:“是需要很多人……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周崇安过来帮忙了,老南昌的整个经济布局和发展过程,就是他和张熹,以及江南集团的智囊们一起精诚合作弄起来的,他们比我们谁都更加专业。还有,你别忘了我们理工大学财经专业的上百毕业生即将走向社会,由他们一起来组建川南经济发展委员会,我来担任这个名义上的主任,这样班子就算搭建起来了。 你也不能躲懒,还得进来当个把关监督的副主任,再从士官学校即将毕业的特别班中调来十个八个老兄弟,从军中挑选百十个忠耿坚定有文化的弟兄成立川南军政监察局,负责对整个川南的军政、民政机构进行监督检查,还担心什么做不成的?” “这样就好,看来什么事你都有了充分的考虑,真是难为你了……” 赵瑞走出几步,突然意识到什么,拉住安毅的袖子停下,盯着安毅的眼睛严肃地问道:“等等!你刚才跟我说这么多是什么意思?我只是你的二十四军参谋长,负责军事这一块,就算第五军团不被取消,我也只是你的司令部参谋长,从来没有涉及什么民政事务,你今天突然跟我说这么多,到底是为什么?” 安毅莞尔一笑,认真地看着赵瑞:“除了军事,难道你就不愿意多了解点其他领域的事情?仗总有一天会打完,我们这些军人总有一天会离开军队,难道你想学那些寓居上海租界、天津租界的各军遣散将领一样,天天打麻将喝酒闲聊,干不来任何有益国家民族的事情吗?” “你这分明是在狡辩!师弟,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想到什么了?” 赵瑞固执地盯着安毅的眼睛,一年多来的相处和并肩作战,他与安毅深深了解,惺惺相惜,彼此间情谊深厚亲如兄弟,对安毅的性格和习惯异常熟悉,因此安毅略微的反常言行都逃不过赵瑞敏锐的眼睛和优秀的感知力。 安毅收起笑容,摇头微微叹息,拉着赵瑞走进小亭,挥挥手让敬礼的哨兵退开,一屁股坐在石条凳上,望向滔滔岷江: “坐吧,师兄,咱们坐下慢慢说……虽然你没说什么,但是我看得出来,你想到了很多,不但想到了我第五军团接下去的命运、想到了二十四军和刚理顺的川南警备司令部,估计你也想到了整个川南的局势,否则你就不会有心情和我谈这么多了,对吧,师兄?” “是想得很多,可我觉得肯定还是没有你想的多。”赵瑞靠在柱子上,掏出香烟分给安毅一支。 点上烟深吸一口,安毅转向大江,低声说道:“师兄,如果撤消了第五军团,你想校长会如何安置我?” 赵瑞有些无奈地回答:“说真的,我不知道!估计校长已经被何敬之和那个阴谋家杨永泰的谗言说服了,否则不会在云南尚未彻底征服、四川尚未完全平定之时,急于卸磨杀驴,削蕃夺权,何况咱们第五军团还是他的嫡系部队,军中将校一大半以上全部出自黄埔,这么干着实让人心寒!说实话,我心里非常愤怒,甚至有干脆就当个军阀的冲动!” 安毅大骇:“师兄,咱们两个说说就行了,你可千万别对人说出刚才这番话,更不能让弟兄们看到你有任何的冲动和不满,否则绝对会引发巨大混乱,后果不堪设想啊! 师兄请冷静一下,想想换做你是校长,你会怎么做?如今我安毅麾下摆在明面的兵力就高达八万,而且全都是国内一流的精兵,在讨桂讨唐、中原大战、西南征伐这一系列战役中,拥兵近十万的湘西部队和拥兵六万的黔西部队对我安毅密切配合,言听计从,要是我安毅哪天一怒之下高举反旗,联合势力就是二十余万军队啊! 尤为可惧的是,这二十余万实行新式教育、经过新式训练的军队能够自给自足,拥有自己的兵工厂和其他众多辅助企业,还有自己的航空兵和少量的水面舰艇,方圆数百公里的东面地盘是骄傲不逊的桂系李宗仁,北面是貌离神合的四川各势力,要是一旦反叛,危害之大绝对不在冯、阎之下。 这种可能存在的危险经过某些人反复挑拨,在校长心里犹如一团沉甸甸的乌云,越来越浓,越来越大。屡屡经历分分合合打得自己精疲力竭的校长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或者本着上位者之心疑虑重重深恐万一,进而再也不能给予任何的信任,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实施令我第五军团将士心寒的系列分拆和削权。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遇到今天这种伤心局面确实是不可避免的,谁让我们表现得不平庸一些?” “也许你的话有道理,可那也只是一种借口,一种莫须有的假设,我第五军团连年征战,战功赫赫,忠于先总理的三民主义,忠于中央,忠于校长,可如今竟然落到这样的结局,别说弟兄们想不通,就是我也难以忍受。 不瞒你说,昨晚我一夜无眠,数次想到要是我们真的被压制,干脆反他娘的算了!天下造反的何止一个?放眼如今的全国,造反何处不在?我就不信凭借如今咱们的基础和实力,就不能闯出一片新天地来!难道你这孙子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这种窝囊气?” 赵瑞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赫然站起,对着安毅怒吼起来。 安毅难过地闭上眼,靠在柱子上颓然叹息:“师兄,如今列强环视,内战方息,千万灾民仍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日本人磨刀霍霍侵略在即,你却为了咱们一个集团的利益如此激动,难道师兄想做民族的千古罪人吗?” 赵瑞全身一震,僵硬地站在安毅面前,一张脸时红时白,变化不定,好久才倒退一步,颓然坐下,摊开四肢,转头望向滔滔江水,一双眼里蓄满了委屈而伤痛的热泪…… 第五九一章 第五九一章 第五军团四个师五万余将士将昆明城三面合围,与城外三道战壕里的龙云部两万余惊恐万状的官兵相互对峙,守军从望远镜中清楚地看到三个炮团数十门黑洞洞的炮口指向自己所在的天空,脑袋上还不时飞来几架机翼上画有青天白日徽章的飞机,巨大的轰鸣声搅得全城军民人心惶惶,寝食不安。 已经顺利进入昆明城的朱培德、李鸿祥四处奔走,临时官邸里各界贤达云集,天天聚会,苦口婆心地规劝龙云和他的将士们认清形势,放弃抵抗,以免历史名城昆明毁于战火,生灵涂炭。 在中央任命下连升三级一跃成为一军之长的卢汉和一群同样名利双收的滇军将领连声附和,处处给昔日的老长官龙云使绊子,本来想付出些代价下放些权利换取旧部重新聚集于自己麾下,高呼“滇人治滇”企图击败中央军的合围卷土重来的龙云江河日下,逐渐陷入绝望之境地――到了这个时候,就算他想誓死一搏也都没有了胆气,因为从三面包围自己只留下南面让自己选择的第五军团不是一般的武装部队,而是身经百战攻无不克、素以铁血手段著称的强悍的安家军。 从南向北的道路上,奔驰着一个个全副武装的马队,第五军团各师主官在卫队的护送下,策马赶往滇北重镇昭通,军团司令长官安毅正在前往昭通的路上,紧急召集各师正副师长、参谋长参加重要军事会议。 云南第二大城昭通城居于云岭高原与四川盆地的结合部,山高谷深,群山莽莽,素有“咽喉西蜀、锁钥南滇”之称,是云南连接长江流域和川湘各地的重要门户,是内地入滇乃至南下东南亚的便捷通道,据说昭通人几乎都是古代被废贬发配而来,祖籍大多是南京或江浙一带迁移过来的,子孙后代秉承先祖优秀的基因以及逆境奋起的精神,经昭通的沃土孕育,兼具不折不挠的顽强意识,因此近代云南的伟人几乎全部出自昭通,如唐继尧、龙云等统治云南的将领全部是昭通人。 今日,昭通城里的民众突然发现今天的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艳阳下,全城内外几个主要路口布满头戴钢盔、荷枪实弹的中央军官兵,府衙东面的军营尘土飞扬,战马长嘶,进城之后从不扰民的官兵们似乎个个都收起了友善的微笑,一双双眼睛警惕地注视着来往行人,一个个手不离枪,神色严峻。 经验丰富的长者们看到这幅情景,立刻意识到城里来了大人物,连忙告诫家人和亲戚不要外出滋事,否则惹出祸端来谁也挽救不了。 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中军大殿正中央,摆上了一排整齐长桌,深绿色的厚军毯覆盖其上,显得整齐洁净,身穿迷彩服的安毅坐在首位,与左右的参谋长赵瑞和副军长兼前敌总指挥尹继南低声商议,一个个龙行虎步的将军大步入内找位置坐下,把脑袋上的软帽和钢盔摘下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上,用眼神表情相互致意,静静地等待司令安毅发话。 “既然人到齐了,现在就开始吧。” 安毅扫视一圈,低声吩咐赵瑞。 赵瑞站起来大声宣布会议开始,南下作战的十六师代师长谢驰、四十四师师长顾长风、二十四军师长赵东全、二师长杨烈分别汇报各部入滇作战情况。 安毅对各部的表现颇感满意,轮番赞扬几句,大声说道:“诸位,也许大家有些奇怪,为何军团作战会议没有将四十三、四十四两军的兄弟部队主官招来,朱世贵大哥的十七师也没有派人出席,只有我二十四军和军团直属两个师的主官?下面就给大家解释一下……参谋长,你念一下总司令部的相关命令。” “是!” 赵瑞打开文件夹,大声宣读:“总部电令:即日起,第十七师脱离第五军团序列,转属滇军三十八军编制;中央直属部队第十六师、第四十四师即日起撤离云南,返回川南驻防,第十六师驻扎叙府、第四十四师驻扎泸州;原二十四军三个师编制保持不变,三日内陆续撤离云南,返回驻地,军部所在地为南溪县城,二十四军第一师师部驻地为长宁、第二师师部驻地纳溪县城、第三师师部驻地高县;另,取消二十四军政治部,成立直属政训处,政训处长为刘琨上校。此令!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民国二十年四月十五日。” 赵瑞话音未落,弟兄们一片哗然,这个说直属总司令部吃饱没事干还是怎么的竟然管二十四军一个师的驻地设置?那个说刚刚抵达昆明城外不让看一眼就命令撤退是怎么回事?会场吵吵嚷嚷,抱怨声不绝于耳。 杨烈双眉紧凝,大声询问赵瑞:“参谋长,这个刘琨是何方神圣啊?” 赵瑞不紧不慢地回答:“中央党务调查处第二科上校副科长,苏州人氏,毕业于黄埔二期步科,北伐后一直在中央党部电讯培训班担任督导一职,今年初刚刚晋升的副科长。这次刘琨上校将作为中央党部直属特派员进驻川南,兼任川南绥靖公署督导专员,负责整个川南中央所属部队、二十四军、川南警备部队的政治督导任务。” “这孙子我熟悉,一副道貌岸然油盐不进的样子,走到哪儿祸害到哪儿,中央党部派他来川南,不会是来添堵的吧?” 四十四师副师长颜耀寰少将不满地直嚷嚷。颜耀寰是浙江宁海人,同样毕业于黄埔二期步科,原为军政部上校参谋,对打仗不行搞阴谋却有一套的刘琨非常熟悉。 顾长风听了自己副师长的话,虎目一瞪:“老颜,你确定?” “我何时有过虚言?刘琨那孙子在军校时就特招人恨,二次东征整个区队弟兄打得老爹姓什么都忘了,这孙子竟然还有心机为了受伤临死的弟兄偷个地里的红薯充饥向上峰打小报告,就连青年军人联合会的那些无比廉洁的师兄弟都恨不得宰了他。不过这孙子倒也有个优点,就是他娘的记性特别好,什么东西看一两遍就记住了,各门功课成绩拔尖,自己也能做到没把柄,你骂他他跟你辩论一天一夜都行,打他他肯定不还手,但绝对会去告状……狗日的,怎么会摊上这孙子……”颜耀寰恼火得直骂娘。 “颜副师长,你怎么回事?跟虎头共事就学会满口的粗口话,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安毅不满地责怪。 “对不起,司令!属下定会注意。”颜耀寰立即致歉不敢再骂。 顾长风可不管,他转向安毅疑惑地问道:“龙云还没投降,咱们五个师怎么就先撤了?这仗还打不打了?” “谁说龙云没投降?他已经致电总司令,愿意前往总部任职,并请求带上他的一个师死忠将士前往南京,总司令答应了,现在整个云南已经安定下来,以后也没仗可打了,否则怎么会命令撤退?” 安毅平和地回答,悠闲地掏出香烟点上一支。 “司令,你慢点儿抽……既然是这样,你来个电报不就行了,用得着急巴巴赶来昭通开这个会吗?定是有什么事情,对吧?” 顾长风敏锐地意识到今天的会议有些不对劲,再看到斜对面不善掩饰的李福强和丁志诚两人一副懊恼沮丧的表情,似乎突然间预感到什么。 安毅强忍波动的情绪,冷冷地扫视一圈,大声说道:“根据军委、总司令部、参谋本部的决定,第五军团从即日起撤销,原属第五军团参战的各师返回各部,恢复原有之隶属关系……诸位别这么看着我,说起来咱们的第五军团早就该撤消了,其他四个军团早在去年大战之后就陆续撤销,各部回归原地,只是因为我第五军团肩负统一西南的重要使命,这才推迟到今天的。如今四川平定,我中央军六个师进驻四川,云南又顺利回归中央领导之下,滇军各部相互谅解已经达成共识,并将新政府组建方案上呈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委,战事至此结束,我们应该为此感到高兴才是,否则继续打下去要多死多少人啊?好了,这些道理大家都知道,严格遵循总部命令就行了。” “慢!” 顾长风缓缓站起,凝视安毅,一字一句地问道:“老大,军团司令部撤销了,你的新职务是什么?” “对啊,老大,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像二次北伐在济南战后那样要剥夺你的军权了?” 晋升代理副师长的吴立恒少将也站起来了,谢驰、杨烈、邓传祥、颜耀寰等将领纷纷起身询问,一个个表情凝重,眼里露出混乱、恐慌和愤怒的复杂神色。 安毅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他原本想几句话安抚下来再单独找顾长风谈,由于与指挥作战的前敌总指挥尹继南交流各部撤退秩序,一时间竟然忘了出去拦住顾长风,这时才记起后悔也来不及了。 “坐下,坐下!激动什么啊?啊?全都给我坐下!想犯上是不是?” 安毅板起脸大声呵斥,等弟兄们不情不愿地坐下,才望向笔直站立的顾长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 “放心,本座就要高升了,没你想得那么严重!这次回南京,我应该会出任参谋本部次长,兼中央陆军学校代理教育长,张治中将军他调,在新任教育长到来之前军校的一切事务由我说了算,军衔也升了半级,中将加上将衔。 我到了总部后,虽然暂时和大家分开了,但在各种会议和军政决策中能够多照顾大家一些,还有胡子的独立师以及各部友军……” “嘭……哗啦啦!” 未等安毅把话说完,顾长风一掌击碎面前的桌子,怒吼起来:“狗屁升官啊!这分明是明升暗降、明升暗降!好端端的第五军团,战功赫赫忠心耿耿的第五军团,就这么说没就没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啊……老子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但我以为总司令会念着我们的好处,多多体谅一番,我操他娘的竟然这么快就卸磨杀驴了! 想想真憋屈啊,第五军团数万将士数月征战,粘血的征衣未解、数千将士尸骨未寒,总司令和中央那帮狗日的就迫不及待地削权了,竟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分拆咱们患难与共的第五军团……老子今天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冯玉祥、阎锡山和李宗仁他们的切身感受了,狗日的中央,狗日的南京政府……老子不干了!老子反他娘的!大不了老子也上井冈山,去不了老子就霸占湘桂川滇,老子再次上山为匪,有本事就派大军来清剿老子,看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放肆――嘭!” 安毅重重一拳砸在桌面上,站起来怒视顾长风,大声吼道:“顾长风,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你还是个坚定的革命军人吗?你把第五军团的将士们当成什么了?当成你称王称霸的工具还是你私人的军队?你心中还有没有国家、民族的利益?还有没有大多数人的利益?你告诉我!” 安毅的怒吼声镇住了满腔怒火跃跃欲试的弟兄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开口,安毅缓缓扫视一圈,收起怒气,挥挥手,对弟兄们低声说道: “各位回去执行总部命令吧,老颜,你负责四十四师的撤退事务,虎头留下来我另有安排……怎么?你们一个个翅膀硬了,都想抗命?奶奶的,老子现在还是第五军团司令,你们就这么不给面子,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收拾你们?” 众弟兄相视无言,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先后告辞离去,尹继南和赵瑞等人也低下头结伴而出,留下一直巍然站立的顾长风和安毅两人。 众弟兄刚刚走出会议室大门,就听到耳畔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心中一痛,全都情不自禁地放缓了脚步。 蓦然回首间,只听到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的顾疯子竭斯底里的声音似乎被捂住了,时断时续: “……老大……我顾长风离不开你啊……” 第五九二章 第五九二章 夜风阵阵,烛光恍惚,安毅和顾长风坐在矮桌两边,默默把盏共饮,两人一杯杯地喝,谁也没有说话。 三瓶叙府老窖见底,桌面上的三小碟菜和一蛊子野菇汤已经变冷,安毅飞快抓住剩下的一瓷瓶烈酒移到面前,吩咐小九续上两根蜡烛,叹了口气,缓缓除去瓶口红蜡,拔出瓶塞,往顾长风杯里倒满: “慢点儿喝,吃点东西再喝,这么喝下去非得喝死不可。” 顾长风仿佛没有听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擦擦胡子上的酒渍,一张英俊坚毅的脸仍然是那么苍白,双眼定定望着自己的酒杯,还是一言不发。 安毅摇摇头,放下酒杯,稍微踌躇一下,这才低声说道:“虎头,我理解你此时的感受,其实我心里和你一样难受。今天开会继南比你们先到一小时,他看完电文一脸索然走出指挥部,半个小时后才回来,说是洗脸去了,但我知道他心里也难过,这不单止是我离开的问题,还因为数年征战生生死死无怨无悔,却得不到信任的痛苦和失落,还有就是对中央、对领袖的失望,对这个革命军队的失望,种种复杂的情感纠集在一起,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啊……” 安毅不知不觉又往两个空杯子里倒酒,自己提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重重吐出口仿佛随时可能燃烧的酒气,接着说道: “说实话,我也委屈啊!但细细一想,有气也不敢发,这倒并不是我有多么高尚多么的豁达,而是一种深重的危机感时时刻刻压在我心头……记得我跟你说过日本人总有一天会全面挑起战争吗?其实二次北伐的时候你应该就知道了,济南发生的那一幕幕,真是奇耻大辱啊!还有他们的轮船军舰屡屡撞沉咱们的民船甚至军用运输船,咱们羸弱的政府除了抗议外什么也不敢做,人民敢怒而不敢言,不单止如此,日本人还敢公然在东北军的眼皮子底下强奸杀人,强占东北军的战略重地山海关检查站,四十余万众的东北军上上下下却不敢吭一声,这一切极大地助涨了日本的嚣张气焰! 所有这些都是日本大规模侵略中国的前兆,要是我没猜错,不出两年日本军队就会制造事端,开始增兵侵华,国家民族的危难迫在眉睫……反观我们呢?中原大战死伤百万将士,从长江到黄河再到珠江流域,大半个中国都处于炮火之中,上亿人民饱受战争苦难,连活下去都困难,更不要说发展经济民生整训强军以应付侵略了。 如今好不容易停战了,还初步解决了西南问题,这个时候咱们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轻起战火吗?” 顾长风听了长叹一声,从安毅手中接过酒瓶,给安毅倒满,两人碰了一杯,开始拾起筷子。 安毅吃下两口野菜,放下筷子,又道:“今天你的表现非常不好,别怪我当场骂你,你想想看,要是这话传扬出去会引发什么后果?也许你认为满堂都是自己的生死弟兄,没人会传出去,可是你想过没有?所有弟兄心里都不好受,稳重如老李看到电报时都连摔三个茶杯,更别说杨烈、老颜这两个坦诚耿直的老兄弟了,要是某个弟兄回去想不通也管不住自己的嘴,传到某个别有用心的小人耳朵里,谁能担保不会传到中央和蒋总司令耳朵里? 中央党部特务们的发展速度你是知道的,如今就连地方军队他们也要插手进来,何况是你四十四师这样的中央直属师?再一个,你嚷嚷着要造反要上山落草,可见你对自己也没有多少信心嘛……” “你竟然说我没信心?太瞧不起人了吧!” 顾长风瞪了安毅一眼,再次端起酒瓶。 “呵呵,你本来就没有信心嘛,要是你有信心,哪里用得着上山落草啊?开明车马炮干他娘的就是了,在哪儿不能打仗,偏偏要跑到山上去打?”安毅鄙视地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顾长风重重放下酒瓶:“老子只是打个比方而已,真要干起来,中央直属部队还没哪个入得了老子的法眼!” “好,就算是这样吧。” 安毅笑着说道:“那我问问你,你顾长风要是振臂一呼,你的四十四师能有多少人跟你去和中央军拼命?怎么,心里没把握吧……这就对了,你四十四师几乎一半的中低层军官来自于黄埔,就算以你我的威信能够把大部分人收拢在一起,可又会有多少官兵愿意跟着我们干呢?至少江浙籍的大多数中低级军官心里是不愿意的,因为黄埔军校的教育使然,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如今不单纯是三民主义,还夹带着咱们蒋校长的大批私货,一个简简单单的校训‘亲爱精诚’,就会让无数人迷失,加上北伐后军队对领袖忠诚的教育和各种政治性很强的灌输,大多数军官都只知道中央政府和蒋总司令,就连西北军和晋绥军那些名震全国的将领如今都蜂拥归附蒋校长麾下,为了生存为了利益为了发展,已经丧失了原有的立场和信仰,你还能指望有多少人能具有共产党的坚定理想? 退一步讲,就算我们可以轻易地实行共产党的政治教育方式,可是还得用多长时间来准备?别忘了全国各部军阀都吃过咱们的亏,要是真造起反来,那些人会不会拍手称快的同时背后给咱们一刀? 综合考虑一下,你就会知道造反没有前途,至少在目前这个内忧外患的生死存亡关头,不能动这种心思,否则可能会死得很惨,不但不能达成我们驱除外辱、复兴中华的理想,还会留下个千古骂名。” 顾长风难过得连连摇头,沮丧地说道:“罢罢罢,老大,算我错了,这总行了吧?你就说说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吧!” “忍!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安毅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我虽然被调离川南,可是他们不敢抽走你和继南的两个师,不敢再拆散咱们的二十四军,他们还需要我们这支能打硬仗的军队留在川南,对北威慑四川各路军阀,对南策应德叔的新政府和中央尽快收回云南整个统治权。 如果你们直属中央的两个师撤离了,二十四军就很有可能慢慢被周边势力同化,如果中央调来别的部队,又担心遭到周边各部势力的压制挤兑,还彻底把我‘安家军’得罪到家了,西南错综复杂的局势就无法让他们轻松自如掌控,至少在没有完全掌握川滇黔三省的控制权之前,他们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唯有保留仍然忠于他们的二十四军和你们两个师,善待我安毅,一切都不能做得太过,才可以稳住已经成为一方豪强的湘西和黔西,进而保住整个西南的安宁。 这,就是为何在我调离之后,把继南提升为二十四军副军长并代理军长职务的原因,中央是把二十四军和你们两个师看成一个整体了,川南地区加起来五个甲种师,不多不少,正好合适。” 顾长风想了想,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没算上咱们两个师的警备部队?” “他们那是看不上眼,都以为咱们的警备部队也和各地的保安部队一样,不知道咱们的警备部队与主力师可以随时互换身份上战场,他们唯一认可的是焕琪的南昌警备师,因为焕琪的这个师出过场打过几个漂亮仗,其他如夏俭的赣中警备部队他们全都看不上眼,十足的官僚加蠢材! 这次蒋总司令顺水推舟,把焕琪的警备师转入德公的三十八军,再把朱大哥的十七师转进去,两个师三万人都是一等一的甲种师,足够德叔威慑其他滇军的,何况德叔还可以再添一个师,麾下还有只能依附德叔才能生存的胡若愚部一个师,威慑统治云南足够了。”安毅笑道。 顾长风忧心忡忡地说道:“既然他们能动歪脑筋把焕琪的南昌警备师弄走,恐怕就会想方设法拆撒老杨和夏俭的九个警备旅,不得不防啊!” 安毅苦笑起来:“你这个顾虑稍微晚了些,其实他们早就开始动手了,南昌站密报,杨永泰和邓文仪几个月来数次悄悄联系老杨,想说服他与咱们划清界限,效忠中央,效忠蒋总司令。” “老杨答应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顾长风着急了。 安毅摇摇头:“我也不清楚,老杨不说我绝对不会问,今年年底最迟明年春天,叶成、杨飞、曲慕辰就会从德国留学回来,这几个有实战有理论的将才估计也早已在蒋总司令的名单之内了,今后如何我真不好说,但咱们必须牢牢把握现在,千万不能在逆境中沉沦,一定要想方设法把川南建设成为第二个老南昌,成为将来咱们盘踞十几二十年的稳固根据地。 基于这一目标,你、继南、老李、老丁、邓斌等生死弟兄要主动承担起重任来,一定要咬着牙悄悄壮大自己,不要在乎一个名分的得失,如今虽然没有第五军团的番号了,咱们不是还有七个实实在在的主力师在手上吗?这与第五军团存在有何区别? 再一个,前面这一两年的各项投入相当大,包括为老南昌陆续迁来的重要工厂修建新的厂房、宿舍、学校等设施,很可能要勒紧裤带过一两年苦日子,但是军队建设一刻也不能放松,我这里先打个招呼,你要有充足的思想准备。” “放心吧,我又不是没受过苦,有什么事情你尽管交给我,我会努力完成的。”顾长风慨然说道。 安毅倒上酒:“你不但要协助老李办好士官基地,还要为民政建设保驾护航,培养军事人才的同时,率领你的四十四师积极参与地方建设,还要与刘卿、老李、老丁一起负责组建情报局,对外称之为士官基地军事研究所,用军事理论研究做幌子。 我回去之后,会把老南昌士官学校的整个研究班子给你搬过来,还有那几十个白俄专家,继南太忙就不用他太过操心了,你要主动承担起来。另外,你还要积极配合继南和邓斌、老丁的警备司令部展开轰轰烈烈的禁烟运动,绝不能让川南的良田和耕地再种一株罂粟,要把川南建设成为咱们的大粮仓,去年开始到现在都没减轻的大灾荒你也看到了,总不能全靠从国外进口粮食救济,如果咱们的军队连粮食供应都无法保证,还打什么仗?” “明白了!” 顾长风举杯与安毅一碰。 安毅再咽下一杯,眼皮沉重起来,眨眨眼无比艰难地说道:“这两天大批中外记者就要到达叙府,采访完了他们要去昆明……这个考察团是中央政府和党部、军委联合组织的,为的是宣传他们统一西南的丰功伟绩,呃……奶奶的!既然他们找咱们的不痛快,咱们也让他们不痛快一次……呃……” 顾长风终于露出笑容:“老大有办法了?” “有了……这次咱们大规模宣传禁烟……呃……把库房里的一千多担烟土……呃……全他妈拿出来,呃……烧他娘的,同时颁布严苛法律,种植鸦片和走私鸦片,统统给老子枪毙了……” 安毅习惯性地把手伸向酒杯,颤抖地斟满酒,再次一饮而尽。 顾长风喝完一杯,眼睛也迷糊了:“可惜啊……一千多担鸦片啊……那可值上百万大洋……别这么干,傻逼才这么干!” “你才傻逼……只要老子一把火……呃……全国的鸦片价格就会上涨几成,呃……如今云南的一半是咱们的了,加上湘西、黔西,中国的鸦片烟土的一半定价权在咱们手里,明白了吗……傻逼……呃……” 安毅话没说完,脑袋一偏,重重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顾长风下意识地站起来弯腰去扶,只觉得安毅的身子重如千钧,顾长风骂了几句,身子一软,扑在安毅大腿上睡着了,小九和沈凤道进来一看,顾长风嘴里仍在嘀嘀咕咕:“你才傻逼……” 第五九三章 这个女人不寻常 第五九三章这个女人不寻常 淅沥沥的春雨下个不停,薄雾萦绕的江河、烟雨凄迷的山峦,静谧清新。 消停了半个多月的战火,并没有在民众的担忧中重燃,从泸州到叙府的所有县镇,都驻扎或多或少的身穿迷彩军服的官兵,每一个镇子都张贴了川南绥靖公署的文告,友善客气的官兵们口音混杂,来自大江南北,却没有一个扰民,不少操着一口亲切乡音的川籍官兵还走进寻常百姓家门,问寒问暖,送医送药。 一周之后,人们才相信这是真正的安家军,是整个四川民众都知道的北伐传奇名将安毅将军的队伍,更让民众津津乐道的是,安毅将军原本是出自灌县(今都江堰市)的一个贫困潦倒的流浪少年,打了很多仗,全国所有的大帅几乎都被他的安家军给打怕了。 随着惊慌担忧的气氛逐渐消失,各县镇之间的道路行人商贾开始慢慢增加,穿梭江面的渔船货船也逐渐增多。 来往民众惊喜地发现,原本水陆通道上的一道道收税关卡消失不见了,只是在每个县镇主要出入口和交通要道口、交叉路口保留有岗哨,但是那些威严却又和善的官兵没有像原来凶神恶煞的保安团那样人人征税,几乎每一个路人都要搜身检查,遇到漂亮的女人还要调戏揩油一番,稍有反抗就拳脚相加甚至关入大牢,惹得天怒人怨。 而安家军的官兵们只是严守岗位,默默地注视过往行人和货物,偶尔把其中某个青壮或者商贾叫停,询问身份、来路和去处,不断告诉民众回乡后尽快与乡亲们商议好,推举出村长和保甲长前往县城开会,以便川南绥靖公署和各县统计人口,执行免税两年的新政,安排各村修通县道的道路。 新政府将支持川南所有民众大力修建农田水利设施,主要是帮助修建水库、水渠、储水地窖,修路修水渠水库水窖的所有开山炸药、水泥甚至工具,都由各地县政府无偿提供,警备部队和驻军都会抽出时间帮忙。 叙府城中心气派奢华的府衙,如今成了川南绥靖公署所在地,东院的议事厅宽敞明亮,数十名来自川南各县的名流贤达聚集一起,与名震全国的安家军主帅安毅、绥靖公署主任尹继南、秘书长邓传祥、军政参谋长赵瑞、公署党务专员刘琨和各师主官一起展开座谈。 尹继南连续宣读了十一份中央电文,随后吩咐工作人员将事先油印好的一份份《川南绥靖公署施政纲要》下发到每一位代表手里,耐心地等待大家阅读讨论,提出意见。 这份施政纲要引发的震动,远远地超出安毅和他的将领们预料之外,仅一个两年的免税政策,就让绝大多数代表惊讶得合不拢嘴,一个个不可置信地望向安毅等军人,其他诸如支持农业、注重教育、振兴工商等系列优惠政策,无一不是前所未有花钱巨大的惊天举措。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不知道川南新政府在取消三十多种税收的条件下,到哪儿去弄这近乎天文数字的建设资金,如何去实施项目众多、花费巨大的公益设施。 在代表们公推的祁老先生询问下,一丝不苟的尹继南耐心地向与会者一一解释,当大家得知已经拥有的八百万建设资金大半是来自对刘氏家族军队的缴获和房产没收之后,无一不对安家军和新政府的慷慨仁德齐声赞颂。 安毅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了不起,两手虚按示意大家安静,用所有人都熟悉的川音请求祁老先生担任绥靖公署的民政局长。尹继南接着诚恳地承诺,将由祁老先生全权负责组建各县民政科,并由在座的各位推举出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担任政府教育局长,以便能更好地协助和监督新政府的行政事务,将《发展纲要》中的各项具体措施尽快予以落实,真正让川南民众获得休养生息的发展机会。 新政府颁布的一系列惠民政策,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川南各地,重组的川南商会喜气洋洋,满怀信心。 最先成立的警察局的警察们开始登记户籍,准备印制和发放统一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尽管这些技术要求极高的证件至少还有半年时间才能从老南昌的警备部队印刷厂出来,但是安毅未雨绸缪、先行一步的远见卓识,显然极其重要而且具有深刻意义,原本许多人以为此项繁重复杂的举措得不到民众的重视和配合,安毅一条计策就把问题解决清楚了: 半年之后,川南政府将向所有民众提供低价医药、发放救济、征兵征税和例行检查,都必须拥有川南警备司令部发放的身份证,无证者将不能享受川南民众拥有的法律保护、政府救济和农业辅助,不能拥有土地、商铺和任何的产业,没有各种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没有提请法律帮助的权利。 四月二十八日,中央政府、中央党部、中央军委组织的中外记者团一行一百二十余人由南京逆流直上姗姗到来,记者团从重庆开始,一路视察访问,历时九天才乘船进入泸州地界。 自从进入泸州水域,记者团的两艘小客船就只能走走停停,在川南警备司令部水警师的两艘巡逻快艇引领下,费劲地通过一个个爆破区。 负责泸州段接待任务的警备司令部副司令邓斌中将告诉记者团负责人和中央官员:由于川南警备司令部负责的这两百公里水道存在四十余个明暗礁复杂区域,千百年来只能勉强通行三百吨货船,警备部队以及驻军各师工兵部队奉绥靖公署命令,必须在半年之内疏通行道,工程结束之后,每年将会有十个月的时间能轻松通行两千吨货船。 自进入川南绥靖公署管辖地域开始,中央官员和记者们时常能看到两岸紧张施工的工地,看到工地上树立的表明施工路段和倒计时的大标语,逐渐明白三万余人的工程兵团已经在川南各县之间开始了轰轰烈烈的道路修建扩建,这种在全中国都极为少见的建设热潮,令中央官员和记者们感慨万千,但是有一点似乎大家都很清楚,那就是只要是安毅和他的安家军想做的就一定能做到,老南昌、鄂西、湘西的经济奇迹和发展速度,无一不证明了安家军的能力和雄心壮志,证明了这支与全国军队迥然不同的军队身上,所具有的那种一切以国家、民族利益为宗旨的“模范营精神”。 中央官员和中外记者并没有看到安毅、尹继南前来泸州迎接,官员们心中颇为不快,觉得太不给自己面子了,记者们则细细思考其中的奥秘。 此时消息灵通点儿的记者们几乎都已知道,功勋卓著的安毅被迫离开了自己的军队,离开了他一手打下来的川南,明升暗降即将前往中央军委任职,因此都能理解安毅的失落与不快,所以对安毅没来迎接也没有太大意见。 船队经过正在三千余军民紧张施工的泸州南北码头时,邓斌中将歉意地向记者团一行告别,并没有请记者团上岸休息和例行采访,立即将记者团的船队交给警备部队参谋长丁志诚将军率领护送,又累又饿的中央官员和记者们只能继续啃干粮喝开水,跟随在丁志诚的快艇后面继续逆江而上,向百公里外的叙府前进。 第二天凌晨三点,船队抵达叙府城东最大的东码头,尹继南率领公署十余名将校前来迎接,将记者团一行安排到如今已经归政府所有的最大客栈“叙府宾舍”,安毅的影子依然没有出现。 中央党部官员廖梓昌处长忍不住询问安毅在何处?尹继南客气地回答:第五军团已经正式撤销,安将军已经调离,与川南绥靖公署和军政界皆无直接关系,如果处长想要拜访安将军的话,可在明日下午举行的禁烟大会上与我们的特邀嘉宾安毅将军见面,之前请恕尹某无能为力。 一贯颐指气使的廖梓昌愣住了,之前他设想过第五军团将士可能出现的不满情绪,但他没想到素以稳健持重、被蒋总司令赞为最具服从性和发展前途的年轻将领尹继南态度竟然如此冷淡,联想到一路上受到的规规矩矩却又不冷不热的待遇,精明的廖梓昌识趣地闭上了嘴巴,收起了高高在上的钦差架子――他心里很清楚,无论是在安毅创立的独立师还是云集川南的安家军,甚至在几乎全是安毅旧部执掌的江西警备部队,任何人都不可能仗势欺人、谋求超越规定之外的待遇,除非是他们的朋友,他们的朋友根本不用自己开口就能享受到最好的接待和工作协助。 疲惫不堪的记者们洗漱完毕,全都选择入睡,只有一位精力旺盛年轻美丽的美国记者除外,她洗完澡换上干净漂亮的连衣长裙,下到大堂礼貌地向警卫部队带队上尉说明自己的身份,请求尽快能见安将军一面。 姓孙的上尉出身于设在南昌的中央陆军士官学校,之前几次见过浑身散发出魅惑气息楚楚动人的卡普兰小姐,南阳战役时孙上尉就在司令部警卫团当值,知道司令安毅与卡普兰之间的友好关系,很快就请示上峰获得批准,亲自驾驶那辆缴获后修好的小型卡车将卡普兰送到翠屏山东麓的一座庄园门口。 安毅的侍卫长林耀东已经站在门口含笑迎接,亲切地把卡普兰领进院子来到客厅,端上茶水告诉她司令仍在召开会议,估计半小时内就会结束。 晨曦洒在翠竹环绕、繁花似锦的幽静小院里,一阵悠扬的钟声从翠屏山上的千佛寺方向隐隐传来,正在欣赏美景的卡普兰抬起头,仰望苍莽延绵满是绿意的高山,心旷神怡间安毅的脚步声隐隐传来。 卡普兰转过身,晃眼看到一群将军络绎消失在小院门口,大步上前,给了安毅一个亲切拥抱:“亲爱的安,见到你我真激动。” “你要再不松手我会更激动。” 安毅开了句玩笑,两人分开后他握着卡普兰纤秀白皙的小手,低声问道:“刚到也不休息一下,是不是有什么紧急事情想对我说?” 卡普兰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陪我走走好吗?这个小花园实在太漂亮了!全都是大自然的气息与勃勃生机,令人安谧舒适,心情安逸,我喜欢这里……安,我知道你很忙,也知道五月一日前你必须到达南京就职,所以有些事只能抓紧时间告诉你。安,你是否打算将一万多白俄送到这座偏远而美丽的城市居住?” 安毅微微吃了一惊,停下脚步,凝望卡普兰碧蓝如海的妩媚眸子:“你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别忘了我姐姐姐夫都在老南昌工作,离开南京前,我姐姐和我通了个电话,告诉我老南昌的一批欧洲医疗专家和百余名正在实习的医学院学生将很快转来川南的叙府,连同原本属于警备部队训练基地的整个野战医院的人员设备,也都将陆续迁移过来,成立川南军医院和筹建川南医学院。 我姐姐请求我代为转告将军,她和阿尔弗雷德都想来到川南工作,请求将军批准。”卡普兰解释道。 安毅有些不解地问道:“现在的南昌经济商贸发达,生活便利,交通更是四通八达无比快捷,各项条件不是更好吗?为什么会想到这里来?如今整个川南一穷二白,要达到南昌的水平,起码得三到五年时间!” “这片土地上战火频频,民众困苦不堪,叙府城中的基督教堂主持牧师不愿意再留下来,加之他的任期已满,接任的牧师是阿尔弗雷德的大学同学,即将从上海启程过来重组教会。 你知道的,阿尔弗雷德和我姐姐都是虔诚的基督徒,他们立志将全副身心都奉献给仁慈的上帝,还有他们的恩人――你!如果能获得将军的许可,我姐姐他们将会感激不尽,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志愿者到这块热土上参与建设,罗马教廷和欧洲教会也将会陆续给予将军的川南地区大力援助。” 卡普兰非常诚恳地望着安毅。 安毅来到叙府的第二天就去过城中北大街鲁家园东侧的基督教堂,也为欧美教会无孔不入的侵蚀力感慨良多,原本他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此刻听卡普兰这么一说,顿时感觉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虽然全国各地和国民政府都对基督教、天主教、新教等教会的进入持欢迎态度,蒋介石、冯玉祥这样的大人物也都是基督徒,就连他安毅胸前也有个令他无比伤感的十字伤疤,但是,教会如此的急不可耐和卡普兰为此奔走的积极态度,还是让安毅联想到很多。 “这是好事,我当然会同意。要是阿尔弗雷德夫妇愿意过来,我将力荐他担任川南医学院的副院长,你觉得怎么样?”安毅笑着回答。 “太好了,安!亲爱的,你让我无比感激……” 卡普兰再次扑进安毅怀里,搂着安毅的脖子,在他左脸上深情一吻。 送走了卡普兰,沈凤道出现在安毅身边:“这妮子不简单啊!美国籍记者,犹太人,教会,穿针引线者……这一切不会意味着什么吧?” 安毅脑子里还回味着卡普兰那诱人的火爆身材和销魂蚀骨的少女体香,听到沈凤道的话,他笑着说道: “既然人家愿意,就让人家来,如果我预料不错,卡普兰的身份绝不一般。我不敢断定阿尔弗雷德教授是否拥有更深一重的背景,但我预感到卡普兰很可能帮助美国政府工作,我们只需暗中警惕缓缓调查即可,能相互利用就利用,不能利用就抛弃,对付区区一个教会,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沈凤道微微一笑:“下午出席完禁毒大会就走?” “对,先飞湘西乾城,石珍大哥已经到那儿了,来接我们的飞机中午就会到达,开完会我们就走。这次在湘西停留两天,把大计方针确定下来我才放心,此后,湘西、黔西和川南将会连成一体,实施共同的法律,开设同一个字号的银行,开通所有的道路和贸易往来,争取在五年之内形成一个最具活力的经济区,为咱们应对所有的战争提供坚实的经济与政治基础。”安毅低声回答。 沈凤道摇摇头:“你真觉得小日本的侵略试探很快就会开始?” “不是很快开始,而是已经开始了,只是绝大多数中国人都感觉不到罢了!从天津站和北平站发回的情报看,陷入深重经济危机的日本人已经急不可耐,频频在东北地区制造事端。还有就是江西和鄂西,由于我们的存在,日货几乎没有市场,可是其他地区日货却越来越泛滥,九江的日本正金银行竟然直接找上门来,请求与咱们江南集团合作,愿意提供咱们急需的大笔贷款,这让我很吃惊。在目前日本本土急需贷款的情况下,小日本竟然便宜咱们这个高举民族工业大旗的江南集团,其中内情令人深思啊!小日本要不是有恃无恐,觉得所有的投入将来都可以轻易收回,怎么会干这种帮助敌人发展壮大的买卖?”安毅忧心忡忡地回答。 沈凤道长叹一声:“回到南京也许就能弄明白了,你先睡会儿吧,已经三天两夜没合眼了,再不休息对身体不好,你练了三年,功力正处于上升期,这一段时间不能太过劳累。” “好吧,我眯一会儿,午饭时叫醒我。” “是。” 第五九四章 小小的宣泄(一) 第五九四章小小的宣泄(一) “不像话!不像话!校长你看……除了《中央日报》,几乎所有的报纸全都把川南禁烟称之为继林则徐虎门销烟后的又一大历史壮举,舆论制造的影响力竟然远远超过了中央统一大西南的丰功伟绩,这、这……这安毅也太不安分了,临别之前竟还弄出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来。” 陈果夫恼火地把一沓报纸递到蒋介石案头。 蒋介石移开文件,拿起报纸细细观看,对安毅竟然当着五万多川南军民的面烧毁一千二百多担鸦片烟土深感震惊。 蒋介石知道安毅一直在暗地里走私鸦片,因此牟利甚巨,可他万万没想到安毅这次竟然怒烧鸦片,川南绥靖公署还定出种植和经营鸦片立即处决并没收全部家产的严苛法律,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蒋介石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他认为一定是安毅因为被剥夺军权而以此泄愤,以安毅的性格,很可能在将来断绝鸦片的经营,进而转为血腥禁烟,如此一来,所产生的连锁反应恐怕更大,并非只有鸦片产地西南西北受震动,连全国鸦片消费市场恐怕都得上蹿下跳,外表温和内心强硬的安毅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何况禁烟还有中央政府的法律支持,他真弄起来,谁也不敢说他个不字,由此可见,这家伙的城府越来越深了! 看完所有的报纸头条,蒋介石没有半点恼怒,反而和颜悦色地示意陈果夫坐下: “这分明是好事情啊!安毅做得很好,虽然报纸上一再歌颂他的战功和贡献,但是安毅在接受采访中并没有渲染自己的功劳,也没有发表任何的怨言,几乎所有舆论都注明这个川南销烟的壮举,是由川南绥靖公署举办的、是在中央领导下完成的,你我都有份荣耀在里面嘛! 绥靖主任尹继南的谈话中数次提到中央政府、提到我对川南绥靖公署的支持,这一切都很有见地地予以表明:统一大西南只是中央英明决策的初步实现,任重道远。尹继南在讲话中强调了参战各师英勇将士的贡献,阐述了中央的大力支持,还有我这个总司令的英明领导,并没有提及自己所取得的成就,也没有提到安毅,更没提起那个敏感的已经撤销的第五军团,这一切充分说明我这个年轻的学生已经成熟起来了,他比安毅和其他将领更能顾全大局,更能体会到我本人和中央的一片苦心,从这些方面来讲,是件大好事! 而且,值此西南地区收归中央领导的关键时刻,川南绥靖公署大张旗鼓地进行销烟禁烟运动,也能给我们的中央军队和中央政府脸上增添光彩,充分表明我们的政府是正义的政府,是个负责任的政府,是文明世界不可缺少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同时,这个举措还可以有效打击党内异己分子,上海、杭州等地媒体数次揭露鸦片走私案与我官方人士有染后,某些人不是说我们政府和军队蛇鼠一窝,制毒贩毒一应俱全吗?现在结果如何?川南销烟大家是亲眼所见,根本就不用我们费神去解释了! 祖焘啊,你不需要被那些喜欢追求轰动效应的记者言论所左右,身为党国要人,应该大度一点,眼光看得远一些嘛。” “可是,这与我们中央党部和中央政府的初衷不一样啊!好好的一个宣传计划,就这样被打乱了,我看那个廖梓昌真是不堪胜任宣传处长之职,根本就没有把握好舆论导向,回来后把他调到西北去算了。”陈果夫把气撒到下属身上。 蒋介石点点头:“确实存在掌控能力的问题,这事就由你做主吧……布雷,安毅的飞机什么时候到?” 刚入内的陈布雷上前一步:“已经降落机场,半小时后军委几个将军会把安毅迎到总部来。” “嗯,吩咐各部主官集中大厅迎接,搞得隆重点,热闹点,大门口和大厅主席台多摆几盆鲜花,我们的功臣凯旋归来,应该让他享受到最高的待遇,让葛次长把欢迎词交给何敬之部长宣读,我亲自给安毅授勋晋衔。”蒋介石细细吩咐。 陈布雷应声离去,陈果夫摇摇头,轻轻叹息一声:“校长,安毅能坦然接受中央的新任命,也真是难为他了,不管他心里是否高兴,他所表现出来的冷静与服从无可挑剔,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胸怀,十分难得啊!” 蒋介石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欣慰:“安毅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不愧是我最看好的学生。祖焘,你和他关系也很好,你应该了解他的为人才是,这家伙虽然爱面子重感情,可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没有官瘾。让我看不懂的是,这家伙像是慢慢热衷于搞地方建设了,要是没有一个个战争威胁,我还真愿意让他出任一方大员,让他去随意发挥,盘活地方的经济民生。 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安毅似乎在这些方面有天赋,把老南昌弄起来之后,他积累了不少经验,不但帮助张弘栾把贫瘠的湘西治理得生气勃勃,而且驻扎鄂西两年也把鄂西的发展基础巩固起来了。据密报反映,他离开鄂西之后,各界代表都询问他何时返回驻地?可见鄂西民众是真心感激他的。” 陈果夫赞同地点点头:“安毅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只是这家伙党性还不够,只要他管辖的地区,从来没有搞过一次党务宣传,没有发起过一次党务宣传集会,与其他主官相比差得太远。” “你说得不错,这是他最大的弊病,也是我对他最不满意的地方。刘琨到达川南一周之久,数次登门求见,安毅竟然拒不接待,他这一态度显然已经影响到原第五军团各师将领了,刘琨为此致电向我诉苦,说工作难以开展,跟他去的十几个人连个固定的办公地点都没有,要不是尹继南顾全大局妥善安排,恐怕此时刘琨他们还露宿街头呢,安毅这点很不像话,不像话!”蒋介石恼火地站起来。 陈果夫无奈地连连摇头,苦笑道:“这家伙可真难办……不过,这样一来倒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安毅还是不够成熟,敢做敢当的臭脾气没有改变,这样直来直去,总比那些老奸巨猾、虚以委蛇的军中老将和地方大员要坦荡得多。” 蒋介石沉吟一下,突然笑了起来:“这家伙……不过这样也好,人无完人嘛,如果他真的处处迎合于我,表现得完美无缺,我倒要怀疑他别有用心了,如此甚好,甚好,哈哈!你也准备一下吧,估计他快到了。” “是!” 隆重而又盛大的庆祝中央政府统一西南暨授勋晋衔仪式终于完毕,被要求和所有人以及几十个人分别照相的安毅一直保持着灿烂的笑容,脸都快抽筋了,喧嚣冗长的仪式方才告一段落。 刚刚被任命为参谋本部参谋次长、获中将加上将衔的安毅走向大厅角落,与出席仪式、满脸欣喜自豪的姐姐龚茜举杯低语,丝毫不管满堂的外国使馆官员、各部同僚和众多记者。 大家看到安毅与秀色撩人的龚茜独处一角,也不好意思前往打扰,只有忙完手头采访工作的叶青才敢于冲过去加入两人中间。叶青一脸庆幸,说好在此次没有随团前往西南地区,否则就会与安毅擦肩而过满腹遗憾了。 三人聊得正高兴,总部参谋前来通知安毅到二楼参加临时会议,说校长和各部部长都等着。 安毅只能无奈地与两位美人道别,戴着蒋总司令亲手给换上的三颗金星领章和两枚耀眼的勋章离去,走上二楼,安毅刚要摘下胸前的勋章,陈仪正巧走来,热情地拉上安毅的手,一同走进会议室,安毅只好作罢紧随其后,坐在葛敬恩边上,恭敬地等候蒋介石发表讲话。 这次临时举行的会议议题很简单,就是对晋升参谋次长兼代理中央军校教育长的安毅的分管工作进行安排,以及最近总部小规模人事变动的情况予以说明。 蒋介石几句话就讲完了,没有任何人敢于对他的决定表示异议,安毅也乐得这样,盼望会议快点儿结束,好早些回去与两位美人儿聚聚,吃顿丰盛的晚饭,然后带上两位佳人驱车去自己的电影院看看电影。 去年张熹在好莱坞大肆挥洒钞票,除了购进闪电电影公司拍摄有声电影外,还斥资十万美金拥有了迪斯尼电影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信任与支持华特.迪斯尼和罗伊.迪斯尼两兄弟继续管理公司事务,从事动画电影创作。资金得到充分保证的迪斯尼公司在今年年初推出了米老鼠系列的新影片《米老鼠和大巨人》,立即风靡了整个美国,如今新片包括前作《疯狂的飞机》、《骑快马的高卓人》、《威利号汽船》一起被东方影业公司打包引进,上海、杭州和南京等地的影院正在热映中,这次安毅就是想和龚茜、叶青一起,好好放松一下。 谁知道安毅的愿望很快就落空了,陈仪不经意提起第一次剿匪失败致使十八师重组困难的问题,刚刚从南昌剿匪前线赶回来出席会议的剿匪总指挥何应钦马上接了下去,话语又多又啰嗦,几乎全都是叫苦,一会儿说兵力不够,一会儿又说那些新加入中央军的杂牌部队战斗力低下人人自保、阳奉阴违停滞不前。 安毅耐着性子静静听着,谁知听了一个多小时,何应钦的婆婆嘴还在动,当下摇了摇头,忍不住掏出香烟点上一支,吸了两口看到个个望向自己似乎都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蒋介石出席的会议任何人都不许抽烟,连忙熄灭香烟,向蒋介石和众人道歉。 众人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何应钦刚才被迫在仪式上致贺词赞扬安毅,加上自己剿匪进展不畅处处受挫,被朱毛红军打得晕头转向又被杂牌军逼得满肚子怨气,看到安毅犯忌,立刻幸灾乐祸地冷笑: “安将军可以啊!劳苦功高,想必抽完一支烟也是可以的,校长这不是也没责怪吗?哈哈!” 安毅强忍满肚子气,平静地笑道:“对不起,何将军!对不起,诸位,安毅再次检讨!” 安毅站起来再次鞠躬,众人忙说小事一桩别提了,时间紧张还是说说战事吧。蒋介石望了安毅一眼没说什么,何应钦心里微微惊讶,闭上嘴默默沉思安毅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众人议论了十几分钟,何应钦突然提出一个令大家都想不到的合理建议:“总司令、诸位,在历次剿匪中,航空队所起到的作用甚大,在侦查敌情、投弹助战、散发传单瓦解赤匪、指明方向协助情报传递等方面作用明显,只是我航空署飞机数量实在有限,大部分飞机因年长老旧已经无法服役,一部分飞机正在杭州、上海修理,因此没有起到现代战争中应有的空地协同作用。 鉴于目前江西剿匪战事的需要,本人建议征用西南航校的所有飞机参战,从乾城机场直接转场南昌,归由剿匪司令部统一指挥。另外,西南航校从德国订购的十二架各种飞机已于一周前尽数抵达湘西,航空署也已对此提请总部和军委注意,按照军委规定,所有航空飞机必须尽数交给航空署统一使用和管辖。 考虑到西南航校是四十四军张弘栾将军与安毅将军共同建立,可以留下三至四架教练机和一家大型运输机做教学训练用,其余应按照规定,应该上缴航空署统一指挥和管理。” 众将帅全都望向安毅,安毅嘿嘿一笑,平静地表态:“可以,只要返还本人五百万投资,属于本人拥有的一半飞机即可拿去,另一半嘛,就麻烦何总指挥到湘西乾城去找张弘栾将军要了,本人没意见。” 众人频频摇头,蒋介石也没有表态,何应钦被安毅将这一军颇为恼火,一肚子气再也压不住,站起来呵斥安毅: “安将军,你还是不是党国军人?你还有没有一点儿革命军人的觉悟?是否安将军自恃战功而狂妄自大,目无尊长盛气凌人,将党国利益置之脑后了?” 安毅脸带微笑,缓缓站起,一步步走到何应钦面前,葛敬恩看到安毅眼中一闪而逝的寒芒大呼不好,站起来大喊冷静扑向安毅,谁知安毅突然加速,只听何应钦哀嚎几声摔倒在地,一阵拳头打在肉体上的结实撞击声接连响起,将领们全都扑上去劝阻,整个会场一片混乱,怒火万丈的蒋介石站起来时一切都已结束,何应钦倒在地上满脸是血,硬是咬着牙关一句不哼,可也站不起来。 第五九四章 小小的宣泄(二) 第五九四章小小的宣泄(二) 安毅轻轻推开惊慌失措拉住自己的众将,从容整理风纪最后扶正胸前的两枚勋章: “敬之将军,安毅要是将党国利益置之脑后,怎么会有这两枚一级勋章?我安毅虽然是个末学后进,出道的晚,也没有到什么日本军校进修的经历,可是,我安毅打的仗不比你少,获得的胜利不比你少,就是这样的勋章也比你多得多,怎么说贡献也比你大,你唯一超过我安毅的就是一把年纪! 你别怪我安毅揍你,因为你确实欠揍!李徳邻、冯焕章、阎百川的大军我安毅都照打不误,别说你这个败军之将了,以后少惹我,否则大家都不舒服!” 安毅说完整整衣服,走到自己的椅子后拿起军帽戴上,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众人这个时候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葛敬恩和林蔚连忙去搀扶何应钦,所有人都神色复杂地注视着蒋介石。 蒋介石脸色铁青,重重一拳击在案上:“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必须严厉处理……我要撤他安毅的职!关他起来……来人……传我命令,立即缉拿安毅,押送至中央军校严加看管,等候进一步的严肃处理!” “是!” 侍卫长王世和与吓得半死的警卫团长匆匆跑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怒气未消的蒋介石独自呆在办公室里生气,王世和低着脑袋进来禀报:“校长……” “抓到那个狂妄之徒了没有?”蒋介石问道。 “没有……警卫团发动全城宪兵队找了很久才找到,现在正在做安师弟的工作让他快点儿上岸。”王世和低声回答。 “上岸?他躲到哪里去了?”蒋介石恼火地扔掉手中文件。 “安师弟出去之后,坐上轿车直接开到燕子矶,畅游长江去了……” “什么?娘希匹!老子要剥了他的皮……传我命令:撤销安毅参谋次长职务,撤销中央军校代理教育长职务,撤销他的军衔,党内严重处分!”蒋介石怒吼起来。 陈布雷连忙上前:“总司令,别的职务撤销都没关系,就是参谋次长不能撤,下午刚刚向全国通告,各国使节也都接到通知了,要是撤销的话……” “别说了!先把他抓起来,关进军校禁闭室!影响恶劣,罪在不赦!娘希匹……” 王世和低声劝道:“校长,与会将领定会谨遵校长命令,绝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学生也对当值侍卫进行教育,重申校长命令:事关国家机密、泄密者严惩不贷!” “你……还站着干什么?快去把那个无法无天的混蛋抓回来!” “是……” 第五九五章 一堂值得深思的课 第五九五章一堂值得深思的课 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不停地下着,天地间一片苍茫。安毅躺在中央军校内自己小楼的长凳上,优哉游哉地与沈凤道几个就着板鸭喝着小酒。 本来安毅是要被关进禁闭室的,但是细心的师兄王世和直接将安毅送入了他的小楼,留下两个卫兵守住大门就算是关禁闭了,回去后报告蒋介石说不能关进禁闭室,否则军校教职工和学生问起来不好办。 此时的蒋介石气消了很多,想想安毅立下的赫赫战功,再想想独立师以及川南、云南、湘西、黔西那些安毅的老部下,觉得事情闹得太大会不好收拾,点点头认为王世和想得周到,夸奖几句走出办公室回家设宴,给鼻青脸肿明日就要飞回南昌指挥剿匪的何应钦压惊。 有意思的是,蒋介石的“憩庐”与安毅的小楼不到百米距离,当蒋介石举杯邀约畅饮的时候,安毅也在自己的小楼里和弟兄们举杯,此刻唯一的遗憾是不能自由地走出小楼,不能履约与两位美人一起去看电影,为此安毅在电话里低声下气地向龚茜和叶青解释良久,昧着良心说紧急军事会议恐怕得接连开上几天,在这期间根本就没法离开。 这天早上天刚蒙蒙亮,身穿整齐戎装的安毅笔直地站在“憩庐”大门口,任由梅雨季节稠密的细雨将他全身淋湿。 几名在岗的侍卫一半以上是黄埔师兄,均已获知英名盖世的安师弟重拾流浪街头时的江湖作风,将原教育长兼老长官何敬之将军痛扁了一回,所以一个个看到安毅就想笑,心中对这个师弟敢爱敢恨天王老子也不怕的风格钦佩不已。 可是,看到安毅绷住脸默默地站在廊前雨幕中,众人心痛之余却没有谁敢过去相劝,知道被禁足一周的安毅刚刚获得解禁,虽然中将加上将衔还在,军校代理教育长的殊荣却没了,参谋次长的官职保留,但是却没有了具体分工和权力,还被以莫须有的罪名在党内记大过处分一次,目前只能留在军校给将军班和学员们当个战术教官。 宋美龄坐在餐桌旁,拿着叉子久久不动,始终注视着纱帘外安毅笔直站立的可怜身影:“达令,安毅都站在那儿两个多小时了,你就出去给他句话吧,看来这回他是真心认错了。” “他认错?这小子犟得很,昨晚军政部的人去向他宣布处分,他一言不发,没有任何的悔改意思,让他继续站吧,多淋淋雨能让他冷静点儿。” 蒋介石用手拿起块面包,慢慢吃了起来。 宋美龄叹了口气:“这两天正在开中央全会,各界各地的代表们都知道安毅回南京来了,也都想见他一面,特别是江西、湖北、河南和西北各省的代表,个个都感激他,要是不放他出去不好应付,何况他安毅还是中央候补委员,总不能在这么重要的会议期间,连续请这么长的病假吧?当心代表们不相信啊,之前外界就有很多不好的传闻,广州的汪精卫那帮人更是大造舆论,拿安毅的职务调动使劲做文章,污蔑达令剥夺有功将领的军权,进一步加速独裁统治。” 蒋介石无奈地放下半片面包:“你说说这家伙哪里有一点一军之将的样子?简直是个小流氓、小瘪三,我没想到他真敢干,而且当着我和那么多军中大员的面,还好,他下手有分寸,敬之只是皮肉之伤不碍事,否则岂不误了剿匪大计?” “噗……” 宋美龄连忙用洁白的餐巾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她觉得安毅虽然荒唐,可却又是那么地率真可爱,想起那晚何应钦鼻青脸肿唉声叹气,却还要装着大度原谅安毅的样子,宋美龄就觉得越发有趣,看到蒋介石翻了个白眼,她也止不住笑意。 蒋介石喝下口水,连连摇头:“算了,算了,你想笑就笑吧,但不能当着安毅的面笑,你这个师母要严肃地批评他才行,否则他的屁股要翘上天去了,唉……这家伙,军事水平没的说,训练军队治理地方也有一套,可就是太记仇了,果夫悄悄对我说,如今总部和党部那几个大员都还后怕,谁也没想到安毅这么野,说打就打,事前毫无征兆,军阀都还知道要面子顾忌身份,他倒好,脸都不要了。” 宋美龄忍不住又是一笑,笑完颇为感慨地说道:“这也不能全怪他……有时候想想安毅怪可怜的,出生没几天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尚未弱冠抚养他的善良老人又去世了,他从小就没有获得该有的亲情,一步步走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 达令,原谅他吧!去跟他说句话,让他快回去换衣服,然后就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让他出席会议,然后回军校教书去。我相信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否则也不会天没亮就自责地站在门口到现在。” 蒋介石看了看表:“都快三个小时了,他身子骨不好,在南昌、江北和北平又先后受过重伤,再淋下去真有可能会生病。这样,你去吧,你是他的师母,他非常尊敬你,你去说好些,我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好吧。” 宋美龄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门外,数分钟后再次回来,摇摇头无奈地对蒋介石说道:“这孩子太犟了,达令,他说他错了,如果校长不能宽恕他,他就一直站着。” “娘希匹!威胁我是不是?” 蒋介石恼火地大步走向门外,宋美龄连忙跟上,以防蒋介石发火,谁知道蒋介石看到淋成落汤鸡一般的安毅,顿感心中一软,似乎看到了安毅在南昌之战中跳进冰冷的赣江,用肩膀扛起浮桥疾呼王世和快带自己撤过浮桥的情景,鼻子一酸,仰头望向灰蒙蒙漫天细雨的天际。 好一会儿蒋介石才低下头,静静地望着安毅,低声吩咐:“回去吧,换衣服,八点半开会。” “谢校长!安毅……安毅满怀愧疚,接受什么处分都心甘情愿。”安毅一脸沉重地低下了脑袋。 蒋介石轻声叹息:“已经处分过了,这事儿就不要再提了。出席完今天的会议,明天开始回军校授课,当教育长你不够格,上专业课还是很受欢迎的。” “是!” 安毅立正敬了个礼,非常正规地原地转身,迈着军人的步伐,走向蒙蒙细雨中的自家小楼。 宋美龄感慨地叹了口气,一时间琢磨不透这对师生之间怎么会几句话就解决问题,自己刚才说了近百句话怎么都不顶用? 国民会议第一次正式会议开始,坐在军人席上的军委各部老大看到坐姿端正、一丝不苟的安毅就想笑,安毅却似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仔细倾听台上的主席团主席于右任关于《约法及实业建设程序》及《慰劳将士嘉勉侨胞》的报告,周边不少代表都悄悄望向年纪轻轻却坐在军政席前排的安毅,眼里满是崇敬和喜爱,哪里知道一周前发生的那件不可思议的事件。 拖拉冗长的会议终于结束,安毅依照蒋介石的意思,再次请“病假”,悄悄返回到厚载巷的办事处,处理堆积一周的大小事务,忙到晚上才换上便服赶到隔壁龚茜家吃饭,晚上与龚茜、叶青两人悄悄溜进鼓楼街口的“京华影院”观看影片《米老鼠和大巨人》,完了三人又兴高采烈地去逛夫子庙吃夜宵,一直玩到深夜十一点才一同返回龚茜家里。 叶青留了下来与龚茜夜话,安毅返回隔壁整理南昌发来的各种情报,准备给黄埔将军班的学员们好好上一堂生动的战略战术大课。 第三日下午两点,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半小时,中央军校礼堂里已经将星云集,座无虚席,一百余名将军班学员、数十名能抽出时间的军校各科教官、五百名军校正则班优秀学生齐聚一堂,十余名欧美日军事教官也兴致盎然地端坐台下,等待阔别已久的安毅将军即将讲授的第一堂课。 安毅的战略战术课,历来深受中央军校师生们的欢迎和推崇,加上安毅身经百战,实践经验相当丰富,能够深入浅出贴近实际、用简单而又生动易懂的语言将每一内容讲解得清晰易懂,令学生们印象深刻,受益匪浅。 两点三十分,身穿夏季迷彩作训服的安毅准时进入大门,登上讲台,七百余名师生在值星官洪亮的口令中起立敬礼,安毅端正地回了个环礼,脱下软帽正要讲话,立即被全场热烈的掌声所打断。 安毅知道掌声是给自己和征战大西南的将士们的,于是非常客气地对着麦克风致谢,谦逊地请大家坐下。 “感谢大家!第七期学员因为战事的需要,去年已经陆续毕业,进入军中,其中的一百四十二人进入了原先的第五军团,经历了南阳战役、洛阳战役和川南各战役,他们在近一年的战斗中逐渐成熟起来,其中积功晋升的军衔最高者为少校营长,出自我中央军校表现的这样优秀的军官共十一名,目前已经成为驻川各师中的优秀军官。 在座的除了本人的同僚和各友军前来进修的同仁之外,大部分都是第八期的同袍,从第八期开始,军校的学制改为三年,这是军队建设的需要,同时外面暂时也没什么大战可打,想立功也没什么好机会,希望各位安心留下学习。” 安毅的话音刚落,台下一片笑声,安毅环视一圈,平静地说道:“也许有的弟兄想问,目前正在激烈进行的粤闽湘赣、赣鄂皖、湘鄂赣、湘鄂川黔等地轰轰烈烈的剿匪战争不是大战吗?我只能说是,而且会越打越大,短期之内不会有个结果。” 满堂一片哗然,欧美日教官们也惊愕地望着台上的安毅,都很难理解这个攻无不克、善打硬仗大仗的年轻将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目前正在进行的第二次围剿中央军投入的兵力高达二十万,以第十九路军主力置于兴国地区,向龙冈、宁都方向进攻;以第五路军第二十八、四十三、五十四、七十七等师置于万安、泰和、吉安、吉水、永丰一带,向东固、沙溪方向进攻;以第二十六路军主力置于乐安、宜黄地区,向大金竹、洛口方向进攻;以第六路军主力置于南丰和福建建宁一带,向广昌方向进攻。另以驻闽新编第四旅、新编第二师卢兴邦旅、第四十九师和驻粤第六十二师在赣闽、赣粤边实施堵击,总兵力十八个师又三个旅,合计二十万大军,去清剿还不到十万的泥腿子红军,这样悬殊的兵力对比、而且中央军有过第一次围剿的失败教训可吸取,安毅竟然不看好这次大规模的战事,说出“仗会越打越大短期之内不会有个结果”的预言,等同于预测中央军将会以失败而告终,怎么会不让满堂为之哗然? 安毅耐心地等待会场安静下来,毫不在乎地继续自己的话题: “今天这堂课,本人所要讲解的内容就是关于对第二次围剿的预测,从各个方面分析一下交战双方的优劣条件,根据各自所处的位置以及整个大战场中各个分战场的历史人文环境、气候、地理等诸多条件,尝试性地做出个总体预测来。 在此我先声明一下,我之所以用‘交战双方’一词并非是我没有立场,而是便于大家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进行探讨,不用有意无意地带上个人情绪;其次,我下面所有的讲话内容仅是一次学术性研讨,不含有任何政治目的、不与任何意识形态相关、不带有偏见的倾向性主观臆断。请大家记住我的两点声明,这两点声明非常重要,因为学术上的错误是可以原谅的,意识形态上的错误要出大问题。” 众人又是会心一笑,以前安毅上课也开过这样的玩笑,为此政治部和政训处的官员们对此也一笑了之,无可奈何,大家都清楚地知道安毅的声明是什么意思,狡猾的安毅总是先把所有的嫌疑撇开再说,所有人都听到了他光明正大的声明,于是谁也无法去打小报告了。 安毅言归正传,根据自己得自参谋部可在军队系统内部公开的战报和南昌情报站发来的秘密情报,一点点地将第二次围剿从发起到现在的各次战斗加以陈述: 从何应钦的“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作战方针讲到有些部队每天只前进二点五到二点八公里,从轻敌冒进被打埋伏到畏惧不前被蚂蚁啃大象打残,用一个个刚刚发生不久的战例清楚无误地告诉大家,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指挥集团、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监督机制,同样的命令可能就会出现多种执行情况,再加上极为僵化限制各作战部队发挥自身优势的“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错误指导思想,此次大战不会有令人期待的地方,正相反,缺乏对崇山峻岭的深入认识、复杂的河流涨落规律、雨季雨量及植被特点、住民居住分布情况、甚至粮食作物种植和一日两餐等必要情况的了解,将成为进攻一方最主要的敌人,细细归纳也只是三个军事传统要素:天时、地利、人和!在这三大要素的基础上才是装备,而三大要素中最主要的“人和”在哪一方手里? 两个小时后,满堂将校和学员听得津津有味,却又忧心忡忡,安毅没有说出任何具体的预测,而是以一则小故事结束了今天的大课: “四月份我在川南巡视战场,下面部队的电讯科长对我说,笔架山太高太过宽广,森林尽数覆盖,与对面相隔二点五公里的黄羊坳之间因地质问题无法进行无线电联系,两个地方直线距离不超过三公里,走路却要走八个小时的盘山小道,无法快速有效地进行联系。 科长话音刚停,黄羊坳上传来一阵吆喝,声传十里,山谷回荡,黄羊坳上住着的那户人家的主人站在山头上大喊,笔架山山脚下的这个村子里很快走出个汉子,站在我前面五十多米的高坎上对着黄羊坳哇哇叫,我是四川人,听得出他们喊的是什么,原来两人在传递消息,黄羊坳上住着的是老大,今天他打猎时套到了一只獐子,要带着家人下山和笔架山脚下的老二一家聚一聚,老大告诉老二马上去买酒。 当时我那科长看傻眼了,我过去征得同意留了下来,用我自己的酒当晚和他们一群人大醉了一场。黄羊坳上下山的大哥一家为了这餐酒,足足走了五小时羊肠山道,而我麾下的弟兄却要用八小时,足足多了两个半小时,原因是有一段捷径隐藏在不起眼的密林里,我们都不知道,只有他们自己人才熟悉。 诸位,今天的课到此结束,再见!” 满堂全体起立,掌声如雷,当天晚上本课内容就传遍了军校,很快传到总部将校和蒋介石耳里。 将帅们听到后莞尔一笑,没有谁当真,结果十天不到一个个失败的消息接踵传来,但是没一个人为此承担错误,也没有一个失败的将领愿意检讨,唯独十余名来自欧美日的军事教官大为震惊,一个个都在想方设法预约安毅,对战事详细进行推演。 第五九六章 徒呼奈何 第五九六章徒呼奈何 夜雨还在下个不停,安毅处理完刘昊送来的情报,将批示的文件整理好装进卷宗,递给刘昊,点点头微微一笑。 刘昊把卷宗收进文件袋,从衣帽钩上取下中校军服,从容穿上,戴上帽子敬个礼无声下楼。 轿车缓缓开来,刘昊望了一眼笔直站立在雨中的日本教官,微微摇头钻进轿车很快离去,心里在想这高个子的小日本怎么这么能磨?安毅连续拒绝他三个晚上他仍然每晚都来,每次都要站到凌晨一两点安毅熄灯之后才怅然离去。 小九给安毅端上杯新茶:“那个石川浩一还站在外面淋雨,这小子真他娘的顽固,连续三个晚上都这样,恐怕你不答应和他推演,他会这么一天天站下去。” “唉……” 安毅长叹一声:“美国佬来了,英国佬来了,德国的斯米切尔教官也来了,日本人也来了,就没有一个中国学生和教官来找我切磋,可见……可见……老子心里不好受啊!难道我们的军人就那么麻木不思进取吗?就没有一点的危机感吗?我失望啊!” 沈凤道捏着本书走进来:“估计你也不用这么失望,有个学生连续几个晚上都在外徘徊,熄灯号吹响前才跑回去。我观察了很久,那家伙像是苦孩子出身,腼腆得有点儿自卑,大前天晚上他想敲门,科林斯教官正好到来,他就回避了,这几个晚上小日本总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他来了更不敢靠近,犹豫一阵就回去了。” “哦?你知道那小子的名字吗?”安毅有些激动地问道。 “记得,炮科的陕西籍学员李君,像是没字号,下巴有条伤痕。”时常跟随安毅去授课总是坐在后排的沈凤道记得很多学生。 安毅点点头:“记起来了,这小子是临潼人,从难民中择优进入湘西士官基地,最后让他考上第八期的,第八期中如此出身的仅此一人。他家境贫寒,父母已逝,全靠帮村里私塾种地打杂活下来,举目无亲孤身一人,却能将三个孩子和饿成皮包骨的教书先生夫妇一路搀扶逃到鄂西,下巴那道伤痕就是路上摔伤的,算是个意志坚强有情有义的汉子。你去,和值星官打个招呼就说我请李君,把他叫进来,我看他有何话说。” “是!” 沈凤道二话没说立即下楼。 安毅想了想走下楼梯来到屋檐下,目送沈凤道打伞离去,缓缓转向石川浩一,上下打量他湿漉漉的全身,最后凝视他倔强的眼睛: “石川君,这是何苦?你也知道我对贵国没有任何好感,也不愿与贵国人打交道,石川君作为日本陆军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年方二十八岁就官至少佐,被派到我中央军校担任教官,至今已有两年,难道还弄不清楚中央陆军学校的水平和有限的潜力吗?” “感谢安将军怜顾,石川不胜感激!将军,石川认为,军事指挥也是一种艺术,而艺术没有国界,不管我是哪一个国家的人,都不应该受到将军的轻慢和拒绝。石川之所以这么站着请求,完全是因为石川敬慕将军,钦佩将军在中国战场上创造的一个个奇迹,非常渴望能得到将军的指教,将军,石川有礼了!”石川深深弯下腰久久鞠躬。 安毅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全乱套了,说不定将来我会与石川君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不过,这并不是我拒绝石川君的原因。回去吧,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来,我摆酒等你,如果你愿意的话。” 石川大喜过望,再次深深鞠躬,仰起头迈着标准的步伐大步走向外籍教官宿舍区。 “大哥,你答应他了?”小九惊讶地问道。 “哪怕你是我的仇人,只要你能和他一样能连续站在外面淋上三个晚上的雨,我也答应你。” 安毅摇头苦笑了一下转身入内,吩咐侍卫开车出去买些酒菜回来,坐在楼下的餐桌旁,开始缓缓擦桌子。 “报告教官,第八期炮科学员李君奉命前来,请教官训示!” 李君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略微单薄的身体有些摇晃,眼中神色和微微颤抖的声音,却已经把他此时的心情表露无疑。 安毅点点头:“坐吧,不用这么正规,算是咱们之间的私下交流就行。” “学生不敢……还是站着吧。”李君略长的方脸有些涨红,微微翘起的坚毅下巴几乎快贴到胸口了。 “叫你坐就坐吧,喝杯茶,把你想要对我说的话说出来,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你现在就回去。”安毅不在乎地说道。 李君果然不敢客气了,拘束地来到安毅侧边,低声致谢,缓缓坐下半边屁股,惹得小九哈哈一笑,上去一把提起他再次轻轻放下:“坐正了,凳子上有钉子还是你长痔疮了?” 李君的脸更红了,双手接过热茶,对小九感激一笑:“谢谢长官!弟兄们都说林长官身手绝高,枪法如神,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真羡慕林长官的能耐。” “你这是说书啦?别那么夸张,行了,司令问你话呢,回答问题吧。”小九拍拍他肩膀,走进厨房准备碗筷酒杯。 李君喝下口茶,鼓起勇气望着安毅:“教官,学生来了几次,看到有人拜访就不敢进来敲门,学生只是想……想到破解山地围剿作战劣势的一个法子,不知在大规模的战事中能不能用到,又该怎么用才能达到目的?” 安毅心里非常高兴,脸上却是温和的笑容:“思考是进步的开始,你能有这种独立思考精神,难能可贵。说吧,说出来我听听,咱们可以探讨一下。” 李君得到赞扬,心中大定,立即把心中所想详细说出:“小时候我听我爹说过,同治年间咸阳边上的太白山区有股顽匪,时常出来打家劫舍,官府怎么也奈何不得,攻进去损兵折将,守在外面又长年累月不是个事儿,弄不好冷不丁被顽匪摸出来收拾一下,弄得官兵在三年之内都徒呼奈何,后来换了个据说是江西籍的劳总兵,他一上任不急着剿匪,而是张榜安民,重金巡查路径,随后建起三十六个稳固的关卡,关卡建好之前,总兵扬言准备长期封锁,里面的老百姓吓得全都出来买盐巴和其他东西,谁知出来之后就不让进去了,结果山里的民众担心自己家人的安全,又都出来找,总兵照样把所有出来的人全都送进腾空的大营里严加看管,过了一个月没人出来了,里面的三千多顽匪看看不对劲开始进攻,但是每次都被打回去,那个总兵把每座关卡周围的所有树木砍伐一空,用来做栅栏和陷阱,顽匪们死伤惨重,无力进攻,总兵也不急于进去,而是让数千被羁押的山民开始开垦田地,自给自足,等到秋收的时候就挑选几个家里有土匪的贫民进山招降,仅用了七个月时间,不伤自己的一兵一卒,也不伤一个百姓,就把剩下的两千多顽匪全都招降了,接着率领南下去福建平叛,这帮顽匪感恩戴德个个拼命,立下许多战功,后来听说这个总兵得罪了朝廷,为掩护麾下弟兄逃跑被砍了脑袋,太白当地百姓知道后连哭三天,给他建了个祠堂。” “这件事是真是假?或者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安毅突然问道。 “不不!教官,你是我们的恩人,又是我的老师,我怎么可能会做欺师灭祖的事情?其实我爷爷就是土匪中的一个,因为我爷爷识字,成了劳总兵的亲卫,我爷爷本要一起战死的,但是按照劳总兵托付不能死,把挂在南昌城头的劳总兵脑袋偷回太白,重塑金身,安葬建祠,让劳总兵永远和那些他说自己对不起的乡亲们在一起,我爷爷只能照办,后来清廷追查,我爷爷更换姓名逃到临潼乡下,于是我家就落户临潼了。”李君如实回答,颇为伤感。 安毅心中震惊不已,沉思片刻低声问道:“你的意思是,把那个劳总兵的方法用到江西剿匪上面?” “正是,学生觉得,可以用教官传授的明暗堡构筑方式,实施外围封锁,十八个师二十万大军封不住五六个几十平方公里区域的所有交通要道吗?如今不同于冷兵器时代了,只要地形选择正确,几挺机枪就能阻挡一个连甚至一个营,全面封锁的同时,还能与政治宣传、收买分化和悬赏等办法相配合,促使敌人内部生变,必要时和选择秋季风高物燥之时,确定风险放火烧山,这样一来,只需一年应该就能解决问题。” 李君胆子越来越大,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安毅缓缓站起,来回踱步,最后回到万分紧张的李君身边坐下:“你和谁讨论过这些方法没有?” 李君摇摇头:“没有,同学们不怎么愿意搭理我,估计是学生不会玩不会唱歌也不会打球,就喜欢自己读书,特别喜欢读教官编写的书,感觉里面有无穷奥妙。那天听教官上大课,回来之后学生立即翻看教官写的工兵科专业书和《山地作战基础》,获得很大启发,联想到我爹讲给我听的爷爷的故事,就大胆地想出这个对策,想让教官点评一下。学生的思路不知是对是错,如果对的话,不足在何处?如此大兵团的多点作战,又是山地战,应该掌握哪一些原则?这就是学生想请教官指点的。” 安毅长叹一声:“谁说我中华没有奇才啊……” “报告司令,石川快到了,酒菜也快到了。”侍卫低声禀报。 安毅点点头:“李君,留下陪我喝一杯,还有那个日本教官,你不想说话就别说,静静地听就行,估计对你有益。至于你所提出的思路和问题,我可以告诉你,都是很好的,而且可行有效,不过真正的功力还在实践,在将领的指挥和军队的素质。 从明天开始,你可以随时到我这儿来,读书交流都行,我这里有几本从军以来亲身经历的每一次战斗战役的笔记和心得体会,你可以在这儿随便翻看。” 李君兴奋得跳起来:“教官……教官,李君该怎么感谢啊?说起来,李君这条命也是你给我的,教官……” “行了,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大哥,我也是孤儿,但是我有很多兄弟,希望你也有很多兄弟。” 安毅说完微微一笑,转身走向大门,礼貌地迎接石川,突然闻到一股独特的味道,非常惊讶:“石川君,日本男人也喜欢洒香水吗?” “不不!将军误会了,这是我石川家族特有的规矩,进见或拜访尊敬的人,必须换上熏香的洁净衣服,以示尊重。”石川恭敬地回答。 沈凤道低声告诉安毅:“这是一种古老的香料,主料是艾草和龙涎香,还有两种辅料也很珍贵,但不难找,只是制作和焙烤过程比较讲究,你喜欢的话,下次上武当我给你带点儿下来。” 石川大吃一惊:“这位沈将军果然博学通达,石川向您致敬!尚请将军多多关照!” 沈凤道微微一笑:“你们谈,我不善饮暂且休息,失陪了!” 石川连忙鞠躬,目送沈凤道上楼,心中感慨不已,自己家族流传百年的独特香料竟然被人一语道破配方和工艺,怎么不让这位自诩传统豪族的日本军人惊叹。 “这位是……” 石川望向呆若木鸡的李君。 安毅微微一笑:“我的弟弟李君,知道石川君要来,特意赶来聆听石川君的教诲,哈哈……李君,帮忙摆杯子。” “啊?哦……” 李君从幸福与感激的眩晕中清醒过来,忙不迭地走到小九身边,在小九的低声指点下忙碌起来。 石川在安毅的谦让下鞠躬而坐,安毅示意站在一旁的李君坐到自己身边的空登上。 拘束甚至有点儿自卑的李君情不自禁地走上去坐下,似乎突然增加了信心和灵气,接过小九手中的酒瓶,恭恭敬敬地给石川倒上一杯,再给安毅倒满,最后看到小九不愿坐下,才给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在安毅的提议和石川的感谢声中,情不自禁端起杯,似模似样地与两位教官轻轻一碰,也学着安毅的样子仰头倒进喉咙,顿时感到一股从未有过、难以抑制的辛辣猛然袭来,冲进鼻子肺腑满腔皆是,一时间什么斯文礼貌都顾不上了,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逗得安毅哈哈大笑,石川却惊讶不已…… 第五九七章 人才难得 第五九七章人才难得 楼外夜雨淅淅,楼内酒香四溢,气氛轻松。 石川显然是个善饮之人,对中国酒文化和茶道都有一定的了解,半瓶进贤醇酒下肚,石川渐渐放开了,虽然平日里那种彬彬有礼极为生硬的表面礼节还在,但是语气不知不觉轻松很多。 安毅应石川要求简要介绍了西南战事的大致经过,删减了“西南计划”的所有细节和具体作战方式,只是按照时间顺序做了大致介绍。 石川深为感谢,非常感慨地说想不到有朝一日能和名将安毅坐在一起,还能如此开诚布公地探讨刚刚结束的战事。 或许是一种回报,或许是想加深安毅对自己的认识,改变对自己的态度,石川非常主动也很自然地把话题转到当今中国的局面上,他从东北开始讲起,一直讲到西北、西南的权力真空和南京政府鞭长莫及的窘境,讲到西南三省潜在的混乱因素以及地缘上的局限,甚至把英国人正在支持的西藏叛乱都连带说出,最后把目光转向近来形势急转直下的两广: “……安君,陈济棠将军悄悄撤出广西重镇梧州,与半流亡的另一个政府领袖汪精卫先生建立了联系,使得身陷困境的李宗仁将军不费一枪一弹,从容接手梧州,很可能因为这一重大变化,让李宗仁将军的军队财务问题大大改善。 从目前公开获得的消息分析,两广似乎出现再度联合的迹象,而背后牵线搭桥之人,很可能就是资历深厚的党内领袖之一的汪精卫先生。自从胡汉民先生因为约法之争被蒋中正先生囚禁之后,古应芬等国民党元老已经离开南京政府,聚集在广州企图另立新政府,就连对蒋中正先生较为支持的中山先生独子孙科先生,也离开南京,避居上海,两次公开呼吁释放胡汉民先生,并与广州方面保持密切联系。 由此推测,两广很可能成为中国下一个战争爆发热点,届时,恐怕又要安君出山了,哈哈!” 李君从未听到过如此开阔的局势分析,也从未有机会接触到除了自己专业之外的这么多综合知识,只觉得石川教官是那么的博学深远,安毅教官是那么的从容不迫,成竹在胸,李君脑海里有待开启的一扇扇知识大门,似乎就在安毅与石川的闲谈中无声开启,一双不大的长着单眼皮的明亮眼睛,熠熠生辉,闪烁着如饥似渴的求知光芒。 安毅敬了石川一杯,用公筷给他送上一段春卷,对连连致谢的石川微微摇头:“石川君的情报来源相当丰富,分析客观,目光独到,相当精彩,若不是知道石川君来到中国仅两年多时间,本人真以为石川君已经在中国生活了十年了。” 石川谦逊一笑:“安君过奖了,本人十七岁从军到了贵国的满洲,二十二岁退役考入陆军大学,毕业服役的两年时间又都在朝鲜,也就是连接满洲的丹东地区,因此本人学会了汉语,对中国有了一定的了解,否则,本人也不会被派来这里来出任教官。 古老的中国文化博大精深,越是了解,越觉得其精妙无比深厚幽远,一个日本人要是想真正了解中国文化,恐怕穷尽一生之力也难以有所建树啊!” “本人对石川君的毅力和执着深为佩服啊!” 安毅心中忧虑重重,推测到石川原本服役的部队除了关东军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但是安毅没有深究,日本人从甲午战争开始就没有一天停止过对中国的全面侵略准备,石川只是千千万万居心叵测的日本人中的一个罢了,相比之下,中国的政客还在争权夺利,军队派系丛生,貌合神离,割据仍然继续,内斗连年不止,弄得民生涂炭国力大损,自己纵有天大的雄心壮志也只能苦心经营早些准备,哪里有什么回天之力啊! 石川看到安毅眼中的落寞与冷淡,以为安毅错误地推测他的真实身份,想了想端起李君面前的酒瓶,恭敬地给安毅斟满酒,放下酒瓶诚恳地说道: “安君,有幸与安君共事多日,今天才能与安君促膝长谈把酒言欢,确实令石川深有感触啊!借此机会不妨与安君开诚布公,以一个帝国军人的人格尊严,说说石川的真实处境和身份,石川之所以在二十二岁获得晋升前退役,完全是对军队在满洲的挺进行为不满所致,回到日本沉思半年,苦苦抉择之后才决定报考陆军大学,因为除了从军,石川不知自己能干些什么。 由于本人成绩不错,对中国也有所了解,在帝国与南京政府的友好交流协议签订后,才奉命离开朝鲜服役地来到南京,但是本人从未接受过任何的特殊使命,也没有任何一个帝国军队情报机构与本人有过接触,之所以对中国的情况有所了解,完全得益于每周一次到我日本帝国驻南京领事馆述职所得,还有就是与军校众多同僚交谈中获益。石川从未有刺探中国军队军事政治秘密的企图和行为,只是根据现有的情报来源,做些私下分析总结。 在此,石川还能将一个刚刚在使馆武官处看到的内部通报告诉安君,以表心意:前日,旅居大连的阎锡山将军把二百万巨款转至香港,再从香港转至广州,受益人是谁,安君应该能推测到,而且相信安君也能从中看到下野的阎锡山将军的心情,以及两广即将发生的变化。” 安毅向石川微微致意:“谢谢石川君!可惜如此重要的情报,对安某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安某如今和你一样只是个军校教官。请,安某敬石川君一杯,略表谢意!” “请!” 石川一饮而尽,对殷勤倒酒的李君微微点头,转向安毅,露出个坦诚的微笑:“安君知道李宗仁将军已经通过安南的法国人,购买了一批武器制造设备和钢材,在广西西南边境城市龙州建起了一个兵工厂吗? 据石川所知,与安君情如兄弟的黔西四十三军军长石珍将军,已经对广西进行经济封锁长达一年之久,桂军最主要的财富来源鸦片烟土由此被断绝,为此,深陷资金困扰的李宗仁将军在长达半年时间里,没能给麾下官兵发放一元军饷,他如今却花费巨资建立兵工厂,生产武器弹药,这笔钱从何而来,安君不感兴趣吗?” 安毅微微吃惊,坐正身子,恭敬地向石川致礼:“还请石川君赐教!” 石川连忙客气地回礼:“安君无需客气,安君是石川在中国军队中唯一钦佩之人,不管安君如何对待石川,石川都会一如既往尊敬将军,珍惜心中的一见如故之感,彼此交流也是出自真心自然而然。 安君,李宗仁将军从隐居香港的李济深将军手里获得大笔援助,一个半月前,又在陈济棠将军手里获得一百八十万元的暗中资助,而当时南京中央政府的报纸还在报道粤桂两军激烈交战的消息,令人动容啊!安君,知道石川获得这一消息时有何感受吗?” “请说!”安毅客气地伸出手。 “石川想起了中国历史上的三国时期,只觉得数年来的中国形势,比起千年前的三国时代更为混乱啊!也许正因为如此,才有了博大精深的中国兵法的继承发展,才有了那么多的实践总结和理论丰富,其中真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石川长叹一声,端起酒杯自饮一杯,放下杯子后还仰望上空感叹声声。 安毅心里非常难过,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忧伤,给石川倒上一杯酒,与他轻轻一碰随即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夹起一粒蚕豆慢慢嚼咬,丝毫感觉不到其中滋味。 “安君,如果南京政府讨伐两广,石川认为只有将军能够胜任领军征战的重任,且不说安君旧部优秀的战斗力以及先进的山地战训练成果,只说指挥才华和治军能力,非安君不足以胜任啊!换做其他将领指挥,在山势延绵、地域复杂的两广战场,恐怕又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石川双眼已经发红,笔直的鼻子也染上微红,薄薄的双唇微微张开,嘴角挂着轻松的笑意,显然酒精让他放开了一切顾虑,也让他的思维变得更为敏锐。 安毅知道石川想让自己说出两广的战略设想,略作考虑微微一笑,从容询问:“石川君,如果让您来指挥两广讨伐战争,石川君将如何处置?” 石川一愣,随即抚掌大笑,笑了好久才说安毅狡猾,收起笑容郑重地回答:“石川有过想法但很不成熟,也没有为此进行专门研究,真要是干的话,无疑还是采取稳妥的常规战,从海陆两路发起战事,形成多面夹击之势。当然,陆战方面可以分兵多路,进行断绝分割,凭借兵力优势把整个大战场分为若干个小战场来处理,具体推进步骤和各战场战术布置,你我都不用费心了,还有参谋长嘛!” 安毅听了哈哈大笑,石川也快活地大声笑了起来,两人笑完齐齐举杯痛饮,安毅放下杯子,不等石川开口询问,主动说出自己的作战思路: “如果换安某指挥这场大战,动用海军是必须的,虽然中国的海军如此弱小,但也聊胜于无。利用海军运送兵力,集结于粤东潮汕地区,多少能牵制粤军,令其不敢轻举妄动。重点将放在广西,先派出四个师出云南取百色,走龙云将军东征广西时的老路,但是拿下百色、田东之后,大军不再东进而是南下,直取龙州和凭祥镇南关,立即构建阻击线,将桂军退路悉数堵死,与此同时派出六个师,出湖南、贵州,兵分两路,攻打桂林和庆远(宜州),最后会师柳州,无论哪一路取得进展,只有五万兵力的桂军只能退到桂东一线,这样一来,战争就差不多结束了。” 石川沉思良久,突然站起,兴奋之余抚掌长叹,随后深深鞠躬提出告辞:“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感谢安君的赐教,今日一聚石川铭记在心!谢谢安君!夜已深石川不胜酒力,再不走就失态了,请安君海涵!” 安毅将石川送出门外,礼貌告别,回到酒桌旁坐下,默默自斟自饮,喝下两杯抬头望向深思的李君: “李君,你现在心情如何?” “我……我真害怕,想起教官提到过的日本军队的野心,我心里很难过,为什么总司令部和中央政府还这么软弱啊?日本人无处不在,连我们的军校都有,我们却没有一点准备,万一打起来怎么办啊?” 李君激动地望着安毅。 安毅点点头:“有危机感就好,就怕你麻木。至于军校为何还允许日本教官的存在,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事情,就像我和石川喝酒切磋,也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解释原因的。李君,你很有前途,好好学,我对你期望很高!” “是!教官,李君也回去了,明天开始,李君只要有时间就来求教。”李君站起来。 安毅示意他坐下:“陪我喝一杯吧,下次你来我让小九给你根钥匙,我在和教育处以及你们炮队队长打个招呼,让他们允许你在学习和训练之余多些自由支配的时间。我不在家的话,你也尽可进来读书,还可以和留守的几位侍卫大哥一起吃饭,学校的伙食太差,你没日没夜地学,营养要跟的上,还有就是留守的两个侍卫大哥都是跟随我征战多年的好弟兄,他们出自道门,不但学识不错,而且还有一身武功,你要是愿意就拜他们为师学点儿武艺,说不定今后用得着。” “我……学生……” 李君激动得不知怎么说话了。 安毅摇摇头:“别那么客气了,愿意的话就叫我声大哥吧,你也是孤苦伶仃一个人,等哪天有时间,我带你去老南昌,有个前辈或许跟你有点儿渊源。” 李君激动地抓过酒瓶给安毅斟酒,自己也倒上一杯,恭恭敬敬地双手端起,低声喊了一声大哥,随即一饮而尽。 安毅哑然失笑,指着李君说道:“看,进步了不是?这一大杯足有一两,你也不咳嗽了,哈哈!” 李君咧嘴一笑,飞快坐下,一面给安毅倒酒一面低声问道:“大哥,要是真让你率兵攻打两广,你会按照刚才对石川教官所说的方法打吗……” 安毅笑而不语,李君若有所思,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五九八章 不罢不休的算计 第五九八章不罢不休的算计 新落成不久的南昌行营,坐落在百花洲畔,与安毅名下气派精致的“江南宾馆”隔水相望,湖青柳绿,风景秀丽,合理的布局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使得这个权利超越江西省政府的军政机关备受瞩目。 行营二楼的秘书长办公室里,杨永泰面对一份份密报,唏嘘嗟叹: 广东霸主陈济棠眼看西南三省转眼间被蒋介石拿下,数十万川军和滇军在老蒋多管齐下的打击利诱中分崩离析,胆战心惊之下,早已停止对李宗仁桂军的征伐,收起统一两广的雄心壮志,采取了暗中联合抱团自保的策略,谁知道在汪精卫和李宗仁巧妙的逼迫之下,脑袋发热的陈济棠再也无法保持表面的中立地位,身不由己之下终于撕破脸皮竖起反旗。 在自诩为孙中山先生唯一合法继承人的汪精卫和一群民国遗老失意政客的鼓动下,陈济棠高呼反对蒋介石独裁、反对南京政府、建立以汪精卫为首的中央新政府的口号,唐绍仪、汪兆铭、古应芬、林森、许崇智、李宗仁、李文范等人立即拉上陈济棠一起联名通电,要求蒋中正于四十八小时内下野,避居上海的孙中山独子孙科见蒋介石越发独断专行,亦通电附和。 五月二十七日,汪精卫政府的广州中央执监委员非常大会成立,通过国民政府组织大纲,推举唐绍仪、汪兆铭、古应芬、孙科、邹鲁、陈济棠、李宗仁、邓泽如、许崇智、林森、萧佛成、王宠惠、陈友仁、李烈钧、熊克武、唐生智、蒋尊簋为政府委员。结果此举换来全国各地和各军将领的一片声讨声,航空部队和海军也都加入军事声讨的准备之列,陈济棠后悔不已,但已骑虎难下,匆忙开始军事上的相应布置,以应对正在围剿江西共产党红军的中央军猛然南下。 南昌行营秘书长杨永泰身体逐步康复已经扔掉了拐杖,与他同机出事的江西省主席鲁涤平还在家中静养,杨永泰这个总司令第一智囊只能临时担负起政府和行营的繁重事务。 令杨永泰颇为烦恼的是,现任南昌行营主任何应钦从三月份开始指挥二十万大军进攻红军以来,历时三月寸功全无,损兵折将,特别是近半个月以来,第五路军郭华宗四十三师在潭头、水南、白沙一线战败,紧接着胡祖玉的第五师、毛秉文的第八师一路溃败,现龟缩于广昌一线,孙连仲部二十五师寸步难行,军心浮动,郝梦龄第五十四师在沙溪中伏,损失极为惨重,这还不算,五路大军中的三路还深陷进退不得的困局之中。 杨永泰坐在特制的软椅上,愁眉紧锁,望了一眼桌面上堆积如山的各种文件战报,暗自叹息,转向秘书,低声吩咐他去把刚从前线视察回来的剿匪总指挥何应钦叫来。 来到南昌已经三月多月了,杨永泰被安毅无所不在的影响力所震惊,无论军政民政,兵力多达九个旅的警备司令部和势力雄厚影响巨大的江南集团相互配合,南昌行营就算是想迈出一步都非常困难。 这个江西警备司令部拥有强大的军力、训练有素的官兵、设施完善的驻地和训练场所,还有自成一体的高效指挥系统,使得他们控制下的南昌地区各县镇从来不受共产党红军的侵犯,但是他们也绝对不会帮助任何一支剿匪部队,连情报交换都明言拒绝,更别说联合作战了。 开进江西境内的十余万大军远没有当地警备部队熟悉地形、气候和民情,走到哪儿都战战兢兢,极为被动,可是警备部队却总以自身防务繁重无法抽调兵力为借口,不给予任何帮助,弄得杨永泰和何应钦恼火不已,却又束手无策,因为这个借口明知是假却堂而皇之,警备部队的后台又是刚刚出任云南省主席的原参谋总长朱培德,以及天王老子都不怕的安毅,没有合适的理由根本就无法驳斥,甚至有可能引起极大反弹。 江南集团则是军用物资的最大供应商,虽然安毅年初已经退出了江南兵工厂,这个已经成为全国首屈一指的兵工厂从此以后不再受江南集团的制约,但是兵工厂的整个兵器研究所、各分厂厂长和四百余名技术人员已经全部离开,迁往蓬勃发展的湘西兵工厂,对此兵工署和南昌行营无比着急,却又无能为力,因为这些技术骨干和高级研究人员都捧着安毅的饭碗,几乎全都是安毅一手培养和挖掘出来的人才,从骨子里对安毅感恩戴德,忠心耿耿,因此宁愿辞去高官厚禄和多年的军职也不愿意留下,使得江南兵工厂的技术能力和生产效率大打折扣。 再一个,已经分拆重组的江南集团在整个江西的经济体系中仍然占据着重要的领导地位,虽然分离出去的企业能提供从食品干粮到衣服帽子、从士兵的腰带到手里的铁锹的大部分产品,但是关键的水陆交通运输、仓储中转等实体依然牢牢地控制在江南集团手里,没有他们的配合,就是想走一步都困难。 虽然此前何应钦一气之下把购自江南集团的五百辆大卡车均用于军用物资运输,可是汽车修理、燃油供应还得看江南集团的脸色,稍有呵斥就会遇到各种刁难,行营宪兵也不敢对这些刁民怎么样,且不说宪兵中很多本身就是安毅的学生,只说那个没了半个手掌的赣中警备司令夏俭,这个软硬不吃的狠人一旦发起怒来,宪兵他都敢抓回去关禁闭,麾下将士个个桀骜不驯,好勇斗狠,根本不买何应钦和南昌行营的帐,原来鲁涤平没受伤时担任行营主任还好些,处处得到警备部队和江南集团的帮助,换成了与安毅素有旧怨的何应钦,一切都不同了。 因此,杨永泰基本上可以判定,一定是安毅暗中拆台使然,否则就是给江南集团和警备部队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公然与蒋总司令直接领导的宜昌行营作对,虽然他们作对的方式和手段很是巧妙,让人抓不到把柄,可值此非常时期,必须使用非常手段方能扫除所有障碍,为剿匪大业奠定坚实的基础。 杨永泰深知不能鲁莽,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牢牢地把握主动。 自从获悉安毅竟敢当着蒋总司令和一群军中老大的面痛打何应钦之后,杨永泰震惊了,他终于明白传说中安毅睚眦必报的阴狠性格是真的,外人看来觉得安毅鲁莽狂野没有教养,可杨永泰不这么看,他看得更深更远,甚至佩服安毅看似卑劣却无比有效的超常手段,因为安毅用了一种低下的策略,表明了一种明确而微妙的姿态,宣示了一种强硬而坚定的意志,这是任何一种手段都无法企及的,就算办得到也没有这么直接和轻松。杨永泰也终于从中看到了安毅的可怕与深沉,看到了损害安毅利益可能带来的潜在危机或者直接损害。 然而,杨永泰却不能因此而退缩不前,安毅固然有自己的远大理想和行事手段,杨永泰也有自己的满腔抱负和满腹才华;安毅虽然忠于国家忠于中央,杨永泰也认为自己忠于民族效忠领袖。 杨永泰不惧怕任何的威胁和矛盾,只是他的生长环境不同,受教育的方式不同,人生履历也不同,他拥有自己独特的处世方式和行事手段,更喜欢运用谋略迂回进取,通过不温不火却又行之有效的方式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是,自到南昌行营上任三月有余,毫无建树,杨永泰认为自己不能再这么一直迂回下去,反正在取消安毅第五军团、分拆安毅麾下部队的问题上他已经彻底得罪了安毅,就不怕为了剿匪作战、为了党国大业再得罪安毅一次,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安毅无论如何愤怒,都不会像揍何应钦一样揍他,更不会要了他的命。 杨永泰自认非常了解安毅,知道智力和功勋到了安毅这一层次的人,绝对不会对他做出愚蠢的举动,至于安毅有可能的暗中报复,杨永泰不是没有考虑到,毕竟安家军的特种大队名声在外,取人性命于数里之外的优秀狙击手比比皆是,不过杨永泰不怕,他相信安毅能够理解他,就算不能理解他也不会要他的命,因为杨永泰深深地知道,严格来讲安毅目前没有一个敌人,安毅唯一的敌人只有日本。 “畅卿兄,你现在好点了吗?” 文质彬彬的何应钦缓缓而入,关切地望着杨永泰不停揉搓的肩关节。 杨永泰礼貌站起,指向边上的一排软沙发:“谢谢敬之兄关心,不碍事了,有点酸楚胀痛纯属正常,没感觉了才糟糕,请坐!” 何应钦谦和一笑,走到沙发边缓缓坐下,杨永泰挥退奉上香茗的秘书,客气地示意何应钦喝茶。 悠闲地品尝片刻,杨永泰指指窗外,含笑询问何应钦是否知道那栋漂亮的建筑是谁的产业?何应钦冷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说那是南昌城最好的宾馆,最奢华的销金窟,边上的精武会豢养着数百名武功高强的能人异士和江湖亡命之徒,三次击败前来挑衅的俄国、法国和日本拳师,是长江中下游流域五省中最大的民间精武会组织,获得中央党部社会部的首肯与支持,与江浙沪黑白两道交往密切,与上海的青洪帮似乎也有联系,虽然从不欺男霸女扰乱治安,但是暗中行事恐怕不怎么光彩,其背后的撑腰者还是那个安毅。 杨永泰莞尔一笑,感叹地说道:“敬之兄真是快人快语!由此可见总司令的这位得意门生实力有多强了,先不说名义上是江西省政府主办实际上却是江南集团一手把控的南昌之声广播电台,就说孝子亭西街口刚建起的那座南昌城最大的影剧院吧,里面除了设置有豪华影厅放映电影外,还有一座配套的大型环形剧场,老板许一尘原来是安毅独立团时的一名干将,如今来自河北移民中的吴桥杂技团每周都在那里进行表演,此外老南昌澄碧湖畔新建的豪华剧院、传授武艺的沧州会馆和紧邻的杂技学校,其幕后也都有安毅的身影。 我们这位总司令门生从来都没有忘记文化的发展与继承,也从中源源不断获得了各种人才,对自身的宣传也大有助益,不得了啊! 小弟眼下颇为感慨,若是这些民间团体配合一下咱们行营的党务宣传,对正在进行的剿匪大业予以一些力所能及的支持,恐怕你我二人的处境会好过许多,哈哈!” 何应钦连连摇头,一脸的苦涩:“尾大不掉、尾大不掉了!朱益公和安毅苦心经营南昌地区数年,虽然如今两人各有高就,但其影响力却仍然巨大,隐隐仍是南昌地区的实际统治者。咏庵兄(鲁涤平字)没受伤还好说,安毅和南昌各界都还给他面子,处处都予以配合,可如今咏庵兄重伤未愈仍在静养,人家就不给咱们什么好脸色啰。难啊!难啊!” “敬之兄,就算困难重重也无需气馁嘛,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放任不管才是对自己不负责!” 杨永泰看到何应钦放下茶杯会意地坐近一点,又再阴阴一笑,从容不迫地说道:“敬之兄在第五军团攻克昆明之前,就独具慧眼准确预测,为总司令消除未来可能出现的隐患,使得西南大局逐渐形成总司令乐于见到的相互制衡的均衡之势,为中央政府逐步收回权利缓缓进取立下了汗马功劳,其心如同日月,其功惠及百年啊! 面对目前江西出现的困局,我军将士连续苦战数月仍然无法打开局面,你我愧对党国,愧对领袖!至此危急关头,你我二人何不再次精诚合作,共度难关,也好独辟蹊径打破目前的僵局啊?” 何应钦略微思考,随即精神大振,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向杨永泰鞠了个躬:“小弟敬请先生赐教,还望先生畅所欲言,解我忧虑!” “哎呀、哎呀!言重了、言重了!敬之兄与某同为一殿之臣,何须如此客气,行此大礼啊?折杀小弟、折杀小弟了……” 杨永泰连忙站起,托住何应钦的双手,亲切地把他拉回位置坐下。 第五九九章 第五九九章 蒋介石放下胡家林请辞第九军军长的报告,站起来慢慢走到窗边,静静思考。 胡家林亲临训练场指导训练,导致旧伤重发,住进了陆军总医院,检查的结果确实是腹腔旧伤撕裂引发炎症出现积水,这一诊断使得蒋介石一时间不知该派哪一位大将前往江西,执掌被红军打得魂飞魄散的第九军。该军军长王金钰自从把第九军番号接过来,就再也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如今引咎辞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非西北尚待稳定,原任第九军军长蒋鼎文也是最佳人选。 考虑良久,蒋介石委决不下,再次回到座位上,翻阅杨永泰和何应钦秘密送达的紧急报告。 对于江西警备部队的不配合,蒋介石早有看法,他不同意何应钦把战败责任简单地推到当地驻军不配合的问题上,也不认为江南集团在其中拖后腿,毕竟江南集团的绝大部分物资生产企业已经剥离出去,何应钦申诉的运输公司早已经转到了虞洽卿名下,与江南集团没有半点儿关系,至于水运更不用提了,整个江西战场物资的运送,水运比例不到两成。 蒋介石对于这些情况还是非常了解的,但他没有因此而责备何应钦推诿责任,通过第一次围剿的失利和第二次围剿的举步维艰,共产党红军的实力已经让蒋介石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这个时候,他不会打击何应钦和杨永泰的积极性。 秘密报告的第二部分却引起蒋介石的极大重视,他以前完全没有料到杨斌和夏俭麾下九个旅的警备部队如此强大,细细一想,数年来共产党红军从未攻入过南昌及周边各县的现实,蒋介石就意识到何应钦的汇报属实,如果杨斌和夏俭的警备部队稀稀拉拉战力低下,恐怕早就被虎视眈眈无孔不入的红军多次打击,哪里还能守住那么多钨矿、铜矿产地,从容地为江南集团敛财? 蒋介石也从何应钦和杨永泰的报告中,看到了两人都看不到或者是他们故意忽略的一个关键点: 正因为有了杨斌和夏俭这两个智将悍将的存在,共产党势力才在数年中无法撼动南昌,就连地下情报站也无法立足南昌,从这点上讲杨斌和夏俭功不可没。特别是杨斌,这位出自浙江讲武堂和保定军校的浙江籍大将深受蒋介石器重,安毅西征期间,蒋介石秘密召见过杨斌,也派出心腹邓文仪数次试探杨斌的态度,对杨斌的背景做过深入细致的调查,得出的结论是杨斌忠于三民主义,忠于领袖,政治态度明确,拥有丰富的治军经验和作战指挥经验,是安毅旧部中的中流砥柱之一,各方面都无可挑剔,就差没当面向蒋介石效忠了。 按照杨永泰与何应钦的意见,江西目前中央各部驻军多达十余万,省会南昌和整个南昌地区根本就没必要拥有三个师的警备部队。 这一建议很能打动蒋介石,他知道何应钦的潜在意思是什么,也知道如果能将这九个旅的警备部队调去与共产党红军作战,起到的作用将会比目前归顺不久匆匆派去剿匪的北方部队要大得多。 严格来讲,这九个旅的保安部队脱胎于安毅时期的独立师和士官训练基地,哪怕战斗力比不上胡家林的独立师和尹继南的十六师,也会超过北方部队许多,特别是在他们熟悉的江西地区,这种优势是其他部队无法比拟的。 蒋介石担心的是安毅和赣中警备司令夏俭的态度,毕竟,刚刚把安毅的第五军团分拆掉,为此安毅把气撒在了始作俑者之一的何应钦身上,如此不计后果的狂野态度,的确让蒋介石十分头疼,一旦安毅想不通再次解甲归田,所产生的政治影响和连锁反应将会十分巨大,尤其是自己器重的学生有可能因此而与自己反目成仇,想到这里蒋介石心里就很不舒服。 蒋介石充满了矛盾,反复思考之后他打算重新启用十七师番号,将杨斌和夏俭的三个旅编入十七师,然后略加整训,即开赴剿匪战场,其他各旅或是保留,或是打散,就容易多了。可是,十七师重组容易,选将却极为艰难,出自安毅旧部的部队虽然作战勇猛,悍不畏死,但却有个相同的鲜明特点,每一个主官都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没有资历不受信任的主官无法驾驭强悍的各级下属。 蒋介石也曾考虑由赣中警备司令部司令夏俭来担任这个新编师的师长,可是夏俭不是自己黄埔一系出身的将领,也不是浙江一系或者麾下政训系统的亲信,在目前加紧军队血统改造的关键时刻,如果任命夏俭这个积功升至少将司令的湖南人执掌中央军十七师,蒋介石怎么也不放心,更不愿把问题留到今后去伤脑筋。 本来杨斌是个最合适的人选,杨永泰上任南昌与杨斌多有交往,对同姓小老弟杨斌的能力和性格赞不绝口,也曾向蒋介石建议适当的时候应该给杨斌一个表现机会。蒋介石秘密召见杨斌之后,也对这位仪表堂堂性格稳重、同是浙江老乡又是保定后期师弟的杨斌颇为赞赏,打算再找杨斌深谈一次摸清他的政治立场,认可之后将杨斌派到川南,担任极其重要的川南警备司令部中将司令和绥靖公署副主任,以便分担一下年轻的尹继南肩上的重任,同时也对尹继南和川南各部驻军起到监督制约作用,为保障川南军政系统的绝对忠诚增加力度。 除了杨斌这个最佳人选之外,别人去均不合适,弄不好比如今中央特派员刘琨还不如,只有老城执重又是安毅起家部队将领的杨斌是最佳人选,以杨斌的资格和杨斌与安毅及各级将校之间的良好关系,绝不会有人排斥他,开展工作也会减少阻力,得心应手。 如今朱培德已经将全副精力用到了故乡云南,其爱婿詹焕琪率领一个警备师护驾同往,今后长期驻扎不再返回,可以说朱培德的所有利益已经不在南昌,拆散江西警备部队应该不会遭到朱培德的反对,唯有安毅的态度,令蒋介石深感头疼。 由于蒋介石性格的局限性,他并没有想到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其实就是直截了当地找安毅谈,只要他开诚布公地和安毅协商,也许就能换取安毅的让步,因为在安毅的秘密计划当中,江西地区所有的支柱性产业都会分期分批悄悄向湘西和川南转移,安毅无法耗费三年时间再筹集到高达亿万的资金,到川南再建一个老南昌,因此就算安毅将所有的相关产业处理掉,至少也需要一两年时间才行。在这样一个大前提下,安毅有安毅的顾忌,无可奈何之下为保大局他也会做出聪明的让步,可是,背着安毅干和他玩阴谋却会适得其反,产生的巨大危害蒋介石并没有看到,就连安毅自己可能也无法预知危害程度,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只要安毅再受一次伤害,离心离德绝对无法避免,至于今后走上哪条路,谁也不知道。 蒋介石在艰难的选择关头,再一次想到了三个人:陈氏兄弟和久经考验忠心耿耿的首席智囊杨永泰。 这倒并非是蒋介石对安毅如今的忠诚有何怀疑,而是因为安毅太年轻太过优秀了,这样的人实在是上位者眼中的一把双刃剑,谁也不敢保证若干年以后,功劳越来越大、阅历越来越深的安毅,没有问鼎王座的野心,而若干年后的天下如何,谁也无法预测,只能尽心尽力为明天创立良好的基础。 陈氏兄弟受召双双而至,进来后刚坐下不久,风尘仆仆的杨永泰也从机场赶了过来,彼此间略微问候,随即便进入讨论正题。 蒋介石把自己的想法用尽可能温和的方式说完,陈氏兄弟面面相觑,均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杨永泰却成竹在胸端坐一旁,脸上露出从容淡定的微笑。 “祖燕,你似乎有什么顾忌?” 蒋介石有些奇怪的问道。在他心目中,陈立夫出任党部秘书长和组织部部长后,组系,与哥哥陈果夫一起掌管了党务大权,行事一向无所顾忌,但在对待安毅的问题上怎么会如此谨慎? 陈立夫点点头:“是的,校长,不止顾忌还有忧虑,近段时间黄埔一系领军在外的带兵将领只要回京公干,都会去找失意的安毅喝一杯安慰他,反而是总部和部分黄埔一二期将校心里幸灾乐祸。 从表面上看,安毅落落大方毫无怨言,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心里不痛快!虽然他几次责备黄埔师友为他鸣不平很不应该,多次表示老是打内战他也厌倦了,一心想好好安静一下做些学问,好好总结几年征战的得失,但是从此可以看到安毅的影响力相当大,特别是在欧美各国和那些别有用心的反对派眼里,安毅的利用价值越来越大。 一周前,属下的调查处在邮件检查中,发现李济深从香港写给安毅的一封信,于是便想方设法截住了安毅的回信,看完之后我们几个忍俊不住,安毅用开玩笑的口吻,力劝世叔李济深不要和那个弄个假炸弹炸出爱国者名声的汪精卫来往,安毅说他和劳守道学会了看相,已经初步领略到道家玄学之精髓,一看汪精卫就是个汉奸相,嘴硬屁股软,谁跟他混到一起谁倒霉……” 众人听了齐声畅笑,蒋介石尽管看过安毅的回信,此时听到老对手吃瘪,也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待大家笑声稍歇,陈立夫接着说道:“反复分析之后,我们得出一致结论,很可能是李徳邻、白健生请求李任潮为他们牵线搭桥,想缓和与安毅之间的紧张关系,因为安毅与其交情深厚的黔西石珍部把李徳邻的财路全断了,原本桂军每年三千万的军费大部分来自于与贵州的鸦片走私,约有三成来自于云南零星的鸦片供应,如今云南东北与广西交界之商道再次被石珍部占据,加上朱益之主政云南后,新编的三十八军第三师正好守住滇桂间仅剩的两条商道,而新任第三师师长朱世杰又是对安毅亲如兄弟言听计从的猛将,绝对不会给当初几次要谋算他们的李徳邻任何方便,与此同时,安毅又在盛产鸦片的川南地区放了把大火,以铁血手腕禁烟,李徳邻他们所有暴利来源至此完全断绝,哪里还不急得跳起来? 根据情报显示,原广西省伪主席黄旭初大举兴建湘桂铁路,这个耗资巨大的工程,两年前就已经开始,当时李徳邻拍着胸口向八桂父老做出个保证的,两年来却因为战争修修停停,如今形势好转,李徳邻下令再次开工,估计就算路基修好也没钱买铁轨,如果安毅要求石珍、朱世杰两部继续封锁下去,恐怕资金告罄的桂军只能打一仗才能解决问题,可是说到打仗,他自认能打得过兵强马壮势力雄厚的滇黔湘三部大军吗?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再削弱压制本就已被压制的安毅,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实在难以估计,弄不好安毅一怒之下索性投入对方阵营,西南和全国局势将会立即糜烂,此前辛苦多年的成果瞬间化为乌有。 大家不妨想象一下,如果安毅登高一呼扯起反旗,其麾下旧部独立师、十六师、四十四师、二十四军和湘西、黔西各部会有如何反应,我中央军其他各部有何反应,朱益之那里又会有何反应?经过报刊杂志、电影和广播宣传后的安毅及其安家军,一向是我中央震慑地方的利器,如果连安毅都反了,谁还敢为中央效力,我们又可以相信谁?因此这事必须慎重对待才是,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陈立夫的意见正是蒋介石最担心的,陈果夫也对弟弟的分析表示认同。 杨永泰却不以为意,挥挥手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道安毅的性格,严格上来讲,他只在乎日本人的反应,在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上有诸多牵绊,必不会对中央的安排抵触。其实严格来讲,我们此举并非是拆散安毅旧部,也不存在继续压制安毅的意思,在目前剿匪的关键时期,身为党国军人,又是总司令的学生,安毅如果像他承诺的那样心中时刻装着国家民族的利益,就不会在意这小小的调整,何况江西警备部队虽然是安毅自己掏腰包组建的部队,但更是党国领导下的地方武装力量,如果安毅有意见,也只会是投入组建警备部队的资金无法收回的意见,以目前剿匪每月耗费四百万军费计算,补偿安毅两三百万投入又有何妨?不是说安毅非常在乎钱财吗?这不就妥了?只要给予安毅足够的补偿,想必他再不舒服也不会有任何怨言,这一点大家应该对安毅有信心才是。 其次,按照敬之兄的意见,可以从安毅旧部中调来一位与他关系融洽并尊重的人出任新编师师长,属下以为这样的人选不难,安毅旧部中担任旅长、副师长的黄埔二三期同袍不下二十人,难道从中挑选一位德才兼备又忠于领袖的人这么难吗?不难!如果总司令一时拿不定注意,属下倒有一个人选供总司令参详。” “哦?畅卿说来听听。” 蒋介石高兴地问道,显然杨永泰的一席话,正好挠到蒋介石的痒痒上了。 “总司令的优秀学生,从俄国伏龙芝留学归来,在二次北伐、西征讨逆、中原大战中表现优秀、指挥若定的独立师副师长鲁逸轩少将!”杨永泰说完微微一笑。 蒋介石站起来走出几步,转过身重重点头:“子昂非常不错,我一时间竟然把他忽略了,他确实是员智勇双全的将才,我同意了!想必安毅对此任命也不会有意见的,安毅非常尊重这位师兄,而且两人还是俄国射击教官仅有的两名亲传弟子,关系非同一般。难为畅卿如此细腻,如此周到啊!” 杨永泰谦逊地致谢,看到陈立夫仍然不放心,想到何应钦还要接着谋取南昌警备部队,眼睛骨碌碌一转,再次向蒋介石建议: “总司令,属下还有一个建议。” “畅卿请将!”蒋介石满意地坐下。 杨永泰颇为慎重地说道:“既然总司令认为可行,最好能尽快把鲁逸轩将军和安毅同时请来宣布命令,这样一来安毅心里舒服一些,接着把补偿金一次性划给安毅,也算校长对安毅的一片关怀了。 接下来,属下建议让安毅参加蒋百里将军为团长、于本月下旬启程赴欧美的军事考察团,以安毅的名声和赫赫战功,兼之与欧美各国财团之间长期的贸易合作,想必会对整个军事考察团多有裨益。 安将军能借此机会看看各国的军事水平以及工业发展情况,也让心中烦闷的安将军能借此机会周游列国,散散心!代表团访问的最后一站不是美国吗?安将军与欧先生的千金早已订婚,正好让安将军去见见正在留学的未婚妻,一举多得嘛,哈哈!” 蒋介石会意一笑频频点头,陈果夫点点头笑言可行,说这么一来好处理多了,担忧的陈立夫也为杨永泰的精明深为佩服。 第六〇〇章 第六〇〇章 六月的南京开始感觉到炎热,绿树成荫环境幽静的陆军总医院却仍然留着残春的气息,几只蜜蜂在繁花间奔忙,热流在绿树翠竹的滋润下温驯轻抚,络绎路过花坛的医生和小护士不停地向久违了的安毅露出亲切笑容。 安毅客气地频频点头,偶尔和熟悉的小护士开个意味深长的玩笑,弄得小护士们满脸绯红,脚步凌乱,将军住院小楼前笑声不断,欢快不已。 身穿条纹病号服的胡家林刚刮完胡子,刚毅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低声笑骂望着姑娘不眨眼的政治部主任黄应武几句,将目光从不远处散步的安毅和参谋长杨冠身上收回来,对坐在身边的鲁逸轩不舍地说道: “真舍不得你走……中原大战前翔云(赵瑞字)离开咱们独立师去了第五军团,大战结束不久我师刚恢复过来,你接着又要离开了,明知道出去带兵对弟兄们都好,都能在更高的位置上施展才华,但我这心里怪不舍的。” 鲁逸轩叹了口气:“小弟也很意外,之前没有一点儿征兆,看得出安师弟也一样,不过安师弟的表现比小弟好,他很快向小弟表示祝贺,对小弟能够当上原本属于第五军团的十七师师长由衷高兴,带的又是从咱们独立师派生出去的三个旅,他很支持。只是小弟心里没底,七上八下的,特别舍不得离开独立师。” “到了南昌就像回家一样,夏俭那孙子和你关系不错,弟兄们都会亲近你,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黄应武坐在两人对面的花圃边上,嘴里还叨着一根草。 “话虽这么说,可这三个旅全都是杨斌大哥的麾下,各级主官从我独立师出去的不多,指挥起来恐怕一时半会儿不称手。 对了,差点儿忘了件事,听校长的意思,杨斌大哥恐怕很快也要调至中央军委军政部,协助次长指导全国警备部队整顿工作。按照目前的发展方向,警备司令部估计要撤销,换成各省保安司令部,恐怕这也是夏俭他们没有具体安排的缘故。”鲁逸轩解释道。 胡家林很吃惊,看了同样吃惊的黄应武一眼,黄应武想了想说道:“小弟没事经常到党部走走,与机要和调查部门的师友们都熟悉,听到过这种说法,估计是要更改了。 按照惯例,警备部队也属于正规军序列,可列入甲种师也可列入乙种师,还兼有宪兵的职责,这就使得警备部队的权责与其他部队重叠,改变一下也是对的,宪兵就是宪兵,卫戍部队就是卫戍部队,地方保安部队就是保安部队,权责细分有效管理嘛。这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不知下一步要把夏俭和他的部队转为南昌卫戍部队,还是成立新的保安司令部,估计不久就会有结果的。” 鲁逸轩点点头:“安师弟也是这个意见,他倾向于转为保安部队,因为何应钦不可能让夏俭卫戍南昌。” 众弟兄知道安毅和何应钦的过节,听了都会心一笑,安毅和杨冠正好走了过来,忙问笑什么?胡家林有些担忧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出洋?” “大概还有一周时间,这次直接乘坐法国邮轮先到欧洲,在德国停留一段时间然后去法国,完了去英国,再乘坐邮轮前往美国,一圈下来恐怕得四个月。” 安毅回答完转向鲁逸轩:“师兄,你这次去南昌估计只有半个月的整训时间,随后很可能调你十七师参加剿匪,你有什么想法?” 鲁逸轩肃然回答:“党国召唤,义不容辞!师弟,愚兄知道你不愿打内战,愚兄也一样不喜欢,可是没办法,身为党国军人就该为党国尽忠。校长说得好,攘外必先安内!你想想看,咱们去攻打桂系军阀和西北军、晋绥军的时候,共产党为何不顾民族大义,抓住咱们兵力虚弱的空子四处攻打我留守部队,一年之内迅速壮大一倍不止啊!彭德怀和朱德所部几次攻打南昌周边地区,目的就是要攻打咱们的根据地南昌,弟兄们能受得了这口气吗?咱们的父母妻儿一家老小全都在老南昌啊!要不是杨斌大哥和夏俭处理得当,时时抢先一步逼迫赤匪后撤,恐怕咱们的弟兄早就和共产党的部队打起来了,这样的情况下,你说愚兄能不收拾他们吗?” 安毅低下头苦笑一下,好在自己的嫡系部队几乎都在历次大战中从防务相对轻松的江西省警备司令部抽调一空,加入到迅速发展壮大的第五军团各部,因此留下的老兄弟不多,这次并入十七师的三个旅旅长均为原先跟随杨斌一起的老兄弟掌控,而出自独立师的老弟兄基本都在夏俭麾下六个旅,俱都担任营团长和正副旅长职务,使得安毅不至于为这些弟兄可能死于湘粤赣闽的崇山峻岭千山万壑伤脑筋。 尽管如此,安毅还是为鲁逸轩的愚忠感到难过,之前安毅就想通过各种方法逐步扭转鲁逸轩的观念,只是因为战事频繁,无暇他顾,独立师又被蒋总司令当成嫡系王牌师留在身边使用,没有进入安毅的第五军团并肩作战,因此彼此间的交流机会极为欠缺,加上胡家林从不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任何弟兄的性格,使得才华横溢的鲁逸轩仍然保持着留学回来等待安排时期接受政训那一套思想,甚至比当时更为极端。 鲁逸轩看到安毅没有回答,胡家林静静吸烟神色平静,黄应武脸上带笑意味深长,杨冠眼里露出担忧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合适。 安毅见气氛不对,抬起头故作轻松地笑道:“师兄,直属江西警备司令部的三个旅装备精良,训练不错,也都是实行咱们原先那一套管理体制,服从性和军纪都比较好,但是这三个旅长期驻扎城市,主要训练内容是内保和城市平叛,巷战以及快速集结、处理突发事件都不错,不一定适应山地作战,原本两个经验丰富的山地旅已经加入焕琪的警备师,如今开赴昆明成为三十八军第一师了,你的麾下三个旅官兵素质没的说,而且近半是江浙皖官兵,指挥官八成是江浙籍老兵,又在士官基地进修过,但还要谨而慎之才行。 一年多来独立师的历次战斗,基本都是平原和缓坡地区,要么就是大江沿线攻坚,与南昌盆地之外的山地作战区别甚大,这一点还请师兄多加留意。到了南昌,师兄不妨去找夏俭聊聊,这家伙文化不高打仗水平不低,或许他能对师兄提出些建议。” “谢谢师弟!愚兄也有这想法。”鲁逸轩露出个感激笑容。 胡家林知道安毅这话是什么意思,看到鲁逸轩如此自信,也不好说什么,轻咳一声问黄应武要过支烟,吸上两口忍不住还是郑重地说道: “子昂,我只有几句话相送,望贤弟牢记山地战要义:进退神速来去如风,一击即退切勿恋战,峡谷陌路不宜久留,林间水网切勿分兵。这几句话是咱们各部队数年来的总结,比不上那些流传青史的兵法,但很实用,特别是在没有民众基础的陌生山区,也适合复杂地形情况下的夜战,装备优势在某种特地情况下不成为其优势,比如峡谷,几千块石头从山上滚下来就不是武器能抵挡的。” “谢大哥!小弟记住了。” 鲁逸轩重重点头感激一笑,突然发现大家的神色凝重非常不解,刚要询问,猛然意识到自己此行的艰难,默默自问自己是否太兴奋太自信了?否则,身经百战的安毅、胡家林和黄应武不会这幅表情。 安毅莞尔一笑:“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不要弄得这么严肃。师兄,明天小弟就让飞机去把程光、老杨和夏俭接来,晚上在厚载巷的家里给你摆酒壮行,也算是给小弟此次赴欧美考察送行吧。胡子,你就算喝不了也去凑凑热闹,应武回去后把箫无、老廖、黄汉乾和那几个旅长弟兄都叫来,特别是箫无,看看他有什么话或者东西让我带给李跃武。” “这样最好,在办事处说话都自在些。”杨冠极为赞同。 黄应武阴阳怪气地说道:“别提种马(李跃武绰号)了,那家伙滋润着呢,哪里在乎弟兄们的问候和礼物?那孙子考取公费留德没几天,就利用休假时间跑到老南昌,竟然让他拐走了一个叫做安娜的白俄姑娘,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让周先生帮那个安娜弄到一张法国护照,四月底和他一起到德国留学,说是自费留学的同时照顾他的生活,我琢磨也就是照顾床上的生活。” 众弟兄轰然大笑,安毅惊讶地问道:“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别说你,咱们也是送跃武上船那天才知道的,周先生和何京都去送他了,那姑娘确实长得漂亮,肌肤晶莹剔透,小脸精致无暇,金发碧眼像个洋娃娃,靠在跃武身边像是认识了十几年似的非常自然。”杨冠笑道。 安毅佩服地点点头:“大开眼界了!到了德国我要问问跃武,奶奶的这孙子竟然还缠着我姐和叶青姐帮他介绍名门闺秀,喊姐姐喊得比老子还勤快,害得吴妈在我面前一个劲地夸他李跃武长得俊俏嘴巴甜,原来泡妞也是个高手,怪不得在日本留学的时候就因泡妞被黑道追杀,看来这辈子改不了啦。” 众弟兄又是一笑,气氛随之热烈起来。 此时的安毅和所有弟兄一样,对此次南昌警备部队的变动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也没有想得那么远,更不知道自己早已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自信满满渴望当上一师之长施展满腹才学的鲁逸轩也不知道,他即将面临着怎么的艰险环境和对手。 第六〇一章 第六〇一章 五千吨邮轮离开古老的海滨城市吕贝克数小时,船上数百乘客随即活跃起来,就连在长达三十六日航程中身体不适的各国小姐太太们也都换上得体的盛装,涌上前甲板或者左右船舷,在阵阵欢声笑语中凭栏眺望——汉堡米歇尔大教堂的高耸钟楼遥遥在望。 驻华军事总顾问、考察团首席顾问乔治.魏采尔走进安毅的船舱,轻松笑道:“安,我们很快就会回到德意志坚实的大地上了。” 安毅高兴地站起来,与副官沈凤道和外交部特派员程天放停止交谈,一直跟随魏采尔走出船上,经过贵宾旋梯,登上顶层甲板,发现团长蒋百里、副团长徐庭瑶等将领和文官们早已到达,一个个面对南方满眼绿色中露出的景致指指点点,心情舒畅,三十天多枯燥疲惫的海上航行在这一刻似乎全都被遗忘了。 此次考察本就在中央军委的计划之中,从去年下半年就开始着手准备,考察团成员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只有安毅是因为蒋介石的需要临时被塞进去的将领,却也委以安毅一个副团长的名头,原因似乎很堂皇: 安毅懂英语,又是中外非常感兴趣的北伐名将,数年的大战中名震中外,战功赫赫。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安毅为中央军校和士官学校编写的山地战教材,获得第二任德国军事总顾问赫尔曼.克里拜尔的欣赏,推荐给德国军方用作军校参考教学教材,翻译过后书名变得更为专业,《山地战概论及战例分析》。为此,安毅获得了五千马克的版权费,但更为重要的却是荣誉和承认。 乔治.魏采尔曾是前德国国防军总参谋部作战处处长,去年六月接替博学严谨、能力突出却与蒋介石合不来的赫尔曼.克里拜尔,担任蒋总司令和国民革命军第三任军事总顾问,这位一战名将在拟订作战计划、实施作战指挥方面的能力非常强,在作战指挥和大局掌控方面对蒋介石帮助非常大。去年的中原大战的战略计划和中后期作战指挥,都得益于魏采尔的建议,在国民革命军整军建军方面,魏采尔也极为重视并有所建树。中原大战中反蒋军队七十余万分津浦、陇海与鲁西南、平汉、湖南四路来势汹汹,魏采尔指挥若定,攻敌之必救,率先提出将焦点锁定在平汉、陇海战场的战略方针,建议在平汉战场上以杂牌军和空军牵制反蒋军,并力主指挥少得可怜的航空兵参战,让蒋介石和国民革命军将领第一次看到空地协同作战的威力。 乔治.魏采尔和他的前任一样作风严谨,勤恳尽职,他率领的德国顾问团对国民革命军要求很严格,中原大战中他规定空军在陆军发动进攻以前必须全力轰炸对方阵地,发起攻击后部分飞机必须在阵地上空掩护陆军的迅速攻击,晚上才允许返航。结果稀稀拉拉水平低下的中国空军硬是在他苛刻严厉的要求下进步神速,冯玉祥部第八方面军总司令樊钟秀亦死于德国容克式飞机的轰炸中。反蒋联军不得不从主战场抽调兵力应付陇海主战场,为安毅开辟西线战场奠定了基础,拥有德式装备和德式训练的教导第一师、第二师和陈诚的十一师在众多德籍顾问的帮助下发挥了百分之百战力,教导二师一度被西北军勇将吉鸿昌率领重兵围堵在管村一线,面对以勇猛善战、吃苦耐劳而勇冠各军之首的西北军,教二师的火力配备和防御组织相当出色,西北军数日猛攻阵地前尸横遍野,打到最后主帅吉鸿昌虎目流泪,含恨撤围。 整个大战期间,德国顾问不顾生死穿梭于前线,总顾问魏采尔更是下榻于蒋介石的专列上,蒋介石的每个决策无不先咨询魏采尔,就连安毅的绝密军事计划也交由魏采尔审核推演,蒋介石对魏采尔的忠诚、勇敢、勤勉甚为嘉许,多次给予魏采尔“功不可没”的评语。魏采尔作风严谨勤俭清廉,除了工作从不与蒋介石以下的将校们过多接触,也不接受任何将领私人宴请,但却与安毅相处融洽,多次在中央军校与安毅一同探讨中国现状和军队发展趋势,特别对安毅独特的训练方式和灵活多变的指挥风格极为赞赏,对安毅付出千万巨款购粮赈灾的义举由衷钦佩,他曾与安毅开过这样的玩笑:看来,你和我的前任赫尔曼.克里拜尔上校一样,是民族社会主义的典型代表! 考察团中另一位成员看似普通,其实非常重要,此人就是一路上与安毅相处甚欢的程天放。程天放十一年前考取官费赴美留学,后先后到美国意利诺大学和加拿大的都朗度大学读书,分别进入两校政治系和政治研究所专攻国际关系,并以优秀的成绩毕业,回国后曾担任国民党江西省党部执委兼宣传部长和教育厅厅长,辅佐当时的江西省主席朱培德,因此程天放与注重教育与民族工商业发展的安毅早已认识关系深厚,二九年后程天放调任安徽省教育厅长,去年升任安徽省代理主席,年初回到南京担任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副部长,是陈果夫陈立系中的干将,程天放虽然对外交工作没有什么经验,但是他的专业和学识倍受陈氏兄弟和朱家骅的赞赏,此次获系三巨头联名推荐代表外交部参加考察团,个中寓意绝不简单,团长蒋百里在与安毅闲聊中非常有远见地说道: 由于上次欧战中,德国与我们分属两个阵营,两国间直至今日尚未正式设立大使馆,数年来两国关系日益融洽,经贸与非官方的军事往来日益增多,两国间的正常关系也许很快建立,之前德国在华机构也只是国民政府默认的传统领事级别机构,完全是北洋政府时期延续所致,这次中央党部如此安排程天放,蒋总司令也对他多有关注,很可能首任驻德大使非他莫属了。 正因为以上诸多原因,安毅非常重视与程天放之间的良好关系,程天放也对安毅的才华和义举深感钦佩,多次表示安毅每年选送优秀人才留学欧美是高瞻远瞩之举,对国家民族的贡献不可磨灭。 港口越来越近,欢迎的军乐队和德国军队的旗帜清晰可见,聚集在邮轮泊位码头上的欢迎人群不下两千余人,邮轮缓缓靠岸,舷梯尚未放下,六十余人组成的军乐队已经奏响迎宾曲,原本安静期待的人群也发出了阵阵欢呼。 由前任驻华军事总顾问赫尔曼.克里拜尔率领的德国军方将校整齐列队站在前方,汉堡市政官员分列一旁,阵容庞大极为隆重,数百名留德学子站在军乐队右侧,挥舞鲜花欢欣雀跃,其中站在前排的十七名身穿国民革命军灰色军服,头戴大盖帽腰扎武装带还打着绑腿的汉子极为引人著名。 舷梯架稳,考察团一行在乘客们热情的掌声和谦让下络绎下船,隆重而热情的欢迎仪式随即开始,在魏采尔介绍下彼此见面致意,身穿国防军威严上校制服的赫尔曼.克里拜尔敬完礼给了安毅一个拥抱,高兴地用英语询问漫长的旅途是否让人心焦?安毅莞尔一笑,回答说天天想着即将见到的德国朋友、以及先进的飞机大炮和工业企业,所以一点儿也不感到难熬。 一句风趣的回答,引来宾主间阵阵笑声,汉堡市长和工商界名流第一次看到颇具传奇色彩的年轻将军安毅,就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令人欣喜意味深长的希望,一个个对年轻英俊又有钱的安毅好感顿生,礼貌有加。 “亲爱的安,我想你该先去见见你的那些老部下,他们是我见到的最好的军人!也是最有文化最有爱国心的军人!”赫尔曼.克里拜尔指向右边整齐站立在数百留学生前方虎目含泪的沈建平、陶勋、张成等人。 安毅早已按耐不住,低声致谢,来不及与团长蒋百里打声招呼,在数十名各国记者和上千双目光注视下,整理军帽拉拉衣襟,迈着军人的步伐走到一群久别重逢激动得泪流满面的老部下面前,逐一打量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和他们身上洗得发白却整整齐齐的旧军装,心潮起伏,百感交集,禁不住双眼潮红咽喉发涩,原本想大声问候的话语,一时竟说不出来。 已经蓄上小胡子、整个人大为成熟的沈建平大声吼道:“敬礼……报告团长,留学生队少尉队长沈建平向团长报道,第一、第二届留德队员十八人,实到十七人,其中张寅童一人跟随导师费德林教授,出差比利时兵工厂检测新研制炮弹各项技术指标,十日后方能返回。报告完毕,请团长训示!” 安毅听沈建平仍然称呼自己为团长,而不是如今的将军,顿时想起高安城外将军庙一别的点点滴滴,深知自己忠诚的老部下是在用往日的称谓告诉自己他们的心迹,告诉自己他们依然像从前那样不会辜负他安毅的期望。 安毅感动不已,点点头上前一步:“稍息!昔日一别转眼四年,你们中离开我时间最短的也有三年半了,分别以来,我时常牵挂你们,军中的老长官老弟兄也都牵挂你们,如今已转到湘西乾城担任兵工厂厂长的李梅生、老高、研究所所长老孔和数百为中国军工事业默默奉献的军人们牵挂着你们,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你们学成回国,你们的一封信、一份电报、一句问候、每一点进步,都让国内的弟兄们无比欣慰和羡慕,因为你们身上也承载着他们的希望和理想,说得重一点,承载着民族和军队的希望! 今天我有幸见到你们,我很激动,就像见到自己久别的兄弟、自己的家人一样激动,你们是好样的!我安毅为你们感到自豪!” “团长……” “师座……” 十七名汉子再也控制不住奔腾的情感,激动欣喜的热泪汹涌而出,一个个围上来,和安毅紧紧拥抱,尽述离情,把蒋百里、徐庭瑶等人和上千围观者感动得频频嗟叹…… 第六〇二章 第六〇二章 德国东部的德绍是座美丽的小城,这座从十三世纪初建成,在随后数百年中不断壮大和丰富的美丽城市坐落于易北河畔,距离南面的德国东部第二大城市莱比锡仅六十五公里。 德绍虽然不大,但却是阿尔特邦首府,建于十六世纪的宫殿、市政厅、教堂和十八世纪莫西格坎宫错落分布,整个城市风景优美,舒适安谧,连港口和铁路都修建得精致典雅,令人赏心悦目,处处透露浓郁的人文色彩和西方文明发展的历史轨迹,而其中最著名的胜地也最能代表德绍声誉和形象的,就是享誉欧美令无数财阀政客富豪名流倾慕的沃尔利茨宫廷花园。这座建于十八世纪的欧洲园林采用了自然风景园的风格,最早属于弗兰茨亲王所有,受英国与意大利园林及建筑的双重影响,占地一百多公顷的沃尔利兹园林成为自然与艺术相结合的出色作品,即拥有易北河的河谷式风景,又有沃尔利兹湖的映衬与滋润,即有哥特式建筑风格也有古朴精美的中国桥,园林建好就吸引了大批著名的著名人物,数百年的历史沉淀以及它所承载的荣耀与变迁,使得沃尔利兹园被称为德国最高贵的园林。 园林的白色主楼屹立在湖畔,掩映在参天大树与碧波之间,缎子般舒展的芳菲小径与精美雕塑点缀其间,和风袭来,水面倒影随波摇曳,如诗如幻。 风格典雅宽敞气派的会议室里,容克家族的十余名显贵汇聚一堂,惬意地品尝美酒,幽雅地低声交流。 狭长的桃木桌面上,整齐摆放精致的果蔬和几小碟坚果,还有一本本最新发行的杂志和一份份散发着油墨味道的报纸。 拥有东德四座煤矿和重型机械生产厂的恩里克.冯.赫斯个子不高,金黄色的稀疏头发,使得这位三十八岁的旁支领主继承人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一些,三天前他刚把参观自己旗下重型拖拉机、军用工程机械和挖掘机工厂的安毅一行送回柏林,尚未能够与兴致勃勃的安毅进行实质性的接触,就接到自己的堂兄容克飞机公司的创始人雨果.容克的通知,放下手头繁重的事务赶到德绍,出席容克家族临时聚会。 一周前,来自中国的军事考察团完成了对克虏伯公司三天的参观交流,在安毅的要求下参观了西门子公司柏林总部,安毅本人出席柏林装甲兵学校举行的招待晚宴之后,回到酒店继续与来访的西门子公司掌舵人小威廉进行了三个多小时的长谈。迄今为止,却没有雨果.容克期望的参观容克飞机制造厂德绍工厂的安排,这对雨果来说是件令人困惑的事情。 去年到今年三月份,安毅以个人名义通过鲁麟公司购买了八架容克公司生产的三种型号飞机,其中两架还是刚刚研制成功量产了十二架仍得不到德国军界青睐、却让安毅颇为满意的ju52mi型容克全金属六座单发运输机,还曾对随货前往遥远中国的容克公司工程师说过“期待正在研制的m3型三发26座运输机尽快获得成功,我们对高性能、高安全性的运输机充满期待”,这一惊喜曾让遭受经济危机打击销售疲软的容克公司看到了巨大希望,按理说除了与安毅有着长期贸易往来建立了亲密关系的克虏伯公司之外,容克公司应该是安毅和他的江南企业集团在德国的第二大贸易伙伴,如今安毅没有拜访容克公司,却对其他那些无足轻重的光学仪器、无线电通信和拖拉机生产企业深感兴趣,让雨果和他的伙伴们弄不清楚安毅是怎么考虑的。 多年来德国流行这样一句话:普鲁士统治德国,容克统治普鲁士。经过长期的一代代人的发展,普鲁士帝国没有多余的土地再封新兴的贵族,于是只能赐给组成帝国的主要部分贵族们爵位,然后让他们服兵役,成为德国的职业军人,并修改继承制度迫使年轻的或并非继承人的贵族其离开父母的封地,去侵略别人的土地为普鲁士帝国夺得更多的土地,容克贵族阶层就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不断增长和壮大起来的。至今为止,容克家族已经融入德国军政界和农工商各行业,并拥有巨大的权利和资本优势,形成一个膨大的足以影响到国家决策的贵族集团,铁血首相俾斯麦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然而,经济危机对德国的巨大打击使得容克家族损失惨重,整个德国大量的工厂商铺倒闭,农业和工商业均陷入巨大的灾难之中,经济学家惊呼两年来越演越烈的经济危机让德国经济总量倒退了三十年,从目前的情况看这一结论似乎还是乐观的估计。 值此危难时刻,法国、英国等战胜国丝毫不考虑德国的实际情况,依然强迫德国政府支付每一年应付的巨额战争赔款,使得德国上下悲愤交加却又无能为力,希特勒的政党由于强硬的民族主义思潮以及出台对中小工业企业和农业的保护性政策,越来越获得德国民众的赞同和支持,可容克家族基于对君主制度的留恋与忠诚,也随着希特勒政党的迅猛发展而忧心忡忡,希特勒反而没有忘记具有光荣历史的容克家族和他们雄厚的政治影响力以及财力物力与人力,多次与容克家族首脑展开交流研讨,探寻德国的出路,因而也赢得部分容克家族成员的理解和支持,但是在整个阶层尚未作出一致决定之前,谁也不会轻易地表明政治态度,更多的精力则放在了如何摆脱危机迅速走上正轨、重振家族的辉煌上面。 想到烦心的事情,雨果叹了口气,四处打量,容克家族的继承人们仍在三三两两谈论令人担忧的国社党政策,谈论犹太资本家不顾人民的死活继续囤积物资哄抬物价、贪得无厌地收贷放贷、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吞噬德国金融资本掌握金融命脉、矿产资源、公共交通和商业企业,谈论日益增多的失业工人和饿死在街道两旁的尸体……雨果在一年前并没有重视遥远而又贫穷落后的中国,更没有注意到数年间迅速崛起的军事和工商业新兴代表安毅,虽然中国有四万万人口,古老而辽阔土地上的战争持续了十几年,但是容克飞机公司从中获利很少,直到二九年底克虏伯工业研究所发布中德贸易报告和经济合作展望的论文之后,雨果才如梦初醒,迅速制定挺进远东市场的策略,在随后的一年中也取得较为理想的经营成绩,特别是安毅军事集团的连续采购,一跃而成为中国拥有最多容克公司飞机的大客户,雨果还从最新获得的消息中看到,江南集团已经向中国国民政府申请经营云南昆明、四川叙府、湖北宜昌、湖南乾城、江西南昌、首都南京之间的邮政货运航线,申请经营乾城、宜昌、南昌、叙府和昆明之间的三条客运航线,这一消息让雨果看到了巨大财富和相互合作的广阔天地。 “雨果,想些什么呢?” 五十余岁身材高大脸膛红润的奥克贝克.冯.容克刚刚到达,与诸人打完招呼坐在雨果边上,含笑询问自己的侄子。 雨果把目光从杂志封面上收了回来,捡起杂志向自己叔叔亮出封面:“叔叔请看,这位与赫尔曼.克里拜尔、乔治.魏采尔、我的堂兄汉斯.塞克特站在一起的中国将军,年纪轻轻衣领上就镶嵌上将军衔,而在一战中就是尉官的克里拜尔如今的军衔才是上校,这让我感觉中国的军衔是否可以世袭或者用钱买到,就像已经灭亡的清朝时期的大清帝国的爵位和官职一样。” 奥克贝克微微一笑,接过杂志低声问道:“我亲爱的雨果,你什么时候见过傲慢而又眼高于顶的、曾经参与阿道夫.希特勒啤酒馆暴动的克里拜尔如此亲切和礼貌的笑容?你看他的手,亲昵地搭在年轻中国将军的右臂上,还有才华横溢的被称之为国防军未来希望的魏采尔上校,紧紧靠在这位中国的年轻将军身边,很显然他们之间的关系相当不错,你难道看不出其中蕴含的深意吗?” 雨果再次凝视封面照片:“我疏忽了,确实令人浮想联翩,看来这位年轻的将军不简单啊!” “别看他年轻,他在短短五年不到的时间里,从一位小小的工兵连长晋升到如今的中将加上将衔,两个多月前他以巧妙的军事行动,指挥九个师兵力为他的中央政府一举解决了西南最后一个分裂势力,实现了南京中央政府统一西南的梦想,这一功绩只是他数年军事生涯中的又一个辉煌,在此之前他几乎打败了所有的分裂武装,他一手训练的军队成为南京政府旗下最精锐的部队,他率部歼灭的敌人多达数十万,获得的勋章总计十二枚,编写的军事书籍如今成为德国军事学院的教材之一,你说说看,这样的丰功伟绩还不配当上将军吗?”奥克贝克笑问。 雨果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些我之前曾在报刊杂志上看到过,还以为是媒体刻意夸大的,难道都是真的吗?” 奥克贝克感慨地点点头:“四天前的工作午餐会上,克里拜尔曾对我和几位老兵说过这样一句话:安毅将军的军衔名至实归,如果让他评判,安毅将军甚至应该获得与中国军队总司令蒋介石先生相同的军衔,因为,十年来全中国的将军没有一人拥有安毅将军的才华,也没有任何人拥有安毅将军的一个个战功和先进的军事理念。一旁的魏采尔表示赞同,我也是听了这话才真正相信媒体上的介绍。 后来,通过与安毅将军简短的交谈,我立刻被他耿直坦率却又风趣诙谐的个人魅力所打动,有个消息我觉得应该告诉你,我们奥克家族托拉斯生产的两座合金冶炼炉、一套薄板卷轧设备,就在喝下半杯黑啤酒的时间内获得安毅将军的订单,总价值二百三十万马克,一个月之内安毅将军的委托人将会从美国赶来签订合约,并一次性支付百分之三十定金。我只需派出几名安装和生产调试工程师前往中国的川南腹地,进行为期一年的技术支持即可。雨果,这是安将军到达德国十五天来唯一的一笔订单,难道你不为我感到高兴吗?” 雨果先是非常惊讶,随即举起杯子衷心地向自己的叔叔表示祝贺,放下酒杯想起自己至今仍未见到安毅一面,不禁怅然若失。 奥克贝克探过身子,轻轻拍拍自己侄子的肩膀,转向众人大声说道:“先生们,有件事需要征求诸位的意见,受安毅将军的委托,我把将军对容克家族的敬意和良好祝愿带给大家,此次将军确实是有备而来,计划在德国采购高达一千五百万马克的原材料和设备,所有交易将会在鲁麟公司与美国银行的担保之下进行,而且将军明确表示这只是一年内的首批大规模直接采购,在我申请要求将军前来美丽的德绍做客时,将军提出个令我们为难却没有任何强迫意思的请求,如果方便的话,他很想通过我们牵线搭桥,与阿道夫.希特勒先生见上一面,将军一直声明,哪怕无法如愿也不会影响他和伟大的容克家族之间的友谊。” 众人高兴之余又感到惊讶,不理解年轻的中国将军为何会提出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请求。 容克家族中权势最大地位最高、去年底刚刚辞去国家银行行长,与魏玛共和体制分道扬镳的沙赫特从容问道: “先生们,难道希特勒先生所倡导的社会主义比经济危机还要可怕吗?在历史迈入伟大时代的黎明之前,我们光荣的对普鲁士民族和整个德国做出过巨大贡献的容克家族,难道仍需要为了暂时的意识形态认知方面的小小分歧,而拒绝一只从遥远的东方远隔重洋缓缓伸来的友谊之手吗?而且这只手是那么的有力度那么的年轻,各位都不愿像坦率务实的奥克贝克这样,带着爽朗热情的微笑握紧这只温暖的手吗?” 第六〇三章 第六〇三章 军事考察团一行由于既定日程的安排,几乎所有成员都跟在团长蒋百里身后,亦步亦趋,连续二十多天在德国各地走马观花地参观访问,唯有临时被塞进考察团的安毅最为轻松,安毅没有具体任务,加上出发前从蒋介石那里获得“为考察德国军事工业可方便行事”的准许,安毅只要不离开考察团太远,他想去哪儿都行。 到达德国的第一周,宾主双方进行了加强两国军事交流与贸易合作的秘密谈判,安毅作为挂名的副团长参加了两次例会,观看国防军一个团级规模的训练演习,并在之后展开半天的研讨和交流。 与德国军队和政府拥有良好关系的蒋百里所到之处都受到热情接待,在德方频频召开的军事交流会议上提出的几点意见也获得重视。 没有决定权的安毅在会上一言不发,尽管他深受德国军政界的欢迎和尊重,但是国民政府计划开展的诸多合作项目,远远地走在了安毅的后头,蒋百里、徐庭瑶等人还在为国民革命军每年增加多少公费留学生问题征求德方意见时,安毅的前四批学员已经通过鲁麟公司和克虏伯企业集团的关系,分别进入克虏伯技术学院、柏林大学各学科、柏林陆军学校学习,入学最晚的也有一年时间了,只不过安毅从未声张,受到国际条约和外交关系限制的德国人也乐于保持沉默。 安毅仅带着自己的副官沈凤道和临时担任德语翻译的老部下沈建平四处游荡,在鲁麟总部官员哈斯勒和克虏伯远东部经理劳德鲁普的陪伴下,对汉堡、纽伦堡、慕尼黑、鲁尔工业区中心城市埃森等地进行参观访问,前往各所学校会晤自己的留学生并与校方进行友好交流,期间三次返回柏林,也是为了出席德国军方组织的军事交流会。 蒋百里和考察团成员都知道安毅麾下的江南集团与德国大企业之间的传统关系,因此也从未干涉安毅公私兼顾的行动,倒是徐庭瑶和程天放几个对安毅羡慕不已,两人与安毅关系深厚,感觉到安毅的德国之行将会硕果累累。徐庭瑶羡慕的是安毅能通过势力雄厚的德国老关系,获得参观埃森和克虏伯的拖拉机厂(坦克装甲车制造厂)和克虏伯火炮研究所的机会,能够接触到尖端的武器装备。程天放看重的是安毅与德国工商界的良好关系,知道只要能走通这条路子,基本就能进入德国的上流社会,甚至接近德国军政界高层官员。但遗憾的是,两人都必须随团行动,没有安毅的优厚待遇和便利条件。 通过二十多天的考察,安毅对德国目前的飞机和坦克生产技术颇为失望,包括容克公司在内的飞机发动机生产技术,已经远远落后于美国和英国,德国军方秘密研制的三个型号飞机不得不使用英国罗伊斯公司生产的先进发动机,容克公司和亨克尔公司正在有计划地聘请美国飞机设计师和发动机专家加盟,以提升飞机制造技术,改进材料工艺;坦克生产企业仍然没有重视大吨位大马力强火力和厚装甲坦克的研制与生产,仍然在英国维克斯六吨轻型坦克基础上进行技术升级和自主研制,倒是梅赛德斯公司的八百五十马力工程设备柴油发动机、西门子公司刚研制成功的大功率发电机组给安毅留下深刻印象,这两种目前在世界上都属于领先水平的高效低耗发动电力设备让安毅暗自流口水,一口气与西门子公司签订了六套大功率发电机组的意向合同,九月份欧耀庭与张熹等人就会从美国赶来,在安毅签署的系列意向合同基础上签订正式采购合同。 离开德国前往英国的前一天上午,容克家族的豪华轿车终于把刚刚从瑞典卜福斯公司参观完毕刚回到柏林不久的安毅接走,于中午时分到达德绍沃尔利茨宫廷花园,庭院主楼门前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家族代表沙赫特在热烈的掌声和鲜花中,给安毅戴上了容克家族古老的徽章,安毅对容克家族的盛情颇为感动,恳切地向沙赫特及其家族成员一一致谢,委婉地表达自己的荣幸与感激。 之前安毅曾对前往会晤的雨果.容克和他的设计师表示,由于中国西南省会与主要城市之间邮政航线即将获得国民政府的批准,由江南集团牵头组建的西南航空公司将会继续购买容克ju52m1型运输机,但是基于美国道格拉斯公司正在研制的dc1型运输机已经成功试飞,dc1型飞机在技术水平、运力、安全性方面令人期待。安毅坦率的态度并没有让雨果失望,反而赢得雨果和他的设计师斯科特.辛多的钦佩与尊重,表示将会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让安毅看到正在研制的ju52m2和m3型高性能大型运输机。 参观完园林的标志性建筑,安毅被主人们领到湖畔的宽阔草地上,丰盛的露天午餐会在乐队阵阵幽雅的乐曲声中开始。 不知道容克家族誉满德国上流社会的珍妮弗小姐从何得知安毅会拉手风琴,与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伴恳切地邀请安毅献上一曲,边上的容克老爷们不等安毅表态,就放下酒杯,热情鼓掌,数百双满含笑意的眼睛全都望了过来。 毫无思想准备的安毅没有故作姿态,用英语向美丽高贵的珍妮弗.容克致谢完毕,坦陈自己的手风琴水平只是业余爱好者水平,而且长期指挥作战已经很久都没有拉琴了,可能会略显生疏。话音未落,阵阵笑声和掌声再次响起,乐队指挥萧克给安毅送来一台精制昂贵的手风琴。 安毅想了想脱下亚麻西装,递给副官沈凤道,接过琴含笑致谢,缓缓坐下,细细端详漂亮的风琴,爱惜地拉出一段江浙小调热热手,顿时引来阵阵欢呼和掌声。 珍妮睁开湛蓝的美丽眼睛,显得非常高兴,异国情调的美妙乐曲令她和周边的人们耳目一新,充满期待。 安毅端正坐姿,收起笑容,脑子里顿时浮现与龚茜在一起对着明月,用长笛和手风琴演绎记忆中的那首美妙的《光阴的故事》,虽是依据记忆默写下的曲谱,用通俗弹唱演绎更为合适,但经过多次演奏和丰富,安毅觉得用手风琴来表现抒情优美的旋律和节奏也未尝不可,也能让主人们领略到中国新音乐的独特魅力,加上自己的演奏水平实在有限,总比演奏大家熟悉的世界名曲要好得多。 拿定主意,安毅随即拉出一段极富节奏感的欢快过门,余音犹在,就进入了主题。 一曲终了掌声不绝,虽然恭维的成分不少,但曲韵中淡淡的忧伤和缠绵的倾诉安毅还是能够很好地表现出来,主人们也从温文尔雅健康阳光的安毅身上,看到这位来自中国的将军不但学识不凡还热爱音乐,并不是传说中那种抽着鸦片、率领黑压压的无知士兵用落后武器争夺地盘的军阀。 欣喜的珍妮弗询问这首曲子的来历,安毅回答说这是一个叫罗大佑的朋友所写。珍妮再问姓罗的音乐家是不是中国最有名气的?安毅含笑回答姓罗的家伙是个才华横溢的流浪汉,拥有强壮的公鸭般的嗓子却又是个新音乐领域的天才,多年不见也不知道他如今可好? 安毅幽默的回答,引发阵阵欢快的笑声,珍妮弗笑完还想与安毅多聊聊,叔叔沙赫特大步走来,歉意地告诉珍妮弗尊贵的客人来了,安将军需要与客人在宝贵的时间里详细谈谈。 安毅在沙赫特的引领下,走向湖边硕大的太阳伞下,一眼就看到留着著名小胡子的阿道夫.希特勒脸带微笑地站起来,安毅突然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尊敬的将军,没想到将军所到之处都能给朋友们带来欢乐。”希特勒微微侧着梳理整齐的脑袋,接过安毅伸出的手,轻轻一握。 “能见到您非常荣幸,希特勒先生!”安毅谦逊地致意。 “请坐吧,将军,介绍一下,这位是赫尔曼.威廉.戈林先生,我最最亲密的战友。” 希特勒将助手戈林介绍给安毅,彼此见礼完毕,相继坐下:“将军,你为何不喜欢与国防军的将军们待在一起,而是游走于德国各大托拉斯企业财阀之间?难道你真打算将新闻界传说中的一千五百万马克用完?” 安毅微微一笑:“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二十多天来只用掉其中的一半,很遗憾!我们想购买的先进设备和技术,德国朋友不愿意卖,愿意卖给我们的东西又比美国人的同类商品昂贵许多。” 精力旺盛的希特勒大感意外,转向沙赫特问道:“尊敬的教授,难道你们光荣的容克家族没有与我们的中国朋友展开进一步合作?” 沙赫特高兴地说道:“已经展开了多方面的交流与合作,只是仍有待于加强。阿道夫,容克家族旗下的重工业集团已经与安将军达成多项合作意向,包括从设备和技术上协助安将军在中国西南地区建立一座中型钢铁厂和一座铁合金厂,合作金额约为三百万马克,另外,容克飞机制造公司已经与安将军签订系列合作协议,除继续向安将军提供军用民用飞机外,从明年一月开始将分批接受中国留学生进入德绍飞机制造厂附属滑翔机俱乐部,为安将军培养飞行员和飞机维修人才,虽然这一步走得慢些,但双方的合作前景是广阔的。” 希特勒满意地点了点头,他非常清楚德绍滑翔机俱乐部的真实身份,知道这是德国军方培养空军飞行员和地勤保障人员的重要基地,所有的教官都具有军队的背景,担任教学任务的无一不是经验丰富的军事教官和容克飞机公司最好的工程师。 戈林晓有兴趣地打量比他小十几岁的安毅,见希特勒似乎在思考什么,便和气地询问安毅:“亲爱的将军,能否询问将军一个问题?” “戈林先生请!”安毅客气地回答。 “我们对安将军的赫赫战功和优秀的才华深感尊敬,也为安将军数年来与德国之间建立保持的友好关系感到高兴,但有一事我们很惊讶,听说安将军从今年初开始慷慨接纳了数以万计的白俄流民,不知安将军出于何种考虑?安将军喜欢俄国人?” 戈林脸上带着微笑,眼里却是戒备之色。 安毅平静地回答:“流落到中国的白俄中很多人都拥有一技之长,而且他们都不被自己如今的祖国喜欢,再者从个人感情来讲,本人也不喜欢斯大林。” 戈林一听愣住了,沙赫特和希特勒相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突然觉得安毅是那么的有趣。 希特勒想了想问道:“安将军,您为何要求与本人见面,而不要求去进见国防军司令和总统、总理们?以将军的名望以及与德国企业界多年来的良好关系,只要提出要求,我想很快就能获得接见,你们考察团的蒋百里将军不是已经与我们的总理见面了吗?” 安毅略微迟疑,如实回答:“希特勒先生在世界经济灾难发生以来所倡导的系列政策令人印象深刻,世界大战之后饱受压迫的德国人民已经到了崩溃的边沿,人民会在每一个重大的转折点上做出选择,本人认为,希特勒先生很快就会成为德国人民的领袖,而且能够在数年内领导德国人民重振德国经济,让自豪自信的笑容重新回到人们的脸上。” 希特勒惊讶地望着安毅,眼里精光闪闪,透出炽热的光芒,他对同样惊讶的沙赫特低语几句,站起来客气地向安毅提出建议: “亲爱的将军,日耳曼民族与古老东方的汉民族都是世界上最优秀最杰出的民族,今日能见到将军令人无比高兴!湖水如镜,像湛蓝的天空一般洁净,将军如有兴趣,我们一起沿着湖边散散步,在鸟语花香沁人心脾的醉人景色中边走边谈如何?” “谢谢先生的慷慨邀请,请!” 安毅站起来,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第六〇四章 欧洲之行(一) 第六〇四章欧洲之行(一) 晚上八点十分,就在德国国防部举行的招待晚宴即将结束之际,李特尔.冯.布勒将军在国防部参谋次长的陪同下来到蒋百里面前,谦虚地征求蒋百里的意见:阁下是否愿意观摩德意志陆军第二师与第六师的对抗演习? 蒋百里惊喜不已,站起来连声致谢,布勒将军和气地解释,他率领的第六师是国防军中第一批改编提升的摩化师,将在演习总指挥汉森将军的指挥下,对传统意义的陆军第二师发起大规模攻击,届时会有少量的德国空军以及装甲车参与此次难得的对抗演习,数种经过验证脱颖而出的轻兵器将会在此次演习中得到尝试性的运用与检验。 蒋百里将军闻言大喜,二十多天来他梦寐以求的愿望突然间达到,数年来可遇而不可求的遗憾心情顿时转为阵阵激动与期待,他紧紧握住参谋次长与布勒将军的手连声感谢,表示考察团将会愉快地更改日程,听从主人们的妥善安排,并为能够获得德国军方的慷慨支持与信任由衷致谢。 考察团成员闻讯欣喜莫名,安毅也在高兴之余深思不已,很快就领悟到这一殊荣的来之不易,很可能是自己今日中午与阿道夫.希特勒相处甚欢的成果,布勒将军正好是容克家族在德国国防军中的杰出代表。 沉思片刻,安毅忽然地意识到,此时的希特勒已经在德国军队中树立了重要的威望,拥有极大的影响力,否则,也不会有今天这个突然出现的慷慨邀请。 考察团成员回到帝国饭店的房间,纷纷解开收拾好的行囊,相互间兴奋地谈论突如其来的好消息。 徐庭瑶、参谋部将领刘斐、程天放三人一起来到安毅的宽大客房聊天,议论德军在明日举行的大规模军事演习中有何值得期待的地方,大家聊得兴起之时,沈凤道悄然来到安毅身后低声报告:旅德留学生大队负责人之一、就读于柏林陆军学校的姜涛中尉有要事求见。 安毅不知道有什么紧急事情,笑容可掬地让徐庭瑶等人随意聊聊稍等片刻,与沈凤道下到一楼咖啡厅与姜涛相见。 出自安毅独立团参谋科、作为二八年第二批被安毅送来德国留学的姜涛一直默默无闻,之前也没有到汉堡欢迎安毅的到来,在安毅参观陆军学校的时候,基于安毅情报机构的严苛纪律也没能和安毅过多交谈,此刻看到老长官安毅含笑走来激动不已,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安毅的手低声说道: “老大,属下接到国内急报,迫不得已才违反纪律求见,请老大原谅!” “坐吧,坐下说。” 安毅转向殷勤的服务生点了三杯啤酒和一份坚果,转向仪表堂堂的姜涛低声笑问:“年底该进入德军最高学府了吧?” “属下已经通过考试了。” 姜涛点点头,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属下天天盼着回去……老大,这是陶勋紧急转来的情报,他和沈建平要跟随克虏伯工程师前往捷克兵工厂继续工作,没时间前来给老大送行,派出刚到他那里做客的柏林大学理工科硕士王公允把这封信带来交给属下,属下看到信封上十万火急的印记不敢怠慢,立即请假前来进见老大。” 重庆籍的王公允是江南理工大学的讲师,从俄国留学回到国内应聘江南理工大学机械专业教师,以其严谨的治学态度和勤恳的钻研精神,深受安毅器重,于二九年下半年与贵州籍的理工大学教师姚飞、彭家莲夫妇一起被安毅送到柏林大学深造,王公允因其与安毅之间的同乡关系和可贵的忠诚一直担任柏林大学留学生组长,接受克虏伯技术学院的沈建平情报小组的领导,两年来为江南理工大学收集了大量的欧洲科技书籍和研究论文,在科技情报方面做出的贡献令安毅非常满意,但仍没有资格进入旅德留学生情报小组,更不知道情报小组拥有自己的活动据点和无线电台,此时为沈建平、陶勋传递紧急情报已是违反常规,引起安毅的极大重视。 安毅接过信封打开急急阅读,看完之后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离开之后不到一周时间,江西警备部队就被蒋介石下令瓜分编整,原本组成十七师的三个旅被拉到赣州整训没关系,可夏俭麾下六个旅竟然被南昌行营主任兼剿匪总司令何应钦肢解,其中四个旅被分散编进剿匪的中央军各师补充损耗,剩下两个旅编入何应钦新组建的南昌卫戍司令部,夏俭和十一名担任正副旅长的老弟兄接到进入中央军校特别班进修的命令后勃然大怒,抗命不尊,在劳守道的幕后安排下将六个旅的火炮、迫击炮和轻重机枪全都藏起来,连级以上军官集体辞职解甲归田,原本卫戍的四个钨矿开采点尽数炸毁,只留下赣东北含有孔祥熙等人股份的铜矿和冶炼厂仍在生产,南昌地区除了老南昌之外的治安维持和防务尽数陷入瘫痪。官兵们惶惶不安,焦急地等候安毅的命令,半月来通过老南昌情报总站三次用暗语致电赴德考察团向安毅告急,在杳无音讯之后不得不紧急启动沈建平小组,委托其将紧急情报呈送安毅。 安毅胸中怒火翻腾,脸色铁青呼吸急促,将信交给着急等待的沈凤道,低声吩咐:“你上楼看看联络官许瑾骅在不在房间,在的话你不用下来了,我很快上去。” “明白!” 沈凤道看完信恼火地点点头,站起来整理一下衣襟大步离去。 安毅掏出钢笔在信封上写下几行字,折叠起来交给姜涛:“你尽快想办法将我的回复交给建平或者陶勋,他们知道怎么处理。我出来之后家里被人算计了,老南昌保安部队危在旦夕,两万八千弟兄前途未卜,都在等着我的决定。 这份命令是我的最终决定,命令老南昌警备部队不要轻举妄动,化整为零,分批护送咱们老南昌的研究机构和关键工厂迁往川南叙府,争取成建制地保留咱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这部武装力量。 再一个,十月份建平和陶勋他们十二人就要学成回国,加入我们的兵器研究所,振兴祖国的军工事业,为民族的复兴而奋斗。我现在决定,将旅德留学的管理机构交给你负责,你是情报组成员之一,毕业后还要进入德军最高学府深造,少说还有两三年时间才能回国,与研究航空动力学的王公允等人几乎差不多的进度,因此,目前和今后留德的弟兄们就仰仗你管理和帮助了。” 姜涛惊讶地站起来,惶惶不安地望着安毅,好久才在安毅的和声安抚下重新落座,激动地对安毅表达自己的心情: “老大,属下……属下担心自己能力有限,你知道属下是个书呆子,以前在参谋科不少被弟兄们笑话,属下跑跑腿还可以,但要负责越来越多的留学弟兄,属下担心力不从心啊!” “姜涛,记得你进入参谋科时咱们之间的谈话吗?当时你很激动,忧国忧民愤愤不已,看不惯政府和军阀们的碌碌无为,立志用自己的才学为国家民族尽心尽力,从那时起我就当你是自己亲兄弟了。你比小弟大四岁,从小离开家乡离开父母四处求学,为了学费和填饱肚子当过码头工人和一年多的人力车夫,见过的世面和经历的人生苦难不比小弟少,有你这样挚诚厚道的兄长帮助旅德的弟兄们,我安毅无比放心,无比欣慰。”安毅感慨地说道。 姜涛激动地重重点头:“好!属下定会全力以赴!” “回头建平会将组织关系全都转交给你,还有不少人协助你的工作,你不用紧张也不能为此影响你的学业,旅德情报组除了消息传递、科技情报收集和管理监督留学生之外,没有太重的负担。 好了,回去吧,过几天我就离开此地前往法国,到了英国会向留学英国的小组负责人介绍你的情况,便于你们之间相互联系相互协助。你不是一个人,你身后有我,有数以十万计的将士们。”安毅低声吩咐。 姜涛站起来,把信封小心翼翼地放进西装内袋:“老大放心,属下绝不辜负老大和弟兄们的期望!” 第六〇四章 欧洲之行(二) 第六〇四章欧洲之行(二) 目送姜涛离去,安毅一口将侍者送来的大杯啤酒喝完,扔下张纸币大步离去,三分钟后乘电梯来到五楼,径直走向考察团联络官许瑾骅的房间,推开虚掩的房门进入房中,四下扫了一眼轻轻关上房门,缓缓走到惊慌失措的许瑾骅身边,冷冷地问道:“说吧,扣下了我的几份电报?” “三份……就三份,将军,属下也是奉命而为啊!”已经被沈凤道不知用什么法子收拾得魂飞魄散的许瑾骅用哭泣的声音回答。 “电文呢?” 安毅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掏出香烟点上。 “将军,属下有罪!属下烧了啊……”许瑾骅惊恐地哀嚎起来。 安毅望着燃烧的烟头,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老沈,我离开之后你去打开水龙头往浴池里注满水,先把这孙子的血放完,省得肢解时溅得到处都是,你干完了往我房间打个电话,我让柏林军校的弟兄们过来,每人带一块出去扔了喂狗。” “是!” 沈凤道真的走向浴室,不一会儿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许瑾骅吓得扑倒在地,膝行而上抱住安毅的腿大声哭泣:“安将军饶命啊……请安将军看在戴笠大哥的面子上,饶了属下一条小命吧……将军,属下错了,属下对不起你,可属下没办法啊!属下身负陈部长和徐恩曾处长的密令,不得不这么干啊……” 安毅一脚踢翻满脸鼻涕眼泪的许瑾骅,回到沙发上坐下冷冷地问道:“老子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要是你的回答老子不满意,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就算我看在戴大哥面子上,忍得一时之气放你回去,回到国内老子的弟兄还能容得下你吗?” “将军饶命,我说、我说……” 第六〇五章 第六〇五章 洛杉矶的九月阳光明媚气候怡人,这座八十年前还只是个一千多居民的海滨小镇,如今已经成为美洲大陆上仅次于纽约的第二大城市,是西海岸最大的政治、经济、贸易和文化中心。 截止去年底,来自美国和世界各地的一百二十多万民众栖身其中,整个美国与亚洲的贸易百分之八十通过洛杉矶的三大港口。 比弗利山下繁华的威尔榭大道西延长线外,原本是片郁郁葱葱古树参天的起伏地域,由于分布其间的一个个清澈小湖和人间仙境般的美妙景致,如今已经成为分布着三百余栋豪华别墅的富人区。 外形雅致占地宽广的二十三号花园别墅静静伫立在巨树和茵茵绿地中间,进入牵满青藤和鲜花的花岗岩铸花大门,镶嵌精美浮雕的两层石质别墅在绿树映衬下格外端庄。别墅门前草地的秋千旁,一位美丽的少妇正与一位年约两岁的漂亮男孩趴在草地上,东升的朝阳透过参天大树的间隙,将片片金色光斑洒在这对幸福快乐的母子身上。 “承承,要是爸爸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能认得出来吗?” 美丽的少妇转了个身坐在草地上,伸出白玉般圆润的双手,将儿子抱到自己身前,边问边爱怜地摘取儿子头发上的一根小草。 孩子伸出可爱的双手,轻轻拉住母亲长裙上的丝带,望着母亲光洁的笑脸,煞有介事地用他稚嫩的声音问道:“爸爸和相片里一模一样吗?” 美丽的母亲想了想,不敢确定地回答:“估计差不多,不过,爸爸衣领上的三角星又多了两颗。” “爸爸真的是将军吗?是有很多很多士兵的将军吗?”孩子明澈的双眼里闪耀憧憬之光,长长的睫毛、秀气的鼻子配上漂亮的嘴唇,犹如天使般纯洁和善,整个长相和性情几乎全都继承了他母亲的优秀遗传基因。 美丽的母亲点了点头:“是的,爸爸有很多很多士兵,还有很多和爸爸一样的将军叔叔伯伯和他在一起,他是全世界最伟大的将军。再有半个多月,爸爸就会乘坐大海轮来到我们身边,从你出身到现在他都没见过你,到时候妈妈和你一起到港口去迎接爸爸,你要大声叫爸爸,给他个惊喜,好吗?” “我不去!”孩子摇摇头站起来想跑掉。 美丽的母亲连忙拉住他的小手,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见爸爸吗?” “他总不来,让妈妈总是对着他的照片哭,我才不理他!”孩子大声抱怨,小脸激动得涨红起来。 美丽的母亲一把将孩子搂入怀里,爱惜地抚摸孩子的脸蛋,低声解释:“听着,儿子,不是这样的,很多事情你不知道,等你长大了就会慢慢明白的,我想你爸爸一定非常非常地爱你,他也爱妈妈……” 别墅二楼的阳台上,张熹长长滴叹了口气,将目光从草地上的母女俩身上收回,轻轻搀扶欧耀庭的手臂,回到屋内坐下: “欧叔,你和婶婶应该早点儿将楚儿母子的事情告诉小毅,转眼两年了,孩子都会思考了,再不把事情告诉小毅,我担心会闹出误会来的。” 欧耀庭梳理一下已经出现几丝白发的鬓角,无奈地说道:“这事弄的……也怪我和你婶粗心,楚儿怀上承承六个月后我们才看出来,想赶回国内把他俩的婚事办了都来不及,你知道我们一家都是基督徒,在南洋和加州也有些名气,这种未婚先孕的事情躲都躲不过,怎么好意思声张啊?我欧家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族,可也是经过几代人辛勤耕耘诚信做人,在南洋和省港地区积攒起一些好名声的商贾世家,家里出了这等大事,怎么不让我和你婶心乱如麻?要是当时听道兄的话,让楚儿与小毅在老南昌把婚事办了就好了,唉……” “欧叔你放心吧,小毅是个重情重义有担当的伟男子,他不会让你和楚儿母子难过的,只是怎么向他解释清楚得费些口舌,这次小侄赶赴欧洲见他,办完德国和英国的业务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争取和他一起乘船到美国来,如果可能的话,干脆让他和楚儿在这里按照基督教仪式把婚礼办了,回国后再到老南昌补办一场,想必道叔他们得到个侄孙,也会笑得合不拢嘴的。”张熹含笑安慰道。 “拜托贤侄了!你和他亲如兄弟,又是他在欧美投资产业的全权委托人,你跟他说要比我和你婶都好些。” 欧耀庭欣慰地点点头,听到窗外传来汽车马达声,微微一笑:“旭东来了,不知道他和司徒家族的商谈结果如何?千万别生出矛盾来,怎么说老司徒也是同盟会的人,说起来都是一家人。 这次旭东在你的支持下接连收购两座外运码头和仓库,加上入股你和洛克菲勒家族的西海岸远航公司,在十余万旅美华人华侨中间名声鹊起,他旗下‘华青社’经过近两年的打拼,名声算是闯出来了。” 张熹笑道:“这还是欧叔你长期关照的结果啊!要是没你两年前把他们整个林村的数百人接到美国来,说不定如今他们这些躲避广东军阀祸害的烈性汉子仍在南洋地区小打小闹呢。 林大哥很能干,有气魄有眼光,手下也有一大批人才,这一年多来广东、广西、福建、琼州近五万移民漂洋过海到这里,都受到林大哥和他的弟兄盛情接待和慷慨帮助,占据华人近半数的新移民都把林大哥尊为自己的侨领,安良堂的掌门人司徒美堂从当初的不屑一顾到今天主动寻求合作,就是对林大哥的最大承认。 小侄住在纽约,主要业务也都集中在那边,西海岸要不是欧叔的苦心经营和关照,哪里有今天这个良好局面?林大哥和‘华青社’近万弟兄都感激你,没有欧叔接二连三收购的一个个工厂和仓储码头,哪里能安排这么多国内乡亲就业?没有你从小毅那里接来特种教官培训人员,并从黑市中购来大批军火武装,哪里有今天与意大利、爱尔兰黑帮鼎足而立的华人社团存在?现在华青社基本上控制了西海岸的毒品和酒类走私,每年创造的利润不下一亿美金,这些都是你大力扶持的功劳啊! 还有,我听说你和林大哥刚刚成立了一家大型建筑公司,从华人中招募了上万建筑工人,又从加州政府手上买下旧金山、洛杉矶和圣地亚哥大片废弃街区,等全面建好之后这些地区将形成新的唐人街,华人的地盘成倍扩大并迅速辐射整个西海岸!这些地区不单止能够安置大部分侨民,在政治上产生的影响力也是美国人不能忽视的,对改善侨民待遇提升我们华人的地位都是个重大促进。” “贤侄过誉了!这些都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想当初如果不是遇到小毅,如今我还在南洋和省港地区小打小闹,随时都担心国内政局发生变化影响生意,哪里像现在这样超然啊?还有我听说你收购美利坚合纵国银行后,通过不断兼并银行清理彼此间债务,避免了美国银行业出现倒闭的多米诺骨牌效应,迅速在美国政界和实业界赢得赞誉和口碑,连胡佛总统也多次在白宫设宴招待你,成就之大令人称道啊!”欧耀庭赞赏地说道。 张熹不以为意地摇摇头:“胡佛总统连出昏招,他每出台一个政策,华尔街股市和美国经济就惨淡几分,连任是不可能的了,现在就看能否避免提前下台的命运。我倒是看好纽约州州长富兰克林.罗斯福,加之收购合纵国银行案避免纽约银行大批倒闭我和他结下的深厚交情,我准备赞助他参选下一届美国总统。现在纽约州已经率先废除了排华法案,加州政府也决定于年底正式废除这一法案,富兰克林.罗斯福承诺他当选后在全国境内取消排华法案,到时候华人的地位才能真正得到确认。” 就在两人尽情交流的时候,一个爽朗的声音响了起来:“欧叔、张老弟,让你们久等了,哈哈!” 西装革履的林旭东脚步沉稳,神采奕奕,接过下人送上的茶杯,满面春风地坐在欧耀庭身旁: “四师弟的‘精武会’开馆,又是舞狮又是舞龙的,两万多乡亲参加开馆仪式,热闹非凡,小侄被拉去点睛完才能脱身,哈哈!对了,加州和洛杉矶政府送来了花篮,纽约州长罗斯福还来电祝贺,弟兄们感激欧叔和张老弟啊!” 张熹高兴地祝贺,说富兰克林曾经做过安良堂的法律顾问,与华人团体间的关系向来不错,这次致电也不奇怪。说了一会儿,张熹突然想起件事,连忙问道:“移民局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办妥了,愚兄亲自给洛城警察局伍德豪斯局长送去一万美金,将二十七名白俄兄弟姐妹的资料和照片夹在咱们三千多人的申请表中,前天已经领回护照,当天晚上就给老南昌去了电报,估计一个月后那二十七位白俄就会乘坐咱们的远洋货轮到来,住几天再让他们以贸易商和其他身份正常出境吧,护照上盖了大印,一切都正正规规的,没人会怀疑。” 林耀东低声回答,他知道张熹的妻子刚刚为张熹生下个儿子,两夫妇对流落在中国的白俄同胞非常照顾,由安毅和老南昌总部弟兄们千挑万选挑出的二十七名白俄精英的身份解决之后,将会对张熹、欧耀庭和安毅的事业大有帮助。 欧耀庭点点头:“旭东,此次让你和张贤侄一起去欧洲,一来一回估计耗时不少,家里的事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等你们把小毅接来之后再返回南洋,在这段时间里,我有时间代你看一看几个实业,不过走私那些事情我是不管的。” “走私那些有专人盯着,加上这一年多来的火拼中意大利和爱尔兰黑帮已经被咱们打怕了,现在能坐下来一起合作发财,他们求之不得,不会出问题的。现在旧金山和圣地亚哥的唐人街建设进展顺利,唯一麻烦的就是规划中的洛杉矶广东新城的几条道路命名问题,规划图送到市政府之后没有获得他们的答复。”林旭东乘机说出自己的难处。 张熹笑了起来:“这好办,交给我吧,等从欧洲回来,我帮你跑跑。现在东西海岸我收购了不少产业,安排了数十万人就业,这点面子加州政府还是要卖给我的。” “哈哈!愚兄就等老弟这句话,以老弟如今在美国金融与工商界的名望,还不是手到擒来?这下我放心了!”林旭东爽朗地笑了,看到欧耀庭心情不错,连忙问道:“小毅来电报没有?他现在到哪儿了?” 欧耀庭回答:“电报来了,说是本月底将会结束对法、英、意三国的军事考察,随后全体赶来美国,进行为期十五天的考察访问。现在他恐怕还在法国滞留,下周才会启程前往英国。” 林旭东高兴地笑道:“真想快点儿见到我的安老弟,广州一别转眼数年,九师弟半路追随安老弟如今都成国军上校了,想起当初他当军校的工兵区队长时驻扎林村竹排溪的那段日子,仍然历历在目啊!做梦都没想到我们会有今天,会结成比亲兄弟还亲的感情,说实在的,要是没遇到安老弟和欧叔,我们林村恐怕早就被打来打去的军阀踏平了,近千兄弟哪有今天这个局面啊?” 欧耀庭摆摆手关心地问道:“老爷子还是不愿来美国?” 林旭东难过地摇摇头:“师傅他老人家怎么样也不愿意离开故土,阿海师弟领着数十弟子留在林村侍候他老人家,不过几千人的林村如今剩下不到一千了,大多是上年纪不愿奔波的乡亲。” “陈济棠没有再为难林村了吧?”欧耀庭继续问道。 林耀东微微一笑:“如今陈济棠对林村挺客气,税都不收了,也退还了没收的城东鱼码头,任公(李济深)受到欧叔委托出了不少力,加上安老弟亲书的一副祝寿对联挂在师傅的中堂,边上是安老弟穿着中将服与小九的大幅合影,陈济棠手下几个军官看到后再也不敢为难林村了。” 欧耀庭欣慰地点点头:“这就好!任公几次给我打电报,请我做做小毅的工作,与桂系改善关系,解除黔滇两省对广西的经济封锁,大家和睦相处互通有无,我答应下来了。等你们把小毅接回来之后,我再好好跟他谈谈,但愿黔滇桂三省能和睦相处,大家心平气和地做生意,共同发展,总比打生打死要好得多。” “只是当初李徳邻和白健生把小毅害惨了,不知小毅能不能放下这段恩怨。”林旭东担忧地说道。 张熹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了解小毅,他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军阀,他心中装着国家民族,绝对不会为了自己的个人恩怨,让三省民众受到一己之私的连累,这一点我很有信心。 如今国内局势不同了,小毅从长远打算,决定全力发展川南,边上的湘西是张弘栾将军领导,黔西的石珍越做越大地位日益稳固,加上朱益公荣归故里主政云南,这一片山水相连的地区成了小毅未来十年全力发展的经济区。在这个庞大计划的要求下,他定不会继续与桂系为敌,相互发展才是他所期望的正确道路,估计他之所以到现在都没表态,完全是给欧叔和任公一个大人情,让桂系承欧叔和任公的情!” “小毅混了两年官场,成熟了。” 欧耀庭大赞爱婿,露出开心地笑容,看到张熹和林旭东对自己咧嘴直笑,这才发现自己失态,摇头笑了笑接着问道:“从各大银行和汽车公司购买的那些拍卖汽车办得如何了?” 张熹收起笑容,认真回答:“正在办,为了照顾几位老朋友的银行坏账处理,此次大规模的汽车收购大大突破原定计划,估计总数要突破五千辆,其中约三分之一是无法偿还贷款的重型货车,还有四分之一只开了几百英里最多不过两千英里的轿车,收购价格均在远低于成本价的二十到一百美元区间内,麻烦的是国内的宋财长刚刚提高整车进口关税到百分之三十,为了降低进口成本,经小毅同意我只能把所有车辆拆成四大件运回去,能享受百分之七的优惠税率,让老南昌汽车制造厂组装或者翻新,初步预算能获得相当于货物总值三点八倍的利润,同时也能通过这批车辆的组装,为小毅和朱益公共同投资建设的西南汽车制造厂培养出一批熟练工人。” 欧耀庭叹了口气:“不知道小毅的预测准不准?要是中日间没有爆发战争,把这么多重要企业陆续迁往西南地区就得不偿失了。” 张熹正色道:“我相信小毅!他的预测一直都很准,包括他对美国金融市场的灾难和美国政要人物的预测都很准,实在是让我惊讶,他此前从未到过美国,怎么就知道罗斯福和肯尼迪这些潜力巨大的政坛人物?一年来我细细观察,逐一印证,发现小毅的预测正在一点点变成现实,实在令人震惊啊! 从一个个鲜活的例子和如今的日美主流媒体报导中,我隐隐看到深陷经济危机漩涡中的日本很可能像小毅所担忧的那样,通过对我们中国发起侵略战争,大肆掠夺资源以转嫁危机和矛盾,美国的几个财团也悄悄加大了对日本的贷款力度,通过一船船的钢铁和其他战略物资的销售向日本放贷。 就拿我们收购的四家海运公司来说,如果不是我们强势介入,恐怕总吨位高达四十九万吨的六十多艘大小货船全都被摩根银行当成废钢铁卖到日本了。” 欧耀庭和林旭东听了张熹的话,无比忧虑,他们实在不愿意看到战火在自己祖国的土地上燃烧,更不希望自己的亲人安毅重上战场面对一个个血腥的征伐。 第六〇六章 第六〇六章 安毅的心情很不好,就其本人而言,对法国进行的军事参观访问几乎没有取得任何成果,除了参观雷诺公司生产的三款薄皮小坦克之外,八天时间里安毅几乎都在与各界座谈和思考中渡过。 联络官许瑾骅交代的几个重要情况,除南昌警备部队被蒋介石、何应钦、杨永泰合谋算计外,宋子文在上海火车站遇刺事件、长年的大旱之后紧接着的大洪水使得长江、黄河流域千万同胞受灾事件,都让安毅忧心忡忡。 多灾多难的祖国以及内斗不止的残酷现实,令安毅再次审视自己数年来的坎坷经历和得失,他意识到不但是自己的祖国,不但是国共两党,包括他自己在内很可能都将面临一场重要的考验和改变。 国内留学法国、旅居法国的人很多,多到远远超出安毅的意料,仅巴黎一地的留学生人数就多达两千余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自费留学或者以勤工俭学之名来到法国的,滞留时间最长的已达七年之久。 留法学子和旅法的中国人对来自祖国的军事考察团无比热情,考察团下榻的弗布尔饭店天天都有一批批留法各团体的代表和学生们到来,学生们对祖国内战的担忧、对南京政府各种政策的咨询、对正在进行的教育改革等方面表现出深切关注和忧虑,流露出强烈的归宿感和爱国心,包括安毅在内的考察团成员无不为这拳拳赤子之心所感动。 由于欧美各国媒体的广泛宣传,兼之安毅离开德国之后,容克家族、克虏伯等联合体高调宣布与中国签订的多项合作成果,安毅的名气越来越大,成为参观团中最为繁忙的人,蒋百里等人看到求见安毅的留学生代表、旅法社团和法国工商界人士那么多,顺水推舟地关照安毅不需要随团行动,会见各界代表联络感情也是一项重要事务。 来自贵州遵义的金融硕士卢开明给安毅留下深刻印象,这位先是在里昂大学取得财务专业学位,再到巴黎大学深造的二十六岁消瘦青年,长相普通,文质彬彬,戴着一副国内知识分子常用的黑框近视眼镜,晃眼一看不会给人留下什么特别印象,可只要坐下与他详细交谈,就能从他温和却又专注执着的目光中、从他从容的语调和平实的语言组织中,体会到一种深藏不露的睿智,中庸而不失进取,稳重而富有激情,特别是他对没见过面的师兄周崇安的推崇、对在美国创造出巨大成功奇迹的张熹所做的赞誉和点评,令安毅爱才之心顿起。 安毅巧妙地试探之后发现,卢开明并不认识张熹,也不知道张熹的成功起步于江南集团,更不知道张熹就是安毅的代理人,早已取得美国籍紧随经济危机的脚步踏入美国上流社会的张熹对卢开明而言,就像对留学欧美各国的所有学子一样是个奇迹和楷模,是个才华横溢令人倾慕的榜样。 几乎所有学生代表都对张熹推崇备至啧啧称叹的时候,性格温厚具有独特思维的卢开明却说出了一番令安毅惊讶和所有人深思的大实话: 以目前张熹的亿万财富,理应将其中一半或者部分用于振兴民族工业,凭借其美籍华人的身份和两年来在世界金融界树立的名望,张熹应该在资金、先进的西方产业政策、生产技术、设备、管理制度等方面,积极推进祖国金融业与工商业的发展,眼下更应该振臂一呼并以身作则,在美国侨界发动一场声势浩大的赈灾募捐,赈济国内千万受灾同胞。 第九天的第三次座谈会结束之后,安毅留下卢开明一起共进晚餐。 经济条件窘迫的卢开明离开两小时才赶到餐厅,换上一件从同学那里借来的麦黄色西装,打着条深蓝底白点领带,脚下磨掉半截后跟的皮鞋擦得黑亮,嘴唇和下巴上的短胡子也剃光了,整个人显得清爽健康,透出浓郁的东方式儒雅气度。 眼尖的沈凤道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他非常尊敬这位有着自己独特见解的学子,他知道安毅和自己一样,对这位优秀的人才有着某种微妙的认同和期待。 卢开明尽管很饿,久不沾腥的他面对美味的法国大餐却吃得很慢,似乎在惬意地品鉴美味的鹅肝和来自俄国的珍品鱼子酱,杯中1880年的陈年红酒也在客气的多次碰杯之后尚剩下三分之二。 吃到一半,卢开明放下刀叉,颇为忐忑却又认真地询问安毅:“将军,你平时是否常享受到这样的美食?” “你说什么呢?” 对面的沈凤道不悦地放下酒杯,盯着卢开明的眼睛,低声告诫:“除了有限的接待,司令从未像今天招待你这样奢华,出访一月有余,这样丰盛的晚餐还是第一次,在军队里,士兵吃什么我们吃什么,毫无特殊,虽然也有不少必要的应酬,但从未有一次像今天款待你这样。” 卢开明脸上泛红,连声致歉:“对不起,将军!开明失礼了,开明没有这样想……” “没关系!” 安毅摆摆手,笑着说道:“我理解你的意思,今天之所以多点些酒菜,是因为我今天心情很好,是多日来最高兴的一天。 开明兄,你是我在法国众多学子中见到的最有思想也最有忧患意识到人,从你对持续两年的世界性经济危机的独到分析,对金融危机未来发展的预测,以及对张熹金融投机手段的思考和总结,我看出你有扎实的专业基础,还有独立思考善于钻研的良好习惯,可以说,你是我所见到的除了周崇安和张熹之外最敏锐、最有头脑的金融领域的专家。 出于对你的敬重,我才邀请你共进晚餐,能认识你这样的俊杰,就是多花百倍的钱我也愿意。” 卢开明惊愕之余激动不已,他的手不知不觉紧紧捏着餐巾,感激地望着安毅,结结巴巴致谢: “将军……开明感谢将军的谬赞……久闻将军用兵如神爱才如命,在人才使用方面别具一格,没想到将军对军事之外也有如此开阔的心胸和广博的见识……” “哈哈!开明兄客气了!” 安毅轻轻一笑,接着问道:“开明兄明年毕业回国吧?” “是的!年底就能拿到博士学位,争取尽快回去。开明当年之所以能够远渡重洋求学法国,全都是亲友和恩师举债筹钱倾力支持的结果,开明要回去报答他们。再者,开明离家七年了,从零星获得的消息和家里来信中得知,占领黔西的石珍将军很不错,办教育举农业兴工商,比前几任贵州省主席做得好多了,也很尊重读书人,开明想尽快回去,看看能不能为乡亲们做点儿什么。”卢开明感慨地回答。 安毅点点头:“理解,不过以开明兄的专业和才华来看,回去后恐怕没什么用武之地,反而虚度了。 经过九天来的接触,我发现留学法国的学子中以文科生居多,其中又以政治、文学和艺术类学生居多,学理科的不到四分之一,多是商业经济、纺织机械、医学等专业,其他如电子、航空、机械动力等先进科技方面几乎没有,开明兄的金融专业也仅有寥寥数人,大多还是一二年级学生。 以目前国内的情况看,偏偏紧缺的又是后几种专业人才,开明兄除非能到宋子文财长和孔祥熙部长麾下锻炼,否则很难在政权更替频繁甚至内斗不止的地方省份拥有施展才华的舞台,国内虽然对留洋的人才日益重视,回去之后或许很快就能在地方政府中谋个一官半职,但是想要从事自己的专业,施展理想和抱负,恐怕就没有这样的环境和条件了,这一点开明兄想过没有?” 卢开明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过,想过很多啊……家里来信也说了,像我这种留洋回去的人容易做官,可是开明心里非常清楚,地方政府的官僚们没有几个是真心为民的,大多数是招收几个大学生或者留洋学生进入自己的政府,授予一些风牛马不相及的官职以充门面,求得个礼贤下士虚怀若谷的名声,误国不说还误人啊! 尽管这样,开明仍然愿意回去,在贵阳不行就回到老家遵义办学教书,再不行就到黔西石珍将军那里的新办学校碰碰运气,至于南京和上海嘛,开明就不敢奢望了,孔先生和宋先生都出身大家族,族中子弟和其他江浙沪名门显贵的子弟数年来大批留学英美,像开明这种出身于偏远落后省份的寒门子弟,就算能在京城和上海落脚,恐怕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夫难有出头之日,而十年八年对于开明来说,却是一分一秒也不能虚度的,宁愿去做点儿有益家乡、有益民众的小事,也不愿去大都市为了实现无法把握的理想而苦苦蹉跎啊!” 安毅想了想笑道:“这样吧,我和孔先生交情不错,如果开明兄愿意的话,我向孔先生推荐开明兄如何?孔先生的实业部改组之后可是雄心勃勃的,以开明兄的才学,干两年晋升处长局长绰绰有余啊!” 卢开明含笑摇头:“只能说谢谢将军了!并非开明故作清高,而是逝去的家父早有家训,我卢家世代耕读,从未折损过风骨,到了开明这一辈也只好承传下去,谢谢将军!今日能与将军举杯欢聚倾心而谈,开明已经非常幸运和满足了。” 安毅与沈凤道相视一眼,沈凤道眼里闪现丝丝钦佩之色,安毅深吸口气,对卢开明露出个灿烂微笑: “开明兄,打个比方,如果张熹邀请你加盟他的美利坚合纵国银行或者旗下的投资机构,开明兄愿不愿意加盟?” 卢开明一愣,随即摇头苦笑:“开明能够见到张熹先生的机会,恐怕比见到孔先生的几率还要低得多,将军这个比方不恰当……” 安毅莞尔一笑:“那么我就打个恰当的比方,开明兄也知道国内江南集团的掌舵人是你的前期师兄周崇安,估计也知道江南集团的第一大股东就是我安毅,要是周崇安和我请开明兄加盟江南集团,开明兄可愿屈就?” 卢开明脸上满是激动和惊讶之色,愣了好久,才重重点点头:“将军如若不弃,开明愿效犬马之劳!” 安毅哈哈大笑,满堂客人全都惊讶地望了过来,这时安毅才意识到自己失礼,连忙站起来向四周致歉,在客人们友好的目光中红着脸重新坐下,端起酒杯喝下一大口酒压抑满腹激动之情,放下酒杯掏出张电文递给卢开明: “开明兄看看吧,张熹将在本月二十日、也就是一周之后抵达伦敦与我见面,开明兄不是一直希望见张熹一面吗?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不知开明兄可否愿意到伦敦走一趟?当然,所有费用由江南集团设在伦敦的贸易公司承担。” 卢开明拿着电文的手微微发抖,眼中激动期盼的光芒透过镜片,无比真切,他将电文缓缓还给安毅,强忍心中的喜悦,低声问道: “将军能否向开明透露,是如何与张熹先生如此熟悉的?” 安毅和沈凤道相视一笑,安毅反问道:“开明兄是否知道张熹购买百万吨美国粮食运回国内赈灾一事?” 卢开明恍然大悟,拍击额头连声感叹:“我糊涂了!糊涂了!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啊?之前全世界都在谈论将军和周崇安、欧耀庭、张熹诸位先生的这一重大义举,法新社的评价是第一次看到古老而内战不休的中国第一次显示出惊人的凝聚力,旅法各界对此齐声赞颂,额手相庆……开明竟然没把这事联系起来想,真是糊涂透顶啊……” 安毅微微点头,再次问道:“开明兄是否愿意到伦敦走一趟?” “当然!求之不得!开明还有满腹的话想要向张熹先生请教,没想到真的有这样的机会,绝不能轻易错过!”卢开明兴奋地回答。 安毅转过身与沈凤道低语片刻,转向卢开明,低声征求意见:“鉴于目前湘黔滇川四省局势日渐稳定,在中央领导下的黔西石珍将军、湘西的张弘栾将军、云南的朱培德将军和本人麾下各部控制的川南地区,将展开政治、经济和文化方面的发展联合,并在此基础上开始西南各省县的经济建设,以恢复民生。 开明兄如果愿意的话,回去之后不妨将遵义老家的情况和恩师的名讳写出来交给我,遵义也在整个西南经济圈之内,本人愿意资助遵义教育界兴建一所中等学校,并在开明兄的家乡援建一所医院,由明年从江南医学院毕业的湘黔籍医生前往主持,开明兄以为如何?” “将军,开明何以为谢啊……” “不用谢,你不是愿意进入我们江南集团了吗?江南集团的每一个人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彼此间相互扶持、相互帮助,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且捐资助教兴办医院,一直是江南集团回报国家民族的一种方式,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 第六〇七章 第六〇七章 英国军方在朴茨茅斯港举行的欢迎仪式规模并不大,却能很好地显示大英帝国的威风与荣耀,民国政府驻英使馆官员们个个红光满面,对此非常满意,说这个简洁明快颇为隆重的欢迎仪式是全球经济危机爆发两年来极为少见的,傲慢自大的英国人此前对亚洲各国很少有这种礼遇和热情。 安毅不无恶意地揣测,这样的接待很有可能是考察团出国前表示将会在英国采购两艘海军舰艇的缘故。 略作休息,考察团在主人们的招呼下,继续启程前往伦敦,船到泰晤士河北岸的科里东码头时再次受到英国军方、外交部和伦敦政府的热情欢迎。 第二天中午,英国军方和外交部联合举行接待午宴,能说一口流利英语的安毅成为了英国人乐于接触的对象,不仅因为安毅是位令人尊敬的打出数个经典战役的将军,而且安毅也不缺钱,无孔不入的英国媒体早就把安毅的富有和振兴工商业的大手笔向国民介绍,包括大量刊登和转载远在中国的三位英国记者发回的专稿。 去年随着国家社会党和共产党在德国大选中获得大量选票,德国现政府反对赔款、民众要求取消凡尔赛合约的呼声越来越大,从今年年初开始,随着欧洲大陆包括奥地利埃斯特尔特信贷银行、德国达纳银行在内的各国最大银行纷纷破产,在这些银行拥有许多债务和股份的英国银行也随之破产,今年夏天,投资者大量抛售英镑,英国外汇储备迅速告罄,企业纷纷倒闭,失业率居高不下,英国经济陷入隆冬。这个时候,安毅携带大量巨款前来英国,自然带给人许多遐想和期望。 考察团参观访问的第一站就是坐落于伦敦市西四十八公里的皇家陆军军事学院,该学院占地面积约三点五平方公里,风格各异的楼群巧妙地将英国皇家陆军的历史、传统和战绩以及殖民地文化有机地结合起来,类似殿堂的展区里陈列丰富,其中战胜拿破仑的滑铁卢战役物品显示出英国军队的巨大荣誉感。 学院的中央图书馆藏书丰富应有尽有,据英方陪同官员介绍,在校进修的学员包括皇家炮兵、皇家工程兵、皇家通信兵、皇家装甲兵等专业,被挑选进入该学院的学员来自英国官办和私立学校、普通学校,立志爱好科学和实用技艺的十六岁男童可先期进入该学院,接受军事技术训练和理论教育,取得优等成绩者直接升入皇家军事学院。 军事学院为了培训军队不同层次、不同职位的人才设有预科班、标准军事班、正规职业军官班,同时还为专业兵、地方军、志愿军官设了一些短期课程。必修课程为步兵小分队战术、识图用图、通信、武器操作、队列、急救、后勤、组织指挥以及语言能力。从正规部队招来的士兵和从地方招来的中学生在学习标准军事课之前,必须在陆军训练班先接受普通教育课程的专门学习,获得进入皇家军事学院的文化资格才能正式入学。正规职业军人课程是为毕业后到部队任职两到事年的军官、或在部队任职期间决定转为终身服役并获得推荐的军官开设的,课程主要内容是战略研究、社会与军队、国防事务、军事技术、外语等理论学习,学完正规职业军人课程后取得学位,文化考试不合格的转到特别训练班学习,达到必要标准后才能毕业任职。 办学总体目的是培养合格领导人才,以使他们适于担任初级指挥官。办校宗旨是培养基本的领导管理才能、纪律观念和责任感,提高身体素质,学员入校训练很有特色,最初的标准是每个人都必须学会理发、擦皮鞋、换装、清扫房间,还要接受不断的检查训话等等,既有在教室的听讲、运动场的锻炼,还有在各种地形不同地区的野外演练,毕业之后军官学员成为正式军官开始军旅生涯。 英国皇家陆军军事学院虽然培育的是初级指挥人员,但它对英国军队和社会的影响巨大,其完善的设施、严密的制度和科学的教学安排等等,给考察团成员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参观完毕,安毅长叹受益匪浅,国内的军校与这所世界名校相比,差距不仅仅是基础设施和规模,最重要的差别在于教育理念、科学方法和知识面等关键方面,这次参观访问,对安毅今后的军校教育产生了极为重要的影响。 考察团来到英国后,受到留学生和旅英各界民众的欢迎与在德国、法国时是一样的,在程度和人数上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比邻泰晤士河的萨沃酒店一直是各国政要名流喜欢下榻的地方,酒店因为中国军事考察团的入住变得热闹起来,留学生代表和各界人士纷纷前来拜访问候,年轻英俊、战功赫赫、年少多金的安毅再一次成为人们竞相追逐的焦点。 数年来,国内前来英国留学的学子和经商者日益增多,老牌的欧洲帝国主义和全球最大的殖民者英国在国人心目中的地位和影响力,丝毫不亚于飞速发展的美国,越来越多的留学生中大多是家境优越的世家子弟,就读的专业五花八门,就读于牛津大学默顿学院历史系的湖北沔阳籍学子胡继秧,就是其中一个典型。 胡继秧从小跟随伯父游历社会,对宗教和历史有着非同一般的兴趣,在伯父的影响下和佛道两界知名人物弘一大师、松鉴真人都见过面,九岁跟随亦学亦商的伯父远渡重洋来到欧洲,德国、法国、意大利、英国等国生活过十四年,伯父死后孤身一人回到中国老家结庐守孝,耕读隐居长达两年,两年里胡继秧在迷茫中苦苦探寻人生真谛,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却因国家积弱内战不休而心灰意冷,终日陷入痛苦的冥想之中无所归依。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他发现原本深怀门户偏见、老死不相往来的湖北道教放弃分歧,重新融合,许多俗家子弟悄悄离开名山大川,赶赴老南昌,惊讶之余跟随而去探寻缘由,在沔阳真武观挚友鄂宗珂的引荐下见到道门传人劳守道,深谈之后胡继秧似乎大彻大悟,与老道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交,在老道的动员下,毅然加入立志振兴民族、复兴中华的安毅集团。 由于胡继秧的难得经历和精通英、法、德等国语言的优势,根据安毅要求,跟随第二批留学人员前往英国留学,承担收集欧洲科技军事情报、跟踪欧洲各国科技发展方向、管理监督留学生等秘密任务。 上半年,欧耀庭根据二九年美国科学杂志转载的一篇有关“盘尼西林”论文来到英国,正是在胡继秧的全力协助下找到论文的主人——才华横溢的亚历山大.弗莱明博士。此时的弗莱明因为无法找到一种提纯青霉素的技术,几乎放弃了他认为对自己“将会拥有重要作用”的青霉素研究,欧耀庭很轻松地便买下了弗莱明的研究资料和技术专利,付出一万美元专利转让费并请有关部门公证之后再资助弗莱明五千美元研究资金,鼓励建立自己的实验室后经济入不敷出的弗莱明继续对青霉素进行深入的研究。 通过这次交易,欧耀庭结识了与弗莱明关系深厚的温斯顿.丘吉尔。此时的丘吉尔,由于与保守党领袖斯坦利.鲍德温意见相左退出了影子内阁,虽保留了议员职位但由于生活没有着落,只能靠写作和撰写新闻评论维持生计。出于对政治的敏感,欧耀庭慷慨赞助了丘吉尔一万美元的政治资金,迅速博得丘吉尔的好感与认同。 回到美国后,欧耀庭迅速派出助手,将所有宝贵的资料送回国内江南制药厂的药物研究所,并聘请美国化学家肖恩和德罗斯特前往老南昌,展开秘密研究。连续三天的参观访问之后,安毅才抽出时间与苦苦等待的胡继秧见面,见到阔别两年多成绩斐然的胡继秧,安毅兴奋莫名,胡继秧看到自己钦佩追随的安毅也很激动,进入房间谈了十几分钟,胡继秧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 “贤弟,有件事愚兄冒昧问问,贤弟是否知道侨居美国旧金山的温氏家族?” “知道一些情况,资料表明温氏家族生产经营非常广泛,涉足食品、餐饮和进出口贸易等方面,虽然在政治影响力上不及拥有洪门背景的司徒家族,但是在交游和财富方面要比司徒家族优越,温家老爷子最近半年与张熹和欧先生走得很近,在不少方面展开了合作……怎么?你什么时候对温氏家族感兴趣的?是不是他们在英国也有生意?”安毅笑着问道。 性格稳健城府极深的胡继秧在安毅面前没有任何的隐瞒,他掐灭烟头,颇含深意地望向安毅: “温家大少温保罗上月来到伦敦,愚兄在欧先生的伦敦分部里见到他了,当时分部经理朱海奕正在与温保罗开玩笑,询问他怎么不把夫人带来?温保罗显得很开心,看到愚兄到来也就没说什么就扯到温家在伦敦的金融事务上,等这家伙离开之后,朱海奕对温保罗的妻子啧啧称叹,称温保罗的妻子欧楚儿为平生仅见的第一美人,羡慕地说温保罗这小子艳福不浅,今后温、欧两家的共同掌舵人恐怕非温保罗莫属了。愚兄心里虽然惊讶,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询问朱海奕是否弄错了?朱海奕非常骄傲地说,去年年底他去美国向欧先生述职,在欧家住了三天,温保罗天天都陪他喝两杯,有一次还乐哈哈地抱着刚刚会说话的儿子与朱海奕一起散步,欧小姐则与欧太太坐在草地上聊天,一家人其乐融融,令人羡慕。” “你确定?”安毅的脸顿时变得惨白。 胡继秧难过地点点头:“朱海奕祖辈就迁居南洋,他父亲是欧先生星洲药厂的会计师,朱海奕十六岁起就跟随欧先生,因其天资聪敏勤恳忠实,欧先生资助他进入美国哈佛深造,前年为他办理了美国国籍并调到伦敦担任分部经理,负责欧先生的物资采购和在英国的金融投资管理,这家伙待人接物看似彬彬有礼热情有加,但是心里时时提放不会深交,唯有和愚兄相处不错,天南地北什么都谈,他是不会在这样的大事上欺骗愚兄的……贤弟,我知道你和欧小姐之间的关系,也知道贤弟遇刺伤愈就与欧小姐订婚的事情,可是天下的事说不清道不明,你常年领兵征战难有余暇,欧小姐又远渡美国侨居求学,天各一方的确令人遗憾。 本来这样的事情愚兄不该多嘴的,但是贤弟一来是愚兄的长官,二来你我均是道叔的子侄,彼此间情如兄弟,愚兄反复思考认为虽不是职责范围内的事务但还是该如实相告。也许其中存在愚兄难以获知的更多原因,愚兄身在英伦难以探明究竟,好在数日后贤弟即将赴美,等见到欧小姐也许什么都会明白的……贤弟,你怎么了?” 安毅难过地摇摇头:“没什么,之前小弟也曾接到过美国方面的报告,对此事一直持否定态度,也不愿对任何人谈起,如今看来……胡大哥,谢谢你!小弟会妥善处理的。” “那就好,愚兄相信你的能力。” 胡继秧看到安毅精神状态如此糟糕,想了想站起来:“贤弟奔波几天也挺累的,早点儿休息吧,明晚愚兄再来,很多资料需要呈交给你。” “好的,恕小弟不远送了。” 安毅送走胡继秧,关上房门,抱着脑袋痛苦地思索起来。 沈凤道知道安毅的感受,暗自叹息一声,出门到楼下酒吧弄来两瓶洋酒,坐在安毅对面,一语不发地与安毅对饮。 一小时不到,两瓶酒喝了个精光,沈凤道站起来刚要下楼买酒,电话铃声骤然响起,不会英语的沈凤道迟疑一下,看到安毅根本没有接电话的意思,想了想还是拿起听筒,听了片刻礼貌地让对方稍等,捂住话筒转向安毅,低声报告:“楼下总台有人想见你。” “不见!” 安毅头也不抬点燃香烟。 “她说她姓冯,叫冯洁云,在剑桥念书,和你是老朋友。”沈凤道知道冯洁云是谁,但还是习惯性地禀报。 安毅手中的香烟突然掉到地毯上,一张被酒精染红的俊脸神色复杂,变幻莫测,低下头捡起香烟扔进烟灰缸,缓缓走向沈凤道,接过他手中的话筒。 第六〇八章 第六〇八章 房门缓缓打开,沈凤道向身边的冯洁云微微点了点头,带上门走向隔壁徐庭瑶等人的房间。 安毅从沙发上站起来,迎上两步,情不自禁缓缓停下,凝望着身穿飘逸的白色长裙、挽着个整齐发髻的冯洁云,呆若木鸡,温暖柔和的金色灯光下,颜容绝美肌肤胜雪的冯洁云背靠房门,亭亭玉立的娇躯不住颤抖,玲珑饱满的胸脯起起伏伏,显得无比激动,美丽的眸子中蓄满泪水,动人心魄的丹唇如张似闭,无声呢喃,纵有千言万语,在巨大的喜悦与复杂的情愫冲击下,也说不出半个字。 一阵如真如幻的熟悉幽香沁入心脾,安毅按捺激动之情,露出个微笑,走到摇摇欲倒的冯洁云面前,伸出温暖的大手,扶住她抖动的双臂,刚要把她臂弯里的手袋拿下,冯洁云娇柔的身躯已经倒进安毅怀抱,再也无法自己的冯洁云紧紧抱着安毅的脖子,失声而泣。 良久,强掩激情面红耳赤的安毅缓缓低下头,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擦去冯洁云吹弹得破的面颊上的串串泪痕,怀中佳人温顺地扬起俏脸,紧闭双眼,玲珑的鼻翼微微煽动,诱人的双唇哆哆嗦嗦欲诉还休,炽热而令人心怀荡漾的如兰气息将安毅笼罩其中,安毅只觉得眩晕阵阵,血液沸腾,无法抑制地低下头,将同样炽热的双唇贴上冯洁云颤抖的丹唇。 四唇相遇的一刹那,空气为之凝固,时空瞬间停滞,紧接着一声娇吟响起,如饥似渴的热吻代替了所有的倾诉与慰藉。 温暖的灯光仍在静静地把金色光晕洒向四方,冯洁云的曼妙身躯仍然紧紧贴在安毅强壮的身躯上,柔软的鹅绒薄被滑到她白玉般的纤弱腰际,松散的秀发静静覆盖着安毅的脖子和赤裸的肩膀,红潮未退的脸仍然紧贴在安毅的心口,似乎仍在感受那颗强壮心脏的激情搏动,倾听心灵无声的倾诉与渴望。 “累吗?” 安毅伸手轻轻梳理她的秀发,缓缓停在她光洁的脊背上缓缓轻抚。 冯洁云紧搂着安毅腰间的双手再次抱紧,缓缓呼出一口香郁气息,轻吻安毅的胸膛,抬起泪迹犹存的俏脸,微微摇了摇头,如痴如醉地凝望安毅温存的眼睛,情不自禁抽出只手,怜惜地轻抚安毅肩头上的伤疤: “年初传来你旧伤复发的消息……我心乱如麻,差点儿就不顾一切回去了……那次没注意看,不知道你身上有这么多伤疤……我……” “不能再哭了,再哭眼就肿了……” 安毅含笑擦去她再次溢出的泪花,突然想起她刚才的话,收回的手指停在半空:“那次?云儿,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身上的伤疤?” 冯洁云闭上眼痛苦地摇摇头,撑着安毅的胸膛缓缓坐起,拉过丝被缠在春色无边的赤裸身躯上,艰难地下床摇晃了几下才站稳,走出几步缓缓蹲下,在一地凌乱的衣裤和长裙中间捡起小包,打开袋口,拿出个绣工精美的锦囊,回到安毅身边坐在床沿上,轻轻按住要想坐起来的安毅,用微微抖动的手拉开锦囊金色的穗带,从中抽出折叠工整的白布递给安毅: “毅哥,这是云儿一直珍藏的,从南昌开始一直带在身边……” 冯洁云说到这儿,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委屈与数年积郁的思念煎熬,伏在安毅身上无声抽泣,泪如泉涌。 安毅急忙搂住她和声安慰,好一会儿才仔细端详手里的普通布团,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散落着朵朵褪色红梅的圆形图案展现在安毅面前,久经沙场的安毅一眼就看出图案是用何物描绘,看了片刻只觉得这块普普通通的圆形白布是那么的熟悉,用手摸摸其上的花瓣和微微松散的毛边,抱起怀中娇躯坐起来,倚在床头:“云儿,这是……” 冯洁云靠在安毅肩上,闭上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抖:“床单,云儿亲手剪下来的……离开南昌的那天晚上,你喝了很多酒,为了剪下这块床单,云儿搬动你好久……你好重,睡得好沉,云儿不忍叫醒你……” 安毅的手僵硬了,他极为震惊地盯着手中微微飘动的布条,终于缓缓回忆起时常涌上心头如诗如幻的美妙梦境,终于记起自己对许一尘发脾气的那张出现个圆洞的新床单,终于明白顾长风为何总是讥笑自己道貌岸然……安毅呆呆端详闭着眼睛紧紧搂着自己的冯洁云那美丽无瑕的俏脸,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如雷般鼓动,血液腾上脑门,深吸一口熟悉的诱人气息,突然感觉再次回到了那个温馨缠绵却又迷迷蒙蒙的梦境里。 安毅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将手中信物轻轻放到枕边,轻拥着冯洁云缓缓滑下,重新躺到床上,爱怜地热吻好久,才低声问道:“为何不告诉我?我一直以为那是春梦一场……” 冯洁云把头深埋在安毅怀里:“怎么说呢……云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安毅猛然搂住冯洁云,把她放到自己身上,伸出双手,轻轻托出她美丽的脸庞:“嫁给我,好吗?” 冯洁云一愣,呆呆望着安毅,突然扑在安毅身上,紧搂着他的脖子失声哭诉:“云儿好幸福……毅哥,有你这话,云儿现在死去也满足了……” “别哭,别哭了,该高兴才对,回去我就去找你父母和你爷爷,向他们求婚,请求他们把你嫁给我,这辈子你休想离开我,从现在起……不!从老南昌的那个夜晚起,你就是我安毅的人了!” 安毅说完再次翻身,霸道地把娇弱的冯洁云压在身下,贪恋而疯狂地亲吻起来,从她的秀发到光洁的额头,从她修长的柳眉到满是幸福泪水的眼睛,从她挺拔秀气的鼻子和热情如火像婴儿般蠕动的小嘴,从她天鹅般秀美的脖子到她身上的每一寸羊脂般的肌肤。 沉浸在巨大幸福感中的冯洁云只觉得自己就像爱海中一叶随波逐流的扁舟,时而激越地飞升,时而被巨大的热浪所包裹,她已无法控制体内奔腾咆哮的情感,紧搂着安毅强壮的身躯,发出声声梦呓拙笨地迎合,丝毫不知无意识状态下的娇喘和呻吟犹如天籁般把彼此的爱欲越推越高,宛如浩瀚大海上汹涌的万丈巨浪将所有一切一次次淹没…… 秋阳东升,阳光透过乳白色纱帘,照映在两个相拥的疲惫身躯上,香甜地酣睡仍在继续,幸福的笑容仍然挂在佳人微微翘起的嘴角,有力的大手仍然停留在黝黑的长发上,终于找到自己人生归属的两人如此的幸福和满足,似乎所有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已失去了吸引力,唯有紧紧相拥甜蜜的独处才是他们所有的天地。 沈凤道独自站在走廊尽头的阳台上,默默吸烟,默默目送搭载考察团的车队开往军港,他对走马观花式的参观访问毫不在意,在意的只是他的兄弟,他的领袖安毅。 不知道为什么,沈凤道突然想起了远在南京的龚茜,他感觉端庄美丽的龚茜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气质,很像他曾经拥有的挚爱之人,同时,自己逝去的爱人拥有的绝世之美和温婉柔顺又能在冯洁云身上得到体现,这种感觉让沈凤道在不知不觉中对龚茜和冯洁云极为尊重,也深具好感,相反,富有而美丽的欧楚儿似乎没有给沈凤道太多的印象,他现在关心的是安毅将会如何处理自己的情感,关心的是睿智而勤恳的安毅会不会因为这一晚的缠绵,而对正在为之奋斗的事业有所懈怠。 “嗒——” 一声响指清脆敲响。 沈凤道背对走廊,不用回头他就知道这是安毅向他打招呼,沈凤道微微一笑,将烟头扔进大理石雕就的落地式烟灰缸,整理衣襟,转身走向他和安毅的房间,进去扫了一眼,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美若天仙不忍亵渎的冯洁云正在默默地泡制红茶,梳理整齐的秀发发梢上凝结着几粒细细的出浴水珠,红扑扑的脸上带着的恬静笑容掩不住那丝丝羞涩之情。 “喝杯茶吧……他们去参观造船厂了?”安毅点燃支烟,接过冯洁云递来的茶杯,轻轻放到茶几另一边。 “刚走半小时。” 沈凤道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晚上英国海军举行酒会,你去不去?” 安毅摇摇头:“不去了,等会儿我们一起到泰晤士河边走走,来伦敦这么久了还没去领略一下,晚上约好了胡继秧大哥一起去吃个饭,顺便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清楚,其他事物等后天张熹和林大哥他们到来再议吧,急不来的。 看样子没有七八天走不了,单是两艘驱逐舰和飞机的采购谈判,恐怕就会耗海军署和航空署那帮人一周时间,他们不但要参观造船厂和飞机厂,还要观摩英国海空军的表演,十天内能动身前往意大利就不错了,更不要说去美国。” 沈凤道看了下表:“现在出去?” “行,这个季节估计是伦敦最好的季节,温度不高气候适宜,再有一个月就开始冷了,先下去随便吃点什么,饿了。” 安毅站起来,走到冯洁云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把她带到沈凤道前面,笑吟吟说道:“老沈,回去之后我就到冯老爷子家里提亲,洁云明年毕业,等她回到国内我们就结婚。你觉得如何啊?” 沈凤道微微吃惊,礼貌地站起来向羞得把头埋在安毅手臂后的冯洁云微微一笑:“恭喜!我觉得你们很般配,只是你得先和我叔打个招呼,否则他肯定惊讶。” 安毅开怀一笑:“那当然,我还要道叔和我一起去冯家提亲呢!走吧,今天要好好逛一逛伦敦,云儿来做咱们的导游,哈哈……对了,今天几号了,老沈?” “九月十八,这英国时间我还真不习惯,比咱们那儿晚七个小时,国内现在恐怕都是下午四点了。”沈凤道笑道。 安毅点点头,帮冯洁云提上手袋一同出门,在走出房门的一刹那,“九月十八?”安毅忽然记起了什么但是又不能确定,低下头心事重重地思考起来。 冯洁云关切地询问他在想什么?安毅回过神来耸耸肩回答想家了,牵着冯洁云的手走了几步,重重地摇摇头,似乎把所有的不快甩到脑后,这才亲昵地低声询问冯洁云累不累…… 第六〇九章 第六〇九章 第二天上午九点,睁开朦胧双眼的安毅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再次静静地躺在床上,抚摸佳人清晨离开前留下的阵阵芬芳,体会柔软香枕上残存的余温,闭上眼睛幸福地回味昨日的泰晤士河景致,伦敦桥畔合影留念时冯洁云那甜美的笑颜,以及昨夜的无尽情话和相爱相拥。 客厅里传来几声激动的对话,敲碎了安毅的幻境,安毅不悦地皱皱眉头,侧转身子捡起床头的手表,借着投入窗帘的朝阳金辉看了一眼,不由哑然失笑,连忙爬起来穿上睡衣,打开虚掩的房门,一眼看到沈凤道站在客厅宽大的穹顶大窗前,神色悲愤地阅读纸条,昨晚晚饭后才分开的胡继秧坐在沙发上手抱着脑袋久久不动,安毅心中一惊连忙上前。 “怎么回事?” 胡继秧抬起头,悲愤地回答:“刚收到的老南昌急电,日本关东军于昨夜十点突然向沈阳北大营发起大规模进攻,沈阳城内枪声不绝,一片混乱……估计是我们的东北站急电南昌总部后转发过来的,如今情况如何尚未得知,想起你一直担心的日军大规模侵略,我这心里就发慌,凌晨接到办事处急电就赶过来了。” 沈凤道神色严峻,来到安毅身边把电文递上:“会不会是大规模战争的开始?” 安毅接过电文仔细阅读,懊恼地跺跺脚,来回疾行:“我操他娘的小日本,果然来了……老子真糊涂啊!只记得九一八,却不记得哪一年……我一直以为是明年或者后年,麻痹大意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就是说老子这类蠢材……” 内心焦急如焚的沈凤道哪里知道安毅话里蕴含的意思,一把拉住安毅把他带到沙发上:“别走了,我眼都花了,估计考察团成员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怎么办?” “怎么办?日本人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尽快赶回去打仗啊,还能怎么办……老沈,考察团今天行程如何安排?”安毅再次挣扎着站了起来。 沈凤道回答:“刚走没多久,说是去海德公园与旅英侨界和学界代表一起,出席国内水灾赈灾募捐仪式。” “估计没走多远,老沈你立即去一趟,把这封电报交给徐庭瑶长官,让他找到考察团团长蒋百里,他们知道该怎么办,估计这会儿大使馆也已经收到消息了。我和胡大哥交接一下英国的未尽事务,看样子我们很快就回国,或许真等不了张熹和林旭东大哥的到来了。”安毅着急地叮嘱。 沈凤道领命迅速离开酒店,安毅请胡继秧稍等很快洗漱更衣,刚坐下胡继秧便忧虑地问道:“你说东北军四十来万人马会有何反应?关东军不过几万军队,动动就能把他们赶出东北去,情况应该不会变得很糟才是吧?” 安毅凄然一笑:“胡大哥,你太天真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还能指望他们有何反应?先不说生性懦弱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少帅,只说那些东北军将领,要不是贪财惜命欺软怕硬,小日本在东北能有今天的势力? 从张作霖开始,东北的军阀就从未停止过卖国求荣,日本人殚心竭虑十余年经营,用尽各种办法和手段为的就是永久占领东北,不知有多少东北军各级将领已经失去了脊梁,甘当日本军队的走狗爪牙,否则怎么会年年屠杀忍无可忍的东北人民自发组建的反日武装和大刀队?还大肆蒙蔽国民,说他们杀的是聚众造反分田分地分家产的共产党,殊不知东北的军阀们早已经将一座座煤矿、一片片森林和一条条铁路或明或暗卖给了日本人,为日本侵略咱们为虎作伥,换取日本的武器弹药和军工生产设备壮大自己,数次野心勃勃地出关争霸天下,用日本人支持的武器弹药屠戮自己的同胞。 二次北伐,咱们革命军曾经有乘胜出关收复失地的计划,可张学良和他的麾下将佐不顾张作霖刚刚被日本人炸死的现实,个个龇牙咧嘴齐声强烈抗议,认为中央军和另外三个集团军联军要削弱他们东北军的实力,霸占他们的地盘,丝毫也没有考虑国仇家恨,人民被日本人奴役、矿藏被日本人霸占的恶果。 这些可耻的军阀对内声色俱厉血腥镇压绝不手软,对外却是一副逆来顺受摇头摆尾的奴才相,十几年来所做作为丝毫不敢开罪日本人,任由日本人在东北境内肆无忌惮地扩张,这种情况下,你能指望他们? 就算这次日本人兵戎相见被逼得走投无路唤醒狗急跳墙的血性,可拥有这种血性的东北军将领能有几人?大多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自私鼠辈,估计除了忍还是忍,最后全部被逼撤到关内,这样一来,东北完了,华北也危险了……” 胡继秧焦虑地盯着绝望的安毅:“这怎么可能?就算东北军都是软蛋,可咱们中央军呢?还有那么多地方军队?总不见得个个都自私自利,逆来顺受吧?就说你我、胡子、还有家里的数万弟兄们,谁会眼睁睁地看着小日本倒行逆施,野蛮侵略?几十万中央军就算一人吐一口吐沫,也会把日本人淹死,蒋总司令总不能让自己担上千古骂名吧?” 安毅摇头苦笑一下,站起来走出几步,终于按捺不住,指着窗外大声吼起来:“蒋总司令?几十万中央军?现在全都在围剿共产党红军!全都在屠杀自己的同胞,祸害自己的百姓,从二次北伐发生济南惨案开始,老子就不相信什么蒋总司令什么中央军了! 你记得你加入咱们组织时的誓言吗?知道为什么誓言中只有为国家民族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却没有为了党国的利益奋斗献身这一条吗?就是因为我安毅不相信什么国民党,可我又不能不屈身于这个腐败短视的政党之下,借助这张面具呕心沥血,发展壮大,否则,何来老南昌的今天?何来湘西那块贫瘠土地的迅速发展?何来川南数百平方公里的安定和希望?何来云南全省的战火熄灭走向发展民生给予千万民众休养生息的正确道路? 就拿我安毅来说,刚刚开始壮大就被国民党和蒋总司令压制,数年来呕心沥血建立的一点功绩和名望被刻意漠视,要不是心中装着祖国和人民,我安毅为何要这么累?我不择手段创造的上万上亿财富为何要拿出来购买先进设备、武器弹药?为什么上百上千万地投入到赈灾救民、发展教育上面?为什么要建立一个个医院一个个学校、为老百姓修一条条道路一座座桥梁一个个水库?老子移民美国享乐一世娱妻弄子不好吗?为什么老子要这么累?因为老子是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啊!你知道了吧,大哥?知道小弟为何这么拼命了吧?没有国哪有家啊?” 胡继秧站起来,抓住激动的安毅,用力把他送回沙发上:“愚兄明白的,正因为愚兄明白才追随于你,正因为你的崇高理想和忧国忧民,才有成千上万弟兄的追随,你不孤单,还有我,有道叔、老沈、胡子、继南、虎头以及成千上万热血弟兄和你在一起……别激动,坐下慢慢说,远隔万里,急也急不来。” 胡继秧看到安毅冷静下来,飞快点燃支烟递给他:“这两年通过详细的统计和情报汇总我才知道,咱们所面临的处境不是一般的艰难!日本人自明治维新之后发展迅速,又打了甲午、日俄两场大胜仗,已经是稳居世界前列的军事和工业强国了,反观我国,仍然一穷二白满目凋零,别的不说只说钢铁产量,去年日本就已突破年产三百万吨水平,而咱们这么大个国家才是可怜的二十三万吨,其中的十万吨还是日本人控制的东北生产的,要不是你数年来的艰辛努力麾下企业做出年产十万吨的贡献,整个中国全年只有可怜的几万吨钢铁,更别说其他金属和合金的产量了。 辛亥革命以来几乎年年爆发大规模内战,遍及大半个中国的天灾人祸一个接一个,几亿国民能活下来就算老天有眼,有几人能像你这样忧国忧民劳心劳力?正因为这样,愚兄才觉得跟随你一起努力,才不会虚度此生碌碌无为,才算是对得起国家民族,对得起列祖列宗,再苦再累哪怕要了这条小命,愚兄也和你一样义无反顾,无所畏惧! 贤弟,你身上肩负的担子不是一般的沉重,你身上不但寄托着成千上万弟兄们的希望,也寄托着驱除外辱复兴中华的希望,你可千万不能灰心,更不能感情用事暴跳如雷,事事都要冷静对待才行啊!” 安毅低下头,拍拍胡继秧的腿:“谢谢大哥!小弟刚才失态了,唉……明知道会来,可就是眼巴巴看着却无能为力,这种心情很难受很沉重,撞墙的心都有了。” “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咱们的情报组织建立之初不就有应对危局的具体措施吗?我想这个关键的时刻,东北局的兄弟会做出正确的应对的。”胡继秧一脸慎重。 安毅神色凝重:“在国内各条情报线的组建中,东北的情报系统是投入最大的,取得的成果也最大,现在整个东北大约有近千情报人员,在东北军中也有我们的内线,还有许多秘密发展收拢培训的武装力量,实力也不算小了。当初针对日本人有可能发起的突然行动,确实制定过应对预案,但现在我不在国内具体掌控,各个部门一片混乱形同散沙,不敢指望他们发生作用啊!” 胡继秧不以为然地道:“对于国内兄弟的能力,我还是能给予充分信任的,既然有了应对措施,我相信弟兄们会立即有条不紊地进行实施,就算不能抵抗日本人的侵略,也不能让他们轻易地就得到东北的工业基地和赖以立足发展的人口资源。” 安毅苦笑着说道:“我当然也希望这样,现在就看国内弟兄们应对危局的能力了。如果真的能像预案那样迅速反应,第一时间炸毁军营和工厂,销毁武器弹药,放火烧掉店铺、洋行、良田,再深入民间宣传日本人暴行引起民众恐慌性撤退,给日本人留下一座座荒芜的空城和村庄,那东北局的弟兄功劳就大了,可是我心里没底啊!” 胡继秧第一次听到预案的具体举措,惊讶之余,和声安慰道:“现在我们只能给弟兄们充分信任了……对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安毅抬起头,重重地靠在沙发背上:“咱们如今还很弱小,打一两场局部的战争没问题,长期对峙下去恐怕支撑不过半年,先不说人的问题,只说大量消耗的武器弹药粮食物资就能让小弟破产,要是再给小弟五年时间就好了。” “可如今大难在即,没有这么多年发展的时间啊!眼前的危机是要去面对的,东北局的兄弟们只能起到牵制的作用,具体的还得靠大家来应对,接下来该怎么做?”胡继秧一脸关切。 安毅长长地叹了口气:“只能打了,回去之后用尽一切手段调动军队打上一仗,一定要把日本人打疼了才行,希望全力一战能换来几年发展时间。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小日本似乎也没有什么把握,这次从德国到法国再到英国,小弟看了不少很有见地的时政分析文章,经济危机不但让欧美各国严重衰退,日本也好不到哪里去,国内政坛分歧不断趋向于公开化,甚至出现对军人的指责和生出降低军费、限制军队权利的呼声,日本人就是要打也很难在短期内完成大规模战争动员和准备。 细细一想,我感觉沈阳的突发事件与二次北伐时期的济南事件有点类似,很可能是日本军方的一次大胆试探,可惜的是咱们国内的软骨头太多了,特别是四十几万东北军,要是真的有血性敢打一仗,几万人的小日本军队还不灰飞烟灭?等他再从国内和朝鲜调兵,恐怕也得思量一下目前的国力是否能够承受。 根据英国的报纸统计,目前日本国内的失业率高达三成,虽然战争能转嫁危机,可也得先凑足战争的本钱才行,唉!但愿我的分析不是一厢情愿,否则大战提前全面展开,咱们的所有计划就是水中月镜中花了!” 胡继秧频频点头,他一时也无法分析出安毅观点的对错,但他欣慰地看到安毅已经冷静下来,虽然仍然垂头丧气频频叹息,但是安毅眼中露出的不屈与坚韧让胡继秧彻底放下心来。 第六一〇章 第六一〇章 伦敦时间九月二十日上午十点,中华民国军事考察团四十余名成员整理行囊离开酒店,在英方官员的陪同下登上大客车赶赴码头,乘坐“玛丽亚娜”号远洋客轮返回中国,剩下的二十余人将在团长蒋百里的率领下继续办理未尽事务。 被称之为“沈阳事变”九一八日军暴行此刻已经传遍了世界,发达的英国新闻媒体从十九日下午开始对此事件连篇报道,对迅速扩大愈演愈烈的日军侵略暴行深感担忧,但是英国媒体却极少对多灾多难的中国政府和人民表示同情和支持,普遍担忧的是日本军队突然展开的军事侵略已经威胁到英国的远东利益,大量的媒体均预测日军会从此加快侵略中国的步伐。只有极少数的报纸和民权人士对日军赤裸裸的侵略表示愤慨和担忧,对英国各地华人华侨激愤的抗议集会予以声援。 英国媒体的态度让考察团成员深感失望和不满,一直没有开口的安毅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愤怒,不顾大使馆官员和同伴善意的劝阻,在登船前蜂拥而来的采访记者面前以代表团副团长的身份,发表了措辞强硬的谈话,众多英国记者深知安毅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个个如获珍宝般涌向安毅连珠炮般地采访提问。 被挤得东歪西倒在警察和英方官员帮助下才堪堪站住的考察团官员汗流浃背后怕不已,安毅已经登上码头上硕大的铸铁桩,面对近百各国记者不停闪烁的照相机、送行的上千华人华侨、已经正在码头上的各国旅客和英国官员,用熟练的英语大声表明自己的立场: “同胞们、朋友们、一切热爱和平的女士们先生们:九一八事变是卑鄙的日本人犯下的罪行,是对一个主权国家赤裸裸的侵略!作为中国人,我感到无比悲伤和愤怒,作为一个中国军人,我感到万分耻辱!” 原本闹哄哄的码头迅速安静下来,旅英华人和留学生们眼含悲愤的泪水,期待地仰望安毅,各国记者和码头上的人们停止了走动,全都望向巍然站立在高处的安毅,包括数名日本记者在内,全都紧张地凝神倾听,华人华侨、留学生、各国记者和英国官员都知道安毅的身份,也都知道他这次公开表态的份量。 安毅望向激动的留学生们:“我的朋友们,从昨天下午开始,你们就涌进酒店询问考察团官员的态度,许多人都要放弃正在进行的学业回国从军,要狠狠地教训疯狂的日本人,我对朋友们的爱国心深表敬意,对大家忧国忧民的高尚情操深感钦佩,你们是好样的!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说明,你们最重要的使命是学习,用自己的知识去为祖国服务同样也是爱国,也是一种战斗!你们远渡重洋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学到知识报效祖国,哪怕是抱着学到知识回到国内自强自立出人头地的想法,也是对国家和民族的一种贡献,我们贫穷落后的祖国太需要知识了!” 无数人惊愕地望着安毅,安毅略做停顿,继续说道:“时间有限不能一一回答朋友们的问题,不能面面俱到,在此,我以一个中国军人的身份表明我的立场:一切胆敢侵略、奴役、掠夺中国的国家和军队,都是我安毅的敌人,我安毅必将倾尽所有力量,与所有狂妄野蛮的侵略者进行殊死的战斗!一切胆敢伤害中国平民百姓的侵略者,将会为他们的畜生行为付出成倍的代价,我安毅将会动用所有能想得到的手段,对侵略者进行加倍的报复! 在邪恶的、野蛮的侵略者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的道义可言,已经没有了什么正义可言;在侵略者眼中,这个世界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他们会披着各种华丽的外衣,行使禽兽不如的野蛮勾当,会以这样那样的借口,为其侵略、奴役和掠夺进行苍白的狡辩和掩饰,因此,我们有权利也有决心以暴抗暴,用尽一切可以想到的手段、倾尽我们所有的力量,让侵略者血债血还! 中华民族之所以屹立在世界五千年,尽管屡屡蒙受侵略蒙受灾难,但还是坚强地生存下来,只是因为中华民族的血液里一直奔腾着不屈的精神,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还是这样!” 安毅跳下铸铁高桩,码头上暴发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第一次听到如此强硬表态的华人华侨和留学生们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们拼命地高呼安毅的名字拥上前来,码头上的英国人和各国旅客惊讶不已,议论纷纷,记者们无比兴奋竞相追逐安毅,整个场面喧嚣一片无比混乱。 英国官员慌忙簇拥安毅和代表团走上舷梯,警察们手拉手连成隔离带,将激动的人群拦在外围,直到安毅一行登船完毕才舒了口气。 安毅和感动的考察团成员同站在船舷上,向众多的华人华侨和留学生挥手致意,依依告别,英军外交官员爱德华中校摘下帽子,掏出手帕,擦去额头上的汗珠,转向一脸冷峻的安毅说道:“安将军,恐怕明天所有的英国报纸都会刊登将军的照片,并把将军的态度渲染成对日宣战了。” 安毅转过头礼貌地笑道:“这很好啊!” 爱德华牵强一笑:“将军,如果中日之间发生大规模的战争,将军认为以中国军队的现实状况,能抵挡住日本人吗?” 安毅略作停顿,微微点头:“很困难,将会付出巨大代价,但是我们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哪怕打到最后一兵一卒,打成一片废墟,我们都会打到底。” 爱德华略带调侃地笑道:“我看过英国媒体关于将军的所有报道,知道将军的军队素以骁勇善战著称,可是两国交战并非中国内战那么简单,何况是与军事力量稳居世界前列的日本帝国作战,长矛大刀是挡不住子弹的,这一点想必将军深有体会,将军总不会认为你们的军队能打赢日本军队吧?” 安毅反问道:“中校,如果英国被比自己更强大的对手侵略,中校会放弃抗争吗?” 爱德华惊讶地望着安毅:“将军,你说我们强大的大英帝国会被侵略?也许吧,若是真发生这种不可能的糟糕事情,估计也在我百年之后,或者千年之后,哈哈!” 安毅嘴角微微上翘:“亲爱的爱德华中校,相信你会看得到这一天,而且不会太远,估计那个时候你还能扛得动枪,到了那时,你就能体会到我如今的感受了。别不相信,这个世界变幻莫测,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也就是数十年的时间,中英两国之间可以远隔重洋用无线电瞬间交流,也就是几年时间,人类造出来飞机实现上天畅游的梦想,罗伊斯.罗尔斯公司刚刚研制出来的先进飞机发动机,能够保证双人作战飞机的飞行速度达到四百公里,如果再进一步,二十四小时就能从英国飞到中国,这些奇迹都是我们的父辈不敢想象的,可是我们这一代做到了,不是吗?或许有一天,或许是八年或许是十年,这个时间不会太远,你就会看到上百上千的轰炸机在各式作战飞机的掩护下,黑压压一片飞临伦敦上空扔下炸弹。” “我的上帝啊,你气疯了吗,将军?”爱德华不可置信地叫起来,引得边上众人先后望了过来。 安毅微微一笑:“不是我疯了,而是这个世界疯了!谢谢你数日来的热情款待,爱德华中校,如果有一天你有机会到中国,请提前通知本人,我将万分荣幸地前去迎接你,如果愿意,我还能请你品尝一下我的老部下按照中国传统工艺酿造出的美酒,那是中国军人喜欢的喝的酒,很男人,比苏格兰威士忌更能激发人的热情。” 爱德华无奈地耸耸肩:“谢谢你将军,我想会有那么一天的,随着两国关系的加深,军队间的接触也会增多,说不定我有机会以驻华武官的身份前往遥远的东方古国,我的叔叔曾经去过中国,他对我说那片广袤的大陆很神秘,也很富有,令人神往。” 边上的英国官员会意地笑了,一旁国民政府军政部的两个校官也傻乎乎地跟着笑,真以为人家是赞扬自己。 安毅心里恼火,脸上却保持礼貌的笑容,他看到码头上的船员示意要收舷梯,连忙上前半步,与英国官员们握手致谢,最后才握住爱德华的手,饱含深意地说道: “亲爱的中校,临别前想送你一句中国谚语,我不知道用英语如何翻译才恰当些,但总体上还是能把意思说清楚,这句谚语的意思是: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再见,祝你好运!” “再见……” 爱德华走下舷梯,站在码头上转过身疑惑地凝望船上的安毅,嘴里念念有词唠叨着“美酒”、“狼”、“朋友”几个词,当他完全理解安毅整句话的意思时,安毅已经走到数十米外突出的船舷上,正对着一位身穿洁白连衣裙的美丽小姐连连挥手。 冯洁云在胡继秧的陪伴下,站在送别的千余名留学生和华人前面,眼里蓄着令安毅心碎的泪水,轻咬丹唇不让泪水流出来,因为在昨夜临别之际,安毅紧拥着她,吻干了她的伤感之泪,在她耳畔谆谆叮嘱:你的泪水如此的晶莹如此的珍贵,别再轻易地让它流出来,请为我珍藏着吧…… 第六一一章 临变百态 第六一一章临变百态 九一八事变的过程逐渐昭之天下,日本关东军高级参谋板垣征四郎、作战课长石原莞尔指挥名为守护南满铁路的第二师团,炸毁沈阳城外文官屯南柳条沟之南满铁路,同时突然袭击东北军驻地北大营,北大营中的东北军第七旅突遇急变惊慌失措,值星官紧急请示住在沈阳城里的旅长王以哲在和将军荣臻,两人竟然严令团长王铁汉等将校不准抵抗,结果群龙无首束手无策的驻军在日军毫无顾忌的袭击下伤亡惨重,幸存者没有任何抵抗就全都落荒而逃。 十九日凌晨五时,日军第二师团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便攻占沈阳北大营,大喜过望的日军接着在六时三十分攻占全城,占领东北军重要的兵工厂、迫击炮厂、飞机场和无线电台,负责沈阳整体防务的最高长官荣臻吓得化装逃跑。 天色刚亮,日军以关东司令本庄繁的名义在沈阳城大街小巷贴出布告,声称膺惩东北军权,其司令部自旅顺移于沈阳,不久,早有预谋的日军政占安东、营口、长春、凤凰城、本溪湖等地区,驻朝鲜日军司令官林铣十郎也命令第十九及第二十师团向辽宁、吉林出动,而东北军根本没有任何的准备和抵抗,南京政府外交部至下午六点才向日本驻华公使重光葵提出紧急抗议,要求日军停止一切行动,并急电出席国联会议的外交代表,向国际联盟报告。 少帅张学良在北平协和医院与逃到沈阳郊外的荣臻通话,严令东北军各部对日军不许抵抗,接着急急忙忙召集麾下将领,紧急商议对策。九一八当日上午飞抵南昌的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仍然在南昌指挥数十万军队围剿红军,中央大员们连续举行紧急会议并再三电请蒋介石返回南京主持国事急商应对急变。中央委员张继、李煜瀛、吴铁城等人也纷纷致电广州当局,请求汪精卫、陈济棠、李宗仁等人即平息内斗共救国难,对蒋介石政府极为不满跑到广州加入广州中央政府的孙科、马超俊等人亦在广州集会,商议外辱之下争取宁粤合作的具体办法。 与欧洲各国预测的一样,日本内阁惊闻军方在东北不打招呼突然发动如此巨大的军事行动,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并致电关东军,严令其不得扩大沈阳事变。 驻沈阳日本总领事林久治郎、南满铁道会社总裁内田康哉电告日外相币原喜重郎等人,声称他们支持关东军的果敢行动,并大大方方地告知日本内阁关东军的军事行动计划、以及所要达到的目的。与此同时,驻日内瓦的日本代表芳泽谦吉请国联理事会不必重视东北地方事件,并将关东军的野蛮侵略行径,恶意歪曲为自卫行动。 羸弱的国民党中央政府只能派遣仍在上海的宋子文与重光葵在上海密谈,商议尽快组织中日共同委员会赴沈阳,制止事变扩大。九月二十日,就在东北军放弃抵抗中央政府徒劳抗议之际,日军接着占领辽宁抚顺、昌图、盖平,日军将领建川美次、板垣征四郎、石原莞尔看到数十万东北军被吓得魂飞魄散四处躲避,大喜之下立即商议向哈尔滨出动并建立满洲政权,日军第二师团长多门高调就任沈阳卫戍司令官,侵略阴谋策划者之一的土肥原贤二就任市长。 在日军赤裸裸的侵略扩张下,南京中央政府的常务会议竟然做出对日本武力退让的决议,唯独死要面子地表示交涉决不放松。 从南昌返抵南京的蒋介石也没有任何的抵抗态度,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国联和英美法德等“友邦”的调停之下,少帅张学良再次电令东北各军坚忍一时,取不抵抗态度,静候中央政府和国联通过外交途径解决“争端”。 只有中国共产党及时向全国发表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宣言,号召民众起来展开斗争,反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并要求推翻国民党,追逐袭击国民党军队。令人难过的是,中国共产党在拍案而起反对侵略的同时,号称共产主义旗帜并支配第三国际的苏联政府却在莫斯科与日本特使密商东北问题,并就卑鄙瓜分中国东北利益的具体问题展开极为秘密的讨价还价。 所有的一切安毅了解得很少,乘坐远洋客轮漂泊在茫茫大海上的安毅只能通过船上昂贵的无线电报,与老南昌大本营进行频繁联系,用隐晦机密的暗语向麾下各部将领发布一个个命令指示。 同样漂泊在大海上的张熹听到船上关于“沈阳事变”的广播,震惊之余满怀悲凉,他痛苦地对林旭东说估计这次见不到安毅了。 忧愤交加的林旭东冷静下来,连忙去找船员发报联系安毅,没出门船长就拿着致张熹和林旭东的电报进来,英文尚未完全学好的林旭东接过电文,交给张熹,张熹看完苦笑一下告诉他:安毅已经离开英国急返国内,相关的欧洲事务文件已经交给胡继秧代为转达,希望两人能尽快完善和履行安毅在欧洲签署的系列合约。 美国洛杉矶,接到张熹从赴英航程中发回急报的欧耀庭无比的失望,他立刻将安毅已经提前从英国赶回国内的情况告诉夫人和女儿,一家人围坐一起,忧心忡忡地议论时局,讨论是否直接带着孩子返回国内,否则一旦中日间大规模的战争爆发,素来对日本帝国主义无比仇恨的安毅恐怕又要长年累月地领兵作战,楚儿与安毅的婚礼不知又要拖到何年何月。 安毅的老南昌大本营又是另外一种情景,原本对中央军委和蒋总司令的阴谋瓜分愤愤不平坚决抵制的将士们全都安静下来,夏俭等十余名将校齐聚劳守道家中,倾听劳守道传达安毅的命令。 “……按照你们老大的意思,赣中保安部队分期分批前往川南的行动仍要继续,好在诸多重武器已经于半月前尽数运走,从士官学校辞职的弟兄们也都到达川南训练基地,开始对川南各师挑选出的优秀官兵进行培训,你们这些留在老南昌的将校也要按照原计划赶赴川南,率领麾下弟兄成建制地加入到川南警备司令部,遵循你们老大的命令,以最快速度重新规整并展开严格的军事训练。 对你们的指示就这么多了,别再留在老南昌烦我,也不要担心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二十天后你们老大回来就会有大动作了,要是你们的七个旅没做好准备的话,什么好事估计都轮不到你们。” 劳守道平静地说完,接过儿子递来的烟,划根火柴点燃。 夏俭与着急的弟兄们对视片刻,转向老道低声问道:“叔,要是咱们驻守老南昌的最后一个旅也调走了,集团公司的安全保卫力量是否过于薄弱了?” “是啊,道叔!” 赣中警备司令部副司令周振方立刻附和:“两个半月来,因为咱们六个旅的秘密撤退,已经让周边各县陷入混乱和恐慌之中,中央军各师得意洋洋进驻咱们撤离的七个县,原本与咱们保持默契的各县赤卫队全都活跃起来,各县各镇满大街都是标语不说,冷枪冷炮响个不停,如今只剩下老南昌和南昌城稍微安定些,要是咱们最后一个旅也撤往川南了,这么多产业怎么办啊?” 劳守道笑了笑,从容不迫地回答:“各个厂子、公司都有你们的老兄弟组成的保卫科,保安力量足够了,谁有胆子动咱们的产业?就算有人虎视眈眈,也得掂量掂量咱们的背景,何况你们走了还有数千名隐藏在三教九流中的弟兄们,还有近十万念着安家军和江南集团恩情的父老乡亲。也不要担心中央军敢对咱们怎么样,他们不敢,就算不看咱们诸多股东的面子,也没人敢把你们老大惹急了。何应钦他们打共产党不行,但是守住老南昌和南昌城却不成问题,三个半师连同从你们赣中警备部队逃到何应钦卫戍部队的两个旅,能力再差也能守住南昌,你们担心什么? 不要怕乱,越乱越好!南昌城和周边乡镇不是都出现共产党的武装了吗?何应钦他们拆散咱们的部队时,不是到处宣扬他们是正规军、是蒋总司令最为重视也最能捍卫江西社会稳定的军队吗?现在他们抓狂了吧?南昌以及周边地区天天响枪,天天死人,弄得百姓人心惶惶局势急转直下,江浙和两湖商贾后怕之下正在一批批撤离南昌和周边各县,上月税收达不到前几个月的三分之一,谁着急?你们心里都该有数才对。” 夏俭不舍地地说道:“叔,川南也太远了,真有必要全都搬到川南吗?” 劳守道白了夏俭一眼:“川南有何不好?那是大后方,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民风淳朴,遍地宝藏,前途不可估量啊!咱们的家业正在悄悄向川南搬迁,就连制药厂的三个主要车间也开始有计划的搬迁到湘西,你们还看不出其中奥妙?要是中日之间爆发大规模战争,与江浙比邻的江西能安稳吗?小日本只要攻进江浙,飞机起飞就能轰炸南昌,你们想想看,咱们这么多家业如何保存?又如何能安心地造出武器弹药和粮食物资去和小日本拼命? 你们老大之所以殚心竭虑地拿下川南,纯属未雨绸缪的高招,你们还不明白他的一片苦心吗?别看如今老南昌比川南繁华,咱们刚到老南昌立业时不也是从头开始的吗?这人啊,要有远见才行,就像你们老大常说的那样,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明白了吧?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夏俭重重点头:“叔,小侄遵命!” 劳守道欣慰地点点头:“这就对了,别担心家里的老婆孩子,有我和那么多弟兄们照顾,等川南叙府的几个小区建好,就分期分批搬迁过去,最先过去的就是三千孤儿组成的童子军团和弟兄们的一家老小。 南昌虽然繁华,可终归是四战之地啊!不瞒你们,国家积弱如斯怎堪暴风骤雨?我和松鉴真人几个师兄弟均感不妙,对未来国家的运程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国民政府又令人大失所望,看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也许,只有你们老大才能有所作为啊……” 第六一二章 一怒冲冠起暗战 第六一二章一怒冲冠起暗战 整个东北乱套了! 肥沃的黑土地上,到处是惊恐万状的民众,随处可见满脸惶恐有如丧家之犬的东北军官兵不是向日军举手投降,就是毫无秩序地争相南逃,沈阳、长春、丹东等数十城镇到处飘扬着日军的膏药旗,铺天盖地的传闻充斥东北大地,在日军刺刀和枪托无情的驱赶和杀戮下,数以百万计的民众举家携口追赶魂飞魄散的东北军脚步逃向关内,东北军价值上亿的兵工厂、能装备十个步兵师的全新库存武器、大批车辆火炮、三百余架飞机全都扔给了如狼似虎的日本人,一贫如洗的民众除了为保一命疯狂逃离东北,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北平城一片慌乱,谣言四起,张学良面对从东北各地逃回北平的荣臻等数十将领唉声叹气强作镇定之外,就是每天给义兄蒋介石去个请示电报,请求蒋介石为自己出谋划策,指点迷津,而此时的日军已经在紧锣密鼓地筹备成立满蒙共和国,以溥仪为首领,熙洽、张海鹏、汤玉麟、于芷山、张景惠为吉林、洮索、热河、东边、哈尔滨镇守使,吓坏了的一些东北军将领和各级政府官员,甚至还有人提议承认日本人提出的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以避免战火扩大,得到消息的北平高校师生数万人无比激愤地冲上街头,控诉张学良和东北军的不抵抗政策,呼吁全国抵制日货,恳请中央政府起兵反抗,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压得全城军民喘不过气来。 北平城闹市区内著名的“华丰商行”大门紧闭,总经理侯五亮望着频临阳台上的两扇被砸破的豪华玻璃窗,连连摇头苦笑,小伙计用长棕扫帚将碎玻璃渣打扫干净悄然退下,妻子陈静心有余悸地走到他身边担忧地问道: “看如今的情形,咱们还是别卖日货了好吗?学生们对销售日货的商铺可是恨之入骨啊!打烂几块玻璃没关系,可要是放把火就受不了了,咱们在北平、天津和直隶各县到处都有分店,万一出事怎么办?长期代理江南集团的商品已经够咱们赚的了,何苦继续帮卑鄙野蛮的日本人卖东西呢?” 侯五亮一把将陈静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静儿,你我现在是什么身份你还记得吗?为了咱们俩发誓奋斗一生的伟大事业,有什么苦咱们吃不了?你以为我愿意卖日货啊?我恨不得立刻就赶往老南昌扛起枪杆子呢!咱们俩肩负的秘密使命与舅舅他们不一样,与咱们安家军十余万弟兄不一样,这一点你不能一日或忘啊! 虽然如今老大赴欧美考察未归,没能就咱们每日发回总部的情报给予答复,可是从总部高度赞扬关怀备至的回电上看,咱们一年多来的汗水并没有白流。再一个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整个华北到处都是日本特务和卖国求荣的探子,这个时候咱们不卖日货岂不是被他们惦记上?何况你的家族也和日本人有生意来往,咱们必须以一个正常商人的面目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才能让咱们的一个个情报点安全生存,能够发挥更重要的作用,明白了吗?” 陈静有些无奈地点点头:“我都明白,可是这心里难受啊!这几天咱们东北的几个情报点音信全无,东北四省情报站控制的外围组织几乎完全失去联系,数日来北平城内到处都是逃难而来的东北人,可就是没看到咱们的人,令人揪心啊!” “没想到日本人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数十万东北军逃得比日本人还快,之前记得老大曾对我说过东北军靠不住,我还为此与老大争论了一番,如今看来还是老大睿智啊,军阀就是军阀,哪里有半点的爱国心?唉……要是咱们的安家军驻守东北就好了。”侯五亮轻轻拍着陈静的手背。 陈静责怪地说道:“五亮,你怎么净说些不靠谱的事情?快想想办法联络咱们的各个情报站才行!” 侯五亮摊开双手:“怎么联系啊?如今无线电全都联系不上,兵荒马乱的电话和信件都无法传到东北,只能等弟兄们主动联系了,急不来啊……” “少爷,李寒松长官求见!” 侯五亮的得力助手小六站在一二楼之间的楼梯拐角处大声通报。 侯五亮闻言大喜连说有请,站起来携着妻子的手走下楼梯,不一会儿就把一位身高近一米八十浓眉虎目仪表堂堂的东北军少校迎上楼来,陈静温顺地前去泡茶,侯五亮拉着李寒松的手很快坐下,低声询问: “三弟,你让我担心啊!九一八当天深夜接到你的密报,和你嫂子一起为你整整担心到现在,心想你驻扎沈阳城内可怎么办?今天见到三弟我算是放心了!” “五哥,你和嫂子不骂我是软骨头,小弟就心满意足了……谢谢嫂子!”李寒松接过陈静双手奉上的香茶,放到茶几上忧心忡忡地说道: “有个坏消息,九一八事变的第二天晚上,七哥气不过少帅不许抵抗的命令,脱下军服离开卫戍旅就到桐城兄那里,夜幕刚落下就拉上三十几个热血弟兄,到处刺杀散布城里的落单日军,连杀了二十几个日军官兵,可老七和桐城兄也死在两百多日军的乱枪之下,沈阳情报站就此没了。 小弟刚组织讲武堂学员大队撤离沈阳,接到噩耗无比痛心,又不知道与七哥单线联系的几个行动小组负责人的联系方式,着急之下换上伪警察的服装悄悄进城找了大半天,最后还是失望而归,倒是在路上碰到长春的九哥逃回来,他和两个弟兄气鼓鼓的眼里全是血丝,说是情报站被汉奸告密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弄一批武器回去拉队伍和小日本干,小弟把他们安排在城西的亲戚家里暂住,与少帅府告个假立刻赶来见你……我知道五哥和嫂子这几天也都急坏了。” “老七啊……七弟,你太鲁莽了!我就怕你这火爆性子要出事,天天为你担惊受怕可你还是出事了,你让我怎么向伯父伯母和未满周岁的侄儿交代啊……” 侯五亮难过得热泪横流,陈静边擦眼泪边上去扶住激动站起的丈夫,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反而比丈夫更难过。 外表英俊性格儒雅的李寒松看到自己的结义弟兄两口子哭得这么伤心,长长叹息一声,捧起茶杯垂下脑袋。 李寒松是哈尔滨人,今年只有二十四岁,他父亲原是个交游甚广、儒雅诚信的成功商人和实业家,因日本人看上了他家的煤矿,在东北军中败类的助纣为虐之下他父亲被陷害入狱,最后弄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日本人和汉奸不费一分钱就将他家的矿场和商铺蚕食一空。当时李寒松正在东北大学就读,一怒之下投笔从戎考入东北陆军讲武学堂,毕业后在东北军教导团服役,一直默默努力,相信总有一天会报仇雪恨。 李家与候家之间不但是商场同盟还是三代世交,在李家落难之际,侯五亮的父亲亲自赶赴哈尔滨为李父张罗后事,并将李寒松的母亲和姥爷姥姥接到廊坊养老,并一直资助李寒松继续学业。李寒松因此而与侯五亮情如兄弟,加上对日本人的刻骨仇恨和对东北军中众多汉奸的愤怒与仇视,很快加入侯五亮的秘密组织,为侯五亮提供东北重要军事情报,协助侯五亮在沈阳开设情报站并吸收众多志同道合的弟兄,组成了一个严密而高效的情报网。 遗憾的是,这个新生情报组织的大多数人从事情报工作都不久,又因为距离老南昌总部太过遥远,没能秘密输送组织中的骨干前往总部接受培训,九一八事变骤然爆发,东北情报网因此而严重受损,外围组织中的数百弟兄绝大多数至今仍杳无音信。 付出这样的代价,李寒松心里也万分痛苦,他看到侯五亮夫妇如此伤心自责,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是。 侯五亮终于平静下来,低声吩咐妻子快回天津一趟,无论如何要让她父亲想办法把老七的父母妻儿接回天津。陈静温顺地点了点头,擦去泪水与李寒松告别,随便收拾一下就匆匆下楼。 “三弟,愚兄如今心乱如麻,下去该怎么办才是?总不能坐在家里苦等吧?”侯五亮圆睁着通红的眼睛着急地问道。 李寒松低声反问:“五哥,沈阳除了小弟和七哥负责的两条线之外,还有没有其他负责的弟兄?” 侯五亮摇摇头:“就你和老七了,剩下就是为你们建立联络点和提供经费的分店经理老十三,除了这没有其他人了。” 李寒松皱起眉头:“这就怪了,小弟回到北平少帅府,听王长官他们议论沈阳城接连出现的暗杀日军指挥官事件和东北不少地区散发的反日传单,少帅的侍卫长根据情报部门提供的情况,推测那几个武功高强的暗杀者是河北沧州的八卦门传人,只有他们才能飞墙走壁如履平地,而且出手伤人很难看到外伤,被袭击的人往往连哼都无法哼一声就命归黄泉。再者,东北各地突然连番发生火灾,特别是日侨聚集区屡屡着火,损失惨重,长春、哈尔滨和沈阳等重要城市还爆发惊天传闻,说是日军残忍地大规模屠村,下一步很可能会屠城,而且讲得有板有眼极为惊人,导致东北各地民众一片恐慌纷纷南逃。 令人惊讶的是,逃荒的乱民之中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无论是逃到南昌还是湘西地区都能吃饱肚子分到田地,有一技之长的还能找到高薪的工作;什么手艺也没有但是能吃苦耐劳敢闯敢拼的,可以逃到上海或者长江沿岸城市,那里有专门招收工人到南洋创业的爱国华人,弄得走投无路的东北民众相互打听心动不已。 小弟猜想,这是不是咱们老大已经在幕后出手了?否则除了咱们的老大,没有人拥有这么强大的实力和手段。五哥,你觉得呢?” 侯五亮一脸凝重地站起来,走出几步转过身来说道:“很可能是胡大哥的手笔,老大不在,胡大哥可以做半个主,极有可能总部的元老们也都同意了胡大哥的意见。老大已经离开英国正在赶回来的途中,估计再有半个月就能到家,咱们从九一八开始发回总部的多份重要情报,老大只在前天晚上通过总部发来一份嘉奖电,并叮嘱我不要轻举妄动,不能呈一时之快而影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基业,总部也通过贸易方式转来三十万元追加经费,作为对我们杰出工作的奖励,我正打算一一分发下去。 走吧,先带我去看望老九,他和老七情同手足,要是他得知老七成仁的消息,恐怕你我都管不住他,见了面咱们好好商量一下,满肚子的气总不能憋着,咱们也要好好干他娘的小日本几下子,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第六一三章 猜疑与信任 第六一三章猜疑与信任 十月二十二日,安毅终于回到南京,出于对国民政府那帮软骨头的愤怒和对蒋介石不抵抗的失望,安毅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去见蒋介石,而是回到厚载巷的老巢处理堆积成山的急务。 正在为广东政府弄得心神不定的蒋介石也没有时间等候安毅的考察汇报,不到中午就乘坐飞机赶赴上海,与好不容易在“共赴危难”借口下达成初步互谅的汪精卫、胡汉民展开讨价还价的谈判。 下午五点,从上海飞回南京的蒋介石两手空空没有任何收获,心情郁闷地进入办公室,还没能喝上口水,负责党务调查的徐恩曾悄然而至,将一份急报送到蒋介石面前。 蒋介石看完电报,皱起眉头:“谁在负责九江防务和治安维持?” “敬之将军的卫戍师第三旅,旅长为原赣中警备司令部教导团团长董齐晖。”徐恩曾的回答简明扼要。 蒋介石想了想记起来了:“哦,这个董齐晖算是黄埔三期的老人了,江苏海州人,在跟随过安毅的将领中经验相对丰富,这次赣中警备司令部宣布自行解散后他率领一个旅的部队加入老长官何敬之的卫戍师,被破格晋升为少将旅长……以他的能力,怎么会维护不好九江地区的治安啊?如今日本人气焰嚣张,得寸进尺,政府上下焦头烂额,这个紧要关头我们却让九江的数十名日侨被暴徒洗劫一空,谁干下的勾当都不知道,让我们怎么面对日本人的质询?” 徐恩曾低声回答:“总司令,属下判断是共产党干的。” 蒋介石心念一转,点点头叹了口气:“也只能向共产党栽赃了,不过,你立刻给南昌行营发去责询电,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搞的?这几个月来各种刑事案件层出不穷,共产党竟然公然将反动标语贴满了南昌城,他们是干什么吃的?这放在以前根本是难以想象的,问问何敬之怎么剿匪越剿越回去了?” “总司令请息怒,以夏俭为首的赣中警备部队整体辞职转眼间作鸟兽散,南昌及周边主要县镇出现兵力警力空缺,才使得共产党和赤匪军队乘虚而入,无比嚣张,属下觉得虽然南昌行营需要承担一定的责任,但是原赣中警备部队也要承担责任。”徐恩曾大胆说出自己的意见。 蒋介石拍了拍额头,颇为无奈地摇摇头:“早知道会造成这样的恶果,我当初就不该批准何敬之和杨畅卿的建议,他们这次算是彻底把安毅和他的众多旧部得罪了,把一个历来政治稳定、税赋连年增涨的南昌地区,弄成如今赤匪横行百业倒退的难堪局面,得不偿失啊……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不要吞吞吐吐的。” 徐恩曾看到蒋介石一眼看破自己的想法,连忙上前半步,谨慎地说道:“总司令,属下对安毅将军的忠诚毫无怀疑,要是说安将军有何重大缺点的话,也就是他对日本人始终坚持的强硬态度,可接连发生的种种事情似乎越来越证明安将军的预测和警告是正确的,日本人确实在对我们步步蚕食野蛮侵略,如今竟然要分裂我们的国土,把东北划出去另成一国,其狼子野心已是毫不掩饰了。 窃以为,以安将军的性格,只要总司令开口,别说江西几个旅的保安部队,就是让安毅为总司令征召训练几个师,想必安将军也会遵命而行,如今却为了成立一个区区南昌卫戍师彻底得罪了安将军,还让军中众多将领心悸之余,人人感到自危,确实如总司令所言得不偿失啊! 属下觉得,杨畅卿先生并非不知道何敬之将军与安将军之间的宿怨,可畅卿先生仍然鼓动和支持何敬之将军这么做,十分令人费解,如今把一个好端端的南昌地区弄成这般混乱衰退,实在令人痛心疾首!” 蒋介石看了徐恩曾一眼,没有再说话,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徐恩曾并腿鞠躬,低声告辞,心里却没有半点惶恐,他明知道蒋介石已经了解自系与杨永泰的政学系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自己刚才的一番言论很可能让蒋介石误以为自己系又在借机攻击政敌,可徐恩曾没有半点的担忧,他知道只要抓住任何一个机会不停地攻击杨永泰,自己和表兄陈氏兄弟总有一天能达到击败政敌的目的,哪怕蒋介石因此而对自己有意见,陈氏兄弟以及众系元老也会为自己解除忧虑的。 蒋介石这一次并没有责怪徐恩曾借机打击异己的鲁莽,而是签完几份文件挥退秘书独自沉思起来。在目前内外交困的窘迫境地里,他的地位受到严峻挑战,威信大大降低,却找不出任何的办法解决党内分裂和外部侵略的矛盾,亲自参与指挥的大规模围剿战争寸功皆无还连遭失败,损兵折将,共产党军队不但没有被打败反而愈加壮大,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能够为他分忧,他所器重的何应钦、刘峙、陈诚等人连遭败绩,一个个灰头土脸,在他身边连半个笑容都难得见到,这一切使得蒋介石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得意门生和智勇大将安毅,可是,把安毅支去欧美考察是他蒋介石亲手拍板的,瓜分安毅的旧部、限制安毅的发展壮大是他蒋介石亲口同意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拥有往日那个战功赫赫绝对服从的好学生安毅的效忠吗?还能获得财力雄厚、智勇双全的安毅诚心效命吗? 蒋介石不知道答案,特别是安毅昨夜到达上海今日上午回到南京之后没有像往常一样请求进见,让蒋介石不得不对安毅的微妙改变忧心忡忡,他越来越明白安毅的重要性和影响力正是自己极其需要的,可如今蒋介石却没有多少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自信。 “报告!” 警卫师长俞济时大声禀报。 蒋介石缓缓抬起头:“进来吧……济时,安毅回来了,你知道吗?” “学生已经知道了,中午安师弟给学生打电话问候,说走得急没带什么礼物请见谅,学生请他晚上出来聚一聚,他回答说连续在海上漂泊一个月身体状况欠佳,数日来低烧不退,只能在家静养,估计他的副官已经前往参谋本部替他告假了。”俞济时老老实实回答。 蒋介石微微皱起眉头:“低烧?病得可真是时候……” “校长,要不学生去安师弟家里拜访一下?”俞济时请示。 蒋介石摇摇头:“不用了,晚上你给他打个电话,就说我很关心他的病情。” “是!学生告退。” 俞济时敬个礼转身离开。 “等等。” 蒋介石叫住俞济时,等他走回来站住便低声问道:“安毅将众多工厂悄悄分批搬迁至川南的事情你听说了吗?对此有何看法?” 俞济时想了想回答:“学生知道一些,不过据说不少设备是卖往云南和湘西,而不是什么搬迁。湘西经过数年经营交通发达,工商业农业稳步增长,今年以来连续发现一个中型铝矿和两个铁矿,增加投入刺激发展也属正常;朱益公主持云南军政之后,组成的联合施政班子颇为团结,特别是在发展经济扶持民生方面,云南的决心不小,行动也非常迅速,他们继续采用在老南昌实施过的各种先进的采矿和冶炼设备,急需要得到这方面的专业人才是可以理解的。目前国内能帮助他们的也只有安师弟的江南集团,从经济角度来说无可厚非。 还有个原因安师弟没有说,但是学生通过长时间的相处能觉察一些,安师弟预言中日之间将会发生大规模的全面战争,而以我们的国力和军队水平只有招架的份,至少在战争最初阶段总体战局上毫无还手之力,因此安师弟将旗下重要的战略工厂西迁,也许是他有计划、有步骤的行动,只是,他逐渐放弃南昌所产生的消极作用实在太过明显,对各省工商业、对军队都产生一定的消极影响。” 蒋介石释然地点点头:“行了,回去吧。” “是!” 入夜,安毅开完会仍在自己的书房里阅读报告,思考对策,对目前中央政府和蒋介石把解决东北问题的全部希望寄托在国联和英美各国的调停之上很是反感,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无法决定自己的行动,是一件极其悲哀的事情,积弱已久的祖国让安毅忧心忡忡,却又无能为力。 值此国难当头的危急时刻,安毅多么渴望能率领麾下精锐之师好好地与日本军队打上一仗,通过一次全力以赴的大战,让全体军民扭转悲观惶恐的情绪,树立起坚决抵抗实施捍卫国家民族尊严的信心。 在目前的内忧外患之下,只有打上一仗把日本人打痛才是解决矛盾的最佳途径,国内各势力能通过同仇敌忾共赴国难而暂时抛弃矛盾,一致对外,国外各个居心叵测的势力也会为中国军民的奋勇抵抗而心有顾虑,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抗击外辱的对外战争对目前的中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反正如今已经到了最坏的程度,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可是,想要好好打上一仗就必须获得全军最高统帅蒋介石的支持,否则安毅就算有天大的决心,麾下将士就算有最为坚定的牺牲精神,也无法去打这一仗,因此,安毅理清思绪之后,只能冷静地坐下来,把全副精力放到如何能尽快达成目的的问题上。 熟悉的脚步声清晰传来,安毅合上文件,披上外衣走到门口,将满脸激动之色的龚茜迎进书房:“姐,你怎么还没睡?” “晚上加班回来就想来看你了,听小万说你还在开会我就等着……来,让姐好好看看……瘦了,又瘦又黑,肯定是在海上折腾的。”龚茜爱怜地轻轻拨顺安毅的头发。 安毅抓住龚茜的玉手,拉到沙发上坐下:“姐,你定是有事对吧?” 龚茜微微一笑,擦去鼻尖上的细密汗珠,低声问道:“洗劫九江日侨和日本正金银行九江分行的事,是不是你们干的?” 安毅心里一惊,脸上却是一副惊讶之色:“怎么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九江此前不是一直都很太平吗?” 龚茜凝视安毅的眼睛良久,方才点点头说道:“不是就好,这事闹得很大,先别说日本人会如何的暴跳如雷,仅是六百多万的抢劫案就是民国第一大案啊……” 第六一四章 要钱给钱要枪给枪 第六一四章要钱给钱要枪给枪 清晨,早起的蒋介石坐在餐桌旁边吃早点边看报纸,侍卫长王世和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在蒋介石耳边低语几句。 蒋介石听了微微一愣,立即让王世和把人带进来。 沈凤道提着公文包大步入内立正报告,在蒋介石的询问目光中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双手递到蒋介石面前: “总司令,这是职下奉安毅长官之命送来的三份考察报告,安长官因低烧不退兼有咳嗽,担心影响总司令贵体,只好命令职下呈递,请总司令见谅。” 蒋介石看了看沈凤道,想了想接过书写工整的文件放到一边,蹙眉问道:“沈副官,安毅为何不尽快到陆军总医院看看?” “回禀总司令,南京济慈医院的两名教授昨夜已经给安长官诊断并开出西药,说是劳累过度心情烦躁所致,静养几天就好。”沈凤道恭敬回答。 蒋介石点点头,指着餐桌道:“一起用点儿早餐?” “谢总司令!职下已用过早餐,如果可以,职下想尽快赶回安长官身边。”沈凤道立正回答。 蒋介石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王世和将沈凤道送到“憩庐”门口低声交谈几句,将沈凤道送上轿车。 蒋介石翻阅安毅的报告,粗粗浏览片刻,摇头微微叹息,合上厚达二十几页的报告低声说道: “安毅还是很尽职的,回来第二天就把考察报告送来了,而且分为德、法、英三部分,内容涉及军事教育、军事工业和军队建设等诸多方面。这会儿其他人估计仍在整理考察心得,安毅却已经把厚达数十页的详细报告送上来,可见他定是在船上没日没夜的书写……看来我误会他了,他说生病没来见我并非托辞,而是真的生病了。” 宋美龄拿起报告仔细翻阅了一下,赞赏地说道:“达令,安毅还是那么勤奋努力,让人欣慰。等忙完手头事务,你还是召见一下他吧,要是你没时间或者他来不了,不如由我代你去看望他一下。” “也好,你去好些,不过不要和他商讨东北的事,胡家林的独立师、路程光的水警师、川南驻军各部以及湘西部队的请战报告全都送到我案头了,就连朱益之也悄悄来电询问是否需要云南出兵迎战?这个时候不能让对日强硬的安毅走进死胡同,小不忍则乱大谋啊。”蒋介石吩咐道。 宋美龄笑着点了点头,亲自去给安毅挂电话约时间,蒋介石擦擦嘴收起安毅的报告,站起来又看了看,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情写报告,奇怪……” 厚载巷安府,独立师中将师长胡家林、骑一师中将师长张承柱、水警师长路程光等将领围坐在安毅的书房里紧张商议。 安毅接完电话看了看表,回到弟兄们中间,望着张承柱低声说道:“大哥,二哥,咱们长话短说,如果可以的话,请二位兄长立刻将第一师装备的所有马枪、旧式手提机关枪和相应的弹药秘密运送到廊坊或者保定,由骑一师办事处协助五亮分发到东北、河北各个抗日武装的弟兄们手里,三天之内小弟就会从老南昌给骑一师补足最新式的马枪和机关枪。小弟再请陈瑜秘密开设的上海进出口公司给五亮转去一百万元,用于资助各抗日武装更好地对日作战。” 张承柱与李金龙相视点头:“没问题,把旧式马枪和手提机关枪运往北边更保险,万一有什么差错或者被日军缴获了,也能尽最大可能隐藏咱们的真实身份……只是,老四你刚给我部补充二十万军费,一下又转给五亮一百万,手头的钱还够吗?” 安毅莞尔一笑,指了指胡家林。胡家林知道在座的没有外人也就将刚刚得手不久的秘密行动和盘托出: “我师特种大队特勤小组在南昌情报站负责人许一尘的协助下,打劫了九江日侨的十几家商社和正金银行,随即在程光老弟的水警师特战大队的接应下悄然渡过江北。整个行动只用了不到两个半小时,缴获黄金大洋折合六百三十余万元,还有三十几件字画古董尚未计算在内。这笔钱将全部用到支持东北、华北的反日武装以及支持五亮完善情报机构方面,两位兄长就放心吧。” 张承柱和李金龙震惊不已,安毅、胡家林、杨冠、路程光则一脸笑容,显得非常轻松。 李金龙长出口气:“奶奶的绝了!也只有你们能办得到啊,哈哈!这下好办了,五六百万经费和军火的支持,怎么样也够小日本喝一壶的!” 安毅连忙提醒:“这事到咱们小弟几个这里为止,二哥就不要对五亮说了,后天五亮到来,胡子通知他别在南京停留,立刻赶赴老南昌,我将在明天下午乘飞机赶赴老南昌,一来和道叔、周崇安等人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应对计划,二来明天蒋总司令要飞赴南昌,我这个参谋次长不去不行啊!” “那么,继南和虎头提请的行动计划该如何处理?”胡家林问道。 “我来处理吧,让他们两个师立刻展开针对性的训练,寻找最接近上海地形地貌的地方多搞几次演习,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日本人下一步很可能会在上海挑起事端,昨日凌晨,驻扎台湾的日本海军陆战队五百余人悄悄开抵上海。下去很可能会有日本陆军陆续开来,东北咱们暂时去不了,上海随时能去的。再者,独立师备战之余,要悄悄展开巷战和近战方面的训练,以防万一用到,如果北方战事需要,独立师很可能就会成为第一批开赴战场的主力部队,骑一师本就是北方部队,也属于首批开赴战场的主力部队之列,前提是中央军委和蒋总司令下得了决心,这也是我不能再继续待在家里而要跟随在蒋总司令身边的原因。”安毅详细解释。 众弟兄均会意地点点头,张承柱迟疑片刻问道:“老四,愚兄也有一些昔日军中弟兄留在华北,要是联系得上他们也愿意驱除外辱,能不能把他们吸收进咱们的阵营?” 安毅摇摇头:“吸收暂时缓一缓,没有经过严格的筛选和考验,不要让他们知道太多,同时也是对咱们情报系统的必要保护。 日本人的谍报工作远远走在咱们前面了,这次我们在东北的情报系统一下子就陷入瘫痪就是证明,咱们再不慎重一些还要吃大亏,因此宁愿慢点儿发展也不能冒险激进。但是,只要他们敢于打击日本侵略者,咱们就可以全力予以支持,通过外围组织向他们提供最大可能的帮助,要钱给钱要枪给枪,功绩突出者还要给予特别奖励,咱们如今缺的就是报效家国的热血汉子,缺的就是熟悉东北、华北地形和民情的爱国弟兄,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暗杀也好投毒放火也好,只要能有效攻击日军,抢劫日本各商社和矿产公司,就是对国家民族的最大贡献,这样的弟兄咱们不支持还去支持谁?” 弟兄们会心一笑,安毅看了看表,满含歉意地说道:“诸位,一小时后总司令夫人会来探望小弟,小弟就不留大家了。 程光,近段时间你得辛苦些,担负起武器弹药和备战物资的运送重任,骑一师的换装补充、独立师秘密增加武器弹药库存,这些全都得靠你的水警师来办理。” “放心吧,属下定会全力以赴。”路程光重重点头。 送走了弟兄们,安毅趁时间来得及,连忙拿出路程光提交的秘密文件,沉思片刻一个电话打到上海,等候了数分钟电话里传来戴笠的声音:“你回来经过上海怎么也不和愚兄打个招呼?” 安毅笑着打了个哈哈:“戴大哥,小弟对不住了,时间太紧啊!下次到上海,我一定会去拜访你!” “你这家伙没事肯定不会和我联系的,说吧,什么事?”戴笠非常爽快。 安毅低声问道:“电话里说话安全吗?” “没问题,这条是专线,说吧!” “好!” 安毅严肃地说道:“驻扎九江的卫戍师第三旅的董齐晖最近悄悄往上海运去两批货,总计一千七百五十斤,大哥知道吗?” 戴笠大吃一惊:“什么?你确定?” “确定!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小弟不知道上海方面的收货人是谁,不会是杜先生或者黄先生吧?”安毅慎重地问道。 “不可能!上海所有上点儿档次的烟馆几乎都在杜先生和黄先生控制之内,要是收到这么大批的货物,肯定会事先和愚兄打招呼,如今上海可不同于往日,各部门睡觉都睁着只眼睛盯着这个肥缺,稍有疏忽可不是没收那么简单,特别是现在正值非常时期,各界民众全都处在激愤之中,巴不得出点儿问题揪出几个出气筒……姓董的如何能够获得这么多货?”戴笠最后问道。 “他驻守九江,以搜查共产党的名义到处折腾弄到的,也不上报就想悄悄独吞,估计是原先在夏俭麾下当旅长时接触过这玩意儿,如今没了夏俭的严厉约束胆子一下子就大了。”安毅笑道。 “放心吧,愚兄正愁没有这方面的功绩呢,你让你的人随时将情报转达过来,愚兄要把姓董的的往死里整,弄死那个忘恩负义的孙子!”戴笠大声说道。 “好!谢谢大哥!” 安毅感激地说道。 “谢什么谢?我落难的时候,多得你帮衬,难道我也要随时把谢字挂在口上?兄弟贵在交心,咱们的关系可比亲兄弟还要亲啊!下次来上海记得先打招呼,否则有你好看的,哈哈!没事我挂电话了……” “再见!” “再见!” 第六一五章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第六一五章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安毅再次回到蒋介石身边,两人从同乘一车离开南京前往机场到同机飞抵南昌,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交谈,蒋介石严肃的表情一如往日,但是眼中却露出欣慰之色。安毅还是和原来一样恭敬勤勉,没有任何的不满和懈怠,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不快之事。 可是其他大员的表现就不同了,飞机平安降落在南昌机场,行营主任兼剿匪司令何应钦、秘书长兼江西省代主席杨永泰早早等候在那里,看到能承载六人的飞机里络绎走下的蒋介石、安毅和两人的副官长,何应钦与杨永泰相视一眼,均能看到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和忧虑。 何应钦大步迎上向蒋介石,立正敬礼,杨永泰也跟上去鞠躬致意,低声问候。 蒋介石侧过身微指安毅:“此次参谋次长安将军一同前来,将在剿匪作战、恢复江西社会治安、振兴工商业等方面与你们共同协作。” 安毅依据规范,率先向何应钦敬礼,何应钦转向安毅正正规规地敬了个礼,两人没有一句客套和问候,轮到杨永泰时大不一样,杨永泰大步上前,热情地握着安毅的手低声致意,表现得非常友善和客气,然后转向蒋介石,大声称赞总座的英明决定,说安毅此来可解决大问题了,以安毅在江西的人脉与威望,定能在军事、政治和经济等方面打开个崭新局面。 安毅表现得非常客气,仿佛杨永泰从来都没有算计过他一样,杨永泰看在眼里暗自心惊,他想过此番见到安毅有可能遭到白眼和冷遇,或者安毅不会与他多说一句话,没想到安毅还是和以前一样也是客客气气脸带微笑,打完招呼就走到满脸笑容的陈诚和蒋鼎文等黄埔系将领身边,热情交谈极为融洽,这让杨永泰心中的疑惑和惶恐不断加深――实际上,他非常不愿意蒋介石把安毅叫来南昌协助他和何应钦的工作,可蒋介石决定的事情,根本就不会给任何人辩解和拒绝的机会。 杨永泰和何应钦心里都很清楚,蒋介石的这一决定蕴含双重意思:一来是对安毅的更为信任和器重,二来是对两人数月来的工作非常不满意,否则尽可派另一位参谋次长过来,而非是与两人存在宿怨的安毅。 车队在众多军警的严密保护下开到南昌城中装饰奢华焕然一新的行营。安毅之前曾远远见过湖畔落成使用的行营,但是自建成之日起便没有进去过,这回跟随在蒋介石身后算是见识了一番,对何、杨二人的铺张浪费颇不以为然。 一行人很快来到宽阔气派的会议室,十余名军长、师长和江西省政府各部官员分左右整齐站立,齐齐致敬。 蒋介石走到首位,威严地扫视一圈,微微抬手示意大家坐下,安毅坐在蒋介石右下首第二个位置,神色平静一派从容,掏出笔记本埋头书写,不向任何人望一眼。 在蒋介石的询问下,何应钦起立汇报近期剿匪情况,精心粉饰的语言中处处透露出窘迫近况,数次被红军调集优势兵力伏击的军长孙连仲等人和各师师长神色尴尬,嘴巴紧闭,对何应钦把红军一击得手快速消失解释为“一经接战四下逃散”、“仗着对地形之熟悉化整为零致使我军各部搜索困难,造成难以把握赤匪主力之僵局”等话语深感安慰,可安毅和蒋介石都听得出其中的真实意思:剿匪各部处处挨打,却找不到红军主力之所在,造成各部陷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进而不敢前进一步的困局。 何应钦汇报完战况,杨永泰站起来汇报江西各地的军政民政情况,在语言的组织和阐述技巧方面,博学多才的杨永泰显然要比何应钦干得漂亮,除了把“一切尽在掌控之中”这一主要意思表达出来之外,杨永泰还提出了“赤匪借抗日之名广泛宣传、煽动不明真相者抨击政府责难军队,以卑劣手段和不知疲倦之鼓噪,赢得无知民众之盲目同情,却从未停止过对我党我军及各级政府之颠覆活动”等问题,并在问题的后面提出解决的办法,其中包括极为残酷的“应以战时条例对犯奸作恶者予以最直接、最迅速、最解决之惩处”,言下之意是请求对共产党大开杀戒。 杨永泰述职性质的报告让蒋介石舒心不少,听完杨永泰长达二十多分钟的陈述,蒋介石和蔼地示意他坐下,扫视众人一圈,大声训示: “各位同志,江西及周边地区之现状极为严酷,经年之剿匪中央投入了巨大人力物力,可至今匪患不平,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不得不引起我们的反思……我决定,增加剿匪总司令部之力量,将在一周内请来德、美、英各国军事顾问前来襄助,纠正作战计划中之错误,弥补其中之疏漏与不足,我军与顾问团之联络、协商等事务,由参谋次长安毅将军全权负责,希望各位同心协力,报效党国,树立正确之政治观,早日清除匪患方能一致对外。” 冗长的会议结束,蒋介石把安毅、何应钦、陈诚、蒋鼎文、杨永泰、邓文仪等七名军政大员留下,再一次细致地要求何应钦、杨永泰等人要对安毅严密配合,并明确地给予安毅参与军事及政治决策的权力,安毅可以根据需要前往各军各师督导作战与协助指挥,俨然成了蒋介石无比信任和重视的“钦差大臣”。 众人唯唯诺诺,心里却各有想法,陈诚、蒋鼎文等人与安毅交情深厚,深知安毅的能力,对安毅的到来自然高兴,何应钦和杨永泰就不一样了,两人非常清楚蒋介石给予安毅这么大权力是何意思系干将邓文仪心中吃惊,脸上却是热情洋溢的笑容,表现出同门袍泽宽厚诚挚的风范。 开完会再一次与一群心腹协商军事难题,讨论军事部署,期间只进行过两次休息和用餐,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需要赶回南京等待张学良到来的蒋介石才乘车赶赴机场,对送行的安毅谆谆叮嘱寄予厚望。安毅频频点头却没有任何的承诺。 蒋介石即将登机之时,看到两架崭新的飞机停在南侧的停机坪上,数名身穿迷彩服的地勤人员和三名身穿美式飞行服的飞行员围着飞机认真保养,转向安毅低声问道:“你的飞机?” “是!学生估计用得着,就把一架运输机和一架侦察机从西南航校调了过来,希望能在人员运送和战情侦察方面做些什么。”安毅恭敬回答。 “好、很好!这个决定非常正确,这样一来你可以随时飞抵南京向我汇报,也可以亲自去前线看一看,做到心中有底,便于作战计划的制定和作战指挥的展开,很好。顾问团到来之后,你也可以用这两架飞机为他们提供一些方便,特别是德国人,他们素来严谨认真,估计会提出乘机观察前线的要求,之前我疏忽了这个问题,你的准备很充分。” 蒋介石欣慰地说完,与何应钦、杨永泰等人打了个招呼便乘机离去。 蒋介石一走,所有人都如释重负,没有了那么多的束缚,安毅与何应钦和杨永泰礼貌告别,满面春风地拉上陈诚、蒋鼎文等人同乘一车赶回市区,不一会儿就进入江南宾馆二楼的俄国西餐厅,点上些食品和几瓶洋酒开始交谈。 “大哥,你怎么不待在河南也过来了?”安毅询问蒋鼎文。 蒋鼎文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单止愚兄过来,愚兄麾下的两个师也调过来了,原来那个陇海路西段警备司令部撤消,愚兄一下子变成了剿匪路军总指挥,这不刚开到赣东两天吗……对了,你的几个师兄都在南昌,把他们一起叫来聚一聚怎么样?” “干脆,把我十八军下属两个师的黄埔弟兄也叫来放松一下,今天就狠狠宰一次安毅。”陈诚乐不可支地附和。 安毅爽快地哈哈一笑,抬头寻找沈凤道,正好看到许一尘在过道上与沈凤道聊天。安毅招手示意许一尘过来,热情地将他介绍给蒋鼎文和陈诚。 已经是南昌情报站站长的许一尘仍然以经营宾馆、影院和贸易公司的商人身份出现,他礼貌询问蒋鼎文和陈诚为何住在行营招待所而不住一水之隔的宾馆?几句话就把蒋鼎文和陈诚说得高高兴兴,蒋鼎文当即表示回去就把行李搬来楼上住,还要和安毅住对面,陈诚迟疑了一下,在安毅的请求下也答应住进来,反正一周之内各军主官谁也别想离开南昌,顾问团到来之前完整的下一阶段作战计划无法确定,所以只能等,开赴各驻地的军队也只能摆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暗自休整。 从这一天开始,安毅过上了非常舒心的自由日子,他本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原则,每天早上准时前往行营,与何应钦、杨永泰等人见个面,随后来到行营二楼西侧分给自己的两间办公室,指示麾下尽快通过各种方法、各种渠道了解战局进展,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后就乘坐轿车离开,回到江南集团的办公大楼里与周崇安、劳守道等人秘密协商各种事务,到了晚上就拉上十几二十名黄埔同袍出席南昌各界为他举行的一个接一个的欢迎宴会。 由于时局突变,整个南昌百业停滞,共产党组织已经在整个江西地区频繁活动,仅在咫尺之遥的高安都被神出鬼没的红军小股部队两次袭击,所以安毅麾下撤出之后的众多产业没能按照理想价格转让出去,但是也比当初的投入增值数倍。 安毅以快刀斩乱麻的态度,建议周崇安和老道尽数把闲置的产业卖掉,因为,下一步整个南昌甚至整个江西会走向何方,连安毅自己也毫无把握。 第六一六章 背叛者死 第六一六章背叛者死 一九三一年十一月四日凌晨,日军在大炮和装甲车掩护下,出动四千多人,向嫩江桥发起进攻。时任黑龙江政府代理主席兼军事总指挥的马占山将军立即命令守军奋起还击,声震中外的嫩江河畔的血战全面爆发。直到中午,日军伤亡很大,纷纷溃退回南岸。下午三时,敌人再次集中兵力,密集进攻。马占山所部等日军到百米处,齐起猛攻,趁混乱之际全线冲锋,与日军展开白刃战。日军飞机、大炮无技所施,无奈之下向江桥溃败,遭到在江岸芦苇内埋伏的中国军队堵截,日军有的陷入泥沼、有的跳入江中,后来增派的援兵也在桥上被马占山所部骑兵冲断,一股回撤,一股被迫逃到左翼阵地后全歼。 此后连续十多天的交锋中,日军损失惨重,至十九日马占山率部退守克山、拜泉、海伦,共毙伤日伪军六千多人,自己伤亡两千多人,这就是打响武装抗击日本侵略者第一枪的江桥战役。 马占山将军的义举,得到全中国人民的高度赞扬与支持,激发了中国人民的爱国热情。很快,在全国民众强烈要求团结一致抗日,反对内战、反对不抵抗政策的汹涌浪潮中,南京国民政府与广州政府都表示愿意“和平解决宁粤争端”,“同心协力一致对外”,在上海举行了中外瞩目的“和平会议”。 这次“和平会议”在数日的吵吵闹闹中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宁粤之间嘴巴讲和,口号无比嘹亮,实质上分歧却日益严重,以蒋介石为首的南京国民政府和以汪精卫为首的广州政府之间的矛盾越发尖锐,最后在全国舆论和各方压力下,宁粤双方相互妥协,决定把问题拿到两个政府各自召开的“国民党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加以讨论解决。 南京国民政府的四全大会于十一月中旬在南京举行,广州政府的会议召开得晚一些,时间相对也比较长,从十一月十八日开始到月底依旧没有结束。 自从居中调停的广州政府常务委员古应芬因拔牙意外死亡之后,没有了任何约束的粤军主帅陈济棠极力排挤没兵没枪只有一张大嘴的汪精卫和孙科势力,长达半个多月的会议上,同属广州政府旗下的陈济棠势力、李宗仁势力与汪精卫等势力矛盾终于激化,会场上扔凳子飞瓶子你来我往乱成一团,多达十余名代表因此受伤。 汪精卫及其支持者全都是些笔杆子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尽管在会场上打不过陈济棠、李宗仁集团的赳赳武夫,可他们意志无比坚强,耐力也十足,往往是今天的会议因吵闹加肢体上的争斗无疾而终,一个个鼻青脸肿垂头丧气回到家中,第二天又精神抖擞地准时出现在会场上,继续据理力争,大喊大叫。一些被板凳、瓶子、茶杯砸破脑袋鲜血长流的代表草草处理好伤口,马上又出场参加会议,其信念之坚定就连扔酒瓶砸凳子的军中将领们也不得不暗自敬佩。 相对而言,南京举行的四全会议显得斯文多了,也较为务实,为赢得民心、挫败广州政府的阴谋,蒋介石在会议上第一次就日军侵略东北进行表态――蒋介石对坚持抗日寸土不让的黑龙江军事总指挥马占山将军以及所部将士予以高度评价,提议任命马占山为黑龙江省主席,并做了专题演讲: “我们一方面很有诚意地信仰国际联盟,希望国联能拥护正义,主持公道,但是,另一方面我们国内必须有切实的准备,我们料到日本不肯轻于退出东三省,也料到日本不能把大连、旅顺轻于交还给中国,所以我们唯有依赖国民的能力与世界上的公道,我们一定更要有最后的决心――什么是最后的决心?就是流血牺牲杀身成仁的决心!” 蒋介石的公开表态尽管仍把希望寄托在国联和欧美各国列强身上,但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不抵抗”的罪名与压力,公开命令东北军不准抵抗的张学良于是成了全国声讨的唯一活靶子,连同只会争权夺利、争吵不休而没有任何实际行动的汪精卫集团也随之威信大降。 汪精卫集团见势不妙,慌乱之下竟然也发出通电,以广州政府的名义对马占山进行表彰,同样宣布任命马占山为黑龙江省省长,根本就不管马占山将军本人愿不愿意、全国军民有几个人相信汪精卫政府的合法性和实施能力。 汪精卫集团的军事支持者张发奎为此深感失望,一怒之下不顾盟友李宗仁、唐生智的苦苦劝阻便对外公开表示:只要国家民族需要,自己将立刻统率麾下第四军北上,与日寇进行殊死战斗! 张发奎此时展露出的军人血性,赢得举国上下一片喝彩声,可是真要把分别驻扎两广三地的第四军三个师带到北方,没有汪精卫的顶力支持、没有陈济棠和李宗仁在财力上的帮助,张发奎就算有心杀敌也寸步难行,徒叹奈何。 好在蒋介石的“最后决心”也只是听见雷声而不见雨点,他巧妙地将驻守福建和粤东北的陈枢铭第十九路军笼络,任命宁粤双方都能接受的陈枢铭为京沪卫戍司令,十九路军尽数调往南京、上海和京沪沿线驻扎警戒,除此之外没有进一步行动,大量主力部队仍留在湘赣粤闽鄂等地,围剿共产党军队,这样倒是给了汪精卫喘息还击的机会。 可无论蒋介石如何调兵遣将,剿来剿去红军不见减少,反而更加强大:这一年的十一月,中华工农兵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江西瑞金叶坪举行,通过政纲、宪法、土地法、劳动法、经济政策、红军问题等案,选举毛泽东、项英、张国焘、周恩来、朱德、瞿秋白、彭德怀、贺龙、孔荷宠、林彪、王稼祥等六十三人为中央执行委员,宣告“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政府成立,发表对外宣言,改瑞金为瑞京;鄂豫皖苏维埃区第二次大会组织鄂豫皖区苏维埃政府,红军第四方面军成立,徐向前任司令员,陈昌浩任总政治委员,辖第四、第二十五军共三万人,旗下赤卫军高达二十余万。 剿共受挫的同时,国内原本已被蒋介石压制的各路军阀各方势力再次联合公开反蒋,与广州政府的汪精卫、孙科、邹鲁、唐生智、陈友仁等人暗中通气联合,纷纷附和广州政府的反蒋主张,频频呼吁蒋介石下台。 各地民众看到南京中央政府和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迟迟没有挥军北上驱逐日寇、致使日军得寸进尺大大加快了侵略步伐,绝望之下也都纷纷要求蒋介石下台,顺应各界提出的改组中央政府的呼声。 这一结果令蒋介石暴跳如雷,却又回天无力,只能将满肚子气硬生生压在腹中,为自己再一次下野以退为进暗做安排。 对蒋介石无比失望的不单止全国各界民众,安毅心中也无比失望,在南昌长达一个多月时间里,他除了每天都去一趟行营露个面开个会之外,对一切围剿红军的军事方案不闻不问,毫不关心,也不理会杨永泰的任何一项施政方案。 一开始对安毅无比忌惮的何应钦和杨永泰看到安毅根本不愿插手各项事务,也长长地松了口气,巴不得安毅最好连行营办公室都别来。 表面上安毅每日忙个不停与顾问团的顾问们展开研究交流又亲临各部考察,其实每天他都会抽出时间到南昌机场,向自己麾下航空大队长和美国工程师休斯等人学习飞行原理和飞机驾驶,几乎隔天就在黄禀一这位好老师的带领下到天上去逛一圈,美其名曰侦查敌情。 经过一个月的学习和操作练习之后,安毅终于在黄禀一的指导下亲自驾机飞上蓝天,几乎没油了才依依不舍地返航降落。 每天夜里,安毅都会回到老南昌的家里,不是处理南昌情报总部送达的情报,就是给各师将领一一复电,暗授机宜,督促各部刻苦训练全力准备,一旦战事发起即全速开赴战场,往往忙到次日凌晨仍不能休息。 针对各部求战心切的情况,安毅给义愤填膺急躁难耐的老部下们下达了严格要求:刻苦训练、积蓄士气,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十二月二十日晚,蒋介石突然给安毅发来密电,命令安毅次日上午赶回南京。 安毅接到电报考虑良久,在与老道和刘昊等心腹弟兄详细分析之后,终于明白蒋介石又要下野了。 第二天早上八时刚过,黄禀一驾驶飞机将安毅和沈凤道送达南京机场,侍从室主任钱大钧已经等候在那里。安毅见到来接自己的人竟然是老长官钱大钧而不是侍从室的师兄弟,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和紧急,钻进轿车就向钱大钧问道:“烦扰钱长官枉驾迎接,安毅愧疚不安啊!长官,时局有变?” 钱大钧满含深意地注视安毅良久,摇摇头叹了口气,低声解释:“恐怕后天四届一次会议开幕,校长就要宣布下野了。 如今校长可是内忧外患,四面楚歌啊!面对汹涌的民意和反对浪潮,我们这些部下有心无力,也只能默默忍耐了……之所以这么急把你召回来,是因为除了复杂的西南地区需要进一步巩固之外,校长已经对下野之后诸多事务进行妥善安排,西南方向只有你才能胜任,只有你的二十四军和川南警备部队全是我黄埔一脉,其他人无以寄托,也实在难以放心。 另外,为表明抗战之态度和坚定之决心,校长初步打算将你的二十四军两个主力师紧急东调,一个师驻扎胡家林的独立师六合大营,一个师暂时驻扎九江,以防急变。安毅,校长对你历来信任有加,苦心栽培,你可不能冷了校长的心啊!” 安毅点了点头:“老长官,校长不该走啊,校长这一走就全乱套了!汪精卫那一帮人自己内部争执不休,何来什么改组新政府可言?恐怕日本人巴不得咱们的政府越乱越好,更希望我们的领导人走马灯似地轮换,这样更利于他们侵略。” “我何尝不知啊?可是,在目前情况下,校长不走不行了!校长不走,各方势力就都有了众矢之的,都能在同一利益下暂时放弃分歧,与校长作对。 只要校长宣布下野,他们的拳头就落空了,值此混乱的时局,如此离散的人心,除了校长,尚能有谁可驾驭全局?你慢慢看着吧,我敢肯定这群恨不得校长永远归隐的人,遇到问题就会争相推卸责任,几大势力内部和各方军阀之间的矛盾就会激化公开,到时候这帮人就会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老老实实地把校长请回来收拾残局。 我们中国的政客,就是那么目光短浅,急功近利,这么多年你也该看得很清楚了。”钱大钧苦笑起来。 安毅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随即恭敬地询问:“老长官,还有什么提醒属下的吗?” “没有了,你很聪明,这次在南昌也很给何敬之和杨畅卿面子,校长都赞扬你了,唯一不满意的地方是你没有在军事上帮助各部围剿赤军,以你安毅的才华,不施展出来浪费了。不过我们都知道你的难处,知道你不愿得罪何敬之和剿匪各军将帅,所以只看不说,明哲保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能理解你。”钱大钧笑道。 “谢谢老长官!”安毅感激地致谢。 钱大钧摇了摇头:“别谢我了,咱们同出黄埔一脉,无须如此客气……对了,戴雨农前天查处一起重大鸦片走私案,不小心被上海《东方新闻报》、《申报》等主要报纸获知,记者们汹涌而至,竞相报道,甚至要求采访借运送军用物资之名、暗中以军用运输船夹带两千多斤鸦片送到上海的南昌卫戍师少将旅长董齐晖,弄得民怨沸腾、声讨连天。 这个时候校长本就压力重重,有人竟然还做出这种事来,好在戴雨农心思周密,拒绝了记者的要求,快速将董齐晖秘密押送南京军事监狱,恐怕明天就会公开处死以泄民愤了。 这个董齐晖是你的老部下,立过功受过奖,带兵打仗很有一套,要不是行差踏错,很可能前途一片光明,可惜了!” 安毅唯唯诺诺,头转到一边看向街道的风景时,眼睛里却射出一丝寒芒――背叛者死,董齐晖当初离开夏俭、投靠何应钦的时候,就注定了这个结局! 第六一七章 蒋介石的嘱托 第六一七章蒋介石的嘱托 南京憩园。 乘坐着钱大钧和安毅的轿车缓缓驶入,安毅看到院子里已经停了好几辆小车,心头不由一凛。 刚刚走下车,只见久违的贺衷寒迎了上来:“安师弟,近来可好?” 安毅大喜过望,伸开双手,使劲地和贺衷寒抱在了一起:“师兄,你到日本明治大学进修快两年了,可想死我了。这回回来,不再离开了吧?” 贺衷寒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谢谢师弟,愚兄其实年初就回来了,不过事务繁忙,一直无缘与你相见。这次校长召唤,我才有空回到南京,我想以后都不会出国了吧。”说到这里,贺衷寒松开安毅的手,指着他的军衔羡慕地说道:“五年前愚兄就是少将了,现在还是少将,倒是师弟你远远地走在了前面,现在已经是中将加上将衔,不得了啊!” 安毅知道自蒋先云故去、陈赓出走之后,贺衷寒一直以黄埔精神领袖自居,现在安毅以黄埔四期生的身份独占鳌头,其他诸如尹继南、胡宗南、曾扩情等人也已晋衔中将,反倒是他这个当初的黄埔三杰之一有些尴尬。安毅安慰地说道:“师兄何必自谦?你的能力众所周知,这些年主要是你长期在外留学,没法建功立业,一旦时机到来,我想很快就会又走在前面。对了师兄,回国后你在干什么?” 贺衷寒刚想回答,这时钱大钧已经走下车来,贺衷寒连忙向钱大钧敬了个礼,钱大钧向两人笑了笑:“大家稍后再叙旧吧,安毅,你先跟我进去,估计校长已经等不及了。” 安毅抱歉地向贺衷寒点了点头,然后在贺衷寒复杂的目光中,跟在钱大钧身后登上台阶。 只见会客室里已经坐了一排人,曾扩情、胡宗南、戴笠、滕杰、康泽等黄埔师兄弟济济一堂,一个个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等候着蒋总司令的召见。看到安毅后,众人全都忍不住笑着点头,现在的安毅,无形中已经成为黄埔的领军人物。 安毅在胡宗南和戴笠中间的空位坐了下去,小声问道:“都有谁进去过了?现在里面是谁?” 胡宗南不敢开口,戴笠却轻声回答:“最先进去的是何应钦,然后是铭三兄,第三个是刘经扶,还有顾墨三、陈辞修等先后觐见,咱们黄埔生中,君山是最先进去的,现在里面的人是上海市长张群张岳军。” 安毅点点头,心说这次会见的阵容还真是强大,几乎囊括了蒋介石所有的亲信部下,老蒋下野后无论谁来当这个家,都无法调动这批骄兵悍将,举步维艰。 这时胡宗南倒是忍不住开口了:“师弟,你看校长大张旗鼓地召见咱们,到底是为什么啊?” 此时胡宗南已经出任第一师师长快一年了,受到蒋介石的极大宠信,在黄埔系带兵将领中晋升速度仅次于安毅和尹继南,开始有意无意地在身边聚集人才自成体系,俗称“少壮派集团”,安毅的弟弟冬子如今已是第一师上校团长,极得胡宗南的器重。 安毅见戴笠和曾扩情等人脸上一片凝重,不由微微一笑:“我说老胡,你现在终于得偿所愿,成为胡司令了,怎么连这个也看不透啊?校长这是在为下野预作安排呢!”看到胡宗南怒目圆睁就想发火,安毅连忙劝慰:“你急什么急?校长下野只是暂时的,你看看这儿的阵容,谁上台弹压得住?还有现在国家内忧外患,日本人步步紧逼,没有校长在前面顶风冒雨,想凭着汪精卫、孙科和林森等人来凝聚人心治理国家,完全就是镜花水月大梦一场。我想要不了几个月,校长就会重新回来领导大家了。” 胡宗南想了想,悻悻作罢:“反正除了校长,谁的命令我也不会听,要不服气就让他来见识一下一师弟兄的枪杆子。” 这时只见书房门打开,张群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俞济时紧随其后,向安毅招了招手:“安师弟,校长有请。” 安毅连忙站起,整理了一下军容,然后跟在俞济时身后进入书房。 蒋介石正在和邓文仪说话,看到安毅微微一笑,指着旁边的沙发示意他坐下。俞济时沏上茶,和邓文仪一起悄悄退了出去。 “想必慕尹(钱大钧字)已经将我找你来的目的告诉你了,说说吧,有什么想法?”蒋介石和蔼地问道。 安毅坐得笔直的,郑重地表态:“谢谢校长厚爱。学生保证,只要学生在川南一天,西南数省就是校长最坚强的后盾,只要独立师和二十四军的两个师驻防南京周边,南京就永远是校长的后花园。不管是谁,只要他公然站出来反对校长,就是学生的敌人,学生一定竭尽所能,将其消灭。” 蒋介石欣慰地说道:“好好!我心甚慰,我心甚慰啊!安毅,值此政局动荡国事艰难之际,你能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我很高兴。在我下野之前,有什么需要我做到的,尽管告诉我,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安毅低下头,一脸沉重:“校长,学生想请您原谅夏俭和他麾下的弟兄们的冒犯之举。江西原本是学生和弟兄们一手建设发展起来的,而赣中保安司令部又一直承担者保境卫民护卫厂矿企业的重任,何长官说编遣就编遣,丝毫不考虑学生和麾下弟兄的感受,所以夏俭激愤之下做出逾越之举,请校长明鉴。” 蒋介石神色复杂地看了安毅好一会儿,长叹一声:“唉,我想这根刺悬在你我师生之间已经很久了吧?这事怪我,我太性急了……你先别说,听我把话讲完――二次围剿发起以来,中央军各部寸功未建,损兵折将不说,反倒让赤匪越发壮大,这时候敬之和畅卿上言说只要把保安部队编入剿匪各部,凭借着你一手创建的‘模范营精神’和对当地环境的熟悉,剿灭赤匪指日可待。我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保安部队一解散,整个江西全乱套了,几月时间竟然匪患丛生民生凋敝,税赋到今天只有当初的四分之一,悔不当初啊!夏俭说起来也是你的老部下了,他能放弃升官发财的机会解甲归田,说明他也是忠耿之人,这样吧,回头我让总部发文,正式任命他为川南警备司令部副总司令,晋中将衔,在川南地区再训练出几只精锐之旅来。” 见蒋介石主动坦诚过失,安毅慌忙站了起来,连呼“不敢”,蒋介石看到安毅感激涕零的样子,心中觉得舒服许多,示意安毅坐下,想了想问道:“你知道滕杰、曾扩情、戴笠、贺衷寒、胡宗南他们发起的那个复兴社吗?” 安毅一愣:“学生不知。学生谨记校长黄埔毕业生不得私自参加政治活动的禁令,不敢逾越一步。” 蒋介石赞赏地点点头:“这就是我欣赏你的地方,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是没有必要参合到无谓的政治中去,军人不需要懂政治,不应参政,参政以后,生杀荣辱都由不得自己了。不过这个复兴社却并不是什么政党,而是以我黄埔师生为骨干,结合全国青年之精英,切实把握民主集权制之原则而建立的一个意志统一、纪律森严、责任分明和行动敏捷的社团。 这几年民生艰困,而军阀、豪强遍布国家,底层平民漠然国事,中产人家惟利是图,至于亡国祸在眉睫,而民心冷漠,无人欲应大变。一些人为一己私利,不惜毁灭掉这个国家,我黄埔师生必须团结起来,依靠集体的力量来抵抗侵略、根绝腐败、内除‘五鬼’(指贫穷、疾病、愚昧、贪污、扰乱),复兴我中华民族。你觉得如何啊?” 安毅知道蒋介石肯定是对这个复兴社动心了,否则不会说这么多好话,当下一脸严肃地回答:“学生正不知该如何唤醒民众,既然有这样好的社团,学生自然愿意参加。不知校长要学生做什么?” 蒋介石道:“其实刚开始听到黄埔生中有这么个小圈子的时候我很愤怒,但后来滕杰面见我时的一番话把我打动了,他说‘外敌不可怕,可怕的是位居高层的人,变成国家社会的敌人!今天的事实是何官不贪、何人不浊,政府之无能之腐败,早已超过以前的历朝历代!先总理说革命未成,同志努力,今天又何止是不再努力?已经是惟恐别人努力、惟恐天下不乱了!这样才能继续贪赃枉法!当然,如果仅仅是不努力,也倒罢了。但国家的风气、根基,几年时间已被败坏一净!如今政府中许多新贵上台,未见其革新与进取,腐败之象却已呈现。再干净的青年,一旦步入这个社会,也立即愚昧不堪。中华民国现在是一个大染缸!长此以往,不用日本入侵,亡党亡国的日子,也不用几天了。’当时我的震动很大,闭门思考了好几天,才决定任其发展壮大,以黄埔之革命进取精神为灵魂,注重精神和组织建设,重新把我们的党、我们的政府推回正确的轨道中去。” 安毅连连点头,蒋介石喝了口水,接着说道:“这次下野后,我要暂时离开政治,离开你们这些学生,寄情于故乡的山水。你身为我黄埔一员,政治和军事影响力非同一般,必要的时候可以帮助复兴社的创立,替他们解决一些实际困难。” 安毅连忙表态:“校长请尽管放心,就算校长不说,只看师兄们的面子,学生也会大力支持的。” 蒋介石笑了笑,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支票,伸手叫过安毅,把支票递到他手里:“这是我给你的川南警备司令部准备的建军费用,夏俭招兵买马的时候用得上,明天你就要去叙府了,现在那里百废待兴,我不能总让你花钱。” 安毅眼睛通红,把支票交还到蒋介石手里,声音有些哽咽:“校长,现在你比我更需要钱,还在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吧!学生正在出售江西的产业,手里还有些闲钱,可以顶上一两个月,等您复出后再给我也不迟。” 蒋介石直直地看了安毅好一会儿,才又把钱交到安毅手里,语重心长地说道:“安毅啊,你对我有信心,这很好,说明我们师生的心是连在一起的。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身为你的校长,我已经觉得很愧对你了,哪里还能让你自己掏腰包?收下吧,处理好川南的军务后,你到奉化溪口来,我带你去拜祭一下我母亲的陵墓。” 看到安毅一脸感激、看都不看支票上的数字就塞进了上衣口袋,蒋介石欣慰地说道:“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安毅领命而出。望着安毅挺拔坚毅的背影,蒋介石微微叹了口气,嘴角泛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安毅,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第六一八章 人心向背 第六一八章人心向背 中午安毅在秦淮河夫子庙附近的江南宾馆设宴款待参与觐见的师兄弟们。这次汇聚南京的黄埔师生多达一百多人,久未见面的袍泽难得聚在一起,很快便热络起来,纷纷谈起军校往事,一时唏嘘不已。 贺衷寒和安毅坐在一起,诉说自己回国后的情况。 原来今年春节前夕,南京军委会组建政治训练与宣传处,贺衷寒奉命回国,出任处长,随后便长期滞留湖南湖北,遵循蒋介石提出的“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指导方针,开办“政治研究班”和“军校特训班”,抽调和招收一批又一批军队中的在职政工干部和大专毕业生进行短期集训,然后将他们分派到全国各地的军队中去,从事宣传工作。 安毅听到这里便知道贺衷寒的工作性质,知道这些培养的所谓政工人才是做什么的,日常工作中除了宣传蒋总司令的治党治军理念以外,恐怕还肩负着监视各部带兵长官,以防“异动”的任务,不由暗暗警惕。 这时,许多和安毅交好的黄埔学长纷纷来向安毅敬酒,探寻这位黄埔第一领军人物对老蒋下野的看法,以免站错位置。 黄埔一到六期,大约毕业了六千多名学员。在离开黄埔四、五年后,黄埔学生在这个激荡的岁月里,作为一个新生、单纯的力量,不可避免产生了富有历史意味的分化。经历黄埔、北伐和清党阶段,层出不穷的学生党争、社争、观点和社会思想之争,黄埔一系不断分裂。此时,在蒋介石嫡系部队或政府里服役、并继续忠诚于蒋的,大约一半多一些,这其中又分化成几个形态:一批和蒋介石关系良好,因为效忠和英勇,受到重用,在外带兵打仗,这一类的代表人物就是安毅和胡宗南;另一些人则在黄埔岁月以后,迅速回到了平庸的轨道,他们在军事机关、基层部队任职,安分地领一份薪饷,等待着苦熬资历、慢慢升级;最后还有一群人,在清党中被指认为和共产党有各种各样的联系,虽然立即脱离共产党,并因为蒋对黄埔学生的另眼相看,也先后回到部队或政府中任职,但他们开始的是小心翼翼、企望消除“上峰”疑虑的生活。 后两类黄埔生因为手里没有军权,唯恐行差踏错,故此谨小慎微,只能依赖于安毅这样各派人士都颇为忌惮的人物的判断来决定自己今后的走向。 安毅心知肚明,自然是来者不拒,觥筹交错中,安慰说校长下野不过是权宜之计,大家只需要办好校长交代的事情即可,相信要不了多久校长就会复出。 酒至半酣,曾扩情站了起来,慷慨激昂地说道:“大家不忙慌乱,不要迷惘,其实只要好好想想我们早几年的日子,我们就能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 在黄埔的时候,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一个环境?那时,国民革命的前途一片黯淡,各路军阀都在反对着总理和校长,我们随时要上战场,随时都可能送命。那时我们是为了升官发财吗?不是!那时我们把营私舞弊的人,都当作了自己的敌人! 这次校长下野,我们在座的同学,要为校长着想,要为民国着想,也要为我们黄埔一系着想。东征北伐,我们死了多少人,活着的人,又有几个人的身上没有伤疤?校长下野后统治我们、当我们长官的,就是那时要我们的命的那些人!他们反对三民主义,反对总理和校长,有奶便是娘。难道我们这些黄埔军人,就是为了给这些人作嫁衣裳吗? 身为军人,我以和他们共事为耻!我们如果不行动起来,国家要亡,我们这些人,也要让后人永世耻笑!” 曾扩情此话一出,满座为之哗然。 在座的黄埔生中,以前三期人物为主,投效黄埔时,他们都怀抱着救国护民的热情,在孙中山、蒋介石的旗帜下吃过苦,打过血仗,但不过一两年后,南京满街的长官,满街的腐败,早让他们的原本青年的心变得冷酷绝望。 几年过去了,黄埔生中晋升将官的不过几人,其余的大多依旧是校尉。国家危机、腐败蔓延之外,校长下野的危机、黄埔一系的危机、自身前途的渺茫时时刻刻焦灼着他们。为什么不自己行动起来,内反官僚新贵、确立“校长”地位,外抗日本、俄国,以争大国地位呢? 此后顺理成章地,由滕杰站起来阐述了复兴社的宗旨,由贺衷寒解说组织原则和参加方法,胡宗南出言支持,复兴社隆重地出现在诸多黄埔同袍面前。 安毅哭笑不得,没想到一个好好的欢聚宴会,变成了复兴社的鼓动宣传会议。不过想到蒋介石的期望,他知道如果自己退缩肯定会给人口实,当即站了起来: “我只说一句,复兴社的建立,是关系党国前途的大事情,我安毅大力支持,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如果有谁敢逆潮流而行,我就让他试试是不是比李宗仁、冯玉祥等人的拳头更硬!” 此话掷地有声,全场一片沉默,随即爆发热烈的掌声。 同是这天中午,上海外滩复兴东路码头。 王老实战战兢兢地排在队列中,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心里有几许不安,几许惶恐,还有几分期待。 王老实原本是沈阳近郊的一个小地主,上有一位五十出头的老爷子,下有两个五六岁的女儿,老婆是直系大战时逃到东北的陕西米脂美女,家里曾经有一百多亩田土,还有些牲畜,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这几个月来的遭遇,仿佛就像是做梦一样,一切都因为日本人的悍然入侵改变了。 想着从九.一八那天开始到现在所经历的一系列事情,王老实心里就难受。那天夜里,沈阳城里喊杀声不断,王老实和村里的乡亲们都没法入睡,全都站在村口眺望沈阳城的方向,红彤彤的火光几乎照耀了半边天际。 第二天下午,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日本人开始在城里搞起了大屠杀,据说已经有数万人死于鬼子的屠刀之下。许多人不相信,但在传递消息者神神秘秘拿出的照片面前,所有人都惊呆了:只见照片上满地都是无头的尸体,一个日本浪人正拿着大刀,砍向一个跪倒在地的汉子,还有一个日本兵拿着刺刀,向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捅去,整张照片血腥而又暴力,一股让人窒息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不知道是谁开始带头逃亡的,王老实浑浑噩噩地回到家,刚把事情向家人交代清楚、一筹莫展的时候,就听见村里呼朋唤友结伴南逃的声音。已经失去主张的一家人随风而动,迅速收拾好金银细软和一些生活必需品,然后板车架上牲畜,带着丫鬟和长工,开始向关内逃亡。 一路上,碰到的逃难人群越来越多,流言也越来越恐怖,这个说沈阳被烧成了白地,这周边黑土地上等待秋收的庄稼之所以全都变成灰烬,就是受沈阳大火的连累,那个说长春城里居住的中国人已经被日本人杀光了,鲜血把长白山都染红了。人们惊惧异常,加快了逃亡的步伐,直到进入有东北军驻防的锦州,心头才稍微安定一些。 就在人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有消息传来:只要逃到湘西和江浙一带,就会有活路,那里有专门的人安排生计。恐慌之下人们不假思索,也没有想这些消息的来源,加之对东北军不抵抗政策的失望,纷纷夺路而逃。 就这样颠沛流离从山海关南下,一路上,不时可以见到江南集团和江西商会出资设立的临时居住点和粥棚,还有专门的医护人员收治病人,就这样有惊无险地来到了上海。 之所以没有选择去湘西,主要是王老实听说江南集团正在安排人下南洋谋生。现在南洋地广人稀,有大量土地和田庄出售,自己有些本钱,可以买些田土过活,而不用像去湘西那些人一样只能靠去工厂上班维持生计。 “下一个!” 排了半天的队,终于轮到王老实了。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看到一溜长桌前有荷枪实弹的军警维持秩序,十多个接待人员衣冠楚楚的样子,王老实还是没来由地一阵心虚。 王老实被军警引导到一张桌子前,办事员看到王老实战战兢兢地样子,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别紧张,坐下谈谈吧,你有什么特长,家里有几口人,到南洋后想要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俺叫王老实,这次从东北逃亡过来,想到南洋买几块地,过几天安生日子。”王老实讷讷说道。 办事员有些意外地看了王老实一眼:“你既然有钱,为什么不选择留在国内,比如到湘西投资建厂,或者自己经商也可以,怎么会想到去南洋发展呢?” 王老实一脸苦涩:“我哪里懂那些东西啊!投进去只有亏本的命!再说了,东北军那么多枪炮都打不过日本人,这一路上我看报,发现不管是南京政府还是广州政府都只是空喊口号,却没有实际的动作。我琢磨着蒋总司令和汪主席也拿日本人没办法,与其留在国内坐等日本人打过来,还不如到南洋过几天安生日子。这几年折腾够了,我不想再折腾下去了。” 办事员苦笑着摇了摇头:“好吧,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也不勉强你。南洋有大片的土地,正需要我们华人去耕种,我只希望无论到了哪里,你都不要忘记自己是一个中国人。” 说完,办事员快速地给王老实开具了一张证明,然后指着后面的房子道:“你进去后找到土地交易柜台,那里有专人接待,还有许多等待出售的土地详情。你的具体情况和家人的资料,也会一一核实。” 王老实感激地连连鞠躬,走进后面的洋房后很快便办妥了手续,只等第二天带着家人乘坐前往星洲的客轮。 与王老实一样经历的人还有很多很多,从1931年到抗战正式爆发前后,大约有近千万来自长江、淮河七省205县灾区和东北沦陷区的民众前往南洋谋生,大大地改善了华人在南洋的人口比例。 第六一九章 巨奖 第六一九章巨奖 没等四届一次全会开幕,中央军队中的大部分代表就离开南京返回各部,根本就不给即将改组的中央政府和军委会任何面子。作为候补中央执行委员的安毅也和军中的大多数黄埔师兄们一样,招呼都不打一个即扬长而去,正在为各自政治利益角逐的中央各部大员包括汪精卫、林森等人在内对此无可奈何。 飞往湘西的容克运输机上,与安毅同行的有因中央党部分裂而不愿参与权利争斗的龚茜、厌倦了乌烟瘴气的政治气氛消极之下提出休假的叶青、因学校停课游行示威而无所适从的叶子欣,还有一个则是与安毅形影不离的沈凤道。 飞机在蔚蓝的天空中平稳地飞行,安毅在黄禀一的指导下,已经能够从容驾驶飞机,三位佳人的感觉可大不一样,觉得安毅是那么的聪明能干,叶子欣强忍腹中不适,不时将目光投到身穿棕色飞行员制服的安毅身上,感觉安毅的背影是那么的伟岸英俊,安毅专注平和的举止,与教练黄禀一上校之间的一问一答,都能够激起叶子欣深埋心中的渴慕和欣赏。 到达湘西乾城上空时,晴空万里无云,向下俯视层峦叠嶂巍巍莽莽,成片的红叶点缀在万绿丛中,河流蜿蜒缭绕,如同玉带般柔美,一个个安静坐落在平原地区的村子整整齐齐,无比恬静。眼力好的龚茜甚至能看到公路上往来奔驰的各种车辆,到处展现出勃勃生机。三人大声交换意见,都说久闻湘西的发展一日千里,没想到今日一见竟然如此美丽。 飞机顺利平缓地降落在宽阔漂亮的乾城机场,安毅在黄禀一的指挥下,拐了个大弯将飞机直接开到指挥楼前,飞机尚未停稳,张弘栾、张存壮、史乐君等百余名将校全都迎向飞机,个个满脸激动笑逐颜开,西南航校三百学员排着整齐的队伍挺胸站立,人人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待自己的校长安毅检阅。中外教官也都愉快地换上得体的服装,站在三百学员方队的前面等待传奇将军安毅的到来。 安毅跳下飞机,黄禀一与沈凤道一起把龚茜三人扶下,安毅搀扶最后下机的叶子欣,把这美丽的小丫头扶到地上微微一笑,转身走向张弘栾等人相互敬礼,四十四军军乐队即时奏响了已经成为安家军军歌的《精忠报国》,场面盛大热烈。 “栾叔,小侄想你啊!”安毅紧握张弘栾伸来的手激动不已。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贤侄瘦多了……” 张弘栾连声感叹,上下打量安毅,刚要说几句就被安毅身后的哇哇呕吐声所打断。 安毅连忙回头,发现叶子欣竟然痛苦弯腰剧烈呕吐起来,连忙上前,与叶青一起扶住叶子欣关切询问。 吐得一塌糊涂的叶子欣艰难抬起头,用水汪汪的眼角望向安毅责怪起来:“本来忍住了的,可是你,降落前连续几个大绕圈,又是俯冲又是扇翅膀,怎么受得了啊……哇……” 众人听了哄声一笑,龚茜连忙掏出手绢,上前服侍叶子欣,让安毅别管她们快去检阅队伍。 安毅只能问候几句,转身与张弘栾等人一同走向航校官兵和四十四军受阅官兵。 叶青擦去脸色苍白的妹妹额头上的汗珠,不好意思地感叹起来:“你看看你,这个丑出大了,两千多将士和军乐队都在看着,你却吐得一塌糊涂,等会儿这件事恐怕就会传遍乾城了……” “姐,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不也是不由自主吗?臭安毅!尽显摆他的臭水平,累得我受苦,哇…….” 叶子欣再次忍不住呕吐起来,可是吐无可吐,只有些黄疸水溢出嘴角,漂亮的脸蛋痛苦地扭曲起来,就像个索要糖果得不到满足的可爱孩子的生气表情。 一个小时后检阅结束,安毅一行乘坐军车前往军部营区下榻,简单的洗漱更衣完毕,众人再次团聚在宽大的会议室里,龚茜、叶青三人跟随安毅出席会议,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极为惊讶,特别是医药研究所所长杜鹤鸣和兵器研究所所长孔泽川、兵工厂厂长史乐君等人出现,让龚茜和叶青意识到安毅的大本营将会从老南昌最终撤出。 张弘栾自豪地向安毅介绍今年以来的建设成就,乾城的变化相当大,原有一横一纵两条具有三百余年历史的老街得以修葺保存,大河两岸新增的几千套民居和洋楼有序排列,优良的排水系统、宽阔整齐的道路、完善的绿化,先后建起陆军医院和乾城医学院及其附属医院,开办师范学院和理工学院,新建扩建四所中学和六所中心小学,两所火电厂、三个冶炼厂和铸造厂全都投产,新增公路里程一千四百多公里,乾城与周边各县均已通车,水上客货运输直抵岳州、长沙,民用航空已经开设通往宜昌、叙府、昆明、长沙、武汉、南昌、南京多条线路,十多万移民均已实现粮食自给,越来越多的工厂商铺林立而起,税收每个季度都有递增,人口达到四百五十余万人的整个湘西处处透出欣欣向荣的景象。 最让安毅激动的消息是:湘西药物研究所在原有江南制药厂药物研究所基础上建立起来,来自美、德、法、英等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化学家、药物学家和生物学家在此从事药物研究。自从年初欧耀庭将青霉素的相关研究资料送来后,在安毅果断的命令下,研究青霉素的生产、提纯和临床应用便成为了研究所主攻的方向。 弗莱明在1929年向伦敦医学院俱乐部提交的青霉素论文中,阐明了青霉素的强大抑菌作用、安全性和应用前景。但是,由于他不懂生化技术,无法把青霉素提取出来,无法在实际中应用。正是由于实验室提取的青霉素杂质较多,性质不稳定,疗效不太显著,世人才没有给青霉素以足够的重视,却给了安毅可趁之机。 青霉素杀菌效果明显,对繁殖期的细菌大多有效,而磺胺为抑菌药,能有效抑制细菌的生长和繁殖,就临床疗效来看,磺胺能够治疗的疾病青霉素几乎都可以治愈,相反青霉素能够治愈的,磺胺却束手无策。安毅凭借着磺胺的生产和销售,这几年赚取了大量的财富,但他深知一旦青霉素出现,磺胺的暴利将不复存在,因此在拿到青霉素的专利后,安毅斥重金进行研究,难点主要集中在青霉素的分离和规模化生产上。 美国化学家肖恩和德罗斯特日以继夜地研究,七月份初步成功地分离出像玉米淀粉似的黄色青霉素粉末,并把它提纯为药剂。随后进行的各项实验结果证明,这些黄色粉剂稀释三千万倍仍然有效,其抗菌作用比当前江南集团生产的最厉害的磺胺类药物大九倍,比弗莱明当初提纯的青霉素粉末的有效率高千倍,而且没有明显的毒性。在研究所进行的多次白鼠和猴子的感染实验,结果都非常令人满意,随之而来的临床试验,也证明了青霉素确实是对付此前被认为是不治之症的许多病症的不二良药。 青霉素的疗效得到验证后,如何规模化生产便成为头等大事。研究所搬迁到湘西后,这里丰富的植物资源便成为了试验的对象。在长达数万次的试验中,研究人员研究出了来源广泛又非常便宜的营养液,并且在腐烂的南瓜、芋头中发现了金菌青霉素的霉菌。这种霉菌生产速度很快,产量也比青霉葡萄球菌氧化酶高上百倍。利用这个菌种,研究人员又培养出一种产量更高的霉菌突变种,并成功在江南集团机械研究中心研制的高达两层楼高的巨大容罐中进行培育。这种容器里面装上满满的营养汤,用像飞机的螺旋桨一样大的搅棒在罐中不停地搅拌,使纯净的空气源源不断地通过容器内的营养汤。这样,霉菌就不仅仅生长在营养汤的表面,而且也可以在全部营养汤内部生长,从而得到高品质的青霉素。 在留法回国的医学专家杜鹤鸣教授的领导下,研究组于上月成功制造出首批医用青霉素粉剂,并在湘西医学院附属医院中成功运用,一例又一例患者在运用青霉素药物治疗后迅速康复,给予研究小组和医务人员巨大的信心和动力。 杜鹤鸣在会上恳请安毅加大制造设备的购买和后续研究的投入,便于尽快将这一特效药物推向社会,为更多的患者服务。安毅当即决定给予研究组成员一百万元奖励,爽快地同意杜鹤鸣的建议,叮嘱他尽快拿出购买设备扩大生产的计划,便于将这个领先世界的科技产品顺利转化为药品。 满座将校和技术专家听到安毅给予专项研究小组一百万元的巨奖顿时无比震惊,立刻意识到青霉素将会是继磺胺药片之后又一次革命性的贡献,同时也被安毅的大手笔和对科学的新追求、对知识分子的尊重和热情深为感动。 坐在安毅身后一排龚茜和叶青面面相觑警卫惊讶,叶子欣好奇之下悄悄拉扯安毅的衣角,用美妙的声音低声询问:“毅哥哥,青霉素是什么啊?” 兴奋的安毅回过头来开起了玩笑:“这个……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第六二〇章 理想的家园 第六二〇章理想的家园 在湘西停留的三天时间里,安毅马不停蹄地参观一个个工厂和农庄,巡视各所学校,出席湘西各界举行的各种会议。龚茜三人兴致勃勃全程同行,不时表达感慨惊讶之情,对湘西工农业的飞跃发展和民众的勤劳朴实深怀钦佩,特别是参观乾城周边三个移民新村的过程中,龚茜三人也和安毅等将校一样倍感欣慰: 来自西北的村民们听说安毅到来,全都扔下手里的活计,倾巢而出,老人们拿上自家种植的水果,姑娘和汉子们捧出家里婆姨精心制作的西北传统食品羊肉汤和肉夹馍,满怀感激地孝敬安毅和张弘栾等人,几位年长者在安毅的询问下,自豪地回答家里添了多少头牛羊,养了多少只鸡鸭,安居乐业心满意足的神态,令人不禁为淳朴的乡亲们暗自高兴。 安毅这回想走都走不了,成百上千的乡亲围着不让离开,非要他和张弘栾等人留下吃完午饭才准辞行,盛情之下,安毅与张弘栾、张存壮等将领商议片刻,决定留下来用餐便饭,并详细询问乡亲们的近况和要求,看看在什么方面能够做得更好。 在父老乡亲们热情的款待下,安毅一行坐在农家院落的瓜棚下,品尝地道可口的西北小吃,龚茜吃到风格独特的食物,非常高兴,趁其他人都和乡老们说事,轻轻擦了擦手,低声询问安毅: “湘西风景秀丽气候宜人,河流纵横溪流淙淙,民风淳朴物产丰富,一点儿也不比江南水乡差,几日所见处处生机勃勃安宁富裕,理想的家园也莫过如此啊!可见只要经营得好,有一批团结实干、一心为民的官员,有一个安定祥和的发展环境是多么重要! 当初你接纳安置灾民的时候,姐都替你捏把汗,没想到亲眼所见比想象中的还要好,你当时接纳数十万灾民时想到今天的胜景吗?” 安毅放下喝了一半的糯米酒:“想得到,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发展到这个水平,说明湘西的吏治是优秀的,湘西的各级官员是尽职的,人民更是无可挑剔。 看到乡亲们一个个脸带微笑的知足样子,我也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我们的人民是这么的坚韧勤劳,同时太容易满足了,只要对他们付出一点点,他们就用全副心身予以报答,真让我感动! 要是按照目前的模式和速度再发展个五年,定会在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方面更上一个台阶,基本能达到我的初步设想,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老天爷!姐姐我走遍中国,都没看到几个如此安定富裕的地区,仅仅两年不到就能从一无所有发展成如今的丰衣足食,难道还不能让你满意吗?你的要求是否太高了?”叶青惊讶地问道。 叶子欣拿着个咬了两口的山梨走过来,蹲在安毅身边:“是啊,毅哥哥,你也太追求完美了吧?能否告诉我你理想的程度是什么?” 安毅想了想回答:“很复杂,几句话概括不过来,这么说吧:我理想的家园是有个安宁祥和的生活环境,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家家有田地,人人有活干,孩子们都能念上书,姑娘们都能穿上喜欢的新衣服自由地恋爱,老人们能老有所乐安度晚年,家家户户用上电灯和小广播,民众足不出户就能获知天下大事、获得先进农业知识的教育,每个镇子都有一所中学、一所医院、一个电影院和一个长途汽车站,每个村子都有一个由民众推举的村民委员会,自己决定自己的生活方式,把村民对政府的意见和要求向上一级政府呈送,让自己的生活越过越舒坦。” 龚茜和叶青相视一眼,心存怀疑,率真坦直的叶子欣娇声问道:“这可能吗?你说的让我想起桃花源了,要是真能实现,多长时间才办得到啊?” “当然有可能了,你们什么时候见我夸海口了?只要大家都齐心协力去做,再有个好的政府和一群好的带头人,不出五年就能办到。” 安毅端起半海碗甜酒,一干而尽,兴致勃勃地告诉三人:“过几天你们就会看到,叙府周边的十二个村已经在做了,由尹继南和杨斌两人负责,川南议政会议共同努力,由我和前往川南的众多企业负责出资,当地政府和驻军、民众出力,将这十二个村子当成第一批示范区树立起来。 家家用上电并不稀奇,川南各县如今都建起了火电厂,与德国和瑞典两大电力公司合作的两座中型水电站正在勘测之中,不出两年就能给整个川南各县输送电力;小喇叭更不稀奇,江南电子通讯公司正在生产,准备分出一半技术人员前往叙府设厂生产,工人们一天生产几百台收音机都没问题,生产几万只小喇叭简直和玩儿似的,至于医院、学校、电影院、车站,都可以由政府税收支付,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五年时间估计行了。 其实这些我都不担心,我唯一担心的是文化的发展,道德的传承和教育的方式及力度,一句话,担心的是精神文化的培养和发扬,在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能够做到精神文化的同步发展并非易事,弄不好整个社会风气就会迅速败坏。 别以为我这是危言耸听,南京和江浙一带五年来的改变就已经敲响了警钟,不得不加倍努力才行啊!” 一席话让龚茜和叶青深思不已,叶子欣望向安毅,满怀崇敬:“毅哥哥,叙府美吗?” “很美!三江汇流,青山如黛,竹林如海,松涛阵阵,那里不但有千百年遗存的寺院道观,还有高山迷雾中滋养的各种珍稀药材,茫茫群山鸟兽成群,河流小溪遍布全境,矿产丰富民族众多。 叙府许多高山部落都有自己的传统绝活,彝族千百年流传的冶炼工艺能生产出锋利的合金砍刀,也能打造精美的银器,苗族聚集地锡矿、铜矿开采了千百年,他们能做出最精美有着浓郁民族气息的饰物和器皿,还有盛产金矿的瑶族区域、盛产珍惜木材的其他诸多部落,只要能团结起来共同发展,不久的将来川南各地就会成为一个富裕祥和、欣欣向荣的富庶地区,理想的家园就不是梦想,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我愿意为此付出所有,从川南开始一步步扩大,为我们的国家民族努力,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了!”安毅感慨地说道。 叶子欣羡慕地倾听,突然问出一句很现实的话:“发展经济和民生,是要靠钱的,你去哪儿弄这么多钱?” 安毅莞尔一笑,捏了捏叶子欣挺直的鼻梁:“人小鬼大,一问就问到点子上!放心吧,钱是人赚回来的,在我这么多年辛苦经营奠定的基础上,只要加倍努力,就能赚取足够的钱。 昨天你不是还一直追问我制造出青霉素的价值吗?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全世界只有我安毅拥有青霉素药物研发和制造的专利,研究所的副院长已经携带相关申请资料飞往南昌,他将与周崇安先生一道前往上海,将资料交给欧耀庭先生的代表,欧先生拿到资料之后就会在欧美各国为我申请与青霉素药物有关的诸多专利,此后,全世界都得给我支付专利费才能生产青霉素。 在欧美国家,我们将以‘盘尼西林’名称注册相关药物的专利,最多授权三家大型制药公司生产,而在中国乃至整个亚洲,就只有我们的湘西、川南两个制药厂生产,你说说看,一小瓶粉剂我就能净赚五到十个大洋,全世界一天会使用多少?我们江南集团遍布全国各地的销售网络每天又会卖出去多少? 磺胺药物的发明和生产给我带来了近亿美元的收入,目前和将来仍有很长一段赢利时间,加上青霉素这一世界首创的特效药,你说我会获得多少利润? 还有啊,我与国内外各个财团一起投资的西南各地诸多矿业、钢铁、电力、机械、无线电、纺织、食品、能源等企业,在欧美国家破产企业采购的机器设备一到位,一两年内就都会投产开始盈利,你说我该有多少财富?” 叶子欣呆呆地望着安毅,一时间也算不清安毅究竟有多少钱了,她知道仅仅是安毅卖掉的南昌长途汽车公司就赚到八百多万,要是等将来安毅这么多企业的赢利累加起来,真不知该怎么计算才是。 叶青大声叹道:“早知道你有钱,却不知道你有这么多钱,难得的是你把赚来的钱全都投入赈灾扶贫、军力提升和振兴民族工农上面,如此博大胸怀,怎么不令人肃然起敬啊? 我现在算是理解周崇安曾说过的那句话了,两年前采访他时,他当着二十几个中外记者的面表示钱只是个数字,并不是衡量成功的人生和优良道德的标准,我一直不能理解他的这句话,如今慢慢知道他的真实目的了。他和你一样,和道叔、尹继南、孔所长、杜所长等人一样,都拥有一颗高尚的爱国心,有忧国忧民的博大心胸,所以你们才走到了一起,干出一桩桩惊天动地、感人泪下的事情。 小毅,我打心底里敬重你,敬重你身边志同道合的弟兄们。” “谢谢青姐,你不也是和小弟一起的吗?你用你的笔杆子为民众和民族工商业的振兴做了多少贡献,我们弟兄心里都铭记着,也对你和与你一样的记者们充满感激。你仔细想一想也许就会发现,只要是你的采访,无论是安家军还是湘西、黔西驻军都非常配合,江南集团任何一个企业都对你敞开大门,这就是大家感激你、敬重你的原因。”安毅笑吟吟地说道。 叶青听完感动不已,伸出手抓住安毅的胳膊,深情款款地说了声谢谢。 叶子欣站起来,撑住安毅的肩膀,大声说道:“我毕业了一定要进入你的指挥中枢!我会很多东西……我现在正在学习无线电,最差也能给你做机要秘书!我问过沈大哥了,他说你的机要秘书都是男的,很多机要秘书在你身边待上一年甚至七八个月,就能出去带兵打仗了,我也想成为将军!” 安毅惊讶地扭头望着激动之下满脸通红的叶子欣,由于叶子欣声音太大,使得张弘栾等数十人全都望了过来,看到叶子欣毫不顾忌礼仪,差点儿就要搂住安毅苦苦哀求了,显得非常惊讶。 龚茜看到周围的笑脸和低声议论,深恐影响不好,连忙站起来拉过叶子欣低语几句。 叶子欣飞快望了一眼四周,羞得转身就往农家里跑,惹来院子里笑声一片。 第六二一章 交心 第六二一章交心 在湘西四天的日子里,每一天都在繁忙的巡视中渡过,安毅的巡视与所有政要的走马观花大不一样,也让三个冰晶玉洁才貌双全的绝色美人深刻感受到安毅的聪颖睿智。 每到一处,安毅都能看到问题所在,他不按设定的线路走、不按预定的时间秩序行事,走到哪儿看到哪儿问到哪儿,亲身体恤民间疾苦,倾听民众的呼声,非常巧妙地向最高长官张弘栾等人询问详情,开诚布公地征询意见提出问题,让张弘栾感叹不已,也深切感受到安毅的务实与诚挚,对当地各级政府官员无疑是最大的震撼和鞭策。 安毅之所以如此较真,原因是他与张弘栾、张存壮等人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害关系,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在湘西多年的投入和经营,容不得半点的马虎。 旧军阀出身的张弘栾经过数年的拼搏,非常理解安毅的想法,他知道自己的局限性,知道自己如果没有安毅的扶持不可能有今天,而且到目前为止,安毅从没对他有过任何超越情感之外的要求,更没有越过他染指湘西,安毅处处维护张弘栾的利益,设身处地为张弘栾着想,所以张弘栾早已认定安毅,彼此的感情比外界所预料的还要深得多。 对于安毅提出的每一个建议,张弘栾都非常重视,也非常乐意按照安毅的想法加以改正。 很多人不明白张弘栾为何对子侄辈的安毅这么言听计从,但是张弘栾的侄子张存壮非常清楚: 叔叔张弘栾这辈子已经没有任何的遗憾,现在要权有权,要兵有兵,权倾一方连省主席何健都要事事征询,整个家族的日子过得比原先冀望的还要好上百倍,再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不是依靠自身的能力可以做到的了。 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比得上泽被桑梓、留名青史更具吸引力,而安毅能够让已经心满意足权倾一方的张氏家族实现梦想,能够让张氏家族拥有巨大的名誉与实际利益,甚至能达到比理想的更为理想的境地,张弘栾自然而然对安毅的人格与情感倍加珍惜。再者,湘西也面临川南的巨大挑战,迅速发展日新月异的川南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张氏家族的一种压力,人到不需要为利追逐的阶段,最激励人的就是名誉,是彪炳千古、流芳后世的巨大吸引力。 尽管湘西官场甚至军队中仍然存在很多问题,但是对比国内任何地方,湘西的吏治与军队管理要严格清廉得多;尽管对诸多问题不甚满意,但是安毅也知道欲速则不达、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因此安毅非常聪明地给予湘西上下最佳的评价,以鼓励为主,鞭策为次,弄得大家皆大欢喜却又浮想联翩。 从安毅在湘西的表现来说,已经算是非常的恰当与温和,安毅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权势与霸术上面的进步,仅凭自己的过往经验和迷糊直觉处理一切事务,但是无形中恰好韵合了中国官场千百年来的规律。 在湘西军队与各界代表的热烈欢送下,安毅带着沈凤道,与三位美人儿一起登上飞机,继续西行,不到两个小时,飞机就在叙府西面的机场降落。 令龚茜等人惊讶的是,作为安家军大本营的叙府却没有湘西机场隆重的欢迎仪式和检阅安排,没有川南的各界民间代表,也没有热热闹闹的军乐队吹奏,只有尹继南、杨斌、顾长风等数十将校和林耀东率领的卫队在机场迎接。 安毅非常激动,跳下飞机就与自己的弟兄们握手拥抱,捶捶打打,根本就不像是个身居高位的中央大员,尹继南等人一个个斯文扫地,高呼安毅为“大哥”、“老大”、“贤弟”,安毅也毫无顾忌地说着粗话,这个拍拍那个抱抱,兴奋得不亦乐乎,令三个美女惊讶不已。 叶青问龚茜是否安毅在军中都这样?龚茜摇摇头,说第一次见到安毅这么粗鲁随意,反而是叶子欣非常赞赏地说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如此,此话一出,让龚茜和叶青惊讶之余深思不已,感觉自己是不是想得太过复杂,反而失却正常的情感? 弟兄们与安毅相见完毕,全都恭恭敬敬地向龚茜问好。 所有弟兄都知道龚茜在安毅心中的份量,因此所有人连同杨斌都恭恭敬敬地称呼龚茜为大姐,从表情、语气和心里都表现出对龚茜的尊重与敬意,对叶氏姐妹也非常礼貌,但一看就知道客套的成分居多,涉世较深的叶青自然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显著区别,心底稍有苦涩,但也表现得落落大方,唯有叶子欣非常不舒服,认为这么多中将少将点头哈腰的,肯定不是发自内心。 安毅没有多说什么,四下望了一眼修葺一新设施完善的机场,对参谋长赵瑞感激地说道:“师兄,真是难为你了,不但负责那么多军工企业的选址建设,还把机场建设得这么好,看样子大型运输机都可以轻松起降,丝毫不比南京机场差,小弟感激不尽啊!” 赵瑞微微一笑,指着四周可以看得到的苍翠青山:“你离开军团之前,对我说只要在这些高山上安置高炮阵地,敌人就是想轰炸咱们的叙府都要付出沉重代价,于是愚兄干完机场之后,就让高炮旅提前行动,目前已经在四十公里内的三个方向成功修筑了山道,下一步就能构筑防空高炮阵地,算是未雨绸缪吧!” “师兄,有你在小弟轻松多了,从中原大战前请得师兄襄助开始,安毅就没有为具体事情分心过,回想起来,真是惭愧啊!” 安毅感激地握紧赵瑞的手,望向东面山巅上隐约可见的防空阵地,啧啧称叹。 赵瑞咧嘴一笑,稍稍用力拉了一下安毅:“杨大哥已经在城里的三江阁摆下盛宴,一定要和你喝一杯,还说闲话不提一醉方休,什么事情都搁到明天再说,你意下如何?” “是啊,大哥,你不在弟兄们心里没底,你来了就好了,这回大家先聚一聚,好好热闹一下。”尹继南低声笑道。 顾长风不耐烦地挥挥手:“别啰嗦了,秋风瑟瑟寒气逼人,是不是都想在机场待到晚上啊?” 众人笑成一片,顾长风不管不顾地走到龚茜身前,恭恭敬敬地鞠躬致礼:“大姐能来叙府,小弟欣喜莫名,正好内子携带犬儿前来探望,她听说你要来,高兴得不行,等会儿的欢迎宴会她要和大姐坐在一起。” 龚茜颇为意外,想起顾长风的岳父大人曾经与自己做过一段时间的同事,立刻明白顾长风话里的意思,不但给足了自己面子,而且还隐约提到两家之间的缘分,于是礼貌地回答:“顾将军客气了,你们夫妻喜得贵子,我还没有贺礼呢,等会儿补上,正好看看我的周妹妹,这一晃两年多不见了。” “快上车吧,再聊下去恐怕天真要黑了。”杨斌莞尔一笑打趣地提醒道。 众人络绎登上轿车,尹继南悄悄拉住安毅的手,示意他和杨斌同乘一车,随后便泰然自若地走向自己的座驾。 安毅看到杨斌系的刘琨支到另一辆车上,会意地点点头,走向杨斌的黑色轿车,微微一笑钻进去安坐等待,二十余辆车组成的车队络绎开动,不紧不慢地驶向城区。 安毅看到驾车的司机竟然是杨斌的妻弟小傅,顿时明白杨斌的良苦用心,从组建第五军团到现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安毅都没有机会与杨斌单独在一起交心,特别是获知杨斌受到蒋介石的召见却没有向自己打招呼,安毅就下意识地回避杨斌,前段时间的欧洲之行,安毅与留学德国的叶成、曲慕辰、杨飞见面也没有提及杨斌的任何异动,一直怀着复杂的心情、以任其自然的心态对待杨斌的调任与职务转换,这时与杨斌同乘一车,安毅心里百感交集,也无所适从,对于自己的生死兄弟,只要不是投敌,哪怕背叛了安毅也不会有任何的责难,因为他的性格和人生经历促使他这么做。 车队奔驰在宽阔平坦的专用道路上,杨斌擦去额头上的微小汗珠,转向安毅:“怎么了?不想和我说话?” 安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杨大哥,小弟非常感激你,自从大哥调任川南警备司令之后,对继南、老丁、邓斌等人的大力支持令人感动,特别是夏俭获得总司令谅解、调任大哥麾下出任副司令之后,大哥对他的支持一如既往,所有的一切无不令小弟深为感激,大哥对他们的支持,就是对小弟的支持和信赖啊!” “住嘴!” 杨斌恼火地盯着安毅的眼睛:“你他娘的别跟老子来这套,别人不知道你安毅的臭脾气,老子还不知道? 从奉新开始咱们就开始搭伙,到打进贤、入浙作战诸战役、再到江北征战再到铩羽而归,愚兄什么时候对不起你安毅了?跟随愚兄麾下的所有将校,有谁对不起你这个老大了?你这孙子把江西、把南昌诸多产业托付给我,我什么时候有愧于你的希望? 是不是因为蒋总司令召见过我两次,杨永泰和邓文仪和我过从密切,你就心里有鬼,不相信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 安毅,你他娘的还是原来的安毅吗?你是不是认为身边的人都是自私自利、见异思迁之徒?是不是觉得任何脱颖而出的人都对你是一种威胁、对你包藏野心?是不是天底下只有你安毅才胸怀天下,忧国忧民?” 安毅一下子愣住了,望着杨斌几乎冒火的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里百感交集汹涌如潮,当杨斌虎目中溢出泪珠的时候,安毅突然看到了自己渴慕已久的宝贵情感,看到了无以掩饰的亲情与悲愤,感动之下,一把握住杨斌微微颤抖的手,哽咽地说道:“大哥,对不起……” 第六二二章 赤子之心 第六二二章赤子之心 翠屏山东麓的幽静小院里,山茶花依然绽放,常青藤蔓与高大的菩提树繁茂的树冠随风摇曳,欢快的小鸟婉转鸣唱,原有的青石小径经过重新铺设更为平坦,走在其上呼吸清新的略带草木芬芳的气息,令人心神安逸心旷神怡。 龚茜、叶青和叶子欣一进小院就喜欢上这个宛如世外桃源的依山院落,把行囊放在树下的青石桌上,便围绕院子四处参观游走,欣喜不已,一面走一面对奇花异草、原石古藤啧啧称叹,西面的几株桃树虽已过了季节,但优雅别致古朴自然的树形令人一见就喜欢。 龚茜指着院子后方漫山遍野的修竹,啧啧称叹:“真漂亮啊!没想到你有这么一个幽静雅致充满自然情趣的安乐窝,真如人家仙境一般,进来就不想离去了!” 安毅笑着说道:“要是姐喜欢,干脆搬来这儿常住,就住在东头的那座带阁楼的小楼里吧,紫葡萄藤蔓牵到楼上的露台,坐在上面能看到滚滚东去的大江和四周翠绿的群山,眼界开阔,令人心旷神怡。 你看这儿,我离开之后继南和老丁他们请来城里的能工巧匠,在保持小院原有基础上向左右和后方扩大了两倍有余,用石条砌起四周高两米五的围墙,增强了院子的安全,还精雕细刻错落有致地修建,一点也不显得压抑突兀,特别是大门,修得古朴敦实,毫不炫耀,车子也能轻松地开进来了。两层半的主楼后方是新辟的空间,全都保留了嶙峋石柱和原有生长数十年的花木,能工巧匠们按照山体自然起伏之形修建了两座亭台和曲廊,整个院子仍然浑然一体,妙若天成,我非常满意。 这是我出道以来第一次动用上万元专为自己享受,心里想想很不是个滋味儿,但是看到这么好的住处,又觉得爱不释手,挺矛盾的,只能掏腰包后笑纳弟兄们的美意了。” 龚茜高兴得四处游走,这儿摸摸,那里看看,显然是爱到骨子里了。 叶青和叶子欣不高兴了,相视一眼立刻询问安毅自己的屋子在什么地方?怎么只给龚茜留着却不给自己姐妹留两间?安毅嘿嘿直笑不知该如何回答嗔怒的叶家姐妹,看到叶青脸上复杂的神色,叶子欣恼火地咬着嫣红下唇娇嗔无限的模样,安毅只能佯装看不见,若无其事地转过脑袋不敢面对。 跟随一旁游览的尹继南连忙笑着解释:“之前不知道诸位要和大哥一起过来,也不知道你们喜欢这地方,所以事前没有做准备!如果你们对这儿都满意的话,南面和北面紧邻院子的地方都可以腾出点空地建两座这样的院子。南面即将竣工的楼群是兵器研究所和社会研究所;北面那栋一半空间深入山体内部的庙宇式建筑再有一个月就能落成,掩映在大树和竹林中的三排营房将会驻扎一个大队的特勤官兵,空间和建筑都比其他院子大上三倍,将来军事决策会议都会在里面召开。 大哥这座小院正好处在几个戒备森严的重要部门之间,后山的竹林几乎没有动过,但是会成为特勤官兵的训练和警戒场所,方圆一公里半的区域全都是军事禁区,从安全保卫和隐蔽性来看,都是难得的好地方,前面的十五米大道上个月底刚刚落成,大道东面原本是方圆四公里的乱石岗和荒地,现在则成为了川南士官学校的校址,再有两个月教官和学员们都可以搬进来了。” “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要住这儿,那里也不想去,哪怕重新建十座这样精美的院子我也不稀罕!” 叶子欣嘟着小嘴,任性地叫起来,惹来尹继南、沈凤道和林耀东等弟兄哈哈大笑,接着一脸暧昧地望向窘迫的安毅。 还是温婉大度的龚茜出来为安毅拆招:“小妹,你要是真喜欢这儿的话就住在东面那栋小楼好了,咱们三个一起住,看那漂亮小楼上下两层的布局,里面至少会有五六个宽大的房间,完全够咱们住的了。” “大姐说对了,楼下客厅就有六十多平米,外带厨房、储物间和两间客房,楼上有个小客厅,还有三间宽敞的独立卧室,全都经过精心改造,设置了洗手间和洗浴室,用的都是后山东北面碧月潭的泉水,直接用铸管引到小楼后的小花园再送到各个房间里,非常方便。”林耀东笑呵呵地回答,留在叙府的三个月,他就是为了安毅的这个院子扩建改建干监工的,对里面的布局比谁都清楚。 尹继南看了看表,低声建议:“这样吧,我们先各回住处洗漱一番,出席完叙府各界代表联合举行的欢迎宴会,回来后再细细观赏也不迟,去晚了不好意思,除了在南面青龙谷督促修建水库的夏俭之外,弟兄们都从各地赶了回来,都想尽快与大哥见面。” 众人点点头齐声附和,一起回到大树下,安毅将三位佳人送到用整齐石条建起的小楼门口,就听到一个惊喜的童音从主楼方向传来:“义父,花儿想死你了……” 安毅看到小杏花飞跑过来,喜不自胜,上前两步一把抱起穿上淡蓝色碎花新衣的义女,高高举起,转了两圈随即抱在怀里,用胡茬轻扎小杏花柔嫩的笑脸,弄得小杏花咯咯直笑叫唤不已。 边上众人一见全都会心地笑了,龚茜看到拘束的马大嫂跑向女儿,连忙放下行李,上前握住马大婶的手亲热问候,自从宜昌一别至今已过去一年,两人见面自然倍感亲切。 “啧啧,多漂亮的小女孩啊……毅哥哥,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一个女儿的?”叶子欣没听清楚小杏花对安毅的称谓,靠近小丫头好奇地问道。 叶青知道安毅认下小杏花做义女的事,与马大婶打了个招呼,便对妹妹低声解释,叶子欣听完颇为感动,从安毅怀里接过小杏花,低声笑道:“叫一声子欣阿姨,行吗?” 小杏花害羞地看看叶子欣,立刻把脸转向安毅,在安毅的首肯下这才回过头来,怯生生地叫了声阿姨,把叶子欣乐得不行。 马大婶听林耀东说等会儿要去赴宴,失望地摇摇头,低声问道:“那我炖些莲子羹吧,再做些酥饼,晚上回来填填肚子,喝酒回来很快就会饿的。” “有劳你了,大婶,我待会儿把杏花一起带去赴宴,你看行吗?”安毅问道。 “这……还是不要带了吧,给你增添麻烦。”马大婶不好意思地说道。 安毅莞尔一笑,亲了亲小杏花的嫩脸:“没事儿,让弟兄们和叙府各界都见见我这个义女,哈哈!” 坐落在江畔大码头北侧的望江楼,鲜花似锦,旗帜高悬,安毅刚下汽车就赢来如潮的掌声,数十名将校恭恭敬敬整齐敬礼,安毅连忙回礼,大步上前,与弟兄们一一握手问候,完了才转向另一边等候的祁老先生等川南乡绅名流,端端正正敬了个环礼,随即双手作揖,脸带微笑,一一问候劳苦功高对安家军无比支持的社会各界代表。 小杏花由始至终拉着安毅的衣角,羞答答一路跟随,安毅身后的龚茜三人一出现就引发阵阵惊呼,如此端庄美丽的新潮女性款款而来,礼貌向自己行礼,让各界代表受宠若惊,一时间惊为天人,要不是安毅将龚茜等人的身份一一介绍,估计很多人都会误解而想到别的地方,尤其是当大家得知龚茜是中央党部的高官、叶青就是中央社那个最著名的女记者时,全都收起杂念,恭敬问候。 两三百人在古香古色的望江楼前足足寒暄了二十多分钟,这才热热闹闹地进楼入席。 不可缺少的致辞、答谢进行完毕,宴会在祁老先生抑扬顿挫的唱礼声中开始,一时间杯盏交错,喜气洋洋,军民交叉而坐举杯相庆,其乐融融毫无其他地方宴会上的做作与隔阂。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彼此很自然地就谈到了工作,谈到了收获,各界代表纷纷询问安将军这回回来了还走不走?几位直性子的政府官员大声发牢骚说:南京、上海那些个中央大员,政坛耆老,一个个争权夺利,把政府弄得乌烟瘴气,安将军干脆别回去了,回到家乡来,回到川南这一方热土,有八百万乡亲衷心拥戴,有这么多新建的工厂、商铺和农场林场,哪里用得着去受那些人的窝囊气…… 安毅看到这些话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和喝彩,想了想向同桌的几位名流低声致歉,端起杯子,站起来用乡音高声说道: “感谢诸位同仁的支持和器重!安毅之所以会有今天,无一不是成千上万父老乡亲和将士们鼎力支持的结果,如此深情厚谊,我安毅时时刻刻铭记在心! 可是诸位,不知道大家看到了没有,我们川南刚刚稳定下来,我们的军队和在座的各位、以及各县各镇的乡亲代表刚刚制定出较为完善的法律和政策,整个川南八百余万父老乡亲刚刚完成土地分配,身份证明正在领取之中,各乡各村都在子弟兵的全力配合下兴修水利,新建道路、桥梁,为的是明年的好收成,为的是今后的好年景,为的是公平公正、自尊自强的新生活。 与我们安定祥和的川南相比,全国绝大多数地方仍在饥饿的威胁之中,西北和中原旱灾之后紧接着是长江和淮河流域的大水灾,数千万同胞尚未缓过劲来,日本侵略者又强占了我们的东三省,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数百万同胞背井离乡,滚滚南下,凄惨无比啊! 作为军人,一个以报效家国为宗旨的革命军人,我们必须时时刻刻听从国家和人民的召唤,必须为了父老乡亲、兄弟姐妹的生存和发展,挺身而出,全力以赴,必须用自己的血汗和奋斗来保护自己的亲人,这才是军人存在的意义,否则,偏安一隅独霸一方,与万民痛恨的旧军阀有什么两样? 再有,我们川南算是安定了,可是川西川北还在打仗嘛!刘家叔侄偏偏在九一八前再起战火,九一八之后仍未停战,令人伤心啊! 我刚从欧洲回到上海,就听麾下弟兄报告说,每一天都有成百上千的川西、川北乡亲为躲避战火逃到川南,我的心就像火烧似的难受。这一年来,我们在川南夜以继日地干,投入十万军队数百万民众没日没夜地干,为的是什么啊?不就是个安定祥和的生存环境吗?不就是建设一个美好的家园吗?难得我们有了些成绩,就能忘记和排斥川西川北的乡亲们吗?同样,就不管整个国家和民族了吗? 不行啊!这种想法是要不得地!国将不国,哪里还有家哦?” 全场鸦雀无声,刚才大声嚷嚷的几位官员都面红耳赤无比内疚地低下头,安毅接着用川音说道:“我今天之所以会出席这个欢迎仪式,是因为我安毅深知这不但是一顿饭一杯酒的事情,而是浓浓的亲情、乡情,是大家对我安毅的信任和期待,所以我来了,非常高兴地来了,看到一张张熟悉的笑脸,看到一个个脸都晒黑了的政府官员,我很感动,在此,我安毅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为川南的父老乡亲们所做的一切! 但是,我希望以后这种宴会不要再搞了,要搞就得做出大成绩、得到父老乡亲们承认之后,与乡亲们一起欢庆。 此时此刻,至少有上百万的军民仍然在修路修水库修水渠,各县镇的官员都在丈量土地,深入田间地头,商贾和农人正在为一家老小的衣食住行忙碌,这杯酒,让我们敬给他们,敬给数百万为了明天的幸福生活、为了建设自己家园辛苦劳动的军民们,他们是咱们子弟兵的衣食父母,是天底下最值得尊重的人! 来,干杯!” “干杯――” 几百只酒杯同时高高举起,几百个激动的声音齐声高呼,一杯美酒下肚,涌上心头的却是安毅拳拳赤子之心,对父老乡亲们的浓浓情意。 第六二三章 不屈的重誓(一) 第六二三章不屈的重誓(一) 宴会结束,安毅立即乘车过渡一路向南疾驰,下午四点才来到距离叙府直线距离仅有二十一公里的香炉山。 车至山脚,已经无路可走,新修的六米宽泥沙路延伸到山下的村庄为止,安毅打开车门,就听到上方两百余米的山腰背后传来一阵密集的爆炸声,激起的硝烟与土石冲天而起,搅动薄雾隐约可见,显然是奋战在青龙谷大型水库工地上的川南警备部队第五师工兵营的杰作。 正值初冬的香炉山,正好是多雾季节,茫茫雾霭孕育着漫山红叶。香炉山的雾优柔如纱,飘飘渺渺,涓涓的气流卷着白雾就在山峦之间弥漫开了,带着凉意也存蕴着曼妙风韵。远眺淹没在浓雾中的山峰,宛若是含情脉脉的少女,近观山巅峭壁上,藤条枝蔓盘根错节无从分辨,虬龙古枝难以形容,烟雾缭绕变幻莫测。传说香炉山的雾与别处不同,香炉山的雾有灵性,溶化进峻伟的香炉山那奇秀旷世的空蒙山色之中。 安毅谢绝了骑马走一段平缓山路的建议,将带来的一瓦罐三十多斤米酒放进背篓,飞快地背了起来,从车上跳下的小昆明犬“汪汪”叫唤两声,安毅高兴之下一把抱起小狗装进背篓,与或扛或背着大量食物和烟酒的百余弟兄一起,大步跟在警备司令杨斌和副司令邓斌等人身后登上高山。 茫茫白雾,稍远些便看不清了,安毅只能和大家一样,顺着蜿蜒山道一路摸爬上去,满山的古树间,野草花枝嫩竹均在薄雾笼罩之下,安毅的鬓角眉梢衣裤鞋面,甚至于整个人的身体,仿佛都有了雾的痕迹,远处顶端的观景台,在山风吹拂下的云雾间隙,时隐时现。 好不容易穿过一片雾区,安毅站到山腰,转身望去,只见延绵群峰翘然昂首于云海之间,满山满谷乳白色的雾气翻卷涌动。 稍歇一会儿大家继续上路,穿过一片茂盛密林,拐过九条弯道,弥漫着悠悠的黄昏雾霭再次出现在眼前。 顺着阵阵嘹亮号子喊起的方向,安毅凝神望了过去,只见山谷中数千军民或是赤身抡锤,或是用木杠抬起硕大的石头,已经建起十数米高、八十余米长的宽阔堤坝上,到处是劳动的人们,一面面猎猎飘扬的旗帜插满了山谷,旗帜上隐约看到代表警备部队各连和工程兵团各连队的番号。 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安毅和弟兄们均被眼前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所感动,来不及驻足擦去满头满脸的汗水和雾水,就加快步伐,顺着开凿出的山道逶迤而下。 “我的天呐!竟然是安司令来了……” “老长官…….” “师座……” “夏大哥,老大来了――” 官兵们看到从山腰小道下来的安毅等人,惊喜得连声叫喊起来。 正在堤坝上方与工程兵团两位工程师、四位白俄建筑师一起预算工期的夏俭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听得清楚明白后立刻站了起来,神情激动地告了个歉,转过身跑向弟兄们叫喊的方向,冲到背着背篓大汗淋漓的安毅面前,激动万分地望向安毅。 听到身边杨斌等人的笑声,夏俭连忙上前托住安毅的背篓,略一用力便取下放到地上,头也不抬就大声埋怨杨斌和邓斌: “老杨、邓老弟,你们怎么能让老大背这么重的背篓?他内伤尚未痊愈,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真是的……还有你,老沈,别以为你背着个大背篓我就不说你,还有你,小九,真他奶奶的不像话……” 安毅一把抓过夏俭的手,心疼地轻抚上面的道道豁口,看到另一只没了半个手掌的手也一样都是血泡,摇摇头难过地低声责备: “你身为中将副司令,怎么能这样?指挥官就应该干指挥官的事,难道你认为自己比麾下弟兄更能胜任这些重体力活?本末倒置,太不像话了!” 夏俭咧嘴一笑:“你这个全军参谋次长不也一样背背篓?哈哈……哟!我闻到酒香了,还有卤肘子吧?啧啧!还是老大了解我啊,来视察还不忘记带些酒来……咦?哪儿来的小狗?看起来挺不错,比咱们军犬基地的那些小狗都漂亮!” 沈凤道接过夏俭副官手里的大衣,披到夏俭肌肉隆起的身上:“刚送来两天,益公知道司令喜欢昆明犬,就在下关弄到两只据说是千里挑一的小狗崽子经航空托运过来,司令留下只小母狗,这只公的特意背来送给你,别看它现在个儿小,用不了几个月就是只雄健的大狗了。” 夏俭高兴地蹲下身子,轻轻抱住小狗,小狗竟然不认生,亲热地舔舐夏俭受伤裂开的伤口,舔了几下就抬起头,对着夏俭“呜鸣”叫唤几声,似乎与夏俭挺投缘。 夏俭眉开眼笑地说道:“好有灵性的小东西!我得好好养着它,等下个月老婆把儿子带过来就送给我儿子做个伴,他肯定会高兴坏的!对了,老丁,回头你帮我弄本训狗的教材,我要好好调教调教,说不定今后就是我家的一个宝呢,呵呵!” “行啊,不管是你自己调教,还是我派军犬基地的训练师手把手教你儿子,都可以!”丁志诚一口答允满脸是笑,众弟兄也都绽开了笑颜。 夏俭领着安毅等人走上人群涌动的堤坝,高声向麾下弟兄和乡亲们说安司令今天刚到叙府就来工地看望大家了,数千军民齐声欢呼,无比感动,安毅四处挥手致意,大声问候致谢,最后走到几位中外工程师面前礼貌敬礼,随即亲切握手,聚在一起交谈了好一会儿。 安毅询问几名白俄工程师习不习惯,有何要求?几位严谨的白俄专家连声致谢,说自己的数万同胞都获得了湘西、川南驻军和政府的良好接待及生活资助,生活无忧,慢慢都有了满意的工作,除了语言交流仍然存在问题之外,其他各方面都非常令人满意,特别是技术人员在住房、家人安置以及薪金方面受到的优厚待遇、获得的信任和尊严,令白俄同胞深为感动,大家都愿意拿出全部知识和热情,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川南建设中来。 安毅高兴地勉励一番,接着询问青龙谷水库的修建情况,建设兵团的上校工程师吴宝盛介绍道: “工期进行到现在,已经完成计划的五分之三,在明年春汛到来之前定能建好,每日均有五千人以上参与建设,周边十四个村的乡亲们轮流上来参与建设,进度很快。 青龙水库设计蓄水量在六百五十万立方米,得益于两边坚固陡峭的厚实山体形成的天然库壁,我们只需在谷口处筑起一道可调节水量的大坝即可,再顺着百年来山洪暴发冲出的沟壑修建引水干渠,再由每个村分别修建引水渠道,很快就能完成这一重大工程。 建成之后,周边十六个村的乡亲们再也不用在雷雨季节遭遇山洪灾害,枯水季节四处找水,超过十三万亩的旱地将能够种植水稻和麦子,几百年来因为水源而代代发生的村与村之间的械斗将会不复存在。 此外,众多乱石凹地、洼地稍加修建,就成了很好的鱼塘,周边一百八十平方公里地区民众的生活水平将会提高数倍,一年两季粮食种植就不再是梦想了。” “好、很好!你们要记得提出个要求:百年大计,质量为先!这不单只是口号,也是原则,一定要严格把握工程质量,不敢说造福子孙多少代,至少要保证百年不出问题!” 安毅谆谆叮嘱,细细一想又低声询问夏俭:“从开工到现在,伤亡情况如何?” “炸山塌方牺牲了七名工程兵弟兄,其他事故牺牲四名工兵弟兄,还有上万乡亲没日没夜的干,我们劝都劝不回去,结果活活累死了十二人。不过你放心,全都按照咱们军中抚恤标准,给每一个牺牲的弟兄和乡亲都发放了抚恤金,乡亲们感动得不行,开始谁也不愿意收下这钱,结果动员了很久才收下,川南的乡亲们好啊!”夏俭微微叹息。 安毅非常感动,想了想对夏俭和吴宝盛等人叮嘱道:“水库建成之后,在显眼的位置建一座纪念碑,把工程的过程和牺牲的军民都刻在上面,咱们不能忘了他们。” “明白!属下几个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工地上太忙了没时间回去请示报告,夏副司令已经同意了,他来这儿十多天,天天吃住干活都与军民待在一起,对士气的鼓舞作用很大,工程进度无形中也加快了很多。”吴宝盛回答。 安毅欣慰地连连点头,再说了一会儿话看看天色渐暗,当下拉着夏俭的手,走到没人的山岗上,掏出香烟,给夏俭点上一支,这才低声说道: “让你担任川南警备部队副司令,实在委屈你了。我知道你的性子,虽然说干活训练一向都不要命,但这么折磨自己的次数却不多。说来听听吧,你要是不愿意干这个副司令,稍晚些时候我调你到二十四军担任教导师师长,你意下如何?” 夏俭愣了一下,猛吸几口烟,长叹一声:“老大,说实话我心里非常难受,好端端的一个南昌地区,从满目衰败的几万人小县城发展到数十万人的大城市,咱们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多少弟兄的性命?可是一下子说没就没了,我想不通啊!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憋着,从当初离开主力师到老南昌组建二线部队,刚刚经受考验有了点起色,就被人谋算了,我一直忍着,知道你不容易,要顾全大局,可是我这心里不是个滋味啊……先别说升官晋衔,虽然我也在意这些,但相对于咱们创下的基业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第六二五章 恩威兼施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六二五章恩威兼施 连续两天的川南军事会议告一段落,安毅在会上先后听取尹继南、杨斌、顾长风、丁志诚、夏俭、邓斌等十余名各部主官的汇报,并就每一个将领、每一个部门的报告展开热烈讨论,针对两个主力师东调之后的防务、加强警备部队正规化建设、建立各军种训练基地和军事学校、飞机制造厂选址及安全防卫、建立健全保甲制度、联防民兵制度和童子军制度,使得整个川南十四岁到四十岁的男丁都拥有一定的军事知识,接受基本的军事训练,从而进一步增强川南军民的责任心和凝聚力。 安毅充分肯定成绩的同时,也毫不客气地指出各部的不足,责令各部主官必须在会议结束前拿出切实可行的整改方案,并首次公布策划已久的军内奖惩条例。此令一出,全体将领无不为之动容,感受到安毅的威严与不同往日的严谨求实态度,以及在新形势下即将发生的微妙转变,一个个规规矩矩遵令而行,不敢有半点马虎拖延。 二十四军十六师已经在副师长谢驰的率领下,经水路秘密开赴南京,陆续进驻胡家林独立师的六合大营,四十四师在副师长颜耀寰的率领下,于三日前徒步开赴湘西,到岳州后将由路程光水警师的运兵船悄悄送到湖口大营驻扎,随时根据需要顺流而下,开赴南京或上海。 由于有蒋介石的大笔军费补助,十六师和四十四师都没有携带火炮,他们将在南京和湖口两地接受江南兵工厂生产的新式火炮配属部队,留下的新式火炮配给夏俭新成立的川南警备部队第三、第四、第五师,警备部队原有的五十余门老旧火炮,通过四十四军副军长张存壮悄悄卖给正在与侄子的联军开战的刘文辉,湘西兵工厂生产的各种武器弹药,也通过川南一批批秘密卖到刘文辉部,而正在与叔叔刘文辉开战的刘湘联军则采购江南厂的武器弹药,其中三分之一是从二十四军宜昌兵站买到的。安毅和弟兄们想起这事便忍不住笑,同时也对这个乱世造成的混乱关系唏嘘不已。 在心腹将领聚集的晚宴上,尹继南告诉大家一个最新消息:“下午五点存壮大哥发来电报,说是刘文辉想和咱们改善关系,不要再相互敌对。我琢磨着估计是刘文辉兵力不够用了,驻扎在沐川、犍为、荣县一带的两个师又一个旅,由于需要对我川南部队监视防备,根本就无法动弹,面对我警备第三师、第四师的压迫估计他非常难受,所以暂时抛弃前仇请求和解,大哥和弟兄们商量一下如何处置才好,存壮大哥那边我没回电,估计他也知道大哥在这儿需要好好商量才行。” “这世道奇了啊!咱们霸占了刘氏家族数千万财产,夺去他的二十四军番号,将刘家势力从川南地区连根拔除,他竟然不报仇反而做出副和解姿态来,看来这民国确实比三国还乱了。刘文辉这老家伙也真是个人物,如此拿得起放得下,看来小弟一直小看天下英雄了!”顾长风有感而发,惹来众弟兄一阵大笑。 安毅看到众弟兄陆续望向自己,谨慎地考虑片刻,缓缓道来:“之前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特别是二十四军两个主力师东调之后,只剩下杨斌大哥领衔的五个警备师,二十四军教导师刚刚完成兵员招募,没有三个月时间训练,根本就难以应付战事,因此,刘文辉的和解建议不得不多加考虑,这是其一。 其二、川南的发展必须以安定为基础,我们与川中、川东的刘湘以及各势力关系都还可以,他们也知道实力强大的湘西是咱们的盟友,因此不敢轻易得罪咱们,至少在‘二刘战争’分出胜负之后的一年时间内他们没有能力招惹咱们,加上中央军长期驻扎川东和重庆的三个主力师时刻监视四川各部的一举一动,可以说咱们北面还是很安全的,东面是栾叔的湘西,南面是德叔的云南,东南是石大哥的黔西,都是咱们的部队,唯有西面刘文辉部的保定系联军与咱们关系紧张,这个时候,如何保证川南西部的稳定,避免发生战争,就是咱们需要面对的大问题。 如今既然刘文辉做出和解姿态,我想咱们也投桃报李吧,不管今后关系发展如何,至少在他们叔侄停战之前是有益的,咱们还可以通过这个契机,恢复与川西的经贸往来,将咱们湘西厂生产的武器弹药大量卖给刘文辉部。 大家别忘了,川西大片地区十年来一直在刘文辉的控制之下,刘氏家族逃离川南之前,也把数千万财富运走了,否则刘文辉如何能够支撑起这场战争?改善关系对彼此都有好处,咱们甚至可以通过这次机会,与刘文辉建立直接联系,避免事事通过存壮大哥,既浪费时间也易产生不必要的麻烦,诸位以为如何?” “这么一来,刘家叔侄要想分出个胜负更难了。”邓斌叹道。 “就是不让他们这么快分出输赢,否则咱们怎么浑水摸鱼,到哪儿去赚取支撑川南发展的巨额资金?”杨斌说完夹起块麻辣鱼干放进嘴里,众弟兄听得哈哈大笑。 安毅环视一圈,转向杨斌:“杨大哥,这事由你负责怎么样?主意你来拿,具体如何行事让杜易去吧,怎么样?” 杨斌没想到安毅仍然如此信任自己,没有任何的防备和隔阂,心里感动,脸上却一派从容,转向杜易,笑容满面地问道:“杜院长,你觉得怎么样?” 众弟兄又是一笑,杜易刚刚晋升上校军衔,这位老南昌大本营的情报头子,自从把老巢和大部分人员迁来叙府之后,很快就凭着优异的能力和惊人的速度建立起了更为庞大和完善的情报体系,如今的成员已经发展到三百余人,足迹遍布川南各县,成都、重庆、汉中、内江四个情报站也让他一个接一个建立起来。但是限于时局的要求,杜易的情报总局只能顶着川南“社会经济研究院”的牌子,与领先全国的兵器研究院一起驻扎在翠屏山下的新建院子里,除了有数的几位联络员之外,个个都不能穿军装,全都是平民打扮但拥有巨大的权利,唯一的不足是名字不好听,弟兄们一直感到可笑和别扭,观念暂时转不过弯来。 杜易却没有大家的那种感觉,他反而觉得这样最好,杜易本来就长得儒雅健康相貌堂堂,穿上一身文人长袍倒也像个大学教授,此刻听杨斌询问,他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 “只要杨大哥觉得合适,小弟就会全力以赴。这段时间跟踪各地商贾的麾下弟兄也反映,川西大量的商品都是咱们急需的,比如白银、锡锭、毛皮和棉花等物资,商人们由于咱们封锁商道,只能偷偷走私,回到川南宁愿缴纳多一倍的税金也无所谓,别的不说,只要商路一通,税收增加不说,对川南川西民众也是百利无一害的,小弟赞成!” “杜易,你的进步和成绩令我惊讶也非常钦佩!”安毅诚挚地望向这位忠心耿耿的麾下大将。 杜易连忙转向安毅谦虚回答:“老大过奖了,小弟还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云南各地的情报站也只有昭通站初步建立起来,其他地方亟待进取,小弟很担心有负老大期望、有负众弟兄期望。” 弟兄们纷纷夸奖杜易,让他不要如此谦虚,尹继南想了想问道:“还有什么需要咱们帮忙的吗?” “有!” 杜易回答:“下个月开始,咱们派出去的前三批留洋学子将会回来,还有从留学生中招聘到的三十余名人才也会跟着到川南,除了加强军工部门和医疗教育部门之外,能否也给小弟挑选几个人的机会?特别是进修数学的,咱们技术处非常紧缺这样的人才,如今几位白俄教授率领十几名弟兄不断深入研究无线电破译与电码加密改良工作,压力很大很辛苦,还有从欧美各国弄回来的大量科技资料亟待翻译,交给即将开学的川南大学或者医学院的教授们帮忙,小弟不放心啊!” 尹继南望向安毅,安毅点点头:“好,我同意,而且我还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才。此人名叫吴哲夫,今年二十八岁,祖籍湖北黄冈,曾跟随身为蔡锷将军警卫团副的家父迁居云南,十六岁进入云南讲武堂,护法战争后毕业其家父在昆明病逝,他随即进入陕军见习驻扎西安临潼,有感于陕军的腐败和后来西北军的跋扈,忧国忧民的他辞去中尉连长职务自费留洋,先到法国攻读三年的政治经济学,四年前转到德国柏林大学攻读法学,获得哲学和法学双学位。此次欧洲考察,沈建平把他介绍给我,几次深谈之后彼此一见如故,他和攻读数学的妻子山东籍的王玲玉一起给我做过几天翻译,这对伉俪都是极具爱国心非常有才华的,临别前他们请求加入我安家军或者咱们旗下的几所大学,我答应了,下月初他们都会回来,如果吴哲夫大哥愿意,就让他进入你的研究员吧。” 杜易满意地点点头,等弟兄们议论一番,再次向安毅提出个问题:“有个情况需要老大的意见,公署政训处的刘琨等人,在城中公署大院设立了一个拘留所,关押着三十余名据说是共党嫌疑者,这事很棘手,小弟一直想过问但是拿不定主意,根据民国政府和川南现行的法律,刘琨无权私设公堂更无权设立监狱,丁大哥领衔组建的川南警察局已经正常行使权利三个月,各县警局、各镇警所都已完善,由法律专家曲文渊老先生领衔组建的法院也都遍布各县,咱们的军事法庭本来就有,监狱系统也已经建立完善,哪怕中央党部的这些特派员行使权力,也必须通过警察局或者咱们的川南宪兵司令部才是,而不应该擅自逮捕羁押越权行事,如不予以过问,小弟担心发展下去会造成司法混乱,甚至引发民怨。” 众弟兄非常惊讶,杨斌与同样惊讶的尹继南对视一眼,转向杜易沉声问道:“杜老弟,此事属实?” “属实,小弟亲自去核查过,也为此与刘琨本人协商过,只是他不买小弟的帐,估计他至今也不知道小弟的身份。小弟原打算让宪兵司令罗毅兄去问问他的,只是老大到来又接连召开两天会议,小弟一时抽不出时间。”杜易郑重回答。 “呯——” 杨斌一掌击在桌上震得杯碗叮当作响:“他娘的!老子为了照顾中央党部的面子,为了缓和彼此间的矛盾,也让安司令不至于受到中央那几个人大多压力,这才给了他们这些特派员面子,为他们张罗办公场所给予他们最大的配合,没想到这群家伙胆子如此之大,竟然敢私设公堂监狱,连老子都瞒着,看来,真要好好收拾他们一下来,否则还不翻天了!” “杨大哥请慢!” 安毅叫住恼怒站起的杨斌,尹继南一把拉住杨斌让他重新坐下。 安毅微微一笑:“杨大哥,这事需从长计议,咱们也不用发火,既然他们敢这么做,肯定是身后有人在他们撑腰,否则就是给他们水缸做胆,也不敢如此放肆啊。” 杨斌突然醒悟:“你的意思是……” “大哥不是常和祁老先生以及法院院长曲文渊老先生等人一起下下棋、小聚喝几杯的吗?以小弟看,祁老、曲老等人都是一身正气刚正不阿的饱学之士,哈哈!”安毅含笑回答。 杨斌恍然大悟,指着安毅莞尔一笑:“妙啊!让祁老他们来办最好不过了,既教育了民众,又能将此事妥善处理,这些执着公理道义的知识分子闹起来,可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再加上咱们在背后撑腰,哈哈!杜老弟——” “属下在!” 杜易连忙站起。 杨斌示意他坐下:“从现在开始,请杜老弟严查刘琨一伙的所有恶行,包括我听到的他们正在想方设法开办的政治训练班,借此机会一并取缔,绝不能让他们坏了咱们的大好基业,利用冤声民怨,这次就一并铲除他们以绝后患,中央那里自然有愚兄一力承当!” “遵命!” 第六二四章 月下美人 第六二四章月下美人 安毅回到翠屏山下的家里洗完澡已是晚上十点半,换上身宽松的长衫便服,穿了双拖鞋走出正堂,来到略带寒意的大树底下,朝惬意喝茶低声闲聊的三位美女和小九哈哈一笑,接过龚茜递来的热茶,美美地喝上一口,啧啧称赞,学着老学究的样子,背着只手仰头踱步,似模似样地吟起诗来: “皎洁的明月,犹如一枚光灿灿的大洋,挂在清风吹拂的枝头上,大地笼罩在无边的银光之中,真可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姑娘啊!嘿嘿……” 龚茜等人没想到累了一天的安毅此时还有闲情逸致来这套,顿时笑得花枝招展,左歪右倒,小九跟随安毅多年也很少看到安毅如此放松和有趣,也敞开胸怀捧腹大笑起来,随即若有所思地看看天上的明月,随口问上一句是否想念异国他乡的楚儿了? 安毅听了一愣,仰头望向天上的明月,悠悠地叹了口气,来到龚茜身边坐下,嘿嘿一笑,望向对面乐得不可开交的叶子欣:“小心些,把你漂亮的小嘴转向边上一点儿,别把蜡烛给吹灭了。” “你这家伙,竟敢取笑本小姐……” 叶子欣站起来绕到安毅身后,抬起粉拳给了安毅背上肩上一通猛揍,不小心一拳打在安毅坚硬的肩骨上,疼得哇哇叫唤,众人再次爆发一阵愉快的笑声。 安毅这下真的乐了,摇摇头说被打的人没叫唤,打人的倒先叫疼了,什么世道啊?气得叶子欣又想施暴,要不是叶青及时喊住她,估计就没完没了了。 中午宴会结束之后,龚茜三人在尹继南和赵瑞的陪伴下,参观了正在不断扩建的叙府城,对安毅以拍卖军阀兼大地主刘氏家族等大批战败者的房产、土地、码头和货场筹得的资金来建设川南,大为意外,看到江边新落成的两岸码头上各种货船客船来来往往的热闹情景,深感惊讶,也甚为佩服。 叶青好奇地询问现在的川南民众有多少购买力,需要运来这么多江南集团和江浙沪生产的商品,难道不怕积压滞销吗? 尹继南自豪地回答:如今的川南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那个穷乡僻壤了,连接各县之间的水泥道路陆续通车,从老南昌迁移而来的商贸、冶炼、机械、五金、轴承、印染、纺织等工厂也相继竣工投产,金属贸易公司开始大量采购各县各地民众初加工的生铁和铜锭等金属,泸州周边三个中小型铁矿场也已经开采了半年,大凉山和昭通的铜矿、锑矿陆续运送过来,少数民族群众已经习惯把自己用传统工艺开采冶炼的金银卖给西南工商业银行,用银行发行的货币来购买各种日用品和生活必需品。如今的叙府城和泸州城已经成为川南两大贸易集散地,大量初加工珍稀木材的收购和东运,使得川南民众的收入日益增加,钱包逐渐鼓了起来,购买力方面根本就不成问题。要是再过个一年半的时间,等各地水库、水渠、水窖都修好,加上农业技术人员的帮助和肥料厂的投产,民众的粮食和水果、菜蔬产量会成倍提高,收入定会大幅度增加,加上从灾区和东北沦陷区不断涌入川南地区的劳工先后进入各大工厂,每个月都有薪水领,购买力的成倍增涨反过来又会促进经济的发展。如此良性循环下去,川南这方热土只会越来越富裕,而不会继续贫穷。 三个女人走了一下午,收获很大,发现叙府城里果然能够买到江南一带出产的最新东西,就算是汽车、摩托车这些稀罕玩意儿也有销售,三人还在街头发现了电影院和照相馆,并在茶馆里赶时髦通过收音机听了一会儿川南广播电台的节目。 原本打算由宜昌行营和第五军团合伙开办的宜昌广播电台,由于行营和军团先后撤销,转而由川南绥靖公署出面开办。广播公司于今年十月在叙府创立,并在这个月实现向全国广播。现在国内的听众已经可以收听到三套广播节目,在安毅其他可以妥协但宣传阵地不可动摇的办台宗旨下,江西和川南广播电台成为了安毅手中不可割舍的一枚宝贵棋子,成为宣传安家军、宣传抗日思想最坚定的阵地。 夜幕降临,龚茜三女谢绝了尹继南和赵瑞的晚宴安排,回到家里与小杏花母女一起吃饭,晚上沐浴完毕,就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交流下午的心得体会,等候安毅归来。没想到安毅回来洗完澡穿上一身长衫又弄出几句歪诗来,大笑之后经叶子欣这么一打闹,大家的浑身疲惫减轻了很多。 彼此询问下午的见闻和感受,叶青突然想起尹继南说的少数民族向安毅的西南工商业银行出售金银的事情,询问安毅怎么个计算法?收购金银又拿来干什么? 安毅轻松回答:“由于冶炼提纯的工艺问题,收购回来的金银还需银行的加工车间重新提纯,世界经济危机的影响下银价一跌再跌,金价一涨再涨,我们如今也通过各种方式增加黄金储备,并且请来国内外工艺高手成功雕刻铸币模具,制造四川、湖南、陕西、云南等地通用的小银元,运用先进工艺制造再经做旧处理,已经达到非专业高手难以分辩的程度,并且开始在西南诸省发行自己雕版自己制造的铝镍合金硬币,面值为五角、两角、一角、五分、一分这五种,数月来因其制作精美找补方便,已经为川南和湘西民众所接受,就连成都、昆明等地也逐渐流通了,你们今天没发现?” 龚茜和叶青惊讶地摇摇头,都说没买东西没注意到,就算是坐了会儿茶馆也是尹继南代为付账的。龚茜想了想,不无担忧地问道:“你们这么干不担心中央政府和财政部找你们麻烦?” “中央什么时候管过西北和西南的货币铸造和流通了?原本几次下令统一货币,都因为地方的反对和动乱不了了之,结果是中央银行的铸币和各地方政府的铸币同时流通,只有纸币受到严格控制。 宋财长这么大本事,也只能做到纸币的限制,一直没办法管到银币和小额铜币、合金币上来,我这么做完全不违法,中央就算是知道了也没事,大不了说我安毅不听话,可是我安毅管理西南相邻的这么大片地区,包括湘西、黔西和云南在内,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货币控制权?与其让货币发行者通过造币发行权进行经济掠夺,不如咱们早走一步,到时候中央就是想把权益收回去,也得给我全额补齐相应的黄金或者白银才行。”安毅不以为意地回答。 叶青笑问:“这恐怕又是周崇安和张熹几个守财奴出的主意吧?” 安毅嘿嘿一笑:“正是!还有何京,这家伙现在也是越来越博学,竟然连经济问题也触类旁通,了不得啊!” “对了,今天下午川南公署政训处长刘琨也陪同我们参观,这家伙在中央党部的时候是个非常傲气的人,没想到今天见到,我发现他改变了许多,似乎更谦虚更随和了,看来还是基层锻炼人啊!”叶青有些感慨地说道。 小九乐了:“这家伙能不谦虚吗?要不是杨斌大哥奉蒋总司令之命调任川南警备司令兼任公署会办,刘琨和他的十几个属下恐怕连个正式的办公室都没有,几次生气冲到绥靖公署来大喊大叫,差点儿被虎头和老丁揍了,要不是继南大哥拦着,那帮开口闭口党国利益的人恐怕不死也要脱成皮,全军官兵没有一个理睬他们,下到二十四军和警备部队去,连口水都没得喝,不放下架子老实做人,能行吗? 咱们安家军上到司令,下到团营长,哪一个不是沙场上拿命拼出来的?难道就比不上那些净玩嘴皮子的人爱国?他们瞎扯淡瞎折腾,如今看到川南各地欣欣向荣,全都老老实实地闭上嘴了。爱国是用行动来表现的,只会说大道理在咱们军中可行不通。” “你们就不拍陈部长他们不高兴?”龚茜笑了笑问道。 安毅满不在乎:“至少现在不用担心,他们包括宋财长在内,都和总司令一块儿下野了,没有那么快复职的,哪怕复职也会有千头万绪的急务等着他们,哪里管得到川南的这十几个人?就算能够想起,也得给我安毅面子,否则别怪我不买账,惹急了全都赶走,再不行安个什么罪名关押起来公开审判就地枪毙,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龚茜和叶青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安毅如今变得这么强硬。 叶子欣在校读书时见到党部特务随便到学校来抓人,对他们胡作非为飞扬跋扈的嚣张样儿早就看不惯了,此刻听到安毅豪气干云的话语,一脸的崇拜,就差没高声叫好了。 安毅看到龚茜和叶青秀眉微蹙为自己担心,连忙出言开解:“大姐、青姐,你们不用担心,只要他们不干损害我军和川南民众利益的事,小弟和弟兄们就不会为难他们,小弟还是顾全大局的。 你们也许都发现川南各县正在使用川南绥靖公署印制的防伪身份证明了,很多人不知道这个举措的深意和重大意义,从明年三月一日开始,没有咱们绥靖公署发给的身份证明,就不能在川南的任何一个地方经商、工作、受教育和开办任何机构,更不能享受平价医疗、各种救济福利,不能拥有土地、房产和其他不动产,不能享受川南的法律援助。 新进入川南地区工作和经商的人,必须得到公署申请并审核合格后才能继续从事工作,否则在川南这片土地上寸步难行。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一重要制度最大限度地杜绝了颠覆势力的渗透,对社会稳定、保护民众的合法权利有着重大促进作用,比中央党部现行的那些规章制度要好得多。” 龚茜微微一笑:“我想到了,这确实是个行之有效的好办法,中央一直想实行可是力不从心,看来只有你们川南能够办到。” “不止川南,湘西、黔西也在这么干,相信明年年中整个云南也会干,咱们四省四地将会紧密联合,相互协助,一定要把西南经营成为坚定稳固的大后方,至少川南要走在前面。”安毅补充道。 龚茜叹了口气:“看到川南、湘西生机勃勃的发展势头,我对中央颇为失望,尔虞我诈争权夺利耗去大量精力,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事务啊?至少在一两年之内,我看不到什么希望。” “姐,你干脆辞掉中央党部的工作,调到川南来帮帮小弟吧!”安毅由衷恳求。 龚茜微微吃惊,心里怦怦直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叶青不悦地皱起娥眉问道:“我呢?怎么不请我啊?” “青姐大才,要是能来小弟自然是求之不得!《川南日报》要不是有何京兄派出一个支援小组过来帮忙,做出的报纸还比不上南京上海街头的三流小报呢,要是青姐屈驾光临,报社社长一职非青姐莫属,而且小弟还会聘请青姐担任川南文化局局长一职,领导监督各种发行刊物的编辑、出版、印刷和发行,怎么样?这个职务不算小了,税政局、教育局长也就是这个级别,再高就是公署主官级别,小弟做不了主啊!哈哈!”安毅露出个灿烂笑容。 叶青大喜过望,搂住龚茜大声说道:“茜姐,你都听到了,你要给小妹作证啊!回去之后我就辞职过来,以后就住在东楼了!” “我呢?为什么没我的份儿啊?”叶子欣急得站起来。 安毅踌躇片刻:“子欣,你还没毕业啊!你有十八岁了吗?” “十九了!你这家伙看不起人,不理你了!”叶子欣气鼓鼓地转身就走,以免让委屈失望的泪水涌出来。 叶青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看天色已晚告辞追去。小九看到安毅与龚茜似乎有话要说,也站起出去查哨。 安毅舒展了下懒腰,转过头低声说道:“姐,咱们走走?月亮很美,咱们也来个月夜赏花吧。” 龚茜点点头站起来,与安毅并肩缓慢走向西侧花径,一颗心扑扑直跳,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第六二五章 恩威兼施 第六二五章恩威兼施 连续两天的川南军事会议告一段落,安毅在会上先后听取尹继南、杨斌、顾长风、丁志诚、夏俭、邓斌等十余名各部主官的汇报,并就每一个将领、每一个部门的报告展开热烈讨论,针对两个主力师东调之后的防务、加强警备部队正规化建设、建立各军种训练基地和军事学校、飞机制造厂选址及安全防卫、建立健全保甲制度、联防民兵制度和童子军制度,使得整个川南十四岁到四十岁的男丁都拥有一定的军事知识,接受基本的军事训练,从而进一步增强川南军民的责任心和凝聚力。 安毅充分肯定成绩的同时,也毫不客气地指出各部的不足,责令各部主官必须在会议结束前拿出切实可行的整改方案,并首次公布策划已久的军内奖惩条例。此令一出,全体将领无不为之动容,感受到安毅的威严与不同往日的严谨求实态度,以及在新形势下即将发生的微妙转变,一个个规规矩矩遵令而行,不敢有半点马虎拖延。 二十四军十六师已经在副师长谢驰的率领下,经水路秘密开赴南京,陆续进驻胡家林独立师的六合大营,四十四师在副师长颜耀寰的率领下,于三日前徒步开赴湘西,到岳州后将由路程光水警师的运兵船悄悄送到湖口大营驻扎,随时根据需要顺流而下,开赴南京或上海。 由于有蒋介石的大笔军费补助,十六师和四十四师都没有携带火炮,他们将在南京和湖口两地接受江南兵工厂生产的新式火炮配属部队,留下的新式火炮配给夏俭新成立的川南警备部队第三、第四、第五师,警备部队原有的五十余门老旧火炮,通过四十四军副军长张存壮悄悄卖给正在与侄子的联军开战的刘文辉,湘西兵工厂生产的各种武器弹药,也通过川南一批批秘密卖到刘文辉部,而正在与叔叔刘文辉开战的刘湘联军则采购江南厂的武器弹药,其中三分之一是从二十四军宜昌兵站买到的。安毅和弟兄们想起这事便忍不住笑,同时也对这个乱世造成的混乱关系唏嘘不已。 在心腹将领聚集的晚宴上,尹继南告诉大家一个最新消息:“下午五点存壮大哥发来电报,说是刘文辉想和咱们改善关系,不要再相互敌对。我琢磨着估计是刘文辉兵力不够用了,驻扎在沐川、犍为、荣县一带的两个师又一个旅,由于需要对我川南部队监视防备,根本就无法动弹,面对我警备第三师、第四师的压迫估计他非常难受,所以暂时抛弃前仇请求和解,大哥和弟兄们商量一下如何处置才好,存壮大哥那边我没回电,估计他也知道大哥在这儿需要好好商量才行。” “这世道奇了啊!咱们霸占了刘氏家族数千万财产,夺去他的二十四军番号,将刘家势力从川南地区连根拔除,他竟然不报仇反而做出副和解姿态来,看来这民国确实比三国还乱了。刘文辉这老家伙也真是个人物,如此拿得起放得下,看来小弟一直小看天下英雄了!”顾长风有感而发,惹来众弟兄一阵大笑。 安毅看到众弟兄陆续望向自己,谨慎地考虑片刻,缓缓道来:“之前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特别是二十四军两个主力师东调之后,只剩下杨斌大哥领衔的五个警备师,二十四军教导师刚刚完成兵员招募,没有三个月时间训练,根本就难以应付战事,因此,刘文辉的和解建议不得不多加考虑,这是其一。 其二、川南的发展必须以安定为基础,我们与川中、川东的刘湘以及各势力关系都还可以,他们也知道实力强大的湘西是咱们的盟友,因此不敢轻易得罪咱们,至少在‘二刘战争’分出胜负之后的一年时间内他们没有能力招惹咱们,加上中央军长期驻扎川东和重庆的三个主力师时刻监视四川各部的一举一动,可以说咱们北面还是很安全的,东面是栾叔的湘西,南面是德叔的云南,东南是石大哥的黔西,都是咱们的部队,唯有西面刘文辉部的保定系联军与咱们关系紧张,这个时候,如何保证川南西部的稳定,避免发生战争,就是咱们需要面对的大问题。 如今既然刘文辉做出和解姿态,我想咱们也投桃报李吧,不管今后关系发展如何,至少在他们叔侄停战之前是有益的,咱们还可以通过这个契机,恢复与川西的经贸往来,将咱们湘西厂生产的武器弹药大量卖给刘文辉部。 大家别忘了,川西大片地区十年来一直在刘文辉的控制之下,刘氏家族逃离川南之前,也把数千万财富运走了,否则刘文辉如何能够支撑起这场战争?改善关系对彼此都有好处,咱们甚至可以通过这次机会,与刘文辉建立直接联系,避免事事通过存壮大哥,既浪费时间也易产生不必要的麻烦,诸位以为如何?” “这么一来,刘家叔侄要想分出个胜负更难了。”邓斌叹道。 “就是不让他们这么快分出输赢,否则咱们怎么浑水摸鱼,到哪儿去赚取支撑川南发展的巨额资金?”杨斌说完夹起块麻辣鱼干放进嘴里,众弟兄听得哈哈大笑。 安毅环视一圈,转向杨斌:“杨大哥,这事由你负责怎么样?主意你来拿,具体如何行事让杜易去吧,怎么样?” 杨斌没想到安毅仍然如此信任自己,没有任何的防备和隔阂,心里感动,脸上却一派从容,转向杜易,笑容满面地问道:“杜院长,你觉得怎么样?” 众弟兄又是一笑,杜易刚刚晋升上校军衔,这位老南昌大本营的情报头子,自从把老巢和大部分人员迁来叙府之后,很快就凭着优异的能力和惊人的速度建立起了更为庞大和完善的情报体系,如今的成员已经发展到三百余人,足迹遍布川南各县,成都、重庆、汉中、内江四个情报站也让他一个接一个建立起来。但是限于时局的要求,杜易的情报总局只能顶着川南“社会经济研究院”的牌子,与领先全国的兵器研究院一起驻扎在翠屏山下的新建院子里,除了有数的几位联络员之外,个个都不能穿军装,全都是平民打扮但拥有巨大的权利,唯一的不足是名字不好听,弟兄们一直感到可笑和别扭,观念暂时转不过弯来。 杜易却没有大家的那种感觉,他反而觉得这样最好,杜易本来就长得儒雅健康相貌堂堂,穿上一身文人长袍倒也像个大学教授,此刻听杨斌询问,他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 “只要杨大哥觉得合适,小弟就会全力以赴。这段时间跟踪各地商贾的麾下弟兄也反映,川西大量的商品都是咱们急需的,比如白银、锡锭、毛皮和棉花等物资,商人们由于咱们封锁商道,只能偷偷走私,回到川南宁愿缴纳多一倍的税金也无所谓,别的不说,只要商路一通,税收增加不说,对川南川西民众也是百利无一害的,小弟赞成!” “杜易,你的进步和成绩令我惊讶也非常钦佩!”安毅诚挚地望向这位忠心耿耿的麾下大将。 杜易连忙转向安毅谦虚回答:“老大过奖了,小弟还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云南各地的情报站也只有昭通站初步建立起来,其他地方亟待进取,小弟很担心有负老大期望、有负众弟兄期望。” 弟兄们纷纷夸奖杜易,让他不要如此谦虚,尹继南想了想问道:“还有什么需要咱们帮忙的吗?” “有!” 杜易回答:“下个月开始,咱们派出去的前三批留洋学子将会回来,还有从留学生中招聘到的三十余名人才也会跟着到川南,除了加强军工部门和医疗教育部门之外,能否也给小弟挑选几个人的机会?特别是进修数学的,咱们技术处非常紧缺这样的人才,如今几位白俄教授率领十几名弟兄不断深入研究无线电破译与电码加密改良工作,压力很大很辛苦,还有从欧美各国弄回来的大量科技资料亟待翻译,交给即将开学的川南大学或者医学院的教授们帮忙,小弟不放心啊!” 尹继南望向安毅,安毅点点头:“好,我同意,而且我还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才。此人名叫吴哲夫,今年二十八岁,祖籍湖北黄冈,曾跟随身为蔡锷将军警卫团副的家父迁居云南,十六岁进入云南讲武堂,护法战争后毕业其家父在昆明病逝,他随即进入陕军见习驻扎西安临潼,有感于陕军的腐败和后来西北军的跋扈,忧国忧民的他辞去中尉连长职务自费留洋,先到法国攻读三年的政治经济学,四年前转到德国柏林大学攻读法学,获得哲学和法学双学位。此次欧洲考察,沈建平把他介绍给我,几次深谈之后彼此一见如故,他和攻读数学的妻子山东籍的王玲玉一起给我做过几天翻译,这对伉俪都是极具爱国心非常有才华的,临别前他们请求加入我安家军或者咱们旗下的几所大学,我答应了,下月初他们都会回来,如果吴哲夫大哥愿意,就让他进入你的研究员吧。” 杜易满意地点点头,等弟兄们议论一番,再次向安毅提出个问题:“有个情况需要老大的意见,公署政训处的刘琨等人,在城中公署大院设立了一个拘留所,关押着三十余名据说是共党嫌疑者,这事很棘手,小弟一直想过问但是拿不定主意,根据民国政府和川南现行的法律,刘琨无权私设公堂更无权设立监狱,丁大哥领衔组建的川南警察局已经正常行使权利三个月,各县警局、各镇警所都已完善,由法律专家曲文渊老先生领衔组建的法院也都遍布各县,咱们的军事法庭本来就有,监狱系统也已经建立完善,哪怕中央党部的这些特派员行使权力,也必须通过警察局或者咱们的川南宪兵司令部才是,而不应该擅自逮捕羁押越权行事,如不予以过问,小弟担心发展下去会造成司法混乱,甚至引发民怨。” 众弟兄非常惊讶,杨斌与同样惊讶的尹继南对视一眼,转向杜易沉声问道:“杜老弟,此事属实?” “属实,小弟亲自去核查过,也为此与刘琨本人协商过,只是他不买小弟的帐,估计他至今也不知道小弟的身份。小弟原打算让宪兵司令罗毅兄去问问他的,只是老大到来又接连召开两天会议,小弟一时抽不出时间。”杜易郑重回答。 “呯——” 杨斌一掌击在桌上震得杯碗叮当作响:“他娘的!老子为了照顾中央党部的面子,为了缓和彼此间的矛盾,也让安司令不至于受到中央那几个人大多压力,这才给了他们这些特派员面子,为他们张罗办公场所给予他们最大的配合,没想到这群家伙胆子如此之大,竟然敢私设公堂监狱,连老子都瞒着,看来,真要好好收拾他们一下来,否则还不翻天了!” “杨大哥请慢!” 安毅叫住恼怒站起的杨斌,尹继南一把拉住杨斌让他重新坐下。 安毅微微一笑:“杨大哥,这事需从长计议,咱们也不用发火,既然他们敢这么做,肯定是身后有人在他们撑腰,否则就是给他们水缸做胆,也不敢如此放肆啊。” 杨斌突然醒悟:“你的意思是……” “大哥不是常和祁老先生以及法院院长曲文渊老先生等人一起下下棋、小聚喝几杯的吗?以小弟看,祁老、曲老等人都是一身正气刚正不阿的饱学之士,哈哈!”安毅含笑回答。 杨斌恍然大悟,指着安毅莞尔一笑:“妙啊!让祁老他们来办最好不过了,既教育了民众,又能将此事妥善处理,这些执着公理道义的知识分子闹起来,可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再加上咱们在背后撑腰,哈哈!杜老弟——” “属下在!” 杜易连忙站起。 杨斌示意他坐下:“从现在开始,请杜老弟严查刘琨一伙的所有恶行,包括我听到的他们正在想方设法开办的政治训练班,借此机会一并取缔,绝不能让他们坏了咱们的大好基业,利用冤声民怨,这次就一并铲除他们以绝后患,中央那里自然有愚兄一力承当!” “遵命!” 第六二六章 面子多少钱一斤 第六二六章面子多少钱一斤 一九三一年十二月三十日中午,安毅奉中央军委之命离开川南叙府,回到首都南京,参加年底举行的中央特别会议。 蒋介石黯然下野回归奉化溪口之后,林森如愿以偿当上了政府主席,奔波经年的汪精卫和孙科分别把持了党政大权,由蒋介石一手解散的总司令部和分崩离析的军事委员会只剩下了个空架子。尽管如此,作为中央委员和云南省省长的朱培德、中央候补委员兼全军参谋本部次长的安毅等人不得不出席中央会议,以维护南京民国政府的合法性,否则会在舆论上给人落下口实,并借此攻讦。 朱培德的私人专机和安毅的一样,都采用的是德国容克六座运输机,是安毅送给朱培德,作为荣归故里及四十三岁大寿贺礼的,朱培德也借此机会开始着手组建自己的航空部队,由于斯时叙府的岷江机场(原菜坝机场,菜坝村由于人口增加已正式更名岷江村)正在扩建之中,与位于叙府城西、机场之东的岷江大桥、坐落于城东的长江第一桥、位于城南横跨金沙江的金沙江大桥同期建设,需要半年的时间拥有航空学校和川南警备司令部航空大队的机场才能落成启用,目前朱培德的三十八军和云南省保安司令部精心挑选的八十名飞行员、地勤人员正在湘西乾城的航校学习,给朱培德开飞机兼保养飞机的八名弟兄暂时还是安毅从航校调过去的。 朱培德忙完组建云南政府各部的事情后,首先全力恢复位于昆明城中的云南讲武堂,但仍然将麾下三百余名年轻官兵送到了老南昌的陆军士官学校接受培训。 从这点点滴滴可以看出安毅与朱培德之间的亲密关系、安家军与滇军弟兄之间无法割舍的兄弟情谊。 有件趣事不但朱培德稀里糊涂,就连山水相连近在咫尺与安毅所部亲如手足的黔西四十三军军长石珍和湘西四十四军张弘栾也没弄明白,他们至今仍搞不清楚安家军的具体人数如何。 从今年八月份开始,中央军委下令将全国所有的警备司令部统一改为保安司令部,警备部队则更名为保安部队,只有安毅管辖的川南地区无动于衷,仍然使用违例的警备司令部的名称,当各省各地的保安部队纷纷换上灰色或黑色制服的时候,安毅的警备部队仍然与中央军的正规师一样,身穿黄绿色常服,训练、作战、劳动时身穿制作设计越来越先进的迷彩服,再配上新研制出的绿色加厚帆布腰带、挂件和迷彩软帽,高帮胶鞋的帆布鞋面也都是用迷彩布制作的,只有新组建的警察队伍才使用黑色制服。 这一无心插柳的结果,弄得川中刘文辉、刘湘等人都不知道安毅的川南地区到底有多少正规军,走在街上或者野外的公路上,举目所见,全都是正规军官兵,就连高达五万余人的工程兵团也和正规军一样的打扮,安家军的工程兵部队除了没有配备轻重机枪和火炮之外,机关枪、步枪、手枪应有尽有,拥有的军用运输车辆比起尹继南的二十四军正规师还要多,外人更弄不清川南到底集结有多少部队了,心存忌惮的外界普遍预测,安毅的川南驻军不在十三万以下。 这次安毅之所以会着急赶回南京,还有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张熹从美国购买的数千辆新旧车辆会陆续抵达,三日内首批的一千辆将会在进入长江通过鄱阳湖卸于老南昌码头,便于江南汽车制造厂统一装配,再由江南集团统一进行销售,稍后装船的数千辆各式汽车由于蒋介石的下野及宋子文的辞职,安毅急电张熹不需要分解直接装船便是,必需以最快速度运到国内,安毅要趁此混乱良机公然进口而不用缴纳一分钱税款,这数以百万计的税款与其交到软弱无力、机构臃肿不堪而且各怀心事的汪精卫、孙科政府手里,不如安毅自己来支配造福于民来得直接和有效。 安毅到达南京后,与饱览祖国西南河山满意而归的龚茜、叶青、叶子欣三人依依惜别,和因为再次晕机而花容失色的叶子欣说笑调侃几句后,便让陈瑜开车送她们回去,自己领着沈凤道登上另一辆车,直接开往玄武湖畔的朱培德府邸。 朱培德在南京政府中以任劳任怨、劳苦功高著称,年初回云南就任省主席之后,府邸仍然保存着,没有谁敢轻易招惹,一个班的心腹侍卫常驻南京,轮休没事的时候就到厚载巷与安毅办事处和兵站的弟兄们小聚一番,彼此间关系非常融洽,因此朱府侍卫远远看到熟悉的军用车牌,早早地便打开大门,向安毅敬完礼恭敬地告知益公一早开会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请安毅两人到客厅品茗等候。 安毅笑着摆摆手说自家兄弟不用那么麻烦,下车走到紫竹林旁的石桌边上,随意地坐了下来,手脚麻利的侍卫很快便奉上香茗。安毅与沈凤道聊了一会儿即将于明天上午召开的中央特别会议,就听到轿车开入院子的声音,车一停稳,一身上将戎装的朱培德钻出车门,身边跟随的竟然是久别的老兄弟詹焕琪。 安毅和沈凤道眼睛一亮,连忙迎上前去敬礼满面春风地打招呼,朱培德一脸红光哈哈大笑,人清瘦了些但精神状态比起原来好了很多,因此他听到安毅的致礼和恭维非常高兴,还特意转了一圈身子,让安毅看看精神不精神。 寒暄了一会儿彼此坐下喝了口茶,朱培德也不多说客套话,把如今的中央政府详情一一道来: 刚刚闭幕的一中全会作出决议,任命林森为国民政府主席,孙科为行政院院长,陈铭枢副之;任命张继为立法院院长,覃振副之;任命伍朝枢为司法院院长,居正副之;任命戴传贤为考试院院长,刘芦隐副之;任命于右任为监察院院长,丁惟汾副之。还推举已经下野的蒋中正,风头正劲的汪兆铭、胡汉民三人为中央政治会议常务委员,又推举胡汉民、汪兆铭、蒋中正、于右任、叶楚伧、顾孟余、居正、孙科、陈果夫、朱培德等人为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特任李文范为内政部部长,陈友仁为外交部部长,何应钦为军政部部长,陈绍宽为海军部部长,陈铭枢兼交通部部长,朱家骅为教育部部长,罗文干为司法行政部部长,黄汉梁署财政部部长,陈公博为实业部部长,叶公绰为铁道部部长,石青阳为蒙藏委员会委员长,刘瑞恒为禁烟委员会委员长。特任命安毅的世叔李济深为参谋总长兼训练总监,唐生智为军事参议院院长。 为了平衡各方势力,中央常务委员会又推吴铁城、邵元冲、张知本、周启刚为组织、宣传、民众运动、海外党务委员会主任委员。 可是,现在的南京政府表面看着似乎风光无限,国民党元老们和汪精卫、孙科等政治领袖在大义的名分下团结一心共治国家,但实际上由于国库里分文没有还债台高筑,故而政府事务难以实施开展,戴传贤(戴季陶)、于右任等元老眼见乱局心情欠佳,会议一结束立即请假赴上海疗养,其他支持蒋介石的各部大员也以这样那样的理由作鸟兽散,孙科和汪精卫就是想开空头支票也难,更别说对军队的控制了。 安毅听到这儿,笑嘻嘻地问道:“既然情况这样糟糕,还开什么会啊?节约点钱做实事不是更好吗?” “这你就不懂了,越是这样,汪兆铭他们才越要开会,宣示自己的领导地位和存在感。”朱培德笑着说道:“要不是交情深厚的子超(林森字)兄再三致电请求,我才刚回昆明两天心脏都还没有安稳下来,怎么会再次飞到南京?我来倒也没什么,充其量也是撑撑门面,让各省大员和各军首脑看到表率,不得不亲自来一趟,贤侄你可就不同了,汪兆铭和孙哲生(孙科)召唤开封行营的刘经扶和其他行营的主任前就曾私下发话,手握重兵的将领来不齐没关系,安毅将军必须请来出席,这你没想到吧?如今你安毅的地位和影响力已经令各方刮目相看了,哈哈!” 安毅有些奇怪地问道:“汪兆铭和孙哲生小侄也仅仅是见过几次面,彼此间打个招呼点个头也就完事了,从认识到现在说话加起来没超过十句。再者,小侄既不是一方大员,又不是一军之长,只是个挂名的中央候补委员和参谋次长,小侄何德何能值得高高在上的国家新任领导人屈尊召唤?”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啊?”朱培德不悦地侧首望向安毅。 安毅忍不住摇头一笑:“难道是看上咱们江西工商银行的财富,汪兆铭他们想开口借钱了?” 朱培德抚掌大笑:“你这家伙,还是那副不正经的臭脾气,哈哈!正是这样!今早我刚下飞机,林老哥和汪兆铭、孙哲生等十几个中央大员都到机场迎接了,二话没说把我拉进丁家桥党部一顿招呼,先是客气地询问云南情况再予以祝贺,接下来就向我诉苦,说是介石兄前脚下野,宋财长、经济部长庸之先生(孔祥熙)等后脚也辞职了,留下一屁股呆账烂帐弄得新政府头大不已,国库里不但没钱还欠债四千多万,江浙财阀趾高气扬,不但不支持新政府,个别人还拐弯抹角地上门逼债了,他们问我云南的财政情况如何,能不能支持中央一二?我当然也就叫苦连天,还把原本中央政府答应支持云南稳定发展的两百万承诺搬出来,询问新财长黄汉梁什么时候给我云南兑现?顿时让满堂唏嘘一片,个个愁眉苦脸的,哈哈……” 众人开怀大笑,朱培德接着说道:“汪兆铭毕竟是个老江湖啊!他不但没半点儿的不高兴,反而对云南的经济建设和发展大赞一番,说着说着就说到贤侄你了……” “咦,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安毅大奇。 朱培德叹了口气:“是啊,刚开始我也觉得似乎和你没关系,心里反倒是以为咱们爷儿俩之间的全方位合作被汪兆铭发现了,谁知全然不是这样,他大赞你为统一西南做出的卓越贡献,还把你比作卫青、霍去病,给予的评价高得不能再高,接着无奈地说你的丰功伟绩没有得到应有的承认,你的锦绣才华没有发挥的舞台,你的聪明才智没有施展的天地,紧接着话音一转,大声提议推荐你担任训练总监一职,也不让日理万机的参谋总长任潮兄兼任那么累了,还说要在下一次会议上提请通过你为中央执行委员,林老哥和孙哲生他们连声附和,对你赞赏不已,大赞一通之后财长黄汉梁悄悄询问我在江西工商银行还有多少股份?我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他们这么抬举你的目的是向你借钱!我说那点儿股份早就转让给上海的冯家了,但是没说你转让与否,手里还剩下多少!贤侄啊,看来如今你这个财神爷比我这老家伙有面子啊!哈哈……” 安毅看朱培德乐成这样,不气反笑,频频摇头:“狗日的,我说呢,电报催得这么急……德叔你也知道,要是小侄愿意当那个训练总监,早在一年前贺叔(贺耀祖)极力推荐蒋校长征询意见的时候就当上了,姓汪的先拿个虚名套我,以为给我面子我就帮他忙了,太可笑了吧! 这孙子也真他娘的天真,说是厚黑恐怕更准确些吧,如今我看中是实力而不是面子,面子多少钱一斤?放眼四顾,当年跟随先总理左右的大批元老如今不也是活得灰溜溜的吗?汪兆铭自诩为中山先生传人,怎么不给这些元勋们面子啊?想骗我,汪精卫这死汉奸这辈子办不到了,哈哈!” 众弟兄畅笑连连,朱培德则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告诫:“贤侄,你说话注意点分寸,哪怕你看不上他汪兆铭,也不该称之为万民痛恨的汉奸啊!这词实在有欠考虑,以后得注意了!” 安毅一愣,这才记得汪汉奸还有几年功夫才成为名副其实的汉奸。 第六二七章 新年开张 第六二七章新年开张 民国二十一年的第一天,寒风习习的南京城里,到处悬挂着国旗彩旗,汪精卫政府支持者发动的十万人大游行热闹非凡,震天的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随着人流涌动的五颜六色标语,一望无际,新的中央政府领导集体在元旦这一天举行了隆重的就职仪式。 首都体育场里,万民涌动,人流如织,高音喇叭播送迎春曲和凯旋乐,主席台高耸的横眉上拉开大幅红布,四角点缀着红绸结成的花团,红布上写着“就职典礼”四个巨大的金色字体,主席台两侧装点青松和党旗、国旗,显得庄严肃穆。 主席台下方和整个体育场跑道上,全都是陈枢铭的卫戍部队,身穿新军装全副武装的官兵,几乎清一色都是广东籍弟兄,由于彼此言语不通,维持秩序时非常辛苦,面对激动蜂拥的人群,官兵们用官话反复劝说不利索,情急之下“丢那妈”“你老母企住(站住)”的骂声脱口而出,不绝于耳,听得坐在主席台上第二排的安毅乐得不行。 九点整,就职仪式在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中正式开始,汪精卫集团的笔杆子和酸腐文人实在是人才济济,主持大会的几个党内资深前辈一个比一个能侃,几乎不用稿子就把会议程序主持得顺顺当当。 安毅第一次坐在主席台上,观看如此壮观的景象,深受感染,尤其是当完成就职仪式的汪精卫走向前台麦克风时,尚未开口,全场就响起排山倒海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让一向对这些事情看得非常淡的安毅竟然生出几许羡慕。 一个没有实权,也没有动手能力,连做个土炸弹都找不到北的雌黄政客,竟然能够获得如此拥戴、使得五万余人如此狂热,实在是让安毅意想不到,他不得不重新思考汪精卫究竟有何能力?思考自己是否因固有的认识而轻视了这个仍然拥有巨大人脉和影响力的政客?如果汪精卫真的是一无是处,仅凭年轻时的“引刀成一快”就能获得这么多人的支持吗?中国哪一个朝代都拥有无数的“不明真相者”,可是,参加今日盛会的所有人都是不明真相者或者被蒙蔽者吗? 想到这里,安毅就暗自好笑,突然想起下野的蒋介石来。 昨日下午的特别会议结束,安毅回到厚载巷就立即给蒋介石发去电报,汇报自己出席特别会议的事情,特别是把汪精卫与自己单独谈话的细节一一进行汇报,说安排这样的会面无非就是为了向自己要钱和赚得一个惜才的好名声,并说自己声明了自己的实际困难,答应在经济好转之后即刻召开股东大会转达汪精卫的意见,因此这样的会见更像是大家配合演一出戏,没有实际的意义。 事实上当时汪精卫表情非常失望,但却没有表达任何不快,还嘉勉了安毅几句。只要是聪明人,都知道安毅如今的地位和影响力,只要不像黄埔系其他那些带兵将领那样公开站出来反对他汪精卫,表面上挂着虚职、实际上拥兵十万的安毅就是个拥有极大利用价值并可以争取团结的对象。 安毅清楚蒋介石肯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汪精卫会见自己的事情,所以他没有任何隐瞒。另外今日参加就职仪式的人中间,肯定有不少是留在中央政府与汪精卫等人虚以委蛇的蒋介石心腹,多他安毅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况身为中央候补委员的安毅,仍然有责任、有义务参加中央会议。 身穿少将戎装的沈凤道从主席台侧后来到安毅身后,歉意地向第三排的将校低声请求,随后伏在安毅耳边低声说道: “两艘上千吨的美国货轮已经驶入了吴淞口,在程光麾下两艘炮艇的护卫下强行过关,税警团的弟兄看到水警师的旗帜,驾船出来后又缩回去了,但是海关税政局的两艘快艇仍然紧紧跟随,估计一会儿在宝山江段狮子桥码头水上检查站那里会有点儿麻烦。” 安毅点点头,低声吩咐:“立刻致电程光,让他命令护送炮艇上的两个陆战旅特种分队警觉些,谁敢登船检查和阻挠,就把人给抓起来痛揍一顿,要是他们敢动枪,就给我干他娘的,水警师特种大队弟兄练了几年了,难道还对付不了一群只会恃强凌弱、吃喝嫖赌样样都来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海关警察?炮艇上的双联三七炮可不是用来做摆设的。 如今沪北和沿江驻军都是咱们自家兄弟的部队,看到路程光水警师的旗号,就不会去帮海关缉私局的那些孙子,相信陈枢铭的上海卫戍师和陈绍宽的舰队也不会轻易得罪咱们。这个时候人人自危,前途扑朔迷离,谁敢闹出不可收拾的事情来?你可别忘了长江舰队那十几艘船都是咱们半卖半送的,海军弟兄不会忘了这份交情。” “明白,我现在就去办!” 沈凤道点点头悄然离去。 坐在前排的朱培德听到声响,转过身来,看到沈凤道离去的背影,低声询问安毅:“有事?” 安毅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德叔要的几百辆载重卡车,马上就要入关了,等江南厂组装完毕,小侄就给您老送去。” 朱培德会心一笑,转向前方,继续望着全场黑压压的人群,还有激动演说的汪精卫,心里在想安毅小子真他娘的能干,新年第一天就给自己这么个喜讯,看来改善云南交通运输不用发愁了。 与此同时,上海宝安狮子桥江段。 海关的六艘大小缉私艇倾巢出动,艇上坐满了全副武装的缉私警察,码头上的检查站站长办公室里,中校站长额头上全是豆粒大的汗水,拿起电话摇个不停,打到税警团,税警团的弟兄客气地说现在正在为整训做准备,这会儿所部已经完全转为陆军了,很遗憾帮不上忙。 站长手忙脚乱打到上海海关关长办公室,关长听到急报后,立刻意识到这是大规模的军队走私,而且涉及到鄱阳湖水警师和江南集团,惊愕之下来不及向南京方面报告,立刻致电海军长江舰队和龙华卫戍司令部,请求配合拦截。 海军值星官早已获知是江南集团的进口货物,接到海关电话后推诿一番,说这事儿海军不能插手,按照相关条例只能上报南京中央政府裁决才行,没有军事委员会的命令,海军不能拦截美国货船,更不能对同是兄弟的鄱阳湖水警师弟兄动粗。 陈枢铭十九军的政治部主任接到海关关长电话,不敢怠慢,但是这个时间请示正在南京出席庆典的老大陈枢铭又不可能,情急之下,按照卫戍部队特别规定,派出宪兵团,乘坐大卡车直奔宝山江边,谁知到了江边一看,两艘美国货船早已进入上游几公里以外,政治部主任跳下车来看到海关缉私艇陆续返回,艇上的数十人一个个满脸沮丧地登上码头,其中几个当官的脸上还带着挺重的伤,浑身湿透有如落汤鸡一般,无论是样子还是神情看起来都非常狼狈,立刻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 缉私大队长看到卫戍师少将居然亲自带队过来增援,非常感激,上前致谢完毕,低声禀报: “江南集团走私大宗货物,强行冲关拒不申报更不交税,咱们六艘艇上百余弟兄如何奈何得了武装到牙齿的鄱阳湖水警师特勤大队?几个大胆的弟兄还没爬上船就被人家拉了上去,什么道理也不讲就开始动手打人,打够了扔下江里扬长而去。小弟无奈之下只能鸣枪警告,他们竟然开炮回应,还用机枪把小弟缉私艇上的旗帜给打断了,对他们,我们真是什么办法也没有!” “我的天呐,竟然是江南集团?还有鄱阳湖水警师也出来了?” 少将听了大吃一惊,立刻联想到水警师和江南集团背后的安毅和那群炙手可热、连自己老大陈枢铭都不敢得罪的股东们,依依呀呀几下,连忙找台阶下:“你们没请求长江舰队帮忙?” 缉私大队长摇了摇头,惨然一笑:“鄱阳湖水警师与长江舰队是多年兄弟,就连如今川南新成立的水警师也从海军学校调去数名年轻船长,你说海军那帮人会帮我们出头吗?难啊!这事恐怕连新成立的中央政府都管不了,‘飞狐将军’是谁?就连咱们上海的杜先生、黄先生、虞先生这些跺跺脚地皮就会震三震的人物也叫他安老弟,背后还有孔家和冯家撑腰,咱们这些小小的缉私警察,能奈何得了他们吗?弄不好咱们一家老小都永不安宁啊!算了,将军,回去吧,按例上报中央,由上峰头痛去。唉,早知道是这样,小弟打死也不会管了,真晦气……” 少将安慰几句,转身离去,登上车命令所部即刻返回大营,心里不禁为自己晚到码头暗自庆幸。别人他不了解,安毅是谁他可是一清二楚,整个粤军分裂前本来就与安毅和他的军队交情不浅,安毅又是能征善战、麾下拥有十万精兵的新兴豪杰,麾下的江南集团更是提供了中央军系列中一半军队的物资给养,就连李宗仁、白崇禧这些长官谈到安毅时都给一句“后生可畏名至实归”,也给了一句“气量狭窄睚眦必报”的评语,自己的十九军正处于夹缝之中生存困难,要是这次不小心惹上安毅,恐怕今后会生出数不清的麻烦。 船队顺顺利利,一路悠然自得地离开上海江段,沿江而上开向目的港口,炮艇甲板上的少校艇长看了一眼江岸上南通驻军营房那高高飘扬的旗号,微微一笑,转入驾驶舱内。 十分钟后,平安过关的电报经鄱阳湖水警师湖口大营发到南京,很快便转到安毅手里。 此时庆祝仪式刚刚结束,新就职的中央大员们一个个神采奕奕,准备前往中央党部召开记者会,北伐中亲自给安毅宣读晋衔少将命令并颁发少将师长委任状的老长官陈枢铭叫住安毅,安毅刚想要登车离去,听到陈枢铭的叫声连忙回头,随即大步走过去恭敬地笑道:“长官有什么事吗?请吩咐!” “安老弟,你们江南集团的两艘货船今早强行闯关,还把海关缉私局的弟兄给打了,这事儿你知道吗?”陈枢铭表情非常严肃。 安毅瞪大眼睛,装出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有这事儿?哎呀,长官,属下已经不管江南集团的事情了,全都交给周先生和刚辞职的孔庸之先生管理,这事属下还真不知情,回去后我马上问问看。” 陈枢铭看到安毅不像是撒谎,摇了摇头低声劝道:“此时正值多事之秋,老弟切不可给人落下什么把柄,以老弟的崇高声誉和政治上的影响力,切不可让这些小事给玷污了。” “谢谢长官!安毅记在心里了。”安毅诚挚地道谢。 陈枢铭向叫他的何应钦挥了挥手,稍微靠近安毅,低声问道:“安老弟,有件小事想请安老弟帮帮忙,本部十九军弟兄的冬装尚欠九千套,原以为总部兵站库存丰富,谁想最近才得知,蒋总司令下野的次日,所有物资全都被你们黄埔一系各师给瓜分一空,眼看严寒将至,官兵们挨饿受冻,我这个老长官心里难受啊!安老弟交游广阔,与江南集团下属的几个军服厂关系很不错,能否……” “老长官客气了,如此小事尽管吩咐便是……这样吧,长官让人明日上午前往厚载巷属下的兵站,属下定会在一日之内给老长官的弟兄们凑齐一万套冬装。”安毅想了想回答。 陈枢铭紧皱的眉眼顿时舒展开了,愉悦地说道:“好好,这样弟兄们过冬就不用愁了。货款请容我一个月内结算,行吗?” 安毅摆摆手:“不急,一年内随便哪个时候结清都行。属下知道长官的十九军弟兄好几个月没发军饷了,昨日下午汪先生也对属下谈过此事,属下深知长官的艰难,请长官不要介意。这件事对于安毅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日后如有差遣,长官尽管吩咐就是。” 陈枢铭感激地点了点头,随后拍拍安毅的肩膀,询问他是否一起去出席记者会和午宴?安毅摇摇头一直将陈枢铭送到轿车旁,敬完礼这才含笑离去。 第六二八章 不速之客 第六二八章不速之客 厚载巷主楼侧厅里,胡家林、杨冠、黄应武、吴立恒这些独立师将校和十六师的谢驰副师长等八名师旅长齐聚一堂,彼此久别重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显得无比兴奋。 目前十六师已顺利入驻六合大营,谢驰、史俊仁等原本就是独立师出来的老兄弟自然安心不少,这会儿聚在一起小酌两杯,也没有那么多牵绊。 弟兄们边喝连聊,除了询问离别后的经历,自然就是目前国家和民族面临的严峻国内国际形势: 日军攻占吉林和黑龙江主要城镇后,把魔手伸向了辽西地区。上月十五日,关东军开始进攻国联设定的中立区锦州。十七日,日本陆军中央部由日本本土增派部队增援关东军,二十八日,其主力渡过辽河进攻锦州,就在昨天,日军顺利占领锦州。驻防锦州的东北军继续执行不抵抗政策,迅速撤退至河北滦东地区和热河一线,自此,日本人完成了东北攻略,开始偃旗息鼓,消化新占领的庞大地盘。 随着军事上的节节胜利,日本舰艇在东南沿海和长江中下游地区也变得更为嚣张,弟兄们气不过纷纷出谋献策,盘算如何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展开报复,许多巧妙计策令安毅思路大开,受益良多,脑子里原本颇为踌躇、一时无法确定的局部性计划经过弟兄们的启发,慢慢变得清晰和完善起来。 只是安毅没有把自己所思所想说出来,他知道只要稍微透露一下,弟兄们就会天天念着这事儿,所以一直含笑倾听,话语不多,任由这些平时在成千上万麾下将士面前板着脸扮深沉的好兄弟有个发泄放纵的机会。 酒至半酣,刘昊来到安毅身边递上电文:“总司令密电。” 安毅接过一看,沉思起来,抬起头低声询问刘昊:“湘赣闽有何消息?” “二十六路军董振堂率部投靠红军,并击败我剿匪部队的消息已经获得证实,根据尚留在南昌总部小组破译的无线通信内容,原孙连仲将军二十六路军七十四旅旅长季振同被任命为红军第五军团总指挥,二十六路军参谋长赵博生为参谋长兼第十三军长,董振堂为第十四军长,黄仲岳为第十五军长,萧劲光为军团政治委员,刘伯坚为政治部主任。 根据江西各个情报站的消息汇总,红军各部正在悄然集结于赣南地区,很可能红军会在未来十天里,发动一两场大规模攻打主要城市的行动。”刘昊低声回答。 “怎么回事?江西形势怎么会如此混乱?”胡家林不解地问道。 安毅摇了摇头:“中央军各部因为政权更替,陷于消极等待之中,被调往各地剿共的地方军也陷入迷茫,这很正常。还好,咱们的队伍已经离开南昌地区,不需要为这些破事儿伤脑筋,不过我就没这么舒服了。总司令密电,要我明日就赶赴南昌行营,切实肩负起参谋指挥和监督各军剿共的责任。 看来蒋总司令虽然下野退居幕后,还是对剿共作战无比专注,估计陈诚长官和蒋鼎文长官也都接到了总司令密电,接下去恐怕谁也不能闲着了。” 谢驰一听皱起了眉头:“不会把咱们的十六师和胡子的独立师调去剿匪吧?还有虎头的四十四师,两日之内就会尽数开到湖口。原本咱们都是抱着狠揍日本人的想法出川的,要是被调去剿匪,就亏大了。” “肯定不会,咱们二十四军的两个师是针对南京和上海方向的,这一点很明确,至于独立师,那可是半个京城卫戍师,一直拱卫着南京北大门,三个师都不用担心被调去剿匪。”安毅摆摆手让弟兄们放心。 “报告!” 上尉机要员将一份电文递给刘昊,刘昊接过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去,看完之后递给安毅:“尹长官的密电,用三号密码发来的。” 安毅接过一看,顿时乐了:“回电吧,就说不用顾虑我的感受,让他尽管去溪口见见蒋总司令。要是我的估计没错的话,校长想念继南,又要找他去面授机宜了,同时这也是校长深刻认识到大西南的重要战略地位而做出的一种姿态,很可能他也意识到中日之间的一场大战很快就会到来。 这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继南会因此行而进入校长的心腹将领名单之中,军长的地位更加牢固,前途也更为远大,好事情,对继南本人和对咱们弟兄都是好事!证明在他心目中,咱们都是无可替代的!” 谢驰微微叹息:“总司令果然长袖善舞啊!汪精卫、孙科政府如今两手空空,只剩个花架子,要钱没钱,要枪没枪,除了嘴皮子和吃老本,估计没什么仰仗,如此下去除了矛盾加剧政局四分五裂没有任何希望,看来总司令复出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对了,老谢,前个月总司令问你上不上陆军大学进修,你为何不去?”吴立恒问道。 谢驰白了吴立恒一眼:“老吴,你小子也早就够资格进入黄埔将军班了,你怎么也不进去镀镀金啊?” “不敢多想啰!我这辈子,当到少将旅长已经到头了,再让我到学校去念书,还不如送我进大牢,你想要我的命啊?要不是胡子脾气不好,我早想调到川南和一帮老兄弟们一起凑热闹了!” 吴立恒的话顿时惹来一阵笑声,胡家林也不见怪,但是他决不会放走吴立恒这个没什么理论知识和骄人的学历,却拥有过人的实战经验,对战局拥有惊人的判断力和洞察力,打起仗来既坚韧又诡诈,凭借一个个漂亮的硬仗和实实在在的战功闻名黄埔一系各军之中的神勇悍将。在中央军数十万将士中,一路跟随安毅走下来的吴立恒威望很高,独立师的黄埔一系军官无不对其恭恭敬敬,深感钦佩。 胡家林望着安毅:“你什么时候走?” “估计要明天下午了!明天早上还要和赶来的何京几个商量一下上海生意的事情,这段时间上海的地产一个劲儿地跌,黄金价格涨了又涨,日本各大银行和商社的举动非常反常,我担心很可能是大战来临的前兆,因此上海方面的经营要迅速调整,该收的收一下,该出手的尽快出手,还有四个纱厂的几百万元纱锭、布匹都在半价抛售,我打算让周先生和陈瑜去一趟,以杜先生中汇银行作担保,以三至四个月汇兑的结算方式先接下这几百万的货,迅速运往川南,让川南纺织印染厂生产,包括一批破产企业的纺织设备也一同运回去。 明早你过来一趟,估计上海滩的狠人辛逸也会一同过来,他是戴笠大哥介绍来的,又是杜镛先生(杜月笙)的高徒,我和你一起见见他吧,说不定将来有所裨益。”安毅说道。 胡家林微微吃了一惊:“你说的辛逸是不是江湖上称之为‘翅膀’的青帮楚翘?记得他是杜老板手下四大金刚之一吧?” 安毅点点头:“就是他,听说这家伙不错,没念过多少书,却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日语,十七岁出道到现在,十年间作案无数,却从未失手过,平时很少抛头露面,听说就连青帮子弟中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也不多,是青帮这一代中最深沉、最稳重的一个,也是非常有义气有原则的一个。我想他可能和虎头一样,也是名门之后,否则没有这份造诣,倒是值得一见。” 胡家林点点头不再说话,晚宴完毕,弟兄们也都陆续回营。 安毅上到二楼书房,细细品味蒋介石的密电,沉思良久叫过沈凤道,写下“遵命”两个字的回电交给他拿下去回复。 数分钟后,沈凤道上来低声通报:“司令,何京到了。” “这么快?不是说明天才来吗?走,一起下去迎接一下。” 安毅兴冲冲地下楼,看到小九领着西装革履的何京、刘鸿和一位身材熟悉穿着文人长袍戴着礼帽的文人。 相互寒暄问好之后,安毅在长袍文人身前停下脚步:“贵客是……” 长袍文人摘下礼帽,露出端正坚毅的国字脸,温和地笑着致意:“安将军风采依然啊!” “原来是诚钧大哥!”安毅惊喜地上前握手致意:“什么风把你从北平吹来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里面请……山子上茶,哈哈!” 宾主谦让地坐下,何京歉意地解释:“王兄远道而来,到了上海就找到小弟,小弟欣喜万分,后来王兄得知小弟要赶来南京,便欣然同行,说北平一别两年,一直想见见将军,所以小弟擅作主张,来不及打个招呼就登门拜访了。” 安毅知道何京在刻意隐瞒他和安毅之间的真实关系,也听得出何京话语里似乎有为难之处,想到王诚钧北大教师和学生领袖的身份,预感到点儿什么,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爽快地说道: “何先生客气了,想当年小弟在北平,获得王兄和师生们的热情接待,鼎力相助,才在北中国树立点儿名声,有机会说出心里话,这样的朋友安毅求之不得呢,怎么会不高兴?哈哈,王兄请喝茶!要不来点宵夜,再暖上壶酒举杯畅谈?” “要是将军不嫌唐突,大家就喝两杯吧,天气怪冷的,坐了一天火车吃得都是冷食,肚子早就寡了。”刘鸿不客气地笑道。 众人笑了起来,小九没等安毅吩咐即转入后面的厨房,半碗茶的功夫,冒着腾腾热气的火锅和几碟精致小菜便端上桌面。 安毅客套几句,大家举杯同庆,一饮而尽后相视一笑,便开始吃起来。 吃了一会儿,王诚钧放下筷子,叹息道:“东方电影公司的几部片子实在是拍的好,特别是《模范营》,创纪录啊!第一天晚上在北大操场公映,观者如云多达四万余人,雄奇壮观!师生们看得热血沸腾,感动处哽咽深深,紧张处热血沸腾,实在令人叹为观止,终生难忘!次日开始,京报学报校报和各种刊物全都是《模范营》的观后感,好评如潮历时半月,安将军和模范营将士的英雄形象深入人心!” 众人笑声连连,安毅摇摇头谦逊地说道:“过奖了!安毅惭愧难当,深恐浪得虚名,惭愧之至,哈哈!对了,王兄,师范大学美丽动人的学生会主席纳兰飘雪小姐、宣传部长佟倩萍小姐、北京大学学生会副主席徐风启兄都还好吧?” 王诚钧放下杯子,一脸的苦涩:“纳兰上个月迁来上海了,现在在上海师大教书,启风……启风留校任教,上月组织反日集会被北平宪兵司令部逮捕,至今仍在关押之中。” 安毅眉头微蹙:“小弟与张汉卿仅是一面之缘,彼此毫无交情,在对日问题上更是多有龌龊,只怕……” “这些愚兄都知道,此次前来并非是为了启风之事,我们多方营救基本已有眉目了,此次冒昧登门实在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将军能看在昔日的友情上,救佟倩萍小姐一命。 实不相瞒,倩萍是愚兄的未婚妻,也是个共产党员,前往江西之时突然失踪,几经打听,今日才知道她被关押在老南昌的军事监狱里,受尽了毒打和折磨,恐怕熬不了几天了。”王诚钧痛苦地背过脸。 安毅站起来走向正堂,望着正堂上悬挂的中山先生大幅画像良久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回到原位坐下,提起酒瓶,给王诚钧斟上杯酒: “明天王兄和我一起去趟南昌吧,此事颇为棘手,但小弟会尽心尽力!来,干一杯!喝完大家就在寒舍好好休息一夜,有什么事明天再谈。” “谢谢将军!谢谢!” 王钧诚提起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何京感激地说道:“小……安将军,麻烦你了!” 安毅微微一笑:“不麻烦,反正明天我也要去南昌公干,顺便吧,大家别拘束,来!先喝为敬!” 酒至半酣,安毅借上厕所的间隙找到刘昊:“你立刻给许一尘去电,让他动用一切关系,查询一个名叫佟倩萍的年轻女性被关押在何处?因何原因被关押?如被关押,是否在审讯之中吐露什么重要情报,明日上午十点之前必须回复,电报或者长途电话都行。” “明白!属下也打打电话吧,南昌宪兵司令部有我们多位从士官学校调去的弟兄,不成问题。”刘昊低声回答。 第六二九章 以势压人(一) 第六二九章以势压人(一) 元月二日下午四点,左右机翼上漆着两个硕大青天白日徽章的草绿色军用运输机平稳降落在南昌机场。 这架容克公司生产的第七架序飞机使用了罗伊斯.罗尔斯成熟的大功率发动机,增大机翼的后掠角和上反角,起飞重量增加到七千二百公斤,全金属机身线条硬朗,波纹独特,尾翼上画着一只可爱的长着翅膀的银狐,地勤人员一看就知道这是安毅的专用座机。 这架设计为两名驾驶员的六座客机比实际承载能力超出许多,承载两千公斤重量仍能拥有一千五百公里的续航能力,在目前众多的同类运输机中,属于创纪录的佼佼者,加上简单灵活的操控性能和坚实简单的固定起落架,使得该机可在极其简陋的平缓地形降落起飞,因此安毅非常喜欢,也很信赖其安全性。 南昌行营的政训处长邓文仪、宪兵副司令黄朝伟少将等十余名将校前来迎接安毅,见礼之后,邓文仪对安毅身后一身便装的周崇安、王诚钧礼貌点点头,看到安毅、周崇安没有介绍王诚钧的意思,也不问什么,师兄弟叙叙旧随即登车返回北面的南昌城。 奔驰的轿车上,邓文仪听完安毅介绍昨日新政府的就职仪式,撇撇嘴不屑地一笑:“咱们黄埔师兄弟中间,也只有你才有闲情逸致去参加这样的典礼,换了别人估计谁都不愿意受罪,弄不好被人捅到校长或者陈部长、徐老板那里,恐怕又落得个立场不坚定的责难。” 安毅笑了笑,转移话题:“师兄,小弟向你打听件事。” “说吧,你这次是奉校长密令前来督战的,包括愚兄在内,谁敢不给你面子?”邓文仪笑道。 安毅打个哈哈随即问道:“小弟向你打听个人,是个女的叫佟倩萍,江苏泰州籍人,今年二十三岁,北师大历史系毕业,一周前在赣浙交界地区上饶被第六路军政训处逮捕,两天后转押到老南昌军事监狱,师兄知道这事吧?” 邓文仪惊讶地望着安毅,脸上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慎重地问道:“师弟,这个姓佟的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很好的朋友,小弟在北平遇刺之前,宣传校长和陈部长的政治主张,力主北伐之后的裁军编遣,就是得益于佟小姐和其他几位学生领袖的帮助,也因此结下了深厚情谊,小弟遇刺当天,她守在协和医院手术室外一天一夜没合眼,小弟被校长悄悄送上专列返回南京,也是她从医院照顾到车站。另外,她的未婚夫是小弟的朋友,在北大做教师,同时也是东方新闻社的特约记者,东方新闻社的分量以及与小弟的关系师兄知道,所以小弟不能不帮这个忙!”安毅恳切地说道。 邓文仪为难地摇摇头:“师弟,你的性格咱们这些师兄个个都很清楚,重情重义从不负人,可是这事不一般啊!你知道这个姓佟的的漂亮女人是什么身份吗?她是共产党中央党部的特别联络员!这件事已经上呈校长和陈部长了,就连行营秘书长杨畅卿也极为重视,前天上午刚从溪口回到南昌,就连续两日亲自参与审讯。其中还有个重大隐情你可能不知道,根据我们隐藏在共产党高层的情报员秘密传递回来的情报显示,共产党高层内部正在出现巨大的分歧和矛盾,数日前周恩来出席了毛泽东在瑞金举行的所谓全国会议,高层各派系私下里发生激烈争论,这个时候,身为中共中央特别联络员的佟倩萍匆匆自上海潜入匪区,你说这事寻常吗? 如今事情已上达天听,各级上峰众所周知,每一位都极为重视,给愚兄下达的命令是谁也不许探视,谁也不许染指,这还是愚兄来到南昌任职之后首次遇到的大案要案,愚兄就是想帮你这个忙也不敢啊!” “师兄,有证据确定她的身份了?”安毅问道。 邓文仪摇摇头:“唉!这共产党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如何威逼利诱就是不开口,下面弟兄说姓佟的女人大牙都咬碎了几颗,就是不说话,杨畅卿亲自审讯也都无可奈何,又不敢弄死她,头疼!” 安毅微微点头:“这么说来,还是没有证据嘛。” 邓文仪凛然说道:“师弟,愚兄劝你别趟这摊浑水,对你的影响不好,你知道吗?如今你是我黄埔前四期同袍中的领军人物,是带兵的第一功臣,要是弄出些下不来台阶的事情,你考虑校长会怎么想?你的老南昌都被杨畅卿、何敬之算计过一回了,你还不收敛些?听愚兄的话,就当不知道算了。” “笑话!杨畅卿算个什么东西?小弟要不是看在校长的面子上,早就做了他了!” 安毅恼火地吼道,开车的政训处司机吓了一大跳,方向扭动几下才稳住,安毅恼火地拍了一下司机的脑袋,大声骂道:“你小子挺能耐啊!耳听八方是不是?” 司机吓得脸都白了:“安将军,对不起,对不起!职下什么也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将军息怒……” “算你这小子机灵,想活得长久些,就要管住自己的嘴!” 安毅又在给司机脑袋一巴掌,转向无可奈何的邓文仪,不以为意地笑着说道:“师兄,杨永泰两次遇到意外的事小弟也听说了,第一次是飞机遇险,差点儿把小弟的好朋友鲁咏庵的性命也都冤枉地搭进去,第二次是在南京陆军总医院,杨永泰的腿还没好利索,输液的时候竟然被人悄悄换了药水,好在有个姓苏的小护士细心,发现吊牌里的药水色泽不对起了疑心,悄悄上报副院长老陆,这件事最后也给压下来了,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 邓文仪震惊地望着安毅。 安毅畅声一笑:“师兄就别管小弟怎么知道的了,反正小弟已经知道了,再刨根问底的也没啥意思!政学系这帮弄权献媚者真他娘的招人恨,反正他杨永泰已经得罪老子了,别以为小弟不吭声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老子创下的多好基业、老南昌多年的太平盛世啊,就给这些小人一下弄没了,害得老子像老鼠搬家一样狼狈,可恨!可恼!就算小弟咽下这口鸟气,麾下的弟兄们能善罢甘休吗?” 邓文仪心情复杂,百感交集。他非常清楚安毅的势力有多大,来到南昌两年多,他比谁都清楚安毅在整个南昌和周边十几个县的势力有多大,黑白两道各种商会武馆都把安毅奉为老大,可以说谁在南昌或者九江或者各县丢了个钱袋子,只要安毅麾下那几个狠人发话,不出两天就会如数奉还分文不少。许多途径南昌地区的各军各师官兵欺负百姓惯了,刚开始不知道此处的水有多深,抢东西吃白食横行霸道,直到被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高手痛打一顿、或者被孔武彪悍的警备司令部弟兄用枪顶住脑袋、甚至悄然无声丢了性命才知道惹上谁了。党部上层和黄埔同袍核心师兄弟都知道,只要让安毅恨上了就难以解脱,安毅不发飙是给面子,是不愿意让校长为难,真要是惹急了他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了,而且做出来也让人无迹可寻。 就拿九江日本银行、商会被盗被抢的当前第一大案来说,中央党部调查科、南昌行营第二厅、宪兵司令部投入巨大人力物力联合办案,至今仍没有半点线索,日本人为此咆哮已久,甚至要求中央政府予以赔偿,到如今仍然没完没了。 邓文仪查到现在才隐约知道,除了安毅和他的弟兄们,任何人都没有这个胆子,可是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邓文仪哪里敢把这火引到安毅身上?就算知道是安毅势力干的,他邓文仪也无可奈何,更不敢吭声,唯有往共产党特务身上推才能好过一些。从另一个方面也说明,影响到两国关系的这么大的事安毅都敢干,还有什么事他不敢干的? “师弟,你变了,整个人变化很大啊!”邓文仪感慨地叹道。 安毅嘿嘿一笑:“师兄,要是你也和小弟一样被人反复算计,你能不变吗?小弟还是够忍耐的了,要不是校长谆谆叮嘱,要不是外敌环视,国难当头,小弟早就没这好心情了,奶奶的……” 邓文仪苦笑一下:“这样吧,安顿好之后愚兄陪你去军事监狱看看那个姓佟的女人,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安毅感激地点点头,凑在邓文仪耳边低声问道:“她伤得怎么样?” “骨头没事,皮肉伤得挺重,你也知道那帮审讯的家伙个个是这方面的高手,知道怎么办。”邓文仪低声回答。 “那帮孙子审讯时没干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安毅再问。 “这倒不敢,我严格禁止这样的事发生,起码的道义还是要有的。”邓文仪认真地点点头。 安毅想了想凑得更近:“这样吧,师兄也别陪小弟去了,只需告诉下面人小弟要去视察监狱就行,你知道小弟有这特权,行吗?” “你可千万别胡来!”邓文仪吓了一大跳。 安毅微微一笑:“再怎么胡来也不敢把责任惹到师兄身上,对吧?师兄请尽管放心,小弟只把童小姐送到江南医院疗伤,伤好之前,谁也别乱来,包括杨永泰,等小弟把人带出来,下面人肯定急报给师兄,师兄立即把情况电告陈部长或者徐恩曾处长,师兄就能撇清麻烦了。” 邓文仪深吸口气,徐徐呼出:“看来你是下定决心要干这事儿了……师弟,愚兄佩服你!谁要是你的兄弟朋友,这辈子该多幸运啊!” “师兄说什么呢?你不是小弟的兄长吗?如果你出事,难道小弟会置之不理?难道这么长时间,你一直把小弟当成外人?”安毅严肃地看着邓文仪,一双深邃的眼里露出几许责怪之色。 邓文仪颇为感动,拍拍安毅的手臂,低声说道:“好吧,愚兄也想想看怎么样才能把事情的影响降至最低。再一个,你把人带出来之后,最好立刻给校长发去一份自责电报,校长器重你,更清楚你的为人和性格,想必不会太过生气的,早告诉校长总比别人去告状要好,记住了吗?” “谢师兄!小弟铭记在心!”安毅一语双关地笑道。 邓文仪摇摇头想想,也笑了:“拿什么谢我?” “嘿?师兄考究小弟是不是?只要师兄开口,小弟能不办得妥妥当当的吗?”安毅仗义地回答。 “这样吧,过几天你教我开飞机吧,反正你这小子还要留在南昌挺长一段时间,你那架专机愚兄就不动了,就学开那家容克侦察机,轻便灵活,开起来一定带劲,哈哈!嗨……还别说,愚兄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就梦想有一天自己能飞上天看看,如今都二十多年了,这个梦想还未能实现,时不时涌现心头怪馋人的,这回终于可以过把瘾了!” 邓文仪一脸感慨,似是追忆童年时光了。 第六二九章 以势压人(二) 第六二九章以势压人(二) 安毅莞尔一笑:“这太容易了,明天早上师兄就跟小弟去机场得了,等师兄学会了,我送给师兄一架飞机又如何?不就是一万多大洋吗?这点小钱哪里比我们兄弟的情谊重要啊!” 邓文仪亲热地给了安毅一下:“送给愚兄就免了,以后我要用到的话,向你借的时候你别推辞就是了。还有,明早我可不能去,明天一大早我得动身去九江,听说日本几千侨民因为江西抵制日货发火了,在一群不知哪儿来的浪人武士壮胆之下,开始游行抗议,今天人数不多,估计明天那些飞扬跋扈的小日本就会男女老少倾巢出动,我不去坐镇不行啊!又是他娘的外交事件……” 安毅惊讶地问道:“怎么回事?几年来九江的日侨没有几个敢嚣张的,记得小弟初到江西创业的时候,就和日本人闹得挺大,九江汽车站硬是让日本人挤到远离码头五百米的地方去,至今想起来小弟仍然一肚子火呢,后来日本人吃亏多了也就变老实了,不敢硬来,日本银行反而在前几个月给了咱们江南集团两笔长期贷款,一笔四百万,一笔五百万,合作得还不错,今天怎么敢闹起来?是不是因为被黑道打劫的事,心里窝火了?” 邓文仪苦笑道:“很有可能,算了,这个时候校长归隐,咱们还是别让事情闹大,过得去就算了。” “师兄,你得小心,日本浪人可是不讲理的,杀了人最多遣送回日本,估计到了华北就会被放掉,继续在异地作恶,那些浪人中有许多是为日本情报机关服务的,你得小心,实在不行我让道叔派几个高手跟随保护你。”安毅小心提醒。 邓文仪觉得脖子发寒,想了想点点头:“也好,愚兄身边的确没什么好手,就烦劳师弟了。” “没问题!晚上我让沈副官把人送到师兄那里,让他们换上士官学校卫兵的衣服就行了,师兄也省事些。”安毅周到地建议。 “嗯,就这么办,明天我也得穿上军装去,正好合适。”邓文仪笑着点点头。 第六三〇章 飞狐折翼(一) 第六三〇章飞狐折翼(一) “咣当——” 粗大的牢门钢栓发出沉重的撞击声,久久回荡,铺着稻草的单人特别牢房里昏暗的电灯被拉亮,蜷缩在墙角的娇小身影艰难地蠕动几下,缓缓转过被结痂长发遮掩的变形脸庞,努力睁开被打肿的双眼,毫无情感地望着走进牢房的人。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霉臭味迎面袭来,安毅端详片刻,根本认不出衣衫褴褛浑身潮湿、脸庞和身形浮肿的佟倩萍,不由上前一步,缓缓蹲下,低声问道:“还认得我吗?” “狗杂种……” 佟倩萍艰难地骂一句,由于腮巴淤青血肿,嘴唇无法合拢,骂声含糊却也让安毅听得出是什么。 “你是倩萍吧?”安毅谨慎地询问。 佟倩萍似乎记起这个熟悉的声音,呆滞片刻,努力撑起半个身体,抬起颤抖的满是血污和伤口的手,肿大的嘴唇哆嗦几下,激动地呼唤起来:“安……将军……安将军,是你吗,将军……我不是在做梦吧?” 安毅伸手温和地拨开遮住她面颊的邋遢长发,端详片刻,重重点了点头:“倩萍,你现在别动,躺下吧,我马上就来。” 安毅站起来,转身大步离去,走出牢门右转,来到灯光明亮的看守室,对侍卫小刘大声下令: “去,把医生和小玲护士长他们叫进来,让两个弟兄把车上的担架也拿来。” “是!” 小刘大声回答快步离去。 上校监狱长看看安毅,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已经得到邓文仪的暗示,邓文仪在通知安毅参谋次长巡视军事监狱时就让他别强自逞能,所以他明白牢里的共产党要犯很快就会被全军景仰的安毅将军接走,所以他亲自前来陪同安毅视察,而且把交接表格都带在身上了,此时听安毅给麾下侍卫下令,连忙上前,拿出表格掏出钢笔,双手递给坐下的安毅:“长官,请在交接单上签个字吧,否则属下脑袋不保啊!” 安毅微微一笑,接过表格,欣赏地打量监狱长:“老兄是总部下来的吧?似乎在镇江办理那个姓蒋的皖军奸细时见过你一面。” “长官真是好记性!那时候属下真希望能进独立师啊!哈哈……”监狱长感激地笑道,人也放松很多。 安毅点点头,飞快签下自己名字:“进独立师的话要是死不了,你现在该是少将了。给,谢谢你,上校!” “不用谢!不用谢!能为长官效劳,是属下的荣幸。属下……属下去拿床棉被过来吧,这天怪冷的,要是知道是长官要的人,属下早就特殊照顾了。” 上校听到安毅记得自己,顿时绽开笑颜满面春风地回答。他接过交接单,飞快地收进衣兜里,大步走向一旁的休息床,抱起棉被,来到沈凤道身边站住。 不一会儿,江南医院的两名医生和护士长吴小玲在在数名侍卫的陪伴下快步走来,跟随站起了的安毅一起,走进里侧的牢房。 医生们进入狭窄的牢房忙碌起来,安毅向侍卫长小九微微点头,小九走到门外,掏出一个沉重的小包,悄悄塞到了监狱长手里: “辛苦了,老哥,收下喝杯酒吧。” “这……属下不敢!”监狱长连忙推辞。 小九低声笑道:“收下吧,这是司令的一点心意,知道老哥的老母亲和老婆、孩子仍然住在下关的大杂院里,不容易。以后老哥回到南京,有空可以到厚载巷走走聊聊,兵站和办事处的弟兄们都会欢迎你的,收下吧!不收下司令还以为你见外呢。” 监狱长木然收下沉重的钱袋,脑子里晕乎乎的,他怎么也弄不明白安毅是怎么知道自己家里住哪儿的,心中发寒,脑门上却沁出大汗,直到安毅他们走出阴暗的长长过道,才醒悟过来,拔腿就追了出去,来到太阳高照的院子,看到安毅准备登车,激动之下大声喊道:“长官,属下谢谢了!” 安毅回头一笑,招招手钻进轿车,跟随在宪兵队的一辆运兵车后面开出大门,救护车和侍卫乘坐的两辆大轿车鱼贯跟随,开出院门随即缓缓加速,向北远去。 两小时后,处理完伤口、注射完毕的佟倩萍听到声声呼唤,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王诚钧,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王钧诚低声劝慰道:“倩萍同志,你受苦了!” “诚钧同志……” 佟倩萍泣不成声。 “倩萍同志,别激动!医生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稍后将军就会将咱们一起安全送走,在此之前,你需要以我未婚妻的名义与我相处,千万不能露馅儿,因为我……因为要营救你,周书记在密电中指示我要把你说成是我的未婚妻,说是这样安将军会更重视,陈赓同志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我只能欺骗安将军了,请你见谅!” 王诚钧诚恳地解释。 “明白……谢谢你,谢谢首长……”佟倩萍艰难地吸了吸鼻子。 “不用谢我,应该谢安将军啊!早知道安将军如此重情重义,如此宽宏大量,我就不会欺骗他了,其实哪怕不说你是我的未婚妻,安将军也会救你的。昨晚在南京,他一见我就询问你、纳兰和启风这些朋友们的境况,可见他非常惦记你,惦记着咱们诸多朋友,咱们……不知道怎么报答安将军才是,他的确和周书记、陈赓同志说的一样,同情咱们,不愿与咱们为敌,是个胸襟开阔忧国忧民,重情念旧有血有肉的优秀将领,咱们没有看错他。”王诚钧深为感叹。 佟倩萍含泪点点头:“我要见安将军……要亲自谢谢他……” “将军离开了,问明你的伤情、安排妥善后就离开了……倩萍同志,咱们得快点儿走,免得夜长梦多,让将军为难了。估计这个时候,南京的国民党中央党部还不知道安将军救你出来,留下时间太长,万一那些特务再来找麻烦,对将军、对我们都不好……我听到车子开进来的声音了,安将军的侍卫会把我们送到码头,搭乘刚刚卸完货开往上海的德国货轮进入法租界,到了那里就安全了,以后会有机会见到安将军的。” 王诚钧温和地耐心开解。 佟倩萍缓缓闭上眼,泪如泉涌,她多么想再见到安毅一面,自从北平一别至今三年有余,安毅的音容笑貌一直铭记心田,今日一见竟然是在狱中,而且自己神识不清迷迷糊糊,只觉得那个温柔浑厚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打动心灵,当时她真盼望伏在安毅肩头上大哭一场,可是她无力动弹,安毅又是那么的理智,做事那么快捷,以致此刻想再见到安毅一面也没了机会。 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安毅的侍卫长小九领着一帮弟兄含笑而至,在护士们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把佟倩萍搬上担架。 尽职尽责的医生叮嘱一番,又把准备好的小药箱交给王诚钧,告诉他按照箱里的说明书按时服药,按时换药,注射特效盘尼西林时,最好找个合格的大夫帮忙。 荣军小区劳守道少将家里,安静而又温馨,圆桌上的小火锅里冒出香郁的气息,桌面上摆放着生熟几碟食物,还有一大盘万寿山摘来的野山菌。 已经是个茁壮少年的二毛端正地坐在妈妈身边,已经能清晰表达意思的小毛拉着妈妈的衣角。 安毅接完电话,回到劳守道身边,抓起酒瓶给劳守道斟满酒,懂事的二毛连忙站起,抢过安毅手里的酒瓶,欢欢喜喜地给安毅和沈凤道斟满杯子。 “送走了?” 劳守道夹起颗花生放进嘴里,轻轻嚼咬,眼睛半睁半闭,显得颇为享受。 “对,船已开了。”安毅转向二毛:“去,给你九叔和小刘叔拿两付碗筷酒杯,他们就快回来了。” “好咧!” 二毛敏捷地转过身,奔向厨房。 老道放下筷子,独饮一杯,咂咂嘴赞扬酒味,这才不紧不慢地转向安毅:“你今天做这件事有点儿唐突,虽然在方式上让南昌行营和军事监狱的人无可挑剔,但是因此而造成的不良影响,你是否仔细想过?” “时间来不及了,只能如此,要是让何应钦和杨永泰事先得知,只需加派一个排的警卫,严遵命令誓死拒绝我救人,那就更费周折了。” 安毅与沈凤道轻碰一杯,一干而尽,放下酒杯继续说道:“虽然咱们有很多方法去救人,但是只有我的方法又快又安全,也不会闹出太大动静。 还有,佟小姐是被秘密抓捕接着悄悄转移到南昌军事监狱的,知道这事的人很少,中央也就四五个人知道,而且全在蒋校长身边,都是校长的心腹,所以哪怕校长雷霆一怒,也不会传出去,最多我接受些处分。 可道叔你再回头想想,我现在挂着几个虚职,再怎么处分也坏不到哪儿去,对吧?最多不让我继续干参谋次长了,那正好,我回来天天陪你喝酒,倒是落得轻松自在了!” 二婶和沈凤道忍不住会心一笑,老道白了安毅一眼:“死猪不怕开水烫,是吧?破罐子破摔也要看什么时辰,哼!我告诉你啊,最近你风头太盛,刚刚走私闯关,又私放共党要犯,哪一宗罪名都够得上枪毙的,得注意小人背后煽风点火,落井下石。 还有啊,这几天老子心神不定,给你小子卜了一卦,你流年不利,煞星临于官星之侧,东南凶地切勿前往,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七日后随你去哪儿都行。” 安毅摇头一笑:“叔,你上次也差不多是这样算的,可是等我从北平重伤而归都还没到你计算的日子,哈哈!别自己吓咱们自己了。” “住口!你给我听着,这一卦我以为自己算得不准,特意上万寿宫找我师兄核计,结果他得出的卦象和我的一模一样,你可千万别不当回事。 上回之所以不准,是因为你小子的天星漂浮,无所寻觅,此后我找到了更稳妥的法子计算,越来越能把住你的命脉了。你可千万不能胡来,听到了没有?你一个人不打紧,如今几十万人跟着你吃饭,几百万上千万民众对你寄予厚望,你难道还不明白其中的轻重吗?”老道严厉地告诫。 安毅莞尔一笑:“好!我听你的,这总该行了吧?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来,小子敬你一杯!” 第六三〇章 飞狐折翼(二) 第六三〇章飞狐折翼(二) 经过四年的迅猛发展,老南昌的城市带与南昌城几乎连成了一片,十五公里长的四车道柏油马路两旁,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商铺、工厂企业和住宅小区。自从安毅把自己名下的企业高调转让以后,江浙资本纷纷进入,因此整个南昌地区的发展虽然受到一定影响,但实力尚存。另外,面对越演越烈的红军威胁,由于南昌周边地区云集了大量的中央军,安全方面并未出现问题,商铺照应营业,工厂也照应开工。 从老南昌开车到南昌市区,一路上行人车辆不断,但半小时内依旧可以轻松赶到。安毅上午七点就来到南昌的江南宾馆,与精武会负责人曹晋福和南昌现任情报站长许一尘一起到宾馆下的俄国餐厅用过早餐,就九江日侨游行的事情以及应对事宜向两人面授机宜,八点整准时登上南昌行营的台阶,出席每日的例会。 行营里来来往往的官员以及军中将校见到安毅都热情地打招呼,但是不少人的脸色很不自然,眼里露出难以隐藏的担忧、畏惧、愤怒或者欣赏。 安毅佯作不知,礼貌地一一点头回应,步子却一点儿不慢,来到会议室里,看到何应钦、杨永泰等行营和政府负责人一概不在,询问工作人员之后才知道何、杨二人此时正在办公室里闭门急商,内容正是安毅大胆私放共产党要犯的事情,今日的例会估计要推迟了。 安毅昨日下午已经致电蒋介石请求处分,一直没见蒋介石的回音,此刻听到何、杨两人如此举动,恼火之下不辞而别,下楼叫上沈凤道和小九的侍卫班,九人毫不停留,驱车返回老南昌。 车子出城行至前往机场的岔道口,心情烦躁压抑的安毅命令开去机场练练手,林耀东哈哈一笑指挥副手向右拐,沈凤道也想看看这几天陆续飞来的航空署的美国新飞机到底如何,谁也没记起劳守道昨晚的谆谆告诫。 前面的侍卫车子看到安毅没跟上,连忙掉了个头,也跟随进入机场。机场守卫看到安毅的车牌,立刻升起栏杆,敬礼放行。 两辆车穿过东面的宽阔车道,很快开向机场南面的停机坪。 这里方圆三千平米的标准停机坪、两排机库、一座独立油库、两辆加油车和四座营房仍然属于安毅所有,一个连的特种卫队也是安毅麾下的精兵,不过在岗亭边上立起了一个大牌子:西南航校南昌中转站。 黄禀一因为航空大队的训练任务异常繁重,已经返回湘西乾城的西南航校,派来给安毅驾机的两名飞行员都是技术扎实、飞行时间超过三千小时以上的上尉教官。两人见到安毅到来,就知道安毅又要上天练习了,彭祖亮上尉上前敬礼,指指四名地勤人员正在保养的容克ju52/1m专机说:“油料加注保养完毕,司令可以放心使用了。” 安毅点点头进入休息室,打开自己的更衣柜,脱下将军服,换上自己那套美式棕色飞行皮装,穿戴完毕,又戴上连着护目镜的飞行帽,系上新式加厚帆布腰带,把象牙柄特制配枪抽出,熟练地插进腰带上的棕色真皮枪套里,整理一番,大步出来走向飞机。 经过平时侦察护航的容克a35l侦察机前时,安毅突然心血来潮,转了个方向就直接走到机翼处登上机舱。 两名刚刚完成维护工作的地勤人员此前多次见过安毅和黄禀一驾驶这架飞机,因此也笑容满面地飞快检查片刻,确认没有问题后退到了一旁,帮助安毅摇动螺旋桨点火启动。 飞机轰然发动缓缓预热,不到数分钟越转越快,谨慎的魏意民教官连忙跑过去大声请求安毅等一会儿,他要和安毅一起飞。机上的安毅熟练地操作起来,不耐烦地摆摆手意思是用不着,随即驾驶飞机,缓缓前进开向跑道。 沈凤道刚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安毅独自驾驶侦察机,心里突然感觉很不安,虽然此前安毅也曾单独驾机飞行训练,但是都有黄禀一驾驶另一架w34跟随,此次安毅独自驾机升空本来没什么,可沈凤道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不踏实,眼看安毅已经开出一百余米就要转入跑道,机场航空大队那个擅于拍马屁的领航员也高高兴兴地举起了绿旗,沈凤道心急之下,快步走到正与林耀东聊天的两位飞行教官身边: “彭教官、魏教官,你们怎么不去个人跟随司令上去?” 魏教官摇了摇头:“司令今天好像精神不太好,小弟刚才去过了,但被司令赶了回来,只好让司令自己过过瘾了。放心吧,沈副官,司令是我们见过的最有天分的飞行员,对机械无比熟悉,而且司令学习非常刻苦用功,每次驾机都很谨慎,最多也就飞个半小时就回来了,不用担心。” “是啊,沈大哥,司令的水平你也知道,开十几座的大飞机从南京到乾城、从叙府到南京都几个来回了,开那架小小的双座侦察机,还不是小菜一碟?咱们去看看航空队新到的美国霍克飞机把,那样子挺怪的,不知道好不好使。”小九对安毅从来都是满怀信心,因此对安毅上天毫不在意。 沈凤道听两人这么说,虽然心里仍觉得不太稳妥,但也不好再说什么,转头遥望安毅的飞机在跑道上平稳起飞,缓缓向天空爬升,也只好跟随林耀东和两位教官走到北面航空队的停机坪,参观新到的美国飞机。 走着走着,沈凤道心里一颤,忽然想起师叔劳守道昨晚的叮嘱,再看向天空时,飞机已经没了踪影,担忧之下暗自祈祷安毅快点儿回来,明天开始看看想什么办法不让安毅碰飞机了,哪怕跑进东面满是霜露的深山里打猎练枪或者到路程光的鄱阳湖开炮艇都行。 飞机迎着北风升上蔚蓝的天空,安毅顿感心情舒畅了很多,每次驾机升空的时候,他心里都有一种微带刺激的愉悦感,一种挣脱束缚、远离尘世的宁静心境油然而生。 飞上两千余米的高空,安毅转为平飞,以巡航速度不紧不慢地向九江方向飞去,他很想试试能否从空中见到九江帮会的几千弟兄和日本侨民混战的热闹情景,转眼间飞机飞出几公里,安毅心念一转又改变了主意,要是飞到九江上空时正好地面上打群架,一架侦察机不合时宜地出现,很可能引起有心人的怀疑和猜测,特别是他这架飞机的机翼上绘有飞狐标志,机翼下又是两颗大大的青天白日星,编号是中央特别安排的e字头e5051,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他安毅麾下西南航校的飞机,被人胡乱盖上些帽子就不好了,因此安毅改变了主意,飞机在空中划了个大圈,转而向南飞行——赣东南的红叶此刻开得正艳,从空中俯瞰又是另一番景色,估计更有韵味。 飞机平稳地转向西南,这架a35l侦察机小巧灵活,非常趁手,该机翼展十七米二〇机长八米七五,高度仅为三点八七米,自重仅为一千公斤,最大升限却达六千米,巡航时速就别提了,装备的一台容克l5型发动机只有三百马力,时速只是一百七十公里上下,慢慢悠悠安安全全,比汽车快不了多少,速度虽然慢些但安全平稳,便于观察,也非常适合新手训练,与其作为侦察机不如作为教练机使用更为合适。本在两侧机翼下和机尾装配的三挺七点九二口径机枪,由于是侦察机,黄禀一和德国教练欧文等人把尾部的机枪取下减轻些重量,串连的双座后面那人除了观察也没什么事干,如今又没有侦察任务,一个人坐着总比两个人开得舒心些。这样一架飞机在聪颖的安毅手里,简直像个兜风的玩具,安毅开得从从容容,心中烦忧尽去,快乐地吹起了口哨。 不到四十分钟,安毅飞抵抚州,安毅降低高度,在八百余米空中绕着古城飞了几圈,想起此地数月前还是夏俭的第八旅弟兄占据的富饶之地,心里没来由一阵隐痛,脚下玉带般秀美的抚河和城南奇秀葱郁、素有洞天福地之称的麻姑山此时也失去了吸引力。 安毅暗自叹息几下,掉头向南,想要再看一眼江南集团炸毁坑道暂停开采的广昌钨矿场,原本每月近千万的钨矿销售收入因经济危机兼战火频频,急剧减少到三百余万,想想安毅的心就像刀割似的,虽然如今矿山所有权还在江南集团名下,可是这一仗打完,不知要耽误多少发财机会。 三十分钟之后,安毅驾机来到了广昌上空,这座位于武夷山西麓的古朴小城,很快便出现在脚下,一眼俯瞰下去,峰峦叠翠,盱源流长,青翠欲滴,苍莽延绵,素有白莲之乡美誉的神奇大地,犹如一幅壮丽的山水画卷,美得令安毅心头颤动,心神俱醉。 安毅在小城上空绕了两圈,知道此处已无中央军驻扎,油料也耗费得差不多该返航了,依依不舍地绕着雁塔飞行一圈,掉头西北,带着莫名涌上心头的淡淡惆怅与忧郁离开。 广昌城西北十二公里、海拔一千三百余米的金华山顶已铺上了一层皑皑霜雪,山腰间仍是一片碧绿,古木参天。 距离山顶两百余米的朝天坪上,五十余名赤卫队员在一名年轻红军教官的口令声中练习队列,另一队六十余人正在练习卧倒瞄准。 方圆数十米的平地北侧,有一汪亮泽如镜的清水潭,潭边是一块高一米有余、方圆三米多的平整岩石,岩石上坐着一位大汗淋漓英姿飒爽的女赤卫队员,她五官清秀美丽,身段婀娜,看年纪不过十八九岁,一头黑亮的秀发挽着条长达腰际的乌亮马尾辫,脚下是红军战士的灰布裤,也打着工整的人字形绑腿,腰间的武装带上一边挂着个崭新的皮质公文包,一边是原装德制驳壳枪,显得神采奕奕落落大方,此人正是金华山赤卫队长兼政委韩玉。 韩玉抬起头,望向南面的天空,远远看到一架国民党飞机不紧不慢的飞来,一对娥眉立刻皱到了一起,一双明亮的杏眼露出仇恨的目光,她站起来,向身边的姐妹低语几句,敏捷地跳下岩石,飞快跑到红军教官身边着急地说些什么。 红军教官挠挠脑袋,望了望远处的天空,突然飞快地冲到石壁下,捡起一挺没了枪托的捷克机枪,大声叫唤赤卫队副队长赖福祥。 身材敦实虎头虎脑的赖福祥二话没说,跟随教官冲上了南面的石岗,抓起机枪支架高高举起,年轻的教官费力地握着没了枪柄的轻机枪飞快上膛,对准越来越近的飞机,猛扣扳机,转眼间一弹夹子弹打光,轰鸣的飞机遇袭后骤然拔高,机头加速向北飞去。 正当所有赤卫队员遗憾地看着敌机逃向远方的时候,突然惊喜地发现飞机的右翅膀猛然翻起,从中间折成了直角,转眼间飞机侧翻半个身,发出一阵长长地悲鸣,折断的飞机翅膀在狂风中脱离机体,飞机转着圈咆哮着,斜斜栽往西面的山崖下,一个小小的黑影脱离失控的飞机飞了出来,很快在背上冒出一朵大大的白色降落伞,飞行员猛然降低下落速度,在飘飘浮浮的降落伞带动下左右晃荡,缓缓向山下坠落。 失去控制的飞机一头撞向前方百余米处高耸突兀的山梁,“轰”的一声,带起冲天的火光,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震得山摇地动,吓得观看奇景的赤卫队员身体摇晃,一个个目瞪口呆。 “快!快下山抓活的!敌人飞行员跳伞了,抓住就是一大功劳啊!” 还是红军年轻教官有见识,兴奋得谁也不顾,掏出腰间的驳壳枪,飞也似地冲下山坡,身后的近百赤卫队员醒悟过来,全都扛起步枪、大刀和梭镖,呐喊着跟随教官冲下山。 只有赤卫队长韩玉仍然呆呆地遥望在远方空中飘来荡去的飞行员,愣了好久,才麻利地甩开辫子,快步冲下山去。 第六三〇章 飞狐折翼(三) 第六三〇章飞狐折翼(三) 树杈上的安毅由于剧烈撞击已经昏迷过去,在山风的吹拂下挂在空中的身躯无力地摇晃,根本听不到大树下近百人的喧闹叫喊,更不知道赤卫队员手里二十几支新缴获不久的汉阳造步枪、几十杆长短不一的梭镖一直在颤颤悠悠地对准自己。 红军教官收起驳壳枪,喘出口大气,擦去脸上流淌的汗水,换了一个角度,再次观察树上的安毅。 这位二十八团教导队的副连级中队长算是近百人中最有见识的人,他望着高空晃悠的安毅,怎么也无法判断其军衔,也不知道他属于国民党的哪个部队,打了这么多年仗,挨飞机轰炸了很多回,看到天上的飞机还是认不出是什么飞机,想了想大步走向大树北面的山崖边上向下看,发现两百余米深的陡峭山谷里七零八落一片狼藉,山坳处的飞机残骸仍在燃烧,山风吹来冒出的浓烟,带着刺鼻的味道,四处弥散。 赤卫队员们看到教官收起枪,也都放松很多,七嘴八舌地议论树上待着的这个会飞的黄狗子是不是死了?这个说你看,他腰间有把手枪!那个说他脚下那对鞋是好鞋啊,等会儿人埋了记得把鞋留下……年轻的教官又再望了一眼半空中晃荡的安毅,大步回到众人中间。 教官举起双手,大声命令:“同志们,请安静,要记得我们革命军队的革命纪律,一切行动听指挥!下面……韩玉同志你来了,看看我们队员中谁能爬树?爬上去一根根割断吊着俘虏的绳子,想什么办法慢慢把这家伙放下来,我估计他还活着,只是撞晕了——你看见高处那根断了的树干吗?定是他下落时撞上去才晕倒的。 待会儿把人弄下来之后,我们要善待他,毛主席和朱老总都说过红军要善待俘虏,特别是有文化的俘虏,只要能改造过来,也会成为革命队伍中的一员,我们红军总部那些技术高明的报务员、译电员,都是这么改造过来的,所以我们要严守纪律。 这个人懂得驾驶飞机,文化水平想必不低,我们要想办法把他押送到瑞金总部去,咱们全国红军中会开飞机的没几个,其中技术最好的龙大队长也是国民党投诚过来的。正在召开大会的首长们肯定会非常高兴,这等于是向革命的大会献礼了,广昌赤卫大队也会获得锦旗奖励。” “明白了!绝对服从命令!” 韩玉兴奋地点点头,擦去额头和秀美香腮上的汗珠,用悦耳清亮的声音大声说道:“同志们听到吕教官的话了吗?一定要严守纪律,咱们是革命的队伍,是整个赣州十六支赤卫队中的先进大队,千万不能干出丢人现眼的事,明白吗?” “明白!” 近百人回答的声音不甚整齐,却也洪亮坚定。 韩玉转向副大队长赖福祥:“福祥,看看我们哪位能上树?” 赖福祥轻松地转过身:“三童子,交给你个光荣的任务,拿把刀上树割绳子,把这个黄狗子弄下来!” “是!” 瘦小的三童子跑到赖福祥面前激动地敬了个礼,年轻的少年最多十五岁,一身单薄的蓝布衣服洗得干干净净,这么冷的天仍然穿着草鞋,冻得通红的脚似乎没让他有任何的不适,反而是一脸兴奋跃跃欲试的样子:“福祥哥,我没刀……” 赖福祥从腰间抽出把磨得锋利雪亮的枪刺,递给三童子:“拿着,小心些!还有,在革命队伍里不要喊哥,要喊我副大队长,私下里才能喊哥,明白吗?” “明白了!” 三童子接过枪刺,几步蹿到一人抱的大树下,抬手就把枪刺横咬在嘴上,“蹭蹭”几下犹如猴子般快速上树,那身手那速度,要是安毅看见也会拍案叫绝,一群赤卫队员发出欣赏的欢呼,一个年纪大点儿的队员说三童子是不是孙猴子转世的?顿时引来一片笑声。 笑声未绝,三童子已经爬到二十多米高高的树杈上,在韩玉和教官担忧地大声提醒中扑在手臂粗的树杈干上,如蛇一般向前游动,在树干“嘎嘎”作响的声音中,拿下嘴里紧咬的枪刺,开始小心地割断第一根伞绳。 足足折腾了一炷香的功夫,三童子在树下众多狗头军师的指点下,终于一一割断大多数绳子和伞布,安毅的身体有惊无险地一点点往下移动,最后终于在离地不到两米的地方被十几只手接住。 安毅被触及左肋撞击的伤口,疼得呻吟起来,吓得扶住他身体的众人几乎全都松开手,安毅的身体距离地面仍有半米高,这一松手可惨了,重重摔倒地上,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痛苦地蜷曲身体,艰难地低吟。 “这黄狗子命可真大,看样子死不了啦!” 赖福祥一步上前蹲下,飞快解下安毅的腰带和手枪死死抓在手里,另一只手把安毅翻来覆去,根本不管他是否难受,毫不客气将安毅全身搜了个遍,安毅的金装“军功牌”香烟、美国打火机、手表、飞行帽、护目镜等物品摆了一地,就是没有军官证明和其他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吕教官望着赖福祥死死抓在手上的精制帆布腰带和连着枪套的柯尔特手枪,咽了咽口水,上前蹲下仔细检查搜出来的物品: “金装‘军功牌’香烟,江南卷烟厂特供中央军的好烟,听说只有校官一级才能享受,比‘三炮台’还贵,看来这家伙官不小。只是这衣服上没有标识,也没有军衔,不知道怎么判断……喂!醒醒,别装死了!你已经被中国苏维埃工农红军和广昌赤卫大队俘虏,要老实坦白交代!” 赖福祥转向三童子,大声命令:“三童子,去割一段绳子来把这黄狗子捆上!” 安毅已经顺过气来,强忍肋骨折断的疼痛坐起,四下看了看,用南昌话对不远处正在忙活着割伞绳的三童子请求道:“三童子兄弟,麻烦你帮我割一条布条,长一些,估计我肋骨断了,要固定才行……” 所有人都没想到安毅会来这一套,一时间面面相觑,全都愣住了。三童子一手拿着绳子,一手拿着刀,呆呆地望着安毅不知所措,吕教官睁大了眼睛,盯着满脸痛苦捂住左肋的安毅,韩玉看到安毅长得如此俊秀儒雅,刚剃掉胡子的俊脸令人感到愉悦,一时间也呆呆地望向安毅,不知该怎么办。 最后还是赖副大队长革命立场坚定,一巴掌拍到安毅的脑袋上,愤怒地吼道:“黄狗子,谁是你兄弟?三童子一家就是两个月前给你们反动派的飞机炸死的,你知罪吗?你再胡说八道,老子敲掉你的牙!” 安毅傻住了,他没理会给了自己重重一巴掌的赖福祥,满脸哀伤歉意地转向三童子,三童子黑白分明的眼里似乎涌出泪水,急忙转过身,抓起伞绳飞快地割起来,很快送到赖福祥手里。 赖福祥在另外两个身体壮实的赤卫队员协助下,转眼就把安毅双手反扣结结实实地捆起来。 安毅没有呻吟,没有反抗,他咬着牙默默承受,等三个大汉忙完,他才强忍痛楚,目光平和地四下打量,视线在窈窕秀美的韩玉脸上和腰间的公文包、驳壳枪上停留片刻,最后对表情威严的吕教官微微一笑:“有什么话就问吧,红军同志。” 吕教官又是一愣,感觉安毅的长相似乎有点儿印象,当下不做犹豫严厉地命令:“老实交代你的姓名、年龄、籍贯、军衔和所属部队,不能有任何虚言,否则将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我叫李德胜,今年二十三岁,江西高安人,上尉军衔,南昌航空大队实习飞行员。这次是我第一次单飞训练,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安毅脸不变色心不跳地回答。 “你是高安人?高安哪儿的?”吕教官问道。 “高安城北,将军庙村。”安毅有点担心了。 吕教官果然死死抓住这个问题不放:“既然是将军庙村的,你认识旁边李村一个叫李德芳的高安人吗?” 安毅无奈地摇摇头:“我从小跟随家父到广州经商,家父病逝他乡之后,多年没有回去了。” “这样啊……你分明是撒谎!”吕教官鼓起了眼珠。 安毅无可奈何地摇头笑道:“我都这样了,撒谎有个屁用。” 吕教官站起来嘿嘿一笑:“不管你老实不老实,既然你这么说,等把你送到我们军部就让高安的同志们来认一认!韩大队长……” “到!” 韩玉上前一步,挺起了胸膛。 “我这就立刻返回南面东华山团部报告,这家伙看样子一时难以走动,希望赤卫队的同志们能派人押送过去,这是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容不得半点粗心大意,我预感到这可能是条大鱼,最低也是个校官或者飞行中队长,而不是他所交代的中尉!时间紧急,我立刻启程,一到团部就会派人出来接应!”吕教官郑重托付。 韩玉激动地挺直身子:“保证完成任务!” 赖福祥也上前一步,信心百倍地表示:“放心吧,吕教官,金华山距离东华山也就七八十里山路,就算抬着头牛我们也会在明天的这个时候把俘虏送到。” “太好了!感谢赤卫队的同志们,我到了团部立刻为赤卫队请功!”吕教官高兴地与赖福祥和韩玉依次握手道别。 安毅想了想大声喊道:“吕同志请慢!” 吕教官转过身来,斜眼瞪着安毅:“有什么话就说吧?” 第六三三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六三三章 崎岖的山道上北风劲吹,西边天际残阳微弱的余晖在寒冷的冬季丝毫没给大地带来任何的温暖,瑟瑟的草木不停摇晃,发出孤寂的沙沙响声,越过崇山峻岭的疾风,盘旋翻转,掠过山坳和参天大树间隙,生出令人心悸的悲鸣,放眼望去,层峦苍茫延绵百里,举目荒凉不甚凄苍。 山腰间一队十二人的衣衫杂乱的人马正在艰难跋涉,下行至又一隘口凹地时,天色已经变暗,韩玉用她动人的声音呼唤全体停下,一个赤卫队员把手中的陈旧步枪背到背上,从腰间简陋的方口刀架上抽出柴刀,跳上嶙峋的石坎上行几步,砍掉面前的几根粗壮山藤用力拉开,一个仅能弯腰进入的石洞口出现在眼前。 韩玉长出了口气,望了一眼前面茫茫山峦微微一笑,今天的行程远远超出她的预计,被俘的俘虏竟然一点也不娇气,愿意跟着一起走,只是恳求不要绑,最后折中一下,把俘虏的双手绑在前面,三童子专职用跟身子拉着,一路上顺顺利利走了一半路。 韩玉在前方一丛青竹下的小溪洗把脸,听到身后传来的呵斥声,连忙回头,只见三童子牵着绳子站在石坎上用力扯,双手被绑的安毅由于肋骨尚未固定,走路都无比疼痛,此刻已经无力登上齐腰高的石坎,双手被三童子用连着的绳子扯得生疼也迈不上去。 另一位押解的矮壮赤卫队员上前蹲下,用肩膀用力一拱,生生把精疲力竭的安毅扛上石坎,完了望着安毅的背影,长长地出了口气,颇为赞赏地低声说道: “没想到这个黄狗子断了肋骨还能走四十几里山路,看来不是地主家出来的,不过长着副戏台上的小白脸,怎么看都像是地主崽子,不然就是万恶资本家的后代。” 弯腰站在石坎上喘着粗气的安毅艰难地转过身子:“老哥,你说错了,小弟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虽说跟随家父四处流浪做点儿小买卖糊口,但也算不上大地主和资本家,否则就不用背井离乡了。还有啊,小弟这副模样再怎么对不起劳苦大众,也都是爹妈给我的,我想和老哥你换张脸也没办法啊!” 众人听得有趣,哄声大笑起来,站起来用腰间布巾擦脸的韩玉也忍不住乐了,觉得这个年轻的俘虏非常有意思,更像是个读书人。唯独有两人不高兴了,一个是和安毅说话的矮壮汉子,另一个是腰间已经神气地挂上安毅的手枪和腰带的赖副大队长。 矮壮汉子是个实诚人,尽管挨大家笑,也只会张着嘴依依艾艾说不出什么,赖副大队长可不一样,至少政治水平和阶级觉悟高很多,他跳上石坎,一拳打在安毅的腰上,安毅痛得蹲下身来,他还不依不饶地骂道: “牙尖嘴利是吗?欺负我们劳苦大众没文化是不是?再不老实认罪,妄想抗拒改造,老子就枪毙你!” 安毅顿时大怒,可看到赖副大队长额头和脖子上的道道伤疤,一肚子的气又没了,他知道这样陈旧的增生伤疤不是战争留下的,很可能是小时被打被虐待所致,因此心中凄然,也就没了什么怨气,看到三童子用力拉绳子,当即挣扎着顺势跟随钻进黑黝黝的山洞。 山洞很大,陈年松木上的松脂使得火把非常明亮,将方圆数十米的洞穴照得清晰可见。安毅扫了一眼洞壁下方平坦处的一排干草和木头架子,知道这个隐蔽的山洞是赤卫队的一个落脚点,在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能有这样挡风避雨的天然地方,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三童子看到安毅四下望一眼便难受地蹲下,想起一路上安毅一声不响坚持走还很配合,心中一软,上前给安毅松开绳子:“你要老实点儿,要是敢乱动不听指挥,小心我再把你反绑起来。” “谢谢你,小兄弟。” 安毅露出个微笑,一步步移到石壁底下的突起石板,重重坐下,长出了口气,低下头解开衣襟,伸手进去抚摸伤处,忍着钻心的疼痛按了几下,便知道断了两根肋骨。 “给你水。” 韩玉用刚砍伐的竹筒给安毅盛来满满一竹筒水,脸上冷若冰雪,没看安毅的脸。 “谢谢……” 安毅接过竹筒,大口大口地喝起来,把整整一竹筒水喝完,才长长地喘了口气:“舒服啊!快渴死了,一路上你们两次喝水都没给我一滴,这似乎不符合红军不虐待俘虏的规定吧?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可是红军的一大法宝啊!” 韩玉转过身来,惊讶地望着安毅:“什么八项注意?是三大纪律六项注意,哪儿来的八项注意?你这人…….不对啊!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安毅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连忙胡言弥补:“上个月我在进贤县城听到教书先生说的,他说标语都贴到他们村口了,谁不知道啊?估计是我记错了,把六项注意记成八项……韩大队长同志,能否把你们包里剪开的降落伞给我撕下一条?我这肋骨再不包扎很可能会发炎,好在断骨没有刺出皮肤,所以没怎么流血,但是里面伤口肯定是淤血了,如果不包扎,不但骨头接不上,而且很可能发高烧,如果明早起来伤情加重,你们就得抬着我走了,我一个大男人也不愿意被人抬着。” 韩玉想了想说道:“等会儿!” 半个多小时过去,累得晕晕沉沉闭眼休息的安毅闻到一阵米饭的香味,嘴里生津,肚子不争气地呱呱叫,想起上午还在江南宾馆楼下豪华西餐馆中喝果汁吃面包火腿,现在成了午饭都没得吃的阶下囚,不由得长叹一声,睁大眼睛,耳朵里隐隐听到洞口外传来韩玉教育开导人的话语,什么“纪律”、“道德”、“革命者的要求”等等,听不清楚但也知道是韩玉在耐心说服赖副大队长要对俘虏好一些,不能打骂不能态度恶劣。 不一会儿,赖副大队长抱着一堆生草药进来,坐在火堆旁,竟然将草药揉搓一下,放进嘴里猛嚼起来,嚼一会儿就吐出一大口在竹壳上。 安毅认识其中的两味药,在老道的传授下也曾放进嘴里咬过,知道这种药的辛辣与苦涩,当时自己只咬了几片叶子就感觉嘴巴舌头一天都难受,何况赖副大队长咬了这么多而且这么长久。 安毅并不奢望这些药是给自己的,因为一路上他看到两名赤卫队员的胳膊和腰背上仍然渗血,那是上月底也就是八天前他们协助红军攻打李文彬旅时付出的代价,安毅只求一根布条,只要能把断了的肋骨固定好他就心满意足了,至于下一步遭遇如何,那是下一步的事,至少安毅相信红军不会杀了他,除非他安毅也像红军忠诚于共产党一样忠诚于国民党。 不一会儿,韩玉进洞,将一条折叠整齐的白布条拿到安毅面前,赖副大队长把铺满半张竹壳的嚼烂草药拿过来,龇牙咧嘴叽里呱啦对韩玉说了两句,指指安毅就跑出洞口,估计是到外面的小溪洗嘴巴去了。 韩玉脸色微红,但是挤出一副非常冷漠的表情,冷冷地说道:“把衣服脱了。” “你会包扎?还是不麻烦你了。”安毅感激地笑了笑。 “快脱!我们红军和赤卫队谁不会?都是苦水里泡大的穷人,你这点伤我见多了。”韩玉生硬地回答。 安毅忍着疼痛,将飞行皮衣脱下,再脱下里面的军用卫生衣,露出一件黑色的右胸处绣着飞狐的特种大队专用针织混纺短袖,看到两把利剑交叉在飞狐下的精美图案,安毅愣住了,紧张地望了韩玉一眼。 韩玉借着明亮的火把,已经看到这个特别的图案,盯着看了很久,疑惑地凝视安毅的眼睛:“这是什么标志?长翅膀的狐狸对吧?代表着什么?” “我们飞行队集训时发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飞行大队的新标志。”安毅含含糊糊地回答。 “怪不得国民党没一个好东西,净喜欢些狐狸、黄鼠狼这些畜生……把衣服拉起来!”韩玉毫无商量地下令。 安毅只好把衣服拉起,韩玉看看安毅瘀肿的左肋皮肤下顶起的断骨形状,心中一软,大声叫来三童子把火把移近,命令安毅平伸双手,低声说道:“忍住些……” 十分钟后,韩玉竟然熟练地把安毅的肋骨复位,敷上草药,麻利地用布条一圈圈包扎固定,随后巧妙地挽了个结,将连接前后的布条两端穿过安毅的左胸,在肩胛上打了个结。 穿过布条的过程中,韩玉清楚地看到安毅肩头的枪伤疤痕,她愣了一会儿,很快打个结包扎完毕,停下来看着缓慢穿衣的安毅,最终忍不住问道:“你肩膀上的伤疤哪里来的?” 安毅早已将一切尽收眼底,也没有想欺骗韩玉,实话实说:“北伐初期的夏天,我当时是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的一个小兵,攻打武昌城时被城头的机枪打中了,还好,侥幸留下条小命。” 韩玉惊讶地望着安毅,三童子也呆呆看着安毅,不知道如何是好,在他们的印象里,北伐初期到打下南京武汉时,国民革命军都是好军队,只是后来国民党才分裂攻击共产党的,红军教官和政治教员没少和他们说过北伐的共产党员英雄事迹,如今红军中的许多大首长都是北伐过来的,所以韩玉和三童子听了安毅这话,非常震惊。他们由于地域和所受教育的局限性,没有系统地了解北伐的全过程,也无从分辨北伐中的对错、矛盾和极其复杂的历史背景、以及最后国共两党的分歧分裂反目成仇的前因后果。 在韩玉的思想里,参加北伐勇于献身的都是英雄,都值得敬重,可如今眼前这个英俊俘虏是个残害人民攻打红军的国民党飞行员,似乎与革命的伟大北伐格格不入,这让韩玉感觉颇为困惑。 想不通就放在心里慢慢想是韩玉的性格,她没有再问什么,而是走到火堆旁,招呼赤卫队员们简单地用餐,分配放哨守卫任务,完了才把安毅叫到火堆旁,递给他半个竹筒的米饭,用随意做成的竹筷子从一个粗糙的坛子里夹出一大夹腌制的咸干菜,放在安毅的米饭上,自己捧着小半个竹筒的米饭,就着少量的咸干菜慢慢吃起来。 安毅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就把饭菜填进肚子里,转向呆呆望着自己的三童子,低声请求道:“小兄弟,能不能把你们缴去的那包香烟还给我?” “不行,一切缴获要归公!” 三童子反应很快,一口拒绝。 安毅烟瘾上来实在难熬,想了想指着正在用刨刀削枪托的汉子,笑着说道:“这样吧,只要你把烟还我,我今晚帮你们把那挺捷克轻机枪修好,那位老哥手艺好,做的枪托也挺漂亮,木材选得也合适,就是在接口处的地方弄错了,如果不注意,做成的枪托就是废物,没用的。” 正在忙碌的汉子惊讶地停下手,赤卫队员们也纷纷望向安毅,看看机枪,又看看枪托,接着望向韩玉,就连刚刚安排完岗哨进来的赖副大队长也惊讶地望着安毅。 韩玉想了想吩咐赖副大队长拆去弹夹,把残损的机枪拿给安毅,安毅接过仔细看了看,问那汉子要过把自制的扁凿子,再让三童子拿来块布铺在面前,在一群汉子和韩玉专注的目光中,三下两下就把机枪拆得七零八落,整齐地摆放成一排零件。 安毅拍拍手笑道:“可以把烟还给我了吧?” “他娘的,还真有两下子……也很狡猾。” 赖副大队长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出香烟,放在鼻子下贪婪地闻一闻扔给安毅,安毅接过说了声谢谢,熟练抽出一支,就着篝火点燃,美美吸上一大口,缓缓吐出,将香烟重新扔给赖副大队长:“副大队长同志也来一支吧,属于我的,我请你抽,不算违反纪律。” 赖副大队长接过烟,神色复杂地看着安毅,边上众人也都不知所措地望着安毅,安毅挥挥手,叫了声老哥,让那个赤卫队员把枪托拿过来,捡起枪机指着后方的固定处一一解释,如何松开锁扣螺母,如何将枪托改正接口形状,在哪个部位固定,如何弄结实等等,不厌其烦连讲三遍,等那位汉子喜不自胜地忙绿起来,安毅才扔掉烟屁股抬起头,看到韩玉等人都眼巴巴无比佩服地望着自己,微微一笑,和蔼地说道: “以前在陆军的时候,我就做过几天修枪的,那时候年纪还小,只能干这个。” 韩玉点点头,神色温和许多:“你读过书,对吗?受过很好的教育?” 安毅想了想回答:“读过些书,谈不上受什么教育,大部分全靠自学。最喜欢的还是机械之类的,比如修枪修机器,这方面看似很难,其实不难,多学多想多动手就自然会了。” 看到安毅这么随和也很诚实,不像其他国民党官兵那样,更像一位礼貌善良的读书人,赖副大队长心中对安毅的仇视淡化很多,他忍不住拿安毅和自己最钦佩的一个人作比较: “我看你这样子还不算坏,估计在当国民党兵之前也是个有点儿良心的读书人,但是我觉得你肯定没有我们红军的主力师政治部李主任有文化! 我们李主任也参加过北伐,曾经在模范营里面干过班长,与原来的北伐英雄安毅将军……那是以前的英雄,现在是国民党大军阀,李主任曾与那个姓安的一起打过汀泗桥,一起打过武昌城,还一起打过著名的奉新之战和很多大战,听说大城市里放过的电影《模范营》就是说这事儿的。我们李主任毕业于长沙名牌大学,北伐前就是老党员了,能文能武,还能写出五六本军事教材,比起你可强多了! 依我看呐,哪怕大军阀安毅如今也赶不上我们李主任,更别说你了,你最多也就会开开小飞机,可照样被我们干下来了,哈哈!说不定明天到了东华山,你还能幸运地见到我们李主任,到时候让李主任好好教育教育你这个黄狗子!” 众人欢笑连连,随声附和,安毅心惊胆跳地问:“赖……赖队长,你说的李主任是谁……我的意思是他怎么可能比得上安毅将军?” “废话!安毅算什么?一个大军阀!到处耀武扬威,到处搜刮民财,连我们江西的钨矿都不放过,估计也是个整天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黑心肝,哪里还是当年的北伐英雄?不用比,想都想得到!”赖副大队长义正词严地回答。 安毅频频点头:“很可能,安毅将军高高在上,我们这样的小兵小卒也没机会见他,只是,如果老哥说的什么李部长真有其人,真是在著名的模范营待过,应该是个有名有姓的英雄!小弟怎么就没听说过?” “那是你瞎了眼!告诉你吧,李主任大名李霄龙,李世民的李,云霄的宵,巨龙的龙,听名字就吓死你!哪里像你,李德胜,被咱们一下就干下来灰头灰脸的还得胜?做梦去吧!”赖福祥说完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韩玉嫣然一笑捂住嘴,突然发现安毅直挺挺向后一倒,吓得连忙站起来过去询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伤口疼啊……估计累了,我睡一会儿……” 安毅转个身,睡在冰冷的地上,心里叫苦不迭,如果明天真倒霉地被李霄龙撞见,不知如何处理才好,自己恐怕最终成了人家手里最大的鱼了,原本想蒙骗过关、利用红军优待政策装孙子获得遣散的美好愿望,似乎越来越渺茫了…… 第六三一章 第六三一章 中午十二点,老南昌荣军小区。 劳守道家里挤满了神情激动焦虑不安的弟兄们,一桌安毅喜欢吃的精致菜肴丝毫不动,二婶抱着小毛坐在劳守道身后,不停擦泪:“他爸,无论如何要找到他叔啊!否则咱们可怎么办啊……” “二毛,扶你妈上楼。” 劳守道脸色铁青地低声吩咐,转向望着自己的众弟兄,长长地叹了口气:“程光那儿通知了吗?” “通知了,水警师弟兄全体出动,鄱阳湖四周各镇各村所有渔船全都出港协助寻找,魏教官他们仍然驾机四处搜索,如果再找不到,小侄只能急电溪口蒋总司令,请他命令南昌航空大队帮助了。”沈凤道担忧地回答。 林耀东懊悔的站起来:“都怪我,大意了……” 劳守道摆摆手:“这是命,不能怪任何人,小九你们不用自责。我已经给全江西各情报点和道门友人传去口信,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返回的。但是咱们也不能坐等,天知道这疯子会把飞机开往哪个方向?以前他都是在北面的天上或者鄱阳湖上练手,最远也就飞往高安和西北的奉新上空,这次恐怕真如卦象所预示的那样飞向东南方了。 凤道,我建议立即致电湖口的长风,让他急率四十四师特种大队赶来;崇安,能否凑齐几十辆运兵卡车,搜索的弟兄们很快用得上,如今看来那小子飞不回来了,只能派出咱们的精锐部队分头寻找,时间宝贵。” 沈凤道和林耀东大步前往内院的情报站,周崇安站起来,走向电话机:“没问题,昨晚刚到一批载重卡车,两百多辆几乎都是新的,加满油就能跑,小侄这就通知厂里。” 留守老南昌的警卫旅旅长孙小旺上前恳求:“叔,让侄儿把弟兄们派出去吧!” “稍安勿躁!你知道往哪儿去?必须等待几个小时,真没消息再做决定。你现在要做的是,立刻到后院的情报总部搬出那个封存已久的大沙盘,准备好所有可能用得到的详细地图,再悄悄命令军械处,把武器装备和弹药服装都准备好,我估计这会儿继南已经回到长风的四十四师,电报一到,以继南的稳重和智谋,他知道怎么办最好……去吧,小旺,让翠儿带着孩子陪你婶就行了,千万不能让弟兄们的家属知道这件事,他们都已打点行装准备搬往川南,要是知道了咱们还能安心想办法吗?暂时也不能报告南昌行营,否则传出去形势立即就会失控,不但凭空制造混乱,说不定还会害了你们老大,记住了吗?” 劳守道不愧为经验丰富的长者,什么事情都想得非常周到。 “记住了!侄儿这就去。” 孙小旺也不管老婆孩子了,头也不回,带着副官风风火火离开老道家,剩下的十几名老弟兄个个围住老道请求任务。 中午十二点二十分,湖口大营。 顾长风和四十四师旅长以上弟兄正在和刚刚从溪口转道南京到来的尹继南等人吃午饭,作战参谋兼机要科长梁振宇一脸苍白冲进大堂,拿着电文递给顾长风,不停喘息:“师座,老大出事了!” “什么?” 顾长风豁然站起,抢过电文看完交给尹继南,对梁振宇紧急下令:“命令:特种大队长齐修平、副大队长安晋率部紧急集合!” “是!” 梁振宇飞快离去。 副师长颜耀寰、参谋长兼党代表黄汉乾等十余将校震惊之下飞快站起,尹继南看完电文猛然站起撞翻了面前的桌子,脸上阴云密布,嘴唇微微发抖,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对顾长风说道: “立刻以我的名义给湘西张弘栾前辈致电,请求他派出西南航校所有飞机、运输机,飞往叙府接上老丁、老李麾下的精锐弟兄,侦察机、战斗机、水陆两用机立刻飞抵南昌机场参加搜索! 另:致电六合大营,让胡子和陈瑜想方设法弄到快艇,把独立师和十六师特种大队尽快调来,直接开到九江乘火车抵达老南昌。我和你安排一下,给川南的杨大哥发个电报,随后立刻率部乘船渡过九江,拦下所有运输车辆,全速赶往老南昌!” 路程光此时匆匆撞进来,看到满地狼籍,便知道消息传来,废话没有大声说道:“小弟的两个陆战旅已经乘船赶赴南昌和进贤,六艘炮艇如今仍在按照老大指示监视九江日侨,所有能动用的船只全都开赴湖面搜索,环湖的乡亲们也都动起来了,估计有上万艘各种船只参与搜索,这边就请放心吧。” “好!程光兄,此处由你和老颜坐镇,小弟和虎头要赶赴老南昌了!”尹继南大声回答。 “没问题,快走吧!” 路程光二话没说走向颜耀寰,两人一起前往前院指挥部。 第六三二章 第六三二章 中午十二点三十五分,南京六合大营。 特种大队独特的号声突然响起,刚刚放下饭碗聚在一起聊天的独立师和十六师特种大队一千一百余名官兵飞快冲进营房,转眼间换上全副特战装备,飞也似地冲向操场集合,数十辆运兵卡车轰隆隆开进操场整齐停下,其他营房里的两万余将士惊讶地冲出营房,聚在门口,望着尘土飞扬的宽大操场议论纷纷。 师长胡家林、副师长杨冠、党代表黄应武、十六师代师长谢驰、党代表邓传祥、新任副师长吴立恒等一群将领早已伫立高台,神色严峻地望着风起云涌的操场。 两位特种大队长汇报完毕,胡家林上前半步,大声下令:“特级任务十万火急!独立师特种大队、十六师特种大队立刻登车,以最快速度乘坐渡船集中于对岸下关码头。所有人注意:一路上不许交头接耳,不许东张西望,明白了没有?” “明白!”吼声震天。 “出发!” 中午一点二十分,川南叙府绥靖公署。 杨斌急得走来走去,听到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深吸了口气,整理一下风纪扣,转到正堂主位上,示意络绎到来的丁志诚、李福强、宗行真、邓斌等将领稍坐,等夏俭也风尘仆仆赶来,杨斌这才拿出电报大声念了一遍。 没等念完尹继南的署名和发电时间,夏俭已经急不可耐地站了起来,惊惶悲怆地喊道:“老天爷!这可怎么办啊……飞机?黄禀一的航空大队通知了没有?” “夏俭,你先坐下!” 丁志诚上前按下激动得暴跳如雷的夏俭:“听老杨命令,你急什么?把老子都弄急了!” 杨斌坐下大声说道:“只有四架运输机过来,通知士官学校和司令部直属大队的四十名精英,什么武器都不需要带,便于飞行,相信道叔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怎么才四架运输机?西南航校和航空大队不是有十架大运输机吗?栾叔怎么回事?”邓斌恼火地站起来。 杨斌摇摇头:“邓斌你又不是不知道,栾叔接到消息不急吗?他四十四军下属各师有五个特种大队,他可能不派出一些弟兄去吗?能给咱们派来四架十七座的运输机就算不错了,快准备吧! 邓斌和老李把能弄到的单兵电台全带去,估计这次搜索范围很大,说不定虎头和程光他们已经动起来了。我得留守家里,全离开了就乱套了!” “杨大哥……夏俭谢了!怎么说夏俭也要去,家里大哥多费心了!”夏俭敬了个礼转身就走。 李福强和丁志诚商量片刻,先后扑向电话,向自己的几个高徒发布命令。 杨斌看在眼里不住感慨,嘴里喃喃而语:“小毅,你小子千万别出什么事啊,否则,十几万弟兄何去何从啊……” 下午四点,奉化溪口。 徐恩曾仍在低头忍受蒋介石的痛斥:“……最不应该的是,你们没有把那个共产党女要犯及时押送南京特别监狱,明知道南昌时局混乱,安保力量极为有限,仍然拖延了这么久,现在竟把责任推到杨畅卿身上,这么做性质很恶劣,严重影响党内团结。还有,上午发生的九江事件很不好,为什么你们党部没有事先获得情报进而控制时局,弄得九江民众和日本侨民数千人大打出手,群起殴斗,导致双方三百余人的伤亡,如此重大事件将会对整个国家和国际关系产生多大影响,你知道吗?这两件事的后果均非常严重……” “对不起,校长,学生鲁莽,可不得不紧急汇报。” 大步进来的贺衷寒忘了立正敬礼,直接将尹继南和邓文仪的两份急电双手呈上: “安师弟上午九点五十分驾机升空进行训练,此后再也无法回来,是死是活毫无消息,根据属下和参谋处同仁刚才的推理,如果迫降或者失事坠毁,应在两百五十公里的半径范围之内。” 蒋介石惊得颓然坐下,刚才他还对安毅的胆大妄为私放共党勃然大怒,如今接到安毅失踪可能坠机的电报,顿时心凉如冰,盯着手中的电报不住询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办……怎么办……” 跟随贺衷寒入内的康泽上前一步,和声安慰:“校长请宽心,南昌驻军和鄱阳湖水警师已经在上午十一点三十分展开大规模搜索,进驻湖口的顾长风四十四师也都派出搜救队伍,南昌曾是安师弟的大本营,各方各部关系良好,肯定会为寻找安师弟群策群力的。” 蒋介石醒悟过来,立刻站起,着急地下达命令:“给赣南朱绍良、赣西陈辞修、赣浙边境的蒋铭三急电,立刻派出麾下各师全力搜救,还有航空署,让他们出动南昌机场所有的飞机协助,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贺衷寒和康泽急忙退下。 蒋介石来回疾走,看到几位心腹还在傻乎乎地望着自己,恼火之下大声呵斥:“还不走,在这儿干什么?出去!” 一群文武灰溜溜离开,蒋介石无力地坐下,安毅的音容笑貌突然填满了他的脑海。后院的宋美龄接到俞济时的急报,快步赶来,看到蒋介石如此难过焦急,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予以安慰: “达令,请放宽心,安毅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达令,你……怎么了?别这样……” 蒋介石双眼潮红,定定地望着桌面上的电报,好一会儿才握住宋美龄的手,低声问道:“我是否对安毅要求太高了?总把他当成个大将来用,总让他不停磨练,也不让他有更好的发展机会,如今他生死不明,才感受到他的重要和忠诚,他尽管声名显赫,可也还是个二十五岁的青年人啊……” 第六三三章 第六三三章 崎岖的山道上北风劲吹,西边天际残阳微弱的余晖在寒冷的冬季丝毫没给大地带来任何的温暖,瑟瑟的草木不停摇晃,发出孤寂的沙沙响声,越过崇山峻岭的疾风,盘旋翻转,掠过山坳和参天大树间隙,生出令人心悸的悲鸣,放眼望去,层峦苍茫延绵百里,举目荒凉不甚凄苍。 山腰间一队十二人的衣衫杂乱的人马正在艰难跋涉,下行至又一隘口凹地时,天色已经变暗,韩玉用她动人的声音呼唤全体停下,一个赤卫队员把手中的陈旧步枪背到背上,从腰间简陋的方口刀架上抽出柴刀,跳上嶙峋的石坎上行几步,砍掉面前的几根粗壮山藤用力拉开,一个仅能弯腰进入的石洞口出现在眼前。 韩玉长出了口气,望了一眼前面茫茫山峦微微一笑,今天的行程远远超出她的预计,被俘的俘虏竟然一点也不娇气,愿意跟着一起走,只是恳求不要绑,最后折中一下,把俘虏的双手绑在前面,三童子专职用跟身子拉着,一路上顺顺利利走了一半路。 韩玉在前方一丛青竹下的小溪洗把脸,听到身后传来的呵斥声,连忙回头,只见三童子牵着绳子站在石坎上用力扯,双手被绑的安毅由于肋骨尚未固定,走路都无比疼痛,此刻已经无力登上齐腰高的石坎,双手被三童子用连着的绳子扯得生疼也迈不上去。 另一位押解的矮壮赤卫队员上前蹲下,用肩膀用力一拱,生生把精疲力竭的安毅扛上石坎,完了望着安毅的背影,长长地出了口气,颇为赞赏地低声说道: “没想到这个黄狗子断了肋骨还能走四十几里山路,看来不是地主家出来的,不过长着副戏台上的小白脸,怎么看都像是地主崽子,不然就是万恶资本家的后代。” 弯腰站在石坎上喘着粗气的安毅艰难地转过身子:“老哥,你说错了,小弟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虽说跟随家父四处流浪做点儿小买卖糊口,但也算不上大地主和资本家,否则就不用背井离乡了。还有啊,小弟这副模样再怎么对不起劳苦大众,也都是爹妈给我的,我想和老哥你换张脸也没办法啊!” 众人听得有趣,哄声大笑起来,站起来用腰间布巾擦脸的韩玉也忍不住乐了,觉得这个年轻的俘虏非常有意思,更像是个读书人。唯独有两人不高兴了,一个是和安毅说话的矮壮汉子,另一个是腰间已经神气地挂上安毅的手枪和腰带的赖副大队长。 矮壮汉子是个实诚人,尽管挨大家笑,也只会张着嘴依依艾艾说不出什么,赖副大队长可不一样,至少政治水平和阶级觉悟高很多,他跳上石坎,一拳打在安毅的腰上,安毅痛得蹲下身来,他还不依不饶地骂道: “牙尖嘴利是吗?欺负我们劳苦大众没文化是不是?再不老实认罪,妄想抗拒改造,老子就枪毙你!” 安毅顿时大怒,可看到赖副大队长额头和脖子上的道道伤疤,一肚子的气又没了,他知道这样陈旧的增生伤疤不是战争留下的,很可能是小时被打被虐待所致,因此心中凄然,也就没了什么怨气,看到三童子用力拉绳子,当即挣扎着顺势跟随钻进黑黝黝的山洞。 山洞很大,陈年松木上的松脂使得火把非常明亮,将方圆数十米的洞穴照得清晰可见。安毅扫了一眼洞壁下方平坦处的一排干草和木头架子,知道这个隐蔽的山洞是赤卫队的一个落脚点,在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能有这样挡风避雨的天然地方,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三童子看到安毅四下望一眼便难受地蹲下,想起一路上安毅一声不响坚持走还很配合,心中一软,上前给安毅松开绳子:“你要老实点儿,要是敢乱动不听指挥,小心我再把你反绑起来。” “谢谢你,小兄弟。” 安毅露出个微笑,一步步移到石壁底下的突起石板,重重坐下,长出了口气,低下头解开衣襟,伸手进去抚摸伤处,忍着钻心的疼痛按了几下,便知道断了两根肋骨。 “给你水。” 韩玉用刚砍伐的竹筒给安毅盛来满满一竹筒水,脸上冷若冰雪,没看安毅的脸。 “谢谢……” 安毅接过竹筒,大口大口地喝起来,把整整一竹筒水喝完,才长长地喘了口气:“舒服啊!快渴死了,一路上你们两次喝水都没给我一滴,这似乎不符合红军不虐待俘虏的规定吧?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可是红军的一大法宝啊!” 韩玉转过身来,惊讶地望着安毅:“什么八项注意?是三大纪律六项注意,哪儿来的八项注意?你这人…….不对啊!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安毅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连忙胡言弥补:“上个月我在进贤县城听到教书先生说的,他说标语都贴到他们村口了,谁不知道啊?估计是我记错了,把六项注意记成八项……韩大队长同志,能否把你们包里剪开的降落伞给我撕下一条?我这肋骨再不包扎很可能会发炎,好在断骨没有刺出皮肤,所以没怎么流血,但是里面伤口肯定是淤血了,如果不包扎,不但骨头接不上,而且很可能发高烧,如果明早起来伤情加重,你们就得抬着我走了,我一个大男人也不愿意被人抬着。” 韩玉想了想说道:“等会儿!” 半个多小时过去,累得晕晕沉沉闭眼休息的安毅闻到一阵米饭的香味,嘴里生津,肚子不争气地呱呱叫,想起上午还在江南宾馆楼下豪华西餐馆中喝果汁吃面包火腿,现在成了午饭都没得吃的阶下囚,不由得长叹一声,睁大眼睛,耳朵里隐隐听到洞口外传来韩玉教育开导人的话语,什么“纪律”、“道德”、“革命者的要求”等等,听不清楚但也知道是韩玉在耐心说服赖副大队长要对俘虏好一些,不能打骂不能态度恶劣。 不一会儿,赖副大队长抱着一堆生草药进来,坐在火堆旁,竟然将草药揉搓一下,放进嘴里猛嚼起来,嚼一会儿就吐出一大口在竹壳上。 安毅认识其中的两味药,在老道的传授下也曾放进嘴里咬过,知道这种药的辛辣与苦涩,当时自己只咬了几片叶子就感觉嘴巴舌头一天都难受,何况赖副大队长咬了这么多而且这么长久。 安毅并不奢望这些药是给自己的,因为一路上他看到两名赤卫队员的胳膊和腰背上仍然渗血,那是上月底也就是八天前他们协助红军攻打李文彬旅时付出的代价,安毅只求一根布条,只要能把断了的肋骨固定好他就心满意足了,至于下一步遭遇如何,那是下一步的事,至少安毅相信红军不会杀了他,除非他安毅也像红军忠诚于共产党一样忠诚于国民党。 不一会儿,韩玉进洞,将一条折叠整齐的白布条拿到安毅面前,赖副大队长把铺满半张竹壳的嚼烂草药拿过来,龇牙咧嘴叽里呱啦对韩玉说了两句,指指安毅就跑出洞口,估计是到外面的小溪洗嘴巴去了。 韩玉脸色微红,但是挤出一副非常冷漠的表情,冷冷地说道:“把衣服脱了。” “你会包扎?还是不麻烦你了。”安毅感激地笑了笑。 “快脱!我们红军和赤卫队谁不会?都是苦水里泡大的穷人,你这点伤我见多了。”韩玉生硬地回答。 安毅忍着疼痛,将飞行皮衣脱下,再脱下里面的军用卫生衣,露出一件黑色的右胸处绣着飞狐的特种大队专用针织混纺短袖,看到两把利剑交叉在飞狐下的精美图案,安毅愣住了,紧张地望了韩玉一眼。 韩玉借着明亮的火把,已经看到这个特别的图案,盯着看了很久,疑惑地凝视安毅的眼睛:“这是什么标志?长翅膀的狐狸对吧?代表着什么?” “我们飞行队集训时发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飞行大队的新标志。”安毅含含糊糊地回答。 “怪不得国民党没一个好东西,净喜欢些狐狸、黄鼠狼这些畜生……把衣服拉起来!”韩玉毫无商量地下令。 安毅只好把衣服拉起,韩玉看看安毅瘀肿的左肋皮肤下顶起的断骨形状,心中一软,大声叫来三童子把火把移近,命令安毅平伸双手,低声说道:“忍住些……” 十分钟后,韩玉竟然熟练地把安毅的肋骨复位,敷上草药,麻利地用布条一圈圈包扎固定,随后巧妙地挽了个结,将连接前后的布条两端穿过安毅的左胸,在肩胛上打了个结。 穿过布条的过程中,韩玉清楚地看到安毅肩头的枪伤疤痕,她愣了一会儿,很快打个结包扎完毕,停下来看着缓慢穿衣的安毅,最终忍不住问道:“你肩膀上的伤疤哪里来的?” 安毅早已将一切尽收眼底,也没有想欺骗韩玉,实话实说:“北伐初期的夏天,我当时是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的一个小兵,攻打武昌城时被城头的机枪打中了,还好,侥幸留下条小命。” 韩玉惊讶地望着安毅,三童子也呆呆看着安毅,不知道如何是好,在他们的印象里,北伐初期到打下南京武汉时,国民革命军都是好军队,只是后来国民党才分裂攻击共产党的,红军教官和政治教员没少和他们说过北伐的共产党员英雄事迹,如今红军中的许多大首长都是北伐过来的,所以韩玉和三童子听了安毅这话,非常震惊。他们由于地域和所受教育的局限性,没有系统地了解北伐的全过程,也无从分辨北伐中的对错、矛盾和极其复杂的历史背景、以及最后国共两党的分歧分裂反目成仇的前因后果。 在韩玉的思想里,参加北伐勇于献身的都是英雄,都值得敬重,可如今眼前这个英俊俘虏是个残害人民攻打红军的国民党飞行员,似乎与革命的伟大北伐格格不入,这让韩玉感觉颇为困惑。 想不通就放在心里慢慢想是韩玉的性格,她没有再问什么,而是走到火堆旁,招呼赤卫队员们简单地用餐,分配放哨守卫任务,完了才把安毅叫到火堆旁,递给他半个竹筒的米饭,用随意做成的竹筷子从一个粗糙的坛子里夹出一大夹腌制的咸干菜,放在安毅的米饭上,自己捧着小半个竹筒的米饭,就着少量的咸干菜慢慢吃起来。 安毅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就把饭菜填进肚子里,转向呆呆望着自己的三童子,低声请求道:“小兄弟,能不能把你们缴去的那包香烟还给我?” “不行,一切缴获要归公!” 三童子反应很快,一口拒绝。 安毅烟瘾上来实在难熬,想了想指着正在用刨刀削枪托的汉子,笑着说道:“这样吧,只要你把烟还我,我今晚帮你们把那挺捷克轻机枪修好,那位老哥手艺好,做的枪托也挺漂亮,木材选得也合适,就是在接口处的地方弄错了,如果不注意,做成的枪托就是废物,没用的。” 正在忙碌的汉子惊讶地停下手,赤卫队员们也纷纷望向安毅,看看机枪,又看看枪托,接着望向韩玉,就连刚刚安排完岗哨进来的赖副大队长也惊讶地望着安毅。 韩玉想了想吩咐赖副大队长拆去弹夹,把残损的机枪拿给安毅,安毅接过仔细看了看,问那汉子要过把自制的扁凿子,再让三童子拿来块布铺在面前,在一群汉子和韩玉专注的目光中,三下两下就把机枪拆得七零八落,整齐地摆放成一排零件。 安毅拍拍手笑道:“可以把烟还给我了吧?” “他娘的,还真有两下子……也很狡猾。” 赖副大队长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出香烟,放在鼻子下贪婪地闻一闻扔给安毅,安毅接过说了声谢谢,熟练抽出一支,就着篝火点燃,美美吸上一大口,缓缓吐出,将香烟重新扔给赖副大队长:“副大队长同志也来一支吧,属于我的,我请你抽,不算违反纪律。” 赖副大队长接过烟,神色复杂地看着安毅,边上众人也都不知所措地望着安毅,安毅挥挥手,叫了声老哥,让那个赤卫队员把枪托拿过来,捡起枪机指着后方的固定处一一解释,如何松开锁扣螺母,如何将枪托改正接口形状,在哪个部位固定,如何弄结实等等,不厌其烦连讲三遍,等那位汉子喜不自胜地忙绿起来,安毅才扔掉烟屁股抬起头,看到韩玉等人都眼巴巴无比佩服地望着自己,微微一笑,和蔼地说道: “以前在陆军的时候,我就做过几天修枪的,那时候年纪还小,只能干这个。” 韩玉点点头,神色温和许多:“你读过书,对吗?受过很好的教育?” 安毅想了想回答:“读过些书,谈不上受什么教育,大部分全靠自学。最喜欢的还是机械之类的,比如修枪修机器,这方面看似很难,其实不难,多学多想多动手就自然会了。” 看到安毅这么随和也很诚实,不像其他国民党官兵那样,更像一位礼貌善良的读书人,赖副大队长心中对安毅的仇视淡化很多,他忍不住拿安毅和自己最钦佩的一个人作比较: “我看你这样子还不算坏,估计在当国民党兵之前也是个有点儿良心的读书人,但是我觉得你肯定没有我们红军的主力师政治部李主任有文化! 我们李主任也参加过北伐,曾经在模范营里面干过班长,与原来的北伐英雄安毅将军……那是以前的英雄,现在是国民党大军阀,李主任曾与那个姓安的一起打过汀泗桥,一起打过武昌城,还一起打过著名的奉新之战和很多大战,听说大城市里放过的电影《模范营》就是说这事儿的。我们李主任毕业于长沙名牌大学,北伐前就是老党员了,能文能武,还能写出五六本军事教材,比起你可强多了! 依我看呐,哪怕大军阀安毅如今也赶不上我们李主任,更别说你了,你最多也就会开开小飞机,可照样被我们干下来了,哈哈!说不定明天到了东华山,你还能幸运地见到我们李主任,到时候让李主任好好教育教育你这个黄狗子!” 众人欢笑连连,随声附和,安毅心惊胆跳地问:“赖……赖队长,你说的李主任是谁……我的意思是他怎么可能比得上安毅将军?” “废话!安毅算什么?一个大军阀!到处耀武扬威,到处搜刮民财,连我们江西的钨矿都不放过,估计也是个整天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黑心肝,哪里还是当年的北伐英雄?不用比,想都想得到!”赖副大队长义正词严地回答。 安毅频频点头:“很可能,安毅将军高高在上,我们这样的小兵小卒也没机会见他,只是,如果老哥说的什么李部长真有其人,真是在著名的模范营待过,应该是个有名有姓的英雄!小弟怎么就没听说过?” “那是你瞎了眼!告诉你吧,李主任大名李霄龙,李世民的李,云霄的宵,巨龙的龙,听名字就吓死你!哪里像你,李德胜,被咱们一下就干下来灰头灰脸的还得胜?做梦去吧!”赖福祥说完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韩玉嫣然一笑捂住嘴,突然发现安毅直挺挺向后一倒,吓得连忙站起来过去询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伤口疼啊……估计累了,我睡一会儿……” 安毅转个身,睡在冰冷的地上,心里叫苦不迭,如果明天真倒霉地被李霄龙撞见,不知如何处理才好,自己恐怕最终成了人家手里最大的鱼了,原本想蒙骗过关、利用红军优待政策装孙子获得遣散的美好愿望,似乎越来越渺茫了…… 第六三四章 第六三四章 也许真的是心力交瘁,安毅被叫醒时已是朝阳普照大地。 走出洞口向后行数十米,来到一个凹陷的石坑处脱下裤子蹲下来,安毅才发现伤口已经没那么疼痛,精神似乎好了不少,唯一不舒服的是三童子和另一位端枪的赤卫队员紧紧跟着他严密监视,安毅蹲下大解两人也一前一后警惕站立,彼此相距不超过三米,而且没一点难为情的意思。 眼前的严酷现实活生生地教育了安毅,他心里不由开始痛骂原来的那些导演,怎么可能有犯人借这种机会成功逃跑?跑得了吗?想借屎尿遁,恐怕裤子没抽上就挨一枪托了! 不过安毅似乎并不在乎,边低声哼着歌边用小石块在边上的石头上胡乱画上图案,只要注意看看,就能看出隐约是只长着翅膀的卡通狐狸。三童子和另一个赤卫队员虽然警惕性很高,可哪里知道安毅信手胡画的意义?看了一眼也没在意,只是催安毅快点儿,马上要赶路了。 赤卫队贫穷的日子没早饭,除了韩玉之外,每一个人均穿着草鞋,这隆冬季节虽然没有下雪,然而不到八摄氏度的气温加上行走在山风劲吹、崎岖潮湿的山道上,实在是逼不得已的事情。 安毅用昨晚那节竹筒喝下一肚子水,感觉自己肚皮沉甸甸的,但是脚下发飘,韩玉和赤卫队员们却个个精神抖擞,韩玉遥望四周山峦上缓缓化去的霜露显出本色的葱绿和一片片似火的红叶,竟然愉快地低声哼起了地方小调。 安毅听听觉得虽然旋律简单,但是挺熟悉也非常优美。没等安毅品味过来,三童子又按照纪律把他双手绑上,还是用昨天那根已经开始发黑的伞绳牵着安毅,就像牵一头牛一样。 安毅看着缠绕在自己手上的绳索,原本极美的风光山色,顿时失去了新引力,想起可能在下午时分见到那个非常不愿见到的李霄龙,甚至那个在黄埔时就惜言如金令人无法琢磨的长着一对极富特色的斗鸡眉毛的师弟林彪,安毅心里就暗自着急,垂头丧气地行走在押解队伍中央,连前面年轻健美身姿轻盈的韩玉也失去了魅力。 下行的凹凸石板山路由于霜气的侵蚀很滑,大家都走得很小心,只有比猴子还要灵活的三童子蹦蹦跳跳,如履平地,牵着安毅的绳子不紧不慢恰到好处,让安毅感慨三童子至少放过十年的牛。 下到山脚,接着又要翻越一座大山,安毅知道地图上金华山与东华山之间只有二十公里的直线距离,但是走起来就要命了,不由想起部队里弟兄们的那句口头禅――望山跑死马。 一个半小时后,众人爬上山坳,肚皮贴上脊梁骨已经累得半死的安毅一屁股坐在石板上,有一声没一声地喘着大气。也许大家也累了,聚在一起看修复的机枪,没一个人理睬他,只有三童子歉意地望着安毅,小声说道: “我要守纪律,没办法……你看,机枪修好了,大家都很高兴,方圆几百里的赤卫队,就咱们有一挺机枪,大家都想谢你,但是不好意思说,因为你是黄狗子俘虏……” 安毅无力地抬起头,努力挤出个笑容:“没事,我不需要大家谢我,既然见到了就是缘分,相互帮一下是人之常情,你们不也帮我敷药疗伤了吗?一样的。” 三童子呆呆望着和善的安毅,嘴巴动了动,低声说道:“我给你取水去,西南面那座大山就是东华山,还走两个时辰左右就到了,到了红军大哥那儿就有饭吃,到时候我想办法弄点香喷喷的东华辣酱下饭。” 三童子很快拿来一竹筒水,安毅喝完看到韩玉和赤卫队员聚在不远处低声交谈完毕,似乎准备再次上路,想了想走到韩玉面前,低声请求: “大队长同志,能不能解开绳子?我实在没什么力气了,伤处也隐隐作痛,全身湿漉漉的,走山路绑着双手难以掌握平衡,很费力,肚子也没东西,实在是难以支持。其实没吃的没关系,大家都这样我能理解,但是至少别再绑着我,否则你们恐怕真要抬着我走了。” 韩玉听安毅说得在理,与赖副大队长略微商量了一下,吩咐押解的赤卫队员提高警惕,这才同意解开安毅手上的绳子。 安毅的手腕已被磨破多处,十指因血液循环不畅,也微微发紫肿胀,安毅没有叫一声苦,反而心里满是重获自由的轻松。 队伍又再次出发,韩玉不放心地走在安毅身后,一只手始终不离开驳壳枪的枪把,尽心尽职,无比负责。 拐过一道林木参天的山湾,眼前一片开阔,右侧笔直的高岗上,一幕白得耀眼的瀑布飞流直下,在阳光照射下浮现出两道迷离的彩虹,瀑布下层林尽染一片火红,满山的红叶将瀑布和巍然青山装点得美轮美奂,犹如仙境。 安毅情不自禁停下脚步,身后的韩玉连忙止步,差点儿没撞在安毅的背上,后方的队员也都缓缓停下,看看刚才还是半死不活的安毅此刻脸上满是安详幽远的向往之色,英俊端庄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也都纷纷朝安毅专注眺望的方向望去。 “神仙台确实好看,也就这季节最好看。” 韩玉忽然觉得现在的安毅看起来如此的宁静高远,深邃的目光中闪烁的热切光芒,使得韩玉深受感染,情不自禁地介绍起来。 安毅点点头,一直注视前方:“的确很美,让我想起今早你在东山那一边低吟的小调,非常的迷人。” “你听到了……你也会唱歌?” 韩玉的脸没来由地泛起一丝红晕,本就通红的脸蛋更红了,呼出的洁白雾气,将她美丽的嘴唇和线条明快的鼻子衬托得越发诱人。 安毅转过身看看众人,见大家都对眼前的景色颇为喜欢,虽然年年见到司空见惯,这些人此刻仍有这副耐心,无疑是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善良人,是对自己祖祖辈辈生长的山山水水有着无法掩饰的深沉热爱,因此安毅心里一热,微微点头,望着韩玉如山中深潭般明丽的眼睛咧嘴一笑: “我也会一首歌,是歌唱红军的,以前听人唱过就默默记下,但这是我第一次唱,调子和你早上哼的很相似,既然心情这么好,大家也需要休息一会儿,我就献丑吼几声吧,唱得不好请多多包涵!” 安毅轻咳一声,望着眼前如诗如画的美景,望着延绵到山腰的重重红叶,放开嗓子,引吭高歌: “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寒冬腊月哟――盼春风,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因为劳累,安毅的声音略带沙哑,但其浑厚洪亮的歌声,却在群山间久久回荡,余音袅袅。赤卫队员们第一次听到如此熟悉却又迥异不同的歌声无比诧异,韩玉惊愕之余也非常激动,似乎安毅唱出的纯净得与眼前一切融为一体的每一个音符,都一下下敲打在年轻而充满梦想的心坎上。 也许是歌曲意境中处于黎明前奏的那种呻吟与渴慕之情,韵合了安毅此时的处境和复杂忧郁却又希望不灭的复杂心态,安毅没等群山回响的余音散尽,挺起胸膛,满怀深情地再次吟唱。 “…….岭上开遍哟,映山红……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歌声久久回荡,直到缓缓杳去,众人仍然一动不动遥望前方,韩玉眼里不知不觉蓄满了泪水,望着天际的两重彩虹,胸脯无序地激烈起伏。 三童子最先回过神来,忍不住朝安毅伸出大拇指高声赞道:“你唱得真好!正是我们家乡的歌,比我们都唱得好。” 众人醒悟过来神情复杂,赖副大队长望着仍然眺望群山和瀑布的安毅嘿嘿一笑:“有两下子,抓到你小子到现在第一次听你唱出人话来,不错嘛!不过你小子根本不知道季节,映山红不是这个时候开的,眼下满山满谷的是红叶,哈哈!伙计们,咱们走吧!” 韩玉默默看着黯然神伤转过脸继续低头行走的安毅,一颗芳心“扑通扑通”直跳,她不知道安毅为什么懂得这么多,歌又唱得这么动听,这么富有情韵;也不知道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安毅怎么会在断了两条肋骨空着肚子的时候,也能默默坚持下来,并不见得比自己和赤卫队员差,这样年轻俊俏斯斯文文的一个人,哪儿来的耐力和毅力?韩玉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感变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跳得这么乱?她甚至已经模糊了眼前的安毅是个敌人还是朋友。 走出两里,天空中飞机的轰鸣声由远而至,韩玉顾不得再想什么,立刻命令停止前进,一把抓住安毅的衣襟,把他按在山道边的草丛里: “注意了,很可能是敌人飞机轰炸,听声音有很多飞机,就像上次轰炸苏区一样――” 韩玉大喊起来,十几名赤卫队员全都扑到山道右边的草丛中,无比紧张地注视着天上,不一会儿轰鸣声越来越近,震耳欲聋,三驾容克w34改型战斗机在一架a35l侦察机的引领下编队飞来,飞机的高度很低,似乎是贴着山巅飞过似的,巨大的噪音夹杂着狂风轰然而至,很快从上空划过,继续向南飞去。 安毅清楚地看到了机上的编号,甚至看清楚了尾翼上的飞狐标志,他意识到自己的弟兄们找来了,但苦于无法向飞机做出信号,心里非常失望,却又充满了慰藉。 韩玉的整个身子已经压在安毅的右胸上,惊讶地望着远去的飞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感觉安毅转动身子,突然间意识到什么,害羞地正想要离开安毅的身体,又是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传来,她连忙用挺拔的胸膛再次压住安毅,仰头望向北面的天空,不一会儿三架战斗机呈品字形飞来,其中一架越过北面的高山顶立刻向下俯冲,几乎是贴着山体的树梢飞了过去,如此大胆的飞行和灵活的操控,看得韩玉和赤卫队员惊慌不已心惊肉跳,原本拼命往机枪弹夹中压子弹的赖福祥也哆嗦了一下停止动作,躲在草丛中目瞪口呆地望着那架编号为e5002的战斗机呼啸着开过眼前百米之外,巨大的风力吹得众人睁不开眼睛。而安毅非常清楚地知道,驾驶这架飞机的人,正是自己的麾下爱将――艺高人胆大的飞行副大队长林飞。 两拨飞机过后,山谷终于沉静下来,韩玉推开安毅站直,感觉到安毅的眼神有异,顿时忘了羞怯,定定地看着安毅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他眼里看出什么秘密。 赖福祥已经跑过来刚要开口问韩玉,东面随即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接着是八一迫击炮弹的连串爆炸声和密集的机枪声。 赖福祥大吃一惊高声喊起来:“是不是敌人发现我们冲过来了?” 赤卫队员个个无比紧张,安毅听辨片刻,大声问道:“东面十公里是什么地方?” “好像是崇华镇……不好!那儿便是敌人公禀蕃师原本驻扎的地方,敌人很可能从宜黄过来了。”韩玉惊呼起来。 安毅想了想隐约猜出点什么,于是和气地安慰道:“别着急,听起来似乎很近,其实远着呢,公禀蕃的军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发动大规模进攻,或许是与红军主力偶然遭遇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赖福祥突然问道。 第六三五章 第六三五章 安毅一愣,苦笑道:“我以前是陆军,打过仗,能从枪炮声中判断出交战的大致方位和距离,至于你们说的公禀蕃我也听说过,军中都说此人胆子不大,疑心很重,不是蒋总司令的嫡系部队,打仗总是保存实力为主,这个时候怎么可能离开宜黄数十公里南下?用枪逼他恐怕他都不干这种傻事。” 韩玉惊讶地看着安毅:“你怎么说得跟我们林彪军长一样啊?” 安毅吓了一大跳,连忙解释:“我也是猜的,不过我能分辨枪炮声却是真的。” 赖福祥想想对韩玉说道:“下山的道路要经过东南的三岔口,咱们还是快点儿走吧,任务艰巨啊!” “好!马上出发,一刻也不能停!福祥同志,你率领两名队员赶到前面侦察,我率剩下的同志们押着俘虏跟上,要是有个万一也好提前准备,但愿吕教官能把二十八团的主力带出来接应我们。”韩玉果断命令。 “是!” 赖福祥大声吩咐留下的弟兄看好安毅,率领两个人飞也似地冲向前方,转眼间就消失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之间。 安毅心中叫苦,脸上却不动声色,借口撒尿又一次留下自己的图案,这才心怀忐忑地走向韩玉,很快在赤卫队员的严密押解下再次上路。 第六三六章 第六三六章 上午十一点四十分,距离古驿道口四公里的隘口上一片忙碌,数百红军战士和赤卫队员神色紧张脚步匆匆,抬着用门板、竹杠和山藤临时充当的担架,把百余名在战斗中受伤的红军战士抬上隘口,快速鱼贯通过狭窄的山道,赶赴南面的东华山脚临时医院。 精疲力竭的安毅在同样气喘吁吁的赤卫队员和前来接应的一个排红军战士的押解下,不得不走上山崖内侧的高坎,让出山道来,由伤员优先通行。 安毅看着担架上不断流淌的鲜血和大声呻吟的受伤官兵,暗自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何这一仗打得这么激烈?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安毅身边的韩玉一脸凄然,眼眶中珠泪暗藏着急不已,望着络绎经过的担架队伍束手无策,一旁率部前来迎接的吕副连长则咬牙切齿暗骂不绝,似乎只有冲回前线真枪实弹地与白匪干上一仗才能解去心中之恨。 “啪――哗啦啦――” “小心――” 前面抬担架的中年赤卫队员踩上块湿滑的卵石,身子一歪摔倒在地,让后面的担架手也跟着一块儿摔倒,木板担架重重地砸到坚硬的山道上弹起来向前滑行近半米,狠狠地撞在前面摔倒的中年汉子赤裸的脚跟上,立刻划开一道深深地口子,鲜血顿时渗了出来。 中年汉子不顾自己的伤势,飞快爬起扑到侧翻在地的伤员身上,看到浑身是血的伤员似乎没了气息,急得嚎啕大哭起来: “张连长,你醒醒!我老管对不起你啊!我老管真没用,连走个路都走不稳当……” 韩玉和吕副连长同时跳下石坎,一起将担架移到一旁,让出大半边道路供后面的担架队行走,吕副连长扶起中年人,指着他血流不止的脚跟,焦急万分地说道:“快止血啊,管叔!你上坎休息一下,让我们战士来,快!” “不!我这把老骨头死了不足惜,对不起张连长啊!” 老管根本就不顾自己的伤势,奋力挣脱吕副连长,再次扑到担架上,韩玉慌张地抚摸伤员血糊糊的身体和膝盖以下没了的断腿,一时间吓得不知该如何处置。 安毅再也看不过眼了,大步跳下石坎,一把将韩玉拉开,迅即蹲在重伤员的身边,一边飞快解下伤员的腰带,一边大声吼道:“别碰我!这是被炸弹炸的,最重的伤不在身上,而是断腿,关键是扎紧伤口止血知不知道……嗨……嗯……好了,失血太多快输血,否则来不及了。” 安毅处理完断腿,伸手拨开伤员的眼皮,看到瞳孔已经失神弥散,难过地摇摇头,抬了这么远没扎紧断腿,能顶到这儿没死掉也算奇迹了,心里不由得感慨红军的急救知识实在太贫乏了,三年前自己麾下各部的普通一兵都知道战场的简单急救了,而征战不止的红军却……安毅实在不知如何说才是。 吕副连长和韩玉也都挨着安毅蹲下,韩玉看着安毅一脸的伤感,颇为激动,原先想擒住安毅的红军战士也都站在高坎上不动了,心里面对古道热肠面目清秀的安毅突然生出许多好感来。 这个时候,重伤的张连长突然睁开眼睛,望向安毅和韩玉,最后目光停在吕副连长脸上:“小吕……是你啊……” “张连长……你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快,来两个人,立刻把张连长抬回去抢救!”吕副连长大声喊道。 “不用了,小吕,我这腿断了,就算治好也是残废,何况还治不好,只能白费功夫……不如把那点儿宝贵的药留给其他战友……呃……真的……别麻烦了……” 张连长血肉模糊的脸,竟然露出个微笑。 “不!老连长,你一定要挺住啊!革命需要你,战士们需要你,你一定要坚强些,我们这就去医院……” 吕副连长转身冲到担架前面猛然抬起,另一位战士也及时抬起后端,两人齐声一喊,抬着担架快步向前跑,谁知道张连长在前面六七米过弯的时候,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突然翻下担架,重重地摔倒在悬崖边上,接着顺势一滚,整个人一下子就掉下二十余米高的山崖,重重砸在乱石堆上,发出一声沉闷得令人心脏颤抖的声音。 “老连长――” “老张――” 安毅瞪大眼睛,惊愕地注视着这一切,最后咬紧嘴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屁股坐在石坎边上,再也没有了半点儿力气,在一片惊呼和痛哭声中缓缓低下头,凝视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感动得泪水不停地往下掉: 这是多么伟大的战士啊!在整个红军缺医少药的情况下,最先想到的竟然是自己的战友,想到的是药物的珍贵,哪怕张连长明知自己要死,可他在没死之前表现出来的高尚情操和大无畏的精神,极大地震撼了安毅,安毅为这样的军人而深感钦佩,无比崇敬,第一次对红军的艰苦处境和磐石般的坚定信念有了直观的认识,有了超过任何文字表达的刻骨铭心的体会。 吕副连长、韩玉和一群战士赤卫队员们哭完喊完,担架队也基本通过完毕,安毅望了一眼后方一公里半远的山道,看到有一队担架队风风火火地跑来,就知道这是第二批撤下阵地伤势相对轻一点的伤员,悄悄擦去泪水,仰望蓝天,重重地出了口浊气,双眼通红的韩玉已经来到他身边:“走吧,还有五里路就到了。” 安毅木然地点点头,望向南面不远处苍茫逶迤的东华山,站起来主动走到队伍中央,低下头,迈着沉重的步子默默向前。 中午十二点二十分,东华山下古驿道旁的一座废弃庙宇里,红二十八团团长李隆青正在着急地等待,忽闻师政治部主任李霄龙等人从西面的二十九团开完会过来,立刻戴上军帽,叫上政委李恒大步走出庙门。 李霄龙跟随周书记从上海返回老部队后,在总司令和林彪军长的力荐下再次担任老部队师政治部主任,此时正值中央与苏区关系微妙颇为紧张之时,加上一年来的反围剿战斗损失了不少高级将领,在近日的军事会议上,李霄龙被提名为军政治部副主任兼师政委,此时任命尚未下达,李霄龙就按照既定工作计划视察各部,为提高红军战斗力和凝聚力任劳任怨,日夜奔忙。 杂草被清理一空的庙门前,李霄龙跳下战马,把缰绳扔给警卫员,向两位老部下还礼:“老李、李恒,看你们两个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啊?莫不是俘虏的敌人飞行员逃走了?” 李团长着急地报告:“报告主任,不是飞行员逃走了,而是中央军委紧急通知,要你立刻赶回瑞金总部出席会议,电话打到二十九团的时候,说你已经离开正在前往我部的路上,我就一直在这儿等你。 根据师部通报,那个行事一贯小心翼翼走一步看三步的公禀蕃居然主动出击了,该师一个团不知道是吃了豹子胆还是怎么着,竟然敢前出宜黄,一口气南下数十公里,与我北面巡逻部队遭遇,随即发生了激烈战斗,林军长、王副军长急调一师两个团迎敌,没想到敌军提前逃跑,我军迅猛追击,却又遭遇公禀蕃另一个团侧击,结果打了半个小时不到,敌军又向后撤了,我军奋勇战斗俘敌一个营后停止了追击,因情况不明,为避免再遇激战,只能原地设防,并派出侦察部队。 目前情况如何尚无进一步消息,我团派出接应广昌赤卫队押送敌飞行员的一个连也快回来了,不会误事的。不过,中央催得紧,不能留你在这儿吃饭了。” 李霄龙惊讶地皱起眉头,习惯性地把手放在腰间勃朗宁枪套上,低头凝思: “这个公禀蕃可是个有名的吝啬鬼,如今老蒋下野他不受重用,何应钦指挥他进攻咱们时,他还磨磨蹭蹭百般推脱就是不动身,今天竟然敢贸然前入数十公里,看来其中定有文章……这样吧,我赶回总部开会就不再停留了,等俘虏的敌军飞行员押解到来,你尽快弄清楚情况,用电话向师部汇报,好让师部及时上呈总部,等我开完会再来见见这个飞行员,看看能不能做通他的工作,让他投诚过来。你们要注意纪律,善待俘虏,千万不能把人给吓着了。” “是!这我们知道,飞行员可是宝贝啊!王副军长刚才也亲自打来电话提醒我们注意,说林军长也非常关心这事,要我们做好俘虏的思想转化工作,为我所用…..可惜那架飞机坠毁了。”李团长不无遗憾地说道。 “飞机坠毁了,以后还可以搞到嘛!有了蒋介石这个运输大队长在,咱们就不用担心物资匮乏!” 李霄龙笑着打趣,又叮嘱了李团长几句,这才翻身上马。李恒快步跟上,说也要赶往师部开会,接过通信员牵来的马,与李霄龙并肩疾驰而去。 李霄龙和李恒前脚刚走,安毅就在红军战士和赤卫队的押解下来到庙门前,报告之后一同进入院子。 李团长大步迎了上来,严肃地向安毅敬了个礼:“辛苦了!你这手怎么了?” 吕副连长连忙上前,把安毅刚才协助救人的事情告诉了李团长,李团长听说老张毅然坠崖,脸色一黯,点点头深吸了口气,努力压抑心中的悲愤:“谢谢你,李德胜!看来,你也是个真正的军人。” 安毅微微摇了摇头,没有答话,李团长露出个微笑,请安毅坐到一边的石条上,再热情地招呼韩玉等人一起坐下歇歇,吩咐通信员叫炊事班把茶水和饭菜全都抬过来,与韩玉低语了几句,转向安毅,客气地说道:“先休息一会儿,随便吃点东西我们再谈吧。” “谢谢!没吃早饭,这会儿肚子早就闹革命了,真是及时雨啊!”安毅笑着拍了怕肚子,习惯性地掏出香烟叨在嘴上,却发现没火,李团长微微一笑掏出火柴递给安毅,安毅接过火柴点点头,把剩下的半包香烟递给他。 李团长接过香烟仔细端详,又放到鼻子前嗅了嗅,点头一笑:“醇香独特,品味悠长,好烟啊!听说这烟只有校官才能享受?” “飞行员都有。” 安毅回答完划根火柴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上一口,徐徐吐出烟雾。 李团长也不客气,抽出一支点上,眼珠一转又是一笑:“好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李,叫李隆青,毕业于武汉中央政治学校,也就是北伐打下武汉之后黄埔军校在武汉招收的第一批学员,说起来比我们毕业于黄埔五期的王军长王良同志晚一期,也曾是国民革命军中的一员。兄弟你是哪儿毕业的?不会是黄埔军校航空科的吧?我听说你知道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是国民党嫡系中的安毅所部传唱的,与我们红军有些差别,你不会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吧?” 安毅心中暗暗叫苦,没想到五期的师弟王良竟也在这里,要是见面自己这张脸不知往哪放?心中叫苦脸上却不敢表露,避重就轻地说道: “小弟是南昌航空培训班的,刚从兵工部门考进去不到半年,以前曾在陆军第一军第二师兵站做过辎重兵。” 李团长有些惊讶地望着安毅:“第二师?那不就是你们中央军模范营所在的刘峙第二师吗?巧得很,我师政治部李霄龙主任就曾在二师待过,他刚才还在这儿等你呢,由于急务先走一步了,等开完会他就来看望你,很可能你们相互认识! 还有啊,我的政委李恒三个月前还在南昌搞联络工作,他和南昌的许多驻军包括你们安毅将军的那些老部下都很熟悉,下午他开会回来让他好好和你聊聊,也许他与你们飞行大队的人认识也说不定呢,哈哈……哟!饭来了,先吃饭,把肚子填饱再说!这一路上辛苦了吧……” 第六三七章 第六三七章 元月四日下午两点,瑞金叶坪。 数百名身穿灰布军装、头戴八角帽的红军官兵分散在青砖灰瓦的祠堂老屋周围的绿树丛中,伸出脑袋仰望天气,神色极为复杂,有人愤怒有人疑惑,更多的则是不解和思考。 从上午九点开始,国民党军队的各式飞机频繁出现在整个瑞金地区上空,一批又一批飞得很低的敌机没有投弹轰炸,也没有扫射,中午时分飞机的密度多得吓人,细细一数不下于五十架次,往往是两三架敌机一组带着尖利的轰鸣,编队低飞缓慢掠过小城和周边村镇上空,逃出屋子藏在断墙石缝处躲避飞机的红军官兵甚至能看清飞机的编号和飞行员的轮廓,直到下午一点敌机数量才慢慢减少,但每过一个多小时就会有一组飞机光临。 村口茂盛的大榕树下,红四军军长林彪站在宽阔的树冠边沿,冷静地仰望离去的飞机,一言不发,身边的政委聂荣臻收回目光,疑惑地问道: “怪事了,从上午到现在敌机没停止过,数量如此之大,飞得如此低矮,前所未有,更奇怪的是,大大小小的飞机没有一架飞机投弹扫射,连传单也没撒一张,难道是老蒋派来让我们检阅的?” 林彪笑了笑,目光深邃若有所思地道:“联系到从昨日下午开始的敌军大规模异动,以及距离我们最近的公禀蕃师的突然出现,事情的严重性恐怕远远超出我们的估计。我一直在猜测,是不是下野的蒋介石借南京汪精卫政府新成立的混乱之际,利用我们的麻痹大意和难得的冬休期,突然发起蓄谋已久的战役?但是从今天的情报表明,似乎东、西、北方向的十一个师敌军完全没有正常的整体配合策应行动,反而像是各行其是,各自为战。 虽然敌军各路均集结重兵,向我根据地推进十余公里到数十公里不等,就连刚进入赣浙边界地区不久、从未与我军有过交手的蒋鼎文第九军,也都以令人惊讶的决心和速度,突然闯进赣东北、赣东南四个县地区,行动之突然,进度之神速,都是前所未有的;还有吉安地区的陈诚部、赣州地区的朱绍良部,几乎在同一时刻大规模出动,这种情况之前从未遇到过,令人不解啊!” “周书记的内线那边有什么消息?”聂荣臻沉思片刻,再次问道。 林彪摇摇头:“目前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上海和南京情报站昨夜回电均称毫不知情,就连国民党中央高层军政两届也不知道这一大规模军事行动是怎么回事,军政部长兼剿总司令何应钦正在上海开会,据密电称何应钦听到消息后非常惊讶,可见,何应钦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周书记为此很头疼。现在,就等我们自己的南昌情报站的汇报了,或许南昌的同志们能把确切消息准时报来。” 李霄龙一阵小跑过来,在林彪两人面前敬礼:“军长、政委,主席、老总和周书记他们来了,为了防止敌人可能的轰炸,会议改在这棵大榕树下召开。” 林彪回完礼,望了一眼从两个方向大步走来的十几位中央领导和二十余位军中将领,点点头低声问道:“东华以西、西北各线情况如何?” “各团电话报告,敌机出现的频率已经减少,一师两个主力团对面的公禀蕃师也尽数逃回宜黄,我军各防线再次平静下来,没有发现反常情况。我师各团副职和政委均集中于正北前线的独立团团部,对敌严密监视,并召开战情分析会议,我怕误了总部会议,率先赶过来了。” 李霄龙回答完,想起件事,立即补充:“昨日上午俘虏的敌军飞行员李德胜已被安全送到东华,考虑到首长们在此开会,瑞金城里我军各部正在进行紧张的战前准备,我考虑再三,向军长和政委请示,无奈大家都在躲避敌机,只好报请保卫局罗瑞卿局长考虑,罗局长建议将俘虏押送东华,交给我师政治部和二十八团暂行看守改造,我擅自做主照办了。” “李德胜?怎么和主席曾经用过的化名一样?真是巧了,哈哈!”聂荣臻开了个玩笑。 林彪难得地笑了起来:“或许真是个化名也说不定,这年头什么事都可能发生……霄龙,你的想法稳妥,做法正确,担心什么?走,一起迎接老总和主席他们,看来这个会不知开到什么时候。” 李霄龙点了点头,跟随两人一起迎上去。 十分钟后,形如巨伞的大榕树下摆上两排合并在一起的长桌及十几张条凳,就着大树干挂起一副大型江西军事地图,主席、朱老总、周书记、王副主席等军事委员会、中央各部大员、各军各军各师主官围坐四周济济一堂。 陈其涵参谋长向与会者通报军情完毕,会场议论纷纷,意见分歧很大,按照顺序各自说出自己的判断之后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没有展开紧张讨论,日头已经慢慢偏西。 由于极左错误路线的盛行,以及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国际领导机构的遥控指挥,主席逐渐被排挤,地位受到很大削弱,苏维埃红军数年来总结出的正确指导方针被批评,反而是急功近利、极不符合实际情况的“攻打大城市从一个省到数个省率先完成革命战争”的战略思想大行其道,主席几次据理力争,苦苦劝谏,都被生硬驳斥,连日来中央前来苏区的一批重要领导人也错误而又粗暴地提出: 为缓解毛泽东主席的工作压力,照顾其患病的身体,“暂停”主席的军委工作、只需担任苏维埃主席一职全副精力管理民政即可。因此,主席尽管出席了这次紧急会议,但由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只是默默吸烟,心平气和地静静倾听,对会上的所有的发言都不置可否,哪怕是非常幼稚的看法和耸人听闻的判断,主席也只是看一眼发言人而已。 冗长的会议进入到激烈的讨论程序,诸多的分歧夹杂着大量毫无边际的判断,使得会议毫无成果。 周书记抬腕看了看表,转向身边的朱老总,低声商量几句宣布休会,让大家尽快用完餐改在祠堂大会议室里继续开会研讨。 众人陆续站起走向村中,主席坐在条凳上没有离开的意思,默默吸烟静静思考。 落在众人后面的林彪和李霄龙走到主席身边悄悄站立,主席抬起头和蔼一笑,指指对面的条凳: “想说什么坐下说吧,晚点吃饭没关系,估计这个会要开到明早上了。” 林彪和李霄龙苦笑着坐下,林彪把国民党军队异常调动的详细情况连同各师各旅番号都详细地向没有获得第一手消息的主席汇报,最后忧心忡忡地说道: “主席,我这心里没底,如今中央要求制定攻打赣州的计划,昨日再次征询本人的意见,我没表态,只是提出了个问题:赣州敌军总兵力一万一千人,城高墙厚,地域开阔,三日内打不下就可能遭遇敌军增援部队,陷入苦战。” “我知道了!你的表述虽然委婉,但意思也和我一样,敌军增援不可怕,可怕的是错误的指导思想下展开的错误战法,我们几年来的发展壮大靠的是什么?还不是用鲜血和汗水总结出来的一套行之有效特别适合于我们红军现状的办法吗?大城市我也想打,更想到南昌城和老南昌去逛一逛,多少年没去了?听说那儿今非昔比,无比繁华啊!可是行吗?至少在目前条件下不行啊!就说今天突然发生两场遭遇战,在同等条件下,你们红四军也付出了伤亡五百余将士的代价,虽然我军信念坚定,以大无畏精神打死敌人两百多人,缴获一批武器并带回来近五百俘虏,可是这样的消耗我们受不了,这仅仅是场遭遇战,要是集结大规模兵力攻坚,再与同等数量装备精良的敌人恶战,情况又会怎样?如今这个突发情况非常蹊跷,我们耳朵听不到,眼睛看不见,就连最高指挥机关内部的意见都是五花八门,这仗还怎么打?谁的心里有底啊?昨天下午开始到今天下午天上飞来飞去的反常敌机如何解释?谁都知道孙子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可是这话说出来容易做起来难啊!”主席满怀担忧地说道。 林彪点点头:“是啊!现在连‘知己’都做不到,更别谈‘知彼’了,我总感觉军委最近的决策和方向有问题,但是又不知问题的本质在哪里,很困惑,荣臻同志也是这个意见,霄龙几次把相同的意见向军委和政治会议进行汇报,但是也换来严肃批评。” 主席转向李霄龙,赞赏地点点头:“小李是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也从事过军事、政治、情报等方面的工作,有实践有理论,这种丰富的经验很难得。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只想问一问小李,你对这两天的反常情况有何看法?” 李霄龙犹豫了一下,谨慎地回答:“我还是很迷惑,太反常了,脑子里翻来覆去,一个个假设浮现出来,不一会儿又被推翻,如果能获得南昌的情报就好了,毕竟国民党剿总在南昌,南昌的情报最为值得期待,可等到现在也没接到任何的消息,发报也不见动静,很反常,我担心我们军部建立几年的南昌站会不会出事了?焦虑啊!” 主席点点头,转向林彪:“你呢?” 林彪望向天边的残阳:“我已经做好最坏准备,如果估计不错的话,很可能一场大战就要来了,蒋介石的身边不缺优秀的将领,缺的是优秀的执行者和坚定的信念,这一次,会不会是蒋介石绕过国民党中央,突然发起大规模袭击呢?” “嗯,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主席含笑点点头:“不过也要看看我们周边的现状,根据刚才你对我说的情况,如果是蒋介石大规模的突然计划,不应该出现国民党各部目前这种四处出动、各自为战的盲目性,而且他们虽然调动了十几个师的兵力,但是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也就是等于告诉我们他们目前没有一个明确的战略目标,没有目标这仗怎么打?不排除敌人通过佯动迷惑我们,但是如此全局性的大规模的佯动和迷惑,可能吗?这不就造成了处处都是漏洞吗?不就是到处存在隐患给我们可乘之机吗? 这些问题都要综合考虑进去,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敌人很可能不会再有进一步的进攻行动,否则不怕我军集结兵力逐个收拾他们?几年来他们吃这个亏不少了,怎么样也应该学得比原来聪明一些!” 林彪重重点头:“主席的话非常有道理!待我再考虑考虑,好像我感觉到点儿什么了……” “别急,慢慢想,敌人这么大规模的动静,的确吓了我们不少人,纸老虎也有三分威势嘛!先回去吃饭,在接下来的会议上好好谈谈,要是有必要,我也会把自己的意见向大家说明,怎么样我还是军委委员,还是苏维埃主席,既然是民主会议我也有发言权!走吧,一起回去。” 主席站起来和两人并肩往回走,走出几步低声询问李霄龙:“小李,听说二十八团教导队的小吕非常了不起,用一挺残破的轻机枪把敌人的一架飞机给打了下来,还顺利俘虏了敌人的飞行员,对吧?” 李霄龙一脸笑意:“是的,主席,小吕谦虚地说撞彩了,哈哈!飞行员已经送到东华山下的二十八团,估计暂时关押在团部后面小溪旁的生产基地里面,以前也几次在那里教育改编过俘虏。” “嗯,了不起!立下大功还不骄傲,这个小吕很不错,等开完会,有时间我也想见见那个飞行员,聊一聊能增加很多知识,我们共产党人也要与时俱进不断进步才行。”主席轻松地笑道。 李霄龙立刻答应下来:“行,主席哪天有空,我陪主席一块儿去。听了主席这话,我想起了总部无线电科长王铮,当时要不是主席亲自和王铮同志说说话,对他关心鞭策,礼遇有加,也没有今天的王铮了,我们总部的通信建设也不会有今天的成绩。” 主席展颜一笑,微微摆手:“过奖了,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相信只要以诚相待,平等对人,什么事情都好办。 小李啊,这次人事调整之后,你要肩负更重的担子了,无论做什么都必须周到细致,多方面进行考虑。这几年你历练出来了,性格也没了原来那么锋利,谦冲圆润了很多,这很好!人啊,总是在岁月的磨砺中慢慢明悟的……” 第六三八章 第六三八章 元月四日下午两点半,老南昌赣西商会。 坐落在县前街与环湖西路拐角的赣西商会建筑风格独特,宽敞的铺面和摆放有序的商品很吸引人,来来往往的顾客不乏金发蓝眼白皮肤的各国商贾,一群伙计在两名管事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迎来送往,脸上堆着笑,客客气气的,但只要细细一看,就能看到管事和伙计的笑容有点儿牵强,眼里露出丝丝担忧。 装修精美的二楼客厅中间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火锅滋滋作响,香气四溢,七八碟精美的食物没吃掉多少。桌子四周坐着赣西商会会长高安籍的老赵和他的助手钱掌柜,还有两个身穿便服、仪表堂堂的年轻人,此人正是劳守道手下得力干将、留守老南昌的警卫旅旅长孙小旺上校和参谋长叶清风上校。 这餐酒却是从昨晚上喝到现在的,桌上的菜式换了一轮又一轮,酒也喝下了四五瓶,说起来恐怕没有一个人相信。孙小旺仍然神色轻松,不住地向双眼浮肿的赵掌柜敬酒,叶清风笑容随和,低声与儒雅斯文毕业于上海复旦大学的钱掌柜低声闲聊。赵掌柜挤出的笑容非常勉强也无可奈何,醉了两次的钱掌柜明知道二人的来意和所要做的事情,实在没办法,干脆也不着急了。 赵掌柜终于忍不住把话挑明:“孙老弟,赵某知道你们的好意,可是也不用待在我这儿连喝一天一夜吧?快回去吧,我们俩都累坏了,再这么喝下去累不死也醉死了!” 钱掌柜和叶清风停止说话,全都望了过来,孙小旺放下空杯,莞尔一笑:“不急,不急!都说赵兄是整个江西商场中最有礼仪、最有耐心的大老板,就连咱们道爷都对赵兄刮目相看啊! 小弟昨天说来找赵老板喝酒时道爷就吩咐过了,决不能说粗话,更不能惹赵兄生气,小弟照办了,自觉也做得不错!赵兄不用担心,我们会走的,大概明天上午小弟和清风老弟就可以离开,到时候你再睡个够……赵兄这酒可真香啊!得自于大山里的野蜂巢,喝下两杯全身发热,精神抖擞!好东西,来,咱们哥儿俩认识几年了,第一次凑在一起这么近喝酒,难得,难得……” “慢点儿,慢点儿……赵某实在是不胜酒力了。” 赵掌柜一张脸满是苦涩,抓住孙小旺粗壮的手,低声问道:“孙老弟,你直说吧,要愚兄怎么做你才满意啊?” “我不说过了吗?陪小弟喝到明早就行了,小弟这辈子忘不了赵兄的恩情的,时间还早,赵兄可不能扫兴啊!” 说到这儿,孙小旺手腕微微一抖,就把赵掌柜的手掌弹开,转而抓住身边钱掌柜的细白秀气的右手掌,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钱掌柜的手相绝好啊!小弟跟随我家道爷几年,也学到了一点儿相术,可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一只手,好!只有一点可惜了,大家看……钱兄右手这个拇指、食指和中指微微有点变形,这么一拼拢,啧啧,看出来了没有……真没看出来?那我就献丑了,哈哈!这三个手指的印迹,肯定是经常玩某种比酒瓶盖子大不了多少的圆形物件留下的,时间长啊!比如那种能发出‘嘀嘀嗒嗒’声音的按钮,要是没有这个印迹,钱老板这辈子绝对财源广进、平平安安,小弟说的对吧,钱老板?” 赵掌柜和钱掌柜相视苦笑,知道自己的任何事情已经尽数在人家的控制之内,孙小旺的话虽然拐弯抹角,但是等于直接告诉两人:你们的情报站我很清楚,钱掌柜的发报收报身份我们也知道,只是不愿为难你们罢了,在明天上午之前谁也别想轻举妄动。 赵掌柜长叹一声,对武功高强藏而不露的孙小旺竟生出几分钦佩之情,他与孙小旺认识快三年了,只知道孙小旺是个雷厉风行敢打敢拼、令黑白两道无比敬重的将才,但没想到孙小旺竟然拥有如此的耐心和城府,加上一旁足智多谋、话语不多像个教书先生的参谋长叶清风,赵掌柜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的办法对付两人,人家这么些年和睦相处事事予以方便,更没有为难或者点破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取缔或出卖这个重要的情报站以及各地情报点,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 想到这儿,赵掌柜干脆横下心来,主动倒杯酒给孙小旺,自己也随即满上:“孙老弟,实说了吧,这两天到底出了什么事?就连虎头将军昨天下午也抢夺九江的各种车辆飞速赶了过来,马不停蹄登上二十多辆大卡车转眼间向东南绝尘而去?为何这么多的飞机飞抵北面的机场,下来那么多冷着脸带着十几头高大凶悍军犬的军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天上飞机飞来飞去,地上蒙着篷布的大卡车和新改装的中型越野车没日没夜穿梭于南昌各地,别说老百姓吓着了,我们也都很担忧啊!” 孙小旺停了一下,望向叶清风:“清风,道爷说过了,要是赵兄问起就坦率的告诉他,不问就算了,如今既然问起,你就直说吧,反正多年来都是亲密无间合作愉快的老朋友,对咱们江南集团帮助也不少,这事总归会让赵兄知道的,早点儿说也没什么大不了。” 叶清风点点头:“那么小弟就直言了!我们老大昨天上午开飞机,掉到广昌境内金华山一带的深山沟里了……” “什么?安将军他……人没事吧?” 赵掌柜吓得站起来着急万分,钱掌柜震惊之后长长叹息,嘴里猛叨念几句我说呢、我说呢。 叶清风点点头:“昨晚入夜才确定的消息,这个时候,要是赵兄把我们兄弟调动兵力的情况发回你们总部去,我们老大还能安然回来吗?就算贵部上上下下没什么误会也没出什么意外,我们老大最后能安全回来,这面子也损完了,咱们安家军十几万弟兄的面子不好看啊!所以我兄弟俩不得不来这一趟,请赵兄、钱兄海涵,等事情过去了,道爷会同意赵兄那个请求很久的要求,送几箱新出的特效药以表谢意的。” “不不!不需如此客气!” 赵掌柜来回疾走两圈,回到桌旁:“还不如让愚兄把实情电告家里,说不定家里弟兄们还能帮上安将军大忙!何况安将军在我们心里本身就是值得钦佩的人,我们家里上上下下都很感激他!” 孙小旺斜眼望着赵掌柜:“赵兄敢担保?在你们家里,赵兄的地位比得上李霄龙吗?或者比得上你们家里那些早就与我们老大称兄道弟的黄埔毕业将领?李霄龙贵为师级将领,在你们那个吵吵闹闹的家里屁话都说不上,赵兄的话你们家里能听得进去?别傻了,赵兄,你的心意咱们领了,到此为止吧,来!喝一杯,喝完屁事都不用烦了。” 赵掌柜和钱掌柜面面相觑百感交集,他们不知道孙小旺怎么会知道自家这么多内幕,细细一想孙小旺的大实话,两人只好再次坐下,垂头丧气地端起酒杯。 相距不到一公里的荣军小区,院子深处凤岗下的地下指挥部里一片紧张忙碌,电报的嘀嘀嗒嗒声响个不停,隔壁隐隐传来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劳守道、张弘栾两位老将相邻端坐在大型沙盘边上,一群弟兄笔直地站在四周,一个作战参谋在尹继南的解说下将一面面写上编号的小旗插在沙盘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沙盘,喘气都不敢大声。 “……朝天坪下的断肠崖飞机残骸得到确认,丁志诚分队在崖下的大树上找到了几小节降落伞的伞绳,树梢上挂有三片撕下来的降落伞布条,地上没有发现血迹,但有众多杂乱的脚印,其中有个重要发现,就是脚印中留下两个很清晰的步枪枪托形状的印迹。可以肯定,我大哥在此跳伞并被人带走,而带走我大哥的人这么多还有武器,除了红军没别人了。” 众人频频点头,长出了一口气,知道安毅没事,全都兴奋得嚷嚷起来。 “肃静!像话吗?” 老道大声呵斥,扫视一圈,看见个个闭嘴低头,这才敲敲沙盘边沿的结实木框:“接着说!” “是!” 尹继南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继续说道:“如果我预计不错的话,丁志诚分队已经与各分队进行了无线电联系,胡家林分队在东北方向,距离丁志诚分队不到十公里,宗行真分队在西南方向,距离是八公里左右,跟随在丁志诚分队后面两公里的是四十四军两个支援分队;夏俭和李福强的侦察分队在西南偏东位置,进入得比较深,已经到了红二十九团阵地偏北三公里处;顾长风分队在这儿,不知为何他们竟然越过丁志诚分队几乎十公里,却没发现坠机地点……齐修平分队在这里,相互间的距离都在十公里之内,考虑到高山峡谷对无线电信号的影响,齐修平分队携带的大功率电台很可能跟随丁志诚分队。 各分队目前都配备了两匹军犬,扇形搜救面积约为五十公里宽度。具体情况需要等稍后的前方电报,完毕。” 众弟兄长出了口气,张弘栾如释重负,欣慰地握住劳守道的手:“道兄,万幸啊!万幸!道兄神机妙算,人缘广博,这回终于不那么担心了!” 劳守道用力咽了下喉咙,满脸感慨地回答:“老弟,我这心这时才算踏实些了,算归算,可看不见啊!要不是得益于广昌的两个采药乡亲回镇子传出消息,愚兄的人缘再怎么广博,也无法在赣东南方圆千里的千山万壑确定大致地点!还是这小子有福分,命格不错,总能逢凶化吉,唉!倒是把咱们两个老家伙的心给伤透了!” “哈哈!安贤侄洪福齐天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张弘栾情绪大好,笑声洪亮了很多。 “报告:好消息,顾长风小组急电:在军犬帮助下已发现安司令留下的特别标记,并找到安司令昨夜栖身之洞穴,以及安司令飞行服上的铜质拉链头!方位在这儿……” “继南,快标出来!”张弘栾兴奋地大叫起来。 下午三点十分,广昌东北金华山脉南岭。 从后援分队跑到顾长风分队的安晋最后一个钻出洞口,把长长的狙击步枪背到背上,掏出望远镜向南观看。 前面不远的顾长风也是一身特种部队的全套装束,斜跨折叠柄新式机关枪,蹲在高大雄健的军犬面前由衷赞道: “奶奶的神了!连老大拉屎拉尿的地方它都不放过,否则咱们还真不知道老大会在石头上刻出这么多标记呢。老段,你他娘的怎么会把这只畜生训得这么好?” 牵着军犬的军犬训练基地副司令段文德是大理籍军官,世代狩猎为生,精于驯良动物,四年前加入当时驻扎南昌的朱培德第三军,两年前朱培德应安毅的要求从军中挑选出四名训练军犬的人才调给安毅,当时年已二十六岁的少尉排长段文德是四人小组负责人,此后一直在南昌赣中警备司令部军犬训练所,半年前训练所迁往川南叙府,扩大为训练基地,因此段文德与安家军将领都很熟悉,听了顾长风大大咧咧的话,皱着眉头,有些不悦地回答: “虎头,以后千万不能把军犬叫做畜生,他不是畜生,而是我们的兄弟,别以为他不懂我们的话,你的一个表情一个态度,都会影响他和你之间的感情。记住了,否则我生气了啊!” 顾长风惊讶地站起来:“这么玄?” “那当然……准备出发,虎头,肖弥带着的‘狼牙’像是发现新线索了!” 段文德说完蹲下,掏出块精心制作的牛肉饼奖赏给爱犬,松开爱犬脖子上的活动扣环,抱住犬头爱抚几下: “小忠,快去,但是不许叫唤!去吧!” 段文德一松手,雄健的军犬“呼”的一下蹿入向南的山道,转眼间冲出数十米,顾长风啧啧称叹望了好久,对来到身边的安晋低声说道: “带着你的狙击小组和一号电台先行出发,二十公里之内不许停下,有情况派人电台联系!” “是!” 安晋举起手打响几个密集的响指,四位全身迷彩、装备精良的弟兄迅速列队,一个个涂满油彩的脸上,露出强烈的求战欲望。 下午四点十分,东华山红四军生产基地。 安毅蹲在简陋的木皮棚子下面,熟练地将一台缝纫机装配起来,美丽得像一朵百合花的韩玉端着碗茶水,静静地蹲在安毅身边,凝神看着安毅灵活的双手将一个个零件装配完毕,轻转飞轮,调试针皱。 此刻,韩玉脸上满是愉悦欣喜之色,那个英姿飒爽的女赤卫队长此刻犹如小家碧玉般专注宁静,美丽健康的脸上细细的绒毛都让安毅看得一清二楚,安毅要费很大努力才将目光从她诱人的脸庞和温柔的眼睛上移开。 不一会儿,修好的机头装上车板顺利运行,一位羞涩的女工车出几路,惊喜地抬起头:“太好了!比坏之前还好用,太谢谢了!” “好啊!小李,这是你修好的第三台了,仅两个多小时你就为我们解决了巨大困难,我一定会向上级汇报,为你请功啊!” 四十多岁的被服厂厂长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抓住安毅满是油污的手,不停摇晃。 安毅客气地说道:“这不算什么,只是另外四台没办法修理,除非找到配件或者让打铁的高手铸造零件,再打磨好才能修复,抱歉了!” “够了够了!已经非常感谢了!哈哈!果然是飞行员啊!听说不是大学生都不能开飞机的,可见小李的技术水平有多高!要是你能留下来就好了!” 厂长抓住安毅的手还是不愿放,看到李团长进来,连忙上前为安毅表功。 李团长笑容满面听完,赞扬了安毅几句,转向韩玉点点头,对安毅笑道:“李德胜同志,我以二十八团全体将士的名义,盛情邀请你参加我们正在举行的忆苦思甜大会,我要把你的优良品德和贡献,向四百八十二名俘虏兵弟兄及我团近千将士介绍,号召大家向你学习!请吧,李德胜同志,你一定会受到大家热烈欢迎的,还有一两千乡亲们旁观呢,哈哈!” 安毅连忙转过身,握住厂长的手:“厂长同志,我突然想起来了,或许那四台坏的缝纫机也能修好一两台,为了不耽误红军同志的冬衣加工,我们接着干好吗?那个什么会我就不去了,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动嘴皮子不如我们一起干点儿实事对革命的贡献还更大。” “对对!好主意!正合我心啊,我这就去拿工具。”厂长大喜过望,快步转身。 “张长江厂长!”李团长生气了。 “到!” 老厂长连忙转过来,站得直直的。 李团长严肃地批评:“生产固然重要,但是,有目前的政治形势和政治任务重要吗?机子晚上可以修,可到了晚上哪里去找这么多乡亲们来开会?又怎么集中这么多战士和俘虏兵兄弟一起受教育?去,你们被服厂也必须全体参加大会,我要请李德胜同志好好讲一讲心得体会,讲一讲来到我们苏区之后的深刻感受,你们全体参加,马上行动!” “是!” 老厂长立正敬了个礼,乐不可支地招呼手下几十个女工快点儿带上小板凳。 韩玉衷心地为安毅感到高兴,她推推不情不愿愁眉苦脸的安毅:“去吧,我们赤卫队的队员都很佩服你,大家对你的印象改变很大,都认为你是可以教育过来并且愿意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的,我在下面看着你,去吧!别害怕,你这么有文化,怕什么怕啊?去吧……” 众人齐声附和,一阵欢呼,拥着安毅快速出门。 安毅心里惊恐万状,对于那些被俘虏的国民党官兵唯恐避之不及,如今竟然被推上去宣传还要讲话,要是被哪个眼尖的国军家伙认出来,自己不死恐怕也得掉层皮了…… 第六三九章 第六三九章 方圆一百八十多米的空旷坝子上,人头攒动,中间近五百名俘虏被安排在木头架设的主席台正前方,席地而坐,左右和后面三个方向是二十八团三个营官兵的整齐方队,俘虏前方是教导队的一百名官兵,四周黑压压围满了各村看热闹的男女老少,放眼望去,原本感觉很宽很大的地方狭窄了很多,军民加起来四五千人都不止。 “打倒土豪劣绅!” “打倒军阀!” “打倒吃人的资本家!” “共产党万岁!” …… 安毅刚一出门就被骤然响起的惊天动地的口号声吓了一大跳,李团长和两名师部政治干事看到安毅一脸惊恐停滞不前,自豪而会意地相视一笑,客气地对安毅说大会开了一半,从这响亮的口号声里便可以听出群众和俘虏兄弟们深受教育,前面俘虏中的两个代表发言也很精彩,希望安毅不要拘束,更不用害怕。 不一会儿,安毅便被簇拥上简陋的主席台就坐,三张歪歪扭扭的长香案拼成一排,用绳子绑住摇摇晃晃的腿就成了长桌,后面摆着的四张条凳中,有两张已经坐满了人。有功之臣赤卫大队长兼政委韩玉、副大队长赖福祥也被李团长和两位热情的师部干事请上了主席台,与安毅一起被安排在左边的一桌就坐。 安毅从来没有坐过主席台的前排,国民党中央开大会的时候安毅不是坐在台下的将校席就是坐在主席台后排,就是元旦那天汪精卫等人风光无限的就职仪式,安毅身为参谋次长也只是坐在第二排,如今被安排坐到最前面,安毅感到既新鲜又惶恐,虽然台上的桌椅原本就只有一排,但也算得上主席台前排就坐了。 李团长与自己的团参谋简单商量了几句,再与三个师部干事对着脑袋嘀咕了一番,非常自然熟练地走到了台前,先来了一番革命形势大好同志仍需努力的动员,接着赞扬刚才的大会开得好开得成功,话音一转侧过身子介绍安毅,什么飞行员身份还懂得红军的三大纪律六项注意,什么觉悟高在路上主动救治红军伤员,再到刚才修好三台缝纫机决心今晚继续大干特干等等,台下的张厂长和工厂女工们率先鼓起了掌,很快掌声便响成一片,极为热烈。 李团长非常善于把握时机,待掌声稍歇气氛最热烈的时候大声宣布有请安毅讲一讲心得体会,讲一讲到了革命的苏维埃地区的深刻感受。 掌声再次轰然响起,中间的四百八十二名无精打采的俘虏兵顿时来了精神,都想看一眼被俘的航空大队弟兄长得怎么样? 俘虏中的十名连级以上军官立刻紧张地伸长了脖子,这些军官都知道被俘的飞行员意味着什么?正是为了寻找这个飞行员,他们在师座公禀蕃和几位师部长官的严厉呵斥下才硬着头皮出动,而且严格规定不许向士兵透露任务内容,只能以侦察敌情,不放过任何可疑点、任何可疑之人的名义出动。 军官们严格地遵守了公禀蕃的命令,被俘的时候几个军官在审讯中也只是按照上司给出的托词坦白,来到战俘营登记完名字、军衔、番号后就没什么事了,红军对他们不打不骂还算和气。 不过,几乎所有的军官都不明白师座为何这么看得起一个小小的飞行员,少有的以严厉的命令要求两个团同时出动,多问一句都会被呵斥,这样反而吊起了这些军官们的胃口,此时得知被俘的飞行员就在台上,一个个紧张不已,都想看看是什么人,竟值得从不冒险的师座如此尽心尽力。 掌声停下好一会儿,安毅仍然耷拉着脑袋,拼命摇着头就是不愿起来,李团长和几个干事脸带微笑耐心地动员,安毅仍然不愿意。 韩玉坐在安毅身边,帮忙劝了很久见安毅依然无动于衷,着急之下泼辣劲儿上来了,悄悄地伸出手用力掐了一下安毅的腰部,安毅疼得大喊一声跳起来,李团长哈哈一笑顺势将安毅扯到前台,热情洋溢地向军民介绍起来。 俘虏中的国民党政工干事李暮看到这个飞行员竟然是熟悉的安毅,大吃一惊,嘴张得大大的,差点儿控制不住自己惊呼起来。李暮捂住嘴,慌忙四处打量,发现大家都眉飞色舞地看着台上扭扭捏捏的安毅,微微松了口气,接着无比感叹,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天上那么多飞机疯狂搜索,为什么出发前自己的直接上级师部政训科长对自己百般叮嘱,知道为什么畏敌如鼠、素来狡诈的公禀蕃愿意把老本都掏出来寻找一个飞行员――这一切,原来全都是为了蒋总司令的得意门生、全军战功彪炳功名远播的精锐之师安家军统帅、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主任教官、参谋本部参谋次长安毅将军! “天哪!什么李德胜?这不是安…….唔!” 长相普通身穿上士标志军服的李暮一把捂住前面的营长陆观潮的嘴巴,凑上前在他耳边低声告诫:“你想死啊?闭上你的鸟嘴!千万不能让人知道这个秘密,否则就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孔武有力的陆观潮听到身后李暮阴森森的告诫,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轻点了点头,等李暮松开手稍微后仰: “放心吧,老李,兄弟我不会出卖安将军的,只是刚才太过吃惊了,没想到咱们拼老命找的竟然是安将军啊……” “快,想办法悄悄给坐在周围的弟兄们提个醒,这个时候可别干傻事!安将军与我们无冤无仇,我们的给养大半是安将军麾下工厂生产的,而且安将军的为人和道义深受全军将士尊敬,你这家伙每次提到都佩服不已,怎么也不能让安将军被红军识破啊!” 李暮软硬兼施,谆谆叮嘱,看到陆观潮依计而行悄悄靠向侧前方的三连长这才放心了些。李暮毕业于中央党部政治学校第二期,湖南岳州人,今年二十六岁,军衔少校,作为蒋介石控制地方军队的骨干被调入公禀蕃师担任政训科副科长,这次特别为督促主力团搜寻飞行员才出马。 李暮此人长像普通平平凡凡,是那种一眼望去根本不引人注意、接触后很快就会被遗忘的典型,可这家伙性格阴沉心机稠密,行事狠辣却看不出痕迹,在校时就深得徐恩曾的器重,徐恩曾本打算放他下基层锻炼两年再予以重用,没想到两年不到就被俘虏了。李暮此人手段灵活很有心计,在公禀蕃师从开始被孤立到如今被接受而且还被认为实实在在够义气,也树立了一定的威望,在数百名分派到各师的党部政工人员中极其少有。 此时李暮心如电转,很快便做出判断,他知道只要和富可敌国手握十万重兵权势比恩师徐恩曾更为显赫、而且是黄埔将领中的领军人物是蒋总司令麾下大将的安毅搭上线,自己这辈子很可能就会发生改变!只要能活着离开这里,以安毅的义气,自己将终身受益也未可知,因此他果断决定拼死也要保住安毅,只要不死就会有无限美好的希望,自己的人生道路很可能将会就此改变。 热烈的掌声和笑声打断了李暮的思路,他细细一看,发现安毅不再躲闪,神色似乎有点儿悲愤准备豁出去的意思,于是飞快地扫了一眼俘虏中被通知到的显得无比惊讶的弟兄们,再看了一眼两边和后方的红军官兵,发现个个乐不可支地望着台上,没人注意坐得杂乱无章的俘虏们的异动,暗暗松了口气含笑抬头,他与安毅之间的距离不到三十米,因此,安毅的表情和变化他看得很清楚。 确实是豁出去了的安毅深深地吸了口气,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心态勇于面对,那种独特的气质和带着微微冷峻的从容,再次回到了安毅身上。安毅扫视一圈台下黑压压的军民,微微扬起脑袋,用南昌话大声说道: “父老乡亲们,弟兄们,红军同志们,我叫李德胜,江西高安人,昨天上午开飞机例行侦察,被二十八团一个姓吕的教官吕副连长打下来了,当时和吕教官一起把我打下来的,还有台上的广昌赤卫队大队长韩玉、副大队长赖福祥两位英雄……” 安毅不罢不休,在所有人惊讶的注视下,大步走到韩玉和赖福祥面前,不由分说把不知所措的两人拉到台前: “大家看,就是这两位赤卫队的英雄,吕教官坐在台下前排,长得最帅人品最好的那个就是他,长不帅人品不好肯定打不中我……” 全场哄然大笑,接着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台上的李团长、团参谋和政工干事觉得非常有趣又很惊讶,没想到安毅讲话这么风趣幽默,胆子竟然这么大,正在疑惑间看到安毅很严肃没一点儿笑容,与几千乐哈哈的听众形成了鲜明对比,加上台上的韩玉羞得捂住俏脸,裤腿一边高一边低的赖福祥咧开大嘴面红耳赤地挠挠四方脑袋,忍不住全都跟着台下几千人笑起来。 羞不自胜的韩玉挣开安毅的拉扯跑回位置坐下,赖福祥傻笑完左右看看,觉得自己站在安毅身边不太合适,晕头晕脑转了几个方向才找准原来的位置,几步跑回去坐下,再次惹来一阵阵哄然大笑。 安毅等全场笑声停下,接着说道:“乡亲们、弟兄们,李团长一定要我这个败军之将上台说上几句,还赞扬我心地好、对红军有贡献,惭愧啊! 说起红军的三大纪律六项注意,这我确实听到过,我相信只要在老南昌驻扎过的弟兄也都听过,因为安家军就是这样传唱的。中原大战攻占南阳后,安毅将军便创作出这首歌曲,在安家军中广为传唱,我有幸在老南昌听到过,因为曲调琅琅上口歌词也非常好记,所以就记下了。后来又听被红军俘虏又释放回来的弟兄们说红军有三大纪律六项注意,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心里也很奇怪为什么会比安家军少两样注意,但我相信大致应该差不多,在为国为民上,红军应该比安家军更优秀才是。 说到救治伤员,那没什么,当时那种情况,只要是人都会有恻隐之心,能够出手帮忙肯定会帮,这是中国几千年来的传统美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本人出身贫苦,知道帮助人的乐趣和被帮助的感受。 至于说帮助修理机器,那更不是问题了。下午,张厂长找到李团长说缝纫机坏了,他没办法完成那么多的缝冬衣任务,我正好在旁边,没当兵前修过几天机器,听这么一说手痒了,反正有事干总比等着接受处罚要好过些,于是就自告奋勇帮助红军修理缝纫机。 坐中间的弟兄们,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国军,也知道这么做有帮助对手的嫌疑,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江湖上的侠客都那么令人钦佩?因为他们去和对手拼命时,非常尊敬自己的对手,这是一种修养,也是一种做人的起码原则,打架归打架,修缝纫机归修缝纫机。” 台下又是一片大笑,俘虏弟兄笑得更欢了,大家都觉得安毅挺实在,效忠党国的俘虏们也对安毅钦佩不已,认为他敢作敢当绝对是条汉子。 主席台上的人不愿意了,政治干事捅了捅李团长说这小子反动啊,让他讲话竟然宣传国民党军阀头子安毅的好处,宣扬什么修养和恻隐之心,反动透顶,不能再让他妖言惑众了!李团长微微皱起了眉头,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话里又没反对党、污蔑我们的革命队伍,由他说去,倒要看看他下面怎么说。 安毅放开了,毫无顾忌地接着说道:“乡亲们,红军同志们,大道理我不会讲,我只讲吃饭穿衣,讲人生下来应该有的起码平等。 看到这么多乡亲的笑脸,看到红军将士脸上的自信笑容,我很感慨,你们虽然穷,但是看得出你们生活得很快乐,我慢慢琢磨了一下有个心得体会,为什么你们会快乐?是因为你们受到尊重了,活得有骨气有尊严,你们心里顺了,感觉自己和别人一样平等,不再受欺负、不再受剥削、不再受压榨,有了追求有了目标,一句话是生活有了盼头,所以乡亲们和红军同志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家园,为了保住有尊严的日子,对谁都不怕,敢为保护自己的利益作任何事情,对吧?” “对!” 全场回应气氛热烈,李团长几个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李团长收起手,突然问身边的师部干事,为什么这个李德胜的口才这么好?深入浅出说得在理啊!几个干事频频点头,其中一个疑惑地说这家伙不简单,估计文化很高,绝对不是一般的人。只是边上的几个不重视他的意见,觉得有趣全都满含期待地望向安毅。 安毅停顿一下,很严肃地把某个共产党员在南昌被枪毙、宁死不屈的英雄事迹绘声绘色地说出,引起全场一片悲哀,许多妇女和感情丰富的红军战士都掉了泪,主席台上的李团长几个也感动万分,唏嘘不已,韩玉眼里蓄满泪水,望着安毅的背影,突然觉得安毅是那么地善良。 安毅知道公禀蕃的部下大多是湖南人,于是改用夹带些江西口音的大家都能听懂的官话,提高音调深情地说道: “国军弟兄们,共产党是好样的!他们有无比坚定的信念,有一身铮铮铁骨,有视死如归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他们对待自己的战友,就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不背叛,不出卖,宁死也要保住气节!而我们呢?我们不该向他们学习吗?和他们相比,和红军官兵相比,我们做得怎么样?我们又该怎么做?难道我们不也是人吗?不也是堂堂五尺男子汉吗? 在此,我李德胜衷心希望大家保重身体,学习和改造自己的落后思想,要向共产党和红军学习,保持坚定的信念绝不动摇,从现在起绝不出卖自己的战友兄弟,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对得起自己的兄弟姐妹,对得起自己的兄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 安毅说完,饱含深意地望了一眼中间的俘虏兵弟兄,郑重地立正敬礼,久久没把手放下。 俘虏中的李暮大喊一声好,弟兄们全都站起来热烈鼓掌。这下好了,数千不明真相的军民全都鼓起掌来热烈欢迎,大家都觉得安毅赞扬了自己、赞扬了共产党,有文化觉悟也高,怎么能不高兴不支持? 主席台上的李团长鼓鼓掌,突然发现好像不对,转向自己的参谋低声问道:“这家伙的话听着好像挺别扭的?” 对军事着迷、对政治幼稚的团参谋停止鼓掌,不以为意地笑着说道:“国民党嘛,能有这个觉悟就不错了,说的不错,很好、很好!乡亲们和战士们都很欢迎嘛,你看看,掌声雷动,经久不绝啊……” 第六四〇章 第六四〇章 晚餐花样很多,菜式相当的丰富,但全都是红薯、白薯和米粥青菜,唯一的荤腥是两个鸡蛋。三童子实现了自己的诺言,从疼他的被服厂四姑妈那里为安毅弄来了半碗香喷喷的辣酱。 安毅抓起碗里的煮鸡蛋,塞进三童子手里,尽管起先三童子百般推辞,怎么也不愿意收下,但禁不住安毅说“你正在长身体需要营养”、“以前我经常吃到肉,对鸡蛋不怎么感兴趣”,仿佛三童子吃下鸡蛋是帮安毅的大忙一样,于是涉世未深的小赤卫队员便乖乖地捧起鸡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杂铜打造的高腰油灯火苗如豆,堪堪把安毅的脸照亮,李团长给还在开会的政委李恒打去个电话,汇报下午成功的忆苦思甜大会,本想再给李霄龙去个电话询问一下他何时回来,用不用现在就把安毅送到总部?但李团长最后还是没打这个电话,他知道首长们肯定还在开会,否则以李霄龙有事不过夜的性格,哪怕不赶回来也早有电话打来询问了。 李团长再次来到接待室,看到安毅还在津津有味地啃红薯,微微点了点头,坐下后示意韩玉也坐下。 韩玉本应返回金华山的,李团长看到安毅似乎对韩玉比较信赖,加上韩玉是个政策性很强、觉悟很高的女同志,容易做通安毅的思想工作,所以就把韩玉暂时留到明天,明天之后或许总部开完会,就要给广昌赤卫队颁发奖旗。 安毅吃完端起水碗小喝一口,掏出还剩两根的烟盒,抽出一支递给李团长,李团长摇了摇头,从腰间掏出自己的小烟袋扬了扬,装上烟丝对着油灯火苗抽起来。 安毅也不客气,点燃香烟,美美地吸上一口,将剩下的一支连同烟盒放进内衣口袋,靠在唧唧作响的竹椅背上,神色平和地默默吸烟。 “小李啊,对不起就叫你小李吧,我估计比你大一两岁。我总觉得你没对我说实话,以你的表现和口才,根本就不像个士兵出身的人,我甚至感觉你的政治水平比我还要高,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感受,而是听完你讲话之后不少干部的共同意见。再一个,晃眼一看你似乎是二十三四岁,可仔细一看总感觉你很成熟,说句不恰当的话,比我见到的林军长、王军长他们都成熟,而且你身上有着无法掩盖的军人气质,一种……怎么说呢?一种威严吧,有长期当领导的那种从容镇定。 我这人也算个文化人吧,但在部队我常骂娘说粗话,韩玉同志就见过我发脾气,可在你面前,我怎么也粗鲁不起来,你说怪吗?所以啊,我觉得你的身份肯定不简单,至少不仅仅是一个中尉飞行员,对吧……没关系,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感受,明天或许你就离开了,以后能不能见面只有天知道,就借这个机会和你谈谈心吧,当然,没有任何强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李团长诚恳地表达,韩玉悄悄望着安毅深邃的眼睛,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些乱。 安毅苦笑一下,微微点了点头:“也许是经历的事情多一些,人也就麻木多了,就有了你所说的从容镇定。从见到李团长开始,我就知道李团长是个实实在在的人,是个坦荡的汉子,甚为钦佩!记得当年我十八岁,懵懵懂懂不知所归,流浪街头四海为家,后来一个长者收留了我,还有个好兄弟,我们之间的关系比亲人还亲。 长者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这人之间讲的是缘分,《增广贤文》里那句无缘见面不相识、有缘千里来相会也是这个意思,有缘分始终会相知,没缘分那就没办法了,如今或许我们缘分不到,也许明天这天一亮缘分就到了也说不定,一切随缘吧!” 李团长莞尔一笑:“果然不是一般人物啊!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处于这样的境地仍有这样的好心境,我不如你!也好,这事暂且不提,虽然我们共产党员是无神论者,但我还是能理解你的意思。今晚你就在这儿休息,让韩玉同志和三童子和你好好聊聊,因为安全需要,我们布置了岗哨,请你不要离开这间屋子五十米远,也不要到东头的俘虏营,西面穿过侧门就是我们团部,有何需要可以随时提出来,让我们的战士带你去直接找我也行。” “谢谢!”安毅没有多余的话。 李团长站起来离开,韩玉也跟随出去。走到远处的廊檐拐角,李团长停下,冲着韩玉低声叮嘱: “韩玉同志,最好能在今晚弄清他的真实身份!你不要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问他,我看得出他很尊重你和三童子,这是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如果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明天他就会被送到城里的保卫局,交由总部来处理,我看他是个人才,不想让他走弯路,也不愿看到这样的人才最终被遣散回去,先不说他会开飞机,也不说他会修理武器、修理缝纫机,仅是他的口才和思想,加以教育改造就能为我们革命队伍做出贡献,说句不中听的话,我感觉他的水平比起李主任甚至聂政委都不差,人才难得啊!” “明白了!我一定尽力去做。”韩玉重重点头,美丽的脸上泛起一丝神圣的光辉。 李团长满意地笑道:“好,我相信你的能力。我去俘虏营走走,这段时间政策变化太快,团里政工领导都去开会学习新精神了,我这个团长得去看看,让俘虏们安心,明天上午就会决定他们的去留。” 李团长带着通信员信步走向草棚和木板搭建的俘虏营,进去看望俘虏,和气地说了会儿话,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与负责看守的一营长、教导队长低语一番,很快便离开俘虏营,返回团部。 李团长前脚刚走,身宽体胖的三连长吴伟光小眼一转,报告说肚子不舒服,看守的战士把他带出营房,走向溪边的茅厕,警惕地盯着隔着道矮篱笆的吴伟光。 不一会儿,又一个战士带着肚子同样不舒服的李暮来到茅厕外,李暮大步进去脱下裤子,蹲在吴伟光身边,闭上眼似乎很陶醉地低声说道: “胖子,其他弟兄都是好样的,都没有出卖任何人,希望你也不要干这种傻事,兄弟和你共事一年有余,彼此虽然交情不深,但也从无仇怨,安将军更是与你无冤无仇,千万不要以为凭此就能立功受奖,那是共产党的口号,用完你了也就完了,没人能保住你的性命,哪怕你当上红军干部也活不长,孙传芳、李宗仁、冯玉祥这些人怎么样?还不是照样被安家军打败?战争你也知道,不只是明刀明枪地干,里面见不得人的阴险手段海了去了,你最好悠着点儿,算是兄弟给你的最后忠告。” “不不!李兄误会了,兄弟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不住安将军啊!我……” “闭嘴!叫这么大声干什么?” 李暮抽起裤子站起来:“何去何从,你自己掂量一下,别行差踏错,否则可能自己弟兄都打你黑枪!安将军下午最后那句话你还记得吧?不记得我告诉你: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对得起自己的兄弟姐妹,对得起自己的兄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胖子呆呆地望着李暮离去,只觉得心脏几乎跳出喉咙,他非常害怕李暮,害怕李暮那种不紧不慢的语气下隐藏着的无法预知的手段,从他报告出来上茅厕就感觉到李暮那双如刀的眼睛中一闪而过的寒芒,似乎瞬间识破了他的告密意图,剖开了他的脑袋,那种冷冰冰的刺痛感有如实质,令他心惊肉跳。整个团里他谁也不怕,但不得不怕以搞阴谋诡计为主业的李暮,不得不担忧李暮杀人不见血的一把把软刀子,李暮最后留下的几句话,再次在他混乱的脑子里犹如洪钟般回响: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对得起自己的兄弟姐妹,对得起自己的兄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几句话由安毅嘴里说出,此时就如一道严酷的命令,既让吴胖子惊恐万状,又让他羞愧难当。 夜已深,天边如钩残月在轻纱般云雾的遮掩下,时隐时现,赣东南大地万籁俱静,寒气逼人,接近零度的夜间温度,使得距离东华山下的二十八团团部五百多米的三岔口潜伏暗哨身子抖个不停,好不容易熬到换岗时间,前来接班的红军战士悄悄钻进伪装巧妙的荆棘丛后部,钻进潮湿的被子里,替冻僵了的战友揉了好一会儿手脚,疲惫不堪的战友才能慢慢爬出去,到了荆棘丛外面站起来的时候,还腿一麻摔了一跤,再次站起时紧了紧枪带,谨慎地向南悄悄潜行。 荆棘丛西北方五十余米的乱石岗后,顾长风皱着眉头,低声告诉身边的丁志诚和宗行真:“他奶奶的,趴在这儿快三个小时才找到这个暗哨,可见红军有他独到的地方,要是咱们贸然闯过去,一切都会在那个突起的山包暗哨的监视之下,身法再快,估计都会引起警觉。” “两重明暗哨六个哨位,如此严密的防范实在少见,怪不得咱们装备精良的国军一直被长矛大刀的红军揍得晕头转向,可见勤能补拙啊!”宗行真有感而发。 丁志诚可没这份心情赞扬别人,观察清楚后,他低声问道:“要不然我和行真先摸进去?利用西侧的波形地面,我们可以匍匐蛇形绕过,待我把暗哨弄晕后,让谷丰毅进去顶替。现在是深夜十一点五分,下次接班约为凌晨两点,丰毅就在荆棘丛里趴着,来一个弄晕一个,这样可以坚持到明日凌晨五点。 只要找到老大,我们立刻给东边的胡子发信号,他那儿一爆炸,加上天亮飞机往他那个方向大规模投弹,造成突然总攻的声势,定能把红军的注意力引到那边去,我们接到老大后按原路返回。 只要到了神仙台,红军就是追来一万人也没用,那边有咱们三个旅接应,山道岔路也多,除非是比咱们还牛逼的高手,否则连路都找不到。” 顾长风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人去多了反而不行,只有你才有办法找到老大的关押之处,等丰毅控制暗哨之后,行真率麾下分队顺着你留下的标记快速接应,我再率一个分队保持两公里距离,东西两面有老李和邓斌的两个分队,你就放心吧。记住,非万不得已别伤人,否则事情闹大了司令面子不好看。” “明白!行真,走……” 小屋里,安毅拿出烟盒,掏出最后一支烟,不舍地看了又看,又放到鼻子前贪婪地嗅了嗅,终于还是点上了。 韩玉看着安毅那张始终平静的脸,再次问道:“你总是信不过别人吗?为什么你都不回答我的问题呢?要是你记恨你就说啊,我知道昨天对不住你,捆你打你还没给你吃东西,可当时不是不知道你是好人吗?你就这点儿气量?” 安毅终于叹了口气:“韩玉,估计你和李团长都已经认定李德胜不是我的名字了,确实,那不是我的名字,就像你们红军和中央首长那样,遇到危险时都会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以自保,这很正常。 韩玉,你是个好姑娘,心地非常善良,健健康康的长得也很漂亮,工作认真负责,信念坚定,非常优秀非常难得,要是在别的场合见面,也许我们就是很好的朋友了,所以我不能欺骗你,但也不能告诉你什么,至少现在不能。这样吧,如果明天天亮我被送到你们的总部去的话,离开之前我一定会告诉你我的真名,就像告诉自己的好朋友好姐妹一样,希望你能谅解。” “哼,我不谅解!我现在就要你说!” 韩玉说出这句近乎撒娇的话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一张脸变得通红,在油灯那昏暗但很柔和的光线下无比动人,让人联想到刚刚被揭开头盖的新娘子。 安毅低头看了一眼枕着自己大腿上睡着了的三童子,等了一会儿,估计韩玉平静下来,抬起头温和地笑道: “韩玉,你去过老南昌吗?” 韩玉撅着小嘴赌气没回答,安毅低声说道:“老南昌很美,澄碧湖畔的风光更美,湖的北面有个医院和一所医学院,很多和你年纪相仿的姑娘在那里工作、学习,医院的西面不远处是一座铁桥,同时并排走两辆大卡车的铁桥,没到铁桥的路北有座理工大学,里面开设有很多专业,比如音乐艺术、外国语言、机械、电子、轻工纺织等等,四千多学生在里面念书,要是哪天你能去看看,我希望陪着你,为你引路。” 韩玉呆呆地望着安毅:“有那么一天吗……可你,连名字都不告诉我,我怎么相信你的话是真是假?” 安毅微微一笑,抬腕看了看表,再看看前后窗游走的岗哨:“夜已经很深了,现在都快一点了,你到隔壁去休息会儿吧,一觉醒过来,我就答应告诉你我的真实名字。” “说好了,你可不许撒谎!” 韩玉高兴地站起来。 “不撒谎,但是要是到时候你起不来我被送走了,就不能怪我了。”安毅笑道,他以开玩笑的心态随口说出这句话,虽然他相信自己的那些神通广大的弟兄们会找来,但是他没有信心认定明天早上就能赶到,从李团长的话里和韩玉刚才不小心露出的消息中,安毅知道红军的保卫局很快就会来把自己带走,只要自己被带走,带到红军总部,除了奇兵强攻有点儿胜算之外,弟兄们哪怕知道自己在哪里也很难救走自己,除非有鱼死网破的胆量和决心,而这正是安毅不愿做的,宁愿被识破甚至被关押,安毅也不愿走到那一步。 韩玉不知道貌似平和的安毅心里有多复杂,她不舍地看了安毅一眼,转身出去,走到门口又转回来,指指枕在安毅腿上睡了过去的三童子,低声说道:“轻轻移到边上就行,别把你腿给睡麻了,你肋骨没长好,要多休息才行,我……走了。” 望着韩玉大步离去的婀娜背影,安毅长长地叹了口气,靠在长椅上缓缓闭上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敞开的门外换岗,安毅继续睡觉,可闭上眼好一会儿都睡不着,他睁开眼睛,用桌面上的铁丝拨弄几下油灯灯芯,火苗缓缓增加亮度,在屋外传来的微微寒风中轻轻摇曳。 安毅抓起桌上的空烟盒,看到一根烟都没了,不由长叹一声,低下头轻轻捧起沉睡的三童子的小脑袋,移开腿动了动脚,转过脸突然看到一支香烟伸到自己嘴边。 安毅本能地含住香烟,突然惊醒抬头一看,身穿红军灰色短棉袄、头戴八角帽的熟悉面孔让安毅激动得张开了大嘴,嘴上的香烟随即掉下,谁知那支快得像闪电般的手微微一动接住了香烟,缓缓送回安毅哆嗦的嘴上,另一只手已将油灯缓缓递来,如豆的火苗稳稳停在香烟头上…… 第六四一章 第六四一章 “先吸口烟吧,老大,吸完烟咱们再走,刚刚换完岗哨,下次换岗估计在凌晨六点,咱们足有两个半小时时间,这时候估计没人查岗,就是有也没关系了,咱们接应的人马已全部到位。” 身穿不甚合体的灰布短袄的丁志诚背着支新式突击步枪,腰间插着他从不离身的独特短刀,一眼望去不伦不类。 安毅警惕地望向后窗,丁志诚缓缓坐下,点上支烟:“别担心,后面是行真,他在替你放哨,一个分队的弟兄就潜伏在这片屋子的东北方向,不到三百米。除了庙门口和村口,再也没有什么岗哨,比通过外围轻松多了,我找了个村民问了问就先到东边小溪旁的俘虏营,进入逛一圈没找到你,弄醒一个小兵之后才知道你被关押在这儿。” 安毅放心地长出了口气,看看甜甜沉睡的三童子,抬起头问道:“老丁,既然你先去过俘虏营,那么我想要你把里面的一个人带出来,行吗?” “有点儿麻烦,怕惊醒众人,再说里面的俘虏我谁都不认识,你虽然认识可你这身手去不了……什么人这么重要?老朋友?”丁志诚低声问道。 “算是吧,今天下午要不是他帮忙,也许我就被俘虏供出真实身份了。开完那个忆苦思甜大会,我以飞行军官的身份要求与被俘的陆军军官见一面,被批准了,和那家伙聊了几句,他是黄应武中央政治学校的二期师弟,去年分到公禀蕃师任政训科副科长,凭感觉我发现这小子有水平,是块好料子,加上这么卖力保存我,不救他出去我心里亏歉,红军对被俘的普通官兵是很客气,但是对国民党的政训人员就不那么客气了,他留下来的话迟早会被供出来。”安毅解释道。 丁志诚想了想回答:“好吧,我来办,不过不是现在,等你离开了我再去办,你先走,这会儿就走,这里交给我来处置吧。” 丁志诚走到后窗,轻轻推起砂纸糊的整扇窗户,对同样身穿红军衣服的宗行真低语几句,这才回到安毅身边,低声说道:“走吧,时间紧迫,走得越快越好。” 安毅点点头走出一步,突然回过头,望着沉睡中的三童子,心里很难受,他走到后窗低声问道:“行真,把你的手枪给我。” 宗行真不解地拔出柯尔特手枪交给安毅,安毅再问他要了两个连着皮套的弹夹,回到三童子身边蹲下,缓缓放进他破棉袄的兜里,站起来叹了口气缓缓离开,探出身子在宗行真的搀扶下迅速钻出后窗。 丁志诚放下窗户松了口气,扔下烟头踩灭,走到门边,提起步枪出去游走了一圈,黑乎乎的夜幕下一切均朦朦胧胧,无法远视,以丁志诚超人的目力,也只是能看清三十米内的大致景物。 走了两个来回,丁志诚把枪放在门边,弯腰抱起被他弄晕过去的站岗哨兵回到屋里,轻松地摆放在狭窄的木床上,顺手扯开折叠整齐的被子,连头连脑给毫无所知的哨兵盖上,想了想又到屋角拿起张肮脏的破被子轻轻盖在三童子身上,随后走到后窗,微微打开一条缝侧耳倾听: 北风中传来最后几声几乎轻不可闻的脚步声,还有微弱的淌水声音,显然是整个分队七十五人与安毅顺利越过小溪离开了险地,只要通过北面的第二道警戒线,前面就是最后的一条也是最严密的一条警戒关隘三岔口,过了三岔口一切均在自己队伍的控制之中。 丁志诚略作整理,吹熄油灯,出门贴着墙根,转眼间掠到东面三十余米的屋角,借着俘虏营里昏暗的油灯光亮,仔细观察草棚门前来回走动的两位哨兵。 丁志诚不愿意再摸向后面的小溪,溪边的淤泥对他的行动影响很大,他钻进来的时候经过十余米长满是淤泥的小溪足足用去了半个小时,迈出一小步和拔出腿都一分一厘地缓慢进行,否则发出的声音足以惊动两个方向的哨兵或者室内的几百俘虏。 丁志诚默默等待时机,这位从懵懂少年开始走出师门游历江湖的北少林高手没少做下大案,最后恶名太盛,不得不躲进南方的革命军中躲避灾难似乎销声匿迹了,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成为军队中的一位将军,现在又重操旧业,为了自己生死相随的老大再次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两位岗哨也许是走累了,把枪背到背上,聚在一起边轻轻跺脚取暖,边小心交谈,突然感觉脖子一疼扭头望去,没看清那张陌生的脸就失去了知觉。 丁志诚一手一个,将两位哨兵迅速提到草棚屋檐下,一分钟不到,就把两位失去知觉的哨兵绑在一大一小两根支撑柱子上,四下扫视一圈,从容进入草棚。 门口有一张方桌,方桌上点亮一盏微弱的油灯,数十米长的大草棚里四溜长长的通铺上睡满了俘虏,不时传来某个人翻身时把身下厚厚稻草弄得淅淅沙沙响的声音。 丁志诚走到第一排通铺前,细细辨认一下,大手伸向睡在第一位身体硕长的络腮胡大汉,另一只手抽出造型怪异、寒芒如冰的锋利短刀顶在大汉的眉心上。络腮胡猛然惊醒,刚要跳起来就感觉喉头一紧,冰冷的刀锋已经落在自己眉心上,全身没来由突然僵硬,再也不敢动弹。 “兄弟,我是安毅将军麾下原南昌警备师的,来此地找个人,请兄弟给个方便。” 丁志诚为了取信对方,把旧日的警备师搬出来,这会儿说川南警备部队也许很多人不知道,说独立师也许对方不相信,说是整个江西军民都熟悉的南昌警备师也许对方会了解。 络腮胡子动动脖子,丁志诚微微松开后他毫不畏惧地低声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找什么人就说吧。” 丁志诚赞赏地点点头:“老兄贵姓?” “小弟姓陆,陆观潮,官职营长。”陆观潮回答,圆睁的大眼中满是疑惑。 丁志诚四处扫视一下,低声解释:“实不相瞒,安将军已经顺利离开了,但是将军有感于贵部弟兄的义气,特别感谢一个叫李暮的好兄弟,说李暮在下午和他聊过,很讲义气,也知道李暮是贵师的政训科副科长,叮嘱在下无论如何也要把李暮兄弟带走,如果老兄愿意的话,叫上李暮和我一起走,老兄是个汉子,我看得出。” 陆观潮不再怀疑:“好,松手吧,老哥,立刻就办,我带你去叫他,李暮睡在第二排铺中间。” 李暮睁开眼睛吓了一跳,但是嘴巴被紧紧捂住,发不出声音,耳边传来丁志诚和陆观潮的着急低语,他立刻反应过来,用力点头眨眼,很快垫手垫脚地爬起来,穿上外衣跟在丁志诚身后,只感到自己全身发抖。 走到门边陆观潮站住了,望了一眼门外无动于衷的两名哨兵便知道安全,他上前拥抱了一下李暮,低声说道: “兄弟,你身份不同,必须现在就走,留下来会很麻烦,我也管不住这么多张嘴,兄弟我就不随你们走了,这么多弟兄都是同乡,我陆某不能扔下他们,快走吧!” 李暮感激地用力一抱,伏在陆观潮耳边动情地低声说道:“大哥,我叫你声大哥莫嫌弃,小弟这辈子薄情寡义,从不真心叫别人一声大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大哥了!” 陆观潮也很激动,嘴巴哆嗦几下就是说不出话,丁志诚微微一叹,分开两人:“观潮兄,如果能出去老兄也愿意的话,就去找我们,独立师、十六师、四十四师、南昌警卫旅、士官学校、川南警备部队、二十四军军部都可以,只要老兄愿意,咱们就是兄弟了。” “谢谢!” 陆观潮非常感激地向两人点了点头,他清楚知道丁志诚的这个承诺有多重,这就意味着只要他陆观潮活着出去就能加入安家军,从此升官发财,扬眉吐气了: “走吧,老兄,走吧,李暮兄弟,再不走天就要亮了!” “好!观潮兄保重!”丁志诚点点头率先出去。 李暮不舍地松开紧握的手,重重点头转身就走,陆观潮上前几步站在门口目送。 丁志诚把哨兵的枪交给李暮,低语几句,自己也扛起一支,大大方方走向西面那排瓦房,李暮脚步紊乱地跟在其后,陆观潮无比钦佩地望着两人逐渐远去,进入平房廊檐背后的阴影再无声音,禁不住长长叹息,喃喃而语:“安家军果然藏龙卧虎,义气如此深重,令人钦佩啊……” 陆观潮走向两名哨兵,端详了一会儿,伸手摸摸哨兵的脖子,感觉到脉搏仍在有力跳动,又摸向另一个,收回手点点头走进草棚,想继续再睡,佯装不知以避嫌,走进去两步顿时愣住了,微弱的灯光下百余名弟兄已经坐起,个个惊慌失措地望着自己。 陆观潮想了想伸出手做了个下压姿势,嘴里发出“嘘――”的禁止声,回到铺前撩起棉衣躺下去,不一会儿就发出均匀的呼噜声。弟兄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一会儿络绎躺下,各怀心事,谁也没注意睡在草棚尽头角落里的三连长吴伟光已经钻出破损的木墙洞,肥胖的身体竟然非常灵活,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不许动!什么人……” “狗日的想逃跑?” 负责南面警戒的两位哨兵手中的刺刀指着吴胖子的脑袋,半趴着的吴胖子哆哆嗦嗦站起来,嘴里发出急切的声音: “快!报告你们长官,有人劫狱了,是安将军的人来了,隐藏在我们中间的中央党部派来的政训干部也跑了!快啊……” 两位哨兵大吃一惊,一个飞快地转身跑向屋角,望了一眼仍然站立在数十米外正门口的战友,想了想又再跑回来,一把揪住吴胖子: “你胡说八道,我们的岗哨好好的,不可能会出问题。给我老实交代你想要干什么,要是虚报军情我就枪毙你!” “不敢不敢!属下不敢啊!是真的,快追啊……哎呀!你们不相信就把我带去见你们的长官,要是贻误军情你们两位也担待不起啊!” 吴胖子急得原地跺脚转来转去。 两位哨兵略作商量,其中一位说等一会儿,我去和正门的班长汇报。 半分钟后,冲到草棚正门的哨兵摸摸被绑在柱子上毫无知觉的班长,震惊得连连退后摔倒在地,飞快捡起步枪上膛,指向天空: “啪――” 第六四二章 第六四二章 清脆的枪声打碎了黎明前的宁静,久久回荡,整个村子随之鸡飞狗跳,一片呼喊,口令声、询问声、战士们的脚步声夹杂惊醒孩子的哭声,沸沸扬扬,充斥四方。 三童子猛然爬起,黑暗中撞到桌角摔了一跤,没等他爬起来,韩玉已经冲到门口,黑暗中差点儿被三童子绊倒,姐弟俩相互搀扶站稳,着急询问,摸摸索索找到桌上的火柴划亮,点上油灯,看到墙边小木床上的安毅仍在蒙头大睡,心里安定了很多。 韩玉和三童子连忙跑出门口,看到数百红军战士端着枪,举着火把,已经把俘虏营围了起来,南面的几座小房里被服厂的人也都出来协助,估计是俘虏想逃跑被发现,才闹出这么大的混乱。 两人正看热闹,李团长和团参谋在十余名战士的簇拥下跑来,李团长还没到韩玉身边,就问李德胜怎么样了? 韩玉连忙让开,指着内侧墙边的小床:“我也刚来,看到他蒙头大睡,没喊他。” 李团长大大出了口气,看到韩玉走向小床,也跟进去想安慰几句。 韩玉解开被子,露出床上人的脑袋之后,吓得尖叫一声连连后退,几乎是竭斯底里地大喊起来:“不是他……” 李团长大吃一惊,身后的官兵们全都下意识地掏出武器,发出一片上膛声,李团长飞快伸手摸了摸双眼紧闭的哨兵,连忙大喊:“快弄醒他,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看来这个狡猾的李德胜逃了!曾向红――” “到!” 教导队长大声回答。 “立刻给周边所有营连打电话,全体出动,进行拉网式的搜索!” “是!” 韩玉惊醒过来,猛摇发愣的三童子肩膀:“三童子,怎么回事啊?人怎么丢了呢?” 三童子拼命摇头:“我不知道……睡着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啊!你来我才记得他……点亮油灯我还以为他在床上……” “唉……” 韩玉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跺跺脚望向脸色铁青的李团长。 “报告:吴伟光押到!” 吕副连长和两个战士把吴胖子拽来。 吴胖子没等李团长开口,就大声叫喊起来:“人跑不远,长官,这个时候追还来得及!他们……他们有内应,就是我们营长陆观潮做的内应,我睡的地方远听不见,可我看得很清楚,正是陆观潮把那个中央党部的李暮送出门口的……” “你看清楚他们几个人?”团参谋厉声问道。 “就看到一个……中等身材,穿着你们的衣服,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是能听出来人的河南口音……长官,你们快把陆观潮抓起来审问!还有,别送我回去了,送我回去我可能就没命了,昨晚我就想检举揭发安毅将军和李暮两个要犯,可是弟兄们把我看得死死的,我没机会啊!长官……啊――” 李团长震惊之下,一把抓住吴胖子的衣襟,虎目圆睁,咬牙切齿地吼道:“你说什么?什么安毅将军?说――” 吴胖子剧烈咳嗽,拼命挣扎,李团长微微松手这才发得出声音:“咳咳……就是我们国军中央总部的参谋次长、安毅安将军啊……他不叫李德胜,昨天下午他在台上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当时我吓坏了不敢相信,想起军中弟兄们挂在床头的那些海报和图片,我坚信他就是安毅将军,后来李暮威胁我不能说,我借上茅厕想打小报告他又跟来威胁……” “啪――” 愤怒之下,李团长一巴掌将吴胖子打得惨叫一声,横摔地上,转身飞也似地冲向团部,两名通信员一愣之下飞快跟随,团参谋长闭上张开老大的嘴,恶狠狠地下令:“把这人押送团部审问!其他人跟我来,立刻逮捕陆观潮!” “是!” “长官,你们不能对我这样啊……我是有功之臣啊……” 吴胖子杀猪般的哀嚎声震四方,很快就被红军官兵飞速推走,韩玉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突然无力地跌坐地上,整个人像被雷击一样,木然望着空空如也的小木床。 三童子跪在地上,用力抱起韩玉,放到凳子上坐好,猛摇韩玉的手:“姐、姐,你怎么了姐?你别吓我,姐……呜……姐,是我不好,我没用,我贪睡没看住人,我没用啊,姐……呜……你打我吧,姐,你别这样啊!我害怕啊,姐……” 韩玉眼里两颗晶莹的泪珠滚出眼眸,在苍白的脸上无声滑落,她缓缓转过身子,捧起三童子的脸,伤心地摇了摇头: “别哭了,姐不怪你,都怪姐没用,没看出他的真实身份来,没能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起来吧,地上凉,别跪着了,起来……” 三童子揉搓眼睛哭着站起,短棉袄口袋里半截硬邦邦的枪把撞到韩玉的手上,韩玉惊讶之余低头一看,突然掏出手枪,拿到灯下细细打量,再拉过三童子仔细搜,最后把两个相连的精致皮弹夹拿在手里,放在寒光锃亮的柯尔特手枪边上,失神地凝视,突然伏在桌面上失声痛哭起来…… 团部院子里脚步嘈杂,火把熊熊,七名被暗算失去知觉的哨兵在廊檐下躺成一排,其中两人已经醒了过来,但是麻药未过,无法开口说话;被五花大绑嘴角出血的陆观潮仍然倒在正堂地上,嘴巴紧闭,脸带笑容,不远处吴胖子仍在接受四个红军干部的集体审讯;所有电话已经无法接通的李团长冲出团部大门,摘下脑袋上的帽子,重重砸到地上:“带马――快把马给老子牵来――” 不一会儿,三匹骏马冲出庙门,风驰电掣地奔向叶坪方向,晨曦下沿途所见,到处是快速奔跑的红军战士和赤卫队员。 凌晨六点,叶坪红军总部。 开了一夜会的两位中央书记处年轻领导回到宽大的办公室里,坐下喝茶聊天,带着圆形眼镜、温文尔雅的一位捡起桌上的象牙柄手枪,啧啧称叹: “美式柯尔特,好枪啊!难得的是这枪做工如此精美,材质与普通手枪大有不同,似乎是某种合金做成的。还有这个象牙把柄,精雕细琢,巧夺天工!这个图案倒是挺新鲜的……看出来了,两把交叉利剑连着飘带,上面这是个长着翅膀的狐狸,构图精美,栩栩如生啊!定是出自大师级工匠之手,可见,那个俘虏的飞行员背景深厚,绝对不是一般的人!” “我也是这么看的。” 另一位梳着光亮大背头的年轻委员欣赏地看着油灯下的手枪,伸手抚摸了一下枪把,啧啧称叹,完了满意地表扬起来: “广昌赤卫队做得很好,二十八团也干得不错,能够第一时间把这支名贵的手枪交上来,如果不是连续开会,昨晚我就会命令保卫局把这把枪的主人带来审讯,一定是条大鱼!哈哈……从这把枪来看,我们的红军战士还是有觉悟的,老毛和老朱新修订补充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虽然用词粗俗,与军阀头子安毅所部的歌词也很相似,但还是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不完全是错误路线。” “报告副书记、王委员:二十八团急报,俘虏的敌人飞行员逃跑了,飞行员身份已经初步弄清,竟然是国民党军队军事委员会参谋次长安毅!” 冲进来的机要处长着急地汇报。 两位中央常委震惊得霍然站起,很久也没能说出话来,机要处长见状压低声音催促快去开会,说红四军的林彪等人和周书记、朱老总等人正在赶来。 被称之为王委员的领导二话没说,与机要处长一起跑出大门,戴着眼镜的副书记醒悟过来,着急地来回走动,边走嘴里边连连喊道:“刚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就知道这个飞行员不简单!绝不简单!原来竟然是如此一条大鱼……怎么办?怎么办?发动一切力量,全力追捕……对!就这么办!邹秘书,咱们走……” 邹秘书和两名警卫员跟随副书记匆匆小跑出去,高高的屋顶上缓缓飘下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他飞快抓起桌上的手枪插进腰间,身形一动,闪入东厢房,翻动那个考究的大皮箱,拿走里面的四根金条,最后拿起两个牛皮卷宗,想了想塞进怀里,听到门外隐隐传来脚步声,缓缓合上大皮箱,身形移到窗户前,推开窗无声无息地滑了出去,疾走两步轻轻一跃上了院墙顶,踩着院墙飞上角楼瓦顶,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东北方向的薄雾中。 此人,正是安毅的副官沈凤道,他是在得知安毅被俘之后立刻离开弟兄们的,他的想法和弟兄们不一样,因此独自一人潜入瑞金,随后找到叶坪这个地方――沈凤道判断以安毅的身份,定会被红军要人奉为上宾,以安毅的脾气哪怕不愿留下也不会出言顶撞,只要安毅性命暂时无忧,他就悄然等待,随后尽全力把安毅劫走,却没想到此行没等到安毅却看到了安毅的配枪,并获得了安毅已经成功逃走的信息,当下拿到配枪再搜走些东西以示惩戒,当即不再停留,飞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两位中央大员刚刚进入人声嘈杂的会场,突然从北面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和密集的迫击炮声,整个会场随即安静下来,原本自视不凡盛气凌人的中央委员们一个个吓得颜容失色,噤若寒蝉,而苏区的将领和朱毛等人却毫不慌张。 林彪大声问道:“马上向一师指挥部询问,北面十二公里的龙山一线怎么回事?” “报告:龙山方向、赤岭方向、洋石方向我军阵地前沿均遭到不明敌军猛烈炮击,间或出现密集的机枪射击声和呐喊声,前线两个师根据敌人火力判断,三个方向的进攻敌人引为旅一级单位。” 众人议论纷纷,都知道国民党的军队旅一级单位至少有两个团,中央军主力至少三个团多则五个团,如今敌人三个旅突然出现在总部北面十余公里的三条战线,如此大规模的兵力调动,是如何瞒过红军各部一道道严密的观察哨和一个个地方赤卫队的? 林彪命令再探情况,走到大型地图前的朱老总身边,一群将领对着地图低声商议起来。不一会儿剧烈的爆炸声猛然响起,前线急报再次传来: 敌机突然出现,对我军阵地前沿之关隘、桥梁和路口展开激烈轰炸,所幸敌军没有发现我军阵地,也没有深入轰炸我军快速开赴前线的援军,目前为止,并没有出现伤亡。 再三问明前线各部的情况之后,朱老总皱起了眉头,沉思片刻,走到静静坐在天井吸烟的主席身边,蹲下来低声说出自己的意见: “怪事,以前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我们的阵地依山而设,十里外一眼就能看到,此时天已大亮,敌军近百门迫击炮和几十架飞机竟然全都没看见,把无数炮弹倾泻到空无一人的荒郊野地,有违常规啊!” 主席将目光从天井上方收了回来,带着微笑低声说道:“没事了,人都走了,还能有什么事?看来这个安毅手下能人不少啊!悄然无声从咱们的手心里溜走不说,还把咱们两个师的主力弄得神魂颠倒,东西不分,要是我估计不错的话,人家早就走远了,等一会儿北面也就消停了,不碍事!” 总司令站起来,跟上大步离开的主席:“等等,你去哪儿?” 主席从容笑答:“我去东华山下看看,听说那个北伐英雄三下两下就把几台我们怎么也修不好的缝纫机给修好了,真是个难得一见的机械天才!我是主管民政的主席,本来就该去被服厂视察一下,看看如何加紧生产,让我们的将士们尽快穿上暖和的衣裤!” 老总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没走到将领们中间,就听到前线传回急报:敌人全都撤走,留下一地弹壳,前线各部正在想方设法追踪侦察,搞清楚情况,这会儿敌机也都尽数离开了。 林彪恼火地四处寻找:“李霄龙?李霄龙呢……” 李霄龙飞快跃下战马,冲进二十八团院子,紧随其后的李团长满头大汗,同样恼怒不已,跳下马赶上李霄龙,拉住他的袖子: “你别急啊,教导队和一营已经追击了!” 李霄龙狠狠跺跺脚:“老李啊,还记得二八年咱们一起在赣西追击那股哗变的湘军吗?咱们就是被安毅的部队狠狠耍了的,如今再次被人家弄得灰头土脸,咱们这个具有光荣历史的红二十八团面子往哪儿放啊? 都怪我,要是昨天停下来多等十分钟就好了,安毅绝对蒙不过我的眼睛,哪怕咱们不敢动他一根毫毛,也能让老蒋和江南集团用无数的武器弹药和物资来换啊!早知道是他,老子就能想得到他那些由旁门左道和江湖亡命之徒组建的特种部队,就能提前防范,让他不敢有任何妄动!现在好了,人在咱们眼皮底下被救走,你说我这个政治部主任怎么办?我……我上吊的心都有了啊……” 李团长呀呀叫喊几声,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随即蹲下,虎目中滚滚而出的是愤怒、羞辱而又无奈的热泪…… 第六四三章 回家 第六四三章回家 冬日的暖阳从东方升起,缓缓攀升,洒下一路金辉。 从天亮时分就响起的猛烈的枪炮声消散后,大地很快便陷入沉寂之中,叶坪村口的大榕树硕大的阴影徐徐被拉正,林彪望了一眼渐上中天的太阳,进入树荫下慢慢坐在突起的虬根上,逐一端详笔直站立在自己面前的麾下爱将。 片刻后,林彪示意李霄龙也坐下,无比自责的李霄龙摇了摇头,拿出两顶帽子和一把折断的刺刀,垂头丧气地放到林彪面前的地上。 林彪有些疑惑地看了众人一眼,捡起两顶帽子看了又看,随即抓起半截刺刀,脸色严峻地沉声询问李团长: “看这狼狈的样子,你们团的追兵伤亡不少吧?” 李团长面红耳赤,羞愧地低下了头:“一个没死,唯一的一个伤兵还是自己掉下坎摔伤的。” “这……可能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彪不敢置信地脱口问道,随即摇了摇头,一手举起两顶留下弹孔的帽子,一手摇晃断了一半的刺刀:“如此精准的枪法,又在极为复杂的山道地形下被动追击强敌,四个连的官兵竟然全身而退?不可能吧!” 李团长悄悄踢了一脚身边的教导队长曾向红,曾向红毫无准备,腿一弯差点儿跪倒,站起来不敢吱声,满脸通红地低声回答: “正是由于敌人枪法太准了,所以才……一营和教导队紧赶慢赶,又抄捷径,追到三岔口才追上,可敌人已经在半里地远的山腰上了,我咬着牙第一个冲在前头,追了二十分钟刚追进步枪射程,一颗子弹把我的帽子给打飞了,就军长手上旧的这顶……等我们卧倒起来,又不见敌人了,一营长恼火之下什么也不顾,推到我继续追,可没等他跑几步,又一声枪响,他的帽子也飞了,他傻傻地站在原地很久才记得趴下,捡起帽子看完不敢再逞能了。吕副连长倒是不怕死,因为安毅的飞机是他亲手打下来的,因此胆子特别大,结果他提着驳壳枪追了上去,我们也跟着上,追过几个山湾终于看到神仙台,敌人就站在我们曾经歇脚的那片突起高地上,彼此距离不到四百米,敌人不逃了,我们也不敢再追了……” “咦,怎么回事?” 林彪好奇地站了起来。 曾向红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略微犹豫了一下,这才硬着头皮说道:“敌人架起了十几挺机枪,那么狭窄的山道,咱们几百人追得急,几乎全都在人家枪口下了,只要对方开枪打后队封锁退路,咱们大半人都活不了……小吕的牛脾气军长是知道的,没等一营长和我反应过来,他一把抢过身边战士的步枪,想要射击站在最高处的安毅,谁知他枪还没抓稳便响起一声枪声,枪响过后小吕吓得像石头一样不动了,他手里步枪的枪头就在脑袋左侧两个拳头距离的侧前方,刺刀被子弹打断了,一颗小碎片擦破他额头鲜血淋淋的他也不知道,就那么傻傻地看着刺刀断口。 我们震惊之下望了过去,只看见安毅把步枪扔给身边的一个人,挥挥手什么也不说就走了。其他人收起武器也跟随而去,有个大汉走到安毅刚才站立的地方,冲着我们哈哈大笑,完了大声说:弟兄们,看在你们善待我们老大的面子上,请你们别追了,再追我可就埋地雷了。说完他就笑着离开。 曾营长是益阳人,听到那人的声音很熟悉,鬼使神差地喊起来:喂,你是不是益阳人?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头也不回,大声喊出两个字:夏俭!我们这个时候才知道,就是原本的赣中警备司令夏俭。 一营长见状叹了口气,说同志们回去吧,我这老乡刚到南昌时三拳就把跑在街上的疯牛打倒,再加上早有戒备,咱们这会儿根本就打不过他。夏俭这家伙几年来还算仁义,没为难咱们,还是别追了,追也没用,要是他们真的埋地雷,我们找都费时间,哪里还追得上啊?说完一营长唉声叹气转身第一个回头,谁知道心情激荡之下一脚踩空,摔下比人还高一头的石坎,我们把他拉起来后,发现他的脚脖子肿得老大,根本就走不动了……这次唯一的伤员就是他了。” 林彪一脸平静地点了点头:“没错,我那老同学的确是个神枪手,我们军中现在正在使用的射击教材,还是霄龙根据他给的教材重新编写的,这事儿不怪战士们,遇到这样前所未有的强敌,还是理智些避战为好,何况他没有恶意,虽然又是炮火又是飞机轮番轰炸,却没伤咱一个人。不过,我们这些军长、师长个个要检讨了,让敌人如此大规模地开拔到眼皮底下竟然没发现,的确是我们各级指挥员的错误,何况你们? 好了,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回去之后组织团里所有官兵,包括被服厂和赤卫队的同志们学习保密手册。根据上级命令,此事作为军事机密决对不允许声张,违者将严肃处理,听到了吗?” “是!” “没事了!你们回去吧,好好开会,开完会反省一下,每个人看看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够好的地方,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李团长,你回去后要善待俘虏陆观潮,不要为难他,保卫局很快会过去要人。”林彪低声吩咐。 几个老部下敬了个礼,快速离开,李霄龙不解地问道:“军长,那个陆观潮在思想改造期间私通外敌,不严肃处理怎么服众啊?出什么事了?” 林彪看了李霄龙一眼,微微叹了口气:“走吧,马上就要开会了,咱们边走边说……记得昨夜送上来的安毅配枪吗?被人从副书记那里偷走了,看样子似乎还偷走了非常重要的东西,副书记原本盛气凌人的骂这个训那个,口口声声要开政治局会议,严厉处分我们所有相关责任人,结果下面来报枪不见了,他脸色大变,头也不回地冲了回去,很久也没回来,最后王委员来说他身体不舒服心情不好,让我们大家继续开会,再也不谈处分谁的事了,转而大谈特谈保密事项。 我们正感到纳闷儿,这时失去联系已久的老南昌情报站来电了,说是根据安毅的请求发电报的,我一听就知道我们的情报站已被安毅势力完全控制,结果王铮念完电报大家都愣住了,安毅请求我们立即礼送陆观潮到赣州境内,交给当地国民党驻军,答应我们有何要求尽管提,他尽力而为。 当时你不在现场,没看到大家脸上的表情,非常有趣,结果周书记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王委员就抢着同意了,结果大家都同意了。 想必你也知道,安毅在本月二日刚刚极为仗义地救出了中央特派员佟倩萍同志,所以谁也不好意思提条件,都主张放了算了,朱老总还开玩笑地说这个时候千万别提什么条件,说不定哪天还要求到他安毅的地方,要是提条件的话,谁能比钻进钱眼里头的安毅更狡猾?所以事情就这么算了。” 李霄龙恍然大悟,无奈地点了点头:“军长这个老同学啊,是个非常矛盾的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才是。” “你自己不也曾是他的部下吗?陈赓同志还和是他感情极为深厚的师兄弟呢,当时他们在血花剧社演出的一幕幕,至今传为佳话……此外,毕业于黄埔五期的王副军长在校时也和安毅有说有笑的,我们红军指挥员中熟悉他的人多得是,只是这次鬼使神差的竟然让他蒙混过关了,不说也罢。” 林彪摆了摆手,无比感叹:“其实我感兴趣的不是这些,而是安毅所部在这次救援行动中表现出来的强悍的战斗力,从安毅飞机被揍下来到他被救走,严格算起来只有六十八个小时,加起来还不到三天,可就是在不到三天的时间里,在安毅无法亲自指挥的情况下,他的老部下竟然能够迅速集结不下于三个旅的精锐兵力,并毫无声息地潜行两百余公里,来到我们的眼皮底下,并采用一系列令人一时间无法琢磨、无法正确判断的计策和战术,成功地调动我们的兵力,从容进退,的确值得我们学习和深思啊!你在他的模范营和独立团都待过,后来也多次和他接触,说说看,除了安毅之外,谁还拥有这样高超的指挥水平,也好让我们知彼知己,有备无患嘛。” 李霄龙皱眉想了一会儿,随即摇摇头,颓然地叹了口气:“猜不出,安毅手下的能人太多了,闻名全国的江洋大盗都有好几个,加上后来黄埔前三期进入安毅麾下各师的将领不在少数,一时间难以断定。 不过,我倒是想起了个人,这人也是军长的师兄弟,而且我觉得他和军长的性格极为相似,心思稠密,算无遗漏,以前在独立团,安毅总是提出计划大纲后就撒手不管了,剩下的全都是他一手完成,然后交由全团连长以上军官展开推演,所以打起仗来只需一个命令,各连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怎么干。” “你说的是尹继南?”林彪停下步子,盯着李霄龙。 李霄龙感慨万千地点了点头:“我佩服尹继南甚至甚于安毅,当时我还很年轻,进入模范营后郁郁不得志,不少获得他的鼓励。要不是他,我整个人可能已经废了,我心底里很感激他。” 林彪释然地点点头,继续向前:“我早该想到他了。” “也不一定是他,还有两个人也值得注意,一个是如今的国民党中央军精锐、独立师中将师长胡家林,此人胆大心细,经验丰富,擅长攻坚和两翼包抄,对特种作战有很深的造诣,安毅特种部队的前身模范营警通连,就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当年警通连活下来的几个干将如今基本上都是师长旅长了。另一个就是闻名全军的土匪将军顾长风,此人你知道,原本是个闻名数省的悍匪,北伐入赣作战占领铜鼓后率部加入模范营,此人看似粗鲁大大咧咧,其实自幼跟随名师,通晓兵法,心思细腻,又和胡家林一起进入黄埔将军班深造了一年。此人擅长奔袭和强攻,极具诱惑性和欺骗性,此二人都是国民党将领中非常少见的文武双全之人。 这两年我一直在琢磨,要是安毅不打李宗仁,不打冯玉祥,不打西南,而是被老蒋派来围剿我们,恐怕我们会很头痛。” 李霄龙非常详细地告诉林彪自己熟悉的情况和感受。 林彪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登上院门台阶,与李霄龙低语几句便不再说话,两人板着脸并肩入内,四下望了一眼,看到从被服厂返回的主席坐在主持人方向的周书记和朱老总身边,相视一眼,均露出难以察觉的笑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向席间各位打了个招呼便掏出笔记本。 次日凌晨一点,一列数十辆卡车组成的长长车队开进老南昌,其中三辆离开队伍,开进荣军小区院门不一会儿,就在劳守道家门前停了下来。 安毅和弟兄们相继跳下车,笑容满面地走向激动万分的周崇安、何京、张弘栾、尹继南和泪流满面的龚茜、叶青等数十人,大家再次见面,一时间唏嘘万分,庆幸不已。 就在安毅忐忑不安寻找劳守道身影的时候,二毛从人缝中钻了进来,抱住安毅激动地跳了几下,这才用他刚刚变声的声音说道: “叔,我爸在饭厅后的书房等你,要和你说句话。” 安毅疼爱地摸了摸二毛的脑袋,向众人抱歉一笑大步入内,二婶想了想不对,连忙拉上龚茜追了进去,谁知道安毅大步进入书房后房门“嘭”的一声紧紧闭上,接着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打击声和安毅的哀嚎及求饶声。 二婶和龚茜面面相觑,吓得脸色剧变,傻了一下,才齐齐扑向房门,拼命捶门,大声叫喊替安毅求饶…… 第六四四章 溪口行 第六四四章溪口行 元月八日上午九点,一架容克运输机缓缓降落在规模不大却警卫森严设施齐全的宁波机场,数分钟后,四辆高级轿车组成的车队鱼贯开出机场入口,在数名警卫师官兵的敬礼中转入溪口方向的道路,随即缓缓加速。 寒冬季节浙东的千山万水银装素裹,只有山脚下和村镇边沿能够看到依稀绿意,道路上没有多少行人,过往的民众没有像别的地方那样对快速行进的车队驻足观望,显然是见多不怪,处之坦然了。 道路旁的景物快速后掠,车里的贺衷寒、康泽滔滔不绝地向安毅介绍窗外的风景名胜和古今典故,安毅心不在焉,有一声没一声地敷衍着。 此时的安毅无比狼狈,脸上还贴着大小两块膏药,被父兄般的劳守道痛揍没三天的安毅仍然鼻青脸肿,原本断掉的两根肋骨经韩玉巧手接上,再被怒火冲天、爱恨交加的劳守道打歪再接上,致使安毅如今不得不吊着左胳膊,让肋骨重新长好,也减轻些移动牵拉的疼痛。 刚下飞机时,接机的师兄弟们看到安毅伤成这样,惊愕不已,上前关切慰问之时却又难忍笑意,一个个憋得很是辛苦。 在七嘴八舌的询问下,安毅含含糊糊回答说是从飞机上掉下来所致,师兄弟们声声唏嘘连说命大,可每个人心里却涌起另一种味道,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到安毅的倒霉样,感叹之余也深感有趣,全都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冲动,直到安毅发现情况不对,恶狠狠地环视一圈,众人才收起笑脸,簇拥安毅登车之后一转身还是忍不住偷偷笑。 安毅本想养好伤再来溪口,可连续两份密电催促,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丢人现眼,恼火归恼火,却是不敢不来的。 溪口位于宁波城西南、奉化西北方向,距宁波市区仅二十余公里,行至江口右转弯再走八公里即可到达。 没多久溪口镇遥遥在望,坐在副驾驶位的康泽再次手舞足蹈、唾液横飞地向安毅介绍起来: “看到前面那个雄关模样的端庄门楼了吧?叫武岭门,是进溪口镇的必经之路,三年前还是一个破败的小庵堂,旁设茶亭供人歇息,三年前校长省亲归来,有感于家乡之凋零,本着惠民利民之心,自掏腰包改造成三间二房城楼式城门建筑。 你看到门额上的那块大牌匾没有?两面都有‘武岭’二字,外面是我党元老于右任先生手笔,里面则是校长亲笔所题,之所以将此取名武岭,乃蕴含校长尊重前辈、祟尚武德之深意……快看左边,那就是名闻遐迩的文昌阁,古时候就是溪口胜景之一,因年久失修无人理会已废弃多年,筹建黄埔当年,校长从广州回乡扫墓,见其楹栋倾斜,坍塌颓败,野草丛生一片凄然,于是就请兄长介卿先生召集民工重建,至第二年方造成飞檐翘角的两层楼房,如今既是校长的私人别墅和藏,又是溪口十景之一……” 安毅一语不发,看似专注,实则哪儿有心情管这些玩意儿?他此时心怀忐忑局促不安,不知道即将见到的蒋校长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虽然说脾气没有貌似得道高人的劳守道那么火爆,但是蒋介石发怒的样子还是很吓人的,多少雄霸一方的枭雄,在蒋介石发脾气的时候也都点头哈腰、战战兢兢的,安毅虽然地位特殊,见多识广之下神经也大条许多,可真要是蒋介石生气了,安毅也是心跳加速,头皮发麻的,如今的安毅,尚未达到心底无私天地宽的境界。 贺衷寒看到身边的安毅无精打采意兴阑珊的样子,巧妙地打断康泽的讲解,转向安毅:“师弟,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何止身体不舒服?骨髓都不舒服。”安毅没好气地闭上眼睛。 贺衷寒和康泽忍不住摇头大笑,康泽看看前方,收起笑容,谆谆叮嘱道:“师弟打起精神来,快到下马亭了,再苦再累你也得坚持住,等上到墓茔祭祀完毕再休息也不迟。今天来的人不少,上海、南京的贵客都来参拜,你切不可露出丝毫慵懒随意之象,否则恐怕校长更不高兴了。” 安毅睁开眼睛问道:“校长天天祭祀?” “不是,只是初一、十五和嘉宾要求才会焚香参拜,以尽情意,平时都是校长自己来,我们这些学生跟随,外人到来均在陵寝下方的慈庵稍坐即打发走,不是谁想上香就能上香的,最近一次有幸获得参拜上香的是继南师弟,校长很喜欢他,那天拉着继南师弟的手送出两里,叮嘱良久,可见西南已经成为校长极其重视的地区,师弟你任重道远啊!”康泽郑重地说道。 贺衷寒点点头:“确实是这样,那天惊闻师弟飞机失事,校长惊愕之下情难自控,后来得知师弟仍然活着,立刻发出系列急电,命令驻赣各路大军不惜一切代价寻找营救,得知师弟逃出生天之时,校长手捧电文,双眼潮湿,愚兄等人感慨不已,也无比羡慕,足见师弟在校长心目中的分量,足见校长对师弟的厚爱与器重啊!” 安毅感激地点点头:“小弟铭记在心!唉……只是小弟年轻气盛,很多事情均率意而为,不计后果,做出许多让校长生气的事,小弟心里愧疚难当啊!这次还不知校长会怎样处罚小弟,这会儿我心里七上八下的,颇为难受。” “到了,下车吧!不会有事的,无论校长怎么处罚,你都别吭声,自有我们这帮师兄弟替你求情,还有师母,她最关心你了,肯定会出面帮你挡一下,你就放心吧,咬咬牙就过去了。”康泽低声笑道。 安毅跟随康泽等人大步前行,过了下马亭就是墓道,过亭后登上石阶,山道渐陡,精巧朴实的墓庐出现眼前。 走过“慈庵”,登上数百台阶即蒋母墓穴,拜台上站满了宁沪名流和各部将领,粗粗一看,竟然不下五十人,其中一半以上安毅都非常熟悉,看到安毅的人也很礼貌恭敬地致意,没有人敢大声喧哗,也没有人在即将祭祀的时候离开所在位置来与安毅打招呼,这让安毅心里舒服了很多。上来之前,安毅才从康泽嘴里知道今天是腊月初一,是年底最后一次较大的祭祀,祭祀尚未开始众人均在肃穆等待,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拾级而上的安毅等人。 登上平坦的墓前墓台,安毅突然明白过来,师兄弟们为何要在蒋校长措辞平淡的召唤电报之后再加发一份急电、让他安毅无论如何也要赶来的原因。 蒋介石和宋美龄站在拜台,侧背对着安毅,但还是在俞济时的低声通报下望了过来,蒋介石看到安毅一身将军礼服前吊着只胳膊,脸上青紫未退,还贴着两块狗皮膏药,摇头微微一叹,转过身去开始焚香,宋美龄关切的目光中却露出一丝笑意,向安毅点点头,对俞济时悄悄说了几句。 俞济时领命悄然退下,很快转到安毅身边,把安毅和沈凤道引到墓台左侧方安静的边沿地带,转达师母的意思,完了上下打量安毅,轻轻托住安毅吊着的胳膊问他怎么会弄得如此狼狈?安毅红着脸继续撒谎说是从飞机上掉下来伤着的,完了说了句老实话:“师兄别担心,小弟大多是皮肉之伤,这手没事的,只是两根肋骨断了,不得不把这只手固定起来,便于断骨愈合。” 庄重的祭祀并没有司仪主持,场面不大,过程也很简单,蒋介石夫妇上香完毕,宾客们依次拜祭,文官鞠躬,武官敬礼,都没有行跪拜大礼,上香完毕再次致意,接着上前和站在墓碑左侧的蒋介石夫妇握手道别,在众多侍从官和警卫部队将校的礼貌陪同下,下山或休息等待或辞别而去。 安毅知道其中的很多人等这一天不知等了多久,而且辞别离去的大都是些聪明人,不是昨天拜见蒋介石之后获准特意留下就是根本不用拜见、只需露个脸让蒋介石知道他们的忠心和追随之意,就能达到来此地的目的,何况获得参加今天祭祀资格的人,不是心腹就是利益攸关者,无一不是非富即贵或者手握重兵之人。故此,安毅得以安静地详细看看墓地,俞济时和康泽等人在一旁低声向安毅介绍墓地的来由和祭祀的规矩。 呈圆椅形的蒋母墓坐南朝北,用块石水泥嵌砌,墓碣立于民国十二年,墓碑横刻“蒋母之墓”,是先总理中山先生所书,上端扇形栏刻“壶范足式”四字,两旁石狮相对,左右石柱上刻蒋校长自撰的对联,上联是“祸及贤慈,当日顽梗悔已晚”,下联是“愧为逆子,终身沉痛恨靡涯”,由德高望重的党国元老静江先生所书。墓前祭坪拜台正中铺嵌“凤凰翠竹”浮雕石板一方,与墓庐中林立许多石碑一样,都是当代名家谭延恺、于右任、吴敬桓等人的墨宝。 也许是蒋介石的特别安排,原本等候在墓坪上的显要都先后离开,前往下方一百六十八米的慈庵休息,宽阔的墓坪上,只剩下十余名出自黄埔的将领和蒋介石夫妇。 在蒋系宗亲师兄俞济时的引领下,安毅亦步亦趋走向香案,接过黄埔师兄侍从官递上的三炷檀香,交到吊着的左手上,走到墓碑前恭恭敬敬敬了个军礼,再把香移到右手,小心地安插在香炉里,深深鞠躬后退三步再次敬礼,放下手心怀忐忑地走向蒋介石夫妇。 身穿长袍马褂的蒋介石哼了一声,转过身仰起头大步离去,安毅傻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旁的十几个师兄弟没有一个敢出声,用眼神或者小幅度地挥挥手悄悄向安毅打了个招呼,跟随蒋介石下山去了。 宋美龄上前一步,关注地看着安毅,轻抚他的手,又摸摸安毅左额膏药上方尚未消肿的地方: “天哪,竟然伤成这样……你吓死我们了,安毅,从接到你出事的消息开始到你脱险之前,你的校长一直茶饭不思,爱之深也责之切啊!你可不能怪他生气。 好了,我们一起下去吧,等会儿他气消了就好了,他有很多事要和你谈谈,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估计你很长一段时间要留在校长身边工作,他可不愿让你再出去生事了,唉!你这惹祸精……” 第六四五章 训诫 第六四五章训诫 深夜,小雪又至,透出缕缕黄色灯光的慈庵在静静洒落的雪花中无比安谧。 慈庵共有主房五间,偏房六间,规模不大却精致典雅,室内梁柱上雕有各种各样的花卉,玲珑剔透别具一格。 进入慈庵正堂,两边各有两间住房,右边三间是会议室、侍从机要人员办公场所和宿舍,会议室内设有会议长台,台上铺着蓝色台毯,粉白的墙壁上悬有国内名家的国画、书法条幅,窗户悬挂青绒窗帘,周围是众多的坐椅,旁边有沙发和茶几,粉白的墙壁上,悬有国内名家的国画、书法条幅。慈庵附近的几间便房,均为来客休憩用膳的地方,总司令卫队中的近卫人员临时居住于此。 左边的两间是蒋介石和宋美龄居住之处,绿色的窗帘,黄色的衣橱,新颖的高低床,粉白的墙上悬有蒋、宋结婚照,两边均摆有沙发,屋角里,还摆有挂衣、挂帽的衣柱。进入房门是蒋介石的书房,窗边是写字台,一边是书橱,一边一组可供八人围坐谈话的沙发。墙上装饰条幅和两张水墨画,一大一小两盏壁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身为党国精英,军中高级将领,竟然黑白不分,忠奸不辨,以一己之旧情私纵共党要犯,造成的影响何其恶劣!身为全军参谋次长兼特派剿匪全权督查,你竟置作战指挥于不顾,凭一己之喜好公然违令独自驾机嬉戏巡游,弄得机毁人伤,害得全军二十余万将士为你所累,你……你现在哪一点还像个智勇双全的军中楷模?啊?你怎么不开口了?你不是很会说话的吗?每次对着几万人演讲从来都不需讲稿,你现在怎么哑巴了?回答我啊!” 蒋介石沉着脸走回书桌后面,狠狠敲桌严斥,安毅站在书桌前耷拉着脑袋,一声也不敢吭,宋美龄坐在一旁,担忧地望着师徒两人,贺衷寒、康泽、俞济时、王世和等十几个师兄全都站在客厅里,默默倾听蒋介石严厉的声音从敞开一线的门缝中传出,个个神色严峻,大气也不敢出。 坐在沙发上的陈立夫和徐恩曾微微发笑,暗自摇头,两人都知道如今羽翼已丰兵多将广的安毅已经不是自己能管得住的,唯有校长能制得住这个位高势大、奸猾似鬼的年轻楚翘。 蒋介石气鼓鼓地坐下,顺手端起水杯,发现早已喝完,骂了二十几分钟口干舌燥的,刚抬起头想要叫人倒水,安毅已经端起暖壶,毕恭毕敬地往水杯里添水,茵茵雾气袅袅而起,将安毅受伤的脸衬托得更为可怜和滑稽。 宋美龄看到蒋介石眼里的怒气消了大半,殷殷而起,上前为安毅说情:“达令,别生气了,安毅知错了,虽然他犯了错但是能很快弥补,仅三天时间他就把南昌事务和二十四军两个师调集到位,安排得井井有条,还救出了公禀番师被俘的两名重要人员;他为了我们的通信方便,刚把一辆最新改装成功的美国箱式通信大卡车送来,车上成套先进的无线电设备和走到哪儿都可以立刻投入使用的灵活性,让侍从室和参谋处那些人惊讶不已,爱不释手!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他年纪轻轻的一时放纵,并不是存心而为,相信他以后会记住这个深刻教训的。” 蒋介石哼了一声,端起水放到嘴边,突然转向宋美龄:“什么通信大卡车?” “入夜时分才开到,现在就停在外面,参谋处和机要科的人正在安毅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的指导下熟悉车上的设备,我看了一眼,十个轮子的卡车很大也很先进,仅车厢差不多就有六米长,草绿色的车身还披上了伪装网,听说只要需要,哪怕和美国收发报都行,真不知道安毅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技术和思路。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让安毅和你说说吧。”宋美龄笑着推了推安毅的手。 安毅上前半步,恭敬汇报:“禀校长,这是学生麾下无线电厂中外专家和士官学校通信科中外教官数十人历经半年努力得出的成果,学生只是提出个研究方向,他们却夜以继日不眠不休地做成了,几组技术人员分头研究,攻克了变压稳压技术、设备避震减震、接法天线和蓄电池改良等难题,进过十几次失败和改进终于初步取得成功。 五天前,技术人员利用进口的先进雪佛兰六吨军用大卡车改装成厢式移动通信车,学生脱险回到南昌的第二天就听到成功的喜报,接到校长召唤就下令把研制成功的首辆通信车开来交给侍从室的师兄弟们使用,以缓解校长通信不便的问题。 这辆车目前可以满足集团军作战需要,车上的最新美国产大功率电台和配套的几组中型电台,可以轻松指挥四到六个师的军事行动,如有需要,可以指挥到旅一级作战单位,可在行进中工作,学生自认为该车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通信指挥车,据学生所知,英、美、德、法军队的通信设备虽然先进,但还没有一个国家的军队如此组合使用。” 蒋介石一时忘了安毅的错误,非常感兴趣地问道:“你试过了?可靠性如何?” “学生还没试过,但是送车过来的四位技术专家和士官学校的五位通信教官都说基本达到了设计要求,他们从南昌经赣浙边境开到这里,两天半的时间里分别与川南、九江、南京、宜昌等地进行无线电联系,都取得了成功,反应不错。 晚饭的时候,学生亲自上车与远在昆明的益公联系,结果数分钟时间益公就复电,四次来往致电复电都很顺利,而且要求定购三辆这种车,学生很高兴,觉得有了这种先进的通信车辆,将会为我军今后的作战指挥提供诸多便利,至少今后各军开拔驻扎都不需要一次次耗费许多时间摆机器竖天线,而且拥有良好的机动性和隐蔽性,在较为平坦的路上行进也可以使用。 学生下一步的发展方向是小型化,为师旅一级研究制造出两吨左右车辆承载的小型通信车,以及把德制二〇防空高炮装到卡车上、还有就是将进口大马力卡车改装成轮式装甲车,配上十二点七口径机枪甚至二〇机关炮,以适应未来战争的需要。” 安毅详细地说出自己的发展方向,早在一年半以前他就着手这一发展计划,立志率先拥有一个机械化师,一个虽然没有坦克但是拥有高机动性强大打击能的快速反应部队,为了这一目标花再多的钱安毅也愿意,除了迫在眉睫的战争需要外,还存在一个重要原因:为将来的军队发展总结经验,积累技术。 蒋介石高兴地站起来,突然意识到什么再次缓缓坐下,沉下脸冷冷地望着安毅:“车子可以明天再看,现在你必须检讨,要做出深刻的检讨,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说吧,有什么话你就说,我听着。” 安毅心里叫苦,摸摸额头上胀痛的伤口,垂下脑袋:“校长,学生知错了,不应该在没有教官陪同的情况下冒险驾驶飞机,不应该忘记自己的职责贪图一时之快,学生定会吸取教训,不再犯这样的错误。” “笃笃!” 蒋介石敲了两下桌子,不满地呵斥:“避重就轻,避重就轻!” “可军法从无规定将领不可驾机升空啊!”安毅委屈地申辩。 “军法?你还懂军法?你要是铭记军法,就不会私放共产党要犯了!” 蒋介石恼火地站起来:“你安毅从军多年,军中纪律严格军法如山,一直是我中央军中的模范部队,难道你反而连这点基本觉悟都没有了吗?我知道,你的那些师兄邓文仪、贺衷寒、康泽、俞济时、王世和等等都为你开脱说情,就连在上海公干的戴笠几个都发来电报向我为你求情,哼!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就有恃无恐啊?” “学生不敢!” 安毅连连认错,最后低声说道:“学生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很严重,任凭校长处罚绝无怨言,学生只是担心校长处罚太重的话,学生就不能指挥部队抗击日寇的侵略了。 数日来,上海不断传来日侨在日本军队的支持下公然闹事挑起事端的消息,殴打我国民、捣毁我爱国资本家的工厂和商铺,竟然恬不知耻地命令上海的吴铁城市长严办反日和抵制日货的爱国学生和商人,明摆着就是野蛮侵略前的故技重施。 美国记者悄悄向东方通讯社的何京透露,日本国内侵华呼声高涨,三个师团正在做出征准备,加上原本驻扎朝鲜的五千人海军陆战队悄悄开到大连,何京大惊之下把情报转告学生,所以学生非常焦虑,深恐日军在长城和上海一线同时发动侵略战争,因此心急如焚,寝食难安。” 蒋介石深吸了口气,再次坐下:“这些情况我都知道,现在谈的不是这个,是你安毅的错误!” “是!” 安毅闭上嘴不再申辩。 蒋介石盯着安毅好一会儿,对着门口大喊一声:“祖燕、君山你们都进来!” 房门缓缓打开,陈立夫、徐恩曾、贺衷寒、康泽等人鱼贯而入,整齐地摆列成两排,大家望着安毅,不安地等待蒋介石发落。 蒋介石站起,转向窗子背对众人,拉开一线窗帘,望着依稀的雪花大声下令: “现宣布对安毅的处理决定:一、撤销安毅陆军中将加上将军衔,降为陆军中将;二、建议中央党部,给予安毅党内记大过处分一次;三、撤销安毅剿总司令部特派员职务,暂时进入侍从室担任军事参议;四、从今往后,禁止安毅开飞机,如有违反,相关人员将与安毅一起受到党纪和军法的严厉处罚!从现在起,安毅必须服从侍从室的全权管理!” “遵命!” 众人齐声回答。 第六四六章 老蒋出山 第六四六章老蒋出山 一九三二年元月十日,以反共反日为宗旨的“三民主义力行社”(复兴社前身)终于成立,主要负责人贺衷寒、滕杰、康泽和桂永清忙个不停,糊里糊涂添为力行社一员的安毅却没有这份心情和时间留在溪口参加成立仪式和各种会议,作为侍从室中的一员,而且又是军衔最高、影响最大的将领,安毅被蒋介石提前派往杭州,为即将出山的蒋介石打前哨。 安毅接到命令之后,立即率领自己的卫队和侍从室近卫二组,乘坐大小六辆汽车,一大早离开溪口赶赴杭州,那辆被蒋介石称之为重要新型武器的通信车也在随行车队之中,车上的主要操作人员大部分均是安毅麾下技术人员,他们将用半个月时间,对侍从室机要科的通信人员进行培训,任务完成之后方能返回南昌。 位于西子湖畔的“澄庐”,始建于民国初年,原主人是清末大臣盛宣怀的儿子盛恩颐,数年前盛家将此房产当成新婚礼物赠送给蒋介石和宋美龄,蒋氏夫妇的新婚蜜月就是在此度过的。 依山傍水的别墅建筑面积大约九百平方米,周围大树成林,洋楼半隐半现,院子宽阔平坦,点缀以园林式小亭花坛。 别墅共有大小房间三十六间,别墅外墙考究精工细作,端庄沉稳颇有气度,左右楼梯均以汉白玉构建,楼梯半道平台铸有一铜质喷水小鹿,并铸有鱼池一方,楼内的各项设施精美,一应俱全,二楼走廊贯穿南北,宽阔雅致,步入南端的大阳台,山湖美景一览无余,形同三面云山一面城的绝佳格局。 安毅来到这儿安顿完毕,立即给蒋介石致电汇报,吩咐各部按部就班开始工作,自己则领着沈凤道和林耀东登上南面的大阳台,遥望白雪飘零的西湖景色,啧啧称叹。 可陶醉不了多久,沈凤道望着湖中花船,听着船上飘来的阵阵歌声和嬉笑声,情不自禁地叹出的一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顿时让安毅的心犹如突然掉进飞雪笼罩的西子湖里一般冰凉。 连日来,国内形势再次恶化,汪精卫和孙科领衔的南京政府由于政治分歧和财政拮据,度日如年,举步艰难,只会许诺毫无建树的汪精卫不但得不到军队的支持,就连身边的盟友也一个个绝望离去,一怒之下汪精卫辞去国府委员和中央常委等显赫职务,在一片指责和冷眼中跑到上海法租界隐居了。 身无分文的孙科也跑到上海,召集各界贤达出席各种会议,最大的目的则是寻求江浙财团的支持,让政府渡过难关,可是早已看穿新政府实质、对孙科的能力普遍持怀疑态度的江浙财团根本就不买他的账,孔、宋、杜、冯等财阀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孙科,更不用谈与江浙各界探讨什么时局与发展了,上海小报公开指责孙科的各项政策,甚至用“虎父犬子”表达对孙科的不满,呼唤蒋介石出山主政的呼声则日甚一日。 正是在这样严酷的处境下,孙科才知道自己当初倾力倒蒋得不偿失,才知道肩上的担子和责任远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轻松,内忧外患愈演愈烈,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如今非但没有建立一个他就职典礼上信心百倍宣布的新政府,更没有创造出一个新秩序,反而迎来了日军频频寇犯北方国土、不断增兵上海制造事端,失业和税收大幅度下滑使得政府入不敷出,就连公务人员和广大教师的薪水也发不起,由此而产生的怨气及反对声可想而知,本来由汪精卫和孙科等人发起的倒蒋舆论,如今似乎每一句指责和控诉都落到了孙科身上,铺天盖地的反对言论甚至不需要更换内容,只需将蒋介石的名字拿掉换上汪精卫和孙科,就能成为对两人领衔的新政府最恰当的鞭挞。 对于即将崩溃的政局以及越来越严峻的政治经济形势,安毅也无能为力,对于除黄埔嫡系部队之外其他各军因军饷无着而纷纷盘剥地方、欺压民众的普遍现象,安毅也是无可奈何,他只能管好自己麾下部队,管好自己利润急剧下滑的江南集团,管好正在发展的重要阶段的川南地区,其他事情安毅实在是无能为力。 让安毅心情较为放松的是,二十四军三个师的编制获得蒋总司令的慷慨同意,并从本月开始由蒋介石负担二十四军的军饷和装备补充开支,加上朱培德的滇军、蒋总司令的黄埔嫡系定购的十二辆新型通信指挥车、以及蒋总司令以实物方式资助在军事和政治上的重要盟友张学良而购买的三百辆军卡,安毅的二十四军和江南集团得以度过最为艰难的财务困境,不需要再为这些繁琐的事情太过操心。 此后两天,安毅都在繁忙之中度过,新任浙江省主席鲁涤平拄着根拐杖来找安毅,并设宴为在江西共事多日的老朋友接风,安毅也是匆匆而过匆匆而回,整个过程还不到三个半小时,原因是前来拜访投贴的军政显要和各界名流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中外记者也像是闻到腥味的苍蝇一样蜂拥而来。安毅作为替蒋介石打前站的最高官员,相当于是蒋介石的全权代表,对来访者自然得一一亲自接待,丝毫不敢怠慢。 似乎一夜之间,全中国都知道蒋介石复出在即了。 十三日中午,蒋介石一行终于抵达杭州,蒋介石的结义兄弟黄郛也从上海赶了过来,让安毅意想不到的是,军政部长何应钦也随蒋介石而来,“澄庐”一时间门庭若市,热闹非凡,成为全国关注的中心。 此时的安毅,却相对轻松了许多,因为侍从人员和大量从事政工与外交的心腹官员的到来,迎来送往的烦琐事务已不用安毅操心,只不过在会见各界贵客和悄然而来的外国使节时,名声显赫、功勋卓著的安毅仍然需要跟随在蒋介石身边。 也正因为如此,各界来宾似乎都从安毅的出现联想到些什么,对安毅的敬意和礼貌,更胜于从前,对安毅的仕途充满想象和预测,就连通过安毅的便利,一直留在“澄庐”采访的东方通信社首席记者刘鸿也开玩笑地说:这次蒋总司令重新出山,安毅的地位恐怕会水涨船高了。 对此揣测,安毅只是笑了笑没有作答,心里却非常清楚,蒋总司令不会给他安毅多大的权利,更不会给安毅什么超出现在身份和地位的政治权利,安毅的声誉和取得的成绩已经够大够响亮了,如若在政治上更进一步,蒋介石更难控制安毅的发展和巨大的影响力。 蒋介石之所以费尽心思把安毅带在身边,似乎告诉外界他对安毅的器重和厚望,其实最大的目的是安抚安毅,表示出一种信任和期待,因为如今的西南地区实在太重要了,就像贺衷寒私下对安毅透露的一样,中日间若是大战一起,必然会选择迁都,而可以作为陪都的城市只有洛阳与重庆,而不管是迁往洛阳还是重庆,绝大部分武器弹药、粮草等供给重任最后都会沉甸甸地压在西南三省特别是四川身上,压在他安毅的身上。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安毅也隐约猜测到,通过此次对安毅的迅速营救,蒋介石非常惊讶地得知从不轻离老巢、对湖南省主席何健都不买账的湘西王张弘栾亲临南昌,指挥整个营救行动,由此而对湘西八万大军与安毅的五万川南驻军更为忌惮,若是再加上黔西石珍部四十三军和三个保安师六万余将士,安毅要是造反的话,登高一呼就能轻松起兵近二十万,已经成为全国仅次于张学良的实质性新兴军阀,如果再加上与安毅情同父子的云南朱培德五万滇军,蒋介石根本就无法撼动安毅,如今二十余万大军围剿几万装备简陋、食不果腹的红军都耗时数年,耗费千万,要是与装备精良、实力雄厚的安家军打起来,几乎没有任何的胜算,就算最后取得胜利,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和财力,何况在地形复杂、山峦叠嶂的大西南作战,对手又是在军事训练和过往战绩上步步领衔、傲视全军的百战之师,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蒋介石前脚刚到杭州,新晋中央委员、军事委员会委员陈枢铭后脚即到,这位已将宁沪卫戍司令一职和十九路军司令职务交付麾下大将蔡廷锴的资深将领也非常清楚,蒋介石的复出是无法阻挡的大势所趋,在目前的中国,也只有蒋介石才能领导全国军民抵抗外辱,也只有蒋介石能约束和管制全国多达两百余万参差不齐的军队,也只有蒋介石能获得江浙财团和中产阶级的支持,因此陈枢铭见面之后非常坦率,他毫不掩饰自己对日军增兵上海即将寇犯的深切担忧,恳请蒋介石出山领导全军,并做好充分的战争准备。 令安毅感兴趣的是,与李宗仁、白崇禧分道扬镳离开桂系的前广西省主席、第十五军军长黄绍竑也跟随陈枢铭到访。 陈枢铭和黄绍竑二人获得了蒋介石的热情接待,在两个多小时的密谈中,蒋介石非常重视陈枢铭的意见,谈到日军在上海的种种异常行动时,蒋介石指了指坐在自己身后的安毅,笑着说道: “安毅的看法与二位非常一致,他判断日军很有可能在一个月内通过挑起事端而骤然发动侵略战争,甚至大胆地预测:只要我们露出一丁点胆怯,日军就会得寸进尺,进而发起全面侵华战争,通过南北两个战场,对我国土进犯,并且为可能出现的恶劣情况进行分析,想方设法应对。” 陈枢铭欣慰地点点头,对安毅灿烂一笑:“安将军历来是料敌先机,未雨绸缪,从安将军打过的诸多战役以及对日本素来强硬的态度来看,我们一点儿也不惊讶,要是安将军没有这方面的准备,我们倒是会吃惊了,呵呵!” 众人轻声一笑,黄绍竑看到安毅神色如常,毫无得意之色,心里对这位获得李宗仁、白崇禧赞扬并深感头痛的年轻将领非常感兴趣。正好这时安毅也感兴趣地望向黄绍竑,黄绍竑微微一笑,低声问道: “安将军,我离开广西有一段日子了,请问你对广西的经济封锁解除了吗?” 安毅一愣,心如电转郑重回答:“黔西和云南方面在慎重商讨之后,已于去年底解除了与广西之间的贸易限制,三省民众已经恢复商贸往来,本人除了向益公和石珍将军表明希望看到三省恢复往来繁荣地方经济的愿望之外,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让将军费心了。” 黄绍竑摇头哈哈一笑,毫无顾忌地大声说道:“久闻军中称呼安将军为飞狐将军,果然名副其实,如今看来,不但打仗打得快跑得快,而且还有狐狸的狡猾,说话滴水不漏啊,呵呵!” 众人听了会心一笑,蒋介石也显得非常高兴和大度,陈枢铭正好有更为机密的事情要与蒋介石单独深谈,借此机会含笑建议: “季宽兄(黄绍竑字),也许你不知道安将军的酒量在军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和你恐怕有的一拼!此前季宽兄不是说希望在西湖上邀约亲朋、再携一二美女泛舟畅饮吗?估计在座的也只有安将军能够陪你了,如何?” 蒋介石那里还不知道陈枢铭的意思,眼看天色近晚,出山后又非常需要获得陈枢铭的支持,于是非常爽快地说道: “季宽如果有此雅兴,就让安毅陪你泛舟西湖吧,估计西湖的水与西江的水相比,又是另有一番滋味的,正好细细体味一番!” 黄绍竑大喜过望,站起来向蒋介石致谢,转向安毅做了个请的姿势,并客气地问道:“不知安将军可否屈驾?” 安毅连忙站起回礼:“今日得见将军,安毅三生有幸!如若将军不弃,安毅愿在前面引路。” 黄绍竑又是一笑:“好!安将军请!” “请!” 第六四七章 第六四七章 夜幕笼罩下的西湖,小雪初停,凛冽的寒风将十二米长的两层画舫吹得缓缓摇动。装饰雅致,散发着幽幽脂粉气息的上层船舱,点燃了几根手臂粗的红烛,将整个空间照耀得如白昼一般。左右舱壁悬挂的名人字画,给这个原本为调情卖笑的所在增添了几许典雅与灵气,小方桌上冒着水汽的火锅和设在一旁专门暖酒的精美小炭炉,配以两位绝美歌女钦慕的笑容,整个船舱似乎显得格外的舒适安逸,散发着温馨宁静的融融温暖。 黄绍竑将目光从船尾那桌酒宴中收回,转向安毅,面带亲切的笑容,直勾勾地盯着脸上伤痕未愈、仍然吊着左胳膊的安毅,显得粗鲁率意,却又令人毫无不快之感,因为黄绍竑略呈象目的双眼中,闪烁的是诚恳而又热切的光芒,令人深感舒服和放心。 从码头等候到登上画舫前一刻,貌似粗犷的黄绍竑便一直在悄悄观察和琢磨身边的安毅,在彼此低声交谈之时,黄绍竑也能一心两用,暗自对安毅做出自己的初步判断。安毅不为所动,表现得非常坦率自然,没有任何拘束和时下惯有的客套与虚伪,两人欣赏湖光美景时,都能随心所欲地表达自己的独特感受,从进入画舫开始,黄绍竑就更为留意安毅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黄绍竑祖籍广西容县,毕业于保定军校第三期,在击败广西军阀陆荣廷、沈鸿英统一广西的两年征战中,为顾全大局避免功败垂成而大度地放弃分歧,极力约束与李宗仁部将领闹得几乎兵戈相向的麾下众将,将老大的位置拱手让给李宗仁,甘居其后,主理军政民政,这才使得广西的统一进程顺利延续,最后取得了成功。同时,黄绍竑也是整个新桂系军队将领中最先响应三民主义、有幸见到过孙中山并与孙中山就广西统一战争和两广问题进行商讨的少数几人之一,另外三人则是李济深、当时担任联络任务的白崇禧和陈雄。 只是历史似乎与黄绍竑开了个玩笑,并没有把这位身材魁伟、威风凛凛却不乏智谋的猛将扶上更高的位置,在北伐战争和新桂系争霸天下的数年中,黄绍竑都是镇守广西的大本营,勤勉尽职、任劳任怨地为前方的李宗仁、白崇禧输送物资给养、兵员和金钱,也正因为如此,甘居幕后的黄绍竑此时并不为全国大多数军民所熟悉,军衔至今仍是中将,还比不上降衔前的后进小子安毅。 安毅这个时候也在揣摩黄绍竑这个人。由于作战要求,安毅的情报部门三年前就建立了国内各军将领的个人档案,对黄绍竑的经历与离开新桂系的具体情况比较了解,特别是在扶持石珍部发展壮大的初期,特别对桂系军队包括主帅之一的黄绍竑、当时的师长现在的广西省主席黄旭初做过研究,因为黄绍竑是桂系三巨头之一,而低调做人勤勤恳恳的黄旭初则是整个桂军中唯一毕业于中国最高军事学府陆军大学的杰出人才,但是此时的安毅对这些一言不提,似乎自己从未知晓,他也在通过黄绍竑的言行来印证自己的本来判断,看看彼此有没有合作或者是接纳的机会。 从见面伊始,画舫上两名肤色胜雪、面容娇媚绝丽的歌女就认出了安毅,两个惯经风月阅人无数的歌女在那一刻竟然激动得樱桃小嘴大开,秀目圆睁,脸上一片倾慕爱恋之色,这时安毅只要稍微暗示,估计两位坚守底线卖艺不卖身的少女就会投怀送抱,任君轻薄了。不过安毅却表现得非常自然,礼貌地低头问好后,清澈的目光并没有在二女身上过多停留,微微一笑,谦逊地将黄绍竑请入舱中,就像回到自己的家里一样率意自然,在舱中两位乖巧的小丫鬟手忙脚乱的服侍下,谦让地请黄绍竑坐下。 安毅的副官沈凤道和侍卫长林耀东警觉的目光从几女身上滑过,又看了看船舱四角,确认没有丝毫危险后,这才笑意盈盈地把黄绍竑的两名心腹随从引向船尾那一桌,将宽敞舒适的正厅让给了两位老大。 从坐下到与两位歌女相互介绍完毕,安毅的表现可以让风流倜傥的黄绍竑用无可挑剔来形容,安毅对两位娇媚诱人的歌女毫无半点儿做作,更无一丝轻视,他非常尊重两位美人儿,但言谈轻柔,毫无媚态和暧昧之色,就像对待多年认识的老朋友一样,这让年轻时期常常在左右江和西江船上喝花酒、并与一个名叫水妹的美丽歌女爱得死去活来的风流公子哥黄绍竑暗自称叹。 “安将军常来这种温柔窝?” 黄绍竑向为他斟酒的白衣歌女微微一笑,转向安毅。 安毅摇了摇头:“季宽将军是否看到小弟这么安然,才有此一问?说句老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这艘漂亮的画舫还是杭州籍的侍从官帮忙找来的,要是让小弟去找,估计现在我们还在外面吹冷风。 虽然老南昌的澄碧湖、鄱阳湖南岸和城西赣江水面都有这样的画舫,但是小弟没时间去过一次。南京秦淮河和玄武湖上也都是有名的销金窟和温柔乡,夜夜笙歌,花船穿梭,可是小弟姐姐看得紧,又是在中央各部大员眼皮子底下,小弟就是想去也得好好思量一番,深恐万一哪个缺德的家伙把事情添枝加叶告诉小弟未来的岳父大人,小弟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啦。” 黄绍竑莞尔一笑,两位美貌歌女和一旁青涩的小丫鬟听得有趣,也都捂嘴轻笑,仪态万千诱人之极,黄绍竑探身笑道: “对我胃口,我也就不客气了,痴长你几岁,就叫你一声老弟吧,哈哈!三年前,我有幸在广州的任公府上见过老弟的岳父大人欧耀庭先生,他和你的世伯任公是多年的结拜兄弟,每次回广州都会到任公家里小聚一番,我与任潮兄也是多年交情,情如手足,到了广州没事的时候,也整天到任潮兄家里混酒喝,因此有幸和富可敌国名震省港和南洋的儒商欧先生喝过三次酒,彼此谦恭互敬,相见甚欢啊! 对了,滇黔桂贸易恢复问题,也是我最先向任潮兄提出请求的,请他通过欧先生向老弟求情,求老弟抛弃前嫌网开一面,为缓解三省民众的生存压力放开禁制,也为我桂军将士筹措军费。 不瞒老弟,你先通过盟友石珍将军后说服云南省主席益公封锁三省边境商道长达两年之久,可把我们广西给害苦了,这一招杀人不见血,厉害无比啊!比起投入五个师直接攻打八桂还令人心悸,要是打仗我们还可以面对面一决胜负,你这两把软刀子无声无息地递出来,让我们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 安毅听黄绍竑说得如此直白,不禁笑了起来,嘴里连呼不敢当。两位歌女听到欧耀庭、李任潮、云南省主席朱培德等如雷贯耳的名字,极为惊讶,但想到安毅的身份,又释然了,目光中倾慕更甚。安毅和黄绍竑丝毫也没有注意两位女子的表情,极为投机地相视而笑,继续交谈。 黄绍竑与安毅对碰了一杯,望着精美的空杯,啧啧称叹,遗憾地说可惜不是状元红,而是寻常的绍兴黄酒,随即放下杯子,轻松转过话题: “记得北伐入浙作战,老弟曾到过杭州的,对吗?” 安毅颇为感慨地把玩手里的空杯,看到身边的小丫鬟要斟酒,便将杯子轻轻放在桌面,抬起头对黄绍竑笑道: “是到过,可惜那时候没福分进城,更没法接触到如此的风花雪月,接到命令就率部沿江向东开拔了。当时小弟是个上校团长,是健生将军帐下的一名中级军官,一直打到徐州,都还是健生将军直接指挥,还曾与德邻将军一起出席中外记者会……那段日子令小弟终生受益,也终身难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弟之所以会有今天,还要感谢他们两位前辈的鞭策啊!” “老弟真是快人快语,健生和德邻至今仍后悔不已,不过往事已矣,还是放眼将来吧,喝酒!” 黄绍竑说罢哈哈大笑,一把抢过小丫鬟手中的酒壶,大声吩咐:“小美人儿,去换两个大碗来,这种酒杯是招呼那些文人雅士还有那些士大夫的,我们是军中粗鲁之人,用这小杯子实在不过瘾,去吧!” “好的,两位将军稍候,小女子顺便去底舱取两坛家父酿造的状元红来助兴。” 安毅身边的黄衣女子殷殷站起,满怀兴奋地转身几步,揭开连着流苏的彩珠门帘,钻出舱门。 白衣女子含笑说道:“小颖这次可大方了,那两坛美酒是小颖父亲去年中秋来探望她时从绍兴老家背过来的,这么久她都舍不得拿出来,记得上次上海来的虞公子花一千大洋买一坛她都不肯,没想到今天这么痛快,看来,小颖和两位将军大有缘分啊!” 安毅与黄绍竑一听这酒如此珍贵,不由面面相觑,待看到白衣女子脸上的表情毫无虚伪之处,双双点头,齐声致谢。 黄绍竑大大咧咧地一把将身边玲珑妩媚的白衣女子搂进怀里,用颇为标准的官话含笑问道:“小姐芳龄几何,能否告知芳名?” 白衣女子略微挣扎,可如何挣得脱黄绍竑有力的臂弯?涨红着脸微微闭上眼睛,低声回答:“小女子叫辛欣,辛苦的辛,欣喜的欣,今年十七岁。” “好名字!有辛又有欣,苦中作乐,发人深省!其实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啊?哈哈……来,我们对饮一杯,遇到你我很高兴。” 黄绍竑温柔地扶起白衣女子,侧身端起小炉铜盆中暖着的白瓷描花酒壶,礼貌地给白衣女子斟上一杯,随后给安毅和自己也满上,前后强烈的反差,让白衣女子一时间无法适应。安毅看得颇为有趣,一脸振奋地站起身来,三人轻轻一碰一干而尽,这时名叫小颖的黄衣女子带着个船工,捧着两个粗糙但颇为古朴的坛子进来,吩咐小丫鬟暖上,便坐在安毅身边,轻轻揉搓冻得通红的小手。 嗅着弥漫开来的浓郁酒香,安毅征求小颖的意见,能否把其中一坛送给船尾的四名兄弟品尝? 小颖微微一愣,含笑照办,亲自将一坛状元红送到沈凤道他们身边,礼貌见礼之后柔声吩咐小丫鬟好好服侍几位将军,点点头再次回到安毅身边,与众人一样席地坐在厚厚的毛毯上,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高兴地向安毅介绍美味的西湖鱼片,吩咐安毅快点儿下筷子免得化了。 安毅心里颇为感动,黄绍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动声色地接过大碗,看看新拿来的状元红还未暖热,干脆用原来的酒给安毅和自己面前的大碗倒满,端起碗也不说话,略微示意一干而尽,完了陶醉地咂咂嘴,连声叫爽。 安毅淡淡一笑,也随之一干而尽,放下碗在两位女子的钦佩注视下,低声说道:“这酒的后劲很足,要是再喝完小姐慷慨赠送的那一坛,恐怕我们今晚都回不去了,很可能会大出洋相,胡乱唱歌胡乱表达倒没什么,醒来虔诚地道歉即可,要是手舞足蹈一脚踏空可就麻烦了,听说大诗人李白就是喝醉了跳下水里捞月亮淹死的,对吧?” 众人一听顿时乐开了怀,两位绝美的女子捂着小嘴,笑得花枝招展,媚人之极,黄绍竑抚掌大笑,大呼有趣。 接下来四人相处融洽,毫无拘束,不知是有意无意,安毅和黄绍竑都没谈到现实的严峻与担忧,而是向两位佳人询问着西子湖上的古今传说和经年趣事,二人也在两位兴致勃勃的美人要求下,诉说一些军中趣闻,整个酒宴笑声不断,其乐融融。 酒至半酣,两位窈窕佳人也都心神愉快地投怀送抱,毫无半点儿矫揉造作,亲昵的举动和充满暧昧的热烈气氛,看得尾舱的四名副官、侍卫长眼都直了。 第六四八章 第六四八章 寒风吹皱的湖面上,船儿轻轻荡漾,与船外寒气逼人的冷冽不同,船舱内温暖如春,笑声琅琅。 酒至半酣,小颖赠送的美酒去了一半,两位美人儿绯红的脸上写满欢欣,安毅和黄绍竑也彻底放开情怀,敞开将军服上的风纪扣。 “老弟这伤不碍事吧?”黄绍竑放下酒碗,低声笑问。 安毅也不隐瞒,简要地把整个过程告诉黄绍竑,黄绍竑听完惊讶不已,频频低叹,再次笑道: “由此看来,老弟麾下各师特务部队不简单啊!这么短时间就找到老弟,并成功将老弟带回来,这份战力非常惊人,之前听健生兄介绍过独立师特务营的强悍战斗力,如今看来实际情况要比健生兄所说强得多。 军中上层都曾热议过老弟率先组建的山地旅,无奈由于装备和训练的巨大耗费,各军各部只能望而兴叹,无法效仿,传言在中原大战和西南讨伐中老弟麾下的山地旅也时有上佳表现,老弟能否介绍一下这种新式作战部队的情况?还有老弟特务营将士又是如何组成的?” “有何不可?” 安毅随即将自己的思路、山地部队的性质、训练、作战要求和使用原则毫无保留地告诉黄绍竑,完了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其实,季宽兄在两广征战中也多次用到山地部队,广西将士的山地战可是闻名全国的,小弟估计欠缺之处只是没有配备利于山地战的武器装备、辅助工具,没有专门的集中使用和针对性训练罢了。 比如现在的湘西四十四军、黔西四十三军、川南警备部队,他们招收的兵员几乎都是山区子弟,是适应山地复杂情况下作战的队伍,他们中间的最优秀者挑选出来,经过进一步的特别训练,才是基本的特务部队,经过反复考核和淘汰,才能够胜任各种复杂情况下的侦查、突袭、骚扰、破坏等作战要求,可以说,每一个特务营的官兵都是军中的佼佼者,投入的金钱和人力物力也是相当大的。 以独立师特务营为例,每个官兵都要学习格斗、射击、爆破、通信、驾驶、武器全能操作等八项技能,最低要求每人要熟练掌握其中三项技能,因此所耗费的金钱也就很大,仅一个从千百士卒中挑选出来的专门射手,进入特务营之后在训练中耗费的子弹就不下五千发,优等射手甚至会用掉上万发子弹,这才成为一个在复杂条件下指哪儿打哪儿、一枪取敌性命的高手。 数年来,独立师的额外耗费都是小弟和弟兄们入股的企业掏腰包,军委是没有这笔拨款的,负担不轻但是很值得。” 黄绍竑呆呆望着安毅,两位女子也都花容失色惊愕不已,没想到名震天下的独立师开销这么大。黄绍竑长叹一声: “也只有老弟才有能力组建这样的精锐部队,放在任何一个地方军,都是不敢想象的……老弟,你认为独立师的总体战斗力与日军一个师团的战斗力相比,高下如何?” “季宽兄,今日前来杭州,恐怕也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吧?”安毅不答反问道。 黄绍竑点了点头:“我和陈副部长确实为了此事无比担忧,但是他与我不同,他的十九路军卫戍宁沪首当其冲,由不得他不慎重。再者,陈副部长还有自己的重要事情需要向蒋总司令请示和沟通,他其实心里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他对我说部下一万余将士的冬衣还是你慷慨帮助才解决的,没有了蒋总司令,他们如今连饭都吃不上,所以听闻蒋总司令复出便急急忙忙地赶来了,正好我回到南京,被他一起拉了过来,下午他建议我们泛舟喝酒,恐怕就是不愿意让我知道他和蒋总司令谈什么。其实谈些什么不用想就能知道,有什么可保密的?不就是为了换取生存而效忠吗?我则不同,我如今无官无权,手上没有一兵一卒,所以没他那么着急,不过对目前严峻的时局也很担忧,以目前中日军队的实力来看,恐怕一接触我们就会付出巨大代价,不能不令人寝食难安啊!” 安毅点点头:“季宽兄,为何不重建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部队?” “谈何容易?我自从毅然离开广西之时,就知道此生再也无法拥有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部队了,而且大家好聚好散,没有任何对不起兄弟朋友的地方,也不愿为了自己的私利,去给朋友们增加负担,就这么过着吧,没事风花雪月喝喝小酒也很不错的! 倒是老弟你肩上的担子重啊!放眼全军,对内色俱厉、妄言叫嚣者比比皆是,对外就没见到几个人有老弟的豪气了,要是危机乍起,恐怕老弟麾下的独立师和悄悄开到南京城对岸六和大营的十六师就得担负重任了,否则,仅凭粤军班底的十九路军,估计难以支撑几天。”黄绍竑坦率地说出自己意见。 “确实如此,小弟也正因为看到危机降临,才一再恳请总司令允许将麾下二十四军两个师秘密东调,实不相瞒,顾长风的四十四师正在湖口内侧的鄱阳湖畔展开紧张训练,模拟如何抗击日军在军舰强大炮火的支持掩护下进入江口登陆沿江一线,迂回侧击我军侧背。”安毅如实回答。 两位女子听得一头雾水,黄绍竑又是一呆,抬头望天,徐徐叹道:“怪不得老弟百战百胜,这背后付出的艰辛,没有几个人能看得到啊!愚兄服你了!服了……可是老弟,你麾下几个师战力再强,也很难在对手如此密集的舰炮甚至飞机轰炸下作战,粗略一想,付出的伤亡实在难以估量啊!老弟如何展开,又如何进行啊?” “要是换成季宽兄,你又会怎么办?”安毅反问道。 黄绍竑慎重地低头思考,良久才无奈地摇摇头:“没办法,唯一的办法只有极为冒险的一条出路,首轮相遇之后要是部队剩下一半,就奋不顾身冲上去贴近打,只有双方纠缠在一起,才能使敌人的舰炮、飞机失去作用,可是如此一来,拼完一次就没第二次了,这是逼到最后束手无策之下惨烈的孤注一掷啊!” 安毅笑了起来:“小弟的想法正是如此,不过,有一点小弟另有考量,那就是极力避免在首轮遭遇中受到重创,说得直接点儿,就是避免落入被动应战的窘境,而是主动迎战,抢占先机,只要敌人胆敢发射第一发炮弹,或者打响第一枪,小弟就不会像犹豫不决思前顾后的其他将领们那样,手忙脚乱地谈论什么积极防御,而是以最快速度,向既定方向全力出击,狠狠揍他狗日的,一开始就贴上去打,打完再说。” 黄绍竑哈哈大笑,佩服地伸出大拇指:“也只有老弟有这份胆识,也只有老弟会这么打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看来,国家积弱已久,我们这些军人的思维方式也跟着萎缩了,可悲可叹啊!今日得与老弟把酒详谈,足慰平生,恨不能早点儿结识老弟,哈哈!” “季宽兄,现在也不晚嘛,小弟几日来听到过侍从室的师兄们谈论季宽兄,其中有一种说法是建议总司令重用季宽兄这样经验丰富、果敢勇猛的人才,当然,其中也有政治上的原因,听说总司令对季宽兄也非常重视,其中可能存在抑制桂系再次发展壮大的因素,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对全国局势和军队来说利多弊少。 请恕小弟狂妄,小弟认为桂系将领中除了三巨头之外,只有两个人配得上智勇双全之将,一个是李明瑞将军,一个是黄旭初将军,除此之外令人失望,可尽管如此,仅从军事角度而言,桂系的战斗力和士卒的韧性,堪称国内屈指可数的优秀精锐,由此而观全军,就不得不令人担忧了。 因此,小弟是衷心希望季宽兄能够回到军中,借此机会进入军中决策层,如今蝇营狗苟之辈横行,自私自利目光短浅之徒手拥重兵,对内是狼,对外是羊,有胆有识敢于承担的人毕竟不多了!”安毅显然动情了。 黄绍竑双眼如电,精光闪闪,盯着安毅好久,突然畅声大笑:“说得好啊!为老弟这番坦率直言,就值得连敬三大碗……上酒啊,美女,哈哈!一见如故,我高兴啊,要是女人就大呼一见钟情了,哈哈……” 安毅端起美酒,会心一笑:“世人都以为只有男女之间才有一见钟情,其实男人之间何尝不是?只不过男人的说法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古往今来多少豪杰均在一个眼神之间,彼此心领神会相互敬重,从而做下一番不负此生的事业,留下一段又一段脍炙人口的美谈。 值此乱世,正是英雄辈出风云汇集的时代,小弟窃以为,成成败败胜胜负负倒是其次,重要的是,我来到这世上走一遭,努力了,尽力了,上对得起家国民族,下对得起父母和兄弟姐妹,也就知足了!” 黄绍竑双手一抖,美酒溢出,他感慨而激动地缓缓站起,向安毅微微鞠躬,极为动容: “好!说得好,说出了愚兄想说又说不出的心里话,贤弟一席话,令愚兄愧疚难当,也深受启迪,谢了!仅以此酒略表心意,愚兄还也有一句话与贤弟共勉:疾风知劲草,国难见豪杰!喝——” “喝——” 两只大碗“咣当”一碰,两位身穿戎装、伟岸高大的热血汉子齐齐仰头痛饮,看得两位女子和尾舱众弟兄心血澎湃,难以自抑,都知道这碗酒盛满了相遇相知的深情厚谊,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雄心壮志。 第六四九章 暴风雨前的上海 第六四九章暴风雨前的上海 第二天上午十点,在画舫上醉了一夜的安毅,辞别两位目光幽怨暗叹某人是不解风情的呆头鹅的少女,带着沈凤道和林耀东回到“澄庐”,先去客房洗了个热水澡,再换上一套干净军装来到正堂,得知与自己相扶而回的黄绍竑在与蒋介石密谈二十分钟后已经自行离去,心中不由歉然,独自走进左侧的宽大会议室,向坐在里面低声商议的蒋介石敬了个军礼,报道一声就想出来,结果在蒋介石的示意下只能硬着头皮进会议室坐下。 在座的黄郛、陈果夫、孔祥熙等人都与安毅亲热地打招呼,开玩笑问他昨晚是否掉进温柔窝里醒不来了?安毅摇头笑了笑,并没有回答,眼角的余光看到何应钦脸上不屑的鄙夷之色,也毫不在意。 蒋介石通过刚才与黄绍竑的密谈,立即明白安毅初次与黄绍竑见面就说动了这位新桂系三巨头之一,心中忧郁已去对未来充满激情的黄绍竑非常爽快地答应了蒋介石在新政府出任要职的邀请,并明确表示只要不是让他率兵攻打原来的桂系兄弟,为了国家尊严、民族利益,任凭蒋总司令差遣。 蒋介石不费任何口舌,就达到招揽这位昔日桂军主帅至今仍在两广军队中拥有深远影响力的大将非常高兴,也从黄绍竑对安毅的敬重和赞扬中,意识到这是安毅的功劳,因此对其“偶尔的放纵”毫不在意,反而意识到安毅在某些方面针对某个特定对象具有的影响力和说服力非同一般,因此一看到安毅进来,心情就变得很愉快,特意让安毅留下,参加核心问题的讨论,以示嘉许。 两个多小时后,讨论被打断了,听闻蒋介石复出特意前来拜访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一个个背景深厚,对蒋介石的复职举足轻重,因此蒋介石也丝毫不敢怠慢,只能暂时休会,出门迎接。 安毅借此机会,悄然离开,带上副官沈凤道前往后院的通信车,命令仍在车上学习的侍从室几个机要人员暂时离开一下,吩咐担任教官的部下们尽快与各部弟兄和南昌本部取得联系,一个小时后拿着厚厚一叠电文返回宿舍,开始整理研判局势变幻,重点是研究上海方面传递来的情报。 此后数日,汪精卫从上海秘密到来,与蒋介石两人闭门密商半日,随即联名致电身在广州的党内元老胡汉民返回南京,主理国事。 此电文的发出,标志着蒋、汪之间再次为了各自的利益达成谅解,重新走到一起,说得难听点儿便是完成了又一次的政治分赃,为蒋介石的再次复出奠定了坚实的政治基础——至少,目前已经没有任何势力可以阻挡蒋汪联合之后的再度称雄,蒋介石退一步获得了反对党的支持,汪精卫退一步就能再度留在国家主要领导人的宝座上,不用再去巴黎无所事事地买香水逛大街了。 汪精卫前脚刚走,被严酷处境和危险形势逼得满头大汗做梦都要被惊醒的孙科接踵到来,结果没有达到任何的预期目的,蒋介石仍然是彬彬有礼,热情相待,就是不给一分钱,也不给任何承诺,不得要领心中无比失落的孙科,只能含恨离去。 二十日下午,蒋介石收到上海市长吴铁城的密报,以及日本僧人在与国内三友实业社工人突发冲突斗殴死伤数人的消息,中方工人学生和日本数千侨民均在紧锣密鼓地筹划下一步游行示威和报复行动,形势一触即发。 蒋介石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次日上午率领文武心腹赶赴南京,为复职做最后的铺排与准备。 已经成为蒋介石军事问题上不可或缺的高参的安毅,这个时候却被蒋介石密令前往上海会晤吴铁城,要求安毅对当前形势和日军可能的决心进行评估,并一再叮嘱安毅极力避免事态的恶化,尽一切可能,减少日军的进攻借口,为军事准备赢得必要的准备时间。 分手之际,蒋介石命令通信车跟随安毅、康泽一行,紧急开往上海,以备不时之需。 这时的蒋介石,早已体会到通信车的妙用和宝贵,眼光独到的何应钦尽管对安毅素有成见,也不得不对这一新型通信设施的出现由衷赞叹,觉得可以极大地提升军队战力和加强控制,主动提请安毅加快建造步伐,郑重地表示中央军各部都非常需要这种方便快捷的新式设备。 这天傍晚,安毅的车队悄然进入上海龙华卫戍司令部。 提前接到消息的蔡廷锴将军,率领麾下将领热情迎接,此时安毅名义上仍然是参谋本部次长,从军衔和职务来说都是各军的长官,另外,由于安毅本身在粤军中一直享有念旧情、重义气的良好口碑,与粤军间从无仇怨,相处极为融洽,月初更是为十九路军解决了冬衣问题,因此深受将士们的欢迎和亲近。 蔡廷锴拉住安毅的手,一起走进司令部大门,共进晚餐。 由于军饷迟迟未发下,餐桌上的菜式很简单,除了一盘只能见到两三片肉片的回锅肉外,便是几盘素菜,不过安毅毫不在意,一边吃一边与蔡廷锴等粤军将领详细深谈,询问目前日军动态,并就十九路军驻防区的布置调整和应急方案交换意见。 蔡廷锴等将领对目前的危机虽然忧心忡忡,但也豪气干云,表达了誓死抵抗的决心和勇气,唯独抱怨本部弹药极度缺乏,武器也极为陈旧,深恐万一打起来将会受此拖累。 安毅当即表示,三天内给十九路军秘密调集三百万发子弹和一万发迫击炮弹,遗憾地说弹药是自己南京兵站库存的现货,武器装备由于各军正在换装、江南厂任务繁重,实在无法很快弄到,而且就算弄得到,也需要呈报上峰批准方能调拨。 蔡廷锴等人对安毅如此仗义已经非常感激了,哪里还敢奢望能够获得武器装备?感动之下要安毅留下来继续夜谈,无奈在路上的时候安毅已经与吴铁城约好了会面时间,无法爽约,而且一旦中日之间开战,还需要上海政府的鼎力支持,只得将安毅送进市区,直达法租界入口,看到安毅和康泽乘坐驻扎租界的办事处车辆离去,这才返回。 蔡廷锴等人回到司令部,听麾下汇报停在院中的通信车十分神秘,安毅的卫队警卫严密谢绝任何人靠近,好奇之下一同前往,得到林耀东的允许后走近通信车,左看右看,啧啧称叹,完了询问从美国买回来得花多少钱? 林耀东也没点破,含笑回答说几近四十万元,顿时把蔡廷锴等人羡慕得不行,长叹安毅的富有和门路宽广,心里琢磨老蒋复出后军饷下发,手头松动些时是否也弄回一辆用用? 二十二日上午,安毅与国民党元老、曾在平息广州商团叛乱后任公安局长,又在北伐时担任广州卫戍司令的上海市长兼淞沪警备司令吴铁城在自己寓所里详谈一夜,待客人离开后刚想要打个盹儿休息一下,就接到麾下侍卫报告杜先生投来请柬。 安毅接过请柬看完,询问来人还在不在?侍卫点了点头,又依照安毅吩咐把人领了进来,双方一打照面安毅便高兴万分,上前一把抱住来人,畅声大笑。寒暄了一会儿,戴笠笑容满面地后退一步,指了指安毅的手,询问伤情?又聊了挺久,戴笠才发现冷落了身后中等个子身穿笔挺西装的冷峻汉子,连忙引荐。安毅转头一看是辛逸,笑着致歉,礼貌地将两人请进客厅吩咐上茶,坐在一起低声交谈起来。 安毅对不苟言笑彬彬有礼的辛逸实在是了解不多,但是能从他沉静的眼睛、从容不迫的风度中体会到此人的不凡。之前安毅曾打算在南京见见辛逸,但为了救佟倩萍提前赶赴南昌,与其失之交臂,不过从何京与胡家林的介绍中,还是知道这个辛逸是杜月笙手下干将之一,名声不显,地位却仅在万墨林之下。坐在安毅身旁的沈凤道看到安毅转过头来,微微点了点头,默契地传递一种隐秘信息:此人确实是个藏而不露的高手,值得一交。 辛逸同样也沉稳地望向沈凤道,眼中微微吃惊的神色一闪而没,礼貌地向沈凤道颔首致意,随即端起茶杯,缓缓品茶,极为悠闲。 戴笠熄灭打火机,吐出口烟雾:“贤弟,校长是怎么处罚你的?” “大哥还不知道?也对,这儿距离溪口和杭州远了些,不知道也正常……放心吧,处罚不轻不重,网开一面!” 安毅看到戴笠一脸期待,就低声笑道:“降衔中将,党内记大过处分,禁止小弟再开飞机,今天小弟穿的是西装,否则大哥一眼就看出来了。” 戴笠欣慰地笑了:“小意思,以贤弟的能力,晋衔上将还不是迟早的事?党内记过算什么?汪兆铭还开除过校长的党籍,校长和李德邻也先后开除过汪兆铭的党籍,现在还不是一样过得好好的?照样当他们的中央委员,怎么了?看来校长对你还是非常关照了,否则其他人单只一个私纵共匪就吃不了兜着走。” 安毅微微一笑,拿起请柬低声致歉:“杜镛先生那里小弟这次没时间去了,等会儿见过何京等朋友,小弟就得赶回龙华,与蔡将军他们开会,完了立即赶回南京,实在抱歉了!辛兄,烦请兄长替小弟向杜镛先生问好,并代为致歉。” “将军客气了,家师也聊到将军日程繁忙,让小弟前来拜访,也算是略表心意。得益于我们在金融、进出口、娱乐业和东西贸易上的紧密合作,现在‘三鑫公司’财源广进,事业蒸蒸日上,家师和门中上下对将军无比尊重和感激,特别是将军满腔为国为民的高尚情操,在军事和商贸方面的杰出能力,让辛逸无比钦佩。能与将军相识,辛逸三生有幸!”辛逸客气地回答。 安毅莞尔一笑,连连摆手:“辛兄谬赞了,安毅愧不敢当!” “贤弟,今日前来,倒是有件事情需要麻烦贤弟。”戴笠笑道。 “大哥请说吧,你我兄弟,这么客气干什么啊?”安毅皱起眉头不悦地说道。 戴笠哈哈一笑:“是这样的,辛贤弟听说贤弟购进的数千辆美国车中,有一批高底盘、大马力的中型轿车,既能运人又能运货,辛贤弟手下弟兄生意繁忙,一直想买几辆这样的汽车,可是无处可买,向上海的美国洋行订购,却被告知要等三个半月时间才行,而且不能保证一定能供应那种在美国也是小批量特别生产的车子,辛逸刚才跟愚兄提起,想问问贤弟能不能转让五辆这样的车?” “五辆?五辆够了吗?辛兄如果需要,多拿几辆也无妨,这批车本是小弟特别为军队采购的车子,的确很少见,美国军队也用这种雪佛兰中型箱式车,可惜不是四轮驱动,否则更为理想。” 安毅转向沈凤道低声吩咐:“去给周先生打个电话,让他尽快派人送五辆雪佛兰中型厢式车到上海,让小朱转交辛兄就可以了,记我账上即可。” “请慢!” 辛逸站起来,钦佩地向安毅拱拱手:“原本我听说安将军对朋友重情重义,慷慨大度,果然名不虚传,辛逸领教了! 实不相瞒,辛逸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汽车,只是寻个借口,想看看将军会怎么处理,如今看来倒是辛逸落入下乘了。 对不起,将军,辛逸在此向将军致歉,以后若是有用得着辛逸的地方,将军尽管吩咐,辛逸定会全力以赴,要是将军看得起的话,这个朋友辛某交定了!” 戴笠微微吃了一惊,望着辛逸连声追问怎么连愚兄你都瞒着? 安毅摇头一笑,转向沈凤道大声吩咐:“沈大哥去打电话吧,这五辆车就算我送给辛大哥的一点儿心意,这种车确实很适合城郊恶劣的公路状况,想必辛大哥总有一天会用得上的,不必推辞了!” 辛逸再次拱手致礼,长长一叹,没有再谦让,紧绷的冷俊脸上,露出诚挚的笑容,整个人显得阳光和英俊多了。 第六五〇章 战云密布心如焚(一) 第六五〇章战云密布心如焚(一) 龙华卫戍司令部内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十九路军总指挥蒋光鼎也特意从苏州赶了过来,军长兼六十师师长蔡廷锴、七十八师师长区寿年等十余名主将尽数到会。 随着参谋人员在地图上标注的符号越来越多,种种情况全都表明淞沪上空战云密布,谁也无法确定日军会在何时骤然挑起战火,可是与会将领似乎都闻到了若有若无的硝烟味道。 安毅坐在蔡廷锴身边,双唇紧闭,一言不发,他下首的康泽几次悄悄望过来他都无动于衷,十九路军情报处长将三日来的所有情况汇报完毕,看到蒋光鼎、蔡廷锴脸色凝重地转向安毅,安毅则定定地看着自己,双眼闪烁的冷漠让情报处长陈琪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站在那里神色紧张,左右为难。 安毅点点头示意他坐下,缓缓站起,毫不客气地说道:“诸位前辈、诸位同仁,安毅昨日刚到上海,在上海停留了十七个小时即赶来贵部出席这个会议,在这十七小时时间里,本人掌握的情报似乎比贵部情报处的还要多一些,其中一个重要情报是——日本海军三艘战舰和一艘登陆舰于昨日凌晨四点停泊在崇明外海,距离吴淞口不到八海里。我不解的是,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何贵部情报处没有在刚才的会议中通报?反而是将各大报纸上铺天盖地的新闻重复一遍。 还有,为何贵部设于虹口区的观察站没有对日军突然出现的海军陆战队番号进行汇报?反而是对日本浪人殴打多少平民又送往哪家医院锲而不舍?作为军队情报机构,竟然如此主次不分,效率低下,我很惊讶,对贵部的情报工作颇为失望。 先声明,我在此表态并不代表参谋本部的态度,也不代表蒋总司令的态度,而是仅仅代表我自己,请各位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和负担,但是,作为参与总体战略计划制定的参谋次长,我觉得非常有必要在本人的职权范围内关注贵部情报工作的开展,想听听各位对此的意见如何。” 蒋光鼎和蔡廷锴等人非常尴尬,众将还是第一次看到好说话的安毅如此严厉地提出问题,均为之一震,但是谁也无法回答安毅的问题。 蒋光鼎恼火地瞪了陈琪煊一眼,转向安毅,虚心承认自己工作的不足,接着为难地说道:“安次长,我十九路军也就三个师,总部设在南京,六十一师卫戍南京和镇江,六十师驻扎常州与苏州,只有七十八师驻扎淞沪一线,能力和人手都很欠缺啊!针对这一情况,本人决定立刻将总部情报人员尽数调来上海,以加强淞沪地区的情报工作,希望还来得及。” 安毅点点头:“本人理解将军的苦衷,但是觉得力度还远远不够,最好能将其他两个师的情报侦察人员也都尽数调来,尽快对贵部防区、海岸线和华界、租界展开更为严密的侦查,重点是对日军异常调动和突然出现的兵力进行详细跟踪与分析。同时,将军尽可以十九路军和淞沪卫戍司令部的名义,将部分情报人员派驻海军和海关,对沿江、沿海来往船只进行严密监视,不能坐等海军和海关跑来向你们汇报。 此时正值中央政府人事发生巨大变动的时刻,海军和海关也和贵部一样不知所措,被动等待,可是敌人不等我们啊! 我会立刻致电中央军委和蒋总司令,请求中央党部调查局驻沪机构、侍从室特务处戴笠处长及时与贵部建立情报互通情报共享机制,不能再等待了,否则战火骤起,首当其冲的就是十九路军!” “太感谢了!这样一来,一举解决了大难题,我们再也不用如此被动了!”蒋光鼎感激地说道,众将领也对安毅满怀谢意。 安毅摇摇头:“目前贵部的准备工作算得上较为及时的,中央军委、军政部、参谋本部在南京召开联席会议,陈枢铭长官出席并担任会议负责人之一,也对贵部目前的布防情况、日军可能的攻击方向、挑起事端的方式手段等等进行研判,同时,由税警总队改编的两个德械师、本人曾担任军长的二十四军第十六、第四十四师也都在战备状态,胡家林将军的独立师也已做好随时增援的准备。 之所以告诉大家这个情况,是让大家明白十九路军的将士们不是孤军奋战,独自承担责任,至少在战斗打响之际,我安毅能够保证不少于两个主力师驰援贵部,并肩作战,而且会在弹药和后勤供给方面竭尽全力。 这就要求贵部将工作做得更细更全面,还是那句话,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将帅们精神大振,蔡廷锴拍拍安毅的手臂,低声致谢,随即开始了紧张的战前讨论。 一小时后,安毅看了看表,悄悄与蒋光鼎和蔡廷锴告别,赶赴南京,两人送安毅出来时,安毅仍谆谆叮嘱: 命令十九路军京沪沿线驻军,严守铁路桥梁和公路桥梁的安全,一旦战火燃起调集兵力驰援目前只有公路、铁路两条途径,由于日本海军在江面上拥有绝对控制力和炮火优势,通过水路东调军队显然是行不通了。 凌晨四点,加满油的车队缓缓驶出龙华大营,向西而去,两天两夜没闭过眼的安毅想来想去,始终无法放心,终于违反军令,悄悄给远在湖口的顾长风发去电报,要求四十四师在路程光水警师的协助下,借助夜晚悄然启程,经水路开赴铜陵,必须在天亮以前登岸完毕,随即经陆路绕过宣城,全速开赴湖州集结。 安毅打定主意,要是蒋介石怪罪下来,就以长途驰援演习为由搪塞过去,最多换来一顿喝斥,也比到时候通过拥挤不堪甚至被日军突然轰炸的京沪线有把握得多。 二十五日凌晨六点,安毅的车队顺利抵达南京,来不及回去洗漱更衣的安毅随意在街边小摊吃了点东西,立即赶到总部,准备出席即将召开的紧急军事会议。 日军的侵略企图越来越明显,日军“能登吕号”航空母舰在八艘各式军舰的护送下,已经通过青岛外海直驶上海,东北传来的消息是关东军与新增的一个旅团已经蠢蠢欲动,窥视华北,上海的日侨和日资机构出奇地安静下来,汉口、沙市、九江的日侨开始分批达乘日轮悄然撤离,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大战迫在眉睫。 上午的会议令风尘仆仆焦虑不已的安毅差点儿气破肚子,原以为是紧急军事会议,谁知政府各部大员甚至各处处长济济一堂,蒋介石和外交部官员人在会上夸夸其谈,说什么日军的一意孤行已经引起欧美各国的强烈不满,国联理事会将于今日召开会议,讨论敦促中日政府保持克制,并全力制止上海危机的进一步发展,并将尽快改组政府,以共度难关当成首要任务来办。与此同时,只当了二十几天行政院长的孙科被蒋介石和汪精卫联手架空,愤然辞职,中央各部吵吵闹闹一片混乱,急得安毅再也不顾斯文,拉住陈诚、葛敬恩、贺耀祖、陈枢铭等将领躲进小会议室里,三言两语就把目前严峻的形势和一触即发的上海危局说清楚。 众将听了安毅的话,不敢怠慢,纷纷请示蒋介石尽快召开专门军事会议,蒋介石半信半疑,还是命令陈枢铭、何应钦召集在京各部主管、各军主帅全速赶来,这才让安毅略微松了口气。 傍晚,回到家里匆匆洗完澡更换衣服的安毅来不及休息片刻,带上刚刚收到的上海情报站急报,驱车赶赴蒋介石官邸,进门后碰到恩师张治中,恭敬致礼来不及多说一句话,掏出急报,双手呈送到蒋介石面前: “校长,上海急报,学生认为情况紧急,顾不上先行致电就闯了进来,恳请校长原谅。” “咦?什么事情把你急成这样了?作为军中重要将领,应该临危不惧,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蒋介石接过电文,白了安毅一眼,转过头细细阅读,突然震惊地失声惊呼:“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快?情报准不准?准不准……” 安毅上前一步,郑重地点点头:“校长,此情报来自杜月笙先生麾下,再经我部特派情报员和十九路军情报处印证核实,日本第一遣外舰队司令官盐泽幸一少将亲自率领麾下十余将佐,分乘四辆汽车前往闸北、宝山一线实地核查,其中两组日军人员还对商务印书馆和北站进行长时间的实地勘察,虽然日本人自以为做得很隐秘,但还是被我们的人发现了。 另外,两千余人的日军海军陆战队于今日凌晨六点二十分乘坐日本商船秘密登陆,迅速开进日租界,随后对军营周边街道实施戒严。 学生分析,很有可能是外海日军舰队中六千海军陆战队中的一批,看来是日本人正在悄然分批上岸。 很显然,日本人已经不可理喻了,我们不能再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欧美各国和国联之上,那帮洋人讲民主讲程序,等他们开完会,恐怕上海早没了,南京也危险了。” 蒋介石转向机要秘书:“立即致电上海铁城,让他速报日本外交使节有何异动!还有,责成祖燕、雨农二人,全力启动一切手段,对上海地区所有日军、日侨驻地进行严密监视,发现异常迅速报告!” “是!” “文白,立即致电敬之、辞修,让他们火速赶来,由你与敬之、辞修、安毅一起组成临时应急小组,再加上杨杰和熊式辉二人,全权制定作战方案!”蒋介石走近张治中叮嘱道。 “是!” 蒋介石再次转向安毅:“说说你的打算吧!” 安毅苦笑一笑:“校长,学生没什么打算,脑子里只有一个字,快!恳请校长准许学生暗中调动二十四军两个师和独立师,他们走得越快越隐蔽,对十九路军越有利,就能为我大军集结驰援奋起抵抗获得一些宝贵时间。要是打不起来,最多悄然撤回来罢了。” 蒋介石犹豫一下,走出两步毅然回头:“准!” 第六五〇章 战云密布心如焚(二) 第六五〇章战云密布心如焚(二) 浙江青乌二镇有六千多年的悠久历史,是江南四大名镇之一,也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古镇,素有“鱼米之乡,丝绸之府”的美誉。 青乌镇以溪为界,河西为乌镇属湖州,河东为青镇属嘉兴,三国时期江东孙氏“乌程侯”的爵号便来源于此。古镇水陆交通发达,经姚震公路可与省道盐湖公路、沪杭公路相衔接,距周围的嘉兴为二十七公里,距湖州四十五公里,距吴江为六十公里,南距繁华的桐乡县城仅数里之遥,前往百公里外的上海在便捷交通条件下一日可达。 顾长风一眼就相中这个条件优厚的富庶古镇,出于军事行动的隐蔽性和突然性、部队后勤补给等方面考虑,顾长风报请军长尹继南同意,立即将所部四十四师一万三千将士带到此地。 乌镇北门外慈云桥一线,林木葱郁,濒临公路的老岳庙与庙后诸多平方树林成了将士们的宿营地。天色大亮阴云密布,本地百姓仍然不知道北面老岳庙一带已经暗藏上万精兵,见到身穿灰布军装骑着高头大马进入镇中购买粮食物品的各团军需官颇为惊讶,听到军官们杂乱的口音也不敢多问,反而是对态度和气、买卖公平的军人大生好感。 元月二十七日,上午十点,古镇北郊老岳庙大殿。 主持方丈正陪同顾长风和副师长颜耀寰一起参观殿内佛像,后面跟着两位眉清目秀的小沙弥。 尽管对突然到来的大军深感意外,但清修多年的中年主持仍然神色恬淡,礼貌有加,心中对谈吐不凡不拘一格却身穿花花绿绿士兵衣服的两位将军暗自留意。 “报告师坐:司令急电,两小时后专机将在嘉兴机场降落,接两位师座赶赴南京出席紧急会议!” 新晋上校参谋长梁振宇大步进殿低声报告,将电文递给顾长风,完了四下看看正面的金装佛像和两边的立佛。 顾长风看完还给梁振宇:“振宇,弟兄们由你带,保持隐蔽,严加警戒。另外,委屈方丈和庙里的师傅们了,今天哪里也不能去,前院两个偏殿暂时作为师部使用,具体事务振宇你拿主意吧,再让党代表、各旅各团各营教导员借机展开战前动员,把小日本往最坏的程度说,怎么能引起弟兄们的愤怒就怎么说,他们那些人有这蛊惑人心的本事,能把弟兄们说得怒发冲冠嗷嗷叫唤老子就奖励他们!时间紧急,我和老颜得快马赶赴嘉兴,三十公里路程两个小时就要赶到,估计马累得够呛。” “遵命!”梁振宇力正挺胸。 “这鬼天气能飞吗?”颜耀寰担忧地望向殿外的天空。 “放心吧,不能飞就不会有这道急令了,估计危机迫在眉睫,一触即发,走吧!”顾长风向闻言惊诧的方丈道了个歉,与颜耀寰并肩而去。 两人走到庙前,副官侍卫已经准备完毕,并把骏马牵了过来,突然一骑自西向东飞奔而来,顾长风放眼望去,东面尘土飞扬遮天蔽日,似有上万铁骑绝尘而来似地。顾长风将缰绳交给副官,背着双手屹立原地,静静等候快马到来。 特种大队队副安晋中校勒住缰绳,飞身跃下人立而起的战马,几步跑到顾长风面前,大声报告: “报告师座:老南昌兵站八十九辆卡车组成的后勤车队已经到达镇西三公里,车队满载作战物资,我师火炮也送来了,其中还有四辆刚出厂的承载防空双联炮卡车,南昌警卫旅孙小旺旅长亲自押车前来。” “这么快?太好了!”颜耀寰惊讶之余非常高兴。 “老大厉害啊!他平时总是说打大仗打的是后勤,也是这么做的,他这是让我们豪无后顾之忧啊!老颜,看来咱们不用骑马了,等小旺来了让他送我们一程。这孙子有辆非常好的配车,动力强劲,走山道如履平地,时速高达百公里,跑嘉兴这么好的公路用不着几支烟的工夫,奶奶的我都眼红了,回头我给你和振宇每人也弄一辆才行,孙小旺那孙子才旅长就有专车了,咱们怎么说也是师长、副师长、参谋长了,军衔和职务都比他高,没道理要不来!”顾长风乐呵呵地笑起来。 上午十点五十分,南京总司令部。 蒋介石、何应钦、张治中、杨杰、安毅、陈诚、葛敬恩、陈枢铭、贺耀祖、熊式辉等十名将帅围在大型地图前,三十余位各部将校参谋围坐宽大的会议桌四周后排,均在倾听将帅们的紧张讨论。 安毅站在杨杰侧后半步,望着地图上不断移动的指挥棒,心中对正在讲解的杨杰颇为钦佩,杨杰周密的思维和面面俱到却又突出重点的战略战术分析,给所有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四十三岁的杨杰中将长得方面大耳,是那种典型的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长相,云南大理人,十六岁考入云南讲武堂前身的陆军速成武备学堂,不久入保定北洋陆军军官学堂学习,二十一岁到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十期炮科学习炮兵军事指挥,后入日本陆军大学第十五期。在日本期间加入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毕业回国参加辛亥革命和护国运动诸战役,历任营指挥官、团长、旅长兼重庆卫戍司令官、重庆道尹、四川省政务厅厅长、重庆警察厅长、云南讲武堂骑兵科科长兼日语教官、护国军纵队司令、北京大总统府军事咨议兼陆军部顾问等职。二四年冬他受中山先生邀请任国民军第三军参谋长、国民军前敌总指挥、河南陆军训练处教育长,二六年任国民革命军第六军总参议参加北伐,年底任第六军十七师师长,次年四月任第六军副军长并代理军长,七月任第十八军军长和军事委员会委员兼办公厅主任,二次北伐后期接任第一集团军参谋长兼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北平行营主任、北平宪兵学校校长,次年升任陆海空总司令部行营总参谋长,随蒋介石参加蒋桂战争,任第十军军长兼左翼指挥官,加蒋冯战争后期任洛阳行营主任兼第十军长,去年当选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后任从北平迁来的陆军大学校长,现任军事委员会参谋次长兼陆军大学校长,是军内有名的军事理论家,其温和的性格、丰富的经历和深厚的资历,赢得军中一致赞誉和推崇,也是蒋介石信赖的屈指可数的军事智囊之一。 阴差阳错,战功赫赫的安毅与军中有数人的杨杰交接并不多,两人各自肩负的事务也很繁忙,每次见面都是点头即止,这次算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 杨杰讲解完毕,众将帅回到座位上展开谈论,同为参谋次长、坐在杨杰和葛敬恩中间的安毅一言不发,竖耳倾听。 多年的沉浮磨砺,已经使得安毅成熟起来,哪怕心焦如火,他的脸上也是一片安稳平和之象,兼之今日的重要会议与会者无一不是德高望重的前辈级人物,作为晚生后辈的安毅自然识大体。 会议进行不久,很快形成两种不同的意见,一种是坚决抵抗,绝不退缩,另一种是以防御为主,辅之以外交手段尽可能消弭战端,两种意见的代表人物一边是陈枢铭、贺耀祖,一边是何应钦、熊式辉,而何熊两人都是毕业于日本军事院校的军内知日派,这两个阵营的出现让安毅觉得非常有意思,虽然他和陈诚、葛敬恩均站在坚决抵抗的一边,但是看到老成持重的张治中、杨杰等人没有任何表态的意思,相互对视一眼,会意一笑,将嘴闭得紧紧的。 何应钦还在罗列一大串数字,以证明如今的国力和百废待兴之下不能燃起战火:“……再从军事能力考虑,由于政府人事更迭,各部亟待调整,至今仍没有展开各种工作的能力,我军分布各地毫无准备,一旦大战突起,如何应对? 以日本军队现代化的军舰和海上运输能力,三日之内即可从日本国内调集十个师团大军参战,而我军大部分全靠一双脚板,最近的驻皖、浙、苏数万余将士赶赴战场,恐怕最少也需要五天至一周时间,可忧可虑啊,诸位!” “那么,以何部长的意思,我们要放弃上海了?难道何部长甘心做一个民族罪人?”陈枢铭毫不客气地问道。 “并非如此,本人之所以说这许多,目的只是希望诸位慎之又慎,想方设法群策群力,商议如何将难以避免的战事控制在最低强度、最小范围之内。” 何应钦坐下后再次站起,他性格温和、温文尔雅的风度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多年来这一习惯也为他赢得军中和各界的良好口碑。 陈枢铭看到何应钦再次坐下后悄悄望向蒋介石,微微一叹不再说话,扭头望向面无表情的安毅,对坚定反日的少壮派领军人物安毅如此沉得住气颇为惊讶。 蒋介石脸色严峻,肃容正座,似乎极为专注地望向前方,其实他将所有将领脸上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在座的很多老江湖都知道何应钦的话其实代表的是他蒋介石的意见,也知道何应钦的话中充满无奈和矛盾,之所以没人驳斥,也是看在他蒋介石的面子上,但是从心底里来讲,蒋介石根本不愿避战,他的复出必须以一个爱国领袖的面目出现,而不是以懦弱者甚至被骂成卖国者的面目出现,针对四分五裂的国家和目前一片混乱的局势,也许最好的解决办法正像安毅在会前恳切进谏的一样——战争!只有一致对外、奋起抵抗外辱的正义战争,才能统一国人的思想,才能使国内各反对派暂时放下分歧,团结到他蒋介石为首的新中央政府身边来! 在众将的紧张注视中,深思熟虑的蒋介石缓缓转过头,望向安毅:“安毅将军,你是军中著名将领,是位战功卓著、在各方面都表现优秀的少壮派代表,代表了军中很大一部分将士的意见,现在请你说说自己的看法吧。不用有什么顾虑,畅所欲言吧。” 蒋介石的态度令众人暗自惊讶,何应钦更是不解,心想这个时候你让天王老子都不买账的安毅表态,以安毅那副诡辩口才和时时能蛊惑人心的狡诈思维,我刚才苦口婆心口干舌燥讲了十几分钟不就白讲了吗? 在众人的注视下,安毅合上笔记本,缓缓站起,四下微微鞠躬,扬起年轻而骄傲的头颅: “被我们辛亥革命和先烈们推翻的满清王朝,在两次鸦片战争初期都还进行过抵抗,八国联军侵华时期不但有清军抵抗,还有被刻意遗忘甚至丑化了的义和团抵抗运动,实不相瞒,独立师师长胡家林将军的爷爷就是义和团中的一员,老人死前告诉后人和八卦门的徒子徒孙,说他这辈子没有任何的荣耀,唯独对自己当年手刃四个洋鬼子深感自豪,此去泉台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第六五一章 第六五一章 众人回味过来,深思不已,安毅却没给大家继续思考的时间:“堂堂中华民国,难道连留着长辫子喜欢小脚女人、坐井观天却又腐败无能的满清王朝还不如吗?这句话不是我问的,是我代四万万民众提前问的,因为我安毅已经不用问就看到了! 诸位,别以为我安毅危言耸听,因为大家都看到了,我们中央政府各部大员们现在在做什么,他们在热议迁都啊!同志们,这就是具有数千年历史和深厚文化传承的中华民族吗?上海危机到现在为止,我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政府官员在考虑万一打起来如何支援前线、如何安置灾民、如何鼓舞士气、如何唤醒民众同仇敌忾,他们在考虑的是自己的利益,是如何尽快通知亲朋好友,如何保存家业妻小,所以他们首先想到的是逃跑!” 安毅冷冷地扫视一圈反应不一的众将:“也许有人会说这是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就算是吧,还可以套用一句俗语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是,我们身为军人,以保家卫国为己任的中华民国革命军人,我们往哪儿逃?再退一万步讲,大家都可以逃,但是由谁来下令逃跑?谁来戴上这个历史罪人的耻辱帽子?未战而先怯,在古代按军法当斩!在我安毅军中,这样的人转眼间就会被踢出军队,无论他多么有才华有涵养,一样会遭到全体将士的唾弃和蔑视。 对于历史,对于典籍,我安毅是个门外汉,不敢在大家面前班门弄斧,但是未战先怯甚至未战而逃的深厚谋略我安毅从没学过,也不想学,在此我只想向总司令、向各位前辈和长官说句心里话,也是衷心恳求:让晚辈安毅痛痛快快的打这一仗,打完了让我安毅去做李鸿章都行。” 满堂全都愣住了,看到安毅无比正经的样子,陈诚忍不住捂嘴“嗤嗤”笑了起来,这一笑具有强烈的传染性,满堂随即笑起来,贺耀祖和陈枢铭边笑边击桌大赞,蒋介石低头捂住嘴,禁不住笑骂: “娘希匹,油嘴滑舌,危言耸听……” 第六五二章 第六五二章 “臭小子,万一和谈,你真要去做李鸿章啊?” “哎哟……别打了,青姐,这是在总部啊!人多眼杂小心闲话,小弟军务在身失陪了,嘿嘿!”安毅闪过美丽的叶青,快步下楼。 叶青气鼓鼓地追上,拉住安毅的袖子:“别急啊!我受陈部长差遣特意来采访你的,等会儿我还要过江去采访胡家林将军呢。” 安毅停下脚步,盯着叶青诱人的眼睛,心念一动就知道其中原因,明白这是蒋校长授意下的结果。由于原先的孙科和汪精卫政府取消了总司令一职,蒋介石上台后成立了中央军事委员会,并被“推举”为唯一的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就连安毅也混了个候补委员,蒋介石手腕微微转动即做变通,新职务的权利比起原来的总司令可大多了。 这个时候,蒋委员长定是急于向全国军民表现自己保家卫国、爱国爱民的立场,而表现这一立场的最佳方式除了咬紧牙关真刀真枪地和侵略者拼命外,剩下的最佳、最快途径就是舆论的引导了。 可以说,陈果夫、陈立夫果断命令中央社采访战力强悍的百战雄师独立师和军中少壮派代表安毅,是非常直接有效的聪明之举。 “看什么看?没见过啊?”叶青不满地瞪了安毅一眼。 “好吧,边走边谈,坐我车去码头,我正要到独立师召开军事会议,不过会议期间你别进入独立师司令部,都是些军事机密,泄露出去对抗日大局不利……你可以先去采访将士们。” 安毅边走边说,来到楼下礼貌拉开车门让叶青先进去,随后钻了进去,坐在叶青身边,命令车子直驶中山码头。 二十五分钟后,安毅登上渡轮,转乘独立师汽车,在一干老部下的护卫下,飞速开往六合大营,进入营中一下车,叶青就看到尹继南、杨斌、顾长风、谢驰等十余名非独立师将领,心中无比惊讶,尚未来得及向这些老朋友打招呼,就听到安毅兴奋的欢呼声传来,叶青扭头一看,安毅正在与三位身穿上校军装的年轻军官热烈拥抱,雀跃不已。 尹继南对叶青笑道:“叶小姐不记得这三个人了?四年前在龙游大战之后,叶小姐还采访过他们……” “天啊!我记起来了!是叶成、杨飞……还有曲慕辰!我的天……四年了啊……”叶青欣喜地快步上前,与叶成等人亲切握手。 风度翩翩的叶成故作惊讶地问:“叶小姐怎么会仍然和四年前一模一样,容颜一点儿没变啊,天啊!明天小弟就让家里那位上门取经,如何才能留住青春,娇颜永驻。” 众人哈哈大笑,叶青高兴地笑了笑,转向成熟很多也壮实很多的杨飞:“杨长官今非昔比,气度都为之一变了,还有曲长官,还是那么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看来几年的欧洲生活,让诸位受益匪浅啊!” “可不是吗?慕辰兄刚回来就被参谋本部抢走了,要不是校长亲自找我做工作,我绝对不放人,呵呵!不过这样也好,慕辰兄学的就是战略研究和高等参谋专业,被校长和德国总教官、杨次长他们看上,也是所有弟兄们的光荣,再说了,咱们今后上下都有人,办事可方便多了!”安毅笑着解释。 叶青点点头突然问道:“你们都是将军了,三位本就是上校又是镀金留洋归来的才俊,怎么仍是上校军衔?不公平啊!” “叶小姐过奖了!我们三人跑到德国安安稳稳地留学,司令和弟兄们却在国内不停拼命,想起来我们就非常惭愧,要不是非得等到去年十二月初才能毕业,去年九一八之后我们就随司令一道回来了。” 杨飞内疚地感叹,他也和胡家林、尹继南等人一样,称呼安毅为司令了。 安毅笑着说道:“青姐请放心,明天三位弟兄的晋衔命令就会下达,老叶将担任二十四军少将副军长,杨飞将担任二十四军教导师少将师长兼军参谋长,老曲在参谋本部第一厅担任少将科长,暂时还是我的下属,呵呵!老叶和杨飞暂时跟随在我身边,做我的参谋长,等打完眼前这仗再上任。好了,青姐,你先采访军中将士吧,我们马上就要开会了,会议期间禁止打扰,请原谅!” “行,我四处走走看看,你们忙吧……等等小毅,晚上你回茜姐家吃饭吗?”叶青再次叫住安毅。 安毅回过头,无奈地说道:“尽量吧。” 晚上八点,上海日租界海军第一遣外舰队临时指挥部。 舰队司令盐泽幸一、日本总领事村井苍松、新任华东特别军事参谋石川浩一中佐、陆战队上海派遣军司令等十余名日本侵华首脑齐聚一堂,面对标注得密密麻麻的地图和复杂的情报反馈,进行紧张的商议。 总领事村井抬起微微见汗的脑袋,颇为自责地说道:“实在抱歉,驻苏杭领事疏忽了,没有将这一重要情报汇报上来,给诸君增添麻烦,尚请原谅。” 盐泽幸一大度地摆摆手,走出两步缓缓停下:“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得知敌人一个师已经开到嘉兴以西三十公里的乌镇,基本上能对敌军的动向有所掌握,遗憾的只是尚未知晓这股部队的具体番号……武田君,你的情报部门对此有何判断?” 日本陆军上海情报课武田行健大佐上前一步:“尚未有明确判断,两名雇佣的中国人刚一接近寺庙即被抓捕,至今尚未释放,看来这股中国军队非常警惕。从他们的服装来看,很可能是从江西剿共战场临时抽调过来的地方军,可是有个极为重要的情况,他们竟然拥有一个近百辆卡车的庞大车队,放眼中国军队,除了东北军外没有任何一支军队拥有这么多军用卡车,哪怕有也不会一次整体出动这么多数量,这又让我们无法进行判断了。 还有,情报显示,上午十二点左右,一架德国运输飞机降落到简陋的嘉兴机场,五分钟不到再次起飞向西,由于机场戒备森严无法窥视,但是根据我外派情报员判断,飞机是来接人的。 按照中国军队的惯例,只有军长以上级别才能享受这种高规格待遇,我们有理由判断,这股突然出现人数不明的军队很可能是一个军,或者是某个军的某个主力师。” 盐泽幸一满意地点点头,转向欲言又止的石川浩一:“石川君,你在南京中央陆军学校停留时间很长,对中国军队的情况最为了解,对此你有何想法?” “将军,属下怀疑很可能是中国年轻名将安毅的军队。”石川大声说道。 众人全都吃了一惊,盐泽幸一来到石川面前,一脸郑重:“说说你的理由。” “嗨依!从飞机和庞大车队来分析,中国军队中只有安毅的部队才拥有这种实力。其次,情报显示,安毅曾经担任军长的二十四军第十六师已经秘密进驻南京对岸的六合军营多时,开始我们怀疑是为蒋介石复职而来,如今看来很可能不是这样,或者不全是这样,以安毅用兵的智谋,他不会做让人一眼就能看穿意图的事情,如果他让人看穿意图,也是麻痹对手故意为之,因此,属下怀疑蒋介石复职后第十六师仍然留在南京,而不是返回西南的驻地,本身就有很大问题。第三,虽然安毅驻扎南昌的部队几乎全都开赴西南,其中三个旅也被他的昔日老师今日之政敌何应钦所收编,但是安毅在南昌城、以及南面十五公里的南昌县仍留下一个团的后勤部队和一个旅的警卫部队,以保证他的兵站安全和诸多企业,其中包括多家具有先进设备和技术的军工企业,因此判断,很有可能是安毅驻留南昌的部队感觉局势危急悄然东进,人数不会多于一个师,但是战斗力绝对不在任何一支中国军队之下。”石川详细地说出自己的意见。 盐泽幸一和村井等人满意地点头,盐泽幸一微微一笑,轻蔑地说区区一个陆军师,又距离上海上百公里,等他们开进战场,我们英勇的大日本陆军早就尽数登陆等等待他们了,说完吩咐参谋人员在地图上的嘉兴方向做了个黑色的箭头,并标注师级符号,放下这一问题开始对即将发起的军事侵略展开最后的复核检讨。 石川眼里担忧之色一闪而没,在目前箭在弦上的关键时刻,容不得他再有什么争辩,何况是不是安毅的部队也没有什么有力证据加以证实,从日本军队上上下下对中国军队存有的巨大优势心理和荣誉感来说,此时石川的任何意见估计都得不到重视,甚至会招来众将的呵斥和巴掌,虽然他石川出身王族旁支,虽然他对中国拥有深刻了解,但是以目前他的地位和军衔,还没有任何说话的余地。 二十八日凌晨四点,三千多日本青壮从租界四面八方悄然进入军营,默默接过官佐、军曹发放的武器和陆军军服,开始穿戴,整装完毕后十四人为一单位,集中在临时派来的军曹身边,仔细倾听武器装备的讲解和军纪的宣读。 这三千五百多日侨青壮,大部分均为日侨青年同志会成员,其中隐藏着十余名官至上尉甚至少佐的日本陆军情报人员,此时这些情报人员也和热血沸腾、被长期的军国主义兽性教育烧坏大脑的白痴一样,身穿普通士兵的军服和翻毛皮鞋,故意装作彼此不认识的样子,恭恭敬敬肃立在不可一世的军曹左右,他们将组成一个又一个特别行动大队,套用某个正式军队的番号,以弥补陆战队和先期开来的日本陆军的数量不足,时刻接受命令,对中国军队或者是任何一片民居、商铺、工厂进行血腥打击和疯狂破坏,以挑起更大的事端,燃起更大的战火。 第六五三章 第六五三章 二十八日午夜,驻上海日军由海军陆战队及武装日侨五千余人突然兵分三路突袭闸北,转眼之间击退十九军七十八师一五六旅防御阵地,攻占天通庵车站和上海火车北站,接着分兵一路,沿着铁路线步步紧逼,另外两路开始对闸北重要公共设施和主要楼房高地实施攻击占领。 消息传来,南京总司令部的会议室里,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安毅愤怒感慨之余,竟然觉得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多日来的焦虑等待和全力备战,安毅和他的数万将士们每一秒钟神经都绷紧,此时战争打响,反而没了那种苦苦等待的揪心煎熬感,整个人轻松之后,随即战意浓浓,杀心顿起。 杨杰脸色铁青豁然站起,面对蒋介石恳切进言:“委座,情况万分火急,我们不能再犹豫了,十九路军六十、六十一师当立刻东调,张治中将军的八十七师尽快开赴江阴防线,俞济时将军的八十八师全速开往苏州,作为十九路军的后援,以随时增援战场。另外,顾长风将军的四十四师应立即开赴淞沪战场,向蒋光鼎将军报到,如果军政部和外交部仍然坚持意见,力求不能扩大事态,那么就让四十四师顶着十九路军补充师的名义作战吧。现在我们既要争取和平,但也不能放弃抗争,否则一个不慎,我们都会成为千古罪人!” 这两日来,与安毅进行数次研讨心中略有底气的参谋次长杨杰果断地说出自己意见,在蒋委员长兼任参谋总长的前提下,他这个第一序位的参谋次长无异于实质上的参谋总长,此时不进言就是严重的失职。 暗地里,杨杰知道顾长风师属特务营抓获两名日军探子并突击审讯之后,胆大包天的安毅已经密令四十四师悄然绕道,开赴战场边沿,原本的乌镇驻地已被南昌后勤部队虚张声势地顶替驻扎,庞大的车队也都尽数留了下来,给外界的感观是四十四师没有动。与此同时,全军最为精锐、战斗经验最丰富的胡家林独立师也在今夜九点悄然开拔,沿着江北一线悄然东下,以避免京沪公路铁路要道上数不清的间谍和探子掌握行踪,尹继南率领的十六师仍然留在六合大营,若无其事地麻痹敌人。 蒋介石患得患失,委决不下,转向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陈枢铭:“天亮之前,能不能让十九路将士夺回失地?” “没问题!敌军进攻力量不过五千余人,还要控制那么大一片地方,定然难以集结兵力抵抗我军反攻,属下这就下令区寿年率领全师一万一千将士全力以赴,定把日寇赶回日租界去。但是后续的援兵动作一定要快,否则日军一旦增援,我们的兵力就不够用了。”陈枢铭大声回答。 见蒋介石点头以示嘉许,安毅连忙插话:“委座,属下建议调动驻上海宪兵第十六团配合一五六旅行动,宪兵团熟悉地形,装备也好些。” “好!” 蒋介石终于下定决心,转向葛敬恩:“堪侯,这就下达命令吧,另外,让宪兵司令谷纪常(谷正伦)发布命令后立即来此报道。” “是!” 蒋介石与身边的陈枢铭低声商议片刻,点了点头,站起来走向安毅,一脸的感叹:“安毅,你的判断是对的,这日本人确实包藏祸心,东北都还没完全消化掉,又打上海的主意,想逐鹿中原问鼎华夏,以完成其东亚战略布局,也不怕撑坏肚子……你能未雨绸缪,做出有针对性的安排,为师深感欣慰! 我听杨杰说你的两个师已经出发,四十四师很快就会抵达上海,与十九路军将士会合。两军作战需要协调指挥,我左思右想,非你难以担当大任! 这样吧,你暂时委屈一下,以第十九路军前敌总参谋长的身份尽快赶赴淞沪战场,协助蒋憬然(蒋光鼐)将军、蔡贤初(蔡廷锴)将军指挥作战,必须以稳定战线、拒敌于外为主要目的。记住,此乃关系全局之国战,切不可犯牛脾气,更不能为了点儿名利而与友军生出龌龊与不快,只要能抗击日寇,不管是十九路军还是二十四军,都是中国的军队!” 安毅抬头挺胸,郑重回答:“校长请尽管放心,学生不是贪图名利之辈,定会全力以赴,协助十九路军将士赢得自卫战争的胜利,一切以蒋总指挥、蔡军长为主,唯蒋、蔡二将军命令是从,不但会在服装物资、武器弹药上给予友军最大可能的帮助,而且指哪儿打哪儿,绝无二话! 只要能在第一线打击日寇,保家卫国,就是学生和二十四军将士们最大的骄傲,名利乃过眼云烟的身外之物,在国家民族利益面前,无足挂齿!” “安将军……” 陈枢铭激动地上前,紧紧地握住安毅的手。 “好、好!去吧,有什么指示我会第一时间给你电报的,你自己也要多加保重!” 蒋介石拍了拍安毅的手臂,亲自送到门口,陈枢铭和张治中也随即跟上,满怀期待地目送安毅敬礼离去。 众将看到安毅离去,均松了口气,均为安毅的胸怀肃然起敬。大家心里都清楚,只要安毅亲临前线指挥,以顾长风和胡家林两支虎狼之师的战斗力衡量,日军在短期内绝对讨不到任何便宜。 何应钦也长长地舒了口气,安毅这个总是和他唱反调的刺头一走,他心里舒服多了,正好杨杰的目光与何应钦不期而遇,两人相视一笑便低头工作。杨杰干的是如何尽快合理地调动兵力,弥补一、二线之空虚,何应钦干的是如何与外交部协商,牢牢把握战事的度与量,便于下一步谈判的有利进行。 凌晨三点,上海闸北烽烟四起,一片混乱,密集的枪炮声终于打碎所有求和派的梦想,日军的铁蹄伴随着阵阵剧烈的爆炸声和烈火燃烧的噼啪声,响彻大地,从北站至天通庵车站一线尤为激烈,十九路军一五六旅将士和宪兵十六团官兵经过初期的混乱之后渐入佳境,友军双方密切配合,舍生忘死,挡住敌军的前进步伐之后,随即展开顽强的对攻战,杀得眼红的一五六旅官兵在弹药不济的情况下,扔下步枪,冒着枪林弹雨奋勇前冲,用手榴弹将对面之守敌打退数百米,用一个个倒下的血肉之躯筑起中国军队悍不畏死的军魂。 宪兵团将士深受感染,在各连长官的率领下,依仗对地形的熟悉果断出击,灵活作战,给予不可一世的日寇迎头痛击,极大地减轻了友军的压力,为全线反攻打出了声威和士气。 三个小时的激战之后,同样损失惨重的日寇抛下三百余具尸体,全线溃败,守军官兵英勇追击,把日寇尽数赶进日租界才告一段落,数千将士不做休息,吩咐驰援而来的一一五旅弟兄全线警戒,立即投入到扑灭民居大火、救援死伤民众的行动中,用优异的表现和高尚的情操,赢得了上海人民发自内心的尊敬和爱戴。 早上七点刚过,十九路军指挥部里的蔡廷锴走出空气污浊的室内,来到门外刚吐出口恶气,就看到作战科长带着两位身穿迷彩军服、没有悬挂中央军正在普遍下发的军衔的年轻人快步走来。 蔡廷锴仔细辨认,立即大步上前,相互敬礼,随即热情地伸出双手:“顾将军来得好快啊!昨晚接到电报,我还以为最快也要到中午才能赶到呢……哈哈……这位是……” “四十四师副师长颜耀寰向将军致敬!”颜耀寰敬了个礼,主动伸出双手。 “原来是颜将军,久仰啊!”蔡廷锴高兴地端详颜耀寰,连连点头:“我早就听说颜将军在中原大战中的杰出指挥了,今日终于有幸一见,三生有幸啊!哈哈!两位里面请!” “蔡将军请!” 指挥部里,听完淞沪警备司令戴戟的战情通报,顾长风和颜耀寰随即扑向地图,向西观察,片刻之后顾长风问道: “诸位长官,如何调动和使用我部,请尽管下令,四小时内安毅长官三道命令下达,其中两条均是命令我师官兵无条件服从十九路军长官指挥,属下等严遵军令,请求长官下达命令吧!” 早已接到陈枢铭、安毅电报的蔡廷锴和众将感慨地对视一眼,点头不已,显然是对顾长风的态度很满意。当下也不客气,蔡廷锴指着地图上的吴淞口,不无担忧地说道: “到目前为止,我们仍然弄不清楚日军的具体数量,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敌人没有倾巢出动,而是有所保留。现我六十师已从西面全速开来,五个小时之内即可到达,唯一令我们担忧的便是吴淞口这个地方。若是日军在军舰强大炮火掩护下强行登陆,出现在我军侧背,则我军实难分兵拒敌,因此,能否请顾将军、颜将军率贵部开往吴淞口一线?” “好!非常好!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实不相瞒,本师驻扎湖口期间,就对反登陆作战进行过专门的训练,也总结出一些办法来应对,由我师来镇守这一线再好不过了!属下遵命!”顾长风爽快地回答。 颜耀寰抬腕看了看表,发现时间差不多了,于是上前半步:“我军官兵每人均携带两套军服、两双新式作战胶鞋,等会儿就把其中一份留下来,便于贵军补充消耗,同时也许能迷惑敌人,并对我军行踪和番号保密起到一定作用。遗憾的是钢盔只有一顶,不能留下来,还请见谅!” “太好了!如此一来,定能迷惑日军,使得敌人一时间判断模糊,以为我们是中央军之主力,不敢轻举妄动!高招!蔡某代将士们谢了!”蔡廷锴和众将均十分高兴。 顾长风补充道:“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记者纷至沓来,请将军全力应对,尽可能不让记者和任何与战斗无关之人员前往我师驻防地,对外我们也会以十九路军补充师名义应对。此外,三小时内我师通信科将会牵来电话专线,各位长官有何命令敬请下达。属下这就告辞了!” 十分钟过去,似乎是突然从地上冒出来的一支军队列队迅速通过十九路军防区侧后,每位将士都在干爽的路边放下一套迷彩服和包裹着的鞋子,随即向北面的吴淞口方向跑步前进。 十九路军弟兄看到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上万友军列队通过时竟然没有半点儿喧哗,除了脚步声之外,没有发出丝毫杂音,感慨之余,又对友军的深情厚谊大为佩服。 炮兵营长姓应名度乾,骤一听叫“应赌钱”,他也不辜负这个名字,赌博技术极为高妙,被弟兄们取了个外号“老千”。此时望着急急离去的友军,应度乾低声说道:“一个个有模有样身光颈靓,就是不知道枪响之后会怎么样。” “哟呵,你小子居然敢小看人家?我敢保证,你的炮营打不过他们炮团的任何一个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老千刚想发火,突然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瞧,连忙站直并腿敬礼,周边弟兄看到是师座区寿年,也都紧张致礼,闭紧嘴巴。 区寿年指了指不远处道路旁越堆越多的军服鞋子,低声下令:“各团各营立即去把那些衣服鞋子捡回来换上,尺码不对相互调换,二十分钟之内必须完成!” “是!” 军官们随即散去,老千走出几步再次回头:“师座,这是中央军哪支部队啊?” 区寿年轻叹一声:“安家军顾疯子的四十四师,你服气了吧?你的五千多发高爆炮弹还是人家送你的呢。” 老千一愣,随即笑道:“属下服气了,呵呵!可是不管怎么说,安将军也是我们广东的女婿,算得上是亲戚啊,不丢人,呵呵……” 与此同时,美国“安娜缇斯”号远洋客轮鸣响长笛,徐徐靠向上海黄埔码头,欧耀庭夫妇与满怀激动的爱女和纯真好奇的外孙站在船舷上,望着上海上空仍未熄灭的硝烟,无比焦虑伤感。 第六五四章 第六五四章 元月二十九日凌晨,两次反扑均被我十九路军和宪兵团将士奋勇击退的日军更为疯狂,停泊在黄浦江口的“能登吕”号航空母舰上起飞的日本飞机猛烈轰炸我闸北地界,宝山路的商务印书馆及东方图书馆均被日机炸毁,中国最大的私人藏书馆珍贵的三十万册古今典籍付之一炬,闸北街道民房多处燃烧。 日本陆战队三千余人踏着炮声发起冲锋,企图再次占领战略要地火车站,在十九路军将士的英勇反击下,三小时后抬走一百余具尸体和伤员铩羽而归,面对中国军队坚定的抗击决心,日军大出意外,只能尽数龟缩于租界之中另谋对策。 日军的暴行激起全国军民的一片愤怒,各省驻军、各大媒体、社会各界的声讨电报铺天盖地,一份份请愿电文和要求中央奋起抵抗的电报飞到南京,可犹豫不决对欧美列强和日寇仍然抱着一线希望的中央政府没有任何答复,各部大员紧急聚会,呼唤立刻迁都洛阳,而不是对英勇的十九路军将士和上海宪兵团将士慰问嘉奖。 在上报中央得不到任何答复的情况下,怒不可歇的十九路军总指挥蒋光鼎和军长蔡廷锴将军随即联名通电全国,表明十九路军将士誓死抗击外辱守土保国的坚定决心。 深知日军不会善罢甘休的蒋介石在沉重的舆论压力和军队将士们的愤怒中,采纳陈氏兄弟和杨永泰等心腹意见,立即给十九路军将士发来慰问电,并在杨杰、陈诚等将领的支持下,电告正在指挥剿共的江西省府主席和总指挥朱绍良,命令他调集兵力驰援上海战场的同时,首次公开宣告与日本死战的决心,并命令上到重庆、下到吴淞口的长江沿岸驻军对日本军舰实施戒备,如敢侵犯坚决反击。 一直主张和平解决事端的外交部在全国军民的抗议和唾骂电报中,也转变态度,于上午十点发表《自卫宣言》,并照会九国公约签字国,请求采取有效手段,制止日本的军事行动。 派系林立、你争我夺的中央政治会议在国难当头才知道搞好团结,于上午十点三十分形成正式的决议: 成立军事委员会,以法律形式确认蒋中正、冯玉祥、阎锡山、张学良等为委员,正式宣布任命蒋介石为军事委员会委员长、汪精卫为行政院长、宋子文为行政院副院长兼财政部长。新的中央政府直到现在,才在日寇的炮火声中正式形成,可是开完会宣布完几项任命决议之后,整个中央政府各部大员立刻把全副精力都用到了迁都之上,这次中央政府的效率比任何一次都快,新政府成立吵了半个月没有进展,可是牵动全国军民利益和精神寄托的首都迁移,不到半小时就获得一致通过。 中午一点,上海真如镇。 真如寺位于真如镇北首,为上海著名的佛寺,本地人俗称为“大庙”,此寺建于南宋嘉定年间,元代重建并改名为真如寺。大殿平面正方形,屋顶为单檐歇山顶,规模不大却庄重气派。十九路军军部就设在近旁的小院里,真如寺的佛塔及宝殿飞檐屋脊近在咫尺,清晰可见。 蔡廷锴、区寿年等将领陪同刚刚到来的安毅、叶成和杨飞研究完军情,胡乱吃了点儿东西便步行向南,巡视前沿阵地。 如今,真如镇已经被十九路军直属警卫团和安毅的警卫营实施戒严,提前到来的安毅警卫营装备精良,拥有二十余辆大小汽车组成的车队,其中九辆遮盖严实的军用卡车停在十九路军对面的教堂院子里,蔡廷锴等人知道其中一辆就是那种新式却很昂贵的通信指挥车,羡慕之余,也体会到安毅全力以赴、决死抗日的决心。 安毅路过真如寺时,停下脚步观望了片刻,精通四书五经、过往典故的蔡廷锴以为安毅对佛寺有着通常将领惯有的兴趣与尊重,便低声向安毅介绍此寺的历史和现状,安毅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继续向前。蔡廷锴觉得有异,低声询问安毅有何想法? 安毅笑着回答:“这座庙宇看起来很不错,布局合理,地形优越,换作我是前辈,早就把指挥部搬进庙里去了。 通常情况下,庙宇或者道观的建筑格局均为高墙深院,都是经过反复测算运程推演才会决定的风水宝地,有宽阔的院子和众多房屋可供各部门快捷地展开工作,方便的水源和安全性自成一体,能省去我们很多麻烦。 还有,出家人靠的是百姓供养,国难当头,为了天下苍生本应尽心尽力,借个方便算得了什么?总比几发炮弹飞来或者一把火烧起来要好得多。” 蔡廷锴摇头哑然失笑:“怪不得我们边上的小学你不征用,偏偏把指挥部设在对面的天主教堂里,原来是这样!还是你厉害,对那些番鬼佬我们避之不及,哪里像你二话没说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就强行进驻进去,估计要不是你的基督徒身份,就是你与各国教会之间的良好关系,否则也不会这样不管不顾,是吧?” 安毅一脸严肃地回答:“小学会征用到的,独立师和老南昌野战医院的两百余名医生、护士携带大量药品器材就要到达,小学和宝山西面的另一座学校都会成为我们负伤将士的救治场所。 至于我部驻扎的那个新建教堂,里面的英国籍华人牧师大发雷霆,上蹿下跳地抗议,被我呵斥几句哑口无言,恼羞成怒之下他放言立即到公共租界的教会告我,我就让麾下弟兄把他和其中几个假洋鬼子修士全都软禁起来,不许走出房间一步。 值此关键时刻,我军通常的做法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在我们的国土上拥有特权,拥有特权的只有我们这些抗击外辱的军人!” “好!说得好!” 蔡廷锴大声称赞,众将也非常同意安毅的观点,对安毅的胆量非常佩服,可要是换成他们恐怕就没有这个胆子了。 行至距离镇南约七十余米处,洮浦西岸桥头传来阵阵喧闹和哀求声,众将转头望去,黑压压数千人被警戒官兵拦在西侧桥头,人群中眼尖的人看到了安毅、蔡廷锴一行的不凡,连声疾呼“长官”要求见面。 蔡廷锴与身边将领低语一番,守卫桥头的团长已经快速跑来,在众将面前站住敬礼,大声汇报: “报告军座,上海和外国记者争相要求采访长官,各界代表和淞沪各学校青年情绪激动,要求给他们发枪!” 蔡廷锴沉思片刻,大声回答:“严密警戒,我这就去见见他们。” “是!” 团长敬礼转身跑开。 “慢着,前辈!” 安毅上前拉住蔡廷锴的手:“虽然人群中绝大多数都是记者和爱国民众,但是难保日军间谍和那些被他们收买的汉奸隐藏其中,最好是验明记者身份先放他们进来,接着告诉民众,让他们推举各自的代表前来商议,我们到左侧的那颗大树下等他们,那里宽敞平坦,还有两排石凳,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 “是啊,军座!安将军说得很对,谁也难担保那群人里面没有混有日本人的刺客,当年安将军在北平高校演讲的时候,就遭遇无耻的杀手,险死生还。如今大战在即,还是小心些为好。”蔡廷锴的副官和侍卫长立刻出声附和,众将也都支持安毅的意见。 蔡廷锴想想点头微微一笑,向副官吩咐了几句,与安毅等人一起走到左前方树下等待,安毅的侍卫长林耀东率领的十八铁卫早已在大树周围各主要地点完成戒备,如此迅速的反应能力,令蔡廷锴赞不绝口。 安毅笑了笑,用粤语低声说自己害怕“出师未捷身先死”划不来,并指了指侍卫长林耀东,告诉蔡廷锴,说自己的侍卫长就是广州林村的,都是同乡。蔡廷锴非常意外,特意走到林耀东身边,用乡音亲切地交谈一番。 六十余名中外记者在官兵们的引领下快步走来,安毅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与叶成、杨飞低语几句,便起身走向远处的断墙之后。 出于对麾下两个师参战的保密需要,安毅觉得还是不要让记者看到自己为好,信步之间来到偏僻的高处,掏出望远镜仔细观察苏州河沿岸和十九路军主阵地布置情况,看了数分钟,安毅感到有些问题,叫过杨飞和叶成说出自己的意见。 叶成和杨飞几乎同时意识到第二道防御阵地问题严重,放下望远镜后立刻与安毅商议起来。杨飞蹲下身子,捡起根树枝飞快画出简图,在存在问题的地段标上符号,并逐一说出自己的意见,叶成在一旁低声补充,很快就把出现隐患的弥补方法拿出来。 安毅对叶成和杨飞的进步非常满意,刚要赞扬几句,就听卫队副队长小刘的江西口音传来,抬头一看惊讶地站起,大步走到断墙入口处,乐呵呵地握住一只白嫩的小手,斜着脑袋招呼道: “卡普兰,你怎么来了?太令我吃惊了……能再次看到你绝美的容颜,我很高兴,不过我真不愿意在这儿见到你,太危险了。” 卡普兰兴奋地抓住安毅的手,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略显疲惫的安毅,柔声笑道:“远远地我就看到你了,你的身影如此熟悉,早已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之中了。亲爱的安,请允许我表达对贵国的同情和对阁下与十九路军军人们的崇敬!你们的军队以坚定的决心和优异的表现,让各国使节和军事观察家大感意外,让全世界都一改过去的观念,对中国军队生出钦佩之情,也正因为如此,狂妄的日本人所说的三个小时占领上海的言论,如今已成为驻沪各国使节和媒体的笑柄。” 安毅似乎感觉到点儿什么,联想起长期以来自己对卡普兰真实身份的怀疑,立刻重视起来,脸上却泛起迷人的微笑,非常殷勤地搀扶卡普兰迈过一块石头: “来,小心脚下……这里舒服些,空气也不错,呵呵!我的朋友,欧美各国使节有何反应?到目前为止,是否接受我们中央政府的要求,为了和平积极斡旋?” 卡普兰看看转身离去的叶成和杨飞,伸出手轻轻摘下安毅肩头的一根枯草,含情脉脉地凝视安毅,降低声音: “安,也许你根本没想到,你们政府请求外交斡旋的人员还没有出现,请美国领事官员帮忙暂停战争的日本使节已经先期到达美国领事馆,上午十一点我才从美国领事馆出来,所以我无意中见到并向在里面工作的好友询问了一番……你很惊讶?” “是,确实很惊讶!日本政府和驻沪总领事昨天还在狂妄地叫嚣如何惩罚、如何报复我们,还放言要更进一步,加强对中国的全方位制裁和打击,今天却派人来请求美国政府帮助停战,真不可思议,我认为,如此反常的迹象,通常会在背后蕴含更大的阴谋。”安毅解释道。 卡普兰赞赏地点点头:“安,你是个优秀的军事家,你的思维你的感觉如此敏锐,令人钦佩。是的,你的判断没有错,据我从欧美同行和美国领事馆朋友那里获得的点滴情况,综合来看确实是个阴谋。 安,你的军队、你的国家恐怕要经受更大的考验,而且这种考验很快会来,很可能持续一段较长的时间,因为我从英国使馆朋友那里获知,日本军队的一个师团已经乘船离开日本,这支庞大的舰队包括两艘航空母舰、十余艘各型军舰,据说还有五到七千人的海军陆战队员也夹在其中,不出四十八小时就会在上海登陆。 可是,我刚才见到贵国中央社驻上海的记者,却听他乐观地说和平在即,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很可能贵国政府已经接到美国和英国使馆的停战建议,以贵国目前的国力以及政府高层的怯弱来看,也许他们真以为和平的曙光已经出现了。” 安毅收起笑脸,默默地注视卡普兰的眼睛:“卡普兰,这个消息很重要,我该如何谢谢你才好?” 卡普兰嫣然一笑:“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我们之间早已不用说谢谢了。安,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军人,是个杰出的将军,是个博爱的拥有巨大同情心和爱国心的男人,能成为你的朋友,我深感骄傲!” 安毅情不自禁靠上前,伸出双手,轻轻拥抱卡普兰,在她柔嫩的耳边低声说道:“我的朋友,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此刻心中的复杂感情,你的深情厚谊我铭记在心,也随时愿意为你效劳。 请原谅我没时间继续和你交谈,我得把这一重要情报传回南京去,你要是有急事,可以到法租界的‘毅园’找一个叫刘昊的年轻人,他是我最新调到上海的联络官,他知道如何跟我取得联系,在最近一段时间里,还请你为我的行踪保密,我不想让日本人知道我到了这里。亲爱的,明白吗?” 卡普兰搂住安毅的脖子,顺势在他脸颊亲了一下:“明白了……安,这种感觉可真好……” “什么感觉?” 安毅轻轻离开她曼妙的身躯,不解地问道。 卡普兰微微一笑,用力捏了捏安毅的手掌,勾魂摄魄的眸子凝视安毅片刻,缓缓转身离去。安毅目送小刘领着卡普兰远去,回头看到叶成和杨飞对自己竖起大拇指,笑了笑把两人招到身边,随即将卡普兰透露的情报告诉两人。 “消息准确?”杨飞双眉一震。 叶成若有所思地问道:“司令,卡普兰是什么身份?” 安毅摇了摇头:“一直以新闻记者面目出现,其他的目前暂时无法证实。” 叶成释然道:“属下有一点很怀疑,很有可能英美各国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在华利益受到日本人的侵犯或者排挤,才通过这位美丽动人的小姐告知司令如此机密而具体的情报。还有,属下在德国期间就非常注意从新闻报纸和军队言论中,琢磨德国人和欧洲各国的对华态度,相信欧洲各国只要是在华存在既得利益的,都不愿意看到日本一家独大,这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因此,卡普兰的情报很可能具有深远意义,最起码具有很大的真实性,而且他们非常明白,要把情报交给谁,才能起到重要作用,才能出现他们乐于看到的激烈抵抗、以及日本人可能由此陷入的窘迫处境。” “方绿兄的分析很有道理!司令,咱们该如何应对?”杨飞问道。 安毅沉思片刻,果断决定:“老叶,你负责以我名义草拟电报,将这一情况直接呈报军事委员会;杨飞,回去之后立刻给独立师、十六师、四十四师致电,请他们将麾下三个特种大队尽数借调给我,十二小时内必须赶到真如指挥部报到!另:给湖口的路程光、湘西的张弘栾、刚返回川南的杨斌和老南昌总部发报,即日起启动‘怒龙计划’!咱们不能消极等待,既然日军敢于轰炸杀戮我贫民,我们就敢以牙还牙,战争期间没有任何的仁慈与道德可言,日商船、租界、侨民等所有在华的日本人和他们的财产,都是我们重点打击的对象!” “明白了!走!”杨飞重重点头。 三人在侍卫的护送下,绕过断墙,走出北面的小树林,正好警卫营的一辆敞篷中型卡车开来, 安毅挥手叫停,司机连忙停车下来敬礼,安毅一巴掌拍到司机脑袋上骂他还记不记得战场条例?司机连忙放下手低头认错。安毅二话不说跳上驾驶位,叶成和杨飞以及卫队弟兄飞快冲上车厢,卡车轰鸣着转了个大弯,调头向北疾驰而去。 “咦?开车那人很像安将军啊!怎么穿士兵衣服?”正在与蔡廷锴等将领热情交谈强烈要求参军的百余学子中发出一声惊呼。 边上一位连忙看了过去:“走远了,看不清……我说小东你是否看花眼了?堂堂参谋次长,身为陆军中将的安将军,还用自己开车吗?” “你们说什么?”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 “纳兰老师,小东说看到安将军了,真是的,我看小东崇拜安将军弄得自己眼花了,整天想加入安家军,弄得看谁都以为是安将军,呵呵!” 纳兰飘雪转出人群,遥望已经远去的卡车,心弦没来由颤动两下。 第六五五章 第六五五章 “报告:独立师特种大队已顺利渡江,四十分钟之内即可到达侧后预定位置。” “报告:十六师特种大队已与四十四师弟兄汇合,三十分钟内即可报到。” “司令,三号小组急报:日本海军陆战队三千余人十五分钟前登陆杨树浦,江边日军修械所中的六辆坦克已经修复,正以间隔五分钟一辆的发车速度向北开进。” 安毅看了一眼腕上的新手表,微微点了点头。这块手表是龚茜得知安毅的手表被红军缴去之后重新买的一块,样式和原来那块一模一样。胡家林与身边的尹继南、顾长风简单商议几句,飞快写下一行字递给叶成。叶成看完后觉得可行,想了想不放心,几步走到安毅面前,把纸条递到安毅手里。 “意见一致?” 安毅快速读完放下纸条扫视一圈众弟兄,看到众人点头,这才转向尹继南:“继南,你来给道叔去电,要求一次至少供给我们五千枚地雷,另加两千发六〇燃烧弹,你觉得够吗?” “暂时够用了,但必须敦促江南厂尽快生产,特别是地雷和手榴弹,多多益善。如果我们的判断不错的话,将会在闸北和宝山一线发生激烈巷战,宝山是我部防区没问题,闸北是十九路军弟兄的防区,对于巷战恐怕他们经验不多,特别是对付日军的坦克,我担心他们连燃烧弹都不会做,如果可以的话,让胡子的特种大队派出一组教官过去吧。”尹继南细心地回答并提出意见。 胡家林看到安毅征询的目光望了过来,挥了挥手,微微一笑:“兵都交给你了,你还看我干吗?” 众弟兄听了哈哈一笑,安毅点点头答应下来:“就这么办了,等会儿我和老叶去找蔡将军他们商议即可。杨飞……” “到!” 杨飞将文件夹递给机要参谋,回到安毅身边。 安毅上下端详穿上少将制服风度翩翩的杨飞:“啧啧!可真帅!估计你穿上西装,一样会惹来女人们的一串串口水。” 众弟兄哄笑连连,杨飞皱眉责怪:“老大,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这样不正经啊?都是中将参谋次长了,影响多不好?” 安毅莞尔一笑,收起笑容郑重问道:“我想让你进入法租界,主持那里的秘密工作和绝密计划执行,你觉得怎么样?” 杨飞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安毅,尹继南笑着解释:“是这样的,刘昊的情报工作非常繁重,六个小组都需要他来统领,与上海滩各帮会和爱国学生团体的联络也全靠他和临时赶来帮忙的陈瑜,这会儿忙不过来了,必须得补充人手。再者,参与计划实施的行动小组力量极为薄弱,没有精通特种作战策划和指挥的领军人物,而你在留洋前就是老大的特种计划实施者,经验丰富,老大打算将一个分队的弟兄派去租界,里面有爆破组、狙击组、突击组、侦察组和交通支援组,将从三个特种大队中择优抽调,你熟悉的爆破专家韩先至上校和后起之秀陈实地中尉也将服从你的领导。还有,估计日本人和社会各界对我安家军主要将校颇为熟悉,而你离开得早,现在没人认识你,风度翩翩又能说一口标准的英语、德语,你去最合适不过了。” “好,属下定会全力以赴。”杨飞立正挺胸,毫无二话。 安毅满意地点了点头:“放心吧,虽然这次你肩头的重任很繁重,但租界内到处都有咱们的朋友支持你,特种分队弟兄们必要的身份证明和临时落脚点,也都会在两个小时之内得到解决,‘毅园’中的汽车、无线电台、电话等应有尽有,只要你需要,所有的消息都能在最短时间内获得,拿不定主意你就给我来电报,我会想办法的。” “明白!如果这么好的条件我都完成不了任务,干脆自己抹脖子算了。” 杨飞笑着回答,信心百倍。 十分钟后,尹继南、胡家林、顾长风乘坐车离开安毅的前敌指挥部,前往西面四虎桥二十四军指挥部。 这时,四十四师工兵营弟兄已经在桥头以西长满树林的土岗之下挖出了个深五米、长宽约七米,三个隐蔽出口均与各方向战壕相同的坚固掩体,入口上方覆盖着四处搜罗来的厚厚钢板,并于昨夜浇注水泥,再覆盖近两米深的土层,加上了繁复的伪装网。通信兵也将电话线牵到三个前线指挥所和安毅所在的前敌指挥部,通信设施极为完备。这个距离前线非常近、大违常规的四虎桥指挥部,将会成为二十四军将领指挥战斗的地方。 西南五公里内两个设置在大道旁的指挥部,则是后勤部门之所在,真正的野战医院还在西面比邻一片荒凉山岗的黄渡镇密林里,东临通向东、北两方的马桥岔河,距离沪宁公路约四百米,由此可见二十四军将士的训练有素和良苦用心。 晨曦到来,天色微亮,十九路军将领完成阵地布局修正计划之后,拉上安毅和叶成,策马前往第二道阵地实地巡查,半个小时前接到紧急命令刚用完简单早餐的八千余名将士分布在六公里长的漫长战线上,开始挥动锄头铁锹,挖掘修筑工事。 众将行走一圈下来,站在兰溪岗高处四下遥望,对目前的施工进展无奈感叹。 安毅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想了想突然发问:“六十一师将士休整补充进行得如何了?” “已经休息大半夜了。”师长毛维寿回答。 众将听安毅有此一问,全都感兴趣地望了过来,安毅笑了笑卖了个关子:“诸位,如果六十一师将士加上两个师的后勤人员,在三个小时之内每人找来一根三米长以上的木头和一根绳子,我有把握在五小时之内把这段六公里长的战壕建成,而且还能修出三公里长的交通壕来。” “这……可能吗?如今几乎一半的战壕需要改道重建,时间太紧张了,我原本还打算把邓志才的一二〇旅调上来帮忙,尽管这样没有十二个小时也不可能完成。” 六十师代理师长沈光汉看了看安毅,神色间非常怀疑,众将也都表示相同的意思。 唯有蔡廷锴深知安家军工事施工的超强能力和屡屡独创的施工技术,看到安毅脸带微笑不置可否的样子,连忙打断麾下将领的话: “诸位不记得了?安老弟编写的工兵操典至今仍是各军事学校的教材,既然有此一说,肯定已有把握……说吧,安老弟,只要你决定下来,我让麾下弟兄三小时内无论如何也要弄回一万五千根木头和绳子。” “好!” 安毅转向沈凤道:“沈副官,立刻通知正在修整的三个大队弟兄,放下武器换上常服,只带施工工具跑步前来,命令独立师工兵团排长以上副职全速赶来此地报道。” “是!” 三个半小时后,从北站前沿阵地返回的蔡廷锴等十余名将领站在安毅的身边,一个个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放眼望去,整条六公里长的施工线上尘土飞扬,热火朝天,由于十九路军弟兄都换上了迷彩服,众将根本分不清楚那些是自己的将士,那些是安毅的麾下官兵。 只见一条弯弯曲曲但是充分利用原有地形的崭新战壕已经逐渐成型,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选址非常巧妙的掩体正在覆盖一层层原木连接的天顶,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黄土后再覆盖原木,拐角别扭的连接处,经过拓宽和夯下一排排木桩,变得圆滑便捷,深度也增加了几乎一倍,整个战壕尚未完成,众将已可以看清雏形,标准的施工质量和快捷的速度让大家赞不绝口,叹为观止。 在众将的请求下,安毅详细解释:“原本的战壕在射击高度和火力点设置方面均有所欠缺,也许是太过匆忙的缘故,战壕的深度、宽度和迎敌面都欠合理,尽管现在改建的战壕也难以抵御敌军炮火的反复轰炸,但是将士们的射击环境、通过速度、后勤补给和生存概率都成倍地提高了。 独立师和二十四军各师历来重视土工作业和战壕阵地的选择与设计,在这方面,国内还有一支军队做得相当好,那就是阎百川将军的晋绥军。数年来,只要提起晋绥军的防御能力,各军无不交口称赞,其中很大原因就是土工作业能力很强,而且军中有一套严格的规章制度,个中典范就是原晋绥军大将傅作义将军,我每当想起就不得不佩服阎百川将军啊!” “晋绥军虽强,但再强也强不过安将军麾下将士,如今军中谁不知道安家军战力强横,能攻善守?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看来我们有待向友军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多谢安老弟了,你这是给我们上了一堂重要的军事基础课,相信我们的将士们经此一役,会有深刻体会的,谢了!”区寿年大声致谢。 “不客气,小弟在中央军校和士官学校期间就是上这些基础课程的,在我军无论装备、训练和后勤都与列强军队差距甚远的无奈情况下,只能多流汗、多想办法如何尽可能保存自己,不去做无畏的牺牲,如今看来中央军各部已经有所转变,令人欣慰。但让人遗憾的是,地方军中仍然存在不少这方面的问题,希望通过这一次深刻体会,使得十九路军将士重视起来,形成一个好的传统和习惯,同时也让一直狂妄叫嚣、极度轻视我中国军队的日寇付出更大代价。” 安毅说完转向蔡廷锴,压低声音:“明天下午,我将派出一个工兵营携带一千枚反步兵地雷到这儿来,让十六师工兵弟兄向贵部工兵传授埋设地雷的基本技术,在最容易被敌军攻上的阵地前沿尽数埋设,为防御的弟兄们减轻点儿压力。” 蔡廷锴大喜过望,握着安毅的手连连致谢:“实在太感激了!我们早已向陈长官提出这个要求,无奈陈长官与葛次长通气后才知道,目前只有你们安家军和中央直属四个师拥有埋设和使用新式地雷的技术,没人指导事倍功半不说还容易误伤自己,所以一直留有遗憾,如今有老弟无私相助,不知如何感谢才是啊!” “不用感谢我了,这次两军并肩作战,彼此情同手足同生共死,说得难听点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帮助贵部也就是帮我们自己,这点认识我们各师官兵还是有的。 如今日寇积蓄实力等待援军,下一次战火再起就不像前两次这么轻松了,虽然我们三个师布置在贵部侧翼和北线,但若是日寇下定决心从吴淞口一线进犯,飞机和大口径舰炮将会对我部阵地实施饱和轰击,我们承受的压力将会很大,到时候不但不能增援贵部,很有可能还需要贵部增援,生死存亡关头,何分你我啊?”安毅感慨地望着前方。 蔡廷锴深知处境的艰难,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区寿年突然问道:“我们这边的阵地都修得如此严格,想必四十四师弟兄也在为此挥汗如雨吧?” 安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叶成上前一步,低声解释:“这样的工事在沿江阵地没有什么大用,日军大口径舰炮和重磅航空炸弹倾泻下来,什么也没了,因此四十四师弟兄都在睡觉,而他们侧后的十六师弟兄正在夜以继日地挖,防御阵地的选择地点均在敌舰大部分炮弹射程边沿,恐怕此刻他们比此地正在施工的将士们更苦更累。” 蔡廷锴惊讶地问道:“那么四十四师弟兄将如何展开?” 安毅惨然一笑:“敌动我动,抢占先机,迂回潜行,提前准备,敌踪一现就贴上去拼命,争取以最快速度迫近登岸日寇,在吴淞口一线可以登陆的地点和镇子里打贴身近战,打巷战,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众将听了大吃一惊,随即联想到近战和巷战的惨烈,无不为安家军誓死奋战的决心肃然起敬。 第六五六章 第六五六章 元月三十一日下午,闸北及宝山地区民众蜂拥而出,举家带口大包小包匆匆奔逃,远离战乱之地,整个城北哭声震天,喊声不绝,协助民众离开战地的十九路军将士难过得流下热泪。 安毅站在教堂钟楼上,举起望远镜徐徐环视,胡子拉渣的脸上一片铁青,身边的将校们个个义愤填膺却咬牙无言,默默倾听隐隐传来的哭声忍受钻心的痛楚,身为军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老乡亲绝望地逃离家园,就在自己眼皮底下一路悲呼洒泪如雨,心里的愧疚、悲哀、耻辱和仇恨几乎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司令,南昌来电,欧先生和小姐一家已经顺利抵达南昌,现已安顿下来,道叔请司令无需记挂。” 二十五岁的陈般年上尉悄然来到安毅身后低声汇报,这位黄埔七期工兵科毕业生是安毅亲传的得意门生,因基础扎实、悟性奇佳而被安毅调入士官学校特别班深造,毕业后调入独立师见习半年,月初安毅组建参谋班子正式调到安毅身边,担任上尉机要参谋。 安毅放下望远镜,很久才缓缓回头:“知道了,去忙吧。” 陈般年犹豫一下:“司令,不回个电吗?” 安毅指向东南方向:“你看,这成千上万的父老乡亲今晚将睡哪儿?吃什么?谁能帮助他们?再看看那一个个哭泣的孩子和女人,我这个司令还有心情回电报吗……” 叶成上来轻轻带走难过的陈般年,送到楼梯口,低声吩咐:“悄悄以司令的名义给欧先生回电,热情问候并说明大战在即无暇分身,稍有空余即前往叩见。” “这……” 陈般年不敢越权。 “去吧,有事我顶着。” 叶成挥挥手让他快去办,回到安毅身边,望着上海城方向深深吸口气再缓缓呼出,沉稳冷峻如叶成这样的人也觉得自己的心里沉甸甸的满是酸楚。 就在昨日,国民政府发表宣言移往洛阳办公,实为迁都却仍死要面子加以粉饰,宣言发表之前国家主席林森早已率领大批文官仓皇西奔,蒋中正、汪兆铭等在宣言发表后离开南京之前,一面通电勉励革命军将士与日寇周旋到底,一面授意上海市长吴铁城、新任外交部长黄郛,拉上所谓的友邦英美领事与日领事村井、司令盐泽、第十九路军总指挥蒋光鼐等人谈判,最后商定自三十日下午六时起停战三日,便于战区人民迁避。 对于日本人狂妄自大甚为不满的英国人恼火之下,高举“正义大旗”,严正通知日本。不能容许日军以上海公共租界为基地,并拉上美国一起抗议日军在沪的军事行动,指责日军违反各国权益,超出防卫手段。赋闲上海的孙科也不甘寂寞,向新闻记者高呼一番口号之后,宣布他将电请军政部长何应钦迅速派兵增援上海。 安毅和弟兄们冷眼看着这一切,明知道这是日军的缓兵之计,却碍着军委“停战期间禁止生衅,违者严惩”的严苛命令,只能眼睁睁观望苦苦等待而无能为力。 “诸位请看!东北方向出现三架敌机,正在向我开来。”沈凤道大声示警。 众人举目望去,很快看到三家喷涂红圈膏药标志的日本军机低空飞来,安毅大叫不好是轰炸机,众弟兄立即飞速下楼,跑得最快的林耀东一到楼下就冲向值班室,大声吩咐防空炮火准备,三十余名弟兄放下手中一切,飞也似地冲向四辆承载瑞典产双联二〇防空炮的改装军卡,防空营少校营长大呼发动汽车全速备战,率先揭开覆盖车厢的绿色帆布,冲向前方大树底下,飞快钻进敞篷指挥车,折腾了五分钟刚率车队开出院门,就听斜对面的十九路军司令部方向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声,几块砖石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激射而来,将教堂正面的彩色玻璃打得稀巴烂,几颗撞击在墙上的砖头反弹过来砸在地上,冒出串串火花。 天上的敌机呼啸而去向南划出个大圈,不紧不慢地飞向东面的天边。 “叫他们回来吧,没用,研究所弄不成雷达之前,没有十分钟以上的提前预警,鸟毛都打不到一根,回来吧!” 安毅无奈地望向林耀东:“带上卫队,准备运送伤员的车辆,跟我走,蔡将军的指挥部恐怕遭殃了。” 叶成黑着脸咬牙切齿:“日本人果然毫无信义可言,定下的三日停火期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对我军悍然发动突然袭击……司令,我终于体会你的心情了,知道为什么你会提前三个月制定颇为狠毒的‘怒龙计划’,看来不报复他们不行了。” 安毅斜眼望向走在身边气得微微发抖的叶成:“你终于明白我的苦衷了?之前你对我的计划持保留意见,说不符合国际法,不人道,不能和日本人那样没有人性,你现在该醒悟了吧? 老叶,你足智多谋,与身边弟兄们比起来也够厚够黑,但是你仍然很善良很正统,孔孟道义深入了你的骨髓之中,没有血的代价,没有一次次阵痛的洗礼,也许你还是摆脱不了胡子所说的妇人之仁,我觉得你只有过了自己心里的这道关口,才会迸发出你杰出的才华! 相信我,这还只是个开始,日寇更为血腥更为兽行的畜牲手段还在后头,日本人今日背信弃义扔几颗炸弹,与之前在我们二次北伐到济南、以及如今正在东三省实施无数兽性惨案相比算得了什么?你不信就走着瞧……出发!” 叶成难过地望向前方浓烈的硝烟和熊熊火光,仍在嗡嗡作响的双耳听到隐约传来的哀号声,连忙望去,发现安毅已经冲向东方被炸得一片狼藉的街道和民房,卫队也跟着冲过去嘴里大呼救护队,百米外数以百计的民众抢天哭地,一片混乱,叶成看到南面十九路军指挥部院子被炸塌一个角,原本竖立的无线电天线连同阁楼已经消失不见,院子里十九路军军长蔡廷锴等将士们怒火万丈指天骂娘,乱成一团的卫兵迅速冲出,四面警戒恢复秩序,知道指挥部里众将帅无恙,又跑向被炸死炸伤的民众,没赶到硝烟刺鼻、满地残肢断臂的爆炸范围,就看到安毅抱着个断了半截腿仍在哭喊的孩子冲出来,“扑通”一声跪在路上,飞快地给孩子捆扎断腿,嘴里还在大声叫喊卫生员。 此次爆炸正值民众迁移高峰,死难民众五十余人,受伤百余人,前敌指挥部四辆卡车加上安毅的坐车运了两轮才将伤员尽数运抵西面的野战医院,浑身血污的众侍卫紧紧围护在安毅周围,脸上手上全都是血水的安毅却拉上情报参谋,冷冷命令: “马上拍照,拍完立即冲洗,复制一千张,送到我们各部弟兄们手里,告诉弟兄们我安毅没用,眼睁睁看着日寇的飞机在我司令部门口炸死了五十七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告诉弟兄们,我安毅痛恨自己无能……” “司令——” “滚开!快拍,我不打扰你,快拍,连路边的老人和孩子的尸体都照下来,还有那个没了半截身子的姑娘,都照下来……” “司令……” 沈凤道冲上去双手闪电般拍打安毅几下,弯下腰将晕过去的安毅扛在肩上跑回指挥部,赶过来的蔡廷锴等人看到安毅被扛着跑大吃一惊全都追了上去,林耀东连忙拉住蔡廷锴,详细解释,把安毅的一席话重复了一遍,随后告个歉率领卫队返回。 蔡廷锴仰天长叹,大声喊道:“何止安将军伤痛?老子也痛入骨髓啊……” “军座,杀吧!他老母的日本人言而无信,我们和他们讲什么信义啊?看看……成片的尸首,成潭的血迹,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就在我们十九路军司令部门口啊!杀吧!”区寿年大声吼起来,端正的五官因愤怒而扭曲。 “下令吧,军座!” 将校们个个咬牙切齿,怒吼起来。 蔡廷锴扫视一圈,重重点头:“好!马上回去商议,此仇不报枉为人!回去——” “是——” 下午四点,南京总部。 “什么?你说什么?日本飞机真的轰炸十九路军指挥部?”何应钦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金丝眼镜频频颤抖,显得无比震惊。 杨杰把三份电报放到他面前:“部长请过目,两份是十九路军司令部和安毅发来的请战电报,一份是二厅闸北情报站的详细描述,死难平民增加到六十二人,十九路军被炸死参谋人员和警卫官兵六人,军民伤者百余人。上海各报社记者已经蜂拥而至,相信明天的报纸将会铺天盖地刊登这一消息,可以预见到民怨沸腾的景象,要是此消息传到全国各地,很可能引发更为强烈的示威游行和出现激进的青年或者组织对各地日侨展开报复,甚至会被各地潜伏的共产党趁机作乱,严重的局势不是我们控制得了的。仅是来自各军的抗日压力,就会让我们的无线电瘫痪。” 何应钦缓缓站起,扫视一眼四周默默站立的数十将校,挥挥手让大家继续工作,一步步走到杨杰面前,低声问道: “耿光兄,怎么办?辞修和堪侯他们都不在,委座刚到徐州,群龙无首,你我二人无法决策啊!怎么办?” 杨杰长叹一声:“赶快给委座致电,另急电上海吴市长,请他速去真如走一趟,一定要把安毅所部和十九路军将帅安抚好,否则,今晚就可能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进而一发而不可收拾。他们两军都是性格刚烈的部队,不可能不报复,特别是安毅,他要是狠起来……后果敬之兄是知道的啊……” 第六五七章 第六五七章 公共租界里的松岛商社是个规模宏大的商社,社长松岛酉尾是世代经商的松岛家族第七代子嗣中的老幺,十五年前未举行成年礼就备受家族兄长排挤,一怒之下只身来华淘金,如今他已成为整个松岛家族中最富有的人,由于自小倍受六个兄长的欺辱和家族下人的嘲笑,性格倔强却极能忍耐的松岛酉尾心里充满不甘和怨恨,多年来的漂泊与抗争,又让其养成了阴鸷狡诈、无孔不入的奸猾性格,但是却以一张诚挚的笑脸和彬彬有礼的谈吐,深受日租界当局的喜欢和信任,多年来不但将日本岛内的大批商品倾销到中国,而且获得常年向驻沪日军各机关供应各种物资的特许经营权利,松岛的商铺遍布江浙,就连汉口、沙市、重庆等地也都有他的分社。 由于局势紧张,虹口道场里的灯光不再燃亮,道场三百余来自日本各地的武士全都穿上军装,拿起武器,几次战斗下来战死十数人。 松岛透过别墅的窗口,望了一眼斜对面黑乎乎的道场招牌,微微拉开印上“松岛丸”三个字的和服衣襟,让开始变得痴肥的前胸凉快一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都不看矮桌侧边毕恭毕敬跪着服侍他的妻子,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 “还是中国的酒比日本清酒香醇可口啊……看样子以后的价格会贵起来,一打仗商路断绝,物流不通,价钱自然上来了……幸子,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幸子把头埋得更低:“嗨!幸子一时没有注意……幸子在想,军队征用我们六十名身强力壮的店员之后,接着又征用了我们商社的七辆卡车,几天来,下人们抱怨他们很辛苦,营业额也成倍降低了……” “八嘎,住口!” 松岛生气地拍了下桌子:“你这是妇人之见!纯属妇人之见!六十名来自我们四国故乡的年轻人被大日本帝国陆军看上,那是他们的荣誉,是我们商社的荣誉,是我松岛家族的荣誉!只要顺利占领上海,下一步就能占领南京,占领苏杭,占领人口众多而且非常富庶的新兴城市老南昌,占领长江沿岸各重要商埠,我们的商品就能在整个支那畅通无阻,营业额也将会千倍万倍的增长。 中国有句谚语说得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有时间也多看点儿中国书籍吧,来华十二年,孩子都生了四个,你竟然还无法通畅地阅读中文版的《三国演义》,我真为你感到耻辱。” “可是……要照顾以后的利益,现在的生意也不能放松啊!如今商社很困难,特别是近一段时间,由于人手严重短缺,我不得不抛头露面,现在就连剩下的两辆大卡车也只能雇佣中国店员来驾驶……我信不过那个叫杨金彪的中国店员,店中一直传闻这人拿着我们给的高额薪水夜夜去嫖妓,而且他每次看我们日本妇人的目光都很淫荡,他不看脸只看胸脯、下体和大腿,附近各家女眷都很反感他……把他辞退了吧,好吗?” 幸子颇为恼火地提出请求,看到丈夫面前的酒杯空了,连忙膝行上前殷勤斟酒。 松岛不以为忤,仰头哈哈一笑:“男人嘛,就该这样才是,否则就没有活力和激情了,有男人看你们的胸脯、下体和大腿,证明你们的身体对异性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你们这些女人口是心非,嘴上说不高兴难道心里还真的不高兴吗?哈哈……还真不高兴啊,好吧,别皱眉了,等下一批店员从日本到来,我就把这个杨金彪送到军部的石川君那里去效力,石川君也看上这个人了,我们就是想留也留不住啊! 你不知道,杨金彪的另一个身份是上海滩徽帮的打手。这徽帮成分复杂,既反对南京政府,又反对我大日本帝国,其帮主王擎宇(王亚樵)多年来策划刺蒋、刺宋、刺汪德等暗杀,闻名于世,自去年九一八后开始高调支持抗日,并支持马占山抗击我军占领满洲,又派出徒弟盛瑜去东北组织抗日义勇军,可谓罪大恶极。不过徽帮中许多人却对我们有好感,杨金彪就因发牢骚被点名警告,一怒之下来到我店中工作。杨金彪人长得高大英俊,能力也不错,虽然不识字但会讲日语,也会一点儿英语,难得的是他对自己的中国同胞很无情,对我们大日本帝国很有认同感,养好了能成为我们大日本皇军的一条好猎犬啊!” “原来是这样……幸子明白了。” 幸子再次垂下头,深深鞠了一躬。 松岛满意地点点头,端起酒杯突然想起件事,再次放下:“给军营运送的那批鱼罐头完成了没有?” “快了,听物流主管小鹿君说最迟今晚就能运完,军方后勤官明日下午就会把所有货款送到店里来。”幸子含笑回答。 松岛满意大笑,摸着下巴连连点头:“哟西!军方与我们松岛商社真是亲如一家啊,呵呵!来来来,幸子,到我身边来,脱光衣服,我摸摸看,最近你看起来很慵懒,是不是肚子里又有我的儿子了……” 深夜十一点,一辆满载的卡车徐徐开出码头十七号货仓,拐上沿江公路,逐渐加速,驶向日租界,进入市区第一个十字路口时,右边的街道突然冲出一辆黄包车来,卡车紧急刹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差点儿被撞上的黄包车车夫吓得急忙转向,谁知由于太过突然,致使黄包车侧翻在马路中间,车上坐着的西装革履客人和车夫一起摔倒在湿漉漉的马路中间,躺在地上挣扎呻吟,就是爬不起来,看样子摔得不轻。 身材高大、身穿一身黑绸短装的杨金彪勃然大怒,拉开车门跳下车,走近车夫就是一顿狠揍,西装革履斯斯文文的乘客爬起来连忙上前劝阻,坐在副驾驶位上押车的日本兵恼火地冲下车,端起步枪不由分说给了劝架的年轻人一枪托,把年轻人打得“哇哇”直叫,扑倒在地,抱着受伤的肩膀痛得一脸是泪,没转过车头挨撞的倒霉车夫被打得蜷成一团,又被孔武有力的杨金彪高高举起,用力甩了出来,年轻人惨叫一声,被满脸是血已经昏迷过去的车夫压在身下,手脚乱晃,哭喊着求饶,就是起不来。 刚才还是满嘴“八嘎”的日本兵看得过瘾,向杨金彪竖起个大拇指,用日语大声赞道:“杨君,很好,你的武功一流,对我们皇军的忠心更是可嘉!打得好,干净利落啊,呵呵……” “织田君过奖了,能够为大日本皇军效劳,是我杨金彪的荣幸。我们回去吧,这是最后一车货了,到了军营卸完货,估计都深夜一点了,织田君累了大半天,也该好好休息一下,由我请客去小酌一杯如何?” 杨金彪恭恭敬敬含笑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很快和心满意足的日本兵爬进驾驶室开动汽车,暴厌的杨金彪还不过瘾,加大油门转动方向盘,猛然撞向倒在路上的黄包车,“啪”的一声黄包车飞出十余米,狠狠砸在对面人行道边的巨大梧桐树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后四分五裂,车上的日本兵和杨金彪相视一眼哈哈大笑,加速而去。 汽车走远,行人稀少的街道阴暗处突然冲出两个敏捷的身影,两人用力扶起地上的年轻人和车夫,着急地询问。 车夫坐起来用袖子擦去满头满脸的鲜血,朝卡车逝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呸”了一声,转向扶起自己的年轻人,低声问道:“实地,炸药装上了吗?” “组长请放心,三十公斤的炸药正好能塞进油箱与大梁内侧之间的地方,不用加固就很稳当,还得多谢‘翅膀’大哥提供的图纸和情报,分毫不差啊!”装扮成苦力的爆破手陈实地低声回答。 “狗日的汪霖,压着老子也就算了,胳膊肘正好抵在老子的小便处,老子拼命挣扎,你狗日的就是不动,唉哟……”一身西装早已肮脏不堪的上校军需官张扬捂着下体,蹲在水坑里龇牙咧嘴。 弟兄们见状想笑又不敢笑,分队长冷江搀起张扬,低声劝道:“不让长官来长官偏要来,属下也没办法啊!走吧,别耽搁了,汽车在拐弯,咱们赶回去喝杯茶,估计就听到响声了。” 十二点十五分,虹口日军军营军需仓库门前一片繁忙,却没有喧闹,三十余名日军官兵排成两队,以接力的方式从卡车车厢卸下一箱箱来自日本本土的鱼罐头,司机杨金彪正在与赶来签字的商社主管小鹿和上尉军需官吸烟聊天,仓库南面二十余米的一排军营里,仍然透出微弱昏黄的灯光,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不时出出进进,两百余名伤员痛苦的呻吟声隐约传来,南北两个出口均有荷枪实弹的哨兵站岗。 聊了几句,小鹿恭敬地询问:“山崎君,听说这次接战中,吉野大队的杜宾少佐不幸身负重伤?” “是啊,真没想到,中国军队竟敢如此顽抗,唉!还有村上少佐也受伤了,一颗折射的流弹从铁轨上跳起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他脖子上,抢救了十几个小时终于活过来,不容易啊!”军需官望着伤兵营,微微摇了摇头。 “太不幸了――” “必须要让中国人血债血偿――” “……” “祝愿贵军早日攻占上海――” “轰――” 杨金彪谄媚的声音刚落,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爆炸骤然响起,烈焰冒出的一刹那,整辆运货卡车撕裂的碎片激射而出,刺目的光柱和浓烈的硝烟冲天而起,杨金彪、小鹿、军需官、三十余名卸货日军连同卡车碎片和整栋仓库,转眼间灰飞烟灭。 三十公斤烈性炸药加上油箱汽油的助力,巨大的冲击波摧毁了方圆五十米内的所有建筑,四处激射的钢铁残片和肢体抛出百米开外,军营的两重围墙如纸糊般倾倒,宽大的仓库和二十米外的伤兵营几乎完全消失,熊熊的火焰四下飞溅,点燃了周边诸多房屋,两百米内大部分玻璃窗户被瞬间震碎,砖石断木夹杂着数不清的残片如暴雨般洒落,发出阵阵“劈劈啪啪”的声音,整个上海在这天摇地动的一瞬间尽数惊醒。 巨响过后,警报声凄厉响起,直冲云霄,日侨区火光熊熊,哀号声、哭喊声震天响起,几声凌乱的枪声更增添了紧张恐惧气氛。 公共租界、法租界随即警报声声,哨音四起,惊恐的民众、奔跑的军人和警察满街都是,姗姗发动的消防车、联络车一片轰鸣,各国使领馆电话铃声响成一片,黄浦江上所有船只开启了灯光,整个上海城笼罩在无尽的恐怖之中。 英国领事从睡梦中醒来,惊慌失措地站在破碎的窗子前面,迎着凛冽的寒风,紧张地眺望虹口方向,美国领事馆内脚步混杂,叫声不绝,纷乱的声音高声问答是否中国军队打进来了? 杜公馆里,披上大衣的杜月笙快步走进前堂,伸手拒绝下人递上的茶水,着急地询问爱徒万墨林和辛逸:“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日租界发生了空前剧烈的大爆炸,没有其他交战迹象,响几枪之后全都是喊救命的声音,估计日本人倒大霉了。”万墨林有些疑惑地回答。 杜月笙沉思片刻,抬头问道:“这一声巨响太厉害了,我的床都震了几下,如此大威力的爆炸,不知道是不是恶意报复?” 辛逸与万墨林相视一眼,想了想上前半步,低声说道:“不像,十九路军虽然被炸毁指挥部,但是他们不会想到这样极端的报复手段,这种手段更像是咱们江湖帮会的手笔……会不会是徽帮的王九光(王亚樵字)出手了?他那人嫉恶如仇,对日本人又切齿痛恨,有如此手笔也不奇怪,要不然就是日本人运军火不小心,累得自己遭殃了。” “嗯,这些都有可能……”杜月笙沉吟着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抬头询问辛逸:“安司令不是秘密到达前线了吗?这两天你和他们联系过没有?” “没有,自从三天前接到安司令委托办事处赠送的五辆新车之后,徒儿尚未与他们有任何联系。” 辛逸神色从容,言语平和,整个人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丝毫异常。 杜月笙叹息一声:“唉……这天下恐怕要大乱了,通知下面的人,这段时间给我收敛一些,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千万不要出去惹事。” “遵命!” 万墨林和辛逸悄然退下,杜月笙走出二楼阳台,望向火光熊熊、浓烟蒸腾的日租界,不住摇头。 与杜公馆相距不远的毅园里,杨飞、张扬、刘昊等九名弟兄围坐一堂,举杯同庆。 杨飞端起美酒,站起来面向陈实地:“陈中尉,谢谢你,你让我安家军和十九路军弟兄出了口恶气。” 陈实地连忙站起来:“不不!属下身为军人,能够被选入特别行动队,深感荣幸……师傅,谢谢你,师傅,我敬师傅一杯!” 矮小的上校教官韩先至哈哈一笑:“坐下吧,客气什么?杨长官请坐……实在要谢的话,别谢我韩某,而应该谢杨长官周密而完备的计划,谢我们司令给了弟兄们这份胆识和血性,谢我们坚强的后盾――所有安家军的弟兄们!” “说得好!老韩,喝!” “喝!” 弟兄们举杯痛饮,换上干净睡袍的张扬懒懒地向后一靠:“我说老韩,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说话变得文质彬彬的了?” 韩先至放下杯子,自嘲一笑:“整天跟一群教官待一起,最近一年的学生们也比原来的学生有文化有修养,所以我也不能总是骂骂咧咧的,套用司令的话说,该是与时俱进了,呵呵!” 众人哄声大笑起来,张扬笑完突然问道:“大家说司令现在在干什么?” “看焰火!”刘昊说完微微一笑。 众弟兄一愣过后再次畅声大笑,刘昊等弟兄们笑完,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建议命令各组全都返回,除第三组之外,全都回到报社印刷厂和发行处干临时工,日本人很可能从明天开始展开疯狂报复,我们得注意隐蔽。另外,集中起来有利于行动的传达,下一步的行动恐怕更为艰险。” 杨飞点了点头:“同意,各小组执行吧!” “是!” “喂喂,我干嘛?”张扬问道。 刘昊和气地回答:“天一亮你就回你家,回去大肆造谣,明白吗?这也是一个很重的任务,非你这个上海滩名流的子弟不可。” 张扬有些气馁地骂道:“奶奶的,老子堂堂一个上校军需官,竟然去干造谣蛊惑的勾当……” “有意见吗?行,我这就跟司令请示让你回去。”杨飞认真地说道。 “不不!不!我愿意行了吧?离家这么久了,我还没回过家呢,再说了,家里给我相中的那个女孩我得见见啊!你们这群家伙个个都有了老婆孩子了,老子也不能太过落后,是不是……” 第六五八章 第六五八章 爆炸声引发的连锁反应非常激烈,本在对峙中的十九路军全体进入临战状态,独立师、十六师和四十四师除了师长以外的将士,都以为大战即来,尽数进入紧张的战前准备之中。 从钟楼顶回到一楼大堂的安毅心中有些歉然,面对十九路军将领的几次电话询问,均称毫不知情,但是歉然归歉然,如此机密的行动,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司令,是否立即转移?”政训处长展到询问。 安毅点了点头:“好吧,乘此夜色立即转移,天亮前安顿完毕,并恢复与各部之间的电话联系,昨日下午敌机轰炸之后,咱们这个前敌指挥部也暴露了。” “放心吧,司令,新址更为隐蔽安全,指挥车可驶入临时掩体,就连防空炮车隐蔽阵地也已建好,方鹏翔上校的特务团和郭四正上校的警卫团均已到位驻扎周边地区,距离十九路军指挥部新址仅三里之遥,联系很方便。”情报处长刘卿汇报。 安毅点了点头,与叶成信步走出大门,叶成低声问道:“你觉得上海各界会不会顺应我方舆论?” “估计没有太大问题,虽然爆炸地点在公共租界,但爆炸中心在日占区军营,兼之数日来日军运送武器弹药不停经过各国地盘,列强们早已心生怨气,横眉竖眼地大肆指责,因此很大程度上会以为是日军自己不慎引起军火爆炸,加上我特别行动队干得干净利索,毫无痕迹,日本人再叫嚣也没证据诬陷任何一方。”安毅回答。 叶成颇为担忧:“以日本人的暴虐来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是肯定的,只是咱们不知道他们会在何处展开报复,以目前日军的兵力,根本无法撼动咱们,要报复恐怕也要等两天时间,等他们的舰队和援兵到来之后才能有所作为,我们随时警惕就是了。” 安毅根本没有想到,日军的报复会很快展开,而且报复行动产生的巨大影响和给中国军民带来的耻辱,如此之巨大。 上午十一时,从镇江水域开到南京下关江面的日舰“对马号”和“天龙”号向城内开炮八次,造成南京城一片混乱。 消息传出,中外一片哗然,极度耻辱的中国各地军民自发冲上街头,掀起声势浩大的反日游行和抗战请愿。中央政府留守部门迅速请示后立即向全世界发表通告:决意开始武装自卫,反击日军的野蛮行径。 极为震惊的欧美各国纷纷对日本政府和军队发表抗议指责声明;居留上海的孙科等人也纷纷走出家门,自发组织留沪中央委员办事处,愤怒谴责日军暴行,呼吁全国军民奋起抵抗,并抨击新政府胆小懦弱的迁都行动。 日本人看到事态扩大,援兵尚未到来,立刻派出上海日本总领事村井仓松,向英美各国解释,非常诚挚地请求英美各国再次出面斡旋,为停战做积极努力。 谁知道在英国领事馆举行的谈判会议召开之后,日本第一舰队司令官盐泽幸一蛮不讲理,只字不提停战和平之事,反而对上海巿长吴铁城和第十九路军第七十八师师长区寿年横加指责大肆威胁,要求十九路军对昨日午夜日租界的巨大爆炸、炸死日军两百余人平民一百余人,炸伤多人、造成军营和一百五十余间民居商铺被毁的事件负责。 日本文武官员在会上胡搅蛮缠,大发淫威之时,日本援军四千余人却迅速从杨树浦码头登岸,气势汹汹地开进两军对峙战场。 粗大原木搭建的地下指挥室里,安毅接到急电,勃然大怒,一掌拍裂桌子,对身边数十名将校虎吼起来: “狗日的穆追忆,他是干什么吃的?啊?!为何不在日舰炮击南京时给我揍他娘的?六合大营江岸警戒哨值星官是谁?枪毙!立刻给我枪毙!狗娘养的……告诉秘密驻扎六合大营的穆追忆陆战旅和独立师守备团:必须在天黑以前,给我狠狠揍他狗娘养的两艘开炮军舰,否则这辈子不要见我了!还有路程光……你们站着干什么?立刻给后方各部发报,传达我的命令,全线动手,绝不姑息!” 中午十二点,南京六合大营。 “啪——” 师部外,处决江岸哨所值星官的枪声传来,室内十余将校全身一震,满头是汗的穆追忆少将和守备团长宋治泓中校等一干军官满脸悲愤地围着沙盘,紧张商议。 随着东面沿江侦查小组不断发回的电报,参谋人员将两面三角膏药旗再次移动到镇江上游五公里的江段。 穆追忆抬起头,望向麾下水警师陆战旅旅长陆林海:“林海,看来两艘日舰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恶行,也非常藐视我们的决心与战力,估计他们不会离开镇江水域东下。我命令你亲率你的机炮营,与旅部直属特务连一起,尽可能多地携带迫击炮、炸药包和轻机枪,火速奔赴下游,隐蔽接近日舰,以密集的岸上迫击炮火实施坚决打击,配合突击部队强行登船……别跟老子提什么困难,老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就是用你的脑袋去撞,也要给我把这两艘炮舰炸沉,否则,我们真没脸活下去了!” “是——” 广东连平籍的陆林海毕业于黄埔分校,是北伐中期跟随安毅一路杀出来的老兄弟之一,一直担任穆追忆的副手,路程光成立鄱阳湖水警师时,随穆追忆一起调入,担任陆战旅一旅旅长至今。 “陆兄,老子亲自率运输连给你们开车,狗日的小日本,竟然在咱们眼皮底下炮击我首都,我草他祖宗……” 被耻辱的怒火烧红双眼的守备团长宋治泓吼出了一串沧州话。 “好!出发!” …… 中午一点二十分,九江码头。 正在紧急装运钱财货物,准备搭载最后一批日侨东逃的“下菊丸号”八百吨货轮已经开始启动引擎,前方江面上五百余米处,“丰桥号”两百吨炮艇缓慢游弋,严加护卫。 两艘四十余吨的木质内河机帆船盖着严严实实的篷布,顺流而下,在上游一百五十米处开始调整航向,向军舰飘去。 日军炮舰上,全副武装或者徒手的日本海军官兵大多集中在面向九江码头的船舷上观望,低声议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杀回数千侨民居留已久的九江。突然身后枪声传来,惨叫声戛然而止,桅杆上的哨兵一头栽下,“砰”的一声砸在坚实的甲板上,破碎的脑壳射出两道血水脑浆,变形的四肢仍在不停颤抖抽搐。 船舷的日军官兵短暂的失神过后,哇哇大叫,全都散开队形,端起武器冲向另一侧船舷,不知谁大喊一句什么,二十余人日本官兵尚未反应过来,十几枚手榴弹已经在头顶和炮艇前后甲板上先后爆炸,密集的轻机枪声和机关枪弹雨飞泻而来,将一个个负隅顽抗的日军和船舱玻璃打得四分五裂。 枪声未停,硝烟未散,十几个连接绳索的抓勾飞上船舷,一个个身穿迷彩作战服的矫健身影很快爬上船,端起机关枪,对准一切可以移动的物体疯狂射击。 就在江面上突然袭击打响的同时,宽阔的码头上的苦力和闲散民众突然脱去长袍和外衣,露出里面紧身迷彩作战服,拔出手枪、机关枪,冲上正要收起跳板的货船,对一切胆敢阻拦之人毫不留情开枪射击,码头入口处五名保护侨民撤退准备收队的日本海军,听到江上传来的枪声刚一转头,一片子弹从三个方向准确飞来,其中四人脑袋爆裂,血液飞溅,另一人脖子被三颗子弹同时击中,被打碎半边的脖子无力支撑的沉重脑袋诡异地折叠一百八十度甩向后背,没了脑袋的身子还在走动几步才轰然倒地。 一分钟不到,陆战旅二旅旅长黄耀彤出现在码头上,冷冷注视着从船上被赶下的三百余日本侨民,命令加快速度,把货轮开进鄱阳湖。这个时候,四艘快艇出现在已经被缴获的日军炮舰周围,水上警备旅的弟兄爬上血迹斑斑浓烟滚滚的甲板,很快鸣响汽笛,将炮舰开赴下游的湖口。 …… 下午两点,水警师湖口指挥部。 接到捷报的路程光轻轻舒了口气,低声吩咐:“给司令致电:中路行动顺利展开,俘获‘丰桥号’炮舰及‘下菊丸号’八百吨货轮,击毙敌海军三十七名,俘虏敌海军二十一名,扣留其侨民三百七十余人,物资及财产尚未统计,另行呈报。” “是!” 情报参谋大步离去。 水警司令部副司令袁树堂担忧地问道:“司令,会不会把事情闹大啊?” 路程光冷冷瞪了一眼这位祖籍宁波,由蒋总司令调进来的副手:“袁副司令,你没收听广播吗?中央政府号召我们奋起反抗,敌人竟敢炮击我们的首都,伤害我无辜平民,难道我们不能打击他耀武扬威、作恶多端的军舰,不能扣留他们剥夺抢掠的侨民和财产吗? 你作为……老袁,有些话我一直没好跟你说,自从我部组建以来,你一直想得到将士们的尊重和接纳,一直想和你的师弟、我们水警部队的创造者安毅将军加深感情,为此你苦恼过,也努力过,可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如何让弟兄们真心接纳你?又如何让安毅将军亲近你? 撇开感情不说,放眼全国,你看到有几个人具有安毅将军的血性和爱国心?如今的十九路军将士为何得到全国人民的拥护和爱戴、为何得到中外各国的尊重与钦佩?你应该明白!老袁,该醒来了!” 袁树堂脑门上沁出豆大汗珠,惭愧地低下头,向路程光鞠了一躬:“小弟受教了!从今往后,唯路兄马首是瞻,唯安师弟马首是瞻,再也不昏昏浩浩虚度人生了!” 第六五九章 第六五九章 下午四点五十分,镇江瓜洲渡。 率部乘坐汽车到达王巷断桥再疾奔九公里的陆林海和弟兄们终于赶到渡口北面的高鞠庄,气喘吁吁的陆林海飞快爬上山岗,掏出望远镜观察南面的江段。 通信参谋追上来喘着气报告:“日舰像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天龙号’快速调头,开往上游去了,我们追不上,只有‘对马号’留在了镇江水域,似乎正在向南岸的龙门港开去。” 陆林海略一沉吟,突然转过头:“对了,我记起来了!龙门港有个日本人开设的小型油库,很可能这艘船是到那儿加油或者补给去了……小松?” “到!” 特务连长靠了过来。 “看到对面镇江港开过来的蒸汽渡船了吗?快去,占领渡船随后开往上游,从北岸直驶龙门港,敌人没那么快完成补给,渡船也不会引起日军的太多注意,一到就给老子冲上去狠狠揍他娘的,随后下到机舱安放炸药包,引爆之后率领你的弟兄们经南岸铁路或者公路撤回南京。我让张副官带领一个班的弟兄去和码头上的宪兵队交涉,你只管抢船实施行动。 为了以防万一,我率领机炮营折回上游,架起三十六门炮随时支援你们,要是敌人不停靠龙门港,我就率先打击并摧毁南岸的日本人油库,你见机行事,无论如何一定要炸沉‘对马号’,否则咱们就没脸见人了。”陆林海快速分布命令。 “是!” “秦参谋?” “到!” “给杨参谋长发报:‘天龙号’已逆江而上,脱离我打击范围,建议参座组织力量,提前迎敌实施打击。” “是!” …… 下午五点,上海公共租界英国领事馆。 一辆黑色轿车在租界警局三辆满载警察和英国士兵的大小汽车护送下徐徐开来,缓慢停靠在围拢两百余名中外记者的领事馆大门前。 英美两国的领事官员、英军远东海军司令凯利、国联调查团长李顿、上海市长吴铁城、特别谈判代表黄郛、十九路军司令蒋光鼎、军长蔡廷锴等十余人走出大门迎接,记者们的闪光灯“劈劈啪啪”闪耀个不停。 当人们看到钻出车门的中央军委谈判代表竟然是年轻名将安毅时,无比惊讶,短暂的平静过后,中国记者们情不自禁发出阵阵欢呼,外国记者则是面面相觑声声惊叹,终于从安毅的出现体会到中国军队誓死抵抗的作战决心。 身穿中将礼服、头戴将官金边大盖帽的安毅礼貌地上前,与各国领事、国联调查团成员一一握手致意,轮到熟悉的英军司令凯利时,安毅礼貌敬礼,用流利的英语问好。 凯利点头一笑,热情地握着安毅的手,叹息道:“尊敬的安,见到你很高兴,不过你的出现恐怕不会给今天的谈判带来什么好结果了,但却给各国记者无数的联想和预测啊!” 安毅微微一笑,指了指正门上方破碎的玻璃,低声笑问:“还没换上新的?” 众人一愣,随即摇头苦笑起来,请安毅移驾入内,准备继续展开谈判,日本代表还在里面等待。 安毅向刚从北京赶来不久的英国公使蓝普生低声说抱歉,走到吴铁城和蒋光鼎等人面前,小声商议了几句,笑了笑转向门口的两百余名中外记者,摘下帽子挥手示意: “谢谢记者朋友们,谢谢大家对中国神圣的反侵略战争的同情与支持,正是你们笔下的一篇篇报导,让世界人民认识了侵略者的真实面目,明白发生在上海的这场战争的残酷与无奈,明白中国人民不屈不挠抗击侵略的决心和勇气……不过,我的衷心感谢并不包括在场的日本记者,可惜他们个子普遍都很矮小,夹杂在英俊美丽的女士们先生们之中,见不到他们愤怒的表情……” 记者们轰然大笑,无数的问题通过各种口音向安毅飞来,安毅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安静:“尊敬的朋友们,请原谅由于时间关系,我不能一一回答大家的问题,在此我特向大家宣布一个消息: 一个半小时前,中华民国中央军事委员会向全军宣布任命,从今日起,本人将担任淞沪作战部队前敌总参谋长,在蒋光鼎将军和蔡廷锴将军的领导下,与十九军三万八千将士们一起,为保卫神圣的国土而努力。谢谢!” 安毅说完转身入内,记者们想提问题都没机会,蓝普生摇了摇头,心想这下什么也别谈了,这个中国鹰派将军的到来,不让谈判双方打起来就算顺利的。 十分钟后,各方代表均坐到了英国人气派的会议室里。 在日军司令盐泽幸一身后落座的石川浩一看着安毅后,礼貌地鞠躬致礼,眼里却充满了无奈与伤感。盐泽幸一、日本上海公使馆助理武官田中隆吉眼中寒光隐现,恶狠狠地盯着安毅看了好一会儿,日本总领事村井苍松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见到安毅,心中惊讶,脸上却一片冷漠。 安毅神色如常,不喜不怒,端坐在蒋光鼎下首,用心倾听英国公使蓝普生和调查团长李顿礼节性的发言,一双深邃的看不出喜怒哀乐的眼睛却将对面的日本谈判代表逐一打量,令日本人恼火不已,却又无法发作。 李顿的话刚停,两名中日语翻译尚未来得及进行翻译,助理武官田中隆吉立即站起,用日本话叽里旮旯叫喊起来: “我们强烈要求成立国际特别调查组,对今日凌晨零点二十分发生的野蛮爆炸进行严格而迅速的调查,找出责任人,严加惩处!” 安毅听不懂日语,听了身后翻译的解释,微微点了点头,本来对此问题已经很不耐烦的英美两国公使和领事却意外地低声商量几句,随即齐齐望向中方代表。 蔡廷锴极为恼火想站起来,安毅却拉住他衣角,低声说道:“一个小小的助理武官,不值得将军这样的身份和他说话,让我来吧。” 安毅征得吴铁城和黄郛的同意,站起来静静望着田中:“本来,我根本不屑回答你这个非常愚蠢的问题,但是看到我们主持正义的各国朋友对此似乎很感兴趣,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教育你几句才是。” “八嘎!你说什么?” 田中愤怒地站起来,显然这孙子和村上、石川几个一样听得懂中国话。 安毅微微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日本人把中国什么都学过去抢过去,就是没学会中国人的涵养,实在太遗憾了……” “你……” “坐下,田中君!” 村上严厉地呵斥,脸上闪过一丝戾色,后排的石川难过地摇摇头,知道安毅的诡计得逞了,几句话就让田中出丑,换来各国使臣对日本代表团的强烈不满和厌恶。 安毅转向蓝普生等人,露出礼貌微笑:“刚才我乘车进入租界的一路上,看到不下于三辆日本军车拉着炮弹箱驶过公共街道,车头和车厢上坐满了全副武装的日本官兵,却没有看到一个中国人手里哪怕拿着一把指甲刀。还有,国联调查团的诸位先生们刚刚风尘仆仆从北平赶来上海,从去年的九.一八事件开始不久先生们就到东北进行调查,一直到现在,估计这会儿先生们心里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九.一八事件的起因让我想起了一九二八年四月至五月间日本军队对一个主权国家的公然侵略和对国际法的野蛮践踏。听说日本人非常喜欢研究中国的历史,特别是兵法和战争典籍,他们非常崇拜中国三国时期的军事谋略,却总是学不会,来来去去只学到了一招而且反复使用,乐此不疲,这一招便是经常把自己人弄死,然后无耻地栽赃嫁祸对手,从而用这种卑劣的借口,发起对一个主权国家的侵略。四年前的济南事件是这样,去年的九.一八事件也是这样,刚刚发生的上海事件还是这样,不过这次他们做得更绝一些,唯恐达不到轰动效应,竟然弄出个震动全世界的大爆炸来表现他们的无辜和受到的严重伤害,以便于拥有更为充足的理由侵略中国。 非常遗憾,这种拙笨的自残式的愚蠢手法,已经被善良的热爱和平的人民所识破,我很担心下次他们会弄出更大的事情来伤及无辜。 在此,我强烈建议主持正义、坚持真理、崇尚民主和人权的欧美各国不要再让日本军队的军队和军火通过公共租界,更不能允许日本人把公共租界作为交火的战场,否则,受害的将会是无辜的各国友人。 蓝普生先生、诸位尊敬的先生,我的话讲完了,最后建议蓝普生先生,散会后让村上先生赔偿使馆损坏的玻璃。” 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日本代表则气得拍案而起,骂骂咧咧商量几句,集体转身就走,会议至此流产,英美两国使臣上去劝都劝不回来。 英国人立顿走到若无其事的安毅面前,感慨地说安毅不去作外交家真是可惜了。安毅莞尔一笑礼貌致谢,与熟悉的英美两国武官低声交流片刻,严肃地对凯利说道: “先生,从日本人的增兵速度来看,大战很快就要爆发了,租界当局若是继续允许日本人横行无忌的话,很可能极大地伤害中国人民和军队的感情,为此我们的吴市长、黄特派员和中央政府多次与各国朋友交涉,并提出诚挚的请求,可是,一直没有看到各国拿出行之有效的方法加以制止,这让我很担心,现在是纪律严明的十九路军将士参战,要是战火真正升级,随着参战部队的不断增加,我们中央军委很难约束那些地方军队,中国的情况想必在座的先生们都很了解,我们的中央政府虽然在名义上统一了全国,但是实质上仍处在令人担忧的分裂之中。” “谢谢将军的坦率,这一问题也是我们目前急需解决的重要问题,最迟明天,租界各国都会联合发表抗议书,敦促日本政府和军队遵守共同制定的法律。”凯利严肃地回答,吴铁城和黄郛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安毅却笑着说道:“非常感谢各位!还是强大的国家才有强大的影响力和发言权,相信各国的联名抗议,能够极大地约束狂妄的日本人,千万不要像我们这样,一份份抗议书比不上一张张手纸。” 凯利哑然失笑,突然意识到安毅话里暗含的讥讽,不禁摇了摇头,哭笑不得。沉吟了一会儿,凯利决定放过这个问题,低声问道:“将军,你们的海军是否在长沙和九江江段与日本海军发生了激战?” “不错,我正要向先生和各国武官通报,借此机会一起说了吧,严格来说,自从日本军舰突然炮击我国神圣的首都南京之后,战争已经在无形中升级,虽然两国均未正式宣战,但是也是实质上的战争了。 不单止中国海军会竭尽全力打击日本侵略者,所有的军队包括民兵都会被动员起来,如果日本人再敢将炮火射向长江沿岸任何一个地方,我们就会让他们灭亡,整条长江就会形成日军的葬身之地,而且我们有信心也有能力重创不可一世的日本海军,再也不会让日本任何一艘战舰进入长江。”安毅严肃地声明。 凯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安毅,边上的各国武官也都像听到神话故事一样哄声大笑起来。 吴铁城和黄郛不悦地望着安毅,微微摇了摇头,心里在想安毅毕竟血气方刚,太过年轻了,刚才表现得非常完美,怎么一下子就说出这等不自量力的话来惹人讥笑。 蒋光鼎与蔡廷锴却没有笑,他们接到了密报,知道九江水域缴获了日军两艘船,而驻扎在九江的水警部队就是安毅原来建立的部队,所以他们不觉得有什么荒唐之处,只是觉得安毅的话略微夸张了一些罢了。 谁知安毅哈哈大笑,对凯利和武官们再次说道:“诸位的笑我能体会到,估计正在外面耐心等待的记者朋友们听到我的这种言论,也都会发笑,而且笑得比诸位更大声,不信的话,我们出去试试怎么样?” 武官们面面相觑,凯利关心地上前一步,低声劝慰道:“安,还是算了吧,我们朋友之间开开玩笑也就罢了,如果媒体得知这些言论,恐怕会对你的形象极为不利。” “没关系的,今天我很高兴,因为我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出来指挥中国的军队和日本人作战了,所以,我必须给所有的朋友和我们的人民带来一点儿欢乐,呵呵!请!”安毅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吴铁城几个想劝阻都来不及,凯利等七八个武官和李顿等人都非常感兴奋地跟随出去,想亲眼看看这一有趣的情景,瞧瞧这个英俊而傲慢却又令人情不自禁感到喜欢的中国年轻将军怎么出丑。 面对一拥而上嘈杂喧闹的记者,安毅双手虚按大声吩咐安静,等现场两百多记者全都安静下来,安毅扬起高傲的头颅,大声宣布: “从今日起,我们的军队将开始对日本侵略者深入长江的所有船只进行毫不留情的坚决打击,定会让日本侵略者付出惨重代价,让他们狼狈而逃,抱头鼠窜,再也不敢把船开进长江中上游一步!” 记者们惊愕瞬间,突然爆发阵阵大笑,特别是欧美记者和日本记者,就像听到个疯子说他要飞上月亮一样,情况果然与凯利等人想象的一模一样,现场笑声不绝,每一个人都不相信。 安毅礼貌地挥挥手,在侍卫和英国当局军警的帮助下,钻进轿车驶离租界,其他谈判代表也坐在后面的轿车上,一路开向城北十九路军司令部。 凯利与几个武官朋友乐不可支地回到使馆大厅,一直在热议安毅是不是疯了?或者是有别的什么企图?这时英军情报官大步迎上前来,交给凯利一份电报,凯利看完呆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美国武官助理霍华德见状有异,连忙上前询问怎么了?法国武官和意大利武官也都围上来关切询问。 凯利缓缓扫视众人:“这个消息不用保密,相信诸位回到自己的使馆,也会接到相同的情报。中午开始,中国军队在长沙、重庆、汉口、宜昌、南京、九江、镇江和江阴水域,展开全面的突然的对日打击,目前我接到的南京密报是,上午十一点炮击南京城的两艘日本军舰受到袭击,‘对马号’在镇江水域被炸沉,‘天龙号’在仪征上游和南京之间的水域遭受数十枚炮弹袭击,直接命中二十一发炮弹,甲板上的一切几乎全都毁了,‘天龙号’舰长估计很优秀,把已经几乎完全失去动力没有抵抗能力的船开出炮火射程,在另一艘增援军舰的牵引下,迅速东下。即使是这样,日本海军的损失也极为惨重,尤其是荣誉。” “我的上帝……” “这是真的吗……” 众人一片惊呼。 凯利长叹一声:“我们年轻的中国将军没有说大话,他说了也做了,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成绩啊!我真希望尽快知道他是怎么干的。” 霍华德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大声感叹:“狡猾的安,可怕的安……似乎没有什么他做不到的……” 第六六〇章 第六六〇章 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和坚决打击,令日军措手不及,炮击南京之前不可一世的日本军方谁也想不到历来懦弱的中国军队竟敢于袭击他们强大的海军舰船,敢于扣留他们的商船和散布长江流域的一批批日侨,敢于没收日本各工商企业和侨民的财产。 怒火万丈的驻沪日军司令盐泽幸一和总领事村上将详情急报国内,并连夜发表抗议宣言,谴责中国军队残害其无辜侨民,妄想占据道德主动。 无奈此时中外媒体都在大肆谴责日军公然违反停火协议,炮击中国首都南京、轰炸上海闸北贫民区造成贫民死伤惨重、房屋大片损毁的无耻暴行,中国政府和社会各界的抗议声讨一浪高过一浪,日军的抗议显得苍白无力,反而激起中国军民更大的抗战信心。 驻沪日本军政双方见势不妙,立即埋首制定更大的军事计划,并苦苦期盼军方的航母舰队和大规模援兵尽快到来。 因日寇炮击南京而提前发起的“怒龙计划”,在整个长江流域得到迅速执行,杨斌、丁志诚、邓斌指挥的宜昌至重庆水域行动共击沉日军内河炮舰两艘、击伤四艘,扣留日本商船五艘,并在刘湘军队和中央军驻重庆军队惊愕的注视下,封锁了日侨区,查没日本工商企业的财产物资,将近千日本侨民和三十余名日军俘虏押上查扣的商船,统统解送至川南的泸州,集中进行看管。 张弘栾四十四军一个师在副军长张存壮和师长肖阳明的率领下,兵分两路,对宜昌、沙市的日军驻地展开突然打击,消灭留守日军七十余人,俘虏四十余人,一样将两地日侨、俘虏和查没的财产尽数解送湘西;四十四军直属特种大队通报何健之后,在何健和他的将士们惊愕的注视下,突然袭击了长沙、岳州水域的三艘日本炮舰,击沉两艘,缴获一艘,接着如法炮制,将一切缴获送入湘西腹地。 下午五点行动结束,军长兼湘西绥靖公署主任、警备司令部司令张弘栾中将立刻向全国通电: 支持十九路军将士的抗战义举,宣布湘西五百万军民奋起抗击日本侵略者的决心,恳请中央政府将四十四军调往抗战前线,表示将全力以赴,利用一切手段打击日本侵略者! 张弘栾的通电刚刚发出十分钟,云南省主席朱培德、三十八军军长朱世贵、云南省保安司令詹焕琪、黔西绥靖公署主任兼四十三军军长石珍等将领也相继通电全国,声援十九路军将士的英勇抵抗,表示了与张弘栾相同的意思。 刘湘深受感染,立即停止与叔叔刘文辉之间的战争,于当晚八点率领麾下众将与联军各部大将,联名通电全国,支持十九路军的义举,呼吁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并高调宣布随时等候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委的命令,率领川军出川抗日。 刘湘的通电发表一小时后,正在舔抵伤口的刘文辉也不甘落后,与三位同盟军将领联名通电全国,表示抗日决心。 至此,西南三省出奇地放弃纷争,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全国军民惊愕之余深受鼓舞,所产生的积极影响迅速波及全国,刘湘和刘文辉的军阀形象突然变得高大起来,开始被民众和报纸称之为审时度势、顾全大局的爱国将领。 二月二日晚十一点,洛阳绥靖公署。 宽阔的公署大院因数千名中央各部大员的到来而挤迫不堪,到处是喧闹的声音,一声声怨言中饱含无可奈何的悲观失望情绪。 主席林森拄着文明棍,进入行政院长汪精卫宽大的办公室,挥手拒绝机要秘书刘首江送上的热茶,站在汪精卫的办公桌前,一脸担忧地说道: “兆铭啊,中央各部官员奔波数日,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可是如今食不果腹,入不敷出,洛阳驻军提供的那点儿可怜的粮食,还不够家眷和警卫部队食用,再这么下去,恐怕也得和灾区民众一样饿殍遍地了。” 汪精卫上前搀扶林森坐下,无奈地说道:“主席,小弟也在为此头痛不已!孙科出走上海,给我们留下个烂摊子,已经两月没有给各部官员发放薪水了,各部都找上门来发牢骚,后勤存粮也只有一周耗度,小弟的日子相当难过。我本以为洛阳行营与周边驻军能慷慨解囊,可是军队均以连年大灾自身不保为由,婉言拒绝,我们也毫无办法。唉……主席啊,如今只有一个解决办法,可是必须获得介公的支持才行,否则行不通啊!” “哦?只要有办法就好,介石在军政事务上虽然独断一些,但还是胸怀宽阔、尽心尽责的。什么办法,兆铭就请直言吧。”林森问道。 汪精卫摇头苦笑:“目前只有从武汉或者浦口经铁路调运粮食,方能解决燃眉之急,如果介公愿意帮忙,即使一时无法从江南财阀那里筹措一笔资金,也能通过实力雄厚、在数年危机中一枝独秀的江南集团暂借一笔款子度过危机。江南集团可是在各省和大城市均设有分支机构的,洛阳这边就有一个他们的办事处。只要及时把中央各部官员的欠薪发放,就能让大家度过困境,安心国事。” 林森一喜随即担忧地问道:“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得安毅点头才行吧?可是连日来,大家都因安毅的指责心有怨言,不少对他埋怨非议,甚至还有人把他称之为更为危险、更为狡诈的新军阀头子,中央各部官员中却又有不少安毅的亲友故交,相信这些言论都已传入他的耳里了,万一他怀恨在心,一口拒绝怎么办?” “所以才有劳主席和小弟一起去找介公帮忙啊!只要介公开口,安毅作为介公麾下之大将、军委参谋次长,又是介公的门下高徒,他能不答应吗?”汪精卫笑问。 林森点点头:“也只有如此了,事不宜迟,这就去见见介石,唉……说句良心话,要是我们的军队将领都像安毅这样,日本人恐怕也不敢如此猖狂暴虐啊!” 古香古色的东侧小楼一楼大厅里,蒋介石正在与麾下智囊和随行将领紧急商议,安毅突然发起的不经请示的“怒龙行动”,令蒋介石喜忧参半却又很不舒服,从各地秘密发送来的急报中,蒋介石一眼就看出长江中上游一线长达千里水域所发生的一切,就是个蓄谋已久的庞大军事行动,否则不可能在日寇炮击南京之后的短短三小时之内便全线展开迅如奔雷的坚决打击,这一情况让蒋介石百感交集,心情极为复杂。 杨永泰等智囊们看到的是胆大妄为的安毅羽翼已丰,渐渐失去控制,深恐再出现另一个超越冯焕章、李德邻的大军阀;葛敬恩、林蔚等军事幕僚看到的是安家军强悍的战斗力和一往无前的斗志,仅以惨烈的镇江突袭战来看,留守六合大营的将士竟然在发射两百余发迫击炮弹无法击沉“对马号”炮舰的情况下,派出数十人敢死队乘渡船追击挣扎逃走的日舰,付出死亡四十余人的代价,强行登舰并用炸药炸沉敌舰,随后杀回龙门港,将看护油库的五十余名日本军人和武装侨民尽数歼灭,并炸毁油库毁灭尸体这才扬长而去,长江中上游沿岸对日本海军补给据点的打击、对日侨的迅速扣押和财产抄没,与镇江突击战比起来还算是斯文的,一个镇江突击战就能充分体现安家军的坚定决心和不惜代价的疯狂报复手段,更让众将看到了安毅发起狠来不计后果的狠辣性格。 “明魏,你对今天发生的战事如何看?” 蒋介石走到军政次长曹浩森身边询问,看到曹浩森要站起来,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吩咐不需客套。 曹浩森犹豫一下,抬头笑道:“委座,说句老实话,属下心里很痛快。” 众人莞尔,蒋介石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曹浩森收起笑容,说出自己的看法:“虽然安将军事先没有将如此重要作战计划请示汇报,有越权之嫌,但是自二日上午十一点日军炮击我南京之后,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委迅速发出号召,呼吁全军全面反击,从这个角度上讲,安毅将军并没有越权,反而是顺应中央号令,打出了个振奋民心、鼓舞士气的突击战,而且此战遍及长江流域,对全国军民的积极影响难以估量。 属下唯一觉得安毅将军错误的是,之前没有把如此重大的军事计划上报。” “明魏兄的最后一点意见所说是顺理成章的推断,但是并不能作为责怪或者处罚安毅违反军规的依据,小弟对此也有些想法。”葛敬恩笑着插了一句。 蒋介石点点头,看向葛敬恩的目光中满是鼓励:“堪侯请说!” “是!” 葛敬恩略微组织了一下言语,侃侃而谈:“上海危机呈现之初,安将军就已在委座的同意下暗中调集两个师的兵力,秘密驻扎于六合大营和湖口鄱阳湖水警司令部大营,并对沿江中上游地区驻军进行过告警,同时以军事委员会的名义,给湖北何呈竣、湖南何健、湘西张弘栾将军下达过密切防备日舰挑起事端的通知,这一点相信大家都还记得。 再者,日军进犯淞沪之后,安将军受委座和军委派遣,以参谋次长的身份秘密赶赴战场协助十九路军,名为十九路军前敌参谋长,实为我中央军前线最高指挥官,在职务和权力上比蒋光鼎、蔡廷锴两位将军还要高,只不过碍于目前的局势和中央的大政策略,没有让安毅将军行使权力罢了,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安毅将军也深知这一点,在顾全大局方面做得非常好。 还有,恐怕在座诸位都知道安毅将军和他麾下各部自二次北伐济南惨案之后对日本军队的仇恨,本人敢说,只要委座和军委同仁不计后果一声令下,安毅将军就敢挥师冲进日租界,对所有日军展开无情打击,甚至敢对黄浦江各码头和江中停泊的任何日舰展开最大限度的打击,而且本人也相信安毅将军能取得阶段性胜利。 从战事发生到现在为止,安毅将军仍是非常克制的,仍是严守号令,顾全大局的,而且从陈枢铭、蒋光鼎、蔡廷锴诸将军发来的电报中,我们可以看到他们对安毅将军非常满意也很尊敬,因此,本人认为安毅将军做得很好。 至于隐瞒军情越权行动的嫌疑,只能放在心里想想而不能成为指责安毅将军的理由,否则,定会让前线数万浴血奋战的将士心寒,同时也会让安毅将军和他麾下众将生出怨气,于大局百害而无一利。” 众人频频点头均以为然,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的确不能指责安毅什么,也不应该指责什么,只有杨永泰存在不同意见: “尽管如此,安毅将军授意下的沿江驻军对日本侨民的粗暴行动,必将陷我中央政府和军队于不利境地,明显是违背了国际法,虽然日人残暴,但我堂堂正义之师,岂能用残暴之手段报复其没有武装的平民?正在为危机斡旋的友邦又会有何看法?正在上海谋求停战的我外交官员及吴市长子增兄又会承担多大压力?安毅将军毕竟年轻气盛啊!如此鲁莽看来一时难当大任、难当大任啊!” 满座一片沉默,葛敬恩等武官心想你们文官站着说话不腰疼,一直没有发言性格稳重的林蔚刚要为安毅说几句话,林森和汪精卫进来了。 蒋介石看到两人深夜联袂而来,便知有棘手之事,挥挥手示意大家暂且回去休息,吩咐侍卫上茶,和气地将林森引到座位上:“林老辛苦一日,深夜仍不休息,定是有急事吧?” 林森自嘲一笑:“介石啊,我这是向你化缘来了,哈哈!” 蒋介石一脸惊讶地坐下,不解问道:“宋财长呢?国库的钥匙在他手里,怎么不找他啊?” 汪精卫心里暗骂了一句,脸上却满是笑容:“子文一早去郑州了,催收河南去年欠缴中央的几百万赋税,估计省主席刘经扶将军一时也拿不出钱来,这会儿肯定还在相互扯皮呢!” 蒋介石倒也痛快:“新政府刚建立数日,百废待兴,各项事务尚未着手就匆匆迁都洛阳,军中每日请求拨付军饷的电报如雪片般飞来,小弟脑袋也大啊!林老,兆铭兄,说吧,小弟能做点儿什么?” “中央政府请求介石兄帮忙,向安毅将军暂借十万吨粮食和一百万现金,此笔款项可从江南集团此后应缴税金中扣除,而且还会给予江南集团诸多优惠政策和嘉奖。”汪精卫和气地笑道。 蒋介石一听,觉得汪精卫此人果然了得,狮子大开口之后还不忘记开出空头支票,嘉奖可以,优惠政策和扣税可是宋子文的权力范围,没有宋子文点头,汪精卫的话屁都不是。 蒋介石也没说穿,而是严肃地把实情道来:“也许两位还不知道,安毅自掏腰包从美国购回的大批粮食早已在中央赈灾委员会的调拨下所剩无几,安毅自己也只留下四十八万吨粮食作为战略库存,以备不需之用。 早在淞沪战事发生之前的半个月,安毅已将库存于浦口、南昌、湖口、汉口的四十万吨进口粮食陆续运往川南和湘西,因为四川内战连连,灾民众多急需赈济,还有一路从东北南下进入湖南和四川的难民需要安抚,再加上湘西、黔西、云南和川南边境地区大批招聘民工修桥筑路改善交通,这些粮食远远不够,安毅将剩下的一万吨运至苏杭十九路军后勤兵站之后,还致电美国方面追加采购五十万吨。这个时候又是大战在即,军中急需粮食,我们如何向负责前线数万将士吃喝拉撒的安毅开口啊?” 林森摇摇头叹息一声,汪精卫眼珠一转,哈哈一笑:“介石兄,前线战事固然紧张,我们中央各部数千人马也在嗷嗷待哺啊!安毅将军江南集团洛阳办事处就在定鼎大街上,而且以安将军的细致,宜昌和南昌两处大型兵站多少还有几万吨粮食库存的,如果介石兄不便开口,是否请庸之(孔祥熙)先生出面?庸之先生此刻就在上海,见见安毅将军也就几步路的事,对吧?” 蒋介石见推脱不了,微微一笑,对林森点了点头:“也好,否则我这个校长要是厚着脸皮向学生借钱借粮,就不成体统了,让庸之去办吧!” 林森高兴地站起来,握住蒋介石的手连声感谢。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林森和汪精卫,蒋介石摇摇头回到屋内,侍卫长王世和低声笑道:“恐怕那些文人政客吃着安师弟的,用着安师弟的,嘴里还会痛骂安师弟飞扬跋扈,没有教养。可笑之至啊!” 蒋介石也笑了起来:“安毅的几句痛骂,算是把中央政府的文官们得罪一半了,哈哈!活该饿肚子,谁让他们这么怕死啊?仗没打几天就跑到这灾情未减的地方来躲避,真要是全面开战,躲得了吗?迂腐之见! 准备一下,这里也已安顿好了,明天我们就返回南京去,否则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睡不着啊……” 第六六一章 第六六一章 炮声不绝,枪声密集,上海城上空硝烟翻卷,大地不住颤抖。 二月二日,日军从国内紧急增调的两艘航空母舰、十二艘各型军舰、七千多人的陆战队抵达上海,实力得到极大补充。次日上午,日军悍然破坏停战协定,猛烈炮击我海军吴淞要塞之后,突然对闸北一线十九路军阵地发起进攻。 很快,战火蔓延扩大,北至万国体育场,南至真如镇东吴淞江北岸一线均发生激烈战斗,原本以为身穿迷彩新式军服的十九路军是中央军嫡系部队的日军,从火力和作战情况得出正确判断之后,立即加大了进攻力度。 三个小时过去,顽强的十九路军各旅将士打退了日军三次进攻,阵地前方留下千余具日军尸体,自己也付出伤亡近两千人的代价。 由于指挥部判断正确,从遍布日军军营之外和各码头的反馈情报中,料定死伤惨重的日军无法在数小时内再次开战,一直担任后备队的三个旅将士顺利地与警戒一夜再苦战数小时的勇士们换防,近千伤员被抬到后方,接受安毅麾下医疗队的救治,伤情严重者均被及时运往黄镇野战医院。 不过,大规模的交战虽然已经停止,但阵地上仍然不时传来双方警戒官兵之间相互射击的枪声。 安毅与蔡廷锴、谭启秀、区寿年等十九路军将领站在镇西水厂楼顶平台上,端起望远镜,详细观察枪声传来的交战区域。 大楼南面不远处,人声嘈杂,尘土飞扬,一副副载着伤员的担架迅速被抬上汽车,一队队衣衫褴褛、浑身硝烟的将士疲惫地开往后方休整,驮着损坏机枪和迫击炮管的骡马喘着粗气,鼻孔中冒出股股白雾,除了杂乱的脚步声、口令声、喘息声和马匹的嘶叫声,没有听到一句叫苦叫累的埋怨声,身材矮小步履蹒跚的十九路军弟兄尽管没有英俊的外表儒雅的谈吐,甚至认不了几个字,但个个都有报效祖国、血战到底的决心和勇气。 安毅放下望远镜,微微叹息,参谋长谭启秀恼火的声音响起:“我丢他老母!敌人仗着他们的步枪打得远打得准,竟然压得我们弟兄不敢抬头,五分钟不到,被他们打中七个人了,我丢他老母,迫击炮——” 安毅连忙端起望远镜望向东南方向,正好看到敌军阵地上的射手开枪,把我方阵地一个肩扛弹药箱刚跑过被炸开的战壕缺口的士兵打倒,刚想收回望远镜,又看到敌射手身后的异常,竟然有两个身穿日军服装的记者举起摄像机不停拍摄。 蔡廷锴等人这时也看到了摄像机,被日本人的嚣张气得成串的粤语骂声脱口而出,安毅连忙止住谭启秀要迫击炮轰击敌军的打算,转向身后的沈凤道,低语嘱咐一番,随即对蔡廷锴、谭启秀等人说道: “等等,这个时候不能炮轰,日军占据的阵地都很坚固,不是厂房的断墙就是在原石板排水沟基础上改建而成的,几炮过去打不中他们又跑了,我已经命令身后的特务团长方鹏翔带一个连弟兄过去,大家都来打冷枪,看看谁更倒霉。谭将军,请你命令麾下将士协助我们。” “好啊!我正想见识安老弟的特务部队呢。”谭启秀走到平台边沿,对着下面大声喊了几句,刚转回来又再次回头,叫下面搬几张凳子上来。 三辆被拆去驾驶室顶部和车厢围板的美国中型卡车插满了树枝,飞速开向前沿阵地,距离阵地约为一点五公里时突然掉头,毫不减速,八十余名装备精良的特种官兵在团长方鹏翔的亲自率领下,飞身跳下车,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交通壕入口,三辆卡车在日军的机枪射击中飞快返回。 “好功夫!够犀利!车技好动作更快,果然是精兵强将啊!”区寿年眼睛一亮,大声赞扬起来,参谋将矮凳放在他身后他也不愿坐下。 安毅和叶成早已是屡见不鲜,谦逊几句后,顺手拿过凳子坐下。刚想举起望远镜继续观察战况,安毅感觉有异,转头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安晋上楼来了,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后,一脸祈求地看着自己。 安毅皱了皱眉:“干嘛神神秘秘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扭扭捏捏像个娘门儿!” 安晋咧嘴一笑,低声哀求:“哥,我也去玩玩怎么样?很久不打活靶了,手痒难耐啊!你不知道刚才多气人,老方接完命令大呼小叫的,一副舍我其谁牛逼哄哄的样子。那孙子走过小弟面前的时候,故意扬起他的四方脑袋,连笑三声,气得我要死……哥,你就让我去一次吧,行吗?” 安毅刚要板起脸臭骂两句,看到蔡廷锴等人都感兴趣地望了过来,当下不好意思了,摇了摇头,开始给众人介绍: “这是我弟弟安晋,四十四师特务营营副,不好好备战来这儿瞎胡闹,真扯淡!大家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安晋?等等……我记起来了,黄埔六期第一神枪手,多次给各国使节和武官表演枪法,赢得无数美誉。入校前参加过北伐,因击毙北洋军阀十余名将校而闻名全军,北伐结束升至独立师特务团上尉分队长,在校时三次立功,积功升至中校,如今年仅二十一岁,对不对?”蔡廷锴眉飞色舞地问道。 安毅自然知道安晋这两年来在各军中名气不小,由于在中央军校多次露脸,军中将领大都认识他,所以蔡廷锴认出来也不奇怪,莞尔一笑颇为自豪地说道: “就是这臭小子,虽然立功不少但还是孩子脾气,不知天高地厚,倒叫大家见笑了。” 谭启秀凑了过来,感兴趣地问道:“安中校,给我们露一手怎么样?” “将军,属下倒是想,可我哥……我们司令不允许。”安晋低下头,有些腼腆地回答。 安毅笑了起来,挥挥手道:“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不过可没有车送你上去,这里距离前沿四点二公里,等你到了那边,恐怕方团长他们已经收工了。” “啊!你答应了?”安晋兴奋得两眼发光。 “答应,不过我只给你四十分钟时间,四十分钟一到,不管你是否过瘾我们都要回指挥部去填肚子,方团长他们也要准时回来!”安毅打了个哈哈,心想我看你小子怎么办。 “遵命!” 安晋小跑两步,跳上平台边的沙包,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飞身跃下四米多高的平台,落地后打了个滚儿,站起来扔掉钢盔就跑,一只手还紧紧扶住背后的狙击枪托,跑出四十余米突然飞身而起,将维护秩序的十九路军宪兵上尉从马上撞下,伏在马背上拉紧缰绳翻身而起,稳稳坐住,勒转马头大吼一声,打马冲向前沿阵地。这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不到一分钟结束,看得众将和下方千余弟兄目瞪口呆。 “犀利!一个比一个犀利,安老弟麾下藏龙卧虎,怪不得怎么打都能赢!我现在突然为李德邻、冯焕章他们感到悲哀了,有安家军这样的对手,难怪他们连吃败仗了!”谭启秀连连叹息,众将啧啧称叹。 “过奖!过奖!” 安毅客套完回过头来,望向一脸微笑的沈凤道:“臭小子居然学人家飞檐走壁,你教的?” “不关我事,他的马术师傅是胡子,枪法师傅是老李,这股狠劲估计得自老丁真传,我只教过他几招散手。”沈凤道摇头低声回答。 一旁的叶成知道沈凤道话里的分量,遥望已经几乎看不见的安晋,颇为感叹地说道:“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是个人才啊!二十一岁就有这等勇力和智谋,我们二十一岁时有他一半聪明吗?” “都是战争使然!” 安毅轻轻叹了口气,端起望远镜遥望前方阵地。 手持无柄机关枪的方鹏翔单腿跪在前沿战壕的三岔口,用手清晰地打出几个暗号,八十余名精锐立刻兵分两路,迅速奔向左右战壕。 方鹏翔对来到自己面前的三名狙击手低语几句,其中一名狙击手带上自己的观察手,悄悄移到左侧十五米处,透过沙包下的间隙观察片刻,示意助手跟上,无声无息蹲行两米,从一段仍然冒出吱吱烟雾的缺口处滑了出去。方鹏翔自己带着另一名狙击手右行二十余米,在一处被炸去半截掩体、横着一节冒烟树干的战壕处停了下来,缓缓伸出脑袋,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嘴里低声吩咐道: “廉茂准备,一点钟方向机枪手两名,距离三二〇、风力二、主射手目标清晰。等一组枪响过后,即可自由发挥。” “明白!” 一组的狙击手已经匍匐前进,爬到了一段残破的矮墙后面,悄悄解下瞄准镜护盖,仔细倾听身后观察手不断报出的一组组数据,拉开枪栓,压进一颗黄灿灿的子弹,子弹弹头点上了特制开花弹惯用的黑漆,推上枪栓,无声无息地瞄准。 二百三十余米外的断石柱后,两名日军摄影师在一名日军上尉的陪同下,通过柱子与石墙中的圆孔,不停拍摄,机器发出“嘎嘎”几声轻响,一盘胶片用完,摄影师满意地呼出口粗气,习惯性地直起腰来,上尉刚要伸手拉他蹲下,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摄影师的天灵盖连同帽子一起飞走,骨骼破碎的声音与血液激射的“嗤嗤”声,吓得上尉原地打滚儿,另一名摄影师张着嘴上前搀扶没了半个脑袋的同伴,一声枪响过后,他的脑袋也如被猛击一拳的西瓜般粉碎。 “哒哒……哒哒哒……哒哒…….轰——” 机枪声和迫击炮弹的爆炸声骤然响起,将三百余米阵地上日军的惨叫声尽数掩盖。特种连数十名精锐的强悍打击,远不是一般军队所能比拟的,也不是毫无准备的日军所能承受的。 方鹏翔看到对面火力点的机枪手均被射倒,回头大呼一声分队长,分队长冲了过来,贴近仔细倾听,完了点点头,扔下机关枪毫不犹豫地跃出战壕,如奔马一般冲过弹雨纷飞的交战线,一口气越过刚才被击毙的摄影师身前的掩体,靠在石墙边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听到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拔出手枪飞身跳起,人在空中就连续射击,落地一滚,抱起连着矮小三角架的摄像机,开枪把哇哇冲来的两名鬼子兵击倒,后退一步,一个翻身翻出掩体。 方鹏翔刚舒了口气,急令两侧三挺机枪掩护,谁知抱着摄像机的分队长竟然停下脚步,翻身又跳进刚刚逃出的掩体。方鹏翔一愣,随即恼火地破口大骂这个施疯子,转眼就见施疯子飞身跃出战壕,背上插着一把日本军刀,长长的穗带随着施疯子的“之”字形狂奔,上下飞舞。 “打得好!至少消灭敌军四十余人,几乎都是一枪毙命,个个爆头,厉害啊!”谭启秀放声大赞。 “炮打得也准,炮炮开花,处处结果啊!” “一身是胆、一身是胆……” 安毅看到施疯子顺利扑进己方战壕,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脸色铁青,对身边的一片赞誉充耳不闻,火冒三丈地站起来,转向沈凤道说: “去,查查那个狗日的是谁?老子要处分他!狗日的得意忘形了,想害死其他弟兄吗?他娘的,方鹏翔也不是个东西,回来后都关禁闭!” “是。” “喂喂!安老弟慢着!” 区寿年距离安毅比较近,听到了安毅恼火的骂声,连忙上来说情:“刚才孤身冒死前去抢摄影机的弟兄是个英雄啊!那个方团长指挥有方,战果卓著,两人都是难得一见的悍勇之将,升官奖励还来不及,老弟怎么要处罚他们?” “区兄,根据我军作战纪律,他们确实做错了!虽然此战他们取得很大成绩,但是这么做无谓地增加了危险,也就等于有可能会带来无谓的伤亡。这种突然的打击越快越好,耽误一秒钟都有可能发生无法预测的危险。 就拿刚才那个家伙的表现来说,如果他被敌人击中,弟兄们肯定会全力以赴去救他,哪怕是具尸体也要抢回来,这样一来,就很可能会让其他弟兄跟着他一起送死,所以我不能因为他立功而原谅他……没错,他立了功我自然会奖励他,但他公然违纪违令,我也会严厉地处罚他,虽然功过相抵不升不降,我也要关他几天禁闭,让他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安毅耐心地解释。 区寿年摇了摇头:“安老弟的军令实在是……好吧,愚兄不敢干涉,但是愚兄请求等会儿见见那位勇士。” “不行,别人都可以见、都可以表扬,唯独那个人不行,他一回来就会被我的宪兵带走,否则他会沾沾自喜,不知道自己错在那儿,以后继续犯错,还请区兄原谅!”安毅毫不犹豫地拒绝。 区寿年这才见识到安毅的治军手段,频频感叹不再说什么。 “敌机——全体隐蔽——” “撤——” 众将在侍卫们的保护下,迅速下楼,奔赴后方的掩体。刚进入隐蔽的地下空间,天上的飞机噪音渐小,大家相互看了一眼,纷纷来到透气口,举起望远镜一看:敌机并没有飞临自己的上方,而是在东北方向绕了个大弯,飞向吴淞要塞方向。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转眼间却又为要塞的海军官兵担心起来,上午被众多敌舰大口径舰炮密集炮击之后,吴淞要塞死伤官兵一百二十余人,仅剩两门要塞炮尚堪使用,如今再次被敌机轰炸,看来要塞距离彻底崩溃不远了。 一干将领先后走出掩体,看到安毅和叶成一马当先,迅速地冲上一侧的土包,举起望远镜一动不动地遥望东北方向,不由觉得非常奇怪,纷纷上前询问。安毅一动不动,神色木然地回答说:吴淞方向是我四十四师的防区,要塞没了,他们就得填上去。众将一听,心情沉重,也都举起望远镜静静观察。 航空炸弹的巨大轰炸声接踵传来,三架敌机肆无忌惮地围绕吴淞要塞投弹,另外两架护航飞机也都不管自己的警戒任务,加入凌空扫射的行列,浓烈的硝烟蒸腾而起,很快遮盖了东北方的天空。 突然,偏东方向的天空上出现十几朵爆开的硝烟,紧接着传来防空火炮密集的射击声,大家这才醒悟过来,猜到安毅的四十四师一定是提前将防空火炮预设到那里了,于是全都兴奋地引颈眺望。 “打中了——” 一架飞得很低、速度也不快的轰炸机尚未转出西面的大圈调转航向,就被防空炮火击中,拖着黑烟,一头扎下北面的长江方向,另一架刚刚投完弹的轰炸机见势不妙,立刻拔高飞升,没转出炮火范围就又被准确击中,飞机凌空解体,发出巨大的爆炸声,通红的烈焰和浓密的黑烟激射而起,整个上海为之震动。 宝山镇西南陈家巷旁的小树林里,顾长风兴奋得手舞足蹈,一把抱住防空营长屠智荣转了两圈: “你狗日的等着升上校吧!不愧是留德毕业生啊!哈哈……弟兄们,快上车,逃啊——” 斯斯文文戴副近视眼镜的屠智荣从地上爬起来,扶正钢盔,大声尖叫:“全体上车!按原定线路撤退,快!快撤,否则要遭殃了……” 六辆防空双联火炮卡车分成两组,迅速驶出树林,在两辆中型指挥车的率领下,飞快驶过弄浅河石桥,立刻加速向西飞驰。沿途的百姓看到没命奔跑的车队,再看看天空中仍然未消散的飞机爆炸烟雾,一时间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第六六二章 第六六二章 在连续两日的八次大小规模战斗中,日本军队在上海主战场付出了战死一千七百余人、受伤两千五百余人的惨重代价,前沿阵地尽数丧失,不得不再次龟缩于日租界;长江流域的驻军被突然奋起的中国军队打死和俘虏四百二十余海军陆战队官兵,被炸沉军舰七艘、俘虏五艘、击伤军舰六艘,而且受伤东逃的日舰仍不时受到中国军队的沿江打击,至今仍有四艘未能脱险,遇袭海军舰艇上的伤亡数据仍没有统计在内;两架轰炸机被战前认为毫无防空力量的中国军队击落,飞行员和技师四死两伤。世界各国大量报道日军受挫的消息,上海、南京等地的中国民众则兴奋地上街游行庆祝,造成的影响难以估计。 日军巨大的损失令日本国内一片哗然,军部众将震惊之余,勃然大怒,本来信心满满坚信大日本军队很快就会占领上海的日本民众惊慌不已,反战的呼声开始蔓延,对军队极为不满的日本朝野开始出现尖锐的分裂矛盾。 杨树浦日军大营篝火闪耀,遍地哀鸿,凝重的气氛压得两千余名日军官兵呼吸急促,口干舌燥。 驻沪陆战队参谋长吉野久造大佐身穿白色和服,头扎白色丝带,面向西北,长跪在一堆篝火旁,这位因错误的战术和轻率的指挥致使麾下官兵数次铩羽而归、并对虹口军营被炸和导致两名日本著名记者死于前线的直接责任者,缓缓举起军刀,猛然刺进腹中,狰狞的面孔急剧扭曲,一横一拉间,顿时内脏“哗啦啦”流出,给吉野久造护法的武士挥起长刀,猛然下落,不停抽搐久久不倒的剖腹者终于解脱。 日军司令官盐泽幸一等人远远注视着这一切,眼中带着兔死狐悲的伤感,摇头叹息一声,转身走上码头,不一会儿就在军舰会议室里召开最后的会议。 会议过后,盐泽幸一的司令官职务随之解除,取代他的将是刚刚率部到达的日海军第三舰队司令野村吉三郎。 狭小的会议室里,空气凝重,气氛压抑,盐泽幸一向村上、田中、石川等七名文武官员深深鞠躬低声致歉,七人也都齐齐鞠躬回礼满脸悲愤。 发表简短的告别辞后,盐泽幸一请大家坐下,走到石川浩一身边再次深深鞠躬:“石川君,我很后悔没有采纳你的意见,致使落入如今这个耻辱的失败境地,造成了巨大损失让英勇的大日本帝国军队蒙受耻辱。” “将军无需如此自责,之前我们都没有预料到中国军队的抵抗意志如此顽强,也没有预料到敌人的手段如此卑鄙如此决绝,属下深感愧疚和愤怒。”石川弯着腰,几乎是一字一句地挤出这段话。 “将军、石川君,我们情报部门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田中隆吉痛苦地站起来,深深低下头,其余几位官佐也都迅速站起深深低头。 村上苍松长叹一声站起来:“将军、诸位,虽然这是个深刻的教训,但绝不能阻挡大日本帝国占领支那的决心和步伐,大家节哀吧。” 盐泽幸一向村上深深鞠躬:“村上君,末将有一事相求,还请君成全!” “将军请说。”村上回礼。 盐泽幸一缓缓望了一眼石川浩一:“请村上君向新任司令推荐才华横溢、对大日本帝国无比忠诚的石川君。石川君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对中国军队有着深刻的了解,尤其是对战场情况的敏锐触觉无与伦比,请不要让石川君承担任何不属于他的责任,并创造出时机,让石川君拥有发挥才干的空间。” 村上望向忐忑不安的石川浩一,对这位皇族军官不骄不躁、兢兢业业的态度非常赞赏,点点头告诉盐泽幸一他明白了。 真如镇、十九路军司令部。 蔡廷锴将电文用力拍在桌上,愤怒地吼起来:“什么叫做‘坚忍以待顾全大局’?这就是中央军委的态度?自己的领土和国民都被蹂躏到了这个程度,为何我军高层仍然如此心存侥幸,执迷不悟?原本答应补充的弹药物资不到也就算了,为何严令开出半路的八十七、八十八两个师援军返回驻地?就连独立师也被他们命令隐蔽江北,停止一切行动,难道他们没有看到日军的两艘航母、十二艘火力强大的军舰已到达,后续的数千海军陆战队和久留米旅团正在上岸吗?难道还要等敌人集结兵力,再次发动大规模进攻、等我十九路军三万余将士和二十四军两个隐蔽参战的主力师战死干净,他们心里才舒服吗……” “贤初,不要这么说话!”蒋光鼎打断蔡廷锴的牢骚,转向安毅和叶成摇了摇头,状极无奈。 安毅铁青着脸耐心分析:“估计又是日本人的卑鄙阴谋,连日来一败再败,日本人非常需要时间调整计划,而且援兵新至,疲惫不堪,就是把随船携带的轻重武器搬下来,也得半天时间到一天时间,所以他们再次通过英美两国出面斡旋,为赢得宝贵时间故技重施。而我们的中央政府极为矛盾,一方面对我十九路军各部大加表彰,高呼抵抗到底,一方面再次接受日本人蒙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谈判上面,以为不需要艰苦卓绝、义无反顾的抵抗和破釜沉舟的决心,就能实现他们所谓的和平。 诸位只要想一想就会明白,何敬之两个不合适宜的命令、黄郛先生突然来访极力安抚我们劝我们暂时停止一切军事行动,其实所代表的就是中央政府和蒋委员长的意见,否则断然不会如此。 不瞒各位,晚上九点十分,我也接到了参谋本部和委座的两份密电,同样是命令我部暂停一切军事行动,我甚至还接到了中央政府有人要求我安毅返还缴获日军的所有舰船、释放其俘虏的情报。 对此,我和诸位一样伤心难过,觉得我们之所以被欺负,正是庙堂之上的软骨头太多了,我甚至突然想起这样一句有点儿不合时宜的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众人没想到安毅竟然会说出这样自哀自怨、甚至有点儿恶毒的话来,一个个情绪低落,暗自叹息。 蔡廷锴几步来到安毅面前,拉过张凳子坐下,低声询问:“安老弟,难道就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安毅苦笑道:“有,而且正在做,但是我不能保证有用,只能通过对南京中央军委那帮老大施加压力,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坚定其抗战决心,促使那几个人收回妥协的成命。诸位前辈、诸位同仁,我想不但南京方面的同仁努力,我们也应该大造声势,力争把握主动,不应该被动等待,具体想法是……” 深夜十一点半,南京中央陆军学校。 俞济时、孙元良、关征麟等二十余名黄埔将校个个身穿戎装,神色严峻地站立在军政部长何应钦家门外,向惊慌失措的何应钦递交了声援十九路军将士、作为中国军人在国难当头必须挺身而出抗战到底的请愿书,并逐一表示要求率部驰援淞沪战场,与残暴的日寇决一死战。 何应钦没有半点儿的思想准备,在众将校悲愤的质问下,理屈词穷,要不是张治中快速赶来解围安抚,很可能会让整个军校的数千爱国军人行动起来。尽管这样,还是惊动了军中各界和南京上层,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对中央军委和何应钦本人造成巨大的消极影响。 次日上午九点,十九路军司令部召开记者会,蒋光鼎、蔡廷锴和各师将领向中外记者和全国人民表达了坚定抗日的决心。 在采访问答中,蔡廷锴巧妙地将何应钦不准抵抗的命令透露出来,引发百余名记者和三百余上海各界代表一片哗然,会场群情激奋,指责不断,高校代表甚至悲愤地把何应钦称之为软骨头和误国者。 安毅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这位公开身份为十九路军司令部前敌参谋长的年轻将领自然是中外记者和各界代表追逐的对象。 历年来,安毅以其鲜明的个性和幽默风趣的语言风格,深受新闻界和全国各界的喜爱,加上数日来安毅对日本军队的强硬态度、麾下各部在对日战斗中取得的骄人成绩,深深地鼓舞了全国军民,因此记者和各界代表都把问题向他提出。 安毅作为十九路军前敌参谋长,名义上接受蒋光鼎、蔡廷锴两位将军的领导,因此他非常巧妙,非常低调,对于记者询问的问题,总是让蒋、蔡两位将军回答,与两位将军无关的问题,他也在征询两人的意见之后才谨慎地说出自己的看法,令采访的记者意犹未尽,却又毫无办法。 《申报》记者看到熟悉的安毅如此反常,想来想去终于逮着个机会向安毅大声提问:“军政部长何应钦将军关于‘坚忍等待顾全大局’的命令,能否理解为中国军方的一致态度?能否看成中国军队的抗战到此为止了?“ 安毅吓了一跳:“老周,你可别危言耸听……“ 安毅的反应和直接呼唤记者为老周的随意,引发现场一阵哄笑,安毅却很认真地说道:“刚才蒋总指挥、蔡军长说得很清楚,我们十九路军将士决不会后退一步,更不会存在外界传言的会按照日本人的要求后退三十公里,除非日军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好!” 众人轰然叫好。 安毅接着说道:“至于何应钦将军命令中的意思,我一时也理解不了,估计何将军高瞻远瞩,别有深意吧。不过我安毅不能退,退一步我安毅的诸多产业就在日军的眼皮底下了,何应钦将军不同,他老家在贵州,距离宁沪远得很,估计他不急……” 众人一愣,随即爆发出阵阵掌声,蒋光鼎和蔡廷锴等人望着安毅一个劲儿地笑,心想这家伙如此报复,何应钦恐怕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第六六三章 第六六三章 徐州,彭城大营。 蒋介石与一班将领就目前八十七、八十八师和独立师是否单组一军使用的问题讨论良久,因将领们顾忌安毅和胡家林的反对,又担心影响前线既定作战的部署而没有结果。 蒋介石苦思之后依然不得要领,只能将问题暂且放下,吩咐麾下准备出发,登上专列继续开往南京。 列车开出徐州站,杨永泰与曹浩森一起来到蒋介石的指挥车厢,坐下后杨永泰拿出一张散发出油墨味的新报纸双手递上: “委座,这是属下刚在站台外买回的最新报纸,十九路军司令部召开记者会,抨击军政部的坚忍政策,声讨的矛头暗指军委,暗指委座啊!更甚者,安毅将军竟然口不择言,对敬之将军肆意讥讽,使得敬之将军名誉受损,骂声如潮!加上在京黄埔一系领兵将领近三十人深夜找上门,名为请愿参战,实为对敬之将军横加责难,敬之将军压力空前巨大,心如寒冰,刚给委座发来辞职电报,明魏兄担心影响不好,没有在刚才的会上呈交委座,找到属下商议就一起来请示委座了。” 蒋介石接过曹浩森递上的电文,看完后再埋头细读报上新闻,抬起头颇为恼火:“过分了、过分了!蒋憬然(蒋光鼎)、蔡贤初(蔡廷锴)怎么一点儿也不能体谅中央的苦心?凭他们那三万多人就敢叫得天响,不自量力!不自量力!十九路军战绩斐然,精神可嘉,也不能借此要挟和攻击中央……还有安毅,简简单单一句话造成如此恶劣影响,我看他是公报私仇,毫无精诚团结之胸怀,不懂政治、他根本不懂政治!” 曹浩森犹豫片刻进言:“委座,日军援兵又至,眼看大战迫在眉睫,昨日下午在英美斡旋下达成的停战协议,我方同意全部停战条款,日本人却百般拖延,至今仍无诚意,只是口头答应而未落到实处,变成我单方面停火百般隐忍的尴尬局面。 根据昨夜安将军和参谋本部第二厅上海站发来的密报,日军的三十四辆坦克已经尽数离开杨树浦军营,开至江湾以东阵地,增援而来的日军混成旅团近八千陆军也全部登岸集结,有兵指吴淞要塞之迹象,预计另外日军新至的陆战队也会很快加入战场,因此属下认为蒋蔡二位将军与安毅将军的判断是正确的,日寇绝无和谈之诚意,而是蒙蔽我方,为总攻争取时间,说不定大战随时会打响。 此时并不是追究前线诸将言语过激的时候,而要多加勉励、多加安抚才为上策。至于敬之将军,已忍辱负重多时更需抚慰,只要委座致电安慰动之以情,相信敬之将军会明白委座一片苦心的。” “只能这样了……咦,火车怎么停下了?”蒋介石望向车外大声询问。 “报告委座,日军飞机上百架突然对我军驻守的宝山、闸北、江湾跑马场和京沪铁路狂轰滥炸,闸北几成废墟,日机仍不停止,变本加厉,最深入已达昆山空域投弹,损失巨大无法统计,估计重要的昆山铁路桥梁也在被炸之列。为了慎重起见,列车需暂时停下,待情况探明空警解除方能继续南下。” 陈布雷进来详细汇报,葛敬恩等人也随之而入。 本就压力重重的蒋介石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拍案而起,大发雷霆:“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方百般忍耐,处处退让,日寇得寸进尺毫无信用可言,既已答应停战,仍敢深入我腹地轰炸京沪铁路,不知又有多少无辜民众命丧黄泉,不知明日又有多少责难铺天盖地而来……传我命令:责航空署黄秉衡署长,指挥南京、杭州航空队迎战,南昌航空司令部做好增援准备!再令安毅和蒋光鼎,给我狠狠地打,好好教训一下不可一世的日本鬼子,尽管打,打完我负责补充!” “是!”葛敬恩等人领命快速离去。 十分钟后,警报解除,列车再次缓缓南下。林蔚疾步进入指挥车厢,递上电文:“委座,四十四军张弘栾将军请战,他已令西南航校一个大队二十八架战机飞往南昌机场,随时等候委座召唤。” “好!张弘栾是个干实事的人,不像那些地方豪强只会玩嘴皮子,他只有三十几架飞机就一次开出二十八架,如此胸怀,可敬可佩!回电:同意他的请求,命令航空署与作战处德国顾问组一起协同指挥。西南航校不是有德国退役空军中校欧文和美国的史蒂文斯两个顾问小组吗?请他们一起赶到杭州、苏州机场,共同指挥作战!告诉将士们,谁打得好我奖励谁,还要亲自给他们授勋!”蒋介石大声命令。 “是!” 林蔚含笑而去,心想安毅这家伙也真狡猾,竟把老将张弘栾给抬出来了,此战过后,中央军委那些人想要压制或者合并西南航校就难了。 下午三点十五分,中国航空部队第二、第四、第六航空队二十五架战机飞抵上海北郊上空,与从海上航母起飞的四十余架日机展开激烈的空中厮杀,飞机的轰鸣声和机炮声延绵回荡,中弹飞机失控坠落发出的尖啸震耳欲聋,地面上中日两军阵地均因空中激烈的战斗而暂停攻击,全都被触目惊心、揪人心肺又令人眼花缭乱的大空战所吸引。 三点二十四分,中国空军一架林柯克战机在两架日机的攻击下中弹,飞机带着浓烈的烟雾,呼啸而坠,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转眼间必将落地爆炸之时,残损的飞机在八百余米高空摇摇晃晃拉起机头,飞机斜斜降落在真如机场上,高高弹起再次重重落地,在一片惊呼声中冲向跑道尽头。 设立在机场边沿隐蔽观察所的安毅等人情不自禁冲出来,看到机场空勤官兵不顾一切冲向失去控制的飞机,距离却越来越远,安毅立刻命令林耀东把树林里的专车开进机场,尽快救人,接着无暇顾及地面险情,再次抬起头仰望天空,尚未能分辨出敌我,东北方向传来一声剧烈爆炸,我军一架战机在两架日机一上一下的尾随打击下凌空解体,爆炸形成的巨大火团骤然散开,敌机改变航向,呼啸而过,激射的残骸这才纷纷扬扬洒落大地,我方飞机见势不妙,络绎掉转航向,没命地四散而去,仅付出被击落一架、受伤两架的日军重新编组,奋起直追。 这个时候,安毅终于看到中日间空中力量的巨大差距,我军飞机七架被击落、四架被击伤其余逃匿的现实,深深触痛安毅年轻的心脏,他知道这一差距需要多少的付出与努力才能拉近,可是他不知道需要多少的岁月和多少的磨练,这一刻,安毅甚至体会到何应钦等人的那种无可奈何和埋在心底的忧虑与畏惧。 十分钟后林耀东开车回来,一边擦去满手的血迹,一边难过地报告:“林柯克机迫降成功也废了,同时我们广东籍的飞行员朱达先也残了,空战中他就被打断了腿,能把飞机开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其他伤亡如何?”叶成问道。 林耀东难过地连连摇头:“被击毁的七架战机的飞行员估计都没救了,具体名字不知道,我只看到二大队分队长在那儿哭,嘴里叨念着黄毓铨的名字,我紧急包扎完林达先的断腿才知道,黄毓铨刚结婚没几天,他抢上林达先的那架飞机想要为弟兄们报仇,结果刚起飞就摔下西北方,飞机和人都没救了,我顺着地勤官兵张望的方向望去,看到飞机残骸还在燃烧,距离不到七百米,嗨……” “八架了,首战即战损八架战机……” 安毅摇摇头不再说话,叫上频频叹息的叶成一起返回指挥部。 次日凌晨五点四十分,苏州机场。 机库里,德国空军教官欧文指着地图,用英语快速讲解:“起飞后航向西北,到了无锡空域再转南通方向,这时估计东方海平面的晨曦已经出现,不要着急,贴着江北航向正东,到了海岸线降低高度,贴着海平面缓缓加速,看到四号目标区内的航母再拔高,投弹完毕全速向西北航线逃逸。 如被敌提前发现,请放弃行动,立刻经江北航线返航,我们不能做无畏的牺牲,敌军驱逐飞机和战机的速度都比我们快,所以不能有丝毫的犹豫,明白了吗?” 林飞重重点头:“明白!” 史蒂文斯拍拍身边黄禀一和彭祖亮的肩膀:“万一被敌追击,你们两架护卫战机必须全力以赴,保证轰炸机回来,这架刚改装成功的容克轰炸机是我们唯一的一架大型轰炸机,空战之后得出的很多数据都是我们必须掌握的,我会让卡特担任投弹指挥员。黄,你的战机机动性很好,必要时允许你断后截击,但是千万不要恋战。” “明白!” “可以出发了,上帝保佑你们!” “谢谢!我们定会谨遵教诲!” 林飞三人列队敬礼,随后与欧文和史蒂文斯一一拥抱,满怀自信地大步走出机库,中外地勤工程师已经为三架出征的战机做好准备。 航空投弹教官卡特跳下机翼后侧的机舱门,与迎面而来的史蒂文斯和欧文握手拥抱,非常乐观地拍拍林飞的屁股,要求回来后让林飞带他去城里听评弹喝花酒,林飞哈哈一笑爽快地答应下来。 上午六点四十分,三家银白色战机从东方海面上呼啸而来,在距离海岸七公里处突然加速爬升,七艘日军战舰停泊的长仁禅寺外港突然喊声一片,警报声凄厉响起。 转眼的工夫,翅膀宽大的容克ju52改型轰炸机轰然到来,机舱里的卡特兴奋地大声叫喊:“林,保持航向、保持航向――” “没看到航母啊……” “来不及寻找了,林,对准最大的一艘战舰飞过去吧,快……准备投弹,伙计们,准备投弹……方,你这蠢货快到机尾去,给我狠狠地向下扫射……准备……投弹――” “咻――咻咻――” 三枚五百磅航空炸弹先后离开飞机,呼啸而下,敌舰“秋云号”上枪声不绝,一片混乱,日军的叫喊声、防空火炮沉闷的射击声响成一片,被几发高射机枪击中机翼的轰炸机剧烈抖动几下,随即快速爬升,冲向西北方的天空。 跟随在后方左右的两架掩护飞机射出一阵密集的弹雨之后,分别画出两道完美的弧线,远离防空炮火区域,急剧攀升并调整航向,在底下巨大的爆炸冲击波中摇晃几下,全速向西北飞去。 三枚大威力炸弹将“秋云号”战列舰的舰桥和前炮位瞬间摧毁,剧烈的爆炸和腾起的粗大火柱骤然腾起,甲板上被卷上空中的日军肢体在烈焰的高温中焦化,断裂的主炮管飞出海面四十余米,最后砸入海面,激起十余米高的水柱。 猛然下沉再高高弹起的四千吨军舰带起冲天的海浪,四处飞溅,被炸毁的左前舷冒出熊熊大火,将倒灌的海水烧成“咕咕”的蒸汽,直上云天,军舰再次砸向海面,猛然倾斜,高高翘起的舰艉上,所有人体和移动物体转眼间被甩上天空,惨叫声、殉爆声此起彼伏,激起的巨大海浪,将周围的战舰高高荡起又重重摔落,各舰之间的舢板和小型交通船几乎尽数倾覆,整个码头上火光熊熊,哀嚎声声,将激荡起伏的海水映照成一片残红。 杨树浦方向,七架敌机络绎升空,向西北方向快速追去,气急败坏的日本海军第三舰队司令野村吉三郎几乎是咆哮着发出一窜窜命令,旗舰指挥舱里脚步匆匆,气氛异常紧张。 朝霞初现,苏州机场一片肃静,分队长魏意民率领八名分队成员整齐列队,史蒂文斯对着地图,用他那浑厚的声音从容布置任务,完了还不忘记用他特有的方式进行总结: “……如果上帝保佑的话,你们将会在起飞四十五分钟后看到追赶的敌机,这个时候正是敌机油料消耗很大不得不痛苦做出返航决定的时候,此时你们以二二编队加速迎上去,不要紧张也不要犹豫,放开来打,狠狠打!回来我会给击落、击伤敌机的勇士亲自画上小狐狸,要是没遇到敌机白跑一趟,我脱下裤子让大家随意画小狐狸,如何?” 众人哄声大笑,看到严肃认真的德国教官欧文上前一步,立刻识趣地闭上嘴巴。 欧文注意扫视每一位队员,点点头,低声发布命令:“出发吧,我的孩子们!上帝保佑你们!” 第六六四章 第六六四章 上午八点五十分,南通城东南二十一公里的桃李村,刚满三十岁的独立师工兵团上校团长随康钻出干了一夜的施工战壕,摘下软帽,胡乱擦去脸上的泥水,望着南面一点二公里处的长江,疲惫地吐出口浊气,一屁股坐在土坎上掏出香烟。 “团长快看,飞机又来了,好多架。”副官跑到随康身边,指向西面的天空。 随康懒懒地抬起头:“弟兄们隐蔽的怎么样了?” “放心吧,团长,我们全线伪装施工,仅有四个开放式观察口,敌机看不到……不对,我的天呐,追在后面开火的不会是咱们的飞机吗?团长你看,青天白日徽啊!” 副官激动地喊起来,一架绿色日机在两架银色战机的夹击下,突然中弹,飞机失去动力,冒着浓烟,一头往施工的方向俯冲下来,惊得年轻的副官张开嘴发不出声音了。 “轰――” 百米内敌机坠落爆炸,震得随康差点儿摔倒,激起的漫天尘土和腾上半空的火光,令透过伪装网和稠密树枝观望的工兵弟兄惊叫起来,紧接着从高空俯冲射击敌机的我军战斗机忽然转了个圈,似乎中弹失去控制,从后面赶上的绿色敌机再次喷射出一串火苗,受伤的战机竟然再次侧翻,挡住身后日机的去路,容克战机粗壮的固定起落架正好挂在日机尾翼上,一声尖利的巨响传来,日机狭长的机尾连带尾翼与飞机拦腰分离,敌机晃荡了几下,激烈旋转,在空中绕出个大圈开始坠落,我方飞机也哀嚎着坠落,几乎与日机同时甩出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张开一朵白色降落伞。 两架战机摔下地面,发出两声轰然巨响,待工兵弟兄再抬头仰望天空时,所有的飞机都已远去。 随康醒悟过来,弯下腰对战壕里目瞪口呆的弟兄们大声喊道:“三连抄家伙,今天咱们撞彩了,小日本的飞行员就飘在咱们前面百米左右,上去抓活的!” 两边弟兄们这才反应过来,跟着拔出佩枪的随康,钻出观察口,飞也似地冲向西南方向。 空中两朵白伞下的飞行员相距不到七十米,两人都拔出手枪瞄准对方开火,突然听到成片的呐喊声传来,低头看到地下突然冒出百余条身影,均大吃一惊,内侧的飞行员看清地下的人身穿的迷彩服,惊喜万状,哈哈大笑立刻喊起来: “弟兄们别开枪,我是西南航队的,自己人啊!千万别开枪啊……” 日军飞行员在五十余米空中眼看几十支枪指着自己,一时间万念俱灰,咬咬牙再次瞄准对面畅声大笑大呼小叫的中国飞行员,连开三枪,无奈下落速度和风向影响,子弹都不知道飞向哪里去了,绝望与愤怒之下却把留给自己的的最后一颗子弹给打出去了。 接下来简单了,日军飞行员尚未落地,就被抱住脚一起摔倒,七八只满是老茧和污泥的粗糙大手,差点儿把他掐死,最后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头都抬不过来。 随康用枪指着从地上爬起来尚未解开降落伞的飞行员,上前几步,看了一眼他飞行服左胸上的名牌,顿时乐了: “原来你就是咱们航校大名鼎鼎的魏意民中队长……好嘛,我还以为你长得比老子高一头,原来竟比老子还矮一截啊!这下心理平衡了……呵呵,这么高掉下来,没摔坏吧……” 魏意民挥挥手眉开眼笑:“老天有眼,竟然在这儿碰到自己兄弟,先前我还在嘀咕怎么回部队呢!老哥是哪部分的?” “独立师工兵团团长随康。”随康上前亲热地帮魏意民解绳子。 “呀,你就是随大哥?哈哈,我记起来了,你是司令模范营时期的老兄弟了,久仰大名啊!随大哥,有电台吗?”魏意民着急地问。 随康乐呵呵点头:“有,在东面的战壕里,我领你去……弟兄们,把那个小日本捆成粽子带进战壕,我们好好审问一下再送回师部去!他奶奶的,老子守株待兔居然抓到个俘虏,而且还是飞行员!这下发了……” 上午十点四十分,上海前敌指挥部。 安毅接过捷报一口气看完,兴奋地站起来放声大笑:“咱们航空大队终于打出了水平,打出了名气,好!老子要给他们记大功,每人再奖励五万大洋!欧文和史蒂文斯这帮欧美教官果然是有真材实料的,一连串的指挥令我佩服不已啊!精确的算计,巧妙的航线和时间选择,还有我们初生牛犊的弟兄一身是胆,可喜可贺!给栾叔致电,让他向蒋委员长报捷请功!” “我早给栾叔去电报了,估计现在全国都知道了。” 政训处长展到一脸振奋地回答。 叶成转向情报处长刘卿,严肃地命令:“立刻给胡家林将军致电,让他那个救援咱们飞行员的部队立刻做好战斗准备,估计敌人很快就会到江北区域搜救他们的飞行员。” “明白!” 刘卿大步离去。 安毅平静下来:“慢!再告诉胡子,如果登上江北地区的敌人数量不多,就尽量活捉,如果多的话先放敌人进去,尽可能在歼灭敌人的同时,消灭他们的运兵船。” “是!” 东面的江湾、东南面的闸北阵地,仍然不时传来激烈的枪炮声,自凌晨至现在,激烈的战斗已经进行了四个多小时,敌军两次冲到十九路军阵地前方,均被击退,双方战损减员相当严重,六十一师官兵已经伤亡了近三分之一,敌人仍在毫不停息地进攻。 与此同时,吴淞方向却出奇地平静,顾长风四十四师两个旅已经隐蔽在宝山那撤离一空的残垣断壁中十八个小时,尚未发现敌人的身影,敌军混成旅久留米旅团仍然留在杨树浦和江湾东北的后方阵地,似乎没有半点儿进攻吴淞的意思,倒是“秋云号”军舰被炸得陷入瘫痪后,日军军舰为雪耻发疯似地轰击已经剩下一个观察组的吴淞要塞和宝山镇,早有思想准备的四十四师弟兄凭借一日一夜挖出的坚固掩体和蕴藻浜水网的有利地形,与友军密切协作,未有出现超出意外的伤亡。 但是,安毅从久留米旅团一直没有加入江湾战斗、也没有对驻守刘行阵地的十九路军发起攻击来看,认定久留米师团的进攻目标仍然是吴淞方向,因为只要拿下吴淞,宝山就失去屏障,宝山一失,十九路军就会腹背受敌,只有步步后退才能避免日军从正面和侧背的双重打击。 有鉴于此,安毅几乎每两个小时就给顾长风和颜耀寰去个电话,告诉他们不要着急,等敌人急了咱们就有利可图了。 如今,最苦最累的就是十九路军将士了,连续十日坚守阵地,连澡都没能洗一个,高度的紧张和极度的疲惫之后,迎来了人体的极限,要不是安毅的后勤保障步步紧跟,说不定十九路军减员更为厉害,从弹药到物资、从鞋帽到米饭,安毅都一一过问,今日上午天没亮就让警卫团全体将士包包子蒸包子,将粤军弟兄喜欢吃的水晶包和生肉包送到每一个将士手上。 不仅如此,伤病将士全都得到安毅野战医院最好的救治,黄镇野战医院的医生护士已经增加到四百余人,另外还征招了三百余名上海高校的志愿者进来协助,连上海各大医院每个月只能购买到十箱的特效药青霉素,安毅都是一车车秘密送进医院,身穿迷彩军服钢盔上印有红十字的战地救护兵全都是安毅麾下将士,如此的大力协助和倾力支持,令十九路军上下感动得不行,几乎所有官兵都把安毅和他的将士们当成自己的亲兄弟看待。 时近中午,枪炮声逐渐停下,打了一上午的双方都到了喘气休息的时候。 电话铃声“叮当”作响,安毅从参谋手中接过话筒,就听到蔡廷锴熟悉的声音:“安老弟,我们是不是干他一下?” 安毅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午饭时间差不多到了,这一下想打多久?” “调用贵我两部秘密前移的四十二门火炮,轰击十分钟时间,再迅速转移阵地,应该没啥问题。待炮兵打完,就让各部弟兄冲一阵,争取拿下六十一师对面敌人的第一道防线,悄悄埋下一批地雷,等敌人反扑再退回来也不迟,老弟以为如何?”蔡廷锴乐观地说道。 “选点很好,攻敌之必救,否则日军就会被拦腰断成两段。这样吧,我调两个营悄悄开到一二二旅阵地,一个机炮营,一个突击营,战斗打响之后负责掩护接应,等日军抢回阵地后地雷就会被引爆,如有机会再让一二二旅弟兄掩护策应,让我的一个营也冲一下。这帮弟兄憋得嗷嗷叫,整天吵着要上去干一仗,这次就索性满足他们吧。”安毅平静地笑道。 “呵呵!你比我还鬼马啊!行,就这么说定了,二十分钟准备。”蔡廷锴说完便挂断电话。 安毅放下话筒转身,看到麾下众将校全都热切地望着自己,不由摇头哑然失笑。 第六六五章 第六六五章 安毅收起笑容,扫视众将一圈,大声发布命令:“三个特种大队立刻返回各部报到,下午开始最迟明天恐怕就要见真章了,你们各师的任务都很重,这段时间你们对十九路军弟兄的大力帮助和深夜助战都打得很好,深受友军弟兄们的欢迎和敬重,好样的!” “是!” 六个正副大队长早已归心似箭,齐齐敬礼,快步离去。这几天总是帮助友军干这干那憋得慌,甚至帮抬伤员帮战地救护,回到各部能够参加战斗,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安毅走到警卫团团长郭四正面前:“四正,这回让你去过过瘾,戴上你的机炮营和突击营,赶赴十九路军的一二二旅阵地,到了那儿他们会告诉你怎么做。记住,千万不可恋战,见好就收。” “是!谢了,老大,这回可以打个痛快了,哈哈……” 郭四正转身就走,毫不停留, 安毅淡淡一笑,走到特务团团长方鹏翔身边:“刚才我和蔡军长打电话你也听到了,让孙德胜亲自带一个狙击分队上去,专门给我挑敌军指挥官打,要把敌人的胆子给打破,一二二旅弟兄的阵地是整条战线的重中之重,这么打一次,能给他们减轻很多压力。” “属下明白!” 方鹏翔立正敬礼,眼中闪耀着嗜血的光芒。 二十分钟后,战火再次燃起。战局的发展果然与蔡廷锴和安毅预测的一样,精疲力竭的敌军三千多陆战队官兵刚刚捧起饭盒,天上呼啸的炮弹骤然而至,多日来对缺乏火炮打击的十九路军毫无防备的日军大呼小叫,措手不及,尽管训练有素及时隐蔽,仍然在十分钟的密集炮火打击中伤亡惨重。 日军尚未回过魂来,六十一师一二二旅四千余将士喊杀声连天,发疯似地冲上来见人就开枪,开完枪明晃晃的刺刀毫不留情地便捅了过去。 一二二旅旅长张炎站在己方阵地后侧的高处,兴奋不已,多日来积蓄的窝囊气随着这次突然发动的顺利反攻,烟消雾散,看到麾下弟兄个个龙精虎猛、悍不畏死的气势和取得的明显优势,张炎放下望远镜,对着自己的参谋长连连感叹: “好啊,安将军的几十门炮一直藏着不出声,一出声发挥的威力和产生的作用无以伦比,弟兄们这一仗打得顺手,打得轻松!” 魂飞胆丧的敌人扔下一片残缺不全的尸体和数百受伤的手足,疯狂逃窜,一二二旅弟兄在各自长官的吆喝下停止追击,转过身来对阵地上一切能动和不能动的日军展开围歼和杀戮,看到两翼敌军的炮火开始飞来,反扑的敌人也都“哇哇”叫唤、疯狂地冲过来抢夺阵地,立刻停止一切行动,按原定计划越过跪在战壕里埋设地雷的工兵营弟兄,全力往回跑。 两翼叫嚣的两千余敌人援军和刚刚逃走很快又被组织反击的两千多残敌携手愤怒地扑了上来,当他们距离战壕还有五十余米时,成片的迫击炮弹再次飞来,将两翼密集冲锋的日军打得队形涣散,硝烟一片,迫使敌军不得不停止冲锋,埋设地雷的三百余工兵弟兄趁此机会向回跑,几乎是毫发无伤地安然撤退下来。 炮声方停,数千日军在指挥官挥动的军刀和声声怒吼中,再次发起冲锋,一个个飞快跃入夺回的战壕,准备与对手拼命,脚下的地雷随即接连踩响,一声声巨大的爆炸声以及带起残肢断臂的浓烟火光接踵腾起,连成一片,敌军的阵地就在转眼间犹如地狱般分崩离析,鬼哭狼嚎。 没等敌人从连窜匪夷所思的打击中反应过来,成片的六〇迫击炮弹呼啸而至,刚刚爬起举起军刀的敌军指挥官在狙击手的照顾下,一个接一个倒下,七百余米长、百余米宽的敌军阵地几乎全都笼罩在黑沉沉的硝烟和火光之中,超过两千的敌军就在这前后不到二十分钟的战斗中被歼灭。 不过这还不是最终的噩耗,没等匍匐在地的残敌爬起来,由安毅的警卫团团长郭四正率领的四百余人突击营将士咬牙切齿一声不哼地杀到,轻机枪和威力强大的中正一式机关枪密集的火力就像割草一样,将匆忙爬起来准备拼命的日军一一扫倒,巨大的火力优势,使得突击营将士轻松将战果扩大,毫无组织无比混乱的日军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杀红眼的突击营弟兄们甚至对近在咫尺的仓惶日军也倾注密集的子弹,将一个个站立的敌人打成筛子似的。 郭四正看到目的已经达到,就要遵守战前命令下令撤退,这时身后突然传来阵阵冲锋号的声音,左翼一二一旅将士们看到兄弟部队一二二旅和安家军弟兄如此勇猛,一时间信心大振,纷纷请战。 自己正面之敌分出近半支援仍然被友军打得溃不成军,敌人随之全线动摇,乱成一片,如此良机师长毛维寿怎么会轻易放过?毛维寿果断下令全师发起冲锋,一二一旅弟兄潮水般涌出战壕,杀声震天,一二二旅弟兄见此情景,哪里还愿休息?在旅长张炎竭斯底里的怒吼声中,再次冲向敌军阵地,很快便冲上主攻面两翼之敌的战壕,开始惨烈的肉搏。 蔡廷锴在后方看得真切,火速下令右翼战场的六十师全体冲锋,一场本来是以诱敌歼敌、杀伤敌有生力量为目的的局部战斗,顿时演变成十九路军的全线反击,损失极为惨重已经无力承受的日军只能迅速后撤,越过一条条街道、一道道战壕,没命地逃入日租界,战事暂时以十九路军的大胜告一段落。 安毅放下望远镜,与叶成等弟兄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此战会打成这样,如此轻而易举就将日军再次赶进日租界,不到四十五分钟便尽数收回三道阵地,把战线一举前推到一二八之前的初始状态。 南面和东南面市区高处惊心动魄观战的市民们看到十九路军将士取得如此大的胜利,一个个欣喜若狂,喜泪横流,“二.七大捷”的消息,瞬间便传遍了大上海和整个中国。 一小时后,由上海各学校上万学子率先发起的庆祝游行,很快引来数万上海市民的自发参与,学生们举起早已准备好的安毅、蔡廷锴和蒋光鼎三人的巨幅画像,高呼口号,兴高采烈地庆祝自己军队取得的伟大胜利。 获得十九路军全线告捷和市民自发庆祝游行消息的各国记者飞也似地涌上街头,不停拍照采访,尚未完成午餐的欧美各国使节纷纷相互致电,询问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近十万激动万千的游行队伍到达中心公园,十余名恼羞成怒的日本浪人竟然失去理智,冲上前殴打高呼口号的男女学生。 学生们一片惊呼,人潮滚滚而来尚未稳住脚跟,路旁的小巷里突然冲出六个苦力打扮的汉子,冲到对学生拳打脚踢之后拔出长刀威胁的日本浪人身边,转眼将四五名疯狂的浪人打倒,夺过长刀飞快扑向其他冲过来的日本浪人,刀光闪烁,惨叫声不绝于耳,三分钟不到“叮当”一片声音在惊呼中传出,四把长刀被遗弃在地,骁勇无比的苦力们撒腿就跑,转眼间消失在狭窄的巷口。 待租界警察吹着警笛气喘吁吁赶到时,地上十几个浪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细细检查竟然一个没死,但全都是皮开肉锭,刀痕累累,其中两个首恶者双手竟然被整齐地砍掉,凄惨无比。 警察们大吃一惊,由于游行的人群太过拥挤,只能冲到前方命令两个拉着黄包车乐呵呵看热闹的车夫,抬起两个重伤者扔上车急令送往医院。两个车夫讨价还价一番,立刻招来警察的巴掌,气鼓鼓拉着两位重伤的浪人,顺着人流向前冲。 三名警察在一个队长的带领下,气喘吁吁跟着追了出去,跑出三百余米,距离越拉越远,警察们喘着粗气大声警告车夫等等否则开枪打死你,可是车夫却越跑越快,到了河边也不上桥,飞快地转了个方向,把两辆黄包车连车带人推进河里,完了拍拍手撒腿就跑,转眼间不见了人影。 警察追到桥头,望着水面漂浮不定缓缓下沉的两辆黄包车,吓得脸色惨白,想下河救人又没了力气,不下去责任重大,有口难辩,警察队长趴在栏杆上指着河面,无力地大声哀求:“快……救命啊……” 下午一点,杨树浦日军前线指挥部。 上海日军统帅野村吉三郎听完急报,不可置信地盯着陆战队大佐田中义雄,田中弯曲脊梁,痛苦地埋怨: “我们根本不该这么早就抽调正面战场的两千五百兵力秘密转移到江湾右翼阵地,看来,我们低估了十九路军的战斗力,低估了中国人的智力,他们一定是对我正面战场的兵力变化有所察觉,才会冒死孤注一掷,发起从未有过的猛烈进攻。如今,正面战场完全失守,突然袭击刘行的计划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 “石川君,你对此怎么解释?”野村吉三郎冷冷地看着石川浩一,众将佐全都噤若寒蝉,担忧不已。 石川浩一上前立正,抬起毫无表情的脸,大声回答:“打一开始本人就不主张如此冒险,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我们的对手都不是平凡之辈。 早在计划制定的时候,本人就两次提醒,中国军队十九路军的悍勇加上年轻名将安毅的狡诈,我们只能用绝对的实力压垮他们,而不能投机冒险,可遗憾的是,诸君都认为我们的五千陆战队勇士可以轻松地对付一万中国军队任何方式的进攻。再一个,之前本人曾多次询问,十九路军方面是否仅有十六门火炮?安毅的警卫部队是否携带火炮或者其他重武器?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回答我。 将军,对于出现这样惨重的结局本人相当难过,也羞愧难当,但是本人不认为自己不尽职。” 野村中将凝视坚韧的石川好一会儿,摇摇头长叹一声,放缓口吻:“这是本人上任以来的第二次失败,第一次失败是被炸毁功勋卓著的‘秋云号’,并导致两百余名英勇的海军将士玉碎,没想到转眼之间,在陆地上又失败了,可耻啊……” “将军,属下有一计策,如果将军觉得可行的话,属下立即全力以赴,制定出具体行动的步骤。”石川大声说道。 野村有些惊讶地望着石川,众将佐也吃惊地望着这位性格强硬、是非分明的年轻中佐。 “石川君请说!” 野村走到石川面前,眼里满是期待。 石川斟酌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立即把四千五百名武装侨民全部调动起来,这是关键时刻,该是他们为天皇、为大日本帝国尽忠的时候了。让他们穿上陆军制服,在溃败的两千陆战队官兵的领导下,在先期到达刚刚上岸的十一师团炮兵大队的协助下,于原定总攻时间、以一往无前的气概夺回失去的阵地。开战前告诉他们所有人,他们已经蒙羞,已经是大日本帝国的耻辱,如果夺不回丢失的阵地,就不要回来了! 这样一来,十九路军的主要兵力仍然会被我们牢牢牵制在闸北一线,原定计划也就能继续实施。” “可是……石川君,若是这背水一战的六千多将士仍然拿不下丢失的阵地怎么办?”野村的参谋长愁眉紧锁非常担忧地问道。 野村怒目一瞪,大喝一声:“八嘎!鹿原,你怎么如此愚笨?难道暂时的失败已经让你的斗志和信心动摇了吗?难道这样就失去了往日的睿智和对全局的把握能力了吗?只要久留米旅团奋勇占领吴淞,闸北敌军还敢坚守不退吗?醒醒吧!” 鹿原大佐深深鞠躬:“对不起!鹿原失礼了……石川君,你的勇气令我无地自容啊,恳请石川君多多指教!” 石川立刻鞠躬答礼:“鹿原君言重了,让我们一起为大日本帝国的胜利加油吧……” 第六六六章 第六六六章 下午两点十分,江北江海河口。 两艘平底铁壳船加装汽油机改制而成的近岸运输船,一前一后靠上泥泞不堪的简易码头,船头船尾各安置的一挺机枪警惕地指向野草成片、灌木丛生的岸上,日军两个五十余人的小队在一位中尉军官的指挥下,陆续跳下两艘十余米长的运输船,拉开距离,呈搜索队形向西北方向谨慎前进。 前方八百余米的乱石岗下,教导团长兼特种大队长宗行真上校半跪在草丛中,一动不动,仔细观察。 此高地距离江岸仅有一公里距离,岸边停泊的运输船和船上七名留守警戒的日军,在望远镜中清晰可见,另一艘载着八名陆战队官兵的运输船缓缓驶离河口,沿江而上,缓慢搜索,从两股分头行动的敌军举止和速度来看,显然这个百余人组成的搜索队都是经验丰富训练有素之辈。 宗行真沉吟了一会儿,放下望远镜,退到下方三米多的草地上,对两位教导团连长低声吩咐: “一连两个排绕过西面那条干涸的小溪,直插江边,等沿江而上搜索警戒的那艘船回来,就用狙击手和机枪收拾他,船上连驾驶的总共只有十一个敌人,一分钟就能干完,随后想办法把船搞到手,开到下游对岸的浏河河口,交给司令部后勤处的弟兄,他们正缺这种内河运输船。” “是!” 满脸锅灰的分队长领命弯腰离去。 宗行真拉过四连长的手,低声吩咐:“你现在就去工兵团见随团长,到了那儿就留下协助他,让他派出工兵团步兵连的一个排弟兄,悄悄摸到河口码头去,他们的施工点距离那儿最近,连续干了几天也比我们更熟悉地形,到了地方不要急着行动,注意隐蔽好,等我们这边枪声一响,就让他们把船上船下七名警戒的日军给收拾了,立刻抢船,绝不能放走一个敌人。” “是!” “其余各排跟我一起到坠机点周围埋伏……对了,那个小日本的飞行员弄过去了吗?”宗行真问。 “弄过去了,就放在半截飞机翅膀边上当诱饵,降落伞我都给他挂小树上了。”一连连副低声汇报。 在特种大队没有返回之前,宗行真只能率领教导团两个连弟兄前来执行任务,虽然特种大队的虎贲更适合执行这种行动,但是对付区区百来十个日军,宗行真还是觉得教导团的这些弟兄已经足够了,因为教导团的官兵是全师百里挑一的最为优秀的精锐,几乎都经过一两次大战的磨练,再经过精心训练,战斗力只是略逊于特种大队,但绝非一般的对手所能抗衡。 拉开队形仔细搜索的日军在距离坠机点三百米处终于发现了小树上迎风飘扬的降落伞,一阵激动的报告声过后,敌军中尉急速下达一连串命令,六十余名日军随即分成两队,向坠机点实施左右包抄,日军中尉率领二十余人和两挺轻机枪从中路谨慎前进,大约用了十五分钟才气喘吁吁地赶到一片狼藉的坠机地点。 几乎尽数到位的日军官兵看到全身是血的飞行员仍在痛苦地呻吟之中,激动之下全都拥上前去,距离十余米的中尉看了看前方树梢上的降落伞,再看看距离树梢二十余米的飞行员和远处的飞机残骸,突然脸色大变,举枪高呼起来:“不好,中计……” “了”字还未出口,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 “啪――” “哒哒……哒哒哒……” 眉心中弹的中尉全身一搐,高高举起的手枪应声落地,接着重重前扑倒地,抽搐几下即命丧黄泉。周边的日军官兵尚未反应过来,密集的弹雨已经飞来,转眼间便有四十余名日军被击毙。 急忙卧倒的剩余日军来不及开枪,成片的手榴弹从三个方向飞来,剧烈的爆炸声过后,硝烟尚未散去,百余名教导团官兵已经冲出,一支支枪抵住残存日军的脑袋,其余人飞快冲上前,抓住垂死挣扎的日军解下他们的腰带、裤带,快速地捆绑起来。 宗行真看了一下眼睛睁得大大地不甘死去的日军中尉,暗叫一声好险,居然有人能从一些蛛丝马迹分析出情况的异常,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好在敌人还是发现得晚了一些,再加上教导员官兵适时的迅猛打击,终于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任务。 这时码头上响起激烈的枪声,宗行真辨认了一下风向,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继续扫视战场,一连连副耷拉着脑袋过来,报告说不知道哪个小子投弹时没注意,日军飞行员的脑袋没了。 宗行真摇了摇头,没有批评谁,吩咐一连副率领一个排弟兄赶赴江边帮忙,再命令麾下弟兄将十三名俘虏的幸存日军尽数押回西面的师部,其他人留下打扫战场,并且把日军尸体上的衣服鞋帽统统带走,尸体留给工兵团弟兄处理。 下午五点,日军陆战队指挥部接到报告说前去上游搜索坠机飞行员的两个小队没有回来,至今也没有任何消息,两艘炮舰从长兴岛码头出发前去搜寻,沿途并没有看到两艘小型运输船和搜索小队的影子,也没有发现沿江有交战的迹象。 陆战队指挥部不敢怠慢,立刻将此异常情况上报给驻沪日军司令部,野村司令根本没心情管这等小事,已经晋升为司令部作战课副课长的石川浩一闻讯立刻走到来人面前,仔细询问,随后扑到地图前仔细丈量计算。 “石川君有何发现?”田中大佐低声询问。 石川皱了皱眉,指指江北大安镇区域:“此地距离崇明岛仅数公里,无论我军舰船从南面还是北面水域上行,都必须通过崇明岛西面的这段江口,如果我没推断错误的话,很有可能安毅早已经再次布下重兵甚至炮兵阵地,随时对我上行的军舰和运兵船实施打击,事情棘手啊!” 田中大吃一惊,贴近地图仔细研究,过了一会儿凝重地说道:“如果情况真是这样,那我们下一步预案中的浏河登陆作战就南北同时受敌,缺乏足够的保障了!还有海军正在策划的炮轰镇江等地的报复行动,如果岸上没有步兵的支援警戒,只会成为敌人沿岸打击的活靶子,情况大为不妙啊!这个安毅走一步望三步,怎么会看得这么远啊?” 石川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没看到上海报纸上刊登的安毅言论吗?他把我们强大的海军舰艇称之为漂流的棺材,而且,中国空军成功偷袭炸毁‘秋云号’的行动,也向我们敲响了警钟,安毅并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他的话往往暗藏机锋,令人回味无穷,因此,我向田中君建议,立刻将这一重要情报以报告形式呈交将军,另外……请田中君看这儿,如果安毅的军队已经藏匿在北岸大安镇区域的话,广阔的崇明岛也将会有他们的小股作战部队,要是敌军小股作战部队活跃于崇明岛,将会给我军的战事带来很多麻烦。” “小股作战部队?你说的是中国军队中的特务部队?很难应付吗?”田中不解地问道。 石川郑重地点点头:“中国军队师一级通常有个由精锐官兵组成的特务连,人数通常在一百三十人左右,而安毅麾下各师则是特务营,官兵人数高达五百,相当于我军的半支主力大队。 这些携带迫击炮和自动武器的作战部队战斗力非常惊人,中国军队高层称之为特种作战部队,了解这种特殊部队组建、训练、作战方式、政治教育的人少之又少,一些地方军队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样的精锐部队存在,而且到目前为止,也只有安毅麾下二十四军两个师、胡家林独立师、中央军胡宗南第一师和黄杰第二师拥有这样精悍的小股作战部队。 不过组建一支这样的部队太过奢侈了,对官兵的基本素质和训练要求非常高,通常组建和训练一个营的这种部队所有的消耗,相当于正规部队的一个旅,而且还需要一批非常专业的教官进行指导,因此中国的军队没有几支能够组建起来。” 田中释然地点点头:“明白了!我立刻呈报将军,这一隐患不除,确实是我军的大患啊!” 石川叫住转身欲走的田中大佐:“田中君,崇明岛虽然地势较为平坦,但是林木繁茂,野草丛生,芦苇树木一望无际,方圆近千平方公里的面积,需要多少兵力扫荡?只说面向吴淞、浏河、长兴诸码头的区域,就长达六十余公里,敌军精锐部队可以在这六十公里的沿岸架设大小口径迫击炮,出其不意地打击我舰艇和登陆作战部队,甚至袭击我长兴岛方向的停泊军舰,破坏我军正在崇明岛东南角抢修的应急机场,就算我们能够完全控制崇明岛,敌军也能从容撤到江北的头兴、永丰、黄仓、普济一线,继续对我军实施打击和骚扰。目前内阁对我军部指责颇多,希望我们通过上海这一战转移国际注意力,为满洲国的成立赢得时机即可,因此很难同意我们主动扩大交战区域。 如今我们开辟上海战场都很吃力,要是再在江北一线开辟战场,至少需要从国内增调两到三个师团才行,在这种非常困难的情况下,田中君认为野村将军还有这样的决心和勇气吗?” 田中站在原地脸色急剧变幻,好久才摇头长叹一声,颇为无奈地说道:“石川君睿智啊!尽管你我无法左右时局,可也当尽力而为,我就将你我意见总结上报吧,至于将军如何定夺那就是将军的权利和义务了,我们只需提出自己的看法,全力以赴打好今晚的关键之战,下一步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与此同时,真如镇十九路军司令部里一片欢声笑语,江苏省主席顾祝同率领麾下文武官员给十九路军送来一百吨粮食,送给安毅三百头宰杀好的大肥猪,以示对十九路军将士和安毅麾下各师将士的尊重和支援。 众将见面寒暄完毕,又坐在一起品茗闲聊了半个多小时,看看时间不早,顾祝同向繁忙的蒋光鼎和蔡廷锴等人告了个歉,便以参观安毅指挥部的借口,拉着安毅的手,并肩走向小树林。 “长官,你怎么不学学上海周边的民众,送来时敲锣打鼓,再给三百头大肥猪戴上大红花啊?”安毅乐呵呵地问道。 顾祝同白了安毅一眼:“我哪里有那闲工夫啊……你不知道这三百头大肥猪费了我多少精力,求爷爷拜奶奶好不容易才弄到的,要不是手下弟兄手脚麻利,今天还送不到你这儿来呢。” “堂堂的江苏省主席,一方大员,居然会为区区三百头猪头疼,说出去谁信啊?”安毅非常惊讶地望着顾祝同。 顾祝同连连摇头:“你以为我是你啊?富甲天下,麾下将校如云,自然是一句话什么事都给你办妥了,唉……说起来我还羡慕你的川南十几个县啊,虽然现在穷点儿,但是前程似锦,老弟你在那里说话算话,一呼百应,日子过得舒服啊!” 安毅莞尔一笑:“这年头怪事真多!老哥,你不愿干第一军中将军长,随后就被委座调到身边掌控警卫军,顺带行使九门提督的大权,还是不满意,又辞去如此重要的职务,甘愿到富裕的江苏当个独掌大权的省主席,如今刚刚当上却又叫苦连天,竟然还羡慕起小弟那片一穷二白的荒野之地来,这也太……莫非老哥想要当国家主席不成?” 顾祝同给了安毅一脚:“幸灾乐祸是吗?你也不睁眼看看时局变幻……老子是去年十二月校长下野之前离开警卫军,匆匆跑到江苏来担任这个省主席的,原本我还指望着荣归故里(顾祝同是江苏省安东(今涟水)人)风光一把,谁知道到了任上才知道这个省主席是如此难当,先不说贫困还是富裕,单说江苏财阀与诸多名门望族与中央各部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老子这个省主席就当得窝囊,如今是有令不行,有禁不止,满腔抱负顿时化作三九寒冰,苦啊! 想当年率领麾下各师指哪儿打哪儿,无比畅快,如今对着一群油盐不进、阳奉阴违的耆老名流却束手无策,肺都快气炸了!” “不会吧,以老哥的满腹才华,又占据堂堂省主席高位,恕小弟说句难听点儿的话,面对富得流油的鱼米之乡,闭上眼睛都能尽情搜刮个几千万出来,老哥不会是转性突然吃斋念佛了吧?”安毅不解地问。 顾祝同又是一叹:“我也一直在想方设法提高收入,发展民生广增税源,以做出番成绩来,谁知刚刚拿出一套办法,日本人就打来了,你说这……战火一起,人心浮动,商铺关门,田野失收,原本繁华的街市如今百业凋零,命都不保了,谁还和你做生意,还怎么上门去收税啊?老子这省主席没当上两月,什么好处没得到,反而弄得一屁股的烦琐事情。 十天前,校长一声令下,让我无论如何要征集十万吨粮食用于战备,老子低三下四腿都跑细了,才勉强凑齐四万吨,还有六万吨不知道要到哪儿抢劫才行,还好,老弟你从南昌运来数万吨粮食和各种物资,让十九路军和你麾下三个师弟兄吃得饱穿得暖,否则我非被各界骂个狗血淋头不可,哪怕校长不生气,心里面也会对我的能力产生怀疑,你说说看,老子能好受吗?你要是愿意,老子立马跟你换个位置,我来上海指挥打仗,你小子来做这个受气的省主席。” 安毅叹息一声,停下脚步:“其实小弟能够理解教官的难处,经过历年战乱,如今的江苏早已不是什么富裕之地了,特别是苏北一带,大水灾使得数百万民众流离失所,度日如年,名门豪族个个抱团自保,对此熟视无睹,这种情况下你会好受才怪! 听小弟一言吧,老哥,玩得差不多就回来,以老哥在军中的威望和经年来积累的人脉,当上个军政次长或者集团军司令跟玩儿似的,为何偏要到地方去受这等鸟罪?你别看刘经扶长官好像威风八面,又是行营主任又是省主席,可他因为区区百万税金,被宋财长逼得差点儿上吊,当这样的省主席,有个屁用啊?接下去数年甚至十几二十年,这战火不会停下来,与其在这等污浊的官场中虚度年华,处处受气,还不如回到军中独挡一方,快意恩仇,你说是吗?” 顾祝同点点头,扶着安毅的肩膀继续行走:“说实话,我现在也后悔了,等打完这仗完成我这个后勤部长的责任,我就想办法调回军中,唉……对了,战局如何了?要我帮点儿什么尽管说吧,只要我办得到。” 安毅感激地道:“大战在即,不在今晚就在明天,小弟还真需要老哥你帮忙。苏州机场是小弟航空队的驻扎机场,老哥能关照就尽量关照一下,特别是油料,紧缺啊!” “行!明天我回去就去看看,有什么要求你让他们尽管提……” 第六六七章 第六六七章 午夜,闸北方向突然炮声隆隆,火光四起,日军动用四十八门火炮,通过三个临时构筑的阵地,向十九路军防线猛烈炮击,在连续十五分钟的炮击中,十九路军两个师将士毫无防备,伤亡不轻,不得不放弃北四川路公共租界北区日本人数年来越界筑路的靶子路、虬江路、横浜路等阵地,退守铁路沿线第二道防线。 十九路军地下指挥部里铃声阵阵,一片忙碌,从东北面前敌指挥所赶来的安毅与蔡廷锴诸将查看完最新态势,均感疑惑,不知敌军哪儿来的如此众多的火炮,三条攻击线出现的日军数量,也比众将预料的要高得多。 蔡廷锴马上联想到敌军已开出本土的第十一师团和第九师团,安毅却知道这两个师团仍然在大连、青岛海域尚未到达,对于日军突然凭空出现的兵力,一时间不知从何而来。 “难道是久留米混成旅团?”区寿年提出疑问。 “三小时前,久弥留师团主力仍在杨树浦一线,不可能大规模向闸北运动而不被我多点观察哨发现。” 叶成摇摇头否决了区寿年的猜测,随后指指日租界,低声问道:“两日来日租界没有任何增兵迹象,难道是日军瞒过我们所有人的耳目,将海上停泊的日军援军分批陆续开进?” “报告:日军海军陆战队约两个大队兵力,对我江湾阵地发起猛烈进攻!”作战参谋急速来报。 “报告:北站、天通庵一线敌军悍不畏死地向前猛冲,几乎是踏着敌军火炮的爆炸点冲上我方阵地,七十八师阵地已经出现肉搏战。” “报告:敌军炮火向我六十师阵地覆盖……” 一个个急报都预示着日军的疯狂进攻已到白热化阶段,蔡廷锴不再犹豫,立刻命令区寿年指挥后备队一五六旅投入战斗,命令新编独立旅立即驰援江湾,挡住敌军的进攻步伐。 安毅再次低头查看地图,叶成也凑上去埋头观看,不一会儿,叶成伸出手指,从江湾滑向刘行,再从刘行滑向吴淞,两人突然抬头齐声惊呼不好,叶成转身就跑,在两名警卫的陪伴下,返回前敌指挥部。 蔡廷锴惊讶地望着再次埋头查看地图的安毅:“怎么了,老弟,有何发现?” 安毅抬起头指向吴淞:“交战近三个小时,作为敌军绝对主力的久留米旅团竟然毫无动作,诸位不觉得奇怪吗? 从江湾到闸北,再到租界西面的前沿阵地,一直打得如此激烈,可偏偏吴淞方向毫无动静,贵部的刘行一个团也没有遇敌,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久留米师团的主力已经扑向吴淞!这声东击西、孤注一掷的打法,差点儿把我们骗了,要是我估计不错的话,吴淞方向很快会传来敌军舰队密集的大口径火炮的炮击声。” 众将恍然大悟,蔡廷锴略微考虑,立刻命令六十一师两个团火速增援刘行,避免日军主力从这一方向突破阵线,撕开缺口,给予北翼的友军四十四师最大的策应与掩护。 十九路军参谋长贴近蔡廷锴,询问是否命令麾下各师全体投入猛烈反击?安毅也附和这个意见,认为敌军纯属声东击西,参与进攻的人数不会超出七千人,借此机会奋起反击,定能将敌军击退。 蔡廷锴与诸将紧急商议,很快取得一致意见,不再有任何犹豫,立刻下令各师全力反击。 安毅用电话调来自己的警卫团,担当六十一师的战略预备队,急令尹继南十六师一个旅向四十四师缓慢靠近,另派一个旅悄悄向江岸开进,警戒四十四师左翼,随时准备增援四十四师。 南面的江湾、闸北炮声隆隆,火光四起,吴淞口方向却万籁俱寂,寒风刺骨,呼啸的北风将江浪拍岸的声音清晰传来,自炮台西北侧的宝东亭到淞浦河西岸,弯弯曲曲延绵四公里分布着十七个观察哨,观察哨后方五百米内,隐藏着四十四师两个旅八千五百余名官兵,已经变成残垣断壁的宝山镇里,侧埋伏着四十四师精锐旅王叙伦旅。 炮台西面三点二公里的师指挥部里,接到各方急报的顾长风连续下达三个命令,命令一三一旅旅长方步青稍做抵抗,立即后撤两公里,以最快速度撤至弄浅河东岸至陈家巷一线防御阵地;命令傅冠捷率一三二旅蛰伏不动,待敌两路主力追击一三一旅之后,以不可动摇的决心全速向南进攻,截断敌军退路,与一三一旅围歼敌军;命令一三〇旅立刻隐蔽东移,尽可能贴近日军发起进攻的淞滨一线,随后继续潜伏,等待命令! 十五分钟后,镇北和吴淞炮台方向突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日军十四艘军舰已经悄然到位,所有的舰炮同时向吴淞炮台和宝山镇发起长时间的猛烈炮击。坚固的地下掩体粗大的支撑原木猛烈摇晃,“吱吱”作响,头顶上七米厚的土层在两层钢板和三层原木的覆盖下,仍然瑟瑟发抖,阵阵泥土和灰尘透过原木间隙飞洒而下,弄得顾长风和诸将校灰头土脸,喊话也听不清楚,桌上的地图尘土覆盖,无法查看。 半小时的密集轰炸过后,七条连接前线各部的电话线仅剩一条连通,没等顾长风等长官下令,通信科长亲率通信连赶赴前线抢修线路,参谋们揭开电台上方的雨布,继续与各部进行无线电联络,副师长颜耀寰早已在炮声稍减之时便赶赴一三〇旅督战,参谋长梁振宇扫去地图上的尘土,重新铺在桌上,一边聆听麾下参谋报上的情报,一边用红蓝记号笔标注最新敌我态势。 “报告师座,已经能确认是久留米旅团,幸亏师座命令及时,一三〇旅弟兄刚刚离开潜伏的镇子东面和北沿,敌军从江面上发射的炮弹随即将整个潜伏阵地夷为平地。”梁振宇擦去汗水,大声汇报,脸上的表情显示他仍然后怕不已。 顾长风点点头大声喊道:“齐修平……” “到!” “你和安晋各率两个分队马上出发,从一三〇旅两翼向敌军展开远距离精准打击,记住,无论战况如何,不许你们特种大队参加近战和肉搏!”顾长风冷峻下令。 “是——” 颜耀寰适时而至,钻进低矮的指挥部入口大步入内,二话不说,立刻与满脸尘土的顾长风伏在地图上。 淞浦河阵地,久留米旅团两个大队在炮火的助战下,一举击破“十九路军补充师”一个旅的防线,通过守军来不及炸毁的三座桥梁和紧急架设的两座浮桥,兵分三路,向仓惶逃跑的守军展开猛烈打击。 前沿指挥部里的旅团长下元熊弥少将接到捷报,非常满意。之前,海军用野村中将替换铩羽而归的盐泽少将不是没有道理,这里面不光是军衔的区别,就连眼界和阅历都不一样,至少下元少将觉得心里舒服理所当然,否则以一个海军少将来指挥他这个陆军少将,绝对是下元难以接受的,而且野村比盐泽更为聪明,船还在海上时,他已经在战略上做出判断和计划,野村非常明确地对下元坦言,要想在上海一战定乾坤,还得依靠强大的陆军,依靠后续的第九师团和十一师团等大部队,因此眼下只能采取守势,待援兵到齐后再全力出击,毕其功于一役。 下元赞赏野村的观点,可也从野村的话里感到自己受到轻视,自己的久留米混成旅团似乎没有被野村看在眼里,下元于是很不客气地告诉野村,自己的旅团一到就能取得开创性的胜利,中国军队的杂牌军十九路军根本不值得下元旅团将士们高看。野村似乎考虑再三,才给了下元一个重要任务:拿下吴淞要塞。 本来下元对此任务非常愉快地接受,可是野村补充说道:吴淞炮台在我英勇的海军众多军舰再三轰击下,已形同废物,哪怕有敌人守军也不会多,一个旅团上去肯定能解决问题。下元心里有气就想反驳,野村立刻补充说只要攻克吴淞要塞,不仅可使来往日舰不用再担惊受怕,而且还能为后援部队建立一个良好的登陆点,炮台的南面就是吴淞车站,那是淞沪铁路靠近长江的最后一个火车站点,大军一到,即可以通过铁路线源源不断地运往上海市区。 于是,下元率领他的久留米混成旅团,坐着巡洋舰在海军的护卫下,从长江口进入黄埔江和杨树浦,养精蓄锐已毕突然发起迅雷一击,一路在军舰掩护和运送下,轻松登陆张华滨铁路码头,随即向吴淞炮台展开猛烈冲锋;一路在闸北和江湾友军调动十九路军主力之后,以一往无前的气概越过淞浦河,以巨大的决心和火力优势,一举击溃敌军防线,顺利地打开战局,取得超乎计划的优异战绩,让旅团长下元和身边将佐对此无比骄傲。 下元看到逃向弄浅河东岸至陈家巷一线的守军如此不堪一击,果断命令参与进攻的第二联队第四大队调头向北,与进攻吴淞炮台的第一联队两路夹击无力顽抗的残敌!在下元和众将佐眼里,左路的战局已经没有任何的悬念,一个步兵大队加上炮兵、骑兵、机枪等几个辅助中队,就能取得决定性胜利。 枪声密集、喊杀声连天的弄浅河一线,敌军第二联队在一三一旅将士的顽强阻击下,伤亡成倍扩大,不得不停止追击脚步,这时突然传来旅团长命令,第四大队立即脱离战场,向北进攻。 就在此时,四十四师一三一旅机炮营将士完成阵地构建和发射准备,二十四门八一迫击炮齐声怒吼起来,原先因保存实力诱敌追击而没有发射的轻重机枪尽数吐出串串火舌,将狂妄冲锋的日军打得一片片倒下。 日军联队长被守军突然出现的强大火力惊得面无人色,在他眼里,中国军队一个团不会超过二十四挺轻重机枪,可如今守军阵地的火力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部队,特别是杀伤力强大的密集迫击跑,给予他的部队带来的损失迅速增加。 联队长见势不妙,一面急报指挥部,一面派人把离开战场北上围攻吴淞炮台的第四大队叫回来,谁知刚刚放下电话,北面就传来阵阵激烈的交火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经验丰富的联队长仅凭传来的声音便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第四大队已经与突然杀出的敌军遭遇了,而且还是最为艰险的夜间近战。 弄浅桥西段的战壕里,一三一旅旅长方步青听到北面传来的震天杀声,精神大振,跳出战壕拔出信号枪,向天上打出一发红色信号弹,占尽火力优势,将敌军逼得步步后退的一三一旅将士在通红的光照中跳出阵地,愤然发起冲锋。 随着红色信号弹一发接一发冲上天空,方圆三公里阵地被照得一片血红,同样是双眼通红的将士们奋不顾身,冲进全线溃败的日军之中,用轻机枪、机关枪、步枪、刺刀和工兵铲展开无情的杀戮。 训练有素的日军在危急关头,自动组成一个个防御小组,企图用锋利的刺刀和肉搏战与对手抗衡,无奈一三一旅将士根本不吃这一套,统统用子弹招呼面对的日军,下发到班长一级的仿柯尔特手枪此时发挥巨大作用,日军往往匆匆结阵亮出刺刀就横尸当场,没有手枪的将士们拥上去就用刺刀乱捅,用枪托猛砸。 一三二旅四千余将士在旅长傅冠捷指挥下,与半路遭遇的敌军展开猛烈对攻,二六四团将士在副旅长的率领下不管不顾,用二十余挺轻机枪开路,奋勇冲击,直插敌军背后,一个营的弟兄沿着淞浦河西岸架设火力点,布置阵地,掩护工兵连弟兄炸毁能够看到的桥梁和浮桥,两个营的弟兄猛然转身向西,与一三一旅弟兄前后夹击,对敌展开猛烈打击,近三千日军在八千余中国军队将士的迅猛打击下,越战越少,黎明时分仅剩三百余人冲出重围,跳进冰冷的淞浦河侥幸逃生,硝烟弥漫红光四起的阵地上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成片的枯草和被烤干的树木燃起熊熊大火。 火光中哨声四起,口令声声,四十四师将士抬起自己兄弟的尸体和伤员,捡起地上所能看到的一切武器,迅速向西撤退。 旅长傅冠捷在通信员的急报下集中一个团的兵力,顾不得擦去脸上的血水和硝烟,拔出烫手的配枪怒吼一声,率先向仍在激烈交战的北面炮台奔去。 第六六八章 第六六八章 黎明时分,得到急报的野村中将急令海军战舰迅速增援吴淞口,对正在激烈交战的三座炮台区域展开狂轰滥炸,久留米旅团第一联队残余两千余人迅速脱离战场,撤回江滩,杀红了眼的四十四师将士紧追不舍,近似疯狂,却在敌军重炮轰击下成片倒下,副师长颜耀寰见势不妙,立刻下达撤退命令,激战了三个多小时的吴淞炮台枪声渐稀,四千余具双方官兵尸体和苟延残喘的伤员布满了焦土之上,哀号声遍野皆是,浓烈的硝烟和草木燃烧的火光仍在盘旋摇曳,腾腾而起。 衣衫褴褛的旅长王叙伦少将站在血腥刺鼻的地下掩体入口处,向开战以来一直坚守炮台至今仍不愿撤离的十九路军七十八师谭启秀副师长麾下残存的弟兄们庄重敬礼,吩咐麾下二五九团弟兄将随身食物和一批枪支弹药留下,率领旅部十余弟兄扭头就走,向西撤退。 四十四师将士从心底里钦佩武器落后却是赤胆忠心的十九路军将士,在四十四师到来之前,曾经的黄埔教官、中央军资深将领邓振铨担任要塞司令,这位被安毅怒骂成胆小如鼠的将领看到日军陆续开来,立刻走何应钦的后门顺利地辞职不干,七十八师副师长谭启秀临危接任要塞司令,在淞沪警备司令戴戟将军的支持下,数度与登陆的日军陆战队进行生死决战,以血肉之躯和简陋武器顽强拼搏,硬是没有让要塞沦陷,还通过巧妙的伪装与斗智,利用仅存的两门产自一八八零年的德制三〇五口径要塞炮,击沉日军运输舰一艘、击伤驱逐舰三艘,并在敌机和舰炮日复一日的狂轰滥炸之下,顽强地坚持下来,今日协助四十四师弟兄打完这次大战,仍然不下火线,告诉一三〇旅旅长王叙伦的理由是:我们是要塞部队,没有上峰的撤退命令,我们死也不会离开。 长兴岛东面水域,第三舰队旗舰“出云号”战列舰停在阴沉沉的海面,指挥舱里的野村坐在高靠椅上,一言不发,周围将佐低垂脑袋,神色沮丧: 苦心积虑制定的占领吴淞计划彻底失败,八千余人的久留米旅团在激战中伤亡惨重,若不是海军舰队迅速驰援接应,恐怕第一联队两个大队也和第二联队那样几乎全军覆没,十不存一。虽然久留米旅团第一联队在海军猛烈炮火的掩护下,成功逃出中国军队优势兵力的两面夹击,但是两个主力大队战损过半,整个旅团如今只剩下三千八百余官兵,而且其中还有两千余名伤员,剩下的全是炮队和后勤部队,战斗力仅次于日本军队六大主力的久留米旅团至此失去战力,不堪再战,孤注一掷进攻闸北等地的六千余临时拼凑的部队也大败而归,幸存官兵人数不到三千。 野村现在才确信石川浩一的判断,确信隐藏在炮台少量守军身后的一个师军队,并不是什么匆匆拼凑、连枪都没摸过几天的“十九路军补充师”,而是安毅麾下某个精锐主力师,否则绝不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和应变能力,更不会拥有这么出色的指挥和坚定的执行能力。 此时的野村中将无比沮丧,这位身材高大一表人才、与麾下那些身材矮小满脸横肉形成鲜明对比、曾担任过很长一段驻美武官的儒将非常清楚,自己的位置随着这一次惨重失败而摇摇欲坠,离开司令的宝座只是个时间问题。 “石川君到了吗?”野村打破沉默问道。 “刚到,就在外面恭候。” “诸君回去吧,暂停所有军事行动,所有事务交由村上君全权处理,此时需要等待援军的到来,需要外交斡旋,争取时间。” 野村打起精神一脸平静地吩咐,向告辞的众将佐点头回礼,吩咐副官把石川请进来,拒绝任何人打扰。 石川进门恭敬致礼,在野村礼貌的招呼下笔直坐下,望着神色沮丧满脸悔恨的野村,微微叹息。 上午八点,黄镇野战医院。 安毅、顾长风、尹继南等将校一起来到医院,慰问受伤将士,此战虽然取得巨大胜利,重创不可一世的日本陆军精锐久留米旅团,取得歼敌五千五百余人、伤敌两千三百余人的辉煌战绩,但四十四师也为此付出战死一千八百余人、负伤三千六百余人的惨重代价,两线转战的傅冠捷一三二旅伤亡过半,已不堪再战,训练有素战力最强的王叙伦旅也减员三分之一。这一巨大胜利与十九路军在江湾、闸北一线取得的歼敌三千余人、伤敌无数的战绩一起,获得蒋委员长的大力褒奖,也会获得全国军民由衷的歌颂与崇敬,但是所有荣誉都与英勇的四十四师无缘,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们头上仍然顶着十九路军补充师的名号。但值此国难当头,安毅没有任何的怨言,平时特立独行、神采飞扬的顾长风也没有任何的抱怨,大家一起巡视重病房,默默注视支援前线的青年学子抬着一个个重伤不治的官兵,含泪远去,没有一句话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进入轻伤员区域,安毅和顾长风走到一位位熟悉或陌生的弟兄床前,含笑注视,低声安慰,费了很长时间才结束探视,走出满是血腥和药水味道的病房,来到空旷处驻足轻叹。 “大哥,让四十四师弟兄撤下来喘口气吧,小弟率十六师进驻前沿各阵地。”尹继南低声请求。 顾长风低哼一声:“那不行,我师仍有八千余完好无损的弟兄,特种大队和师属各部毫发无伤,兼之需要收敛阵亡弟兄尸首,打击日军可能出动的小股侦察力量,必须留在如今的阵地上,以振军心。 还有,敌军援兵未至,在数日内其军力难以动摇我师分毫,还是让我们暂时留下吧,要是顶不住,你们再顶上去也不迟。” 安毅点点头:“继南,这个时候需要照顾四十四师将士情绪,让将士们抱着自豪感和悲愤心情坚持下去,才能让将士们增添更多的大战经验。另外,通过此战,四十四师将士更为熟悉防区,增加了许多对敌作战经验,这是花钱都买不来的,还是让他们暂时留下吧,你可以派出中低级官兵甚至班排长前往四十四师各部阵地,虚心学习,多做了解,对十六师即将的征战应该有所助益。” 尹继南沉思片刻:“好吧,小弟遵命。” 顾长风微微一笑,转向安毅问道:“胡子那边进展如何?” “特种大队五百弟兄已经成功潜入崇明岛中部,新一旅顺利避过敌军耳目,开赴东面濒海区域,将对敌军设立在江北沿岸的警戒哨和小股部队实施打击。” 安毅回答时眼睛仍望着四周脚步匆匆的医生护士和担架队。 “老大,江北沿岸距离长兴岛最近都有七公里左右,新一旅没有携带野炮,无法奇袭啊!”顾长风不解地问道。 安毅摇摇头,低声开解:“要是你在长兴岛驻扎,你的大小船只经过这段水域,时不时遭到北岸的迫击炮甚至机枪袭击,哪怕没什么损失,你会好受吗?” 顾长风恍然大悟:“明白了,胡子这是钓鱼,加上潜入崇明岛的特种大队这么一闹,敌人想不管都不行了,要收拾崇明岛上的特种部队,就得收拾江北一线的新一旅,而其他两个旅和三个直属团近万弟兄就有事情干了。老大,这招是你的主意,还是继南的主意?” “我和大哥只是说出个可能性,一切都是胡子和杨冠师兄操办的,要是弄得好,恐怕产生的作用将会很大,敌军如果不理睬,他们就会得寸进尺,敌军要是恼羞成怒分兵进剿,正好随了我们的心愿,不但在军事上我们将会获得更多机会,在政治上也能对日军造成更为消极的影响,至少欧美各国会坐不住,列强在长江流域的利益将会因为战争扩大而进一步受损,由不得他们不急;再者,日军举兵进犯江北,将会激起我国军民更大的愤怒,这也是胡子数次请缨而被大哥拒绝的原因,独立师在江北更能发挥作用,而且以独立师一万八千官兵的实力,几乎等同于日军一个师团,很容易造成日军的误判,日军去少了绝对吃亏,去多了又不能兼顾淞沪战场,一举数得啊!”尹继南耐心解释。 顾长风长眉一震,心悦诚服地长叹一声:“老大,我不如你啊!” 安毅莞尔一笑:“怎么,想超过我?你小子想篡权啊?哈哈!多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吧,估计不出三天,你又要头疼了。” “我这就回去,非得把小日本弄得发疯才行,否则这几天估计闲得慌。”顾长风说完敬个礼,带上副官和侍卫匆匆离去。 尹继南目送顾长风等人风风火火离去,沉思片刻,向安毅问道:“大哥,虎头刚才说把小日本弄得发疯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主动出击?” 安毅想了想说道:“很有可能,具体怎么干那是他的事情,堂堂师长在前线作战完全有权展开不超出总体战略要求的任何行动,这就是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不过,由于隔着宽阔的淞浦河,虎头又没有船只和空军的掩护,没有办法对沿海之敌发动什么大规模进攻,估计最大的可能是……” 安毅四下看看,贴在尹继南耳边低语了几句,尹继南微微吃惊,随即释然地点点头:“换了十六师弟兄,估计也会这么干!可是,大哥想到由此带来的负面影响吗?” 安毅哈哈一笑:“这个时候了,我们还怕什么负面影响?打个比方,强盗冲进你家院子杀人放火了,你还用跟他讲道义吗?是否还要先解说一番做人的道理?” 尹继南哑然一笑,摇摇头跟随安毅走向刚刚到来的十九路军诸将。 第六六九章 第六六九章 一九三二年二月八日上午十点,随着国民政府的通电嘉奖和南京、川南、南昌等地广播电台的不间断报道,继“二.七大捷”之后,上海“二.八大捷”的喜讯再次传遍了神州大地,全国各地军民举行了规模盛大的庆祝游行,坚决抗日、从军报国的呼声空前高涨。 《东方新闻报》在上午十一时发行了号外,详细地报道了“二.八战役”的经过,从军事和政治角度详加分析,认为这是中国军队开战以来的第一个具有战役性质的决定性胜利,是继“二.七大捷”之后的又一伟大胜利。英美各国和社会各界纷纷发表评论,对英勇顽强的十九路军将士给予了高度评价,第一次从较为现实和客观的立场,分析了此战对今后局势的影响。 十点刚过,吴淞口炮台周围和陈家巷东侧的四十四师阵地出现了令人惊讶的异常情况,高举着红十字旗、头戴画上红十字白帽的一队队官兵缓慢走出战壕,向尸横遍地仍然冒出缕缕烟雾和残存火苗的战场前进。 河对岸战壕和渡口工事中的日军陆战队见状急忙上报,陆战队最高指挥官田中大佐接到急报立刻叫来左右,紧张商议之后认为战场上留下的皇军英勇官兵更多,麾下各部也需做好打扫战场、运回尸体的准备,既然中国军队率先行动,而且是徒手进入表明其善意,那么就没有必要打击他们挑起战火,以便于收回自己人的遗体。 如若双方都这样保持克制,就不会出现什么冲突,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双方都打得筋疲力尽,都需要舔舐伤口,尤其是日军可以借此良机,等待大连、青岛和国内的援兵,囤积优势兵力,然后在飞机和舰炮的掩护下,以雷霆万钧之势压垮对手。可是,一个中国士兵小小的举动和日军警戒哨兵的不理智行为,使得这一对双方看起来都极有好处的人道主义行动转变成一场上万人参与的大战,而且历时一天一夜之久。 十一点三十分,四十四师工兵团和辎重运输连弟兄组成的救援小队基本上完成了尸体收敛工作,大部分已经抬着最后一批弟兄的尸体返回阵地,负责搜寻检查的最后一个小队走到距离日军前哨一河之隔的淞浦河西岸,简单商量片刻,也扛着红十字旗陆续撤离。 十九岁的河南籍上等兵赵根发偷偷望了一眼东岸正在张望准备渡河收尸的百余名日军,转向副团长苏峻峰,神色紧张地问道: “副团长,这就要去啊……要是俺胸口上的铁板扛不住三八大盖的子弹怎么办?” “去去去,别瞎操心,之前老子亲自试过,用狙击步枪二十米射击都无法打穿,你慌什么慌?要不是你小子第一个踊跃报名,这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还轮不到你呢!只要打不死你,老子就升你为准尉,送你到士官学校进修,出来至少也会干上排长。” 苏峻峰背对引颈观望的日军,压低声音,狠狠地教训憨厚老实的赵根发。 “那要是小日本真的开枪了,不打我胸口,只打脑袋怎么办?我可没戴钢盔……”赵根发还是很紧张。 “笨蛋!对方距离你至少有一百六十余米,你以为小日本鬼子个个都是神枪手啊?枪一响你就乖乖躺下,老子和你们连长一起抬着你逃回去就行了,说不定还打不中你,你只要一听到枪声就倒下,瞎紧张什么?” 苏峻峰咬牙切齿地瞪着赵根发,边上的工兵连长也低声骂了几句,还不忘观察河对面打着红十字白旗已经等得不耐烦的百余日军。 “那要是打中俺老二,这辈子不能传宗接代了咋办?”赵根发还是害怕。 五大三粗的连长再也忍不住了,靠上来狠狠地骂道:“滚回去!老子来干,你他娘的这辈子就这点儿出息了……” “俺干!马上干!连长别生气,俺……豁出去了!” 赵根发努力振作精神,三步两步走到岸边土坎上,一面发抖,一面解下裤头,战战兢兢掏出黑乎乎的老二,对着东岸的日军亮出来,因为太过紧张,好一会儿挤不出尿来。 对面日军看到赵根发如此羞辱自己,顿时破口大骂起来,赵根发情急之下闭上眼睛,不管不顾仰天吼出句家乡民谣,尿路随之畅通,对着惊愕的日军飞流直下,出发前为了这一刻特意喝下的两大瓢水终于激射而出,对岸日军看得仔细,情绪激动,手舞足蹈地震天谩骂。 赵根发吓得牙齿咯咯撞击,又不能拉到一半关紧阀门逃跑,晃晃悠悠直哆嗦,落在日军眼里,却成了用尿水画圈的绝大侮辱,怒火万丈的日军伍长终于失控,端起步枪飞快上膛,抬手就是一枪,子弹准确地撞在赵根发厚棉袄里面的铁板上,早已腿软的赵根发惨叫着猛然后仰,重重地摔在土坎之后,走出数米的团副苏峻峰和老连长立刻转身跑到他身边,抬手抬脚扛起来就往回跑。 谁知道这时日军伍长对准苏峻峰又再开了一枪,子弹从苏峻峰后腰进入左腹穿出,顿时将苏峻峰打倒在地,随之重重摔倒在地的赵根发也吓醒了,大声呼喊团长,与老连长一起,抬起龇牙咧嘴的苏峻峰发足狂奔,对日军阵地上大声呵斥和开枪伍长被长官扇耳光发出的清亮声音毫不知觉。 陈家巷前沿观察哨,顾长风放下望远镜,不住摇头,颜耀寰感叹地说怎么鬼使神差把团副也给搭进去了?唯有特种大队长齐修平、队副安晋兴奋不已,还没等顾长风下令,就顺着战壕两端飞奔而去。 二十五分钟后,小心戒备的日军看到四十四师阵地上一片平静,没有任何报复的迹象,随微微松了口气,随即通知从吴淞口到淞浦河一线的各日军小队高举红十字旗,分批渡河,缓慢进入战场,日军各小队谨慎地爬上西岸,大着胆子走近尸横遍地的焦土战场,发现并没有遭到任何的报复,胆子也就慢慢大起来,在三三两两持枪士兵的警戒下,开始搬运尸体。 “咻――咻咻――轰……” 悄悄前进到弄浅河西岸密林中的炮兵营十六门七五火炮齐声发射,高爆炸弹强大的爆炸力,将战场上惊慌失措的日军官兵炸得鬼哭狼嚎,支离破碎,与此同时,安晋率领的狙击分队、机枪分队与坚守要塞的十九路军将士突然奋起,对一队队正在打扫战场、搬运尸体的日军展开猛烈射击,十五分钟之后一切停止,侥幸幸存下来的两百余日军仓惶逃跑,负伤挣扎的日军在狙击手精准的打击下先后丧命,一具尸体没能带回去,反而在交火的中心地带再次留下三百一十五具新尸体。 日军接到急报,勃然大怒,田中大佐再也顾不上什么休整命令和正在举行的两个和平谈判,将分布于三地的五千余名陆战队官兵尽数调入战场,向中国军队阵地压迫过去,久留米旅团长下元接到义愤填膺的下属报告,无异于火上浇油,立刻命令炮兵大队火速行动,对淞浦河西面的四十四师阵地展开猛烈炮击。 正在英国领事馆里与中国政府官员黄郛、吴铁城等人谈判的日本总领事村上、海军第三舰队司令野村等人接到急报,惊愕莫名,立刻中止谈判,摔门而去,返回日领事馆指挥战事。 眼看大战再起,犹豫不决的野村悄悄征询石川的意见该怎么办?石川微微叹息一声,低声劝告: 两个师团、一个旅团的陆军援兵转眼即到,更大规模的战事一触即发,我们的谈判只不过是拖延时间做个样子而已,这个时候将军如果不表现得强硬一些,愤怒的陆军很可能会对将军进行弹劾,将军自己考虑吧! 知道此前系列糟糕表现使得自己驻沪最高指挥官职务摇摇欲坠的野村中将当下不再犹豫,为了名誉,也为了不被粗鲁的陆军将佐蔑视和指责,立刻下令麾下第三舰队对吴淞炮台和宝山两镇展开猛烈炮击,刚刚铩羽而归的久留米旅团长下元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命令麾下残存的三千余陆军官兵加入战场,与陆战队将士一起全力击破四十四师淞浦河西岸阵地,一场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大战自此骤然打响。 对重燃战火毫无思想准备的黄郛、吴铁城、罗文干等人垂头丧气离开租界,立刻赶赴十九路军司令部,看到蒋光鼎、蔡廷锴、安毅、戴戟等人全都在忙忙碌碌,紧张应对,连忙询问是什么原因导致和平努力失败? 早已和安毅私下通气的七十八师师长区寿年愤怒地说道:“我军补充师弟兄打着红十字旗进入战场收敛战死弟兄尸体,谁知道残忍暴虐的日军竟然毫无道义可言,枪击我救援小队,将我军工兵团团副和另一名士兵打成重伤,至今仍在抢救,生命垂危,补充师将士愤怒之下予以还击,谁知道日军早有挑衅之预谋,突然违背停火协议,一举出动近万兵力猛攻我弄浅河至陈家巷阵地,并派出十余艘大小战舰对我吴淞镇、宝山镇和炮台一线展开疯狂的炮击,如今战事激烈已成胶着状态,我军四个旅被迫投入战斗,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啊! 我怀疑是日本国内的援兵到了,所以他们才悍然撕破脸皮,想在战场上挽回颜面,以避免日本军队无敌的神话破产。” 经验老辣的吴铁城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心存疑惑,可又不知道如何反驳。上午受了日本人一肚子鸟气的黄郛恼火地大叫起来: “立即发表公告,指责日军暴行,控诉他们违反人道主义,违反国际法,枉顾中国军民的良好和平意愿和善良情感,再三违背停火协议,对我军进行疯狂挑衅!” 外交经验丰富的罗文干低声说道:“虽然之前两军并没有什么打扫战场、救死扶伤的约定,但我们只能按照国际通行的办法处理,不管如何,日军开枪在先,就是挑衅,就是违反协定、并对国际通用准则的无耻践踏!我们先占个‘理’字再说,建议将此情况立刻呈报国府林主席、蒋委员长、汪院长,以中央政府的名义尽快发表谴责声明,至于战事……就仰仗诸位将军了。” 蔡廷锴自信地回答:“放心吧!目前闸北一线的日军已无力再战,北线有我军重兵驻扎,就算敌人新获补充,没有两三天的调整,也无法对我军产生实质性的威胁,怎么打也不会让日军占到便宜。 不过随着日军援兵到达,我们现在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向何敬之将军发去几次电报请求援军毫无音讯,还希望吴市长、膺白兄(黄郛字)、钧任兄(罗文干字)向中央建言,立刻增派援兵,否则战局发展下去,前途堪忧啊! 好了,我们现在就以十九路军全体将士的名义发表声明,通电全国,控诉日军之无耻暴行,呼吁国际社会共讨之!” 众人齐齐点头,分头行动,吴铁城突然发现刚才还和自己握手的安毅不见了,想了想询问淞沪卫戍司令戴戟: “安将军上哪儿去了?” “他的一个特勤分队刚刚来电报,已经成功潜入崇明岛,估计是奔着东南角的日军简易机场和油库去了。”戴戟低声通报。 吴铁城大吃一惊,随即低声感叹:“这家伙已经让日本人恨得咬牙切齿了,看来他是横下条心不罢不休啊!” “这种时候,谁能让安将军停下来?恐怕委座都不行了,唉……再告诉铁城兄个消息,由于何敬之将军对我军呼吁援兵不予回应,安毅将军一气之下已经急电湘西和云南,诸位到达前,湘西张弘栾将军已经回电,四十四军麾下三个主力师将会在五日之内赶到淞沪战场,估计川南警备部队和益公的云南部队也会各派出一个主力师前来。”戴戟神色凝重地说道。 吴铁城摇了摇头:“敬之兄再不有所作为,恐怕就会成千夫所指的卖国贼了,国家多年积弱,国库债台高筑,战事已令经济受损惨重,仅长江航道断绝,欧美各国便哇哇叫唤称无法承受这样的损失,何况我们这个直接交战国?这里面的苦,愚兄是心知肚明,却又无能为力啊……” 第六七〇章 第六七〇章 一九二九年二月九日下午两点十分,南京军委总部。 忘记吃午饭的蒋介石、何应钦、杨杰、张治中等十余名将帅仍然聚在一起,紧张商议,机要人员不时匆匆步入会场,将淞沪战场一个个最新战报向将帅们大声通报: “四十四师在敌机轰炸下伤亡惨重,一三一旅旅长方步青上校肺部被弹片击中,火速送下战场抢救,该师经过两小时激战,打退日军三次进攻,至今仍在副旅长指挥下,不愿撤出战场。” “西南航校十七架战斗机自苏州机场,先后升空赶赴吴淞战场,驰援四十四师和坚守吴淞、宝山一线之谢驰十六师;航校德籍总教官欧文中校苦劝不住,大发雷霆,与美国教官史蒂文斯阻拦其余侦察机、轰炸机升空,无奈航校教官们求战心切,除一架大型轰炸机和两架运输机留下之外,余者尽数升空;欧文中校悲愤之余,已经正式向张弘栾将军致电,提请辞职。” 众将帅均鼻子发酸,难过地连连摇头,都知道西南航队这一去意味着什么。 刚从赣南赶来参加会议的十八军军长陈诚对何应钦怒目而视,旧怨新仇顿时涌上脑海,陈诚站起来,冷冷说道: “军政部长一直强调我航空队各部均是老迈落后之万国造飞机,与日军先进飞机不可同日而语,还说什么飞机损失补充容易,飞行员战损补充困难。如今西南航队以大无畏之赴死精神,几乎尽数升空助战,完全不计较小集体得失、不计较个人之生死,知难而上,果敢应战,这是何等的坚贞与顽强?就连广东航队也都发表声明,即日驰援吴淞战场,相比之下,我们的精神何在?尊严何在?前线将士和全国军民又会如何看待我中央军委?” “你……” 众将帅齐刷刷望向何应钦,何应钦白脸绯红,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蒋介石摆摆手,大声示意陈诚坐下:“辞修,你不要如此激动,西南航队精神可嘉,令人钦佩,但也必须看到中央直属航空各大队的具体情况,前后两次空战损失惨重,技术稍微好一点儿的飞行员不是战死就是受伤,剩下的飞行员几乎从未有过空战实践,如何能让他们升空迎战? 我不是心疼几十架飞机,而是心疼这些飞行员种子,飞机没了可以买,飞行员没了要花多少时间来培养啊?飞行员和黄埔军校的学员完全不同,陆军学员扛起枪就能上战场打仗,飞行员没有几百个小时的技术积累,飞上天和送死有何两样?所以,都不要太过苛求了,敬之也不容易啊!” 少将机要参谋神色紧张,再次匆匆而来:“报告:日军第三舰队一艘战列舰和七艘其他战舰完成补给,再次赶赴黄浦江口一线,对十六师四十八旅之宝山阵地展开大规模炮击,根据我前方情报人员发回之急电,驻扎崇明岛和长兴岛之日军海军陆战队抽出兵力,在三艘运输舰护送下驶向吴淞口,初步判断敌军很可能在军舰强大炮火掩护下,强行登陆,从沿江码头上岸,攻击十六师侧翼。” “三艘运输船?运送了多少兵力?”蒋介石情急之下大声询问。 “具体人数不明……但根据现有日军运输船资料推测,运送兵力大约在两千人至三千五百人左右。”少将不确定地回答完毕,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葛敬恩看到众人议论纷纷,忧心忡忡的样子,与身边的训练总监贺耀祖商量几句,大声建议: “委座,情况危急,不能再等下去了,估计日军从台湾抽调的援军已经抵达上海,最迟明日傍晚日军第十一师团也将到达战场,第九师团和急调而来的另一个旅团四万余众也会在数日内开到。 十九路军及安毅将军麾下各师已苦战半月,战损不断增加,四十四师连日对敌作战,如今恐怕只剩半数不到,十六师经此一役,估计也严重减员,蒋光鼎、蔡廷锴等将军每日三份求援急电打过来,若是再不派遣援军,恐怕上海沦陷在即啊!” 陈枢铭双目含泪,铁青着脸猛击桌面:“我不知某些人出于何种目的,竟然置前线数万浴血奋战之将士生死于不顾,置国家领土与尊严于不顾,是否要等日寇打到南京来,才心满意足啊?” 满座噤若寒蝉,无比尴尬,蒋介石轻咳一声站起来:“我命令:责张治中将军立即筹建第五军,下辖中央独立师、八十七师、八十八师和军校教导总队,立即制定方案,随时开赴战场!另急电南昌熊式辉、赣南朱绍良二位将军,命令赣南陈诚十八军各师取道浙江,开赴战场!” “是!” “暂且休会吧,略进食物继续开会……” 下午四点,淞沪战场。 敌军战机成群结队,呼啸而至,一串串炸弹向弄浅河西岸至陈家巷一线守军阵地倾泻而下,巨大的爆炸声惊天动地,腾起的硝烟尘土遮天蔽日,目不能视,守军阵地在敌机一次次轮番轰炸下,面目全非,惨不忍睹,损失巨大的四十四师将士不得不退守第二道阵地,在敌机不断的轰炸中,打击如狼似虎的冲锋之敌。 “一三〇旅伤亡过半,左翼阵地好几次差点儿被日军攻破,虽然将士们最终都击退了敌军,但是恐怕难以再坚持下去了!” “师座,一三一旅请求支援!” 顾长风站起来大声呵斥:“喊什么?啊?狗日的……孙竹铭?” “到!” “率领你的工兵团两个营,立刻增援一三〇旅阵地!” “是!” “刘宗岳——” “到!” 警卫科长刘宗岳大步上前。 顾长风恶狠狠地吼道:“去!率领警卫连驰援一三一旅!” “师座,可是……” “可是什么?十六师四十七旅弟兄已经增援右翼,为我们守住了缺口,四十八旅弟兄已经在敌军舰炮之下,与登陆宝山之敌展开激战,难道你还指望有其他援军不成?快去,老子这里安全得很,不需要你们保护,等你们都打没了,老子自己也要填进去!”顾长风双眼发赤,表情极为吓人。 刘宗岳咬牙大吼一声,转身冲出指挥部掩体,抓起门口过道墙边的机关枪,大声招呼麾下弟兄冲上战场。 “报告师座,我们的战机来了,有十几架,现在已经击落敌军一架轰炸机了!”梁振宇冲进指挥部,欣喜地报告。 顾长风大喜,哈哈一笑随即下令:“狗日的黄禀一、林飞,现在才来,呵呵!振宇,通知各阵地,密切注意空中情况,要是咱们的弟兄被揍下来,一定要舍命相救!” “是!” “咻——轰——” 一枚航空炸弹落到指挥部东北侧,发生剧烈爆炸,强大的震撼力将指挥部内的顾长风等将校震得摔倒在地,四台无线电台中的两台震落地下,数名参谋撞破脑袋,鲜血直流,指挥部内尘土滚滚,污浊刺鼻的空气令人窒息。 将校们挣扎着爬起来,顾不得抖落身上尘土,擦去脸上血迹,立刻扑到各自岗位上,全力恢复指挥系统。 阵地上空,飞机轰鸣,炮声不断,转身逃走的日军轰炸机和加入战场的敌军战斗机、驱逐机穿梭往来,地面守军因此而压力大减,天上十几架涂上青天白日徽的银白战机却已到了生死攸关之时,三十余家敌机自东面和东北面急速飞来,加入战场,双方战机纠缠在一起,机炮齐鸣,打得天地变色,咆哮如雷,几乎每五分钟就有一架战机战损,不是临空爆炸,就是冒着黑烟一头栽下,随着战斗的加剧,天上跳机逃生打开的降落伞逐渐增多,地面上敌我双方官兵大呼小叫,着急不已,一面展开激烈的对射,一面紧张地注视着天空,都在想方设法辨认己方的飞行员,以便及时展开营救。 e5050号战机里的黄禀一刚刚击落一架敌机,尚未稳住机身,就透过机舱玻璃难过地发现自己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减少。 没等黄禀一再次寻找目标应战,身后的助手大声提醒背后敌机出现,黄禀一猛拉操纵杆,急速攀升,身后两架敌机机炮打空,一架死咬不放,紧随而上,另一架斜斜飞向南方,绕了个大圈,掉转机头,再次寻找攻击目标。 黄禀一刚改平飞,前面出现一个越来越大的黑影,黄禀一下意识地扣紧前置击发枪机,机头喷出一串长长的火舌,前方斜飞而过的敌机中弹起火,一头扎了下去,随即爆炸解体。 黄禀一使劲拉动操纵杆,急速躲避,擦着爆炸外圈呼啸而过,炽热的火焰扑面而来,致使战机剧烈颤抖,起伏不定,身后助手再次惊呼被敌机追上了,黄禀一不做任何犹豫,驾机俯冲而下,身后随即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助手兴奋的呼声传来,紧咬自己的敌十三式战机已被黄雀在后的伙计消灭,黄禀一扭头一看,发现林飞驾驶的e5051号僚机飞速赶上,骄傲的林飞还不忘记向黄禀一竖起个大拇指。 两机一高一低,编组攀升,抢占制高点再次紧密协同,呼啸而下,随即发现整个天空全都是日军的飞机,正在从三个方向和不同高度向自己扑来,转眼间就被速度和机动性更胜一筹的数架敌机紧紧咬住。 黄禀一煽动机翼,给侧后方的林飞打出个各自突围的信号,还来不及调整航向,就感觉机体“劈啪”作响,身后的助手惨叫一声,就没了声音,飞机随即失去控制,翻滚下坠。 肩部也同时被打穿的黄禀一强忍剧烈的眩晕感,倾尽全力稳住尾翼被打碎的战机,在急速下坠中终于平衡姿态,把握方向,却因离地已近动力全失而冲向地面。 黄禀一只感觉大地越来越近,耳中一片轰鸣,在坠地的一刹那紧闭双眼,长啸一声,“轰”的一声巨响,随即失去知觉。 飞机在弄浅河水面撞出高高的水幕,猛然弹起,再次重重地摔下水面,速度丝毫不减,飞快地向被炸毁半截的石桥冲去,狠狠地撞在西岸的桥墩上,发出巨大的爆炸声,昏迷的黄禀一被抛出残破的机舱,高高飞起,腾空十余米,再次摔落地上。 “快,机枪掩护——” 特种大队长齐修平吼叫起来:“三分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咱们的飞行员救回来!” “第七小队跟我上,其余小队火力掩护!” 一直密切注视着黄禀一坠落方向的分队长飞身跃出硕大的弹坑,率领七名麾下弟兄敏捷地冲向两军交战的中心区域,齐修平指挥五门六〇迫击炮,将仅剩的十二发炮弹依次打了出去,炮弹准确的落地爆炸,为冲出救援的弟兄提供了掩护,三十米内的四挺轻机枪也对敌阵中冲出抢人的数十日军展开打击。 分队长冲到黄禀一身边,回头一看,麾下七名弟兄仅剩下四名,他一把抱起全身是血、毫无知觉的黄禀一,尚未扛到肩上,一发子弹击中他的锁骨,他随即大吼一声,紧抱黄禀一滚出三米,扑进一个弹坑,高呼身后弟兄全力掩护,将钻心疼痛无法使用的右手塞进腰带,左手穿过黄禀一身下,猛一发力,闷哼一声便将黄禀一扛上肩膀,在密集的弹雨中发疯似地冲向己方阵地,十米后四名弟兄利用强大的机关枪火力,打倒哇哇大叫急冲而来的一片日军,边战边退,交替掩护,就在距离己方阵地仅五十余米之时,一片炮弹呼啸而来,四名勇士在剧烈的爆炸声中支离破碎,转眼成仁。 分队长冲进己方战壕,扔下肩上的黄禀一,立即转身观望,硝烟中只剩下片片破碎的征衣在空中飞舞。 分队长以头撞地,指尖插进深深泥土之中,“艾艾”几声,终于发出震天的哀嚎…… 第六七一章 第六七一章 下午五点四十分,十九路军指挥部。 已经向六十师两个团发出增援四十四师阵地的蔡廷锴不得不收回成命,租界情报传来:约一个联队五千多日本陆军登陆并已经开进日租界,番号不明,其先头部队约一千余人和一个炮队,径直向六十、六十一师阵地结合部挺进。 蔡廷锴和众将不知日军从何突然变出一个联队的陆军?眼线密布上海滩消息灵通的安毅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急电法租界的杨飞、刘昊尽快探明该部番号。 边上苦思良久的叶成低声询问:是不是日军从台湾临时调集来的?众将认为这样的可能性很大,台湾距离上海航线不长,二十四小时之内即可到达,而且可从南面海域乘坐商船悄然开来,使得我方情报机构无法侦知。 戴戟则是满腹疑问:台湾除了三千驻屯军和已经投入上海战场的两千陆战队,哪里还有这么多日本陆军?众将也纷纷表示同样的疑惑。 安毅沉思片刻告诉大家,这支援军要是能证明来自台湾的话,很可能大部分由台湾人构成。猛将谭启秀立刻大声痛骂起来,说要是台湾人穿上日军衣服来打自己的祖国,十九路军各部将不会给这些数典忘祖的汉奸留下半点儿余地。 不管如何,日军生力军的意外到达以及不确定的攻击方向,成功地将十九路军各部牵制在各自的防线上,豁达的安毅与蔡廷锴等将领商量片刻告辞离开,率领麾下警卫团和特务团疾驰北线战场。 天上激战已经停止,偶尔出现的一两架日军侦察机因怯于守军密集的防空炮火,徘徊在战场边沿的空域,不敢过分靠近,野战医院和两个参战师运输车队得以将弹药送到前沿,再把成百上千的伤员送往黄镇野战医院。 道路上尘烟滚滚,极为拥挤,安毅的车队不得不一路躲避,给运送伤员和弹药的车队让道。 行至被炸得面目全非的杨行镇西北,安毅吩咐司机靠边停车,跳下车走到浑身汗水和焦土的防空营弟兄身边,难过地逐一扫视精疲力竭、垂头丧气的弟兄们。 少校营长屠智荣跑到安毅面前,大声报告:“防空营长屠智荣前来报到,有失远迎请司令见谅!” 安毅回礼上前一步,拨下屠智荣敬礼的手,紧紧握在手中:“智荣兄,后悔进入我军吗?” “后悔!后悔回国晚了,后悔自己一心想到中央军委那个画饼充饥的防空司令部谋取个职位,后悔犹犹豫豫没能提前一个月见到长官,后悔没能率领弟兄们打下更多的日机!除此之外,属下不但无怨无悔,反而无比骄傲。” 屠智荣双眼湿润,泪水不争气地从破裂的近视眼镜后流淌而下。 叶成轻轻走上前低声安慰:“智荣,你已经做得非常优秀了,远远超出前敌指挥部和将士们的期待。作为中华民国历史上第一个专业防空部队,你和你的将士们仅仅获得九天的训练时间,就取得首战告捷的优异成绩,开战以来击落敌机四架,击伤三架,作为留德四年的同窗学友,愚兄和慕辰、杨飞等弟兄都为你感到骄傲,都羡慕你!相信此战之后,你和你的将士们就会获得应有的重视和嘉奖,会更加强大更加专业,成为一支英雄的防空部队。” 儒雅的屠智荣悄悄擦去泪水,与叶成紧紧握手,感激地致谢:“谢谢方绿兄,谢谢……司令,我营仍有五辆完好无损的防空车,加上从被炸毁车辆上取下的两门双联炮,还有七门炮可以使用,三百三十名弟兄也还剩下两百一十五名,弹药充足,油料加满,两部新配通信电台完好无损,我们还能打!” 安毅点点头:“暂且休息,如有需要我会通知你的。我建议,除剩余的五辆战车和所需将士之外,其余失去战车的将士尽数撤回后方休整,七辆损毁战车尽数炸毁,只需把损毁的防空炮拆下带回后方即可。注意,一定要隐蔽好,我们的西南航队死战过后没了,中央航空部队也损失惨重,敌机将会更加疯狂,更为肆无忌惮。入夜之后按照既定计划,你们悄然开往四十四师身后,他们打得很苦,那里是日军舰炮打不到的地方,却是日军飞机重点轰炸的区域。” “遵命!属下已经吩咐弟兄们做好准备,只留下六十名弟兄和十二名车长副车长。熟悉技术操作的弟兄太少了,能留下一个是一个。” 屠智荣挺胸回答,看似柔弱的脸上虽然沉痛,但他眼里却泛起几许一往无前的坚毅。 安毅扫视一眼站立四周的防空营弟兄们,向一个个衣衫破裂浑身硝烟和尘土的弟兄敬了个礼,拍拍屠智荣的手臂转身离开。 三辆车组成的车队继续前行,灰蒙蒙的天空因硝烟蒸腾直上而更显阴暗,夹杂刺鼻硝烟和浓重血腥的寒风凛冽刺骨,阵阵袭来。 敞篷车后座上的叶成遥望越来越近的宝山阵地上不断升腾的火光和硝烟,靠近安毅大声问道: “司令,智荣他们的嘉奖批下来了吗?” 安毅摇摇头:“没有,军委那帮人忙得撒尿都没时间,等等吧。委座已经亲自致电防空营大力褒奖,荣誉跑不了,智荣也会获得破格晋升的。此战过后,我打算挤出笔钱成立防空旅,让智荣出任少将旅长,并兼任叙府航空学校防空科主任教官。” “怎么把防空专业放到航校?”叶成惊讶地问道。 安毅反问:“让防空专业的学员天天和飞行专业学员较劲,一个想办法不被揍下来,还要消灭地面防空力量;一个想办法怎么把飞机揍下来,怎么保存自己,不是更有意思吗?” 叶成莞尔一笑:“真有你的,哈哈!也好,航校是咱们自己建立的,怎么合理就怎么干,等去年底前往德国和美国进修的两批飞行员回来,加上即将陆续回国的航空专业人才和外聘专家,我们的航校定会称为国内首屈一指的航校!” “等停战之后,容克公司和我们合资的川南飞机制造厂就会开始建设,如今德国人把设备和方案全都准备好了,容克公司研制了三年却入不了德国军方法眼的ju52双发飞机和另一款单座驱逐机以极低价格转让技术,我们只需装上英国或者美国产大功率发动机,再由容克公司设计师小组加以改进和完善,就能获得两种高性能的先进战机,比目前西南航队最先进的改装机都优异得多,现在却因战争而无法展开,我这心里急得冒火啊! 张熹在美国那边也急得蹦蹦跳,价值数以千万的设备、原材料、粮食、建好的几艘最新式大马力内河巡逻炮艇等等,还有两架采购自波音公司的一款先进双人战机,如今都无法运进国内。我那老丈人一家仍然待在老南昌,几乎一天一个电报询问战况,要不是道叔安慰他们,估计他们早就跑到这儿来了。”安毅叹了口气。 叶成微微一笑:“你还没见过自己那个儿子吧?估计都能给你打酱油了,呵呵!” 安毅神色黯淡,长出口气:“老子头疼啊!顾全大局、顾全大局吧……这狗日的战争……” “敌机空袭――啪啪――” 两发橙色防空预警信号弹升上天空,地面上一片忙碌,运送伤员和弹药的车队也和安毅的车队一样,迅速开进路旁的小树林,没树林的空旷地迅速支起一张张伪装网,已经返回到阵地后方的数十辆车加快速度,向西猛冲,越过蕴藻河公路桥,成功接近后方隐蔽区域,桥东一线的公路上却是混乱不堪,口令声、叫喊声、喇叭声透过飞扬的尘土,喧嚣直上,此起彼伏,维护秩序的宪兵弟兄忙得满头是汗,声嘶力竭。 十分钟后,跳下车的安毅走到树林边沿,四下观察,看到八十米外一辆满载伤员的四吨大卡车陷入道路旁的泥泞之中,粗大的两组后轮因打滑而高速旋转,冒出阵阵青烟,七八个士兵和三名娇弱的女护士大呼小叫,急得也跳进烂泥中推车。 安毅看得仔细,惊呼一声麦护士长怎么也上战场了?转了一圈发现特务团已经北去,警卫团尚未到达,连忙命令身边的侍卫长林耀东带人前去帮忙,自己一马当先冲向公路。 沈凤道见状哪儿敢怠慢?一边高呼你违反军纪,一边加速追了上去。 林耀东大喊一声,十八铁卫跟随其后,冲向陷入泥潭的卡车,刚跑到半路,两架敌机呼啸而来,投下数颗硕大的炸弹,炸弹破空发出的尖啸声越来越近,仿佛直砸头顶,沈凤道飞身鱼跃,抱住安毅滚进一旁的弹坑,林耀东和十八铁卫吓得急速前扑,疾呼卧倒,喊声未落巨大的爆炸声随即响起,众弟兄只觉天摇地动,头晕脑胀,腹中顿时翻江倒海血液奔腾,胸腹急剧膨胀,发软的身体无助地随着大地震动,起起伏伏。 刺目的火光和浓烈的硝烟遮天蔽日,久久不散,林耀东双耳轰鸣听觉暂失,他抖落身上厚厚的泥土猛然爬起,一边咳嗽一边抬头观看,发现支离破碎的卡车残骸已经翻到距离原地二十余米外的土包下,三十余米长的道路和那片泥潭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数个相互重叠冒出炽热硝烟的硕大弹坑。 “小日本,我操你妈啊――” 林耀东伏在地上,绝望地叫喊,泪流满面的他听不到自己竭斯底里的声音,听不到身后嘈杂的脚步声和成片的悲呼,他只知道一卡车的受伤兄弟没了,推车的七八个兄弟没了,三个年轻的小护士没了,护士中那个美丽的曾经帮助安毅疗伤、与卫队弟兄们感情深厚的护士长麦满芳没了,贤淑漂亮温柔尽责的麦满芳刚刚和自己的副队长刘宗普上校订婚没几天。 安毅在沈凤道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放眼一看随即重重跌坐原地,抱着失去钢盔的脑袋,久久没有抬起头…… 六点十分,宝山镇西南沙浦前线指挥部。 胡子拉碴的二十四军军长尹继南听到麾下报告司令到来,连忙抬起头迎出门口,在前方阵地传来的枪炮声和爆炸声中,一把拉住安毅走到地图前,指着标注船舶修理厂的江岸一线大声汇报: “老吴亲率李志德四十六旅击溃登岸的一个大队日军,老史的炮团二营击伤敌军运输船一艘、驱逐舰三艘,自身也被日舰炸得损失惨重,要不是老谢急令二营长扔下火炮快速逃命,估计五百炮兵也没了,敌人的大威力舰炮太过厉害,十六师两个旅超过三分之二的战损都是日军密集的大口径舰炮覆盖所至。小弟打算放弃沿岸阵地,甚至节节抵抗,逐步放弃宝山镇,等天黑之后再收回来!” 安毅双目赤红,脸色铁青,他用力点点头低声说道:“同意!我把方鹏翔特务团给你带来了,就是打算这么干的!” “好!那么小弟就要下令了,放敌人进来,依仗原先构筑的战壕悄悄围上再打,封锁退路就能把登陆之敌围在宝山镇废墟中,通过巷战和近身肉搏慢慢收拾他们,弄得好还会让敌人调动长兴甚至崇明岛那点儿可怜的驻守兵力过来增援,就能为胡子独立师的特种大队争取到更好的袭击条件。”尹继南终于下定决心。 叶成说道:“不仅如此,还能让援军尚未到达的日寇情急之下不断增兵各战场,甚至受到情绪左右,发起全线进攻,为了面子孤注一掷,我们就能借此机会尽可能多地收拾熟悉战场的日军,不让他们有机会与增援的日军大部队进行协同。” 尹继南和军部众将深以为然,下达完撤出战场的命令,作战处长章效武请求安毅和尹继南撤到西南的备用指挥部。 安毅微微摇头大马金刀地坐下来,看到劳守道的师侄――警卫团团长孝宗华上校端起杯茶不紧不慢地喝,连忙大声吩咐给自己也来上一杯,转向黄埔二期的师兄章效武少将低声说道: “章师兄,今晚小弟哪儿也不去,就坐在这里了!如果天明之前不能把开进阵地的日军尽数歼灭,小弟也要扛枪上去帮忙,师兄有兴趣,到时候一起上吧!” 第六七二章 第六七二章 崇明岛地处长江口,面积一千多平方公里,是中国第三大岛,被誉为“长江门户、东海瀛洲”,是世界上最大的河口冲积岛,同时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沙岛。 晚上九点,崇明岛东南角的寅阳村北。 从长江口通向西面岛内腹地的沙石干道,平坦笔直,这条原本不到三米宽的岛上土质马车便道,在日军连续二十多天的不懈努力下,被扩建成为六米宽的汽车道路,岛上一个营的日军工兵仍然在不停息地将道路延伸至南面江岸和岛内中央区域,八百余名岛上原住民在日军明晃晃的刺刀威逼下,没日没夜地砸石头砍伐树木。此种违反人道的残酷情形,在日军严密的封锁之下,一直无法传到外界,独立师特种大队弟兄也是潜入岛内迫近道路施工沿线后才得知这一情况的,上到大队长宗行真,下到普通一兵,看到面黄肌瘦、时时被吆喝殴打的民众,无不对日寇的暴行咬牙切齿,极为痛恨。 咸涩的微带腥味的刺骨海风,自北向南不停刮来,“呜呜”作响。葱郁茂盛的起伏植被下,长时间潜伏于此的特种战士均已浑身湿透,潮湿的密林和岛上纵横的溪流水泊,早已让将士们冷得瑟瑟发抖,原本冻得发麻的脚趾已经没有多少知觉,可是五百余训练有素、堪称全军兵王的勇士们没有任何的怨言,已经竣工并经历过两天起降测试的机场周围的高深野草和低洼灌木根下,一双双冷酷的眼睛透过带电的铁丝网,密切地注视着前方。 距离日军机场西北侧二点三公里的一棵百年大树厚密的阴影中,隐隐约约传出无线电台“滴滴答答”的发报声,宗行真掩藏在严实的雨布下面,打着电筒,为译电员照亮组组数字,不一会儿就获得师部处发来的最新消息: 日军两个大队陆续占领吴淞炮台,并开始攻打宝山镇,你部需待十六师反击之战结束,方可采取行动。 宗行真关闭电筒,长长地出了口气,低声吩咐传令官通知各分队继续潜伏,静候命令,这才钻出雨布,站在需五六人手手相连方能合抱的大树底下,凝望西南方向,似乎在尽力倾听宝山一线传来的激战声,无奈彼此距离太过遥远,中间又隔着狭长的长兴岛,冬季劲吹的北风也不利于声音的传递,根本就无法获得任何他想要的信息。 宗行真无奈地摇了摇头,没精打采地回到队部弟兄们身边坐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包没开封的香烟,放到鼻子下闻了又闻。从小是个孤儿六岁就栖身道门的宗行真不近烟酒,这个时候他却很想抽支烟,但在严苛的军纪和特种作战条例的约束下,他也只能闻一闻让心里好受点儿罢了。 深夜十点半,日军官兵在舰炮的支持下,一鼓作气拿下了上海门户宝山镇,顽强抵抗最终不支的守军匆匆扔下两百余具尸体和百十支破烂的机枪、步枪,狼狈向后撤退,密集的枪声逐渐停下,四周燃烧的民房和被烤干后如同巨大火把的燃烧大树,将血腥残酷宛若人间地狱的战场照得透亮。 日军海军驻上海陆战队参谋长黑田中佐在十余名官兵的护卫下,兴致勃勃地来到镇南老街上唯一算得上是完好的大宅里,看了一眼石砌的屋子墙角下那烧成灰烬的文件、散落一地的纸张、地下残破的军毯,大声询问陪伴身边的上尉此处是不是十九路军的一个师指挥部? 矮壮的上尉面有得色点头称是,指指偏房屋檐上高高耸立的天线,补充予以说明:“黑田君请看,这个无线电天线,还有敌军来不及烧毁的文件函头,以及地上这些只有高级军官才会拥有的军毯,据此所有情况综合分析,此地确实是号称十九路军补充师的指挥部之所在。” 身材瘦高、蓄着两撇小胡子的黑田中佐微微点了点头,情绪高昂地说道:“很好!诸位,其实这个被我们大日本帝国海陆空联合击败的、非常顽固的部队并非是十九路军之所属,更不是什么不堪一击的补充师,而是中国少壮派代表安毅中将的精锐师之一。 安毅此人如何就不用我解释了,现在我们军中内部观摩的影片《模范营》就是宣扬此人功绩、激励中国军队士气的,再加上后续若干资料的补充,我们都应该非常了解此人的勇猛与智谋,熟悉他在中国内战中的系列战绩,也通过开战以来他不择手段的全方位打击和给予我军造成的巨大损失,知道他有多么令人头疼。 可以说,抛开对立的立场客观看待,年轻的安毅确实是中国军队中难得一见的优秀将领,数年来不间断的征伐,让他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已经成为我大日本陆军和海军的头号敌人,因此,我军为攻下这个战略要地而付出昂贵的代价,海军耗费价值百万的炮弹和燃油就不足为奇了,否则以我三千余将士,很难打到这里,甚至付出更大代价也无法成功实施三路登陆。 诸位,眼下首要任务是,立即构筑防御阵地,严防敌军反攻,只要坚持到明日中午,陆军第十一师团将会源源不断开来,我们大日本帝国军队将会从此牢牢占领这个通向上海城区的桥头堡阵地,占领外轮码头和淞沪铁路命脉上濒临出海口的第一车站,从而将黄浦江和上海乃至江浙最为重要的出海通道死死地控制在手里,战略意义非常深远。 同时,我们英勇的海军陆战队也会因此艰苦卓绝的一战,在战争以来前后付出伤亡近万优秀将士的痛苦中取得最终的胜利,伟大的战无不胜的海军陆战队,将会因此而名震世界,彪炳史册!” “嗨依――万岁!” 一群日军无比激动地齐声高呼。 夜空漆黑,阴风怒号,就在宝山日军挥汗如雨地紧张构筑防御工事之时,一队队中国官兵在特种大队将士的引领和掩护下,背负沉重的背囊,从镇子南北边沿的残损战壕中,悄然疾行。 距离镇子南面约三公里的岔河里,四十六旅机炮营将士将分解的迫击炮和炮弹捆紧背负,趴在竹子捆扎的小竹排上,缓缓拉扯工兵弟兄设置的绳子,四十余张竹排首尾相连,犹如一条游动在黑暗大地上的长蛇,一米一米地顺着污浊的狭窄河道,躲过敌军的观察哨,滑向敌军侧后方。 宝山镇北的废墟之下,一个排一个班甚至两三人一组的四十八旅弟兄蜷缩在狭窄潮湿的下水道、地窖或者就着深深的弹坑紧急搭建加上伪装的泥土里,苦苦等候战斗发起的第一轮炮击声响起。 镇子南面二十四军地下指挥部里,一片忙碌,代理军长尹继南、尚未到位却已展开实际工作的新任副军长叶成、十六师师长谢驰等十余将领围在马灯下,紧张听取一个个汇报,对各部进展和机动部队的调配展开最后的部署。 此时,淞沪战区前敌总参谋长安毅却蒙着军毯,倒在墙角的两块拼凑木板上,睡得正香,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此时谁也不忍心叫醒他。 “报告……” “小声些……” 谢驰摆手止住机要处长韩成富,指指墙角的安毅,低声询问他怎么回事。 韩成富上校心疼地看了安毅一眼,挤进众将中间,低声汇报:“日军大部分军舰已经远离,估计是返回长兴岛和崇明岛东南角码头补给,黄埔江口和宝山临江码头水域只有总共四艘小型炮舰在游弋警戒。” “太好了!时机已到,我们可以展开了。”谢驰高兴地说道。 尹继南微微点了点头,与叶成小声商议两句,立即向作战处长章效武下达进攻命令,章效武兴奋地敬了个礼,率领两名警卫员跑出指挥部,谢驰说了句到担任西线强攻的四十七旅去看看也大步离去。 叶成扔下记号笔,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突然看到安毅的笑脸出现在自己脑袋边上,吓了一大跳。 安毅低头看了一下地图上刚刚标注完毕的最新态势,满意地点点头哈哈一笑: “好,好,很周到,如果各部行进顺利,不出两个小时就能结束战斗。要是敌军的指挥部藏在四十八旅旅部原先驻扎过的施家大院里,就告诉各部围而攻之,却不用攻而占之,甚至将残敌合围在施家大院四周即可,利用优势火力,断绝其突围企图,再一口口从容吃掉它,尽管让敌人指挥部向后方司令部告急,我们可以围点打援趁火打劫一番,哈哈!” “司令,我们就是这么布置的。从前沿各方向没有任何异常来看,各部进展顺利,目前估计均已抵达攻击位置。”党代表邓传祥少将乐呵呵地回答。 安毅欣慰地点点头:“好!此战打完,我给你们请功,给二十四军所有将士请功,你们几个副军级主官指挥得当,居功至伟,委座身在南京可是密切注视日夜牵挂前线战局的,虽然现在咱们头上顶着十九路军的帽子,但是除了名声之外,利益绝对不会少的,在已取得和即将取得的系列战绩面前,委座和军委那群老大是不会吝啬加官晋爵,估计要不了几天,你们几个也和我一样的军衔了,麾下各级弟兄也都会人人受益! 不过最为关键的是,通过这一系列对日作战,树立了我军必胜的信心,就算将来再对上日本鬼子,也不会手忙脚乱,甚至还会有心理上的优势,这是花什么也买不来的!” 众将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午夜十二点,随着三发红色信号弹冉冉升空,把大地照得一片血色,西面四十七旅身后的两个炮兵营、旅属机炮营和南面四十六旅机炮营阵地同时怒吼起来,上百发大小炮弹发出尖利的啸声,飞落敌阵,将正在紧张施工来不及掩蔽的日军炸得四分五裂,哀嚎四起,也把刚刚平静了两个小时渐渐进入梦乡的整个大上海骤然惊醒,闪烁的爆炸火光、翻卷的硝烟、飞腾的火球,将吴淞宝山上空照得血红一片,包括蔡廷锴等刚刚睡下的无数军民再次爬了起来,望着北面熊熊的战火,倾听阵阵传来的炮声,惊讶万分。 骤不及防仓促应战的日军遭受重创,急速退后,匆匆组建防御线并寻求突围方向,可是随着南面四十四师将士毫不犹豫发起的支援性进攻打响,日军南撤的线路随即失去,黑夜下日军各部指挥官一面请示告急,一面指挥官兵全力抵抗。 谁想刚刚站稳阵脚,镇中却突然枪声大盛,手榴弹成片的爆炸声猛然响起,结阵抵抗的北面日军和东北面担任预备队的两个中队日军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大批中国官兵猛烈攻击,密集的轻机枪和机关枪弹雨,飞向背后毫无遮挡的日军,数个构筑完毕的重机枪火力点还没来得及发射,就被络绎飞来的手榴弹炸得支离破碎。 腹背受敌之下,日军一片片倒下,剩下的人魂飞魄散,而原先最让尹继南担心的北面战场,却因为日军占有江面军舰支援的巨大优势而守卫此地的兵力最为薄弱,成了首先被坚忍潜伏英勇强悍的将士们率先铲平的区域。 随着北部战场的激战率先结束,四十八旅弟兄在副旅长高国栋上校的指挥下,兵分两路,迅速向南、向西快速进攻,与西面担负攻坚重任的蔡韶华四十七旅弟兄三面夹击,仅仅用了三十五分钟,即击溃日军防线,发起大规模冲锋,侥幸残存下来的两百余日军在局部合围形成之前,绕道急退,猖狂逃往镇南指挥部所在的施家大院方向。 十六师数千将士不罢不休,奋起追击,与攻下南面战线迅速完成东路包抄的李志德四十六旅弟兄一起,将残存的七百余敌军死死围在施家大院及其周围方圆两平方公里的狭小区域里,各连各排的机枪枪手开始构筑火力点,展开压制射击,军中各部的优秀射手和特种大队狙击手们轮番上阵,开始向失去大部分迫击炮、重机枪的胆寒日军展开精准射击比赛。 特种大队长李振汉上校牛逼哄哄四面游走,放出风声说只要谁能干掉五个鬼子,就有机会参加师部下一轮的选拔集训,一时间让众多渴望成为兵王的弟兄们热血沸腾,吼声不绝于耳。 接到前线发回的捷报,安毅抬腕看了看手表:“好,一小时二十八分钟,在繁重任务和复杂地形下取得如此迅速的战果,实在令人意外,仅比南面的虎头四十四师推进到原有阵地慢十一分钟,好,非常好!十六师如此优异的表现,恐怕要让独立师弟兄汗颜了,呵呵……展到少将――” “到!” 政治部主任展到立正大声回答。 “立即致电南京蒋委员长,同时转发十九路军司令部以及中央军事委员会:午夜十二时,二十四军对敌发起全线反攻,在代军长尹继南及众将果断指挥下,顾长风四十四师仅用一个小时十七分钟即击溃敌军,歼敌八百余人,收复弄浅河至陈家巷一线阵地,拟在淞浦河西岸设置密集雷阵,阻敌反扑;谢驰十六师先期主动放弃宝山、吴淞一线,诱敌深入,出其不意全线反击,仅用一小时二十八分时间,即收复失地,并一举歼敌两千余人,现已将日军陆战队联队指挥部及七百残敌团团合围,拟围而不攻,步步紧逼,诱敌调来援军全力打援!安毅。” 凌晨一点五十分,南京军委总部。 蒋介石揉揉疲惫不堪的眼睛,缓缓站起,望了一眼起立等待即将散会的众将,再想到前线堪忧的战局,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低语一声“大家暂且回去歇息吧”。 众将帅刚刚收拾文件,军委机要参谋突然推门而入,在众将惊愕忐忑的注视下,几步跑到蒋介石身边,激动地将手中捷报呈上: “安将军来电,午夜十二时,我二十四军突然展开全线反击,顾长风将军四十四师成功收复淞浦河西岸阵地,歼敌近千;原本以为苦战不殆、丢失宝山的谢驰将军十六师并非我们认为的战败,而是主动放弃,诱敌深入,仅用一小时二十八分即反攻得手,复占宝山,并取得歼敌两千余人之大捷,如今已将敌军海军陆战队前线指挥部连同七百残敌团团围住,安将军电文说拟围而打援啊!” 众将帅一片欢呼,蒋介石双手颤抖接过捷报,两眼湿润,好不容易看完缓缓坐下,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一时间感慨万千,原本以为二十四军战损过半以致吴淞宝山这一战略要地失守,上海危在旦夕,蒋介石和军中上下无比忧虑,也倍感心疼,此刻突然接到捷报,怎么会不让他悲喜交加? 过了一会儿,蒋介石扫视一眼欣喜雀跃的众将帅,感慨万千地说道:“铁血雄师,国之利刃……我的学生用鲜血实现了理想,他们在旬日苦战、减员严重之处境下,仍然不折不挠,奋战不息,勇猛如虎,智谋百出,有如此优秀的学生、如此优秀的将士,实乃国家之幸,民族之幸啊……” 第六七三章 第六七三章 二月十日凌晨四点,崇明岛东南角。 两艘小型运输船的马达声持续轰鸣,新落成不久的码头上灯火通明,口令声声,驻守机场的三百全副武装的日军陆战队员匆匆集结,在指挥官的吼声中快速登上船只。不远处的江面上,一艘百余吨的炮舰正在缓慢向上游移动,船上的探照灯光柱不断射向前后水域,一看便知是给这两船官兵保驾护航的。 满载的运输船很快驶离码头,开往上游,原本停留在码头西面的一艘民用油船也收起长长的输油管,与码头上严密警戒的日军大声打招呼,双方点头哈腰地施礼完毕,船员悉数登上跳板,数分钟后油船顺流而下,船上的航灯越来越远,几乎无法看清。 “头儿,真可惜啊!那条油船少说也有五百吨的吨位,要是再停留半个小时,我们就能顺势干掉它了!大火一起至少会升起五十丈,说不定司令在真如指挥部里都能看见啊!”作战参谋凌骞爬近宗行真,摇头低声叹息。 宗行真拨开钢盔上垂下的几根伪装布条,微微叹了口气:“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没办法,咱们不能过早暴露,走了就走了吧,只要西面矮坡树林里那个戒备森严的油库还存在,咱们就不愁没事干!嘿嘿,等时机一到,几发迫击炮燃烧弹和高爆弹打过去,腾起的火柱何止五十丈?恐怕整个上海都能看见,司令自然也会看到。” “头儿,日军的运兵船开远了,我部三个小队已经全部潜行到位,炮队也确定了射击诸元,下令吧!”二分队长李永嘉目露兴奋的光芒,低声请战。 “不行,还得再等等,等过十分钟日军运兵船开得再远一点咱们才干,这次咱们不但要干掉敌人的机场油库和那三架正在修理的战机,还要一口气歼灭北面的三百多日军工兵,一击而就,还要给掩护分队埋设地雷的时间,五百弟兄都要安全撤离,转而向西打击敌军沿岸设置的十几个观察哨位,创造机会炮击日军过往船只,达到牵制日军兵力,威慑日军航道的主要目的。 永嘉,打仗不能只图高兴,要多动点儿脑子,想想怎么干才能尽可能多地把日军吸引到岛上来,竭尽全力分担吴淞、宝山一线弟兄的压力才是。”宗行真低声告诫自己的爱将。 十分钟后,行动正式开始。 作战参谋萧潜拔出背上强弓,缓缓爬起,半蹲半跪,张弓搭箭对准前方三十米木质岗楼上的日军哨兵,满张的硬弓“噔”的响起,利箭破空而去,准确无误地刺入靠在岗楼立柱边休息的日军哨兵的太阳穴,从脑袋另一侧穿出,稳稳地钉在柱子上,这个犯困的日军哨兵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便即送命,挂在利箭上的身体频频颤抖,手中的步枪砸在脚面上,再滚落地板,发出几声低微的滚动声,不过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萧潜向侧前方铁丝网下的潜伏小队打出个手势,十五名特种精锐顺着提前挖掘好的沟槽,顺利钻进带电的铁丝网之内,随即分成三组,敏捷地接近自己的目标。 与此同时,东北、西南方向的特种分队弟兄各显神通,均成功进入三道铁丝网以内,迅速向简易铁皮棚下正在维修的飞机、守军营房、北面工兵营区和高出十余米树梢很多的飞行指挥塔接近。 匍匐在机场正北高地上的宗行真看得真切,大手一挥,下达攻击命令,十名弟兄操作的五门六〇迫击炮“嗵嗵”响起,五发炮弹准确落到码头目标上,一座观察塔楼两个沙包堆砌的火力工事在巨大的爆炸声中碎片四溅,火光乍起,整个机场也在这五发炮弹炸响之后枪声大作,哀嚎四起。 正在连夜抢修战机的日军技术人员惊慌失措地高呼起来,十二颗手榴弹从机棚后方急速飞来,一连串的爆炸将十余名技师和一名睡不着觉参与维修的飞行员尽数炸死,三架间隔数米的飞机轰然爆炸,燃起熊熊火光,激射而出的弹片和残骸将铁皮顶棚打出一片爆响,顶棚铁皮在冲击波炽热的撞击中腾空而起,百米外的指挥塔下紧接着发生剧烈爆炸,高高的指挥塔钢梁剧震,高处的宽大塔身发出尖锐的扭断声,轰然倒下,将左前方一片树木砸得断裂倾覆。 此时日军工兵营房已是熊熊大火,惨叫声震天,未被密集手榴弹炸死的日军在前后左右数挺轻机枪和十几只机关枪的扫射中尽陷火海,一个个浑身着火、惨叫着冲出营房的日军转眼间便被弹雨打倒在地。 十分钟后,三枚绿色信号弹冲天而起,缓缓落下,将整个机场映照成惨烈的地狱一般,见到信号的三百特种队员迅速撤离战场,飞快越过接应小队炸毁的道道铁丝网缺口,转眼间消失在一望无尽的密林中。 “轰轰——轰——” 西北侧距离油库两公里的六门迫击炮终于怒吼起来,腾空而起发出尖锐啸声的高爆炸弹和燃烧弹若流星划破夜空,呼啸而至,准确地落在油库中,发生串串爆炸和火光。不过三轮齐射之后,仍未看到想象中的剧烈爆炸和冲天大火,着急的宗行真情不自禁地站起,大声询问炮队队长是怎么回事? 宗行真话音未落,大地突然剧烈颤抖,空气被挤压的尖啸声“咝咝”而至,刺人耳膜,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爆炸声轰然炸响,一个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急速扩散,刺目的光柱带着摧毁一切的滂湃力量,扶摇直上,巨大的热浪和肆意的火舌,将方圆数百米内的小树连根拔起,所有树木瞬间被点燃,冲入江面的火浪将冰冷的江水烧起蒸腾的白雾,缓缓涌动的江面在刹那间掀起层层巨浪,整个机场殉爆不绝,一片通红,宽阔的码头、笔直的平坦跑道连同四周林木,尽数笼罩在火海之中。 宗行真从地上爬起来,带起一片枯焦的残枝和树叶,近在咫尺的烈焰,将他污浊的脸庞照得透亮,从未惊恐的他第一次感觉巨大的恐惧充满心头,竟然在原地急转数圈,才发出沙哑的撤退命令,与身边校尉搀扶起一个个因剧烈爆炸和恐惧导致手脚发软的弟兄,大呼小叫了好一会儿,才让弟兄们把失落的魂魄找回来,个个迈着沉重蹒跚的步子、口干舌燥地急速离去。 杨树浦,日军联合指挥部。 数百日军将佐站在指挥部外的空地上,仰望通红的北面天空,目瞪口呆,久久无法言语。驻沪司令官野村中将一脸绝望,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滚滚滴下,作战课副课长石川浩一中佐突然腿弯发软,“咚”的一声跪倒在坚硬的石板上,眼中热泪横流,脸部急剧扭曲,在漫天红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凄伧。 真如,十九路军司令部。 众将校遥望东北的冲天火光,惊愕莫名,一个个不断高呼,各种猜测“嗡嗡”不绝,上校参谋从指挥部里飞奔而出,来到蔡廷锴面前,几乎是喊着汇报: “军座,是独立师,是江北的独立师派人干的!特务团,全军的王牌部队啊……” 蔡廷锴没听清楚,一把揪住上校的衣襟:“快说,谁干的?“ “安将军来电,这次行动是独立师特务团干的,他们炸毁了日军设置在崇明岛东南角的机场,炸毁了油库,歼灭日军工兵和守军五百余人,现在那里已经成为一片火海,什么都烧光了!”上校手舞足蹈地喊出来。 众将齐声惊呼,接着兴奋赞扬,蔡廷锴松开手,缓缓转向东北方向,遥望漫天翻滚的浓烟和不住升腾起伏的火舌,失神地喃喃而语: “功不可没,居功至伟……不愧钢铁雄师之名,不鸣则已,一鸣就惊天动地啊……” 宝山镇南,施家大院。 院子周围尸横遍地,血泊相连,包括黑田中佐在内的一百三十余名日军俘虏双手被紧紧捆绑,动弹不得,几个烈性俘虏因不停高声辱骂嘴里还被绑上根粗大的木棍,十六师特种大队弟兄正在用长绳将一个个双手无法使用的俘虏串联起来,百余名俘虏在爆炸声惊天动地响起之后,全都停止了反抗,随着几位少佐尉官竭斯底里的哀嚎响起,所有日军俘虏齐齐跪在地上,向着东北方向通红的天空鬼哭狼嚎,大火持续燃烧了二十几分钟,仍然不愿从地上起来。 安毅望了一眼院子里要死要活的俘虏们,微微摇了摇头,转向笑容满面的政治部主任邓传祥,有些奇怪地问道:“老邓,你们没想办法把这些俘虏送到后方的战俘营去吗?落在这儿影响观瞻不说,还碍手碍脚的。” 邓传祥一愣,随即干笑两声,向刚刚上任的二十四军政训处长毛稚贤大声吼道:“毛处长,怎么回事?还不快把这些畜牲送走?是否需要我和司令帮你一把?” 毛稚贤白脸顿时变得通红,他转身冲到“哇哇”大叫的黑田面前,挥手就是三个大耳刮,把黑田打得口吐鲜血,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边上一个络腮胡子少佐怒吼一声,向毛稚贤撞来,毛稚贤急退几步,恼羞成怒之下,顺手拔出分队长腰间的匕首猛扑上去,几下就把大胡子少佐的脑袋给割了下来,激射的鲜血溅了毛稚贤满头满脸,他还提着个脑袋不依不饶地对着无头尸体连踹几脚,满脸狰狞地大声吼叫: “我操你老母,吓我啊?敢吓我啊?老子剥了你的皮!” 安毅与尹继南、邓传祥面面相觑,惊愕得一时间说不出话了,尹继南连连摇头,大声命令:“别带回去了,就地枪毙!全部枪毙!” “是!” 宪兵队长大吼一声冲了过去,向三十余名麾下宪兵下达一连串命令,宪兵们拔出手枪,对准魂飞魄散的俘虏,毅然扣动了扳机。 延续数分钟的枪声和哀嚎停止,安毅摇了摇头,默不做声返回指挥所。 反应过来的邓传祥虽然心疼不能献上俘虏的损失,但他深知与当着数百弟兄和百余俘虏割头相比,尽数枪毙之后自己的责任会减轻许多,至少能以日军拒绝投降尽数予以歼灭的名义,把这一丑闻严严实实地遮盖住。 邓传祥喘完口大气,厌恶地瞪了一眼自己那个中央政治学院毕业的师弟毛稚贤,快步走到脸色难看的尹继南身边,低声致歉并道谢。 尹继南叹息一声,吩咐邓传祥号令在场各部严守秘密,转身进入指挥部低声告诉安毅,所部已经在所有登陆点和通道上埋设了地雷。 安毅这时已经平静下来,喝下口茶,笑吟吟地望着尹继南:“虎头的四十四师埋设了三种地雷,现已回到自己阵地上处理后事,虽然他们没有取得十六师的辉煌战果和轰动效应,但是也打出了气势,打出了为将者的水平。 与虎头相比,继南你太过宽厚,也太多顾忌了,这才有了一个刚刚上任的政训处长近乎疯狂的举动。 继南,我不知道下去战局会如何发展,也不愿再统辖二十四军各部,你很快就会正式担任二十四军中将军长,麾下诸将也会晋升一级,可是,你觉得自己如今可以得心应手地控制二十四军了吗?比如,毛稚贤之流怎么会如此轻松便混入我二十四军?这个本是养尊处优的人临危受命,仅仅经历了几天生死之战,就扛不住生死压力,做出如此反常的事情来,自己把自己的理智弄得一塌糊涂,害人害己还害了二十四军不杀俘虏的清誉,我现在问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进入二十四军的?” 说到后来,安毅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尹继南难过地低下头:“大哥,继南知错了……” 安毅站起来,上前扶起尹继南:“继南,你是我的一半,说得难听点儿,你是我的影子,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愿深入各部,不愿与旧部弟兄多见面,这一点胡子深有体会,相信你也知道我的无奈和苦心。 一支军队建立起来很容易,但是坚持下去不变色却很难,而你和胡子都做到了,至少在残酷的战争中都做到了,古语道创业容易守业难也就是这个道理!我很感慨也很安慰,你和胡子都是我安毅最亲的人,不管你是否当上中将军长,也不管胡子是否即将当上第五军副军长,其实我们的心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保家卫国不负此生……一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知道自己的处境,知道没了你的二十四军和胡子的独立师,我安毅屁都不是,只能龟缩于川南独霸一方,和原先我们一心打倒的军阀没两样,要是放在几百年前我会很喜欢这样的处境,没事种种田,兴趣来了就出川争霸天下,很有挑战感,可是,如今我们面临的是国破家亡,你说,我能偏安一隅,笑看天下吗?” 连日激战不堪重负的尹继南听到安毅的肺腑之言,非常感动,也非常难过:“哥,你别说了,我心里难受……” “起来,起来吧!伤感对我们没有半点儿助益,只会搅乱我们的理智。今天来你这儿的路上,麦满芳和几十个弟兄弟姐妹被炸得尸骨全无,我忍不住哭了,偷偷哭了。可转念一想,战争就是这样残酷,眼泪没有任何用处,只会使我们更加懦弱,更加迷茫,唉……刚才你的处置非常正确果断,宁愿杀死所有的俘虏,也不能让我们的暴行公诸于世,这个决定非常及时,也非常正确。从这个决定中,我看到你成熟了,很欣慰!” 安毅把尹继南扶到凳子上,展开个笑脸,不断鼓励自己的兄弟。 尹继南悄然擦去眼泪,缓缓抬起头,低声问道:“哥,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安毅想了想回答:“埋雷!守住如今的阵地,与日军形成对峙即可,等第五军将士进来接防,我们回去舔舐伤口,重振旗鼓。你也知道,从战争爆发前到现在,我们付出的已经无愧于心,二十四军三万五千将士如今剩下不到一万二千,其中三千余弟兄还躺在野战医院内外,也许我们说话的当口就有伤重不治的弟兄一个个死去,没办法,谁让我们是军人呢?接下去,胡子的独立师将会遇到组建以来最大的挑战,我们投入数百万的西南航队如今只剩下四架运输机,六十四名精心培养的弟兄剩下不到三分之一,这个时候我已经无能为力了,但是我们可以自豪地说,无愧于国,无愧于民,无愧于自己的良心。 可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不同于内战,这是国力的比拼,是民族意志的比拼,并非我们一个小集团能够扭转乾坤的,但是一息尚存,我们就不会退缩,就算是下一秒钟死于阵前,我安毅也会含笑九泉的。” “哥,放心吧!我们永远在一起,一息尚在,战斗不止!” 尹继南豁然站起,给安毅敬了个礼,扭头就走。 第六七四章 第六七四章 日军并没有上当,从各处抽调增援的部队因为崇明岛机场和油库的剧烈爆炸先后接到急令,怀着愤恨而又恐惧的复杂心情络绎返回,二十四军布下的陷阱也就失去了作用。从这一刻起,淞沪战事令人惊诧地停止,双方军队遥遥相望,日夜对峙,整条战线上再也没有发生一场战斗。 在此期间,日军的优势战机飞临吴淞登陆区域和两军阵地之间零星投弹,引发地雷的连锁爆炸,随即停止所有的投弹,陆续离去。 安毅与麾下众将分析后认为,北线战场前沿和各登陆点设置的密集雷阵已经被日军获悉,损失惨重已无力再战的日军不敢再疯狂,加上十余日来日军弹药物资消耗巨大,此刻恐怕也在紧急补充之中。 上海各界民众和全国各地军民一样喜气洋洋,扬眉吐气,几乎天天发起大规模的反日游行和庆祝游行,蒋光鼎、蔡廷锴、安毅的大幅标准像,天天被热血男女高高举起,一路招摇过市。 由爱国青年和学生们组织的多个抗日义勇队、锄奸队活动频繁,专门针对日本人和汉奸的爆炸、刺杀、纵火案件急剧上升,租界里每天都枪声不断,人人自危,吓得租界当局和欧美各国外交官员频频向罗文干、黄郛和吴铁城提出抗议,并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范围内增加警卫力量,实行宵禁。 停战的数日里,各国使节往来穿梭,各路政客粉墨登场。美国国务卿史汀生与英国外相西门为了各自国家的利益,取得默契,随即呼吁召开九国公约会议,制止日本的野蛮侵略行动,英美法三国公使齐聚上海,调停中日休战。 日本的外交欺骗手段玩得无比纯熟,一面高呼停战谋求和平,一面加紧增兵上海,十一师团一万八千余人陆续抵达战场,随即开始进行战前准备;十三日,日军第九师团司令植田谦吉率部开到上海,正式接过新成立的上海派遣军司令一职,势力强大野心急速膨胀的日本陆军首次战胜了内部龌龊不断损兵折将的海军,赶走了被陆军上下称之为“徒有其表”的第三舰队司令官野村,并将驻沪海军置于其管辖之下。 值此危难关头,蒋介石和汪精卫还不得不跑到徐州,匆匆会见按捺不住胸中激情高调反日的冯玉祥。前年中原大战失败后,西北军土崩瓦解,冯玉祥带着一个团和西北军官学校残部隐居于山西汾阳的峪道河,耕读之余冷静观察形势变化。九.一八事变后,冯玉祥主动离开山西南下,迁居泰山,通电全国表明其抗日主张,并秘密与西北军各旧部联系,试图东山再起。上海一.二八抗战爆发,冯玉祥对十九路军和安毅所部的英勇顽强倍感振奋,活动更为频繁,并多次通电呼吁全民抗战,中央出兵收复东北。正是在这种背景下,有了这次中原大战后三巨头的首次聚首。 三人紧急磋商,一天过去了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果,最后在媒体的关注下,由汪精卫站出来发表讲话,称三人已达成一致,主张一面抵抗,一面积极与日本交涉,却没有透露任何实质性的方案。蒋介石深知把兄弟冯玉祥想的是什么,紧守底线,抗日可以却不给一兵一卒,一分粮饷,只许了冯玉祥一个内政部长的职务,大为不满的冯玉祥二话没说,立即推辞,接着召见记者,扬言北上重整旧部,准备到东北领导义勇军抗日。 国家内忧外患之时,英美报纸揭露了苏联与日本之间签订的秘密协议,使得东北局势急剧恶化,欧美各国的主要利益均在华东华南,看到苏联与日本暗中勾结,全都大吃一惊,再三权衡之后,不约而同将全副精力转到上海,以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抑制日本势力在华东和中国南方的急剧膨胀,日本瓜分东北成立伪满州国的阴谋阻力大减,进程随之加快。 处处碰壁的国民政府外交部无计可施之下,第三次照会英美公使,抗议大量日军在租界码头登岸开进战场的行为。 手无一兵、囊无一文,只剩下张大嘴巴的孙科等留沪中央委员再次活跃,连续召开记者会,振振有词地宣布自己的抗日立场,并电请中央,迅速制定国家大计,彻底抵抗暴日侵略,却没有一人想起到近在咫尺的十九路军和收容数千伤员的后方两个野战医院去看上一眼。 十四日中午,情报处长刘卿穿过机要室狭窄的门口,来到安毅身边: “司令,南京来电,第五军已正式将独立师划入其下辖部队,胡师长升任中将副军长兼独立师师长。军委通报上附着条建议,希望司令将前敌指挥部移交给第五军,作为作战司令部,司令移驾十九路军指挥部,继续行使吴淞战区前敌总参谋长之职责。” 安毅接过电文,飞速签下自己的名字,嘴里轻松的回答:“应该的,我们这个指挥部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文白长官是我恩师,第五军确实没有必要另觅他处,徒增人力物力还白白耗费时间,之前由于需要指挥北线各师才临时设置了这个指挥部,如今二十四军两个师换防在即,我们已经不需要这里了,我到十九路军那边也能更好地协调两军关系,对密切协作并肩作战大有好处。” 叶成一直都非常佩服安毅的大度和豁达,闻言点了点头,建议道:“王敬久代理的八十七师、俞济时的八十八师、王庚的税警团都是司令的师兄执掌,张文白将军又是司令的恩师和同僚,既然命令已下,能否催促他们快点儿进入战场?” 安毅微微一笑,挥挥手道:“放心吧,他们会来的,至少俞师兄的八十八师会全速开来,只需先到一个旅,继南那边就好受多了……对了,这几天受伤弟兄转移后方医院办得如何了?” “六千轻伤员已经分五批经水路送往老南昌医院,今日上午八百余重伤弟兄也都登船离开,最后三批估计要经铁路运输才行,船只不够用了。”已经返回司令部的军需处长张扬回答。 安毅摇了摇头:“不能经铁路,一定要提前组织运输车队,利用晚上时间送到太仓码头,再由水路直接送到老南昌。转走铁路一路颠簸不说,上上下下中转很耽误时间,也耽误伤情,最令人担心的是日军的飞机和突破我江岸防线的炮舰,走铁路太危险了,你直接以我这个战区前敌参谋长的名义给周崇安先生致电,让我们的航运船队在江阴卸下所有物资,立刻加速赶来,谁的命令也不用理会,更别管中央政府名单中那些西迁工厂的破事儿,我们弟兄的性命,比谁都要紧。” “是!”张扬转身离去。 展到苦笑着摇了摇头:“司令,陈绍宽将军的态度很成问题啊!我事前怎么也想不到,这孙子竟然声称保持中立,把那二十几艘破战舰全都开回他的福建老巢不说,还命令下游海军不能参战,长江舰队的三十几艘内河炮艇全都开到江阴以及上游水域,尽数避战,连物资都不帮忙运一下,更不用指望他们帮咱们运送伤病员了,这家伙还是咱们中华民国的海军司令吗?” “呯——” 安毅气得一掌击在桌上:“操他狗日的,总有一天老子要和他算这笔账!我先前还以为他人不错,是条汉子,谁想和他麾下那帮喝过几天洋墨水的蠢材一样,开口闭口就他娘的‘兄弟我在英国那阵子如何如何’,心比天高,才比纸薄,一次次对中央命令违抗不遵,动不动就拿集体辞职来威胁中央军委,还要委座和军委各部同仁非得答应他建立四个航母舰队的计划不可,不答应就撂挑子不干。 老子粗粗一算,整个国家不吃不喝,也得花两年时间才能满足他,这还不算之后每年两千万以上的舰船养护费和军费,这狗日的也不睁眼看看现实如何,简直混账透顶! 这次开战,老子也曾求过他,求他的长江舰队帮咱们阻拦那五艘在我各部打击下已经没有战力只能东逃的日本军舰,可他娘的躲得远远的说什么爱莫能助,害得我们追不上日舰无法扩大战果。现在好了,日军战舰不敢开进靖江以上水域作恶,他们就开始跳出来耀武扬威了,在江阴等水域拦截这个盘查那个,除了我安毅的船他不敢动之外,谁的面子也不给,十九路军的两艘物资船硬是让他们拦下来检查半日,要不是我致电呵斥,估计他们还不愿放……这笔烂账,老子迟早有一天会跟他算清楚!” “司令请息怒,咱们记在心里就行,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的。别的不敢说,咱们只需在宜昌以上甚至湖口以上水域搞几个小动作,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可如今还得团结一致对外,内讧会消耗精力,还是集中全力面对即将开始的大战吧,没有海军支持,我们不是也熬过来了吗?”叶成低声劝导。 安毅怒气稍减:“接下去更难打了,没有飞机,没有军舰,程光的水警师一边承担繁重的兵力运输和护送任务,一边要在鄱阳湖里练习如何发射水雷、偷袭日舰的战术,一时半会儿难以指望,唉……走吧,咱们一起去虎头的阵地看一看,他东拼西凑只剩下一个旅的兵力,我把直属两个团都调拨给他了,也只能通过故布疑阵壮壮胆,等明晚栾叔四十四军三个师和夏俭的一个师开到就好了。” 下午两点,河东日军阵地。 一队身穿普通陆军士兵制服的将佐悄然进入前沿阵地,架起望远镜,通过工事的数个观察口,详细观察河西的四十四师阵地,其中一个年纪最大、气度不凡的就是新任上海派遣军总司令、第九师团中将师团长植田谦吉。 植田到来之后,没有任何的虚架子,立刻着手组建司令部,清理原先冗员,仅用半日时间就组成一个绝大部分由陆军将佐组成的高效指挥系统,原司令部成员几乎全都被他扫地出门,唯独留下了屡次进言却一直郁郁不得志的作战课副课长石川浩一中佐。 植田在查看各战役总结书时惊喜地发现,石川最先制定的放弃吴淞、集中兵力突破中路的江湾刘行一线、转而进攻失去退路的吴淞进而占领宝山的作战计划,竟然与植田本人在东京时与陆军部众将得出的计划不谋而合,也正是石川识破敌人的圈套,再三向前驻沪司令官野村中将进谏,从而忍痛放弃救援,并及时阻止后续部队驰援战场,减少了损失。 植田因此非常重视这个难得的人才,再一打听更了不得,石川竟然是如今的参谋总长载仁亲王的亲外甥,而且具有关东军、驻朝师团、帝国陆军大学、中国中央军校外籍教官等丰富的履历。 兴趣大增的植田很快接见石川,交谈之后非常满意,当场提升石川为自己的作战课长。昨夜应酬和会议完毕,植田随即召开战前会议,根据石川的建议,迅速上报计划大纲,匆匆用过午饭,立即赶到前沿阵地,展开实地观察,以修正和丰富作战计划。 半小时后,植田一行回到阵地后方三公里的前线指挥所,植田并没有进入室内,而是让手下搬来几条长凳,坐在温暖的阳光下,询问麾下将佐有何收获。 众将依次道来,将自己的看法合盘托出。倾听完毕,植田并没有立时表态,而是示意肃立身后的石川坐到自己斜对面的矮凳上,和气地询问:“石川中佐,你能否告诉我们,当前那支中国军队四十四师的具体情况?” 石川恭敬地应了声“嗨依”,随即将四十四师从师长顾长风到下面的主要将领进行了简要介绍,讲述了其历史沿革,最后在众将佐频频点头中,非常遗憾地说道:“根据情报部门最新通报,由原中央陆军学校教育长张治中领衔的第五军已经正式组建完毕,两日之内就会接防对面战斗了十八天的中国军队。 虽然对面的四十四师和吴淞宝山一线的十六师也都损失惨重,不堪再战,但是他们击败了我们前期所有参战部队,包括我们陆军的久留米旅团,我军仅在与他们的地面战斗中就战损一万二千余人,损失佐官二十七名,尉官两百六十三名,而且还不包括六千多正在养伤的海军陆战队将士和辅助部队官兵,如今眼看他们就要撤离战场,带着骄傲和优势心理从容离去,属下实在是不甘心啊! 这两个师是安毅手里仅有的两个主力师,另一个则是由安毅建立、享誉全中国的王牌师,因为名声显赫不断壮大,渐渐脱离安毅,自成一体,因此,如果让这两个师从容退去,他们很快就会恢复建制,很可能将会成为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巨大安全隐患。” “嗯!说得很有道理。” 植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问道:“你说的那个王牌师,是不是偷袭我崇明岛机场、油库的中央军独立师?” 石川重重点头:“没错,正是这支部队!其师长名叫胡家林,直隶沧州人,他在南京中央军校将军班进修时我曾见过他,此人曾是广州黄埔军校马术教官,北伐初期安毅组建工兵连时,他甘愿放下自尊,担任工兵连中尉连副,此后数年一直跟随安毅南征北战,步步高升,在中国数年的内战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享誉全军,被军队总司令蒋介石提升为中将军衔,是中国中央军系统中一员优秀的将领。此人话语不多,通常表情严峻,善于行动雷厉风行,没有什么政治立场,但是服从性极强,为人也非常好战。 根据我们从南京高层获得的最新情报,此人将要被任命为第五军副军长,属下由此可以推断,他和他的独立师将从此离开安毅的控制,很可能在将来会自成一系。” 植田慎重地点点头:“我相信你的判断,数日来,偷袭机场成功的那股部队不但没有逃离崇明岛,而且接连袭击我沿江哨所,打死我官兵七十余人,用迫击炮击伤我战舰两艘,目前正在与十一师团的一个搜索大队周旋,使得我战舰、油船、运输船经过那段水域进入黄浦江时极为紧张。 从这小股部队巨大的破坏力来看,你所说的胡家林确实不简单,他麾下躲藏在长江北岸的独立师也不会简单,在其他两个师损失惨重的情况下,仍然没有投入战场,一定蕴藏有什么大阴谋,相信很快他们就会成为我们的劲敌,必须严肃对待才行。 还有,石川君的建议非常好,我们决对不能让击败我军的四十四师和十六师残部带着胜利的骄傲离去,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们!从心理上狠狠打击他们!让他们和中国所有军队都知道,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与我英勇的大日本帝国陆军抗衡,决不能!” “嗨依——” 众将佐全体起立,齐声大吼,个个跃跃欲试,表现出复仇的强烈愿望。 石川上前一步,深深鞠了一躬:“感谢将军!石川……石川唯有倾尽全力,才不负将军教导!” “嗯!石川君,你的表现令人满意,作为帝国军人,就是要有一往无前的气概,就是要有百折不挠的斗志,还要有杰出的智慧和行动,我们不但要在战场上击败所有对手,还要在心理上、在各个方面竭尽全力打击对手,这才是一个帝国军人应尽的本分!”植田语重心长地教诲石川。 石川迅速低头致礼:“嗨!禀告将军,我们正在做,驻沪情报部门已经针对敌将安毅,展开攻心行动,只要把握其弱点,让这个阴险狡诈、给我们带来极大麻烦的年轻将领心理上受到重大打击,就能使他方寸大乱,无心征战,从而除去这个强敌!” “哦?石川君有何计策?” 植田站了起来,非常感兴趣地问道,看到石川扫视左右犹犹豫豫,立刻举起手挥退众人,两步走到石川面前仔细倾听。 石川低声禀报:“驻沪情报课长田中隆吉大佐策划多日,决定派遣行动组,秘密绑架安毅的姐姐龚茜,迫使安毅因愤怒而失去理智,进而想方设法伺机刺杀安毅。 安毅是个孤儿,从军前就获得当时在广州政府党部工作的龚茜无微不至的关怀,数年来两人关系密切,亲如一母同胞。 种种迹象表明,安毅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而龚茜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几乎饱含姐姐、母亲和情人这三个角色在内,对于安毅无比重要,只要能成功绑架龚茜,其他问题就能很好解决。 将军,二八年在北平,华北情报课因安毅强烈反日、在中国年轻人和军队中具有重要影响力,从而果断实施刺杀安毅的行动,但是由于运气问题安毅侥幸逃过一劫,如今看来华北情报部门是非常有远见的,只可惜功亏一篑啊!如果当时能够成功杀掉安毅,也许我们今天就不会碰到这么多困难。 属下曾与安毅同在南京军校执教,对他的能力和军事才华有深刻了解,自愧比不上这位堪称天才的年轻将领,也深知此人的存在,将会给我大日本帝国带来很大隐患,因此在田中君征求意见之时,属下只能抛开一个军人的廉耻,带着一个武士的羞辱感提出自己的见解,帮助田中君丰富计划,再建议田中君与深韵此道、又与南京上流社会关系密切的芳子小姐联系。计划于昨日制定完毕,今日开始付诸实施。” 植田并没有立即表态,仰望天空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石川君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我们在很多时候没有选择,为了国家的利益,为了大和民族的生存、繁衍和壮大,有些事情哪怕玷污了武士的崇高荣誉,我们也不得不去做啊……” 第六七五章 第六七五章 次日下午两点,率先到达的八十八师杨步飞旅迅速开进吴淞战场,一个小时后,副师长兼第一旅旅长孙元良率部紧随其后,进入宝山一线,疲惫不堪的谢驰第十六师六千余名将士终于盼来援军,安毅悬着的心也随之放下大半。 二六年北伐进入江西后,孙元良统率第一师第一团不战而溃,根据《革命军人连坐法》理应被枪毙。但蒋介石念旧情法外施恩,派遣其去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留学,于二八年回国,随即担任警卫一旅炮兵团团长,去年擢升为警卫第一师副师长兼第1旅旅长。安毅虽不齿其为人,但彼此同是黄埔校友,加之以前关系不错,所以安毅也就放下心中芥蒂,以平常心交往。此番加入八十八师携手抗日,不知孙元良能否洗刷屈辱? 接到前方急报的日军派遣军司令官植田扼腕叹息吴淞方向战机已逝,果断命令海军战舰炮击吴淞,再由麾下第九师团一个大队发起地面攻击,做出渡河强攻吴淞之态,三艘航母上的战机全体出动,对四十四师阵地前沿雷场及两道战壕,展开猛烈的密集轰炸,另一个联队又一个大队八千余官兵立刻集结,在优势炮火协同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攻四十四师阵地,力争在中国军队八十七师援兵到来之前,悉数消灭仅存五千余将士的顾长风四十四师,一洗前耻。 下午两点五十分,吴淞方向密集的炮声骤然响起,日军战舰群完成首轮十分钟炮火覆盖之后,肆无忌惮地沿江快速上行,再次迫近江岸,进行纵深炮击。 刚刚进入战场的八十八师将士正在与谢驰第十六师换防,谢驰指挥衣衫褴褛的弟兄有序地退出战场,师长俞济时还在西南五公里外的四虎桥师指挥部与安毅、尹继南交流当前战局心得,接到日本海军战舰倾巢出动、大量日军正在做渡江攻击准备的急报,立刻意识到日军大规模进攻已经发起。 此前俞济时一直跟随在蒋介石身边,1927年,司令部侍卫队扩为警卫团,俞济时历任营长、团长,1928年扩为警卫第一旅,任旅长兼南京警备司令,到1930年再扩大为师时,任警卫第一师师长,一.二八抗战爆发后,俞济时加入张治中第五军,自此离开蒋介石独当一面。 围着地图简单观察了一会儿,俞济时与安毅很快取得共识,立刻用电话指挥八十八师各部尽数扑向吴淞方向。 十余分钟后,面对地图一直沉默不语仔细观察的叶成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不好!敌人明知道我八十八师生力军已经顺利进入战场,为何不倾尽全力攻击我力量薄弱的右翼阵地四十四师防线?只需要击溃右翼防线,我们将顾此失彼,而且敌军已经知晓我四十四师兵力有限,阵地前方三公里长、数十米宽的埋雷区域只需集中炮火进行密集轰炸,或者出动几十架战机……” “报告:敌机黑压压一片飞临四十四师阵地上空,由北向南展开队形狂轰滥炸!”刘卿神色紧张匆匆而来,打断叶成的话急切地报告。 众将大吃一惊,安毅俊脸涨得通红,羞愧之下大声下令:“警卫团、特务团立即赶赴四十四师阵地……再命令正在走下战场的谢驰十六师紧急驰援右翼阵地,通知虎头,若是无法抵御,可撤出第二道阵地,迅速在第三道阵地全力阻击,哪怕剩下最后一人也不能让日军攻进来,否则不但江湾一线不保,整条战线都会因此而被撕裂成两段,造成吴淞方向将士不仅承受舰炮打击,而且还会腹背受敌,进而带动全线被动!” “是!” 众将校齐声答应,转眼间走掉大半。 “师弟,事不宜迟,愚兄要到前面去指挥各部应战了。八十七师援军很快就会赶到,师弟不要太过着急。” 俞济时见指挥部里气氛异常紧张,主动提出告辞,熟悉吴淞战场的尹继南毫不犹豫跟随俞济时一同前往,俞济时感激地拍了拍小师弟的手,并肩离去,身后二十四军和八十八师十余名将校紧紧跟随。 目送众将离开,安毅立即走到屋角,抓起钢盔扣到脑袋上,沈凤道连忙叫上林耀东,率领卫队快速赶来,几步追上安毅,一起跑向树荫下的中型敞篷卡车,跳上车后坐到安毅身边,警惕地四下观察。从指挥部里冲出来的卫队跃上前后两辆卡车,一同启动,火速奔赴四十四师战场。 东面天空中的敌机如鸟群般盘旋,一串串炸弹仍然在不停地向四十四师阵地落下,对岸的敌军火炮齐声吼叫,巨大的轰鸣声和炮声震天响起,三公里长、一公里宽的阵地浓烟滚滚,泥石纷飞,很快便与北面吴淞阵地的冲天硝烟连成了一片。 车上的安毅心急如焚,但是却又毫无办法,四公里的距离第一次让安毅觉得那么的遥远,他不住催促司机加快速度,三辆汽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颠簸簸,高速前进,被使用到极致的发动机发出艰难的喘息声。 弄浅河东岸第二道阵地,师长顾长风、副师长颜耀寰均亲临一线,扛起步枪,与弟兄们严密警戒,由于敌机和地面火炮的长时间猛烈轰炸,顾长风只能命令伤亡大增的麾下各部提前退守第二道阵地,在令人窒息的硝烟和热浪中,艰难地透过浓烟和火光间隙,打击气势汹汹渡河而来的大量日军。 顾长风打完五发子弹,飞快更换弹夹,转身对持枪瞄准的副官马万里大声吼道:“快去告诉各部弟兄们,机关枪、轻机枪先别动,只用重机枪和步枪收拾敌人,等敌人冲到百米之内,再用所有武器招呼他们!” “是!” “老颜……老颜呢?”顾长风转身仰卧大声喊起来。 半分钟不到,颜耀寰从左侧阵地猫腰冲了过来,由于敌机的猛烈轰炸,修了又修的战壕几乎被削低一米,将士们只能以猫腰疾行的方式移动。颜耀寰冲到顾长风身边,迅速趴下:“什么事情――” “你去,把机炮营的迫击炮组织起来,迅速转移到后方阵地,和剩下的炮团弟兄一起前后结阵,看到哪里危险就往哪里炮击――”顾长风吼道。 颜耀寰吓了一大跳:“什么?同归于尽啊?” “废话!快去!要是顶不住咱们就通过交通壕撤到后面的战壕去,你架起重机枪、迫击炮,闭上眼睛猛凑就行了,敌人不知道咱们战壕的深浅和走向,肯定死得比咱们多――” “是――” “咻――轰――” 颜耀寰刚刚跑出三十余米,一颗炮弹呼啸而来,侍卫长飞身跃起,扑倒颜耀寰,炮弹落在后侧方数米处轰然爆炸,震得颜耀寰脑袋轰鸣,双眼昏花,成片飞溅的泥土如下雨般“哗哗”落下,将他和背上的侍卫长覆盖大半。 “副师长――” “范雄――” 颜耀寰挣扎着爬了起来,抱住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侍卫长范雄,飞快检查一番,大声吼叫:“卫生员――” “危险――” 一个飞扑而来的身影撞倒情绪激动的颜耀寰,紧接着一片弹雨从战壕豁口处飞来,将颜耀寰方才背靠的半截土坎打得泥沙飞溅,“嗖嗖”作响。 “副师长快走,此处危险,属下会处理好一切的!” 撞倒颜耀寰的王叙伦抱起血肉模糊的范雄,快速移到后侧的弹坑里。颜耀寰点了点头,看了奄奄一息的范雄一眼,迅速离去。 一名矮壮的准尉医官几个敏捷的翻滚,堪堪避过呼啸的机枪子弹,准确地落入坑中,将王叙伦怀中的范雄衣服全都扒开,翻转几下满是血污的身躯,掏出腰间的急救包,熟练地给腹部和大腿被炸伤的范雄包扎,边干边用他的四川话大声喊道: “旅座请放心,老范这家伙命大,弹片没伤到要害,肯定死不了,就是身上的洞洞儿多了点儿,迷死人的小白脸莫啥问题,腰下的老二也没少部件,属下这就扛他下去,保证……” “啪――狗日的,这时候了还有心情胡说八道?” 王叙伦给了医官脑袋一巴掌,爬上弹坑粗略一看,立即冲向右侧阵地。 敌机的轰鸣声渐渐远去,日寇震天的喊杀声却是越来越近,阵地上弹雨飞溅,杀声四起,密集的枪声和腾起的硝烟犹如一条条长龙,在三公里长的阵地上翻滚起伏。 经过二十余分钟的鏖战,战地前方敌军的尸体越来越多,暂时解除险情的守军尚未能喘口气,机枪手未能更换早已通红的枪管,工兵营弟兄尚未将弹药送上,第二波敌军却又如潮水般涌来。 顾长风看到情况险恶,伤亡越来越大,咬着牙大声下达撤到第三道战壕的命令。 中路三千多日军强攻得手,大喜若狂,在闪亮长刀的指挥下,呐喊着冲向守军遗弃的战壕迅速占领,准备依托战壕,对狼狈逃跑的守军展开攻击,谁知道跃进战壕一看顿时傻了眼,守军挖出的战壕竟然只有东面的一半,而西面的土层不知何时全都让守军削平了,三千多日军变成背靠矮墙、全身暴露在西面百余米第三道防线几千支枪口之下。 敌军大队长见此情况,急得哇哇大叫,举起佩刀一边暴走一边吆喝,混乱中一颗子弹准确飞来,将他的脑袋打掉半边腾起一片血雾,密集的枪声骤然响起,将手忙脚乱的数千日军打得成片倒下,余者鬼哭狼嚎,八方逃窜。 日军扔下近千具尸体迅速从阵地上撤离,这时守军阵地后的炮声轰隆响起,将一个个倒霉的日军炸得高高飞起,怒吼的重机枪阵地也取得巨大的杀伤战绩,三千多日军冲回西岸第一道战壕时仅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两翼失去策应的日军见势不妙,没来得及占领阵地,也都尽数后撤。 东岸日军前线指挥部里,师团长植田放下望远镜,惊愕地询问前方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让已经成功占领敌军第二道阵地的小野联队抵抗不了铩羽而归?众将佐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一会儿传令官报来详细消息,众将佐惊异莫名,大呼小叫起来。 “卑鄙无耻的中国人!” 植田咆哮起来,紧握将军佩刀,几乎怒吼着下令:“告诉小野,我立刻增加两个大队,从两翼帮助他,再把三十二辆坦克尽数调上战场,半小时内他拿不下敌军第三道阵地,就让他自裁谢罪吧!” “嗨依――” 战场西北一点五公里处,谢驰率领十六师四千余将士高速奔跑,赶赴四十四师战场,西面两公里,方鹏翔和郭四正也率领自己的团飞速驰援。 安毅坐着的汽车开到断桥头便停滞不前,安毅情急之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眺望东面战场,只见硝烟弥漫,炮声隆隆,敌军的再一次进攻已经猛烈发起,恼火之下跳下准备转头向南迂回过河的汽车,几步跃入四米多宽的小河涉水而过,爬上东岸后快速穿过遍地伤员,冲向四十四师地下指挥部,进入掩体一看师长副师长参谋长都不见了人影,只有一群师部参谋在紧张地通过电话指挥协调,情急之下,一把抓过中校参谋,劈头就问:“你们师长副师长呢?” “都上去了,连运输连也都顶上去了,师部就剩我们几个……司令,我师损失惨重,急需援军啊!”中校毫不挣扎,低声请求。 安毅一脸歉然地松开手,帮中校整理衣服:“对不起了,唐师兄,小弟心急了,援兵很快就到,命令前方弟兄无论如何一定要扛住!” “司令回来!你不能上去,危险啊――” 黄埔三期的唐中校吓得大叫起来。 安毅已经冲出指挥部,在门口盯着抱住自己不放手的沈凤道,平静地笑道:“老沈,我上去能顶一个团。弟兄们看到我就会士气大振,就能熬过最艰难的十几分钟,松手吧!” “不行!你身为前敌总参谋长,战场纪律不允许你这么做。”沈凤道不为所动,林耀东也率领十八铁卫将安毅团团围住。 安毅长叹一声:“老沈,你在南昌战役之后开始跟随我,咱们转战南北,身经百战,哪一次不冒险?如今当上几天将军就怕死了吗?看看……看看遍地的受伤弟兄,哪一个不是竭尽全力、视死如归的好汉子?哪一个不是我们的手足?难道在虎头、老颜等弟兄亲临一线苦苦鏖战之时,我们还要分什么高低贵贱不成?” 沈凤道脸色一黯,缓缓松开手:“好吧!咱们一起上。” 林耀东连忙发出命令,卫队枪上膛,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安毅走到放下担架的小兵身边,问他要过步枪,拉栓检查,点点头再问小兵要过五发弹夹,熟练地装弹,完了拍拍小兵的肩膀,赞他的枪维护得好,随即向战火纷飞的阵地跑去。 小兵愣愣地站在原处,地上被打穿腹部的伤员咳嗽几声,艰难地说道:“小海,你知道他是谁吗?” 小兵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俺不知道啊……老连长,他穿得和俺们一样,又没军衔胸牌……” “小海,咱们安家军打邓州时你被俘虏过来就一直生病,接着在咱们野战医院里养了三个月才好,最后光荣地加入了咱们安家军,到了川南你拼了小命苦练,才幸运地在咱们四十四师补充时跟着顾将军打天下,所以你没见过咱们安司令……咳咳……刚才问你借枪的,就是咱们安司令啊!他是咱们的主心骨……咳咳……” 伤员说完剧烈咳嗽起来,救护兵连忙跑来,大声告诫不要说话,马上就抬过河送到医院去了。 小海张大嘴巴,呆呆地望着东方,擦去涌出的泪水突然启动,向硝烟弥漫的战场发足狂奔。 安毅冲到左翼阵地兵力薄弱处,扑到战壕缺口,推开战死的士兵尸体,端起枪向五十余米外挥刀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军官就是一枪,眉心中弹的日军中尉踉跄扑倒,上前搀扶的曹长刚弯腰就被林耀东一梭子打得血水飞溅,十八铁卫精准的枪法和机关枪的优势火力发挥得淋漓尽致,转眼间就将疯狂冲上来的三十余名日军消灭,让此段阵地压力随之大减。 十米外的团长梁景涛兴奋不已,打出一梭子蹲下更换弹夹,边干边向安毅的方向移动,嘴里兴奋地大叫起来: “好样的!呵呵!你狗日的枪打得准啊!老子就看到三个日军军官脑袋中弹,你小子有这手绝活怎么不早点儿亮出来?狗日的打得好,打完仗老子要给你请功……你叫什么?哪个连的?” 沈凤道看都不看他一眼,挥手就是一巴掌,把爬到身边的梁景涛打得坐在地上:“你狗日的胆子不小啊,竟然这么和司令说话。” 梁景涛惊望继续向敌射击的沈凤道,吓得手脚发软,嘴唇哆嗦,安毅这时蹲了下来,背靠战壕更换子弹,对满头星星的梁景涛咧嘴一笑,迅速转身端枪射击,数息之内连续击毙两名操弄掷弹筒的日军。 梁景涛哪儿还记得火辣辣的老脸?兴奋地仰头向天大声吼叫:“弟兄们,安司令来了!安司令和咱们在一起啊――” 第六七六章 第六七六章 阵地上枪炮轰隆,硝烟弥漫,安毅到来与弟兄们并肩作战的消息,瞬间喊遍了整条战线,早已精疲力竭、疲于招架的将士们像突然注射了兴奋剂一样,顿时精神大振,士气如虹,以旺盛的斗志和坚定的信心,击退日军的又一次冲锋。 日军退去后,阵地上爆发出阵天的欢呼和畅快淋漓的吼声,精神的力量在持续苦战中井喷般地迸发出来。 顾长风冲到安毅身边,趴在他耳边大声吼道:“你不要命了?下去!” “你看,老谢率领数千弟兄开到西北木桥了,距离左翼阵地边沿只有五百米左右,转眼即到。西面的两个直属团正在涉水而过,哈哈!七千多弟兄一到,损失不轻的日军毫无胜算,只能狼狈逃回河东,加上太阳偏西,再挺两个多小时,敌机也无法助战了,没有飞机帮忙,小日本赚不到什么便宜。” 安毅转过身背靠战壕坐下,指着西北方向奔跑而来的十六师将士,高兴地笑了。 “下去!” 顾长风根本不听安毅的话。 “滚一边去!” 安毅没好气地骂一句,掏出皱巴巴湿漉漉的香烟,抽出一支没被汗水浸湿的,用火机点上。 天上的飞机轰鸣声再次传来,而且越来越近,顾长风来不及和安毅斗嘴,再次转身离去,随着官兵们的一声声高呼,安毅爬起来伏在战壕边沿凝视前方,发现中路的日军再次发动攻势,残阳将众多日军军刀上的寒光反射过来,左右两翼也都发现日军密密麻麻的身影。 “那是什么怪物?是什么……” “坦克!日军出动坦克了――” “鬼子冲锋了――” “炸弹,卧倒――” 沉寂不到十分钟的战场再次沸腾起来,三十余架日军飞机投下的炸弹,将阵地和后方即将到来的援兵炸得混乱不堪,尘土硝烟遮天蔽日,刺目的烈焰此起彼伏,本来就发烫的大地不停震动,转眼间变得更加炽热,涌动的滚烫气流在阵地上翻卷肆虐,发出声声尖利的咆哮,将呼吸困难的三千余名将士压得趴在战壕里张口急喘,根本无法站起来打击加快脚步越来越近的地面敌人。 威力强大的爆炸稍弱,经验丰富的各级指挥官立刻不顾一切地爬起来,扯开干涸沙哑的嗓子,大声吼叫,性急的连排长甚至狠踹仍然趴在地上不愿动弹的麾下弟兄,高呼拿起武器狠揍冲锋的敌人。 五千余日军在距离守军阵地两百米时齐声呐喊发起猛烈冲锋,连成一线的三十辆坦克枪炮齐鸣咆哮般高速开来,在守军密集的弹雨中发出片片火星毫不减速,铿锵的履带挤得地面频频抖动。 “别慌啊!手榴弹招呼――” “机枪给老子打――” 守军军官们的吼声再次响起,成片的手榴弹飞出战壕,在前方数十米外络绎爆炸,连成一条数百米长的硝烟带,密集的子弹击打在坦克身上的撞击声如炒豆般响起,虽然无法击穿坦克,却也让跟随在坦克周围的日军不断倒下,日军的冲击步伐在猛烈的打击下延缓许多,然而三十辆坦克已经冲到阵地前方数十米之遥,正以无可阻挡的气势咆哮而来。 中路阵地沦陷在即,安毅心冷如冰,他再无法思考任何问题,骨子里的血性和血液里的不屈瞬间燃烧急速奔腾,他扔下步枪,捡起眼前三颗手榴弹,猛然站起,咬紧牙关大声怒吼:“冲上去!用手榴弹炸他狗日的――” “叭――叭叭――” “嗵嗵…….嗵嗵嗵……” “轰――” 身后传来一片汽车喇叭声,五辆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辗转而至的防空炮车冲上岸边的缓坡,随即加速向东,车上的双联防空炮被炮手们压低平射,几发呼啸的炮弹飞过安毅脑袋上空,将一辆距离战壕不到二十米的坦克轻易击穿,随即引发剧烈爆炸。 眼明手快的沈凤道抱紧安毅急速扑到,爆炸产生的烈焰如巨大的金色毒舌瞬间袭来,安毅只感到仍在空中无力晃动的手一阵灼痛,便被沈凤道死死压在战壕底部,无法喘息,一阵破空炸响的烈焰遮住了天空,烫得安毅睁不开眼睛,密集的机炮声、爆炸声刺痛耳膜,隐约的惨叫声、怒吼声此起彼伏,熊熊燃烧的战火和翻卷直上的浓烈硝烟遮天蔽日,方圆数公里形同地狱,日月无光。 “轰――啪――” 左侧被日军坦克平炮击毁的防空车轰然爆炸,急剧翻滚,飞旋的车门重重撞在二号车侧板,去势不止,将副射手的脑袋连肩削去,喷薄的热血浇了充当射手的防空营长屠智荣满头满脸,轰鸣的卡车失控般地冲上被炸毁的战壕缺口,向迎面而来的敌军坦克飞速撞去,被抛起再落下的屠智荣闭上眼仰天长啸,猛然扣紧发射扳机,数发炮弹激射而出,将前方十余米正在规避转向的日军坦克打得装甲撕裂,猛然翻滚成了个底朝天,疯狂的卡车去势不止,撞开倾覆坦克冒出的浓烟,咆哮着一连撞飞七八个日军,仍然在坎坷不平的炽热阵地上冲向日军纵深。 已经爬起来的安毅趴在战壕边沿,惊愕地注视着二号车的疯狂,眼睁睁看着却毫无办法,激动担忧之下,双手深深地插入泥土中,一张脸痛苦得已经变形:“笨蛋!快回来啊,笨蛋――” “他听不见,小毅,他听不见!” 沈凤道抱住安毅,再次滚进战壕,安毅剧烈挣扎吼声不断,林耀东和另一侍卫看到安毅反应如此激烈,也俯下身死死按住安毅,随着沈凤道一声命令,立刻将安毅死死抱起,在呼啸的弹雨和周围爆炸声中向后方飞奔。 冲到后方二十余米水沟边,林耀东和沈凤道突然停下,呆呆望着安毅,眼里全都是焦虑和痛苦――安毅不知何时拔出佩枪指向自己的太阳穴,被烈焰烧伤的手皮肉模糊,血水不断涌出,安毅却用这只唯一能动的手抽出了配枪,稳稳地顶在自己脑袋上:“让我回去,否则谁也别想走!” “大哥――” “小毅,你……” “看看北面,吼声如雷,老谢和十六师弟兄们到了,再看看东面,敌军坦克在弟兄们的血肉之躯中一辆辆毁掉,我们在此紧急关头能走吗?放开我,松手……咱们一起回去,我不冲锋,但是我要看着,还有那辆二号防空车,已经冲进敌人纵深百米,老子无论如何要把那些弟兄们的尸首找回来!” 安毅嘴唇咬破,神色狰狞,待弟兄们一松手立刻站了起来,垂下枪口冷冷地说道:“谁再敢碰我,我就血溅当场!” “还愣着干什么?追上去啊!” 林耀东吼了一声飞快跟上,剩下的十五个铁卫尽数追上去,护卫在安毅前后左右,坐在地上的沈凤道缓缓抬头,仰视硝烟翻滚的天空,长长叹息一声,爬起来追了上去。 “杀啊――” 特务团、警卫团终于冲进阵地,冲入开始胆丧的日军中间亡命拼杀,阵地上仅存的一千七百余将士也络绎杀出战壕,用手中可以获得的一切武器向日军展开疯狂报复,两军胶着在三公里长的战场上,杀声遍野,哀嚎震天,杀得战云涌动尘土飞扬,杀得血光四起肢体纷飞,不到十分钟时间,就将日军再次击溃。 三十多辆坦克卡车的残骸仍在熊熊燃烧,浓烈硝烟尘土夹杂着血雾,在残阳的余晖中反射出紫黑色光泽,仍留在天上的数架日军侦察机飞行员俯视地面上惨烈的杀戮,一个个心神俱震,复杂的情感起起伏伏,无法言语,河东日军前线指挥部西面的观察高地上,日军众将佐一个个端着望远镜,静静伫立,鸦雀无声。 无比动容的植田举着望远镜的手微微颤抖,他终于看到了中国军队磐石般的抵抗决心,看到了安毅所部的可怕战力和视死如归的军魂,看到了一个懦弱的民族在生死关头坚韧不屈的滂湃力量。 植田深深吸了口气,从齿缝中挤出句命令:“目的基本达到,我帝国将士不需要再做此原始而愚昧的无谓牺牲,全体撤退吧。” 敌机没有再来,夜幕也缓缓降临,阵地上仍然硝烟弥漫,血腥刺鼻,残存战火发出的光亮仍可将阵地照亮。 八十七师将士在王敬久的率领下尽数开来,望着友军衣衫褴褛满脸悲愤的弟兄抬下一个个战死弟兄的尸体,望着相互搀扶而去却没有一个失去武器的将士,望着一个个面目全非的将领,八十七师弟兄一片肃穆,无比尊敬。 小沟旁的凹地里,获得急报的安毅顾不上与八十七师师兄们见面,与腿部受伤的四十四师副师长颜耀寰、眉毛和头发已被烧焦的师长顾长风、脑袋上缠着满是血污纱布的参谋长梁振宇等十几名将校小跑而至,蹲在一副担架周围,喘着粗气急切询问。 “别吵了!人没死!” 顾长风大吼一声,弟兄们全都自觉地闭上了嘴。 全身包在纱布里的屠智荣艰难地睁开眼睛,眼球转动几下,开裂的嘴唇一阵颤抖:“司令……属下还活着吧……” “活着,你右腿和几根肋骨断了,其他都是皮肉伤,养两三个月就没事了。”安毅强作笑脸,低声安慰,他的肋骨旧伤也没长好,仍在刺骨地疼痛,因烧伤而包在厚厚纱布里的左手火辣辣的。 “司令,剩多少……防空营弟兄……” 安毅喉头发涩心中滴血,闭上眼低下头挤出几个字:“十一个……” “智荣――” “屠营长――” 悲愤的叶成站起来抓住救护兵大声命令:“快抬下去!以最快速度送到野战医院!” “是!” 安毅无力地坐在地上,呆呆望着突然昏迷被急速抬走的屠智荣,张张嘴想说什么,突然身体僵硬,“哇”的一声,一口血箭冲天而出…… 第六七七章 执手相看泪朦胧 第六七七章执手相看泪朦胧 弹雨、浓烟、铁甲、长枪,一张张熟悉的脸如飘落眼前的枯叶飞舞盘旋,漫天厮杀声在铺天盖地突如其来的烈火吞噬下,瞬间消失…… “司令醒了……” 安毅睁开眼四下看看,闷哼一声缓缓坐起,沈凤道连忙上去,将他轻轻扶起,又在背后垫上个枕头。安毅喝完半杯医生递来的热开水,舔了舔结痂的嘴唇,逐一向周边众将校注目行礼: “都在啊,这是哪儿……各部弟兄安排得怎么样了?” 尹继南低声回答:“这是野战医院边上的后方指挥所,全军各部八千五百余名完好或轻伤弟兄驻扎医院西面营区,近两千重伤弟兄都得到很好的救治,两日内就会和先期七千余名弟兄一样运送至后方医院,战死弟兄九千八百五十九人造册完毕,尸体……就埋在野战医院东面的走马河畔山岗上,面向东方的战场……” 众弟兄心情沉重,不愿说话,安毅点点头低声安慰:“为国捐躯死而无憾,生者死者均无上光荣,回头做好抚恤事务即可,都不要太难过。北伐以来,我军各时期作战、训练、建设过程中牺牲将士几近两万五千人,并没有使我们变弱,反而越来越强,越来越坚定,证明我们的人生道路走对了,无怨无悔。 昨天在战场上,我以为自己很快也会到地下见见两万多先死的弟兄了,说实话,当时我没有半点儿遗憾与留恋,隐隐中似乎有些解脱感,唉……刚才我睁眼之前想了好一会儿,张开眼突然觉得天地空阔许多,看到大家都在,觉得原先那些仇怨、那点儿名利,似乎不值一提了。” “司令……” “大哥……” 沈凤道微微一笑,欣慰不已,知道安毅的境界自此又进入一个崭新的空间。弟兄们则无比感动,均有所明悟,叶成、杨飞几位也频频点头深思不已。 尹继南低声禀报:“大哥,夏俭率领警备三师开到太仓,奉命就地驻扎,严守江防,程光兄亲率水警师和船队一路运送,安置好弟兄们估计很快就会回来看你。再一个,昨夜文白先生深夜来探望,你没醒,小弟陪他说了不少话,他说想让你兼任第五军参谋长,又担心蒋、蔡二将军他们会有别的想法,据先生透露,恐怕校长和中央军委各部主管会秘密前来巡查慰问。” 安毅沉默片刻,低头找鞋,林耀东连忙把一套干净的作战服递了上来,安毅说一起出去透透气吧,兄弟们闻言络绎离开坚固的地下指挥部,三三两两转出地面晒太阳,总结战事。 安毅换上衣裤,戴上软帽,扎紧武装带,看看包裹洁白纱布的右手,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肋骨,低声询问沈凤道自己睡了多久竟然感到精神不错?沈凤道回答现在快上午九点,你睡了足足一个对时,期间医生输液我也帮你扎了几根银针,吐血是旧伤未愈还有疲劳过度,再加上战场艰险、胸中郁结突发所致,休养几天即可,不碍事的,唯独需要注意的是烧伤的手不能碰水。 十余分钟后,安毅走出上行的通道,刚刚赶到正在与尹继南、叶成等弟兄聊天的蔡廷锴、谭启秀等人看到安毅,连忙大步迎上。周围中央社和上海各大报以及欧美几国的二十余名记者看到安毅后,立刻停止交谈,想要上前采访却被陪同而来的卫戍司令戴戟委婉劝阻,只好离得远远的昂首翘望。 蔡廷锴拉着安毅的左手,退后一步上下打量:“听说老弟亲临一线,身先士卒苦苦鏖战,五千勇士终于顶住最艰险的半小时,最后反守为攻,与援兵一起痛歼日寇保住阵地,我们听到急报揪心啊!” 安毅微微一笑:“很久没上一线了,昨日一战确实惨烈,四十四师五千余弟兄能自己走下战场的仅为一千八百余人,相比于死伤的四千余弟兄,小弟算是幸运的了。” “安老弟勇猛如昔,令人钦佩啊!不过,你也要有挨骂的心理准备才好,虽然力挽狂澜,战功卓著,但同时你也违反军纪了,哈哈!”谭启秀一旁打趣,暗示蒋委员长和军委将帅的到来。 安毅听了这话,再看看远处的中外记者,连忙询问:“委座他们何时到达?” “快了,侍从室联络官早已到来,我们几个正与继南和叶成老弟商议如何迎接呢。”蔡廷锴回答。 安毅建议:“先去十九路军各师阵地,再到后面的野战医院吧。” “不不!二十四军弟兄打得很艰苦,损失惨重,十不存三,先去医院西面的大营为好。”蔡廷锴客气地说道。 周围众将看到两个老大相互谦让,相视一笑,突然一声响如洪钟的呼唤传来:“老大,夏俭来晚了啊!” 众将闻声后望立刻让出一条通道,望向满腮胡子、神色激动的夏俭如风而来,不由啧啧称叹,含笑点头。夏俭冲到安毅面前,上下打量,再围着安毅转了一圈:“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想吓死弟兄们啊?” “夏俭,别胡说八道!介绍一下……” 安毅刚要给夏俭介绍蔡廷锴等人,晃眼看到一身少将军服的劳守道和西装革履的欧耀庭在一队侍卫的护送下大步走来,朝思暮想令安毅无比心疼的欧楚儿紧挽父亲的手,一身飘逸的麦色驼绒大衣下的身躯不停颤抖,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眼睛已经无法睁开。 安毅顾不上一切,转身大步迎上,握住劳守道的手,看着他通红潮湿的眼睛和逐渐加深的皱纹,鼻子一酸,低头呼唤:“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劳守道重重点头,用力一握安毅的左手,轻轻把安毅带到欧耀庭面前:“欧兄,小弟没替你管好小子,请欧兄海涵啊!” 欧耀庭凝望胡子拉渣热泪涌出凹陷眼眶的安毅,心中百般滋味不停翻涌,张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下意识地抓住安毅的手臂频频点头。 安毅看着欧耀庭迷糊的眼睛,斑驳的鬓发,看着他抖动的双唇和满脸的期待,闭上眼睛,重重跪下: “爸,孩儿苦了你了,为了孩儿的这点功名,为了孩儿的这点理想,让你老人家上下奔波,辗转东西,孩儿此生……不知何意报答……” 欧耀庭仰天挥泪,缓缓蹲下,抱着爱婿的肩膀喜极而泣:“毅儿,你知道我等你喊声爸等得多苦啊……” “毅哥哥……” 楚儿再也控制不住山崩海啸般的情感,扑在安毅肩上,紧紧拥抱,失声痛哭,久别重逢的悲欢情感,深深打动了现场所有人。 老道擦去泪水,上前搀扶欧耀庭,低声安慰说一切都好一切都如意圆满了,欧兄和嫂夫人可以安心了。 安毅捧起楚儿哭得通红的小脸,仿佛看到了昔日那个在沙面西餐馆里淘气的小妹妹,看到了那个临跑进学校门口还频频回头张望的人儿,心中百感交集,无法抑制,楚儿凄婉的呜咽更是将周边弟兄们感动的一塌糊涂,远处的记者们看到如此动情的场面,哪里还控制得住,一个个飞快冲过来,举起照相机就要拍下这令人动容、充分展现战地浪漫爱情的一瞬间。 安毅突然紧拥楚儿,豁然站起,俯下头给了眩晕的楚儿深深一吻,朝阳下眉梢上的泪珠流光闪烁,楚儿呼吸急促,泪如泉涌,紧紧抱住安毅强壮的脖子,脸上泛起幸福的潮红,轻风吹来,扯动安毅手上松开的绑带,飘飘摇摇,将楚儿的长衫吹得猎猎招展,在天边仍在袅袅升腾的硝烟和周围一片钢枪戎装的映照下,忘情紧拥的两人是如此的凄美,如此地令人动容,七八架照相机也就在这时“劈劈啪啪”响了起来。 不知谁的一声口哨引来阵阵掌声和欢笑,安毅猛然惊醒,连忙抬头,将羞涩得缩进自己怀里的楚儿猛然抱起,头也不回,大步走向地下指挥部,走到半路还不忘记低声吩咐目瞪口呆的林耀东守住入口。 指挥部里的弟兄们看到安毅抱着个大美人进来,全都惊讶地停下手中的工作,安毅吼出句还不快滚弟兄们立即消失殆尽,安毅将悲喜交加羞得不敢睁眼的楚儿轻轻放在窄小的行军床上,如饿狼似的顺势扑下,再次热吻起来…… 指挥部外一片欢笑,蔡廷锴几个原本就是省港富豪欧耀庭的老熟人,此番意外见面,自然亲切不已,当着欧耀庭的面,对安毅赞不绝口,说什么也要喝上广东女婿的喜酒才行。 如释重负的欧耀庭神采奕奕,笑声朗朗,超凡的气度和略带霸气的自信再次回到他的举手投足之间。 劳守道听尹继南悄悄说侍从室内卫组长蒋孝先上校已到,委员长的车队已在西面五公里就要达到此处,连忙辞别蔡廷锴等人走到一旁,望了一眼大马金刀坐在指挥部入口处吸烟闲聊的沈凤道和林耀东等侍卫,摇头一叹,让边上的叶成走近点儿一起商量,看样子安毅一时半会儿出不来,这个时候就是天王老子也休想叫得动他。 叶成三言两语就把问题解决,三人走到蔡廷锴身边略作商量,蔡廷锴知道安毅小两口数年不见久别重逢,自然识趣,会心一笑不再推辞,立刻叫来蒋孝先做出安排:请委座和各部长官先行视察十九路军各部,再返回野战医院看完伤病员,慰问医务人员。 蒋孝先点点头快速乘车离去,尹继南、叶成、顾长风、夏俭等将校和十九路军蔡廷锴等数十将校纷纷上车跟随其后,浩浩荡荡地去觐见委座,记者们在戴戟的照顾下登车,兴奋地跟随准备采访,原本宽大的林中空地上,只剩下安毅所部中低级将士和欧耀庭、劳守道等人。 “不像话!不像话!都军委委员参谋次长了,还是这么任性胡来,欧兄,咱们哥儿俩得好好管教管教他才是。”劳守道望着指挥部入口,频频摇头。 欧耀庭欢快不已,畅声大笑:“情之所至,理解啊,哈哈!来的不就是蒋委员长吗?先总理中山先生对愚兄都是彬彬有礼的,党内元老汪兆铭、吴稚晖、于老、胡老和任潮兄等人都是我的老朋友,蒋委员长不来见我,我跑去见他干什么?何况与楚儿久别重逢的毅儿,再大的事情也没有人情大,哈哈……” 第六七八章 决心与信心 第六七八章决心与信心 中午十二点四十分,黄镇预备队大营。 简短而隆重的战场表彰仪式结束,近百将领陪同蒋委员长步入西北角的茂密林子,开始享受二十四军后勤部队提供的午餐。 此前在十九路军指挥部,自总指挥蔡廷锴起十六名将领获得授勋和表彰,三个旅获得荣誉称号,蒋介石最后将二十万元的奖励支票交到蔡廷锴手里,并再次强调淞沪抗战始终如一以英勇善战前仆后继的十九路军名义进行。 十九路军上下非常满意,也暗自感激,虽然自开战以来十九路军获得上海和全国各地民众的一百七十余万捐款,获得大批的粮食物资捐助,得以从广东福建等地秘密征召两个补充旅的兵力弥补战损,但是能获得蒋介石和中央的高度赞扬和承认,让十九路军上下抛弃了怨言而无比自豪,对鼓舞士气、振奋军心起到了重要作用。 在刚刚结束的表彰仪式中,二十四军获得了高度评价和实惠,代理军长尹继南正式晋升为中将军长,副军长叶成因策划得力、指挥有方获宝鼎勋章,军中虎将四十四师师长顾长风晋衔中将,旅一级将校均有晋升和勋章。 为了表示对战功卓著十不存三的二十四军的抚慰和器重,蒋委员长格外开恩,授予以教导师名义赶赴战场的夏俭警备师中央军常备师的正式番号――三十九师,夏俭以中将师长名义兼任川南警备司令部副司令。 至此,二十四军成为全军除陈诚十八军后的第二个嫡系军,拥有三个甲种师并可成立自己的司令部。 坐在砍伐树木拼就而成的长桌旁,众将帅对饭盒里雪白的蒸米饭、桌面上大盘的红烧肉、肉包子和蛋花菜汤赞不绝口,开玩笑说没想到原来二十四军的伙食这么好。 细心的参谋次长杨杰含笑介绍:还有一支部队的伙食比这好,不过那支部队每周只有一餐米饭三天米粥,其余时间全都是面条、馒头、大饼等主食。 众将一听到这儿,立刻想到正在江北和崇明岛与日军打得不可开交却又灵动无比的胡家林独立师,随即对独立师的江北布置和作用热议起来。 蒋介石看着坐在身边的爱将安毅,非常满意,刚才在野战医院临时药房里,蒋介石就已经对安毅亲临一线充当小兵进行了五分钟痛斥,现在那点儿担忧尽数消散,二十四军上下的表现和坚定的效忠态度,更使得蒋委员长心情舒畅。 听到身边将领低声议论独立师如此使用的深意,蒋介石微微一笑,低头吃饭,他早已从安毅的秘密报告中获知独立师如此使用的深远意义,同意之后也没有向麾下将领们过多解释。 从内心来讲,蒋介石并不希望战火蔓延导致战争升级,从而有时间兼并列强、剿灭红军、振兴经济,但是他不能不未雨绸缪做出更深一步的布置,包括如今已经开到嘉兴一线的陈诚十八军、苏州一线的张弘栾四十四军,都是蒋介石以防万一而果断调动的主力部队,两军总共七个师八万余将士随时可以开进淞沪战场决战,加上夏俭飞速挺进的一个一万五千人拥有各炮兵团的甲种师,一、二线防御兵力充裕的蒋介石心中随之大定,从而接纳了何应钦等主和派的意见,没有再让各地请战部队开赴战场以及周边地区,并向日本人伸出了和谈的橄榄枝,不管日本人接不接受都能在道义和外交领域获得好评,进而把握主动,他同时也对麾下爱将胡家林的独立师充满期待――毕竟炸毁日军机场、首战即取得歼敌五百的战绩、并因此而将刚到来的日军十一师团一个旅团死死拖在江北和崇明岛地区,不是哪一个师都能够做到的,安毅策划独立师执行的这一秘密战略计划所取得的效果,令蒋介石极为满意,也暗自赞叹。 安毅的心情却与大家相去甚远,二十四军两个师不日将返回川南修生养息,失去上万经验丰富、意志坚定老兵的代价,让安毅极为痛苦,他深知没有半年时间,十六师和四十四师喘不过气来,即使补充完毕形成战力,也有待于实战的检验,因此,军队建设如何加强就成为了摆在安毅和二十四军各级将领面前的难题。其次,安毅对蒋校长不计前嫌如此爽快地给予夏俭三十九师的正式番号,让安毅感到惊讶,也想到很多,三十九师原本是西北军的番号,按照军委计划这个正式番号将会授予仍在豫北冀南交界地区驻扎的庞炳勋部,如今蒋校长慷慨地把三十九师番号当成奖励的一部分给予二十四军,除了对二十四军的认同和激励之外,恐怕也存在削弱政敌、打击异己的因素。还有一个问题让安毅感慨良多,他没料到蒋介石对自己的岳父大人欧耀庭和劳守道那么好,巡视医院安抚伤员前竟然专门抽出时间与欧耀庭密谈了二十分钟,谈些什么安毅至今仍不知道,军委同僚到来之后安毅就一直陪同一起研讨,没有时间了解其中的内容。 “心事重重的样子,想什么?”蒋介石用餐巾擦擦嘴,转头和蔼地询问安毅。 安毅放下手中的半个包子,低头回答:“闸北方向战事又起,日军飞机对吴淞的间歇式轰炸再次展开,学生觉得日军的全线进攻很可能会延迟几天,估计他们已经看到我们坚定的抗战决心,看到自己如今的兵力难以发动大规模的全线进攻,因此学生为外交部谈判小组的先生们感到忧虑,估计他们面对的压力会越来越大,欧美七国尽数参与之后,形势也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众将停止交谈,全都望向蒋介石和安毅,这也是大家普遍关心的重大问题,大多数武将都担心在军事上取得进展、逐渐把握主动之后,文官们却在谈判中沦陷。 蒋介石赞许地点点头:“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很好!作为军中主将之一,作为军委参谋次长,作为淞沪战区前敌总参谋长,你的担忧是正常的,也是必须的。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派出军中代表加入谈判小组,并非我们胆怯害怕,而是有礼有节道义为先,向全世界展示我们和平的愿望,同时也向日本人表明我们的诚意。但是,这么做并不等于我们消极等待,十九路军和二十四军将士半月以来的奋勇抗战,其实足以让全世界看到我们的决心了。只不过,在政治问题上大家都想得简单了点,其实情况非常复杂,里面的酸甜苦辣不是那么好品味的!你说呢?” 安毅沉思片刻,果断回答:“禀校长,学生阅历浅薄,尤不擅于外交和政治,不能为校长分忧,为国家分忧,学生心中十分愧疚! 学生心里一直这么想,既然无法在其他方面做出贡献,不如把精力全都放在军事之中,竭尽全力打好每一战,通过每一次战斗,彰显我军威、显示我军坚定不屈之决心,力求以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局部胜利,树立起全军将士的必胜信心,振奋精神弘扬正义,增加全军将士心中的自豪感和使命感,使得我们的将士能够在暴日的刺刀下奋勇而上,前赴后继,义无反顾,为政治谈判尽可能创造有利条件。 记得德国铁血宰相俾斯麦有句这样的名言:失败是坚忍的最后考验,真理只有在大炮射程之内!这句话虽然看似强蛮,却道尽了列强心中的共同本质,因此,学生如今最想做的也是最应该做的是,如何增加我军大炮的射程。” 众将一阵低笑,却又感回味无穷,蒋介石点点头扫视一圈:“安毅说得好,说出了这个时代弱肉强食的本质,从军队的立场和军事角度考虑,必须有这样那样的心理准备。更令我安慰的是,安毅的话中表明了一种态度,一种坚定不屈、孜孜以求的精神,不但有决心而且要有信心,而信心的建立,必须来自于一个个坚苦卓绝的实战,来自于一个个胜利的激励与鞭策! 诸位,不要小看安毅的几句话,他在告诉我们所有人,告诉我们全军,在有了决心之后如何树立信心,令人深思啊!” 众将停止了用餐,一个个沉默以对,思绪万千,安毅的一席话貌似谦逊平和,甚至有点儿口号式的空洞,可经蒋介石这么总结,就意味深长了,里面不但有军队立场和方针的去向,有一往无前的坚定信念,更有那需要百倍付出的血汗和智慧,否则没有胜利,何来信心?而胜利却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以安毅的才华和二十四军的悍勇,半月鏖战下来也打得十不存三,虽然取得一个个关键性的战役胜利,但也付出了成千上万将士的性命,经过这种惨烈的战斗、付出惨烈的代价而取得的胜利,又有几支军队能够做到?又有多少将领愿意这么做?虽然十九路军和安家军已经做了,嫡系独立师、八十七、八十八师正在做,可是全国上下高喊抗日的各部势力,又有谁能够言行一致、发自内心? 蒋介石看到众将深思不已,缓缓站起,低声吩咐安毅陪自己走走,安毅恭敬地站起来与蒋介石一起走进林间小道。 起立的众将再次坐下,望着远处蒋介石频频点头、安毅指向东面战场的身影,心里知道通过这一战,安毅已获委座的欢心和器重,恐怕安毅今后的权位也会越来越重了。 第六七九章 冲冠一怒 第六七九章冲冠一怒 二月十八日下午,上海真如镇。 张治中与安毅一起乘坐覆盖伪装网、插满树枝的汽车离开四虎桥第五军前线指挥部,进入真如镇北,驶向十九路军司令部。 昨日送走蒋委员长一行,二十四军残部也在尹继南和麾下师长的率领下,乘车开往昆山,转火车到南京再经水路返回川南。 第五军副军长胡家林由于指挥独立师在崇明岛和江北入海口沿岸与日军作战,至今无法回来见张治中一面,安毅自然就被恩师张治中叫到身边,暂时充当参谋长,安毅推辞不过也拉上叶成一起襄助第五军的作战部署等要务。 十六日的激战之后,淞沪战场进入停战状态,唯有崇明岛上枪声爆炸声不时响起,虽然新建机场油库完全废弃,日军一千二百余人清剿独立师特种大队的行动仍在继续,但是在林海茫茫、芦苇成片的上千平方公里区域搜索五百名特战精锐,根本就不现实。 日军连日来头痛不已,先不说狙击手精准的冷枪射击,只说诡异的陷阱和地雷,就让搜索的日军付出死伤二百余人的惨重代价,致使恼羞成怒傲慢成性的日军不得不悄悄放慢步伐,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这样的情况下要想完成清剿任务实在太过困难了。 可是不派兵清剿又不行,沿江哨所在独立师特种大队不分昼夜的袭击下,十不存一,十七日凌晨又有一艘巡逻炮舰被岛上发射的六发迫击炮弹击伤,甲板上的主炮被毁,差点儿因起火而酿成弹药爆炸,只剩下一半人员的炮舰走走停停,勉强返航,但战力已失,船体开裂接近报废的边沿。 更令日军坐立不安的是,独立师主力至今不见踪迹,该部对航道和过往战舰的威胁极大,甚至还有突然渡江突袭的可能,使得日军如鲠在喉,坐立不安――日军要击败与日俱增的守军,目前唯有绕道浏河口、杨林口一线,强行登陆,占领吴淞、宝山一线守军侧背,才能最终将守军赶出淞沪战场,进而完全占领上海,但要从浏河口至杨林口一线登陆,就必须保证不被江北一线的独立师炮击和袭扰,特别是必须完全控制扼守航道的崇明岛,否则存在的隐患和可能的损失难以预料。 张治中非常欣赏安毅的这一手布局,随着欧美各国照会民国政府不要误伤其过往商船和人员安全的次数增加,张治中更能体会到安毅将战力强横的独立师放到江北的良苦用心,特别是崇明岛上五百精锐持续作战带来的效应,足以让张治中感到骄傲,原本对安毅如此使用独立师看不明白甚至嗤之以鼻的将领也都深有体会,终于明白自己与安毅之间存在的距离有多远,“飞狐将军”的智谋再次被交口称赞。 汽车在十九路军院门前停了下来,安毅跟随张治中走进指挥部,距离大堂门口十余米就听到谭启秀熟悉的怒骂和一串拍桌子的声音。张治中与安毅相视一眼没有停步,径直走向迎出门口的蒋光鼎和蔡廷锴等人,敬礼完毕进入堂内看到十九路军各师师长都在,个个义愤填膺面红耳赤,就知道刚刚结束谈判返回的蔡廷锴没有带回什么好消息。 彼此坐下,蒋光鼎摇头通报:“昨日谈判还是风平浪静,英美法等国公使在会上也要求日本停止对上海之大规模军事行动,日本人依依呀呀顾左右而言他,但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今天倒好,日军司令官植田谦吉突然向我们军长提出六项要求,限我军二十日下午五时之前,自现防线向公共租界东西两方各撤退二十公里,并将该区域内军事设施,永久卸除;威胁我们立即释放开战以来在长江流域俘虏的日军官兵、侨民和军舰,赔偿由此造成的一切损失;吴市长铁城也打来电话说日总领事以同样要求给了他照会,看来日军已经准备来一次决战了。” “荒谬!此等条件绝无接受之可能,怪不得诸位仁兄反应如此强烈,前来的路上我和安将军也谈论谈判的可能结果,没想到会是这样,看来不打不行了,而且要大打特打,打得日本人流尽最后一滴血!我没什么意见,坚决奉陪到底就是。” 张治中说话仍然是慢条斯理,从容不迫。 蔡廷锴一脸悲愤地说道:“军中诸将实在难以忍受日军如此猖狂,均要求主动出击,狠狠打击日军的嚣张气焰。我们现在非常头痛难以抉择,是否必须等到日军要求的时限才被动应战?要是我军主动进攻,会不会引起各方责难?” 张治中放下茶杯,笑而不答,他知道中央政府和外交部那帮主和派会有什么反应,知道军委内部两派之间的分歧并没有消除,要是十九路军和自己的第五军在这次由欧美列强主持的所谓“停战谈判”期间主动出击,带来的政治麻烦和受到的各方压力绝对不小。中庸稳重的张治中没有说出自己的看法,而是望向身边的安毅,蒋光鼎等将领见状也都向安毅望去。 “怎么都看小弟?这样不好吧?”安毅莫名其妙地问道。 众人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凝重的气氛轻松许多,区寿年和戴戟几个与安毅越来越熟,整天称兄道弟,看到安毅扮傻立刻笑骂起来。 安毅这才嘿嘿一笑,建议道:“打!把握主动立即宣布随时开打!院子外的大树下不是聚集着越来越多引颈盼望的各路记者吗?估计也是接到谈判破裂的消息赶来探风声的,满足他们,让全世界都看看我军的强硬反应和坚定决心。我们也高调回应,威胁一下狂妄的日本人,就说我军上下对日本人的猖狂忍无可忍,无不义愤填膺,各部纷纷请战严阵以待,随时对野蛮卑鄙的日军发起进攻,也让日本人头疼一下。 如今和以前不同了,二十几天打下来日军损失惨重,一而再再而三利用谈判的借口喘息休养,肯定不敢轻视我军的言行和态度,我们也让他们愤怒紧张起来,否则不划算。” 张治中、蒋光鼎和蔡廷锴一听立即便知道了安毅话中的意思,其他将领的反应就没这么快了。蒋光鼎会心一笑站起来,吩咐副官立即把记者领进院子安排座位茶水伺候,安毅和张治中也在蒋光鼎的邀请下,走向偏厅略作商议,便于统一口径。 区寿年不解地走到蔡廷锴身后,低声询问:“怎么回事?空喊几句口号就算完了?能行得通吗?” 蔡廷锴皱了皱眉,停下脚步转向区寿年,低声骂道:“你怎么不长脑子啊?我们大声喊杀,中央和军委那些大佬能不急吗?他们肯定会发来急电,制止我们在这个狗屁的停战谈判期间主动出击,消极避战的责任就不在我们身上了,全国军民该骂谁?懂了吗?” “可是,说到底还不是消极等待吗?”区寿年还是不愿意。 蔡廷锴瞪了他一眼:“笨蛋!你说小毅能忍得下这口窝囊气吗?别看他装傻装得挺像,刚才说到日军威胁他要送回所有战俘和他安家军各部辛辛苦苦缴获的战舰商船时,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怒火瞒不过我,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已经有了一套报复计划,而且很可能由至今仍在和日本人在崇明岛上打生打死的独立师特务团来干! 你想想看,原来的二十四军和现在的第五军,包括战场边沿夏俭的三十九师,都顶着十九路军的名号作战,任何一部向日军发起进攻,都能表明以十九路军为代表的全体参战将士的鲜明态度,而在崇明岛和江北把火烧大,不会带来太大的影响,日军连日来不是都在增兵围剿岛上友军吗?他们为何不主动停战?崇明岛虽然不是万众瞩目的淞沪战场,却也是我们神圣的国土,理亏在日本人,哪怕岛上日军尽数被歼,日本人也只能忍气吞声,我们却能大肆宣扬,振奋国人斗志。” 区寿年恍然大悟:“小毅这契弟果然阴险啊!原来是扮猪吃老虎,还不让人抓住把柄,把责任都推到那些主和派胆小鬼身上,怪不得素有小诸葛之称的健生将军给了他‘飞狐将军’的外号,果然狡猾啊……” “明白了吧?相比之下你们和他的差距不小!此人不单止在军事上才华横溢,在政治上的进步也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此后定能更进一步,前途不可限量。好在小毅是友非敌,而且素来与我粤军相处融洽感情不浅,这次又与我军各部建立起了深厚友谊,福气啊!好好把握吧……”蔡廷锴感叹一声走向偏厅。 十五分钟后,台阶上的蒋光鼎、蔡廷锴、张治中三人先后对日军的无理强横态度进行针锋相对的抨击,有礼有节地陈述日军开战以来的所有暴行和言而无信的丑恶行径,表明十九路军坚决抗战到底的决心。 当蔡廷锴宣布十九路军将士的愤怒和所要采取的强硬立场之后,全场记者兴奋莫名,欢呼阵阵。 敏感的美女记者卡普兰随即大声询问张治中将军的身份和担任的职务,张治中彬彬有礼地回答自己是刚刚派来督查军事参谋作战的,临时的职务是前敌总指挥。 与安毅已成为老朋友的英国记者鲍尔斯随即起立大声问道:“安将军,你如今又是什么职务?是否已有变动?” 安毅微微一笑:“本人仍然是淞沪战区前敌总参谋长。鲍尔斯先生熟悉中国军队的情况,应该知道在我们十九路军的淞沪战区司令部之下设有前敌总指挥部和各师自己的指挥部,前敌总指挥部设有前敌总指挥和总参谋长等职务,在战区总司令部的管辖下行使作战指挥权。张将军是应淞沪战场的需要而来,以增强我十九路军作战各部的指挥与协作,更好地消灭日本侵略者。” 鲍尔斯挠了挠头坐下,似乎明白了可又理不清头绪,中国军队繁杂陌生的指挥系统名称确实让很多记者弄不清怎么回事,安毅也乐得看到这样的情景,反正自己清楚就行,外人越糊涂越好。 德国记者弗兰克抓住机会,向安毅提出个较为尖锐的问题:“请问安将军,上海的日本军方最高司令长官植田将军在中午发出警告,要求中国军队撤出淞沪战场二十公里,拆毁所有军事设施,并责成中国军队立即释放开战以来在长江沿线收缴的日本军舰、商船、人员和大笔财产,并要求双倍赔偿因此而给日本军队和侨民带来的伤害与损失,否则将会使战争升级,将会再次增兵,对中国展开全方位的报复性进攻。安将军,对此你有何评价?” 安毅恼火不已,与蒋光鼎、张治中用目光交流一下,缓缓站起:“弗兰克先生,你问得好!植田的一番话再次引起所有中国军人的强烈愤慨,在此,我想通过诸位记者朋友感谢一下植田司令官,他的一番狂妄无知的话,令我十九路军各部将领受益匪浅,我们这些指挥官只需将他的这番话向自己的将士们转达,就不需要进行任何的战前动员,全军将士都会在战火再起的时候,把满腔的愤怒尽数倾泻到野蛮而猖狂的侵略者头上。” 众记者一阵低笑,安毅继续说道:“植田的要求很荒谬很无礼,他的一番狂言,让全世界人民和中国军民看到了一个活脱脱的流氓无赖嘴脸!试想一下,强盗捣毁你家里的院墙冲进你家的院子大肆放火破坏还出言威胁,受害者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和可怜的财产奋起反抗,顶住了强盗的暴行,使得强盗进攻受阻,无法继续杀人放火疯狂抢劫,这个时候强盗却挥舞大刀毫无廉耻地大声吼叫:把你挡在我面前的障碍物拆毁,停止抵抗乖乖退到后院去,把我在杀你们的过程中不小心被你们捡到的所有凶器和一同犯罪的同伙礼送出来,加倍赔偿我因为闯进你家院子而产生的一切损失! 我想请在座的记者朋友心自问,世界上哪一个国家和民族会愚蠢到面对强盗的叫嚣威胁乖乖就范?哪一个国家和民族能忍受如此赤裸裸的威胁和侵略?何况,中华民族数千年屹立不倒,怎么可能面对强盗的疯狂叫嚣而退缩?在我眼里,植田就像一只疯狗,一只染上狂犬病丧失理智龇牙咧嘴的疯狗,对于疯狗,中国人民通常是用打狗棒招呼。” 众记者对于安毅如此毫不留情的态度阵阵惊叹,中国记者高声欢呼,看到了声名显赫的安毅将军的冲冠一怒,只感到痛快淋漓,心中无比舒服。 第六八〇章 第六八〇章 入夜,太仓城东北崇恩寺旁的成家祠堂灯光明亮,前来检查浏河口防御阵地的安毅、叶成等将领与三十九师中将师长夏俭等将校匆匆用完晚餐,就聚集在一起对各部阵地进行调整完善。 新获正规师编号的将士们异常兴奋和满足,原本隐藏在心中的那点儿失落感一扫而空。坦率地说,尽管川南警备部队各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也不缺中央每月调拨的那点儿可怜军费,但是对于自己并不属于中央军正式序列中的主力师,将士们多少有些耿耿于怀,这支部队的前身本就是正规部队,是从如今的全军王牌师独立师衍生出来的一系,数年来除了卫戍地方外,也参加过中央军统一的东征西讨,立下一个个汗马功劳,却备受压抑,迟迟不能获得承认,兄弟部队十六师、四十四师顶着正规部队的番号早已威名远扬,自己仍然只能龟缩一旁羡慕而恼火地等待。此次获得三十九师的正式番号,将士们怎么能不兴奋莫名,倍感安慰? 在傍晚的视察中,安毅就已从弟兄们的脸上看到了这种情绪,感慨之余,也深感士气可用,一个三十九师番号所产生的激励,恐怕要比发给每人一百大洋要有效得多,很多时候,金钱无法取代荣誉,更无法取代精神力量,如今的三十九师上上下下就是最好的实证。 安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过并没有点破,而是借此旺盛的士气以及激励之下强烈的战斗欲望,立即对该师的作战任务、方向、手段等具体问题,与团长以上弟兄展开紧张的商议,并予以明确。 安置在指挥部正堂左侧的电话铃声阵阵响起,情报科长郑东山立刻小跑过去抓起听筒,随后握住话筒,低声通报: “司令,你的电话,前敌指挥部刘卿长官打来的。” 安毅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扔下铅笔,在众将校的好奇注视下,离开硕大桌面的地图,上前去接过电话,没说上两句,立刻脸色大变,无法言语,高挑的身躯微微摇晃,似乎受到极大刺激。 众将校大惊失色,随即拥了上去,安毅深深吸了口气,再次把放下的话筒移到耳边:“……嗯……就这样,你把通信车开过来,我要赶回南京!” “啪——” 安毅扣下话筒,脸色铁青地望着一个个焦虑关切的弟兄:“诸位,今天的会议就到这儿结束吧,具体安排和作战指挥由你们师部自行决定,叶副军长将会留在三十九师和弟兄们并肩作战,我有急事先走一步。” “老大,到底出了什么事?”夏俭大声问道。 副师长张浩也上前询问:“老大,你倒是说啊!可把弟兄们急死了!” “说吧,司令,不说恐怕弟兄们会分心的。”叶成低声请求。 安毅低声说道:“一个小时前,有人在施工的厚载巷口冒充军警拦下我大姐的车,司机和侍卫小万被当场刺死,我大姐被绑架,劫匪将车子开出中央门时,值班的宪兵团曾师兄认出车子,觉得情况有异立刻拦下,结果曾师兄被车内的人连开两枪打倒在地,车子撞断横杆向东逃跑,宪兵弟兄追击已经来不及,用电话通知东面关卡却打不通,发动运兵车追到栖霞关,却得知车子没有经过……我得马上赶回去,诸位不要为此分心,陈枢铭将军的京城卫戍部队、谷正伦将军的宪兵部队都已经出动,沿途各部驻军也都接到急报,设卡检查,弟兄们请放心,大战在即,三十九师的防区极其重要,容不得半点儿差池,诸位全心全意……” “什么?竟敢在咱们的边上动手?我操他奶奶……”夏俭怒火腾腾而起,几乎暴走。 众弟兄无比震惊和愤怒,全都吼叫起来要率部解救,叶成连忙大声呵斥:“都闭嘴!大敌当前,你们怎么如此不冷静,成何体统?司令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难道都没听到吗?” 众将安静下来,叶成上前拍拍夏俭的手臂:“我也怒火万丈,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本师肩负重任,容不得有丝毫分心。 诸位,我相信这个时候,身在各处的弟兄们都已经行动起来了,南京水域江面上有咱们水警师第一旅日夜警戒,陆地上都是各部友军的密集防区,劫匪逃不掉,我们一定能把龚茜大姐找到的。” 安毅扫视一圈,大声下令:“此事到此为止,绝不能让麾下将士得知半点儿消息,全都回去全力备战吧。” 众弟兄没有一个愿意走,安毅与叶成、夏俭二人低语几句,大步离去,登上卫队已经发动的汽车赶赴城南路口,停在守备森严的京沪公路桥头,焦急地等待刘卿率领通信车到来。 “小毅,别着急,急则乱。” 沈凤道站在来回走动的安毅面前,低声相劝。 “能不急吗?万一我姐有个好歹,我……” “放心,大姐的性命绝对无碍,我敢保证至少在劫匪穷途末路之前不敢下手。你想想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南京城里动手?而且还是在咱们老巢的边上下的手?再一个,寻常劫匪哪儿来的军警衣服,又哪里来的胆子穿上,而且毫无顾忌地守在厚载巷口动手,就不怕被识破?干完后迅速离开,直奔东面的中央门出城,要不是宪兵团那个曾浩然和咱们熟悉,以大姐那辆车和那块参谋本部的牌照,各道关卡谁敢拦下?从这些情况看,对头对大姐的情况肯定很熟悉,至少我怀疑他们有内应,否则难以办到。”沈凤道耐心地分析。 安毅连忙点头:“说得对,说得对……我想起来了,对头肯定不知道我姐很爱惜那辆新式雪铁龙轿车,她总是说城外道路不好,所以从不坐那辆车出城,仅用作上下班和城里跑跑,要是出城都提前换办事处的某一辆高底盘的美国车。 我们圈子里的师兄弟基本都知道这个事,也很熟悉大姐的车,对手肯定不知道这个情况才导致功亏一篑,估计是看到我姐每天上班下班直来直去没办法下手,才铤而走险扮成军警在厚载路口发难,如此看来,他们跑不远!” 沈凤道看到安毅冷静下来,微微舒了口气:“我同意你的分析,建议你立即给鲁咏庵、顾墨三两位省主席去份急电,让他们把江浙两省各县的保安部队紧急调动起来,在所有县城和主要道路上设置路卡,对所有来往车辆和人员进行严格检查,再让程光命令协防南京江段的水警师一旅全体出动,封锁江面,从江巡九团驻扎的扬中山北港到南京上游江巡六团驻扎的马鞍山马河渡口尽数封锁,检查一切可疑船只包括军用运输船,将劫匪的逃路先行封死再说。” “好!通信车到来我立马上去发电报,还要让穆追忆的陆战旅尽数封锁江北沿岸。” 安毅着急地望向东面道路尽头,边上守卫关卡的地方保安部队官兵知道是安毅,一个个吓得不敢喘气,匆匆跑来的团长也只能与侍卫长林耀东站在远远的地方低声交谈。 不一会儿,东面车灯大炽,特务团长方鹏翔率领的两个分队乘坐五辆运兵卡车护送刘卿的通信车快速开来,车队停下没一分钟,立刻编队向西疾驰,中间通信车里的安毅已经对着地图发出一道道命令,口述一份份求援电文。 十八分钟后,正在苏州召集民政会议的江苏省主席顾祝同接到安毅的电报,立刻宣布散会,命令全省保安部队和沿江税政巡逻队全体出动,设卡严查;半小时后,仍在杭州得月楼上宴请法国佬的浙江省主席鲁涤平接到电报,立刻走出豪华包厢,对副官下达全省保安部队紧急出动沿途设卡检查的命令;与此同时,率部在仪征休整的五十五师师长阮肇昌拿着安毅的求援电报,大声下令:“给安将军复电:安老弟放心,仪征至镇江段北岸,一只苍蝇也飞不过去!” 晚上十点十分,南京丁家桥中央党部。 徐恩曾发完一系列号令,便对麾下四名科长大声呵斥:“一群废物!竟然让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把堂堂中央党部局长掠走,你们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啊?!快去,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必须在天亮以前找到龚局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别说你们倒霉,我也会跟着倒霉!” “处长请留步……” 陈科长快步追上拂袖而去的徐恩曾。 徐恩曾转过身,恼怒地大骂:“有什么等会儿再说,委座已经两次电话问责,陈部长摔烂了几个杯子,老子要去替你们挨骂,你知道吗?还不给老子滚!” 徐恩曾在部下战战兢兢的鞠躬中,大步走下楼梯,二楼尽头的档案室门口,一个年轻的身影望着徐恩曾消失的背影,若无其事转进对门的办公室,关上门从里角陈旧的文件柜下拖出个皮箱,小心端出发报机,戴上耳机,简单摆弄片刻,发出一份告急情报: “沿江陆路已被各地驻军悉数封锁,仅靖江下游北岸嘶马圩江段仍存空隙,速速!” 上海虹口,日军秘密情报站。 驻华武官田中接到急报,火速下令:“特遣组立刻弃车北进,不惜一切代价,经镇江下游渡过江北。令:靖小组立即自扬州南下北岸嘶马圩,全力以赴予以接应!” “嗨依——” 第六八一章 第六八一章 镇江位于南京东南方向,是京杭大运河和长江十字交叉口,扼南北之要冲,得山水之胜,钟灵毓秀。 这天深夜十一点三十分,镇江城西十六公里。 寒风凛冽,白霜凝结,临近元宵的圆月在乌蒙蒙的云端时隐时现,慈云禅寺山门外古柏摇曳,林涛起伏,大雄宝殿日夜不熄的八十一盏长明灯光晕将宝殿高高翘起的飞檐染成金黄色,悬挂在檐头龙爪下方的铜铃,在寒风中发出无序的略显空远的悠长声音。 禅寺西面六百米处的炭渚桥上游,一辆黑色雪铁龙轿车在三名强壮男子的推动下,几乎是以倾斜的方式下滑数米,一头栽进了冰冷的河面,溅起一片水花,接着缓缓下沉,转眼间完全淹没,只冒出一串串咕咕作响的气泡。 桥头阴暗处,一个身穿宪兵校官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望着十余米外映照出阵阵银色泛起层层涟漪的河面,举起右手挥动数下,推车下河的三名男子迅速离开河堤,敏捷地摸上公路,望了一眼东面越来越亮的汽车灯光,立刻越过路面,其中一人背起沉重的方形行囊,跟随同伙向北疾行,与隐藏在桥头的那名男子一起,瞬间消失在绵延起伏的山包峰峦那杂乱的草木之中。 满载着宪兵的搜索车队这个时候才急速奔来,带起的大风将路边草面上的凝霜刮倒大半,最后一辆运兵车在桥头缓缓停下,十一名荷枪实弹的宪兵在长官的口令声中跳下车来,迅速在桥头建立起警戒哨卡,卸下兵员的卡车再次启动,驶过桥面,加速追赶前面远去的车队。 北面百余米的河畔,身穿宪兵校官服的中年男子警惕地四处扫了一眼,悄然无声滑下山岗,飞快地移动到北面坡脚小树下,伸手推了一下横摆在地上的黑色布袋,感觉到布袋中人体的剧烈扭动,脸上泛起一丝笑意,随即放心地喘出口粗气,压低声音,吩咐身边半跪着的三个伙伴: “连这个不起眼的小桥都设立了警戒哨卡,看来所有道路都被封锁,陆路确实走不通了,情况不妙啊……老三,你先关闭电台,暂时保持沉默。所有人都把身上的这身狗皮脱了,景程负责藏到看不到的地方,景涛突前探路,尽可能接近北面四里的河口码头,想办法弄艘小船悄悄漂到下游去。动作一定要快,否则军警各部很快就会封锁江面,严加盘查,咱们扛着个大活人实在太过危险。” “二哥,没想到这婆娘长得这么水灵,身上还香喷喷的,堪称绝色啊!要是二哥累了,就让小弟我来扛吧,嘿嘿……我也摸摸过把瘾……哎哟……” 中年汉子一拳击在叫做景涛的汉子肚子上,打得其滚出三尺,抱着肚子脸色苍白呼吸困难,中年汉子嘴角抽搐一下,目中射出阴冷的寒光,恶狠狠地告诫: “嘛拉个巴子!景老六,老子可警告你,要是再说一句这等屁话,再动一下这等龌龊的念头,老子现在就做了你!你小子也不看看现在是啥时辰,也不想想家里的老婆孩子,老子告诉你,做成了这一票大家升官发财,从此过着人上人的日子;做砸了横尸这旮沓没什么,咱们弟兄全家都得跟着你这蠢货遭殃,明白了吗?” “二哥息怒,小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叫景涛的汉子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手捂着肚子,畏缩地看着浑身散发出杀气的中年汉子,脸上全是求饶之色。 “哼,这还差不多!大家记着,咱们都是提着脑袋办事,在这个险恶的地方,出不得一点儿差池!”说到这里,中年汉子解开宪兵校官服的纽扣,催促道:“快脱下这身碍眼的衣服,拿上家伙,赶快走!此处非久留之地,走得越快,咱们命越长!” “是!” 午夜零点十五分,河口码头。 泥泞不堪的小码头木桩上,系着几叶大小不一的乌棚小渔船,随着江波起起伏伏,摇摇晃晃,一艘十余米长的铁甲快艇自主航道上由远而近,快速向小码头开来,船上的探照灯白亮亮的光柱,将数十米长的小码头照得通亮。 码头上竹席搭建而成的小棚子发出一阵“叽叽喳喳”的响动,很快竹门从里面打开,一位上了年纪头发斑驳的渔夫披着床看不清颜色的破被子钻出小棚,寒风袭来紧了紧被子,使劲揉揉眼睛,发现是艘平日难得一见的铁甲艇,连忙小跑着奔下几级石阶想看个究竟。 巡逻快艇降低速度,很快横在距离岸边十米左右的水面上,一个洪亮的声音随着光柱传来: “大爷,我们是水警师的,想问大爷是否看到有陌生人过往?两个时辰内码头上的船是否开动过?” “没有啊!这天寒地冻的,又还没到元宵佳节,谁会在这时候下河打鱼啊?都没动过,我老家伙天没黑就喝了几杯回来,八条船仍然一动不动地摆在这儿呢。”老爷子大声回答,用手搭在眉上遮挡炫目的灯光。 巡逻艇将探照灯光柱移开,照向码头的四角,洪亮的声音继续传来:“谢谢了,大爷!有什么动静大爷立刻上去通知村长或者保长吧,公路上全都是咱们的队伍,找他们报告也行,都会重重感谢大爷的!” “记住了、记住了……军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们半夜三更还兴师动众啊?”老爷子有些奇怪地问道。 “告诉你老人家也无妨,反正明天一早你也会知道的。大爷,咱们安家军统帅安毅将军的姐姐被强盗掠走了,安将军在上海前线指挥弟兄们和小日本打仗,可竟然有人敢钻到京城里边把安将军的姐姐给劫走,弟兄们能睡得着吗?大爷,辛苦你老了,咱们还得沿江通知乡亲们帮忙呢。” 军官说完,快艇缓慢加快速度,驶往下游方向。 老爷子吓得身上被子掉下地都不知道,看到快艇离去,才大声叫唤起来:“军爷请尽管放心!安家军是咱们最敬重的人,安将军更是咱们中国人的大英雄,老头子这辈子最佩服他了,等下半夜我儿子来接替,我就跑回村里通知所有伙计下河,帮着拦住江面上所有船!” “谢了,大爷!水警师弟兄感谢你和乡亲们……” 老爷子目送快艇离去,微微摇了摇头,这才哆哆嗦嗦将棉被抓起披到背上,深一脚浅一脚地登上码头石阶,边走边自言自语起来: “哪个杀千刀的干这缺德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对啊!这不是给前线打仗的安将军找麻烦吗?不行……我得马上赶回去叫人,争取把坏蛋早点儿抓住……呃——” 悄无声息中,一根黝黑的细钢丝已经准确而有力地勒紧了老爷子的喉咙,毫无防备的老爷子下意识地想抓住脖子上的钢丝,嘴里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急剧踢踹的双腿被滑落的被子缠着,脖子上很快溢出一圈血印,血水迅速涌了出来,几声勒断喉管压碎颈椎的声音接连响起,老爷子满是血水的双手在空中无力地挥动几下,便软绵绵地下垂,舌头伸出很长,眼珠几乎蹦出眼眶。 钢索很快松开,瞬间消失不见,瘫倒在地的老爷子随即被包裹在浸满血水的棉被当中,塞进了小竹棚,三个黑影迅速从码头上一条修复一半的破船后面冲了出来,飞速下到码头,解开一条乌篷船的缆绳,身上的电台和沉重的布袋转眼被扔到船舱里。 “二哥,国军的反应真他娘的快啊!”景涛呼吸略微急促起来,其他两人警惕地四面张望。 中年男子没有回答景涛的话,四下望了一圈,最后将目光从对岸一艘巡逻艇的灯光中收回,转向老三低声吩咐: “老三立马打开电台,与接应咱们的‘靖小组’联系,把沿江开始的封锁告诉他们,问他们在哪儿等咱们。老六去船艉掌舵,贴着岸边走注意观察。景程,做好一切准备,实在不行把这娘们儿干掉然后扔进江里,砍下她那只有颗朱砂痣的左手回去复命,也算完成一半任务了。” “记住了,二哥!” 虎背狼腰面部消瘦的景程低声回答,他一把抓起沉重的布袋,似乎毫不费力就把布袋拖到舱里角落处,伸出手对准布袋内“呜呜”转动的脑袋就是一掌,布袋内挣扎的身躯随即向侧边一歪没了声息。 凌晨一点五十分,镇江南北渡口灯火通明,驻守渡口的宪兵连和江西省政府保安总队一个团的兵力架起机枪,严守两岸,江面上大小舰艇缓慢搜索,耀眼的探照灯光柱在江面上来回扫射,哪怕是一段随波逐流的木头,也会被小型快艇靠近检查。 南岸渡口上方一公里的岸边草丛中,四个大汉匍匐等候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绝望地发现,天明之前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顺流而下赶赴接应地点北岸嘶马圩码头了。唯一的生路是上岸越过巡逻队来回穿梭的堤岸,穿越溪流密布、池塘相连的密林野草丛,从镇江城西潜入城内,再想办法绕过镇江城北戒备森严的水域,弄艘船全力划往对岸才能离开越来越严密的道道封锁线。 中年汉子低声吩咐片刻,看准江堤上巡逻队经过的身影,手臂一挥,率先爬上江岸,身后三人中,有两人扛着布袋和电台,另一人抽出锉掉准星的两支驳壳枪,警惕地断后。 四人敏捷地到达江堤,小心谨慎地匍匐在乱草丛中,略作观察,随即飞身跃起,转眼间越过三十余米开阔地,很快冲下缓坡,进入树林中再次匍匐隐蔽。 凌晨两点三、四十分,镇江南渡口至上游龙门港水域,水警师一〇三号中型巡逻艇缓缓开向上游,船上的瞭望兵突然大喊几声,探照灯随即照在四名劫匪遗弃的乌篷船上。得到急报的水警师一旅旅长孙德龙来到左舷,命令靠近观察,随即下令船上火力高度戒备,放下小艇登上乌篷船仔细检查。 二十分钟后,一份急报飞到穿过常州城向西快速行驶的通信车上,安毅看完译电,随即大声发布命令: “一、命令水警师一旅全力封锁镇江水域二十公里江岸,陆战旅立刻自仪征江岸搜索而下;二,致电顾墨三将军,请求急调镇江保安师展开全城警戒,再电请谷正伦将军所部驻镇江宪兵六团封锁城外所有道路关卡,只许进不许出;急电江北五十五师阮肇昌将军,请阮将军急调一个团兵力,封锁镇江至下游嘶马圩码头,对任何可疑之人进行逮捕;急电内政部长黄绍纮将军,请他派出南京站候命的铁路巡逻队,乘坐铁路巡道车开赴镇江,展开严密的沿途搜索。” “是!” 三名通信参谋立即埋头书写电文。 沈凤道低声询问:“换了你,要是在水路无法逃脱,大道也无法通过的时候,你会选择走哪条路?” “退回去。”安毅回答。 沈凤道摇了摇头:“退不回去了,且不说再入虎口,就凭水陆各条道路均被严密封锁这一点,退回去不是死路一条吗?除非杀掉人质空手潜逃,否则绝无逃脱的机会,但是,我谅他们不到生死关头不敢这么做,否则何必费尽力气潜入南京劫人?” 安毅双眉一振:“你的意思是大隐于市……” 沈凤道点点头:“换了我就这样,以最快速度进入十几二十万人口的镇江,找一家独门独户的把他们全杀了,然后悄然住下忍耐几天,南京、镇江和沿途都抓不到人,我的同伙必定会在上海或者苏杭放出风声,说行动已经成功,人质已经送抵某某地方,让安毅出来谈判,如此一来,镇江城乃至沿江就会消除戒严,我就能悄然而退了。” 安毅猛击一掌,突然对刘卿大声命令:“全体停止前进,让方鹏翔来见我,特种分队做好全速赶赴镇江的战斗准备!” 第六八二章 第六八二章 次日天色蒙蒙亮,镇江城早起的市民全都为城中一队队巡逻官兵的出现而深感惊愕慌乱,平时常见的保安队、警察局、宪兵队官兵尽数出动,偶尔见到身穿中央军嫡系主力师迷彩服、头戴钢盔的一两组官兵手持钢枪快步而过,蒙着深绿色绒线面罩的脸上只露出两只冰冷如狼的眼睛,令人毛骨悚然,不敢对视,眼尖的市民看到这些装备精良却打扮怪异的官兵手臂上银色飞狐和两把交叉利剑构成的盾形臂章,却不知道这个标志是怎么回事。 直到天色大亮,市民们看到街头巷尾的告示栏上黄纸黑字的通缉悬赏告示,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只不过所有的出城道路均被封锁,班车停开,渡轮停运,淞沪大战后仍然开通的南京至苏州的火车,到了镇江站根本不能停下就在交通部队的枪口下开走。城外的人进来可以,城内的人想出去万万不能,不管多有钱多有地位的人出面,神色严峻的宪兵们这一回都不会通融,好说话的说声请不起军务紧急请回吧,脾气不好的扔下句冷冰冰的话就让人无计可施。 上午九点十分,七辆大小军车组成的车队在宪兵部队车辆的引领下,鸣着喇叭迅速开进市中心的永安路口的江苏省宪兵司令部,从南京赶来的宪兵司令谷正伦率领两个副手走下台阶,与匆匆下车的安毅握握手,立刻进入大厅。 祖籍贵州安顺的谷正伦虽与何应钦同出黔军一部,又同是日本士官学校同窗,但两人自从军开始就矛盾很深互不相容,斗不过何应钦的谷正伦一怒之下投奔了湘军将领贺耀祖,成为贺耀祖的左膀右臂,在北伐的江北战役中与当时的独立师师长安毅并肩作战,由此而结下深厚情谊,此后两人的官越做越大,近年同在军委总部共事,相互间交往密切,感情日益深厚。再一个,安毅担任宜昌行营主任和第五军团司令期间,非常爽快地将谷正伦等原四十军将领推荐的数十军校毕业生和门生故旧招入军中,如今已成为二十四军各师和川南警备部队的团长营长,谷正伦与安毅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因此安毅有事谷正伦义不容辞飞速赶来,亲自指挥宪兵部队进行搜查、戒严等工作。 两人见面没有虚言,三言两语就走到宪兵司令部参谋人员摊开的镇江城区地图前面,仔细听取汇报和各部搜索进度,随后一起共同商议,将保安部队和宪兵部队的负责区域与搜查秩序进行局部调整。 上午十一点,由外向里展开地毯式搜查的城中各部队已经完成对城郊结合部的搜查,省保安师少将师长张帙力来到城中宝盖山下的京畿大街道口的大树下,听取麾下各团营长络绎前来报告,对至今仍无半点儿线索而焦虑不已。 从昨晚十点开始,接到顾祝同长途电话的张帙力直到现在也没敢闭上半分钟眼睛,他知道安毅与老上司顾祝同的关系,知道这件已经轰动京城、让无数中央大员寝食不安的突发事件的重要性,因此哪怕跑断腿他也不敢稍有放松,别的不说,就说万一劫匪真的藏匿在镇江城里,或者通过他把守的刚从南京迁来镇江没多久这个江苏省府所在地,而他却没有发现毫无建树,他这辈子的仕途恐怕就至此走到头了。 张帙力一屁股坐在潮湿冰冷的石板上,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四下张望,低下头突然抬起来:“一团长秦汉山呢?他怎么没来报告?” 高大的副官连忙上前,低声帮忙说情:“听下面人说,汉山的六连搜查完昭关寺,碰到个卖菜的老太太嘀嘀咕咕说什么侯府大院洋楼上的气窗没关好,似乎是说原先是关着的,汉山听到麾下汇报不敢怠慢,于是就领着警卫排一起去看看了。” “侯府?侯霁白老爷子一家不是上海开战没几天就跑到香港去了吗?他府上墙高院深,佣人不少,而且与立法院几个新贵关系深厚,谁敢到他府上胡闹,不会是家里佣人开窗透透气吧?汉山那愣头青上门搜查可得赔小心,别弄出让咱们难做人的事情才好。” 张帙力转过身望向北面不到三百米的米黄色院墙和白色的三层洋楼。 副官笑道:“师座放心吧,汉山知道侯府的深浅,不会惹出麻烦来的,估计也就登门问问,例行公事罢了。” 张帙力释然地点点头,掏出包烟抽出一支叨在嘴上,副官连忙掏出火柴划燃,突然“啪、啪啪”一阵枪声骤然响起,副官惊得双手猛然一抖,差点儿扑倒在地,张帙力惊得反射般地站起,嘴皮上的香烟掉在地上也不知道,厚嘴唇抖动几下,大嘴立刻张开:“快!快啊……急报宪兵司令部谷司令!直属营跟我上……” 枪声突起的城西北一片混乱,张帙力率领麾下疾奔三百多米,赶到侯府大院大门前的大街上,看到大院门口横着四具自己保安部队官兵的尸体,流淌的血还在冒出雾气,十余名身穿迷彩作战服、戴着面罩的彪悍军人已经占据院子外的各个制高点,一支支安装瞄准镜的狙击步枪稳稳指向洋楼,宪兵团一个连在团副的急切口令声中,分成两队绕向后院。 张帙力来回转悠,突然看到北面八十余米的昭关寺塔楼顶上晃动的特种兵,立刻想起这些精锐的来历,狠狠跺了跺脚,无比懊恼地骂道:“他娘的秦汉山,一定是逞能了,你千万别给老子捅篓子啊……” “师座,高处和院墙下那些蒙着脸的是何方神圣?”副官气喘吁吁地问道。 “何方神圣?正是神圣啊!安将军麾下特务团精锐,你知道吗?说不定安将军也到了啊……” 张帙力不停摇头,转而问道:“秦汉山人呢?让他来见我!” 脚步声急促而来,张帙力刚转过身,秦汉山的团副就脸色惨白地出现在他面前:“报告师座,秦团长眉心中弹,已经没救了……” “什么……”张帙力惊得连退两步。 “师座,四名跟随团长入内的弟兄刚进去便发现异常,秦团长立刻命令枪上膛,结果里面的枪先响了,秦团长当即倒下,现在还躺在院子里,剩下弟兄没能逃出大院,全都被打死了啊……”团副惊恐万状地汇报。 张帙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要是劫匪撕票……谷司令千叮万嘱,发现异情绝不能打草惊蛇的,完了……” 宪兵队汽车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呼啸而来,七辆披上伪装网的军车在警车开道下,飞也似地开进前大街,中间那辆高大的箱式大军卡刚刚停下,七八个身穿迷彩作战服、头戴钢盔蒙着面罩的汉子飞快跳出侧门,几下就踩上前踏板,翻上车头顶部,一个接一个跳到洋楼对面的房子顶上,两名潜伏在房顶的特战队员立刻迎了上来。 安毅望向洋楼的两层阳台和密闭的门窗,着急地问道:“情况如何?” “枪响之后西院墙上的一个劫匪被保安部队开枪打回去了,各部随即赶来,在我部指挥下完成包围不敢进攻。方团长在塔顶传下消息,对方隐匿于楼内,一楼正堂、三楼阳台窗户后、二楼北面的那间大房子里均出现劫匪身影,估计劫匪最少四人,最多八人。”一分队对长杜承安低声回答。 “这可怎么办?只要我们攻进去,大姐就有性命之忧啊!”林耀东着急地说道。 沈凤道拉过安毅:“不能等了,再耽误片刻劫匪就会定下心来,让弟兄们从各方向把洋楼所有的玻璃窗打碎,我从北面翻墙进去,耀东和刘师弟从南面进去,让二分队弟兄开动四辆卡车,从东西两个方向猛然撞毁院墙吸引劫匪注意力,车上突击组尽管向三楼射击,劫匪再笨也不会把大姐拖上三楼,各狙击小组密切注意,见到劫匪的身影就开枪。 劫匪已经打死几个保安队官兵,他们知道自己活不了,因此绝对不会束手就擒,只会弄个鱼死网破,因此,咱们只有雷霆一击才能有所胜算,只要我快一点,运气好一点,就能救回大姐,否则耗下去只会更麻烦。” 安毅果断点头:“好!各就各位,承安立刻去通知鹏翔,让他击碎玻璃窗后密切注意北面三层楼内的动静,看到危险尽管开枪,各狙击小组也如此执行。各小组听我枪声号令,三声枪响立刻行动!” “是!” 杜承安向四面打出几个复杂手势,获得回复随即纵身跳下五米高的屋顶,落地后向前急冲几步,一溜烟地消失在北巷口。 安毅身边的六名精锐似乎突然间消失一样没了踪影,只有安毅在一名侍卫的护卫下跳过车顶,很快跃到车下,发出一连串命令。 车厢旁的谷正伦看到安毅飞快检查佩枪子弹,又把通信参谋腰间的枪抢过去检查上膛,连忙上前揭开安毅的面罩,拦在他身前:“老弟,你不能涉险啊!要是有个好歹,委座还不剥了愚兄的皮啊!” “谷大哥,请听小弟一言,这个时候小弟要是不上去,一辈子都不会安宁!小弟只有一个姐姐,比亲姐姐还要亲万倍,要是姐姐有个好歹,小弟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见谅!” 安毅轻轻推开极为震惊的谷正伦,看看表拔出枪指向乌云密布的天空。 “啪、啪啪――” 第六八三章 第六八三章 洋楼二楼豪华的客厅地板上躺着两具侯府佣人的尸体,自一楼的景涛无法控制已经吓得精神失常的女佣叫喊、引来进入院中的保安队官兵做出反应从而开枪暴露之后,中年男子果断命令其余两名手下毫不留情地杀死楼内全部四名佣人。 中年男子透过二楼客厅落地窗拉上的纱帘观察片刻,强忍心中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景涛景老六的愤怒,向两名杀完人迅速到来的手下大声吩咐: “景程下楼守住大厅北面,我估摸外面的官兵投鼠忌器,一时半会儿不敢发动,老三尽快利用这个时间发报告急,告诉大小姐我们已经尽力,唯有杀身成仁,以死相报!” “好!” 景程提着枪冲下楼梯。 “二哥,这女人在咱们手上,他们不就是要人嘛?能不能用这个女人换条后路啊?她还活着的,还活着……” 老三惊慌地喊起来,就要俯身解开地上黑布袋的袋口。 “闭嘴!” 中年男子怒吼一声,一把拽住老三,紧紧揪住他的衣襟:“三,听哥一句话,咱们没活路了,这女人是谁你知道吗?是安家军老大安毅的大姐啊!以安毅的脾气,他还能让咱们活下去吗?啊?!对日本人他都敢放手杀戮劫掠,何况咱们这些为了两餐在日本面前低头哈腰的人?咱们是什么人?是汉奸啊!你说,咱们落到姓安的手里,还能活命吗?” 老三再不挣扎,整个人像突然中邪似的软了下来:“二哥,要是我死了,我娘该怎么办……” “听着!三,我们死了倒好,日本人不会为难咱们家人,要是被活捉,那一切都完了,离开沈阳南下前你也听到大小姐的话,咱们没别的路可走了。三,快发报!把情况告诉大小姐,就说咱们哥几个尽力了,快去!再不去万一官兵撞进来,恐怕咱们的家人都没了活路啊!”中年汉子用力摇晃老三。 老三咬咬牙重重点头,跑向客厅茶几上的电台时差点儿摔倒,他稳住身子,立刻打开包袱忙乱地操作起来,刚打开盖板抓起耳机,三声枪响突然传来,老三双手颤抖几下,随即稳定下来,动作变得无比的娴熟,就在他打开开关调整频率的那一刻,密集的枪声骤然响起,接着是汽车的轰鸣声和巨大的撞击声,客厅两个方向的玻璃窗在弹雨的打击下发出刺耳的破裂声,碎玻璃如雨点般四处飞溅,脸部划出道道血痕的老三顾不上电台,飞快地趴在地毯上,因惊吓而发出竭斯底里的喊声:“他们不要命啊,二哥……咱们死定了……” 中弹的惨叫声从楼下传来,随即被周边阵阵密集枪声所掩盖,一颗颗准确的子弹从四面八方飞来,转眼间将二楼各方向所有玻璃、窗棂以及屋内豪华陈设打得稀烂,二楼客厅里木屑飞扬,尘烟四起,破碎声不绝于耳,紧贴在地毯上的中年男子刚刚抬头,一发子弹擦着他头皮飞过,将一米外落地灯基座打得碎片腾起,一米多高的沉重灯柱和上方的描花水晶灯罩应声而倒,中年汉子猛然翻滚,堪堪避过摔下的灯罩,“咣”的一声脆响接着碎片横飞,中年汉子滚到墙角正要寻找地上的黑布袋,晃眼看到满脸是血的老三颤悠悠地爬起来,拔出手枪大吼一声就要向地毯中间不停翻滚的黑布袋射击,吓得连声大喊起来: “快趴下!老三,快趴下啊……” 悲呼未停,面目狰狞疯狂嚎叫的老三已经完了,只见一股血雾猛然炸开,老三的脑袋没了一半,前扑的一刹那几颗子弹接踵而来,老三的脖子以上部分也成了飞溅的碎片。 中年汉子哀嚎一声,团身后滚,倚着南面的厚实墙壁猛然站起,抬起枪对准地毯上不停滚动的黑布袋扣紧扳机,枪声未响,眼前腾起一片血雾和碎片,他紧贴墙壁定神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右臂自肘关节以下已经不见,断裂的骨头和迷糊的肌肉之间血水狂喷。 “啊――” 中年汉子长啸着扑向地上的断臂,伸出几乎痉挛的左手扒开断手握枪的手指,嚎叫着抬起枪就要指向四米外滚动的黑布袋,突然感到劲风袭来,接着一股凌厉的力量闪电而至,中年汉子只感觉自己腾空而起飞出窗户,却看到自己的身子仍然原封不动趴在地板上,身体边上一个杀神般的怒汉仍未收回那条长长的腿――原来脑袋已经被生生从脖子上踢飞出去,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意识消散前的残像。 “啪――” 摔落地上失去控制的断手竟然扣响扳机,子弹射穿布袋一角,手枪的后座力震得断手弹起两下,这才落地,诡异地转个方向时仍然紧握着冒烟的手枪。 如鬼魅般出现的沈凤道来不及收回踢出的左脚,顺势扑到黑布袋之上,抱着布袋连续翻滚,躲进倾覆的长沙发背后,飞快撕烂布袋,掏出龚茜嘴里的布团,大声叫起来:“我是小沈,大姐别怕!别挣扎,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 已经被刺激得意识模糊的龚茜仍在剧烈挣扎,青肿的双眼和脸上的结痂在乱发遮盖下异常可怕,拿掉布团后尚在麻木的舌头让她发不出个完整的字节,只有惊恐的呜咽和绝望的呻吟传出她开裂的双唇。 脚步声急速奔来,安毅人未到悲呼已至,沈凤道坐起来稍稍松开不停挣扎的龚茜,安毅已经扑过来紧紧抱住不断挣扎的龚茜: “姐,我来了,姐,是我害了你,姐……” 剧烈挣扎的龚茜突然全身紧绷,不再动弹,等安毅伸出颤抖的手拨开她脸上的乱发,她突然抱住安毅的脖子,竭斯底里地哭号起来:“小毅……姐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现在就是死了……姐也瞑目了……” “姐――姐――” 安毅紧抱昏迷过去的龚茜,把头埋进她紊乱的发堆里,失声痛哭…… 一片狼藉的洋楼下,数百宪兵和百余名特种精锐已经把侯府内外团团围住。情报处长刘卿与沈凤道、谷正伦等将领商量之后果断决定,暂时封锁成功营救龚茜的消息,放出风声说剿灭一伙入室杀人抢劫的江洋大盗以迷惑敌人,让隐藏的奸细一个个跳出来。 谷正伦望了一眼安毅卫队严守的洋楼二楼,叹了口气低声说就这么上报吧,看到一辆悬挂着中央党部牌照的黑色轿车被拦在院门口进不来,连忙解释几句,与沈凤道、刘卿等人迎了上去。 徐恩曾跳下车,推开阻拦的宪兵,几步走到谷正伦面前,低声问道:“情况怎么样?” “人是成功救下了,可安老弟麾下弟兄下手太狠,四个劫匪没个全尸,更别谈辨认了。宪兵六团弟兄还在搜查尸体和拍照,尚无任何发现。”谷正伦低声回答。 徐恩曾仰天长出口气:“谢天谢地啊!刚进城就听到激烈交火的声音,一路上连过三道关卡才赶到这儿……沈副官,安将军人呢?” “在楼上,别打扰他。龚大姐数度昏迷,情绪极不稳定,救护兵处理之后我们司令在上面陪她。”沈凤道平静地回答。 徐恩曾点点头,谷正伦抓紧时间将刚才商量的决定告诉徐恩曾,刘卿也略作补充,并坦言安毅也没有吩咐各部停止大规模搜索的意思。 徐恩曾略作一想,连连点头:“这个主意好!能够延迟到今晚十二点再解除命令再好不过了,也许就在这短时间之内奸细们会沉不住气跳出来。再一个,他们刚才的分析很有道理,我和陈部长都认为我们中央党部内部肯定有奸细,正好让我利用这个机会,诱使奸细暴露其真实面目。” “既然各部门意见一致就这么办吧,愚兄立即回去做些安排。” 谷正伦向大家告辞,拉上沈凤道走出数步,低语几句,就领着身边数位将校快步走出大门登车离去,宪兵队、保安队开始集合准备撤离。 徐恩曾再次望了一眼千疮百孔的洋楼,叹了口气,低声告诉刘卿:“刘处长,替我向安将军转达委座的问候,并通知安将军尽快赶到南京,委座要见他。我就不打扰安将军了,说实话,我心里很愧疚的,唉!算了,我先走一步。” “遵命!” 刘卿客气地将徐恩曾送出大门口,回过身看到沈凤道已经站在洋楼门口的汉白玉雕花台阶上与林耀东吸烟低聊,特种大队几个弟兄在洋楼南面的草地上修理撞坏车头的卡车,各警戒小组各就各位,严密警戒,他缓缓出了口浊气,望向洋楼二层,微微一叹,低下头走向沈凤道。 二楼北面的主卧室柔软的大床上,擦去脸上污垢和血迹的龚茜缓缓闭上眼睛,任由安毅用湿毛巾轻轻擦拭她划伤的脖子和肩膀,苍白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惊恐和伤感,而是平静中微微激动。 安毅将毛巾放进温水盆里,飞快搓洗,轻轻拧干再次打开,移到龚茜的急剧起伏的胸脯上方缓缓停下了,好一会安毅将毛巾轻轻放在她微微打开的衣襟上:“姐……” “小毅,你嫌弃姐姐吗……” “不不!姐,我不知道怎么说……姐,一路赶来的路上,小弟只有一个想法,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龚茜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她突然挣扎起来紧紧抱住安毅:“没有你……我也不活了……” “姐,此生此世,我们永远不要分开了好吗……” “有你这话……姐死也知足了……呜……” 第六八四章 第六八四章 两小时后,宪兵小队和警察厅百余名警察奉命接管侯府大院,安毅的两个特种分队分别上车,十余名全副武装的侍卫簇拥着安毅和沈凤道走出洋楼,很快登上了开到大门口的三辆军车。 车队缓缓开动,穿出高大的院门进入前大街,行至街口,五辆军卡和箱式通信车径直向东,开往江苏省宪兵司令部,安毅和卫队乘坐的三辆改装过的道奇中吉普军车掉头向南,朝南京方向奔驰而去。 奔驰的车厢后座,安毅紧紧握着龚茜的手,轻轻把她柔若无骨的娇躯搂在怀里,先前身穿卫队制服鱼目混珠随着安毅走出候府洋楼的龚茜已经摘下了沉重的钢盔,趴在安毅怀里睡着了。 镇江城内外,仍然岗哨严密,继续戒严,江面上舰艇穿梭来来往往,轮渡仍然停止运行,火车只能在镇江站放人下车而不能上车,城中西北方向侯府大院激烈的枪战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击毙七名江洋大盗、俘虏两名重伤大盗的消息铺天盖地,到处传播,其中好事者以主观臆测说出侯府被打倒打死多少人、抢走多少金银珠宝的消息大有市场,一个下午各种流言就似乎都是事实,人们惊恐之余焦虑的是,被绑架的中央党部女官员仍然没有半点儿消息,戒严不知道要持续到何时才会结束。 傍晚六点,镇江下游北岸嘶马圩码头。 渡口百余名商贾和两岸乡亲仍然聚集在码头入口处,向封锁码头的五十五师独立团官兵恳求开船,这个说我在南岸的妹子要生了,那个说家里老父重病要过江买药,还有人要回家奔丧哭闹不休,大家伙儿吵吵嚷嚷就是不愿离去。 码头高处的小凉亭里,独立团长马锦琨正在躺椅上悠闲地喝茶,对码头上的喧闹嘈杂无动于衷,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了看渐暗的天色,摸摸“呱呱”叫的肚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向东面的市场口小酒楼望去,这一望,竟然望出了他的少将军衔。 三十四岁的马锦琨是个回民,高鼻深目,体格健壮,他从小就在马背上与行商的父母家人走南闯北,十六岁投军进入阮肇昌麾下,三年后开始脱颖而出,他聪敏机灵,还有一身好功夫,江湖经验丰富又有一手好枪法,在此后的一次次征战中骁勇果敢,战功赫赫,于是就从小兵升至排长、连长、营长、团副,三年前跟随阮肇昌彻底效忠蒋总司令,去年即被扩编为中央军嫡系中的甲种师,马锦琨也水涨船高晋升为上校团长,而且带的是全师战斗力首屈一指的独立团。此次休整期间,奉阮肇昌急令布防嘶马圩码头,他的团速度最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封锁了嘶马圩上下游八公里的江岸,几近负责全师封锁区域的一半,当他从千叮万嘱的阮肇昌身边策马赶到嘶马圩码头时,他的麾下各部早在一个多小时前就已经悉数到位,严格执行阮肇昌的命令,禁止任何人通行。 原本只是看看东面酒肆有什么好吃的想要去填饱肚子的马锦琨一眼望去,从小走南闯北的江湖经验立即产生作用,三十余米的距离让他鹰一般的眼睛敏锐地发现酒肆临江位置一对小夫妻的异常――那个伏在窗边的窈窕女人将目光从码头上收回,转身回到座位坐下的一瞬间,腰部碎花短袄下黑亮的枪柄一闪而没,那男的带着顶礼帽低头喝茶,听着一旁女人的唠叨笑着摇了摇头,似乎优哉游哉,毫不在意。 马锦琨目中寒光一闪,心念电转间微微一笑,缓缓坐回到躺椅上,向后挥了挥手,副官庞铎立刻识趣地靠上前来,马锦琨附在副官耳边一阵低语,再次悠闲躺下,掏出支香烟惬意地抽起来。 数分钟时间,副官庞铎带着五六个弟兄,军容不整懒懒散散地走进小酒肆,官兵们唧唧歪歪满嘴脏话,大大咧咧坐在那对可疑男女身边一桌,高呼老板有什么好吃的尽管端上,那个男人警惕性很高,全身紧绷,轻轻转头望了一眼吵闹的官兵,见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暗暗松了口气低声叮嘱女人准备离开此处,话未说完旁边桌的庞铎怒气冲冲地摔烂茶杯,指着老板大声呵斥看不起弟兄还是怎么的?竟然说这没有那没有,不怕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破店? 男的觉得气氛不对扭头望向咆哮如雷的庞铎,一只手已经伸进了腰里,突然一阵劲风袭来,他还来不及回头,一个硕大的拳头已从窗外撞进来,结结实实打在男人的腮帮上,将人打得横飞起来摔向庞铎那一桌,仍在指着老板鼻子痛骂的庞铎突然转身一抱一摔,将失去平衡大牙飞出的男子身体“嘭”的一下砸到地上,随即敏捷地骑上去锁喉扭臂,几个弟兄立刻上前帮忙,转眼间将晕晕乎乎的男子捆成了粽子。 直到这个时候,老板和小二才吓得惊叫起来,那女的见状不对早已站起,刚刚拔出手枪娇媚的脸上就挨了重重一掌,女的痛呼一声旋转着摔倒,转眼间也被一拥而上的弟兄牢牢捆了起来,很快两人身上的三支手枪便尽数被缴获摆到了桌面上,马锦琨满意地点点头,不紧不慢地离开窗户,绕道门口进入酒肆,俯下身询问男的是何身份?那男的面容狰狞满嘴是血,呼吸困难,但是双眼紧闭,一言不发。 马锦琨嘴角上翘阴阴一笑,站起来命令庞铎率领一个排弟兄立刻将人押送师部,转身将惊恐万状伏地求饶的老板和店小二扶了起来,拱手致歉: “对不起,老板,弟兄们奉命严查奸细,这两人行迹可疑又暗藏凶器,所以非奸即盗非抓不可,打扰了!这店里打烂的家什,兄弟我负责给你赔偿,另外,请老板把所有的肉都给煮上,没有就到四处凑凑,多少钱等会儿我让军需官给你送来,保证一分钱不少,哈哈!咱们一个营的弟兄至少要在这片地方守到明天天亮,没吃的可不行,拜托了!弟兄们,备马出发!” 晚上八点四十分,南京军委总部,蒋委员长办公室。 安毅站在宽大的书桌前报告完毕,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指指对面的软椅,安毅还未坐下,陈立夫已经匆匆进来低声报告: “委座,傍晚时分五十五师在镇江下游北岸嘶马圩码头抓获两名奸细,纪常兄(谷正伦字)闻报立刻渡江赶赴五十五师师部,与阮师长一同对两名奸细进行突击审讯,费了不少力气才迫使那女的开口,他们小组八人潜伏在嘶马圩一带,准备接应劫走龚局长的‘竣小组’,那女的承认他们都是来自东北和华北地区,属于日本谍报机关天津驻屯军司令部间接领导,直接领导者是个中国人,名字叫金壁辉,他们称之为大小姐。 两人出来查看码头动静打探消息,没想到会被五十五师独立团团长马锦琨上校发觉并成功抓获。目前阮师长已经命令独立团团长马锦琨率部封锁嘶马圩镇实施抓捕,估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蒋介石高兴地站起来,连连点头:“好!干得好!那个马……马什么?” “马锦琨,五十五师独立团上校团长。”陈立夫回答。 “日本人和其汉奸走狗一向死硬,这次能抓获如此重要的日本奸细,非能力卓著者不能为之!他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我心甚慰,立刻晋升其为少将以资鼓励!”蒋介石兴致很高,示意陈立夫和安毅都坐下,转向陈立夫微微摆了摆手:“纪常还是很有办法的,行动迅速,成果巨大,看来宪兵部队经过他一年多来的领导,已经渐入佳境了,很好!祖燕,刚才你说那女的招供了,那男的呢?” 陈立夫略微迟疑一下,摇头微微一笑:“说起来不怎么光彩,那男的无论如何用刑都不开口,那女的被带到院子里剥光后扔到结冰的水沟里才坦白的,她掏出嘴里的藏毒假牙竭斯底里地说自己不想死,宪兵队弟兄们看到假牙立刻冲进审讯室,撬开那男的嘴巴才发现满嘴牙都没了,后来仔细一问才知道是马锦琨抓捕时一拳打飞了那男的满嘴牙,好险啊!委座请放心,明天一早两个奸细就会押回到南京,就算他们骨头再硬,属下也会让他们吐出真相来。” 蒋介石笑了起来:“看来这马锦琨还是个副将,不错,不错!祖燕,你和纪常都干得很好,雨农在上海也干得很出色,正是雨农及时向十九路军情报处长告警,才让十九路军提前做好准备,打退了悄悄绕道法租界袭击我侧背阵地的三千多日军,挽狂澜于既倒。 从近来的情况看,你们党部调查局必须尽快加强,而且我还要把力行社中戴雨农的人马扩充一倍以上,把他的特务组升级为特务处,从党政、军委两方面加强情报工作和特勤执行工作。” “属下明白,感谢委座信任!”陈立夫高兴地致谢。 “安毅……”蒋介石笑吟吟地转向安毅。 “啊?呃……学生在!”安毅将烦乱的思绪收回,挺胸正座。 蒋介石看着安毅的眼睛,好奇地问道:“怎么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学生在想,法国人怎么如此卑鄙,一面与美英两国大声谴责日本军队利用租界作战,一面却在背地里与日本人干下这等勾当?简直太不要脸了!”安毅大声回答。 蒋介石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这法国人和英国人、美国人不是一路,用同床异梦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法国人与日本人在东南的福建和广东沿海有着共同的利益,这次中日在淞沪的战事一起,你这个前敌总参谋长就把日本人在长江中上游的重庆、沙市等地盘连锅端了,刘湘和范石生几个看到有利可图,也都借着你的手继续干,日本在长江中上游的租界和经济实体一下子就没了,法国也受此牵连损失颇大,如今在各地军民风起云涌的抗议游行中朝不保夕,不得不与我们商量放弃长江中上游租界和其他利益,以便获得我们相应的补偿,因此,法国人悄悄帮助日本人和我们作战是可以理解的,关键是我们用什么方法杜绝此类恶化两国关系的事件再次发生。 安毅,这次中日之战我不但看到了你的指挥作战水平,还看到了你出色的情报工作,特别是在此次营救龚局长的突发事件中,你麾下各部的应急处置能力和战斗力令人叫绝,因此,我打算此战结束之后,让你这个参谋次长负责点儿实际工作,由你来主管参谋本部第二厅,直接向我负责。” 陈立夫惊愕地看着蒋介石,他知道参谋本部第二厅这个军事情报机构巨大的能量和重要的地位,没想到蒋介石会如此信任安毅,赋予这么大的权利,心中不由对未来如何与已经拥兵十万且财力雄厚的安毅相处而费心。 谁知安毅却谦逊地拒绝:“校长,学生实在难以担负此重任,且不说学生资历如何,就说二厅那些劳苦功高的前辈们学生该如何应对?学生一旦负责重要的二厅工作,整个参谋本部都需要在人事上进行较大的调整,牵涉面太广反而不利于工作的延续开展。再一个,学生如今也是力行社的监察干事,有义务协助戴雨农处长的工作,这样也算是学生参与了情报工作来。” 陈果夫暗暗松了口气,蒋介石心中非常赞赏安毅这种居功不傲、不谋权势的优良品格,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不算什么,我意已决,你就不要推辞了。” 安毅想了想建议道:“学生感谢校长的信任和栽培,要是校长觉得可行的话,干脆把刚刚撤销的第四厅交给学生重组,以研究学术对策、军事战略战役、完善和监察军队各项军事业务及制度的名义,从侧面襄助本部第二厅展开工作,还可以与陈长官领导的党部调查局进行密切联系实行情报共享,这样也许更好办一些。” “委座,安将军的这个想法很周全,属下认为可行。” 陈果夫立即表态支持,他已经看到了安毅的心思,知道安毅不愿与自己和在外被称之为复兴社的众多师兄们争权夺利。 蒋介石思考片刻,当即答应下来:“也好,这样就不会触动那么多部门和人员了,由你来重组第四厅省事很多,也充分照顾到了各厅的面子,不过,还是必须由你来暂时兼任这个厅长的职务。” “学生遵命!”安毅站起来大声回答。 “坐下吧。” 蒋介石喝了口水接着问道:“你准备哪天返回前线去?” 安毅回答:“其实我现在就可以赶回去,而且相信外面所有人都会认为学生已经回到前线了――胡家林将军的独立师痛歼十一师团一个搜索大队之后,已经逼得日军抽调一个联队登陆江北,大战一触即发,我想没有人能够认为属下会离开前线辛苦鏖战的将士安心留在后方。 晚饭时学生获得上海急报,说日军如此肆无忌惮的扩大战场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欧美各国全都坐不住了,长江航线因战争而断绝二十余天,欧美各国在经济上的损失不见得比日本人少多少,只说国际上原本因危机而下跌的钨矿价格成倍攀升而且有价无货、德美英法各商行主官都急得上串下跳这一点,就能证明欧美各国难以继续忍受下去,所以学生打算密会德、美、英三国财团驻京机构的负责人,通过他们对本国政府施加些压力,从另一个方向协助中央政府的外交事务。 还有,如今前线有各方敬重的文白先生掌控,还有胡家林、叶成、俞师兄这些智勇双全的将领具体指挥,学生哪怕不在上海也没有什么影响,如能在数日里见见各国财团代表,也许贡献会更大一些。 不过一切还需校长定夺,学生唯校长马首是瞻!” “很好,你想得很周到,以你的身份的确该见见各国财团代表了,这是条好路子,我让庸之先生配合你的工作,你就在南京多待几天吧。不过,事情干完你得立刻赶赴前线,你在军民中的影响力今非昔比,日本人对你非常顾忌,你出面说一句话,都会对战局有所影响,这个作用是别人无法替代的。”蒋介石叮嘱道。 “是!”安毅回答。 蒋介石站起来将安毅和陈果夫送出房门:“安毅,你姐身体如何?” “没什么大碍,就是脑袋和身上碰伤的地方不少,装在袋子像货物一样甩来甩去那么久,些许小伤是避免不了的,我现在担心的是她精神上受到的伤害。”安毅叹了口气低声回答。 蒋介石点点头:“就让她休息一段时间吧,她是个优秀的女人,兢兢业业自强不息,非常令人尊敬。还有,明天我想把你岳父大人从南昌请来,我想让他对目前的国内经济情况提些宝贵意见,你师母和庸之先生的夫人也想见见她们的女儿,等战争结束,你也该把婚事办了,我和庸之先生给你们主婚吧。” “谢校长!学生万分荣幸!” 第六八五章 第六八五章 二月二十三日深夜,元宵节过后的又一场小雪飘飘洒洒地落下。 南京厚载巷那间充满温馨的卧室里烛光轻摇,温暖如春。 “三天来你做了很多事情,昨天美国政府已经发表声明,首次态度强硬地谴责日本的侵略行为,他们的国务卿史汀生还首次宣布将采取制裁措施,驻沪的英国工党代表在记者会上公开宣布已提请英国政府对日实行经济制裁,德国人也首次明确表示不支持日本人的对华战争并呼吁立刻停火。你该返回前线了,那里更需要你。” 龚茜轻轻梳理安毅枕在自己腿上的头发,温柔恬静的神态再次回到她美丽的脸上,诱人的双唇润泽殷红,动人心魄的眼睛里蓄满了爱恋与幸福。 安毅闭着眼睛享受温存的抚摸:“运送武器弹药的车队四小时前已经悄然离开兵站,我下半夜就走,乘坐交通部的两节火车到苏州,在那儿与特务团汇合转乘汽车进入战区,误不了。” “小毅,想问你个问题……” 龚茜在不知不觉中不再称呼安毅为弟弟,自从离开黄泉路投入安毅怀中那一刻起,她再也不把安毅当成弟弟看待。 “问吧,我身上有几块伤疤你都一清二楚,我还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几日来咱们不都是‘坦诚相对’了吗?” 安毅脸上泛起坏坏的笑,将坦诚相待四个字故意说得很暧昧。 “啪——” 龚茜轻轻打了安毅胸口一巴掌:“坏东西!没想到这么好的词汇从你这嘴里说出来这么让人难为情……不许说了……我想问的是,你怎么处理自己和楚儿、洁云之间的事情?” 安毅长叹一声,睁开眼睛,转个身把龚茜压在身下:“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去年十月冯家接到虞先生替我求亲的信,到现在还在犹豫,原本对我很好的冯先生却竭力反对,原本对我意见很大的冯太太竟然答应了,还说男人有个三妻四妾算什么?只要保证洁云妻子的地位,不当小的就行,就像黄绍纮大哥那两个妻子一样不分大小,冯老爷子一直没开口,唉!洁云要到五月份才能回来,之前在英国我就和洁云谈过楚儿的事,她理解我,知道为了大局我不能抛开楚儿。可是……姐,我觉得对不起你。” 龚茜抱住安毅的脑袋,轻轻放到自己肩上:“能一辈子待在你身后我就满足了!再一个,世俗的力量吓人啊,义父(张静江)虽然很器重你,但绝对不会同意我们俩的事情,党内众多元老都是看着我一步步成长起来的,要是公开你我的关系,将会造成多大麻烦啊?何况我一个结过婚的人,你又是当今全国军民心目中的英雄,是无数青年心目中的楷模……” “别说了!姐,你是清白的,你比雪莲还要圣洁!没有人知道你结婚到现在仍然是个黄花闺女,没有人知道这里面的苦楚和多年来沉甸甸压在你心里的沉痛,我拥有你之后是那么的惊愕,感到无比的幸福满足,却又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我那没见过面却为了中华民族而英年早逝的姐夫,我安毅可不管什么世俗礼教,就连这个基督徒身份也是当初为救几百弟兄而糊里糊涂当上的,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也不相信因为我娶了你而没有前途了。”安毅抬起头,深情地凝视龚茜的眼睛:“姐,你怎么了?” 龚茜吸吸发酸的鼻子,娇颜绽开笑容,再次抱着安毅的头,喃喃而语:“有你这句话我还有什么遗憾?可这世上的事没有这么简单,为了你,我舍弃性命都不在意,难道还会执着于一个名分而带给你无数的麻烦和消极的影响吗?小毅,不知道为什么,从你喊我声姐开始,我就下定决心这辈子再也不离开你了,只是没想到会在劫难余生的时候一切都藏不住了……你安心去前线吧,你的将士们需要你,国家民族需要你,等打完仗之后,咱们再好好坐下来慢慢商量。” “姐,能告诉我你的愿望吗?”安毅问道。 龚茜点点头幽幽道来:“我想休息一段时间,等事情慢慢淡下来就辞职,然后悄悄到川南的叙府去,还做你姐姐,在你背后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平平稳稳地渡过下半辈子……我喜欢翠屏山下的那座院子,喜欢牵上紫葡萄的那栋小楼,喜欢东园里小花园的一切,上次住那儿的第一个晚上,我觉得那么的温馨和满足,觉得那栋小楼和花园就是心底里一直梦想的天堂,睡的很香……” 安毅无话可说,感激地紧拥深爱的人儿,久久不放…… 龚茜沉沉睡去,安毅悄然离开,穿过心腹侍卫把守的侧门,钻进早已停放在那里的一辆普通中吉普军车,很快驶出大院,开往下关车站。 车里的沈凤道从容闭眼歇息,林耀东和麾下弟兄低语几句,忍不住回过头,他很想问问安毅对杨飞即将在上海法租界展开的行动有何看法?无奈安毅已闭上眼睛似乎在打盹儿,林耀东话到嘴边只能收回去,心中感叹自己的修为还是不够,无法很好地进行自我调节。 三日前的二十日上午,上海日军以陆海空全力向吴淞、江湾、闸北总攻,其中包括日军通过法租界出其不意攻击十九路军侧背阵地的关键之战,最后都被悍不畏死的守军将士们击退,日军的剑走偏锋失利后,立刻发起猛烈的正面进攻,其中以庙行镇战斗尤为激烈,第五军八十七师在张治中和王敬久将军的指挥下打得沉着稳健,不急不燥,损失剧增的日军最后只能怀恨而退。次日天明开始,无法撼动十九路军和第五军防线的日军一改全线强攻的策略,派遣一百余架飞机对守军阵地进行狂轰滥炸,三小时后敌机编队飞临阵地上空,再一次对上海至苏州的铁路和公路桥梁进行猛烈轰炸,致使火车彻底停开,公路交通完全瘫痪,南京政府的大量物资无法按照既定时间运抵战场。 二十三日,也就是安毅秘密会见欧美财团代表达成初步共识的最后一日,谈判期间传来日军飞机轰炸苏州、波音公司工程师肖特先生出于义愤驾机迎战最后战死的消息,谈判代表美国花旗财团的杜尔曼先生当即流下眼泪,悲呼这是人类的悲哀,是对文明的野蛮践踏。 安毅不知道杜尔曼先生的眼泪是为肖特而流,还是为波音公司那几架坠毁战机而流,但是安毅果断抓住这个机会,当即同意只要战事稍停,立即以钨矿串换波音公司两个机型十二架飞机,把杜尔曼先生和美国驻宁领事感动得热泪盈眶。 成功的会晤结束,安毅刚回到军委总部就听到同僚葛敬恩担忧的通报:日军五千援军突然在杨树浦码头登岸,两小时前已经尽数穿过公共租界,集结于闸北以南越界区域。安毅来不及脱下大衣快步走到大型地图前,杨杰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是安毅微微一笑,告诉安毅日军很可能再次经法租界开赴十九路军左翼战场,因为只有那里是十九路军看得到却又疲于招架的地方。 安毅细细查看完毕,接过二厅少将副厅长递来的情报一一阅读,深吸了口气将文件交给副厅长,把身边的杨杰和葛敬恩拉到地图前,指着法租界西面的道路一番解说。 杨杰听完后双眉紧皱,没有立即表态,葛敬恩重重点头表示支持,安毅再与杨杰低语几句,杨杰终于点头露出个无奈的笑容,安毅礼貌道别很快离开。至此,安毅忍耐已久的报复计划得到两位参谋次长的同意,以不可阻挡的气势正式展开。 二十四日凌晨一点刚过,处于宵禁期间的法租界突然传出阵阵密集的脚步声,三千日军相继穿过冷清的宽阔大街,沿着福熙路向西跑步前进。 路口高大的梧桐树下,一辆雷诺中型军用卡车旁站立着十余位法国军警官员,三个街口站立着高举指示旗的安南警察,目送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日军开过眼前,脸上全都是无所谓的麻木神色。 东街口一辆黑色雪铁龙轿车缓缓开来,雪亮的车灯将路口奔跑的日军和停泊的两辆军警卡车照得通亮。倚在卡车头吸烟的法国警督埃维尔半闭眼睛恼火地问道:“谁的车?命令前方拦下!” “车头悬挂国旗,好像是领事大人的车子……”边上一位法国上尉不确定地说道。 埃维尔惊讶地问道:“领事大人不是刚从英国人那里开会回去吗?就算他夜以继日的工作,也不会在这敏感时刻和敏感的地方出现啊!是不是……不好!那辆车发疯了,拦住他!射击……” 车头插着面法国国旗的雪铁龙轿车突然加速冲向十字街口,经过街口的日军吓得哇哇大叫,慌忙躲避。 如同失控疯牛般的轿车连续撞飞四名日军,猛然刹车,车轮与地面发出尖利的摩擦声,车身飞速打转,连番两个跟斗将十余名日军官兵撞得惨叫连连,紧接着强光乍现,剧烈的爆炸声惊天响起,强烈的爆炸能量将整个街口瞬间夷为平地,街边建筑在剧烈的火光中轰然倾覆,飞溅的尸体与砖石木头冲天而起,方圆百米之内如同炼狱般面目全非…… 相距数百米的毅园二楼大厅,杨飞和陈瑜站在面西的窗户前,遥望冲天的火光和飞射的爆炸残骸,心里在为特种分队弟兄曹志国默默祈祷,这位年仅二十一岁的河南籍死士,用他的生命为国魂军威,再次添上了血染的颜色。 第六八六章 第六八六章 法租界福熙路口的巨大爆炸,造成死亡一百八十七人、受伤两百六十余人的大惨案,其中九名法国军警与借道过境的六十八名日军官兵被当场炸死,周边建筑物损毁十一栋,四周道路几乎全都被废墟所阻隔,以街口为中心方圆数公里范围内破碎的窗户玻璃不计其数,整个上海都在这天摇地动的爆炸中惊醒。 警笛声声,哀嚎四起,法国使馆迅速作出发应,严令法租界工部局率领全体警察封锁爆炸现场,勘查侦缉。 这个命令下达还不到一分钟,租界工部局边上的变电所再次发生剧烈爆炸,整个法租界瞬间一片漆黑,此后的两个多小时里,黑漆漆的法租界内枪声四起,一连串大小规模的爆炸接踵发生,其中又以水厂和广慈医院旁边的监狱爆炸尤为激烈。由于租界人口急剧增加刚刚扩建一新的水厂几乎没剩下一栋完整的房子,断裂开的供水管射出冲天的水柱,在火光映照下格外耀眼;监狱发生的大爆炸则导致十六名看守当场死亡,数百犯人借助混乱和黑夜,从倾倒的围墙处汹涌而出,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紧接着闹市区中的电报电话局在一声不大的爆炸之后,燃起了熊熊大火,导致整个法租界与外界的通信联系完全断绝…… 当旁边公共租界的英、美两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派出大量军警赶来增援时已是凌晨六点过,零星的枪声已经停息,各条大街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被射杀的法国军警、安南警察的尸体,许多英勇的法国人不顾自身危险拿起武器冲出家门,却不知道该向哪里开枪,向谁报复。 由于救援太过迟缓,法租界当局电报电话局的大火已经无法控制,借助风势越烧越旺的烈焰,大有吞噬一切并向四周蔓延之势,各国新闻记者以及驻扎租界的中国各大报社记者不顾几个仅存的可怜警察阻拦,深入现场举起照相机到处拍摄,或者访问一个个惊慌失措走出家门观望的各国侨民。 福熙路口的爆炸现场一片混乱,惊呼声不绝于耳,在数十中外记者的镜头下,没能及时收敛的三十余具日军尸体、租界警察尸体、变形的机枪、断裂的步枪等等,连同散布四周令人恐惧的残肢断臂一起,把法国使馆和租界当局公开声明的“法租界从未有日本军队出现和通过,所有的指责都是恶意的诽谤和别有用心的谣言”完全揭露。 与法租界紧张恐怖的气氛相反,十九路军和第五军各阵地却显得无比安静,原本以为日军将在黎明时分发动的大规模进攻并没有发生,从城里不断传来的巨大爆炸声和燃起的冲天火光,让前沿将士们非常惊讶,又觉得很刺激。 天色终于大亮,在美、英等公共租界当局同心协力帮助下,尤其是上海民众自发参与救火后,法租界各处燃烧的大火终于得到控制,随后法、日两国便将矛头指向了国民政府,还有在上海抗日的十九路军将士。 上午十一点四十分,安毅一行到达前线指挥部,正在研讨当前局势的蔡廷锴和张治中等将领迎出院子,略微寒暄几句立即进入会议室,召开军事会议。 安毅坐下接过卫兵送上的茶水一口气喝干,舔了舔嘴唇,尚未放下杯子,就听到十九路军司令部值星官的报告:外交部长罗文干、上海市长吴铁城两位先生到! 刚刚坐下的蔡廷锴、张治中等人再次站起迎了出去,安毅想了想转到后面撒了泡尿,整理一番仪容这才不紧不慢地回到会议室,向满脸忧愁的罗文干、吴铁城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看到吴铁城身边俯身拿出文件的汉子转过身来,立刻惊喜地迎了上去:“戴大哥,你也来了,哈哈!” 蔡廷锴等十九路军将领颇为惊讶地望向站在吴铁城的秘书下首边位置、此前籍籍无名的戴笠,心想罗文干身为外交部长,还兼任国民政府司法行政部部长与行政院北平政务委员会委员等职务,吴市长也是党内有数的元老,安毅对待他们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了事,怎么会对一个小人物如此热情?最后判断也许是与安毅感情交好的黄埔同袍前期师兄,安毅这人重情重义,极为念旧,见到久别重逢的同袍如此反应纯属自然。只有张治中清楚戴笠的身份,知道安毅与戴笠数年来感情深厚堪称莫逆,一起干过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因此张治中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反而是晓有兴趣地观看各人的反应。 戴笠谦逊地与安毅握手:“昨晚就知道小毅会来上海,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我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人呢。” 安毅摆摆手谦逊一笑:“心忧战事不敢怠慢,故此连夜赶来!大哥请坐,等开完会咱们好好聊聊!” “我也有很多事情想要和你好好谈谈。”戴笠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罗文干看到安毅满面春风若无其事地走回座位,暗暗摇了摇头耐心等待,看到大家都集中了注意力,罗文干打开面前的文件,开始通报最新情况: “凌晨两点,法租界福熙路口发生剧烈爆炸,此后,租界内之供电所、监狱、水厂、电话局、工部局接访处、法国海军物资仓库等十几个重要地点均受到爆炸袭击,各警局警所值班的警察向各爆炸方向增援的过程中,三辆消防车尚未出动就被烧毁,黑暗中射出的子弹打死打伤七十余军警和租界官员,致使爆炸燃起的大火得不到及时救援,混乱的局势得不到有效控制。 直到凌晨六点,公共租界英美两国派出三百余名军警增援,后来又有市民参与救火,法租界秩序才逐渐恢复。至上午十点,据美国方面通报的资料,法租界突然发生的系列破坏性袭击造成四百余人死亡,近七百人受伤,其中日军伤亡人数约为二百七十五人左右,法国方面因爆炸和枪击死亡的人数接近两百,尤为严重的是,这些死者中大多数是法国军警和安南警察。 我们临来贵部之前,先后接到法国领事和日本领事的抗议书,本人接到一份,吴市长也接到一份,法国人大肆指责我中央政府和上海市政府监管不力,要求我方作出解释且全额赔偿租界方面损失;日本人则把所有责任推到十九路军身上,认为这是我国军队早有预谋的恶意报复,是对法国和日本的严重挑衅行动,他们将会展开十倍百倍的报复行动。 诸位,形势异常严峻,对我们非常不利,经请示蒋委员长和汪院长,我们几个立即赶来一同协商,以澄清事实,给各国一个满意答复。” “笑话!” 蔡廷锴撇撇嘴,不屑一顾地大声冷笑:“哼,这系列爆炸案虽然不是我十九路军将士干的,可我对法租界内发生的这些爆炸深感安慰和自豪,证明我们的人民终于觉醒,证明法国人那张两面三刀的丑恶嘴脸终于被揭穿了!此前他们不是义正词严地否认日军通过他们的地盘绕击我十九路军侧后阵地吗?不是说我们在造谣在诽谤,还要追究诬陷者责任吗?为什么现在数百日军在福熙路口死伤惨重?这数百日军没事儿到法租界干什么?外交部门应该理直气壮地追究法国人的责任、立即向法国政府提出强烈抗议才对,而不是心急火燎地跑到我们十九路军来讨论责任。 再一个,法租界是什么地方?国中之国啊!他们拥有自己的法律、自己的武装和自己的司法制度,一切都独立于中国政府之外,这么多年来中国任何一届政府谁能管得到他们?在列国豪强眼里,租界就是他们的国土,是他们侵略霸占中国的前沿基地,平时我军将士都不能入内一步,中心花园里那块高高竖立的‘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大牌子也是刚摘下没两年,如今遭殃了反而向我们提出抗议,简直是无耻之极! 还有日本狗强盗,他们正在进行赤裸裸的侵略,从汕头到黑龙江,无时无刻不在杀戮我们的同胞,抢掠我们的财产,从尊严到国格、从财产到生命、直到现在的淞沪战场和江北战场,我们除了奋起抵抗的决心之外,还有什么没有失去?都这个时候了,谁还惧怕日本人的威胁和叫嚣?哼!没什么好商量的,要打就打,咱们奉陪到底!” “贤初兄请勿激动,坐下吧,坐下慢慢说!”吴铁城看到事情就要闹僵,连忙站起来打圆场,罗文干等三名外交官员脸色尴尬,相互看了一眼,摇摇头都没有说话。 吴铁城环视一圈,看到张治中低头书写没有任何表态的意思,无奈之下望向默默吸烟的安毅:“安将军对此事有何建议?” 安毅嘴角上翘,微微耸了耸肩:“本人刚从南京回来,刚到不久诸位也到了,也许各位都知道本人在京三天之内所做的事情,庸之先生和外交部的几位同仁也参加了本人与各国商务参赞、财团代表之间的一个个会晤,可以说取得的共识和进展还算令人满意。 至于凌晨法租界发生系列爆炸的事件,本人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是我十九路军下属任何一支部队所为,否则蔡总指挥、张总指挥和在座的各位将军定会了解,因此,法国人和日本人的指责纯属无稽之谈。 在此我声明一点,完全同意蔡总指挥刚才的一番话,在此问题上将坚定不移地与蔡总指挥保持一致立场,而且我建议以十九路军司令部的名义立刻召开中外记者会,对法国人的丑恶嘴脸进行无情地揭露,对日本人恼羞成怒的叫嚣予以最坚决的回应。” 众人本以为安毅会照顾各方面子说点儿客气话,没想到刚说出几句缓和之语接着就表现出强硬立场,建议召开记者会这惟恐天下不乱的意见甚至比蔡廷锴的强硬立场还要过分。 罗文干向安毅翻了个白眼,吴铁城双眉紧皱不断摇头,张治中脸带微笑从容不迫,蔡廷锴与众将领频频点头,大声叫好,弄得会场喧闹一片不亦乐乎。 在吴铁城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张治中不得不表态,他轻咳一声展颜一笑,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意见: “交涉嘛,是非常有必要的,安将军在京数日也在为停战而展开一系列外交努力,取得的成果有目共睹,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法租界出事,一下子就把问题弄得复杂化了。 从目前方方面面的情况分析,法国人虽然吃了大亏,但是他首先是理亏,贤初兄所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应当立即追究法国人帮助日军通过法租界进攻我军的责任,虽然法国人被炸了是个受害者,但是两件事一马还一马,不能混淆,我们可以非常明确地宣布,租界爆炸事件与我军毫无半点儿关系,法国人可以依据他们的租界法律全力侦缉,尽快破案,如果他们要求的话,铁城兄可以在两国相关协议范围内命令上海警察厅协助一下,但是法国人要想借此机会搅乱时局或者达到其他非分目的,我们的军队是不会答应的。 另外,小弟觉得我们军方不妨强硬些,我们越强硬,恐怕对外交方面越有好处,淞沪战争以来,很多事情和过程不正是证明这一点了吗?以上是小弟的一点浅见,望各位斧正,哈哈!” 张治中的话说完,外交官员彻底死心了,得不到民心所向的军队支持,外交部门如何努力都无法打破眼下的僵局,所承受的压力将会成倍增加,而军队则可以继续以坚定果敢的立场随时对日作战,继续赢得军心民心。 话不投机,很快便宣布散会相互告辞,蔡廷锴吩咐政治部主任立即联系记者,下午三点召开重要新闻发布会。 心事重重的戴笠悄悄留了下来,与笑容满面的安毅一起钻进汽车,开往黄镇指挥部。 第六八七章 第六八七章 安毅与戴笠在树林中的简易营房前下车,走到伪装网下的长桌前坐下,侍卫随之把两人的午餐端来。 戴笠四处看看,把目光收了回来,指指桌上热气腾腾的米饭和两碟菜式连声称赞,接过安毅递来的一杯酒,展颜一笑:“怎么?你带头违反军纪?” “大哥到来小弟高兴,而且咱们很长时间没能在一起了,今天这天气很冷,估计进入化冻期了,我部将士不拘泥那一套死板的军规军纪,喝几口暖暖身子还是需要的,特别是深夜执行侦察戒备任务的弟兄,在荒野地里一趴就是几个小时甚至一夜,没几口烈酒受不了。” 安毅低声解释,举起酒杯与戴笠轻轻一碰,喝完之后挥手赶走侍卫,自己给戴笠倒满酒,两人三下两下把饭吃完,这才开始说话。 碗碟撤去热茶端来,侍卫知趣地快速离去,戴笠用手绢擦擦嘴,神色暧昧地说道:“小弟,你干出这等惊天动地的事情,可把法国人害怕了!” “咦,怎么大哥会一口认定是小弟所为啊?可不要冤枉好人呐!”安毅有些惊讶地问道。 戴笠摇头嘿嘿一笑:“你小子别跟我装糊涂!不但愚兄知道是你干的,就连杜镛(杜月笙)、黄锦镛(黄金荣)、张啸林诸位先生也认定是你干的,而且杜大哥还认为前一段时间日租界的爆炸案也是你的杰作,除了你之外,没有谁有这样大的胆子,也干不了这么漂亮。” 看到安毅举起手想出言解释,戴笠制止他道:“你先别狡辩,听我把话说完……从打击目标的选择、精确的系列爆炸到周密迅速的伏击行动,无一不令人拍案叫绝,那些躲在暗处开枪的枪手更不得了,几乎都是一枪爆头,每个伏击点枪声响起到结束都不超过一分钟,转眼间杀手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寻常江湖门派谁有这等本事? 别人不知道我心里可清楚得很,放眼全国,只有胡子的独立师特务团和你麾下各师特务部队的弟兄才有这本事,个个身怀绝技而且身经百战,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潜入敌军心脏杀人都如探囊取物,何况在防卫力量薄弱、鱼龙混杂环境复杂却又毫无心理准备的法租界里?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 安毅笑笑耸耸肩,不再说话了,抢过戴笠掏出的骆驼烟,抽出一支点上,顾左右而言他:“这烟还有吗?” 戴笠摇摇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条放到安毅面前:“知道你喜欢,所以特意带了一条给你,明天杜先生旗下的运输业工会要到你这儿来犒军,给你送一卡车美国香烟和两卡车金华火腿来。” “哎呀……太感谢杜先生了,杜先生和工会工人们高义,小弟受宠若惊啊!”安毅乐呵呵地连声客气,接着有些惋惜地说道:“咱们川南的烟厂还没正式投产,现在老南昌烟厂生产的香烟在生产工艺及添加剂、香精等配伍方面还达不到美国烟的标准,但我相信很快就会迎头赶上的!” 戴笠白了安毅一眼:“还给我装傻?” 安毅收起笑容,低声说道:“大哥有话就说吧。” 戴笠叹了口气:“你这一手不但让不可一世的法国人胆战心惊,让英美和其他各国惶惶不可终日,也把上海滩黑白两道给吓坏了!你知道黄先生、杜先生和张先生今天一大早紧急碰头时都说了些什么吗?因为杜大哥派人来请,当时愚兄也到场,张啸林这个天王老子都不给面子的青帮老大吓得都不敢大声说话了,生恐惹祸上身。先不说法租界内十几处爆炸和大火,也不说满街的法国及来自其殖民地的军警、法侨尸首,只说法国政府派驻上海的官员和租界当局人员的惨状,就让人为之胆寒。这次系列爆炸案,租界警局的三个法国督查官死无全尸,工部局十几个法国管事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十余家洋行和劝业银行被洗劫一空,三名法国籍犹太富豪住所遭袭击、人被绑架至今生死不明,你说说看,上海滩自开埠以来,何时曾有过这样的事情?青洪帮上下震动惊骇莫名,其他帮会怕被连累,早就作鸟兽散,就连共产党在背后支持的那些锄奸队和左翼联盟名流也都销声匿迹,你说这种种境况能不吓人吗?愚兄这次算是大开眼界了!” “想不到堂堂的青洪帮大佬也有胆怯的一天,出乎意料啊!”安毅笑了笑,有些不以为意。 戴笠撇撇嘴:“当然害怕了,青洪帮看起来无比强大,但再强大也不敢与国家机器公然对抗!现在租界乱成一团,谁都害怕租界当局迁怒于帮会,又怕卖身投靠法国人会惹来更加疯狂的爆炸和仇杀,两难啊!不过现在法国人焦头烂额,既要面对租界内死伤的法国官员和侨民家属的指责,又要面对国内的巨大压力,还担心租界的治安持续恶化,根本就无暇顾及帮派的事情了!” 安毅好奇地问道:“大哥,既然法国人怕了,你为何不把这些事情告诉铁城前辈和外交部那几个人?也省得他们到十九路军指挥部来白跑一趟,还让彼此间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龌龊来!” “这些情况如此重要,我能不予以说明吗?无奈愚兄人微言轻,没人愿意接受愚兄的意见,愚兄只好匆匆给校长发去密电,就跟随他们一起过来了,不过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上海了。”戴笠颇为落寞。 安毅点点头,安慰地说道:“大哥不必如此,我相信总会有一天,天下人听到大哥的名字都会有如雷贯耳的感觉,而且我坚信这一天不会太过长远……说起来外交部里还是有不少人才的,比如罗文干部长就是个高人,智谋杰出,经验丰富,精通三门外语和国际法,谈判以来没有失去任何东西,真是难为他了,不过迫于中央主和派的压力,他注定放不开手脚,刚才的匆匆一会,小弟为了军方的面子没有给他任何帮助,想想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戴笠苦笑着摆了摆手:“你做的已经足够了,前几天要不是你通过欧美财阀和各国驻京商务参赞施加压力,谈判小组也不会与英美为首的四国代表取得进展,罗部长心里还是很感激你的。” “在国家民族利益面前,用不着谁感激谁,可惜弱国无外交,万事皆艰难啊!”安毅也幽幽一叹。 “该感激的还是要感激。” 戴笠露出几许笑容:“就说这次吧,愚兄发现自己的地位突然上升了,黄先生、张先生这些跺跺脚上海滩都要震一震的人物,今天对愚兄出奇的客气,哈哈!愚兄是沾你的光了!你知道万墨林和辛逸几位老兄当时的脸色怎么样?杜先生以非常肯定的口吻说是法国人得罪你安毅了,满堂一片惊呼,接着鸦雀无声,三位先生麾下的七八个左膀右臂一个个脸色发白,肃然起敬,辛逸兄仰天长叹高呼一声真汉子,接着被杜先生瞪了一眼才没继续称赞你,恐怕从此以后,整个上海滩没人敢惹你安家军了。” 安毅摇头莞尔一笑:“大哥,你可别说得这么玄,说实话小弟并不是一时冲动才痛下此狠手,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再得到杨杰将军和葛敬恩将军默许才发动的,两位次长在这方面艰难地取得一致,反复权衡之后方才认为小弟的行动计划可行,认定法国人不会因此而与日本人走得更近,反而会在英、美、意、德等国的压力下自吞苦果,同时认为我们军队越是强硬越是决绝,对政府和外交方面就越有利。 你别看现在法国人气急败坏地叫嚣,好像中法之间的关系会因此而急剧恶化,实则他们需要顾忌自己在长江中上游和中南、西南各省的既有利益,根本就不敢因此而和我们开战,所以小弟就下决心让法国人心疼一下,好好给他们放放血。相比于已经开始的对全国南北日租界的暗杀、绑架和破坏行动,小弟对他们还算是客气的了……” 戴笠起先还比较镇定,听到后来眼睛越瞪越圆,最后实在忍不住,打断了安毅的话:“等等!先等等!你说全国南北日租界是什么意思?” 安毅咬牙切齿地回答:“估计大哥也知道绑架我姐的幕后黑手是谁了吧?三年前小弟在北平万人集会上遇刺差点儿丧命也是他们派人干的,去年初就已经查出来了,但小弟为了大局一直忍着,这一次怎么也不能忍下去了。 大哥还记得胡子是沧州武林的杰出子弟吗?记得小弟的结义兄长骑一师张承柱、李金龙和他们麾下十余将领都是河北、山东人吗?去年九一八之后我们就已着手建立关系网,组建了一个由江湖门派和各地痛恨日本人的世家名流结成的松散联合,这次小弟出钱出枪,让各地弟兄放手大干一次,对日本人展开一次大规模打击报复,否则实在难解小弟心中之恨!也难解各地弟兄对日本人和汉奸们的深仇大恨!” 戴笠双眼炯炯发光,一把抓住安毅的右手,连连晃动:“好啊!愚兄最大的遗憾就是北方这几个省没有自己人,对华北和东北的情况完全是一抹黑!小弟,把他们介绍给我怎么样?你也知道愚兄如今刚刚提升为情报处长,权利延伸到全国的军队了,原先西南三省由你把持,愚兄非常省心,经过这一年多的努力江浙沪宁的机构也已初见规模,所缺正是华北和两广啊!不行,这次无论如何你要帮愚兄这个忙。” 安毅笑着用左手拍了拍戴笠的手背:“大哥,你先别急……你知道小弟刚刚兼任参谋本部第四厅厅长吗?” 戴笠松开手,惊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第四厅不是只有个空壳而且已经撤消了吗?” 安毅笑着解释:“这次回京,校长要给小弟压担子,计划把参谋本部二厅交给小弟来管理,小弟觉得这么干虽然权力剧增,但也会从此而得罪很多人,于是就推辞了,可校长不容分说决定下来。 当时祖燕兄也在场,小弟就想出个折中办法,提议重组刚刚撤销的第四厅,以便能更好地平衡人事关系,还能从另一个方面弥补二厅的不足,与你们即将成立的新调查局相互协作,情报共享。祖燕兄当即同意,表示会大力支持,校长反复权衡考虑之后终于答应了,这两天就会正式下文通知全军。 大哥与祖燕兄同为一部,负责的是党政军政方面,比小弟参谋本部这个小机构权限更大,小弟仅限于军事情报的收集和行动方案的制定实施,管不了党政和各地政府那一块,估计对大哥会有所帮助,但帮助不会太大。” “你的意思是自己干了?”戴笠斜眼看着安毅的眼睛。 安毅轻轻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自己干?小弟哪儿有大哥的专业?小弟的意思是说,大哥没必要接下小弟这条线,这些个散兵游勇连小弟对他们都没信心,从没有进行过任何训练和教育,这样的人能担当重任吗? 其实大哥也不需要急于一时,完全可以先从全国各地秘密征召一批优秀人才,进行系统的情报业务培训和基本的军事训练,建立严密的组织纪律之后再放出去,到时候需要小弟那些兄长们控制的人帮忙请尽管开口,看到好的有培养前途的再吸收到你麾下,这样做不是更好更为稳妥吗? 还有,我估计大哥很快就会独当一面撑起大梁,不可能永远跟随祖燕兄这个以党务为主的调查局混日子,否则校长也不会单独分出个特务处来让大哥领衔了,这个时候不要贪多而是要精,特别是要建立自己信得过的一支队伍,否则今后还得处处受制于人,难以施展拳脚和抱负。” 戴笠重重点头,长出了一口气:“不错、不错!你一席话说到大哥心坎里去了,这事儿确实急不来啊!不过,月内你得帮我个忙才是。” “说吧!”安毅爽快地笑道。 “支援我十几个行动高手,我要锄奸了。” “什么时候要人?” “越快越好。” “走,我带你去后面的特务团,在城里执行任务的百余弟兄回来大半了,你去见见,看上谁就让谁跟你走。” “爽快!小弟,尽管说谢谢显得见外,可大哥还得说声谢谢你!” “哈哈!咱们俩就别酸溜溜的了,看来你在上海滩呆久了,混出毛病了。” “哈哈……” 第六八八章 第六八八章 二十四日凌晨的法租界事件所引发的恐惧和给各方带来的震动实在太大,法新社用“文明社会建立以来从未有过的野蛮血腥袭击”来描述,法国国内惊闻噩耗,一片哗然,政府迅速做出反应,发表了“将对事件进行严密调查、坚决惩罚暴力者”的严正声明。但是声明一经发表,立刻引来反战者的巨大抗议,新闻界纷纷将从上海发回的各种消息刊登出来,在野党也利用租界当局“带来灾难的卑鄙行径”对执政党展开猛烈抨击,全国上下吵吵闹闹,不得安宁。 之前法国政府和新闻界为了自身利益,在国内媒体上不断谴责日本军队拒绝国际社会的斡旋努力、一意孤行地对中国发起逐渐升级的侵略战争,法国的远东利益在日本军队的枪炮声中损失严重,并对交战以来双方接近三万人的伤亡大肆渲染,使得深陷于经济危机中的无数法国人对日军极其厌恶,对战争充满恐惧,而此次法租界突然发生的爆炸事件起因,正是法国租界当局私自允许日军进入租界绕击中国军队所导致的恶果,怎能不让法国朝野一片震动? 叫嚣以血还血的人还未弄清是谁干的,就引发理智者一片讨伐:数年经济危机日益深重国家未见转机,德国人已经公开宣布停止所有战争赔偿而且已经停止支付战争赔款,却暗中接受美国人的一笔笔巨额贷款发展重工业,悄然扩充军队实力,法兰西绝大多数国民的生活江河日下,朝不保夕,在此情况下难道还要花费巨资征集军队远征已经被列强掠夺得一穷二白的东方中国吗? 英美两国政府也随之谴责这一“灾难性的血腥暴力事件”,同时再次呼吁中日两国停止交战,重新回到英美法意四国共同主持的谈判桌上。 与此同时,上海公共租界颁布紧急戒严令,包括日租界边沿在内的所有地区均被英美两国驻沪海军官兵持枪守卫,美国从菲律宾急调的一个团海军陆战队正在高速开来。 美国驻沪领事馆,助理武官克雷伯格上校拿着几份文件走进一等秘书办公室:“凯特,你看看这两份控告声明,如有必要请转交大使先生。日本人首次谴责中国十九路军各部装备并使用违反国际条约的达姆弹,造成日军巨大的伤亡,中国外交官也再次发表几乎相同的谴责声明,呼吁国际社会和国联对开战以来屡次违反国际条约、用飞机发射达姆弹造成中国军队官兵死伤惨重的日本实行制裁。” 年近四十的凯特接过文件匆匆看完,抬起头惊讶地问道:“汤姆,日本人使用达姆弹的情况时有发生,各国皆知,之前日本使馆官员和军队对我们的质询不屑一顾,今天怎么也为此发表谴责声明了?再有,中国军队哪里获得的达姆弹?德国还是英国?别告诉我这是中国人自己制造的。” 克雷伯格咧嘴一笑:“让你吃惊了?根据我们的分析,位于南昌的中国最大、技术最先进的江南兵工厂在德国人的秘密支持下,早已掌握达姆弹和高能量燃烧炮弹的制造技术,他们仿造克虏伯瑞典公司产品生产的七十五毫米火炮和一百二十毫米榴弹炮早已取得成功,如今布置在江北地区给日本海军和崇明岛搜索部队造成巨大麻烦的王牌部队独立师,就已经装备了一个营的一百二十毫米榴弹炮,否则不可能将距离长江北岸十三公里行驶的日军军舰打伤,而且我相信这个王牌师已经完全解决了火炮打击目标的迅速定位和打击技术,甚至怀疑这个王牌师里面,暗藏三到五名经过上次世界大战经验极其丰富的德国军事顾问,否则难以解释他们的飞速进步。” 凯特点点头示意克雷伯格坐下:“有道理,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毕竟藏在江北的那个王牌师出自鹰派将军安毅之手,这疯狂的家伙什么事情都敢干,就连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也能干,比如已经确定的他把瑞典的双联高平机关炮装在我们美国产道奇四吨越野卡车上用来打坦克…….汤姆,这两份声明我会及时转交大使,估计也就是例行公事,向双方提些建议就完了,国联正在为中日战争弄得灰头土脸,根本没有精力也管不到这些具体的小事情,我们的英国朋友眼睁睁看着每日发生的巨大经济损失已经很不耐烦了,波音、洛克菲勒等跨国公司以及全美农业协会天天都向总统和国会施压,面对堆积在西海岸码头上数千万美元出口中国的货物无法起运,总统也着急啊!我现在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觉得眼前这场战争何时才能结束?” “凯特,你怎么会想到听我的意见?”克雷伯格惊讶地问道。 “因为我已经厌倦了你们老板和驻南京的军官们的陈词滥调!” 凯特毫不客气地发牢骚:“现在,也许能从你的嘴里听到些明确的判断。说吧,汤姆,我一直认为你比你那些夸夸其谈的同僚耿直理智得多。” 克雷伯格微微一笑:“谢谢你的赞扬,亲爱的凯特,既然这样我就说说自己的意见,根据目前的战争状态,以及中国军队罕见的决心和勇气,我认为日本军队只有再次增调三到五个师团的兵力来华,才有可能打破目前的僵持局面。可是,你觉得国内军政两方矛盾已经公开化而且越来越尖锐的日本军队,能有决心并且获得日本内阁的同意再派遣更多的军队吗?” 凯特沉思片刻难以确定:“要是上海不战而下倒有此可能,如今则很难下结论,东方人的思维的确令人难以捉摸,以目前日本军队的窘境分析,他们很可能为了面子和军队的利益促使战争升级,虽然日本目前很难负担如此沉重的军费开支,但并不能判定军队不会孤注一掷。汤姆,我想知道在日军再次增兵以前,能否打破目前的僵局,这对我们下一步的决策很重要。” 克雷伯格收起笑容,严肃地回答:“不能!根据我们的情报,中国军队十一个师已经运动到距离淞沪战场百公里左右的地区,而且从南京政府的态度中就能看到,日本军队一旦扩大战区升级战事,这十几万军队就会陆续投入战场,短时期内日军没有胜算。以今日为例,日军本打算今日凌晨六点三十分向中国守军各阵地发起强攻,主要突破点就在十九路军的右翼阵地,昨夜穿过法国人的地盘秘密开赴西面的日军部队,就是为此计划而调动的,遗憾的是日本人的阴谋和法国人的卑鄙都在突然发生的连串爆炸中暴露无遗,因此今天的两军对峙战线非常安静。 不过,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江北和崇明岛上传来的枪声和炮声再次震动了上海,日军不动并不见得中国军队不敢动,刚才你也说过,和我们友好相处并成为我们美国企业大买主的安毅将军是个疯狂的家伙,这家伙拥有惊人的军事天赋,从未按照常理出牌,日本人对他进行的两次暗杀都没有得逞,绑架他姐姐的卑鄙伎俩也被击破,为此还被中国宪兵部队抓获四名行动成员。 早在三天前,中国军队特别是崇明岛和江北的王牌师已经大规模使用达姆弹,日军两千余人的搜索部队在王牌师一个特务团的游击战术中损失过半,江岸的警戒哨所大部被消灭,根据日本人今天当作证据的通报数字分析,在崇明岛和江北长江口一线被达姆弹打断腿的日本官兵多达一百三十余人,我从这个简单的数字中,却看到了那个王牌师非常可怕但是很有效的战术改变,他们没有用精准的枪法击毙搜索之敌,而是改为专门打伤、打残敌人,试想一下,一个伤员至少需要两个人抬下战场,日军的减员以及为此承担的巨额费用将大幅度增加,这就使得搜索兵力远远不够的日本人无比头痛,否则他们也不会在自己早已违法使用达姆弹的情况下,愤怒地谴责中国军队卑鄙地使用达姆弹。” 凯特钦佩地点点头:“汤姆,每次和你详谈我都受益良多,相信你很快就会晋升的,我对你的前途非常有信心。” “哈哈!谢谢你凯特,如果有那么一天,我请你到南京夫子庙去享受地道的中餐。”克雷伯格风趣地笑道。 凯特哈哈一笑,接着问道:“汤姆,你和安毅见过几次,彼此感觉也都不错,你觉得这个年轻的将领会不会和他向新闻界公开的那样抗争到底?再就是非常重要的一点,你认为法租界事件是否出于他的策划和指挥?” 克雷伯格犹豫了一下:“凯特,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我不能对此妄下结论,特别是四国联合组成的特别调查组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调查过后,仍然没有任何线索能够证明这是中国军队干的,这种情况下任何的猜测和缺乏证据的判断都经不起检验,虽然……虽然我知道这是一个经过周密计划并非常准确地把握时机的破坏计划,不是任何社会团体和那些无所不在却又能力微小的抗日组织能够干得出来的,而且造成的损失巨大震惊了全世界,但是并不能由此而证明就是中国军队干的,特别是爆炸地点在自成体系的法租界里,首先要承担起责任的应该是法国人,我个人的意见是,我们最好不要在这一事件上纠缠太多,这不符合美利坚的国家利益。” 凯特微微一笑站起来,扶着克雷伯格的手,将他送到门边:“汤姆,能够和你共事我深感荣幸,衷心希望能在此后的合作中时常获得你的帮助。” 克雷伯格哈哈一笑:“别客气,凯特,我对你的工作能力和态度一直深感钦佩,我们之间就不需要太多的客套了,哈哈……对了,有件事想对你说,如果我判断不错的话,日本人很可能会在十二小时之内,对淞沪战场的中国军队发起大规模进攻。今晚的中日谈判,你就不要太认真了,走走过场就行!” “真的?” “真的!” “赌二十美元怎么样?” “好!我接受,哈哈……” 第六八九章 第六八九章 凛冽刺骨的江水在寒风劲吹中翻涌,将岸边的芦苇和野草冲击得瑟瑟颤抖,起起伏伏,“哗啦啦”的江涛拍岸声此起彼伏,延绵不绝。 日军两艘巡航炮舰经主航道渐渐西上,划破黑幕的探照灯光柱逐渐朦胧,一艘关闭了发动机的五十吨级巡逻快艇上,船桨齐摇,牵引的六艘渔船上也是水声溅起,浆声不绝。船队快速驶离江北泰东村的江边野草丛,以最快速度冲破二点七公里江面上的层层寒雾,从上游水域缓缓飘向崇明岛坞北村那片乌蒙蒙的水域,自东向西沿着崇明岛北岸进入茂密的芦苇丛,船上的独立师将士在当地老船工的指引下摇动长长的木制船桨,满载弹药物资和药品的船队在高大芦苇间隙的水巷中缓缓穿梭,船头荡开水草和芦苇的沙沙声,伴随着船桨划水声和阵阵低沉的喘息声依次响起,在这没有星月的寒冷冬夜里,更显孤独和苍凉。 前进四十余米后,右前方芦苇深处闪烁三下绿莹莹的光点,巡逻艇上的独立师作战科副科长文俊浩随即打开手中蒙着蓝绸的电筒,画出个圈随即熄灭,芦苇深处的信号随即变成红色光点,闪烁两下也画出个圈。 文俊浩兴奋地低呼到了,船上将士随即在老船工的口令声中,把船缓缓靠向岸边,船尾的船工用力拉动绳索,将六艘渔船尽数靠拢在一起,接过岸上递来的竹竿,迅速把船尽量靠上土质的简易码头。 文俊浩领着军需官跳下码头,宗行真和两名分队长立刻大步迎上,一双双手紧紧相握,嘴里却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船上船下的船工和独立师弟兄们全都忙碌起来,一块块跳板被小心放下,一箱箱弹药被快速搬离渔船。 好一会儿,激动的文俊浩低声汇报:“长官,由于日军封锁太严,船队不能像上次一样一来就是十五艘船,无法将弟兄们需要的地雷全都送进来,只能用五十箱新式手雷替代,但是电台电池和特效药品一件不少,精盐、压缩饼干和牛肉干有一船,两万发各种子弹也尽数运到,其中近半是机步枪通用的特制达姆弹。” “太好了!辛苦你和弟兄们了,卸完货就把十一名弟兄尸首和三十二名受伤弟兄送回去,早点儿走,再有两个小时天色变白,看这雾气和天色,估计明天一大早就会出太阳。”宗行真低声吩咐。 文俊浩难过地问道:“怎么损失这么大?” 宗行真身边的作战参谋凌骞低声解释:“日军围剿以来战事变得很紧张,各分队生病的弟兄都硬扛着,到现在很多人顶不住了。再一个就是日军改变了搜索战术,也调集了一些枪法好的官兵展开针锋相对的反埋伏和反渗透战术,还无耻地利用岛上民众做诱饵,引诱咱们前去营救,两个分队弟兄为此吃了亏,昨天下午傍晚要是不呼唤师部炮火支援岛北使咱们趁乱脱困,恐怕死伤的弟兄会更多。” “狗日的小日本,昨日傍晚幸亏汉斯教官全力催促,重炮营弟兄才堪堪避过日军的飞机轰炸,全军仅有的六门进口高炮还在川南运来的途中,司令回电说近期内无法补充,湘西厂的仿制高炮尚有几个关键问题没能解决,否则日本飞机不敢那么嚣张。对了,这是师座给长官的信。”文俊浩无奈地叹气。 宗行真接过信问了几句,暂时收进衣袋里:“告诉师座和参座,暂时不要为我特种大队分心,估计吴淞一线大战即将开始,日军肯定要对浏河口对面的北岸进行猛烈轰炸和炮击,接下去各旅和后勤负担会很重。这次物资补充足够我们顶个十天半个月,如果需要,我们甚至能顶上一个月,岛上鱼虾众多沙蟹成堆,大量的野菜和莲藕都能充饥,营养也跟得上,有盐巴就不会饿死人,实在是扛不下的伤病才会让你过来接应。” “长官……”文俊浩感动得无法言语。 宗行真拍拍他的肩膀,低声告辞,文俊浩连忙掏出两包好烟塞进宗行真手里,告诉宗行真快艇由于需要运送补充枪械和药品,这次只能带来五箱香烟,实在抱歉。宗行真收起香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走进岸上深处草丛中的窝棚,打开手电筒阅读书信,完了折叠起来放回衣袋,点上根烟静静思索起来。 半小时后,船队满载着伤员和战死弟兄的遗体悄然离开,在沿岸芦苇荡边沿躲过日军的巡逻炮舰,随即悄然划向对岸,十余分钟后靠近对岸的岔河口方向传来低微的马达声,宗行真和特种大队弟兄这才松了口气,知道快艇已经拖着渔船成功渡江,顺利地冲向岔河口,这个时候就算日军炮舰听到马达声也追之不及,追得太紧又怕岸上黑乎乎的密林里突然飞出一片迫击炮弹,因此此次补给行动算是圆满结束。 宗行真立刻召集麾下众将布置任务,三言两语解释完毕,两百余弟兄随即分成两队,背上大量补给物资,消失在黑沉沉的密林之中。 黎明时分是晨雾最大的时候,岛上的湖泊、水潭和繁茂的树梢上全都浮动着一层茫茫迷雾,根据经验这阵迷雾的持续时间不会超过四十分钟,而这四十分钟却是宗行真报复行动的重要依赖,昨天傍晚,正是日军在西北角的丰北村用村民设置陷阱,导致救援的三分队四名弟兄死亡、十九名弟兄受伤,这个仇宗行真肯定得报。 一直以来,特种大队各分队都奉行“可一而不可二、得意而不可再往”的作战原则,在方圆近千平方公里的岛上没有走过重复的路线,没有袭击过已经袭击一次的目标,利用灵活多变的战术和强悍的官兵战斗力,给予日军极大的杀伤,让日军在绿野茫茫的宽阔地域里无计可施,疲于招架,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一次,宗行真决定打破常规,再袭丰北村,他知道昨日设下陷阱的一个小队日军走不远,每到夜幕降临,岛上的日军就感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通常是在原地或者附近地势优越的临时营地布置严密的哨卡,严阵以待等待天明方才行动。 担负这一任务的是李永嘉的二分队,作战参谋凌骞协助指挥,另一作战参谋萧潜率领的一分队正在东南区域展开,三分队潜伏于十二公里的西南部,防止庙镇方向的日军秘密开进岛中腹地。 丰北村南面的宽阔田野中,油菜花延绵一片,被白霜润泽的田垄下,匍匐着三名浑身泥泞的特种战士,三双鹰一般的眼睛透过薄雾久久观察村中动静。 天边逐渐浮现出白色的晨光,村中雄鸡打鸣,家犬轻吠,但是所有屋子前后静悄悄一片,没有半个人影,这一反常现象让凌骞和李永嘉等人拿不定主意。 “嘘――” 李永嘉按住想要匍匐向前的小队长,指指村口小路边十余米内的一堆高高的稻草:“看到没有?小日本奸诈啊!竟然躲在那个草垛里面,后面那个肯定是换岗的,也是翘着屁股匍匐而入,要是他们不动,我根本就无法看到。” “我去收拾他!”小队长低声请示。 “带一个小组弟兄去吧,但是不用刺杀,摸到那个土坎下就扔个手雷进去收拾他,然后转移到那颗大槐树下架起机枪等候日军,我让大鼎领一组弟兄在西边开枪射击,做出一副强攻的姿态,以吸引敌军的注意力,便于其他两个方向弟兄杀进村子去。”李永嘉低声吩咐。 小队长点点头退下田垄,紧贴着油菜地边沿的浅沟,匍匐向南,“吱吱”两声便与冒出来的两名弟兄一起迅速向南爬行,穿过小路中的泥泞小沟转而向东逐渐接近土坎,准备完毕掏出颗手雷悄悄站起,看准方位拉开保险栓,猛然掷了出去,飞行的手雷带着风声越过三十米距离直砸草堆侧后进出的草洞,换班后尚未离去的日军士兵见状突然大叫起来,端起枪来不及发射就被轰然炸响的手雷炸死,高高的草垛在巨大爆炸声中冲天而起,漫天飞舞,匍匐在草丛中警戒前方路口的日军飞出数米,接着惨叫起来,机枪手刚想要收拾他就被小队长按住了枪身,告诉他让这倒霉的家伙继续嚎叫吧,他不叫日军还不肯出来呢。 日军果然从前方两栋茅屋中冲了出来,歪把子机枪对准空无一人的小路方向打了两梭子才停下,一个军曹模样的日军大声叫喊,身边十余名日军立刻散开队形,警惕地四下观察,其中一人飞快冲向在地上打滚惨叫的断腿哨兵,手忙脚乱地按住他血肉模糊的断腿,高声询问情况。 “哒哒……哒哒……” “啪――啪啪――” 特种战士精准的射击骤然打响,十余名日军转眼间倒下大半,在两挺机枪密集的火力压制下,李永嘉率领的一个七人小组飞快前冲,在距离匍匐躲避的幸存日军四十余米时投出四枚手雷,一连串爆炸之后十余名日军尽数被歼灭,村中同时传来激烈的枪声,两发掷弹筒发射的炮弹飞速袭来,在村口道路上轰然爆炸,紧接着其他两个方向也都传来熟悉的枪声和手雷的爆炸声,日军的声声哀号此起彼伏。 卧倒在地的李永嘉抖抖钢盔上的泥土,哈哈一笑:“弟兄们,得手了!展开突击队型,前进――” 半小时后枪声停止,十余名被打伤的日军俘虏以及三十七具日军尸体全都被集中在村中晒坪,但是所有弟兄们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笑容,村中三十余户百余名乡亲已经尽数遇害,被日军强奸后开膛的妇女尸体随处可见,其中一个年轻汉子四肢已被砍下,一双发白的眼睛仍在圆睁着。 “弟兄们,听我命令:把所有日军全部剥光,先开膛破肚,随后把这五十五个脑袋全都砍下来带走!”李永嘉几乎是怒吼着下令。 “是――” 七十余名愤怒的弟兄一拥而上,作战参谋凌骞转过身去仰天长叹,对震天的哀嚎惨叫无动于衷,一股鲜血从他被咬破的嘴唇上缓缓流下…… 第六九〇章 第六九〇章 晨霭逐渐散去,天色大亮,日军出动上百架飞机和十一艘大小战舰,对我吴淞、宝山、江湾、闸北等阵地展开狂轰滥炸,日军司令官植田指挥两个师团的兵力,向中国军队阵地发起猛烈的全线进攻,淞沪战场的又一次大战随之打响。 崇明岛上,目睹日军屠村惨状的独立师特种大队将士无比愤怒,四百余人的队伍化整为零,开始主动出击,以二十五人小队自主行动的方式,对巡逻日军、道路桥梁、据点码头进行突然袭击和大规模的破坏;江北的独立师炮兵团经过多日的实地勘察和训练,以营为单位,利用牵引卡车拉动火炮,实施到了就打、打了就跑、躲过再打的灵活机动战术,对崇明岛南端和西端日军驻地以及江面上的巡逻炮舰展开准确快速打击,有效地牵制了日军兵力,使得日军迟迟下不了决心沿江而上,强行登陆浏河一线,只能无奈地从目前有限的兵力中再抽调出两个步兵大队和一个炮兵中队登陆长兴岛对面的江北一线,企图寻找独立师主力部队,展开决战。 双方战至上午十一点,整个长江出海口南北区域和江心的崇明岛始终枪声不绝于耳,炮声隆隆作响惊天动地,一直让欧美各国无比担忧的中日战争终于不可避免地全面升级了。 十一点刚过不久,靠近北岸主航道巡逻的两艘日军内河炮艇通过望远镜相继发现,原本没有一艘渔船的塔河口突然出现了两艘渔船,船上的渔夫正在勤劳地撒网捕鱼,他们专注而又胆怯,不时警惕地抬头观望四方,似乎一不对劲就要开溜,显然是受生活所迫不得以在这危险的情况下下河打渔,对南岸刚刚消停的炮声也没有了以往的恐惧。 炮舰上的日军见猎心喜立刻大呼小叫起来,离开航道徐徐逼近,待肉眼可见时用机枪对准两艘渔船疯狂射击。 船上的渔夫见到日军炮艇一脸绝望,扔下渔网,慌忙地撑船靠岸,不顾一切弃船上岸惊恐逃跑,日军的两挺机枪将渔船打得木屑飞溅,剧烈摇摆,四个渔民中的一个突然中弹倒地,其余三人毫不理会,拼命扑到,挣扎着爬到土坎后等日军停止了射击,一个悲哀的女声哭天抢地地传来:“爹啊——” “有花姑娘!” 炮艇上的日军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只见那身穿碎花蓝布棉袄的年轻女子容颜绝丽,满脸凄然,此时她拼命挣扎着想要推开紧紧抱着自己的两个渔民,哭喊着要爬下江岸救回自己的父亲。如果是正常人肯定会为这一父女情深之场面动容,甚至会生出不忍伤害的恻隐之心,但日军人豺狼成性,机枪手们一个个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哇哇”大叫中瞄准女子就是一轮连射,顿时将两个渔民和那个悲呼的女子前方土坎打得泥土飞溅,吓得三人再也不敢露出脑袋,可那个女子的哭喊声一直没有停下来。 就在炮艇缓缓停留的短短两分钟时间里,江岸上游五十余米水草丛中的十余名水警师弟兄已经完成了鱼雷发射准备,一阵青烟腾空而起,掀起一帘水幕,四枚鱼雷划破起伏的江波,几乎以同样的速度射向一百二十米开外的两艘日军舰艇,一前一后两艘日军炮舰顿时传来阵阵惊呼,船上日军手忙脚乱,再也顾不得岸上水灵灵的花姑娘了,大喊大叫地朝鱼雷射击并迅速调整炮艇姿态,企图加快速度进行规避。 就在这个时候,岸上深处密林里“嗵嗵”作响,六发八〇迫击炮弹呼啸而至,其中三发炮弹准确击中两艘急速转向的日舰,另三发入水爆炸开来,溅起数米高的水花。 两艘炮艇顿时失去控制,船上日军伤亡惨重,四枚鱼雷就在此时高速撞来,其中一枚穿过两船中间的间隙,继续飞射江心,另外三枚鱼雷准确命中,轰然爆炸,两艘炮艇转眼间就在一片火光和硝烟中四分五裂,残骸横飞。 鱼雷发射点处,已经爬上岸的十余名水警师弟兄欢呼声一片,三个渔民藏身的土坎后面冲出了独立师工兵团的一个连弟兄,机枪手和士兵们端起枪,瞄准江面上挣扎嚎叫的三名残敌就是一阵猛射,原先的两个渔民和那个女子手忙脚乱地冲下江岸,抱住血淋淋奄奄一息的渔民大声呼唤:“老班长——” “老夏——” “夏叔,你可不能死啊,夏叔……”蓝衣女子紧紧压住老夏右胸和腹部的贯穿伤口,俏脸梨花带雨,哭得一塌糊涂。 老夏睁开眼呕出几口血,极力睁开迷离的眼睛,艰难地望着蓝衣女子,咧开嘴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闺女,听你叫声爹……叔心里……很是喜欢,咳咳……你是卫生队……最漂亮的女孩,谁能做你……男人,是福分……叔活不了啦,不能看到你保送医学院的那一天了……临死前有你在……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闺女……保重啊……” “夏叔——哇——” “撤!快撤!一班长,把小玲子扛起来,其他几个带上老夏赶快走!再哭敌人的飞机和舰炮就要来了,赶快跑回北面掩体隐蔽,快——” 一分钟不到,江岸上百余人跑了个一干而尽,江面上油污一片,在阳光的照射下磷光闪烁,十余具日军尸体随着江水涌动起伏,沉沉浮浮。 突然,一片几欲撕破耳膜的尖利啸声响起,南面三公里外飞来的十余发大口径炮弹瞬间将江岸炸得泥石纷飞,水柱冲天而起,浓烈的硝烟刚刚卷起,三十多米的江岸已经被炸出五六个深坑,两艘飘飘荡荡的渔船已踪影全无。 不一会儿,六架敌机编队而至,在爆炸点上方盘旋几圈之后,突然对整片区域展开报复性的猛烈轰炸,一时间树木折断,大地颤抖,冲天的火光和阵阵硝烟卷起漫天残枝断木野草枯叶,方圆两公里内天地变色,一片狼藉。 中午一点,四虎桥,第五军地下指挥部。 得益于地下掩体良好的分区布置,络绎不绝的电话铃声、电报的滴答声和众参谋的传令声被最大可能地隔离开来,使得张治中、安毅、叶成、俞济时、王敬久等将领所在的指挥室相对安静许多。 安毅接过刘卿递上的电文,看完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即向大家通报:“胡家林副军长来电:新三旅在刺毛镇至东余镇一线,与登陆北岸的日军主力交上火了,新三旅计划抵抗一个半小时随即后撤,由预备队第九团和新二旅六团从南北两翼包抄敌军,退却的第七、第八团再他杀个回马枪,争取一口吞下这股敌人。另外,师属工兵团和鄱阳湖水警师鱼雷艇大队弟兄密切配合,击沉日军内河炮艇两艘,歼敌三十八人,并附上了击沉的炮艇编号,此役独立师和水警师仅付出战死一人、负伤两人的代价。这个成绩很好,可以上报校长以激励全军将士。” “胡子打得好啊!不但让日军腹背受敌,损失惨重,还迫使日军至今无法在陆地上修建补充和维修机场,虽然绝大多数人看不见他们的持续作战,但是自开战以来取得歼敌两千余人、炸毁敌机三架、油库一座、俘虏日军五十余人、击沉击伤七八艘敌舰等优异成绩,功勋绝对不在任何一个师之下。 安毅,你这一步提前落下的棋子,之前还被不少人诟病讥笑,如今恐怕要让军委那些自诩为军事家的人更加汗颜了。”张治中说完赞许地点了点头。 王敬久眉飞色舞地附和:“是啊!安次长高瞻远瞩,胡副军长指挥有方,虽然良桢(俞济时字)和我的两个师号称全副德式装备,但在作战经验和官兵素质方面,还有待向独立师学习。” 王敬久是黄埔一期生,曾参加两次东征和北伐,历任黄埔军校教导团排长、连长,国民革命军第一军二十一师三十六团营长、团长。1928年后任职于顾祝同的第二师第九团团长,第一军补充旅旅长、第四旅旅长。去年年底任国民政府中央警卫军第一师副师长,该师改编为八十七师后,又升任师长。 “恩师和师兄过奖了!” 安毅谦虚地摇了摇头,他没有在意师兄王敬久叫他安次长,虽然这一称呼略显疏远许多,但在战场上就该上下分明,严明军纪,相信以后如此称呼他的师兄弟会更多,因此安毅没有像以往那样客气地予以纠正,而是指着沙盘认真地说道: “八十八师遇到的压力很大,与当日尹继南将军麾下的谢驰十六师的处境极为相似,幸运的是官兵们很好地吸取了经验教训,不但把伤亡降低到最小,还能将日军十七联队拒之江东无法动弹,为南面的八十七师弟兄减轻了压力。 同样的,八十七师各旅打得也很好,特别是在火力压制方面做得很不错,既充分利用了我军炮火优势,各旅又能利用自己手中的机炮营火力对靠近日军各个火力点实施摧毁性打击,整条十三公里长的战线经过五个小时的激战仍然非常稳固。 相对来说,十九路军那边伤亡要大得多,由于装备和训练问题,他们处于劣势,好在兵力充裕,各级将领身经百战指挥果断,一直没有让日军占到任何便宜。 从目前报来的情报综合分析,此战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结束,日军攻不下只能选择退回去,等待海上的援军到来后才会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俞济时眼珠骨碌碌一转,好奇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乘着日军后撤之机,赚点儿便宜?” 众将一听全都感兴趣地望向安毅,安毅点点头指向江湾一线:“在这儿没办法赚便宜,日军飞机炸了半天也累了,飞回去补充的补充,保养的保养,经过两个小时的休整恐怕又能飞过来作恶,因此吴淞至江湾一线我们就不要考虑了,否则付出的伤亡可能会很大,贸然出击甚至会导致咱们自身阵脚不稳。” 张治中点点头:“不错……莫非你打闸北一线的主意?” “正是!” 安毅低声说道:“咱们不是在三小时前增援了蔡总指挥一个炮营吗?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很可能蔡总指挥也想到反戈一击了,他们最好的反击方式,就是在炮火的支持下,利用兵员充裕的优势,将撤退到日租界边沿的日军退路截断,把部分日军逼进公共租界,从而造成政治上对我有利的因素。 昨晚陈枢铭将军的来电洋洋洒洒一大篇,归结起来也就是这个意思,希望十九路军抓住机会,展示更为强硬的立场,而要展示更为强硬的立场,眼下除了想方设法尽量把日军赶进公共租界、迫使独善其身的英美各国因无法忍受做出强烈反应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好办法吗? 有了法租界这个前车之鉴,相信英美各国也都头痛担忧了,试想一下,昨天法租界系列爆炸硝烟方停,今日满身硝烟惶惶不安的日军就涌入公共租界,造成的恐慌能小吗?要是有个擦枪走火的事情发生,啧啧……” 众将会意一笑,连连点头,张治中二话没说走到电话机前,很快与蔡廷锴联系上了,商讨一番之后张治中回到众将中间,掏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珠,低声说道: “十九路军果然与我们猜测的一样,日军攻击疲软之时他们已经开始着手进行反击准备了,打法和安毅所言几乎完全一致,只是……我有点儿犹豫,蔡总指挥问我再借一个炮营,这……”说到这里,张治中犹豫地摇了摇头。 “一个炮营还不够?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莫非想炮击日租界?”俞济时睁大眼睛,非常惊讶地问道。 张治中点点头:“正是!而且他建议由我来下令发起炮击。” 众将面面相觑,再次期待地望向张治中。 事关重大,由不得张治中不慎重,他靠在椅子上,仰头闭目沉思了好一会儿,终于坐直身子,显然是拿定了主意。他飞快站了起来,戴上帽子收起手绢,转向炮团团长果断下令:“炮二营迅速向东南前移三公里,待我命令下达,立刻对准日租界虹口区中心方向展开五分钟连续炮击!” “是!” 众将齐声欢呼,转眼间走了大半。 第六九一章 尊严是打出来的(一) 第六九一章尊严是打出来的(一) 十九路军将士前赴后继一往无前的迅猛反击,最终击溃军心动摇的日寇,并成功截断三千余残部退回日租界的通道,腹背受敌惊慌失措的日军冲破公共租界英美军警的阻拦,亡命地冲进躲避,急转直下的战局和混乱不堪的租界形势,引起欧美各国无比紧张。 日军和租界当局尚未反应过来,第五军军长张治中将军一声令下,火炮齐鸣,九门七五野炮对日租界中心区域展开五分钟的猛烈炮击,一贯飞扬跋扈的日军做梦也没想到中国军队如此的大胆,如此的决绝,毫无思想准备之下虹口军营再次被炸毁,日租界里一片哀嚎,火光四起,数十侨民横尸当场,百余间房屋大火熊熊,不可一世的日本人终于体会到了战争给平民带来的伤痛。 炮声刚刚停歇,江北战场随即传来捷报,独立师两个旅将士将日军两千五百余人迅速击溃,炸毁日军火炮十二门,汽车八辆,缴获日军长短枪八百余支,俘虏日军官兵五十七人,并在日军飞机轰炸之前迅速撤离战场,向西面南窑头一带纵深退去,气急败坏的日军飞机接连轰炸了三个村庄方才含恨飞走,轰炸造成的平民死亡和民房被毁惨状,尽数被中央社战地记者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捷报传出,已经是下午五点,上海市民群情振奋欢欣鼓舞,无数的人家燃放起了鞭炮,各个社团敲锣打鼓,青年学子沿街欢呼,以各种方式庆祝英勇的十九路军将士取得的又一次大捷。 南京总部里也是一片欢呼之声,蒋介石悬着的心终于悄悄放了下来,但是炮击日租界所产生的副作用又让他忧心忡忡,他明知道沉稳宽厚、一向顾全大局的张治中既然能下达这样的命令,肯定是战场情况迫使张治中不得不做出这一艰难的选择,从目前获得的效果来看,这一炮击非常值得,不但表现出了军队勇往直前甚至破釜沉舟的坚定决心,而且还极大地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向全世界人民显示出中国军队无所畏惧抗战到底的强大决心,对军心、民心的稳定以及士气的鼓舞作用巨大,蒋委员长脑袋上不抵抗的帽子也因这一态度强硬的报复式炮击而悄然摘了下来。 蒋介石大气刚出,总部将领之间以及中央官员之间的争执随即发生,刚刚从浙江回来参加会议的陈诚听到政敌何应钦大骂安毅哗众取宠、罔顾大局,气得立刻拍桌大骂何应钦胆小如鼠,不是个东西,何应钦的几名同盟者不乐意了,立刻跳起来对陈诚展开围攻,会场吵成一片。 迅速破获日本间谍案刚刚获得军委通报嘉奖的宪兵司令谷正伦一看这还得了,前线将士众志成城三军用命才取得这等佳绩,居然还有小人在背后扯后腿,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就想与何应钦等人理论,可还没等他出头,陈枢铭已经指着何应钦的鼻子激动地质问他是不是想当秦桧,贺耀祖也忍不住气鼓鼓地为安毅抱不平,刚刚还是欢笑声一片的会场顿时吼声四起,骂声不绝,蒋介石连连喝止也不见效,气得他抓起面前的茶杯狠狠地摔到地上,众人这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谁知道因为各界指责而离开谈判组的黄郛仗着自己的元老身份和蒋委员长结义兄弟的地位,在一片沉寂中大声说出一段话来: “淞沪、江北战场接连取得大捷,的确令人欢欣鼓舞,也确实让很多人扬眉吐气,可是诸位仔细想过没有,炮击日租界所带来的巨大负面影响,我们政府部门将如何应对?欧美友邦会不会因此而改变倾向吾国同情吾民的立场,从而让战争升级,让灾难人道加剧?法国人是否会抓住这一机会,与日本走得更近、甚至结成联盟加入战争?诸位请好好思量一……” “完全是一派胡言!” 陈枢铭愤怒地打断黄郛的话:“日寇早就杀进我国土杀人放火多时,你却以如此荒谬的所谓友邦、所谓人道来看待我军将士的正义抗击,说到底还是某些人骨子里的懦弱和千百年来的奴才贻害在作祟! 在座诸位是否还记得?大战以前面对日军的威胁叫嚣,多少军中将领、多少政府各部高官惶惶不安,一片绝望,多少人不顾国家民族之利益,匆匆搬迁逃离沪宁,又有多少人开口闭口就是难以抵抗,必败无疑,可是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大家睁开眼好好看看,百年来中国军队何时有过如此精诚团结、并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中国人何时有过今日的扬眉吐气,万众一心?十九路军弟兄、二十四军、第五军十万将士用自己的热血和生命,捍卫了国家民族的尊严,上万牺牲将士含笑九泉,无数为此深受感动和激励的军人和爱国者正在全力以赴续写胜利,可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在拆台!在打击我们的将士,在玷污我们的精神!你们……你们早已吓破了胆,没脊梁的废物……” “你放肆!” “你说什么?谁没有脊梁,你说清楚……” “粗野莽夫!不足与谋……” 蒋介石气得脸色发青,看着再次混乱不堪的会场,霍然站起,一把抓起面前的文件,转身大步离开,杨杰、葛敬恩等人吓得脸色大变,纷纷拿起公文包,匆匆追了出去。 五个小时过去,除了日本公使及其领使馆官员纷纷叫嚣要加倍报复之外,包括法国在内的欧美各国并没有蒋介石和那群怯弱文官们所担心的责难和压力,反而是迅速而主动地与南京中央军事委员会、中央政府各部取得了联系,表达出他们的关切和担忧,并明确承诺立刻行动起来组成强有力的高效务实的联合小组,以最大的诚意和公正公平的立场尽快促成中日间的停战谈判,各国驻京使节纷纷要求尽快与蒋委员长、汪精卫政务院长举行会晤,对淞沪局势展开诚挚的磋商与交流。 蒋介石看到这样一种可喜局面,意外之余心中为之一定,立刻以前所未有的高效,接连接见美、英、意、法四国使节,连讲话的底气都充足了很多。 与各国使节的会晤进行完毕,蒋介石马不停蹄,立即在自己的官邸召开军委各部主官和政府政务院、外交部主官出席的对策会议,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反复权衡,终于选出顾维钧、郭泰祺等人为代表,立即赶赴上海,与罗文干、张群和吴铁城汇合,共同出席欧美四国公使主持的停战谈判。 会议结束后,蒋介石又留下陈氏兄弟和杨永泰,分别与三人进行密商,回到床上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不过,夜深人静中蒋介石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最后索性盯着天花板发呆,一直到天亮蒋介石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依然没有合上,弄得宋美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连连询问安慰。 次日上午,英、美、法、意四国驻日本大使分别通知日本外务省,第一次明确要求日军不得在上海租界登陆,否则将予以严厉制裁;法国驻沪使馆官员面对上海数十万市民在庆祝游行中愤怒喊出的反法口号,终于站出来承诺法租界将会成为一个安定公正的永久中立区域,决对不允许包括日本军队在内的任何武装进入并通过;上海二十六家银行组织联合准备委员会,集资五千万元,发行债券,为南京政府融资筹款。 二十八日,以英国海军司令凯利为首的四国联合小组举行调停上海战事会议,与日本驻华公使、军队司令以及中国代表顾维钧、郭泰祺、张群、吴铁城会于英舰甘特号,开始商定停战条件。 与此同时,十九路军司令部公开的驻地内外,人山人海,成千上万的上海市民和青年学子蜂拥而至,堆积如山的慰问物资和一笔笔抗战捐款交到蔡廷锴等将领手里,无比感激的蔡廷锴等将领把在数次战斗中表现突出勇立战功的七百余名将士叫来,向激动不已的各界代表和民众衷心致谢,表明了抗战到底的决心。 蔡廷锴、区寿年、谭启秀等人在上百记者和各界代表的强烈要求下,先后发表了激动人心的演讲,做出了令上海市民和各界人士热泪盈眶的坚定承诺。 一列运兵车队自北向南缓缓开来,车中的安毅看到十九路军司令部门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以及黑压压的民众,立刻明白了翁照恒和张治中坚持要把自己拉来的目的。今日清晨,一封来自南京的秘密电报发到安毅手里,安毅看完电报,在指挥部外的小树林里独自游走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在众弟兄担忧的目光中,非常平静地走出树林,二话没说开始就第五军各部和江北战场形势进行讨论,直到翁照恒和张治中到达把他拉出来,他还在与三十九师夏俭等人就阵地防御和工事构筑交流意见。 车队拐了个弯,在司令部后门停了下来,安毅跟随翁照恒和张治中等人大步穿过不大的后院,进入中堂,还没走出大门,就听到蔡廷锴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宣布张治中将军和安毅将军的到来,会场顿时欢呼一片,阵阵沸腾。 安毅和张治中在十九路军将校们的簇拥下,登上临时用桌子拼搭起来的高台,与蔡廷锴等人敬礼见面,再转向近万欢呼的军民,庄重行礼,台前百余记者你争我夺,拥挤不堪,个个都想拍下三军将领齐聚一堂的珍贵照片。 温文尔雅的张治中将军在蔡廷锴等将领热情的邀请下,面对掌声雷动的军民,发表了简短的演讲,几句话就把军队排除万难、抗战到底的决心阐明,迎来全场军民排山倒海的掌声和欢呼。 张治中敬礼完毕谦恭地退后,毫无准备心事重重的安毅终于被请到前面。 安毅微微一笑,向前走了两步,尚未举起手震天的掌声和声声“安将军”的呼唤骤然响起,连续三分多钟才在安毅激动的致礼中缓缓停下。 安毅非常感动,他没有对着麦克风直接演讲,而是走到台边,吩咐台下警戒官兵把人群前方四位男女青年请了过来,与激动得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四位青年交谈过后,安毅礼貌致谢,这才回到麦克风前,向台下近万好奇的军民大声说道: “诸位父老、兄弟姐妹,刚才我听到几声口音不同的呼声,所以特意询问了一下,那四位年轻的朋友都是东北人,怀着满腔悲愤,千里迢迢从沈阳赶到上海,目的是亲眼看看我们英勇抗击日寇的十九路军将士,他们都很激动,和我交谈时都流下热泪了,可我知道这不单只是他们激动的泪水,而且还是国土丧失、尊严遭受践踏而流下的委屈痛苦的眼泪……我军官兵们,让我们向这四位来自东北沦陷国土的兄弟姐妹敬个礼,听我口令:立正――敬礼――” 两千多担任警戒保卫任务的官兵、七百多缠着绷带的荣誉官兵与台上十余名将军一起,向四位沈阳来的年轻学生齐齐敬礼,四个学生感动得掩面而泣,无法站立,这一剧烈波动的情绪,很快地传染开来,引发全场悲嘘一片。 “礼毕――稍息!” 安毅放下手,扫视全场一圈,用力咽咽口水接着说道:“诸位,我们军人之所以有这样的决心,有今天的如此荣耀和自豪,完全归功于我们的人民,正是有了无数善良而不屈的人民,才有了我们的勇气和力量,能激发所有将士保家卫国的坚定信念。淞沪抗战以来,无论军民都涌现出一个个英雄,发生了一个个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事迹,这是我们军队的骄傲,是中国的骄傲,民族的骄傲!” 掌声响起,经久不绝,安毅挥挥手示意大家停下,提高了音调:“在此我想对在场的所有人说件事,大战之前南京商场上的一个老朋友问我,中国军队全部拉上战场,能够顶住强大的日本军队几天?当时我很难过,听了这话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后来就告诉他,三年前你就认识我安毅了,当时你能猜得到我安毅不满二十五岁就当上全军的参谋次长吗?他愣了好久,摇头笑了笑便不再问了。” 全场哄声大笑,这一悲一喜的奇迹在安毅几句话中迅速转换,使得台上的蔡廷锴和张治中等人感叹不已。蔡廷锴悄悄问张治中安毅怎么有这么好的口才?张治中嘿嘿一笑回答他在中央军校教了几年书,经常是这样。 安毅却没有笑,而是很严肃地说道:“这不可笑,一点儿都不可笑……事实上,当时我根本就没有责怪我那位悲观丧气的老朋友,因为这百多年来我们民族经受的苦难太多了,一个接一个的耻辱钉在全中国人民的脊梁骨上,从鸦片战争开始就没有直起过腰杆,晚清和民国初年更是发展到万劫不复的悲惨境地,人民连饭都吃不饱,衣都穿不暖,整天在帝国主义列强的铁蹄之下生活,还要饱受四分五裂的国家一个个割据军阀的巧取豪夺和野蛮欺辱,试想一下,在这样水深火热的处境中,有几个人不悲观失望?这样的惨痛日子,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无比熟悉,别的不说,入冬以来上海滩大街小巷每天都有的倒毙尸体,就能让我们在沉沦中麻木。” 第六九一章 尊严是打出来的(二) 第六九一章尊严是打出来的(二) 安毅略作停顿,这一次没有掌声,没有欢呼,全场出奇地寂静,一张张脸上满是痛苦和耻辱,安毅的声音突然响起: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今天,我就告诉大家原因,分裂就会贫穷,贫穷就要挨打!一个四分五裂的国家,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毫无指望的人民,就会胆怯害怕,独善其身,甚至汉奸横行,豺狼当道! 可现在我要告诉大家,告诉全国人民,这样的日子从此一去不复返了!从今天的每一个人脸上,我看到了民族觉醒的希望,从我们十九路军和全军热血将士的身上,我看到了民族挺起的脊梁!从我们一个月来一次次击败日本侵略者的战斗中,我们的军队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我们的人民也逐渐树立起了必胜的信心,尽管前路布满荆棘,坎坷崎岖,但是我们不会胆怯,更不会吝惜短暂的生命,为了民族的崛起,为了苦难中国的复兴,我们革命军人将义无反顾奋斗不息,抛头颅洒热血是我们军人存在的骄傲! 父老乡亲们,全军弟兄们,我们现在已经体会到了什么是尊严,而这份宝贵的、久违了的尊严,要靠我们舍生忘死打出来的!拥有了便再也不会失去,永远不会!” 全场掌声雷动,军民热泪盈眶,安毅敬了个礼缓缓退下,转身跳下高台,大步走进大堂,行进间悄悄擦去脸上悲愤而不屈的热泪…… 第六九五章 遍地烽烟(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六九五章遍地烽烟(一) 送走了叶家老小,安毅与一群师友再也没有什么好心情享受难得一聚的晚餐,吃饭的时候大家的话语很少,大多是与身边和对面的弟兄偶尔交谈几句。 黄应武很长时间没能与安毅在一起,看到气氛如此沉闷,心有不甘,灌下一大口酒,随即高声笑起来: “哈哈!诸位不知刚才留意没有?叶家那个小公子白嫩俊秀斯斯文文,粗粗一看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可听他那几句话,小弟立刻感受到他是个汉子,性格和他姐姐正好相反,外柔内刚,那小子要是真的想从军的话,胡子……” “嗯?怎么了?”胡家林放下酒杯,侧目而望,众人听得有趣也都望向一脸痞子气的黄应武。 “干脆把他收进咱们独立师怎么样?刚才我趁送老太太上医院之机,悄悄向那小子打听了一下,他刚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毕业,学的是工程系机械专业,赶回来参加他姐的婚礼,如今新郎命薄倒也省事了,呵呵!他老娘原本想让他进入上海或者宁波亲戚家的纱厂当高级主管,可是这一两年纱厂半死不活恐怕要砸锅卖铁了,于是叶家就想让他从政,到中央党部去弄个一官半职,他不愿意,至今还没决定到哪儿高就。 之前听他一席有点儿胆气的话,我觉得这小子不是一时脑袋发热,而是真想从军报国。你看,咱们师里不是正缺懂洋文的人才吗?咱们给他个少校副官当当,磨练两年怎么样?”黄应武数年来尝到笼络人才的甜头了,心思比谁都活泛。 胡家林扬起胡子拉碴的下巴,指向身边的安毅:“看见没有?司令眼珠子都瞪圆了,还轮得到你?” 黄应武看到安毅似笑非笑的脸,顿时没了力气,长叹一声埋怨起来:“这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两年当上将军我算是深有体会了,怪不得满大街晃悠的进步青年开口闭口要打倒军阀,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啊!” 众人听了捧腹大笑,沉闷的气氛顿时冲淡了很多,安毅摇头淡淡一笑,向恩师张治中敬了杯酒,刚喝完就听到黄应武的声音再次响起:“刘卿过来,你小子这大半天躲到哪儿去了?过来……” 黄应武一把拽住不情不愿的情报处长刘卿,端起面前的酒杯就递了过去:“司令说过,喝酒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你小子每次喝酒都很奸诈,今天当着这儿这么多长官的面,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借口,拿着,老哥我陪你喝一杯……” “鹦鹉你松手,有急事……哎哎……真有急事儿……”刘卿连忙接住塞到嘴边的杯子,手里的电文却被黄应武抢去了。 众人看到戴副眼镜儒雅斯文的刘卿涨红着脸手忙脚乱的样子,乐得不行,却看到黄应武脸色大变突然站起,双手捧着电文颤悠悠递给长桌斜对面的安毅,一张利嘴微微发抖,竟然激动得语无伦次:“老大……这一切是真的吗……” 安毅连忙接过电文,匆匆扫了一眼随即豁然站起,一个转身把电文凑近身后挂在树干上的马灯,在众将紧张的注视中读了两遍,深吸口气回到座位旁: “恩师、诸位,安毅在这里向大家宣布个重要消息:三小时前,沈阳城奉天议政礼堂发生剧烈爆炸,当即炸死数典忘祖的汉奸头目和代表八十余人,炸伤两百余人,已初步证实的死者中包括约四十名正在主持伪满洲国民大会的‘独立建国政治指导部’汉奸集团成员、约十五名原东北军投敌将校和警察厅高官。 日军严密封锁了这个消息,沈阳及周边八县已经实施戒严。相信这一消息很快会传遍上海各国使领馆和我们南京总部,如果消息得到证实,将标志着东北、华北地区的武装反日形势从此进入高潮,对全国军民乃至全世界所产生的积极影响非常重大,对我们正在上海举行的停战谈判大有裨益啊!” 众将顿时沸腾起来,深知这一声爆炸的影响和意义,决不下于一场战役。 数月来,随着东北抗日斗争趋于平静,日本人扶持的溥仪满洲伪政府大张旗鼓地举行各种独立建国游行,致电并派出一个阵容豪华的所谓“全满洲独立运动代表团”前往国联所在地日内瓦,日本人在身后推波助澜,全力扶持伪满傀儡政权,一面加紧侵略上海,以期转移国际国内注意力,一面不遗余力地妄图将东三省和热河地区从中国的版图中分裂出去。 二十六日,伪满政府已经公开宣布独立建国日程和方案,并声明从此脱离中华民国政府,尽数没收中央政府位于东北的银行、海关、邮政等等实体,以国与国之间的口吻和姿态向全世界宣布他们的“全民决定”。 欧美几个别有用心的国家为了从中捞一把好处,竟然故意表现出一种暧昧态度,乐呵呵地接过伪满政府的所谓照会等文件,同时得意洋洋地观望南京政府的态度,做着落井下石、待价而沽的美梦。 为此,鞭长莫及国力喘弱的南京中央政府耗费了大量精力,主席林森、行政院长汪精卫、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等中央首脑,几乎天天发表反对声明、通告、决议,除了声嘶力竭地谴责反对之外,均感束手无策,拿不出任何实际行动来抗议国际社会的不公正对待。 蒋介石在忍无可忍的处境下,于二十六日下午发表通电,呼吁东北军民为了国家统一、民族尊严,齐心协力奋起反抗,但是却由于中央军在华北军事力量的薄弱,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具体措施和力量,去领导、支持东北爱国军民与四分五裂的抗日武装,打击伪满政权及倒行逆施的日军。 今日这一杀伤力巨大的爆炸,足以让全中国人民从悲愤绝望中振奋起来,足以让世界各国看到南京政府在东北仍然拥有强大的支持力,证明南京政府的影响并未从东北大地上彻底消失。 这一令人振奋的好消息让席间众将欢欣雀跃,举杯痛饮,张治中耐心等待安毅在电文背面写下几行字,就一把抓住安毅的手,紧紧握在手中,激动地问道:“告诉我,安毅,这是你一手策划的吗?” 面对恩师的询问,安毅如实回答:“不单止学生,这里面还凝聚着骑一师张弘栾和李金龙等将军、胡子的沧州武林同道、北平的爱国人士以及东北军中的爱国将士半年多来的心血。恩师,为了整个袭扰计划的顺利开展,为了今日起华北、东北各地一支支爱国武装力量顺利地展开对日反击和锄奸行动,学生恳请恩师暂且保密! 在上海这个中日交火的主战场,我们受制于停战谈判不能打,日军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谈判期间频频出动飞机轰炸我军民和重要交通线,这个时候,迫切需要华北特别是东北燃起熊熊抗日烽火,这样才能使得日军南北受敌,疲于招架,才能对我们的谈判更加有利。” “好、好,太好了!为师自豪啊!” 张治中重重拍了拍安毅的肩膀,抓起桌上的酒瓶,推开惶恐不安的安毅,亲自给他倒满酒:“来,为师敬你一杯!有徒如此,我一生无憾了……” 意气风发的安毅双手执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众将络绎围拢,一个个高举酒杯,兴奋不已,连干三杯这才畅声大笑分别坐下,接着热烈地议论猜测是些何方神圣,竟然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成绩来。 安毅坐下刚重重地呼出口浓浓的酒气,戴笠的声音就在他侧后响起:“恭喜小弟旗开得胜!这一声爆炸所建立的伟业,堪比法租界的爆炸杰作,恐怕沈阳城的这一声爆炸,也是宣告小弟的第四厅开张了吧?” “大哥坐下,小声点儿!” 安毅把戴笠拉到身边坐下,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这才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什么都瞒不了大哥,不错!从今日起,小弟所能影响到的东北、华北抗日力量算是全部发动了,接下来大哥将会听到层出不穷的袭扰、爆炸、刺杀、纵火等消息,同时也会因此而产生接连不断的牺牲,唉!其实对日寇的还击早在九一八那一天就发生了,不过由于当时日军发动得太过突然,加上我们许多情报人员经验不足,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日本人趁乱而入连根拔除,所以才一直未造成大的声势……不过,今天这个大爆炸仅仅只是个开始,国家积弱已久,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无法从光明正大的渠道抗衡日寇,阻止国家分裂,我们这些志同道合者只能行此下策,心中无比伤痛,而且任重道远啊!” 戴笠笑了笑,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么说来,你处心积虑准备已久了吧?” 安毅不假思索地回答:“大哥记得小弟当年在北平遇刺吗?” “我的天呐,这么说来你已经准备三年半了?”戴笠双眉一震,神情无比惊讶。 安毅脸上满是感慨:“是啊,差不多那么久了……遇刺后那半年,小弟待在老南昌养伤,毫无作为,全都是华北武林人士和军中故交暗中帮小弟调查行刺真凶,半年后,小弟开始有意识地逐渐收拢、甄别、吸收情报人员,在信得过的几个弟兄领导下,一步步发展壮大了华北、东北的情报组织,规模一度曾达到上千人,还控制了若干外围组织,并制定许多应对预案,为的就是防止东北军一溃千里后让日本人获取暴利,充实其国力,壮大其野心。 不过现实是残酷的,九一八事变那天,我们的牺牲很大,由于盲目扩张带来的情报人员素质参差不齐,许多行动还未展开便失败了,许多辛苦建立的情报机构被连根拔除,那些投效的外围组织更是一哄而散。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有许多弟兄深入街头巷尾工厂农村,捣毁厂矿机械,焚烧农田庄稼,并鼓动老百姓南下,想留给日本人一个空空如也、一贫如洗的东北,所以才会有去年年底那一波规模空前的难民潮。可惜啊,我们的计划虽然周密,但并不全面,我们还是过高地估计了张少帅的能力,他几乎不放一枪一炮便把价值上亿的兵工厂、能装备十个步兵师的全新库存武器、大批车辆火炮、三百余架飞机全都扔给了如狼似虎的日本人,我们根本就想不到这些地方会如此轻易被抛弃,后来想再破坏也来不及了,还平白地送了许多弟兄的性命。 再后来,随着日本人对东北加大兵力投入控制日严,破袭行动逐渐取消,东北的经济和民生也慢慢喘息恢复过来了,说到底,还是日本人捡了大便宜啊!” 戴笠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原来去年九一八后东北的那场大乱,是你麾下的弟兄干的?我说怎么江南集团会未雨绸缪,居然在东北难民南下的沿途设立粥棚和救济站,真相竟是这样……想必这次行动吸取了以往的经验,收获会更大吧!” 安毅叹息一声:“希望如此!今天沈阳的这一声爆炸,我也不知道费了北方弟兄们多少心血和汗水,目前还不清楚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有多大,可小弟已经预感到正在进行的各项行动充满了危险,很可能不少行动又会失败,甚至还要付出弟兄们的一条条性命,因为……我们训练有素的特工人员数量实在有限啊!大哥,你我都加把劲,希望我们的努力能弥补些什么。” 戴笠点点头:“明天我回南京去,复兴社正式挂牌成立了,校长通知愚兄尽快赶回参加仪式并主持部门工作,你这个监察干事恐怕不能出席了,毕竟你是带兵的将领,要待在前线才行,你要是走了就乱套了。对了,校长知道这次爆炸是你策划的吗?” “不知道,小弟原本只是建议对日寇和汉奸据点发起隐秘而猛烈的骤然袭击,和上海战场呼应。没想到北边弟兄们干得这么漂亮,不过,大体计划校长是知道的,上次离开南京之前,小弟已经将报告秘密递上了。”安毅回答。 “很好,这样愚兄就放心了,否则有苦劳没功劳可不行,虽然国仇家恨是主要的,但是有功绩就该有奖励,这样才能更好地激励和壮大,北边的那些干将需要重赏才行!”戴笠笑道。 安毅点了点头,看到众将络绎站起来知道大家都要回营,连忙将张治中等人送到林子外的停车处,与俞济时和王敬久低声交谈几句,随即挥手告别。 回到地下指挥部,安毅坐在椅子上,盯着墙上的东北地图发愣,嘴里喃喃而语,无比牵挂:“五亮、寒松,小弟感激你们啊……” “报告司令,北平来电……” 第六九二章 绕指柔情诉衷肠(二) 第六九二章绕指柔情诉衷肠(二) 中国上下一片愤怒,对日本侵略者的谴责与抗议沸沸扬扬,第五军和十九路军将士义愤填膺,纷纷请战,蔡廷锴和张治中等将领先后站出来,发表态度强硬的谴责声明,警告日军再不停止轰炸,就要承担一切后果。 只有安毅麾下的三十九师和他直接指挥的独立师没有任何动静,安毅本人则日夜待在黄镇地下指挥部里,看似安静其实无比忙绿,殚心竭虑苦候已久的庞大袭扰战计划终于展开,一份份加密电报飞到千里之外的华北和东北,五十余名在一个月前离开江南、只在南昌士官学校特别班培训了三个月的东北、华北籍弟兄身上,承载着安毅和总部弟兄们的殷切期待。 “司令,戴处长到访。” 沈凤道来到安毅身后,低声禀报。 安毅抬起头,心想人也给你了装备也给你了,怎么下午刚通完电话晚上又要亲自赶来?略作考虑,安毅停止情报分析,吩咐刘卿、叶成等人进入里间机要室继续商讨,扣上风纪扣,与沈凤道一起迎出戒备森严的狭长通道口。 “大哥深夜前来有何要事……”安毅闭上嘴,惊讶地看着戴笠身边楚楚动人的叶青:“青姐,你这是……” 叶青双眼蓄泪,扭过头不看安毅,戴笠摇头莞尔一笑,低声解释道:“叶小姐找到愚兄时,愚兄正好要来你这儿商量点事情,就一起过来了。哎哎!你不会让咱们站在这冷风嗖嗖的地方谈话吧?” “请进!” 安毅连忙把两人请入地下指挥部,没坐下就询问两人喝茶还是喝咖啡。 戴笠知道安毅的习惯,吃的不讲究喝的可不含糊,含笑望望叶青,让安毅把咖啡端来。不一会儿侍卫端上三倍香浓的咖啡,安毅将其中一杯送到叶青手边,微微一笑转向戴笠。 戴笠喝下口咖啡低赞两句,抬起头向安毅问道:“听说辞修兄的十八军两个师已经秘密撤离,正在开往赣南的路上,属实吗?” 安毅点点头:“昨天征求过我的意见,我没同意,可是最后还是执行了,说是共产党红军越闹越大,围住赣州猛攻三天三夜,幸亏马昆指挥有方,调动麾下一个旅又再组织四千民团苦苦抵抗,才勉强保住城池,后来他看到红军佯攻次数增多,就弄了几十个大水缸摆在城墙后面,征集赣州城里的瞎子都来听声音,结果发现红军挖掘地道埋设炸药想要炸毁城墙,马昆将计就计挖掘相向地道,在红军即将发动时尽数引爆,把很多红军敢死队埋在地下,有一面几十米长的城墙被红军成功爆破尽数倒塌,但是却向外倾倒,结果把数百潜伏在墙根准备发动的红军全都埋了,红军攻城主力却以为成功爆破立即发起冲锋,早有准备的马昆架起四十多挺轻重机枪放进来打,红军损失惨重全盘皆输啊!今天有人告诉我,马昆因此战获得校长和军委的双重嘉奖,晋升少将副师长兼赣州守备司令了……大哥,你问这干嘛?” “随口问问,这是你们参谋本部的事情我管不着,只是好奇而已。”戴笠放下杯子,俯身靠向安毅: “有个名叫纳兰飘雪的师大女教师,小弟你是否和她很熟悉?” 安毅惊讶地挺直腰板,看到叶青也关切地望着自己,连忙问道:“是很熟悉,小弟在北京遇刺之前就与她认识,怎么?她在上海?” “是,今天凌晨抓捕的,我连夜提审,她说是你朋友,我就把她悄悄送到你的毅园,交给陈瑜、杨飞看管了。但是我不放心,知道你在南昌时放了那个据说是你红颜知己的女共党,担心这个满族女人也是你的红颜知己,与其到时候你来找我要人,还不如趁现在没上报就做些准备,所以特意到你这儿问问实情。”戴笠含笑盯着安毅的眼睛,叶青不满地哼了一声,低头喝咖啡。 安毅想了想问道:“她犯了什么事?” 戴笠抽出香烟点上一支,把烟和火机递给安毅:“她与原先我们黄埔军校的共产党教官高语罕等人组织的左翼文化联盟关系密切,也是上海高校所谓的抗日先锋队、锄奸队等等自发组织的幕后策划人,我判断她是个老资格的共产党员,利用抗日的名义发展共产党组织,就像红军利用我们兵力调集淞沪战场而不停袭击我后方一样。可这些还不是我抓她的理由,最重要的理由是,她与我出道之初共过事的王鼎(王亚樵)大哥两次秘密接头,你也知道宋部长和日使重光葵遇刺事件就是王亚樵他们干的,因此我不得不抓她,可是抓回来才知道是你的朋友,你说我怎么办?” 安毅吓了一大跳:“王亚樵?这人我听说过,大哥你跟他共过事?” “对,这家伙是个高手,我一直称呼他为九哥,开战前我为侦破刺杀宋部长事件见了他一面,手里掌握了不少证据,但没有为难他。他整个人完全变了,愤世嫉俗走火入魔,日本人收买他他嗤之以鼻,共产党要吸收他被他损得一钱不值,我劝他一起效忠党国反被他一顿臭骂,唉!两次机会我都不忍心害他,希望他能承愚兄这份情,不要再弄出无法收拾的事情来。”戴笠非常无奈,苦笑之下脸型拉得更长。 “原来是这样……” 安毅终于明白了其中复杂的关系,决定不再纠缠这件事:“大哥,你准备怎么处置纳兰小姐的事情?” 戴笠白了安毅一眼:“要是我能决定怎么处置,我还跑你这儿干嘛?” 安毅摇头哑然失笑:“这样吧,我让陈瑜把她悄悄送过来,我当面询问一下,如果她愿意,就让她离开上海返回北平,如果她坚持,我就放了她,下次大哥再抓到她就不必顾及小弟的面子了。” 戴笠微微一叹:“你小子真是……打起仗来血肉横飞、死伤遍地你都没眨过眼,偏偏把情感看得这么重,再不改改下去要吃亏的。” “吃亏就吃亏吧,小弟就是这臭脾气,从小浪迹天涯没几个朋友,孤独怕了,所以对友情倍感珍惜,哪怕今日的朋友就是明天的敌人,小弟也不能因为明天的隐患而玷污今日的友情……大哥和小弟结交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小弟这臭脾气?”安毅动情地说道。 戴笠心里感动脸上却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行了,我的事情谈完了,叶小姐让咱们冷落了这么久,你该赔罪才是,哈哈!我先上去在车里等着,不急。” “一起上去吧。” 安毅温存地拉着叶青的手,跟随戴笠一起出去。 戴笠扫了一眼四面埋头工作的几个参谋,也知道安毅无法在这里与叶青说什么悄悄话,于是也就顺其自然,经过通道的时候还不忘了询问安毅东方电影公司演员培训班是谁在负责?认不认识那个艺名叫“蝴蝶”的小女孩?安毅回答自己也不清楚,让他找何京去。戴笠嘿嘿一笑不再说什么,在哨兵的敬礼中独自走向停在林子里的汽车。 安毅与叶青走进另一侧的小树林,缓缓停下脚步,没等安毅出言询问,叶青就扑进安毅怀里,边哭边挥动粉拳击打安毅: “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啊……我刚从杭州家里逃出来,他们逼我完婚,你知道吗?可是我不爱那个姓卢的,我心里只有你、只有你啊,你知道吗……” “嘘――轻声点儿。” 安毅抱着全身颤抖的叶青,等她打累了稍微安静下来,才低声劝导:“青姐,我明白你的苦楚,可是小弟也难啊!你想想看,你们婚约数年,因为小弟的出现而情感破裂,虽说是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但是世俗观念的强大阻力难以逾越啊!再一个,小弟如今仍然为楚儿和洁云两个进退不得,一直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怎么能因自己的欲望和自私,再耽误青姐一生的幸福呢?青姐,请原谅小弟吧……” 叶青收住眼泪,缓缓抬起头:“我明白,我都明白……小毅,告诉我心里话,你爱我吗?爱过吗?” 安毅强忍心中的痛苦,深吸口气,悄声回答:“青姐,还记得你在黄埔第一次参访小弟吗?知道小弟见你第一眼时想些什么吗?” “告诉我、告诉我……” 叶青紧紧搂住安毅的脖子,神情地凝望他的眼睛,星光下叶青娇媚的脸满是愁怨和难以控制的期待。 安毅缓缓闭上眼:“当时小弟心里腾起一股强烈的占有欲,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很卑鄙,可是这是心里话。此后与青姐接触多了,越来越感受到青姐的善良、聪颖、古道热肠以及对小弟的深厚情谊,到了上次南阳战场的那个晚上,小弟终于彻底迷失了…….还好!鬼使神差没有如愿,没伤害青姐,否则恐怕小弟要负疚一生的。” 叶青缓缓贴近安毅的胸膛:“我好幸福,知足了、能得到你的爱,听到你的心声,我知足了……我逃离家里先去了南京,抱着茜姐哭了一个晚上,茜姐不停地安慰我,但是没给我任何的建议,所以,我只能来找你,哭几场跑几百里也疲倦了,也该认命了……小毅,最后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就一件事。” “青姐请说吧,只要小弟能做到。” 安毅加点力搂住怀里颤抖得厉害的叶青。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句话吗?我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给自己深爱的人,哪怕不能在一起,也能留下点安慰和回忆……小毅,你就要了我吧,行吗?既然你爱我,我也爱你,有什么不能相互奉献的呢……” 第六九三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第六九三章道是无情却有情 叶青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她睁开浮肿的眼睛四处打量房中熟悉的摆设,打量这间安毅专门留给她和龚茜的向阳方向的温馨客房,抚摸盖在身上这床与安毅、龚茜一同当天在霞飞路买回来的意大利绒被,禁不住悲从心升,扯紧被子,盖到头上无声地抽泣起来。 昨晚安毅并没有留下叶青,温存地安抚劝慰之后,便将叶青送上戴笠的车,直接送回到法租界的毅园,并暗中请求戴笠代为联系杭州叶家,向焦虑不安的叶家老小报个平安,告诉他们叶青一时不高兴跑来上海散心,住在法租界的毅园,也好让叶家不用那么操心。 此时自怜自艾哭泣不休的叶青并不知道,有一位年纪比她小四岁,同样是花容月貌、外刚内柔的年轻女子,也和她一样强忍愁怨,把泪水悄悄地咽进肚子里。 穿过树林的道路尽头,安毅的军需处长张扬上校亲自驾驶一辆覆盖伪装网的道奇吉普,停在路口等候,车子后方的大树下面,倚在树上的纳兰飘雪把芊芊素手拂去盖在美丽脸庞上的秀发,杏眼含泪,低头不语。 安毅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纳兰飘雪接过自己递过去的手绢低头擦泪时,才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的侍卫长过来,从林耀东手里接过黄呢军大衣,缓缓地披在她柔弱的肩上:“飘雪,这次回北平后,近期内就不要来上海了,更不要到南京去,等过个一年半载风声平息之后再说吧。” 纳兰飘雪抓紧大衣领子,缓缓抬起头,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涌了出来:“你终于说话了……从你的部下把我送到这儿开始,两个多小时你只问了我三句话,然后就忙自己的……现在还狠心地把我赶走……” “飘雪,你让我说什么才好呢?没错,我们是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曾经一起度过了一段热血沸腾的美好时光,共同经历了暗杀等艰难磨砺,那段日子就像金子般深深地藏在我心底,恐怕现在再也找不回那种激越而无比真挚的时光了。 你有自己的理想,我也有自己的理想,以前我认为彼此的理想只是在实现的途径方面有所差别,最终还是会殊途同归的,但经过这两年来的南征北战,特别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对日作战,我发现并非如此,两者相距很远。 我尊重你的选择,也钦佩你的精神,但是我并不赞成你现在的做法,所以我才建议你并给自己一段时间好好想想,就算是总结一下得失也是有用的。 现在上海你是回不去了,至少近期内你不能回去,包括你的那些侥幸脱身的同志都处于双重抓捕之中,特别是日本情报机关的通缉,要是你有个万一,恐怕我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你了,相信你的组织也都有了深刻教训。”安毅耐心地劝导。 纳兰飘雪轻轻摇了摇头,被酸楚的泪水浸得有些发红的鼻翼微微蠕动,洁白的贝齿咬着颤抖的下唇,过了好一儿才开口说道: “我感激你,倩萍也感激你,我们好多兄弟姐妹都感激你,可是你,你为何总是这样挂着情不由衷的笑容,把彼此间心灵的距离越拉越远啊?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问问我,除了选择留下和回去之外,还有什么路可以选择,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多说几句话?难倒我就真的那么没有吸引力?” 安毅瞪大眼睛,一下子愣住了,纳兰飘雪看见安毅这样,难过地转过身,呜咽着跑到车子边上,拉开后门发现后座上堆满了长形帆布包,匆匆关上门打开副驾驶室车门钻了进去,说了声“开车”,就把头埋在双腿上。 张扬有些惊讶,下车望向安毅,看到安毅苦笑着连连摆手,便敬了个礼钻进驾驶室,发动汽车缓缓开出林子,转入向西的公路。 车子开出十几公里,缓缓驶过工兵临时搭建的木桥,张扬长出口气,望向仍在默默流泪楚楚动人的纳兰飘雪: “纳兰老师,你别再哭了,再哭我都要陪着你流泪了……古有褒姒落泪西子捧心,皆祸国殃民,我还以为是谣传,人怎么可能会那么漂亮,现在看到你哭成这样才隐约明白一些……对了,你们共产党里面,还有谁比你漂亮啊……不不!有一半漂亮就行了,介绍给小弟行不行啊?要是彼此情投意合,小弟不惜脱下这身上校制服,投奔你们共产党,你觉得如何?” 纳兰飘雪擦去香腮旁的泪水,转头望向窗外,没有搭理嬉皮笑脸的张扬,张扬耸肩一笑,突然问道: “纳兰老师,我们安司令确实是百年难遇的人中龙凤啊!谁见谁爱,连小弟都忍不住嫉妒他,回到家里我家老爷子老妈子整天在我耳边唠叨,说什么我要是有安司令一半的出息,就不用全家为我操心了,全上海的名门闺秀那是任我挑啊! 这话让我气得牙都疼,你说论相貌,我和安司令是各有千秋,同属温文尔雅、玉树临风那一类,论年龄,我和他相差不到一岁,论身高,我只比他矮上一公分,要是穿上厚底作战鞋就差不多了,你说说看,为什么你们这些美人儿没一个看上我,全都看上他了呢?咦,你干嘛瞪眼啊?你这副样子我瞧一眼就知道心里想些什么,看来这共产党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嘛,唉!这女人啊,正像老大讲的一样,感情影响理智啊!” “你……你再胡说八道聒噪不休,小心我把你的话全都告诉安毅!让他来收拾你!”纳兰飘雪终于忍不住,气愤地瞪着张扬。 张扬畅声大笑起来:“拜托,纳兰老师你最好一字不漏地转述给我们老大听,呵呵……怎么?不相信是吧?以为我是故作镇定吧?告诉你也无妨,全军上下只有我张扬可以没大没小地和我们安老大开玩笑,有些时候说得比这个还要露骨呢,我们老大对自己弟兄从来没有架子,实实在在自自然然,这下你明白了吧?呵呵!干脆这样,到了南京你就住下,等打完仗你要是觉得我还可以的话,咱们俩再慢慢说以后的事……” “停车!” 纳兰飘雪气愤地尖叫起来,看到张扬虽然吓着了但并没有靠边停车的意思,立即转动门把手,就想要打开车门自己跳下去。 “住手啊!” 张扬吓得魂飞魄散,猛然刹车飞快地将已打开车门的纳兰飘雪一把扯住,用力地把她拉回到座位上,一个劲儿地求饶: “对不起了,我的姑奶奶!我是开玩笑的,我胡说八道,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样总该行了吧?我也就是开开玩笑,看你那副样子就知道你喜欢我们安老大,我怎么敢撬老大的墙角……你可别再玩这种危险的事情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司令非把我宰了不可……我求你了,我不说了行吗……我也就是想让你转移注意力,所以才嘴上跑牛的……别哭啊你……哎呀,这下可怎么是好啊……” 纳兰飘雪伏在身前仪表台上,放声痛哭,吓得张扬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如此就不该自告奋勇让纳兰飘雪坐上自己的顺风车了。 眼看着纳兰飘雪哭得昏天黑地,令人肝肠寸断,张扬继续开车也不是,不开车也不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无奈地叹了口气,钻出车厢后靠在侧边从兜里掏出香烟就要点上,突然听到后方工兵搭建的浮桥处传来阵阵凄厉的空袭警报,张扬吓得飞快收起香烟钻进车里,发动汽车挂上档,没命地向前开,终于在左前方发现一片小树林,立刻加速冲了进去,紧急刹车后熄火跳下来,紧张地仰望天空,四架日军飞机已经出现在东面道路上空,飞得低低的,正在向自己的方向一路搜寻而来,一分钟后带着轰隆的声音,越过头顶飞向西面的远方。 张扬擦去额头上的汗珠,长长地吐出口浊气,望向车里发现纳兰飘雪仍在抱头抽泣,不由得摇摇头,暗自叹息:“老大,你这家伙害人不浅啊……” 与此同时,沪杭公路上一列车队尽数穿过桐乡城,继续向东开进,车队后面跟随着一辆崭新的悬挂有中央党部牌照的黑色道奇轿车,车里的司机和一位西装革履白白净净的年轻人正在大声交谈。 “祥福,开这么慢干什么?给我超过去!你想让我跟着七八架慢吞吞的卡车,一路吃灰尘到上海啊?” 副座上白净的年轻人一脸恼怒大声下令,显得极不耐烦,此人正是叶青的未婚夫、中央党部政训处宣传科年轻的科长、苏杭世家子弟卢炳焱。 卢府的司机祥福连忙答应:“是是!少爷说得是,十九路军这些破车也真碍事儿,开得慢不说还把整条道路给占了,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小的等会儿到了路宽大的地方就超过去,少爷请耐心些。” 后座上的保镖一听不对,探身向前,低声提醒:“少爷,不要超车啊!出门前老爷太太千叮万嘱安全第一,让我们跟在十九路军运输车队后面,万一有个不测,也有百余名官兵帮忙照应,慢点儿就慢点儿吧,反正已经知道叶小姐落脚的地方了,到了上海虞世兄会开车带着少爷去法租界的。少爷不愿坐后面,小的心里就已经不安了,要是让老爷太太知道,我……” “别啰嗦!闭上你的臭嘴!一天到晚就老爷老爷的,难道我的话就不算数吗?”卢公子猛然回头,凶巴巴地吼起来。 保镖慌忙摆手连连申辩:“不敢不敢!我也是为了少爷的安全着想……少爷别生气了,就当我没说吧。” 卢公子哼了一声,这才转过身去,看着前方客车屁股上冒出的尘烟,咬牙切齿无比痛恨地骂道: “这个贱人,看我怎么收拾她,竟然在就要举行婚礼的时候逃到上海去,哼!肯定是他娘的去偷汉子了,我操他娘的,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咱们来日方长!” “少爷,你可别这么想啊!青小姐可不是那样的人,虽然她性格泼辣点儿,但从小到大规规矩矩,大学刚毕业就进入党报工作,从广州到南京,这几年从没有传出过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少爷可别想得太多了啊!”司机祥福连忙替叶青说好话。 “去去去!” 卢公子恼火地给了祥福脑袋一巴掌:“你狗日的懂个屁啊!你知道是谁给那贱人的父母打来长途电话的?是戴笠!戴笠你懂不懂,这个小瘪三发迹以前就在上海滩十里洋场里鬼混,是个有名的花花太岁,几次考黄埔军校都没考上,后来侥幸考进去了赖到毕业可还是改不了狗吃屎的本性,这半年多来他在上海公干,仗着多年练就的厚脸皮和下三滥手段,没少勾引良家妇女,要不是委员长狠狠臭骂他一顿,恐怕他至今仍不知道收敛! 你说说看,那贱人竟然要戴笠替她打电话回来,还能有好事吗?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别看那叶青平日里装出一副圣洁清高的样子,对老子不理不睬冷若冰雪,其实背地里不知道多淫荡,贱人就是贱人!” 后座的保镖频频摇头,祥福愣了好久,才怯生生地说道:“少爷,我说了你可别生气,虽然是姓戴的打来电话,可我听亲家母说是在法租界安将军的毅园,别人不相信,你总该相信安将军吧?安将军的干姐姐龚局长就是青小姐的结义姐姐,住在毅园没什么不好还很安全,亲家母家里的欣小姐、权少爷刚从美国回来,也都陪着亲家母坐船赶去上海劝回青小姐了,原本我们可以不用去的,老爷太太也是这个意思,就是担心少爷你控制不住脾气,闹得大家都不高兴。” “别跟我说什么安毅!不就是一个草菅人命踩着自己麾下将士尸体爬上去的军阀吗?我对他从来就没有半点儿好感!中央政府上层就要弹劾这个信口开河、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了!哼!亏冯叔叔家还在考虑要把洁云妹妹许配给他,老子对这个道貌岸然、哗众取宠的军阀头子就是一点儿也看不惯,不就是会些旁门左道加上祖坟冒烟走了狗屎运发家吗?他有什么家教,有什么文化底子?说白了,这人也就是泥腿子一个,不过就是读了几天黄埔军校、打仗有点儿狗屎运气罢了,我呸!” 卢公子越说越生气,平日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不凡风度哪里还有半分存在? 坐在后面的保镖终于忍不住插了句嘴:“少爷,这话也就是咱们私下里说说算了,要是传出去恐怕会惹来麻烦,安将军如今位高权重,声望如日中天,特别是在抗战中战功累累,深受民众爱戴,少爷还是别提他为好,反正咱们到了上海接到青小姐就行,早点儿回来把亲事办了,也让老爷太太安心。” “你怕他,老子可不怕他!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等到了上海办完事,我就到冯家登门拜访,看我怎么收拾姓安的。像我洁云妹妹天香国色丽质天成,出身名门又家学渊源,竟然被这个只会打仗赚钱的小瘪三迷住了,哼!怎么样老子也要跟冯叔叔说出反对的意见,我看他能把我怎么样!”卢公子因嫉生恨,终于走进了死胡同。 卢公子骂完摇下玻璃,往外吐了泡口水,一阵尘土立即扑面而来涌进车里,他飞快摇上玻璃,气急败坏地掏出手绢擦脸,看到前面道路宽阔笔直,立刻命令祥福加速超车。 祥福不敢怠慢,连忙依令而行,很快提高车速,超越一辆辆满载军需物资的卡车,剩下最后两辆卡车时道路突然变窄,祥福立刻刹车,拐进了第二、第三辆卡车中间,谁知道前面的卡车不知为何突然减速,祥福吓得连忙刹车,再将车头急转道右,后面沉重的卡车减速不及,“咣”的一声,不轻不重撞在轿车尾部,把尚未恢复平衡的轿车一下就撞出路面。 轿车冲过浅浅的道沟,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在草地上滑行数米,去势依旧不止,一直冲进半米深的烂泥坑里,咆哮几下再也无法动弹。 司机祥福吓得面无人色,卢公子回过魂来,立刻大喊大叫,费力地推开车门,却发现是个烂泥潭,马上又收回迈出去的脚,对着祥福大吼大骂,根本就没有看到车队已经疯狂地加速,随后夺路疏散,等后座上的保镖听到飞机的轰鸣声撞开车门时,一切都晚了: 无法动弹的黑色轿车深深地陷在道旁开阔地中的泥潭里,车头的两面国民党党旗格外刺眼,转眼间引来日军飞机的重点轰炸,三枚重磅炸弹将轿车连同周围方圆数十米的地表和低矮草木炸了个一干而尽,硝烟过后,只剩下一个硕大的深坑仍在吱吱冒烟,轿车和泥潭全都无影无踪了…… 第六九四章 五味具杂 第六九四章五味具杂 二十八日傍晚,十九路军的一沓战报按例送到安毅的前敌指挥部。 正在与第五军军长张治中、远道而来的副军长兼独立师长胡家林、三十九师师长夏俭等十余名将领召开作战会议的安毅接过战报,大致翻阅了一下,便递给了身边的叶成,低声吩咐他整理好予以分类并拿出意见来,交由各处主官处理,接着再次与张治中、胡家林等人就江南与江北两线的协同作战、相互弥补问题继续商谈。 这时政治部主任展到悄然入内,看到安毅与几名老大趴在沙盘边沿,埋头密商,想了想把一份刚刚收到的军委指示拿到叶成面前: “老叶,十九路军运输队在桐乡以东十二公里路段遭遇敌机轰炸,九辆车被炸毁四辆,其中一辆轿车是中央党部官员的,人没了,军委来电询问中央社记者叶青小姐是否在我部采访?如果在的话,请立刻通知她赶回杭州。牺牲的党部官员也没说名字,是不是宣传部派驻中央社的?” “等等!十九路军刚刚送来的战报也提到了这事儿,说是牺牲十一人,损失大小车辆四辆,服装和雨衣、鞋帽一批,我刚想让副官转到后勤机要处备案,我再看看。” 叶成把两份文件全都对照一遍,想了想低声吩咐:“果真是一件事,要不你把军委电文交给司令看看,作战会议也快结束了,如何复电让司令自行定夺。” “呀,这等小事还要麻烦司令?军委那帮老大可真是有闲心,三天来日军飞机到处轰炸,咱们想要报复一下都不行,每天三份请战电报发去都无回复,却为了一个党部官员被炸死急成这样,是否要等日军飞机轰炸我们的野战医院他们才着急啊?”展到微微皱眉,少有地发起了牢骚。 叶成笑着摆摆手:“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先别说国际红十字会的医疗队在咱们野战医院里,就说日军俘虏和一千多侨民在咱们手中,日军要是真敢轰炸咱们的医院,不怕咱们统统砍下这一千多颗脑袋吗?崇明岛上行真他们一发狠砍下百余颗日军脑袋,日军立刻不敢屠杀我平民百姓了,别以为日军虎狼之心毫无顾忌,其实他们也怕的。” 展到听了“嘿嘿”一笑,走到安毅身后等了一会儿,看到众将帅商议完都抬起了头,这才把电文递给了安毅。 安毅扫了一眼还给展到,说给军委回个电报让他们找十九路军政治部去,咱们这儿哪有闲心管这个?安毅说完摇头一笑,拉着俞济时和王敬久热情地说难得今天这么清闲,已经让后勤部门准备了一桌菜,大家伙儿得好好喝上一杯再走,否则要是再打起仗来,就不知道何时才能轻轻松松一起吃餐饭了。 众将一听哄声大笑,张治中抬腕看了看表,也同意吃完饭再走,一群将领披上外衣,戴上军帽,鱼贯走出地下指挥所,上到地面看看满眼的绿色和西边的残阳,心胸为之一阔,贪婪地张大嘴巴呼吸新鲜空气。 树林里的长桌上刚摆满丰盛的菜肴,侍卫才把一箱进贤醇酒抱出来还没来得及开箱,值星官一阵小跑前来报告:“戴处长开车送四位客人到达营门外,说是要见见司令。” 俞济时笑了起来:“来得正好,快一个半月没见到雨农兄了。” “老戴这家伙,专门挑晚饭时间来访,鬼着呢!”独立师党代表黄应武少将在南京驻扎时与戴笠就很熟悉,这回好不容易借陪同胡家林开会的机会过来见见老大安毅,听说戴笠到了没忘记开句玩笑。 安毅莞尔一笑连忙吩咐“有请”,让林耀东去添几副碗筷来,心里琢磨着戴笠是否把特务处的几个师兄也一块带来了?自从安毅将东北袭扰战计划向戴笠透露之后,戴笠就对此非常上心,还特意要求安毅随时把执行情况通报一下,最好能将已实施的计划方案一并告知,以便于他观摩学习。 众将见安毅站起来迎了出去,也都没有动筷子,坐在长桌边三三两两低声交谈。 胡家林的侍卫长李义辅是胡家林的小师弟,刚进独立师没多久看到沈凤道独来独往的清高样子很不服气,背着胡家林纠缠沈凤道比试,当时沈凤道手撑着徐州北大营指挥部侧门的门框,懒洋洋地望着操场上训练的特务营弟兄,李义辅装着进门用肩膀撞了沈凤道一下,谁知力道使老的一刹那沈凤道肩膀微微一抖,李义辅反而被撞得飞向后方几米远,一个空翻才勉强站稳,一边肩膀和一条胳膊已经使不上劲了,从此对沈凤道口服心服,无比尊重,此刻逮到机会也不错过,站在沈凤道边上嘀嘀咕咕请教练功中的疑难。 沈凤道原本没精打采的,听完李义辅的问题顿时来了精神,两个武痴再也不顾别人如何,悄悄走到一旁的林子里,低声交谈,用手轻轻比划,自得其乐。 不一会儿,突然听到一声女人的哭声,接着是安毅的惊呼,沈凤道诧异之下身形一动,如闪电般掠出树林,很快赶至安毅身边,看到叶青和妹妹叶子欣相拥而泣,边上一个四十多岁雍容端庄的妇女在一位英俊的年轻小伙搀扶下频频擦泪,心中的担忧随即放下。 张治中、胡家林等人也都围了上来,张治中多年前在广州的时候就在叶青的本家伯父叶楚伧先生的引见下见过叶青的母亲,当下礼貌地上前问候,轻轻搀扶。 不想叶夫人看到宽厚和蔼的张治中,哭得更伤心了,断断续续说了好一会儿,大家才知道事情的缘由:叶青的未婚夫、中央党部的卢炳焱从杭州赶来上海的路上,不幸被日本飞机炸没了,桐乡保安团出动五百多人都没找到一块骨肉,只找到一只鞋子。 展到和叶成面面相觑,这个时候他们才弄明白,军委的电报和十九路军的战报原来是这么回事。 叶青在妹妹的肩膀上埋头流泪,众将心想既然死了就死了,战场上哪天不死人?叶青不尽快赶回杭州处理未婚夫的后事,来这儿找安毅干什么啊?只有沈凤道和侍卫长林耀东知道其中的微妙关系,看到安毅手忙脚乱的样子,两人连忙请叶青一家进入树林边沿的长桌前落座。 戴笠隐约猜到其中的内幕,微微摇了摇头,上前与俞济时、王敬久低声问候,勤务兵们连忙上水上茶,忙得是不亦乐乎,好端端的一顿晚餐顿时变成了哭泣与安慰之所。 安毅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心里顿时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什么滋味都有,坐在叶家姐妹对面低声劝慰了几句,便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看到叶夫人身边的英俊年轻人盯着自己看了好久,转眼望去觉得有几分熟悉,猜想这定是叶青的弟弟、子欣的哥哥叶子权了,于是向他和蔼地点点头,恭敬地询问老太太:“叶夫人请节哀顺便!不知杭州卢先生家里知道这事儿没有?” “哎呀,安将军啊,就是知道了小青才会这么难过的,卢家先生非常开明,可他太太不愿意了,定要小青以媳妇的身份披麻戴孝,操办丧事,电话刚打完小青知道这话,当即就气得晕倒了!醒来后不哭不闹不说话,两眼直直的吓坏我们了,问急了就是一句话,回去之前一定要见你一面,否则宁愿跳黄浦江!没办法之下,我只能托毅园管事陈先生找到戴先生,这才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安将军,我们家里都知道你和你姐姐龚茜小姐是小青最好的朋友,你们之间就像自家姐妹兄弟一样,龚小姐遭罪的事情我们还没担心完,小青身上又发生了这种事情,这可怎么办啊?都是可恶的日本人,要不是他们打进中国来,咱们哪儿来的这份罪受啊?”叶夫人诉完苦,眼泪再次止不住唰唰往下流。 众将听了频频叹气,知道叶青与安毅这层姐弟关系,也就不再想到别的了。 张治中看看不是个事儿,向叶夫人告了个歉,把安毅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心病难解,看来还是由你来说服叶小姐比较好,怎么样也得先回杭州去把逝者的丧事处理完才会安心,卢家的要求是过分了点儿,叶小姐也完全可以变通嘛,去拜祭一下总是要的,尽个礼数也不枉以前相识相遇一场。” 安毅点点头没有说话,心中面既为叶青担心痛苦,也为卢夫人的不通情理而感到些许厌恶,扪心自责的同时,竟然还有那么点儿见不得人的快意,这种复杂的情愫,让安毅心里非常纠结。 两人回到长桌旁,安毅走到叶青身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年轻的叶子权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安毅大声请求:“将军,我请求参加你的队伍,在将军麾下一起打击日寇!” 众人一听相互看了一眼,最后一起惊讶地望向满脸坚定、挺起胸膛竭力装出一副男子汉模样的叶子权,叶夫人一愣过后,“哇”的一声哭起来,抱住儿子的腰,哽咽耳语: “权儿,你是我们叶家的独苗啊!你不想让妈活了吗?送你到美国读五年书,就指望到你这句话吗……” 众人一时间默然无声,不敢说话,叶子欣却恼火地站起来,一把抱住母亲:“妈,你这是干什么啊?参军保家卫国有什么不好?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哥,你帮我一下,扶妈坐起来……” 叶子权连忙搀扶着母亲坐下,叶太太抓住儿子的手,一定要儿子保证不从军,叶子权却倔强地回答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国仇家恨定要雪耻,一下子又把叶太太急得泪如雨下,一旁哭得梨花带雨急需安慰开解的主角叶青反而没几个人留意了。 “乱套了,全乱套了!妈,你别哭了好吗?哥的决定没有错,别说哥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就是女儿也有从军的愿望,国难当头,我们不赶走侵略者,哪里有安宁的生活啊?爸就比你开明多了,实话对你说吧,爸爸根本就不反对我哥从军,反正我哥也大学毕业了,他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女儿也一样,都快十九了,早成年了,姐这些年来能够天南地北到处跑,为了采访甚至出入战火纷飞的战场,这么多年来不也是过得好好的还做出了巨大的成绩吗?女儿今天也要跟你说,不管你反对不反对,美国我不回去了,我也要从军,和我哥一样!”叶子欣越说越激动,突然做出令人惊愕不已的决定。 叶夫人顿时晕了过去,众人七手八脚扶起来,很快送往西面的野战医院,叶子欣跺跺脚,回眸看了安毅一眼,拉上叶子权小跑着跟去,剩下一群将领和已经擦干眼泪的叶青留在空地上。 叶青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望着走近自己的安毅:“你也劝我回杭州去吗?” 安毅沉重地点了点头:“不管情况怎么糟糕,总是要面对的,我的老师文白先生刚才说得好,哪怕作为一个朋友的身份去祭奠一下也是好的,不枉彼此相识相遇一场,双亲也能够安心一些。” 叶青用力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好!我去,等会儿连夜就赶回杭州,去祭奠那个死人。不过,我绝对不会为他披麻戴孝,更不会为他流半滴眼泪,不管他的家人怎么看待我,不管旁人说我是什么身份,我都会去他的灵堂祭奠,但是我要告诉你,去过之后,我就算嫁过一次人了,今生今世,我决不再谈婚论嫁!绝不!” “青姐……小九,你快追上去,看样子青姐要去医院,你带上警卫团一个排,要是叶夫人没什么大碍,就连夜送他们回杭州,开卫队的车去!”安毅连忙布置。 “是!” 林耀东连忙追上叶青。 这个时候安毅没有勇气追上去,此时的他心情极为复杂,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突然出现的变故――叶青,以后我该如何面对你啊! 第六九五章 遍地烽烟(一) 第六九五章遍地烽烟(一) 送走了叶家老小,安毅与一群师友再也没有什么好心情享受难得一聚的晚餐,吃饭的时候大家的话语很少,大多是与身边和对面的弟兄偶尔交谈几句。 黄应武很长时间没能与安毅在一起,看到气氛如此沉闷,心有不甘,灌下一大口酒,随即高声笑起来: “哈哈!诸位不知刚才留意没有?叶家那个小公子白嫩俊秀斯斯文文,粗粗一看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可听他那几句话,小弟立刻感受到他是个汉子,性格和他姐姐正好相反,外柔内刚,那小子要是真的想从军的话,胡子……” “嗯?怎么了?”胡家林放下酒杯,侧目而望,众人听得有趣也都望向一脸痞子气的黄应武。 “干脆把他收进咱们独立师怎么样?刚才我趁送老太太上医院之机,悄悄向那小子打听了一下,他刚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毕业,学的是工程系机械专业,赶回来参加他姐的婚礼,如今新郎命薄倒也省事了,呵呵!他老娘原本想让他进入上海或者宁波亲戚家的纱厂当高级主管,可是这一两年纱厂半死不活恐怕要砸锅卖铁了,于是叶家就想让他从政,到中央党部去弄个一官半职,他不愿意,至今还没决定到哪儿高就。 之前听他一席有点儿胆气的话,我觉得这小子不是一时脑袋发热,而是真想从军报国。你看,咱们师里不是正缺懂洋文的人才吗?咱们给他个少校副官当当,磨练两年怎么样?”黄应武数年来尝到笼络人才的甜头了,心思比谁都活泛。 胡家林扬起胡子拉碴的下巴,指向身边的安毅:“看见没有?司令眼珠子都瞪圆了,还轮得到你?” 黄应武看到安毅似笑非笑的脸,顿时没了力气,长叹一声埋怨起来:“这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两年当上将军我算是深有体会了,怪不得满大街晃悠的进步青年开口闭口要打倒军阀,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啊!” 众人听了捧腹大笑,沉闷的气氛顿时冲淡了很多,安毅摇头淡淡一笑,向恩师张治中敬了杯酒,刚喝完就听到黄应武的声音再次响起:“刘卿过来,你小子这大半天躲到哪儿去了?过来……” 黄应武一把拽住不情不愿的情报处长刘卿,端起面前的酒杯就递了过去:“司令说过,喝酒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你小子每次喝酒都很奸诈,今天当着这儿这么多长官的面,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借口,拿着,老哥我陪你喝一杯……” “鹦鹉你松手,有急事……哎哎……真有急事儿……”刘卿连忙接住塞到嘴边的杯子,手里的电文却被黄应武抢去了。 众人看到戴副眼镜儒雅斯文的刘卿涨红着脸手忙脚乱的样子,乐得不行,却看到黄应武脸色大变突然站起,双手捧着电文颤悠悠递给长桌斜对面的安毅,一张利嘴微微发抖,竟然激动得语无伦次:“老大……这一切是真的吗……” 安毅连忙接过电文,匆匆扫了一眼随即豁然站起,一个转身把电文凑近身后挂在树干上的马灯,在众将紧张的注视中读了两遍,深吸口气回到座位旁: “恩师、诸位,安毅在这里向大家宣布个重要消息:三小时前,沈阳城奉天议政礼堂发生剧烈爆炸,当即炸死数典忘祖的汉奸头目和代表八十余人,炸伤两百余人,已初步证实的死者中包括约四十名正在主持伪满洲国民大会的‘独立建国政治指导部’汉奸集团成员、约十五名原东北军投敌将校和警察厅高官。 日军严密封锁了这个消息,沈阳及周边八县已经实施戒严。相信这一消息很快会传遍上海各国使领馆和我们南京总部,如果消息得到证实,将标志着东北、华北地区的武装反日形势从此进入高潮,对全国军民乃至全世界所产生的积极影响非常重大,对我们正在上海举行的停战谈判大有裨益啊!” 众将顿时沸腾起来,深知这一声爆炸的影响和意义,决不下于一场战役。 数月来,随着东北抗日斗争趋于平静,日本人扶持的溥仪满洲伪政府大张旗鼓地举行各种独立建国游行,致电并派出一个阵容豪华的所谓“全满洲独立运动代表团”前往国联所在地日内瓦,日本人在身后推波助澜,全力扶持伪满傀儡政权,一面加紧侵略上海,以期转移国际国内注意力,一面不遗余力地妄图将东三省和热河地区从中国的版图中分裂出去。 二十六日,伪满政府已经公开宣布独立建国日程和方案,并声明从此脱离中华民国政府,尽数没收中央政府位于东北的银行、海关、邮政等等实体,以国与国之间的口吻和姿态向全世界宣布他们的“全民决定”。 欧美几个别有用心的国家为了从中捞一把好处,竟然故意表现出一种暧昧态度,乐呵呵地接过伪满政府的所谓照会等文件,同时得意洋洋地观望南京政府的态度,做着落井下石、待价而沽的美梦。 为此,鞭长莫及国力喘弱的南京中央政府耗费了大量精力,主席林森、行政院长汪精卫、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等中央首脑,几乎天天发表反对声明、通告、决议,除了声嘶力竭地谴责反对之外,均感束手无策,拿不出任何实际行动来抗议国际社会的不公正对待。 蒋介石在忍无可忍的处境下,于二十六日下午发表通电,呼吁东北军民为了国家统一、民族尊严,齐心协力奋起反抗,但是却由于中央军在华北军事力量的薄弱,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具体措施和力量,去领导、支持东北爱国军民与四分五裂的抗日武装,打击伪满政权及倒行逆施的日军。 今日这一杀伤力巨大的爆炸,足以让全中国人民从悲愤绝望中振奋起来,足以让世界各国看到南京政府在东北仍然拥有强大的支持力,证明南京政府的影响并未从东北大地上彻底消失。 这一令人振奋的好消息让席间众将欢欣雀跃,举杯痛饮,张治中耐心等待安毅在电文背面写下几行字,就一把抓住安毅的手,紧紧握在手中,激动地问道:“告诉我,安毅,这是你一手策划的吗?” 面对恩师的询问,安毅如实回答:“不单止学生,这里面还凝聚着骑一师张弘栾和李金龙等将军、胡子的沧州武林同道、北平的爱国人士以及东北军中的爱国将士半年多来的心血。恩师,为了整个袭扰计划的顺利开展,为了今日起华北、东北各地一支支爱国武装力量顺利地展开对日反击和锄奸行动,学生恳请恩师暂且保密! 在上海这个中日交火的主战场,我们受制于停战谈判不能打,日军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谈判期间频频出动飞机轰炸我军民和重要交通线,这个时候,迫切需要华北特别是东北燃起熊熊抗日烽火,这样才能使得日军南北受敌,疲于招架,才能对我们的谈判更加有利。” “好、好,太好了!为师自豪啊!” 张治中重重拍了拍安毅的肩膀,抓起桌上的酒瓶,推开惶恐不安的安毅,亲自给他倒满酒:“来,为师敬你一杯!有徒如此,我一生无憾了……” 意气风发的安毅双手执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众将络绎围拢,一个个高举酒杯,兴奋不已,连干三杯这才畅声大笑分别坐下,接着热烈地议论猜测是些何方神圣,竟然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成绩来。 安毅坐下刚重重地呼出口浓浓的酒气,戴笠的声音就在他侧后响起:“恭喜小弟旗开得胜!这一声爆炸所建立的伟业,堪比法租界的爆炸杰作,恐怕沈阳城的这一声爆炸,也是宣告小弟的第四厅开张了吧?” “大哥坐下,小声点儿!” 安毅把戴笠拉到身边坐下,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这才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什么都瞒不了大哥,不错!从今日起,小弟所能影响到的东北、华北抗日力量算是全部发动了,接下来大哥将会听到层出不穷的袭扰、爆炸、刺杀、纵火等消息,同时也会因此而产生接连不断的牺牲,唉!其实对日寇的还击早在九一八那一天就发生了,不过由于当时日军发动得太过突然,加上我们许多情报人员经验不足,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日本人趁乱而入连根拔除,所以才一直未造成大的声势……不过,今天这个大爆炸仅仅只是个开始,国家积弱已久,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无法从光明正大的渠道抗衡日寇,阻止国家分裂,我们这些志同道合者只能行此下策,心中无比伤痛,而且任重道远啊!” 戴笠笑了笑,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么说来,你处心积虑准备已久了吧?” 安毅不假思索地回答:“大哥记得小弟当年在北平遇刺吗?” “我的天呐,这么说来你已经准备三年半了?”戴笠双眉一震,神情无比惊讶。 安毅脸上满是感慨:“是啊,差不多那么久了……遇刺后那半年,小弟待在老南昌养伤,毫无作为,全都是华北武林人士和军中故交暗中帮小弟调查行刺真凶,半年后,小弟开始有意识地逐渐收拢、甄别、吸收情报人员,在信得过的几个弟兄领导下,一步步发展壮大了华北、东北的情报组织,规模一度曾达到上千人,还控制了若干外围组织,并制定许多应对预案,为的就是防止东北军一溃千里后让日本人获取暴利,充实其国力,壮大其野心。 不过现实是残酷的,九一八事变那天,我们的牺牲很大,由于盲目扩张带来的情报人员素质参差不齐,许多行动还未展开便失败了,许多辛苦建立的情报机构被连根拔除,那些投效的外围组织更是一哄而散。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有许多弟兄深入街头巷尾工厂农村,捣毁厂矿机械,焚烧农田庄稼,并鼓动老百姓南下,想留给日本人一个空空如也、一贫如洗的东北,所以才会有去年年底那一波规模空前的难民潮。可惜啊,我们的计划虽然周密,但并不全面,我们还是过高地估计了张少帅的能力,他几乎不放一枪一炮便把价值上亿的兵工厂、能装备十个步兵师的全新库存武器、大批车辆火炮、三百余架飞机全都扔给了如狼似虎的日本人,我们根本就想不到这些地方会如此轻易被抛弃,后来想再破坏也来不及了,还平白地送了许多弟兄的性命。 再后来,随着日本人对东北加大兵力投入控制日严,破袭行动逐渐取消,东北的经济和民生也慢慢喘息恢复过来了,说到底,还是日本人捡了大便宜啊!” 戴笠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原来去年九一八后东北的那场大乱,是你麾下的弟兄干的?我说怎么江南集团会未雨绸缪,居然在东北难民南下的沿途设立粥棚和救济站,真相竟是这样……想必这次行动吸取了以往的经验,收获会更大吧!” 安毅叹息一声:“希望如此!今天沈阳的这一声爆炸,我也不知道费了北方弟兄们多少心血和汗水,目前还不清楚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有多大,可小弟已经预感到正在进行的各项行动充满了危险,很可能不少行动又会失败,甚至还要付出弟兄们的一条条性命,因为……我们训练有素的特工人员数量实在有限啊!大哥,你我都加把劲,希望我们的努力能弥补些什么。” 戴笠点点头:“明天我回南京去,复兴社正式挂牌成立了,校长通知愚兄尽快赶回参加仪式并主持部门工作,你这个监察干事恐怕不能出席了,毕竟你是带兵的将领,要待在前线才行,你要是走了就乱套了。对了,校长知道这次爆炸是你策划的吗?” “不知道,小弟原本只是建议对日寇和汉奸据点发起隐秘而猛烈的骤然袭击,和上海战场呼应。没想到北边弟兄们干得这么漂亮,不过,大体计划校长是知道的,上次离开南京之前,小弟已经将报告秘密递上了。”安毅回答。 “很好,这样愚兄就放心了,否则有苦劳没功劳可不行,虽然国仇家恨是主要的,但是有功绩就该有奖励,这样才能更好地激励和壮大,北边的那些干将需要重赏才行!”戴笠笑道。 安毅点了点头,看到众将络绎站起来知道大家都要回营,连忙将张治中等人送到林子外的停车处,与俞济时和王敬久低声交谈几句,随即挥手告别。 回到地下指挥部,安毅坐在椅子上,盯着墙上的东北地图发愣,嘴里喃喃而语,无比牵挂:“五亮、寒松,小弟感激你们啊……” “报告司令,北平来电……” 第六九六章 遍地烽烟(二) 第六九六章遍地烽烟(二) 深夜一点,北平顺王府,东北军司令部。 少帅送走秘密前来打探消息的日军特使,满脸疑惑地走近中院东侧的偏殿,看到众将站起来,连忙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 大将王以哲低声询问日本人是否来威胁咱们?少帅哼了一声说他们还没这胆,接着询问坐在下首的山海关守备司令何柱国:“铸戈兄,你那边有何消息?” 祖籍广西容县、毕业于保定六期和日本士官学校十一期骑科的何柱国九年前就已是东北讲武堂的教官,数年来兢兢业业,忠心耿耿,以其扎实的军事水平和低调宽厚的作风深得张家父子器重,北伐后期东北军被打败,张作霖被日本人炸死,李宗仁和白崇禧多次恭请这位广西老乡回到桂军一同打天下,何柱国都婉言谢绝不为所动。 此时听少帅询问自己,何柱国站起来低声回答:“还没查出任何线索,从爆炸的效果来看,使用的定是tnt军用炸药,而且爆炸者非常专业,很可能是咱们流散在关外的某部弟兄干的,可惜的是,没炸死张海鹏那个白眼狼,沈阳方面的密电说,张海鹏在会议开幕时讲了几分钟话就提前走了,恐怕今后再想收拾这个叛徒就不容易了。” 众将一片嗟叹,张海鹏是张大帅的结义兄弟,在东北军中地位很高,少帅见面都得叫他一声叔,众将见面得恭恭敬敬呼声前辈,如危难关头他利欲熏心,竟然率领数万东北军旧部投降日寇,在日本人的扶持下当上了伪满政府的东北边防保安司令,反过来镇压原东北军弟兄风起云涌的抗日行动。 少帅也非常遗憾,脑子里不禁浮现九一八之后的惨痛损失:由于他错误地判断,留在东三省的十六万东北军将士和五万余警察、保安部队几乎没了一半,六万官兵投靠了日本人,成为变节的可耻汉奸,十万左右的将士在数千日寇的追赶下作鸟兽散,逃进关内回归部队的不到七万人。 更为要命的是,九一八事变给东北人民带来了深重灾难和巨大的损失,无数房屋、工厂、矿山、村庄和庄稼被焚之一炬,全部电话、输电线路被破坏,大量官私财物被掠劫一空。据军部不完全统计,仅官方财产损失就达到十八亿元以上,而军械、弹药等物资由于各部采取的不抵抗政策损失更为严重,被日军占去的各种被服、粮油等不尽其数。少帅用十年时间苦心经营的东北空军装备齐全的二百六十二架飞机,如今已被日军涂上膏药标志,用来轰炸奋起反抗的各路武装、对山海关和北平一线进行不间断的空中侦察,各部弟兄望着天上的飞机心在滴血,这一切,成了少帅心中永远的痛。 张学良侧后,坐在椅子上低头记录的李寒松望了一眼沮丧的众将帅,再次低头默默无闻地工作,因军官奇缺,少帅又对军中前辈级的老资格将领越来越不听话一直暗中防备,半月前再次提拔一批年轻将校予以重用,李寒松也在少帅的慧眼之中,离开军官教导团的位置出任军机处上校科长。 与此同时,直线距离不到三公里的华丰商行后院的洋楼上,侯五亮与怀孕三个多月的妻子陈静也无法入睡,读完安毅发来的长长电文,侯五亮手捧浓茶,缓慢地来回踱步,终于下定决心走到副手身边,低声叮嘱: “立即给王毓麟、关满江二兄致电,暂时取消对长春、旅顺两地日侨区的袭击行动,何时开始等候通知。” “是!” 精明的助手潘定槐转身下楼。 陈静上前拉过丈夫的手:“五亮,老大并没有命令咱们取消行动啊,你为何做出如此决定?” 侯五亮轻轻搂住妻子开始逐渐浑圆的腰部:“老大虽然没明说,但是我明白他的担忧,王毓麟和关满江两位大哥手下都是些急得眼睛充血的东北军旧部,没有一个接受过专门的特种作战训练,我担心他们袭击成功也无法脱身,造成不必要的重大伤亡,并由此而给日本人抓住把柄留下隐患。 明天我让定槐亲自去一趟旅顺,定槐原本就是骑一师情报科副科长,又在南昌接受二十余名中外教官三个月的特训,表现最好,得到教官们的一支推荐和器重,有定槐去,我就放心多了。” 说到南昌,陈静满脸忧愁:“五亮,你真要让我去老南昌生孩子吗?” “不但你要去,七嫂母子俩和两个老人都要去,我家里老老小小也都会迁过去,舅舅家所有的年轻一辈也都去,否则一旦形势恶化就来不及了。老大这次趁淞沪交战和法租界爆炸房价猛跌的机会,秘密派遣麾下商会弟兄购置了数百万房产,这笔巨额投资中我和寒松都有一股。老大已经在法租界的江南路给咱们准备了两栋带花园的新洋楼,两个院子连在一起,与老大的毅园只有百米距离,等你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也搬进法租界,和我父母生活在一起,等孩子断奶你再回来帮我。等孩子到了七岁,就送到美国去念书,像舅舅和承柱叔家那帮小孩子一样去接受最好的教育,学到本事再回来报国,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侯五亮低声开解。 陈静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恶狠狠地说道:“我不许你把秦月容招来做秘书,那小妮子看你的眼神就不对,从南昌受训回来后没回家就跑来向你报到,一口一个五哥叫得我心烦,模样倒是规规矩矩,可她那对勾人的招子露出的心思我一眼就看得出来,像是新婚久别似的,你这个坏东西竟然笑得色迷迷的,也一口一个妹子,气死我了……” “打住吧你!这时候你还有心思胡思乱想,月容毕业于协和医学院,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家里世代书香,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是懂理客气严守纪律,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一个月来正是有了她,咱们的电台才畅通无阻,严密的组织纪律与工作条例都建立起来了,大家谁不尊重她?你这人……告诉你也无妨,人家月容已经是寒松的人了,知道吧?”侯五亮颇为责怪地望着妻子。 陈静非常惊讶:“我怎么不知道她和寒松好上了?” “寒松如今刚调入少帅身边没多久,这个时候不能出差错,万一少帅的军情机关为了证明寒松的忠诚暗中调查怎么办?等安定下来站稳脚跟之后,他们自然就会结婚,目前月容只能以医科毕业的身份管理咱们的西药店,我聘请她担任管事,就这么简单,你这小脑袋瓜子想到哪儿去了?”侯五亮无奈地直摇头。 “对不起了,五亮,我是舍不得离开你,要和你分开一年多,我心里难受啊,虽然你会借进货的机会去看我,可总归不能待在一起啊!我舍不得……”陈静依偎在侯五亮怀里,开始撒娇。 侯五亮幽幽一叹:“国难当头啊!国将不国哪儿还有家?都躲在安稳地方缩头过日子哪行啊?老七、四柱、徐水等数十名好兄弟,为了抗击日寇保家卫国,早早就献出了性命,相比之下咱们何其幸运!昨天沈阳那一声爆炸,老四手下精通电工和火药的栾津叔把自己也搭进去了,这是何等的精神、何等的壮烈啊?唉……你刚才也看了电文,老大一开头先想到牺牲的弟兄,让咱们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分期分批将烈士的家人子女送过去,要给予牺牲的弟兄们最大的补偿,让后代接受最好的教育,令人感动啊!我现在更明白,为何连我舅舅他们这些老军阀老江湖都愿意为老大卖命了……” 陈静搂紧丈夫:“将军是这世间的伟男子,就像报上赞扬的一样,是民族的脊梁、是军队的军魂,你能与将军为了国家民族共创伟业,静儿为你深感骄傲……五亮,我越来越不后悔嫁给你了……” 侯五亮给了妻子一个深情的吻,把妻子扶进里面的卧室,回到书桌旁坐下,点燃一支烟,看看腕上的表,不无担忧地低叹一声:“九哥,小弟今晚也不睡,向苍天祈祷,愿你和弟兄们顺顺利利完成任务,平平安安离开战场……” 凌晨五点四十分,沈阳以南十里河铁路桥头。 一队十五名身穿黄色伪满边防部队制服的官兵身背沉重的行军包,行进在道左公路上,距离铁桥六百米左右时,队伍转向登上铁路,踏着残雪径直向一排冒出青烟的平房走去。 “什么人?口令!” 平房门前与铁路之间的两个哨兵拉动枪栓。 “哪个孙子嚷嚷这么大声?佟志强呢?让他赶快爬出来见老子!”队伍前为首一名汉子恼火地吼起来,翻皮军帽下的一张脸在昏暗的路灯下彪悍得有些吓人。 两个哨兵在大汉距离自己三米左右时已经吓得发抖了,其中一位哨兵四下看看,慌忙收起枪,上前着急地说道:“九哥,你怎么来了?还这么大声,桥头那铁皮屋子里有五个日本兵啊!” 九哥望了一眼百米外的桥头,不屑地说道:“怕个球啊?瞧你这点儿出息,当年在老子突击营里你不是这个孙子样的,看来人走错路了,胆子也小了,还好,说明你有点良心。走,带我去找你们佟连长,老子倒要看看,昔日帮我牵马的孙子当上汉奸部队的连长后是啥鸟样。” “孙复,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九哥身后的高大汉子鲁彦青亮出了两个黑洞洞的驳壳枪口。 两名哨兵立刻照办,鲁彦青与另一个弟兄扛着步枪在外站岗,九哥和一群端着花机关枪、轻机枪的弟兄,跟在两名战战兢兢的哨兵身后。一进门弟兄们敏捷地占据有利位置,枪口对准了两排通铺上蒙头大睡的八十余名伪军。 靠近取暖炉子那张小床上的伪军连长猛然惊醒,坐起一看顿时吓得张大嘴巴,九哥已经脱下帽子,露出亮晶晶的光脑壳子,穿着高腰马靴的一只大脚踏在床沿边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伪军连长,一语不发…… 第六九七章 遍地烽烟(三) 第六九七章遍地烽烟(三) 几根绳索“呼呼”飞起,挂在桥头哨所前的供水铁管上,“刺啦”几下,先后将五名被脱得一丝不挂的日军高高吊起,日军拼命挣扎的身子将冰冷的粗大铁管扯得前后摇动,叽喳作响,看得被迫以商量情况为由将铁皮屋里的日本鬼子骗来的伪军连长和两个士兵面无人色。 “豹子,怎么全给扒光了?” 魁梧彪悍的九哥检查完炸药安放点,回到哨所前面,望着四米多高、五米多长铁管上晃荡的光溜溜躯体,沉声问道。 指挥八个弟兄将日军吊起来的豹子跑到九哥面前,不解地问道:“哥,你不是让咱们把这些三寸丁扒光的吗?怎么……” 九哥使劲拍了他的头一下,指指几个日军翻着白眼舌头伸出的脑袋:“人道一点儿嘛!至少得给他们戴上顶帽子,否则等会儿天亮了谁还分得清他们是小日本啊?还有,东村那边被糟蹋的几家闺女估计就是这几个孙子干的好事,把他们的基巴全都剁下来,塞进他们的臭嘴里面,动作要快,这鬼天气呵口气都结冰,过会儿冻僵了嘴巴可就撬不开了。” “好咧!” 豹子刚开始还有些委屈,听完后眉飞色舞地转过身子,拔出长靴里锋利的剔骨刀,吩咐弟兄们分别解开绳子,一个接一个把光溜溜的日军放下来,上前两步对准一个矮胖的日军小腹“呲”的一声扎了进去,双手麻利地转动几下,就把一坨基巴连皮带毛割了下来,血淋淋地塞进日军痛苦张大的嘴巴里,手背顺势一抬,撞在日军的下巴上,顿时让拼命挣扎却叫不出声的日军紧紧咬住。 “挂上去!”豹子吩咐一声,又走向下一个。 一个身材高大的弟兄猛力拉动绳子,瞬间将已经痛得昏死过去的日军“嗖嗖”几下高高挂了起来,边把绳子绑在竖立的铁柱上,边钦佩地赞扬起来:“豹子,你这手绝活利索啊!估计得到你家老爷子真传了。” 另一个弟兄不屑地插嘴:“豹子哥这两下可比老爷子差远了,老爷子这辈子宰掉的牛羊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闭眼随手一刀切下的肉要多少是多少,不用过秤街坊邻居立马付钱,几十年来没出过半点儿差错,喝下三斤烧刀子眼都睁不开了那手头也沉稳精准,东塔学堂的校长吕老夫子就曾赞过,说古时候的那个庖丁解牛也不过如此了。” “别这么多废话,要是闲着没事干,就捡起地下的帽子给这些畜生套上。” 豹子回头白了一眼,手头却一点儿也不慢,挥刀间血光一闪,一坨黑乎乎丑陋不堪的物件又脱离了主人的躯体。 拾起黄皮军帽给日军套上后,几个人在边上小声议论拉紧绳子,两个人帮助豹子按住人,转眼工夫就割下五坨血淋淋带毛的臭肉,一一塞进日军嘴里,重新吊了起来,看得一旁的伪军连长佟志强和两名手下魂飞魄散。 佟志强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心想这一来日本人该发疯了,报复起来全连弟兄还不得全都送命啊?可是再害怕他也不敢吭一声,更不敢动一下,生怕连他自己也被剥光吊起来,只能一个劲儿地哆嗦,急思接下来何去何从如何是好。 九哥看到豹子这边弄完,转向桥头低呼一声:“点火!” “嗤——” 桥头负责爆破的两名弟兄点燃了二十几米长的导火索,站起来看到导火索迅速燃烧,很快缩短了一米多,嘿嘿一笑转过身跑回九哥身边,九哥转头四下看了看,大步走到佟志强面前: “志强,虽然你一时迷糊,跟着张海鹏行差踏错,但你和全连弟兄没做过亏心事,还是咱中国人,今天大哥我感谢你,不过估计要连累你和八十多弟兄了。时间紧急,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和弟兄们马上就得离开这儿,何去何从你自便吧。不过,要是想重新跟老子干,就得自带武器,没枪老子一个也不要。好了,弟兄们,撤!” 十四名壮士跟随在九哥身后,飞也似地冲下白皑皑的路基,几个起落便越过公路,转眼间消失在西面的林子里。 佟志强和两个弟兄回过魂来,没命地跳下平台,沿着铁路冲向北面的营房,没等他跑到营房,发现麾下弟兄都已经出了屋子,像个没头苍蝇似的衣衫不整,乱成一团。 “桥要炸了——” 跑在佟志强身后的一个弟兄吓得大喊大叫起来。 “呜——呜呜——” 北面镇子方向,一列奔驰的军列高声鸣笛,飞快向南开来,八十余名伪军官兵吓得魂飞魄散,当下就有一半扔下枪,叫喊着逃向东面的镇子,佟志强依依呀呀一阵高呼,剩下的三四十个弟兄捡起地上的枪,没命地向西冲去,刚跑到公路,爆炸声便惊天动地响起,冲天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方圆数公里的雪地,紧接着一阵阵剧烈的钢铁撞击声接踵响起,从沈阳城出发、满载着物资开向锦州一线的军列撞下断桥,发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漫天的钢铁残片在激烈的火光中飞射出来,发出阵阵刺破空气的尖利啸声。 西面三公里的西羊角弯村东口的小溪旁,九哥和麾下十四名弟兄站成一排,端着枪遥望铁桥上空映红半边天的火光和升腾的浓雾,全都畅声大笑自豪不已。这个说立刻给老五致电报捷,那个说先等等打听小日本死了多少、损失有多大再说,另一个又说先报捷再算账,反正五个小日本一座铁桥一列军列是跑不掉了的。 鲁彦青转向九哥,低声问道:“哥,你说志强他们会不会怕死,不敢回家也不敢跟着咱们和小日本拼命,吓得脱下那身狗皮逃到关内去避难啊?” 九哥摇头一笑:“不会,老子谅他也不敢逃进关内去,他这个伪满边防军一师九团一营一连连长的名字,已经让狡猾的日本人登上全东北的报纸了,他回到关内,不怕少帅的军法官剁了他的脑袋? 看着吧,这铁桥一炸,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跑来寻找咱们,只能死心塌地地跟着咱们干……嘿嘿,别说他们,恐怕天一亮他们的营长也会被日本人抓去剥皮挖心泄愤,狗腿子就是狗腿子,没有人权的!” “九哥快看,左前方两百米左右一群人追上来了,估计好几十个。”豹子大声禀报,情不自禁地端起了轻机枪。 “前面那人像是志强啊……没错,是他,这孙子是个左撇子,跑起来右手外翻,像断了翅膀的鸭子,一眼就能认出来。”鲁彦青哈哈一笑,转向九哥无比佩服:“哥,真有你的,这回可真是一箭三雕啊!” 九哥欣慰地点了点头,背着双手,敞开长长的羊皮袄大步迎了上去,嘴里哈哈大笑乐得不行:“志强啊,你这孙子这辈子恐怕再也离不开老子了,哈哈!” 佟志强跑到九哥前面五六米,一个踉跄趴在雪地上,张大嘴喘得像一条丧家狗,抬起左手颤悠悠指向九哥,一群弟兄也都累得趴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起不来,一个个又惊又怕,累得半死。 九哥走到佟志强身边蹲下,笑着问道:“你这孙子指着老子干什么?” “杨九霄,你这杂种……你可真毒啊,你……我家里老婆孩子要是遭罪了,我……我也不活了!” 佟志强终于彻底崩溃,趴在雪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九哥莞尔一笑,一把抱起佟志强:“志强,你小子放心,估计这时候你老婆孩子都已经到了安全地方,行动之前我就派人去你家里,为了炸你们守卫的那座破桥,老子半个月来没睡个安稳觉,日夜琢磨着这事儿。不过终于让老子和弟兄们干成了,痛快啊!” 佟志强突然收起哭声,来不及擦泪,紧紧抓住九哥的衣襟:“快告诉我,九哥,冬梅和孩子怎么样了?” 九哥抱住佟志强,坐在雪地上:“没出息,你这屌样那儿还有当年的气魄……好了,好了,下午我带你去见她娘儿俩,还好,你这孙子从小是个孤儿,没有老人家拖累,大哥我也省很多事……你个大男人哭个屌啊哭?唉……想当年咱们十八弟兄几乎是一起从陆军小学进的警卫旅,两年后又一起进大帅的教导团第九期受训,出来后最低的也当上连长了,可这九一八之后,到现在包括你这最没出席的孙子也只剩下九个弟兄了,其他七个和老子一样都领着弟兄们打鬼子报仇,老子能让你这孙子一个人待在伪满军队里给日本人卖命当汉奸吗? 再者说了,九一八之前你到讲武堂无线电班进修,队伍打散之后你这孙子抱着老婆孩子躲在家里,不也一样被张海鹏他们那些忘恩负义的汉奸揪出来从军了吗?你这辈子就这命,逃不掉的,与其哪天被自己弟兄打死或者被日本人害死,还不如把你弄回来跟着我混,就是横尸荒野,也能流下一世的清名,到了九泉之下见到死去的九个弟兄,也能抬起头来…….” “别说了,九哥……小弟知道错了!小弟心里也不好受啊……那天七哥的尸首被吊在东门上,小弟回家哭了一夜……后来城里城外到处都是大火,到处都是谣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再后来就被张海鹏找到,为了老婆孩子,我不得不……”佟志强抱住九哥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把的。 九哥搂住他的肩膀,擦去络腮胡子上的雪花,长叹一声:“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兄弟?自己手足英年早逝,谁不痛心啊?起来吧,咱们得赶快离开这儿,天快亮了,日本人也要来了,咱们得撤到安全的地方去,兴许明天你就能见到老八、老十一他们这些弟兄了,他们也和我一样,领着自己弟兄,用尽各种法子打击日寇,锄奸除恶,希望弟兄们都顺顺利利的,起来吧。” 九哥吆喝一声,鲁彦青和豹子等人连忙去搀扶投诚过来的弟兄们。 佟志强爬起来,一把抓住九哥:“九哥,八哥和十一他们在干啥?” “老八在抚顺烧日军的后勤仓库,老十一在城里,绑架汉奸周庭芳的老婆儿子,他们两路人马身手都不错,还有咱们隐藏在敌人内部的弟兄配合,估计都得手了,其他人和我一样,不是杀人就是放火,痛快啊!”九哥毫不在意地回答。 “先别走!” 佟志强使劲拉住九哥的袖子:“咱们属于那一路?马占山还是王德林?或者是耿继周、苏炳文?” “都不是,告诉你也无妨……九一八之后,你不觉得这东北这旮旯太乱了点儿吗?又是大火,又是爆炸的,就算是日本人,也焦头烂额了一个多月,后来才平息下来……咱们的根,在关内……实际上除了咱们这一路外,我们还有其他的武装力量在活动,为的是不让日本人轻松得到东北,虽然分属不同的领导,但殊途同归。 在此之前,我们虽然有组织的领导和大力支持,不过终归还是名不正言不顺,但是从昨天开始,咱们有了正式的番号,而且是南京蒋委员长亲授的番号,是直属于中华民国军事委员会参谋本部领导的正规军,这下你总该明白我们的归属了吧? 从今往后,咱们有充足的军费支持,有先进的武器使用,各分队都会配备几个精于特种作战的专门人才,而且南京方面还会源源不断派来无线电专家和爆破专家,帮助咱们训练出一支纪律严明、意志坚定的强大队伍来,清楚了吗?还不懂以后慢慢想,总会明白的,走吧!见到你老婆我让你和她睡上三天,然后送到江南去,过上你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只不过就不能天天亲热了。” 九哥拉上佟志强大步离去。 “九哥,那么咱们弟兄的直接领导人是谁?”佟志强边走边问。 “这可不能告诉你,你这孙子怎么这么多问题?不过为了让你壮胆,我先把咱们最高长官的名字告诉你,你听完就完,别给我出去乱嚼舌头。”九哥低声说道。 “放心吧,九哥,如今小弟还有别的活路吗?死一块儿得了!”佟志强苦着脸表态。 九哥哈哈一笑,搂住佟志强在他耳边低声解释:“直接长官过一阵子你会见到,最高长官估计你小子见不着,他是军委参谋次长,闻名全国威震敌胆的安毅安将军。说出去没人相信,不过这是真的,你知道老子这辈子从没说过假话,更不会欺骗自己弟兄。” “什么……我的妈呀……” 佟志强震惊之下,又摔倒在雪地上。 第六九八章 遍地烽烟(四) 第六九八章遍地烽烟(四) 二月二十九日,新任上海日军司令白川义则及指挥官菱刈隆到沪,增援而至的十四师团紧随而来,日军为给中国军队一个下马威,不顾主持停战谈判的欧美各国的反对,悍然出兵猛攻八字桥,被严阵以待的十九路军迎头痛击。 三月一日,上海日军全线发动进攻,其中十四师团在飞机战舰的支援下,强行登陆浏河、杨林口,企图威胁我军侧翼,对吴淞、江湾一线的第五军实施包抄打击,夏俭率三十九师一万五千将士利用完备的工事和远远超出敌人预料之外的强大火力,把敌军放进来随即展开猛烈攻击,两个半小时的激战之后,张存壮率领的四十四军两个师不顾敌机的狂轰滥炸,高速开向战场,日军眼看就要被两面夹击,随即扔下七百余具尸体和三百余名伤员猖狂逃窜,经水路尽数撤退。 江北的独立师三个炮兵营抓住机会炮火齐发,击伤日军两艘驱逐舰、一艘运输舰,崇明岛上的特务团也加大进攻力度,全力打击进剿日寇,打得一千五百日军损失惨重,再也不敢分散行动,紧急聚拢接着步步后退,在支援战舰强大的火力支援下,仓惶退至江边,方才避免尽数被歼的危险。日军换将后的又一次大规模进攻再次以失败告终,不得不重新回到谈判桌前。 主持调停的欧美各国刚刚舒了口气,日军受制于繁重的后勤供应,受制于中国军队坚决的抗击,也没有再次发动大规模进攻的能力,就企图通过谈判牟取无法在战争中得到的利益。中国军队这一次却没有往日的礼让、克制和循规蹈矩,崇明岛上的第一次面对面的大规模战斗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打响,独立师新一旅四千生力军在二日凌晨悄然渡过二点五公里宽的江面,登陆崇明岛,与岛上特种大队将士一起以迅雷之势包围岛南正在休整的七百日军,随即展开近似疯狂的围歼,仅用四十分钟便全歼了这股被特种大队折磨得疲惫不堪正在休整的日军,并炸沉运输舰一艘、小型运输船三艘。 日军各主力战舰正在维修补充,三艘航母上的飞机在黑沉沉的夜里无法起飞助战,等指挥官菱刈隆急调战舰火速支援时,数千中国军队已经扛上战利品,消失在慢慢绿野之中。 恼羞成怒的日本人再次提出强烈的抗议,对中国政府发出竭斯底里的恐吓,中国政府没有回应,青岛日侨区大火和系列投毒、爆炸弄死三百余名日本陆战队和数百侨民的惊人消息突然传来,紧接着天津日军驻屯军司令部遭到炸弹袭击,混乱中百余名武装到牙齿的“暴徒”血洗了天津日本正金银行,十五分钟内劫走黄金白银和现钞总计一亿三千多万元,正金银行被一把大火烧成废墟。 三月三日,东北各地枪声不断,战火迅速蔓延,继二月二十八日沈阳爆炸事件、三月一日凌晨十里河铁桥袭击事件之后,抚顺、旅顺、长春、铁岭等十一个县市几乎同时响起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日本军队的物资仓库、驻军据点、银行商铺、屯垦区、矿山、日侨区以及铁路桥梁受到迅速而猛烈的袭击,上千日军及侨民丧命,伤者无法统计,遇袭地区到处是熊熊大火,驰援的日军在半道上遇到埋伏和遭遇地雷爆炸事件层出不穷,数万名被日军强制开采煤矿的矿工一哄而散,开开恢复开工的十余座煤矿被炸塌,设备被炸毁,多达五十余名大小汉奸被暗杀,对落单日军和汉奸军官的砍头、灭门事件更是层出不穷,不胜枚举。 各路抗日武装见此混乱局面,先后主动出击,谋求更大战果,至此,整个东北战火纷飞一片恐怖,顾此失彼的日军焦头烂额,不得不急调驻朝二十师团增援东北。 抗战烽烟燃遍大江南北,给予日本侵略者强有力的打击,各地日军疲于奔命,惶惶不安,无数卖身投敌的汉奸急流勇退销声匿迹。 欧美各国第一次看到中国军民如此不计后果令人恐惧的全面报复,一面急令本国驻各地侨民注意安全,一面向中国政府施加压力,要求政府出面呼吁全国各武装力量停止各种“恐怖的报复事件”,英美法三国紧急从菲律宾、星洲、安南抽调四个团兵力开赴中国,保护侨民和使领馆。 三月五日,南京。 东北连日发生的重大事件、华北各地对日军和汉奸头目的斩首行动,终于让蒋委员长感到害怕了,先前的满足感和自豪感,逐渐被焦虑、担忧所代替,失控的时局让他束手无策,一种无法控制的沮丧悄然浮上心头。 面对主和派冷汗淋淋的恳求,面对陈氏兄弟和徐恩曾的深切担忧,蒋委员长终于发出急电,把正在上海指挥作战的前敌参谋长安毅召回南京。 整个中国,知道这一系列袭扰破坏行动的领导者和实施者的人没有几个,除蒋委员长、陈氏兄弟、军政部长何应钦、参谋次长杨杰、葛敬恩这七个核心人物之外,剩下就是实施者自己。 安毅刚刚成立还没几天的参谋本部第四厅表现出来的强大破坏力,令蒋介石等人极为震惊,深思不已,谁都看得出,没有长期的准备、严密的组织、有效的训练和统一的指挥,不可能取得如此巨大的战绩,更不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力。 蒋介石想得更深一层,因为抗战来的连战连捷,让安毅的声望急剧攀升,无论是民众基础和政治地位都可以用如日中天来形容,加上此次遍及数千公里的大规模迫袭行动,让蒋介石再一次看到安毅那令人恐惧的暗藏实力和强横手段,而在此之前,蒋介石并不知道安毅在北方拥有那么多的追随者,这些追随者又具备如此强悍的破坏力,几近失控的局面愈演愈烈,而蒋介石根本无法控制,更无法叫停,最终还得请安毅来发号施令,这一切都让蒋介石忐忑不安,忧心忡忡。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汇报完情况的陈氏兄弟和杨永泰坐在会客沙发上,沉默不语,蒋介石再次从抽屉里拿出安毅的那份报告,细细阅读,看了两页他缓缓合上,端起水杯慢慢地喝,像是细细品味这半杯白开水里的所有味道一样,可他脑子里联想万千,心坎上深感焦虑,他在用这种方式调节情绪控制情感,不让自己的任何真实想法浮现在本就一片冷峻没有几丝表情的脸上。 “笃、笃!” “进来。” 侍卫长王世和快步进来低声报告:“安师弟到。” 蒋介石放下杯子,站起来向陈氏兄弟和杨永泰挥了挥手:“你们暂且回去吧,有事再叫你们。” “是!” 三人站起来恭敬告辞。 门口的安毅摘下将军帽笔直站立,看到陈氏兄弟和杨永泰出来,微微一笑,礼貌致意,陈立夫拍拍安毅的手臂说声进去吧,就与两人匆匆离开。 安毅抬起头迈着军人步子大步入内,在蒋介石面前两米立正敬礼,和数年来一样恭恭敬敬地说出熟悉的话语: “报告校长,学生安毅奉命前来报到,请校长训示!” 蒋介石难得地露出笑容,上前握住安毅的手,亲切地把他领到沙发旁:“坐吧,辛苦了。你的北方特遣纵队厉害啊!雷厉风行战果累累,顷刻间给予敌人重大打击,鼓舞军心振奋民心,实在是了不起!” “谢校长!如果不是校长的栽培和信任,不是校长的特许和关怀,就不会有北方特遣纵队的成立,也不会有如此令人惊喜的成绩。 说句心里话,学生既感高兴又感忐忑,生怕无法控制局面,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还好,学生回南京前已经获得纵队司令侯五亮少将的电报,全面的破袭行动将会暂时停止以观敌变,其他如马占山、王德林等部学生无法控制,他们如今闹得很大,基本上吸引了日军的注意力,使得我们能够更好地隐藏自己,保存实力,特禀报校长。”安毅谦虚地回答。 蒋介石高兴地点点头:“好、很好!动若狡兔,静如处子,收发由心,控制自如,看来你已经深得兵法精髓,对部下的掌控能力已经大有提高了……淞沪前线士气如何?” “在蔡总指挥和文白先生的领导下,将士们团结一致请战不断,士气可用。”安毅微微一笑。 “开进太仓的张存壮四十四军两个师呢?”蒋介石很细心。 安毅笑道:“他们一肚子气,冒着成群的敌机轰炸开赴战场,本以为能尽情打上一仗,可日军太狡猾了,见势不妙提前尽数撤走,他们一枪都没放成,还要帮三十九师弟兄打扫战场修复工事,一个个气得嗷嗷叫。” 蒋介石欣慰地道:“张弘栾将军的队伍也是一支劲旅,从西征期间打桂系开始,再到中原大战的荆襄之战、南阳之战,他们四十四军表现都不比我中央军任何一支部队差,这两年他们在湘西和边境交界地区的清除匪患治理地方的过程中,也做得很出色,加上你在农工商各业对他们的扶持与促进,湘西发展得比其他地方快得多,人口也从当初的三百余万增加到如今的九百余万,光接纳灾民就好几百万人,了不起啊!等战事结束,我要好好嘉奖他们,还请张弘栾将军到南京来一趟,我要亲自给他授勋。” “张前辈如果听到校长这席话,定会满怀感激。”安毅露出个灿烂笑容。 蒋介石点点头,挥挥手让客串勤务员送上茶水的王世和回避,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轻轻靠向沙发背,含笑望着安毅轻声说道: “安毅,经过几年的磨练,你已经成熟了,特别是经过淞沪抗战,你的声望和资历大大提高,已经成为全国军民心目中的大英雄,成为我们军队、我们黄埔的骄傲。因此,我想给你压些担子,战后,我想提请中央增补你为正式委员,兼任军事委员会常务委员,以便让全国军民都知道,我们是个严谨务实的、开明进步的、奖罚分明的政府,从而更好地激励全国军民爱国建国的热情和信心。” 安毅连忙放下茶杯,诚惶诚恐地站起来,在蒋介石惊讶的注视下垂手而立,语气沉重地说道:“校长,学生知错了!请校长责罚……” 第六九九章 量小非君子 第六九九章量小非君子 安毅回到厚载巷家中已是晚上七点,看到林耀东和刘昊等人正在收拾桌子,赶赴上海向他提出忠告的劳守道和赶来南京商量企业决策的周崇安坐在一旁喝茶,老道嘴里还插着根牙签,显然是酒足饭饱了。 “哎哎,委员长没请你赴家宴?”老道慢条斯理地问道。 安毅沮丧地摇了摇头:“怎么全都吃光了?也不给我留点儿……算了,不吃也罢。” 劳守道看到安毅拖着疲惫的脚步上楼,与周崇安相视一眼,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两人便端起茶杯跟了上去。 进入书房,劳守道和周崇安先后坐下,老道望着安毅脱衣服,笑着挪揄起来:“小子,眼珠子还是红的,估计在你的校长面前流猫尿表忠心了,对吧?哈哈,我猜猜看,定是你的校长感动得不得了,连吃饭都给忘了,你这小子要赶回来到隔壁见你姐,所以解决那堆麻烦事后就一身轻松了,对吧?告诉我,你说要把属于你第四厅直辖的北方特遣纵队交给你的校长时,他有什么反应?” 安毅换上拖鞋,回到二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端起茶喝完,有气无力地回答:“还能有什么反应?一切都让你算计到了,不过有一点你还是没看到,虽然各界呼吁我进入中央执行委员会,但我没想到校长会给我个军委常委的头衔,不过我全都按你教的,一股脑儿全推掉了,奶奶的!狗屁的功高震主,老子压根就没想当什么国家领导人,可这处境确实形成了很多解释不清楚的东西,唉……还好,要不是你急巴巴从南昌赶到上海劝我,给我拿主意,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困局。书里常说仕途艰险莫名获罪,我算是深有体会了。” 周崇安欣慰地笑道:“小弟,委屈你了,为了大业你也只能这样,否则成了蒋委员长和他麾下一群显要的政敌,咱们再想动静大点儿可就难了。我赞成道叔的主张和做法,也能体会你的心情,确实是为难啊!” “他为难个屁!二十几岁年纪轻轻的就混到这地步,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再说了,要想更进一步也得等翅膀上的老毛长齐了才行,偌大一片产业没个三五年时间,成不了多大气候,他自己也懂的,一直嚷嚷再给他十年最低五年,就能狠狠教训小日本,把工业基础夯实,就能让列强再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对吧?这话我喜欢听,也确实有远见,既然这样,他这心里头还失落牵挂个屁啊?” 老道毫不客气地打击安毅心中仅存的那点儿不甘与傲气。 周崇安摇头大笑,安毅翻了个白眼不搭理老道,可老道不放过他:“说来听听,你是怎么感动你的校长的?” 安毅长叹一声:“说实话,我理解他的感受,他也有他的抱负和理想,也想把国家建设好变得强大起来,可是左有汪精卫一系掣肘,右有天天叫嚷分权的政学系强大的阻力,前有林森等党国元老虎视眈眈挑骨头,后有孙科这些落马后极不甘心天天想卷土再来的改组派逼迫,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啊!要是再加上我这个糊里糊涂冒出来的所谓政治明星形成竞争,他还不操心死?其实这些我都看到了,而且实话实说毫不隐瞒,明确表示真要升我的官就让我去黄埔当教育长,再不行就让我到川南去当叙府陆军士官学校和航空学校校长,顶多兼任川南绥靖公署主任,守着自己投资巨大的企业,别的什么名利一概不要。等回到上海我要私下和记者们说说,那帮想象力丰富的孙子把老子给害苦了,连英美报纸都预言老子会成为国家未来的军队领导者,狗日的洋鬼子什么话都敢说,还不把我们蒋委员长给急死啊?” 老道和周崇安会心一笑,安毅摇摇头斜眼望着两人:“好笑吗?估计不是你们受罪才这样。” 两人又是一笑,周崇安感兴趣地问道:“你在蒋委员长面前,就这么直来直去地说啊?” 安毅又是一叹:“校长是何等精明的人?我不直来直去,竭力表现出忠心耿耿无欲无求的样子,能获得他的信任才怪!小弟多年来就是凭着直来直去不弄虚作假,才有今天的这点儿成就,才获得他的器重与提拔,就连我的那些师兄教官还是他亲侄子都嫉妒了。当我主动提出把第四厅直辖的北方特遣纵队,完全交给正在筹备的由贺耀祖前辈当局长的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时,校长是真感动了,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流泪,上一次是在南昌战役失败的渡口,当时我在水里扛起断桥让他快跑,他蹲下来看着我流泪了,今天是第二次,弄得我也鼻子发酸止不住落泪,奶奶的……” 周崇安颇为感动,老道不屑地冷笑:“真让你交,你肯吗?就算你肯,麾下弟兄们愿意吗?再一个,他蒋委员长接过去能管得了吗?老贺这个老好人又是你关系深厚的长辈,他又愿意接下吗?都是惺惺作态的屁话!不过,如此一来你们师生间的关系肯定会更进一层,对他对我们队那些暗中和你较劲儿削尖脑袋往上爬的人,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你小子确实没有他所担忧的那份野心,老子也算定你这辈子成不了皇帝,这样最好,自己干自己的,宁做鸡头别做凤尾,好看不实惠,弄不好还一屁股腥臭。” 周崇安不禁莞尔,安毅站起来斜眼瞪了毫不在意的老道一下:“不跟你说了,年纪越大变得越露骨,哪有半点长者的风范?我饿了,到我姐那儿填肚子去,吃完就回来。周大哥休息一会儿,小弟今晚要与大哥把酒详谈,彻夜不眠,否则明天又要赶回前线了。” 老道微微点头:“这才像点样子,你小子是有进步了,知道轻重缓急,心胸宽了很多,肚量也大了不少,孺子可教,可喜可贺啊!” 安毅干笑两声大步走出去,边走边怨恨地说道:“如你的愿了,对吧?呵呵!老子可是天天不敢忘了你老的教诲,量小非君子嘛,呵呵……” 周崇安边笑边摇头,老道靠近周崇安,严肃地说道:“这小子越来越狠辣了,就凭他刚才那句话,我就知道往下他不会吃什么亏了。” 周崇安一愣,随即想起量小非君子这句话的后缀一句,凝望老道得意洋洋的笑容,竖起个大拇指: “就该这样,小毅有这种心态和决绝之手段,还怕不能成就一番伟业?看来小侄的那点担心是多余的,哈哈!” 数分钟后,安毅在龚茜书房里坐下,拉着龚茜的手,看着她羞涩润洁的脸,差点儿痴了,冷不丁突然抱紧龚茜,搂在怀中一顿亲吻。 龚茜稍微挣扎,随后情不自禁地低吟起来:“不要了……小心吴妈看见啊……” 安毅松开她温存地扶起来,拨开她光洁额头前垂下的一缕乱发又亲了一下:“吴妈在热菜呢……姐,瞒得了别人,难道你还能瞒得了母亲一样的吴妈吗?迟早她会知道咱们俩的关系已经更进一层的。” 龚茜微微点头,轻抚安毅消瘦的脸,低声说道:“几次想告诉她老人家的,但总是难以启齿,还是顺其自然吧,相信吴妈也会为我感到高兴的。先不说这事,小毅,你估计什么时候能结束淞沪战争?” “我没把握,局势至少还要一两个月才能明朗,今天校长见到我之后心情不错,建议我代表军方加入谈判组,与淞沪警备司令戴戟将军、参谋长黄强将军作为军方代表出席。说实话我心里不愿意,不管怎么谈,敌人还在自己的国土上,还没有被赶走,谈得再好也就是回到开战前的水平,很可能因此而留下别人攻讦的把柄,吃力不讨好。”安毅无奈地回答。 龚茜点点头:“让你去谈判的确欠缺考虑,你是有名的强硬派,又是日本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去的话没谈判气氛就很紧张了。不过也可能蒋委员长有他的考虑吧,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谁去谈判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令国民满意,反对派一样会以此为攻击口实,甚至会被骂成卖国贼。 你也曾说过,弱国无外交,如今咱们国家的处境无异于雪上加霜步步艰难,天灾人祸数年间从无间断,民间都喊出天怒人怨的声音了,可见国家混乱到了何等境地。上海这边你领兵在打日本,鄂豫湘赣闽数月来从没有一天停止过内战,张汉卿正在为增兵锦州逼迫山海关的日寇头痛,两广在全国一致抗日的呼声中不得不停止分裂,高呼抗日,背地里却离心离德分裂不断,唯有已经停止内战的四川和益公把持的云南、张弘栾前辈统领的湘西和一直平稳的鄂西形势喜人,让人欣慰,其他地方名为统一实为割据,沿海各省列强环视利益纠结,在此情况下谁去谈判都没有什么底气,哪怕是你这个寄托全国军民希望的大英雄,也毫无办法啊!” “可是,偏偏有人希望我去啊,哈哈!最积极的恐怕是何应钦了,一定是他在背后捣鬼才让校长派我去的,也好,我去就是了,哈哈!看看到时谁更着急。”安毅笑得坏坏的。 龚茜怜爱地揪住安毅的高鼻子,听到吴妈的脚步声连忙松手站起来,乐呵呵地推着安毅一起到前厅用餐。吴妈看在眼里心中无比高兴,似乎龚茜又回到了闺女时期的无忧无虑的可爱纯真。 第七〇〇章 针锋相对(上) 第七〇〇章针锋相对(上) 初春和暖的东风轻轻吹拂,千疮百孔的江湾战场断柳依稀,野草轻摇,小河岸边的焦土上,似乎一夜之间萌生点点新绿,破土的胚芽在湿润的微风中瑟瑟而动,极力挺拔稚嫩的身躯要将满目沧桑尽快掩盖。 长长的战壕已经空空如也,八十七师官兵也和十九路军各师、兄弟部队八十八师的将士们一样,背起钢枪,扛上弹药箱和一切装备,排着三列间隔数百米的长长队伍,向西撤退。 阵地北面寸草不生的土岗上,第五军军长张治中、新晋八十七师师长王敬久、八十八师师长俞济时、副师长孙元良等十余名将校满怀忧愤地站在风中,遥望后撤的队伍,默默无语。 两日前安毅在中日停战谈判中再一次羞辱日本人之后,日本人拂袖而去,拒绝再次谈判,以《民国日报》为代表的一批主和派报纸开始对安毅展开口诛笔伐,因安毅密令在南昌、九江、湖口、汉口、荆州、宜昌、湘西和川东等八十余县展开反谍清查、大肆拘捕奸细和汉奸嫌疑人,并对所有经营日货的商行商社展开偷税漏税调查,被得罪的商人和左派势力也通过报纸杂志,对安毅进行连续的诋毁,以《东方新闻报》、《申报》、《大公报》和《东方瞭望》、《军事观察》、《时代青年》为代表的报纸杂志立刻仗义执言,进行强烈反击,一时间整个中国上下各种声音喧嚣直上,一场规模盛大牵涉到意识形态的大论战如火如荼。 八十七师二六一旅旅长宋希濂突然叫到:“快看北面,安师弟的车队,开到弄浅河西岸停下了……先下车的两个像是胡副军长和二十四军的叶成将军。” 众人转身北望,终于看到三百米外的安毅跳下敞篷车,走到河边蹲下,久久没有动作,他身边十几个将校也都蹲成一排,望向东面弹坑相连、曾经流淌着成千上万弟兄鲜血的土地一动不动,十数辆斑驳的战车残骸静静卧在焦土中,默默宣示曾经的战场,孤独地记录那一场场惨烈的已经过去了的战斗。 张治中摘下眼镜,用手绢轻轻擦拭,幽幽叹息后,举起右手低声制止要放声叫喊安毅的麾下将帅: “别打扰他们,让他们静一静吧,这次中央在欧美调停国和日本人的压力下,不顾我前线各军将士的强烈反对,主动后撤十公里,放弃闸北、江湾和吴淞阵地,安毅和他的将士们最想不开,军委来人宣布命令的时候,我和他都在十九路军司令部里,他当即发怒,打碎了十几个茶杯,踢翻五六张桌子,要不是沈副官抱住他,前来宣布命令的林蔚将军可能都下不来台。 这是我认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发怒,像头被刺伤的疯狂狮子,当时把我们给吓坏了,刚把他拖进里屋,外面的十九路军一群将领又闹起来,最后在蔡总指挥的呵斥下,一个个流下屈辱的眼泪,唉……激战数十日,安毅麾下虽然取得歼敌过万、伤敌无数的显赫战绩,但他们也付出了战死过万负伤过万的惨重代价,这个时候命令撤退,怎么能不让他们伤心屈辱呢?十九路军也如此,你们各师各旅还不都一样吗?这种痛苦不好受啊!” 众人唏嘘不已,孙元良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中央会如何处理日本战俘、被俘军舰、商船和侨民的事宜,安师弟在对日谈判中明确表示,日军不撤兵,绝不会释放一个战俘,绝不交换一艘舰船,日本人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申请仲裁各国和国际红十字会组织联合视察组,要前往宜昌江南的屯垦新村和川南泸州战俘营探望侨民和俘虏,以便证实安师弟的麾下各部没有虐待俘虏。” 俞济时叹息一声:“只能请校长出面才能说得动安师弟了,他要是不同意国联去也没用,他那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诸位又不是不知道,别看他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吃了亏也乐呵呵的,可这要看对象,自己弟兄或者他尊敬的师长们可以,别人休想赚他半点儿便宜,横起来天王老子都不给面子,要是敌人更糟,他能抡起刀子时眼都不眨一下。” 众人轻声笑起来,张治中颇为担忧地说道:“这家伙爱憎太过分明,租界的各国报纸上说屯垦区的那些事是真的,两千余名日侨被他关押在宜昌兵站后面的新建屯垦村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干活就得饿肚子,原本不可一世的日侨被他的兵站守备团摆布得服服帖帖的,没一个敢反抗。 战俘营没有任何外人能进去,就连泸州本地官员都不能入内或者远观,从屯垦区的情况推测战俘营,日本人不急得上蹦下跳才怪。 中央政府几次想派人前去川南检查战俘营,都被他一口拒绝了,军委诸公大多是和他交情颇深的前辈,敬之将军几次想问,又开不了这个口,深恐安毅一句不好听的话顶过来,弄得灰头土脸里外不是人。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得罪了不少人,上次回南京他又主动把炮击日侨区的责任揽到身上,唉!我都觉得亏欠他的,三次致电军委说是我下的命令,可军委诸公根本不相信我会下这样的命令,说我袒护自己的学生,校长还告诫我说不要为安毅开脱,弄得我有口难辩,哭笑不得。” 俞济时安慰道:“老师,你不用太过自责,根据学生了解,炮击前几天安师弟就一直和蔡总指挥那帮人待在一起,不止一次对日侨区和公共租界各入口进行近距离实地勘测,这说明安师弟早就有了炮击日租界的预谋,加上十九路军那些粤军将领大多是性子刚烈的人,打得辛辛苦苦的蔡总指挥也一肚子怨气,安师弟几句话挑逗就能逗出火来,估计安师弟不好意思提出建议而是让十九路军提,紧迫之下我们只能支持,同仇敌忾,于是他就如愿以偿了。” 二六四旅旅长杨步飞惊讶地问道:“不会吧?安师弟竟然敢算计老师?” 宋希濂嘿嘿一笑:“这家伙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步飞兄是让他那貌似耿直豁达的笑容蒙蔽了,仔细想想北伐以来他打的那些仗,就知道他有多奸诈了,哈哈!” 张治中宽容地摆了摆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是打击日寇,得到的结果又那么好,虽然被某些人诟病,但是谁都不能否定正是因为这一番炮击,才打开了一个主动的局面,同时也把日寇百无顾忌的嚣张气焰给打没了,好事情啊!” “你们看,安师弟看到我们了,他正在向我们招手呢。”王敬久向远处的安毅挥了挥手,一群黄埔同袍也相继举起手,向安毅致意。 安毅放下手,转向黄应武:“鹦鹉、还有刘卿,你们两个做裁判,要是日寇在咱们的队伍离开后抢占阵地,就让夏俭和张大哥各自率领一个师各打一线,超过十小时才拿下或者拿不下都算我赢,十小时之内拿下算我输。” “你肯定输,我现在还盼着日本人快点儿来呢。”张存壮信心百倍地说道。 叶成算计了很久终于发表意见:“我的预计是八到十小时,而且还必须是夜战才行,要是白天日军飞机倾巢出动,那可就难了,好在这段阵地正好在舰炮射程之外,各部都能依靠火力上的优势和对夜战的熟悉赚点儿便宜,至于单兵的战斗力嘛,估计日军也不弱,各有千秋吧。” “我说老叶,别长敌人威风灭自己士气好不好?小日本我又不是没打过,那天在浏河口我上去看了一下,就凭小日本普遍的小矮个,我三十九师弟兄一只手就能将他抡起来,哪有之前传言的那么可怕?不照样被咱们打得溃不成军吗?呵呵!”夏俭牛逼哄哄地说道。 众弟兄哈哈一笑,安毅却认真地纠正:“要说单兵战斗力,咱们不占什么上风,特别是近身肉搏时日军官兵往往站位很好,数人一组相互配合,训练有素,这点上咱们不如他们,得虚心承认。 如果不是在装备火力上强于对手,我甚至想过给每一个将士配发一把大刀,中原大战期间,西北军的大刀队让我中央军各师谈虎色变,这里面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 往后,各师除擒拿格斗之外,要多练习刺杀,南昌士官学校已经组织江西精武会和咱们沧州武馆的老前辈帮忙了,很快就会拿出一套简单实用的刺杀训练方法,到时编成册印刷好分发到各师每一个官兵手里,每周至少练习三次以上,和擒拿格斗一样定期举行各级观摩比赛,只要坚持下去就会有用的。” “唉……狗日的小日本,害得咱们今年春季的全军特种兵选拔没办法进行,看来得往后推了。”三十九师副师长张浩耿耿于怀。 第七〇〇章 针锋相对(下) 第七〇〇章针锋相对(下) 安毅笑道:“说到特种大队,这回独立师特种大队可出名了,不过外界只知道是特务团,其他的估计他们都不清楚。 行真这次率领五百将士在崇明岛上坚持了近四十天,大大小小打了上百场仗,把日寇打得闻风丧胆,伤亡惨重,估计日军已经开始对此展开研究。我回到南京短短几小时,德国总顾问魏采儿先生就找到我,让我一定要介绍他到独立师观摩座谈,参观独立师特务团的训练并要求获得训练大纲,我答应打完仗陪他去一趟,但是咱们决不能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回头我让作战处和情报处一起弄一份训练大刚出来交给他,不用急。目前的关键是,尽快将一批弹药送到岛上,虽然日军尽数撤到岛东南江口一线,但是难保战火不再燃起,新一旅和特种大队都在岛上,几千人的吃喝拉撒可以在岛上民众的支持下解决,弹药和急救药品岛上却弄不到。” 胡家林非常担忧地说道:“我就担心军委再次下令让咱们撤出崇明岛。” 安毅恼火地叫起来:“不可能!谁下命令也没用,崇明岛上的四千多将士就是不撤!要是撤出来大战再起怎么办?还要让咱们冒多大的危险无谓地牺牲多少弟兄,才重新登上极具战略意义的崇明岛?日寇撤军之前,谁也休想让我接受撤退的命令,咱们的队伍在自己的国土上,不能总是那么窝囊吧?天王老子也休想!” 众弟兄连连称是,胡子嘿嘿一笑:“有你这话,我心里舒服多了,狗日的何应钦,狗日的主和派,让他们急去吧,哈哈……” 第七〇一章 寸步不让 第七〇一章寸步不让 刚回到淞沪前线没几天的安毅,再次被蒋委员长一封电令召回南京,名义上是召回参谋次长安毅出席中央军委关于东北时局的特别会议,实际上大多数将领心里都明白,安毅是被勒令回京述职,接受蒋委员长的训诫。 安毅彬彬有礼地送走联袂而来劝他适当让步的停战谈判代表顾维钧和吴铁城两位前辈,向蔡廷锴、张治中等将领道了个别,带上卫队乘车穿过沿途麾下各部防区,赶赴苏州,再从苏州转乘飞机返回南京。 一路上,安毅似是闭目养神,实则紧张思考对策,他心里清楚蒋委员长做出的这一副恼怒样子,完全是做给汪精卫、何应钦、杨永泰、黄郛等地位显赫的主和派看的,之前师生两人暗地里就有默契,由安毅来唱黑脸,一来代表军方强硬的决不妥协之立场,二来暗韵安毅不想进入中央权力核心之决心,蒋委员长也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担忧,还有其他得得失失难以一语道尽,总之这一举数得的事情安毅愿意干,左右为难举步维艰的蒋委员长也乐于见到。 下午四点,安毅准时进入蒋委员长办公室报到,惊讶地看到师母宋美龄和事业部部长孔祥熙及其夫人宋霭龄也在场,安毅连忙脱帽鞠躬致礼,大家寒暄一番宋美龄和孔祥熙等人先后落座,安毅却笔直站着等候蒋介石的吩咐。 蒋介石欣慰地看着安毅,轻轻摆了摆手:“坐吧,今天属于私人性质的会见,你不要多礼……安毅,淞沪方面估计不会再有大的冲突了,你还是多留下几天,等明早军委开完会,庸之先生的实业部也将举行一个重要的经济工作会议,你的岳父大人欧先生、江南集团周先生几个特邀嘉宾明天一早会从南昌赶到南京,你自己也在实业部邀请名单的前列,眼看仗打得差不多了,就该关注工商发展民生了。” “是!” 安毅回答完,心中暗暗地舒了口气,蒋委员长果然没有任何的不愉快,似乎还略显轻松很多。 宋美龄接过侍卫递来的茶杯,关心地送到安毅面前:“来,先品尝一下这茶如何?这是去年我和你校长在庐山亲手采摘的的绿茶,我和你校长都很喜欢,一般人我舍不得拿出来。” 安毅感激地举起杯子嗅了嗅,凑近轻轻咂了一口,眼睛一亮,随即一饮而尽,由衷地赞叹道:“好茶!芬芳浓郁,入口唇齿留香,确实是少见的好茶!谢谢师母,谢谢校长!” 宋美龄笑着说道:“喜欢就好,这是我特意犒劳你的,这一个多月来,你表现得很出色,指挥麾下各师襄助十九路军经过连番苦战,不但寸土未失,还屡建奇功,让国民一片振奋扬眉吐气,也让欧美列强大呼意外震惊不已,纷纷表示将重新评价中国军队的实力,甚至上升到从淞沪历次战役中探索我中国军队崭新的军事思想的高度,我和你的校长,还有各界爱国人士都为你感到骄傲。” 安毅放下茶杯,谦逊地说道:“师母过奖了,这些全都是所有将士在校长领导下精诚团结同仇敌忾的结果,安毅有幸被任命为前敌总参谋长,也只是尽到自己的本分而已,不敢窃全军将士之功啊!” 安毅的语气非常自然,没有半点的虚伪和牵强,更看不出一分一毫的做作和言不由衷,宋美龄和蒋介石相视一笑,满意地点点头。 宋霭龄也很高兴:“安毅,你可越来越会说话了,呵呵!我们孔氏企业作为你工商业领域的合作同盟,我又是你家楚儿的干妈,算起来我们可都是一家人,你不要太过拘束才是……嗯,等仗打完了我就给你们尽快操办婚事,一定要弄得风风光光的,要配得上你的英名和楚儿的身份才行。” 安毅担忧的正是这事,但却又不好回答,只能含笑致谢,神态间恭恭敬敬的。 孔祥熙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从从容容地望向蒋介石,似乎在等待他发话,宋氏姐妹也不再开口,而是做出副含笑倾听的样子。 蒋介石终于说到了正题:“我听说你把外交部呈送给你的意见书扔回去了,可有这事啊?” “是的。” 安毅坦率地承认:“学生之所以一口否决,并非是学生对谈判小组有何意见,更不是像时下一些报纸所造谣的那样学生不愿意看到和平,一心只想踩着将士们的鲜血和尸体往上爬,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军队中的手足之情有多深。 这其中只有一个原因,也是不可接受的重要理由,那就是意见书里面附上的那份日方文件上面,把请求前往川南看望、巡视日军俘虏的临时组织,明确地写成‘联合检查团’而不是巡视考察团,数字之差就是天地之别啊! 日本人本来就是无道的侵略者,在我军后撤十公里之后不但不撤走主力拿出诚意来,反而在谈判中百般刁难,处处设置障碍,三番几次地威胁我谈判人员,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竟然还有脸用‘检查团’的名义提出要求,这种野蛮和无耻实在是旷古未见,学生怎么可能答应呢? 所谓检查,那是上级对下级、是有理对无理、是过错或者有义务的一方必须接受另一方暗含强制性的核实查验,他小日本原本就是侵略者,又是我军的手下败将,哪儿来的这份资格?所以学生毫不犹豫便退回了,这种屈辱学生绝不愿意承受。 还有,外交部的那些主办人员也真是没有水平,根本就不按照严格的程序走,他们本应该提请外交部上呈政务院,再由政务院呈送到校长您的手中,校长批示同意之后,方才由军委军政部联系抓获俘虏并负责羁押的川南警备司令部和四十四军司令部,由杨斌将军和张弘栾将军反馈意见做出答复。 退一万步说,就算学生真的是幕后主使人,外交部的工作人员也应该先呈送校长您过目并给出意见,之后由军政部出面方可进行余下事宜,他们急巴巴地把意见书交给学生有什么用?弄不好又是阴谋陷害,要是学生一时不查懵懵懂懂给出意见来,又会有人拿此大做文章,对学生口诛笔伐了。” 众人忍不住会心一笑,蒋介石难得地边笑边摇头:“你果然越来越聪明了,怪不得军中诸将说你越来越奸猾越来越成熟,和你说话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不像以前那么轻松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打仗打得那么聪明,做生意又做得那么大,根本就不可能在这么重要的事务上糊涂,你做出的这个决定情有可原,希望外交部那帮人明白自己的失误,及时改正才好。” 孔祥熙松松浑圆脖子下的领结,看了蒋介石一眼,用嘉许的语气说道:“安毅说得很对,我支持,外交部从上到下无一不是久浸官场的老手,一年里面倒有大半时间是在文山会海中度过的,不可能想不到其中的程序问题,估计也是在日本人的强大压力下,想要尽快把事情办妥而一时疏忽!” “啧啧!我们的小将可真厉害,可谓立场坚定寸步不让啊!”宋霭龄打趣道。 众人再次轻松一笑,安毅却一脸认真地说道:“夫人,并非安毅哗众取宠故作姿态,而是在原则问题上绝不敢糊涂,虽说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通过协商谈判来解决问题,但是安毅始终认为,在国家领土和民族尊严问题上,没有任何商谈的余地。” “说得好!这才是我的学生。虽然日本比我们强大,国力也远比我们强盛,但是并不能因此而侵占我们的国土、践踏我们的尊严,这也是我为什么顶着内内外外的压力毅然决定抗战的根本原因。” 蒋介石颇为激动地站起来,众人立即好整以暇地直起腰来。 蒋介石走出两步,转过身来:“之前,全军上下乃至全国上下都蔓延着一片悲观失望的情绪,我的家门差点儿被各路贤达踏破了,其中绝大多数人力劝我避免开战。 我也不愿意开战,军事总顾问魏采儿先生年初给我提交了一份报告,预言若是中日战争全面爆发,以我军目前的训练和装备水平,以我们四分五裂的中华民国目前的国力,我们能够抵挡一年就算是成功的,而且魏采儿先生还特别强调,他所预言的一年,还是全国近三百万分属不同势力的军队团结一致共赴国难,才有可能抵抗一年,在这一年时间里,中央政府实际控制的华东五省一旦失去,就会彻底失去财政支持,军队的武器弹药甚至粮食将无以为继,分裂和投降就会像瘟疫一样蔓延,最终,导致整个战争的失败。” 蒋介石说到这儿,脸色微微涨红,宋美龄担忧地站起来却被他轻轻摆手制止了,接着说道: “说句老实话,我又何尝不看到这一点?别的不说,只说李宗仁和陈济棠的两广、张汉卿现在占据的华北、阳奉阴违的韩复渠把持的山东、那些貌合神离的原西北军旧部占据的西北、阎百川旧部占据的晋绥、民国以来中央政府就一直没有能力染指的新疆和西藏,这么多年来不但各势力独霸地方军政财政大权,而且还千方百计以这样那样借口敲诈中央,更为恶劣的是,两广和西北各势力通过私发货币设置苛捐杂税等等手段,引发民怨沸腾,怨声载道,民众已经开始破口大骂国民党了,逼迫中央不得不出面进行干预,于是他们就把这个沉重的财政包袱甩给中央,让中央拿出巨资来替他们善后,却不向中央报以半点诚意,移交半分权利,更为可恨的是,湘赣鄂豫闽粤的共产党越来越多,每个月为清剿这些赤匪,中央要耗费数百万元之巨,在这样的严酷情况下,我还是顶住各方压力决心抗战,为的是什么?就是安毅你刚才那句话,总结起来不外四个字:寸土不让!否则,我蒋中正要遗臭千年的,国民党也会遗臭千年的。 可是仗打到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趁欧美列强为了各自利益出面压制日本,趁日本人自身在军政两方面越来越尖锐的矛盾,我们自己也应该审时度势,甚至不惜委曲求全坐下来举行和谈,争取几年时间整顿内部,否则一直打下去,真是要亡国的!安毅,你现在知道为师的一片苦衷了吧?” 安毅震惊之下,慌忙站了起来:“校长……” 蒋介石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安毅的肩膀,凝视安毅发红的眼睛,欣慰地点点头: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安毅,其实你给为师的帮助非常大,对外不好说得太透,为师心里面却是非常清楚的,且不说淞沪抗战,也不说中原大战,你的贡献和功绩天下皆知,我只说西南!正是有了你果断坚决的打下来、并且投入巨资全力发展的西南,才是为师心中的巨大安慰。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中日大战爆发,我们竭尽全力抵抗后还是战败了,逃也有个逃跑的方向、躲也有个躲避的地方啊!今天你知道为师为何如此器重你了吧?知道为何你师母和与你交情深厚的庸之先生伉俪都一起来我办公室等你了吧?你可以在外边寸步不让,立场强硬,为师却不能不全盘考虑啊……好了,说点儿别的吧,你师母说,连连征战你数次回京,都没能问候你,没能让你吃餐安稳饭,今天我就请你回家好好吃餐饭,一块儿好好说说话,都是一家人,你不用拘束。” “校长……” 安毅低下头给蒋介石深深鞠了个躬,再给宋美龄和孔祥熙夫妇鞠躬。 孔祥熙满脸笑容,站起来扶住安毅的手臂,乐呵呵说道:“行什么礼啊?到了你和我们干女儿大喜那天,你再行礼也不迟嘛!哈哈!走吧,有你爱吃的俄国鱼子酱……” 第七〇二章 舆论反击 第七〇二章舆论反击 晚上十点,出席完蒋校长家宴的安毅满载而归。 蒋校长的家宴精致而不奢华,用餐时间也不长,安毅之所以十点钟才回来,是在晚餐后与蒋介石和孔祥熙举行了两个多小时的商谈,内容包括淞沪战场、舆论问题、军中即将调整的人事问题、二十四军和川南警备部队建军问题、以及湘西和川南飞速发展的工商业如何与朱培德的云南实现联合互补的问题。 如今的安毅深得蒋介石的信任,或者说是器重仰仗更为贴切些,安毅的急流勇退以及一如既往的没有官瘾的潇洒,终于让蒋介石彻底地放下心来,也许是出于歉意和对大西南发展的期望,蒋介石和孔祥熙在经济利益上给予了安毅极大的自主权,其中包括延长湘西的免税期至明年年底,以便于同属免税期的川南各县保持同步,同时也是对张弘栾和四十四军将士的实质嘉奖。 再一个,极为珍惜羽毛的安毅实在受不了舆论的负面责难,他要求尽快反击。蒋介石和孔祥熙均同意安毅的意见,蒋介石明确表示,值此停战谈判的敏感时期,要是做不到团结一致,没有个主流的声音表现中国政府和军队精诚团结、同仇敌忾的意志,对谈判没有半点儿好处,对统一国人思想意识没有半点儿好处,反而会让左翼势力混水摸鱼,群起而攻奸,于国于党没有丝毫助益。 龚茜正和叶青待在书房里窃窃私语,听到安毅熟悉的脚步声,连忙停止交谈。 龚茜站起来笑着迎了出去,叶青却趁人不注意,快速整理衣襟和发鬓,悄悄地出口长气,板着个脸做出生气之态。 安毅看到叶青有些意外,打了个“哈哈”便坐在叶青对面,毫无顾忌地盯着叶青佯做生气的俏脸: “怪不得我刚才在蒋校长官邸汇报时眼皮子老跳,原来是仇人来了,这预感可真灵!” “住嘴!谁是你的仇人了,我还不屑呢。”叶青看都不看安毅一眼。 “这就好,小弟听到青姐这句话就彻底放心了!” 安毅颇为无赖地样子让叶青气得牙痒痒的,可安毅不管,他得意地继续说道:“有件事我得向青姐禀报一下,子权昨日上午乘坐鄱阳湖水警师的运输船从南京赶赴湖口,再从湖口转乘川南警备司令部的两艘刚下水的巡逻艇前往叙府,算是从军了,哈哈!至于子欣嘛,我听说是你亲自走徐恩曾处长的后门,将她送进党部无线电培训班的,对吗?看来,你家老爷子和你妈妈都拗不过这两位热血青年,终于同意他们从军了。” 叶青突然给了安毅的手背一巴掌,再也无法保持装出来的矜持:“我父母家人最担心的就是子权,快告诉我,你准备怎么用他?会不会上前线?” 安毅抓住叶青的纤手,感受着温润如玉的滑腻,安慰地拍了拍:“放心吧,子权是个人才,我怎么会轻易让他上前线去?这次他前往西南大后方,至少在两年之内不会出川,期间令尊令堂要想看望宝贝儿子,也只能辛苦二老走一趟川南了。” 叶青微微松了口气,发现安毅拽着自己的手,挣脱后瞪了他一眼:“说!你这家伙给他安排的是什么位置?” “叙府航校及川南陆军士官学校上尉教官,同时担任二十四军中新建旅的一个实职,军衔暂时定上尉吧……别这么看着小弟好不好?”安毅嘿嘿一笑。 “新建旅?实职?怎么回事?”叶青很着急,龚茜将茶杯递给安毅,坐在叶青身边拉着她的手含笑望着安毅。 安毅问道:“记得在淞沪战场上断了腿、因率部勇敢打击日军坦克、挽狂澜于既倒、并因此而在病床上获得蒋委员长亲自颁发的三级宝鼎勋章、破格晋升少将的屠智荣吗?” “记得啊!还是我做的综合报道呢,这个白白净净的家伙真看不出来,竟然这么狠……我发现只要跟你在一起,很快就会成为亡命之徒,哼!”叶青没忘记损安毅一下。 安毅摇头莞尔一笑:“我让子权担任屠智荣的副官,负责组建全军第一个防空旅,这可是无数将校打破头都争着进入的机械化部队啊!清一色轻重卡车和越野车,下辖四个团,名为防空旅,实为防空师,干一两年就一分为二扩大建制,你说说看,子权的前途如何?还有啊,子权在美国学的是工程系机械专业,与在德国学习防空指挥专业的屠智荣都是才华横溢之人,彼此间又能相互弥补,多好?等组建完毕军委验收合格,子权至少官居中校参谋长,希望他在这两年里多努力,成为我安家军中的又一优秀指挥官。” 叶青满意地笑了:“这还差不多,算你有点儿良心。” 安毅又是一笑,接着收起笑容,郑重地向叶青和龚茜提出请求,把今日自己在蒋委员长家里商议的过程简要介绍,就不客气地切入主题: “……委员长明确表态之后,《民国日报》那帮软骨头就不敢再攻击小弟了,中央社也会打破沉默,转而支持小弟,将数年来小弟的功绩特别是数年来大力赈灾、安置数百万灾民的经过和盘道出,其中会有南昌、鄂西、湘西、川南和云南的大力声援,有上海众多主流报纸一如既往对小弟的支持,剩下那些三流小报杂志就不值一提了。因此,我想请青姐到上海走一趟,与何京一起主持这次舆论大反击,为小弟洗去冤屈,还小弟以清白,不知青姐愿不愿意?” “哦……怪不得茜姐和吴妈明天要去老南昌散散心,原来是这样……你这家伙,终于想到我们姐妹了吧?” 叶青仰起下巴得意地望着安毅。 安毅低下脑袋做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怎么说终于想起?小弟这心里头却是天天想的,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两个美人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叶青站起来扑上去对着安毅就是一顿粉拳,打痛自己的手就改成狠掐,嘴里不依不饶笑骂不止,龚茜美目流波,也对安毅的轻薄连声责怪,一时间似乎又回到从前在一起的那些无拘无束的幸福时光。 两位美女折腾够之后香汗淋漓地停下,厚脸皮的安毅连忙站起来整理衣服,殷勤斟茶:“两位老姐,小弟就仰仗你们了,你们在宣传方面经验丰富……” “住口!我很老吗?”叶青美目圆睁气得不行。 安毅连忙求饶,龚茜摇摇头低声问道:“何京和老庄他们不是一直在为你鸣不平吗?他们和全国青年记者联合会的影响力很大,只要你有明确的态度和方向,他们就能做得很好的。” 安毅坐下叹了口气:“他们也忙啊!还得保持外表上的中立客观,倒是《申报》、《时报》的朋友们仗义,等青姐到了上海再说吧。对了,抗战以来老庄一直派出四个战地采访组,冒死深入前线拍摄到不少珍贵资料。其中两人还在独立师的严密护送下潜入崇明岛,对日军的暴行进行拍摄记录,很快就会整理出一部纪录片,青姐到了上海可以先睹为快。” “太了不起了!我现在就想去了……”叶青兴奋地说道。 上海法新租界西部占地近百亩的新东方电影公司摄影基地,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风景宜人。 这天早上,几处临时搭建的摄影棚人头攒动,电影公司下属的各个项目组正在紧锣密鼓地拍摄影片,公司副总兼总监制老庄正在院子西角黑漆漆的制作室里,剪辑反映128抗日的记录片。 这一年来,电影公司得到了长足的发展,《模范营》后公司力推的反映北伐的系列影片《战五河》、《杀出血路》均取得票房佳绩,公司其他推出的揭露北洋官场黑暗的《官场现形记》和批判封建门第观念、提倡自由恋爱的《京华烟云》,都有很好的口碑和票房。公司去年下半年出品的最后一部反应北伐的影片《定北》,则因九一八事变的爆发后,剧中极度渲染日本人在济南展开的血腥屠杀的胶片需要被情报部门用到了东北沦陷区,以鼓动民众捣毁机器厂房、焚田毁村南下,因此并没有对外公映。 随着公司的规模和影响力越来越大,加之深厚的背景、优厚的待遇、宽容的工作环境以及遍布上海和全国各地的院线,更多的电影人才逐渐集中到新东方电影公司,这其中包括导演蔡楚生、孙瑜、朱石麟、吴永刚、袁牧之、张石川、郑正秋、沈西苓等人,演员包括胡蝶、阮玲玉、陈燕燕、金焰、赵丹、王人美等,阵容极为强大。 如今,公司可以同时拍摄四五部电影而不用担心人手的不足,如果不是适逢九一八事变和一二八抗战,现在起码有五六部影片面世,当然现在一切以战事优先,拍摄完的电影暂时封存在胶片库中,等局势安定下来便会推向市场。 “这日本人也太暴虐了,看看这些片段,看看平民百姓遭受的苦难,我很难相信这是一个标榜文明国家所能做出来的行为。现在崇明岛上还存在这样的屠杀吗?”何京看着最新剪辑的电影片段,咬牙切齿地问道。 老庄摇了摇头:“自从我们独立师特务团针对日本人的行动展开激烈报复后,日本人已经自觉地收敛了自己的行为,不敢那么疯狂了。可见有时候强硬未必就是坏事,一味的退让,反倒会让人觉得软弱可欺。” 何京点点头:“没错,这段时间大江南北风起云涌的反日行动,确实让日本人和欧美各国深为忌惮,不过也有软骨头吓弯了腰,只想到如何体面地结束战争,从没有顾及国家和民族的利益。现在淞沪战场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战争中不能得到的东西,日本人却想从谈判桌上得到,形势险恶啊!” 老庄嘿嘿一笑:“所以就要舆论造势了!我相信这部纪录片一出,所有的主和派都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面对沸腾的民怨,如果他们还要一味地出让国家民族的利益,人民是不会答应的!” 第七〇三章 美国式政治 第七〇三章美国式政治 正当安毅精心组织,准备反击主和派舆论抨击的时候,身处大洋彼岸美国纽约的张熹正在州政府会客厅里与坐在轮椅上的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州长进行会谈。 这几年来,经济大萧条的风暴席卷了整个美国,到处是失业、破产、倒闭、暴跌,到处可见美国的痛苦、恐惧和绝望。尽管胡佛总统宣布多项减税政策和公共服务事业计划,并要求公用事业部门加快新工程建设,还将工商局要人招进白宫,说服他们保持工资水平,以抑制购买力的下降。不过,胡佛的这些措施,虽然一度对经济下滑起到了止跌作用,但是随后他便签署了霍利—斯穆特关税法,规定高额关税竟占一些进口商品价格的一半以上,又出台政策禁止信贷的自由发放,紧锁货币供给,企图控制纽约联邦储备银行,阻止其与欧洲的财长们进行后门外交,这两大举措一下子把美国股市打下了深渊,连续一年多依旧低迷不振。 不过,与美国几欲崩溃的经济相反,张熹手里能够控制的资金和实业却越来越庞大,在美国政府和民间所获得的声望也越来越高。 每当经济危机发生的时候,毒品、烟酒、广播电影、出版物和歌舞剧等可以让人暂时忘记烦恼的行业就会出现井喷式发展的状况。由于有收购而来的三大海运公司配合,加之与加州政府和当地警方、国民卫队良好的关系,又有拉美和加拿大若干银行及纽约合纵国银行这一快速高效的洗钱渠道支持,毒品和酒类走私成为了华青社的主要收入来源,也为张熹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资金,用以和俄国人竞争,大肆收购和并组企业,短短的两年多时间,便有无到有,从东海岸到西海岸,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横跨金融、投资、钢铁、传媒、建筑、能源、运输和化工诸多行业的企业体,同时许多倒闭破产的工厂连同其生产机械和专利技术,张熹都派人一股脑儿收下,运往西海岸,通过海运船队送到中国的川南地区。 俄国人对张熹恨之入骨,但却又毫无办法,在相同的条件下,美国人自然愿意把东西卖给弱小的中国人,这样不用担心中国人获得这些机器设备后发展壮大危及自身,同时也方便在将来经济走上正轨后,通过一些经济和外交手段,挽回损失。毕竟,不管是胡佛总统还是普通的官员,都不希望看到一个红色帝国借着自己的手发展壮大,故此张熹捡了个大便宜。 在自身如滚雪球般发展壮大的同时,张熹与洛克菲勒、卡内基、肯尼迪和古尔德等家族刻意交好,美国上流社会也开始主动接纳这位手握亿万资财解决数万人就业的美籍华人新贵,不过遗憾的是由于一个人的独断专行,张熹与摩根财团的关系陷入了低谷。 九一八事变爆发后,美国国务卿亨利.斯廷森立即向日方提出抗议,胡佛总统则斥之为“野蛮的侵略行径”,金融界大声疾呼,要求日方为此做出解释,不过摩根家族的合伙人汤姆.拉蒙特却对日本人报以善意的理解,在报刊杂志上公然美化日本的侵略,认为正是由于日军的果断行动,才使东北免于无政府状态,并且日本占领东北后不会影响中日关系之大局,并继续高调地向日本提供贷款。 汤姆.拉蒙特的行为遭到了所有在美华人的一致愤怒,张熹也致电拉蒙特,希望他收回自己不适当的言论,并对日本实施经济制裁,但拉蒙特置若罔闻,反而在报纸上撰文,指责张熹“用心可疑”,“粗暴干涉摩根集团内部事务”,并引用“黄祸论”为借口,迅速中断了摩根财团与张熹所代表的华人财团之间进行了两年多的良好合作关系。 不过很快拉蒙特便为他的轻率付出了代价,今年一.二八抗战爆发后,日军出动飞机轰炸了人口密集的上海郊区,造成大量无辜平民伤害,使全世界为之震惊,其恐怖行径比九一八赤裸得多,暴行的证据既充分又直观,一张张鲜活的照片刊登在报刊杂志上,全美国人都开始指责拉蒙特欺骗民众,摩根财团的信誉遭到巨大打击,并且导致汤姆.拉蒙特和摩根财团的董事长杰克.摩根之间的裂缝加剧。 在承诺帮助纽约州政府解决五千人的就业岗位,并为数个企业重组提供贷款保证之后,张熹主动把话题引向了今年下半年的美国大选上:“富兰克林先生,不知道你对今年的总统选举有什么看法?” 罗斯福心中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胡佛才做了一届总统,身后又有摩根财团的鼎力支持,我想共和党内他继续参选并连任的可能比较大。至于我们民主党内部,现在分歧不断,参加竞选的候选人有四五个人之多,而且提出的竞选纲领五花八门,让人无所适从,很难抱成团迎战,希望渺茫啊!” 张熹摆了摆手:“如果共和党选出的代表是胡佛,必败无疑!胡佛刚当上总统不久就遇到经济危机,然后应对危机的措施又不得力,早已失去民意支持,现在摩根财团又因为对日本的极力庇护,深陷政府和媒体的口诛笔伐之中,他们携手只会使事情更糟糕,根本就无足为虑。” 罗斯福笑了笑:“那么你认为谁会是黑马呢?” 张熹看着罗斯福的眼睛,一脸认真地说道:“富兰克林先生,我觉得你参选的话,最后获胜的机会很大。经济危机爆发后,纽约州是全美五十个州中应对最得力,失业率最低、经济恢复最快的,你在民众中间享有很好的口碑,你如果放弃了实在可惜!” 罗斯福感动地点点头,随即叹息一声,摸着自己的双腿自嘲地说道:“我的身体和经济状况都不允许我参选总统啊!现在我以残疾之身连任纽约州州长已经很满足了,根本就不敢有非分之想!” 张熹淡淡一笑:“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这几年我们合作得很愉快,不管是收购合纵国银行还是并组纽约保险公司,我都得到了你的大力支持,而且去年纽约州率先废除‘排华法案’,让生活在纽约州的华人再无后顾之忧,投资和生活热情都急速高涨,我承了你一个情,因此反复考虑之后,我决定全力支持你参选下一届总统。我相信美国只有在你的领导下,才能成功度过这次危机,把经济带到正常的轨道上来。不知道州长先生意下如何?” 罗斯福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此刻亲耳听到张熹说出来,还是忍不住一阵狂喜。不过作为一个成功的政客,他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感,笑着说道:“虽然我觉得成功的机会很渺茫,但既然你看得起我,我不妨试上一试。我就怕最后失败了,你赞助的钱打水漂!” 张熹一脸欣慰:“以我们之间的友谊,就算最后真的一无所获,我也不会有什么遗憾,毕竟我们共同努力过了!” 罗斯福非常感动:“张,不知道我要做些什么,才可以报答你的深情厚谊?说吧,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 张熹佯装生气:“说报答就太见外了,要是真存有利用投机的心理,我大可以去找贵党其他的参选者,毕竟眼下他们获得的支持更多一些,我想没有人会拒绝一位身家过亿的财阀伸出的橄榄枝!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罗斯福眼睛一下子红了,渐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自从十一年前患上了脊髓灰质炎后,讥笑与嘲讽便伴随着他。虽然罗斯福一直坚持不懈地锻炼,企图恢复行走和站立能力,他用以疗病的佐治亚温泉甚至被众人称之为“笑声震天的地方”,但这丝毫不能掩盖他内心最深处的那份孤独与怯弱,远比一般人更希望获得其他人的尊重与认同,他之所以会以残疾之身从政,便是想证明自己。而政敌们不出所料,常用他的身体缺陷来攻击他,但是他总能以出色的政绩、卓越的口才与充沛的精力将其变成优势。首次参加纽约州州长竞选他就通过发言人告诉人们:“一个州长不一定是一个杂技演员。我们选他并不是因为他能做前滚翻或后滚翻。他干的是脑力劳动,是想方设法为人民造福。” 张熹鼓励地笑了笑,有意转变话题:“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的士兵,我想富兰克林先生肯定早就有做总统的梦想,也对眼下越演越烈的危机有自己的看法,不知道先生当选后会怎么做呢?” 罗斯福精神一振,面对张熹期盼的目光,很快便将自己设想已久的举措一一道来。张熹越听越惊讶,越听越专注,最后情不自禁地加入到讨论之中,连晚餐时间过了都不知道。 是夜,罗斯福召集媒体正式向外宣布:即日起成立竞选办公室,角逐美国第三十二届总统。 张熹很快便向竞选账户汇入第一笔五百万美金,把自己和安毅集团的利益,与罗斯福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第七〇四章 还是当军阀好(一) 第七〇四章还是当军阀好(一) 这天上午,安毅到机场送龚茜和叶青坐上到苏州的飞机,刚想要和劳守道道别,刘卿开着辆轿车冲进机场,到安毅身边才刹住车,匆匆跳下来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急电,送到安毅手中。 安毅看了一下,神色顿时变得无比凝重,想了想对身后的林耀东说道:“小九,你和刘卿先去军委帮我请个假,我有急事得去老南昌一趟,正好和道叔一起。你们忙完后刘卿暂时留在南京待命,小九你则赶去上海,保护茜姐和青姐的安全。老南昌那边我们经营多年,通信联络很方便,安全方面也没有问题。” 林耀东点了点头,没有问为什么,就和刘卿一起坐上车离开了。 老道瞥了一眼安毅手中的电报,微微一笑:“出了什么事情了,你紧张成这样?”沈凤道也报以关切的目光。 安毅叹了口气:“韩玉到老南昌了,与她一起送来的还有许多红军的指挥员和家属,而且康泽也在那儿,这下又要让我头疼了!” 沈凤道有些奇怪地问道:“韩玉是谁?也是红军的指挥员吗?难倒他们要劝你参加红军?” 安毅摇了摇头:“不是,这完全是他们自己的问题,由于苏区内部搞肃反,搞大清洗,许多人被认为是反革命分子予以集中枪毙,这次被送来的人就是被第一师特务团发现后以声东击西战术解救出来的,其中就有坠机后一直照顾我的赤卫队队长韩玉。” 老道和沈凤道对视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安毅沉思了一会儿,心中已有定计,神色间轻松许多,笑着问道:“你们知道是谁护送这些人到老南昌的吗?” 劳守道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还能有谁?肯定是冬子那臭小子。这两年你们兄弟俩官越做越大,聚的时间却越来越少,这回算他有良心,懂得假公济私回家一趟。” “是啊,现在冬子已经是一师四旅的上校旅长了,距离将军只有一步之遥。回想当初我刚到广州被冬子和道叔所救,我们大家伙穷困潦倒的样子,我就有很多感慨,转眼间快八年了,我们的人生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说到这儿,安毅哑然失笑,指着飞机道:“别说了,还是先回老南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吧!走,上飞机!” 下午两点,老南昌荣军小区安毅的寓所内。 “这次上海一二八抗战爆发,我们一师先后进驻于南京、常州、无锡等地为后援,随时策应淞沪战场。眼下中日停战在即,前线十九路军和第五军都撤了下来,我们一师就更闲了。弟兄们待在军营里,连骨头都快生锈了,我就向胡师长请假,把队伍拉到江西这边来进行拉练,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出身于独立师特种大队,曾是顾长风麾下猛将,后来在丁志诚手下做小队长,二次北伐后被借调到第一师帮忙组建特务团并任团长的徐一凡上校简单地说明了一下一师现在的情况,这才转入正题:“这回被我们解救回来的大多是红二十军的各级指挥员,据说他们在什么赣南事件中受到牵连,还有就是金华山赤卫队长兼政委韩玉以及她弟弟三童子,红军居然在他们内部展开如此规模的清洗,而且连未成年的孩子也不放过,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与安毅和劳守道见面,眼睛还红红的冬子说道:“哥,这韩玉被解救后失魂落魄的,嘴里神神叨叨地说什么‘我不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我听其他人说是因为你他们姐弟俩才被牵连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一旁的四川老乡康泽也感兴趣地看向安毅。 安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奇怪地问道:“冬子,我记得你是一师四旅旅长吧,你怎么也随着特务团一起行动了?还有兆民大哥,复兴社刚刚成立,你不老老实实待在南京,怎么跑到南昌来了?” “现在复兴社由滕杰、贺衷寒、戴笠和桂永清他们主持,我还是回南昌来带我的行营别动总队,督促地方的清剿行动,恢复政权行使。这次原本我们别动队是想等红军内讧后将其一网打尽的,但不想被一师特务团搅了好事。我听说这些人中间有人与你有染,所以就跑来看看,以后委员长问起来我也好代为周旋。”康泽率先回答。 冬子则有些期期艾艾,看到安毅关切的目光,只得硬着头皮道:“哥,寿山大哥(胡宗南)找我谈心,说他资望尚浅,恐树大招风,故而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拟把一师改编成军。这样一来,一师就只局限于师的架框,我师的旅、团长们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得到升迁,所以他要我回来找道叔问问,是坚持在一师干下去还是回到哥身边,他也好早做安排。” 安毅想了想道:“你从黄埔经理科毕业,进入一师后虽然也屡立战功,但相对于一般人,你的升迁速度已经算是很快的了,基础并不牢靠。你当旅长还未满一年,我觉得你还是老老实实在旅长的位置上磨练个一两年,到时候胡大哥还不扩军,我就想办法把你转到我身边来。你觉得如何?” “我知道怎么做了,哥。其实我也觉得自己的带兵和指挥还不够老辣,但又担心我坐在这个旅长的位置上影响其他人进步,所以心里诚惶诚恐的,现在这样安排最好不过了。”冬子高兴地说道。 安毅点了点头,这才回到先前的话题:“当初我坠机后,就是被韩玉和她的赤卫队所救,随后被押解到了红二十八团,再后来被丁志诚他们所救。在这期间,就是这个韩玉给我疗伤,又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我估计她被打倒,就是受我牵累。” 康泽叹息一声:“那肯定就是如此了!自从共党中央进入苏区后,肃反之风越演越烈,仅我所知,从去年到今年就有许继慎、刘敌、谢汉昌、李白芳、丛允中、周维炯、熊受暄、姜镜堂等人遇害,凡是从我军过去的,不论是起义还是投诚,一律抓起来,凡是地主富农家庭出身的,不论表现如何,一律抓起来,凡是知识分子出身,甚至是读过几年书的,一律抓起来审查,肃反的范围越来越大,从军队扩大到地方,让人触目惊心!估计这位韩姑娘就是因为对你好了些,才会被扣上大帽子。不过这样也好,他们越乱,倒是越发方便我军进剿了。” 安毅正在回想自己做了什么,竟然让韩玉和她弟弟也被作为镇压的对象,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不由大惊失色:“你说什么,许继慎许师兄遇害了?”许继慎是安毅在黄埔时最交好的师兄之一,骤然听闻此噩耗,如五雷轰顶。 康泽看到安毅的表情,便知道他与许继慎关系不浅,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其实说起来,你的许师兄也是个人杰,在黄埔军校时就是‘中国青年军人联合会’的主要领导人,毕业后参加东征和北伐,立下赫赫战功,那年七一五事变后汪精卫曾以独立师师长的高位相邀,他却不为所动,后来前往鄂豫皖地区,与徐向前和曾中生一起组建红军,相继取得英山、四姑墩、光山、金家寨、香火岭等战斗的胜利,一下子就把鄂豫皖苏区扩大不少。去年四月,张国焘、陈昌浩、沈泽民到了鄂豫皖,由张国焘任苏区中央局书记兼军委主席,陈昌浩任苏区少共中央局书记,全权领导苏区工作,你的许师兄很快就被张国焘盯上了!” 安毅双眼含泪:“照理说许师兄立下如此功劳,在红军指战员心目中又拥有那么高的声望,怎么会一下子就被打倒,这其中有什么内情?” 康泽想了想,劝慰道:“小毅,不管许继慎以前待你如何,但他到底是我们的对手和敌人,所以我们用任何手段,都是可以理解的,关键是看敌人中不中计,又会怎么办,你觉得我这话对吗?” 看到安毅理解地点头,康泽继续道:“去年八月,慕沂兄(曾扩情)给许继慎去了一封信,劝他重归校长麾下,校长定不计前嫌予以重用,许继慎当即连人带信交给了苏区高层。张国焘见后如获至宝,立即对许继慎展开调查。不久,其保卫部门破获一个兵变阴谋,在严刑拷打下,当事人供认许继慎、周维炯、熊受暄等人都牵涉其中,张国焘立即命令逮捕一切有关的人员。 很快,你许师兄还有红11师师长周维炯、红11师政治部主任熊受暄、鄂豫皖军委参谋主任李荣桂、红10师参谋主任柯柏元、原红33师政委姜镜堂、军政治部主任王培吾、秘书长陈翰香、红12师政委庞永俊、继任政委吴荆赤、红12师副师长肖方、红10师副师长程绍山、参谋主任范沱、政治部主任关叔衣、红28团团长潘皈佛、28团副团长丁超、红30团团长高建斗、政委封俊、红35团团长王明、红12师参谋长兼红36团团长魏孟贤等人相继被捕。 保卫部门严刑逼供,拷打、跪板凳、灌辣椒水、坐老虎凳,很多人受刑不过,只好胡乱认供,于是牵连的人越来越多,抓的人也越来越多。不久,屠杀开始了,就在河南光山白雀园,你师兄和周维炯、熊受暄等人及一大批营、连级干部惨遭杀害,其中你许师兄是被公开审判的,他据理力争,结果被绑在马上拖得皮开肉绽。最后,共党的保卫部门将他和周维炯秘密勒死在牢房内,当时你许是师兄才刚满三十岁,周维炯才二十六岁,你许师兄的妻子王望春是师政治部秘书,当时已怀孕,也被秘密杀害。 怎么样,小毅,你见识到共党残酷的内部斗争了吧?所以还是跟在校长身边好,校长宽仁,从不为莫须有的罪名给麾下大将治罪!” 康泽说到后来,双目炯炯地看着安毅,脸上神情似笑非笑,显然是想借机警示安毅,让他割断与红军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安毅目赤欲裂,银牙紧咬,一丝鲜血渗出唇角而不自知。 第七〇五章 还是当军阀好(二) 第七〇五章还是当军阀好(二) 送走康泽后,安毅才发现长期以来自己只注意日本和各地实力军阀的动向,却从未关注过来自红军、来自苏区的情报。由于自小看红色影片长大,加上养父是个老军人,安毅对红军的高层普遍抱有好感,故此对其权力层的更替和方针政策的改变,大都抱着任其自然的态度,从未想过干涉,因为他确信主席最后肯定会脱颖而出执掌大局,自己只需顺应时局随波逐流,集中全力对付日本人就好了,故此才会出现对现在的苏区一抹黑的情况。 不过,许继慎的死给安毅敲响了警钟,他不知道还有多少熟悉的黄埔师兄弟会在这场肃反中死去,不知道这种改变对自己的江南集团和麾下各军会有什么影响,对于脑袋中那可怜的历史知识第一次有了怀疑,于是迅速调动工作人员搬来库存情报,对长期以来自己疏忽的地方作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用了一个下午时间才从堆积如山的档案中理清脉络,明白了苏区这场内部斗争的残酷性: 将肃反发扬广大来自于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湖南省嘉禾县人李韶九,此人曾在衡阳的中学读书,没有毕业便于一九二六年南下广东加入程潜的国民革命军第六军,随军参加了北伐,并被任命为该军第五十四团一个连的指导员。二七年七月被派往江西南昌加强守备,李韶九随团驻在南昌市内匡庐中学,正好遇上了南昌起义。八月一日凌晨,五十四团被起义部队包围歼灭,李韶九也成了俘虏,随后参加起义军,随部队南下到了广东东江。起义部队溃散后,李韶九被派往江西安源进行活动,并于二八年成为中共党员。 三〇年初,李韶九被任命为红军第六军第一纵队政委;六月,他出任红一军团前委秘书长;八月,红一军团和红三军团合编成“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他被任命为方面军总政治部政务处处长;十一月,他又兼任了极为重要的方面军总前委肃反委员会主任。 三〇年五月,江西苏区开始“肃ab团运动”,方法是对有嫌疑者“拿起来审讯”,“软硬兼施”,“严加审问”,乃至“最残酷拷打”,然后对定性者“采取非常手段处决”。 这一年十二月七日下午,李韶九带着一个连的士兵来到江西省行委所在地富田。他先命令“将省行委机关重重包围”,然后亲率“士兵十余人荷枪实弹,闯入行委办公室内”,将段良弼(省行委常委)、李白芳(省行委代理秘书长)、谢汉昌(红二十军政治部主任)、金万邦(省行委常委兼军事部长)、马铭(省苏维埃政府秘书长)、周冕(省苏维埃政府财政部长)等尽行捆绑禁闭,其他工作人员一概软禁。 当晚,李韶九亲自开始审问。他并不多说,也不听受审者的申辩,“只是问你们加入了ab团承认不承认,何时加入其中,组织情形如何,策略如何,负责人是谁,忠实报告出来”。那些参加中共革命多年的人自然不能承认,李韶九就命令手下对他们“致以地雷公线香火等毒刑拷打,一面榨,一面招,如受刑时还不招的便加重刑”,直打得那些“犯人”“手指折断,满身烧烂行动不得,说话不得”。 经过这样的审问,“犯人”们一个个承认了自己是ab团,并被逼供出其他的“ab团成员”。如此这般抓、审、抓,“自七号晚上起截止十二号晚上,省行委、省苏两机关及政治保安队共破坏ab团一百二十多名,要犯几十名。” 随着肃反的扩大,三一年四月,李韶九被任命为中共政治保卫局江西分局局长,整个江西苏区的肃反都在他的领导之下。很快,红二十军从军长、政委以下到副排长的七百多名干部,都被列为“ab团分子”加以审查;接着就是在苏区“把一切工作都停顿起来,用全力去打掉ab团”。这次高潮比前次范围更广,力度更强,审讯的手法也变本加厉,除了以前那些外,还有“捆着双手吊起,人身悬空,用牛尾竹扫子去打,如仍坚持不供的,则用香火或洋油烧身,甚至有用洋钉将手钉在桌上,用篾片插入指甲内。”一时间整个江西苏区ab团帽子满天飞,严刑逼供无以复加,以致许多地区的中共机关中百分之八、九十的人员都成了“ab团分子”。 情报中说去年七、八月间,李韶九因时任赣南特委书记陈毅抓ab团不力,有心要把他也打成ab团,多次从侧面进行威吓,以致陈毅一度颇为紧张,他年轻的妻子也因受不住压力而自杀了。 随着共产国际和中共中央的大力支持,肃反运动迅速在各大苏区扩大,只要某人“可能”是“ab团”或是“第三党”,就要被抓起来杀掉。谁要问一句“有没有证据”,就是“特务”,就是“心中有鬼”,就应该被杀掉。有几个青年男女在一起,就成了“恋爱委员会”,杀掉;说几句牢骚话,杀掉;战士的枪口沾点土,杀掉;米袋子破了,杀掉。为了节省子弹,经常是将成排的人用大刀砍死,用长矛戳死。还有的就几百人一起活埋掉。杀了抓,抓了杀,一茬又一茬。因为军情紧急,很多人被抓了后又只好放回部队作战。当军情缓下来后,又抓起来杀掉。就是这样,却很少有人逃跑。这说明被肃掉的人根本不是什么“ab团”、“特务分子”,无数红军官兵和群众,没有牺牲在战场上,却死在自己人的刀下。 这个时候,苏区及红军内部的过火整肃是个普遍现象,像被错误杀害的周维炯,当初就曾因偏听偏信而杀害了商南起义的元勋徐其虚和徐子清,这说明过火的内部整肃是贯穿在左倾路线上一个必然现象。 这次被一师特务团抢救回来的,大多都是历次肃反中被拘押的红军中、低层指挥员,而且解救的过程中,他们极其不配合,对营救他们的官兵拳打脚踢,说要用死证明自己的清白。对于他们,安毅只能择机将其送走,至于今后他们何去何从,是不是还要回到根据地再次接受肃反的洗礼,只有由他们自己选择了,而韩玉和三童子则是因为“私纵要犯”、“收受贼酋礼物”等罪名被判处死刑的,安毅略一沉吟,便知道应该是自己送出的那支柯尔特手枪出了问题,不由摇头苦笑,看来还是好心办了坏事啊! 不过不管是身为朋友,还是彼此相处时的情谊,都容不得安毅回避韩玉,于是这天晚上八点过,安毅在老韩头酒店的三楼雅间里招呼韩玉和三童子。 当二人被送进房间时,韩玉看到迎到门口的安毅,两眼通红,贝齿轻轻咬着猩红的嘴唇,脸上满是仇恨和愤怒,三童子则是一脸茫然,看向安毅的目光全是畏缩,显然还未从被自己人枪毙的惊吓中挣脱出来。 安毅打了个哈哈,主动招呼道:“韩姑娘,当初我在红二十八团的时候,不是说要请你来老南昌做客吗?哈哈,现在有了这个机会,正好让我表表心意。来来来,先坐下吧!” 韩玉一语不发,依旧死死地盯着安毅。 安毅知道她在想什么,摇了摇头,一把拽过她冰冷的小手,然后按到桌子边坐下:“我也不想这样,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面对现实。来,我们先吃东西,等身体暖和一些,再说说分别后的事情。” 韩玉看到安毅真诚的目光,突然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三童子到底年纪小一些,看到满桌子的美味,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安毅笑着把三童子带到韩玉对面的座位上坐下,然后坐在二人的中间,给三童子碗里夹了筷子菜:“三童子,谢谢你当时给我拿来美味的辣椒酱,至今我还记得那种鲜香麻辣的感觉。现在我请你吃大鱼大肉,你也不要客气啊!” 三童子看了韩玉一眼,见她没有出言反对,立即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安毅又给韩玉碗里夹了些菜,看到韩玉低下头,默默地吃起来,心里才轻松一些。 沈凤道坐在一旁,看到安毅惶恐的样子,不禁觉得很是有趣,看了看韩玉完美无瑕的俏脸,又看看安毅俊朗的面容,突然间觉得两人很是般配。不过安毅身边已经有了楚儿和冯洁云,还有个关系暧昧的龚茜和叶青,他也不会生出撮合二人的念头,只是觉得他们在一起看起来很舒服。 “笃、笃!” 这时,雅间的门轻轻响了两声,沈凤道连忙起身把门打开,南昌守备旅旅长孙小旺笑着向沈凤道打了声招呼,然后来到了安毅面前,把一封信交给了他:“这是赣西商会的赵掌柜让我转交给你的,一师特务团这次闹得很大,红军高层震怒了,发来狠话说要倾力来攻打老南昌。” “哈!哈!哈!” 安毅冷笑三声:“来就来,以为我怕他们吗?现在四十四军两个师和夏俭的三十九师就在淞沪一线,真要惹火了我,我就和他们好好算算害死许师兄的帐。泥人也有三分火性,我一再避让着他们,他们还真以为我是橡皮泥,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说完,安毅接过信拆开仔细看了起来,完了惊讶地望向韩玉:“你父亲是湖北省委的领导,刚刚在上月中旬鄂豫皖苏区的肃反运动中被枪毙了?母亲也上吊自杀?你最大的罪名居然是受反革命父母影响,背叛革命?” 这时安毅才弄明白,为什么韩玉小小的年纪,就是金华山赤卫队的队长,原来有这层关系在里面,不过现在这个关系反倒害苦了韩玉和她的亲人。 韩玉“哇”的一声扑在桌沿边,埋头痛哭起来。 三童子也放声大哭:“呜呜呜,不止是我爸妈,我姑妈姑爹也成了反革命……好冤枉啊……呜呜呜……” 安毅摇了摇头,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起来。 第七〇六章 还是当军阀好(三) 第七〇六章还是当军阀好(三) 安毅招呼孙小旺坐下,询问了下南昌守备旅的情况,知道守备旅名为旅,实际上官兵已经超过两万,装备也完全是按照中央军甲种师配置,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小旺,你干得不错,现在整个江西地界云集了数十万军队,中央军、地方军、红军还有民团武装夹杂在一起,所以我们更需慎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击之!只要有信心有准备,我们可以应对一切挑战。” 孙小旺道:“司令,你放心,我们平日完全是按照独立师那一套训练的,而且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深入每一个官兵心中,平日没事都帮老乡修路挑水,还帮助乡亲们翻新和维修房屋,深得南昌和附近百姓的爱戴,谁来侵犯都讨不了好去。” 安毅欣慰地点了点头:“如今老南昌周边大约有百万人口,我们的工厂和工人虽然在有条不紊地向川南搬迁中,但江浙的财阀随时都在弥补我们留下的空缺,所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们都不会放弃老南昌这个战略和财赋要地,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孙小旺笑道:“司令,我明白的,你就放心吧。这里有道叔坐镇,又挂着你的名号,有谁敢来触我们的虎须啊?这就是做实力军阀的好处了,要是没有二十四军和独立师,没有川南的基业,谁理会你啊?估计这里早就被军队祸害惨了,哪儿有现在富庶安定的大好局面?” 安毅哈哈一笑:“不错,不错,小旺,我就喜欢你这现在这信心百倍的嚣张样子。是啊,我们就是要做军阀,做没有人敢随便侵犯、触怒我们就会很难受甚至会胆战心惊夜不能寐的实力军阀! 当军阀好啊,军阀说话比一般人强硬,不怕得罪人,哪怕一次失败了,也不会永远倒下,随时都有东山再起的资本。要是我现在没有继南、胡子手里的军队,没有川南、老南昌的基业和湘西、云南和黔西等众多盟友的支持,尽管头上依旧顶着顶参谋次长的帽子,但在中央说句话估计都没人理会,但现在许多人就要掂量掂量了,惹恼了我,问题会很严重!” 旁边的沈凤道笑了笑,看到安毅和孙小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忍不住给他们泼了盆冷水: “小毅,我们是军阀不错,但远谈不上有实力,毕竟我们还得依附蒋委员长,拉上军委那些大佬和你的黄埔师兄弟壮胆,还得容忍中央委派各级官员,围绕南京政府的各项政策来制定自己的施政方针,并且向中央上缴税赋,你还得不时地韬光养晦装孙子……这就说明我们还得多加努力!” 安毅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看到孙小旺也张大嘴不知如何反驳,突然明白老沈想要说明的是什么,当下耸耸肩,摊开双手道:“你啊……” 回眸间安毅看到韩玉和三童子已经停止哭泣,都侧转身子望向自己,韩玉一副欲言又止的羞涩模样,不由冲着他们友善地点了点头: “再吃点儿东西吧……你们别和我客气,只需把这儿当成家里就行了。你们的父母亲人虽然没了,但还有我这个好朋友。” 三童子含着泪,使劲地点了点头,韩玉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准备怎么安排我们?” 安毅不假思索地道:“我送你们去读书,学习文化知识后出来工作,照样为祖国和人民做贡献。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红军才一心为民的,明天我带你们出去逛逛,看看我们的老南昌,看看这里人民的生活,你就会发现,以前你所了解的一切,不过只是偏听偏信的一面之词,我安毅这个人,绝对值得你们信任。” 韩玉看了看沈凤道和孙小旺,再看看安毅,终于点了点头,让安毅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待大家吃完,孙小旺自行离去,安毅开车把韩玉和三童子送进江南医院的招待所,又交代警卫严加保护防止有心人暗杀迫害,这才和沈凤道一起回到家中,吩咐老沈自行去休息,便上楼找到冬子,坐在阳台上一起喝茶聊天,没一会儿劳守道就兴师问罪来了。 “小子,你怎么回到老南昌也不去城里拜会一下你岳父岳母,你还记得你老婆是谁啊?”劳守道一屁股坐到长椅上,气冲冲地问道。 “呀!” 安毅目瞪口呆,突然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连连骂道:“糟糕!我全忘记了,心里只记挂着冬子和韩玉的事情……完了完了,我还不知道楚儿会怎么伤心呢……不行,我现在就去城里,亲自向楚儿道歉!” 说完,安毅就风风火火地站了起来,快步向楼梯口走去。 这个时候老道却笑了起来,招手喊道:“小子,你别瞎忙活了,今天一大早,你岳父一家就启程去南京了。孔先生和孔夫人想看看他们的干女儿,你岳父也想和孔先生谈谈投资川南建厂的事情,加上楚儿想和你在一起,再让你见见你们的宝贝儿子,一大家子早早就坐上去南京的客轮。” 安毅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老道,嘴里嘀咕道:“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我来南昌,他们却走了……你不会骗我吧?” 老道顿时吹胡子瞪眼:“我干嘛要骗你,从机场分开后,我就赶到南昌城给你岳父一家报信,想给他们一个惊喜,谁知道却人去楼空了。你可真没良心,我来只是要提醒你,楚儿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能辜负人家。” 冬子也站起来拉住安毅:“哥,欧伯父一家确实离开了,早上还是我开车送的。昨天我刚到老南昌,就被欧伯父接去吃饭,与他们相处甚欢,昨夜是在欧公馆住了一宿。中午我忘记给你说了,后来你又急急忙忙的查阅资料,谁也不见,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楚儿会是个好嫂子,你要珍惜才对,像今天这样居然把她给忘记了,可要不得!” 安毅摇头一叹:“我何尝不知道楚儿是个好女孩?我也打从心眼儿里喜欢她……可是这中间误会太多,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老道和冬子面面相觑,均不知道安毅此话何意,最后一起看向安毅。 安毅坐回位置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幽幽说道:“我和茜姐的事情,相信道叔已经知道了,还有洁云,我出访英国时也对她有了承诺,答应她一回国就迎娶她,还通过中间人去冯家提了亲……现在楚儿回来,我发现她对我和我对她的感情都没变,但我没看到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儿子,这心里纷乱如麻啊……” 老道给了安毅脑袋一下:“小子,我打醒你这胡思乱想的家伙,楚儿怀的不是你的孩子,会是谁的?难道你多久和楚儿分开的也不记得了吗?我可是推算过了,承承那小家伙,确实是你安家的种!” 安毅不信地道:“现在又没有亲子鉴定技术,你怎么知道的?” 劳守道真的怒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小道消息,也不知道什么是亲子鉴定技术,但我老道绝对相信我的一双眼睛。要是承承那孩子不是你的亲生骨肉,我愿意挖掉自己的这一双眼睛。” 安毅吓了一大跳,连忙抓住老道的手:“道叔,你干嘛发这么大的火,我说说不行吗?其实我也怀疑是自己猜错了,也相信可能是我手下那些情报人员传递的消息有误,但我心里还是有根刺啊!那个温保罗凭啥到处宣扬承承是他儿子,每次想起我就觉得不舒服!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最大的问题可能还是我自己——不管是对茜姐,青姐,还是对洁云,我都觉得亏欠她们良多,所以才会从心底里找出借口来想让自己出轨,而且也已经出轨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我的情感问题……孔夫人是楚儿的干妈,我师母是洁云的干妈,我还不知道她们知道后会怎么看待我呢! 再过几个月洁云就要回来了,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楚儿的诘责,面对洁云那期盼的目光……哎,千错万错,还是我的错啊!” 老道终于明白安毅的苦恼了,沉吟了一下,突然笑了:“这是好事。冯家也算是上海滩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在江浙一带拥有无数产业,你岳父大人更不用说了,这几年在你层出不穷的赚钱点子下,他的身家早已过亿,现在他们的女儿同时看上你,而且都已生米煮成了熟饭,这下全嫁过来,那些财产可都姓安了,难倒不是好事吗?” 安毅哭笑不得:“道叔,你胡说些什么,难道你以为我是看上她们的家产才想和她们结婚的吗?” 老道白了安毅一眼:“你懂什么,现在川南的发展急需资金和奥援,你同时成为蒋校长和孔先生的干女婿,又有欧家和冯家在背后支持,以后你想怎么样都没人敢惹你,就算不能问鼎天下,当一个实力军阀和实业领袖也是绰绰有余!” 冬子这个时候也听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哥,虽然我不知道洁云嫂子是怎么回事,但她们都喜欢你,这确实是好消息!这几年我也弄明白了,有背景和力量,人家才不敢对你指手画脚的,看看胡大哥,他才不过是一个师长就小心翼翼的,生恐冒头给人口实,现在行事比谁都低调都谨慎,那就是实力不够的缘故啊!有机会就要把握,没机会也要创造,不然最后吃亏的会是你!” 安毅摇摇头:“那茜姐呢?我想给她一个名分,但她坚决不准……” 老道翻了翻白眼:“啥好处都让你占了,还想怎么样?她既然喜欢这样的生活,就随她心意吧,我相信楚儿她们会理解的。倒是叶青那姐妹俩不好应付,就看你的自制力如何了!” 安毅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好,等到南京和楚儿会合,我就把洁云的事情告诉她,征得她的谅解。如果楚儿不原谅我,那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一切看天意决定吧!” 第七〇七章 还是当军阀好(四) 第七〇七章还是当军阀好(四) 第二天一早,当着南昌行营别动总队少将司令康泽的面,一师特务团官兵将此次拉练行动中营救的红军干部带到赣江边上悉数遣散,随即开拔返回无锡驻地。康泽虽有心拦阻,但看到安毅冰冷的目光和感受到空气中肃杀的气氛,终于强忍着没有开口,心里开始琢磨怎么利用这件事来好好在委员长面前表现一下。 目送坐着冬子和徐一凡的轿车消失在大路尽头,安毅才含笑送别康泽,和沈凤道一起回到老南昌江南医院的招待所,接韩玉姐弟俩游览老南昌。 经过一夜的休息,韩玉和三童子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韩玉看向安毅的目光也少了几丝寒意,多了几分温情。 沈凤道开着车,三童子坐在副驾驶位上,好奇地打量着繁华的街道,不时发出“啧啧”赞叹。 安毅坐在后座,给韩玉介绍老南昌每条街道的由来,还有自己熟悉的一些商铺从选项、筹立到开张的趣事,讲解这些老板以前是干什么的,营业后解决了多少人就业,为政府提供了多少税赋,遇到熟悉的由残疾退伍老兵开的店铺,还会让沈凤道停下车来,带着韩玉和三童子进去逛逛,拉拉家常,让两人惊讶之余,又大开眼界。 中午依旧是在老韩头的饭店用的餐,原本打算下午先去江南医院看望一下分流至此治疗的十六师和四十四师官兵,慰问工作在第一线的医务人员,然后再去几家工厂走走看看,让韩玉姐弟俩切实地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真正地爱国报国,人民群众需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但两条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打乱了安毅的行程安排: 叙府的物理研究院电子应用所雷达项目小组成功研制出第一台可用于实际的雷达、泸州的西南农学院培育出杂交水稻。 杂交水稻能够极大地提高水稻的产量,让人民免于饥荒,其好处就不用多说了,安毅现在最重视的却是雷达的发明和应用。 由于在淞沪战场的亲身经历,安毅对日军飞机的猖獗与肆无忌惮,可谓深恶痛绝,对雷达的渴求比什么时候都更强烈,因此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便决定下午直飞叙府,送韩玉姐弟读书的同时,了解一下雷达的研制和可否量产等情况。 下午五点,飞机徐徐降落在叙府岷江机场,川南警备司令杨斌和二十四军军长尹继南亲自到机场迎接,由于事发突然,杨斌和尹继南并没有通知虎头、杨冠和邓斌他们。 韩玉姐妹刚跳下飞机,就跑到一边呕吐起来,由于飞行途中遭遇气流,初次乘坐飞机的姐弟俩再也没有了刚登机时的欣喜与好奇,被折腾得七荤八素,现在脚踏实地,终于忍不住大吐特吐起来。 安毅小声向尹继南等人介绍了韩玉姐妹的情况,当得知许继慎等黄埔师兄弟已经被苏区内部肃反逝去时,尹继南和杨斌长吁短叹痛心不已,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安毅询问了下部队的情况,得知十六师和四十四师返回川南驻地后,现已补充完毕,正在进行总结和训练,安毅不由微微松了口气。杨斌则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四五个月来川南地区的发展,还有警备部队的建设及军工企业的生产等情况,还未说完,韩玉姐弟俩已经缓过气来,红着脸腼腆地来到众人中间。 安毅笑了笑,招呼大家上车,先把韩玉姐弟俩送到宾馆安顿好再说。 当天晚上,位于翠屏山山顶、山腹内部有挖掘好的通道相连的物理研究所电子应用分所的实验室里,灯火通明,雷达项目的研究主任——白俄物理学家特斯拉.奥楚蔑诺夫斯基与来自美国的电子学家泰格.乔治、基诺.库恩一起,兴致勃勃地向安毅一行介绍着历次试验和这台实验成功的雷达情况。 雷达是根据蝙蝠“回声定位”原理,利用微波波段电磁波探测目标的电子设备,具体是发射机通过天线把电磁波能量射向空间某一方向,处在此方向上的物体反射碰到的电磁波,天线接收此反射波,送至接收设备进行处理,提取有关该物体的某些信息。 其原理和理论似乎很简单,但要制造出相关的机械并准确应用却很困难。特斯拉.奥楚蔑诺夫斯基今年六十二岁,早在三十年前,他就提出了“雷达”的概念,在杂志上发表文章写道:“当我们大叫而听到回声,便知道声音必定受到墙壁或其他物件反射……电波亦应该如此……我们可以因此确定物体(如船只)的位置、速度……”不过由于受俄国频繁的革命和研究经费短缺的影响,他的研究无疾而终,十月革命后,他和许多白俄学者一样,仓惶地逃入中国境内,后来辗转流落到上海,二八年后应聘到江南理工大学物理系出任教授。生活安定下来后,特斯拉再次开始了对雷达的研究。 当安毅接见并了解到他的研究科目后,大喜过望,立刻委任他为雷达项目的负责人,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全力研制雷达。 这个时候,经过近三十年的发展,世界上已经有了许多关于雷达的研究论文和相关实验报道问世。1904年,德国发明家克里斯蒂安.许尔斯迈尔在实验室进行了原始雷达的试验,并取得了雷达设计的专利,但这种原始的雷达探测距离还达不到声波定位器作用的距离。1922年,“无线电之父”马可尼预言,利用无线电波遇到障碍物就会反射回来的特性,完全可以设计出一台仪器,用来探测远距离船只的存在和方位。他据此画出了一张应用雷达设计蓝图,还将其命名为“电磁波方位探测器”。同是这一年九月,美国海军实验员泰勒.乔治和其助手扬格在华盛顿附近的波特马克河畔,进行两岸无线电通信试验。在试验中他们发现,每当有船只从此地通过,耳机中就会出现异常的怪声,有时甚至导致通信中断。经分析,他们认为是行船障碍了电磁波的传播。这就是有名的“波特马克试验”。试验结果表明,无线电波遇到金属物体时,能够像光一样进行反射。 特斯拉.奥楚蔑飘天文学,在全美范围内全力寻找,一个月后才在一家频临破产的电子实验室找到已经半年领不到薪水的泰勒.乔治和他的实验室伙伴基诺.库恩。 原来泰勒.乔治在“波特马克试验”后,打定主意要研究出一种机器,能够通过发射和接受无线电波的反射来侦测目标,并开始研制可用于实际的雷达。于是从军队退役后他加入了一家电子公司,并开始申请雷达研究的项目,原本一切都有条不紊顺利进行,但经济危机的爆发打乱了他们的研究,所有的一切都陷入停滞。 收到来自中国的邀请后,早已山穷水尽家人嗷嗷待哺的泰勒.乔治和基诺.库恩没有任何犹豫,带着妻儿老少,漂洋过海,举家来到中国的老南昌,随后又随着研究所的搬迁来到川南这块刚刚开垦的热土。 在今年一月进行的实验中,特斯拉和泰勒.乔治、基诺.库恩装配了一台雷达样机,正在调试仪器时发现仪器荧光屏上的图像中出现了一连串亮点。这些亮点是从哪里来的?是显像装置工作时间太久出现了故障吗?助手们赶忙打开显像装置,对几个主要部件进行检查,结果发现装置工作正常。那是不是周围的电器产生了干扰作用?大家又把附近所有电器设备的电源都关掉,可是奇怪的亮点依然存在。 这时,特斯拉观察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的东西。他又扭头向实验室的窗外望去,看到了窗户前不远处的那座山峰,猜想是不是它挡住了电磁波的去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特斯拉指挥大家把仪器搬到了山顶上,然后插上电源,一切按原来的方法操作,荧光屏上的亮点果然不见了。所有的实验人员都高兴地欢呼起来,这意味着他们苦心研制的仪器终于成功了,因为这台仪器已能接受到障碍物反射回来的无线电回波信号了。 转眼间又过去了两个多月,今天上午,研究小组将制成的装置装在载重卡车上进行试验。试验飞机从十五千米以外向载重卡车所在的地点飞来。当飞机进入距离载重卡车十二千米之内时,这台装置成功地接收到了回波信号。 第一台雷达就这样在今天诞生了,实验室第一时间就向安毅发出了捷报!这台雷达的工作原理是:由发射机不断向空中发出无线电波,电波在前进时遇到障碍物后会反射回来,通过天线被接收,显示在类似电视的屏幕上。 安毅听完雷达的研制过程,非常感动,当即抓着特斯拉的手:“谢谢你,特斯拉先生,谢谢泰勒和基诺先生,你们帮我们解决了大麻烦。在上个月与侵略者的战斗中,我军将士深受敌机之苦而无法还击,现在有了雷达这种利器,我们将士的安全就有了保证,对未来的战争也更有信心!” 杨斌和尹继南刚开始还对雷达不甚了解,也不明白翠屏山山腹中这些耗资巨大的实验室,到底对未来的作战和发展经济有何好处,但通过特斯拉深入浅出的讲解,立刻就明白了雷达的产生对飞机的巨大威慑,对未来战争走向的影响,立即为安毅的高瞻远瞩感到由衷地钦佩。 特斯拉笑着摇摇头:“其实我该谢谢你才对,你让我们这些毕生从事于科学研究的人有了用武之地,让科学之花在我们枯萎的心田重新发芽成长开花结果,让我们所有的白俄人安居乐业,免受饥饿和流浪的威胁,没有比这更让人感动的事情了。” 泰勒.乔治也笑着说道:“安,这两年要不是你,我们早就加入浩浩荡荡的失业大军,领取微薄的政府救济,忍饥挨饿地过日子,哪里有现在这样宽松的研究环境,哪里有家人幸福美满的生活啊?我们对现在的处境很满意。” 基诺.库恩非常兴奋:“我们制造的这种雷达设计非常简单,只需由专业的电子厂分门别类进行生产,然后再进行组装,很快就可以实现量产。” 特斯拉却有些不以为然:“这台雷达的探测距离还是太近了,十多公里的距离不足以改变什么,实际运用价值并不大,还得研究调整改进、扩大侦测距离才行。如果侦测距离能够扩大到一百公里甚至五百公里,那就不一样了,完全可以决定一场空战的命运。” 安毅鼓励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现在最基本的原理和应用已经实现了,研究的方向也已经确立,我相信依照你们的实力,肯定会很快实现突破!” 泰勒.乔治想了想,突然对安毅说道:“安,如果雷达配上隔壁研究所研制出来的电子计算机,那就更加厉害了!不仅可以通过周密的运算,准确地预测到敌机的飞行轨道,甚至还可以通过计算机,提前做好射击准备,做到让敌机来一架消灭一架。” 安毅惊讶地问道:“乔治先生,计算机小组已经研制出成功的计算机样品了吗?我怎么没有接到成功的消息啊?” 泰勒.乔治有些羞愧地说道:“还没有达到你的要求,所以他们不好意思向你报告。据我所知,现在那台庞大的机器每秒钟只能运算五千余次,但消耗的电子管、电阻、电容器和开关就多达数万个,再加上几十台空调全天开动,消耗的电力不是个小数字。山下金沙江畔的那个火电厂所发的电,我想大多被他们消耗掉了!” 安毅却很感兴趣:“电子技术的每一个进步,都是从最小的积累开始的。既然现在已经可以进行初步运算了,那就说明他们的研究方向是正确的,以后只要在此基础上努力就行了。走,我们去看看,人类历史上第一台计算机,想想就让人兴奋啊!” 第七〇八章 还是当军阀好(五) 第七〇八章还是当军阀好(五) 安毅很早就起来了,昨夜的熬夜视察并未让他精神萎靡,反倒由于好消息连连而更显神采奕奕。 计算机攻关小组发明的这台计算机占地面积近二十平方米,几乎把一间屋子塞满了,重量大约近五吨,消耗电力近二十千瓦,进入实验室后各种电子设备发出的电子流和电磁场,让安毅感到非常不舒服,连头发都自动竖立起来。现在这台庞然大物简单地从事密码破译和复杂数字的运算,数十位来自美国和欧洲的科学家,在归国电子专家陈家瑛教授的领导下,从事计算机的研究。 这一台计算机体积太过吓人,运算速度也不快,唯一的作用便是验证了机器运算的可能,下一步的研究方向是提高运算速度,同时想办法压缩计算机的体积,向小型化方向发展。 视察完计算机项目小组,安毅又走访了其他物理、电子、化学等攻关小组,慰问了工作在第一线的科学家后,才满意地回到翠屏山东麓的那栋幽静小院休息。今天一大早,安毅与闻讯赶来的顾长风、赵瑞、邓斌、丁志诚、杨冠等老弟兄见面,又谈起了许继慎师兄的事情,众兄弟都说还是当军阀逍遥自在,不怕高层如何变更,也不怕路线变来变去,只要手中有枪杆子,便什么也不怕。安毅询问是否要出手挽救苏区那些被肃反的黄埔师兄弟,能否想办法影响红军高层时,大家都觉得不妥,除了担心老蒋的看法外,对方也未必会领情,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最好少干,最后安毅只得作罢。 和兄弟们一起吃过稀饭馒头,安毅让大家各自散去,做好本职工作,便带着早餐去见韩玉姐弟俩。 姐弟俩早就起来了,韩玉脱去那身早已洗得发白的灰色粗布衣裤,换上安家军常用的迷彩服,腰间再扎上一根武装带,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撩人眼球之极。安毅连连点头,心说这丫头身材高挑苗条,简直是天生的衣架子,可惜生逢乱世,要放在自己那个年代,不是选美冠军便是名模,自己这等小人物根本就没办法靠近。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韩玉对安毅有了很大的改观,整个人也逐渐变得开朗起来,看到安毅后竟然主动问了声“好”,让他开怀不已。安毅转头打量了一下,看到房间的窗户已经洞开,牙刷和毛巾都有用过的痕迹,知道二人已经漱洗完毕,便递上竹篮,将盛着馒头和稀饭的瓷碗摆到房间里唯一的小几上,然后招呼吃早餐。 韩玉穿上迷彩服后,虽然很合身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对着床头的镜子看了又看,发现整个人的气质与以前迥异,非常不习惯,待看到安毅欣赏赞叹的目光,俏脸一红,心情顿时平静下来,立刻便接受了现实。 三童子大口大口地吃着馒头,韩玉喝了点儿稀粥便不吃了,秀眉微蹙,望向安毅,怯生生地问道:“我可不可以不去念书,一直跟在你身边,帮你做事啊?” 安毅正在欣赏小丫头喝粥的美态,冷不丁听到这么一问,差点儿顺口应承下来,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反而问道:“你都会些什么?凭什么觉得可以留在我身边帮我呢?” 韩玉想了想:“我会中医,会诊断一些简单的病症。” 安毅指指门外:“说起中医,你肯定没有老沈在行,在没有青霉素和磺胺等消炎药物的情况下,他的手段比西医还要厉害,北伐时咱们军中许多战士,便是他一手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你觉得你比他更在行吗?” 韩玉这两天对总是跟在安毅身后面无表情目光却很吓人的沈凤道一直非常好奇,听安毅这么一说,不由吐了吐舌头:“原来他是你的随身医官啊……这样,我会一些拳脚功夫,出危险的时候我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安毅笑了:“老沈可以飞檐走壁,飞花摘叶伤人性命,你可以吗?” 韩玉瞪大了眼睛,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沈凤道这么牛,难怪总是摆出一副酷酷的样子。韩玉皱了皱眉头,沉思一会儿又道:“我会带兵打仗,金华山赤卫队就是我一手建立并且发扬壮大的,我们参与了多次对白狗子的侵扰阻击,毛委员都称赞我们打得好!” 安毅笑得更灿烂了:“指挥作战方面我们不缺好手,而且比起你们更为专业,至于袭扰作战,各师的特种大队都是个中精英,如果你多收听广播,便知道独立师特种大队几百人在上海崇明岛上轻松干掉上千日军的优良战绩,比起你们的小打小闹,我想你自己也知道谁在行了。” 韩玉泄气了:“原来我真的一无是处……对了,我还会唱歌,什么歌曲听过一遍就会唱了……” 安毅怀疑地问道:“真的?” 这下韩玉不乐意了,翘着嘴问道:“这么看不起人……你在被我们押往二十八团路上唱的那首歌我还清楚记得,要不要我唱给你听……” 安毅点了点头:“当然要听了,我就怕你唱不好,会折磨我的耳朵。” 韩玉白了安毅一眼,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眺望苍翠的山峦,心潮起伏,轻轻咳了一下,婉转动听的歌声随即响起: “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寒冬腊月哟——盼春风,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唱着唱着,韩玉的眼泪“唰唰”地流了出来,显然是想起了以前的生活,想起了亲人和战友,甚至想到了更多……不过现在,她却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雁,变成了战友们唾弃仇恨的对象,那种揪心的疼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但她的歌声却一点儿也没有颤抖哽咽,反而更为深情动人,直扣人心。 “……岭上开遍哟,映山红……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待余音散去,安毅才从那幽美凄怨又满含希望的意境中挣脱出来,看到韩玉香腮边上晶莹的泪珠,心底微微叹息一声,脸上却表现出一副振奋的模样,使劲地拍了拍手,大声赞叹: “韩玉,你唱得真的很不错,至少比我唱得要好,很难相信你才听我唱过一遍……我现在终于相信你有唱歌的天赋了!” 韩玉一直沉浸在悲伤中,听到安毅这么一说,顿时挣脱哀思,兴奋地问道:“这么说来,我可以留在你身边了?” 安毅摇了摇头:“不,正因为你有天赋,所以更要学习深造,不能辜负上天给你的好嗓子。” 看到韩玉一脸失望的样子,安毅笑着解释:“现在我们川南还没有正规的文艺兵,没办法在战士们繁重的训练和艰苦的行军后,及时得到精神上的舒缓和安慰,长期累积下来,便会变得没精打采,严重影响军心士气。我原本一直想抽调人手筹建文工团的,可是却没有发现这方面的人才,现在既然有你样的好苗子,如果我不好好发掘利用就太失职了!相信我,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一百倍一千倍,川南的文工团一定会在你手里发扬光大的!” 韩玉脸红了:“我哪儿有你说得那么好啊……我……我字识得不多……恐怕干不好……” 安毅鼓励地说道:“其实很简单,我们川南有许多文化扫盲班,我们二十四军军部也办有一个识字班,里面大多是各级指挥员的家属和孩子,你和三童子进去学习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待字认得差不多了,我就安排人教授你学习乐谱,川南的很多白俄学者以前就是音乐家,有他们的指导,我相信你的艺术修养会很快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待学得差不多了,就出来帮我组建文工团,帮我带一批文艺兵出来。” 韩玉低下头:“可我只会唱苏区的歌,不会唱你们这边的歌啊……” 安毅笑着说道:“这根本就不是难题,我会唱很多歌,以前一直没有像你这样的人才,往往我唱上好几十遍别人也记不住,所以我就索性不唱了,等你有了基础,我就一一唱给你听,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些好听的歌就会传遍川南,传遍整个西南地区,甚至会传向全中国。” 韩玉崇拜地看着安毅:“你说的是真的吗?可是从小我爸爸就告诉我,作词作曲是很难的,你怎么会那么多歌啊?” 安毅瞪了她一眼:“怎么,信不过我啊?好,我现在就给你露一手……” 想了一下,安毅望向远处田野上清幽幽的麦苗,引项高歌: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一片冬麦一片高粱——十里荷塘十里果香——哎~咳哟~嗬呀儿咿儿哟——咳!我们世世代代在这田野上生活——为她富裕为她兴旺……” …… 同是这天早上,泸州城郊的一个小村里,早起的西南农学院陈般年院长带着几位助手,匆匆走进了温室大棚,今天是五亩田的实验杂交水稻收获的日子,陈般年心中牵挂,来不及收听川南广播电台每天早上七点半的新闻报道,早早地就出门了。 水稻从古至今亩产从未超过三百公斤,通过杂交可以使水稻高产的想法是安毅在老南昌江南理工大学和来自全国各地及从海外归来的生物学家、农业专家座谈时提出来的,后世的高中生物课程中就有杂交水稻的三系法和两系法的育种方法的专题,安毅隐约记得一些,再加上袁隆平对解决中国吃饭问题所做出的巨大贡献,安毅还曾看过电影《袁隆平》和读过人物传记,对一些大致的技术有所了解。 安毅凭借着记忆,在和专家学者的交流中把水稻分为三类,一类叫雄性不育系,这一类雄性退化但雌蕊正常的母水稻,由于花粉无力生活,不能自花授粉结实,只有依靠外来花粉才能受精结实。因此,借助这种母水稻作为遗传工具,通过人工辅助授粉的办法,就能大量生产杂交种子;第二类是保持系,这是一种正常的水稻品种,它的特殊功能是用它的花粉授给不育系后,所产生后代,仍然是雄性不育的。因此,借助保持系,不育系就能一代一代地繁殖下去;第三类是恢复系,这是一种正常的水稻品种,它的特殊功能是用它的花粉授给不育系所产生的杂交种雄性恢复正常,能自交结实,如果该杂交种有优势的话,就可用于生产。 但要,杂交水稻要从理论转化为实际,还得靠科学家的手才能实现。 在安毅“必须更正水稻为自花传粉植物而无杂种优势的观念”、“寻找合适的野生的雄性不育株来作为培育杂交水稻的基础”、“把杂交育种材料亲缘关系尽量拉大,用一种远缘的野生稻与栽培稻进行杂交”等构想指导下,美国从事多年粮食研究、后受欧耀庭邀请归国担任江南理工大学农学院院长的陈般年带领助手和弟子数十人,开始对水稻进行专题科研。 为取得亲缘关系很远的雄性不育株,陈般年及助手深入全国各地,终于于前年下半年在海南崖州北郊一个水坑沼泽地段找到了一片约半亩面积的普通野生稻群。当时正值野生稻开花之际,陈般年对水稻雄性不育株有很深的感性知识,他在野生稻群中一株一株地仔细观察,终于发现了几十株雄花异常的野生稻穗,杂交水稻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杂交水稻要在大面积生产上应用,首先必须要解决年年获得大量杂种第一代种子的问题。由于水稻是雌雄蕊同花的作物,花器小,每朵花只结一粒种子,要用人工去雄杂交来获得大量杂交种子是很困难。 陈般年在安毅思想的指导下,让繁殖田和制种田间隔相连,繁殖田种植不育系和保持系,当它们都开花的时候,保持系花粉借助风力传送给不育系,不育系得到正常花粉结实,产生的后代仍然是不育系,达到繁殖不育系目的,随后便可以将繁殖来的不育系种子,保留一部分来年继续繁殖,另一部分则同恢复系制种,当制种田的不育系和恢复系都开花的时候,恢复系的花粉传送给不育系,不育系产生的后代,就是提供大田种植的杂交稻种。由于保持系和恢复系本身的雌雄蕊都正常,各自进行自花授粉,所以各自结出的种子仍然是保持系和恢复系的后代。 通过一代代栽培,三系的种子越来越多,种植的面积越来越大。江南理工大学农学院迁移到泸州并更名为西南农学院后,专门划拨资金成立了温室大棚,并辟出五亩田专供水稻使用,为了授粉方便,还特意安装了风扇。 今天便是实验大棚里五亩稻田收获的日子,陈般年异常重视,昨天给安毅去了电报报捷后,今天便亲自带领学生来收割。 到下午四点时,稻谷全部收割完毕,每一粒粮食都归了仓,安毅也在这个时候赶到。 第七〇九章 还是当军阀好(六) 第七〇九章还是当军阀好(六) 安毅的到来,让农学院的专家和教授深受鼓舞。 从最初的南昌创业阶段到现在,被天下不少人称之为新兴军阀的安毅比谁都更尊重知识,比谁都明白人才的重要,因为他深深地知道,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而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正是科技日新月异的年代,几乎所有的重要科技,都是这个时候起步的,贫穷落后的中国要赶上世界的步伐,只能靠安毅作为一个穿越者前瞻性的眼光和引进人才走捷径拉近和发达国家的差距,最后才可以实现超越。 不管是从海外高薪聘请的科学家还是归国的专家教授,他们都时常为安毅给予知识分子的优厚待遇和那种发自心底的敬重所感动,而且不单止安毅如此,整个安家军上上下下都对知识分子礼遇有加,恭恭敬敬,使得在宽松的专业环境和先进的科研设备下工作的知识分子加倍勤勉,成绩倍出。 这次也一样,当专家们通过一连串数据和实际勘测的结果向安毅汇报——这次试验田种植的水稻亩产可望突破五百公斤时,安毅激动感念之情溢于言表,望着收割一空的稻田,频频长叹: “诸位、诸位老师……我谢谢你们,代表千千万万的人民谢谢你们!大家知道水稻亩产的历史性的突破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原本一亩田能养活的人是原来的两倍!意味着有限的土地可以养活更多的人口,如此创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 几句话就让一群皮肤黑黝黝全身满是杂草淤泥的研究者们热泪盈眶而又无比自豪,没等大家激动完毕,安毅当即决定: 一次性奖励科研负责人陈般年院长五万元,参与研究的专家和助手也分别奖励两万元至一万元,并且建议农学院尽快成立高产稻种和耕作技术推广公司,完成阶段性研究后立即开始大面积推广种植工作,经过推广公司向全社会出售杂交水稻种子。种子的销售利润分红,一半用于改善教职员工的福利,另一半用于其他经济作物的研究。在此基础上,原有研究项目的资金,仍然由他安毅来负责拨付。 陈般年和他的科研团队感铭肺腑,陈般年紧紧抓住安毅的手,颤颤巍巍地说道:“奖金就不必发了吧……政府这一年多来几乎全都在进行基础设施建设,每一处在建的工地都需要大笔资金的投入。据我了解,目前地方政府财政状况极为严峻,现在还没到最后的收获季节,没有钱寸步难行,所以这笔奖金我们不要,将军的情意我们心领了。” 安毅摇了摇头,拍着陈般年的肩膀,言辞恳切地说道:“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人才!诸位从事的事业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伟业,做好了全中国该有多少父老乡亲从中受益?又有多少男女老少能避免从饥饿中死去?相比于千百万民众的利益,相比于咱们川南为了改造农田、兴修水利投入的上千万资金,这点儿奖励算得了什么? 其实,这笔数额不高的奖励并非只是钱的问题,而是对知识的承认,是对你们功绩的褒扬,是对科学的促进! 所以,院长您和诸位先生就不要再推辞了,要是自己用不着,回家去给老婆孩子花吧,你们的家人也会为你们感到骄傲的。 另外,这钱还是次要的,等最终的科研成果出来,我还要提请川南政府,给予诸位应有的嘉奖,提请中央政府给予诸位应得的荣誉,让诸位成为全国民众都尊敬的人,让诸位的名字彪炳史册!” 整个科研团队感激得一塌糊涂,每一个人眼睛都红红的,安毅见状和声安慰了一番,以还要乘机赶回叙府巡视野战医院、川南医院和川南医学院等地为由,恭敬告辞,在一群挥泪如雨的知识分子簇拥下,登车离去。 之所以会提前离开,是安毅不愿意再待在已经语无伦次的研究者当中,不愿再听到他们感激的话语,否则说不定连安毅自己都无法把握好情绪。另外,安毅想得更多一些,第一代杂交水稻种子研制出来只是第一步,这份褒奖和鼓励,已经基本能让研究者们深感安慰,并且带来更大的动力,接下去除了继续研究如何提高产量外,还要在简化育种上下功夫,此外就是要集中全力进行推广,让农民接受并种植杂交水稻,彻底解决川南乃至整个西南地区的吃饭问题。 不过,这一切已经不需要安毅再去操心了,他相信陈般年院长比谁都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和深远意义。 这几天川南的研究成果出现井喷的喜人现象,安毅为此骄傲的同时,也深感幸运,他庆幸经济危机的爆发,让欧美国家的人才出现严重贬值让自己有机可趁,庆幸自己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兄弟,庆幸有许多拥有知识分子良知、满怀报国之心的人才的投效,正是这成百上千的弟兄和知识分子,用心血和汗水、用兢兢业业的工作和诚恳求是的努力,将他随手挥洒的一个个设计蓝图逐渐变成现实。 安毅之所以下午才赶到泸州,是因为早上安顿好韩玉姐妹后,他就在杨斌和尹继南的陪同下,视察了大量厂矿、企业、医院和学校,对目前川南和湘西等地的发展有了一个直观的印象。 如今整个川南、湘西、黔西和云南,都在有条不紊地安置难民,各地政府主持下的驻军和警察部队踊跃协助灾民开垦荒地,利用伐木建房需要运输木材的契机,开山筑路,实现了村村通公路的大好局面。政府对灾民们开拓的荒地进行丈量分配,发给地契,尽可能指导民众进行农业试点改革,经过了老南昌的艰苦创业,经过了湘西和鄂西等地的实践总结,安毅麾下的军政两界已经形成了统一的认识:解决好土地分配问题,就解决了所有问题中的大半,就能赢得民心鼓舞军心,赢得现在和未来。 得益于川南大地主刘文辉家族和他一群大地主幕僚将领的逃亡,川南的土地改革政策并没有其他地方那么多阻力,通过没收土地的人均分配、拍卖、新垦土地的增加,民众基本上能达到家家有地种、人人有活干的水平,加上蓬勃发展的工商业对闲余劳动力的强力吸收,以及因此而给民众带来的经济收益,川南的土地改革过程中,没有出现一桩人命案,只是对极少部分中小地主造成了损害和抑制。 川南制定的法律法规明确规定,对私有财产进行保护的同时,人均拥有土地超过二十亩就要多征缴百分之五十的高额税赋,而且农民的新分土地、新开垦土地在五年内不可转让,河流、山川和林场为各村镇公有,从中获得的收益除缴纳应缴税赋之外,属于集体的每一个人所有。 这套政策虽然遭到不少地主的抗议抵触,曾有一度叙府、泸州和纂江等地的地主们联合起来,扬言要向南京中央政府控告,但在警备部队和警察部队的强硬压制下面,各种声音突然偃旗息鼓,在远离南京的西南各省,军阀的力量一直让所有人无比敬畏,何况现在统治着川南这块土地的是以骁勇善战而闻名全国、还拥有个上可通天的统帅的安家军? 武力威慑的同时,川南政府并没有满足于现状,绥靖公署拿出川南、湘西不少探明储量的矿藏,公开进行拍卖,政府承诺尽数回收初加工后的矿产品,使得不少地主反复权衡之后,逐渐把投资方向转向了挖矿办厂,因土地政策而产生的反对声音日少,大小工商企业在信贷从优、免税一年的优厚政策刺激下,不到一年时间,便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川南大地上。 政府又以定期竞标的方式,对妓院、赌场、小型码头、客货运输线路、香烟、汽油煤油、盐铁等投资项目的专营许可证进行公开拍卖,就算是抗拒土地改革的顽固分子,也在获益匪浅之后开始变得拥戴现政府了。 一天的忙碌完毕,乘机返回叙府回到翠屏山下的家里用餐时,已是华灯初上。 安毅和弟兄们一起品尝马大婶张罗的家宴,吃着地道的千层饼,喝着香醇的拥有两百多年酿造历史的叙府大曲,弟兄们怪话四起,欢笑声不绝于耳,似乎又回到当初北伐时期的独立师一样。 尹继南、夏俭、老丁等人的婆娘坐在偏厅的一张大桌周围,倾听男人们粗狂的玩笑话,不时发出无法抑制的欢笑声,马大婶和两个年轻的小妮子忙着上菜,穿梭不停,看到小杏花仍然坐在安毅腿上像个缠人的小猴子几次催她进去进餐,可小杏花把脑袋紧紧贴在安毅胳膊上,就是不愿离开安毅的身体,弄得弟兄们笑个不停,马大婶看到这样,也无奈地摇摇头只好由她去了。 丁志诚喝完杯酒,过来赶走顾长风,一屁股坐到安毅身边,低声说道:“我麾下特警大队副大队长唐骥远你还记得吧?” “记得,怎么会忘得了?很不错的将才,说起来也算是老兵了,去年南昌士官学校特别班三项第一毕业的就他一个,五河大战时跟的你,我说得对吧?”安毅笑着问道。 丁志诚点了点头:“也不知怎么地,这孙子竟然看上马大婶了,刚开始他还担心的要命,说马大婶是你身边的人不好意思开口,但感情这东西确实磨人,这孙子后来实在忍不住天天跑来磨我,没办法之下我让我婆娘跟马大婶提亲,谁知马大婶一口回绝了,说这辈子再也不嫁人,还说这一生把小杏花抚养大也就心满意足了。” 安毅高兴地说道:“这是好事啊,应该撮合!马大婶也总不能这么孤孤单单地过一辈子,如今什么年代了?封建观念要不得,她今年才二十五六岁,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担心什么啊?嫁人之后,小杏花照样还是我的义女嘛!”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丁志诚嘿嘿一笑,斟满酒举起酒杯。 安毅端起杯看到丁志诚暧昧的笑容,突然明白过来,悄悄踹了丁志诚一脚,丁志诚防备不急差点儿摔倒,回头看了安毅一眼,挤眉弄眼地笑了笑,举着酒杯飘走了,身体歪歪斜斜的可他杯子里的酒就是一滴不漏,看得弟兄们大声喝彩,安毅也不禁为他一身好功夫由衷地赞叹。 “好了、好了!别满嘴瞎话了,说说我今天上午参观两大医院和三所学校的感受吧。”安毅站起来打断了弟兄们的话:“川南医院盖得还不错,从来看病的乡亲们的反映中也让人感到满意,但是医院几个领导要求增建两栋住院病房。据我了解,泸州医院也和叙府的川南医院同时建设,同时投入使用,一样的格局一样的器械,一样多的医生护士,而看病的人只是川南医院的一半,这里面恐怕存在个问题,就是经验丰富的医生和护士大多集中到川南医院来了。 这样可不行,要调整一下,让两所医院的医疗水平基本相同才行,否则会耽误民众看病。还有啊,野战医院支援淞沪战场的医生护士基本上已经撤回来了,我们的伤病弟兄也有小半康复或者可以出院自行静养,看看能否在自身压力不大的情况下,为川南医院分担些压力?” 弟兄们交头接耳议论了一番,杨斌总结了大家的意见,微微点了点头:“可行,目前医院是很忙,原因是川北、川西、滇北的病人比较多,刚开始我们是担心医院的名气打不出去,没人来看病,而现在是担心收治不了这么多病人。其实,我们川南各县都有了县级医院,一般小病小痛都不用到两所大医院就医的,压力主要来自周边地区!如今就连二刘都派人来和我们联系,问我们能不能帮他们培养一批医生护士?弟兄们意见不一,对两个军阀没多少好感,正好你在,你来决定吧。” 众弟兄全都望向安毅,安毅想了想说道:“俗语道医者父母心,何况这救人不是杀人,弄好了还能缓和我们与周边各方势力的矛盾,增进相互间的了解和信任,有百利而无一害,我赞成,而且觉得多多益善,不但野战医院可以为他们培养战地救护兵,川南医学院也能为他们培养医学人才,受益的都是老百姓嘛! 再一个,他们只要来人学习就得交钱,学完回去就得行医办医院,办医院就得向我们购买药品和医疗器械,可谓一举多得,怎么不干?” 弟兄们眼睛一亮眉开眼笑,相继同意了这一决定。接着大家伙儿就一个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展开讨论,一直到午夜时分才一起散去。 安毅叫住杜易和丁志诚,边走向院门,边对两人低声说道:“从今天起,你们俩要多关照一下韩玉和三童子姐弟,不过暂时不要让三童子进入少年军校,让他们先在军部宿舍区住下来,半年的文化补习结束后再做判定,明白了吗?” 丁志诚和杜易相视一眼,立刻领会了安毅的意思,点点头让安毅放心。 第七一一章 危局 第七一一章危局 “快报、快报,淞沪抗日义勇军司令部司令发表声明,义勇军壮士于凌晨成功袭击日本海军旗舰‘出云号’!” “号外,号外,王亚樵先生宣布在今日凌晨重伤日军旗舰‘出云号’,炸死炸伤日海军二十余人,重创日军嚣张气焰……” “义勇军誓言将再接再厉,只要日军仍然在中国国土上停留,义勇军将士就会给予侵略者果断的、严厉的持续打击……” 上海确实沸腾了,从凌晨日军军舰停泊的码头方向传来那声巨大的爆炸声开始,整个上海就再次陷入兴奋与惶恐之中,在长达一个月停战谈判中不断叫嚣、不断威胁的日军受此打击,无异于当头一棒,痛苦难捺,重重保护中的海军旗舰竟然让几个中国人推着一叶小舢板用鱼雷袭击成功,损失大小已经不是主要考虑的问题,自诩战无不胜也曾吹嘘三个小时占领上海的日军再一次成为全世界的笑柄。 公共租界日本领事馆内,对于同一时间租界内各大影院热映的《血证》内容毫无所知的日本驻华总领事重光葵、驻沪总领事村井苍松等文官表情严峻地端坐,一语不发,态度暧昧地注视着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植田谦吉中将对陆军部驻上海情报头子田中隆吉不停地咆哮。 大汗淋漓的田中隆吉脑袋低垂,脊梁弯曲,任由植田中将喝斥痛骂,不敢动弹分毫,更不敢为自己的过失解释半个字,他十分清楚自己在“出云号”被袭击事件中的责任有多大,更清楚这个所谓的“淞沪义勇军司令王亚樵”是何许人物。 其实早在去年的刺杀宋子文事件中,田中隆吉就与王亚樵有过默契,而且还不止一次对包括王亚樵在内的中国反政府势力领导人进行过拉拢利诱,如今国民党中的元老黄郛之流都为之摇摆不定,青帮头子中的常玉春、胡立夫之辈更是被成功收买,在淞沪之战中这些汉奸派出流氓地痞,仗着对地形的熟悉悄悄潜入中国守军防区窥视侦查,为日军指认了一个又一个火力点,还有中转库房和临时宿营地的位置,为日本航空兵带来每击必中从无漏失的可喜战绩。 田中隆吉在为自己成绩骄傲的同时,却对王亚樵这个两次策划刺杀蒋介石、宋子文的枭雄感到束手无策。此人态度非常暧昧,在抗日问题上模棱两可,田中隆吉煞费苦心精心策划的绑架龚茜、谋刺安毅的行动彻底失败之后,他还想以重金为诱饵请求王亚樵出手干掉安毅,却遗憾地发现再也找不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反政府帮会首领了。正在他犯嘀咕无计可施的时候,没想到今日听到的关于王亚樵的消息竟然是他悍然袭击大日本海军“出云号”旗舰,让日本派遣军颜面无存,这使得总是以“一切均在掌握之中”向上报告的田中隆吉陷入无比被动而又尴尬的境地。 边上还有一人对其中原委一清二楚,他就是植田司令官极为器重的、在几大战役中均在关键时刻弥补缺失、做出了巨大贡献的石川浩一。 石川这个中国通不但清楚地知道情报头子田中隆吉数月来大致的秘密情报和主要行动,更清楚派遣军司令官植田谦吉身上的压力有多大。 在连续不断的增兵之后,植田谦吉并没能带来日军国内和军部所期待的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反而在中国军队的奋勇抗击下损失惨重,虽然护短的陆军部和日本媒体都将植田谦吉到来之后的各场战役称之为“均势状态中的相持不下”,对其战略布局和临场指挥均持肯定态度,但包括植田在内的所有参战人员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历次大战中不但没有讨到半点儿好处,还付出了异常惨重的代价,中国政府已经匆匆拿出个“损失十四万万元”的统计数字扔到谈判桌上,自己一方虽然还没有明确的统计数字,但是近两万具官兵尸体和上万名陆续运往大连、旅顺等地救治的伤员、数次大战中消耗的巨量武器弹药、被击沉击伤的舰艇、被击落击伤的飞机等等,加起来至少不会下于五万万元的损失。 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战事却仍然无法取得哪怕一丁点儿进展,植田谦吉的帅位前途如何,可想而知,怎么能不让素以博学敏思经验丰富著称的植田司令官大为光火? 一顿咆哮呵斥过后,植田谦吉怒气稍解,重新坐下喝了口茶,盯着田中隆吉的眼睛冷冷地问道:“既往暂且不提,我所想要知道的是,田中大佐将如何弥补损失,如何将此恶劣影响降到最低点?诸位如何能借此机会向中国政府施加压力?能否将眼下种种不利转化为有利?诸君请畅所欲言吧。” 十余文武相互看了一眼,低下头一片沉默。 重光葵身为驻华总领事,在军政两界均有深厚的影响,故此并没有为植田谦吉的怒火所影响,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道来: “昨日下午,我刚刚与南京政府行政院副院长兼财政部长宋子文君完成秘密谈判,他表示中国军队主动后撤十公里已经充分显示出中方的最大诚意,并答应将就我们要求的责成十九路军无条件释放关押在淞沪战场西面的四十八名战俘一事,向中央政府和数日前刚刚获得法律确认的蒋介石委员长进行汇报。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直游离于南京政府之外的反日势力竟然如此猖狂,做出此等令我们无比被动的事情。在此,我有两点意见恳请诸君指教。” 重光葵环视满座将佐一眼,见大多数脸上都显露出不以为意的神情,不由微微一笑,仍然保持他惯有的沉稳和处变不惊的风度: “第一,仅三个小时时间,上海各大报社和欧美各国均接到王亚樵‘淞沪抗日义勇军司令部’的声明文件,并将此消息公之于众,我们就是想把事情控制在能力范围之内也已经不行了,相信中国政府也会像一个月来中国南北各地发生的一起起反日暴力事件一样,拒绝就此进行评论,概不认账。 特别是当前发生在满洲地区的一系列影响恶劣的暴力事件,我们已经很难再获得谴责抗议并以之为报复理由的机会――由于满洲国已经于本月一日宣布独立,成立了以前清退位皇帝溥仪为国家元首的新政府,因此发生在满洲境内的所有反日暴力事件在一定程度上只能称之为‘满洲内乱’了,虽然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地知道南京政府这只黑手已经伸向满洲,想拖延我们前进的步伐,但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轻轻松松就能以此为借口对南京政府实施外交压迫,其中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是:我们的军队没有给予我们足够的底气……请原谅我直言,此话也许得罪了军中诸君,但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尽管我心里很难过,但也不得不直言。” 满座将佐这下坐不住了,一个个脸上火辣辣的,情不自禁地低下高傲的头颅。重光葵这不温不火的一席话,就像一根柔软但阴狠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他们的脊梁上,由不得他们反驳。 重光葵却恍如不见,仍然双眼半闭,身形端正,继续将自己的意见缓缓道来:“其次,我觉得非常有必要坦率地向在座各位通报个消息,就在四十分钟前,我接到外务省转来的内阁质询和某种意向,内阁对于军队两个多月来的作战进度已经完全失去耐心,明确表示将无力承担增加两个师团援军的巨大耗费。当前国内极其严峻的经济形势想必诸君都已经知道了,今年以来若非从满洲地区获得大量弹药、资源和粮食补充,这种可怕的情况将会更为恶劣,也就不可能有海军和陆军在上海方面的这次行动。 非常遗憾,我们勇敢的大日本帝国军队虽然竭尽全力,但依然无法像去年九一八那样,数日内赶走东北军二十余万部队、迅速而顺利地征服整个辽阔的满洲,击溃面对的南京政府领导的十九路军和中央军,征服中国华东这片富饶的工商业基地。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所做的一切是无用功,从总的战略目的来讲,我们还是胜利了,因为,正是由于我们的军队在上海的艰苦卓越的努力,迫使欧美列强放弃了对我们占领满洲地区的非议和喋喋不休的交涉,把他们的注意力和精力成功地牵制到这块与各国利益息息相关的土地上来,迫使南京国民政府和整个中国顾此失彼,忘却了东北,忘却了那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在此,我对我们英勇的大日本帝国军队深感骄傲,也由衷敬佩!诸君,辛苦了!” “嗨依――” 满座日寇齐齐高呼,个个向鞠躬的重光葵恭敬回礼。 植田谦吉缓缓抬起头来,幽幽一叹,他从重光葵话里已经明确地领会到这样的信息:内阁再也不愿意支持军方对上海的军事占领计划,自己期待的两个师团援兵算是彻底泡汤了,这就意味着自己这个上海派遣军司令的角色恐怕也会很快退出历史舞台。 重光葵客气地安慰了几句,缓缓站起结束了此次至关重要的会谈。 文官们陆续离去之后,植田谦吉率领的七名将佐仍然端坐在榻榻米上不愿离开,一个个神色沮丧,忧愤满腔,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全都转头望向司令官植田谦吉。 植田谦吉满脸寒霜一言不发,扫视一圈众麾下,目光最后停留在了田中隆吉脸上。 田中隆吉低下头,异常谦恭地说道:“将军,属下谨记将军刚才在会中的质询,想把心中所想一一呈报将军,并恳请诸君指正!” 众人齐齐向田中隆吉回礼,田中隆吉在植田看不出情感的目光中,低声呈报:“既然公使大人已经将国内的意见告知,属下以为很难再将袭击‘出云号’的卑鄙行径向南京政府和他们的军队施加压力,但我们却必须要保持这种压力,军队无法做到的,完全可以外交途径来做,而且我们的军队必须对此展开应有的报复行动! 属下以为,既然南京政府主动将事件推得一干二净,我们不妨利用自己的力量,来一次迅速的、强而有力的暗中反击,不但要把王亚樵集团连根予以铲除,还要充分利用投诚我们的中国帮会和各界名流,迅速而高效地消灭那些交战以来对我大日本帝国和军队充满恶意、到处制造障碍并抗击我军队的各个抵抗势力,制造政治舆论、经济和金融生活方面的巨大混乱,将整个上海搅得人人自危,风声鹤唳,也许在某种程度上,能对南京政府形成更大的隐形逼迫,便于我们在谈判中获得应该属于我们的一切。 在我看来,哪怕就算最后达不到这个目的,最差的效果也能让上海的经济出现严重倒退,进而形成对南京政府的巨大打击,进一步摧毁中国主战派的信心。” 众将佐精神为之一振,植田谦吉深思片刻,转向蹙眉冷静思索的石川,石川低头禀报: “田中君的计划十分优秀,中日两国历史上都有很多这样的先例,在公开的战场上得不到的益处,很可能在别的战场上轻易得到,特别是南京政府在财政、金融贸易和政治影响力等领域极为依赖的大上海,尤其是在这个交战双方都精疲力竭的时候。 属下只想提点个人浅见,尽可能遵循我们优秀的军队模范关东军提出的口号,以华制华,以战养战,再就是,如能将整个范围扩大到苏杭宁波等地,对整个计划的完成效果也许会更有帮助。” 植田谦吉终于下定决心:“田中君,尽快将计划上报,我将在最短时间内请示军部核准!” “嗨依!感谢将军!” 田中隆吉伏地叩谢,一场腥风血雨自此开始。 第七一二章 童言无忌 第七一二章童言无忌 应田中隆吉的恳切邀请,散会后石川浩一征得植田谦吉中将的允许,与田中隆吉乘车前往胡家木桥边上的日本餐馆共进午餐。 多年来,石川浩一很少会在午餐时间浪费宝贵的时光,在黄埔军校当教官的两年时间里,中午时间也极少出现在应酬的场合中,除了几次军委和校方组织的重要招待宴会之外,石川浩一都是非常简朴,将就着对付过去就行了,平时在军校教官食堂用餐,节假日里随意几包点心或者熟食就打发过去了,这位从小出生在富贵家庭的男子,丝毫没有一般日本贵族子女养尊处优的习惯,反而更像是一位出自平民阶层的子弟,以至于他从军十余年来,甚少有人知道他拥有皇亲贵族的显赫身份。 田中隆吉举起右手,挥退娇媚的日本侍女,亲自给石川浩一斟上一杯家乡的清酒, 成为同事以来,田中隆吉与原本锋芒不露的石川浩一一起经历了三任司令长官,石川浩一的杰出才华和不卑不亢的稳健表现,令田中隆吉肃然起敬,从刚开始的轻视到如今的熟悉并相处甚欢,每一个变化过程都让田中隆吉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尤为难得的是,石川浩一不管是之前被轻视还是如今受器重,都始终保持着最初谦恭宽厚的性格,有功不傲,有过不诿,短短四个月时间就赢得上下的由衷赞誉和亲近。特别是植田司令的到来,石川浩一的皇室贵族身份从此流传开来,但他仍然一如既往勤勤恳恳,对人彬彬有礼,毫无半点倨傲之态。 田中隆吉敬完石川浩一一杯,谦逊地致谢:“感谢石川君一直以来对我的无私帮助和支持,请石川君今后多多关照。” 石川浩一低头回礼:“田中君太客气了,数月来田中君所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一系列计划的实施极大地协助我军的正面战场,产生的作用堪比一个师团啊!特别是对江浙各利益集团的渗透瓦解,成绩显赫,如今的上海维持会等亲善组织所起到的良好作用,就是最好的证明。偶尔的失败在所难免,与成绩相比较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在如此复杂处境中做出这份贡献,已经难能可贵了,因此,田中君无需过谦。” 田中隆吉颇为感动,再次提起酒壶给石川浩一斟满酒:“石川君,上海战事一旦结束,石川君会到哪儿高就啊……哦、对不起!我的意思是,石川君还会继续留在上海吗?以石川君的学识和资历,以及对中国及其军队的熟悉,完全可以出任军部派遣的任何一地武官职务啊!” 石川浩一沉默片刻,微微叹息一声:“我是个军人,只有生活在军队中才觉得是正常的生活,谢谢田中君的鼓励!说实在的……我也有了撤离上海的准备,按照目前的情况分析,一个月内谈判就会尘埃落定……真舍不得啊,带着如此巨大的遗憾离去,将会是每一个帝国将士心中永远的痛。” “能理解,我也一样啊……” 田中隆吉喝下杯酒,长长出口气,低声问道:“这恐怕也是石川君对我的计划鼎力相助的原因之一吧?” 石川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还有个原因我从来没有向谁说起过,今天就向田中君坦诚吧。从开战到现在,中国军队身上所表现出的美妙变化让我非常惊讶,不单止斗志、武器装备、战术水平、指挥水平超出我们原先的预料,更令我感兴趣也相当忧虑的是,敌将安毅对战场的预见力和灵活多变的战术运用,已经远远超出我们的意料之外。 比如,战前我们对上海北面的崇明岛和江北地区的分析显然失误了,安毅偏偏在这个距离淞沪战场直线距离十余公里的一江之北,布置了中央军中最精锐的王牌部队独立师,利用灵活多变近似游击战的局部战术,通过奇袭我崇明岛机场、油库和工程兵大队的成功行动,把我们的半个师团和半支舰队死死缠住,使得我军中原本关于‘中国军队没有任何优势打击能力、占据江北对上海战场毫无意义’的普遍判断,成为了此战中的一个巨大失误。结果便是:这个王牌师在轻重火炮、迫击炮、游击作战和袭扰战等方面创造性地运用,让我们左右难顾,头痛不已,也为消除这一安全隐患付出了极大代价。 通过这一事例,再联想到虹口军营的爆炸、我军通过法租界时遇袭等等突然发生的重大事件,甚至南北相互呼应的大规模武装反日浪潮,难道这一切不值得我们深思吗? 因此,数日前田中君有请,我就非常乐意尽到自己的能力,协助田中君制定系列计划,一来是对敌人的一种报复,二来也想通过这一系列计划的实施,检验我所测定的特种作战对正面战场的促进程度。 这是一门崭新的军事艺术,根据目前所得到的世界军事发展情报显示,在这一领域,很可能全世界只有一个人深有研究并能很好地运用,这个人就是安毅。” 田中隆吉瞪大眼睛,非常惊讶地问道:“这……石川君,以中国军队目前的素养,这可能吗?” “任何小视中国人,小视中国军队的做法都是不可取的,我们在上海的亲身经历,不就告诉我们真相了吗?还有,我们各所军校都极为注重讲解的《孙子兵法》,不就是中国人一千多年前创造出来的吗?还有倍受我帝国军事界重视并一直对其不懈研究的《三国志》、隋唐和明初的军事史学典籍等等,不都是中国人率先实践总结的吗?”石川浩一反问道。 田中隆吉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石川君谦逊博学,好宽广的心胸啊!” “不!严格来说,是被刺痛了。”石川浩一指了指心脏的位置,然后举起杯,微微一笑:“来,敬君一杯!喝完这杯酒我不能再喝了,军务在身,容不得半点儿疏忽,田中君有何想法就请畅所欲言吧,我洗耳恭听。” “好!干杯!” 田中隆吉仰头一饮而尽,随即便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 …… 南京军事委员会会议室里,安毅轻轻放下茶杯,与满座将帅一起倾听军委调查统计局首任局长贺耀祖将军的汇报。 安毅风尘仆仆赶回南京刚下飞机,袭击“出云号”的相关人员便主动浮出水面,高效的南京各大报纸早已将这一爆炸性新闻刊登出来,并全文登载了“淞沪抗战义勇军总司令部”的声明,这样一来,还没等安毅赶到蒋委员长面前解释,所有的嫌疑便已澄清,那些妄想借此事件对安毅发起攻击的主和派尽数偃旗息鼓,安毅也感到难以言喻的轻松,心中暗暗对王亚樵和他的弟兄们由衷钦佩,不管怎么说,起码这次成功的袭击行动堪称特种作战的典范,而且是在自身实力不足且没有军队这一强大后盾的条件下完成的,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安毅跟随蒋委员长一起出席短暂的通报会之后,便返回厚载巷,与仍然留在南京的欧耀庭夫妇和楚儿一起共进午餐。 当安毅第一次见到躲在楚儿身后、用一双黑白分明天真无邪的眼睛紧张仰望自己的儿子时,心中微微颤动,情不自禁地迎上前去,蹲下身子,轻轻抚摸孩子黑亮柔顺的头发,嘴角挂着亲切的笑容,和声问道:“乖儿子,怎么不叫爸爸?” 孩子吓得连忙缩回母亲身后,紧紧地抱住楚儿的腿,一双慌乱的眼睛惹得欧耀庭夫妇和陈瑜几个哈哈大笑,欧夫人爱怜地上前抱起外孙,用粤语关爱地问道: “承承,没见到爸爸的时候,你整天缠着外公外婆和妈妈问: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在南昌家里,你也天天缠着道爷爷问,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啊?现在亲眼见到了爸爸,怎么又不叫爸爸了呢?” 承承转而望向安毅,嘟着嘴看了好一会儿,再次将小脑袋瓜贴在外婆怀里,非常认真地说道: “爸爸的衣领上面有星星,他没有……他还……还不会说我们的话,妈妈说过爸爸会说粤语,还会用粤语唱歌,可他不会……” 众人再次哄堂大笑,安毅听得有趣不禁莞尔,一把搂住无比幸福的楚儿的纤腰,走近儿子身边,用粤语再次对害羞却不愿承认的儿子笑道: “承承,如果你再不叫一声‘爸爸’让老豆听,老豆就不让你姓安了。” 承承惊讶地瞪大乌黑明亮的眼睛,突然扑进楚儿怀里,不敢再抬头了,在众人愉快的笑声中却又悄悄抬起涨得粉红的小脸蛋偷偷望向安毅,众人见状,笑得更加厉害了,欧耀庭乐得连说了几个“人精”。 安毅来到欧耀庭夫妇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欧耀庭连忙扶住安毅的手,安毅站直身子,恳切地说道: “爸、妈,有件事我想征求你们的意见。之前儿子和道叔已经商量过了,道叔完全同意,儿子借此机会请示你们,希望你们能答应。” “哎呀,小毅,咱们是自家人,说什么求不求的,有什么事请尽管说,我们早就把你当成自己亲生儿子了。”欧夫人慈爱地笑道。 “是啊,小毅,有什么话只管说吧。”欧耀庭对安毅的孝顺历来非常满意,当下鼓励地看向安毅。 安毅点点头脸色真挚:“爸、妈,我想让承承继承欧式家族的姓氏,以了爸妈多年来的心愿。我和楚儿都还年轻,以前我们就说好了,这辈子要生很多孩子,下一个孩子再让他姓安吧……妈!你怎么了……” 安毅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岳母大人,欧耀庭伸开手臂,把激动得眩晕的妻子紧紧搂在怀里,眼中泪水横溢,一时间竟感动得哽咽难言。 楚儿虽然惊讶于安毅的决定,但一时间也没多想,连忙上前来与安毅一起,把父母扶到沙发上坐下,陈瑜和沈凤道很快端来两杯温水,轻轻地放在了茶几上。 “小毅啊……” 欧夫人擦去脸颊上幸福的泪水,激动地拉过安毅的手,颤抖着声音说道:“坐下、坐下……小毅,有你这样孝顺的女婿,这样一个善解人意、心胸宽宏的儿子,我好幸福啊……原来在妈祖庙那儿的先生曾对我说,我这辈子有晚年福,前几天在万寿宫,主持大师说我福缘不浅,还说我欧家今后会儿孙满堂,广结善缘,我一直心存疑惑,不敢相信啊……” “妈,你别哭了,这是好事嘛。”楚儿含情脉脉地看了安毅一眼,伸出纤纤玉手,温存地给母亲拭泪。 欧耀庭稳定情绪后畅声大笑,完了重重给了笑容可掬的安毅一拳:“好、好!不管孩子姓什么,都是我们自己的亲骨肉……小毅,走,咱们爷儿俩好好喝一杯。” 安毅站起来笑着说道:“喝一杯可以,多了可不行,下午两点军委还有个紧急会议,孩儿必须前往参加,还要当着各部老大的面,解释几个重要问题,所以不敢多喝,还请爸爸原谅!” 欧耀庭笑得眼都睁不开了:“好,没问题!正事要紧……呵呵……阿瑜……” “到!” 陈瑜从后面上来含笑恭候。 欧耀庭哈哈一笑:“你们老大说只能喝一杯,那咱们就换个大杯吧,我记得上次你这儿有一种能装半瓶洋酒的高脚杯,是吧?” “有啊!小侄这就去吩咐。” 陈瑜咧嘴一笑,快步离去。 沙发上,承承倚在外婆怀里,抬起白嫩的小手,替外婆擦去残存的喜泪:“婆婆,你怎么哭了?” “外婆是高兴啊……承承,你还没叫爸爸呢,我们这就过去和爷爷和爸爸在一起,好吗?”欧夫人牵着孙子的手站起来。 承承紧紧拉住外婆的手,望了正并肩下楼的安毅和欧耀庭一眼,转回头怯生生地拉过一旁满足的母亲: “婆婆、妈妈,我发现个问题。” “哦?什么问题啊?” 楚儿连忙蹲下身子,溺爱地看着爱子。 承承鼓起勇气说道:“在美国家里,照片上的爸爸眼睛是笑的,可这个爸爸眼睛让人感到害怕,没有笑……” 楚儿和母亲同时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抱着儿子欢欢喜喜地下楼。 第七一三章 暗战四起 第七一三章暗战四起 军事委员会特别会议从下午两点一直开到下午五点,仍在继续,首先接着上午未竟议题,继续讨论和评估“出云号事件”可能给中央政府和外交谈判带来的影响,以及军队在战火意外到来时的合理反映。 第二项议题是审核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副局长兼第二处(军事情报处)处长戴笠少将的专项报告。 三月十九日,被捕投诚之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卢福坦、王云程等发表《告中国共产党及共产青年团全体同志书》,军统局与党部调查局通力合作,四方出击,总共逮捕中共各级党员两百余人,其中十余人为省委及以上级别的共党要犯,对江浙沪共产党地下组织造成了灾难性的打击。与会者均对这一显赫成绩表示满意,何应钦还乐呵呵地对贺耀祖说算是开张大吉了。 第三项议题是宣布剿匪的人事任免,特任命何应钦为赣粤闽边区剿匪总司令,粤军统帅陈济棠为剿匪副总司令,即日起将指挥各部对数月来趁势壮大的红军展开更为严密的清剿。安毅的位置并没有挪动,在停战协议正式签订之前,安毅这个已经被世界所熟悉的淞沪战区前敌总参谋长仍然要摆在那里,对日军是一种极大的威慑,对抗日军民是一种无声的鼓舞,同时也是向世界各国展示中央政府的一种鲜明态度。 三项议题完成,天气已渐渐暗了下来,军政部长何应钦站起来郑重宣读继续留下来参加后续会议的人员名单,随后宣布休息十五分钟。 很快十五分钟便过去了,聚集在会议室中的人只剩下原先的三分之一,除军委各部正副主官之外的所有将领,均无缘参加这一高保密级别的军事会议,而此次会议的重要议题,就是听取参谋次长安毅所领导的第四厅工作报告,并对未来军事情报制度和改良等问题展开专题讨论。 尽管在此之前各部主官零星获知,重组后的参谋本部第四厅拥有一支遍布东北和沿海各省的秘密队伍,并取得一系列对日军事行动的成绩,但是当安毅面对满堂将帅坦诚上海日租界爆炸案、法租界爆炸案、沈阳议政礼堂爆炸案、十里河铁路爆炸案、东北煤矿系列爆炸案、青岛日军兵营及日侨区纵火案、天津正金银行抢劫纵火案、东三省系列对日袭击案等等近百起著名大案,均由刚刚重组还没几天的第四厅领导和策划所致时,无不深感震惊为之动容。 众将领望着站在原位拿着报告宣读的安毅从容安逸的气度,不少人背后微微发寒,心中惊骇不已,要不是熟悉安毅向来低调务实的性格,知晓开战之初安毅所部和其盟友对长江沿线日军、日侨展开的迅猛有效的系列打击,听到安毅详细宣布每一项行动发起的具体时间、投入的人力物力以及为此付出若干将士性命、取得的成果等等详细数据,大家很可能觉得安毅是在耸人听闻,窃天下抗日义士之功。 读完报告,安毅放下手中的文件,目光从表情各异的一众将领脸上滑过,轻轻咳了一声,做最后总结: “根据委座指示精神,为配合目前正在进行的停战谈判,第四厅下属各部均已停止所有武装行动。若停战谈判破裂,日军悍然侵犯,下属各部将会在最快时间内行动起来,对日军发起更为坚决、更为残酷的无情打击;若停战协议顺利签署,职下所辖之第四厅将会按原定计划,分期分批向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移交华北、东北两地区大部分秘密情报站,仅保留至今仍在东三省和热河地区展开对日袭扰行动的特遣纵队,并对其进行必要的整肃、训练和扩充,使之成为意志坚定、作风过硬的专业化敌后作战部队,必要时还可调入关内,听从军事委员会的最终安排。在此,职下特别声明,本次报告属参谋本部最高级别之机密报告,此致!” 会场里一片肃静,聪明如何应钦一时间也提不出任何的意见,望着安毅发了一会儿呆,暗暗摇了摇头。此类敌后或者远离老巢缺少后勤补给的特种作战队伍根本无人熟悉,更不用谈什么情报系统、指挥系统、作战系统、后勤系统等方面的意见了。 众将领沉默良久才忽然明白过来,对不熟悉的东西哪怕想再多也无济于事,在座的将领中也只有安毅拥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和指挥水平,放眼全军能在这一领域提出建设性意见的恐怕寥寥无几。 坐在会议主席位置的蒋介石似乎对出现眼前这种冷场的局面早有预见,他不动声色地扫视片刻,看到大家确实拿不出什么建议之后,微微一笑,非常平静地向麾下各部老大说道: “本来,安毅将军是不愿意在这次会议上透露这一机密的,在我反复劝说之下,他才勉为其难。各位可能知道参谋本部第四厅的公开编制才只有五十三人,而且实际上军委以及我个人从未给这支创下系列优异战绩、建立不朽功勋的秘密部队下拨过一分钱,全都是安毅将军用自己多年来的积蓄,支撑着这支数量已高达两千四百余人,而且还在继续承担日益发展壮大的秘密部队的所有开销;他们建立了如此多的功勋,却不能站在阳光下接受党国的表彰,甚至为抗击日寇光荣死去的英烈们,也都没有一个应该属于他们的名分。诸位,这是何等的精神?” 众人再一次为之动容,就连与安毅一直不睦的何应钦也在心底暗叫了声惭愧,为许多无名烈士感叹的同时,看向安毅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激赏。想起安毅初入黄埔,在蒋介石的校长会议厅里以军校总教官身份接见安毅时他那紧张拘束的懵懂模样,想起当时他对三民主义的解释,何应钦就有一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转眼间七年过去了,昔日青涩的少年已然不见,在自己面前的已经是一位战功赫赫与自己地位相近的将军了。 安毅也心潮起伏,想起那些自己从未见过面的牺牲兄弟,想起刚刚腾空大半的老南昌荣军小区里络绎进驻的那些操着东北、河北口音的老老小小,他的心中便无比难过,脸上满是凄然之色。 蒋介石停顿片刻,接着说道:“今日这一特别会议,就是要让大家都明白第四厅的组织方式以及做出的杰出贡献,了解第四厅存在的意义和战斗方式。 这一个月来,第四厅直接向我上呈的报告价值很高,很多珍贵情报非常准确及时,内容涵盖东北、华北以及山东地区日军以及汉奸集团的详细资料、各地经济形势等方面,为我中央的决策做出了积极而富有成效的贡献。 根据第四厅上海情报站提供的情报,以及军统局、党部调查局提供的情报综合分析,日本情报机关一刻不停地扶持江浙沪地区的汉奸,利用收买各地江湖帮会,以走私贩卖武器弹药、鸦片、海洛因、红丸等卑鄙手段,大量掠夺我民间资本,通过上海各国银行汇兑转移,最后全都流向日本;他们秘密绑架、暗杀我爱国人士和民间抗日领袖,勾结汉奸败类打击民族资本家,肆无忌惮地并吞我民族企业,手段越来越恶劣,行事越来越猖狂,已经发展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蒋介石激动地猛敲桌子:“因此,基于目前的残酷形势,我们不能一味地以谦忍和所谓善意对其规避,必须全力抗争,以保护我国民及其财产,我就不信在我们自己的国土上会斗不过日本人!他们来阴的,我们也可以针锋相对,不能再被动地挨打受损了,否则,所造成的负面影响难以挽回,人民会痛骂我们,敌人会落井下石,最终导致军民对党国悲观失望,离心离德。 公开的停战谈判是主要的,但是并不等于我们就此放弃了抗争,任人鱼肉,这一点,希望在座诸位要有清醒的认识,要统一思想精诚团结,再也不能相互拆台相互攻讦了,否则,将依党纪国法严惩不贷!” “遵命!” 十余将领齐齐站起大声回答,一个个脸色严峻,如临大敌。 蒋介石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我再次强调一次,参谋本部第四厅之一切,均属于我军之最高机密,对外,第四厅人员持有之凭证与参谋本部一致,所具有的权力、待遇和保密级别,与军统局、党部调查局一致;对内,第四厅直接向安毅次长和我本人负责。诸位,有什么疑问没有?” “没有!” “好,散会。” 安毅与众将肃立,恭送蒋委员长起身离去,这才迅速整理面前的文件,装好后扣上公文包,向杨杰等人点头告别,走到整理文件的贺耀祖身边,微笑着发出邀请:“贺叔,要是晚上没事的话,小侄请你喝一杯如何?” 贺耀祖回头看了安毅一眼,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你小子不错,不声不响做出这么大成绩,连我都嫉妒了。其实我早就想和你凑一块儿喝酒,不过今天不行,等一下纪常他们会和我一起去给个老朋友的母亲祝寿,等你从上海回来再说吧。走,我们边走边聊。” 两人并肩走下楼梯,刚出大门贺耀祖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停车场边沿的一辆黑色轿车说道: “我记起来了,雨农有事要找你商量,是关于本局与你的第四厅在江浙沪地区协同配合的问题,雨农说在情报获取渠道方面,我们军统局的优势大一点,但在具体行动能力和反应速度方面你们更强,如能紧密配合将会威力大增。 刚才委座的一席话,已经明确告诉我们他的要求,相信你和雨农以及祖燕的调查局都分别获得校长的指示,今天这个会进一步确立了你的第四厅的权力和地位,从另一个角度说形成三个情报部门并存的格局,参谋本部第二厅主要精力放在军队内部以及对外军的战略性研究方面,反而落到后面一些了。你可得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只要你稳稳掌控第四厅,比做个部长更加实惠,这也许是委座对你的信任和补偿了。” “谢贺叔,小侄记住了。” 安毅恭敬地将贺耀祖送到车边,直到贺耀祖的车离开,才走向远处的黑色轿车。 安毅尚未到达,戴笠就主动打开后车门,坐在里面向安毅招手示意:“进来吧,咱们哥儿俩找个僻静地方喝两杯去。” “正合我意,哈哈!” 安毅钻进车里关上门,舒服地伸了个赖腰:“老丈人一家住在小弟厚载巷那栋房子里,小弟正想找个安静地方喝一杯解解乏,否则回去之后问这问那,想喝个痛快都不行。” 戴笠莞尔一笑,接着羡慕地道:“你那老丈人也真够厉害的,来南京走上一圈,转眼就当上国家经济委员会高级顾问了,那可是部长级待遇啊!我怎么没你的好福气……” 安毅随口说道:“要是小弟当主席,看到这种富可敌国的大财主,恐怕还会给他更大的官,让他好多吐点钱出来花花。” 戴笠又是一笑:“去去去,你小子有时候嘴巴挺损的,一样的事情到了你嘴里就变成赤裸裸的利益关系了,忒俗气!对了,南洋药厂出品的盘尼西林何时到货?” “怎么?每个月五十箱还不够你拉关系?”安毅有些奇怪地问道。 戴笠收起笑容,低声解释:“原本愚兄通过杜大哥控制的那家上海西药行老板突然失踪了,库房里六十多件盘尼西林,二十件湘西厂的青霉素被劫掠一空,杜先生已经查清楚是淮帮和黑虎堂干的,而他们背后,就是日本的上海情报机关,这个损失你说咱们哥儿俩能不拿回来吗?” 安毅双眉一皱,冷冷地问道:“这也是杜先生的意见?” “别瞎猜了,杜大哥岂止这点儿义气?他在等咱们的最后决定呢,待会儿吃饭咱们慢慢谈,这次不连本带利讨回损失,我戴笠也不好意思在上海滩混了……” 第七一四章 泄密案的背后 第七一四章泄密案的背后 南京玄武湖畔盛家板鸭店的后院,是个极为清静雅致的去处,周围绿树成林,翠竹环绕,湖水清澈如镜,水面繁星倒映,加上远近红墙绿瓦映衬,景致极为撩人。 一群身穿将校服的军人围坐在宽阔古朴的草亭中,大家杯盏交错,相谈甚欢,却没有半点儿喧嚣之气。 原本只是戴笠和安毅两人独享的晚餐,最后却因两个部门的深入合作需要一一进行落实等原因,两人麾下的数名干将络绎被叫来参加。戴笠身边是杨宣城和梁干乔这两名得力助手,安毅身边是已经兼任第四厅二科(情报科)科长刘卿、一科(总务科)科长张扬和四科(技术科)科长陈瑜。 两部人马边吃边谈,很快便默契地拿出一套简单实用的合作方案和行动联络办法,直到十点多才尽兴离去。 安毅和弟兄们乘车回到厚载巷总部,看到一楼大厅里灯光仍然明亮,心中颇为奇怪,这时候已经过晚上十一点了,以欧耀庭夫妇多年保持的良好生活习惯,此时应该早已歇息了才对。 细心的刘卿几步走近下车的安毅,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车子,露出神秘的笑容。 安毅一看黝黑锃亮的最新式雪佛兰高级轿车和车牌,立刻便明白是谁来了,当下不动声色地与弟兄们一道登上台阶,走进大厅,满面春风地向坐在会客沙发上正与欧耀庭亲切聊天的宋子文打招呼: “宋部长大驾光临,安毅未得消息没能在家恭候,失敬了!” 欧耀庭一看到安毅,立即眉开眼笑地站了起来:“回来就好,宋部长等你快一个多小时了,说是问了不少人,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他还说你是不是有意躲避他呢!” 宋子文并没有站起来,甚至连动一动的意思都没有,坐在弹性十足的沙发上,斜眼望了望安毅,继续端起咖啡杯慢条斯理地喝起来。 安毅摇头莞尔一笑,说来也奇怪,宋子文对谁都彬彬有礼客客气气的,唯独对自己什么时候都不客气,不过安毅早已习惯宋子文的这一态度,丝毫不以为意,反而非常轻松地在他身边坐下。 沈凤道和刘卿等人向宋子文和欧耀庭致意完毕,看到安毅微微点头就告辞离去,前往宅子西面属于他们自己的住所。 “张扬,你留一下。” 宋子文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样,头也不回就把身后蹑手蹑脚想悄悄离开的张扬叫住了。 张扬吐了吐舌头,笑嘻嘻走到宋子文侧边,客气地询问世兄有何吩咐?眼睛却悄悄望向安毅做了个鬼脸。 安毅微微一笑,并没有太在意,他知道张家和宋家两代世交,宋子文既然叫住张扬,定是有事吩咐,所以也就顺其自然了。 宋子文抬起头看了看张扬,指指安毅身边的空位,示意他坐下,等张扬坐下侍卫们上茶完毕,宋子文才冲着安毅问道: “安毅,你一定知道我税警团王庚被军委军法处逮捕的事情了吧?你这个原先的淞沪战区前敌总参谋长、如今的战区前敌总指挥,总不会记不起麾下一个拼死作战却被人冤枉的旅长吧?” “王庚?” 安毅略一回忆,立即乐呵呵地点了点头:“当然记得了,不过,王庚将军是部长税警团的总团长,虽然以第五军独立旅的名义进入战场,但是他的部队却在部长的一再坚持下归属于十九路军指挥,直接听命于蔡将军,因此前前后后我只见过王将军两次,一次是在接防后的军事会议上,一次是由于他指挥十九路军直属炮营的炮火支持打得很出色,我特意前往炮兵阵地巡视,鼓励的同时亲自为他申报了二级战功。 不过,由于战事繁忙,两次见面我都没有和他说什么话,他又戴着一副比酱油瓶底还要厚的近视眼镜,估计也没看清楚我的模样。三月十日军法处以泄密罪抓捕他之前的两小时,批捕文书送到我手上,当时我看到蔡将军和十九路军政治部主任都在上面签了字,也就没有过问他到底泄露了什么重要机密,毕竟此事牵扯的是十九路军,我这个负责作战的参谋长也不好多说什么。” 张扬一看到宋子文,就知道他是为了麾下爱将王庚而来。二月二十七日晚,王庚在公共租界被日军抓获,日本方面指责王庚是间谍,加以审问,并以枪毙相威胁。二十九日晚,上海市政府向美国总领事以及各国领事提出严重抗议,在英、美、法等国的巨大压力下,三月一日,王庚被日军放了回来。近日媒体传得纷纷扬扬,说王庚是去看坠机身亡的诗人徐志摩的遗孀――陆小曼的。失去了徐志摩的陆小曼,身心处于极大的痛苦之中。王庚与陆小曼同处一城,去看望和安慰自己的前妻也是人之常情。但是第十九路军的上上下下却不这样认为,他们指责王庚有出卖军事机密的嫌疑。王赓很快便被十九路军总指挥部看押,解除了独立旅旅长的职务,并转交军法处关押,现在税警团和宋子文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张扬非常清楚王庚泄密案的前前后后,加上毕业于美国西点军校炮兵指挥专业的王庚一直是上海社交界的名人,十二年前毕业回国就是与张扬的堂哥张奕一同从美国乘船返回的,与张家的关系极为深厚。张扬从军之前,曾不止一次与王庚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王庚案发之前张扬就已经向安毅详细介绍过此人,现在却看到安毅在不紧不慢地装糊涂,心里想笑又不敢笑,只能苦忍着。 宋子文皱了皱眉,瞥了脸涨得通红的张扬一眼,根本就不管安毅的托词,毫不客气地责问道: “安毅,难道你也相信报纸上那些铺天盖地的谣言,认为王庚是因为作风不检点,在交战期间潜入租界幽会前妻而被日本人抓住的吗?” “宋部长不要着急嘛,是非对错自有公断,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相信军法处会把问题弄清楚的。 这件事影响确实很大,社会上谣言四起众说纷纭,听说校长为此勃然大怒,亲自过问此案,就连参谋本部二厅都没资格插手,我就是想管也没有这个能力啊!更何况,这里面似乎牵涉到十九路军的利益问题,我这个协调作战的参谋长就更不好意思过问了,宋部长为何不直接向校长详细陈述事情的经过呢?”安毅慢条斯理地说完,还不忘询问一下。 宋子文气得直瞪眼:“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认为王庚是那么荒唐的一个人吗?堂堂西点军校毕业的高材生,素以宽厚待人、术业专攻而深受各界敬重,却因为对十九路军战场上的局部失误据理直言而得罪人,随后就被某些将领别有用心地利用他意外被俘的事件落井下石,无中生有,弄得社会舆论一片哗然,弄得一个才华横溢、前途无量的将领名誉扫地,蒙冤牢狱,你这个素以是非分明爱兵如子享誉军中的名将,难道也要和那些俗不可耐的庸人一般,眼睁睁地看着王庚彻底不得翻身,眼睁睁看着我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税警团蒙羞吗?” “子文息怒!慢慢说、慢慢说……” 欧耀庭扶住宋子文拍桌子震得晃晃悠悠的长颈花瓶,转向安毅低声劝告:“毅儿,事关重大,你就别再打哈哈了好不好?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坦率地说嘛,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安毅有些为难地点点头:“说句老实话,虽然我和王庚将军不太熟悉,但是我从王庚带的税警团在江湾一线与十九路军张炎旅并肩作战的指挥中,从税警团将士敢于通过拼刺刀取得的胜利中,从他协助十九路军炮兵三次准确轰击日军阵地圆满完成炮火压制任务中,判定王庚将军是个拥有真才实学而且坚决果断的优秀将领。 这样一个优秀将领,又是全军精锐部队税警团的总团长,不可能不知道保密条例,更不可能带着下午开会时下发的机密文件,孤身跑到日本人横行无忌的公共租界鬼混;更不相信他是在英国人开的礼查宾馆的床上,与那个会画画的前妻陆小曼幽会时被日军抓获的,因为日本人根本就进不了英国人的地盘,就是要抓人,也必须先得征求英国人的同意,所以报纸上所描写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是瞎扯淡。 但是,我不相信没有用啊,此案没有一个人询问过我的意见,只是在完成控罪即将抓捕的时候,例行公事向我这个参谋长通报一声罢了。 还有,此案与我的职权也没有半点儿联系,王庚根本就不在我的管辖之下,不属于我直接指挥,而且隐隐牵涉到后期的庙行激战导致较大损失的责任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宋部长,你说我能说什么?” 宋子文沉默了好一会儿,脸色变得好看了许多,对安毅赞许地点了点头,由衷地感叹道: “要是王庚能听到你的这些话,恐怕他要感激流涕了,你真不愧是个优秀的指挥官,眼光敏锐,一语中的啊……不错!其中最大的原因自然是我税警团与十九路军之间的矛盾问题,加上王庚性格有些孤傲,说话很容易得罪人,于是就埋下了祸根。 王庚是在美国使馆的全力斡旋下被释放的,回来后就遇到即将进行的庙行激战,王庚和他的参谋长莫雄两次指出十九路军的布阵漏洞,认为张炎旅的防御侧重点存在严重错误。也许是语言上不甚客气,两边吵了起来,我税警团就这样莫名其妙得罪人了,结果在数小时后的激战中果然出了问题,而且就是在王庚指出错误的地方出的问题。蔡总指挥见战况危急,命令王庚率部增援,但是王庚没有服从,而是率部绕击日军二十七联队侧翼,最后苦战数小时解围,击退敌人恢复阵地,可张炎旅在援兵的支援下虽然最后顶住了,却因苦战六小时而损失惨重,由此而出现了王庚见死不救、贪功投机的言论,后来又慢慢变成王庚因被日军俘虏被搜去布防图,从而导致十九路军张炎旅的巨大损失。 现在仔细一想,若不是十九路军某个将领暗中将这不实之罪通报给某个别有用心的记者,绝对不会炮制出铺天盖地的低俗新闻,王庚也不会在一片愤怒的指责中身陷牢笼,弄得我上蹿下跳都救不了他,我为此还和你的校长打了一架。” 众人一听大惊失色,刚才听到拍桌子而担忧地下楼查看的楚儿也美目大睁小嘴微张,感到不可思议,安毅却清楚地知道这话是真的,宋子文这个大舅爷和妹夫蒋委员长打架的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每次打架宋子文都会吃亏,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是从军多年且练过擒拿格斗的蒋委员长的对手?可是蒋委员长也不好过,每次打赢了丈母娘都会很生气,夫人宋美龄也怨他恃强凌弱,搞得他狼狈不堪。 其中打得最厉害那次是税警团成立不久,原因是宋子文根本就看不起黄埔毕业生,凡是黄埔生,税警团一个也不要,团长以上军官全都是美国留学回来的精英,中低级军官不是他把兄弟张学良推荐的东北军年轻军官,就是宋子文担任广州政府财长期间在粤军中结交的军界楚翘,而且官兵薪水奇高,几乎比军中待遇最为优厚的安家军还要高出一倍,完全实施美国式教育和训练,装备清一色德国装备,就连江南厂的仿制品都看不上眼,非要原装进口的不可,弄得全军将士都以能加入税警团为荣,黄埔师生更是牢骚满腹,嫉妒不已,这让身为黄埔校长并一直以黄埔师生为荣的蒋介石如何不生气? 正是因为如此,蒋介石拒绝拨给税警团军饷物资,拒绝给予税警团军事编制,宋子文一怒之下拍案而起,冲到蒋介石府上一顿争吵,掀完桌子两人便扭打起来,最后鼻青脸肿的宋子文含恨而去,手掌轻松地翻转几下,八国银行立即给予宋子文鼎力支持,从每年的南京政府借款利息中拨付一部分返还给宋子文。 这下蒋介石管不了了,因为他每年都得通过宋子文向八国银行借贷巨额资金,支撑庞大政府和军队的运营,没有宋子文根本就办不到,而且一笔笔欠账利息不同,周期各异,蒋介石就是想弄清楚也无法办到,加上被丈母娘和妻子一顿数落,戚戚然也就满足了宋子文的要求。 宋子文虽然打架打不过蒋介石,但却总是能成为本质上的胜利者,而且几乎每次都这样。这等轶事虽然十分隐秘,但对于蒋校长的心腹高徒安毅来说却不成其为秘密,不用打听就有权威人士告诉他。 “你笑什么?幸灾乐祸?”宋子文恼火地瞪着安毅。 安毅连忙收起思绪,嘿嘿一笑,歉意地说道:“我是在想,你的税警团可能也做得过分了点,说得难听些,叫做桀骜不驯,飞扬跋扈,战斗力是不差军备更不错,但是确实让人看不顺眼。 还记得我出洋考察回来你请我视察税警团的那次训练吗?一个个黄皮肤黑头发,个子不高还有三分之一官兵是两广籍的,操练时竟然还用英语喊口令,标准的国语都说不利索就说英语了,啧啧! 还好,我安毅见多不怪,还算比较能接受新生事物,当下笑笑也就没什么,可你知道全军将士会怎么看?就连校长为此都生气多次了,这次校长放言要严惩王庚,恐怕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还有就是十九路军刚收到李宗仁从广东用船送来的一千五百名徒手新兵,税警团某个人就捅到果夫先生那里,以至于这一千五百新兵得不到任何的装备,却把我这个参谋长坑苦了,不得不省吃俭用地挤出一个团装备送过去,这才平息了十九路军和中央军委本就尖锐的矛盾。 这次校长偏向十九路军,估计也是为了保住目前来之不易的局势,并对税警团做出小小的惩戒。” 宋子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端起杯子慢慢思考。 欧耀庭心里非常吃惊,他很难理解以宋子文如此显赫的身份,自己的女婿安毅敢用这种口吻和财神爷说话,而且宋子文似乎也没有半点儿责怪之意,原本颇为爱婿担忧的心放下不少。 张扬一直在边上咧嘴偷笑,非常佩服自己老大的本事,感叹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安毅敢这么没大没小地和身为行政院副院长兼财政部长的宋子文这么说话。 只有安毅心里非常坦然,他知道宋子文对他的态度根本不像外表那样不假颜色,其实在心底里,两人早已惺惺相惜,相互支持了,至于为何如此关系却又以如此不协调的外表存在,恐怕就连安毅自己也说不清原因,只不过安毅非常享受这样的相处方式,觉得有趣也觉得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第七一六章 血雨腥风上海滩(一) 第七一六章血雨腥风上海滩(一) 连续一天半的军委特别会议即将结束,不少将领都在杨杰的总结发言中悄悄收拾文件,准备离去,这个时候却突然传来中央党部调查局六名情报人员在法租界秘密分部集体遇害的事件。陈立夫在密电中报告,初步断定遇害时间为凌晨两点左右,而且住所遭到洗劫,电台、密码本和一些机要文件尽数失窃。 与会将领中大部人第一时间联想到共产党,理由是一个多月来在共党投诚而来的叛徒指认下,军统局和调查局先后逮捕了两百多共党要犯,基本将江浙两省的共产党省委组织连锅端掉,损失惨重的共产党随即展开报复的可能性很大。 安毅想到的却是另一个重要原因,前日也就是四月二十四日,同样是由于共产党投诚分子的密报和指认,武汉行营宪兵司令部非常偶然地在武汉游乐场,秘密抓获了刚刚在台上表演魔术的共产党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共情报机关天字号人物顾顺章。顾顺章深恐被宪兵队糊里糊涂地枪毙,为证明自己的价值,很快供出一批机密情报。武汉行营主任大吃一惊,立即抽调情报处、政训处和宪兵司令部精锐展开抓捕,一举捣毁中共驻武汉地下交通总站、鄂西联县苏维埃政府和红二军团驻武汉办事处等重要部门,行动中抓获共党军政要犯三十余人,打死抵抗的共产党人十七人,缴获电台、密码本以及大批共产党机密文件。 武汉行营在此重要战果的震动下哪敢怠慢,火速密报中央党部调查局局长徐恩曾之后,为稳妥起见再次急报蒋介石。蒋介石闻讯大喜若狂,电令将顾顺章用飞机送回南京,却暗中指示徐恩曾派人将顾顺章秘密送上军舰,毫不停留直驶南京,于今日凌晨三点顺利到达。 徐恩曾第一时间面见顾顺章并取得其信任,根据顾顺章的提供的重要机密情报,立即密令上海调查局分部对隐藏在租界内的中国中央领导成员实施抓捕,戴笠也因此紧急状态于今日天色蒙蒙亮就乘飞机赶赴上海,亲自指挥军统局与调查局严密合作抓捕共党中央要员。 可是没想到捷报尚未传来,却先行传来中央党部秘密情报人员横死法租界的惊人消息,昨日就已知顾顺章被秘密押送南京的安毅立即意识到,顾顺章被捕叛变的绝密消息已经被共产党组织获知,心想那些中共中央委员们恐怕早已逃之夭夭了。 蒋介石很快宣布散会,安毅也和毫不知情的众将领一起走出会议室,在大门口与几位老前辈告别完毕就要乘车赶赴机场,按原定计划飞赴苏州再转道淞沪前线指挥部,机要侍从秘书兼军委会总政训处中将处长刘健群匆匆而来,拉住安毅耳语几句。 安毅立即将公文包交给沈凤道,让他留下等候,跟随刘健群上楼赶往蒋介石办公室,刚到门口就听到茶杯摔碎的声音,接着是蒋介石近乎竭斯底里的叫喊:“立刻给我查!彻底查清内部的奸细!查不出来唯你是问!” 安毅与刘健群面面相觑,硬着头皮大声报告入内,一眼就看到徐恩曾满脸流汗唯唯诺诺地站在室内正中央,蒋介石的一只手仍然捏着拳头举在半空,一张脸因愤怒而扭曲极为吓人,王世和、酆梯等人站在一旁,面无人色,惶惶不安,却又不敢有丝毫动弹。 蒋介石看到安毅回来脸色才好一些,指着门口命令所有人都出去,这才回到书桌后颓然坐下:“别捡地上的破东西了,我叫你回来不是让你来做勤务兵的。” 安毅将几块玻璃残片扔进墙边的藤编纸篓里,快步走到蒋介石面前,低声劝慰:“校长息怒,待学生下午抵达上海,立即命令我第四厅情报人员协助戴师兄彻查此事。学生以为,共产党特工固有嫌疑,也不能疏忽无孔不入的日本情报机关的动机,一直以来,日本特务人员以及汉奸组织连连迫害我抗日人士,秘密炸毁公路桥梁、焚烧民族企业,犯下了滔天罪行,这笔账学生定会与敌人清算!” “你懂个屁!我生气的不是这件事,而是我内部高层的严重泄密事件,武汉行营秘密抓获共党中央要员顾顺章没有三天,而且这一消息除武汉行营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之外,只有我和徐恩曾了解此事,就连你这个第四厅主管首脑我都没通知,怎么会让远在上海的共产党组织得知此事并逃跑一空? 刚才的会议期间我出去的那一瞬间,就接到这个可怕消息,强忍愤怒回来坐下没有十分钟,就传来上海调查局分部整个小组被人屠杀殆尽的消息,你说我还能忍得住吗!”蒋介石越说越大声,差点儿再次失控。 安毅无比震惊,好一会儿才走到墙边矮柜拿出个新的空水杯,麻利地为蒋介石斟上大半杯热水,恭恭敬敬地放到蒋介石面前: “校长,这一事件确实令人震惊万分,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只能期待徐局长的调查结果,校长千万别急坏身体。” 蒋介石长叹一声,重重靠在椅背上,凝视安毅的脸:“到了上海,立即启动你的情报网,协助戴雨农和祖燕他们,对名单上的共产党要犯展开侦缉和抓捕。另外,我要你的第四厅以独立办案的方式,对六名党部情报人员遇害一案展开秘密调查,这件事估计很不简单,很可能由此入手获得突破。这事暂不用惊动军统局和调查局,有何线索立即向我秘密汇报,如有必要,可在你的职权范围之内,调动江浙沪驻军政训部门、情报部门或者宪兵司令部予以协助,不管嫌疑人是何身份,你都不要有何顾忌,负隅顽抗者可先斩后奏,绝不姑息,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学生明白。”安毅一脸严峻笔直肃立。 “好、好!你到隔壁机要室等候,十分钟内我就让人把那份绝密资料的誊件交给你,随后你立刻赶赴上海,尽快展开秘密调查。记住,不管涉及到什么人,官有多大资格有多老,你都可以在证据充分的情况下秘密抓捕,以最快速度押解回南京。”蒋介石低声吩咐。 安毅挺胸回答:“学生牢记在心!” “去吧。” “是!” 下午四点五十分,风尘仆仆赶到上海的安毅刚进入自己的前敌指挥部,就看到戴笠已经坐在那里等候了,虽然身上衣衫光鲜,但是脸色疲惫颇为焦虑。 戴笠一见到安毅立即站起来,拉着安毅的手走出指挥部,来到空无一人的大树底下:“小弟,你都知道事情的原委了吧?” 安毅点点头:“临行前校长叮嘱,要求小弟鼎力配合大哥的军统局和祖燕兄的调查局,迅速开展侦缉抓捕共党要犯的工作。” 戴笠点点头再次问道:“你知道顾顺章的事情吗?” 安毅如实回答:“知道一点,也是校长生气之后才知道的,可这不归小弟管,而是大哥和祖燕、徐局长的主管范围啊。” 戴笠长出口气:“党部调查局那六个人遇害的案子愚兄查清楚了,不是共产党,而是日本人干的。 共产党不知从何得到消息,从昨日下午五点开始,突然在上海滩消失殆尽,好在愚兄之前根据原有调查线索,命令手下秘密监视其中的两个人,愚兄赶到上海之后立即下令秘密抓捕,落网的十一个人中有两个是中共特科干将,原本就是顾顺章的中国特科第三科成员,两人看到穷途末路,没等愚兄威胁就全招了。 从分开审讯反复印证的情报中分析,他们是在昨日下午才得知顾顺章投靠我们的,东藏西躲自顾不暇,哪儿有精力去杀人报复?这和我那些帮会朋友密报的情报相吻合,可以肯定六人遇害案子不是他们做的,而是居心叵测丧心病狂的日本情报机构。” 安毅大大松了口气:“大哥呈报校长没有?” “报了,校长回电命愚兄来找你并通报案情,否则这个时候愚兄怎么会离开法租界?”戴笠回答。 安毅点点头:“是不是我们的联合行动应该开始了?” 戴笠苦笑一下:“早该开始了,否则日本人太嚣张了!中午我赶到了杜大哥家里才知道,淮帮在昨夜出动一百多人马,携带斧头、砍刀,突然袭击了上海纺织商会、青年抗日联合会联络处、曾向十九路军慷慨捐资的李瑾怀先生府邸等十三处地方,血光遍及法租界、公共租界和闸北各地,弄出杀死十七人、杀伤六十余人的惨案。 整个上海人心惶惶,危机四伏,青洪帮上下大为震惊,已经下达密令严防死守密切注意,同时派出各路人马打探淮帮隐匿的总堂和分堂下落,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愚兄手下人手不够,只能请小弟派出两组好手帮忙了,先砍掉这股日本人的最大走狗势力,就能威慑其他隐藏的汉奸组织,之后再一起寻日本人的霉气吧。” “也只能这样了。”安毅点了点头:“大哥到毅园去一趟,杨飞几个还在那里,一两组人手他还是调得出的。小弟等会儿立即在军中再挑出两个分队,争取在明天天亮以前潜入闸北,大哥派人找几个地方安顿他们就行。” 戴笠高兴地说道:“这简单,愚兄回去就办,然后赶往法租界见杨飞,有什么消息随时通知你。” “小弟送送你。” 安毅跟着戴笠大步走向树下的汽车,向对自己敬礼的戴笠警卫点点头,目送戴笠乘车离去,随即返回指挥部,向政治部主任展到下达命令: “拟张电文:校长赐鉴,据雨农兄通报,党部驻沪人员被杀一案业已侦破,幕后黑手为日本驻沪情报机关,学生恭请校长训示,独立调查是否继续展开?安毅。” 十五分钟后,展到拿着复电匆匆而来,安毅接过电文看完缓缓放下,端起杯子陷入沉思之中。 第七一七章 血雨腥风上海滩(二) 第七一七章血雨腥风上海滩(二) 夜幕下的上海老街,突然失去了往日的繁华与喧嚣,昏黄的街灯在零星的霓虹中静静照映满地的残迹,一阵咸湿的夜风袭来,高大的梧桐春芽茁壮,繁茂的树冠窸窣作响,一张张枯萎的落叶纷飞而下,原本这段比邻城隍庙和豫园的八百米街道,空空荡荡,孤独而又冷清,鳞次栉比的商铺名店楼堂馆所大门紧闭,行人寂寥满目凋零,不知何处隐隐传来一阵幽婉缠绵略带磁性的歌声,将整个气氛渲染得更为孤寂没落。 连日来一起起令人惊慌恐惧的仇杀、绑票、灭门、枪击、抢劫以及江湖门派之间的疯狂仇杀,使得这条上海最繁华的老街也和其他地方一样,生机已经不在,空气中似乎四处弥散淡淡的血腥味,街头巷尾无处不在的黄包车踪影全无,就连衣衫褴褛吟唱凤阳小调的乞讨乞丐也难得一见,只有军警和警察小队巡逻的脚步声每隔一段时间敲打着街面的宁静,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令人压抑的恐惧与烦躁气氛,依然在漫漫长夜中延续,新老市民贩夫走卒三流九教构成的民众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盼望着黎明的曙光快点儿到来,哪怕是遮盖住朝阳的沉沉乌云边沿的几许亮光,也能给无数人带来些许安慰。 一对黑衣警察巡逻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黑乎乎的清明巷口突然浮现十几个黑色身影,几乎是悄然无声地涌出巷子,飘向对面高大古朴的荣熙斋,在接近古香古色的雕花大门时,重重黑影突然分开,其中四条黑影如同壁虎般沿柱而上,很快翻过二楼临街雕栏,匍匐在窗棂之下。 三个黑影似乎是毫无忌惮地伫立在禁闭的大门口,只见中间那个蒙面大汗双手一扬,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上多出了两支驳壳枪,黑洞洞的枪口斜指天空,随后稳稳向前一挥,一阵撞破窗户和门板的爆裂声骤然响起,紧接着“劈劈啪啪”的枪声撕碎令人心悸的宁静,楼内呼喊声、惨叫声接踵而起,又一场血腥的搏杀在转眼之间突然展开。 激烈的枪声过后,惨叫声越来越少,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后院的小楼上,一片子弹将玻璃窗户尽数击碎,身材矮小的王亚樵半蹲在窗户后面,一动也不动,左手稳稳地握住一支精致的勃朗宁手枪,右手压在身边怒不可遏的大汉肩上,仍由细碎的玻璃残渣洒向脑袋和全身。 王亚樵俯身抓起一旁的四方矮凳,向身边的大汉微微点头,发力一抖,方凳飞向左前方矮小的厨房,将铁皮门击出一声巨响,正在谨慎逼近的四名蒙面大汉全都掉转枪口,向响声处连续射击,王亚樵与大汉突然站起,一短两长三只手枪喷出串串火舌,四名蒙面大汉几乎在一个呼吸之间悉数头部中弹横尸当场。 “快!把中间那个尸体拖进来!我掩护你……” 王亚樵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支花机关枪,对准前堂后门口一阵扫射,密集的子弹打得门柱和门楣木屑纷飞,青烟直冒。他身边的大汉早已一个鱼跃,顺势一滚,扑向地上的毙命汉子,闷哼一声便将脑袋被打碎仍在抽搐的汉子尸体拖回屋内,揭开面纱看不清满是血肉的面目,便“嗤”的一声撕去蒙面汉子的衣襟,三下两下剥了个半裸,一条栩栩如生的三彩纹龙缠绕在尸体身上和手臂上,在不停摇晃的白炽灯下清晰可见。 “黑龙会——” 大汉惊叫起来,王亚樵扔掉打完子弹的花机关枪,俯身细细查看,用手在纹龙上轻轻摩挲,随即沉声命令:“撤!” “可是,周哥他们几个不知死活啊!小弟去看看。”大汉拣起驳壳枪就要出去。 “别去了,全死了,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我要是不走连个报仇的人都没有,走——” “啪啪——啪啪啪——” “轰——” 如雨的子弹将门窗和青砖墙壁打得粉屑四溅,火星串串,紧接着的手雷的剧烈爆炸,将砖木结构的小楼炸塌,火光和硝烟中,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后院墙头一闪而没,让追击而来的七八名大汉气得哇哇直叫,很快放弃了追击,扛上地上的同伴尸体如飞而去。 警笛声、哨子声此起彼伏,响彻夜空,百余名军警和警察汇集而来,救火的呼喊声和嘈杂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宪兵小队长和警察分局长率人冲进屋内已经毫无收获,除了熊熊燃烧的后院和前院血淋淋的六具尸体之外,剩下的就是遍地弹壳,一片狼藉。 上午八点,一封密电传到前敌指挥部安毅的手上,安毅看完电文,立刻召集麾下众将紧急商议。 众将听完安毅的通报,大吃一惊,纷纷猜测谁有这本事找到王亚樵栖身老巢,进而发起突然袭击,结果了王亚樵麾下六名干将的生命? 安毅抬手示意安静:“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青洪帮与王亚樵之间没有恩怨,上海的三大帮会中只有同属于王亚樵安徽老乡的淮帮与他有过节,淮帮去年卖身投靠日本人之后,王亚樵曾单枪匹马进入当时设在法租界周家嘴的淮帮总堂,奉劝淮帮总堂主不要出卖良心,两人争论激烈,不欢而散,之后,青帮与淮帮为争夺霞飞路一带的铺面发生过三次大规模械斗,双方死伤人数过百,但是从没有动用过手枪和手榴弹。而昨天午夜时分发生的袭击‘荣熙斋’事件,不但动了枪,而且是自动武器加军用手雷,不简单啊!” “确认是军用手雷?”刘卿皱眉问道。 “军统局的通报上是这么说的。” 安毅突然意识到什么,用鼓励的目光望着刘卿,弟兄们也都意识到了其中问题,纷纷停止交谈望向刘卿。 刘卿分析道:“目前,国内只有我们湘西兵工厂拥有生产军用手雷的技术和设备,而装备军用手雷的,目前只有我安家军、胡宗南将军的第一师、黄杰将军的第二师和俞济时将军的八十八师,而且也只是特种部队少量装备,根本不可能流进市面。外军中,目前只有英国一个营的驻沪海军陆战队装备手雷,还有就是日军海军陆战队,以英国人的严谨不会向外出售这种军火,日本人长年以来也都是销售手榴弹,从来没有向国内任何一个势力出售过军用手雷。属下觉得,应该从这方面入手调查。” 安毅点点头:“不错,你这就给戴处长复电,告诉他我们的这个推断。” “是!” 安毅转向展到:“给卡普兰小姐去个电话,说我希望尽快拜访美国使馆助理武官克雷伯格上校,地点由他定。” “不行!你不能涉险,换个人吧。”展到一口拒绝。 “是啊,司令,这个时候正是上海城最混乱、最危险的时候,你不能去。”特务团长方鹏翔附和,弟兄们也纷纷制止安毅进城。 叶成示意安静:“诸位,司令是必须要和美国人见一面的,其中有不少问题需要澄清和解决,别人无法替代司令的位置。但是我同意诸位的意见,我们可以想办法把美国人接到这儿来,或者我军控制的任何地方见面,小心些总是好的。还有,取代植田谦吉出任上海派遣军司令的白川义则大将、驻华总领事重光葵等日本军政显要,明天将在虹口公园召开庆祝日本天王长生纪念日大会,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从今天开始,就会尽数出动武装力量和暗探,以确保租界不再发生任何问题,闸北、浦东、南翔等地也将会是个各方势力闻风而动的复杂局面,今日凌晨,孙德胜率领的两个分队到达闸北,也正因为这种复杂形势,不得不勉为其难换上警察的服装以便隐蔽,司令这个时候进城,不适合啊!” 安毅站起来:“感谢弟兄们的关心,事关重大,我不去不行。首先,我要是不登门拜访,有失礼数不说,还让美国人看笑话了,在自己的国土上都吓成这样,怎么赢得别人的尊重?其次,这次去不只是要了解王庚将军被俘的详细经过,还要以坦率理智的态度,与美国军队的代表交换意见,凭借我们的企业集团与美国工商界一贯良好的关系,美国人不会敷衍我,换成别人那就不知道了。第三,我要见一见杜月笙先生,没有他的帮助,我们很难快速而有效地消灭淮帮,斩断日寇的爪牙,震慑那些肆无忌惮的汉奸卖国贼。虽然我们可以把这些要人都请来一一见面,但是时间不允许我们这么做,每一分钟都是非常宝贵的,我速去速回就是了。” 弟兄们看到安毅决心已下,只能聚在一起商量安保问题。 不久展到进来报告,克雷伯格上校既感惊讶也非常高兴,愉快地接受了见面的请求,地点就定在美国领事馆,并保证从安毅进入公共租界那一刻起,所有的安全保卫工作由他们负责。 安毅高兴地开始准备,谁也不要,只要沈凤道跟随,在弟兄们的担忧注视下,换上西装戴上礼帽,和同样打扮的沈凤道钻进中吉普,开往南面的十九路军中转站。 叶成送走安毅,立刻召集弟兄们,开始紧张布置安全保卫工作。 半小时后,正在上海市政厅公干的戴笠得知安毅已经便装进城,立刻放下手中的一切,将麾下三个行动组和孙德胜率领的两个特种分队尽数布置在公共租界的各个入口,严密监控主要街道各个交通枢纽,自己亲自驾驶一辆悬挂着法租界董事局牌照的雷诺轿车,守在必经之路的路口上。 第七一八章 血雨腥风上海滩(三) 第七一八章血雨腥风上海滩(三) 具有浓郁殖民色彩的外滩高楼林立,近百年来的发展,使其成为上海最繁华的街区,欧美各大银行、商会和使领馆大多集中于此。其中始建于上世纪四十年代的礼查饭店是上海最著名的标志性建筑,美国驻沪总领馆就坐落在与礼查饭店一街之隔的花园式庭院之中,距离占地百余亩的英国驻沪总领馆仅数百米之遥。 早上九点,一辆悬挂汇丰银行车牌的黑色豪华轿车经过日、英领事馆门前,不紧不慢地跟随在数辆民用汽车后面,通过礼查饭店人流穿梭的门口,最后驶入悬挂美国国旗的大门,缓缓停靠在主楼台阶之下。 早已等候在台阶上的总领事詹森、一等秘书彼得、助理武官克雷伯格和商务参赞克里斯等人脸带微笑热情相迎。 经过半个晚上辗转潜入法租界,在辛逸帮助下乘坐汇丰银行中方帮办的专车进入公共租界的安毅,没有料到刚刚从汉口总领事调任上海总领事不久的詹森也出来迎接,深知自己的到来引起美国人的高度重视,连忙登上台阶,伸出手与詹森微微一握,客气地向他表示敬意,随后向彼得和克雷伯格打过招呼,又向克里斯点头致意,对他购进一百套纪录片《血证》的拷贝在全美上映感谢有加。 众人寒暄完毕,一同进入楼内,很快来到二楼会客厅,彼此谦让坐下。 “将军,您和沈将军需要香茶还是咖啡?” 克雷伯格在几次停战谈判中旁听,私底下也与安毅有过几次交谈,去年参观黄埔军校时就与安毅一起座谈过,因此并没有太多的客套。 “随意吧,谢谢!”安毅含笑回答。 克雷伯格向秘书点了点头,坐在安毅对面,礼貌地询问:“将军的到来,让我和我的同仁们非常荣幸,詹森先生特意推掉了日本方面出席虹口庆典的邀请,和克里斯与我一起恭候将军的到来。当然,如果将军觉得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单独谈谈。” 安毅对美国人这一套颇为赞赏,上位者不仗势不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人的好习惯,正是中国官场少有的良好品德,当下笑着说道: “没关系,上校,能够与詹森先生、彼得先生和克里斯先生欢聚一堂,是我的荣幸!还有,如果愿意的话,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我们都是老朋友了,对吗?” 众人低声笑笑,欣然接受,安毅也没有再多的客气,而是开门见山直言此来的目的:“非常感谢克雷伯格上校和美国总领馆对王庚少将不遗余力的帮助,今天我就是为此事来的。估计诸位已经知道,王庚少将已经被我中央军委军法处逮捕,不日将会由军事法庭做出审判。 作为全军的参谋次长,我认为此事仍有不少亟待澄清的问题,不能因为王庚将军的不慎被捕,而让他承担超出其责任范围之外的诸多罪名,所以今天冒昧前来,请求克雷伯格上校的帮助。 我知道,王庚少将与克雷伯格上校是西点军校的同窗,而且王庚将军在申诉状上说,他之所以潜入公共租界最后不慎被俘,唯一的原因是他对军队刚刚装备的德制一〇二火炮的技术参数存有诸多疑问,在实战中这种火炮没能发挥其应有的效果,所以特意来找克雷伯格上校请教。如果情况真是这样,案件的性质就大不一样了。” 四个美国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连国民党中央政府报纸都言之凿凿的“王庚泄密案”,会让眼前这位闻名中外的、对中国军队有着非凡影响力的年轻将军如此慎重,而且安毅的话中隐隐含有为王庚开脱的意思,这让美国人深感意外,不得不严肃对待。 克雷伯格一脸郑重地回答:“安,王庚是我和西点军校同届学友都很钦佩的人,不单止他卓绝的才华和知识,他的品格也同样令人尊敬。王庚没有撒谎,他那天确实是来找我探讨德制一〇二火炮的使用问题。如果需要的话,我非常愿意证明此事的真实性,要是说他在其中犯下什么错误,那就是在中日交战的紧张气氛下,不该毫无顾忌地开着一辆三轮摩托车进入公共租界,这对一个率领两千多官兵而且正在指挥作战的将军来说,的确是极不慎重、也违反常规的行为。 尽管如此,当日本人极为牵强地以间谍罪想要严惩王庚的时候,我们使领馆的官员都据理力争,甚至不惜以建议华盛顿对日本实施全面制裁相威胁,日本人才悻悻作罢。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王庚身上并没有任何军事布防图或者其他的机密资料,否则日本人绝对不会放过他,也不会因为我们的压力而很快释放王庚,毕竟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不是凭借着几句威胁就能作数的。 至于王庚最后在礼查饭店中被俘,是因为他被日本密探和军警追得走投无路了,唯有进入英国人所有的礼查饭店,才能暂时避过当场被俘的尴尬,根本就不像你们的报纸上传言的那样荒诞不经。” “安,我可以出面证明克雷伯格上校的话,当晚我被叫醒就是因为这件事,发往日本总领馆的三分外交照会也是我亲手签署的。”詹森和蔼地补充道。 安毅点了点头,从沈凤道手里接过一张纸,征得詹森和克雷伯格的同意,飞快地书写起来,完成后读了一遍,递给克雷伯格:“请原谅,这份证明材料只能用中文书写,我的英文交谈没问题,文字表述还有待进一步学习。” 克雷伯格递给精通中文的彼得审核,见没问题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在名字下方特别写了一段证明的话,詹森也愉快地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安毅接过证明材料,仔细看了一遍克雷伯格书写的情况证明,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詹森和克雷伯格由衷致谢,然后递给沈凤道收好。 “安,你能不能告诉我,王庚最终可能的裁决结果,他会不会被判处死刑?中国的法律和判决尺度总是让我们看不懂,里面太多的政治因素,令我们这些外来人非常无奈。”克雷伯格非常担忧地问道。 安毅想了想回答:“死刑应该不会,至于其他的判决目前我没有任何把握,只能说我会严格履行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身为淞沪战区前敌总参谋长,军事委员会参谋本部的参谋次长,有权利也有义务对下属军官的能力、名誉进行公正客观的评估,何况王庚案不仅仅是王庚个人和税警团的事情,严格来讲,还牵涉到我们整个军队的荣誉,以及军法的公正性和严肃性。” “谢谢你,安!我想我明白了。”克雷伯格会意一笑,心中不由得为自己的老同学深感庆幸。 詹森显然兴致也很高,赞了几句安毅的公正与开明,接着问道:“安,你能告诉我们你和王庚之间有何私人关系吗?是否宋子文先生也在为此案而努力?” 安毅非常坦率地笑道:“宋部长是在为自己的下属上下奔走,这很正常,毕竟牵涉到财政部和他本人的名誉以及利益问题。至于我和王庚之间,完全没有任何联系,我可以坦率地告诉各位,就是在淞沪战场上,王庚和他的部队都不属于我直接指挥,我只是负责对其上级的作战计划进行例行的审核,并没有最终的决定权,决定权掌握在蔡廷锴将军手里。之前我并不认识王庚将军,去年我回国后巡视税警团时曾见过他一面,直到淞沪战争打响之后他率部参战我才第二次见到他,彼此交谈加起来不超过三句话,仅此而已。” 詹森收起笑容,由衷地敬佩道:“安,你是我在中国见过的最有思想、最珍惜军人荣誉的将军,你的公正严明令人难忘,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何受到军队官兵和社会各界的如此爱戴了。” 安毅耸耸肩,莞尔一笑:“谢谢你的夸奖,詹森先生,不过你不知道,在这个国家和军队里,恨我的人也有很多。” 众人畅声大笑,气氛随即变得轻松而亲切。 商务参赞克里斯俏皮地说道:“谁要是成为你的敌人,那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情,贵国军中的李宗仁将军如此,冯玉祥将军也如此。我听说你的财团正在大力支持富兰克林.罗斯福先生竞选美国总统,我相信你也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詹森和克雷伯格相互看了一眼,并没有搭话,现在美国国内的总统竞选日趋白热化,实在不好说最终会鹿死谁手。当然他们也知道安毅和他的华人财团与富兰克林.罗斯福关系匪浅,但他们只需对安毅保持足够的尊重就行了,实在没必要阿谀奉承。 见气氛有些尴尬,一直没有开口的彼得终于说话了:“将军,自经济危机爆发后,你从美国订购了数以亿计的机械和设备,还聘请数千失业工人到你的老南昌和川南地区工作,大大地缓解了白宫和各州政府所承受的压力,对此我们都很感激。 一二九事件发生后,许多货物都积压在了西海岸的码头仓库里,现在随着战争的结束,数个船队已经分批离开美国西海岸,向中国大陆驶来。美国工商界和金融界对美中关系的前景满怀希望,我们也持同样的观点。 在此我想问将军个问题,美国西海岸联合远洋公司发来请求协助的公函称,他们的船队将顺着长江一直开到重庆卸货,甚至更上游的泸州和叙府,我们也知道在去年底之前,将军麾下的二十四军和地方警备部队已经疏通了重庆上游的长江航道,并建立了完善的航标等设施,可以确保三千五百吨级货轮轻松航行。请问将军,如果我们请求将军协助我们美国商业机构,在迅速发展的即将成为西南四省经济中心的叙府设立联络处,将军能否同意并提供相应方便?” 安毅盯着彼得的眼睛,笑着回应:“去年年初开始,美国教会所属的远东基督教分会已经派人在叙府传教,教士兼医学专家阿尔弗雷德教授已成为西南医学院的副院长。这一年来,多达三百七十余名美国籍专家,还有近四千从美国聘请的熟练技术工人在那里定居工作,再设立一个促进美中贸易和民间友好往来的商业联络机构,有何不可? 这件事非常简单,只需由美国总领馆向南京中央政府提出书面申请即可,本人非常欢迎美国商业机构进驻,并愿意为此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只是有一点需提前通报,川南是一个在中央政府的管辖之下较为特殊的、拥有高度自治权的地区,川南的法律建立在中华民国宪法的框架之下,但是更为细致,更为全面,估计还有些苛刻,对不属于外交官员的各国人士均按所有国民要求一视同仁,平等对待。我想,你们明白其中的意思,像日本人和英国人在中国所有地方随意横行的情况,在整个川南是不可想象的。” 第七一九章 血雨腥风上海滩(四1) 第七一九章血雨腥风上海滩(四1) 四个美国人相视一眼,随即会意一笑,詹森看到自己亟待解决的大问题就这样顺利达成口头意向,非常满意地站起来向安毅致谢。 安毅也站起来,与詹森等人亲切握手,轮到克雷伯格时,两人刚开口交谈,就被西面传来的一阵巨大的爆炸声所打断,宽大的窗户在震波的作用下剧烈摇晃,“噼啪”作响。 紧接着传来的凌乱枪声,让众人全都吃了一惊,詹森和彼得连忙告辞出去,克里斯和克雷伯格则陪着安毅,等着进一步的消息传来,使馆中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一位工作人员大步走进会议室,在克雷伯格耳边低语了几句。克雷伯格点点头示意他离去,对安毅担忧地说道: “正在举行庆典的虹口公园发生爆炸袭击,死伤严重情况不明,初步可以断定,日军驻上海派遣军司令白川义则大将和日使重光葵重伤,现场已经被完全封锁了。安,估计你得留下用午餐,外面很乱,休息片刻再走。” 安毅心里无比震惊,脸上却只是微微诧异的神态:“太乱了……能把电话接我用一下吗?” “当然,就在那儿,请便吧。”克雷伯格指指窗边办公桌上的电话机。 安毅过去拨打电话,和气地问候几句,说了声“我也准备回去了”就放下电话。 相邻不远的礼查饭店顶楼上,辛逸看到一身西装革履的杨飞已经走上天台,点点头过去询问怎么办?杨飞望着斜对面四百余米的日本领事馆人来人往无比混乱的大门,低声吩咐行动取消,立即收兵。 两名身穿饭店侍者衣服的狙击手飞快拆卸狙击步枪,装在个普普通通的帆布袋子里,跟随辛逸一道,飞快地消失在内侧检修通道的楼梯口。 第七一九章 血雨腥风上海滩(四2) 第七一九章血雨腥风上海滩(四2) 虹口公园的一声爆炸惊天动地,爆炸中心残肢断臂纷飞,鲜血淋漓,包括白川、植田谦吉、重光葵在内的日本军政显要十余人当场倒下,主持庆典的日本驻沪居留会会长河瑞当场毙命,死无全尸,倒下的政要们在一阵巨大的混乱之后,被迅速送往医院抢救,遍地的伤者哀声四起,惨叫声不绝于耳,警笛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两万多观礼的日侨、汉奸和各界民众魂飞魄散,四处奔走逃跑,相互拥挤相互踩踏引发的死伤,随处可见。 爆炸声让驾车等候在租界入口外白渡桥头的戴笠震惊不已,意识到混乱即将发生,大量的各国军警和密探就要封锁租界,戴笠没有继续停留,很快驾车赶到闸北公园边上的情报站,紧急发出一系列命令,随即抓起电话,向杜月笙、虞洽卿等人了解爆炸的详细情况。 打完两个电话,戴笠把话筒放下,电话铃声随即响起,戴笠拿起接听,杨飞熟悉的声音清晰传来: “雨农兄,我们老大让小弟向你致歉,他不知道雨农兄一直在等候他,与克雷伯格先生谈完事直接回法租界毅园了。” 戴笠一愣,随即苦笑一下,低声问道:“是不是你们干的?” “不是,我们从来没有这个计划。”杨飞一口否认。 戴笠说声“我很快就到”,放下电话带上助手,驱车前往法租界,经过重重检查之后,在租界华探长的帮助下终于来到毅园,下了车匆匆登上正门台阶,看到安毅和沈凤道正笑眯眯迎出来。 戴笠皱眉问道:“你怎么到的这儿?” “美国领事馆的车送我来的。” 安毅说完,拉着戴笠进屋,高声吩咐开饭直接走向餐厅,沈凤道招呼戴笠一声,主动与其助手一起坐在餐桌下首。 戴笠看到安毅兴致勃勃地抓起一瓶洋酒给自己斟酒,摇摇头低声问道:“你是怎么进的租界?” “天刚亮就从法租界西南角进来了,没有直接从闸北进入公共租界。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安毅随口答道。 戴笠摇摇头:“自从王庚被日本人抓到之后,中央就三令五申严谨军中将校进入租界,就是到闸北也必须事先征得我们的同意,你这家伙胆子太大,要是让校长知道,你挨骂也就算了,肯定也把愚兄连累上。知道你来,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我把手下弟兄全都撒了出去,还请墨林兄他们四处查探警戒,你倒好,和没事人一样。” 安毅歉意一笑:“麻烦大哥你了,小弟的本意是不想惊动那么多人。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和大哥去拜访一下杜先生,谈谈下一步的合作问题,之后要是大哥有空,陪小弟去一趟冯府。” “怎么了?虞先生和静老先后帮你提亲了,你还不放心啊?”戴笠稍稍靠向椅背,待下人上完菜,再次盯着安毅看。 安毅发愁地解释:“冯老爷子一直没有表态,小弟要不亲自去见他一次,恐怕老爷子难以释怀。洁云下月底就会从英国回来,再不把事情弄清楚,小弟对不起人家啊!来,先喝一杯,咱们边吃边谈。” 午餐进行到一半,常驻上海的情报副站长陈锦明悄然到来,在安毅耳边低语一番,向戴笠笑了笑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戴笠望向这位只见过两次却从不显山露水的精干青年,只觉得他白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名堂,端正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也看不出到底是不是近视眼镜,直觉告诉戴笠这个年轻人看似彬彬有礼不温不火,内在肯定不一般,能以这种方式和安毅说话的人,不是个负责人就是安毅的军中校尉。 安毅叫住陈锦明:“锦明,要不坐一下?” “属下吃过了。”陈锦明笑道。 “那就喝一杯吧,戴大哥眼睁睁望着你,不介绍一下可不行,以后你在上海少不得要戴大哥关照的地方,坐吧。” 安毅指指左边的空椅子,陈锦明点点头走过去坐下,侍卫随即给陈锦明倒上酒。 安毅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擦嘴:“戴大哥,这是小弟的好兄弟陈锦明,祖籍广西苍梧,与陈瑜和故去的陈勉是多年的世交,他祖父就是两广著名的武林前辈龙形拳泰斗陈子忠老先生,与广州林村蔡李佛派的当代掌门林老爷子是结拜兄弟,两家往来多年,彼此亲如手足。去年六月锦明从上海交大毕业后经陈瑜推荐就留在上海工作了,一年来工作踏踏实实,卓有成效,如今是我第四厅上海站少校副站长……对了!他和辛逸兄交情不错,只是平时很少在外抛头露面,大哥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陈锦明捧着酒杯,站起来恭敬地向戴笠敬酒:“请戴局长多多提携!” 戴笠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与陈锦明轻轻一碰:“陈兄果然是藏而不露,文武双全啊!” “戴局长过奖了,属下先干为敬。”陈锦明喝完杯中酒,含笑等待戴笠,看到戴笠也一干而尽,立即致谢,彼此谦让地坐下。 “对了,戴大哥,锦明有位族中堂叔估计你见过,就是桂系中的元老级将领,当初广西统一战争中,桂系军队留在广州负责与中山先生大本营联络的陈雄陈将军。”安毅再次深入介绍。 戴笠惊讶地问道:“你说的就是内政部黄季宽部长昔日的手下大将,与黄季宽、白健生将军同是保定军校师兄弟的陈雄?” “正是。”安毅回答。 戴笠笑道:“小弟,看来天下英雄尽入你手了,第四厅果然是藏龙卧虎啊!” “你也说这么见外的话?真是的……”安毅白了戴笠一眼,继续喝酒,众弟兄呵呵一笑气氛非常轻松。 安毅接着说道:“刚才锦明说,爆炸案基本上弄清楚了,现场被当场逮捕的爆炸实施者是个朝鲜人,名字尚未弄清楚,日本的新任派遣军司令白川大将身受重伤可以肯定,不知道能不能救活,那位你也见过的老奸巨猾的驻华总领事重光葵的一条腿没了,恐怕下半辈子只能表演金鸡独立,植田谦吉中将被抬上救护车时还能大喊大叫,估计没什么大碍……” “等等!能肯定是朝鲜人干的?”戴笠转向陈锦明。 陈锦明点点头:“可以肯定。” 戴笠向后重重一靠:“肯定又是他……我这个昔日大哥令人头疼啊!” “大哥说的是谁?莫不是王亚樵先生?”安毅问道。 戴笠点点头:“朝鲜独立党一群流亡者两年来一直活跃在上海、沈阳和天津等地,我们的情报显示淞沪战争发生之后,王亚樵大哥的淞沪抗战义勇军司令部便与朝鲜人有来往,从东北流亡而来的三个反日组织也先后与王亚樵大哥建立起了联系,此事定是他们联手做下的。” 安毅若有所思:“爆炸不是一声,而是两声,间隔只有数秒钟,第一声爆炸响起之后,一位名叫燕子沙的江湖好汉紧接着发难,冲进混乱的日军政要中间,拉响了怀中的手榴弹,与多名日酋同归于尽,这最后一爆的杀伤力极为惊人,只是当时浓烟滚滚全场大乱,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子沙?老天,这位不就是在淞沪大战之前,打劫我中央军运往南京那批武器的罪魁祸首吗?到现在愚兄还在通缉他啊……”戴笠显得很震惊。 安毅点点头:“大战开始之前,从中央到地方弥漫着一片悲观情绪,军政部竟然短视地下令将上海兵工厂所有的库存武器弹药全部运往南京,当时这个命令不知被谁捅了出去,社会舆论一片哗然,也把众多立志抗日的江湖好汉惹恼了。那批武器被打劫之后,参谋本部非常重视,小弟随即命令麾下上海站弟兄秘密侦查。 锦明不负众望,仅四天时间就查到是燕子沙等人所为,但是这帮江湖高手行踪不定,很难琢磨,因此一直没能对他们采取行动,加上大战开始之后我部注意力转向对日情报方面,因此也就暂时放弃了军火案的侦查,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局,此案就到这儿为止吧,我们不能再查了,否则太伤抗日志士的心了。” 戴笠也是摇头一叹,对陈锦明欣赏地点点头:“锦明兄,以后贵我两部要加深合作才行,回头我让本局上海站负责弟兄与你聚一聚,大家认识一下,便于以后的密切合作。 我们两家虽说是统属不同的两个部门,但都在军事委员会的领导之下,我和你们老大又是情同手足的师兄弟,彼此间不要有什么顾忌才是,而且我们在华北和东北地区的情报合作已经展开,我局正在招收的第一批两百名学员很快就会秘密开赴川南地区,接受士官学校特别专业的培训,目前在全国也只有川南士官学校拥有系统完善的情报专业和特种作战专业,教学力量和相应经验都很丰富,可以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的。” “属下遵命!”陈锦明恭敬地回答。 戴笠说完也不再继续午餐,走到一旁的电话机前连打三个电话,回来坐下,接过安毅递上的咖啡,放在面前低声说道: “杜大哥一小时后会赶到这儿来,现在外面很紧张,满街都是军警和各路密探,杜大哥过来比较方便些,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吧,否则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你让我怎么向校长交代?” “对不起了,大哥,小弟连累你了。”安毅歉意地笑道。 戴笠摇摇头,想了想突然问出一句令大家都感到意外的话:“传言冯洁云小姐长得天姿国色,倾国倾城,啧啧!小弟,真人给你的感觉如何?” 安毅含笑来了一句:“关你屁事啊?” 戴笠一愣,随即摇头莞尔一笑,弟兄们看得有趣也都大笑起来。安毅接着笑道:“唉,我可是听何京说了,某些人三天两头就在深夜开着辆车到东方电影公司宿舍下面学鸟叫,只要鸟叫声响起,那只被称为第一美女的蝴蝶就飞下楼了,啧啧!” 戴笠再次畅声大笑,弟兄们望着厚脸皮的戴笠,笑得更厉害了。 第七二〇章 血雨腥风上海滩(五) 第七二〇章血雨腥风上海滩(五) 下午两点半,两辆悬挂有法租界董事局车牌的美国轿车在满街军警和分布在三个街口的密探注视下,缓缓开进毅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两辆车属于地位显赫的上海滩大佬杜月笙所有,兼之毅园主人深厚的背景以及在国际社会中的巨大影响力,一双双望向毅园的眼睛里多是敬畏和羡慕。 从毅园落成到现在,没有任何人敢找此地的麻烦,法租界当局早已将毅园作为租界中重点保护的对象,尽管毅园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但是毅园的人从上到下,从未给租界当局增添过任何麻烦,相反,还对租界当局的管理和经济发展给予了全力的协助。 两年来,美国籍人士莎拉波娃女士拥有的东方报业公司已经发展成为一个综合性的跨国经济实体,其名下的“东方电影公司”、“东方艺术学院”、“东方唱片公司”、“东方进出口贸易公司”、“东方科技发展公司”等大型文化和经贸实体,先后落户法租界,促进了本就欣欣向荣的法租界艺术文化的迅猛发展,率先引进的各种科技产品,修建的电影院线,迅速占领包括法租界在内的整个上海市场,与各国民间组织特别是“俄罗斯艺术家联合会”之间展开的系列文化交流与推广合作,逐渐发展,成为引领上海先进文化和生活浪潮的强大力量,做出的巨大贡献令法租界当局欣喜不已。 法国殖民当局只要想起“东方集团”,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如今已蜚声世界的金融大鳄张熹,想起张熹就会联想到张熹身后那个威震中外的新兴大军阀安毅。 淞沪大战前后,特别是租界内的大爆炸案发生之后,许多富豪级寓公和各国投资者都匆匆抛售手中囤积的房产和土地,大量资金撤离上海,转到南洋、香港以及大连等地,致使租界房地产价格迅速降低,进而引起遍及各阶层的战争恐慌以及投资衰减,严重地影响了法租界的声誉,董事局雄心勃勃的五年发展计划也严重受挫,税收锐减的同时,财富也加速流失。 就在法租界董事局一筹莫展苦寻对策的时候,陈瑜名下的“长江地产”拿出巨资,接下一个又一个被投资者忍痛抛弃的地产项目,仅为此贡献的地产交易税金就高达两百八十余万,极大地缓解了董事局的财政压力,使得被迫停顿的两个大型开发项目和数个市政建设工程能够继续进行下去。 在“长江地产”的强力带动下,董事局成员之一的杜月笙先生名下的“中汇地产”也高调跟随,先后投资七百余万,收购了十一处房产和两处在建的大型楼宇,美国犹太财团见状也紧随而入,注资千万,涉足法租界地产,再经中日停战协议谈判重启、战事停止的利好消息刺激下,法租界的经济状况迅速好转,在整个上海乃至整个中国,呈现出一枝独秀的喜人形势。 对此,法租界当局尽管心情格外复杂,但是仍然对“长江地产”背后的大人物满怀感激与尊重,毅园,在他们心目中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杜月笙看到安毅时展露的笑容,非常自然而又灿烂,虽然彼此相见的次数不多,但数年来从未红过脸的友好合作日益加深,江南集团与杜月笙名下诸多企业之间的紧密合作,为杜月笙和青洪帮高层人物带来了巨额收益,尤其是那些暗中见不得人的勾当所带来的丰厚利润,更令杜月笙的实力与地位迅速上升日益稳固,仅仅军火走私这一项,就让杜月笙一举将老巢设在香港的三个跨国军火走私集团挤出江浙沪市场,从而一举奠定了杜月笙在这一行业的龙头老大地位,更别提其他如娱乐业、电子行业和医药业的强势垄断了。因此,杜月笙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虽然安毅从未求过他什么,但是他已经把安毅的利益和自己的利益慢慢放在一起进行考虑,至少在越来越紧密的商业合作领域,彼此已经无法分开。 另一方面,杜月笙内心深处对年轻的安毅越来越忌惮和敬畏,他非常震惊也不得不钦佩安毅的手段,一场对任何一方来说均是巨大损失的战争,却能在安毅手里变成发财的巧妙机会,而且,这种发财并非通常令人不齿的吃兵血和发国难财,而是调集资金在租界炒作房地产来了个中外通吃,显得异常巧妙和高明,法租界那一晚说不清道不明的系列爆炸案就是其中的画龙点睛之笔,给尾随在安毅身后投资的杜月笙和青洪帮上层带来巨大财富的同时,也令上海滩帮会高层叹为观止,从此形成了一个重要共识: 年轻的安将军并不单止拥兵十万权倾西南,他的触角更是无处不在,他的实力遍及整个长江流域,为了利益,他敢做任何人不敢想象的事情,国内各路豪强他打了个遍,列强在他眼里没有任何的权威和威慑力,为了达到目的,他根本不在乎成百上千人的死活。 不过,这个时候的安毅可没有身为中央要员和实力军阀的觉悟,对杜月笙的态度非常恭敬自然,一如他对待任何一个令他敬重的长辈一样,这使得杜月笙和陪同一起造访的万墨林心情非常舒畅,以至于感觉彼此就是一家人一样,没有那么多的拘束。 宾主寒暄坐下,佣人将香茗送上,杜月笙嗅了嗅茶香,眼睛一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赞叹道:“好茶啊!安老弟,没想到你这儿有这么好的君山极品,我可听说君山毛尖年产丰盛,但是真正算得上极品的恐怕每年产量也不到十斤啊!”说到这儿,杜月笙抖了抖月白色长袍袖子,显得非常儒雅斯文。 安毅笑着解释:“这是湖南省主席何健将军前几天派人慰问淞沪前线将士时,托人带给晚辈的清明茶,说是今年湖南风调雨顺,茶树叶长得特别好,前辈若是喜欢,等会儿我让杨飞送上一包给前辈品鉴。晚辈这儿只有三包,每包半斤,稍晚还得拿上剩下的一包到冯府贿赂冯老爷子,求他把孙女嫁给晚辈。” 众人听了眉飞色舞恭贺四起,杜月笙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老弟真是个妙人啊!呵呵……说起来我还得叫冯老爷子一声师叔,最近一个月没有去拜见他老人家了,要不……聊完事我们一起去?” 安毅大喜过望:“这样再好不过了,洁云的父亲谦如先生称呼前辈为师兄,要是前辈替我慷慨美言几句,恐怕比晚辈跪下求情还要有用得多!晚辈这里先谢谢了!” 众人又是一笑,戴笠忍不住笑骂:“你这家伙,从没听说过你有下跪的时候,如今为了个女人骨头都软了,难得啊!” “英雄美人,古今莫不如此啊!谁敢说楚霸王没骨头?”万墨林笑着替安毅开解。 众人笑个不停,安毅却毫不在意,摇头一笑就把话头引入正题:“前辈,我听说前辈和黄先生(黄金荣)、金先生(金廷荪)等前辈在三鑫公司之下开了个化学品实验公司?有这回事吗?” 杜月笙心里一怵,点点头含笑回答:“确实如此,才开张没多久,请来的专家刚刚攻克技术难关,首批医药用镇痛剂和麻醉剂也已少量供应各地。安老弟这么一问,是否听到了什么谣传?” 安毅摇摇头:“不是谣传,此次离开南京之前,参谋本部第二厅接到一份匿名报告,晚辈当时正好在总部,二厅厅长林蔚将军深感头痛,拿来给晚辈征求意见,晚辈建议他直接交给委座处理,林将军也认为只有这样比较合适,因为牵涉面太广了,也不属于我们参谋本部的业务范围。 当时晚辈觉得事有蹊跷,就打电话询问宪兵司令谷纪常将军,结果得知他也收到一份内容一模一样的匿名举报,正不知如何处理才好,还问我是否庸之先生的家族在三鑫公司里面拥有股份。” 杜月笙与万墨林相视一眼,有些心虚地转向戴笠,低声询问:“雨农有何意见?” 戴笠不假思索地回答:“这事儿也是刚才安老弟跟小弟提及我才知道的,本局四月一日刚正式成立,知道的人并不多,也许投寄匿名信的人不知道情况,没有向我们提供任何线索。不过,此时正值中央各派关系极为微妙之时,兄长还是重视一些为好,不要落下什么把柄,先打个招呼总是好的。” “嗯,言之有理!” 杜月笙向安毅拱拱手,感激地致谢:“谢谢安老弟高义,愚兄记在心上了,哈哈!其实这也只是个小小的尝试,丝毫不影响我们与西南之间的长期合作,在药品和新特药经营上,上海就我们三鑫公司和冯家的医药公司做得最大,江南制药厂、湘西制药厂、星洲制药厂和欧美进口药物,大部分都是我们两家代理,一直以来从未出过差错,请安老弟尽管放心。” 安毅心想我放心才怪,背着我偷偷提炼海洛因,能让我放心吗?但安毅脸上仍然是和善的笑容: “前辈言重了,晚辈没有丝毫别的意思,只是想把这个令人不快的消息向前辈通报一声。从这件小事可以看出,上海的确有那么些人不安分,晚辈甚至怀疑,这背后可能牵涉到无所不用其极的日本人。 数日来,日本人的颠覆破坏活动有变本加厉的迹象,多达二十余名民间反日领袖被袭击、苏杭各公路桥梁接踵被炸、苏沪杭江湖门派之间火拼不断,都说明这一问题的严重性,特别是卖身投靠日寇的淮帮,已经变得穷凶恶及,不思后果了,前天晚上王亚樵的城隍庙据点被连夜端掉数人遇害,更是令上海滩血雨腥风,人人自危。 今天虹口公园爆炸案很可能只是一个开始,接下去整个上海前景堪忧啊!日寇首次重创,定会疯狂报复,同样,各抵抗组织接连死伤那么多人,也不会善罢甘休,就在一个半小时前,淞沪战场前敌指挥部的弟兄给我打来电话,说两个东北流亡而来的抗战组织负责人找到我们前敌指挥部,指名道姓要见我安毅,并要求获得援助,晚辈已经下令妥善接待,明日将会与他们的代表见面。 由此可见,若是我们不立即惩治助纣为虐、数典忘宗的淮帮,彻底消灭这股万人痛恨的汉奸势力,很难在短期之内扭转局势,我们的生意受影响倒是小事,整个上海乃至长江三角洲工商业将会严重倒退,这也是蒋委员长和中央政府最为担心的事情,如果前辈能够慷慨配合,对国家民族也是一大贡献啊!” 杜月笙眉头紧皱,站起来走出几步默默思考,回过头对满怀期待的安毅和戴笠重重点了点头: “好!斩草除根,除恶务尽,不做则已,一动手就不能留下任何隐患,我帮中上下将会鼎力支持!” 安毅非常高兴:“感谢前辈高义!戴大哥,估计得麻烦你设法找到王亚樵先生,和他解释一下我们的苦衷,毕竟淮帮帮主肖自毅是他同门师弟,打个招呼好些。 不过,不管王先生最终态度如何,小弟都会给予淮帮无情打击,这一点请戴大哥代为转告一声,就说我安毅敬佩王先生的侠义,但是在国家、民族利益面前,铲除淮帮没有半点儿商量的余地! 我相信王先生会深明大义的,这样一来也可免去淮帮可能的对上海朋友的怨恨,真要是我们携手也无法彻底铲除淮帮,也要让他们明白这是军队所为,有什么怨气让他来找我安毅。” “小弟,你这是什么话?本局定不会独善其身,一起干!”戴笠明确表态。 杜月笙看到安毅如此仗义,连忙走到安毅面前,诚恳地说道:“安老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三天之内,我就会将详细情报提供出来,你尽管放心吧!” “谢谢杜先生!” 安毅高兴地伸出手,与杜月笙紧紧一握。 第七二一章 血雨腥风上海滩(六) 第七二一章血雨腥风上海滩(六) 安毅的冯府之行非常顺利,与冯老爷子单独在书房中交谈半个小时出来,冯家上下终于看到亲切平和的笑容再次回到冯老爷子脸上。 冯洁云的父母心里非常纳闷儿,不知道安毅是如何说服自己父亲的? 原本对安毅满腹成见的冯夫人自从接到安毅的提亲请求,态度也随之大变,此刻看安毅的目光都不一样了,从原来怨恨安毅始乱终弃到如今喜获乘龙快婿,应了那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老话;而冯洁云的父亲的态度却正好相反,原本对安毅彬彬有礼,欣赏有加,现在却不苟言笑心里颇为恼火,只不过他怎么样也不敢指责老父的决定,也不敢开罪自己的夫人,更何况他自己也是一妻一妾,与安毅相比好不到哪儿去,加上宝贝女儿与安毅早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因此只能徒叹奈何。 由于形势急迫,安毅并没有在冯府享用晚餐,冯老爷子对统兵淞沪手握生杀大权的孙女婿非常理解,将安毅、杜月笙和戴笠等人送到门口,愉快告别。 安毅乘坐杜月笙的车经过外白渡桥离开租界,在通向龙华的半路上转乘警卫部队的军车,顺利返回黄镇指挥部。 进入指挥部安毅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美国领事詹森和助理武官克雷伯格签名的证明材料交给展到,令他立即赶赴南京,面交蒋介石,紧接着召集麾下弟兄,围着上海地图展开紧张讨论。 安毅的心情非常急切,他知道虹口公园爆炸案已经使得日本驻沪军政两界群龙无首,方寸大乱,表面上看满街军警戒备森严,其实从另一个角度分析,却是日本人顾此失彼、外强中干的时候,至少在与汉奸组织的联络和行动开展方面会出现问题,不是陷于停顿,就是全都围绕爆炸案展开。 杜月笙的巨大能量在次日中午就得到完全体现,戴笠从万墨林手里获得情报,立即驱车前来与安毅相见,一个重大的抓捕计划即将在日租界和闸北区秘密展开。 深夜两点,汇山码头日租界一侧的尾原货场内,灯光昏暗,穿着木屐、腰插长刀的日本浪人两两一组,不时行走在宽大的货场四周,混泥土浇注的货场专用码头上,停泊着两艘日籍平底运输船和四艘大小木船,在黄浦江泛起的微波中轻轻飘荡。 两名巡夜的日本浪人在码头上停下,也许是走累了的缘故,两人向着江面蹲下低声交谈,依依呀呀说了将近十分钟才重新站起来,解开裤头向江里撒了泡尿才懒洋洋地沿着货仓缓缓离去。 外侧运输船的船帮下,缓缓冒出几个黑乎乎的脑袋,警惕地观察片刻,六个黑影徐徐攀援,上到运输船中,黑色衣衫带起的水滴声在江涛拍岸的声音中几乎轻不可闻。 十余秒过去,泊船中间的木质货船翘起的船头上,四个黑乎乎的身影冒出水面,如蛇形般顺着码头台阶向上移动,运输船上的六个黑影也在同一时候跃上码头,飞快掠过码头与货仓之间的空旷地,隐藏在背光的阴影里,在重新响起的木屐声中一动不动。 两个浪人边走边低声交谈,很快经过隐藏在墙角背光处的黑影前方,其中一个浪人似乎感觉到地面湿漉漉的有点儿异常,下意识地蹲下,伸手摸了摸脚尖前的地面,另一个浪人低下头,顺着同伴的手细细查看,两人交谈几句警惕地站起,双手下意识握紧刀柄,突然两声轻微的破空声响起,两把锋利的匕首分别扎进两个浪人的后颈椎和太阳穴,浪人来不及哼一声便歪倒坠地,三个黑影飞快蹿出,稳稳扶住仍在不断痉挛的浪人身体,转眼间提进墙脚阴暗处,匍匐在码头台阶下的四个黑影趁此机会迅速冲上码头,隐身于黑暗之中。 两分钟后,披上浪人和服、腰插长短武士刀的两个黑影在其中一个大汉的手势中,走出阴暗处,顺着浪人原先巡逻的线路,不紧不慢沿着货仓行走,在即将到达转角路灯下的时候,两人停下脚步,贴着墙根竖耳倾听,低沉的交谈声从货场中隐隐传来。 两名伪装浪人相互点点头,大大方方地走出墙角,折而向北,冲着货场走去,身后的数条黑影远远跟随交替而动,在昏黄迷糊的灯光下谨慎前进。 两名伪装浪人走近宽阔的货场,四下扫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向两名迎面而来的浪人走去,两人行走的路线非常巧妙,正好在高处照明灯与货仓屋檐的阴影之间。 两组人在距离约十米的时候,对面的两名浪人停止交谈,向迎面而来的两位伪装浪人低声打了个招呼。两名伪装浪人在距离五米之时突然加快速度,对面两人顿感不妙,刚要叫喊,一片冰冷的刀锋闪电般袭来,“飕飕”几声过后,就是颈动脉被割断、血液激喷的“吱吱”声。两名伪装浪人拥上前,各抱起一个钻进屋檐下的阴暗处,费了不少劲才将临死还紧紧抓住自己衣服的两名浪人的手掰开,不由自主喘了口粗气。 跟随在后的六条黑影迅速分成两组,向北面透出灯光的两层小楼快速掠去,两名一身血污的伪装浪人匆匆脱下身上的衣服,解下腰间的长刀,以避免浓重的血腥味引发守卫的警觉,拔出随身匕首,一前一后向朝西的大门值班室摸去,一路绕过两辆货车,悄悄来到值班室的后窗下,窥视室内片刻就要发动袭击,却被大门外传来的一阵脚步声吓得再次缩了回去。 大门外,一小队荷枪实弹巡逻的日军由远而近,在值班室门口停下,带队的军曹依依呀呀询问值班人员几句,例行公事地向空荡荡的货场内扫了一眼,很快便带队离开。 值班的日本人点头哈腰目送巡逻队远去,转过身嘀嘀咕咕自言自语返回值班室,刚进门突然感觉眼前一花,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插进他的眉心之间,几乎直透后脑。 灯光下,满脸涂抹黑色油彩的精壮汉子双眼精光闪闪,一手握住刀把,一手放倒无声抽搐的尸体,拔出匕首轻轻走出值班室,顺手关上小门,望了一眼路灯下空无一人的马路,很快返回货场警戒。 透出灯光的货仓二楼,又是另外一番情景,仍在打纸牌的四名中青年大汉每人脑门上都被一支黑黝黝的枪口顶住,中间那位红脸膛、蓄着精致小胡子的中年人眼里没有惊慌,只有愤怒,他死死盯着正对面满脸油彩笔直站立的黑衣大汉,沉声问道: “朋友是哪条道上的?我们素不相知,朋友为何突然发难?” 身材高挑的汉子平静地回答:“阁下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淮帮肖帮主肖自毅吧?十年前我就久仰大名了,没想到在这日本人的货场里相见,肖帮主让小弟好找啊!” 四人大吃一惊,肖自毅想站起来,突然感到后颈刺痛,一丝冰冷的刀锋似乎刺入了他的颈椎,只能再次坐下,含恨问道:“朋友如何称呼?” “在下姓沈,武当末学后进,估计肖帮主不认识。事关重大,请原谅小弟不一一细说了。” 沈凤道微微点了点头,六名控制了三个淮帮堂主的弟兄突然动手,沉重的枪柄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猛然下击,几乎只是一声闷响,三名堂主已经软绵绵垂下脑袋。 肖自毅大吃一惊,刚要反抗,只觉双眼剧痛,两支银针已经插入他的眼球,肖自毅痛得张嘴惨叫,没等他叫出声,沈凤道的大手已经如鬼魅般袭来,“咔嚓”一声,肖自毅的下巴已经被卸下,紧接着沉重的身体被沈凤道锁喉提起,扔到地上时,人已昏死过去。 “扛走!撤!孙德胜扫尾。” “是!” 众弟兄扛上人迅速下楼,在一楼阴暗处停留片刻,随即发力冲向码头,孙德胜钻进一楼楼梯口边上的室内,踩着血泊,将身上手雷掏出,拉掉保险插销小心翼翼地放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下,连放三个这才悄然退出,追上同伴,很快跳上木船,与弟兄们缓缓向南岸划去。 稍后进行的闸北抓捕行动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由安毅麾下特种分队和军统局特勤组联合展开的行动,在四个地方同时展开,能偷袭的偷袭,不能偷袭的毫不犹豫发起迅如奔雷的强攻,清脆的枪声再一次打破上海的静夜,两百余精英仅用了二十多分钟,就成功抓获分散隐匿的淮帮各堂口大小头目和帮众七十余人,打死负隅顽抗者三十余人,缴获枪支三十余支,自己只付出重伤两人、轻伤十余人的代价。 闸北的枪声惊动了租界各国军警,英美日法等国驻沪机构几乎不约而同急令增加戒备兵力,严密监视可能出现的异动,上海滩各路江湖豪杰也都心惊胆战,不知今晚又是何人遭殃?不一会儿,汇山码头方向突然警笛声大作,接着就是几声爆炸声传来,公共租界顿时人声鼎沸,吼声不绝,恐惧情绪在整个上海加剧蔓延。 法租界杜公馆,正在搓麻将的杜月笙、黄金荣、虞洽卿和金廷荪这几个老大几乎同时停止动作,大家面面相觑,虽然没有说出什么话,但是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佩服。 次日清晨五点十分,七辆军车组成的车队载着八十一名大小汉奸离开黄镇,在重兵押解之下迅速向西驶去。 下午四点三十分,南京中央政府高调通电全国,宣布已将肖自毅等八十一名卖国求荣十恶不赦的汉奸抓获归案,不日即将举行公开审判。 消息发出,全国为之震动,上海市民和各界抗战组织更是敲锣打鼓、燃放鞭炮,以示庆祝,对中央政府如此迅猛果断的除奸行动赞不绝口,连声欢呼,各国驻沪机构议论纷纷,相互交换情报,唯有日本人无声无息独自品味这揪心的苦果。 第七二二章 悄然而退 第七二二章悄然而退 五月五日,中日停战协定签署,日军撤退至一月二十八日前原地,中国军队暂留驻原地,并由中、日、英、美、法、意组织共同委员会,监视撤兵及接管事宜,民国建立以来的第一次中日之战自此结束。 南京政府及其新闻媒体对此大书特书,恨不得高奏凯歌,让所有人都明白自己的丰功伟绩和伟大成就,安毅却没有半点的胜利感,一场大战下来,整个吴淞和宝山地区形同废墟,数十万民众流离失所,由于日寇的野蛮侵略导致的十数亿损失,不但得不到一分钱赔偿,还要按照停战协议要求遣返俘虏,释放日本侨民和民船,就连好不容易缴获的六艘日军各式军舰,也只能拆卸舰上武器,舰船仍需释放,这口窝囊气让安毅和他的弟兄们耿耿于怀。 然而,弱国无外交,能取得如今这个体面的收场,保留在上海驻兵的权力,足以让蒋委员长和南京政府上下欢欣鼓舞,若是僵持下去,十五万官兵每日所耗费军费和后勤压力,就能让政府破产。加上欧美列强早就对长江恢复通航上蹿下跳,严重倒退的国民经济也急需喘息之机,安毅就算再不愿意,也不能与自己的政府相抗。 五月六日,宪兵团正式开赴吴淞、宝山和江湾等地,蒋委员长携中央军委和中央政府百余名大员,亲临淞沪战场,对十九路军将士和第五军将士进行慰问嘉奖。独立师新一旅和特种大队人马终于撤离崇明岛,在海军舰艇和运输船的运送下,开赴浏河登岸。 当蒋介石等人看到独立师特种大队和新一旅官兵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地排着整齐队伍接受检阅时,感动得双眼发红不能言语,而战功赫赫接连苦战的将士们则以饱满的精神和旺盛的士气,向长官和各界人士展现了“钢铁雄师”和“模范营”的风采,引来无数的褒扬和赞誉。 次日上午,除十九路军原班人马之外的各军各师有序撤退,张存壮率部撤回湘西驻地,叶成和夏俭率领三十九师返回川南休整,胡家林率独立师经水路开回南京六合大营,八十八师、八十七师分别开赴常州和南京驻扎。 自此,安毅的前敌指挥部随之撤销,指挥部将校和直属部队也返回南京,安毅来不及与蔡廷锴等将领告别,就得跟随蒋委员长登上西行的列车。 隆隆疾行的列车上,气氛热烈,欢声笑语不断,安毅被蒋介石召到指挥车厢,详细地汇报了铲除最大汉奸组织淮帮的经过。 安毅如实汇报,对戴笠和军统局的能力赞赏有加,并着重感谢了“上海爱国团体和人士”在此次行动中给予的鼎力协助和高风亮节。军委众人听得津津有味,蒋介石非常清楚安毅隐瞒了自己麾下第四厅的实力,脸带微笑频频点头,并没有说破,对安毅居功不傲顾全大局的精神更为欣赏。 “安将军,我们早就听说肖自毅那厮是个无恶不作却又武艺高强的亡命之徒,抓捕他的人究竟是谁?”陈果夫好奇地问道。 安毅笑了笑回答:“沈凤道少将不辱使命。” 众人恍然大悟齐声喝彩,四处看看没见沈凤道的影子,就知道这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少将副官还是那副低调的作风。 蒋介石眉开眼笑连声夸奖:“功不可没、功不可没啊!安毅,看来你应该让沈副官出去独当一面了。听说从你担任黄埔教官开始,沈副官就已经进行系统的学习,很多课程他都旁听,至今应该有两年时间了吧?” “回校长,两年半了,沈副官文武兼修,国学底子非常扎实,他已经学完工兵科和步科的所有课程,特别班的战略战术课程也基本掌握。学生是很想让他下去带带兵,多次为此征求他的意见,可他不愿意,说是对现在的职务深感满意,还有很多知识尚未学习,学生也只好由他了。”安毅笑着禀报。 众人又是一叹,蒋介石知道沈凤道对安毅忠心耿耿,点点头不再勉强,转过话题就十九路军问题征求安毅意见: “战争已然结束,淞沪地区也不需要驻扎那么多军队。十九路军原为京沪卫戍部队,战争初期为抗击日寇,他们三个师又一个独立旅均开赴战场,南京的卫戍重任转由其他部队承担,如今战事结束,一时间又不好做调整了。再一个,十九路军将士连连苦战,早已疲惫不堪急需休整,你这个参谋次长认为,什么地方较为适合劳苦功高的十九路军将士休养生息啊?” 安毅一听这牵涉到中央和地方的利益分配问题,并且十九路军将士与自己并肩作战结下深情厚谊,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但如果据实而言肯定会惹蒋委员长和一干军委大佬不满,心中不由打鼓,沉思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答: “学生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长期以来,学生具体负责的都是战略战术计划的制定与审核,对和平时期的部队分布情况从未做过考虑,而且这应该是军政部的职权范围,应当由何部长和陈副部长拿出方案报请校长定夺,学生不能因私废公妄言揣测。” 众人哪里还不知安毅在推脱?不由纷纷在心底里叫了声“小滑头”。蒋介石却没有半点儿不悦,心里反而对安毅的态度和谨慎非常满意,安毅说的是实话,没有一丝恃宠而骄的轻浮,也没有建立功勋后的飘然不逊和妄自尊大,这些优秀品质在众多黄埔学生中非常难得,尤其是他严守自己的本分不说超出自己职能的话,这点特别让蒋介石感到放心。 “那么,下一步你有何打算啊?有要求不妨现在就提出来,也好趁着大家都高兴我给你一并解决了!你这个大功臣提几个要求,一点儿也不过分嘛。”蒋介石挥挥手,大度地笑着说道。 安毅微微蹙眉,不无歉意地说道:“要求倒是有一个,请校长准学生一个月的婚假,学生与未婚妻欧楚儿订婚三年多了,欧楚儿及家人已经住在南昌四个月,学生再不举行婚礼,恐怕还得耽误欧先生的宝贵时间,也对不起欧楚儿。” “咦,这事儿前段时间我接见欧先生的时候,他就向我提起过了,后来孔院长也和我说过几回,让我放在心头……就这么简单?”蒋介石一脸希冀地问道。 “不简单了,校长,对学生来说,这可是关乎子孙后代的天大事情啊!”安毅有些惊讶地回答。 众人看得有趣哈哈大笑,蒋介石乐呵呵地骂了一句没出息,接着愉快地说道:“之前我就说过当你的证婚人的,也好,趁这一段时间稍微充裕些,你就把婚事办了吧,了一件心事也好,结了婚的男人会更成熟,就准你一个月的婚假吧。” “谢校长!”安毅连忙致谢。 众人说笑一阵,安毅起身告辞,获得蒋介石的允许,连忙走到前面的警卫车厢找到师兄王世和,进入包厢关上门劈头盖脸地就问:“师兄,十九路军将要往何处开拔?” “校长没跟你说?”王世和有些奇怪地问道。 安毅摇了摇头,点燃支烟低声说道:“估计人太多,校长不但没说,还为此特意征求小弟的意见,这是军政部的事,小弟哪里敢胡说八道?” 王世和笑了起来,指着安毅笑骂:“你这家伙就是狡猾,轻轻松松又让你躲过一劫!不过这事儿确实不能轻易参合……” 说到这里,王世和微微一叹,详细地介绍其中内情:“一个月来,十九路军与军政部争执不休,特别是获得全国各界数百万抗战捐款之后,他们大肆招兵买马,扩充兵力,除了淞沪前线驻扎三个半满编师之外,在浙南和闽北还有两个新兵师在日夜苦练,他们却对军政部和校长隐瞒实情。 更令人担忧的是,蔡廷锴、陈枢铭等将军与老长官李济深将军、桂系李宗仁将军等人暗中往来密切,估计他们也已经在为下一步预做打算了,校长为此忧心忡忡啊! 来淞沪慰问之前,畅卿先生提出个折中方案,建议十九路军开赴原来的驻扎地福建休整,一来能弥补东南兵力空虚,提防日军从台湾来犯,二来能在即将展开的大规模剿匪作战中尽心尽职,继续前几次围剿战役未竟之事,估计校长基本上同意这个意见了。” “原来是这样……那么,要是十九路军调离,何人会接任淞沪卫戍司令一职?”安毅好奇地问道。 “人选实在太多了,我中央军任何一个师前去都行……”王世和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师弟,莫非你有意于此?要不要我向校长进言啊?” 安毅赶忙表态:“师兄,你就饶了我吧,这几个月在淞沪前线呆腻了,而且小弟这性格,担任上海卫戍司令根本不合适,弄不好让很多人睡不着觉呢。再者说了,小弟如今虽然是个挂名的参谋次长,但怎么说也比卫戍司令高几级啊!自贬身份的傻事儿,小弟怎么会干?我宁愿到川南士官学校和航空学校当个教育长,也不愿去上海那个万众瞩目的花花世界趟那滩浑水,相比之下,日新月异的川南更吸引小弟,何况小弟还把大半身家都投进去了,要是出现亏损,哭都没眼泪流啊!” 王世和微微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说师弟,你这家伙真的就不想更进一步?人家求爷爷拜奶奶拼命找路子往上爬,你倒好,宁愿往下走,有时候我真搞不明白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这辈子能混到这份儿上,小弟早就知足了……不信?今天小弟就和师兄说些掏心窝的话。” 安毅坐近王世和,低声解释:“师兄你也看到了,小弟命好连打硬仗,又深得校长栽培,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可以说已和军中元老不相上下,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满足,要怎样才能满足啊?总不会认为小弟狂妄到要当国家主席吧? 还有啊,要不是列强环视外辱频繁,小弟真不愿意当这个将军,这么多年来有哪一年不是打打杀杀过来的?小弟早就烦了!这天下难道还有什么比发明创造,或者建立个商业帝国更能吸引人啊?退一万步讲,就算仍然从军从政,以小弟的能力锻炼个十年八年,混个封疆大吏当当,也算是祖坟冒烟了,搂着贤妻娇儿拥有用不完的钱,过上神仙都没有的安稳日子,难道不比整天上战场打打杀杀、在官场里勾心斗角呕心沥血强啊? 以小弟的资历,从现在起不用当官估计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何况小弟还有那么多钱?有钱腰就粗,省长部长甚至汪兆铭这个行政院长见了小弟都得赔笑脸,不比当个狗屁官强万倍啊?” 王世和不禁莞尔,频频摇头由衷叹道:“这人比人可得气死人啊!正是你的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校长多次感叹不已无可奈何,心中安慰之余又恨铁不成钢!可你越是不愿升官,校长就越要往你肩上压担子,其他黄埔同袍却正相反,处处想在校长面前表现自己,当上师长希望当军长,当上军长又希望执掌一方,欲壑难填……唉!我就知道你这家伙钻进钱眼里去了,你这样的怪胎真是天下少有。” 安毅挤眉弄眼:“师兄,怪胎有小弟这么聪明?” “去去去!告诉你啊,数月来在后方剿匪的各部进展缓慢,甚至损兵折将,很多作战部队的师兄弟和主官们已经有建议你担任剿匪前线总指挥的呼声了,军委一干前辈也都同意各部的看法,认为派你去担任前敌总指挥或者某路军总指挥是最恰当的,你要先有个思想准备,时刻等候校长召唤吧。”王世和低声向安毅透露。 安毅心中叫苦不迭,脸上也是苦不堪言:“师兄,总得让小弟歇歇吧?再说了,你也知道小弟订婚几年至今仍天天独守空房,再不成亲,恐怕下面这玩意儿就成了只会放水的摆设了!” 王世和哈哈大笑,笑得一时喘不过气来。 第七二三章 一家欢乐几家愁 第七二三章一家欢乐几家愁 蒋介石携麾下众文武回到南京,再次接到朝鲜独立党领袖金九向全世界通报的声明:强烈谴责日本军队在朝鲜和中国东北地区展开没有限期的宵禁和对朝鲜人民进行的血腥屠杀。日本军队一天不撤出朝鲜,报复一天不会停止。 这是朝鲜独立党自四月二十九日下午向全世界发表对虹口爆炸案负全部责任、并将坚定不移地通过一切手段打击日本侵略者的声明之后,朝鲜流亡政府方面发出的又一次重要声明,遗憾的是,朝鲜独立党虽然在全世界一鸣惊人,但是所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中华民国中央政府各部也在停战协议签署之后,陆续从洛阳迁回南京,数月来的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艰苦生活,让这些中央大员们一个个体形消瘦,形容缟素,虽然每个人脸上都是难以抑制的笑容,但个中滋味甘苦自知,国家贫穷积弱导致的内忧外患,让淞沪战事前后狼狈奔逃的每一个人都有了刻骨铭心的认知。 按照蒋介石私下的话讲,这倒是件大好事,能让所有人明白国破家亡的严重后果,懂得何为知耻而后勇,何为攘外必先安内。 五月十五日,一个令全世界哗然,更令中国军政当局无比担忧的消息传来: 日本国内军人集团发动了骇人听闻的血腥政变,由日本军队少壮派组成的“血盟团”突然向文官集团发难,杀死了保守派领袖、现政府首相犬养毅等大批军政界元老,随后集体向日本天皇血谏请愿,日本天皇在军人集团强大的压力下,只能采取息事宁人的策略,并向军人集团暗中妥协。 至此,日本军国主义开始加速踏上一条万劫不复的不归路,而日军最先表现出其勃勃野心的地方,就是在中国东北地区开始了明目张胆的兵力调整,臭名昭著的关东军开始在日侨和国内民众中展开大规模征兵,原本的两个师团正规部队一下子膨胀到六个师团,而且还在不断增加之中,其中的两个师团就驻扎在山海关以北及锦州一线。 蒋介石一面召集军中将帅对日变化展开紧张讨论,一面指挥徐源泉部出动四十一师、四十八师,对借淞沪战争发展壮大的豫鄂皖红军、不断攻城掠地的中央苏区红军展开更大规模清剿,正在筹备婚宴大事的安毅也不得不三天两头出席军委会议,倾听各方急报以及中央最新精神。 五月二十一日,南京中央政府发表了委任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军事委员会委员李济深为豫鄂皖三省剿匪司令部正副总司令的决议,豫、鄂、皖、湘、赣、粤、闽、浙等省驻军将领均获大大小小的委任,全国性的大规模剿匪平叛行动再一次紧锣密鼓地展开。 就在这个时候,具有独立法律地位的中央监察院开始弹劾行政院长汪精卫公然违反宪法,越权批准淞沪停战协议的签署,国民党内部派系之间的尖锐矛盾再一次激化,原本放下分歧一致对外的各派系,在没有了日本帝国主义的直接军事压迫之后,又一次不可避免地呈现斗争公开化。 六月十一日,农历五月初八,安毅与欧楚儿的盛大婚礼在南京鼓楼区新落成的江南国际饭店隆重举行,蒋介石、孔祥熙主持婚礼,并担任证婚人,名门显贵及军中上百将帅前往贺喜,显赫的美国驻华大使柯宁汉、驻沪总领事詹森,以及德、意、英、法、瑞、比等各国驻华使臣联袂出席,欧美及国内各大财团代表汹涌而至,南京、南昌、湘西、鄂西、川南、云南等各界代表前往贺喜,宪兵司令部为此出动两个团的兵力,确保安全和交通秩序,一时间嘉宾云集,贺电如雪片般飞来。 深夜,被军中将帅和黄埔师兄弟们灌得稀里糊涂的安毅从家中硕大的浴缸里爬出来,在娇美的新婚妻子楚儿气喘吁吁的搀扶下,擦干身子爬到床上,望着满屋子的精美礼物和四处燃亮粗如儿臂的红烛,如梦如幻中突然生出几许迷茫,从广州江畔码头险遭砍头开始的一幕幕人生片段,如同电影画面般在安毅脑子里缓缓飘过,变幻莫测。 卸去盛装的楚儿洗漱回来,看到床上的安毅双目迷离,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疼惜之下,缓缓伏在安毅身上,轻轻捧起他的脸看个不停,询问他是否肚子不舒服,是否还要喝点儿莲子羹? 安毅闭上眼睛,轻拥着楚儿缓缓躺下,清理了一下她的秀发,低声问道:“爸和妈睡了吗?” “估计他们也睡不着,你不知道爸妈有多高兴,你洗澡的时候我上楼向爸妈道晚安,爸爸仍牵着妈的手窃窃私语,幸福得不得了,妈从我们拜天地开始到现在都没平静下来,搂着我说她终于放下这辈子最大的心事了……对了,承承刚才也没有睡,还在说与他一起帮我捧婚纱的小女孩虽然漂亮得像个洋娃娃,但却不会讲英语,他还想要带那小女孩一起去美国,真是人小鬼大,呵呵!” 楚儿兴奋而又幸福,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倚在安毅怀里说个不停。 安毅点点头:“还是把承承留下来吧,孩子在身边,你也不会太过寂寞,看样子短时间内,我这个挂名的新任川滇边区绥靖公署主任无法回到川南,军中事情太多,哪怕到了川南,也会时常飞南京、上海和南昌等地,你在叙府时常一个人,未免孤单,带着承承更好一些,要不……干脆就留在南京,等以后再回川南去吧?” “不!我学习了这么多年,又在爸爸手把手的两年传授中,掌握了企业管理知识,就是要帮你管理越来越大的企业的,南昌和江浙沪有周崇安大哥掌管,我很放心,可川南和湘西没有个信得过的人怎么行?数亿元的产业投入,而且还有更多的后续投入在里面,我不去帮你,连我爸妈都不放心。毅哥,你是不是担心我做不好?”楚儿有些幽怨地问道。 “怎么会呢?你在南昌帮忙几个月,得到周大哥和董事会成员的一致赞誉,周大哥真心实意地感叹说如果你不是我老婆,他早就挖过去委以重任了,其他前辈都说难以想象你这么小的年纪居然有这么好的脑子和学识,称赞你欧家家学渊源,教育有方,羡慕我安毅有福气,足以证明你这管家婆是称职的。只是,我担心让你太累,怕你压力太大,耽误了大好青春。”安毅低声解释。 楚儿满足地紧搂安毅:“毅哥别担心,我不会累坏的,只要把管理班子组建起来,一切就会有条不紊进入正常的发展轨道。想想我爸爸和张熹大哥他们,旗下拥有大大小小数十个企业和投资机构,业务涵盖机械制造、进出口贸易、银行业、制药业、运输业、房地产行业、传媒业和众多科技研究机构,仅仅我爸的南洋工厂就有万余工人、张喜大哥的美国西海岸飞机制造厂和电子仪器厂就拥有数千员工,他们不是都管理得井井有条吗? 关键是制度,要有个强有力高效率的管理团队,就像你带兵打仗一样,身边有一个由作战、后勤、情报等部门组成的司令部,你只要提出怎么打、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司令部所有人就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安毅眉开眼笑,翻身压住楚儿:“我的老婆可真厉害!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你才知道?你这坏东西,肯定是心里看不起我,以为我还小,对吗?哼!我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绩来……哦……压死我了,你好坏……” 院子东面,一墙之隔的小院里,龚茜的卧室仍在透出缕缕灯光。 以姐姐身份为安毅和楚儿张罗了一天的龚茜已经疲惫地睡去,隔壁由两张行军床拼成的大床上,叶青和叶子欣姐妹俩背对背躺着,虽然是闭上了眼睛,但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淌下来,而且两人的泪水又都是那么的说不清道不明,无法言喻。 叶青被妹妹无法抑制的抽泣声惊动,悄悄擦去泪水,转过身轻轻扶住子欣微微颤动的肩头:“丫头,怎么了?” “姐……” 叶子欣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转过身把头埋在姐姐饱满的怀里,嘤嘤哭诉:“……你说,为什么人生都这么不如意啊?为什么人都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嘘――” 叶青捂住妹妹的嘴巴,低声告诫:“别这么大声,茜姐累了一天,刚刚睡下……” 叶青抱紧伤心的妹妹,暗自叹息,耐心地等妹妹情绪稳定下来,用枕巾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柔声说道: “其实……姐早知道你心底里喜欢小毅,别看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时常逗他生气,让他下不来台,其实你心里是爱他的,姐知道,茜姐也知道,早在去川南散心的那次,我们就看出来了。 可是子欣,你想过没有?现实与理想之间通常有着很长的距离,就拿小毅和楚儿来说,虽然两人结了婚很幸福,郎才女貌背景显赫,恐怕整个中国都在羡慕他们,可是你知道楚儿也有自己的烦恼吗? 小毅虽然勇敢地承认儿子承承是自己当年不计后果给楚儿带来的麻烦,也为了自己的误解向欧耀庭夫妇道歉并获得了他们的原谅,还以坦率的态度,赢得了冯家的谅解和接受,现在楚儿虽然放下诸多心事如愿嫁给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可后面还有个冯洁云啊! 你说,楚儿含辛茹苦三年多,心里好受吗?这男人啊,太优秀了不行,老天总是不愿意把所有的幸运给一个人的……” 子欣又哭了:“姐,我何尝不知道这些?可是我就是爱他,爱得心头像针刺似的,姐,你说我这辈子怎么办啊……” 叶青被妹妹后面一句哭诉勾起心事,忍不住抱着妹妹,流下痛苦的泪水,姐妹俩紧紧相拥,哭得梨花带雨,凄凄切切,让一墙之隔的另一张床上的龚茜难过得紧紧捂住颤抖的小嘴。 悄悄擦去泪痕,龚茜伸手抚摸微微隆起的小腹,拉过薄被,缓缓盖过自己的脸,转个身蜷曲娇躯,轻轻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第七二四章 触角 第七二四章触角 安毅很忙,在离开南京度婚假之前,诸多事务仍然令他无比牵挂,其中最令他不放心的要数瞬息万变的省港事务,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安毅悄悄发出指令,派遣麾下心腹前往香港,展开系统的秘密调查。 香港九龙尖沙咀的仓库区,平房林立,靠近码头的数里范围内皆是地上铺设混凝土、顶棚由木结构穹顶加盖小青瓦挡风避雨的砖木结构房子。 时间进入三十年代,随着上海作为国际贸易港的作用越发明显,香港的海运业逐步陷入衰退,但饶是如此,香港作为中国南方最重要的转口贸易港,其货物吞吐量依旧占据了中国货物吞吐总量的百分之十六以上,所以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繁忙码头和仓库区,依旧是香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靠近英军威菲路军营的一排高大仓库里,三位身着西装、衣冠楚楚的青年男子在十余个黑衣壮汉的陪同下,走进一间仓库。 “开明兄,这已经是我们巡查的最后一批货了,不知道这次老大派你南下香港,到底所为何事啊?”为首的大汉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 被称为开明兄的男子戴着一副黑色近视眼镜,他正是从欧洲留学归来的金融学博士卢开明,九一八事变爆发后安毅匆匆离开英国,卢开明却按照原定的约定,在伦敦与仰慕已久的张熹和华青社老大林旭东见面,后来在爱才的张熹的安排下,进入剑桥大学教了三个月书,并在教学中首次提出了“直销”这一经济理论,引发英国和欧美经济界的大讨论,随后在张熹的金钱攻势下,轻易取得了英国国籍。 英国国王爱德华八世对卢开明的“直销理论”非常感兴趣,亲自在白金汉宫接见了卢开明。当卢开明阐述“直销”有可能会演变为“传销”的巨大风险,必须在健全的制度下实施时,饱受经济之苦的爱德华国王却听得眉飞色舞,以为找到了一条发财的好路子。 卢开明回国时适逢上海一.二八抗战爆发,他辗转回到老家贵州遵义,蛰伏了一个月,在与家人相处以藉思念之苦的同时,通过报纸和回国后购买的收音机,密切关注国内国际形势的变化,终于明白当初安毅在巴黎与自己所谈的那一番话并非虚言,在多灾多难的中国,他所学到的一切除了安毅和他的集团外,再无用武之地,因此觉得休息够了后他便毫不迟疑地赶到南京,在陈瑜的安排下见到了回京开会的安毅。 对于卢开明这位博学之士的投效,安毅喜出望外,不假思索立即做出决定,派卢开明南下香港,正式组建谋划已久的南华公司。 现在安毅的“江南集团”和挂名在莎拉波娃名下的“东方集团”引来不少有心人的关注,川南集团虽然方兴未艾,依旧牵扯了许多复杂的眼球,在这种情况下,他非常希望再成立一个看起来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公司,负责整个两广、香港和南洋地区的经营。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卢开明刚刚加盟便获得重用,带着安毅派遣的两个助手,随身揣着汇丰银行的近千万支票来到香港,与早已成为地头蛇的“洪兴社”老大陈彪会合。 陈彪就是安毅熟悉的广州城混混阿彪,二六年安毅率部北伐前,随着雄霸广州的“四海帮”的覆灭,阿彪迅速扩张势力,在鲁麟银行购买的大量军火支持下,统一了广州的黑道,并迅速向整个广东全境蔓延,随后又把触角深入到了香港。 二七年形势风云激变,广州城头不时变幻大王旗,趁着省港大罢工结束香港恢复繁华,阿彪带着弟兄杀入香港。安毅兵败后退入老南昌休养,大力发展经济民生和军火工业,一直与安毅保持联系的阿彪也随之得了益处,在安毅派出的几位特种教官的训练下,再加上老南昌兵工厂提供的源源不断的军火,阿彪八方出击,一举超越了盘踞香港多年的三合会和青洪帮组织,成为港九地下黑道举重轻重的重量级人物,随后在安毅军事力量的秘密支持和大量的金钱作用下,逐渐成为名副其实的地下秩序控制者。 二九年全球经济危机爆发,香港经济也受到影响,似乎阿彪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但实际却截然相反,随着一条条军火、鸦片和白粉销售渠道的建立,阿彪的生意越做越大,开始在南洋各地生根发芽,向台湾和日本进军,又通过与各国船员、不法商人和失败的欧美冒险者为主的国际黑帮间的合作,开始影响和辐射欧美国家。 三零年张熹、欧耀庭成功收购美国西海岸破产的几大船运公司后,其中一家运货量达到十万吨的海运公司被派往香港,暂时供阿彪使用。趁着这个大好机会,阿彪迅速壮大,在走私军火贩卖毒品无所不用其极的同时,正式在南洋各地开设分公司和组建堂口,吸引华人华侨入会,建立武装到牙齿的保全公司,同时购买土地和橡胶园,从国内灾祸连连的地区移民进行种植。九一八事变后,在周崇安、欧耀庭和张熹的携手下,移民的力度更大,洪兴社的影响也迅速扩大。 “阿彪,你就放心吧,我来香港并非是想抢占原本属于洪兴社的利益,司令也非常珍惜你一刀一枪创下的大片基业,他多次对我说与你之间的感情不是兄弟胜过兄弟,虽然现在洪兴社的各级组织都是在司令的帮助下建立起来的,但你为此付出的心血和汗水,让司令和国内弟兄们感佩不已,大家都希望你能更上一层楼!”卢开明看到阿彪紧张中带着期待的神情,微微一笑,出言安慰。 阿彪心里一松,脸上却挂着笑意:“开明兄何出此言?我的一切都是老大给的,当初要不是他帮忙美言,我可能都被黄浦校军和广州警察局当做反革命分子镇压了,更不要说后来在司令的提携下走到今天。说实话,洪兴社虽然我名义上是龙头,但谁不知道弟兄们心里都尊老大为大哥?现在洪兴社遍布两广和东南亚的一百多个堂口中,各堂口领军弟兄基本都是从训练营里出来的,所以才有这么好的战斗力和凝聚力,干得风生水起踏踏实实。” 卢开明临来广州的时候,曾听安毅详细介绍过洪兴社的发展情况,自然明白阿彪口中的训练营就是由安毅的特种兵担任教官,由退役下来不愿平淡一生的老战士担任督导员和思想教导员的训练场所,一般的入会帮众接受的是普通的训练,包括搏击、射击、思想、团队协作等项目,而得到升迁的弟兄也要回炉接受更高等级的培训,故此牢牢地把洪兴社的灵魂掌握在安家军的手里。 这样做的好处自不待言,坏处则是让某些私心膨胀的人得不到满足和发泄,在工作中不积极,甚至还偶有怨言,不过在由训练营的精英组成的“刑堂”监督下,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站在卢开明右手边的助手,曾就读于老南昌士官学校,后来进入江南理工大学经济系深造的郑均不耐烦了。郑钧同样来自广州林村,他微微蹙了蹙眉,对阿彪说道: “彪哥,你谦虚个啥,我们这次来确实是为做一番事业来的。临来前九哥让我转告你,大家都在司令麾下做事,只要无愧于天地良心,无愧于自己的国家民族,根本就不用怕你的位置不牢。你看看这仓库里的机械设备,能想到我们来香港做什么的了吗?” 陈彪心里一动:“这些仓库里的机械设备都是由于一.二八抗战爆发后,从美国过来的船队没法通过长江口,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运到香港来暂时存放的。我听说这批货要运往川南,现在中日间停战了,是不是需要再次装船运走啊?” 卢开明笑了笑:“你猜错了,以前司令是有这个想法,不过现在又改变了。司令决定利用这些机械设备,就在这香港地域上开设工厂,正式组建集团公司,立足香港辐射南洋,发展壮大。” 陈彪吃了一惊:“这么说来,开明兄这回来要做实业了?” 卢开明点了点头,指着满屋子的机械道:“这几天我查点过了,这批机械五花八门,包括了一家钟表厂、一家化工厂、一家卷烟厂、一家模具厂和一家服装厂的生产设备,如果我们开办工厂后运营良好,后期还可以继续引进相关工厂,把我们的集团发展壮大。对了,司令已经向美国那边发过话了,船运公司以后归南华集团所有,洪兴社在船运公司里占有一半股份,同时美国那边还会继续划拨五万吨的船队到香港来。” 陈彪非常高兴:“这样我就放心了,以前船运公司产权归属不明,我们一直战战兢兢的,不敢放手经营,就连码头和货场也不敢改建扩建,生怕干完之后又变成别人的了,呵呵!现在确定了船运公司的产权,我们可以投资兴建港口,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卢开明点点头:“我们不仅要兴建港口码头和仓库区,还要自己造房屋炒作房产,让南华公司成为香港首屈一指的大公司。” 陈彪有些犯难:“可是兴建大型工程都得通过香港政府,那些白人一个个高高在上,一向看不起我们中国人,还把白人居住的山顶区设置为非准入区,我们有办法拿到土地批文吗?” 卢开明笑了起来:“这个你尽管放心,我已经取得了英国国籍,并且获得了爱德华国王破例接见,英国政府对香港工商业振兴还是非常重视的,相信很快就会出现较大的政策变动。几十年来僵化的政策已经严重阻碍了香港的发展,对英国政府也没有任何益处,香港华人也会逐渐获得更多的权力和社会地位,否则国王也不会接见我,英国人显然已经意识到这点正在进行积极的改变,我想贝璐爵士会给我面子的。” 陈彪瞪大了眼睛:“这么说来,你身份和名望都足够了?” 卢开明哈哈一笑:“几百年来英国总是以为老子天下第一,这两年痛苦地发现,一战之后美国佬赶上来了,加上经济危机之后英国人发现自己已经被美国和欧洲列强步步赶超,就连日本人也没有原来那么尊敬他们,他们能不着急吗?再不改变就要落伍了。” 众人听了会心一笑,对自己的工作突然变得期待起来。 第七二五章 雏菊 第七二五章雏菊 美国洛杉矶好莱坞,趁着经济危机闪电电影公司圈占的面积近千亩的摄影基地里,新修建的东西方建筑点缀其间,加上各色肤色的人来往不断,真有时空变幻之感。 夜幕降临,此时基地东南角那条东南亚风格的小街上,椰树和芭蕉树稀稀疏疏地分列道旁,加上一些热带植物,树影婆娑,灯光闪烁,整个街道笼罩在一片凄迷的气氛中。 这时,一个身着和服的东方女子光着小脚丫,披散着一头凌乱的黑发,在街道上跑着,一旁的轨道上有人推着摄像机,紧紧跟随,随后女子跌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娇呼,她细嫩的脚踝被碎石划伤,渗出滴滴鲜血……就在这时,一声“卡”响起,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一丝笑容,微微松了一口气。 有人上前扶起那个女子,低声安慰了几句,女子“咯咯”笑了几声,划开额头的乱发,回头望向大家,嘴角露出好看的小酒窝,还摇了摇手示意自己没事。 原来,这里是电影《望乡》的摄制现场,最后一出戏“奔向自由”正在紧张地拍摄中。 导演斯卡图起先并不明白为什么要花费巨资拍摄一部以日本妓女为题材的纪实电影,这样情节悲惨曲折的电影,会有人愿意花钱到电影院里消费吗?但现在美国各大影院正在热映的纪录片《血证》让他隐约明白了许多,这段时间日本先后发动九一八事变和一二八事变,军方又悍然政变杀死政府首相犬养毅等大批军政界元老,让美国民众对这个疯狂的国度恐惧之余,又增添了无穷的好奇心,如果这个时候有这么一部匠心独特的电影问世,想必会掀起新一波的票房高潮。 接下来的情节是女子攀援到小镇的高处,望着北方的天空发呆,最后毅然跳下高大的岩石,随着生命的流失,那圆睁的眼睛中,无声地控诉军国主义对人性的迫害。 “卡!好,一次就过了,非常好!” 斯卡图满意地大声叫道。这部电影拍摄得如此顺利,让他实在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剧中几个日本女人的演出非常精彩,这倒不是说她们的演技有多么的好,而是因为以前她们就从事过这种职业,而且也有过类似的心理挣扎,这次演出完全是本色演出,难怪惟妙惟肖无比出彩了。 说起这批女演员的来历,斯卡图就有些感慨,他真的想不到,世间真有如此卑鄙的政府,居然会丧心病狂地组织自己国家的女人,名为打工,实则成群结队地到其他国家出卖肉体和灵魂,赚取外汇收入、贴补国家建设的同时,还兼有窃取他国机密情报的使命。 没错,这些女人有一个让人心动的外号――雏菊,其中主演阿慧,容颜俏丽,曾接受过专门的特工训练,最后实在忍受不了残酷的压榨和勾心斗角的间谍生涯,向当地的英国情报部门自首。 在阿慧的指认下,英国殖民当局火速出击,从星洲等地解救了数十位或是交际花,或是舞女,或是从事最低贱人肉生涯的妓女的日本少女。 英国政府和情报部门没想到日本这个卑微的小弟竟然把魔爪伸向自己,不由大为恼火,向日本政府提出严正抗议。不想日本政府却矢口否认,称这些女人全部为自愿,她们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想获得英国的居住权利,还表示要引渡回国审讯其幕后主使。 英国政府这下作难了,真要为了这些女间谍与日本这个小弟交恶,实在太过不值,但如果置之不理,那大英帝国的脸面何在?就在其左右为难之际,英国国内的人权组织出面进行干预,殖民当局顺水推舟,这批日本女人被集中送回伦敦,随便找了栋老房子安排住进去后就任其自生自灭了。 这件事在伦敦的媒体上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英国的情报小组获悉后,迅速上报给安毅,安毅不假思索,当即指示这是很好的电影素材,必须尽快将这些女孩接到美国,然后安排拍摄电影,控诉日本帝国主义的凶残和无情。 刚开始这些女孩还不愿意,不过窘迫的生活和残酷的现实,容不得她们多做选择,当闪电电影公司的接洽人员提出全部参与演出的人员将总共获得五十万美金的高额片酬后,所有女孩都心动了,反正现在已经与日本当局撕破脸皮了,与其忍辱负重苟活于世,还不如索性彻底曝光,然后寻求美国的庇护,过上自由自在的好日子。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望乡》正式立项并开拍,到今天终于顺利完结。 经过必要的改编,影片在人物背景、时间和地点上都有改变,其大意是日俄战争后,尽管日本取得了战争的胜利,但国家债台高筑,百姓生活艰难。这个时候,日本政府劳动部门出面组织年轻妇女,去南洋和欧美国家打工赚钱,为国家的经济发展做贡献。女主角阿慧才十二岁,自小家境殷实,生活无忧,但其从政的父亲坚持替她报名,无奈之下与大多数女孩一样,被送到了南洋。 到了南洋后,这些女孩被通通送进了“职业技术学校”,这个时候阿慧才惊讶地发现,她要学的并不是什么纺织、缝纫、维修机械等打工技巧,而是要学习如何挑逗和满足男人,如何在男人高潮的时候套取他们的话,如何在跟随目标翩翩起舞或者是共同出游之际窃取重要信件和情报,如何发展眼线获得珍贵资料等等。在入学仪式上,留着撮小胡子,带着厚厚眼镜的校长警告:如果学得不好的女孩,会被派往各农垦地点和船厂,当做最低贱的妓女,成绩优秀者则可以享用豪宅名车,出手阔绰,成为帝国最需要的雏菊。在学校的第一晚,漂亮的阿慧就被道貌岸然的校长和几个教官轮奸。 在严厉的奖惩制度下,当一个月的培训期满,阿慧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雏菊,被派往星洲成为一名高级交际花,游走于各色人种之间,一点朱唇万人尝,她那独特的巨乳童颜,美妙婀娜的娇躯,不知倾倒了多少洋人。由于她出生于富贵家庭,自小就经受歌舞、插花、琴艺、茶道等训练而养成一种独特的东方神韵,阿慧声名日上,成为了星洲当地最受欢迎的女人。 两年后,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日本想对霸占中国山东地区的德国动手。为了弄清楚德国的兵力部署和各国有可能的反应,遍布中国各地和南洋各殖民地的雏菊,都紧急行动起来,通过各种渠道探听情报。凭借着女人天生地禀赋,她们在酒桌上、床榻之间,将那些毫无戒心说出来的话都收集起来,禀告给她们的上级,然后分析汇总。 阿慧为此做出了巨大地贡献,在一次与爱慕她的德国青年的抵死缠绵中,她获得了真实的资料,令日本政府确定了德国人兵力空虚的事实,从而果断地出兵青岛,占领了这个早就垂涎三尺的著名城市。 不过,日本国内并没有给阿慧应有的奖励,在他们看来,这是阿慧应该做的。随后,阿慧在整理那个德国青年的遗物中,发现了他留下的信件。在信中,那个德国青年表达了他对阿慧刻骨铭心的爱恋,表示从青岛回来,就会向她求婚,让阿慧愧疚异常。 当一次次类似的故事一再上演后,阿慧终于忍受不了内心的煎熬,也对自己肮脏的身体感到厌恶,终于有一天,她登上姐妹们时常眺望故乡的山头,一跃而下,结束了她年轻的生命。 故事很黑暗很凄婉,还有不少袒露镜头,但经过精心剪辑和试阅后,斯卡图终于确信,在目前的这种氛围下,影片一定会取得成功。 实际上,为了配合影片的宣传,早在一个月前,《纽约日报》、《美国人报》、《洛杉矶邮报》、《今日关注》等报刊杂志便开始零星出现关于雏菊,关于日本政府组织女性从事皮肉生涯换取外汇的报导,逐渐地吸引了美国民众的注意。 这股议论到后来汇聚成为一道狂潮,矛头直指日本政府。 就在上一周,美国的女权组织特意组织了一次大游行,游行队伍拿着横幅标语,高呼“抗议虐待女性”、“无耻的政府无耻的人民”等口号,从华盛顿日本驻美国大使馆门前走过,搞得日本大使极为狼狈,却又无可奈何。 七月十日,影片《望乡》正式在全美各大影院上映,由于前期宣传到位,加之日本近期发生的层出不穷的负面新闻,吸引了所有美国人的关注,影片刚刚上映,便引来观看狂潮。 纽约曼哈顿阳光电影院一间豪华小放映厅里,摩根财团的董事长杰克.摩根和他的合伙人拉蒙特坐在一起,一边欣赏影片,一边小声地交流着。 “我亲爱的朋友,你能通过这部影片,看到什么吗?”杰克.摩根看到阿慧被日本校长和一群教官轮奸的镜头时,皱了皱眉,转向一旁的拉蒙特问道。 拉蒙特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悲惨的事情到处都是,我不可能每一个都关注。很难相信如此低俗的影片,居然会通过电影协会那些人的审核,看来我得撰文抗议一下才行。” 杰克.摩根道:“拉蒙特,我觉得你该反思一下对待日本的立场了,你不知道由于你一直以来的言论,给我们摩根财团带来多么恶劣的影响吗?” “杰克,你是想找我兴师问罪吗?我承认以前对日本的看法有些片面,但这也是为了我们的事业着想啊!你想想看,日本一直是我们摩根的主要客户,而中国却没有什么生意可做,并且还欠着相当大的一笔外债没有偿还。中国人是个狡猾、虚伪的民族,他们是两面派的机会主义分子,根本不值得同情。而满洲对于日本而言却是必不可少的,他们在1905年日俄战争中用血汗换来了抵抗苏联的屏障,又在满洲投资亿万日元,加上还有数百万的日侨居住在那里,有需求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开发满洲,自然会向我们银行贷款,会给我们公司带来源源不断的收益。”拉蒙特振振有词。 杰克.摩根叹了口气:“有些时候,我们不能只考虑钱,还得想到更多……你认为满洲那数以百万计的中国难民,还有上海那些冤死的平民,都是活该的吗?一个国家和民族,真的可以决定另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生死吗?” 拉蒙特有些迟疑,最后还是道:“现在日本国内的形势我也有些看不清,我们的老朋友犬养毅首相在官邸前公然被九名年轻军官乱枪打死,凶手却逍遥法外甚至得到提拔,这让我很不安……不过我坚信日本不久后就会恢复文官政府。” 杰克.摩根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倔强的拉蒙特,感觉根本就没有办法说服他,不觉一阵沮丧。 此时的杰克.摩根已经是一个半退休的名义总裁,而拉蒙特则主管着公司的一切事务。半年前拉蒙特动员了全球一百多家银行,共同捍卫英镑等二十多种货币的金本位制度,不想杰克.摩根却暗中动手脚,很快便让拉蒙特的努力付之东流。金本位寿终正寝,英镑贬值百分之三十,让许多银行蒙受了巨大损失,当时两人就曾公开争吵,最后以拉蒙特的全面获胜告终。当时拉蒙特同摩根公司的主要合伙人查理斯.斯蒂尔一起签署了一份声讨书,让杰克.摩根下不来台,也标志着摩根银行作为一个家族银行的终结。 影片继续放映着,杰克.摩根越看越窝火,越看越觉得日本龌龊无耻,而拉蒙特却不顾民意,继续力挺日本,这让他感到难以理解,也分外不能接受,当影片最后阿慧跳岩身死,空洞的目光中展露出无尽的哀怨时,杰克.摩根终于爆发了:“拉蒙特,我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拿着摩根的钱为自己的固执买单!”说完便起身拂袖而去。 拉蒙特则目光直直地盯着电影屏幕,嘴里喃喃道:“难倒我真的错了吗?” …… 《望乡》在全美掀起了一股观看狂潮,以至于人们见面第一句问候的话不是“你看过电影了吗?”就是“日本人可真卑鄙无耻啊!”,日本的声誉受到极大影响,害得整个美国的日侨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做人,更不要说那些从事色情行业的日本妓女所受到的冲击了――几乎每一个日本妓女都会被抓进当地警署,询问是不是日本间谍,窃取了多少美国情报?引来美日之间龌龊不断。 后来,随着《望乡》被引入欧洲、拉美、南洋和中国,引起的争论和反响更大,日本人在一段时间内沦为了全世界人民的笑柄,不过却加速了其国内军国主义的步伐。 第七二六章 走在前面的一步棋 第七二六章走在前面的一步棋 翠屏山下繁花簇景幽雅精致的院子,终于有了个正式名字――西园。这个名字是新娘子欧楚儿取的,原本弟兄们随心所欲地称之为安公馆或者司令官邸,并没有统一的称呼,楚儿到来之后游览了园中迷人的景致,欢喜不已,当即请求安毅将自己的家园称之为西园。 安毅几乎不用考虑,就爽快地答应下来,原因是既然楚儿这么喜欢,就随她高兴吧,再一个原因是“西园”这一称呼确实要比什么安公馆、司令官邸朴素很多。 楚儿非常喜欢自己在叙府的这个新家,对待漂亮质朴的管家马大婶也非常礼貌,看到七岁的小杏花像个小大人一样牵着不到三岁的弟弟承承的手,在大树下尽情玩耍,时而玩迷藏,时而捉知了,楚儿美丽的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心中甚至想是否早点儿给承承再要个弟弟或者妹妹? 连续三天从叙府城内摆到城外的盛大喜宴之后,安毅一家终于安定下来,川南军政各界的弟兄们停止了不依不饶的斗酒,再次把精力转到了军队建设和地方政务上。 弟兄们的尊重和表现出来的亲情,让楚儿非常感动,更令她感慨万千的是,整个叙府完全是一个干净漂亮、拥有浓郁的川南古韵却又处处迸发着活力的花园城市:整齐宽阔、绿树如带并拥有完善排水系统的街道,一座座仿古建筑的崭新学校、医院、军营和市场,与老城区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正在铺设的电车铁轨贯穿城市东南西北,东西向的主线路通过即将竣工的金沙江第二大桥,与工厂林立的江东新区相连接,八十五万人口的川南第一大城市已经开始向世界展现其多姿多彩的崭新风貌。 安顿下来的第四天,楚儿几乎无法抑制心中强烈的冲动,要求开始工作。 安毅并没有立即答应楚儿的要求,而是建议她多走走多看看,带着孩子多走访一下弟兄们的家,与所有弟兄的妻子儿女老老少少都见个面,先把感情建立起来,再开始紧张繁忙的工作也不迟。 楚儿只能答应下来,几天后她慢慢发现,弟兄们的妻子大多是教师、医生、政府部门中低级官员,如尹继南的夫人段馨儿是荣军小学的校长、顾长风的夫人是叙府教育局副局长、丁志诚的夫人是农业局文书、夏俭的第二个老婆竟然是警察分局主管户籍的警官等等,终于理解了安毅的良苦用心,怀着万般感激平心静气地重新调整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计划,开始对叙府乃至整个川南的方方面面进行深入细致的了解,处处洋溢的浓郁人文社会以及无处不在的质朴亲情,常常让楚儿感动得眼角湿润,也逐渐明白自己身上的担子,远比当初设想的要复杂和沉重得多。 安毅则是没完没了的出席会议,视察各部驻军和已经扩大到六千人规模的警察部队,晚上通常是召集弟兄们到自己家里的院子或者后山小亭中喝上两杯,边喝边谈,从容不迫。 第七天晚上的家宴上,楚儿突然看到了两个月前处于舆论抨击漩涡之中的闻名全国的一位风云人物,尤其让楚儿感到惊讶的是,这位风云人物身上仍然穿着熨烫整齐的将军夏常服,衣领上用金线绣上去的将星仍然闪闪发亮,神色从容轮廓分明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他就是报纸上预测将会被军事法庭判处重刑的“风流将军”王庚。 更令楚儿觉得难以理解的是,如今的王庚竟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官衔仍然是陆军少将,官职则变成了中央陆军(叙府)士官学校教育长,掌管着拥有十二个学系、每年面向全国军队和社会录取五千五百名优秀学员的全国第一大军事院校。 安毅看出了欧楚儿的疑惑,当时并没有说明,而是待晚上激情之后,才原原本本把自己向蒋委员长陈情并且提出把王庚调出税警团到川南供职的情况一一进行说明。蒋委员长自然不会认错,不管怎么样让日本人抓住让军队颜面大失这是事实,此前的抓捕和关押就当是惩戒了,同时他也觉得此番已经敲打了大舅子宋子文和他的税警团一番,再僵持下去家里不得安宁,于是就同意了安毅的请求,宋子文见保住了麾下大将的性命和前程,也欣然赞同,于是王庚就这样来到了叙府。 王庚待人处世虽然孤傲,总有点恃才凌人的味道,但作为美国西点军校的高材生,军事理论极为扎实,眼界也非常开阔,并且吸收新生事物很快,懂得活学活用,相信经过这次人生的重大变故,他会从中领悟到很多东西,出任士官学校的教育长自然是绰绰有余,安毅平白得了一个人才,心情也为之大佳。 如今,威震全国的荣誉部队二十四军已经建立了司令部,各部由上而下各司其责,因此尽管军长兼司令尹继南、副军长兼参谋长叶成、十六师师长谢驰、三十九师师长夏俭、四十四师师长顾长风等将领整天与安毅形影不离,六万将士组成的一个主力军依然高效稳定地运转着。 隶属于川南绥靖公署的警备部队再次增加到五个师八万将士,与从退役和现役官兵中百里挑一组建的六千人警察部队、由退役官兵和二线官兵十万人组成的工程兵团一起,在公署主任杨斌中将、军政署长李福强少将、警察署长丁志诚少将、工程兵团司令史乐君少将的领导下,构成了保卫川南、建设川南的中坚力量,就是在如此强大的军事力量支撑下,川南各级政府得以稳定而顺利地运行,方方面面都登上一个个新台阶也逐渐成熟起来。 又是一天晚上,奔忙了一天的安毅与弟兄们边吃边谈,其乐融融,才喝到一半,侍卫长林耀东来报:三十八军参谋长兼昆明警备司令部司令詹焕琪将军到。 众弟兄齐声欢呼,与安毅一齐站起来迎向院门。 这时詹焕琪已经在新任参谋本部第四厅中将副厅长赵瑞的陪伴下,乐呵呵转过影墙迎上来,恭敬地向老长官安毅立正敬礼,随即与欣喜万状的弟兄们捶捶打打,相互问候,嬉笑片刻就被弟兄们拖入席中,强灌了三大碗。 面红耳赤的詹焕琪从肃立身后的两名副官手中接过沉重的三个礼盒,恭恭敬敬地逐一送到楚儿面前: “这是益公、军座朱世贵将军和小弟的一点薄礼,我三十八军和警备部队众多将校都与安司令结交多年,情同手足,但是小弟乘机前来,无法携带那么多贺礼,只能暂时把这三份礼物先行奉上,望笑纳。” 众弟兄纷纷笑问是什么宝贝?安毅爽快地吩咐无比感动的楚儿打开来看看。 楚儿殷殷致谢,坐下先打开詹焕琪的礼盒,一匹雕工精美、通体散发出柔和绿色光泽的一尺高翡翠马引发众弟兄阵阵惊呼。詹焕琪含笑吩咐楚儿打开朱世贵送来的第二个盒子,一对珠光宝气的银鞘、金丝缠柄镶嵌红宝石的精美宝刀很快展现在大家眼前。 安毅慎重地从楚儿手中接过宝刀,“锵”的一声拔出其中一把,弯刀的冷芒顿时招来满座识货的弟兄一阵惊呼。 安毅深吸了口气,缓缓收起宝刀,捧过朱培德送的第三个最小的礼盒缓缓打开,一阵芬芳随即在空气中飘溢,令人心旷神怡,纸板盒子中有一个镶嵌晶莹彩贝的紫檀木盒出现在大家眼前。 安毅缓缓掀开雕刻着五谷丰登图案的紫檀盒盖,愣了好一会儿,抓起盒中一块覆盖绿色锈斑的石头,心中凛冽脱口大叫:“铜?” “对!就是铜矿石,这是我老丈人想了好久,才从诸多物件中挑出来送给司令的礼物。司令,你猜猜,父亲说要是司令猜到了他的用意,一切任凭司令做主。”说罢,詹焕琪哈哈一笑,在弟兄们惊讶的注视中端起酒杯,惬意地喝起来。 安毅凝视手中的绿矿石,缓缓站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块矿石应该出自滇东北或者滇东南,而这个精美的紫檀盒子更具深意,据说这种木纹中夹杂金丝的紫檀树生长在缅甸,上寮和安南地区也少量生长,三十多年前法国的安南总督曾砍下一段这种紫檀木,命令上寮最好的工匠雕刻成一只老虎送到法国,立即引发了法国人长达十五年的远东淘金热潮,安南河内至红河谷地矿区林区的那条两百公里铁路,就是这样建起来的。焕琪,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詹焕琪一脸佩服:“老大果然博学多识,小弟佩服啊!不错,在川南矿产资源局中外专家长达四个月的努力下,上周已经明确断定东川铜矿的最低储量为四十万吨,伴生银矿储量无法确定,但是专家预测只要扩大开采规模,东川银矿的白银年产量不会低于六吨,我老丈人说东川正好处于正在修建的川滇公路主干道上,我们也没有开采冶炼铜矿银矿的先进技术和资金,吩咐小弟来把司令请过去,两家二一添作五大干一场,哈哈!” 安毅听了大喜过望,弟兄们全都眉开眼笑无比满意,立即对此展开热议。 尹继南示意弟兄们安静,转向詹焕琪问道:“焕琪,上个月我们工程兵团三师就已经把川滇公路修到了昭通,估计再有五个月时间,沿途的一百多座中小型公路桥也都会竣工通车,如今看来,整条公路最困难的还是东川至昭通这一段,按照你的估计,这段道路何时可以修好?” 詹焕琪有些苦涩地摇了摇头:“云南省政府没钱了,建起几个水泥厂之后再也没有力气发展交通,省议会和建设厅的官员们无可奈何,多次建议我父亲向川南求援,否则三五年都无法修好这条造福于民的主要出省公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东川矿区能够这么顺利地被我们拿下。小弟这次来还有一个重要任务,请司令利用这次难得的假期去一趟昆明,去指导商谈两地的合作事宜。 半月前,中央政府发表司令为川滇边区绥靖公署主任的文件传到昆明后,整个云南上下就争吵不休,不少人不愿意把昭通地区划入川滇边区版图,尽管我父亲一再声明这只是中央政府临时的行政措施,目的在振兴经济,促进川滇两省农工商等行业发展,昭通仍然处于云南省版图之中,不会离开云南,我们滇军仍然驻扎在昭通,对其进行管理,但是反对的声音仍然没有消停。所以,如果能把司令请到昆明说明一下情况,也许所有的反对声就会停止,如今云南人非常羡慕川南地区高速的发展,就是固有的老观念放不下。” 安毅想了想,随即便明白其中的奥妙,莞尔一笑当即答应下来:“好!我去……楚儿,你不是一直想去昆明西山游览一下吗?当年吴三桂和陈圆圆一起焚香抚琴把酒畅谈的金殿都还在,借此机会我们也去看看吧?” “真的?”楚儿非常高兴。 “真的,把承承和小杏花也一块儿带去吧,焕琪夫妇都是我的结义金兰,他们的儿子比承承大半岁,正好让几个小家伙在一起玩玩,哈哈!”安毅笑着说道。 詹焕琪也盛情邀请楚儿前往昆明一游,大家高兴地举起酒杯畅饮起来,三三两两相互交谈,气氛轻松而又热烈。 安毅转向尹继南和杨斌,商量此次昆明之行的关键事宜,不一会儿就听顾长风那不羁的声音震耳响起: “……英国人真他娘的犯贱!十几年来一直不断指使叛军进犯西康地区,现在竟然又在滇南玩弄阴谋,犯我疆土,焕琪,你干嘛不让益公针锋相对地干他娘的一仗?” “难啊!滇南普洱四镇民族众多,情况极为复杂,英国人在背后纵容缅甸一侧的土著不断侵犯蚕食,毁掉原先清朝立下的大量界碑,不断挑起部落间武装冲突,手段卑鄙恶劣极其血腥,车里(景洪)、佛海(勐海)、南峤(勐遮)、镇越(勐腊)地区生活的傣族和汉族从前年开始,就已经被迫向北迁移,我们就是想派兵也力不从心啊! 你也知道,我们主政云南才多久?大理、保山等滇西广阔地区的政权尚未完全接收回来,哪里能考虑到边远的滇南四镇?原来小弟也和你一样的想法,一样气愤,恨不得立刻率部南下干他一仗,可是真正做起来才知道是那么艰难,先不说难以大规模穿越的瘴气毒蛇莽林山川,也不说复杂的民族部落和历史上相互间的仇恨,就说道路,很多地方天高皇帝远,路都没有,你怎么去?有心无力的感觉不好受啊!”詹焕琪气馁地直摇头。 众弟兄无言以对,安毅想了想问道:“焕琪,我可是听说了,车里那个地方有个傣族人称之为西双版纳的神仙之地,巨树参天,土地肥沃,风调雨顺物产丰富,听说在清朝的时候那里出产的孔雀和一种珍稀的大米还是贡品,光绪初年那里还驻扎着一支清军,滇南茶马古道上最大的驿站就在佛海,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糟糕了?” 詹焕琪有些无奈地回答:“云南虽然多年封闭,但内部的动乱从未停止过,上层矛盾重重,各地政权更替频繁,数十年来个个都把目光集中在昆明、曲靖、大理、昭通和连接广西、贵州等开化之地,早已经失去了对滇缅边境和上寮、安南接壤地区的统治,等我们上台坐稳之后放眼一看,南面全都是失控的局面,想慢慢规整也得花个十年八年才行,比如现在,修一条出省公路都这么困难,哪儿还有精力顾得上遥远的边境地区啊?” 安毅沉思片刻,振眉一笑:“焕琪,如果我以租借滇南四镇安置西北灾民为条件,换取对滇黔、滇川出省公路进行援助,你说云南省政府的大老爷们会不会同意?” 詹焕琪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回答:“肯定行,滇南那片管不到的遥远地区,根本没有人在乎……不过,老大,这可是一笔巨大的投入啊!你再算算划得来吗?” 安毅笑道:“祖国领土的统一完整,是不能用金钱去衡量的,何况滇南那片富裕的土地只要开发几年,就能带来巨大的回报。如今我国西北地区瘟疫流行,川北和川西军阀之间的大战再起,西北和川北灾民再次蜂拥南下,我正愁怎么安置这些灾民呢,如果这个想法可行的话,我打算从灾民中招收两万青壮,以移民安置的名义开赴滇南四镇定居,此后源源不断往那里移民,至少也得移民三、五十万,我就不信五年之后滇南不回到祖国的怀抱。钱不够没关系,我出,不用花川南政府的一分钱。” 众弟兄齐声喝彩,杨斌和顾长风等人敏锐地觉察到安毅这一决定背后定有巨大阴谋,以安毅数年来的投资来看,绝对不会亏本,于是先后询问安毅自己能不能入一股? 杨斌和顾长风这么一闹,弟兄们全都醒悟过来,连詹焕琪也盯着乐呵呵的安毅连声询问有何打算? 第七二八章 希望之光 第七二八章希望之光 安毅摆开车马炮的一席肺腑之言引发的震动很大,经深有感触的与会者传播出去,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昆明,朱培德立即抓住这一有利时机,授意手中掌握的三大报纸对此展开专题报道,掀起舆论热潮,引发云南各界的巨大反响。 次日上午,在云南省教育厅和昆明学联的盛情邀请下,安毅取消原定的经济研讨会,在朱培德等人的陪同下,前往五华山下翠湖畔的云南最大的综合性大学东陆大学,与师生们亲切见面。 东陆大学是朱培德主政云南后大力扶持起来的全省最高学府,前身是云南私立东陆大学,原本只有预科、专科和附中等初级高等教育的雏形,经过两年的发展,已经拥有三个院系十几个专业,在校师生七千余人,特别是上半年省立师范并入该校之后,东陆大学的社会地位、师资力量和规模迅速增强,已经成为云南省人才培养的重要基地。 安毅的到来,获得师生们的热烈欢迎,该校与附近各学府赶来的两万余师生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年约四十五六,五官端正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的东陆大学校长董泽在装点鲜花、彩旗和大幅横额的高台上,向两万多师生高度赞扬安毅振兴教育、改革军队、赈济灾民、发展科技和民族工商业的丰功伟绩和高尚情操,一个个鲜活的事例,博得阵阵欢呼声喝彩声,弄得坐在主席台上的安毅脸都红了。 在康校长的盛情邀请下,安毅紧紧握着这位将毕生精力全都献给了云南教育的令人尊敬的教育家和革命先驱的手,来到前台的话筒前,恭恭敬敬地向董泽行了个晚辈学生觐见老师的大礼,顿时赢得满堂欢呼和浪潮般的掌声。 董泽怎么也没想到位高权重声望如日中天的安毅竟然会来这么一手,感动之下,双手紧紧握住安毅的手,连呼“惭愧”,两人客气一番,董校长向台下做了个“请”的手势,愉快地退了下去。 安毅向台下敬了个礼,开始演讲:“刚才在后面休息等待的时候,董校长对我说,他已经当了八年的东陆校长了,虽然始终坚持‘学术自由,教育独立,教授治校和学生自治’的办学方针,让学校从无到有,一步步走向正轨,建立了良好的学风和校风,但由于受个人的思维和视野所束,没办法让学校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因此,他准备稍后就向省政府提出辞呈,退居二线,让更有能力的先生来领导这座云南第一学府。 “我当时听了很惊讶,朱培德将军、李鸿祥将军、教育厅周先生和在座的学校教授们也很惊讶,我们都没想到一位多年不从学校拿一分钱,还为学校献出毕生积蓄的伟大的教育家,竟然会离开他最钟爱的事业,离开他最关心爱护的学生。但是董校长却很从容,笑容和现在一样和蔼亲切。 “董泽先生是卓越的爱国者,他早在日本留学期间即参加了中山先生领导的同盟会,在日本同文书院和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留学期间,曾两度辍学回国,投身辛亥革命的武装斗争和云南发起的护国运动,并荣获护国军政府颁发的护国共和勋章。 “董校长除了创建东陆大学外,还创建过许多促进社会进步、有利于国家建设的重要事业,可以说,他是云南教育、交通、航空、金融各领域的先驱者,七年前他就已经荣膺法国法兰西科学院院士称号,他在各个领域里所取得的巨大成就,足以载入史册,让后人追思缅怀。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董校长却在这个时候生出退居幕后尽心学问的念头,丝毫也不贪恋名望,不由得令我肃然起敬,感动万分!在此,我想向董校长提出个请求,不知先生能否慷慨答应?” 全场一片议论,人们不由自主地望向主席台上就座的董校长,纷纷揣测安毅想提的请求是什么。董泽也显得很吃惊,略微迟疑了一下,他客气地站起来,大声说道:“安将军过奖了,其实我是一个很平凡的人,只不过是在不同的时期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实在当不得如此赞誉!将军有何吩咐,请尽管直言,只要是利国利民的事情,我董泽定全力以赴,绝不推诿!” 安毅侧过身子,再次向董泽鞠了一躬:“现在东陆大学的建设与发展还离不开先生,我想请先生暂时打消退意,安毅以江南医学院、江南理工大学、湘西医学院、川南理工大学、川南医学院、川南政法学院、川南农学院等八所大学首席校董的名义,恳请先生和东陆大学的师生们同意,在各校之间建立起紧密的学术、科技、留学教育与就业交流等方面的紧密联系。如果东陆大学能够与以上任何一所大学结成兄弟般的协作关系,安毅将会万分荣幸,无比自豪。” 全场一片惊呼,人们都清楚地知道,安毅的这个请求分量有多重,特别是如今的江南理工大学和江南医学院,已经成为聚集全国教育界英才和欧美各国著名学府上百名专业教授、令万千学子无限向往的著名学府,安毅名下的这些学费全免、连续三年均向欧美各国输送大批公费留学生而闻名全国的一流学府,无论是在学术研究、科技成果还是产业转化等方面,都给全国教育界带来巨大的影响和启迪,因此,安毅的请求怎么不让东陆大学的师生们深感意外,而又心情澎湃? 主席台上就座的朱培德等人也无比动容,没想到安毅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抛出如此令人震撼的建议。董泽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大步走向安毅,代表全校师生郑重地接受了安毅的请求,少有地上前紧紧拥抱了安毅一下,并低声致谢,再次引发全场师生的一片欢呼。 安毅礼貌地将董泽送回座位,回到话筒前,微笑着等待掌声停下来,谁知道等了三分多钟,掌声和欢呼声仍然延绵不绝,一浪高过一浪,见此情形,安毅不得不伸出双手,频频示意,好久才能继续演讲: “诸位,本人毕业于黄埔军校,由于战争的需要,没能进一步系统地学习世界各国的先进文化和科学技术,这一直是我心中的巨大遗憾。特别是在统一国家、抵抗外辱的数年战争中,我们落后的国家、落后的工业水平导致的落后的武器装备、因贫困而缺乏知识的革命军官兵、以及本应能够避免最后却不得不做出的巨大牺牲,如此等等让我和我的战友们深受震动,这就是我们办学的最大原因和原动力。 “在此,我向大家汇报一下,经过前前后后长达五年多的努力,我们已经取得了可喜的进步,获得的利益使我们深受鼓舞,深深体会到振兴教育、发展科技所带来的好处。” 随后,安毅开始用一个个鲜活的例子加以说明,如今已能独立生产火炮和枪支弹药的江南兵工厂、湘西兵工厂,全国最大在世界上都拥有盛名的湘西制药厂、从组装汽车开始到已经进入独立设计和研发的江南汽车制造厂、刚从南昌迁移到泸州的长江造船厂、已经开始向中央军和包括滇军在内的各部队提供作战训练服装和各种辅助用品的川南纺织总厂、川南日化用品厂生产的洗发香波和沐浴露远销欧美国家等等,每一个例子都有力地证明了人才的重要性,证明先进的科学技术,对国家、民族进步的巨大推动力。 看到台下师生神色激动,深受鼓舞,安毅话音一转,讲到大家梦寐以求的就业和再教育问题: “截止今年初夏,我们各大学府的毕业生一直供不应求,不但名满全国被称之为工商巨子的江南集团总经理周崇安先生和我们军队抢夺毕业生,江浙沪工商界也加入到了争夺人才的行列中来。按照目前的情况估算,未来十年之内,中国各大学府培养出来的人才都会供不应求,由此可见,知识和教育在中国大地上得到了从未有过的重视和支持,大家终于看到了人才与科学技术带来的好处。 “可尽管如此,我们各大学府仍然坚持最初的办学理念,每一年都从毕业生中选出一批德才兼备、具有高度爱国精神和使命感的人才,送到欧美各国著名学府进一步深造,到今年初夏为止,几年来我们已经输送了一千五百六十二名优秀人才留学欧美,而四年前送往德国和美国留学的三百二十余名留学生,已经有一半左右回到了国内,如今正在江南集团所属各大企业、大学和科学研究部门挑起了大梁。” 掌声再次响起,安毅示意大家安静,继续介绍:“在此,我可以告诉大家一个秘密:中国第一支半自动步枪、第一支改良后工艺大幅度简化威力成倍增加的冲锋枪,经过两个半月的严格测试,已经正式定型,开始批量生产,即将装备我们的军队,而这两种被参与研究的欧美各国专家称之为在世界上都具有领先水平的新武器,就是我们第一批留学德国的两名骄子的成果――半自动步枪的设计师沈建平今年不到二十六岁,新式冲锋枪的设计师陶勋上月才满二十五岁,这两个枪械天才最初是汉阳兵工厂的小学徒,北伐初期在直系军队蒲圻修造所修理枪械,直系战败后两人在逃命路上被我遇到,随后就加入当时的‘模范营’担任枪械维修员,我们打下南昌之后,他们与十名从军中和汉阳厂学徒中挑选出来的同伴一起,被我送到德国克虏伯职业技术学院进修,去年底回国,加入我们的兵器研究所。 “在来昆明之前,我亲自给他们挂上陆军上校的军衔,发给他们专利证书,我本以为他们会很激动,没想到两人一出门就脱下特制的新礼服,急急忙忙继续返回自己的实验室,再次开始新项目的研究工作,让等候他们两人作报告的七千多名士官学校师生白等了一下午,把士官学校教育长、各科教官、二十四军和参谋本部第四厅的政治部主任气得够呛。” 两万余名师生听到这儿哈哈大笑,随即热烈鼓掌,台上的朱培德等人也笑得合不拢嘴,董泽惊讶地对身边的朱培德叹道:安毅不去搞教育可惜了!朱培德乐呵呵的回答:他现在仍然兼任黄埔军校主任级教官一职,全军数百将军都听过他讲的课,是黄埔学生最欢迎的专业教官,恐怕很快就会调到陆军大学研究院了。 安毅的声音再次回响在满是人群的操场上空:“我还可以告诉大家一件事,第一批留学美国的学子中,有近半数回到了国内,建设我们贫穷落后的祖国,他们当中有电子和无线电专业的人才,也有机械动力专业的人才,如今他们加盟的企业生产的收音机、电报机、电话机和广播系统等产品,已经畅销大江南北,并在我们的军队中得到运用。 “而没有回国的二十多人中,一部分在去年六月份进入美国加州理工大学更高一级的研究所,在航空动力、无线电系统工程、机械动力工程和航空力学等领域继续深造和研究,一部分进入位于加州圣地亚哥的美国福克斯飞机制造公司,在美国导师的指导下开始从事飞机设计和航空发动机改良研究。这批宝贵的人才,大部分将会在明年年中左右回国,加盟到位于川南叙府的正在建设中的中国西南飞机制造厂。 “我深信,他们将会成为中国历史上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架飞机的制造者,将会成为中国航空领域的第一批专业骨干和研发先驱,必将和在场的诸位一样,成为振兴国家、复兴民族的中坚力量!” 会场惊呼阵阵,掌声雷动,安毅的一席话,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苗,点燃了无数青年学子心中的希望之火,迸发出磅礴的力量和炫目的青春光芒。 第七二九章 休想独善其身 第七二九章休想独善其身 “……因为我心底里对国家和民族有着深沉的爱!对多灾多难的国家和民族有着超出任何人的危机感和使命感,我安毅既然来到这个世界走一趟,就不能不为自己的父老乡亲谋幸福……”蒋介石念完后放下报纸,感慨万千地说道:“安毅说得很好嘛,难怪全国报纸都在转载他在云南省议会和东陆大学的演讲内容,这么好的口才,这么高尚的情操,在我们军队将领中的确不多见,很有代表性。” 杨永泰微微一笑:“委座的评价恰如其分,只是……安将军在昆明一周,在不同的场合的演说中,并没有提到过中央政府对云南的关心,也没有提到过委座为云南发展所倾注的心血,给人一种趁机树立个人威望,凌驾于组织之上的感觉。 “职下总觉得,安将军在西南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这次他的昆明之行,算是彻底扭转了云南人那点见不得人却又藏在心里的地域观念,顽固的云南省政府开始改变观念,尝试与川南和湘西、黔西地区逐渐建立合作关系,这充分说明安将军再次成功地在云南施展了他那独特的影响力。 “当然,职下对安将军的睿智非常佩服,他说服云南政界的方法看似直来直去,丝毫也不给面子,细细品味后却发现非常巧妙有效,这很像安将军打仗的风格,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眼观六路下手精准,看准目标后就直取要害,往往都是一针见血,立竿见影!” 蒋介石自然知道杨永泰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不由摇头笑了笑,转向一旁没有开口的教育部次长兼幕僚陈布雷: “彦及,对于这几天舆论对西南的大肆报道,你是怎么看的?” 陈布雷半月形的眼睛离开手中报纸:“委座,我倒觉得安将军的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自从去年初属下担任教育次长以来,曾六次走访江南理工大学和江南医学院,三月中旬还视察了叙府的川南理工学院,并参加该校机械研究所科研大楼的奠基仪式,对安毅将军从教育方面着手大力推动西南各省之间密切合作的做法,还是非常佩服的。 “长期以来,我国都有这样一个惯例,要赢得民心,就先要赢得舆论,要赢得舆论,就要赢得把持舆论的知识界的心,要赢得知识界的心,就必须重视教育,给予士大夫们实实在在的好处,投其所好,给他们希望。 “安将军显然是精于此道,从南昌到宜昌,从湘西到川南,再到如今的云南,安将军在控制和引导舆论方面都做得非常好,而且举重若轻,从从容容,越来越游刃有余了,确实不简单啊! “只不过,以安将军之大才,特别是他在军事领域的惊世才华,放在地方建设和处理局部的、琐碎的民政事务,还是显得太过可惜了,特别是如今这个剿匪戡乱的非常时期,党国急需他出来主持战事啊!” 蒋介石一听陈布雷也这么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略微考虑片刻,转向杨永泰:“畅卿,你也知道淞沪大战刚过去不到两个月,安毅所部在此次大战中全力投入,前赴后继,二十四军三个主力师均战损过半,我中央军王牌师独立师如今仍在疗伤喘息,战力尚未恢复,所以在此次大规模的剿匪戡乱中,我无法也不忍心动用这些英勇善战的主力部队,他们非常需要休整补充,恢复战力,以重振旗鼓,因此我也就同意了安毅的请求,经中央讨论增设川滇边区绥靖公署,以便更好地建设和稳定西南地区,为将来的中日大战建造一个稳定的大后方。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安毅上任还不到两个月,就打破条块分割的僵局,把人心涣散的云南给疏拢好了,基本上达到了我们最初制定的目标,从这方面来衡量,安毅实在是功不可没,同时也让我们这些人和全国各界都看到,他在民政事务方面的能力并不比他在军事方面差,这也许就是舆论界大肆宣扬和展开讨论的最大原因之所在吧。 “按照原定计划,安毅至少要在川南地区待上半年,也就是到今年年底,这个时候我们以剿匪戡乱需要为由,把安毅匆匆从川南调回来,会不会影响到他如今正在西南地区稳步实施的各项策略?会不会使得刚刚获得的成果再次失去?” 杨永泰明白蒋介石在担心什么,眼珠一转,从容回答:“委座过虑了!委座应该相信益之兄的能力,益之兄主政云南以来,以循序渐进的温和方式逐渐赢得军心民心,来自各部分裂势力的阻力日益减少,这一次把安毅请过去,很有可能是益之兄的一个策略,利用安毅崇高的威望和在知识界、学界的影响力,出其不意突然发力,一举冲破最后的阻隔,形成水到渠成之势,接下去益之兄好过多了。” 蒋介石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嗯,有道理!看来你对益之兄还是很了解的。” 杨永泰趁热打铁:“再从安将军方面分析,川南通过两年的奠基和不间断的巨大投入,可以说已经走上正轨,就要开始高速发展了,在这个时候把安将军再强留在川南,似乎有点儿大材小用,委座若是觉得还不放心,可以撤销川南绥靖公署,或者将其并入川滇边区绥靖公署,着委座和安将军都无比信任而且稳重踏实、能力出众的杨斌将军,担任川滇边区绥靖公署副主任一职,在安将军另有要务的时候,暂行代理主任职务,不但能充分保证将目前的成果发扬光大,也能换取安将军的理解和放心,使得安将军能把满腹韬略和指挥才华,运用到目前的剿匪戡乱大业中来。” 蒋介石闭目思索了很久,睁开眼看向陈布雷:“彦及,你的意见呢?” 陈布雷非常清楚杨永泰心里在想些什么,也知道最近以来政学系中传出安毅对共产党暗怀同情、不愿与共产党内的黄埔同袍同室操戈的流言蜚语,几乎全都来自眼前这位政学系中的重量级人物杨永泰,心里对勾心斗角时时争宠的政学系有那么一点儿不齿,但是综合考虑政学系系间越来越尖锐的矛盾,考虑到蒋介石在驾驭霸术上的需要和平衡,陈布雷没有让自己的心思有半点显露,而是非常中庸也非常得体地回答: “委座是否先征求一下敬之将军(何应钦)、任潮将军(李济深)和雪舟将军(何成浚)等人的意见?毕竟这三位将军都是独当一面的主将,他们的意见才是最能体现目前军队的要求的。” 蒋介石缓缓点头,杨永泰含笑望了陈布雷一眼,心里暗自骂了句老狐狸,却对陈布雷的意见大加支持: “彦及兄的建议很有道理,若是委座把安将军召回来,安置在哪一个位置上更为合适、更能发挥安将军的才华,却是个让人颇为头痛、不容忽视的问题,需要三路大将给个确切意见才好。” “那畅卿的意见又是如何?”蒋介石不动声色地问道。 杨永泰心中吃了一惊,嘴里却从容道来:“以目前我三路大军分布之情况看,职下觉得遵旧例在剿总之下增设个前敌指挥部比较好,一来能将欧美各国军事顾问集中起来,为剿总献计献策,二来可以随时奉委座特命,前往某一路军,协助各路司令长官指挥各部作战,以安将军多年来的赫赫战功,以及与军中大部分主将较好的交情,不但不会引起各路带兵将领的抵触,反而能更有促进和弥补。 “委座也不止一次说过,安将军为人胸怀坦荡,恩怨分明,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一向顾全大局,没有官瘾,职下也深为认同,相信只要安将军能圆满处理其中关系,并且在剿匪大业中勇立新功,那些非议安将军同情共党、独善其身的流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有道理、有道理啊!就到这儿吧……彦及,说实话,我很舍不得你离开,此去浙江就有劳你了,希望你能在目前这个学潮不断、动乱不堪的乱局中,将浙江全省教育系统重新梳理整顿起来,给其他各省树立一个榜样。”蒋介石满怀希望地看着要再次前往浙江担任浙江省教育厅长的陈布雷。 陈布雷连忙站起:“布雷定不会辜负委座期望……其实,目前的江西就做得很好,还有湘西和川南,没有任何的学潮和动乱,而且在教育的投入方面连年增加,让全国各省教育系统和知识界无比羡慕,也自愧弗如,他们更具有代表性,我实难做得更好啊!” 蒋介石微微一笑,知道陈布雷是在旁敲侧击地诉苦,于是难得地说出句风趣的话:“要不,等安毅回来我通知你,你来一趟汉口,和他好好商谈一下浙江省与川南地区在文教卫生方面的合作问题,这家伙和你关系一直不错,而且对教育历来是慷慨解囊全力支持的。 “目前中央财政拮据,入不敷出,剿匪耗费巨大却又是当务之急,上个月宋财长刚刚向周崇安先生主管的国民工商业银行借款两千万,而且是一年期的,你也可以在浙江省范围内,给予刚刚升级不久的国民工商业银行一些方便和支持,相信他们会投桃报李的。” “谢委座!有委座口谕,属下心中安定许多了。”陈布雷笑着说道。 送走了陈布雷和杨永泰,蒋介石反复斟酌终于下令:任命安毅为剿总司令部前敌指挥部司令长官,限三日之内率领参谋班子前来汉口报到! 云南昆明,云南讲武堂朱培德官邸。 安毅把蒋介石的急电递给朱培德,朱培德看完后吃了一惊,想了想吩咐安毅和自己一起到后院走走。 来到花园入口,朱培德低声问道:“你认为委座是出于何等考虑?” 安毅叹息一声:“原本说好给我半年时间来巩固川南、联合整个西南的,如今还不到两个月,我的婚假都没过完,催促的电报就又来了,按照目前各战区的进剿进度看,似乎没有必要召我回去,很可能有人在委座面前进谗言了。” “我也有这个想法,你名声太大功绩太显,招人嫉恨是难免的事情,特别是如今中央派系之间斗争加剧,杨畅卿、熊天翼(熊式辉)为首的政学系与果夫先生兄弟为首系已经公开撕破脸,加上孙科等人的改组派一直在外面闹腾,汪兆铭一派对你的殷切希望一直没有回报,你就是想各不得罪洁身自好都不行了。 “原本我也希望你离开南京那个是非之地,下到地方来好好做些实事,可如今看来难以如愿了,这官场从古到今都是充满艰险的!还好,我回到云南回到故土,没有那么多的烦恼了,倒是你,实在难为你了。”朱培德非常感叹。 安毅想了想不忧反笑:“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人不会让尿憋死,哈哈!倒是你老答应小侄的事情得尽快办好,否则小侄不放心啊!” “等等!我真弄不明白,你为何就看上滇南四镇了?那里是有金矿还是银矿,让你这么大力投入?”朱培德依然对安毅的决定很不理解。 安毅莞尔一笑:“叔,要是那里真的出产金矿银矿,小侄反倒不会这么着急了,滇南和小侄反复求你老人家尽快修通道路的滇西地区一样,很可能会成为一条重要的生命线,你想想看,要是中日间再次打起来,我们海军那几艘破船能守得住沿海地区吗?要是守不住的话,我们拿什么来造枪造炮造飞机?就算全都造得出,没有汽油柴油的进口,咱们用水来开动飞机啊?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唯有通过滇缅地区来解决能源和原材料的供应问题,所以公路必须修,而且得尽快修好,就算不会出现我所预测的那一幕,对云南的政权统治和经济发展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弄好了你老一本万利功在社稷,要是弄不好你那辆专门改装过的专车也得收进车库里,老老实实重新骑马了!” “真有你小子说的这么玄?” “你老认识小侄这么多年,小侄什么时候骗过你?” “说起来还真是……不行,回去我就给你道叔去个电报,问问他未来十年到底是何运程……” 安毅翻了个白眼,摇摇头气馁地长吁短叹。 第七三一章 内讧不断 第七三一章内讧不断 二十七日下午三点,安毅安抚好楚儿母子后,与沈凤道、赵瑞和卫队率先乘机抵达武汉,立即渡江赶往汉口委员长行营报到。 进入大楼来到委员长办公室门前,蒋介石堂侄、安毅的黄埔一期师兄现担任警卫处处长的蒋孝先立即把安毅和赵瑞领到一旁的休息室,坐下后低声告诉两人:财长宋子文和内政部长兼铁道部长黄绍竑中午刚到,正在与委座商议事务。 安毅立即联想到越来越严峻的东北关税和铁路、邮政问题,点点头接过侍从递上的香茶低声致谢,一边喝茶,一边考虑等会儿见面需要提交的几份报告。 没过多久,军事教育处处长贺衷寒和机要侍从官酆梯提着公文包进入休息室,见到安毅和赵瑞非常高兴,师兄弟们热情问候一番,相继坐下,贺衷寒在安毅耳边低声问道:“剿总副司令兼右路军总指挥任潮将军撒手不干了,你知道吗?” “咦!?怎么回事啊?数月来大家不是相处得好好的吗?”安毅有些惊讶,随后解释道:“我刚从叙府回来,对现在前线的情况还不太了解,难道我那世叔的牛脾气又犯了?” 贺衷寒苦笑一下:“你也知道,任公素来与校长不合,几个月前因淞沪抗战再次互谅互让走到一起,可停战协议签署之后,任公对中央政府那帮人和军委的意见很大,勉强就任军委办公厅主任兼训练总监之后始终不理军务,上午突然从蚌埠前线打来电报,向校长和军事委员会自请辞去剿总副司令兼右路军总指挥职务,不等批复便扬长而去,估计现在已经差不多回到南京了。要是你早些到来,兴许还能赶往蚌埠去劝上一劝,任公对谁都不假颜色,唯独对你如同子侄,校长中午的时候还在为此遗憾呢。” 安毅这才明白蒋委员长这么急着让自己赶回来的原因,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再发表意见。 酆梯与赵瑞说完话,突然转过头来:“师弟,说不定校长会让你暂代右路军前敌总指挥一职,你得先有个思想准备才好……” “不可能!师兄在拿我开玩笑吧,现在豫鄂皖一线雄师遍布,名将云集,卫立煌、陈继承等长官刚刚打开局面,我这个小字辈有何资格去指挥一群前辈?再者说了,小弟自淞沪之后再也没有与各军接触,对敌对己都缺少起码的了解,这个时候不自量力横插一扛子,岂不让军中耻笑?师兄,你也太看得起小弟了。”安毅莞尔一笑根本就没当回事。 酆梯与贺衷寒对视一眼。贺衷寒微微摇头,手小幅度地虚压一下,示意酆梯不再说这事儿,蒋委员长那边自有安排,转而对安毅低声问道:“你回到川南这段日子,有没有与重庆行营的贺主任和慕沂兄(曾扩情)联系?” 安毅摇摇头:“没有,我知道他们正在全力调停刘氏叔侄的内战,贺长官像是一直留在成都斡旋,曾师兄一个人留在重庆,行营上上下下的事务都得他来处理,估计忙得连睡觉都没工夫,小弟也就不忍心去打扰他们。还有,小弟虽然挂名参谋次长,但是在川中各路豪强眼里,也就是个小小的川南土财主,不是钦差大臣,又没有中央谕令,哪儿有资格参合他们的事情?小弟天天在川南那一亩三分地里转悠还忙不过来呢。” “去去去,我看你小子越来越油滑了,你骗得了别人,还能糊弄我?你把整个云南弄得沸沸扬扬,几次视察演讲全国报纸广播轮番轰炸弄得全民皆知,好评如潮,出尽了风头不说,还得到了昭通这块风水宝地,竟然好意思红口白牙地敷衍我们,我看你是欠揍!”贺衷寒指着安毅笑骂道。 安毅吐了吐舌头,刚想解释一下,可还未等他开口,便听到蒋介石的办公室门打开,立即识趣地闭上嘴,站起来向结伴走出门口的宋子文和黄绍竑礼貌问候。 黄绍竑看到安毅,微蹙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高兴地立即迎了上来,紧紧抓住安毅的手,连声询问近况,完了说他住在行营后院的三〇九房,明天上午才走,晚上有空一起说会儿话。 安毅会意地点点头,转向一旁似笑非笑的宋子文:“宋财长久违了,最近还好吧?哈哈!” “你冲着我笑什么?我可告诉你啊,虽然你即将走马上任,可千万别问我要一分军费,我打算不干这倒霉的财政部长了。”宋子文瞪着安毅,没好气地说道。 “什么?你又要撂挑子?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安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子文。 “哼!”宋子文气得扭头就走,黄绍竑摇头一笑也告辞离去,贺衷寒和酆梯几个在一旁看得眼都大了,心想也只有财大气粗并深受蒋委员长喜爱的安毅才会这么毫无顾忌地得罪财神爷,换了别人小心赔笑还来不及,唯恐在申请军饷军费的时候被卡住,哪里敢说得这么直接? 正在发愣的时候,侍从官出来请安毅和赵瑞入内,安毅和赵瑞连忙整顿风纪,脱下帽子,随后迈着正规的步子并肩入内。 报告完毕,蒋介石抬起头看了安毅一眼,转而询问赵瑞:“安排你到第四厅担任副厅长,可感到满意?” “回校长,学生诚惶诚恐,担心有负校长期盼。”赵瑞肃立大声回答。 蒋介石点点头:“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六年前就以我黄埔第二期前三名的成绩前往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回国后先后担任独立师旅长、参谋长和第五军团参谋长,政治水平和军事水平都很不错,此次调你到参谋本部第四厅,是经过我们再三考虑的,你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放手去做吧。” “感谢校长栽培!学生定会全力以赴。”赵瑞恭声致谢。 “很好,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我有话要和安毅谈谈。”蒋介石和蔼地笑了笑。 “是!学生告辞。” 赵瑞敬个礼便转身离去。 蒋介石等房门关上,便指指安毅身边的椅子:“还傻站着干嘛?坐吧!” 安毅笑吟吟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个卷宗:“校长,这是学生昆明之行的报告,还有两份喜报,并且附上了详细的照片,你先看看?” 蒋介石有些惊讶,抬头望着安毅,看见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不由好奇地接过卷宗缓缓打开。安毅做什么大事都会主动提交详细报告的良好习惯,让蒋介石非常满意,听到安毅说“喜报”,心中充满了期待,笑着问道: “看你神神秘秘的样子,是什么喜报啊……咦?新枪?款式很新颖嘛,这种带长弹夹的步枪,是湘西厂的最新产品?” 安毅指着蒋介石手里的半自动步枪照片:“经过兵器研究所半年多的努力,终于定型了,此枪由去年十一月从德国留学回来的设计师沈建平设计并监制,半自动发射十发弹夹,有效射程六百米,九百米命中仍然有效,射击精度超过目前生产的仿德制步枪,经过严格的连续测试,受到欧美武器专家的一致推崇,现已交由湘西厂批量生产。 “校长请看这一张照片,这是与沈建平同期回国的设计师陶勋的杰作,在中正一式机关枪的基础上,做了较大的改良,与半自动步枪一样,大量使用冲压和铆接新工艺,简化了结构,更利于大规模批量生产,发射的还是我军原标准手枪弹,有效射程一百五十米,三百米内命中仍然有效,重量比中正一式轻了足足一斤,特别适合短兵相接的冲锋、强突和密集打击火力压制,使用寿命更长,维护也更加简单。 “研究所请求将此枪命名为中正二式,并初步决定停止中正一式的生产,大规模生产并逐渐取代中正一式,请校长恩准。学生的卫队此次带来十支样枪,校长何时有时间,请亲自检验一番。” 蒋介石兴奋地说道:“好、很好!你们的兵器研究所远远地走在兵工署前面了,还有湘西厂,我一定要表彰他们,好好嘉奖他们!” “学生替研究所和湘西厂同仁感谢校长的鼓励。”安毅笑着致谢。 蒋介石再次看了照片很久,缓缓放下,看向安毅的目光柔和许多,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这次紧急召你回来,是迫不得已的事,此番中央集结五十万重兵,立志剿灭匪患,安定社稷,我本人也在离开南京之前郑重承诺,不灭赤匪誓不回京。可如今进剿数月难以如愿,赤匪负隅顽抗愈发猖獗,形势继续恶化异常严峻。 “恐怕你还不知道,就在卫立煌部和陈继承部顺利合围豫皖赤匪,即将发起全面总攻的时候,李任潮突然挂印离去,致使前线群龙无首无法协同,让赤匪主力钻了个空子,今天下午分兵突围,致使大好形势毁于一旦,甚为可惜啊!” 安毅低声禀报:“刚才在休息室候见的时候,学生听贺师兄和酆师兄偶然提起此事,心中既感惊讶又感难过。” 蒋介石凝视安毅的眼睛:“你认为李任潮这一次会不会前往广西?” 安毅一愣,沉思片刻慎重回答:“按理说任公不会重回广西,两广联盟在张向华将军率领第四军北上之后,基本上已经分崩离析,兼之驻粤海军陈策舰队与陈枢铭将军分道扬镳而且还大打出手,两广联盟已经不可能再同心同德,因此,任公此次离职极有可能会再次回到香港静养,而不会在两广形势不明朗的时候去趟这潭浑水。 “还有,自从学生征得校长同意,建议云南、黔西重新开通与广西的商道之后,李德邻、白健生将军还是比较珍惜的,如今广西百废待兴,正在全力发展经济民生,力争实现自给自足稳步提高,在这样的情况下,广西轻易不会再横生事端反对中央,哪怕偶尔唱些反调,恐怕也是为了在校长这里获得些好处。” 蒋介石微微点头:“你的分析有一定道理,虽然两广走向分裂势头有所遏制,但是切不可轻视两广的悖逆之心,你要时刻注意两广的异动,如果他们再次制造分裂一意孤行,你就率先封闭边境,断绝与他们的经济往来,李德邻和白健生就怕你这一狠招,没有了西南的鸦片贸易,他们连军饷都发不出,更不用说实现那个庞大的广西十年发展纲要了。” “学生记住了。”安毅低声表态。 蒋介石突然想到件事:“听黄季宽将军说,你和黄御行(黄琪翔)的关系很好,同是李任潮青睐的年轻俊杰,汀泗桥之战你们同经生死,彼此之间建立了深厚情谊,对吧?” 安毅惊讶地点点头:“不错,只是学生有多年没见过御行将军了,自从广州事件之后他背上了骂名,从此一蹶不振,似乎一下子销声匿迹了,没想到去年两广联盟之时他又跑了出来,还担任了李德邻军事委员会委员一职,这让学生感到很奇怪。” 蒋介石淡淡一笑:“他现在还留在南宁,你有时间的话给他写封信,让他离开桂系,到中央来,如今正是用人之时,他到我这儿来,要比留在穷山恶水的广西更有前途。黄御行搞政治不行,但打仗还是很勇猛的,对于他们这些迷途知返的优秀将领,我从来都是既往不咎,薛岳薛伯陵以前不是也行差踏错吗?他回到我身边,我照样予以重用,叫御行将军不要担什么心理包袱。” “学生遵命,晚上见过季宽兄后我就打听一下他的近况,找到他的确切联系方式,学生立马修书一封托人带给他,写好之后学生会呈请校长指正。”安毅非常聪明。 蒋介石满意地笑道:“好、很好!你见见黄季宽也好,他还是很有能力的,把内政部和铁道部打理得井井有条。坐了一天我也累了,走,我们去靶场试试新枪,就当散散心吧……你给宋财长和黄季宽打个电话,要是他们有兴趣,请他也一起去吧,宋财长被财政问题弄得筋疲力尽,你和他说说话,在财政问题上你和他谈得来一些。” “是!” “还有,你做好准备,明天凌晨和我一起坐船赶往庐山,开完会再决定你的新职务。” “是……” 第七三二章 学会了拒绝 第七三二章学会了拒绝 位于万国跑马场北面的武汉行营直属部队靶场上,聚集了足足三千多官兵,外围是刚刚结束一天训练的行营警卫部队,一排射击位置周围和前方靶位边上,全都是蒋孝先麾下精锐的卫士,王世和率领的内卫组则紧紧跟随在蒋介石身边。 蒋介石从安毅手中接过崭新的半自动步枪,从枪口到枪托,一点点仔细打量,看到妙处,不住点头嘉许。 宋子文、黄绍竑、葛敬恩、何成浚等人站在旁边,兴致勃勃地倾听安毅的低声介绍,从最新设计的枪口消焰器到刺刀座和巧妙的通条位置,从精致的瞄准器刻度到枪栓和扳机,再到更适合中国官兵身材的枪身枪柄选材和造型,大家对这支在数秒钟内能轻松更换弹夹、拥有更好的连续射击性能的步枪赞不绝口。 蒋介石兴致盎然地以立射姿势瞄准百米外的半身靶打完十发子弹,报靶成绩为八十五环,顿时赢来阵阵掌声和一片恭维。 紧接着黄绍竑和葛敬恩当仁不让,试射了半自动步枪,接着又抓起桌面上的中正二式冲锋枪,对百米靶和五十米靶先后进行点射和连射,侍卫长王世和更加过分,连续打完六个弹夹拿到报靶成绩,爱不释手地端着枪向蒋介石提出要求:尽快装备到警卫部队。 黄绍竑打完三个三十发弹夹,把手里的冲锋枪翻来覆去看了又看,非常感慨地说想不到我们国家也能生产出这么杰出的机关枪,还把此枪与太原厂和金陵厂的仿德制花机关枪、仿美制汤姆逊冲锋枪进行了优劣对比,直言中正二式无论是巧妙的设计、制造工艺、恰到好处的重量长度和漂亮外形都胜出很多,何成浚和葛敬恩随声附和,对安毅麾下的兵器研究所和湘西兵工厂的技术水平大加称赞。 安毅乐呵呵地说正是借鉴了欧美各国特别是汤姆逊冲锋枪的设计,才有了目前这支可以称之为真正意义上的冲锋枪的诞生,其中仅仅是改良弹夹装卸结构简化进弹和抛壳零部件,就让研究所三十余名设计师和技师没日没夜忙了四个月。 宋子文一直在边上默默地看着,没有打过一枪,也没有给出一句评价,等一群将领围着蒋介石熙熙攘攘唠叨完毕,宋子文上前对蒋介石说道: “这两种枪都是难得的新式武器,性能很优越,更为难得的是,这是我们自己改良自己设计的,不存在巨额的技术转让费和繁琐的授权生产程序。特别是这种半自动步枪,仅从射程、射速和弹夹容量来说,就比目前大量装备部队的德制步枪和汉阳步枪先进很多,而刚才听说其造价仅比汉阳步枪高三成,完全可以进行批量生产,分批装备中央军各部,再慢慢向其他各军进行推广。 “我建议委座要求安毅将军的兵器研究所,将这两种枪的设计图纸和检验模具,无条件提交军委兵工署,并由已经完成设备更新的江南厂、金陵厂和汉阳厂一起开始批量生产,这对我军正规化建设意义重大。” 众人一听,全都停止了说话,一个个含笑望向安毅和蒋介石,看安毅和蒋介石会如何表态。蒋介石连连点头,似乎是同意了宋子文的意见,急得安毅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 “没错,我刚刚试过了,这两种新式武器确实非常优秀,外形简洁大方,性能方面更为优异,相比于目前军中普遍装备的步枪,无论是火力还是精确度都大大提高了,说是革命性的改良一点儿也不为过,很好,很优秀!安毅,你的意见呢?”蒋介石大力赞扬了一番,转向愁眉苦脸的安毅问道。 安毅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校长、诸位,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使用这种半自动步枪,需要配备六个弹夹的皮革或者帆布装具,每个弹夹的造价就相当于一千发子弹的价格,对后勤的弹药供应也形成更大压力,所以这笔开销会很大。 “其次,这两种武器使用的钢材和其他合金材料,全靠从美国和德国进口,以目前我国的冶炼锻造能力,根本就无法满足严格的材质要求,哪怕是技术改造后的江南厂、汉阳厂和金陵厂得到图纸,都难以保证生产出合格产品。 “还有一个极为棘手的问题,目前这两种枪支的生产检测模具只有两套,全都在湘西厂,要想再弄出几套模具,没有三五个月根本办不到,更为重要的是,目前整个中国兵工生产厂中,只有湘西厂拥有几套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冲压设备,其他厂都没有,这两种枪之所以大幅度简化设计和制造工艺,大大降低了生产成本,就是得益于冲压工艺的大量使用,如果没有成套的先进冲压设备和熟练的操作技术,是生产不出来的,哪怕利用各厂目前的设备技术生产出来,成本剧增不说,性能和质量都难以达到要求,金陵厂生产中正一式冲锋枪初期,就有这方面的经验教训了。” 众人遗憾地叹息起来,宋子文却不为所动,冷笑连连:“我看你是舍不得吧?这样,财政部可以在明年下半年,给你搬到川南的那个兵器研究所下拨一笔专款,就当是对你和研究人员的补偿吧。如今四周列强环视内部匪患丛生,党国处于危难时期,相信安将军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安毅心里恼火,脸上却是一片笑容:“明年?你不是说不干了吗?要是你真撒手不管了,谁给我钱?” 众人忍俊不禁全都笑了起来,宋子文瞪了安毅一眼望向天空,似乎对安毅的问题不屑一顾。 蒋介石轻咳一声,有些不悦地盯着安毅:“安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婪的?从你草创江南兵工厂并成功研制出中正一式系列,到后来又把江南兵工厂交给军工署,你都没有提过分的要求,难道这次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安毅心想是我的东西你凭啥手一挥就想拿走啊,不要报酬的事情傻子才会干,但他丝毫不敢表露出心中所想,歉意一笑,低声回答: “校长,学生怎么会有非分之想?在关系国计民生和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我向来是不含糊的,刚才我不过是和宋财长开个玩笑。但是学生刚才说的理由全都是事实,学生近来也在想这个问题,把图纸和模具复制几套交给兵工署没问题,只是各生产厂必须自行购置冲压设备,否则做不成。目前江南厂的技术设备勉强可以满足要求,但仍需在原有设备上做些改造,这方面学生会让湘西厂帮忙的。”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我知道你安毅没那么小家子气,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这两种枪湘西厂的月生产能力是多少?” “本月初湘西厂才开始大规模投产,月产量尚未能够统计,以上旬日产量分别为一百五十支和六十支估算,半自动步枪的月产量约为四千支,冲锋枪约为两千支,这还得原材料跟得上才行。”安毅回答。 蒋介石微微蹙眉,摇着头道:“太慢、太慢!党国大业急需这种先进的武器,能不能加快点儿?” “就算最快也只能月增两成产量,这还要请宋财长对我们进口的原材料给予通关手续方面的优先照顾才行,还有,学生听说财政部一周前又再次抬高进口税率了,兵工厂方面也感到难以为继啊!”安毅故作委屈地低声回答。 到了这个时候,蒋介石哪儿还不知道这是安毅的诡计?不过对于这位心腹爱将,他还是能充分信任并予以照顾的,因此点点头说了声“你和宋财长商量一下吧,军工生产耽误不得,一切以支援前线优先。我们现在没有钱再从欧美进口武器装备,唯有靠自己自力更生了。” 有了蒋介石这句话,安毅心里非常满意,宋子文却不置可否继续摆弄桌上换下的弹夹,周围众将陪着笑,心里面却对安毅讨价还价从铁公鸡身上拔毛的本事佩服不已。 晚上八点,临江街望江酒楼。 正对着码头货场入口的望江酒楼其实很小,楼下勉强能摆上三张桌子,此刻全都被黄绍竑和安毅的侍卫所占据,楼上两张桌子一张空着,临窗可远眺江面的一张桌子两边坐着一身便装的黄绍竑和安毅,两人频频举杯,大口吃鱼,不时发出声声惬意的感叹。 “我问你啊,今天的两种新枪对材料和设备的要求真的那么高?”黄绍竑抓起面前的酒瓶,就想给安毅满上。 安毅连忙抢了过来,先给黄绍竑斟满酒:“真的,仅仅只是枪管膛线的加工就让很多工厂头疼,精度不够不但无法保证射程,准确度也没有了,比如去年金陵厂仿制中正一式,七十米外就能脱靶,各师主官为此抱怨不已,后来改用江南厂生产的枪管性能才有所提高……对了,徳公和健生将军不是在广西龙州建起个兵工厂吗?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黄绍竑微微叹息:“小打小闹的,仿造德国步枪和法国迫击炮还行,捷克机枪也能月产二十五挺左右,子弹每月六万发,那种炸开后只有六片的手榴弹月产一百箱,和江南厂、湘西厂比起来就像个乡下小作坊,而且法国人供应的那些旧机器整天出毛病,两台发电机每天都要修理,难啊!不知道去年和西南通商以后财政情况是否有所好转,好的话年底可能会更换一批德国新机器。” 安毅看到了黄绍竑眼里对家乡的牵挂和忧虑,举杯和他一碰,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拿起酒瓶倒满两个杯子,嘘口气微微一笑: “要是你主政广西,小弟愿意白送你几套新设备和几种图纸,至少能让桂军在一年之内实现自给自足。只是,你现在身为内政部长,如今又兼管铁道部,估计很难再回广西了,到江北各省当个省长却很简单,只是恐怕你却不愿意了。” “不说这些事情,说起来胸闷。” 黄绍竑夹起颗花生扔进嘴里,咬得嘎嘎作响:“健生兄前一段来信向我抱怨,说黔西和滇东供应的鸦片烟土每担涨价一倍,而且不能保证货源,而省港方面的黑道却货源充足,要不是他们的货绝大部分走南洋和台湾,估计生意都没得做,弄得军中经费相当紧张,刚刚复工不久的湘桂铁路进展缓慢,黔桂铁路干脆停工了。” 安毅笑吟吟地说道:“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你我之间还用这么客气?” 黄绍竑放下筷子,将手交叉摆在桌面上:“给广西增加点货源,如何?” 安毅哭笑不得,指着黄绍竑问道:“季宽大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和我装糊涂啊?” “什么装糊涂?从保定军校毕业回去我就在百色带兵,对三省交界的情况一清二楚,怎么会不知道?”黄绍竑半闭着眼睛,斜斜望向安毅。 安毅低声解释:“由于小弟在整个川南大规模开垦土地,增加粮食种植面积,已经彻底根除了鸦片种植,使得整个西南的鸦片产量在短时间内降低了三成左右,致使鸦片价格成倍上涨,可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川西、滇西、滇西南地区开始大规模种植鸦片,一下子就把川南减少的产量补上来而且超过正常年份的四成,要不是小弟联合云南益公、黔西石珍将军、湘西张弘栾将军,严格控制烟土流向并大量收购进行精加工然后外销,恐怕如今整个中国鸦片市场的价格早就烂市了。一年来,我们给广西的供货量虽然少了近半,可是健生将军他们获得的利润却比往年增加了将近三成,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黄绍竑眼睛大睁,显得非常惊讶:“啊,这样啊……我是真不知道,去年我就离开广西了,哪怕在那儿,我也不会过问此事……你能确定健生兄真的增加了利润?” 安毅肯定地点点头:“我估计是广西方方面面的开支大,特别是雄心勃勃的十年经济发展计划已经展开,动一动都要钱,所以健生将军才这么急。想要增加供货量办不到,但是小弟有个增加收入的建议,如果徳公和健生将军他们愿意合作,这方面带来的利润估计要比经营鸦片烟土强很多。” “就是你上次给我信中提到的桂西北大厂矿区?”黄绍竑问道。 安毅笑道:“正是大厂锡矿区,刚刚接任中央大学校长的李四光先生文章中说,大厂这个名字从明朝开始就有了,明王朝历代流放犯人的一个重要地点就是大厂,犯人开采冶炼出来的锡锭运到南京等地,加工成精美器具和其他用途,历来都是明王朝各代皇帝极为重视的地区,听说万历年间一块大厂进贡的陨铁打造的宝剑,被皇家当成稀世之宝收藏起来,可见那地方是个聚宝盆,我还听说那里马车路都是现成的,只需稍微扩建一下就能跑汽车,北面就是贵州独山都匀,西面逆流而上就是与滇黔两省交界地,交通方面根本不成问题,不知德邻将军为何放着遍地财富不开发,一门心思盯着鸦片?鸦片虽然来钱快,但是损阴德啊!只要广西愿意干,我就可以先给一笔钱让他们购买冶炼设备,修桥铺路,建好了拿锡锭给我就行。” 黄绍竑连连颔首:“既然这样,我再给健生和徳公写信说说。” “最好大哥也给以行将军写封信,我相信心忧桑梓的他会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的。”安毅建议。 “你是说接替我管理广西政务的黄旭初?”黄绍竑疑惑地望着安毅:“你是不是对桂系将领都暗中进行过了解?” “那当然,否则哪天打起来小弟措手不及。”安毅非常坦率。 黄绍竑莞尔一笑,举起酒杯与安毅轻轻一碰:“我算是服你了!谁有你这样的敌人,连觉都睡不好啊,呵呵!” 喝完一杯,安毅问道:“黄琪翔大哥还在南宁?” 黄绍竑抓起酒瓶自斟一杯:“别问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委座也特别询问过我,但是我认为黄御行不会来南京,这家伙打仗没说的,指挥和策划都很有一套,就是在政治上太过固执,说得难听点儿太幼稚了,整天被人当枪使还乐在其中,我都弄不明白这家伙怎么会这样?” 安毅无奈地笑了笑:“告诉我个确切地址,我直接给他发电报,什么也不说就问他过得好不好,这样我也好向校长交差。 “对了,离开川南之前,我吩咐兵器研究所的枪械专家设计了一款左轮手枪,专门配备警察部队的,还特别交代用最好的材料和工艺生产一百支这种礼品枪,大哥要是喜欢,做好了我送你一支玩玩。” 黄绍竑乐了:“最好送我两支,带特种枪套那种,呵呵!对了,今天你在靶场够厉害的,恐怕从进口关税里面省下的钱,足以弥补献出两种枪支图纸和模具的投入了吧?” “贪财,贪财!不舍得孩子,哪儿套得了豺狼啊?” 安毅眉开眼笑,举起酒杯敬了黄绍竑一杯:“跟大哥相处真是愉快,哈哈!要是缺钱就说一声,不过我先声明,为公事借钱,小弟一分也没有。” 黄绍竑笑得非常灿烂:“先喝酒,喝完回去我就给你写张借据,我还真的缺钱了,哈哈……” 第七三三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 第七三三章只缘身在此山中 “楚天”号战舰迎着东升的旭日,顺流而下,两艘百吨级内河炮舰前后护卫,从从容容不疾不徐地驶向下游。 “楚天号”是刚从英国买回不久的八百吨级驱逐舰,灰蓝色的舰身线条流畅,前后甲板上威风凛凛的两座主炮斜指蓝天,甲板上的海军官兵衣衫整洁,精神抖擞,都以自己的战舰能成为蒋委员长的座驾而骄傲。 随同蒋介石前往庐山召开剿匪会议的安毅并没有像其他将领那样,端着香茶或者咖啡杯,悠闲地站在甲板上欣赏沿江美景,还是不是摇头晃脑附庸风雅地发出几声赞叹,而是独自坐在不算宽大的指挥舱里,案头放着厚厚一叠资料,埋头仔细查阅近期的大量剿匪战报,对目前各军各师所在战场和作战目标、方向和时限进行分析。 看完鄂西战场和豫鄂皖各处的兵力部署和敌我态势,安毅叹息一声,微微摇了摇头,合上卷宗沉思了一会儿,又拿起另一叠卷宗上的赣粤剿匪各路的战报细细阅读,十多分钟后,安毅神色凝重地吩咐一旁的参谋部参谋拿来赣粤闽战区地图摊开,对着地图复核完战报,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坐下。 葛敬恩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地进入指挥舱内,看到安毅傻乎乎地坐在铺开的地图前面,一动也不动,不由好奇地走到安毅边上,仔细看了一会儿地图,低声笑着介绍: “十八军与粤军香翰屏部两面夹击,昨天下午把朱德、彭德怀两部赶出粤北,下一步估计敬之将军会贯彻‘分兵合围’的指导思想,对朱德和彭德怀部进行包围,随后分割歼灭。” 安毅抬起头:“你相信敬之将军指挥的赣粤各部能办到吗?” 葛敬恩一愣,随即摇头莞尔一笑,一屁股坐在安毅边上:“这次很可能会如愿,赣西和湖南方向有何健将军四路军六个师进逼,赣西北一线有朱绍良将军六路军四个师压迫,赣东方向的陈诚将军十八军五十二师、临时归陈诚将军指挥的十七师稳稳地钉在战略要地信丰、南康一线,蔡廷锴将军指挥的十九路军三个师在闽赣一线由东向西实施压迫,再加上南昌机场的两个航空大队助战,严密监控敌军动向,赤军这次再想溜走可没那么容易了。” 安毅不屑地摇了摇头:“粗粗一看,似乎我军占尽上风,占据的又都是战略要地和必经之枢纽地区,可仔细一看各部参差不齐,进剿线路漏洞百出,兼之赣南地形复杂山峦叠嶂,林木葱郁遮天蔽日,实在是不利于大规模的部队行进和相互协同。 “其次,赤军在多年的围剿之下,已经总结出一整套灵活多变的应对战法,并能根据不同情况灵活运用,往往能在我各路大军看似严密的包围中神不知鬼不觉地跳出包围圈,只要看到机会就会以惊人速度集结兵力,对我军突进或者落后的孤军展开猛烈打击,一击得手后便扬长而去,等我们的各路司令部反应过来,往往是无法判定赤军主力去向,从而疑神疑鬼信心动摇,历尽艰辛形成的包围圈也随之失去作用,各部在不明确的指挥下进退失据,犹犹豫豫,所以,每一次兴师动众都无功而返。 “这一次,敬之将军又在外国顾问的建议下,弄出个‘分兵合击’的指导思想,到目前为止,兵是分了,可合击根本就无法达成,就算昨天十八军三个师和粤军五个师迫使赤军主力撤离粤北一线,重新进入赣南这个看起来很好看的巨大包围圈,但是并没有取得打击敌军有生力量的战果,这和上一次失败的围剿有何两样?” 葛敬恩对照地图频频点头,待安毅停下话头,他挥挥手让两名围上来仔细倾听安毅意见的值班参谋忙自己的去,这才压低声音,对安毅说道:“还是小声点儿好……委座这次对敬之将军和辞修将军的赣粤闽进剿很有信心,现在正在甲板上和欧美顾问们喝茶畅谈,憧憬胜利的一幕,你这番气馁的话要是传过去,恐怕又要惹委座不高兴了。” “现在不高兴没关系,就怕再次失败之后,他会更加痛苦懊悔。”安毅冷笑一声,再次盯着地图,手指从地图上的始兴、南雄、大余划过,最后停在了梅关古道上:“这里有何战报上呈?” 葛敬恩想了想,慢慢摇了摇头:“没有,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张向华将军的第四军倒是从乐昌东进一线加入战场了,薛伯陵(薛岳)新编的第五军即将由赣州南下崇义,朱德红军这次恐怕很难再挣脱包围圈了……怎么?你为何对平静的梅关古道如此重视?有什么发现吗?” 安毅抬起头,手指在梅关古道上点了点,笑着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要是我指挥赤军的话,跳出粤北包围圈之后,该走哪里才好?走赣闽走赣湘都会遇到东西各路军的重重围堵,甚至会遭受以逸待劳的迎面打击,最理想也最出其不意的地方就是走梅关古道,这里群山延绵,森林遍布,溪流纵横地势复杂,看似无路可走,其实四通八达,比如这儿,大梅关,看似只有南北向一条路可走,但是只要细细考虑每一条溪流,把溪流当成通道来看待,就会发现东南西北都能走。 “只要能悄然无声地进入这片群山,与各路追兵的距离就会很快拉开,使得各路追兵无法凭借火力战备的优势和兵力优势,再寻求突围或接战就主动多了。这里如此关键,不知道何敬之和他的顾问团想到没有?” 葛敬恩仔细查看片刻,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是了、是了!赤军没有重炮没有辎重,在这种地形中反而成了一大优势。等会儿我立即命令南昌航空队飞过去看看,再给辞修兄去个电报询问。” “飞机?哈哈,那种地方派飞机侦察根本没用,我有过深切体会。”安毅掏出香烟,慢慢点燃。 葛敬恩给安毅端来杯茶:“给……其实你早该回来指挥这次势在必得的进剿了,特别是湘赣粤闽地区和鄂豫地区,你最为熟悉,魏采儿先生说你是指挥剿匪的最合适人选,还说我军第一个山地部队就是你建立起来的,拿来剿匪正是物尽其用,他曾多次向委座请求调你回来,任公离开之前,也曾致电委座,询问能否把你借调到他的右路军司令部,所以委座考虑再三还是把你叫回来了,你做好准备吧,很可能过几天就让你去蚌埠前线。” 安毅右手夹着香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这才皱着眉头询问:“鲁逸轩十七师不是有个正规的山地旅吗?一年来他们为何毫无建树?” 葛敬恩苦笑道:“估计还是运用问题,这几个月他们在敬之将军的指挥下行程数千里,累得半死却次次扑空,说得难听点儿,给赤军玩得像遛猴似的,十七师官兵为此一肚子气,上个月委座终于把他们调到辞修兄的纵队,从目前情况看,估计会有所作为。 “相比于其他各部,十七师的表现已经非常不错了,一年来数次历险都能化险为夷,最险的一次是三月初赤军林彪军团三个师布下的包围圈,鲁逸轩就是不上当,在包围圈中果断占据有利地形,迅速请求敬之将军挥师侧击林彪军团右翼,林彪吃不下十七师,又担心右翼反被我军夹击,猛攻一个小时之后便迅速退去,鲁逸轩也不敢追,后来在战报中对林彪这个黄埔四期师弟赞赏不已,哈哈!对了,你也是四期的,在校时可与林彪有过交往?” 安毅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只是远远地见过几次,这家伙走路都是低着脑袋的,每次我招呼他,他都点头微微一笑就干自己的事情去了,由于当时他跟左派同学走得很近,我素来不喜政治,所以也尽量和各派师兄弟离得远点,现在想起来,真有些不胜唏嘘之感啊!” 葛敬恩笑道:“要是真让你说中了,恐怕这回鲁逸轩又再次与林彪对上了,你来看……十一师在这儿、五十二师在这儿,鲁逸轩的十七师正好处于辞修兄右翼的主力位置,数十公里外就是梅关古道了。” 安毅沉思片刻,抬头询问:“我们不妨设想一下,赤军主力或者主力之一部已经潜入梅关以北地区,如果换做你是林彪,你将会从何处入手打破僵局?” 葛敬恩考虑良久,果断指向五十二师与十七师之结合部:“要是我的话,会在这个地方做文章,只要击退十七师和五十二师,整条百余公里的包围圈就会被打破,进而影响到东西两线,迫使对手不得不重新进行战略调整,利用对手调整之机寻机打击一两个方向,做好了能把整个形势搅得更加混乱。 “可是,林彪会怎么想我们无法捉摸,几年来他从一个小小的营长升到军团司令,所打的每一仗都可圈可点,却又令人无迹可寻,军事地位和才华仅在朱德之下,与彭德怀相比还略高那么一点,这家伙确实是个天才。” 安毅点点头再次凝视地图,嘴里嘀嘀咕咕仿佛自言自语:“这家伙会怎么做……” 梅关东北八公里,狮公坪。 林彪站在狮公庙正堂悬挂着的地图前,久久不动,堂中拼接的长桌四周,坐满了方面军和各师主官,大家都在紧张讨论不断发回来的敌情,对着桌面上的数张简易地图比比划划,低声争论。 日上三竿,方面军政治部主任聂荣臻接过作战参谋递来的文件,看完后立即站起来,走向面壁沉思的林彪,在林彪耳边低声通报:“已经证实扼守卵岭和鸡公寨要地的,正是国民党中央军精锐、鲁逸轩率领的十七师。” “又是他?” 林彪愣了一下,接过文件匆匆扫视一眼:“十七师的战斗力非比寻常,该部由出自独立师序列的赣中警备部队改编而成,其五十旅是清一色装备自动火力的山地旅,官兵训练有素,战力强横,三月份的时候我们曾与这个旅打了场恶战,结果六个团攻了一个小时最后无功而返,反而付出战损三百余人的惨痛代价,这次十七师盘踞在我们前进的必经之路上,不好办啊!” 聂荣臻是在顾顺章叛变之后从上海调回中央苏区的,三月份的战斗并没有参加,但是由于他在黄埔军校担任过政治部秘书兼政治教官,对当时品学兼优毕业后被保送到苏联留学的鲁逸轩非常熟悉,听完林彪的话,聂荣臻笑着说道:“这回你们师兄弟又碰到一起了,呵呵!你怎么考虑的?” 林彪若有所思地盯着地图:“一定要调走这个十七师,强攻行不通,我们的装备和训练都比不上他们,他们又占据了优势地形,就是上去三个师也啃不动……调走他,一定要调走他……” “难度不小啊!” 聂荣臻也走近地图细细观察。 林彪并没有答话,转过身在地图面前缓缓踱步,走了几个来回,猛然抬起头,看到师政治部主任兼参谋长李霄龙匆匆走了进来,林彪停下脚步,默默地看着走到面前的李霄龙。 李霄龙低声汇报:“我师侦察小队在沙江坝以北两公里处,与国民党军队一个侦察小队遭遇,我侦察小队战死四人,受伤五人,最后在及时赶来的沙江赤卫队增援下才避免了全部牺牲的危险。 “敌军侦察小队扛上一具尸体和两名伤员逃走,从他们的装束和武器配置分析,很可能是十七师鲁逸轩所部,我们周边敌军各师中,只有出自独立师的鲁逸轩十七师拥有一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特务营。” 林彪吃了一惊:“没有暴露我主力踪迹吧?” “估计没有,我们的侦查小队除了脑袋上的军帽,衣服五花八门,和赤卫队差不多,敌人不会从这里面发现什么的。”李霄龙有些不确定地回答。 林彪再次轻轻踱步,走了两圈突然回头:“霄龙,交给你个艰巨任务……” 第七三四章 谁是煮熟的鸭子(一1) 第七三四章谁是煮熟的鸭子(一1) 二十九日晚,率十八军精锐第十四师占领信丰城的周至柔抑制不住兴奋之情,师部没安顿好立即给坐镇赣州的军长陈诚报捷,电文中用到了“势如破竹”、“赤匪望风披靡遁入深山”等词句。 陈诚接到捷报且喜且忧,喜的是终于将朱德、彭德怀主力驱赶到赣南一线,完全截断了红军主力再次东逃赣闽边境地区、企图与闽西和赣西北红军联合的企图;忧的是红军主力再次进入赣南的崇山峻岭之中,如果南面赣粤边境一线的余汉谋、香翰屏等部停止前进不再追击,西面张发奎的第四军不能及时封堵汝城西线,红军主力就会在宽阔的包围圈内抓住机会向西突围,到时候再让湘赣一线的何健第四路军分兵围堵,很可能会重蹈第三次围剿失败的覆辙。 “五十二师有何报告?”陈诚头也不抬地盯着地图。 作战参谋黄维回答:“李明长官两个小时前来电,麾下傅仲方、邱绍琛两个旅已遵命布置于南康城南武功山至西面的池江渡一线,与鲁逸轩十七师防区紧密相连,完成对沿线所有交通要道和章水渡口的控制。” “军座,张向华将军急电:第四军吴奇伟部半小时前在汝城南面的三里亭和老鸦山一线,与赤匪彭德怀第三军团遭遇,赤匪一部突破老鸦山防线,向乐昌以北的龙王潭防线逃窜。”参谋长兼四十三师师长刘绍先急报。 陈诚大吃一惊:“这么快?” 刘绍先点点头:“属下再次去电得以确认,确实是彭德怀嫡系红三军团邓萍第五军。估计是该部自南雄北逃之后,得知我军已从崇义、南康一线南下合围,就折向西北逃往汝城方向。” 陈诚紧张地查看地图:“形势紧迫,若是赤匪主力趁第四军和我第六路军尚未形成合围,击破张向华第四军方向,向赣西或者湘赣粤地区潜逃,我们费了三个多月组成的包围圈就毫无意义了。张向华的第四军已今非昔比雄风不再,战力及兵员都严重下降,向中央申报有两个师又一个独立旅的编制,其实还不足七个团,一民兄(朱绍良)的第六路军前锋部队仍在桂东,按原定计划明日下午才能开往汝城一线,没想到赤匪这么快……” “是否电呈贺敬之长官等候决断?”刘绍先低声提醒。 陈诚犹豫了一下:“肯定要上报给他这个剿总副司令的,不过我们也不能等。黄维……” “到!” “急电十七师鲁逸轩,命他严密控制章水中上游两岸,师部立即进驻第五十一旅驻守的大余县城,并派出一个团迅速占领大通庵南面的三岔口,朱德主力很可能已经越过大梅关,与彭德怀部分头向西企图跳出包围圈,三岔口是个枢纽要地。命令李明五十二师连夜向南徐徐挺进,天亮之前必须占领油山镇。”陈诚果断命令。 “是!” 陈诚麾下五个师全部动起来,左翼周至柔的十四师、罗卓英的十一师由东向西移动,中路李明五十二师和预备队陈时骥五十九师自北向南,步步进逼,右翼鲁逸轩十七师成了侦控拦截的主力。 深夜十二点,梅岭北麓大祖庙。 两盏陈旧的马灯挂在正殿东西两侧的圆柱上,红一军团参谋长陈奇涵、十二军军长游瑞轩、政委黄苏、师长徐彦刚、罗炳辉和政治部主任蔡树藩、李霄龙等十余名将领围在硕大的香案周围,对陈诚部大规模的调动展开分析。之前,军团长林彪明确指示十二军抛开南面粤军、西面张发奎部带来的干扰,集中精力拿出如何调动陈诚纵队右翼主力的办法,并派出参谋长陈奇涵亲自主持这个由参战各师组织的“诸葛亮会议”。 连续六小时的紧张谈论之后,众将领仍然拿不出一套确实可行的办法,罗炳辉感慨之下说了句“左权同志最熟悉和他一起在莫斯科留学的鲁逸轩”,立即被稳重的陈奇涵打断。众将也闭上嘴巴不敢再提,因为此时的左权和毛泽东一样已经被撤销军事指挥权,调到红军大学当军事教员去了。 晚饭都没吃的众将饿得两眼昏花,连续的紧张会议和沉重的压力,使得众人的智力和体力都大打折扣,黄苏见大家实在累得不行,暗自吩咐后勤部长端来稀粥和咸菜,众将这才暂时把折磨人的问题放下,捧起碗大吃起来。 李霄龙一点胃口也没有,借撒尿的机会走到院子里,掏出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支含在嘴上却找不到火柴,二十八团政委李恒走了过来,掏出火柴划燃,给李霄龙点上:“还没拿出个办法来?” 李霄龙摇摇头,吐出口长长的烟雾:“鲁逸轩太过狡猾,我们两次佯攻开赴大通庵的第五十旅一五〇团,他都沉得住气没有任何反攻迹象,暗地里派出十几个侦察小队向我防区渗透,一师和三师各团的侦察小队和敌人的侦察队频频遭遇,动员熟悉地形的大余十几个乡镇的自卫队帮忙,才把敌人的侦查队堵住,但是敌人肯定隐藏在不远的地方窥探,估计还携带有小型电台,入夜之后我军各师又不好搜索驱逐,更无法通过大规模佯攻把敌人调动起来,一群首长愁得头发都白了,难啊!咦?你不是主持团里的会议吗?怎么有空过来?” 李恒想了想,说道:“我们团也派出教导连上去了,鲁逸轩师的那些特种兵真的很厉害,跑得快枪法又准,穿上那身迷彩服藏在树林和竹海中,咱们根本就找不到,团里也急得蹦蹦跳。刚才我突然想到你以前提到的一件事,觉得颇有启发,就过来找你汇报一下,你听听看有没有用?” “说、你说!”李霄龙立刻忘了疲惫。 李恒低声说道:“记得你对我说过,在安毅的模范营和独立团那阵子,你学到模范营自编教材中的一个战例,就是北伐初期安毅当工兵营营副的时候率领一个连进入湘北山区,动员当地百姓扯着被单和布匹故布疑阵,以少胜多出奇制胜的例子。” 李霄龙愣了一会儿,突然跳起来,重重给了李恒一拳,转身就跑向正殿,跑出几步突然停下,大声吩咐: “你快回去,把一营动员起来提前做好准备,我立即进去向陈参谋长汇报,如果同意实施,那就是大功一件!” 李恒捂着疼痛的胸口连连摇头,看到李霄龙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次日凌晨三点刚过,一场大雨突然瓢泼而下,连续下了四个小时才逐渐变小,被烈日暴晒了七八天的大地在充沛雨水的滋润下,蒸腾起漫山遍野的薄雾,浓重的潮湿气流拂过绿茫茫的山峦林海,章水江面上也罩上了一层袅袅水汽。 第七三四章 谁是煮熟的鸭子(一) 第七三四章谁是煮熟的鸭子(一) 上午七点五十分,大余县城府衙。 鲁逸轩身穿熨烫笔挺的作战服,一动不动坐在红木太师椅上,平静地听取作战参谋汇报麾下各部上呈的军情,听到五十旅前沿侦察分队发现众多红色旗帜,在大通庵西南方向的章水南岸时隐时现,鲁逸轩长眉一震,突然站起:“再查!立即致电旅长郭培荣,马上核实,决不能拖延,告诉他,我只给他两个小时!” “是!” 半个小时之后,大通庵方向突然传来激烈的交火声,五十旅上校旅长郭培荣两份急电接踵而来: 大通庵一线遭到敌军猛烈进攻,从对方旗帜和火力判断,敌十二军五个团尽数出动;由于晨雾未散细雨迷蒙,章水突然暴涨水流喘急,各侦察分队只能隔岸瞭望,发现南岸众多山道中敌军旗帜不断出现,延绵三公里折向西南,无法判定是否敌军主力正在西逃。 众将校一听全都紧张起来,鲁逸轩反而缓缓坐下,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品尝,足足五分多钟才放下茶杯,大声下令: “立即将两份情报转发陈诚将军司令部,附上我的意见:四十九旅驰援大通庵一线,我师正在尽力渡江迫近侦查,一旦确定立即呈报。” “是!” 赣州,陈诚剿匪纵队指挥部。 陈诚与身边众将对着地图紧张研判,黄维匆匆而来,双手递上一份急电:“何长官建议我军立即全力向南进攻,死死拖住赤匪主力,剿总将会严令张向华第四军在西线全力堵截,同时命令南线余汉谋部、西北方向朱绍良将军第六路军两个先头师全速前进,力求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缩小包围圈,进而围歼赤匪主力。” “二十四小时?其他几路军能够办到吗?”刘绍先非常怀疑。 陈诚微微一笑:“办不到也要办,何敬之已经及时发布命令,办不到责任不在他和剿总,在各路军身上,哼!数年来他这么油滑地推卸责任还少吗?就拿他给我军的电报来说,建议,明白了吧,潜意思就是让我们自己判断,他不会下令而只是建议,打赢了他慧眼如炬,指挥有方,打输了他毫无责任,一身轻松。” 众将面面相觑束手无策,全都期待地望向陈诚。 陈诚再次看了一眼地图:“打!哪怕打错了也不会有太大损失,不打,若是真的让赤匪主力西逃,张向华的第四军肯定挡不住,我们就会被上上下下当成替罪羊了。命令:鲁师必须击退大通庵一线进攻之敌并伺机追击,并抽调五十一旅两个团全速沿章水西上,想尽一切办法渡江打击敌人!” “是!” 陈诚再次命令:“急电其余各师,加快行军速度,必须在下午三点之前追上赤匪主力!” 第七三五章 谁是煮熟的鸭子(二) 第七三五章谁是煮熟的鸭子(二) 庐山,威廉斯别墅。 宽大豪华的别墅坐落在风景如画的牯岭上,造型气派,落落大方,尽享庐山美景和山色湖光。这座享誉全国的豪华别墅,是庐山私人别墅中体量最大、造型最魁的一栋,它座东朝西,依山势而建,北面三层,南面二层,背倚城墙山,其它三面缓坡倾向长冲河,有一种居高俯瞰的不凡气势,连宋美龄初次见到也颇为震惊,羡慕不已,这才有了新建“美庐”别墅与之比肩的念头。别墅原本是美国传教士威廉斯.约翰.伊莱亚斯所有,今年三月被江西省主席熊式辉买下,由于中央所属的办公地点正在建设之中,熊式辉便慷慨地将此地借给蒋委员长暂作行营使用。 此时一楼大厅里,将帅云集,铺上蓝色天鹅绒的长桌周围,座无虚席,蒋介石坐在主位上,右侧十几个将领分别是负责湘赣粤闽地区的剿总副司令何应钦、江西省主席兼南昌行营副主任熊式辉等人,左侧分别坐着第一智囊杨永泰、参谋次长葛敬恩和安毅等人,军事总顾问魏采儿率领七名欧美顾问列席会议。 何应钦详细介绍完各路剿匪部队所在位置和陈诚指挥部呈报上来的军情,再结合张发奎、余汉谋等人的报告,非常有把握地下结论: “……综合以上情报,可以断定赤匪主力已经被我发现,处于我各路大军包围之中。截止中午一点,向西突围之赤匪彭德怀军团主力仍被张发奎将军第四军牢牢地挡在汝城一线,陈诚将军的五个师已经尽数发动,右翼十七师已渡过章水主动出击,死死拖住林彪军团之主力,其余四个师分别从信丰、南康一线分进合击,数小时内即可缩小包围圈,与南线余汉谋将军率领的两个师一起形成合围之势,待朱绍良将军第六路军进入战场,随机发起全面进攻。可以这么说,赤匪两个军团主力约四万余众已经成了瓮中捉鳖,插翅难逃了!” 何应钦在众人兴奋的议论声中,缓缓坐下,他扶了扶金丝眼镜,目光从席间众将脸上掠过,露出几许自得的微笑。 众将议论纷纷,这个说“终于可以毕其功于一役铲除匪乱”,那个说“四万赤匪在我十七万大军合围之中犹如煮熟的鸭子飞不了啦”,绝大部分将领均显得非常乐观和解恨,可见数年来神出鬼没的红军把众人折磨得够痛苦的。 蒋介石脸上也满是笑容,他用征询的目光扫视一圈在座的将领和外国顾问,轻松地说道:“诸位还有何看法和建议,尽可畅所欲言。” 众人立即安静下来,相互看了看,发现只有安毅和葛敬恩这两个参谋次长仍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看样子似乎没有半点喜悦,反倒是一脸郑重之色。 魏采儿有些疑惑,与身边的英国顾问休斯低语几句,然后望向安毅,众人也都陆续看了过去,安毅和葛敬恩感觉到众人的目光集中过来,随即停止交谈,葛敬恩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提起笔在面前的战报上默默书写,安毅毫不理会所有人倾注的关切目光,手托着下巴,靠在椅背上抬头望向天花板,似乎在思考什么。 “安毅将军,对此你有何看法?”蒋介石心中一沉,脸上的笑容缓缓逝去,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些许不悦。 安毅连忙坐正身子,恭敬回答:“属下没有看法,只是有点儿疑惑,也可以说是不安。” 蒋介石皱了皱眉,看到一旁的何应钦目光阴霾,几个外国顾问脸上也有些不快,挥挥右手严肃吩咐:“有问题就说出来,咱们开会就是要查缺补漏群策群力,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让人误会。” “是!” 安毅应了一声,拿起面前刚刚下发的战报抖了抖:“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个纵队在呈报上肯定所面对的就是赤军主力,最明确的一份电文内容是张向华将军发来的,但是他除了断定所部交战之敌是彭德怀军团第三军之外,并没有提及该军团另外三个师。 “其次,我仔细复核了一遍,陈诚将军的三份急电中能够明确的也只是林彪军团第十二军的番号,该军团其他两个军又在哪里?虽然说赤军一个军的编制只相当于我军一个师,可大家千万别忘了他们还有两倍于主力部队的赤卫队和地方武装组成的十几个大队,而且由于赤军物资贫乏,装备极为繁杂,我们的前线各部很难从服装和火力强度明确分辨其主力部队与地方武装的差别,所以,属下对红军主力的位置尚存有疑问。” 蒋介石心中一怵,觉得安毅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赤匪历来神出鬼没,真假难辨,前三次进剿就是因为错误判断赤匪主力位置而损失惨重最终失败的,因此不由得默默地思考起来。 何应钦见老蒋有所动摇,轻咳一声,冷笑着望向对面的安毅:“那么,请问安将军,你认为赤匪主力又在哪里?” 安毅一脸平静地回答:“对不起,本人刚从川南回来没几天,何副总司令几乎天天指挥各部剿匪作战,怎么样也会比本人更加熟悉情况,要是副总司令也弄不明白,本人就更不明白了。” 众人一听觉得气氛不对,想起安毅和何应钦多年来的恩恩怨怨,心中不由感叹,可安毅尽管傲慢但说的也是实情,觉得负责这一战区的剿总副司令何应钦不应该问安毅这个近似白痴的问题,如今被安毅毫不客气的挡回来,变成了自找没趣。 杨永泰看到何应钦就要发火,连忙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克制,随即哈哈一笑打起了圆场:“安将军刚才分析的一番话有些道理,赤匪狡猾成性不得不防,不过既然问题提出来了,还请安将军根据目前情况推断一下,从我大军合围之中的赤匪各部情况看,到底是不是赤匪主力?是否断定赤匪仍在我大军包围之中?” 安毅早就看到了杨永泰的小动作,不过却丝毫不为所动,非常客气地回答:“从前线各部发回的情报分析,倒是可以断定赤匪主力仍在我军包围之中,从粤北激战至今只过去四天,根据行军速度推断,赤匪目前也只能在赣南至赣西南那片崇山峻岭之中,仍在我各路大军形成的方圆八十余公里的包围圈之中。 “本人想要说明的是,方圆数十公里的一个硕大包围圈实在太大,就算各部全速进逼,成倍地缩小包围范围,从包围圈边沿到包围圈中心的距离,至少仍需要两天时间才能走完,而且是在不存在阻击和交战的情况下,通过一道道山梁一个个山谷,穿越一条条溪流沟壑,翻越一座座山坳,才能走完这段距离,在此之前,若是无法断定赤匪主力部队的具体位置,我各路进剿部队的‘分进合击’就充满了危险。 “本人曾到过赣南,对那里的复杂地形有所体会,举个例子估计大家能明白本人的担忧:通常是站在这个山腰上,遥望对面山腰间的村子,看起来最多也就是三四公里的直线距离,可是要到达对面的村子,还得先下山,经过山谷转过十几道弯,顺着逶迤山路盘旋而上,走上大半天才能到达。诸位能从我讲述的这个例子中,看到里面存在的困难和遍布的危机吗?” 近半将领频频点头认可安毅的意见,何应钦与杨永泰、熊式辉相视片刻,一时间拿不出什么办法来反驳安毅。 蒋介石默默从主位上站起,走向东面墙上悬挂的大型地图前,望着标注得密密麻麻的赣南地区,陷入沉思。 魏采儿与身边的顾问们商量片刻,也相继走到地图前,站在蒋介石身边细细观看,紧张盘算其中的利害得失。军委代理办公厅长刘光、航空处长徐培根、军政次长曹浩森等人聚在一起低声谈论,感叹地说煮熟的鸭子真能飞走吗? 葛敬恩示意安毅看向地图那边:“委座和顾问们开始讨论了,看来你的意见已经引起极大重视,看似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其实漏洞百出啊!不知道委座将会怎么决断,会不会暂缓发起全面围歼?” 安毅摇摇头:“委座离开南京已有一个多月,离京前他就对外宣布不灭赤匪誓不回京,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他心里能不着急吗?如果我猜得不错,何敬之会促使委座下定决心的,前面两次大规模进剿何敬之弄得个灰头土脸,如今机会这么好,他能忍得住?” 葛敬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担忧地望着已经走到蒋介石身边的何应钦和杨永泰,苦笑道:“恐怕又给你说中了……假如换成你来指挥,你怎么应对?” “这不可能,不会换我的,如果换我上去,何敬之的老脸往哪儿放?再者说了,辞修兄和一民兄的两路军估计给我安毅面子,余汉谋和张发奎他们愿意我这个小字辈来指挥他们吗?别忘了北伐前期,他们很多将领都是师长副军长了,我安毅那个时候才是个走点狗屎运的小小营长,想见他们一面都难啊!” 安毅自信地笑了笑,心中却非常感叹,自己的升迁之速恐怕也算是这军中的一道奇观了,黄埔时何应钦已是军校的总教官,自己不过是一名工兵学员,到北伐时何应钦担任的是一军军长,而自己只是其麾下二师工兵营中的一个中尉连长,到现在六年过去了,自己竟然能与之鼎足而立,难怪何应钦和军中一干大佬对自己有意见。 葛敬恩咧嘴一笑:“这倒是真的,要不是和你共事两年,换了我也会有其他想法……走吧,校长招手了,让你过去。” 安毅只能站起来,大步走到蒋介石侧后,一群将领和顾问让出个位置,蒋介石低声吩咐安毅站在自己右手边,遥指地图问道:“如果让你选择,你会采取那种进攻办法?” 安毅如实回答:“属下不敢进攻。” “啊!?” 众将一片低呼,不可置信地望向安毅,心想以三倍于敌的兵力,身后还有十万大军从四面八方赶来,素以能攻善守闻名于军中的安毅竟然不敢进攻?蒋介石对安毅的回答也很意外,魏采儿却若有所思地转向地图,再次心算起来。 “呵――呵――”何应钦冷笑一声:“战机稍纵即逝,若是按照安将军的意见停滞不前,赤匪主力趁着第四军兵力空虚,全力冲破包围圈,我数十万大军数月来的努力岂不付之东流?” 安毅毫不客气地驳斥道:“数十万大军看起来似乎很多,可是两个月来被赤匪弄得东奔西走如没头苍蝇一般,至今还有十几万大军被抛在赣东南,赤匪主力影子都找不到,晃眼才发现赤匪主力原来已经在数百里之外的赣南和赣西南了。 “可以说,要不是赤匪战略上出了问题,在我大兵压境之下主动放弃赣闽一线,轻率地分兵并南下攻打粤北,恐怕这个时候的战局如何尚未可知,尽管这样,我们仍有十几万大军被耍得团团转,弄得筋疲力尽不说还被人远远甩在后面……哼哼,让我如此努力,我情愿站着不动,至少不会劳民伤财。” “你……”何应钦气得脸都白了。 “安毅,你这是什么态度?”蒋介石严厉呵斥。 熊式辉这个时候也站出来打圆场:“安将军,如果你是赤匪统帅,你将如何应对十余万大军的四面合围?” 安毅对素来关系良好的熊式辉微微一笑,虽然熊式辉也和杨永泰、吴铁城、张群一样是政学系的首脑人物,安毅还是对这位接任江西省主席之后对自己的产业颇为照顾的军中前辈非常礼貌: “那就请原谅安毅的狂妄了,安毅不愿意让人觉得年少轻狂傲慢无礼,因为一个决断就关乎上千上万前线将士的生死。” 安毅转向蒋介石恭敬请求,征得同意吩咐参谋把指挥棒拿来,接过指挥棒走到地图前面,向数十位军中前辈和外国顾问略微致意,随即对各部进剿主力所处的位置、合围的线路以及红军可能的集结地展开解说,最后放下指挥棒,从容总结: “……真要换成本人指挥,就会利用进剿各部‘分兵合击’这一战略性错误,以少量兵力结合地方武装,对各路进剿部队展开不间断的骚扰,力争让各路进剿部队产生误判或者停下脚步,同时全力破坏所有通往中心区域的大小桥梁、关隘,阻挡和延误各路进剿部队的行军速度,同时集结兵力,耐心寻找战机,或者主动出击,通过局部佯攻打击一路,利用有利地形设伏,力争包围一个团或者一个旅,迫使该路和左右策应部队驰援时露出破绽,再指挥两到三倍的集结兵力,全力猛攻失去策应的一部进剿主力,打完就猛然回头,伺机歼灭被当成诱饵的一部。 “只要在东南西北中的任何一个方向把握住一个机会,包围圈就会被瞬间撕破,其他各路就不敢再放开胆子踏进地形复杂、道路崎岖的腹地,下一步如何展开就轻松多了。” 众将帅面面相觑,一片寂静,顾问团成员和何应钦等人脸上火辣辣的非常尴尬,安毅竟然毫无顾忌地直言他们“分进合击”的战略是个错误,这是非常难以想象的事情,如果安毅的意见正确,就意味着顾问团和剿总一干将帅需要为这一次大规模的进剿行动承担主要责任。要是成功了,战略计划和指导思想的制定者自然能抨击安毅,嘲笑安毅,但要是果如其言失败了,恐怕谁也不敢承担如此巨大的责任,历经数月调动五十余万军队耗资数千万的进剿行动若是出现战略性错误,可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个集体能够承担的。 “哈哈!安将军过虑了,赤匪虽然奸猾顽固,可他们并不是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而闻名天下的安家军啊!安将军是否把赤匪想象得太强大了?别的不说,只说赤匪的简陋装备和奇缺的弹药物资,就难以抵挡我军的进攻,哪怕赤匪人数在局部超过我军其中一部,也不是想拿下就能拿下的!”杨永泰打破尴尬的一席话,顿时引来一片附和声。 安毅却从杨永泰话中听出了其中的明褒暗损的阴险用意,安毅由于不愿让蒋介石和中央一群老大太多猜疑,最忌讳别人提什么“安家军”,如今杨永泰竟然当着蒋介石和这么多将帅的面,公然叫出“安家军”的名号,怎么不让安毅心里痛恨?只是如今的安毅已经不是以前的安毅,心中再恨再恼,脸上仍挂满随和的笑容。 但是,杨永泰的一席话所产生的作用非常大,不但打消了众多将领心中的顾虑,起到了鼓励的作用,还让落入下风的何应钦精神大振,也让剿总的一群掌握决策权的将帅们深受鼓舞。 蒋介石在众将乐观而自信的议论声中,加上“分进合击”本身也是他的主张,因此很快便忽视了安毅的意见,宣布散会之后就与何应钦以及顾问们商讨总攻发起的最佳时机。 曲高和寡的安毅走出大厅,脸上丝毫不现郁闷之色。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意见不合大众胃口,更不会被先入为主的蒋介石采纳,他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就算完事了。一旦战局发展与自己的建议相吻合,估计心中愧疚的蒋介石会更不待见自己了,到时候自然不用再去当什么剿总前敌总指挥。 想到这儿,安毅灿烂一笑,潇洒地走下台阶,来到警卫中间,和沈凤道、林耀东和蒋孝先等人商量到哪儿去潇洒快活一天。 第七三六章 谁是煮熟的鸭子(三) 第七三六章谁是煮熟的鸭子(三) 下午一点,大通庵战场的红军在鲁逸轩十七师炮营进入战场发射第一轮炮弹前,尽数撤退,五十旅旅长郭培荣和四十九旅旅长周明熙这两个黄埔三期毕业的同门师兄弟略作商议,征得师长鲁逸轩同意,由五十旅冲过硝烟弥漫的战场展开追击,周明熙率领几乎全都是山东籍官兵组成的四十九旅跟随策应。 与此同时,全速开进到章水上游黄梅渡口的五十一旅,在旅长章祖颖的指挥下,开始渡江。这位今年刚满三十岁、毕业于浙江讲武堂的少将是十七师三个旅长中唯一的将军,自北伐奉新战役结束起便开始担任当时安毅补充团作战参谋,先后担任独立团步兵营副营长、机炮营营长、步兵团副团长和独立师教导团军事教官、胡家林独立师第五团团长,后来又调任杨斌的江西省警备司令部,担任参谋处上校处长。 何应钦并吞南昌警备部队后,江西和赣中各警备部队营团长以上主官几乎全部辞职不干,三个旅的官兵到最后也只剩下两个旅,其中军心浮动问题最多的五十一旅曾数次发生哗变,原旅长董齐晖因顶风作案贩卖鸦片被蒋介石下令处决之后,五十一旅更是群龙无首无法管束,鲁逸轩考虑良久,才不得不放下面子请求杨斌帮忙,随后稳健踏实作风过硬的章祖颖走马上任,以其在安家军和警备部队中的威信和深厚资历,迅速平息了两个旅的混乱,两个旅打乱重新编排,新组建的山地旅交给了鲁逸轩的结义兄弟——黄埔三期步科毕业的郭培荣,剩下的两个团江浙赣籍的老兵痞子便组成了步兵旅五十一旅,在章祖颖的领导下很快显示出良好的凝聚力和战斗力,四千五百名经过安家军新式训练和政治思想教育的官兵在长达一年的围剿战斗中越来越成熟,各级指挥官也像他们的旅长章祖颖一样,越来越稳健。 第一五二团突击营在章祖颖的望远镜里成功渡过浊浪翻涌的江面,迅速占据有利位置展开警戒,十余根长达六十余米的硕大麻绳被工兵营官兵紧紧固定在两岸的大树和木桩上,用钢环铁链固定在粗绳上的木船满载官兵,顺利穿梭于激流之上。章祖颖放下望远镜,擦去上唇浓密胡子上的水渍,命令作战参谋致电师长鲁逸轩:五十一旅正在渡过南岸,预计四十分钟后可对原定目标展开攻击。 下午两点,接到急报匆匆赶来的彭德怀军团五军军长邓萍站在南面森林覆盖的半山腰上,遥望北面章水南岸突然出现的大量国民党军队,惊讶不已:“怎么会突然冒出一股敌人来,查清楚渡江的部队番号没有?” 红七师师长急忙回答:“可以肯定这是鲁逸轩十七师中的一个旅,不过到底是四十九旅还是五十一旅尚未弄清楚。根据十二军通报,正在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的大通庵敌军,是鲁逸轩的精锐山地旅郭培荣第五十旅。” 邓萍点了点头,再次举起望远镜细细观察,看了一会儿非常肯定地说道:“一定是章祖颖率领的五十一旅,这个旅三月下旬和咱们碰过面,官兵几乎全都是老兵痞子,很能打,章祖颖也和他们的师长鲁逸轩一样非常狡猾,我军几次重兵设伏都没能困住该部,这次他们竟然敢孤军渡江急进,显然是想一举占领牛头岭,断绝我军东西通道,与东面十二公里的十七师两个旅形成掎角之势……老彭可真厉害,这也给他想到了,还提前做出有针对性的布局,不服不行啊!” 红七师师长也拿起望远镜看了又看,却怎么也没看出眼前这支部队与十七师其他两个旅有何差别,最后疑惑放下,望着邓萍不解地问道:“邓军长,你怎么能看出这是章祖颖的五十一旅,而不是周明熙四十九旅?” “你们啊,就是不肯多动动脑子,四十九旅几乎全都是由清一色的山东大汉组成,眼前的五十一旅虽然身穿一样的蛤蟆装,扛着一样的武器,但是身材普遍矮小,分明就是江西和湖南兵,稍微用心就能分辨出来。” 邓萍扭头望了一眼嘿嘿笑的一群师长团长:“命令,各师立即撤离两条道路周围阵地,埋伏在两侧的鸡冠山和马鞍岭深处,把敌人放进来,在镇子北面的岭脚布下伏击战场。记住,千万别企图抓捕和消灭敌人的侦查小队,更不能让敌人发现我军踪迹,谁暴露行踪老子枪毙他! “这次咱们一定要全歼国民党军队序列中最为精锐的十七师,让蒋介石这个反动派头子感受切肤之痛,知道咱们红军的厉害!快去准备吧。” “是!” 众将敬了个礼迅速离去。 邓萍对自己的政委低声吩咐:“命令独立团立即离开潜伏地点,向右绕行,战斗打响之后立即歼灭敌军留守渡口的小股部队,占领有利地形,把五十一旅的退路紧紧堵死。老彭的指示,一旦十七师任何一部出现,我们都要毫不犹豫地吃掉他,只要打掉十七师其中任何一部,东边的一军团就好打多了,要是一切顺利的话,咱们两个军团六个师定能一举全歼这股让咱们头痛的部队,让国民党反动派的阴谋破产。” “好,我亲自赶去独立团,机会难得,我们一定要消灭这个五十一旅!”说罢,政委转身就走,毫不犹豫亲赴一线指挥作战。 邓萍转向草棚里的通信参谋:“给首长发电报:敌五十一旅正缓慢向我结合部前进,预计一个小时内,敌前锋部队将到达镇北岭脚位置,进入我军伏击圈中。” 下午两点十分,梅岭北麓大祖庙。 上午就已坐镇此地指挥各师行动的军团长林彪默默听取麾下参谋的报告,手中的双色铅笔从容地在地图上画下一个个标记和箭头,扔下笔向身边的聂荣臻和陈奇涵微微点头: “彭军团长料敌先机啊!他们以三个后备团打着主力第五军旗号,在四个地方大队的配合下向东急进,一个冲锋就撕破张发奎第四军的包围圈,佯攻到天黑吸引敌军注意之后悄然撤离战场,全速调头东进,终于让敌人产生误判,素以稳健著称的敌十七师在我们两个军团的严密配合下率先被调动起来。 “以目前邓萍同志第五军的布置来看,敌十七师五十一旅很快就会进入他们两个师又两个团的伏击圈,等他们的西线全面打响之后,我们就可以对敌五十旅展开夹击,一接战就要狠狠地打,逼迫跟在五十旅身后三公里的四十九旅快速驰援,然后埋伏在大通山西麓的一师全力攻打并占领大通庵关隘,将这两个精锐旅死死地堵在这片方圆四公里的区域,争取天黑就发起冲锋,以优势兵力分割并彻底消灭这股顽敌。” 众将齐齐点头,脸上满是喜悦之色,聂荣臻想了想问道:“大部队都调到我们这儿来了,朱老总仅以两个师和两千多地方部队对付敌五十二师,是否在兵力上薄弱了点儿?” 林彪摇摇头:“够了,朱老总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他反复算计之后才把手上的三个主力团分拨给我们。李明的五十二师年初被我军重创,刚刚重组还不到两个月,所部由两个旅五个团的甲种师一下变成了三个团的乙种师,而且一半以上是新招募的兵员,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要进入油山镇南那片谷地就难逃败亡的厄运;其次,周至柔十四师看似与李明五十二师直线距离不到十公里,可两部之间却隔着三十多公里长的大山,周至柔就是抛弃辎重翻越山坳全速驰援,大白天也得六个小时才能赶到,何况是没有星星和月亮的黑夜?我们有六个小时足够了,说不定打完之后,还能狠狠地揍一下周至柔的十四师,彻底打乱蒋介石的战略部署。” 众将听了林彪的解释全都放下顾虑,林彪扫视一圈,郑重地说道:“彭德怀同志值得我们学习,这一次他非常坚决地执行军委的指示,并做了艰苦的努力,巧妙利用敌军第四军长途跋涉、兵力相对薄弱的大好时机,果断指挥所部冲击张发奎第四军防线并两次突破,致使敌军做出我主力部队向西突围的误判,从陈诚所部匆匆忙忙挥师进逼来看,敌人已经彻底上当了,为我军伏击敌军主力打破其包围圈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更难能可贵的是,三个后备团昼夜之间转战一百五十华里,并发起两次大规模冲锋,使得尚未站稳脚跟的张发奎部匆匆迎战,至今仍在等候援军,不敢向东进逼一步,为我军主力集结歼敌创造了战机,他们的贡献非常大,此战若顺利达到作战目的,首功应归功于他们。” 下午两点四十分,大余县衙十七师师部。 鲁逸轩与一群参谋围着地图展开紧张商议,前线各旅发回的情报让鲁逸轩心里越来越没有底,五十旅追击的敌军一直逃向西南方向,一路上没有任何的阻击,五十一旅渡过章水之后,进展出奇顺利,连以往不断凭借密林骚扰阻击的赤卫队都人影都没见着一个,如此顺利的进展,突然让鲁逸轩警觉起来: “不对劲,不对劲,对方应变实在是有违常规……参谋长,是不是先让培荣和老章两部停止前进,等候五十二师到达预定地点之后,我们再继续向南挺进?现在我师各部前出太多,危险啊!” “我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感到要出问题……看来你我感觉非常一致。”浙江籍的参谋长文俊浩有些焦虑地抬起头,这位去年年初调到胡家林独立师担任作战科中校副科长的黄埔三期毕业生,于去年十一月被鲁逸轩通过司令部要来担任自己的参谋长,在七个月的转战中,为鲁逸轩带来很大帮助。 鲁逸轩刚要下决心,情报科长匆匆到来:“报告师座,五十一旅遭遇敌三面埋伏,章长官请求放弃目标,全速撤退。” 鲁逸轩大吃一惊:“快!回电同意章旅长,让他们全速后撤,回到章水北岸,实在不行也要退到南岸据险死守,我会抽出兵力驰援,协助他们顺利渡江!” “是!” 文俊浩非常沉着,挥手叫过作战科长:“立即命令师属工兵营,带上所有砍伐工具和捆扎竹排的绳索铁链,师属特务营一连协助行动,赶赴黄梅渡口上游全力伐木砍竹,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把五十一旅接应回来。 “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五十一旅留守南岸渡口的工兵连,很有可能成为赤匪奇兵率先攻击的靶子,要是真让赤匪占领南岸渡口,一连和工兵营尽量不要暴露自己,绕过北岸渡口,快速赶赴上游两公里处的曹家湾,从那里制作竹排顺流而下,漂到对岸的赤匪西面打他个措手不及,只有这样,才能配合五十一旅主力突围。” “是!” 鲁逸轩望着细致周到的文俊浩,低声叹道:“工兵营和特务营一个连不知道够不够?如果我判断正确的话,五十一旅至少遭遇三倍于己的赤匪主力夹击,否则以老章的牛脾气,绝不会这么匆忙地要求撤退。” 文俊浩点点头:“我想到这一层了,老章肯定面对三面强敌的猛烈打击,这个时候他很难立即脱离战场,看来要有苦战的心理准备了。” 鲁逸轩低下头,紧张地查看地图:“估计培荣的五十旅也麻烦了,希望他们能顺利撤退,重新占领大通庵一线险要阵地,否则很可能也和老章一样腹背受敌。我这就给陈长官去电报,告诉他我们上当了,弄不好李明兄的五十二师也遇到相同的情况。” “快去吧,我来联系就行。” 文俊浩叫来副官,快速下达一系列命令。 牛头岭镇北谷地内,枪炮轰隆,硝烟弥漫,三面的延绵群山将枪炮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反射回响,弄得整个气氛更为紧张。 五十一旅各团官兵经过初期短暂的混乱之后,已经跳进满是积水的沟壑和寻找到适合的天然掩体,对三个方向发起猛烈攻击的红军展开火力反击。 章祖颖坐在两块巨大磐石中间的石板上,遥望南面一五二团激烈的战斗场面,心中无比焦急,突然一声迫击炮弹的尖啸传来,侍卫长飞快抱起章祖颖,扑倒在乱石凸起的石壁下,迫击炮弹准确地撞击五米多高的磐石顶部边沿,轰然爆炸,几声惨叫在激射的石块和弹片中响起。 章祖颖忍着肋骨撞在乱石上的刺痛,被侍卫长扶了起来,望了一眼身中弹片剧烈翻滚的作战参谋和一死一伤两名报务员,连忙冲向抱紧通信参谋的副旅长焦颐达,只见通信参谋的一只胳膊已经齐肘断掉,胸前不断涌出汩汩鲜血,显然是奄奄一息了。 侍卫长从一名侍卫手里夺过狙击步枪,瞄准左侧山腰上烟雾缭绕的迫击炮发射点连开了三枪,最后徒劳地咒骂一句,恳求章祖颖马上转移。 章祖颖望了一眼山腰上的青烟,一语不发,弯腰拍了拍副旅长焦颐达的肩膀,大步走出南面的石门口,对着七十米外的特务连长,扯开大嗓门大声喊道: “朱斌,你小子快过来——” 特务连长朱斌飞一般冲到章祖颖面前,一发从左侧半山腰发射的迫击炮弹滑过一点五公里的距离,落在两块磐石后面轰然炸响,但是没有造成任何的伤亡。 章祖颖一把拍开朱斌伸来的手,大声呵斥:“怕什么?能炸死老子的炮弹还没造出来呢!你给我听着,旅部报务员和电台都没了,你立刻把你连里的那个通信小组叫过来,我要立刻恢复与师部的联系,要是身后没有援兵,咱们今天恐怕就死定了!” “是!” 朱斌飞快冲向南面。 半山腰上,红军四十九团副团长放下望远镜恼火不已,章祖颖和他麾下官兵的表现让这名副团长非常生气,他几步冲到唯一的一门八〇迫击炮旁边,对胡子拉碴满脸懊悔的炮长大声问道: “老李,怎么回事啊?一炮比一炮打得离谱!你看看石头缝里的敌军军官,根本不鸟你的炮弹!” 炮长老李捧着最后一发炮弹,万分委屈地喊道:“副团长,我也不愿意啊!你看,这门旧炮瞄准器都没了,还只有四发炮弹,连续三发打不中我也没办法啊!就剩这么一发炮弹了,希望老天爷能长眼!” 副团长连忙半跪下来,和气地笑道:“好好!老李,你别着急,瞄准了打,只要炸死敌人那个指挥官,敌人就会不战自乱,咱们就能尽快结束战斗,转而向东扩大战果。现在就看你的了,老李,别急!慢慢瞄准……” 老李重重点头,左手抱着唯一的一发炮弹,伸出右手,向硝烟弥漫枪声震天的山谷下方竖起个大拇指,缓缓瞄准好久,才下定决心,双手捧着已经捂热了的炮弹,缓缓放置在炮口上方…… 第七三七章 谁是煮熟的鸭子(四) 第七三七章谁是煮熟的鸭子(四) “轰――” 迫击炮弹准确地飞进两块巨石中间,将五十一旅的四名参谋人员炸得血肉模糊,顷刻间送掉性命,倒在其中的两名伤者和两具尸体再次遭受如雨的碎石弹片袭击,被炸成了血葫芦,浓烈的硝烟在一阵火光之后冲起二十余米高。 旅长章祖颖在两块巨石形成的天然石门口外四米左右的凹地里爬了起来,钢盔已被激射而来的碎石撞飞数米开外,左腮帮处划开一条三寸长的口子,热乎乎的鲜血顺着脖子流下,浸湿了半个肩膀,不过他似乎对自己的伤势毫无所知,在侍卫长的惊呼声中猛然冲向硝烟弥漫令人窒息的石门内,把倒在两具尸体下面满脸是血的副旅长一把抱起,坐在地上不停摇晃呼唤他的名字: “颐达,你醒醒啊,颐达,老伙计,你可千万别吓唬我……卫生员死哪儿去了?卫生员……” “咳、咳......”一直寂然不动的焦颐达猛然咳嗽起来,艰难地抹了一把血糊糊的脸,勉强睁开眼睛:“我死不了……老章,快抽出一个营来,命令特务连和他们一起拼死冲回南岸,控制渡口两侧高地,全力策应主力团后撤,到了江边再想法子渡江吧,能活下多少是多少,要是全没了,咱们的番号也就没了……” 章祖颖两眼含泪重重地点了点头,卫生员和特务连长朱斌率领的电台小组跑了进来,看到旅长、副旅长满身是血,吓得大喊大叫。 章祖颖一把推开卫生员,让他先帮焦颐达检查包扎,然后抹了一把黑乎乎的脸,擦去腮上的泪痕。 卫生员不敢违令,立刻蹲下身子,抱起焦颐达忙乎起来,朱斌靠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章祖颖脸上的伤口,撕开腰间的急救包,掏出三角巾和绷带迅速给章祖颖包扎,一旁两名抱着无线电台的通信兵在漫天飕飕的子弹声中,面对满地的尸体血水,急得手足无措地转来转去。 “别在老子眼前瞎转,头都快给你们转晕了……找个干净点儿的地方,放好电台后立即与师部取得联系!狗日的,真不知道你们两个孙子怎么当上的特种兵,这么沉不住气……”说到这儿,章祖颖一把推开朱斌,自己抓住绷带头,胡乱地打了个结,接过侍卫长递来的钢盔,一下扣在脑袋上,大声命令: “朱斌,率领你的百余弟兄火速撤离战场,到侧后方跟迟团长要一个营的弟兄,趁着赤匪尚未完成合围,顺着小道两边的水沟冲出去,一定要拿下南岸渡口两边的高地,架起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全力阻击赤匪的进攻,接应后撤的弟兄们顺利撤回渡口去。刚才后面隐约传来一阵枪炮声,估计留守渡口的工兵连遭到攻击了,不管赤匪有多少兵力,你都要给老子拿下必经之路上的高地,控制赖以逃命的渡口,明白了吗?” “明白!属下这就去。” 朱斌担忧地望了一眼龇牙咧嘴的章祖颖,拽住侍卫长拖到一边低声吩咐:“柱子,你和警卫排弟兄一定要把两位旅座平安地护送到渡口去,否则别怪大哥不给你面子!” “放心吧,小弟就算是拿脑袋挡子弹,也一定会保证旅座的安全。”柱子咬着牙回答。 朱斌给了柱子一拳飞快离去,章祖颖的大嗓门再次响起:“滚远点!老子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发报,老子就不信赤匪的迫击炮弹会再次砸到脑袋上,真他妈的邪门儿了……” 东面半山腰上,红军副团长放下望远镜,懊恼地猛踹几下身边的小树,把小树踢得剧烈摇晃,落下一地树叶,炮长老李抱着脑袋痛苦地望着下方山谷里的两块巨石:“狗日的国民党军官,命可真大!炮弹直接揍进去他还死不了,好狗命!” “老李,不用自责,你已经尽力了,打得好、打得好!”副团长平静下来,轻轻拍了拍炮长的肩膀,用沙哑的声音安慰道。 警卫员指向飞快冲过下方山谷中的巨石西侧的百余人队伍,大声叫了起来:“团长,你快看,敌人约一个连从其前方迫击炮阵地边沿向北猛冲,看样子很有可能是赶往渡口救援的,咱们怎么办?” 副团长一听,连忙举起望远镜,失口叫道:“不好!这队人马清一色的自动武器,至少配备了六挺重机枪和十几挺轻机枪,绝对是敌人的特务连……春茂,想办法赶快下山通知团长,一定要截住他们,否则进攻渡口的独立团吃力了!” “来不及了,团长,下到山脚至少十五分钟啊!”警卫员急得直跺脚。 这时,蹲在地上的老李突然大吼起来:“卧倒!敌人炮击――” 十几发迫击炮弹从山谷中部的国民党军五十一旅机炮营阵地呼啸而来,刺耳的尖啸声盖过了密集的枪声,在山谷上空回荡,老李飞身跃起扑倒了副团长,机敏的警卫员和几个炮兵也迅速趴下,可副团长身后的几个参谋和七八名士兵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密集的炮弹爆炸声随即响起,方圆数十米的山腰间树木断裂枝叶横飞,冲天的火光过后硝烟滚滚而起。 副团长和老李等人抖落身上的残枝泥石,爬起来一看,周围十余名官兵已经不见,那门立下汗马功劳的陈旧迫击炮,只剩下个架子挂在碗口粗的断树干上。 面对一片狼藉,副团长双目赤红,如同受伤猛虎般狂吼一声,飞也似地冲下山道,警卫员吓得大喊大叫,奋力追赶,没了迫击炮的老李几个也跟在副团长身后发足狂奔,他们要尽快下山加入主力部队,要为死去的战友报仇雪恨。 山谷里的战斗越来越激烈,红五军将士看到敌军以营为单位,交叉掩护,迅速向后方撤退,纷纷跃出三面工事和掩体向下追击,军长邓萍果断命令各部冲响冲锋号,痛下决心,定要把这股火力强大、拼死抵抗的顽敌尽数歼灭,整个山谷号声四起,喊杀声震耳欲聋,密集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方圆四公里的谷地硝烟弥漫,声震九霄。 与此同时,黄梅渡口南岸,距离江岸百余米的东侧高地上下,弹雨纷飞,吼叫声不绝于耳,朱斌率领的特务连和一个营遇到提前赶到歼灭了数十留守工兵的红五军独立团的顽强阻击,尽管红军独立团在装备火力上处于绝对的劣势,但是他们占据了有利地形,用手榴弹居高临下,对狂攻之敌展开打击,半小时内三次将悍不畏死的冲锋之敌打退。 敌人扔下数十具尸体和伤员,再次被压制在了两百米外的高地下方,凭借着优势机枪火力,展开疯狂射击,并分出一队绕道东侧缓坡之下,企图夹击高地上的红军阵地。 红军独立团长看破了敌人诡计,果断指挥,再次击退两面进攻之敌,但自己也付出了伤亡百余官兵的惨重代价,尤其要命的是独立团官兵携带的弹药消耗巨大,绝大部分官兵的手榴弹已经投掷一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顽敌犹如亡命之徒,连续一个小时不间断的攻击之后,没等略微喘气,再次依靠优势火力发起猛烈进攻,独立团长见此情形,不得不向坚守西侧高地的三营和教导连打出信号,要求分出一部人马来支援东侧高地。 独立团长并没有看到右下方三百米外马路一侧的乱草丛中架起的两挺重机枪,以及机枪周围的草丛下伸出的十几支机关枪口,三营长率领两个连冲下高地驰援东侧阵地,刚刚冲到两个高地中间的开阔地带,就遭到敌人重机枪和机关枪密集的火力打击,转眼间四十余名将士中弹倒地,两百余名冲锋的将士只能快速卧倒,抬起枪口进行还击,但是失去了优势地形又没有机枪火力的帮助,两百余名将士被纷飞的弹雨压制在毫无遮拦的开阔地上无法动弹。东侧高地东、南两侧的国民党官兵,再次发起了猛烈进攻,高地上的独立团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终于大声喊出了“上刺刀”的命令。 不过更大的危机还在后头,南岸渡口从交战开始,北岸的十七师特务连和直属工兵营六百余官兵在五百余匹驮马的帮助下,快速绕过黄梅村北面,直奔上游两公里开外的曹家湾。六百余名气喘吁吁的官兵一到村口,立即挥舞砍刀和锋利的工兵铲,在百余乡亲惊恐万状的注视下,将一片片碗口粗的毛竹伐倒,砍掉竹尾,飞快地扛到浊浪滚滚的江边捆绑起来,三十余名神色匆匆的官兵冲进村子乡亲们家里,将所有绳索包括绑牛的肮脏牛绳都搜罗一空,扔下几个大洋就抱着绳子冲向江边。 一个小时不到,上万根毛竹捆扎而成的六十余张硕大竹排被陆续拖下水,一个个身背长短枪、浑身被汗水和雨水湿透的官兵跳上竹排,紧握用破开竹子做成的简易划桨,不顾竹片锋利的边沿划出手上一道道血槽,驾驶竹排冲进喘急的江流,拼着老命划向对岸。 十几名体力不支不慎摔下竹排的官兵在激浪中拼命挣扎,沉沉浮浮,竹排上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救上一救,犹如浑然不知一样,全力向南岸前进,看得百余乡亲目瞪口呆,无比动容。 正是这股悍不畏死的生力军的到来,让事前毫无察觉的红军独立团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弹药消耗巨大刚刚在枪头插上刺刀准备拼死一搏的红军将士们腹背受敌,在敌人强大的火力打击下,不得不含恨撤向西南方向,一千四百余人的主力部队,到最后安全撤下时只剩下五百余人,而且其中近半还是已经失去战斗力的伤员。章祖颖五十一旅正是在这意想不到的情况下,不惜一切代价,冲出了红军优势兵力尚未完结的包围圈,先行到达南岸高地的两个营在接应部队的策应下,迅速建立起阻击阵地,利用强大的机枪火力,把溃不成军的主力部队放进来,对在冲锋号鼓励下奋勇追击的红军部队展开猛烈地火力阻击,四千余人的五十一旅就这样逃出大半人马,一个个冲到岸边跳上硕大的竹排,顺流而下络绎逃命,每张竹排上至少爬上百余人,犹如大洪水中依附在漂浮木棍上的蚂蚁一样,黑压压地完全看不见竹子了。 激烈的枪声中,被抬上小船的旅长章祖颖抱着被子弹打断的左臂,朝岸上最后撤下来的机炮营官兵大声吼叫: “全体听令,把所有重机枪和迫击炮全扔进江里!只要留下条命,什么都会有的,执行命令吧!” 一挺挺重机枪、一门门迫击炮被陆续扔进激流之中,两个舍不得身上的迫击炮管的军士被连长煽了几个耳光之后,忍痛扔掉炮管趴在竹排上,半边身子浸在水里,眼泪哗哗地流个不停,任由滔滔激流将自己和竹排冲向下游。经验老道已经学会取舍和放弃的五十一旅官兵,就这样奇迹般地逃出了三千七百余人。 半小时后,十几匹战马如飞般冲到遍地尸体和血泊的南岸,军团长彭德怀望着已经远去的最后几排竹筏,摇着头仰天长叹,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敌五十一旅在自己一万八千多名将士的三面包围之下,竟然逃出大半。 邓萍来到彭德怀身边,红着脸低声检讨,说自己托大了,只派出独立团堵住敌军后路,被敌援军从上游顺流而下两面夹击,致使整个精心组织耗费巨大力量展开的行动功亏一篑,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彭德怀并没有责怪邓萍,他知道敌我在武器装备和训练上的差距有多大,也很清楚除了独立团外,再也无法抽出更多的兵力担任阻击任务。最为重要的一点也是让彭德怀耿耿于怀的是,担任三面伏击的三个师主力没能拖住果断突围的敌军,狡猾的对手在三个师和后备队三个团尚未完成合围之前,不惜一切代价地疯狂突围。造成这样一种结局的深层原因彭德怀说不出口也不愿意详细解说,那就是大规模的肃反运动使失去了大批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各级指挥员,长期的反围剿斗争中,一批批老兵又相继牺牲,各师各团新补充的兵员缺乏必要的训练和大规模作战的经验,致使这次精心策划的成功伏击宣告失败。 中午刚停下的雨,此时再次淅沥沥地洒下,彭德怀深吸了口气,大声下达命令:留下一个团和赤卫队打扫战场,其他各部以最快速度向东急进,争取在天黑以前赶赴大通庵战场,与红一军团一起,对东线包围圈中的国民党十七师主力展开进攻! 夜幕即将来临,大余城里的鲁逸轩接到五十一旅逃出大半但损失惨重、重武器全部丢失的消息,心中无比痛苦,他来不及给五十一旅发去安慰,也无法策马前去城外码头上方的军营看望负伤的两个旅长,因为大通庵险关已经被红军三个主力团牢牢占据,自己麾下的五十旅和四十九旅正在数倍于己的林彪军团包围中苦苦挣扎。 晚上七点十分,庐山威廉斯别墅,蒋委员长司令部。 众多将领没能把丰盛的晚餐吃完,就被蒋介石急召到别墅一楼宽阔的大厅里,葛敬恩宣读了陈诚纵队右翼十七师被红军合围的消息后,满堂将帅一片惊讶显得难以置信。 蒋介石笔直地坐在中心首位,脸色铁青,一言不发,陈诚纵队的直接领导者何应钦端坐在蒋介石右下首,镜片后的一双眼睛定定望着面前的战报,心里在紧张思考对策,推算陈诚部其他各师的处境。 坐在左侧葛敬恩下手位置的魏采儿先生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熟悉的安毅,侧过脸向葛敬恩低声询问:“安将军怎么没来?” 葛敬恩压低声音回答:“可能是到星子码头视察鄱阳湖水上警备师去了,事发突然,我们一时间联系不上他。” 魏采儿暗自叹息,望了一眼蒋介石和满座脸色变幻不定的将领,微微摇了摇头,心想安毅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虽然只是一个师被红军包围,对全局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但是潜在的危险和可能由此带来的连锁反应,已经足够引起满堂将帅的重视。 魏采儿心里非常明白,安毅的意见之所以难以获得在座将帅重视,原因是安毅从根本上否定了剿总高层精心制定的战略指导思想,尽管安毅的看法和对战局的理解非常独到,甚至非常有预见地明确指出可能出现的危机,可如此尖锐的相反意见,肯定要得罪战略计划的制定者和指挥者。 然而,眼前出现的危机有力地证明了安毅的预见,证明了他的担忧并不是多余的,魏采儿突然很想知道,眼前的中国军队最高统帅将如何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危机显现的战局下一步又将如何发展?会不会像安毅暗示的一样将会越发糟糕? 第七三八章 谁是煮熟的鸭子(五) 第七三八章谁是煮熟的鸭子(五) 战局的发展比安毅所能预料的更为糟糕,他被蒋介石急令召回大厅时,鲁逸轩十七师的两个旅在林彪与彭德怀两个军团的重重包围之中已经战损近半,陈诚发回的急电中虽然明确汇报三个师正在从东、北两线飞速驰援,但何时到达战场并没有提及。 数十将帅一部分坐在长桌周围,紧张商讨,一部分跟随在蒋介石身边,凝视大型地图,剿总和参谋本部一厅的参谋人员依据不断发回的战报,将一面面三角小旗插在了地图上。 蒋介石看到安毅悄然到来,站在众将身后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地图,微微摇了摇头,对身边的何应钦低声说了几句,何应钦迅速走向大厅后面的机要室给陈诚去电。 魏采儿发现安毅到来,脸上掠过一丝喜色,快步走到安毅身边,低声问道:“将军看到了什么问题?” 安毅摇摇头:“尚不能确定……这个鲁逸轩是怎么搞的?为何指挥包围圈中的两个旅拼命向东移动?五十二师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至少有八公里,中间隔着数条小河和两个峡谷,就算能冲出去与五十二师汇合,恐怕活着的官兵也不到三成了……堪侯兄,把十七师战报借我看一下。” 葛敬恩吩咐助手把十七师战报送到安毅手里,安毅走到柱子边空无一人的地方,借助壁灯的光亮飞快阅读,完了大步走到地图前,着急地贴上去,伸出手指在大通庵以西的两条山道上来回移动,突然激动地叫起来: “鲁逸轩这狗日的眼瞎了,怎么没有注意西面的这两条通道?看似重兵压境密不透风,可机会就在这儿,彭德怀军团刚刚赶到战场不久,数十里急行军下来肯定疲惫不堪,林彪军团极有可能会向两侧移动,让出个空间给彭德怀部,这个时候正是他们两军交接产生短暂混乱的时机,佯攻一路再迅速集结兵力突然猛攻一路,至少也能逃出一半人马来!这个死脑筋……” 众人惊讶地望向激动的安毅,曹浩森和气地问道:“安将军,要是十七师两个旅全力向西突围,占据在他们北面大通庵阵地上的赤匪迅速出击,与西面的彭德怀部和南面的林彪一部三面夹击,怎么办?” “南面的林彪军团隔着条小河,就算他发现十七师的突围企图迅速压迫上来,至少也要十分钟才能完成渡河,五十旅就不能舍弃两个营拼死阻挡,为主力赢得半个小时宝贵时间啊?还有,五十一旅三千余人傍晚已经逃回大余县城,怎么不再次组织起来继续投入战斗,从北向南猛攻大通庵险关上的赤匪三个团?只要鲁逸轩拿出狠劲来,注意力已经被五十二师所吸引并着重防范东面的敌人绝对想不到,遭受重创的五十一旅还有能力发起进攻,哪怕打不下大通庵,也能将这三个团敌军主力死死牵制住,包围圈中的四十九、五十旅不就能减轻很多压力吗?”安毅详细解释自己的设想。 众将都不相信轻重武器尽失、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五十一旅还有能力再次投入战斗,蒋介石若有所思地望着安毅,犹豫了一下,关切问道:“五十一旅真有这么强悍的精神?” 安毅轻叹一声:“校长,五十一旅原本是南昌警备部队中的精锐旅,官兵基本都是参加过多次大战的老兵,旅长章祖颖原本就是浙军中少有的韧劲十足的猛将,当年他们据守奉新城时,章祖颖只是个小小的副连长,可他指挥的一个连硬是挡住了陈继承将军两个营长达六个小时的进攻,让进攻部队在城南损失惨重,无功而返,章祖颖的毅力和沉着性格可见一斑。五十一旅重组之后,在章祖颖的率领下进步很大,他们的训练和所经历的战斗足以让他们拥有这种精神,也应该拥有这种能力,学生担忧的是,鲁逸轩师兄在这个时候看不到这个的潜在实力。” 蒋介石遗憾地点点头:“恐怕来不及了,半小时前辞修电报上说,鲁逸轩已经命令两个旅节节抵抗向东移动,力争与驰援的五十二师汇合,这个时候恐怕距离西面彭德怀部越拉越远了,而战机稍纵即逝,再折而向西恐怕更为糟糕,唉……” “委座、委座,好消息!” 何应钦拿着一份长电兴奋地走了过来,激动得白嫩的脸上一片通红:“鲁逸轩了不起啊!他命令重围中的两个旅向东佯动,给敌人造成全力突围的错觉,两个旅突然掉头向西发起猛攻,五十旅在郭培荣率领下趁敌移动之机,全力一搏,率先突破西面北侧道口封锁线,紧接着分出一个团南下,猛攻围堵四十九旅的林彪军团一个师侧翼,协助四十九旅大部杀出重围成功逃进山道,进入地形复杂的深山密林。尚未喘息过来的五十一旅三千将士以无比坚毅之精神,高速南下,对大通庵敌军阵地发起猛烈进攻,迫使这部距离包围圈内我军最近的强敌,无法抽身协助敌人拦下突围的两个旅将士,这一仗打得顽强,打得聪明啊!” 众人一阵惊呼,这不是与安毅所想的战略一模一样吗?蒋介石激动地频频搓手,连声称赞:“鲁逸轩干得漂亮!干得漂亮……还有那个五十一旅,精神可嘉、精神可嘉啊!” “是的,委座,电报上说五十一旅旅长章祖颖在下午的战斗中头部负伤,指挥突围时左臂被敌人机枪打断了骨头,但他仍然坚持指挥三千疲惫之师,以超人之勇气和毅力高速疾行,连续作战,如此钢铁精神,了不起啊!” 何应钦由衷赞叹,其中有个重要原因是,十七师是他何应钦一手负责重组的主力师,鲁逸轩也是他何应钦与杨永泰提名的师长,鲁逸轩的绝地逢生,让他感到脸上倍有光彩。 原本压抑的气氛随即变得轻松起来,几个外籍顾问频频向蒋介石表示祝贺,赞扬他的军队惊人的战斗力和战斗精神。蒋介石脸上浮现笑容,客气地说尽管能突出重围,恐怕损失也非常巨大,从全局来说此战还是输了,但在精神上值得肯定。 葛敬恩看到安毅表情严肃,在他耳边低声问道:“怎么?你不高兴?” “不,十七师能逃出重围我肯定高兴,只是我突然觉得像是太顺利了,你想想看,以林彪数年来的用兵习惯,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种灵活飘逸但非常稳健的看法,平时想找他的部队找不到,但只要他的部队一出现,就能取得较大战果,数次大规模设伏合围,从未失手过,这次如此轻易让十七师两个旅逃出来,有点儿令我感到惊讶,于是我就想,是什么原因促使他没能及时调动兵力围堵十七师两个旅?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我们看不到的原因?”安毅低声说出自己的疑虑。 葛敬恩微微一笑:“俗语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林彪再聪明再稳健,也不可能百战百胜毫无破绽。其次,十七师的装备与训练都是独立师的翻版,武器配置在我中央军序列中位于前茅,仅次于独立师和第一、第二师,与尹继南的十六师相比旗鼓相当,面对他们优势的打击能力,正在移动交接阵地的赤匪很可能阵脚未定就被突然击溃,再想重建阻击线就没那么容易了。再次,破釜沉舟哀兵必胜的道理,运用到十七师身上极为恰当,逃命的时候往往能迸发惊人潜力,何况十七师训练有素兵精将勇,拥有出色的战术素养和难得的独立师风格,能绝处逢生也不是太令人意外的事。我想,你是不是多虑了?” 安毅平静地点点头:“也许我真的多虑了…...” “别!委座在此不要吸烟,让他看见又要皱眉头了。”葛敬恩指指安毅掏出的香烟。 “我出去抽一支吧,实在憋不住了。”安毅看了蒋介石一眼,苦笑着将烟塞回了上衣兜里。 “我看你是还想着可能存在的阴谋,是吗?”葛敬恩笑问。 安毅微微摇了摇头,信步走出大厅,葛敬恩四下扫视一眼回到长桌边上,捧起茶杯默默喝起来。 蒋介石离开地图前热烈讨论的众将帅,上完洗手间来到葛敬恩身边坐下:“堪侯,刚才见你和安毅窃窃私语,似乎意见不一,谈些什么?” 葛敬恩如实回答:“是这样,安将军觉得十七师两个旅突出重围太过顺利,怀疑林彪这个时候没有能及时阻击很不应该,安将军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属下听出来了,他担心林彪正在调动军队另有所图,使得西面的包围圈兵力薄弱,才让声东击西的十七师如此顺利逃出生天。但是安将军没有明确指出林彪可能的阴谋,估计此刻他正在外面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蒋介石嗯了一声:“恐怕你是担心我对安毅唱反调有意见,才把安毅的想法说得这么委婉的吧?” “回委座,安将军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军事天才,拥有敏锐的洞察力和预见性,只不过他似乎还年轻点儿,没有能够把自己的独到想法,用较为合适的方法和语气表现出来,但是安将军的忠心和责任感不容置疑,请委座原谅他的唐突。”葛敬恩再次为安毅说好话。 蒋介石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和安毅私交深厚,你们两人共事以来合作紧密非常愉快,你在很多方面弥补了他性格上的不足,这些军委上下是有目共睹的。我呢,也明白安毅的忠心,了解他那副臭脾气,只是对他在大局上的率性有些不满意,这一点希望你能多提醒他一下,让他改掉缺点,变得更谦冲平和一些,这对他的成长有好处。” “属下遵命!”葛敬恩低声回答。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看到何应钦再次匆匆走来,便站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接过何应钦呈上的急电低头一看,很快抬起头严厉质问:“一错再错,陈辞修准备如何应对?” 何应钦脸色异常难看:“周至柔十四师目前正处在一山之隔的东南方面,明知道李明五十二师被合围也毫无办法,如今夜色已深天上又下着小雨,山道狭窄湿滑找都找不到,难以翻越山中捷径支援五十二师。不过五十二师身后十公里的陈时骥五十九师已加快速度南下解围,刘绍先亲率的四十三师也火速南下,力争在林彪和朱德军团发动总攻之前突破阻击线,只要再进入一个师,赤匪就很难有这么大的胃口吃下两个师。” 蒋介石难过地连连摇头:“这个林彪,一计接着一计,阴谋层出不穷,环环相扣,令人无法琢磨,此子已经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了!” “委座,是否召集大家一起讨论,拿出对策来?”何应钦问道。 蒋介石迟疑片刻:“不,夜已深了,散会吧,让剿总几位主官和参谋部的堪侯留下来即可。” 何应钦点点头前去通知几个关键人物,葛敬恩闻讯大吃一惊,想了想快步走到蒋介石身边,低声建议:“委座,让安毅将军一起留下吧,他的眼光在目前我军中无人可及。” 蒋介石摇摇头:“不用了,明天就让他赶赴蚌埠,以剿总前敌指挥部总参谋长的名义,暂代总指挥一职,协助鄂豫战场各路军对徐向前部展开清剿工作,这边有敬之和你负责就行了。” “可是……” “堪侯,准备一下吧,要为大局着想,这个时候要是安毅再来几句丧气的话,恐怕剩下的一点儿士气全被他击垮了。目前形势虽然不甚乐观,但也不到影响大局无法挽回的地步,哪怕李明五十二师遭受重创,赤匪主力仍然在我军重兵合围之中。现在最为重要的是,命令余汉谋、香翰屏、李汉魂各师快速北进大余以南至信丰一线,死死堵住赤匪南窜之路,朱绍良、张发奎两路军再有数小时就能汇合,西面兵力就会变得厚实起来,赤匪再想西逃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蒋介石不愿意让葛敬恩再为安毅说好话。 葛敬恩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委座,记得开始研讨时,你询问安将军有何看法,安将军如实禀告他有疑惑,在众人的询问之下直言赤匪主力就在那片区域,并提出暂缓行动仔细观察的意见。如今看来,安将军是对的,如果合围之后我军稳守不动,急令各路大军赶赴预定地点增强包围力量,赤匪主力又如何能钻到空子呢?” 蒋介石凝视葛敬恩的眼睛,低声告诫:“堪侯,军事是政治的延续,每打一仗都是根据政治上的需要而为,旷日持久的匪患所产生的严重后果,不需要我提醒你了,你只需记住一句话,时不我待!” 葛敬恩一愣,随即低下头:“属下记住了……” 第七三九章 谁是煮熟的鸭子(六) 第七三九章谁是煮熟的鸭子(六) 庐山的盛夏之夜极为凉爽,茵茵薄雾在秀美的山间袅娜流动,和熙的夜风徐徐拂过林梢回荡起轻柔的沙沙声。 威廉斯别墅下方百余米外的石径拐角空旷处,一堆篝火熊熊燃起,安毅与侍从室和剿总的一群黄埔师兄正在兴致勃勃地烤鱼,鄱阳湖水警师师长路程光、参谋长穆追忆分别坐在安毅左右,亲密无间地边喝边聊,每个人手里都有一瓶路程光悄悄送来的苏格兰威士忌,九个师兄弟围着篝火低声交谈,悠闲地畅饮,在如此紧张的内战时期,这种放松和欢聚的机会极为难得。 贺衷寒抬腕看了看表,已是凌晨四点,回头仰望,发现别墅二楼书房里的灯光仍然明亮,蒋介石和数位心腹将领仍然在为赣南战局头疼。下午才从南昌城赶来的康泽轻轻碰了一下贺衷寒,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一起望向正在与轮休的蒋介石侍卫长王世和窃窃私语的安毅。 等安毅与王世和的交谈告一段落,贺衷寒架好串着条烤鱼的叉子,一边擦手,一边低声询问安毅: “鲁师弟的十七师算是幸运地逃出生天了,可三个主力旅中战损最少的五十一旅仍然折损了上千人,其他两个旅十不存四,至此十七师死伤过半难以再战,恐怕明天就会撤离战场,开往南昌休整。以十七师优良的装备和强悍的战力都打成这样,现在仍深陷重围无法自拔的五十二师恐怕凶多吉少了,师弟能否预测一下最后的结局?” 众人听到贺衷寒主动破坏聚会前定下的不谈正事的规矩,不由一愣,他所问的问题又是大家极为关心的,于是全都竖起耳朵,期待地望向安毅。 安毅对着瓶口喝下一大口酒,红黄色的篝火将他本就发红的俊脸照映得更红:“贺师兄真是扫兴,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吧,既然师兄们都这么关心,小弟再不说说,可能就会被很多人心里骂成不识时务装模作样了。” 轻快的笑声响了起来,很快又陷入沉寂。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安毅又喝了一口酒,放下酒瓶,抓起串着香喷喷烤鱼的竹条看了一下烤鱼的成色,递给隔着穆追忆的林耀东,让他撒上佐料,随后拍了拍手,要求众师兄决不能把自己等会儿要说的话传出去,不答应就不说了。 众人相视一笑,爽快地答应下来。 安毅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望着熊熊篝火低声说道:“根据三小时前发回的战报,救援的五十九师已经率先冲破赤匪的阻击线,先头部队一个团已经和五十二师暂编第三团成功汇合,但是并没有提及五十二师还剩下多少人马,五十二师师部又是否找到?这就说明,五十二师已经遭受重创,最乐观的估计至少是所部没了一半,加上师属各营,能够剩下四千余人马已是万幸,要是弄不好那个暂编第三团就是五十二师仅存的部队了。还有个极为重要的因素,咱们这里晚风徐徐星光隐现,赣南却是阴雨迷蒙江河涨水,不善夜战地形不熟的五十二师三个主力团七千余人,被朱德所部近两万主力部队合围,其艰难处境可想而知。这又说明一个情况,剿总的情报有误,赣南红军数量远远高于剿总的估计,我认为不下于七万人。” 师兄们纷纷点头同意安毅的分析,现任复兴社干事兼军事处处长的杜心如忧心忡忡地问道:“不会糟糕到连五十九师也一块儿搭进去吧?” 安毅似乎有点儿放不开,但还是坦率说出自己的意见:“五十九师要是一股脑儿全都涌进去了还好办些,至少能打乱敌人的进攻节奏,动摇敌人的兵力部署,拖到天亮就好办多了,毕竟优势装备摆在那里,红军兵力再多,也不能凭借陈旧的口径繁杂弹药紧缺的步枪、以及少得可怜的轻重火力迅速吃掉我军近万人,只要坚持到明日上午十点,深恐被我各路援兵合击的赤匪定会主动撤退;要是五十九师稍微犹豫,后续主力不能果断加入战场,恐怕率先冲进战场的一个团也难逃厄运,这就是朱德的可怕之处。尽管如此,我都不担心一两个师的损失会动摇全局,校长和何敬之将军他们就是持有这种观点,认为赤匪主力在我二十几万大军的合围之下,哪怕取得暂时的局部性胜利,最多也就是多撑几天日子,笑到最后的必然是我们。诸位师兄是否也抱着这一观点?” 众人含笑点头,贺衷寒看出安毅似乎还有话没说,连忙委婉地请他继续说下去,众人也向安毅提出相同的要求。 盛情之下,安毅终于说出心中的深切担忧:“其实,我担心的并不是五十二师,五十二师都这样了,还担心他干什么?我担心的是周至柔将军的十四师啊!” 众人惊讶地望着安毅,联想到周至柔所部距离战场直线距离不到八公里,隔着一座巍峨山脉难以逾越,此时不知十四师是选择原地警备等待天亮,还是继续前行奋勇冲向战场?要是真被神出鬼没的赤匪趁夜袭击那就麻烦了。其中一两位很快就联想到,孙连仲三个师和赵观澜两个师已经离开没有发现赤匪主力的会昌地区西移,信丰是包围圈东线最重要的位置,哪怕陈诚将麾下预备队调往十四师离开后的信丰,相对薄弱的兵力也难保封锁线不被赤匪主力冲垮,南面余汉谋等四个师正在慢吞吞北上,至今仍未到达预定位置,万一赤匪主力真的冲破信丰一线东逃,与赣闽边境地区赤匪再度汇合,整个战局很可能从此变得扑朔迷离,更为复杂。 在众多师兄的关切询问下,安毅无法保留,只能据实而言:“小弟是这么想的,不能完整吃掉十七师两个旅的林彪军团,很可能是在彭德怀军团赶到战场之际果断调集其主力,让出包围阵地抽身离去,这才让眼看就要遭受灭顶之灾的十七师两个旅三千余残部趁机突围。 “诸位不妨设身处地地想一下,是什么样的好处,促使林彪冒着失去全歼十七师两个精锐旅的潜在危险,把锅里几乎快煮熟的鸭子让给远道而来的彭德怀军团?以林彪一直以来不动则已、一动就当仁不让的风格来看,这让我感到非常困惑,细细一想,在油山镇南面设伏成功包围五十二师的,是突然出现的朱德所部,而且以朱德所部展开包围的兵力数量和方位来看,似乎没有让林彪军团脱离大通庵以南战场赶去帮忙的必要,于是我就想到了从信丰高速赶赴战场的周至柔将军十四师,这也可能是此役的关键点。一旦十四师出问题,就什么都完了!” 众人极为震惊地凝视满脸凝重的安毅,王世和和酆梯激动地站起来,连声询问安毅能不能确定? 安毅耸耸肩,摊开双手苦笑着说道:“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小弟远离战场几百公里,如何能够确定?这只不过是小弟心中的担忧罢了,仅能当成一种设想,至于前线的辞修兄和上面别墅里的何敬之将军能否注意到这种可能存在的危险,小弟就不知道了,毕竟小弟只是个军中小字辈,两日来不知天高地厚地依仗数年征战博取的几许虚名,在会上斗胆说出几句泼冷水的话,就招来众多将帅的一顿白眼,要是再不识好歹说出刚才那些话,恐怕要被人喷上一脸的吐沫。” 众人明白安毅的苦衷,安毅的意见并没有获得蒋校长的重视,连今晚通宵召开的重要会议也没让安毅出席,安毅心中的失落不言而喻,也正因为如此,众人才推掉诸多事务放下手中的工作,一起来参加安毅与他的麾下弟兄黯然举行的篝火烤鱼活动,给安毅打打气也顺带算是为安毅送行。 穆追忆再也坐不住了,与同样震惊的路程光对视一眼,豁然站起:“司令,如果这一猜测变成现实,那就不是一两个师的胜败问题,而是数十个师组成的整个包围圈从此分崩离析,数月来投入的巨大人力物力将付之东流,等再一次兴师动众形成合围,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耗费多少时间啊!” 穆追忆的一番话,让众人全都清楚地意识到其中蕴藏的巨大危险,要是陈诚十八军麾下最精锐的周至柔师出乎意料之外地被击溃,红军主力就会冲破兵力空虚的信丰一线,再次跳出数十万大军组成的包围圈,进入赣闽边境地区,到时候再重新部署兵力对赣闽崇山峻岭众多红军展开包围,就不是一两天能够办成的事,巨大的军费消耗和各军中的消极情绪更无法承受。 安毅却没有任何的忧郁,反而开心地哈哈大笑,一把将激动不已的穆追忆拉得坐下来,搂住穆追忆的肩膀,开心地塞给他半瓶酒,自己提起半瓶乐呵呵地笑道: “追忆,你小子进步了、进步多了!我心里真高兴啊!来来来,我敬你半瓶,难得今天这么好的喝酒气氛……程光,你也一起来,咱们三兄弟很久没能在一起好好喝上一杯了,来,干!谁也不许剩下,哈哈……” 路程光知道安毅并不愿意与红军发生直接的冲突,但此去蚌埠出任前敌总指挥,前途未卜,不由举起半瓶酒,与安毅重重一碰,感慨地长叹一声仰头就喝,穆追忆满怀感激地把酒瓶轻轻伸了出去:“司令,其实……属下一直想称呼司令为营长的,跟随司令的那段难忘时光中的一点一滴,时常浮现在属下脑海里,没有你就没有属下的今天……” “胡说八道!你有今天全凭自己的机缘和努力,打奉新的时候要不是你小子负伤住院,就要随着光庆调到四团去了,也就没有后来你随着我建功立业,一路走到今天,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 安毅打断穆追忆的话,大大咧咧地和他重重一碰,在众人无奈地注视下仰起脑袋,咕噜噜灌下半瓶洋酒。 王世和一步上去抓住安毅的手,害得安毅被呛了一下,低下头一边咳嗽一边擦去脸上和脖子上的酒渍,不满地向王世和抱怨起来:“师兄,你干嘛?你不敢喝酒也不能眼红小弟,对吧?谁让你担负着保卫校长的重任?呃……” “师弟,对不住了!事关重大,愚兄只能违背刚才的承诺,立即前去将此险情呈报校长,愚兄想请你一起去。”王世和坚定地凝视安毅的眼睛。 安毅莞尔一笑,紧接着连连摇头:“师兄,没用的,这个时候校长不会见小弟,就是愿意接见小弟,估计也不会重视小弟的意见,否则小弟现在就不用在这儿喝酒烤鱼了!来,坐下吧,师兄,别去挨骂找不自在了。” “不!” 王世和非常严肃地说道:“事关党国大业及我军数万将士之生死安危,就算被校长训上几句愚兄也认了,一定要把这个巨大的潜在危险据实禀报校长,尽到我等党国军人应尽的职责。 “师弟,愚兄知道你的委屈,知道某些人不知出于何种用心,利用一切机会在校长面前诋毁你,让你长期以来过得很不开心,建立那么多显赫功勋,仍然屈居那些尸位素餐者之下。可是你千万不能因此而气馁,这不是你安毅的作风,你安毅从来都是个敢做敢为、顶天立地的伟岸汉子,我黄埔同袍无不以有你这样的兄弟而深感骄傲!请师弟保重自己控制情绪,要是怕校长责骂,愚兄先去禀报,一定要让校长重视起来。” 安毅颓然苦笑:“唉,师兄,你这又是何必呢?小弟并不是担心挨骂,挨校长骂是每一个黄埔同袍的荣幸,校长不骂不理那才是最可怜的。你知道,在此的众位师兄和兄弟也都知道,北伐以来我安毅获得的骂名还少吗?什么‘乌鸦嘴’、‘搅屎棍’、‘大麻风’等等,你见小弟何时在乎过?可今天不同,小弟不想再挨骂了,因为小弟想通了一件事,你知道的,小弟就不多说了。请师兄自己去见校长吧,再有三个小时,小弟就要乘坐水警师的战舰赶赴南京,随后带上参谋班子,前往蚌埠前线报道,师兄两天没合眼,届时就不用送我了。” 众弟兄不甚唏嘘,王世和重重拍了一下安毅的肩膀,大步离去,酆梯、贺衷寒、杜心如、康泽几个也站起来向安毅告辞,表示一起去见校长,定要引起校长的足够重视。 安毅领着沈凤道、路程光、穆追忆等弟兄礼貌相送,望着众多师兄匆匆的背影走进别墅院门,重新坐下,举起酒瓶相互敬酒。 晨曦初现,东方的天际漂浮着轻纱般的薄云,侍卫们熄灭篝火,清理完地上的残迹,跟随安毅一起走向别墅西面的那排简朴的瓦房取行李,一切准备完毕,安毅走到警卫处值班室,吩咐值班参谋接通侍从室电话,询问一番便提出告辞,与路程光、穆追忆并肩走下大马路赶往码头。 “委座休息了?”走出一段,路程光好奇地问道。 安毅有些无奈地回答:“不知道,侍从室的师兄说校长不在,我只能遵循校长的命令,准时上船赶赴南京了。这一去让我头痛不已,你想想看,鄂豫战区的胡宗南、黄杰等师兄还好说话,陈继承几个老教官也都关系良好,合作起来不成问题,可是卫立煌等大批前辈级的军长师长能服我这个后辈吗?还好,以剿总前敌总参谋长的名义代理总指挥一职,多少能让那帮军中前辈心里好受些,我呢,也乐得顺水推舟,管管后勤打打杂就是了,让我去和徐向前等黄埔师兄弟拼命,我可不愿意。” 路程光咧嘴一笑:“你总是这样重感情,估计徐向前、林彪、左权等人也念着你的好,这几年你不少帮红军的忙,就以长期供应他们药品来说,他们就该感谢你了。” “是啊,老大,每次缉私缉毒发现情况,我们都遵照你原先的吩咐网开一面,他们也知道全是看在黄埔毕业的那些个红军高级将领面子上的。”穆追忆笑道。 安毅幽幽地叹了口气:“这点儿感情估计没用了,以目前红军内部大规模的政治运动来看,天王老子他们都不会认,更何况我们这点小恩小惠?许继慎师兄怎么死的相信你们也知道了,虽然我一直不愿同室操戈,可是这个时代谁也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尽力避免了。” 沈凤道的声音传来:“司令快看下方码头。” 安毅抬头望去,看到熟悉的王世和正在向自己挥手,众多侍卫散布在不大的码头外围,紧张地警戒着,水警师水上警备二旅旅长颜开泰率领三十余名官兵整齐排列在新战舰前方的码头上,一个个站得笔直,大气也不敢出。 葛敬恩、贺耀祖和英国军事顾问小组长休斯、顾问白朗特四人站在码头边沿,簇拥着蒋介石夫妇,遥望碧波万顷的鄱阳湖,正在低声交谈。 第七四一章 其心可诛啊(一) 第七四一章其心可诛啊(一) 民国二十一年八月三日,安毅率领自己的参谋班子和孙德胜领衔的特务团离开南京,于下午三点半乘火车抵达蚌埠。剿匪右路军副总指挥王均、纵队司令卫立煌、陈继承和麾下将帅百余人到车站迎接,弄得安毅频频致歉大呼使不得,本来非常严肃的欢迎仪式被安毅弄得笑声阵阵,面目全非。 同行而来的顾问小组负责人休斯目光阴霾,冷脸旁观,本着英国绅士一贯的严谨肃穆,他对安毅不在第一时间向众将介绍他和同伴白朗特感到很不高兴,甚至有点儿恼火。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安毅向卫立煌、陈继承和各师几个军中前辈恭敬问候完毕,就与王均、李世龙、李文斌、胡宗南、李玉堂、袁朴、丁德隆、李仙洲、冯建飞等将领和眼含热泪的好兄弟冬子亲热地拥抱和说说笑笑,似乎是全然忘记了备受蒋委员长和军委上下无比敬重的英国顾问。最后还是老成持重的卫立煌和细心的陈继承迎上去,恭敬地向两位倍受冷落的顾问敬礼致意,热情相迎。 回到城中司令部安顿下来,待安毅洗漱完毕,陈继承私下询问:“你小子怎么这么糊涂啊?就连校长到各军视察都首先得向军中将领介绍身边的军事顾问成员,你倒好,只顾与第三军王均等人和一众黄埔师兄弟说说笑笑,让随你前来的英国顾问非常尴尬,要是被人告到校长那里,有你好受的。” 安毅这才醒悟过来,有些无奈地拍了拍额头:“糟糕,我全忘记了!看到师兄和那些久别的老朋友,一下就控制不住,把礼节什么的全都忘了。这是我的错,找个机会我向休斯和白朗特先生道歉就是了。” “这样,等会儿的接风宴你敬他们一杯吧,好好解释一下,估计休斯上校不会太过在意。” 陈继承摇了摇头,不再提这事,催问急需补充的药品和弹药是否运来了?当听到安毅说明天凌晨补给专列就会到达蚌埠,陈继承非常高兴:“看来还是你有办法,自从俞总高升之后,朱孔阳将军领导的军需署对我嫡系各部就没有以往那么倾力支持了,催急了他来句严守规定一视同仁,就让咱们各军各师主官作声不得。” 安毅连忙解释道:“其实朱署长对我也一样,昨天上他的衙门找他帮忙,他也是以各路军各纵队需要逐一解决为由,一口拒绝了优先照顾我们右路军的请求,我见没法子只好离开了。后来也许是他记起军需署采购的不少军资和新式武器,还需要求到湘西兵工厂和江南集团各企业,很快便打来电话对我说三天内解决。别怪老朱,他也难啊,咱们黄埔嫡系那些急性子的师兄没少在校长面前告他的黑状,弄得他烦恼不已,你想想看,全军每个师都要求优先照顾,他能照顾几个?他能打个电话给我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但是我嫌三天时间太慢,便从二十四军和西南各部队的南京兵站里先挤些出来,又致电代理铁道部长黄季宽将军求到专列,命令南京兵站抓紧时间装车,先发过来。” 陈继承十分感叹:“这人比人气真死人啊!也就是你了,换做别人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半年来好几次作战就因为补给问题错失良机……淞沪停战后,胡寿山的一师从江南调到蚌埠一线后连续作战,损耗极大,就是因为迫击炮弹缺乏,半月前打徐向前十一师时冲了几次都冲不上去,反而被赤匪的十几门土炮打得头都抬不起来,那一战被土炮轰伤的一师官兵就有三百余人,回来救护兵用刀子、镊子从伤兵身上挑出来的铁砂都有十几斤重,那个晚上伤兵营里的嚎叫声传遍方圆十里,连山上的野狼都给吓跑了,惨啊!” 安毅大惊失色,刚想询问具体情况,便看到卫立煌走了过来,连忙迎上前去,卫立煌将手里的电文递给安毅,露出个微笑: “这是刚到的中央明传电报,下发到各路军各纵队,委座在汉口举行的剿匪扩大会议上提出明确要求,命令各部限六个月内肃清鄂豫皖赣湘五省共匪。电文后面附上了川军刘湘部捷报,王基陵、郭勋两个师打败贺龙军团于荆门沙洋,贺龙所部损失两千余众,猖狂逃往潜江、洪湖一线,川军各部正在分头追击,力争合围聚歼。” 安毅看完电文,摇头叹息:“这下何成浚将军统率的左路军算是轻松了,纵横豫西南和鄂西数年的贺龙部屡受重创,估计如今剩下不到五千人马,在川军三个师、徐源泉将军两个师和武汉行营直属两个旅的打击下,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也只能躲进洪湖地区,利用宽阔的湖泊和密集水网打游击了。相比之下,我们右路军任务重很多,接下去该怎么打,剿总尚未形成共识呢。” 陈继承点点头:“是啊,赣南赤匪主力出乎意料冲出我军包围圈之后,整个围剿局势为之大变,我们右路军也受到严重影响。辞修兄的三个主力师被打残,使得刚开到安庆的周浑元将军的两个师,再次被剿总调往赣东南一线,就连浙中的两个守备师也被紧急南调浙闽边境,说不定我右路军还要分出部分兵力支援闽赣一线,接下去这仗不好打了。” 卫立煌犹豫一下,还是直说了:“昨天晚上我的参谋长从武汉返回,听到剿总高层有这样的动议,打算重新划分战区,将本属于右路军的一到两个纵队调拨给中路军统一指挥,恐怕我们又得等上几天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打了。” 安毅一愣,转念一想莞尔一笑,笑得很开心:“呵呵,其实早就该重新调整战区了,比如前辈的第八军三个师负责黄安、麻城一线,距离校长亲自挂帅的中路军更近,更便于指挥和协同。 “早在五月份的作战会议上,晚辈就曾提出把整个湖北都划归中路军统辖范围更为稳妥和恰当,可当时何敬之将军一口否定了晚辈的意见,还有今天与我一起到来的顾问团副团长休斯先生,从去年开始,他的小组就对鄂豫皖地区的共军展开研究,此次我们右路军的作战指导思想和兵力配置都与他的意见有关,当时他也赞同何敬之将军的意见,没想到现在又重新调整回来,看来校长也知道现在的兵力分配有些问题了!” 卫立煌赞赏地望着安毅:“你刚上任,就有可能被分掉三分之一兵力,难得你还这么乐观,豁达啊!” “你没看到,分掉三分之一兵力的同时,也分掉了三分之一的责任,而且还是分掉了地形和环境都最为复杂的那一部分,晚辈不但不亏,反而赚了,能不高兴吗?再者说了,晚辈此来纯属暂时挂个名而已,相信剿总很快就会派来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挑起右路军的大梁,晚辈本来就不熟悉鄂豫皖战区,虽然硬着头皮来了,但从来就没把自己当成什么总指挥,能干好督粮官的活计,不被各位前辈和师兄们骂娘就算是不错了!”安毅乐呵呵地说道。 卫立煌含笑客气了几句,陈继承却从上层突然出现的变化看出些许异常,重新划分战区说得过去,特别是赣南合围失败之后,肯定需要进行大幅度的调整,无论是战区划分还是兵力调配,幅度都不会小,重点还是赣闽粤战区,如今安毅刚刚走马上任,剿总就对整个鄂豫皖战区进行调整,而不是更需要优先调整的赣闽粤战区,这里面定是另有文章。 没等陈继承想明白,胡子拉碴的右路军副总指挥王均风风火火到来,与两人打了个招呼,就拉着安毅的手大步出去,边走边说:“走吧,各军各师弟兄基本上都到齐了,你这个总指挥不到,谁敢动筷子?哈哈!” “大哥漏说了两个字,是代理总指挥……”安毅边走边较真儿。 “管他什么代理不代理的,反正都是总指挥,官比愚兄大……” 卫立煌、陈继承看着王均和安毅亲密无间地胡说八道,连连摇头,陈继承低声向卫立煌解释:王均的第七师连长以上军官都听过安毅讲课,基层士官绝大部分出自安毅一手筹建的南昌士官学校,王均本人在朱益之将军麾下时就和安毅建立起深厚友谊,所以两人才会这样勾肩搭背的。 卫立煌恍然大悟,说怪不得三军的七师表现这么好,七十五师长兼二十一旅旅长李文彬是剿匪各部中唯一获得蒋委员长三次表彰的将领,两年来无论是在江西还是皖南,李文彬所部与赤匪作战总是赢多输少,四次在赤匪重兵即将包围的时候脱身,其中一次还弄出个非常大胆的反伏击,弄的赤匪各部遇到他李文彬就头疼,原来竟然有这个渊源。 接风晚宴热闹而又隆重,右路军各部师旅一级将校能来的都来了,副总指挥王均当仁不让地主持宴会,卫立煌、陈继承都被王均连拉带扯地拽上去讲话致辞,轮到安毅讲话的时候,他非常幽默地请求大家别喝多,意思意思就行,否则肯定要连累自己挨骂。 一句大实话,惹来百余名将校的哄堂大笑,安毅在笑声中捧起酒杯,礼貌地先敬了两位英国顾问,接着敬一直跟随右路军作战的三名德国顾问,最后才向众人敬一杯。 尽管这样,几轮下来安毅也大呼受不了,但还是得硬着头皮一杯接着一杯继续干。王均更过分,一面吆喝谁也不能喝醉,一面不停地灌安毅,第三军各师旅将校也都乐呵呵上来给安毅敬酒,灌得安毅菜都没吃上一口就趴下了,看得边上的英国顾问休斯冷笑连连不住摇头,满脸都是不屑。 酒宴散去,沐浴完毕的卫立煌不放心,穿戴停当交代副官几句,独自穿过走廊,走向后院留给安毅的那栋两层小楼,在安毅的侍卫长林耀东的陪同下来到正堂门口。 林耀东进去通报,卫立煌站在门口看到陈继承、胡宗南、李玉堂和一个见过几次但叫不出名字的年轻旅长不知何时已经到来,穿戴整齐的安毅没有半点儿喝多的迹象,与陈继承等人站在硕大的战区地图前,一起比比划划,热烈讨论。 听到卫立煌到来,安毅和陈继承等人连忙走出来,热情地把他迎进正堂,侍卫很快端上香茶。 卫立煌端着茶杯走到地图前,看了一会儿,低声问道:“在谈罗田敌情?” 陈继承苦笑道:“小弟那点儿心思被安毅一眼看出来了,他问起我第一军与第三军的协同作战计划,小弟只能和盘托出,虽然这个计划没有上报,但还是被他看出来了,盛名之下果无虚士啊!” 卫立煌知道整个计划的制定过程和细节,陈继承和王均为此多次征求他的意见,卫立煌考虑到两军的作战意图对自己负责的战区很有助益,弄好了三个军都受益匪浅,于是也加入其中积极谋划,经过数日努力,基本上拿出了初步计划,只等确定徐向前部两大主力的具体方位,就联名上报剿总请求批准,没想到这个时候却被初来乍到的安毅看破了。 卫立煌不再客气,与陈继承一起把整个计划的前前后后和将要采取的具体行动方案全都告诉安毅。 安毅询问了几个关键点之后,对卫立煌和陈继承等人的计划赞不绝口,最后却含笑询问: “诸位的打法是三路呼应,齐头并进,通过出其不意的联合出击呈弧形步步紧逼,以三面夹击的硬碰硬方式,迫使两路共军主力不得不应战,最后只能退到西河以西、罗田以北这片狭窄区域。 “可剿总的指导思想是‘分进合击’,以合围为最终目的,估计不会同意在麻城方向只留下李默庵的一个师打伏击,因为绝大部分人都认为不稳妥,更不会体会到诸位‘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战果’的良苦用心。 “我军各纵队兵力分布在各个战略要点上,太过注重一城一地的得失,所以诸位很难说服剿总放弃对共军其他各部的监控和进剿,从别的地方抽调兵力与诸位的六个师一起,对共军的两路主力展开连续的大规模进攻,这一点不知道诸位想到了没有?” 卫立煌长叹一声:“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举棋不定,没有按常规提前上报,能否说服委座下决心也没有底。我本以为老弟此次挂帅之后能促成此战,但是现在看来,困难重重啊!” 陈继承等人也齐齐点头,李玉堂想了想建议道:“如果卫长官、军座和胡师兄一起到汉口走一趟,或许能解决问题。” 卫立煌三人相视一眼,最后大家都望向最受蒋委员长器重的胡宗南。 胡宗南沉思片刻,当即表态:“如能促成此事,去一趟汉口面呈校长又有何妨?校长历来尊重卫长官和军座意见,卫长官和军座领着属下一起去更好一些。” “既然这样,事不宜迟,咱们明天上午就走,坐火车到南京再想办法通过军委向航空署申请飞机,直接飞武汉,否则又要耽误三四天。”陈继承说道。 胡宗南笑了起来:“军座你忘了?次长大人拥有自己的专机,比校长的专机还要好,请安次长派他的飞机来帮个忙吧,直接从他的老巢南昌机场飞蚌埠,带上我们飞到武汉不就行了?” 陈继承眼睛一亮,咧嘴笑道:“就这么定了,哈哈!” 安毅爽快地答应下来,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提出告辞。安毅指指一旁年轻的一师第四旅旅长,向胡宗南请求: “师兄,给冬子一晚上的假吧,明天上午八点,我让他准时回去报到,如何?” “我带他来就是这个意思,走了啊!明天早点儿把飞机派来,还有,答应过我的事情别忘了。” 胡宗南说完,示意卫立煌和陈继承先走,安毅和沈凤道、赵瑞等人礼貌地送到门外,又寒暄一番这才相互告别。 走出院子,卫立煌询问胡宗南:“寿山麾下那个叫冬子的第四旅旅长,和安将军是什么关系?” “他叫罗韶东,是安师弟的异姓兄弟。” 胡宗南颇为感慨地解释:“安师弟当年流落到广州,正逢商团叛乱被肃清的混乱时候,差点儿被工人纠察队和赤卫队当成商团军給砍了,安师弟接着大病一场倒在街头,被当成倒毙死尸拉到东郊掩埋,当时冬子在广州民政局收尸队工作,看到安师弟还有一口气,就用板车把他拉回自己的住处,倾尽所有把安师弟治好,两人就这样成了生死弟兄。后来,冬子以优异成绩考上黄埔五期,毕业后分到属下所部,从见习军需官干起,屡立战功,终于升到现在的上校旅长,六月底丁德隆师弟独立旅被徐向前部两个师合围,就是冬子身先士卒率部快速驰援,苦战四个小时成功解围,他小腿的枪眼至今还没愈合呢。” 卫立煌大为感慨,同时对胡宗南和安毅之间的交情,又多了一层认识。 第七四三章 其心可诛啊(三) 第七四三章其心可诛啊(三) 一众将校盯着沙盘,开始紧张思考,放下指挥棒的陈继承与身边的王均低声交换意见,胡宗南和李玉堂几个看了片刻,脸上均泛起疑虑之色,但又不敢随意发表意见。 “谁主持制定的这个计划?” 安毅宏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所有人都听出其中蕴含的不满。 陈继承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报告总指挥,是剿总作战处在顾问团的协助下制定的。” “顾问团?具体是哪一个小组?”安毅再次大声发问。 陈继承这次却没有回答,颇为尴尬地望向卫立煌,卫立煌微微皱眉,暗自琢磨安毅是什么意思? 众人发现平时很好说话的安毅突然变得这么严厉,不由吓了一跳,看到安毅身上散发出的凌厉威严,随即联想到安毅铁血的作战方式和严苛的治军手段,不由得心中一凛,齐齐收起轻慢之心,不知不觉站直了身子。 休斯上校扬起高傲的头颅,用略带上海韵味的官话大声回答:“这个计划有什么不妥之处吗?这可是本人负责的三人顾问小组,在半个月前刚刚向委员长先生提交的呕心沥血之作,这一计划从酝酿到出台,耗费了我和我的同事们三个月的心血,并得到了总司令部十余位将军的鼎力协助,在此,请允许我向我的同事和参与计划制定的总部将军们致敬,并对委员长先生和剿总副司令何将军的支持致以崇高敬意。安将军对这一作战计划有何意见,不妨开诚布公地说出来,久闻将军是中国年轻将领中最为优秀的指挥官,能得到将军的指正,本人将感到万分荣幸。” 安毅看到休斯英俊硬朗的脸上没有半点儿荣幸的意思,沉下脸吩咐参谋把指挥棒递过来,抓住指挥棒指向豫皖交界处的叶集一线: “按照新的作战计划,第一军和第三军将从南北两路进攻这片约为一百三十平方公里的区域,根据刚才传达的最新情报,此地是共军徐向前第四军团蔡申熙二十五军的藏身之所,但是并没有明确蔡申熙部的兵力数量,只是按照该部原有的兵力再减去已经战损的五千人估算,大致认为该部共军约为一万多人。 “有一点我得提醒诸位,这一地区是苏维埃的老根据地,自古民风彪悍桀骜不驯,共产党军队经营多年,完全可以用全民皆兵来形容,根据五月份参谋本部第二厅下发的内部通报,商城至固始地区拥有共军地方武装三十一支,总人数大约为两万六千人左右,共产党把这些地方武装称之为赤卫队,在我们的固有印象里,这些武装力量通常是扛着长矛大刀的乌合之众,所以通常也就直接忽略了这部分力量。但是在这里我想声明一点,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这些武装往往能起到左右战局的作用,比如情报传递、比如全方面大面积的监控、比如对地形和隐秘路径的熟悉等等,都是我们的正规军队无法比拟的,数年来我军只要进入苏维埃的根据地,就遇到无处不在的监视和破坏,因此而暴露踪迹,遭受共党正规军队或者赤卫队迅速集结快速打击的例子不胜枚举,一年前张辉瓒将军就是这样被突然集结的共军主力围歼最后被砍下脑袋的,我希望能引起大家足够的重视……” 休斯打断了安毅的话:“安将军,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想说明什么问题?难道你是想告诉我们,那里的老百姓都是能扛起枪的赤匪吗?就算他们能扛起枪,有那么多的枪给他们扛吗?这也太过未免危言耸听了!” 安毅瞪了休斯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上校,我是想告诉大家什么是人民战争,人民战争的威力如何,诸位可从刚刚过去不久的淞沪抗战中有所体会,这一点也许休斯先生或者西方军事家还没有足够重视。中国兵法非常重视天时、地利、人和这三大要素,用西方军事学的说法是战争的政治环境地形气候等自然环境与人文环境。天时咱们暂且不说,就说地利与人和吧,这两个要素现在并不在我们手里,可以说,长矛大刀鸟铳松炮带来的危害,并不比步枪和机关枪逊色多少……不少人笑了,不相信我的话,对吧?好,不妨根据计划咱们来好好推演一下。” 众人的胃口立即被安毅吊了起来,三个德国教官目光炯炯地望着安毅,显得非常期待,白朗特也露出非常感兴趣的微笑,唯有休斯仍然是一脸的不屑,根本就没拿正眼看安毅。 从庐山军事会议开始,休斯就对安毅的狂妄自大便很有意见,一起登船之后,安毅并没有主动找他这个顾问组负责人交流意见,到了南京后扔下他们就自己回家去了,在前往蚌埠的火车上,休斯实在忍不住想主动寻找安毅交流一下感想,安毅却待在最尾的一节车厢里,与一群士兵玩着在奔驰的列车门口跳上跳下的游戏,来到蚌埠后更没有给休斯应有的尊重,现在又对休斯领衔并经过数月努力制定的作战计划横加抨击,怎么不让休斯火冒三丈?就算是再好的修养也受不了,何况休斯拥有在印度殖民地领兵镇压反抗势力长达五年的指挥作战经验,并且在中国当了三年军事观察家,接着又被蒋介石和何应钦高薪聘请当了两年的军事顾问,如今却被年纪轻轻的安毅冒犯,怎么不让高傲的休斯心生抵触和怨恨? 安毅看都不看休斯一眼,提起指挥棒指向叶集之南:“按照原定计划,王均将军第三军两个师将分兵两路,从苏台山东西两面向北进发,大家请看沙盘,标注的距离都是二十七公里,两线的数个险要的山坳地段也非常清晰,但是却没有标注出苏台山西面梅村北侧的一片沼泽地,据我所知,那片方圆约十公里的沼泽地只有一条南北向的通道,可以并排走两架马车,但是有两座三十多米长且建在沼泽突起硬地上的木桥,两边没有栏杆,宽度只能走一架马车,所以,参与进攻的第七师的炮营如何过去便成了个大问题,要是运用工兵架桥铺路,最快速度也得要七个小时才能协助炮营通过这一地区,这还是建立在第七师工兵营非常优秀的基础上。 “根据计划要求,进攻发起后,东西两路大军必须在六小时之内同时抵达武庙集以南,否则就达不到迅速、隐蔽、相互策应的预期目的,就有被共军提前发现,致使其主力快速转移的危险。请问各位,六小时的行军时间,可能实现吗?要是第七师耽误个三小时,而第十二师从东面按计划开往预定地点,会不会被共军集结兵力予以迎头痛击?打不赢共军主力可以从从容容选择撤退,届时只需派出两个团骚扰性地进攻半小时,十二师还敢继续前进吗?” 大厅里鸦雀无声,众将纷纷议论起来,相互询问担任地形勘察任务的是谁,为什么连沼泽这么明显的地形都不知道?王均和第七师副师长李文彬相视一眼,后怕不已,三个德国顾问连连摇头,直呼怎么会出现如此低级的错误? 安毅却不给大家喘息的机会,不依不饶继续发难:“诸位再看北路方面,按照这个作战计划,陈继承将军同时指挥第一师、第三师分进合击,秘密移动到泉河铺之南地区,随后立即全速前进,第一师经东石桥、古井直逼武庙以北,行程二十一公里,率先对共军发起强攻以吸引对方注意力,从而对南路的第三军形成有效支持。 “这一进军路线并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几个沿河谷地都得到了充分考虑,有问题的是担任绕击作战任务的第三师――大家看,第三师走的是这条十八公里的捷径,看起来似乎能起到出其不意的良好效果,可大家发现没有,这条捷径在十三公里处有个形同漏斗状的山谷,第三师需要进入山谷再翻越高度为一百七十米的最狭窄处,计划中是第三师特务营提前出发,从东面爬上山势陡峭只有一条羊肠小道的白鹤岭,一举控制这个险要隘口,保障第三师顺利通过,以便在第一师发起猛攻之后,出其不意打击对方侧翼,从而一举摧毁共军的防线,最终与南面赶来的第三军两个师形成合击之势,将共军二十五军予以全歼。” 安毅故意停顿一下,非常陶醉地啧啧赞了几句,紧接着泼下一大桶冷水:“想法非常好,整个计划正奇相辅,非常巧妙,可惜根本行不通,更给我一种一厢情愿的感觉。可能大家要问为什么?因为我非常忌惮我的黄埔一期师兄徐向前,他的敏锐细腻与周全算计、飘浮灵动和坚毅果断的风格,一年多来体现得淋漓尽致,即使是在共军内部运动不断人人自危的这九个月里,徐向前师兄与我军十数次上规模作战也都取得了骄人的战绩,上一次巨大的失败还是邝世勋在张国焘错误的指导思想之下发生的,共党中央已经撤销了邝世勋的职务,换上了敢打敢拼却又非常狡猾的蔡申熙,并责令徐向前重整二十五军,以二十五军数年来无数次在这一地区兜圈子的经历,以及众多本地籍官兵和当地赤卫队对地形的熟悉,他们能不时刻提防我们通过这条羊肠小道吗?说得难听点儿,这条道路上不知道掉下了多少他们的脚毛,而且只需一个几十公斤的炸药包,就能将宽近四米五、长达十六米的狭窄隘口堵死,让第三师站在下方这个漏斗形的峡谷里寸步难行,如果他们早有准备的话,只需在两边山上滚下几千块石头,就能让第三师损失惨重,铩羽而归,留给第一师自己攻坚去吧!” 安毅说完,直接将指挥棒扔在沙盘上,棒头正巧敲下关隘两边微缩山顶的石膏,破碎的小块石膏和粉末沙沙落下,非常像从山上滚下的石头,看得李玉堂、胡宗南和他们的军长陈继承心中一片冰凉,好久才能把目光从被打碎的地方挣脱开来。 议论声嗡嗡响起,众将校交头接耳,纷纷表示自己的担忧,三个德国顾问身后的翻译累得不行,顾问们的眼睛在手上的德文作战计划和沙盘之间来回转悠,卫立煌脸色非常难看,连连摇头低声叹息,这时安毅已经接过身后林耀东递来的茶水,非常惬意地喝了起来。 “胡说八道,这完全就是主观臆断!我很怀疑安将军的意图,片面地将敌人的能力夸大,把自己的能力贬得一无是处。这里我想问一下,如果安将军也和我们的对手一样,对我们的作战计划一无所知,安将军还能做出这么精彩地推演吗?安将军是否每一次都以这种方式考虑问题的?”休斯非常生气地大声质问,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咬字也不准了。 众人全都停止了交谈,担忧地注视着安毅和休斯。安毅根本就不理睬休斯,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喝茶,气得休斯脸色通红,差点儿暴走。 “安毅将军,我提醒你猪意(注意),你们的军队拥有先进的武器,有严格的训练,有德国步枪和姐克(捷克)轻机枪、妈个逼(马克沁)重机枪,而对手只有少得可怜的陈九(陈旧)步枪、用树干挖成的土包(土炮),剩下全是很多缺口的长矛大刀,你们打击这样装备简陋的敌人,就像当年大英帝国的军队轻松打击那些赤裸上身高呼刀枪不入的义和团一样轻松,你竟然说出这样泄气的话来,真令人难以置信,由此而让我对你的尊重大打折扣,真不明白你的那些胜仗是怎么取得的!”休斯被激怒得口不择言了。 胡宗南看到安毅眼中寒光一闪,立刻知道要坏事了,安毅果然没有辜负胡宗南的期望,当着数十中外将校的面反唇相讥: “怪不得休斯先生制定出这样蹩脚可笑漏洞百出的计划来,原来思维还停留在几十年前,难怪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休斯先生,你为何不索性建议蒋委员长和何应钦将军,让我们的军队全都穿上苏格兰格子裙,排着整齐的队伍敲着鼓吹着风笛,迎着对手的旧枪和土炮前进?” “你……你太没有教养了,你严重侮辱了一个大英帝国的军人,我……我要和你决斗……” 情绪失控的休斯刚要爆发,就被助手白朗特和几个德国顾问团团抱住,白朗特紧紧捂住休斯的枪套,嘴里蹦出一大串急促的英语。 安毅推开上前劝阻的卫立煌,朝着沙盘对面被四个白种大汉紧紧抱住仍在大吼挣扎的休斯哈哈大笑: “就你?无论是开枪对射还是徒手搏击,你都不是我的对手,正好我练了几年‘踹你死功夫’,还没修理过人,你上来正好合适……“ “够了!够了!小毅,你住嘴,你想到恶劣的后果了吗?你快给老子住嘴!” 陈继承吓得脸色大变,用力把安毅推了出去,第一军的七八个黄埔将校见势不妙也上来帮忙,七手八脚一下就把安毅弄出门外。 站在墙边的林耀东看见这种情形,担心安毅吃亏,正想要冲过去帮忙就被沈凤道一把拉住了,在林耀东耳边低语了两句,林耀东张着嘴不可置信地望向沈凤道,沈凤道抬手给了林耀东脑袋轻轻一掌,非常从容地跟了出去。 一个极为严肃也非常重要的军事会议,竟然以这样一种场面结束,让卫立煌频频摇头哭笑不得,王均则非常仗义地说谁让英国佬污蔑我们,不提义和团还好,一提起义和团老子就想起鸦片战争,想起英国佬给中国带来的无尽耻辱,恨不得上去给他两耳光。 卫立煌吓得四处看了一眼,见没人留意,这才低声告诫王均,说你身为一军之长又是右路军副帅,这个态度不怕影响不好啊?王均恼火地说怕个屁,要不是小毅分析,恐怕真让那个自以为是、纸上谈兵的英国佬害死了。 卫立煌和陈继承等人担忧的严重后果很快到来,休斯第一时间分别致电顾问团团长魏采儿、中国军队最高统帅蒋介石、剿总副总司令何应钦,愤然辞去顾问团副团长兼英国顾问组组长职务,明确表示立刻返回南京,随后返回英国。 蒋介石接到电报后大吃一惊,何应钦、魏采儿等人也都涌到蒋介石的办公室,询问究竟蚌埠出了什么事,竟让休斯做出如此冲动的决定?蒋介石当即命令葛敬恩致电右路军王均、卫立煌、陈继承等人,责令他们立刻将详情上报。 右路军几个将领不敢怠慢,避重就轻地将安毅和休斯在军事会议上的分歧电告蒋介石,没想到中央党部派驻右路军指挥部的政训处长,已经将整个过程以及安毅与休斯的对话一字不漏地电告蒋介石。 蒋介石看完长达两千多字的密电,勃然大怒,迅速做出决定:撤销安毅一切职务,责令他离开右路军,返回南京向政治部报到,做出深刻检查,并等候中央军委的进一步处理。 傍晚六点,蚌埠火车站,安毅向众多送行的将校礼貌告别,又嘱咐了冬子一番,这才率领自己的参谋团队,踏上南下的列车,连夜返回南京。 列车远去,站台上的卫立煌仍然没有离开,对身边询问自己感受的陈继承低声说道:“真是可惜了!要是安将军留下来的话,以他的韬略和眼光,右路军很快就能打开局面,至少能避免许多无谓的牺牲……如果我所料不错,安将军压根儿就不想当这个代理总指挥,不过,他选择以这种方式离开,还是让我深感意外。” 陈继承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笑得那么轻松,这家伙可真够狠的……” 蚌埠火车站外半新旧的道奇吉普车里,丁德隆在一脸郁郁之色的胡宗南耳边说了一大通分析加感想,胡宗南立刻吩咐停车,盯着丁德隆的眼睛,严肃问道:“你确定?” “八九不离十吧,安师弟可真够阴损的,竟然以这一手惹来校长发脾气赶他离开……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检查什么停职,给他升官他还不稀罕呢!师兄,小弟还有个看法,就是安师弟不愿意和徐向前拼命,否则林彪、卢德铭等人几次袭扰他的南昌地区和湘西基地,他都像没事人一样忍住了,皖军、直系、桂系、西北军和小日本他都打了个遍,怎么会担心打不过徐向前?他这是不愿意同室操戈啊!他竟然用这样的手段达到逃跑的目的,太阴险太狡猾了……不过明知道这样,谁也不能说他什么,毕竟不是他不愿打,而是校长生气了不给他表现的机会,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回到南京,一面抱着美人喝着美酒,一面乐呵呵看着我们在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拼死拼活,可恶啊!”丁德隆垂头丧气连连甩头。 胡宗南终于想明白了,双眼圆睁,咬牙切齿地痛骂起来:“狗日的安毅,害得老子为他担惊受怕,送他上车时,还殚心竭虑想着怎么帮他向校长求情,这孙子……真真气死我了!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嘘――” 丁德隆制止恼羞成怒的胡宗南:“师兄狠狠痛骂他一顿,让他快点儿把答应送给师兄的两辆改装中吉普和十七座运输机送上,这样的话师兄去哪里都不用求航空署那帮孙子了,咱们弟兄也能跟着沾光,想想就舒坦啊!” 胡宗南没好气地瞪了丁德隆一眼:“你以为他舍不得?我就是开口问他要一百万他都不会拒绝,加装无线电的越野吉普车他已经放在南京兵站等我去取了,飞机下个月就送到,他还问我敢不敢光明正大地飞?我想想也是,得私下请示过校长同意才敢用,虽然说不花一分钱公款,但是影响太大,而且如今我们身处江淮腹地,不像当初在西北驻防时那么迫切需要,我正在为此头痛呢!可狗日的安毅决不会头痛,他巴不得我和他一样腐败,这家伙真他娘的阴险,越来越阴险了…….” 第七四五章 困难重重 第七四五章困难重重 “呜――” 列车在夜幕中缓缓减速,在滁州站停车半个小时后,又再次启动,继续开往浦口方向。 赵瑞一身戎装,眉头微蹙,久久站立在车厢入口处,望向窗外不断向后移动的村子轮廓和偶尔出现的一点亮光,默默地吸着烟,连续抽了三支,赵瑞深吸了口气,借着列车连接处的灯光,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吩咐站在一旁尽心尽职的侍卫长自行去休息。 赵瑞独自走进前面的车厢,发现安毅和弟兄们已经醒来了,大家在两个卡座之间或坐或站,低声交谈。 林耀东正在与沈凤道小声交谈,看到赵瑞到来,连忙站起来让座,赵瑞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展到身边,向对面的安毅露出个微笑。 “还有两小时就到浦口车站了,估计在上午八点左右。” 赵瑞说完,接过侍卫递来的茶杯,轻轻放在面前的案板上,笑问安毅:“看到大家有说有笑的,在谈些什么呢?” 安毅的目光从车窗外收了回来,颇为怀念地回答:“路过这段铁路,弟兄们情不自禁想起当年江北逃亡的那段日子,咱们曾在这条线上袭击过火车,很多模范营的老弟兄就是在那段最艰苦的岁月永远离开我们的,活下来的如今几乎都在各部带兵,不然就在咱们兵工厂和军需厂里继续穿着这身军装,也有像老韩头那样开店做老板的。刚才小九提起这事儿,弟兄们想起来都说就像昨天刚发生的一样,不胜感慨啊!” 赵瑞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倒记起来了,徐州情报站在上一期的报告上说,徐向前麾下战斗力最强的独立团团长名叫吴清河,所部人马大多为骆马湖沿岸民众,我记得司令当年率领弟兄们突围过程中,给骆马湖北岸帮助咱们的沙湾渔民吴兆林、吴清河叔侄留下一笔钱,还有数千支包括轻重机枪在内的武器。两年前,一个名字叫‘苏北苏维埃独立大队’的首领,就叫吴清河,这支部队一度占领邳州至沐阳数县百余个乡镇,后来在陈调元将军部、陈仪将军部四个师的通力围剿之下,仍然坚持了半年才溃散,我听说两部进剿部队先后损失了四千余人,现在回忆起来依旧心悸不已。司令你说说,这个吴清河与徐向前麾下猛将吴清河是不是同一个人啊?” 安毅幽幽叹了口气:“没错,他们是同一个人,前天视察第一师的时候,老沈就从孙德胜深入敌后发回的电报中确定了。老沈,你来给大家说说吧。” 负责安毅最高机要事务的沈凤道平静地介绍:“两年前我们就知道这个纵横苏北的共产党独立大队,还清楚当家人就是二七年秋舍生忘死帮助我独立师经骆马湖逃出包围圈的吴家叔侄,我曾经两次派人前去联络,想收编他们……但是我们的人到那儿一看就知道不可能了,共产党江苏省委已经先我们半年收编了这支部队,吴清河亲自对第二次秘密前去联络的老丁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还以各种理由力劝老丁回来转告司令,不要再为国民党反动派卖命。老丁他们不为所动,吴清河当即便下了逐客令。老丁气得扭头就走,到了湖边码头还没上船,担任独立大队副大队长的吴兆林前辈赶上来致歉,说吴清河年轻脾气倔,让老丁不要往心里去,但是吴兆林前辈的立场很坚定,明确表示这辈子跟共产党走了,还说他们独立大队三千子弟兵都一样,绝对不会向只知道收取苛捐杂税、不顾人民死活的国民党军队屈服,老丁无奈之下只好回来了,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与吴家叔侄联系……” 赵瑞越听越惊,摇头不住叹息,展到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些事情怎么我们都不知道啊?司令部档案里也没有正式记录,是不是司令故意没有留下这次秘密联络的相关消息?” “有记录的,我部所有的行动和对外联络都有文字记录存档,不过三级以上的绝密文件都不在军、师一级,也不在咱们司令部,而是存放在杜易管辖的情报部档案室里,要是你想了解我部从北伐之初的广州走到今天的每一个历程,哪天回到川南我给你写个手谕,你可以进去详细查阅。”安毅解释完,向沈凤道摆摆手示意继续。 沈凤道接着介绍:“诸位记得年初共产党中央委员顾顺章被武汉行营意外抓捕的事吧?当天晚上,被捕的顾顺章担心宪兵司令部将他当成一般的共产党特务枪毙,为了保住性命,他第一个供出的就是位于武汉的共产党湖北省委所在地,以及鄂豫皖共军驻武汉情报联络站位置,两小时后宪兵队就捣毁了这两个机构,打死十余人逮捕数十人,接着顺藤摸瓜,一举摧毁了共产党在武汉的大大小小十几个机构。徐向前麾下的武汉情报联络处被打死的四个人中,就有曾经帮助咱们逃命的吴兆林前辈,当时吴兆林前辈已经是徐向前军团的后勤部副部长了,他与咱们设在汉口的江西商会负责人席聘先生也认识,大家做过不少买卖,结果被俘的共产党中有个软骨头扛不住打,供出咱们的江西商会曾向他们红军卖过很多次违禁物资和药品,武汉宪兵司令部立即把席聘先生抓了进去,咱们的情报员及时将事情急电南昌本部。当时我们正在淞沪战场和小日本拼命,接到道叔的告急电报很惊讶,司令一个电报打到武汉行营主任何成浚将军那里,说席聘先生是我们的人,十分钟后何主任回电已经下令释放。这个时候咱们仍然不知道吴兆林前辈被严刑逼供而死,直到第三天中央党部调查局的人来到前线指挥部,求见司令并出示相关文件,我们才知道具体事情。司令当即发火,赶走了想询问吴兆林前辈与席聘先生关系的党部调查科科长,接着给陈立夫先生去了个电报,此后再也没人提起此事。” 众人得知事情原委后,一时间感叹不已,为吴家叔侄的坚持钦佩之余,又为彼此分属不同阵营而扼腕。 赵瑞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司令,属下觉得司令心里有事瞒着大家――这次咱们司令部各处百余人以及特务团一千余弟兄从川南出来,马不停蹄一路赶到蚌埠,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就离开了前线,弟兄们感到很突然,也很疑惑。能不去与徐向前、蔡申熙等师兄撕破脸拼命当然是好事,但是这么灰头土脸地打道回南京,还是让属下没有一点儿准备。” “哈哈,是你感到突然和疑惑吧?”安毅点燃支烟,意味深长地笑着问道。 弟兄们都笑了,赵瑞嘿嘿一笑:“是的,属下确实没想明白……跟随司令从庐山脚下上船不久,司令和我就从葛次长交给咱们的系列情报和文件中,看到了顾问团副团长休斯先生的那份作战计划,虽然是誊件但很详细,包括那张作战计划示意图,司令也都亲眼看过了,严格来说,休斯的计划其实还是个蛮不错的计划,只需对其中几个小环节加以修改,就是一个较为完善的战役级别的计划。比如,梅村北部那片沼泽地是过不了炮营,但完全可以用一个迫击炮营取代,如果需要,咱们特务团的机炮营随时都能顶上去。还有,一到蚌埠,司令就命令孙德胜特务团秘密派出十二个侦察小组,携带小型无线电深入共军根据地实施侦察,孙德胜亲自率领的小组也在第二天晚上发回了宝贵情报,证实了白鹤岭南面的山腰只住了三户人家,以打猎和采集草药维持生计,他们经常走后山那条小道,要是以特务团一个突击连发起偷袭,只需两个半小时就能穿过那条极为陡峭狭小没几个人知道的路径,出现在白鹤岭险关后方数百米的地方,对长期守卫在那里的一个连共军实施突袭,从而保证李玉堂师兄的第三师顺利通过……可以说,几处瑕疵只要略微纠正一下,战役计划就能获得顺利实施。属下感到惊讶与不解的是,司令怎么还把休斯的计划批得一钱不值?如果不想留在前线当那个什么代理总指挥,司令完全可以有多种办法达到离开前线的目的啊!何必冒着校长和军委委员们生气的危险开罪顾问团呢?” 众弟兄深感有理,都齐刷刷地望向安毅寻求答案。 安毅吐出口烟雾,反问道:“那么请师兄告诉小弟,还有什么方法比开罪顾问团更加有效、也能更快地离开剿共前线的?” 赵瑞细细一想,确实没有其他办法比安毅的办法更有效,虽然赵瑞脑子里存有三四个办法,却都需要耗费不少时日,最快也要一周时间以上,只有安毅的方法能一下使上下震惊,使校长震怒,从而以撤职查办为代价,迅速达到离开前线的目的。 安毅看到赵瑞摇头无奈地苦笑,身子微微前倾,低声解释:“师兄你也知道,包括你在内的弟兄们绝大多数都不愿意打内战,何况这次对付的是咱们在黄埔时的师兄徐向前和蔡申熙等人?咱们在蚌埠研究如何清剿共产党军队的时候,日本人已经出动飞机,三次轰炸热河的数个重镇,炸死我同胞已达千人,关东军和从上海撤到东北的日军各部,正在展开频繁的大规模的针对性训练,伪满特务汉奸与日本特务甚至公开在天津、青岛等地活动,连坐镇北平的少帅张学良这次都忍不住喊打喊杀了,何况我们这些在淞沪抗战中对日本侵略者无比痛恨、又获得全国军民无数赞誉的英雄部队?其次,共产党中央已经三次在赣闽地区通电全国,表明了他们的抗日决心,虽然咱们军中将帅和很多将士都认为这只不过是共产党的缓兵之计,但是共产党的这一态度却为他们赢得了民心,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中央党部那帮孙子就是没有共产党中央聪明,不知顺势而为,反而频频高呼什么‘共产党妖言惑众妄想借机脱困’等等,从没见他们拿出什么实实在在的理由令国人信服,这个节骨眼儿上,小弟怎么还敢以内战为荣?” 众弟兄一听有理,纷纷认同安毅的话,安毅继续说道:“再一个,小弟之所以用这种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回来,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要把精力放到即将到来的中日战争上,如果小弟预测不错的话,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做好准备的日军定会进犯热河和华北,一场大战迫在眉睫,否则,可以忍痛放弃自己东北家园的少帅和东北军将领,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惶惶不可终日。师兄也知道,仅凭东北军的实力是挡不住日本人的,很可能战事一起,东北军中那些败类就会投靠日本人,或者为保存自己的实力置国家民族利益和尊严于不顾,以无法阻挡为托词一溃千里,从而使战略要地失守,进而引发全国恐慌和绝望。这个关键时候,咱们还能心安理得地在华夏腹地同室操戈吗?别人怎么想管不着,我安毅不想留下这个骂名,包括我安家军各部在内,都需要立即抓紧有限的时间,为即将到来的中日战争全力准备,保家卫国是我们军人存在的最高价值。” 众弟兄听到这儿,更加支持安毅的决定,赵瑞也放下心中那点疑虑,对安毅充满了理解和尊重。 可是众弟兄所不知的是,安毅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没有说:美国方面发来的急报令他辗转反侧,寝食难安,牵涉到安毅和他的整个军政集团的巨大危机已经初步呈现,安毅不得不集中精力全力对待,在他离开蚌埠之前,就已给南昌的劳守道、川南的杨斌、尹继南、顾长风,以及正在上海出席交易会的周崇安去电,要求大家尽快赶赴南昌,共商大事。 第七四六章 引而不发 第七四六章引而不发 随着南昌士官学校的撤拼,南京厚载巷的办事处大院门前的招牌也再次更换,在“中央陆军第二十四军南京兵站”这块大牌子的另一边,增加了“中央陆军第四十四军驻京办事处”、“中央陆军第四十三军驻京办事处”、“川滇边区绥靖公署驻京办事处”这三块大招牌,安毅麾下一个营的常驻警卫部队和情报中枢仍然驻扎其中,原本的物资仓库全部搬迁到修葺一新的下关十二号码头,腾出来的办公楼、宿舍、营房供新增的警卫部队和各军驻京人员使用。 八月七日晚,安毅集团极为重要的会议在安毅的二楼书房里悄然召开,安家军中德高望重的劳守道、江南集团董事兼总经理周崇安、独立师师长胡家林、二十四军军长尹继南、四十四师师长顾长风、川滇绥靖公署代主任兼川南警备司令杨斌、情报部长杜易、副官长沈凤道等九名核心人物齐聚一堂。 安毅没有任何的开场白,拿出林旭东从美国发回的密电,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这才郑重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一开始我就有了这种思想准备,一年多来也为此做了不少铺垫性的工作,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从内心深处讲,张熹逐渐脱离我们这个集团走向自立是迟早的事,我也非常支持,他拥有超人的才华和坚韧的毅力,性格随和大度优雅,仪表堂堂藏而不露,还熟练地掌握英、法这两种重要语言。几年来,随着财富的不断积累,张熹的社会地位和政治地位的逐步提高,如今已经是蜚声国际的跨国集团富豪之一,而且一年来他与美国几大财团之间的合作日益加强,特别是在支持富兰克林.罗斯福竞选的博弈中受益无穷,更使得他的声望和地位迅速提高,未来数年前途不可限量。我个人非常愿意看到张熹获得更大的成功,但是,这一成功不能建立在损害整个集团或者集团任何一部的利益至上,如今林旭东大哥几个与张熹之间的矛盾已经出现,虽然没有公开化,但也足以威胁到整个集团的安定团结和共同利益。今天把诸位前辈兄长找来,就是要解决这件棘手的事情,搞好了我们能够一帆风顺,继续稳步前进,搞砸了不但损害林旭东大哥的华青社和我岳父大人的跨国集团,更威胁到我们的整体利益,说得严重点儿,很可能危及我们为之奋斗毕生的事业,所以今天请大家来共同商议,拿出对策解决问题,说实话,我个人实在没有任何头绪。” 众人神色严峻,沉默不语,都在细细品味安毅的话,琢磨事态发展的现状和未来,平时百无顾忌其实心细如发的顾长风也都紧闭双唇剑眉紧锁,没有像往常一样率先发表意见。 足足十分钟过去没有一个人说话,劳守道清咳一声,开始点将:“继南,你性格沉稳中规中矩,行事不温不火谋定后动,今天你就先开个头,有什么想法尽管只说,都是自家人,用不着顾忌什么。” 尹继南为难地抬起头,沉思片刻说出自己的意见:“既然矛盾没有公开化,大家都没有红过脸,可见事情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如果可行的话,大哥不妨给张熹和林旭东两位兄长分别去份电报安抚一下,实在不行可以找个什么借口让两位兄长和欧先生都回国一趟,大家开诚布公地聊聊。” “不可!” 顾长风终于发话了:“刚才我听老大的意思,似乎是能够接受张熹自立门户,只是觉得太快了点儿。按照我个人分析,老大的意思恐怕是川南、湘西两个工商业基地都没有完善,仰仗张熹的地方还很多,其中也许存在涉及到今后中美在经贸、科技甚至政治方面展开合作的重要原因,对吧,老大?” 安毅赞赏地点点头:“虎头这家伙平时故意装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其实心思周密,嗅觉敏锐,能够想到未来的政治层面,非常了不起啊!” “别赞我,别人得到你赞扬心里甜滋滋的,我听你赞扬比挨你骂还难受,不知道你笑脸背后藏着什么阴谋诡计。”顾长风连连摆手说得毫不客气,惹来弟兄们一阵笑声。 顾长风非常严肃地说道:“别笑!我可并不赞成老大的意见,大家想想看,要是此例一开,整个集团各部头领很可能相互效仿,今天允许他张熹另立门户,明天林旭东大哥也能自成一系,后天阿彪的洪兴社也会有样学样,再往后各军各师离心离德,我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偌大集体从此分崩离析走向四分五裂也未可知,潜在的危害相当严重,由不得我们不慎重对待!” 沈凤道和杜易非常赞同顾长风的意见,胡家林沉声说道:“我们军队方面可不会存在这个问题,绝对不会出现像工商业这一块令人头疼的复杂局面,我建议诸位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到美国、南洋、省港和国内各生产基地上面……我重申一点,我们的军队只有一个掌舵人,就是小毅,这一点无可置疑!” “我同意胡子的看法,军队事务今晚可以暂时放到一边,不要和工商事务纠缠在一起,这样目标清晰,效率也会高一些。”杨斌不紧不慢地附和胡家林的意见。 劳守道扫视一圈:“看样子大家都同意了,那么接着说。刚才长风已经说出自己的看法,下面谁接着?” 周崇安微微一笑:“我来说吧,我和小毅一样,也觉得张熹的步子迈得太快了,也许是这几年的巨大成功让他有点儿飘飘然了,特别是在美国,他拥有美国国籍,而且政治地位的上升快得惊人,前几天他刚给我来封电报说,很可能被选入罗斯福的经济委员会,看得出他很兴奋也很骄傲。我在贺电中除了祝贺之外,还特别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的根,不知他能否理解我的一片苦心。” 安毅笑道:“周大哥,能不能跟我们说说你的深层意思啊?” 周崇安与安毅之间的关系,因为冯家已经答应安毅与冯洁云的亲事而更深一层,如今两人不单止是拥有共同理想、肝胆相照不离不弃的志同道合者,也多了一层连襟关系,因此他们之间不知不觉已经没有了以往的那点儿距离。此刻听安毅如此一问,周崇安立即明白安毅也已想到这一点,只不过是狡猾的安毅想通过自己说出来罢了,当下也不做计较,将心中所想从容道来: “我提醒张熹别忘了自己的根,其实包含了很多方面,首先,别忘了自己是个中国人,别忘了国家民族的利益,以及当初加入我们这个集体时立下的誓言;其次,我想让他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进的江南集团,得到谁的支持和扶持才有今天的伟业,又是谁非常有远见地为他出谋划策,确定发展方针,而且慷慨地拿出一笔笔巨资让他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第三,也是最重要最实际的一点,我想让张熹知道,他的财富中的百分之八十来自于国内的贸易和各项投资,他占有近半股份的福克斯飞机制造厂、电子仪器公司等七大工业企业,所生产的产品和零部件,几乎全都是由我们江南集团和湘西、川南等基地接下的,给他带来崇高声誉和拥护的大宗农产品采购,买主也是我们江南集团或者小毅个人,接下去的川南水电站建设项目、铁路建设项目、开采及冶炼项目、汽车船舶包括飞机制造项目,都是张熹不能失去的业务,先不说要是惹恼我们会带来的严重后果,仅仅是我们停止与他之间的贸易往来,再联合国内各大财团一起抵制他,他就失去了从南洋到省港再到国内的巨大市场,不但业务量急剧减缩,由此带来的政治影响和其他影响都是他无法承受的。虽然美国在这次连续三年的世界性经济危机中稍有起色,但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无法恢复到二十年代中期水平,各国仍然难以走出困境,亚洲地区十亿人口的市场在这个时候显得更为重要。而且……恕我直言,我就不相信张熹不知道他身边有我们的人,做得太出格的话,富可敌国恐怕也没有福气消受啊!” 众弟兄听完周崇安这一席话,心里一下敞亮起来,笑容又回到了大家的脸上。 劳守道接着让每一个人都发表意见,并对每一个意见都展开集体讨论权衡得失,口干舌燥之后抬头一看,墙上挂钟已经指向深夜一点,劳守道这时才记得安毅一直没有开口,始终是乐呵呵地倾听,给这个递烟给那个送茶。 “小子,该你说说了吧?”劳守道斜眼望向安毅,眼神中有那么点儿责怪似乎又是欣赏的韵味。 弟兄们先后反应过来,安毅没等怨声响起,就笑着说道:“我就不用说了,诸位不是已经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了吗?很详细很周到,比我想的强多了,呵呵!这个……我支持周大哥、杨大哥和继南的意见,谨慎对待,委婉处理,以中国商品交易会为由,请张熹大哥、林旭东大哥、阿彪、我岳父欧先生全都回来一趟,发邀请电报的时候,顺带告诉他们,西南各绥靖公署的火电水电项目、大型桥梁与矿山机械采购项目、叙府至泸州八十公里铁路项目、叙府到滇北盐津的七十五公里铁路项目等等,以面向欧美各国公开招标的方式进行,这些项目都已经得到行政院副院长兼财长宋先生、事业部长孔先生、代理铁道部长黄季宽将军的支持,铁道部组织的考察团将在本月中赶赴川南实地考察,争取在十月份的中国商品交易会上拿出来公开招标,估计欧美各国财团和跨国公司都会蜂拥而至的。” “飞机厂第二期建设项目呢?”杨斌关心地问道。 安毅含笑回答:“一期工程进展顺利,容克公司尽心尽责,亨克尔公司也主动联系周大哥,打算派人来华商谈合作,这个项目就由咱们自己做主吧,美国福克斯公司给咱们供应发动机和零部件就行,如果他们做得不好,我们可以直接从英国罗伊斯公司订购,这不难,相信张熹大哥也能理解。” 杨斌心领神会满意地点点头,劳守道和周崇安相视一眼,都知道安毅开始用他特有的方式来提醒各方了,看似和颜悦色引而不发,实则已经未雨绸缪徐徐图之。 第七四七章 危机悄然来临 第七四七章危机悄然来临 自八月三日起,蒋介石的各路进剿部队均取得不俗战绩,川军刘湘的两个师和被贺龙红军打得头破血流的荆襄保安司令范石生部,将红军追赶到洪湖地区重重包围;鄂东红军徐向前部抓住右路军群龙无首的机会,突然向王均第三军发起突袭,结果王均率部佯装后撤,使得陈继承纵队觅得机会,一举攻克了罗山和宣化店一线,迫使红军仓促后撤,损失不小;闽赣一线各个进剿部队也先后开赴预定位置,成功截断赣闽红军与赣皖红军之间的联系。 说起范石生的伤,颇为有趣,十数日前在围攻潜江贺龙红军的战斗中,范石生秉承一贯的风格,指挥所部两个旅遥遥跟随,并没有发动大规模攻击,为了麻痹各路进剿部队,避免被扣上“进剿不力暗通赤匪”的大帽子,范石生部在追击的一路上枪炮声不断,但是打向哪里就没人知道了。范石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红军一个连的突击队暗算,这个连队隐藏在范石生部追击道路上的歇脚点边沿,等傍晚范石生部开到停下做饭的时候,南面被追击的两个团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对范石生部前锋部队发起猛烈攻击,吸引范石生部主力四散开来扩大防区,结果潜伏在小河岸边密密麻麻草丛中的突击连突然发难,分出大半猛攻兵力空虚的范石生临时指挥部,一度攻打到临时指挥部院墙外面,范石生在麾下副官和侍卫们的掩护下后撤,经过村北小桥时,茂密的河边草丛中突然飞出十几个手榴弹,当场把范石生的多名侍卫炸死,范石生在副官舍生忘死的及时掩护下,脑袋受伤,脑袋上那顶安毅赠送的结实钢盔被弹片撞飞数米开外,却也因此而保住了范石生一命,除了留下一道寸许血槽外,并没有大碍,等其他各部赶到时,红军的突击连已经不知去向。 此役过后,范石生和麾下众将校个个咬牙切齿,终于拿出全力对付贺龙红军,同时拿出五万大洋,一口气向湘西兵工厂定购三个旅的钢盔,并按照安家军的操典要求,严令麾下官兵戴上头盔,违者不但扣除月饷,还取消鸦片烟土的定量配给。 八月上旬的各路进剿战绩,让蒋介石深感满意,但是政治上的汹涌暗流,却令他时刻防备,大为头痛。八月四日,日军上百架飞机突然飞临绥中地区,大规模投弹轰炸,炸毁村镇三十余座,炸死炸伤我军民两千余人,深刻体会到日军的侵略无法通过任何和平手段加以制止的东北军主帅兼北平军政委员会委员长张学良,继七月底北平政治会议结束时向中央要求拨给两百万元经费之后,再次向中央政府请求拨付五百万军费,用以整军备战。 张学良的急电发到南京中央政府,政务院长汪精卫出人意料地突然发表公开讲话:汪精卫毫不留情地抨击张学良的对日不抵抗政策,致使偌大一个富裕的东北和十数亿财富尽落日本之手,如今不但不思进取,没有任何收复失地的计划和行动,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向中央索要巨款,要求张学良自请辞职,以谢国人。 汪精卫为了表现自己的公允大度,还声称要是张学良能认清自己错误的话,他汪精卫愿意辞去党内外一切职务,陪同张学良一起出洋考察各国先进执政理念。 汪精卫的一番公开批评,立即触发全国军民深埋心底的伤口,改组派领袖孙科等人这一次也快速站出来,在上海召开专门记者会,对张学良口诛笔伐,要求张学良承担东北沦丧的历史责任。 本来就对放弃东北逃到关内的张学良甚为不满的全国各界,再次对张学良和东北军发出愤怒的声讨,弄得张学良不得不召开中外记者会辟谣,声明收复失地捍卫尊严的决心。 由于众多记者对张学良的成见已深,会上提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弄得张学良情绪失控,痛哭流涕,于草草结束记者会的次日通电全国,辞去北平军政委员会及军中的所有职务。大批仍然忠于张学良的东北军将校闻讯勃然大怒,纷纷对汪精卫和南京中央政府大加指责,个别将领甚至公开表示,不再接受南京中央政府的领导,一下子就把整个华北局势弄得混乱无比,人心惶惶。 日本人见此良机哪里会放过,分别在天津、上海两地公开发表声明,谴责张学良支持满洲等地的反政府武装,大肆攻击张学良和东北军向反日军事武装提供武器弹药,并宣布随时向张学良以及东北军发起战争报复。 日本人的威胁再次激起全中国民众的愤怒,却也把东北军中一些鼠辈将校吓得惶惶不可终日,在方方面面巨大的压力下,本来就无比愧疚的张学良终于病倒,再次向蒋介石致电请求辞去北平的职务和中央军委副委员长职务。 汪精卫看到蒋介石在长达一周时间里依然没有站出来表态,再次来了个以退为进的逼宫之计,于八月七日突然发表辞职声明,随后离开南京东走上海。汪精卫这一手果然厉害,一下子就把本就派系丛生、在内忧外患之下焦头烂额的南京中央政府搅得昏天黑地,迫使蒋介石、林森、居正等国民党大佬一个个急急忙忙跳出来安抚挽留。 反复权衡之后,蒋介石终于同意张学良辞去中央军委职务和北平军政委员会职务,但是却不同意张学良在这个紧要关头离开东北军前往欧洲疗养,恳切地请求张学良不要为一时的挫折而气馁,应该尽快整肃军队以图来日,并表示将会想尽一切办法,在军费和政治等方面给予张学良和东北军大力支持。 张学良接到蒋介石连续三份“语重心长”的电报,终于打消了出洋考察的念头,慢慢平静下来面对艰难的局势,并表示将誓与华北共存亡,只要他在北平一日,日本便不能染指华北一寸土地。 蒋介石为此舒了口气,要是张学良这个时候离开东北军出洋的话,群龙无首的东北军很快就会被日本人以威逼利诱和军事打击等各种手段各个击破,原本还算平稳的华北将会在转眼之间沦陷于日寇的铁蹄之下,到时候张学良和东北军固然会成为历史的罪人,他这个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也难逃干系。 深夜,万籁俱寂,武汉行营委员长办公室里灯火通明,疲惫不堪的蒋介石仍然在办公桌前埋头疾书,身边侍从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唯独机要侍从官邓文如接到安毅的电报之后,不得不硬着头皮进来禀报:“校长,安师弟密报。” 蒋介石停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笔,不悦地问道:“自从蚌埠前线归来,他便无所事事,每天到军校报个到讲一两节课就算完事,守着他的小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小日子不是过得很逍遥吗?这个时候他能有什么密报?” “禀校长,安师弟密报上称,第四厅东北情报站发来急电,东北军数名将领与日本情报机构官员秘密见面,上面有具体的时间、地点、秘密见面的参与人等详细情况。”邓文如看到蒋介石没有接过密报的意思,连忙口头进行汇报。 蒋介石一听,脸色变得无比凝重,接过电报匆匆浏览,看完后轻轻放下陷入沉思,不一会儿抬起头来,吩咐邓文如记录电文,从侧面提醒张学良注意此事,说完颇为担心地说道: “按理说,东北军内部的事务我不能干预,也不应该干预,特别是在这种各方倾轧不断、华北局势错综复杂一日三变时候,但是情况紧急,不提醒一下汉卿也不行了,否则一旦果如安毅呈报所言,受损的不单止汉卿的东北军,也会连累到整个军队,整个国家。” “校长明鉴!这里还有一份安师弟的汇报,安师弟连续两日召开秘密军事会议,与会者除驻扎川南的二十四军将帅和警备部队正副司令、参谋长之外,湘西四十四军副军长张存壮将军、黔西四十三军军长石珍将军都秘密飞抵南京,一同出席了昨天的军事会议,今天一早所有与会将领均已返回驻地。安师弟报告说,二十四军已经开始对日本军队的战法以及关东军及侵华各部队展开研究,并开始进行有针对性的训练,以备校长随时召唤。”邓文如双手呈上最后一份电文。 蒋介石瞪大眼睛,显得颇为惊讶:“开会?还一下涉及了三个军的将帅?前几天我去电好好好地申饬了他一通,叫他反省一下自己的过失,不要老是给我惹麻烦……他怎么还有心情干这事儿?” 邓文如笑道:“安师弟行事越来越不张扬了,自从他在上月底呈给校长那份华北军事分析报告之后,学生几个就知道安师弟已经在为可能到来的再一次中日战争做准备了,现在看来安师弟似乎认定,中日间数月之内将会又有一场大战了。” 蒋介石长叹一声:“不单止安毅看到,我们也都看到了,可是内患不息,何以攘外?安毅虽然聪明,可就是体会不到我的一片良苦用心啊!上次让他到右路军去稳定军心,可他倒好,一到前线就弄得天翻地覆鸡飞狗跳,休斯先生的英国顾问组现在仍停留在上海没有回来,影响极其恶劣,你说我不撤他的职,行得通吗?现在右路军虽然连续取得几个胜仗,但是没有统军之帅,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我的学生如此众多,怎么就没一个能够挑起大梁,替我分忧啊?” 邓文如一张脸顿时变得通红:“请校长责罚,学生万分愧疚……” “你愧疚什么?我又没怪你,你干的事情与安毅他们不同,你专攻军政党务,他们则在外领兵,不一样的。好了,把电文放在这儿吧。”蒋介石结束了师生间的谈话。 邓文仪低声告辞,走出门口就看到陈立夫一脸忧色地站在面前,当即微微一笑,礼貌地侧身让行。 陈立夫报告完毕,进去随手掩上门,来到蒋介石面前低声禀报:“委座,调查局发来密报,自西南各机场连日飞抵南京的军机总共六架,调查证实计有二十四军、四十三军、四十四军、川南警备司令部十余名主将秘密抵达南京,与安毅次长密会之后,于今晨络绎乘飞机离去。属下相信安将军不会有何异心,但是之前并没有接到安将军关于此事的通报,因此不敢怠慢,接到密报后直接来找委座汇报。” 蒋介石点点头:“这事儿我知道了,你面前这两份就是安毅发来的电报,他详细汇报了此次会议的内容,并将其领导的第四厅东北情报站获得的情报上呈给我,你也看看吧。安毅虽然没有统领西南各部军事力量的名义,但却拥有我给予他的权利,而且西南各部从开始到现在表现都很好,忠于中央听调听宣,不该贸然怀疑他们;再一个,安毅身为参谋次长,有权利在职责范围之内召集各军主官开会,只要不是关乎军事行动的会议,都在其职权范围之内,要是他不汇报或者胡乱说些什么,你也不能因此而指责他,明白吗?” 陈立夫看完安毅的电报,暗暗出了口浊气,心说只要不是安毅想造反就好,否则几十万大军在西南一闹,估计整个时局会瞬间糜烂,到时候说不一定连两湖地区都不保,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安将军怎么会对华北时局如此关注?” 蒋介石颇为无奈地回答:“这就是他异于常人之处,只能避其短而用其长了。你明天回南京去见他一面,北平党部特派小组需要他们第四厅协助,在华北你们的行动能力比不上安毅收罗的那些江湖好汉。如果时局进一步恶化,我打算任命安毅为军委特派员,让他到北平去施展他的才华。这一段时间张汉卿为安毅顶了不少冤枉罪,安毅通过骑一师和华北各爱国商会秘密援助抗日义勇军的物资从未间断过,数量比东北军支持散落在沦陷区的旧部多多了,这就是安毅让我器重和爱护的地方,他为此已经花费了五百余万了,却从来没伸手问我要一分钱,唉……这家伙,要是剿匪也这么积极就好了……” 第七四八章 无怨无悔 第七四八章无怨无悔 临近中秋,明亮的秋月高悬幽蓝深邃的天际,两辆没有悬挂任何牌照的轿车悄然掠过绍兴城西,一路向南行驶,越过棋盘山西麓折向东南,很快开过兰亭西侧的沙石马路,穿过一片婆娑树林,再绕过溪边婀娜的竹林,在小木桥南面缓缓停下。 兰亭地处绍兴城西南十二公里的兰渚山下,相传越王勾践曾经在这一带种过兰花,汉朝为驿亭所在,兰亭为明嘉靖年间重修,传说东晋永和九年三月初三,王羲之和当时名士数十人宴集于此,列坐于曲水两侧,将酒觞置于清流之上,飘流到谁的前面谁就即兴赋诗,否则罚酒三觞。此次聚会王羲之的一篇序文,就是名满天下的《兰亭集序》。兰亭也因此成为历代书法家的朝圣之地和江南闻名园林。 四个矫健的身影钻出车厢,迅速走过小桥,转眼消失在斑驳树影之中。 一身便装的安毅推开车门,钻出来环视一圈入黛的山峦和竹林,倾听一会儿小桥下的淙淙流水,抬起头遥望随着如纱薄云缓缓游走的明月,深深吸了口气,轻轻吐出句话:“小桥北面露出林子一角的那座小院就是了吧?” 沈凤道向侍卫小刘低声交代几句,来到安毅身边,望向月光下幽径尽头安谧的小院:“就是这儿,距离刚才咱们路过的兰亭约三点五公里,是吴妈的祖屋,如今她老人家和外孙小两口一起住,独门独院的,相当安静,周边距离最近的乡亲也有一里多路。小院虽然简陋一些,但背山面水,风景不俗,周边四亩田地均在溪流和竹木环绕之中,上次我来探访就喜欢上这地方了,要是哪天归隐,这个地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安毅摇头一笑,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中山装衣襟:“走吧,估计小九已经见到吴妈了。” 两人并肩走过小桥,顺着小路来到院门外,一缕灯光从缓缓打开的门户中洒出来,将安毅难掩激动的俊脸瞬间照亮。 “我的天老爷……”吴妈快步跨过门槛,一下就把安毅的双手牢牢抓住:“也不预先来个信,也好让我准备准备……快、快进屋!” 安毅向吴妈恭敬鞠躬,接着向吴妈身后端着油灯的女子含笑点头,随后看到朝思梦想的倩影已经缓缓来到院中,顾不上客气几句,就大步进门,迎上同样激动的人儿,轻轻握住她伸出的双手:“离开南京也不和我打个招呼,把我吓坏了。” 龚茜紧紧抓着安毅的手,双唇微微颤抖,脸上满是喜悦之色:“不知道你这么快从蚌埠前线回来,我原以为没有一两个月见不着你人,所以就和吴妈先回来了……小沈,快进来,进屋再说吧。” 正堂里已经点亮数根粗大的蜡烛,将整个简朴洁净的空间照得极为温馨,后堂传来锅头碗碟的响声,显然是吴妈的外孙正在烧火做菜,迎接安毅一行。 林耀东向安毅低语几句便走向院子,与侍卫们一道担负起警戒任务,吴妈见多不怪,乐滋滋地摇摇头,就给安毅和沈凤道斟上茶:“难为你们找到这偏僻地方,平时要不是逢年过节,十天半月都没人来,不是周围的乡里乡亲,都不知道这地方。” “姨母一大早起来还说听到枝头的喜鹊叫呢。”吴妈的外孙媳妇性格开朗,放下油灯,周到地搀扶肚子已经隆起的龚茜坐下,好奇打量安毅一番,随即附在龚茜耳边含笑私语:“安将军好俊啊,比照片中好看多了,嘻嘻!姐,你先陪两位将军坐着,小妹到后面帮忙去。” 龚茜轻轻打了她手背一下,转向安毅,低声问道:“最近还好吗?” 安毅点点头,放下茶杯:“挺忙的,白天到军校上课,晚上处理军务,足足忙了一个月才把诸多事情理顺,后因苏俄外长李维诺夫不顾我中央政府的强烈反对,公开宣布把东北的中东铁路卖给日本,东北局势进一步恶化,弄得蒋校长和中央政府一干领袖勃然大怒,却又无计可施,无奈之下原定于十月中旬召开的北平会议就要提前了。 “前天我刚从汉口开完军委特别会议飞回南京,等待军委和中央政府拿出应对方案之后,恐怕得前往北平一段时间。” “去见张汉卿将军吧?”龚茜仍然思维敏锐。 安毅笑了笑:“不单只见他,还要见阎百川将军等北方各军将帅,日本人磨刀霍霍,估计又要打仗了。” 龚茜峨眉轻皱,颇为担忧:“要是华北真的打起来,恐怕要比淞沪激烈数倍,让人担忧啊!” 沈凤道喝完茶站起来,以查哨为由礼貌告辞。 安毅想了想,在吴妈耳边低语几句,跟随吴妈一起进入后堂与一对忙碌的小夫妻相见,礼貌问候完毕回到正堂,与龚茜一起进入东面厢房,四下望望,坐在小客厅的八仙桌旁与龚茜低声聊天。 等吴妈送来几样小菜和一壶黄酒离开之后,安毅握住龚茜的手,温存地问道:“身体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前两个月吐得很厉害,过了就没事了,这里环境优雅空气清新,安安静静的,我挺喜欢,要是仍然留在南京的话,难保不让叶青她们看出破绽,所以我不得不辞掉职务离开南京。” 龚茜看到安毅脸上满是担心和愧疚,伸手轻抚安毅的脸,缓缓靠在他肩头上:“别担心,我很好,再过一年我就和吴妈搬到叙府去,到时候能安安静静地抚养孩子,还能帮上你点忙,也不至于碌碌无为昏昏浩浩过一辈子。” 安毅关切地问道:“要不……这两天就到叙府去吧,东园一直给你留着,那里医疗条件很好,有什么不舒服也能及时让医生看看。” “别担心,我身体很好。” 龚茜叹了口气,紧紧依偎着安毅:“孩子生下来之后的八个月内,我都不愿出去抛头露面,更不愿让任何人知道咱们俩的这层关系,有了孩子,我这辈子就知足了!” “对不起……” “别说傻话,我愿意……” 龚茜伸手轻轻按在安毅嘴唇上:“这辈子遇到你是我的福分,欢喜还来不及呢……等孩子会说话了,让他叫你叔叔,对外就说是收养的孩子,虽然有些对不起孩子,但总比没有强,等他长大懂事了,再视情况把实情告诉他,相信孩子能体谅我们的,只是……要是孩子长得太像你的话,我担心别人看出来。” 安毅心里发酸,凝视闭着眼睛无比幸福的龚茜,幽幽叹了口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心中的万般愧疚。 龚茜体会到安毅的心情,缓缓离开安毅怀抱,端起酒壶给安毅倒上杯酒:“跟我说说吧,北方局势恶化到何种境地了?” 安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虽然由于反映日本人滔天罪恶的系列影片上映导致日本的国际形象严重受损,日本侨民在世界各地遭到普遍排斥,但东北华北远离欧美列强的利益中心,加上美英两国许多财团都与日本保持密切的贸易往来,所以国际间的干预并不大,甚至还隐隐有推波助澜的味道。 “我估计列强从心底里希望中日间打上一战,他们好从中渔利,大发战争财,以缓解他们国内严重的经济危局,最近一段时间,美英意法德等国频繁派出使节到日本访问,就是很好的证明。关于这一点,蒋校长、宋财长和孔部长等人都有共识,也因此而忧心忡忡,苦思对策。正因为如此,校长才不得不再次把我从军校中抽调出来,暗中进行军事准备,一旦中日矛盾无法调和,日本人越过长城入侵华北或绥远,就只有奋起抵抗一条路可走了,再消极抵抗步步退让的话,还不被全国人民骂死啊?” “能不能利用你和各国财团间的良好合作关系,争取他们向自己的政府游说一番?”龚茜想了想问道。 安毅摇摇头:“仅凭我们川南、湘西、南昌这几个地区的实力,如何能与日本一个国家同日而语?我们与各国间的贸易额,比不上日本与各国贸易总额的百分之十,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欧美财阀谁会关心中国的前途命运?包括苏俄在内,估计他们巴不得中日间快点儿打起来,中日间因战争致使国力步步衰弱,恐怕才是列强最愿意看到的事,而且欧美财团根本就不担心已经跨入工业和军事强国之列的日本还不起他们的巨额贷款,日本人肯定也希望通过侵略战争,占领中国广袤的华北地区,将东北、华北和绥远连成一片,进行疯狂的战争掠夺,以偿还巨额债务,给他们国内毫无起色的经济提供摆脱危机的大量财富。因此,中日之间的这场大战实在难以避免,数月前我就为此开始了各项准备,希望能为国为民尽到自己最大的力量。” 龚茜再次给安毅斟满一杯酒,双手缓缓举起,无限深情地敬安毅:“你是个真正的爱国者,是个铮铮铁骨的男子汉,我为有你这样的爱人深感骄傲和自豪!来,我敬你一杯,虽然我知道男人该以事业为重,可心里仍然时时牵挂着你,明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你了……” 安毅喉头蠕动,久久说不出话,接过酒一饮而尽,深深呼出口气,将龚茜搂进怀里:“对不起!姐,对不起……” 龚茜贪婪地抱住安毅的脖子,献上深情一吻:“再也不许你说这样的傻话了,我心里好满足,要是再让我选择,我也会和现在一样,此生此世,我无怨无悔!” 安毅紧紧抱住龚茜,眼里禁不住溢出热泪。龚茜被抱得太紧呼吸急促,轻轻推开安毅,慈爱地轻揉隆起的腹部:“可别把孩子压坏了。” 安毅缓缓蹲下,耳朵贴在龚茜温暖的腹部,喃喃地问:“你说,是男孩还是女孩?” “吴妈说八成是个小子,我可说不准……” “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好吗?” “还是你来吧,不管叫什么,都是我们的骨肉。” “那么,我就做主了,到时候你可不能说不喜欢。” “我喜欢……” “别……不行的,小毅,不能动了胎气……” “我只想摸摸,只想让孩子体会到我手上传去的温度……” 第四四九章 商盟 第四四九章商盟 次日凌晨五点,安毅告别龚茜和吴妈一家,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浙江中北部兰亭一隅那个偏僻的小村子,怀着满腹牵挂与重重心事赶赴杭州机场,再乘专机飞往上海。 上午九点,法租界冯府热闹非凡,冯老爷子一大家子,包括掌管当铺和医药公司的大儿子冯逊臣及掌管银行和商业公司的二儿子冯玉庭都和自己夫人一起拥着安毅问寒问暖,亲切不已,已经成为冯逊臣宝贝女儿冯洁琼的夫君的周崇安牵着夫人的手,含笑坐在一旁,一家人其乐融融亲密无间。 安毅恭恭敬敬有问必答,简要说说繁忙的军务之后,巧妙地把话题转到即将秘密召开的五大家族见面会上面。 冯老爷子从唐装衣兜里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对来到身边的二儿子冯玉庭说道:“静老和孔先生几个还有一小时才到,你与你大哥一道,和崇安小议一番各项议题,让小毅先上楼和云儿见上一面,我看他眼神不时望向楼梯,估计心里急了。” 冯玉庭微微一笑:“好的……父亲,是否需要通知杜师兄与会?” 冯景尧考虑片刻,望向正在与冯母低声交谈的安毅:“你征求一下崇安的意见,估计小毅和崇安早已有了定夺。” 冯玉庭扶扶眼镜,走到安毅身边,弯下腰低声与安毅商量,安毅礼貌地站起来说出自己的意见。冯玉庭点点头低声吩咐安毅趁人没到齐上楼与害羞的女儿见上一面,便与老大冯逊臣及周崇安一起,并肩进入偏厅。 不知道为什么,冯玉庭与安毅见面次数越多,关系越深,心中对安毅身上自然流露出的凛然气概越感敬畏,安毅那种饱经沧桑历经生死磨砺之后的霸气和威严,不是寻常世家子弟或者商场名流能够应拥有的,尽管安毅对冯玉庭夫妇毕恭毕敬,每次见面都谦逊地执晚辈礼,但是冯玉庭心里丝毫没有作为长辈和地主的那种超然气势,甚至忘记了安毅的年龄和彼此的辈分,不知不觉中越发对安毅感到敬畏。为此,冯玉庭悄悄将自己的感受请教父亲,冯景尧微微一叹说了句你明白就好,再也没有其他解释,这让冯玉庭感触万千,同时也对自己没能令父亲感到满意而满腹遗憾。 安毅向冯老爷子和两位冯夫人告了个歉,在众人的笑声中,快步登上楼梯。 冯老爷子望了一眼一直含笑目送安毅上楼的两个儿媳妇,扶着手杖,站起来与老伴缓缓走向花园,边走边问老伴是否满意安毅与云儿的亲事?老伴满意地笑着说,只要云儿过去之后能与欧家丫头平起平坐,我老太婆心里就没什么意见。冯老爷子笑了笑又问,你是不是担心咱们的云儿比不上欧家丫头?冯老夫人立即停下脚步自豪地说道:谁敢说咱们宝贝孙女比不上别人?我看这天下女人没一个比得上咱们云儿的,你忘了上个月太虚大法师对云儿的评价了?咱们云儿是诰命夫人的命格,太虚法师说要不是安毅小子的八字玄妙异常,犹如飞龙在天,说不定咱们云儿就是东宫娘娘的命! 冯老爷子听到这里,连忙搀着老伴向前走,低声告诫千万别让外人知道太虚法师的断语,否则很可能给孙女婿安毅带来巨大麻烦。冯老夫人呵呵一笑,说声知道了就与老伴跨出后院门。 二楼冯洁云的闺房里,安毅望着硕大镜子中试穿婚纱的美丽人儿,有点痴了,冯洁云两次询问安毅婚纱领子的花边是否合适?等不到回答扭头一眼,见到安毅一副色迷迷的猪哥样儿,顿时俏脸绯红,贝齿紧咬,佯作嗔怒轻轻打了安毅肩头一下,用犹如天籁的声音低声骂道: “你这坏家伙,让你帮我扣上扣子你毛手毛脚的,问你好不好看,你却傻成这样,看我不收拾你……” 安毅一把抱住再次挥手欲打的佳人,火热的双唇已经紧紧贴在冯洁红润的小嘴上,冯洁云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全身一阵发软,想要制止安毅,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微微扭动挣扎,半推半就的诱人身躯以及小瑶鼻中哼出声声娇吟,使得安毅更为疯狂,更为亢奋。 良久,云消雨散,肌肤犹如凝脂的冯洁云全身泛力依偎在安毅怀里,缓缓睁开明如秋水春意朦胧的双眼,才发现那套由法国裁缝师专门制作的婚纱已经被安毅踩在脚下。 冯洁云心疼地娇呼一声,伸出无力的手想要捡起婚纱。安毅怜惜地按住了她的皓臂,然后把婚纱从脚下捞了起来,细细一看连忙低声致歉,承诺亲自陪冯洁云到霞飞路的婚纱店定制更漂亮的,这才让佳人满意微笑,紧紧依偎在他怀里。 一楼偏厅的会客室里,冯逊臣和冯玉庭先后看完整本意向书。 冯逊臣有些惊讶地询问周崇安:“崇安,你和小毅怎么会给各大家族如此大幅度的让利和支持?先不说杜师兄和虞师兄控股的中汇银行、孔先生和静老控股的广源银行获得更大的市场份额,只说你们拯救江浙四大财团名下的机器厂的一系列扶持方案,就能让两年来苟延残喘濒临倒闭的数十家工厂起死回生,是什么原因促使你们做出如此慷慨的决定?道叔同意你们的这个方案了吗?” 周崇安点点头,一脸平静地回答:“道叔同意了,而且道叔还说,随着家业的成倍扩张,江南集团旗下的各个机械厂越来越吃力,本身为满足江南兵工厂的军用装备配件和造船厂系列成套设备的生产要求,就已经忙不过来了,这个时候要是咱们再拿出巨资建设新厂,还不如利用各家族现有的机器厂房一起努力,不但速度更快,也能让各大家族这块留之难受、弃之可惜的鸡肋产业再次振兴。 “按照小毅的说法,这事儿如果办成了,对提升整个民族工业基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同时也能让各大银行手里大笔闲置资金有个增值的好机会。一句话,大家发财总比一家发财要令人高兴得多。” 一直冷静倾听的冯玉庭欣慰地点点头:“这个想法不错,如此一来,各家族手中的江浙那些机器厂就能盘活了,而且技术和先进设备由你们来负责,生产出来的零配件或者配套设备你们包下,除了产品质量需要提高之外,几乎是没有任何风险的事,估计各位师兄和静老一看到这份意向书就满怀感激了,很可能就会通过金融、进出口、矿业和路桥投资等合作项目的讨论,进而结成五大家族联盟,对此我非常乐观。” 冯逊臣满怀感慨地说道:“其实在此之前,我家老爷子也曾有过这个念头,但是看到各家所支持的当政人物分歧不小,不少人态度暧昧,不愿在局势尚未明朗之前奢谈什么全面合作,深恐最终走不到一块反而生出仇恨来。如今蒋委员长在中央的地位日益巩固,江浙财团也对天下大事意见趋于统一,可老爷子年事已高,再也没了这份雄心壮志,如今由你们率先提出,估计一下子就能勾起老爷子此生未尽的遗憾,从而获得他的鼎力支持。只要老爷子态度明确,各位师兄也不会有意见,这件影响深远的大事就算初步定下了。只是,不知静老的态度如何?静老德高望重,门生遍布军政两界与商界,他的态度至关重要啊!” “放心吧,爸爸,上周静老到南京出席会议,小侄和小毅陪同静老同游紫金山,参拜先总理陵寝之后,就坐在门口的大树下对此展开详细深入的交谈。静老非常赞同小毅的意见,认为四大家族与欧耀庭先生家族、我们江南集团这六大集团,就已经占去全国进出口总额的七成以上,如果能联合起来合理分配,做到精诚团结互利互惠,就能形成巨大的垄断联盟,对目前国家混乱的工商业格局有百利而无一害,不但能节约投资,提高收益,而且还能让中央财政的进出口税收更有保障,同时也能打击那些由不法洋行在背后支持的汉奸买办集团,一步步将整个国家的工商业纳入正轨。正是得到静老的赞同和支持,小侄才用最短的时间做出这份合作计划书,才致电爸爸、二叔和老爷子召集今天这个会议。”周崇安详细解释。 冯逊臣和冯玉庭都满意地点了点头,冯玉庭高兴地说道:“看来你们早有准备了,很好!在进出口这一块,我们冯家、孔家和欧家麾下的商行,可是说是全国居于前列的大商行,去年我们三家的贸易总额就占到全国总额的一半,要是加上虞师兄和静老门下的两大商行,基本能达到七成以上,如能明确分工各有专攻,再整合金融加大投入,不但对进出口垄断作用巨大,还能让我们各家旗下的四个银行建立起紧密合作相互促进,确实如静老所言,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那么,爸爸和二叔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意见?”周崇安细心地问道。 冯逊臣在女婿面前也不客气:“有,而且问题不小,现在江南制药厂和湘西制药厂几乎垄断了整个药品市场,留给我们各家的只有江浙沪这片狭小的区域,在之前的几次见面中各家对此颇有微词,但又不敢得罪你们,深恐你和小毅干脆收回代理权自己干,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生出不必要的矛盾。但是这个问题不解决,始终都是一件隐患,不得不防。咱们一家人好说话,可其他各位师兄能想得开吗?” “放心吧,爸爸,二叔,这件事就由你们在等会儿的会议上提出来,由小毅向你们和大家解释清楚,并拿出具体的实施方案,保证让各家族都满意。”周崇安笑道。 冯玉庭笑着问道:“你们两个卖给我冯家这个天大的人情,是吧?” “你们是长辈,又是我们的亲人,小侄和小毅怎能不考虑你们的利益和威信?”周崇安非常巧妙地卖了个好。 冯逊臣和冯玉庭相视一眼,欣慰地笑了起来。 冯逊臣满意地拍了拍周崇安的肩膀,刚想说几句,就听秘书进来说静老驾到,连忙起身,和弟弟及周崇安一起迎了出去,没到大堂门口,就看到安毅搀扶着静老的胳膊,乐呵呵地走进大堂门,静老边走边笑,指着安毅的腮帮,询问怎么会有连片嫣红? 安毅一听傻眼了,连忙停下脚步,拿出手帕猛擦右腮帮,静老哈哈大笑说擦错了是左边,安毅连忙又擦拭左腮帮上留下的口红印,惹得静老和旁边的冯老爷子开怀不已。 第七五〇章 寓意深刻的演习 第七五〇章寓意深刻的演习 第二天上午,开了大半天会又在冯府家宴中被灌翻的安毅告别冯家的老老小小,张、孔、虞、杜等各财阀大佬以及依依不舍的冯洁云,乘飞机离开上海回到南京,已经结成的商盟具体合作事务由周崇安留下来继续商讨。安毅此次上海之行取得的巨大成果,用满载而归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 张静江、孔祥熙、虞洽卿、杜月笙和冯家上下所不知道的是,安毅拿出这么多的利益与江浙各财团分享,纯粹是不得已的事情,也是经过安毅集团集体商议反复分析做出的痛苦决定,虽然安毅能够以“只有利益才能形成联盟,才能将我们的应对计划顺利实施,才能以最小的损失取得最大的效果”来说服众弟兄,但他心里还是隐隐作痛。不过,随着国家整个工业体系的逐渐建立,仅仅凭借江南集团一家之力干得非常辛苦,发展速度越来越慢,出现的众多亟待解决的问题也越来越多。 比如国内规模最大、技术最为先进的江南汽车制造厂,一辆汽车需要的零部件多达四千多个,虽然目前仍然是进口美国的发动机和传动系统总成,自己研发量产发动机仍有待时日,但是仅仅是汽车底盘系统,就需要近千个零部件,单凭汽车厂几十个车间和南昌的十多个机械厂、五金厂提供零部件,严重制约了产量和生产效益,特别是现在整个机械研究所和江南汽车厂三分之一技术骨干迁往川南,组建川南汽车制造厂,专门生产和开发军用车辆,江南厂实在难以在现有规模上再上一个台阶,更不用说为今后的飞机制造添砖加瓦了。飞机制造需要的零部件,足以形成一个庞大的产业链,以江南集团一己之力,实在是难以办到,就算最终能够实现,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宝贵时间。 在现有条件下,安毅和他的伙伴根本拿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反复权衡并征得周崇安和劳守道等人的同意之后,安毅终于做出这个利益分享共同发财的重要决定,连带着从方方面面都给各大财团送去更多的利益,这才形成了各方合作的重要基础。 安毅所要求的很简单,那就是尽快联合国内各大家族和民族资产阶级的力量,在对外贸易和金融投资等诸多领域共同进退,从而挤占欧美各大洋行在中国的市场,打破国际财团在中国横行无度、桀骜不驯的传统局面,其中最为重要的是,让今非昔比若即若离的张熹彻底失去对中国这个庞大市场的控制能力,哪怕他联合美国摩根、洛克菲勒、杜邦等财团大举进入中国,也得先问问安毅这个话语人答不答应。 与此同时,安毅急电目前正滞留南洋检查各工厂、矿山、种植园和垦殖场等各项业务的老丈人欧耀庭尽快赶来南京,一起分析目前错综复杂的局面、商议各项对策。 安毅计划由岳父欧耀庭接过张熹收购的并在美国深有影响的农产品贸易业务,从而逐步掌握医药、轻工产品、日化用品的生产与贸易等产业,然后再通过核算、资产分割等方式,与张熹之间的财产进行明晰与重组,让即将失去酒类经营利润的林旭东华青社,完全接管三家合成一家、总吨位高达近百万吨的西海岸远洋运输公司。 这样一来,华青社就能通过运输业、建筑业、房地产业、传媒业和一般贸易,弥补失去酒类走私后所损失的巨大利润。 之所以没有在废除禁酒令上给当选呼声颇高的富兰克林.罗斯福制造麻烦,在于安毅脑中有着极为深刻的认识,对酒类及其衍生品的切身需求和对此类业务经营的渴望是美国各大财团的共同利益之所在,如果这部分利润始终只是由新生力量的华青社来掌控,肯定会带来巨大的灾难。现在富兰克林.罗斯福风头正劲,竞选委员会的资金来源,早已不复当初张熹一家赞助的局面,许多财团都团结在了罗斯福的周围,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政治力量,就算是当事人之一的张熹现在想要逆潮流而行,也会被这股力量撕得粉碎。现在虽然纽约州和西部诸州废除了“排华法案”,但华人在美国社会的整体地位并不高,到时候只要美国各大财团联手起来,华青社便会轰然倒塌,连渣都不会剩一丝一毫。正是有着通盘的考虑,安毅才对每年高达数千万美元利润的酒类走私这一块毫不留恋地舍弃,并去电告知林旭东,各大传媒最好配合罗斯福的选举,以便在将来的新政治局面中占有一席之地。 经过分割改组之后,张熹名下只保留飞机制造、电子制造、机械贸易、金融投资和科研机构等项目,从而使可能出现的分裂带来的巨大损失能够降到最低点,同时也能最大限度的减少对张熹的依赖,让他通过这一“与时俱进”的重要产业和经营调整,领悟到其中极其微妙的意思。 把欧耀庭匆匆请来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安毅与冯洁云的婚礼已经在张静江、宋美龄和孔祥熙夫妇的关心下,初步定于十月十日举行,在此之前安毅虽然几度去电解释,并已经取得欧耀庭夫妇的谅解,但满怀愧疚的安毅还是觉得需要再次征求欧耀庭的意见并争取他的完全支持才行。 最后一个原因:由南京中央政府财政部、实业部、外交部联合举办的“中国商品交易会”也将在十月十日这一天开幕,届时身处美国的张熹和林旭东,置身南洋埋头发展势力的陈彪等各地区负责人都会到来,一起总结安毅集团数年来的得失和未来几年的发展大计,欧耀庭作为集团中深孚众望的重要成员,必须事先与安毅取得一致,并在其中起到重要的“润滑作用”。届时,安毅集团还会以川滇绥靖公署、湘西绥靖公署、黔西绥靖公署和江南集团的名义,在交易会期间举行铁路与桥梁建设、电力与矿山设备、水电厂与火电厂建设等重要的项目招标会议,由朱培德领衔的云南省政府也将拿出数个大中型招标项目,与安毅集团携手,以壮大声威。这个获得南京中央政府鼎力支持的重要消息,已经由“东方新闻社”发布出去,并引起了国内外的巨大反响,欧美各财团已经闻风而动,电话电报联系不断,安毅不担心对国内市场有着深切期望的张熹不回来。 安毅之所以急着返回南京,是因为一场极为重要的军事演习即将举行——由尹继南的二十四军四十六旅与胡家林独立师新一旅举行的军事对抗演习,在一个月前就已获得军事委员会成员和委员长蒋介石的大力支持,也引起各军的一片瞩目。 蒋介石和中央委员会的意思很明确,第一,在这个微妙的时刻举行这个半公开的军事对抗演习,等于向小日本宣示中国军队的强硬态度;第二,通过这个演习,可以让各军将帅取长补短,更新观念,毕竟参加演习的两个旅都是闻名全军的、拥有强悍战斗力和优秀传统的精锐部队,代表了中央军装备和训练的最高水平,届时几种新式武器将逐一亮相,而且两个旅以及他们所在的部队都参与了淞沪抗战,并在战斗中取得了佳绩,赢得了全国军民的支持与尊重,一句话,早已名声在外了;第三,蒋介石和军委各部、署主官都想亲眼看一看两个主力部队的恢复情况,看看他们的精神面貌和战斗力与昔日有何区别。 演习领导小组已经在二十五天之前进驻京城对面的独立师六合大营,参谋次长安毅担任领导小组组长,训练总监贺耀祖担任副组长,参谋本部第四厅副厅长赵瑞担任裁判组组长,由安毅麾下各部将校和训练监察部各部将校三百余人组成的领导小组正在开始紧张的战场划定、规章制定等工作,层峦叠嶂地形复杂并拥有纵横险关的滁州琅琊山地区方圆五十公里范围内,将成为此次演习的地区,演习的内容非常有意思,就是双方抢占山脉险关,展开攻守对抗。 根据参谋本部内部资料显示,演习区域的主战场地势与燕山某个险关很相似,使得这场投入万人的对抗演习饱含深意,也吊起了军中将校们的胃口。 安毅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赶往码头,乘坐兵站专用交通船渡过长江,来到六合大营,听完领导小组各部负责人的工作汇报,贺耀祖也及时赶来,与安毅、赵瑞和胡家林等人一起在指挥部交谈片刻,并肩走向军火库,准备检查湘西兵工厂为此次演习特制的弹药。 众人走到新一旅营区前方,一眼就看到一名上尉连长站在桌子上,举着新下发的“中正二式”冲锋枪,向整齐列队的百余名官兵大声讲解: “弟兄们看看新下发的武器,这枪的正规名称叫中正二式冲锋枪,为川南兵器研究所设计师陶勋上校设计,该枪吸收了美国汤姆逊冲锋枪、德国p18花机关枪、中正一式机关枪等著名武器的优点,经过反复研究设计定型,由湘西兵工厂制造。 “该枪全长八十五厘米,重量为四点五公斤,采用了先进的冲压制造工艺,大大缩减了零件和维护修理难度,枪管处没有我们在其他机关枪上常见的散热圈,枪口这个喇叭形叫做消焰器,枪的击针固定在机心上成为一个整体,枪机柄在右侧,准星与枪口齐平,发射我军标准制式的九毫米手枪弹,通过对这个机扣的调节,可进行单发和连发,上面有字体标注,大家一看就知道了…… “该枪有效射程为两百米,弟兄们目前配置的六个弹夹全都是三十发弹夹,射速为六百五十发/分钟。大家看看枪拖,形状与汤姆逊冲锋枪和中正一式机关枪基本一致,但是长度和宽度有所缩小,扳机与护木的设计更适合我们的手型……” 贺耀祖低声笑道:“安老弟,这支中正二式外型上与汤姆逊冲锋枪有几分相像,枪托更秀气一些,枪管也长一些,外形和做工都不错,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枪托曲颈部分与枪匣之间的巧妙连接,非常美观顺畅也更为方便射击,加长弹夹槽口位置稍微前移,成了射击时的固定握把,非常巧妙,你麾下那个从德国留学回来的陶勋真是个枪械天才。” “加长弹夹槽口的设计,既好也不好,好在不需要在枪管上额外加装固定把手,不好在无法使用五十发的圆形弹鼓,目前我们只有二十发和三十发两种弹夹,总体来说,要比原来装备的德制花机关枪和中正一式好很多,更能适应复杂的战斗环境。有一种折叠柄的也已经生产出来,不久后贺叔就能见到。”安毅显得非常自豪。 贺耀祖低声问道:“这枪为你带来不少收益吧?” 安毅苦笑道:“哪儿有的事啊?现在银元不断贬值,材料越来越贵,委座竟然还亲自制定了供应价格,说是为照顾我中央军各师,所以定价很低,小侄急在心里脸上还不敢显露出来,不亏本就算好了,哪里有钱赚?” 贺耀祖指着安毅莞尔一笑:“你小子别跟我哭穷了,没钱赚的买卖,你安毅什么时候干过?就连这次对抗演习,也让你弄得欧美列强纷纷侧目,小日本更是上蹿下跳,千方百计想搞到第一手情报,这几天你的特务团都抓到六名奸细,一经审讯果然获得不少重要消息,演习没开始你就赚了。” 众人忍不住,全都笑了起来,安毅挠挠脑袋,突然问赵瑞:“行政院办公厅联络处的那个潜伏特务,是不是被你放长线钓出来的?“ 赵瑞点点头:“没错!汪院长刚开始见我们没经过他同意就抓人,勃然大怒,审问结果出来他就没话说了,昨天来了封亲笔信表扬我们。人已经交给雨农兄的军统局了,估计会带出一串人来。” “好!好事啊!哈哈,看来改日我见到汪院长,要好好谢谢他的鼓励才是。” 贺耀祖和众将听安毅话里有话,全都会意一笑。 第七五一章 瞒天过海 第七五一章瞒天过海 民国二十一年的秋天是个多事之秋。 国内鄂豫赣皖湘五省大地上,国共军队的枪炮声此起彼伏,愈演愈烈,经过数月残酷拼杀,双方力量对比逐渐发生质的变化,各根据地消耗巨大,工农红军处境急速恶化,境况更为艰难。 日本与苏俄达成秘密协议之后,没有了后顾之忧,从八月份开始的零星军事挑衅逐渐升级:八月二十五日,日本外务大臣内田康哉提出动议,要求承认“满洲国”,二十六日,新任驻满全权兼关东军司令武藤信义及新任关东军参谋长小矶国昭就已到达沈阳,日内阁决定战略性决定,鼓吹分治中国,主张利用一切手段促成中国各省地方势力反蒋亲日,驻上海日军及其情报机构突然加大活动力度,利用舆论分裂中国的同时,加紧对中国各界名流甚至军中将领进行收买利诱。 九月六日,日本人紧锣密鼓的战争准备终于出现实质性进展:苏联外交部长正式宣布将中东铁路出售给日本,日本内阁就在同一天通电全世界,承认满清遗老遗少组建的伪满洲国。 九月十五日,日本驻伪满大使武藤信义与伪总理郑孝胥在长春订立《日满议定书》,伪满洲国承认日本之一切权益,日本可于满洲境内驻屯军队。于是,多达十二万的日本军队强行盘踞中国东北的野蛮行径,从此有了“合法的依据”。国民党南京政府于次日提出强烈抗议,并照会欧美九个国际公约签字国驻华公使,抨击日本的野蛮侵略行径,请求九国政府主持正义。九国公使照例像淞沪大战时期那样,不痛不痒地发表一通模棱两可的声明,随即忘却道义,冷眼旁观。 就在整个中国从政府到民间都对日本侵略者愤怒声讨、要求国共两党停止内战,团结抗日的时候,盘踞山东数年的军阀韩复渠为了独霸山东,突然向驻防胶东二十二个县的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一师师长刘珍年部发起进攻,昌邑、平度一线枪炮轰隆,硝烟蔽日,数十万民众房屋被焚,庄稼被毁,惊恐万状之下,滚滚南下的难民潮再度形成。 新疆与甘青军阀因中央军驻军东调剿共,再次发起抢占地盘的相互征伐,闽南和广东潮梅地区共产党地方组织发起的武装暴动频频展开,东北各省抗日义勇军的反日作战风起云涌,进入到极为关键也极为艰苦的时期。 自此,整个苦难的中国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全面陷入战火之中。 值此国家四分五裂、内忧外患的危难关头,行政院副院长兼财长宋子文终于摆出强硬姿态,向全世界宣布中华民国财政部封锁东北海关的《宣言》,并公布税赋移地征税办法,至此将中日间最为重要的利益焦点挑破,引发恼羞成怒的日本政府和军队的强烈反应。 就在这个时候,为期三天的国民党中央军委组织的军事对抗演习高调举行,九个国际公约国和七个国家的驻华使节、武官均获得观摩邀请,唯独拒绝了日本人反复提出的观摩要求。 演习前五天,驻京各部队以及周边地区各师八万余官兵对演习区域进行了严密戒严,参谋本部第二厅、第四厅、中央党部调查局、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宪兵司令部等情报部门派出八十余个特别小组,进驻演习地周边各村镇,对一切可疑人员进行逮捕和审讯,短短四天时间,就抓到被日寇收买潜入演习区域刺探军情的汉奸和帮会组织成员七十余人,击毙被发现之后负隅顽抗的情报间谍九人。 紧接着,各部门根据演习领导小组的军情通报,对审讯后牵涉的人员、组织展开大规模的抓捕行动,南京、镇江、杭州、苏州、上海甚至宁波、海州等地,当地政府和驻军接到参谋本部急令后也立即行动起来,与军委各情报机构特派小组密切合作,统一行动,展开了一场震惊全国、致使日本情报机关损失惨重的大搜捕。 三天的演习尚未结束,长江中下游各省市抓获间谍嫌疑者一千四百余人,捣毁三十余个唯利是图、卖国求荣的江湖帮派组织,摧毁七个以商业联络处、会馆、同乡会甚至文化研究会等各种名称作掩护的日伪情报站。 直到这个时候,演习领导小组核心成员之外的各军各部将校们才猛然发现,名为“军事对抗演习”的重大行动,其主要目的竟然是对长江中下游五省区进行一次大规模的、非常突然的“间谍清除行动”。 九月三十日下午,中央调查局局长徐恩曾捧着一大沓简报和参谋本部第四厅的内部通报来到蒋介石面前,心悦诚服地对蒋介石由衷感叹: “职下根本就没想到,安将军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突然发起如此大规模的锄奸行动,在委座的统一命令下,各部门均能接受演习小组的指挥,协同行动,挖出的隐患和取得的成效令职下惊喜不已却又感慨万千,遭受重创的日本人恐怕在此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难以将其情报机构和刺探能力恢复到行动前的一半水平。 “更令属下和同僚们震惊的是,在我中央党政内部几个重要部门,竟然深藏着多达七名日本间谍,要不是此次突然发起大规模的统一抓捕行动,真不知道留下的隐患及可能造成的危害有多大!” 蒋介石看着深受触动颇为愧疚的徐恩曾,满意地点点头,和蔼地说道:“你终于看到安毅在情报领域过人的长处了吧?不说你,七月初接到安毅呈交的秘密报告时,我都为他天马行空的想法和系列具体实施措施拍案称奇,只是根据安毅的强烈要求,我没有把这份报告让你们看,不只是你的调查局,戴雨农的军统局、谷纪常的宪兵司令部都没有接到通知,整个方案和行动计划,只有我本人、训练总监部贺贵严将军和安毅的核心小组知道,行动的第二天顾墨三第一个从苏州给我来电询问,你是第二个看出这次军事演习最终目的的人,而且也能和顾墨三、谷纪常、戴雨农他们一样,给予安毅和他的第四厅大力配合,很不错了。 “也许你还不知道,安毅为了这次锄奸行动,足足准备了半年多时间。早在年初淞沪抗战初期,有感于日本人无孔不入的情报刺探能力和策反分化能力,安毅就已下定决心,并及时组织专项工作小组展开秘密调查和侦缉行动,就是那个你很喜欢的留德将领杨飞在秘密负责,这才有了今天这个丰硕的成果。你和雨农、以及你们两部门的中高级干部,都要以此为榜样,时刻鞭策自己啊!” “感谢委座提点,职下定会奋发进取,不负众望!” 徐恩曾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恭敬回答。 蒋介石含笑点点头:“我感觉你管辖的部门在职能分配方面还有点儿欠缺,以目前党部调查局有限的人力物力,你们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党务、组织结构、行政官员的监督调查方面,我建议你把向各军各师派遣政训人员这一块,交给戴雨农的军统局来负责,他们只属于军事委员会、只属于我这个委员长领导,而且组织成员都是军职人员,由他们派遣政训人员进入各军各师,要比你们受到的防范和抵触小得多。 “这一点安毅就做得很好,他的第四厅从未对各军各师和各级政府进行监控渗透,却能从另一方面展开独立的监督与调查,超出军政范围的事项他都能及时请示,或者直接把案件转给你们调查局和雨农的军统局,从不轻易行动和开罪任何一方,使得他们第四厅至今仍未有几个人意识到他们的存在。他们却能坐镇南京总部,游刃有余地指挥数千里之外的东北地区的抗日军事行动,侦查到东北、华北日伪机关和当地驻军的大量情报。比如此次张岳军(张群)紧急赶赴太原,与阎百川急商绥远及华北事务,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安毅的沈阳情报站侦知,隶属于阎百川统辖的绥远第四守备师两个正副师长,正在频繁与日寇情报官接触,并两次秘密前往沈阳与关东军司令部日酋会晤。 “从这方面看,安毅的优点值得你学习,你也应该在各方面尽可能多地与安毅展开合作交流,特别是在行动能力方面,你和雨农两个部门都比不上安毅的第四厅,取长补短步步提高才是正确的做法。” 徐恩曾低头回答:“职下铭记委座教诲,近期内即对所部事务进行调整,该分出去的分出去,该加强的立即加强……委座,说到行动能力,一直是本局薄弱之处,由于统属和时间等因素,职下难以像雨农兄那样在全国全军范围内招募干部,甄别之后择优送往安将军的士官学校特别班、电讯及特种专业等等,接受长时间的专业训练,因此职下请求委座同意,从安将军第四厅或者士官学校相关专业中挑选出一批年轻干部,以充实本局实力。” 蒋介石略作考虑,欣然同意:“可以,以你和祖燕等人与安毅的交情,这个面子他会给你的,你尽管去找他商量即可,不行我再给他去个电报。” 徐恩曾高兴地致谢:“谢委座!职下明早就赶往南京,估计安将军组织的军事对抗演习明天也该结束了,职下想起半个多月来安将军有意无意透过各大报纸传递出去的演习内容,巧妙地抓住了各国情报机构、驻华武官的注意力,如今发现安将军竟然是施展瞒天过海之计,不知道那么多各国使臣和武官满不满意?” 蒋介石摆了摆手:“这点你尽可放心,虽然安毅发起演习的目的主要是锄奸计划,但是,哪怕不通过演习这个机会,他也会另找时机及时展开的,可以说,他选择这个机会是经过深思熟虑也非常巧妙的,一举而多得,既能让外人无法从中揣测他的第四厅拥有的实力,又能通过对抗演习,向中外各界传递军队的明确立场。 “至于这次演习本身,相信安毅也不会令人失望,先不说参加对抗的两部均为我军王牌精锐,仅从安毅独特的训练效果、作战方法和展示的四种新式武器来看,不但不会令人失望,恐怕还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属下明白了!” 徐恩曾含笑致礼,恭敬告辞。 蒋介石翻开徐恩曾留下的文件,看了一会儿被捕的中央政府内部奸细的审讯供词,摇摇头合上文件,长叹一声。 蒋介石对安毅的这个迅如奔雷的大规模行动极其赞赏,对取得的成绩相当满意,但是很快又想到已经进入关键时期的进剿行动,不由得再次遗憾地叹息起来。 第七五二章 打一掌再拉一把 第七五二章打一掌再拉一把 军事对抗演习获得了巨大成功,参与演习的两支部队最后以独立师新一旅击溃进攻方四十六旅而告终,演习中中国军队的快速反应能力和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的战术运用,令观摩的各军将校、各国驻华使节和武官赞不绝口,几种新式武器的首次亮相,就引起观摩者的极大重视。 安毅眼尖,早就在观摩团的一干将校中发现了一直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十七师师长鲁逸轩,安毅看到这位打了败仗的师兄一副灰溜溜的样子,好几次似乎都鼓起勇气想找自己交谈,自己给他制造机会了,他却又驻步不前,显得很是犹豫,如此几回下来,也就没有心情去管他了。 军委举行的庆祝演习圆满成功的宴会完毕,留守南京总部的一干将帅送走五十余名驻华使节和武官,安毅借口给军委同僚送行,趁机先溜走了,二十四军、独立师、参谋本部和各军各师观摩将校却意犹未尽不愿就这样离去,“干杯”和划拳声频频响起,显然都想抓住这个难得的相聚机会尽可能多的交流一下情感,一场酒宴喧闹到午夜时分方才散去。 处理完演习期间积压下来的军务,安毅回到厚载巷的家中,洗完澡换上一身舒适的便装,来到二楼的小客厅给自己沏了一壶龙井茶,刚刚在沙发上坐下,还未举杯品上一口,就听到刘卿来报:尹继南、胡家林、吴立恒和谢驰几个陪同十七师师长鲁逸轩求见。 安毅一听乐了,没想到鲁毅轩终于还是找上门来了,对于这位生性高傲向来不轻易低头的师兄来说,此举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他当即吩咐林耀东再沏一壶茶,快步下楼,把等候在客厅里的众弟兄迎上二楼的书房,这一聊就聊到天色发白,众弟兄才意犹未尽地离去。 这次会面解决了三个难题:第一,鲁毅轩的认错,意味着游离于集体之外的十七师,正式回归到安家军的大家庭中来,安毅手里可调用的有着正式番号的甲种师多了一个;第二,安毅将想办法,把正在休养生息补充兵员的鲁逸轩十七师调到滁州驻防,正式脱离江南江北的剿匪战事;第三,蒋委员长和中央军委正在酝酿的局部调整中,淞沪停战协议签署后解散的第五军将由薛岳挂帅重组,离开第五军副军长位置的胡家林再次被蒋委员长重用――为应对日寇的扩张,同时也为了给全国军民一个满意的答复,避免被冠上消极抗日的恶名,蒋委员长和军委一致决定重建第十七军,用以担负北上抗日的重任。北方籍官兵占半数以上的胡家林独立师将划归新成立的十七军序列,初步决定由胡家林担任副军长,仍兼任独立师师长职务,军长人选尚未最后确定。在鲁逸轩和弟兄们的强烈要求下,安毅答应尽力争取,把十七师弄到第十七军编制之内。 众弟兄高兴不已,都知道这一意图实现将意味着什么,只要十七师如愿以偿进入即将组建的第十七军序列,拥有两个出自安家军的主力师的第十七军只能由安毅说了算,无论任命何人来担任这个军的军长,到头来第十七军的番号仍然会落到自己集团手里。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安毅两次应蒋介石召唤前往汉口急商军务。四川内战一直断断续续,这不,还未平稳多久,川中各路军阀又大打出手,这次没有像以往那样见好就收,反而战火有愈演愈烈的势头。邓锡侯第二十八军与川康边防军刘文辉两个师在武胜大打出手,刘湘、田颂尧、杨森、李家钰等再次与邓锡侯结成联盟,大规模的混战一触即发,与邓锡侯和刘文辉都有交情的何应钦在蒋介石和军事委员会的反复斟酌下,暂时离开剿总总指挥的宝座,紧急赶赴四川斡旋,身为川滇绥靖公署主任的安毅自然就被蒋委员长叫到身边来出谋献策。 到目前为止,外界仍然不知道安毅集团与刘文辉集团之间的关系大为改善,双方的贸易往来成倍增加,刘文辉用西川地区的金银、矿产、药材、珍稀木材和烟土等物资,换取川南和湘西生产的大批枪支弹药军火物资,以及各种奢侈品和日用品,刘文辉精心挑选的第一批优秀官兵也与一个半月前秘密进入川南士官学校,开始接受各军事专业的学习培训。 十月十日,中国商品交易会隆重开幕,来自世界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外交使节、各大财团和跨国公司代表齐聚一堂。 南京国民政府主席林森、行政院长汪精卫、副院长兼财长宋子文均到会致辞,党政元老张静江和事业部部长孔祥熙主持开幕式。 当天下午,安毅与冯洁云的婚礼在大华饭店隆重举行,宋美龄、宋霭龄、孔祥熙、张静江四人担任主婚人,蜚声中外的美籍华人欧耀庭、张熹、林旭东等人联袂出席,欧美各国驻华武官、各大财团首席代表均到场祝贺,上海各界名流三流九教头面人们蜂拥而至,上海和江浙各大报社均在头版头条刊登套红喜讯以示祝贺。 此次婚礼仅贺仪就多达十二辆卡车,折合银元高达八百五十余万元,一时间全城轰动,很快又全国皆知,能征善战、功勋彪炳的名将安毅拥有两个天仙般老婆的消息由此传遍天下。 不管外界是如何看待这场婚礼的,至少当事人的安毅和冯洁云都是非常幸福,婚礼的第二天,安毅就带着新娘子以飞回南昌家里摆宴席酬宾为借口,悄悄飞抵庐山下的军用机场,接受作为冯洁云干爸爸的蒋介石的祝福,同行的还有孔祥熙夫妇和蒋夫人宋美龄。 在别墅官邸摆下的喜宴结束之后,安毅携新娘飞回南昌。宋霭龄非常担忧地问已经皈依基督教的安毅刚刚被提名担任全国基督教青年协会干事,会不会因为违反教义而遭到教会的责难? 蒋介石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孔祥熙连忙在夫人耳边说道:这个干事安毅是做不成了,但是教会绝对不会因此而开除安毅,否则在安毅地盘上的十几个教堂如何生存?欧美各国财团今后与安毅交往能不别扭吗? 安毅和冯洁云在老南昌待了三天也醉了三天,第四天不得不赶紧飞回南京,过上正常的清净日子。 令冯洁云极为意外也万分佩服的是,安毅请求她把婚礼获得的六百余万现金贺仪,全都用到支持东北和华北的抗日武装上面,安毅集团也因这笔意外获得的巨款大为宽松,这笔钱分成若干部分转到了北方局各个负责人手里,江南集团和湘西兵工厂也收到了订单,一个月不到,一笔笔活动经费和一批批武器弹药便源源不断地送到抗日前线和地下组织的壮士们手中。 安毅还有一个重大收获,在两个铁路建设项目和叙府有轨电车项目的竞标中,代表美国洛克菲勒和杜邦财团,满怀信心远渡重洋而来的张熹,在与英国政府支持的英国财团、德国容克贵族控股的财团激烈的竞争中败下阵来,英国人拿到了叙府至泸州铁路建设项目和机车销售项目,德国人拿到了叙府至盐津的铁路项目和叙府有轨电车建设项目,私下达成远东合作意向的容克飞机公司和亨克尔飞机公司成功地与安毅签订协议,共同建设川南飞机制造厂二期工程,两个飞机公司将从明年一月一日起,接纳安毅分期派往德国学习飞机制造和航空理论的留学生,每批人数不低于十人,与此同时,容克与亨克尔公司将派出两批约八十名工程师、技师对川南飞机制造厂予以技术援助。 无声无息突然到来的危机令张熹疑惑不解之余,显得格外焦躁,虽然安毅集团的电子仪器、汽车成套设备和机械设备经营权仍然牢牢地操纵在他手里,由安毅投资的已经增值十余倍的数亿美元巨资仍然在他的掌控之中,但是回国后的一切迹象表明,他的权利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削弱,地位在整个集团中悄然降低。 婚礼举行前,安毅曾专门抽出一个晚上的时间与张熹把酒言欢,促膝夜谈,非常诚恳也非常坦率,张熹也在安毅的征求下,于次日上午与周崇安、欧耀庭、林旭东等人召开会议,慷慨地将西海岸远洋运输公司、加州房地产公司的股权划归林旭东的华青社,并建议华青社在现有房地产业和建筑业基础上,尽快涉足旅游业、商业批零企业、酒店业,以弥补禁酒令取消后的利润损失。 安毅集团内部的大幅度调整,就是在这种愉快的气氛中顺利进行的,周崇安作为集团的核心负责人之一,连续数日全程陪同老部下兼老朋友张熹夫妇四处游览,出席江浙沪各财团举行的社交会,与国内工商界巨臂深入交谈,欢聚一堂。期间,南京中央政府行政院长汪精卫、财长宋子文举行隆重嘉奖仪式,以民国中央政府的名义,向爱国华侨、世界著名金融家和实业家张熹授予荣誉勋章和证书,各大报纸对此连篇报道,赞誉如潮,让张熹夫妇感动不已无比自豪。 可是,鲜花和掌声过后回味的酸楚,却令张熹痛苦不已。离开美国之前,张熹在洛克菲勒和杜邦财团的总裁面前信心百倍地表示,最有资金和信誉保证的川南铁路项目非己莫属,让两大财团等候他的好消息,可如今事隔多日,英国和德国几大财团在中国川南高达两千多万美元的项目中投标胜出的消息,恐怕已经传遍了全世界,张熹仍然两手空空,不知道如何向美国的合作者交代,安毅又在婚礼的次日飞回老南昌答谢家中长辈和川南赶来的亲朋好友,张熹就是想找安毅问个清楚也没有机会。 沉思数日,张熹恍然大悟,他不再消极等待,而是主动找到刘卿,请来欧耀庭、林旭东一起闭门协商,痛苦思过,以诚挚的态度和坦率的检讨赢得众弟兄的谅解。 当张熹表示自己只留下现有资产的百分之二十五、其余所有资产和流动资金将如数返还给安毅时,周崇安、欧耀庭和林旭东等人尽管有此思想准备,但还是吓了一大跳,想起创业阶段彼此齐心协力、情同手足的难忘日子,一个个满脸哀痛,唏嘘不已。 周崇安在欧耀庭的示意下,长吸了口气,无比诚恳地说道:“老弟,有件事情愚兄一直想等小毅亲自对你说,但听了你刚才的表态,愚兄不得不提前告诉你了。 “其实早在铁路和各大项目招标之前,小毅就直言其中以铁路项目投资最多,影响最大,也最为各国财团和各国政府看重,这些项目不但标志着各国财团与国内各大财团、特别是我们集团的未来合作,也标志中国政府和工商界走出如此重要一步所带来的巨大影响,不但在经贸方面,在政治和外交方面的影响力都十分巨大。因此,小毅当时就告诉愚兄,率先建设的川南铁路仍然不算是最大的项目,最大的项目将是叙府经内江到重庆的这条两百五十公里铁路,其影响力将远远超过目前中国在建或即将建设的所有铁路项目,这个项目将会在一年之内开动,小毅很想把这个项目交给你……你不必感到惊讶,也许你不信,但听完愚兄的话你再判断吧。” 周崇安说到这儿,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让心情复杂的张熹先别说话:“你觉得中日间的大规模战争还有多远?” 张喜一愣:“应该不会太远了吧……这有何关系?” “有关系。” 周崇安点了点头:“年初的淞沪局部战争已经让南京中央政府迁都洛阳了,只要中日间大规模战争再次爆发,你说南京中央政府将会迁到哪里?” 张熹紧紧抱着脑袋,埋头苦思,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小弟明白了!怪不得小毅对川南的投入如此巨大,而且连带湘西和云南的发展计划也都一一征求小弟的意见,原来他一直在暗中为未来做努力……小弟惭愧!惭愧啊……” 第七五三章 心有千千结 第七五三章心有千千结 一轮满月高悬天际,犹如一个磨光的银盘,光华四射,天宇清澄,群星暗淡无光。月光下,叙府翠屏山脚下的露天万人大剧场灯火通明,舞台上演员倾力表演,舞台下顺着山坡呈阶梯状修建的上万个下铺水泥上辅以条木的座位坐得满满当当,每当一个节目结束,便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和叫好声。 台下的观众由几个部分组成,部队、厂矿企业、商号和来自川南农村的代表各占据一部分席位,前排部分座位则是留给了出席晚会的长官和来宾。 今天之所以会有这场晚会,一是文工团成立半年,到现在到了该检验成果的时候,文工团少校团长韩玉信誓旦旦地表示,选拔进入文工团的战士都很刻苦,近来排了不少好节目,举行一场两个小时的庆祝晚会绝无问题,所以杨斌和欧楚儿碰头后略一商议,便定下了这场汇报演出;二是为了庆祝刚刚结束的秋收,由于水利工程的建设和杂交水稻的大面积推广,整个川南的粮食产量翻了一倍有余,除了能够满足自身的需求外,还有大量粮食被绥靖公署收购装进杨斌所说的战略储备仓库,以备不时之需;第三则是这一年多来,川南的生产建设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一座座工厂拔地而起,几乎每一个村庄都通上了公路,在解决大量民众就业的同时,也悄悄地改善了民众的生活。川南政府早就想举行一次鼓舞人心的庆祝晚会了,但在文工团建立以前根本就不可能,现在自然是趁机一块儿办了;四是庆祝公署主任安毅大婚,原本这台晚会应该在前几天安毅结婚当日就举行的,但天公不作美,叙府一直下着绵绵秋雨,直到今天才完全放晴,所以晚会也就相应向后推了数日。 这台晚会由民乐、相声、魔术、、杂技、舞蹈和歌唱等环节构成,由于安毅不负责任地一股脑儿塞给了韩玉数十首歌曲,所以韩玉选材方便,信手拈来就是经典。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韩玉身着迷彩色的军礼装,英姿飒爽,站在由二十名男女青年组成的合唱团前面,拿着话筒引喉高歌,歌声婉转动听,直扣心扉。 待韩玉唱完一段,合唱团齐声演唱,“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 词曲非常打动人,演唱也很优秀,所有的观众情不自禁地投以热烈的掌声。 “姑娘好象花儿一样,小伙儿心胸多宽广,为了开辟新天地,唤醒了沉睡的高山,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 欧楚儿带着小承承,坐在第一排正中的位置,看着台上韩玉深情地演唱,精神有些恍惚。 虽然小毅哥就与冯家那个妮子之间的情感问题,数次来电解释,后来见自己没有回电,心急之下还抛下南京的公务,专门乘飞机回到叙府,向自己赔罪,自己虽然心如刀绞,但依旧不得不装出一副笑脸,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自己主要是工作太忙,加上又有身孕后容易疲劳,才没有回电的。小毅哥留在叙府,足足陪了自己两天,连院门都没有出,一直小心翼翼地守着自己和孩子,想方设法地逗自己开心,直到南京催促的电报积压了厚厚一叠,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自己当时非常感动,也很失落,看到他乘坐的飞机远去,一种小毅哥不再属于我一个人的哀痛袭上心头,回到家里伤伤心心痛哭了一场。 后来,小毅哥在上海和冯家那个妮子确定婚期,又给自己来电安慰,父母亲回国后,专程赶来叙府,百般开导,说现在的安毅,身份和名望都不允许他有别的选择,况且冯家那闺女知书达理,性格温婉,又有宋家三妹和蒋校长教导,将来也不至于委屈自己,况且自己有欧家亿万家财做后盾,安毅那小子自然明白如何取舍。自己反倒安慰父母,说小毅哥待自己是真心实意的,然后讲了他许多好话,让二老不用担心,父母才放下心事赶赴南京,出席小毅哥的婚礼。 “妈妈,那个阿姨好漂亮啊,歌也好听,等会儿承承可以上去抱抱她吗?”小承承拉了拉欧楚儿的衣角。 欧楚儿回过神来,这时候韩玉已经演唱完毕,正带着合唱团一起谢幕,小承承不住拍掌,脸上满是兴奋。 “好啊,承承。你知道这首歌是谁写的吗?”欧楚儿笑着问道。 承承沉默了一下,回头看了妈妈一眼,嘟起小嘴道:“是爸爸吧!不过爸爸不是好爸爸,他和别的女人结婚,不要承承和妈妈了……” 欧楚儿心里一痛,脸上却满是温柔,用责备的口吻说道:“承承,怎么能这么说爸爸呢?爸爸也爱承承和妈妈呀,他上个月不是还回家来,陪了我们两天吗?当时他还趴在地上让你骑马打仗呢……你知道你爸爸有多忙,你想他要是不爱我们,为什么还要那么做呢?” 承承愁眉苦脸地道:“可是我不想叫别人妈妈!” 欧楚儿抿嘴一笑:“这样,你叫我做妈,叫冯妈妈为妈妈不就行了吗?” 承承脸色更难看了:“要是爸爸再娶一个,我不是得叫妈妈妈啊……” 这天真烂漫的童真话语,顿时让楚儿心中的阴霾消散大半,搂着宝贝儿子“咯咯”娇笑起来。 这时舞台上,身着军装,从川南各大学中层层选拔进入文工团的年轻漂亮的主持人向大家敬了个礼,便开始介绍下一个节目――杂技。 到底是小孩子,承承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二八年随着胡家林及二九年中原大战爆发后南迁的、来自河北杂技之乡吴桥的文艺兵的表演给吸引了,再也顾不得和欧楚儿讨论“妈妈”这个话题,瞪大眼睛看着走钢丝、顶碗、独轮车等精彩表演一一呈现,两支小手紧张得捏成拳头,直到表演结束,才长长地舒了口气,额头上已经渗出豆大的汗珠。 楚儿怜惜地掏出手帕,帮宝贝儿子擦去汗水,浑然没注意到舞台一隅关注的目光。 韩玉从学习班出来后,就师从数位白俄艺术家,填鸭式地接受一系列声乐和艺术培训,半年前开始着手组建西南文工团。为了配合她的工作,绥靖公署和各军各师都大力配合,加上安家军一直以来的好口碑,从各大学选材的工作也特别顺利,很快一个团级编制的一百八十多人文艺团体便诞生了。 文工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当今市面上所有的娱乐形式一应俱全,不过最出彩的还是韩玉亲自带领的歌唱小组。由于有安毅留下的诸多歌曲打底,韩玉的底气也分外充足,并且演唱小组也不负众望,在韩玉手把手地培训和教导下,他们演唱的每一首歌曲面世,都会引来巨大轰动,比如现在川南广播电台每天早上六点开播时的第一首歌曲《在希望的田野上》,就迅速被大家所接受和传唱,几乎每一个川南的军民都会哼上几句,所以文工团成立没多久,便迅速打开局面,时常深入部队和驻地乡镇演唱,深受各界欢迎。 在尽心工作之余,韩玉时常也想到过去,想到家人,想到安毅。根据绥靖公署转发来的情报,她知道自己的父母和亲人确实已经不在人世了,并且当初赣江边上释放的大多数人,都在残酷的内部斗争中清洗掉了,而且他们死后还依旧得不到承认,类似的悲剧此时此刻依旧在上演。对此,她无能为力,也不敢想象,只能告诉自己,安安心心在西南、在叙府这个地方生活下去,不要再想其他的了。 其实刚开始时候,敏锐的她就知道自己和弟弟三童子身边有人监视,但她不怪别人,在日常的表现中就像不知道一样,严肃认真,刻苦学习,时常获得学习班的老师和白俄艺术家的表扬,终于有一天感受不到那种无处不在的侦测,取而代之的是倾慕和信任的目光,随后她便开始从无到有组建这支安家军唯一的文工团,并获得了上上下下一致的肯定。 对于安毅,韩玉是有一定好感的,但她知道自己和安毅之间的差距,因此只能把这份飘飘渺渺爱慕放在心底。欧楚儿到川南后,韩玉对这位丝毫不逊色于自己姿色的安夫人非常好奇,也曾仔细打听过她的情况,但知道越多她就越自卑,越发不敢直面自己的情感,只能小心翼翼地与欧楚儿保持距离,安毅好几次到叙府,她都强忍着内心的期盼不去觐见,埋首于工作之中。 这次晚会是韩玉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欧楚儿,在为她雍容华贵的婉约气质惊叹之余,又对安毅在南京再次娶妻多了几分愤懑,连这么好的女子都不懂得珍惜,还在外拈花惹草,在韩玉看来,这不是好男人好丈夫应该做的事情。 欧楚儿并不知道韩玉在观察自己,她犹如一朵清冷的莲花,笑容灿烂,举止亲切,却没有人敢于接近。 演出在继续,魔术后又是歌唱表演,依旧是韩玉领唱,“一汪汪河水静悠悠,水底旋涡滚滚流。撒开百里千张网,打的鱼儿装满仓……” 一曲《枯木逢春》,演唱者固然是愁肠百转,倾听者如欧楚儿,也是缠绵悱恻,浮想联翩。 “青青的杨柳吐扬花,一朵绒花飘树下。年年花开又花落,见不到哥哥妹子我心不安……” 第七五八章 北平的冬季(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七五八章北平的冬季(二) 安毅倚在雕花窗棂前,久久凝望阴沉沉的天空,下午还是晴空万里冬日暖阳,黄昏时分突然云层翻涌,遮天蔽日,整个北平城很快笼罩在阴沉寒冷的气流之中,寒风将院子里高大的槐树吹得东摇西摆,最后几片枯叶依依不舍离开光秃秃的树杈,随风四处飘零。 两个小时前,下完逐客令的安毅头也不回走向正堂,伤心痛楚的纳兰飘雪和满怀愧疚的王诚钧在侍卫的恭请下黯然离去,一个个熟悉的将校神色严峻,公事公办,没有再给王诚钧和纳兰飘雪一个笑脸,这让王诚钧心中倍加伤感,也感觉更为孤独。 在求见安毅之前,王诚钧和纳兰飘雪就悄悄商议要是安毅问起倩萍该如何回答?最后决定不管怎样都必须对情意深重的安毅讲实话,要是安毅不问谁也不主动提起,要是问起就委婉地告诉安毅。 只是,两人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安毅竟然会有这么强烈的反映,原本王诚钧以为安毅也像国民党那些政客军阀一样,随着地位的步步高升,早已看破了许多东西,估计也没有当年那么重情谊了,说不定也就是唏嘘几句不会再问。 可如今回过头来才发现,安毅还是那个安毅,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安毅,不但问了,而且还要亲自到坟前祭祀,最后悲愤难耐,有如割袍断义般突然下达了逐客令。王诚钧曾无比庆幸自己认识安毅,有这样一个宅心仁厚、敢做敢当的好朋友,可如今,这个朋友似乎就此失去了。 其实事情并没有王诚钧想的那么糟糕,冷静下来的安毅,并没有责怪他,安毅深深地知道,以王诚钧目前的地位和能力根本就说不上话,权高位重如许继慎这样的雄才,在极端的政治环境中都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何况王诚钧?何况佟倩萍?反复思考过后,安毅不由得替清纯美丽善良柔弱的纳兰飘雪担忧起来,她是个满族人,现在关外伪满洲国的建立,对她未必便没有妨碍,况且在上海的时候,她还被戴笠的军统逮捕过,后来在自己的干涉下获释并送回北方,在某些时候,只需要一个恶意的揣测,就会让人万劫不复。想到纳兰飘雪,安毅摇了摇头,再次幽幽长叹,那双楚楚动人的泪眼情不自禁浮现眼前,回忆起初次见面一身学生装束纯美热情的纳兰飘雪,那种自然洋溢的勃勃青春气息仿佛扑面而来。 赵瑞轻轻走到安毅身后:“司令,少帅吩咐,有何要求无须客气,尽管直言。属下谢过少帅,答复说司令连日操劳兼之饮酒过量,稍感不适,休息一晚便没什么了。” 安毅收回凝望天际的目光,搓搓酸涩的眼睛,低声说道:“汉卿兄也是个彬彬有礼极重情义的汉子,多得他的鼎力相助耐心说服,才达成今天的良好合作局面,明早我再去谢谢他吧……有什么急务吗?” “没有,川南几份例报已经交刘卿处理了,不过……帅府值星官刚才来报,纳兰飘雪一直徘徊在府门之外,属下已经让侍卫冬青暗中保护了。”赵瑞关心地望着安毅。 安毅略微犹豫一下,小声吩咐:“张扬不是到了吗?当初在上海的时候,就是张扬送她离开的,彼此都很熟悉,让张扬出去把她接进来,估计纳兰飘雪有事要对我说。” 赵瑞应声而去,十余分钟后和张扬一起,领着身披湖蓝色滚边大氅的纳兰飘雪进入房内,两人望了一下低下头两眼潮红的纳兰飘雪,向安毅点了点头,便悄然退下。 安毅倒了杯热水端到纳兰飘雪面前,看她仍然站着没有抬头,便把茶杯放到桌面上,搬来一张椅子招呼道:“坐吧!外面这么大的风,把小脸都冻红了,先喝杯热水暖暖身子。” 纳兰飘雪横移半步,缓缓坐下,伸出纤长素手,捧起杯子移到嘴边,不知想起什么,眼泪再次涌出眼眶,两颗晶莹的泪珠滑过细腻的脸庞,滴落在杯中。 安毅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想了想掏出手绢默默递过去,纳兰飘雪松开一只手,接过手绢垂头擦泪,好一会儿才稳定情绪,喝下一大口水,把杯子轻轻放回到桌上,捏着安毅的手绢,抬起头强挤出一丝笑容:“对不起,让你笑话了……咳咳……” 安毅连忙掐灭刚吸了两口的香烟,手忙脚乱地道:“对不起啊,军旅多年习惯了,一坐下就想抽烟。” “没事的,你抽吧。”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纳兰飘雪感觉安毅没有想说话的意思,轻抚遮住美目的刘海,低声说道:“王老师很难过,被你赶走之后,一出府门就直奔电车站,我都赶不上,车开的一刹那,我看到他哭了,一个这么坚强的大男人,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没见他流过一滴泪,让人心酸……” 安毅不置可否地望向纳兰飘雪:“你徘徊在大门外几个小时,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些话?” 纳兰飘雪猛然抬头,看到安毅深邃坦诚的眼睛,突然发现自己根本生不起他的气,微微摇了摇头,无比痛苦地说道: “我知道你这人面冷心热,不单止我有这感觉,倩萍也一样……她回到北平的那天晚上,身子已经很虚弱了,我一直陪着她,陪到天亮。倩萍说完所受的委屈,擦完泪就悄悄告诉我,她时常做相同的一个梦,梦见的事情都是在南昌那个不见天日的军事监狱里,每次梦中几乎都有你的影子……倩萍后来喃喃地对我说,那天你突然出现在监狱里,搀扶着她,小心翼翼地拨开她的头发,她当时神志迷糊看不清楚你,但是你身上传来的那股熟悉的气息让她一下就安静下来,脑子也突然清醒了,她知道是你,想呼唤你,可突然发不出半点声音,你很快认出她了,抱着她靠在你肩上转头叫人,估计没看到她嘴巴拼命张开的样子。倩萍说,当时她多么想扑进你怀里好好哭一场,让你紧紧地抱着她,她就会感到很安全……很幸福……” 安毅鼻子一阵发酸,站起来走到窗户边,遥望苍天,好一会儿才关上冷风袭袭吹动的窗户,回到纳兰飘雪面前,坐下后温存地一笑:“你怎么样?从上海回来之后没什么麻烦吧?” 纳兰飘雪凄然一笑:“与倩萍相比,我过得好万倍,虽然仍在停止一切职务,等待组织上的调查结果,但是没人为难我,我还能四处走走,逛逛书店,或者回母校见见昔日的师友。” “这样啊……你父母知道你的真实处境吗?”安毅问道。 纳兰飘雪摇了摇头:“不知道,都以为我南下闯荡不顺心了才回来的,就是母亲整天嚷嚷着要为我找婆家,让我心里烦闷。” 安毅缓缓站起轻轻踱步,走了几个来回站在纳兰飘雪面前:“我有个建议,鉴于你目前的处境,要是你仍然心有理想,执着于追求人生意义的话,我建议你出洋留学,否则就找个好男人嫁了吧……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你的好朋友,不会害你。 “听我说,民国以来,一个又一个遇到困难甚至一败涂地的枭雄们,都是通过出洋消灾避祸,等风声消弭时过境迁,再次回国重整旗鼓的,就像当今中央政府的政务院院长汪兆铭、刚刚回国准备进入中央军委任职的唐孟潇、流落南洋如今却成了内务部部长的黄季宽等人,他们就是以退为进的典型。至于你,很多事情尚未完全明白,特别是高层复杂而残酷的政治斗争你没有充分的认识,今天我就敞开来和你说说。” 纳兰飘雪非常惊讶地凝望安毅,诱人的丹唇微微张开,呼吸如兰的气息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安毅再次坐下:“任何一个政党,他都有自己的信仰和存在的理由,都有自己的追随者,任何一个政党,也都由一个个人组成,任何美好的理想,崇高的目标,都得靠人去追索,去实现,而人呢,不可能不犯错,进而推之,任何政党都会犯错误,就像人的成长历程一样,从牙牙学语的婴儿到纯真无邪的童年,从无忧无虑的少年到懵懵懂懂的青年,此后才能进入成年期、中年期,因此,不可能在成长的过程中总是一帆风顺,也不可能一跤都没摔过、一句话都没说错过,这就是所谓的成长代价。 “虽然人们都能认识错误,改正错误,但是需要时间,需要痛苦的选择甚至残酷的代价。如今,你的处境相当麻烦,甚至可能有危险,相信你也从倩萍身上看到体会到了……这个时候,与其盲目地等待、被动地承受,不如出去走走,换一个环境,学些新的知识,新的思想,开拓自己的眼界,增加自己的人生阅历,一段时间后深思熟虑做好了准备,完全可以再次回来,如果仍然满怀当初崇高的理想和坚定的信仰,就去大胆地追求,再次投身其中。纳兰,你认为我的意见如何。” 纳兰飘雪娇躯微微颤抖起来,情不自禁把手伸向安毅,到了半途似乎意识到什么,手儿突然僵住了,眼里蓄满了泪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表达自己对面前知心男人的感激和信赖。 安毅看到纳兰飘雪楚楚可怜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想安慰几句,纳兰飘雪突然扑进安毅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安毅的身躯僵硬片刻,随即缓缓放松,抬起手轻轻拍打纳兰飘雪抽动的背,鼻尖嗅着淡淡的少女体香,抬起头仰望天花板,轻轻叹息起来。 三日后,一辆悬挂有东北军司令部车牌的轿车驶出北平城,直奔天津,于上午九点开进天津港,早已提前到达的安毅在侍卫和张学良特派副官的陪同下走到汽车边上,打开门,牵着纳兰飘雪的手,把她引出车厢。 码头上的“粤海号”客轮鸣响第二遍汽笛,准备收起引桥,起航南下香港。 等纳兰飘雪和教书的父母相拥告别之后,安毅从怀里掏出一个大信封,交给泪眼婆娑依依不舍的纳兰飘雪: “里面有两封信,一份是到了香港,交给来接你的卢开明先生,他是贵州人,留学欧洲回香港创业的佼佼者,他会在一周之内帮你办好留学美国的护照。另一封到了美国,交给林旭东先生,他是加州华侨领袖,他会带你到负责留学生事务的负责人那里,等你选择好专业就为你办理入学手续。想与我联系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就和他们说说,他们会给我来电报的。” “嗯……” 纳兰飘雪接过信封放进手袋,只是默默擦泪不敢抬起头来。 “走吧,船要开了,一船人就等你了。” 安毅低声安慰,见她仍然垂头哭泣不愿离去,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把她牵到引桥入口,向恭敬站立在那儿的华人船长和大副点点头,用粤语简单交代几句。船长立刻恭请纳兰飘雪上船,大副接过林耀东手里的大皮箱,看到他肩头闪耀的将星,不由乐呵呵地问九哥什么时候升的将军?林耀东咧嘴一笑,给了大副胸口一拳,再次吩咐一路上照顾好纳兰飘雪。 客轮已经远去,悠扬的汽笛声变得飘飘渺渺。纳兰飘雪的父母走到安毅边上,不住道谢,安毅客客气气地搀扶两老上车。纳兰飘雪的母亲抓住安毅的手,不放心地问道:“将军,纳兰她孤身一人到香港,能行吗?” 安毅笑着解释:“阿姨放心吧,这艘‘粤海号’客轮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公司的,船上的船长、大副以前都是我的兵,退伍后去开海轮了,他们会照顾好纳兰的,到了香港更放心了,从香港坐船到美国,都有自己人护送。” “太感谢了、太感谢了!将军啊,我们一家不知道如何感谢你才好啊!”纳兰飘雪的母亲再次哭了。 得知纳兰飘雪是共产党而且被调查之后,她的父母吓得差点儿背过气去,在中学教书的父亲有远见有阅历,立刻赞同纳兰飘雪转述的安毅的建议,两夫妇也不逼宝贝女儿相亲了,忙不迭拜访安毅,果断作出送女儿出洋留学暂避风头的决定。 安毅恭敬地安慰了纳兰飘雪的母亲几句,送两位长辈上车后,直接坐到前面的副驾驶位上,再次回过头,与两位长辈一起谈心,到了北平城,老两口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第七五四章 特派员(一) 第七五四章特派员(一) 十月二十三日,正在湖北黄安尹家集进剿红军的吉鸿昌部发生哗变,吉鸿昌在周边友军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带领所部第三十师迅速北上,重新投奔正在张家口招兵买马力图东山再起的冯玉祥。 几乎在同一时候,身在北平的张群给蒋介石发来密电:冯玉祥与旧部韩复渠秘密联系,似是达成密约,下台后隐居天津的北方军阀领袖段祺瑞突然出现在北平,与冯玉祥、韩复渠和阎锡山等部特使均有联络。 蒋介石接到密报,哪里还坐得住?韩复渠不尊中央军委停止内战的命令,一直猛攻胶东刘珍年部,双方大打出手,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投入兵力高达十余万,弄得鲁东、鲁南广袤大地上生灵涂炭,难民如潮。 中央政府在国内各界强大的舆论压力下束手无策,更无能力安置近百万拖家带口流离失所的山东难民,仅上海一地如今就有八万难民苟延残喘,嗷嗷待哺,每天都有数十难民饿死病死,难民为了活命插标卖身者比比皆是,弄得整个上海和江北各地民怨沸腾怨声载道,早已经债台高筑捉襟见肘的中央政府和各地政府毫无作为,仅凭民间慈善机构的那点儿微薄力量,根本就无法解决问题。于是,刚刚与新婚娇妻过上几天甜蜜日子的安毅再一次被蒋介石急召到庐山。 傍晚,正在蒋介石别墅官邸外散步的内政部长黄绍竑看到乘车上山的安毅,顿时乐开了怀,连连向安毅招手。安毅连忙吩咐侍从室的司机停车,与副官沈凤道一起下车向黄绍竑敬礼问候。 黄绍竑对沈凤道微微点头,拉着安毅走向别墅:“委座忙了一天刚去吃饭,老弟也没吃饭吧?” “没有,刚下飞机就乘坐侍从室的车上山来了,不过小弟肚子还不饿。”安毅回答完毕,接着低声问道:“兄长是什么时候到的?” “接到委座急电,一大早就从南昌行营赶过来了。” “也是因为北方时局吧?” 黄绍竑有些无奈地说道:“对,日本军队今晨攻打通辽,张汉卿的一个守备旅竟然提前后撤三十公里,只留下唐聚五、李春润这两支装备简陋的义勇军独自面对强敌,三千多义勇军大部分是没有经过训练的东北民众,这时候估计通辽已经沦陷了,唉……你这爪牙遍布北方的参谋次长不知道?” 安毅微微一愣,随即有些沮丧地说道:“这事儿小弟知道,其实前天我就已将通辽方向日军异动呈报给委座,不知道委座是否提醒了少帅,这种事情,小弟也不好意思过问啊。” 黄绍竑满脸遗憾:“说的是,上位者的心思不是我们能够琢磨的。先去见见委座吧,吃完饭估计委座要和你单独谈谈,军政部、铁道部、军需署等部门主官络绎赶来,预计最迟明早就会有重要会议。” 安毅进入别墅,向迎接的师兄们打完招呼被领到餐厅,坐在蒋介石对面,随意吃了点儿东西。 蒋介石吃得很少,问候安毅两句之后便不再说什么,看到安毅飞快扒下一碗饭,又咕噜噜喝下一碗汤就站起来看向自己,不由微微一笑,与安毅一同走上二楼办公室,吩咐侍从关上门,不让人打扰。 已经非常习惯与蒋介石独处的安毅麻利地给蒋介石倒了杯水,坐在办公桌外沿凳子上,恭敬说道:“请校长训示!” 蒋介石就喜欢安毅这个性格,没有其他将领和政府大员的唯唯诺诺战战兢兢,也没有任何的溜须拍马言不由衷,安毅就是安毅,坦诚直率,从不遮遮掩掩,别人是学不来也没这资格和胆量,也许在别的侍从看来安毅有点儿轻狂,但见惯那些拘谨将校和官员的蒋介石就喜欢安毅这样。蒋介石盯着安毅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笑了笑问道:“知道我急召你来的意思了吧?” “学生隐约猜到一点,估计是北上问题吧?”安毅恭敬地问道。 蒋介石微微点了点头:“基本是这事儿,原计划下月初由中央政府和军委共同组建一个代表团,到北平和张汉卿、阎百川等将军商议北方局势,并尽力调停山东韩、刘混战,如今看来刻不容缓了,仅仅两天突然发生这么多事情,整个北方局势急转直下,冯焕章将军违背下野时向全国军民做出的承诺,不好好在泰山上读书念字修生养性,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出来添乱,无异于制造分裂火上浇油啊!” 安毅一怔,没想到蒋介石会把冯玉祥的复出看得这么严重,虽然冯玉祥为了东山再起,数月来一直与归附了张学良东北军、阎锡山晋绥军的旧部秘密联系,展开频繁的说服和收拢工作,但是也因为如此得罪了张学良、阎锡山以及两位主帅麾下的大批将校,东北军和晋绥军的直性子将领已经对冯玉祥破口大骂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吉鸿昌等部重投冯玉祥麾下,满打满算也不出三个师的兵力,以冯玉祥如今捉襟见肘的财政情况分析,他不太可能有所作为,想恢复到原先西北军兵强马壮拥有大半个北中国的水平更无异于痴人说梦。 “怎么?似乎你对冯焕章将军的复出颇有些不以为然?”蒋介石一眼就看穿安毅的心思。 安毅毫不隐瞒,将自己的想法如实说出,完了还建议道:“……校长能否给冯焕章将军一个机会?以目前焕章将军公开发表的政治主张来看,他召回旧部也是为了北上抗日,与其再次结怨,还不如支持他和日本人拼个你死我活,倒也遂了各方心愿。” 蒋介石一听,生气地连敲三下桌子,瞪着安毅说道:“荒唐!幼稚!你在军事上那么优秀,怎么在政治上却没有多少长进?你这样下去,让我怎么放心把诸多重任交付给你,你又如何来替我分忧?” 蒋介石的突然发火,把安毅吓得连忙站起来,挺直腰板一动也不敢动,蒋介石向后一靠,语重心长地说道: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此浅显的道理,想必劳先生早就教诲过你了吧?不错,冯焕章是无法回到中原大战前的风光,可是他的政治影响力仍然存在,这天底下什么最让我等将帅最为忌惮的?是舆论,是口碑,是民心向背啊!自古以来,中国人就信奉名正言顺这一道德哲学,出兵打仗都先讲究个师出有名,自从你为将之后,指挥的每一场战事不也在政治舆论先行方面做得很好吗?怎么到了政治上就这么幼稚了?如今看来,怀着你这样思想的将领不在少数,畅卿先生提倡的七分政治三分军事,如今看来是非常正确,也非常及时的!” “学生鲁钝,请校长责罚。” “责罚个屁!” 蒋介石话一出口,就看到安毅满脸的惊讶,忍不住微微一笑,摆摆手示意安毅坐下:“先坐下谈吧!你是我最聪明的学生,个中奥妙想必你只要沉思细想,就能醒悟过来,我今天再送你一句俚语:打蛇不死三分罪!明白吗?” “是,学生记住了。” 安毅坐下后毕恭毕敬地回答,心中却无比感叹,虽然深切体会到蒋介石的信任与器重,可安毅还是觉得蒋介石在处理冯玉祥问题上的意见有待商榷,如能换个角度,或许就是个利国利民的双赢格局也说不定。 蒋介石喝了口水,捧着杯子静静凝视安毅好一会儿,终于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安毅: “整个北方局势你比其他将领了解的都多得多,而且你的第四厅在北方各地戮力发展卓有成效,今年以来为党国立下了许多汗马功劳,虽然暂时不能将一系列优异成绩向外界公开,也不能给那些身处前线为党国伟业赴汤蹈火的将校们以表彰,但已经放在我心里了。 “按照目前情况分析,经过我和军委几个将帅、畅卿先生等人反复商榷,都认为只有你能胜任军委特派员一职,由你率先秘密前往北方,先和汉卿将军见个面,谋求共识,他现在是进退维谷,六神无主,汪兆铭、孙哲生(孙科)那帮人在政治上给他施加的压力太大,冯焕章将军又在不择手段地挖他的墙角,阎百川将军自从恢复军委委员资格之后,就开始纠集旧部,重振旗鼓,如今实力大增,再次觊觎华北,所以,汉卿如今处境艰难,度日如年,以汉卿如此年纪就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实在太为难他了,内忧外患身背骂名,不好受啊!” 安毅看到蒋介石不甚唏嘘,想了想低声问道:“以学生的资历,恐怕不太合适吧?何况北伐时我与汉卿将军之间颇有龌龊,他愿不愿意还是一回事呢。” 蒋介石摇了摇头:“这几天他每天都有个密电给我,希望我尽快派个人去帮帮他,想来想去,你是最好的人选,无论是在全国军民心目中的地位,还是你对日本人一贯持有的强硬立场,以及你身后实力雄厚的工商业体系,你去都比别人强,至少能为汉卿减少许多舆论上的压力。 “再者,你只比汉卿小五岁,大家都是年轻人,相互间容易生出好感,形成共识,至于以前的恩恩怨怨,能有国仇家恨让人刻骨难忘吗? “还有,你先去稳定局势,我在身后支持你们,如今看来不和日本人好好打上一仗那是不行了!可剿匪作战正值决定胜负的关键时期,通过数年来的教训得出这样一个道理:攘外必先安内!要是不先铲除异党就去和日本人拼命,那是要失败的,要亡党亡国的!因此我不能离开一步,必需再接再厉,平息叛乱,以绝后患,方能奢谈抵御外敌。 “你去就行了,代表我,代表我们中央军,我答应你把鲁逸轩十七师并入十七军的要求,再让你的教官和老长官徐月祥(徐庭瑶)做好准备,以我中央嫡系数个精锐师为你坚强后盾,一旦战事突起立即全速北上抗战,在政治上,首先立于不败之地,赢得舆论和社会各界支持;在军事上,由你去配合北方各军主帅共同指挥,我非常放心。冯焕章、李德邻、蔡初贤等人不是整天高呼抗日而营私吗?你去好好打上一战,看看他们有何表示,哼!” 安毅想了想:“学生遵命!不过,在这个时候学生北上,估计会引发中外的种种猜测,也会让嗅觉发达的日本人看出校长意图。” 蒋介石赞赏地笑道:“你在政治上的悟性还是有的,只是要多思考多检验,就能更上一层楼。不错,现在是我们军委和政府该有所表示的时候了,再不有所表示,我们会被国人戳脊梁骨的。你先轻车简从秘密北上,等到本月三十一日,中央将会举行盛大的授勋仪式,隆重表彰淞沪抗战中的有功将校,根据军委特别会议决定,当初指挥抗战的蒋光鼐、蔡廷锴、张治中和你四人,将获得最高荣誉的青天白日勋章,到了那一天,授勋仪式就成了明确信号,日本人也就知道我们下定决心要和他们打上一仗了。” 安毅连忙站起致谢:“感谢校长栽培,感谢军委的鼓励和鞭策!” “坐下、坐下!” 蒋介石接着说道:“这个信号一旦发出,我们谁都没有选择的余地,你的行踪也就随之暴露……不过没关系,能隐藏多久是多久,关键是尽快和汉卿以及他的东北军将领建立感情,达成共识,一旦战事发起,主力军还是他们东北军,我能给你的就十七军,最多不超过五个主力师,再多的话需要你自己想办法了。希望四川内战能尽快调停,好让尹继南的二十四军迅速北上,都是你的老部下,指挥起来更得心应手一些。” “可是——要是局部战争升级到全面战争怎么办?以我们目前的国力、以及漫长的海岸线,上海、杭州甚至苏北沿岸都可能成为日军的突破口,要是没有全面的战争准备,很可能在付出巨大损失之后一泻千里的。”安毅非常担忧地问道。 蒋介石微微一笑:“对此我们有全局安排,你在前面打得越坚决越好,能把日本人打痛重创就更好了,以日本目前的国家形势、政治分歧、正在酝酿的经济调整,以及东北无处不在的武装抵抗,日本人很难发起全面的战争,打一战再坐下来和谈的可能性最大,至少他们得先在东北站稳了脚跟才行。而你的任务就是,在保家卫国驱除外辱的正义大旗下,尽一切力量团结北方各势力,与日本人进行殊死战斗,想尽一切办法不让日本人如愿,能拖多久是多久,最好能拖个一两年。如今我们国家一穷二白,用句俗话说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除了性命不用担心失去什么,我和中央军委、中央政府会在方方面面声援和支持你们。” “学生记住了!学生何时起程?”安毅重重点头。 “照理说你新婚燕尔,我不该在这时候派你去,可反复讨论之后这个重任非你莫属,你不去不行了,而且越快越好,明天的会议你就不要参加了,天一亮就坐你的专机回南京,到了南京徐可均(徐恩曾)会把相关文件交给你,我已经给你安排了运送物资的专列,明天入夜就北上,汉卿将派人在石家庄接你,代表团下月中旬之前赶赴北平。你这个中央军委特派员,寄托着无数人的希望啊!”蒋介石非常感叹。 安毅再次站起:“学生定会全力以赴!” 蒋介石点点头:“好、好……这三百万支票你交给汉卿,这一百万是你的经费,省着点儿花,今年我手头拮据,难以给你更多支持了。” 安毅颇为感动,接过装着三百万支票的信封郑重地放进衣袋,把另外一张百万的支票推了回去:“校长,学生还有些储蓄,这一百万校长用到更需要的地方吧。学生一直想向校长汇报,这次婚礼,学生收到亲朋好友和各界友人的贺礼高达一千余万。其中现金就高达六百多万,学生打算……” “什么……” 蒋介石失声惊呼起来。 安毅详细解释:“是这样的,冯家给的嫁妆折合现金就两百万,我老丈人欧先生给了一百万,美国回来的张熹和林旭东两位兄长各给一百万,江浙财团五位老前辈一起给了三百万,这些加起来八百万了,其他是江西、湖南、四川、云南的商会和故友慷慨赠送的,校长和师母送给云儿的那个梳妆台和紫貂大衣,要是折成现金也高达二十万。学生在云儿的支持下,已将六百万现金分别转入旗下兵工厂和第四厅北方情报总站,从装备和军费上面对我第四厅北方各部进行支持,也算是学生和云儿为国家出点力吧。” 蒋介石两眼通红,缓缓站了起来,走到安毅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连说了三个“好”字,接着感叹万千:“貂皮大衣是马鸿逵送的,梳妆台是刘湘送的,我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奢华昂贵……” “要不,学生悄悄给师母送回去?”安毅低声问道。 蒋介石瞪了安毅一眼:“混账!我送给自己干女儿的嫁妆,岂有再拿回去的道理?好了,滚吧!见到汉卿立刻给我来电报。” “学生遵命!” 第七五五章 特派员(二) 第七五五章特派员(二) 坐落在北平西四牌楼西边的马市桥南、太平桥大街路西的顺城王府,原是礼亲王代善后裔勒克德浑所有,原是贝勒爷的勒克德浑以平定南明政权、招降李自成余部的功绩,被清王朝晋封顺承郡王。由于代善属满清八旗里的正红旗,按礼制赐建府邸于皇宫右翼,也就是京城的城西。气势恢宏雕梁画栋、占地面积约三千平方米的王府建成后,随即成为京城一大景致。 王府分东、中、西三路,中路与其他王府规格相同,依次是府门、二门、翼楼、银安殿、寝殿、后罩楼等。西路和东路分别由不同的大小院落组成。按清代制度,王府正门前应有大石狮子一对,唯独这个顺承王府没有狮子,别的王府正殿前都不种树,唯独顺承王府正殿前有四棵高大的楸树,另外在东所也有同样两棵大楸树,从府外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它那虬枝杈丫的树冠。 少帅张学良身材中等,体型偏瘦,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有当代四美男之美誉。在一般情况下,他都不和身边将校那样穿马裤长靴,而是喜欢着一身非常合体的黄色将官常服,这样显得整洁简约,却又飘逸洒脱。此刻,与少帅并肩漫步的安毅却是一身银灰色西装,高挑的身材,自然的微笑,让人生出少年老成文质彬彬之感。 少帅在东所正殿前轻轻收住脚步,仰望秋风里茂盛的树冠,伸出右手,接下一片飘零的枯叶,颇为感慨地低头打量: “深秋了,没几天满树叶子就会归于黄土。十年前,愚兄仍是个懵懂少年,第一次来到父亲买下的这个府邸,就对这几颗楸树很好奇,听府中匠人说这几棵树还是明代栽种,是北平城里所有王府中府独一无二的。其他王府平时都由一边侧门出入,比如礼王府白天只开西侧门,郑王府只开东侧门,只有顺城王府东西侧门全开着,除车马不准通行外,普通行人是可以往来穿过的,所以附近的人们称这里是‘穿堂府’,我们家入住十余年,也保持着这个传统,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了。” 安毅仰望高达二十余米的婆娑树冠,透过茂密的枝叶,感觉天空是如此湛蓝明净,西坠的斜阳给树梢上罩上一层柔美的金辉,隐约间鸟儿的鸣唱声声传来,清爽的和风中送来树木和周边嫩叶花萼的幽香,如此美景,与少帅此刻的萧瑟心境反差很大。 凌晨时分,安毅在少帅心腹侍卫的护送下进入王府,到此时仅过了十二个小时,经过拘束的相互试探的午宴、下午开诚布公的详谈和晚上隆重的酒宴之后,安毅与少帅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小。 相互见面的那一刻,安毅总觉得身边的少帅太过柔弱些了,英俊的脸有些苍白,漂亮的高鼻子上修长的眉毛之下,一双眼睛似乎总有点儿让人觉得忧郁,却因此给人一种儒雅真诚,令人信任之感。 安毅不知道自己给少帅留下什么印象,听了少帅这一番追忆感叹,抬头仰望之后,不由得转头凝视少帅的眼睛。 少帅颇为自嘲的一笑,轻轻带了一下安毅,一起走向后面的荷花池:“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会和贤弟说这些,难倒未老先衰了?呵呵……听说贤弟打下的川南,满目均是青山秀水,风景如画,没有北方的冷风暴雪,也没有北方秋季的肃杀,四季如春绿意盎然,山花烂漫民风淳朴,特别是安老弟秉政之后,百业俱兴迅猛发展,民众安居乐业周边趋之如骛,被当下各大报纸称之为桃花源一样的人间仙境,不知安老弟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少帅身边几位副官、侍从也都笑着望向安毅,看来也对川南的发展很感兴趣。 安毅微微一笑,低声回答:“那些报社的记者大多是小弟的朋友,每次他们到川南来采风,一群弟兄都是好吃好喝的招呼着,所以他们没事的时候都在尽力替小弟吹嘘,其实这个世道,哪儿有那么好的地方?” 边上将校听了会心一笑,少帅今天也领教了安毅的坦诚直率,现在听到安毅的大实话,他的脸上也难得地泛起几许笑容,显得苍白的俊脸增加许多迷人的生气。 安毅边走边说道:“要说起来,传说的桃花源应该是张弘栾前辈治下的湘西,小弟到过那儿几回,确实很美,比川南的景致多了许多灵动和幽深,真个是一尘不染美得令人窒息,置身其中宛如人间仙境,令人流连忘返啊!” “美得令人窒息……非常生动独到的比喻,说得我都想去亲眼看看了。不过我觉得贤弟还是有些过谦了,川南就与湘西比邻,估计也不会逊色多少吧?”少帅兴致颇高,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安毅笑答:“要说小弟的川南好在哪里?估计也就是一望无际的绿色,用中央社大美女记者叶青小姐的话来说,那就是层峦叠嶂竹海翻波、古木参天鸟语花香。小弟更为看重的,是汉卿兄刚才提到的一点,民风淳朴。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小弟折腾数年才做出点儿成绩,距离弟兄们树立的奋斗目标还差个十万八千里呢。 “对我来说,北国有北国的景致,自从进入中原地区开始,特别是进了山东,一望无际的平原令人心胸开阔,这是一种只能体会而无法言语的磅礴气势,只有这样的气势才孕育了千年的文明传承。小弟从来没到过东北,但是从很多资料上了解到,白山黑水自有它的雄壮美丽,就拿冰雪来说,南方罕有天地一色银装素裹的苍茫深远,真的要拿风景来做比较的话,北方是个雄健坚毅的挺拔汉子,南方是个婉约柔美的窈窕少女,哈哈!请原谅小弟没读过几本书,班门弄斧了……” “贤弟谦虚了,一番话说出多少人只能意会而不能表达的意境,甚合我意,甚合我意啊!”少帅抚掌而笑,对安毅的好感瞬间提升许多: “等会儿沐浴完毕稍息片刻,愚兄在后花园摆酒再谈,两年来大江南北交相传诵贤弟作曲填词的歌曲,就连奉天和北平城里那些留声机也都日夜播放个不停,今晚定要聆听贤弟的天籁之音,否则贤弟忙碌起来或者匆匆离去,岂不错失良机,成为平生大憾事?” 安毅谦虚几句答应下来,回到西院客馆洗完澡,安静地坐下来默默吸烟。 沈凤道沐浴完毕,换上身将官服,来到安毅对面坐下,提起八仙桌上的茶壶给安毅倒上一杯茶: “刚才你和少帅分手时,我发现少帅眼神游离,似乎心神不定,细细一看发现他是烟瘾犯了,如果能劝劝的话,你最好找个机会劝他把大烟戒掉,这么下去不行!他积郁在胸,眼睑虚沉,脚步漂浮山根泛青,要是再不戒除烟瘾,不出数年就会精髓一空,百病缠身,到时候再想弥补就来不及了。” “你有办法?”安毅问道。 沈凤道摇了摇头:“这烟瘾和寻常病情截然不同,用你的说法是对烟土有了心理依赖,这是心疾,不是寻常药物能够治愈的。” 安毅微微一叹:“你让我如何开口?初来乍到的,闻名数年今日方得一见,以前还和他在报纸上针锋相对颇有间隙,我怎么好如此唐突?下午在和东北军将帅的会晤上你也看到了,少帅身边文臣武将人才济济,没有一个是平凡之辈,其中被少帅尊为辅帅的张作相将军,还有被少帅称之为叔叔的汤玉麟将军几个前辈,都是张大帅生前拜把兄弟,以他们的威望和见识,都无法说服少帅戒掉鸦片,我这个年纪轻轻的外人就更不行了,还是别自讨没趣吧。” 沈凤道想起下午一群老家伙满脸的客气以及无法掩饰的防备眼神,叹息一声,低声问道:“下午我看到你进入会场时,眼睛在边上一个年轻挺拔的上校脸上停留了片刻,认识?” “不认识,那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不过见到那人长得挺英俊的,所以多看了一眼。走吧,出去走走,这北平晚上的风吹起来蛮舒服的。” 安毅站起来拉上沈凤道走出大门,若无其事地四处看了看,一起悠闲地散步:“里面不好说话……那个年轻上校我虽然认识,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说起来你肯定就知道了,五亮的结义兄弟李寒松。” 沈凤道剑眉一震:“明白了,怪不得他初见你时眼中的惊喜一闪而逝,没想到这小子混得这么好,能参加如此重要的会议了……这么说,最迟明天我们就能知道东北军元老们的态度了?” “不行,这个节骨眼儿上绝对不能和寒松接触,更不能对他表现出任何异样,赵瑞师兄和刘卿明天上午就会到来,让刘卿去五亮的华丰商行取情报,我们绝不能与寒松发生任何瓜葛,否则不但有前功尽弃的危险,还会因此而树敌,成为东北军极为厌恶的人,更不用奢谈精诚合作共同抗日了。”安毅低声说道。 “赵瑞和刘卿知道他的存在吗?”沈凤道周到地询问。 安毅摇摇头:“我们那边只有我知道,就连经常与北面各站联系的承柱大哥、金龙大哥和胡子,也仅仅是知道咱们在东北军中有人,知道这个人代号‘黑狐’,其他如年龄、长相、官职、家庭一概不知。” 沈凤道放心地点点头:“这就好。” 安毅想了想问道:“今天咱们送给少帅两箱枪械当礼物时,你发现那些军中元老有何异常?” “大体上反应都比较正常,除了少帅可能是联想到自己的沈阳兵工厂,曾出现瞬间的失落之外,就是汤玉麟将军多问了几句,似乎对咱们的礼物看不上眼,不过别的将领都爱不释手,啧啧称叹。仔细琢磨一下,我发现这个汤将军虽然外表威严,深受敬重,但此人声音涣散,中气不足,举手投足一言一行看似从容不迫慢条斯理,但是与他的话语和眼神差异很大,根据我的经验,这种人通常是外厉内荏却又生性多疑诡计多端之辈,反观张作相将军就大不一样了,中正平和不怒而威,一经接触就给人一种表里如一值得敬重之感。”沈凤道说出自己的看法。 安毅微微一笑:“这个见解我同意!要不是非常机密的话,把道叔请来就好了,以道叔的毒眼准能看个通通透透,咱们能省不少事啊!” 沈凤道也乐了,看到少帅的副官与侍卫远远地打着招呼含笑走来,沈凤道连忙低声提醒安毅。 两人知道少帅有请,快步迎了上去,客气几句便跟随副官侍卫走出西院。 第七五六章 特派员(三) 第七五六章特派员(三) 中华民国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委于十月三十一日在首都南京举行的隆重授勋仪式,让世界各国、国内各势力、各集团和社会各界看清了中国政府和军队的立场。各国媒体纷纷意识到,日本军队对中国东北地区和华北地区得寸进尺变本加厉的野蛮侵略,终于让南京政府忍无可忍。在中国上下愤怒的声讨和请愿浪潮中,南京政府通过对年初的淞沪战争数十名将帅的隆重表彰,向日本人和全世界传递出这样一个明确的信息――下定决心奋起抵抗! 在隆重的授勋仪式中,五百余名与会军政代表、三百余名社会各界人士、两百余名中外记者均发现,中央政府主席林森、汪精卫等五院院长和军委要人齐聚盛会,却没有出现中国军队最高统帅蒋介石的身影,只是由匆匆自四川飞回南京的军政部长何应钦宣读蒋介石的贺信;更令人惊讶的是,获得最高荣誉勋章的军中名将安毅竟然没有前来领奖,而是由他的老师、另一位青天白日勋章的获得者张治中将军代领,大会主持人军政次长曹浩森含糊地解释说:安毅将军因军务在身无法前来,委托其恩师及安毅将军任教的黄埔军校教育长张治中将军代领。 这一意外情况,使得中外各界和与会媒体代表议论纷纷,不断猜测。这次授勋仪式本身就释放出针对日本的明确信号,世界各国几乎都从中看到了中国政府和军队的强硬立场,中日之间的矛盾已经上升到无法调和的程度,两国之间的战争很可能从此进入紧张的准备阶段。在这个极为关键也非常重要的场合,倍受中外瞩目的中国军队少壮派代表、数年来一直对日态度非常强硬、在济南和淞沪两次中日局部战争中对入侵日军展开毫不犹豫军事打击的重量级将领安毅,却没有出现在如此重要的授勋仪式上,而且行踪隐秘,没有任何令人信服的情况说明,怎么不引起中外各国和社会各界的强烈关注? 世界各国和中外媒体纷纷对即将到来的中日战争进行分析预测,各大财团、跨国企业也在即将到来的战争的恐慌中迅速调整策略,大部分欧美财团收紧银根,警惕观望。各国在华间谍机关几乎在一夜之间隆隆开动,从南面的广州至北面的沈阳,从鱼龙混杂最为繁华的大上海到正在激烈内战的鄂西和重庆地区,到处都活跃着各势力情报间谍的身影,其中又以上海、北平的情况最为复杂,也最为艰险和混乱。 日本军队情报机构的效率是相当惊人的,当得知安毅没有出席授勋仪式的情报后,日本军队和外交部门驻华情报机关立即进入紧张状态,所有驻华机构均展开严密的调查行动。次日凌晨两点,设置在天津日租界的日本陆军驻华情报总部,从隐藏在张学良东北军内部间谍传来的密报中发现,由南京中央军委派遣的特派员于上月二十八日秘密到达北平,进驻东北军指挥中心顺承王府之后突然失去踪影,东北军高级将领连续三日召开短暂的秘密会议,南京特派员的名字和职务有待进一步了解。 日本陆军驻华情报总部四大部门负责人经过反复分析,一致认为这个行踪诡秘的特派员很可能就是缺席此次授勋仪式的安毅,于是,日军从南到北的情报机构开始展开大规模针对性调查,其中又把北平列为最重要的地区,原本就是中外各势力暗中角逐的北平城,突然变得暗流汹涌,步步险恶。 上午十点,东北军二号人物张作相拿着几份文件,匆匆进入少帅居住的院子,少帅的机要副官郭维城连忙迎上前去。 “小六子还在睡?” 张作相的声音虽然平和,但眼神中还是流露出几许不悦。 郭维城恭敬地低声回答:“回辅帅,少帅昨夜与安将军促膝夜谈,直到天色大亮才安寝,这个时候刚睡不到三小时,属下……” 张作相微微一愣,转头望了一眼寝宫紧闭的朱漆大门,心中不由暗自叹息,少帅已经连续三个晚上和秘密到来的安毅把酒夜谈弹琴唱曲了。自从大帅张作霖过世之后,少帅再也没有如此歌舞升平彻夜不眠的坏习惯,如今竟然与刚到几天的安毅一见如故相处甚欢,令张作相颇为惊讶,也深思不已。 张作相深深地知道,今日的少帅早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风流倜傥夸夸其谈的纨绔子弟,也知道年纪轻轻的安毅不是那么简单的角色,一南一北素未谋面的两个俊杰碰到一起就连续三夜不眠不休,绝对不会只是唱唱曲子喝喝小酒那么简单。 张作相想了想,把郭维城拉到亭廊边坐下,和气地问道:“维城,这几个晚上小六子和安将军都谈些什么?不会只是吟诗作赋把酒言欢那么简单吧?” 郭维城略微犹豫一下,看到张作相期待中带着威严的目光,还是决定如实回答。在少帅敬之如父的张作相面前,郭维城不敢有太多隐瞒: “天南地北什么都谈……前天晚上,少帅从安将军的江南和湘西两个兵工厂谈到安将军的新式训练方法,再谈到目前中国军队现状和军队改革等具体问题。安将军非常坦率,每一个都解释得很清晰很透彻,并答应将中央陆军士官学校的工兵科、山地科等教材尽快赠送咱们的讲武堂,还慷慨答允把中正二式冲锋枪全套技术图纸送给咱们新建的兵工厂;昨晚他们俩先是一起喝酒,四小姐和府中几个小姐也一块儿参加了,闹腾到一点多钟安将军告辞,少帅想了想还是强留住他,挥退几位小姐和一干左右,向安将军询问南京中央政府和军委的派系情况,属下有幸参与记录,参谋处说安将军提供的情况很全面,对我们的帮助很大……” “这个我刚知道了,你接着说。”张作相点点头。 “是……他们半夜谈话的时候,既没吟诗作赋也没喝酒,改喝茶了,安将军说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现在国难当头,更应该保重身体。少帅后来征求安将军的意见,是否接受蒋委员长委任的山东调解委员会主任一职……” 张作相一听急了,连忙问道:“安将军是怎么说的?” 郭维城回答:“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安将军不赞成少帅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他非常坦诚地说,韩复渠背后的势力极为复杂,有冯焕章将军的影子,也有阎百川晋绥军的影子,弄不好还有中央政府某个人的影子,背景非常繁复,接下这个调解重任虽然能对少帅的声誉和地位有所帮助,但是带来的隐患难以估计,还是推让了好一些。” “咦,安将军真的是这么说的?照理他是蒋委员长的说客,不应该有这番言论才是……”张作相非常惊讶,说完眉头紧锁,显得很困惑。 郭维城重重点头:“真是这么说的,接下去的分析也很有道理,安将军说刘珍年盘踞胶东数年,与日本人之间肯定有理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且目前在韩复渠的全线进攻下节节败退,这个时候去趟这潭浑水,不但会得罪胜利在望的韩复渠,恐怕杀得眼红的刘珍年也不买账,不出意外的话,中央政府为了安定团结的局面,很可能会在江南某个地方给刘珍年部腾出块地盘来,把战败在即的刘珍年部调到南面以化解内部矛盾。这个时候要是少帅去斡旋,很可能会是个出力不讨好的结局,到头来功劳苦劳都没有,恐怕还招人记恨,实在是得不偿失。少帅非常感谢安将军的意见,正准备醒来后与辅帅商量一番,看看怎么回绝蒋委员长才好。” 张作相频频点头,脸上情不自禁地涌上一丝笑意,再次望向张学良的寝宫,站起来低声吩咐: “维城,你去叫正操到安将军院内看看,要是安将军醒过来了,就说我想前去拜访。据我所知,安将军可比小六子精神好很多,指挥作战常常几天几夜不睡,我估计他也是个练家子。” “是!” 一切都让张作相猜着了,安毅回到自己的客房后并没有睡,而是与沈凤道、赵瑞、刘卿等心腹坐在院子里的小亭中品茶密谈,林耀东率领的十八铁卫一半人在四周赏花游走,看似悠闲,实则警备森严。 安毅放下手中的情报,沉思了一会儿,让大家聚拢来,低声吩咐道:“……如此一来,恐怕整个北平城的情况更为复杂了,既然日本特务和汉奸细作大肆出动,晋绥军和西北军旧部也来趟这浑水,就让五亮他们暂时收敛一下,确定一两个较为重要的目标,悄悄做掉,争取把纷争挑大,然后就坐在一旁看热闹。从各方的反应和行动中,肯定能寻出日本人的破绽来,进而方便咱们各部正式开来北平之后,一举发力铲除掉日本特务机关和那些卖国求荣的汉奸组织,你们觉得意下如何?” 众人冷静思考片刻,纷纷点头,刘卿低声询问:“司令离开南京没有几个人知道,日本人反应如此迅速,属下估计问题很可能出自少帅麾下,司令是否将此情况和少帅打个招呼?” 安毅摆了摆手,断然拒绝,并严肃地告诫麾下弟兄:“不行,千万别打什么招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咱们远来是客,切忌干涉东北军内部事务。诸位记住,我们的敌人是日寇,始终要牢记精诚团结以诚相待的宗旨,尽可能快的形成强有力的抗日统一阵线,这才是我们此行的最大目的。” “是!”众弟兄低声回答。 林耀东匆匆而来,低声告诉安毅张作相前辈前来拜访,安毅一听,连忙站了起来,吩咐弟兄们各忙各的去,然后扣上西装扣子,与沈凤道一起迎向院门,对含笑到来的张作相恭敬行礼。 张作相看到安毅后非常高兴,抓住安毅的手使劲握了握:“安将军太客气了,哈哈……这西苑的风景不错,我平日很少到这儿来欣赏美景,要是将军有兴趣,咱们随便走走吧。” “任凭前辈吩咐。” 安毅听出张作相这是有话要说,示意沈凤道暂时离开一会儿,恭恭敬敬地跟随在张作相身边,走向明媚阳光下的小花园。 走出一段聊了几句客气话,张作相不再拐弯抹角:“我想知道将军为何向少帅提出婉拒出任山东调解委员会主任一职?别的暂且不说,难道你就不担心蒋委员长会怪罪于你吗?” 安毅没有丝毫犹豫,低声回答道:“这几年中央做出的此类‘拍脑子的决定’很多,朝令夕改的也不在少数,在我看来,这次委任少帅为调解委员会主任的决定,无疑是非常欠缺考虑的,晚辈估计这不是出自委座的本意,而是侍从室参谋处那几个参谋弄出来的。作为中央军委的特派员,晚辈本就有根据具体情况对某个决定提出异议的权利,相信委座明白其中利害得失之后,不会有任何的怪罪。 “再者,少帅身为华北军政首脑,却得不到中央政府和行政院的支持,汪院长和立法院那几个所谓党国元老一而再再而三地拆少帅的台,好像定要掀掉少帅的位置而后快,这让晚辈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强敌压境,内患丛生,他们这么纠缠旧怨自毁长城,到底是为什么呢?” 张作相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安毅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欣慰地说道:“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啊!如此胸怀、如此见识,还有如此胆略和气概,天下几人能比?老朽托大,叫你声安贤侄吧。” “晚辈荣幸之至!”安毅高兴地笑了。 张作相示意安毅继续走走:“贤侄在到来的第二次会议上,就坦率直言此行是为了团结抗日而来,虽然我军中部分将领仍然对贤侄的到来尚存有疑虑,但我知道贤侄说的是真心话,也明白贤侄这几天为了汉卿的声誉和地位,慷慨提出不少诚恳的宝贵意见。对此,我非常感谢,也很欣慰,虽然前几年你在北伐期间没少公开批评咱们张大帅、汉卿和咱们东北军,但是当时各为其主处于敌对状态,大家都能理解的,一些对此还有意见的将领也在我们几个老家伙的批评下,放下了心中的这点儿小事,拿出诚意来对待贤侄。希望贤侄不要为此感到不快,某些个将校一时转不过弯来,你也别和他们计较。” 安毅咧嘴一笑,颇为歉意地说道:“北伐那会儿,小侄刚出道不久,血气方刚不知天高地厚,如今想起那时口无遮拦的轻狂,就后悔不已,但是我却从不为反对日本人的任何言行感到脸红。” 张作相眉开眼笑:“我就喜欢你这直爽性子,哈哈!很多话虽然你说得很委婉,但是我们都清楚你话里的那层意思,也就是只有奋起抗日,才能洗刷我东北军身上的耻辱,才能让东北军在压力下面再次团结一致,同心同德,以换取未来良好的生存发展空间。 “我认同你这话,也知道洗刷耻辱重振雄风唯此一途,但是,目前军中仍然存在分歧,反对轻率决定的将领们说,你的到来,以及你在后两次会议上的意见,是蒋委员长利用抗日为借口消灭我东北军的天大阴谋,也有人说,派你这个抗日名将过来只是做做样子,到时候赴汤蹈火的还不是咱们东北军?这些意见虽然有些过激,但也有他们的道理,毕竟这个乱世给咱们带来的教训实在太多了,希望贤侄能原谅,咱们一起慢慢商议,慢慢说服。” 安毅终于明白张作相的立场了,当即停下脚步,重重握住张作相的手:“前辈,我就等你这句话了!如果你老人家信得过,东北军弟兄们信得过,晚辈立即就把麾下三个主力师调到北平来,所有军饷、所有后勤物资供应不用麻烦东北军弟兄,相互尊重真诚以待,就像亲兄弟那样并肩战斗,你意下如何?如果还信不过的话,一旦打起来,东北军弟兄们认为那里最艰苦,晚辈就率领麾下将士开往那里。” 张作相也很激动,拍着安毅的手背,连声赞道:“贤侄果然是个信人啊!好,这份情谊我领了……这样吧,下午的密会贤侄亲自把这个想法说出来,让与会将帅都听听,怎么样?” “晚辈遵命!”安毅笑着回答。 张作相心情大好,告辞之前低声问道:“贤侄今晚还约了少帅一起把酒赏月吗?” “没有啊……前辈有何差遣,恳请直言。”安毅不解地回答。 张作相摇头一笑:“:“没有什么差遣,老朽怎么敢差遣你这个钦差大臣?哈哈!那么说好了,晚上我请客,吃鹿肉熊掌,咱们司令部那个厨子手艺不错,叫上你那几个副官和参谋长,一起好好品尝一下正宗的东北菜吧,咱们不醉不归……” 第七五七章 北平的冬季(一) 第七五七章北平的冬季(一) 北平的冬天今年来得特别早,自十月二十三日农历的霜降开始,早晚劲吹的凛冽寒风和越来越大的昼夜温差,就预示着古老的北平城进入初冬季节。至十一月七日农历的立冬到来,大街上已经有不少裹着棉袄的身影了。 安毅到达北平已经足足十天,在这不长也不短的十天时间里,东北军将帅对安毅从客气、防备、猜疑,直到如今的接受和欣赏,整个过程看似简单顺利,其实非常艰难,安毅在其中付出了多少,只有他和他的心腹弟兄心知肚明,实在不足以向外人道。但是有一点非常明白,从蒋委员长连续两个嘉勉密电可以看出,安毅做出的努力和达成的成果,远不是金钱和名誉能够衡量的,何况安毅从中并没有得到什么名誉和金钱,但是他获得了少帅和东北军大多数将校的认同,能够做到这一步,安毅已经非常安慰了。 临近午时,刘卿拿着份密电来到安毅身边:“司令,胡宗南将军来电致谢,并通报第一师已将徐向前部主力追到陇东,正在按照委座的密令,将红军驱赶进川北地区。” 安毅揭下捂在脑袋上的湿毛巾,长长呼出一口充满酒精的气息,费力地撑着床沿转过身挣扎坐起: “唉哟……王以哲这家伙,可把我给害苦了,还有那个参谋处上校副处长李寒松……狗日的,现在老子才知道东北人的酒量不是吹的……咝咝……” 沈凤道递给安毅一杯自己调制的醒酒茶:“接着,喝完好受些,刘卿问你事情呢,喝完洗漱干净吃点儿东西,完了快处理正事,千头百绪都得你拿个主意。” 安毅接过茶杯,抬起头颇为呆滞地望着刘卿:“对了,刚才你说什么?” 刘卿摇摇头,笑着说道:“胡宗南将军来电致谢,并告诉司令,他已经把徐向前部赶到陕南,并继续向川北一线驱赶。电报挺长的,有几日来第一师和友邻两个师的作战过程,但主要意思是这个……要不,司令看看电文吧。” “不看了,脑袋都要炸了……” 安毅喝完一大杯略带苦涩味道的醒酒茶,把空杯子递给沈凤道,突然醒悟过来,转向刘卿:“等等!老胡凭什么谢我?我们都半个多月没联系了,他谢我什么啊?” 刘卿惊讶地看看哭笑不得的沈凤道,眉头微蹙,转向安毅有些疑惑地问道:“司令,你不记得了?” “我记得什么?你倒是直说啊,吞吞吐吐的,小心我揍你!”安毅不耐烦地瞪了刘卿一眼。 刘卿无奈一笑:“大前天晚上十点四十分,咱们一起从张前辈举行的酒宴中回到这儿,当时你还很清醒,接到李参谋呈交的电报立刻批示,让属下给向司令请求意见的胡宗南将军回电,原话是‘苦攻不下撤兵不就解决难题了吗’,属下想了想就以司令名义给胡将军回电,只有‘以退为进’四个字。 “从今天胡将军发来的密电看,他完全领会了司令的意图,徐向前部断后的主力部队看到强攻三天的第一师突然后撤,估计是深怕有何大阴谋,于是很快放弃了战略要地郧西漫川关西逃,胡将军不费一兵一卒占领险关,随即率第一师奋起直追,一举将仓皇逃跑的共军主力击溃,并秉承委座旨意,与相邻友军一起将徐向前部赶向川北。胡将军得到了委座的通电嘉奖,就立即来电感谢司令给他出的妙计。” “我的老天爷啊……我那是不想让老胡再死追徐向前师兄他们猛打,得饶人处且饶人,以后大家还要见面的,估计是糊涂之下顺口胡说八道一句,意思是老胡不愿意攻坚的话索性把队伍撤下来静观其变,关我屁事啊?没想到你这家伙也理解错了,老胡那孙子竟然这么理解,歪打正着……”安毅痛苦地抱着脑袋呻吟。 沈凤道和刘卿惊得面面相觑,很久都说不出话来。 两个小时后,喝下三碗肉粥、沐浴更衣完毕的安毅再次神采奕奕地坐在偏殿太师椅上,翻阅厚厚一沓文件,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旁边的赵瑞、展到、刘卿等人看到安毅这滑稽样想笑又不敢笑,坐在周围的几个参谋更是不敢放肆,可听到安毅少有地用京剧唱腔惬意地低哼报告内容,听起来别扭怪异,可竟然抑扬顿挫,非常顺畅,每个弟兄乐得不行却都忍得很辛苦。 “司令,帅府机要副官吕正操中校通报,有两位故友请求面见司令,询问司令愿不愿见。来人属下也熟悉,一个是王诚钧先生,一个是纳兰小姐。”侍卫长林耀东来到安毅面前报告。 安毅微微吃了一惊,眼睛不由自主望向书桌边沿的两张报纸:《大公报》和《京华日报》,心里揣测两人的来意。 本月五日上午,蒋介石收到少帅明确表示将服从中央军委领导、服从蒋委员长指挥的电报,大喜之下,很快给少帅发来嘉勉电报,并密电安毅转告少帅,将会在一个月之内筹集五百万军费,以解决东北军的备战需要。当天下午三点,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委在南京联合发表通告,中央代表团将在一周之内组成并前往北平,与北平地方政府和各驻军将帅举行会议,重整北平军政,维护华北安宁和民生发展。 军政部次长曹浩森在回答记者提问时,第一次非常明确地表示,中央军委和蒋委员长已经任命安毅将军为特派专员,率领特派小组对华北各省和北平各驻军进行“例行”视察慰问。 消息一经公布,满场惊呼,所有人才知道没有出现在上月底授勋仪式上的安毅,原来已经悄悄前往北平。 当中外记者高声询问曹浩森:安毅将军何时北上、如今又身处何处、肩负何等使命时,老江湖的曹浩森深韵厚黑哲学之精髓,竟然满脸微笑非常诚恳地宣读目前的剿共进展如何如何,几个重要的战事经他嘴里说出,一下子就分散了满堂记者的注意力,尽管不少记者不罢不休地询问关于安毅的问题,但曹浩森仿佛突然患上随机性失聪疾病一样,继续滔滔不绝地介绍进剿大业和伟大意义,足足说了二十余分钟,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等记者们想要再次询问关于安毅问题的时候,主持人已经走上前台,郑重宣布会议结束。 曹浩森亲切挥手礼貌告别之后,就迈着方步下场,弄得一帮中外记者恼火不已,却又无可奈何,但也因此让很多记者下定决心立即赶赴北平,伺机采访安毅,并弄清楚他此次北上的意义。 通过南京中央政府、中央军委联合派出代表团,以及安毅已经被任命为军委特派专员北上这两个重大消息,每一个人都预感到,华北地区将要发生重大事件了。 次日,几乎所有的中国报纸都刊登了这两个重要消息,京津地区许多报社的记者几乎倾巢而出,四处打探安毅的下落,拥到张学良帅府的对外联络处,询问东北军对中央两个重大决议的态度,并询问安毅将军是否已经与少帅进行了会晤。 诚实的少帅经过与安毅连日来的磋商,此时已经成竹在胸,非常坦然地给予肯定性回答,并直言已经与安毅将军举行过会晤,并就华北军政等问题进行了充分而深入的讨论,唯独没有正面确认安毅一行就住在他的帅府西苑。 如此一来,整个北平和华北各省民众均知道安毅已经到来并且就住在北平城内,纷纷对华北局势和将来展开报道和讨论。 此时安毅听到王诚钧、纳兰飘雪来访的消息,之所以感到吃惊,并非是因为自己的行踪已经公之天下,而是在暗中揣测北平共产党组织与少帅之间的关系,如果来者没有一定的门路和面子,帅府的值星官根本就不予搭理,少帅更不会派自己的机要副官前来通报并征求安毅的意见。 沉思片刻,安毅决定和二人见上一面,吩咐侍从准备好香茗点心送到院中小亭,自己走到门边,对着一人高的雅致穿衣镜整理了一下仪表,脸带微笑缓缓走向院门。 安毅尚未到达,远远就看到身穿灰蓝色长衫、脖子上围着一根白色针织围巾的王诚钧正在向引领自己的中校副官道谢,一身淡蓝色长裙、外罩一件精致翻毛马甲的纳兰飘雪向少校副官殷殷致礼。两人看到中校副官突然双腿并拢向院门内端正敬礼,立即随着副官尊敬的眼神望了过来,当看到风度翩翩笑容可掬的安毅时,情不自禁低声欢呼起来。 “哈哈……王兄这手上可是越来越有劲了,一别经年,王兄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啊!”安毅向颇为激动紧紧握住自己手掌的王诚钧打了个哈哈,随后转向纳兰飘雪,笑得更为灿烂:“纳兰,怎么嘟着个嘴?还生我的气啊?哈哈,当时正值淞沪抗战的紧要关头,没能好好送送你,你可千万不要见怪,来来来,里面请,喝杯茶慢慢聊。” 安毅转向吕正操,客气地询问是否愿意一起坐坐?吕正操客气地回答正在值班尚请原谅,随后敬了个礼,迈着标准的步伐转身离去。 安毅根本就不知道吕正操是谁,只知道他是少帅颇为器重的年轻校官,与李寒松同属少帅的机要部门,因此也没有过多留意,回了个礼就殷勤地把王诚钧和纳兰领到园中小亭。 “坐吧,喝杯茶,这可是我从川南带来的好茶叶,虽然没什么名气可实实在在,并不比那些名声在外的名茶逊色多少……随便吃点儿,这是少帅送的松仁,产自白山黑水的地道上品,颗粒饱满,香脆可口,吃完很久仍然满嘴留香,少帅看我喜欢就天天差人送来,我都不好意思了,呵呵……”安毅热情地招呼两位老朋友。 王诚钧并没有动,满脸感慨而又感激地望着安毅:“将军高义,诚钧时时铭记在心!” “咱们是老朋友了,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诺诺,又多礼了,要再这样我可不客气了,果然是大学教授,不是一般的酸腐,你看看纳兰,比你自然多了!” 安毅转向俏脸嫣红,星目中闪现异样光彩的纳兰飘雪:“纳兰,你看起来好像瘦多了,这可不行,还是胖点儿好,这大冷天的,不积蓄点热量也不好过冬啊!” 纳兰佯装生气,纤指指着安毅笑骂起来:“你说什么呢?把我当成黑瞎子了,是吧?都当上中央要员了还这样,也不怕传出去有损威名啊?” 王诚钧和安毅齐声大笑,过了一会儿,王诚钧叹道:“将军一来,整个北平就一片沸腾,满大街都传言要和日本人打仗了,学校里学生们群情激动,都想从军报效祖国,个个信心十足,踌躇满志,而且很多优秀学子都想加入安将军的麾下,若是将军登高一呼,恐怕一日之内就有数万青年追随啊!” 安毅谦逊地摆摆手:“王兄太高看小弟了!小弟此来并非有何重要军务,而是例行的军事视察,打仗的事情,哪里轮得到小弟来做决定,过奖了……对了,纳兰,倩萍呢?她在北平吗?” 纳兰飘雪的手突然停在碟子上方,接着满脸哀伤,双眼涌出泪花,颤抖的手指间,那颗黄橙橙的松子跌落碟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王诚钧低下头,没敢望向满脸惊愕的安毅:“倩萍她……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 安毅手中的茶杯盖子震响了几声,目光不敢置信地从王诚钧和纳兰飘雪脸上掠过,缓缓放下杯盏,异常难过地问道:“是在北平病逝的吗?” 王诚钧点了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长叹一声,缓缓伸出双手捧起茶杯默默喝起来。 安毅也不住长叹,好一会儿才转向泪流满面的纳兰飘雪:“纳兰,人有旦夕祸福,别太难过了。这样吧,这两天我抽个时间,一起到倩萍墓前祭奠一下,以尽哀思把!” 纳兰飘雪抬起满是泪水的脸:“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倩萍埋在哪儿……她被你救出之后,不顾伤病坚持回到上海,向组织汇报,说自己没能很好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还请求处分……没想到,她这么好一个人,这么诚实这么坚贞,却被怀疑成变节者,数个月的审查之后她被开除了党籍,记得她那天回到北平的样子,瘦骨嶙嶙,目光呆滞,我的心都碎了……可是没过几天,她突然失踪,我四处寻找到处打听,最后才从诚钧这儿得知,倩萍再次被北方局组织审查,回到北平的第四天晚上被叫走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了……” 安毅双眼发红牙关紧咬,缓缓站起盯着王诚钧的眼睛:“王兄,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 王诚钧无力地垂下头:“将军,对不起……我没能照顾好倩萍,我好难过……请恕诚钧无法满足将军的要求,因为,国有国法,党有党纪,诚钧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只能告诉将军,倩萍她……真的去世了,是病死的,没人虐待她……” 安毅怒极反笑:“好、好……来人――” “到!” “送客!” “是!” 第七五八章 北平的冬季(二) 第七五八章北平的冬季(二) 安毅倚在雕花窗棂前,久久凝望阴沉沉的天空,下午还是晴空万里冬日暖阳,黄昏时分突然云层翻涌,遮天蔽日,整个北平城很快笼罩在阴沉寒冷的气流之中,寒风将院子里高大的槐树吹得东摇西摆,最后几片枯叶依依不舍离开光秃秃的树杈,随风四处飘零。 两个小时前,下完逐客令的安毅头也不回走向正堂,伤心痛楚的纳兰飘雪和满怀愧疚的王诚钧在侍卫的恭请下黯然离去,一个个熟悉的将校神色严峻,公事公办,没有再给王诚钧和纳兰飘雪一个笑脸,这让王诚钧心中倍加伤感,也感觉更为孤独。 在求见安毅之前,王诚钧和纳兰飘雪就悄悄商议要是安毅问起倩萍该如何回答?最后决定不管怎样都必须对情意深重的安毅讲实话,要是安毅不问谁也不主动提起,要是问起就委婉地告诉安毅。 只是,两人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安毅竟然会有这么强烈的反映,原本王诚钧以为安毅也像国民党那些政客军阀一样,随着地位的步步高升,早已看破了许多东西,估计也没有当年那么重情谊了,说不定也就是唏嘘几句不会再问。 可如今回过头来才发现,安毅还是那个安毅,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安毅,不但问了,而且还要亲自到坟前祭祀,最后悲愤难耐,有如割袍断义般突然下达了逐客令。王诚钧曾无比庆幸自己认识安毅,有这样一个宅心仁厚、敢做敢当的好朋友,可如今,这个朋友似乎就此失去了。 其实事情并没有王诚钧想的那么糟糕,冷静下来的安毅,并没有责怪他,安毅深深地知道,以王诚钧目前的地位和能力根本就说不上话,权高位重如许继慎这样的雄才,在极端的政治环境中都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何况王诚钧?何况佟倩萍?反复思考过后,安毅不由得替清纯美丽善良柔弱的纳兰飘雪担忧起来,她是个满族人,现在关外伪满洲国的建立,对她未必便没有妨碍,况且在上海的时候,她还被戴笠的军统逮捕过,后来在自己的干涉下获释并送回北方,在某些时候,只需要一个恶意的揣测,就会让人万劫不复。想到纳兰飘雪,安毅摇了摇头,再次幽幽长叹,那双楚楚动人的泪眼情不自禁浮现眼前,回忆起初次见面一身学生装束纯美热情的纳兰飘雪,那种自然洋溢的勃勃青春气息仿佛扑面而来。 赵瑞轻轻走到安毅身后:“司令,少帅吩咐,有何要求无须客气,尽管直言。属下谢过少帅,答复说司令连日操劳兼之饮酒过量,稍感不适,休息一晚便没什么了。” 安毅收回凝望天际的目光,搓搓酸涩的眼睛,低声说道:“汉卿兄也是个彬彬有礼极重情义的汉子,多得他的鼎力相助耐心说服,才达成今天的良好合作局面,明早我再去谢谢他吧……有什么急务吗?” “没有,川南几份例报已经交刘卿处理了,不过……帅府值星官刚才来报,纳兰飘雪一直徘徊在府门之外,属下已经让侍卫冬青暗中保护了。”赵瑞关心地望着安毅。 安毅略微犹豫一下,小声吩咐:“张扬不是到了吗?当初在上海的时候,就是张扬送她离开的,彼此都很熟悉,让张扬出去把她接进来,估计纳兰飘雪有事要对我说。” 赵瑞应声而去,十余分钟后和张扬一起,领着身披湖蓝色滚边大氅的纳兰飘雪进入房内,两人望了一下低下头两眼潮红的纳兰飘雪,向安毅点了点头,便悄然退下。 安毅倒了杯热水端到纳兰飘雪面前,看她仍然站着没有抬头,便把茶杯放到桌面上,搬来一张椅子招呼道:“坐吧!外面这么大的风,把小脸都冻红了,先喝杯热水暖暖身子。” 纳兰飘雪横移半步,缓缓坐下,伸出纤长素手,捧起杯子移到嘴边,不知想起什么,眼泪再次涌出眼眶,两颗晶莹的泪珠滑过细腻的脸庞,滴落在杯中。 安毅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想了想掏出手绢默默递过去,纳兰飘雪松开一只手,接过手绢垂头擦泪,好一会儿才稳定情绪,喝下一大口水,把杯子轻轻放回到桌上,捏着安毅的手绢,抬起头强挤出一丝笑容:“对不起,让你笑话了……咳咳……” 安毅连忙掐灭刚吸了两口的香烟,手忙脚乱地道:“对不起啊,军旅多年习惯了,一坐下就想抽烟。” “没事的,你抽吧。”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纳兰飘雪感觉安毅没有想说话的意思,轻抚遮住美目的刘海,低声说道:“王老师很难过,被你赶走之后,一出府门就直奔电车站,我都赶不上,车开的一刹那,我看到他哭了,一个这么坚强的大男人,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没见他流过一滴泪,让人心酸……” 安毅不置可否地望向纳兰飘雪:“你徘徊在大门外几个小时,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些话?” 纳兰飘雪猛然抬头,看到安毅深邃坦诚的眼睛,突然发现自己根本生不起他的气,微微摇了摇头,无比痛苦地说道: “我知道你这人面冷心热,不单止我有这感觉,倩萍也一样……她回到北平的那天晚上,身子已经很虚弱了,我一直陪着她,陪到天亮。倩萍说完所受的委屈,擦完泪就悄悄告诉我,她时常做相同的一个梦,梦见的事情都是在南昌那个不见天日的军事监狱里,每次梦中几乎都有你的影子……倩萍后来喃喃地对我说,那天你突然出现在监狱里,搀扶着她,小心翼翼地拨开她的头发,她当时神志迷糊看不清楚你,但是你身上传来的那股熟悉的气息让她一下就安静下来,脑子也突然清醒了,她知道是你,想呼唤你,可突然发不出半点声音,你很快认出她了,抱着她靠在你肩上转头叫人,估计没看到她嘴巴拼命张开的样子。倩萍说,当时她多么想扑进你怀里好好哭一场,让你紧紧地抱着她,她就会感到很安全……很幸福……” 安毅鼻子一阵发酸,站起来走到窗户边,遥望苍天,好一会儿才关上冷风袭袭吹动的窗户,回到纳兰飘雪面前,坐下后温存地一笑:“你怎么样?从上海回来之后没什么麻烦吧?” 纳兰飘雪凄然一笑:“与倩萍相比,我过得好万倍,虽然仍在停止一切职务,等待组织上的调查结果,但是没人为难我,我还能四处走走,逛逛书店,或者回母校见见昔日的师友。” “这样啊……你父母知道你的真实处境吗?”安毅问道。 纳兰飘雪摇了摇头:“不知道,都以为我南下闯荡不顺心了才回来的,就是母亲整天嚷嚷着要为我找婆家,让我心里烦闷。” 安毅缓缓站起轻轻踱步,走了几个来回站在纳兰飘雪面前:“我有个建议,鉴于你目前的处境,要是你仍然心有理想,执着于追求人生意义的话,我建议你出洋留学,否则就找个好男人嫁了吧……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你的好朋友,不会害你。 “听我说,民国以来,一个又一个遇到困难甚至一败涂地的枭雄们,都是通过出洋消灾避祸,等风声消弭时过境迁,再次回国重整旗鼓的,就像当今中央政府的政务院院长汪兆铭、刚刚回国准备进入中央军委任职的唐孟潇、流落南洋如今却成了内务部部长的黄季宽等人,他们就是以退为进的典型。至于你,很多事情尚未完全明白,特别是高层复杂而残酷的政治斗争你没有充分的认识,今天我就敞开来和你说说。” 纳兰飘雪非常惊讶地凝望安毅,诱人的丹唇微微张开,呼吸如兰的气息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安毅再次坐下:“任何一个政党,他都有自己的信仰和存在的理由,都有自己的追随者,任何一个政党,也都由一个个人组成,任何美好的理想,崇高的目标,都得靠人去追索,去实现,而人呢,不可能不犯错,进而推之,任何政党都会犯错误,就像人的成长历程一样,从牙牙学语的婴儿到纯真无邪的童年,从无忧无虑的少年到懵懵懂懂的青年,此后才能进入成年期、中年期,因此,不可能在成长的过程中总是一帆风顺,也不可能一跤都没摔过、一句话都没说错过,这就是所谓的成长代价。 “虽然人们都能认识错误,改正错误,但是需要时间,需要痛苦的选择甚至残酷的代价。如今,你的处境相当麻烦,甚至可能有危险,相信你也从倩萍身上看到体会到了……这个时候,与其盲目地等待、被动地承受,不如出去走走,换一个环境,学些新的知识,新的思想,开拓自己的眼界,增加自己的人生阅历,一段时间后深思熟虑做好了准备,完全可以再次回来,如果仍然满怀当初崇高的理想和坚定的信仰,就去大胆地追求,再次投身其中。纳兰,你认为我的意见如何。” 纳兰飘雪娇躯微微颤抖起来,情不自禁把手伸向安毅,到了半途似乎意识到什么,手儿突然僵住了,眼里蓄满了泪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表达自己对面前知心男人的感激和信赖。 安毅看到纳兰飘雪楚楚可怜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想安慰几句,纳兰飘雪突然扑进安毅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安毅的身躯僵硬片刻,随即缓缓放松,抬起手轻轻拍打纳兰飘雪抽动的背,鼻尖嗅着淡淡的少女体香,抬起头仰望天花板,轻轻叹息起来。 三日后,一辆悬挂有东北军司令部车牌的轿车驶出北平城,直奔天津,于上午九点开进天津港,早已提前到达的安毅在侍卫和张学良特派副官的陪同下走到汽车边上,打开门,牵着纳兰飘雪的手,把她引出车厢。 码头上的“粤海号”客轮鸣响第二遍汽笛,准备收起引桥,起航南下香港。 等纳兰飘雪和教书的父母相拥告别之后,安毅从怀里掏出一个大信封,交给泪眼婆娑依依不舍的纳兰飘雪: “里面有两封信,一份是到了香港,交给来接你的卢开明先生,他是贵州人,留学欧洲回香港创业的佼佼者,他会在一周之内帮你办好留学美国的护照。另一封到了美国,交给林旭东先生,他是加州华侨领袖,他会带你到负责留学生事务的负责人那里,等你选择好专业就为你办理入学手续。想与我联系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就和他们说说,他们会给我来电报的。” “嗯……” 纳兰飘雪接过信封放进手袋,只是默默擦泪不敢抬起头来。 “走吧,船要开了,一船人就等你了。” 安毅低声安慰,见她仍然垂头哭泣不愿离去,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把她牵到引桥入口,向恭敬站立在那儿的华人船长和大副点点头,用粤语简单交代几句。船长立刻恭请纳兰飘雪上船,大副接过林耀东手里的大皮箱,看到他肩头闪耀的将星,不由乐呵呵地问九哥什么时候升的将军?林耀东咧嘴一笑,给了大副胸口一拳,再次吩咐一路上照顾好纳兰飘雪。 客轮已经远去,悠扬的汽笛声变得飘飘渺渺。纳兰飘雪的父母走到安毅边上,不住道谢,安毅客客气气地搀扶两老上车。纳兰飘雪的母亲抓住安毅的手,不放心地问道:“将军,纳兰她孤身一人到香港,能行吗?” 安毅笑着解释:“阿姨放心吧,这艘‘粤海号’客轮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公司的,船上的船长、大副以前都是我的兵,退伍后去开海轮了,他们会照顾好纳兰的,到了香港更放心了,从香港坐船到美国,都有自己人护送。” “太感谢了、太感谢了!将军啊,我们一家不知道如何感谢你才好啊!”纳兰飘雪的母亲再次哭了。 得知纳兰飘雪是共产党而且被调查之后,她的父母吓得差点儿背过气去,在中学教书的父亲有远见有阅历,立刻赞同纳兰飘雪转述的安毅的建议,两夫妇也不逼宝贝女儿相亲了,忙不迭拜访安毅,果断作出送女儿出洋留学暂避风头的决定。 安毅恭敬地安慰了纳兰飘雪的母亲几句,送两位长辈上车后,直接坐到前面的副驾驶位上,再次回过头,与两位长辈一起谈心,到了北平城,老两口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第七五九章 北平的冬季(三) 第七五九章北平的冬季(三) 接下来的几天,安毅不是被张作相等军中前辈请到东北军讲武堂讲课,就是陪着兴致盎然的少帅一起,视察城内外东北军各部,观摩训练交流经验,偶尔也和少帅一起抄起步枪机枪,跟随官兵们一道进行实弹射击训练。 原本东北军将领普遍对报纸和民间津津乐道的“飞狐将军”诸多传闻持怀疑态度,认为就像时下各路枭雄的那些所谓传说轶事一样,被好事者夸大的成分居多,没想到几天接触下来,听了安毅讲解的课、看了安毅的马术、领略了安毅弹无虚发的神枪手段,这才明白了什么叫做盛名之下无虚士,一个个眉飞色舞钦佩不已,就连性子最为暴烈从不服人的几个向以挑刺出名的彪悍将校见到安毅,也都按照军中规矩礼貌相待了。 说到安毅盛情难却,被张作相请到讲武堂授课很有意思,东北军将士慕名而来,齐刷刷地涌进大礼堂,北平城里几家与少帅关系深厚的报社记者也兴致勃勃地赶来旁听。台下近千听众中,坐在前排的大半将领竟然都不知道安毅是黄埔军校的主任级教官,而且还一度代理过教育长职务,听完辅帅张作相的介绍后,台下惊呼阵阵,显得很新奇,都不知道这是辅帅客气呢还是真有其事? 台上的安毅虽然已经穿上中将军服,那份气质看起来的确有着将军的威严,可他的年纪摆在那儿,似乎与东北军的传统和常例差别太大。就以东北军讲武堂为例,所有教官无一不是喝过洋墨水、文武兼备身经百战的年长者或者军中前辈,三十岁以下的教官根本就没有。还有,大家确实知道安毅带兵打仗有一套,也知道安家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悍勇强横功勋卓著,打得直系军、皖军、浙军、桂军、西北军甚至日本人都没了脾气,可要是说以安毅这个年纪,能当上著名的黄埔军校主任级教官和代理教育长,众人就有点儿不敢相信了。 安毅对少帅张学良和辅帅张作相的道歉显得并不在意,他知道自己看起来不够老成难以让听课的东北军将士信服,当下冲着张学良微微一笑,又与张作相低声商量了一会儿,征得同意就走向前台,敬完礼说了几句客气话,几名司令部副官就把一副大型中国地图拿来,打开后挂在四个参谋撑起的木杆子上。 安毅接过指挥棒,不再客气,把北伐中期叶挺指挥所部与少帅在临颍城下打的一场极为惨烈战事作为案例,如数家珍般把当时东北军和叶挺所部的数量、番号、阵地布置、攻防条件、武器装备、天气情况等一一道来,紧接着陈述战果,分析东北军几个优秀的战术转换、以及最后被迫撤退的原因,再分析叶挺部的战略意图、战术安排和前后得失等情况。一番分析面面俱到,严谨而又详实,比起东北军自己的战前军事会议和战后的总结更为详细,可安毅手里根本就没有准备稿子,本就是临时做出的决定,信手沾来就能侃侃而谈犹如亲历,这份功力终于令东北军将士动容了。 总结完毕,安毅这才轻松地说出自己的意见:从最终战果以及战略意图的实现来看,这一仗东北军尽管撤退,但还是赢家,两军战损比较大约为一比二,北伐军损失极为惨重,两个师因损耗大半失去战力被迫撤离战场,叶挺所部的铁军老底子就是在这一仗中彻底打没了,此后再也无法重整雄风。此役战死的将领中,有我最尊敬的黄埔一期蒋先云师兄,当时他是攻城的主力团上校团长,后来被武汉政府追授为少将军衔。 安毅接着提高声调:换成由我来指挥北伐军作战,在贵军优势炮火和城外神出鬼没的骑兵威胁下,绝对不会倾尽全力攻城,而是避开攻坚战和平原消耗战,在连续两天的城外攻防激战后,利用雨夜掩护,以一个师的兵力发起正面佯攻,突然集中兵力击溃贵军右翼新二师的防线,快速插到临颍北面石桥车站至伍汲桥一线,占领沿河高地,坐等贵军来攻坚,贵军不来还不行,铁路、公路和水路都被我截断了,贵军七个旅弹药给养没了着落,北面许昌的主力部队此时又被冯焕章的西北军缠住,无法南下驰援,可是来的话也困难重重,因为贵军强大的骑兵受复杂地形制约用不上了,冲击力大打折扣,再不收拾我的两个师,贵军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艰难处境,我只需要守住八小时,当时贺龙率领的二十军就会高速开进战场,贵军只能选择撤退,而且只能向东撤,然后迅速北上,以避开皖北中央军左翼李德邻桂军的攻击,这样一来,整个形势就大不一样了…… 安毅放下指挥棒时,全场一片寂静,显然都在消化安毅的战略构想。台上的张作相最先反应过来,回味赞佩之余,站起来热烈鼓掌,随后全场将校依次起立,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从这一天开始,安毅以他的真才实学和谦逊态度,获得了东北军上上下下的一片敬重。 阴沉沉的寒冷天气中,通州大营的跑马场里,安毅和少帅并肩策马疾行,东北军将领于学忠、万福麟和骑兵师师长张德诚等十余名将领在场边兴致勃勃地看着,张德诚好奇地询问:出生南方四川的安毅,怎么会有这么好的骑术? 于学忠感叹地问大家记不记得中央军独立师师长胡家林?众人这个时候才想起出身沧州武林世家的胡家林那身高强的武艺和骑术,不禁对安毅的勤奋和天资啧啧称叹。 这时,一匹枣红色骏马快速冲向正在纵马疾驰的少帅和安毅,不一会儿,三匹马同时停下,很快向一众将校跑了过来。到了场边,少帅飞身下马,叫过刚刚赶到、满头是汗的司令部情报处处长刘潜山:“立即动用一切力量和手段,两天之内必须给我查出来,到底是谁下的黑手!” “是!” 刘潜山敬了个礼,飞身上马,跑到营区停车场,跳下马就钻进刚刚发动等候的轿车,迅速离去。 于学忠看到少帅和安毅脸上都一片凝重,好奇之余,上前低声问道:“少帅,出了啥事儿啊?” 少帅异常恼火地用马鞭拍打手掌,悻悻说道:“一小时前,你麾下卫戍部队巡逻队接到报案,结果发现南京中央党部北平专员谢辰翎先生和四个主要干部在其宿舍遇害,脖子被人割断了,估计遇害已有七八个小时。这事儿闹的,我怎么向中央交代?怎么向明天到达的中央代表团交代?三天后就是全国著名的北平年度军政会议召开的日子,影响如此恶劣,怎么收拾啊?” 北平卫戍司令于学忠听了大吃一惊,没等周围将帅反应过来,几步冲到一匹刚刚卸鞍的战马旁,飞身跳上,双腿一夹,打马冲向一里外的停车场。 安毅收回目光,微微摇了摇头,看到少帅和一众将领们都很恼火,上前一步,和气地安慰大家,表示这一突发事件并不会影响大局,最终一切都会查清楚的,只需要处理好,中央党部不会有什么意见,不过卫戍部队必须紧急行动起来,力求保证三天后的会议顺利进行,不能再出现类似的安全纰漏。 这个时候,众将帅也没了跑马的心情,很快乘车离开军营,赶回北平城中的大帅府。东北军将帅及时召开紧急会议,安毅回到西院住所,也立即召集麾下弟兄,急商对策。 半小时后,安毅的三名沧州籍铁卫换上便服,从帅府西侧门离去,刘卿等人也迅速与南京总部、独立师胡家林、正在进行大转型等待新番号的骑一师张承柱电报联系,一个涉及参谋本部第四厅华北情报处十余个分支机构、军政商三方特情人员的庞大调查行动,随即撒开了天罗地网。 待一切安排就绪,安毅独自来到院子一隅的小亭中,默默吸烟,他没料到对手的发难竟然如此突然,从目前的情况分析,最大的嫌疑者自然是日寇的情报机关。 一年多来,中央党部调查局北平站站长谢辰翎的工作卓有成效,这个以中央党部北平党务办事处为幌子的情报机构,数次侦知日寇与伪满汉奸的政治意图和分裂实施计划,使得南京中央党部和蒋委员长每每能够在第一时间了解东北和华北时局,提前做出妥善准备和应对策略,有两次还侦知到日本特务机关针对北平著名爱国人士的暗杀计划,及时将危机化解于无形,谢辰翎因此而深受陈立夫陈果夫两兄弟的器重,安毅离开南京秘密北上时,徐恩曾还特意建议安毅必要时与谢辰翎见个面,相互联系并肩协作,便于工作的开展和情报的收集。 可如今,安毅尚未联系谢辰翎,就传来他和四名骨干集体遇害的噩耗,这一严重事件使得安毅不得不更改原定计划,暂停对北平日寇和汉奸组织头面人物的刺杀行动,转而进行暗中调查,并果断联系胡家林和张承柱,一旦获得结果,准备利用他们掌控的外围行动队伍,对日寇和汉奸展开一场遍及京津地区和青岛、济南的坚决报复。 第二天中午,中央代表团一行四十余人乘坐火车到达前门站,安毅陪同少帅和东北军将帅一起在车站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为两天后举行的重要会议大造声势。 鼓乐喧天,彩旗飞舞,相互见面致礼完毕的宾主们络绎钻进一长溜汽车,准备开往崇文门内的哈德门酒店下榻。 安毅和副团长黄绍竑正要钻进其中一辆车,代表团团长张群大步走了过来,有些不满地问道:“安老弟,怎么没见到正罡(谢辰翎)人呢?如此重要的会议,他不可能不重视……老弟到北平这么些日子,难道没和他联系吗?” 安毅表情变得非常严肃,左右看了一眼,在老乡张群耳边低语了几句,张群脸色为之大变,接着咬咬牙叹息一声,点了点头,装作没事人一样走向耐心等候的少帅,一同钻进轿车很快离去。 进入车厢里,安毅没等黄绍竑开口询问,就主动把昨日谢辰翎遇害的消息简要告诉了他。 黄绍竑也是大吃一惊:“如此看来,本次会议不太平啊!” “是啊!日本人不甘寂寞,肯定想在大会期间搞点儿事情出来,能够破坏中央和东北军的团结那就再好不过了,再不济也想来一两次暗杀,向我等炫耀武力。不过少帅这两天已经连续召开安保会议,北平城内外驻军和保安部队、宪兵部队全都动起来了,总的来说,措施还是得力的,戒备也算森严,代表团一行的安全应该有保障……不过,大哥你愿意的话,不如跟小弟一起住进帅府去?反正大哥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也是商讨调兵遣将的合作事宜,咱们住在一起还方便些。”安毅建议道。 黄绍竑摇了摇头:“我也想和你秉烛夜谈啊,但会议结束之前不行,我得随时和代表团的成员展开磋商,沟通调解,要是我放下工作跑到你那儿,估计明天你的校长就要来电找人了,到时候弄得大家都不痛快。不过会议结束之后,我倒是可以搬进帅府,和你盘桓几天,毕竟许多具体事务还得等待与少帅最后敲定。 “对了,明天傍晚阎百川要来北平,原本晋绥军的那几个将帅也都会出席,估计又是件头疼的事……阎百川在中原大战被打败之后便宣布下野,有两个军的旧部依附了东北军,如今阎百川重整河山了,就想把这两个军要回去,不知道少帅和东北军中几个副帅答不答应,我受委座之托来做和事老,左右为难,不好受啊!到时候你得帮帮我才行。” 安毅点了点头,靠在座椅上没有说话,紧张考虑这个时候阎锡山突然赶来北平,是否仅仅只是为了两个军的旧部?想来想去不得要领,却知道北平局势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险恶了。 第七六〇章 突变 第七六〇章突变 原定三日会期的北平军政大会,只开了一天就匆匆结束了,由于蒋介石对拜把兄弟张学良的鼎力支持,张学良的知交好友宋子文、实业部长孔祥熙、组织部长陈果夫等中央实力派人物也纷纷表示支持张学良主政华北事务,张学良的政敌、被彻底架空的行政院长汪精卫愤怒之下终于辞职留洋,于本月初经香港前往法国,与汪精卫亦步亦趋的几个部长、副院长先后黯然归隐,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孙科为了回到中央领导核心,也识趣地停止了对张学良的抨击,并微妙地声称对北平新一届政府“寄予厚望”。 汪精卫的下台,使得张学良的政治处境大为改善,因此九号开始的北平军政会议只用了一天时间,按例走了个程序就确定了张学良在华北地区不可动摇的核心领导地位,赋予张学良更大的军政管辖权利,一个令中外瞩目、原以为会出现重大变动的重要会议,只开了一天即宣告结束。 至此,张学良和东北军将帅们终于定下心来,纷纷表示对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委的支持,从此形成共识,步调一致地进行抗战准备。 十日凌晨,一列专列载着张学良等东北军文武官员和中央代表团大部分代表,在呼号的寒风中离开北京,悄然南下,开往汉口共同向正在那里指挥进剿的蒋委员长汇报,商讨如何应对华北急转直下的危急处境。 少帅这次匆匆南下,名义上说是例行的述职,商讨北平和华北地区未来一年的经济发展计划和各项具体的民生措施,实际上是因为会议期间突然获得一个重要消息:苏俄广播电台和日本人的报纸同时报道,苏俄外交次长加拉罕和正在莫斯科访问的日本天皇代办天羽共同举行新闻发布会,宣布苏俄与日本两国经过友好协商,已经在诸多方面达成共识,预计将会顺利订立“俄、日、满三国互不侵犯条约”。 此消息一经宣布,立即引发全世界一片哗然,欧美列强因此而迅速调整自己的亚洲策略,以力保各自在亚洲,特别是在中国的既得利益。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因苏俄粗暴的干涉中国内政、悍然支持分裂中国的东北汉奸政府而成为最大的受害者。苏联政府此举等于是明确告诉全世界,它支持东北伪满分裂势力独立建国,支持东北从中国国土上分裂出去,承认伪满政府的合法性和独立性。苏俄如此险恶居心,对中国政府和人民的浓重敌意与欺辱蔑视,终于激起全中国军民的无比愤慨,原本无数中国人对自我标榜为“人类最进步最文明的苏维埃共和国”的苏联充满了向往和认同,如今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变得绝望和悲愤,甚至在心底里产生巨大仇恨。 面对日本和苏俄如此赤裸裸的欺辱挑衅,南京中央政府除了坚决反对和强烈抗议外,束手无策,从中央到地方全都被悲观失望的气氛所笼罩,几乎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日本人已经完成了对华侵略的战争准备,中日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而华北就是首当其冲的灾难之地。 也正是在这样的危急关头,少帅张学良和东北军将士再也坐不住了,原本分歧的意见瞬间统一,不管是真心奋起还是假意抗战,没有一个人再敢提出消极退让委曲求全的意见,因为,失去了东北已经让全中国父老乡亲无比失望的东北军,再也没有任何的退路可走,摆在面前的两天道路变得非常明白:要么拿出血性全力奋战,要么彻底沉沦,再一次成为国家和民族的罪人。 少帅张学良匆匆南下两个小时后,安毅和他的团队在东北军辅帅张作相及平津卫戍司令于学忠将军的亲自关照下,悄悄搬出帅府,前往郊外的汤山温泉,进驻中央政府于三年前购置并大力扩建的中央政府汤山行馆。 十日下午三点,担任汤山行馆护卫任务的东北军司令部警卫部队终于见到了安家军神秘的精锐部队——安毅直属特务团的入驻。 双方短暂的见面之后,迅速进行防务交接,东北军弟兄看到一千五百余名身穿冬季迷彩军装、拥有各式先进武器装备的特务团官兵、数十辆喷涂迷彩色并装备有重机枪的越野吉普、覆盖伪装网的十轮运兵车、八米多长的新式改装油罐车、两辆涂上红十字标志的箱式医疗车、两辆方方正正竖起一根根怪异天线的箱式通信指挥车,终于看到了安家军的富有和强大,对安家军的装备和官兵严格的军纪羡慕不已。 从这一刻起,预示着安家军遵循与东北军签署的秘密协定,正式开进华北战场,特务团的到来,意味着其他三个誉满全国的中央军嫡系主力师距离此地已经不会太远了。 行馆主楼二楼中西合璧风格的阳台上,黄绍竑环视一圈安毅特务团在短短半个小时内部署而成的明暗哨卡和一个个火力点、聚集点、观察哨位,不时低声询问身边的安毅某个警戒点如此选择和设置的意义所在。 这还是黄绍竑第一次见到安家军的正式军事部署和行动,虽然只是一个团的部队在方圆两公里范围内的防务布置,但其中每一个细节显示出的迅速高效,令黄绍竑啧啧称叹,印象深刻,他知道眼前这些官兵之所以能达到如此高的军事水平,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练就的,从这支精锐部队的行动、协同、装备、配属等多方面分析,安家军之所以拥有冠绝天下的强悍战斗力,一点儿也不奇怪了。 黄绍竑和安毅都没有跟随少帅张学良前往汉口,风云突变的形势迫使蒋介石不得不对迫在眉睫的中日战争予以高度重视。 根据蒋介石发来的密令,中央军委将在数日之内组建中央军委参谋团,并抽调五个主力师迅速组建第十七军北上抗战。由军委下属各部资深将领、从各军抽调出的优秀参谋人员五十余人正陆续集结汉口,组成参谋团北上,黄绍竑被任命为参谋团长,安毅则根据原先的安排,与少帅张学良一起组建华北司令部,联合指挥各部军队的军事行动。因此,黄绍竑和安毅都继续留在北平,与留守的东北军司令部的将帅们一起严密监视日军动向,悄悄进行具有针对性的军事部署,相互协作,制定尽可能完善的行动计划。 “这油罐车可真大,至少能装五吨油吧?”黄绍竑问道。 安毅望着缓缓驶入西侧库房的油罐车,低声解释:“装水的话可以装五吨多点儿,汽油比较轻,这两个油罐看起来很大,其实顶天了也就能装四吨。原本我们江南汽车制造厂在美国军用重卡的基础上,改装了一辆能拉八吨的油罐车,结果从南昌开到苏州的一路上,很多小桥都过不去,害得一个连的工兵弟兄非常辛苦,铺桥修路从头忙活到尾。经过对长江流域七个省公路建设资料的分析后,我们停止了五吨以上重型车辆的改装工作,根据目前我国道路实际情况,全力生产和改装两吨至五吨各式卡车。那两辆箱式通信指挥车你见过了,目前胡家林将军的独立师、第一军、第二军和剿总装备了七辆,二十四军司令部和每个师各有一辆,小弟仗着官职自己装备了两辆,便于与前方后方各部联系。” 黄绍竑羡慕不已:“啧啧,你一个团就装备了近六十辆大小军车,比许多地方部队一个军甚至一个集团军还要多,而且运输、作战、后勤和救护都齐全了,让人怎么和你比?我估计你这一个团的精锐部队拉出去,轻轻松松就能歼灭一个师。” 安毅连忙解释:“这也仅仅是小弟的直属团才拥有这份能力,其他各师都比不上,要不是为了指挥的需要,小弟也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就霸占这么多资源,一担真打起来,这个团就肩负着保卫整个司令部的艰巨任务,如有需要,还得分出一部或几部支援各师的战斗,是一支以保卫警戒为主的后备力量,不加强可不行。” 黄绍竑笑了笑:“你选择较为偏僻的昌平卧虎山驻军很合适,既不影响东北军现有之部署,也能很好地解决给养后勤和部队安全警戒问题,看得出来,张作相对你的决定非常欣赏,说你眼忒贼了,哈哈……你的几个师什么时候能赶到?” “独立师已开到保定,秘密进驻东北军的保定郊外大营,等候进一步的指示,十七师补充完兵源后,进行了短期培训,目前正在滁州驻地做最后的准备工作,预计三日内即可开到。顾长风率领的四十四师今晚半夜时分在汉口下船,他们将乘坐两列专列分批北上,我让他们就驻扎在这儿,作为我的战略预备队使用。由于目标太大,三个师的行踪估计都藏不住,至少日本人应该知道独立师已开到了保定,所以我们索性大大方方地开来,给日本人一种无声地威慑。”安毅摇头苦笑。 黄绍竑听到这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两天来他从安毅给他阅读的大量机密情报中发现,日本军队的情报机构已经渗透到华北地区的每一个角落,特别是东北军驻扎的长城一线和绥远地区的军队中,不少将领对抗战决定持犹豫态度,非常微妙而极具安全隐患;北平城中,除了东交民巷的日本大使馆之外,安毅的情报中圈定的日伪军政各部情报点竟然多达十一个,这些情报点均以日本商社、东北各地驻北平商会、各种名称的文化机构甚至慈善机构为幌子,更为严重的是,少帅麾下行政系统中的十余名处长级以上级别高官,竟然与以上各日伪情报点有着频繁联系,所罗列出的证据非常确凿和翔实,令黄绍竑震惊之余,也不得不惊叹安毅的情报侦测能力。 “日本人苦心经营东北近二十年,东北军可以说就是在其支持下发展壮大的,他们的魔爪深入东北军中各个阶层,伸向华北,这是不难想象的事情,只是,之前愚兄绝没有想到情况会到如此严重如此危险的地步,怪不得你在各种会议上一言不发,从不对任何问题进行表态,原来是存有这样的顾虑。老弟,你打算对少帅或者辅帅说出那些日伪嫌疑者吗?”黄绍竑好奇地问道。 安毅摇了摇头:“不行啊,还得等待时机,毕竟不少奸细在东北军中拥有一定的地位,其背景和社会关系错综复杂,我们横插一手会引起东北军上下的不高兴,所以不到最后关头,小弟是不会主动挑明的。我打算集中力量,动用一切手段,铲除那些不属于东北军系统且已经获得确认的日伪情报站,争取在日军动手之前先来个下马威,先尽可能快的把日寇安插在北平、天津、廊坊、保定等地的耳目清除掉,以加强我抗日军队各部调动、后勤供应等等军事行动的保密性,并以此来激怒来犯的日军,激怒伪满政权,只要他们发怒就容易犯错,只要他们犯错,就对我们的作战有利。” 黄绍竑感到大为有理,点头赞许之余,他凝视着安毅的眼睛,笑着说道:“老弟,与你为敌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幸亏咱们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不然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安毅苦笑着摆了摆手:“大哥,如此赞誉小弟可不敢当,实话告诉你把,可怕的不是小弟,而是即将到来的危机,你看着吧,不出两天,战云密布的北平城就会出现纷纷逃离的人潮,各种秩序将会随之大乱,浑水摸鱼之辈将会横行,居心叵测者及跳梁小丑将会走出前台,东北军中那些已经被日寇买通或者胆小畏惧者很可能跳出来大肆叫嚣,这个时候这种局面,不是大哥和小弟这些外来人能够控制得了的,虽然你我都代表着中央政府,代表着最高权力机构,并且都是身负重任的钦察大臣,可是,华北毕竟不是江南啊!小弟心里如今惶惶不安忧心忡忡,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只能尽人事了……” 第七六一章 全方位反击(一) 第七六一章全方位反击(一) 坐落于河北省中部平汉线上的保定,是座已有两千二百余年历史的古城,自元明以来一直是拱卫京津的战略重地,历经五百余年风雨的高耸城墙和巍峨城楼,默然屹立在萧瑟的寒风之中,在阴沉沉的苍穹下显得无比的沧桑孤寂。 保定火车站建在老城西关之外,沿着宽阔的西关大街,跨过护城河上的石桥经城门即可进入城中。经过多年来的发展,护城河至铁路线这片东西宽六百余米、南北长三公里的区域已经成为冀中工商业和运输业的集散地,鳞次栉比的商行店铺热闹非凡,贯通东南西北的街巷两侧的成片民居,人声鼎沸,鸡犬相闻,叫卖声、马嘶声、车轴声、呼喊声此起彼伏,似乎从关外缓缓向南涌来的战争阴云,并没有影响到这座河北军事和工商重镇的繁华。 上午十点是西关商业区开始热闹的时候,不知哪一个消息灵通人士高喊了几声,众多店铺老板和悠闲之人全都涌向了站南泉河北岸与铁路西面那座著名的鸿达货场,惊讶地发现原本属于本城第一富豪所有的、占地二十余亩的大型货场已经大不一样,一队队东北军守备旅的官兵荷枪实弹,已经将货场围了个水泄不通,从南面通向货场的朝阳桥上,摆上了缠着一圈圈铁丝网的拒马,本应停在车站里的十几节闷罐车皮,肆无忌惮地停在货场大门外的铁路分道线上,数以千计的穿着从未见过的军装、身背长短枪的官兵正在挥汗忙碌,一个个崭新的木箱被搬下火车车厢,堆上大车和卡车车板,源源不断地在列车与西面戒备森严的货仓之间穿梭忙碌。 站在远处围观的市民越来越多,谁都不知道那些身穿怪异军装、头戴杂色钢盔的军队是哪一部分的? 不少人私下猜测,卸下的十几车皮沉甸甸的大小木箱里装的全都是军火,但到底是什么军火,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与寻常军火包装箱迥然不同的是,这些个制作结实精细的木箱上没有标注任何文字,市民和十里八乡的人们就这么傻呵呵看着,各种猜测和臆想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便传遍了古城内外。 站前大街正对着出站口的“金龙酒馆”,是一座造型古朴的仿明代风格建筑的两层酒楼,灰瓦朱门,青砖飞檐,处处洋溢着浓郁的古文化气息,门楣上方高高悬挂的明黄色滚边旗幡的正中央,是个大大的“酒”字,一眼望去,就知道这个占地六百余平米、拥有中院后屋的酒楼气度不凡。 此时,酒楼二楼的临街包厢里,一位年约三十五六岁、高鼻阔嘴脸膛红润的汉子坐在靠窗位置,悠闲地喝着茶,一双平和得看不出情感的眼睛不经意地扫视着人流穿梭的街道,当一个身穿黑色警察制服的高大身影从斜对面候车室拥挤的人群中走出来时,红脸汉子摸摸下巴上的胡茬,低声吩咐对面五十出头的老者:“二叔,世俊来了,你老下去告诉他,我在这儿等他。” “好的。” 戴着老花镜、一副账房先生模样的清瘦男子站了起来,略微整理一下深灰色棉袍,便迈着方步走出包房,关上门看了一眼二楼大厅络绎到来的食客,露出亲切的微笑,打着哈哈周到地说些得体场面话,脚步却没有丝毫停下,不一会儿就走下楼梯,若无其事地迈向宽敞的大门。 数分钟后,长得高大孔武浓眉虎目的警察悄然进入包房,带上门后,很自然地坐到了红脸汉子对面,端起面前的茶杯,咕嘟嘟几口喝干,擦擦嘴唇上两撇黑亮的胡子,向给自己续茶的红脸汉子微微点头: “大哥,小弟进站向东北军驻站代表打听了一下,一夜之间突然征用周家鸿达货场的,正是大哥猜测的安家军,但具体是属于哪一部分,具体番号又是多少,那个军代表也不知道,对小弟说是帅府司令部亲自下达的命令,属于最高军事机密,任何人不许问不许谈,只需尽一切能力满足进驻的友军即可。小弟琢磨,这支官兵人数多达两千余人的部队来头不小,很可能是安老大直属的部队。” 红脸汉子听完略一沉吟,随即问道:“对于货场被征用,周家上下有何议论?” “小弟派局里两个巡警队长打听了一下,吝啬成性的周大掌柜这回竟然毫无半点儿意见,他那管家还笑容满面乐不可支的,看起来非常愿意被军队征用他那保定城第一货场。大哥,根据你的吩咐,小弟的警察局和铁柱的特勤队均在严密监视货场周围之异动,以确保安家军弟兄顺利进驻。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再有一小时车皮就能卸完,听东北军驻站代表的口气,前往协助的警备旅卸完货交接完毕随后就会撤走,防务将交由安家军自行负责。”三十出头的李世俊回答。 红脸汉子微微颔首,从怀中拿出张纸条递给李世俊:“这是五哥的手谕,你看看吧。” 李世俊一听,脸色变得很严肃,接过纸条打开一看,脸上现出一片惊讶之色,随即高兴地问道:“一直就等着这一天,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小弟一时间都有点儿懵了……五哥回北平了?” “回去了,这么大的行动,他不坐镇北平,估计也放心不下。一个半小时前,他上了那趟郑州开来的火车,他让我转告你,由于时间紧急不能看望你家老爷子了,留下两盒特效药,就放在隔壁你大舅的柜台里,等会儿你从这里离开就过去,顺带叫上张大夫,一起回去给你家老爷子扎针,早点治早点好,省得老爷子咳得难受。”红脸大汉小声说道。 李世俊非常感激:“五哥这份情……小弟不知以何为报!” “唉……你我不都一样吗?去年你还是个郁郁不得志的小警察,在五哥的帮助下,如今已经升到了副局长,大哥我去年亡命江湖有家不能归,什么时候能想到五哥竟能替我取消五省通缉令,还盘下这座酒楼客栈,让我一家老小过上安稳的富裕日子?你嫂子时常在我耳边唠叨,说她和二老为我担惊受怕十几年,做梦都没想到你我的两个儿子如今能留洋美国,要是你我家人都知道咱们哥儿俩如今都已是中央军参谋本部直属的校官,恐怕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这份情,重啊!你也别再说什么见外的话了,和大哥一样,士为知己者死就够了!”红脸大汉无比感慨地低声说道。 李世俊重重点头:“是啊!咱们决不能给五哥丢脸,大哥你就放心吧……对了,报纸上说,安老大仍然留在北平,没陪同少帅南下见蒋委员长,恐怕这个时候正在等咱们的消息呢。俗语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是咱们报答的时候了。” 红脸汉子再次放低声音:“苏青率领师门七个兄弟跟五哥上北平了,咱们这里人手紧了点儿,但也绝对不能马虎。要是大哥我猜得不错的话,石家庄、廊坊、唐山甚至天津各站的弟兄们也都会在这一两天同时发动,以避免消息传出去之后让小日本的探子溜掉。这一次如此规模的全面行动,你我两个绝对不能有半点儿差池,否则咱们保定站没脸见畿辅地面上的各路弟兄了。” “小弟明白,绝不会出半点差池,小弟这就回去通知特勤队的弟兄们做好准备。”李世俊站起来,抓起大盖帽扣在脑袋上。 “慢着!” 红脸大汉跟着站起:“伊藤商社得留给我,我要亲自去料理那群狗娘养的,为城南伍大叔家的四丫头报仇雪恨!” “好!小弟听大哥的,其他三个点就让小弟一手办了。” …… 下午三点,汤山行馆。 安毅和黄绍竑率领左右将校大步迎出门口,整齐站立在台阶上含笑等待。很快,三辆黑色轿车在执勤官兵的敬礼中开进大院门口,沿着弧形水泥路面,缓缓开到安毅等人的面前停下。 第二辆车上的原晋绥军副司令、现东北军三十二军军长商震没等副官开门,就推开车门钻出车厢,向恭敬敬礼的安毅等人郑重回礼,放下手热情地迎上前,展颜一笑:“安次长、季宽兄,两位枉驾相迎,受不起啊!哈哈……” 黄绍竑也开怀不已,向自己的保定师兄伸出双手:“启予兄何来此言?你是小弟师兄,又是军中前辈,小弟和安老弟得知启予兄前来探访,没能远迎,还担心礼节不周呢,兄长可不能再客套了,否则愧杀小弟啊,哈哈!” 商震与黄绍竑亲热地握完手,转向安毅,看到安毅并没有迎向自己,而是抬脚走向自己身后,会意地转过身,轻轻拉了一下黄绍竑的手,低声笑道:“季宽,待会儿你可别惊讶,咱们悄悄看着就行了。” 商震带来的五六名将校中,身穿晋绥军灰蓝色校官大衣的高个子上校上前一步,强忍激动之情,向来到面前的安毅敬礼报告:“三十二军直属独立旅上校旅长孙嘉奇,向安长官致以诚挚的敬意!请长官训示!” “狗日的小陈醋,你没死啊你?你狗日的为何不给老子回信……” 安毅激动地上前,一把拍开孙嘉奇敬礼的手,黄埔毕业后六年多没见面的师兄弟紧紧拥抱,双眼湿润,看得边上一群将领眼都直了。 孙嘉奇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轻轻推开上下打量自己的安毅:“没事了,腹部的伤早就好了,腿上的弹片也都取出来了,没事了……倒是你,当年西北军庞国钧师弟给愚兄写信,说你武昌受伤不轻,不久又传来你打奉新受伤的消息,小弟急死了,可当时愚兄刚进我晋绥军没多久,在司令部教导大队当工兵教官,没法子南下看你……后来二次北伐打到北京,愚兄的工兵营调到张家口,又听到你遇刺的消息,好不容易请到假赶到北京,可你已经被送回南京了。再往后的事情你也知道,收到你的信不是我不想回信,而是你正在指挥大军在南阳一线打西北军,愚兄变成了你的敌人,弄来弄去最后竟然成了无家可归的人了,怎么好意思给你回信啊?” 安毅眼泪又要流下来了:“听到猴子(黄埔四期工兵科学员庞国钧)与我中央军第一军在兰封激战中殉职的消息,我难过得几天吃不下饭,心里如今还在隐隐作痛……” 孙嘉奇和安毅的一番话,让周围将领不胜唏嘘,想起痛入心扉的中原大战,想起原本同心协力一同北伐的岁月,这分分合合敌敌友友的造化,谁又能把握得了?一个个站在台阶前长吁短叹感慨万千,意识都忘了该干些什么。 第七六二章 全方位反击(二) 第七六二章全方位反击(二) 汤山行馆二楼会客厅宽敞明亮,装饰简朴,六米长一米五宽的胡桃木呈南北向摆在大厅中间,四周用同色胡桃木装饰的墙裙围了一圈,北面墙上的正中央位置悬挂有大幅中山先生画像,画像两边分辨悬挂党旗和军旗,东西墙上则是一排错落有致的中国山水画,硕大的柱子上悬挂的条幅全都是“天下为公”、“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等中山先生的名言。 商震端着热乎乎的茶杯,细细打量这间无比熟悉的屋子,北伐后期打走了奉军,北伐军各集团军首脑齐聚一堂,决定中国未来的几个重要会议几乎都是在这里召开的,商震现在仍然清晰地记得当时蒋介石、阎锡山、冯玉祥、李宗仁等人坐在哪个位置,自己又坐在哪里。 黄绍竑看到商震满脸的感慨,微微一笑,朗声问道:“启予兄是否想起北伐胜利后的那段时光了?” 商震点点头,一脸追忆地说道:“是啊,当时大家都是革命军,四个集团军一起北伐,兵强马壮的桂系军队三巨头来了两个,唯独季宽兄留在后方守着广西老巢,没有出席这一系列会议,愚兄心中还遗憾了很久,如今想起有如过眼云烟,叫人心里忍不住唏嘘哀叹啊……你看,当年安老弟就坐在东面靠墙的那个位置上,是出席会议的所有人中最年轻的将领,西北军和我晋绥军将领都和安老弟处得来,后来安老弟在万人演讲会上遇刺,紧急召集的会议也是在这儿举行的,其后全国军队中北伐的有功将领晋升中将、上将军衔的铨叙会议也在这儿召开,安老弟是第一个被提名晋升中将随即获得一致通过的佼佼者,现在想起来,不胜唏嘘啊!” 众将听了情不自禁地转头看向商震所指的座位,安毅谦逊地客气几句,端起茶杯慢慢喝了几口,等待黄绍竑和商震叙旧完毕,便进入今天会面的正题。 商震的到来,安毅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只是有些轻微的担心,原本从太原赶来的山西王阎锡山摆老资格,到了保定故意磨磨蹭蹭停留大半天时间,后来又以赶不上时间为由,并没有出席让他心里很不爽的北平军政大会。今日上午十点半,阎锡山才和商震等人乘坐专列赶往北平,谁知由于局势突变,数小时前少帅已经与中央代表团成员乘专列赶赴汉口,阎锡山见不着少帅,更没有预料中的东北军将帅和中央代表团一干要员为他举行的隆重的欢迎仪式,只有留守的张作相、于学忠和晋绥军驻北平办事处的十余人到车站迎接。极爱面子的阎锡山脸上笑容不变,打完哈哈乘车回到自己的办事处,陪同的东北军几个将帅前脚刚走,阎锡山后脚就离开北平返回太原。 安毅搬到汤山行馆,没有安顿好就亲自打电话到晋绥军办事处,想要前去拜访革命元勋、军中前辈阎锡山,谁知办事处主任不无遗憾地告诉安毅,由于晋绥军驻守的察哈尔防区前沿突然发现日寇的影子,大帅已经回去处理突发情况了。 安毅客气两句,放下电话就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根据情报显示,日寇目前仍在东面的绥远地区,距离察哈尔少说也有几百里,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阎锡山的防区里?仔细一想,再与黄绍竑一合计,安毅就知道这是阎锡山心情不爽了,后来要不是商震主动打电话过来说立即前来见面,安毅和黄绍竑恐怕会起身前往城中的晋绥军办事处拜访,不管怎么说,目前精诚团结共同抗日比什么都重要,面子问题在这一前提下,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商震和黄绍竑说了一会儿话,黄绍竑非常坦率地告知自己如今的参谋团团长的身份,商震也爽快地透露晋绥军两个师悄然向北移动,察哈尔驻军也都全线警戒,以防被阴险狡诈的日寇打一个措手不及。 听了这话,安毅心中为之大定,并由此推测到商震率领的两个军已经得到东北军上下的谅解,重新回到阎锡山晋绥军的怀抱。 阎锡山虽然对失去华北和北平这块巨大的地盘一直耿耿于怀,与东北军将帅之间也成见很深,彼此都没有好感,但是大敌面前、唇寒齿亡的利益本质大家都没忘,如今看来晋绥军已经与东北军暗中达成了妥协,不管各自心中愿不愿意,在将来发生的中日战争中又是否真诚团结生死与共,但只要认识到危机的到来,并能够根据轻重缓急,暂时放弃分歧一致对外,对国家、民族来说,都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商震见安毅没有插话,一直静静倾听自己与黄绍竑的谈话,脸上的微笑自然而亲切,细细一看却有着令人意会的深意,不用考虑就知道素有“飞狐”之称的安毅已经把握了问题的实质,当下对安毅展颜一笑,客气地问道: “安老弟此番北上之后,天天住在帅府,与少帅形影不离,估计要不是安老弟的千余精锐开来,少帅和辅帅还不愿让安老弟搬到这汤山温泉来住呢!咱们都是老交情,就不客套了,愚兄唐突想问一下,关于对日作战,中央军委参谋本部是否已经有了通盘考虑?我晋绥军将在此番对日作战中居于何等地位?” 黄绍竑也乐呵呵向安毅微微点头,虽然他以内务部长的身份兼任参谋团长,但是在命令没有公开发表之前,所有的军事计划、军政联络、军队调配都是具体负责的参谋次长兼特派专员安毅掌管,也只能由安毅说出来才合适。再一个,商震的两个军在阎锡山下野东逃之后,为了避免被蒋委员长的中央军吞并,只能依附于原来的老仇人东北军,被编成东北军第四、第五军后,仍然驻防山西和察哈尔地区,后来经中央军委同意,正式授予其第三十二军、三十四军的正式番号,虽然属于少帅统辖,但素来得不到东北军高层的信任,东北军的重要军事会议,商震都无缘参加,而最近半个月安毅与东北军将帅举行的一系列军事会议,黄绍竑也无缘参加,因此只能由安毅来解释。 安毅礼貌地点点头:“确实有个全盘计划,目前仍处于草案阶段,小弟正想听听启予兄的意见,如果有时间,请启予兄一起到隔壁大厅,那里有详尽的战区地图,说起来会比较清晰明了。” 如此慷慨的信任,令商震非常感动,他知道安毅将如此重要的机密计划坦然相告,不但是给了自己一个极大的面子,而且充分展现出安毅宽广的胸怀与卓越的远见。 商震向安毅报以感激的笑容,站起来吩咐身边的参谋长吕济、六十六师长杨效欧跟随自己到前厅去,其他将校则留在原地等候。 走到门口,安毅在商震耳边低语了几句,商震停下脚步微微一笑,转过头,对端正坐在原位上的孙嘉奇招了招手,大声喊了几句,孙嘉奇随即在众多同僚羡慕的眼光中快速站起,眉开眼笑地跟随在安毅和商震身后。 进入隔壁的作战指挥厅,眼前的一切又大为不同,东面和西面四米多高、十余米长的墙壁上,已经挂满了作战地图,眼尖的孙嘉奇竟然看到了一副标准的晋西北军事地形图,心中不由得浮想联翩。 没等孙嘉奇继续遐想下去,安毅熟悉的声音已然传来:“一小时前这里才刚刚布置好,很多东西尚未到位,只能委屈诸位站着了……赵参谋长,由你来解说,把参谋本部与东北军司令部联合制定的大框架简要说说。” “是!”赵瑞上前一步:“诸位请。” 来到东面那张仍然散发出油墨味道的的大型地图前,众将对制作精细、连寻常山体海拔高度都一一注明的地图由衷称叹,赵瑞脸色严肃,提起指挥棒开始仔细讲解,三分钟后指挥棒指向山海关一线,用他那略带山东口音的官话,将各军各师负责的防区、作战的指导思想、协同、后勤等方面一一道来。 在长达十分钟的倾听中,孙嘉奇眼睛随着赵瑞的棒头游走,心里却忍不住感慨万千。孙嘉奇认识黄埔二期的学长赵瑞,虽然品学兼优被黄埔同袍称为二期第一才子的赵瑞没有与孙嘉奇说过一句话,但在刚才见面的那一刻,赵瑞对孙嘉奇报以亲切的笑容,显然是认出了这个黄埔四期师弟,孙嘉奇也对身穿中将制服留学俄国伏龙芝军事学院回来的二期师兄恭敬回应,只是由于长官们在场,没机会问候几句。此时看到这位自己敬重的二期师兄自信而严谨地站在地图前讲解,言简意赅思维敏锐的翩翩风度,着实令人仰慕不已,情不自禁地想起在黄埔军校的那些难忘岁月。 不知不觉间,孙嘉奇再次望向比自己小一岁多的在黄埔时任区队长的安老大,只见他非常平静地站在自己的长官商震和内政部长黄绍竑中间,孙嘉奇的脑袋突然晕呼起来。 “精彩!精彩啊!要是东北军上下能不折不扣地贯彻执行该计划,恐怕日寇增加到十个师团,用上一年时间都未必能打进关内来。”赵瑞讲解完毕,商震大声赞道。 安毅和黄绍竑相视一笑,都知道商震话里蕴含的深层意思,而且非常准确地点出了安毅和黄绍竑最为担心的问题,一句“要是东北军上下能不折不扣地贯彻执行”,饱含的深意和方方面面可能出现的问题,全都给说通透了。 商震再次与赵瑞郑重见面,并把身边的参谋长吕济和师长杨效欧介绍给赵瑞中将,吩咐彼此间多多交流,以后大家并肩作战,都是朋友了。 赵瑞与诸位将领热情握手,谦虚地说自己这个军衔不过是少将加中将衔,还有待军政部下次铨叙才能名副其实,与诸位前辈相比惭愧了。众人听了不由莞尔一笑,相互打趣,黄绍竑和商震也加入进来说说笑笑,彼此间感情由此而增进很多。 聊了一会儿,商震没听到安毅的声音,抬头一看,就见他和自己的部下孙嘉奇站在打开一半的窗子边上,低声地说着话,相互间表情极为轻松,无拘无束,就像认识了一辈子的弟兄一样,不由对自己带孙嘉奇来的决定暗自得意。 黄绍竑显然也留意到了这一幕,来到商震身边,低声询问安毅这位黄埔学友的情况,商震非常满意地向黄绍竑介绍被晋绥军将士称之为“铁将军”的心腹爱将孙嘉奇: 当年中原大战的东线战场,韩复渠的一个师悄悄发动奇袭,就是被孙嘉奇的一个工兵营和半个团的伤兵堵在必经之路的矮山口南面,韩复渠倾尽全力,打了十一个小时都无法击溃孙嘉奇临时拼凑出的两千余将士,不但无法迂回到晋绥军主力部队身后展开突袭,还留下一千余具尸体,狼狈地向后撤退,被晋绥军中、左两翼抓住机会,猛攻韩复渠部侧翼,从而一举击溃拥有地利的韩复渠部,将其赶过黄河,赶出济南,取得了当时名闻天下的济南大捷。占领济南的当天,商震破格晋升孙嘉奇为中校团长,此后转战多年,孙嘉奇积功晋升为旅长,一直跟随在商震身边,并以锐意进取革新训练而闻名军中,就连以防守誉满天下的傅作义也对孙嘉奇赞不绝口,曾说出在相同兵力、对等条件下,自己不敢说能打得过防守如铁闸般坚韧严密的后起之秀孙嘉奇,从此孙嘉奇赢得了“铁将军”的美誉。 晋绥军善守天下皆知,二次北伐期间,傅作义曾经以不足万人的疲惫之师,独守孤城涿州,顶住了东北军数万人长达百日的猛烈进攻,东北军三个师苦攻三个月不下颜面尽失,最后用到了飞机大炮甚至毒气弹进攻仍然无法破城,令当时的媒体和全国军队大为惊叹,也纷纷谴责东北军的野蛮行径,要不是阎锡山不忍傅作义和剩余勇士无谓送命而命令傅作义投降,虽然最后依然不免落得个玉石俱焚的结局,但至少还能撑上一两个月。傅作义也因此战名满天下,被誉为中国第一守将。如今傅作义之后又出了一位孙嘉奇,黄绍竑除了赞叹之外,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由此可见晋绥军真要拼命起来,也是一支难得的劲旅,这对即将到来的对日作战算是一个助益。 安毅正聊得欢,猛然看到大家都在等候自己,不由歉意一笑,当即拉上孙嘉奇一起,离开指挥大厅,回到先前的会议厅,刚坐下端起茶杯,刘卿悄悄进来呈上两份加急电文,在安毅耳边低语几句。 安毅看完电文,忍不住问道:“这个吉野康夫是什么人?值得这么连续请示吗?” 众人闻声纷纷望向安毅,安毅发觉自己声音大了,连忙致歉,然后低声吩咐刘卿按常规处理。 “慢!” 商震却是震惊不已,连忙站起来严肃地询问:“愚兄本来不愿意干扰安老弟的军务,但是觉得安老弟或许不清楚这个吉野康夫的底细,老弟如果有兴趣的话,愚兄就说说对这个人的印象,如何?” 安毅心中一震,连忙站起来感谢:“小弟孤陋寡闻,还请启予兄赐教,请坐下说、坐下说。” 商震微微一笑,缓缓坐下:“老弟听说过关东军副参谋长石原莞尔吗?或者听说过原先张大帅的军事顾问、如今日军的华北总部天津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吗?” “兄长请尽管直言!”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名字,安毅大吃一惊,立刻站起来向商震恭敬请求。 商震客气地摆摆手,示意安毅坐下:“其实咱们晋绥军司令部也是四个月前才知道有这么个叫吉野康夫的恶魔的,才知道皇姑屯、沈阳惨案、丹东惨案、九一八惨案、锦州失守,直到上个月日军悍然炮击榆关何柱国将军部,以及七天前的天津爱国富商田恺芝先生被谋杀一案,都有这个日军天津特务机关华北课副课长吉野康夫的影子,他原来是关东军司令部情报参谋,在日本士官学校期间,还是咱们阎司令的师弟,因其出身低微而长期得不到重用,九一八之后因其一系列谋划深受石原赏识,破格晋升为关东军参谋部少佐参谋,淞沪战争之前,此人又被土肥原贤二看重,经石原推荐,调到日军天津特务机关任中佐副科长,主管华北谍报业务。 “吉野康夫此人非常低调,从不轻易露面,愚兄也是很偶然的机会才从阎司令的那本老相册里,见到此人泯没于众人中的长相,他身材高瘦单薄,戴一副近视眼镜,看起来就像是个教书先生,可观其所作所为,每一桩都是心如蛇蝎无比狡诈的罪恶啊!老弟,愚兄不知道老弟从何处得知此人踪迹,也不想问,只是想提醒老弟一句:吉野此人隐藏极深,却是罪恶滔天的罪人,是侵害我国家民族的千古罪人!” 安毅目瞪口呆地望着满脸痛恨的商震,再回头望望同样震惊的赵瑞和刘卿,连忙抢过刘卿手里的电文,拔出钢笔,在电文上飞快写下一行字:特急,不惜一切代价,抓活的! 第七六三章 全方位反击(三) 第七六三章全方位反击(三) 北伐大业胜利后的第二年,位于山东半岛南端,有着四百多年历史的青岛由于其重要的战略位置和经济地位,被南京国民政府定为全国屈指可数的行政院直辖市之一。 近代先是被德国人强占,后又被日本人奴役几年的青岛于十年前回到北洋政府手中。在德国殖民政府多年的苦心经营下,青岛的城市规模成倍扩大,七米多宽、铺上柏油的濒海大道太平路上各式高大雄伟的欧式建筑,以及充满异国情调的路灯造型,无处不散发出浓郁的殖民色彩。 相对于侨居青岛的德国人没事喜欢去看看大兴土木已经用黄色花岗岩石料建起首层的圣弥厄尔教堂,以及去侨民区那座城堡式的基督教堂祷告和做礼拜,青岛本地人更喜欢光顾太平路东段那座占据风水宝地、常年香火旺盛的天后宫。天后宫是座古老的明清风格建筑,始建于明朝成化初年,距今已有四百余年的历史,供奉的是中国的圣母――妈祖、镇海的龙王和人人都喜欢的财神,青岛人有句话叫做“先有天后宫,后有青岛人”,说的就是这段悠久的历史渊源。 尽管在这寒风凛冽万物萧瑟的冬夜,天后宫的山门已经关上,但是青岛的富商名流、文人骚客依然趋之如骛地来到天后宫斜对面的观涛阁,悠闲地坐在充满中国风格的茶楼二楼平台上,沐浴着天后宫飘散出来的令人心旷神怡倍感宁静悠远的秘制檀香味道,眺望南方波涛万顷的青岛湾海面小岛上那座著名的航灯,倾听层层波浪拍击海面的声音,捧着温暖香郁的热茶,与三五知交好友度过一段温馨惬意的时光。 夜幕中,一辆悬挂普通牌照的墨绿色福特轿车由西向东,开到茶楼前面的停车处,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精明汉子麻利地钻出,恭敬地拉开了后车门,一位身穿黑色西装、披着件深色呢子大衣、体型高瘦气度儒雅的中年人从容地钻出车门,向早已从另一侧车门钻出业已来到自己面前殷勤招呼的中年人客气地致谢,随后便与衣衫光鲜满脸笑容的中年人一起,并肩走向茶楼大门。 从日本京都大学留学回来的茶楼掌柜徐泊谦恭恭敬敬地等候在门口,彼此客气地鞠躬致礼寒暄了好一会儿,徐泊谦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把客人领进大门,登上二楼进入早已准备好的雅致包间。 身材高瘦精神矍铄的中年人,就是数年来双手沾满中国军民的鲜血却又隐藏得很深的日本派驻华北地区的间谍头子之一吉野康夫。平日极少在外露面的吉野康夫此次到青岛来,一是视察该地特务机关的工作,二是对闫汝彬提供的第三舰队新装备的一艘英国产驱逐舰的各项数据、舰船上官兵的具体情况等重要情报进行咨询和嘉奖。 闫汝彬就是陪同吉野康夫一起前来的肥头大耳的富商,二十七岁,山东潍坊人,由于酒色过度两眼深陷皮肉松弛,看起来就像是三十五六岁的中年人。闫汝彬出身于地主家庭,早年东渡日本,刚开始进入日本振武军校炮科学习,读了半年,实在忍受不了日本教官那种拳脚相加、如同野兽一般龇牙咧嘴的野蛮教育方式,退学后转入京都大学商科学习,非常幸运地与同校的三井家族年轻一代子弟三井右卫门相识,结为酒肉朋友,纵情于声色犬马之中。毕业后,闫汝彬返回青岛,在三井商社的关照下,开始在青岛经营日货,五年时间不到就让他成为身家数百万的新晋富商,也因为与日本人狼狈为奸不择手段吞并青岛商界同行的资产,而成为青岛人极为不齿却又无可奈何的汉奸买办。闫汝彬却因此而深得日本人的器重,去年下半年已经被秘密发展为日本谍报人员,以商人的身份收集青岛各界资料,特别是收集驻扎在青岛的国民政府海军第三舰队的情报,数度因为准确及时地通报中国海军的人事变动和对日态度,获得日本情报机关的信任和重用。 此时雅间中央的八仙桌上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色小吃,吉野康夫一如既往地谨慎,走到飞凌空中的平台上,向左右看了看,这才回到桌边坐下,挥挥手让两名贴身侍卫离开,客气地给自己斟茶的徐泊谦致谢: “徐君,你这茶楼很不错啊!上个月三井君路过天津的时候,还特意向我提及徐君,赞扬徐君的药业公司为我大日本帝国采购到一批市面上极为紧缺的特效药品,解救了很多宝贵的生命,三井君还说在京都大学就读时期,徐君是他众多同窗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但自强不息勤勤恳恳,各科成绩都名列前茅,令他钦佩不已,吩咐我有机会来青岛,一定要亲自见见徐君,哈哈!徐君果然和三井君所介绍的一模一样,彬彬有礼一表人才啊!” 徐泊谦微笑着摇了摇头:“哪里、哪里!三井师兄谬赞了,当年留学京都大学的经历,至今历历在目,三井师兄和闫师兄才是难得一见的英才,小弟哪里比得上?倒是吉野君,三井师兄和闫师兄推崇备至,今日得见吉野君实属本人之幸……从日本回国之后,小弟依仗家父半辈子奋斗,接过家族的担子苦苦守着几个药铺和这间茶楼,历经五年仍然没有什么进步,惭愧啊!今后还请吉野君多多关照才是。” 闫汝彬听到徐泊谦吹捧自己,乐不可支地插嘴道:“吉野君请尽管放心,在下一直都对我这个老同学有信心,他聪明能干,性格宽厚,和他老父亲一样,值得深交啊!不过他的性格太过执拗,不愿意开拓更多的商业领域,守着几个药铺和这家茶楼自得其乐,平时徐君很少来茶楼,说是这儿太过嘈杂不喜欢,下午要不是在下说定个包间招呼远道而来的贵客,说不定徐君现在仍在家里和他老父亲吟诗作画品茶论道呢,哈哈!” 吉野康夫对闫汝彬擅自暴露自己行踪极为不满,脸上却仍然保持谦谦君子的笑容,点点头,欣赏地对徐泊谦问道: “徐君请坐下细谈,我听三井君无意中提及,徐君也是今年夏天才与上海方面的医药公司建立起联系,小批量获得江南制药厂的内销青霉素特效药的,不知道徐君如何能联系上上海那家著名的医药公司的?” 徐泊谦谦逊一笑,坐下后恳切地回答:“上海济慈医药商行的副总经理,也是在下和徐君、三井君认识的老朋友了,他名叫吕启见,是应庆大学工学专业毕业,吕君家族与上海冯氏家族颇有渊源,所以从日本毕业后回国即加入了冯氏企业,如今已经做到冯氏济慈医药商行的副总经理。正是由于吕君的特别关照,在下才能每月获得十盒的青霉素特效药,很不容易,这份情意非同一般啊!” “哎呀,我说老弟,你怎么从来没对我提起子敬(吕启见字)老弟的事情啊?是不是怕愚兄把你挤掉啊?太不够朋友了吧?”闫汝彬颇为嫉妒地哈哈大笑,脸上松弛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哪里、哪里,闫兄说笑了,吕兄还多次提起闫兄呢,说闫兄是咱们这批留日学生中最有能耐的企业家,还说日后有机会来青岛,定要狠狠地宰闫兄一顿。”徐泊谦连忙客气地笑道。 闫汝彬心中大为满足,洋洋得意地点了点头,吉野看得有趣,也莞尔一笑,在闫汝彬和徐泊谦热情的招呼下提起筷子,兴致盎然地品尝极具特色的青岛本地美食,吃到高兴处,满嘴的“哟西”频频蹦出。 楼下大厅靠窗的一桌,两名穿着得体的年轻人和两个花枝招展的妩媚女人在一起惬意品茶,低声说笑,桌面上七八盘精美食物已用掉大半,在女人的嗲声恳求下,两人又要了一碟香卤鲅鱼,一碟灌汤饺子。 西装革履脖子上挂着一条驼色围巾的年轻人看到两位女人在说悄悄话,也转向身边剑眉方脸、身材精壮的年轻人,压低声音问道:“雨凌兄,都十点半了,看样子这地方实在难以下手,可只要让吉野老狗上车走了,拐个弯就是太平路,几分钟就可以抵达日本使馆,这一路上巡警不断,日本人的爪牙也不少,更不好下手了,这可怎么办?恐怕这会儿海川兄他们几个都在外面等急了,你倒是拿出个主意来啊!” 二十五岁的特勤队长夏雨凌抬腕看了看表,虽然心急如焚却拿不出任何办法,根据两个多小时的反复观察和侦测,吉野康夫的保卫措施相当严密,看起来吉野只带两个侍卫跟随闫汝彬前来,其实早在吉野到来之前,已经有一辆轿车停在门外了,车上的四个保镖看举止都是日本高手,日本武士那种独特的气质,是穿任何衣服都掩藏不了的。除了这五个棘手的侍卫外,大厅里还坐着闫汝彬的两个保镖,还有两桌身穿警察制服和海军制服的军人在喝酒聊天,要是一个不慎被这些同属于国民政府的警察和军人误会为劫匪,自己这个行动小队所面对的困难更加巨大。 再一个,一向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吉野非常狡猾,此人好不容易被本部情报站青岛站站长徐泊谦无意中获知行踪和身份,急报北方总部之后,不到半小时,本部的老大通过北方总部连续三份急令下来,这等自情报站组建以来绝无仅有的特级命令,让徐泊谦和夏雨凌深感自己身上担子的沉重,如果此次让吉野康夫逃过一劫的话,不但有辱青岛站所有弟兄的荣誉,更加严重的是,下次再想有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行了。 祖籍沧州的夏雨凌脸上平静,心中却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来,这位在北伐后期独立师南撤期间,加入胡家林卫队的武林世家子弟,经历了此后的西征桂系和中原大战,从一名侍卫到特种分队副分队长,再到特务营突击连中尉连副,在血与火的洗礼中迅速成长,成为一名有勇有谋、前途无量的特种精锐。一年半前,在师叔胡家林征求意见后,他毅然进入士官学校特别班深造,最后脱下军装,回到抚育他成长的北方大地,几经调整,于年初正式担任青岛站少校特勤队长,仅用了半年时间,就组织起一支纪律严明、战力强悍的特勤队伍,圆满完成了多项秘密任务,两次获得北方总部的嘉奖,一次获得南京本部的记功,是安毅手中一支重要的秘密武装力量。今天,突然接到北方总部和南京本部交给的艰巨任务,夏雨凌热血澎湃,激动之余也深知任务的艰难,要是刺杀的话他能转眼间想出十几个方案,可是要抓活的,难度就十倍百倍地提高了。 挂着围巾的年轻人看到自己的队长呆呆望着窗外远处的渡轮码头上的灯光,心里着急,忍不住再次询问。 夏雨凌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收回目光,低声吩咐:“青峰,你仔细听着,估计吉野很快会离开,你带上个女的先走,通知万师兄分出两个弟兄到码头去,无论如何要弄到一艘小机船,咱们也只有水路一途可走,另外由你和万师兄率领两个小组在码头上方的公路拐弯处做好准备,关键时刻,咱们不惜动用武器和手雷,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一定要成功!只要能够擒住吉野康夫,出了青岛湾直插黄岛,其他弟兄除留在家里的第三小组之外,一半跟我走,一半撤到石家庄去,这次行动暴露之后,咱们再也不能在青岛待下去了。” 青峰呆了一下,随即担忧地问道:“要是这样,徐大哥恐怕脱不了干系啊!” “你只管去,等会儿我会有办法通知徐大哥如何应对,事到如今,只能放手一搏了!” “这俩窑姐怎么办?” “你的你带走,给点钱打发了,我的这个我自有办法应付,去吧!” “是!” 第七六四章 全方位反击(四) 第七六四章全方位反击(四) 深夜十一点刚过,两辆轿车一前一后驶离观涛阁大门口,拐上大马路,随即缓缓提速,第二辆车上与吉野康夫一起坐在后座上的徐泊谦,一面回答吉野不紧不慢的询问,一面紧张地顺着车头明亮的灯光打量前方,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上的闫汝彬不时回过头,献媚邀宠,谈笑风生。由于太过紧张,徐泊谦的脊梁和前胸源源不断冒出汗水,深怕夏雨凌的那帮弟兄连自己也一块儿收拾了,好在冬天穿得厚,否则极有可能难以隐瞒此刻的异常。 车行驶到轮渡码头上方的拐弯处,远远就看到路灯下一个渔民模样的汉子挑着两个沉重的鱼篓穿越马路,第一辆车上的司机大呼不好,急踩刹车,渔民吓得摔倒在大路中间,与车头的距离还不到半米。 火冒三丈的司机推开车门蹿了出去,张开嘴一串日语愤怒响起,几步冲到倒地的汉子身边,抬脚就踢,其他四个保镖也怒不可遏地跳下车围了上去。 第二辆车副驾驶位上的闫汝彬因为这个急刹,差点儿撞上前面的挡风玻璃,看到前面那辆车的司机和保镖先后冲下车去,大声叫好。吉野康夫额头撞上了前座的靠背,把眼镜给撞歪了,他恼怒地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刚想转头看看徐泊谦的状况,突然想起什么,冲向驾驶位用日语大声吼叫起来:“危险!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有渔夫在这儿晃荡,肯定是刺客,快开车――” 司机正伸长脖子看热闹,一听吉野康夫的警示,立即惊醒过来,刚挂上挡,就听“咣”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车窗玻璃的破碎声,几乎在一瞬间,一把横空出现的锋利匕首已经插进侧过脑袋的司机咽喉里,紧握匕首的大手一转一拉,司机脖腔里血箭激射而出,来不及哼一声就如同被割断脖子的公鸡般痉挛抽搐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从黑夜中蹿出的四条大汉已经拉开车门,两支手枪顶住了吉野康夫的太阳穴和脖子,两把利刃在惊慌失措的闫汝彬和徐泊谦身上捅出一个个血窟窿,数秒之内,吉野康夫被拖出车外一掌打晕,浑身是血的闫汝彬和徐泊谦已经倒在车里,奄奄一息。 就在这时,第一辆车前方突然响起三声清脆的枪声,划破夜空声震四野。夏雨凌吃惊之下,顾不得看上一眼自己认准部位亲手捅伤的徐泊谦,抓起晕迷的吉野康夫,扔到了一旁屈下身子等候的青峰肩上,青峰扛起吉野,飞也似地冲下码头。 夏雨凌带着三位弟兄冲向前方,只见扮成挑担渔民的万海川手中发出风声的扁担“啪”的一声脆响,将最后一个日本人的脑袋打得粉碎,蒸腾着热气的脑浆和血液四处飞溅,破碎的半边天灵盖高高飞起,砸在了六米开外的马路上。 万海川顾不上自己肩头枪眼处鲜血“汩汩”涌出,扔掉手中的扁担,飞快蹲下身子,扛起地上中枪的弟兄,对身边弟兄沉声一吼,大步冲下码头。 夏雨凌心中一宽,做出个撤退手势,七名弟兄疾如闪电,如一阵风般冲向东面的黑暗处,几个起落便失去踪影。 等夏雨凌冲到码头边时,青峰和另一位弟兄已经用枪逼迫小机船上的船夫开出四五米远。夏雨凌借着冲势,飞身一跃,稳稳地跳上了船,小机船调转九十度,朝着东南方加速前进。 心中稍微安定下来的夏雨凌回头望了一眼码头上方,只见数辆轿车被堵在了袭击现场,北面的太平路上,警笛声声,车影重重,显然是听到枪声的警察和宪兵队已经做出了快速反应。 “快,把吉野康夫的衣服裤子全都脱到,详细检查他的口腔,有松动的牙齿就拔下来!”夏雨凌担心吉野身上和衣裤里藏毒自裁,连忙吩咐,完了走到万海川身边,接过他手里的布条,麻利地脱下他的衣服,检查伤口,进行包扎。 满脸络腮胡子的万海川擦去满手的血污,望了一眼不住发抖的船夫,小声说道:“家和腹部中了一枪,好在伤势不重,我刚给他包扎好伤口,不过到了岸上得尽快救治,否则难保不会出问题……雨凌,码头上剩下两艘小机船上的三个人给咱们弄晕了,但是我担心日本人和军警很快会发现我们的去向,还有走得仓促,也不知道岸上有没有人看到咱们的行动,这小机船走得不快,要是日本人要求海军的巡逻快艇帮助追赶,恐怕咱们逃不到胶州湾口,就会被赶上。” “很有可能,不过在这黑沉沉的海面上要想寻找咱们,也不太容易,按现在的速度,只需要四十分钟咱们就安全了……青峰,用吉野的外套把他裹紧了,再找些破布盖到他身上,反绑着双手双脚他动弹不了,要是不给他御御寒,到了岸上非冻成冰棍儿不可。”夏雨凌大声吩咐完,蹲到卢家和身边低声安慰。 “好咧!” 精壮强悍的青峰找来些破布条,三下两下就把吉野康夫捆成了个大粽子,嘴里一刻也不闲着:“奶奶的这日本人咋回事?都他娘一大把年纪了,还在胯下兜根尿布,真邪门了啊……” “去去去,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尿布,而是日本人的内裤,真是少见多怪!”夏雨凌没好气地回答。 “内裤?有这样的裤衩吗?他娘的小日本怎么这么操蛋啊……” 小机船行出三公里多,后方两公里外突然出现一道刺眼的亮光,军用巡逻艇上探照灯的光柱划破海面的黑暗,看样子驻防青岛的海军第三舰队在日本人的压力下出动搜索了。可就在这关键时刻,小机船尾部机器连放了几声闷炮,六米多长平时用作海面短途接送的小机船不一会儿就失去动力,缓缓停了下来,把一船人急得哇哇大叫,惊慌失措。 万海川四处寻找木浆找不着,情急之下生生揭下两块机船侧板,嘴里连声催促:“快划,快划!还有半里路就到西边鱼码头了,那里肯定停有拖网的汽轮,咱们靠上去把汽轮劫了,继续前进。咱们的老命全搭上没关系,完不成任务让人笑话咱青岛站没人!” 弟兄们立即忙碌起来,利用一切可以当船桨的物件拼命划水,小船在汹涌的海浪上如同一片无助的叶子,沉沉浮浮,艰难地向西移动。 身后巡逻艇的马达声隐隐传来,刺眼的光柱已经三次掠过小船上方,而且距离原来越近,似乎已经被发现了。 挥舞木板不住划水的夏雨凌满头是汗,此前一直瑟瑟发抖,蹲在船中间的年轻船夫却在这个时候呆呆地望着夏雨凌,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话:“我认识你……你和药店的徐掌柜一起喝过酒……” “啪――哗啦――” 没等夏雨凌考虑如何处理这个船夫,万海川手中的长木板闪电般飞来,将倒霉的船夫脑袋打碎,随即将其砸下了海面。 “别瞪着我,快划船……不是我心狠手辣,不灭了他,不知多少留在青岛的弟兄要家破人亡。再者说了,干咱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心慈手软,否则害死的就会是自己和亲人朋友。” 夏雨凌摇头长叹一声,抡起木板拼命划船,冰冷的海水纷飞溅起,刺骨的寒风吹得每一个人脸上针刺般疼痛…… 凌晨三点,济南韩公馆。 刚刚和小妾做完运动的韩复渠冲了个热水澡,美滋滋地躺在床上,粉滴滴白嫩嫩的小妾那双令人销魂的小手,又如灵蛇般纠缠过来,没一会儿韩复渠呼吸就变得急促,嘿嘿一笑正要翻身而上,门外机要参谋王凯如着急的声音传来:“向帅(韩复渠字向方),蒋委员长急电!” “他大爷的,啥时候了?什么电报都不接……等等!你说谁的急电?”韩复渠突然推开小妾,咕噜噜坐起来。 “蒋委员长急电:明日下午五点左右,将有一架中央军委的专机降落在泰安机场,估计会停留两小时,接走几个从青岛方向赶来的军委总部情报人员。蒋委员长要求向帅全力协助飞机的起飞与降落,密切注意和协助从莱芜方向开来的一辆福特牌民用卡车,并严格保守秘密。” “什么事情弄得这么慎重?立刻去请青先生,我马上到书房。” “是!” 凌晨四点,北平汤山行馆,安毅司令部。 安毅站在大幅山东地图前面,盯着刘卿划出的一条红线,低声问道:“潍坊站的卡车赶到黄岛北面的徐家港,需要多少时间?” “大约一百四十公里,估计跑完全程需要四个半小时,顺利的话一个半小时后就能到达。黄岛有咱们一个联络点,青岛站几位负责人都曾与之联络过,那里配有十五瓦电台一部,能随时与潍坊站保持联系。”刘卿回答。 安毅点点头:“多亏了胡子,要是没有胡子两年来的苦心经营,冀鲁地面就没有今天的规模与成绩。” “是啊!属下对胡大哥深感钦佩。”赵瑞由衷地说道。 “唉,不知道青岛方面的弟兄们怎么样了,这件事绝对会引发轩然大波,日本人很有可能会向韩复渠施加压力,可咱们偏偏需要韩复渠帮忙。我希望韩复渠能保守秘密,否则后果难以预料。”刘卿眉头紧锁,颇为担忧。 安毅微微一笑,摆摆手道:“这一点大家尽可放心,韩复渠此人虽然自私自利,野心极度膨胀,但是他绝对不敢得罪委座,他如愿以偿赶走刘珍年,刚刚拿下山东全境,这个时候最需要中央的认可和委座赋予他更大的权利,他绝对不敢为了这点小事而得罪委座。还有,韩复渠虽然诡计多端,行事不择手段,本质上是个割据军阀,但也算是个敢做敢当的汉子,不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当汉奸,更何况日本人得知实情对他没有半点儿好处,相信他会配合的。” 弟兄们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但是在吉野康夫没有被送到泰安机场之前,仍然存在诸多变数,而且泰安至黄岛的三百公里道路虽然平坦宽敞,但难保途中不出任何的意外,因此大家都焦虑不已,全无睡意。 俗语道,行百步而半九十,虽然已经成功劫持吉野康夫,但是距离最后的成功仍然还有一段艰苦的行程,而且目前谁也不知道青岛站的情况如何?站长徐泊谦如今怎么样了?一个个沉甸甸的担忧,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 凌晨六点二十分,一艘陈旧的拖网机船冒着黑烟,冲出阴沉沉的晨霭,艰难地停靠在黄岛徐家港简陋的码头上,两名全身裹在棉袄中的汉子大步跑到船头,其中一位年轻人看到全身湿透瑟瑟发抖的夏雨凌,立即惊呼起来:“三哥……” “快,扛上人马上走!” “好的,三哥。” 夏雨凌从兜里掏出一把银元,塞进帮忙搬人的船老大手里:“大叔,对不住了,在半路上劫了你的船!这笔钱就算是路费吧,回去之后切莫声张,否则全家不保。” “知道、知道!小哥请放心,那条小机船老早就沉下海底,当时小哥几个摸上船到了床边,俺一大家子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其他人了……船上都是俺家里人,打死都不会说出去,要是有人问起,俺就说去收虾网去了,啥都没看见。”船老大机灵地回答。 夏雨凌感激地点点头:“快回去吧,大叔,晚了天一大亮,人多眼杂,就不好解释了。” “好咧!二十几里水路,没啥事儿,眨眼就到,收完虾网靠岸吃早饭都来得及……” 半新旧的福特卡车冲出码头,全速向东奔驰,遮盖严实的车厢里,失血过多的万海川已经沉沉昏睡,青峰抱着好兄弟卢家和已经冰冷的尸体,不住流泪,被捆成粽子一样的吉野康夫在颠簸中醒来,睁开没了眼镜的深凹眼睛,惊恐地四处打望。 “你给我老实点,再动一动老子就打晕你!”夏雨凌冷冷说完,转向身边的联络员:“迟哥,家和的尸首就拜托大哥掩埋了。” “放心吧,老三,大哥我给家和起个大坟,唉……不知泊谦怎么样了……” 夏雨凌缓缓闭上眼,想起自己连续三刀刺进徐泊谦身体,此时也不知他是死是活,一颗心如针扎般疼痛…… 第七六六章 全方位反击(六) 第七六六章全方位反击(六) 仅仅两天时间,日军和伪满政府安插在北平、天津,以及整个华北地区重要市县的三十四个情报站,均遭到中国军方隐蔽而迅猛的打击,安毅的北方情报总部取得了骄人战绩,击毙汉奸、间谍六十一名,秘密绑架二十余名,烧毁敌情报站十三处,搜缴中小型电台七部,密电码三册,所有俘虏均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成功送抵位于保定的前进兵站。其中最大的一条鱼、天津特务机关情报课中佐副课长吉野康夫在秘密视察青岛期间落网,已被顺利押解南京特别监狱,接受参谋本部第四厅和中央党部党务调查局的联合审讯。 十一月十三日下午五点四十分,少帅乘坐专机,飞抵北平南苑机场,登上专车没有返回城中帅府,而是直接驱车赶赴砀山温泉中央政府行馆。 少帅在主楼大门口下车,与等候在台阶下的安毅、黄绍竑等人相互敬礼,寒暄两句一同进入楼内,上到二楼的指挥厅,提前到来的辅帅张作相、卫戍司令于学忠、机要处长刘鸣九、政训处长潘天才看到少帅,齐齐起立敬礼。 少帅匆匆回了个礼,走到长桌东面中间位置坐下,没等身边众将坐下,就望向对面的安毅,复杂的目光中有感激有欣喜也有担忧:“感谢特派员在此次打击北平日伪间谍行动中给我军及时提供的宝贵情报,只是不知我军叛徒盘屹峰,是否已经被军委情报人员抓获?” 安毅坐下点点头:“回少帅,盘屹峰确实在廊坊被我情报人员秘密抓捕,为保密起见,行动小组将盘屹峰和他的两个副手送到了保定,就关押在少帅帮助我军后勤部门弄到的那个鸿达货场里。 “不过在实施抓捕之前,我们并不知道此人就是臭名昭著的东北军叛徒、伪满军队司令部的新任情报处长,将其三人连同廊坊长森洋行的日本掌柜一起抓走,在昨夜的突击审讯中才得知其真实身份,为了不泄露消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小弟除了告知辅帅一人之外,没有向其他人透露,还请少帅海涵!如果少帅要人,小弟立刻通知保定兵站把人送过来。” 张作相苦笑一下,低声告诉少帅:“在昨日凌晨进行的统一行动中,我们一共抓到二百八十余名日伪奸细,彻底搜查了二十一处地方,数小时后鸣九向我急报,咱们的两套无线通信密码全都被人家搞到了,所以给你发去的电报什么也不敢说。” 少帅脸色铁青眼含怒色,好一会儿才按下心中的愤怒与羞愧,点点头对安毅露出个感激的笑容: “有劳特派员了,盘屹峰原是家父的副官处副处长,掌握我军大量机密,此人叛变之前担任我沈阳卫戍司令部少将副司令,九一八当天他扔下卫戍部队逃出沈阳,带走大量机密文件接着就失去踪影,我军各部反复联络全力寻找均无法得知其下落,忙碌一个半月后才得知,此人早在九一八之前已经投靠日寇,九一八的次日,他竟然勾结日寇,秘密杀害了六百余名不愿卖身求荣的卫戍部队和我军情报部门的官兵,就连其中十几位担任要职的弟兄家里人也没放过,欠下的血债罄竹难书啊!” 安毅难过地点点头:“小弟这就命令保定将人送过来。” “不!留在那儿安全些,为以防万一,还是让我派专人专车前去带回来。”少帅急切的心情可见一斑。 安毅欣然同意,众人随即讨论接下来的行动安排、情报通告汇总、情报分析等等具体事宜。 两个半小时后,会议散去,黄绍竑由于需要将会议内容急报蒋委员长,婉言谢拒了少帅共进晚餐的邀请,安毅知道少帅有很多问题要和自己商量,因此带上沈凤道,跟随少帅一起返回城中帅府。 简单的晚餐过后,少帅和安毅来到书房,少帅将此去汉口与蒋委员长会面的情况简要做了通报,安毅也将此次突然发起搜捕行动的原因、目的详细告知少帅,并为自己的几个秘密抓捕行动没有通知东北军向少帅致歉,并说明这么做的理由,而这些理由中最堂而皇之的是,安毅指挥秘密抓捕的对象,几乎都与本月八日中央党部特派员的遇刺有关。 少帅大度地笑了笑表示能够理解,心里却对中央情报部门在华北伸出这么长的手、拥有这么强大的秘密力量甚为忌惮,直到这个时候,少帅和东北军上下都不知道吉野康夫已经被押解南京,否则不知惊讶和担忧到何种程度才是。 “汉卿兄,审讯结果很快就会陆续送来,小弟主管的参谋本部第四厅也将在明天上午派来一个无线电侦测破译小组,协助我们一起对日伪无线电通信进行监测。另外,小弟得提前告知汉卿兄,五天之内,川南二十四军新编防空旅将会以独立师独立旅的名义,乘专列开到保定,秘密进驻铁路边的那个前进兵站,因此恳请汉卿兄多多帮忙,再调一个团的弟兄协助外围警戒。”安毅低声要求。 “防空旅?贤弟新编的专业部队?”少帅感兴趣地问道。 安毅点点头:“是,也可称之为防空高炮旅,这支部队是小弟在淞沪战场上小规模实验之后确定扩编的,在空中力量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只能靠地面防空力量了。全旅分两个团,共有六十四辆装备瑞典二〇机关炮的改装炮车,四十八辆辅助运输车,每团还配备一个担任安全警戒的步兵营、一个工兵连、一个无线电通信侦测连和一个辎重连,官兵总人数三千八百余人。这次叙府航校估计会派出防空专业第一期两百学员随军见习,总人数约为四千人左右。” 张学良非常羡慕地问道:“贤弟总是走在别人的前头啊!等到来之后,能否陪愚兄去看看?” “没问题,要是汉卿兄同意,小弟还想从叙府航校和湘西的西南航校各抽调一个航空中队前来参战,让两所学校即将毕业的学员们亲自感受一下空战,算是考试吧。”安毅笑道。 少帅摇了摇头:“这个考试未免太严苛了,得拿性命来搏啊!对了,有一事需要和贤弟商量,此次觐见委座,交谈中委座拿出一份山海关防御建议书,显然对山海关一线的防务非常重视。愚兄一看就知道是贤弟的杰作,好在之前贤弟专门就此与愚兄一起探讨过,愚兄也为此急召铸戈兄(何柱国)详细商议,并转述了贤弟的意见,因此委座问起来不至于手忙脚乱。但是目前情况并没有多大改善,原因是计划中大量防御工事的修建没有保障,人力和工具都不成问题,但是钢材和水泥却极为紧缺,有钱都买不到啊!想必贤弟也知道,华北屈指可数的几个中小型钢铁厂都在唐山和天津,而且全都是日本人控制,咱们怎么可能买得到?还有水泥,之前也与钢材一样大多依靠东北三省供应,如今全都被日本人霸占了,铸戈兄这段日子急得蹦蹦跳啊!” 安毅沉思片刻:“听说唐山那个由国人开办的水泥厂规模不小,年初刚刚铺设四公里的铁路专线,二期工程正要上马,建材这些都是现成的,距离山海关也近。” 少帅从安毅颇有深意的笑容中体会到其中深层意思,站起来走动片刻,终于点点头:“好!不管了,哪怕得罪芝泉(段祺瑞字)前辈也得干!国难当头,为了守土保国,愚兄不得不狠下心来,水泥咱们照价给钱,铁轨、钢材和那些柱子拆了可以重建,回头愚兄就发份密令,让铸戈兄去办吧。” 安毅乐了,少帅见安毅笑成这样,也忍不住哈哈一笑,坐下来拿起安毅面前的烟盒,抽出一支缓缓放到嘴上: “说实话,愚兄近来财政拮据空前紧张,要不是贤弟带来委座慷慨赠送的五百万,恐怕麾下二十余万弟兄吃饭都会成问题,当初汪兆铭就拿这事挤兑愚兄,弄得愚兄进退维谷羞愧难耐,差点儿就撒手不干了。再一个,我军防区宽广,东至海滨南至冀豫交界,西接百川将军的山西,北连绥远察哈尔,兵力非常紧张,动一动都是钱。因此,要是贤弟方便的话,自己派出一个团进驻保定负责防务吧,保定那个守备团是我军二线部队,基本上都是新兵没什么经验,再从别的地方抽调一时也难以解决,贤弟的保定兵站如此重要,干脆用自己的嫡系精锐守着,岂不是更放心些?不要有什么顾虑,民政这一块很快就要交给中央了,咱们再管也管不出多少名堂来,要是贤弟同意的话,我把保定火车站和铁路沿线的防务权、管辖权暂时都交给贤弟,打完这仗再说以后的事,保定守备团只管城里和十里八乡的防务、税务即可。” “太感谢了!”安毅站起来给少帅点烟以表谢意。 少帅又是一笑,点燃烟吸了两口:“下午在会上,辅帅提起辽南日军的异动,愚兄看到贤弟一直没有开口,而季宽兄两次望向贤弟似乎是征求意见,但后来你们俩都没有说,是不是贤弟已经掌握了这个情况,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安毅收起笑容,严肃地问道:“兄长记得杨九霄、佟志强的东北抗日支队吗?” 少帅一愣,盯着安毅的眼睛好一会儿:“这两人原来都是愚兄的部下,九一八之后被打散,杨九霄在结义兄弟遇难之后,收拢了离散的数百弟兄,一年来在辽南、辽西各县镇神出鬼没,以游击战法不断炸毁铁路,袭击日伪军,以铁血的手段和先进的装备一跃而成为各路抗日武装中的佼佼者,传言该部兵力已达四千人之多,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弄到大批武器弹药和军费,而且战法灵活,消息灵通,连马占山和苏炳文都羡慕他们的实力,辅帅三次派出副官前往联系,他们都不愿意归建,愚兄在九月底又派出麾下机要副处长李寒松前去联络,希望他们回来,给他们留下一个师的编制和番号,可是杨九霄也不顾与李寒松之间结义兄弟的情分,二话没说就拒绝了……贤弟,你不会是有事瞒着愚兄吧?” 安毅歉意一笑:“小弟不敢隐瞒兄长,杨九霄的幕后支持者正是小弟,他们的经费和武器装备一直是小弟支持的。说来话长,今年初小弟在淞沪前线,一批东北来的大学生强烈要求加入小弟的部队,被拒绝后一个个哭得满脸的鼻涕眼泪,赖在小弟的前线指挥部,怎么赶也不走,赌咒发誓一定要从军,一定要打回老家去。小弟被他们的赤诚所感动,就说只要你们有种回到东北抗日,我就给你们提供武器弹药和经费,结果他们咬着牙答应了,很快回到东北加入到杨九霄当时的抗日小队。 “小弟当时也没太在意,但是当著名的十里河铁路桥爆炸案传到小弟耳里之后,小弟被感动了,于是请示军委同意后,开始对他们进行大规模援助和扶持,没想到他们能创出今天这个局面和名声。前几天他们中的一个听说小弟在北平就摸来了,见面之后相处甚欢,表示愿意服从小弟的指挥,全力协助东北军弟兄对日发起更猛烈的打击。由于兄长南下没回来,小弟担心辅帅他们误会也就不敢提,今天正式向兄长汇报此事,如果兄长也看重他们的话,小弟愿意帮助从中说和,让他们重新加入东北军序列。” 少帅脸色阴晴不定,最后感激地拍拍安毅的手,连声叹气:“谢谢贤弟了,时过境迁,很多东西失去了也就失去了,一切听天由命吧……贤弟,你专门提起此事,定是有了通盘考虑,和愚兄说说吧。” 安毅点点头,轻轻拉着少帅走到墙上挂着的东北行政地图前:“兄长请看,下午辅帅说的是锦西一线日军增兵的动向,结论是日军很可能在半个月之内犯我平泉、承德一线,进而挥师入关,西线是进攻我多伦至绥远、察哈尔一线,最后重兵压迫张家口和晋北。小弟同意辅帅的分析,而且确信日军很可能提前展开大规模的突然进攻,目前从情报上反应的日军频繁调动和四个师团缓缓南移,就是有力的证明。因此,小弟想请兄长尽快联系到马占山、苏炳文等将军,也只有兄长能叫得动东北各路英雄,想方设法说服各路抗日武装立即向日军展开全方位的袭击,为我东北军将士和中央军几个师争取到布置的宝贵时间。出钱出武器都无所谓,由小弟一力承担,兄长只需调给小弟三列专列往返南北就行。” 少帅点点头沉思片刻:“我答应,但是恐怕难以说服各路英雄,自从我军误判形势退出东北后,说话已没原先好使了!” “没关系,不如这样…….”安毅附在少帅耳边一阵低语。 少帅听完无比震惊,想来想去,最后抬起手抚摸地图,手指停在北票城那一点上:“来人——” “到!” “有请辅帅!” “是!” 第七六七章 全方位反击(七) 第七六七章全方位反击(七) 安毅对少帅有所隐瞒,但所说的与之联络的东北籍学子倒是确有其事,杨九霄拉起的四千人抗日支队中,确实拥有数十余名年轻的东北籍学子毕业于当时位于老南昌的中央陆军士官学校速成班,而且还有一个从独立师和川南驻军秘密抽调出的人数为八人的参谋小组,承担着协助杨九霄制定作战计划,组建和训练教导队的艰巨任务。 辽西的朝阳地区,层峦叠嶂丘陵起伏,峡谷相间沟壑纵横,只有小块山间平地和沿河冲积平原,素来便有“七山一水二分田”之称,山地丘陵纵横交错,森林覆盖溪流众多,地形极为复杂,易守难攻,因此,隶属于南京中央军委参谋本部第四厅的北方纵队杨九霄支队的大本营,就驻扎在朝阳正南偏西二十二公里的石佛头沟这片群山之中。 十二月中旬,山溪已经结冻,连续下了三天的中雪,将天地染成了一片白色,唯有劲风袭来雪花纷纷掉落的斑驳突兀山体和皑皑白雪下深色的密林间隙,能让人分出高低远近的层次感。曲折回旋的山凹深沟两侧,一排排用两层粗大原木搭建而成的木屋尽被皑皑白雪所覆盖,低矮的廊檐悬挂着一条条晶莹的冰凌,要不是升起的袅袅炊烟,哪怕距离百米之外,也无法发现这些半掩在山体和密林边沿的众多低矮建筑。 地势相对较高的一座宽大低矮的木屋里,用铁皮油桶改制而成的炉子柴火烧得正旺,火焰上方黑乎乎的大铜壶,正在冒出吱吱蒸汽,七八个或戴着狗皮帽、或光着脑袋瓜的汉子围坐在一张简单结实的长桌周围,一个个胡子拉碴身体壮实,对着桌面上写着密密麻麻文字和符号的两张地图,展开激烈讨论,唯有身披狼皮长袄的支队长杨九霄坐在一截粗大的树墩上,“吧嗒吧嗒”吸着烟斗,身体前屈,右手搭着下巴,凝视地图一言不发。 杨九霄非常佩服素未谋面的上级主官第四厅副厅长赵瑞制定的两个作战计划,今日中午支队年轻的情报参谋徐峄德从北平返回,带来的消息让杨九霄和支队弟兄们兴奋不已。 肄业于东北大学理工科的情报参谋徐峄德在北平站弟兄的安排下,亲自见到了本部最高长官安毅、参谋长兼副厅长赵瑞、情报处长刘卿、政训处长展到、军需处长张扬等将军,在一起座谈了一个多小时才领命而归。 徐峄德将整个会见过程说出来时,弟兄们一个个圆睁双目无比羡慕,最让弟兄们惊讶和感到佩服的是,赵瑞长官亲手交给徐峄德的两幅地图和作战计划完善而又巧妙,支队参谋长佟志强看完后非常感叹地说:自己就是学一辈子恐怕也达不到这等水平。 更让杨九霄和一众弟兄们感慨的是,安毅和一群长官并没有下达死命令,而是非常客气地说,两个作战计划和两幅地图只是给支队弟兄们做个参考,具体怎么打,还得由弟兄们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决定,并反复询问经费够不够需要什么尽管说。 上峰的谦逊和体谅,令杨九霄和弟兄们非常感动,都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打一场漂亮仗,报效国家、民族和长官赏识的同时,也给自己长长脸。 一壶烟抽完,杨九霄直起身子,掐灭烟丝,将烟斗塞进裤腰后,再一次把手伸进狼皮袄里,抚摸腰间的精制牛皮枪套,久久不愿松手,里面的那支镶嵌象牙柄、雕刻着一只漂亮飞狐图案的军用手枪,是安毅当面从自己腰间解下来叫徐峄德代为转送杨九霄的,弟兄们见到此枪的第一眼,都眼红心热爱不释手,从杨九霄那里借去把玩了很久,杨九霄本人更是血脉喷张激动不已,他知道这支佩枪的分量有多重,知道其中包含的又是什么。 来自胡家林独立师后进入士官学校深造毕业的衡水籍作战科长倪显荣看到讨论得差不多了,摆了摆手,示意弟兄们安静下来: “看来意见基本上统一了,大部分弟兄选择实施第二套方案,我也觉得第二套方案更适合目前的情况。首先,在短短两天时间里,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日本关东军第七独立旅团的一个步兵中队和一个炮兵中队突然开到朝阳,加上原先驻扎的张海鹏伪军一个加强营,兵力已达九百余人,是块非常难啃的硬骨头。但是我想提醒一点,要打的话咱们必须得抓住时机,否则第七独立旅团的十三联队很快便会开到朝阳来,到时候再打就不容易了。上峰选择这个时机动手,肯定是经过反复考虑的,正像作战计划里说的那样,如果这一仗打好了,能把义县的日军第七独立旅团全都吸引过来,甚至能对锦州的关东军第十二师团产生很大威胁,日寇不打掉咱们这把不断从侧背捅出去的刀子,就无法专心南下,向西挺进也会时刻担心遭受到咱们的袭击,这样就起到了牵制敌军的作用。 “再者,由于驻扎在大黑山地区的共产党巴彦游击纵队近来不断袭击朝阳以西、以北各地的日伪军运输车队,特别是四天前的凌晨攻打大板镇日军中转兵站的行动,已经让日伪军损失不轻恼羞成怒,北票城里的一个日军大队和伪军一个团已经开进大黑山展开围剿,日伪军注意力已经被成功吸引到北面,估计三五天内没个结果,这对咱们来说是一个极为有利的条件。所以,我赞成打,而且越快越好。” 弟兄们交头接耳一番,纷纷同意倪显荣的意见,参谋长佟志强突然询问情报参谋徐峄德:“峄德,共产党领导的巴彦游击纵队里面的那个参谋长兼政治委员,是不是你曾提起过的赵尚志?” “没错,是他,这次在北平,安司令也问起了咱们的这个邻居,对小弟说赵尚志比他小两岁,矮个子看起来却挺有精神,黄埔五期政治科没毕业就因国共分裂离开学校了。得知赵尚志在巴彦游击纵队而且就在咱们边上,安老大很是感慨,对小弟说如果能联系上赵尚志的话,替他问个好,还说我部如果有机会与巴彦游击纵队协同作战那就更好了,值此国难当头,我们应放弃党争,只要一致抗日大家都是亲兄弟。安将军还说,仅凭咱们自己的力量,很难起到战略性的作用,应当主动出击广交朋友,尽可能与各路抗日武装建立起联系,结成朋友。”徐峄德回答。 佟志强与杨九霄相视一眼,双双摇头苦笑。此话说来容易,实施却难,两部侦察队数次在行动中碰面,但谁都没主动打过招呼,半个月前巴彦游击纵队为了购买五千发步枪子弹救急,还是通过龙潭镇暗中潜伏的小货郎完成的交易,而且听说如今该部已改编成工农红军第三十六军独立师,就那么一两千号人的独立师,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要说是一个独立团,还有点儿靠谱。这部人马特立独行,至今仍未与杨九霄的四千余人队伍有任何直接联系。 “这事先缓一缓,下一步再议吧,先确定眼前这一仗要紧。” 杨九霄挥挥手制止弟兄们讨论,转头询问四个大队长有何意见?见大家都无异议,当即点点头,向特务连长鲁彦青吩咐: “彦青,你和豹子带领自己弟兄连夜出发,天亮前摸进城里,通知赵老四小队做好一切准备,等咱们把日伪军主力调出城外,你们就给我狠狠收拾城里的留守官兵,一个活的都不留,不干则已,要干就往死里整!” “明白!” 鲁彦青两眼发光,兴奋地回答。 “显荣,立刻做个行动方案,算一算袭击城门守军该如何出手?在城南大姚沟设伏需要多少人马?这一仗打下来,前前后后又需要多长时间?还有,别忘了派出一个小队到城北的西屋沟桥警戒,以防日军主力突然开来。 “各部听令,三更造饭,四更出发,这一仗必须狠狠地打,打出咱们的军威,打出铁血的精神,哪怕付出大一点都在所不惜。此战的要求还是那句老话――俘虏一个不要,日本人一个不留!” 杨九霄详细地下达命令,一年多来的不断实战,已经将这个粗狂的东北汉子磨砺得粗中有细,面面俱到了。 “遵命!” 众弟兄信心百倍,齐声回答。 第二天上午十点,灰蒙蒙的天空逐渐变亮,阳光刺破云层,将地面上的积雪照射得极为耀眼。 原本灰色的城头,依旧被一片白雪所覆盖,朝阳城里却开始逐渐变得热闹起来,城南的古老双塔仍然高高耸立,在城外数里都清晰可见。南门是朝阳城四个城门中规模最大的城门,六米多高、约四米宽的拱形城门均为岗岩建起,相当有气势,上方巍峨的城楼古朴典雅,端庄大气,只是城楼前方用木板临时搭建的风雪棚和沙包围起的机枪火力点,破坏了和谐的整体美感,多了几分肃杀的气息。 此时,两名伪军机枪手坐在沙包上吸烟晒太阳,两名身穿黄色大衣、身背步枪的日军不断在城墙上游走警戒。 城门外摆放了一圈原木做成的拒马,将道路严密封锁,只留下一条两米多宽的口子供行人出入,担任检察警戒的一个班伪军正在对排队进城的长长队伍进行检查,六名日军士兵在一个腰佩长刀的军曹率领下,分列两旁笔直站立,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仔细打量着进城出城的人们,一辆辆牛车和人力车被带到拒马河城门之间的空地上,详细搜查,哀求声呵斥声不断响起,只要是稍微贵重点儿的上等皮货或者药材,没有不被伪军雁过拔毛的。 一架陈旧的人力车拉着四五袋粮食,被两个凶神恶煞的伪军拦了下来,拉车的壮实汉子和推车的中年人不断哀求放行,伪军班长斜视一眼,丝毫不为所动,命令两个伪军搬下一半作为应缴的税金。 拉车的年轻汉子如丧考妣,扔掉套在肩膀上的粗绳,扑到人力车堆砌的粮食上面,张开双臂使劲抱住,嘴里大声哀求,一群挑着胆子或背着货物的乡亲惊恐万状地站在一旁注视,眼里均是愤怒和同情之色,但似乎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两个要搬粮食的伪军骂骂咧咧,怎么也拉不开人,恼怒之下双双对伏在车上的年轻人拳打脚踢,怒骂声不绝于耳,正在对进城乡亲检查搜身的伪军和七个日军全都被这场打骂所吸引,看到两个伪军密集的拳脚落在年轻人身上,全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啪、啪啪……啪啪……” 就在这个时候,枪声骤然响起,排队进城的平民队伍中的四个汉子突然大步冲出队伍,每人拔出两只驳壳枪,突起发难,前面的三个汉子并没有射击道口检查的伪军,而是抬起枪,将城门上方的两个警戒日军和伪军机枪手打倒,城门处正在看热闹的十几名汉子同时扑向没有反应过来的日军,挖双眼扭脖子,什么毒招都使了出来,很快将两名身材矮小四肢粗短的日军打倒在地,继续不依不饶地击打,打开枪套的日军军曹尚未拔出手枪,就被一根粗大的木棍敲碎了脑袋,两名殴打年轻人的伪军和一旁骂骂咧咧的伪军班长吓得魂飞魄散,没做出下一个动作就被五六个猛扑上来的汉子按在地下扭断了脖子。 城门口惊呼阵阵,场面一时间无比混乱,数百父老乡亲男女老吓得四处逃散,让出个更为宽大的空间来,头戴狗皮帽子的大队长孙复击毙最后一个伪军,大声吼起来:“砍下日军和汉奸狗腿子的脑袋,带上武器马上撤退!” 两分钟不到,三十几名汉子剁下了十八名日伪军的脑袋瓜子,抓起步枪长刀、腰带弹匣,飞也似地向南撤退,城中哨声四起,喊声不绝,一队数十人的日军和两辆运兵卡车飞快冲向南门…… 第七六八章 全方位反击(八) 第七六八章全方位反击(八) 朝阳城南门外枪声不断,哭喊成片,一百七十余名如狼似虎的日军已经把数百平民团团包围,开始逐一进行甄别,几个胆小的年轻人惊恐之下,如没头苍蝇般撒腿跑出两百余米,却都在日军准确的步枪射击之下,一个个魂归黄泉。 大队长池田次郎跳下卡车驾驶室,在几个中队长小队长的簇拥下,大步走向躺在地上没了脑袋的日军军曹,蹲下身子端详军曹脖子上整齐的断口,稍一打量便知道是用军曹失去的武士刀砍出来的。 池田次郎勃然大怒,豁然站起,涨红着脸连吼出三个“八格”,直指仍然传来零星交战枪声的南面,对一群惭愧低下头的部下愤怒地叫咆哮:“绝对是杨九霄!只有这股匪徒才这么狂妄嚣张,才会这么冷酷无情……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段,是对我大日本帝国陆军极大的侮辱!这个面子不找回来,叫我如何向上峰交代?全体听我命令,加速追赶,一定要俘虏他们,我要亲手砍下这个杨九霄的头颅!” “嗨依――” 伪军营长刘维平战战兢兢地上前一步,哭丧着脸道:“太君,南面路不好走……” “啪――” 池田次郎一巴掌将刘维平煽得原地转了一圈,拔出腰间的长刀,“嗖”的一个虚劈,准确地架在了满嘴是血的刘维平脖子上,圆睁喷火的小眼,用生硬的东北话咬牙切齿地下令: “你的、不配做个军人!懦夫,王八蛋!我现在命令你,立即带领你的两个连发起追击,留下一个连,把这里所有人全部抓回军营,好好审讯看看有没有帮凶!走!立即就走,要是追不上杨九霄匪徒,我处死你!” “是、是……小的这就集合队伍……” 刘维平吓得脸色惨白,避过颈间的武士刀,连连后退,双腿发软摔了一跤头脑才清醒一些,连忙爬了起来,踉踉跄跄跑到空地中间,扯起吓得变音的嗓门极力叫喊起来。 池田次郎拄着长刀,紧闭双唇一言不发,最后扫视一圈已经控制的场面,接连吼出几道命令,这才收起刀插回腰间,大步走向卡车驾驶室,一步便上到车里,戴着保暖手套的大手向前用力一挥,迅速整队完毕的近两百日军一半爬上四辆卡车车厢,一半在中队长的率领下,迈开步子向南跑步追击。 城南十公里,大姚沟。 匍匐在南面山岗上的杨九霄,一直端着望远镜,紧张地注视着北面的道路,两旁山岗和土台后面的积雪上,匍匐着两个大队共两千四百余名弟兄,平时藏着掖着舍不得使用的三十几挺崭新的捷克机枪分布在道路两旁的高地上,露出白色伪装布边沿的黑洞洞枪口,悄悄地指向前方。 两侧山岗上卧在雪地中的参谋长佟志强、作战科长倪显荣也和司令杨九霄一样,通过望远镜紧张地观察正北方向。 北面距离大姚沟四公里左右的大凌河哨口桥南端,率先进行追击的日军步兵中队长检查完地上被打死的两具日军尸体,望了一眼南面四百余米外相互搀扶拼命逃跑的抗日队员,觉得有些不对劲,快步跑到刚开过桥面徐徐停下的卡车侧面,向伸出脖子探望详情的池田少佐大声报告: “池田君,这部敌人仅是小股武装,被我中队士兵打死两人打伤多人后,仍在继续向南逃跑,而不是选择逃进大路两边的山岗之中,这很不合情理,属下担心会不会是杨九霄的阴谋诡计?而且杨九霄部是整个辽宁境内最为凶残战力也最为强大的武装,传言该部官兵多达三四千人,属下担心……” “小野君,你这是怎么了?胆怯了吗?啊?”池田次郎推开车门跳了下来,面容狰狞大声呵斥: “九一八期间,你率领一个小队五十四名帝国勇士,就取得杀敌两百余人、俘虏敌人五百余人的骄人战绩,而且当时你的对手全都是东北军正规部队,你也因此战晋升中尉,受到我关东军官兵一致敬重,可如今你已经是领导近两百人的中队长了,面对的又是装备极为低劣毫无训练可言的乌合之众,你竟然犹豫不决停滞不前,大日本武士的勇气哪里去了? “小野君,我现在就告诉你,千万不要相信中国人的传闻,中国人没有勇气而且爱撒谎,区区数百乌合之众就能说成数千人,有句中国古语叫做人云亦云,就是指夸大杨九霄部这样的情况!杨九霄是什么?那是一个亡命之徒,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土匪,你说他们没有趁机逃进山里,那是因为两边山丘上全都是积雪,他们根本就无路可逃,哪怕逃上山去也会被积雪阻隔,成为我们最好的活靶子!退一万步讲这是敌人的诱兵之计,凭借那些乌合之众,能对我们产生威胁吗?我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全歼这股土匪,为大日本帝国建立殊勋! “好了,现在我命令你,立刻率领勇士们全速追击,一定要把前方那几十个匪徒全部抓起来,这些人全部配备有毛瑟手枪,肯定都是土匪武装里的重要人物,一定要全速追赶,追到他们的老巢去,把他们全部歼灭!” “嗨依――” 小野不再犹豫,敬了个礼转身冲回队伍前方,依依呀呀连续下达几声命令,拔出腰间的佩刀,身先士卒第一个向南冲去,一百七十余名日军官兵精神大振,紧紧跟随在小野身后,全速向南追赶。 两个连的伪军见状,哪里敢偷懒?在伪营长刘维平的叫嚣声中,全都没命地追赶跑得越来越快的日本官兵。 池田次郎一脚跨上驾驶室外的脚踏板,仔细观察了下形势,满意地点点头,信心百倍地举起右手向前一挥,四辆驾驶室顶上驾着机枪、车厢里满载日军的卡车接连启动,很快加速向南驶去。 四十多分钟过去了,随着枪声越来越近,埋伏在大姚沟四周山岗上的将士们终于看到自己兄弟们的身影,七八名生死不明的弟兄在二十余弟兄或扛或抬下艰难跑来,让杨九霄和弟兄们的心脏全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就在逃跑的弟兄们成功进入伏击圈的时候,挥舞双枪断后的孙复突然中弹倒地,吓得西面山岗上的参谋长佟志强差点儿惊呼起来,好在两名弟兄冒死跑回后面,手忙脚乱抬起不知死活的孙复,没命向南逃跑,一百多不断嚎叫呐喊的日军也在这个时候杀气腾腾地冲入伏击圈,不断向逃到南面拐弯处的抗日队员展开射击。 “打――” 随着杨九霄一声震天的虎吼发出,道路两侧山岗上的三十几挺轻机枪陆续喷出火蛇,数百枚长柄手榴弹冒出吱吱青烟飞进敌群之中,密集的枪声和剧烈的爆炸声冲天而起,瞬间响成一片,浓烈的硝烟和火光汹涌蒸腾,在一片银白大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耀眼。 第一轮打击就将进入伏击圈的三百余名日伪军消灭近半,刚刚驶入开阔伏击圈的两辆运兵卡车,几乎被打成了蜂窝,第一辆卡车司机胸部中弹,扑倒在方向盘上,满是弹孔和火星的卡车车头一歪,冲向道路左侧的山脚,卡车压过一道突起的土坎,高高向上抛起,再重重下跌,一头撞在山脚土坎上剧震几下,便再也无法动弹了,车上二十余名日军近半被巨大的冲力高高抛起甩出车厢,惨叫声、惊呼声不绝于耳。 侥幸不死的池田次郎用力打开车门,一脚跨在踏板上跳离卡车,一片机枪弹雨适时飞来,将跃在半空的池田次郎打得血肉模糊全身冒烟,重重下坠,来不及叫出一声就横尸当场。 第二辆卡车的日军司机要机灵一些,眼见情况不对,当机立断,在密集的子弹打击中飞快调转车头,可惜刚刚横过车身,就被后面失控的卡车重重一撞,在巨大的撞击力下,第二辆卡车失去平衡,迅速侧翻倒地,车上数十名日军全都飞离车厢,其中一些大难不死的鬼子兵还没从地上站起身来,就成了两侧山岗、土坎上将士们的活靶子。 唯独尾巴上的第四辆卡车在刚刚进入伏击圈时就快速做出反应,在密集的弹雨和手榴弹硝烟中突然停下,紧接着快速掉转车头,没命地向北冲去,车厢里的二十余名日军在死伤数人成功逃出,沿着来路全速逃命。 一直默默观察战况的杨九霄也不下令追赶,打了十几分钟,伏击圈里的日伪军已经十不存二,侥幸活下来的数十伪军早已扔掉武器,高举双手跪在地上大声悲嚎不断求饶,唯独残存的日军官兵不管是否受伤,仍在负隅顽抗。 杨九霄见时机已到,立刻命令一旁的司号员吹响冲锋号,两侧山岗上黑压压的将士们一跃而起,呐喊着冲下山岗,对残存之敌展开最后的歼灭。 成功逃出伏击圈的卡车在距离哨口桥三百余米的地方,车上惊恐万状的鬼子兵突然听到一声震天的爆炸声,前方被炸毁的桥梁碎石纷飞,浓烈的烟柱在断桥上空翻卷盘旋,绝望的日军司机猛然踩住刹车,卡车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激起一片雪雾,车厢上的日寇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再次迎来密集的弹雨,三百余名早就埋伏在此地的抗日将士,从三个方向对准车上的日寇同时射击,密集的枪声中,一个高亢的声音不断提醒:别打破油箱和车轮…… 几乎在伏击战打响的同时,朝阳城里一个留守日军小队突然遭到三百余名手持驳壳枪、花机关枪的便衣将士的突然袭击,大街上巡逻的伪军和南北两座城门的日伪军,同时遭受无情的打击,县衙后院的临时军需库里的十三名日军在五分多钟的顽强抵抗之后,尽数被歼,绰号老四叔的三营长率领潜伏的两百余名弟兄汹涌而入,将日军所有物资和储备弹药劫掠一空,车行的十余伙计赶着大车匆匆而来,将弹药物资和七名受伤弟兄全都扛到车板上,快速出城。 河西关帝庙旁的战斗则进行得异常激烈,特务连长鲁彦青率领百余弟兄,对日军驻扎于此的炮兵中队发起猛烈袭击,由于攻打县衙日军指挥部的枪声提前响起,正在准备午饭的一百一十名日军炮兵匆匆组织起来进行抵抗,要不是日军炮兵装备的轻武器较少,鲁彦青率领的那个连很可能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饶是如此,一百余有备而来火力远比对手强大的抗日勇士,还是用了近二十五分钟才结束战斗,只可惜最后幸存的两名日军官兵炸毁了两门九二步兵炮,战斗前杨九霄反复交代要求尽数缴获的步兵炮只剩下两门。而鲁彦青连却为此牺牲了十一名弟兄,还有二十余人身上不同程度地挂彩。 一场歼敌九百三十余人、缴获所有武器弹药和军需物资的激烈战斗,前后不到三个半小时便全部结束,等枪声停止,朝阳城里一万六千多民众战战兢兢打开家门时,县衙大院后方的日军临时仓库火光未灭,仍然在冒出滚滚浓烟,街道上到处可见被剥得精光的日伪军尸体,道路上一滩滩已经板结的鲜血,在残雪的衬托下,格外刺眼。 一个沧桑的声音大声感叹:一定是杨九哥领着弟兄们干得了…… 众人凝神四看,立即恍然大悟,消灭日伪军之后全都剥光,衣裤鞋帽全都掳走的事情,除了杨九霄的部队之外别无分号。 左邻右舍街坊邻居战战兢兢地避过尸体,到处观看,相互间颇为兴奋地打探消息。这个说杨九哥和他的弟兄们全都是铁打的汉子,那个问为啥他们总喜欢把日伪军扒拉个精光?某个非常有见识的声音随即响起: 没见识了吧?杨九哥他们哪儿来那么多武器?哪里来的丰衣足食?不全靠从日本人手里和身上弄回去吗?洗干净稍微缝缝补补,再支几口大锅,烧上热水,把军装布匹等等玩意儿全都染成深蓝色或者深绿色,不就成了抗日义勇军自己的衣服了吗?这天底下哪来这么方便和实惠?实在高啊…… 第七六九章 众志成城 第七六九章众志成城 十一月二十三日,北平的三家报纸和上海的《东方新闻报》均在显要位置,刊登了杨九霄抗日支队在辽西朝阳地区消灭日军三百七十余人、伪军五百余人的骄人战绩,《中央日报》以少有的速度做出反应,全文刊登了南京中央军委和蒋委员长发布的嘉奖令,安毅下辖的广播电台连续三日向全国宣传杨九霄抗日支队的功绩,详细描述了战事的经过,对杨九霄和他的将士们予以高度评价。 此消息一经公布,立即引发轰动,全国报纸纷纷将这一激动人心的抗日义举称之为“辽西大捷”,抗日英雄杨九霄的名字几乎在一夜之间为全国军民所歌颂,极大地鼓舞了全国军民,为全民族的抗日事业树立了一个光辉榜样。 二十四日,多伦。 正在筹备全国抗日同盟军司令部的冯玉祥召开紧急会议,方振武、孙良城、吉鸿昌、佟麟阁等二十余名将领齐聚一堂,参谋长邱山宁向与会者通报“辽西大捷”的消息和支队司令杨九霄的情况。 众将对此非常惊讶,也生出疑惑,纷纷询问这一消息的真实性有多少?马占山、苏炳文等部是东北地区最大的抗日武装,至今为止也只有这两部取得过歼灭日军三百人以上的战绩,这个杨九霄的东北抗日支队虽然做出过几桩令人钦佩的袭击日军的行动,造成了较大影响,但是辽西的这次军事行动已经不是寻常的小打小闹,而是一场精心计划、投入数千兵力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一年多前还是东北军一个小小营长的杨九霄,怎么会拥有如此策划和组织能力? 在冯玉祥的示意下,邱山宁叫来站在后面的情报处长宋秀德,这位常年活动在外,对华北和东北情况非常熟悉、三教九流无所不知的情报处长一站出来,就让众将意识到什么。 长相儒雅,还不到二十八岁的宋秀德平静地报告:“根据咱们锦州情报站和北平联络处发回的情报印证,三天前杨九霄的队伍在朝阳突然发动的战事是真实的,咱们从伪军内部得到的消息是:关东军第七独立旅团池田大队的两个中队,以及池田率领的一个五十余人小队,总共三百九十一人被歼灭,只有一个年轻的日军少尉由于发高烧而躲过一劫,张海鹏伪军的朝阳守备营近六百人被歼灭四百八十余人,剩下的百余人在城中枪声响起之后,脱掉衣服逃进老百姓家中躲避,也侥幸留下性命。数日来,报纸和广播反复宣传的这一战事基本属实,只有一点没有任何一家报纸和电台提起,那就是杨九霄所部还是沿用一年来独特的铁血作风,砍下了百余名日军的脑袋,所有日军尸体全都被剥光,更别说留下枪支弹药了。” 众将闻言,议论纷纷,无不对杨九霄此人和他的抗日支队刮目相看。 刚返回冯玉祥身边不久的猛将吉鸿昌大声问道:“大帅,能不能联系上这个杨九霄,让他到咱们这边来?” 冯玉祥笑了一笑,摆摆手道:“话都没听完,你急什么?秀德,你接着说。” 宋秀德恭敬地点点头,接着说道:“根据咱们情报处半年来的情报搜集,可以说对目前整个东北的各路抗日队伍都比较清楚,唯独对这个杨九霄和他的抗日支队缺乏了解,此次要不是上海东方新闻社的独家系列报道,我们还不知道此前炸毁沈阳十里河铁路大桥是杨九霄干的。 “两个月前,属下因黑山铁路袭击事件获知,炸毁日军专列、掳走大量棉衣棉被等军用物资的杨九霄部,似乎在一夜之间发展壮大起来,根据那次事件后咱们获得的情报显示,杨九霄部已经发展到三千余人,而且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通过两个月调查和大量情报分析,属下甚至可以断定,这支队伍不但大量装备轻重机枪,有无线电台和专业的参谋团队,而且肯定也在整个辽宁地区建立起了一个高效的情报网,否则他们干不出这一桩桩干净利落的事情来。当让人觉得非常奇怪的是,这支原属东北军的队伍,两次拒绝了东北军希望他们重新归建的要求,其中的一次甚至是东北军辅帅张作相的机要副官亲自去见杨九霄,依然被推辞掉的。由此我们产生了很大怀疑,并提出两个问题,让沈阳、锦州和北平三个情报站弄清楚,第一,这支战斗力优秀、训练有素的队伍哪儿来的那么精良的装备和充裕的经费?第二,他们与东北军之间的真实关系到底如何?” 众将的胃口全都被口齿伶俐神色从容的宋秀德吊了起来,这些个身经百战、指挥过千军万马的猛将此刻全都望向宋秀德,眼睛都不眨一下,冯玉祥的脸上也露出欣赏的笑容。 宋秀德继续说道:“直到昨天晚上,北平站发回的情报才让我们有了头绪,杨九霄部的四百余名伤兵,悄悄绕过凌源北面进入承德地区,在东北军汤玉麟部的接应下,快速运往北平,于次日凌晨五点全都送上等候在昌平南口车站的专列迅速南下。北平站弟兄好不容易才探听到,专列的目的地是保定。联想到上个月刚建立的中央军保定兵站,情报处认为事关重大,目前也不敢轻易下定论,只能急报参谋长和大帅。” 众将一片哗然,孙良城大声惊呼老蒋的黑手不会伸得这么长吧?吉鸿昌询问是不是东北军迫于日本人的压力,矢口否认故布疑阵,背地里仍然指挥杨九霄部的军事行动?只有佟麟阁询问保定的中央军兵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参谋长邱山宁击掌示意大家安静:“诸位,咱们对保定的中央军兵站仍然缺少了解,根据最近一周发回的情报分析,这个拥有铁路专线的兵站已经驻扎四千多中央军,担任兵站警卫任务的也是中央军的一个加强团,而且到目前为止,该团的番号都搞不清楚,兵站警戒之严密、行动之掩蔽,令人惊讶,还有一个更值得咱们重视的是,中央军一个装备先进的工兵团,三天前突然开进保定南面的清苑,对原先的废弃机场进行日夜不停的抢修平整。因此,情报处对杨九霄部的最终归属不敢轻易作出结论是对的,今天这个紧急会议,需要讨论的重点就是这个问题,如不尽快弄清杨九霄部背后的势力,对咱们正在筹建的全国抗日同盟影响不小,政治上的影响暂且不说,只说军事上的影响,这一点不用我说大家心里都明白。” 冯玉祥和蔼地吩咐宋秀德退下,提出三个问题供与会者讨论。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紧张分析和辩论,仍然无法对杨九霄部的归属下结论,冯玉祥见此情况,也很慎重,沉思片刻,与身边的参谋长邱山宁低声商议起来。 数分钟后,冯玉祥转向孙良城,笑着说道:“良臣,你去一趟北平怎么样?东北军两次与咱们联系,希望共同协商抗日大业,你去面见少帅联络一下感情也是好的,还有啊,你那小兄弟安毅就在汤山温泉扎营,你们有几年没见面了吧?在我军中,也只有你和他关系最好,你去正合适。再一个,安毅麾下猛将顾长风顾疯子的四十四师日前已经开到汤山驻扎,你替我去看看这支名声在外的部队,名副其实否?从目前情况综合进行分析,南京和北平已经就抗日达成统一,否则出自安毅麾下的几个中央军嫡系师也不会这么快就开到北平周围。” “是!” 孙良城毫不迟疑大声回答,心情颇为复杂,对此行也充满了期待。 冯玉祥扫视一圈站起来:“诸位,从目前情况看,抗日已经成为全国上下的一片共识,蒋介石虽然仍在指挥其主力部队围剿共产党军队,但在全国军民强烈的抗日压力下,他也不得不有所表示,值得注意的是他派出了自己的得意门生、著名的抗日将领安毅出任前敌参谋长,以及出自安毅麾下的独立师、十七师、四十四师等部,与徐庭瑶将军麾下同属黄埔嫡系的两个精锐师一起组成第十七军,这一招为他蒋介石赢得了不少赞誉,堵住了我们这些反对派的嘴,赢得了政治上的主动。现在该到咱们有所表示的时候了,近来上海和南京的那些报纸不断抨击和污蔑我们,还说我冯玉祥是个言而无信只会说大话的阴谋家,是个地地道道彻头彻尾的旧军阀,哈哈!所以啊,我得有所表示,顺应民心,顺应诸位的抗日要求,用实际行动狠狠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亲蒋舆论一个响亮的耳光。” 冯玉祥停下脚步,大声说道:“这几天赢得全国上下高度赞扬的‘辽西大捷’,不仅仅是一个成功的抗日局部胜利,而是有着深层意义的重要军事行动,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北面的马占山、苏炳文部,吉林的李海青、热河的冯占海、辽东的唐聚五,以及咱们东面的冯庸和共产党巴彦抗日纵队等等,都会在这一胜利的激励下,很快发起自己的军事行动。其中几部甚至有可能在一直暗中支持他们的东北军统一指挥下,向日寇发起大规模多方位的军事行动,因为咱们非常清楚地看到,日军的全面入侵迫在眉睫,连日来日军加快南下、西进的兵力调动就是有力的证据,而杨九霄部取得的这次‘辽西大捷’,已经成功地拖住了关东军第七独立旅团南下的脚步,至少拖住了南下攻打承德方向的出击日军。以此进一步推断,我敢肯定地说,南京和北平方面已经有了一个整体计划,而且这个计划尚在进行之中,他们目前首要的目的,很可能就是联合和发动东北地区所有的抗日武装,尽全力拖住日寇南下、西进的脚步,为全面备战赢得宝贵的时间。” 众将纷纷附和冯玉祥的分析,反应稍慢的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反应快的已经联想到阎锡山晋绥军中的主力商震部的秘密北调。 冯玉祥继续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该暂时放弃所有恩怨,把个人和集体得失放到一边去,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争取在这段时间内,调动一切力量,对日寇发动一次上规模的军事打击行动。今天的会议最重要的议题就是这个,希望诸位能在午夜之前拿出个行动方案来。诸位,努力吧!” “遵命――”众将齐声回答。 第七七〇章 忠贞不改 第七七〇章忠贞不改 十一月二十六日傍晚,一列七节车厢的专列由北平方向进入保定车站,列车减速进站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继续向南缓缓行驶,很快进入右侧岔道,经铁路专线开进戒备森严的保定兵站。 军需处长张扬已经率领两个助手和暂编第一旅旅长郭四正、副旅长苗平安、二十四军野战医院副院长曹琦稚等十余将校列着整齐的队伍敬礼迎接。少帅张学良与安毅并肩而行,在安毅的介绍下,和气地与众将校一一握手,最后轮到四十出头的曹琦稚时,少帅停下脚步,礼貌地询问野战医院规模如何?此次来了多少人? 曹琦稚二十一岁,曾留学英国,苦读九年获外科硕士学位,后被导师推荐到利物浦伊丽莎白医院工作,并从此定居英国。九一八事变后的第二天,曹琦稚也和众多爱国华侨一样,前往港口为中国赴欧美考察团送行,听完安毅的演讲,曹琦稚深受感染,毅然决定离开待了十二年的英国,回到祖国报效国家。他带着妻子和六岁的女儿抵达南京后,经陆军总医院马副院长介绍,开始担任安毅的野战医院上校副院长。此刻听到文质彬彬礼貌帅气的少帅和蔼询问,曹琦稚没有露出半点儿对少帅原有的成见,非常客气地回答说:此次野战医院抽调各科医生七十五人、护士长十七人、护士及护理人员共计一百五十人北上,拥有全套的医疗器械和手术器械,可以同时为四十名伤病员提供诊疗服务。经过一天半的安置,沿河的两排宽大仓库已经改为医院,可以即刻投入使用,目前从辽西战场送来的四百七十三名伤病将士,就都住在里面。 少帅张学良和随同而来的数名东北军将领面面相觑,颇为惊讶,纷纷要求到临时医院看一看。 安毅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先征求了一下曹琦稚的意见。 曹琦稚非常坦率地说除了东侧的三间手术室之外,其他地方都可以去。安毅转而向少帅致歉,与曹琦稚一起引领少帅等人走向南面的沿河仓库,在距离两排高大宽阔的仓库数十米的地方,就闻到阵阵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只见仓库改作的医院前是一片平坦的三合土空地,地面干干净净,来往的医生护士脚步匆匆,相互交谈时都压低声音,没有半点儿的喧哗。靠近西面的病房前,有两棵大树,十余名轻伤员围坐在一起,低声交谈,周围两两一组带着红袖章的宪兵缓慢踱步,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非常宁静。 少帅及东北军将帅在曹琦稚的引领下,参观了设备齐全的诊疗区、面积达一百七十平方米的大药房,最后一起走进西面的轻伤员病房,对杨九霄抗日支队的受伤勇士们逐一进行慰问。 安毅跟在曹琦稚侧后,默默前行,向每一个处于清醒状态的受伤将士亲切点头,含笑致意,跟随在少帅身后的刘潜山等人低声问候伤员之余,不时抓紧机会,仔细打量每一张病床床头挂着的住院卡,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不由得摇了摇头,暗自唏嘘。 走到病房尽头,安毅突然停下脚步,将目光从挂在床头的住院卡上抬起,缓缓走到斜躺着向自己露出个艰难笑容的汉子,默默打量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候:“孙复中校……” “是……司令,属下无法移动,失礼了……” 脸型消瘦、轮廓有如刀削般的孙复脸色涨红,激动之下显得非常吃力。一旁的护士长低声介绍,说孙长官胸部中弹,右肺被击穿,由于失血过多,昏迷了三十五个小时才挺过来,今天上午才能勉强进些流食,这还是他入院以后的第一次开口说话。 安毅拍拍孙复的手臂,轻轻坐到床沿上:“听说九哥被弹片击穿了小腿,脑袋被开出条大血槽,包着脑袋一瘸一瘸的……他不回来医治也就算了,还不让弟兄们向上汇报,威胁说谁上报就开除谁,对吗?” 孙复惨然一笑:“司令,九哥是迫不得已啊,他不愿让弟兄们知道他受伤了,队伍也离不开他……司令,你可千万别怪他,这时候九哥恐怕肠子都悔青了,要是他和几个老弟兄听从倪科长的劝告,不贸然开走那两辆缴获的日军卡车,小日本的七八架飞机就找不到咱们,也就没办法扔下遍地的炸弹……这一仗打朝阳,城里城外歼敌七百余人,才用了三个多小时就干完了,打完清点一下,战死弟兄一百八十二人,轻重伤加起来也就两百人不到,这是咱们东北军队和小日本打仗以来少有的大捷啊……可是就因为贪那两辆卡车,紧赶慢赶跑出六十多里地以为安全了,结果最后还是挨炸了,因此而死去的弟兄不下两百人,受伤三百余人,弟兄们连鬼子的人影都没见着就死伤惨重,窝囊啊,司令……听到这个消息,属下当时就晕过去了,到这儿醒来,才知道九哥也挂彩了,真不值得……” 安毅难过地摇摇头:“这是个残酷教训,但我相信弟兄们今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抗日支队一年来表现突出,战功赫赫,多次受到上峰的嘉奖,获得全军弟兄们的钦佩,特别是这次辽西大捷,全中国都知道北方抗日纵队是一支英雄的部队,都知道这支部队的司令杨九霄,是个百折不饶、顶天立地的抗日英雄,但你们绝对不能骄傲自满,更不能放松军纪和作战条例,做长官的一个疏忽,很有可能就会让麾下无数弟兄为此送命……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又是在这个时候,这种场合,本不应该说这些令人难过的话,可我忍不住还是和你说了,因为从带兵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把每一个弟兄的性命看得和自己一样重。” “司令……属下明白……” 孙复眼里溢出泪花,这个流血流汗却从不流泪的坚强汉子,这一刻却忍不住流泪了。 安毅微微一叹,握住孙复的手,低声说道:“好了,你先休息吧,估计下去这段时间,我无法再来看望你和弟兄们了,等你伤好之后,抽个时间去找我,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谈谈,或许对你以后带兵打仗有些助益。” “遵命……” 安毅缓缓站起,发现少帅等七八名将领一直默默站在一旁,倾听自己和孙复的谈话,不由歉意一笑,请大家一起走出病房。 不远处或是抱着脑袋、或是缠着厚厚纱布的伤兵们显然是认出少帅和一干东北军将领了,一个个站在那里,尽力挺直腰板,一双双年轻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彩。 少帅对安毅微微一笑,率先走过去,给敬礼的伤兵们回了个礼,扫视一圈,最后走到一位高挑精壮、年约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面前: “我记得你原来是我直属教导队的少尉,去年夏天讲武堂毕业汇报表演的时候,我看过你的骑射表演,当时你的教官在八十米外摔出五个酒瓶子,你骑着快马,用咱们自己兵工厂仿造的村田马枪打碎了四个……你叫郑开来,对吧?” 郑开来双眼发红,喊了声少帅,便低下头,不让大家看到他伤感的泪水,边上众人也都非常难过,少帅鼻子发酸,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此时此刻,没有谁比少帅更难过更痛苦,也没有谁比郑开来更伤心。 尴尬地沉默好久,郑开来悄悄擦去泪水,猛然抬起头,扔掉拄在右腋窝的拐杖,深吸了口气: “少帅,当年属下做梦都想进入少帅的卫队,后来被卫戍部队调去宪兵队当连副,仍然日夜苦练,时刻想着有那么一天,能进入少帅的卫队。九一八那天晚上,城北枪声一响,属下就带着连里弟兄整装待发,可是……上峰死活不让动,也没有任何的命令,千余弟待在营房里上蹿下跳,心如刀绞,结果不到三小时日军就攻进来了,司令、大队长这些长官全都跑了,这一来恐惧就像瘟疫一样传开,属下看看再不反击不行了,便领着没逃走的三十多个弟兄从东侧门杀了出去,结果没跑出五十米,就被日军的机枪打倒大半,属下腹部中枪也倒下了,多亏守备三团的营副,咱们都叫他七哥,是他领着十几个弟兄杀到,救下属下和另外三个中枪的弟兄,逃到曲家大院把咱们藏起来,七哥又领着弟兄们杀出去了,说是能多救一个是一个,可是第二天……老曲叔给咱们上完药才说,七哥和几十个弟兄的脑袋被小日本剁下来,挂到了城门上……属下伤好后,就横下心跟随九哥一起干,发誓要亲手砍下一百个小日本的脑袋为七哥报仇,直到现在才砍下十三个……” 少帅仰天长叹:“好好干,我相信你定能如愿的。” “少帅,要是属下砍下一百个小日本的脑袋之后还侥幸留下条命,少帅还愿意再见到属下吗?”郑开来咬着嘴唇,艰难地问道。 少帅一下子愣住了,久久凝视郑开来潮红的双眼,重重点了点头,低声回答:“你是我兄弟!” “少帅……今生今世,你永远是属下的少帅!”郑开来再次垂下头,无声哭泣。 周围一个个汉子全都双眼湿润,感动莫名,少帅含着热泪,上前抓住郑开来的双臂摇了一摇,弯下腰捡起拐杖,轻轻支到了他腋窝下,松开手后退一步,突然转过身,头也不回走向医院出口,众将急忙向郑开来打了个招呼,然后追了上去。 安毅望了一眼远去的少帅,想了想,含笑走到郑开来面前:“有种!是条汉子,我为七哥和九哥有你这样的兄弟而骄傲。” “司令……”郑开来满脸歉意。 安毅摆摆手:“你是对的,人这一辈子活着,哪儿能没有自己的理想?好好养伤,伤好了就回到少帅身边,他需要你,需要你这样的兄弟,东北军也正因为有千千万万个你这种兄弟,才有了这么多年的威名,才有了不灭的希望。我走了,你保重!” “司令——” 安毅亲切一笑,随之离去,刚刚止住泪水的郑开来,再一次泪如雨下…… 第七七一章 矛盾 第七七一章矛盾 保定的清晨由阴转晴,和熙的阳光驱散灰白的厚重云彩,普照大地。清苑机场那座打扫干净整饬一新的调度室外悬挂一块一米见方的黑板,机场指挥部的气象参谋用白色粉笔在上面写下隽秀的一行字:未来三日晴间多云,东北风二到三级,综合能见度二级。 七点十分,安装诸多怪异天线的指挥塔上信号旗不断飞舞,布置在机场调度室门前和左右百米内的几个高音喇叭传出简短清晰的命令,跑道上的信令官和地勤人员有条不紊地忙碌,五分钟内一架侦察机和两架战斗机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接连升空,银白色的机身和圆形的青天白日徽清晰可见,尾翼上两束稻穗环绕的蓝色五角星格外显眼。 身披军黄呢大衣的少帅张学良将目光从空中收了回来,再次望向南面停机坪上正在护理和加油的七架德制新式战机。 根据安毅介绍,这些全铝蒙皮的单翼战机全都是德国容克飞机公司在原有战机a20基础上,根据安毅上次赴欧考察签订合同时的要求特别制造的,容克公司将该机命名为a20dr,外形有了进一步改动,线条简洁流畅,为省略工艺而将机翼前缘由二段式改为一体式,并利用新材料加固机身梁骨,最新科技的自动操纵装置,可以在飞行到达危险高度前自动拉起。 该战机充分运用了技术先进成熟可靠的罗伊斯公司十二缸液冷v型发动机,乘员两人,安装两挺mg15机枪,高达六百八十马力使得飞行速度提高到每小时三百七十公里,八千米的升限和一千一百公里的航程,各项性能均比目前国内各军装备的战机优越。 此机型的战机安毅一口气定购了二十四架,分别装备位于湘西的西南航校和位于川南的叙府航校,刚刚起飞前往长城一线进行空中侦察的一架w34改型侦测飞机和两架掩护战机,与眼前停机坪上停着的七架战机均属于西南航校航空大队所有,安毅直辖的三个中队十二架战机、一个中队运输机和一个中队侦察机,将会在两天内陆续进驻眼前这个保定清苑机场。 令少帅张学良和他的将领们无比羡慕的是,安毅投入巨资与容克公司合作组建的叙府飞机制造厂一期工程已经竣工,首批到达的近百名欧美飞机专家已经开始工作,全国首个航空研究所也同时在叙府挂牌,南昌的江南理工大学和职业技术学院五百余名年轻学子,有幸成为第一批中国飞机的制造者,采购自德国、美国和英国的飞机发动机等零部件正源源不断运抵中国,不出三个月,第一批两种型号飞机将会组装出来交付叙府航校试飞。与飞机产业有关的各种配件厂、铸造厂和加工厂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组建,为此安毅除向外采购一批批生产设备之外,还从美国大量引进专业工程师和熟练技师,并在叙府飞机制造厂边上征地三百余亩,力争在半年之内建起西南第一个职业技术学院,为自己培养后备人才。 看到眼前的飞机,少帅想起自己曾经拥有的强大航空部队,心里就隐隐作痛,无法释怀,与安毅相处越久,少帅越能感受到安毅身上诸多过人之处,特别是安毅慷慨宽厚的胸怀和忧国忧民的强烈责任感,让少帅和他的将领们暗自钦佩,也无比敬重。 少帅深深地知道,身边年轻的安毅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军委参谋次长,也不仅仅是中央军中年轻一辈的典范,一切迹象表明,安毅如今的实力,已经超越了国内任何一个军事集团,隐隐现出一方霸主而且是最大霸主的非凡气概。 与身边将领、以及各方枭雄一样,少帅不止一次思考这样几个问题:安毅集团的迅速壮大和飞速发展,会不会早已引起蒋委员长的暗中戒备?为何安毅至今为止,没有任何登高自立、拥兵自重的举动,甘愿被人驱使,屡屡赴险到处救火而甘之如饴?安毅是韬光养晦等待崛起时机、还是真的拥有胸怀祖国、胸怀万民的高尚情操? 一辆线条简单大方的中型硬顶改装吉普车快速开来,在距离指挥塔百米的时候减速慢行,最后停在众人侧前方十米左右的地方,两名身穿冬季迷彩训练服的年轻军官飞快跳下车来,跑到安毅面前双双敬礼,戴着近视眼镜、脸膛白净的军官大声禀报:“报告司令,防空旅少将旅长奉命前来,请司令训示!” 少帅和身边将领情不自禁喊出“屠智荣”的名字,可见屠智荣在淞沪战场上的英勇表现,早已为全国军队所熟悉。只是,少帅和麾下众将一样,没有想到获得蒋委员长亲自授衔授勋的战斗英雄屠智荣,竟然如此年轻,而且看起来还是个长相儒雅、文质彬彬的书生。 安毅回了个礼,放下手就乐呵呵地拉过年轻的屠智荣:“智荣快过来,见过少帅……这位是汤玉麟前辈……这位是刘潜山将军……” 少帅与屠智荣亲切握手,客气交谈,东北军将领们也先后上去对屠智荣上下打量交口称赞,性急的将领已经询问屠智荣的防空战车和部队在哪儿训练了。 安毅挥了挥手,让拘谨的上尉副官叶子权过来,看了一眼他臂章上飞鹰和利箭、闪电组成的图案,低声赞道: “你的这个臂章设计我很喜欢,已经由我第四厅总务处代为提交军委备案,从此往后,这个臂章就将成为你们专用的标识……怎么样?还习惯吧?晒黑了一圈,原来你可是和智荣一样的小白脸。” “旅座拥有先天优势,一样日晒雨淋,一样摸爬滚打满身尘土,可他就是晒不黑,小弟可比不了啊!” 叶子权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见安毅乐开了怀连忙四处看看,上前半步低声询问:“大哥,见到我大姐了吗?” 安毅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你姐也来了?” “嗯,我姐是拿着中央党部和军委的双重盖印的特别证件,乘坐我们的装备专列一起北上的,咱们到达的那天午夜,她还睡在兵站值班室里,第二天就转车赶赴北平了。这都过了好几天了,她怎么不去找大哥啊?这就怪了……难道她直接去了山海关?”叶子权显得颇为疑惑。 安毅点点头:“很有可能,她接受采访任务而来,奉命先去山海关一线采访也未可知,她是党部的特派记者,几年来芳名传遍大江南北,特别证件上又有军委加盖的大印,去山海关只需到少帅的政治部办个手续即可,不需要见我。对了,你二姐怎么样了?你在南京中转的时候,有没有到党部电讯班去看看她?” “别提了,小弟见她的时候,她还哭哭啼啼的,她以七科考试第一名的成绩,得到徐局长和党部陈秘书长的赏识,几份要求调入咱们安家军的请示报告都被扣了下来,一群党部老大轮番做她的工作,要求她留在党部机要处,徐局长还搬出了与咱们家是世交的两位阿姨,最后我爸我妈亲自赶到南京说服,她才没办法了,只能留在党部机要处。” 叶子权说完,微微摇了摇头,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的两个姐姐对安毅怀有的异样情愫,但是年少稳重的他将此深藏心底,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样。 兴致颇高的少帅走到安毅身边,与叶子权握手完毕,询问是否直接去看看防空旅的战备和野外训练? 安毅爽快答应下来,和少帅一起走向一旁不久前从南京开来的那辆专用吉普车,把司机小贾赶下车,自己钻进驾驶室握上方向盘。 少帅莞尔一笑,也钻进副驾驶位坐下,沈凤道和少帅的情报处长刘潜山见状,迅速钻进了后座。少帅看到仪表盘上巧妙加装的无线对讲设备,立刻被其吸引,伸手摆弄起来,露出爱不释手的样子。 “这可是正宗美国货啊!还是最新产品,通话距离有多远?”少帅问道。 安毅发动汽车,熟练挂档:“要看基站的设置和总台机器功率,要是能够达标,上百公里通话也没问题,我们在保定、廊坊和北平汤山设立了三个基站,从这儿可以与北平范围内的各部通话。不过我不常用,保密性还不行,很可能通话的时候被小日本监听到。防空旅有六辆安装这种设备的通信指挥车,用的都是经过专门设计的隐语,而且定期更改通信用语,不能够重复使用。等会儿看他们训练,兄长就能了解,很简单,没什么玄乎的。” 少帅叹了口气:“组建这个旅,贤弟花了多少钱?” 安毅立刻变得愁眉苦脸:“别提了,就差点儿当掉裤子了,这半年来,为了这个防空旅,小弟真金白银总计投入四百万之巨,军委却一分钱补贴都不给,每月的军饷,还得小弟自己掏腰包,还威胁小弟说,军委的防空司令部已经成立,随时都有可能征调这支部队,小弟向委座投诉,谁知委座说这个主意正是他出的,惨啊!” 少帅一听乐了:“谁让贤弟这么有钱又显摆?就连愚兄看着也眼红啊!” 安毅正色道:“兄长,如果这次东北军各部能精诚团结,放弃地域和集团之间的成见,放弃以往的恩恩怨怨,能成功抵挡日寇的进攻,取得阶段性抗战的胜利,小弟就命令屠智荣把所有装备全部留下给东北军弟兄,空着双手返回川南。” 少帅愣住了,后座上的刘潜山也收起笑容,一脸沉重。 “唉……” 少帅叹息一声,望向窗外低声问道:“你还在想着咱们前天的承德之行吧?” 安毅非常担忧地回答:“是,小弟很担心,汤司令的三个师确实存在很大问题,而且是思想问题,要是他们能有山海关何柱国将军所部一半勤勉和决心,小弟也不敢说什么了……兄长,得立刻整顿风气,纠正错误的消极思想,振奋士气鼓舞人心才行啊!” “明白了,回去后我再亲自去一趟承德,贤弟不要因为他们的恶劣态度而生气,他们为此被愚兄和辅帅狠狠教训了一顿,此后绝对不敢对贤弟不敬了……” 第七七二章 以大局为重 第七七二章以大局为重 深受激励充满血性的东北抗日义勇军各部,在“辽西大捷”之后,纷纷出击,加大了打击日、伪军的力度和频率,日本侵略者在短短半个月时间内遭受了极为惨重的损失,各部疲于奔命,尤其是伪满汉奸在“铁血锄奸会”、“东北锄奸盟”等地下武装神出鬼没的袭击、绑架、纵火等手段报复下,授首者多达上百人,日伪势力气焰为之大减,人人自危,沈阳、长春、吉林等二十余市县不得不紧急实行戒严和宵禁,这些自日本主子上台后趾高气扬的败类,终于体会到卖国带来的恶果。 各路抗日武装纷纷发起的抗击行动,迫使东北日军不得不两次推迟向南发动全面战争的时间,日军各部兵力一时间大为紧张,关东军不得不在整个东北屯垦侨民中,紧急征召了一万青壮入伍。 大汉奸张海鹏与傀儡国王溥仪等人紧张之后,主动提出征集十万伪军,配合日军在整个东北地区展开更大规模的清剿和搜捕行动,日伪军为报复东北抗日义勇军各部的行动,将抚顺煤矿附近的栗家沟、平顶山等村同情抗日武装或者本身有亲人在义勇军奋勇杀寇的3000余村民集中,实施了灭绝人性的大屠杀,之后又追杀了闻讯逃亡的千金堡村数十居民,制造了震惊中外的抚顺“平顶山惨案”。 日本人和汉奸势力对东北抗日武装和同情抗日将士的平民展开的血腥杀戮,使整个东北大地风声鹤唳,血腥四溢,继九一八之后,再次出现了大型的难民潮,每一个城市、小镇和乡村,随处可见被日军屠杀横尸街道和荒野的平民尸体,日本侵略者和卖国贼,再次欠下中华民族的累累血债。 南京中央政府通电中外,并上书国联,控诉日军在东北的暴行,日本政府却反唇相讥,指责蒋介石和南京政府支持“满洲国叛乱武装”,秘密援助满洲国各路“叛匪”大量武器弹药和经费,日本新任驻华公使还在上海三次召开各国使节和记者参加的新闻通报会,指责蒋介石的特务组织“蓝衣社”策划和实施了东北、华北地区的地下反日行动,并通报如下一组数字: 两个月来遇害的“善良日本侨民”高达七百五十余人,另有一百四十二人至今下落不明,被烧毁“合法商社”、侨民“合法住宅”一千六百余间,日本三大银行分设东北、华北地区的七家分行被盗抢,损失总计四百五十万美元以上。 消息发布的第二天,正在长沙视察的蒋介石立即发表公开声明,从济南惨案说到年初的一二八抗战,再从九一八事变说到抚顺平顶山惨案,以大量的无可争辩的确凿事实,向中外控诉日寇的滔天罪行,接着话音一转,对所谓的“蓝衣社”组织矢口否认,并对日本帝国主义大量派遣特务潜入中国各地、收买雇佣汉奸卖国贼的行为表示愤慨和谴责,蒋介石最后非常隐晦地暗示,目前中央军委情报部门正在采取全国性的除奸反特行动,并对落网的敌特分子进行审讯,相信很快就会以充分的证据,将个别重大案例公告天下。 蒋介石的公开讲话,让日寇恼羞成怒,兼之中国各地反日情绪高涨,东北各路抗日行动全面展开,大有风起云涌迅速蔓延之势,就在这个时候,又接连传来东北四条铁路主干线上的三座桥梁和百米沿河路基,被抗日武装炸毁的消息,日寇被迫将大量兵力调到铁路沿线,展开维护和清剿,日本关东军司令部在无计可施之下,竟然命令全东北驻军强拉民夫,将铁路沿线两侧百米内的所有树木尽数砍伐。 不知为何,这一秘密行动连同命令的详细内容,被京沪地区数家主流报纸完整予以揭露,再一次引发中国政府的强烈抗议和全国上下的反日热潮。 此时北平城里的安毅,并没有那么多精力顾及外交上的纷争和全国范围内的大规模反日游行,从十二月五日开始,安毅就带着尚未正式公布番号的十七军副军长兼独立师长胡家林、四十四师师长顾长风、十七师师长鲁逸轩等十余名将领,马不停蹄地对热河地区以及长城一线进行详细的实地考察,先后拜访了宋哲元、汤玉麟、商震等各军大将,就既定防区划分展开和未来可能的协作进行开诚布公的商讨,一直到十五日下午才返回汤山行馆。 次日,安毅领着参谋长赵瑞、情报处长刘卿等人进北平城拜访了少帅。 针对日军第六、第七、第八、第十二师团正在隐秘地向绥中、锦州一线集结的情况,经安毅与麾下三个师二十余名主官反复讨论,一致认为不能消极被动地等待和采取守势,而应该在日军最可能声东击西、快速集结重兵利用优势交通线对承德和张家口展开突袭之前,主动出击,攻敌之一部,并力争歼灭之,彻底打乱日军作战部署,为整条防线上的各路友军争取机会。 少帅读完安毅递上的详细作战计划,频频点头赞不绝口,却没有表示支持和反对,而是吩咐副官,立即把辅帅张作相请来。 安毅知道张学良在顾虑什么,三天前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委已经就即将到来的这场大规模战争定下基调,蒋委员长给少帅发来密电,再一次重复此战的八字方针:坚决抵抗,边打边谈。 在这一指导原则下,少帅犹豫不决是情有可原的,而且东北军内部并非众志成城,铁板一块,从大帅张作霖到少帅掌军的这十几年间,东北军内部分歧不断,在日寇强大的压力下,各军将领从未有意见统一的时候,偏安自保力求保存实力的将领不在少数,貌合神离进而离心离德最后发展到率部哗变同室操戈的事情,也一再发生过多次,其中两次差点儿让整个东北军四分五裂面临消融,如今面对的情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为艰险,更为恶劣,各军将领的心思不用询问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因此,安毅没有提出任何的请求让少帅为难,也没有进一步说明自己的底线,而是耐心地等待少帅思考体会,进而展开商议。 匆匆到来的张作相看完安毅的作战计划,合上文件低头沉思,久久不说一句话。偏殿的小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寂寞无声,就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抽完一根烟的张作相终于抬起头来,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望向安毅,和蔼地询问:“贤侄的意思,是不是想把这一精密巧妙但也充满变数的主动出击,交给我东北军来完成?” “前辈慧眼如炬!晚辈这点儿花花肠子哪儿能瞒得过你老人家法眼?” 安毅点头一笑:“是这样的,其实这个计划谁来执行都无所谓,规模不大不小,最高投入也就是一个旅的兵力。晚辈与弟兄们商量后一致认为,如果贵部一时间抽不出兵力的话,由晚辈的直属部队加上三个师各一个团执行,前提是,需要冒用东北军的某个临时番号,以避人耳目。 “请少帅和辅帅相信,此举并不存在推卸责任,给东北军脸上抹黑、带来不必要的政治和外交麻烦,而是晚辈等人无奈之下的应变之策。目前,日军正在频繁调动,兵力集结向绥中、锦州一线缓慢而又秘密集结,看似波澜不惊,其实凶相已现,这方面的情报,少帅和辅帅要比晚辈清楚得多,晚辈的很多结论还是依靠东北军弟兄提供的情报做出来的呢。” 张作相与少帅相视一笑,对安毅低声询问:“这份严谨优秀的作战计划,是否报请蒋委员长批准了?” 安毅长叹一声,从身边的公文包里取出三份电文,缓缓递到张作相和少帅之间的桌面上:“咱们的政府太软弱了,俗语道弱国无外交,刚从洛阳搬回到南京办公的中央大员们,一个个表面上老成持重,义正词严,其实他们心里慌着呢,要是得知晚辈主动越过长城,深入日寇侧后奋然一击,那些人还不得对晚辈口诛笔伐、视为国家民族招来巨大灾难的罪人啊?他们可能都忘了,东北眼下虽然沦陷于暴日的铁蹄之下,但总归还是咱们神圣不可侵犯的国土……少帅和前辈请看,委座的三份复电,均否决了晚辈和前指参谋处‘把握时机主动出击’的请求,严令我部的任何作战行动事前必须取得少帅和辅帅的同意,因此,晚辈和弟兄们只能出此下策了。” 张作相和少帅看完电文,齐齐摇头,微微一叹。张作相委婉地建议道:“按理说没什么大问题,可竟然连贤侄也无法征得蒋委员长的同意,老夫和少帅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独断专行,毕竟可能带来的影响实在太大。贤侄要是已经下定决心的话,为何还在乎一个名义和番号?完全可以顶着贤侄属下东北抗日支队的名头进行啊!” 安毅无奈地笑了笑,并没有出言解释,赵瑞恭敬地替安毅说出个中原因:“辅帅,杨九霄部短暂休整之后,已经辗转北上,正与常年驻扎在大黑山里的抗日友军展开紧密合作,经过数次对日寇的有效打击,杨九霄部已经名声在外,被关东军视为心腹大患,并派出一个独立旅团,对杨九霄部展开不间断的搜索追踪,正因为如此,杨九霄部实际上已经吸引了朝阳方向大部分日军主力,使得日军在朝阳地区的兵力出现短暂的薄弱期,要是不抓紧这个难得机会,很可能不出五天就会失去这次歼敌良机。 “如果这个行动计划获得辅帅和少帅的同意,杨九霄部必然会大张旗鼓地主动出击,以吸引日军更多兵力,为我军再次突袭朝阳歼灭日军有生力量创造更好的条件。兵法云,得意而不可再往。晚辈们这次反其道而行之,希望借助地形和速度优势,好好在这个地区打上一仗,此仗虽然不大,却对我们判明日军的作战意图帮助很大,由此而带来的积极效果显而易见。” 张作相与少帅又再相视一眼,经过此番解说,他们终于知道安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目前无法判明日军即将进攻的主要方向,各军将帅的意见也纷乱繁杂至极,安毅的这个主动出击的计划要是获得成功,定能让阴险狡诈的日寇露出破绽来,进而统一思想形成共识,为各军备战带来巨大的好处。 张作相赞赏地向安毅这群智勇过人的年轻人点了点头:“你们是想,连我驻扎在行动路线区域的军队也一块儿瞒过去,对吧……我知道此类行动越保密越好,可是诸位贤侄想过没有?万一被驻扎在沿途的我军各部将领发现,会不会由此而对上层生出失望与疏离感?会不会认为他们得不到咱们这些上位者的信任?会不会因此而走向另一个极端?贤侄与少帅虽然相交不久,但彼此互信互敬,坦诚相见,说是知己朋友也不为过,因此相信少帅也将心中万般忧虑告诉贤侄了。值此危难时刻,各路枭雄名为同心抗日,其实不少人正在挖我墙角,对我军某些将领百般利诱,万般迷惑,这个时候万一出点儿问题,贤侄说,咱们东北军该怎么办啊?” 安毅极力压抑心中的失望与焦虑之情,恭敬地点点头,勉强笑着站了起来:“既然这样,就暂且放下吧,一切均以大局为重,晚辈等人尊重前辈的意见,此后不再提起此类计划,晚辈唐突了,还请前辈多多原谅!” 张作相爽朗地哈哈大笑,过去拍拍安毅的肩膀赞了几句,就在门外的催促声中告辞离去。安毅知道少帅这几天非常繁忙,也没有再留下耽误少帅的时间,礼貌告辞之后,领着弟兄们缓缓离去。 第七七三章 血脉中的狼性 第七七三章血脉中的狼性 北平汤山行馆,二楼指挥大厅。 午饭时间已过,安毅麾下三十余名将校仍在默默呆坐,或吸烟或喝茶,或望着室内室外某一处,没有一个弟兄愿意说一句话。 深入日寇占据的西线战略要地迅猛一击、逼出日军战略意图的作战计划,是众弟兄足足花了七天七夜的时间,经过数十次对比情报,详细认证,得出草案之后再反复推演才制定出来的,可以说这一计划凝聚了弟兄们无数的心血和希望。可如今,苦心制定的计划不但得不到中央军委和蒋委员长的支持,也无法取得东北军统帅的理解,怎么不让弟兄们悲愤失望,黯然神伤? 东面的半个空间,摆放着四张制作极为精确的大桌子,每张长两米、宽一米,桌面上的沙盘标识,从东面的山海关到西面的赤城这四个设定战场的地形情况一一呈现,四张沙盘拼起来,整个战场即成为一个整体,非常直观,非常明朗。 此时,只有安毅一人仍伏在第二张沙盘的厚实边沿上,盯着凌源方向,眼睛一眨不眨,连续半个多小时没有变换任何姿势。 顾长风掐灭烟头,懒懒地站起来,他本以为这次行动自己能亲率麾下和各师精锐大干一场,没想到这一周密计划会一波三折,最后濒临流产,所有弟兄中,除了安毅外,恐怕没有第二个比顾长风更恼火更失望。 看到安毅这么痛苦地凝望沙盘,顾长风心里也戚戚然,不是个滋味儿,考虑片刻,还是走过去低声劝导: “老大,别太难过了,这基巴世道,满眼都是庸庸碌碌鼠目寸光之徒,在国家民族利益面前,一个个自私自利,拥兵自重,还摆出一副高瞻远瞩运筹千里的吊样来,根本就看不到若是小日本打进来了,他们那群没有血性的乌合之众,还能留下多少家底儿?你也别太难过了,实在不行咱们就静静看着,能够暂时保存实力不是挺好吗?总归会有咱们的用武之地的。” “谁说老子难过了?”安毅抬起头转向顾长风。 顾长风这下奇怪了:“不难过你趴在这儿半个多小时一动不动干嘛?满脸的担忧和失落,谁看不到?” 安毅四下望望,见弟兄们都望着自己,摇摇头对顾长风说道:“担忧是真的,失落无从说起。还别说,我想到个变通的办法了。” 众弟兄听到这话,慢慢围拢上来,顾长风抬起头惊讶地询问安毅:“你是不是想绕个大弯,从凌源东面摸过去?” “正是,这样一来,咱们就不必再过五十三、五十七和三十二军的地盘,也不用经过汤玉麟部的平泉地区,只需悄悄联系还在北平城里等候装备的孙良城大哥,让他向宋哲元暗地里疏通一下,咱们换上灰色旧军装,冒充宋将军的二十九军补充旅,到了遵化南面就绕过去,经喜峰口出关,沿着汤玉麟部防区边沿地形复杂人烟稀少的谷地快速前行,经山咀子、老爷庙就能到达九哥与咱们事先约定的天成观,距离朝阳也就剩下八十多公里山路了。”安毅详细说出自己反复盘算后初步得出的行军路线。 众弟兄随即兴奋地热议起来,这个说如此一来就不需要再看东北军的面子了;那个说中原大战时咱们把西北军打得那么惨,特别是刘汝明,当初差点儿让他全军覆没,如今他已是二十九军副军长了,能不记恨吗?最后还是胡家林非常有把握地说,以刘汝明的性格分析,他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何况当时各为其主,彼此都身不由己,如今外敌当前,定能放弃旧怨,精诚合作。赵瑞则周到地提醒,冯玉祥正在暗中使劲,要把宋哲元和整个二十九军从少帅麾下拉过去,这个时候咱们求冯玉祥的特使孙良城从中疏通,万一有个突变,会不会让东北军上下误会? 众弟兄正争论不休之机,值星官进来报告少帅张学良到了。 弟兄们迅速安静下来,全都用征询的眼光望着安毅。安毅想了想,举手吩咐大家到一楼后堂的食堂随便吃个饭休息一下,只带上赵瑞出门大步下楼。 “兄长突然到来,小弟有失远迎了,吃过饭了吗?”安毅迎出门口,亲热地打招呼,脸上没有半点上午被拒后的不快。 少帅摇摇头,拉着安毅的手往里走:“哪里吃得下啊?贤弟走后,愚兄心里堵得慌,东北原本就是咱们自己的地盘,咱们东北军的根就在那片黑土上…….有谁会想到,在自己的国土上,行事却束手束脚,眼看这么好一个计划就此夭折,心里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儿,反复权衡之后,还是决定来见你一趟,咱们好好合计一下,也许啥问题都能妥善解决。” 安毅眼睛一亮,心中暗自感激,赵瑞也惊讶地望了少帅一眼,随即低下头,紧张琢磨张学良说这番话的用意之所在。 进入二楼指挥大厅,少帅望着满屋子尚未散去的浓浓烟雾和桌面上一个个满满的烟灰缸,挑一个桌面干净的位置坐下,转头问道:“刚开会啊?” “是的,小弟和麾下弟兄从兄长那儿回来就开会,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法子变通。”安毅如实回答。 “安家军果然是百折不挠,上下一心!想到了吗?”少帅颇为钦佩地望着安毅的眼睛。 安毅咧嘴一笑,毫不隐瞒就将自己刚才说出的新路线告诉少帅,完了颇为忌惮地低声说出自己的担忧: “……小弟和弟兄们一样,都担心因为请孙良城疏通而引起东北军上下不必要的误会,可不这样又没有别的好办法,所以一直在讨论,尚未拿定主意。” 少帅看到安毅如此坦诚,真诚一笑,毫不怀疑:“既然这样还担心什么?愚兄知道你的为人,绝不在背地里干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否则你也不会动员郑开来那小子回到愚兄身边了!怕什么?心底无私天地宽嘛!” “郑开来小弟是送过去了,可小弟暗地里心疼很久!这小子确实是个人才,恩怨分明赤胆忠心,还有一身过人的骑术和一手好枪法,万里挑一难得一见,锻炼个一年半载多打几仗,经验上来了就是个带兵的好手!”安毅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 少帅听得有趣,摇头大笑,伸出手指虚点几下安毅就站了起来:“你啊,总是让人意想不到,说出的话实实在在,要不是口音听出差别,谁都会把你当成咱们东北人,哈哈……好了,闲话少说,愚兄专程来告诉贤弟,支持贤弟的这一作战计划,而且愚兄愿意以热河守备旅的名义,协助贤弟所部秘密开往凌源,怎么样?” 安毅大喜过望:“太好了!感谢兄长如此体恤,如此仗义,不过……小弟还是不愿经凌源北上,兄长知道小弟在视察前沿时,与汤玉麟麾下两个师长有过口角,而且小弟还是那句话,信不过他们。再一个,凌源是东三省和蒙古通往承德的枢纽要地,历来商贾云集,人员复杂,谁也不敢担保里面有没有日伪奸细,虽然走凌源一路坦途,距离也缩短不少,但小弟不敢让麾下弟兄冒这个险。 “这一仗的前提是利用杨九霄、赵尚志两部快速灵活的特点,由赵尚志率部牵制日军进剿主力向北移动,杨九霄部集中所有兵力,对进剿大黑山的南路日寇展开猛烈打击,迫使朝阳的日军增援,从而起到调虎离山的作用,接着我潜入的一个旅对朝阳守敌展开雷霆一击,得手后不作停留,立刻向西远遁,有可能的话绕进大黑山,与杨九霄部一道,以近八千将士的优势兵力,对进剿之敌发起硬碰硬的进攻,迫使日军进行兵力调整,至少在西线展开大幅度调整,咱们就能从中彻底弄清日寇的战略意图和主攻方向。” 少帅点点头,同意了安毅的意见:“那好吧,你做主了,军装皮帽、马匹和干粮愚兄给你提供,全力协助你部的行动。” 安毅看到少帅颇为感慨的样子,想了想把少帅领到沙盘前,掏出香烟,给少帅点上一支,仔细说出整个秘密北上的行军路线之后,再一次征询少帅的意见。 少帅没有提出什么意见,而是提出个小小要求:“很周到了,愚兄没什么可建议的,只是,想请贤弟帮个忙,让郑开来率领愚兄的一个连卫队参加这次秘密行动。” 安毅颇感惊讶,此番既然已经顶着热河守备旅的头衔出击,就等于此次行动是由东北军策划并发动的,有没有一个连的精锐卫队加入进去,都没关系。 安毅转念一想,突然明白了少帅的好意,那是担心自己的部队不甚熟悉这一地区的道路、水源、乡土人情等情况,所以才非常周到细致地为安毅想在了前头,用自己麾下最精锐的百余勇士担负向导的重任。 “兄长,小弟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是。”安毅感激地说道。 少帅摆摆手:“咱们之间不用客套,再说了,派一个连弟兄同去,不只是为贤弟的队伍在行军和驻扎的过程中提供些帮助,另有一个重要原因愚兄不能瞒你,那就是想要告诉贤弟,以及贤弟麾下的将士们,咱们东北军并不是孬种,咱们东北军也是有血性的汉子,绝不会在失败中沉沦,抱着知耻而后勇之心,重新挺直腰杆,为收复失地,为返回家园而战,为此抛头颅洒热血无怨无悔在所不惜!愚兄要不是身不由己,定会随同北上,痛痛快快地打上一仗,好好出一口胸中的恶气。” 安毅既感动又难过:“兄长,自从小弟与兄长深谈过后,就始终坚信兄长的气魄和胸襟,也明白兄长的一片苦衷。但请兄长放心,只要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请尽管吩咐。驱除日寇还我河山是每一个中国军人的职责,不分地域,不分年纪,都该投身其中,何况咱们还是这么好的朋友,打完一仗,也许就成了浴血奋战的手足兄弟了。” 少帅感动不已:“小弟,有你这话愚兄满足了!这几天,愚兄耳畔不断回响父亲曾经的教诲,那时愚兄还小,骑在马背上摔下来就哭鼻子,结果父亲走过来说,记得上次带你去林子里看的狼崽子吗?老狼被铁夹困住奄奄一息,刚懂事的小狼却能对十几条比它大的猎狗龇牙咧嘴,遍体鳞伤之后仍守在母狼身边,直到倒下之前,硬是不让猎狗咬它老娘一下……” 第七七四章 军情突变 第七七四章军情突变 在少帅及其麾下心腹将士的鼎力支持下,由猛将顾长风亲率的混编旅四千二百余名将士乘火车安抵遵化东面的二十里铺小站,从东北军骑五旅弟兄手里接过七百余匹战马,混编旅弟兄将分解后的迫击炮、重机枪和大量弹药搬上马背,不做任何停留,立即急行军北上。 砀山指挥部里的安毅也没有休息,在黎明将至时,收到了顾长风发来的密电,走到地图前仔细核算片刻,终于放心地点点头。 昨夜十一点,四千余将士的登车地点选在了昌平以东人烟稀少不是车站的铁路线边沿,名为“物资专列”的十六节列车,也是少帅的司令部临时调拨编组的,事前没有任何通知,行踪极其秘密,更没有在遵化站停留,而是不动声色地直驶东面二十里铺,卸完人货,立即返回昌平车站。如此煞费苦心的安排,目的就是避开沿途驻军和民众的耳目,如今看来这一步做得非常好,顺利的话明日中午即可到达凌源与建昌交界处的老平台,那里距离朝阳已经不到九十公里路程,而且大部分路段都是荒无人烟的山道谷地,对混编旅的潜行非常有利。 中午十二点半,一觉醒来洗漱完毕的赵瑞进入指挥部,就看到安毅咬着个大饼,端着杯豆浆站在沙盘前面,胡家林和十七师长鲁逸轩、四十四师副师长颜耀寰分别站在安毅左右,似乎在低声讨论什么。 赵瑞刚要走过去,值班参谋过来低声汇报,赵瑞点点头吩咐了两句,大步走到安毅三人对面,向胡家林几人点点头,转向安毅说道:“有个贵客正在楼下等候司令接见。” “谁啊……” 安毅连忙咽下口中的食物。 赵瑞笑着说道:“是党报记者叶青叶小姐。” 安毅咧嘴一笑:“她可来的真是时候……小九,吩咐食堂准备一下,估计叶小姐没吃饭。” “遵命。” 众弟兄会心一笑,知道安毅与叶青之间的良好关系,因此都催他快去迎接客人,胡子说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弟兄几个商量就行。 安毅也摇头一笑,灌下半杯豆浆,擦了擦嘴,独自走出指挥部。 叶青看到安毅走下宽大的楼梯,满脸都是喜色,却又不敢越过笔直站在楼梯口的两位值班宪兵,正要发几句牢骚,安毅的声音已然传来:“青姐大驾光临,怎么事先也不给小弟打个电话来?” 叶青佯装恼火地瞪起月牙般的眼睛:“你好大的架子,从大院门外开始就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比之蒋委员长不逞多让啊!” 安毅不由莞尔:“别生气了,走吧,你肯定没吃饭,否则哪里来的一肚子怨气?“ 叶青“噗”的一声笑了,跟随安毅穿过楼梯后的走廊,进入院子,没说几句话就来到宽大的食堂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叶青望了一眼三三两两用餐的低级军官,看到大家都匆匆忙忙,无暇注意自己,也就安静地等候安毅给自己安排午餐。 片刻之后,安毅端来热茶,放到了叶青面前:“青姐刚从古北口一线回来?” “什么都瞒不过你这狡猾的狐狸。” 叶青喝下口茶,捧起杯子取暖:“不谈这个,你老实告诉我,你把茜姐藏在哪儿了?” 安毅一脸平静地说道:“小弟北上之前,接到大姐电话,说是和吴妈一起回老家安顿安顿,完了就前往川南住下来,进入小弟的研究所上班。由于军务太忙,小弟叮嘱几句也只能随大姐的意了。” 叶青一呆,立刻露出不相信的神色:“小弟,别骗姐姐了,直觉告诉我,定是你和茜姐之间有什么秘密约定,否则怎么会这样神神秘秘的,连我都瞒着?” “这一段忙成这样,你还有心情琢磨这等小事?告诉你吧,小弟刚才说的都是实话,也很想知道茜姐正在做什么,她又想什么,可这个时候,在这种地方,面对张牙舞爪的小日本,你说小弟能怎么样?” 安毅看到炊事员端来饭菜和一大碗骨头汤,微微侧身,让他把东西摆好,谢绝炊事员给自己的碗筷,低声说吃过了。 叶青看来饿坏了,毫不客气地捧起碗筷吃了起来,连吃两碗米饭,又喝了一碗汤,这才心满意足地擦擦嘴,娇媚的脸也因获得了热量的补充而泛起美丽的红晕。 “对了,古北口的一〇七师王以哲将军让我给你捎个话,问你能否支援他们一个迫击炮连的装备?他说你帮助他们东北军很多了,此时再求你过意不去,但是一〇七师缺少迫击炮,防御火力相当薄弱,司令部又无法给他们解决难题,还说多少钱都行,照价付款。想起他一筹莫展愁眉苦脸的样子,怪可怜的,所以我就答应他递话了。”叶青显然是相信了安毅的话,没有继续纠缠龚茜的事情。 安毅想了想答应下来:“一〇七师也不容易,九一八事变后败出沈阳,溃不成军,所部回到关内清点人数没了大半,经过这几个月的努力,好不容易再次组建起来,却已经没了原来的战斗力,不但缺少装备,也缺少训练。 王以哲是个轻易不求人的自负汉子,能让青姐代为求情,看来他确实是着急了,本来小弟想把独立师安排在一〇七师侧后,但是东北军上到少帅、中到王以哲师长、下到普通一兵,都咬着腮帮发誓一洗前耻,绝不会让我中央军先顶上去,所以小弟也没坚持。原本小弟想等独立师开拔上去再支援他们一些装备,既然王以哲这么急,明天我就让军需处优先解决,实在不行就让担任预备队的四十四师先让出二十几门迫击炮,我想办法让湘西厂尽快调拨一批过来补充。” 叶青满意地笑了,刚想夸安毅两句,就看到刘卿大步走来,伏在安毅耳边低声报告。 安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站起来对叶青歉意地说道:“青姐,有紧急军务,小弟必须赶到少帅那里,青姐要是累了先休息,小弟回来再和青姐详谈。” “我跟你的车一块儿进城,行吗?我的行李都放在城里的旅馆,下去我的任务是跟随中央军各部进行采访,住在这里方便些。”叶青问道。 “好吧,马上走。” 一个小时后安毅的专车开进帅府,少帅和两名心腹将领已经等在了议事殿门口,接到安毅一起回到室内,刘潜山对着地图,将刚刚获得的重要情报向安毅通报: “两个小时前,我前线情报小组第三次发回急报,已经证实登上列车的关东军第八师团一个联队,确实已经开往朝阳方向,另一个联队正在城中整装待发,第八师团指挥部出现搬迁迹象,如果估计不错的话,剩下的这个联队也会很快与其师团部一起,离开义县,开往辽西一线。我们得出的初步结论是:日军第八师团很可能就是负责进攻承德一线的主力师团。” 安毅再也没有任何疑问,心中不禁对顾长风率领的混编旅担忧起来,要是第八师团的一个联队进驻朝阳,整个作战计划就得推倒重来。再一个,这个突然的变故已经将日军的战略目的暴露,至少是部分暴露,由于第八师团离开义县西进,也就证明日军的西路攻击方向不是承德就是敦化,从而能够看出日军三路进攻的雏形。 少帅看到安毅盯着地图,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沉思片刻低声建议道:“既然这样,也只好让顾长风将军率部返回了,军情突变,再突袭兵力是自己两倍的朝阳,已经没有多大意义,而且杨九霄支队也得迅速调整计划,该放弃还是得放弃,没必要去做无谓的牺牲。” 安毅仍然不说话,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询问刘潜山:“潜山兄,义县到朝阳的九十二公里铁路,有多少座桥梁,最大的那座是不是金岭寺西面的凌河铁桥?” 刘潜山立刻明白安毅的意思:“正是,此座铁桥长八十五米,但是有大板镇日军守备大队严密守卫,要想在短短数小时之内炸毁铁桥,困难不是一般的大。由于一年来各路义勇军频繁袭击东北境内的铁路、桥梁和中转站,日军对这些重要目标的保卫成倍升级,许多原本由伪军负责看守的车站、铁桥和铁路干线,如今都换成了日军正规部队,不好下手啊!” “越是这样,就越显得此战的重要,只要抓紧时间发起迅雷一击,日军就会顾虑重重,很可能还会因此重新估量西线的抵抗力度和可能招致的损失,从而影响到山海关至喜峰口以北的两路日军,哪怕不能取得预计效果,也能短暂地打乱日军计划,逼迫日军进行全局或者西线的大幅度调整。 “兄长、潜山兄请看,这是大黑山南麓的坤山,杨九霄的一个大队就潜藏在这儿,这里距离凌河铁桥只有二十公里,据说道路虽然狭窄但很好走。再看义县,由于这条铁路年久陈旧,一直没有很好地维修一次,兼之义县以西六十公里内的小站数次被我各部抗日义勇军袭击和破坏,火车肯定走不快,能以每小时二十五公里的速度前进就很了不起了,因此,从时间上来说存在机会。”安毅双眼发亮,目光炯炯。 少帅与刘潜山相视一眼,转向安毅郑重地问道:“贤弟下定决心了?” 安毅重重点头:“为了全局,义无反顾!杨九霄支队是一支优秀的队伍,而且装备不错,作战经验也非常丰富,都有满腔报效家国的雄心壮志。小弟还会告诉他们,如果他们完不成炸毁凌河桥的任务,也就失去获得军委正式番号的资格,我想,他们会体会到咱们的良苦用心的。” 少帅叹息一声,重重点了点头:“好,愚兄也想尽一切办法配合他们。潜山,给北票城里的弟兄们下命令,让他们随时待命准备出击,成功成仁在此一举!” “是!” 第七七五章 破釜沉舟 第七七五章破釜沉舟 白雪覆盖下的大黑山,苍苍茫茫,延绵百里,虽无高耸奇峰的万千气象,但也是层峦叠嶂沟壑交错遍地大树莽林的幽深之地,鹿鸣声悠悠而至,狼嗷声十里相闻。 山脉腹地的八盖山产煤,五年前八盖山白鹿溪一带发现了金矿,包括日本人在内的淘金者蜂拥而至,原本处于林海深处荒无人烟也无路可走的八盖山,从此通过盘旋逶迤的山道与外界相连接。两年后金矿告罄,三千余淘金者络绎离去,却在山涧密林之间留下了一座座用粗壮松木搭建而成的过冬木屋,也留下了三十多户没有发财却也没有任何退路的山东籍淘金者,从此转向狩猎采集,艰难度日。 杨九霄的抗日支队大本营就设在这片被外界遗忘的八盖山中,成为本地居民仅仅两三年的三十多户人大半成了杨九霄支队的成员,杨九霄的司令部也设在当初日本人遗弃的当地最好的三间宽大木屋里,坐北向南的高大木屋前面还有一个十米见方的平台,站在平台上可将白鹿溪沿岸的民居景致尽收眼底。 宽阔的屋子里,有一座花岗岩搭建而成的西式壁炉,此时炉中劈开的油松烧得很旺,油脂的芬芳味道和略带焦味的热流,四下蔓延。用五寸厚原木制成的长桌周围,抗日支队将校们围坐一圈,听完情报参谋徐峄德宣读的三份电文,众人顿感军情紧急,压力徒增,没有一个再敢说话,全都等候司令杨九霄开口。 众兄弟至今仍在为自己的老大杨九霄遗憾,打朝阳获得“辽西大捷”之后,被称为五哥的直接上峰侯五亮转来了军委的贺电,杨九霄因功晋升少将,弟兄们均官升一级,可没过多久,五哥的电报又来了,因两辆日本卡车造成不必要的战损受参谋本部处分,其他弟兄都没事,司令杨九霄又被降为上校,和四个大队长军衔一样了,这也是弟兄们第一次体会到安家军的严明军纪。 杨九霄沉下脸,默默吸烟,三份电文的突然到来让他明白事态的严峻,特别是第三份以安毅名义发来的措辞严峻的电文,令杨九霄深感震惊,最后一句“狭路相逢勇者胜”,与其说是勉励不如说是令人毫无选择的命令,这让已经制定出周密计划并顺利实行的杨九霄支队面临非常困难的选择。 “显荣,安老大以前是否都这样说话?能不能说说你对安老大印象如何?”杨九霄终于开口了,但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意见,而是询问坐在自己对面的作战科长倪显荣,众弟兄纷纷向倪显荣望去。 倪显荣苦笑道:“小弟进入独立师时,北伐已经完成,开回南京城对面的六合大营没几天,安老大就离开独立师,把所有权利都交给了胡师座,小弟从没资格当面获得过安老大的命令,要不是北上加入九哥的队伍,恐怕这辈子要得到安老大的只字片语,想都别想。后来进入师属卫队,接触到的机密就多一些,曾听担任侍卫长的师兄提过安老大的几份电报内容,转入特种大队之后又没机会了,再后来幸运地被推举进入士官学校特别班进修,总算有机会听到安老大讲一堂课,但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安老大。但是据小弟所知,安老大对自己弟兄无论高低贵贱,都一视同仁,从未见他骂过任何一个弟兄,对谁都脸带微笑给予尊重,安老大曾经有过深夜里和军校看门老兵坐在花坛边上,搂着脖子又哭又笑喝得大醉的事情,全军上下无不对他满怀崇敬。唉……像今天电报中如此严厉的口吻,小弟也大感意外啊!” 杨九霄缓缓点头:“看来,安老大是被小日本的突然变动逼急了,五哥的电报也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九哥,兴许咱们上几次的率意行动,让老大和五哥他们有些不放心了!也怪我,看到好处就脑袋发热,没有遵照规定,约束各部的行动,也没劝弟兄们见好就收,造成了几次不必要的伤亡,要不是这样,安老大和五哥什么时候这么不放心了?以前虽然叮嘱咱们小心谨慎,可都给咱们便宜行事临机处置的权利,可现在,怕是对咱们的能力有看法了。” 参谋长佟志强颇有点自哀自怨,眼里满是后悔之色,要是严格追究起来,他这个参谋长恐怕面子大损,无法逃避其中应该承担的责任。 弟兄们议论纷纷,不少人都同意佟志强的看法,认为所部几次出错,得不到五哥和安老大的原谅,所以这次才这么毫无商量余地的下了个只看结果不管伤亡的死命令。 杨九霄深思良久,扔下烟袋豁然站起:“不!五哥的为人老子是钦佩万分的,在座弟兄也都知道五哥的人品,他绝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就算咱们不小心烧了他家房子,他也最多哀嚎几声,绝不会有半句责怪,这次这么严厉地告诫咱们,肯定不是不相信咱们,而是军情紧急,事关重大。再有,虽然我没福气见过咱们安老大,可是以安老大素来对咱们的慷慨支持,一年来有功必奖、有难必帮的情义,绝不会因为几次战损就怀疑咱们的能力。 “弟兄们想想看,身为二十万军队统帅,全国最著名的将领,他能够在夜里搂着个看门的老兄弟喝得又哭又笑,这份情意这份胸襟,何人能及?所以,只有一个缘由,咱们即将展开的行动,很可能关系到整个西线十余万将士的备战工作,否则,以老大的为人,怎么会将如此严厉?五哥又怎么会反复告诫?这么分析,反而是老大对咱们这支队伍寄予了厚望,寄予了极大的信任,我这么一说,大家能看明白了吧?” 受此启发,弟兄们豁然开朗,不少人都为刚才自己那些小肚鸡肠的想法感到脸红。佟志强如醍醐灌顶,连说几个“是了”,倪显荣也非常欣慰,隐隐发现这支彪悍的拥有极大忍耐力和适应性的队伍,从此将正式踏入安家军序列。 解除了心里的疙瘩,整支队伍心态明显不同,一群猛将眼里,均露出强烈的求战欲望。 杨九霄与佟志强、倪显荣简单商量片刻,抬起头果断下令:“这一仗是我军成立以来最关键的一仗,相信弟兄们也都明白其中的艰险,也都知道此战对全局的意义,因此我命令,必须拿出十倍的精力,百倍的决心,要有破釜沉舟的胆识和气概,严格遵照前线指挥部的第二套方案,尽可能避免伤亡的同时,全力以赴拼他娘的!之前,得放过日军的前三趟列车,等火车一过就开始行动。但是,咱们也不能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小日本平安开进朝阳,而是要主动出击,抓住时机狠打快打,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这部分率先开来的日军选择留下来,让他们为了消灭咱们而留在北票……徐峄德?” “到!” 杨九霄叫得太过突然,徐峄德下意识站起,撞翻了凳子。 杨九霄一掌拍在桌面上:“马上给东面的鲁彦青大队下达电令,不惜一切代价,炸毁铁桥东面的铁路,专挑拐弯和坡道埋炸药,至少给老子炸断五百米,最后目标是不惜一切代价,炸断大铁桥,完不成任务,让他鲁彦青别来见我!” “是!” “志强――” “到!”参谋长佟志强连忙站起。 “北票城里第七旅团只有一个小队日军守备,大部分都放到大铁桥两边了,剩下一个团的伪军没有什么战斗力,枪声一响,估计大部分都吓得钻进炕底下了。你亲自去三大队,天黑之前必须给老子冲进城去,机炮连、特务连也交给你指挥,只要枪声一响,少帅他们安插在城里的弟兄们就会动起来,里外开花,敌人绝对顶不住的。记住,打完就撤,再也不能贪图那些坛坛罐罐了,实在舍不得留给敌人,那就放把火,烧他个干干净净。撤退之后,全体返回这里,开始准备应对敌人重兵的报复。”心胸敞亮后的杨九霄非常细心。 “显荣!” “到!”倪显荣站起来。 杨九霄压低声音:“咱们哥儿俩带上一个电台小组和一个班骑兵,这就赶往老爷庙,要是估计不错的话,咱们的队伍快到了,四千多弟兄一路风雪日行百里,实在是件很辛苦的事,换成咱们这些东北人都够呛,所以咱们可不能怠慢了。” “小弟这就去准备。” 倪显荣做事干净利索,从不拖泥带水。 黄昏,老爷庙正南七公里。 “传令,停止前进,全体休息。”顾长风下完命令,把缰绳扔给侍卫长,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大步登上西面的山岗。 雪中一路急行军的艰苦,令顾长风和麾下将士们大出意外,如果没有刚刚伤愈的郑开来领着百余名大多是辽西籍的弟兄一路帮忙一路提醒,恐怕明天这个时候也到不了这里。 一路上翻山越岭,踏雪而行,许多山间小道都是狩猎者和伐木者踩出来的,大雪又将一个个深坎、一个个石坑尽数覆盖,如果没有多年的本地生活经验,简直是寸步难行。 三个团长紧随顾长风登山上岗,也和顾长风一样脱掉厚厚的灰布手套,掏出大衣里的望远镜,遥望北面老爷庙方向。 “报告师座,前方侦查小组传来旗号,一对马队翻过歇马岭,快速奔来,看样子可能是抗日支队的弟兄们。”情报参谋在山岗下大声汇报。 “再探!对面要是对上口令亮明身份,就把人给我请过来。” “是!” 不一会儿,十二匹喷出嗤呼呼热气的战马奔驰而来,绕过山谷弯道,很快来到山岗之下,顾长风收起望远镜举起手挥动一下,迈步下山,没走出几步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顾长官?我的天呐,你怎么亲自来了……” 顾长风停下脚步细细一看,看到魁梧粗狂的杨九霄身边汉子脱去狗皮帽子,露出熟悉的笑容,惊喜之下,畅声大笑:“狗日的倪显荣,竟然一眼就认出老子来了,眼贼啊!胡子给你带东西来了,等我一会儿下去再说,哈哈……” 杨九霄惊讶地看着飞身跃下几个高坎的顾长风,对他这灵活身手佩服不已,转向身边的倪显荣悄悄问道:“你小子不是对我说虎头将军出身名门,学识过人吗?怎么比老子还粗鲁……” 第七七六章 冰与火的洗礼(一) 第七七六章冰与火的洗礼(一) 夜幕降临前的一刻,飞雪初霁,寒风稍减,微弱的光亮将北国冬夜的大地照映得灰茫茫一片,天地犹如笼罩在一个巨大的深灰色暮霭之中,虽无法远视,但却可辨认数十米内的物体轮廓,这一奇特景象,让远道而来的混编旅将士倍感新鲜。 老爷庙两侧的偏殿外,数名弟兄正在把一袋袋生盐倒入热气蒸腾的大锅之中,用木棍不停搅拌,偏殿里,七十余名被冻伤和摔伤的弟兄姿态各异地躺在长长的热炕和木板上,随队而来的一个班救护兵正在指导帮忙的弟兄们,如何用烈酒替伤员擦拭身体、如何用浓盐水浸泡和清洗伤口。 正殿外,杨九霄与顾长风亲密无间地对了个火,惬意地猛吸几口老南昌烟厂出产的专供安家军的优质香烟,正殿里不时传来滴滴答答的发报声。 才仅仅见面数个小时,这对南北兄弟就因彼此性格相若、脾性相投而一见如故,晚饭时杨九霄拿出个装满五斤烧刀子的皮囊,问顾长风是否整几口暖暖身子?顾长风早在出发之前,就详细阅读过杨九霄的档案,看过杨九霄三年前的照片,知道身边这位满脸胡子如同钢针一样的猛将有个绰号叫“杨不倒”,细问安毅后才得知杨九霄酒量大得惊人,据说到现在为止,仍没有一个弟兄看到杨九霄喝趴下过。 因此,顾长风一看杨九霄笑得贼贼的虎眼,立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二话不说接过皮囊,咕嘟嘟灌下一斤多酒,顿时赢得杨九霄和弟兄们的满堂喝彩。 对自己弟兄满腔挚诚的杨九霄见状,也不由豪气大发,向顾长风比了个大拇指,畅笑之余,接过顾长风递来的皮囊依样画葫芦,一口闷下一斤多,才笑容满面地擦了擦胡子,两人汤都没喝一口,转眼间喝干了三四斤烧刀子,双双站起相视一笑,每人提着块差不多两斤重的卤羊肉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完了擦擦手,并肩走到殿左的大香案前,对着地图指指点点,紧张地交换意见,身子根本没有半点儿晃悠,仿佛刚才喝下的三四斤烧刀子不是烈酒,而是茶水一样,看得一起吃饭的两军将校眼都直了。 商量完军务,两人把一切都交给麾下弟兄,一起来到大殿门前,迎着凛冽的北风敞开衣襟,吸烟聊天。顾长风说:我还原以为老爷庙是荒山上的一个破败小庙,没想到这里的老爷庙不但没建在荒山上,反而是坐落在热闹镇子中规模宏大、历史悠久的大庙宇,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杨九霄点点头莞尔一笑,显得非常得意,周围十几支大大小小抗日武装,也只有他杨九霄的队伍敢于驻扎在交通便利、距离敌人不到二十公里的热闹镇子,原因是杨九霄的队伍数月来时常接济本地乡亲,采购物资从来没少过一分钱,还派出自己的卫生队拿出北平总部千辛万苦送来的特效药,为生病的父老乡亲免费治疗,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赢得了十里八乡民众的支持和善待,就连老爷庙的主持方丈和十几个出家人也和杨九霄成了兄弟。 由于时常率领队伍在老爷庙落脚,杨九霄耳闻目染之下,对老爷庙的历史也有所了解,他告诉顾长风,这座老庙早在北宋年间就有了,供奉的是关二爷,大庙面阔三间、进深六椽,要不是眼下大雪覆盖,白天能看到大殿屋顶的九脊十兽四套头,从前至后分为外院、下院、上院,由低而高层叠而进,正殿檐下四根粗大的虎头圆柱都是上等原木,整棵树放倒后几百人搬到这儿才加工竖起。 顾长风听到这里,感兴趣地里外走动,两名侍卫用长棍挑起马灯,亦步亦趋,将殿内四壁绘有关羽故事的壁画照得通亮。殿内塑像齐全,各具特色,关公的金面塑像威武雄壮,气宇轩昂,边上的关平英姿矫健,风度翩翩,周仓气势凛然,不怒自威,其他塑像衣冠楚楚,面姿各异,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走完一圈,顾长风由衷地赞叹,说这是自己平生仅见的年代最为久远、保存最为完整的一座关帝庙,但愿同样尊奉佛教、同样崇敬关二爷的小日本积点阴德,别毁坏了。 杨九霄听得有趣哈哈一笑,随即摇了摇头:“这日本人既然信佛又信关帝爷,怎么全然没有佛家那种慈悲为怀的心胸,更不讲什么仁德道义,丧心病狂杀人如麻连禽兽都不如啊?” 顾长风道:“我听我们老大说,佛教传入日本后,随着东渡的一些精修佛学的大师先后逝世,逐渐被有心人利用,慢慢变质,发展到后来,竟主张以暴力斗争的形式反对一切敌对者,日本战国时期的本愿寺一向宗甚至发展为一方割据势力,你说在这种土地上传播的佛教,还与讲慈悲和禁杀生的佛家有丝毫关系吗?至于关帝庙,我想是日本人看三国演义多了,他们一贯崇拜中国的军事文化,对千里走单骑忠义无双的关二爷有好感,这并不奇怪,人都希望别人对自己讲信义,至于自己讲不讲,那又另当别论了!” 这个时候,情报参谋匆匆走了过来,将一份电文连同文件夹一起递给顾长风,低声禀报:“鲁彦青大队来电,他们已经成功炸毁凌河铁桥以东七公里铁路,主力顺利迂回到金岭寺南面的下河山一线,正在等待时机,争取尽快炸毁凌河铁桥。电文中说,现在日军只过去两列专列,第三列火车却迟迟没有到来,预计第八师团十六旅团、师团指挥部和辎重单位均没有通过,前面过去的日军似乎也没有停下的迹象,反而加速开向朝阳城了。” 顾长风点点头,示意将这一异常情报电告前指,并继续联系,随后把电文递给杨九霄,耐心等待他看完。 杨九霄合上文件夹,非常疑惑地问道:“半小时前,志强率领的三支队一千五百将士与少帅的一小队潜伏人马,里应外合,顺利打下北票城,并成功地调动两个大队的日军回援,全歼城中一百六十余名日军,并对八百多闻风丧胆的伪军尽数缴械,还顺带领出三百多个不愿再帮小日本残害自己乡亲的投诚伪军,相信这么大一件事肯定惊动到日本关东军总部了,为何他们没有像咱们估计的一样,停下来收复北票城,反而是加速开往朝阳一线?会不会是小日本看穿了咱们的计划?” “估计不会,至少日军目前还不知道小弟率领四千多弟兄潜入这里。”顾长风略一思索摇了摇头,与杨九霄一起走到地图前,细细查看,紧张思考,不一会儿,顾长风抬起头做出判断: “无非两个可能,第一,日军军令严明,没有上峰的命令,他们不会擅自改变自己的行动计划。北票城是第七独立旅团的防区,而第七独立旅团的大部分主力和至少四个团的伪军都在大黑山周围,对各路抗日武装和九哥留下的第四大队展开围剿,第八师团不会因为第七旅团的失利而改变自己的计划,毕竟相比较而言,朝阳要比北票重要得多,日军不稳稳占据绝对不放心。第二,也许第八师团得知北票城被我军攻下后,采取继续前进稳固朝阳的策略,站稳脚跟之后再回过头来,与第七独立旅团一起,呈三面夹击之势,企图把咱们几只抗日武装全都合围在大黑山里。” 杨九霄看着地图,缓缓点头:“有道理……如果老弟你分析不错的话,很可能小日本并不知道我三个大队已经离开大黑山,以为咱们支队、共产党的巴彦三十七军、冯占海的暂一师都在大黑山腹部和北麓,否则第七独立旅团不会花那么大的力气几乎倾巢出动,结果却被咱们钻了个空子。只是,在鲁彦青大队和朝阳城侦查小组传回进一步情报之前,咱们不敢轻举妄动,不然很容易打乱咱们的预定计划。” “没办法,眼下只能暂时等等了,不知道情报发回北平之后,老大和胡子他们会做出什么判断……来吧,九哥,咱们抛开那些乌七八糟的想法,静下心来好好合计合计,比如说,你是第八师团的师团长西义一那个老贼,面对这样的混乱局面,你会如何应对?”顾长风望着地图,低声问道。 杨九霄愣了一下,一时间还不适应顾长风这种换位思考方法,想了想深感有理,于是也低下脑袋,凝视地图:“对啊,小日本会怎么想呢……” 晚上八点五十分,北平汤山,华北战区前线指挥部。 指挥部里数十将校仍在为杨九霄支队与少帅的潜伏小组协同攻下北票而高兴不已,安毅却已经趴在沙盘边沿,自言自语:“西义一那个老贼到底怎么想的……” 一旁的赵瑞低声说道:“虎头和九哥的分析有一定道理,极有可能日军的第十五旅团正像他们俩猜测的那样,先占领朝阳稳固大势再说。而且属下估计,没有停下的两列专列,无法装载完日军的一个旅团,单纯只是运送个七八千人没关系,可两个步兵联队拥有的大量辎重、马匹和火炮无法装载,因此属下大胆估计,开往朝阳一线的日军兵力很可能只有一个完整的联队,大约在四千人左右,其他主力仍然落在后面。” 安毅眼睛一亮:“刘卿,立刻给我接通少帅的电话。” “是!” 晚九点,义县火车站。 站台上两列陈旧的闷罐火车,仍然一动不动,车厢里拥挤的日军官兵都在低声议论,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何到现在仍未发车? 日军第八师团中将师团长和一群麾下将佐,全挤在站长办公室里,面对摊开的军事地图,展开紧张的讨论。 将佐们此时非常恼火,大骂第七独立旅团是蠢货,是混蛋,上一次给人掏了老窝朝阳还不长记性,把指挥部迁到北票之后,又因报复心切,麻痹大意,自以为抗日武装不敢来攻,尚未得到补充的一个半联队竟然倾巢出动,围剿大黑山一线,结果再一次被抗日武装攻陷老巢,虽然一个小时不到旅团长中村引介便率部夺回北票,但是造成的损失和引发的影响实在太大,该段铁路被炸加起来总共七百余米长,铁轨和路基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内修复,现在身负重任的第八师团只通过了一个联队的兵力,而且这个连队的两个炮兵中队仍然留在第三列停在半途的火车上,两千余炮兵、辎重兵和工兵滞留在荒山野地,挨饿受冻,进退不得,师团大部主力被迫停止开动,要是有个突变,产生的影响实在难以估计。 如此窘迫、难堪的处境,怎么能不让第八师团将佐满腹怒火,焦急不安? 面对纷乱而又紧急的局面,西义一终于拿定了主意,命令已经装载士兵和装备的两列火车立刻出发,哪怕被堵在半路也要走,同时命令参谋长小林角太郎立刻致电关东军总部,要求第七独立混成旅团立刻抢修铁路,保障通行安全。 命令下达完毕,西义一尚未喘一口气,外面突然传来几声枪响和阵阵吼叫,众将佐大惊之下,纷纷走出办公室,质问是怎么回事? 西义一脸色铁青,满脸都是怒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断传来的枪声和怒骂声,终于让他忍无可忍,当即不顾身份,大步冲出办公室,想看个究竟。 站台尽头发生的一幕,让西义一大吃一惊,地面上倒卧着四五具尸体,一位身穿铁路制服的汉子站在熊熊燃烧的火车头上,哈哈大笑,手中的油桶连同他的身躯一起,被大火舔舐,他却仍然在放声大笑,转眼间就被密集的子弹打倒,燃烧的身体向前一扑,瞬间便被大火淹没…… 九点三十分,顺承王府。 少帅听完麾下爱将的禀报,一脸凄然地缓缓站起,拿起电话,对另一头的安毅低声说道:“贤弟,据义县传来的可靠消息,火车站燃起冲天大火,仅剩的两个火车头被烧坏,日军的专列在天亮之前无法离站……” 第七七七章 冰与火的洗礼(二) 深夜十一点半,辽西老爷庙。 巡视各部的顾长风非常感慨。镇子乡亲们的深情厚谊令他无比感动,几乎每一户人家都塞进去一个班以上的弟兄,乡亲们仗义地把热炕让给和日本人干仗的将士们,拿出自己少得可怜的食物,热情招呼,看到将士们婉言谢绝没一个接下,乡亲们苦劝之后很快便看出异常来,从长相、口音、大棉袄里的冬季迷彩服和新式武器等等,意识到这支突然开来的部队并不是自己的东北子弟,惊愕之余,少部分乡亲若有所思地闭上了嘴,大部分爽直的乡亲可没那么多讲究,一个一个大兄弟老家哪儿的、是哪个部队的问个不停。将士们严守军纪,不敢透露,脸上全都是歉意的笑容,士官和校尉军官们和气地解释这是军事秘密,大叔大伯大爷大妈知道咱们是杨九哥的兄弟就成了。 顾长风在杨九霄的陪伴下,每到一户人家都获得热情接待,在乡亲们热情的询问下,顾长风有些犯难了,悄悄与杨九霄商量之后。让传令官通知每一个团营长,要是老乡问起,就说咱们是少帅派来的队伍,这样一来才让问题得到解决,可另一个问题又出来了:怀念少帅甚至张大帅的乡亲们说着说着,泪流满面,好多上了年纪的老人仰天悲呼少帅没忘了咱们,少帅还惦记着咱们辽西乡亲…… 走进村中教书匠翟老先生家里时,顾长风看到老先生两口子和儿子媳妇两个孙子全挤在大炕边沿,把里面最暖和最宽敞的地方让给特务营两个班的弟兄,弟兄们哪里消受得了?二十几个汉子说什么也不上炕,挤在狭窄的大炕前,连连致谢感激不已,翟老先生一家说什么也不让将士们站着,一定要将士们先上炕再说,两边你来我去,客气了好久也没安顿下来,老先生的十三岁大孙子却缠着一位小个子士官,一口一个大叔地叫,一双灵动的眼睛死死盯着大叔胸前那支他从没见过的冲锋枪。 老先生一家看到杨九霄领着气宇昂轩的顾长风进来,激动地连叫九哥热情招呼,性子泼辣的儿媳妇立刻向杨九霄告状:“九哥啊,少帅派来的弟兄们太见外了,估计都不是咱们东北人,否则哪儿有这样生分的?九哥的弟兄们每次到来,不都是像自家人一样,一根烟袋轮流抽吗?” 杨九霄乐呵呵回答那是那是。媳妇儿乐呵呵装上一锅旱烟,凑到油灯火苗上“吧嗒吧嗒”吸旺了,完了双手递给杨九霄,嘴里脆生生地说这是对门家翟老三刚从漠河捎回来的上等烟丝,九哥你一定很久尝不到了。 顾长风和弟兄们算是开眼了,杨九霄大大咧咧地吩咐兄弟们先解下武器脱下大衣上炕挤挤再说,惬意地猛抽两口烟,鼻孔和嘴巴里呼呼冒出刺鼻的烟雾,嘴里还不忘赞叹烟丝的好品质,吆喝几声,突然看到站在炕边的老先生眉头微蹙,一直呆呆地盯着顾长风看,心里一动,连忙恭敬地把老先生扶到炕沿坐下,一屁股坐在老先生身边,咧开嘴开了个玩笑: “六叔公,您老怎么这么看着我兄弟?难道你能看出他官有多大?他这身打扮与满屋子弟兄们一样的,您老要是能看出来,小侄下次带条好烟孝敬您,怎么样?” 众弟兄和老先生家人愉快地笑了起来,顾长风礼貌地点头致意。谢过递来高凳子的老先生儿子,坐在老先生对面一米,含笑地四下打量。 老先生扶了扶老花镜,颇为激动地凝视顾长风,嘴巴动了好几下,才略微颤抖地问道:“将军,您……您高姓顾,对不对……” 满屋子随之安静下来,杨九霄和弟兄们全都惊讶地望向老先生和顾长风。 顾长风微微吃了一惊,随即笑道:“先生慧眼如炬,晚辈佩服啊!不错,晚辈小姓顾,敢问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啊——” 老先生的儿子惊叫一声,突然扭头就跑,冲进隔壁的小屋,很快拿出一本《模范营》激动地来到自己父亲身边,飞快翻开封面几页,突然停下,闪亮的目光在书本和顾长风脸上反复移动: “爹,是真的!爹你没记错……看,一模一样啊!这是何京先生的《模范营》,第五版最好的版本,上海商务印书馆印的,上好的铜版纸……非常清楚啊……” 顾长风这才知道个中原委,莞尔一笑,非常客气地说道:“真没想到啊!晚辈这点薄名,竟然传到这里来了,呵呵!请先生多多指教,请这位大哥多多担待。由于保密的原因,咱们不能透露消息,既然让大家认出来了,还请代为保密为盼!” “那是!那是……将军请尽管放心,个中利害,老朽还是明白的……不过,将军不是一直跟随安将军吗?怎么会到这儿来?”老先生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顾长风心念一转,低声回答:“先生恐怕还不知道,安将军已经在北平很长时间了,他和少帅整天在一起,两人一见如故亲密无间,如今少帅已经成了华北战区总司令,安将军担任少帅的前敌总指挥,正在齐心合力抵抗小日本的侵略,咱们这次悄悄到来,就是接受少帅命令、由安将军亲自指挥的,与杨九哥的部队一起,准备好好和开来辽西的小日本干上一仗,教训他狗娘养的!” 老先生激动地不住颤抖:“好啊!好啊……咱们可算是有盼头了,有名满天下的安家军和咱们东北军并肩御敌,定能把十恶不赦的日本人赶出国门去,咱们东北人有指望了……”说到这儿,一行浊泪溢出了眼眶。 这一番话说得顾长风和弟兄们心酸不已。他们都知道以目前的两国国力和两军军力对比,哪怕自己二十余万安家军尽数开来,与二十余万东北军弟兄一起拼死一战,最多也只能把日寇挡在长城以北,要想收复东北赶走日寇,谈何容易啊? 杨九霄见屋子里沉默下来,连忙笑着开解:“六叔公放心,你老年仅半百,身板儿硬朗着呢,绝对能看到小日本被赶出咱们东北的那一天,我保证!” 老先生平静下来。对顾长风歉意一笑,接着幽幽而叹:“老朽失态了,尚请将军海涵,其实老朽心里明白,光复东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不过,今天看到你们,看到少帅拿出了血性,老朽这心里终归踏实了,只要抵抗,不管多么艰难多么蹉跎,终归有份希望,有个盼头,就不会日夜担忧亡国灭种了啊!” 老先生的一席话,深深地刺痛了每一个人的心灵,顾长风情不自禁伸出手来,轻轻握住老先生的手,重重点了点头。 杨九霄放下烟袋,仰头长叹一声,看到门外参谋们伸头进来,连忙跳下炕,出去一会儿,很快返回,拉拉顾长风,对着老先生乐呵呵地说道:“六叔公,小侄和顾将军军务在身,就不陪你多聊聊了,等过一段忙完小侄再来看你,这满屋子的弟兄就麻烦您老一家了!” “别说这话,有事就忙去吧,去吧……” 凌晨三点,金岭寺铁路线以南,下河山。 雪坑中,鲁彦青打着手电筒,把刚刚收到的电文接连读了三遍,对身边几名副大队长由衷赞叹: “真没想到能有这么好的主意,一定是顾长官想出来的。九哥和司令部几个弟兄绝对想不出这么精妙的主意!常怀,你立即率领侦察排和三连出发,绕着山脚沟底走,争取二十分钟内赶到东面的馒头岭,隔着大凌河向正在铁道线上等候铁路抢修的第八师团先遣联队打冷枪,带四门六〇小钢炮去,炮弹能带多少带多少,瞄准施工的篝火,轰他娘的!记住,打两炮就得换个地方,不能停在一个地方蛮干,否则日军掷弹筒还击可不好受。 “大家千万别担心日军会从刚结冻的河面上冲过来,滑溜溜的他们绝对跑不了,反而成为你们的活靶子,一个不好冰面破裂,他们死得更惨。退一步说,要是日军拼了老命反击,你们就向东面撤退,看到日军追不上之后,再迅速绕回来打一轮,只要拖住这股日军三小时,就是大功一件。” “明白了!好主意,属下立即出发!” 熄灭手电筒,鲁彦青一把拉过一连长柳连城:“连城,你立即回到铁桥南面的隐蔽点,只要听到东面的交火声传到,就让敢死队弟兄抱起炸药包缓缓摸上去,注意,一定要伪装好!参谋长已经率领三大队赶往铁桥北面,听到东面爆炸声响起,他们就会对铁桥两端的守军发起进攻,到时候轻重机枪迫击炮一起上,定能把守桥的日军吸引过去,为你们摸到桥下实施爆破提供掩护。但是决不能就指望他们,你一定要有一往无前的决心,再困难也要完成任务,这是这一仗的关键,咱们五千弟兄的声誉全都系在你身上了!” 柳连城的牙齿咬得嘎嘎响:“大哥放心,完不成任务小弟也不回来了!要是有个好歹,替小弟照顾一下俺老娘和妹子。” “等等!别说这晦气话,一定要活着回来,我让豹子率领特务连掩护你们,一定要成功!”鲁彦青几乎是低吼出来。 “明白!走了,大哥!” 柳连城和豹子很快出发,鲁彦青掀开遮住雪坑的白布一角,伸出脑袋,紧紧盯着两位好兄弟的背影,直到敏捷的背影消失在西南方的矮山之后,柳连城才重重地吐出口白雾,抓下脑袋上的狗皮帽子,用力擦去脸上流淌的汗珠。 ~~~~~~~~~~~~~~~~ ps:我先把状态调整好,稳定更新时间,再爆 请大家给我点时间调整下,来点儿订阅和月票提神,我们一起努力,恢复《铁骨》的荣光 第七七八章 冰与火的洗礼(三)(打仗了,求订阅和月票!) 晨三点二十五分,北平汤山指挥部。 “报告司令,第八师团的编制拿到了。 ”刘卿匆匆而来,将少帅司令部情报处紧急送来的文件递给安毅。 安毅接过来立即打开,一行行用毛笔写下的工整小楷映入眼帘:关东军第八师团编制(截止民国二十一年十月三十日)0师团长:西义一中将,参谋长《小林角太郎大佐。该部下辖两个旅团六个联队,官兵人数约十万八千六百人。 一、步兵第四旅团,旅团长《铃木美进少将。该旅团下辖两个步兵联队。步兵第五联队,联队长:谷仪一大佐。步兵第三十一联队,联队长:安川三郎大佐。 二、步兵第十六旅团,旅团长:林茂清少将。该旅团下辖两个步兵联队。步兵第十七联队,联队长:佐藤文二大佐。步兵第三十二联队,联队长《佐藤正三郎大佐。 三、骑兵第八联队,联队长《三宅忠强中佐。该联队战马约九百匹,官兵人数约为一千一百人。 四、野炮兵第八联队,联队长《广野太吉大佐。该部官兵人数约为两千三百人,分三个炮兵大队,每大队各装备十二门七五野炮、七五山炮。 注《该师团拥有汽车一百二十辆,另有一工兵大队临时调入该师团,具体番号人数不详。 安毅看完后非常感慨:“虽然来得晚了些也不甚详尽,大队一级主官的姓名也没有,但总比没有好啊!原来的情报错误百出,连敌人旅团、联队这么大的单位番号都弄错了,实在是不应该……参谋长?” “1!” 赵瑞放下手头工休,快步走来。 安毅将文件递给他:“把这份编制情报发给虎头和九哥,他们到现在仍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日军是何番号,只知道是第八师团,及时发过去兴许对他们有用。” “明白,马上办。”赵瑞略一打量,领命而去。 这份情报确实来得太晚了,发送过去的时候,辽西的整个战斗已经全面打响。 凌晨三点,金岭寺以西七点五公里,馒头岭。 “啪一一”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六○迫击炮特有的“嗵嗵”发射声骤然传开,几道赤黄色的火焰在馒头岭上一闪即没,四发炮弹拖拽炽热的尾焰,越过灰暗苍穹,准确地飞向北面六百米处的数堆熊熊篝火,正在严冬下抢修铁道的百余名日军尚未来得及反应,炮弹已经落下,瞬间炸响,震耳的声波在延绵群山和白蒙蒙的大凌河冰面上激荡回响,铁道两旁树枝上的冰凌积雪纷纷震落卜在爆炸火光的照映下折射出绚丽的光泽。 正在修复铁道的日军高声呼叫,扔下一切工具,激命地退下路基四处战地方躲藏,西面停着的等候铁道修通的列车上叫声一片,口令繁杂,塞在车皮里你摆我我挤你相互依偎取暖抵御寒冬的日军第十七联队官兵惊慌地跳下车厢,在阵阵爆炸声和密集枪声中紧急集合,联队长佐藤文二大佐在一群将佐搀扶簇拥下,紧急下车,离开非常危险的极有可能成为炮弹活靶子的指挥车厢。 没等列车上的日军跳出几个,第二轮迫击炮齐射声再次响起,四发炮弹中的一枚准确击中一堆熊熊篝火,激起的数丈火焰,将方圆百米照得惨红一片。另一发炮弹正巧击中最后一根对接完毕来不及固定的铁轨,强大的爆炸力将铁轨一端猛然震飞,沉重的铁轨禹地三尺向外横撞“咣”的一下砸断路基北侧的电线杆,又再次激射回来,落地时将卧倒观察的日军工兵中队长脑袋击碎,溅起的血雾和脑浆喷了道沟里两名日军士兵满头满脸。 迫击炮六轮齐射后,架设在馒头山周围百米内的八挺轻重机枪喷出火蛇,借助炮弹炸起的火光,将冰封的大凌河对岸日军打得惨叫连连,密集的子弹将黑乎乎仍在冒烟的火车头打得噼啪作响,火星为之四溅,尚未集合完毕的黑压压日军迅速被扫倒一大片,其余人全都惶恐地趴倒在铁路北侧,在各级指挥官的吆喝声中,端起武器选择射击位置,向南面的袭击者发起火力反击。 鲁彦青冲上馒头岭,大声喊起来:“够了,庚申,你他娘的快转移阵地,小日本火力太猛,等他们的小钢炮摆好再跑就来不及了,快啊!带着你的弟兄们赶快辙!” 机炮连长头也不回,大声吼起来:“重机枪排撤退!炮排听令,最后一轮发射……右转十度,辂离六五零……预备一一放!1嗵嗵嗵四门迫击炮在两秒之内相继发射,四枚炮弹划出道道光亮,呼啸而去,其中两枚准确落到列车中部透出灯光的车厢顶上,剧烈的爆炸将车厢顶部撕开两个大窟窿,另两发炮弹在车厢左右骤然炸响,浓烈的硝烟滚滚直上,瞬间便遮住了车厢。 哈哈!f得不错,伙计们,搬一一: 枪声大作火舌四起,命中日标的庚申欣喜万分,半蹲起来高声命令弟兄们快撤。 趴在发射阵地后方三米多的鲁彦青松了口气,刚要站起,一片密集的机枪子弹呼啸而来,落在后面的两名炮手哀叫一声,摔倒在地,连长庚申刚要卧倒,脑袋突然没了半边,血水碎骨浇射而起,被子俾撕开的翻毛皮帽高高飞起,紧接着被临空打碎,庚申高大的身躯剧烈抽动几下,颓然扑倒,后续飞来的弹雨将方圆五米的山包打得雪花飞腾,烟雾缭绕。 “庚申一-” 鲁彦青飞快上爬,抓住庚申仍在痉挛的手猛力一拉,抱着他血糊糊的身体翻身滚下山包,两个紧抱的沉重身躯,将厚厚的积雪轧出一条深深的沟槽,激起一串茫茫备雾…… 凌晨三点四十分,凌河大铁桥。 大桥两端的百余日军全都冲出营房,奔赴桥头和粮道两侧的防御工事,严阵以待,紧张地遥望东面不断闪烁的光亮,倾听隐隐传来的沉闷爆炸声和炒豆般的机枪声。 几名身穿大衣、戴着厚棉帽的日军指挥官从两侧冲到大桥中间,大声询问情况,商量加强警戒等事宜。 没等咿呀鬼叫的几名日军指挥官分开,震耳的机枪声骤然响起,从北侧两个相邻百余米高地上射来的密,转眼间就将四名指挥官中的两名打倒,大桥两端的7q颐立刻掉转枪口准备还击,十余发迫击炮弹已经呼啸而来,第一轮打击就将日军的两座防御工事炸得面目全非,耀眼的烈焰中,敏名机枪手被高高抛起,硝烟过后,几座工事厚重的沙包连同原木顶层已没了半边。 铁桥区域激烈的战斗自此打响,桥西营房里的日军大尉飞快摇响电话,在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中,急报所部遇袭情况,准确判断来袭的敌军武装不下一千人,并拥有不少于十二门迫击炮、二十挺轻重机枪,高声请求北面十三公里的北票城与∑军急速增援。 刚刚返回北票城指挥部不到一天的第七独立混成旅团十四联队接到告急,紧急集合起来,近来无比倒霉几乎沦为笑柄的旅团长中村引介怒火万丈,他麾下的第十三联队和两个炮兵中队滞留在大黑山东麓围剿抗日武装,骑兵大队仍在追赶逃进大黑山的义军残部,又一支不自导从哪儿冒出来的千余人抗日武装竟敢在这个时候袭击他负责守卫的大铁桥,本来铁路被炸就已经让中村引介受到关东军司令部严厉训责,要是铁桥再有个差池,让他如何向上峰交代,除了剖腹之外恐怕无以谢罪了。 因此,又惊又怒的中村引介只留下一个步兵大队和一个团伪军驻守北票,自己亲率主力南下驰援。 另一个团的伪军就没有留守的弟兄那么好命了,一千二百余人像牲口似的被从床上驱赶起来,在日军的怒吼声中匆匆披挂。十分钟不到,二十余辆卡丰满载着日军,向南冲去,一个小队日军骑兵不停挥舞皮鞭,怒吼着驱赶伪军快速快速行军,跟在后面的伪军官兵无一例外全招来一顿没头没脑的鞭子,吓得千余伪军发足狂奔赶赴战场,几个没资格骑马的伪军营连长一边跑一边偷偷骂小日本的娘,大多数官兵心里却在嘀咕:不知道十三公里的距离又是在严冬的黑夜疾行,咱们这些倒霉蛋得用多少时间才能赶到啊!日军主力连同一个团伪军离开北票城,紧急驰援金岭寺大铁桥的消息,很快便被电波传到城东北五公里的坤山抗日联军营地,杨九霄部四大队大队长战庆喜接到情报,急得蹦蹦跳,自己的大队本来就只有九百弟兄,是四个大队中人敏最少的,一直以来被派遣协同赵尚志的队伍,牵制和打击日军第七独立混成旅团,昨天中午刚刚逃出日军十三联队和两个团伪军组成的包围圉,与赵尚志部三千余人马悄悄绕道,荻。在危险的县城东北部休息,准备在天亮以前寻机开向北面,越过公路穿过冠山,找机会侧击围剿友军冯占海部暂一师的日军,为冯占海部脱困尽到心意和力气,然后绕过黑山北麓,向西转移,休整几天补充完毕再商量下一步怎么打。可如今本部弟兄们在其他战场打得正欢,自己没能参与也就罢了,却和赵尚志所部躲在北票城边上干着急,眼睁睁地看着北票城出现千载难逢的战机,却又无能为力。 性急的战庆喜知道请示杨九霄也没办法,各部都远离北票,而且这个时候都在战斗,就算愿意和战庆喜的第四大队一起,到兵力空虚的北票城里“偷鸡”也没那个能力,等各部赶过来时,恐怕黄花菜早凉了。 巧的是安毅的黄埔学弟现红军三十六军政委兼独立师师长赵尚志和代军长孙朝阳巡夜回来没烟抽了,睡不着觉就跑到富裕的战庆喜这里蹭两包烟,看到庆喜在炉子周围转来转去,像个发情的马驹一样折腾不安,立即询问怎么回事? 战庆喜看到赵尚志和孙朝阳,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飞怜掏出刚接到的急电,在二人面前摊开,嘴里连珠炮似的通报本部袭击大铁桥调动了北票城日军主力,自哀自怨眼看肥肉就在嘴边,自己却不够兵力趁火打劫。 孙朝阳本来就对杨九霄和佟志强无声无息抽走主力部队大为怀疑,猜想他们肯定是在别处有便宜赚才这样悄悄干,此刻听到战庆喜透露如此珍贵的情报,哪里还坐得住?连问几次情报准不准确? 战庆喜拍着胸口保证,看到赵尚志仍在犹豫,不由恶狠狠地说道: “要是两位信不过,老子率九百弟兄冲在前面,这下总行了吧?要死老子死在你们前面!” 赵。尚志连忙解释:“庆喜哥,你千万别误会!咱们是担心影响到帮助冯占海将军他们解围的任务,而不是信不过庆喜哥。” “耽误不了,十里地一去一回,顶多也就三小时,狠狠揍他娘的小日本再猛捞一把咱们就撤,误不了事!你看看你们,如今要枪没枪,要钱没钱,就像个叫花子似的,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了,怎么办两格老弟自己说吧!”战庆喜粗是粗但也会激将。 孙朝阳咬咬牙,盯着赵尚志的眼睛:“你是咱们军的政委,你说了算,不过老哥提醒你,过几天庆喜哥他们必然会和咱们分开,到时候咱们吃饭都成问题,机会难得啊!过了这村恐怕就没这店了。” 赵尚志心如电转,脸色变幻不定,数月来窘迫的处境,把这个稳重精明的汉子折磨得心力疲惫,想想严酷的现实和将来的发展,他只能横下心来:“干!” 话音未落,战庆喜和孙朝阳已经转身奔了出去,两副非常著名的大嗓门犹如狼嚎般响了起来。 此时包括战庆喜在内的弟兄们都不知道,他们乘虚再袭北票城的行动,引发了连锁反应,紧接着凌河大铁桥被炸、朝阳第八师团一个联队的日军被伏击等等接踵发生,关东军上层极为震怒,视之为奇耻大辱,终于引发了辽西地区聚集四万日军、七万伪军和十万抗日联军之间博大混战。 第七七九章 冰与火的洗礼(四) 凌晨四点五十分,凌河铁桥在一连串石破天惊的爆炸中断裂分解,东段第一、第二桥墩之间的三十米桥梁全被炸飞,桥梁中部几乎在同一时刻,灰飞烟灭。 浓烈的硝烟和刺目的火光中,碎石和枕木残片漫天激射,发出尖利的呼啸声,沉重而弯曲的铁轨高高腾起,再狠狠砸在封冻的河面上,被砸破的冰面裂缝纵横,在冲击波的压力下,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和令人恐惧的断裂声,冰面上三十余名敢死队员脸色大变,异常恐惧,再也顾不上射击西面的日军,也来不及寻找执行引爆任务的十余名弟兄的尸首,在一声绝望的呼唤中,不顾一切向南岸逃命。 凌河铁桥北面两公里的道路上,铁桥方向传来的巨大爆炸声,让旅团长中村引介魂飞魄散,他急令卡车停下……推开冰冷的车门,站在踏板上向南眺望,空中冲天烈焰在翻卷的浓烟中已经变成暗红色。他的心也随之坠入冰窟之中。不过迅即心中残存的一丝侥幸让他振作起来,对纷纷停下脚步观望的日军发出野狼般竭斯底里的哀嚎:“加快速度,前进” 凌河铁桥东面八公里处,交战已经停止,一团团火把,将满目狼藉的铁路沿线照得透亮。幸存的工兵正在全力以赴修复铁道,百余具尸体被集中在道左宽阔的雪地上等待处理。 这个时候,铁桥方向传来的巨大爆炸声,惊醒了日军联队长佐藤文二和诸多官佐,暴跳如雷的佐藤文二急令麾下两个大队离开火车,跑步前进,同时迅速将情况上报师团。可两个大队刚集结完毕尚未开动,宽阔而危险的冰河对面响起震天的枪声,密集的弹雨再次将集结的日军队形打乱,铁道上正在挥汗如雨的工兵顷刻又倒下七八人,几发迫击炮弹呼啸而至,即将修复的铁路再次被炸得面目全非。 隐藏到列车另一侧的佐藤文二惊怒交加,一面急令两个大队进行全力反击,以最快速度击溃袭扰之敌,一面传令另两个。大队不作停留,全速奔赴西面铁桥。 官佐们严格执行了佐藤文二的命令,练有素的日军很快在轰隆的枪炮声中排着整齐的队伍,向西急进,留下的两个大队步兵迅速向东拉开战线,轻重机枪和众多掷弹筒、迫击炮开始了猛烈反击,其中一个,中队日军在上官的亲自率领下,冲下东面的河床,悍不畏死地踏上嘎嘎作响的冰封河面,试图绕击对岸的袭击者。 南岸高地上的鲁彦青在日军全面还击之前,就已下令全体撤退。跑出一公里,侦查队员前来报告,发现日军冒死过河,企图从东面实施包抄。 胆大心细的鲁彦青心中一动,立刻叫上机炮连连副,一起带上仅存的三因迫击炮,如飞一般返回战场,在距离河面七百余米的高地上匆匆架起炮筒,一阵紧张的忙碌之后,射出三发炮弹,其中的一发准确落在白蒙蒙的冰面上,爆炸的火光将数十米外正在谨慎前进的日军照亮。 机炮连连副没等鲁彦青吩咐,就高声下令修正射击诸元,半分钟不到,三发炮弹再次飞出,准确地落在日军中间,轰然炸响,把正在艰难涉河的日军打得惨叫连声,匆匆卧到。 又两轮炮弹袭来;日军身下的冰封河面开始晃动起来,冰面开裂挤压的刺耳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大声,带队的日军中队长惊恐之下,果断下令撤退,早已吓的魂飞魄散的日军顾不上队形,从滑溜的冰面上爬起来就往回跑,已经不堪重负的冰封河面终于大面积崩裂,数十名身穿厚重棉大衣的日军官兵接跑滑入刺骨的河水中,哗啦啦的落水声、刺耳的冰层断裂碰撞声、绝望的惊呼声和求救声此起彼伏,一个中队一百六十余名日军逃出生天的仅有一半。 铁路上的日军指挥官,目赤欲裂,指挥炮火向对岸袭击者进行猛烈打击,袭击者所在的高的被炸得红光四起,浓烟滚滚,漫天的雪雾翻卷而起,圆乎乎的山头转眼间被一阵阵炮弹削平两米,鲁彦青却已经率领袭击碍手的弟兄们逃到了南面两里外。 凌晨五点二十分。义县日军指挥部。 师团长西义一听完前线安来的一系列急报,反而冷静下来。在众将佐担忧的注视下,缓缓走到大型地图前,耸细观察片玄,沉声喊道:小林君?” “嗨依!” 参谋长小林角太郎大佐大步走到西义一侧后。 西义一仍然凝望着的图:“综合一夜之间发生的情况分析小林君有何感想?” 林角太郎迟疑一下,如实回答:“只能用意想不到来形容了!从目前的情况综合进行分析。整个朝阳地区的抵抗武装并非我们之前认为的一盘散沙,也不是军部通报的仅三个地方武装合计一万五千人,而是一个拥有顽强意志力和战斗本站新抽址已甫改为:凹胁见姗敬请光后阅读!。“用有教出我们估计数倍的优良装备、并且是拥有高敬统“口什的强敌,如果第七独立混成旅团仍然包围着冯占海部的话,属下判断朝阳地区的敌人不少于两万五千人,否则不可能出现目前的这种结果。” “嗯,,不错!” 西义一转过身,望着小林角太郎的眼睛:“敌人如此紧密的计划,如此准确的行动,能让你想到什么吗?接到凌河铁桥被炸、北票城再次遭受猛烈攻击的消息后,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东北各地方武装中,有谁拥有如此出色的指挥能力?有哪一个武装拥有如此强悍和准确的打击能力?杨九霄吗?还是仍然被围在大黑山里的冯占海?不不,都不是,现在我非常怀疑,东北军很可能秘密派遣一个指挥团队进入辽西地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各自为战的反日武装能够团结得像一个整体,才能解释为什么他们可以几乎在同一时间,向我三个单位发起大规模的袭击,而且能够灵机决策,趁虚而入。 林角太郎钦佩地叹道:“属下也有此朦胧感觉,将军一语点醒属下了!” “那么,下面我们该如何应对?”西义一摇摇头问道。 林角太郎挺起胸膛。刚要建议,情报课长匆匆而来:“将军,朝阳三十二联队佐藤大佐来电,十分钟前遭受敌人大规模进攻,敌人从三个方向对城中我军营地发射密集的迫击炮弹,初步分析敌人拥有不低于四十门中等口径迫击炮,并且发射的都是先进的高爆炸弹,三十二联队匆促应战,损失极为惨重。恳请将军指导!” “报告,佐藤大佐再次发来急电!”矮卜的通信参谋匆匆而来,直伸双手递上急报。 林角太郎一把抢过急电,匆匆阅读,抬起头时一张脸已经变得惨白:“将军,佐藤君告急,朝阳城南双塔一线全面失守,我军在敌人五千以上装备精良火力强大的正规部队猛攻下,阵地先后失守,由于联队炮队仍然在后面的列车上,进驻朝阳的全都是步兵,与原驻扎的第七独立旅团一个大队守军加起来还不到四千官兵,因此我军无法抵御敌人强大火力的进攻,佐藤君表示宁可玉碎,也要保住我大日本军队的尊严。” “什么?正规部队?辽西地区什么时候出现过正规部队?”西义一抢过急电,显得无比震惊。 林低声回答:“也许情况实在紧急,佐藤君没能在急报上陈述敌人的具体情况,但是以佐藤君坚毅的性格和多年征战的勇猛来看,这股突然出现的强敌绝非一般,将军,属下怀疑,很可能东北军已经秘密出关,进入辽西了。” 西义一来回暴走两圈:“命令佐藤君撤出朝阳,保存实力;命令十六旅团林茂清将军督促十七联队放弃救援北票,以最快速度向西接应三十二联队。” “嗨依!””西义一所住自己的参谋长。 “嗨依!” 林角太郎示意麾下官佐前去实行,自己走到西义一身前,笔直站立。 西义一竖起根食指,不断虚点:小林君,本人认为。辽西的大局已经远远超出军部的预判,敌军数量、装备、战斗力等情况已今非昔比,在尚未得到清晰的情报之前,我师团各部应该暂缓攻击凌源压迫承德,而应该收缩各部,相互策应。如今看来,仅以我一个师团的力量,难以承担西线攻击的重任,如果轻率冒进,则很有可能被敌重兵围歼,或者各个击破,进而影响到中路和东路其他四个师团的战略攻击。仅是敌军可能云集辽西。拖住我师团进而分兵东进,我军中路师团的侧后就会大受影响,整个庞大的南下进攻计划”很可能因此而受挫。” “将军正确!属下这就赶赴锦州,亲自向司令大人进言。小林很好领会了西义一的意图。 西义一满意地点点头:“我会命令林茂清将军率部收复北票,暂时充作我师团前线指挥部。到了司令部你把这一临机处置的情况说明一下,只需说明此点即可,相信司令部知道怎么处理第七独立混成旅团 “明白了!属下遵命!” 凌晨六点三十分,北平砌山指挥部。 顾长风、杨九霄部联合攻克朝阳、取得歼敌七百余人、缴获大批枪支弹药的捷报,让指挥大厅里欢声雷动,喜气洋洋。 赵瑞兴奋地建议,安毅立刻将此捷报上呈蒋委员长和军委,以鼓舞士气,振奋精神。 安毅却摇了摇头,予以否决,亲自打电话向少帅报捷。接着吩咐弟兄们暂缓高兴,走到地图前。提起指挥棒就给众弟兄浇冷水。 第七八?章 临危不乱 漫天雪花下的朝阳城,仍然在冒着滚滚浓烟,大火已经咽il城中居民的门户却仍然紧闭着,城头上数十挺机枪架起警戒,身穿东北军大衣、头戴狗皮帽子的官兵站在高处,四处打量,一个个满脸乌黑却牛逼得不行,走路的姿势都与寻常军队大不一样,城里城外,到处是浑身硝烟吆喝不断的将士,一个个笑逐颜开,中气十足,仿佛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一具具冻成冰棍般的日军尸体被抬到城西乱坟岗清点,六百多失去武装的伪军官兵,在黑洞洞的枪口下,挥舞铁镐铁铲,刨开积雪,再挖开冻结的坚硬泥土,在东北籍将士的监管下,掩埋四百多具伪军尸体和三百八十一具日军尸体。 令伪军们欣慰的是,自己同伴的尸体并没有被剥光,到了阴曹地府还能穿身体面的衣服去见阎王爷,小日本的尸体就不一样了,身上穿得最多也就是胯下裹着一条兜裆布,鞋袜连同小背心都不见了踪影,更别奢谈带走络实暖和的黄色棉大衣和棉帽了。 暂编特务连连长郑开来带着两个弟兄,提着把漂亮的佐官刀,迈开矫健的步子,走向城东关帝庙,没走进院子就听到杨九霄那独特的大嗓门发出的爽朗笑声,郑开来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加快了前进步伐,向门口站岗的哨兵班长敬了个礼,迎着笑声走去。 这一仗打下来,郑开来终于知道安家军的惠猛强悍,看到了什么叫做训练有素,什么叫做悍不畏死,三个一路上不显山不露水的团长竟然在迫击炮发动覆盖打击的同时,就身先士卒,率领麾下装备精良的弟兄向爆炸激起的浓烈硝烟全力冲击,刚抵近敌阵,一片片手榴弹便甩了出去,成片的爆炸将尚未组织起有效抵抗的日军官兵炸得四分五裂,残肢断臂横飞,紧接着配备到班一级的轻机枪、冲锋枪齐声怒吼,士兵们端起上了刺刀的德制步枪,前仆后继,打完子弹就对面前所有移动的物体刀刺枪砸,全力打击,几乎没给敌人半点儿反应的时间,就一举占领敌军匆忙构建起的防御阵地。 攻坚的关键时刻,身为中将师长的顾长风竟然对抠任城南主攻任务的二团进展很不满意,虎吼几下,就拔出背上的大刀,撇下一同观战的杨九霄、郑开来等人,率领身边一个连的精锐侍卫,向前飞奔,冒着密集的弹雨和硝烟,以令人震撼的速度和胆魄越过己方的攻坚弟兄,吼出震天的喊杀声,冲上刚被炸药包炸塌的城头,上百支冲锋枪和大威力手枪喷出的密集弹雨,转眼之间就将苦苦支撑、苟延残喘的日军防御线撞碎,打开一个大缺口的朝阳城由此而落入联军手中。 这一惊心动魄的情景,令杨九霄等人和随同而来的东北军弟兄永远难以忘怀,他们惊愕之余,无比崇敬,由此而对“土匪将军”顾长风以及安家军勇士们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也由此体会到为何名震天下的安家军被誉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铁血雄师”,不单止那些官至上校甚至少将的团长们身先士卒,身为一军主帅的顾长风以中将之尊,仍然如此地彪悍、如此的不惧生死,麾下弟兄爆发出的满腔血性就不用细说了。 此时的顾长风,已经洗去满脸硝烟,换上一件缴获的日军黄呢大衣,顺便也把脸刮了一下,显得英气逼人,似笑非笑的紧闭双唇,透出健康红润的光泽,面对杨九霄、倪显荣等弟兄尊敬地神色和和暖的话语,顾长风没有一丝骄傲,显得非常的平静和自然。 郑开来心中暗赞几下,大步走了过去:“报告将军,属下从缴获品中发现了这把武士刀,上面刻有伊藤四郎的名字,估计是那个被打成蜂窝一般的日军大队长的佐官佩刀,看这红色的刀穗……” 顾长风接过来欣赏一下,随即还给郑开来:“不错,日军将官佩刀更为讲究,刀穗是金色的,佐官刀的刀穗是这种红色的,尉官是青色的。这刀做工不错,刀鞘接近吞口的地方缠着两圉银线,估计是哪个军旅世家的传统。你收下来吧,北上的路上你不是想带一把武士刀回去吗?正好有这么一把。刚才我和九哥商量过了,七百多受格弟兄留在这儿不是个事,趁敌人尚未大举开来,得赶紧逞回后方医治,下午你负责带队,护送伤病弟兄前往建平转车,到了那儿,咱们的运输车队也该到了。” 郑开来吃了一惊,转而望向杨九霄,非常愧疚地说道:"九哥,你记恨小弟吗?小弟没有遵守当初许下的诺言,没舱跟随九哥砍下一百个小日本的脑袋就离开了……” “开来,你这是啥话啊你?咱们自己弟兄,怎么说这个?你的为人大哥能不知道吗?而且大哥还知道,是咱们安老大坚持把你送回少帅身边去的,你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无论在哪儿,咱们都是打日本鬼子,无论你跟着谁,仍然是我杨九霄的好兄弟!”杨九霄乐呵呵地拘了拘郑开来的肩膀。 顾长风看到郑开来眼睛发红,连忙打了个哈哈,引开话题大声建议:“走吧,咱们进城里的衙门去看望一下受伤的弟兄,里面有我的副侍卫长,这小子武艺不精,身法呆滞,被一个垂死的小日本把肚子捅了个对穿,真他娘的窝囊,等他伤好之后,老子要把他赶到新兵团去,看他还长不长记性!诸位请,咱们骑马进城,完了还得开个会,估计老大那边很快就会有下一步的任务了。” 众人点了点头,纷纷走到院子外面,翻身上马,数十铁骑飞奔起来,声势不小,马蹄敲打在城中街道的花岗石板上,发出密集的撞击声,带起的阵阵寒风,让激战过后的老城更显肃杀。 进入充做临时伤兵营的县衙走了大半圉,上尉医官终于逮到个机会,向顾长风汇报:“师座,药品用得差不多了,急救巾、药棉纱布等基本用完,消炎药和针剂只剩三分之一,再不补充,下去再打一仗就成问题了。好在现在天气冷,伤口不容易发炎,可是冻伤的弟兄剧增,这方面的药品奇缺啊!” 顾长风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放心吧,很快就会有足够的药品到来!你现在要做的是,立即率领你的部下和工兵连的弟兄们一起,给受伤弟兄包扎,一团和支队二大队弟兄正在动员乡亲们准备大丰和担架,还有缴获的两百多匹马帮忙,中午之前必须出发,把伤员全部送往东南七十公里的建平、凌源,否则会很危险。今天是老天爷开眼下起了大雪,否则日罕呓机早就在咱们脑袋上下蛋了。” “是,属下这就准备。” 顾长风满意地点点头,看到杨九霄和郑开来几个已到前面,围着一个躺着的伤员嘘寒问暖,顾长风过去一看吓了一大跳,躺着的黑大个双手双脚包裹着厚实的纱布,近两米长的门板竟然装不下他高大的身躯,一个方方正正的大脑袋枕在接着门板一头的椅子上,要是整个人竖起来,肯定就像一座铁塔般高大。 倪显荣向顾长风低声介绍:“这是我们支队特务连的张铁柱兄弟下半夜成功炸毁铁桥,铁柱兄弟居功至伟。当时敢死队五十弟兄全都裹着白床单,趴在随时都有可能裂开的凌河冰面上匍匐前进,从东面彦青他们枪响开始,敢死队弟兄们就推着四十个炸药包,悄悄爬向桥墩,其中五个炸药包就是钛柱推动的。 “他们成功到了桥下,又是铁柱站在运送炸药的门板上,在人梯的最底层顶着五个弟兄升上去,安放炸药雷管,当时脚下的木板很滑,光乎乎的桥墩也没有抓得住的地方,只有一条堪堪塞进半个手掌深度的石缝,铁柱兄弟脱下手套把手伸进去了,才稳住人梯。等炸药安放完毕,弟兄们下来引燃导火索,看到铁柱一动不动,就想拽着他跑,摔倒后才知道铁柱弟兄已经被冻僵了,七八个弟兄把铁柱抬上门板拽着一路狂奔,等逃到岸上后才发现,铁柱的双手十指已经全没了,估计都留在了桥墩的石缝里,送到医院仔细检查才发现,他的十个脚趾也冻掉了六个,其他四个不知能否保得住。我听说江南医院水平高,希望能治好,废就废了,起码能让铁柱自己走路……他才二十岁,还没有娶媳妇儿呢。” 顾长风唏嘘不已,弯下腰,对一脸憨笑的铁柱低声赞道,“是条汉子!铁柱兄弟……” “报告师座,日军一小队骑兵在城东北十公里的东山与我警戒小队遭遇,双方交火数分钟后,日军退去,我小队战死两人,负伤四人,打死敌军一人,俘虏敌军伤兵四人。属下等分析后认为,集结在北票城中的日军第八师团十六旅团很可能会对我发起进攻。日前东面铁路沿线十五公里内尚未发现日军踪影,但是严峻的形势迫使咱们不得不尽快拿出应对方案来。” 参谋长梁振宇不知何时到来,在顾长风耳谏低声通报。 顾长风抬起头:“老大那达有何消息?” “暂时没有,不过估计快了。四大队队长战庆喜中校电告,冯占海部在巴彦红军和四大队的帮助下,已经突破日军防线,日前正在向北撤退,日军紧追不放,打得很苦,各部战损不下百人。 “属下非常担心没有后顾之格的北票日军,很可能借机发难,如果下午雪停下来的话,敌机肯定会展开轰炸,而且咱们还得时刻防范第八师团的第四旅团突然开来,毕竟已过四个小时,日军舍弃火车轻兵急进的话,很可能对我形成两面夹击之势。”梁振宇非常详细地说出参谋科的意见。 顾长风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忙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敢用脑袋担保,日军在天黑之前到不了,支队二大队弟兄看着铁路伐,咱们三团封死了东北面的唯一陆路,怕什么?就算日军拼死来犯,咱们也能从容应对。你回去吧,耐心等待老大的命令,如何决断,都得等命令下达再说。要是我估计不错的话,咱们不但不用南撤,老大还会答应咱们的请求,调来生力军,咱们得做好留下好好打上一仗的准备。”顾长风平静地解释。 “是。” 顾长风在周围将校钦佩的日光中,转向铁柱,“铁柱,我叫顾长风,是你们九哥的好兄弟,同属安毅将军指挥,这事你知道吗?” “顾……长官,俺明白,俺听连长说过……” 铁柱瓮声瓮气地回答,脸上没有半点儿痛苦之色,仿佛被冻掉手指脚趾的不是自己一样。 顾长风欣赏地点点头,“铁柱,你是此战的大功臣,我安家军是一支赏罚分明的铁军,绝对不会亏待自己弟兄,绝不会忽视每一个弟兄的功绩。等会儿,我建议你们杨司令给你申报一等功怎么样?” “一等功?一等功……长官,一等功能奖一支长官身上这种新式手枪吗?还有……能配发‘军功牌’卷烟吗?”铁枉红着脸问道。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顾长风笑道,“行,我安家军的一等功臣得到的远不止这些,除了中央军委颁发的勋章之外,还会获得五百元的现金奖励。如果残废了,后半生由军部养着,官升一级,每月军饷照付,直到过完这辈子为止,现在这时候川南的荣军大院里有七个这样的弟兄,他们赢得我军将士的尊重,过得很好……铁柱,你父母在哪儿?” 铁柱神色一暗:“俺十二岁那年父母就被日本人祸害了……俺家就俺一个,乡亲们说俺块头大,吃得多,俺爹妈养不起第二个,所以就没给俺多生个弟弟妹妹……俺能活到今天,全靠乡亲们的百家饭,年初九哥率领弟兄们打到咱们村,俺就跟着九哥打小日本了。” 弟兄们轻声发笑,顾长风却没有笑,反而问出一句令大家惊讶的话来:“铁柱,你胯下的基巴没冻掉吧?” 铁柱不好意思地回答;“还好……刚才隔壁床的老四给俺把尿,说还是原来的样子,能使唤。 众弟兄忍住笑,纷纷望着顾长风,都想听听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顾长风直起腰,芙着说道:“这就好,柱子,今天大哥认了你这兄弟,等你治好伤之后,大哥把你转到川南去,到了那儿,让你嫂子帮你娶个漂亮媳妇,传宗接代。还有啊,手指没了没关系,手残心不能残,要活的像个人样,你虽然成了大功臣,也不能给九哥和支队的弟兄们丢脸,到时只要你想点什么正事,大哥都支持你,等你有了儿子或者闺女,大哥就做他们的干爹,怎么样?” 铁柱直愣愣盯着顾长风,无意识地猛点头,泪水一下子酒了出来。 周围的弟兄们感动不已,顾长风却拍拍铁柱的胳膊,低声告辞了。 第七八一章 骑虎难下 正如顾长风所预料的一样,在极端恶劣的天气下,日本军队的飞机无法起飞轰炸朝阳,受创的日军恼羞成怒,却又毫无办法,一来铁路桥被炸断,朝阳城失守、北票城的屯粮也尽数被劫,两万余人的军队连吃饭都成了个大问题,如何能在短时间内调整恢复过来?二来敌情不明,前路未卜,第八师团各部派出三个骑兵小队前出侦察,试图弄清楚这股突然出现的军队的情况,但未及朝阳十公里范围之内即遭迎头痛击,深恐孤军深入再次遇险的师团长西义一谨慎地收缩军队,成掎角之势驻扎,并布置重重明暗岗哨,严密警戒,以防被偷袭,静候关东军司令部给出明确指令。 关东军司令武藤信义大将接到第七独立旅团一败再败的消息无比震惊。见到匆匆抵达的第八师团参谋长小林角太郎之后,听了小林角太郎详细陈述北票城铁路被毁铁桥被炸、第七独立混成旅团旅团长中村引介接连中计二次痛失北票城、连累到孤军先期开到朝阳的第八旅团一个。联队在敌人重兵合击之下死伤八百余陆军精锐、被迫撤出朝阳城退守北票的详细汇报。 关东军参谋长网村宁次当即咆哮起来,痛骂毕业于日本陆军大学比自己小一届的中村引介是个混蛋蠢材,是大日本帝国陆军的耻辱,司令部众将也惊骇不已,接着愤怒指责。纷纷向司令官武藤信义大将建议:电令中村引介剖腹,向天皇陛下谢罪! 中村引介蠢是蠢,却也是个狠角色。没等武藤信义做出决断,第七独立混成旅团的一份真报飞到了关东军司令部:中村君羞愧不已,无颜面对天皇和军中将士,已于五分钟前剖腹玉碎。 这么一来,虽然让关东军将帅们省事了,但带来的耻辱却因中村引介的剖腹自尽,更令他们刻骨铭心,恼羞成怒。 被日本军队称之为“沉稳寡言一言九鼎”的武藤信义大将突然做出个令所有将领深感意外的决定:命令山海关北面的守备联队长落合正次郎,立即向中**队驻守的阵地实施十分钟炮击,若是中**队敢于还击,电请游戈于海面的十一艘军舰立即对山海关一线展开猛烈炮击。陆军做好一切准备,伺机占领榆关! 十二月二十二日下午五点十五分。山海关日军的四十门火炮突然向何柱国部驻守的榆城和周边阵地展开疯狂炮击,一周来时刻防备日军发难的何柱国将军果断指挥各部各就各位,严密监视,同时向东北军司令部紧急汇报。 十分钟后,日军炮击结束,谨慎的何柱国在尚未接到命令的前提下。严令麾下各部等候总部指示。不得予以反击,全军进入临战状态,严阵以待。 尚未做好全面进攻准备的日军见状。也没有进一步挑衅,武藤信义大将接到前线的急报后,没有再下达进一步命令,以防打乱整个既定的全局进攻计发。关东军司令部一众将帅也终于心平气和下来,紧张讨论如何调整部署,以解决西线面临的混乱局势,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中国正规军的主动纠缠。 十分钟的炮击,对野蛮成性肆无忌惮的日寇来说不是个事儿,但对中**队而言却是件天大的事情。炮击过后不到半小时,恐慌的榆城百姓开始出现零星南逃的迹象,正在与东北军将领急商对策的少帅也接到了蒋委员长从南京发来的询问电报。 汤山行馆指挥部里的安毅正在的因前琢磨战局发展,接到少帅的电话后,叫上参谋长赵瑞,匆匆乘车赶赴北平城中的少帅府,在少帅心腹副官引领下走进了偏殿书房,才接过副官递来的热茶没能喝上一口,就看到少帅张学良和辅帅张作相双双到来。 四人没有过多的客套,立刻对山海关一线突发的炮击事件展开讨论。少帅和辅帅均同意赵瑞提出的“报复性炮击”的分析,一致认定这是日军在辽西吃了大亏后的泄愤举动。少帅和辅帅虽然暂时放下心来,但深感日军的侵略步伐越来越近。东北军各部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沉重。 讨论告一段落,少帅拿出蒋委员长的咨询电报,递给了安毅:“对于眼下中日之间一触即发的战事。委员长非常焦虑,炮击发生后第一时间他就来电询问详情及我军应对计划。愚兄复电日军的炮击已停止,未见敌人进一步挑衅,如有突变随时会禀报。贤弟,委员长估计也给你来电了吧?” 安毅脸色极为严峻:“不但委座急电询问,暂代参谋总长的何敬之将军也放下面子,破天荒地给弟来了份电报询问小弟给委座回电说东北军将士正严阵以待,随时会给予向我进攻的日寇以殊死还击。给何敬之将军的回电只有八个字:丢掉幻想准备打仗。” 张作相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中日之间的这一场大战肯定是避免不了的,要不是贤侄在辽西的有效行动打乱了日军的总体计划,恐怕这一仗早就打起来了。说起来咱们还得感激贤侄才是。根据刚刚获得的情报,从沈阳南下的日军一个旅团的四列专列到了锦州后突然停止前进,转而掉头北上,开往义县方向,估计是准备增援辽西一线了。如果这一情报得到最终确认。说明贤侄当初决定主动出击辽西的计策是完全正确的,而且大大减轻了我军在中路和东路所承受的压力。刚,才在会议上,不少将领都对此深有体会。” “呵呵,赞许的将领固然有一些。我想反对的声音肯定也不在少数吧?我想甚至还会有人认为是我安毅主动挑衅,才引来日本人的进攻!”安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 张作相和少帅相视一眼,均无奈地笑了笑,少帅低声安慰道:“没办法,总有那么一两个人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儿来,对日本存有幻想。贤弟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大部分将领都非常佩服贤弟的远见卓识。佩服安家军的悍勇和智谋,几个从来不服人的我军前辈,都感叹受益良多啊!” 张作相看到安毅谦逊地摆摆,切:由微微一笑,站权来准备告辞!“贤侄和少帅慢慢谈担心蒋委员长很快又会有元电发来,几个师长还在等着,我得先去开个余,贤侄。贵部四十四师已尽数开拔了吗?” “除留下后勤两个连驻守营地外,其他各部在前辈和少帅的关照下,于中午分乘火车、汽车,全速北上,估计能在今夜十点左右与前线弟兄汇台,要不是此行携带的装备和物资太多,也许能提前两个多时到达,让前辈费心了。”安毅如实回答。 张作相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就好,不过。如此大规模的开动肯定瞒不了小日本。估计这会儿关东军司令部已经获知,甚至连所部番号都能弄到手。往下辽西的战事就不好打了,让四十四师将士到辽西转上一圈,起到拖延阻吓的作用即可,形势不对就撤回关内来吧,他们已经做得很好了”行,两位贤侄和少帅慢慢谈吧,我已经吩咐下面把饭菜送过来。 安毅和赵瑞站起来恭送,坐下后即与尖帅商议如何进一步回复蒋委员长的询问? 少帅笑着说虎头率部再次取得辽西大捷的情况,恐怕瞒不了蒋委员长多久,虽然当初蒋委员长不同意主动出击的计划,但眼下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恐怕还是得如实禀报才是。安毅略一斟酌,当即赞同少帅的意见,吩咐赵瑞给指挥部的刘卿、展到去个电话,让他们立即将整个行动的目的、过程、效果和善后计戎小等情况详细电告南京蒋委员长,否则等外界披露出来会陷入极大的被动,挨骂到是小事。要是委员长没有准备却要面对主和派甚至日本人的质询,那就麻烦大了。 晚上八点。南京总部,委员长办公室。 与美国驻京大使共进工作晚餐的蒋介石回到办、公室,得知何应钦和陈立夫已经在侍从室等候多时了,刚想要吩咐请他们进来,机要秘书邓文仪连忙上前,双手将蓝色文件夹轻轻放到蒋介石面前: “校长。这是少帅和安师弟刚刚从北平发来的密电,还有一份是以安师弟的前敌指挥部名义上呈的长电,学生感觉非常重要,请校长先看看吧,估计敬之将军和祖燕部长也是为此而来的。” “哦?”蒋介石微微吃了一惊,看完上面两份少帅和安毅的简要呈报,愕知日寇并没有进一步侵犯,心中为之一宽,随手将两张电文取出放到一旁,仔细阅读标注有五星绝密标志的长长电文。 蒋介石看完第一段,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再看数分钟突然站起来,喜怒交加之下。情不自禁地骂了起来:“这个安毅、这个安毅,我就知道没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干的,这么大一个行动。他竟然敢瞒着我,娘希匹 “校长请息怒!安师弟虽然率性,但从效果来看却是非常值得的。存获知日寇的大致进攻路线之后,军委特别委员会曾三次预测日寇的总攻时间,都很担心日寇在年底这几天悍然入侵华北,从而掀起中日之间的全面战争,如今因为安师弟的有效行动,一举打乱了日军的既定计划,从目前的情况分析,一周之内日军无法全局发动。至少安师弟在辽西一线神出鬼没的打击,让日军如颐在喉,无法专注南面。”邓文仪低声说出自己的意见。 蒋介石看了邓文仪一眼,缓缓坐下:“我很清楚安毅的行动带来的积极效果,从这份详细呈报中我也看得出,他的行动肯定得到了张汉卿的鼎力支持。否则没有这么顺利,,歼灭日寇九百余人、俘虏十七人,歼灭伪军一千三百余人,反正伪军七百余人,缴获大批武器弹药和粮食冬装等物资。炸毁了铁路大桥,还两度攻陷北票城。顾长风和杨九霄至今仍占领着朝阳城,他安毅了不起嘛!” “是,学生也对安师弟钦佩不已,他指挥的战事好像没有不成功的,是很了不起。”邸文仪含笑附和。 谁知蒋介石脸上没有喜色,反而是一片怒容:“可是我欣喜之余,也非常生气。我生气的原因,既不是担心外交上的被动,也不是担心那些只会争权夺利、夸夸其谈的主和派为此施加压力。因为整个。华北的危局,已经让我们处于骑虎难下的艰难境地,就是不想打不愿打,也得硬着头皮打一战。否则,很有可能因犹豫不决而一溃千里,丧失华北和中原,成为历史的千古罪人,这个罪名谁也担当不起!我生气的是,安毅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么大的一次军事行动,竟然长时间的瞒着我,胆大包天!去。给他发个电报,要他明天天黑之前必须来南京见我!” “是”校长,敬之将军他们估计也是为此而来,刚才学生听祖燕先生说,日本人已经就我正规军北上伪满洲国西部之事,向我外交部提出强烈抗议了。”邸文仪提前给蒋介石通报。 蒋介石恼火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简直是恶人先告状。什么满洲国,那是我中华领土,我中国政府什么时候认为那是满洲国了?看来还是安毅干脆,除了打没有任何的废话。你现在就去找康泽和贺衷寒几个”商量一下,明天怎么在全国的报纸和电台上发动声势浩大的宣传,我还要抗议呢,日寇无端炮击我山海关驻军,这是变本加厉的**裸的野蛮侵略!还有,把握好舆论原则,辽西是我国的领土,我们决不会承认日本的愧儡满浙国,整个东北的抗日武装都是正义的!什么正规军不正规军?这几天我就要召集会议,全部授予东北各抗日武装正式番号,他们都是我的正规军!” 第七八二章 坚持就是胜利 长以上主官会议,对北上以来的各项工作进行阶段性总结。 这个重要的会议本来计划在后天召开的,届时也将会对顾长风、杨九霄部在辽西的历次战斗进行讨论和评估,制定出下一阶段的指导大纲,但由于蒋委员长的召见电报突然到来,安毅不得不将会期提前,否则回到南京拿不出一两份有说服力的报告来,就非常被动了。 一个半小时的总结讨论完毕,情报处长刘卿向与会将校通报了目前东北敌我双方情况,其中关于日军编制、各路抗日武装构成和现状的宝贵情报,完全得自于少帅张学良的慷慨襄助。 刚才在帅府时,安毅看完少帅赠送的厚厚一沓机密资料,连声感谢,心里却感慨万千,心知东北军仍然拥有深远的影响力,至少在东北地区仍然拥有大量的忠勇追随者,这是一笔极其宝贵的财富,可因为自身长期存在的各种原因,制约了少帅的努力和众多改良计划的实施,造成独守金山却只能望而兴叹的窘迫局面。 撇开东北上百支抗日武装不说,仅以东北军的现状论,就令人倍感伤感,败出东北、尊严和士气倍受打击之后,东北军已经不再是原来那支骁勇彪悍、万众一心的东北军了,表面上东北军各部仍然团结在少帅的旗帜下,暗地里却争权夺势,拥兵自重,各行其道阳奉阴违者不在少数,将领贪墨自肥,官兵军纪涣散,却又自成一体碰不得说不得,军队外强中干也就罢了,领兵者还外厉内荏振振有词,大有水泼不进油盐不侵的架势,就连少帅和辅帅也都时常暗自叹息:大帅张作霖走得太早了!相比于少帅,安毅觉得自己非常幸运,麾下将校虽有缺点,但都能精诚团结,各有私心,但深知轻重缓急,能力各异,但都能奋勇向前,这一切除了雄厚的资金支撑之外,安毅认为最关键的是拥有一个共同的理想和追求的目标,有着多年教育潜移就化之后形成的强烈荣誉感和使命感,还有合理的制度,公平的奖惩,自己人格魑力虽然重要但只能居于次要地位。因此,目前军中总体情况虽然还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在强敌犯境、国家和民族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众弟兄之间那些屁大的意见和矛盾随之烟消云散,安毅对此甚为满意,也感到无比庆幸。 会场发出一片低呼,安毅收起思绪,含笑倾听弟兄们惊讶的疑问,赵瑞知道安毅明早就要赶赴保定,乘专机飞回南京,因此没有让大家继续议论: “诸位请安静,东北军司令部提供的这些数字还是比较准确的,可以说只有疏漏没有夸大,因为东北沦陷之后,驻黑龙江、吉林的近十万东北军和jf万警察、保安部队大部分失散了,这些失散的部队一部分投降日本人,成了如今的伪军,一部分想方设法逃回关内,重新投入少帅麾下,还有近三分之一的将士选择了占山为王,举起旗帜大张旗鼓地抗日,比如刚刚逃出日军重围的冯占海将军,之前他就是东北军吉林省边防长官公署的警卫团长,九一八事变之后他愤然率领自己的团高举抗日大旗,与日伪军打了一年多,越打越壮大,先后收编了龚长海、杨树藩、姚秉乾等地方抗日武装,从最初的一千余人增加到如今的十万二千余人,这一次虽然遭到合围损失较大,但仍然保存六千五百人以上的兵力;又比如前几天在关东军重兵夹击下被迫退入苏联境内的王德林部,王德林九一八事变之前是东北军二十七旅一营营长,九一八没几天就举义抗日,三个月前麾下官兵剧增到两万之众,本月来屡遭日军进攻,该部死的死散的散,但仍有三千余人跟随王德林退入苏联以待来日。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远的不说,就说咱们杨九哥的抗日支队,去年的这个时候还只有几十号人,如今已发展壮大到五千人,这几天连下两城,战果累累,前后加起来一千二百多名一时糊涂的俩军弟兄加入进来,辽西民众在杨九霄支队的抗日精神感召下,踊跃参军,队伍一下就变成八千多人,周边数乡镇十几个拥有几十到几百喽i!的山大王也纷纷前往拜会杨九哥和虎头,请求加入咱们的队伍,一起打小日本。白天杨九哥还来了两封电报,请求总部配发装备和派遣教官团进入他们的军中,虎头在电报中干脆建议,按照我安家军的师级编制,尽快对人敏剧增的杨九哥抗日支队进行调整,以适应抗日作战需要。其实方案咱们早就有了,就等着这一天呐!众弟兄会心一笑,安毅也不禁莞尔,心中感叹如此乱世,正是英雄辈出的年代,什么奇迹都挺有可能发生赵瑞继续说道:“通过以上例子,诸位应该明白东北的特殊情况了吧?所以不要怀疑东北军司令部一百五十六支抗日武装的统计数字,虽然里面的队伍参差不齐,各有各的想法,不少还是啸聚山林的绿林好汉,但只要他们肯团结起来抗日,那就应该是获得承认和尊重的队伍。 “因此,咱们接下去的议题就是如何帮助杨九霄支队发展壮大,如何尽快把归附的散兵游勇训练成意志坚定、纪律严明的正规军,大家都帮着想想办法才是。司令明天要赶回南京,让他先回去准备准备,辽西地区的队伍建设、战事怎么打如何打,则有劳在座弟兄们群策群力了。” 安毅站起来,对纷纷望过来的弟兄们说道:“委座突然召唤,我不去不行,估计是咱们在辽西把动静弄得大了些。之前他不同意咱们出击辽西,所以咱们瞒着他干,没想到还真让咱们干成了,估计也把南京城里的那帮大老爷们儿吓了一大跳,这会儿可能连觉都睡不着了!活该!咱们几万弟兄在这冰天雪地里,不是也睡不踏实吗?” 弟兄们欢快地笑起来,一个个脸上满是骄傲和自信。 安毅继续说道:“这一去多则三天,少则一天,军中诸事和辽西大局就拜托弟兄们了,从少帅府回来的路上,我也嘱托赵师兄很多,与东北军和周边各友军之间的联络协调任务,就交给赵师兄、展到去处理,胡子、老颜和鲁师兄负责本军及辽西各部的军事指挥、行动策划等事务,弟兄们要严密配合,不得有任何懈怠。张扬,你辛苦一些,军需后勤这一块压力很大,你手上只有个运输营七十多辆卡车,看样子很紧张,多与东北军司令部参谋处和军需后勤处联系,加深感情,不怕多花几个钱,如何尽最大努力保障我全军将士的枪支弹药和物资供应,才是重中之重!” “是!” 被安毅点到名的将校全都站起来大声回答。 安毅示意大家坐下:“等会儿我就给杨九哥和虎头发份电报,只有一句话:坚持就是胜利!在北方这种让咱们陌生的环境里,只有加倍付出,努力克服一切困难,才是我军取得胜利的基础。 咱们觉得难重重的时候,敌人也不好受,这一点在座的弟兄们经历了几年的征战,都深有体会。 “相对于日军的装备、训练情况和官兵素质而言,咱们一点也不占上风,特别是在精神上,日本野兽一样的军国主义教育影响了他们几代人,现在正是最迷信、最为疯狂的时候,细细分析大家就能发现,日军的精神力量、官兵意志、军规纪律和凝聚力都比咱们强,在这种情况下,比的就是意志,拼的就是精神,还有长存于咱们华夏子孙心底里的自尊和不屈。这一点非常重要,诸位需要好好讨论讨论,尽快拿齿一套及时有效的宣传策略和动员手段,立即在军中实施,以激励我们的将士,振奋官兵信心。我到了南京后,将会动用报纸、电台和社会各界的力量,掀起一个抗日动员高潮,策应和呼应我军将士和即将投入战争的华北地区将士。 “弟兄们,抗日将是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以证明-我传承千年经久不息的华夏民族的国力和军力,这一战将会打得很辛苦,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是只要坚持下去,胜利最终将会到来,所以我给杨九哥和虎头发去‘坚持就是胜利,这句话,在此,也给弟兄们和为自己共勉吧!” 弟兄们一个个神色,严峻,整齐起立,目送安毅离开会场,随即在赵瑞和胡家林的主持下,遵循安毅的指导精神,展开紧张热烈的讨论。 安毅的临时住处在行馆伞院的两层连体洋楼二楼,这栋小楼是汤山行馆的的普通住所,通常是作为前来休假或出席会议的政府中高级官员的下榻馆舍,最好最豪华的两栋别墅式宾舍在对面,至今仍然房门紧闭,安毅率部进驻之后,一直没有使用。 登上楼梯,走向东头的房间,沈凤道放慢了脚步,拉了拉安毅的手臂,微微一笑就叫住身后的林耀东一起,推开边上的房门。 安毅望了一眼自己房门虚掩透出的一缕灯光,再看看笑容暧昧的沈凤道和林罐东,这才记起叶青也住在这层楼上,只不过是在西面的那套客房,现在看来,以沈凤道和林罐东过人的听力和意识已经知道,叶青很可能进入了自己的卧室,等候自己的归来,否则没有人能瞒过自己那些由道门和内家高手组成的十八铁卫,悄悄钻进自己的屋子而不被发现。 第七八三章 翻手为云覆手雨 飞机从阳光明媚的六千米高空徐徐下降,冲破下方厚重的云团,随之减速飞行,虎踞龙盘的南京城很快出现在机翼底下,凄迷的绵绵冬雨中,京城的轮廓朦朦胧胧,似乎在大地上漂浮变幻一般。 云层上下的强烈反差造就的梦幻景致,令叶青欣喜不已,她已经颇为适应长途飞行,身体的不适反应几乎消失殆尽,兼之紧挨着安毅坐在一起,心情自然愉悦而舒畅: “真没想到,上方晴空万里,暖阳高照,到了云层下面却细雨绵绵,朦胧如纱,弹指间就体会到这两种截然迥异的美景,太让人不可思议了……哎!美吗?” “美!内在外在都那么美。”安毅含笑低声回答。 叶青一愣,立即明白安毅话里暗含的诸多意思,她没有转过头来,一直望着窗外,一张俏脸却羞得红霞遍布,动人的红晕从她线条柔美的脸颊染到了玲珑耳坠。再将修长润洁的白哲脖子染成桃红一片。 安毅以为叶青正在为窗外景色所陶醉,没有听清楚自己的话,正琢磨着如何逗佳人开心。突然感到大腿内侧一阵剧痛,连忙悄悄抓住叶青恶狠狠拧掐自己腿部的小手,龇集咧嘴地默默忍受,压根儿就不敢叫出声来,以免被前后座上的沈凤道和贴身侍卫发现这一暧昧举动。 好在这个时候开飞机的林飞提醒即将降落的声音传来,安毅才逃过了这种爱恨交加的非人折磨,叶青却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安然静坐,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抓住安毅的手腕,保持平衡,直到飞机安然着陆停稳,她才微微一笑。神色如常地站起来,披上洁白的羊毛围巾,向走到机舱门旁的沈凤道和两个熟悉侍卫点头致意,转向安毅时,美丽的笑颜瞬间被惊讶所代替。弯下小蛮腰,非常体贴关心地询问愁眉苦脸的安毅:“怎么了?你不会是晕机了吧?” 安毅早已看到机下等候的四辆军牌轿车,顾不上与叶青斗嘴,飞快地穿上黄呢大衣,接过侍卫递来的将军帽扣在脑袋上,整理了一下风纪扣,紧了紧腰间的宽皮带。率先钻出舱门走下舷梯,与迎上前来的葛敬恩、贺衷寒、邓文仪相互敬了个礼,接着握手问候。 寒暄一阵,安毅转过身子,对站在第二辆轿车外、身披麦色大衣满脸激动的冯洁云咧嘴一笑,几步过去,抓住她哆嗦的小手,握在自己温暖的掌心中,关切地说道:“云儿。这么冷的天”,快进车里去,外面风大,看你这小脸都被冻红了。” “你在风雪漫天的北国,不更冷吗” 冯洁云没有动。痴痴望着又瘦了一圈的安毅。眼里全是深深的痛惜和浓浓的爱意。 “哈哈!果然是小别新婚啊!还是师母体谅师弟,让弟妹一起来接机,估计是让我们看看什么是恩爱吧?” 贺衷寒仍然和以前一样,与安毅之间开玩笑毫无顾忌。 众人会心一笑。冯洁云羞得低下了头,晃眼看到叶青走来,连忙迎上去兴奋地高呼青姐,两个美女搂在一起,便是吴语呢哝娇媚横生,把一群大男人羡慕死了。还是叶青细心一些,望了一眼细雨迷茫的天空,说千万别把头发给淋湿,两个女人这才高高兴兴钻入轿车后座,关上门哈出团团热气,再次热烈地交谈起来。 安毅与葛敬恩低语几句,走到邸文仪身边,低声说道:“师兄”弟有急报需虽交校长。先不回家,跟师兄前往总部见过校长再说 “你看几点了?快五点了,估计校长也差不多回到家里了,师母知道你回来,特意备下家宴,说要招待你这位指挥所部取得两次辽西大捷、令全**民扬眉吐气的抗日英雄,咱们几个也跟着你沾光了。走吧,进城还有一段路呢,别让师母等急了。” 邓文仪推了安毅一下。招呼葛敬恩一起坐进第三辆车。贺衷寒乐呵呵地与沈凤道一起。登上前面的第一辆车,不一会儿车队鱼贯般驶出机场,逐渐提速。 安毅这个时候才有机会询问原因:“师兄、堪侯兄,辽西的战事刚结束,由于之前没有获得校长和军委的批准,进行得非常秘密小弟和少帅所部都没有声张。怎么余,” 坐在安毅身边的葛敬恩解释道:“是这样的,日本驻京大使昨日傍晚向咱们外交部提出强烈抗议,上海总领馆同时向中外记者控诉我中央军入侵所谓的“满州国”指名道姓地说出老弟的名字和四十四师番号,说你趁日军和满洲军队换防之机,派遣重兵非法越界趁虚而入,卑鄙地勾结辽西杨九霄、冯占海等**反日武装,纠集两万余人突然向毫无防备的朝阳城发起猛攻,合法驻扎维持秩序的“日满联军,损失惨重,为避免形势进一步恶化,“日满联军,主动撤出朝阳城,后退二十公里严阵以待。” 安毅忍俊不禁:“***小日本,真他册”阜脸皮,竟然说“为游免形势讲步恶化辛动撤离”婆不甘脸!这话可别让顾长风和杨九霄听到。否则下一战干出什么有违常规的事情小弟也无法阻止了。” “可不是吗?日本人什么时候讲过真话要过脸了?哈哈!”坐在前面的邓文仪转过身来笑道。 葛敬恩莞尔一笑,摇摇头接着说道:“日本公使面对数百中外记者,狂妄叫嚣必将予我军以毫不留情的加倍报复,还说什么由此所产生的一切后果,由南京政府承担。如此一来,咱们外交部和上海办事处立即被中外记者挤得水泄不通。外交部对此毫无所知,遵常例极力否认,反击说日方悍然炮击我山海关军民,不做赔偿道歉,反而横加造谣诽谤企图来个恶人先告状,掩盖事实真相,以期掩饰其更大的侵华阴谋。 “双方口水仗一直打到今天上午十点,委座终于公开发表抗日讲话,虽然没有正面承认昨日上午结束的辽西大捷是老弟你指挥的,也没有涉及四十四师的番号,但是所有人都从委座明确表示支持东北抗自武装、决定给予东北各路抗日武装颁发正规番号的强硬表态中,猜测到打下辽西重镇朝阳是老弟你干的。最大的理由是老弟一直在北平主持抗日大计。 “今天中午开始,全国各大报纸都在头版头条刊登委座的讲话和辽西大捷的消息,很多爱国报纸干脆配上“辽西抗日捷报频传,的大标题,其中与老弟关系深厚的对两次辽西大捷的报道都非常详细,对杨九霄支队赞不绝口,唯独没有提老弟和四十四师的名字,备注说消息来自东北一个身处战地的自由记者!报道中许多战斗情节和统计数字非常详尽,让人感到若不是记者亲历战场,根本写不出来。直到咱们出来接你之时,众多记者仍然堵在军委总部大门口,提出这样那样的采访要求,所以委座吩咐先把你接到军校的府邸,一起吃个饭,好好慰劳慰劳你,什么事吃完再说。” 安毅显得很惊讶:“小弟胆大包天违令出击,不被处分就该念阿弥陀佛了,哪里敢奢望慰劳啊?校长没生弟的气?” 葛敬恩和邓文仪相视一笑。那文仪转向安毅,颇含深意低声说道:“校长怎么会生你的气?高兴还来不及呢。昨天晚上收到你的电报,看完之后校长惊喜交加欣喜莫名。当即赞扬师弟指挥有方,大涨我军民士气。 “愚兄也为师弟高兴,毕竟东北沦陷这一年多来,连败日军取得歼敌一千余人缴获大量武器物资的胜仗没有几个,鼓舞人心啊!紧接着敬之将军和祖燕先生觐见校长,担忧地汇报日本人发狠话的事,请求校长明示师弟是否已经挥师进入辽西主动出击?校长当即拍桌子,直言师弟的一系列军事行动,是我中央军委特设之前敌指挥部与东北军司令部共同协商、根据战场形势反复权衡做出的集体决定,均已获得校长的认可和支持,为本阶段最高之军事机密,只是为了防止消息泄露,避免引起那些胆小如鼠的投降派恐慌和责难,才一直予以保密的。 “校长还少有地痛责道,如今日寇大兵压境已无法制止,不痛下决心奋起抵抗,而只寄望于和谈、寄望于欧美列强干预,绝对是要亡国的,想要和谈,也要看看自己有何本钱,不横下心来打上一仗,不单止日寇无视我南京政府的存在、无视我两百万中**队的尊严,全国人民也会指着我们的脊梁骨骂娘的。那些异党和割据军阀就会更有借口诋毁中央,更嚣张地实施武装分裂割据。 “所以啊,师弟你放心,你不但无过,而且居功至伟,此后,若有记者提问或者遇到政府各部质询时。师弟在表述上需要委婉一些,目前战争迫在眉睫,全**民急需鼓励和振奋,我中央军委和中央政府更需要树立坚决抗战的正义形象。而师弟和少帅共同指挥、由东北军和我抗日支队成千上万将士用热血和赤城,无惧生死一往无前换来的两次辽西大捷,都会成为全**民的楷模”,师弟,明白了吗?” 安毅郑重地点点头:“明白了“小弟明白了!师兄放心,小弟知道该怎么做,怎么说了,只要能够团结抗日,能为国家民族的利益尽到我军人的责任和义务,能顾全大局激起全**民的斗志和信心,什么事小弟都愿意去做,而且会做得更好!” “好!老弟暴然是一心为国。满腔热血啊!愚兄佩服!”葛敬恩由衷长叹,轻轻拍了拍安毅的手背。 邓文仪一脸钦佩:“师弟人中龙凤,咱们这些师兄望尘莫及,想不服都不行啊!” 三人同时大笑,安毅摇摇手谦虚几句,心里却如波涛激荡,感慨万千。 第七八四章 告白 毅夹菜,都说安毅好不容易养胖一点,去了北平又瘦了。蒋介石一身轻松,话语不多,偶尔询问安毅几句,也是和风细雨的。 不知是临时到来赶上了晚餐,还是早已接到通知的宋子文夫妇,心情显得很是愉快。宋子文对安毅的态度大为改变,说说笑笑,非常热情,大概是安毅北上以来对他的结义兄弟少帅张学良帮助不少,至少让少帅在政治声誉上有了很大促进,让宋子文觉得脸上有光,看安毅自然顺眼多了。 葛敬恩、贺衷寒、邓文仪、王世和等人,则和原来一样,没敢随意说话,都在静静地倾听,听到高兴处也是笑完就完,不发表任何意见。 晚餐过后,葛敬恩等人礼貌告辞,冯洁云与安毅说了会儿话,便跟随宋美龄和宋子文婉约动人的太太张乐怡一道,上楼聊天去了,宋子文与安毅约定明日见面详谈的时间,便赶去政府部门开会。 安毅略微$理了一下仪表,径直走进一旁的会客厅,来到坐在沙发上看报的委员长面前,低乒-致歉:“校长,学生又惹祸了,请校长责罚。 蒋介石抬头看了安毅一眼,放下报纸,抬-了指对面的沙发:“坐吧,别谈什么惹祸了,虽然你违令出击,但是在北方那种错综复杂异常混乱的局面下,此举对鼓舞士气、收拢军心民意还是大有益助的。上午汉卿还给我来个份电报,为你说情,还说辽西的接连胜利,让不少悲观失望的东北军将领深感汗颜和倍受启发,看来效果很不错。俗语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没什么可以指责你的。” “不!校长,学生认为对就对,错就错,更不敢苟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说法,学生曾在黄埔高级班和将官班的授课中,严肃批评过这种说法和想法,在学生率领过的队伍中,至今仍然没有任何主官敢于用这种理由来掩饰自己的错误,不管他取得多大战果,违令的责任还是得追究,立功获得奖赏,违令一样要处罚。此次学生在得不到校长许可的情况下违令出兵,虽然取得一定效果,但确已违犯军法,因此学生请求责罚并非敷衍托词,而是真心实意的。”安毅诚恳地禀报。 蒋介石颇为意外,点点头亲切地让安毅坐下说话:“很好!很好!由此可知你麾下为何拥有强于任何部队的严明军纪。你的理解相当正确,主帅身负全局责任,绝不能因局部胜败一时得失而放弃原则,很多时候,胜败往往就决定于命令的遵守,决定于令行禁止的严明纪律。你现在有这种认识,我也就放心了,至于出击辽西的行动,可以当成特殊情况来处理,我知道你既然敢这么做,肯定已经有了充分的弥补措施。再一个,汉卿也完全同意了你的计划,可以当成你们前线司令部的集体决策,属于你们的权力范围,不算违令。 “谢校长!学生让校长费心了。”奂毅感激致谢。 蒋介石摆了摆手:“我个人认为,你这次最大的成绩不是在辽西取得的连续军事胜利,而是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与汉卿和商启予等各军统帅建立起紧密关系,对我军队的团结抗战、对即将到来的中日战争进程起到积极影响,难能可贵啊!我看换成任何一个资深老将北上,都无法取得你这样的成绩和良好局面。” 安毅谦虚地笑道:“学生虽然勤勉,但最大的功劳恐怕还是校长对各军价值五百万元的军火物资援助,商启予将军和东北军前线各部因此增强战力,信心大振。学生咕常在想,一个连的迫击炮或者轻重机枪,要比学生说一万句好话强上百倍。” 蒋介石忍不住笑出声来,让送上茶水的蒋孝先深感惊讶,他知道蒋介石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怀大笑了,不禁对师弟安毅送去个羡慕感激的微笑,放下茶杯,与致谢的安毅相互点点头悄然出去。 蒋介石笑完长叹一声:“一个多月来,你为此花掉的钱不下一千万吧? “这是应该的,学生掏出这一千万,本来就是应上缴国库的进出口税金,今年上半年一二八淞沪抗战还没打响政府便匆匆迁都洛阳,各大海关和各级税政部门名存实亡,学生在这段时间进口了价值六千万的货物,出口了价值四千万的物资和药品,没交过分文税金,政府和宋财长也无力追究,就此不了了之了。但是我想说明的是,这笔总值累计一千七百万无的应缴税金,学生没敢动用分文,而是专户储存,为的就是抗战的这一天。正是这笔预留资金的支撑,才有了我军的顺利调拨、保定兵站的迅速设立、清苑战略机场的建设和华北各军的团结抗战局面。 “这笔偷逃税款剩下的八百万元,学生已于上月底命令南京兵站用以采购武器装备,金陵厂、江南所采购的武器弹药和诸多药品,正分批北运我华北前敌指挥部直属之保定兵站,其中一半将交付少帅自行分配,另一半视各军抗战力度和任务强度酌情发放,对外均称为中央军委和校长拨付的特别物资。” 安毅如实将资金来源说了个清楚明白,其实即便不说蒋介石也会知道,说出来反而更为主动,更能显示自己的大公无私顾全大局。 蒋介石深感意外也非常感动,连说三个“好”字,接着深有感触地长叹一声:“有你这样的学生,是为师之大幸啊!放眼江南六省,家财千万者比比皆是,投机钻营.、偷税漏税者如过江之鲫,可至今没有一人愿意为抗战大业捐出一笔钱,我中央政府发行的各种有偿债券,还得低三下四央求,才能勉强发行三千来万,相比之下,境界高低立判啊!只是你素来不愿宣传自己的善举和功绩,兼之这笔钱-来路不甚光彩,所以我没法给予你应得的荣誉和表彰。” 安毅郑重地站起来:“校长,学生不要任何的表彰,更不需要升官发财,学生只愿不辜负校长和军委的殷切期望,全力以赴,投身亍抗日大业,率领麾下将士与各友军同心合力,奋旁杀敌。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值此内忧外患、强敌压境的危难之际,正是学生报效党国、报效人民之时,个人的丁点儿得失和区区虚名,在国家民族利益面前轻于鸿毛。至于钱财和名声,请恕学生说句狂妄的话,学生已经拥有太多了,唯独缺一个民族英雄的崇高称号。” “说得好啊!” 蒋介石大乒普扬起来,和蔼地示意安毅坐下,用无比关爱和欣赏的目光亲切地注视着安毅的面孔。 此时此庄.1,蒋介石非常清楚安毅想要表达的意思,也知道安毅心里最大的顾忌是什么,安毅这一席话,无异于再次向他表明无意于任何政治声誉和更高名利的心迹,同时也流露出继续获得信任与重用的期望;蒋介石由衷赞扬的话语中,也包含着另一个意思,那就是他对安毅的自知之明和没有任何政治野心的豁达更为赞赏。 令蒋介石倍感满意的是,他从安毅的目光中非常明确地看到,聪明成熟的安毅已经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似乎在彼此的默默注视中,无声地表明自己的坦荡心迹,这令蒋介石非常满意,也无比欣慰。 “来来来,告诉我出击辽西的最初动机是什么?你又是怎么抓住这一闪即逝的难得时机,打出一系列漂亮仗的?对日作战过程中又获得那些经验,发现了哪些不足?这些都极其重要,而且需要你迅速将此整理成文,作为范例下发全军参详。 “放眼我**队,只有你和你麾下几个师拥有最丰富的对日作战经验,也只有你们,面对强大的日军没有任何的心理压弄和悲观情绪,这些都是用血汗换来的宝贵经验,难得啊“昨夜,你的指挥部电呈辽西之战的详细经过,但限于篇幅,没有涉及到战略层面,不过仍然让整个参谋本部和军中高层深感震惊,也由衷赞叹。你的恩师文白将军和陆大教育长耿光将军,当场向我请求,将辽西之战编入黄埔和陆大高级班教材,就等你提交完整的报告了。” 蒋介石不再谈及刚才的话题,那些事情已经不再重要,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需要蒋介石为此担忧了。 安毅遵命侃侃而谈,将原先自己如何从战术试探开始、逐渐上升到抓住机会奋起打击、最后顺利达成拖延日军整体进攻的战略意图的经过详细汇报,并对顾长风和杨九宵的临敌指挥高度赞扬,最后慎重地提出自己的忧虑: ……日军原本就一直藐视我中**队,所以才出现了辽西战场上不该有的懈怠和失误,此战过后,恐怕我们再也难以遇到这么好的机会,日军也绝不敢再忽视咱们这支在训练、装备和精神意志方面都不输他们的奇兵,因此,咱们的这支奇兵也就不能称之为奇兵了,如若再战,很可能将会是一场硬碰硬的决战。 “学生今早离开北平之前,接到少帅派人送来的紧急情报,日军又一个旅团已经从锦州开到义县,从沈阳方向陆续调往辽西的伪军共五个旅,高达四万余人,这样一来,辽西的日军总兵力迅速剧增,初步估算不下于八万之众,杨九霄支队和顾长风四十四师加起来不到三万将士,悬殊很大,看来日军是要全力以赴,南下发起总攻了。” 蒋介石一脸郑重地站起来,缓慢走到书桌旁,静静思考,还没理出个头绪就被书房外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所打断,夫人宋美龄和张乐怡、冯洁云从楼上下来了。 第七八五章 十万火急 “毅哥……几点了?” 冯洁云美目半闭,迷蒙睡态娇媚万千。 “六点半,东方半边天空染红了,看样子今天会有太阳。你再睡会儿吧,八点才和宋财长夫妇见面,来得及。”安毅已经沐浴完毕,神清气爽,系上宽大的咖啡色睡袍腰带,俯下身亲了爱妻一下。 冯洁云想起等会儿要与宋子文夫妇共进午餐,搂着安毅的脖子坐起来,轻轻吻了安毅一下,才低头寻找拖鞋。 等冯洁云一切准备完毕,下到一楼,发现安毅已经穿上笔挺的中将军服,正在与一群心腹将校围坐一起低声商谈。已经是参谋本部第四厅少将副厅长的杨飞正在把茶几上一沓厚厚的卷宗小心翼翼地装进公文包,办事处主任兼南京兵站少将站监刘昊埋头记录安毅的指示,其余军官各个腰板坚挺,聚精会神,看样子会议开了不短时间。 安毅简耍总结几句,结束会议,乘车来到太平路圣保罗教堂斜对面的西餐馆。 安毅携着妻子的手,进入宽阔雅致的室内,立即让不少欧美客人认了出来,客人们没想到能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意外遇到闻名天下如今又成了中日战争焦点人物的安毅,几乎全都停止进餐和交谈,纷纷站起致意,脸上的神色既惊讶也高兴。 济慈医院的威玛尔副院长和英国使馆商务参赞欧文斯热情相迎,与安毅夫妇亲切握手,相互问候。紧接着宋子文夫妇牵手而来,这下更热闹了,害的沈凤道、林耀东和宋子文的卫队前后警戒,里外策应,吃早餐的机会都没了。 一震冗长的寒暄问候完毕,四人在殷勤的店主引领下,登上二楼的预定位置,同样的向因边几桌显赫的欧美各国外交官打个招呼,这才能相互问候。 宋子文看了一眼安毅脱掉大衣后一身笔挺的将军服:“怎么穿这身军装来?等会儿还有事?” “参谋本部工作会议要参加小弟已经很久没和本部同仁见面了,大家说借此机会讨论一下明年的工作计划,不去不行,讨论完还要签字,看来小弟这个次长不再是挂名的了。”安毅似在开玩笑。 宋子文微微一笑:“其实年初一二九抗战开始之后,你这个参谋次长就已经是个实职了,委座虽然兼任总长,但具体决策的还是你们这三个次长,只不过你负责的都是战场指挥和具体对敌事务,更像个特派的前敌总指挥。这样也好,远离那些繁琐的行政事务和政策**务,不用整天跟在委座屁股后面小心翼翼亦步亦趋的活受罪,反而更宽松更纯粹一些,也更有实权和声誉。” 安毅咧嘴一笑:“兄长是代理行政院长后,感到压力太大了点儿 “何止是压力?” 宋子文叹了口气:“不说这些了,时间宝贵。咱们说说正事,由于中日即将到来的战争引发全国性的恐慌,特别是工商业这一块尤为显著,这一个月来。长江流域七省移民欧美和香港、南洋的人数激增十五倍,其中近半是要缠百万的工商业主,上海一二九抗战以来本就没有什么起色的工商业再次出现倒退,” 两人在低声协商的时候,两位美丽贤淑的妻子都为自己的丈夫点好了可口的早餐,见两人神色严肃,凑近脑袋低声商议,也就没有打扰,悄悄谈论起自己的话题。 由于宋美龄的关系,以及宋冯两家多年的世交背景,冯洁云嫁给了安毅定居南京后。就与温婉聪慧的张乐怡成了密友,两人几乎隔三差五就要聚一聚,不走到宋美龄家里就走到孔祥熙府上,与京城名暖闺秀偶有来往,两人都有一个相同的社交取向,都不愿意参与上流社会的繁多社交聚会,偶尔前去也是陪同宋美龄和宋霄龄前往,尽到礼仪免却闲话即可。 现在冯洁云正在为安毅的经济情报所翻泽大量的欧美科技资料,自己写的第一本小说开了个。头就没时间续写,日子过得充实而安谧。张乐怡也在默默为丈夫尽心尽力,照顾两今年幼的女儿之余,还为宋子文整理资料,记录日常事务。正因为如此,两个女人身处同样的境地,有了共同的话题,关系也日益亲密。 侍者端来早餐,宋子文和安毅停止交谈,歉意地向自己的妻子笑了笑便开始用餐。 安毅看到冯洁云仍在和张乐怡低声商议什么,便笑着打起了哈哈:“几乎天天在一起,还有说不完的话?” 冯洁云转头笑了笑,低下头拿起叉子,张乐怡在宋子文耳畔低语几句,得到宋子文的首肯,随即笑问安毅: “将军,云儿说你在庐山没有自己的房子,经营南昌这么多年,每次上庐山开会。都住在军委的招待所里,是吗?” 安毅礼貌回答:“没时间考虑,再说庐山距离南昌不远,一日即可到达,所以也就没想过要起房子。”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每年夏天,南京热得就像个火炉,中央军政官员每到夏天都会和自己家人到庐山避暑,大家几乎都有自己的别墅,你身为堂堂次长军中名将,怎么没有自己的别墅呢?就算你不愿意享受,也得为洁云和未来的孩子、以及众多亲友考虑考虑啊!”张乐怡说话慢条斯理,清晰悦耳。 安毅望向冯洁云,看到她低下头轻轻转动叉”隅六做错事的孩午样不敢看自只,心中顿感歉然”刀说 : “这样吧。令尊不是拥有庐山第一大建筑公司吗?山脚下的水警师营区还是令等设计的呢,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令尊替我们选个地方建上一栋怎么样?” 张乐怡高兴地回答:“就等你这句高了,就建在咱们宋家别墅旁边吧,那块地在松林路旁,原本是给老太太建别墅的备选地方,松涛延绵鸟语花香,视野开阔胜景独享,我父亲一直不舍得出让,要是将军需要,他一定会很高兴的,每次回家见父亲他都说,整个军队主帅中只有安将军是最为简朴的,还说他去过老南昌参观过将军一直居住的那栋小楼,实在没想到将军会与麾下将校一样毫无特殊之处。不过随着将军家人的增多。再不建一座大点儿的房子,恐怕就说不过去了。这下好了,以后前往庐山度假,云儿也能有自己的家了。” “建三栋行吗?最好能相邻而建,其中一栋是宾馆式别墅,能同时住进十家人,可以吗?”安毅似乎想到什么,突然问道。 张乐怡颇为惊讶,宋子文和冯洁云也不解地望着安毅。 安毅笑道:“小弟麾下主要将领都是多年同生共死的弟兄,没有他们的鼎力相助。就没有小弟今天的地位,既然小弟的家人每年都能到庐山避暑,他们的家人也应该享受相同的待遇才是。但是一下建起一片别墅太过张扬了,小弟一时间也抽不出那么多钱来,折中一下,建三栋吧,行吗?” 张乐怡这才知道安毅的心思,对安毅的重情重义肃然起敬,虽然之前她听说过许多安毅与麾下情同手足爱兵如子的事情,甚至为了个小兵受欺负,不惜抛弃将军之尊找上欺人少校的大营为小兵出气,但此刻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这等事情,比所有的传说更让张乐怡感动:“估计行的,那块地方够宽敞,右下方还有一片满是花草的宽大草坪,建三栋别墅绝无问题。我想。我父亲也会乐意的。” 冯洁云悄悄抓住安毅的手臂,眼里满是喜悦和敬重,宋子文却没有这么激动,斜一眼安毅,不冷不热地问道:“哪天你在叙府的翠屏让。下。也给我建一栋别墅怎么样?” “行啊!小弟回头就给杨斌传个话,要是他知道国舅爷要光临叙府,恐怕立马屁颠屁颠地去办,那是整个川南的光荣啊!”安毅戏德地 道。 宋子文最不愿意人家称自己国舅爷,看到张乐怡和冯洁云捂嘴笑心里恼火,狠狠的瞪了一眼安毅,低声骂道:“你这痞子。哪有半点大将风范?看来你到北平也没学到什么好东西,却学会了八旗子弟的那一套,估计是汉卿带坏的。” 安毅摇头莞尔一笑,看到沈凤道匆匆而来神色不对,立即收起笑容,接过沈凤道递来的北平急电,匆匆看了一眼,还给沈凤道低声吩咐几句,转向宋子文小声说道: “十万火急。小弟得立刻锐见校长,估计总部一帮将帅也闲不住了。日军四个旅团突然开进我军主动放弃的朝阳。另有五个师的伪军开进周边乡镇拨索。其中第八师团的两个旅团不做任何停留,气势汹汹扑向凌源方向;山海关北面日军突然集结,只有中路的日军未见动静,恐怕大战就要打响了。兄长估计也很快会被校长召唤,准备一下吧。云儿,你跟嫂夫人一起吧,我忙完就回去。” 安毅说完。不待众人反应,站起来接过侍卫递来的帽子和大衣,快步离去,留下宋子文三人呆呆望着他的背影。 惯哥。怎么这么突然?要打大仗了吗?” 张乐怡满脸担忧,她一直称呼宋子文为安哥,原因是第一次在庐山见到宋子文的时候。腼腆的张乐怡不知如何称呼为好,最后用英语的“叔叔“称呼比自己打十四岁的宋子文,两人结婚以后,这个深有韵味和纪念意义的称呼仍未改变。 宋子文点点头:“早晚的事,上上下下都有这种心理准备,,唉!看来安毅又要赶赴前线了,很多事还没和他商量呢。” 三人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吃东西了,张乐怡轻声安慰身边满脸愁容、忧心仲仲的冯洁云:“云儿,安毅是身负重任的前线主帅,由不得他多做停留,别太难过了,等打完仗他会回来的,要是时间太长的话,我们组织个慰问团北上,你就能见到他了。” 讣妹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替深入辽西的硕大哥和两万将士担心,毅哥昨晚回来忙到深夜,一直在想办法如何保存硕大哥和将士们的同时,狠狠地打击日寇,我看到他戈出三条撤退线路还特意问了他一下,他回答说线路是画出来了,但万一日军突然大规模进逼,硕大哥他们能不能安全撤回来还得另说小妹很担心,没想到最不愿意出现的情况出现了,以硕大哥和四十四师的脾气和对日寇的仇恨,恐怕”冯洁云不愿意再说下去。 宋子文非常理解冯洁云担心的是什么,擦擦嘴,温和地对两位女士说道:“咱们不吃了,好吗?乐怡,你和云儿回咱们家再吃点,我要立刻赶到军委总部去,估计一堆事就要来了。” 第七八六章 生死搏杀(一) 九三二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下午四点三十分,辽宁锦关备军前线司令部。日军侵略华北的最后一次军事扩大会议结束,近百名日军将佐络绎离开司令部返回。关东军司令武藤信义与参谋长小矶国昭、副参谋长冈村宁次等人站在高大的司令部门口,满怀深情和期待地目送一个个师团长、旅团长匆匆离去。 站在武藤信义身后的高级参谋兼第一课长的石原莞尔,仰望头顶粗大的圆柱和拱形门廊,对身边刚刚晋升一级被任命为关东军第七独立混成旅团旅团长的石川浩二大佐低声笑道:“石川君,迹记得四年前我们一起来到这座大楼时的情景吗?” 石川浩二低声回答:“怎么能忘记啊!当时我们作为辽宁省警务顾问前来指导工作,记得石原君当天也站在几乎相同的位置,仰望门廊顶部这组巍峨壮观的俄罗斯浮雕,说出许多豪言壮语来。 转眼之间四年过去了,没想到我们大日本帝国已经成为这里的主人,而我则有幸与石原君故地重游,再次为我大日本帝国而并肩战斗,令人感叹万千啊!” 武藤信义和小矶国昭听封身后的深切感慨,含笑转过身来,大声毁策了几句,率先返回会议室。 冈村宁次和石原莞尔客气地与石川浩二一起紧随入内,冈村宁次边走边低声笑问石川浩二,昨天上午之前有没有想到会回到英勇的关东军序列?石川浩二谦虚地回答说做梦也没想到,更想不到从天津赶到这里就被任命为旅团长,多年的愿望突然实现,感觉就像做梦一样。石川浩二说到这里,低声向自己的举荐者冈村宁次和陆大峰兄石原莞尔致谢,威浇之情溢于言表,换来冈村宁次和石原莞尔的一阵客气笑声及殷殷鼓励。 进入刚刚还是坐满近百将佐的会议室,武藤信义和小矶国昭来到标注得密密麻麻的大型军事地图前,表情严肃地望着已经昂首立正的新任旅团长石川浩二。 参谋长小矶国昭静静端详眼前这位高大硬朗的皇族后裔,赞赏地点点头,开始了最重要的、也是石川上任前的最后一次考较: “石川君,在我关东军十五万将士中,你是屈指可数的对中国社会、中**队有着长期深入的研究和了解的权威之一,更为难得的是,站在我们对面的中**队重要的指挥官安毅,与你有着两年同事的经历,并且与你有过多次深入的交流。 “从你秘密上呈的报告中,我们看到你对安毅和他的安家军赞誉很高,而且你在一年前提交给派遣军总司令部的这份报告中,曾大胆地预言安毅麾下的三个王牌师无论在装备、训练和意志品质方面,都丝毫不逊于我大日本帝国陆军的任何一支部队,将来必定是我大日本帝国占领中国的劲敌。 “非常令人遵憾,你的预言现在已经变成了现实,严格地说,从年初的淞沪交战开始就成了现实,也是从那时起,我们才真正意识到迳支部队的存在可能给我们带来的隐患。可是,在淞沪大战之后,我们错误地以为安毅因为上升太快引起中国高层猜忌而被削弱兵权,出任西南的一个地方军政首脑,加上我们对南京政府抵抗决心的误判、以及中国陆军秦强悍的胡家林独立师没有重归安毅的麾下,而且在淞沪大战中战损不小,一直处于休养生息的状态等等,我们出现了不应有的松懈和忽视,最后导致了辽西的系列惨败,这是非常令人痛心的事情。” 咻依!属下深有同感,铭记教“能够催人奋进。”石川浩二毫不胆怯地说出自己的感受。 矶国昭点点头表示赞赏,武藤信义不苟言笑的扑克脸上,也露出几丝欣赏之色,这位在日本陆军中拥有崇高威望的大将确实是个人物,貌似严厉苛刻,内心却宽宏豁达,严谨求实不拘泥于常例,并以善于发现人才、培养人才而深受日本军队将士的钦佩。 在冈村宁次与石原莞尔向他推荐石川浩十之前,他就对出身皇族但没有半点皇族子弟那些毛病的石川浩二非常赏识,淞沪大战之后陆军总结通报中关于石川浩二能力的评价寥寥数语,但独具慧眼的武藤信义意识到,年轻而经历丰富的石川浩二是一位非常有思想有前途的年轻指挥官,一直想通过担任陆军参谋总长的亲王老朋友,将石川浩二从天津总部调回自己的关东军。 此番正逢辽西攻势受挫,第jr独立混成旅团的旅团长中村引介引咎剖腹,身为关东军中青年军官中流砥柱的冈村宁次和石原莞尔双双推茬,于是就有了石川浩二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火速调到关东军担任旅团长的事情。 仅仅一天的接触和一次不葬深入的交谈,武藤信义就确定了石川浩二的能力,并对他寄予厚望,此刻的最后一次深谈之后,石川浩二将立即赶赴辽西北票城,武藤信义也希望在这临别前的最后一次深谈中,更完整地了解石川浩二的智慧和性格。 矶国昭侧过身示意看地图:“石川君,在即将到来的大规模作战中,西线战事以西义将军的第八师团为主,其余两个独立混成旅团为辅,满洲军队则是必要的补充和不可或缺的配角。 “你的第七独立混成旅团刚刚补充完毕,几乎三分之一的兵员由临时征召的我国在满洲地区的青年侨民组成,虽然及时补齐了兵员和装备,但里面的老兵不多,连续战败之后,士气也大受影响,因此,石川君的旅团难以成为南下攻坚主力,而是护卫主力部队第八师团侧翼向承德进攻,任重道远啊!下面,我们想听听石川君有何感想,或者有何要求,都可以坦率地提出来。” 石川浩二扫视一眼地图,用非常坚决的口吻说道:“属下没有任何要求!至于感想,当务之急是秸定军心,迅速完成大战动员,严格遵循司令部的命令,竭尽全力护卫第八师团右翼,并在出现机会的时候,牢牢把握战机,以一两个局部胜利来激励我忠勇的帝国将士,让第七独立混成旅团的所有官兵,都树立起一往无前胜信心武藤信义和小矶国昭相视一笑,齐齐点头,对石川浩二的精明稳健非常满意。 矶国昭和蔼地提醒道:“你此去的最大对手,正是在淞沪战场上与你交过手的安家军四十四师,听说他们那个被戏称为顾疯子的师长,从军前是一个横行长江南北的匪徒,从辽西朝阳地区的几次交手来看,此人确实拥有土匪的悍勇和狠辣,而且行军和作战速度惊人,战力极为强横,石川君想必早已了解。” “嗨依!此人的确是个出色的将领,但他远远不像外号那样疯狂鲁莽,而是个非常精明作战经验丰富的劲敌。属下在南京中央军校出任教官时,曾数次给他所在的将官班授课,对他的情况有一定了解。” 石川浩二非常客观,丝毫没有关东军指挥官那种目空一切的飞扬跋扈,寥寥敏语的一席话,就让武藤信义和小矶国昭心里非常放心。 武藤信义欣赏地点点头,随即问道:“根据目前的作战部署,很可能你会与顾长风面对面,对此你有过考虑吗?” 石川浩二点头:“属下有个设想,如有机会,再也不能让这个四十四师顺利脱离战场返回华北,如能在辽西一线歼灭这个如今已成为中国人骄傲的精锁,师,相信所产生的威慑力和对中国人信心的打击将非常巨大,只是,该师不同于中央军其他师,他们的一个师人数高达十万五千官兵左右,几乎等于我军一个师团,再加上此前一直活跃在辽中辽西、给我军带来很多麻烦的杨九霄部,总人敏应该不下两万甚至更多。因此,属下的这个愿望很可能无法实现。但是要能保证我西线军队迅速推进取得胜利,这个遗憾也不算什么,一切服从大局。” 武藤信义和小矶国昭是何等人物?立即从石川浩二中正平和的话语中,体会到石川浩二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那就是如今机会已经摆在面前,如能歼灭这个给大日本陆军带来耻辱的四十四师和杨九霄部,其政治意义和战略意义,并不比攻克承德逊色,而且还能一举解除侧后之忧,何况只要能迅速消灭这个即将被第八师团和数万满洲军队截住归路的四十四师,再转过身来猛攻无险可守的承德,不存在任何问题,而且在时间上有着充裕的条件。 武藤信义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石川浩二的肩膀:“你是个优秀的军人,是我关东军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我对你有信心!去吧,赶到你的旅团去,将士们正在迷失,他们需要一个优秀的指挥官带领他们走出困境。之于作战命令如何下达,你就不用费心了,你所要做的是,命令一到,就能率领我英勇的陆军将士投入战斗。” ,,,!” 石川浩二有力并腿,恭恭敬敬地给武藤信义和小矶国昭敬礼告辞,再转向满怀信心、对他给予热切目光鼓励的冈村宁次和石原莞尔敬礼,放下手原地后转,迈开标准的步伐,大步离去。 傍晚六点十分,朝阳正西二十五公里,塔子山。 顾长风、杨九霄和数十余名旅长、团长聚集在郭家庄地主大院暖和的正堂里,啃着窝头,喝着肉汤,热烈商议杨九霄支队的重大调整,率部返回汇合的吉南大队大队长王毓麟、辽东大队大队长关满江等弟兄终于齐聚一堂。 顾长风代表安毅,宣读了中央军委军政部的命令后,弟兄们一阵欢呼,兴奋莫名,从今日起,他们再也不是名称含糊的北方特遣纵队和东北抗日支队了,他们络于有了隶属于中央军、直接受命于参谋本部的正规番号一一中华民国中央陆军独立第二师!顾长风让弟兄们高兴够了,才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拿出第二份电令大声宣读,完了向惊愕莫名的弟兄们问道: “司令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尊重咱们的意见,让咱们选择留下继续作战还是立刻西撒再南下返回关内?下面我想听听弟兄们的意见,希望诸位能慎重考虑,要撤咱们得赶快撤,否则将会越来越凶险,甚至再也回不去了;要是选择留下来,咱们面对的,将是极其艰难的惨烈搏杀,很可能……这百八十斤就交代在这辽西大地上。” “虎头,你你先说,你是走是留,一句话!” 已经被任命为少将副师长的老八王毓礴歪着脑袋望向顾长风。其他弟兄也都将目光投到顾长风脸上。 顾长风嘿嘿一笑:“老实说,小弟舍不得辽西这白山黑水,刚来几天,屁股还没坐热就回去,恐怕家里弟兄们见到老子就没一句好听的话,何况,我的两个旅弟兄刚刚赶到这儿,枪都不放一下就灰溜溜回去,以后我顾某人还怎么带兵啊?可是,要走要留,小弟不能一个人做主,还得征求麾下弟兄们的意见。要不这样,九哥和八哥你们等等,我和弟兄们商量一下,再答复你们好吗?”***虎头!你敢临阵逃脱,老子立马和割袍断义,从此再也不认你这孙子!” 杨九霄勃然大怒,站起来指着顾长风的鼻子破口大骂,周围独二师的弟兄全都站起来,这个说留下吧虎哥,那个说虎头你他娘的是不是存心恶心咱们东北弟兄?一阵喧闹,弄得顾长风连连道歉,四十四师的旅长、团长们全都站起来大声表态,绝不会这么轻易撤离,从二十四军教导师师长位置被紧急抽调来的副师长颜耀寰阴阳怪气地骂道:虎头你大爷的别给老子和弟兄们来这套蹩脚的激将法,不狠狠干死几千小日本就回去,你让老子和弟兄们哪有脸见人啊? 第七八七章 生死搏杀(二) 广夜,北平汤山,中央军委前敌指挥部。指挥大厅里灯光明亮,气氛肃穆,十余名年轻的参谋各就各位,紧张工作,安毅、参谋长赵瑞、第十七军副军长兼独立师师长胡家林、十七师师长鲁逸轩、指挥部作战处长方鹏翔、情报处长刘卿都站在宽阔的辽西军事地图前。凝望刚标注完毕的敌我态势,低声展开商议。 入夜时分。顾长风和杨九霄发来联名电报,拒绝放弃辽西战场撤入关内。坚定的选择留在辽西,对日寇的西线展开更为有效的打击,尽最大努力,减缓关内各军的防御压力。 顾长风和杨九霄的这一选择,早就在安毅的预料之中,尽管安毅非常舍不得把自己的两个师放在生存处境极为艰难的辽西地区,但是从全局来看,在敌人的侧后或腹地有一支两万七千将士组成的武装力量,起到的牵制作用和预期的打击效果都很令人期待,用好了能收到奇效亦未可知,至少能给日寇的西线进攻部队带来很大麻烦。 把顾长风和杨九霄两个师留在险恶之地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即便安毅不说。赵瑞和胡家林等人都了解,那就是蒋委员长在安毅飞回北平前的“殷切期望”。 第丰七军和安毅的四十四师作为中央军北上抗战的代表,因连续重创日军累计歼敌数千,取得了两次鼓舞人心的辽西大捷,已经成为全国军民衷心拥戴的英雄部队,说是一面鲜明的抗战旗帜都不为过,蒋介石和南京政府因此而获得巨大的政治声誉,原先对与蒋介石和南京政府消极抗战的铺天盖地的指责,也因辽西大捷而悉数消沉,加上倍受全国军民拥戴和喜爱的安毅离京之前,与蒋介石一起出席了盛大的新闻发布会,两人面对三百余名中外记者和近千名各界代表。分别发表了代表国家和军队的重要讲话,再一次阐明坚决抗战决不妥协的决心,蒋介石最后非常自豪地说,素有“钢铁雄师”称号的独立师早已驻扎华北前线,严阵以待。其余几个中央军序列中的精锐之师均已投入前沿战场,一旦日寇敢悍然发动侵略战争,中央军将会迅速集结并以最快速度大规模北上加入战场。 新闻发布会极大地鼓舞了全国军民的抗日信心,但是安毅清楚地知道,蒋介石所说的”中央军将会迅速集结并以最快速度大规模北上加入战场。不过是虚张声势的恐吓之语,一旦大战打起来,真正能够投入的兵力极为有限。这令安毅非常无奈。 至今为止。已经组建的第十七军仍然只是个大的框架,虽然归属于第十七军的独立师、十七师已经驻扎华北,各有一个团已经以四十四师的名义进入辽西腹地,但十七军的其他两个师仍然在豫鄂皖战场上与红军拼命,值此东北沦陷、日寇入侵华北的战争一触即发的关键时玄,蒋介石还在用。一旦日寇敢悍然发动侵略战争”来作为中央军北上的前提,的确让人难以释怀,可是在“攘外必先安内”的强硬立场面前,安毅只能把满腹的不满埋藏心底,他知道自己无力改变蒋介石和中央军委、中央政府的这个顽固立场,与其惹恼蒋介石和军中诸将帅而处处受到掣肘,不如默默承受,赢得更多的权利用于抗战。 针对目前日军大举集结有序南下的情况,名为“华北前线前敌指挥部总指挥。的安毅非常着急,他虽然顶着这个看起来很好看听起来权力似乎也很大的头衔,但是他根本无法指挥东北军和晋绥军,更无法奢望与辽西战场西面两百公里外的冯玉祥部合作。此次辽西大捷,阎锡山、刘湘、李宗仁和陈济棠这样的军阀也非常高姿态地给安毅发来贺电,可相距两百公里、肩负着共同抗日使命的冯玉祥,直到第二天才给南京中央政府发去两句话的贺电,显然是已经与把兄弟蒋介石隔阂巨大,在这种情况下,别说在整体局势要求下指挥冯玉祥部策应协调,就是提个,建议,恐怕冯玉祥也不屑一顾。 在这样的尴尬处境下,安毅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保持良好关系的少帅和重新归附晋佞军的商震身上,竭尽全力制定多个方案,供两军参考,一只眼睛紧盯全线各部的时候,另一只眼睛还的死死盯住自己那两个身处险境的师。 在此之前,顾长风和杨九霄请示作战原则和指导思想时安毅就在电报中加上十六个字:正奇相辅、避实就虚,以进为退、切莫贪功!安毅知道顾长风能充分理解自己的意思,但一颗心还是如悬在半空一样,始终牵挂担忧。 胡家林与方鹏翔低声交谈几句之后,靠近凝眉苦思的安毅,轻声说道:“目前对虎头和九哥他们来说,有个非常重要的有利条件,从日军和伪军兵分三路缓缓进逼的态势来看,日军似乎并不知道虎头的四十四师拥有一万六千将士,或许也不知道迅速汇合之后的独二师人数已达一万一千之众,否川他不会这么干。 但是日军三路军的相互距离保持得很好,虎头和九哥也很难集结兵力打击其中一路,这样就成了僵局,我估计至少在两三日之内,是个对峙之势。再一个,由于官兵人数的剧增,为两个师的后勤供给带来了巨大的困难,辽西的乡亲们本来就不富裕,之前九哥的队伍一直靠乡亲们养着,如今日军大兵压境。加上大雪纷飞,有钱都没地方买粮食,两万七千将士吃饭就很困难了。由于没有配备火炮,行动上能便捷很多,武器弹药目前尚算充裕。支持一两场战斗没有问题,现在看来如何保证食物供应,才是坚持下去的最大前提。” 安毅点了点头:“张扬率领的后勤运输车队已经将第二批物资运往建昌与凌源之间的南哨镇。里面大部分是压缩干粮、肉干和药品,估计能让两个师弟兄支撑十天左右。可一旦天气好转,日军又大规模发动,运输车队就很难北上了。我也正在想办法,看看如何解决才能更好一些 “利用我军大型运输机性能优异的特点,在日军飞机无法起飞的凌晨或者入夜时分空投行不行?”鲁逸轩问道。 赵瑞回答:“这个问题我们也考虑过,航空大队的军事顾问和两个副大队长都觉得可行,但风险也很大。昨天少帅在我们的请求下,派出一个卫戍团和航空大队参谋科一起,在南苑机场设置夜航起降导航设施,估计再有三天左右的试航就会有结果,一旦检测通过,我们将立即实施空投补给。但是,由此而带来其他麻烦很难避免,比如日机对我运输机大队的拦截打击,我军航空部队与日军航空部队的空战,还有就是如何防止占据绝对优势的日军对我各大机场进行轰炸等等,都是我们所要面对的问题,目前隐蔽在保定地区的防空旅终归是藏不住的。我们正在制定方案,力争能最好地运用这支奇兵。” 武人很快时机场防空和保存问题进行讨论,方鹏翔犹豫一下,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冉道:“咱们能不能使用晋绥军的这个机场?。 众人看完眼前一亮。安毅沉思片刻认为可行:“上一次我就问过商震,他介绍赤城机场是晋绥军四只前修建的简易机场,原本阎锡山的那些可赛战机和…经型容克运输机都曾使用过,但是很久没用了。也没有指挥塔和导航设施,机场边上就是傅作义麾下赤城守备团的营房,如果我们需要,随时可以投入使用。 可后来我觉得要是真的启用这个机场的话,得费很多功夫,至少需要派出个工兵营和一个航空通信连前往修复、建立无线电基站才能有保障,很费事,不过如今看来,恐怕不干不行了。赤城距离朝阳空中直线距离四百公里左右,距离日军最近的锦州机场为四百五十公里,正好处在日军飞机的作战极限边沿,这个优势非常有利,哪怕日军的部分战机拥有五百五十公里的作战半径,只要我摆上一个驱逐机中队在那儿护卫,他们也不敢轻易发动袭击,否则就是有来无回的局面。 “诸位觉得如何?如果定下来咱们就干,抽调西南航校一个通信指挥连迅速北上,将驻扎保定的四十四师工兵三营火速调往赤城,再加上防空旅四营的十二门防空火炮一起过去,晋馁军那边我去打交 众将同意了安毅的意见。方鹏翔立即返回作战处签发调令。 此事决定下来,赵瑞立即指向地图上日军正在日夜苦干的朝阳机场:“一旦日军成功修建朝阳机场,将会对我军形成重大威胁,整个热河和半个察哈尔都将处于日军飞机的轰炸范围之内,更别说从山海关到张家口一线了。不知下半夜天气能否好转?要是不行的话,恐怕林飞的轰炸机中队无法起飞,若是让虎头和九哥他们来干,估计付出的代价将会很大 安毅面对地图紧张思考,转身回到沙盘边上仔细查看地形,不时询问跟随而来的赵瑞:日军左路第八师团第四旅团的开进位置和速度如何,第十六旅团的情况又如何? 半个小时之后,一个,环环相扣的行动方案迅速出台,在没有战机的情况下,安毅以其敏感的噢觉、开阔的思路和过人的执着,终于觅到一个不是机会的机会,而这一计划实施的前提是:林飞的航空队必须成功偷袭正在修建的朝阳机场。 方案决定下来,安毅和众弟兄没有半点儿睡意,纷纷披上大衣戴上皮帽走出大楼,钻进已经发动的几辆汽车,立即赶赴南苑机场。 漆晨四点,朝阳正西二年五公里,塔子山。 顾长风接到安毅的作战计划,兴奋得两眼发光,很快叫醒本部和独二师杨九霄等将校,摊开地图。开始进行战前的紧张准备。 第七八八章 生死搏杀(三) 二月二十九日清晨六点五十五分。白雪皑皑的辽西寒民糊口。一片肃杀,风力随着漫天大雪的消失而逐渐减弱,朦胧的景致因雪花的消失而慢慢变得清明,东方的天际冉冉而现的第一缕晨曦冲破阴沉沉的夜幕,将辽阔大地上的轮廓逐渐浮现多姿多彩的层次。 沉寂一夜的朝阳城随之苏醒,几股炊烟袅袅而上,平添了几许生气。零星的犬吠夹杂着东洋马难耐的嘶鸣,传得很远。大街上,日本官兵大头皮鞋踩在积雪上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偶尔几声用日语发出的严厉呵斥和口令夹杂其中,引发阵阵更为沉闷的脚步声和金属的清脆摩 。 突然,西城门高耸的门楼上。发出几声惊慌的喊叫,数秒之后,犹如闷雷般的轰鸣声隐隐传来,灰蒙蒙的天际与黑白驳杂的大地之间,出现八架银白色的大型轰炸机轮廓,在十二架小型战机的护卫下,呈品字形飞了过来,侵略东北之后从来没有遭到过飞机袭击的关东军官兵惊愕地仰望越来越近的飞机,不少人心里还在猜测自己的航空兵怎么会这么早就从西面方向飞来? 等其中一些眼睛好用的日军官兵看清宽大的轰炸机机翼下两个硕大的青天白日徽时,一切反应都来不及了,十余架大小战机已经呼啸而至。在距离城廓约三公里的地方分成两队,一队向南,直奔大凌河沿岸的宽阔军营,一队只有两架轰炸机的编组保持航向,减速下降,在城头和城中早起的日军官兵一片慌乱的叫喊声中,没做任何的盘旋和调整,便扔下两串黑乎乎的航空炸弹。 转眼间,城里城外发出巨大爆炸,一颗颗五十至两百公斤级的高爆航空炸弹产生的破坏力惊天动地。大地在接踵而来的爆炸声中剧烈颤抖。城中占地宽广威严肃穆的县衙和紧邻的老总兵府在冲天的硝烟和烈焰过后没了大半,东门内的物资仓库砖石满天激射,浓烟翻卷升腾,全城的建筑物都在这一阵突如其来的轰炸中不停摇晃,瓦片与窗根劈啪作响,一扇扇窗户上被糊的结实砂纸在炽热的气流中破裂;城南军营硝烟弥漫,烈火熊熊,两架刚才服役不到两个月的容克三发大型轰炸机毫无顾忌地来回投弹,机舱后部身穿特制防寒服、头戴连着护目镜的半封闭防寒盔的机枪手毫不犹豫打开机舱俯射舱口,在五百米的高空中对地面所有仓惶奔逃的黑压压日军展开无情的射击,地面上硝烟弥漫,火光四起,哀号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残肢断臂四射开来,整齐排列在营区侧前方的二十余辆黄绿色军卡在数枚炸弹落下之后四分五裂,面目全非,其中一辆满载弹药尚未来得及卸下的军卡在激烈的撞击之后发生巨爆,沉重的卡车在烈焰中冲天而起十余米。转眼间又在一系列殉爆之中临空解体,整座军营犹如一座人间地狱。 与军营仅六百米距离的新建机场。在两架轰炸机的精准照顾下变成一片狼藉,高耸的木质塔楼已经灰飞烟灭,被炸成两段严重扭曲的无线电天线砸向地面仍在翻滚之时。完成袭击轰炸城中县衙和总兵府的两家轰炸机双双到来,加入到破坏者的行列,尚未竣工的机场在四架轰炸机的反复蹂躏下,变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几乎所有的建筑物都在短短的十分钟时间里被夷为平地。 六架轰炸机投掷完所有载弹。在浓烟缭绕、火光四起的朝阳城上空不紧不慢地编队完毕,这才潇洒地飞向西南方向,最后一架侦察机仍然留在面目全非的朝阳城上空,盘旋三圈之后才扬长而去。 朝阳城正西偏南四公里的大北山上,身披白色斗篷的顾长风放下望远镜,兴奋得差点儿嚎叫起来,独二师少将师长杨九霄、上校参谋长倪显荣等将校第一次看到如此壮观的轰炸场面,而且是自己的战机创造出的令人痛快淋漓的密集轰炸,也个个激动得拳头紧握,神采飞扬,若不是距敌外围警戒哨太近担心暴露行踪,估计一群看得热血***的汉子全都高声大喊起来。 顾长风向后下方旗号手有力挥动手臂,旗号手原地转身,面向西面挥动一红一黄两面令旗,一公里外又一名旗号手打出个明白的旗语,接着再向后方挥动手中的信号旗,五分钟不到,三个旗号手便完成了信号的接力传递,看得杨九霄和副手关满江眼都直了,心中对四十四师的水平赞叹不已,都知道最多不超过二十分钟,朝阳城里里外外各目标的轰炸效果报告就会传到老大安毅的手里。 上午七点二十分,锦州关东军前线指挥部。 正在喝豆浆的武藤信义惊闻朝阳城遭受剧烈轰炸、第八师团中将师团长西义一眼部被屋梁压伤、三十七名官佐被炸死压死、总兵府驻地的第十六师团十七联队伤亡四百余人、炮兵第八联队伤亡两百余人、二十一门火炮和十九辆卡车被炸毁、城南军营里的伪满边防军第九旅没了一半、以及即将竣工的朝阳机场已经面目全非的消息,武藤信义在极度震惊之下,足足呆滞了一分多钟。武藤信义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泛酷的消息,不敢相信中国军队拥有如此水平的航空兵“入小长相信中国军队拥有这样的胆识和魄力。 武藤信义轻轻放下半碗豆浆,站起来缓慢地擦了擦嘴,侍从急忙上前替他更衣穿戴,最后系上佩刀,就在满屋子将佐以为坚忍的武藤信义不会为此失态的时候,他们最信赖的司令长官突然飞起一脚,踢翻了面前的矮几,看都不看一眼的面上劈啪作响的餐具和四处飞溅的液体,冲着大门口怒吼一声:“混蛋!八格牙路” 上午九点零五分,全国瞩目的西南广播电台突然中断正在播送的曲艺节目,著名的女播音员朱怀宁以无比激动的心情向全国军民郑重宣布: 我中央军航空部队第十一、第十二航空大队,于今日凌晨六点五十五分,以大无畏的精神,克服重重困难,飞抵辽西朝阳空域,对日寇第八师团、伪满军队第九旅展开坚决而猛烈的轰炸,取得了炸毁日伪军朝阳前线指挥部、两座重要军营、一座即将竣工的军用机场和大批军事装备的优异成绩,据初步消息。至少五百日军、一千五百名伪军在轰炸中伤亡再播送一遍:我中央军航空部队 消息一出,中外哗然。中国军民欢欣雀跃,奔走相告,南京各界代表、大挑中外记者与各驻京使节纷纷涌到南京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委总部寻求证实。上午九点三十分,中央军委参谋本部召开临时新闻发布会,参谋次长葛敬恩肯定了这一辉煌战绩,对指挥这一成功行动的前敌指挥部司令安毅将军、华北前线所有将士致以热烈的祝贺,并表示将在下午三点整,由中央军委对外部门与中央政府外交部联合举行记者会,届时将会提供进一步的消息。 两个小时后,全国各大城市发生了盛大规模的庆祝游行,著名的抗战英雄、中央军委参谋次长、华北前敌指挥部司令安毅的大幅画像再次被欣喜若狂的国人高高举起。 上午十点二十分,山海关日军和游戈在葫芦岛一线海域的日军战舰对中国军队驻守的山海关一线,发动了长达半个多小时的报复性炮击,关东军司令武藤信义向全军将士发表了“歼灭一切负隅顽抗之敌”的公开讲话。 十分钟后,日军航空部队一百四十余架飞机对长城一线中国军队阵地和附近县镇展开了疯狂的轰炸扫射,中日战争从此进入到令人窒息的发动阶段。 仅仅过了一个半小时。停止南下等候命令的第八师团左翼主力部队第四旅团的前锋部队,于朝阳城东南二十三公里的巴图营,受到数千中国军队独立第二师新六旅将士的猛烈袭击,十分钟不到。日军第五步兵联队竹下大队死伤两百余人,被迫扔下四门火炮和辐重,急退八公里,这才在两个大队援军的快速支援下站稳脚跟,没等日军展开针锋相对的进攻,新六旅将士已经炸毁火炮、焚烧辐重,押解三十余名俘虏迅速南下,脱离了战场。 焦头烂额的第八师团长西义一忍着伤痛,将司令部移往朝阳城外的关帝庙,急令第四旅团暂缓进攻采取守势,严密防御,同时调集伪军贾勤第六师赶赴巴图营一线增援,命令右翼第七独立混成旅团石”浩一大佐率部启程,缓慢向中路靠拢,命令驻扎北票的伪军第十一旅火速南下朝阳。 西义一将最新军情急报关东军司令长官武藤信义大将之后,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开始布置针锋相对的作战任务。 中午十二点三十分,朝阳城西南的孔家镇。 第七独立混成旅团大佐旅团长石川浩一接到西义一的命令,当即指示全军停止前进,原地休息。他独自下马登上路边的东山岭,端起望远镜由西向南细细观察,突然,望远镜中两公里外的西南方向森林边沿冒出一阵浓烟,接着传来迫击炮密集发射的声音和炮弹划破空气急速飞来的尖啸声。 石川浩一大声喊出“全体隐蔽准备战斗“的命令,飞身跃下高坡,顺着满是积雪的斜坡滑到山脚,一阵剧烈的连串爆炸随之响起,翻腾的硝烟和飞扬的积雪泥土飞上天空,再次覆盖下来,四名佐官、数名尉官飞身扑到被厚厚积雪埋葬的石”蒋一附近,一面大声呼喊,一面奋力用手挖掘,将满头满脑都是泥土和雪渣的石”浩一拉出雪堆时,又一阵密集的迫击炮弹呼啸而来, 第七八九章 生死搏杀(四)(血战求月票!) 炮声隆隆,泥石飞溅,轻重机枪密集的射击声,震得方圆数里积雪纷飞树枝断裂,在群山中久久回荡。 骤然遇袭,日军第七独立旅团七千余名官兵大部分处于混乱状态,威力强大的迫击炮弹仿佛长了眼睛一样,飞向来不及疏散隐蔽的各部日军,狭长的四公里区域内到处是人仰马翻悲号声声的情景。 日军各级官佐几乎都是用怒吼的声音下令快速反击,躲过迫击炮袭击的日军官兵匆忙爬起寻找掩体组织火力,冲到残肢断臂的伙伴身边实施救援的日军普遍遭到密集的机枪扫射,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后,再也顾不上在雪地里翻滚哀嚎的同伴了。 石川浩二被众多部下飞快抬到后下方五十余米山岩下的炮击死角,擦去满头满身的白雪和黑色泥土,询……问几句得不到明确答复之后霍然站起,再次倔强地冲上才才那座已经被炮弹炸得泥石裸露热气蒸腾的 包 周边官佐惊愕之余。深受震动,几个羞愧的少佐突然转身冲向南北各方激烈交战之地,四名参谋和第十:联队中佐联队长宫本藏介怀着羞愧之心快速追赶,在满山遍野的枪炮声和呐喊声中,气喘吁吁地冲到高处,站在石川浩二身边俯视整个战场。 三分钟不到,石川浩二放下望远镜,一脸平静地命令大尉参谋和两个少佐都下去,迎接正从各个方向快速跑来的数名连队联络官,记录军情,做出及时的判断。接着命令身边的宫本传令下去,让南面处于敌人东西夹击中的十三联队,快速回撤到前方一点四公里的高地一线,就地设置阵地。以摆脱敌人架设在遥相呼应的道路两旁、相距不到两公里且处于优势地形的火力打击阵地。 一系列紧急应对命令下达完毕,石川浩二再次端起望远镜。遥望西北安向的蝴蝶沟。对本部刚走过不久的那片复杂高地反复观察,当他第三次对准那座突起高岗腰部的时候,石川浩二突然全身僵硬,一动不动:四公里远的山腰间那块褐色的巨石上,四个身披白色斗篷的大汉也在用望远镜与自己对视。石川浩二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的退路已经被对手截断,全旅团七千五百余人被堵在这片南北长四公里、东西宽仅为二到三公里的狭窄四地中。 炮蝶沟地形如其名。大体呈南北向的大马路如同蝴蝶的修长身躯静卧其中。这条路是朝阳城通向建平和凌源县城的三条必经之路中的一条,道路右侧已经冻结的小溪由西南曲折流向东北,穿过两座结实的四米宽石桥,最后汇入大凌河酒活东去小溪两面四座宽大山岗形如蝴蝶翅膀。低呈三十五度左右的坡度逐层降低,形成一片较为平坦的长约二点七公里、宽约一点五公里宽的谷地,行走其中视野良好,根本就不觉得两边的缓坡和外沿白雪覆盖的低矮山岗会构成威胁。 经过石川浩二远观之后才猛然发现,最高点不过七十余米的环形山岗,原来竟然蕴含着如此凶险的气势,没有空中支援和足够的炮火支援,想要击败占据高地的守军,成功退往朝阳,付出惨重的代价恐怕都难以如愿。 蝴蝶沟西北面那块突起的巨石上,四十四师一三。旅少将旅长王叙伦仍在透过望远镜观察南面的激烈战斗,这位一开始担任顾长风的贴身侍卫、身经百战战功卓著最后成长为一员悍将的年轻旅长蓄起了漂亮的络腮胡子,一眼望去,远比其实际年龄要成熟得多,他身边的三人分别是中校参谋长冬讶子关山、旅属特务营长颜梯霜和副官王栋,三人在第一轮迫击炮齐射之后便爬上这块巨石,一直对整个战场进行严密观察。 在四人站立的巨石后下方。通信连数名弟兄正在通过提前架设的电话线,向五公里内的六个团询问战况并发布命令。 “旅座,马头岭上的那今日军指挥官命可真大,三团机炮营几轮齐射都没干死他,那孙子还敢爬上去,好像一直在与咱们对视,只是烟雾太大看不清他周边的情况,像是只有他一个人。 特务营产校营长颜樟霜的浓重家乡口音近来淡去很多。似乎是驻扎北平这一个月,让这位籍贯福建宁德、本年度全军大比武特种专业综合第一名的精干汉子舌头变得灵活多了。 爱才的顾长风利用自己担任本年度军事大比武裁判长的便利。在所有弟兄尚未开始着手抢人之前,就将二十五岁的士官学校特种专业毕业生颜樟霜点到麾下,亲自带了三个月放到爱将王叙伦手下破格担任少校营长,此次王叙伦旅肩负此战最为重要的阻击任务,对年轻的颜樟霜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考验。 今非昔比的冬讶子笑道:“日军的各级指挥官还是比较悍勇的,你不见刚才西面掩护后掇的那今日军中队吗?两名挥舞长刀的日军指挥官率先冲向“小阵地,被打的血肉模糊环挥刀不止,身后的军官前剔居儿,冒死而上,结果旁边的数百日军全都鬼哭狼嚎地从三面冲上去,迫使独二师独立团的弟兄们不得不撤到后方阵地。 从这点来说。日军确实彪悍,刚才我还在想。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刚网受到重创的第七独立混成旅团这么快恢复士气的?” 王叙伦放下望远镜:“只有一个解释,新任旅团长是个人物。俗语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如果我没有猜错,就是这个新任的旅团长有几把刷子。还好。我们三个团的迫击炮在前十分钟的打击中毁掉了日军的大半火炮,战马也炸死了几百匹,只可惜他们走得太快,要是再晚个十五分钟,咱们也不用匆匆忙忙发动袭击,就能从容地将他们全部围困在这片区域里了。走吧,接下去没什么看头了日军已经完成收缩防御,估计很快就会冲击我旅驻守的这片区域,希望小日本不会发觉师座围点打援的计划。” 关山边走边低声询问王叙伦:“独二师新七旅两个团基本上完成了袭扰任务,是否通知他们撤到我们撤后方略作体息,暂时充作预备队使 ” 王叙伦立刻同意:“好,打到现在,日军基本上看清他们的实力了,加上我们前出支援的三个机炮营陆续撤了回来,以他们的装备和刮练,再不撤的话损失会很惨重,你亲自打电话给他们的旅长鲁延庆,让他给自己的两个团传达命令,估计他也看到危险,再这么硬碰硬,他的新七旅非被打趴下不可。” 王叙伦的观察非常老道,打了近一个时的独二师新七旅已经到了最艰辛的时刻,在突然发起的前二十分钟打击中。友军一三。旅的三个权炮营与新七旅两个团三千将士配合作战,七十余门八一口径和六。口径的迫击炮、近百挺轻重机枪参与到进攻之中,不但给日军当头一棒,造成受到重兵伏击的误判,除带来近六百人的伤亡和队形的巨大混乱外,还将位于日军队伍前半部和中部的两个炮兵中队打得鬼哭狼嚎十不存二,两个团的三千官兵由此信心大振,齐齐开火,足足将近五千日军压制在方圆两公里的地带达半小时之久。 但是,完成助战任务的三个机炮营友军为了稳固自己的防线,已经悄然向后撤离,经过严格记练的日军逐渐恢复秩序,轻重机枪、众多掷弹筒组成的反击火力给新七旅两个团带来不的伤亡,东西两侧前出的十几个火力点。也相继被不惜一切代价的日军占领。 冷静下来的日军有条不紊地占据各个有利地形。在轻重机枪和掷弹简猛烈的打击下开始反攻。日本士兵精准的射击和默契的战术配合得到完全体现,匆忙组建缺乏练与配合的新七旅弟兄伤亡大增显得非常吃力。因此在友军的建议下。新七旅上校旅长鲁延庆迅速下达了撤退命令。 马头岭下,石川浩一根据各联队不断送来的消息紧张思考,突然接到南面十三联队宫本联队长的急报:南北两侧高地的敌军并始快速撤离,东侧高地的千余敌人向南退入莽林,西侧高地的敌人越过两座让坳全速向西,请示是否立即追击? 石川浩二惊愕地抬起头,深陷的眼睛望向南方。接着突然转向北面的蝴蝶沟:“传令宫本君,严禁追击,留下一个大队对周围地区进行严密戒备,其余部队立即集结,北撤两公里待命!” “嗨依!” 传令官如飞一般冲出山脚临时指挥所。 石川浩二走到通信参谋面前,伸手压住参谋的肩膀,沉声说道:”井上君不必多礼,立即给西义一将军发报。” “嗨依!” “第一、本部已击败三面合围丰的两面强敌,准备集中兵力攻打后方蝴蝶沟一线约一个。旅的敌军阻击主力,以求打通整条交通线;第二、初步预计,敌军伏击我旅团的主要目的,很可能意在重创驰援而来的我军支援部队;第三、从清晨敌军突然发起的空中轰炸、到小股部队不断袭击我左翼主力第四旅团、再利用优势地形提前展开大规模潜伏伏击本部等情况综合分析。这是一个庞大的相互紧密联系的计划,目的是造成我西线各军陷入各自为战的混乱状态,拖住我军南下步伐,进而集中兵力进攻我某一部主力。以上是属下浅见,请求将军指正!” 第七九?章 生死搏杀(五) 二月二十九日下午两点,辽西朝阳城外关帝庙。… 日本关东军第八师团参谋长小林角太郎读完石川浩一的急电,满堂将佐均陷入沉默和紧张的思考当中。 西义一艰难的站起来,拖着伤腿,缓缓迈出两尖,轻轻推开上前搀扶的副官,转身回到地图前面,凝视片刻后,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骑兵联队和满洲骑兵三旅出发多久了?。 “四十五分钟,满洲陆军第十四旅也于半时前全速赶赴蝴蝶沟战场,力争在天黑之前与石”君第七独立混成旅团南北夹击,消灭敌军主力旅于蝴蝶沟的昼。彻底扫清我右翼部队南下之障碍 林角太郎大声回答完毕,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 背对林角太郎的西义一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参谋长脸上的神情,仍然望着地图。平静地问道:“小林君怎么没把话说完?是不是担心形势正像石川君所估计的那样,落入敌人围点打援的伏击圈?” “嗨依!这正是属下最担心的。小林角太郎如实回答,周围十余名将佐也都紧张地望向西义一。 西义一缓缓转过身来:“麻烦小林君给骑兵联队的三宅联队长发去急电,告诉他不用太急,徐徐而进即可,等候满洲第十四旅主力赶上去,然后让满州骑兵三旅率先发起冲锋,责令满洲第十四旅快速跟进,三宅君的骑兵联队保护满洲军队两翼,严防敌军可能出现的袭击,以保证主力部队能够顺利地与石川旅团南北呼应实施攻击。同时,令佐藤君的第十七联队、炮兵联队的野村大队、渡边君的运输大队快速集合,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 林角太郎答应下来,立即去传令,他知道西义一的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首要目的是如遇险情,就让伪军先去承受,自己的主力部队再根据战况作出进一步反应,骑兵联队的断后和十七联队、一个炮兵夫队的集结待发就是这个原因。 林角太郎非常赞同西义一的这个决定,他和所有的关东军官兵一样,历来都认为低贱的满洲军队的官兵生命,任何时候都没有大日本帝**人的安危来的重要小林角太郎同时也判断出,西义一尚未完全认同石川浩一的预判,至少从石川浩一的急电来看,他一样不能确定中**队是否一定会围点打援,就算对援或者突然集结兵力进攻任何一部主力,仓促间也无法判断对击的重点是哪一个方向。 这天上午,关东军司令部派出一个。航空中队,对朝阳地区进行了四个小时七个批次的空中侦察,并没有发现中**队主力部队的踪影和任何异常情况。另一个中队的八架轰炸机在空中绕了无数个***,飞到快没油了,只能把携带的炸弹扔进四个偏远村镇,就灰溜溜地返航了,根本无法起到第八师团所期望的助战作用,左右两路旅团却不断报告受到敌人不同规模的频繁袭扰,狡猾的中**队往往是突然迫近猛攻一阵,就在各部队匆促组织反击前飞速退去。受大雪的影响和对敌情难以判断所困,遭受袭击的各部不敢进行任何的追击。 这一从未遇到过的怪异战法,让小林角太郎非常头痛,也非常警惧,联想到石川浩一报告上所提到的安家军作战特点,小林隐隐预感到即将会发生点什么意想不到的危险,但是危险存在何处,隐患又是什么小林也和石”一样无法预知,毕竟,他们遇到的对手不是散兵游勇和绿林草莽组成的义勇军,也不是从头到尾乃至军事思想都打下深刻的日本烙印的东北军,而是在中国长达六年的内战中迅速崛起发展壮大、拥有显赫战功闻名中外的中央军嫡系精锐安家军,特别是该军在上海一二九大战中展现出来的彪悍与铁血,给日本陆军留下了深玄的印象和隐 。 面对这样装备精良、拥有独特军事练方法和军事思想的强悍对手小林角太郎感到肩上的压力越来越沉重,如果以第八师团为主力部队的西线不能按照原定计划顺利南下,对承德一线中**队形成三面威逼,林角太郎明白等候师团长西义一和自己的将会是怎么样的严厉处分。 客观地说。第八师团中将师团长西义一是个对日本天皇和陆军无比忠诚的人,他性格忠耿从不参与军队中拉帮结派的纷争,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正因为如此伴生出犹豫不决的缺点,就像他处理眼前的战局一样,看似果断地发布了命令、做出应对的方案和预案,但始终还是摆脱不了被动应对的缺陷,他在参谋长小林角太郎离开之后,立即做出了一个自认为非常稳妥的决定,那就是将石”浩一的急报原文与自己的应对决策一起。迅速发给了顶头上司、关着军司令武藤信义,看似规规矩矩实则蕴含巧妙推卸责任的目的,但是也正因为他的这个妥善之举,为他在此后的战役总结中获得很大帮助。 石”旅团进攻蝴蝶沟王叙伦旅的战斗已经打响。阴险狡诈的石”浩一采取了连续三次的局部佯攻,仅用半个多小时就将守军的大致兵力、两个迫击炮发射阵地和机枪火力点的分布情况基本看了涧书晒细凹曰混姗不一样的体蛤”、说阅读好去外 弄清楚对手的底牌之后,石川浩一反而不投入兵力发起进攻了,而是命令麾下两个连队长调集各自幸存的火炮,组成一个临时炮兵大队,集中进行使用,其他各部按照作战要求,有序摆开,利用迫击炮、掷弹筒与占据优势地形的守军展开对射,以拖延时间,等待北面二十一公里外朝阳方向的援军到来,再全力以赴向守军阵地发起猛烈进攻。 石”浩一没有向两个联队长和麾下官佐说出另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一旦高速开来的援军在行进途中被中**队伏击或阻击,他的第七混成旅团仍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眼前仅一个旅左右的中**队不敢离开目前占据的优势地形,无法向人数和战斗力都远远超过他们的第七独立混成旅团实施进攻。 退一步讲,万一情况发生剧变、形势紧急受到突然到来的敌军夹击,石川浩一也能通过留后警戒的一个大队提前预警,指挥自己的部队后撤两公里收缩防御,像钉子一般紧紧地钉在这条极具战略意义的主要干道之上,最大限度减少损失的同时,等待第八师团的援军到来,届时再抓住机会对进攻的中**队发起突然反击。 蝴蝶沟西北高的上的王叙伦,被日军的反常行动弄迷糊了,与身边的参谋长冬讶子和两个老团长商量后才确定,被堵在南面的日军之所以发起三次试探性进攻之后采取不占便宜的炮火对射,极有可能是在拖延时间,等候援军到来,在南北夹击的有利态势之下,再竭尽全力发起猛烈的进攻。 王叙伦迅速将本部的意见电告师长顾长风,三分钟不到,顾长风回电表示同意,电告王叙伦敌人援兵已经进入我军伏击圈的同时,再次命令王叙伦按照既,定计划,死死池守住蝴蝶沟,等待主力部队收拾完日军援兵后,再掉过头来收拾第七混成旅团。 看清楚日军的企图,王叙伦到不急了,命令麾下四个团停止射击,注意隐蔽,节省弹药严密观察,让小日本自己折腾去。 谨慎的参谋长关山及时做出一个重要决定,命令集中使用分成两全部分的七十二门迫击炮,停止使用原先的发射阵地。利用这一难得的时间,尽快转移并迅速建立新的发射阵地,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 王叙伦旅全体停止还击的举动,也让石川浩一吓了一大跳,沉思片玄,他果断命令麾下各部停止炮击和机枪火力试探。方圆五公里的交战区域慢慢平静下来。北方传来的激烈爆炸奂和交火声变得越来越清 。 筋七独立混成旅团的官佐们终于着急了,十余名佐官和大尉几乎不约而同跑到石川浩一身边,请示意见。 石”浩一知道自己最为担心的情况已经成为现实,强忍心中的急切之情,平静地将自己的判断告知众官佐: 中**队主力终于现身,通过对本旅团的伏击,调动前来尖援各部援军,并展开有计谋的打击,但是根据战场全局情况和目前的战况分析,敌军打击我援军的主力部队不会超过两个旅八千人,要想消灭全速南下的第八骑兵连队、满洲军两个主力旅共一万二千余人,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我部只需严阵以待,耐心等待西义一将军的命令即可。 然而,此时的石川浩一还不知道,他也和关东军司令部、第八师团指挥部一样,出现了一个致命错误,顾长风四十四师和杨九霄独立第二师拥有的兵力远远不止他们估计的一万八千人,而是两万七千五百余人,而且这两万七千余将士中,只有不到五百名非战斗人员,特别是顾长风四十四师两个,旅又两个团,以及从独立师、十七师抽调而出的两个主力团,无一不是中**队中屈指可数的精锐部队,精良的装备和丰富的作战经验,岂是寻常军队可以比拟?因此,两个旅的伪军和一个联队千余骑兵正在遭受的打击,远远难以依据常理来衡量,一经交战就让大半进入伏击圈的日伪军损失惨重,如遭睛天霹雳: 冲在最前面的满洲骑兵三旅踏响了一串串浅埋的地雷,巨大的连串爆炸仍在继续。冲天的火光和滚滚硝烟尚未升到最高点。一百五十余门大小口径的迫击炮齐声怒吼,惊天动地,在长达十分钟的炮火覆盖和四百余挺轻重机枪疯狂的打击之下,三千八百余名满洲骑三旅官兵几乎全军覆没,紧随其后的满洲第十四步兵旅六千官兵成片倒下,以掩护两翼为借口走存侧后的日军骑兵联队一千一百余骑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受到的招呼比完全踏入伏击圈的伪军更热情一倍。 更加要命的是。十分钟的炮火和机枪打击尚未结束,骄傲不逊从不拘泥于常规的虎将顾长风已经下达了全体冲锋的命令,一时间军号声声,杀声震天,脱下白色伪装披风的一万一千将士从四面八方冲下让。坡,冲出沟壑密林。一头撞进烟雾缭绕哀嚎遍地的敌军之中,利用冲锋枪、轻机枪、自动手枪等优势装备,对任何面对之敌展开毫不留情的杀戮 第七九一章 生死搏杀(六) “什么――” 朝阳城外关帝庙里的西义一刚刚坐下,听到两个旅满洲军队和第八骑兵联队遭受伏击的消息,猛然站起,不可置信地惊呼起来。 参谋长小林角太郎脸色苍白:“骑兵联队参谋西乡少佐拼死杀出重围,连续发来三份急报,十五分钟前援兵在东梁镇以西一公里左右区域遭敌人优势兵力的伏击,由于高速行进毫无防备,各部在开阔地域中损失惨重,敌人的火力非常强大,投入进攻的兵力远远超出我们的预计,急报说不下于一万五千人,而且配备众多自动武器。设置在城南三公里的警戒部队也打来电话,报告西面东梁方向传来密集的战斗声……” 西义一顾然坐下,神色无比的震惊和沮丧。额头和眼角的皱纹频频颤动,仁丹胡子下的两片嘴唇因愤怒而扭曲蠕动,他实在想不到敌人敢在距离朝阳仅十二公里的地方设下一万五千人以上的埋伏,不敢想象如此众多的敌人是如何躲过各部拨索小队突然出现的,更令西义一无法想象也无比愤怒的是,敌人的行动如此的胆大包天,如此的有违常规,简直是对他西义一的藐视,更是对大日本陆军的藐视! “将军,请下达命令吧!”第八师团第十六旅团少将联队长林茂清和参谋长小林齐声请求。 “林君立刻率部赶赴战场,一定要在狂妄的敌人撤离之前赶到交战地点,炮兵联队交由林君统一指挥!”西义一惊醒过来果断命令。 “嗨依!” 林茂清大声领命。双腿“啪”的一声并拢转自就走。 西义一站起来,盯着小林角太郎大声咆哮:“命令石”浩一,第七独立混成旅团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内,消灭阻挡在他面前的敌人,以最快速度通过蝴蝶沟开往东梁参战,由南向北对敌人发起进攻!并将实情电告前线司令部。” “嗨依!”小林快步离去。 “备马!” 西义一带上帽子,一瘸一瘸走向衣帽钩。 副官连忙上前规劝:“将军不可,将军的伤” “啪一声清亮的巴掌响起。年轻的副官被愤怒的西义一煽得原地转了一圈半,最后“咚”的一声摔倒在地。 下午四点五十分,辽宁锦州,关东军前线司令部。 “什么” 关东军司令武藤信义无比震惊地盯着上来急报的参谋长小矾国昭和情报课长石原莞尔,手中毛笔吊在洁白的稿纸上,仍然一无所知。 矾国昭上前半步:“西义君已经做出应对,并亲率担任后备队的第八独立混成旅团一个联队赶赴战场”将军,这样的情况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包括属下在内。接到西义君的急电,我们谁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且不管敌人为何拥有超出我们预计的强大兵力和火力,仅以敌人选择的伏击战场、打击的手段和时间选择来看,完全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属下甚至以为。只有疯子才会这么干。” “的确疯狂,而且不是一般的疯狂啊!怪不得西义军以受伤之躯竟亲临战场” 武藤信义长叹一声,缓缓坐下,望向石原莞尔严厉地说道:“石原君,虽然你们情报部门几年来屡建奇功,但我不得不说,对于西线战场的这股敌人,你们失职了。而且是严重失职。如今看来,中国正规部队潜入辽西的绝对不止一个师,否则如何解释西线三路主力在一天之内同时遭受大大小小十余次袭击?。 石原莞尔额头沁出汗珠,低着脑袋,惭愧而愤怒地承认错误。 武藤信义摇摇头不再责怪:“小矾君,联系一下航空司令部,看看能不能从打击长城一线的航空兵中,抽出一两个,中队来援助西线?虽然晚了点,但我们还是尽力而为吧。 “属下这就去办!” 下午四点五十分,北平汤山,中央军委前线指挥部。 “什么” 刚上完洗手再回到指挥大厅的安毅惊呼起来。 赵瑞重重点头,扬了扬手中厚厚一沓电文:“刚接到虎头的报告,我也不敢相信,以为是把伏击的点弄错了,刚查看主力各部行军线路以求核实,虎头的第二封急电就到,详细汇报了整个战场的进展和即将撤退的线路,并请求咱们尽快进行弹药物资的补充,最后还开玩笑说,迫击炮没了炮弹,做水烟筒都没人愿意背。” 安毅快步走到沙盘前面。胡家林和鲁逸轩看到安毅,连忙让出位置来,赵瑞在一旁低声汇报顾长风师和杨九霄师此时此刻的位置,以及王叙伦旅可能遭受的敌军的疯狂反扑。 安毅看完不由得仰头长叹:“我算是服他了!谁能想得到虎头会虹胖牲距离敌人重兵集结的朝阳城仅仅十二公里的地方动小!,日军第七独立混成旅团七千余人,后有日军:个旅团外加一个伪军步兵师,日军驰援战场只需两个小时就能赶到,他却敢于在老虎眼皮底下拔牙,这份胆识这份决绝,非常人可以比拟啊!而且伏击点地形开阔,非常难以实施大部队潜伏,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心悦诚服的鲁逸轩也是满脸感慨:“原本咱们十七师上下只服老大哥独立师,对其他各师表面虽然尊敬。心底里却没有一个服气,认为自己无论装备和经验都不在任何一个师之下,要是弟兄们得知虎头四十四师的这次战役。恐怕个个臊得无地自容了!” 胡家林也是满脸钦佩:“虎头的打法总是令人无法琢磨。换成我肯定没他这份胆气啊!” 安毅正色道:“除了虎头不拘一格的用兵之外。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大家都应该看到。没有你们两个师抽调给他的两个主力团五千精锐,虎头就是想干也干不了。好了,现在咱们得把其他放到一边,全都为虎头出谋献策。虽然他取得意想不到的大胜,可是伴随而来的危险也很大大家看。首先是王叙伦旅的处境,被堵在蝴蝶沟南面的日军第七独立混成旅团,岂能坐视虎头的一万余主力在北面数公里痛打他的援军?朝阳城里的日军主力肯定已经在快速增援的路上。这个近八千人的第七独立混成旅团也要拼命了 第七独立混成旅团的确已经在拼命了! 石”接到西义一的急令,所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收拢起来的十七门火炮,对原本确定的王叙伦旅两个迫击炮阵地展开突然的连续轰击,守军北面两个遥遥相对的主阵地后方,顿时火光四起浓烟滚滚,被炸起的大片雪雾夹杂着泥石断木铺天盖地,原本清晰的视野转眼间被漫天飞舞的雪雾和硝烟所笼罩。 炮声未停。日军的众多迫击炮也开始发射。多达四千余人的日军从东西两个方向发起猛烈的冲锋,抵近守军前沿阵地的日军迅速卧倒在地,在守军将士密集的反击弹雨中前仆后继,很快架起密密麻麻的掷弹筒和轻重机枪。对守军阵地实施轰炸扫射,无论任何一个交战面成功压制守军火力。就会有数百日军一跃而起,冒着守军迫击炮和机枪的打击。发起一往无前的冲锋。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战斗即进入毫无投机取巧的白热化状态。 面对日军悍不畏死的猛烈进攻,我守军将士经过短暂的惊慌之后,很快便稳定下来,各阵地相继向进攻日军展开阻击,被打死打伤的弟兄快速被拖到一旁,在日军炮火打击下,一个个停滞的轻重机枪火力点再次喷出愤怒的火舌,安家军练有素的官兵一旦进入状态,日军就讨不到半点儿好处。 得益于参谋长关山提前下令转移的两个迫击炮群再次怒吼起来,从西北、东北两个阵地后方展开不间断发射,前方一点五公里地域上的数千日军中部被炸的浓烟四起,红光熊熊,日军汹涌的攻势为之停滞,随后进入激烈的胶着状态。 连续五轮齐射之后,两个迫击炮群几乎同时调整射击角度,密集的炮火向进攻的日军后方逐渐延伸,这一灵活准确的打击方式,让日军付出沉重代价。黑白斑驳的地面上到处是爆炸激射的火光和腾起的浓烟,日军残肢断臂、血肉碎末与泥石白雪腾空而起,随处可见,日军终于在守军猛烈的打击之下快速后撤。 阵地上的将士们尚未来得及欢呼,布置在日军后方四公里左右的敌军火炮阵地再次吼叫起来,守军阵地西北侧来不及转移的迫击炮群在一片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一下子没了一半,冲天而起的迫击炮残骸带着划破空气的啸声。四下飞溅。 主阵地侧后的王叙伦见此情景,双眼赤红,可是对隐藏在本方迫击炮射击死角的日军炮兵阵地无可奈何,从日军火炮一开始发射,王叙伦就高度重视。但直到现在仍然对它毫无办法,十几门日军火炮继续向自己的阵地倾泻炮弹,而且打得非常准确,已经造成了本方不低于两百将士的伤亡和十余个火力点的摧毁,此刻又将两个迫击炮群中的一个。打残。王叙伦和他身边校尉如何不怒? 没等暴跳如雷的王叙伦拿出主意,日军的第二次大规模进攻已经开 。 这一次。日军投入的兵力更多,气势也更为凶悍,日军官兵在快速冲锋中发出的野兽般竭斯底里的呐喊声汇聚在一起,竟然震得漫天弥漫的硝烟翻卷扭动急速上升”, 第七九二章 生死搏杀(七) 一不午五集三十分,东窑镇南。日军前哨小队官兵俯身在飞奔的五十余匹高大战马上,风驰电掣穿越小镇一路向南疾进,掠过前方冰雪覆盖的松林弯道进入直道,冲在最前方枣红马上的小队长大吼一声,马队再次加速,顺着道路向漫天硝烟的西南方飞驰。 “轰一轰轰轰” 一连串的地雷爆炸声惊天动地响起,数匹残缺不全的战马和马上骑士在剧烈的爆炸中腾空而起,伴随着浓黑的硝烟中迸发出的炽烈火焰,飞上高空,方圆数十米内热流涌动,暗无天日,来不及减速避让的三十余匹快马犹如一道黄色的疾风,一头撞进遮天蔽日的硝烟之中,很快踏入道路上被炸出的深坑。发出连续而剧烈的碰撞声。 绝望的哀嚎伴随着战马的悲鸣骤然传来,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数十匹马相互撞击,随即甩出十余米产生的气流将浓郁的硝烟搅动得剧烈翻卷,其形状犹如一条狰狞的黑色怒龙,在漫天落下的泥雪和残肢断臂中扭动着庞大身躯猛然前冲。 一声凄厉的悠长马嘶穿破黑幕清晰传来,仅存的枣红色东洋马撕破浓烈的硝烟,腾空而出。强壮的身躯、修长的脖子以及高昂的头颅在爆炸惨景的衬托下,显得无比的悲壮和凄美,骏马腾空飞行数米,落地时前腿折断,突然重重摔倒,健美的身躯因惯性而飞速滑出十余米远,“嘭”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撞在路边突起的大石上,飞溅的血水与白色的积雪轰然腾起四射开来。 前方两百余米远的山岗上,紧裹白色披风的四十四师特种大队分队长王威垂下狙击枪的枪口,深深地吸了口气,望了一眼转身逃命的丰余骑日军以及东北面两公里外大部队开动激起的漫天雪雾,半蹲起来,举手发出撤退命令。 五点五十分,西南方三公里东梁镇战场。 高岗上的顾长风和杨九霄等十余名将校巍然伫立,沉默无声,俯瞰尸横遍地的惨烈战场,对日伪军临死前发出的声声惨叫无动于衷。 这次四十四师数千将士严格遵循战拼命令,对任何一个活着的日伪军展开毫不留情的杀戮。不管是伤兵还是投降日伪军一概如此,毫不留情,原因是日军战机在上午时分炸毁了独二师时常歇脚的两个村子。四百余名无辜的父老乡亲老幼妇孺稀里糊涂就命归黄泉,接到急报的杨九霄和顾长风当时就差点儿咬碎大牙,于是双双做出了在此战中碰到日伪军一个不留的残酷决定。 独二师新五旅的三千余将士,牵着近千匹缴获战马,匆匆游走在成片的尸体中间,将一个个受伤弟兄小心翼翼抬上马背,迅速向西撤退,负责打扫战场的弟兄捡起地上所能见到的所有武器和佩刀,飞速地挂到了身上,很快就在嘹亮的撤退号声中整队离开战场。 南面两公里蝴蝶沟方向的激烈战斗仍在继续,蒸腾的硝烟和缭绕的烟雾,遮盖了大片天空,远方白皑皑的积雪将刺眼的爆炸光亮反射过来,将满目苍凉的战场映照得更为凄凉。 顾长风吩咐一三一旅旅长方步青率领两个机炮营火速增援一三。旅,叮嘱说打退敌军后立刻全体向西撤退,切忌与日军屡战,因为北面多达两万有余的日军主力正在飞速赶来,再不走恐怕到时候谁都走不了了。 满脸黑灰的方步青答应一声,转身跑下山,吼出几声就带领提前准备的两个。机炮营向南狂奔。 “朝阳的敌军主力恐怕距离此地不到半小时路程了,这一仗打得好也打得险啊!”独二师少将参谋长倪显荣低声叹道。 杨九霄摇头畅声一笑:“老弟。富贵险中求啊!要不是顾长官想出如此大胆而绝妙的计策,咱们恐怕只能远远躲着日军主力,眼睁睁地看着小日本源源不断开往南边,不但没有今日这个歼敌七千余人缴获无数的大捷,就连生存的地盘都会失去大半,只能灰溜溜退到西面去 “只是可惜了!原本以为能逮到第八师团这条大鱼,没想到小日本竟然驱使伪军过来。殿后的一千多日本骑兵逃了近半,伪军也没命地向东逃出去三千多人。重创日军主力一部的目的没有达到。”顾长风有些不甘地说道。 杨九霄、终志强等将领也很惋惜,临时代理两师联合前线参谋长的颜耀寰笑着说道:“的了吧,虎头,怎么说此战都能称之为大捷了,而且可以说是战役级别的胜利,你就不要遗憾了,撤吧!待在这儿想与西义一那条老狗见个面啊?到西面马营子还得建立一条阻击线,以防恼羞成怒的日寇追来。” 顾长风将目光从南面收回:“我是担心叙伦他们,本以为能伏击到 团主力。重创其一部之后迫使他们退守的阳。咱们就能们凡八来收拾孤悬在外的第七独立混成旅团,如今全泡汤了,叙伦他们恐怕也够哈,走吧,” 王叙伦旅确实打得相当艰难,此玄王叙伦顾不上观察三个阵地上激烈的战斗,趴在半坡上,通过望远镜遥望自己麾下快速向日军炮兵阵地迂回包抄的特务连弟兄。 由于日军准确的火炮打击,给本部造成较大伤亡,再也无法忍受的王叙伦同意了特务连连长章湘龙的请战要求,命令这位猛将率领麾下一百二十名精锐带足手榴弹,从左侧绕过激烈的战场,翻过敌军炮兵阵地东面的猴山。彻底端掉可恶的炮兵阵地。 此刻,望远镜里时隐时现的百余精锐已经顺利到达敌军阵地边沿的侧后方,只需再前进七百米,即可爬上不算陡啃的八十余米山坡,居高临下向敌人炮兵阵的发起袭击。 突然,望远镜中冲在前面的十余名弟兄中枪倒下,紧接着爆发出一片手榴弹爆炸的火光和烟雾,不下于五百人的黑压压日军与特务连迎面撞了个正着。 王叙伦哀嚎一声猛然站起,几发炮弹却在这时呼啸而来,侍卫长大喊一声,奋不顾身扑向王叙伦,抱着他滚下山坡,等被震得七晕八素的王叙伦从雪堆中挣扎起来时,帽子不知道飞到何处去了。剃得光秃秃的脑袋上沾满雪花和泥土。 王叙伦本能地抬头一看,原先所在的小土包连同水桶粗的树桩已经消失不见,三个与自己同在那里的参谋没了踪影,王叙伦怒吼一声,手脚并用再次爬上仍然冒着浓烟的发烫山包,大呼侍卫快把望远镜拿来,喊了几声没见反应,王叙伦急忙回头寻找,看到自己的侍卫满脸是血,正在下方十几米处艰难地爬上来。 参谋长关山冲到王叙伦面前,按趴他指着弹雨纷飞爆炸四起的左侧阵地大声汇报:“四团不行了,伤亡太大,弹药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要是日军仗着人多再发起一次冲锋,左侧阵地很可能就会开始肉搏战了!是调预备队上来还是先后撤到第二道阵地?” 王叙伦突然发现自己什么也听不到了,原本激烈的射击声、爆炸声全都消失,眼前的冬仔子手舞足蹈张着嘴大叫大喊,王叙伦就是一点儿声音也听不到,仿佛天地间突然一片寂静,没有半点声音一样。 冬仔子看到王叙伦圆睁的双眼似乎呆滞一般,揪住他衣襟一阵摇晃叫喊,好一会儿才明白王叙伦听不见了,急得冬讶子哀嚎一声,松开手大声叫来警卫参谋,急令他无论如何也要带领麾下弟兄驰援左侧的四团 。 冬仔子回过头来搀扶王叙伦,王叙伦已经恢复过来,指着左前方敌阵边沿,无比着急:“湘龙带领特务连迂回偷袭敌人阵地被发现了,数倍于特务连的敌人正在围攻他们,,望远镜!望远镜!” 冬行子连忙把自己的望远镜掏出来递了过去,王叙伦端起望远镜急忙膘望,看了好久没有看到自己弟兄的一个影子,也不见日军的踪迹,顿时明白章湘龙和百余弟兄完了。 章湘龙还活着。可是他已经身中四刀,整个右掌被锋利的日军长刀齐腕砍断,面目狰狞的日军中队长用长刀顶着章湘龙的喉头,刺出缕缕鲜血,但没有痛快的一刀杀死他,而是让无力倒卧山脚浑身像个血人一样的章湘龙眼睁睁看着,三百余残暴的日军正在用刺刀一下又一下捅进一个个受伤弟兄的身体,却又不捅进要害一刀杀死,而是在弟兄们绝望的哀嚎中继续折磨,死去的弟兄被愤怒的日军砍下一个个头颅提在手上,八十多支新式冲锋枪和每一个弟兄佩戴的手枪此刻已经到了日寇的手上,两个曹长和一个尉官扔下手中的头颅收起长刀。非常惊讶地接过士兵送上的中正二式冲锋枪,细细把玩。 日军中队长看到章湘龙满脸的伤痛和紧闭的双眼,哈哈大笑,转向不远处的军曹和尉官。没等开口突然感到手上传来巨大冲力,吓得连忙后退半步,下意识地提起刀,却惊见章湘龙愤怒的脸已经距离自己不到二十厘米,激射的鲜血里面喷来 章湘龙以坚韧的毅力和最后的一点儿力气,用自己的喉咙奋力迎上锋利的长刀,长刀从他的咽喉刺进,从后颈椎右侧刺出直没刀柄,割裂的颈动脉将章湘龙的满腔报国热血飞洒出来,飞溅在数米之外悬挂冰凌的树上,激射的鲜血,压得一狠狠白雪紧裹的枝条微微抖动,点点炽热的殷红缓缓散开,犹如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第七九三章 生死搏杀(八) 冬天的夜晚来得很早,已经寂静的战场被灰沉沉的夜幕逐渐笼罩,漫天的硝烟仍在寒风中升腾飘散,刺鼻的焦糊味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息到处弥漫,放眼望去,遍地的尸体横陈于被高温融化的雪泥之中,一只只深深扎进人体的长枪在风中晃动,低凹处积蓄的一滩滩血水,逐渐开始结冻,偶尔传来的一声战马的嘶鸣,使得整个空间显得更为肃杀凄惨。 石”浩一站在蝴蝶沟北面的主阵地高处,紧绷着脸,俯瞰脚下的战场。默默注视着麾下官兵仔细辨认和收敛已成焦土的阵地上的己方尸体。二十分钟前,他所站立的这个地方屹立着一个光着脑袋的中**队指挥官,这位光着脑袋的指挥官在撤走前的那一刻,缓缓拔出长刀,指向南方摇摇相望正用望远镜密切观察的石川浩一,系上红色刀稳的长刀定定指向石川浩一数十秒,光头指挥官才在众手下的簇拥下撤离。 一声沉重的叹息响起,石”浩一身后的新任联队长筷原纯二中佐低声说道:“石川君,这是我从军以来打过的最为激烈的战斗,也是我第七独立混成旅团成立以来最惨烈的一战。 难以想象,落后的中**队怎么会拥有如此优秀的官兵和装备?要是其他中**队都和这支部队一样,我大日本帝国的雄伟计划何日方能实现啊”。 石川浩一微微点头,仍然望着千疮百孔的战场:“是啊!还好,这样的部队并不多,仅仅只有三个师五万人左右的规模,而且全都在敌军名将安毅麾下,以中国的国力,根本无法负担这样的部队,仅少量存在罢了。而我们今天有幸遇到其中一部。这对我们旅团而言,绝对不是坏事。这一仗,筏原君的联队任务最重,打得也最艰苦,,统计出来了吗?” “本联队四千一百官兵,都是从军三年以上的老兵,如今仅剩下两千六百余官兵了,初步统计整个旅团战死两千七百余人,负伤三千六百余人,伤亡已经超过三分之二。其中担任正面主攻的石井大队一千一百将士仅剩十七人,石井君等三十余名指挥官全部玉碎,”已经四十一岁的花原纯二连连摇头,闭上嘴似乎是不忍再说下去。 石川浩一转过身,紧盯着筷原的眼睛:“筷原君,敌人占据着优势地形,拥有超出我们的大量自动武器,仍然付出与我相当代价。请看,眼前的战场上不下于两千具敌军尸体。微走的伤者不计其数,说明此战我们并没有落入下风。再一个。与我们生死搏杀的这股部队绝不止一个旅的兵力,从他们的战场分布和战斗组织来看,分为三个主力团。总人数不在五千之下,还有两个团近三千人的辅助部队,相当于中**队的一个师,而且是中**队中最为精锐的主力部队,最后,我们占领了这个阵地,在西义将军的援军到来之前完成战斗,相信等一会儿西义将军和诸君到来,看到战场的惨烈就能明白一切。以我原来的计发。是非常不愿付出如此巨大代价发起强攻的,但军令如山,只有坚决执行。希望花原君和本部诸君能理解其中难言的苦楚 “嗨依!” 筷原恭敬回答,对石川的坦丰和能力满脸尊重,也颇为感激。 晚八点四十分,北平汤山前敌指挥部。 顾长风、杨九霄发来的捷报宣读完毕,安毅向欣喜万分的弟兄们挥了挥手:“大家都坐下吧,”这个千辛万苦发动的战役歼敌上万,是我军北伐之后首次取得的最大的胜利,足以令国人自豪并彪炳史册。 “但是,诸位也应该看到。其中被我歼灭的日军只有三千八百余人。歼灭的伪军总数却高达八千余人,总人数已经达到四万人的西线日军并没有受到决定性的打击,不出三天,日军将会重新调整过来,继续他们的战略行动。 “反观我们的两个主力师呢?才整编完毕的独二师在频繁袭击日军西线左翼第四旅团、袭击敌后运输线的战斗中,取得歼敌三百余人缴获几批物资的战果,但也牺牲了五耳余人。受伤八百余人,在协助四十四师完成战役的过程中,也付出了战死一千七百余人、负伤两千余人的惨垂代价。再看四十四师,其他各旅虽然因担负不同的作战任务基本伤亡轻微,但是四十四师主力一三。旅基本上被打残了,牺牲两千一百弟兄,其余三千六百弟兄几乎人人负伤,旅长王叙伦的一只耳朵彻底听不见了,代价不可谓不大啊!” 众弟兄纷纷收起笑脸,细细品味安毅话中的深意,很快发现自己无比自豪的军队与日军相比,在战斗力和临阵 安毅继续说道:“还有一个严酷的现实大家必须明白,整个辽西只有咱们的两个师能这么与日军对抗,其他各部抗日武装太过分散,规模也日军大规模开进朝阳之后,大部分抗日武装不是北撤就是西退,剩下的地方抗日武装战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他们似乎都偃旗息鼓一旁观望,再也无法为我军牵制日伪军兵力,协同作战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才刚经历系列大战的我部两个师很难再拖住日军的南下步伐,也就是说,咱们的两个师很难对全局再起到战略性的作用。因此。我的意见是,让虎头和九哥率领弟兄们撤回来休整,他们倾尽全力,已经是当之无愧的民族英雄了!” 众弟兄纷纷同意安毅的意见,政治部主任展到不甘心地问道:“司令,这么说咱们就不对此战役进行大张旗鼓的宣传了?” “是啊!不能让四十四师和独二师将士受委屈啊!”刘卿立即附和,众弟兄也纷纷要求为两个师的将士请功。 安毅示集大家安静:“宣传是肯定的,而且要大力宣传,就算咱们不宣传,中央和蒋委员长也会大张旗鼓地宣传。 但是咱们不能像某些部队那样做,打死三个带队的日本兵和一个。营的伪军组成的拨索队,就向天下人声称什么“一举消灭五百日寇和伪军”再经报纸渲染,就变成像是打死了五百日军一样。造成了官兵的好大喜功、欺上瞒下的恶习,造成了民众盲目乐观的情绪,这种做法要不得,决不能在我军中出现! “我们要实事求是,就像半小时前我给军委和委员长发去的战报一样,把整个战役分别详细地说出来,打死多少日军就多少日军,打死,多少伪军就多少伪军,决不能含糊其辞,骗取不该属于自己的荣誉,这一点希望弟兄们牢牢记住! “别的部队怎么样咱们管不着,可是咱们安家军必须有铁的纪律,必须有实事求是的精神,否则,咱们的队伍就会蜕变,将来失去的要比获得的多百倍!” 众弟兄看到安毅少有的严厉,全都心头凛然,频频点头,细细一想很快就明白安毅的良苦用心,安家军之所以不同于别的部队,最重要的就是成军以来。一直坚持向官兵们灌输这样的道理:踏踏实实地做人,勤勤恳恳地练,全心全意地报国。 次日凌晨五点。辽西朝阳城西南五十二公里。岱王山。 岱王庙里火把相连,篝火熊熊,偏殿中的顾长风、杨九霄仍在与麾下十余名旅长、团长讨论是否撤退的事情。 由于两个师两万余将士的艰辛努力,日军西线部队没能如愿占领南下的交通枢纽建平县城,进退之路仍然保持畅通。上半夜开始南撤的两千多名重伤员就是通过建平送往凌源的。此战过后,两个师都战损较重,长时间高强度的雪地潜伏和荒野急行军加上系列战斗,两个师将士因战死和各种伤病减员近半,虽仍然拥有一定的战斗力,但已近强弩之末,无法持续多长时间了。 杨九霄的独二师将校是很不愿意离开故土的。尽管已经创造出一个。个,胜利,成为闻名全国的英雄部队,但他们心中深埋的渴望仍在躁动,日寇一天不离开东北,他们心中的伤痛就不会消减,在这些实诚的汉子和成千上万东北将士的心底,没有什么比国仇家恨更能牵动他们的情感和神经。 弟兄们长时间的沉默,让顾长风心情非常沉重,他能理解独二师弟兄的情感和想法。自己也不愿意遵命南撤,只要还留在辽西大地上一天,他们就能多给日军造成一天的顾忌,也能以最直接、最畅快淋漓的方式,打击残忍野蛮的侵略者,发泄心中的滂湃仇恨。 “报告,王旅长和三分队弟兄回来了。”值星官走到偏殿门口,大声汇报。 “快请进来”。 杨九霄不等顾长风站起来就下令,急急忙忙迎出去探个究竟,众将帅全站起来匆匆出迎。 在一三。旅旅长王叙伦的坚持下,顾长风派出一个,特种分队护送他返回战场,最后看一眼不得不暂时遗弃在那儿的战死弟兄。 不一会儿。满身霜雪的王叙伦和分队长王威被弟兄们搀扶进来,王叙伦一见顾长风。就扑了上去,紧紧抱住顾长风嚎啕大哭: “大哥小日本把咱们弟兄的脑袋全都砍下了,许多弟兄被剥光开膛,,没一个全尸啊,” 第七九四章 生死搏杀(九) 汇军司令部里片忙蟾越来越沉重的战争压力。挤出。洲校们脸上的笑容,宽大堂皇的府院内来来往往都是匆忙的步履,平日里东北汉子惯有的玩笑式招呼被匆匆点头悄然取代。 会议室里将星云集,气氛极为紧张,正在和众将协商防御部署的少帅听到副官的低声报告,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询问两句便向身边的辅帅张作相低语片刻,两人吩咐众将继续商议,并肩走出会议室,来到少帅办公室外间的会客厅,与匆匆到来的安毅和赵瑞热情见礼,吩咐侍卫给客人上茶。 安毅摆摆手,客气地说不用麻烦,相互坐下直接陈述来意:“兄长、前辈,一大早赶来只有一个请求,想请兄长和前辈把凌源东南四十公里的咯喇沁左旗让给四十四师和独立第二师驻防,不知能否答允?。 少帅和张作相相互看了一眼。非常惊讶。负责热河防务的老将汤玉、麟为集中兵力稳固防御,早已经放弃了朝阳西南的建平县城以及凌源东面三十公里外的区域,两个。师的主力基本全部退到凌源县城周边驻防,以期在凌源一线建立起热河的第一道防御屏障。凌源西南四十公里的咯喇沁左旗虽然是北连建平、西接凌源、东临朝阳、南依建昌的交通枢纽,但是常年战乱,道路桥粱多已损坏,许多原本可跑马车的道路也因年久失修而荒废已久,两年来南北客商都不再走道路崎岖、盗匪遍地的咯喇沁地区,宁愿走东面的南票和西面的凌源图个道路宽敞安全稳当,也不愿为了省却几十里路程穿越咯喇沁。 再一个”咯喇沁属丘陵密集地区,素有“七山一水两分地”之称,延绵群山虽然不高大多在四百米海拔上下,森林覆盖,灌木丛生,道路崎岖沟壑纵横,特别走到了冬季,交通困难不说,粮食奇缺。供给贫乏,原本除了蒙古旗人三百余人地方武装之外,东北军任何一部都不愿意进入此地驻扎,九一八之后两股抗日义勇军退到咯喇沁也是小住数日立刻离开,此后进驻的汤玉麟部一个营也因防区的重新划分本该前几日撤回凌源,后因宋哲元二十九军负责的中路负担太重,日军三万余主力徐徐压迫,使得兵力拮据无法兼顾,汤玉麟的一个营不得不暂时留在咯喇沁等候撤退命令。要不是安毅两次向辽西的两个师运送物资给养,担心被日军探知消息或飞机轰炸而走咯喇沁。顺带赠送了一批罐头食品给汤玉麟的那个。留守营,恐怕如今那四百余官兵吃饭都会成问题。 少帅和辅帅听火毅想要咯喇沁,想了又想,依然不知道安毅有何用途。 张作相有些奇怪地问道:“贤侄,咯喇沁不是咱们的防御重点。咱们中路的第一道防御线已经南移到宽城至青龙以北,西路的防御线也退至凌源、平泉一线,这是华北各部主官联合会议做出的决定,每次会议贤侄都有参加,中央和蒋委员长也都同意了这个方案,咯喇沁也和距离葫芦岛一线日军主力仅八十公里的建昌一样,属于咱们主动放弃的地方之一,别的不说,要是日军中路两个师团迅速开进建昌地区,咯喇沁的南撤退路就会被彻底截断,届时贤侄的两个师就会腹背受敌了?。 少帅也关切地劝道:“贤弟。辅帅说得是,你那两个师苦战旬日,功勋卓著,也该撤回来休整了,再不回来就是孤悬在外的孤军啊!何况敌军中路主力已经在东面集结完毕,不出三日定会占领建昌,咯喇沁很快就是三面受敌的险地,这个时候贤弟所部进驻,对全局没有太多助益,反而陷入险境,极易发生无谓的损耗。” 安毅苦笑着从兜里掏出顾长风和杨九霄的回电:“兄长请看,两个师的将士杀红眼了,不但不愿南撤,反而想长期坚持敌后作战小弟没办法,只能采取折中方案,希望把他们的大本营移到咯喇沁,距离咱们也近一些,运送给养物资和接送伤兵也方便很多,而且三面前是敌人,能让他们打个够,等他们打累了逃回来也容易一点?。 少帅和辅帅非常惊讶,匆匆拿过电文,凑在一起看完顾长风、杨九霄长达千字的回电,全都为日寇的暴行和两个师牺牲将士所受的侮辱所震惊。 张作相正色说道:“贤侄,定是卑鄙的日军故意激怒贵部两个师将士,目的是诱使两个师弟兄咽不下这口恶气,冲出去和他们拼命,他们也就省去到处搜索走走停停的麻烦,一举击败两个师将士,从而一举扫清辽西地区的抗日武装,便于他们毫无顾忌大举南下。 侄何尝不知这一点,估计顾长风和杨九霄两人也看到了,说实话小侄也咽不下这口恶气,所以想来想去,决定在咯喇沁这个地势复杂的地区讨回公道来 安毅示意赵瑞拿出地图摊开。指着咯喇沁周边地形,详细进刊耐二“请看,喧喇沁西距凌源四十公甲,距离东北方四月洲猜”东面的南票公路里程都在九十公里以内,南面的建昌就更近了,只有四十五公里,由于咱们的防御线已经南移,咯喇沁和南面的建昌一样,对咱们没什么用处,却是日军必须占领的交通枢纽,如果小侄估计不错的话,日后很可能会成为日军中线和西线的重要连接点,在日军不能及时修复道路建立前进基地之前,咱们完全可以在咯喇沁地区给日寇添乱,只要西面的凌源一天不失,咯喇沁的退路就存在一天,两个师的兵力在里面展开袭击,不多不少正合适。” 少帅盯着安毅:“你真敢干啊?” 安毅郑重地点了点头:“真干!不但要干,而且要大干特干,否则麾下弟兄岂不是白白牺牲了吗?不让弟兄们把满肚子怒火发泄出去,小弟这个司令不好当啊! “兄长、前辈请看,咯喇沁地形总体西南高东北低,日军从北面的朝阳和东面的南票过来,都只能仰攻,境内群山延绵,道路曲折不平。到处是莽林沟谷羊肠小道,非常适合于山地作战。 “其次,咯喇沁是周边南北五县的交通枢纽,但总体上只有这条南北向道路和这条大体约呈东西向的道路,原来就是旗人跑马和赶马车的简易道路,因年久失修桥梁窄除骑兵外的大部队难以快速行进。小弟麾下直属警卫团的一个侦察连两次护卫运输车队进入喀喇沁,对那里的地形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根据他们的两次勘测结果看,从建昌或者凌源到略喇沁的公路勉强可以走卡车,但咯喇沁以东、以北的道路在修建扩建之前,肯定没法走,就算小日本练有素火力强大,用挽马拉着他们轻便的九二式步兵炮一起走,也无法在山多路弯道众多的区域从容发射,这就让咱们有机可趁。 “第三,从轻火力配备上比较小弟的两个师甚至还超出日军的主力师团一截,打起来不会吃亏。” 少帅和辅帅面面相觑,双双一叹,均同意了安毅的请求,对两军在咯喇沁以西的配合和衔接方面商量妥当之后,张作相望着安毅直摇头: “老叔真是服你了,看刺亡伐期间传说你安毅恩怨分明睚眦必报的事不是空穴来风,看你平时满脸笑容文质彬彬的,没想到你这性子比咱们北方汉子还要烈,怪不得你麾下都是一群嗷嗷叫的猛将,这叫物以类聚啊!” “老叔,你这是赞小侄还是损小侄啊?”安毅目的达到,开起了玩芜 张作相和少帅摇头莞尔一笑,边上几位将校也忍不住笑了。张作相看到没什么事赶去开会了,请求少帅代自己送安毅和赵瑞一程。 少帅目送安毅的汽车驶出院门,低着头心事重重地走向会议室。边上的孙鸣九与身边的李寒松低声笑谈几句,赶上少帅乐呵呵地笑道: “咯喇沁不就是个)谁也不要的屁大地方吗?安将军完全可以让顾疯子和老九的两个。师残部进驻,汤省长和所部弟兄还求之不得呢,哪里用得着急巴巴跑来一趟?” 少帅停下脚步,严肃地批评道:“鸣九,你什么时候能改掉这种大大咧咧的毛病?你以为安将军仅仅是为小小的咯喇沁来的?这里面牵涉到的复杂因素、对西线战局可能的重要影响你不懂也就罢了,你总该知道安将军此举是对咱们东北军和汤玉麟将军的尊重吧?何况这不单止是他们自己报仇的事,更重要的是安将军看到了凌源的潜在危机,他不好明说出来,只能拐个。弯来提醒咱们,汤将军和他麾下那几个师长都是眼高于顶的人,关键时刻又只顾自己的热河,弄得负责中路防御重任的宋哲元将军意见很大,安将军此举是迫不得已的弥补,其实最吃亏的是他,你知道吗?你啊,什么时候才能长进一些?” 少帅教完孙鸣九,转身大步离开,孙鸣九赤红着脸,呆呆地站在原地,又羞又愧。 李寒松连忙过来低声安慰道:“没什么的,九哥,少帅都是为了咱们好,想让咱们快点儿进步,一时着急了才教咱们几句,九哥别往心里去。别人就是想让少帅骂一句都难啊!” 孙鸣九频频摇头:“愚兄我真是糊涂啊”寒松,听少帅这么一说,我才发觉安将军的胸襟非常人可比,而且他做得这么巧妙,这么老道,不得不服啊,,走吧,还愣着干嘛?想什么呢?” “我在想,立下赫赫奇功的顾疯子和杨九哥他们这时在哪儿?他们连续作战,四面受敌,还能扛得住吗” 第七九五章 生死搏杀(十) 民国二十一年的最后一天中午,久违的阳光冲破厚积的云层,银装素裹的大地万物被照耀得格外刺眼,身处零度以下的气温中这丝丝缕缕的阳光虽然给人带来温暖之感,但是并没有让积雪融化溪流解冻。 一支长达两公里行军队伍的近万人马,从蝴蝶沟以南徐徐向南开进,蝴蝶沟战场低凹的避风处的一排香火仍在不断燃烧,蝴蝶岗原本深挖的战壕,屹立起了一排排新砌的坟包,两千一百九十四名牺牲的将士已经被匆匆埋葬,入土为安。 在长达两个多小时的遗体埋葬和简单的祭祀中,四十四师的三个特务营隐藏在北面三公里道路两旁的高地上,两次将日军派遣的骑兵侦察小队消灭,仅有四名滞后的日军侥幸策马逃回。 尽数收缩到朝阳城内……外的日军没有想到苦战过后的对手竟然会如此大胆,再次出动小股部队在蝴蝶沟方向对己方侦查小队展开突然袭击,接到急报后的第八师团师团长西义一连忙召集麾下将佐分析敌情最终决定派出第十六旅团第三十一联队佐藤正三郎大佐麾下的一个大队赶赴蝴蝶岗,两个骑兵中队担负起前出侦察和预警的重任,一旦发现敌人主力。即原地设置防御阵地,由指挥部根据敌人具体情况迅速拿出作战方案。 从朝阳城至蝴蝶岗虽然只有二十二公里路程,但在前出骑兵屋遭冷枪准确击毙的情况下,谨慎而又忐忑不安的日军一个大队人马足足走了三个小时依然没有到达,等冒死前冲的日军骑兵中队冲到蝴蝶沟战场时。这里早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排默默伫立的新土堆起的坟包,三个低四处的香烛仍在寒风中飘散着袅袅青烟。 正在与麾下将佐急商军情的西义一接到飞报,愣了好一会儿,接着长长叹息。由衷地感慨道:“诸君,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对手是一支值得尊重的军队,不但拥有超人的胆量,也拥有卓越的智力和忍耐力,在此我告诫一声,接下去每走一步都要谨慎小心,这支队伍存在一天,就会是我们的一大隐患。” 出席会议的各部官佐反应不一,有钦佩的也有不屑的,有愤怒的也有担忧的,但是没有一个敢在威望极高的主帅西义一面前放肆地表现出来。 石”浩一默默地点了点头,不知不觉望向朝南的大门口,脑海里再次涌现出顾长风的颜容,仿佛清晰地看到了顾长风坚挺鼻子下紧闭的双唇。还有那双细长的丹凤眼里闪烁着的丝丝冷芒。 由于中国航空兵以出人意料的数量、决心和勇气,在山海关一线空域轰炸日军东线主力的营房和仓库,悍不畏死地与日军优势航空部队展开激烈空战,凭借先进战机的优异性能。不断地以怪异的编队方式突然出现,袭击担任轰炸任务的、入侵东北以来从未遇到麻烦的日军机队和护航战机,取得了击落、击伤日军战机十七架、自身损失仅为四架的优异成绩,让驾驶着从东北军手里缴获的战机升空的日军航空兵损失惨重。导致驻华航空兵司令部上上下下勃然大怒,气势汹汹地集中力量,在东部空域展开报复的同时,一面电请日本国内的总部派遣装备先进战机的航空队驻扎东北,一面急电海军,请求派出两艘航母前来助战。 西义一的西线没有能得到航空兵的援助,就连希望获得几架侦察机协助搜索中国军队主力的愿望也无法得到满足,迫使骄傲自大的日本陆军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面对一切。这也是西义一和他的将佐们无法大胆采取行动的重要原因之一。悍勇而狡猾逮着机会绝不放过的中国军队四十四师和独立第二师给西义一和他的将佐们留下的记忆太过深玄。接连招受的打击和从未有过的巨大损失,足以让这股骄纵傲慢的关东军收起轻慢之心,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谨慎对待。 参谋长小林角太郎眉头微蹙。对着地图仔细想了许久,最后手指指向了地图上的喧喇沁,一旁柱着佩刀站在大型地图前的众将佐顿感忧虑和疑惑小林角太郎那不紧不慢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 “基本上可以断定了,仍然拥有一万二千人左右的敌军正在进入地形复杂的嚓喇沁,其行军的目的地也只能在这里。坦率地说,看完刚刚获得系列情报,我依然非常犹豫;心里涌出的第一个。想法是:这股顽固的敌人想要干什么? “如果他们是想回撤到关内,为何不走道路更便捷且仍然掌握在东北军手中建平、凌源方向,反而却选择道路崎岖、地形极为复杂的偏南方的咯喇沁?如果他们仍然想与我军交战,为何不西撤到我军右翼必须占领的宁城和察哈尔方向,伺机对我军发动他们惯用的突然袭击?从战略战术上考虑,他们只有西撤才能达到最大的威胁作用,除非他们放弃了反抗选择退后。可是,他们却偏偏选择了咯喇沁,这里面会不会存在什么巨大的阴谋?” 众将佐略一思索,大部分都同意小林角太郎的分析,随即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但是争论之后,并没有形成一致意见。 细心的西义一终于转向一直没有开口的石”浩二,期待地问道:“石川君,你对这支中国军队和他们的主帅都较为熟悉,说说你的看法吧 “嗨依!” 石”浩一上前一步,指着地图上咯喇沁一线,无比冷静地说道:“他们不会放弃的,虽然撤到南面的咯喇沁距离我主力部队进攻方向越拉越远,可一旦我三路大军全局发动,略喇沁就成了我西线部队与中线部队的结合部,他们可依靠略喇沁的延绵群山和一望无际的丘陵森林。利用他们练有素的山地作战手段。选择袭击我两路妾力结合部的任意一部,进而起到奇兵并影响全局的作用。 将佐们听了全都一愣,再次紧盯着地图思考石川浩一的一席话。 左翼主力第四旅团旅团长铃木美进少将瞥了石川浩 畏,冷一亨声有此不屑地说道!,亨!什么影响仓局哦牲希望他们来进攻我部,我第四旅团将士倒想看看,这支被石川君如此赞誉、如此忌惮的中国军队,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石川浩一没有反唇相讥,而是选择了沉默。大日本帝国陆军论资排辈的传统石”浩一非常明白,何况是名动天下被日本所有军民誉为大日本陆军最有功绩、最为伟大的关东军,在一群老资格的将佐面前,石川浩一知道自己该如何表现才不至于四处树敌,才能很好地与各部并肩合作携手作战。 西义一看到素来横蛮的铃木美进对石川浩一的态度如此粗鲁,刚要呵斥两句,就看到参谋官匆匆进来。从参谋官苍白凝重的脸上,意识到又有坏消息传来了。 参谋官上前并腿,有些难过地禀报:“凌河铁桥东面的大板镇野战医院遭到中国军队三千余人的袭击,守备大队本田少佐急电将军速速援助!” “什么” 西义一眼睛圆睁大吃一惊,满堂将佐尽数哗然群情激动,突然想起西义一下令砍下蝴蝶沟战死的中国官兵脑袋、剖开中国官兵肚子、用以泄愤并激怒对方的事情,不由得暗暗为集中送到大板镇准备经铁路送往后方治疗的三千七百余名为帝国英勇负伤的勇士感到担忧。 参谋长小林角太郎则冷冷地注视着满脸胡子的铃木美进,表情极为不屑,意思是你刚刚不是狂妄叫嚣吗,他娘的怎么让敌人悄然无声就通过你的防区了? 朝阳城日军西线司令部里惊慌失措,大呼小叫不断之际,顾长风则安然坐在缴获的东洋骏马上,面无刺情地注视着傅冠捷身先士卒,率领一三二旅主力团弟兄涌进敌人的阵地,用冲锋枪、轻机枪对仅仅抵抗了十五分钟就全线崩溃的日军展开疯狂屠杀。 参谋长兼副师长颜耀寰的望远镜一直跟着脑袋上绑着一圈纱布的王叙伦,这位已经被日军暴行激怒得双眼赤红满嘴血泡的猛将,率领最精锐的师属特种大队三百弟兄,只经过一次迫击炮齐射和一个冲锋,就轻松地撕破了镇西一百多日军匆忙组织的防线,十余名手握缴获武士刀的弟兄紧跟在挥舞四尺鬼头刀的王叙伦身后,呈箭头状队形,飞快地刺入日军之中,十余杀神所过之处,血水飞溅,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一群群无路可逃魂飞魄散的日军在愤怒冷酷的搏杀面前,根本就没有一合之将,日军的一颗颗头颅一条条断臂纷飞而起,周围跟进的特种精锐以无比精准的射击,将王叙伦等人前方所有企图开枪还击的日军官兵打得脑袋迸裂,成片倒下,, 阳光下,片片闪烁的刀光和升腾的血雾格外醒目,很非芋飘散的硝烟混杂一起,染成黑紫一片。看得后方马上的颜耀寰、身边的向导鲁彦青和一群两师参谋目瞪口呆,心脏狂跳,但是没有一个人发出半点儿声音。大家都清楚地知道,老大顾长风之所以亲率三千精锐六小时疾行三十八公里,一路躲避和杀死日军重重岗哨、巡逻队冲到这里来,为的就是眼前这一刻,为的就是要告诉日寇和这天下所有的军队:安家军绝不会对超常规屠戮自己兄弟的任何人姑息。血绩血还,而且报应迅速! 镇北车站长长的候车平房里。阵阵尖叫声、哀求声和撞翻桌椅、器械的声音响成一片,伤势稍轻的日军官兵大喊大叫,挣扎着站起来寻找武器,数十名日本女护士和二十余名医生无比绝望地看着一扇扇紧闭的窗户被弹雨打碎,顶着突然吹进的刺骨寒风看到了室外络绎倒下的警戒官兵,看到了身裹白色披风、端起机枪冲锋枪不断射击高速冲来的无数中国官兵,震天的愤怒呐喊声瞬间让大多数医生护士吓得瘫疾在地。 密集的枪声越来越响亮,冲进候车室大门和通过一扇扇窗户跳进室内的百余官兵扣紧扳机,对黑压压毫无抵抗的日军展开无情的杀戮,密集的子弹将一个今日军官兵打得浑身颤抖,嚎叫声震天响起,浓重的硝烟和成片激起的血雾,让整个狭长的室内突然变暗,但没有一个弟兄对此心存仁义手下留情,因为,他们是第一批赶到蝴蝶沟战场的部队。当时他们看到了地狱般的惨景。看到了一个个熟悉的弟兄被冻青的脑袋没了身躯,看到了孤零零脑袋上一双双无法闭上的眼睛,看到了死,难弟兄赤裸的胸腹上涌出的内脏已经结成坚硬的冰块,很多人当时就哭倒在地,伤痛欲绝,因此,这一刻他们绝不会心慈手软,满腔的哀痛和燃烧的怒火,已经让所有的将士变身成了野兽。 站台下,七节安置伤病员的车皮正在熊熊燃烧,完成杀戮和放火任务的一三二旅一营将士,开始前后警戒,清除遗留。此刻站台上已经血流成河,一片片横七竖八的日军伤兵尸体在王叙伦率领的特战精锐手下。残缺不全,只杀得视线内再也没有一个动弹的日寇和移动的物体,五百精锐这才气喘吁吁地遵命停手,很快便在大队长齐修平上校的怒吼声中,寻找可燃物准备放火。 候车室正门口,满脸溅满血水的一三二旅少将旅长傅冠捷死死盯着被押解出来的二十余名吓得几乎全身瘫痪的幸存女护士,想了又想,才下达命令:“算了,这些女人带回去让师座发落!一营警戒,二营三卓负责放火,十分钟内必须全体撤离!” 十五分钟后,镇南土岗若的顾长风最后望了一眼镇北的冲天火光,没等麾下气喘吁吁的弟兄们冲出镇南的石牌楼,便勒转马头缓缓而下,头也不回地顺着南面小道打马离去,众将校也都策马跑下土岗紧紧跟上” 第七九六章 长城内外皆战场 不十二二年、民国只十三年的第天深夜。日军长。海关发起猛烈进攻。 早在中午时分,居留榆关的日本侨民纷纷北撤,中国百姓见状,意识到大战即将发起,连忙收拾细软,仓惶出城逃难,这一现象立即反馈到北平东北军司令部,整条防线上的中国守军随即计入临战状态。 下午,日本守备军突然收缴了南关警察的枪械,并扣押了南关公安分局的局长,由于榆关所属一直在激烈的卓夺之中,中日两军各占一地,防线变得犬牙交错,被动的东北军只能严守先礼后兵的原则,频繁进行交涉。 晚九点,交涉毫无进展,大批日军突然开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南关,并向南门城楼上的中国守军密集射击,另一部日军则在东南城角攀登城墙,铁甲车轰隆隆开进车站,肆无忌惮地向中国守军炮击。 到了这个时候,奉命驻防此地的何柱国将军知道所部已到生死存亡关头,未经请示,就指挥山海关守备旅奋起反击,千百年前古人留下的长城,再次点燃了抗击侵略者的烽火。 安家军在辽西取得的辉煌战绩,因日寇发动大规模侵略战争的噩耗传来,而被大多数人瞬间遗忘,中央军委来不及对消灭日军四千余人的顾长风部进行表彰,立刻派遣早已组建但尚未成型的中央军委参谋团飞赴北平,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委同时向全国军民发表抗日宣言。 正在奉化举行年终祭奠先人仪式的蒋委员长连续四个急电发到了安毅和少帅手上,获得明确的答复之后心中为之大定,于二日上午赶赴上海,风尘未洗立即召开中外记者新闻发布会,对日本帝国主义和日本军队进行严厉谴责。 新闻发布会期间,欧美记者和日本记者纷纷询问南京中央政府所属辽西武装部队“毫无人道地袭击日军野战医院、杀死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伤兵三千七百余人和手无寸铁的医务人员一百五十余人的野蛮行径”成竹在胸的蒋介石立刻对奸猾成性、从来都是挑起事端再诬陷造谣、后还来个恶人先告状的日本关东军展开有礼有节的抨击,从甲午战争开始举例,一直谈到九一八事变和一二八抗战,揭露日军狼子野心的同时,阐明中国军队奉行的“仁义礼智信”和被动防御政策,大声呼吁国联和欧美各国制止日军对中国的野蛮侵略,在国际社会的正义力量主导下停止一切战争,开启和平谈判。 由于日本一贯的恶行,蒋介石这次公开表态获得了世界各国的普遍同情和信任,严谨务实只重效果的安家军也乐得撇去身上的负面影响,宁愿不要战功也守口如瓶,只有日本人咆哮如雷,却对此毫无办法。中日间的口水仗又产生了另外一种微妙的负面效果,中外媒体和军事专家由此而生出疑问,占据绝对优势的日军是否真的在辽西一线被中国军队歼灭了近四千官兵?如果是真的话,安家军的战斗力岂非超过了日军?期间发生的又是怎样的一种激烈战斗?如果不是的话,日军为何要散布这个弥天大谎? 更令日本人无可奈何的是,一直跟随顾长风师出关采访的两组战地记者几乎是含着热泪,强忍满腔悲愤,用手中的照相机和摄影机,忠实地记录下了日军的活天罪行,两组记者已经随主力部队南撤,很快就会被送回关内,日军的暴行也很快会昭示天下。而顾长风亲率三千精兵发起的报复行动,大部分现场都被一把大火烧毁,面目全非,日军无论如何叫嚣如何申诉,在世人眼里仍然是惯用的阴谋伎俩,甚至是苦肉计。 少帅的东北军和阎百川的晋络军无比忙绿,日寇在东线发难之时,中线的第六师团、三十三独立混成旅因等主力部队同时发动,仅用二十四小时就一举占领建昌,随即兵分两路,向宋哲元部防守的界岭口至冷口以北地区进攻。日军第八师团第四旅团突然离开西线主力,出乎意料之外地调头南下,直插咯喇沁。 元月三日凌晨两点,在少帅府出席华北驻军将帅紧急军事会议回来的安毅大衣未解,立即投入到紧张的战场研判和计划制定当中。 由于鲁逸轩的十七师已经携带大量物资给养,顺利地开进略喇沁,安毅并没有对第八师团的铃木美进旅团的突然南下有太多顾忌,安毅担心的是,已经占领建昌的日军第六师团,或者三十三旅团等其他部队暂缓南下,调头北进,与第四旅团一起对顾长风四十四卑、杨九霄独立第二师和鲁逸轩十七师展开南北夹击。 历经战火越来越成熟的安毅很沉得住气,回来之后询问的第一件事并非是自己的部队,而是汤玉麟部驻守的凌源一线情况如何?当得知日军西线主力尚未南下攻打建平县城,其主力部队仍在朝阳地区进行紧张的补充调整,安毅随即放下心来,与两名外籍航空顾问和林飞、张寅良两位副大队长商议之后,命令数日来刀;品护西线顾长风部和杨十霄部而奋勇作战、损失了巩肌和是一名优秀飞行员的两个。航空大队暂停任何空战计划,果断命令由湘西航校组成的第十一航空队只做防区内的例行警戒飞行和空中侦察;由叙府航校组建的第十二航空大队于日落之后,全部飞往太原机场,休息一晚补充完毕,于次日清晨飞赴赤城机场待命。 时近凌晨。疲惫不堪的安毅出去洗了把冷水脸回来,政治部主任展到便迎上去低声报告:“张扬的运输车队已经运送伤员安抵昌平独立师大营,伤员已陆续安置完毕,唯独带回来的二十四名日本女护士不知该如何处置,胡子在电话里急得不行,说其中八今日本婆娘几乎是人事不省” 安毅惊讶不已:“怎么弄回些日本婆娘?要是日本兵多省事,直接送到保定兵站的战俘营一起关押即可,弄二十几个女护士回来怎么办?杀也不是,关也不是,多麻烦啊?虎头他们搞什么名堂?” “之前咱们也没想到会有女战俘,也没这方面的规定和准备,属下确实是不知怎么办才好。”一肚子计谋对政工事务无比娴熟的展到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安毅回到位置上坐下,端起茶杯喝下几口,突然问道:“你说有八今日本婆娘人事不省是怎么回事?伤了救治,怎么样也得救活了再说,对吧?这事还真是新鲜,你看着处理吧,最好不要让外界得知这些日本娘们被俘的事,否则就成了烫手的芋头,还愣着干什么?有事说完不就行了?” 展到咬咬牙,还是硬着头皮直说了:“胡子在电话里说,几个军医检查之后,都说那些神志不清的日本婆娘没有什么太大的伤,都是些,都是些表皮伤,主要还是受到惊吓所致,加上精神紧张一路疲劳,因此就倒下了” 安毅微微蹙眉,放下茶杯抬起头:“别吞吞吐吐的,直说吧!” “是!” 展到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胡子说,那二十四今日本婆娘被送去检查之后哭哭啼啼痛苦不堪,野战医院康副院长出来悄悄向胡子报告。所有的日本婆娘胸前、屁股和大腿全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断定是人为捏伤的,你说这事儿,,影响多不好,咱们怎么能说得出口啊? “定是虎头麾下弟兄手脚不干净弄成这样的,可我这个政治部主任也不好办啊!总不能让小弟为这屁大的事跑一趟咯喇沁吧?就算到咯喇沁调查,谁会认账?要是虎头的弟兄们说什么都不知道推他个一干二净,甚至说是变态的小日本官兵自己干的,小弟有什么办法? “再者说了,就算是咱们自己弟兄干的,来来去去一路上经手了几批人,谁都有嫌疑啊!还有啊,虎头那臭脾气老大你也知道,要是他发起火来小弟还不得自讨没趣吗?可是不管不问的话,又是严重的军纪问题,这事儿,,真是麻烦啊!” 这下安毅也没辙了,想来想去,最后只能作罢:“别追究了,那些日本婆娘身上的手印也没写着哪个弟兄的名字,你管这事有个屁用啊?不是我不想严明军纪,可这种屁事这个时候你怎么弄?听我的,就当没发生过,你大把事情要干,也别总是盯着几今日本娘屁股上的事情了。” 展到大骇:“我说老大,怎么弄到最后,竟然变成小弟的不是了?” “滚吧你!想想明天上午的中外记者会怎么开才是正事,黄季宽将军和黄邪先生都要出席,估计那些中外记者全都盯着我不放,你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办顺利一点儿才是。好了,好了。我也累了,都三天两夜没合眼了,得眯一会儿才行。”安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向忙碌的赵瑞等参谋人员。 展到快步上前,拦下安毅:“等等,老大,你还没说这二十四今日本娘们怎各处理呢!总不能关在独立师吧?要是那一万多双眼发红的弟兄车间那个忍不住行差踏错,弄出更大的事情来,你让胡子和属下怎么处置?” 安毅停下步,想了想觉得是个问题:“也是,不能留在独立师大营,独立师随时都会顶上去,要是哪个色胆包天的弟兄压不住火就麻烦大了”,可你说放哪儿好?保定大营的战俘营很快就会对中外记者开放。不能留在那里啊 展到想了想建议道:“不如悄悄送回南京武者南昌?” 安毅略一沉思,点了点头:“这样吧,明天上午十一点航空大队的四架运输机不是要返回湘西运新式航弹吗?干脆,把这些日本娘们儿秘密送到叙府去,你等会儿给老杨和杜易发去个密电,让他们接下来就行。记住,事情做得隐蔽一点,最好立即调动你的宪兵队驱车赶赴昌平,接人后直接送到保定清苑机场。” “属下这就去办!” 第七九七章 肃奸风暴 上海关的战斗异常激烈,东北军将士得菡千提前构筑聊聪酉卜事。网络小说网etn。三天的恶战下来,在日军上百架次飞机、八十余门火炮、十二艘海面战舰的狂轰滥炸之下虽然损失惨重。山海关守备旅一、三两营近千将士为国捐躯,但始终没有让日军越过长城一步。 北平城被巨大的惊恐气氛所笼罩,有钱人早已举家南迁武选择出国留洋,绝大多数贫苦的百姓只能惶惶不安地继续留下,听天由命,满大街都是全副武装神色严峻的军警。各军事机关里里外外一片忙碌,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新闻布会、战情通报会召开,北京各大院校的爱国学子纷纷涌上街头游行演讲,鼓励人民同仇敌忾奋起抗战斗为抗战募捐,各界爱国团体纷纷购买物姿,送到各军营慰问将士。 在全民抗战抵抗外辱的关键时刻,也有不少悲观绝望的陈腔滥调广为传播,京津商界和各大院校的某些已经丧失民族尊严的软骨头,竟敢以新闻自由为依靠,以和平谈判为借口,通过他们控制的报纸杂志,广泛散布悲观情绪,其中不学所谓的“名流学者教授”早已被日本侵略者买通,通过言论和哄抬物价、囤积物资等卑鄙手段暗中拆台,甘当日本人的汉奸走狗。 亲日的《新京时报》一直以大胆揭露丑恶、针眨时弊而享誉北中国。多年来数次被执政军阀查封停刊,于是就有了“民主斗士”的美誉,在北中国特别是京津两地深具影响,很是迷惑了一批人。可是,该报在元月五日竟然表了著名的燕京历史学教授袁鹏云题为“战争能给我们带来什么”的汉奸言论。袁家人在文中**裸地指责正是好大喜功的安家军北出辽西恶战日本。才带来如今的战争灾难,暗喻所有的抵抗均为徒劳,潜意思是承认日本野蛮占领东北的现状,最后以展经济、提高全民生活水平为幌子。祈求他所谓的和平。 此文一出,引的恶劣影响极其广泛,中国从来不缺独善其身的软骨头,不少知识分子纷纷呼应,推波助澜,原本立场坚定的许多学生也陷入迷惑,引了京津地区各界民众的意识混乱。网络小说网etn。 刚从二十九军前线视察回来的安毅看到系列报纸,勃然大怒,二话没说找到少帅和北平卫戍司令王以哲。 千头百绪等着料理的少帅和王以哲等将领已经得知此言论造成的恶劣影响,苦于背负“消极抵抗放弃东北”的骂名以及数年来东北军中良莠不齐造成的负面影响,正值抗战的紧要关头,不敢下定决心对付这些“民主力量”和“正义呐喊”的知识分子,深恐引起学潮,被舆论所抨击。甚至引大规模的内乱。 安毅没有任何的犹豫,而匙情求少帅和王以哲将此事交给他来负责。安毅决定以中央军委前敌指挥部的名义,严惩这些汉奸卖国贼,接着请求少帅摒退左右,向少帅和王以哲说出自己的打算。 少帅两人听完安毅的计划,哪里还能犹豫?安毅不但要收拾袁鹏云这类汉奸文人,还要将京津商界中囤积物资、哄抬物价引全城恐慌的六大巨商一并拿下,抄没六大巨商价值数百万的囤积物资充作军资不说。还依据民国十六年颁布的《战争管制法》,对这些人进行严惩重判,以雷霆手段镇压宵统一全民抗战意识,树立万众一心抵抗到底的坚定决心。 安毅满意地离开之后,闻讯而来的辅帅张作相加入到少帅和王以哲的商讨行列,三人对此充满期待,也忧心仲仲,担心安毅处理不好,反而生出混乱,造成消极的负面影响,但考虑到庞大的战争开支和拮据的军中财政,考虑到军队匿乏的物资和短缺的米粮,而且一切以安毅为主。得失均是安毅当其冲,稳健练达的张作相还是默许了少帅对安毅的支持。但是,:人都猜不透安毅将会采取哪种办法、运用哪些手段。网络小说网etn。又如何行动?除了安毅自身拥有的崇高威望和得到京津地区青年学子的普遍支持之外,还能有多少的助力和外援? 回到汤山指挥部的安毅立即行动起来,亲自打电话给北平几家报社主编和驻京采访的国内重要媒体的记者朋友,急召从辽西前线采访回来的摄影记者小组,再破天荒地致电到北大,邀请原本避之不及的左翼负责人王诚钧,于当晚八点光临前敌指挥部,召开政治宣传讨论会议。 事情顺利决定下来,安毅亲拟了一份长长的电文送至上海情报站。两个小时后立即转到“东方集团”总经理兼“东方新闻社”社长何京手里。 何京接到急电,没有任何的耽误。仅用三个小时就召集留在上海的“全国青年记者协会”负责人和各大报社驻沪负责人商讨对策。 何京坦言是受到著名爱国将领安毅的重托,再一次陈述了京津地区某些报纸的错误立场和近期的消极言论所带来的极为恶劣的影响,直言安毅为打击汉奸言论、坚定全民抗战的苦衷、以及愿意为此付出的努力一将会对支持抗战的各报社衷心感谢并大力扶持,通过其麾下江南、湘西、川南三大集团企业下化艮期的广告投放,给予各爱国报纸实质性的感谢。新闻同仁们当即就诸多问题达成一致,以《东方新闻报》、《申报》、《时报》等主流报纸为代表的新闻同业,大部分临时更改了次日行的报纸头版版面,用何京提供的极其珍贵的“辽西战役纪实”“保定战俘营采访记蝴蝶沟血战实录”等无比悲壮、可歌可泣、振幕军心民心的英雄事迹所取代。多家爱国的报纸还特意赶写社论,坚定抗日立场,抨击汉奸言论,一场遍及全国的轰轰烈烈的舆论战,在短短一夜之间突然打响。 深夜,安毅恭送十余名京津记者朋友和北平左翼联盟负责人王诚钧等人,回到指挥部与麾下将校忙碌了两个多小时,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和沉重的脚步返回宿舍,强撑着洗完个热水澡,无力地躺在床上。 在安毅闭上沉重眼皮的一瞬间,房门缓缓打开又轻轻关上,已经通过政治部向南京《中央日报》完特急稿件的叶青姗姗而来,坐在床沿上凝视疲惫不堪的安毅,心疼不已。吐气如兰微微叹息之间,伸出柔柔素手为安毅按摩头部。 安毅睁开眼,冲着叶青感激地笑了笑,什么也不说,再次闭上眼惬意享受,不到两分钟便传出均匀而甜美的轻微鼾声。 次日上午,北平城的主要街道和商业区,悄然出现一辆辆式样新颖宽大威猛的军用吉普车,一队队身穿笔挺漂亮的松绿色军大衣的宪兵队伍出现在各主要路口,这些宪兵头戴白色钢盔、腰扎配备手枪的宽皮带。脚蹬高腰马靴,手执中正二式冲锋枪,衣着精致仪表整齐,脚步稳健威风凛凛,街上的黑衣警察和知情市民一看就知道是安将军带来的中央军委直属宪兵部队,过往的青年学子和姑娘们羡慕地望着军纪严明威风凛凛的宪兵们,却不知道一场震动京津的肃奸风暴即将生,都以为或许是中央哪个大人物又要来到北平。 中午十二点三十分,随着各大报纸的面市,敏感的京津地区军政界和知识界先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震动,除《新京时报》等三份报纸扔在不遗余力散布悲观情绪,继续“针贬时弊”之外,几乎所有的报纸都在头版显著位置刊登坚定抗战信心的社论,就连素称的天津《大公报》也刊登了“辽西战役纪实”的长篇文章,还加了一个长达三百多字对所谓的“共存共荣”极为不齿的编者按,精明者立玄意识到一场政治风暴即将来临。 果然,中央宪兵在北平卫戍司令部宪兵大队的密切配合下,几乎在同一时亥突然动,对袁鹏云等七名汉奸学者实施公开逮捕,京津六大富商所有商铺仓库转眼之间被查封,包括六个老板在内的各级主管共两百五十余人被抓捕审讯,府邸被严密封锁全面拨查,这其中也包括了新晋富豪、以药品和进出口商品经营起家的著名富商侯五亮。 在自己豪华家中与妻妾一起吃饭的袁鹏云在被捕之前非常恼火,北平印刷出版的《中央日报》不但大力抨击他的言论,还直指其为披着教授学者堂皇外衣的汉奸走狗,《文汇报》则非常含蓄地把袁鹏云的言论逐条总结,没有任何的批评,却把袁鹏云的成长简历罗列在后,从袁鹏云高中时就获得日本人的资助、到袁鹏云在?稻田大学进修的经过、再到袁鹏云目前进行的“江户时期中日文化之联系”的研究课题获的日本方面大力资助等等真相和盘托出。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袁鹏云之所以亲日的根本原因。 气得一塌糊涂的袁鹏云才摔烂一只碗,六名宪兵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宪兵上校出示中央军委华北前敌指挥部政治部签署的逮捕令之后,立刻把袁鹏云带走,跟随而来的五名政治部参谋人员随即对袁鹏云的住宅展开详细搜查,带走了半箱子的书信文件和两本远远过袁鹏云收入的银行存折,三百余元现大洋则分文不动留给他的妻儿。 短短两个小时之内,六名高校教授和民间研究机构会长身份的著名“文人”悉数被捕,《新京时报》等三家报社主编被拘留,报社被查封。垄断京津商界多年的六大富商和手下一群无良主管无一漏网。 如此震撼京津各界特别是知识界的强硬行动,并没有引任何的混乱。相反,**领导的爱国学生和进步团体随之行动起来,在北平、天津、石家庄、保定等地起了盛大的抗日游行活动,支持抗战、严惩汉奸的呼声响遍京津大地。 比:有感而,坚决打着某些汉奸卖国者! 另外现在已经是七月二十四日了。本书从书开始到现在,每天的更新量至少都在四以上,无论家里或者自己出了何等状况,依然坚持不懈!故此,天子厚颜继续求订阅和月票,冲着这份坚持,你忍心不订阅,忍心不投月票支持吗? 求订阅,求月票!手机看本飘天文学 第七九八章 乱世用重典 入夜时分,忙了一整天精疲力竭的少帅和辅帅张作相悄悄镳恢一起共进晚餐,对白天的战事略作总结和商量局部调兵遣将的事务。面对一桌的酒菜,心神疲惫的一老一少都没什么胃口,略微动了几下筷子,端起酒杯进入了惯有的沉默中。 “怎么,又在想安毅这两天到处抓人的事情?”张作相看到张学良神思不属的样子,放下酒瓶低声询问。 “唉……我真没想到,安贤弟竟然搞得这么大……”少帅摇摇头,一脸苦笑。 张作相仰头喝下杯烈酒,放下手中的牛眼杯,长长地叹了口气,隔着热气腾腾的涮羊肉铜锅,望着对面双眉紧皱的少帅,心有所感。仅仅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安毅突然发起的“肃奸行动”已经传遍中外,使得中外各界无比震惊,引发了国内各阶层的巨大反响,随后左翼团体在平津地区举行的盛大抗战肃奸游行,对这一霹雳行动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长城一线日军大兵压境,山海关一线炮声隆隆,数万将士生死相搏,安毅却毫无顾忌非常果敢、却又无比巧妙出人意表地高调肃奸,这份胆量,这份睿智,的确让两人惊叹不已。 客观地说,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时候,为调和内部矛盾,形成一致对外的形势,张作相和少帅都不愿意在此时发起如此大规模的政治行动,之所以会同意安毅的请求并责令平津两个卫戍司令部积极予以配合,大部分原因是碍于与安毅之间的交情,还有就是本着打击奸商、缓解军民生活压力、恢复经济秩序的初衷,剩下的一点就是借此机会,对一直以来肆无忌惮抨击东北军的那些可恶文人进行一次警告和报复。 但是无论如何两人都没有想到,安毅竟然会把事情弄得这么大,等安毅以雷霆万钧之势把事情办完,造成的震动和巨大影响随即一波波涌来,为被捕者私下求情甚至放出恶语相威胁的名流士绅一个接着一个,弄得全部精神均专注于指挥战局、忙得不可开交的东北军上层烦躁不已,少帅和张作相这个时候才惊觉后果如此严重。 虽然目前国内主流舆论反应积极,京津地面的民众一片叫好之声,可潜在的危害到底如何?事态的后续发展又会怎么样?这些目前谁也难以估计。 一直以来都是对任何内部事件反应迅速、对地方政权指手画脚的南京中央政瘳这回一反常态,到现在为止竟然没有对平津地区毫无征兆的大规模“肃奸行动”发表任何意见,南北各省把持各级政权的富裕阶层和政客们似乎都商量好了一般,全都沉默不语,长期以来为了尊严和名誉连命都不要的全国知识界、文化界人士也都忽然销声匿迹,如此令人意外的、非常可怕的沉默,让少帅和辅帅张作相忧心忡忡,忐忑不安,就连日本军队的南侵脚步似乎都为之停滞下来,中线和西线前沿同时传来日军停止南下的报告。 “说实话,他们这回干得实在漂亮,可是却难以收场啊!特别是那个着名的历史学教授袁鹏云,名气实在太大了,就连这次率领参谋团紧急赶来华北的黄膺白都是袁某人的同窗师兄弟,我还听说两人交情非同一般,黄膺白现在正率团到西线视察,明天才能返回北平,他一回来肯定会向安毅施加压力,力保自己的师兄弟。 “你说说看,袁鹏云不就是发表了些亲日言论吗?那山东省主席韩复渠不顾千百万民众死活,起兵数万打得胶东一塌糊涂,罪过不是更大?上海一二九抗战期间向日本人大量出售物资给养的上海滩那几个地头蛇,谁又有事了?怎么放到袁鹏云身上,就就此严格? “现在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可那些动手不行、动嘴第一的文人们只需一句▲因言获罪压制民主’,再由南京城里那些亲日派来个南北呼应,恐怕到时候安毅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毕竟还是太年轻啊!昨天的事情发生后,我听说袁家人和袁鹏云的那群弟子上蹿下跳,四处求人疏通,把平津各大高校和政治团体都闹遍了,连总部设在天津的那个狗屁?中日友好协会’也派代表赶来北平,想施加压力,安毅却顶着一个不见,连人影都找不着,恐怕此刻他也头疼了。”张作相说完,又倒上一杯酒。 张学良听了大吃一惊:“什么?叔你说中日友好协会的代表已经到北平了?” “是啊,还直接驱车到汤山的前敌指挥部,情报处报告说你这个安老弟也够牛的,汽车被拦下之后,天津那个曾经与孙中山合影的沈老爷子倚老卖老,一下车对着卫兵指手画脚出言不逊,结果被守门的上尉煽了个大嘴巴,要不是北平商会几个老头从中周旋好话说尽,恐怕那些代表连人带车全都要被扣押下来,气得那几个中日民间名流浑身发抖,但谁也不敢留在那儿骂娘,钻进丰里掉头就走,哈哈!从这儿可以看出,安毅这小子还真的够硬更狠。”张作相忍不住笑了。 张学良额头冒汗,急得连忙站-起来:“坏了!坏了!那个狗屁的协佥代表不去还好些,这一去恐怕袁胳云的老命不保了!” 张作相很奇怪:“应该不会吧?你别看安毅年纪轻轻,做事可是谋定后动的,虽然这次动静闹得大了点儿,但他恐怕已经有了自己的应对办法,要杀袁鹏云这样的名人,怎么样他也得请示蒋委员长同意才敢下刀吧?否则舆情袭来,他如何承受?” 张学良再次连连摇头:“叔,你不懂的,安贤弟这人最恨的就是日本人和汉奸走狗,难道你忘了他是以什么名义和根据发起这次规模浩大的肃奸行动的吗?是民国十六年的战争管制法》,也就是北伐时期,蒋委员长、李德邻将军、汪兆铭等人和国民党中央清除异己、反间防敌的强硬法律啊!有多少人转眼之间便死在这套战争管制法》之下,当时的一个小小团长就有权利先斩后报,何况这几年来多次被政学系那些人暗中下绊子,他表面上看起来像没事人一样,可仔细想想他出道以来是怎么对付仇家的,就一目了然了,估计不提黄郛的名号还好,提起黄郛,那个袁鹏云死得更快!” 张作相恍然大悟,“咿呀”两声,接着点头叹息:“看来这回这个唱衰咱们东北军和抗战的袁某人活不成了……” 听到门口传来的响亮声音,少帅和张作相停止交谈,望了过去,只见情报课长李寒松快步走了进来,来到两人身前低声禀报: “安将军的政治部主任展将军刚才来电通报,袁鹏云、周子良二人通敌罪证确凿,铁案如山,两人及其三个儿子均供认不讳,展将军通报说担心夜长梦多立即严处,行刑时间就定在今晚九点。” “什么一一: 少帅和张作相明知道安毅会来这一手,可也惊得双双惊呼,齐齐站了起来,少帅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连忙抬起手腕拉开衣袖一看,已经是八点五十九分了。 “我的天呐!这小子做事可真够狠啊……知道安将军在哪儿吗?” 少帅连忙问道。 “听说下午就去了廊坊,那些奸商全都关在廊坊宪兵队,中午属下送文件到汤山指挥部的时候,安将军手下的情报处长刘卿偶尔提到的,说那些奸商一个个奸猾狡诈,背景很深,安将军要亲自提审。”李寒松回答。 少帅又与张作相面面相觑,"r想安毅千万别头脑发热,把那些大商人全都杀了,否则北平城过几天连馒头都没得卖了。 廊坊宪兵队审讯室阴冷狭小,周围全都换上了安毅的敏十心腹官兵重重守卫,宪兵队只能将人送进审讯室,其他事务一概不得插手,也不准议论,毕竟是中央军委督办的案子,又是全军参谋次长安毅亲自审问,如此规格、如此架势,的确有些吓人,东北军的宪兵们恭恭敬敬非常配合。 铁门“咣当”一声再次响起,接着是第二层厚实木门打开的声音,此次抓捕的第五个大奸商被宪兵军官亲自押解进来,交给安毅的少将侍卫长后,敬礼离开。 侍卫长和另一位弟兄一左一右把人犯押金审讯室,结结实实地按在四方凳上随即离去,厚实的木门再次紧紧关土房门关上的声音刚刚停下-,一身将军服的安毅已经冲上前去扶起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侯五亮,连声道歉:"对不起你了,五亮,兄弟我对不起你啊!看看,是哪个孙子下这么狠的手……” 侯五亮抬头一看发现是安毅,整个人突然软下来,差点儿瘫倒在地,安毅连忙架着侯五亮坐到一旁的凳子上,一同审讯的沈凤道已经乐呵呵地递来杯热茶:“侯兄,你比南昌见面时可胖多了。” 侯五亮抬起头,没好气地白了沈凤道一眼,接过热茶咕嘟嘟一口气喝完,下巴上还沾着片茶叶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来: “快快快,来根儿烟…老沈,你倒是手脚麻利点儿啊!他***!把我从家里拖到大街上的时候,老子只是装模作样地喊了几句,宪兵队那帮孙子,真的下得了手狠揍啊……” “哎呀……五亮,这戏不演就不演,要演就得演全套,你说对吧?为了隐藏.你的真实身份,我也不敢跟底下弟兄打招呼,何况还有东北军的宪兵和左邻右舍满大街的人看着,抓你的时候老沈就坐在你家对面的丰里看着的……饿坏了吧?”安毅殷勤解释,掏出香烟点燃才送到侯五亮嘴上,还亲热地给他轻轻摘走下巴上的茶叶片。 侯五亮猛吸了几大口烟,嘴里吐出的烟雾却没几丝,憋得连连咳嗽起来。安毅关切地轻拍侯五亮的背,说慢点儿吸,侯五亮咳完又喝下安毅的半杯热茶,这才感觉稍微好受一些:“老大,这次弄得这.么大,事前怎么一点儿预兆也没有?” “别说是你,就连少帅也只是知道我抓人,并不知道我弄得满城风雨的。可是不这么干不行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大敌当前如不以霹雳手段铲除内乱,怎么能让将士们全心杀敌,又如何让全民坚定信心、同仇敌忾?乱世必须用重典,否则何以震慑宵小,警告敌人?安毅和气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侯五亮理解地点了点头:“说吧,老大,让小弟怎么配合你们? 安毅接过沈风道递过来的椅子,坐在侯五亮面前,再给他续上支烟:“前面已经提审四个大老板了,听我说每人只罚款十万大洋,所有查封货物都按照原来的进价一分不少地付款,个个都感激不已,没有再敢捣蛋的了,纷纷表示交钱回去之后立刻开门做买卖,遵守商业道德,服从战时管制。 “为了平津地区几百万军民的生计着想,我也只能这样处理了,否则哪有精力来管几百万人的吃喝拉撒?至于你呢,明面上恐怕我要处罚得狠一点儿,药品全部予以没收,其他物资则照价付款,省得你与众不同,惹人怀疑。 回去后你就以没药品为借口,咎时关门不干就行了,没人去难为你,不过你得千万小心,周围有无最眼睛在看着你。” “明白了……老大,小弟有个想法,既然做到这步了,你就把我当成奸商典型,大批特批吧,然后让小静以不能与汉奸继续保持婚姻关系为由,提出和我离婚,这样她娘儿俩和老人安全更能有保障一些。 侯五亮显然是早就有此打算,说得平静,但是看得出他决心已下无比坚定。 “老大,你可千万别说这话,比起九哥,比起虎头,比起仍然在与日寇血战的千万弟兄,小弟这点儿舍弃算得了什么啊……” 第七九九章 再接再厉 渎三天的鹅毛大雪仍未停下一长城内外仓都被沿讨膝赏一一,一覆盖,零下二十几度的严寒,也冻结了交战双方的一切军事行动,山海关一线的攻防战烈度迅降低。对巾国守军更为有矛的悬日军的军舰没办法再从容炮,作战飞机更别指望飞上白雪耸挂的天空了。 北平城里的将帅们终于能喘具片麾,中央军季和巾央政府联合派驻北平的参谋团成员暗暗松了口气。唯有安毅和他的军队不但没有丝毫放松,反而加大了行动力度。安毅的三个师三万二千余将士仍存关列。与南北夹击的日寇进行生死搏杀。安毅需要紧紧盯着关外的部队每一个军事行动、每一批物资补给都牵动着他的心他怀得老庶如何让严势浩大的肃奸行动圆满而体面地收场。 尽管南京政府对安毅的铁血年段深感霜惊京层也困此出刊了种种非议,甚至别有用心地指责安毅胆大妄为心怀匠测所作所为尸五经越权限埋下隐患,但是安毅却获得了陈氏只弟为的鼻力支持,赢得了宋子文、孔祥熙等实力派的肯定和赞赏。 蒋介石在看完安毅派专人呈送的详细报典点后公开表示将严蕉一切内奸和异党,以保证抗战大业的顺利进行。原本犹猜豫豫邓犁再三的中央媒体立即改变立场,对前敌指挥部、东北军司令部起的肃奸行动和维护战时经济秩序的行动大加赞扬,并全文引登了“袁鹏云案”的详细情况,站在国家民族大义之上,以右分的证据罗玉了袁某、周某的罪行,与大江南北的爱国报纸一样将且宇义为人人得而诛之的汉奸卖国贼。中央参谋团政治负责人黄邪贝此情形也不敢再攻计安毅了,识时务地公开表谈话,盛赞巾央军季前敌指挥部和右北军司令部联合起的肃奸行动。并就其必要性、迫切性大谈赌谈似平他根本就不认识谁是袁鹏云一般。 日本舆论对此大放阙词,愤怒进行抨击暴跻如雷的日本人给安毅取了一个,“屠夫”的外号,欧美一些所谓的人权机构瞎嚷嚷跟着胡闹。国联所属的红十卓会和人权机构驻上海办事外。也官布将向自杳京津地区肃奸行动的安毅去质询函。 打了一场漂亮政治仗的安毅没有就此消停他再一次驱车前往少帅府,就“严厉打击刑事犯罪、破坏经济秩序专项行动”取得少帅张学良的支持。欧美列强和所谓的国联无视日寇公然侵占巾国的东北三省、对中国人民实施的长期奴役和掠夺细变本加厉大举侵略巾国华北地区的滔天罪行竟然对属于中国内政的肃奸行动指弄画脚众让杰度强硬的安毅如何能够接受?他要用又一次大规模的蕉治行动回方那此叫置者,向全世界表明中**队强硬鲜明的立场。 通过肃奸行动获得巨大利益。又不需承担任何政治顶险的东北军高层自然是非常配合,而且也从中看到了安毅身后暗藏的唐大政治实力,对安毅接着起的这一专项行动鼎力麦持。辅帅张作相私下跟安毅开玩笑说,整肃治安和市场秩序为的是抗战大业没什么政治风队还能树立威望,赢得好名声,干脆就让给咱们的卫戍部队干得了。安毅立刻爽快地答应下来,除了按例以前敌指挥部政治部名义派出两个紧督组之外,将一切行动权和处置权交给了东北军。 深感意外的张学良和张作相对安毅的大度和理解颇为感动,立即表示将责成卫戍部队全力以赴。以最快度。最严再的年段展开行动。 三天时间不到,北平菜市口开场响起,九次密集的枪声一百七十余名盗匪惯犯和欺行霸市的作恶多端者被处决一千三百余名罪犯和“破坏战时经济秩序者”被收监关押,整个京津地区社今治娑为之好转,北平城更是面貌一新,商家守法经营,无人再敢哄抬物价社会渣津魂飞魄散,一时间全都销声匿迹,受益的百万民众欢欣鼓舞拍年叫好,东北军获得了入关以来从未有过的支持和好评。(网络小说网e 这一结果让少帅和东北军将领欣喜之余一戚触良多,也让卉北军司令部获得了高达四百余万的意外收入,这节巨咎夹自干对那此民愤极大的商人进行抄没家产的获益以及罪犯们暗中专付的保释金。 安毅没有染指其中一分钱,他获得的兰政治的矛兹和极宫的个人声望,加深了与东北军之间患难与共的感情还让玉强巾的居心叵测者惊骇之下,纷纷闭上了臭嘴。 蒋委员长感慨之余,召集身边黄搐将领探谆教诲让大家学习安毅的果敢精神,借鉴安毅如何处理战时内政、如何肃清隐串传得军民济心对敌的成功经验。陈果夫在会上向数十将领算细分析娑毅接冻展开两个行动的原因、目的、手段和效果,最后把羔结调午宇存裂高的抗战大业和剿灭异党的大义上。 数十黄结将领直呼受益良多。心底里对铁血无情的娑毅、以及他缓缓上升的政治地位、因此而赢得的声望和小翼等等名深认识。 一九三三年一月九日,形势,空玄日军陆璇队:干而登陆春皇岛,早有准备的何柱国麾下第九旅将士立即起汛猛打击但在日军八艘战舰温炸!下。损失极为惨重,不得不后墙八公里常厂地,山海关守军进入了开战以来最为艰险的腹背净敌两面作战。 更令东北军将帅痛苦不堪的是,卖身投靠日寇的伪满军队辛帅张海鹏麾下一个师踏着日寇的脚步。成功地实施登陆一万二千名原本属于东北军自家兄弟的伪军在日本优势装备的武装下亭不留情地扑舟了自己原先的兄弟,与日军严密配合,迅挺进仅用了三个半、时就撕开了东北军第九旅和后备旅精心构筑起的防线宇全占领了具有重要战略地位的秦皇岛。 消息传到北平汤山指挥部。安毅和唐下众将大吟一惊,随即陷入了一片沉默。 秦皇岛一线是仅次于山海关的防御要地娑毅为此曾三次与少帅一起前往视察,注意检查过每一段防御工事,推演日军从海卜登陆的方向和战法,可如今还是失去了秦皇岛,且不说东北军为此需卑讲行全局的大调整,仅是这一不利消息所引的恐慌和混着对各部将十的心理打击足以让安毅痛苦万分。 更加要命的是,安毅这个前敌指挥官名声吊大却有名亢实他无法干涉自成一体只是名义上属于巾央的东北军和晋络军的军事决策他能指挥的充其量也就是自己麾下的四个师而众四个师有三个仍知存关外,与中西两路日军苦苦周旋。其巾四十四师独立第二师因长时间的连续作战,已经大量减员,两个师原有的两万七千余人如今只乘下一半。加上秘密开进的鲁逸轩十七师一共为三万人左右续三万将士虽然不多,却是整条防御线上不可或缺的、拥有巨大作用的强大力量不但能弥补中线和西线防御漏洞。而且肩负着尽一切可能消灭日军有生力量、拖延日军进攻脚步的重任。 “怎么办?”上午刚从昌平赶来的胡子打破了沉默弟牙们全都卓向站在沙盘边沿低头不语的安毅。 安毅无奈地摇了摇头:“诸位要相信少帅、相信东北军将士之前已经有了详细的应对方案,最坏的结果也就喜全体展回榆关系抚中一线阵地,我担忧的是山海关沦陷所造成的政治影响和民心恐慌。还好,中线和西线日军受困于恶劣天气,无法在大雪巾越讨地形复杂的区域动大规模进攻,没有了重武器的协助,又不能挥驻兵的快谏空袭特长,日军不敢贸然动,其股部队被严阵以待的各军迎头痛击之后均已退去,因此中线和西线暂时没有太大压力咱们还有时间慢慢商议应对之策。” 刘卿有此不甘心地询问:“嘉否去贝一贝少帅” 安毅一口回绝:“不用了,这个时候热怕少帅忙得璇尿都沿时间,他的司令部里定是人满为患气氛紧张,所有人都存振办法如何御敌。再者说了,各项计划早已制定。如果少帅需要倾听我们的意贝,他会主动打电话过来邀请的,这个时候咱们去也没用弄不好还招人讨厌。” 众弟只纷纷叹气,似乎对东北军没有多少信心。也难怪看惯了自己装备精良练有素、拥有强烈作战**和献身精神的将士们,再看那些良莠不齐、各怀心事的东北军将士,强烈的真差确实不由得弟只们不担心。 赵瑞走到安毅身边:“委座此亥怎么极会不会立即派溃徐庭瑶长官率领黄杰师兄的第二师、关麟征师兄的第二十五师火谏北上” “火个屁!昨天委座才开始全军调整第二师和二十五师刚开下刹共战场,气都没喘过来,没有一周以上时间的准备他们如何北上?还有啊,原本咱们建议军委井行将两个师装备的火炮和帝武器到保定兵站,以便让北上的部队能减轻负担一提宫行军谦度可军季那帮大老爷一句“资金匿乏无法额外装备。就堵死咱们的嘴卑不某这一个多月来对各军的援助使得咱们的资金越来越紧张我直振自己掏腰包了。 安毅无可奈何地回答。 弟兄们也都无计可施,胡家林想了想建议,“既然咱们管不了别人,那就管咱们自己吧。大家商量一下,怎么让涂头他们三个师弄出点儿动静来,要不然干脆让独立师上去溜达一圈钾存这样干等也不是个事儿!” 赵瑞连忙制止:“不行!不行!你的独立师可某咱们年上唯一的后备力量,也是最能威胁日军的重要力量,只要独立师一动不但牵扯日军的眼睛,也会让各路友军极大关注的。” “***,几千里北上到了战区,却一动不动成了摆设了一万六千弟兄憋得蛋都疼胡家林低声骂道。 弟兄们忍俊不禁哄声大笑。安毅考虑片亥心甲有了辛意“谁说的不能动?胡子,你要是真想动一动,我就让你带领将士们出去遛遛怎么样” 众将惊讶地望着安毅,看到安毅眼里熟悉的坏算全都来了精神。 防:谢谢大家的支持,距离本月结束还有六天继续求月票和竹阅,兄弟们火顶起来!手机看本飘天文学 第八??章 顶风冒雪出雄关(一) 当晚七点,从北平、廊坊、唐山等站悄然汇集到昌平南口车站的八列十七节列车,以每二十分钟发出一列的间隔,向东驶入阴沉沉的雪夜。于次日凌晨四点陆续到达唐山东北方向的玉田镇。 上午七点,一万五千将士下车集结完毕,以团为单位,折而向北。高速开进,担任前锋的骑兵连已经到达北面五公里的邢家坞,殿后部队才刚刚走出玉田镇北。 五公里长的队伍中,夹杂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十二辆遮盖严实的防空高炮车、二十余辆军用中型小型吉普车、数辆披上伪装网的油罐车和战地医疗车,浩浩荡荡,冒着大雪奔向三十八公里外的遵化。 上午七点二十分,锦州城日军前线指挥部里气氛紧张,在武藤信义大将的示意下小矾国昭大声朗读从昨晚八点至十分钟前收到的六份紧急情报,与会将佐立刻意识到,享誉中外、在数年中国内战中所向披靡。上海一二九大战打得植田师团、久弥留等旅团恼羞成怒的中国军队王牌师独立师,正在高速开向遵化一线,即将投入战场。 虽然众将佐此前都知道这个王牌师拥有先进的装备和强大的火力,但是听完小矾国昭宣读的情报,还是觉得压力徒增十二辆战车、二十几辆吉普车和其他辅助车辆突然出现、不低于一万五千的官兵再加上战车部队,这一出乎意料之外的配置和规模,非常明确地传递一种信息一秦皇岛的沦陷,让中国最精锐的部队坐不住了,安家军已经迫不及待妄图孤注一掷! 肃容正座的武藤信义对众将佐惊讶和恼怒的反应非常满意,他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走到大型地图前面,对围拢上来的众将佐平和地问道: “诸君真以为海军陆战队和满洪军队拿下秦皇岛就是阶段性胜利了吗?真以为东北军放弃山海关全线后撤,就意味着我们大日本陆军突破最艰难屏障、所向披靡了吗?” 众将佐立即站得笔直,不敢吭气。心里紧张思考武藤信义话中的 。 武落信义示意参谋递上指挥棒,接过来缓缓指向中线的建昌:“这是熊本师团(第六卑团)不费一枪一弹占据的战略要地,根据第八师团的要求,司令部同意让熊本师团第十三联队北上,夹击盘踞在咯喇沁的敌军四十四师和杨九霄支队残部,但走到目前为止,由于恶劣天气和道路状况等诸多原因,进展极为缓慢,至今还没有找到敌军主力,在火炮和战车无法协同前进的情况下,步兵也无法快速开进,反而延误了熊本师团的整体南下。 “这个时候,敌军精锐部队独立师突然离开北平,经唐山玉田向遵化集结,很显然是针对我中线部队而来。熊本师因第十四联队已经前进到青龙镇(今青龙县)对敌实施压迫,以策应东线和西线的挺进,仁是我们没有考虑到敌人敢于做出这样的主动应对,他们很可能在防御的基础上主动出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因大雪而留下炮兵大队快速占领青龙镇一线的第十四旅团七千官兵,很难抵挡装备和作战经验都胜出一筹的敌军独立师,何况还有敌人的第二十九军三万多兵力予以协同。 “因此,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第一,十四师团撤回建昌,这是稳妥之举;第二,将目前驻扎于锦州的满洲第八师,火速调到建昌赶赴青龙镇,稳稳占据这个通往遵化的前进基地。如何抉择。还请诸君畅所欲言 紧张的商议过后,顾长风师和杨九霄师残部被刻意忽视,荣誉感和自尊心超人的日军将佐谁也不愿把已经吞下的地盘再吐出来。 武藤信义经过反复权衡,并与小矾国昭交换意见,觉得加派装备精良的一个伪满师赶赴青龙镇,既能应付中国军队可能的主动进攻,先采取积极防御态势,等待后援的二十三旅团迂回侧击,一举将中国军队打回长城以南,从而顺利保持全线的主动和进攻的步伐。至于龟缩在喀利沁地区的敌军残部,除非及早逃跑,否则等布局完毕就会陷入重围之中,到时候解决起来就轻松多了。 取得共识之后,武藤信义毅然决定命令第十三旅团后撤二十公里,对咯喇沁地区的顾长风、杨九霄残部保持警戒并护卫建昌,命令熊本师团做好一切作战准备,随时对出关之敌迎头痛击。 基于此命令,留在建曰…差六师团炮兵联队个大队开赴青龙镇,驻扎兴城的第哑。二贻团二十四小时之内准备完毕开赴建昌。日军计划中的中线兵力调配基本完成。 中午十一点四十分,安毅的车队缓缓开进遵化城,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副军长刘汝明等在城南列队迎接。 碍于安毅军委参谋本部参谋次长的身份,宋哲元和刘汝明等西北军将帅尽管不情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举行个不冷不热的欢迎仪式,想起中原大战时期彼此杀得你死我活的宿怨,西北军将士对安毅及其所部将领没有任何好感。 安毅的表现却大集宋哲元等原西北军将校的预料之外,距离整齐站立的宋哲元等人五十米远的时候。车队已经停下,安毅率先钻出车门。冒着纷飞的雪花含笑大步上前。来到脸若冰霜的宋哲元等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军礼:“烦劳诸位兄长远迎,安毅无比感谢!” 宋哲元和众将微微一怔,随即敷衍地回了个礼,与安毅直接交过手被打得落荒而逃的刘汝明干脆仰头望向天空,对安毅的见礼熟视无睹。宋哲元见气氛不对,连忙上前半步,努力挤出几丝笑容:“欢迎安次长的到来,欢迎安家军的到来,有请安次长进城 安毅摇头微微一笑,对一干将领的懈怠毫不在意,望了一眼宋哲元等人身后的战马,向后挥了挥手。侍卫长林耀东立即牵来战马肃立一旁。赵瑞和展到几个也接过侍卫递来的缰绳,等候大家一起进城。 宋哲元对安毅如此沉得住气颇为惊讶,遥望南面源源不断开来的军队和轰隆隆的战车,叹了口气:“果然是嫡系中的嫡系,光是这车子数量。就顶得上东北军一个军团了。” 安毅笑着解释:“宋将军过奖了。不管将军信还是不信,小弟都的说清楚,这些车辆包括此次北上的两万弟兄身上的装备,全都是弟自掏腰包弄回来的,委座除了伙食费之外,可没给小弟额外的一分钱,相反,二十九军弟兄这个月获得的军委拨款比小弟还要多小弟只的到三十万元,仅能维持数万弟兄不饿死冻死而已 众人一愣,宋哲元这才想到安毅的富有,想起安毅一个多月来对东北军各部和晋绥军商震部的慷慨援助。心里有些歉意,但脸上依然一片淡然:“将军高义,全国都知道,呵呵,请!” “请”。 安毅飞身上马,跟随在家哲元和刘汝明身边,徐徐打马进城,看了一眼肃立两旁穿着单薄却精神抖擞的欢迎官兵,轻轻叹息道: “宋将军,此次艾毅以中央军委的命令,突然率部开来遵化,确实有些唐突,个中原因极为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但是安毅想告诉将军和西北军同仁们,安毅的部队此来不是做做样子,而是真心实意地要和日本干一仗,相信西北军弟兄从顾长风将军的四十四师和九霄将军独二师的表现中都能看得到。 “之前我们之间有过并多不快,但大敌当前,理应暂时放下那些破事儿,精诚合作,一致对外。 弟这次厚着脸皮前来,想来想去不知送点儿什么见面礼好,最后只好带来一个迫击炮连和一个重机枪营的装备以表敬意,希望将军和弟兄们笑纳 一行人正好走在狭长城门的门洞里,安毅的话清清楚楚地闯进每一个将校的耳中,众人感到非常意外,宋哲元也对安毅的大手笔感到惊讶。要知道一个。连的迫击炮和一个营的重机枪不是个小数字,何况是素来都以装备先进享誉军中的安家军赠送的,绝对比目前各军装备的同类武器优异得多。 宋哲元脸上浮现出愉悦的笑容:“非常感谢,我军一穷二白,装备极为落后,很少有重武器撑门面。安将军剿荐厚意,令宋某和弟兄们感激莫名啊”。 安毅摇了摇头,继续前行:“说实在的,之前的两次会议和一次视察。我就想为二十九军弟兄做点儿什么,虽然我负责的只是作战和计划事务,没有权利对军需后勤供给指手画脚,但是仍然被二十九军弟兄的抗日精神所感动。 “说句心里话,我最感慨的不是二十九军政治部那些豪言壮语,而是士兵们背后用绳子系上的那把大刀。之前,西北军的大刀就让我中央军各部闻风色变,想必砍起日寇来,更令人痛快淋漓。但是现代战争不能只靠大刀,靠的是挥舞大刀的那股精神,不是吗?。 宋哲元和身边众将再一次望向满脸感慨的安毅,心里缓缓涌出丝丝亲近感,, 第八?一章 顶风冒雪出雄关(二) 峰口就是承载数百年战争历吏的卢龙塞雄关。汉代曾忽比双讪亭关。东汉末年曹操与辽西乌桓作战就经此要塞。相传昔日有人常年戍边。杳无音讯,其父四处寻问千里来会。父子相逢于山下,相抱大笑喜极而死,所以称此要塞为喜峰口。雄关据滦河河谷,左右高山对峙,是明代洪武初年大将军徐达在燕山山脉首建的三十二座重要关隘之 。 因战事频繁,历代又都不断地修建。巩固其防御体系。喜峰口的三道关门之间由坚固的基砖墙连接成一体,城墙有六个结合处,均设有空心底楼。出于军事上的考虑。喜峰口分为关城和城堡两全部分,城堡坐落在群山包围的盆地里,四面用条石砌成,非常坚固,城墙有两丈多高,关门上建有十三米高的镇远楼。关城建在城堡北面,三面临山。一面靠河,关与关之间,由坚固的石基砌墙连成一体,无论是车马行人,出入关城都要通过三道门,可说是戒备森严,金汤之固。 巍峨雄奇的镇远楼上,刘汝明、赵登禹、李金田等十余位西北军将领默默俯瞰漫天雪花下络绎北上的独立师官兵,大家都不解安毅的一万五千人马为何轻装出发,脚步匆匆。只携带少量的干粮和一个基数的枪弹及迫击炮弹,所有车辆和防空旅均留在城关以南的军营里,唯有三个步兵旅和一个临时拼凑而成的骑兵营顶风冒雪,义无反顾地出关作战。而且此时已是黄昏时分,风雪刺骨。这么出去将士们能否扛上三天都会成问题。 将校们议论纷纷,赵登禹笑话安毅这个南方人不知道北国冰天雪地的深浅,竟然会在这种天气日夜兼程。袭击青龙镇日军,几名将校也随声附和。刘汝明一直没有说话。他知道安毅的狡猾,也体会过安家军的快速与狠辣,心想素有“飞狐将军”之称的安毅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何况他麾下的顾长风师和新编的独立第二师在辽西征战旬月,天气因素他不会不考虑,可是既然这样。为何安毅仍然不顾宋哲元和二十九军弟兄的劝阻,一意孤行,将麾下最精锐的独立师连夜派往辽西?就算安毅不知道,十七军副军长兼独立师师长胡家林这个河北人、参谋长赵瑞这个山东人能忽视吗?左想右想,刘汝明仍然不知道安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他深信安毅此举定有重大阴谋。 旅长王治邦的声音突然响起:“快看,安毅小子竟然和一个小兵蛋子亲热相见,两人似乎正在说些什么。军座也在边上凑热闹,和那个小兵握手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军座出于礼节,陪同安毅送送出关将士也是应该的。”李金田笑道。 众将校连忙往下看,门楼下与安毅、宋哲元相互敬礼告别的胡家林、吴立恒等将领打马北去,安毅抬起手,给最后一个高挑的年轻人扣紧狗皮帽,嘴里似在不停嘀咕什么。一旁的宋哲元则非常感兴趣地盯着年轻人被皮帽遮掩大半的脸。身背冲锋枪的年轻人后退一步,举手敬了个礼,乐呵呵转身跑走,快步追上队伍。 宋哲元望着年轻人的身影消失在快速行进的长龙中,转向安毅,低声问道:“安老弟有几个。这样的兄弟?。 “不多,严格来讲有四个,一个叫罗韶东,在胡宗南师兄的第一师当旅长,正在鄂豫皖打仗;一个叫关山,就是蝴蝶沟战役主力旅王叙伦旅的参谋长,他从广州开始就跟随小弟一路征战,北伐结束不久,以少校军衔入黄埔六期步科深造,毕业后被顾长风看中,调到了四十四师;还有一个枪法不错名气也大些,明轩兄视察中央军校时见过,就是那个给各军主帅表演枪法的安晋,此刻在川南二十四军带兵。唯独这个李君最年轻,黄埔八期毕业。是小弟在军校任教时认下的弟弟,现在是胡子独立师新一旅的见习排长。是小弟最欣赏也最看好的一个,如果他命大打不死的话,不出五年定会后来居上。”安毅非常自豪地介绍。 宋哲元颇为惊讶:“安老弟果然慧眼识才,这几个弟兄都是战功赫赫的人,安晋是你小弟军中都知道,罗韶东和关山这两个俊杰你不说的话,我们还不知道是你兄弟,如此看来,这个李君也不得了,虽然年轻。但他的谈吐举止已是不凡,特别是那双细长眼睛里透露的神采,让人印象深刻,有点儿像虎将顾长风的那种气度,却没有那么咄咄逼人,此次出关说不定就能立功回来,了不的啊!” 安毅摇头莞尔一笑:“明轩兄。请恕之前小弟一直向各位兄长保密。现在则无妨了,明天的这个时候。胡子将会率领全体弟兄折向东面的冷口关,经迁安返回北平。 他们不六今是为了牵制青龙镇的敌军第十四旅团,做出副攻御丫威胁建昌的姿态,就算圆满完成任务了。” “等等!老弟的意思是”桌哲元的手指向东北方向,满脸疑问。 “什么都瞒不了明轩兄,哈哈!独立师大举出关日夜兼程,正是为了策应东北方向顾长风率领四十四师、十七师和独立第二师三万将士攻打建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今晚十点战斗将会打响,明轩兄有时间的话,小弟请明轩兄一起督战如何?”安毅诚恳地发出邀请。 宋哲元又是一愣:“督战?咱们在远隔两百多里的关内督战?” “对,等会儿回到城关大营留给我们使用的临时指挥部,明轩兄就会明白的。”安毅笑道。 晚上十点,才刚撤去羊肉火锅的喜峰口城关大营指挥部里,气氛热烈,二十九军十余将校齐聚一堂。望着安毅的参谋班子挂起了大幅地图。其中数人忍不住望向侧门外仍在发动的箱式通信指挥车,望向墙边整齐摆放的一溜无线电设备及正在紧张工作的十余名通信参谋,对安家军先进的无线电指挥系统和雄厚的财力物力羡慕不已。 坐在大型地图前排的安毅端起茶杯,客气地向身边啧啧称叹的宋哲元示意,参谋长赵瑞接过麾下呈上的两张电报扫了一眼,大步走到地图前,向大家通报: “顾长风将军来电,驰援第六师团的伪军一个师已经离开建昌,到达南面三十公里的日军前进基地头道营子,据侦查小组报告,这个拥有十六门七五山炮的步兵师已经解鞍扎营。估计是人疲马乏,累坏了。” “这群狗杂种走得挺快啊,估计是先乘火车到药王庙矿区,然后马不停蹄直接南下,否则走不了这么快的。现在好了,建昌打起来他们就是想回援也没办法,这个时候又是风又是雪的,而且伸手不见五指,让他们回头赶三十公里的路,到那儿恐怕天都亮了,哈哈!这个顾疯子算无遗策,可真厉害啊!”性格豪爽的二十九军参谋长张唯藩喝了几杯。声音更宏亮了。 众将帅也都连声赞叹,一餐酒下来,似乎安毅没那么可恶了,大家心中的那点儿隔阂也在酒精的烘烤下。不知不觉散去很多,安毅特有的亲和力再一次得到很好的表现。 “报告参谋长,建昌突击战打响!”情报参谋送上电报,大声禀报。 赵瑞在一片欢呼声中阅读电文,抬起头,向众将校通报:“五分钟的炮击之后,鲁逸轩将军的十七师率先向白狼山日军一个大队发起攻击,四十四师兵分两路,从城西和城北突进,,大家看,在这儿,,建昌没有城墙,原本向北进剿四十四师的日军一个联队只撤回来一个大队。另外一个大队位于北面十四公里的白塔镇,显然是日军为防备顾长风和杨九霄两部偷袭而特意布置的,但是这今日军熊本师团太过托大。以为有北面的第八师团压迫,我们的两个师不敢大规模进攻他们,更为重要的是,他们不知道鲁逸轩的十六师早已舍弃炮兵,分三批悄悄开进咯喇沁地区,在兵力计算上出现了致命失误。 现在杨九霄的两个旅已经包抄到位,以六千将士攻打没有准备的一千一百日军,要是打不下的话。就没脸见人了。” 众将欢畅地笑了起来,宋哲元也没想到平日不?言笑的山东老乡赵瑞在这个时候说起了笑话,当下赞赏地点点头,转向安毅低语一番,精神面貌显得相当振奋。 指挥部里的众西北军将校也和他们的主帅一样,感到无比刺激和兴奋。就像观摩自己的部队痛打日寇一样全情投入,议论声嗡嗡响起,赞扬声不绝于耳,安将军的智谋和悍勇,终于被二十九军将领所熟悉。 十一点二十分,赵瑞兴奋地向大家通报:“十七师将士已经全歼白狼山营地日军,五十一旅从城东方向围攻负隅顽抗之残敌,四十九旅掉头北上,支援杨九霄的独立第二师,五十旅留下打扫战场。比咱们原先预计的要顺利,看来这个熊本师团并不比第八师团强到哪儿去。这一仗至此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一切顺利的话,再有一个半小时全军将撤出战场,开往西面的宽城休整。” 众将校全都大声喝彩,宋哲元站起来与安毅握手,热情祝贺,恳切地说一举打掉第六师团半个旅团,让中路防线一下子轻松了很多,至少能迫使日军无法在一周之内缓过气来。二十九军将校感叹不已,对安毅报有成见的刘汝明也满脸钦佩地上前握手表示祝贺。 第八?三章 顶风冒雪出雄关(三) 了彻底被激怒了建昌战役响起第轮炮声没多交训讽关东军前线指挥部就接到了建昌日军第六师因第十一旅团少将旅团长松田国一的告急电报此时第六师团师团长板本政右卫门中将。参谋长佐佐木吉良大佐仍留在锦州出席会议被参谋长小矾国昭紧急召到指挥部时仍然睡眼朦胧。 深夜十一点十五分松田国一非常没面子地发来一份撤出建昌的急报敌军兵力不下一万火力凶猛各部损失严重建制已被打乱指挥所不得不南搬十公里向北上支援的满洲步兵师靠拢以稳住阵型制定反守为攻计划。” 司令部里的武藤信义和麾下将佐立即发现情况远比预料中严重得多武藤信义顾不得讨论敌人哪儿来的二万兵力当即责令第六师团长板本政右卫门必须强制第十一旅团停止后退原地防御顶住敌人的突然进攻同时急令驻扎药王庙矿区的骑兵第六联队火速驰援建昌迫近略喇沁北面的第八师团铃木旅团立即南下连夜进攻嚎喇沁决心将突然攻击建昌之敌合围在建昌地区之内。 武藤信义的决策原本非常正确但是在时间上却慢了不止一拍第八师团第四兼团在凌晨一点占领已经没有一兵一卒的嚎喇沁迅速提审城中蒙古族头人才知道中国军队的一个团将嚎喇沁团团围住一天一夜 直到两个小时前才向南搬退当第六骑兵联队赶到建昌时日军营房和城中县衙仍在熊熊燃烧城内外到处是日军官兵的尸体联队长神代菊雄发来的急报声称建昌之敌已全部搬离第十一旅团十一联队战损者不下两千官兵其中驻扎白狼山之高桥大队疑为全军覆没所有武器装备均已失去营房飞指挥部付之一炬”凌晨一点四十分第十一旅团发来请咎电报后汇报十一联队中佐联队长久津羞于战败已经饮弹自裁。 关东军司令部内一片怒火第六师团的两个主官面红耳赤满头大汗齐齐解下佩刀向司令武藤信义自请处分参谋长小矾国昭明明判断出中国军队一击碍手正退往西面的宽城但苦于第六师团深入太多周边已无军力调配只能眼睁睁看着安家军从容撤走。 武藤信义黑着脸安慰板本和佐佐木几句立刻与小矾协商能否寻找机会狠狠打击正沿着长城外线开向青龙镇的胡家林独立师小矾立刻与驻扎青龙镇的第一十六旅团高田美明旅团长联系。 不到十分钟时间被独立师搅得睡不着觉的高田少将复电独立师行至青龙以西十七公里的八道河立即停止前进其前出的侦查部队已经与本部一次交火各有损伤预计敌人将在天亮时分发起进攻。 武藤信义集断命令高田尽快集结部队主动出击拿出大日本陆军一往无前的气概力争在八道河一线与强敌展开决战后续部队将陆续南下支援。 高田复电坚决服从命令紧急集合本部七千六百余官兵和一个一千一百余人的满编炮兵大队硬着头皮出击于上午六点五十分赶到八道河一线突然发现休息了五个小时的独立师已经尽数南下此刻距离八道河超过十二公里。 气急败坏的高田美明狠狠煽了骑兵侦察小队长十几个耳光气消之后非常明智地急报关东军司令部请求指示没有沿着弯弯曲曲的结冰河岸奋起直追独立师原本希望打一场回马枪的战斗过过瘾却因日军没有追击而无法如愿只能继续南下开往计划目的地冷口关。 关东军突遭袭击却报仇无门一个个怒火万丈气急败坏想起与安家军交手以来处处被动频频挨打唯独的一个旗鼓相当的大规模交战还是熟悉安家军的石浩一混成旅团在蝴蝶沟付出战损过半的高昂代价取得的而且安家军的血腥报复手段决不在心狠手辣的关东军之下将佐们满腹怒气无从发作从此将安家军视为不共数天的仇敌全军上下暗下决心将予以安家军十倍百倍的报复。 可关东军将帅无论如何生气都无法改变与安家军交手以来未有胜绩反而损失惨重的现实武藤信义和小矾国昭很快压住怒火积极反省交战以来的得失教刮终于意识到之前的战略估计太过乐观否则第六师团也不会未等第八师团和友邻各军跟上行军进度就孤军深入这才给了狡猾的敌人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的绝好机会。 痛定思痛的武藤信义暂缓中线和西线进攻计划的实施于兀月十四日悄然发布命令下令仍然驻守青龙的第一十六旅团和独立炮兵大队回搬建昌休整命令满洲军步兵师原地驻守建昌以南一十公里的头道营子同时命令第八师团第四旅团驻扎嚎喇沁紧急派出一个工兵大队和运输大队经朝阳南下嚎喇沁灯抚为宗善的并进基地为下步的羔攻打牢基础。 关东军侵略步伐的停滞并没有让安毅和他的弟兄们感到经毫满足他们再次用一个出乎全世界意料之外的行动狠狠扇了自本帝国主义特别是关东军一记响亮的耳光 兀月十六日上午北平市民和各界团体事先获知凯旋而归的英雄部队将举行隆重庆祝仪式一大早就涌上街头迎接在关外艰苦作战、连胜日军取得辉煌战绩的英勇将士北平城各主要街道彩旗飘扬人头攒动中外驻京记者及各界代表蜂拥而至久违的阳光穿出云层普照大地。 上午九点一辆满载宪兵的吉普车缓缓通过月坛南桥前行至路口 转而向东开进成年上万民众齐声欢呼的复兴门接下来的一辆运兵卡车满载荷枪实弹。英姿飒爽的凯旋官兵第一辆运兵车上飘扬的旗帜上书中央陆军第四十四师一一。旅英雄连”是顾长风麾下首个被中央军委授予英雄称号的侦查分队第二辆卡车上高举的战旗是中央陆军第十七师突击旅”军内将领都知道这个所谓的突击旅就是十七师最精锐的山地旅在此次建昌战役中取得了全歼敌十一联队一个大队的佳绩第一辆卡车上高举两面战旗一面是绝大多数军民非常陌牛的中央陆军独立第二师”另一面布满硝烟和弹孔的红色旗帜中间显现七个如雷贯耳的大字杨九霄抗日支队。 车队所过之处赢得沿途军民震天的欢呼和喝彩产着实让车上作为一个师代表参与庆典的立功将士们受宠若惊无比自豪。 宪兵车和运兵卡车之后接连出现的十二辆卡车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看清卡车顶部前排和车厢上被押解示众的是一个个身穿日军军服的俘虏之后整条街道乃至整个北平城了 十二辆大卡车每一辆都押解十名日军俘虏总数高达一百二十人之多这是鸦片战争以来北平军民想都不敢想的情景因此在短暂的惊愕之后激动万分的军民欢呼雀跃热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把日寇赶出中国去的口号此起彼伏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扬眉吐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事先只知道庆祝游行而不知有俘虏游街示众的中外记者也都了不管对北平军事分会和军委前敌指挥部的这一做法持何种态度一个个都抓住这一难得的宝贵时机在震耳欲聋。犹如阵阵浪潮般的口号声和欢呼声中拼命拍摄留下这一珍贵的历史瞬间。 盛大的庆典结束后无数军民仍然沉浸在热血澎湃的激昂之中由南京中央政府富传部飞东方电影公司联合推出的抗战纪录片《辽西战地纪实》分别在北平。南京上海。南昌武汉。叙府。昆明等十七个主要城市隆重公映成千上万的中国军民和各国驻华人员第一次看到了中的血腥战斗场面随军摄影师冒死拍下的一个今生动翔实的情景全景式的激烈战场展现在所有人面前个个死亡来得如此的真实一次次爆炸是如此的令人恐惧顾长风和麾下众将面时地图凝眉沉思一一。旅少将旅长王叙伦从爆炸泥土中挺起的光头和口鼻中涌出的鲜血被打断半截右脚仍跪地向日寇射击的老班长谢庭发个个活生生的将士飞一个个震撼人心的场面。一个个硝烟滚滚泥石飞溅的阵地在解说员抑扬顿挫的声音中展现在每一个人的面前。 影片的最后部分令人无比的悲愤和压抑当镜头展现一片狼藉的战场上一个个被日军砍下头颅飞剖开胸腹的安家军将士尸体时哭泣声缓缓响起最后凄惨地响成片眼望去成百上千的将士遗体被残忍野蛮充满兽性的日军毁成这样怎么不让人伤心欲绝无比仇恨。 凄惨的画面缓缓结束数百名日军俘虏随即出现解说员浑厚和伤感的声音悠扬响起这里是位于保定的中央军委直属战俘营此处关押着辽西历次战斗俘虏到的二百一十四名日军官兵从他们被俘到现在没有一今日本官兵受到虐待和歧视中国军队的官兵吃什么他们吃什么除了没有人身自由之外他们能够享受到最人道的优厚待遇包括完善的医疗和饮食。 相比之下我们不禁要问要是中国军队的官兵被日军俘虏了他们能有这此日军如此人道的待遇吗能发给毛巾。发给香烟还能写信回家吗能获得治疗。获得视同仁的对待吗 我们不敢想象也不能想象因为蝴蝶沟战场上千名被砍下头颅飞剖开胸腹的中国官兵无声地告诉我们中国人与日本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第八?三章 艰难的处境 随着天气好转,日本战机再次开始对负责东线防御的东北军各部展开狂轰滥炸,地面部队也加强攻势,投入更多兵力,东北军所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好在日军中线、西线的攻势被主动出击的安家军打乱,少帅在兵力调配上充裕很多,仍然稳稳守住目前占据的防线,没有让日军再前进一步。 汤山指挥部这几天实在热闹,中央参谋团的进驻,让原本安静的行馆变成了车水马龙宾客如云,安毅领衔的前敌指挥部为了扩大抗战影响,继续保持对日政治攻势,接待中外各路记者的采访、按期举行新闻发布会是必须的,令安毅无比头痛的是华北各驻军将领络绎登门拜访,除了恭祝安家军取得的优异战绩之外,无一例外地向中央参谋团提出非常现实的要求――要军饷、要武……器弹药因为这甚全昆的抗战中央军委和蒋委员长早已承诺负担各军军费和武器弹药补给可讲入一月份以来分文未得各军已快到揭不开锅的困摔。 各军将领在得不到参谋团的帮助之后纷纷找酉有钱有势又非常好说话的安毅安毅却不能像黄邪等政客那样全糊且辞地推腴虽欲他这个前敌总指挥负责的只是对日作战的计当制宝台责一栈协调和战略协同无权指挥自成一系的前线各军但是针对各军面对的困难他负有帮助解决的责任否则如何顺利履行自尸的职责。 由于安毅自身经济力量有限他不可能像中尖政府和巾尖军尊一样拥有负担全国军队的义务和实力数月来唐大的斟略准备粮食及武器装备的采购。两个机场修复和两今后勤兵站阵设痒续作战的消耗高达五千七百余人的伤病官兵住院治疗翼耗尽了娑毅提前准备好的两千五百万元准备金。前敌指挥部军需处长张扬时常挂存嘴边的一句话战争打的就是钱没钱还打个屁仗啊。 几个战役下来富裕的安家军也感至压力重重财政紧张。 别的不说只拿安毅一个师装备的六百门迫击炮来禅一炮打出去就是二十大洋没了一系列战斗下来仅迫击帅弹一项就消耗两百八十多万元要是再加上几万支武器的发人每天的时饭战地救护治疗出关前数万套冬装采购飞油料的消耗蔼输的曹用动一动白花花的大洋就哗啦啦流出去这里面的每一分钱都甚从集毅腰向里掏出来的要不是及时弄出两个大规模的内部整肃行动让东北军度过了财政危局恐怕安毅的脑袋更大了。这一占别人青不雨压力大减的蒋委员长。少帅张学良和辅帅张作相是深有感触也非常欣慰的这就是为何安毅一直以来获得这几位实权派领袖鼎力古持的最重孪原因 因此面对捉襟见肘。艰难度日的前贼各军将帅一张张共瓜脸安毅只能把保定和廊坊两个兵站预存的粮食和物资井行调拨给各军暂时顶一下再说安毅则每天都向蒋萎员长和中央军尊致申诉苦祈束拨款尽快补充粮食军抬。 可是这会儿蒋委员长和中央军委也被拮据的国家财政弄得佳头烂额疲于奔命除了给安毅发来安抚电报承诺尽快算维蒋企井行解决华北各军的军饷之外根本无力向各路人马补右武买弹药 安毅身在北平却时刻关注赏国形势牵挂自尹的去巢南和盟友的湘西器西和公南之前为了保住,南的申兹噼帝主湘联盟一家独大从而对,南的安全与稳定浩成威胁集毅同音。杨捞和尹继南的要求除了暗中向刘文辉秘密派往叙府的全权代表主文彩提供大批武器弹药承诺两家和睦相处绝不损害彼此矛幕之外还满足。主文辉的请求以重金贿略驻守滇北的胡若愚两个师北上帮助存二呈大战中被赶出成都的刘文辉站稳脚跟。 去年的最后天得到巨大支持的负文辉果然不自期望指挥从南与所部交界处解放出来的一个师全速开赴成都以南汛猛讲行反击再一次将志得意满盲目乐观的刘湘“邸锡侯翼部打出成都终干挂回顾势再次形成旗鼓相当的战略对峙局面。 刘湘联盟损失惨重在看到灵文辉已经菲得值军寺持给向前率领的红军又进入,北迅速占领。万源俑江高江巾翼县镇队伍再次扩大隐隐形成烽火燎原之势严重威胁至主湘的老巢东以及杨森等人的老巢产安一线。负湘等人深知此战再打下去别说成都及周边地区得不到恐怕连老窝都保不住只能存巾央政府和蒋委员长大力韩旋调解下停止内战重开谈判。 南京中央特派四籍的老资格要员张群率领代表团火谏赶赴成都到目前为止所取得的进展令人鼓舞不出意外的话已经打得筋疲力尽 妥协的四各路军阀很快就会组律新的联着踌解瞻洲的四,有望从此进入一段较长的太平时期。 江西的战局也一直让安毅牵肠挂肚他的江南算团环有京估上亿的产业留在这块发家的土地上不由得他不关注。可县眼下江西的局势依然无比混乱令安毅忧心仲仲却又无可奈何。 新年的第四天红军第军团林彪第五军团菩振堂第七军团萧劲光罗炳辉攻占江西南城黄狮渡国军第五师第十一施损失大半一天后红军以两个军团的兵力猛烈进攻抚州与陈诚指挥的中路军第二纵队吴奇伟第九十师。孙连仲第二十七师周忠裂第十四师等师激战双方打得遍地佳土血流成河仍不罢不休整个江西一片熬慌多达十余家中外企业暂时关闭南昌工厂以避帝战火。 十七日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主席丰泽东工农红军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朱德联合发表富言责令国民党军队立即停止讲攻苏区保障群众民主权利武装民众创立武装义勇军以保卫巾国及争取巾国独立统一与领土完整开展民族革命战年对日本及一切帝国辛义与国民党的斗争以停止内战武装人民实行抗日为条件愿与任何武装部队订立停战协定。 安毅看到富言也看到了国共两党暂时放弃分歧一致对外的希望立即致电蒋委员长恳请暂停围剿与红军展开和平谈判组成抗日统一战线使得红军能北上加入抗战前线江西也能消除常年战火从此恢复民生发展经济谁知道蒋介石首接给妻毅回。封只有两个字的电报幼稚接着不罢不休指挥巾尖军十余个丰力师对红军展开更为猛烈的进攻江南兵工厂北产的武呈弹药再也沿能分给安毅一点点就连长期供应的种迫击炮弹也困侍井满足江西剿匪各部而停止供应华北连续作战之后的安家军盅至。与前栈抗日各军几乎一样的严峻处境。 面对危机安毅再也坐不住了正好参谋团长昔绍鼓奉召鱼回南京来向安毅借飞机安毅立即给蒋委员长发去急电请求止回南京述职兼解决军需后勤困难。一个小时之后蒋尊员长回由同意妻毅的请求安毅立即带上军需处长张扬与黄绍蛟等人击赴南枯机场干十九日下午五点飞抵南京。 安毅和黄绍珐等人乘坐军委专车赶亚总部蒋介石仍存开阳考察政府工作需次日下午方能回来安毅转念一想向黄绍鼓告。个歉再次赶赴机场乘专机飞抵抗州干夜幕降临前坐上淅江省弄席鲁涤平借给的汽车悄悄赶赴绍兴在小村里和龚茜座纣一个士别诗据的厦睁。 第二天凌晨五点无比愧疚的安毅依依不全地葛开大腹便便却满脸幸福的爱人乘车悄然返回楼州来不及与鲁涤平贝上一面就录专机飞回南京回到厚载巷老巢洗了个澡倒头就睡。这个时候黄绍豌已经怀揣蒋委员长的密函前往上海乘坐游轮秘密赶赴香港员请赋闲在家的李济深重新出山襄助军政 夕阳西坠睡得朦朦胧胧的安毅感觉鼻午发痒冻打。个喷噎没睁开眼睛就听到冯洁云银铃般的婪声妻毅弗臂伸出一扭将羔若天仙的冯洁云楼进怀里翻身按到床上热烈地妾吻起来。 冯洁云殷殷呻吟五手挥动略微挣就紧紧缠住妻毅结实的身躯闭上媚眼热烈回应时间娇喘吁吁满室丧尖 坏家伙天哪快扶我起来好吗”红潮未虽的冯洁么望了一眼窗外黑乎乎的天色允力地惊呼起亲。 安毅仍然紧搂着她凝脂般的身躯懒洋洋回答别起了咱们说会儿话贴己吧完了我们一起出去吃饭虽然没分开多交但我觉得好像有十年没见到你了一样舍不得松年啊” 冯洁公感动地亲了安毅一下轻抚他刚刮纣胡异的脸低声说道干妈知道你回来了让我叫你去。饭谁知你这坏家伙没等人家说出来就一把搂住人家使坏害得人家都怠了禅。蕤夹吧好吗。估计干妈还在等咱们呢不去不好啊” 坏了坏了” 安毅猛亲一下冯洁云赤裸裸地跳了起来万儿快穿客服校长估计也回来了否则师母也不会请我们去吟饭孪甚让校长一家等着咱们那就罪过了快快我扶你起来快穿衣服我军装呢” 第八?四章 痛苦的抉择 安毅小两口穿戴整齐来到楼下,看到穿上笔挺制服的新晋少将杜易和夏俭等弟兄立正敬礼,这才记起自己离开北平之前,曾致电杜易紧急前来南京,连忙回礼,随后迎上去热情相见。 杜易和夏俭知道安毅夫妇要赶赴蒋委员长家宴,只能匆匆说上几句话,递上一份卷宗,安毅说等我回来好好聊聊就匆匆出门了。 刚刚和妻子钻进车里,就让前排的沈凤道从工具箱拿来电筒,冲着一旁的冯洁云歉意一笑,当即在后座上抽出文件仔细阅读。 等安毅看完把文件放进卷宗收好,汽车已经来到憩庐大门前停下。 安毅夫妇与前来迎接的蒋孝先几个一一打招呼携着冯洁云的手进入大厅一眼就见到蒋介石夫妇和宋子文夫妇坐在沙发上低声交谈着。 冯洁云柔声致歉跑到宋美龄身边吐了吐粉嫩的舌头再次赔不是。安毅则恭恭敬敬地向蒋介石敬礼低声报告。 对于安毅两口子的迟到蒋介石夫妇没有任何的不高兴宋子文微笑着说自己也才赶到几分钟没说上几句话大家一起走到偏厅的餐卓旁依次坐下。 昨晚你去杭州了。”蒋个石和气地问道。 安毅没把这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对冯洁云也守口如瓶因此只能含含糊糊地回答是见到鲁咏庵省长了今天一早就赶了回来。” 蒋介石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示意晚餐开始大家一切随意。 安毅不知道蒋介石是否了解自己和龚茜的事情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糊涂和大家一起举杯示意一下喝了一小口后开始用餐。 待大家吃的差不多了集子文询问辽西建昌战役的详细过程大家一听顿时都来了兴趣全都关注地看着安毅。 安毅没有任何的推脱立即就将顾长风和鲁逸轩如何请示攻打建昌飞胡家林如何用独立师突然出关佯动策应赵瑞如何全局运筹一个师将士如何英勇作战。如何击碍手迅速搬往宽城的全过程详细进行汇报。最后还特别提了一下与镇守喜峰口。罗文峪一线的宋哲兀二十九军消除积怨。关系大大改善的经过也没有漏掉自己送上一批迫击炮和重机枪做见面礼的事情。 众人齐声喝彩蒋介石一脸欣慰。最后极为感慨地说道此战打的好啊痛歼日寇两千六百余自己仅死伤九百多名将士堪称交战以来最为畅快淋漓的大捷更为重要的是此次由雄关内外相互配合连使巧计突然发起前后不到四个小时的迅猛战斗成功地打破了日军全局计划关东军一路进攻的阴谋随之破产不但为我军兵力调配赢得宝贵时间也大大缓解了山海关一线东北军将士的压力其战略贡献非同寻常由此看来那个顾长风确是大将之才与性格稳健。善打硬白的胡家林相比缘毫也不逊色那个鲁逸轩也不错他的第十七师经此一战。将会上升一个层次基本上已踏入我黄捕一系的精锐之师行列可喜可贺啊” 对日态度一直强硬的宋子文颇为羡慕只可惜税警总队肩负着繁重的税政保障任务否则我真想让将士们开到华北前线去好好锻炼锻炼。上一次经历过一二九大战考验的几个团回来精神面貌和自信心都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可喜变化可见经历一场战火要比刮练两年更有促进。” 安毅笑着说道军中带兵的弟兄们都说杀过人的士兵和没杀过人的士兵穿着同样的衣服。拿着同样的武器站在那儿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差别在哪里精气神这此内在品质。是怎么样也装不出来的。” 冯洁云和张乐怡听得津津有味宋美龄则微微皱了皱眉头说别集这么详细了还在吃饭呢蒋介石。宋子文和安毅才笑了笑收起话题。 用完晚餐搬去碗碟宋美龄吩咐下人直接端来香茶水果大家坐在一起继续闲聊。 刚刚视察一圈回来的蒋介石欣然同意聊完华北前线的事情接着聊江西剿共完了终于聊到刚刚取的和平进展的四。在一个多时的交流中不但谈到了内战外战的具体问题还谈到了由此而带来的政治影响以及对国家经济造成的严重损害和沉重负担说着说着大家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 安毅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难受就索性一次难受得了于是把刚刚收到的消息告诉蒋介石 校长学生从,南赶来汇报工作的夏俭和杜易那里了解到红军贺龙所部不知何时悄然钻出鄂西飞鄂西南五个师的包围圈于昨技突然攻下湘西北的桑植其另一部于今日上午攻打水顺并占而据之杀蓟湘西接靖公署任命的县长和政府官员多人估计两地存粮和所有赈济物资均已不保。 张弘亲将军大怒之下已经责成四十四军中将军长张存壮亲率两个主力师开赴述两县杨诚指挥的,南警备部队。尹继南师弟的二十四军一个师也进入战备状态深恐贺龙部突然南下攻打,南一线。 学生担心贺龙部看到四十四军主力到来主动放弃湘西潜入鄂西与东交界地区这样一来四十四军和,南各部都没办法了毕竟鄂西和,东是刘湘和刘恩茂两位将军的防区湘西和,南部队不能越界。否则又会弓起不必要的麻烦。在现在这种内外交困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宋子文眼睛圆睁显得非常吃惊蒋介石震惊之后颇为恼火定曰…二列湘)担心自只的老巢晏损不经请示匆匆把合围唾甘”的两个师搬回东对付流窜到,北的徐向前才使得贺龙残部绝处逢生。 贺龙本就是桑植人氏这一去犹如放虎归山隐患无穷刘恩茂的六十五师奉我的命令已经开进东北围剿徐向前恩施地区兵力非常空虚贺龙部如果乘机西进恩施再想合围他就困难了。 这个刘澄甫极度自私自利没有一点儿大局观军阀就是军阀水远成不了一个优秀的统帅” 宋美龄轻轻抓住蒋介石的手低声请他息怒宋子文向后一靠绮在椅背上连连摇头这一来好了。鄂西的税赋恐怕又要泡汤了湖北省政府那帮人又有借口拖延应缴税款了头疼啊” 安毅本想询问宋子文何时把抗战军费下拨各军将此情景也不好意思催促只能端起茶杯保持沉默。 宋子文却没有就此缄默的意思。当着蒋介石的面开口征求安毅意见安毅能不能先借给我一千万。半年后还你按照上期公债利息全额支付如何。” 安毅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呀。我说财长大人下官尚未向你索取本部北上五万将士一月来的军饷和粮草等开支你竟然反而问下官借钱了是不是见我急得蹦蹦跳从北平跑回来要钱了你就想出这个法子来封我嘴啊。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众人看得有趣禁不住笑了起来宋子文却是非常严肃地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政府现在已欠债近亿再不借此钱渡过难关恐怕就要破产了。 本来我也不好意思向你开这个口。羊竟去年年底之前我已经占你们江南集团和国民银行借款四千万了本以为这笔钱能坚持到一月初八国银行集团的下一次贷款期。可是庞大的军费开支不能不支付又因内乱频频无法收缴上来的税赋高达四千余万因此才不得不横下心来求你的今天我来就是为了这事。为你庆功接风倒是次要的。” 行啊你干脆把我卖了算了。整个卖或者切开零卖随你的便”安毅气急之下反而笑了。 大家看到安毅的无赖样忍不住又笑了冯洁云悄悄捏了一把安毅的手提醒他注意此可安毅仍然我行我素靠在椅背上摆出一副等你下刀的样子弄得大家笑个不停。边上的蒋孝先和肃立的下人也都忍不住莞尔。 蒋介石忍住笑意用洁白的餐巾擦擦嘴郑重地望向安毅子文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求人他确实非常困难你也知道年关临近各大财团都在盘点统计之中很多资金都没有办法及时收回来钱很难借哪怕能借个几百万也无法解决根本问题。我们反复商量之后认为只有你才能帮助国家和政府度过眼前难关你还是认真考虑考虑吧。” 听老蒋这么一说安毅只得重新坐好想了想直接走到客厅的电话机旁连续打了半个多小时的长途电话。放下电话回过头才发现餐桌旁已经没有人了心想冯洁云定是与张乐怡宋美龄上楼说自己的话去了。不用考虑就转身走向书房。 蒋介石和宋子文果然已经坐在书房的沙发上低声商议着什么。两人看到安毅进来微微一笑蒋介石指了指桌上的茶杯吩咐安毅坐下慢慢谈。 安毅端正地坐下低声汇报明天周崇安会亲自带来八百万一天内可以从我们修建叙府至昭通铁路的专项资金里挪出千二百万来。一周内我岳父将从南洋转来一千万。这样就有一千万了我先说好啊就这么多钱了如果再要也只能等到二月中旬学生在美国公司中获得的年底分红大概有一千二百万本来是想购买水力发电机组以及一批武器制造设备。飞机制造设备和一座合金治炼设备用于南地区的。看来又得拖到下半年了口 安毅谢谢” 宋子文第一次向安毅说出谢谢两个字。 安毅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你也是为了整个国家为了这个政府。要是国家和政府真的破产了。我和前线的千万弟兄也不知道该为谁打仗了大家都难啊” 宋子文非常感动蒋介石长叹一声想把军委已经研究通过晋升安毅二级上将的喜讯说出来但又觉的这个时间这个场合告诉安毅不合适。想来想去最终关切地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说说吧。 安毅心想我就是为了要钱才回来的如今钱没要到反而被借出去一千万还有什么能要的。 但想归想安毅不敢说出来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的计刑以寻求蒋介石的支持学生估计能暂时克服目前的困难湖口粮食储备仓库还有七万吨进口面粉学生希望铁道部全力帮助尽快发到廊坊兵站。先解漆长城一线各军的吃饭问题再说实在不够学生请校长与康百联系一下看看他能不能卖给我前敌指挥部十万吨粮食我想不给钱他阎老西儿绝对说没粮口” 蒋介石点点头这个容易一个命令就能让铁道部全力办理。阎百那里也好打交道让庸之(孔样熙)去办会很快办好其他还有什么。” 没了。” 安毅回答完慢慢端起茶杯想起为此而延误的南建设心里就像刀割一样 第八?五章 借势布局 回到家中,安毅吩咐妻子先睡,与夏俭、杜易、陈瑜三人钻进二楼书房,闭门密谈。 早在三天前,杜易就将破译的红军无线电通信内容密报安毅,而且准确判断出贺龙部企图与徐向前部汇合的计划难以完成,预测贺龙部很可能潜回川鄂湘交界地区。理由是贺龙部连遭围剿,如今仅剩下一千八百余人,要想突破沿途川军的重重关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弄不好很可能在陌生的川东地界遭遇合围,甚至全军覆没,毕竟贺胡子率部在与川军之间的长期作战中,仇恨越结越大,彼此很难化解。 此次贺龙部突然攻打桑植和永顺,大大地出乎安毅预料之外,湘西绥靖公署这两个县均有一个营的保安部队,两年来不断发展的湘西经济,也辐射到这两个,山区县城。乾城至川湘交界的龙山公路修通以后,桑植和永顺的大量药材、木材、毛皮和煤炭源源不断运出原本闭塞之地,物美价廉的仿织品、农具、工具、日用百货也走进了两县的千家万户,人民生活水平大大改善,张弘杂实施的减免税和农业扶持政策,使得政府与民众之间的矛盾迅速缓解,原本战火不断的两县,好不容易获得两年的休养生息,如今再次燃起战火,确实让安毅深感头痛。 湘西已经成为安毅集团仅次于川南的利益攸关地区,重要的兵工厂、制药厂、火力发电厂、矿业和新兴产业分布其中,同时也是安毅集团重要的军事培基地之一,如果湘西遭受打击产生混乱,安毅集团的整个发展大计将会被打乱,带来的损失谁也无法估计。 虽然目前贺龙部仅剩下一千多号人,但是湘西北地区是这支队伍的老根据地,贺龙及其家族拥有良好的群众基础和巨大号召力,再次壮大起来,并非是什么难事。 夏俭和杜易看到安毅沉思不语,都没有打扰他,已经成为参谋本部第四厅少将总务处长的陈瑜给大家续茶,三人都在等候安毅做出决定。 “从目前的情况看,贺龙部肯定要撤往川鄂交界的黔江、咸丰地区,他们要是拿走些东西倒也没什么,可鲁莽地砍下十几个地方官员的脑袋让集叔真的发火了,以后恐怕讲和的机会都没有,存壮大哥亲自率领两个主力师前去,装备简陋一败再败才逃回湘西不久的红军不敢拭其锋芒,就算在贺龙部最鼎盛的时期也不是湘西部队的对手,唯有主动撤退才能保存实力。 “现在的问题是,贺龙走了还会回来,而且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防备也很累人的,难免会百密一疏,为其所乘,因此我觉得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是先联系一下,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让他们去打刘湘算了,夏俭你路过湘西时停留几天,与杂叔好好说说。看看能不能行得通。”安毅还是不愿撕破脸。 夏俭摇头苦笑道:“难啊!杂叔这次恐怕不会再和贺胡子谈和了,之前曾有过默契,大家彼此相安无事,湘西一直悄悄卖给他们武器弹药和药品,可这一次他们做得太绝了,换成我都不会干休。 ” 杜易说道:“前年五月,红军大将黄公略砍下前去做说客的同父异母兄长黄枚庄的脑袋,消息一出,再也没有人愿意与红军接触。何健做得更绝了。两次派人挖了黄公略的祖坟,把他的祖父、父亲的尸骨扔进湘江里,至今仍把黄公略的母亲和妻子扣在长沙。何健和那些湘军将领还把红军俘虏张辉瓒之后砍下脑袋钉在木板上、顺着赣江漂流上百里威慑沿途湘军的事,当成动员湘军各部进剿红军的最大动力,弄得湘军上下个个高喊仇恨不共戴天。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各军都不约而同停止了与红军的接触,唯有杂叔的湘西好一点儿,一直暗中往来,可这次自家人被砍脑袋,恐怕湘西官兵再也不会与红军来往了,要见面也会是你死我活的开打,的们虽然说是盟友,但很难劝得动盛怒之下的湘西将士。 “这样吧,大哥你尽管给悲叔去个电报试试,让他提醒一下率部出击的存壮大哥别太难为桑植的乡亲,听说每次贺龙战败都要从家乡征募兵员补充,几年下来,桑植成年男子没剩下几个,乡亲们很苦但很有骨气,对原来那些残酷盘录的军阀恨之入骨,宁愿造反战死也不愿受欺压,杂叔主政湘西苦心经营,好不容易改善关系获得点儿民心,要是报复贺胡子而祸及乡亲的话,这几年的艰苦努力就算打水漂了。” 安毅非常同意杜易的意见,当即写下电文,让陈瑜拿下去发给张弘杂,收起钢笔对杜易和夏俭低声说道: “咱们的川南东连湘西,南接滇黔,必须保持稳定的大局,保证一个安宁祥和的发展环境,因此必须防备来自川东一线的军事威胁。再一个,如今军委和蒋委员长没有将主要精力放在抗击日本侵略上”汉复强调攘外必井安内。前所未有地加大了讲剿红军的毋施,;尖红军一定顶不住,肯定要跑,而且只能向西跑,向湘黔地区跑,最后很可能跑到川滇跑到西康。因此,我们必须提前拿出应对办法来,力保我川南、湘西两个重要地区的绝对安全,这方面你们得加把劲利用一切办法甚至不惜一切手段,一定要把隐患杜绝于外。二十四军是中央嫡系部队,随时都有可能调往战场,家里就靠你们和警备部队、警察部队的弟兄们了 杜易想了想道:“老大,属下一直有个想法,但觉得事关重大,而且没想周全,一直不敢说,现在看来需要听听老大你的意见了。” “你说来听听,大家一起商量安毅知道能让杜易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不多,因此非常重视。 杜易详细陈述:“从目前情况分析,咱们川南与湘西、黔西连接在一起的两条公路沿线地区,很可能成为贺龙红军的主要袭击目标毕竟每天通过这两条新建的湘黔川公路的物资很多,咱们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在沿途都驻扎重兵,属下想来想去想到个办法,就是秘密组建一支部队,打着地方武装或者地方自卫队的旗号占山为王,盘踞在公路北侧的黔江、彭水池区,时不时骚扰”东的刘湘一下,让他不胜其烦,却又无法企及,以牵制川东兵力,让刘湘不能打”南的主意,这与咱们支持刘文辉造成鼎立之势异曲同工,还能让贺龙部心生顾忌,不能抢占黔江、彭水一线的地盘,从而在咱们公路交通线的北面竖起一道安全屏障 安毅大喜:“这是个好主意啊!你担心些什么呢?” “担心失控”。 杜易摇了摇头,终于说出自己心中的顾虑。 安毅细细一想,微微颌并,随即问道:“你是否有了具体方案?” 杜易如实回答:“有,但还不成熟,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合适的领军人选,但是属下担心控制不了这小子。” “谁啊?。 “黄汉!去年十一月因政治运动逃离红军投奔老大的黄汉,这小子经老大推荐,本来在湘西军事练基地当教官,杂叔觉得这小子是个人才。又是黄埔毕业生,就把他调到保安部队当个少校营长,月初派到永顺保安营带兵,想锻炼他两年,再抽调到主力部队好好培养一下。可是这次贺龙率部攻打永顺,这小子念旧情,没有与贺龙部红军对着干,向上谎报红军数量太多无法抵抗,率部主动撤离永顺,杂叔非常生气,估计要对这扛子撤职查办。 弟来得匆忙,在乾城机场停留时与杂叔谈了一小时就走,来不及细问。看来这小子再也无法在湘西混了,于是就想到由他来执行这个计划最合适,毕竟这家伙跟随红五军团两年,干的就是整天在大山里兜***的勾当 “黄汉” 安毅站起来慢慢踱步,脑子里浮现黄埔五期师弟黄汉那张骄傲不逊的四方脸膛,细细琢磨黄汉此时的心理,觉得他仍然怀念红军,仍然拥有强烈的归属感,**员的信念恐怕深深融入他的血脉之中。 尽管黄汉因政治运动担心枉死逃了出来,但是他的表现足以说明他仍然心有所属魂有所牵,否则不会放弃这个击溃贺龙部立功受奖的绝佳机会,而谎报军情主动撤走,白白送给同出一源的红军兄弟一个大便宜。 想来想去,安毅终于下定决心:“这事儿我看行,黄汉的心始终属于他曾经宣誓效忠的组织,很难再把他拉进我们的阵营来,与其这样,不如好好利用他。此时的黄汉,在红军眼里是叛徒是逃兵,在湘西将士眼中,他成了窝囊废胆小鬼。甚至是内奸!黄汉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让他来实行你的计划非常合适。他是个聪明人,明白这是咱们给他的最后机会了,只能立功赎罪,才能有个明朗的前途,不需多费口舌他就能答应下来,而且以他的能办和扎实的基础,以及长期坚持轻车熟路的占山为王灵活出击的丰富游击战经验,确实是执行这一计哉的最佳人选。 “我等会儿就给杂叔去电求情,但是决不能让杂叔知道咱们的具体计划,让他放弃黄汉,不再追究其责任即可。另外,将此计哉列为特级机密,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今后如何联系,如何使用,由杜易你全权负责。” “明白!”杜幕回答。 “喂喂!老大,要是这家伙再次反水去当红军怎么办?”夏俭担忧地问道。 安毅摇头莞尔一笑:“不用担心,什么时候都是政治挂帅的红军容不下他,至少在两年之内不用担心,只要有两年时间,到时候他何去何从,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这两年咱们管好他就行。” 第八?六章 放虎归山 用西古丈具城位千百水兰南。峒河兰北。东与流陵接敌距乾城仅四十五公里,西抵保靖,北和永顺交界。古朴秀雅的湘西民居栉比鳞次,青石槌铺就的大街,无声地述说着这座小城悠远的历史。 冬日和熙的阳光下,一队马队离开绕城而过的新公路,转入了城南方向,马蹄踏在厚重的青石板上,发出密集而清脆的声音。 已经是四十四军中将军长的张存壮骑着黑色骏马,走在队伍最前头。身后的两个师旅长和一干侍卫神色严峻,满眼杀气。 在张存壮身后身穿上校军服的杜易很不起眼,看似平静的消瘦脸庞上。没有身边将校的怒容,整个人显得恬淡温和,从从容容,可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恐怕没几个人知道。 杜易是今日中午乘飞机到达乾城的,一下飞机就赶往城中新落成的湘西馁靖公署大院,恭敬地拜会湘西王张弘杂,奉上安毅的亲笔信。 张弘杂看完安毅的信,沉思了一会儿,摇头幽幽一叹,对杜易说已经猜到重情重义的安毅会为师弟黄汉求情,接着便给临时司令部设在古丈的张存壮打去了电话,吩咐张存壮看在安毅的面子上,不要为难带领永顺保安营驻扎在古丈的黄汉,接着派车将杜易和他的助手送到古丈县城,全权处理黄汉的问题。 张存壮带领麾下将帅,到城外迎接杜易,由于数百年前就已建成的城中街道太窄,只能放弃坐车,一起骑马前往城中与县衙一墙之隔的保安团军营。张存壮与杜易并没有深交,甚至与杜易见面的次数和时间,都没有叔父张弘杂多,但是张存壮对安毅手下这个主管情报的大将非常客气,他清楚地知道杜易在安毅心中的分量有多种,从某个角度来讲,杜易对安家军的重要性,甚至还在张存壮的生死至交加结义兄弟邓斌之上。这一点张存壮是非常清醒的,尽管杜易的军衔目前仍然是个上校。 回到指挥部,宾主分别坐下。待侍卫奉上茶后,张存壮非常遗憾地告诉杜易:“永顺保安营几乎大半士兵是由去年秋季招募的新兵组成,黄汉上任半个月就把队伍带得有模有样,练和军纪都可圈可点可是没想到此人会搞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有负司令的信任,造成的损失和恶劣影响令人恼怒,特别是撤到古丈之后,由始至终他一言不发,没有任何的愧疚和悔改之意,要不是看在他是小毅师弟的情分上,我恐怕早就一枪毙了他,以肃军纪。” 杜易连忙站起来致谢,接着难过地解释道:“不说张大哥和湘西弟兄们愤怒,这事儿若放到咱们川南,黄汉也是难逃一死的下场,只是安司令太过念旧,也太过惜才,而且难过地跟小弟说黄汉不容易,当初他是在政治运动中被捆绑关押即将行刑的前一个晚上,磨破绳索九死一生才逃出来的,司令说那时见到黄汉。他的手腕已经磨破见骨,全身上下都布满伤痕,衣衫褴褛整个。人都变形了,要不是黄汉抓住司令的手失声痛哭,司令一时半会儿还认不出他来,后来司令就把他送到湘西来接受锻炼了,唉,,这等事,不但让司令脸上无光,而且还反复跟小弟说对不起亲叔、对不起大哥,也对不起湘西的将士们,可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历经磨难的小师弟就这么完了。想了又想权衡再三,最后派小弟匆匆赶来求朱小弟这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四十四军军法处处长苏定城少将笑道:“安老弟的心情,我们大家伙儿都能理解,他总是这样古道热肠。重情重义,我军众将士没有一个。人不感激他,敬重他,所以杜老弟也不用太过客气。说得难听点儿,哪怕黄汉犯的罪再大,只要安老弟为他求情,我们也不会为难他,只是。接下来黄汉不能再待在我湘西军中了,否则哪天挨弟兄们的黑枪都说不准,杜老弟来处理最好不过,我们也能省心一些。” “谢谢苏兄!” 杜易诚恳地致谢:“贺胡子跑远了吧?。 “早就跑得没影了,抢走咱们三百多条枪和两个县银行的所有现金逃往鄂西了,那不是咱们的防区,就是想收拾他也没办法张存壮显得颇为恼火。 大家又否说了会儿话,杜易提出想见见黄汉。张存壮摆摆手,说自己不愿意再见到黄汉,让苏定城陪同杜易去见羁留在隔壁军营中的 汉。 苏定城笑了笑,起身把杜易领到军营中院的办公室,吩咐副官去把黄汉带来,便知趣地与杜易暂时告别。 五分钟后,身穿冬季作服已经被拿下军衔和臂章的黄汉被军法官领了进来,中等身材、浓眉大眼的黄汉漠然地看了肃立在眼前的杜易一眼。闭上眼睛,不愿意再说一句话。 杜易环视了一眼办公室,请助手出去关上门,搬来一张椅子放在黄汉身边,再端来一杯热茶,轻轻地放在桌面上: “黄兄,请坐!自我介绍一下,本人杜易”滇边区佞靖公署情报处上校处长,受咱们安司令的嘱托,从川南乘飞机飞往南京,接着赶到这儿与黄兄相见。” “安师兄 黄汉身子一颤,猛然睁开眼睛。看到文雅和气的杜易含笑点头,非常激动地问道:“安师兄不是在北平指挥抗战吗?怎么回南京了?师兄他”他还好吗,,对不起小弟唐突了,之前我听师兄提起过杜兄,但没见过面,还请见谅!” 杜易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不知者不罪,请坐吧,黄兄,喝杯茶慢慢说”这是安司令写给黄兄的亲笔信,由于北面战事紧急,司令今天上午出席完军委特别会议,又乘坐专机赶回北平去了。” 黄汉连忙接过信打开,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坐下,眼里涌出了感激的泪花,最后吸吸鼻子小心翼翼地收好信,放进了上衣兜里深吸口气稳住情绪:“谢谢杜兄!谢谢” “不用客气,大家都是自己兄弟杜易笑着问道:“黄兄,下一步你有何打算?” 黄汉颓然仰头,长叹一声:“无路可走了,师兄建议我去北平,可小弟知道这么做西弟兄们心里不舒服。再就是师兄似乎只经猜到小弟腮心沁然放不下昔日的一切,否则也不会发现贺军长率部到来,就横下心违令微退。唉,,这天下之大,还是师兄了解我啊!” 杜易点了点头:“刚才在隔壁的司令部里,张军长说恐怕要解散永顺保安营了,还说要检讨保安部队就地招募、就地驻守的弊病,对整个。湘西保安部队进行一次大的整顿,只保留五个保安团的编制,剩下的五个团也和黄兄带领的永顺保安营一样。全部要退伍,该务农的务农,该经商的经商,想进工厂和各大公司工作的优先予以照顾。曾参谋长说。军中弟兄没有难为桑植和永顺两县的乡亲们,今后也不会因为这事儿歧视两县民众,估计安司令听到这个消息,会很欣慰的。” 黄汉眉头微皱,想了想问道:“这恐怕是我安师兄苦劝之后的结果吧?” 杜易轻轻点头,苦笑着说:“是啊,司令为了这事儿,没少费心思。这次贺胡子的部下做得太过了。之前大家相安无事,不是相处得挺好的吗?如今结下怨恨,恐怕今后再难化解了。” 黄汉又是一叹:“杜兄也许不知道,红军中目前的情况非常复杂,估计贺军长也控制不了席卷全军的整肃运动。 弟自二七年八月离开武汉中央警卫团,加入彭德怀将军的队伍,五年来身经百战,舍生忘死,从一个小小的排长干到团长,再到师部的作战科长,仍然被那些人以通敌罪逮捕审讯。 “被逮捕之后小弟一直相信组织上会有弄清事实的一天,可没想到最后竟然面临杀头的厄运,要不是看守小一弟的保卫局干事念在攻打长沙时小弟救过他一命的情分上。行刑前的那天晚上悄悄向小弟通报死期。弟绝对不会心有不甘磨断绳子逃出来。 “在逃往老南昌的一路上小弟被自己那些曾经生死与共的战友连续追杀九天,弄得小弟精疲力竭,近乎丧失继续活下去的勇气,要不是安师兄救援鼓励,百般照顾,恐怕小弟也没有今天了。” 杜易非常同情黄汉的遭遇,叹息道:“真想不到会这样黄兄打算返回老家常德,还是有别的什么安排?要是需要小弟帮忙的话,请尽萎明言。” 黄汉痛苦地摇摇头:“老家是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也很可能被组织上派人清除,再一个”常德距离乾城和湘西各地这么近小弟难以面对湘西的军中弟兄,难啊!走一步是一步吧,先离开湘西地面再说,至于到哪儿,,前途茫茫小弟真的不知道。” “黄兄还想回到红军中,对吧?可是,以目前的形势分析,恐怕黄兄回不去了,要是从此卸甲,又辜负了黄兄的满腹才华和理想,确实令人难以选择啊!”杜易理解地说道。 黄汉却从杜易话里听到了一丝微妙的意思,眼睛一转:“杜兄请直言。是否我安师兄有话嘱咐小弟?” 杜易赞赏地望着黄汉:“黄兄真乃人杰!不错,安司令是有个建议。但他犹豫再三,不知道是否该对你说,今天见到黄兄说了这些话。小弟终于能够理解安司令的苦衷了,他确实有他的顾虑啊!” “杜兄要是看得起弟的话,请直言吧。”黄汉恳切地请求。 杜易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和勇气:“安司令知道黄兄是个信念坚定的人,是个有理想有抱负也非常有才华的革命军人,虽然一时被自己的组织误会,恐怕心中那份坚定的信仰仍然执着如初,总有一天,贵党会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黄兄也总有一天会回到自己的信仰旗帜之下。所以才没有立即把黄兄调到自己身边,继续从军,而是让黄兄深思熟虑之后,自己做出选择。 “我们司令说,他尊重黄兄的信仰。尊重黄兄的选择,不管高举的是什么旗帜,只要心里装着国家和民族的利益,走到哪儿都是自己的好兄弟,他愿意为黄兄再次振作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哪怕黄兄耍武装一个营的队伍,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予支持。” “安师兄真是这么说的?”黄汉激动得双眼发光,身躯微微颤抖。 杜易重重点头:“没错,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愿意看到黄兄率领队伍攻打湘西和川南,因为这两个地方对安司令非常重要,如果有一天日本侵略者悍然发起全面进攻。湘西和川南地区将会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这一点,相信黄兄已经能够体会到,虽然安司令名义上富可敌国。有数不清的钱,可他吃的、穿的和用的,都和咱们这些人一样,在军营里不是非不得已,他都与普通一兵一起吃饭,一起练,他的钱全都用到了赈灾、用到了抗战上面。比如此次华北抗战,安司令就自己掏出了两千多万元解决各军武器弹药和粮食供给,可他没有为此给自己脸上贴金,而是默默地做,这也是咱们无数弟兄忠心追随他的根本原因。” “我明自了,师兄果然是我今生的知己啊”黄汉仰天长叹,好一会儿才缓缓低下头,凝视杜易的眼睛:“说吧,杜兄,希望弟怎么干?” “黄兄附耳过和…” 一个半小时之后,杜易将黄汉送出城西,怀里装着黄汉写给安毅的亲笔信,乘车返回乾城。 六天后的凌晨”南贸易公司的三辆大卡车经黔西习水,开到”黔交界地的道真境内的公路桥头,缓缓的停了下来,山下树林里很快涌出三百余身穿便服的精壮汉子,飞快卸下专厢里的一个个木箱,迅速扛进密林中。 三辆货车徐徐开动,很快离去,站在山岗上的黄汉放下手中沉重的行军包,目送卡车远去,悠悠叹了口气,随即转身追上背负沉重木箱的长长队伍。 第八?七章 大风起兮 当一月的北国怀是冰夭雪地的时候。赤道附浙的加里晏吸润川是烈日炎炎,行走在炽热的阳光下,身体表面很快便会被淋漓的汗水所布满,不过在阴凉处,湿漉漉带着腥味的海风吹来,却感觉极为舒爽。 加里曼丹岛又叫婆罗洲,是世界第三大岛,位于东南亚马来群岛中部。西为苏门答腊岛,东为苏拉威西岛,冉为爪哇海、爪哇岛,其为南中国海。岛上西北端当地土著称之为文莱城,华人则唤其为渤泥的城市。是岛上几个特大城甫之一。这座城市面积大约十二平方公里,由于九一八后华人的急速涌入,现在人口大约在二十万左右,是岛上华人比较集中的区域。 卢开明行走在从港口通往渤泥城的水泥道路上,欣赏着沿途的美景。只见顺着海湾一线,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热带林木,郁郁葱葱,延绵不绝,不时可见鲜艳的花簇点缀其中。艳丽异常。远处大海碧蓝清澈。在阳光下折射着迷人的光彩。天空碧蓝如洗,与平静的大海相映成趣。远处的沙滩和道路两旁,密布着椰子树、芭蕉树,充满异域风情的矮屋三三两两散落其间,宁静而又古朴。 陪伴在卢开明身边的是欧家在渤泥城的负责人费虚,他年纪不大,大约二十五六岁,身材高高瘦瘦。一双眸子里闪烁着精明的光彩。费虚也是欧耀庭收养的孤儿,毕业于英国牛津大学政治系,负责渤泥城的事务已经有一年多,在他的精心打理下,欧家在渤泥地区的数十家橡胶种植园,一百多家农场,十多个采矿点。二十余家工厂企业井井有条,创造的产值多达千万,是欧耀庭非常看好的一今年轻人。 跟在二人身后的,是卢开明的助手郑钧和洪兴社驻渤泥堂口的堂主风致和,再后面的则是随行的警卫和当地堂口的洪兴社成员。大家在练营的时候几乎都彼此认识,此番久别重逢说说笑笑,好不快哉! 卢开明此来,主要是为了筹措安毅华北抗战所需的粮食,再一个就是集团公司步步壮大,对原材料的需求与日俱增,如制药厂生产奔宁的金鸡纳霜、汽车厂所需的橡胶原料、合金厂的锡镍等原料,都需要从南洋的富集产地大量购进,摊子越来越大企业越来越多的欧耀庭集团企业已经无法兼顾,卢开明非常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在欧氏集团的协助下进一步开拓南洋市场,从而扩大自己南华集团的经营面,步步壮大。 起粮食紧张可能很多人会奇怪,从美国运来的粮食到哪儿去了?原来这些年从美国收购的廉价粮食虽然源源不断运往中国,但由于华夏大地天灾人祸不断,加之兵灾连连,每次送抵的粮食总是很快便被瓜分一空,这次长城抗战消耗巨大。安毅不得不想办法另辟货源,加之卢开明有心做出一番事业,于是便有了这次出行。 走了一段,卢开明发现渤泥的发展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沿途所见的民居大多是低矮的草房,道路两旁零散地分布着一些手工作坊,不时可见农民顶着烈日在田间地头耕作。卢开明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田地里大多是一些经济作物,如咖啡、茶叶、香料等,只是偶尔才可以见到一些稻田。 似乎是发现了卢开明的疑惑,费虚解释道:“卢大哥是对我们能否拿出五十万吨粮食感到没底吧?其实这么一大笔粮食,放到前两年肯定做不到,但现在却有富裕了。前年九一八之后,随着东北和长江、淮河流域洪灾的难民大量涌入,婆罗洲和南洋其他地方的农业生产有了飞跃的发展。 “南洋的土著大多比较懒惰,由于这儿靠近赤道日照和雨水充足。一般一家人种植个一两亩田地就可以很好地生存下去,所以谁也不主动开垦荒地发展生产,我们华人则不同,除了满足温饱外,还有更高的追求,所以这两年南洋处处可见开山垦荒的情景,许多农场和种植园从无到有,只不过需要两三个同时间。英、荷等殖民当局也乐于见到这种情况,毕竟经济发展上去了。他们也可以大捞好处,所以对此一直是睁一只闭一只眼。 “就以婆罗洲为例,数年来安置了大约八十多万人口,全岛在我们欧氏集团的帮助下,新开农场三千二百一十八座,种植园四百六十七家。从北到南连成一片,如今用鱼米之乡来形容也不为过。你所见到的这港口一带大多是盐碱地,土地贫瘾,所以才会有诸多疑问,等进了渤泥城再出城,就可以看到我渤泥的大好风光了。” 卢开明连连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我看过婆罗州的历夹,说来也奇怪,这个岛物产富饶,明明是块风水宝地,怎么当年满清会对献上土地和名册的本地华人政权不屑一顾呢?要是当初收下来,这儿也该是我中国领土了。” 费虚淡淡一笑:“就算收归中国也保不住,君不见朝鲜、琉球、台湾等地早已不在我中华怀抱,现在连东北都丢了,转眼蒙古和华北也有危险。国家不富强,领土越多越让人惦记,这也是我中华男儿的悲哀啊!” 卢开明叹息一声:“这也是我回国后,果断跟随司令的原因。纵观中国上下,能清楚意识到国家面临的危机并奋起抵抗的,唯有安司令而以这次我收购粮食为例。有几人会为了国家民族自己掏腰包?难啊!” 费虚一脸的赞佩:“我家姑爷自然是没说的,所以我们欧氏集团才会大痢已合各兄弟集团的业务,在许多方面提供方便,为的就是这个国家,为的就是饱受磨难的中华民族。” 就在两人谈话间,不知不觉地走近渤泥城门口,远远地就看到一群华人簇拥在一起,哭泣声、议论声不绝于耳。 一直跟在后面谈笑风生的郑钧和风致和相视一眼,快步赶上卢开明和费虚,示意他们暂时留步确保安全。又交待跟上来的弟兄做好防范,这才大步向人群走去,几分钟后二人回到卢开明和费虚身边,风致和简单地介绍道: “从东北移民到这儿的王老实一家不满足于耕种的近百亩田土,又从欧氏家族的星华银行贷款购下一家橡胶种植园,一家人辛辛苦苦如今好不容易快收获了,谁想附近的土著惦记上了,连夜把成熟的橡胶收割一空。王老实气不过,到英国殖民政府把土著告了,谁想英国殖民当局反而把王老实抓了起来,要他家里拿出一百大洋赎人,上午才从监狱里放出来,他回到家气不过。吃完晌午饭又赶回到英国殖民政府理论,谁想被乱棍打了出来,现在正在城门口那儿寻死寻活呢!” 卢开明愣了一下,随即问道:“费老弟,难道这婆罗洲就没有完涧书晒细凹曰氐姗)不一样的体蛤”、说阅读好去外愕…击律和再则。来保护我国价民的人身财产安今吗。”“※ 费虚苦笑一下:“我们华人虽然在南洋的人口比率越来越重,但由于国家赢弱,连带着我们都直不起腰来,一般出了什么事情,都只能托关系解决问题。其实王老实的事情很普遍,但不管是英国还是荷兰殖民当局,都怨意扶持土著打压咱们华人,一般土著犯了事儿,却各打五十大板,许多华人家庭因此而倾家破产。” 卢开明眉头微微一皱,看向风致和:“你们洪兴社既然在这里有堂口。就没想出什么应对的方法?” 风致和道:“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发展会员和赚钱,,不过一般只要加入洪兴社的,不管是谁出了事情。我们都会想办法找回场子,那些土著现在也不太敢惹我们洪兴社的人。 可这王老实生性怯弱,当初我去动员他加入洪兴社,却被娩拒了。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情,我们也不好出面帮忙啊,不然其他交了会费的会员会怎么想?” 郑钧脸色变得很难看:“我还以为你们束手无策,原来是加入洪兴社才可以受到保护,每一个到南洋来的难民,我们都曾承诺会给予他们最好的照顾,现在却面临这种情况,不是打咱们安家军的脸吗?我坚决反对这种拿了钱才办事的做法。” 卢开明却对风致和的说法很感兴趣:“你说说看,你们是如何让土著和殖民当局让步的?” 风致和被郑钧的话臊得满脸通红。但洪兴社原本就是深受安毅影响、后来又在安家军一手扶持下迅速壮大的,其思想、练和制度,均带有安家军的风格,而郑钧在南华公司的地位很高,又是洪兴社老大陈彪的族人,所以他闷了一下,低头回答: “一般我们采取绑架、恐吓和宣示武力的方法迫使土著和殖民当局屈服。那些土著都是一盘散沙,在利益面前自然是一拥而上,但面对绝对的武力,他们却显得很怯弱。我们渤泥堂口有一支五十余人的特别行动队伍,装备了长短枪和自动火力,每次出了状况,我们都大兵压境,那些土著立马服服帖帖的,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殖民当局也不愿意闹出大事来,一般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要是在我洪兴社的人在白人官员那里吃了大亏,我们会悄悄把人绑架过来,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刮练。然后再拍摄几张艳照和收受贿赔的照片作为凭证,他们回去后不敢声张,自然而然就会把事情办妥。” 费虚虽然和风致和同处一地。此前却从未接触过,此刻听到洪兴社种种骇人听闻的手段,不由眼睛一亮:“高招啊!原来对付这些无赖,还有这样的办法,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这时,卢开明已经越过众人。来到拥挤的人堆前,分开看热闹的华人,在哭得一塌糊涂的王老实面前蹲下身子:“老乡,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咱华人身处异国他乡。可不能被人看扁啊!” 王老实听到这安慰的声音,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卢开明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劝慰:“老乡,你要是再哭,我可帮不了你的忙了。我答应你,只要你停止哭泣,好好和我们说一会儿话,我们负责帮你把橡胶和罚金要回来,如何?” “真的?你不骗俺?”王老实立即停止哭泣,抬起头看向卢开明。 卢开明点点头,一把将来到身边的风致和拉了下来:“这位你认识吧?我请他出手,你总该信得过了。” 王老实不好意思地看了风致和一眼:“认识,早知道会这样,俺就加入洪兴社了,否则也不会出了事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卢开明道:“不管加不加入洪兴。你我都是中国人,出了问题都应该获得帮助。我向你保证,以后的生活会好起来的,那些欺压在我们头上的人,我们一个。也不会放过。” “真的吗?”王老实眼睛一亮,随即慢慢变得暗淡下来:“不可能。这里是白人的地盘,不会任由俺们胡来的!” “不试过怎么知道呢?不过我到是觉得我们华人应该抱成团才行,否则像一盘散沙似的,不行啊!” 卢开明站了起来,向围观的一群华人说道:“今天是王老实遭了殃。明天要是你们受了罪怎么办?我知道大家聚拢围观没有恶意,但是这样对我们华人处境的改变有意义吗?真是个男人就应该团结起来,否则只能被人欺负。” 周围的人羞愧地低下了头,卢开明继续说道:“我叫卢开明,是南华公司的经理,以后南华公司将在渤泥城乃至整个南洋地区开设分公司,大家有什么事情,可以到南华公司寻求帮助。” 众人议论纷纷,“这可能吗?南华公司?好像从来没听说过”只“是不是和收保护费的洪兴社有关啊?” 卢开明并没有回答这些问题。拉着风致和的手,到一边商量了一会儿。然后对眼巴巴望着的王老实道: “王老实,是吧?你现在就跟我们去洪兴社,稍微等一下,我们就一起去你的种植园看看。我想要亲自会会这些土著” 费虚一听急了:“卢大哥,危险啊,那些土著可不讲理,万一你有个什么好歹,我怎么向养父交待?” 郑钧笑道:“老弟不要着急。洪兴社的人如今我也认识了化七八八。许多弟兄的实力我清楚,卢总不会有事的。我们在香港的时候不知道南洋一带我们华人的生存环境如此恶劣,借此机会正好见识见识。” 卢开明点点头:“我们华人积弱已久,逆来顺受惯了。但现在既然连种族歧视盛行的美国也对我们华人刮目相看,为什么南洋不做一些适当的改变呢?我们的民族要发展要进步,要取得对日作战的胜利,必须拓宽我们的生存空间,而南洋就是一个有益的延伸。所以,这不仅仅是欧氏集团的事情,更是我们千千万万所有中国人的事情。这件事既然碰上了,我就不能袖手旁观” “拓展生存空间?” 费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一切告诉养父欧耀庭,或许他会有所启发。 第八?八章 生存空间 当一月的北国怀是冰夭雪地的时候。赤道附浙的加里晏吸润川是烈日炎炎,行走在炽热的阳光下,身体表面很快便会被淋漓的汗水所布满,不过在阴凉处,湿漉漉带着腥味的海风吹来,却感觉极为舒爽。 加里曼丹岛又叫婆罗洲,是世界第三大岛,位于东南亚马来群岛中部。西为苏门答腊岛,东为苏拉威西岛,冉为爪哇海、爪哇岛,其为南中国海。岛上西北端当地土著称之为文莱城,华人则唤其为渤泥的城市。是岛上几个特大城甫之一。这座城市面积大约十二平方公里,由于九一八后华人的急速涌入,现在人口大约在二十万左右,是岛上华人比较集中的区域。 卢开明行走在从港口通往渤泥城的水泥道路上,欣赏着沿途的美景。只见顺着海湾一线,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热带林木,郁郁葱葱,延绵不绝,不时可见鲜艳的花簇点缀其中。艳丽异常。远处大海碧蓝清澈。在阳光下折射着迷人的光彩。天空碧蓝如洗,与平静的大海相映成趣。远处的沙滩和道路两旁,密布着椰子树、芭蕉树,充满异域风情的矮屋三三两两散落其间,宁静而又古朴。 陪伴在卢开明身边的是欧家在渤泥城的负责人费虚,他年纪不大,大约二十五六岁,身材高高瘦瘦。一双眸子里闪烁着精明的光彩。费虚也是欧耀庭收养的孤儿,毕业于英国牛津大学政治系,负责渤泥城的事务已经有一年多,在他的精心打理下,欧家在渤泥地区的数十家橡胶种植园,一百多家农场,十多个采矿点。二十余家工厂企业井井有条,创造的产值多达千万,是欧耀庭非常看好的一今年轻人。 跟在二人身后的,是卢开明的助手郑钧和洪兴社驻渤泥堂口的堂主风致和,再后面的则是随行的警卫和当地堂口的洪兴社成员。大家在练营的时候几乎都彼此认识,此番久别重逢说说笑笑,好不快哉! 卢开明此来,主要是为了筹措安毅华北抗战所需的粮食,再一个就是集团公司步步壮大,对原材料的需求与日俱增,如制药厂生产奔宁的金鸡纳霜、汽车厂所需的橡胶原料、合金厂的锡镍等原料,都需要从南洋的富集产地大量购进,摊子越来越大企业越来越多的欧耀庭集团企业已经无法兼顾,卢开明非常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在欧氏集团的协助下进一步开拓南洋市场,从而扩大自己南华集团的经营面,步步壮大。 起粮食紧张可能很多人会奇怪,从美国运来的粮食到哪儿去了?原来这些年从美国收购的廉价粮食虽然源源不断运往中国,但由于华夏大地天灾人祸不断,加之兵灾连连,每次送抵的粮食总是很快便被瓜分一空,这次长城抗战消耗巨大。安毅不得不想办法另辟货源,加之卢开明有心做出一番事业,于是便有了这次出行。 走了一段,卢开明发现渤泥的发展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沿途所见的民居大多是低矮的草房,道路两旁零散地分布着一些手工作坊,不时可见农民顶着烈日在田间地头耕作。卢开明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田地里大多是一些经济作物,如咖啡、茶叶、香料等,只是偶尔才可以见到一些稻田。 似乎是发现了卢开明的疑惑,费虚解释道:“卢大哥是对我们能否拿出五十万吨粮食感到没底吧?其实这么一大笔粮食,放到前两年肯定做不到,但现在却有富裕了。前年九一八之后,随着东北和长江、淮河流域洪灾的难民大量涌入,婆罗洲和南洋其他地方的农业生产有了飞跃的发展。 “南洋的土著大多比较懒惰,由于这儿靠近赤道日照和雨水充足。一般一家人种植个一两亩田地就可以很好地生存下去,所以谁也不主动开垦荒地发展生产,我们华人则不同,除了满足温饱外,还有更高的追求,所以这两年南洋处处可见开山垦荒的情景,许多农场和种植园从无到有,只不过需要两三个同时间。英、荷等殖民当局也乐于见到这种情况,毕竟经济发展上去了。他们也可以大捞好处,所以对此一直是睁一只闭一只眼。 “就以婆罗洲为例,数年来安置了大约八十多万人口,全岛在我们欧氏集团的帮助下,新开农场三千二百一十八座,种植园四百六十七家。从北到南连成一片,如今用鱼米之乡来形容也不为过。你所见到的这港口一带大多是盐碱地,土地贫瘾,所以才会有诸多疑问,等进了渤泥城再出城,就可以看到我渤泥的大好风光了。” 卢开明连连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我看过婆罗州的历夹,说来也奇怪,这个岛物产富饶,明明是块风水宝地,怎么当年满清会对献上土地和名册的本地华人政权不屑一顾呢?要是当初收下来,这儿也该是我中国领土了。” 费虚淡淡一笑:“就算收归中国也保不住,君不见朝鲜、琉球、台湾等地早已不在我中华怀抱,现在连东北都丢了,转眼蒙古和华北也有危险。国家不富强,领土越多越让人惦记,这也是我中华男儿的悲哀啊!” 卢开明叹息一声:“这也是我回国后,果断跟随司令的原因。纵观中国上下,能清楚意识到国家面临的危机并奋起抵抗的,唯有安司令而以这次我收购粮食为例。有几人会为了国家民族自己掏腰包?难啊!” 费虚一脸的赞佩:“我家姑爷自然是没说的,所以我们欧氏集团才会大痢已合各兄弟集团的业务,在许多方面提供方便,为的就是这个国家,为的就是饱受磨难的中华民族。” 就在两人谈话间,不知不觉地走近渤泥城门口,远远地就看到一群华人簇拥在一起,哭泣声、议论声不绝于耳。 一直跟在后面谈笑风生的郑钧和风致和相视一眼,快步赶上卢开明和费虚,示意他们暂时留步确保安全。又交待跟上来的弟兄做好防范,这才大步向人群走去,几分钟后二人回到卢开明和费虚身边,风致和简单地介绍道: “从东北移民到这儿的王老实一家不满足于耕种的近百亩田土,又从欧氏家族的星华银行贷款购下一家橡胶种植园,一家人辛辛苦苦如今好不容易快收获了,谁想附近的土著惦记上了,连夜把成熟的橡胶收割一空。王老实气不过,到英国殖民政府把土著告了,谁想英国殖民当局反而把王老实抓了起来,要他家里拿出一百大洋赎人,上午才从监狱里放出来,他回到家气不过。吃完晌午饭又赶回到英国殖民政府理论,谁想被乱棍打了出来,现在正在城门口那儿寻死寻活呢!” 卢开明愣了一下,随即问道:“费老弟,难道这婆罗洲就没有完涧书晒细凹曰氐姗)不一样的体蛤”、说阅读好去外愕…击律和再则。来保护我国价民的人身财产安今吗。”“※ 费虚苦笑一下:“我们华人虽然在南洋的人口比率越来越重,但由于国家赢弱,连带着我们都直不起腰来,一般出了什么事情,都只能托关系解决问题。其实王老实的事情很普遍,但不管是英国还是荷兰殖民当局,都怨意扶持土著打压咱们华人,一般土著犯了事儿,却各打五十大板,许多华人家庭因此而倾家破产。” 卢开明眉头微微一皱,看向风致和:“你们洪兴社既然在这里有堂口。就没想出什么应对的方法?” 风致和道:“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发展会员和赚钱,,不过一般只要加入洪兴社的,不管是谁出了事情。我们都会想办法找回场子,那些土著现在也不太敢惹我们洪兴社的人。 可这王老实生性怯弱,当初我去动员他加入洪兴社,却被娩拒了。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情,我们也不好出面帮忙啊,不然其他交了会费的会员会怎么想?” 郑钧脸色变得很难看:“我还以为你们束手无策,原来是加入洪兴社才可以受到保护,每一个到南洋来的难民,我们都曾承诺会给予他们最好的照顾,现在却面临这种情况,不是打咱们安家军的脸吗?我坚决反对这种拿了钱才办事的做法。” 卢开明却对风致和的说法很感兴趣:“你说说看,你们是如何让土著和殖民当局让步的?” 风致和被郑钧的话臊得满脸通红。但洪兴社原本就是深受安毅影响、后来又在安家军一手扶持下迅速壮大的,其思想、练和制度,均带有安家军的风格,而郑钧在南华公司的地位很高,又是洪兴社老大陈彪的族人,所以他闷了一下,低头回答: “一般我们采取绑架、恐吓和宣示武力的方法迫使土著和殖民当局屈服。那些土著都是一盘散沙,在利益面前自然是一拥而上,但面对绝对的武力,他们却显得很怯弱。我们渤泥堂口有一支五十余人的特别行动队伍,装备了长短枪和自动火力,每次出了状况,我们都大兵压境,那些土著立马服服帖帖的,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殖民当局也不愿意闹出大事来,一般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要是在我洪兴社的人在白人官员那里吃了大亏,我们会悄悄把人绑架过来,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刮练。然后再拍摄几张艳照和收受贿赔的照片作为凭证,他们回去后不敢声张,自然而然就会把事情办妥。” 费虚虽然和风致和同处一地。此前却从未接触过,此刻听到洪兴社种种骇人听闻的手段,不由眼睛一亮:“高招啊!原来对付这些无赖,还有这样的办法,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这时,卢开明已经越过众人。来到拥挤的人堆前,分开看热闹的华人,在哭得一塌糊涂的王老实面前蹲下身子:“老乡,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咱华人身处异国他乡。可不能被人看扁啊!” 王老实听到这安慰的声音,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卢开明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劝慰:“老乡,你要是再哭,我可帮不了你的忙了。我答应你,只要你停止哭泣,好好和我们说一会儿话,我们负责帮你把橡胶和罚金要回来,如何?” “真的?你不骗俺?”王老实立即停止哭泣,抬起头看向卢开明。 卢开明点点头,一把将来到身边的风致和拉了下来:“这位你认识吧?我请他出手,你总该信得过了。” 王老实不好意思地看了风致和一眼:“认识,早知道会这样,俺就加入洪兴社了,否则也不会出了事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卢开明道:“不管加不加入洪兴。你我都是中国人,出了问题都应该获得帮助。我向你保证,以后的生活会好起来的,那些欺压在我们头上的人,我们一个。也不会放过。” “真的吗?”王老实眼睛一亮,随即慢慢变得暗淡下来:“不可能。这里是白人的地盘,不会任由俺们胡来的!” “不试过怎么知道呢?不过我到是觉得我们华人应该抱成团才行,否则像一盘散沙似的,不行啊!” 卢开明站了起来,向围观的一群华人说道:“今天是王老实遭了殃。明天要是你们受了罪怎么办?我知道大家聚拢围观没有恶意,但是这样对我们华人处境的改变有意义吗?真是个男人就应该团结起来,否则只能被人欺负。” 周围的人羞愧地低下了头,卢开明继续说道:“我叫卢开明,是南华公司的经理,以后南华公司将在渤泥城乃至整个南洋地区开设分公司,大家有什么事情,可以到南华公司寻求帮助。” 众人议论纷纷,“这可能吗?南华公司?好像从来没听说过”只“是不是和收保护费的洪兴社有关啊?” 卢开明并没有回答这些问题。拉着风致和的手,到一边商量了一会儿。然后对眼巴巴望着的王老实道: “王老实,是吧?你现在就跟我们去洪兴社,稍微等一下,我们就一起去你的种植园看看。我想要亲自会会这些土著” 费虚一听急了:“卢大哥,危险啊,那些土著可不讲理,万一你有个什么好歹,我怎么向养父交待?” 郑钧笑道:“老弟不要着急。洪兴社的人如今我也认识了化七八八。许多弟兄的实力我清楚,卢总不会有事的。我们在香港的时候不知道南洋一带我们华人的生存环境如此恶劣,借此机会正好见识见识。” 卢开明点点头:“我们华人积弱已久,逆来顺受惯了。但现在既然连种族歧视盛行的美国也对我们华人刮目相看,为什么南洋不做一些适当的改变呢?我们的民族要发展要进步,要取得对日作战的胜利,必须拓宽我们的生存空间,而南洋就是一个有益的延伸。所以,这不仅仅是欧氏集团的事情,更是我们千千万万所有中国人的事情。这件事既然碰上了,我就不能袖手旁观” “拓展生存空间?” 费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一切告诉养父欧耀庭,或许他会有所启发。 第八?九章 拼的就是意志 年来罕且的大雪和严寒,将北方大地冰封得严严实实旧州”山川河流全被冻结,几乎整个渤海湾均被厚厚的冰层所覆盖,无法行船,热河、察哈尔、绥远地区成千上万牛羊马匹被冻死,上百万的灾民只能听天由命,自生自灭。 纷飞的大雪,怒号的寒风,延绵不绝,使得处于交战状态的长城内外敌我双方均无法发起任何上规模的军事行动。 极端恶劣的天气,却为中**队的夫规模调配赢得极为宝贵的喘息时间,尤其是上百万头牲畜的冻死。给二十八万军队带来了非常廉价的肉食,只是因严寒生病和被冻伤的官兵数量也随之大幅度增加。 回到北平的安毅看完欧耀庭和卢开明先后发来的密电,对于南洋华人的生存状况顿感担忧,可如今军中事务千头百绪,数万弟兄仍在关列,厚战,拮据的财政和各军混乱的指挥体系等等,无一不让安毅伤透了脑筋。他只能匆匆给欧耀庭、卢开明和阿彪去电,要求不管怎么样也要保住华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否则怎么对得起走投无路背井离乡、远渡重洋之后刚有点儿希望的父老乡亲? 民国二十二年二月十三日,南京政府代理行政院院长兼财政部长宋子文率领中央代表团和江南各界代表和社会团体组成的慰问团抵达北平。展开又一轮的抗战宣传。 在当日举行的新刚发布会上,宋子文再一次郑重阐明了全面抗战的决心,并代表中央政府,对东北军何柱国部、中央军顾长风、杨九霄、鲁逸轩部分别予以嘉奖和特别表彰,以此来表明南京中央政府不可动摇的抗战政策。 令各军将士们非常欣慰的是,此行宋财长不但带来了嘴巴,也带来真金白银,二十余万将士的军饷终于获得全额补发,大街上、军营里到处都可以看到将士们欣慰而满足的笑颜,连带着安毅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慰问团阵容庞大,不仅有江南一带的士伸名流,工商业代表,也有各社会团体的负责人,不过最引人瞩目的,却是宋财长的美丽夫人张乐怡,还有刚刚被中央军委晋升为陆军中将加上将衔、新晋军事委员会委员、新晋中央监察委员会委员的安毅娇妻冯洁云。不过到北平后,冯洁云并没有和安毅待在一起,而是一直随着慰问团行动,每天都顶风冒雪。深入各部军营甚至山海关前线探望官兵,赠送锦旗和礼物,极大地鼓舞了士气,振奋了军心,也给冰雪料硝、北风呼号的肃杀疆场带去缕缕温暖和柔情。 安毅和宋子文一样,无暇陪同自己的夫人四处走走,欣赏北国雄奇的山川美景,连续数日的重要行政会议和军事会议在汤山温泉会馆举行。华北参战各军主帅悉数参加,阵容庞大,协商的问题非常急迫也非常重要,无一不涉及抗战大局和每一部的切身利益。 至十七日下午,会议终于结束,十八日上午各军主要将帅同时在盛大的中外记者招待会上亮相,作为华北前敌指挥部总指挥的安毅因其指挥中央军各师连续作战获得的优异战绩、军衔的晋升和政治地位的迅速提高,成为中外记者瞩目的焦点。 安毅表现得非常谦逊自然,走上主席台时,主动走在了宋子文、代理参谋团长杨杰、东北军主帅张学良、辅帅张作相、晋绥军副帅商震等人身后,对每一个军中前辈都彬彬有礼,丝毫没有任何春风得意的轻狂。 宋子文在记者招待会上再次重申了中央政府坚定抗日决不妥协的决心。少帅张学良则公布了抗战各军的调整决定: 华北各军约二十八万将士共编为八个军团,于学忠、商震、宋哲元将军指挥的三个军团布防于翼东一线,万福麟、汤玉麟、孙殿英将军的三个军团驻守热河,傅作义将军的军团驻防察哈尔东部,商震、宋哲元、万福麟、汤玉麟、孙殿英、傅行义将军担任各军团的总指挥。至此。中国抗战各部的防区及责任进行了明确的划分,整条防线显得更为紧密,也更为合理。中央军第十七军等所属部队被冠以中央军团的临时番号,总指挥为杨杰将军,副总指挥为徐庭瑶将军,出人意料之外的是一中央军团的防区被宣布为北平。 当记者纷纷发言询问少帅,如今仍滞留在关外的顾长风、杨九霄、鲁逸轩将军的三万将士属于哪个军团糊军时,少帅微微一笑,示意由安毅来回答这个问题。 安毅站起来非常抱歉地宣布:由于严寒和大雪导致交通运输线中断。三万将士在没有给养的情况下。根本就无法生存,更无法在冰天雪地里展开战斗,因此三个,师已经陆续撤回关内休整,毕竟长达两个多月的连续征战,已经到了将士们所能承受的生理极限,不但粮食和药品奇缺,弹药也供应不上,如今伤病官兵人数成倍增加,为保存战力计。只能陆续撤回休整以待来日。 记者们满脸失望,叹息之余深感遗憾,但转念一想也理解安毅的决定。纷纷给予安毅和他麾下的英雄部队热烈的掌声,一时间竟然忘了询问三个功勋卓著的主力师将归属于哪一个军团,等记者们想起再提问时会议已经宣布结束。 新闻发布会后,宋子文率领中央代表团立即北上热河,视察军队和灾情,开了四天会议的各部将帅也立即返回各部,传达会议精神,整军备战。 刚刚率部到来的十七军中将军长徐庭瑶、从长城外溜达一圈回来的副军长胡家林和前敌总指挥安毅漫步在行营后院的小径上,欣赏雪景,徐庭瑶想起刚才会上的有趣情况,笑着说道: 毅,刚才美国记者询问少帅关于关外我四十四师、十七师和独立二师这三个师的归属时,我看到少帅的反应很有意思,他先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让你来回答。证明少帅仍然是几年前那个淳厚诚实不擅谎言的少帅 “咦!?这话怎么让小弟听得不对劲儿啊?”安毅有意见了。 徐庭瑶摇头莞尔一笑:“你小子别那么敏感行不行?我说少最新董节就洗涧书晒细凹口况姗”说齐伞 实,又没说你狡诈,你怎么联想如此丰富。”胡家林也笑了:“没错,少帅确实是个实诚人,他明知道咱们只撤回来两万弟兄,还有一万精锐继续潜伏关外伺机而动,又不愿意给记者们落下什么把柄,因此他才想到推给小毅来回答小毅的回答也没错。“陆续撤回,这句话可以解释的意思很多,实际上呢,咱们也真的撤回了大半,并非是有意欺骗各界,就算是欺骗也是军事需要,有道是兵不厌诈,很正常嘛 徐庭瑶点点头,感叹地说道:“也真难为咱们的将士们了,虎头和九霄兄都是罕有的硬汉,意志力和自信心都非寻常将领可比,在如此艰难的天气下,他们仍然制定出那么多作战计划,了不起啊!可他们面对的困难实在太大了,不但要自给自足抵御严寒,还要对日军发起各种规模的特种作战,我真为他们感到担心!” 安毅心里也是无此的牵挂,听了徐庭瑶的话,情不自禁地望向雪花飘零的天空,喃喃说道:“这个时候,拼的就是意志了。 辽西。凌源以南二十三公里,菩萨庙。 坐落于群山之间的菩萨庙是一片难得的地形平缓地区,蜿蜒东去的四官营子河在这里回旋驻留,形成了一片犹如湖泊的宽阔水域,周边的几个村屯也因为老天爷的眷顾,年年旱涝保收,生活富裕,使得人口增加逐渐拥有不次于周边那些镇子的富足和繁荣,只是因为地形所限,交通困难,严重制约了菩萨庙一带的进一步发展,才使得这个开春以后景物和山水极为秀美的关外江南名声不显。 两名身穿中央军冬装的警戒士兵,在村口的小木屋里不停地跺着脚。脑袋上却是东北军标志性的几乎遮去半张脸的狗皮帽子。 两人鼻尖发红,哈出团团热雾,遥望远处宽阔冰面上挥舞冰稿的几群战友和周边村里前来帮忙的乡亲小声讨论着。 “班长,你们四川老家河面不结冰吧?。 山东口音的士兵双手戴着用棉布和羊皮做成的厚手套,紧握着钢枪,一双黑亮的眼睛一直望着远处冰面上的动静。 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冻得通红鼻子的班长又吸了一次不争气的鼻子,使劲儿摇了摇头:“能结层薄薄的霜冻就算很冷了,哪儿会结成这么厚的冰啊?下雪倒是几乎年年可见。不过也就是飘飘雪花而已,很难堆积起听说西康那边真的很冷。高处有常年不化的大雪山,我家在沪州,属于”南地界,没去过几百里外的西康,听说到了冬天,那边的湖里也会结冰 “原来是这样,南边也有雪小啊班长,你能硬扛到现在可真了不起,咱们留下的三个,团和特务团官兵几乎全都是北方籍弟兄,我还担心班长你扛不住呢士兵关心地望了班长一眼。 班长使劲跺了跺脚,没好气地说道:“原来我也以为扛不住的,刚出关那天,三连长那个,沧州傻大个儿吓唬老子,说得老子心里直哆嗦,害得老子撒尿的时候还特意找了根棍子带上,担心撒出尿来转眼间就冻成冰棍伤着命根子,得按傻大个儿传授的方法边撒尿边敲,结果紧张了好久才知道,尿水撒到地上都得过一眸子才会结冰,怎么可能一拉出来就结成冰棍的?日他先人板板!老子又恨又气,恨不得马上冲到三连去踹他几脚,龟儿子的。 士兵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看到班长扬起手,连忙低下脑袋,使劲捂住嘴,竭力收住笑声,忍了好久才又问道: “班长,回去后你就能升上士了不过打完这场仗你就到复原的年纪,回去后你是想进咱们安家军的汽车厂干活呢,还是娶个嫂子用这几年攒下的钱做点儿小买卖,过上舒服日子然后哥生一群小崽子?。 班长想了想,一脸不舍地回答:“我不想复原!我舍不得离开咱们部队,舍不得离开四十四师我还要再打几仗,等积功破格晋升尉官之后,就到教导团去带新兵蛋子。我没文化,能混到这地步心满意足了,在别的军队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倒是你,庆子,你今年才十九岁。有空别总是稀里糊涂地过日子,多学些文化,争取考上士官学校。出来之后像咱们连长一样好好带兵,就算将来退伍回老家了,也都是用得着的,不像我,到现在才认识五百多个字,报纸都不完整让人笑话 “嗯,我听班长的班长快看,师座他们骑马过来了后面不是咱们师特务营弟兄吗。 士兵连忙整理军容,走到班长身边站好。两人一起昂首挺胸站得笔直。迎接顾长风等将领和特务营的弟兄。 班长仔细看了一眼,低声说道:“是特务营,估计出任务了这次去一个营而且师座和九将军亲自送行,肯定是有大动作了,不知道是打北边儿呢还是打南边儿站好了。庆子,别给老子丢脸。 “是” 顾长风和杨九霄等将校与特务营两个主官敬礼告别,望着全身裹在白色战袍里的三百将士踏雪东去,一直到队伍拐过山口看不到人影才打马回头,路过哨位时,顾长风还不忘与小班长打个招呼: “屈老四,你们自己做的”味腊羊肉能吃了吗?” “报告师座,轮休的几个弟兄正在用松木烘干,估计这会儿差不多了。”班长屈老四乐呵呵回答。 “很久不吃了,挺馋人的,哈哈!弄好了给老子送半边过去,老子不白要你们的,换两条烟五瓶酒给你们,走了啊!驾。 “呀,班长,师座认得你啊?” “咱们师几乎所有的老班长师座都认识 “不知道师座啥时候能跟我说句话。 “努力吧,当上班长师座就认识你了,说不定他一高兴就搂着你肩膀喝酒呢” “啊!?那我真得加油了” 第八〇九章 拼的就是意志(二) 第八〇九章拼的就是意志(二) 安毅表现得非常谦逊自然,走上主席台时,主动走在了宋子文、代理参谋团长杨杰、东北军主帅张学良、辅帅张作相、晋绥军副帅商震等人身后,对每一个军中前辈都彬彬有礼,丝毫没有任何春风得意的轻狂。 宋子文在记者招待会上再次重申了中央政府坚定抗日决不妥协的决心,少帅张学良则公布了抗战各军的调整决定: 华北各军约二十八万将士共编为八个军团,于学忠、商震、宋哲元将军指挥的三个军团布防于冀东一线,万福麟、汤玉麟、孙殿英将军的三个军团驻守热河,傅作义将军的军团驻防察哈尔东部,商震、宋哲元、万福麟、汤玉麟、孙殿英、傅作义将军担任各军团的总指挥。至此,中国抗战各部的防区及责任进行了明确的划分,整条防线显得更为紧密,也更为合理。中央军第十七军等所属部队被冠以中央军团的临时番号,总指挥为杨杰将军,副总指挥为徐庭瑶将军,出人意料之外的是——中央军团的防区被宣布为北平。 当记者纷纷发言询问少帅,如今仍滞留在关外的顾长风、杨九霄、鲁逸轩将军的三万将士属于哪个军团指挥时,少帅微微一笑,示意由安毅来回答这个问题。 安毅站起来非常抱歉地宣布:由于严寒和大雪导致交通运输线中断,三万将士在没有给养的情况下,根本就无法生存,更无法在冰天雪地里展开战斗,因此三个师已经陆续撤回关内休整,毕竟长达两个多月的连续征战,已经到了将士们所能承受的生理极限,不但粮食和药品奇缺,弹药也供应不上,如今伤病官兵人数成倍增加,为保存战力计,只能陆续撤回休整以待来日。 记者们满脸失望,叹息之余深感遗憾,但转念一想也理解安毅的决定,纷纷给予安毅和他麾下的英雄部队热烈的掌声,一时间竟然忘了询问三个功勋卓著的主力师将归属于哪一个军团,等记者们想起再提问时会议已经宣布结束。 新闻发布会后,宋子文率领中央代表团立即北上热河,视察军队和灾情,开了四天会议的各部将帅也立即返回各部,传达会议精神,整军备战。 刚刚率部到来的十七军中将军长徐庭瑶、从长城外溜达一圈回来的副军长胡家林和前敌总指挥安毅漫步在行营后院的小径上,欣赏雪景,徐庭瑶想起刚才会上的有趣情况,笑着说道: “小毅,刚才美国记者询问少帅关于关外我四十四师、十七师和独立二师这三个师的归属时,我看到少帅的反应很有意思,他先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让你来回答,证明少帅仍然是几年前那个淳厚诚实不擅谎言的少帅。” “咦!?这话怎么让小弟听得不对劲儿啊?”安毅有意见了。 徐庭瑶摇头莞尔一笑:“你小子别那么敏感行不行?我说少帅诚实,又没说你狡诈,你怎么联想如此丰富?” 胡家林也笑了:“没错,少帅确实是个实诚人,他明知道咱们只撤回来两万弟兄,还有一万精锐继续潜伏关外伺机而动,又不愿意给记者们落下什么把柄,因此他才想到推给小毅来回答。小毅的回答也没错,‘陆续撤回’这句话可以解释的意思很多,实际上呢,咱们也真的撤回了大半,并非是有意欺骗各界,就算是欺骗也是军事需要,有道是兵不厌诈,很正常嘛。” 徐庭瑶点点头,感叹地说道:“也真难为咱们的将士们了,虎头和九霄兄都是罕有的硬汉,意志力和自信心都非寻常将领可比,在如此艰难的天气下,他们仍然制定出那么多作战计划,了不起啊!可他们面对的困难实在太大了,不但要自给自足抵御严寒,还要对日军发起各种规模的特种作战,我真为他们感到担心!” 第八一〇章 敌变我变 第八一〇章敌变我变 中国军队在快速调整、积极应对之时,日军也没有一刻停止侵略扩张的行动,中国二十八万军队的分布调整刚刚形成草案,尚未全体通过,日军已经通过各种手段和渠道,得知了其中详情。 针对中国军队的部署,日军迅速调整自己的兵力配置,原先兵分三路南下的计划,也变成了更为灵活,也更为务实的北、中、南三路:南路攻打长城东线至凌南一线;中路由东向西,进攻热河;北路兵力大增,以早已占据的通辽为跳板,快速向赤峰地区推进,最后占领归绥(呼和浩特),与中路日军夹击山西。 对于日军大幅度的战略调整,中国军队一无所知,中国军队的部署详情,日军却一清二楚,本来双方在武器装备、技术水平、军队投送、官兵训练、后勤保障等方面就存在巨大差距,现在再加上军事情报方面的差距,被动防守的中国军队,处境更为艰难了。 其实早在去年十二月中旬,安毅就率先提出“主动防御”的作战思想,自己也遵循这一原则全力去做。 安毅的思路是:以目前我军落后的装备以及官兵战术素质方面存在的巨大差距,采取被动的区域协同防守、通过严防死守的阵地战阻挡日军前进的步伐、以求得最大程度将整条数百公里长的防线连成一个整体、最大限度地消耗日军有生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各军应在侧重防守的基础上,利用我军熟悉地形获得民心的有利条件,以团营规模主动出击,在运动中抓住机会打击日军,从而达到打击敌人有生力量、打乱敌人兵力部署和进攻计划、最终实现完成总体防御的目的。 可是,没有几个人认可安毅的意见,蒋委员长和中央军委接到安毅的这份建议报告之后,也没有任何回应,甚至有个别位高权重的将领对此嗤之以鼻,认为在训练有素、战力强大的日军面前,安毅所谓的主动出击,无异于送羊入虎口,只有采取严防死守、消耗日军人力物力最后达到退敌目的才是明智之举。 等安毅通过三个师的实践,取得一个又一个震惊全国振奋民心的胜利后,各种不和谐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如果老子的军队也拥有安家军那么先进强大的装备,老子也能出关打几场胜仗回来……让本部出关可以,但必须配发安家军同一水平的武器装备,发给安家军一样的军饷,否则一切免谈…… 正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的安毅才不得已打消了全力说服各部将帅主动出击的念头。 想来想去,安毅心有不甘,一气之下把五千多字的报告略作删减和修改,再次以“易安”的笔名派人交给何京,发表到著名的《东方瞭望》杂志上。 杂志发行后,引起各国驻华武官和军事观察家的高度重视,针对中日战争中军事战略思想的各种评论,接踵而出,反响极为强烈。安毅的文章被迅速转载到欧美各国的刊物上,等顾问团长魏采尔先生拿着杂志匆匆找到蒋委员长商讨时,蒋委员长才尴尬地告诉他:作者不是别人,就是华北前线总指挥安毅,各军因为在装备和训练方面远远落后于安毅指挥的几个师,加上长期以来对日军怀有的敬畏和恐惧,几乎没有一个将帅支持安毅的意见,所以军委也无法强制各军像安毅所部那样主动出击。 魏采尔是个非常精明而富有远见的军事家,他只说了一段话,就让蒋委员长无言以对,频频哀叹,最后魏采尔也只能仰天叹息,惆怅而去。魏采尔的这段话是:从各方面分析,红军相对于中央军,并不比中国军队相对于日本军队好多少,甚至更为糟糕,因为中央军在数量上占据很大优势,但是红军在历次反围剿中所采用的战略战术,与安将军的思路非常相似,何况安将军已经用一个个辉煌战绩,充分证明了他的正确性,为何大家不能理智对待呢? 安毅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意见得不到认可而选择放弃,相反,他更谨慎也更主动地寻求能消灭日军有生力量的有效办法,在组织参谋团队反复研讨、细心总结的同时,充分调动各级指挥官的积极性,在不违反战前既定原则和兵力使用规定的前提下,安毅允许各部按照自己的思路和办法,拟定作战计划,一旦审核通过立即放权,给予各级指挥官最大的主动权和后勤支持。 于是,就有了顾长风麾下第四十四师特种大队的这次主动出击,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是日军,而是获得日军优先配备与日本骑兵相同的武器、从训练到管理都严格按照日军各项操典和条令执行的伪满王牌部队——奉天警备军第一骑兵团。 这支装备精良、拥有五十余名日本军事顾问的骑兵的直接领导者,正是原东北军大将、投靠日本人之后当上伪满国军政部次长兼奉天警备军司令的大汉奸于芷山。 漫天风雪下的菩萨庙里,灯光明亮,炭火熊熊,这座坐落于河畔占地宽广的庙宇,如今成了顾长风和杨九霄的指挥部,庙前高高竖起的旗幡上方的电台天线,凝结着晶莹的雪花,大殿东、西偏殿成了电讯室和参谋室,祭祀用的两张宽大方桌上铺着一份最新制作的辽西地形图,杨九霄、佟志强、倪显荣、梁振宇等将领围在顾长风身边,密切注视情报参谋在地图上标下特种大队的行进位置和周边情况。 菩萨庙处于凌源正南偏东二十五公里,距离东北方向的喀喇沁三十公里,距离南面日军占据的建昌四十三公里,无论袭击哪一个方向的敌人都很方便,特别是大部队曾经驻扎过的喀喇沁,将士们对这一地区的地形、地貌、风土人情已经非常熟悉,这时突然无声无息地杀了个回马枪,信心和战斗欲望都特别强烈。 “到达喇嘛沟比预计时间晚了二十分钟,看来这十九公里不好走啊!”参谋长梁振宇看着地图摇了摇头。 倪志强恼火地抬起脑袋:“可不是吗?估计又碰到郭海青那狗娘养的骑兵巡逻队了,否则这段路哪里用得着走四个多小时?那帮出卖祖宗没屁眼儿的孙子真他娘的黑心肝,为小日本卖命比当初在咱们东北军中当差还来劲儿,驻扎建昌头道营子的那两个团也他娘的一样坏,这半个月来没少在咱们身边晃悠,要不是齐修平兄弟恼火之下一口气派出他的十七名狙击手趴在雪地里设伏一天一夜,最后干掉伪军骑兵旅的二十四人搜索队,估计咱们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了。还好,这狗日的天气飞机没法上天,否则咱们的大部队行踪暴露,非被小日本几十架飞机狂轰滥炸不可,操他大爷的……” 顾长风咧嘴一笑,他知道倪志强和杨九霄等独二师弟兄心里的痛苦与愤怒,多日相处并肩战斗,彼此结下了深厚情谊,相互间的了解与日俱增,有如亲兄弟一般,再加上顾长风不拘小节的性格,所以对独二师弟兄的粗言秽语非常适应,偶尔也开几个荤玩笑,苦中作乐。 顾长风明白杨九霄和倪志强等独二师弟兄此刻心中的感受,毕竟在冰天雪地里被原先的骑兵弟兄、今日势不两立的汉奸伪军连日搜索很不好受,更令人气愤而又无奈的是,这队甘当日军走狗的骑兵非常强悍,个个骑术精湛,来去如风,与本部侦察部队遭遇都能全身而退,仗着马快,跑到射程之外就停下,掏出望远镜慢慢观察,通常是自己的巡逻队脱离接触没多久,这些骑兵就敢跟在后面远远监视,其中两次竟把独二师的侦查小队打得只剩一两人逃回来,怎么不让杨九霄、倪志强和全部由东北子弟组成的独二师弟兄咬牙切齿? 此次趁着鲁逸轩、颜耀寰率领两万弟兄撤回关内,造成大军离开的假象,顾长风和杨九霄等人率领精选下来的四个团一万精锐,悄然北上,昼伏夜出,在冰天雪地里辗转四天四夜,历尽千辛万苦才顺利摸到位于凌源和喀喇沁之间的偏僻山区菩萨庙,为的就是收拾一下这股汉奸骑兵部队,起到杀一儆百的威慑效果。 大家议论片刻,顾长风转头询问带领独二师主力团的旅长鲁彦青:“彦青,你部弟兄准备好没有?” “准备好了,全都潜伏在距离三岔路口五公里的聂家沟乡亲们家里,只等特种大队弟兄们袭击归来,咱们就穿上原先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放一轮枪就跑。只是……小弟担心南面五公里桃花池的山崎大队不会追击。”鲁彦青微微皱眉,说出自己的担忧。 顾长风笑了起来:“没问题,如果敌人不追就算了,咱们三个主力团撤回宽城,没什么大不了的,接下去有的是仗打,反正特种大队如今摸进北面的铜鼎寺镇,天亮时至少能干掉郭海青半个团,抢回百十匹骏马也够本了。不过我判断小日本会追出来,咱们一下钻进他们的腹地狠狠弄一下,小日本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恶气?如今建平、凌源已在日军第八师团的枪口底下,上次被咱们狠揍一通的第六师团留在建昌和喀喇沁,一肚子怨气没法发泄,咱们又再给他一记耳光,他能不暴跳如雷吗?” 杨九霄赞同:“小日本肯定会追来,不过我总担心齐老弟把电话线全剪了,南面铜鼎寺的日军不知道骑一团被咱们攻击。” “没事儿,通信科长跟着老齐一起去了,他知道怎么弄才能把日军引出来。”梁振宇笑道。 众人一听,不再有任何意见,顾长风看了看表,果断下令:剩下两个团立即起床进食,填饱肚子立即出发设伏! 第八一一章 冰与火的见证(一) 第八一一章冰与火的见证(一) 飘零的雪花在黎明到来之际缓缓停下,寂静的镇子开始传出第一声有气无力的狗吠,前一阵还能听到的公鸡打鸣声,如今却再也听不到了,伪军骑一团进驻以来,镇子里的鸡已经差不多被吃光,镇子里的老老少少如今都知道,骑兵团那个比寻常日本人高很多的总教官黑田造光不但能说一口地道的东北话,而且非常喜欢吃纯正东北味的小鸡炖粉条。 镇公所大院的两排粮仓距离很远,与当街的两进三房窗户上糊着两层窗纸的办公重地形成一个开放式的品字形空间,伪军骑一团的七百六十余匹战马,此刻正在临时搭建的几排长长草棚子下躁动不安,似乎都在等候每天一大早享受到的可口精料。 南面一排粮仓第一间库房的门从里面“叽呀”打开一条缝,睡眼蒙松的骑兵连长披着日式黄色军大衣,瑟瑟缩缩地探出个脑袋,望了一眼引颈四顾开始躁动的战马,低声骂了一句,扣上黄色棉帽推门而出,边走边提着臃肿的裤头拐过墙角,匆匆走过木棚下的哨兵身边,看都不看一眼,径直来到木棚后面,当即掏出家伙,放出昨晚喝多了的积水,边撒尿嘴里还发出阵阵爽快的呻吟: “哎哟哟,憋死老子了……那谁?怎么就你一个人站岗啊?你他娘的是不是、呃——” 一声短促的呻吟是骑兵连长在这世上发出的最后一个音节,锋利的匕首已经从他后颈刺入,“呲”的一声过后,两寸刀锋从骑兵连长左眼刺出,迸裂的眼球与血水,溅出三尺开外,转眼之间就被一双大手提进木棚,最后叠放在地下的两具冻僵尸体之上,伪军骑一团设在镇里镇外的三道警戒哨十八名哨兵,在特种大队千里挑一的尖兵手里,基本上来不及叫唤一声就命赴黄泉。 得手后的特种尖兵微微喘了口气,快步走出棚子,向南面做出个手势,随即转身走向墙角,贴着墙根向北面也已得手的战友举手做了个一切顺利的手势,急促的脚步声踏碎积雪的声音迅即响起,越来越密集,尖兵回头看到高速冲来的百余弟兄,立刻拉开棉大衣衣襟,抽出藏在里面仍带着自己体温的中正二式冲锋枪——这是严寒环境下确保武器能顺利发射的最好方式,否则枪支很可能因严重受冻而拉不开枪机,潜伏中不止一次出现过机件故障无法开枪,总结经验之后特种弟兄们普遍认为,再好的防冻油都没有自己的体温让人放心。 突然高速奔来的一队队白衣将士,没有惊动仍未起床的八百伪军,反倒是把战马惊得声声嘶叫,四蹄乱蹬,浓烈的杀气已经让战马意识到危险的来临,数匹战马突然人立而起,仰头狂嘶,将前方的马槽踢得轰然翻滚,“咚咚”作响,整个军营顿时惊醒过来,密集的手榴弹爆炸声和枪声,也在此时骤然响起。 浓烟未散,企图冲出两排库房的伪军没能把马枪抬起,就在密集的弹雨中连连毙命,不断响起手榴弹爆炸声的库房里惊呼连天,哀嚎四起,被重点照顾的镇公所主建筑此时已经火光熊熊,千疮百孔,一个如雷的吼声在枪弹声中震天高呼: “汉奸走狗们听着,这就是出卖祖宗的下场!汉奸走狗们听着,再不幡然悔悟,有一个杀一个……汉奸走狗们听着……” 熊熊大火随着一声声愤怒的高呼,越燃越大,西面的马棚也随之点燃,惊恐万状的战马拼命挣脱缰绳,将一排排棚子拉倒,百余名特种将士已经冲到了尚未挣脱的马匹身边,大声吆喝,飞快解开缰绳,紧紧拉着早已急不可耐的战马快速牵了出去。 大多数将士飞身上马,再奋力牵上一匹,冲向仍在开火的弟兄,一时间烟雾缭绕,血雾腾腾,“噼噼啪啪”的燃烧声、呼唤声与密集的枪声交汇在一起,整个镇子陷入了激烈的战火和无比恐惧的气氛之中。 随着一阵撤退的高呼响起,三百精锐很快交叉掩护,快速集结,翻身上马怒吼着冲出院子向南飞驰。 轰隆隆的马蹄声远去,院子里的声声惊呼和痛苦的呼喊越发清晰,零零落落散布在周边的战马惊慌跳跃,不时发出悠长的悲鸣声。 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北向南快速而来,两百余名身穿黄色军服的日伪骑兵从镇北营地快马赶到,带起的雪雾高高扬起。 “说!什么人干的?” 精壮凶狠、长着一对鹰一般眼睛和一条鹰钩鼻子的郭海青大声吼叫。 “不知道,听口音像是咱们奉天人,四五百人同时冲了进来,清一色的美国机关枪,恐怕是……” “什么?对方才四五百人,没用的东西……” 看着眼前尸横遍野一片狼藉的惨状,郭海青无比愤怒,敌人四五百人就将自己引以为傲的骑兵团打成这个熊样,让他如何在日本人面前混下去?盛怒之下,郭海青粗暴地打断麾下营长的话:“不管对方是谁,老子今天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你立刻集合所有未受伤的弟兄,给我追——” “是……” 铜鼎镇南面九点五公里的三岔路口,直立的电线杆子被四条大汉徐徐放到,四十四师通信科长高云林的江西口音快速响起: “慢慢、慢慢!千万别弄断电话线……好好、好,就这么放着……我马上接线,谷参谋,你准备好,我的日语不行,山崎那孙子听不懂……” 三分钟后,一阵猛摇话机的高云林听到话筒里传来日本人的询问声,大喜之下,将话筒举起,情报参谋谷立信脱掉手套,接过高云林递来的话筒,用纯熟的日语大声喊起来: “骑一团紧急报告山崎君,辽西反叛武装冯占海率领两千余众突然袭击我部,在我部大力反击下,敌人死伤近半,余者正猖狂向南逃窜,请求山田君火速拦截!骑一师紧急报告山崎君……” 谷立信急匆匆高呼两遍,不等对方接电话的开口询问,就迅速放下电话。 高云林向谷立信比划了个大拇指,咧嘴一笑说声成了,兄弟几个立即收起家伙,向西撤退,担任掩护任务的弟兄抡起工兵铲,一下子就将电线砍断,冷静地观察了一下四周,转身追赶高云林几个,很快骑上等候的战马快速撤退。 沿着冰封河流北岸道路跑了三公里,一行人就看到师座顾长风和一群长官站在路边高坡上瞭望,坡下的警卫连弟兄乐不可支地抚摸刚刚得手的数十匹骏马,高云林几个顿时明白西面的四官营子镇上的一个连驻防伪军估计没剩下一个。 “报告师座,通信小组完成任务归来,顺利接通山崎大队的电话并通报完毕,请训示!”高云林大声汇报,基于战场纪律,他只是肃立没有敬礼。 顾长风放下望远镜:“干得好!上来吧,北面白雾腾腾的,隐隐传来马蹄声,定是特种大队弟兄回来了。云林、立信,你们俩上来吧,一起看看小日本什么时候追上来……走西面上坡,那边好走些。” “遵命!” 高云林和谷立信兴奋地跑到西面山坡下,不一会儿就登上只有八十余米高的山岗,站在顾长风身后,满头大汗遥望东方。 来自江西都昌的高云林毕业于黄埔六期工兵通信科,毕业后担任安毅的通信参谋,四十四师成立即调往担任通信科副科长,去年上海一二九大战结束后积功晋升上尉科长,是个基础扎实、勤勤恳恳的干才。 谷立信则是九一八之后愤怒放弃学业,离开日本早稻田大学回国投奔担任中央宪兵司令的堂叔谷正伦,要求从军报国,谷正伦反复考虑之后,把堂侄推荐到好友安毅麾下,于是成了安毅情报部门的一名中尉参谋,也参加过一二九大战,此次四十四师出关,心思稠密的安毅把谷立信放到顾长风麾下锻炼,是安毅重点培养的年轻军官之一,也是顾长风非常喜欢的年轻参谋。 顾长风把望远镜递给谷立信,让他观察一下东南方向。 谷立信看了很久,并没有发现有何异常,但是看到了身穿白色衣服的特种大队弟兄骑着战马拐进自己方向的路口,轰轰隆隆地奔来,越来远近。 顾长风望了一眼谷立信,在他耳边低声传授起经验来,告诉他如何把握常人不注意的细节,从细微之处判断敌人的方向,如何从雪雾、气流、甚至飞舞的枯叶上面看出异常,只要用心观察多做积累,就能很快把握正确的信息,为作战提前做好准备。 正说着,特种大队三百弟兄已经到来,副大队长在山下大声汇报此役达到作战目的,骤不及防的伪军基本上被打残,不过所部依然战死七人、负伤二十四人等情况。 顾长风望了一眼马背上的七具尸体和一群在战友搀扶下仍然扬起高傲头颅的勇士们,点点头向后挥挥手,特种大队弟兄立即打马向西,率先撤回菩萨庙驻地。 吊着右臂的大队长齐修平因为负伤,并没有带队执行任务,看着自己的弟兄凯旋归来而自己只能站在顾长风身边看热闹,着急之下,走到顾长风身边瓮声瓮气地请求: “师座,让麾下带领弟兄们冲一次吧?南边的小日本追来了,北面也看到滚滚白雾,这些孙子肯定是看到佯装逃跑的独二师弟兄了,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会一头撞进前面两个主力团的伏击圈,待会儿前面两个团弟兄打得差不多了,咱们骑兵冲一下,抡起冲锋枪一阵突突,战果恐怕能扩大很多!” “滚一边儿去!再废话我让你回菩萨庙待着。” 顾长风不为所动,他的特种兵精贵得很,让他顾长风自己上前也不愿意拿自己的宝贝疙瘩冲锋陷阵。 齐修平只能闭上张得大大的嘴巴,再次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来了,来了……狗日的小日本,跑步都比伪军的骑兵快……水生的暂二团在潜伏阵地后面竖起迫击炮了……哈哈!狗日的小日本,走快点儿吧,够你娘的喝一壶了……” 顾长风放下望远镜,低声发布命令:“振宇,通知暂一团,等日军追击部队大部分进入伏击圈后,立刻用密集的火力把敌人赶到河面上,哪怕咱们的六十门迫击炮打不碎冰层,也让穿大头皮鞋的日军连路也走不动。” “是!” 第八一二章 冰与火的见证(二) 第八一二章冰与火的见证(二) “噼噼啪啪”的枪声在群山中回荡,身穿杂乱服装的杨九霄独二师弟兄边逃边回身放枪,一千二百余人的队伍稀稀拉拉,混乱不堪,比溃兵逃难强不了多少,官兵们似乎都已精疲力竭,看到身后追来的日军气势汹汹,只能拿出吃奶的力气边打边逃,可跑了两里路路程,大队人马与紧追不舍的日军距离仍然和刚发现时一样,正好处在步枪有效射程之外。 从南面桃花池追击而来的山崎大队八百余名日军速度很快,不到一小时就在雪地里跑了五公里,反应速度和行进能力非同一般。 从聂家沟路口发现稀稀拉拉休息的“冯占海部匪徒”开始,日军军官挥舞的指挥刀和命令加速追击的大嗓门儿,就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前面逃跑的乌合之众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从一开始看到士气大振的日军扭头就向西逃命,一路上扔下的步枪、机枪比比皆是,足以证明该部残匪已经到了惊恐万状垂死挣扎的边沿,可连续跑了五公里的日军也到了强弩之末,虽然一直呐喊着追赶,但六七百米的距离一时间也没办法缩短。 日军追兵穿过村庄,冲过满是积雪的狭小弯道,山崎大尉在一小队骑兵的簇拥下,策马跑上路边的小土坡,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片刻,果断命令再次加速,前方近两公里的开阔区域彻底打消了山崎的疑虑,已经快跑不动的“冯占海部残匪”不可能在此地设下埋伏,自己的部队只需最后一个冲刺,就能在一公里之内追上丢盔弃甲疲于奔命的这千余东北农民,随即展开一场痛快淋漓的杀戮,以泄数十天来被神出鬼没如今已逃回关内的安家军数次击败的仇恨。 还有一个山崎说不出口的重要原因,四官营子镇本属于他山崎大队的防区,但是爱护士卒的山崎因本部受创战力尚未恢复,补充进来的三百余新兵也没能很好地融入整体,山崎就把四官营子至聂家沟一线防务,悄悄交给老同学黑田造光指导的伪军骑一团,自己利用难得的休整时间加强训练,恢复士气,准备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狠狠表现一番,以重振第六师团和他山崎大队的威名。不想如今作乱一年有余、数次被日伪联军将近万武装打得只剩百余人的冯占海部,竟然阴魂不散再次悄悄潜入第六师团腹地偷袭,怎么不让本就感觉颜面扫地的日军第六师团官兵愤怒?如果不能把这千余人的残废尽数消灭,山崎不但对不起已经饮弹自尽的联队长,而且肯定会遭受师团的严厉处分。 山崎的这份心思顾长风哪里知道?他赌的是,驻防这一地区正在恢复的第六师团肯定一肚子气,何况自己在第六师团重兵驻扎的喀喇沁和建昌之间突然猛击一下,百年来蔑视中国军队的、却又刚刚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日军能沉得住气才是怪事。 现在看来,顾长风赌对了,他站在西面山岗上,眼看日军像赶鸭子似的追打独二师千余弟兄进入伏击圈,顿时乐得漂亮的小胡子两端翘起来,身边铁塔似的杨九霄也开怀大笑,弄得手里的望远镜一抖一抖的。 “报告!敌人三百余骑兵已经进入道口,正在向我伏击区高速奔来。”作战参谋大声报告。 顾长风嗯了一声:“跑得不慢嘛,刚刚遭受突然袭击不到两小时,就能组织起来高速追击十多公里,说明这个伪军骑一团的战斗力非常不错……” “战斗力强又怎么样?近千铁骑现在只有三百余骑追来,足以证明郭海青那畜生有多能耐了,哼!”倪志强不服气地骂道。 顾长风放下望远镜,转过头严肃地说道:“倪兄,切不可带着情绪看问题,小弟的特种大队战力和装备如何倪兄恐怕很清楚了,此次突袭经过反复侦查和分析,事前进行充分准备、牢牢把握主动才突然发难,寻常军队就是两个团都顶不住这当头一棒,何况是找不到马的八百骑兵?再一个,通过前段时间咱们的侦察小队与这部伪军骑兵旅的遭遇来分析,咱们并不占便宜,反而因机动性差而落入下风,由此看来这个骑兵团也和另外两个团一样是个劲敌,至少战斗力丝毫不逊于其他两个团,否则郭海青也拿不到骑一团的番号,更不会让日军放心地让他驻扎在第六师团两个旅团承上启下的中间位置。 “这些因素都关系到咱们的胜败,关系到咱们三个师留下来的一万精锐将士的性命,倪兄,不能不好好考虑啊!” 顾长风的声音虽小,落在倪志强耳里,却有一种振聋发聩之感,臊得他脸庞通红,满眼愧色,低下脑袋恭恭敬敬向顾长风抱拳致谢:“小弟受教了!感谢顾兄提点,小弟定会铭记在心。” 顾长风拨开倪志强的手,大咧咧笑道:“咱们自家弟兄,客气什么?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能不相互提醒吗?哈哈!快看前面吧,是时候了。” 倪志强感激一笑,再次举起望远镜,边上的杨九霄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突然发现自己和顾长风之间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同时也发现平时大大咧咧高兴时满嘴粗话的顾长风,原来拥有那么深沉的心机,那么周密的思维,以及那么狠辣而又圆滑的手段。 东面的战斗终于打响,被日军追得犹如丧家之犬的千余弟兄听到密集的机枪声响起,就像喝下鸡血一般突然亢奋起来,整体突然发力,冲向两侧的山坡,到了山下一个个飞身扑进积雪的沟槽里,大呼小叫接过提前埋伏在这儿的战友们递上的武器,转过身把枪架在沟沿上,气喘嘘嘘地直骂娘,一个个赤红着眼,立志要报刚才被追杀了三公里的仇恨。 开阔地两侧的小山包突然抖动起来,一片黑洞洞的枪口吐出赤红的烈焰,冒出股股硝烟,三百多挺捷克式轻机枪、二十四挺湘西兵工厂在德国mg15航空机枪基础上改进工艺加厚枪管的风冷式重机枪射出的瓢泼弹雨,转眼间将拼命追击的日军扫倒大片,两侧百余米长的高地火力点组成的交叉火力打击之处,原先狂妄叫嚣不可一世的日军官兵血花四溅,如割麦子一般倒下一片又一片,愤怒的咆哮也随之变成了垂死前绝望的哀嚎,开阔地中间两百余米长的日军队伍尚未来得及反应,死伤已经超过三分之一。 骑马行进在队伍中后部的山崎大尉非常幸运,枪声响起的一刹那,经验丰富的山崎猛然跃下战马,连续两个非常狼狈的翻滚之后,滚进了道路旁的低凹沟槽,厚厚的积雪没有让山崎受伤,却裹了满头满脸遮住了他的视线。 震天的枪声中,山崎连忙爬了起来,一把擦去脸上的白雪,还没能开口,他的枣红色战马已经在弹雨中血肉纷飞,高大的骏马被密集的机枪打得连退几步,突然人立而起,仰天长嘶,长长的脖子上溅出一片血雾,接着轰然摔倒,“嘭”的一声撞在雪地上急速滑行,激起一片雪花,向刚刚蹲起来的山崎撞去。 又一声闷哼响起,山崎被爱马撞飞五六米重重摔下,一发迫击炮弹随即呼啸而至,正好落在山崎原来的地方,一片红光过后,血肉飞溅,泥血漫天,山崎的战马已经毫无踪影,七八米外被撞得口吐鲜血的山崎依然没有停止滚动。 骤然遇袭失去指挥的惊恐日军慌乱之下连连退后,由于密集的迫击炮弹封锁了退路,无可奈何的日军低级指挥官率领部下逃向中间的低凹地形,以便避过敌军强大的火力打击,再想办法组织反击和突围。 大多数日军这一退,终于被两侧高地的机枪火力逼到了低矮的冻结河面上,两侧伏击阵地后方的迫击炮群开始向河面进行炮火齐射。 高速奔来距离交火地点仅八百米的骑兵队伍,听到骤然响起震得群山回荡的枪声,大吃一惊,黑田教官不等伪军团长郭海青反应过来,猛然勒紧缰绳,用纯正的东北话大声发令:“停止前进――” 训练有素的骑兵很快停下,黑田造光掉转马头,挥舞着马鞭策马奔上右侧山包,掏出望远镜细细观察,郭海青和三名日本教官也都策马上来停在黑田身边着急西望。 “我的天……伏击山崎君的是什么样的部队啊……” 郭海青遥望硝烟弥漫泥雪飞舞的战场,听到密集的轻重机枪声,看到遍地的尸体,终于害怕了,如此强大的火力打击就是日军两个联队协同作战都办不到,他非常清楚地意识到,山崎大队完了。 黑田造光突然放下望远镜,与身边几个日本教官“依依呀呀”吼出一番话,猛然转向郭海青,几乎是咬着牙低吼起来: “郭君,山崎君没有死,他仍在顽强地倚靠岸边凹地,指挥两挺机枪和约为两个小队的帝国勇士反击敌人,现在我要进去协助他撤退,把他安全地带出来!我不能允许我的老同学、帝国陆军大学的高材生、我关东军年轻军官中的希望之星就此玉碎殉国。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跟不跟我一起去?” 郭海青心中一凛,随即扬起头颅,无惧无畏地回答:“能得到黑田君的信任,是我郭海青的荣幸!” “好!郭君,你是优秀的军人,你与你的同事们截然不同,此去不死的话,我将亲自觐见师团长板本将军,向他禀报郭君的忠勇和大无畏气概!” 黑田造光郑重承诺,率先打马奔下山坡,边跑边用日语高声发令,三十多名日军立刻抓起马枪,义无反顾地跟随在奋勇直前的黑田身后。 脸色铁青的郭海青冲下山坡,勒马高呼:“弟兄们,报效皇军、报效满洲的时刻来到了!此战不死,所有弟兄官升两级,和老子一起组建一个新的骑兵旅!弟兄们,跟着老子上,杀啊――” “杀――” 三百余骑兵拔出的马刀寒光片片,三百余铁骑逐渐加速,轰隆隆的马蹄声如闷雷一般,响彻整个战场…… 第八一三章 冰与火的见证(三) 第八一三章冰与火的见证(三) “八嘎!不要退向河面!回到岸边寻找掩体,注意拉开距离――” “回来!河面危险――” “大尉――轰――” 少尉参谋全力扑倒大声呼唤的山崎大尉,滞留空中来不及放下的左腿被迫击炮弹炸得没了大半截,少尉面孔急速扭曲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山崎大尉挣扎着爬了起来,紧贴在岸边雪窝里,抱紧不省人事的少尉参谋,凄声呼唤。 带着一丝热雾的血箭从少尉断腿处激射而出,浇得山崎大尉满身皆是,这样的情况根本就无法止血,忠勇的少尉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希望。山崎大尉怒吼了几声,双眼赤红牙关紧咬,轻轻放下开始抽搐的少尉,捡起被泥雪埋了大半的指挥刀,猛然举起,高高挥舞: “杀给给……机枪反制正前方火力点,掷弹兵鼓起勇气……对准敌人重机枪阵地,发射――” 西面山岗上,顾长风拿着望远镜,紧盯着河岸低凹处挥舞军刀不断发布命令的山崎,看到日军残部冒着枪林弹雨冲过滑溜溜的冰面,陆续回到河岸,心中对山崎的顽固和冷静非常赞赏,嘴上说的却变成了不屑的讥笑: “他奶奶的!那个小鬼子指挥官命可真大,这么密集的打击竟然没弄死他,让他把趴在冰面上鬼哭狼嚎的两百多小日本喊回一半了……振宇?” “到!” “迫击炮营怎么回事?一尺厚的冰面炸了十几分钟竟然没炸开,这炮是怎么打的?”顾长风厉声问道。 “回师座,我估计冰层不止一尺厚,机炮二营连续十几轮的齐射都没敲动,属下已经吩咐他们继续干,看样子应该快了,属下刚才观察到冰面发生两次大面积的晃动,再来几轮齐射,估计能敲开,只要冰面出现一条裂缝,趴在上面的两百多日军就彻底完了。”参谋长梁振宇回答。 杨九霄恼火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瞧瞧,暂二团三连搞什么幺蛾子?十几挺机枪压制不住前面日军的两门小钢炮?反而让人家给轰了个灰头土脸的,真他娘的窝火!” 众将一听连忙调整观察方向,看到躲在岸边高坎下的小日本两具小钢炮仍在“嘭嘭”发射,从冒出的硝烟来看,发射频率着实惊人,至少达到了每分钟二十发的速度,由于两具小钢炮的发射位置极为隐蔽,打出的炮弹又是抛物线的,三连的机枪对他无可奈何,反而被炸哑了,在两三百米左右的距离上,这种小钢炮居然比本部配备的迫击炮更为灵活,更加管用。可大多数弟兄都以为这是日军的小型迫击炮,对其参数和具体名称一无所知,干脆也和东北军弟兄一样称之为小钢炮。 顾长风却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之前安毅曾两次提醒过他注意,还说最好能弄回几件送到兵器研究所研究研究,如果确实好用的话就大量生产配备部队。 几次恶战下来,顾长风都特别留意这个叫做“掷弹筒”的玩意儿,但遗憾的是一直没有缴获,上一次眼看就能弄到手,却因日军援兵迅速到来只能放弃,如今再次看到,岂有再放过的道理? “谷立信?” “到!” 顾长风一把拉过跑过来的谷立信,把望远镜塞进他手里:“一点半方向,距离约八百五十米,看到了吗?” 谷立信端起望远镜,点了点头:“看到了,是掷弹筒!” “咦,你是怎么知道的?”顾长风非常惊讶。 “属下在日本留学期间,日本学友每年都参加军方举办的军事训练,他们回来告诉过属下这种武器,说的挺详细的,还相互炫耀谁谁打得准,因此属下就记住了这玩意儿,看样子发射频率确实惊人啊!”谷立信快速回答。 顾长风高兴地道:“知道就好,此前几次恶战都没搞到这玩意儿,没想到现在竟碰上了,无心插柳啊……你去,带我的警卫连,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给老子把那两件玩意儿弄回来!这是非常重要的任务,办成了老子给你记功!” “是!” 谷立信兴奋地望向侧后的警卫连长,两人目光碰撞齐齐点头,咧着嘴乐呵呵地转身冲下山坡。 倪志强的声音突然响起:“呀,骑兵!大约有三百五十骑左右……打头的是十几个日本鬼子……这些家伙可真有胆色,竟然给他们硬生生地撞破了第一道封锁线,只倒下四匹马,他大爷的,这骑术还真不赖……九哥快看!郭海青那狗娘养的紧跟在日本人身后,骑黑马那个!” “来得好!省得咱们费工夫找上门去,这下修平老弟的狙击手可有事干了,呵呵!虎头厉害啊,迟迟不吹冲锋号,果然等到这股骑兵自投罗网,我先前还以为他们见势不妙会开溜呢……豹子?豹子跟随哪个狙击组?”杨九霄大声笑起来。 “跟着四十四师狙击教官丁家虎一起行动,豹子认得郭海青,他定会求丁家虎收拾姓郭的孙子。”倪志强舔了舔嘴唇,非常期待地回答。 吊着只胳膊的特种大队长齐修平已经放下了望远镜,急得来回走动,痛苦不堪,没能亲自上前指挥自己弟兄痛痛快快干一场,他早已全身痒痒了,走来走去坐立难安,可又不敢和顾长风提,看得周边一群将校乐得不行。 战场形势因三百余骑兵的加入大为紧张,两个团的伏击将士,纷纷掉转枪口,给予高速冲进战场的骑兵猛烈打击,暂一团机炮营长接到观察手的急报,立刻下达一连串命令,三十二门迫击炮快速调整射击方向,不到一分钟时间,就对来势汹汹的数百骑兵展开第一轮齐射。 战场中部顿时火光乍起,硝烟连片,中弹扑倒的战马以及被撞得飞上半空的骑兵比比皆是,挥舞马枪和长刀急速冲锋的后续骑兵来不及避过前方摔倒的战马,引发的剧烈碰撞连连发生,三百米的距离在飞速狂奔的战马脚下,转眼即逝,可冲到固守河岸凹地两百余残存日军身边时,三百余骑兵剩下的已经不到一半。 第八一三章 冰与火的见证(四) 第八一三章冰与火的见证(四) 战马减速,马上日伪官兵大声高呼,就在准备营救日军残部撤退之时,嘹亮的冲锋号适时吹响,早已摩拳擦掌急不可耐的六千余名将士等的就是这一刻,号声一起,数千人跃出阵地,齐声呐喊,犹如潮水一般向战场中间快速涌去,喊杀声惊天动地,响彻山谷,震得天地为之震动,烽火为之飘摇。 “山崎君,快上马――” 黑田造光游目四顾脸色剧变,策马奔到山崎身边,俯下身,将紧握长刀激动得全身颤抖的山崎一把拉上马背,双腿用力一夹,发出声惊人的怒吼,胯下战马长嘶一声,猛然发力,如闪电一般越过河岸一隅高高的雪堆,向东疾速冲去。 其他日军和伪军骑兵也有样学样,纷纷带上侥幸存活下来的日军官兵,挥鞭打马,紧随在教官黑田造光身后,快速突围,伪军团长郭海青发出一连串如狼嚎般的嚎叫声,剩下的百余伪军骑兵很快策马追上,高速奔跑中自动分成两队,将疲于奔命的三十几匹承载两个人的战马保护在中间。 奔驰在黑田造光左后侧的郭海青,身手果然了得,单手抬起马枪,连续干掉冲得最近的三个我军士兵,毫不犹豫扔下打空子弹的马枪,飞快拔出长刀,如同野兽般面目狰狞,发出悠长的呐喊声,眨眼功夫就将整个骑兵大队护送出三百余米。 前方负责扎口的伏兵似乎来不及封堵,风驰电掣的骏马已经迫近封锁线,郭海青眼中闪现出一丝狂喜,只要再冲出两百米,整个队伍就能逃出生天,他也就可以因救援的大功获得日本人的赏识,升官发财。 然而,正是这短短的两百米距离,让冒着弹雨在震耳欲聋喊杀声中舍命冲刺的日伪军骑兵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在七组预先埋伏在两侧的狙击手精准的打击下,拉开七十余米队形、飞速冲刺的百余骑兵人仰马翻,刚刚成型的队形随之瓦解,破碎不堪。 右前方两百余米粗大的断木下方,丁家虎目光炯炯神情自若,手指轻轻扣动扳机,一枪就把冲在最前面的黑田造光打得没了半边脑袋,骏马带着已经只剩下躯干的黑田,一路向前冲刺,被血水、脑浆溅了满头满脸的山崎大尉悲呼起来,紧抱着黑田的身躯,这一抱立即使他失去平衡摔下马来。 高速奔跑的战马被两人的重量一带,没跑出几米就在嘶叫中侧身摔倒,巨大的冲击力,将黑田造光和山崎撞飞十余米开外。 摔得气晕八素的山崎与黑田分离,他奇迹般地站了起来,捏紧拳头,如受伤的野兽般发出一阵凄厉的哀嚎,接着原地转圈,拼命寻找黑田残缺不全的尸体。 这个时候一骑战马闪电而至,马上的日军士官探出大半身子,一把将近似疯狂的山崎拽上马背,胯下战马速度稍减,两颗子弹同时飞来,一颗钻进了士官的脖子,将他的头连同颈椎打得粉碎,另一颗打在尚在半空中的山崎肩膀上,将山崎的碎骨连同大块皮肉一起打飞,奔驰的战马突然摔倒,再次将山崎高高抛起,身后的百余骑兵在密集的弹雨中,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半。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一匹战马如同黑色闪电般突然加速,一直缩在骏马腰腹之间的骑士发出一声巨大的吼声,猛然翻上马背,伸出长长的手臂,将高高抛出尚未落地的山崎一抓一带,迅即稳稳地按在了马背上,战马也随之长嘶一声,速度丝毫不减,两人一骑冲过最后的生死线,绝尘而去,身后仅存的四十余骑受此鼓舞,一时间信心大振,齐声呐喊,一举冲出重重包围。 山坡上的顾长风看得目瞪口呆,杨九霄急得直跺脚,倪志强涨红着脸,气得大声骂娘,一脚踢飞身前的一大堆雪。 四十余骑影子全无,激荡的雪幕尚未落下,顾长风回过神来,情不自禁地叹息道:“真不可思议,没想到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这个郭海青是个人物啊……这是我平生仅见的最高骑术,如果说有谁能比得上此人的话……不对,我印象中这两位也就能和此人比拼一下,要说超越估计很困难,我自信自己差这个郭海青一大截!” “师座的骑术在我安家军中也是出类拔萃的,怎么会给郭海青这么高的评价?师座所说的那两个人是谁?”梁振宇惊讶地问道。 杨九霄和倪志强听到这番对话,也强忍心中的失落,凝神倾听。通过数十天的并肩战斗,出身悍匪、名震大江南北的顾长风一身高超骑术他们都领教过了,对比之后认为军中没几个人能比得上顾长风,就连自认为自己骑术一流的杨九霄也对顾长风心悦诚服。此刻顾长风发出如此感叹,确实让两人深感意外。 顾长风摇头一笑,转向众弟兄严肃地说道:“小弟在骑术上只服两个人,一个是独立师师长胡家林,就是咱们常说的胡子;另一个是原骑一师张承柱大哥麾下爱将,毕业于保定军校八期骑科,如今在中央军校高级班进修的骑兵团长箫无兄弟,我曾经和他比试过,输得口服心服。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让我无话可说,我有预感这个郭海青的骑术可能比胡子和箫无兄弟更胜一筹,当然也有可能是枪林弹雨下的生死关头激发潜能所致,但是经此一战,我相信郭海青的骑术将会再次突破,更上一层楼,对这我深有体会。如此人才却甘做汉奸走狗,可惜了、可惜了……” 众人颇为难受,望向日伪骑兵残存的四十余骑消失的东方,一时间无言以对,似乎脚下正在打扫的战场、以及刚刚取得的歼敌上千的辉煌战绩,也因为郭海青的成功逃出,失色不少。 第八一四章 冰与火的见证(五)上 第八一四章冰与火的见证(五)上 战场打扫完毕,长长的队伍向西面的菩萨庙开进,一百三十余匹疲惫的战马驮负沉重的缴获武器,“呲呼呲呼”喷出白雾,行走在队伍当中。 数百日军身上质量上乘的黄色冬大衣、大头皮鞋和宽皮带,已经到了来不及配发国军冬装的独二师弟兄们身上,行进的队伍除了踩踏积雪的响声外,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刚在北面山岗下掩埋了此战牺牲的两百二十七名弟兄,心情极为沉重。不过让每一个官兵都深感自豪的是:所有战死弟兄都是正面中弹倒下的,被弹片炸死的弟兄们伤口也都在正面或侧面。 顾长风信马由缰,跟随大队人马前行,慢慢走过低缓的山口。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前面马背上托着的十二具掷弹筒上面。他实在没想到,如此轻便、如此简单还没有瞄准器和脚架的简单玩意儿,竟然能够发挥那么大的威力。 惊讶归惊讶,顾长风还是看到了这种口径五十毫米的钢筒子的难得之处,操作简单射速惊人是一个,重要的是这种杀伤力不逊于手雷的掷弹筒弥补了炮火与手雷、手榴弹打击距离中的空白。 火炮和大口径迫击炮对二百米内的目标几乎没有什么办法,手榴弹受到投掷距离的限制,对超出六十米距离的目标也没有作用,掷弹筒的出现,恰好能弥补这段空白,这也许就是安毅两次叮嘱他弄回些样品回去研究的原因。 之前顾长风率领弟兄们缴获了总共十一门日军火炮,其中四门是关东军最新配备的九二式步兵炮,这种七〇口径的火炮算上防盾,只有六十多公分高,重量出奇的轻,加上防盾和轮子也就四百来斤重,三个弟兄或者一匹普通驮马都能拉走,可打击距离几乎达到三公里,操作简单,精巧实用。 顾长风在朝阳伏击战中尚未注意这种炮,以为日军的火炮也和自己留在关内的仿德制七五火炮一个样,但到了喀喇沁突袭战,弟兄们打扫完战场准备撤离,把这种九二式火炮拉到他面前才知道,这种火炮的潜在价值,远远地超出他的估计,于是其他炮不能带走的一律炸毁,唯独只有六十余发炮弹的四门九二炮被顾长风看成了宝贝,此后一直跟随部队移动。 一周前,鲁逸轩、颜耀寰、独二师副师长王毓麟带着三个师的休整弟兄入关时,顾长风托付他们——无论怎么辛苦,哪怕把其他几门七五曲射炮扔掉,也要把四门九二式火炮和剩下的炮弹完好无损地带给安毅,说不定咱们的兵器研究所能在此炮的基础上,做得更好。 顾长风身后不远处,两匹并行的战马上两个弟兄正在低声交谈。绰号豹子的独二师特务连连长仍然对郭海青逃走耿耿于怀,刚才因打扫战场掩埋战死弟兄没好意思问,现在他策马赶上身背狙击枪、特立独行的四十四师特种大队狙击教官丁家虎,在他身边埋怨起来: “丁哥,你是怎么回事啊你?以你的枪法,刚才要不是瞄准花斑马上的日本鬼子,郭海青能逃得了吗?小弟不停求你,你却鸟都不鸟,想什么啊你?” 不苟言笑的丁家虎终于开口了:“豹子,我们特种大队从安司令正式宣布成立的那一天开始,就有了严格的《特种部队条令》和《狙击作战十原则》,各狙击小组战前接到的命令是全力狙击日军军官,所以我们必须严格遵守,在日军军官没有打完之前,没有一个弟兄会去打伪军,当时我瞄准的都是日军尉官……打扫战场时你也看见了,一起落马死在那个日军中尉怀里的是一个日军少尉。 “后来,我得知率众逃出去的那个伪军是弟兄们极为痛恨的郭海青,我也很遗憾,但是我不后悔,军令就是军令,必须无条件遵守。别生气了,豹子,等回到关内休整补充,你就知道我们安家军的习惯了。” 豹子听到这话,叹了口气,望向前方长长的队伍:“要说不生气那是假的,但小弟能体谅,几十天来,咱们从兄弟部队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啊!相比之下,咱们独二师差得太远了……” “别泄气了,豹子,你的特务连藏龙卧虎,底子都很不错,只是没有获得正规的训练,所以没能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别看我们现在的特种兵表现不错,让独二师弟兄羡慕得不行,但你不知道,在北伐的前两年还不如你们呢,是安司令和胡师长、尹军长、顾师长等人兢兢业业不断总结,是一个个弟兄用血汗甚至性命去实践,才有了今天的规模,才有了严格科学的训练手段和各种完善的军令。 “相信我,你们只要经过一年的正规训练,也能达到我们四十四师特种大队的水平。”丁家虎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良好的修养,使得他对战友非常尊重。 豹子笑着点了点头:“要是能有你们一半水平,小弟就心满意足了……丁哥,听你说话透着学问,不像咱们这些大老粗张口就是粗话,丁哥的一口北京话非常地道,是直隶人吧?黄埔毕业还是司令的士官学校毕业?” 第八一四章 冰与火的见证(五)下 第八一四章冰与火的见证(五)下 丁家虎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我是川人,祖籍四川绵阳,在燕京大学学了三年多地质学,九一八之后看到东北军这么窝囊,一气之下跑到南昌安司令的士官学校征募处从军,在士官学校训练不到一个月便被抽调到尹继南将军的十六师,当年军内比武获得射击第一,进了十六师特种大队,开往川南之后调到士官学校射击专业任教官,在去年秋季的全军大比武中被顾长官看中,于是就到四十四师担任上尉分队长兼狙击教官,朝阳战役我因率领狙击分队各小组射杀日伪军各级指挥官七十余人受嘉奖,军委给你们独二师的嘉奖令到来那天,我也积功晋升少校军衔。等回到关内,说不定我会被派去你们独二师当教官。” “乖乖……” 豹子吐了吐舌头,丁家虎的神枪他今天算是领教了,当时丁家虎在半分钟之内连续打爆四名日军军官头颅的绝技,就让豹子很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即将到达菩萨庙的时候,一匹骏马越过队伍快速冲来,通信科长高云林在顾长风前方飞身下马:“师座,总部急电!” 顾长风勒住马脱下手套,接过电文一看,脸色大变:“振宇,此地不能久留了,传我命令:全体开进菩萨庙,立即埋锅造饭,两小时内做好出发准备,捣毁一切缴获辎重,将所有弹药配发到每个官兵手里,随时准备战斗!” “是!” 梁振宇毫不迟疑打马离去。 顾长风拍马靠近非常惊讶的杨九霄,递上电文,杨九霄看完也大吃一惊,接着勃然大怒:“我操你祖宗的汤玉麟!我操你祖宗董馥庭……” 二月二十七日,也就是顾长风、杨九霄部取得四官营子伏击战大捷的当天上午,日军突然发起全线侵略战争,东北军万福麟第四军团的孙德荃、缪澄流、丁喜春、刘香九旅与大规模进攻的南路日军激战于凌南;孙殿英作为第六军团总指挥,率部火速驰援赤峰,堵御北路七万日伪军的快速攻击;中路的汤玉麟所部董馥庭师却不战而溃,没等日军第八师团等部发起进攻就全线撤退,日军精神大振,狂追不舍,不到三个半小时便完全占领了空无一兵的凌源城,闻风丧胆士气全无的董馥庭师又四个步兵团此时早已向南溃逃。 日军见状怎么不喜形于色?中路司令官西义一紧急请示关东军司令部并获得首肯后,立即下达“一鼓作气奋勇前进”的命令,第八师团第十六旅团长川旅团、第七独立混成旅团石川旅团、骑兵第二十六联队兵分三路,马不停蹄发起追击,攻向承德的最后一道屏障――平泉。 如此一来,顾长风部近万将士突然陷入四面合围之中,北面的朝阳、东面的喀喇沁、南面的建昌至佛爷洞、西面的平泉已经和即将被敌军重兵占据。 刚刚歼灭了日军山崎大队和伪军骑一团一千五百余人的顾长风部处境极其危险,早已连遭重击无比愤怒、对安家军和杨九霄部深恶痛绝的日本关东军,绝对不会放弃这个绝佳的围歼机会,退路尽失的顾长风和九千六百余将士即将迎来巨大考验。 下午三点四十分,关东军锦州前线司令部。 日军众将佐以无比骄傲、万分自豪的心情站立在大型地图前,在参谋长小矶国昭难以抑制兴奋之情的通报声中,笑颜绽放。 仅仅半日的全线进攻,就取得了两个月来无法取得的巨大进展,特别是西义一指挥的中路军表现优异,战绩辉煌,仅用八个小时就连续占领建平、凌源两个战略要地,数万将士挺进距离达到了惊人的六十七公里,这一鼓舞人心的战绩,令关东军将佐们顿感豪情万丈。 小矶国昭话音一转,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手中指挥棒停在半空好一会儿,突然重重指在朝阳、喀喇沁、建昌、平泉的中间位置: “诸君,根据前线各部急报,以及飞机侦察显示,今日凌晨突然向满洲军骑兵旅第一团发起偷袭、再以此为诱饵设立埋伏,近乎全歼第六师团山崎大队的安家军一个主力师,如今就处在我包围圈之中。 “五十天来,中国军队中唯一拥有反击能力的就是我们面对的这部强敌,他们先后在朝阳一线、喀喇沁一线方圆一百五十平方公里的地方,以偷袭、突袭、埋伏、声东击西等手段,利用他们不惜一切苦心装备的各种先进武器,配备超出任何常识的大量迫击炮,一一击败了我第七独立混成旅团、第八师团、第六师团、独立骑兵联队、直属工兵大队、满洲军两个师旅等部队,为我军南下设置了巨大障碍,严重损害了我大日本帝国陆军、特别是我英勇的关东军的声誉。 “基于此,经请示参谋总部同意,在武藤将军的命令和亲自指挥下,我关东军中路、南路各抽调一个旅团,以及满洲军三个步兵旅、两个骑兵团,以最快的速度,立即开始对该部敌军展开包围,三十六小时之内,必须将该部敌军全部歼灭!” 第八一五章 冰与火的见证(六) 第八一五章冰与火的见证(六) 下午四点,北平汤山指挥部。 赵瑞与闻讯赶来的独立师副师长吴立恒、十七师师长鲁彦青、新晋副师长章祖颖、四十四师代理副师长颜耀寰、独二师副师长王毓麟等人坐立不安,焦急等待正在东北军司令部开会的安毅和胡家林,等待关外深陷重围、让人无比揪心的顾长风近万弟兄的消息。 吴立恒不耐烦地瞪着看地图的赵瑞:“老赵,你再给司令和胡子去个电话催催,开什么鸟会议?要不是东北军那个狗娘养的董馥庭没见到日军就抱头鼠窜,转眼工夫连弃建平、凌源,一下子把咱们近万弟兄的退路全都让给了小日本,咱们弟兄哪里用得着这么心焦啊?还管他们个球!不如早点儿回来管管自己弟兄才是正事,要是虎头和弟兄们有个三长两短,老子扒了董馥庭那狗杂种的皮!” 资历深厚的吴立恒恼火之下大声骂起来,浓重的信阳口音,震得宽大的指挥厅嗡嗡作响,但谁都不敢上前劝他,升上团长以后曾经的老兵痞子吴立恒就很少再发脾气了,更没有这么咬牙切齿地痛骂过谁,言出必行的吴立恒今天突然说出这狠话可不是随口泄愤,要是顾长风和近万弟兄真的出事了,董馥庭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在座的各师主官都是出自独立师的老弟兄,只有王毓麟和副官没见过吴立恒,此刻看到敞开将军服,领子露出浓密胸毛,满脸横肉,腮帮上还有一道三寸长伤疤的吴立恒如此发怒,身边的一群将军谁都不敢吱声,王毓麟心里暗暗吃惊,颇为后悔回来到现在没有好好问问各兄弟部队长官的具体情况。 “老吴怎么了?刚到楼梯口就听到你的大嗓门儿,是不是我再不回来,你也要骂娘了?”匆匆进来的安毅一脸平静地开玩笑。 一同从东北军司令部赶回来的胡家林则是一脸阴沉,走到赵瑞身边劈头就问:“虎头有没有进一步计划?” “正是没有咱们才急啊……也不知道他们如今处境如何,是不是和喀喇沁或者建昌方向的追击日军干起来了?”赵瑞忧心忡忡地回答。 吴立恒不好意思地挠挠光脑袋,看到安毅没生气直接去挂大衣了,便转向一旁的情报处长刘卿:“你小子不到隔壁电讯科等消息,站在这儿干嘛?” 刘卿知道吴立恒心急,笑着说道:“小弟在这儿,误不了,副处长、科长都在隔壁盯着呢,你就放心吧。” 安毅大声吩咐弟兄们到旁边长桌周围坐下,简要通报从上午开始到三点钟才结束的紧急会议,还周到地给初来乍到、颇为拘谨的王毓麟递了根烟,为王毓麟点上火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战局变化很大,山海关一线日军兵力徒增,凌南一线打得非常激烈,热河一线日军两个旅团一个骑兵联队齐头并进,估计将在入夜时分开始与汤玉麟部驻防平泉的守军接触。 “东北军很吃力,特别是董馥庭的不战而溃丢掉凌源、建平,整条防线的重要支撑点承德几乎摆在了日军枪口底下,要是平泉这最后一道防线崩溃,无险可守的承德危在旦夕。今天的紧急会议主要商讨的就是承德方向。要不是为了督促汤玉麟派出一个师开往宽城严防死守,顶住日军进攻,接应虎头和九哥率领弟兄们回来,我和胡子早就回来了。” 吴立恒连忙站起来:“司令,你真打算让虎头他们向西突围啊?建昌的日军第六师团主力肯定已经堵住了建昌西面的佛爷洞一线,虎头和弟兄们很难突破那片险要区域,问题是汤玉麟的部队敢上去和日军硬碰硬吗?而且以最快行军速度计算,虎头近万弟兄至少需要十六小时才能赶到佛爷洞,一路上还得通过日军可能已经严防死守的白塔镇和四合镇,其中只要有一处攻不破耽误下来,整个队伍就会被其他方向开来的日军合围,向西突围危险啊!” “可是向南突围更不行了,南面是日军第六师团两个联队、第七师团和第十四独立混成旅团等主力部队,虽然看似路途最近,可也最为凶险,关东军司令部肯定会在这个方向进行严密围堵。”赵瑞说出意见。 弟兄们随即热议,如此看来从哪个方向突围都危机重重,向东的话自投罗网,向北不但深入日军腹地,而且与长城的距离越拉越远,向西北方向的凌源突围更不行了,老仇人第八师团等六万主力和两万伪军不费一枪一弹牢牢占据了凌源,撞上去和撞进老虎群中没什么两样。 王毓麟在一旁静静听着,对周边弟兄们相互印证的讨论方式感到很新奇,细细思索却又受益良多。 胡家林看到大家讨论得差不多了,和身边的安毅低声商量几句便示意大家停止,直接说出自己与安毅商量的初步解决方案: “我和司令认为,关东军今天上午又被虎头和九哥率部打残一个大队和一个骑兵团,这口气他们无论如何也咽不下,从第八师团拿下凌源之后马不停蹄兵分三路扑向平泉来看,他们是下定决心吃掉咱们的这一万弟兄了。 “中午赵参谋长打电话向司令转述虎头的三份急电,我们就知道从建昌高速冲向佛爷洞的日军骑兵联队和伪军骑兵团目的何在,敌人要提前拿下佛爷洞,挡住虎头一万弟兄的西退之路,同时能对已经惊慌失措的平泉守军形成更大的威慑力,估计步兵也会跟在后头,因此,原本最安全最好走的西线退路,已经变得最凶险最困难,哪怕杀出来估计也十不存一。 “正因为这样,西线走不了,要走只有一条路可以搏一搏,那就是向南佯攻建昌之后突然调头北上,而且动作要快,必须在今天天黑之前行动,驻扎南苑机场的第十一航空队已经做好了随时升空的准备,他们为虎头一万弟兄的行动提供尽可能多的支援,现在就等虎头发回消息了,估计他和九哥等人也在紧张盘算。” 众将略作商量,一致认为目前也只能采取这个办法了,心思细腻的鲁逸轩干脆把话说得很直接: “我赞成司令和副军长的意见,如果小弟预料不错的话,以目前平泉守军的士气和战斗力分析,绝对挡不住士气如虹的日军三路进攻,能坚持到明天天亮就算他们有种了,如果我是日军指挥官,在平泉以东二十公里最险要的平顶山前方受阻后,我会分出一个旅团,绕过平顶山直插南面的宽城,只要平泉失陷,宽城的守军深恐退路被断,肯定又是个不战而逃的局面,这一来不但从东面严重威胁承德,还能与佛爷洞的日军相互呼应,对虎头一万将士构成更加厚重严密的阻击线,哪怕虎头再多一倍兵力,也无法顺利突围。所以,西线是绝不能走的,除非咱们三个师能在十二小时内赶赴承德,接着马不停蹄开进宽城,可这样一来,就成了一场战役性质的大决战了。” 众人深以为然,三个师在十二小时内赶赴承德肯定办不到,而且谁也不愿意在失去地域优势、后勤补给极为艰难的宽城与日军大干一场,安家军自成立以来,就没打过这种毫无前途的糊涂仗。 “报告司令,顾长官急电!”刘卿匆匆到来。 “念!” 安毅腰板挺直,神色严峻,他知道这会儿顾长风和杨九霄已经做出抉择,因此应该让在座弟兄都知道。 “是!” 刘卿大声朗读:“司令钧鉴:我部拟入夜时分向南佯攻,趁夜色突然撤出战场,掉头北上。此后视行进速度及日军情况随时呈报。顾长风、杨九霄,敬呈,盼复。即日下午四点五十分。” 安毅与赵瑞、胡家林交换眼神,随即征求众弟兄意见,看到没有异议,立刻口述命令:“命令,收悉,同意你部方案,航空大队驱逐机中队、轰炸机中队将于入夜前一小时尽数起飞,襄助你部对白塔、建昌日寇实施最大限度之打击。” 下午五点三十分,四官营子镇。 根据各方向前出侦察小队报来的消息,顾长风、杨九霄亲率三个团主力,果断离开菩萨庙,进驻四官营子镇。 令顾长风疑惑的是,日军一直没有赶赴上午展开的镇东战场,东、南、北三个方向出现的日军骑兵侦察小队,也都是远远观察,绝对不与本部侦察小队拉近距离,倒是飞来了几架像绿头苍蝇一样的侦察机,“嗡嗡”叫唤,在四官营子和菩萨庙之间的空域反复盘旋,往往是这两架离开另外两架又飞来。 顾长风知道被自己航空大队轰炸过的朝阳机场仍在修建之中,此地距离日军最近的锦州机场直线距离为一百三十公里左右,日军飞机来来去去非常方便。 由于距离很近,日军飞机滞空时间很长,之所以没有轰炸机大队飞来扔炸弹,很可能是凌南和山海关一线打得紧张,日军航空兵没有为自己这一万人不到而且深陷包围之中的部队做出特别安排。因此,深思熟虑后的顾长风选择了大摇大摆的向东南方向开进,不管能否迷惑日军,七千余人的大部队如此移动,肯定会让日军大为紧张。 其实,日军航空兵并非不能抽出战机和轰炸机前来助战,而是自尊心极强的陆军面对恨之入骨的顾长风不到一万之众,认为并不需要飞机来帮他们的忙,相反,关东军陆军坚持用自己的方式进行包围,然后迅猛合击,一举绞杀。 队伍进入镇中,原地休息,顾长风仍然骑在马上,看看表已是傍晚六点十分,冬季的辽西天黑得快,灰茫茫的夜幕缓缓降临,天上的两架日军侦察机仍在做最后的努力。 杨九霄知道顾长风在看什么,他打马过去,也望向南面的天空:“虎头,咱们的飞机也该来了吧,再不来,天黑回去怎么降落啊?” 顾长风摇头一笑:“九哥尽可放心,北平南苑机肯定解决了这个问题,别忘了咱们的无线电在关内已经可以对话了……” “看!咱们的飞机,东南方向!竟然从东南方向飞来!”参谋长梁振宇兴奋地欢呼。 顾长风精神一振,遥望东南眉开眼笑:“弟兄们,出发!到南面猛揍白塔镇上那些狗娘养的!” 整个镇子全都动起来,两百余匹战马穿梭奔跑,大声传令,五分钟不到,七千余人的队伍轰隆隆地开往东南方向…… 第八一六章 冰与火的见证(七) 第八一六章冰与火的见证(七) 天空中三架银白色战机编队飞来,没有追击匆匆东逃的两架日军侦察机,而是降低高度,在半空中绕了两个大圈,转而向东飞去。 紧接着,两架有着青天白日徽的驱逐机快速进入地面部队上空,一直向北飞行,似乎并没有看到地面上在白雪映衬下格外醒目的南下部队。 又两架驱逐机接踵而来,其中一架盘旋一圈之后,降低了航速,从北面空域缓缓降低飞行高度,在大约三百米高空时投下一个小小的橙色伞包,随即煽动两下机翼,再次升上高空,加速南去。 一分钟不到,南面四公里外的白塔镇忽然腾起高高的爆炸烟雾和浓烈火光,剧烈的连续爆炸声,震得山摇地动,距离四公里开外的七千将士竟为之惊动,全部下意识地停止了前进的步伐,遥望南面白塔镇一天通红的天空,目瞪口呆,新型大威力航空炸弹和燃烧弹的威力实在惊人。 一匹战马从前队飞奔而来,负责殿后的中校团长在马上将橙色航空通信皮囊交到了参谋长梁振宇手里: “报告参谋长,这是刚才低飞的那架我军飞机投下的,属下清楚地看到机身编号为e5011号。” “收到,归队!” “是!” 梁振宇打开橄榄形的精致皮囊,抽出折叠整齐的绘图纸,将皮囊扔给身后的副官,打开绘图纸细细查看,边看边对顾长风说道: “师座,这是我航空兵十一大队大队长刘子云中校投下的地图,上面标注了白塔镇北两公里日军防御布置情况,还有更为重要的,建昌日军一个联队已经从东面快速开来,距离我军大约还有八公里……师座请看,标注非常详细,还有说明,子云兄果然厉害,怪不得司令与他相处短短两个月,就破格任命他为十一航空大队中校队长了。” “这你可说错了,他们相处不止两个月了,刘子云给司令开了半年专机。”顾长风接过地图看完,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递给身边的杨九霄:“九哥,你也来看看,看完好好想想,咱们是否立即调头。” 杨九霄淡然一笑,决然道:“不用看了,建议前面挺进白塔镇的一个团和一个机炮营继续前进,狠揍一下镇子北面两公里的日军,吸引敌军注意,然后再回身追赶我大队人马。现在快入夜了,咱们找个挡风避雪的地方休息一下,等白塔镇北的战斗打响,天就完全黑了,敌人侦察小队一直不敢靠近,摸不清楚咱们的动静,要是这些尾随不掉的家伙被上峰驱赶硬着头皮想侦查咱们的情报,肯定会被我沿线埋伏的特种大队弟兄收拾。等敌人被我们调动后,咱们再动身也不迟。” “好!” 顾长风没有迟疑,立即指示传令官传达下一步行动命令,翻身下马,掏出望远镜遥望建昌方向,从遥远天边隐隐闪烁的红光中,他推测出建昌日军遭受的空中轰炸强度绝对不比白塔镇的日军低。 倪志强骑在马上,举着望远镜遥望天际,长叹一声:“有空中支援就是好啊!没想到小日本也有被空袭的时候,奶奶的,真他妈解恨!哈哈……” 下马吸烟的杨九霄走到顾长风身边,好奇地问道:“虎头,咱们的十一航空大队有几架飞机啊?” 顾长风收起望远镜,接过杨九霄递来的自制漠河卷烟,点燃后猛吸一口,徐徐呼出辛辣的烟雾: “咱们安家军的航空兵虽然也是中央军委授予的正式番号,外人不知道都以为直属军委航空署领导,其实咱们自成一体,编制和装备也与中央军截然不同,名为大队,实际上建制已经超出很多。 “自去年一二九大战我方战机损失惨重之后,司令咬着牙重点建设了两支部队,一个是拥有两个大队编号的航空兵,一个是屠智荣的防空高炮旅,这个防空旅等回到关内你就看得到,装备和战力不是吹的,不过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暂且不说他,就说说咱们的航空队。中央军一个航空大队约有战机二十四架左右,其中绝大多数都只拥有十八架飞机,而且品类繁多,又分为驱逐、轰炸、侦查、测绘、运输各大队,航空署从署长到下面的大队长、中队长,有一大半是留洋回来的,一个个牛逼哄哄的眼高于顶,由于分工太细,相互间的协作时常会出现问题。 “司令看到这个情况,记在心里,把咱们的每个航空大队按职能和作战要求分为六个中队,由大队长、参谋长和顾问小组联合指挥,每个大队拥有各种战机四十八架,比起中央的航空大队可牛逼多了。” “没想到司令这么舍得下本钱,想起九一八不抵抗被小日本轻松霸占的两百多架飞机,我这心里就像刀割似的,如今看来,只有司令才是真正的汉子,只有安家军才是保家卫国的钢铁脊梁!”杨九霄非常感叹。 顾长风笑着说道:“咱们安家军都是响当当的铁汉,九哥,你和独二师所有将士现在不也是咱们安家军中的一员吗?” 周边的众将校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愉快的笑声,杨九霄摸了摸大胡子,想想自己头上顶着的独立二师番号,笑得很开心。 顾长风看到有时间,接着介绍:“此次参战的两个大队都只出动了一半战机,让各军和日本人认为咱们的航空大队也和中央军一样,其实这回两个大队留在驻地的战机估计都开过来了,只是分散在华北后方不同的机场,根据需要,随时飞往保定或北平,及时补充战损,协助作战,这就是一个多月来打下日军十九架飞机、自损只有六架的原因。 “当然,咱们的飞机比小日本的先进,关东军的飞机基本上都是原东北军的那些老旧飞机,咱们的飞机却是去年花大价钱从德国、美国买回来的,就连湘西和叙府的两个航校,都有不下二十架的各种最新型号的飞机供教学训练使用,咱们自己培养自己的人才,信得过,好使!” 倪志强意犹未尽地问道:“刚才我听振宇说,投信的飞行员是十一航空大队的大队长,看到他在天色灰蒙蒙的时候飞这么低,我当时真为他捏把汗,这身手可真不赖!” 顾长风解释道:“刘子云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华侨,与十二航空大队的上校大队长林飞是同学,两家又都是祖上旅居南洋的华侨,这家伙今年才二十三岁,却已经有了七年的飞行经验,被林飞拉回国之前,他在吕宋美国人办的航空俱乐部担任教官,整天教那些富家子弟开飞机,上天兜风。 “林飞的电报一去,这小子立马就坐船到了上海,林飞亲自开一架最新式的美国战机去上海接的他,当时司令以参谋本部名义通报航空署、下达飞机执勤命令时我就在旁边,当晚在老南昌为刘子云举行接风宴。刚见面时看到他那么年轻,我和司令都很意外,没想到这家伙非常老成,说话文质彬彬的,就是口音有点儿怪。 “不久后,负责统筹全局的大队长黄禀一由于奉命组建航空司令部,便把这小子调来给司令开专机,经常是刘子云当机长,司令当副驾驶,半年之后司令说不行了,把这技术高超、整天想开战机去和小日本拼命的刘子云留在身边实在浪费了,于是便调往十一航空大队,破格晋升为大队长,原先的大队长甘步蟾晋升为航空司令部副司令,去当黄禀一的助手了,哈哈!” 众弟兄谈笑之间,南面传来了密集的迫击炮打击的爆炸声,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机枪声。顾长风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当即大手一挥,命令随之下达:“全体听令:调头向北,全速前进,半小时后全军保持静默,人衔枚马勒口,沿着先头部队预设标注,有序前进!” “是!” 晚上七点十分,建昌城,日军第六师团指挥部。 师团长板本右卫门拄着长刀,脸色铁青地站在司令部左侧屋顶的平台上,众将佐默默站在板本身后,遥望城东前甸军营的熊熊火光,倾听不时传来的挣扎悲号和混乱口令,感觉心中燃烧的怒火几乎将他们溶化。 过了好久,板本右卫门摇摇头,幽幽叹了一句:“这个在原满清军队营房基础上扩建的漂亮军营,从此消亡了”,说完头也不回,大步走向楼梯口,众将佐立马跟在身后,匆匆下楼。 在六架容克轰炸机扔下的百余枚大威力炸弹和燃烧弹的反复蹂躏下,驻扎于此地的第六师团一个炮兵大队只剩下两门炮完好,要不是日军指挥部夹杂在城中民居众多的闹市区,恐怕刘子云大队也绝不留情地展开轰炸。 更让第六师团的将佐们无比愤怒的是,悄悄绕道北上,准备由东向西夹击顾长风部的二十三联队,同样遭到十余架突然出现的中国战机狂轰滥炸,联队长志道保亮大佐急报说,二十三联队正行进到开阔的黄花店至双庙一线,突遭空袭,毫无准备,致使三百余将士伤亡,其中两个骑兵小队只剩半数。 回到指挥部的时候,众将佐依然议论纷纷,对关东军航空兵意见很大,配属第六师团的第八工兵大队小泉菀弥大尉愤怒地质问:“航空兵都在干什么?” 参谋长佐佐木吉良大声呵斥:“小泉君,现在不是你发怒的时候!诸君,大家都认为我航空兵在战机数量上、在作战经验上都远远优于支那军队,但是在这一个多月的空战中,我们的航空兵受到了支那空军的严峻挑战,他们拥有的战机数量、以及战机的先进性能、作战方式的灵活多变,远远地超出了我们的预料,给我航空部队带来不小损失。 “由于眼下渤海海面结冻,加贺、赤城两艘航母都无法前来助战,国内军部的官僚们又都高高在上,以为支那现有的两百余架破烂战机根本不是我关东军航空司令部各大队的对手,一直没有向满洲派出性能优异的新式战机助战,致使我军虽拥有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却因战机性能落后而十分被动。 “不过其中最为重要一点是,我军目前的战机以及现有机场的设施,无法保障战机的夜晚起降,而支那的这两个航空队做到了,他们在德国人和美国人的大力帮助下做到了,所以他们敢在黎明前后和入夜时分频频出动打击我们。 “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们不应该指责航空司令部,而是应该进行自我反省!诸君,请诸君都问问自己,一部不到万人的敌军已经在我数万将士的包围之中,我们不能迅速歼灭他们,反而去指责航空队,合理吗?诸君,你们身上大日本帝国陆军的精神何在?你们的武士道精神何在?” “嗨依――” 一群将佐全都弯下腰,低下头无比惭愧,师团长板本右卫门非常满意地向佐佐木点了点头,强压怒气,以非常平和的口吻分析战局: “敌机队伍实施空袭,轰炸重点是白塔、建昌两地,前方的第四十五联队迎专君发来急报,遭到空袭之后再次受到敌约两个团的猛烈进攻,由此而判断:敌军要攻破其防线,向南实施突围,急求增援。 “我虽然派出长岛大队前去增援,但是我不认为敌人一定会从白塔方向突围,而我做出这一判断的理由是:我们面对的是一支战斗力强悍、意志坚定、拥有出色指挥官的支那最强大的部队! “因此,我命令:立即致电喀喇沁十一旅团,令其驻扎南哨镇的鹫津联队火速南下,如果敌人佯攻南面而向北逃遁,就给予敌人迎头痛击,如果敌人真的要突围南逃,就给予猛烈夹击!同时命令:第二十三联队立即放弃守势,冒着敌人的炮火,勇敢地冲上去,我就不信,大日本帝国陆军无法战胜支那人。诸君,一起努力吧!” “嗨依――” 第八一七章 冰与火的见证(八) 第八一七章冰与火的见证(八) 日军第六师团指挥部里,众将佐齐声吼完,通信参谋匆匆来到板本右卫门身边,恭恭敬敬双手呈上关东军司令部的急电。 板本右卫门下意识地望向桌面上的电话机,愣了一会儿,才记起通往锦州的电话线经过城东军营的那一段,已经被飞机投下的炸弹炸毁,前去抢修的工兵没这么快使其恢复。板本右卫门接过电文,细细读完,缓缓抬起头,逐一扫视堂中将佐: “武藤将军亲自来电询问,问我三十六小时已经过去四分之一,我部的进展如何?诸君,武藤将军的询问,实在令我惭愧啊!” 众将佐无比羞愧,参谋长佐佐木吉良也低下他骄傲的头颅,关东军司令部以从未有过的严厉,下达了三十六小时必须歼灭安家军一万顽敌的死命令,自己的第六师团最先遇敌、最先向上禀报,也是最先获得命令并被关东军司令部和武藤信义大将寄予厚望的师团,为此武藤大将还特意告诉板本和佐佐木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考虑到剿灭安家军顽敌之后的南下作战,司令部决定将百武俊吉大尉的第一战车队配属第六师团,以增加进攻威力。 可如今,第六师团发起行动尚未接敌,就先向司令部报告遭到二十几架安家军飞机的狂轰滥炸,白塔方向的四十五联队(联队长迎专八大佐)堵截阵地被炸毁,官兵死伤两百余人,敌人开始发起猛烈攻击;悄然出发从东面包抄的二十三联队(联队长志道保亮大佐)没走完三分之一路程,也被炸得减员三百余人。 半小时前上报给关东军司令部的这个数字,还不含包围圈中的顽敌在敌机轰炸过后,接着向白塔一线的迎专联队展开猛烈进攻后造成的伤亡,各进攻单位经此阻击,哪里还能组织有效进攻? 这个时候关东军司令官武藤信义的询问电报到来,板本右卫门和他的将佐们羞得无地自容,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才好?难怪师团长板本脸色不好看,脸上的皱纹似乎突然间多了一倍。 堂中将佐冷汗淋淋,大气都不敢出,板本右卫门微微一叹,大声吩咐:“诸君按既定计划开展吧,佐佐木君……” “嗨依!” 师团参谋长佐佐木吉良有力地并腿立正。 “命令白塔以东的二十三联队,留下一个中队检视战场、救护伤员即可,严令联队长志道大佐整理好队伍,马上展开进攻,一个小时之内必须赶到交火地点,与四十五联队夹击敌人,如果敌人撤退,两个联队立刻分成两路,迅速追击,不管如何困难,都不能让这股顽敌脱离视线,如有异常即刻上报!” “嗨依!” 晚上八点,白塔镇北两公里,日军四十五联队阻击阵地。 枪炮声已经停止下来,飞机扔下的大威力燃烧弹点燃的草木,仍然在寒风中“噼噼啪啪”地燃烧。经过航空炸弹和数百发迫击炮弹的洗礼之后,两公里长的阵地已经看不出原有的形状,三千多日军仍然匍匐在硝烟弥漫、雪水横流的阵地上,紧张地注视前方。 这个时候,四十五联队的两个中队已经冲出己方阵地,奔向前面的敌人,发起第二次的试探性攻击。 “轰轰――轰轰轰――” 阵地前方二百余米的地带,突然响起一连串的爆炸声,闪耀的爆炸光亮冲破浓烈的弥漫硝烟,将炸飞天上的一个个冲锋官兵照得清清楚楚。 一声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伴随着爆炸的余音,在夜空中飘飘扬扬,后方阵地上的日军无比紧张,却又无能为力,刚补充不久的新兵们甚至闭上惊恐的眼睛,不忍再看。 阵地后方八百余米的民居里,联队长迎专八侧耳倾听前线传来的爆炸,犹豫片刻,询问身边的中佐参谋: “山田君,听这爆炸声,不像是安家军二十天前使用过的反步兵地雷啊……但细细辨认,这确实又是地雷的爆炸声,可为何声音强度强弱不等?” 戴着厚厚镜片的矮个子中佐沉思片刻,突然抬头快速分析:“迎专君,剧烈爆炸声中夹杂着手雷凌乱的爆炸声,而且听声音,肯定是我军装备的手雷,这熟悉的爆炸声不会出错,很可能是对面的敌人利用今日上午伏击山崎大队的缴获,捆绑在一起埋在雪地里,利用绳索结成绊雷。” “山田君能确定吗?”迎专八的三角眼精光闪闪。 “能确定!之前我在朝鲜服役时,曾经与骑兵特遣队玩过这样的游戏,当时就炸死了逃难的朝鲜人五六十个,虽然八年过去了,但这个印象非常深刻,那真切的情景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山田非常肯定地回答。 迎专八突然转过身,一脚踢飞侧边的方桌,朝着吓得后退几步的几个尉官狼嚎起来:“我们上当了!奸猾的支那人……传我命令,全体发起冲锋,追――” 顾长风和杨九霄麾下的一个连押后弟兄,用上午新缴获的一千一百多颗日军手雷支撑的绊雷,成功地阻挡了日军迎专联队的反攻,整整耽误了敌人四十五分钟时间,正是这在战争中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使得提前出发的大队人马没有了后顾之忧,抢在日军二十三联队四千余官兵到来之前脱离战场,悄然无声地沿着公里左侧的山道,委蛇北上。 至晚上九点二十分,日军大佐志道保亮率领七千余众,马不停蹄地赶到战场东北方向,以最快速度封堵聂家沟一线交通要道时,气喘吁吁的第四十五联队五千余人才气喘吁吁地冲到前面来。 在黑夜中,双方不辨敌我,先是迎专联队的追击官兵看到黑压压的阻击人群,惊慌之下率先开火,而受命阻击的志道联队遭遇袭击奋起反击,一阵“噼里啪啦”乱打,在折损了三五百日军后,双方才通过对方的嚎叫声和电话联系,知道向自己开火的是自己人,慌忙停火,而这个时候,安家军殿后的弟兄已经离开很远了。 晚上九点五十分,喀喇沁以南十四公里,十家沟。 少将旅团长松田国三接到师团长板本的急令,大吃一惊,紧急通知南下夹击顽敌的十三联队鹫津松平大佐减速前进,严密搜索,随时与可能遭遇之敌展开战斗,一旦遇到北逃之敌,必须死死缠住,坚持到南面刚刚经历自相残杀的第四十五、第二十三联队到来,对敌展开围攻。 命令下达后,被安家军打怕了的松田国三沉思片刻,再次命令身边待命的四十七联队长常岗宽治大佐:立刻率领一个大队赶赴城南七公里的南哨镇,随时准备出击,绝对不能让一个顽敌漏网! 晚上九点五十分,喀喇沁以南十四公里,十家沟。 十家沟是个村名,最早出现这名字是在清末时期,从山东逃难而来的四十余人停留在此地,从事伐木和采摘谋生,组成了十户人家,从此有了十家沟之称。经过数十年的繁衍,十户人家变成了十六户,人口从最初的四十余人发展到八十余人,其中二十余青壮迫于生计,离开了生养他们的十家沟,流落到长城内外的城市谋求发展。十家沟由于相对封闭,至今六十余勤劳淳朴的乡亲仍然操着一口鲁北乡音。 顾长风和九千余人马隐蔽在村北至东窝铺村之间低矮的山丘和大雪覆盖的密林中,将士们紧紧拉着马缰,抚摸战马脖子予以安抚。 三公里的狭长山谷中,寒风凛冽,冰冷刺骨,已经静默了半个多小时的将士们只感到自己心脏在紧张跳动,口干舌燥而又不敢动弹――东面一点二公里大道上传来的杂乱脚步声和马蹄声尚未停止,西北面一阵滚雷般的马蹄声突然响起,由远而近,“轰隆隆”传来,震得将士们藏身的树林雪粉纷飞,白蒙蒙落下一片又一片,将一个个无声伫立的将士和一匹匹战马沾染得像雪雕似的。 南面谷口,顾长风和杨九霄在十余侍卫的保护下,紧紧贴在两座矮坡中间的低缓处,紧张地观察村东三岔路口源源不断向南疾行的日军,只希望这个从喀喇沁南哨镇方向开来的七八千日军快点儿走完,好率领弟兄们悄然无声地成功北上。 长时间在雪地里匍匐,尽管天空没有下雪,天际甚至闪烁着几点星光,但呼啸的寒风将两边坡顶上厚厚的积雪吹散,飘飞的雪花已经将顾长风和弟兄们的身躯掩盖,以顾长风如此强悍的体质,都感觉到双腿发麻,膝盖以下几乎失去知觉,更别说端着轻机枪,匍匐在谷口和每一段高地上的近千弟兄了。 也正因为如此,经验丰富的杨九霄和倪志强在四十四师和十六师进入辽西的时候,就一再告诫,非万不得已,伏击时将士们不准长时间匍匐。 就在这要命的时候,从南哨镇方向南下的日军全体停止前进,联队长鹫津大佐刚刚接到旅团长松田的急令,让他减速搜索,缓慢前进,遇敌时一定要死死牵制,等候友军到来一同围歼。 严守军令的鹫津立刻命令麾下各部暂停前进,急召几个大队长一起传达命令,没开完小会,就遇到从西北方向坤都营子镇开来的一个营伪军骑兵。这个营伪军也是接到松田的命令,一路搜索下来的,伪军营长、营副遇到日军军官质询,连忙下马,快步跑到村口,向站在那的鹫津进行汇报。 寂静的夜晚说话声传得很远,加上日本人那种特有的生硬语气和面对伪军时的盛气凌人,一开口话音就传到直线距离仅仅七十余米的顾长风耳里。 顾长风连忙转过头,抓起一把雪捏成球,轻轻一抖,砸到身后七米外的谷立信脑袋上,谷立信立刻匍匐移动,快速地爬到顾长风身边。顾长风按住他的肩膀,让他侧过耳朵:“仔细听听,小日本在说些什么?” 谷立信的耳朵没有顾长风这个多年土匪头子灵敏,听了好久,通过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大概听出些意思,看到日军和伪军头目相互敬礼,各自离开,连忙爬在顾长风耳边着急地说道: “那个伪军骑兵军官叫那个日军指挥官做鹫津大佐,他说西北面的凌源第八师团一个大队开进咱们西面的瓦房店镇,协助堵住咱们的去路,那个叫鹫津的指挥官说南哨已经增兵,防线稳固,不需担心,最后命令伪军留下一个小队,与日军的一个小队进村把老百姓全都赶起来审问,问清是否见过咱们的队伍。 “师座,刚才村子里的周老爷子还送给你和九哥一壶酒,十几家乡亲都盼望着咱们早点儿把鬼子赶走,要是乡亲们咬牙不说出咱们的行踪,恐怕要遭殃了啊!” 正说着,日军大队人马再次启程南下,伪军的营副带着十几个骑兵留下,很快找来干草松木,捆扎火把,一个小队的日军在一名军曹的带领下,齐步走到伪军面前,吆喝一阵,很快便点燃一把把熊熊火炬,分成一组组,冲向狭小道路两旁紧闭的民居大门。 顾长风和弟兄们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了,杨九霄看到两侧山下匍匐的弟兄们开始躁动起来,一把将双眼冒火的顾长风拉下坡后: “虎头快传令,可以北上了,命令坡下特种大队弟兄千万别乱来,枪声一响,敌人立马包围过来,咱们九千多人就要死在这地方了!快撤,我来断后,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顾长风闭上眼睛,难过地点了点头:“张参谋,传令全军悄然北撤!立信,通知下面弟兄,全部后撤……” “是……” 两人低声回答,迅速滑下山坡。 顾长风又再爬上山坡,焦急地俯视被火把照亮的十三户民居,伪军的吆喝声、枪托的击打声、大门的倒塌声接连响起,紧接着是大人的惊呼和孩子们的哭泣。 由于顾长风等人所处位置受到限制,看不见屋子前面小街上的混乱情景,但他从一声声哭泣、一声声惨叫中,从日寇凶神恶煞的吼声和伪军毫无廉耻的逼迫声中,仿佛看到了一个个老人被打倒在雪地上,看到了女人被揪住头发而尖叫,也从惨叫声中,感觉到刺刀刺入乡亲们体内的冰凉,就像刺进他顾长风的心里一样。 十多分钟后,火把点燃了一座座民居,一个个在一小时前仍然给自己弟兄们送水的乡亲们没了声音。 杨九霄和他的侍卫紧紧按住全身发抖的顾长风,看到日伪军在大火中冲出村子,快速向南开拔,这才松开麻木的手,仰面卧倒,两行虎泪从眼中汹涌而出: “周老爷子没说一个字,乡亲们老老少少六十多口,没说一个字……呜呜……” 顾长风的脸已经埋在雪堆里,双手深深插入雪地,厚实的脊梁不住颤抖,好久、好久…… 第八一八章 冰与火的见证(九) 第八一八章冰与火的见证(九) 次日清晨,北平汤山,前敌指挥部。 中央参谋团团长黄绍竑、参谋团主任兼中央军团总指挥杨杰、中央军团副总指挥兼十七军军长徐庭瑶等十余名将校匆匆而至。 众人下车后,与赵瑞等指挥部各级主官相互敬礼握手,没看到安毅出来迎接颇为奇怪。政治部主任展到连忙解释:安毅在楼上指挥大厅里,刚刚睡下,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刚下火车就匆匆赶来的众将校到后面用过早餐,略作休息,全部上到主楼二楼会议室,黄绍竑、杨杰、徐庭瑶跟随赵瑞一起,进入隔壁的指挥大厅,入目处二十几个将校全都在紧张工作,唯独不见安毅的身影。黄绍竑刚要开口询问,赵瑞指指大型沙盘后的墙角,众将细细一看,就见到安毅躺在暖气片旁边的行军床上,身上盖着军大衣,睡得正香。 黄绍竑摆摆手,示意大家别叫醒安毅,走到两名参谋正在画线的大型地图前细细打量,杨杰和徐庭瑶也跟了过去,两名参谋看到长官到来,连忙行礼,迅速标示完毕退到一边。 地图非常详细精确,全线敌我态势一目了然,看得黄绍竑三人连连点头。 杨杰两个月前已经离开参谋次长的岗位,调往中央陆军大学担任教育长并代理校长一职,此次华北抗战,被蒋委员长抽调前来北平,以参谋团主任的身份兼任中央军团总指挥,分担安毅繁忙的指挥工作。黄绍竑则是继续原先的参谋团团长职务,负责对华北前线各军进行军事参谋和协调,他刚从香港返回南京没几天,与回京开会的杨杰一同乘火车赶到北平继续履职。 “顾长风所部现在何处?”黄绍竑看着地图,非常担忧地问道。 赵瑞指向喀喇沁东北二十公里的五虎山一线:“在这儿,一夜疾行四十七公里,穿越日军来回巡逻的两条公路,于一个半小时前成功潜入五虎山至水泉一线,这里山势延绵,人烟稀少,曾是杨九霄独立第二师的一个据点,群众基础也比较好,估计藏身半天没问题,时间长了就不敢说了。” 杨杰和徐庭瑶心里佩服不已,心想也只有安家军才拥有这么强的行动速度和耐力,近万将士一个晚上在如此复杂的地形疾行四十七公里,还得避过沿途日军,行进的线路和隐蔽点均出人意表,绝不是普通部队能够做到的,仅从这一点,就能看到安家军严格科学的训练制度产生的巨大效果。 杨杰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在这一地区停驻,可以说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估计日军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楚,我担心的是大部队行进留下的痕迹,长城内外两天没下雪了,看样子今天会艳阳高照,再加上日军飞机高空侦察,掩藏行踪将变得十分困难。尽管他们有杨九霄率领的经验丰富的东北籍将士带路,但要在敌人合围中隐藏近万部队还是非常困难,这一点也是最令我担心的。我建议休整完毕后尽快转移,不知顾将军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赵瑞摇了摇头,苦笑道:“尚未决定,一切均取决于前线的实际情况,安司令紧紧跟踪了一个晚上,接到顾将军发回的全军安然穿越日军最后一道巡逻线电文,安司令就去睡觉了。” “胡子呢?”黄绍竑问道。 “昨天傍晚赶往古北口了。” 赵瑞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如实解释:“说实话,我们非常担心汤玉麟第五军团的士气和作战能力,建平、凌源两大要地不战而拱手相让,逼得我军一万将士退路尽失,深陷险境,我军将士心寒啊! “要知道这一万将士,全都是四十四师、十七师、独立第二师各部精选后留下的精锐,可以说是我军战斗力最强、经验最为丰富的绝对主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属下真不知道全军将士会有什么反应。 “昨晚召开的紧急会议上,安司令看出苗头不对,严令各部不准议论、不准妄动、不准离开军营一步,连级以上行动必须呈报他本人,获得同意方可出动,就是担心各师将领一怒之下想不开,去找汤玉麟和董馥庭算账。” 黄绍竑三人相视一眼,无奈地摇头苦笑。他们非常清楚安家军有仇必报的性格,了解安家军中藏龙卧虎,人才济济,随便派出一个特种分队实施报复,恐怕就能让得罪安家军的将领毛骨悚然,要是此番顾长风、杨九霄和将士们永远地留在了关外他们曾浴血奋战的土地上,恐怕汤玉麟和董馥庭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报告参谋长,顾长官急电!”通信科长李煜甫少校快步到来。 赵瑞看完抬起头:“叫醒司令吧。” “不用叫了。” 安毅已经来到众将身后,对黄绍竑、杨杰和徐庭瑶笑了笑,接过电文一看,脸色一变,两步冲到地图前,抬起手,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随即退后一步,站在那里如老僧入定一般。 众将全都贴了上去,看安毅全神贯注死死盯着地图上的一个点沉思,又不好意思打扰他,只能站在安毅身边耐心等待。 数分钟后,安毅徐徐呼出口长气,低声问道:“几位长官,要是顾长风和杨九霄二人率部奇袭朝阳,长官们会怎么看?” 黄绍竑三人着实吓了一大跳,黄绍竑想都不想,就大声说道:“顾老弟不要命了?” 由于黄绍竑声音实在宏亮,弄得整个大厅的二十几个参谋全都望了过来,徐庭瑶上前半步,低声建议: “如果可以,需尽快向西北方向行进,从建平北面绕过去,直插宁城一线。宁城目前还有东北军一个旅坚守,到了那里就安全了,而且从时间上来考虑,也是最为可行的。” 杨杰不愧为军中公认的军事理论家,他看着地图略作思考,便指出其中的关键:“我倒觉得这个思路不错,攻打朝阳绝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包括日军,如果刚才不是安老弟亲口说出来,恐怕连我也不信顾长风敢这么干。但是细细一想,以顾将军的智勇、以近万精锐将士的强悍战力,以及杨九霄这些熟悉地形拥有深厚群众基础的猛将一旁协助,出其不意攻打朝阳是可行的,而且一击之后向西撤退的线路,反而是日军中、北两路兵力薄弱的结合部。” 众将仔细查看地图,连连点头,对杨杰的锐利目光暗自钦佩。 杨杰恍如不知,上前一步,指着地图继续说道:“其次,由于中路日军以第八师团为主的五个旅团进展太快,反而与攻向赤峰的北路军之间拉长了距离,日军的全局攻势突然变成了南北两路,只是不知道日军是有意还是无意。 “从图上看,这个距离南北将近九十公里之宽,东西上百里之长,而且西面是我军的防区,对顾将军来说,这是一条最为理想的撤退线路,日军不会舍弃两路军重要的战略目标对其进行围堵,派出少量部队又不一定打得过我们这部虎狼之师,何况仓促间进行兵力调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调动少了不行,调动多了又牵涉全局,日军首脑将会很头疼。只是,我不知道朝阳一线的日军兵力怎么样,兵力分布又如何,这些因素不得不综合进行考虑,弄不好很可能弄巧成拙,这一点,希望安老弟权衡,也希望前方的顾将军有个充分的思想准备。” 安毅哈哈一笑:“参谋长——” “到!”赵瑞大声回答。 “回电,同意!” “是!” 安毅如此气概,让黄绍竑欣赏不已,他拉过安毅的手,轻声问道:“你也不给虎头具体指示?” 安毅摇摇头:“我远在几百公里之外,对前线情况一无所知,怎么能给出具体指示呢?瞎指挥的事儿小弟不会干,否则会害死人的。” 黄绍竑仰头叹道:“在你安毅麾下带兵,是为将者的福气啊!说句不好意思的话,统一广西和两省剿赤的几年征战中,愚兄先为桂军统帅,后为两广军队第八路军前敌总指挥,每一场战事都事必亲躬,不敢有丝毫大意,多次指挥到团一级的作战。 “听说委座在正进行的围剿中,也常常指挥到师旅一级。这并非是为帅者信不过麾下将领,而是太过牵挂所致,如今看来,很多时候这种牵挂反而制约了麾下将领的发挥,不利于战事的进行,甚至还让下面生出怨言来。你这个司令当得如此潇洒,对麾下将领的能力如此信任,如此放权,让人感触良多啊!” 杨杰和徐庭瑶表示同感,安毅却摇摇头,谦逊地说道:“并非是小弟潇洒,更不是小弟不担心,这一万精锐可全都是小弟的心头肉啊!之所以装出一副潇洒样来,全都是因为小弟真的不了解前线情况,更难以体会到前线将士目前的处境和实际想法,这个时候,只要前线带兵将领的决策没有原则上的失误,就只能放手让他们干…… “哎,他们可比小弟难受多了,打赢了光彩,小弟也脸上有光,军委和全国报纸就会吹嘘小弟指挥有方,可是打输了呢?小弟最多只会悄悄大哭一场,决不会因此而自杀,军委和社会各界都会说:一万勇士孤军奋战多日,立下赫赫战功,却因某个怕死的将领不战而逃才深陷十余万日寇的重围之中,能够存活到现在很不容易了,值得尊重和缅怀! “可是——顾长风、杨九霄诸将和近万弟兄怎么办?他们打输了可不是简单的名誉问题,是要命的啊!这个时候,不让他们掌握自己的命运,怎么行?” 黄绍竑等人听完安毅的一席大实话,频频点头非常赞同,可细细一想,真能做到安毅这份豁达的,放眼全军又有几人? 第八一九章 冰与火的见证(十) 第八一九章冰与火的见证(十) 锦州的关东军前线司令部在忙绿,建昌日军第六师团指挥部在忙绿,凌源的第八师团指挥部同样在忙绿。他们都在忙着寻找同样一个目标――屡屡祸害日军各部,让关东军颜面大失的安家军顾长风部。 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日军将领能够想得到,在极端恶劣的天气下,连夜疾行四十七公里、于凌晨六点抵达喀喇沁左旗东北面五虎山一线的近万将士,仅仅只是休息了半个小时,再次启程,越过大凌河上游冰封的河面,经北岗岔、水泉沟行进十四公里,于上午九点十分进驻骆驼岭西麓的大召苏沟,隐身于延绵大山和茫茫林海之中。 大召苏沟是个拥有三百余人的小村子,村子依山傍水,南面是一片宽达七百余亩的开阔地,南北西各有一条小路通往外边的世界,隆冬季节,冰雪封山,小路也不好走,骑着马勉强可以,要想拉上大车是万万不行的,由此可见顾长风部近万将士的一路艰辛。 大召苏沟的乡亲们世世代代除了耕种七百余亩土地,获得可供生存的口粮,剩下的时日就是狩猎采伐,由于交通不畅,漫山遍野的百年大树无人砍伐,在几乎是与世隔绝的深山里,小日子倒也过得富足舒坦,几乎家家户户都是用一人抱的优质原木当柱子,用结实的方木加厚实的松树皮当瓦顶,用两层原木做成墙,住得宽敞不说,还非常的暖和。 只是九一八事变之后,村子里老老少少脸上的笑容少了,随着一波波难民潮的出现,百里范围内许多村子早已是人去楼空,乡亲们舍不得离开这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不过却天天担心无恶不作的日本鬼子会闯进来,打碎山村百年的平静,带来家破人亡的灾难。 三个多月前,杨九霄部的孙复大队进入这个山村,印证了外面世界的悲惨消息,同时也表明了将抗战到底,把小日本赶出东北去的决心。淳朴厚道的乡亲们像对自己兄弟子侄一样看待风尘仆仆的抗战义士,村里的两个猎户人家的年轻人禁不住心怀的热血涌动,怀着对军旅人生的向往,怀着对赶走侵略者的希望,毅然加入了杨九霄的这个大队,其中一位名叫苏志国,已经牺牲在了蝴蝶沟战场上,一位名叫苏秉国,如今是杨九霄独立第二师直属特务连副连长,也是杨九霄部唯一获得狙击教官丁家虎认可的狙击手。 苏秉国今年才刚刚满二十一岁,七岁开始他就跟随父亲和一群叔伯上山打猎下河捞鱼,从小就锻炼出一副强壮体魄和坚忍不拔的性格,但打小开始,他就不喜欢去村中唯一的老夫子开办的识字学堂,不喜欢背诵三字经和增广贤文,每次逃学都会被老夫子告状,苏秉国的父亲都会气冲冲地给他一通狠揍,也正因为这一顿顿的狠揍,让苏秉国学会了一般的写写划划,加入杨九霄部出去打鬼子之后,长官递来一张报纸他也能勉强看懂三分之二的字,不懂的字连在一起也能体会个大概,竟然成为军中少有的能识字的弟兄之一,因此而被任命为排长。顾长风率部进入辽西后,杨九霄组建自己的特务连,苏秉国又因为精壮的体魄、扎实的射术,破格成为特务连准尉排长,两次辽西大捷表现优异,以射杀日伪军三十七人的战绩积功升任中尉连副。 此时回到家中的苏秉国,脱去大衣皮帽,露出一身戎装和满身装备,在奶奶、父母、兄长和一个姐姐、一个妹妹的泪眼中,恭恭敬敬跪在正堂香火案前,向祖宗牌位叩了三个响头,接过兄长递来的三根香,平举到额头上,恭敬地拜了三拜,起身插入香炉中。 四十出头的父亲身板儿仍然雄健,但脸上的皱纹却已经显现无遗,他悄悄用满是老茧的手擦去脸上的热泪,上前扶起向自己叩首的儿子,强作平静地问道:“仨儿,怎么不请你的长官来家里坐坐?” “爹,顾长官和咱们师座都去志国家了……志国……志国在蝴蝶沟那场恶战中,被小日本的炮弹炸死了……” 苏秉国虽然低着头,但明显感觉到父亲手上传来的颤抖,连忙扶着父亲坐到了边上的宽大条凳上。 听到苏秉国的回答,奶奶和母亲再次流下了眼泪,随即惊慌地上下打量,仔细观察自己穿着和气质都大大改变了孩子,好在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由于未婚夫被日本人抓丁死在筑路途中、还没出嫁就成了寡妇的姐姐连忙上前搀扶母亲坐到父亲身边,接着把身体不好的奶奶扶进屋里休息。十六岁的妹妹难过之后,甩开乌黑发亮的长辫子,两步跑到哥哥身边,伸出纤长的手,抚摸哥哥腰间精致漂亮的柯尔特手枪皮套和露出一截的枪套,看到哥哥下意识地按住枪套,连忙缩回手,扬起俊俏的白皙脸蛋儿,嘟着小嘴问道: “二哥忒小气,摸摸都不行啊……二哥,人家说能背上小手枪的都是大军官,营长以下都只能背德国产的镜面匣子,你背这小枪,到底当上多大的官了?” 小妹妹这么一说,全家人又开始仔细打量苏秉国,上上下下来回看都看不够,父亲目光从儿子身上逡巡一遍,最后落在儿子宽皮带上的精致匕首和漂亮的皮质枪套上。 苏秉国一张国字脸泛起红晕,只是稍稍羞涩一刹那,迅即就恢复了原有的平静,望着父母期待的眼睛,低声禀报: “爹、娘,儿子没给咱老苏家丢脸,没给咱大召苏沟的乡亲们丢脸,儿子在咱辽西的各次战斗中,用爹从小教给的枪法,先后杀死了二十四个日本官兵,如今已积功升上了中尉连副,成为杨九霄将军麾下最精锐的特务连军官。等下次回到家里,儿子把蒋委员长和咱们安毅司令颁发的七级宝鼎勋章拿回来,放到祖宗牌位前,让祖宗看看,咱们老苏家后继有人了。” 母亲听说儿子打死了二十四名日本官兵,头皮发麻,早已吓得瘫了一半,姐姐连忙抱着母亲低声安慰,苏秉国大哥眼中担忧与佩服的神色同在,小妹妹则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二哥,只有父亲眼中精光闪闪,神色间无比自豪,伸出大手拉过儿子,爱怜地拍拍儿子的胳膊: “好、干得好!不愧是我老苏家的儿子,出息了!啧啧,转眼就当上军官了,我老苏家自你祖爷爷开始记族谱,到现在你是第一个当官的人,这是保家卫国杀鬼子当的官,无愧于天地祖宗,还得到名震天下的蒋委员长和安毅将军的勋章……有你这儿子,爹这辈子不白活了!” “爹……” 苏秉国的眼泪落下来了,这个十五岁以后再没流过一滴眼泪的倔强汉子,这回终于流泪了,他的父亲这辈子沉默寡言,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一次跟他说这么多话,而且那么的豪气,让苏秉国感受到充盈肺腑的厚重关爱和鼓励。 父亲一脸欣慰,再次拍了拍儿子的手臂:“别哭了,儿子,你生下来就不安分,就不属于咱们这片大山,你打小就与村里的其他孩子不同,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边老夫子说,你是只雄鹰,将来比海东青飞得更高更远,爹和你娘以前都不相信,以为是边老夫子喝多了胡说八道,现在看来,老夫子真是好眼光啊……” “爹,家里来人了,院子里脚步挺杂的,踏雪声叽叽响成一片。”大闺女侧耳倾听,急忙叫道。 一家人连忙擦去眼泪站起来,母亲和姐姐一阵慌乱,相互搀扶着进入里屋,到了里间发现小女儿没进屋,叫了两声“青儿”,小女孩却装着什么也没听见,追上哥哥一起迎出去了,母亲无可奈何,只能从里面放下布帘子。 “大叔,咱们给你见礼了!” 特意换上国军黄色将军服的杨九霄和倪志强站在门槛下,双双立正,给苏父敬了个军礼,顾长风和梁振宇跟在后面,敬完礼含笑注视。 “使不得啊!使不得啊……来来来,长官们屋里坐、屋里坐……”苏父急忙迎上前,一手一个,将杨九霄和倪志强拉上两尺高的实木门槛:“仨儿、老大,你们怎么回事啊?还不快把长官们请进屋里去……四丫头,愣着干什么,快去泡茶!” 一群人寒暄好一会儿,客客气气地进入屋里坐下,苏秉国在一旁低声给父亲介绍各位长官。 苏父再次紧握杨九霄的大手,连呼“九英雄威武盖世了不得啊,倪老弟也是辽西地面的智多星”,弄得满脸络腮胡子的杨九霄畅声大笑,一旁的参谋长倪志强也笑个不停。 杨九霄乐呵完,把苏父带到顾长风面前,郑重介绍:“苏老哥,这位兄弟才能称得上盖世英雄。老哥你经常出山进城交易,一定听到过不少事情,小弟我一说出他的名字,老哥准知道他是谁。” 苏父一听,好奇地打量气度不凡脸带微笑的顾长风,手托着下巴,眉头微蹙:“这位长官是……” “他就是名震天下的北伐英雄,在淞沪战场和辽西地面打得小日本鬼哭狼嚎的军中名将,虎头将军顾长风!打朝阳就是顾将军一手指挥的,小弟我只配在他身后敲敲边鼓。”杨九霄眉飞色舞地说出一大串来。 “什么――” 苏父当场傻了,北伐英雄他不知道,当初这儿可是张大帅下辖,谁敢宣传打得直系、皖系、直鲁联军和奉系鬼哭狼嚎的安家军诸将的丰功伟绩啊?不过辽西地面这两个月的战事他是知道的,几十年来能把东洋人打得满地找牙的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短短时间内已经名震辽西的虎头将军顾长风。 顾长风上前握住苏父的手:“老哥,你别听九哥瞎吹,过奖了!小弟就是顾长风,中央军四十四师师长,此次率部出关,要不是杨九哥、倪大哥和辽西地面的父老乡亲帮忙,说不定早就败回关内去了,哪里来的辽西大捷啊?哈哈!老哥请坐,抽根小弟的烟,边抽烟边谈吧……”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从两里外传来,顾长风和杨九霄脸色大变,相视一眼便站了起来,匆匆告辞迅速离开。 半个小时后,杨九霄和顾长风等人再次回到苏家,看到苏父已经收拾停当,狼皮短袄上挂上了鹿皮火药袋和铁砂袋,土制的皮腰带上挂着把两尺多长的连鞘猎刀,手里还抓着杆长管猎枪。苏母和姐姐、妹妹聚在一起,满脸都是惊恐之色,就知道苏父是以为日本人打进来了。 杨九霄望着苏父手里的猎枪,非常感动,快步上前扶着他坐下:“老哥别担心,刚才是小日本的侦察飞机,胡乱扔下颗炸弹,转了几圈没见地下有动静就飞走了。” 杨九霄虽然说得轻松,可要不是顾长风带来的弟兄们经验丰富,沉着冷静,及时制止了独二师弟兄们的鲁莽行动,恐怕这会儿杨九霄部的警戒弟兄已经架起机枪打飞机,行踪也会因此而暴露。 苏父如释重负,苏家女人也都放下心来,急急忙忙端茶送水。 苏父突然看到牺牲的苏志国的弟弟苏保国竟然穿起了军装,胸前还挂着一支黑亮的短管钢枪,转念一想,立即明白过来,站起来一步步走到眼睛还在发红的苏保国面前:“保国侄子,你这是……” 苏保国深吸了口气,大声回答:“叔,我爹说了,要我给我哥报仇,我爷爷也说了,瓦罐井上破,将军沙场死,不赶走日本人,咱们村子迟早也会遭殃!侄儿已经得到九将军的批准入伍了,就分在二哥的特务连,和二哥一起给我大哥报仇!” 满屋子人唏嘘不已,顾长风望着频频点头的苏父,望着倔强不屈的新兵苏保国,心中对这个大山里的父老乡亲充满敬意和感激。 第八二〇章 冰与火的见证(十一) 第八二〇章冰与火的见证(十一) 日军的那颗炸弹扔得很准,把村口的土地庙和边老爷子的小学堂给炸没了,幸好因为顾长风和杨九霄率部到来,家家户户都把抗战打鬼子的弟兄们拉进自己家里盛情款待,严厉的边老夫子看到心猿意马的十几个孩子,会意一笑,也就破例放了假,这才没有殃及孩子,酿成更大的灾难。 可是,这颗炸弹下来,边老爷子和他的老伴没了,全村唯一能担负传道、授业、解惑这一启蒙重任的饱学先生,转眼间便陨殁在熊熊大火之中,全村人齐心合力建起的高大结实的学堂整个坍塌,就是想救也救不回来了。 一颗突如其来的炸弹,瞬间打破了安谧富足的山村百余年的平静,这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以及人人敬重的边老夫子的无辜惨死,突然改变了这个偏远大山中大多数人的命运。 大雪覆盖的参天大树下,将士们排着长长的队伍,踏雪潜行,沿山小道中的幽暗与暴露在阳光下的冰雪刺目的光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与来时不同的是,行进的队伍中间夹杂着村里的三十几个姑娘和十几个半大孩子,其中就包括苏秉国的可爱妹妹和没出嫁未婚夫就被日本人奴役而死的二十三岁姐姐,这些年轻的姑娘和穿上军装的三十几个村中小伙一样,都是乡亲们托付给杨九霄和顾长风带回关内的种子。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村里人已经预感到,一场巨大的灾难即将到来,与其留在这儿等死,还不如跟随信得过的军队出去搏一搏闯一闯,百年前,村里的第一代人也都是闯关东闯关西闯过来的。 苏父身穿翻毛狼皮袄,手握猎枪,以四名与他同样打扮的壮年汉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几十年的山野生活,猎人们对方圆百里的一山一岭、一沟一坎都无比熟悉,他们带领大部队所走的这条路,通向方圆百里之内最为繁华的老爷庙,可是,在日军的铁蹄下,如今的老爷庙不再繁华,也不再热闹,镇上所有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已经在二十多天前全都被刺刀押到了朝阳城南,出卖祖宗担当日本人走狗的伪满军队还放出话来:让十里八乡的老百姓全都去修机场,看看蒋介石和张学良的飞机还敢不敢再来轰炸! 二十天前正是十日一次的赶集日,苏父和村子里的四个青壮冒着寒风和大雪,背着几十张兽皮来到老爷庙,希望用兽皮换回村里的盐巴和女人们需要的针线布匹,看到原本繁华安谧的老爷庙突然行人稀少,满目凋零,原本熙熙攘攘的各村乡亲和外来货郎人影全无,街边的一串串露天摊铺毁坏大半,吓得想连忙找熟悉的老伙计询问原因,可镇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怎么叫也叫不开门,好不容易转到镇子中间的学堂,才看到孤零零萧瑟地站在门口的教书匠翟老先生,没等开口询问,翟老先生先说话了:苏老弟,你的兽皮没人要了,快去镇西的小仓库吧,兴许郑老爷子在日军的搜刮下藏下了一两袋盐巴,快去吧…… 翟老先生说完就关上大门,苏父领着弟兄们赶到镇西郑老爷子的牛羊圈,发现偌大的牛羊交易市场已经没有一个人影,原本满圈的牛羊,如今只剩下一堆堆雪花覆盖的粪便。 好不容易找到做了四十多年买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郑老爷子,却发现他躺在低矮的木屋里,铁皮桶里生着炭火,炭火上架着个药罐,原本满脸红光的脸上,包着厚厚的一层纱布,见到苏父等老朋友,激动得咳个不停。 一个小时之后,苏父他们留下所有的兽皮,背上两袋四十斤的粗盐,慌慌张张返回山村,再也没有出来。 入夜时分,近万将士悄然开进完全控制了进驻一个排守备伪军的老爷庙,终于看到苏父陈述的凄凉迹象:老爷庙不再富裕,不再繁华,家家户户的男丁全都被拉走了,成年的妇女也都被拉去给修机场的民夫做饭,每一户人家值钱的东西全都被日寇和伪军抢掠一空,街头还贴着盖上伪满国中央政府大印的告示,要求各家出钱出力,协助皇军,为建设一个幸福安宁的满洲国而奉献。 翟老先生再次见到杨九霄和顾长风时,没有热茶,没有点心,也没有儿媳妇送上的漠河烟,有的只是两行止不住的热泪。 杨九霄心中发酸,一句问候刚出口,老先生大步上前,一手抓住他,一手抓住顾长风,激动地恳求一件事:快把我家媳妇和孙子救回来吧!日本人和伪满军都是畜生,不是人,男人们修机场修路累死了就拖去埋,连张席子都没有,女人们接二连三被糟蹋,上吊的都不下十几个了。 杨九霄心情无比沉重,连忙追问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沈阳那边没这事儿?哪怕被拉夫,女人和孩子都尚能安稳,为什么这里成这样? 翟老先生只说一句话就倒下了:不单止老爷庙如此,整个朝阳方圆百里,各村各镇都这样,满州军的黄狗子说了,因为辽西抵抗大日本皇军最厉害…… 晚上十点,老爷庙大殿。 众将耷拉着脑袋,没有一个人愿意说话,熊熊的炭火烧不尽满腔的悲愤与仇恨。一阵脚步声匆匆而来,满脸凶光的倪志强和鲁彦青推门进来,众将接连抬起头望了过去。 倪志强在火炉边“呲”的一声擤掉一大筒鼻涕,搓搓冻得通红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全招了,三十五个伪军分开审讯,核对后没有人撒谎,如今朝阳城里只有一个大队的日军和一个步兵旅的伪军,加上第八、第六师团的运输队、中转仓库守卫,总人数还不到八千人。 “城东南的机场,有一个中队的日军工兵,伪军步兵旅分出一个团来协助管制一万多民夫。所有被抓去的人,不管男女,全都住在临时搭建的木棚子里,既不遮风也不避寒,每天都有十几具累死冻死的乡亲尸首抬出去掩埋…… 说到这儿,倪志强吸了吸鼻子,强压内心的悲愤:“七天前,西面的凌河大铁桥修通了,火车运送大量物资到大板镇车站,然后用汽车运到朝阳城去,据说现在的朝阳城,已经成为日军的前进兵站和物资集散地。 “还有,日军工兵大队约八百官兵正在赶修铁路,从大板镇一路修过来,朝阳车站定在了城北,为了修仓库修车站,三日前上万民夫已经拆掉了北城墙和门楼。如果派两个主力团五千弟兄绕过去,从北向南打,敌人一个也跑不掉。” “就这么办?”杨九霄望向顾长风。 顾长风点了点头:“行,就这么办!城墙拆掉了更好,省去进城的许多麻烦,估计是日军觉得这里是大后方非常安全,准备把朝阳当成他们的中转枢纽了……哼哼,又是建机场又是建火车站,他们还真以为太平了?” “要不我带一个营摸进大板镇再干他一家伙?”倪志强这回是真的怒了,这家伙自从升上少将参谋长之后,就自恃身份不再亲自带兵,现在竟然主动提出带一个营过去突袭,想来是肠子都快被怒火烧焦了。 顾长风反对:“让彦青去,他比你熟悉,率领暂一团一营三百弟兄加上豹子的特务连、特种大队爆破分队一起去。一营近半弟兄参与过袭击大板镇火车站和日军野战医院的战斗,熟悉情况轻车熟路,只要成功接近那里,依样画葫芦即可,干完顺便把铁桥给炸了。” “这么重要的任务,还是我亲自带队吧。”梁振宇知道顾长风的心思,没等独二师将校请战,就主动站了出来。 顾长风立刻点了点头:“好!你和彦青共同指挥,彦青主要负责袭击日军工兵,你负责炸桥。” “是!”梁振宇高兴地领命。 这下倪志强急了:“我说虎头,你这不是看不起老子吗?为啥不让我去?今天你要不把我安排妥当的活,我就跟你没完!” 顾长风笑了起来:“你急也没用……九哥,绕到朝阳北面发起攻击的两个主力团由你来带,怎么样?” 杨九霄一脸振奋地回答:“就这么定了,哈哈!” “我呢?虎头你这孙子……”倪志强要暴走了。 顾长风这才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倪大哥,你先别着急,说起来咱们这么多弟兄中间,唯有你心最细,考虑事情最为周到全面,乡亲们都和你亲,所以小弟吧一个团交给你,你负责收拾机场的日军工兵和一个营伪军,完了让乡亲们全部逃回家去,要不然举家带口向关内逃也行。这里面有一件最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把翟老先生的儿子和孙子找到,带在你身边,和咱们大部队一起西撤。” 倪志强沉思片刻,重重点了点头:“明白了!我来负责。” 顾长风几步走到倪志强面前,凝视他的眼睛,无比郑重地叮嘱:“大哥记住,民夫一个也不能收留,弟兄们打完就撤,不能一下子带着那么多毫无军事常识的民夫一块儿走,否则不但连累了他们,也会累死我们。 “今晚这一仗打完,恐怕咱们就成了日伪军人人欲杀之而后快的大仇人,说不一定日军会舍弃正在展开的攻势,全力追杀围堵我部,因此这一撤,就是连续的亡命,一路上要隐如老僧、快如脱兔,要是被日军发现围追堵截,咱们就得遇神杀神,逢鬼杀鬼,没有半点儿其他选择!让无辜的老百姓加入进来,到时候你是救还是不救?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不如现在就赶他们逃回家,或者干脆鼓动他们逃回关去……我相信他们就算是选择留下来,最多也就是再被拉夫,不会死得那么快。” 倪志强沉默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一说让我打机场,我就全明白了,放心吧,在这个问题上,老哥我是不会心软的。” 顾长风苦涩地笑了笑,四下看看:“还有谁有问题没有?” “没有了!”众将校齐声回答。 “好吧,就这样了!各就各位,一个半小时时间准备,凌晨五点三十分全线发动!” “遵命!” 众将校匆匆散去,顾长风一把抓住正要出门的倪志强:“那三十几个伪军呢?” “宰了!尸首全都挂到镇公所的布告墙上了…….怎么,你还想用这些个畜生?”倪志强好奇地问道,杨九霄也关心地走过来。 顾长风摇摇头:“我是想用用他们的衣服……算了,咱们特种大队弟兄的包袱里还有百十套日军军服,将就用吧。” “等等!衣服还在,完好无损,那三十多个畜生全都是剥光了吊上屋檐下的,你要的话我叫小三去取来给你。”倪志强笑着说道。 杨九霄一把抓住转身的顾长风:“虎头,你是一军之帅,你可别乱来!咱们还得靠你指挥全局呢。” “战斗一打响,谁还能停下来听我指挥?没事的,我只是想带领两个分队跑一趟,修平率领一个分队换上衣服骑上马,提前去城西北方向的青山镇,那里有一个营的伪军把守唯一的南北要道,那是咱们撤退的必经之路,必须提前控制。 “我带一个分队跟在倪大哥身后,你在北面枪声一响,我就把日军的运输车队抢到手,三十几辆卡车啊,能运送不少此战受伤的弟兄,咱们可不能把一个活着的弟兄留下。”顾长风解释道。 杨九霄咧嘴一笑,当胸给了顾长风一拳,大步走出庙宇的大殿,到了殿外突然回头,走向不知何时站立在一旁廊柱下的老和尚,恭恭敬敬抬手作揖: “大师,晚辈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聆听大师的教诲了……” “去吧,拯救苍生有很多种办法,谁也不知道哪一种办法最正确,或许殊途同归也未必可知啊!老衲知道你一去恐怕一二寒暑回不来了,特意来送送你,明晨卯时,老衲和寺中僧侣会为你们祷告祈福的,去吧!阿弥陀佛……” 第八二一章 冰与火的见证(十二) 第八二一章冰与火的见证(十二) 凌晨三点四十分,朝阳城东南十公里,尹家店。 尹家店是个镇子,是朝阳通往建平、凌源的主要公路驿站,也是绕过朝阳城,通向北面青山镇的唯一道路入口。 日军朝阳守备大队在这个连接东西和南北的交通要道口布置了一个小队,另有伪军一个连协助镇守,日伪军在镇西十字路口上用松木和沙包搭建了两个相距不到二十米的固定关卡,分别警戒公路西入口和南入口,两根涂上黑白两色的粗大横杆,在没有车辆通行时总是落下的,两个固定关卡就伫立在升降横杆的位置上,各有一挺歪把子机枪指向前方。 日伪军的军营,则设在镇中有名的祁老六大车店,距离关卡约为百米。 占地宽广的祁老六大车店不仅是一家经营多年、享誉辽西的运输商,而且还兼营食宿,是远近条件最好的客栈、妓院、货栈和最大的杂货铺,日军到来之前,南来北往的商人都喜欢在祁老六的客栈落脚,日军到来之后,看上了这个连着客栈的宽阔大车店,四十岁的祁老六毅然将大车店献给日军无偿使用,并将紧靠大车行的那栋最好的两层住宿楼装饰一新,收拾得干干净净,每一间房都换上崭新的取暖炭炉子,供日军一个小队在此居住。 伪军一个连队百十人只能住在两排马棚对面的货仓里,虽说是货仓,但也宽阔结实,祁老六指派店中十几个伙计把货仓打扫得干干净净,安上了通铺,从日军房子里换下的取暖炭炉子搬进来,还安上了洋铁烟囱,如此一来,居住环境要比寻常百姓家好很多,祁老六再悄悄送给伪军连长二十个大洋请多多包涵,还承诺只要是弟兄们去对面的“暖阳楼”泡窑姐,他祁老六绝不收一分钱。 如此一来,伪军没有了怨言,日军也对大力支持的祁老六很有好感,镇中五百多青壮被拉去修机场、修公路,街坊邻居家的闺女不时被日军糟蹋,只有祁老六和他的十几个伙计毫发无损,日本官兵不碰祁老六的五个孩子和四个如花似玉的小老婆一根毫毛,见面时还挺客气。 朝阳城里的日军大队长上次前来视察防务,听到小队长的报告,立即接见了祁老六,鼓励祁老六继续把大车店和货栈、客栈开下去,成为“日满共荣”的模范。 祁老六为此感激流涕,更加坚定了报效日军和满洲国的决心。只是,由于日本鬼子的倒行逆施和伪军贪得无厌的搜刮盘剥,整个朝阳地区的民生急转直下,南北商人都觉得自己的老命比赚几个钱重要,相继停止了走动,祁老六的生意急转直下,几乎是门可罗雀。 伤心了好一阵的祁老六在日军的开导下,很快振作起来,他相信只要强大的日军和满洲国军队赶走了抗日武装,整个辽西地面包括周边各省都会安定下来,到时候有日本人撑腰,自己不但不愁没有生意,反而能越做越大,哪个朝代不需要衣食住行,吃喝拉撒? 然而,祁老六的美梦还没开始就破灭了,就在自己卧室的大门被推开的一刹那,沉睡中的祁老六惊醒过来,睁开眼就发现一把寒气逼人的、刀背上还有锯齿的匕首贴在自己的脖子上,冷飕飕透心凉的感觉突然袭来,他无法抑制地打了个喷嚏,肥胖的脖子因身体震动而被划出条血槽,热乎乎的血液顺着脖颈流到了后颈窝。 祁老六吓得全身发抖,六神出窍,可想叫又不敢叫,身边半裸的小妾仍然睡得像死猪一样沉。 一个阴沉的声音传来:“祁老六,是吧?别打算日本人来救你,更不要乱喊乱动,否则你活不下去了。你竖起耳朵仔细听听,外面是什么声音?” 魂飞魄散的祁老六一边发抖一边仔细倾听,很快听到了杂乱无序的脚步声、低沉的怒骂声和垂死的呻吟声,甚至听到了脖子被勒紧发出的喉结破裂声,日军睡觉的那栋客房就在他祁老六家的隔壁,只隔着一面两米高的院墙,卧室大门打开之后,相距十几米的距离,自然能将隔壁院子里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饶命啊,壮士!饶命啊……小的……小的也是迫不得已啊,壮士……”祁老六绝望了,声音变得干涩尖细,抖个不停。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股寒风随即刮进暖烘烘的宽大卧室,坐在床沿边上的黑脸壮汉将刀子缓缓收回,转身吩咐身后弟兄把油灯点亮,回头命令祁老六立刻爬起来站在床前,突然挥手一掌,将挣扎着爬起来张嘴要叫的半裸女人打晕,伸手摸摸枕头下,发现没有碍手的东西,这才起身走到一旁,对带着两个贴身侍卫前来的顾长风低声报告:“老大,人控制住了,其他事情没来得及问。” 祁老六这个时候才看清不速之客全都穿着皇军的军装,可说话的口音南北都有,顿时吓得小便失禁。 第八二二章 冰与火的见证(十三)上 第八二二章冰与火的见证(十三)上 顾长风厌恶地扫了一眼几乎站不住的祁老六和床上露出大半个大奶子的昏迷女人:“聂荣,你小子是不是看到女人就忘了正事?” “哪儿能呢,属下是听到隔壁完事了才放心的,刚想要审问,老大就过来了。”刚才还是一脸阴狠的聂风笑起来还挺俊的。 顾长风拍了一下身边侍卫长的脑袋:“奶奶的,看你小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干脆你直接过去上床得了,我批准!” “不不!属下牢记军纪,绝不会干那种龌龊事!”侍卫长秦子峰臊得满脸通红。 顾长风摇头莞尔一笑:“好了,聂荣,你来问吧,你的小队留下负责警戒和接应。” “是!老大,审完这孙子留不留活口?”聂荣看到顾长风转身,急忙询问。 顾长风冷笑着望向裤裆湿了一大片的祁老六:“控制住他全家人,让日本人来收拾他,让所有人都看看当汉奸走狗的下场。” “明白了!” 街面上马蹄声声,一片忙碌,点燃的火把将百米街道照得透亮,九十余个伪军居住的封闭货仓里传来沉闷的机枪声和惨叫声,显然是特种分队弟兄对那些已经被完全控制的伪军下手了。 顾长风和两名侍卫站在客栈门口,密切地注视着这一切,对弟兄们的速度非常满意,齐修平策马来到顾长风面前,大声报告:“师座,属下启程了!” “去吧,小心侦查,谨慎行事,得手后一个不留,一定要保证青山镇完全掌控在你的手中,咱们近万弟兄的退路全靠你了!”顾长风回答。 “师座放心!咱们的马快,保证在天亮之前完成任务!” 身材魁梧的齐修平偏偏选了一套日军尉官军装穿上,由于原主人身材有限,害得齐修平胸前一排扣子都扣不上,要不是外面有件黄呢军大衣罩着,真不知道有多难看。可是齐修平却觉得很合适,本来让他穿一套大号的伪军制服,可他说老子是指挥官,怎么可能穿上伪军制服指挥你们这帮日军?大家笑了笑只能作罢,衣服穿在自己身上,舒服难受自己清楚,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和齐修平抬杠,要是他较真起来,谁都招呼不了。 两个分队的精锐,骑着战马紧紧地跟在大队长齐修平身后,冒着寒风进入北面路口,立即加速,急促的马蹄声很快远去。 顾长风走下门槛,飞身上马,催动战马缓缓而行,面无表情地望着客栈门口的柱子和屋檐下,一个个被剥得精光、用绳子勒紧脖子吊起的日军仍在晃动,其中一两个生命力强的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踢脚。 干完活的特种队员很快集合在客栈门前,两个分队长带领几个弟兄,押着仅存的伪军连长、连副来到顾长风马前。 “报告师座,日伪军全部清理完毕,缴获日军地图两份,文件六份,电话机四部,歪把子机枪七挺,手枪十二支,步枪一百六十二支,手雷和弹药一批,现大洋一千二百多元,金条十五根,还有些新纸钞像是伪满国的。两名伪军连长已经分别审问完毕,交代的情况基本相符。完毕。”二分队分队长大声报告。 顾长风满意地点点头:“那就不留这两个助纣为虐的畜生了,看在他们是中国人的份上,赏他们一身衣服,就不要剥光了,省得到了阎王爷那里赤身裸体的,不成个体统……吊起来!” “是!” “饶命啊,长官……” 两个伪军连长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报应来得这么快,没能哀嚎两声,脖子上的粗糙绳圈已经套紧,三分钟不到就挂在大车店的木柱招牌下面,被反绑的双手无从着力,悬空的四脚乱踹乱蹬。 等挣扎停下时,两人的舌头伸出臭嘴,眼珠爆鼓,几乎冲出眼眶,迅速僵硬的躯体在寒风中一摇一晃,无比阴森诡异。 第八二二章 冰与火的见证(十三)下 第八二二章冰与火的见证(十三)下 顾长风率领两个分队和自己警卫连共三百余名将士,已经向东远去,分队长聂荣审完祁老六来到关卡旁,率队警戒的副分队长周岐飏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啧啧,这孙子可真有钱,搜出三千多现大洋、四根金条和几件青铜古董,连同老大特别交代的伪钞一起全都装袋,两万多元的借贷、契约和十几份地契我让弟兄们烧了……大车店那边怎么样?”聂荣说完问道。 周岐飏高兴地回答:“大胜!一百八十名日伪军无一漏网,在老大的亲自指挥下,弟兄们干得实在漂亮,日军小队长是老大亲自弄死的,而且死在第一个。老聂,小弟入伍两年,第一次看到老大露一手,那身法那速度,简直像鬼魅一样,小弟服了!” “你的师门不是和老大的师门有渊源吗?你怎么就不抽空向老大讨教一二?”聂风点燃支烟,低声问道。 周岐飏不无遗憾地说道:“我一直没敢和老大说,等入关后找个机会再说吧。行了,我带两个弟兄骑马四处看看,十分钟后总攻打响,咱们就得全体赶赴青山镇。” 聂荣立即扔下烟头:“我马上去,让弟兄们把马棚子里的所有马匹全都带走,把所有缴获都绑到马背上,主力部队撤回来,多少马都不够用,不知道师座能弄回几辆卡车……” 民国二十二年三月一日五点三十分,随着朝阳城北响起一串串手榴弹的爆炸声,神出鬼没的顾长风、杨九霄部近万将士突然发起的又一次朝阳突袭战打响。 这是日寇进占辽西战略重地朝阳以来的第三次遇袭,一而再、再而三对敌军腹地同一目标进行反复打击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严重违背了古往今来的任何一种兵法原则和作战常规,也正因为这样,完全出乎横蛮自大的日寇意料之外,使得侵略者再一次付出惨重代价。 连续一分多钟的手榴弹爆炸声是两百名突击勇士的杰作,这些身披白色战袍,每人携带十二枚手雷的官兵踏着日军哨兵的尸体,分两路沿着尚在施工的车站排水道,潜入城北日军腹地,在一声悦耳的口哨声响起过后,猛然冲了出去,将手雷扔进一个个哨位和一栋栋日军强占的民房,五千余名装备精良的将士在爆炸声响起的一刹那,纷纷跃出黑暗,以连为单位,奋不顾身冲进城里。 爆炸声尚未停止,喊杀声震天响起,机枪声、手枪声、冲锋枪声与五千余将士的怒吼交汇一起,形成无可阻挡的浩大声势,足以摧毁敌人的任何抵抗意志。 城中的日军笠原守备大队是个一千一百人的满编大队,由于城外道路入口和城南公路桥梁的警戒护卫任务繁多,其中的两个中队已经分散出去负责各要点的警戒保卫,一个一百七十余人的机枪中队也都分成两部,分别驻扎在城北在建车站和城南的检查哨内,前线各部留守担任后勤供给和运输的官兵加起来不到千人,算上城东大营里的三千五百伪军,城中兵力大概有五千余人,可其中大部分经过一天的劳累,这会儿都在休息,这个时间段也是一天中睡得最香的时候。 在安家军突然发起的首轮进攻中,日军守备大队的机枪中队与另一个步兵中队一样,尚在睡梦中就遭到数不清的手雷超饱和攻击,数以百计的日军没有醒过来就血肉飞溅、横尸于床榻之上,侥幸逃过手雷袭击的日军尚未在火光与硝烟之中辨清方向,一阵阵密集的弹雨从破烂的窗外和门外扫射而至,等袭击者冲进屋内清除残余时,一个个院子和一间间营房里几乎没有活着的人。 第八二三章 冰与火的见证(十四) 第八二三章冰与火的见证(十四) 上午九点四十五分,心情抑郁的关东军司令官武藤信义大将提前接到第八师团西义一的捷报: 第八师团完全攻占平泉,长川旅团尽数入驻;此战亲自率领一个联队翻越十六公里的山梁,绕击平泉守军侧翼、为胜利立下汗马功劳的的第七独立混成旅团石川大佐,正率领所部奋起追击;骑兵第二十六联队马不停蹄快速南下,与第六师团所属松田大佐之骑兵第十联队夹击宽城一线,拖住守敌第四军团于兆麟、赵庭芳旅,现在就等第六师团步兵主力迅速南下,形成合击之势。 顺利占领平泉的消息,让武藤信义心情轻松了许多,他少有地对第七独立混成旅团新任旅团长石川浩一称赞了两句,断言进入辽西后频遭挫折的第七独立混成旅团经过蝴蝶沟血战,终于恢复了士气,重振了精神。 小矶国昭见武藤信义脸上难得地出现了笑容,借机建议第六师团应以大局为重,暂时放弃对撤离朝阳的安家军顽敌的追击,集结重兵于建昌至三道河子一线,迅速向中国军队万福麟第四军团驻守的宽城、青龙一线实施压迫,迫使承德方向连战连溃、士气低沉的汤玉麟第五军团承受更大的压力,进而使其彻底崩溃瓦解。 武藤信义略作思索,终于按捺住对深入腹地的安家军顽敌的切骨痛恨,点头同意了小矶国昭的方案,立即命令第六师团全体撤离围堵安家军于喀喇沁左旗至凌源一线的部队,火速南下集结,准备全力攻打万福麟第四军团,以点带面全面威慑中国军队的防御战线;同时命令第十四独立混成旅团部服兵次郎大佐,立即率领麾下离开驻地赶赴建昌一线,与第六师团协同作战。最后,武藤信义又命令北路军指挥官佐藤子之助中将、原中路军现南路军西线指挥官西义一中将,按照原定计划,对全力西逃的安家军顾长风和杨九霄所部展开围歼。 关东军司令官武藤信义大将的命令刚刚发出,受命围堵的佐藤子之助的急电随即到来:西逃顽敌行进速度非常惊人,现已将所有车辆辎重抛弃于青山镇以南四公里之马山矿区,杀死我方维系矿区工作的侨民三十余人,炸毁矿坑及采矿设备,焚烧厂房及其和所有车辆辎重,全体进入了人烟稀少的崇山密林,敌军潜行方向有待飞机侦查及地面部队进一步核实。 看完电报,武藤信义眉头微蹙,大步来到地图前面,观察片刻,不由为之头痛不已,近万顽敌突然进入方圆三十余公里的林海雪原,要想以大部队围堵包围,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日——在那片大雪封山、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中,小股部队全速出击恐遭埋伏,大部队进行围剿,又会受到道路状况和后勤供给等诸多限制,异常棘手。 考虑再三,武藤信义终于下定决心:北路军三个旅团突然猛攻赤峰一线,随即停止攻势,调动两个旅团又一骑兵联队,与第八师团之铃木旅团严密配合,全力围剿这股让所有关东军将士蒙受巨大耻辱的安家军顽敌! 北平,东北军司令部。 中央参谋团和东北军将帅济济一堂,紧张分析日军突然发力占领平泉等一系列行动之意图。杨杰敏锐地意识到,日军的全线攻势至此全局展开,如果没有快速合理的兵力调配,没有义无反顾、誓死抵抗到底的坚定信念,只要被敌击破一点,就有可能导致整条防御战线的动摇甚至全面崩溃。 上午九点,平泉方向汤玉麟第五军团三个师的迅速溃败,使得承德地区承受了巨大压力,如果被敌人攻陷承德,全线动摇暂且不说,所造成的政治影响以及引发的全国性恐慌,无法估量。 其次,平泉失陷,不仅使得日军再一次享受了东北军三个师败退后遗留下的大量战略物资,还使得辽西最为重要的战略中枢要地凌源成了日军随心所欲攻向任何一方的前进基地,若不能稳固宽城、青龙防线,伺机夺回平泉,东起喜峰口、西至古北口一线都将全都处在日军的压迫之下,除了被动防守死拼消耗之外,再也没有半点儿回旋余地,更不用提什么积极防御了。 杨杰匆匆扫了一眼长桌周围神色凝重的众多将帅,转过头悄悄望向身边的安毅,当看到安毅一脸严肃,正在和徐庭瑶低声交流什么时,也不便过去打扰,就在这时,东北军辅帅张作相缓缓站了起来,轻拍两下手掌,会场立即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先后集中在张作相满是沧桑的脸上。 身穿上将军装的张作相声音低沉,垂首致歉之后,抬起头来无比诚恳地说道:“平泉一战,第五军团损失将士六百余人,受伤上千,在日军优势炮火的打击下,左翼被敌强行突破,进而累及全局,汤指挥无奈之下只能率部匆匆后撤三十公里,就地设防。 “目前日寇重兵压境,我等苦心经营的防线危在旦夕,第五军团已经竭尽所能增兵前线,力求顶住日寇攻势,赢得喘息之机。 “另外,根据寿山将军(万福麟)刚刚发回的急报,日军主力兵分两路,进逼青龙、宽城一线,本着御敌于外积极防御的原则,我军各军团均决心死守长城以外各要地,就算一时不敌,也能节节抵抗,力争最大限度地消耗日军有生力量,这也与安总指挥的初衷是一致的。 “从当前战局看来,铸戈将军(何柱国)等部镇守的东线尚算稳固,中线有明轩将军(宋哲元)等部前出防御,唯有西线之情形令人担忧,两个军团稳守承德东北一线尚能勉强支撑,若是按照蒋委员长意见反攻平泉、收复凌源的话,非增派二到三个装备精良的主力师不足以胜任。 “因此,在征求各军团意见之后,建议中央军团第十七军派出两个师增援第四、第五军团结合部。以上是我东北军司令部的初步意见,尚请季宽将军(黄绍竑)、安毅将军、耿光将军(杨杰)、月祥将军(徐庭瑶)商榷。” 十余名将帅全都望向中央军四名主将,张作相的意思非常清楚,就是想让战力强横的王牌师独立师领衔出关,协助第四、第五军团稳守宽城夺回平泉。 黄绍竑与杨杰简单商议几句,便征求安毅和徐庭瑶的意见。安毅脸色平静没有说话,虽然独立师是他所创并事实领导,但眼下毕竟徐庭瑶才是十七军的军长,想要十七军出动,只能由徐庭瑶表态。 徐庭瑶心中对安毅暗自钦佩,张作相没有开口之前,安毅与他说的悄悄话就是讨论这个问题,因此成竹在胸的徐庭瑶客气地向大家点了点头,转向脸色平和、内心中无比期待的少帅和张作相回答: “既然是战事需要,我十七军将士定当奋勇向前,戮力报国。目前,胡家林将军已率领独立师进驻密云,短暂休整后的鲁逸轩将军十七师紧随其后,驻扎怀柔,黄杰将军的第二师、关麟征将军的二十五师作为拱卫北平之预备队,分别驻扎于昌平及怀柔,如果前方战事有需要,可急调独立师、十七师出关迎战。这两个师均属于我中央军之主力部队,独立师就不说了,十七师也是刚从辽西前线撤回的功勋部队,这两个师拥有丰富的对日作战经验,装备精良,士气旺盛,由这两个师出战,不知道少帅和辅帅以及诸位意下如何啊?” “好!月祥将军果然高风亮节啊!” “如此一来,大事可为!” …… 赞扬声纷纷响起,安毅听在耳里,心中愤懑之余,无比感慨——本着以大局为重的原则,安毅没有任何的计较,可是对第五军团三个师三万余人为保存实力、面对两万日军一触即退的丑恶行径仍然耿耿于怀,深为不齿。想想看,三万余装备精良、弹药物资充足的将士占尽地利,以逸待劳,仅仅伤亡区区千余人就全线急退三十公里,不管如何解释,又有多么富丽堂皇的借口,都是不能原谅的。此种情形若是放在安家军甚至中央军里,领军将领恐怕早就被砍了脑袋,但现在汤玉麟却好好地在第五军团指挥官位置上待着。 可是眼下大敌当前,一切都需要以团结抗战为重,不管安毅心中有多大意见,也只能默默承受。 安毅现在担心的不是独立师和十七师,以胡家林和鲁逸轩的能力与性格,以及这两个师经验丰富、意志坚定的英勇将士,最坏的结果顶多也就是与日军打成胶着状态,决不会吃大亏,安毅担心的是顾长风、杨九霄和自己那近万名精选出来的精锐将士,这些将士全都是安家军的顶梁柱,是安家军“模范营精神”和“铁血雄师”的创造者和继承者,失去他们,安毅绝对无法承受。 大事定夺,将帅们匆匆告辞,返回各部继续指挥对日作战,东北军辅帅张作相也要亲临第四、第五军团督战。安毅收起会议纪要,正想转身离去,少帅张学良来到他身边,把他拉到室外的走廊上,颇为感激也颇为歉意地致谢: “谢谢贤弟鼎力支持,如今前线将士缺的不是兵力,也不是武器和弹药,缺的是必胜的信念和旺盛的斗志,有独立师和十七师将士开到前方,定能极大鼓舞士气,振奋精神,辅帅和愚兄也是迫不得已才劳烦贤弟和将士们的!” “兄长客气了,抗战守土本是我等军人的本分,小弟麾下部队北上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抗日救国的。”安毅客气地说道。 少帅点点头,叹息一声,有些苦涩地说道:“不说这些了,虽然从南京到北平,从蒋委员长到愚兄,面对国人都一致表态:定要收复失地反攻凌源,可实际情况不容乐观啊!能把承德一线守住,将敌拒之于关外,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国力与军事方面的巨大差距摆在眼前,不由得不令人忧心忡忡,倍感忧虑!” 安毅看了少帅一眼,本想反驳他几句,但转念一想,这话还是有些道理,当即沉重地说道:“是这样,打仗打的就是钱,就是国力,我等在长城内外征战不止,国内各地上百万军队和各方军阀也在相互征伐,内战不断,确实令人寒心啊!西南方向,四川内战方停,贵州王家烈、毛光翔再燃战火,新疆马家军与新贵盛世才打得你死我活,致使西北匪乱四起,战火燎原,民不聊生,就连胡宗南的第一师都不得不紧急调往甘陕平叛;如今江西大打、川北大打,就连福建同属中央军序列的各部也在互相吞并,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这等残酷的内耗,一致对外啊?” 安毅的一席话让少帅顿时触及心事,想到同在华北抗战的军中各部都是貌离神合,各打各的算盘,还有自己已然控制不住的东北军中各路大将,禁不住满脸凄然,频频长叹,心中升起一种痛入肺腑的无力感。 安毅抬腕看了看表,匆匆告辞:“对不起,兄长,小弟得赶回汤山指挥部,顾长风指挥的一个师今日凌晨取得了奇袭朝阳的大捷,刚刚脱离虎口,眼下又入狼穴,小弟得赶回去调动航空队援助近万将士脱困,说不定会有一场空前惨烈的大空战。可是如此一来,东线、中线的空中侦察与掩护就顾不上了。兄长留步,小弟告辞了!” “等等!贤弟,顾将军何时打到朝阳的?凌晨奇袭朝阳的大捷又是怎么回事?为何贤弟在刚才的重要会议上不说出来啊?” 少帅两眼圆睁,显得无比震惊,一把抓住安毅的手臂,问出一连串问题。 安毅苦笑道:“兄长,小弟说句心里话吧,不提还好些,要是再提顾长风在如此艰难的处境下再次取得朝阳大捷,恐怕贵部军中没几个人感到高兴,大家会怎么想啊?急退三十里的第五军团会怎么想?对不起了,兄长,小弟真的走了…….” 少帅凝望安毅匆匆离去的背影,上前两步再次停下,随即仰天长叹,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无助呻吟…… 第八二四章 第八二四章 渤海湾吹来的丝丝暖湿气流,悄悄溶化万树枝头凝结了一个冬季的冰雪,缓缓苏醒的大地,残雪依旧,几点新绿急不可耐地钻出冻土,在料峭的春寒中艰难挺起报春的娇弱身躯。 四十六岁的德籍航空军事顾问欧文并不太高,一米七五左右的身材由于常年不懈的锻炼,显得非常强健匀称,他仍然穿着上次世界大战服役时的那件铁灰色空军尉官制服,外披一件温暖漂亮的新式黑色皮夹克,这种皮夹克据说是老南昌的一个老裁缝依照安毅的草图做成,式样新颖,线条明快,胸前的两个袋子非常大方实用,袋盖上方的铭牌与中国军队的棉质铭牌规格一模一样,但却是用优质棕色小羊皮精心制作而成;衣领式样颇为独特,很像时下流行的中山装衣领,但要比中式衣领宽大许多;可随心所欲安上或取下貂皮衣领的设计,独具匠心,袖口和衣襟上的九颗黄铜扣子均有精美的十二角星图案;左右两臂的盾形臂章,均为棕黄色羊皮制作,左臂上的臂章是青天白日徽和航空大队的中文番号,右臂上的臂章则是安家军独有的标志性图案——展开一双翅膀的狐狸。 欧文能看出这种深受飞行员喜爱并已成为安家军航空兵制式飞行服的夹克,蕴含有欧式猎装的风格,是中西文化的完美结合体,美观实用,简洁大方,保暖性比任何飞行服都要出色,即便作为常服穿着也是很体面的,因此欧文非常喜欢。 欧文的全名叫欧文.梅策尔德,梅策尔德的姓氏起源于欧文的故乡莱茵地区,原意是屠夫的意思。拥有一双深邃蓝眼睛、一头漂亮金发的欧文仪表堂堂,言谈举止文质彬彬,谦让随和,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无论如何也难以让人联想到屠夫。 可正是如此随和的人,在上一次世界大战中驾驶飞机击落英、法等国的十四架战机,轰炸了联军的一座军火库,短短三个月时间里,由空军中尉晋升上尉再晋升少校,在整个德国空军中非常罕见。 德国战败后的第四年,欧文退伍,进入容克公司担任试飞员和航空俱乐部首席教官,这时的欧文已经是中校军衔,而且是德国航空兵大队的大队长。 安毅引进第一批容克飞机时,欧文作为飞行专家,被委派到中国来担负短期的飞行指导,结果此后就一直留在安毅军中,担任安家军航空兵首席军事顾问之职,其后欧文的妻子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也来到中国,住进了老南昌专家小区。 欧文快步来到指挥塔侧后方的维修棚里,正在观看两组技师修理东北军两架霍克二型单座双翼战机的美国军事顾问史蒂文斯看到欧文,扬起手乐呵呵地打了个招呼,一把抓起工具架上的擦手布,一边擦去手上的油污,一边通报: “欧文,刚才安来了电话,东北军已经把这两架飞不动的战机交送给我们了,我听黄上校说,这些飞机都是沈阳事变前后送到中国来的,一共十二架,前两批十架运到沈阳一个月就成了日本人的战利品,这两架因为故障一直留在上海,寇蒂斯公司的技术人员修好之后开到这个机场,报仇心切的东北军航空兵使用过度又不知道维护,所以才被遗弃在这儿,没有被击毁或者坠毁。” 欧文围着飞机走了一圈,仔细查看加固好的支撑梁柱和技师们自己改进的铆接铝蒙皮,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指着发动机的位置,低声询问:“安在去年底接受东北军委托定购的新发动机什么时候才到货?” “已经到了,而且全是莱特公司专门为霍克三型飞机研制的r-1820-f53745马力发动机,与波音公司那批新式发动机和零部件一起到来,美国西海岸远洋公司的‘印第安人号’已经到了上海,卸下一部分设备后开往了湖口,两台发动机同时在上海码头卸下,后方兵站将以最快速度送到这儿来。这是安刚才在电话里对我说的,还问我如果把这两架修复后的战机涂成绿色会怎么样?”史蒂文斯快活地眨眨眼。 “绿色?” 欧文想了想有些不明所以,随即笑着摇了摇头:“这估计又是安有什么鬼点子了……这个狡猾的家伙,就像他指挥作战一样,你永远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有多少阴谋诡计……” “报告,欧文先生,安司令电话找您。”值班参谋快步到来。 欧文一听,二话不说,立即跟随参谋回到指挥塔左侧的作战指挥部。五分钟后,警卫连的三辆军用吉普车载着欧文、顾问团副团长史蒂文斯、军事顾问休伊特、飞行大队长刘子云、作战参谋宫鹤鸣、军需科长卓牧野,快速驶出南苑机场,赶赴汤山指挥部。 众人赶到汤山行馆时已是中午时分,政治部主任展到和军需处长张扬将欧文一行人领上了二楼。 中央军团的作战会议刚刚结束,走出会议室的一众将校看到欧文等人,连忙礼貌地向他们致礼问候,安毅向杨杰告了个歉,拉上徐庭瑶一起,上前与欧文、史蒂文斯和休伊特逐一握手,随后把大家请到了隔壁的指挥大厅。 “诸位,时间紧迫,我就不说客气话了,直接进入主题。”安毅说完,把众人请到大型地图前,接过沈凤道递来的指挥棒,开始讲解: “我的参谋长赵瑞将军太忙了,就由我来给大家讲解吧。一个半小时前,我部顾长风将军来电,由于日军飞机的频繁侦查和毫无目的的投掷炸弹,正在向西撤退的近万将士被困在了这一地区……对,大家看,就是这儿,方圆五公里只有一个九户人家的小山村,名字叫柏树沟,这个地方太小,处在深山之中,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地名。现在顾长风所部最为困难的是,撤退的队伍里有四百余名重伤员和近百名妇女儿童,药品和食物仅有两天的消耗量,处境极为危险……” 众人听得无比紧张,全都为面临日军重重包围的顾长风和近万将士的安全担惊受怕,安毅介绍完情况,放下指挥棒,看向欧文等人,恳切地说道: “根据我军紧急会议做出的决定,第十一航空大队将离开南苑机场,转驻到赤城机场,与黄禀一上校、史密斯顾问指挥的第十二航空大队一起,迎击日军战机,轰炸日军追击和围堵部队,全力援助顾长风所部尽快撤退,必要时不惜一切代价,保证顾长风部撤到赤峰以南的安全地带。 “诸位,我现在非常需要你们的支持。初步意见是,欧文留下来和我一起联合指挥此次营救行动,警卫连和马科斯先生技术小组指导的地勤中队将继续留在南苑机场,史蒂文斯率领军事顾问小组尽快赶到赤城机场,协助黄禀一上校指挥作战,并为第十二航空队的到达做好准备。 “我已经命令保定兵站运去足够的航空油料和弹药,并从湘西航校紧急调来四架运输机,作为此次战斗的后勤保障机队,全力协助我航空司令部的作战。诸位,我再次重申,我现在非常需要你们的支持,有何要求和异议请及时提出来。” 欧美顾问们相视片刻,纷纷点头,欧文上前半步,非常严肃地说道:“安,我们同意你的决定,愿意为顾将军和一万将士的脱困而努力,但我有个要求,在航空作战方面,你必须服从我以及我本人带领的顾问小组的指挥。” 众人一愣,全都望向安毅,安毅莞尔一笑,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就是你不提这个条件,我也会请求你全权指挥航空兵的所有军事行动,在这方面,顾问团成员都是我的老师。” 欧文脸上浮现愉快的笑容,史蒂文斯哈哈一笑,大声问道:“安,要是正在抢修的那两架霍克飞机能够重新飞起来,是否可以将其作战计划的制定交给我来负责?” 安毅会意一笑:“没问题。” 史蒂文斯再问:“如能取得二比六,或者二比六以上的战绩,你送给我一箱苏格兰威士忌,怎么样?” “好!超过一架我多送一箱,反之亦然。” “成交!” 安毅上前一步,与史蒂文斯同时亮出手掌立下赌约,“啪”的一声脆响过后,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边上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唯有欧文了解是怎么回事,不由得有点儿担忧起来,他非常担心史蒂文斯为了安毅的这句话选择亲自出马。 事情决定下来,安毅突然感到一阵轻松,他从心底里感激欧文和史蒂文斯,感激兢兢业业的航空顾问团十六名成员,感激后方两个航校里的百余名欧美军事教官和技术专家,两年多来,他们为安家军的航空兵培养立下了汗马功劳,使得犹如蹒跚学步的安家军航空兵迅速成长起来,撇开信仰、国家、经济关系等等因素不说,他们严谨的工作作风和优良的职业道德,足以成为所有来华教官和专家的楷模。 安毅热情地邀请大家一起下楼到食堂共进午餐,说是特别为大家准备了涮羊肉和京酱肉丝,如果愿意,还可以供应北京二锅头。 欧文等人愉快地答应下来,和安毅一道进入餐厅,礼貌地向满堂将帅点头示意。 黄绍竑在中间那张大桌边上向安毅招了招手,安毅与史蒂文斯告了个歉,起身快步走过去,向杨杰、徐庭瑶和两名总部参谋打了个招呼,坐在黄绍竑身边。 黄绍竑指指欧文和刘子云等人身上漂亮的飞行夹克,低声问道:“太漂亮了,什么时候送我一件?我们几个都喜欢这个式样,光看那个貂皮毛领就不下五十大洋,对吧?” 安毅接过徐庭瑶递来的筷子,微笑着说道:“貂皮是去年初晋庸兄(盛世才)从新疆托人给小弟送来的,足足有五百来条,还有几条藏羚羊的皮毛,听说挺值钱的,但是小弟没工夫问。 “晋庸兄说感谢小弟在参谋本部和他在黔西绥靖公署任上时对他的鼎力支持,没要小弟一分钱,小弟看看放在那儿也是浪费,就用来给飞行员做衣领防寒了。大哥身材和我差不多,等会儿你到我宿舍去取吧,我只有一件,送给你穿了。” 众将惊得全都停下了筷子,少将参谋董立德不相信地问道:“不会就这么一件吧?前天我到南苑机场,看到你们站岗的哨兵都穿着这种皮衣,照理说有多余的才是……不会是全按照身材一一定做的吧?” “还真让你说中了,不知道立德兄注意到没有,那一个连的警卫官兵个头几乎一样,而且都是从军三年以上、立下汗马功劳的老弟兄,他们中的最低军衔也是中士,而且全是各级勋章的获得者,他们的连长是去年二十四军军事大比武的全能第三名欧阳剑少校,今年刚二十三岁,已经立过两次二等战功了,士官学校五期毕业生中的佼佼者。大家说,这样的荣誉军人,小弟能亏待他们吗?” 安毅说完,不客气地把筷子伸进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火锅里,熟练地夹起一大夹涮羊肉,蘸点佐料就胡噜几下塞进嘴里,尚未咽下去就见展到匆匆走了过来。 安毅边吃边问:“有事?” “由江南各省各大报社组成的记者团来了。”展到低声报告。 安毅一愣:“咦,这些人不到城里的司令部去找中央党部官员或者司令部宣传处,来咱们这儿干嘛?” 展到有些无奈地回答:“这个五十多人组成的战地记者团有些特别,团长是‘中央社’的叶青小姐,副团长是《申报》的杜启庸先生和‘东方新闻社’的刘鸿先生,指名道姓要你招呼吃饭。” 安毅瞠目结舌,这下没辙了。众将全都乐了,安毅回过神来,擦擦嘴站起身子:“通知老徐头加菜,我这就出去迎接……他奶奶的!可真会挑时候……” 第八二五章 第八二五章 下午四点,锦州,关东军前线司令部。 日军在南路进攻取得重大进展之后,前进的脚步随之放缓,日军北路三个师团按照武藤信义的指示,上午突然向赤峰一线发起猛烈进攻,孙殿英军团苦战不敌,于中午时分撤至赤峰城下,顽强进行抵抗。 占领城东数公里马林镇至元宝山一线的日军,在指挥官佐藤子之助的命令下,留下一个旅团、伪军步兵旅、原田骑兵大队,继续对赤峰守军保持强大压力,其他两个旅和骑兵联队悄然撤出战场,兵分三路突然调头南下,对隐藏在南北两路大军结合部的顾长风师展开围堵追击。 武藤信义对目前攻势进展较为满意,南线第六师团各部到达既定地点分别集结完毕,很快就对长城以外各战略要地的中国军队发起进攻,西线承德地区中国守军将会因其愚蠢的溃败而失去东面的策应,压力大增。 武藤信义看完地图上标注的各个战略要点,微微颔首,转头看了看四周忙碌的参谋人员,轻轻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回到座位上闭目休息片刻,睁开眼后再次精神百倍,刚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情报课长板垣征四郎进来急报: 中央军独立师已开出长城,向北进发,该部配备火炮约三十六门,均由卡车牵引前进,另有约一个防空战车营跟随,初步判断其目的地为宽城一线,由于事发突然,本部暗藏之情报人员无法探知更多消息,恳请司令部派遣航空兵协助侦查。 关东军司令长官武藤信义、参谋长小矶国昭、副参谋长冈村宁次不约而同紧张起来,隶属中央军序列、人数几乎达到日军一个师团的王牌师终于出动,还配备了就连关东军都没有装备的一个防空战车营,如此杀气腾腾的声势和优良的装备,很有可能会对南线第六、第八师团的战局产生严重影响,如果能确定独立师开赴的目的地是宽城的话,就意味着占领平泉的第八师团侧翼受到严重威胁,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西义一指挥的三个南下旅团和一个骑兵联队,肯定会对这支安家军最为强悍、精锐的部队心存顾虑,不敢贸然长驱直入猛攻承德外围守军,甚至于兼程南下准备与第六师团一部夹击宽城的骑兵第二十六联队,都有可能因行进速度太快形成孤军深入之势,遭到火力强大的独立师迎头打击。 武藤信义在地图上看了又看,又与小矶国昭和冈村宁次简单商议了一下,这才下令将这一情报通报给第六、第八师团,命令骑兵第二十六联队停止前进,原地戒备,随即召集司令部一干将佐紧急商议。 众将佐尚未得出一致意见,前线的急报再次到来。 第六师团代理参谋长斋藤大佐急报:本部前锋部队骑兵侦察小队,在长城铁门关东北方向二十一公里之青松岭地区,与敌军第三军团骑兵侦察小队遭遇,双方发生交火,各有死伤,相继撤退了该地。由于踪迹已然暴露,部服旅团已失去快速南下绕击宽城敌军侧背的战机,目前部服旅团已停止前进,等待司令部的下一步命令。 武藤信义双手横抱胸前,皱眉思考,还未理出头绪,板垣征四郎再次来报:隶属中央军之鲁逸轩第十七师突然北上,沿着胡家林独立师行进线路,与高速北上的独立师始终保持二十公里左右的距离。 另:北平情报站急报,今日上午北平军事分会作战会议结束,中央军团众将校赶赴汤山指挥部,初步判断中央军团将会有重要军事行动;下午两点,南苑机场之中央军第十一航空队开始分批撤离,于一小时前尽数南飞,目的地尚不明确,南苑机场目前仅存飞机四架,均为正在修理、无法起飞之小型战机。 面对中国军队突然做出的大规模调动,关东军司令部里一干将佐面面相觑,均感中国军队这些举措充满了阴谋的味道,战局随之变得复杂起来,变数丛生。 见众将佐唇枪舌剑吵得不成样子,武藤信义皱了皱眉,举起手示意让所有人安静下来,低下头冷静沉思片刻,很快抓住其中关键: “诸君,我提出两点意见供大家分析:第一,支那中央军两个主力师出人意料地出关迎战,使得敌守军第四、第五军团之间巨大的漏洞顿时消失,原本东连青龙、西接承德的宽城一线兵力薄弱,防守漏洞百出,如今不但兵力充足防御一下子变得厚实起来,而且这两个主力师战力均不同凡响,是目前华北一线敌军中唯一和我军交过手并保持不败的精锐部队,其突然北上直插我两部主力之间的连接点,直接威胁到西面进攻承德的第八师团和东面的第六师团,打乱了我军南路各部队的布局和进攻节奏,促使我军不得不应对,是步好棋啊!可以说,之前我们还是轻视了支那军队的抵抗决心,忽视了他们的主动防御能力,对此,我们几个都有责任,情报部门更应该严肃检讨才是。” 众人惴惴不安,板垣征四郎垂首肃立,满脸都是羞愧之色。 武藤信义继续说道:“第二,自山海关方向开战以来,支那中央军航空部队给我们制造了很大麻烦,尤其值得诸君注意的是,支那名将安毅手下的那个新型防空旅!三日前,就是这个防空部队的两个营,隐藏在秦皇岛以西约十五公里的区域,在我航空大队一个轰炸机混合编队攻击地面目标之时,突然发起猛烈的打击,德制高炮密集的火力数分钟之内便击落我军三架轰炸机和一架护航驱逐机,其中一架轰炸机受伤逃回过程中发生剧烈爆炸,炸弹和残骸落到了我军自己的阵地上,地面部队损失了一个小队。紧接着敌军八架新式战机突然出现,迫使我混合战机编队只能迅速撤出战斗,若非第二大队战机迅速起飞迎战,敌军飞机定会从容向我东线纵深展开打击。让人无奈的是:等我军四十余架战机飞抵交战空域之时,敌军飞机已经逃之夭夭,地面的那个防空战车部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战后检查,撤回锦州机场的六架飞机中还有两架损伤。由此可以看出,敌军航空部队虽然数量不多,但装备胜过我军,战术高于我军,身后肯定有欧美各国军事顾问在指挥,已经对我大日本航空兵形成强大威慑,极大地影响了我军士气。” 众将佐纷纷点头,深以为然。武藤信义停下来,目光从每一张慎重的脸上扫过,淡淡一笑,郑重地把问题提出来: “如今,如何对付敌军的防空部队、航空队等问题尚未解决,敌军一个航空大队突然南撤,这里面绝对有着重大阴谋!那么,这一阴谋到底是什么?敌军究竟想要干些什么?联系到突然高速出关的中央军团两个主力师,或许还要再联系到躲藏在朝阳西面大山里、苦苦挣扎正在妄想从我重重包围圈中脱困的安家军近万官兵,所有这些,请诸君通盘予以考虑:诸君是否觉得敌人匆匆进行的大规模调动太过突然?他们是被动应对还是主动出击?他们所要达成的目的是什么?一系列频繁的调动以及突然变得复杂起来的战局,其中的关键点又在哪里?只要想清楚这些问题,一切都能迎刃而解,我们又可以重新把握主动。” 众将佐眼睛一亮,思路豁然开朗,纷纷向武藤信义投去钦佩的目光。 一小时后,关东军参谋长小矶国昭拿出了一整套较为完善的方案,武藤信义过目后满意地点点头,戴上军帽,从容不迫地整理风纪,仰首挺胸大步离去。司令部副参谋长冈村宁次亲自走到大型地图前,接过参谋人员手里的记号笔,快速作业,转眼之间两个赤红的箭头如两条跃起的赤练蛇,双双对准标注有“承德”字样的黑色大圆圈飞去。 与此同时,参谋长小矶国昭通过电话向航空兵指挥部发布命令:停止东线所有作战行动,仅保留必要的空中侦察能力,第一、第二航空大队立即做好一切战斗准备,随时听从司令部命令升空作战;进驻通辽的第五航空大队暂停一切军事行动,服从北路军指挥官佐藤子之助中将统一指挥。 下午六点,在西坠夕阳的余晖中,三架有着青天白日徽和飞狐标示的银白色战机飞到朝阳以西棒锺山空域,其中两架向东继续前进,剩下一架开始慢慢降低高度,在空中减速盘旋,在白雪皑皑的山峦林海上空飞了一圈又一圈,终于看到了谷地空旷处用战旗铺就的联络标志。 飞机就像通人性一样,仰起头欢快地高飞,在正北方向划出条漂亮的弧线,再次调头南来,缓缓地降低高度,这个时候机舱后座的方形有机玻璃窗已经打开,一个橘红色的物件飞出窗子,在空中急速翻转飘落过程中,很快打开了白色的小小伞衣,摇摇摆摆地向山谷中铺上红色旗帜的区域坠落。 山谷边沿白雪覆盖的大树底下,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将士兴奋地仰望自己的战机和缓缓下落的通信囊,香烟抽完只能叨着卷喇叭筒烤烟的顾长风对自家飞行员的技术和通信囊的落点赞不绝口,正要高声呼喊百米外拿到通信囊的部下快点儿送过来,就被天空中突然传来的密集枪声吓了一大跳。 梁振宇疾步冲出树林,登上满是积雪的石岗大喊“收起旗帜,全体隐蔽严禁走动”,看到数千弟兄经过短暂的混乱后相继回到林子里,梁振宇长出了口气,仰头遥望天空。 顾长风和杨九霄扔掉烟屁股,健步如飞地登上石岗,站在目瞪口呆像傻子一般遥望天际的梁振宇身边,抬起头看了片刻,两人脸上也出现了和梁振宇一样的呆傻表情。 此刻东北方的天空上,飞机发射机枪产生的团团硝烟随风涌动,航空机枪的射击声和刺耳的尖啸声不停传来,六架绿色的日军战机与两架银白色的战机纠缠在一起,相互开火。 两个照面之后,交战双方险之又险地擦肩而过,一架中弹的绿色飞机摇摇晃晃,轰鸣而下,很快冒着浓烟,发出尖锐的噪音,一头撞向地面,掠过大部队隐身的上方两百余米,冲向南面的矮山,“轰”的一声撞在山包上,激起巨大的烈焰和冲天的硝烟,残雪断树腾空而起,爆炸声震得远近密林雪落如雨,震得藏身附近的近万人脸色苍白,头晕耳鸣。 在南面空域掉转机头的投信飞机刚刚掉转机头冲向战场,就看到两架敌军呼啸而来,来不及改变航向规避,只能迅速拔高,奋勇迎上敌机,猛烈开火,日机也同时向银色飞机开火,三架机头吐出赤焰的飞机几乎是笔直地相向互相攻击,眼看着就要撞到一起的时候,西侧的日机猛然侧翻,飞速变向,剩下的那架日机已经被打得座舱分裂,机翼纷飞,机头突然下栽,冒出烈焰浓烟,随即凌空发生爆炸,“嘭”的一声,绚烂的火焰迸裂开来,巨大的爆炸力将飞跃其上方的银色战机震得连续翻滚,如同一片狂风中的树叶,吓得石岗上的顾长风三人和树林边沿的数千观战将士齐声惊呼起来。 银色飞机在无数双担忧的眼睛注视下打着滚急速下落,连续坠落数百米才堪堪控制住姿态,但是依然止不住猛烈坠落的势头。 就在地面观望将士无比绝望的时候,两个黑色大点飞出急速坠落的机体,下落数秒后终于成功打开两朵白色的降落伞,在北方的吹送下,缓缓飘向顾长风等人的上方。 失控的战机摔进东北面数百米出的深谷,发出一声巨大的爆炸,腾起一片冲天的硝烟烈焰…… 第八二六章 第八二六章 两军航空兵不期而遇的空战仅进行十分多钟便宣告结束,剩下两架银色战机利用优异的性能和超出日机一大截的速度向西逃窜,被击落一架、击伤两架的日军战机返航飞回了通辽方向,留在战场空域的一架日机盘旋在敌我战机坠落地点上方数圈,确认方位之后,也匆匆撤离。 半小时后,顾长风见到被特种大队弟兄抬到面前的飞行员,顿时乐了:“祖光啊,早知道弄成这样,你刚才直接从飞机上跳下来把通信囊交给我多省事?你这不还是下来了吗?” 边上弟兄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躺在帆布包上的第十二航空大队中校队副彭祖亮落地时大腿被树枝刺穿,特种大队弟兄刚给他包扎完毕,一路抬过来痛得他龇牙咧嘴,此刻听到顾长风冷嘲热讽,顿时气得骂了起来: “狗日的顾疯子,老子舍生忘死飞过来给你指路,你这孙子竟然这样损我……走着瞧,呀哟……” 完好如初的飞行副手范子纲连忙蹲下,查看长官的腿伤,看到不再渗血,这才放心地站起来,擦去年轻脸庞上的汗渍,对顾长风恳切地说道: “顾长官,弟兄们挂念你啊!咱们出发前,黄司令、林大队长、刘大队长和顾问团三个小组相继到达赤城机场,两个大队已有六十七架战机集结于赤城机场,安司令指示: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掩护顾长官和杨九霄长官率领的弟兄们安全突围。为此,连北平方向和东线的空战和侦察警戒全放弃了,如今看到长官和弟兄们平安无恙,属下这心里踏实多了……顾长官,这位是闻名全国的独二师杨长官吧?” 顾长风微笑着点了点头,把杨九霄、佟志强、倪显荣、鲁彦青等独二师将校介绍给彭祖亮和范子纲。 问候完毕,彭祖亮挣扎着坐起来:“虎头,你看没看过通信囊中指挥部的突围建议?” “看了,我们服从指挥部的意见,毕竟咱们身处这深山老林之中,对方圆十五公里外的敌情一无所知,指挥部制定出具体的突围线路,显然是综合各方情报,深思熟虑过的。” 顾长风收起了笑脸,这一点他和安毅一样,玩笑是玩笑,涉及正事绝不含糊。 彭祖亮让范子纲扶一下,坐正身子,低声通报一路飞来侦察到的地面情况:“经过西北方的张家营子空域时,小弟发现约七八百日军骑兵正自北向南开动,当时位于张家营子正北大约二十五公里的塔子山地区,那片地域山谷开阔,加上地面白雪覆盖,目标相当清晰,小弟判断这支骑兵是从赤峰东面的黑水镇南下的,因为那一地区只有两条南下之路,另一条在西面孙殿英军团的控制之内,只有黑水镇是日军控制的,小弟甚至怀疑这支骑兵是冲你们而来,与南面建平城日军北上的一个旅团对你们实施南北夹击。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赶快走,穿过西面的公路,进入小黑山就安全多了,至少能摆脱南面开来的追兵。” 顾长风眼睛一亮:“祖亮,确定吗?” “确定!侦察中队就是小弟带的,两个多月来从未出过一次错误。”彭祖亮自信满满地回答。 顾长风转身就把杨九霄等将校叫到一起,一阵密谋之后,众将校分头离去。 十五分钟后,北平指挥部回电,同意了顾长风的行动计划,并提醒顾长风:孙殿英急报总指挥部,日军佐藤子之助所部一个旅团突然调头南下,向赤峰东南方向迅速开进,初步判断该部日军很可能奉命对你部进行围堵。 顾长风挥手叫来警卫连长李歆:“彭长官就交给你了,和百十名女人、孩子安排在一起,半小时后跟随暂三团和一分队撤向西南。” “师座,你身边没人了……”李歆着急地叫道。 “废话!在这深山老林里,老子还要别人保护?执行命令!”顾长风严肃地下令。 彭祖亮看到李歆无可奈何地答应,连忙询问顾长风:“虎头,你真要率领弟兄们袭击张家营子啊?你就不怕这支骑兵左右还有其他日军主力吗?” “怕什么怕?按照日军骑兵的行军线路和速度来看,他们肯定比其他围堵我部的日军走得快,但是到了张家营子,也基本上人疲马乏了,这个时候,敌人不会想到东躲西藏疲于奔命的我部将士,敢对他们迎头痛击,而且他们很可能也没有料到,咱们虽然烧毁车辆辎重躲进深山里来,但是还保留着近千匹战马,虽然这些战马没有草料饿得不行了,但是走一个晚上的脚力还是有的,四十公里左右的距离,老子不干他一下怎么行?不管结果如何,都能扰乱敌人的判断,同时能给数百伤病弟兄和百十名妇女孩子的悄然撤退,提供最大限度的军事掩护,至少能让日军短时间内猜不出我军主力的撤退方向,也摸不清我军是否分兵突围。”顾长风故作轻松地回答。 彭祖亮叹了口气:“这天下没什么是你顾疯子不敢干的……” 顾长风哈哈一笑,叮嘱几声扬长而去。 晚上八点,承德以西一百六十公里,赤城机场。 安家军航空司令部临时指挥部里灯光明亮,气氛热烈,彭祖亮、范子纲平安跳伞顺利获得顾长风部营救的消息传来,众人心中的深切担忧随之消散,一阵欢呼之后,紧张的战前准备会议随即召开。 晚上十点十分,北平汤山,前敌指挥部。 顾问团长欧文对航空司令部司令新晋少将黄禀一、顾问团副团长史蒂文斯联名发来的作战计划审核完毕,深吸了口气,走到正在阅读情报的安毅身边: “安,请看赤城前线指挥部发回的作战计划,根据目前的实际情况,我支持黄将军和史蒂文斯他们的意见,对日军发起最大限度的空中打击,如有需要,甚至可以对进攻承德、宽城一线的日军展开快速突然的猛烈轰炸,以吸引日军航空部队全力与我展开空战,这对顾将军部的全力突围、胡将军部的宽城作战都有帮助。具体计划在此,我添加了三点意见,请你过目。” 安毅接过计划书,示意欧文坐下,看了一遍之后,安毅再次对其中几个关键点反复斟酌,最后抬起头,低声问道: “我军全部战机加起来只有七十一架,其中十二架还是大型运输机,也就是说能参与空战、实施轰炸的只有五十九架,日军却拥有战机三百余架,就算他们两个航空队驻扎于黑龙江和吉林地区,再除去五十架左右的运输机、侦察机,日军能对付我们的也不下一百五十架战机,我们采用大规模的集中打击,有把握掌握主动权吗? “还有,我们获得情报,日军两个航空大队除了例行的空中侦察之外,今日全天停止对我东线部队的空中打击,大部分战机正在锦州机场和沈阳机场进行紧张的维护和补充,我分析,日军的这个调整很可能是针对承德、宽城一线战局,甚至可以怀疑日军是针对我们开赴宽城的两个师而来,加上通辽的日军航空队突然与我军三架战机在朝阳以西遭遇,说明日军对顾长风部的位置已经大致明确,很可能利用通辽的航空力量与地面部队配合,对顾长风部实施空地协同的打击和围堵。因此,在敌我空中力量对比悬殊的情况下,大规模的空战对我们是否合适?” 欧文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这也是我反复思考的问题,结果我的判断和前线指挥部一样,认为日军不会很快做出正确的反应。通过多日来对日军航空部队的了解,我甚至怀疑日军航空部队各部之间不属于一个指挥系统,比如通辽的日军第五航空队,他们很可能根据战区划定作战范围,进攻方向是日军北路军的赤峰方向,甚至这个拥有五十架飞机的航空队已经配属日军北路军,这就给我们带来很大的机会。 “只要明天凌晨我们的第一批十四架战机突然对凌源、平泉一线日军展开毫不犹豫的饱和攻击,极有可能成功诱使日军数十架战机赶来,只要日军机群出现,我们这十四架战机就能把敌人引入我两个营的防空兵阵地上空,同时出动第二批三十六架攻击机和驱逐机,从北面空域直插敌机侧后,对地展开突然的打击,最后一批十二架战机在双方交战初期立即起飞,一百六十公里的距离半小时即到,而且我们占据了飞行距离短、滞空时间长、战机性能优异、火力配备合理这四个有利条件,哪怕日军再次开来一个机群,也无法及时赶到交战空域,而且从日军两个月来的空战规律来看,从其不合理的指挥系统来看,我们还是占据了很大优势的。 “不管日军是否上当,我们的战机都会在两个小时之内撤离战场,补充油料和弹药之后,再一次对朝阳方向围堵顾长风将军部的日军展开同样的打击,如果通辽方向的日军航空大队也和南面的日军一样的话,我们就继续按照同样的方式进行战斗,很省事。 “相比之下,仓促应战的日军无法做出合理而快速的反应,他们很可能遭到作战以来的最大打击。当然,一切都取决于我们的小伙子们的精彩表现。” 安毅站起来走动良久,回到欧文面前,低声说道:“我同意!而且我决定,命令胡家林指挥独立师、十七师一部,于凌晨五点至六点之间,同时向平泉方向、建昌方向的日军发起猛烈攻势,诱使日军尽快集结、投入更多的作战兵力,为我航空部队的突然袭击取得更大的效果而努力。” 欧文上前抓住安毅的手,紧紧一握:“安,与你一起工作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安毅咧嘴一笑:“这是因为你是个标准的绅士。” “真的吗?狐狸先生?”欧文难得地开了句玩笑。 安毅一愣,会意过来哈哈大笑,引来满堂将校一片惊讶的目光。 第八二七章 冰与火的见证(十七) 第八二七章冰与火的见证(十七) 民国二十二年三月三日凌晨五点四十分,中国军队向宽城以北八公里的大龙沟、东北方向八点五公里的刘家庄、正东七公里的侯家峪防线展开猛烈炮击,驻扎正北方向大龙沟的日军第八师团第五步兵联队和骑兵第十联队阵地,驻扎刘家庄和侯家峪的日军第六师团第三十六旅团阵地,在长达十五分钟时间里硝烟弥漫,火光四起。 日军训练有素,经过一阵短暂的慌乱之后,很快便稳住了阵脚,十五分钟之后各部日军先后展开炮火还击。 关外残冬季节的天气条件十分恶劣,虽然天空中时常飘着的雪花早已经消失不见,但随着气温的逐渐回升,漫山遍野的积雪、小河溪流上的坚冰开始融化,潮湿寒冷的天气加上雪水化冻的泥泞地面,使得匆匆挖掘出来的战壕松软异常,密集的炮弹爆炸后发烫的地表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炽热气流,轻易地融化了寒冰残雪,战壕里瞬间积水流淌,交战双方的官兵经历了开战以来最为严酷的考验。 中央军团胡家林独立师独立第一旅、鲁逸轩十七师第五十旅、第四军团于兆麟旅、第五军团赵庭芳旅两万将士匍匐在本方阵地前两公里左右的雪地上,遥望脑袋上方拖曳着赤红尾焰、发出片片尖啸声飞来飞去的炮弹不敢动弹。 赵庭芳旅四千将士更是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心中无比紧张,眼望身后的阵地在日军炮火还击下泥石飞溅,浓烟滚滚,心里不得不佩服临时担任前线总指挥的胡家林的睿智——两个小时之前,接到前线指挥部紧急命令的赵庭芳旅官兵在长官的严厉呵斥下,在中央军一个连的宪兵督战队杀人的目光逼迫下,不情不愿地顶着刺骨的寒风,一寸寸爬出背风的战壕,用了两个小时才避过日军前哨的监视,悄悄地爬到现在的位置,当时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官兵一面喘着粗气,一面在心里操中央军和胡家林的娘。 可如今,在震耳欲聋的炮弹尖啸声和爆炸声中的赵庭芳旅官兵已经明白过来,地面不断传来的剧烈震动,不但触动了他们的身体,也触动了他们心中某个软弱部分,几乎所有官兵都知道,如果此刻自己仍然藏身于那些匆匆筑就得简陋阵地里,在日军如此猛烈的炮火还击下,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否还存活着。 关东军司令部和前线各级指挥部也和中国军队的各级指挥部一样,紧张而又忙绿,对于锐意进取力争在长城一线取得更大战果的关东军来说,宽城守军的主动反击是意料中的事情,为此关东军上下也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和系列应对方案,日军只是对数量大增的宽城守军再次使用安家军那种二十四小时随时都有可能发动的主动进攻颇为难受,这支强悍的军队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天气的影响,只要他们想打,哪怕是天上下刀子他们也会不顾一切地干,这种强横得近似野蛮的风格,让关东军上上下下非常头疼,也甚为钦佩,尽管他们知道安家军需要为此克服许多难以想象的困难,甚至因此而出现不小的非战斗减员,但至少这种精神是令人佩服的。 与关东军司令部将佐们正在紧急进行的理性分析和密切注视战局发展相比较,北平城里的华北总司令部里的将帅们却欠缺很多,二十余名各军将帅坐在宽阔的、铺上厚厚蓝色绒布的长桌周围,一面享受上好的香茗,漫不经心地倾听中央军团总指挥杨杰通报战况和陈述此次“宽城战役”的作战目的,一面在心底里琢磨此战对自己的部队会产生什么影响?为什么中央参谋团在凌晨三点才突然召集各部将帅出席紧急会议?为什么之前并没有向自己通报这次所谓的“宽城战役”的作战计划及发起时间?于是,自然而然就产生了很多负面的想法,也使得团结在抗日这面大旗下、本就没有多少涵养和大局观的各部将帅更加情绪化地面对问题。 少帅张学良坐在正北方的主位置上,与中央参谋团团长、内政部部长黄绍竑坐在一起,他有些局促不安,两次悄悄望向左边一排位置首位上的杨杰和第二位的安毅,杨杰从容不迫地宣读报告,陈述“宽城战役”的诸多事宜,安毅则默默地吸着烟,两眼望向前上方虚空处,似是在冷静思考,又像是对什么都无所谓,严肃的俊脸上没有任何的笑意,甚至有一丝令人难受的冷漠。 席间满座将帅除了黄绍竑和杨杰之外,恐怕只有少帅张学良明白“宽城战役”这一计划制定出自于安毅之手,也只有他能理解安毅如此殚精极虑保密的苦衷,因为在此之前,华北各军的行动以及军事机密都会被日军提前掌握,日军无孔不入的情报系统令人不寒而栗,却又无可奈何,要知道东北军本来就是在日本人大力扶持下发展壮大的,再加上九一八之后国人普遍存在的悲观失望情绪,出现许多变节和叛国者也是可以想象的事情,至少现在少帅就有一种对局势近乎失控的绝望感。要不是安毅在前一段时间果断发起“肃奸行动”,重创了日军遍设平津地区的情报机构,如今的情况恐怕更为恶劣。 杨杰讲话完毕,向主位上的少帅张学良和黄绍竑点了点头,黄绍竑与张学良低声商量片刻,面向交头接耳的众将帅,双手虚压示意安静,随即大声说道: “诸位,下面有请安毅将军谈谈此战的具体步骤。” 安毅正好把沈凤道刚刚递上来的战报看完,和上文件夹后还给了在一边等待的沈凤道,站起来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客气地向众人点点头,开始通报最新战况: “现在是凌晨六点三十二分,宽城前线的地面进攻已经展开了二十二分钟。再此告诉诸位一个消息,东北军辅帅张作相将军、第四军团总指挥万福麟将军现在正在宽城,与前线总指挥胡家林将军一起,指挥各部对日作战。” 满座将帅再次躁动起来,这个问辅帅不是昨天还在承德视察防务吗?那个说是不是这一仗早有准备而我们不够资格知道、否则辅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宽城?议论声越来越大,一些人的心态逐渐失衡,情绪也随之变得激动起来。 安毅见状淡淡一笑,没有说话,默默地坐了下去,非常有耐心地等待大家自动安静下来。 率部退到隆化一线的东三省抗日义勇军第一军团司令彭震国大声问道:“安将军,有个问题我想问问安将军,这么大一个军事行动,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这些人?是信不过我们,还是认为只有中央军才是抗战主力?” 安毅苦笑着摇了摇头:“本来我不愿意提这个问题,更不愿意做些画蛇添足的解释,不过既然彭将军问起,我也只好实话实说了。大家猜得不错,‘宽城战役’的作战计划是本人领衔制定的,但并非是早有准备早有预谋的计划,而是昨天下午才开始着手,于昨天晚上十二点才完善的,在此期间这一作战计划得到了黄季宽长官和杨耿光长官的审核同意,并获得两位长官在其中关键问题上的斧正。在此,请允许我向各位表示歉意,向少帅表示歉意,向被我挽留下来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第七军团总指挥傅作义将军表示歉意,我没有在此之前将‘宽城战役’的任何消息告诉大家,恳请海涵!” 说到这儿,安毅恭敬地站起来,向众将帅鞠了个躬,随即抬起头,一脸沉重地说道:“之所以没有告诉大家,完全是因为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华北各军各部门都发生了这样那样的泄密事件,这一点相信在座各位心里都很清楚,也都深感悲痛。 “仅在东线的宁城,我们就连续抓获了七名日军间谍,搜出三部无线电台,从第八旅和暂编第四师中,也抓获了两名隐藏在军中的日本奸细,其中一位还是暂编第四师的机要科长,正是因为此人的泄密,差点儿让中央军团的防空部队两营遭受灭顶之灾,还好,这两个营长严格遵循上级命令打完就跑,而且幸运地获得了第十一航空大队的空中支持,这才在日军三架战机的的狂轰滥炸中全身而退。 “正是因为这种惨痛的经验教训,迫使我们不得不对重要的‘宽城战役’作战计划严格予以保密,加上战局瞬息万变,计划也是匆匆制定……大家想一想,计划制定完毕到现在为止都不到七个小时,根本就无法提前通知各位,这一点还请诸位多多谅解。” 众将帅这下没话说了,会议室里一下子沉默下来。 安毅说的都是实情,其实就算是信不过这番解释也没办法,安毅的理由很充分,就连堂堂的少帅和代表阎锡山赶来北平开会的晋绥军大将傅作义都不知道这个“宽城战役”的作战计划,其他人更不敢自恃身份,继续向安毅发难了。 安毅对脸带笑容无声鼓励的少帅和对日军无孔不入的情报系统深以为然的傅作义感激地点了点头,开始说到正事上来: “诸位,刚才杨耿光长官已经详细介绍了‘宽城战役’的情况和目的,下面我向大家汇报的是已经取得的进展和下一步作战要求。 “在陈述这些情况之前,我想先回答一下刚才几位同仁的议论,为何把这次反击作战称之为‘宽城战役’?这并不是我安毅好大喜功,哗众取宠,而是因为宽城面对的日军已经发生巨大变化,宽城以北八公里的大龙沟是日军第八师团第五步兵联队和骑兵第十联队,兵力合计九千余人;刘家庄和侯家峪方向的,分别是日军第六师团第三十六旅团的步兵二十三联队、步兵四十五联队,兵力合计一万七千余人。在第六师团东面,还有日军第十四独立混成旅团,旅团长叫做部服兵次郎,这是关东军最为精锐的一支部队,比寻常旅团多出一个炮兵联队和一个战车大队,总兵力高达一万一千五百人,很有可能会在作战中后期突然加入战场,一举扭转战场态势。” 众将帅一片哗然,脸上全都是惊愕之色,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小小的宽城已经成为中日双方的交锋焦点,撇开尚不明朗的部服旅团不算,仅仅只是宽城守军面对的日军,就高达两万六千余人,几乎与承德方向所承受的压力相当,甚至更大。众将帅也随之醒悟,安毅将此次反击战称作“战役”是非常正确也是非常客观的,换成别的人,恐怕要用上“大决战”这样的字眼了。 此后,随着安毅一边回答大家的疑问,一边就战局深入浅出地逐一介绍,众人终于理解安毅的良苦用心,也为他在这种关键时候不惜血本地挺身而出、派出麾下最为精锐、也是当前唯一能调动的两个师出关迎战而深感钦佩。 哪知安毅不罢不休,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再次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诸位,现在是七点零三分,中央军第十一、第十二航空大队的六十九架战机恐怕已经到达宽城上空,对日军展开猛烈轰炸和空中打击,以配合我地面部队发起的攻势。 “此役要是干得好的话,在辅帅和万总指挥、胡家林副军长指挥下,独立师一万六千将士或许能重创第八师团的第五步兵联队和骑兵第十联队,并将这股日军死死牵制在大龙沟一线,迫使第八师团抽出兵力增援,从而减轻承德方向第五军团所承受的压力。目前战斗正在进行中,具体战况我随时会予以通报。” 满座情绪激动,议论纷纷,不少人望向已经坐下的安毅,眼里满是惊讶和怀疑,似乎都存在一个相同的疑问:这可能吗? 第八二八章 第八二八章 可能吗?可能!不但可能,安毅的作战设想,在一批兢兢业业、满怀报国之心的将士的血汗中,正在一点点实现。 从十余架银白色的战机飞抵战场上空的那一刻开始,地面上僵持了近一个小时的对攻战随即发生显著变化,一个个伏在自己战友尸体旁的独立师将士们看到久攻不下的日军阵地被炸成一片火海,看到从西面平坦地带一波又一波疯狂冲向左翼独二旅阵地的日军骑兵被炸得四分五裂,肢体横飞,八千余名在雪地中苦苦奋战的将士喜极而泣。 嘹亮的军号声阵阵响起,八千余将士舍弃身边死伤战友,跃出满是血水的沟坎和弹坑,用尽全身力气,怒吼着冲上硝烟弥漫的日军阵地,对来不及组织防御的日军展开更加狂野的报复,两山之间长达八百多米宽的高地上杀声震天,血流成河,经历了近十分钟航空炸弹和燃烧弹猛烈轰击的日军第五步兵联队,在如狼似虎的八千余独立师将士的枪口下,毫无反抗之力,幸存的日军第五联队、步兵第三十联队松浦大队两千八百余名日军仅仅支撑了十分钟随即崩溃,联队长谷义一大佐、大队长松浦大尉等数十名日军官佐在官兵保护下,带着魂飞胆丧的一千三百余残部仓惶北逃,留下三千余具尸体、伤兵和遍地的残肢断臂,遍布于焦土之上。 伤亡较少的独一旅二团在少将旅长鲁雄的率领下,不罢不休,大声呐喊着冲出阵地,向仍处于视线内的逃敌展开快速追击,一千八百余名训练有素、信心大振的将士冲出数百米,乱哄哄的队伍变成了以连为单位的疾进队形,整体速度因此而快速提高。 “黄旅长――” “到――” 独三旅少将旅长黄智顾不上满身的血污和一脸的硝烟,冲下阵地来到代理师长吴立恒面前,吴立恒指向硝烟滚滚的西北方向,大声下令: “带机炮营过去,占领四号高地,向准备逃跑的小日本骑兵开火,支援二旅,顺便收拾他们!” “是!” 刚冲上阵地的三旅机炮营在旅长黄智的亲自率领下,扛起刚刚放下的装备,再次发足狂奔。 吴立恒摘掉头上的钢盔,大步巡视,身边六个侍卫紧握冲锋枪,对沿途所见任何尚在挣扎的日军快速补枪,阵地上到处都是“劈劈啪啪”的零星枪声,吴立恒的大嗓门再次响起,在热雾腾腾、到处是团团火光的阵地上传得很远: “把所有日军尸体收集起来,全都给老子架到战壕北沿,当沙袋使用,要是嫌不够高不够结实,就多铺两层,不行再用钢盔装上没化掉的雪盖在尸体上,北风一吹就硬了……” 这个省去修复战壕时间的法子立刻在阵地上迅速推广,摆好尸体架好枪的手快弟兄还不忘将尸体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得到点新鲜玩意还高兴好一会儿。 城北项架庄背后的东窑山指挥所里,张作相和万福麟通过望远镜不断观察三个方向的战场情况,负责东北方向的于兆麟、赵庭芳两旅虽然装备和战力无法比拟独立师,但也顺利地完成作战任务,成功占领了日军位于刘家庄东南的第一道阵地,在十七师炮团和一个机炮连的支援下稳住了防线,正在向受到猛烈空中轰炸急退至刘家庄布防的日军第二十三联队展开射击;负责正东侯家峪方向的十七师五十旅按照预定计划建立了阵地,正通过迫击炮和精准的狙击,诱使受创最轻的日军步兵第四十五联队主动发起进攻。 但是这回日军第四十五联队联队长迎专八学乖了,看到其他两个方向的友军伤亡惨重已经后撤,他这个被安家军重重教训过的、刚补充近千新兵的联队没有主动发起进攻,而是原地死守,严密戒备,调集八门九二炮与五十旅展开对射。 张作相微微点了点头,再次举起望远镜,四五架银色战机仍然在天空盘旋,用下射机炮向左翼独二旅面对的日军骑兵不断扫射,空地协同、威力非同凡响的这一仗,原本只存在于张作相的理想之中,这辈子他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激动人心的场面,这个本来该由曾经最为强大、最为富裕的东北军率先实现的现代作战方法,如今却在一群年轻后辈手中实现了,怎么不让纵横北中国十余年的东北军辅帅张作相百感交集? 看到天上银色的战机,张作相想到了麾下曾经拥有的两百余架飞机;看到在安家军官兵手里操弄自如、发挥巨大威力的火炮和迫击炮,张作相想起了已经能生产150mm火炮、能装配卡车的奉天机器厂;看到将士们手中火力强大、性能优异的冲锋枪,张作相想起了资产上亿、曾领衔中国兵工企业近十年的沈阳兵工厂…… 如今,曾经拥有的一切除了十五万痛失家园的将士之外,其他都如黄粱一梦,灰飞烟灭。看到不可一世的日军在安家军打击下溃不成军,狼狈逃窜,看到正北方向独立师将士们毫不在意地杀死所有残存日寇,并将一具具日寇尸体当成沙袋,层层叠叠地码放在战壕上,张作相突然生出背脊发凉的感觉,与眼前的虎狼之师相比,十五万东北军将士就像和善的绵羊。 一旁的万福麟一直在通过望远镜观察前方独立师阵地,从昨天开始,万福麟就跟随胡家林、吴立恒、鲁逸轩等将领一起,对两个师二万八千将士匆匆建立的阵地进行视察,两个师所表现出来的严明军纪、强大工事构建能力、各级军官扎实的军事指挥水平和将士们的优异表现,无不让万福麟大为叹服。他亲自看到,“模范营”所在的独一旅如何对付一个日军大队的佯攻――仅仅三枪,就三枪,拉开散兵线向前冲击的一个大队日军立即撤退,而且跑得比兔子还快,那三个挥舞长刀大声呐喊冲在最前面的日军中队长,在五百米的距离上相继被独一旅特务连的狙击手干掉,如此决然、如此令人震撼的精准打击,让不可一世的日军士气尽失,肝胆俱裂,抬上三具尸体没命地向后跑,独一旅阵地上却响起一片豪迈得近似粗鲁的笑骂声。 “胡子,你的政训科也太过分了吧?男记者能跟随部队上前线,不让我们女的上去也就算了,可仗打完了你总得让我们上去采访吧?你为何下令拦着我们?” 叶青风风火火地撞进指挥所,身后跟着六名愤愤不平的各报女记者,七嘴八舌向胡家林开炮。 “就是!胡长官,你这个国民革命军中将,不会和那些粗鲁的军阀一样看不起我们女同胞吧?” “胡将军,你需要向我们解释你这么下命令的原因!” …… 听到这叽叽喳喳的声音,张作霖和万福麟放下望远镜,转过身来,看看几个急得满脸通红的女记者,再看看脸上仍是一脸木然的胡家林,心想倒要看看刚接完电话的胡家林怎么对付闻名全国的美女记者叶青和几个江南小女子。 胡家林的办法很简单,他指指观察口外的天空,和气地说道:“我们的飞机走了大半,日本人的飞机就要来了,方圆五公里之内都在日军飞机的轰炸之下,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只能出此下策了。你们听听,东北方向已经传来飞机的‘嗡嗡’声,我们的将士们也开始隐蔽了。” 叶青有些疑惑地仔细听了一下,却什么也没听到,当下大步走到观察口,望了一下被硝烟遮盖的天空,再望向前方迷蒙的烟雾,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张作相和万福麟相视一眼,也走到观察口,一阵阵急促的军号声适时传来,在旷野中传得很远,再从四周环抱的群山中回荡过来。 几名女记者愣住了,刚走到胡家林身边准备抗议的叶青微微蹙眉,再次走向观察口,踮起脚尖,伸出脑袋侧耳倾听,一缕朝阳透过硝烟洒在她白皙迷人的脸上,让指挥所里的将校们几乎看呆了。 叶青听了好一会儿,又望向东北方的天空,突然回过身子,疾步走到胡家林面前,非常惊讶地问道: “我听到了,刚刚才听到……哎哎……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是千里耳?” 胡家林难得地展颜一笑:“等哪天你见到子权,自己问他详情吧,他现在负责的就是咱们的千里眼顺风耳,刚才那个提醒电话就是他打给我的。” “子权?他现在在哪里?”叶青兴奋地询问自己弟弟的下落。 胡家林收起笑容,严肃地反问:“你们来前线之前,政治部没有告诉你们注意事项吗?” 叶青扁扁嘴,转身就走,但是到了门口却被侍卫官拦了下来,天上飞机的轰鸣声越来越震耳,很快连说话声都听不到了,黑压压足有四五十架日军战机从东北、正北方向杀入战场上空,原本安家军留下的五六架银色战机匆匆逃往西南方向,两队日机飞速掠过战场,发出渗人的叫嚣,猛追过去,后续到来的日军两个编队轰炸机迅速散开,在外围战机的护卫下,开始对中国军队的阵地和宽城的民居、周围的村庄展开狂轰滥炸。 震耳欲聋的连续爆炸、脚下地面起伏摇摆的震动、遮天蔽日的硝烟和飘进指挥所的刺鼻气味,吓得叶青和几个女记者面无人色,血脉翻腾,《时报》女记者郎琴当场呕吐起来,还是侍从参谋和叶青上前搀扶才算平静一些。 张作相和万福麟相互看了一眼,满脸都是兴奋、激动之色,万福麟来到胡家林身边,大声问道:“敌人上当了,对吧?” 胡家林大声回答:“对,五分钟后咱们可以走出这里,到外面去看看,晚辈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飞机打飞机呢,可惜西南战场远了点儿,咱们没机会去看看防空旅的高炮射击,哈哈!” 胡家林说完,转向参谋长杨冠发出一连串命令,随即大步走出指挥所,前行到十米外的高处,两步登上掩体顶部,仰望远处的天空。 张作相在众侍卫簇拥下走到门口,晃眼看到在硝烟和朝阳映照下巍然伫立的胡家林,不知不觉停下脚步,自言自语地叹道:“看来,我真的老了……” 第八二九章 第八二九章 天空上的日军飞机突然慌乱起来,笨重的轰炸机忘了投弹,先后加速向东南方向飞去,担任护卫任务的几架日军战机很快分成若干编队,四架战机跟随在队形混乱的轰炸机周围逃往东南,其余战机三三两两一组,迅速调整姿态,加速飞往正北和东北方向,迎头冲向突然出现、距离已经不到十公里的中国战机,一场五十余架各式飞机突然展开的激烈空战,在巍巍长城之北的宽城空域拉开序幕。 空中啸声不绝,轰鸣如雷,密集的大口径机枪发射声不绝于耳,双方战机的第一次照面就搅得漫天硝烟翻滚涌动,整个天空敌我双方缠绕在一起,令人眼花缭乱,转眼间两架日机临空爆炸,照亮苍穹的火光仍在扩散,惊天动地爆炸声余音犹在,三架日机拖着长长的尾焰分别冲下撞向地面,扎在东北方向三公里外的天井山北面,冲天的火柱在天摇地动的爆炸声中直冲云霄。 国军的一架战机冒着火团翻滚而下,两架尾翼被击毁的战机歪歪斜斜,蹒跚下降,很快抛出三朵降落伞,缓缓落向独立师阵地,失去控制的战机发出尖利的哀嚎,几乎同时落地,在独立师阵地与后方指挥所之间的山丘上轰然爆炸,震得阵地上惊恐仰望的千万将士血脉翻涌,双耳欲聋,激起的烈焰和漫天泥石,惊人地遮住了数百米的天空。 十几架银色战机自西向东飞速而来,冲破阵阵硝烟结成的迷雾,继续向东追去,除了留下撕破空气发出的尖啸声之外,没有对这个红光熊熊的空中战场生出半点儿留恋。 指挥所东侧的高地上,胡家林指向东边已经没有踪影的本军机队,向身边的张作相和万福麟大声喊道: “前辈,西南方向防空旅的活儿干完了,两个空中截击中队估计取得了大胜!刚才飞过咱们头顶没停下的战机,就是专门等着日本飞机溃败后追过去痛打落水狗的,要是没干掉最先飞向西南的十几架日军战机,他们现在不会向东发起追击的!” “打得漂亮!真没想到,空战竟然也能和地面作战一样,利用诱敌、埋伏、合击、追击等等战法,了不起……胡老弟,这场空战是谁指挥的?” 万福麟大声询问,张作相仍然呆呆望着北面激烈交战的天空,似乎没有听到胡家林和万福麟的对话。 “说来话长,等会儿打完了慢慢告诉前辈!”胡家林的眼睛仍然望着战机呼啸的天空。 又一声剧烈的爆炸传来,一架临空解体的日机在激射的火光中四分五裂,周边四架日机慌忙变向,咆哮着拉高姿态,冲向云霄,但是陈旧战机笨拙的操控性和缓慢的飞行速度一览无遗,六架国军银色战机紧咬其后,频频开火,两架日军战机尚未来得及拉升或者改变航线,就被密集的弹雨打得剧烈颤抖,机翼折断,如中枪的鸟儿一样翻滚下落,转眼间摔落地面,再次发出震天的爆炸和激射的火光,看得高处的胡家林心潮澎湃,看得战地上回过魂来的千万弟兄如痴如醉。 此时此刻,所有将士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强大,感受到心中滂湃的自豪,欢呼声络绎响起,不一会儿越来越响,最后演变成为排山倒海般的磅礴声浪。将士们心潮起伏,看到敌机被击落时自然是欢欣鼓舞,自己的战机被击落、击伤时,又发出揪心的惊叫。 阵地上的虎将吴立恒双眼湿润,满手是汗,他已经忘了吩咐麾下弟兄全力营救和抓捕跳伞的双方飞行员,如同一根石柱般屹立在阵地上,仰望乌烟瘴气的天空,久久无法言语。 突然,吴立恒感到自己的手臂不停摇动,低头一看,原来是特种大队大队长凌骞在大声呼唤,吴立恒连忙凑过耳朵,听明白之后猛然转身,接过凌骞递上的望远镜速速北望,很快发现站在石岗上的三名日军军官也和身边所有弟兄一样,呆呆地望着苍天。 吴立恒把望远镜塞进凌骞手里,大声吼起来:“同意!干掉北面那几个杂碎,特别是中间那个矮胖子佐官,我在这儿看着,办好了我给你请功!” “是!” 三公里多的路程,在特种战士脚下很快便缩短路程,十分钟不到,两组狙击手已经高速运动到日军军官西南方四百余米处。 天上的激烈战斗也到了尾声,短短半个小时之内,十一架日机被击落,二十四架日机被击伤,剩下的十七架战机狼狈逃跑,巨大的差距和惨重的损失,让站在石岗上的三个日军军官捶心擂肺,哀嚎声声。 如此失败,确实让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志得意满的日军毫无思想准备,这种意料之外的沉重打击,足以击伤他们的自尊,做出如此痛入心扉的举动情有可原。 然而,更让他们痛心的还在后面,两声枪响过后,难过得蹲在石岗上刚刚直起腰杆的矮个子少佐脑袋腾起一片血雾,左边的另一尉官则一头栽下石岗,右边的尉官吓得大叫起来,可叫声只发出一半就戛然而止,一发特制的子弹将他的半边脸庞打碎,尉官在石岗上飞快旋转两圈,重重摔倒,等日军大呼小叫架起机枪寻找敌人时,两组优秀的狙击手已经后撤到五百余米外的山包后面,沿着崎岖不平、满是泥雪的山谷飞快返回本方阵地。 前线指挥所边沿的战壕里,叶青和几名女记者脸色苍白,凝望火光熊熊的战场,踩着子弹箱的双腿仍在无法抑制地颤抖,怎么也难以保值平静,不过她们手中举着的照相机,却忠实地记录了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指挥所里,放下望远镜,刚喝了口水放回行军水壶的张作相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一双眸子精光闪闪,显然此战对他触动很大。万福麟脸上仍然满是红晕,举止无措,兴奋难耐。 这时整条战线已经平静下来,将士们再次抢修工事,铺垫泥泞的战壕,对面的日军也失去了进攻的勇气和力量,双方进入了对峙状态。 张作相长出口气,微笑着看向胡家林:“贤侄,短时间内小日本休想击破这个方向,没有空地协同,山势起伏的复杂地形又限制了日军优势炮火的使用,日军失去这两样进攻法宝,根本没能力与贤侄的两万多精锐相抗衡。 “日军骑兵部队除了利用速度和冲击力剑走偏锋之外,也不太可能在这样的地形中展开大规模冲锋,相反,从今天开始,他们恐怕都要时刻防备来自空中的我军袭击,马跑得再快也没飞机快,更没有步兵的快速隐蔽能力。可以说,除非日军增兵一倍以上,否则无法撼动贤侄的这条防线。” 胡家林谦虚回答:“短时间内自然不成问题,但时间一长,友军各部又没有进展的话,晚辈仍然只能被动防守,除了牵制日军一两个旅团的主力、全力策应承德一线友军之外,恐怕难有其他作为。 “再者,我军两个师以火力和训练取胜,后勤的压力非常大,关口到宽城三十二公里的运输线一旦出问题,两万多将士除了后撤之外没有任何选择。前辈也看到了,今日一战虽然击溃日军两个联队,取得歼敌三千四百余人伤敌三千余人的战绩,但我独立师三个旅同样付出了伤亡四千五百余弟兄的代价,这还是在我军战机大力配合下才取得的成绩,一旦没有空中支援,我们也很难在对攻战中击溃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日军,哪怕击溃其一部,也会付出很大的伤亡代价。 “独立师和十七师远离驻地,大量新式装备的使用和对新式作战的要求,限制了两个师就地补充兵员,如今又处于整条防线的突前位置,频繁交战在所难免,伤亡一个少一个,因此每走一步都的小心谨慎,这些还请前辈谅解。” 已经成精的张作相哪里听不出胡家林的话外未尽之意?点点头表示赞同,便问起如今仍然身处日军腹地的顾长风师:“贤侄,虎头将军那边有何消息?” 胡家林摇摇头:“安司令为使我部全副精力面对当前之敌,并没有把顾老弟所部的情况通报各师,估计够呛,如果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进入小黑山一带的话,很可能绝大多数弟兄再也回不来了。”说到这儿,满脸都是阴郁之色。 张作相想到正是因为汤玉麟的无能才导致这一幕出现,不由难过地仰头一叹,但汤玉麟是故去的张作霖的结义兄弟和生死之交,张学良也得尊其一声叔叔,在加上其手握重兵,自己拿他毫无办法,只能寄希望退到承德后,能够幡然醒悟,奋起抗争了,否则东北军的脸面都快被他败光了。 万福麟脸色也不好看,东北军第五军团三万余将士不战而退,致使安家军精锐之师顾长风部退路尽失深陷重围,让身为东北军大将的他无话可说。万福麟苦笑一下,轻声安慰胡家林几句,再次表示尽一切力量保护胡家林部的后勤运输线,绝对不会让两万余将士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彼此交谈完毕,胡家林、杨冠、黄应武等将校送别赶赴喜峰口视察的张作相和万福麟,回到城北被日军战机炸塌大半的临时指挥部,望着警卫团弟兄繁忙清理的身影,不断摇头,看来只能重新寻找地方设立指挥部了。 北平砀山指挥部里没有任何的欢笑声,在安毅和众将心目中,两个航空大队击落敌机三十七架、击伤敌机二十九架的大捷,相对于顾长风部近万将士的安危,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危机降临!顾长风亲率两个团奔袭四十余公里的行动暴露了,近万将士危在旦夕,亟待拯救! 由于情况危急,前线并没有在急电中具体陈述行动失败的原因,只是给出短短一句话:我奔袭主力于凌晨六点十五分暴露行踪,与敌短暂交战,迅速南撤…… 安毅站在地图前良久,冥思苦想,根据顾长风率领主力出发的时间、遇敌的时间和撤退的方向,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推测战事的经过和可能出现的危机。 好在这会儿一个主力团的官兵已经将存活下来的五百余名伤员、一百余名妇幼安全护送到小黑山地区,压在安毅和弟兄们心口的那块大石才没有那么沉重,否则安毅和身边弟兄们不知如何焦急才是。 “刘卿――” “到!” 安毅猛然转身,严肃下令:“给顾长风去电报,责成他必须尽快电告所在位置;同时电询航空司令部,问他们何时才能做好再次升空的准备?两份电文都需要明确答复,并附上加急标志。” “是!” 第八三一章 第八三一章 下午两点,安毅的急电传到顾长风手中,埋葬完重伤不治的三百四十一名弟兄的顾长风和杨九霄等将校心情沉重,围坐在冰封的溪畔开阔地上,一言不发。 林子边沿,数千将士胡乱吞下几块没有食盐的水煮马肉,背对背疲惫地靠在树根上睡着了。 冰封的小溪上游背风处,数十个用土布包裹蓬乱脑袋的女人和一群孩子已经看不清面目,她们用棍子将十二个行军锅里的马肉捞出来扔在雪地上,再用撕下的布条捆扎好,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因为她们已经被告知:鬼子大部队追得很紧,要是今晚不能逃到大明塔以西,估计谁都活不了,因此十二口行军锅不能带走,明天日落之前所有人都无法吃上饭,能够带多少就带多少吧。 顾长风将电文递给杨九霄和佟志强等人传阅,众弟兄传看完电文,交回到顾长风手里,顾长风问佟志强拿过小烟袋斗,熟练地装上半锅烟丝,掏出美国打火机点燃,“吧嗒吧嗒”连吸了五六口,擦擦嘴将一尺长的烟斗递给老烟鬼佟志强接着抽,长长吐出肺叶里辛辣的烟雾,惬意地闭上眼睛,弄得身边的梁振宇等弟兄摇头不已。 到三天前为止,全师弟兄的最后一根香烟耗尽,烟瘾越来越大的顾长风只能和杨九霄等人一样卷喇叭筒抽烟袋斗,要是再耽误两天,恐怕连烟袋斗都没得抽了。 吊着条右臂的特种大队长齐修平匆匆走来,半跪在雪地上,沉声报告:“南面敌人已经出现在宁城一线,看样子建平到宁城这一线已经布满日军。北面的九公里的太平镇、西北面八公里的汐子镇一线全都是日军,侦察小队还看到了两队牵着军犬的日军巡逻队。东面那队五百余骑的日军一直与咱们保持五公里左右的距离,估计他们是等候身后的日军步兵主力。围堵西面的二龙镇没看到日军的身影,这有点不太正常,属下让四分队弟兄一直盯着。” 顾长风缓缓睁开眼睛:“再次陷入重围了,咱们跑的是山间小道,还有数百受伤弟兄和百十名妇孺需要照顾,小日本跑得是宽阔马车路,速度肯定比咱们快得多,司令他们也充分考虑到这些因素,刚发来急电,建议咱们马上向西突围,只有强行撞开一两个点,才能冲出敌人的包围圈。 “司令他们的想法和咱们一样,只不过司令更加大胆也更狠得下心肠,他让咱们集结主力猛攻二龙镇,在南北两面日军增强包围兵力之前,杀出一条血路,逃进九龙山地区,另由两个营护送伤员妇孺从二龙镇南面的池家桥突围,届时咱们的航空大队将竭尽全力予以援助。” “那就赶快啊!早一分钟突围好一分钟啊!咱们没有火炮,迫击炮差不多全都埋起来了,为了满足轻机枪的弹药需要,重机枪也基本拆毁,零部件一路上全都扔进深沟峡谷,这个时候再不走,等日军的火炮全都上来了就走不了啦!”齐修平着急地说出自己的意见。 顾长风点点头:“诸位有何意见?” 众弟兄全都同意齐修平的意见,杨九霄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大家想法都一样,只是谁也不愿先说出来而已,现在看来不拍板不行了,再累再难,也得跑起来,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我建议还是由暂三团护送伤员妇孺悄然开往黑里河东岸的池家桥,其余各部清点装备,将机枪集中到突击营使用,不是还有两门迫击炮八枚炮弹吗?也配属突击营,二龙镇就是铁板一块,咱们也要撞开个大窟窿!” 顾长风扫视一圈,默默点头,看看表转头吩咐高云林给总部发报:同意总部意见,本部定于三点二十分兵分两路,全力突破二龙镇、池家桥方向。 高云林转入后方树林的电台前开始发报,顾长风也站起来下达系列命令,身边将校转眼走个干净,原本极为安静的临时营地瞬间沸腾起来。 下午三点二十分,突围战斗终于打响,顾长风指挥暂一团两千将士紧随突击营身后,向日军一个步兵联队封堵的二龙镇南渡口发起有去无回的猛烈进攻。 突击营和暂一团弟兄利用先发制人的火力优势,仅一个冲锋就冲到渡口东岸,向日军匆促构筑的阵地和火力点展开压制,突击营一个连的敢死队弟兄不顾一切冲过湿滑的冰面,以伤亡大半的代价迫近西岸日军工事,在百余米距离内用机关枪、冲锋枪对日军轻重机枪进行火力压制。 暂一团将士看到日军火力受到压制,立即开始发起冲锋,在日军的弹雨和掷弹筒的打击下,以伤亡三分之一的代价,一举冲上日军第一道阻击阵地,后续部队迅速跟随穿越河面,开始向日军第二道阵地展开攻击。 顾长风见状,果断命令所有将士发起冲锋,以一往无前的气势迅速杀入日军第一道阵地,与暂一团弟兄一起,向敌人展开最有力的攻击。 这不要命的快速迅猛的打法非常奏效,位于镇北两公里处的日军炮兵大队刚刚设定射击诸元,就看到两军数千官兵已经缠斗在一起,精心准备的炮火顿时失去作用。 位于镇中高地上的日军步兵第十五联队指挥官甘舶重太郎大佐非常惊讶,他没想到连续逃亡数日、刚刚受到重创的安家军,能在弹尽粮绝、垂死挣扎边缘发起如此快速猛烈的进攻,急令预备队增援第二防线的三千日军挡住敌人,并给佐藤子之助中将发去紧急战报,要求周围友军立即从各个方向赶赴二龙镇,对全力突围的安家军主力部队展开围歼。 甘舶重太郎还不放心,没等佐藤的电报回复,毅然冲下高地,带领一个工兵中队和辎重中队紧急赶赴交战前线,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将眼前可恶的安家军顽敌死死挡住,只要能顶住半小时,南北方向的日军各联队和东面的骑兵联队就会到来,届时安家军数千残部就算长上翅膀,也休想再次逃脱。 二龙镇南,枪声、爆炸声不绝于耳,硝烟和火光滚滚而起,在早有准备的日军猛烈火力的阻击下,顾长风部两个团付出了伤亡近半的代价都无法突破日军的防线,英勇的暂一团将士两次杀入日军阵地打起了肉搏战,都被及时赶来的增援日军击退。 暂一团弟兄死伤惨重,十不存二,无数将士拼到最后一口气仍不后退,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的将士拉响了身上的最后一颗手雷,为了中国军人的的血性,为了安家军的荣誉,与敌人同归于尽。 阵地上血光四射,怒吼声声,杀红眼的安家军将士前仆后继,嚎叫着冲向敌人的枪口和刺刀。 “飞机呢?飞机呢――” 西岸的顾长风望着天空嚎叫起来,三名侍卫立即冲上去,紧紧地抱住就要发飙的顾长风。 “看!飞机来了、咱们的飞机来了――” 四架银色战机由南向北,呼啸着俯冲而下,在日军阵地上投下一连串炸弹,紧接着迅速爬升在北面空域,迅速转向,一面开火,一面加速迎敌,对准一直紧追不舍的六架日军战机,悍不畏死地撞去。 处于第二位的银色战机被日军两架战机同时击中,转眼间凌空闪出一团耀眼的火花,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第一架战机如闪电般撞上急速转向的日军战机,一声石破天惊的剧烈爆炸震撼大地,漫天的团团烈焰,如同天女散花般散落下来,整个二龙镇天摇地动,浓烟滚滚烈焰熊熊,犹如人间地狱。 顾长风重重跪在冰面上,一块飞机残骸带着燃烧的烈焰砸在他前方十余米的冰面上,飞溅的冰渣激射在顾长风身上,发出“噗噗”的击打声,深扎在冰面的大片残骸上的火焰短暂熄灭,突然再次燃烧起来,蒸腾起周边吱吱水雾。 仰望天空、虎目含泪的顾长风恍然不知,此刻没有任何的笔墨能表现他心中的沉重悲痛和愤怒,无法纾解他心内滂湃的激越和愧疚。 望着天上仅剩的两架战机在五架日军飞机的追逐下仍然俯冲下来,坚持投弹扫射,顾长风这才知道并非自己的航空大队延误战机,致使本部弟兄伤亡惨重寸步难行,而是航空大队兄弟在空中遭到日军优势飞机的拦截追击,航空大队兄弟为了地面的将士冲出重围,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与优势日军战机同归于尽,这是何等的壮烈?又是何等情义啊! 脑袋鲜血淋淋钢盔早已不知去向的梁振宇快速冲来,一把抱起跪在冰面上仰望天空的顾长风,用他沙哑的声音竭斯底里地喊起来: “狗日的还不帮忙?快!架起师座赶快撤,前锋弟兄已经冲出一半了,快撤――” “松手!” 顾长风转向梁振宇,冷冷地问道:“池家桥方向怎么样?” “几乎全部安全撤离,比咱们这边顺利多了,咱们的飞机是从池家桥那边一路轰炸过来的,志强大哥和修平已经带领弟兄们将伤兵妇孺一同送进西面山区,快撤啊,师座,这儿就剩咱们这百八十弟兄了!”梁振宇忙不迭地遮住顾长风的手。 “好!弟兄们,跟老子冲,遇神杀神,遇鬼杀鬼,杀啊――” “杀――” 弟兄们齐声呐喊,紧跟在如受伤猛虎的顾长风身边,飞也似地向浓烟和烈焰中冲去…… 第八三二章 第八三二章 顾长风部九死一生杀出一条血路,进入九龙山腹地停下粗略清点,近万将士仅剩下五千余人,其中还有多达七百余名轻重伤者和一百一十多名妇孺。 百余名历经战火亡命多日的妇女似乎在转眼之间抛弃了恐惧,忘记了男女之别,一个个怀着无比感激之情或蹲或跪,精心料理伤员,她们的脸上仍然热泪流淌,这并不是恐惧害怕,也不是对茫茫前途的担忧,而是因为一双双原本生机勃勃、甚至略带羞涩的年轻眼睛再也不能睁开,是因为曾经用血肉之躯保护她们、已经被她们视之为兄长弟弟的一个个年轻生命飘然逝去。 山脚废弃的猎人小木屋里,无线电台的“滴滴”声响个不停,众将领散布在门口用原木铺就的平台上仰望天空默默不语,一双双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哀伤。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就在航空大队弟兄以命相搏助他们杀出重围的时候,宽城以及城北阵地上空飞来了蝗虫般的日军飞机,一百零六架从沈阳、长春调集而来的日机打败了安毅航空大队可怜的十几架飞机,开始对地面上的宽城民居和中国军队阵地展开铺天盖地的狂轰滥炸。 仅仅二十多分钟时间,方圆十几里的天空被浓重的硝烟所屏蔽,白雪覆盖的树林被炽热的高温烤干,在炸弹火焰的迸射下燃起漫山遍野的冲天大火,山上溶化的积雪如暴雨后横流飞泻的雨水一样万涓齐下,在低矮的山谷中汇流成溪,哗哗流淌,刺鼻的焦糊味、火药味和血腥味在空气中急速回旋,令人作呕,所有的阵地均被摧毁,所有的火力工事已夷为平地,所有的掩体被烈焰笼罩,被雪水倒灌,提前接到急令撤出阵地向南分散隐蔽的三万余各师旅将士和三千多百姓,在如此暴虐的轰炸之下仍然死伤五千余人。其中,留在深挖掩体中的独立师一个步兵营的将士,因烧伤、浓烟和缺氧窒息,尽数牺牲。 傍晚时分,已经面目全非焦糊一片的阵地上余火未熄,山岗上被烧得焦黑一片,只剩下主干和树枝粗壮的林木仍在冒出阵阵青烟,滚烫的地面依然水汽蒸腾,迷蒙一片,两万余将士再次悍不畏死地踏入阵地,用铁锹、用麻袋、用石条、用断木,重新建起一道道防御阵地,“模范营”那面紧贴旗杆上角闪耀着青天白日星的火红旗帜,再次插到了正北面阵地的最高处。 三个方向的日军指挥官闻讯立刻前出观察,对望远镜中出现的一切感到无比震惊,中国军队顽强不屈的精神、强悍得近似于冷酷的作风,终于让目空一切的日军心生恐慌,恐慌中还有那么一点肃然起敬。 关东军司令部接到宽城前线的报告,也非常惊讶,他们立刻意识到倾尽全力的大规模空中打击并没有达到预计的效果,夜幕已经降临,再派出飞机空袭显然已经不太可能,众将佐一时间也搞不清,中国军队是如何在那些匆匆构建的、已经被夷为平地的简陋工事和战壕中生存下来。 最后,武藤信义的目光转向了情报课长板垣征四郎。 神色严峻的板垣征四郎并腿立正,转身走了出去,一场席卷沈阳、长春、通辽这三个机场城市和伪满军队高层的反间运动,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突然展开。 北平汤山前敌指挥部里,安毅亲自致电防空旅长屠智荣,感谢他和副参谋长兼副官的叶子权等将士们,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把雷达预警用于实战所作出的卓越贡献。 理论距离一百二十公里、实际应用距离仅为五十公里的笨重雷达,在屠智荣和叶子权创造性的运用和总结下,终于体现出其内在的巨大价值,安毅无比庆幸地对参谋长赵瑞感叹道:再投入两千万我也愿意! 日军对宽城一线快如闪电的超大规模的空中打击,引发北平总司令部将帅的一片恐慌,参谋团长黄绍竑亲自打电话给安毅,让安毅立即进城参加紧急军事会议。 安毅放下电话,与赵瑞、展到、刘卿、方鹏翔等麾下将领对着地图急商半个多小时,再与顾问团长欧文等人讨论一番,亲自草拟三份电文让刘卿紧急发出,这才率领赵瑞和沈凤道,驱车赶赴城中总司令部。 晚上九点四十分,安毅和赵瑞、沈凤道进入气氛紧张的会场,来到留给他和两位助手的空位上坐下。 主持会议的黄绍竑等安毅三人落座,再次接着刚才的话题进行下去:“……通过今天下午宽城一线的突变,以及日军在我东线、中线四个防御要点发起的局部地面进攻,参谋团初步判断,宽城和承德一线仍然是日军的重点进攻区域。特别是下午三点十五分左右,一架日军轰炸机突然进入承德城区上空,投下两颗高爆炸弹,引发承德地区民众的巨大恐慌,原本零星的逃难平民突然大幅度增加。 “诸位想象一下,成千上万逃离承德的民众,会给后方地区造成何种程度的影响?引发多大程度的恐慌?又将会对我军备战和后勤供给产生什么消极影响?基于此,参谋团报请军委和蒋委员长同意,恳请东北军司令部全力维护承德地方秩序,广做宣传,安抚民众。” 众将帅纷纷望向坐在黄绍竑身边的少帅张学良。 少帅尴尬地抬起头,诚恳地说道:“我军司令部已经在一个小时前,再次责令第五军团司令阁臣将军(汤玉麟)全力备战之余,对承德民众展开广泛宣传,以坚定军民同仇敌忾、全力抗战之信心,相信数小时内第五军团即会有具体措施上呈。其次,本座已致电正在第四军团巡查防务的辅臣将军(张作相),建议其明日上午赶赴承德,主持大局。” 众将帅齐齐点头,说有辅帅亲自前往,定能安抚百姓扭转局面。 安毅和身后端坐的赵瑞、沈凤道相视一眼,不再说话,三人都知道以目前宽城和喜峰口一线的紧急态势,张作相明天能抽出时间赶赴承德才怪。 这一包含政治、军事两方面的重要问题至此告一段落,黄绍竑请杨杰继续主持军事方面的议题。 其实在杨杰介绍完最新敌情和敌我态势的变化之后,其他议题不再重要,无非就是再次强调各部之间如何通力合作、相互支持等问题,具体作战方案都是各军团在总司令部的指导精神之下自行制定的方案,没有几个人愿意把自己的作战计划拿出来公之于众,至于各军团之间的协调问题,大多是各部之间私下商议。 但是基于统一指挥、并肩作战的原则,以及各军团的后勤供应很大一部分需要中央参谋团来解决,众将帅又不好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反倒是激战在即、需要的东西越来越多,于是在黄绍竑的建议下休会半小时,让每一部将帅相互商议一下,有时间提出自己的问题。 安毅由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一双眼睛不时飘向义勇军第一军团总指挥彭振国,休会后看到一位年轻少将匆匆走到彭振国身边低声禀报,神色颇为紧张,安毅的一颗心顿时安定许多。要不是为了见到彭振国,救顾长风部于危难之际,安毅根本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汤山指挥部。毕竟到目前为止,华北二十余万军队中,只有何柱国的两万余将士和安家军三万将士在与日军浴血奋战。 众将帅纷纷离开座位走动起来,杨杰来到安毅身边坐下,两人低下头窃窃私语,相互交换意见,别人看到这样也不好意思打扰了。 由于中央军团副总指挥兼十七军军长徐庭瑶已经进驻昌平前线指挥部,杨杰成了中央军团唯一的总指挥,很多事情他需要和安毅协商一致取得共识,才能顺心顺手地指挥各部。 由于中央参谋团的到来,安毅这个军委前敌总指挥反而没有多少事情要干,严格来说,安毅成了自己麾下四个师的专职总指挥,其他负责的事宜除了后勤这一块之外,基本与华北各军没什么直接联系。 外人看来好像安毅的作用和地位降低了,其实安毅处之泰然,甚至甘之若饴,没其他事务烦扰反而能让安毅专心指挥自己的陆军和航空部队。 杨杰关于如何尽快调集武器弹药的问题,安毅确实无能为力,金陵厂那点儿可怜的生产能力造些子弹和迫击炮弹还行,火炮使用的高爆弹只能从江南兵工厂解决,可如今江南兵工厂已经转到了兵工署手里,安毅根本无法说得动,何况江西和川陕进剿消耗巨大,江南厂和金陵厂开足马力也无法满足几十个进剿师的需要,调到华北更不用谈了。至于湘西厂,本就是不属于军委直接领导的兵工厂,他们拥有自己的销售渠道和自主权,何况远隔几千公里,公路水路几经辗转,运到这儿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两人正谈着,沈凤道轻轻拉了一下安毅的袖子,低声禀报说有客人相请。 安毅抬头一看,正是刚才在彭振国耳边悄悄报告的年轻少将,向杨杰告了个歉站起来,伸手相握和蔼询问,几句话后就跟随少将走出大厅,进入走廊,拐进了西面第二间休息室。 看到安毅,坐在沙发上的彭振国立即站了起来,伸出手与安毅轻轻一握,笑着问道:“安次长真乃神人啊,几天功夫把我的老底摸了个通透,佩服,佩服!” 安毅微微一笑:“前辈说笑了,其实不是这几天,从去年初前辈率部转战辽西抗击日寇开始,晚辈就通过参谋本部人事处了解到前辈的情况,又请教了前辈的陆大四期同学葛敬恩、林蔚、贺国光等将军,才对前辈有所了解。” 原本出自直系军队、与奉系军阀郭松龄联合之后再被张作霖气走、率部投奔当时的北伐统帅之一唐生智、此后再因唐生智倒台而卸甲归隐的前国民革命军三十军副军长彭振国摇头莞尔一笑: “怪不得三位久违了的同窗几乎同时给我发来急电,还是安老弟面子大啊,哈哈!老哥是爽快人,直说吧,老哥有何能为安老弟效劳的地方?” 安毅客气地说道:“前辈请勿见外!晚辈确实遇到了棘手事情,而且事发突然火烧眉毛,只能向前辈求救了!” 彭振国惊讶地注视安毅:“莫非是虎头将军顾老弟要从隆化一线突围?” “正是!前辈,如果明日上午之前,晚辈的结义弟兄顾长风和剩下的四千余将士一千多伤兵妇孺无法突破赤承线(赤峰至承德公路),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所以晚辈不得不肯请前辈慷慨相助,前辈但有驱使,晚辈无不努力向前!” 安毅如实说出自己的难处,委婉地向彭振国许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回自己五千弟兄的承诺。 彭振国脸色不断变换,走出几步,低下头静静思考,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不紧不慢地说道: “安老弟,虽然老哥我顶着个军团总指挥的头衔,可麾下只有一个旅总共四个团的兵力,全都驻扎在一穷二白的隆化地区,其中一个团几乎全是新兵,连衣服鞋帽和武器都没有着落,就是老哥想帮你也无能为力啊!” 安毅含笑上前一步:“前辈,有三个团就足够了。晚辈知道,这三个团都是跟随前辈鏖战两年纵横辽西一年之久的精锐部队,而且晚辈不需要前辈的这三个团开进赤峰至宁城地区,只需对敦化东北二十五公里的槐树湾一个中队日军猛攻一阵,一击之后快速撤退即可,这么一来前辈不会勉为其难了吧? “此事办完,晚辈立即从保定兵站给前辈调拨一个团的装备,外加二十万大洋以表谢意,恳请前辈答允!” 彭振国大吃一惊:“安老弟……安老弟果然是对朋友肝胆相照义薄云天,要是老哥再不答应就难以做人了!请安老弟放心,何时需要尽管吩咐。” 安毅大喜过望,拉着彭振国的双手低声说道:“明晨六点!” “什么?不可能!”彭振国连连摇头。 安毅解释道:“前辈军中可有无线电台?” “当然有了,如今可不是前两年了。可是……”彭振国还是不相信这么短的时间能够办到。 安毅和气地说道:“前辈知道赤城机场吧?晚辈的一个防空技术分队就隐藏在承德西面的王帽山,担任警戒任务的是小弟特务团的一个连长,他手里有两辆吉普车,那里距离敦化不到六十公里,只要前辈提前给敦化的守军指挥官打个招呼,小弟的那个连长三个小时内准能赶到。 “到了那儿再准备两小时,接着星夜轻装出发,神不知鬼不觉,凌晨六点之前准能赶到槐树湾,抵达目的地后突然袭击,打完转头就走,这事就算干完了。” 彭振国想了一会儿,再次问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前辈完全可以在电报中一一叮嘱。” “安老弟客气了,哈哈!好,为了齐心协力抗日保国,也为了交到安老弟这样的好兄弟,老哥我豁出去了!” “感谢前辈!安毅代表安家军所有将士,对前辈致以崇高的敬意和深切感激……” 第八三三章 第八三三章 安毅放下一切,请求彭振国部进攻槐树湾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付出惨重代价杀出包围圈不到半天再次被日军四面合围的顾长风部,目前已经到了弹尽粮绝、极度疲惫的境地,如无外力的支援,他们很有可能倒在最后一道封锁线内。 五年前安毅独立师的江北大逃亡中,骆马湖空袭损兵折将、太平镇血战脱困、盱眙激战连连、六和决死中的一段段刻骨铭心的惨痛经历,至今仍然深深回旋在安毅和他的弟兄们心里,他们能清楚地感受到其中的痛苦、焦虑、恐慌和无助,深刻体会到逃亡路上的艰辛与悲凉。因此,安毅和他的弟兄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救出转战千里、历尽艰辛的顾长风部五千将士,他们不但是安家军不可缺少的基石,也是中国军人的楷模,是无数军民信心与希望的寄托。 请求彭振国部三个团攻打日军第八师团一个步兵大队围堵的槐树湾,只是安毅整个营救计划的其中一步,安毅对彭振国说只有一个日军中队镇守槐树湾也是不得已的事,严格来讲,安毅并没有欺骗,槐树湾确实只有一个日军步兵中队,不过在槐树湾的南北五公里之内,还驻有日军的两个步兵大队,这些同属于第八师团早川联队的日军,与背面上瓦房至转山子一线的北路日军甘舶重太郎联队紧密连接,一万四千余重兵结成的防线,死死地封住了顾长风部的西逃之路,而且负责南线围堵重任的日军早川联队指挥部,已于日落之前进驻槐树湾以南十九公里的中关镇,同时进入中关镇向北开进的,还有一个特别调遣的日军骑兵大队和一个机枪大队。 中关镇距离西北面的敦化只有二十九公里,距离东南方日军第七独立混成旅团攻打承德的三岔口阵地,仅有十四公里。 从日军穷追不舍持续增加围堵兵力来看,关东军上下不彻底消灭给他们造成巨大精神和物质创伤的顾长风部,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安毅为了这一营救计划的顺利实施,也同样调动了诸多兵力,耗费了全部精力:宽城一线的胡家林独立师在轰炸刚刚结束后不久,立即向当面的日军第八师团阵地逼近,不计后果地向日军防线持续实施压迫,以吸引日军指挥系统的目光,牵扯日军的有生力量;同时,为了保证独立师对第八师团发起突然的进攻,十七师师长鲁逸轩也率部倾巢而出,摆出一副咄咄逼人、随时可能发起进攻的态势,向东面和东北面的日军第六师团施加压力;留守宽城的第五军团赵庭芳旅五千将士有感于安家军坚强不屈的精神,有感于安家军处处帮忙肝胆相照的情义,主动提出让第四军团于兆麟旅替换他们担任预备队,毫不犹豫进入东北面的防御阵地。 不仅如此,安毅还在西北军宋哲元、刘汝明的大力支持下,利用二十九军大举出关的佯动,将日军第六师团一部、部服旅团全部牢牢牵制在宽城以东至青龙一线,力争造成日军的短暂误判和犹豫,给顾长风部的最后突围创造战机。 凌晨五点,吴立恒率领的独立师率先向日寇第八师团长川旅团发难,数日来一直采用堂堂正正的硬碰硬作战方式的独立师,终于动用了勇冠全军的宗行真特种大队――位于宽城北面十九公里的长川旅团第十七步兵联队指挥部,突然遭受来自三个方向的迫击炮袭击,联队长长獭武平被炸晕,联队指挥部少佐参谋伊藤和六名尉官被炸死,联队指挥部所在的满杖子镇爆炸声此起彼伏,镇南的工兵中队和骑兵中队驻扎地房屋倾覆,砖石四射,烈焰将马棚和周边大多是木质的建筑物迅速点燃。 二十分钟后,一击得手迅速撤退至南面马家庄村北的特种分队将士加入了其他两个分队的战斗行列,从背后向驻守马家桥一个中队的残存日军发起猛烈打击。 一百八十余名独立师精锐凭借着高超的军事技能和强大火力,仅用了十分钟时间就消灭了日军据守此地的一个大队。当埋在十六米长的马家桥桥墩下的炸药包导火索被点燃的时候,一百八十余名特种精锐已经消失在了南面的丘陵里,在冲天而起的火光和激射的碎石中,巨大的蘑菇云在天际形成,这座有着百年历史的石拱桥瞬间消失不见。 十里可闻的巨大爆炸声,成为独立师一万二千将士的进攻号令,下半夜开始悄然前移的炮兵团六门一二零榴弹炮、二十四门七五火炮齐声怒吼,分拆开三千人的教导团之后获得兵力补充的独立师三个旅,在各自长官的指挥下,向日军第十七联队阵地发起了猛烈进攻。 清晨六点,凌源县城,日军第八师团指挥部。 在独立师气势如虹、舍生忘死的进攻中师团下辖第十七联队丧失前沿阵地并伤亡近半的消息,弄得师团长西义一和参谋长小林角太郎等将佐尚未能明确判断敌人的目的,又传来第四旅团铃木美通旅团长从平泉发来的急报:凌晨五点四十分,支那军队约两个团的兵力,从敦化方向对围剿安家军残部的第三十联队驻守槐树湾的一个中队发起突然进攻,南面五公里的本田大队快速支援,在槐树湾以南两公里区域与提前埋伏的敌军一个团发生激战。 小林角太郎仔细观察地图,比比划划好一会儿突然惊呼起来:“安家军主力部队在南面突然发起大规模进攻,很可能是为了扰乱我们的判断,把我们的目光全都吸引到宽城与平泉一线,牵制我大部兵力,好让安家军顾长风残部趁乱撤退。” “嗯,很有可能……” 西义一看着地图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是,哪怕我们的这个判断是正确的,也必须等待司令部的进一步指示……嗯,这样,所有情况连同我们的判断及时上报,相信武藤将军和小矶参谋长会很快做出他们的决断,我们只需执行就行了。 “如今,我军正处于完全征服支那关外地区的关键时刻,最大的战略目标还是承德一线,所以,尽管安家军顾长风残部在我军优势兵力的围堵追击下已经穷途末路,但是区区几千人的残敌与数百平方公里、有着极其重要战略地位的承德比起来,也会变得极其渺小的。 “就我个人而言,还是倾向于增兵宽城一线,如果不能把安家军乃至中央军序列中最为精锐的独立师击退,他们随时可以向西增援只有八十公里路程的承德,如果该部通过刚才发起的突然进攻,暂时解除了宽城区域的防御压力,突然转身向西加入承德战场的话,将使得我师团和其他两个旅团阻力大增,弄不好就因为这个战力强横的精锐部队牢牢挡在我们进入承德的道路之上,为支那军队源源北上开赴战场争得宝贵的喘息时间,那样的话,接下去的仗就不好打了。” 小林角太郎再次观察地图,赞叹地附和道:“将军高见!的确是这样,承德太重要了,与其相比,顾长风残部的生死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因此宽城必须坚守,同时坚决打掉敌独立师的嚣张气焰,把战线维持到现在的区域……不过,现在咱们只能等司令部的指示,毕竟战略要高于战术,局部要服从整体。” “报告:铃木旅团长再次来电,数架敌军战机对援助槐树湾的本田大队展开持续轰炸,占领槐树湾的敌军一个团已经南下助战,本田大队损失惨重,铃木旅团长已调遣驻扎中关镇的松本大队快速驰援。” “有空军助战……难道这又是安家军的一支奇兵?他们从哪儿抽调的兵力?” 西义一微微蹙眉,快速从参谋手里接过急报,细细阅读,看完后果断吩咐:“立即将此电文转发司令部!” “嗨依!” 七分钟后,关东军司令武藤信义的命令及时到来:一、责令第八师团按原定计划行动,宽城一线交给中村馨少将的第三十三独立混成旅团负责,第八师团的长川原侃旅团、铃木旅团安川联队、石川浩一的第七独立混成旅团,必须按照原定计划,继续保持对承德方向敌军的压迫;二、第一航空队即将出发,将会对宽城一线中国军队展开轰炸,以支援地面救援部队的快速挺进;三、一直追击在安家军残部身后的北路军一个步兵联队、一个骑兵大队将会迅速南下,从侧后两个方向包围槐树湾至中关镇一线,决不让一个安家军残部的官兵逃出包围圈之外。 西义一拿着电文揣摩了好一会儿,迅即理解了关东军司令部的意思,知道继续保持对宽城一线的强大压力,就是对本部进攻承德的有力支持。 西义一毫不犹豫地遵命行事,命令驻扎平泉、一直当做战略预备队的第三十三独立混成旅团火速南下,进攻敌安家军独立师,必须把这股顽敌牢牢地牵制在宽城战场上。紧接着,西义一致电铃木美通,命令他的围剿联队必须以一往无前的气概,死死封堵桃花湾至中关镇一线。 上午八点二十分,槐树湾以南两公里战场。 义勇军第一军团独立旅旅长姜尚志非常兴奋,这位坚持留在关外奋勇抗战的辽东汉子的黑脸膛上泛起了红光,看到来援日军在本方七架大小飞机轰炸和扫射下,倒下一片又一片,战机轰炸过后,一群群日军刚刚爬起向后逃命,银光闪闪精致漂亮的战斗机飞速而来,射出一片片密集子弹,打得日军鬼哭狼嚎,尸横遍地。 如此解气、如此猛烈的打法,让姜尚志和他麾下数千官兵眉飞色舞,无比振奋。 天上的银色战机圆满完成任务,在天上盘旋了一圈,转眼飞走,姜尚志精神勃发,快步冲上前方土坎,掏出腰间的勃朗宁手枪,向着天空连开三枪,用他宏亮的声音大声吼道: “弟兄们冲啊!杀光所有的小日本,随后立即打扫战场,一双鞋子也不要给鬼子留下――” 矮坡下的安毅特务团七连连长曹瑾山再次看了看表,着急之下冲上矮坡,对激动不已的姜尚志大声劝道: “姜旅长,任务完成该撤了!那些破枪就不要了,逃命要紧啊!” 姜尚志咧嘴大笑,左手指着漫山遍野的日军尸体,右手重重拍了拍曹瑾山的肩膀,兴奋地说道:“不拿白不拿啊曹老弟啊,咱们可没你们安家军富裕,这些东西回去收拾一下,又是上好的杀敌武器。再者说了,打了胜仗不取点儿东西回去做纪念,怎么对得起这双腿啊?哈哈,击溃敌人两个大队,歼敌不下五百余人,这种胜仗老哥我从未遇到过,怎么能不留点儿念想呢?” 曹瑾山跺了跺脚,心中虽然焦急万分,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炮弹的呼啸声传来,密集的炮弹转眼间落在战场上黑压压一片正在搜刮战利品的官兵中间,瞬间倒下一大片。 姜尚志这才发慌了,再次举起枪连连开火,大声呼唤撤退,三千多名没被炸死的官兵吓得魂飞魄散,飞快转身撒腿就跑,在敌军炮弹的追逐下,大呼小叫地冲进了西面的山林。 矮坡上的姜尚志突然看到北面的数百日军骑兵轰隆隆杀来,立刻冲下山坡,向西飞逃,曹瑾山和七名小组成员紧跟在他身后掩护,一面逃心里一面惊叹姜尚志旅长优异的身体素质和冲刺速度,如果能再练练定是个特种兵的好料子。 与此同时,槐树湾北面十二公里的黄花沟西面,顾长风和数千弟兄匍匐在林子边沿的雪地里,等待前面一队约为千人的日军队伍匆匆向南赶去。 前方七百米左右、南北向的公路岔口处的一个中队日军肃立路边,目送着长长队伍中最后一个南下的身影远离,这才回到路口处临时修筑的工事内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吸烟,相互间信心百倍地议论起来,其中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本联队两个大队紧急驰援南面,安家军残部再狡猾也难逃一死。 十五分钟后,一队衣衫褴褛的日军突然从北面跑了过来,岔路口的日军停止了议论,全都好奇地望过去,心里琢磨着这个小队是哪一部分的?怎么衣服这么脏?枪支又这么奇怪……不好! 一个机敏的日军军曹大吼起来,周围的日军吓了一跳,连忙散开,可是一切都晚了,三十支冲锋枪和两挺捷克轻机枪喷出了火舌,日军被打得血花四溅,成片倒下。 公路西面的雪原里,数千弟兄一跃而起,端起没剩几颗子弹的武器,抬着受伤弟兄,抱着年幼的孩子,架着裹小脚的几个年轻姑娘,用尽吃奶的力气越过开阔地,越过公路,黑压压冲进西面岔道口,没命地向西逃去。 五千余人的队伍耗时甚多,就在路面上还剩下七八百人的时候,去而复返的日军数百骑兵从南面飞驰而来,愤怒的叫喊声、闷雷般的马蹄声,震得弟兄们心跳加速。 梁振宇端起一挺歪把子机枪,冲到了公路南面,对准五百余米外高速而来的日军骑兵疯狂扫射,负责断后重任的警卫连也全都冲到了南面,向日军骑兵展开全力射击。 不过马背上的日军也着实悍勇,一面疾驰,一面举枪射击,队伍中一匹匹战马中弹摔倒,一个个官兵被抛上空中,日军都没有半点儿减速的迹象,后队的骑兵干脆打马跃下随时可能爆裂的冰封河面,不顾一切地向安将军射击。 “撤――” 顾长风虎吼一声,下达了撤退命令,他在短短三分钟时间内就布置好前方百米内的阻击阵地,在狭窄的两山之间崎岖的小道上,日军骑兵根本无法发挥其速度优势,只要撤到阻击阵地之外,再多一倍的骑兵也无可奈何。 这个时候,整个队伍只要再跑两公里,越过小东沟,就等于成功逃出了生天,日军再想翻越深沟断崖展开合围,就不是一两天时间能够办到的了。 断后队伍边打边退,顾长风跟随在落在最后面的鲁彦青部身边,突然看到独二师旅长鲁彦青一个踉跄向前扑去,怀里那个翟老爷子生病的孙子横空飞了出去,顾长风向前一跃,堪堪抱住即将落地的孩子,站起来细细看了一下烧得神志迷糊的孩子,摇头叹了口气,把孩子递给匆匆赶来的父亲,转过身刚想开句玩笑说你鲁彦青两天不吃东西就这熊样?突然看到趴在雪地上一动不动的鲁彦青脑袋旁的白雪一片殷红,顾长风大吃一惊,扑到鲁彦青身边,一把抱起他软绵绵的身子转了过来,一眼就看到鲁彦青前额上子弹钻出的焦黑窟窿。 顾长风脸色瞬间惨白,突然抱起鲁彦青的身体,向前猛冲,边冲边大声嚎叫:“卫生员――” 第八三四章 第八三四章 民国二十二年三月四日上午七点四十分,宽城前线指挥部。 多日没剃胡子的胡家林下达了全体官兵撤至城南二线战壕的命令,戴上钢盔,大步走出简陋的指挥部。 到了门外,胡家林停下脚步,遥望东方天际逐渐由红变白的朝阳,深吸了口气,大步走向前线观察所,侍卫长率领十余弟兄紧随其后。 胡家林前脚刚走,黄应武后脚就带来怎么也甩不掉的几个女记者,赶到指挥部门口的几个女记者呆呆望着胡家林高大的背影远去,一个个眼里充满了崇敬和好奇,特别是娇美婀娜的《时报》记者郎琴,眼里充满了向往和陶醉,这位年轻的女孩见到胡家林没几天,就被胡家林冷峻的硬汉气度所折服,突然明白自己心里模糊了好多年的祈求是什么。 “杨参谋长,你们这是……” 叶青一脸疑惑,指着忙碌收拾准备撤离的将校们问道。 杨冠正在笑看郎琴的失态,闻言连忙转向叶青解释:“马上要撤退了,作战目的已经达到,两个师两个旅都得全部撤回宽城城南五公里预先修筑的阵地上,否则日军飞机再来轰炸,损失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几个女记者面面相觑,显得非常不解,都说独立师已经打到北面二十多公里了,接下来一鼓作气就能攻打平泉,怎么会在胜利之后突然后撤? 叶青常年采访军旅,知道其中定有重要原因,特别是以安家军的悍勇和优秀作风,绝不会有什么消极因素在里面。 可是还没等叶青询问,杨冠已经告辞,这位智谋超群却又非常低调的参谋长还有无数的事情要做。 叶青见状,只能转头询问陪伴一旁的党代表兼政训科长黄应武:“鹦鹉,怎么胜利了还撤退啊?能透露一些内幕消息吗?” 黄应武毫不在意叶青叫他的绰号,隐隐约约黄应武猜到了叶青与安毅之间的微妙关系,而且多年来彼此相处融洽,感情很好,黄应武心里早就把叶青当成了自己人,只要叶青询问的不是高度敏感的军事机密,他都会有问必答: “这是指挥部发来的最新命令,我们必须无条件执行。再一个,从昨天日军战机大规模的空袭轰炸来看,为了支援他们的地面部队向我军阵地发起进攻,今天很可能也会再次轮番轰炸我军阵地,现在太阳已经高悬天际,估计蝗虫般的日军战机很快就会到达这儿。连日苦战,咱们航空部队的飞机如今只剩下三分之一,战死的飞行员接近一半,短时间内无法和小日本拼命,惹不起只能躲了。” 《明报》记者周女士担忧地问道:“黄将军,要是宽城失陷,你们考虑过带来的巨大影响没有?你们可不是东北军,不是杂牌军,你们是中央军最精锐的嫡系部队,而且是战功赫赫、肩负全国人民殷切期望的安家军啊!” 黄应武耐心地解释道:“诸位请看,我们身后的宽城已经十室九空,所有建筑物几乎都在昨日的空袭中被夷为平地,而且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多少人放在上面都不够日本飞机轰炸的,这个时候我们能够为了一点儿虚名和这座废墟,无视三万余将士的生命吗? “想必周小姐和诸位前天进入此地已经看到了,城南五公里左右的头道梁子至鸡冠山一线,紧急调来的我军工兵团一直在悄然施工,经过两千二百名将士三天三夜的不懈努力,已经完成了较为稳固的防御阵地修筑,并且这段防线长达五公里,紧紧锁住了宽城南下的所有通道,我们避开日军的锐气后退一小步,正是为了更好地消灭日军的有生力量,而不是作无谓的牺牲。更为重要的是,宽城是承德侧翼屏障,是长城数个险关的第一道大门,我安家军会这么轻易地放弃吗?” 几个女记者环视满目颓废的宽城,心中倍感凄凉,纷纷点头表示理解。大家都知道安家军从未向敌人示弱过,这次突然做出的后撤决定,也是为了更好地打击敌人,因为傻子都会看到,城南防御阵地无论地形还是高度,都比目前城中和城北的防御阵地要优越得多。 上午八点五十分,就在众多记者进入南面阵地半山间一座隐蔽而厚实的掩体指指点点的时候,七十余架日军飞机如蝗虫一般,气势汹汹地杀到宽城地区上空,对宽城城区和城北三个方向七公里长的防御阵地展开狂轰滥炸。 这个时候独立师两个旅、十七师和东北军两个旅已经安然撤到现有阵地,唯有模范营所在的新一旅因留在后面断后而来不及撤回,将士们如今依然滞留在城北一线,能不能躲过日军飞机的密集轰炸,让众多记者心中无比的紧张和牵挂。 几乎在同一时刻,北平汤山指挥部里的安毅和弟兄们大大松了口气,指挥部的正确决策和胡家林高效的执行能力,使得宽城三万余将士成功避过日军战机的大规模轰炸,更令人欣慰的是,顾长风部五千将士终于脱离虎口,已经顺利到达彭振国部控制的敦化东北部山区,赶到敦化休整一日即可南下滦平。指挥部直属运输团收集了廊坊、保定两个兵站的四十余辆卡车,组成个七十多辆卡车的车队已经开赴密云,顺便将安毅在少帅请求下额外拨付给第五军团的粮食和弹药一并送去。 侍卫长林耀东匆匆走进指挥部,看到安毅脸上久违的笑容,也非常高兴:“司令,战区司令部的军需调拨会议即将召开,东北军、晋绥军和西北军等各军团联络官已经进入隔壁的会议大厅,少帅的车子已经开到楼下,季宽将军和耿光将军让属下来催催司令。” “好,我这就去。” 安毅吩咐刘卿继续保持与前线各部的联系,命令参谋团队继续跟踪敌我双方动向,绝对不能有半点儿松懈,最后安毅还用了一句名言告诫大家才匆匆离去――行百里而半九十。 八点四十分,承德前线,葛家庄日军前沿阵地。 第七独立混成旅团石川浩一旅团长站在阵地西北面的山腰上,通过高倍望远镜反复观察承德守军左翼阵地,旅团参谋长宫崎义、联队长筱原纯二和井上康夫等官佐肃立其后。昨日深夜,石川浩一下令各部秘密将阵线向前推进三公里,旅团指挥部也搬到了距离承德外围守军阵地只有五公里的葛家庄。 自打下平泉、压迫至承德西北面的三岔口阵地以来,立下显赫功勋的石川浩一就没有让麾下两个联队和一个骑兵大队动过一次,石川浩一的命令除了严防死守还是严防死守,这让众官佐非常不解,却又不敢询问。 自从蝴蝶沟一战之后,石川浩一出色的指挥水平和从容淡定的非凡气质,在第七独立混成旅团中已经建立起重要的权威,特别是平泉一战,旅团在石川浩一的率领下,出奇制胜,在关东军中名声大噪,受到司令部和武藤大将的嘉奖。 至此,此前屡受重创、士气低沉的第七独立混成旅团上上下下终于对石川浩一全面接受,认可了他旅团长的地位。尽管众官佐怀里揣着建功立业成就不世威名的心思,满身血气涌动却不能上前一战,五千四百余名官兵整天叫嚣锐意进取乘胜攻取承德却无法动弹憋得躁动不安,却不敢对石川浩一有半句怨言。 直到昨晚传来安家军顾长风残部遭到重创、剩下的五千多又累又饿、弹药耗尽残余再次被三个联队成功合围,石川浩一才命令各部可以适当发起试探性进攻,众官佐这才明白石川大佐担心的是什么。 细细一想,众人又是钦佩又是感激,本部处于整条战线最边沿的位置,因地形限制,刚刚满编的一个炮兵大队只能留在平泉城南,这个时候要是一个不慎,很有可能招来敌人的突然打击,前功尽弃。 幸运的是,令人提心吊胆的安家军顾长风残部灭亡在即,面对的汤玉麟军团也不是搅得辽西鸡飞狗跳、给两个师团近十个联队带来痛苦记忆的安家军。 又过了十分钟,石川浩一离开用支架撑起的高倍望远镜,转过身逐一打量七八名手下,竟然难得地展颜一笑,和蔼地问道:“诸君的心脏,恐怕都被求战的欲火烧焦了吧?” 众官佐哄声大笑,令人无比期待的战斗就在眼前,一个个迅速收起笑容,把腰杆挺得笔直。 石川浩一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就欣赏你们这股锐气……宫崎君,你来传达。” “嗨依!” 参谋长宫琦义扬起尖尖的脑袋,沉声通报:“我部对面的敌人是汤玉麟部最薄弱的一个师,师长是汤玉麟的族弟汤玉辅,名义上该部拥有兵力九千人,分为两个旅和一个炮兵团,没有什么作战经验和战斗力,但是他们占据了有利地形,半个月前武器装备再次得到加强,如果我部突然发起强攻的话,有可能在持续的激战过后突破其防御阵地,或者其四公里阵地中的一个点。 “预计,只要突破其防线一点,敌人的信心就会崩溃,敌人的整条防线就会土崩瓦解。诸位,我军三个旅团发起的三线总攻就在眼前,我们面对的敌人数量虽多,地形也极为复杂,但是,石川旅团长对各位充满信心,而且激励各位全力以赴,以大日本陆军一往无前的宝贵进取精神,向敌人发起最猛烈的进攻,哪怕付出最大的代价,打剩到最后一个人,也要争取成为冲进承德的第一支英雄部队!” “嗨依――” 官佐们群情激动,眼冒凶光。 石川浩一点点头,一脸平静地说道:“在诸位离开之前,我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司令部情报课长板垣君在一个小时前,私下给我发来一份密电,只有短短一句话,我想在开战之前让大家和我一起分享,这句话是:敌酋汤玉麟已于昨夜悄然离开承德撤往滦平!” 众官佐大为震惊,紧接着一个个大喜若狂,联队长筱原纯二干脆如野兽般嚎叫起来,一个个轮番到石川浩一面前并腿鞠躬,无限感激。 送走了众官佐,石川浩一吩咐宫琦指挥全局,自己带着仅仅两人的亲卫深入前沿督战。 九点十分,日军三个旅团两万八千余官兵在炮火的掩护下,从东面的龙潭沟、中部的大西沟、西面的葛家庄向承德守军发起猛烈进攻。 令日军上下无比震惊的是,硝烟未散、各路进攻部队距离敌人阵地还有三公里多的距离,对面的汤玉麟军团各部竟然不约而同放弃了防御,无比混乱地转身就逃。 葛家庄前线的石川浩一站在高岗上,遥望汤玉辅师官兵魂飞魄散地抛弃阵地,疯狂向西逃窜,震惊得差点儿从高岗上失足摔下来。他收起望远镜,兴奋地冲下高岗,飞身跃上黑色战马,冲到侧翼待命进攻的骑兵中队面前。 一阵怒吼过后,一百二十五匹战马紧跟在策马冲向南方的石川浩一和两名侍卫之后,奋力越过一队队向前猛冲的官兵,在飞扬的尘土中率先冲上敌军阵地,转眼间就失去了影踪。 三月四日上午十点正,这是中国军队无法忘记的耻辱时间。 日军第七独立旅团的一百二十八骑,率先冲进已经没有了一个守军身影的承德北大门,放眼望去,全都是东奔西躲、哀嚎震天的慌乱民众,汤玉麟第五军团三万余官兵,没有任何的抵抗,遗弃得自安家军供应的大量粮食和弹药物资,全都逃了个精光,热河省的首府、关外最繁华、最重要的战略要地,就以这样一种令人痛心而又无比痛恨的方式沦陷。 石川浩一策马绕城一圈,最后登上了南城楼,缓缓抓起古老青砖上的一把残雪,轻轻贴到了自己滚烫的脸上。 细细搓洗掉尘埃之后,石川浩一遥指南面黑压压逃命的民众,仰天长叹:支那广袤的土地是天照大神恩赐给大日本帝国的礼物,如此厚礼唾手可得,要是放之不取,必遭天谴! 第八三五章 (一) 第八三五章(一) 上午十点二十五分,北平汤山前敌指挥部。 众将帅笑逐颜开深为满意,由于顾长风部的成功脱困,名闻全国慷慨富有的参谋次长、前敌总指挥、安家军主帅安毅经过一番计算,终于答应参谋团、各军团将领和军需后勤处长们提出的要求: 一月内向华北战区各部队增调面粉六万吨和大米四万吨,耗费金额由中央军委提请中央政府战后支付。 大门“嘭”的一声被撞开,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与会将帅一大跳,众人不悦地望向门口,只见一名没戴帽子的上校脸色惨白,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含着泪望着快步迎上去的安毅,双唇痛苦地连连抽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吃一惊的安毅扶住刘卿,低声问道:“怎么了?” “司令……承德……沦陷了……” 刘卿说完,闭上眼无力地撑住墙壁。 安毅顿感脑袋轰鸣,心寒如冰,在所有人惊讶的注视下慌乱地转了一圈,接着扑向墙边的电话机,几下摇通电讯科的电话劈头就问,参谋长赵瑞颤抖的声音传来,安毅脑海顿时一片空白,全身颤抖,胸膛急剧起伏,足足半分多钟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啪——” 一声巨大的破碎声震得众人双耳轰鸣,一拳砸碎电话机的安毅仰天哀嚎:“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司令……” 沈凤道和从外面冲进来的林旭东连忙上前搀扶,将身体僵硬呼吸急促的安毅飞快架出会议室,快速扶进隔壁的指挥大厅。 满堂将帅不明所以,慌忙涌向正要转身的刘卿,黄绍竑紧紧抓住刘卿的手臂,着急地问道:“刚才你说什么?啊……你说话啊!” 逐渐冷静下来的刘卿惨然一笑,含着泪轻轻拨开黄绍竑的手:“没想到我军将士浴血数月,舍生忘死,竟换来如此惨痛之结局……都听好了,第五军团不战而逃,十点整,承德沦陷于日军铁蹄之下……” 众将帅如同被晴天霹雳所击中,刘卿转过身迈开沉重的步子缓缓离去,黄绍竑虎目圆睁,接着紧紧闭上,杨杰目瞪口呆,只感到全身发寒,少帅张学良连退几步颓然坐倒,一群将领连忙上前搀扶,会议大厅里悲声四起,痛骂声不绝于耳。 指挥大厅里哀鸿一片,伤愈的孙复和一群年轻参谋捂着嘴失声痛哭,全身发软的安毅呆呆坐在椅子上,无尽的酸楚和悲愤在他躯体中翻江倒海,咆哮如雷。 脸色铁青的赵瑞冲进指挥大厅,拿着刚刚收到的胡家林的急电,放到安毅面前的桌子上:“司令,宽城前线急电……” 安毅缓缓抬头,凄然一笑,低声说道:“不用看我也知道是什么,敌人大举进攻了,对吧?复电吧,让胡子率领所有弟兄全速撤退开回关内,再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是……” 上午十一点,宽城前线。 炮团、工兵团和今日凌晨才悄然到位的防空旅一团突然接到撤退命令,主官们震惊之下,不约而同地向胡家林和杨冠致电核实,在胡家林和杨冠少有的咆哮下,全都放下电话,赶快行动。 六辆炮车和百余匹挽马拖拽着火炮,快速离开防御线后方两公里的发射阵地,一箱箱尚未开封的炮弹被迅速搬上卡车。防空团二十四辆战车揭开了伪装网,覆盖上精致的篷布,纷纷驶出半掩体开上公路,在车长的指挥下,很快一辆接一辆排列整齐,抢在炮团前面加速开往南方。 旅长屠智荣等到战车尽数离开,钻进一旁的通信指挥车跟随而去,炮团团长杜宏达策马赶上屠智荣的吉普车,着急地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屠智荣吩咐停车,探出脑袋低声说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嚷嚷,承德失守了!杜宏达一听差点儿摔下马来,抓住马鞍翻过身子,死死地盯着屠智荣的眼睛,屠智荣扶扶眼镜,转过头闭上双眼,手一挥大声下令:开车! 凌源,日军第八师团指挥部。 小林角太郎来到西义一面前,低声禀报:“部服君复电,他的旅团距离宽城东面守军第十七师只有十一公里,下午两点之前必能插入十七师侧背,与第六师团三个联队一起完成对十七师的夹击。” 西义一放下手中的毛笔,轻轻吹了吹纸上的墨迹:“很好,既然这样,就告诉铃木君吧,他的旅团可不能落后啊!” 第八三五章 (二) 第八三五章(二) 小林角太郎笑道:“请放心,中村君的三十三旅团、第六师团高田君的第三十六旅团和松田君的第十骑兵联队,已经牢牢地牵制住了宽城守军,三十三旅团与安家军独立师之间的交火尤为激烈,虽然没有发起大规模冲锋,但是敌人想要撤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只需坚持三个小时,宽城的安家军两个主力师就会陷入我四个旅团的南北夹击之中,届时我军各炮兵大队也都运动到位,再请求司令部派出航空队助战,定能收取辉煌战果。” 西义一点点头:“嗯,还得感谢武藤将军和小矶参谋长的果断英明,这是一个庞大而英明的作战计划,是一个拥有高超军事艺术的经典之作!遇到挫折之后,我军上上下下不折不饶,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拿下承德,成功逼迫到长城脚下,长城以北广大的热河地区、察哈尔的一半土地转眼置于我军占领之下,原定的占领长城以北确保满洲安全与发展的战略计划圆满完成,如果进展顺利击破长城,那就是超出九.一八大捷的辉煌了! “不过也必须看到,数月苦战下来,我军已到了最为艰苦、无以为继的地步,要想扩大战果,除非国内增兵,但是国内如今的状况非常糟糕,军政双方意见分歧很大,就是海军和我们陆军都分歧不断,而且在英、美两国的压力下,我们的日子不好过啊!他们的在华利益因为我们的强大而受损,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必然会全力阻挠。 “战争啊,就是这样,前期的付出是非常巨大的,而收获则需耐心等待。我大日本人民正在为我们的圣战节衣缩食,吃糠咽菜,要是经济再不见好转,估计也要以谈判、寻求暂时休战收场,毕竟我们的战略目的圆满达到了,等积蓄力量再大干一场吧!” “将军胸怀广阔,高瞻远瞩啊!”小林角太郎由衷赞叹。 西义一摆摆手,站起来微微一笑:“我老了,打完这仗就要回国内去了,回想起到满洲来的日日夜夜,心潮澎湃!还得感谢包括小林君在内的诸君,感谢我师团两万五千将士,感谢关东军司令部的信任和支持,没有这些,我西义哪来今日的点滴成就?” 小林角太郎非常感动,西义一笑了笑接着说道:“我说远了,呵呵!中国有句哲言:行百里而半九十。意思是说,一百里的路程,哪怕走完了九十里,甚至九十九里,也只能算刚走了一半。小林君,我们的任务还远远没有完成,眼下虽然拿下了承德,但在没有彻底消灭负隅顽抗的安家军两个主力师之前,承德一线还不算稳定,整个西线局势也不容乐观,必须悉数歼灭安家军的精锐,才能最有效的打击支那人的脆弱心理,才能更有力地震慑南京政府和所有武装集团,才能使我大日本帝国的下一步扩张走得更顺利。” “将军金玉之言,小林受教了!”小林角太郎谦恭地再次行礼。 西义一来到小林面前站住:“小林君,当务之急有两点:一,调集主力,稳固承德防线,同时向南实施压迫,三日后我们的指挥部也要迁往承德;二、全力以赴,歼灭安家军独立师和十七师。严密防范敌人在我两个旅团包抄到位之前猖狂逃窜,以安家军的风格来看,关键时刻他们敢做壮士断臂的事情。” “嗨依!属下这就去督促!” 上午十一点四十分,北平汤山前敌指挥部。 “司令,王以哲将军急电,其前沿阵地一个团在例行侦察中发现,日军大部人马从他们前沿六公里左右向西疾行,目标很可能是宽城,目前日军番号尚不明确。”刘卿低声禀报。 脸色苍白的安毅离开地图,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我猜到了,只是没想到日军动作这么快,参谋长――” “到!” 赵瑞上前候命。 安毅咬咬牙命令:“给胡子和鲁师兄都发一份急电,把即将被日军包抄夹击的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尽一切努力,摆脱敌人的纠缠,切不可意气用事,更不能犹犹豫豫!再告诉他们,我在长城关口迎接他们。师兄,家里就交给你了,全局有师兄全权把握,我随时与师兄保持联系。” “是!啊?司令……你不能去啊!这个时候你要是离开,总司令部会怎么想?中央参谋团怎么想?诸多的联络斡旋、相互协作问题怎么办?没有你,很多事情无法开展,毕竟你是前敌总指挥啊!”赵瑞连忙劝阻。 安毅摇摇头叹道:“斡旋协作?除了要钱要粮要枪炮,谁来找我斡旋?我这个前敌总指挥又能指挥得动谁?要不是宋哲元、王以哲、傅作义几位一线将领高义,谁会帮咱们一把?作为华北战区总司令的少帅,连自己的军队都指挥不动,我这个前敌总指挥又算得了什么?行了!很多话不必说破,打掉牙齿往肚里咽吧!唉……想我安毅,自以为经过五年前的江北血战的教训,经过数年南征北战的磨练,已经很了不起了,一双慧眼能洞察世间冷暖,看破人心忠奸,可如今看来,竟是那么的幼稚,可笑!可悲啊!” 众弟兄无比难过,一个个低下头沉重不已。 安毅桌上的红色电话铃声又再响起,众人一看谁也不接。 安毅伸手拿起话筒,耳边传来少帅府机要科长李寒松客气的声音:“我是少帅办公室,少帅恳请安将军通话。” 安毅一愣,沉声回答:“对不起,安将军已经赶赴喜峰口至古北口一线公干。见谅!” “啪――” 话筒放下,安毅抓起军帽,头也不回走出指挥部。 第八三六章 第八三六章 接到安毅下达的撤退命令,宽城前线各部并没有就此陷入慌乱,而是在胡家林、鲁逸轩等前线指挥部将领的指挥下,突然向面对之敌发起猛烈进攻,火力之凶猛、攻坚之坚决,让刚刚把防线前移的日军第八师团、第六师团下辖各部震惊不已,连续三道防线被安家军攻破后才堪堪稳住阵脚。 第八师团师团长西义一果断派出增援并命令各部整顿前线溃败下来的官兵准备发起反击,谁知道横冲直撞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撕破日军防线的安家军,竟然趁着日军匆忙结阵抵抗的有利时机,突然大规模后撤。 前沿日军迅速反应过来,哪里愿意让对手就此全身而退?日军第八、第六两个师团的指挥官均不约而同下达了收复阵地乘胜追击的命令。 匆促间日军各部根本无法保持协调一致,率先发起追击的三个大队日军反而在宽城城南十四公里处被早有准备的第十七师两个旅迎头痛击,日军如水银泻地一般的攻势为之一滞。 当日军主力气势汹汹赶到十七师阻击战场准备发起大规模冲锋,对手阵地后方突然飞来阵阵密集炮弹,将阵地前的日军炸得连片倒下,无可奈何的日军只能仓惶后撤,安家军的两个炮团打完库存弹药再次收拾干净,飞速后撤。 等日军炮队跟上发射时,守军已经提前撤退,密集的炮弹不但没打到安家军炮兵,无法给急速撤退的安家军和东北军两个旅造成多大损失,反而阻碍了本方的追击行动。 待炮火稀疏下来,被数度挑逗几欲抓狂的日军再次发力追赶,追出两公里却接连踩响密集的地雷阵,死伤惨重之下,终于遏制了追击的势头。 不过独立师和十七师在这一攻一退之间,损失也极为惨重,近两千弟兄倒在前线再也没能回来,一路上打打停停,又死伤近千人。 尽管如此,胡家林和麾下将校还是非常大度地让第四军团的于兆麟旅和第五军团的赵庭芳旅先撤,把最艰险的断后重任留给了自己。 于兆麟感动之下一口拒绝,狠狠盯着前敌指挥部参谋长杨冠怒吼起来:“这时候咱们先撤还是人吗?安家军为了各部顺利撤退,已经搭进去两千多弟兄的性命,咱东北军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率先后撤?虽然你们安家军能打,但是你们也是两条胳膊两条腿,并没有长出三头六臂啊!” 杨冠和胡家林相视一眼,无可奈何,赵庭芳和他的弟兄们也非常激动,与安家军短短数日相处,让他们深受震撼,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军人,什么才是民族精神钢铁脊梁。 由于胡家林担心协同作战的东北军两个旅将士士气受损,并没有把承德沦陷的噩耗告诉他们,分属不同军团的近万官兵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统帅之一汤玉麟以无比懦弱、无比耻辱的方式逃跑,累得第五军团三万余将士群龙无首人人自危、最终不战而溃,痛失关外最重要的战略要地承德。 短暂的休息中,胡家林和于兆麟分别接到汤山指挥部和东北军第四军团的急电:日军部服旅团已经突破王以哲部前沿阵地一个团的阻击,由东向西高速开往安家峪一线,企图堵住你部后路,与北面日军实现南北夹击;自承德方向插入你部身后之日军第八师团一个旅团,已被宋哲元部挡在安家峪以西七公里之蔡家岭一线。望你部迅速后撤,击退当面日军之阻击,第四军团两个旅将在安家峪以南之桲罗台接应。速速! 众将闻讯大吃一惊,日军如此大的决心、如此快的合围速度,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于兆麟打破沉默,哈哈一笑大声说道:“刚才不是让老哥我率部先撤吗?好!胡子、杨老弟,辛苦你们断后了,老哥我率领弟兄们先撤了!” “于兄……” “于旅长……” 胡家林和杨冠想追也追不上冲向本部人马的于兆麟等人,大家都知道他们所谓的提前“撤退”意味着什么,他们是要为众弟兄杀出一条血路来,好让安家军弟兄能够更加顺利地撤回关内。 胡家林和麾下将校极为感叹,东北军并不是没有血性,没有拼命地决心和勇气,而是没有好的将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啊! 北面再次传来密集的枪声,日军的炮弹落到了南下队伍的中后部,赵庭芳神色严峻,没等胡家林下令,就大步上前主动请缨: “我部处于前队,正好有时间原地设置阻击阵地,胡子,你快率主力后撤,这次该轮到我们来断后了……张副官,还愣着干什么?跟我走!” 说罢,不等胡家林指示便匆匆转身离去。 望着赵庭芳挺拔的背影,吴立恒非常感动,大声喊道:“老赵,你放心吧,左翼就让给小弟的新一旅了!” 胡家林见状只能同意,迅速下达撤退命令,精疲力竭的安家军再次扛起武器,一路向南狂奔。 下午五点四十分,经过浴血奋战,宽城前线各部在第四军团的接应下,在东西两面宋哲元、王以哲部的支援下,终于脱离险境,经喜峰口撤回关内。 粗略统计,这次出关作战安家军独立师和十七师折损近半,两万八千将士只回来一万五千余人,其中一千七百余弟兄是靠战友们抬回来的;最惨烈的于兆麟旅四千六百将士只剩下一千五百余人,赵庭芳旅五千二百弟兄剩下不到一半。 第四军团总指挥万福麟和十几位将校行走在遍地衣衫褴褛浑身硝烟的将士们中间,望着一个个身负重伤、不知死活的官兵,望着全身乏力仰面躺下剧烈喘息的弟兄,心中无比酸楚,眼中一片潮红。 这个时候,谁也分不清那一个是东北军弟兄,哪一个是安家军将士。 两个半小时后,一个车队急速开进南关大营,提前得到消息的万福麟率领第四军团将领站立在辕门迎接。 车队停下,安毅匆匆跳下车,与万福麟等人相互敬礼,寒暄两句,大步走到胡家林等安家军将校面前。 安毅细细打量每一个笔站立向自己敬礼的弟兄,回了个礼,强忍心中的酸楚,来到胡家林面前,低声问道:“老吴呢?他在哪儿?” “真他妈操蛋,他的腿被机枪打断了,还是当年我打断他的那条腿。”满脸胡须、全身散发出浓郁硝烟的胡家林难过地低下头。 “什么?快带我去!” 十分钟后,安毅坐在吴立恒的病床边,看了看他包裹着厚厚纱布的腿,微微一叹,点燃支烟轻轻地放到吴立恒嘴唇上: “怪吓人的!要是没有钢盔,你的天灵盖恐怕都没了,还好,还好……我问过了,残不了,不过今后走起路来恐怕不怎么利索。” 脑袋上同样缠着厚厚纱布的吴立恒叨着香烟,微微一笑:“老大,能留下条性命见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残疾不残疾我倒没放到心里去……你知道这会儿我在想些什么吗?这一刻又好像回到了广州西大营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天胡子把我的这条腿打断了,我躺在床上像个熊包,你就是这么坐着的,位置和姿势都差不多,你当时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清楚记得……当时你满脸诚恳,可你的眼睛却让人琢磨不透……今天不一样,咱们都是将军了,而且我能看透你的眼神,你现在这眼神让人心里很踏实,暖烘烘的……” 安毅鼻子一酸,热泪涌出眼眶,他仰起头长出了口气,抬手飞快擦了把脸,随即笑道:“告诉你个好消息,虎头、九哥和弟兄们已经安然到达赤城了,明天上午他们就能到张家口车站,一个三百人的医疗队已经赶到张家口了,然后和弟兄们一起坐火车直抵廊坊兵站,伤病弟兄送往保定野战医院。咱们的车队会在明天下午赶到这儿来,把弟兄们全都送回后方驻地去。” 吴立恒满脸喜色,刚想开口庆贺,突然皱起眉头:“老大你听,哭喊声一片,还有骂娘摔东西的声音,像是东北军弟兄的…… 坐在一旁的鲁逸轩有些难过地说道:“估计是他们知道承德没了,在宽城前线的时候咱们不敢对他们说,担心影响士气。唉!最难受的恐怕要数赵庭芳旅的弟兄们了,他们就属于汤玉麟的第五军团,二线部队,一门火炮都没有,全旅只配备有四挺重机枪、十二挺轻机枪,可这个不是第五军团主力部队的守备旅,里面却都是些热血汉子,此战打得相当勇猛,我负责指挥断后,几次叫他们先撤他们都不干,杀红眼了,回来一看只剩下两千二百人,其中四五百人还是伤兵。” 黄应武插嘴道:“老大,赵庭芳旅确实不错,从上到下没一个孬种,旅长赵庭芳是河北正定人,保定七期步科的,第二次直奉大战时就是东北军营长,估计是性格太过耿直得罪了上峰,一直得不到重用,可这家伙没一句牢骚,带着几千人没一杆新枪也吃不饱的部队,却能有如此优异的表现,是个难得的人才啊!” 胡家林也点头附和:“老赵是不错,和咱们这些人都谈得来,咱们开进宽城时他很客气,让出最大的营房,我看过他们的工事构筑和防御布置,很有一套,看得出来他的水平不低,基础很扎实。此人话不多重实干,是个耿直汉子。” 安毅刚想赞扬赵庭芳几句,突然明白了弟兄们的意思,不由莞尔一笑,摇摇头低声说道:“咱们只能提供点儿物资援助,别的想法暂且打住吧,虽然咱们和东北军之间有了积怨,但目前还没有撕破脸皮,也不能撕破脸皮,大敌当前,一切都必须……” “报告!” 林耀东的报告声打断了安毅的话,安毅转头看向匆匆走进病房的林耀东,只见他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有个叫赵庭芳的友军旅长带着副官求见。” “哦?” 安毅与弟兄们相视一眼,均不明白这个时候赵庭芳来这儿干什么。弟兄们全都站起来准备迎接,安毅挥手吩咐有请,也站起来走向门口。 身高足有一米八五,身体壮实、高鼻阔嘴的赵庭芳走进房间,向安毅立正敬礼,原地转了半圈谁都照顾到了才放下手,随即径直走到吴立恒身边低声问候,从两人的表情和对话中,看得出来赵庭芳与吴立恒关系非常不错。 等两人说完话,安毅客气地请赵庭芳坐下,胡家林掏出香烟递了过去。 赵庭芳微微摇了摇头,缓缓走到安毅面前,沉声问道:“安家军,愿不愿意收留无家可归的赵庭芳残部?” 此言一出,众弟兄全都吃了一惊。安毅客气地笑道:“赵兄这是哪儿的话?在安毅和众弟兄眼里,赵兄和麾下弟兄们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都是同生共死、一同浴血奋战的亲兄弟,更是我国民革命军序列中的一分子,哪里谈得上什么收留啊?以赵兄的才华和品德,相信很快就会重振雄风的。 “其实刚才弟兄们还在赞扬赵兄的部队,心里面对赵兄充满敬重和钦佩,也想为同甘苦共患难的赵兄和百战余生的弟兄们做点儿什么,要是赵兄不见外的话,小弟和在座弟兄愿意为赵兄提供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比如武器装备和急需的军资等等,希望赵兄不要客气。” 赵庭芳苦笑着说道:“将军,赵某不善言辞,但是赵某知道谁才是真正为国为民的人,谁才是真正的军人。刚才万总指挥找我谈过话了,说少帅去意已决,唯有辞职下野以谢国人,问我赵庭芳和两千残部何去何从?赵某直说了,承德失陷让浴血奋战的弟兄们悲愤欲绝,都不愿意再回到东北军任何一部之下,这份沉重的耻辱,赵某和弟兄们担不起啊!” 众人又是一惊,不约而同地看向安毅。 安毅点了点头,随和地问道:“万前辈怎么说?” 赵庭芳回答:“他很失望,但他说能够理解赵某和麾下弟兄共同做出的决定,还说要是可能的话,别去投晋绥军和西北军。临别前他告诉赵某,第五军团溃败下来的部队很多都被西北军宋哲元部收留了,但是宋将军到目前为止,态度暧昧,既不愿意重新回到冯焕章将军麾下,也不愿举旗自立,这么下去恐怕到头来两边不是人。赵某深以为然,而且知道西北军极重派系,像赵某这样的败军之将要是寄人篱下的话,这辈子很难再有什么作为了,也会耽误麾下弟兄的前程,辜负弟兄们对赵某的信任,所以想来想去,只有来找安将军了。” 安毅愣了一下,知道少帅这一走恐怕接下来东北军就要树倒猢狲散了,东北军各部将领都是些老资格的父辈,群龙无首之下谁也不会买谁的帐,很多人都会拥兵自立。 安毅想了想,狠下心再次问道:“赵兄,难道你加入我军就不是寄人篱下了吗?” 哪知道赵庭芳根本不为所动,盯着安毅的眼睛大声说道:“将军,从你身边这些与你肝胆相照的弟兄们身上,我看到了国家、民族的希望,也看到了将军海纳百川的气魄和风范,而且我知道,安家军二十万弟兄来自五湖四海,还有这——赵某深为钦佩的胡家林将军和赵某一样,也是河北人,才华横溢、指挥若定的鲁逸轩将军是山东人,身先士卒、威震敌胆的吴立恒将军是河南人,深入虎穴立下惊世战功的顾长风将军是江西人,杨九霄将军与赵某同出于东北军,转眼之间成了名震天下的抗日虎将,如此众多豪杰齐聚于将军麾下,有谁感觉自己寄人篱下了?” 一番话说得众弟兄血脉喷张感慨万千,吴立恒在床上大叫起来:“老大,这个时候你还顾忌那些虚情假意的面子干什么?这天底下有几个如此率直汉子?我吴立恒当初差点儿还想要你小命呢,如今不也一样成了你的亲兄弟了吗?” 众弟兄听了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安毅沉思片刻拿定主意,缓缓抬起头:“赵兄,小弟恳请赵兄担任独立师补充旅少将旅长,归属于胡家林将军统辖,赵兄可否愿意?” “这……赵某学识有限,恐难当如此大任,将军还是……这样吧,赵某愿在吴老哥麾下当一名步兵团长,心里反而会踏实很多。”赵庭芳诚惶诚恐地回答。 安毅微微一笑,摆摆手道:“赵兄过谦了!我安家军有功必奖,有过必罚,宽城一战虽然各部均损失惨重,但打出军威,打出了尊严,若非汤玉麟部不战而逃致使承德失陷,各部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这些,不单止我安家军全体将士铭记在心,中央军委也会大力褒奖的,仅凭此功,赵兄官升一级毫不为过。 “如果赵兄愿意屈就的话,此事就这么定下了,安毅身为参谋次长,晋升一个少将的权利还是有的,何况这个少将还是你真刀真枪杀出来的。” 赵庭芳无比感动,重重并腿,向安毅郑重地敬礼。 第八三七章 谁的面子也不给 第八三七章谁的面子也不给 三月五日上午,张家口车站。 扩建落成不到一年的张家口车站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安毅的特务团和警卫团三千余将士于凌晨三点乘坐专列到达,一下车就以华北战区前敌指挥部的名义接管了车站,尽数占领并围得水泄不通,紧接着对车站实行临时军事管制。 驻扎车站的东北军代表处、晋绥军代表处、冯玉祥抗日同盟军代表处等各军官兵心中不忿却又无可奈何,在装备精良凶神恶煞的安家军将士面前,讲什么道理也没有用。 冯玉祥部的驻站军代表自恃资历深厚,与站长又是姻亲,率领一个连占据调度室,拒不合作,结果三分钟不到,全连官兵被安家军缴械,驻站代表和站长一起捆绑并被关押。 各军代表见状,哪里还敢自讨没趣?除了禀报各自的上峰之外,谁也不敢动,眼睁睁看着安家军将士命令铁路工人调集车皮编组专列,仅有的四个火车头和一列刚刚进站的客车尽数被安家军扣留征用。 九点十分,和顾长风、杨九霄等将领深情拥抱尽述衷肠的安毅,眼睛红红的走出卫队严密封锁的站长室,看望在候车室和站台仓库里休息的将士们。 百战余生的勇士看到统帅安毅和一群长官个个双眼红肿,却无比真挚地殷殷问候,一个个感动得热泪盈眶无法抑制,心中的自豪、委屈、悲愤、感动之情全都凝聚在一个个军礼之中。 紧急调来的医务人员虽然都在努力工作,但也都是双眼发红,情难自禁,率先抬上列车的伤病弟兄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纵横流淌。 五千八百多铁骨铮铮的将士在千里转战中流血流汗,从没有流下过一滴泪,这个时候却眼泪汪汪,哭得像个久别归家的孩子。 张家口城北大营,抗日同盟军司令部。 正在巡营的同盟军总司令冯玉祥和一群将领边走边议论安家军的无礼行为,突然又接到驻站代表被关押、一个连卫兵被缴械的消息,一个个勃然变色恼怒不已,第二军军长当场发火,要率领一个旅去收拾不可一世的安家军,立即被冯玉祥大声呵斥: “站住!谁也不许胡来!你们没看到昨天下午顾长风、杨九霄领着五千多衣衫褴褛的抗战勇士回来时,全城震动,百姓含泪迎接的场面吗?没看到无数年轻男女一面流泪一面冲上去争着抬担架吗?你们不也都仰天长叹说可敬可佩吗?难道就因为顾长风和杨九霄没来登门拜访,大家就觉得脸上挂不住了?扯蛋!换成我是顾长风、杨九霄,我也不会来拜访你们,换我是安毅,我也会截住所有火车,以最快速度接走我的将士们……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回到自己的部队去,谁要是敢在这时去为难安家军,保证他三天之内就会成为全国军民愤怒声讨的众矢之的!” 众将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悻悻离开,总参谋长邱山宁低声说道:“大帅也别生气,弟兄们也都是为了军队威望,没别的意思,大帅一说大家都知道深浅了,不会有人去触这个霉头的,唉……这个安毅啊,年纪轻轻就练就了如此深沉心机,到这儿三个小时了,不拜访各部友军将帅不说,还谁都不见,看似粗鲁傲慢却又让人无可指责,我估计昨天万人迎接顾长风、杨九霄部的隆重场面,就是安毅派来的几十个记者暗中挑起的,没有他们连日铺天盖地的报纸宣传,谁会知道顾长风和杨九霄会率部绕过滦平,从丰宁、赤城开到张家口?承德已经被日军占领,可滦平还是安全的,从滦平直接南下不是更近吗?” 冯玉祥摆摆手:“安毅是个谨慎的人,他不会冒险让他的这支闻名全国的功勋部队从滦平走的,日军两个旅团已经开进承德,随时可能对近在咫尺的滦平发起进攻,安毅多走几十公里、绕过滦平开到张家口是稳妥之策,经铁路运送官兵和上千伤兵员更快更安全。 “我听良臣说,顾长风的这支部队之所以这么能打,其实是由独立师、十七师、四十四师各抽调一个最精锐的主力团组成,否则面对装备精良、如狼似虎的日本关东军,哪里能连续取得一个个大捷? “这个安毅啊,打出了威风,打出了尊严,让全国军民都为之骄傲自豪,不但对他是个巨大的资本,也为消极抗战同室操戈的老蒋减轻压力,获得了好名声,从这点上看,就算损失个一两万人也是值得的,何况他们歼敌的数量不比自身折损的少,这样一支队伍,这样一个指挥集体,令人刮目啊!” “确实如此……不知道良臣拿着大帅的慰问信去车站,安毅会不会给面子。”邱山宁低声叹息。 冯玉祥苦笑一下:“给不给面子我们都没办法,尽到自己的心意就行了,安毅羽翼已丰,实力雄厚,拥兵近二十万,此次抗战,麾下各师戮力向前功勋卓著,把东北军、晋绥军和我们这些部队全都比下去了,政治声望急剧飙升,如日中天啊!不知道今后安毅何去何从了……良臣也该回来了吧?” 邱山宁看看表:“应该差不多了,咱们回去等他吧。” 冯玉祥等将帅回到指挥部不久,孙良城匆匆归来,奉上安毅的亲笔信:“安家军的最后一趟专列刚刚发走,车队也络绎离开了。” 冯玉祥看完信微微一笑:“你俞叔没受惊吧?” “没有,属下到那儿之前,他们已经把俞叔和车站站长放了,一个连的驻扎弟兄也都领回枪支,被严肃告诫站到一边去。” 孙良城放下杯子,连连摇头,想起那个触怒安毅的特务团长,被揍得鼻青脸肿吓得都快尿裤子的连长就觉得丢人,不过出于与安毅之间的良好交情,孙良城不愿意向冯玉祥提起此事。 冯玉祥点点头:“安毅还是很客气的,不过信中暗含讥讽之意,他说道孙殿英虎头蛇尾,把好不容易在赤峰城下竖起的好名声全都丢光了,令人不解,也令人哀叹,这话里的意思很微妙,暗含质询之意,估计安毅是想问我们驻扎多伦的一个师为何不支援赤峰,哈哈!良臣啊,你这小兄弟越来越不简单了!” 孙良城一愣,细细一想,立刻明白过来:“怪不得……大帅,临别前安毅非常恼火地跟属下说,他不会再拿出一分钱一斤粮食支援各部了,属下当时以为他在赌气呢。” “什么!他真这么说?”冯玉祥吃了一惊,邱山宁也站了起来。 孙良城连忙站起:“他是这么说的,还说麾下四个师遭受重创不堪再战,只能紧急从后方再调来几个师,他的参谋长赵瑞说准备提请军委同意,从平津地区踊跃报名从军的爱国青年中征召一个师,所以他们自己的军需后勤很紧张,中央又拿不出钱来,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冯玉祥和邱山宁对视一眼,均感到问题的严重。 安毅这么一说,意味着今后华北各军的粮食弹药基本上都无法获得了,中央政府已经债台高筑,除了教育系统外,其他系统两月都没发工资了,想要中央政府解决华北各军的军费,近期内根本没有指望,财政窘迫的各军天天盼着富裕的安毅慷慨解囊,如今安毅突然向孙良城说出这等狠话,绝不是一时赌气,而是问题严重了! “由此看来,东北军的窝囊表现终于触怒了安毅,安家军因东北军汤玉麟部的一再逃跑弄得措手不及,两次被日军截断后路夹击包围,损失极为惨重,安毅一直强忍怒气引而不发,现在恐怕安毅要彻底爆发了。 冯玉祥和邱山宁的担忧果然变成了事实。 三月五日下午,军政部长何应钦奉中央军委和蒋委员长的指示,紧急飞抵北平,进驻汤山指挥部不到一个小时,安毅立即率部前往廊坊大营,并郑重通报驻北平各军代表处:由于财政原因,撤销正在筹建的廊坊兵站,将廊坊兵站改为野战医院暨前敌指挥部所在地。 正在与少帅和东北军高级将领密会的何应钦接到急报,非常恼火,转念一想他顿时明白过来,安毅一定是通过军委那些人,得知他何应钦此行促成和谈的目的,因此才以这种方式表示一种强硬立场和不合作态度。 何应钦着急发怒也没用,面对安毅,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弄不好反而可能招致安毅的决然报复,最终弄得个身败名裂也未必可知。 何应钦强压心中焦虑,和颜悦色地开解安抚即将下野的少帅张学良。 商谈完毕,少帅等人在何应钦等将帅的恭送下离开二楼会议室,走到楼下,看到空荡荡的院子和车库,顿时感觉不对。 少帅立即想起承德沦陷之后,再也没接到过安毅的一个电话,心中凄然,倍感沉痛,叹了口气钻进车里吩咐司机开车。 何应钦上楼立刻草拟电文,十分钟不到就将电报发给仍然留在南昌指挥围剿大业的蒋委员长。电文中痛陈安毅的不合作态度,直接告诉蒋介石他何应钦到来之后没见过安毅的面,也没接到安毅的一份电文一个电话,安毅竟然擅自将前敌指挥部迁至廊坊,还通报华北各军已经撤销正在筹建的廊坊兵站。 何应钦在电文最后,不无担忧地说道:职下受委座重托,匆匆北上接任北平军事分会主席一职,孰料军令未发,安将军已公然抵触,此后阻力之大、影响之深,诚难意料! 何应钦不知道,几乎同一时刻,安毅的一封急电也送到蒋介石手上: 强烈要求中央军委下令,以临阵脱逃罪、玩忽职守罪严惩第五军团司令汤玉麟及其旅长以上所有主官,前敌指挥部、参谋本部第四厅北平站将士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只等委座一声令下,即实施抓捕! 第八三八章 先斩后奏 第八三八章先斩后奏 南昌行营。 蒋介石接到两封电报,脑袋大了一圈,连日来麾下围剿各部的表现乏善可陈倒也罢了,却连遭红军打击,被弄得晕头转向,中央军主力第十八军陈诚部的李明五十二师于七天前全师覆没、师长李明脑袋被砍下,仅过两天十八军五十九师又遭重创,师长陈时骥被俘,两个旅长杨德良、方靖战死,全师万余官兵仅剩二百余残兵逃脱。中央军各师士气为之大跌,弄得蒋介石焦头烂额,手足无措。更为要命的是,承德沦陷引发全国震动内外惊恐,国民党政府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心腹谋士杨永泰静静坐在一旁,把蒋介石的忧虑与彷徨全都看在眼里。自陈诚兵败之后,束手无策的蒋介石对杨永泰和熊式辉这两个政学系领袖更为倚重,特别是对杨永泰,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蒋介石接到何应钦和安毅的电文之后,略作考虑就把杨永泰和熊式辉请来,一起商议如何解决这些无一不对华北时局产生重要影响的严重问题。 蒋介石把两份电文交给杨永泰、熊式辉,缓步来到窗前,有些忧郁地凝望着碧波荡漾绿柳新芽的湖景。 杨永泰和熊式辉看完电报相视一眼,默默沉思,心中感到非常棘手,也难以平衡。 已经被全国报纸称之为民族英雄、抗日先驱的安毅声望剧增如日中天,两人也对安毅的军事才华和安家军的赫赫战功由衷钦佩,但是也都知道对日立场素来强硬的安毅绝对不会对日妥协,而何应钦临危受命赶赴北平,就是奉中央政府和蒋委员长的密令力求通过和谈解决危机的,在“攘外必先安内”的原则下,对日和谈是目前中央政府和蒋介石必然的选择,何况如今在内战中被红军打得焦头烂额疲于奔命之际。 可是想要达成和谈,安毅的立场就成为其中的最要因素,如今的安毅不只是代表了他个人,还代表着全军最为精悍强大的部队,代表着以安家军为主、以多家财阀为辅的一个巨大集团联盟,如今又代表着全中国同仇敌忾、抗战到底的坚定决心,可以说,这个时候安毅的一句话,都会引起全国乃至中外的一片瞩目,若是因和谈而触怒安毅,很可能到时候整个中央政府包括蒋介石在内都下不来台。 从内心真实的感受来讲,杨永泰和与安毅素来保持和睦关系的熊式辉一样,并没有把安毅归入自己的政系之内,反而对安毅的军事才华和工商业领域的才华甚为佩服,但是在风急浪险不进则退的宦海之中,政学系为了自身的利益没有任何的选择,长期以来他们尽管对压制安毅集团的壮大心存恻隐,但仍然毫不犹疑地抓住一切机会去干,为的就是自身的壮大和发展。 政学系是个非常精明、非常务实的文官集团,他们坚持自己的信念,执着于自己的理想,就系和安毅集团也有自己的坚定信念和崇高理想一样。 而何应钦则是军中和党内妥协派的代表,拥有留日经历的何应钦对日本怀有的情愫十分复杂,出于对日本军事和现代化历程的钦佩和崇尚,说何应钦是个亲日派一点儿也不为过,加上何应钦多年来与日本军界那些昔日的教官、长官保持联系,拥有良好的私人关系,抽调何应钦赶赴北平接过张学良扔下的烂摊子,正是蒋介石与杨永泰、熊式辉等人反复权衡过后的一致决定,错就错在承德沦陷得太突然,太惊愕,也太令人愤怒,所以匆忙中才忘记考虑安毅和他的安家军将士的感受。 数月来,安家军以一往无前的大无畏气概,面对暴日敢于主动出击,全力拼搏,取得一个又一个震惊中外的大捷,激励了千万军民,振奋了民心,鼓舞了士气,已经成为全国军民心目中的中流砥柱,安毅和他的将士们为此付出的巨大代价也无人可比,就连整个中央政府都比不上,因此,要是不能说服安毅对中央政府和蒋介石的决策予以支持的话,其可怕的后果实在难以想象。 杨永泰甚至想到冯玉祥等人或者共产党会不会见此良机,秘密派遣人员前去策反安毅,想到与安毅保持良好关系并拥有大宗贸易往来的欧美各国会不会借此机会,将安毅扶持为他们的代理人……可以说,想得最远、心思最为细密的杨永泰最了解蒋介石,他也知道自己的担忧同样是蒋介石最深切的担忧,他杨永泰能够想得到的地方,拥有强硬政治手腕和政治敏锐力的蒋介石同样能想得到,要是蒋介石想不到,也只是暂时想不到,是因为蒋介石“身在庐山中”而一时无法克服的短暂迷惑。 沉默良久,杨永泰看到蒋介石瘦高的身影仍然伫立在窗前,身边的熊式辉仍在苦苦思索不知何时才能拿出意见,不得不抛却惯有的矜持,主动开口: “委座,职下认为,委座当支持安毅将军的要求,立即召开中央委员紧急会议,以中央政府、中央军事委员会的双重名义,对国家民族的罪人汤玉麟发布全国通缉令。” “通缉令?” 蒋介石猛然转过身来,紧紧盯住杨永泰的眼睛,三秒钟不到,立刻领会杨永泰话里的真意。 蒋介石回到杨永泰两人对面坐下,长叹一声,难过地说道:“我原想等汉卿后天正式宣布下野之后,才签发对汤玉麟等人的逮捕令,不然汉卿的面子更不好看了,而且从安毅的电报中看,他已经有了提前的布置,只要一声令下,谁也拦不住安毅的行动,甚至包括汉卿和东北军那些已经惶惶不安明哲保身的将领。那小子的臭脾气你们都是知道的,不达目的他决不罢休。” “委座,不见得吧?怎么说汤玉麟也是个纵横北方半辈子的枭雄,就算虎落平阳,也会有自己安然退隐的方法和渠道。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安将军虽然勇猛善战,满腹韬略,但是要想抓捕汤玉麟这样的老狐狸,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的。”杨永泰笑着摇了摇头。 熊式辉连忙劝道:“畅卿兄可千万不能大意,小弟这么说吧,如果安将军一怒之下不要活口,畅卿兄认为汤玉麟能逃得了吗?别忘了日本军队在华最高情报机关的三头目之一吉野康夫,至今仍然关押在咱们老南昌那座不见天日的军事监狱里。小弟认为,就算汤玉麟逃到海外,只要安将军决心要他的命,他最终也会难逃一死,除非投降日本人,跑到日本去苟此残生。” 杨永泰猛然一惊,恍然大悟轻拍脑袋,莞尔一笑:“健忘啊健忘!职下疏忽了。” 蒋介石点点头:“严惩败类汤玉麟是必须的,这一点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否则何以平息国人义愤?何以昭彰法律,严明军纪?只是,此事必须做得尽善尽美,方能达到最佳效果。我之所以顾虑重重,正是为了这一点。” 杨永泰重重点头:“委座,看来你得亲自走一趟了,让全国军民和中外各国看一看委座的决心,也能很好的安抚安将军,化解安将军与敬之兄之间的矛盾。再者,独立师、十七师、四十四师、还有那个从辽西杀回来的杨九霄部将士战功彪炳,堪称全军楷模,民族脊梁,委座去慰问一下自己的将士,也算是表现出一种政治姿态。” “也只有这样了,特别是浴血奋战功勋赫赫的将士们,我是要去见他们的……”蒋介石再次长叹一声。 熊式辉想了想补充道:“委座,如有可能,让夫人再次组织一个慰问团,到保定野战医院就行了,最好把安将军的夫人冯洁云小姐也请去,安将军在前线日夜操劳,也该让他见见新婚不到半年的夫人了。” 蒋介石频频点头:“好主意、好主意!明天开个会,把剿匪工作布置一下,我就亲自到北方走一趟。” 熊式辉站起来趁热打铁:“委座,宋财长不是在上海融资吗?以宋财长对日的强硬态度,以及他对安毅所部的大力支持和赞誉,可再让宋财长在记者会上做些必要的发言,就算是对校长视察前线的一种侧面协助。和谈是目的,但值此关键时期,必须保持对日强硬的姿态,以免让国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天翼(熊式辉字)此言正合我意,就这么办吧,等会儿我就给子文去电话。”蒋介石站起来,心情轻松许多。 “报告!” “进来!” 邓文仪快步进来,双手呈上文件:“安师弟急电。” 蒋介石向辞行的杨永泰和熊式辉微微点头,皱皱眉头接过文件夹:“安毅又有什么怨气了……胆大妄为……胆大妄为……” 邓文仪连忙低下头:“校长,也许真是那个董馥庭企图越狱才被打死的……” 蒋介石气得将文件夹摔到地上:“我气的不是这个,而是他安毅太大胆了!娘希匹!也不考虑影响有多大,他安毅竟然敢把一个中央军委名下的少将枪毙了,先斩后奏,这还了得?谁给他这个权利的?要是这个紧要关头东北军哗变了怎么办?啊?!怎么办?娘希匹……” 邓文仪吓得退后两步,见蒋介石气得全身发抖,硬着头皮上前半步:“校长息怒!要不是董馥庭不战而逃,致使凌源、平泉转眼之间相继沦陷,安师弟就能更好地打击日寇,顾长风将军和杨九霄将军所部就不会被连累,近五千精锐就不会含恨沙场……” 蒋介石勃然大怒:“住口!你何时才能顾全大局?才拥有全局观念和让我满意的政治能力?你……你们几个都一样,都为安毅说好话,都在包庇他!不分轻重、不分轻重!娘希匹!难道你没看见,安毅这是在用极端恶劣的方法,逼我下逮捕令吗?娘希匹……马上给我电告安毅,他再敢杀一个人,我立刻对他军法从事!” 第八三九章 烽火四起 第八三九章烽火四起 三月六日,蒋介石将围剿大任分别交给朱绍良和陈诚两名手下大将,乘飞机离开南昌飞抵武昌,准备乘专列北上。 在武汉行营停留的三个多小时里,蒋介石仍然召集行营主任何成浚等数十将领开会,听取湖北围剿红军残部以及经济建设方面的报告。 蒋介石对湖北省的情况基本满意,大力表扬了何成浚等一批将领,殷殷鼓励谆谆教诲一番才散会休息。 休息室茶几上摆上几碟果品和点心,蒋介石只喝白开水,其他食物一动不动,边喝水边与何成浚讨论如何彻底清除鄂西与川东之间的贺龙残部。 两人刚刚开个头没能深入交谈,机要秘书邓文仪进来递上一份急电,蒋介石打开一看,顿时暗自叫苦,连忙叫住即将退出的邓文仪,低声问道: “雪冰(邓文仪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湘鄂川工农革命军独立师是怎么回事?这个匪首黄汉是什么人?” 何成浚微微吃惊,也不知道湘鄂川边境何时又有了一支共产党的武装,看到蒋介石望着邓文仪没有问他,何成浚连忙用心倾听。 邓文仪也是接到刘湘发来的这份急报时才记起黄汉这个人,进来禀报之前费了一番功夫搜寻记忆,因此回答起来非常流利: “学生也是刚刚听说这个‘湘鄂川工农革命军独立师’,具体情况尚未清楚,之前没有任何关于这个独立师的消息。如果这个湘鄂川工农革命军独立师的师长黄汉,不是同名同姓的第二个人的话,此人就是我黄埔五期步科毕业的黄汉,说起来还是校长的学生,记得当时文白教育长对此人颇为器重,与学生同是湖南人,祖籍常德,左叔仁师兄(左权)与他关系非常好。 “宁汉对立期间,黄汉与我黄埔五期学生一起迁往武汉,曾担任武汉政府警卫部队中尉连长,‘南昌叛乱’之后此人不知去向,一年多后发现此人在彭德怀部担任连长,第三次围剿期间,学生从南昌行营的敌特资料中见过此人的有关情况,已经晋升到彭德怀部第五师作战科长。只是,学生无法确定此黄汉是否就是我黄埔毕业的黄汉,学生已将此人情况通报中央党部调查处和雨农兄的调查局,请求协助调查,尽快拿出结论。” 蒋介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多半是我黄埔出去的了,否则哪里能转眼间收拾刘澄甫(刘湘)的一个守备团,转眼之间占领刘澄甫眼皮底下的南川县城?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南川北接涪陵、西连綦江,南面就是黔东北的道真,距离重庆不到九十公里,历来是川黔两省的交通咽喉所在。如此看来,这个‘湘鄂川工农革命军独立师’绝不能轻视,哪怕没有一个师的人马,估计也不下三千人,否则不可能这么容易攻取地势险要、城坚墙高的南川县城,何况南川城还有刘湘川军的一个团把守,这个团再不济,也都有个千把人抢啊!” 何成浚吃了一惊,心想如此一来,这个突然冒出的匪首黄汉,其实力不就相当于又一个贺龙部了吗?贺龙部自从开进鄂西、川东交界地之后,没少让何成浚担惊受怕,如果再联合黄汉,或者两部本来就是一部,其危害岂不成倍增加? 这会儿刘湘正在为川北徐向前部搅得晕头转向,刘湘的先锋大将、川北军阀田颂尧前两天刚在通江以北被徐向前用诱敌之计歼灭一个团,如今南面又被黄汉占领南川县城,又被歼灭一个团,刘湘不急得蹦蹦跳才怪。 可刘湘给蒋委员长致电诉苦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让贵州出兵攻打黄汉?贵州内战刚分出输赢,打胜的王家烈尚未能喘口气,怎么可能有能力北上?湘西王张弘栾一直与刘湘关系不和,刘湘可能让老仇人刘文辉的支持者帮忙吗?难道是想请黔西的石珍部帮忙?或者干脆想让蒋委员长派遣安家军的川南警备部队北上围剿? 何成浚想不明白,蒋介石同样两眼摸黑,头痛不已,眼看专列开车的时间将至,也只能先给刘湘回封电报以示安慰,反正刘湘也只是来电告急,并没有请求中央驻渝部队或者调集其他部队进入他的地盘帮忙,为了剿灭横行于川东北迅速壮大的徐向前部,中央军两个师也都参加了川北围剿行动,驻扎重庆的那个师是无论如何不能动的;如果刘湘是想趁机索要军费的话,更是一切免谈,中央嫡系部队都差不多快要到吃糠咽菜的地步了,哪儿来的特别拨款? 夕阳下,蒋介石的专列徐徐北上,指挥车厢里的蒋介石捧着中午才面市的《东方新闻报》看得入神:宋子文果然在昨天下午的记者会上公开赞扬安毅指挥的中央军取得的一系列战功,而且评价相当的高,再次抨击日本帝国主义的暴行之后,还不忘宣布与欧美银行集团达成系列协议。 蒋介石难得地笑了笑,宋子文的表态,意味着欧美各国财阀已经与南京政府就贷款事宜达成了一致,目前拮据的财政情况将会很快得到缓解,有了钱要办什么都好办。 近来,蒋介石越来越喜欢看《东方新闻报》了,该报不偏不倚,立场公正,观点新颖客观,国内知识界越来越多的的名家在该报发表文章,开辟专栏,就连胡适、几位法国资深记者和美国常驻中国记者也成了该报的专栏时政评论家,该报的许多观点,对蒋介石的行政决策颇有助益,比报喜不报忧、整天按格式登载千篇一律文章的《民国日报》和《中央日报》优越多了。 蒋介石放下报纸,端起水杯,被微风掀开的报纸第二版头条的大黑字体标题把蒋介石吓了一跳――《江南集团忍痛放弃与美国达成的粮食进口协议》。 副标题是:江南集团副总裁兼总经理周崇安先生昨日在上海宣布,由于战争原因,江南集团出现严重亏损,十一个下属企业濒临关闭或转让,原计划进口五十万吨美国粮食的意向协议无力执行。 蒋介石看完报道忧心忡忡,江南集团总经理周崇安在这个敏感时刻的公开表态,无异于给国内方方面面泼了一大盆冷水,连续数年的西北大灾荒尚未结束,去年春季到秋季安徽和苏北地区又遇到百年不见的大旱灾,数十个县土地龟裂,颗粒无收,受灾民众高达一千二百余万人,加上长期的内战和今年的华北抗战,大半个中国处于饥饿之中,税收剧烈减少,支出成倍增加,满嘴仁义道德民主人权的列强到了关键时刻就冷眼旁观无动于衷,连短期有偿贷款都不愿意给,更别奢望他们能够发扬人道主义精神了。 蒋介石隐隐约约感觉到,江南集团的这一突然决定,很可能与安毅有关,如果安毅以此为由不再向华北各军提供粮食供应的话,无异于表明安毅开始对造成他安家军将士重大伤亡的东北军、袖手旁观的冯玉祥部、阎锡山晋绥军展开无声的报复。 目前大规模的围剿处处受挫,红军越打越多,遍地皆是,日寇来势汹汹步步紧逼,要是安毅一怒之下撒手不干的话,整个局面将会急转直下,对南京中央政府和蒋介石的执政地位将会造成重大的影响。 想到这儿,蒋介石非常的紧张,尽快见到安毅的心情更为迫切。 反复考虑之后,蒋介石突然想到了视安毅如子侄、安毅敬之如父辈的两个人:国民党元老张人杰先生、军委高级参议兼中央军校教育长张文白! 蒋介石不再犹豫,亲自草拟电文,吩咐侍从立即致电张静江先生和张治中将军,恳请两人参加后天启程的赴华北前线慰问团。 这个时候,蒋介石需要安抚手下羽翼已丰的大将安毅,没有安毅的支持,没有安家军的全力以赴,这场战争的结局充满了变数,甚至牵涉到整个大西南未来的前景。 在蒋介石紧急致电张静江、张治中的同时,一份发自鄂西大山里的密电摆到了中共中央最高领导人、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博古手上,这位比安毅还小一岁的国际共产直接任命的“总负责”人,由于受到远东局的抵触,加上原党的总书记王明不肯交权,于是只能顶着“总负责”这一怪异的头衔,行使党的最高领导人的职务。 博古看完来自湘鄂边红三军的紧急密电,深感意外,他实在不记得彭德怀军团有过一位叫黄汉的作战科长,不明白这个黄汉为何突然间出现在湘鄂川边境,而且成了一支拥有两千八百余官兵的“湘鄂边工农革命军独立师”师长,更不明白这个黄汉会拒绝红三军的联合作战建议,师长黄汉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红三军政治部副主任,这在革命队伍中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湘鄂川工农革命军独立师?湘鄂川工农革命军……” 博古突然明白过来,这个名称是湘鄂川“工农革命军”独立师,而不是湘鄂川“工农红军”独立师,表明这支突然崛起、一举攻占川军南川县城的武装,不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之下,而是对共产主义有所向往、代表工农阶级的地方武装。联想到黄汉原来“第五师作战科长”的职务,博古似乎明白了什么。 考虑再三,博古终于下达命令:立即召开中央委员、军事委员会委员特别会议! 遗憾的是,大吃一惊的委员们经过三个多小时激烈的辩论之后,对叛徒、逃兵、变节者黄汉领导的“湘鄂川工农革命军独立师”持否定态度,要不是朱老总苦口婆心地规劝,恐怕特别会议就会通过一项决议:将变质者黄汉的“湘鄂川工农革命军独立师”当成土匪军阀的武装对待。 第八四〇章 吃一堑长一智(一) 第八四〇章吃一堑长一智(一) 三月七日,日军开始向长城一线发动猛烈进攻,驻守冷口的商震三十二军,驻守古北口的王以哲六十七军,驻守喜峰口的宋哲元二十九军与敌寇展开激烈交战。东北军统帅张学良也在这一天公开发表通电,宣布下野了。 在连续两天的交战中,占据古北口周边高地稳固防守的王以哲部打得非常辛苦,数个高地相继发生反复争夺的消耗战;善于防守的晋绥军商震部在冷口打得中规中矩,稳稳当当,阎锡山十年的苦心经营终于展现效果,装备大量自制火炮和大口径迫击炮的晋绥军打得轻松稳健,日军付出伤亡三百余人的代价,发起三次冲锋都难以靠近守军阵地;打得最出色、最顽强的是镇守喜峰口的宋哲元部,将士们在宋哲元和刘汝明的指挥下,毫无畏惧地拉出去打,总以为守军会龟缩防守的日军措手不及,被二十九军弟兄打得连连后退,恼羞成怒。等日军调来炮队,主动出击的守军已经后撤,愤怒的日军立刻发起大规模进攻,守军隐藏的炮火突然怒吼,炸得日军溃不成军,连连后撤,二十九军弟兄突然冲出来一阵掩杀,首日交战就取得歼敌四百余人的优异战果。 密云前线指挥部里,十七军军长徐庭瑶、副军长胡家林、独立师参谋长杨冠、第二师师长黄杰、二十五师师长关麟征、副师长杜聿明等将领面对沙盘,展开激烈讨论。 面对日军地面炮火和飞机的轮番轰炸,战损越来越大的王以哲部估计很难再支持三天以上的时间,虽然知耻而后勇的东北军弟兄在王以哲的率领下打得非常勇敢,但在日军优势炮火面前,实在没有多少还手的余地,安毅送给的十八门迫击炮在首战中就被日军轰掉一半,陡峭的地形、崎岖的山路,又无法将十七军的炮兵拉上去支援,除了被动的防御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路子可走。 看着地图,徐庭瑶和麾下将校都很清楚,即使是自己的两个师顶上去,也只能和王以哲部一样,被动挨打。虽然眼下全军将士摩拳擦掌,士气空前高涨,各团营纷纷递交请血书,抱着必死之心频频请战,可单凭勇气是远远不够的,在被动的阵地防御中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因地形的限制,守军连冲锋的机会都难得。但是古北口的战略位置实在太重要了,必须要坚决守住,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不能让侵略者踏入长城一步。因此,摆在徐庭瑶和将校们面前的难题是,如何最大限度地打击敌人、降低消耗。 商议很久,谁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关麟征思考半天不得要领,转向胡家林问道:“胡长官,如果安师弟在的话,他会怎么打?” “对啊!安师弟这狡猾的家伙,总是能想出别人想不到的办法。”黄杰也靠了过来,轻声附和。 胡家林微微摇头:“估计他在这儿也没什么好办法,在这样的地形条件下,哪个部队上来都只能死守一处,被动防御,拼的就是消耗,拼的就是意志,选择的余地几乎没有。” “还是胡子最了解小弟,这么多身经百战的兄长都一筹莫展,小弟能有什么好办法?哈哈!”安毅人没到,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众将抬头一看,发现安毅领着顾长风、杨九霄和作战处长方鹏翔等将校已经站在门里举手敬礼,徐庭瑶等人连忙回礼,匆匆迎了上去,彼此间本来就很熟悉根本无需任何客套,一个个乐呵呵地开起了玩笑。 关麟征上下打量一眼,啧啧叹道:“小毅,咱们哥几个都以为你不是在保定医院看望伤兵弟兄,就是在廊坊大营里大发脾气拒不见客,没想到你会赶到这儿来。怎么?想开了?” 安毅大声叫冤:“众师兄也太看不起小弟了吧?难道你们认识的安毅就这点儿肚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古人诚不欺我矣……” 众人连笑带骂,纷纷向安毅发起言语上的反击,原本气氛紧张的屋子里立即充满了欢声笑语。 徐庭瑶客气地与顾长风、杨九霄握手见礼,知道安毅这个时候带着两名刚从辽西回来的悍将到来,一定是为自己助拳来的,高兴之下,把众人请到会议桌旁坐下,不用吩咐,机灵的参谋们已经把茶水端了过来。 “你还别说,我真以为你在为各部善后的事情奔忙呢,季宽将军和耿光将军这几天不是开会就是视察前线,我也见不着他们。”徐庭瑶还是那样从从容容,不骄不躁。 安毅点了点头,叹口气道:“小弟这几天也不轻松啊,慰问将士安抚伤员,忙得不亦乐乎……昨天听说商震、宋哲元二位将军在冷口和喜峰口打得漂亮,小弟觉得不能寒了前线将士的心,立即把廊坊大营里的一批弹药、粮食和药品分送到两军前线兵站,算是表达一下小弟的心意。 “忙到今天,才把最后一批物资送到这儿,趁机过来看看各位兄长和师兄弟们,估计再有两个小时运输车队就会赶到。由于三分之一的受伤弟兄已经用专列送到汉口乘船返回老南昌医院休养,廊坊、保定两个野战医院轻松一些,虎头这次把他四十四师野战医院的八十人医疗队和一些急救药品也顺便带了过来,希望能帮上忙。” 众将纷纷向顾长风致谢,心里面对安毅放下恩怨、顾全大局的胸怀,非常敬佩。 黄杰有些遗憾地说道:“这两天王以哲将军率部打得很辛苦,特别是日军飞机的轰炸,让六十七军弟兄伤亡惨重,仅是今天上午的一次轰炸,就让他们的三团黯然撤离阵地,我听说该团撤下来时只剩三百余人,而且其中大多带伤。 “古北口内外各高地都是坚硬的石头,根本就无法挖掘战壕掩体,更不敢用小石头堆砌阵地,生怕一炮打来炮弹没把人炸死,冲起的石头反而把人砸死了,因此六十七军伤亡惨重却又无可奈何,能坚持到现在,他们已经很不容易了。 “咱们权衡之后一致认为,换咱们两个师顶上去也一样,除了死扛外,完全没有其他办法,咱们几个师兄弟私下也讨论过了,要是你的两个航空大队还剩下三分之一战机的话,估计事情就好办多了。” 徐庭瑶看到安毅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立刻明白安毅和他的参谋班子定是对此有过专门的讨论,以徐庭瑶对安毅的熟悉和彼此深厚的交情,徐庭瑶根本不需要对安毅客气:“小毅,有办法了,对吗?” 安毅苦笑道:“哪儿有什么办法?只能说有些想法,但是很不成熟。来之前小弟和弟兄们讨论过古北口的防御问题,一直以来,前敌指挥部都在密切关注各军的情况,对两天的战况进行总结之后,赵瑞师兄认为:此战的关键点在喜峰口和古北口,这两个关隘都是通向北平的门户,日军也只有攻下这两个关隘,才能穿越燕山山脉,大规模地开进北平一线,东面的冷口至山海关一线反而相对轻松些。 第八四〇章 吃一堑长一智(二) 第八四〇章吃一堑长一智(二) “小弟同意赵师兄的看法,而且小弟坚持认为,喜峰口与古北口比较,古北口的防守难度要大得多,原因正和关师兄刚才说的一样。在目前极为艰难的条件下,除了增强火力、降低兵力消耗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办法,而降低消耗的最有效办法只能是增强地面防空火力,因为日军的飞机轰炸给我们造成的威胁最大,通过这两天的情况看,六十七军的大部分伤亡都是由飞机造成的,高地上没有掩体,无处可躲,所以每次轰炸都会带来严重减员。 “为此,小弟征求防空旅长屠智荣的意见,智荣想出了个让小弟和所有弟兄均深感意外的办法,但是如果能做到,将会有效遏制日军的空中优势,大大减轻我军的伤亡。小弟也不客气了……智荣,你到前面来,好好说说,都是自己弟兄,别不要不好意思。” 徐庭瑶和众将校齐齐望向安毅身后,数月来率领防空部队击落三十一架日机的屠智荣,已经成为闻名全国的抗日将领,三次受到中央军委和蒋委员长的通令嘉奖,他的防空旅已经被军委授予“功勋旅”的光荣称号,获得了全军的第五面飞虎旗,深受全军官兵的尊敬,也让中央军各部弟兄倍感脸上有光。 屠智荣在二十余名将校的笑容中连忙站起,红着脸颇为拘束,走到安毅身边对大家说道: “其实办法很简单,就是把我部战车上的防空火炮拆下来,分解后扛到关口周围的四个阵地上。不过,要想发挥防空火炮的最大威力,最关键的是保护火炮不那么容易被日军的炮火和飞机消灭,这是最基本的条件,否则该计划无法实施,就算强行实施,也无法生存,也就无法起到应有的作用。如果……如果能给我三个晚上时间构筑阵地,我愿意干。” 众将校无比振奋,黄杰兴奋地说:“如果能成功遏制日军飞机,别说三天,拼老命咱们也给智荣争取六天!” 众人纷纷响应,都要求军长徐庭瑶和副军长胡家林尽快展开,徐庭瑶和胡家林也认为这是个非常大胆、非常有新意的想法,如能顺利实施,定会起到巨大的作用,先别说能打掉敌人多少飞机,只要日军飞机在四面防空火力的阻击下不能从容过来投弹,防御战就算打赢大半了,地面部队拼火力、拼意志,绝不在猖狂的日寇之下,何况还占有居高临下的地形优势,再把胡家林独立师的炮团和两个机炮营的迫击炮算上,日寇要是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只能是送死。 安毅把弟兄们脸上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唯独微笑中似乎露出几丝担忧的杜聿明让安毅深心中一动:“杜师兄,小弟想听听你的意见。” 毫无思想准备的杜聿明一愣,热烈交谈的弟兄们立即闭上嘴巴,好奇地望向杜聿明。 杜聿明轻搓一下五天没刮的胡子,四处望了一眼,似乎有所顾虑。 徐庭瑶立刻明白杜聿明的顾虑是什么,当即叫来副官,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副官大步出去,很快在指挥部外围布置起严密的警戒线——这是个各部共用的大军营,十七军两个师进驻以来,王以哲六十七军预备队和后勤部门的将校经常过来串门聊天。 杜聿明感激地对徐庭瑶点了点头,平静地站起来说道:“智荣兄的这个计划令人钦佩,而且想得非常周到。小弟想了一下,知道智荣兄的顾虑是什么,尽管不清楚智荣兄如何能在短短三个夜晚构筑四个阵地的防空火炮掩体,但是从胡长官的独立师、顾长官的四十四师、鲁师兄十七师的工兵作业能力来看,我绝对相信智荣兄能够办到。 “之所以心有顾虑,并不是对智荣兄和防空旅弟兄们的能力有所怀疑,而是不放心王以哲将军部。不知道诸位留意没有?今天这座大营里东北军弟兄的情绪变化很大,从少帅宣布下野的消息传到这儿开始,再也没有听到笑声,而且下午小弟去他们的伤兵营走了一圈,发现怨声沸腾,士气堪忧啊!” 众将校猛然醒悟过来,脸上的笑容顿时被深深的忧虑所取代。 安毅看到大家都望向自己,叹息着摇了摇头,拍了一下身边的顾长风:“虎头你来说,这个问题是你第一个提出来的,如今杜师兄又和你看法一致,足见英雄所见略同。这个问题如不引起高度重视,恐怕这一仗不好打。” 顾长风冷冷地说道:“诸位也许都知道我顾某的遭遇了,我想说的不多,就两句话:一、吃一堑长一智;二、这个世界怕死的人比不怕死的多得多。” 众将校神色严峻,一片沉默,不由得为正在激战的古北口感到深切担忧。 徐庭瑶站起来,把胡家林叫了出去,十分钟回来立即下达一连串命令,黄杰和关麟征的两个旅很快行动起来,整装待发。 第八四二章 信心来自信任 第八四二章信心来自信任 上午九点,保定兵站专线铁路上号令声声,一片忙碌,中央军嫡系部队第八十三师一万二千将士登上三列专列,以最快速度赶赴密云前线。 八十三师是中央军嫡系部队中率先整编的三个德械师之一,全师上下清一色的德式装备,脑袋上顶着的钢盔也是江南兵工厂生产的仿德式钢盔,两年来一直是鄂豫皖内战中围剿红军的主力,毕业于黄埔一期的师长刘戡作战勇猛,身先士卒,深得主将卫立煌的欣赏,也因其强硬的反共立场获得蒋介石的信任和重用。 专线月台上,刚刚乘坐火车抵达保定的慰问团已经分散到了各个登车口,两百余名慰问团成员都在给将士们端茶送水,热情鼓励,将士们看到被中山先生称之为“党内圣人”的元老张静江、百忙中抽身前来的中央军校教育长张治中、蒋委员长夫人宋美龄、安毅次长夫人冯洁云和众多各界名人给自己端茶送水亲切问候,赠送印有“保家卫国”字样的毛巾,一个个感动得不能自己,却又穷于表达誓死抗战的决心。 还是一个团长聪明,带头唱起了安家军率先唱响如今已风靡全国的《精忠报国》,震天的豪迈歌声,让保定城万民瞩目,纷纷前来送行,如果不是被兵站警卫官兵劝阻下来,民众恐怕会将铁路沿线塞满。 “士气可用、士气可用!刘戡很不错,带出这样一支精兵,我、我心甚慰啊!”蒋介石对身边的何应钦、黄绍竑等将领叹道。 宋子文微微一笑,好奇地问道:“委座,刘戡好像还比安毅小几个月吧?” 众人一听,全都感兴趣地望向十余米开外正在与安毅、赵瑞等人亲切交谈的刘戡。 蒋介石点了点头,非常自豪地介绍:“他们确实是同年的,安毅生于年中,刘戡生于年底,以月份算安毅差不多大他半岁,只是刘戡入学早,是我黄埔一期生中年龄最小的几个人之一,当年我召见他时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刘戡出身贫寒,幼年父母早逝,与祖母相依为命,但勤而好学德才兼备,在近八年的征战中一步步成长起来,特别是在鄂豫皖围剿中打得聪明打得坚决,眼中流弹浑身浴血,仍然冲锋不止,是一员智勇双全的猛将,是我黄埔的骄傲啊!” 黄绍竑颇为惊讶,仔细打量几眼,连连摇头:“完全看不出来啊……刘戡将军双目炯炯气度不凡,与安毅几个几乎没什么不同……” “你们不知道,刘戡装了个假眼,靠近仔细看就能清楚明白了。” 何应钦满脸笑意,显得很是骄傲,因为他是黄埔一期时的教育长,东征时刘戡就在他手下当排长,可以说,刘戡的每一步成长,何应钦都看在眼里,也多次谆谆鼓励,而且刘戡也很会做人,每次见到何应钦都非常恭敬地喊他老师,还时不时登门交流带兵体会,有这样尊师重道的学生又深得校长器重,何应钦倍感脸上光彩。 刘戡和安毅几个面对火车,倾听雄纠纠气昂昂的震天歌声,遥望一个个信心百倍的登车将士,没有注意到蒋介石等人正在看着自己,更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 刘戡把目光从正在给一个小兵赠送毛巾的冯洁云身上收回:“师弟好福气啊!军中传言师弟的两位夫人均有倾城倾国之美,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安毅莞尔一笑:“要真能倾城倾国,弟兄们都不用去前线了,小弟带着老婆爬上长城走上一圈就行,从山海关走到南天门,日本人看到立即退兵,哪里用得上二十万将士抛头颅洒热血啊?” 众人轰然大笑,刘戡捧腹笑完,指着安毅说道:“和你在一起就是开心,可惜这么多年来没有机会和师弟一起并肩战斗,这次机会来了,愚兄定会倍加珍惜。” “小弟也很开心,等忙完手头的事情就赶去密云前线,咱们一群师兄弟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抗击外辱,如此百年难遇的机会,小弟岂能轻易错过?”安毅含笑回答。 众弟兄又说了一会儿话,刘戡要乘坐第一列专列率先出发,不能再作停留,安毅等人陪着他一起来到蒋介石面前告辞。 蒋介石细细叮嘱一番,再一次严令刘戡不能像连长那样冲锋在前面,否则军法从事。刘戡满怀感激巍然肃立,郑重地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去,在众人的目送下很快登上第一列火车的指挥车厢。 列车徐徐开动,向北方驶去,逐渐消失在天际。蒋介石微微叹息,低声说道:“诸位随意走走吧,不用陪我了……安毅,和我一起到静老那儿看看,他年纪大了,来一趟不容易。” “是。” 安毅紧紧跟随在蒋介石身边,这是他今早七点赶到保定后第一次与蒋介石单独相处。 蒋介石走得很慢:“看你和赵瑞刚才跟刘戡商议良久,是不是关于前线的事情?” 安毅回答:“是,学生请刘师兄防守南天门。” “南天门?” 蒋介石无意识地重复一句,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停下脚步,有些惊讶地问道:“要是日军攻到南天门一线,那么古北口关北阵地岂不已经全部失去?” 安毅点了点头,非常担忧地回答:“王以哲部镇守关北要地,由于东北军突生巨变,兼之东北军训练不足,战略战役思想僵化落后,与日军两次交战均损失惨重,士气低落很成问题,因此,学生与徐庭瑶长官和众师兄反复权衡之后,已经做好了应变之准备。” 蒋介石沉默了一会儿,皱着眉头看向安毅:“你的意思是,要是日军再次发起进攻,王以哲很可能会一败涂地?” 安毅苦笑道:“要是苦战之后一败涂地还好,十七军两个师顶上去就是了,学生担心的是他们突然间整体溃败,这种事情已经连续发生过两回了,难保这次……学生赶来觐见校长之前,与徐长官亲自去找王以哲,主动提出趁着日军尚未做好再一次进攻准备,由关征麟、杜聿明、张耀明师兄率两个旅接防并建立前线指挥部,让王以哲的六十七军将士撤往侧后的南天门一线防守,也好借机休整一下,可六十七军上上下下均不愿意,估计是他们心理已经失衡,误以为咱们中央军看不起他们东北军,最后为团结奋战,徐长官和学生只能作罢。可是,学生从王以哲和他的将校眼睛里看到的,却是无尽的恐慌和懈怠,还有就是对少帅下野的不满,与他们嘴巴上和脸上表现出来的并不一致,故此非常担忧啊!” 蒋介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的担忧是非常有道理的,也是非常及时的……古北口前面诸阵地横向广阔,但是几个要地紧密相连,欠缺纵深,防御面狭窄,兵力多了摆不开,我粗略算过,顶多也只能放下三个旅,要是日军真能击溃王以哲部占领阵地,想上去增援都来不及,只能依靠长城各关隘,像守城池那样守住北关、东关和西关,可如此一来,南天门也就在日军的枪炮之下了……不过,你身为前敌总指挥,应该对王以哲有信心才对,他算是东北军中难得的将才了,也是汉卿甚为器重的心腹将领,断然不会像汤玉麟那个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老贼一样。是不是你经过两次战局突变,已经对东北军没信心了?” “校长,学生并不是借机抱怨什么,而是学生经过数月的努力,并没有获得什么成绩,照样被日本人打到了长城脚下,所以学生痛心胜于痛恨。校长也知道,学生这个前敌总指挥其实就是个摆设,如何能指挥得动那些‘德高望重威名远播’的将领?我记得汤玉麟曾经这么对张作相将军说过:安毅小子毛都没长齐,我孙子和他都差不多年纪了,凭什么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听他的?意思很明白,东北军绝大部分将领都不可能接受学生的指挥,他们过的桥比安毅走的路多,他们吃的盐比安毅吃得饭多,他们扛枪征战四方的时候,安毅还不知道在哪儿呢,顶多也还在吃奶尿尿,牙牙学语……其实,学生早已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是不知道情况会如此严重,造成这么惨重的损失,酿成这么被动的后果……痛定思痛,教训深刻,学生之所以屡遭重挫,严格说起来不能怪别人,而是太高估了中国人的精神、太高估自己的能力和金钱的力量了,唉——”安毅气馁地叹了口气。 蒋介石伸出手,轻轻拉住安毅的手臂:“年纪轻轻的,长吁短叹做什么?值此国难当头,你可千万不能灰心,你要是打退堂鼓了,恐怕这局势就真的糟糕了。” 安毅笑了笑:“校长请放心,打剩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学生肯定会毫不犹豫填上去,怕就怕没机会填上去,日军已经到学生身后了。” 蒋介石脸色骤变,厉声说道:“要是那样,我会亲自砍下一群退缩将领的脑袋!” “要是到了那个时候,校长就是把一万个罪人的脑袋砍下来也不顶用!记得北伐时的贺胜桥战役,直系军队在李宗仁第七军、张发奎第四军将士悍不畏死的猛攻下,主帅吴佩孚亲手砍下数十将领的脑袋,最后仍然兵败如山倒,从此雄风不再。 “如今的情形与当年的贺胜桥颇有相同之处,只不过攻守双方掉转过来,学生这几天时常在想,在日军虎视眈眈之下的东北军,比得上当年吴佩孚的军队吗?最后发现不但比不上,而且更为糟糕,这就是学生为什么建议征调川、湘、滇五个师北上参战的唯一原因,学生预感到决定华北命运的大战就要发生。”安毅说出自己心里深层的想法。 蒋介石有些不悦地望着安毅:“要是这样,岂不是长城全线失守了?” 安毅平静地回答:“学生敢拿脑袋向校长保证,要是真的全线失守,古北口和南天门绝对是最后失守的雄关,只要其他友军不让日寇窜到学生和三万余将士身后,古北口和南天门就是成了一片焦土,也都会踩在学生和将士们脚下。” 蒋介石凝视安毅良久,微微一叹低声说道:“看来,你确实是没信心了,对吧?” 安毅收起笑容,郑重回答:“校长请恕学生斗胆直言,在目前的情况下,没几个人有信心,嘴巴上的信心在飞机大炮之下完全没有用,学生只想向校长坦言:信心来自信任。 “之所以出现如今这个极为被动的局面,学生敢说是东北军将帅没有给予学生应有的信任,他们不是不知道学生的能力,也不是没有看到学生几年来率部打败过包括日本人在内的一个个强大对手,他们之所以不信任学生,是因为他们以为学生也和他们一样口是心非,国家民族利益只是挂在嘴上,而不是铭刻在心里;他们认为学生也和他们一样自私自利,驱使万千将士进进退退,只为了自身的名誉与地位。” 蒋介石呆呆望着满脸悲苦的安毅,心中思绪万千,百感交集。 “咦——你们师徒二人怎么站在这儿发呆啊?” 一阵香风飘过,宋美龄甜美的声音随之传来。 安毅连忙绽放笑容,叫了声“师母”,宋美龄亲切地点点头,上去请求蒋介石和她一起去送别第二批开往前线的将士。 冯洁云兴奋地上来拉着安毅的手,要一起去和张静江见见面,安毅礼貌地向蒋介石夫妇道别,与娇妻一起走向前方的二站台。 宋美龄看到蒋介石眼里的复杂神色,非常惊讶:“怎么了,达令?是不是前线吃紧了?” 蒋介石摇了摇头:“不是,是安毅刚才的一句话让我感触良多。” “什么话让你这么沉重?” “安毅说,信心来自于信任……这句话蕴藏的东西太多了……” 第八四三章 古北口危机 第八四三章古北口危机 激情过后,冯洁云已甜甜睡去,安毅轻轻起身,温存地给爱妻盖好锦被,披上大衣来到卧室外的小客厅里,提起水壶泡上杯茶,点燃香烟细细回味恩师张治中和前辈张静江分别和自己的谈话。 下午会议结束,蒋介石在各军将帅的陪同下,与慰问团一起来到清苑机场,亲切慰问撤离前线如今只剩下二十三架战机的第十一、第十二这两支英雄航空部队。 追悼牺牲英灵之后,由军政部长何应钦主持举行隆重的颁奖仪式,当顾问团团长欧文从中国军队的统帅蒋介石手中接过荣誉上校证书和军衔徽章时,全场再次掌声雷动,欢呼阵阵,欧文感动得双眼湿润。 参观和联谊活动开始,张治中让安毅陪他走走。看到停机坪和维修棚里弹孔密布伤痕累累的一架架战机,细心的张治中数了一下,竟多达十四架。 “这些飞机能顺利返航太不容易了,由此可见空战的残酷,想起那三十二名永远回不来的空中勇士,我这心里就阵阵隐痛,太让人悲痛了!”张治中轻抚被打得翻卷的机翼蒙皮,眼里再次泛起潮红。 安毅上前半步:“恩师节哀,弟兄们在九天之上也都会含笑高歌的,他们为国为民,死得其所,重于泰山。” “是啊!重于泰山啊!” 张治中离开飞机缓步前行,调整好情绪,关切地说道:“在这个时候,为师真不愿意和你谈什么战争以外的东西,可后方有些令人愤慨也让人无奈的谣传,为师不得不告诉你,也好让你了解一下仕途艰险,人言可畏。” 安毅心中一怵,脸上却毫不在意:“恩师请说,学生这点儿承受力还是有的。” 张治中徐徐一叹:“有人说你安毅羽翼已丰,即将翱翔九天俯视九州,也有人说安毅数年隐忍竟壮大如斯,大西南恐怕又要游离于中央之外了,更有甚者,说你安毅早有异心,出道以来,处处用忍,事事甘于居人之后,似是宽厚坦荡其实大奸似忠,表面步步退让实则阴险狠辣,以退为进苦心专营,蒙蔽世人居心叵测,最终必将图穷匕首见,露出雄霸天下之峥嵘面目。” 安毅愣了一下,停下来默默望着忧心忡忡的张治中,直把张治中看得不敢对视,这才恭敬地低声问道:“恩师,你相信安毅立下的誓言吗?” “相信,为国家的复兴和民族的富强奋斗终生,对吧?你一直是这么做的,为师都看在眼里。”张治中诚恳地回答。 安毅叹了口气:“恩师,要是学生打完这仗,将麾下所有军队交给中央,然后带着家人亲友移民国外安享天伦,恩师能理解吗?” 张治中大吃一惊:“你不能有此等想法,绝不能!” 安毅笑了起来:“恩师说对了,学生要是这么一走,一小撮人确实省心了,估计最高兴的是日本侵略者,是虎视眈眈鹰视狼顾的欧美列强和国际财阀,失望的是已经觉醒和正在觉醒的苦难同胞,特别是学生治下的川南人民,还有十余万功勋赫赫、从扛起钢枪那天就立志为国家的复兴和民族的富强奋斗终生的优秀将士。 “所以,学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哪怕骂名如潮,学生也会义无反顾地实现自己的理想。学生今天想向恩师坦陈心迹:国家驱除外辱实现统一的那一天,就是学生功成身退之时。学生本性慵懒放纵,喜欢钱,喜欢女人,喜欢无拘无束的畅饮,喜欢双手创造出来的一个个工商业成就,唯独不喜欢把自己置于万人之上,去承担那些学生承担不起也永远不愿承担的东西。” “你一直没变,还是原来那样……” 张治中拉着安毅的手,开心地笑了。 入夜,两日旅途劳累又奔走了一天的张静江依然精神矍铄神采奕奕,他摆上茶具,让秘书把安毅请到自己房间里,一见面劈头就问:“云丫头愿意放你过来?” 心事重重的安毅听完这话轻松多了:“静老召唤那是天大的福分,云儿高兴还来不及呢,要不是她从小就称呼静老为爷爷,恐怕她定要晚辈换上西装革履以示敬重。” “你这小子越来越圆滑了,活脱脱一副名利场上奸商的嘴脸,哈哈!坐……小子,知道年轻时爷爷我是怎么发家的吗?就是这东西,茶叶。听说你小子对茶道挺感兴趣,喜欢美酒和好茶,对吧?来,我今天亲自给你沏茶,我已经快二十年没自己动手了,有点儿生疏了。”张静江乐呵呵地施展茶艺。 无比惶恐的安毅连忙站起来,张静江不是二十年没自己动手沏茶,而是三十年来没有一个人再能喝过他亲手炮制的香茗: “使不得啊,前辈,小子会折寿的!” “坐下!你这点年纪也想在老朽面前班门弄斧?喝茶也和人生一样,要么甘于平庸,默默度过一辈子,要么就做得最好,否则干脆一辈子不喝茶。”张静江貌似随口而说,其实每一句话都饱含深意。 此时的安毅如何不知张静江话中深意,摇头一笑,大大咧咧地说道:“干脆别喝了,咱们爷儿俩改喝酒吧?喝完酒晚辈和你老人家悄悄出去,到西关的‘神仙楼’去松松骨头,听麾下弟兄说,那地方确实是神仙待的温柔乡,美中不足是价钱太贵,要是咱们爷儿俩一起去,估计至少要带上一百现大洋才能壮胆。” 张静江愣住了,张着嘴着实惊讶了好一阵,突然放声大笑,眼泪都出来了。 从这一刻起,到三个半小时后安毅告辞,一老一少谈论的全都是目前各地区经济现状、存在问题的关键、解决的办法、工商业布局、科技教育提升、融资与自主发展、公路铁路对起始城市和沿途地区的发展刺激、国家资金扶持与政策引导等等,甚至谈到文化的传承发展以及传统观念对工商业的影响,就是没有一个字的政治问题。 安毅越想脑子越清晰,甚至能推测到张静江和张治中突然到来的原因。 安毅熄灭又一个烟头,徐徐喝下杯茶,紧紧大衣领子站起来要回去睡觉,突然看到楚楚动人的妻子悄悄站在自己身边。 “怎么起来了?吵醒你了吗?” “没有,人家只想……想搂着你睡……” “算了,还是我搂着你睡吧,就你这小身板还想搂着我睡?” “讨厌,我就要!” “想到一块儿了,我又想要了…….” “坏蛋,人家说的不是……唉哟……嗯……抱紧我毅哥哥……抱紧我……” …… 次日拂晓,日军第八师团向古北口发起猛烈进攻,当十分钟的炮火轰炸结束之后,一万四千日军在八辆坦克的协助下,向王以哲六十七军三个阵地发起全线冲锋。 令日军官兵无比震惊的是,三个呈不规则品字形的阵地上已经没有半个守军身影,杀气腾腾憋着满肚子气冲上阵地的日军惊讶地发现,成千上万的东北军官兵惊慌失措地冲向古北口北关和东关,由于太过拥挤,相互踩踏频频发生,叫骂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大喜之下,日军指挥官们高声怒吼,乘胜追击,追到距离北关一点五公里处,关内守军的阵营里突然飞来阵阵密集的炮弹,三十余门火炮一连激射了十五分钟,日军扔下一百多具尸体匆忙后撤,迅速占领守军遗弃的高地,向古北口关隘和两侧延绵的巍巍长城展开猛烈射击,失去关北屏障的古北口雄关至此赤裸裸暴露在日军枪炮之下。 南关大营里,无比愤怒的徐庭瑶强忍怒气,对怒发冲冠的麾下将帅大声呵斥,严令各师各旅按计划进入阵地,坚决抵抗,同时将王以哲部毫无征兆不战而逃痛失关北阵地的消息,迅速呈报安毅、战区司令部和蒋委员长。 副军长胡家林咬着牙命令政训处宪兵队和特务团,不惜一切代价,以雷霆之势消灭一切抵抗,坚决抓捕六十七军军长王以哲以及该军所有团长以上军官。 半小时后宗行真来报:“据抓获的四个团长交代,军长王以哲和两个师长五个小时前以出席紧急会议为借口,秘密离开东关大营赶往北平,全军九个团获得的命令是:如果无法抵抗,各团相机行事。” 胡家林顿时怒不可遏,冲出指挥部飞快拔出佩枪,对准被抓获押解到门口的四个团长的脑袋连开四枪。 大惊失色的徐庭瑶和政治部主任展到冲出指挥部,扑向更换弹夹的胡家林,死死抱住,大声劝阻,展到深恐再杀掉其他十几个被押解而来的逃跑校官难以交差,声嘶力竭地命令宪兵队长快把人弄走,再叫来身边几个侍卫一起帮忙,把须发倒竖、双眼赤红的胡家林按倒在地,缴去手枪。 七点四十五分,保定临时行营会议室里将帅云集,蒋介石正在与身边的少帅低声交谈,前方长桌周围和两边靠墙的地方坐满了各军将校,大家都在等候作战会议的展开。 八点整,主持会议的何应钦刚刚站起,还没能打开面前的文件夹,委员长的侍从参谋匆匆来报:古北口前线急报,六十七军不战而逃,日军两个大队趁乱发起的冲锋被十七军炮火击退,然日军已完全占领关北三个主阵地,正在向北关、东关各关楼猛烈射击…… 全场一片震惊,紧接着一片哗然。 蒋介石愤怒地站起来,狠狠摔碎手中的杯子,大吼一声:“传我命令,按军中连坐法,迅速抓捕临阵逃脱者,杀――” 第八四四章 凌厉反攻(一) 第八四四章凌厉反攻(一) 比蒋介石更早接到古北口急报的安毅,等的就是蒋介石这句竭斯底里的怒吼:杀―― 安毅心中的愤怒不在任何人之下,东北军第五军团两次极不道德、震惊全国的不战而逃,早已令损失惨重的安家军上上下下恨得咬牙切齿,满腔仇恨,但是愤怒并没有冲昏安毅的理智,就连第一个被枪毙的东北军将领董馥庭也不是安毅下命令杀的,而是虎将顾长风听到董馥庭落网的消息冲进监狱一枪打爆头的,安毅并没有因此而责怪顾长风,而是非常平静地吩咐两句,然后给蒋介石和少帅分别发去电报:董馥庭企图越狱被当场击毙!随后将董馥庭的罪行和已经执行枪决的情况通知所有随军记者。 其实,安毅比谁都想杀掉贪生怕死的溃军将校,杀死这些国家和民族的罪人,起到昭彰军纪、警示三军的作用。 此刻蒋介石吼声一出,安毅趁乱走到身后的沈凤道身边吩咐几句,沈凤道默默点头,转身出去,一个电话打到廊坊大营宪兵队,向军法处长传达蒋介石的最高指示和安毅的公开枪决命令。 蒋介石盛怒之下甩手离去,满堂将领惊慌失措地返回各自部队,主持会议的何应钦想拦下都不行。古北口若是被日军攻破,就等于将北平置之于日军屠刀之下,杀气腾腾的日军一天之内即可以越过无险可守的密云,顺着宽阔的大道疾行六十多公里兵临北平城下。因此,古北口若是失陷,整条两百多公里长防线上的近二十万大军就会精神崩溃,迅速瓦解,届时,本就不是一条心的各军会出现什么样的混乱,华北民众将会如何恐慌,全国军民将会如何绝望,是谁也不敢想象的。 “把安毅给我叫来!” 这是怒气冲冲回到休息室的蒋介石冷静后的第一句话。 安毅没有任何的惊慌,他和往常一样肃立在蒋介石面前,在众将焦虑的注视下,等待蒋介石的命令。 蒋介石缓缓走到安毅面前:“记得你说过,全军将士打剩最后一人你就填上去?” “校长请宽心,三万日军打不下六万同仇敌忾的将士们镇守的古北口,学生就是想填进去也没有这个机会。” 众人听到安毅的话,信心为之大振,蒋介石双眼精光闪闪,充满希望和期待,军中上下都知道,安毅从不轻易许诺,但只要答应下来的事情从没有做不到的时候,既然他这么肯定地表明日军攻不破古北口,突然而至的危机也就不成其为危机了。 心中大定的蒋介石连说了三个“好”字,走出两步,突然记起安毅早已对王以哲部可能的溃败有了准备,只是不知道王以哲部败得如此迅速,会不会让安毅和徐庭瑶他们来不及补救,因此心里还是不放心。 蒋介石缓缓转过身来:“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安毅上前半步:“关北三个主要防御阵地虽然丢失,但古北口雄关还在,关口左右和侧后的龙儿峪、黄甸道、以及南天门等高地仍然牢牢掌握在十七军三个师手中,正面的古北口北关、东关、西关阵地上,还有胡家林、顾长风和鲁逸轩将军从麾下三个师抽出的一个混编师,属下的特务团和警卫团担任战略预备队,哪怕日军冲破黄杰第二师、关麟征第二十五师的阻击攻到关下,没有三天以上时间并付出与我军同等伤亡的代价,想完全攻破古北口纯属妄想。 “十七军将士是我中央军嫡系,是校长无比信任的、拥有坚定信念的精锐部队,不是人心背向六神无主的东北军,除了没有飞机助战之外,装备不见得比日军差,加上日军连日苦战长途行军,想要攻破古北口和南天门,没那么容易,就算最终攻破,日军至少要付出两万以上的官兵性命!因此学生敢打包票,日军耗费不起,最差的结果也就是保持现状,相互对峙。” 众将信心大振,望向蒋介石的目光都不同了。 蒋介石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而是声色俱厉地发出一道让所有人无比震惊的命令:“敬之,立刻给前线各军发电报,并将电文向全国通告:古北口牢牢掌握在我中央军团手中,绝不会让暴日跨越雄关半步!若是古北口沦陷,我砍下安毅、徐庭瑶、胡家林、顾长风、鲁逸轩五员大将的脑袋!” “是!” 心领神会的何应钦转身离去,蒋介石挥退惊愕莫名的众将,只留下安毅:“安毅,明白为师的苦心吗?” 安毅淡然一笑,恭恭敬敬地回答:“学生明白,此令一下,二十余万军队必将为之肃然,全国军民必将信心大振,满怀希望,足以抵消王以哲部不战而逃带来的恶劣影响,还能激励全军同仇敌忾,奋勇向前,校长高明啊!学生受教了。” “不愧为我的学生啊……你去吧,到古北口去吧,有什么要求随时向我呈报,我将全力以赴予以协助。”蒋介石温和地望着安毅。 安毅笑着摇了摇头:“不,学生不用去,就陪在校长身边吧。” 蒋介石非常惊讶地问道:“怎么?我这里难道比古北口重要?守不住我可真要砍下你脑袋的。” 安毅不为所动,反而说出一番意味深长的话来:“校长,学生信任自己的部下,信任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将士们,信任老长官徐庭瑶将军和黄杰、关麟征、刘戡师兄率领的三个师,学生去古北口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去他们就不需要事事向学生请示,省去指挥上繁杂的报批程序,也许打得更快,打得更好。学生反而觉得留在校长身边,为校长指挥全局出谋划策更好……实不相瞒,学生最担心的不是古北口,而是东面的义院口、界岭口和冷口一线,其次是喜峰口,最后才是古北口。” 蒋介石长叹一声:“看来,你是对东北军彻底失望了,本来我想上午开完会让你和汉卿谈一谈的,凌源沦陷致使顾长风和杨九霄部措手不及损失惨重之后,你没有再见汉卿一面,也不再接他的电话,他很难过……算了,不说这些了,去指挥室,你好好给我说说古北口防御措施和其他各部的情况吧,我需要你的意见。” “是!” 上午十一点,廊坊西郊刑场。 宽阔的刑场上杂草丛生枯荣相间,吊着只胳膊的四十四师特务团团长齐修平上校率领两千多休整的官兵严密警戒,刑场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其中大部分官兵身上仍然缠着纱布,这些官兵都是百战余生的安家军勇士,由于前线吃紧兵力拮据,他们毫不犹豫拿起枪,担负起廊坊大营和野战医院的安全保卫工作。 在将士们的警戒圈之外,两万多闻讯而来的民众将刑场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引颈望向刑场中心,情绪激动,都想看看不战而逃的败类是怎么死的。 军政部军法处的少将副处长原本是奉命到廊坊临时军事监狱调查安毅先斩后奏的责任,突然接到何应钦的急电,来不及惊讶,立即找到安毅麾下拒绝配合的政训处副处长关景涛,陪着笑脸递上何应钦的急电。 半小时后,从七十余名被关押者中挑出的三十六名第五军团校、尉军官,五花大绑押出牢房,一一验明正身后,立刻押赴刑场。 砖石砌起的高台陈旧厚重,这个宽阔的三尺高台从清王朝开始就有了,从清朝到北洋军阀政府再到如今的民国政府,不知见证了多少头颅飞扬滚滚鲜血流淌,站在高台正中央的军法处副处长看着四方滚滚而来群情激奋的民众,看着被押解在台下跪成一排的罪人和数十名严阵以待满身杀气的安家军刽子手,少将心里突然涌起丝丝寒意,他此刻想到的不是三十六个临阵逃脱的罪人,而是自己的长官何应钦和安毅,他隐隐感觉到何应钦在与安毅的暗斗中再次落入下风,逐渐明白在战争期间,谁也敌不过功勋彪炳的安毅,谁也撼不动实力雄厚上下一心的安家军,这个时候少将甚至不敢与身边的安家军政训处副处长关景涛对视一眼,文质彬彬的关景涛身上流露出的阴狠杀气,与全场弥漫的浓浓杀气一样,令他心怀忐忑,气势为之所夺。 少将口干舌燥地宣读完三十六名罪人的罪行,关景涛冷漠的声音大声响起:“行刑――” “杀――” 安家军的三十六个刽子手和七十二名押解罪犯的宪兵齐声怒吼,全场顿时一片寂静,悄然无声,不知是关景涛太过愤恨还是安家军将士怨气太深,他们竟然没有按照军委新的规定,采用更文明的方式处决犯人,而是亮出了一片明晃晃的大刀。 “预备――杀――” 利刃砍入脖子砍断颈椎的声音尚未消失,全场一片惊呼骤然响起,接着是阵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和畅快淋漓的痛骂,三十六颗头颅滚落一地,大片血雾蒸腾而起,阴森而残酷。 与此同时,古北口南关外的校场上,六百余名被羁押的王以哲部逃兵惊恐万状地站在校场中央,眼睁睁看着七个团副、十一个团级军官被凶神恶煞的第七军宪兵押解到前方,随着宪兵队长一声令下,十八个或是浑身发抖、或是高声谩骂的军官被按在地上。 新晋第七军政治部主任黄应武隆重登场,这个平时嘻嘻哈哈似乎难得正经的少将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缓缓扫视前方六百余名在数百支枪口对准下已经魂飞魄散的逃兵,用地道的东北话大吼一声:“妈拉个巴子,杀――” “啪啪啪……” 十八个罪人扑倒在地,刺鼻的血腥夹杂着尿骚味,四处弥漫,临时搭建而成的高台上,黄应武不屑地望向台下已经瘫倒数十个的逃兵们: “你们听着,知道今天老子为什么手下留情,不用大刀砍下这十八个败类的脑袋,而是用枪吗?” 逃兵们惊愕地望向黄应武,有人咬牙切齿,有人垂首叹息,更多的人惶惶不安,深恐马上轮到自己…… 第八四六章 凌厉反击(三) 第八四六章凌厉反击(三) 太阳逐渐偏西,火热的战场并没有因此而降温,没有空中助战的日军攻势再次被阻,已经无力连续发动进攻,双方激烈的交火声已经消失不见,浓烈的硝烟和充斥血腥味道的熏人热浪,笼罩着长城南北。 六百二十七名手无寸铁的东北军逃兵神色复杂,脚步凌乱,他们被近百名全副武装的宪兵带到古北口北关大门外,到了仍在冒烟的高炮阵地和巨大深坑的坠机点中间停下脚步,宪兵队长的大嗓门儿再次响起: “带你们这些胆小鬼过来完全是因为咱们军座仁义,想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军队,什么才是钢铁意志民族脊梁,让你们知道小日本也是他妈的娘生爹养的,并没有刀枪不入金钟罩铁布衫的本事,等看完了,估计你们这群没卵蛋的孙子也不会一个个扯起喉咙喊冤了。” 六百二十七名逃兵很快被分成了五队,在宪兵的带领下开始在硝烟弥漫、一些地方依然还在燃烧大火的战场边沿游走,看完吓人的弹坑和挂在一块两米高飞机残骸上的几具日军飞行员尸体,仰望远处高炮阵地陡峭山腰上一长串抬着担架膝行而下的中央军官兵,目送一队队从前线匆匆返回的担架队伍和担架上血肉模糊的将士们,东北军弟兄再也走不动了,一个个无比动容,心里充满了愧疚。 从上午交战到现在,逃兵们在南关大营里听了近一天的枪炮声,看到了天上一架架呼啸而来的日军飞机络绎被打下,目睹了扛着一箱箱沉重弹药上前线的中央军工兵彪悍弟兄因不能参加战斗而高声骂娘…… 到现在为止,整整八个小时过去了,依然没有一个当官的再来和他们说话,他们看到的全都是宪兵们冷冰冰的冲锋枪口和鄙夷的目光。 随着伤员一批批被抬进大营东南面的野战医院,随着上千来不及吃午饭的工兵脚步匆匆地一趟又一趟往前线输送弹药,随着敌机被击落后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阵阵传来,随着距离南关大营不到一公里的两个炮兵阵地一次又一次的齐射和快速转移,六百余名只能坐在大营空地上的牛高马大的逃兵再也没有原先的惊恐和怨言,一颗颗心全都被无尽的耻辱和愧疚所占据,不少性格急躁的弟兄甚至热血沸腾地站起来,冲向看守的宪兵,要求给个机会让他们死在战场上,结果无一例外,全都被沉默不语的宪兵按在地上要求保持肃静,逃兵中几个彪悍的无所顾忌,一味纠缠,结果换来宪兵的一阵毫不留情的枪托。一个叫崔大勇的逃兵上尉捂着被打破的脸,指着矮小的宪兵准尉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有本事放下枪咱们公平干一架,老子不弄死就是你儿子!” 听到这句狠话,矮小的宪兵准尉愣住了,随即不屑地摇了摇头,指着崔大勇,用苏南口音的官话沉声说道: “按纪律,老子本来不该跟你这种败类说话,不过看你这孙子还有点儿男人样,老子就冒着写检查和被处分的风险,和你说上两句,你这个只会对国人呲牙斗狠的脓包想和我干一架,还不够资格! “你听好了,去年上海一二九大战期间老子还是新兵,阵地肉搏中,老子一人弄死了四个小日本,其中一个还是鬼子军曹,积功获选送川南军校读了一年出来,这才有了老子的这个准尉军衔,你呢?你敢凭着良心说,你这上尉军衔是一刀一枪得来的吗? “老子还告诉你件事,这四周监管你们的宪兵全都是咱们安家军各师各旅各团精挑细选出来的尖子,少部分参加过当年的北伐,大部分参加过中原大战和一二九抗战,人人都有中央军委颁发的军功章,每一个人的军衔都是拿敌人的命搏回来的,所以,你最好告诉你的弟兄们老实点儿,千万别把咱们弟兄惹火了……不管是拼刺刀还是擒拿格斗,都是自讨没趣!” 宪兵准尉的一席话,让崔大林和他身边的一帮烂兄烂弟彻底萎靡了,不由得再次想起上午行刑时那个能说一口东北话、却无比恶毒的安家军少将说的话: ……之所以没有砍你们的脑袋,是因为你们这些败类不是罪魁祸首,是顶着猪脑袋跟着上官跑的蠢材和胆小鬼,所以凭着咱们心底里对你们的那点儿同情,赏你们个全尸,让你们回到阴曹地府见到自己的祖宗不至于太没脸面,但是身为军人,你们已经没有了脊梁,没有了骨头,你们是国家民族的罪人,是中国军人的耻辱,杀你们这些临阵逃脱、致使东北大好河山一次又一次沦陷的无耻败类一百次,天下人都不解恨…… …… 斜阳下,徐庭瑶、胡家林、顾长风、鲁逸轩等十余名将领再次站在了面目全非的古北口城楼上,俯视关前六百二十七名已经被一天的血与火冲击得无比羞愧的东北军逃兵们。 “应武,有把握吧?”徐庭瑶有些不放心地轻声问道。 胡家林身边的黄应武轻松地笑了起来:“军座放心,这种事情小弟做过几十次了,何况给了这群胆小鬼一天的刺激,早已把他们憋得嗷嗷叫了……从我们的甄别名单上看,这群逃兵大部分都是低级军官,没几个有王以哲那帮人无耻,他们知道自己横竖是个死,死在敌人枪口下洗刷掉军人的耻辱,总比被自己人军法从事好点。再一个,如今的人个个都挺在乎自己的名声,特别是有一官半职的人更要脸面,都不愿被子孙后代唾骂千年。” 徐庭瑶放心地笑了:“行,既然你有把握,就按照你和胡子的意思办吧。” “是!属下这就去给他们训话,保证能弄出一支悍不畏死的敢死队来。” 众将非常感兴趣地目送黄应武离去,顾长风从上衣兜里掏出支烟,凑到胡家林的烟上点燃,悠闲地吸了一口,笑着说道: “徐军长和诸位放心,黄应武这家伙原本就是个比泥鳅还滑的老兵痞子,面对一群早就没了主张的逃兵,他闭上眼睛都能蛊惑起来。” 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见黄应武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关楼之下,身后两名高大的侍卫扛着两张大桌子跟着,三人走到逃兵圈之外,两个侍卫令人意外地把桌子摆到了黑乎乎的飞机残骸边上。 黄应武二话没说,敏捷地跳上了桌面,背着手笔直站立,默默扫视全场逃兵,冷着脸没有说一句话。 逃兵们再次见到这个言辞极为恶毒的少将,一时间心惊胆战,立刻识趣地闭上嘴,个个惊慌失措地面对高台。 挂在飞机残骸上的几具日军飞行员尸首正好处在黄应武脚下,远远看去,高高屹立的黄应武显得无比的肃杀与狰狞。 城楼上的弟兄们相互看了一眼,纷纷感叹黄应武真他娘的会选地方,原来他命令宪兵队把六百多逃兵带来参观,为的就是这一刻啊!徐庭瑶暗暗喝彩,禁不住大声赞道:“应武是个攻心的高手啊!” 黄应武看到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扯开喉咙,再次吼出一串串纯正的东北话:“现在,老子终于从你们的眼睛里,看到那么丁点儿军人尚未消失的胆气了,不错,不错嘛……你们明知必死,还能对抬过身边的受伤弟兄怀有钦佩之心,叹息声不绝,还能望着山上阵地里的高炮和弟兄们发出由衷称赞,这证明你们良心没有被狗吃了……中午的时候,你们中的很多人还能吃得下饭,边吃边说黄泉路上不做饿死鬼,很好!这才是真正的东北军将士该有的气度!可是令人遗憾啊,你们跟错了人,要是能跟随何柱国将军,跟随如今依然在长城血战的赵庭芳将军这样的血性汉子,你们今天就不会是这个吊样!” 逃兵们臊得满脸羞愧,无地自容,一些火爆性子的军官虽然对黄应武非常愤恨,但也觉得人家说的在理。 黄应武提高了声调:“现在,经过我军会议讨论,并报请华北战区前敌指挥部批准,决定暂缓对你们执行枪决,给你们一个洗刷自己身上耻辱和冤屈的机会,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让你们和我军将士们一样,拿起武器冲向敌人,把你们不放一枪就丢弃的阵地夺回来,不知你们愿不愿意?” 逃兵们瞪大眼睛非常惊愕地看向黄应武,看到他郑重的神色,立即明白自己没有听错,不由纷纷转过头,和身边的人议论起来,很快就有几十人大呼“快发枪老子干定了”,黄应武却不急,他冷冷地扫视全场,没有再说话,让六百多躁动不安的俘虏嚷嚷了个够。 数分钟过去,已经成为逃兵们主心骨的崔大勇大步上前,站在黄应武前方五米处,扬起脑袋大声问道: “将军,咱们都是爽快人,将军要是真看得起咱们,还愿意给咱们数百弟兄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将军就直说了吧!” 黄应武点点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崔大勇:“你叫崔大勇对吧?看得出你崔大勇是个男人!要是你此战不死,老子请你喝酒,把你原来的罪行一笔勾销,还发给你一枚刚刚运到的‘长城军功章’,到时候你愿意回到少帅麾下也行,愿意加入我们中央军更好,来去自由,还送你一身披挂,怎么样?” 崔大勇呆住了,六百多逃兵也傻了,似乎都看到冒死一搏之后活下去的希望,本来按照军法就难逃一死,与其窝窝囊囊死在自己人枪口之下,不如上阵杀敌死的光彩,何况和自己一起冲上去的还有准备枪毙自己的中央军弟兄。 “全体肃静,立正――” 宪兵大队长威严的声音响起,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黄应武满意地点点头:“弟兄们,下面我给大家宣布政治部重要决定:只要你们愿意,将会拿起枪组成一个敢死队,这是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你们战死,华北战区前敌指挥部政治部将会捧着你们的骨灰,盖上中华民国革命军的军旗,连同一百大洋的抚恤金、一枚军功章一起,送到你们的亲人手里,没有亲人的或者找不到亲人的,会在全国的报纸上登上你们的名字,战后将在咱们站立的古北口关隘前立下一座丰碑,刻上你们的名字,让子孙后代永远缅怀保家卫国的英雄。 “有本事运气好活下来的人,不但既往不咎,去留自便,每人还能获得五十大洋的奖励和一枚‘长城军功章’,证明你们也和所有英勇抗战的将士们一样,是个为国家、为民族拼过命的真正军人。要是不愿意就请站出来,立即执行枪决!还要把一个个的罪人的名字登到报纸上,送到每一个罪人的家乡去!” “横竖都是死,我干!” “要死你死,老子先杀几个小日本洗洗怨恨再说。” “发枪吧,长官……” “快下命令吧……” “老子是机枪手,谁也别跟我抢…...” “能不能也发顶中央军的钢盔啊……” “肃静――” 宪兵大队长严厉的声音再次吼起来。 黄应武非常满意:“崔大勇――” “到……” “大声点儿,老子没听见!” “到――” 崔大勇昂首挺胸,异常恼火地大吼起来,两只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黄应武的脸,浑身都是浓浓的求战欲望。 黄应武哈哈大笑:“有种,这才是老子印象中的东北军,这才是纵横白山黑水的好男儿!听着……拿出你们的血性来,好好教训吓得你们魂都没了的小日本,这仇不报,誓不为人!此战过后,不管是胜是败,你们再也不是逃兵,不是懦夫,而是真正的军人!军需官,发枪!” “是!” 半个小时后,五百二十七名东北军弟兄全身披挂,杀气腾腾,他们整齐列队,站在黄应武面前扬起头颅,一个个脸上全都是视死如归的浓烈杀气。 从一旁快速通过赶赴前线准备发起总攻的中央军弟兄看到这支整齐的队伍,非常惊讶,边走边问:这支身穿东北军衣服、头戴中央军钢盔的是哪个部分的,好重的杀气啊…… 第八四七章 凌厉反击(四) 第八四七章凌厉反击(四) 入夜时分,第十七军第二师罗奇第六旅、第二十五师杜聿明七十三旅、张耀明第七十五旅、独立师鲁雄暂编旅共两万一千将士,向关北日军阵地展开猛烈反攻。为了保证行动的隐蔽和快速,徐庭瑶、胡家林没有调动炮兵助战,而是利用各旅装备的迫击炮,率先向日军阵地实施打击。 日军没想到中国军队在被动防守的局面下敢于发动反攻,特别是经过今天一天的苦战,日军官兵疲惫不堪,弹药亟待补充,突然受到中国军队如此大规模的突然反攻,刚占据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关北三个主要阵地均产生巨大混乱,罗奇的第六旅、杜聿明的七十三旅将士趁机发起猛烈冲锋,在日军炮火支援之前成功越过危险地带,将双方的交战距离缩短到短兵相接的程度,杜聿明指挥七十三旅官兵一个猛攻即占领三个阵地外围战壕,以优势火力对敌展开压制,以牵制敌军火力,掩护后续部队快速到达。 训练有素的日军很快稳住阵脚,双方在夜幕降临之际展开了激烈的攻防战。 承德的日军第八师团师团长西义一接到古北口急报,立刻放下饭碗,召集幕僚官佐紧急商议,判断中国军队的意图拿出最佳对策。 西义一询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古北口中国军队的指挥官是谁?情报参谋回答是中央军第十七军新任军长徐庭瑶,所率三个师均为中央军主力师。 看到西义一皱起了眉头,情报参谋犹豫一下补充说,十七军的副军长是原独立师师长胡家林,他的部队打残了但他仍然参与十七军的指挥。西义一想起石川浩一曾对自己介绍过胡家林的善攻特点,马上命令把驻扎城南的石川浩一叫来。 十分钟后飞马而来的石川浩一进入指挥部,在西义一的特许下一面查看地图一面倾听战报,仅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意见:主动放弃阵地立即后撤!特别是已经出发绕击南天门的第三十二联队,如果不当机立断撤回后方,很可能遭到南天门守军和第十七军一部夹击的危险。 此言一出,众将佐一片哗然,纷纷责问呵斥石川浩一,石川浩一谦虚地低着头任凭众人抨击怒骂,就是不辩解一句。 石川浩一心里非常清楚,这群同僚在连胜之下再次变得飞扬跋扈目空一切,一次又一次从脆弱的东北军身上轻易取得一个个辉煌战果之后,再次极端藐视中国军队。 其实石川浩一很想告诉所有人:老子当日一百二十八骑率先冲进承德,只命令五十人马的骑兵小队趁势向南追赶,就将三千多跑在最后魂飞魄散的东北军吓得鬼哭狼嚎,英勇的五十骑兵打完身上子弹再用马刀砍,每人都消灭了中国官兵三十人以上,最后还押着四百余投降俘虏回来,在这样的巨大战绩面前我都不敢狂妄,你们凭什么?难道安家军被打残退出战场后,你们就好了伤疤忘了痛?是不是还要再惨败一次,你们才会低下愚蠢的脑袋? 将佐们对石川浩一非常不满,唯有西义一沉默不语,低头沉思,他非常清楚古北口的中国军队将领非常聪明,而且官兵异常顽强,连续一天的激战刚停下不到两个小时,中国军队就敢利用日军无法进行空中掩护的夜晚,发起大规模的突然反击。 这种果断顽强的打法,在日军中不算什么,但是在中国军队中却不多见,除了前一段时间将辽西搅得乌烟瘴气、给各师团频频带来惨重损失的安家军之外,其他中国军队根本没有这种实力,也没有这种胆识,可如今在古北口发生了,而且中国军队的指挥官之一,就是安家军的头号猛将、以能攻善守奇兵频出而著称的陆军中将胡家林,反攻的部队虽然比不上装备训练都遥遥领先的安家军,但也是中国军队的精锐部队,如果硬碰硬大打一场,双方的损失都难以预料。 西义一左思右想反复权衡,最后决定坚守,只要坚守到明天天亮,实力雄厚的航空部队就能前来助战,关北这三个阵地都远离中国军队的高炮部队,飞机可以尽情地轰炸而不用担心被击落,地面上的中国军队激战一夜再遭受猛烈的空中轰炸,除了后撤之外,别无选择。 命令下达,将佐们一片欢呼随后散去,西义一看到石川浩一的嘴角痛苦地抽动几下,想了想上前拉着他的手一起走到远离其他人的地方,询问石川浩一能不能体会自己的良苦用心? 石川浩一重重点了点头,在西义一欣赏而又爱护的安抚下,黯然离去。 骑马出营的石川一言不发,两个参谋策马跟随,不敢询问,也不知令第七独立混成旅团官兵无比信服衷心爱戴的旅团长为何如此难过。 只有石川浩一心里明白,师团长西义一不是不想撤退,在敌人优势兵力的攻击下暂时退一步不但能最大限度地保存兵力,还能在明日弹药供给充足、有航空兵配合的优势下轻松收回阵地,只是整个战局不容西义一撤退,否则将会对东线的第六师团、第十四独立混成旅团、刚刚全速东调的第三十三独立混成旅团、以及十余个特别联队的士气产生重要影响,将会令制定出最新计划的关东军司令部大为不满,甚至一片震怒。 关东军司令部的最新计划是:以古北口第八师团坚决挺进来迷惑中国军队、悄然抽出兵力,对东线三大要塞发起更为猛攻的攻击,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中国军队的防线,迅速达到此战的最后目的! 石川浩一并不知道最新计划的详细内容,但他从战局和突然的兵力调动中用心分析,很快得出自己的结论: 由于中国中央军主力部队的加入,关东军司令部已经意识到古北口方向难以逾越,所以非常果断地选择将重点进攻方向转到长城东线,以重兵猛攻西北军把守的喜峰口、晋绥军把守的冷口、东北军把守的界岭口至义院口,只要击破其中的一个点,中国军队的整条防线将全线动摇,甚至崩溃,大日本帝国也就能够迅速达到威胁和压迫中国军队、中国政府妥协的目的,关东军将会迎来九一八之后的又一个辉煌。 正因为如此,石川浩一理解西义一的难处,也体谅到老将西义一即将离任,为保住晚节而不得不硬着头皮做出的无奈决定――戎马一生经验丰富的西义一早已看清整个时局,他之所以明知第八师团将会损失惨重也不得不下令坚守,不愿带着本就不属于他的骂名和同僚们可能推卸的责任灰溜溜回国,毁掉一世声誉不说,还得在国民的冷眼中度过残生。 但石川浩一并不认为古北口的暂时退让会影响全局,相反,石川替西义一难过:石川非常清晰地预感到第八师团将会损失惨重,但惨重的损失不会让西义一受到关东军司令部的批评,反而会获得勇往直前顾全大局的赞扬,可是,惨重的损失对西义一这样军旅一生的老将绝对是个沉重打击,他将带着苦涩的荣誉,怀着阵阵难言的隐痛,黯然结束自己的军人生涯,此后,这一痛苦恐怕会伴随一生,日日煎熬着他苍老的心,直到死也挥之不去。 西义一的断然决定,使得古北口一线的激战瞬间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但是,两个半小时后第三十二联队田中清一大佐从南天门战场发来的求援急电,让西义一突然明白今晚的惨败已经无法避免:企图绕击南天门牵制刘戡八十三师的田中联队,突然陷入主动出击的八十三师和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一个精锐旅的猛烈夹击。 麾下已经被关东军司令部悄悄调走两个独立混成旅团的西义一,此时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前往解救,哪怕是有多余的兵力,也不能在十二小时之内赶去救援,因此,西义一只能强忍心中的隐痛,向身边一群已经开始发现危机的将佐们板起脸,给田中联队这部偏师下达了全力突围的命令。 夹击日军第三十二联队的另一个精锐旅,正是安毅前敌指挥部作战处长方鹏翔亲率的特务团和警卫团,这两支全部从各师各旅立下战功的老兵中精挑细选组建的精锐部队,所拥有的战斗力和丰富经验,放眼全军不做第二人想。 三颗红色信号弹仍在徐徐上升,五千精锐将士手中的所有武器已经开火,迫击炮、轻重机枪、狙击枪、冲锋枪从三公里长的高地上喷出烈焰,接到西义一急令准备撤退的敌三十二联队官兵刚收起饭盒,在突然发生的猛烈打击下转眼间死伤惨重,乱成一团,联队长田中及其官佐怎么也想不到,十多个警戒哨竟然没有一个提前预警,更想不到的是,南天门方向接着飞来一片片炮弹,将前队炸得鬼哭狼嚎,瞬间溃散,两公里长的队形在中国军队的猛烈打击下,断成了五六节。 魂飞胆丧的联队长田中还要下令聚集队伍抢占高地进行抵抗,震荡山谷的杀声冲天响起,十余名官佐不由分说,簇拥着田中冲向北面山道,头也不回,飞快翻越山岗,狼狈逃离战场。 仅仅一个小时,日军第三十二联队四千八百余人在三倍于己的中国军队夹击下,完全溃败,跟随联队长田中翻山逃走的还不到七百人。 方鹏翔找到乐呵呵的刘戡含笑告辞,率领仅仅伤亡七十余人的麾下弟兄快速向东,他们要赶赴东北面七公里的战场,对正在与罗奇第六旅激战的日军第十七联队展开侧击。 熊熊火光照亮的阵地上日军尸横遍地,一千多名日军俘虏在反抗中被八十三师官兵果断枪杀,刘戡非常满意麾下将士的果断执行能力,这一招他是从安毅那里学来的,安毅对他说小日本就是贱,你对他文明他对你呲牙,你多杀他几个他却佩服你。 第八四八章 血战过后 第八四八章血战过后 黎明将至,夜幕下的关北阵地,在熊熊燃烧的遍地战火照映下,一片赤红。 早春的凛冽夜风,将硝烟与血腥味吹送很远。枪声已经停了下来,尸横遍野,三个高地上的每一寸焦土和岩石,似乎都浸满了鲜血。 龙儿峪高地上,两名侍卫将浑身是血的师长关麟征架上最后一道石坎,在麾下团长的引领下,一步步挪动到抱着脑袋瘫坐在地上的崔大林身边。 久攻不下勃然大怒的关征麟亲自挥枪冲锋,两次被日军掷弹筒炸晕,但每一次醒来他都拒绝后撤,匆匆包扎过后,继续指挥自己的将士们毫不停息地攻坚,终于在第九次冲锋之后拿下关北最重要的高地。 胜利后,关麟征吩咐侍卫将自己扶上阵地,他想亲眼看看倒在阵地上下的三千余将士的遗体,看看六百二十七名一次次疯狂地冲在最前面的敢死队如今还剩下多少人。 崔大林撑着发烫的地面,艰难地站了起来,望着伤得比自己还重的少将师长关麟征,竭力想挤出个笑容,却像要哭一样难看。 “崔兄还活着,大幸!六百二十七名敢死队弟兄,像崔兄一样活下来的不多了吧?”关麟征咧嘴笑道。 崔大勇无意识地点点头:“刚清点了一下,剩下两百一十五个,有十几个恐怕这辈子不能扛枪了……” 关麟征叹了口气:“崔兄,撤下去之后有何打算?” 崔大勇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咧嘴笑道:“等埋完战死的弟兄再说,赏钱是肯定要拿到手的,完了小弟去找你们那个奸猾狠毒的政治部主任,喝完他的酒,再揍他娘一顿。” 关征麟听了哑然失笑,笑了几声牵动伤口,变成了痛苦的呻吟,一旁的侍卫连忙上前搀扶请他撤下阵地。 关征麟点点头不再拒绝,告诉崔大林弟兄们的尸首和伤兵基本送到关内了,一个旅的预备队很快上来接防,可以放心撤下去。 崔大林点了点头,跟在关征麟身边慢慢下山,边走边感叹说:“你们北伐的时候我就在河南战区少帅亲领的独立旅效命,跟当时张发奎十一军打过一仗,知道你们这些南蛮打仗不要命,没想到今天这仗打得比当时还要惨烈,兄弟我服气了。” 关麟征非常感慨地说道:“我是陕西人,我二十五师弟兄近半是江北各省的人,其他各师弟兄也是来自四面八方。还有,前一阵在辽西打得日军晕头转向的杨九霄将军部,本来就是你们东北军的班底,他们不但没有被日军吓破胆,还从九一八开始一直打到现在,个个是响当当的汉子,由此可见,男人是否有种,和地域没有关系……” …… 天色蒙蒙亮,保定行营指挥部里欢声一片,将帅们为中央军团成功收复古北口关北阵地、歼敌八千余人而欣喜异常,安毅却在心中默默计算此战十七军的近万伤亡数量,如此巨大的代价换来的胜利,并没有让安毅生出任何喜悦,好在短时间之内,日军无法在古北口发起大规模地面进攻,有心细如发的徐庭瑶和麾下众将坐镇指挥,安毅不需要再为古北口一线担心什么。 蒋介石的感觉却大不一样,古北口关外阵地在东北军手上失去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让他的几个嫡系师突然发起的凌厉反攻转眼收回,巨大的政治影响力、对华北战场各军的激励作用都令人惊喜,因此,亲临一线指挥全局的蒋介石心里比任何人都激动和自豪。 心情愉悦、精力充沛的蒋介石破例让忙了一天一夜的各部将领好好休息,只留下部分参谋人员值班,与喜气洋洋的将帅们告别完毕,拉上手捧战报仍不愿离去的安毅,到院子里散步。 “怎么?看你这样子似乎还不太满意?”蒋介石低声询问安毅。 心事重重的安毅抬起头:“古北口算是暂时安稳了,可东线日军攻势不减,估计还会投入更多兵力,加大进攻力度。再有察哈尔一线,日军北路主力已经迫近多伦,害怕被惩处而率部加入冯玉祥抗日联盟军的孙殿英没见动静,冯玉祥麾下号称的五个军也不见有何行动,其主力部队仍然集结于张家口一线观望,这么下去,前景堪忧啊!” 蒋介石停下脚步,黑下脸颇为恼火:“你别指望冯玉章了,这个老狐狸是不见猎物不撒鹰的,即便这样我都能原谅他,可是他竟然暗中与俄国政府的特使来往,频频商议依附那个所谓的共产国际,以换取武器装备和军费支援,还想在俄国人秘密扶持下另立中央政府,简直是鬼迷心窍,痴心妄想,哼!” 安毅大吃一惊:“这……不会是谣言吧?” “谣言?他冯玉章与俄国人白天见面,晚上我就能知道他们谈些什么,看来他还是不甘心失败,还想要东山再起……不说他了,这事我自有处置,不会影响当前大局,你也不用往那方面考虑了,把精力用到全局战略战术方面来。” 蒋介石停了一下,主动转移话题问道:“你的五个师什么时候开到?” 安毅回答:“夏俭三十九师已经到达汉口,五日内即可到达北平,其他各师最迟在月底全部到位,只是……希望东北军负责的东线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蒋介石望向安毅:“你还在为王以哲的最终处理决定恼火啊?不是我想放过这个不战而溃的败类,主要是方方面面的利益都要需要平衡的……这次砍下了汤玉麟部五十四个将校的脑袋,虽然严肃军纪,军心民意均为之震动,但也让东北军生出兔死狐悲之心,特别是汉卿,他难做人啊!虽然眼下他下野了,但东北军仍然把他当作统帅,他仍然舍不得让自己的军队颜面扫地之后四分五裂,因此,从大局出发,对王以哲降职降衔的处罚也差不多够了……希望这方面你看开一点,政治毕竟不同于军事,切不可逞一时之气,慢慢你会体会到我一片苦心的。” “是,学生明白。” 安毅嘴上明白,心里仍在悻悻然,王以哲到底还是坚决抵抗过一段时间的,没有获得应有的处罚也就罢了,但宋哲元竟然开着他的车子,在一个团的官兵护送下,亲自把汤玉麟送往天津日租界,弄得安毅麾下特工人员焦急万分,但涉及抗日大局,不敢拦下,也不敢贸然开枪。 安毅闻报后恼火不已,正想给侯五亮发出指示,命令北方局汇合天津站制定行动方案,对汤玉麟展开秘密刺杀,没想到关键时刻蒋介石和少帅张学良、辅帅张作相一起到来,为东北军的不战而溃诚恳致歉,宋子文也在一旁代为求情,安毅没办法驳这帮老大的面子,只好含恨交给何应钦的军政部来处理,并答应参谋本部第四厅不再管这等鸟事了。 不过安毅答应是答应了,但绝对不会放过造成本部弟兄数千人伤亡的罪魁祸首汤玉麟,安毅还有解决办法――通过北方武林帮会发出江湖追杀令,悬赏两百万大洋,买汤玉麟这个胆小鬼的项上人头! 师生俩说说停停,走了二十分钟,安毅刚想告辞赶往古北口前线视察,蒋介石指指院中凉亭说坐一坐儿。 安毅看到侍从室的师兄弟们已经在凉亭里摆上了茶点,立即意识到校长还有事要谈,只能将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跟随蒋介石进入凉亭,先后坐下。 没喝完半杯茶,宋子文和孔祥熙并肩而来,安毅心中惊讶,连忙站起上前迎接,恭敬地把两人迎进亭子里坐下,看见蒋介石向侍从挥挥手示意不要打搅,便主动端起茶壶,给两人面前的茶杯斟满。 宋子文本应昨日跟随慰问团一起返回南京,孔祥熙则是以国民政府实业部长的身份对欧美进行了三个月的访问刚刚回来,一个管钱、一个管做做买卖的中央政府要员双双而来,除了向蒋委员长汇报请示之外,似乎没有别的什么事,与安毅毫不相干,蒋委员长却把安毅留在身边一同相见,顿时让安毅的脑子飞速转动起来。 众人闲聊几句,步入正题。 安毅在一旁静静倾听,宋子文一开口就明确告诉蒋介石,今年上半年的税收总额难以达到去年同期的三分之一,目前中央政府的税源地仅仅是上海、江苏、浙江、安徽、江西、湖南、湖北、河南这八个省市,原本于今年开始上缴中央税赋的山东分文不给,韩复渠甚至对前往济南催促的财政部官员说出“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的混账话;整个陕西被分成三大块,一块被盘踞西安的十七路军司令杨虎城占据,一块是靠近河南的七个县属于中央政府,其他的所有县镇全都在大大小小的各路地方军阀豪强控制之下,根本就不买中央政府的帐,派去收税的税政官员被接连宰掉几个之后,谁也不敢再去了。 蒋介石气得脸色铁青,却毫无办法,孔祥熙见状,连忙出言安慰,可刚说几句和缓的话,接着又诉苦了: 因华北战争久拖不决,欧美各国对中央政府的工商业、贸易合作和贷款计划态度暧昧,模棱两可,此次欧美之行除了在工业投资和技术交流方面达成一系列协议之外,其他方面并没有取得实质性成果,更为糟糕的是,截止上月底,因战争恐慌而流向欧美、港澳和南洋地区的国内资本高达十七个亿,仅上海及江浙各地倒闭企业就达四千余个,纺织业和外贸出口基本瘫痪,进口贸易成倍缩水,高达三百余万工人失业,苏北皖北、豫西陕西的数百万灾民滚滚南下…… 安毅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中央政府不会在约定的六个月期限之内还钱给自己了,本来想与宋子文开句玩笑提醒他别忘了还钱,可看到蒋介石嘴唇紧闭双眼发红极为痛苦的样子,安毅识趣地闭上了嘴,微微一叹,端起茶壶,可细细一看,每个人面前的茶杯都是满的…… 第八四九章 顺势而为 第八四九章顺势而为 安毅深知蒋介石如今的艰难处境,这位名义上的中华民国领袖实在是焦头烂额,除了中原和江南八省之外,没有一个省听他的: 东三省早就被日本霸占;西北四省动乱不止,叛乱频发,名义上服从中央领导的陕西仍然掌握在杨虎城等地方势力手里,中央政府给他们钱还行,若是以税政征缴名义向他们要钱,不但分文没有,恐怕还有人翻脸;西南三省一直是税收自主的地方,中央不给钱也不征税,唯有统治云南的朱培德宅心仁厚,从今年一月起开始向中央交税,但是百废待兴的云南,能送上几个钱?两广更别提了,这两地被口头上承认是中华民国一份子的桂系和粤系军阀牢牢占据,中央政府就是想派个人去视察都没办法,更别奢望征税了,一个不好惹恼了李宗仁和陈济棠,来个全国通电反对中央、或者高举三民主义这面大旗另立中央与蒋介石分庭抗礼,最后的结果恐怕又是开打,相比之下收不到几个税钱能保持面子上的统一还是上策,至少在没有力量收拾两广军阀之前不能去惹他。 接下来就是福建,自从蒋光鼎、蔡廷锴的十九路军驻扎福建之后,不但再也没向中央交一分钱税,反而频频伸手,索要军费,宋子文两次前往福州商议加强税赋征收事宜,却毫无结果,到第三次蒋光鼎拿出一本厚厚的《福建十年发展纲要》送给宋子文,宋子文一看这个“承载着福建人民美好理想和无限期望”的发展纲要转身就走,原因是“福建人民”要求中央政府每年拨款四千万,用于“民生恢复和经济建设”。 更让宋子文无比头疼的是,完全纳入中央统治之下的八个省由于旱涝灾害和国共之间愈演愈烈的内战,江西除了南昌地区还有些税收来源之外,别的地方枪炮声不绝于耳,南昌和周边地区收到的税不仅不能够填补围剿红军产生的财政大窟窿,还得从八国银行借款投进去;何成浚、何健管辖的湖北、湖南税收正常还能有些安慰,但是要增加一个点那是万万行不通的;河南干脆别提了,原本信心百倍、夸下海口的河南省主席刘峙,如今见到宋子文的电报就发怵,更别说见到催债的宋子文本人,在连续的大灾之下刘峙能让河南几千万人撑下去不饿死就算功德无量了,怎么可能奢望河南增加税赋? 现在孔祥熙再来一个“企业大量倒闭资金急速外流”的报告,对蒋介石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华北战火熊熊,鄂豫皖赣湘川陕闽内战旷日持久,如果再来个经济崩溃的话,中华民国恐怕走到头了。 安毅心里在为号称全党全军领袖的蒋介石感到难过,蒋委员长的最高号令,也只能号令长江流域几个省罢了,出了这几个省,就是废纸一张没人理会,各路军阀还时不时发发脾气扭扭身子,要老蒋给钱给粮予以安抚。 安毅甚至有过这样的念头:一个国家的领导人做到这样的程度,不干也罢,可是要是老蒋撒手不干的话,恐怕局面就要一发而不可收拾了,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回到北伐前的那个群雄割据时代。 亭子里悄然无声,气氛凝重。 蒋介石、宋子文、孔祥熙一个个愁眉紧锁,沉默不语,心中有底的安毅徐徐呼出口浊气,倒掉壶中冷却的残茶,不紧不慢地提起热水瓶重新沏茶,给宋子文和孔祥熙重新斟上香郁扑鼻的茶水,给蒋介石换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这才给自己来上一杯。 蒋介石目光停留在打破沉寂的安毅身上,终于发话了:“安毅,知道为师留你下来的意思了吧?” 安毅点点头,恭敬回答:“学生明白。” 蒋介石颇感欣慰,安毅诚恳的表现让他舒服很多:“如今,党国已到了内忧外患、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我们却不能将政府在财政上债台高筑、在政治上万般隐痛的实情公之于众,否则定会全国大乱,一片绝望,个中详情想必你也是很清楚。 “今天,庸之千里迢迢急速赶来,子文日理万机却还要羁留于此,就是为师想让你也参与到国家的决策中来,放眼全党全军,也只有你安毅有这样的德才,有这样的能力,有一片为国为民的赤子之心……” “学生何德何能,当不起如此重任,请校长明察。” 听到一连串高帽子,安毅吃惊之下连忙站起,满脸都是惶恐之色,这并非安毅做作,而是他真实内心的反应,现在的他实在当不起这样的大任。 蒋介石摆了摆手:“坐下,坐下吧,紧张什么?为师还没到四面楚歌、走投无路的地步,也不会让你承担超过你能力的重任。” “是……” 安毅再次坐下,心里七上八下直打鼓。 宋子文在蒋介石示意下,微微一笑开门见山地问道:“安毅,财政部在上海进行货币改革试点的事情你清楚吧?” 安毅非常诚实地回答:“清楚,而且举双手赞成,一个国家连货币都无法统一的话,疆土也难做到真正的统一。” 宋子文与蒋介石、孔祥熙颇为惊讶地相视一眼,立即露出舒心的笑容。 蒋介石击掌赞叹安毅说得深刻,一语中的,孔祥熙望着安毅无比欣慰连连点头,宋子文长叹一声,向安毅致歉: “安毅,以前一直忽视你的意见,还请你多多原谅!” 安毅连忙摆手:“宋财长言过了,这几年要不是宋财长的一系列财政改革措施,恐怕安毅如今只能在江北和日寇作战了。” 三人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均摇头一笑。 安毅这个马屁拍得实在高明,宋子文明知道是马屁也都甘之如饴,十分受用,嘴上却连说惭愧全是苦笑:“我不抬举你、你也别吹捧我了,好吗?” 蒋介石和孔祥熙又是一笑,安毅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露出个灿烂笑容,他知道从今天起,宋子文算是真正和他交心了:“说吧,财长大人,安毅能为你做点儿什么?” 宋子文心中乐开了花:“安毅,和你说话真是舒服,今天我不求你借钱,并再次重申财政部当初向川南做出的承诺,从下半年开始,三年之内减半征收川南税赋。我想求你的是,允许我将货币改革试点扩大到西南各省,你能帮我这个大忙吗?” 安毅呆住了,皱着眉头,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缓缓走出亭子,他需要仔细思考,需要认真权衡其中的利弊。 宋子文这一手太过狠辣,太过突然,如果同意的话,无异于将自己的财政自主权拱手相让,至少是让出了一半,这一招对川南、湘西、黔西、云南和整个四川的巨大影响显而易见,只要允许,中央政府财政部就会趁势而入,在强大政权的支撑下,一步步蚕食西南三省现有的工商业统辖权,不出两年时间,西南三省就会置于中央的高度统治之下,这一切会给迅速发展的川湘滇经济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安毅实在难以估计――做得好,就将极大地促进三省的工商业发展,做不好,将成为一个巨大的桎梏,甚至毁掉安毅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大好局面。 可是,西南三省不可能一直游离于中央政府之外,虽然拥有高度自治权,但是国家宪法与财政政策是必须无条件遵守的,而且宋子文这一招从全局来说,会给国家和人民带来巨大利益,深远意义不说,至少一眼就能看到的是: 统一货币能结束长期以来因各地军阀自定货币造成巨大的金融和经济混乱,结束各地军阀对人民肆意欺诈、大肆盘剥的状态,能顺利推行国家统一税率,杜绝地方政府利用国家财经漏洞而层层加码,极大减轻人民的负担,对国家、对民族绝对是个福音。 蒋介石第一次见到安毅如此慎重地考虑问题,望着亭子外安毅高挑的身影缓慢移动,蒋介石突然觉得安毅不再仅仅是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而是一个迅速成熟起来的博才多学、拥有深远政治眼光和重要地位的政客。 没容蒋介石多想,安毅已回到亭子中,向三人诚恳致歉,缓缓坐下:“我同意!” 宋子文大喜过望,蒋介石和孔祥熙如释重负地露出了笑容。 宋子文高兴地问道:“你怎么不先问问我什么时候实行,又如何实行?难道你不怕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川湘地区,很可能就此被我一口一口地吞下去吗?” 安毅长叹一声:“说实在的,我怕,可是我知道货币改革的最大受益者不是你宋财长,也不是校长,而是国家和人民。国家、国家,没有国哪里有家啊?只要国家能因这一改革摆脱困境,人民能因这一改革获得利益,我安毅有点儿小小的损失,又算得了什么?从北伐到现在的抗战,我安毅连命都可以不要,何况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那些财富?该怎么做,宋财长尽管放手去做,我支持你。” “安毅……” 宋子文激动得站起来。 蒋介石被感动得无法自己,站起来走到慌忙起身的安毅身边,拉着安毅的手,说不出成句的话:“好、好!你不愧为我的学生,不愧为我的学生……” 安毅连忙搀扶蒋介石坐下,等宋子文和孔祥熙也都坐下,才诚恳地说道:“本来,我是不愿意再提什么条件的,可是看到湘西、川南日新月异的发展,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恳请校长和宋财长、孔部长继续给予大力扶持和信任,让川南、湘西、滇北、黔西这一片相连的经济区继续保护自治,不受到太多的外来干预。再一个,中央银行不是已经进驻叙府、泸州和乾城了吗?估计这三地的分行很快就会开业,财政部也可以立即设立办事机构,指导地方金融建设,协调地方和中央的财税关系。不过,要结束目前西南地区的自行货币流通,恐怕还得要半年以上的时间,甚至一年才能办到,这一点,还请校长、宋财长和孔部长海涵。” 蒋介石一脸轻松地望向宋子文,宋子文愉悦地低声说道:“中央政府绝不会食言,所以不会取消你们的高度自治权,财经改革方面时间非常宽松,给你一年时间结束自我发行的货币流通,够不够?” 安毅点点头:“够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终于可以回去睡个安稳觉了!” 宋子文长出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蒋介石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站起来向安毅挥挥手,安毅连忙跟随而出走向办公楼。 蒋介石走出几步,低声问道:“听说杨九霄正在廊坊、保定等地招兵买马?” “是,辽西各战役他们打得很惨,一万余人如今只剩下三千多,要不是提前撤回一个团来,还没剩这么多呢,亟待补充。”安毅认真回答。 蒋介石点了点头:“很有必要,这是一支享誉全国的英雄部队,不能轻易垮掉。不过,他们那个独立第二师的番号终究还是个暂时番号,与他们的功绩不相配。回头你让杨九霄去一趟行营的军政部,找曹浩森副部长,我把第四十师的番号准备好了,让杨九霄更换这个直属我中央军的正规编号,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鞭策和激励吧。” 早已打这个主意的安毅闻言大喜:“学生代杨九霄和将士们感谢校长!这样好,不但是对孙殿英的一种处罚,还能让全国军队为之震慑。”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昨天下午的会议你不在,我把汤玉麟、孙殿英所部的两个军、三个师番号全部收回来了,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惩罚……你等会儿要去古北口?” “是,不过现在既然有这样天大的好消息,学生打算先到廊坊通知杨九霄一声,想必将士们都会感激校长的信任和鞭策的。”安毅低声回答,心里又开始谋算两个军级番号了。 蒋介石开心一笑:“呵呵!你明白就好,处罚与奖励是不同的两种手段,目的都一样,关键是如何做到轻重缓急利害平衡,希望你以后改掉急躁的性子,不要因一时之愤而留下隐患……刚才你的表现不是挺好的吗……” 安毅连忙回答:“学生总觉得做生意比打仗容易,可身边弟兄包括绝大部分师兄都认为打仗比做生意容易,真是想不通,差别怎么会这么大呢?” 蒋介石轻松开解:“其实打仗和做生意是一样的,搞政治也一样,本质上也都是在做生意,说白了,不管目的如何伟大,主义如何堂皇,都需要趋利避害,无利而不往,这就是政治的本质。” “感谢校长,学生受教了!” 安毅默默点头,心中无比感慨。 第八五〇章 招兵买马(一) 第八五〇章招兵买马(一) 安毅正要向蒋介石辞行,杨杰一脸喜色匆匆来报,继古北口取得大捷后,宋哲元部也取得了喜峰口反击战的胜利。 蒋介石先是一愣,随即吩咐安毅一同回到指挥部,核实无误之后蒋介石脸泛红潮非常激动,当场下令将“喜峰口大捷”和中央军委、中央政府的嘉奖令通报全国,并晋升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陆军中将加上将衔,奖励现大洋二十万元,以资鼓励。 这个异常艰难的时候,地方部队取得如此重大胜利,太及时,太令人鼓舞了。 安毅非常清楚喜峰口至罗文峪一线的敌我态势,对宋哲元和二十九军将士取得的胜利深为钦佩,当即根据战报对照地图进行总结。 三月九日下午开始,喜峰口一线也和古北口一样,遭到日军的猛烈攻击,日军服部旅团、第八师团的铃木旅团先是联合起来一道进攻喜峰口,两部主力发起猛攻取得初步进展之后,铃木旅团突然分兵攻向相邻的东北军万福麟部,成功地截断了宋哲元部与万福麟部之间的相互策应。 傍晚时分,部服旅团以强大的攻势,一举占领北侧长城线及喜峰口以东的董家口等阵地,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指挥所部顽强抗击,没有再向后退一步,并急令本部冯治安的三十七师赵登禹旅紧急增援喜峰口。 赵登禹奉命紧急驰援,王长海团一马当先,于夜幕降临的时候抵达阵地,打退日军连续的疯狂进攻。 午夜,前沿阵地上战火稀疏起来,最后逐渐陷入沉寂,只有四处燃烧的战火在不停跳跃翻卷。 看清楚日军防御阵型之后,稳住阵脚的赵登禹与王长海碰头商量了一下,立即挑选出五百精锐官兵组成敢死队,放下所有机枪步枪,身上挂满手榴弹,手中提着让西北军威名远扬的大刀片子,乘着夜色分成两路潜入日军阵地,趁日军酣睡之际猛然扑上,挥舞大刀见人就砍,杀得鬼子魂飞胆丧,溃不成军,后续部队一拥而上,顺利占领白日失陷的阵地,迅速稳定战局。 第二天上午,遭受巨大损失的日军服部旅团长命令步兵第二十六、第二十七联队一部增援喜峰口,从董家口、铁门关等处发起进攻。赵登禹迅即率部前往堵截敌人,宋哲元同时命令第三十七师王治邦、佟泽光两旅分左右两翼支援,与敌展开激烈战斗。 日军服部旅团和铃木旅团见一时间无法突破二十九军防线,只能以一部确保喜峰口关口,将主力集中在长城北侧地区,伺机而动。 激战从日出战到日落,待夜幕再次降临,宋哲元决定采取迂回夜袭战术,分左右两路向敌出击。 连续奋战一天一夜、身上带伤的赵登禹带上两个团将士,从守军左翼防线出潘家口,绕至敌人战线的右侧背位置,继续扑向日军喜峰口西侧高地。 官兵们身携手榴弹,手提大刀,在黑夜的掩护下踏雪前进,于次日拂晓时分潜行至日军三家子、小喜峰口、狼洞子、白台子等阵地,再次展开了西北军极其彪悍血腥的肉搏战,鏖战一天又累又困的日军从睡梦中醒来枪都没找到,一片片手榴弹便如蝗虫般飞来,剧烈爆炸之后,一片片寒光闪闪的大刀又迎面而来,转眼之间,日军阵地上惨叫连连,晕头转向的鬼子官兵成片倒下。 与此同时,佟泽光率两个团从右翼经铁门关出董家口,绕行至敌侧背,对喜峰口东侧高地之敌猛烈攻击,王治邦率一个旅将士严阵以待,见两翼攻击得手,迅即全线出击,三路人马奋勇争先,杀声遍野,一举击溃日军,成功收复喜峰口阵地。 驻扎在喜峰口外老婆山一线的日军赶来增援,双方激战半日,伤亡惨重,精疲力竭的日军只能黯然退守至北面的半壁山阵地。 此战从出奇制胜到大马金刀的攻防战,整个过程显示出西北军将士坚忍不拔、悍不畏死的铁血精神,展现了宋哲元等将领坚定果敢的战斗作风,无论是临场的指挥水平,还是战斗精神,都可圈可点,堪称典范。 安毅和中央军一众将领也通过这一战,看到了西北军将士骨子里的悍勇,看到了西北军将领们目光锐利雷厉风行的优秀素质,以至于安毅给宋哲元发去贺电之后,立即致电麾下胡家林、赵瑞、顾长风、鲁逸轩、杨九霄数员大将,电文只有这么一句:诸位从二十九军用大刀取得的喜峰口大捷中看到了什么? 古北口大捷的消息刚刚传出不久,喜峰口大捷的消息又接踵而至,全国军民闻讯后欢欣雀跃,一片沸腾,对军心民心的鼓舞作用极为巨大。 安毅的车队离开廊坊,从广渠门缓缓驶入北平城中,只见远近的街道上到处是欢庆的游行人群,标语和横幅起伏不定,响亮的口号和欢呼声不绝于耳。 安毅似乎想到了什么,呆呆地望着车窗之外一张张年轻而兴奋的脸,一时间没了谈话的兴致。 和安毅同乘一车的杨九霄刚刚获得中央军第四十师番号,仍然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他在廊坊驻地派倪志强赶赴保定行营,领取番号,就跟随安毅一起到古北口看看,因为十七军政治部主任兼独立师党代表黄应武从密云悄悄给杨九霄致电,说他给杨九霄弄到一个团的东北军弟兄。 正在招兵买马的杨九霄欣喜若狂,他早就想到古北口走一遭,得知安毅要到古北口视察,正好遂了心意,连刚刚获得的配车都不愿坐了,高高兴兴地和安毅挤在一块儿,一边欣赏窗外的景色,一边尽情交谈。 第八五〇章 招兵买马(二) 第八五〇章招兵买马(二) 进城后看到沸反盈天的欢庆情景,杨九霄感慨不已,游目四顾,终于忍不住对默默望向窗外的安毅大声说道: “司令,你看看这些游行队伍中大部分都是青年学生,一路过来就算没有十万也有八万,若是有一成的青年加入咱们的四十师,属下也不用操心了,而且这些人都是有文化底子的,好训练啊!” 安毅从沉思中清醒过来,看向一脸兴奋地杨九霄,他知道杨九霄话语里的意思,为了保证队伍中不存在意识形态的干扰,同时也不愿意刺激各路友军,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安毅只让杨九霄在保定、廊坊、涿州、高碑店这四个地方招兵买马,补充兵员,虽然应征的人很多,但是在安家军严苛的标准下,入选的并不多,到目前为止,仅征召了两千一百余人,而且这两千一百余人几乎全都是河北各县朴实的农家子弟,大部分都没有摸过枪,要想成军,至少需要三到五个月的训练才行。 犹豫片刻,安毅建议道:“九哥,虽然王以哲部两万余人几乎都跑到何柱国、万福麟两位将军那里去了,咱们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但是原先汤玉麟第五军团三万余人全都逃散了,根据我们的情报,宋哲元只收拢了他的好朋友汤玉麟麾下的一个半师,大约一万八千人,其他的到现在为止散布在各地……但是我总觉得这些人走不远,估计仍在密云、怀来甚至昌平等地藏起来,探听风声。 “等到了密云,你和胡子、应武他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举起你的大旗,把这些散兵游勇全都收拢过来,全是东北军的老底子,而且都是经过训练见过血的老兵,收回来用心敲打敲打,按照咱们军中那套训练教育方法折腾他一个月,估计你就能得心应手地使用了。” 杨九霄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司令别说,我还正有此意,就是没有你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以小弟一年多来在辽西博得的一点儿虚名,估计旧日东北军中的弟兄不管认不认识,都会砰然心动的。” 安毅想了想,补充道:“是啊,九哥,你现在已经是名震全国的抗日名将了,加上你本身就是东北人,东三省和华北各省民众对你非常敬慕,军中将士把你看成自己的楷模,这个巨大的优势要是不充分利用起来,着实可惜了。 “如今东北军各部虽然还顶着同一块招牌,但是随着少帅下野,辅帅张老前辈也引咎辞职,黯然归隐,没了主心骨的东北军将领们各有各的想法,原先内部就已分裂的各派系暗暗抱成了团,矛盾已经公开摆出来,也不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脸红了,说得难听点儿,眼下除了何柱国、万福麟这两位将军仍然忠心耿耿为少帅保住近半军队之外,其他人立场模糊、有奶便是娘啊! “这几天,蒋委员长都在为部分东北军未知的归属忧心忡忡,深害怕他们投奔到西北军、晋绥军甚至日本人那里,使得中央难以领导,更为头疼,因此,咱们不趁此机会大量收拢离散的东北军弟兄,就错失良机了。 “九哥,你出自东北军,肯定知道此前的一系列溃败不是东北军弟兄窝囊,而是领军将领利欲熏心,贪生怕死,要是你不信的话,看看王以哲部的崔大林和那六百多逃跑被抓的弟兄,他们虽然是逃兵,却在古北口反击战中却打得非常漂亮,原先看不起他们的各军弟兄也都佩服不已,如今待他们有如自己兄弟一般。可见,错不在他们,而在他们的上司,军中说的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就是这个道理。” 杨九霄眉飞色舞,兴奋地连连搓手:“好,明天就干!管他娘的那些窝囊废说什么,咱们如今有的是钱,有的是装备,军饷比起各友军高三成还从来不拖欠,只要登高一呼,不敢说从者如云,十天之内召集五六千老弟兄应该不成问题,哈哈! “对了,司令,有件事我没来得及告诉你,咱们休整的廊坊虽然只是个拥有三四千居民的小镇子,但由于是通向天津、山海关铁路和南北公路的交通枢纽,又是我军野战医院和临时兵站的所在地,各部都派出连营规模的队伍驻扎。 “属下率部进驻之后,开始换装发放军饷,弟兄们吃的是白面馍馍,每天还有一餐肉,穿的是新式耐磨迷彩服,头上戴的是钢盔,脚下穿的是高帮厚底鞋,把周边友军眼睛都看红了,不少人已经悄悄过来询问能不能投奔咱们?要不是担心影响与友军之间的良好关系,单只廊坊一处,属下就能召回三千人马。” “不、不!这样可不行,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咱们不能干这等勾当,否则以后彼此就不好相处了。” 安毅接着说出自己的办法:“要招兵还不容易吗?等今晚到了密云大营,我立即召集各地随军记者,把你们从抗日支队到独立第二师,再到获得中央军委批准正式成为中央军第四十师的消息告诉他们,然后你出来说说招兵买马继续与小日本干到底的打算,记者们肯定会在明天的报纸上大肆吹捧报道,保证三天之内就会应者如云。 “还有,胡子的独立师和我鲁师兄的十七师也正在制定招兵计划,干脆让他们一起和你见见记者,你们都是全国军民心目中的英雄部队,又都是北方籍将领,平津各地军民谁不佩服啊?我再让政治部在北平汤山设立一个招兵处,咱们争取在十日之内把这事儿干完。” 杨九霄大喜过望:“太好了!这么一来,属下再也不用为兵源不足发愁了……对了,我虎头兄弟的四十四师为何不招兵?如今他们可是只剩下一半人马了。” 安毅莞尔一笑:“九哥请放心吧,杨斌大哥已经在川南派出两个旅北上,十日内准时到达,这两个旅都是训练了半年以上的精兵,基层连排长全都参加过中原大战和一二九大战,除了火炮没带之外,武器装备都是齐全的,一来就能上战场。” “他大爷的顾疯子,怪不得每次通电话他都不着急,还时不时对老子来那么几句风凉话,原来他早就胸有成竹了……不行,我得好好敲他竹杠才行……” 第八五一章 不可限量 第八五一章不可限量 就在安毅和麾下将领为招兵买马开动脑筋的时候,已经在三月四日就职美国总统的富兰克林.罗斯福在白宫召见了张熹。 这段时间罗斯福做了大量的工作,下令全国银行休假,接着召开国会紧急会议,通过一系列法令,赋予他更大的权力。今天,便是一切绸缪,正式实施他新政举措的日子,“百日”新政在这一天正式拉开序幕。 罗斯福和张熹讨论了一会儿经济政策,有些口干舌燥,叫来工作人员给自己和张熹添一杯咖啡,惬意地喝了一口,这才笑着说道: “张,听说中国方面停止进口我们出产的粮食,导致全国范围内的粮食产品收购价格急剧降低,有这么回事吗?” “是的,由于连年内战,日本又先后在上海和长城一线发动战争,再加上连续的灾荒,中国的经济形势极为糟糕,已经濒临破产边缘。那五十万吨粮食的采购方是中国军队的少壮派将领安毅,他也是我商业上的合作伙伴,由于收入锐减入不敷出,他不得不忍痛放弃从我国引进粮食。”张熹有些沉重地说道。 罗斯福对张熹直言不讳自己与安毅的关系非常欣慰:“中国的情况我听说了,对于中国的内战和日本逐渐膨胀的野心深感遗憾,原本我还指望数十万中国军队能够在长城一线给日本军队一个教训,没想到现在战火已经燃向了平、津一线。不过现在我们国内的形势也不好,从上个月开始,除西部各州和纽约州外,其他州的州长都先后下令全部或者部分关停了本州银行,全国金融行业近乎陷入崩溃,比起中国来好不了多少,现在我着重关注的也是这一块。张,我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到工农业上,中国这笔农产品订单一旦失去,许多急需用钱的农场主会立刻破产,对此你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 张熹脸色极为严峻:“对此我也有些措手不及,好在此前我联系西部的一些财团,大量修建货场和冻库,可以消化一些,但再多就没办法承受了。” 罗斯福自然明白张熹和华人财团之间的关系,笑了笑褒扬道:“张,我很欣赏你在大选以及对新政支持上所做出的努力,我听说西部财团已经主动放弃了酒类生意,有这么回事吗?” 张熹心中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自从知道总统有意废除‘禁酒令’后,我的那些朋友已经决定不再插手这类会给各方带来不快的生意。如今,各财团更为关注的投资重点是金融、传媒、电子、医药、房地产、运输、百货、采矿和冶金等行业,尤其是现在全国金融秩序混乱,我的那些朋友都有心在金融这方面为总统出力。” “这是好事!你也知道,这次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是由疯狂投机引起的金融危机触发的,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让民众对我们的银行恢复信心,大量有资本和实力的银行重新获得认证并得到保护,这样可以迅速让民众稳定下来,投入新的工作和生活中去,所以你让你的朋友不要有什么顾虑,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来!”罗斯福微笑着说道。 张熹大喜过望,罗斯福这么说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以前的事情就算了,从现在开始只要靠紧他身边,西部华人财团走私贩私等事情既往不咎,不过今后他吩咐下来的事情,必须得卖力点儿。 张熹脑中闪过诸般念头,脸上却笑吟吟的不为所动,很快便扯到了即将实施的《紧急银行法》上,又聊了许久,罗斯福突然问道:“张,你说说看,如果由我们的大主顾安将军来主持中国的军政,会不会比现在的蒋委员长好一些?” “这――” 张熹非常吃惊,愣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照理说我应该支持我的合作伙伴,但中国的现状远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复杂。按照安将军的名望,他现在在中国并不是一呼百应,至少军中的老资格将领就不一定支持他。就以这次长城抗战为例,他能调动的也只有麾下嫡系的几个师,各路军阀都没有把他当成一回事,行动上不配合不说,还频繁地在后面拉后腿。我敢说,要是没有了蒋委员长,中国必将大乱!” 罗斯福微微蹙眉,显得非常不解:“我看了这几天的报纸,不是说中国的民众都对安将军崇拜有加,从北方到南方,一片赞誉吗?根据我国各大报社派驻中国记者的最近抽查,安将军的支持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照理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才是……你知道,我也是依靠民众支持才登上总统这个位置的,为什么轮到安将军就不行了呢?是否他太年轻,缺少一些必要的资历,或者其他诸如此类的东西……” 张熹苦笑一下:“自从清王朝统治之后,中国的民众愚昧落后已久,真正有思想、有文化和觉悟的还不到总人口的百分之五,估计接受欧美机构调查的城市人口,不到这部分人的十分之一。许多人从出生开始,就没有离开过自己居住的乡村,上亿人没见过汽车火车,因此他们头顶上的那些军阀和官员说什么,他们就以为是什么,甚至不惜为了某些片面的宣传去拼命,所以报纸上所谓的支持率,不能代表中国的全民意志,绝大多数人根本就是一无所知,甚至随时都有可能在某些有心人的蛊惑下,为了生存为了家人而站到安将军的对立面去。现在蒋委员长占据了道义上的制高点,那些地方军阀和势力不敢轻举妄动,要是有一天蒋委员长突然不在了,一些人肯定会跳出来争夺国家的主导权,进而演变为席卷远东的大混战,届时中国的灾难远比现在为甚,要是日本趁机入侵,一个国家民族亡国灭种也不是不可能!” 罗斯福沉默了一会儿,耸了耸肩:“张,你是对的,看来中国的事情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许多看起来一目了然的事情,实际上却经不起推敲。不过你能否告诉我,安将军有没有登顶的可能?” 张熹考虑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要是安将军不顾国家和民族的利益,留在西南他的地盘保存实力闷头发展十年,或许有希望。从中日历史以及目前局势分析,中日间必有一次大决战,一旦中日大战爆发,强大的日军必会席卷中原和江南大片地区,但是也会因为战线的拉长陷入僵持状态,毕竟中国的国土实在太大,日本人难以一口吞下。届时,如果隐忍多年厚积薄发的安将军兵出西南,采取步步为营的方式,利用各种手段联合和逐渐蚕食各方势力,最后与日军决一雌雄,未尝没有登顶的可能。但以我对他的认识,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不过,安毅将军是个爱国者,甚至可以说是个强硬的民族主义者,为了整个国家民族的利益,他绝不会因为实力的差距而选择退缩,必将在一次又一次的消耗战中失去自己的力量,去年上海的一二八大战如此,现在正在进行的长城抗战也同样如此,因此,充其量他也只能做一方之雄吧!” 罗斯福若有所思:“这么说来,蒋委员长是领导中国的唯一合适人选了?” “目前看来,确实如此!” 张熹点了点头,随即感慨地说道:“这就是政客和爱国者之间的差别了,政客可以为了目标牺牲一切,而爱国者却不忍心国家和民族利益受损只能挺身而出……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安将军不是这么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尊敬和爱戴呢?” 罗斯福叹了口气:“原本指望着一穷二白的中国能迅速结束内乱大搞建设,那样就能部分拉动我们的经济,现在看来能保持现状就不错了。对了,中国的西南地区还在继续购买我们的工业产品和引进失业工人吗?” “是的,从二九年开始,中国就逐渐成为我们不可或缺的贸易伙伴,在产品采购和输入方面,仅次于俄国,已经成为近几年我们的第二大贸易伙伴……我听说经济危机发生后的第一年,俄国同我国专家签订的技术援助协定就达到七十多个项目,涉及冶金、工业机械、金属加工、燃料动力、石油化工、交通运输、农业机械、农业灌溉工程、汽车、轮船和飞机制造等多个重要经济部门,截止去年底,俄国接受技术援助的项目增加到一百二十四个,总值为四千多万美元。他们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建立的一大批现代化骨干企业,尤其是在钢铁、机械、燃料动力、化工、汽车、拖拉机、飞机、造船等新的工业部门,许多是利用我们先进设备技术,甚至是在我国专家的直接帮助下建立的。我听说斯大林曾说,‘在俄国,约有三分之二的大型企业是在美国的帮助或技术援助下建成的……其余的,也大多是在德国、英国、法国、意大利等国的技术援助下建立的’,看来,这次经济危机,倒是为俄国大国崛起制造了契机。”张熹摇了摇头。 罗斯福淡淡一笑:“不单止只是技术,俄国还大量进口我国的机械,重视人才引进,吸引我国的贷款等等,我想要不了几年,庞大的俄国就会成为美国之后的第二大经济实了。不过现在全球经济积重难返,明知道是毒药,我们也得咬牙吞下去。可惜了,中国不是一个独立统一的国家,否则成就未必就比俄国差多少,仅凭着西南一地,很难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此时的张熹还不知道,罗斯福和他的这一番对话,影响了今后十多年的美国对华政策,他还在暗暗为自己这几年的成就而高兴: 实际上,得益于酒类、海洛因、甲基苯丙胺和阿司匹林等消炎药品的走私,运往中国境内和东南亚、澳大利亚等地华人企业的机器产品并不比俄国差多少。这四年来,美国出口的机器设备中,有三分之一是卖到中国人手中,前年,世界机器出口总量的十分之一是销往华人企业,到去年这个数字上升到了百分之二十,仅仅只是川南一地的进口总额,二九年机器设备的进口便占了世界总量的三十分之一,到去年则高达十五分之一,换言之,中国西南地区的发展潜力,绝对不止罗斯福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因为许多出口业务,是通过澳大利亚、列支敦士登、安道尔、摩纳哥,以及开曼群岛、百慕大、巴哈马、荷属安的列斯等地注册的公司完成的,只有自己人才明白这些东西的流向。 在人才引进方面,川南地区比俄国更有优势,不说适宜的温度和优美的居住环境,只说以欧美人士构成的人文和社交圈子,还有宗教信仰等自由,就不是这个时期的俄国所能比拟的,再加上一直以来接受的对红色帝国的负面宣传,几乎大多数愿意出国的技术人才都选择到中国来工作,要是安毅能够静下心来发展,未来的成就将不可限量。 但问题是,安毅确实是缺钱,不过这个缺钱相对于中央政府四处借钱过日子,不可同日而语。 一九三一年入主川南后,安毅的发展重点便落到了叙府和泸州上面。叙府号称万里长江第一城,面积大约一万五千平方公里,随着这两年移民的不断涌入,人口大约在六百万左右,拥有丰富的水力资源和矿产资源,其中煤储量达到五十三亿吨,硫铁矿储量十五亿吨,岩盐一百亿吨。泸州别称酒城,位于川渝黔滇结合部,地处四川盆地南缘与云贵高原的过渡地带,面积一万三千平方公里,人口四百余万,是长江上游最重要的农业产区,生物资源、矿产资源和能源资源极为丰富,煤储量四十三亿吨,硫铁矿三十二亿吨。这两个地方人口加起来接近一千万,随着遍布两地数十个采矿场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七家大中型钢铁厂也拔地而起。 现代工业的基础正是钢铁制造业,想想看,造机床、机械需要优质的钢铁,造武器、车辆、船舶需要钢铁,修铁路需要钢铁,办工厂与搞建设都需要钢铁,没有钢铁工业做铺垫,其他都发展不起来,所以从一开始,川南的发展就围绕着钢铁工业展开的。 叙府、泸州两地物产富饶,不过长期以来煤、铁矿的开采量都比较小,现在虽然加大了开采力度,也大力引进了江浙一带的资本进行开发,但由于矿石掩埋过深、开采技术落后等诸多原因,无法从根本上满足钢铁工业发展的需要,所以安毅从一开始,就着眼整个西南地区布局,除了向刘文辉下辖的川西南部川滇交界处,金沙江与雅砻江汇合的会理、德昌部分地区派出勘探队考察矿藏资源外,还在整个西南地区开发煤、铁矿资源。 位于重庆南部的綦江铁矿是一个具有千多年开采史的老矿山,最早开采于宋代,两年前,东溪一家冶炼厂开办了谦虞铁矿公司,向盘踞重庆的刘湘承租开采。随着安毅入主川南地区大量开办钢铁企业后,需要的铁矿石越来越多,綦江铁矿的开采力度也随之加大,利润非常可观。刘湘见有利可图,收回了铁矿的开采权,自己组建公司进行开发。经过两年多的发展,形成了一个以小鱼沱为中心,包括大罗、土台、平硐、麻柳滩、白石等五个矿区的大型铁矿开采企业,年产铁矿石二十万吨,全部供川南地区的钢铁企业消化。 贵州的盘县、水城、六枝三地一直便有着开采煤、铁矿的历史,但由于道路崎岖不平,并且该地匪患盛行,一直得不到很好的开发。石珍占据黔西和黔北后,安毅便向这一地区派出了地质勘查队,历经半年的考察,终于确定该地的煤田可靠储量五百多亿吨,垂深五百米以内可靠储量高达一百亿吨以上,并且煤种齐全煤质优良,埋藏浅,非常利于开发,安毅略一考虑,便确定此地很可能就是后世有着“煤都”之称的六盘水市,当即便决定把这里作为自己将来的煤炭基地进行开发,正式组建大型开采企业,并让石珍派兵进驻各个矿场,斥资修整和拓宽道路,到三一年进驻川南后,更是专门派出两个师的工程兵,逢山开洞遇水搭桥,专门开出一条从六盘水到叙府的高标准公路,后来随着九一八事变和长江、淮河流域洪灾,大量难民涌入川南,带来源源不断地劳动力,其中一部分便被组织起来派往修路,到去年年底,这条公路终于修通,为川南的工业发展送来了急需的焦煤和铁矿石。 正是有了六盘水地区的煤,提前修建的叙府和泸州两地的十座大型火电站有了用武之地,源源不断地为钢铁和其他工业企业提供电力支持,加上叙府和泸州两地修建的五座中小型水电站先后投入使用,整个川南的工业化进程加快许多。 本来按照华人财团在澳大利亚和南美纷纷趁着经济危机大肆圈定地盘开采矿山的手笔,直接购买铁矿石运输到川南要比自己开采经济实惠,但考虑到未来中日大战很可能丢失出海口,因此建立完全属于自己的铁矿石供给线非常有必要,而且矿石的开采和道路修筑,可以解决大量人口就业,对带动沿途地区经济发展有好处,所以安毅从一开始,就实施的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方针。 截止本年二月底,川南的钢铁企业已经实现月产钢材和生铁九万吨的规模,虽然远远比不上俄国的月产五十万吨,但对于一穷二白毫无工业基础的中国来说,这已经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这意味着川南有了更多的钢铁来生产机械和武器。 工业的基础除了能源和钢铁工业外,最需要重视的就是机床工业,要知道机床是机械工业的基本生产设备,除一般的切削加工外,还有铸造、锻造、焊接、冲压、挤压等功能,机械产品的零件通常都是用机床加工出来的,机床的品种、质量和加工效率,直接影响着其他机械产品的生产技术水平,因此,机床工业的现代化水平和规模,是一个国家工业发达程度的重要标志之一。 安毅所引进的生产线,全都是经济危机爆发后破产企业正在使用或者是尚未拆封的新一代设备,在精密程度和先进性方面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再加上从美国漂洋过海而来的熟练技术工人进行操作,可以说,相对于中国的其他机床企业,川南的机床工业从一开始就胜在起跑线上。 有了完善的机床工业,可以按照图纸生产各种具有针对性的机床,诸如齿轮加工机床、螺丝加工机床、花键加工机床、龙门刨床、重型磨床、万能铣床、各种镗床就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但是,川南的发展不可能等着一台台机床生产出来再慢慢建设工厂,生产机器设备,这个时候从美国采购设备远比自己生产的要便宜许多,所以机床厂更多的承担着培训熟练技术工人和钻研新技术的重任,那些从美国应聘而来的技师,每一个都带了几十个来自理工大学的学生和从老南昌各个工厂精挑细选来的有文化底子的技术工人,人才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蔓延开来。 截止今年二月,遍布川南各地的炼油厂、起重机厂、焊机厂、卷烟厂、电机厂、火柴厂、机制糖厂、矿工灯厂、电灯厂、采矿机械厂、螺丝厂、玻璃厂、化工厂、制药厂、汽车厂、拖拉机厂、造船厂等工厂企业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由于集约化生产,加之人工和管理成本低廉,在江南商贸公司的销售下,各类新产品迅速占领国内市场,并且由南华公司推向东南亚、澳洲和南美等地。 安毅现在是缺钱,各个工业区的发展和壮大、联通西南各地的道路平整和拓宽、两地矿山的勘探和开采、新武器和新技术的研发、两地电灯电话工程、教育的投入、基础设施建设、麾下几十万军队的吃喝拉撒及弹药消耗等等,所有这些,都没有得到中央财政一分钱的拨款,全部是自筹所得,不过随着川南工业的蓬勃发展,每一天都有新产品问世推向市场,赚取的利润越来越大,东部沿海地区不少企业纷纷破产,与其说是受全球性的经济危机和频繁战乱影响,倒不如说是旧的小作坊式的生产与经营对新技术和先进生产力的巨大溃败,不过一般人看不破罢了。 所以,暂时的困境对安毅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逐渐看清川南发展内幕的蒋介石和中央一干要员,对安毅做什么,都得反复权衡细细掂量。 密云大营里,和胡家林、鲁逸轩和杨九霄等人商量完已经是深夜,这时候,林耀东走了进来,递给安毅一份电报: “柏林来的,希特勒领导的纳粹党在国会大选中获得了43.8%的选票,进一步巩固总理的宝座。” 安毅心中一动,想起上次出访欧洲时见到小胡子的情景,暗叫一声“来了”,接过电文仔细看了起来。 原来去年四月十日举行的德国总统选举中,希特勒出人意料地获得了36.8%的选票,虽然败给了现任总统兴登堡,但已经展示了强大的实力。去年七月三十一日举行国会选举,纳粹党获得了37.3%的选票,获得230个议席,一跃成为国会中最大的党派,今年一月三十日,在被推翻的霍亨索伦王室的支持下,希特勒成为德国总理,随后在二月一日发布第一号文告,声称兴登堡总统宣布解散国会,进行新的选举。希特勒认为,他将在选举中稳操胜券,这样就能排斥联合政府中的其他政党,确立一党统治的体制。希特勒一步一个脚印,2月4日颁布《保护德国人民法》,以便广泛限制反对党,2月6日,解散普鲁士邦议会,使普鲁士代理内政部长、纳粹党的戈林得以接管了警察局,为纳粹党在普鲁士夺权创造了条件。2月27日,炮制国会大厦纵火案,并将之嫁祸于德国共产党人,在德国国内掀起了空前规模的反共浪潮,迅速颁布《保护人民和国家法》,授权政府接管各邦权力。现在,纳粹党在新的议会选举中大获全胜,想必希特勒的气焰会更加嚣张,距离他元首的宝座越来越近。 安毅对希特勒层出不穷的手段大为惊讶,相比较而言,蒋介石的政治手腕就逊色多了,至于自己,那就更不用说了。 想了想,安毅当即吩咐向希特勒发去贺电,恭贺纳粹党选举成功,力争在德国偏向日本之前,获得最大的好处。 第八五二章 殊途能否同归 第八五二章殊途能否同归 次日清晨,刚睡下三个多小时的安毅被一阵阵熙熙攘攘的声音吵醒,他艰难地睁开酸涩的眼睛,侍卫长林耀东捧着一套整齐的将军服,放到他床前的矮柜上。 安毅坐了起来,搓了搓眼睛:“小九,怎么拿礼服出来了?换作战服吧……外面干什么呢?大呼小叫的,还像个军营吗?” “大哥,不是咱们弟兄在喊叫,是从平津各地涌来的学校师生和工人代表熙攘所致。昨天下午他们就赶到密云城里了,今早天没亮全都赶了过来,小弟粗略看了一下,估计能有四五千人,全都举着标语横幅和党旗国旗,说是慰问前线官兵来了,把大营围得密密麻麻,水泄不通。他们每支队伍前面都有些上年纪的文化人领着,估计是老师之类的,所以小弟就把这套衣服拿出来,展主任已经去招呼了,这会儿徐长官和胡子他们都在前线,估计大哥得露个面。”林耀东笑道。 安毅吃了一惊,想了想还是坚持换上作训服:“不要那么麻烦,还是把作训服拿来吧,哪怕见了面也是简单打个招呼就出发去前线,这里就留给展到领着各师政训干事和招募人员负责接待就行了。 “西义一这个老东西的第八师团把两个师的伪军调到凌源、平泉、承德接防之后,能够抽出五个联队的兵力再次集结重兵来犯,极有可能就在今天发起进攻,不去亲眼看一看,我这心里没有底。” “是!” 林耀东拿上礼服离开,很快拿来一套半新旧的迷彩作训服,这位对安毅忠心耿耿的年轻人始终不愿下去带兵,一直跟随在安毅身边尽心尽责,顶着警卫团少将团长的职务,干的却是侍卫长的活,把警卫团所有工作交给团副全权处理,只带着特种大队轮值的分队负责保护安毅和指挥部的安全,安毅劝了几次没效果也只好由着他了。 安毅换上衣服,洗漱完毕,进入后厅喝下一碗小米粥,吞下两个包子,站起来擦擦嘴走进前厅,接过侍卫递上的钢盔戴上,整整腰带,把配枪在腰侧移动一下,大步走出门口,远远就看到展到和一群政工人员把十几位中年知识分子领到校场检阅台上就座,数千名手举标语、旗帜和锦旗的青年学生在官兵们的列队欢迎下,兴奋地跑进校场,带起的尘烟高高飞扬,灰蒙蒙一片,也无法挡住他们的热情。 “不错,不错!看样子展到是担心出意外才这么安排的,这样好,井然有序,又不让学生们到处乱蹿,泄露军事机密……不过瞧这架势,估计你又得演讲了,否则不好收场。”安毅身边的沈凤道低声笑道。 安毅摇头苦笑一下,脚步丝毫不见停顿。 随着官职越来越大,安毅很难再像当师长时那样随便四处走动了,如今的安毅,不但是实授的参谋次长、中央军委委员、中央监察委员,还是华北战区前敌指挥部总司令,根据昨天军事委员会保定会议的决议,安毅又取代汤玉麟的位置,兼任华北战区第五军团司令,指挥正在休整的顾长风第四十四师、杨九霄第四十师、即将到达的谢驰第十六师、夏俭第三十九师、四十四军军长张存壮亲率的两个湘军师、三十八军军长朱世贵亲率的一个滇军师共七个师兵力,作为全军总预备队,随时奉命对日作战。 原中央军团改为第九军团,军团司令为杨杰,由副司令徐庭瑶负责指挥,直辖胡家林独立师、黄杰第二师、杜聿明任代理师长的第二十五师(关征麟因伤住院治疗)、刘戡第八十三师,负责古北口至南天门一线与密云地区的总体防御。 安毅与副官沈凤道、侍卫长林耀东等五人走过数千青年学子和工人代表旁边时,很多人都没有认出这群身穿与普通士兵一样服装的官兵是谁,大多数人均侧过脑袋,遥望西面防空营驻地正在修理保养的十几辆炮车,对高大威猛、拥有十个轮子的炮车和车上的双联高炮指指点点,眼里满是惊讶崇拜之色。 直到安毅走上检阅台,在展到的介绍下,与平津各高校的老师们亲切握手,一一致意,眼尖的学生才失声惊叫起来,一时间“安将军”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十几名教师代表中,竟有五名是安毅二八年北伐胜利后到各高校演讲时结识的老熟人,其中一个还是多次与安毅接触的燕京大学教师王诚钧。 在这样的场合,安毅始终笑脸相对,态度极为诚恳,并没有因为意识形态的差别而影响到彼此间的友好相处。 老师们听到安毅恭敬地叫出自己的姓、伸出双手紧紧相握,无不感动万分,他们并非校长教育长一类的人物,充其量也只是科系主任级别,战功彪炳名震天下的安毅如今已是中央军政领导人之一,相隔四年一见面就能叫出他们的姓,还以学生之礼恭恭敬敬称呼老师,怎么不让这些饱学之士感慨万分? 校场上欢声雷动,经久不绝,台上台下的随军记者举起相机,忙得不亦乐乎,似乎北伐胜利之年那个面对数万听众慷慨演说的安毅又回来了。 自从到达北平指挥长城抗战开始,安毅就接到各校的邀请函百余份,均因战事繁忙而无法前去与师生们见面,平津各高校师生和工人代表今日本来是慰问前线将士而来,能在此意外遇到全国军民心中的抗日名将、民族英雄安毅,怎么不高兴得欢声雷动。 安毅向老师们告了个歉,走向前台,向数千学子和工人代表举手敬礼,没开口就再次引发如潮的掌声和欢呼声。 “呜――” 突然,防空警报声凄厉响起,宪兵队和各师执勤官兵立即跑到数千队伍四周,和气地向师生和工人代表解释,很快领着一队队人马离开校场,有条不紊地进行疏散。 安毅看到数千学子和工人们尽管惊慌,但仍能在官兵们的引导下逐渐散去,满意地点点头,回到老师们身边,看到老师们脸上露出的惊慌之色,连忙安慰道: “先生们别紧张,警报是拉响了了,这个大营距离前线也只有三十二公里,但是日军飞机还在百公里之外,飞到这儿至少需要二十分钟以上,我们慢慢离开来得及。” 老师们听了放心不少,三十二岁的清华工学院副教授张岱源猛然站起来,大声问道:“安将军,你刚才说什么?能否再说一遍?” 安毅有些惊讶,但还是和气地重复一遍,看到张岱源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连忙问道:“张先生,怎么了?” 张岱源大步绕过桌子,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走近安毅:“将军判断日本飞机距离在百公里之外,是不是深入敌人占领区观察到之后,用无线电发回来的情报?” 安毅一听,立刻明白张岱源是教什么专业的了,微微一笑反问道:“先生怎么会这么断定?” 张岱源扶正厚厚的近视眼镜,连忙解释:“哦……这个……将军,本人前年下半年才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修完硕士学业回国,在麻省理工学院师从泰勒教授,研究的就是无线电检测与测距专业,很遗憾由于内子病重只能回国,没有机会进一步研究与实践,这一直是本人心中一大遗憾。 “去年底,本人进入清华大学,临时担任工科副教授,接着内子不治去世,本想辞去清华大学的职务再次前往美国进修,日本人就发动战争了,随后北平各学校运动不止,根本就无法上课……今天本不想来的,但是所带学生的班主任生病了,委托本人帮忙,所以也就跟着大家到了密云。将军,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安毅莞尔一笑,四处看了一眼,靠近张岱源,先用英语再用中文说出一段话:“radiodeteandranging,简称radar,我军防空旅的侦测营配备了这种设备,正处于运用实践阶段,初步解决了定向问题,距离是五十至七十公里,还很落后,有待继续提高。” “不可置信、不可置信……”张岱源显得非常震惊。 安毅又说道:“既然先生师从泰勒教授,估计先生可能认识扬克尔教授,如今扬克尔教授就在位于川南叙府的西南理工大学,担任无线电专业教授和研究所副所长。” 张岱源哪里不知道在美国与泰勒齐名的扬克尔教授,更明白一年来声名显赫后来居上的西南理工大学就是安毅一手创建的,他激动地抓住安毅的手,恳切地大声说道: “将军,本人如果申请前往西南理工大学担任研究员,不知将军能否慷慨答允?” 旁边的一众教授正在执勤官兵的引领下撤离检阅台,听到张岱源的请求非常惊讶,竟然纷纷停下脚步,忘了要躲飞机了,一直默默观察的王诚钧也非常关注地看着安毅和张岱源。 安毅反手扶住张岱源微微发抖的双手,对这位清瘦的副教授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先生肯屈就,不但是安毅的荣幸,也是西南理工大学六千师生的荣幸啊!只要先生愿意,明天安毅就派出专机,把先生送到叙府。 “这会儿位于翠屏山下的教职工大院已经建成,以先生大才,每月薪酬三百元,学校再无偿提供小洋楼一栋,研究与教学助手一名,如有父老妻儿,学校负责解决就业问题,而且都在学校相关领域的范围内工作,如果先生愿意,一年之后还可以到美国母校去继续进修,这个条件先生是否满意? “若是有其他理工科的老师、教授愿意到西南大学任教或者搞研究,安毅将求之不得,随时恭候,只要对学术有益,对教师和学校、学生有益,任何条件咱们都可以慢慢谈。” 众人一阵惊呼,展到为以防万一,连忙催促大家暂时离开检阅台,到防空工事里避一避,激动得微微发抖的张岱源只知道点头,连走路都不稳当了。 老师们边走边热烈交换意见,每一个人似乎都对安毅如此重视教育、重视人才,开出如此优厚的待遇怦然心动。 走到防空工事入口,安毅被快步赶上的王诚钧拉住,王诚钧不解地低声询问:“安将军,为什么西南理工大学只需要理工科教师?难道就没有文科、法科专业的设置吗?” 安毅饱含深意地笑道:“有啊,西南理工大学除了文、法、理、工这四个学院之外,还设有艺术学院、商学院,只是最缺的是理、工方面的人才,要是不能把理工科发展起来并做到最好,这个大学还有什么脸面称之为理工大学?” 王诚钧正色道:“将军,我是否能够认为,你对本党一直存在误解,甚至歧视?” 安毅非常惊讶地问道:“此话如何解释?” “你明知道本党党员大多在平津各高校的师范、文法、史地专业就读或任教,理工科的专才少之又少;其次,将军虽然同情革命,从未对本党做过任何损害,甚至与本党保持商贸方面的来往,但是在经济发达的湘西和川南地区,你根本就不允许本党商业机构进驻,更没有公平公正地给予本党解释和宣传的机会,对吧?”王诚钧静静地望着安毅的眼睛。 安毅皱了皱眉头:“本人只带兵,民政和地方行政方面不归本人管,不在安某人的职权范围之内,王先生这些话恐怕过激了。” 王诚钧上前半步:“将军,其实国共两党本该和睦相处,我相信任何以国家复兴、民族富强为奋斗目标的政党,虽然道路不同,但最终还是殊途同归的,将军以为呢?” 安毅想了想,反问道:“三民主义与共产主义有本质区别吗?” “这……至少大家都是以国家民族为己任。”王诚钧有点儿犹豫了。 安毅微微一笑:“殊途能否同归本人真不知道,而且本人的最终奋斗目标正是国家复兴,民族富强,可是君不见,尽管数年来本人拿出数千万回馈社会,赈济灾民,发展工商,增加就业机会,就连这次华北抗战也掏出了两千万弥补各军将士,可仍然被人痛骂是封建军阀、是里通外国的汉奸买办、是榨取工农血汗的万恶的资本家。请问先生,有谁承认这是殊途同归啊?” 王诚钧一下子愣住了,稍一犹豫,安毅已经进入工事。 等王诚钧唉声叹气走到深处,安毅已经在马灯下面,与一群教授老师相谈甚欢了。 第八五三章 乘胜进取 第八五三章乘胜进取 安毅在防空洞里与教师们相谈甚欢,二十一架日机却对古北口外的第十七军两个师阵地狂轰滥炸,其中两个三机编队先后扑向西南方的南天门,对刘戡八十三师居高临下的防御阵地展开攻击。 日军飞机一遍又一遍的投弹轰炸,没有造成守军的多大伤亡,日军退却后的十几个小时,足以够前线官兵挖掘防空战壕,兼之有屠智荣防空旅骨干分别前往前沿各阵地宣传指导,早已见识过飞机轰炸威力的将士们没有一个敢偷懒的,加上两个前出雷达侦查小组的提前预警,日军的猛烈轰炸并没有达到大量歼灭守军的目的。 不过,阵地上熊熊燃烧的火光、遮天蔽日的浓烈硝烟、令人窒息的热浪和长时间的猛烈爆炸声,还是让镇守一线的将士们无比惊恐。 “又来了!” 站在南天门侧翼师指挥所观察口的作战参谋大叫起来。 坐在石墩上拂去满身尘土的八十三师师长刘戡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日军飞机几轮下来扔完炸弹,接着肯定是用航空机枪攻击地面,前两轮前沿阵地两个团集中机枪打飞机,一架没伤着反而损失了数十人,不等刘戡下令停止,各团已经不再做这种得不偿失的徒劳反击。 副师长骂骂咧咧地对刘戡说要是防空旅有一个营布置在这儿,小日本的飞机就不敢这么嚣张,刘戡想想也是,但考虑到古北口所承受的巨大压力,就知道只剩下一半防空火炮的防空旅没有能力前来支援了。 “轰――” 密集的枪声过后的剧烈爆炸,惊天动地,震得指挥所连晃几下,片片泥土从顶部粗大横木间隙纷纷洒落,指挥部内顿时乌烟瘴气,睁不开眼睛,作战参谋激动的惊呼声再次传来:“天啊!小日本的飞机疯了,自己打起来了……” “什么?” 刘戡非常惊讶,顾不上吐出满嘴的灰尘,几步冲到观察口,顺着作战参谋的指引,睁大眼睛观察,很快就发现有一架绿色的日军小飞机被后面更大更长的绿色双翼战机打得两层机翼断裂,残片纷飞,失去大半边翅膀的日机失去了平衡,抖动几下突然翻滚起来,很快失去控制,快速冲向地面。 后方偷袭得手的双翼战机猛然拉高,咆哮着大角度侧身转向,没等机身平衡,一串火舌喷出机头,密集的弹雨将斜上方来不及转向的另一架日军的机舱下部打出一团火光,中弹的日机猛然攀升数十米,紧接着轰然爆炸,凌空解体,迸裂出耀眼的火光。 连续制造两起事故的飞机一个俯冲,发出刺耳的尖啸,避过漫天激射的残骸,再次大幅度攀升,与另一架同样的飞机交叉而过,冲天而上,很快汇合在一起,快速飞向东北方向,似乎还要追逐其他几架分头逃走的日军飞机。 对飞机颇为熟悉的刘戡惊叫起来:“难道小日本真的疯了……我看清楚了,最后离开的两架飞机一模一样,都是霍克二型飞机,与轰炸我们的沃克65型飞机和容克w33型飞机不一样,好像速度更快,更为机动灵活,刚才那个突然拔高几乎倒过来飞的射击动作,沃克飞机做不出来,可飞机涂装都是绿色,而且机翼上都有膏药旗标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们说,会不会是安师弟的航空队啊?”旅长陈武突然问道。 刘戡想了想,断然摇摇头:“不会,安师弟的两个航空队几乎没有双翼飞机,而且他们的飞机涂装全都是银色的,打了几个月,两个航空大队损失颇大,第十一航空队已经返回湘西乾城休整,十二航空队如今就剩下六架大运输机和四五架正在维修的容克驱逐机,而且都飞回了保定清苑机场,只有一架侦查用的最新霍克三型双翼机留在北平南苑机场,每天都在华北上空盘旋,上次我问他,他说是参谋本部对华北、晋北等区域地形进行一次详细的核实,以便制作精度更高的作战地图。这个时候安师弟的飞机应该不会出战,总得留点儿火种,你们说对吧?” 作战参谋疑惑地挠了挠头:“呀,难道小日本的飞行员真的发疯了?” 众将不明所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谁也理不出个头绪来,都不知道是顾问团的史蒂文斯和十二飞行大队大队长林飞这两个艺高胆大的家伙、驾驶得自东北军并伪装成日机的两架霍克改装机发起偷袭。 刘戡最后说道:“给安师弟和总司令部发电报,就说两架日机和六架日机突然在轰炸我阵地之后交火了,其中四架日机当场被击毁。” 陈武皱起了眉头:“我怎么听得怪怪的?委员长不会责备我们说胡话吧?” “去去去,咱们陈述的本来就是事实,就这么呈报吧!咱们看着都觉得古怪,不这么说怎么说?” 刘戡摇了摇头,问副官要过望远镜,仔细观察到处是火堆和大坑的前沿阵地。 上午十点五十分,密云。 空袭警报解除,将士们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履行职务,数千学生和工人师傅也都在宪兵们的带领下,络绎返回校场。 安毅搀扶医学院教授林老慢慢走出防空洞,其他老师和将校们也很快出来,大家来到阳光明媚的天空下,顿感空气清新,心情舒畅,游目四顾没看到任何被空袭的痕迹,心里非常安慰。 展到四处看了看,建议继续登上检阅台,老师们欣然同意,都说要听听安将军演说。 众人回到台上就座,寒暄了一会儿,安毅刚想喝口茶水润润喉咙就上前演讲,突然一个校官飞快向检阅台跑来,“蹬蹬”几下跳上台,来到安毅面前立正敬礼。 “报告司令:参谋长捷报。”留在安毅身边学习的孙复敬完礼,双手递上电文。 安毅接过一看,顿时眉开眼笑大声赞叹:“他奶奶的史蒂文斯,厉害啊!和林飞那个疯子一起驾驶两架改装战机,以趁乱偷袭的方式,在古北口外空域击落八架敌机,毫无损伤安然返回,奇功一件啊!看来我得准备好三箱苏格兰威士忌了,哈哈!” “呀!?他们俩怎么做到的?”展到凑过脑袋,满脸都是惊讶之色。 安毅笑道:“不管他们怎么做到的,击落八架敌机是肯定的,只是我没想到他们做得这么快,这么好……行了,老师们、弟兄们,师生和工人师傅到的差不多了,就让我向大家宣布这个胜利的消息吧。” 一旁的老师们听闻捷报,都很兴奋,频频点头示意安毅自便。 安毅起身走向前台,再次迎来全场阵阵热烈的掌声。 安毅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提高声音大声说道:“老师们、同学们,工人老大哥们,两个小时前,我刚要和大家见个面讲几句话,小日本的飞机就飞来捣乱,二十一架日本飞机扑向了咱们北面的古北口,对关外我第十七军将士收复的阵地展开狂轰滥炸。 “幸好,我们的官兵们早有准备,没有让小日本给我们造成大的伤亡。轰炸过后,小日本的陆军看到我们的将士们再次出现在阵地上,根本不敢像以往那样发起进攻,阵地仍然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 全场掌声和欢呼声一片,安毅等待片刻,大声说道:“小日本为什么那么嚣张?那是因为欺负我们没有什么飞机能与之对抗,所以在绝对的空中优势中,频频发动进攻,可是,尽管我军航空兵无法与小日本抗衡,但我们有坚定的信念,有勇敢无畏的爱国精神! “现在,我告诉大家一个刚刚收到的好消息――日军二十一架飞机轰炸打击我古北口关外阵地的同时,我军第十二航空大队两架巡逻战机悍不畏死地迎了上去,经过四十分钟的激烈空战,我军两架战机取得了击落敌机八架,击伤敌机五架的惊人战绩,并且最后从容退出战斗,毫发无伤地返回南苑机场。我前线地面部队抓获了六名跳伞的日军飞行员,战地记者也拍下了部分激烈空战的动人场面……” 欢呼声再次响起,激动的师生和工人们拼命鼓掌,欢呼雀跃,全场旗帜招展,一片沸腾,“国民革命军万岁”、“血战到底”的口号声震天响起,此起彼伏。 安毅含笑扫视全场,等掌声和欢呼声停下,这才大声说道:“今天没有准备麦克风和喇叭,大家太高兴了恐怕听不到我的声音。” 全场哄然大笑,接着又是一片热烈的掌声,数千人很快自觉地安静下来,最后全场一片宁静,一双双激动的眼睛全都望向安毅。 安毅满意地点了点头:“刚才,燕京大学的王诚钧老师问我,东北军、晋绥军、西北军都在大张旗鼓地招兵,为什么中央军没有动作?平津地区数万名爱国学子无不以能投笔从戎、保家卫国为荣,为什么中央军不满足广大爱国青年的要求? “我把实情告诉了王老师,他听到后很高兴,让我再对大家说一次,我现在就再次说一遍吧:我们中央军之所以没有招兵,并非是不招兵,而是优先满足并肩作战的各友军,从今天起,根据中央军委、参谋本部的指示,中央军中几支誉满全国的英雄部队将开始在北平、天津、保定、石家庄、沧州等六个市县招兵,这些部队分别是:‘模范营’所在的英雄部队、由胡家林将军率领的独立师;在淞沪一二八战场、辽西战场和古北口战场立下赫赫战功的顾长风将军第四十四师;九一八后坚持留在关外打击日寇、取得朝阳大捷等多次大胜、威震敌胆的杨九霄将军第四十师;我安毅直辖的华北战区第五军团新编教导大队,都将开始为期十天的兵员征募活动……” 巨大的欢呼声淹没了安毅的声音,数千学子和工人师傅中很多人欢欣雀跃,看样子一半以上的人心存加入安家军的愿望,此时听到安毅亲自宣布这个喜讯,怎么不让数千爱国青年心潮澎湃? 长时间的欢呼声慢慢停下,安毅再次宣布三个令所有人激动万分、无限向往的消息:“中日开战以来,平津地区深受影响,天津、唐山、北平、保定等地的工厂连连关门,平津各高校先后被迫停课,数十万无可奈何的民众为逃避战火,纷纷举家南下,无数勤勤恳恳的工人师傅、博学多才的老师先生们都被迫背井离乡,对此,我非常难过,也深深感受到国家贫困落后的那种悲凉与无奈…… “但是,我们决不能退缩,决不能在侵略者的飞机大炮面前畏缩战栗,不但不能,反而应该迎难而上!为此,我与后方的川南绥靖公署、湘西绥靖公署、南昌各大学、江南集团等部门商量之后,达成如下一致意见,并登报通告全国: “一、在平津地区高薪招聘一批理工法学科教师,前往川南各大学任教;二、三月二十八日,南昌的江南理工大学、江南医学院、川南三所大学一起,联合在保定举行特别招生考试,届时将选拔两百名公费留学欧美的优秀学生,同时接纳愿意转入这三所学校就读的学生继续完成学业;三,在全国军事院校中名列前茅的西南航空学校、叙府航空学校,将会与其他各高校一起,从应试学生和青年中,各招收两百名三年制学员;四,三月二十八日,江南集团将在廊坊举行为期七天的技术工人、专业人才招聘会,涉及矿山机械及开采、铁路维护与管理、机械加工、汽车制造及维修、琉璃制品制造设计等等十二个行业,只要拥有一技之长并愿意前往南方工作的工人师傅、技术人员、工程师,都可以前往洽谈。 “各位同学老师请相互转告,欢迎大家加入江南集团各企业、加入我们的军队,为保卫祖国、建设祖国共同努力!” 安毅敬了个礼,在全场的欢声中回到座位上,也不管身边老师们热烈的议论,更不看心事重重的王诚钧一眼,端起茶杯,惬意地品起茶来。 第八五四章 无心插柳 第八五四章无心插柳 北平的三月仍然寒冷,天上的太阳偏西后,气温下降得更快。 南苑机场唯一的一排停机棚下,笑声琅琅,顾问团团长欧文上校提着小半瓶威士忌,斜倚在结实的柱子上,一面倾听史蒂文斯和第十二大队的小伙子们开玩笑,一面欣赏喝得满脸通红的大队长林飞用黑色油漆在刚刚保养完毕的战机上画五角星。 按照史蒂文斯的建议,林飞高兴地画上三个实心五角星和四个空心五角星,全黑的实心五角星代表击落的敌机,只勾出边框线条的空心五角星代表击伤敌机的数量,七个五角星很好地标示出林飞驾驶这架战机在上午的空战中取得的战绩。 中午时分,安毅的祝贺电报最先到来,一小时后华北战区司令部和蒋委员长的嘉勉电相继到达,与这两份电报一起到来的还有五箱苏格兰威士忌,这是安毅委托军需处的弟兄从北平城里的英国怡和洋行里买到立刻送到丰台的南苑机场的,送酒来的少校乐呵呵传达安毅的口信:三箱是输给史蒂文斯的赌本,另外两箱分别送给劳苦功高的林飞和安家军航空部队的老师欧文先生。 正在用餐的所有人都非常高兴,史蒂文斯说没想到安这么快便兑现了承诺,毫不犹豫地吩咐一个飞行员徒弟扛上两箱送回自己的宿舍,留下一箱当即打开,请在场的所有弟兄喝一杯。 豪爽的林飞当即宣布把自己的一箱全部打开,见者有份,让几十名弟兄高兴得齐声欢呼起来。 欧文趁大家不注意,吩咐安毅配给自己的上尉秘书把酒扛回自己的宿舍去,毫无歉意地抓起别人的一瓶打开,喝下一大口才举起来,和大家一起欢呼畅饮,吞下一大口酒立即宣布今天下午全体放假半天。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相互间频频敬酒,畅谈史蒂文斯和林飞的胆大心细,出奇制胜,对两人的战绩和运气佩服不已,直喝到下午四点半才三三两两散去,剩下七八个全都是大队副中队长之类的骨干。 林飞听史蒂文斯在战机机舱下方画上五角星来表示战绩的建议,欣然请大家一起到停机棚去,欧文想想点头同意,毕竟在空旷的机场晒着温暖的太阳呼吸新鲜的空气喝酒,要比在室内喝酒惬意得多。 已经喝下两瓶半的史蒂文斯非常兴奋,他知道这一两天核实完战绩,自己将会和欧文一样获得中国空军荣誉上校的嘉奖,这一意义深远令人无比荣耀的荣誉至今为止只有两个外国人获得过,一个是在上海一二八抗战中牺牲的飞机推销员肖特,一个就是现在的顶头上司、数月来指挥安家军两个航空大队取得赫赫战功的欧文,史蒂文斯将会成为第三个获此殊荣的外国人,怎么能不让他满怀自豪?他甚至想象到仍然留在美国的女友看到自己的荣誉后舍身热吻自己的情景。 幽默风趣的投弹教官马丁的一句玩笑,惹得弟兄们哄然大笑,史蒂文斯笑完,突然转向乐呵呵擦手的林飞: “林,我突然想起一件很有趣的事,按理说赤城机场是我们修复的,可是阎锡山将军似乎不愿意我们在那里驻扎,我们还没走他就派出一个连的兵力‘保护’我们,让我们很不舒服。自从我们撤离赤城机场到现在快两周了,不知道那个美丽的地方怎么样了,也不知道阎锡山将军的飞机敢不敢进驻,要是我们开着这两架飞机到赤城机场转一圈,你说阎锡山将军的官兵们会不会吓得到处跑?” 众人又是哄然大笑,欧文立刻板起脸,出言制止:“斯蒂文(史蒂文斯的昵称),你喝了这么多酒,不能上机,别忘了安家军的纪律,我可不希望你刚领到勋章就被辞退。” 史蒂文斯吐了吐舌头,迅即打消乘兴再出去寻敌作战的念头,众弟兄也不敢在军纪面前放肆,一个个收起笑容,扯到别的地方去。 林飞很快带上飞行帽,扣好飞行服,跑出去吩咐地勤人员帮自己把飞机拉出去启动,欧文急忙把酒瓶放到地下,疾步走到飞机前,仰望已经爬上机舱的林飞,一脸严肃地说道:“林,你也喝酒了,而且今天下午全体休息,所有任务取消,虽然撤回后我已交出指挥权,无权对你下达命令,但是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起飞。” 林飞扣好飞行帽,伸出脑袋不以为意地回答:“欧文,本来今天下午就是我的巡逻任务,今早临时决定作战方案,才跟随斯蒂文出去逛一圈的,而且刚才大家都把酒抢空了,我喝的不多,想了想还是决定执行原定计划。 “谢谢你的提醒,欧文,放心吧,飞机已经维护完毕,油料和弹药已经补充齐全,我不会去和日军交战的,完成例行飞行任务马上回来,哈哈!欧文,你看,晚霞很快出现,你常说这是一天最美的时刻,对吗?” “欧文,让他去吧,以这家伙的技术和飞机良好的性能,哪怕碰到日本飞机,也能轻松规避,没事的!” 史蒂文斯与美国回来的林飞私交深厚,自己喝多了飞不动,但非常愿意看到自己的老朋友出去遛遛,在史蒂文斯心里,飞行员只有驾驶战机翱翔九天,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欧文看到其他人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知道劝不动林飞,好在这个时候临近傍晚,日军飞机由于距离和夜间起降的限制,入夜时分基本不会滞留在远离机场的空中,林飞就算飞到承德以北空域也是比较安全的。 想了又想,欧文只好耸耸肩,低声叮嘱林飞一番,最后和弟兄们一起把林飞和战机送上跑道,看到飞机加速升空急速北去,情不自禁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用母语低声念叨几句,请求万能的上帝赐福于林飞。 欧文转过身来,立即命令作战参谋通知安毅的前敌指挥部,以防屠智荣的防空旅那些经验越来越丰富的将士们误会之下把林飞打下来。 至于其他军队,欧文一点儿也不担心,除了阎锡山的晋绥军有三十几架陈旧的飞机外,其他各军剩下的只是可怜的几架专用运输机,而且因为害怕起飞后被日军飞机打下来,几乎全都藏在机场西面的小树林前面,飞机上面还盖上宽大的伪装网,已经有很长时间不飞了。 临近傍晚,晚霞照耀下的承德古城,蒙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柔光中的南城门上的高耸城楼,仍是那么巍峨肃穆。 一阵马蹄声响起,八匹战马络绎走出城门,在宽敞平坦的道路上小跑起来,跑在前面的一黑一黄两匹战马非常雄健,载着主人很快冲进道旁长出数寸高的宽阔麦田奔驰起来,身后六名日军尉官也打马紧紧跟随。 骑黑马跑在前面的就是驻扎承德的第七独立混成旅团旅团长石川浩一,骑黄马跑在石川身边的是关系越来越好的联队长筱原纯二,这位身材壮实脸上和手背上长满黑毛的猛将,如今对石川浩一深为敬佩,已经到了指哪儿打哪儿、不问原因的程度。 二十分钟后,石川等人结束了每天饭后快乐的骑马消遣活动,回到道路上,下马稍息,擦去汗水。 筱原纯二想起下午接到的战报,大声询问石川浩一:“石川君,第八师团的两个步兵旅团和一个骑兵联队真的无法打下古北口吗?他铭刻石刚刚获得两个战车队的支援啊,还有强大的航空兵助战,再发动一次猛烈的进攻,强突正面阵地,难道不能成功吗?” 石川浩一把毛巾扔给侍从官,掏出香烟点燃一支,把烟盒及打火机递给筱原纯二,微微叹息: “这仗不好打啊!西义将军非常困难,虽然人员和武器迅速补充完毕,还多了两个战车队、一个重炮大队,但是古北口的中国军队也增加到四个师近六万人,全部是中央军主力部队,而且增加了一个防空旅的王牌师独立师就在古北口,连日来我军航空兵在古北口已经损失了二十几架飞机,地面部队四次进攻都被守军强大的火力击退,这样的情况换了我们旅团都无可奈何。 “估计主要进攻方向最终还是在长城东线,那边虽然敌军众多,却是整条防线最薄弱的环节,航空兵的起飞机场距离东线很近,可以轻松地连续作战,发动一轮又一轮的集中轰炸,配合步兵猛打猛攻,再一个,中国的地方部队怎么也比不上蒋介石的中央军,猛攻之下必有突破。” 筱原纯二明白过来,频频点头:“确实如此,说句有损军人威严的话,属下认为我们关东军各部如今谁也不愿碰到安家军这样的对手啊……石川君,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等待!只要我军突破长城一线的任何一个关口,中国军队必将陷入混乱,到时候我们抽出一个联队的兵力,在骑兵大队的配合下突然袭击滦西丰宁一线,进而进逼张家口,敌人布置在多伦一线的兵力必将大步后退,我北路军的压力就会大减,进而完全占领多伦地区威逼归绥,这样一来,整个蒙古地区就是我们的了。 “只要控制好热河及察哈尔地区,就能对遍地都是优质煤矿的山西大举压迫,哪怕暂时不进攻,也能为我大日本帝国赢得政治和军事上的极大主动,作用不在攻破长城之下啊!”石川浩一详细地向自己的得力部下解释。 筱原纯二钦佩地望着石川浩一:“石川君,和你相比,我发现自己差得很远啊!请石川君今后多多关照!” 石川浩一一把扶住低头行礼的筱原纯二:“筱原君不用客气,你我都是帝国的军官,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嗨依!” 一阵飞机的轰鸣声传来,石川浩一惊讶地抬头观察,看到一架自家的飞机从东北方向飞来,高度很低,速度很慢,很快掠过头顶上方,飞向西南。 石川浩一嘀咕一声,觉得这时候自己的战机还飞向北平方向实在意外,他摇摇头不做多想,整理一下翻身上马,率领部下慢悠悠打马回程,边走还边和来到身边齐头并进的筱原纯二交流对航空兵的看法。 刚刚过去的飞机正是林飞驾驶的伪装飞机,林飞驾机飞到赤城,在原先的机场上空兜了一圈,看到机场上惊慌失措到处乱跑的晋绥军竟然和史蒂文斯猜测的一样,禁不住哈哈大笑,高兴之下驾机飞向东北,从正北方向进入空荡荡明晃晃的承德上空。 承德城里和城墙上的日军误以为是自家的飞机,竟然傻乎乎挥手致意,林飞想扔个炸弹又怕伤着无辜百姓,只能强忍冲动,故意飞得低低的查看一番。 林飞驾机掠过城南上空,刚要提升高度加速回去,突然发现公路上的一小队日军骑兵,看样子还是一群军官,于是林飞再次驾机转向飞了回来,降低高度看准距离,按下投弹开关,不慌不忙拉起机头,在高空转向,准备飞回来打上几梭子机炮消灭残余,再轻轻松松飞回基地。 马上的石川浩一等人看到飞机再次飞了回来,而且高度似乎更低,全都放慢速度,仰头观看,突然看到两枚黑乎乎的炸弹当头砸下,石川浩一吓得大声高呼起来,勒转马头,拼命挥鞭,战马吃痛之下猛然跃起,冲向城墙,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一枚炸弹在石川浩一身后二十余米外轰然爆炸,另一枚在右前方十余米处猛然砸下,紧接着一片火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冲天而起,一块弹片闪电飞来,奋力前冲的黑色骏马脖子一分为二,马头飞离马身数米之外,激射的炽热马血飞洒而出,失去头部的骏马被冲击波撞得横飞而起,马上的石川哀嚎一声,被抛上天空,在火光中飞跃十余米,重重摔在公路上。 爆炸过去,不远处的日军巡逻队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冲向爆炸点,硝烟翻滚的道路上已经没有一个人影,就在士兵们惊慌失措纷纷止步的时候,摔到地上浑身是血的石川浩一突然挣扎着站了起来,双手捧着腹部流出来的一大堆红红白白的肠子,惨嚎一声,直挺挺向后摔倒。 士兵们大吃一惊,高呼着冲上去,七手八脚地展开营救。 蓝天上,看到地面火光熊熊硝烟滚滚的林飞放弃射击,再次提升飞行高度,吹着欢快的口哨,优哉游哉返航。 林飞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竟然炸死了日军第七独立旅团的一个联队长、两个少佐和四个尉官,还把旅团长石川浩一大佐炸得腹部开了个大口,肠肠肚肚流出一大捧,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经历了众多激战的林飞,对扔两颗炸弹炸死几个日军根本不在意,所以他回去之后也没说,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两颗炸弹,使得日军第八师团和承德驻军发生大规模调动,无比愤怒的第七独立旅团上下一心,请求调防,担任进攻古北口的主力军,为自己敬爱的石川旅团长、深受官兵喜爱和尊重的筱原联队长报仇雪恨。 第八五五章 被动应战 第八五五章被动应战 第二天一早,风云突变。 日军战机发了疯似的倾巢而出,两次报复性地密集轰炸密云县城,不想再次被防空部队击落了六架战机,估计是对地面的防空炮火没有办法,又或者是有了新的目标,日机随后不再出现,古北口一线的战事戛然而止,此后连续五天,日军对古北口一线没有发动任何上规模的进攻,偶尔一两架高飞的日军侦察机出现在古北口空域,也是惊鸿一瞥来去匆匆,不敢多做停留。 与之相反,东线的喜峰口、罗文峪、界岭口、冷口等方向战事却愈加紧张,宋哲元、商震、何柱国、万福麟等部与日军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伤亡人数直线上升。 重新回到北平汤山指挥部的安毅非常繁忙,根据陈立夫等人的建议,自觉有所亏欠的蒋委员长给了安毅又一个政治任务——尽量抽出时间,到各高校进行抗战动员,所到之处万人欢呼,欲走不能,安毅因此更为忙绿,声望也越发高涨。而汤山指挥部里,顶着前敌指挥部和第五军团两块牌子的决策集体日夜分析战局,寻找战机。 安家军从上到下,谁也不愿意长期被动地进行防御,但是全线友军均处境艰难,而本部援军尚未完全到达,安家军将校们只能在紧盯全局之时,一面精心策划,一面耐心等待。 三月二十四日,蒋委员长一行从保定来到北平,于城中总司令部召开各军团将帅军事会议之后,来到了汤山大营,对得到补充后休整完毕随时等待召唤的顾长风四十四师将士进行检阅,一时间将星闪烁记者如云,战功赫赫的抗日名将顾长风和他的第四十四师,再次成为了全国军民关注的焦点。 跟随在蒋委员长身后的各军团将帅,看到装备精良、士气如虹的第四十四师再次恢复到满编时的一万三千官兵,还增加了一个拥有二十四辆军卡、十二门一二〇榴弹炮的重炮营,羡慕之余,只能暗自叹息。 检阅完毕,心情复杂的各军团将领纷纷离开汤山指挥部,返回各部前沿压阵,蒋委员长一行以及中央军团司令杨杰、副司令徐庭瑶等将领一起留在了汤山,紧接着召开中央军各部军事会议,正式落实上午在北平城里举行的扩大会议的精神,调整安毅第五军团、杨杰第九军团的作战计划和任务。 会议一开又是三个小时,用完简单的晚餐,各师主官返回自己的岗位,蒋介石领着陈立夫、林蔚来到专门给他安排的办公室,叫来安毅、赵瑞,一起闭门详谈。 十日来,蒋介石不断激励各部齐心协力奋勇抗击日寇入侵的同时,非常巧妙地把再次向全国发表抗战动员令的冯玉祥和他的抗日同盟军损得一塌糊涂,蒋介石在保定为空战英雄林飞和史蒂文斯、在喜峰口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宋哲元等二十九军将领、古北口大捷的第十七军将领举行隆重的授勋仪式之后,接着在新闻发布会上对三百余中外记者自豪地说道: “冯焕章将军的抗日同盟军再次通电,向全世界表明了他们抗战到底决不妥协的决心,虽然到目前为止没有向日军发动任何形式的进攻,但是凌厉的政治攻势以及同盟军将士坚定的抗日立场,足以令轻松占领多伦后的日军不敢再前进一步……” 蒋介石的话很快被中外报纸大肆传播渲染,亲蒋的众多报纸和一群名震全国的各界鸿儒名流,开始对冯玉祥进行日复一日的挖苦与讽刺,有人把“抗日同盟军”称之为“政治合唱团”,有人把冯玉祥说成是“发政治国难财的机会主义者”,更有甚者,把冯玉祥诽谤成“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污蔑冯玉祥和抗日同盟军勾结“中东路事件以来亡我之心不死的赤色俄国,企图在新沙俄的扶持下割据蒙古占而据之,变相效法伪满傀儡”,把抗日同盟军污蔑为“一群自私自利毫无民族责任感的大小军阀同盟”。铺天盖地的负面舆论,使得冯玉祥及其同盟军的名声严重受损,好不容易才树立的声望,迅速下跌。 没等冯玉祥展开反击,新任北平军事委员会主席何应钦高调召开记者会,介绍完长城一线的局势,接着公开表示:中央军委真诚希望在内忧外患的紧急时刻,冯玉祥能够放弃政治上的分歧,接受国民政府和中央军委的物资援助,为国为民、率领麾下将士英勇抗击日本侵略者,而不是冷漠观望。 何应钦此言一出,犹如火上浇油,再次陷冯玉祥和抗日同盟军于极为不利的境地,全国各界反应强烈,纷纷对冯玉祥和抗日同盟军进行指责:连中央下拨的物资都不接受,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空喊了几个月口号,却没见你们老老实实打上一仗?是不是真的成了新沙俄的傀儡?是不是借国难之机冷眼旁观企图割据称雄? 舆论的力量无比强大,面对一浪高过一浪的误会与指责,数月来枕戈待旦的冯玉祥和同盟军将士怒愤填膺,却又无可奈何。三个月来,几乎每隔两天就会向全国发表抗战感想的冯玉祥心中无比痛恨,却因安毅和他麾下军队的杰出表现,还有十七军在古北口一线取得的大捷,无法像以前那样对蒋介石的领导能力和各项政策进行针锋相对的反击。 在目前全国高涨的抗战呼声中,蒋介石不顾危险亲临华北前线“指挥”,各军团在连续的溃败后终于站稳了脚跟,进而取得古北口、喜峰口等一个个歼敌数千的大捷,成绩喜人。其中蒋介石的嫡系部队第十七军在古北口反击战中俘虏的六百余名日军,已经押解到廊坊大营公开亮相,中外记者、国际红十字会甚至日本外交部门都已经前往廊坊参观核实,有关战俘的大批报道和照片铺天盖地,激起全国军民巨大的自豪感和荣誉感,蒋介石的声望也随之迅速飙升。 这个时候,冯玉祥和他的抗日同盟军将领要是再像原来那样不断抨击蒋介石的话,不但达不到任何的目的,反而有遭到全国各界和主流媒体猛烈攻击的可能——在全面抗战的关键时期,嘴上说得再漂亮也没有用,人民需要看到的是真实的行动,需要看到一个个不管胜败都能激励人心的战斗。本来还想等待做好完全的、充分的准备再对日发动攻击的抗日同盟军,在无比被动的舆论下,终于展开了声势浩大的“多伦战役”。 可以说,在这一次政治交锋中,蒋介石又一次完胜当年的结义大哥冯玉祥,而且胜得相当彻底和漂亮。因此,刚刚检阅完顾长风四十四师的蒋介石,一见到安毅和赵瑞进来敬礼,本来就非常愉悦的心里,又多了一份满意。 “你们都坐下吧……安毅,多伦那边打了一天一夜了,现在战况进行得怎么样了?”蒋介石和蔼地问道。 安毅与赵瑞恭敬坐下,听到蒋介石发问相视一笑。 赵瑞下巴微抬,示意安毅回答,安毅点了点头,低声汇报:“打得非常激烈,因消极避战而被军委收回中央军四十师番号的孙殿英这回表现得很不赖,吉鸿昌一个师主攻多伦正面日军,孙殿英部一万八千官兵在左右两翼死缠烂打,多伦日军三个联队苦苦支撑,如果这个时候冯玉祥将军再加把劲,果断把手里的预备师调上去,或许能在日军北路援兵到来之前完全收复多伦,进而逼向日军立足未稳的赤峰一线,最差的结果也是形成对峙。 “随着战线拉长,日军兵力捉襟见肘,几天内很难抽调出援兵,这样战事将朝着有利于同盟军的方向发展……虽然同盟军没有号称的十万只有六万多点,但是目前北路日军也只有三个旅团又一骑兵联队,总兵力加起来还不到四万,以冯玉祥将军纵横华北多年的丰富指挥经验以及西北军旧部之悍勇,短时间内日军占不到什么便宜。” 蒋介石微微颔首表示认同,林蔚笑着问道:“安将军、赵将军,你们认为同盟军会不会抓住这个机会放手一搏?” 安毅苦笑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赵瑞看到大家都关切地望向自己,只好硬着头皮说出与安毅分析后达成的共识: “对此属下不太乐观——虽然抗日同盟军成立多日,但至今为止,我们依然弄不清楚冯玉祥将军的同盟军的真实装备水平、战斗力、指挥系统等等情况,因此很难做出结论。如果是由我们第五军团来主导这场大战,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甚至可以抓住日军无法在两日内调来援军的有利时机,竭尽全力狠狠打上一仗,歼灭日军有生力量的同时,还可以把战火燃烧到赤峰一线,这样不但能重新获得多伦以东地区的战略要地,还能振奋士气,鼓舞民心。我们中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我们完全消耗得起,日军恐怕就受不了,等他的援军一到,那又是另一种状态,另一种打法了。” “说得好!很好!” 蒋介石欣赏地看着赵瑞:“赵瑞,自从跟在安毅身边后,你变得成熟了,而且成熟得很快,我心甚慰、我心甚慰啊!” “感谢校长栽培!”赵瑞连忙站起立正。 蒋介石微微一笑,摆摆手道:“别太拘束,坐下吧……安毅,听说昨天上午,彭振国部被日军第七独立混成旅团和一个骑兵大队合击,惨败之后放弃隆化,率领残部北上,投奔冯焕章的抗日同盟军了?” 安毅有些难过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不过这事儿怨不得彭振国将军,他手里只有一个旅的兵力,让他坚守三面对敌的隆化,根本就不现实。前日下午,学生接到情报后,曾致电彭振国将军,建议他立即放弃隆化,率部西退,并以前敌总指挥的名义担保他不会因此而受处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采纳。 “今天中午,学生和赵师兄接到整件事的完整报告才知道,由于此前彭振国将军慷慨协助顾长风、杨九霄两位将军突围,学生感激之下送给了他一个主力团的装备,其中还包括除了钢盔之外的新式服装和鞋帽。估计也许正是因为装备大增底气变足的原因,彭振国将军想打一场漂亮仗振奋军心,然后再从容撤退。 “谁知道日军看到彭振国将军的那个团,误以为是我中央军嫡系主力,于是第七独立混成旅团一个联队从正面猛攻,骑兵大队绕行十七公里,从背后突然杀出,遭受合围的彭振国将军部迅即全线溃败。 “日军对逃散的两翼官兵不闻不顾,集中所有兵力将彭振国将军那个身穿迷彩服、装备精良的主力团团团围住,发了疯似的展开队形冲杀,十几分钟就全歼了该团,彭振国将军侥幸逃出生天,惊魂未定之下率领千余残部匆匆北上了。” 众人惊得面面相觑,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这等典故。林蔚忍不住笑出声来,众人细细品味,也随之笑成一片。 蒋介石捂嘴笑完,询问安毅:“你们怎么这么清楚整个过程的?” 安毅笑着回答:“因为彭振国将军麾下的一个连在部队溃散后,主动跑来投奔我们了,这个连的连长在协助虎头他们突围时,与我部几个尉官并肩战斗过,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众人恍然大悟频频点头,蒋介石微微一笑,再次问道:“夏俭的三十九师在廊坊还好吧?还有,这段时间你们第五军团各师招到多少兵员?” 安毅如实回答:“三十九师一周前进驻廊坊大营后,立即展开备战,现在各项工作基本就绪,只待一声令下即可开往战场。招兵工作非常顺利,报名的有三万八千余青年,体检过后留下一万三千人,已经分进各师,展开训练。另有溃散的六千余东北军官兵投奔了在辽西打出威风和气势的杨九霄将军,他麾下的四十师很快满员了,由于招的都是老兵,只需再有一个月的政治教育和内部调整,就能开上战场。” “什么?你竟然招到这么多人?” 林蔚惊叹起来,蒋介石也深感意外,看了一下乐呵呵的安毅和赵瑞,禁不住叹息道:“别的友军跟我诉苦,招兵一个月还不到五千人,你们不到十天就有四万余人应招,而且能挑肥拣瘦从容选择,对比之下令人感慨!只有你的安家军,才有这样的号召力……” 第八五六章 东线突变 第八五六章东线突变 关东军司令部里气氛压抑,宣读完日军参谋本部和陆军部的两份文件,参谋长小矶国昭难过地低下头,不忍看一眼满堂将佐愤怒的脸色和不甘的眼神。 司令官武藤信义一脸阴霾,双唇紧闭,心情沉重地缓缓扫视麾下众将,他和所有人一样,对国内军政最高机关再次下达的命令非常恼火,心有不甘——内阁中那些无能的政客对天皇的影响实在太大,这一次竟然能说服从不妥协的参谋本部同意了他们的意见,以“国内经济濒临崩溃、欧美各国压力大增、关东军久战不下伤亡惨重消耗巨大”为由,认为“英勇的关东军已经将中国军队赶出满洲,确保了大日本帝国的满洲利益,稳定了大日本帝国对满洲的完全统治,完全取得了大日本帝国宏伟计划的阶段性成果,因此应该尽快停止战争,迫使中国政府和军队作出妥协,以便迅速展开满洲地区的资源开采、粮食种植等等民生建设,以缓解国内越演越烈的经济危机,为下一阶段的战略目标奠定基础”。 内阁的呈文获得了天皇的同意,这就意味着关东军浴血奋战三个月、四个师团八万余将士以伤亡三万余人打到长城脚下后,已经完成了原定的战略目标,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本通过和谈来迫使中国政府和军队做出一步步妥协;同时也意味着关东军司令部三次请求国内发兵增援、一鼓作气奋勇占领平津地区,进而窥视华北的愿望无法达成。 武藤信义非常清楚,对关东军给予很高评价的这两份命令,除了对关东军辉煌的战绩给予承认和表彰之外,潜在意思也非常明白,那就是明确无误地告诉武藤和关东军,由于国内财政窘迫,经济压力大增,由于中国军队出乎意料的顽强抵抗,致使英勇的关东军损失惨重消耗巨大,国内在短时期内不会向海外派遣一兵一卒,同时也非常委婉地暗示:由于关东军将士数月来的一个个胜利,下一步,大日本帝国只需通过不动一兵一卒的轻松谈判,就能取得通过劳民伤财的战争才能取得的战略目的。 目光高远的武藤信义早已看到其中各种微妙的因素,他深知目前日本经济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看到了虎视眈眈的英国和美国为了各自在华北拥有的既得利益,一点点举起贸易禁运这根能给日本造成巨大损失的大棒,表面上彬彬有礼、骨子里无比野蛮的英国竟然从香港调来一个团的兵力进驻天津相威胁;对华贸易越做越大的德国自从新总理希特勒上台之后,也表现出对华亲善的姿态,公开表示要加强德国与古老中国之间的贸易与经济技术合作;整天高喊人权自由却行使卑鄙勾当的法国也不甘落后,两次密会日本外交人员,“建议中日尽快停战谈判、以免日本因战争带来的巨大消耗影响到两国之间的多年来的信贷关系”,意思就是赤裸裸地威逼——你日本若是不停战,我法国将取消长期以来的对日经济合作和巨额贷款。 武藤信义认为,国内严峻的经济形势和欧美列强的威胁,才是身负巨大压力的日本内阁和天皇做出停战谈判决定的重要因素,而且以日本国内恶劣的国民生存情况、满洲无处不在的对日武装抵抗来看,已经取得了阶段性战略胜利、并将中国正规军队赶出长城以北的关东军,确实应该得胜收兵了,严密控制长城一线的同时,回师彻底消灭满洲各地的零星抵抗,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满洲秩序,将一船又一船的煤炭、木材、稻米、小麦尽管运回国内,以缓解日本国民日益严峻的生存环境,为振兴大日本帝国经济、积蓄力量,完成彻底占领整个中国的雄伟目标而努力。 可是如此一来,具有辉煌战绩、已经成为全日本国民心目中英雄的关东军,将会在方方面面受到损害,将会极大影响关东军的士气,打击官兵们的热情与信心,甚至成为一种难以启齿的耻辱,高举胜利大旗的时候心里还得默默承受难以言喻的痛楚。 满堂静悄悄的,除了隐隐而来的急促喘息声外,什么也听不到。 反复权衡利弊深思熟虑的武藤信义终于从帅椅上站了起来,做出一个令满堂将佐无比安慰而且血脉贲张的决定: “诸君,我们必须无条件遵守参谋本部和陆军部的命令,这是大日本帝国军人的神圣职责!但是,这份命令并没有明确规定我军的停战日期和停战地点;其次,一周前陆军部也通过征询的方式,向我们表示了军部对正在高速北上的安家军五个师加入战场后的担忧,从这点看,军部的认识是明智高远的,就连我们司令部也都形成一种共识,只要安家军五个师共八万人马全部开进战场,我们并没有击败他们的绝对把握,最可能的战况也只是保持现状,这一点,诸君不会有什么异议吧?” 众将佐参差不齐地表示同意,但一个个脸上全都是桀骜不驯的神色,但是明显要比刚才冷静很多。 武藤信义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而是继续对此进行分析:“根据我们的情报,安家军第三十九师正在廊坊积极备战,第十六师如今已经到达石家庄,这两支战斗力不低于中央军主力师的部队一旦加入华北战场,就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阻力,更何况后面还有安家军三个师正在兼程北上? “参谋本部和陆军部很可能也是看到了这一点,经过反复商讨、仔细权衡之后才做出停战谈判决定的,何况,大日本帝国的阶段性战略目的已经在我关东军手中逐步实现。所以,诸位不需要愤怒,不需要怨恨,而是应该冷静思考,服从大局。 “我也知道,如果就这么停止下来,对我们五个师团近十万将士一往无前的勇气是个巨大打击,对我们关东军的声誉也有所影响,至少说我们用成千上万勇士性命取得的目前这个胜利不再那么令人骄傲了……诸君,不知道我的看法对不对?” 武藤信义说到这儿,停顿下来,望向逐渐明白他的意思、脸上逐渐出现笑容的众将佐,抬起头提高了声调: “坦诚地对诸君说,我也很不甘心,因为我在关东军的任期差不多快到了,我也和诸君一样,不愿意带着任何遗憾回到故乡。再一个,也是最为关键的一个,我认为参谋本部和陆军部的大臣们、将军们有点儿操之过急,他们没有注意到中国军队已经出现了士气下降、信心不足的严重问题,因为对方取得的些许胜利便忽视了中国军队派系内部的诸多矛盾,同时也忽视了南京政府的中央军主力部队,正和共产党红军在他们的院子里越打越激烈的内战,忽视了安家军主力部队还要一周时间才能完全到达平津、到达的一个师根本就无法在三天之内开进东线战场这一因素。因此,摆在我们面前的还有个巨大机会,而且至少在三天之内,这个机会仍然存在。” 满堂将佐欣喜若狂,武藤信义举起手请大家安静:“诸君,我之所以决定冒着得罪国内大臣们的危险打一仗,完全是因为这一仗要是打赢了,对下一步的谈判更为有利,将能给予中国政府和军队造成更大的压力和恐慌,为我们的谈判增加一个重重的砝码,同时很可能进一步激化中国军队之间的矛盾。还有,之所以打这一仗,也是对全世界宣示我英勇的关东军崇高的荣誉和坚韧的精神,能让我们最终带着骄傲俯视卑微的中国人前来谈判。最后一点,也是最自私的一点……诸君,我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不愿带着一个本来不该有的遗憾,在痛苦中慢慢死去,所以,我想请求诸君帮助我……” “将军——” “下令吧,将军!” ……. 武藤信义深深弯下腰,给满堂将佐致礼,将佐们齐刷刷弯下腰,哽咽得几乎要跪下来请求武藤信义不要如此。 武藤信义缓缓直起腰板,用湿润的双眼凝望一个个激动万分泪流满面的将佐,最后对小矶国昭点点头,低声下令: “小矶君,立即启动三号作战计划……诸君,让我们一起努力,为了关东军,为了大日本帝国、为了天皇,我们要以最强大的力量,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冲破中国千年不倒的长城!” “嗨依——” 二十六日清晨,一架容克运输机离开保定清苑机场,徐徐起飞,平稳地将中国军队最高统帅蒋介石送上蓝天,飞往开封。 送别的北平军事委员会主席何应钦、中央军团司令杨杰、前敌总指挥兼第五军团司令安毅、参谋团长黄绍竑等将领一同走向指挥塔下的停车处,一个个神色各异,心事重重,唯有身负蒋委员长重托的何应钦将军步履轻快,脸带微笑从容不迫。 就在这时,第十二航空大队大队长林飞突然从值班室冲了过来,边跑边大声呼喊“安司令”,安毅立即停下脚步,转身等待,杨杰和黄绍竑预感到有紧急情况,也连忙围到安毅身边。 气喘吁吁的林飞来不及报告,直接伸手递上急电:“司令,冷口……商震将军的冷口,失守了……” “什么?” 安毅大吃一惊,急忙阅读,杨杰和黄绍竑无比震惊,相视一眼,飞快跑向自己的专车。 何应钦刚打开车门准备钻进车里,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见大家都这么失态,连忙询问不远处准备上车的杨杰怎么了? 杨杰着急地说了句“冷口失守”就钻进车里,何应钦顿时脸如纸白,呆呆扶着车门,感觉心脏停止了跳动。 第八五七章 全线告急(上) 第八五七章全线告急(上) 天色刚亮,日军突然到来的两百七十余架飞机对工事坚固的冷口内外三个阵地展开狂轰滥炸,在长达二十余分钟的密集轰炸中,商震部三个团守军损失惨重,几乎尽数遇难,密密麻麻的日军战机尚未飞走,日军悄然集结的三万余人汹涌而上,日军第六师团两个旅团在二十七辆坦克的开路下,展开一往无前的大规模冲锋,率先占领已经没剩几个守军的炽热阵地,以无可阻挡之势越过雄关,向关内各阵地匆忙应战的守军发起猛烈冲锋。 执行完轰炸任务的第一批六十余架日军飞机,返航补充后再次飞抵战场上空,对三十二军纵深阵地展开饱和轰炸,地面上日军坦克气势汹汹轰隆隆开来,没等被打蒙的守军组织起有效防御,日军步兵主力已经杀气腾腾冲上阵地。 正在急速调兵增援的商震已经回天无力,只能率领残部边打边撤,至此,冷口沦陷,从日军发动猛烈进攻到守军溃败,前后不到两个半小时。商震只能率领本部沿建昌营、迁安一线快速撤退,匆匆布防于滦河右岸阻挡日军进攻。 日军飞机对冷口进行大规模密集轰炸的同时,长城一线的日军第十四独立混成旅团、第八师团两个联队等一万五千日军,向喜峰口、界岭口等大小六个关口发起炮击和佯攻,成功地牵制住了宋哲元第二十九军、万福麟五十三军、何柱国五十七军。 日军第三十三独立混成旅团在伪满汉奸部队三个旅的配合下,集中优势炮火,猛轰义院口第五十七军阵地并发起疯狂的冲锋,经过三十多分钟激战,日军第六十三步兵联队突破五十七军右翼阵地,接着向中路阵地展开快速夹击,从渤海航母上起飞的三十余架日军海军航空兵战机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空,对匆匆组建起第二道防御阵地的守军反复攻击,伤亡惨重的五十七军至此全线溃败。 为避免腹背受敌,退路被截断,何柱国只能率领残部大步后退,至此,最东线数十公里阵地,尽数被日军占领。 冷口、义院口、界岭口尽数沦陷,长城东线门户大开,坚守喜峰口的宋哲元部眼看日军两万日军沿长城一线快速冲来,知道再不放弃喜峰口快速撤退,就将被日军南北夹击,一举包围,只能含恨下达撤退命令。 当全军退至丰润、蓟县一线构筑防线时,于学忠和王以哲率领的援军才姗姗而来,没等三军将领接触商议,日军一百二十余架飞机再次蜂拥而至,对守军防线反复轰炸半个多小时之久,才耀武扬威地从容返航。 保定行营指挥部里一片惊慌,何应钦以北平军事委员会主席、战区最高长官的名义,急令东线各军退守滦河一线,迅速构筑防御工事,随后快步走到正在与杨杰等人紧张商议的安毅面前,在安毅的支持下,急调顾长风第四十四师、夏俭第三十九师火速开赴通县,归属东北军代理统帅万福麟、副司令于学忠指挥,必须把日军死死地挡在滦河以东,为援兵的调集赢得时间。 不一会儿,司令部参谋拿着宋哲元要求严惩商震、何柱国的急电交给何应钦,谨慎的何应钦立即来到地图前通报电文内容,并征求安毅、杨杰和黄绍竑的意见。 众人唏嘘不已,都认为此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必须在最短的时间调动一切力量,挡住日军的进攻势头,避免再次被日军击破防线,否则,天津北平将会暴露在日军的炮口之下,必将引发全线溃败,再无反击能力。 第八五七章 全线告急(下) 第八五七章全线告急(下) 何应钦听罢连连点头,快速离去回电安抚各部。登上高位后养尊处优的何应钦已经没有了北伐时期的锐气,让他作出重要决断估计很困难,若是让他安抚某人和和稀泥,他绝对比杨杰、黄绍竑做得出色,做得聪明。 “安老弟,商震此人素来以稳健多智著称,怎么会突然间被打成这样?怎么说麾下各部加起来也有三万余众啊!”黄绍竑低声问道。 安毅更正道:“一个月来连日交战,三十二军将士已经相当疲惫,月初三十二军主动出击,一举夺回冷口前沿阵地,付出不小代价,官兵人数已经不到三万人。再一个,三十二军继承了晋绥军善守的特点,防御布置是层层设防,纵深很好,正常情况下,日军想要突破三十二军的三道防线,不付出两万条人命的代价很难完成,可是这一次谁都没料到,日军竟然把整个东北三省所有的飞机集中起来使用,利用锦州机场距离短、起降频率高的特点,对冷口一线展开一轮又一轮的狂轰滥炸。 “以我对守军溃败速度进行分析,估计是日军的天上飞机炸弹没扔完,地面几十辆坦克就冲向三十二军阵地,瞒过了所有人视线悄悄集结起来的几万日军紧随其后全体冲锋,在这样猛烈而又突然的打击下,晋绥军再有本事也挡不住日军,商震能率领一个半师退到滦河沿线就地布防,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对比一下东北军,孰优孰劣一目了然啊!” 杨杰频频点头:“是啊!这个时候没有全体溃散,还能冷静集结,快速布防,足以说明商震此人优秀的指挥能力和临危不乱的气度,这也是我不同意追究什么责任的原因。” “我们都能看到这一点,为何看清形势后主动撤离喜峰口一线的明轩将军(宋哲元)还这么耿耿于怀呢?”黄绍竑问道。 安毅有些无奈地回答:“只要想一想二十九军连月来的一次次血战,就能理解宋将军的心情了,原本处于整条防御线突前位置的二十九军压力最大,几乎天天与对面的日军交火,面对日军飞机大炮的一次次猛烈打击,他们还把喜峰口一线守得稳稳当当,滴水不漏,却因为冷口、义院口一线的沦陷,为避免腹背受敌只能含恨撤离雄关,其心情是可以理解的,相信很快宋将军就能冷静下来。” 杨杰也和安毅的想法类似,同时也对日军突然改变的打法深感头痛:“东线各军勇猛顽强,什么恶战都敢打,数月来没有让日军靠近长城一步,只是谁也没想到,日军会在短短一个晚上时间里完成大规模的兵力调配,由原先的多点频繁进攻,改为集中兵力针对两个点发起猛烈进攻,而且集结了几百架战机都没有让我们各军发觉,这才使得拥有坚固工事和层层纵深防御的三十二军、五十三军、五十七军瞬间被打垮。如今说起来,我们也有一定的责任。” 安毅双眉一展,恼火不已:“什么责任?我们中央军哪儿来的责任?如果真要追究责任,我安毅半点儿责任也没有,顶着个前敌总指挥的大帽子好看不中用,各军除了找我要钱要粮之外,谁给我半分面子?汤玉麟、王以哲的无耻我就不提了,只说东线战场,半个月前我就把三个防御方案拿到军事扩大会议上讨论,其中一个方案就重点提到长城一线失守后的应对问题。你们两个都参加了会议,不会不记得,你们说谁重视我的意见了?恐怕那份下发的方案,被人拿去擦屁股了都有可能,这个时候追究责任,不是扯蛋吗?要说追究责任,还得是我追究别人的责任,我的五个师陆续到达汉口近乎二十天之久,至今只给我运来了夏俭三十九师,尹继南率领的谢驰十六师昨晚赶到石家庄,要不是我在保定截下两列火车,恐怕明天这个时候都到不了廊坊,其他三个师至今仍没有到达郑州,我这个气啊……不说了,大敌当前,这笔账以后再算。” 从电讯室回来的何应钦早已站在一旁倾听,看到安毅恼怒的样子,不敢触他的霉头,等安毅发完一通牢骚,何应钦轻咳一声,上前和气地询问安毅: “安将军,你这个前敌总指挥还是非常重要的,可不能因一时之气而影响全局啊,哈哈!我有个想法,想把正在昌平休整的鲁逸轩十七师也调到东线去,你意见如何啊?” 安毅想都不想,立即回绝:“十七师肯定不行,刚刚招兵补充完毕,近半士兵连枪都拿不稳,这个时候调他们到前线去,岂不是送死?十七军几个师也不能动,要是古北口再传出个坏消息,就不是全国震动那么简单了,何况日军第八师团和第七独立混成旅团已经集结于关口之外,谁敢担保不出什么状况啊?与其调动作为预备队的十七师,还不如把刚刚到达廊坊大营的第二十四军十六师调上前线去,都是清一色的老兵,拉上去就能打硬仗。” 何应钦高兴不已:“原本我也有此意,只是担心尹继南和谢驰将军他们长途跋涉太过疲惫,需要几天时间休整……这么说来,安将军同意了?” 安毅叹了口气:“老长官,大敌当前,安毅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只要对战事有益,对全局有益,老长官尽管下命令吧。” 何应钦愣了一下,想伸出手拍拍安毅以示感谢,伸到一半没勇气递出去,尴尬一笑,转身离开去下令了。 杨杰和黄绍竑相视一笑,黄绍竑问道:“老弟,下一步怎么办?” 安毅毫不犹豫地回答:“还能怎么办?打回去啊!等小弟的三个师到齐,小弟亲自上去指挥,我就不信小日本能站得住脚,奶奶的!不出四天,我的几个师就会到齐,八万将士对付他小日本五六万人,还有商震将军和宋哲元将军四五万人,冲上去用手都能掐死小日本!” 黄绍竑眉飞色舞,畅声大笑:“老弟真他娘的有种,到时候愚兄跟你一起上去,哈哈!” 杨杰微微一笑,暗自叹息一声转向地图,心里为安毅感到丝丝担忧——杨杰估计安毅并不知道中日双方外交人员正在上海举行的秘密会晤,不知道蒋委员长之所以放心地离开保定飞回去,其实早有与日本缔结合约的打算,遵循“攘外必须安内”的方针,蒋介石更多地把精力集中到了剿灭越来越强大的红军之上。 第八五八章 威慑 第八五八章威慑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激昂的歌声,伴随着大鼓的雄壮乐点,让人一听就生出激愤和豪迈的感觉,每一个从北平城南永定门进入城中的战士,都热血涌动,情不自禁地握紧手中的钢枪,和着城门两侧的文工团战士的歌声,大声唱起来。 这首《满江红》,是几年前唱遍大江南北的电影主题曲,慷慨激昂,是每一个安家军将士都会唱的曲目,因此数万人一起唱起来,声势之庞大壮观,可想而知。 歌声嘹亮,直震九霄,整个北平城都被惊动了,数十万民众拖家带口,纷纷在大军将要路过的大道两旁,占据有利位置,翘首观望。 由于长城防线的突然崩坏,整个华北一片恐慌,除了热血青年和部分选择留在平津地区继续学业的学生一如既然地上街抗议游行、各大报纸发出号外连篇累牍指责西北军抵抗不力东北军窝囊无能之外,平、津地区暗流涌动,不管是有钱的还是没有钱的,都做好了南下逃难的准备,不少亲日团体和商社突然活跃起来,四处游走,一部分东北军、西北军和晋绥军的将领态度也随之变得暧昧起来。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安毅临时将四十四师和三十九师的行军路线做了调整,从廊坊出发后不是直接从廊坊开往通县,而是先一路向北,从北平城永定门入城,经过天坛、天桥,在珠市口折而向东,从东大街出广渠门,然后迅速向东开赴通县,用安家军的鼎盛军容和赫赫声威,震慑宵小,稳定局势,同时也对东线高歌猛进的日军也是一个变相的恐吓,为后续部队开进赢得宝贵的时间。 这一次华北抗战,安家军几乎倾巢而出,除了各师新配备到位的高炮营和战车营之外,就连成军不久的文工团也一块儿带了出来。别说,效果很显著,数万人经过文工团战士的有意引导所吼出的歌声,不仅气势惊人,而且每一个战士都像打了鸡血似的,战意十足,杀气腾腾! 气势豪迈的步兵队伍,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才走完,期间歌曲不停变换,《精忠报国》、《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团结就是力量》、《说打就打》、《大刀进行曲》等脍炙人口琅琅动听的歌曲轮番高唱,听者自然是眼界大开叹为观止,战士们也是精神焕发备受鼓舞。 歌声逐渐消失,当最后一个士兵的身影消失在广渠门外、重武器却一样也没见着,所有围观的人心中都生出安家军虽然士气高昂,但武器装备不过如此的感受。 就在大家伙儿准备散去该干嘛干嘛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街道两旁维持秩序的宪兵队伍并没有撤除,反而开始把人群向街道两旁使劲驱散,许多人不明所以纷纷上前理论,维持秩序的宪兵队官兵却不为所动,依旧态度强硬地结成人墙阻挡民众通过。 矛盾不断酝酿,怒火逐渐爆发,眼见着一切将失去控制时,一种奇怪的马达轰鸣声突然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大地也开始慢慢颤抖起来。 最先转头观望迅即呆若木鸡的是聚集在永定门城门两边的民众,当他们看到长五米、宽二米,左右各四个车轮,车身覆盖厚厚钢板,前面一排短短的炮口斜指蓝天的轮式装甲战车缓缓开来,冷肃萧杀的气氛扑面而至时,第一反应是不是日军打进北平来了?中国军队有可能有这么先进的武器吗?但当他们看到车身上的青天白日徽和飞狐标志时,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确实是咱们中国人自己的战车,所有人均情不自禁地挥起双手,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轮式装甲战车的数量并不多,两个师加起来也只有二十辆,但按照每辆间距五米计算,这二十辆连成一线,足足有两百多米长,加上后续两个防空营的高炮车队、两个师的炮兵团的军卡车队一起,浩浩荡荡绵延了好几里,声势就非常惊人了! 看到一辆辆军卡拖拽的加农炮、榴弹炮、加榴炮,看到直指苍穹的高射炮,看到卡车上昂首站立如同标尺一般的精神抖擞的安家军官兵,围观人群中的大多数人声音喊哑了,手掌拍痛了,挥舞的手臂失去了知觉,依然没有歇息的念头,他们心潮澎湃,眼里都含着亮晶晶的激动泪水――有如此强大的军队保护自己,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这些围观的人群中,也不乏日伪军的探子,骤然见到如此规模的战车和炮兵队伍,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发毛。许多人在心里大致测算了一下,单看火炮和战车的数量,这样规模的一个师和日军的一个师团相比也不遑多让了,更何况听说这样的队伍还有八个师之多?如此恐怖的战争怪兽一旦投入东线战场,首当其冲的就是第六师团,进而整个关东军的战略都有可能受到波及。这些探子惊惧之下,几乎是一路跑着回到住地,迅速给自己的上司汇报所见到的一切。 那些原本鼓吹中日同根同脉携手共建东亚共荣的人如同被泼了一瓢凉水,无精打采地回到家中,就此闭门不出,而在日军大兵压境下准备下注的各路人马也立即偃旗息鼓,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准备待局势明朗后再决定去向。 文工团团长韩玉在四个荷枪实弹的警卫战士保护下,从城楼上快步走了下来,后面跟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兵。 这次规模空前的大合唱,是韩玉一手策划并指挥的,从永定门到广渠门,每过几十米便有三五名文工团的女战士,其中一人传递信息,其她的人则按照传递的内容歌唱,作用是引导沿途的战士一起歌唱,制造出无与伦比的巨大声势。从现场取得的效果来看,很显然韩玉取得了巨大成功。 文工团的所有歌曲都是安毅教给韩玉,再由韩玉和文工团的战士传播至军中的,其中不少歌曲的歌词都做了一定的修改,全部配合着抗击侵略这一主题,一经传唱,迅速得到将士们的认可,时常在训练之后进行拉歌比赛,因此有今天的表现也不奇怪。 永定门内紧靠城墙的道路旁边,停靠着两辆军卡,这是绥靖公署配属给文工团的专车,刚刚从广渠门开过来,带来了分散在沿途的文工团战士,大约一个连的北平宪兵队官兵结成人墙,维持秩序。 韩玉现在虽然在北方不为人知,但她在川南的名气,一点儿也不逊色于安毅这个全国民众心目中的大英雄,甚至在某些方面犹有过之。现在川南的每一个城镇和村庄都安上了广播,每天早上六点半和下午五点半,高音喇叭便响了起来,第一首歌曲必然是韩玉演唱的《在希望的田野上》,在节目进行中,又不停穿插她演唱的《我的祖国》、《红梅赞》、《珊瑚颂》、《英雄赞歌》等歌曲,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人人喜爱。 川南的广播节目很有特色,早上从六点半播出到八点半,晚上五点半播出到九点半,极大地丰富了川南民众的精神文化生活。最先播出的新闻节目除了宣传川南政府的政策法规以及西南各地发生的事情外,便是关于安毅和安家军的报道了,其他关于中央政府和国共战事的新闻一概不报。新闻过后是广播剧时间,长达一年的长篇广播剧《模范营》刚刚播完,现在播放的是《钢铁雄师》,许多目不识丁的老汉老太太,现在也张嘴能来几句官话,知道安家军的由来和川南统帅安毅的光辉历程了,许多孩子更是每天等着听广播,为的就是那短短的半小时广播剧时间,享受征战沙场金戈铁马的快感。广播剧结束后,便是一些文摘和史料播报,现在着重介绍的是中日间的刻骨仇恨和历次战争的情况,抨击日本军队在中国国土上制造的一系列血案,所以在川南人心目中,日本人已经成为了侵略者、暴徒和杀人狂魔的代名词。 如今川南的教育是日新月异,现在每一个村庄都开设了小学堂,教材由川南绥靖公署统一提供,每户人家都必须送适龄儿童入学,否则会被科以高额的罚款甚至劳役处罚。孩子入学后将享受免费的午餐,还可以学习文化知识,所以政令一下,几乎大多数人家都自觉地把孩子送到学校,少数缺少劳力抱有抵触情绪的家庭在获得政府补助后也松了口,最后那些冥顽不灵、心存侥幸者则被抓了典型,除了游街示众外,还被判处数月的苦役,一下子也变得老实了,乖乖地把孩子送去读书,因此教育迅速在川南大地上普及开来。当然,由于受师资所限,每一个乡只设有一所中学,大学更是有限,不可能让所有的孩子都就读,所以义务教育四年后,将在自愿的基础上实行小升中考试,综合所有考生的成绩划定录取线。中学教程也设定为四年,学习期满后将发给毕业证,可自行报考川南各大学。 此外,警备司令部在各村都派驻了驻军代表,农闲的时候组织适龄青年识字和军训,宣讲安家军的军规军纪,传播爱国主义精神,在普及文化教育的同时,也保证了安家军的兵源质量。 韩玉心中想着这几个月来所看到的川南日新月异的变化,对远处围观人群的指指点点毫不在意,指挥着文工团战士列队上车。 “团长,咱们是去前线吗?”一个留着清爽的齐耳短发,明眸皓齿温婉可爱的女兵走过韩玉身边时,好奇地问道。 韩玉冲着她笑了笑:“怎么,冷月,你怕了吗?” “哼!我才不怕呢!我早就想看咱们的战士是怎么打日本鬼子的了……”小丫头挥舞着小拳头,皱了皱可爱的瑶鼻。 韩玉拍了拍她的脑袋:“别胡思乱想了,我们现在去保定,去向安司令报道,后续到达的三个师,还需要我们加油鼓劲!” 冷月一听非常振奋,眉开眼笑道:“真的吗?哈哈,《模范营》的广播剧听了一年,我早就想亲眼看看大英雄安毅是什么样子了,现在可算完成心愿了!” 看到冷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姐妹们时引发一片欢呼,韩玉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浮现出一张满是笑意的俊脸――转眼间一年快过去了,他还记得自己吗? 就在一群丫头兴高采烈展开想象见到安毅会是一番什么景象的时候,安毅却在保定大营,迎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 第八五九章 卡普兰的使命 第八五九章卡普兰的使命 保定大营里,正在与赵瑞讨论战情的安毅听到小九的通报,非常惊讶:“卡普兰怎么来了?” 赵瑞笑了起来:“美人恩重,估计是人家想你了,所以特意来看望你!” 林耀东连连附和:“是啊,是啊!说起来,这个美女差不多快一年不见了,上次还是在淞沪战场上吧……” 安毅白了变身为八卦党的二人一眼,站起来整理了一下风纪,转身向门外走去。来到楼下,远远地就看到卡普兰站在大营门口,和两个女孩子低声交谈着,花枝招展,艳光四射,营门两边的几个卫兵看得眼睛都直了。 安毅大步走了过去,来到三人身边,刚想招呼一声,谁知道软玉温香已然抱了满怀――原来卡普兰一看到安毅,立即尖叫一声,如八爪鱼一般,一下子跳到安毅身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两条秀美丰腴的大腿盘在他的腰间,把他死死抱住。 “亲爱的安,很高兴又见到你!”卡普兰吐气如兰,碧蓝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安毅,里面满是浓浓的情意。 安毅骤不及防之下,闹了个大红脸,尤其是卡普兰的大腿根部正好顶在男人的敏感处,那儿迅速就有了反应。 好在这么多年来,他的脸皮已经修炼得足够厚了,笑着双手一揽,把卡普兰横腰抱了起来,身子略微一弯,做了一个潇洒的骑士造型:“既然想我,为什么不来看我呢?你是记者,我的行踪你又不是不知道……” 卡普兰仰望安毅英俊的脸,娇嫩的双唇一撇,委屈地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啊?去年是大选年,我是我们报社的王牌,竞选大战激战正酣的时候把我调了回去,全程跟踪采访,直到这个月罗斯福总统正式上任,才功成身退,再次回到中国来……我刚回来就赶来看你了,你还冤枉人家……” “哈哈,我逗你玩呢!不过要是你觉得工作得不开心,干脆加入东方新闻社吧,现在东方新闻报已经成为中国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同时还推出了英语、法语和德语三个版本,在美国、英国、法国和德国销售,工作人员中包括不少欧美知名记者,你要是加入的话,升职加薪样样都有!” 安毅一边说,一边轻轻把卡普兰放到地上扶好,眼角的余光四处观察了一下,发现大营内外,不少将校看得目瞪口呆,显然如此火辣激情的见面情景,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 “安,很遗憾,我不能答应你的邀请,我现在已经是我们报社远东分社的社长了……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同事艾娜,毕业于哈佛大学法学院――” 卡普兰纤指指着的棕发美女温婉地向安毅点了点头。 “这位是英格丽,新任北平领事馆官员,是我的闺中密友。她负责对华出口和贸易事宜。母亲是华裔,我想你们会有共同语言的!”卡普兰继续介绍。 安毅微笑着上前,和两个女孩握了握手,含笑致意。 艾娜的脸很精致漂亮,皮肤光滑柔润,就像一件完美的陶瓷制品。英格丽是个混血儿,白皙的皮肤,黑色的头发,融合了东西方的优点,绝美的姿容散发出炫目的光彩。三个美得令人窒息的女孩往那儿一站,一股强大的气场传来,难怪会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安毅隐隐知道卡普兰的真实身份,将三个女孩迎入自己的办公室后,把跟在后面一脸古怪笑容的小九和沈凤道赶了出去。 卡普兰是典型的自来熟,拉着艾娜和英格丽在房中唯一的沙发上坐下,打量了一下宽敞整洁的房间,笑着说道:“你还是这么简朴,堂堂的中将,一方之雄,办公室里一点儿像样的摆设也没有。” 安毅亲自给三个女孩各泡了一杯咖啡,又给自己沏了一壶茶,然后端了张凳子坐到三个女孩对面: “大战期间,一切从简,前线的将士比这个艰苦百倍,他们都能够忍受,我又怎么会觉得委屈呢?” “安,这一年来你还好吧?我看你瘦了许多,估计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卡普兰有些心疼地问道。 安毅非常感慨:“中国内忧外患,大战连连,怎么好得起来?就说现在吧,中日军队正在长城内外激战连连,我这心一直悬着,就怕一个不好把平津丢了,到时候必然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此前一直沉默不语的英格丽突然问道:“安将军,你对中日之间的这场大战怎么看待?” 安毅正色道:“这是一场正义与邪恶、侵略与反侵略的较量,只要我安毅在华北一天,就绝不放弃抵抗――现在日本的日子也不好过,受全球性的经济危机影响,日本企业破产的有很多,许多国民连饭都吃不饱了,哪里还有余力支撑战争?我坚信进攻到长城内的日军已经是强弩之末,最后的胜利必将属于我们!” 艾娜有些好奇:“看来安将军对日本的情况很熟悉啊……” 安毅点了点头:“国难当头,要是对我们的对手不了解,那可是严重的失职……经济危机对日本危害巨大,金融、工业、农业、贸易多种危机全面爆发,截止去年年底,其工业总产值几乎下降一半,商品和股票价格暴跌六成,外贸出口下滑七成,一千多家企业倒闭,近五百家企业减资,陷入破产和停业的银行高达六十二家,特别是农业,日本的农业是地主和垄断资本控制下的半封建小农经济,危机爆发后,垄断资本利用价格垄断和限制生产等方法减少损失,农民却束手无策,坐以待毙,许多人家因此倾家荡产,卖儿卖女乞讨苟活!可以说与一穷二白的中国相比,日本也好不到哪儿去,只要坚持下去,最后被拖垮的肯定不是中国。” 三个女孩相互看了一眼,均露出惊讶之色,显然是没有想到安毅对日本的底细竟然如此清楚,如此了解彼此的优点和弱点。 艾娜想了想,说道:“尽管日本的经济频临破产边缘,但是不能否认,日本的教育程度、工业基础和现代化进程远比中国底蕴深厚,特别是军事方面,日本拥有世界排名第三的海军,排名第四的陆军,我想要是日本政府孤注一掷的话,再武装出二十个师团开往中国是完全有可能的。一般说来,战争是转嫁国内矛盾和经济危机的重要手段,要是中日之间不保持克制,全面爆发战争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谨慎一些为好。” 听了这番略带威胁的话,安毅突然明白卡普兰此次到来是抱有何种目的了,不由淡淡一笑: “什么克制啊?日本关东军这些天来对我长城防线连续发动猛攻,现在都快攻到平津来了,他们怎么不知道保持克制?自九一八以来,仅仅我部牺牲的将士就多达五万余人,耗费的军资高达近亿,他们怎么不知道保持克制?自甲午以来,牺牲在日本军队屠刀下的中国军民多达百万,他们怎么不知道保持克制?现在反而让我保持克制,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卡普兰叹了口气:“安,我也知道你很为难,但在远东实现和平是包括美国在内的所有欧美国家的共同愿望,为此我国新任国务卿赫尔上任伊始,便向日本发去照会,要求他们立即停止在中国长城一线的战争,否则将对其实施经济制裁,英国政府也发布了类似的通报,他们的一个步兵团已经进驻天津,这已经算是对日本最严厉的警告了,法国、意大利等国也要求日本政府保持冷静,尽快结束战争,把注意力集中到发展经济和民生上面。” 安毅耸了耸肩:“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好像这是日本政府的事情吧,只要他们撤出东北,那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卡普兰苦笑起来:“你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还是现实点儿吧!按照现在的形势,能保住长城以内的国土,便算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 安毅撇撇嘴:“所以说这些和我说没用嘛,日本人不主动表现出诚意来,我怎么可能单方面停火呢?” 英格丽插话道:“任何战争都不是孤立片面的,现在的现实是日军步步紧逼,中国军队节节败退,所以作为失败的一方,你们做出一些让步,表现出适当的诚意,很有必要。中国军队撤到滦河一线是明智之举,你的两个师完全没有必要开到通县去,那样会使问题复杂化!” 安毅脸色一冷:“你们是来给日本人做说客的吗?调令已下,绝无更改的可能!而且我要说明的是,不止两个师,未来一周内,滦河一线将集结七个师的优势兵力,对日寇展开最坚决的还击,不把他们赶出关外去,誓不罢休!” 英格丽摇了摇头:“安,我的朋友,这样做真的没有必要,这样是与我们的外交政策和方针背道而驰的!罗斯福总统现在的施政重点是恢复经济发展民生,保持一个和平稳定的发展环境,创造良好的进出口渠道非常重要。远东包括中国和日本,都是美国重要的贸易伙伴,我国政府不愿意看到正常的贸易受到战火的威胁。” 艾娜在一旁补充:“对于日本关东军不顾各国感受,悍然发动长城攻势,攻入中国关内的行为,我们也非常遗憾,但这完全可以通过调停来解决!现在我国的外交部门正在与日本政府紧急斡旋,要求他们立刻停止进攻,必须把战线稳定到目前的位置,否则将会予以严厉制裁!” 安毅晒然一笑:“既然是这样,你们应该去天津和北平的日本领事馆,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卡普兰解释道:“安,我们知道你的后续各部正在紧急赶往战场,战争的规模大有升级的趋势。一旦关东军招受失败,日本政府在自身利益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必将疯狂扩军,再次向东北派出大量军队,那么事态将会进一步恶化,甚至失去控制!我想你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与日本爆发全面战争吧?中国现在的问题很多,在江南数十万军队正在围剿红军,各个地方军阀也不服从中央政府的领导,在这种情况下,一些不理智的行为导致战争升级,你觉得有必要吗?身为你的好朋友,这次来拜访主要是想让你保持冷静,作为一个合格的将领和政治家,必须顾全大局!” 安毅霍然站起,怒极反笑:“卡普兰,我是把你当成真正的朋友才迎进来的。中日之间积怨已久,现在日本更是占据着关外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现在他们又把主意打到了华北,你却让我放弃抗争,受千夫所指,有这么做朋友的吗?” 卡普兰也站了起来,诚恳地道:“相信我,安,现在绝对不是中日全面开战的好时机,我知道你的川南正在大力发展,也知道长城一线的其他军队与你并不是一条心。与其把自己辛苦多年积攒下来的精锐全部消耗在长城战场,还不如撤回去闷头发展,这样过个三五年,情况必然大有改观。你想想看,要是中日战争全面爆发,日军突然在中国东南沿海和山东登录,你将如何抵抗?难道你真有把握,以你手里的七八个师兵力,对抗日本举国之兵?” “是没法抵抗,但这不可能!” 安毅摇了摇头,做出个“请”的姿势:“卡普兰,我早就说过,日本现在经济难以为继,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和中国全面开战。日军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冒险并不断取得成功,就是看准了我们骨子里的怯弱与害怕,以为他们进一步我们就会退一步,利用战场上取得的优势,在谈判桌上取得更多利益。卡普兰,或许你是对我好,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要是我不战而退,中央政府会怎么看我?长城一线的其他各军将领会怎么看我?我麾下的官兵会怎么看我?对我寄予厚望的举国民众又会怎么看我?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今天我没有心情继续交流了,请你们离开吧,让我冷静思考一下,行吗?” 卡普兰眼睛一下子变得通红,泪水涌了出来:“安――” 第八六〇章 空地遭遇战 第八六〇章空地遭遇战 通县位于北平城正东方向,地处举世闻名的京杭运河最北端,是大运河的“龙头”所在,县治距离北平天安门只有二十公里,素有京东首邑之称。 安家军的鼎盛军容,虽然震慑宵小,给平津各界以巨大心理安慰,稳定了军心民心,但是身处通县的民众却没有这种感觉——整天看到天上日军的飞机飞来飞去,不时还扔下几颗炸弹,耳边依稀听到大炮的轰鸣,时不时响起的零星枪声,再加上街道上随处可见缠着厚厚纱布拄着拐杖缺胳膊断腿儿的伤兵,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息,许多祖祖辈辈都居住在这儿的百姓终于承受不了巨大心理压力,纷纷呼朋唤友举家南下逃难,偌大的一个城镇,没过几天就变得死气沉沉,城里城外进进出出的全都是军人,原本工商发达繁华富裕的通县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军营。 半天时间,四十四师和三十九师便从北平赶到了通县城西的八里桥,一路上看到惊慌失措的逃难人流,看到衣衫褴褛的母亲怀中饿得哇哇大叫的婴儿,看到倒毙路旁瘦骨嶙峋的老人和孩子,每一个将士的心里都不好受,越发地激起了对日寇的刻骨仇恨。 虽然四十四师和三十九师还没踪迹全无,但侦骑早已源源不断地把两师的最新位置汇报到了通县指挥部。此刻县城西边的城门处,从喜峰口撤退下来的二十九军长宋哲元、从北平紧急驰援的五十一军军长于学忠、从滦东地区开来的六十七军军长王以哲早已率领各军将校,列队迎接。 实际上,现在的通县还不算战场,真正的交战地点,是在县城以东一百余公里的丰润、蓟县一线。现在一线防线上云集了三个军的兵力,相对于日军的人数来说不落下风,照理应该没有问题才是。但是面对日军优势的飞机大炮,还有刀枪不入的坦克,谁心中也没底,因此看到强援赶到,所有人心中都觉得有了依靠。 终于,远处的天空尘土飞扬,紧接着传来马达的轰鸣声。望远镜中看到的一切,确实没有让主动出迎的三个军将帅感到失望,不说官兵们雄纠纠气昂昂的气势,单看那绵延数里的机械化装备,据说其中还有专门对付飞机和坦克的利器,足以让大家吞下颗定心丸。 顾长风和夏俭乘坐着同一辆吉普车,行驶在队伍的最前面。 “虎头,你说说文工团那个韩玉,是不是老大的红颜知己啊?”夏俭一脸的暧昧。 “你说的是那个高傲的、对我也冷冰冰爱理不理的冰雪美人吗?”顾长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看有点儿像,这几天每当我们说起老大,她就变得很敏感,老往我们这儿凑,其他时候却冷得不近人情,看样子是有问题啊!” 夏俭眉飞色舞:“你不知道在川南,那丫头有多少人拥戴,咱们军中不少人也是她的追求者。你知道王庚吧?就是咱们叙府士官学校的教育长,交际花陆小曼的前任老公,堂堂的陆军少将,好像也对她有兴趣,多次给她送花,没想到都碰了壁,许多将校托杨斌说媒,也给生生顶了回去,你说有内幕吧?” 顾长风白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老大的事情,让他自己去处理,咱们还是多想想接下来怎么打好仗吧!上次出关作战九死一生,老子都准备去见阎罗王了,谁知道硬是被飞行大队的弟兄给救了回来。这次咱们兄弟聚在一起,正好给小鬼子算算旧账……” 夏俭点了点头:“这事儿我听说了,打得很惨,好在主要骨干都没事,日本的伤亡远比我们要大,也算值了!现在日军一股脑儿冲进关内来,倒是给了我们一个关门打狗的好机会,不能错过啊!” 顾长风有些担心:“虽然咱们每个师都配属了防空营,但敌人的战机灵活机动。现在渤海早已解冻,敌人的战机可以从航母上起飞,进行远程轰炸,咱们没有空中优势,这一仗还是有些难打。” 夏俭微微皱眉:“照理说从美国订购的一批战机应该到货了才是,我早就听老大提起过,谁想这么久了还是没消息,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虽然咱们战机数量远不及日军,但关键时刻还是有用处的,回头我再打电话问问。” 两人谈话间,通县县城已经出现在眼前,当顾长风看到宋哲元、于学忠、王以哲等人站立在城门处迎接,惊讶地“咦”了一声,连忙招呼“停车”,拉着夏俭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向迎上前的宋哲元等人打起了招呼: “明轩兄,孝侯兄,鼎芳兄,竟然劳烦你们亲自迎接,我顾长风愧不敢当啊!” 虽然王以哲丢失古北口,安家军上下对此意见很大,但顾长风回撤关内时曾得到王以哲的帮助,所以两人之间还算是有些交情,故此顾长风招呼的时候亲切自然,没有丝毫的芥蒂。 宋哲元紧紧握住顾长风的手:“早就盼望着有一天能与虎头将军携手抗日,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有了安家军助战,接下来这仗好打多了。” 于学忠好奇地看向夏俭:“这位是夏将军吧?久仰大名,现在第一次见到,幸会,幸会!” 夏俭咧嘴一笑,立正向三人行了个军礼,然后道:“我就是夏俭,是我家安司令的小跟班,司令让我打哪儿,我就打哪儿。这不,现在到了这里,以后就要和大家搭伙打击日本鬼子了,还得请大家多多关照。” 王以哲迎上前,啧啧称叹:“久闻夏将军忠义豪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夏俭刚想谦虚几句,谁知道远处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响了起来。 就在宋哲元等人和他们麾下的将校四处观望寻找声音来源时,顾长风神色一肃,大声说道: “有密集的机群向我们这里飞了过来,大家不要慌,估计还有七八十公里路程,我们可以从容疏散!” 夏俭点了点头,耐心解释道:“是我们的防空警报车发出的声音,大家放心吧,消息绝对不会出错。” 顾长风和夏俭再次向三人行了个军礼,转身离开,各自疏散部队和布置防空阵地。 二十分钟后,黑压压一片日军战机飞临通县上空,还在四处寻找轰炸目标,地上冒起一串串火舌,两架战机突然空中解体,在巨大的爆炸声浪中,迸发出一连串耀眼的火花,接着残骸横飞,将跟随其后的一架战机击中,迅速栽落地面,惊天动地的爆炸后,一股黑色的蘑菇云腾空而起,声势极为吓人。 其余日机见势不妙,四处散开,到处寻找地面防空阵地。 就在日机机群盘旋时,又是一阵密集的弹雨袭来,一架飞机躲避不及右翼中弹,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坠向通惠河北岸的密林,触地的一刹那,发生剧烈的爆炸。空中两朵降落伞飘飘扬扬,虽然飞行员和他的助手性命保住了,但此地距离前线太远,显然落地后只能成为俘虏了。 这时日军机群已经锁定了地面防空阵地的位置——通惠河南岸的一片小树林,看炮击密度,高炮并不太多。于是轰鸣的密集战机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四散开来,然后如同渔人撒网一般从四面一起冲向目标区域。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阵密集的炮击声传来,从东方扑向密林的当头三架战机率先中弹,一架凌空爆炸,其余两架重创,屁股上冒出长长的浓烟,直冲向下方的通惠河水面,先后落水,激起冲天的水柱。 原来两个防空营优化重组,呈三角形组建了三个防空阵地。这会儿先前隐忍不发的另一个防空火力点也同时发威,不过效率就差多了,两架中弹的日机都是轻伤。但显然日军飞行员已经被地面的防空炮火吓破了胆子,连忙拉升战机,在空中盘旋一圈后掉头向来处飞去,紧跟在后面的五六架战机和东方的四五架飞机见状也不再缠斗了,匆匆拉升高度,飞到通县县城上空扔下几颗炸弹,就此返航。 短短的时间之内竟然出现三个密集防空火炮阵地,还不知道中国军队有多少类似的埋伏,其余飞机惊慌之下,连续攀升高度,围着不断喷出火舌的地点胡乱扔下炸弹就算了事,也不管效果如果,匆匆逃离。 躲在防空掩体里的宋哲元三人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两天来,日军战机三三两两,没少来通县耀武扬威,但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密集的机群。刚才粗略算了一下,大概日军出动了四个轰炸机中队三十五架战机,原本以为会给新来乍到的四十四师和三十九师带来巨大伤亡,没想到竟然如此虎头蛇尾了事。 王以哲和于学忠都是东北军的老人了,自从退回关内,日日忍受日军得自东北军的战机无休止的侦查和轰炸,早已憋了一肚子气,现在突然看到日本空军如此不堪的表现,心胸为之大畅,连声叫好。 宋哲元感慨地说道:“安家军确实训练有素啊!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日军战机没有靠近就预先发现,然后从容布置防空阵地,撒好了鱼饵只等对方上钩。这一场空地攻防作战下来,竟然是灵活多变占尽优势的飞机吃了亏,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于学忠连连附和,随即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我们东北军坐吃山空,再也没钱添置这样的新武器了,要是我们也装备他三五个高炮团,日本鬼子的飞机就不敢这么猖狂。说到底,还是当初不珍惜,坛坛罐罐丢得太冤枉了……” 王以哲苦笑了一下,再次举起手中的望远镜,看向突然从山岗下、小树旁、沟渠中、城墙下爬起来整队集中的安家军将士,突然对保定大营中那个一手缔造这支军队的安毅有了某种恐惧和胆怯。 此时的安毅还不知道防空部队又立下大功,他正对着一份电报发愁,脸上满是苦涩和落寞。 第八六一章 困难重重 第八六一章困难重重 电报是由香港的卢开明发出的,日本海军封锁了福建海面,冒着得罪欧美各国的危险,对所有过往船只进行严格检查,目前为止,已经用各种荒诞不经的理由,扣留了十几艘运送武器弹药和粮食的各国货轮,各国与日本政府正在扯皮。 南华公司为了慎重起见,只能让八艘满载稻米的货轮暂时停在香港,卢开明正在与周崇安、欧耀庭急商对策,争取由英国政府出面尽快解决问题,因为这八艘货轮都是在香港、星洲注册的,悬挂的是英国旗帜,估计已经派出一个步兵团赶赴天津的英国政府会出面帮忙,但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解决。 卢开明汇报的另一个内容是:依照周崇安的吩咐,为了避免远洋货轮在福建海域遇到不必要的麻烦,委托南华公司代为处理三日内从美国运抵香港的二十四架战机,卢开明已经取得港督贝璐爵士的同意,只要船运方和货主及时补充目的港变更文件,可以在香港码头卸货转运。卢开明已经电告周崇安,但至少在十五天之后才能办好相关手续文件,卸下战机后从香港机场直接飞往湘西或者南昌。 无可奈何的安毅先后给卢开明和周崇安回电,着着实实地安抚一番,随后只能强忍心中的焦虑,坐下来静静思考这突然出现的问题。 安毅对日本几十年来占据的厦门租界和列强霸占的鼓浪屿公共租界一直耿耿于怀,对国民党中央政府也非常不满和失望。 南京政府自成立到现在,对福建的租界都无可奈何,日本海军早已在厦门建立了海军基地,数年来犯下了撞沉中国商船和渔船、以剿灭反日武装保护日本侨民利益为由残酷屠杀沿海平民等等滔天罪行,只顾自己利益的欧美列强对日本军队或多或少心存忌惮,因此从未对日军暴行有过任何的谴责,使得日军越来越嚣张,现在竟然发展到胆敢扣留各国运送武器弹药和粮食的船只,不知道正在为保护自己的华北利益对日本频频施压的欧美各国会做出何等反应? 安毅细细一想,觉得很可能是日本军方对欧美列强施加压力的一种强硬回应,或者是日本军方想通过这种不惜破坏多边关系的行为,谋取欧美列强在政治上或者其他方面做出让步。 卡普兰拜访安毅不到二十四小时,与安毅关系良好彼此熟悉的法国公使、英国领事、美国领事及驻华武官,破天荒地先后给安毅发来诚挚的问候电报,这些高高在上的洋大人在“问候”的内容之后,几乎无一例外地用委婉的口吻,提出“停止战争促进和平谈判”的殷切希望。 面对列强的态度,安毅极为恼火,却又无处发泄,一一回电致谢完毕,立即赶赴北平汤山指挥部,招来赵瑞、展到、刘卿和刚刚赶来报到的尹继南等心腹将领紧张商议。 由于连续数月的战争,安毅为华北各军提供了大量的粮食,后方各战略储备仓库里的存粮已经没剩下多少,此时距离北方冬小麦的收割还有几个月,华北一带却又因战争影响几乎绝收,根本就不能让安毅和华北各驻军有太多指望。远的不说,要是在二十天内粮食得不到有效补充,那么不仅长城一线的将士会饿肚子,各种储备粮食已经征调一空的老南昌及周边地区的粮食供应也会出问题,更别说至今仍没从天灾人祸中走出来尚未恢复生产的大西北和苏北、皖北大片地区了,弄不好今年又是一个饿殍千里卖儿卖女的大灾年。 至于川南,由于杂交水稻的推行,粮食产量大幅度提高,战备仓库装得满满的,倒是不怕会饿肚子,可川南的粮食还得考虑卖给国共正在打得一塌糊涂的川北和陕南地区,否则川北、陕南乱起来,必然会对川南的建设产生巨大影响;再有,悄悄派遣到滇南五镇的一万弟兄和十多万多移民要吃饭,这么长时间来全靠朱培德悄悄调拨粮食供养着,至少要到夏收之后才能喘口气,因此川南的粮食必须得返还给朱培德,否则恐怕朱培德的日子也不好过。 综合以上情况,想要从川南向华北调粮,根本就办不到。 唯一让安毅和他的弟兄们欣慰的是,悬挂美国、德国、比利时等国国旗畅通无阻的货运舰队现在还能正常进出长江口,川南生产出来的工业制品还能及时运出销售,转化为急需的资金和原材料,不会让工厂停工致使大量工人失业,避免在这内忧外患的时期自己的大后方发生新的混乱。 所有情况摆在眼前,会议室里非常安静。 安毅眉头紧皱静静思考,旁边的尹继南、赵瑞、刘卿、展到都露出担忧之色。分析敌我态势、策划打仗他们都是一把好手,但要说到搞政治和阴谋诡计就差多了,在这方面,安毅的嗅觉和判断能力,远在他们之上。 十多分钟后,尹继南低声建议:“不如大哥派专机飞回南昌,让道叔和周先生辛苦一趟,到这儿来一起好好商量,除了粮食问题,恐怕还有很多问题都需要解决,大哥你离开后方也有三个多月了,恐怕周先生和道叔也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决定。” 安毅抬起头吩咐:“这样吧,干脆把杨斌大哥也一起叫来,让他先坐飞机到南昌,再和道叔他们一起过来。” 刘卿领命而去,赵瑞有些担心地说道:“属下本想水路走不通就走陆路,但是现在两广不在中央控制之下,南方铁路支离破碎,要是不统筹安排好,等粮食运到老南昌,恐怕得半年之后了,这还不算各地军阀私自截留的风险,这条路也走不通啊!要是运往川南或者湘西,勉强可以从李德邻租借并扩建的钦州港卸货,毕竟我们两家半年来生意越做越好,桂西北的几个矿山开采之后,由我们帮助他们修建的几个中小型冶炼厂也投产了,在德国朋友和我们技术人员的帮助下,生产出的锡锭和锌锭质量不错,一直卖给我们川南企业,原来彼此间的那点儿恩怨也逐渐消去,合作还算愉快,桂军因此而获益不少。想必只要司令开口求助,李德邻、白健生等人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只是从钦州上岸的话,运输时间至少也得一个月,费用也会大幅度增加。” 安毅点了点头:“师兄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个想法了,请校长出面,电告广东陈济棠,我们就在广州港卸货,请他优先调拨火车运抵韶关,确保沿途安全;再致电熊式辉将军,江南集团用车队从粤北将粮食运往赣江上游的码头,让他派部队保证车队安全,我们用货船转运汉口和浦口码头,再转专列运到廊坊或者保定,我就不信如此多管齐下,会出什么问题,钱是多花一点,但为了把日寇赶出长城以南,花再多的钱老子也愿意!” 赵瑞叹息道:“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粮食安全运送到赣江上游码头,再几经辗转运输到华北前线,至少需要一个半月到两个月时间,咱们现在的粮食最多也只能熬过二十天,没了粮食肯定会军心浮动,还怎么打仗啊?” “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再难也要干!另外,让道叔吩咐江西驻各省市会馆,全力配合着我军各办事处,从两湖、华北各地高价收购粮食。商人逐利,为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敢铤而走险,咱们这次就满足他们的愿望,我就不信这些王八蛋不想方设法把那些囤积居奇的不良商人和地主老财的存粮抠出来。只要挺过一个半月时间,南方的粮食就可以运到北边来了。”展到建议道。 安毅想了想,有些无奈地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就是苦了那些老百姓,粮食这一涨,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吃不起饭了……” 赵瑞安慰道:“每年这个时候都是青黄不接的关口,平民百姓早就做好了应对准备,咱们想办法的对象是那些地主和商人,应该不会对民生造成太大影响。还有,要是再想想办法,从阎锡山控制的山西、冯焕章控制的归绥地区买几批牛羊回来,既充实了粮食储备,又解决了部队吃肉难的问题,也算是一条路子。” 众将商量完毕立即行动,为了填饱肚子好好打一仗,把日军全都赶到长城以北地区,再苦再难也得咬牙坚持下去。 然而,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除了阎锡山回电表示大力支持之外,其他方面的答复令安毅和他的弟兄们深感失望: 陈济棠根本就不买蒋介石的账,蒋介石也不敢让安毅的粮食在广州上岸,否则被粤军当成“中央欠饷”就得不偿失了,哪怕最后能够拿回来,也不知要扯皮多久;冯焕章的回复非常客气,告诉安毅由于去年冬季的雪灾,冻死大量牲畜,关外牧民已经没有牛羊可卖,如今草原刚刚化雪,牧民留下的牛羊全都瘦成了皮包骨,就算高价买回去也割不出几两肉,最后委婉地建议安毅,还是去找蒋委员长想办法。 这下安毅彻底没辙了,当他正要咬牙发动华北各地继续提高粮食征购价格确保将士们不至于饿肚子的时候,东线战场的突变和中央政府代表团的突然到来,一下将安毅的全局计划搅得乱成一团。 第八六二章 冲天怒火 第八六二章冲天怒火 就在安毅与他的弟兄们为如何填饱肚子问题愁眉不展想方设法的时候,日本关东军突然打破沉寂,向滦河沿线的宋哲元和商震两部之防线发动大规模进攻。 日军第十一师团集中优势兵力,正面攻击二十九军防线的同时,第六师团一个旅团也从占领的喜峰口一线,向西发起突然袭击,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对二十九军阵地左翼战线发起猛攻。 日军强大的攻势,令两面受敌的二十九军压力为之大增,五日来不断修筑的防御工事在日军大炮、坦克和飞机的轮番攻击之下,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宋哲元眼见一线阵地再不投入有生力量势将不保,无奈之下,向安家军紧急求援。 顾长风和夏俭略一商议,并没有向华北战区负责人何应钦请示,而是直接向正赶往前线的安毅发去密电并获得批准,随后驻扎在二十九军阵地后侧的夏俭第三十九师将士,便火速赶往前线,后方除了留下作为预备队的独立旅之外,其余三个旅尽数投入战场,经过两个半小时的艰苦抵抗,在三十九师装备的大量火炮和迫击炮助阵下,终于在入夜时分稳固了战线。 负责中部防御的商震部,在日军第三十三独立混成旅团和一个独立联队的攻击下,打得也非常激烈。 被敌军飞机大炮狂轰滥炸之后失去大半炮火的晋绥军将士,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在指挥部中密切关注前线战事进展的顾长风按捺不住,也和夏俭一样,没有请示最高长官何应钦,而是向身处急行的通讯指挥车上的安毅发去电报知会了一下,就挥师上前。 四十四师防空营冒着敌机的密集轰炸,以损失七辆防空炮车的代价冲上阵地,趁着日军战机炸弹投掷一空的有利时机,将高射炮放平,对汹涌而来已经突破前沿阵地的十一辆日军坦克猛烈射击。 大威力的密集炮弹一开火就取得了令人惊喜的效果,三辆用枪打不进的坦克瞬间被击穿着火,其中一辆装甲撕开之后发生剧烈爆炸,跟随在坦克两旁冲锋的日军官兵一个个被炮弹打得血肉模糊,肢体纷飞,后续坦克和跟随冲锋的步兵见状,魂飞魄散,很快接连转身快速逃离,苦战了两个多小时濒临崩溃的商震部将士激动得跃出战壕,呐喊欢呼。 晚上八点四十分,安毅在一个连的警卫护送下,带着包括通讯指挥车在内的车队,飞速抵达设置在通县东北方向的前线指挥部,一进门就看到宋哲元、刘汝明、商震、夏俭、顾长风等十余员大将迎了出来,彼此见面也不客气,繁琐的礼仪在仍然飘散的呛人硝烟中一概被免除,几声招呼就一同走到了大厅的地图前面。 “安老弟,就你一个人过来的?”交情不俗的商震率先问道。 安毅转过身子,微微一笑:“启予兄还希望谁过来?” 商震和将领们听到这话,均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露出苦笑,大家伙儿心里都明白,这个时候除了安毅,不会有谁过来了。日军为了呼应东线的攻势,古北口那边,第八师团也发起了进攻,杨杰和徐庭瑶肯定得为中央军团的战事操心;参谋团团长黄绍竑一直都在协调全局,平衡方方面面的关系,而且动不动就被蒋委员长招到后方去办别的事情,这个时候恐怕还得留在总司令部里,陪同上任以来整天接见的“欧美友好国家”特使,一起为如何平息正在进行的战争而努力。 放眼整个中央军,也只有名义上的前敌总指挥安毅一心一意扑在军事指挥上,也只有安毅是真正的实干家。 宋哲元见商震哑然失笑,连连摇头,上前半步颇为感激地说道:“今天多亏了顾老弟、夏老弟的两个师驰援,否则措手不及之下,恐怕本部和启予兄所部的防线都保不住了……这小日本太猖狂了,上有飞机,下有坦克,安置在其阵地后侧的两个重炮阵地打交火开始就没停过,一来就是天上地下猛烈轰炸,接着步兵发起大规模的猛烈冲击,要不是你们两个师飞速赶来,兼之防空战车不顾生死地冲上来平射日军坦克,我们够呛啊!才两个多小时的激战,我们两军战损就高达五千七百余人,再来一次恐怕顶不住了,真希望安老弟的另外几个师快点儿开到战场!” 安毅先还若无其事,随即眉头微蹙,显然是捕捉到了宋哲元话中蕴含的深意,简单客气两句,请宋哲元和商震等人一起到长桌边坐下,随即问道: “宋将军,你刚才说的‘措手不及’,这话该怎么理解?” 宋哲元瞪大眼睛,有些惊讶地望着安毅,见他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再转向商震和刘汝明,几个人相视片刻,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厚道的商震略一沉吟,和气地问道:“安老弟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作弄我等弟兄啊?” “知道什么?启予兄有话尽管直说吧,小弟这几天全都是巡视医院和仓库,为了各军的粮食供应弄得焦头烂额,束手无策,没听到什么重要消息啊!”安毅如实回答。 商震等人又再相视一眼,宋哲元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唉,看来有人不愿意让老弟这个强硬的少壮派坏他们的好事,否则以老弟堂堂参谋次长兼前敌总指挥之尊,怎么会事先没有得到通知呢?哈哈,狗日的,老子算是看明白了……” 安毅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反应过来:“明轩兄的意思是……有人告诉你们,中日高层正在密切接触展开和平谈判,加上这几天双方都是对峙而没有交战,所以明轩兄和启予兄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正是如此!要不是这样,咱们两军怎么会不明不白就损失五千余弟兄?铸戈兄那边也不轻松,战况如何,咱们都还不知道呢!”刘汝明气得咬牙切齿。 顾长风和夏俭一直没有听到过这个消息,从下午交战伊始走进这个隐蔽的指挥部,与宋、商两人一起联合指挥作战到现在,没有谁提起过和谈的事情。刚开始顾长风和夏俭看到宋、商两人和他们麾下将领黑着脸气鼓鼓的,还以为是伤亡太大,众人心里不好受,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个。 谨慎的安毅抬起手,制止脾气火爆就要张嘴骂娘的夏俭,扫视一圈,身子向前一探:“明轩兄、启予兄,请告诉小弟,是否有人明确告诉二位、或者是向二位暗示两国之间正在谈判,让二位保持克制,不主动向日寇发起进攻?” 宋哲元等人齐齐点头,商震恼怒地说道:“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当时我们几家在县城西面的临时指挥部里交换意见,负责防御南线的铸戈兄(何柱国)尽管与明轩兄有些误会,但也到场一起商议对日作战事宜。 “差不多到散会的时候,中央政府驻北平特派员来了个电话,说上一次一气之下归隐的膺白(黄郛字)先生在蒋委员长的恳请下,再次出山,担任中日停战谈判代表,今日就火速赶到北平,希望我们各军保持克制,不要主动攻击已经停止前进的日军,为停战谈判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来。 “正是因为这个通知,把咱们全都麻痹了,所以才有刚才明轩兄所感叹的措手不及……这事的确让人非常痛心啊!” 安毅脸色大变,站起来疾步走到电话机前,询问守在边上的参谋哪一部电话是接通总司令部的专线? 机灵的参谋连忙指向三部电话中最新的那一部,安毅大手伸出一阵猛摇,把听筒发到耳边等待了一会儿,随即对另一头的人平静地说道:“我是安毅,请何长官听电话。” “将军稍等……” 不一会儿,何应钦的声音传来:“安将军有何事?” 安毅深深地吸了口气:“何长官,日军从下午四点十分发起的全线进攻,致使三十二军、二十九军各部战损五千余将士,这个数字尚未包括何柱国将军所部战损的数字。何长官,属下想问一下,总司令部和中央特派小组,是否在之前有过什么通报下达到前线各军?如有下达,又是什么内容?” 何应钦没想到安毅问的是这个事情,明显停顿一下,期期艾艾地说道:“……安……安将军,此事……事……非常复杂,中央代表团刚刚抵达北平不久,这会儿正在与美、英、意、德四国领事官员密切商谈…….” “何长官,属下身为前敌总指挥,不敢越权,只是想弄明白份内之事,想请求何长官告知一下,总司令部或者中央政府特派小组此前是否有过什么通报下达,别的不属于属下职权范围,属下也不便获知。” 安毅根本不理睬何应钦的闪烁之语,不依不饶继续追问关键问题。 何应钦的声音突然变得强硬冷漠起来:“安将军,此事请你直接向委员长请示,作为战区最高长官,我没有义务向你解释什么,但是我想提醒安将军注意,安将军以后的所有军事行动,或者所作出的所有军事计划,不需要再通过参谋团审议,必须直接提交我本人,经军委会及中央政府特派小组审议通过后方可执行!再见!”话音刚落,忙音已然传来。 安毅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想到此前对自己还有几分忌惮的何应钦,居然会说出这等硬话来,不由银牙紧咬,直直地站在电话机旁,手里的听筒迟迟没有放下。 宋哲元和商震等人从一开始就围到安毅身边,刚拉不久的专线,通话质量很好,何应钦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传到了众将耳朵里,众将看到安毅一张俊脸由白转黑,不一会儿又由黑转红,终于明白安毅是真不知道和谈之事,细细一想立即释然——主和派肯定不会把正在举行的谈判消息,提前告诉一贯主张对日强硬、与日寇拼杀数月付出惨重代价、很可能断然拒绝和谈的少壮派领军人物安毅。 “来来来,安老弟暂且坐下!” 宋哲元打从心眼儿里佩服安毅的才华和安家军的功绩,这时看到安毅如此难过,连忙为安毅降火。 商震几个也都围上前来,关切地劝安毅先坐下,就算有什么不妥也不要激动,慢慢商量解决之道。 同样脸色铁青的赵瑞上前把安毅带回原位坐下,低声请求安毅千万不要发火,发火解决不了事情。 此前一直默不出声的顾长风再也无法忍受,一把抓住就要发飙的夏俭,一起大步走到安毅身边: “老大,说吧,怎么干就一句话的事。要不咱们干脆杀回北平去,把何应钦这些卖国求荣的家伙全抓起来枪毙,然后再折返回来打击小日本!老子就不信,真把这些龟孙子干掉了,有人会把咱们怎么样!” 夏俭甩开顾长风的手,怒吼道:“老大,这口鸟气老子受不了了!你看看,看看周边弟兄们,看看宋将军、商将军、刘将军,他们涵养好不骂娘,可他们谁不是强忍着一肚子火气的?狗日的投降派,他们轻飘飘一句话,就要了各军五六千弟兄的命,老子的三十九师仅仅冲上去打了四十多分钟,三百多弟兄就报销了,七百多弟兄还躺在后面没能送回后方医院去……” “够了!你们想造反吗?”赵瑞大声制止。 安毅惨然一笑,站起来转向顾长风和夏俭:“立即准备,我只给你们一个小时准备时间,一个小时后,集中火炮,向敌人的右翼发起十分钟的炮击,炮击后的第七分钟,两个师必须全速冲向敌军阵地!告诉弟兄们,不打完身上的子弹,不扔完身上的手雷,谁也不许回来!” “是!” 夏俭和顾长风齐声回答,敬了个礼大步离去。 宋哲元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刘汝明激动的声音再次响起:“还需要犹豫吗?小日本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难道咱们就不能打他个措手不及?要是各位弟兄不去也行,麻烦你们在小弟所部和安家军发起进攻之后,进入阵地开几枪吸引小日本,让我们痛痛快快地发泄一番再回来!” 众将一听热血沸腾,一个个咬牙切齿,二话没说,全都涌出了指挥部。 第八六三章 以牙还牙 第八六三章以牙还牙 晚上十点,中国军队防御阵地后方炮声隆隆,天上密集的流星闪现,纷纷落向日军阵地,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三十二军、二十九军将士以令人惊讶的速度,跟上了安家军的步伐,两军集中幸存的四十余门野炮山炮,悍不畏死地前移三点五公里,与安家军两个师所属炮团的四十八门七五火炮和十二门一二〇重炮一起,向日军阵地展开猛烈炮击。同时,三十九师和四十四师炮团所属车队也一刻不停地忙碌起来,出了供应自己所需外,还将一车车炮弹送到友军的炮兵阵地,保障友军的火炮能够在十分钟之内不间断地发射。 苦战一下午的滦东一线日军,对于中国军队的炮火反击没有任何的准备,不管是前方全力警戒的战壕还是后方陷入梦乡中的营地,全都在炮火的笼罩范围之内,转眼间便被雨点般密集落下的炮弹给炸蒙了,残肢断臂和碎块血肉很快便铺了一地。 之前,日本关东军各部指挥官都知道两国政府正在举行停战谈判,因为需要配合本国政府的谈判,数日内没有主动发起进攻,今日下午之所以突然发动大规模的进攻,打了中国守军一个措手不及,原因是中日两国政府之间的交涉同时在上海和北平进行,其中上午在上海举行的停战谈判发生了激烈争吵,中国外交部长罗文干坚决要求日军必须撤到长城以外,并将这一条件视为停战谈判的前提。 负责谈判的日本驻沪总领事、武官等人一口予以回绝,并将这一条件视为是对大日本帝国的藐视,双方因此而发生许多不快,相互间寸步不让,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外厉内荏的日本谈判代表回去之后将谈判过程急报国内,日本内阁为了扭转国内频临破产的经济状况,想迅速达成和议,与日军参谋本部商量后,要求军队以大局为重,不要因为一时之气和寸土得失,损害已经取得的巨大成果和大好局面,国内经济早已经不堪重负,能够占领中国关外领土已经是巨大胜利,完全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日军参谋本部虽然对内阁一意求和心存不满,认为内阁的停战决定没有充分考虑到军队的立场和荣誉,军方之所以同意停战,完全是因为天皇的旨意,日本经济急剧恶化所带来的压力尚在其次。 但是,此前日军参谋本部早已经公开明确承诺会以大局为重,服从天皇的旨意,配合外务省的停战谈判,因此委决不下,不得不致电关东军司令部,质询“能否在战略目的已经达到的前提下、逐步退出长城以外”,不过并没有像内阁所希望的那样,对关东军下达停止一切进攻的硬性命令。 数日前刚刚通过全力一击攻破长城防线的关东军,正处于志得意满、无比骄纵的亢奋期,大胜之下全军官兵野心爆棚,固执地认为内阁和外务省之所以牢牢把握停战谈判的主动权,完全是英勇的关东军通过坚毅果敢的军事行动所创造的结果,全军上下都想休整几日之后补充完毕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打到北平和天津城下,到时候哪怕再撤军,也无损于关东军的荣誉与辉煌。 因此,关东军司令部接到参谋本部的急电之后,将佐们不但没有半点儿妥协的意思,反而对参谋本部的屈从与退让大为不满,纷纷要求司令官武藤信义大将下达命令,立即向“已经丧失士气内部矛盾重重的中国军队”发起猛攻,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击溃中国军队无险可守的最后防线,从而击碎中国军队最后一点信心,达到此战的最终目的,以最体面、最令人满意的方式结束这次规模空前的入关作战。 武藤信义开始尚在犹豫,他非常清楚竭尽全力打过长城之后,关东军已经到达所能承受的极限。由于这数月来连续不断地战争,关东军各部消耗巨大,后勤供应已经出现严重的问题,飞机大量消耗的油料没能得到及时补充,数百元一颗的航空炸弹和数十元一颗的航空机枪子弹几乎消耗一尽,地面部队所需的各种弹药和武器更新补充短时间内难以跟上,已到了捉襟见肘难以为继的地步。 在这样极端困难的情况下,能够取得如此优异的成绩、取得令人满意的进展,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要是再强行打下去,在兵力上很可能出现得不偿失的巨大损失,甚至会因局部的崩溃而带来全局的失败。 但是在众将佐强烈的求战欲望面前,在一双双热切的眼睛注视下,武藤信义斟酌再三,还是同意了众将佐的请求,决定在中国军队处于停战谈判的等待期,突然发动全线的大规模进攻,即使不能击溃中国军队的防线,也能震慑中国政府和地方军阀,为大日本政府的谈判代表赢得更多的优势。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武藤信义没有明确提出来,那就是随着安家军援军的陆续到达,战场的兵力对比将会发生巨大变化,加上对日强硬、敢打敢干的安毅绝对不是那种甘心于失败的人,只要他的主力部队尽数到达战场,很可能就会全力对关东军发起进攻。 以安家军一贯的悍勇打法,届时关东军哪怕不落于下风,也不会讨到多少便宜,反而可能因为安家军不依不饶、纠缠不休的疯狂,出现大量的兵力消耗,使得短时间内无法获得后方补充的关东军,最终不得不后撤,黯然退回到长城以北。 因此,与其被动地防御,还不如在安家军后续三个师尚未到达的这两天,利用中国军队寄望于停战谈判的麻痹,突然发起大规模进攻。只要击破守军阵地,大量战损的中国军队必然会选择后撤,到时候哪怕安家军五个师全部顶上来,最多也只能采取守势,双方就此形成对峙,这对关东军来说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退一步说,哪怕不能击溃守军阵地,也能通过出其不意的迅猛一击,大量消灭守军之有生力量,对中国军队和政府产生更大的震慑和压力。 武藤信义几乎把所有因素都考虑到了,唯一没有想到的便是安毅的决心和果断,远远超乎常人,没有想到安家军将士骨子里的铁血精神和急切的报国热情。 这支干什么都决不愿吃亏的军队,不远千里日夜兼程北上,目的非常的明确,就是要和野蛮残忍的日寇拼命,而且通过今天日军的突然进攻,安家军上下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和侮辱,对于主和派的软弱无能,对于日军在停战谈判期间的突然进攻,绝不能饶恕,何况这是在神圣的中国国土上,日军击破巍巍长城给安家军将士带来的巨大耻辱与愤怒,给民众带来的巨大苦难,早已经填满了成千上万将士的胸腹,他们迫切需要狠狠地打一战,以发泄满腔的愤怒与委屈。 因此,在七分钟的炮击过后,训练有素悍勇无比的安家军两万五千将士发起了猛烈冲锋,前方不断炸起的熊熊火光,成为了他们的指路明灯,翻卷缭绕笼罩大地的硝烟,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炮声未停,两万五千将士就跟随轰隆隆开进的二十辆轮式装甲战车、二十三架防空战车,快速推进了三百多米。 惊天动地的炮声停下之时,二十三架防空炮车上的双联高平炮喷出串串火舌,将日军一个个火力点轻松摧毁,装甲战车顶在最前面,以一往无前的气势,逼近敌军战壕,最后停在战壕边上用车头的速射炮和机枪压制敌军火力。 紧随战车之后突入敌军阵地的将士们杀声震天,怒吼如雷,日军根本就没料到损失惨重的中国军队敢于主动发起进攻,毫无准备之下,迎来了无助的疯狂屠戮。 凶悍无情的安家军将士所到之处,枪声不绝,血肉纷飞,短兵相接后用冲锋枪、手枪和刺刀配合杀敌的独特打法,让尚未组织起来的日军吃尽了苦头,一片又一片手榴弹的爆炸、一片又一片密集弹雨的扫射,从两军相接的一刹那开始,就没有停止过,仅仅半个小时时间,日军右翼阵地上的第六师团第三十六旅团,被兵力多出一倍有余的安家军歼灭大半。 安家军的英勇无敌,极大地激励了友军将士,相邻的二十九军两万官兵亮出了如林的大刀,与安家军将士一样,无所畏惧地踏着炮弹的落点,汹涌而出,踏上日军阵地就开始了惨烈的肉搏,两个副师长、所有旅长团长全都挥舞大刀冲锋在前,队伍所到之处,日军肢体横飞,血流成河。 南面阵地上的晋绥军虽然以善守出名,但在进攻中并不见得比西北军弟兄逊色多少,他们和安家军将士一样的聪明,把所有的机关枪、手枪集中到冲锋队伍的最前面,一踏上日军阵地,就以密集的火力杀出一条条血路,数以万计跟随而上的将士用手榴弹、驳壳枪消灭所有见到的目标,一个个尚在挣扎的日军没能站稳,锋利的刺刀随之捅来,整个阵地哀嚎声声,惨叫悲鸣不绝于耳,只杀得星月无光,天地失色。 阵地后方,乘坐十几辆吉普车追赶队伍的安毅、宋哲元、商震等将领意气风发之下,无比冷静,每次停下都向自己的队伍下达一个个命令,指挥所部以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展开不停歇的打击。 车队在进攻起始点全部停下,刘汝明跳下吉普车,大吼几声,站到侧前方的土堆上,向前眺望。不一会儿,接过通信兵气喘吁吁递来的电话筒,大声吼起来:“铸戈兄……铸戈兄……狗日的,怎么电话没声音啊?啊?连个线都接不好,你干嘛吃的?” 通信兵忙不迭地闪到一旁望向后面,生怕扯线的弟兄没能跟上自己的步子导致通话不畅。 话筒里传来何柱国的声音:“谁啊?你大爷的,骂谁呢?” 死死盯着通信兵的刘汝明连忙转过身来,凑近话筒大声笑着说道:“哈哈!铸戈兄,小弟是刘汝明啊,你那边进展怎么样?怎么不见你的炮火延伸啊?” “去去去,我哪儿有你那么富裕,十几门小炮就四点五公里的射程,打几炮就得往前推,否则跟不上步兵的速度……奶奶的,这仗打的,匆匆忙忙没个准备,见你们那边打得热闹我也只好硬着头皮发起进攻了,一万三千多弟兄没几个人补充弹药的,好在进展出奇的顺利,否则真不知道怎么收拾才好……对了,为什么不早点儿通知我啊?不是说好从今天起共同进退的吗?啊?”何柱国宏亮的声音透出几许不满。 刘汝明畅声大笑:“咱们现在不正是共同进退了吗?哈哈!铸戈兄,你可千万别怪小弟,始作俑者不是我们二十九军,也不是启予兄的三十二军,而是安毅老弟的两个师,他们不顾生死全都冲上去了,咱们能在旁边眼睁睁看着吗?没想到小日本表面上看着生猛无比,真打起来他们也不行嘛,这不是被我们赶鸭子一样向后溃败了吗?” 何柱国明显停顿了一下:“我看你是被胜利冲昏头脑了吧?安家军将士装备精良作战勇猛,尤其善打夜战,正是他们悍不畏死的迅速突破,把日军整条战线搅得混乱不堪我们才打得这么顺利。 “安将军的智谋与果断更令人钦佩,他一上来就抓住了战机,同样给不可一世的小日本一个出其不意,这仗才打得这么轻松,这么漂亮!不过,也只有安毅老弟才有这样的本钱打这样的仗啊,换成咱们几家,就算看到机会,也是有心无力!” “哈哈!说中了,启予兄和宋大哥与铸戈兄英雄所见略同啊!好了,不说了,小弟得趁机带两个旅冲上喜峰口,回头见!” “等等!小日本这么快就退出喜峰口一线了?不过就算你收复喜峰口,东面没人护住你的侧翼,还不是照样被日军包饺子?” “放心吧,安老弟承诺,派他麾下虎将夏俭率领三十九师帮我守着,不会出问题的……” 第八六四章 咬着牙顶上 第八六四章咬着牙顶上 晨曦缓缓将硝烟弥漫的宽阔战场照亮,方圆五公里的阵地上,尸横遍野,惨不忍睹,到处是烈火熄灭后的余烟,遍地是紫红色的浑浊血潭。 杀红眼的三军将士打扫完战场,先后归建集中,精疲力竭之下,一个个躺在本部阵地上,横七竖八密密麻麻的身子顺着面目全非的战壕延绵四公里多,要不是阵阵急促的喘气声和痛苦的呻吟声响个不停,与前方开阔阵地上死状各异的尸体似乎没什么两样。 滦河东岸战线中部的土岗上,一群衣着各异的将校站在上方,举起望远镜默默向东遥望,大家都知遭受重创的日军留下上万具尸体,向后急退了十五公里,根本没有能力在一天之内组织起有效进攻,之前毫无准备突然发起的夜间大反击所取得的巨大战绩,令各军将领感慨万千。 二十九军副军长刘汝明的话最具有代表性:这一仗糊里糊涂就打起来了,之前没有统一部署,也没有什么具体预案,从来没有配合过的四个军竟然打得如此默契,现在回想起来,我都难以置信,糊里糊涂就冲上去了,糊里糊涂就取得了做梦都想不到的战绩,要是按照常规来打,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子,但是我敢说绝无如今的战果。 刘汝明的话获得所有人的认同,大家相继表示出同样的意思,但是对比自身的伤亡和取得的战果之后,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笑得出来的。 此战安家军、宋哲元的西北军、商震的晋绥军、何柱国的东北军各部加起来,投入的兵力高达八万九千将士之多,几乎是日军的两倍,经过四个多小时的连续夜战,取得了歼灭日军一万一千三百余人、重创日军一万五千余人的巨大战果,但自身的伤亡也几乎达到了一万六千余人。 这其中,又以宋哲元部伤亡最大,投入兵力两万三千余人,最终战死三千二百余人、轻重伤五千余人,伤亡率超过了三成;其次是东北军何柱国部,投入兵力一万三千余人,战死一千一百余人、轻重伤几近三千人;有勇有谋的商震指挥一万八千晋绥军打了半个晚上,几乎与各部齐头并进,取得的战绩不比两翼的西北军和东北军少,付出的代价却轻了很多:战死九百七十余人,轻重伤两千三百余人。 打得最好的是顾长风、夏俭亲临一线指挥的安家军两个师,这两支超乎寻常的满编师各留下两个团作为预备队,还拥有两万四千多人的冲锋兵力。 大怒之下急需发泄的安毅把自己的警卫团和特务团全派出去压阵,数十门大小口径的火炮轰隆隆地为两万四千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官兵助战,进攻发起之前五分钟,二十辆满身布满装甲的轮式战车率先冲了出去,用车上装载的大威力速射炮为步兵打开一个个大缺口,一直冲到日军第一道战壕前面过不去了才作罢,可停下来后车上的速射炮打得更准了,阵地前方两公里内剩下的一个个日军火力点,没发射几梭子就被这二十辆凶悍的战车消灭了大半。 紧随在装甲战车后面的是二十三架防空炮车,装备的双联高平炮除了掩护前面的战车冲锋外,还专门寻找前面战车遗漏掉的火力点,一个一个准,可以说在战车和防空炮车的默契配合下,目光所及,日军根本无法结阵进行有效抵抗。 同时,两个师的步兵在发起猛烈冲锋之后,两个师的炮团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快速前移,每次停下就发射出一片片高爆炮弹,基本上是两个炮团的炮弹落到哪儿,两个师的将士就冲向哪里,这种看似极其疯狂的亡命打法,最后却取得了惊人的战果,一夜打下来,安家军所过之处没有一个活着的日寇,战斗结束回来一数,两万四千将士战死七百余人、受伤两千八百余人,却取得了歼敌六千七百余人的优异成绩。 更令友军将校们叹为观止的是,顾长风和夏俭的两个师几乎没有一个将士空手回来,打扫战场获得的武器不管是好是坏,全都扛了回来,然后非常熟练地排成长队,把手上缴获的步枪机枪、军刀刺刀、掷弹筒、迫击炮分门别类整齐堆放。日军脚上的翻毛皮鞋、腰间的铝制饭盒、皮质裤带、武装带、皮质弹夹、公文包甚至包装帆布都堆成几座小山,天刚亮就由五十几辆运送补给弹药和罐头食品上前线的大军卡全部装走,看得友军将帅们眼睛都睁大了,心想富得流油的安家军怎么饿成这样?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晋绥军新任少将旅长孙嘉奇到来了,他叨着根烟,阴阳怪气地说道: “诸位长官别惊讶了,安家军全让我那老同学给带坏了,这个什么破烂都要抢回去的传统是从北伐时候养成的,当时的国民革命军八个军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事儿,不管在哪里打仗,也不管跟兄弟部队还是友军一起并肩战斗,每次战斗结束打扫战场,安家军都比别人跑得快,其他部队只要落在安家军后面都很惨,往往是找半天毛都不剩一根。 “诸位看到的这些还都是大件的缴获,小件如钱包、手表、金戒指、钢笔这些玩意儿,全都在各个官兵兜里,听说如果时间充裕,很多官兵还会敲开敌人尸体的嘴巴,看看有没有镶大金牙,如果有,立马用枪托敲下,这些小玩意儿全都带回去,等安顿下来一起交公,由各部连营长平均分配,没一个人吃亏,干得好的还有奖励,能记功,晋衔提级的时候优先照顾。今天他们还算是客气的,没有超越到咱们几个军的阵地上打扫战场,否则咱们恐怕啥都捞不到。” 众人听安毅的老同学这么一说,全都乐了,笑了一阵又都愁眉苦脸地叹息起来――望着惨不忍睹的战场,望着一排排络绎抬回放进废弃战壕里就地埋葬的官兵尸体,没有一个将校还能笑得出来。 宋哲元不禁回想起昨天夜里和安毅一起观战的情景,尽管安家军以势如破竹的速度快速推进,不但干脆利索地消灭前方所有的日军有生力量,指挥若定的顾长风还能分出一个旅来,协助二十九军歼灭侧前方顽抗之敌,协助友军快速推进。 当时用望远镜远远观望的宋哲元对顾长风的义气非常感动,可与宋哲元、商震等人在一起观战的安毅还一个劲儿地叹息: “这是应该的,两个打一个还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主动进攻,要是再打得拖拖拉拉的,就没脸见人了!要是过个两年,老子的装甲战车能换上履带的话,小日本逃都没地方逃,装甲突击车内外两门大口径机枪上去就能扫倒一大片,越过一两米宽的战壕根本不需要减速,各军弟兄们也不用打得这么辛苦,更不用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 虽然这一仗各部损失极大,但宋哲元和他的将士们深感安慰,都认为这一仗打得痛快,打得有价值。 得益于安家军两个师的猛烈进攻,靠近长城一线的日军第六师团被打得屁滚尿流溃不成军,基本上没有组织起像样的抵抗,就被善打夜战的安家军迅速击破,日军只能转身向东抱头鼠窜,使得刘汝明能抓住机会,率领两个旅猛攻只有两个大队日军守卫的喜峰口,仅用了一个半小时,就夺回了承载着西北军荣誉也留下西北军沉重遗憾的长城雄关喜峰口。 为了保证西北军稳稳控制住喜峰口,安毅在战斗进行到尾声的时候,慷慨大度地命令夏俭三十九师驻防喜峰口关内东线,在半日之内沿长城呈扇形挖掘三道总长达十七公里的阻击战壕,为刘汝明部固守喜峰口竖起了一道坚实的屏障,免去刘汝明部的后顾之忧。 以后日军再想从侧后进攻喜峰口,必须先消灭或者击溃夏俭的三十九师才能如愿,可是日军要想击溃装备精良、几乎全都是老兵组成的夏俭师谈何容易? 何况夏俭三十九师的右翼阵地,就是闻名天下的虎将顾疯子的四十四师的防地,这两个师全都是令全国军队侧目的一万六千官兵的超级师,不但拥有相当于西北军一个军才拥有的炮兵团,还各自新添了一个装备十四辆防空炮车的防空营,再加上可呈九十度射击的二十辆战车助阵,对低空飞行的轰炸机极具威胁。如此强大的火力配置,相当于日军一个师团,唯一缺少的恐怕就是差一个骑兵联队了。日军要想再次占领喜峰口,只能从关外攻进来,否则,哪怕动用两个师团,也不一定打得过如狼似虎的安家军两个精锐师,就算打得过,也要付出极大代价,甚至两败俱伤。 “快看后方!好长的车队,奶奶的!看架势,车上装的全都是安家军将士,不知道是哪个师开到了,这下可好了,援军一到,咱们就什么也不怕了……” 众将校连忙向后望去,西面一公里外的两条简易道路上,尘土飞扬,一辆接着一辆的运兵卡车,如长龙一般缓慢开来,中间的卡车后面,还拉着一门门覆盖迷彩篷布的火炮。 不一会儿,三辆中型吉普车超越车队,快速向土坡开来,很快就在众将校站立的土坡下停止前进,半个多小时前离开的安毅和赵瑞在侍卫的警戒下钻出车厢,与另一辆车里钻出的数名将领一起,笑容满面地走上土坡。 宋哲元和商震相视一眼,连忙下去迎接,双方在半坡平坦处热情相见,众人一听安毅介绍,知道站在最前面含笑敬礼的年轻中将是四十四军军长张存壮时,连忙举起手还了个礼,随即伸出双手,热情地握了上去,客气问候。 接下来是更年轻的二十四军中将军长尹继南、胡子拉碴一脸笑意的中央军王牌师第十六师少将师长谢驰、四十四军第一师少将师长程明哲、第二师少将师长卫鑫扬。 跟随在商震身后的孙嘉奇激动地快步上前,一把抱起快速走来的尹继南,哈哈大笑,转了一圈这才松开手,退后半步:“尹师弟,我得给你敬礼啊!” “少废话了!哈哈……” 尹继南一把抓住孙嘉奇的手,两人谁也不顾,大步登上坡顶,望着前方的阵地,热切地交谈起来。 “师弟,早盼着你们来啊,昨天晚上我还在问匪兵乙,你们几个师还有多少天才能赶到?他老是说快了快了,问急了他索性来上一句‘要是怕死你就下去’,把老子给气坏了!” “别生气了,其实他也不容易啊!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否则被枪毙都有份儿!”尹继南左右看了一下,低声说道。 “咦,什么事啊?快说吧,我的为人你还信不过?” “我大哥他为难啊!兵站里已经没有一粒粮食了,弹药和各种物资所剩无几,自开战以来,中央军委和中央兵站至今没有发来任何补充……我大哥脸上总是笑容,可心里着火了,估计等会儿他就得赶回去处理这事儿,否则咱们几个师在前面怎么打啊?这次拉来的七十几车弹药和罐头,还得优先满足你们三个军,我们只能等下一批了。” 孙嘉奇大吃一惊:“这怎么行?总司令部那帮人白吃饭的?” 尹继南无奈地摇摇头:“别提了,要和谈了……小弟来之前,内政部长季宽将军让小弟给我大哥带个口信,让咱们安家军不要主动出击,否则很可能会惹怒咱们蒋校长和中央政府那帮大佬,得不偿失。可我不敢对大哥说啊,只能咬着牙在前面帮他顶住,绝不让日寇前进一步,也好让他有个转圜的余地,不至于太过伤心。唉……咱们安家军自北上以来,先后战死、负伤一万六千余人,如今后方各大医院都住满了受伤弟兄,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可现在说和谈就和谈了,以前的功劳全都化为乌有,让数万将士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 “狗日的投降派……不说了,大家上来了……” 远离山坡的阵地上,掩埋尸体的工作尚未结束,西北军和东北军、晋绥军不少将士都被身后土坡上的阵阵笑声所吸引,看到一大群衣着各异的将领站在土坡上指点江山,众将士立即意识到援军来了,一个个累得半死不活的汉子好像突然间来了力气,奋力挥舞起了手臂。 第八六五章 无奈之举 第八六五章无奈之举 凄厉的防空警报声突然响起,土坡上的安毅、尹继南和宋哲元等人脸色大变,相互交谈几句,各自分头离去。 方圆六公里阵地上的各军官兵,全都停下手中的活儿,惊讶地四处张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到正在下车集结的成千上万安家军将士哨声阵阵,口令声声,卸完士兵的车队快速调头逃命,很快意识到日军飞机又要来轰炸了。联想到昨晚日军的惨败,这次来袭必然是倾巢而出,阵地上顿时吼声不绝,一片混乱。 只有左翼阵地上正在拼命挖战壕的夏俭三十九师和顾长风四十四师弟兄没有慌乱,各团各连在指挥官的口令声中,很快有序疏散,挖好战壕和掩体的将士,迅速躲进了战壕和掩体中,没有战壕和掩体的,快速寻找低凹处隐蔽,阵地后方的四十几门火炮被挽马拖进低矮延绵的林子里,炮兵弟兄飞快撑起宽阔的伪装网,迅速覆盖,然后带上挽马,离开火炮所在区域,冲向北面的山脚树林里躲避。 两个师防空营的防空火炮和装甲战车早已分散布置,在两个师的右翼和侧后位置,扬起黑洞洞的炮管,严阵以待。 尽管如此,提前二十多分钟的预警时间还是太短了,这次日军果然发疯了,近两百架大小飞机快速扑来,展开疯狂的报复,炸弹如同密集的雨点一般扔了下来,方圆数公里阵地被炸得泥石纷飞,火光闪闪。 六辆因故障在路边抛锚的安家军运兵卡车,在连续不断的轰炸中,早已经支离破碎,只剩下大梁和几个轮子的车身,熊熊燃烧,不停翻滚;打下二十七架日军飞机的众多防空车成为了日军战机发泄的目标,十六辆防空车和九辆装甲战车在日军三十多分钟的反复轰炸和射击后,先后被摧毁,八十二名英勇的战士被炸得尸骨全无,三百六十余名幸存的战士个个血染征衣,其中三十余人肢体残损,五十余人被烧得面目全非,奄奄一息。 铺天盖地的日机飞走后,各军清点伤亡,痛苦地看到伤亡总数已经超过了三千人,将帅们再次聚在一起,一个个脸色阴沉,无比怨恨,面对这样残酷的被动挨打,都无可奈何,唯有咬着牙把打掉的牙齿默默咽进肚子里――中日军队从装备到训练等各个方面呈现出的强弱悬殊的现实,不是谁能改变得了的,除了用成千上万将士的血肉之躯硬抗之外,别无他途。 听完顾长风和夏俭的汇报,安毅脸上没有半点儿侥幸之色,日军如此疯狂,有些出乎意料,虽然此役打落下日军二十七架战机,但自己的地面防空部队也几乎尽数报销,今后日军飞机再来肆虐,就不好办了!不过想想也值了,要不是防空营和战车营的官兵吸引了日军战机的大部分注意,恐怕两个师的伪装炮阵不会只损失六门火炮,阵地上趴着的两万余官兵也不会只出现百余人的伤亡。 相比于其他友军,训练有素处置得当的安家军虽然损失最小,但是只剩下七辆防空车的两个防空营和十一辆战车的装甲部队算是完了,八十多名费了半年时间苦心训练、从班长到营长全都是叙府航校防空专业优秀学员的牺牲,与数万军中抽出的三百余名高炮和装甲部队弟兄的重创,让安毅心中痛苦万分,足以令本就万分焦虑的安毅怒火万丈。 安毅不忍心前去慰问,他低声吩咐夏俭和顾长风详细清点各自防空营和战车部队的战损情况,记下每一个官兵的战绩和牺牲的事迹,随后转向身边的赵瑞和尹继南,低声交待几句。 听了安毅的吩咐,赵瑞和尹继南大吃一惊,但是看到他眼中即将抑制不住的怒火,连忙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立即分头前去贯彻执行,不过他们心头却七上八下,不知道会不会出大乱子。 安毅站在原地,扫视一圈风烟滚滚火光四起的战场,看到从战场上抬下的残缺不全的肢体,心中一酸,眼泪忍不住差点儿落下来,一首自小就很熟悉的旋律,不知道怎么就冲破了喉咙,脱口而出: “风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晴天响雷敲金鼓,大海扬波作和声,人民战士驱虎豹,舍身忘死保和平……英雄猛跳出战壕,一道电光裂长空裂长空,地陷进去独身挡,天塌下来只手擎,两脚熊熊堂烈火,浑身闪闪披彩虹……一声呼叫炮声隆,翻江倒海天地崩天地崩,双手紧握爆破筒,怒目***热血涌,敌人腐烂变泥土,勇士辉煌化金星!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开***。” 歌声深沉悠扬,充满了感情,对国家民族充满了爱,也对敌人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安毅身边的沈凤道和林耀东相视一眼,均露出惊讶的神情,他们都没想到安毅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哼出这么一首歌曲。 不远处的宋哲元、商震和何柱国,听到歌声,也情不自禁地走了过来,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只觉胸臆中有一种叫做感动和激越的东西在震荡,有一种叫做士为知己者死的***在萌发,在这一刻,安毅的形象是那么高大,那么伟岸,让他们有一种高山仰止的错觉。 三个小时后,三十七辆刚刚把高价收购的粮食送达保定兵站的运输车队紧急集合起来,兵站的两辆油罐车快速有序地给每一辆车加满油,军需处长张扬少将带领三百余名宪兵,杀气腾腾地来到了战俘营,将营中九百二十余名被俘以来天天获得善待的日军官兵全都捆绑起来,再以十人一组,用长绳子串起来,快速押上汽车。 日军俘虏见状,以为是被拉出去枪毙,全都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很快发生了大规模骚乱,不过宪兵也不是吃素的,冲上去就用枪托一阵饱揍,俘虏们头破血流之下,现场很快便变得秩序井然。 几个日军军官嘴巴哇哇乱叫,拼命挣扎,被七八个宪兵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后,仍然赖在地上死都不愿走,宪兵不敢做得太过分,架起几个浑身都是脚印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军官强行送上车厢,谁知其中两人用脚顶住后车门,发力猛蹬,连同身后几个高大的宪兵也被带着摔倒在地,场面喧嚣不停,刚刚安静下来的九百多日军官兵,再次出现了骚乱。 一直在边上冷眼看着的张扬恼怒之下,二话没说,大步冲上去喝退气急败坏的宪兵,飞快拔出佩枪,瞬间上膛,瞄准地上两个哇哇大叫的日军尉官,叩响了扳机,“啪啪”两枪过后,两名日军尉官脑袋开花,血溅五步,叫骂一片的停车场,顿时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呸!真他妈下贱,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扬吐了口唾沫,收起配枪,转身就走,两名侍卫连忙跟上,浑身冒出冷汗的宪兵大队长这时才记得发号施令,九百余名躁动不安的日军再也没一个敢开口了,全都老老实实地服从指挥。 与此同时,保定战俘营也已经完成了相同的工作,一千一百余名日军战俘,均被押上三十二辆大小卡车,轰隆隆开出营门,向东面战场疾驰。 傍晚,各军各师三十余名主官正在河西破败的指挥部里,一起吃饭,准备吃完后继续商议全局防御布置和各部之间的协同配合等问题。 这个利用废弃的地主院落临时设置的指挥部,属于二十九军宋哲元部所有,两日前,由于四十四师和三十九师开到通县,北平军事委员会突然下令五十一军和六十七军开回北平驻防,并任命宋哲元为东线前敌总指挥。彼此都站在同一条战壕上,因此各军各师都自觉服从宋哲元领导和指挥,接到开会通知后,立即从各部赶来汇合。 下午安毅离开之后,宋哲元根据安毅的建议立即召集大家开会,商量数小时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时间,于是就胡乱吃点东西,塞饱肚子后继续未尽事宜。 一个上校军官匆匆跑进来,大声报告:“军座,安家军六十多辆军车运送大批日军俘虏到来。” “什么?发疯了?这时候把俘虏运到这儿来干什么?”宋哲元放下饭碗,惊讶地站了起来。 上校上前两步:“是真的,军座……属下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安家军的四五十门火炮敢于一字形排在中军阵地后的高地上,还有他们为什么在炮阵四周和中间打下两千多跟木桩……军座,安家军可真够狠的!” 众将一听,全都放下饭碗围了上去,听得满头雾水的宋哲元干脆挥挥手,和上校一起走出了指挥部,来到院子里发现地势太矮看不到前线的情景,摇了摇头,和来到身边的众将一起,快步走出院门登上左前方的高地,接过副官递上的望远镜,细细观察。 走在后面的商震低声询问身边的顾长风是怎么回事?顾长风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低声说上去看看就明白了。 刘汝明走在虎将夏俭和尹继南旁边,本想开口问问,听到顾长风与商震的对话之后,就没有再开口,和大家一起登上高地,掏出望远镜向东观察。 前方三公里的炮兵阵地,是安毅临走前命令设置的,当时各军将校对安毅的决定无比惊讶,都难以理解经验丰富才华横溢的安毅怎么会出此昏招,把两个主力师所有的大小火炮一字形排在防御线中路背后,也不担心如此毫无隐蔽的炮兵阵地设置,会招来日军飞机的狂轰滥炸,而且距离前方阻击战壕不足百米,完全置于日军火炮的射程之内,真不知道安毅是被怒火烧坏了脑子,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当时宋哲元、商震等人便询问顾长风和夏俭怎么回事?两人嘿嘿一笑什么也不说,安家军的将领尹继南、张存壮、谢驰等人干脆走得远远的,聚在一起低声聊天,弄得众将领郁闷不已。 好在当时只是修筑跑位,火炮还隐藏在后方没有摆上来,宋哲元等人觉得可能是安毅另有深意,也就不再多问什么。 可现在一门门火炮被挽马和卡车拖上来,三分之一数量的火炮在炮兵和工兵的共同努力下,已经顺利陆续进入炮位,黑洞洞的炮口直指东面的日军阵地。不过这些都没能吸引将帅们的目光,吸引他们并且让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无比震惊的是,两千名以上的日军俘虏被安家军官兵和宪兵一串串拉下车厢,很快就被一个个紧紧绑在早已***地里的大木桩上,众将帅记忆中飞扬跋扈悍不畏死的日军,竟然一个个逆来顺受,不敢有任何反抗。 直到这个时候,宋哲元等人终于明白安毅为何敢把炮阵如此设置,终于明白安毅的狠毒与决绝,众人相互对视,一时间无法言语,均从对方眼里看到隐隐的惊恐和深深的担忧。 商震一把拉过尹继南:“尹将军,这是谁的主意?” “是安司令的提议,获得了我军所有将领的同意。”尹继南心里感慨万分,但对外却是团结一致,同担毁誉,这是安家军一直以来的传统。 商震明白过来,长叹一声:“这样一来对我们各军都有好处,能把日军的炮兵阵地逼退五公里不止,而且还让日军投鼠忌器,不敢派飞机来轰炸,至少在这个牵涉到两千余日军俘虏是不是枉死的问题解决前,日军不敢再发动任何进攻。 “可是,如此一来,所有的压力就都到安将军头上了,你们就不怕安将军从此英名大损,给中外各界留下难以更改的野蛮印象?” 尹继南叹息道:“前辈的话,晚辈何尝不知啊?之前我也劝过我那大哥,甚至担心他一世英名就此毁掉,可他反问我,他的名声难道比千万将士的生命更重要吗?我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所以也就不能阻止他的决定,而且四十四军张军长和两个师长、我军三个师长都坚定地站在我大哥的立场上,发誓除非日军敢连同他们的两千多俘虏一起炸死,否则只要日军一天不退到长城以外,就决不把绑在阵地上的日军俘虏放下来。 “尽管晚辈觉得有些过分,但细细一想,非常理解我大哥,他被逼急了,但是最让他焦急的,并不是咱们所在的东线战场……晚辈这么说,前辈能理解吗?” 商震仰天长叹:“明白了……安老弟,老哥敬佩你啊!” 第八六六章 筹款 第八六六章筹款 就在宋哲元、商震和尹继南等人为安毅担心不已的时候,大洋彼岸的洛杉矶,又迎来了一天的早上。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流浪!流浪……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哪年,哪月,才能够收回那无尽的宝藏……” 凄怨的音乐,伴随着如诉如泣的歌声,飘荡在街头巷尾。 洛杉矶唐人区第一大道街口,摆放着一台式样新颖的机器――中间一个塑料卡座,两边各有一个音箱,此刻两个音箱的喇叭里就传出这扣人心扉的旋律,许多华人从这儿路过,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驻足凝听,慢慢流下伤痛的泪水。 在这个机器的周围,数十个学生三三两两,各占据一个角落,他们手拿锦旗标语,高呼着口号,旁边地上的募捐箱里,塞满了数额不等的钞票,美元,美分,银元,什么都有。顺着街道向里走,在第二大道、第三大道直至第九大道上,随处可见类似的宣传和募捐点。 让我们把视野放大到洛杉矶,再放大到整个美国的西海岸,每一个繁华闹市区的公交站点,每一处车站码头,每一家电影院、百货公司、公园等场所门口,到处都有类似的宣传和募捐点。 谁也不知道,从今天开始,这不起眼的募捐行动所筹集的资金,由点点滴滴汇聚成涓涓细流,最后成为澎湃的大江大河,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便募集到两千多万美元。 原来,随着长城一线的战事越发激烈,那里发生的点点滴滴消息便随着各国记者的笔尖,传播到了世界各地,抗日勇士缺衣少粮弹药物资奇缺的消息牵动了每一个炎黄儿女的心,身在美国的华人觉得自己该为这正义的事业贡献点儿什么,很快呼声便反应到了华青社和安良堂,并迅速惊动了欧耀庭、林旭东、司徒美堂等华人华侨领袖。 经过简单磋商,各华人财团很快达成协议,在全美境内发起为抗日将士募捐的活动,其中工作重点放到了西海岸华人相对集中的地区。为了配合留学生组织和爱国团体的行动,华人财团将全程赞助此次活动。 正好这个时候,福克斯公司经过技术攻关,研发出盒式磁带和播放盒式磁带的新型录音机,急需推向市场,而此时依旧是唱片留声机的天下,售价高达上百美元的盒式磁带录音机发明出来后观望的人多,想购买的人少,急需寻找一个宣传的切入点,这次募捐活动,便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于是,福克斯公司下属的录音机厂慨然拿出一千台样机供募捐宣传活动使用,其中凡是一次性捐助五百美元的慈善人士,都将获得一台录音机奖励,以此来作为对募捐行动的巨大支持。 当然,募捐活动并不仅仅只是学生和爱国团体的事情,这不,又一波的宣传人群走来了――唐人区中心大街的步行街上,欧耀庭、林旭东、司徒美堂、马志远、钟芷斋等人跟在手捧募捐箱和录音机的华青社、安良堂干事身后,漫步而行,虽然手举锦旗和标语的工作人员将他们团团围住,但还是引来路旁熟悉他们的人的欢呼和掌声,不时有人快步越过游行队伍,跑到募捐箱前,放下身上携带的钱,然后自觉退到一旁,待游行队伍过去后,慢慢跟在后面。 目睹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已经有近五百人捐献,林旭东非常感慨地对身边的钟芷斋说道: “咱们中国人还是很团结的,漂洋过海到美国来求生计都很不容易,但国难当头,大家还是行动起来,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爱国心,可敬可佩啊!” 钟芷斋点了点头:“没错,二七年我和家人来美国的时候,也曾怀疑身处海外的华人华侨的爱国心,以为国内再乱也影响不了他们,就算国破家亡他们也是冷眼旁观,得过且过,后来的二次北伐和江淮赈灾募捐,到处都有华人华侨的身影,我才逐渐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到今天看到这感人至深的一幕,我彻底觉悟了,无论身处何方,都改变不了我们一颗滚烫的中国心啊!” 老当益壮的司徒美堂捋了捋胡须,自豪地笑着说道:“咱们海外的华人一直就很团结,当年中山先生闹革命,就是得到我海外侨胞的大力支持,后来革命成功民国政府成立,国内却连年混战,大家渐渐淡了心思。其后黄埔初创,再到后来的北伐,革命需要我等出力,我们又都振作起来发动募捐行动,为的就是国家统一,富国强兵。这几年我们华人财团携手赚钱,大量同胞涌入美国,并且都有了工作,手头也有些闲钱,现在我们的军队正在抗击外辱,受困于资金不足,我们这些华人要是不表达自己的心意,那才是笑话呢!” 欧耀庭附和道:“是啊,当初我在南洋,只是个拥有数家商行资产不足百万的商人,但每逢筹款都不落于他人后,也因此有幸结识中山先生、廖仲恺先生和后来的蒋介石先生,我女儿也就是那时候拜宋家三小姐为干妈的。后来到国内开办实业,生意慢慢做大,但从未绝爱国报国之心。遇到小毅之后,我的生意越做越大,在欧洲和美国都开办了分公司,影响也越来越大,依旧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个中国人,应该为国家民族尽到自己的责任。” 马志远欣慰中带着一丝愤怒:“物以类聚,正是因为我们大家都有强烈的爱国心,所以才会走到一起来。我家安司令目光长远,几年前就为抗击日本侵略未雨绸缪,做了充分的准备,二九年我随某人来到美国,按照司令提前做好的操作思路,在股市上呼风唤雨,斩获丰厚,随后就有了我们华人控股的一系列公司的横空出世,奠定了我华人财团蓬勃发展的基础。华青社发展壮大,也完全得益于司令的筹划,从率先搞定船运公司再到走私军火和酒类,还有其后源源不断的消炎药品,那一项不是他高瞻远瞩预先安排的?正是有了华青社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有了国内强劲的支持,所以收购和并组才那么顺利,各华人财团的资产才越发壮大,否则,哪里有现在某人的风光啊?可看看结果怎么样,为国内募捐这么大的事情,某人也不参加,太说不过去了吧!” 欧耀庭自然知道马志远说的是谁,有心解释一下,却看到司徒美堂正关切地望过来,不由淡淡一笑,决定私下里再和马志远聊聊。 这时恰好游行队伍来到了此行的终点――步行街的中心花园,负责募集的工作人员四散开来,向路人散发传单,其他人也拿着标语和横幅,高呼口号,反倒是他们几个大佬无所事事,显得有些突兀。 这处中心花园濒临林氏寓所,平日没事的时候,华青社的人都喜欢到这儿来晒晒太阳,喝茶聊天,林旭东四处看了一眼,见到先行赶到预作安排的林家姐妹早已经指挥人摆好了桌椅板凳,正在沏茶,便笑着请大家过去入座。 就在这个时候,“砰”的一声枪声传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顿时整条街道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惊慌失措四处奔跑的人群。散布周围正在散发传单的保镖迅速扔掉手里的纸片,快步冲了过来,掏出腰间的手枪警觉地四处巡视,慢慢把一众大佬掩护到中心花园的桌椅边坐下。司徒美堂眉头微皱,钟芷斋脸色大变,张熹的代表布尔切诺夫四处观望,林家姐妹花容失色,唯有林旭东和欧耀庭不为所动。 这时马志远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早在枪声响起的一刹那,他便带着人向枪响传来的地方冲去。 过了几分钟,马志远带着几个人回来,神色凝重地说道:“是日本人!咱们布置在长安西二街街口的人发现身着风衣的两男两女很可疑,就上前盘问,谁知道这四个狗男女拿出武器就开始疯狂扫射。幸亏咱们在各街道制高点都布置有狙击手,很快就将这四人解决,咱们的人躲避及时,无一人伤亡。” 欧耀庭好奇地问道:“既然当场就把人干掉了,怎么能确认他们是日本人呢?” 林旭东代为解释:“现在我们华青社基本上控制了西海岸的海运业务,海关和警察局也有自己人,几乎每一个陌生来客都会有记载。这几个人是从东京到圣地亚哥的客船上下来的,虽然他们都自称是华人,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也表现得中规中矩,甚至破口大骂日本政府,但经过调查,这些家伙私下里相处的时候全说日语,行为举止也很古怪,尤其暴露他们狐狸尾巴的是,他们竟然在半个月内连续造访日本伊藤商社三次,所以成为重点监控对象。我也没想到这几个家伙竟然选择在今天动手,估计是冲着我们来的,要是我们这儿的人出问题,估计整个美国的华人都会阵脚大乱,到时候日本人就可以动手脚了。” 马志远说道:“这几年咱们的电影公司针对小日本,先后拍摄出《血证》、《雏菊》、《迷惑》、《风声正紧》等影片,把日本政府利用自己的妇女出卖肉体赚钱、在其他国家派遣间谍窃据军事和经济机密、在朝鲜搞种族屠杀等罪恶一一披露,在民间的风闻几乎是臭不可闻,再加上我们华青社和安良堂携手合作穷追猛打,几乎把日本黑帮和间谍组织一网打尽,所以才不得以从日本国内派人过来执行任务。” 钟芷斋有些吃惊了,要监控如此大一个地区,那得多少人手啊?这几年他帮助安毅,不断安排中国留学生到各所大学就读,知道华青社迅速茁壮成长,但一转眼已经发展成如此庞然大物,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要是来人乘坐的是从南洋或者是中国港口来的客轮,你们会调查吗?还有乘火车从东部过来的呢?如果日本政府收买的是国际刺客集团的人,那又怎么办?”一直沉默不语的白俄专家布尔切诺夫心惊之余,连珠炮似地问道。 马志远详细解答:“但凡外来者,总得住旅店吧?我们西海岸城市的所有旅店,都必须登记入住,要是来访者不住旅店而是租房子长期居住,房东必须将租房客的情况上报警局,然后我们也会第一时间派人观察监视,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放手。就算这些人侥幸蒙混过关,但要想潜入唐人区搞破坏也不容易,咱们的守卫都是用模范营那一套训练出来的,早已经练就了火眼金睛,今天这几个日本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欧耀庭点点头:“这也是我听闻枪声后不慌不忙的原因,旭东和志远早就把唐人区的安保情况向我做了说明,用固若金汤来形容也不为过。要是真有人闯进唐人区行凶得手,那就证明我们多年的经营是失败的,就算死了也怨不得别人!” 林旭东眉头一皱:“还是小心点儿为好,这段时间日本人很疯狂,已经连续发生几起刺杀事件了。在唐人区自然没问题,但我希望大家尽量减少外出的次数,不要给日本人以可趁之机。” 欧耀庭摆了摆手:“大可不必风声鹤唳,我们不要因噎废食嘛,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美国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随着罗斯福总统一系列经济政策出台,对银行的监管越发严格,各行各业百废待兴后虽然机遇多多,但约束也会越来越大。这边有张熹也极为认同的姜涛帮忙看着,又有旭东和志远协助,我很放心,倒是南洋为我之根本,这几年随着南下移民逐渐增多,我华人所占人口比率变化明显,经济发展极为迅速,我得回去统筹一番,否则不放心啊!” 司徒美堂笑着道:“人生七十古来稀,我今年都六十五岁了,还珍惜这臭皮囊干嘛?还不如趁着精力充沛,做一些对国家民族有益的事情。我看这筹款就很有意义,咱们多努力些,国内就轻松一些,接下来我要把全美逛遍,广为宣传,我倒要看看,有谁能拿走我这老家伙的命!” 众人大为佩服,一时间也变得热血沸腾无所畏惧起来。 第八六七章 冰释前嫌 第八六七章冰释前嫌 洛杉矶最着名的富豪区欧府的书房里,张熹带着夫人莎拉波娃拜访结束募捐刚刚回到家中的欧耀庭。 “欧叔,我听布尔切诺夫说你要回南洋去了,这是一张一千万美金的支票,请你回国的时候交给小毅,算是我的抗日募捐吧……现在合众国银行上海分行正在筹备中,要不了两个月就可以正式运转,要是他急需用钱等不及的话,花旗银行也可以支取,不过会扣取一定的手续费用。” 欧耀庭愣了一下,接过支票看了一眼,微微摇头然后问道:“你的意思是……” 张熹苦笑着说道:“欧叔,请别往坏处想,我张熹能有今天,完全是小毅栽培的结果,没有小毅,我和莎莎现在可能已经饿死了……欧叔,请您理解我的苦衷,我现在的身份,决定了我不能率意而为,身为美国总统的私人顾问,我的一言一行从某种程度上说代表了美国政府的立场,尤其是现在美国还处于经济危机之中,许多人食不果腹,要是我不顾民众的感受,站出来为中国抗战募捐,民众会怎么看我?罗斯福总统会怎么看我?还有,总统府刚刚制定了一系列刺激经济的计划,其中***和中国都有涉猎,所以现在美国政府需要保持的是一个不偏不倚的立场,要是因为我导致一系列经济政策受到影响,我想总统是不介意向我们华人集团动手来取悦***人的!” 欧耀庭欣慰地点了点头:“这些我都能理解,不过你这一千万肯定还有其他用意,说来听听吧。” 张熹略微迟疑,据实而言:“欧叔,近来媒体日益注意到我的中国背景,在野的共和党多次撰文抨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我名下的几大企业都没有任何问题,但随着金融监管的加强,从公司的资金流向、业绩报表和股份分红中,都可以让人查出端倪来。在这种情况下,继续以前那种合作方式显然是不明智的,故此我想彻底剥离我名下企业的华资股份,转变为完全的美国公司。” 欧耀庭非常惊讶:“去年十月小毅和冯家那丫头成婚后,资产不是已经完成剥离了吗?当时你把西海岸远洋运输公司、房地产公司、矿业公司、电影公司、报业公司等全部交给了华青社,自己保留了合众国银行、底特律汽车公司、福克斯集团、美亚电子和康宁重工五大集团,同时为了确保小毅的权益,你把这些公司的股份按市值换算成储蓄放在合众国银行里,现在又剥离的是什么?” 张熹叹了口气:“许多技术投入还需要再分一次,比如小毅委托研制的发动机、电子设备、委托培养的人才,还有现在正在研究的晶体管、微波接力通讯、真空电子器件等等,都有他的奇思妙想在里面,虽然他提供的信息不详,但思路经过验证后都是准确无误的,比如刚刚推出的录音机,现在已经引起媒体关注,我们各大商场里的样机和录音磁带,销售看涨。所有这些隐形的财富,必须要正确估价,否则必然会纠缠不清。” 欧耀庭笑了起来:“小毅的眼光确实独到,往往一个不经意的偶然发现,都会带来巨大的财富。当初正是他设计的军用战训胶鞋、单兵披挂套具和折叠式多功能工兵铲,让我的资本迅速扩张,后来又是他前瞻性地提出染料中有一种叫做磺胺的物质,对抑制细菌生长很有疗效,从而让我的医药公司生产出了世界上第一支消炎药物,并迅速畅销世界,让我的资本在短时间内膨胀了十倍有余,这才有了现在这个横跨美、亚、欧的大财团。贤侄,你的想法很好,但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剥离会走到哪一步,难道你觉得一项项有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突破的科技,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吗?” 张熹怔了一下,还是坚持己见:“这些都可以通过付专利费等方法进行结算。并非我寡情薄义,现在的情形是如果不真正割裂与小毅之间的联系,我很难彻底融入美国社会,在将来高层的***和经济争夺中无法占据有利地位。要想在美华人的地位真正得到改善,我必须做出一定的牺牲。” 欧耀庭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来到窗户边,看着花园里怒放的白玫瑰和野百合,回头道: “那你想过没有,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固然是割裂了你的资产中的华资成分,但从此以后也割裂了与华人华侨,华青社和我们所有人的朋友亲情。随着这两年华人不断涌入美国,现在全美大约有六百万左右的华人,其中有五百万都集中在西海岸地区,其中不乏激进者,尤其是华青社的安保公司,一直是志远在负责,采取的全部是小毅的模范营的训练模式,连指导思想也很激进,你就不怕被人打黑枪吗?” 张熹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嘴唇颤抖了几下,无力地坐在座位上,喘着粗气。 莎拉波娃也是花容失色,眼中满含担忧。对华青社这几年的情况,她也非常了解,从最初的走私军火武装壮大到其后与意大利、爱尔兰和犹太黑帮争夺酒类走私市场,其中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火拼。后来林旭东和马志远采取分化拉拢的方式,与犹太黑帮携手,猛打意大利和爱尔兰黑帮,最终形成各自分享酒类走私半壁江山的格局,西海岸由华青社经手,东海岸则是犹太黑帮的天下,而曾经一度气焰嚣张的意大利和爱尔兰黑帮,则沦为可怜的小弟,赚取整个利益链条中活最累、收益最少的零售部分。张弘栾在湘西站稳脚跟,石珍进入黔西北与之呼应,然后路程光水警师成立后卡断长江水道,迅速让安毅垄断了国内的鸦片走私业务,其后随着制药厂成立,海洛因提纯、生产并走私贩运到美国,华青社得此强助,几乎没费什么气力便构建了一条地下销售网,高峰时几乎垄断了全美60%以上的份额,华青社也因此得到了高速发展和扩张,开始为资金链几乎断裂的张熹的收购行动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再到后来,由于受国内青霉素产量影响,流向美国的盘莫西林价格炒得很高,这救命的灵丹妙药,在拍卖所最高曾拍出5000美元一支的高价,为药品走私提供了可能,华青社也从这一业务中,赚取了惊人的利润。 可以说从一开始,华青社的扩张是非常黑暗、野蛮并充满血腥的,要真查起来,张熹数年来组建的几大企业也脱不了干系,完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张熹想撇开过往的一切,谈何容易啊? “欧叔叔,一个企业要发展,绝对不能拘泥于过去,更不能让情感左右自己的思维。对于安,我充满感激,我还清楚记得那天在老南昌应聘的情景,我和达令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达令被录取后,安还好心地给我们预支了三百元工资,并喊来了肉粥……那肉粥的味道真好啊,我敢发誓,从小到大,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可是,这一切不能成为阻止产权分离的理由。这几年华***量涌入美国,已经招来许多反对的声音了,许多人抱怨华人抢夺了他们工作的机会,更有甚者,还有人把经济危机的责任推到华人身上,一场风暴正在酝酿中。这个时候,非常需要美国政府的支持,引导媒体***,化解仇恨。但要是美国政府中的人本身就拥有华资成分,那么政府的威信就会受到打击,轻则达令被逐出政府,重则甚至可能连累罗斯福总统倒台! “这几年华人财团发展太过顺利,早已经引来各大财阀的嫉恨,尤其是西海岸的大开发,几乎完全由华人财团来完成,更引来许多人的不满,不过由于抓不到把柄,或者是受经济危机影响无力反击,所以一直隐忍不发。但是,危险是客观存在的,而且越来越强烈,要是有一天真的爆发出来,那必将是石破天惊的一击。欧叔,你不会以为,凭借着西海岸这五百多万华人,能够对抗一个国家吧?” 刚开始欧耀庭还有些漫不经心,但越听神色越凝重,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一直以来,欧耀庭都认定美国是一个法制社会,只要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别人怎么样。但这些年来,各大华人财团几乎抱成了一团,姑且不说华青社迅速扩张发展的基础是走私贩毒,就算是司徒美堂的安良堂,也有许多见不得人的生意。欧氏集团虽然奉公守法,但要是真的出问题,又有谁相信自己是清白的?或许张熹这种主动拆分,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做法,真的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莎拉波娃又道:“我和达令也很害怕来自华青社的误解,不过欧叔请考虑一下,如果一名政府要员人身安全出问题,美国政府会做出什么反应?难道他们会允许一个超过掌控的团体存在吗?许多人认为,这个世界上只存在好人与坏人,只存在忠诚与背叛之分,可他们怎么知道,有时候环境逼迫着我们做一些改变,真的能够用这些简单的标准来衡量吗?” 欧耀庭突然笑了:“你这丫头,虽然是白俄,但中国话也说得太顺溜了,绕来绕去,差点儿把我给绕晕了,不过这最后一番话,才是你想要表达的意思吧?” 莎拉波娃俏脸一红:“我也是没有办法,才这样的。我知道欧叔叔在华青社和小毅心目中的地位,你要是打招呼,没有人敢违抗的!” 欧耀庭点点头:“你说服我了,这些年华人财团锋芒太露,现在随着罗斯福总统上任,对国家监管日严,要是我们还不知道收敛,或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放心吧,华青社那边我会去打招呼,马志远那小子,我会亲自找他谈谈,他对你们的意见一直很大,要是不疏导一下,指不定会出什么问题!对了,我想问一下,产权剥离后,你如何安排小毅的利益?我估计小毅本人不会太在意,但是集团中的中上层很可能很在意,比如,你的挚友周崇安先生。”” “上次拆分后,小毅在合众国银行、底特律汽车公司、福克斯集团、美亚电子和康宁重工这五大集团中的股份便在财经委员会的重点监督下,全部严密审核重新估价,以股权担保的形式存放在合众国银行,是目前合众国银行最大的一笔支柱资本,合计三点五亿美元,不包括我们***的流动资金在内。可喜的是,随着经济的缓慢复苏和我们的良好经营,这笔抵押金已经增加到四亿多美元。这次悄悄分拆之后,至少有一亿多的各项收益在我手里,我再想办法筹措一下,两周内拿出两三个亿不是问题。”张熹报出了一个让欧耀庭极度震惊的数字。 “什么?四亿多美元?就算把你那些企业全部卖掉,也值不了那么多吧?”欧耀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熹解释道:“这些都是小毅该得的,否则我心里会过意不去。不过我也不吃亏,我这些企业运转良好,而且互补性很强,要不了几年就会赚回来。” 欧耀庭笑了笑,没有再追问总资产到底有多少,心中在想这两三亿美元,能够给正在为钱***心的安毅带去多大的帮助?沉思片刻,欧耀庭稳住心神赞赏地说道:“张熹,我很感激你为小毅所做的一切。其实你做到了这个份儿上,没有谁再能指责你什么了,我相信志远听到你所付出的一切,也会自感惭愧向你赔罪! “一个人爱国不爱国,对朋友如何,不要看他嘴上说得如何漂亮,而要看他做了多少实事,帮了多大的忙!其实以前我也误会你了,以为你贪慕荣华富贵,先后攀上了欧美财团和美国政府的高枝儿,就生出霸占小毅财产的念头,是不念恩情的反骨仔,不过为了保持我华人财团的和谐统一,所以我才忍着没说,其他人指责的时候,也仅仅只是说和一下,但私底下依然为你的为人而不齿!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 张熹喊了一声“欧叔”,不想欧耀庭却阻止他说话,笑着道:“你别说了,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回去后我就劝小毅,经过你的手购进价值一亿美元的农产品和机械设备、特种钢材、武器装备等等,让你也好好露一把脸,堵住那些反华派的嘴,同时也缓解一下华人华侨和美国政府及财团的矛盾。” 莎拉波娃激动地转身抱住了张熹,两人深情一吻,然后一起转向欧耀庭,动情地说道:“欧叔――” 第八六八章 你敢放火我就点灯(一) 第八六八章你敢放火我就点灯(一) “啊——” 华灯初上,锦州城关东军前线司令部大堂上传出一声闷雷般的怒吼,紧接着是一声利刃划破空气的尖利声音,大气漂亮的红松木桌子一角在蓝汪汪的锋利军刀挥过之后,“啪嗒”一声掉到了地板上,整齐的切口比锯子锯过的还要平整光滑,吓得满堂将佐冷汗直冒,耷拉着脑袋,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武藤信义喘着粗气,手中的军刀在空中划出一条闪亮的弧线,这才缓缓缩回手臂,目光死死地盯着桌面上参谋长小矶国昭刚刚从秦皇岛前线指挥部发来的急电,涨红的脸慢慢恢复到原来的颜色,起伏不定的胸膛,也逐渐平复下来,满腔的怒火在这一刀挥出之后,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武藤信义强掩身心的极度疲惫,把宝刀一寸寸***刀鞘,曲身扶起倾倒在地的椅子,缓缓坐下,疲倦不堪地闭上眼睛,说了句“航空队停止一切对敌行动”,也不管众将佐满脸惊恐亟待解释的神色,一脸索然地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此时的武藤信义,突然想起中国人的两句成语:画蛇添足,狗尾续貂!他非常后悔昨天下午发起的大规模进攻,原本以为一击得手之后对峙的局面将会出现可喜变化,谁知道最后竟然演变成了反被击溃、全军急退二十公里的空前惨败,高达两万余官兵的死伤姑且不说,仅仅只是滦河以东占领之后再次失去的潘庄、卢龙、侯庄、石门、海阳澄等战略重镇,就对晚节不保的关东军将士心理形成了巨大打击。 更加令武藤信义愤怒的是,今天上午的大规模空中轰炸,本来是为明日的反击做准备,同仇敌忾的关东军上下,发誓要将中***队再次赶到滦河以西地区,全力以赴,歼灭负隅顽抗的中***队,以报昨夜被赶出滦河沿线的一战之仇。 为此,关东军司令部已经把所有的库存油料和弹药物资发放一空,并紧急将关外三万伪军全部调到了前线,为表示对此战的重视,参谋长小矶国昭甚至亲赴一线指挥,就是想报仇雪恨,续写关东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但无论如何,武藤信义也想不到,死硬的中国年轻将领安毅这么快就把麾下五个师调入了战场,使得坐镇前线生性谨慎的小矶国昭不得不下令停止进攻准备,将中***队兵力已经增加至十四万人的情况向武藤信义进行紧急汇报。在敌我力量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关东军唯有立刻转入防守,才是最佳的选择,再次奋力一搏占领滦河以西地区的战机,随着安家军后续部队源源不断的开来,已经彻底失去。 就在武藤信义迅速召集总司令部一干智囊商议对策之时,小矶国昭充满愤怒的电报再次呈上: 中***队竟敢将俘虏到的两千一百余名大***帝国陆军官兵和航空兵押解上前线,全都绑在了他们大胆前置的炮兵阵地上,以此来威胁拥有空中优势和炮火优势的大***帝***队。 为此勃然大怒的武藤信义彻底技穷了,要是再派优势战机轰炸中***队的防御阵地,就有可能将不幸被俘的两千余名日军官兵连同敌军火炮一同摧毁,或许还能最大规模地杀伤中***队。但是,这个决心不好下啊,不但要承受国内国际铺天盖地的指责,甚至有可能打击关东军官兵的士气,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有一天不会沦为俘虏,然后自己的上司用这一招来对付自己。 可是,要是没有空中支援,哪怕战场上的关东军官兵再多出一倍,也很难打赢人数已经增加到十四万人的中***队,更何况关东军的后勤补给,也已经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下一批物资的拨付,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进退维谷的武藤信义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挽回颓势,找回面子,唯一可取的办法或许就是保持现状,相互对峙,接下去是打是和,全都交给大***帝国参谋本部与内阁负责处理。 要是决定继续打下去,国内便只能尽快向东北、华北一线输送军队,并且补充足开战以来关东军的消耗;要是和谈成功,最差的结果也就是退回到长城以北,反正现在关东军已经拿下了热河省首府承德,一举占领了华北地区长城以外的所有战略要地,出色地完成了既定目标,并且还打过了长城,至今仍牢牢占据着临榆、秦皇岛等海滨地区。 被愤怒和忧虑反复折磨的武藤信义已经没有了原先的冷静与睿智,一时间无法看到前线各部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安全隐患,他除了在心中对残酷狠毒的安家军统帅安毅百般诅咒念念不忘之外,什么也没有做,似乎全然忘记了正在与自己第六师团、第七师团和十二师团对峙的安家军的可怕,忘记了这支坚韧顽强的军队在辽西给关东军各部带来的系列惨痛教训。 就在武藤信义一个人生闷气的时候,他的得力助手小矶国昭,正在秦皇岛前线指挥部,紧急召集三个师团的将佐,商议对策。 已经被安毅“违反人道主义”的恶劣行径激怒得上蹿下跳的日军各部将佐,这会儿彻底失去了冷静,整个会议从头到尾充满了谩骂和激烈的言辞,有的将领甚至提出不需要顾忌敌军炮兵阵地上的那些可耻俘虏,因为这两千多俘虏没有自裁成仁,早已不配称之为大***帝***队的一员。 此言一出,再次引发剧烈争论,航空兵将佐毫不留情地站起来发难,质问发言者可否知道每一个飞行员的价值?是否明白驾驶战机的飞行员中弹后跳伞的苦衷?是否知道被俘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结果整个会场吵吵闹闹,一片混乱,直到深夜才在小矶国昭的大声呵斥下安静下来,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地进入正题的讨论。 子夜时分,一脸疲惫地传达完武藤信义最新指示精神的小矶国昭抬起头,看到司令部作战参谋急匆匆走了进来,满脸都是恐慌之色,不由心中一凛,缓缓站起,接过前线右翼阵地第六师团发来的急电,细细看完,深深地吸了口气,转向左前方翘首观望的第六师团代理师团长和参谋长: “刚刚接到急报,你们第六师团指挥部被敌军小股部队偷袭,长达两分多钟的剧烈爆炸之后,你们的指挥部以及警卫大队死亡了四百余人,重伤近千人,指挥部周围的建筑被完全摧毁,三十几辆汽车被炸得支离破碎,大量通信设备消失在废墟和大火之中……” 看到两人脸色越来越苍白,小矶国昭叹了口气:“听起来很惨吧?造成这么大的破坏,敌人却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留下来。前线布防的两个联队接到警报,刚要配合后置的两个联队围捕这股敌军,谁想阵地对面的安家军两个师突然发起猛烈进攻,他们在优势炮火的支持下,猛攻了十五分钟,立即撤退,估计是完成了对这股发起突袭的部队的支援和接应吧。你们两个……现在就回去,检讨一下防御上的漏洞,不用将报告交给我,直接发送给武藤司令长官,明白了吗?” 众将佐大吃一惊,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面对的是让关东军各部无比忌惮、恨之入骨的安家军,看来以后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行,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六师团两个代理主帅有些手足无措,站起来语无伦次,最后索性不再说什么,匆匆鞠了一躬便跑出指挥部。 小矶国昭再次叹了口气,心想这两个家伙真是命大,如果不是适逢今天晚上展开紧急会议,恐怕明天就得赶去给他们俩收尸了。 凌晨一点,北平汤山前敌指挥部。 安毅、黄绍竑、杨杰以及刚刚飞到北平传达蒋委员长最高指示的林蔚等五六名将领讨论完战局,一起坐到西面的圆形沙发上喝茶,没能好好说上几句话,安毅的情报处长刘卿快步走了进来。 安毅听完刘卿激动的汇报,兴奋之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转向身后大喊一声: “老沈,吩咐下面弟兄去拿一箱洋酒来,哈哈……再到后面的饭堂看看,要是有花生米、卤肘子什么的下酒菜,也拿来一些,老子今天太高兴了,真他妈痛快啊……诸位大哥,先别回去了,小弟请宵夜,尽管吃,等会儿还有苏格兰威士忌,保证今晚让大家喝个够。” 杨杰和黄绍竑等人听到刘卿的禀报,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傍晚时分安毅将两千多日军俘虏全都押解到前线充当炮灰的事,在整个北平和南京上层引发了强烈地震,谁能想得到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又接着派出自己麾下的特种部队,潜入日军腹地,袭击第六师团指挥部、取得炸毁日军指挥部和大批车辆,并致使日军官兵一千多人死伤的优异战绩? 这一个接一个的惊天之举,让杨杰、黄绍竑、林蔚等人一时间无法言语,每一个人都对安毅如此狠辣阴损的手段暗自心惊。 第八六九章 你敢放火我就点灯(二) 第八六九章你敢放火我就点灯(二) 安毅抬头一看,发现气氛不对,连忙收起笑容:“怎么了?诸位老兄可都是率领过千军万马的人,怎么会对这点儿小事如此在意?别想了,清理一下桌面,准备喝酒!今天小弟非灌趴下一两个不可。” 黄绍竑幽幽一叹:“老弟,你真的不怕背负骂名吗?恐怕明天一觉醒来,全中国全世界都会对你用俘虏做挡箭牌的行为展开疯狂抨击,南京城和现在北平城里那些主持谈判的大老爷们儿,肯定会气急败坏地向委座告状,极有可能把无法谈判,或者再次引发大规模战争的罪名一股脑儿全推到你头上。那些投降和主和派的报纸,会把你当成战争狂人、民族罪人来批判,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安毅耸耸肩,无所谓地笑了笑:“大哥,小弟担心有什么用啊?这一周来,小弟为了筹集粮食,补充各军弹药消耗天天担心,日日夜夜奔波劳累,食不甘睡不着也就罢了,可是还老有人在后来扯后腿!发给委座和中央政府的求援电报,竟然没有一个人正面回复,大哥你说,还有几位老哥,你们也说说看,小弟这心里能好受吗? “虽然小弟的这个前敌总指挥是个虚衔,各军将帅也没有几个鸟我,可是既然是一致对外,抵抗外辱,小弟就算饱受白眼也得咬牙干下去!要不是昨天阎锡山将军可怜小弟,紧急派人送来五万吨面粉和高粱,恐怕东线和北线的几个军团将士全都得饿肚子,还有,幸亏季宽大哥上周紧急抽调了一列专列,让小弟自掏腰包采购的粮食和罐头快速运抵廊坊,前线十几万为国尽忠的弟兄早就断炊了。我真不明白,我这么辛苦是为什么……” 众将见安毅说到动情处泪光闪现,全都低下头,心中无比难过。 这时,沈凤道已经叫来宵夜,轻轻把酒瓶和杯子放到每一个人面前,接过侍卫递来的两盘花生米和卤肘子,放到了桌面中间,轻轻挥手,示意四周的弟兄暂且退下,让安毅和几位交情深厚的老哥好好说几句掏心窝的话,否则老是这么憋在心里,恐怕会让安毅闷出病来的。 安毅吩咐沈凤道和赵瑞坐到自己身边,问清小九在外面警戒不愿上来,也不勉强,站起来为每一个人起开酒瓶盖,自己抓起一瓶,坐下就“咕噜噜”倒进喉咙里,一连喝下几大口,苍白的脸多了许多血色。 众将也不客气,先后抓起瓶子往面前的杯子里倒满酒,一饮而尽,每一个人心情都显得非常沉重。 安毅重重地放下酒瓶,用手背擦去嘴角的酒渍,接着说道:“诸位大哥,说句老实话,小弟也知道,以目前中国的国力,咱们根本就打不过***人,之所以小弟和麾下弟兄还这么不要命地打,完全是为了争口气,这口气就是民族的不屈精神,是中***人的胆魄,是国家民族的尊严! “我想过了,就算最终不敌,也要把***人打疼打怕,让他们在谈判桌上不敢提过分的要求……在我看来,无论如何也要把战线维系到长城一线,为将来的大战留下缓冲的空间,否则任由***人压倒平津边上,只需一个冲锋便可以拿下华北两座重镇,对军心民心的打击将会多么惨重? “可是,小弟万万没想到,我率领数万弟兄在前面打生打死,后方却有那么多胆小鬼在拆台,这不,看到全国哀鸿一片似乎有机可趁,汪精卫又从法国回来了,没几天就拉起改组派的大旗,逼迫中央政府和校长让步,正式恢复他行政院长的职务……原本坚定抗日的孙科重新获得权力后,也不再骂***人了,整天争权夺利算计得失……还有那些整天只会指手画脚、手无缚鸡之力的党内名流又开始宣扬‘攘外必先安内’、宣扬‘以德服人’、‘以和为贵’、‘共同发展’了,可要是小弟真的听了这些人的话,诸位大哥认为还有如今这可怜的一点儿谈判本钱吗?” 杨杰点点头,深以为然:“安老弟,我们都能理解你,你是个对国家民族赤胆忠心的人,这几个月来,要是没有你一次次几百万几百万的自掏腰包,现在成什么局面都不敢设想,这些事虽然你从来不提,可我们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只是,你为此而付出的一切努力,很可能就因为你迫不得已的举动,使得你陷入无比的被动! “老实说,如果在此之前,有人想搬掉你这块横亘在和谈道路上的绊脚石而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的话,昨天傍晚你却给了那些人机会,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你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否则到时候会非常被动。” 安毅摇头莞尔一笑:“怕什么?不放过就不放过吧,小弟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只要能狠狠打击日寇,无论用什么手段,小弟都觉得不过分。诸位也看到了,小***的铁蹄可是踏在我们的土地上啊!家国都不保了,我还在乎什么手段光明、黑暗? “不怕告诉诸位大哥,数小时前,小弟直属的特种大队弟兄趁着日军混乱之际,穿上日军军装,袭击第六师团指挥部,还只是今晚特别行动中的一个部分,另一个部分明天上午就会见效。 “在这儿,小弟先与诸位大哥打个招呼,省得明天消息传出来你们又要吃惊,又要抓住小弟问这问那,小弟明天没空,要到保定去见匆匆赶来的我家老道和周崇安等人,为十几二十万大军的粮草问题再想想办法。” 大家都被安毅的话掉起了胃口,林蔚催促道:“你倒是快说啊,另一部分行动是什么?” 安毅收起笑容,无比郑重地说道:“投毒!氰化物,投进沿途日军取水的地方。” 众***吃一惊,林蔚更是吓得豁然站了起来。 安毅一把拉住林蔚:“坐下吧,林大哥,你着急也没用了,今晚率领特种大队主动出击的是我的作战处长方鹏翔,先投毒后攻击,哪怕现在想制止也已经来不及了。方鹏翔大家都认识吧?相信你们也清楚他的手段和脾气,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动,估计天亮他就能带队赶回来了,大家还是耐心等待确切的消息传来吧!” 众人面面相觑,频频摇头,不再说话,都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杨杰想了想,干脆不谈这个沉重的可能让安毅遭受巨大骂名的行动,低声问起了大家都关心的事情: “小毅,你真的不愿意去见何长官和黄膺白(黄郛)先生了吗?” 安毅无奈地叹了口气:“何长官那里不去也罢,他对我有成见,我对他也不感冒,要是去了反而影响他的心情和威信。至于膺白先生,小弟只能说声抱歉了,他这么大把年纪又是抱病而来,不容易啊!虽然他和***各界交情不错,更是被人斥之为汉奸和***贼,但我知道他绝对不是那种软骨头,能够坚持的地方绝不轻言放弃,这点儿小弟还是非常钦佩的。 “杨大哥,明天你见到膺白先生,请代小弟向他致歉,就说小弟军务繁忙,没能去向他老人家请安……实际上我也真是忙,三日内再找不到新的粮食,再没有弹药补充,前线将士们士气就会成大问题……军队没有个强硬的立场,膺白先生和谈判小组也没有多少底气面对***人,难啊!” 杨杰神色一黯,摇摇头叹了口气,提起酒杯和安毅轻轻一碰。 …… 可惜的是,还没能等到第二天上午,杨杰、黄绍竑等人担心安毅受到的沉重压力,已经出现。 安毅把两千余俘虏绑在前沿阵地的木桩上不到三个小时,南京、上海等地的各国使领馆,几乎同时接到派驻北平的情报人员的急报,全都知道了中***队抗日名将安毅大违常规的“野蛮行动”。 深感震惊的美国使节,与英、法、德、意等国使节相互间频频通话,交换意见。 ***驻上海大使前几天还公开发出威胁,要是欧美各国继续向***施加压力,那么大***帝国将会以退出国联的形式来表明自己的严正态度,但现在突然接到国内的命令之后,似乎全然忘记了他曾给各国使节和国际机构负责人留下的不良形象,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紧急向正在上海进行秘密谈判的南京政府外交部长罗文干提出强烈***,随后连夜拜访国联派遣小组、国际红十字会驻华机构和英、美、法、意、德五国领事,痛心疾首地申诉中***队和华北前线指挥官安毅的滔天罪行,要求全世界一致谴责,并对中华民国采取紧急制裁措施。 公共租界内三份***人控制的报社,奉命停止原定的次日报纸内容的印刷,火速更改第一版面的主要内容,将头版头条换上了这样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标题——《毫无人道的战争罪犯,丧心病狂的屠夫安毅》。 第八七〇章 你敢放火我就点灯(三) 第八七〇章你敢放火我就点灯(三) 凌晨时分,万籁俱寂,坐落在南昌行营内的委员长官邸二楼书房,仍然透出灯光,破口大骂之后的蒋介石坐在藤椅上,余怒未消,阴沉沉的脸绷得紧紧的,苍白的双唇,仍然痛苦地紧闭着。 两名脸色发白心中打鼓的侍从秘书,在王世和的示意下,硬着头皮快速捡起被蒋介石抛洒一地的北平急电和欧美各国外交官员的紧急问询函,半个多小时前从床上惊醒的宋美龄披着件大衣,一脸担忧地站在蒋介石的书桌旁,和声安慰。 看到侍从收拾完地面,悄然退下,宋美龄叫王世和倒杯水来,轻走两步,移到蒋介石身边,担忧地劝道: “达令,这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尽快想办法补救才是正途,你可不能再发脾气了,最近一段时间,你每天睡眠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五个小时,发脾气的次数也明显增多,再不好好平衡一下心情,你的身体会顶不住的。” “死了算了!娘希匹……这个安毅,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刚刚打了场漂亮的反击战,取得了震惊中外的滦河大捷,让我心里无比安慰,全国上下也为之欣喜若狂,为他歌功颂德,就连身在北平的膺白兄和上海的静老等人也都悄悄给我来电,说这样一来,谈判更有底气了。可谁知道,这个愚蠢的东西突然给大家来这么一手,竟然不经过北平***分会和敬之将军的同意,独断专横地下命令,把两千一百日军俘虏押解到前沿阵地当炮灰,威胁***人,如此下作的手段,产生的负面影响何等恶劣!你等着、你等着……看看明天全国所有的报纸会怎么评价,看看明天会有多少欧美使节踏破我的门槛,看看明天***人如何上蹿下跳,指着我的鼻子骂娘!” 蒋介石气鼓鼓地吼出一大通话,对王世和缓缓送上的热开水看都不看一眼,一双冒火的眼睛,一直紧盯着宋美龄满是担忧的脸。 王世和见状,悄然退了下去,谁知道他刚跨出门口,就被蒋介石的吼声吓了一跳。 “你回来!去,把邓文仪、贺衷寒一起叫来开会,你也要参加。” “是!” 王世和应了一声,快步离去,下楼之后,才发觉脑门和背后满是汗水。 二十分钟不到,接到电话的贺衷寒和邓文仪飞速赶到,两人迎上等候在大门口的王世和,低声询问怎么回事? 王世和摇摇头,飞快地把安毅的恶行简要陈述,三言两语说完,就让两人跟随自己进入一楼会客厅,说校长刚刚下楼,在客厅等候,非常生气。 贺衷寒和邓文仪相互看了一眼,也吓得没了主张,忐忑不安地跟随王世和,进入一楼会客厅,站在门口摘下军帽轻声禀报,看到蒋介石点点头,才敢抬脚入内,来到蒋介石面前笔直站立。 蒋介石喝下一大口水,放下杯子沉声问道:“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来吗?” 身材较矮的邓文仪低着脑袋,不敢吭声,个子较高的贺衷寒见蒋介石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没办法之下只好硬着头皮老实回答: “学生知道,刚才在门口听世和兄简要说明了一下,安师弟这事弄得……有点儿出人意表……” 蒋介石恼火地抬起头来,指着贺衷寒道:“你想干啥吗?这个时候了,你还想为安毅开脱责任吗?‘有点儿出人意表’,哼!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我就能看出你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校长息怒。” 贺衷寒连忙低下脑袋:“校长请恕学生之言,近七年征战,安师弟从未有过如此过激的举动,学生在想,是不是日寇干下什么卑鄙勾当,把安师弟逼急了,他无计可施之下才不计后果地如此报复?” 蒋介石脸色好看一些:“日寇什么时候不卑鄙了?你们明知道***人卑鄙,为什么还沉不住气?看来你说的和安毅想的一样,都是借口!连日来,***外交人员在上海与我方代表秘密谈判,已经取得了初步成果。根据他们的要求,我派出了外交部次长刘崇杰秘密前往北平,并与敬之将军一起,全力协助以私人身份前往北平的膺白先生,提前做好双方停战谈判的准备工作。***人也通过英美德意法五国领事从中斡旋,表示和谈的诚意,认为和谈时机已到。 “就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安毅竟然惹出这等天大的麻烦来,你们想想,***人将会做出何等激烈反应?要是再打下去,我们拿什么来打?政府债台高筑,军队粮草弹药奇缺,已经被我大军紧紧包围的***军队,借机迅速发展,急剧壮大,大有汹涌而来之势,就连他安毅的川南老巢,如今也让那个黄埔败类黄汉搅得鸡犬不宁,我们几十万大军天天剿,夜夜剿,至今不但剿之不绝,反而让对手拖得精疲力竭,你们说我们还有与***开战的本钱吗? “还有,那些争权夺利的党内***者、机会主义者,为达到他们自私的权力欲望,趁国难当头***进逼之际,把政坛搅得天昏地暗,逼迫我为了大局步步退让,他们一个个借此机会,重新占据政府要职,继续从事***党***政权的卑鄙勾当!你们说,如此内外交困之下,安毅再次搞出这么恶劣的事情来,让我如何应对?如何善后?” 贺衷寒只感到头皮发麻,鼓起勇气想问一下安毅是否有呈报上来,转念一想,又怕再次激怒蒋介石,只能生生把即将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平时恭恭敬敬对蒋介石言听计从的邓文仪缓缓抬起头,以少有的勇气低声说道:“校长,学生觉得,安师弟此事做得虽然鲁莽,但日军借双方谈判代表达成口头停战保持现状之机,悍然向我华北东线守军发起突然袭击,这才有了安师弟利用日军麻痹大意和狂妄自大,与各军一起同心协力迅速反击,一举夺回滦东大片失地的壮举,这一点,在昨天白天的报纸上获得了中外各界的一致认同和赞扬,***军队也受到了各国的一致谴责,因此,可以说***军队理亏在先,失道寡助。 “至于昨日傍晚安师弟的惊人之举,恐怕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昨日下午学生收到战报,安师弟麾下三十九师、四十四师在日军报复性的大规模空中轰炸中损失惨重,其中两个新配置的防空营几乎全军覆没,战车大队也近乎全部报销;商震将军的晋绥军、宋哲元将军的西北军、何柱国将军的东北军虽然没有发来战报,但稍微分析就能知道,其他各军恐怕比安师弟的两个师还要惨,加上前天被毫无信用的******规模突然袭击,总体的损失就十分巨大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师弟为了保住刚刚夺回的滦东一线战略要地,避免日军强大的空军肆无忌惮,再度对各军实施空中打击,无奈之下不计后果把俘虏押上前线迫使日军投鼠忌器……总的来讲,还是要比日军在东北一次又一次大规模***我手无寸铁的同胞文明得多。” 贺衷寒连忙附和:“正是如此,校长,是***军方失信在前,安师弟报复在后,只要我们宣传得当,就能够挽回很多声誉,同时还能激起国民的愤怒,激发全***民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蒋介石沉默下来,数日来为了创造良好的和谈气氛,中央所属报纸和亲蒋报纸都自觉地减少对日抨击,如今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要是继续保持低调的话,很有可能在明天的中外***中陷入被动,***人横行霸道得寸进尺的恶劣习惯,蒋介石是非常清楚的。 邓文仪看到蒋介石已经犹豫,与贺衷寒默契地对视一眼,上前半步,再加上一把火:“校长如果同意的话,学生想立即致电安师弟,让他紧急与全国各主要报社的随军记者沟通,在明天的报纸上对日寇的背信弃义、野蛮行径、以及上海一二八战争以来的种种恶行大加宣扬,以安师弟与各报记者之间良好的关系,估计做到这点儿并不难,何况安师弟的西南广播电台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而且新开了英语广播频道和日语广播频道,他们绝对是立场强硬的反日急先锋,让他们的广播日夜不停地鼓噪,大力揭露日军罪行,对刚刚结束的滦河战役,进行有益于我方的宣传评论,相信很轻松就能淹没***人和亲日派那点儿可怜的***声音。” 蒋介石问道:“那么欧美各国的立场呢?这个关键问题不知道你们想到了没有?” 邓文仪一愣,他确实没想到这点,即使想到了也没能想清楚。 贺衷寒的急智与博学,此时得到了很好体现:“校长请放心,学生认为,至少在明天一天时间里,欧美各国只会对此表示强烈关注,而不会在事情尚未获得进一步证实之前,妄下结论;其次,欧美各国之所以热衷于主持中日停战谈判,很大因素是因为他们不愿意看到日军占领华北,否则他们在中国北方的巨大利益,就会被***尽数霸占,从***人在国联会议上急得口不择言来看,欧美各国向***施加的压力,恐怕要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再一个,安师弟、周崇安先生、庸之先生、欧耀庭先生、上海杜先生、冯老先生父子等人掌握的财团,与欧美之间的经济利益关系日益紧密,而这些财阀又都与安师弟的江南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校长悄悄给安师弟指明个方向,相信明天上午这些跺跺脚就能让全国物价晃动几下的财阀们,都会站出来力挺安师弟,如此一来,就能将不良影响降低到最低点,正在全力恢复经济的欧美各国政府,也不会冒着得罪我们中国工商界的危险,为安师弟的莽撞而小题大做。 “校长一定还记得,前一个月安师弟的江南集团宣布停止进口美国粮食的第二天,美国驻宁总领事不就急巴巴地找上门来,希望校长说服安师弟,继续履行意向合约吗?” 蒋介石深以为然,阴沉的脸色好看了很多:“好,我这就给安毅下一道电令,希望他能好好把握时机,不要错过这个为自己摆脱困境的机会。” “报告……” 机要侍从官在门口低声禀报。 蒋介石抬起头:“进来……又有什么急事?南面剿匪受挫了?” 机要侍从官快步走到蒋介石面前,强掩心中的激动,双手呈上电文:“参谋团长黄季宽将军、中央军团司令杨耿光将军联名发来捷报:昨天夜里十一点,安毅部直属特务部队乔装打扮,成功潜入日军右翼阵地纵深,对日军第六师团指挥部展开猛烈袭击,击毙日军官兵四百余人,重伤一千余人,炸毁日军指挥部等多处建筑,焚毁日军汽车三十多辆,捣毁日军第六师团大批通信设备。参与突袭行动的官兵总数不到一百二十人,全部顺利返回,无一伤亡。具体消灭了日军军官多少数量、何等军阶,造成何等程度的影响,需要继续核实,一旦确认立即上报。” 众人齐声惊呼起来,王世和紧紧握住拳头,几乎是咬着牙蹦出一句“我就知道安师弟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蒋介石已经激动地站起来,接过文件夹细细看了两遍,猛然合上文件夹,走出几步突然停下,转过身时,脸上的激动已经被冷静之色所代替: “娘希匹!我就知道安毅这家伙会这么干,他这是在用行动逼迫我下决心,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季宽将军和耿光将军肯定被他说服了……这个安毅啊,我这个校长已经无法像原来那样,能够从容把握他的思想了……” 贺衷寒、邓文仪等人暗暗吃惊,相互间匆匆对视一眼,立即转过头,心中对安毅未来的道路深感担忧…… 第八七一章 你敢放火我就点灯(四) 第八七一章你敢放火我就点灯(四) 上午十点,从南昌飞来的大型运输机,稳稳当当地降落在了保定清苑机场,仍然驻扎在机场的第十二航空大队官兵早已列队迎接。 身穿月白色长袍的劳守道第一个走下飞机,安毅与沈凤道、林耀东、张扬等人相视一笑,快步迎了上去。 彼此见面完毕,一起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队,劳守道等人看到百余将士在车队旁边列队迎接,很客气地走到将士们面前,挥手致意,大家都知道如今前线战事紧张,尹继南、胡家林、顾长风、夏俭、谢驰等将领全都在前方带兵,安毅本人也不愿搞什么花里胡哨的隆重欢迎仪式,之所以会让航空队弟兄们列队,最大的原因估计还是想让杨斌与弟兄们见上一见――这批航空兵中的大部分官兵,都是杨斌代理教育长的叙府航校的教官和学生。 老道与欧文、史蒂文斯、马丁等外籍教官不熟悉,安毅领着他和周崇安,上前与这些在华北空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外籍英雄热情相见。 杨斌与一个个熟悉的、对他无比尊敬的官兵们会面完毕,颇为感激地走到安毅身边,向他致谢,安毅却板起脸不悦地说:整个华北战场的安家军也都是你的部下,你这么见外,是不是想抛下我们? 一句话弄得杨斌哈哈大笑,劳守道和周崇安也非常开心。 浩浩荡荡的车队在保定兵站大营守备团宽阔的团部办公室前依次停下,安毅等人在官兵们的致礼中,进入室内,侍卫长林耀东立即和守备团长一起,布置了外松内紧的严密警戒哨,团长、团副亲自为举行秘密会议的几个老大站岗,这一站就站到了中午一点。 期间,团长询问林耀东,为何不见尹军长和赵参谋长等人?林耀东回答说他们都在前线备战,赵参谋长和***部主任展到等人从昨晚十点到现在恐怕都没机会眯一会儿,不但紧急召集平津地区所有记者开会,今天一早还要和中央参谋团长黄季宽将军、军团司令杨耿光将军、从古北口前线赶回来的徐庭瑶副司令等人一起,在汤山指挥部举行***的新闻发布会,把近来所发生的每一场战事向记者们介绍,披露***人贼喊捉贼的丑恶嘴脸…….要办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安毅集团几个核心人物的效率是惊人的,在两个多小时里,他们就整个集团的事务,展开激烈讨论,得出统一意见,并制定出系列对策。其中包括全力发展南昌、川南、湘西工商业区、加大力度***正在江南和西南进行的抗战募捐、增加与小胡子上台之后越来越注重中德经贸关系的德国的进出口贸易和技术合作、加强与国内各财团之间的工商业合作等,由于阎锡山慷慨相助了五万吨面粉和高粱,粮食危机暂时得到缓解,故此原本列为重点的筹集粮草议题,反而放到了最后。 会议暂告一段落,肚子饿得咕咕叫的众人也不讲究,直接到兵站官兵和野战医院医护人员共用的大食堂吃饭。 大食堂就设在野战医院与成群的货仓之间,需要通过野战医院北面的平坦空地走进食堂大门,午饭后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晒太阳的伤兵们看到安毅和杨斌惊讶不已,一个个慌忙站起来敬礼,腿脚不利索的挺直腰杆坐在石板上致敬,吊着手臂包着脑袋的站得笔直,一丝不苟,巡视的宪兵更不得了,个个英姿飒爽,如同标枪一样挺立。 安毅和杨斌等人这一路走来,不时需要停下回礼,身穿便装的劳守道和周崇安等人在后面乐呵呵地看着,安毅和杨斌无奈之下略作商议,由安毅向宽阔场地上的官兵们喊话: “弟兄们辛苦了,我们是过来吃饭的,不愿意打扰弟兄们静养,弟兄们随意吧……怎么?都不动,那好……除了扶拐棍的全体都有,立正――解散。” 全场哄然大笑,十几个搀扶受伤官兵的女医生、女护士也捂住小嘴,乐得不行。 安毅等人很快进入食堂,侍卫们早已把两桌简单但非常富有营养的饭菜摆了上来,众人分头坐下,一面吃,一面继续商议。 老道有酒瘾,每天的中餐晚餐都要喝上一杯,因此安毅习惯地给老道斟上酒,自己和杨斌也陪上一杯。 略进饭菜,安毅停下筷子:“叔,刚才记得你说,江西的红军很可能顶不住多长时间了,这个说法虽然我是第一次听到,但却觉得很有道理。上个月,苏区中央因福建省委代理***罗明主动放弃了闽西,向杭永定苏区后退,给予了撤职查办的处分,并迅速通过了反罗明路线的决议,拥护进攻路线,彻底否定了红军的缔造者所制定的避实击虚的游击路线,这江南的战火一下子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二月十二日,几路红军猛攻江西南丰,久攻不下后又攻向南城南谷,遭到惨重失败,后退往黎川。二十七日,江西红军进攻新喻南乡,再次失败……可以说,红军的路线出现了重大错误,放弃自己擅长的游击战不打,主动进攻有优势兵力驻守的大城市,导致兵力无谓消耗。虽然在二月二十七日红军主力歼灭剿匪军第一纵队罗卓英部于乐安东北之蛟湖,致使第五十二师师长李明及官兵六千余人战死,又于次日消灭剿匪军第一纵队于乐安霍源,第五十九师旅长杨德良、方靖战死,三月一日师长陈时骥被俘,但这些大小战役,完全是用针尖对麦芒的消耗战完成的,自身的伤亡肯定少不了! “可以说,现在的红军,正走在一条危险的道路上,要是不及时改变指导方针,长期消耗下去,必然会出问题。不过,从量变到质变,还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 劳守道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难怪我觉得不对劲,上个月南昌的气氛很紧张,说红军挥师北进,要攻打南昌,一举占领江西全境。老南昌人心惶惶,不少商铺工厂关门,到这个月中旬局势才算缓和下来。我先前一直以为是以讹传讹,没想到还真敢想啊……” 安毅摇摇头:“这就是路线错误带来的可怕影响……正因为红军的四面出击,让蒋委员长感到无比头痛,所以才这么急着和小***谈判,想要集中人力、物力和财力,一举消灭红军,然后再应对***的侵略。 “要是长城一线没仗打了,说不定蒋委员长会把继南的二十四军两个师调去进剿。这也是我刚才不同意杨大哥的川南扩军计划、反而建议悄悄往滇南五镇再派遣一个步兵师的根本原因之所在。杨大哥一听马上明白我的意思了,要是我们自身的兵力不足,黄汉又在川湘黔地界闹腾得正欢,谁也没有理由把二十四军调往江南。况且,就算和***人谈和,抽调到南面的进剿兵力也不会太多,胡子他们是不会轻易调动的……综合以上,没有一年以上的时间,根本无法解决江西等地的内战问题。” 劳守道放下酒杯,低声问道:“你的话我大体听明白了,你说的停战之后能抽调到南面进剿的兵力不多,是怎么回事?” 安毅看到杨斌等人也关切地停止进食,就把自己的分析告诉大家: “大家都知道,原本东北军在少帅的领导下,一直牢牢地占据华北,没有经过这次大战以前,东北军雄踞热河、察哈尔、河北和平津等地,有二十多万大军压阵,无论是西北军、晋绥军还是山东的韩复渠,都不敢觊觎华北的任何地盘。可如今东北军垮掉了,少帅也去欧洲暂避风头,东北军就此四分五裂,只剩下万福麟、何柱国、王以哲、于学忠率领的八万余人仍然忠于少帅,百般努力抱成一团,企图东山再起。可事实上现在整个华北的局势已是今非昔比,宋哲元以喜峰口等一个个威震全国的大捷迅速壮大,***地位也快速提高,蒋委员长趁机把已经与冯玉祥貌合神离分道扬镳的宋哲元推出来,前一阵更是委他以北平军事分会副主席兼华北战区副总司令的重任,宋哲元很好地抓住了这个机遇,大力收编华北各地反日武装,还悄悄把汤玉麟和王以哲两部的三万余溃兵纳入囊中,相信过不了多久,稳稳占据平津和华北的就是这个宋哲元了。” 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机密的事情,非常惊讶,最先反应过来的杨斌频频点头:“看来只能是他了,东北军已经失势,只能处于从属地位,哪怕东北军一干将领再不服气,也得先把满身的骂名洗干净再说。蒋委员长这一招,确实高明啊!不过如此一来,他就不担心宋哲元借此机会慢慢坐大?” “这正是不能抽出多少兵力开往南面进剿红军的原因。”安毅回答,完继续分析:“如果中日间的停战协议顺利签署,委员长为了保证中央政府对华北的直接领导权,监督抑制各路豪强,就必须有自己的军队坐镇京津和华北。以目前我中央军各部的情况来看,唯有胡子的***师、九哥的四十师、鲁师兄的十七师大部分是北方人,特别是胡子的***师,河北籍官兵几乎占了一半,综合考虑就知道委员长会把哪几个师留下来了。” 杨斌立即明白,接过安毅的话头,兴奋地补充:“咱们不妨再大胆地进一步推断,以目前胡子的十七军副军长身份,以及他在华北战场指挥下属各师立下的一个个战功,扶正是早晚的事。 “上次南京开会,一干将领聚在一起喝酒,徐月祥长官对我说,他的理想是尽快成立花费了他几年心血的交辎军校,组建中国第一支坦克、装甲和机械化部队,听说他已经获得委员长、何敬之、黄季宽、杨耿光等军中大员的支持,半年前筹备小组就已经开始工作,学校选址和建设都已开始,要不是华北打这一仗,恐怕军校都挂牌招生了。 “因此,胡子的晋升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何况***师、十七师、四十师至今没有归属任何一个军,弄好了说不定委座会把十七军当成常设番号,就像咱们的二十四军、陈诚大哥的十八军一样,雷打不动。十七军因此而拥有了勇冠三军、装备领衔中央军的两个主力师,再加上正在整训的杨九哥四十师,要是不行还有正在徐州换装的张承柱大哥的***第三师,这些精锐部队驻扎北方,无论对谁,都是个巨大威胁。” 众人频频点头,终于了然于胸。 老道微微一叹,低声询问安毅:“如此说来,只要停战协议签署,战事一结束,你不但不扩军,反而要大张旗鼓地裁军了?” 安毅表情古怪地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我穷得快揭不开锅了?这段时间拆东墙补西墙求爷爷告奶奶的事我没少干,只要打起仗来那消耗就是个无底洞,成百万成百万地往里扔,我心疼啊!” 众人都知道安毅是什么意思,忍不住哈哈大笑,不管安家军再有钱也是自己的,对于各种伸手索取和嫉妒,应对的最佳方案就是哭穷,而裁军则是最直观的表现。 周崇安笑完,非常支持安毅的意见:“我认为小毅的想法非常好,如今咱们安家军包括工程兵、警备师和各种医疗辅助部队,里里外外养着好几十万人,不过具体裁减哪些部队,又能造成什么影响,却值得思量了。” 众人顿时皱起了眉头,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是五个警备师还是十万工程兵部队,全都是手足弟兄。眼下时局混乱,川南的老巢需要武力保护,新开拓的滇南地区仍在源源不断迁移灾民,如今已开过去了八千余官兵和十五万灾民,要是想更进一步有所作为,必须得增兵滇南,牢牢占据那块土地才是。 劳守道权衡片刻,突然发问:“小子,你如今家大业大,将士如云,就不拍你的校长睡不着觉吗?” 安毅无奈地长叹一声:“你以为我就能睡得安稳吗?校长可是天天都在壮大自己的武装,不惜屈尊问咱们借钱,都要拼命发展忠于自己的军队,徐月祥的交辎军校就是个例子,现在前线部队连粮食和弹药都供应不上,他还在琢磨发展装甲、坦克和机械化部队。如果红军被打败,下去咱们控制的西南地区就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裁军是必须的,而且要大张旗鼓地裁军,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安毅和自己的弟兄们不愿打仗,只想发财。但是,招兵也是必须的,无论如何,咱们的武装力量绝对不能少于二十万,否则,万一危机突至,咱们哭都没有眼泪……所以,解决问题的焦点,只能是滇南,那里承载着我们的希望……” 虽然安毅没有说透,但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均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周崇安看到安毅对应对将来可能出现的危机已经成竹在胸,心中不由为之大定,这时他突然想起此行的主要目的,不由笑着问道:“你让咱们来解决粮食收购的事情,但在上午的会议上却没有提出来,是否也有了一些打算?” “现在已经没打算了,看这情况,和谈是肯定的了,上午你介绍了***国内糟糕的经济局势,以及欧美各国为了自身利益不断向***施加压力,我估计关东军那边的情况也够呛,看来他们也难以为继了……唉,霸占承德和长城以北大量土地之后,他们的目的基本上也算达到了,否则不会在上海举行秘密停战谈判,更不会请驻北平的各国使领馆官员出面斡旋。既然大家都想和谈,我决定不做这个冤大头了,阎百川将军慷慨送来的五万吨粮食我还没给钱,估计够前线二十万军队熬一阵子,到时候断粮了中央不解决,我这个挂个名的前敌总指挥也没责任,让蒋委员长和何敬之长官头疼去吧,反正咱们的队伍不会挨饿就是了。”安毅轻松地回答。 大家会心一笑,周崇安如释重负地点点头:“这样也好,咱们为这场战争付出太多了,如果能够停战,就没必要再去负担什么。我和道叔回去之后,就把后方各界捐献的抗战基金清点一下,按照你的意思,不给中央政府和***支配,由我们成立的抗战基金会和慈善基金会出面,负责安抚尽可能多的伤残军人,做点儿实事总比中央层层盘剥、层层挥霍要强得多。” 安毅立即同意:“行!这件事就由你和道叔全权负责。另外,给杨大哥在昭通地区建设的军人安置工厂和移民村也拨付一些,争取让此次长城抗战我中央军各个部队的伤残弟兄和他们的家人下半辈子有个保障。至于其他各军的抚恤和伤残安置问题,到时候我想想办法,或者干脆由中央政府和***来承担,其他各军的伤残将士都是北方籍的,估计他们要钱而不愿到川南去,由得他们吧,要是都去了,恐怕花上千把万都安置不了。” “诸位还有什么意见?没意见的话,我和崇安就这么干了。”老道扫视一圈。 杨斌等人立即表示没有意见,原本极其棘手的粮食问题和抚恤安置难题,就在三言两语中高效率地确定下来。安毅也因此卸掉了压在心坎上的一大心事,一时间顿感浑身轻松自在,抓起筷子,捧起大碗飞快地填肚子。 众弟兄看到问题基本都已解决,安毅的吃相又那么感染人,于是都捧起碗,乐呵呵地大吃起来,熬到现在,大家伙儿实在是饿坏了。 第八七二章 惊喜交集 第八七二章惊喜交集 午餐结束后,安毅和众人一起在营区中漫步,侍卫们将中午送抵保定的各家报纸送来,大家连忙打开观看。 一夜之间铺天盖地的反日浪潮,令安毅大大地松了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更多的战争详情、更多的日军暴行将会被陆续揭露,各军的抗日事迹和详细的战斗经过,也会接连出现在全国各大主流报纸上,包括安家军突袭日军第六师团的惊人战绩也会进行曝光。 所有的报纸都没有刊登安毅最想知道的投毒事件最新进展,估计是发现中毒再到最终确认下来,需要一段时间,日军就算上蹿下跳也没有用,虽然***人的报纸把安毅骂成“安屠夫”,又给安毅加上“战争罪犯”、“战争疯子”等骂名,但是安毅仍然没有下令撤走前沿炮兵战地上的两千日俘。 更令安毅感到满意的是,除了***人和一些亲日报纸对此反应激烈之外,中国各主流报刊没有一句批评的话,蒋委员长至今也没下令让安毅撤回日俘,全力善后,只要求安毅把握***导向,不要使自己陷入被动局面。 杨斌等人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展开讨论,劳守道来到一脸轻松的安毅身边,一起并肩漫步。 询问完前线各部的一些情况之后,老道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后,这才放心地凑到安毅耳边,低声问道: “小子,去年北上前,你就悄悄对我说龚茜那妮子怀上了你的种,如今已是阳历的四月中旬了,你怎么还不打个电报回去问问?” 安毅顿时愣住了,突然给了自己脑袋一巴掌,不顾帽子已经落到地上,一把抓住劳守道的手,激动万分。 劳守道有些莫名其妙,连忙拍了拍安毅的手背,示意他注意影响,谁知道安毅依旧一脸兴奋似乎陷入痴狂状态,不由眉头微蹙右手略一使劲,顿时疼得安毅呲牙咧嘴清醒过来,这才低声告诫他不要失态。 安毅孩子气地吐了吐舌头,忙不迭地四处看了看,发现弟兄们没有一个望过来,这才强忍笑意,俯身捡起帽子,胡乱扣到头上: “叔,没说的,肯定生了、肯定生了啊!怀孕至今都十一个月了……我的天呐!看我这记性,现在想想真对不起茜姐啊……不行,不行!我要立刻回去看她,看看我的孩子……” “都一把年纪了还那么***,你给我稳住了!” 劳守道再次握紧安毅的手,对疼得脸冒冷汗的安毅低声说道:“你急什么急啊?你现在身负重任,走一步都得要蒋委员长批准才行,否则就是抗命!退一步讲,就算你有本事悄悄离开这个地方,也得好好琢磨一下怎么样才不会引起各界的注意,不让别人知道你的去向,而且还得找好借口搪塞过去,把谎话准备好想尽办法园回来,否则你这一动,就会引发连锁反应,害人害己啊!” 看到安毅一脸不以为然,劳守道气得不行:“你小子把我教给你的养气功夫扔到哪儿去了?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方才是大丈夫所为!你看看满世界的报纸,***人吃了你那么大的亏,能善罢甘休吗?要是知道龚茜母子的行踪,能放过要挟你的机会吗?还有,要是前线突然打起来,你不在怎么办?继南和虎头他们找谁请示去?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毛跳,真是没出息!” 这时候的安毅,哪里还记得什么身份?至于养气功夫,要是修炼后变得连自己的亲人安危都不在乎,那还有学的必要吗?不过对于老道的爱护,他还是非常感激的,于是接连几个深呼吸,好不容易按捺满腔焦虑,这才急切地对老道说道: “这么办吧,叔,等会儿你们不是都要赶回南昌去吗?我肯定要到机场送你们,到了那儿,我用航空队的专用通信设备,给鲁涤平大哥悄悄发去个电报,请他一定帮我个忙,只要鲁大哥复电,我就以检查航空队工作的名义,带上老沈,坐上航空大队那架四座的容克w34改型侦测飞机溜回去,到杭州机场降落后,我一下飞机就钻进咱们第四厅情报处杭州站的专车直奔绍兴,明天上午天蒙蒙亮立马飞回来,这样谁也不惊动,你看怎么样?” 劳守道想了想觉得此法可行,不由点点头:“虽然匆匆忙忙有点儿危险,可要是我不同意,你小子也会悄悄摸摸自己跑回去的,还不如成全你更让人放心些。可惜啊,匆匆忙忙的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让你带去,等以后见面再补上吧。” “别说什么礼物不礼物的了,叔,对周大哥和杨大哥,你也不能透露分毫,我不想让弟兄们为我的事***心,更不能让这个消息传出去,否则对我大姐的名声影响太坏了,我还指望着她为我管情报这一块,没有自己人镇住场,我能放心吗?”安毅低声恳求。 劳守道微微叹息:“我明白的,唉!这事儿闹的……我说你这风流性子得好好改改了,家里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天天盼着你,特别是楚儿那丫头,肚里怀着一个,身边带着一个,还为你把整个偌大的西南家业打理得有模有样的,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给我收敛了,否则日后肯定闯祸。” “叔,我对你发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什么下不为例,叶青那丫头你怎么说?上次我看到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有,我听说叙府文工团里,有个叫韩玉的丫头也和你有关系,你这小子,就是不让人放心啊……” “这――” 安毅无言以对,韩玉和自己真的没什么,但和叶青之间的孽缘,却是怎么也说不清楚的。 下午四点二十分,送走了劳守道一行的安毅,立即钻进第十二航空大队的指挥部,与沈凤道一起换上飞行服,戴上连接宽大护目镜的飞行帽,在欧文和史蒂文斯疑惑的目光注视下,跟随林飞和副机师小满,迈着整齐的步子走向那架加满油保养得很好的侦测飞机。 到了飞机旁边,安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跑到欧文身边,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也不管欧文的一双蓝眼睛睁得多大,嘿嘿一笑转身就跑,很快登上后机舱,顺手拉上舱盖。 银色飞机平稳起飞,迎着东风在东面一千余米的高空上从容转向,很快提升高度,向南飞去。 史蒂文斯满腹疑问,追上送别安毅后低头往回走的欧文:“欧文,安临走前对你说了什么?” 欧文停下脚步,耸了耸肩:“安说他明天上午八点之前准时回来,估计是有什么绝密任务。安让我们大家不用担心,还请求我替他保密,而且下令由我和你暂时领导航空大队,谁也不许问,谁也不许提。” 史蒂文斯一下子愣住了,望向已经看不到飞机踪迹的天空,想了想竟然开了个玩笑:“欧文,你说安不会是太累了,要回南京去找他夫人抚慰一下他紧绷的神经吧?” “斯蒂文,将军可不是这样的人,你看看他指挥的每一场战役,每一次战斗,就知道他是个非常严谨的人,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扔下自己十几万随时都可能与敌人战斗的将士们,返回后方去办理个人的私事呢?”欧文板起脸,异常严肃地说道。 史蒂文斯连忙解释:“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哈哈!不过林飞那家伙可不一样,这个空战天才,喜欢女人就像喜欢他的战机一样,他曾经对我坦率地说过,每当扣紧发射扳机击落敌机的那一瞬间,那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美妙感觉,就像他和心爱的姑娘在床上战斗到最关键时刻的高潮一样……欧文,等等我,你们德国人就他妈的缺少浪漫精神。” 欧文突然停下来,转身凝视史蒂文斯,看着看着,自己先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下午六点差五分,第十二航空大队的e5201号侦测飞机顺利降落在杭州机场,提前接到鲁涤平命令的机场守卫官兵,谁也不敢走近缓缓停稳的漂亮飞机,两辆黑色民用硬顶中吉普快速开上跑道,停在了飞机旁边,身穿飞行服头顶飞行帽的安毅和沈凤道跳下飞机就钻进第二辆车里。 安毅关上车门,脱下帽子,对亲自开车的杭州情报站站长唐炎阳微微一笑,说了声“往绍兴开”,就转头望向雨过天晴的窗外。 两辆吉普车很快驶出机场,只用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开到了那座熟悉的小桥前。 唐炎阳率先下车,吩咐四个手下分头警戒,心情激动的安毅则在沈凤道的陪伴下,走过夜色朦胧的小径,来到朴实无华的院子大门前。 站住好一会,安毅才抬起手轻轻地敲门。 吴妈的侄子打开门看到安毅,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转眼间欢喜地向安毅问了声好,随后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待安毅和沈凤道跨进院门,一阵小跑冲过院子率先跨进前堂,一把扶起正在炭火上烤尿布的吴妈,连声说道:“姑爷来了、姑爷突然来了!” 吴妈喜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立刻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望向门口,把尿布放到竹篓上,快步迎上安毅,一把抓住安毅早早伸出的手,老泪横流,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吴妈,安毅对不起你,让你老人家受苦受累了!”安毅小心搀扶着吴妈,难过地道歉。 吴妈连连摇头,擦去眼泪,高兴地笑了:“别说傻话啊……谢天谢地,母子平安!这一个多月来,吓得我老太婆提心吊胆的,你那儿子捣蛋啊!在他妈妈肚子里待了足足十一个月才肯出来,我都快要吓死了……还是小茜心宽,她天天开导我说没关系,还让我摸摸说孩子调皮着呢,天天在她肚子里拳打脚踢的,晚点儿出来就晚点儿,没关系……哎呀!菩萨保佑啊,十天前这小祖宗终于肯出来了,一出来没等我挥巴掌,他就依依呀呀地叫唤起来,那声音啊,像洪钟似的……” “姑姑,你快点儿带姑爷进去啊!我姐听到姑爷的脚步声,高兴得直流泪,要不是我按住她不让她起床,恐怕她要跑出来见姑爷了。” 大腹便便的侄媳妇乐不可支地劝吴妈,侄子快手快脚地给沈凤道搬凳子泡茶。 吴妈不再唠叨,紧紧拽住安毅发抖的手,往里屋拉,掀开门帘进入点上三盏油灯的整齐房间,几步就把安毅拉到大床前,没等吴妈喘口气说句话,安毅已经扑向挣扎着坐起来的龚茜,两人紧紧相拥,泪如泉涌。 吴妈见状叹了口气,轻轻退出房间,随手放下门帘,让两个久别重逢爱得死去活来的人儿好好说说话。 良久,安毅轻轻松开手,捡起床头桌子上的毛巾,折叠一下,爱怜地擦去龚茜满脸的泪痕:“胖了点儿,不过更美了……” 龚茜再次扑进安毅怀里:“我天天为你担心,做梦都看到你带兵打仗,我好害怕……明知道你不用上前线冲锋,我还是担惊受怕,唉……自从怀上孩子之后,我感觉自己脆弱好多,变得多愁善感了。还好,孩子很乖,没给我添太多麻烦。来,扶我起来,我和你一起看看咱们的孩子。” “不不!你别动,我把孩子抱过来。” 安毅连忙制止龚茜,站起来走向不远处的小木床,俯***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转过身来,歉意地问道: “我该怎么抱?手怎么放才合适?” 龚茜破涕为笑:“把你的一只手放到孩子后颈位置,另一只手放到孩子腰下面,轻轻托起来就行了,可得稳住了,不许摔坏我的儿子。” 安毅按照龚茜的吩咐,轻轻把孩子托起来,像托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似地,一步步挪到龚茜面前。 龚茜熟练地接过孩子,横抱在自己丰满的胸前,腾出只手,轻轻揭开遮住孩子额头的小被单,低声问了句“漂亮吗”,就突然发现灯光越来越亮。 龚茜抬头一看,安毅已经提着盏油灯,微微颤抖慢慢靠了过来,英俊的脸上满是感动之色,***的喉结快速地蠕动,一双潮红的眼眸里,满是动人心魄的慈爱…… 第八七三章 投桃报李 第八七三章投桃报李 四月十二日清晨,天刚破晓,朝阳还未升起,和龚茜依依惜别后的安毅尚在返回北中国的飞机上,祖国南方香港的中环街道上,由三辆豪华黑色劳斯莱斯轿车组成的车队,正缓缓向总督府方向开去。 卢开明坐在第二辆车的后座上,看着窗外维多利亚港黎明的美景,默默地想着这一年多来自己在香港的发展。 此时的香港,还不是真正名义上的东方之珠。对于有日不落帝国之称的英国来说,香港具有特殊的***和经济意义,在***上,英国占有香港是控制远东的重要标志,直接关系到英国在这一地区的声望和利益;经济上,香港是金融、贸易和海运中心,是英国参与中国内地经济活动发展在华权益的跳板,以此为根据地,英国可以迅速向华南扩张,掠取中国资源。不过,随着华盛顿条约确立了***海军第三大国的地位,又规定***船只可以***进出香港和菲律宾海域,香港的安全受到了威胁,使得英国政府逐步把经略亚洲的***、经济、文化中心和军事基地,放在了相对安全的、扼守马六甲海峡要道的星洲。 故此,至少在卢开明抵达香港前,这里的经济发展几乎是停滞的,受经济危机影响,虽然香港开埠多年,但不管是城市建设还是工商业发展,在卢开明的眼里都远远落后于这一时期的上海。 但这种状况自去年起有所改观,自一二八事变日军悍然攻打上海后,不少资金便抽离淞沪和江浙,源源不断向香港和东南亚、澳大利亚甚至南美等国转移,到去年年底长城一线再燃烽火,资金出逃的力度加剧,其中大部分都流向了距离上海更近、相对安全的香港。 香港经济得此强烈刺激,各种贸易商行和加工工厂,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在所有这些企业中,南华集团的成就是最引人瞩目的――短短的一年多时间,便分别在港岛的中环、西环和九龙的旺角开设了三家大型超市,因其货品充足、自助销售、价格低廉、结算方便等诸多特点,生意从开张伊始便十分火爆。这种销售模式经过南华公司推广,很快便在东南亚、澳大利亚和南美等华人较多的地方展开,掀起了一场零售业的革命。 除此以外,南华集团还在香港的荃湾、葵涌、观塘、铜锣湾等地大肆圈占地皮,兴建卷烟厂、火柴厂、造纸厂、海产品加工厂、日化用品厂、钟表厂、风扇厂、汽车修理厂等科技含量不高却对改善民生有很大助益的工厂,又创办与生活息息相关的制衣公司、房地产公司、巴士公司和连锁快餐店,一时间成为港九当之无愧的实业大王。 由于英国国王爱德华八世对卢开明创立的“直销”理论非常感兴趣,但又不敢轻易冒险,更担心出现卢开明警告的种种恶果,于是便通过在开曼群岛、百慕大等地层层注册的方式,悄悄成立了一家直销公司,再把王室名下濒临倒闭的一些工厂转让给这家企业,生产诸如牙膏、牙刷、化妆品、钟表等产品,然后让这家公司在王室、贵族和官僚、富商阶层推行一种独特的全新销售模式――只要购买了产品的人员,即自动成为下线,下线可以通过继续发展下线的方式,谋取利益。 爱德华八世装出对这种新营销模式兴致勃勃摸索探讨的样子,购买了商品,并亲自推销,让王室的其他成员成为自己的下线,然后表示“不可思议”,引来民众的极大兴趣,很快便在英国及其殖民地流行开来。爱德华八世有着自己的打算,要是将来真的出现不可预期的后果,他大可说自己也是受害者,然后迅速与此事撇清关系。 这种对下线人员以其直接或者间接销售业绩为依据,计算和给付报酬,购买者购买商品并不是因为需要使用,而是为了加盟赚钱,似乎只要有新成员加入这种销售模式,便可以源源不断地赚取利润,迅速吸引了经济危机中没有工作手头却有些闲钱的人士追捧,幕后***控者爱德华八世因此获益良多,很短的时间就积聚了大量财富,迅速扭转了经济危机以来王室财政窘迫、节衣缩食度日的状况。许多处于传销金字塔顶层的贵族、官僚和富商也因此大赚一笔。 发家致富手头阔绰的爱德华八世觉得应该对某位杰出的经济学专家有所补偿,因此他似乎是突然间想起遥远的某个殖民地一样,非常自然地询问香港的现状,然后非常自然地给大力发展香港经济立下汗马功劳的亲英华人企业家、慈善家、社会活动家卢开明极高赞誉,很快就通过侍从官提出的建议,决定给为大英帝国的殖民地建设做出表率的卢开明先生颁发爵士勋章,最后由香港总督贝璐爵士亲自授勋。 所以从名义上来说,现在的卢开明也算是英国的贵族了,和贝璐这位总督半斤八两,尤其是现在卢开明抛撒金钱,在香港开办实业发展民生,因此吸引和带动其他资本投资香港,让港九经济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上升了几个台阶,故此贝璐爵士对卢开明极有好感,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有求必应。 卢开明也有自己的打算,现在投资建厂的地区虽然还很荒凉,但全都是地势平坦的地方,尤其是距离港口和繁华闹市区都不远。香港的土地资源有限,一旦香港岛和九龙大量开发,资本自然而然会把注意力放到以前不显眼的地方来,荃湾、铜锣湾等地的地皮升值潜力巨大。现在趁着香港经济蓬勃发展建厂大捞一笔,将来要是生意不好做了,由于城市的发展,工厂周围地区的土地价格肯定已经翻了好几番了,到时候不管是自己开发房地产还是整块地卖出去,都可以大赚一笔。 卢开明极为厚道,本着有钱大家赚的思路,纷纷邀请殖民政府中的官员加盟,故此南华公司虽然扩张速度极为惊人,但在强大的金钱攻势下一路绿灯,没有谁找卢开明的麻烦,并且有阿彪的洪兴社配合,在港九南华集团完全可以用资本大鳄和托拉斯来形容。 车队在总督府门前缓缓停下,门口的英军早已经对卢开明非常熟悉,执勤的少尉笑着靠上前打了声招呼,看了看三辆劳斯莱斯轿车内的情况,见没有可疑人物便吩咐放开栅栏,让车队进入总督府。 前面两辆车缓缓启动,向总督府大楼前的停车场开去。后面一辆车的后车门打开,卢开明的助手郑钧走下车来,塞了一张五十英镑的钞票到少尉手中,笑着说请弟兄们喝茶。少尉高兴地拍了拍郑钧的肩膀,又向门岗前的几个英军士兵扬了扬手里的钞票,顿时引来一阵欢呼。 贝璐爵士正和妻子在餐厅享用早餐,突然听到一阵嘈杂的欢叫声,不由眉头微微一皱,他刚想站起来到窗户边看看出了什么状况,却发现花园中央的停车场里,已经停下了两辆黑色轿车,卢开明已然从其中一辆的车厢钻了下来,不由惊讶地“咦”了一声,转头嘱咐妻子自己用餐,便起身笑着迎了出去。 客厅里,贝璐爵士先给卢开明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将其迎入自己的书房,略微寒暄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卢爵士,一大早到总督府来,有何指教?” 卢开明也没有迟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文件,直接把来意挑明:“这是江南集团和美国西海岸船运公司开具的目的港变更手续…….自从收到委托书后,我就在全力运作此事,毕竟江南集团是现在中国首屈一指的大型财团,与其合作对拓宽南华公司在内地的业务非常有利。我担心通过正常渠道会拖延一段时日,严重影响我公司的声誉,因此收到证明后就直接来找总督大人了。” 贝璐接过文件细细观看,随后打电话给政务司,详细交代一番后,又给海关署、税务署等相关机构一一交代,随后对卢开明道:“行了,稍后你去码头,会有专人给你办理手续的。卢爵士,还有什么事情吗?” 卢开明见事情如此轻易就办妥了,决定投桃报李:“现在香港的医疗设施还很落后,我有心在香港和九龙各建一所医院,希望得到总督大人的支持。” 贝璐非常兴奋:“这是好事啊!我原本打算在今年的财政预算中抽调出一笔钱出来,在离岛区的长洲和香港岛各建一所医院,现在既然你有心公益事业,我正好把钱节约起来用到其他地方。” “长洲?” 卢开明愣了一下,迅即点了点头,佩服地说道:“还是总督大人想得周到。长洲虽然远离港岛和九龙,但地域辐射很广,大屿山等地的民众患病也可以到长洲医院就医,好,我决定了,除了香港岛和九龙外,我再在长洲建一所医院。总督大人,由我出钱,由港督府出地皮和专业的医疗人才,一起共建三所医院,意下如何?医院建成后,南华集团只占有49%的股份,且不参与医院的管理……” 贝璐有些惊讶:“这怎么行呢?总不能让你出钱出力,又受委屈吧!” 卢开明笑道:“总督大人兴建九龙副水塘和香港仔水塘,解决了港九的饮用水问题,现在又开始着手电话线路转驳全面自动化工程,泽被港九惠及后代啊!不过我总觉得这些还不足以彰显总督大人的功绩,所以想建这么几所医院,由总督大人命名,后代的人只要看到到医院就医,就会想到这是总督大人的恩德。” 贝璐何时享受过这么直接的马屁,乐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我从来没见过像卢爵士这么开明的人。正好我这儿正在研究油麻地小轮引入汽车渡轮服务,我看这项工作就交给南华集团负责吧,还有,现在不少巴士公司管理混乱司乘人员服务态度恶劣,晚点甚至停运的情况时有发生,港府有心改变这种状况,决定把香港岛和九龙、离岛的巴士运营权拿出来招标,我看南华公司实力雄厚,又开设有巴士公司,我可以特许由你们来专营。” 卢开明没想到自己的投资竟然回报如此之快,大喜之下,立即表态:“谢谢总督大人的信任。请放心,我会把每个月巴士公司收益的百分之二十交还政府,并且在未来几年时间内,力争在环岛和九龙新建和拓宽道路,让香港的街道联通每一寸土地,更加宽敞整洁。” 贝璐点头赞许,随即眉头微皱,似乎是想到什么:“十多年前,卢吉总督草创香港大学,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其实培养人才也是我的心愿,可惜有心无力……” 卢开明哪里还不知道贝璐的言中未尽之意,心想既然连医院都帮你建了,再建设一所大学又有何妨?况且南华公司要扎根香港,辐射东南亚,需要更多的人才加盟,而兴办大学是最佳的途径,因此毫不迟疑: “是啊,香港一百多万人口,却只有一所大学,实在太不相称了,此前我一直迟疑是多修建一些小学、中学好,还是兴建大学好,现在才明白原来香港需要的是高级人才,开办一所大学刻不容缓啊!” 贝璐兴致勃勃:“沙田那边没有得到有效开发,要是有一所大学办在那儿,对经济文化的促进和地产开发很有利!这所大学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贝璐大学,亲爱的卢,你觉得怎么样?” 卢开明连声称赞:“好名字啊,也只有总督大人的名字,才配得上这所全新的大学。总督大人心中肯定有发展蓝图了,这样,这所大学由我们南华集团出资兴建,土地和师资力量则由港府提供,完工后和医院一样,依旧只占有49%的股份,由港府管理。总督大人意下如何?” “好,合作愉快!” 贝璐站了起来,主动伸出双手,和卢开明的双手紧紧握住一起。随后两人相视一眼,均露出会心的笑容。 第八七四章 准确的预见 第八七四章准确的预见 依然是十二日早上,七点五十分,e5201号飞机平稳地降落在了清苑机场的跑道上,已经开始各项训练的航空兵和机场卫兵,没几个人留意安毅和沈凤道跳下飞机。 一大早起来连续望了几次天空的欧文终于彻底放下心来,上去与安毅握握手低语几句,微笑着陪同安毅和沈凤道回到指挥部内的更衣室里换过衣衫,礼貌地将满含歉意的安毅两人送出门口坐车离开。 中午时分,安毅进入北平汤山指挥部,赵瑞急忙走了过来,低声询问:“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何长官和膺白先生四处找你,看样子有急事,我说你到保定野战医院和兵站去视察,估计是看到仓库没粮,心里着急,亲自去冀南处理购粮事务去了。” “确实如此,不过白跑了一趟,没人愿意卖粮,又只好灰溜溜回来了。”安毅乐呵呵地回答道,走到桌子旁边接过侍卫递来的茶,美美地喝下一口,啧啧称赞,十分满足。 展到的目光在安毅泛着红光的喜庆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微微皱起眉头,疑惑地走到另一侧的办公桌前,拍拍整理文件的沈凤道,低声询问:“沈哥,昨晚老大上哪儿去了?红光满面全是喜色,不会是到保定哪个高级窑子里放松一晚上了吧?” “一边儿去!堂堂***部主任,脑子里怎么全都是这些龌龊东西,臊不臊啊你?”沈凤道没好气地骂道,手上依旧还是有条不紊地整理文件。 展到四下看看,低声说道:“昨天下午,小弟代老大到总司令部开会,何长官、黄长官、极少露面的膺白先生、外交部的刘次长都坐在主席台上,一开始就宣布会议内容高度保密,不许记录,也不许询问。 “何长官率先讲话,说什么根据***和蒋委员长的最新指示,为了创造一个良好的和平谈判环境,要求我华北各军保持克制,不要主动挑起事端。紧接着刘次长讲话,批评我军把俘虏押到炮兵阵地上的行为,还说那两千多俘虏已经绑了一天一夜了,要求我军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妥善处理。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好不容易等开完会立刻跑回来,心想恐怕风向要变了。” 沈凤道有些惊讶地问道:“这话你怎么不去跟司令说?” “不用说了,回来我就写成报告,这不,司令正在看呢……呀,脸色又不好看了。”展到深吸口气,徐徐吐出。 沈凤道扭头望了一眼,回过头停顿一下,麻利地把文件塞进公文包里。 安毅放下展到的报告,抬起头望向赵瑞:“师兄,这么说咱们得收兵回营了?” 坐在对面的赵瑞点点头:“十点整,总司令部何长官、参谋团长黄长官和中央军团杨司令等人要到这里召开特别军事会议,何长官的副官在电话上说是奉校长之命紧急召开的,具体什么内容我也不好过问,但是总司令部***部严令我们立即把前线两千一百名日军俘虏运回来,交总司令部宪兵大队送到北平城中大营,由他们全权处理。我推脱说需要请示你,否则谁也无权对我第五军团各师下达命令,那个***部长似乎颇为忌惮,吩咐等你回来让你打个电话过去就挂了。” 安毅摇头笑了笑,站起来走到电话机前,吩咐参谋接通总司令部***部,不一会儿接过参谋递上的听筒,朗声一笑: “蒋部长好,我是安毅……咱们是什么关系啊?别和我客气了……这样啊……我们军团所有的车辆全都开往石家庄车站了……对,我刚下达的命令,所有车辆必须快速南下……主要是前往石家庄火车站拉粮食,阎百川将军高风亮节啊!五万吨粮食三天内全都送到石家庄车站货场了,前线各军就等这些粮食下锅了,昨晚我刚去看了一下,不尽快运回来不行啊,这鬼天气要是下雨的话,没个三五天不会停……哈哈!对对,所以啊,麻烦你们宪兵大队辛苦走一趟了,自己去押解那些俘虏回去吧,就这样,再见!” 安毅放下电话,一脸轻松地回到座位上,大声叫来相关人员,连续下达一系列命令:“方鹏翔……” “到!” “命令四十四师顾师长、三十九师夏师长,三个小时内必须全部转移炮兵阵地,做好防空准备,全军提高警惕,严防日寇趁乱进攻!” “是!” “张扬……” “到!” “军需后勤处所有车辆,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内全部派往保定兵站,将江西商会筹集运抵的五千吨粮食按原定计划送到我军团各师后勤科,五千吨粮食拉完之后,所有车辆停在保定兵站之内,你也到保定去,有什么事我会亲自与你联系。” “是!” “刘卿……” “到!” “立即致电南昌蒋委员长,询问我第五军团未来一周的作战计划和所承担的任务是什么。” “这……司令,咱们越过何长官和华北总司令部,恐怕……”刘卿有些担忧地问道。 安毅瞪了刘卿一眼:“叫你办你就去办,婆婆妈妈的干什么?” “是……” 安毅最后把特务团长孙德胜和警卫团长郭四正叫到身边,对两人耳语一番,两人频频点头,敬礼而去。 赵瑞非常担忧地坐到安毅对面:“师弟,这么一来,肯定又要和何长官闹翻了,他现在可是整个战区的最高长官,如果告你个违令之罪,或者抗上不尊之罪,恐怕校长又要发火了。还有啊,北平距离东线前沿阵地两百余公里,总司令部只有那么可怜的十几辆大小汽车,你让他们怎么把俘虏押送回来?” 安毅正色道:“师兄,小弟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前线各军着想,让大家有个准备时间,不要因为突然撤走俘虏了被日军飞机炸个措手不及,你也知道,除了我军之外,其他各军没有半天时间的准备,根本不可能在自己阵地上筑起有效的防空工事。其次,我第五军团所有车辆都是咱们自己掏腰包买回来的,数月来所烧的上百万元汽油也是咱们掏钱从天津等地买回来的,这么长时间来都在为各军服务,已经够给他们面子了。再一个,什么会议不在北平城里的总司令部开,非要何长官和总司令部的那些大爷屈尊跑一趟,到咱们的汤山前敌指挥部来开?你不觉得这事儿透着几分诡异吗?” “你的意思是……”赵瑞迷糊了。 安毅从兜里拿出两份密电,递给了赵瑞:“一份是庸之先生悄悄发来的,一份是南京陈瑜发来的,用的是不同于军中的保密电码,今早我回到保定才收到,直接让老沈译出来写在上面,你看看,看完还给我,不许吱声。” 赵瑞打开电文,细细阅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双手禁不住微微抖动起来,他把电文缓缓对折,交还给安毅,望着安毅从容不迫的脸,忧心忡忡地问道:“此事当真?” “估计就这么个结果了,***驻上海大使提出和谈的先决条件,就是必须对我这个战争罪犯进行处罚,否则绝不谈判。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接到校长的命令,估计是校长也不忍心撤我的职,或者是通过何长官来做我的思想工作,所以才有有等会儿匆匆举行的紧急军事会议。 “刚才我给***部打电话,那个姓蒋的孙子平时笑眯眯的,从来没一句不敬的话,刚才他竟然要我承担严重责任,哼!笑话,什么严重责任需要我来承担,如果这件事情公布出去,你想象一下,全***民答不答应?我安家军八万将士答不答应?我这是顾全大局,顾忌校长的难处,才没有马上发飙,已经算是够给他面子了。等会儿要是谁敢在老子面前盛气凌人,休怪老子吐他一脸!” 安毅点燃支烟,顺手将电文点燃,等烧得差不多了,抬手扔到烟灰缸里,一屁股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望着天花板,默默吸烟。 赵瑞惶恐难耐,坐立不安,原地走了几个来回,扑在安毅的桌面上,有些沮丧地说道:“要是你真的被调走了怎么办?咱们六七个师怎么办?你让近十万弟兄如何想?要是谈判不欢而散再起波澜,这仗还能打下去吗?” 安毅长叹一声,掐灭烟头,诚恳地说道:“师兄,如果小弟离开了,也是迫不得已离开的,你知道为了打这一仗,咱们准备了多久啊!安家军的威名算是打出来了,可是无论如何也要顾全大局,善始善终,这副沉重的担子,就只能靠师兄和继南、胡子挑起来了。再者,师兄应该明白,咱们的队伍是一支有别于任何军队的强大军队,有钢铁的纪律,有拳拳报国之心,绝对不会因为暂时的困难而置国家民族利益于不顾。在此,就算小弟先托付师兄了,你不愿干也得干。最后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安家军决不能退后一步,只要停战协议一天未签署,全军将士就要给我死死钉在阵地上一天,别担心没粮食,更不用担心弹药不足,两日内保定兵站的军需仓库又会堆得满满的,哪怕一时间用不上,留下来也没关系,保定兵站咱们已经买下来了,是咱们安家军自己的产业,中央或者其他各部想要的话,就得把钱一分不少地付给咱们。” “明白了……可是,要是存壮大哥和刚刚开到保定兵站的世贵大哥看到你被迫离开了,一怒之下率部开回去怎么办?”赵瑞问道。 安毅笑着安慰道:“放心吧,上午我在保定大营,已经和世贵大哥谈过了,他表示只要咱们几个师不退,他就不会率先撤走,不过,他很生气,没有按照原定计划把部队带到通州,而是继续驻扎保定大营,他说与其辛辛苦苦开上去一枪都不放,不如留在保定好好休息,也能帮咱们看个门。世贵大哥说得在理啊,你就由他去吧,只要打起来,不用你叫他都会领着一万三千滇军精锐嗷嗷叫地冲上前线。” 赵瑞无奈地连连叹息:“其他弟兄知道没有?” 安毅摇摇头:“没有,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继南和胡子,包括一直在密云大营的徐长官也都会来开会,如果我真的被迫离去,你就和大家一起商量着办吧,有一点先告诉你,我离开之后,两个直属团也会撤回川南,后勤车队和直属通信营将会运送这两个团快速南下,不能给你们提供帮助了。” “唉……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这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啊……” 第八七五章 拂袖而去(一) 第八七五章拂袖而去(一) 上午十点召开的会议规模规模不小,尽管安毅对此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当他看到党内元老黄郛、外交部次长刘崇杰、以考察民生巡视华北各地经济建设名义突然到来的孔祥熙等人时,仍然感到非常的惊愕。 安毅还是原来的样子,对一脸微笑的黄郛恭恭敬敬,向负责谈判的刘崇杰等人礼貌相迎,笑嘻嘻地问好。 与文官们见礼完毕,安毅向何应钦和黄绍竑敬礼,礼貌地请大家一起上楼。 在孔祥熙巧妙的示意下,安毅与他并肩而行,边走边低声交谈,何应钦的副官何绍洲悄悄跟上两步,听到孔祥熙谈的是从山西购军粮问题,也就没有继续打听的兴趣。 上到二楼,安毅和孔祥熙一起走向走廊对面的厕所,何绍洲犹豫了一下,不敢再跟上去,因为沈凤道那有意无意的一瞥,让他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加上楼道内不知何时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安家军侍卫,何绍洲那点儿小动作要是做得太过分,恐怕什么时候遭暗算都不知道。 众人在大会议室坐下,喝下半杯茶,相互打些哈哈,会议便正式开始,本应由华北战区总司令部***部主任主持的会议,却换成了内政部长兼中央参谋团长黄绍竑。 展到、赵瑞等人与安毅相视一眼,微微摇头,知道狡猾的何应钦之所以说动黄绍竑主持会议,完全是为了防备安毅的发难,战功赫赫背景深厚的安毅要是发狂起来,不是***部主任这样的小人物能够顶得住的。 黄绍竑脸色很不好看,翻开一份文件,干巴巴地向与会者介绍整个华北局势、军事上的最新布置,然后总结了近段时间来各战场的得失。其中重点表扬数日前古北口前线杜聿明二十五师,二十五师将士粉碎了突然向我军阵地发起进攻,其中又以一四五团戴安澜部打得最为激烈果断,最为激动人心,说到精彩处全场报以热烈掌声。 在二十多分钟的军情介绍中,黄绍竑至始至终没有提及安家军奇袭日军第六师团的战斗,总结一番所谓的在新形势下需要改变战略思想的迫切性之后,黄绍竑的事情就算干完了,合上文件,端起茶杯时向坐在对面的安毅露出个无奈的苦笑。 安毅明白其中原因,也不愿意在如此敏感的时候提起自己的特种精锐“下毒”的事情,根据多方获得的情报显示,投毒并未给日军带去太多伤亡,估计是五百余名日军转眼倒下之后,日军就意识到饭菜和饮用水有毒,从而避免了更大的损失,安毅相信不出本日中午,***人就会再次气急败坏的向全世界公布“中***队反人道的罪恶”,不过等到安毅控制和影响的报纸杂志、广播电台全力声讨之后,不会有多少人相信撒谎成性的仍然霸占中国领土的侵略者,何况整个***乃至长期歧视中国的列强一直在嘲笑中国的贫困和无知,一个连火柴都造不好的国家没有一家化工厂,哪里能够制造出氰化物? 何应钦第二个发言,他一改往日不紧不慢的作风,重新戴上军帽缓缓站起,捧起面前的文件夹,无比严肃地朗声宣布:“委座电令…….” “哗啦啦”一片声音响起,与会的二十余名将领和中央官员全都站起来,一个个昂首肃立,神色严峻。 何应钦满意地扫视一圈,目光最后停留在毫无表情的安毅脸上,提高声调,严肃宣布:“根据华北战场最新局势,为便于指挥统一号令,经***特别会议一致同意,原九个军团缩减为五个……其中,原中央军团所属第九军团、第五军团,合并为中央军团,原第九军团司令杨杰将军担任军司令,徐庭瑶将军担任副司令,胡家林、尹继南将军担任正、副参谋长。二、即日起撤销华北战区前敌指挥部,原前敌总指挥、第五军团司令安毅将军,转任华北战区总司令部副总参谋长。此令。蒋中正。” 众人再次坐下之时,几乎全都担忧地望向安毅,但没有一个人能从安毅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到安毅的心思。 在何应钦的示意下,战区***部主任蒋明祎站起来,大声宣读总司令部命令:“鉴于前敌指挥部也已撤销之决定,从本日起两日之内,原前敌指挥部人员需尽快返回各部,原第五军团各职能部门、宪兵大队、直属警卫部队,自动并入设立于北平行政总署之中央军团司令部。原前敌指挥部所在地,交由新成立之平津卫戍司令部接管。完毕。” 第八七五章 拂袖而去(二) 第八七五章拂袖而去(二) 蒋明祎说完骄傲地坐下,全场顿时响起惊讶的议论声。 之前并不知道何应钦会做出这个决定的杨杰、黄绍竑大吃一惊,来不及向何应钦询问缘由,全都紧张地望向安毅和他的麾下大将。 黄郛和孔祥熙心中暗叫不好,对何应钦的落井下石非常不满,心想北平城这么大,你去哪儿找个地方设立尚在纸上的平津卫戍司令部不行,怎么非要把安家军的指挥通信中心赶出去?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尽管安毅身边四五名大将满眼怒火,安毅却没有让他们向何应钦发难。而是严肃地盯着左右的眼睛,制止麾下的愤怒,接着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品茶。 全场突然安静下来,静得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令人感到无比的压抑和担忧,说也不知道接下来安毅会有何反应。 何应钦正要说几句暖场的话,安毅却在这个时候将茶杯重重放到桌面上,“咚”的一声闷响,犹如重锤般敲在每个人心上。 安毅缓缓站起来:“诸位,安毅无条件服从***的命令,坚决听从蒋委员长的指示,也服从华北战区总司令部和北平军事委员会的决议。” 会场再次一片寂静,很多人都猜到安毅已经从孔祥熙那里获得了今天会议的内容,知道***方面提出了“只要一天不处罚安毅就一天不展开谈判”的先决条件,甚至猜测***做出决定之时,就有人悄悄给安毅通风报信。可尽管如此,大家看到安毅如此沉得住气、如此高姿态的表态,仍然不敢相信,特别是何应钦和他的心腹们,一个个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安毅的目光直视前方,根本不看任何人一眼,他深吸口气继续说道:“自北上以来,至今几近半年,我安毅自信能够兢兢业业尽职尽责,虽然没取得任何决定性的胜利,但麾下两万余将士付出的牺牲付出的热血是值得的,虽然为了打这一仗,我安毅和弟兄们几乎倾家荡产,但只要能显示国民精神、振奋军心民心,哪怕付出更大代价也是值得的。遗憾的是,没能将侵略者赶出神圣的国土,没能让更多的民众脱离被奴役、被掠夺的苦海,这,才是我安毅心中最大的痛!我做梦都怕死去弟兄们的英灵在九天俯视的时候,痛骂我安毅无能……” 安毅情绪有些激动,他不得不停顿片刻:“数月来,本人没有一天睡觉超过五个小时,虽然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我军将士们或许比我安毅睡得更少,可是我不得不把事情告诉大家,由于常年征战留下的旧疾一直没有治愈,我的身体已经不允许自己继续留在前线,继续留在所有重要的岗位上,需要回去养伤。今天,借此机会向何应钦长官呈交辞呈……这是我昨晚写下的辞职报告。” 会场一片惊呼,黄绍竑、杨杰等人激动地站起来劝阻,安毅苦笑着摇摇头毫不理会,将报告交给参谋,示意他送到对面的目瞪口呆何应钦。 安毅捡起帽子,缓缓戴上,笔直站立,歉意地扫视一圈:“谢谢诸位的盛情,请让安毅把话说完……安毅决定,从今天起,正式辞去***参谋本部参谋次长职务,辞去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职务,辞去中央监察委员会委员职务,辞去川湘滇黔边区绥靖公署主任职务,辞去中央军校主任教官职务。安毅只想保留自己的军职,保留中央陆军士官学校和叙府航空学校教育长职务。谢谢诸位长期以来对安毅的关照,原前敌指挥部的相关部门、人员全部留下,听从***和总司令部的安排调遣,再见!” “安将军——” “小毅你疯了……” “安次长别走!” “安将军请息怒啊……” 然而,谁挽留也没有用了,安毅在副官沈凤道的陪同下,大步走出会场大门,中央军团的师兄刘戡、杜聿明等人反应过来追上去,全都被强壮的侍卫堵在门口,怎么推也推不开。 三分钟不到,楼下马达声声,车辆轰鸣,三十多辆大小汽车包括那辆价值百万的通信指挥车,排着整齐的队形开出汤山行馆大门,原本守卫此地的一个连特种兵和安毅的卫队也快速集中,在怒吼般的声声口令中,飞快登上八架运兵军卡,快速冲出大门,追赶加速前行的车队。 会议室里,将领们缓缓离开窗口,回到位置上。 脸色发白怒气冲冲的何应钦还在为安毅撒手之后繁琐巨量的军需后勤供给担忧,黄绍竑已经抓起桌面上的茶杯,猛然砸到光滑的地板上,在全场震惊的目光中,率领两位副官扬长而去。 第八七六章 高举轻落 第八七六章高举轻落 安毅挂冠而去的消息被严密***,恼羞成怒的何应钦在黄郛和刘崇杰的建议下,把这一事件提升到最高机密的高度,严厉地告诫与会将领严守机密,禁止谈论,否则将成为党国的罪人必将严惩不贷。 黄郛和何应钦等人的处置是正确的,如果安毅辞职的消息泄露出去,将会立即遭来全***民铺天盖地的责问和声讨,党内、军内矛盾将会迅速激化,许多因为战争而被压下去的龌龊***交易、中央军各派系之间的恩怨与丑闻立即会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所有的反对党和军阀势力将会因此而对南京口诛笔伐,全国将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更为可怕的是,如今驻守东线的十四万将士中的八万精锐,完全是忠于安毅的生力军,如果这八万军队愤怒之下哗变的话,整个局势将会无法收拾。哪怕安家军军纪森严,将领们能够克制,可要是其中的湘西王张弘栾的四十四军两个师、驻扎保定的云南王朱培德麾下一个师追随安毅立即撤离的话,以何应钦为首的妥协派立即会陷入无比的被动之中,平津地区随之大乱不说,妥协派连最后的谈判本钱都会失去。没有了军队的强硬支持,前去谈判的不管是谁,都会在咄咄逼人的日寇压逼下,自取其辱。 何应钦心乱如麻,命令何绍洲迅速将此突发情况急报蒋委员长,强打精神宣布散会,根本就没搭理向他敬礼辞别的众将领,心事重重地坐了下来,掏出洁白的手绢,擦去满头的冷汗。 黄郛见状颇为不忍,这位党内元老长期以来对何应钦非常关照,也非常欣赏何应钦兢兢业业的态度和严以律己的作风,唯一感到遗憾的恐怕就是何应钦在***上所表现出来的软弱和摇摆,常常在某些关键时刻,以妥协换取平衡。何应钦身上这些被党内众多元老称之为温良恭俭的中庸品质,在历尽沧桑的黄郛眼里却是个致命的弱点,其中有一点让黄郛对何应钦好感大为下降的是:何应钦的心胸远没有军中和党内传颂的宽大仁厚,想起刚才的会议情况,黄郛对何应钦隐隐感到失望。 相比之下,黄郛对年纪轻轻的安毅却极为赞赏,以黄郛数十年的深厚阅历,一眼就能看出安毅以退为进的计策,在整个过程中,安毅比与会的任何人都要精明、要深沉,而且比谁都能忍,一直忍到最后机会到来,非常聪明地抓住何应钦拱手送上的机会,慷慨陈言一番,潇潇洒洒地挂冠而去,留下一个烂摊子,让落井下石的何应钦等人自己收拾。 从此以后,很可能被称之为“***谈判”的所有事情,都与全***民心目中的民族英雄、抗日名将和安家军统帅安毅无关,安毅抓住机会拍拍屁股走人,不但为自己留下了一条康庄大道,巧妙地维护了他本人以及安家军的赫赫威名,还能把繁重而又劳民伤财的军需后勤重担轻松卸下,让最高司令长官何应钦和他的团队扛起来。 黄郛甚至可以预感到,从此往后,安毅绝对不会再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文钱支援各军,甚至连阎锡山慷慨运来的五万吨粮食的款项都不负担,手里没有几个大洋只带来几百张嘴巴的何应钦,此后所面对的局势将是何等的艰难不言而喻,恐怕华北各军受过安毅众多好处的将帅们,从此也会对何应钦生出怨言和恶感,毕竟整个战区高达二十余万张嘴天天要吃饭,大量消耗的武器弹药需要补充,天气越来越热,除安家军之外的各军仍然穿着陈旧破烂满是硝烟血迹的冬装,十几二十万套夏装的下发迫在眉睫…… 黄郛越想越觉得安毅这一招巧妙,越想越觉得何应钦不智——难道何应钦就不明白,安毅的所有成就,都是在他的领导下取得的?前线打得越好,他这个主持华北前线战事的司令官脸上就越发有光彩,在国民心目中的形象就越正面,在谈判桌上能够获取的好处越大。现在这一切终于发生,或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与安毅的争斗中何应钦获得了胜利,但他失去的却更多更多。 看到何应钦一脸痛楚,黄郛微微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示意走到身边的杨杰去和何应钦好好谈谈,尽量帮他解决眼前面对的棘手难题。 杨杰恭恭敬敬地答应了下来,说这是自己的职责所在,必将全力以赴消除各种隐患,言罢就向依旧坐在主席位上的何应钦走去。 “耿光兄,事发突然,小弟这心里……唉,安毅小辈一直与小弟不合,这次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羞辱小弟,敢置党国利益与不顾……接下去怎么办?小弟如今可是六神无主啊!”何应钦痛苦地对坐到自己身边的杨杰发起了牢骚。 还不是你嫉贤妒能逼得人家太紧,才生出这样变故的?不过精明的杨杰可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更没有顺着何应钦的话题,而是建议道: “敬之兄,当务之急是恳请委座强行留下安毅,这长城一线的战事,离开安毅不行啊,还有各军的补给,要是一下子没了,各部突然哗变怎么办?***人趁虚而入怎么办?想必安毅此刻仍在赶赴保定的路途中,至少需要四个小时才能到达保定机场,所以,敬之兄必须再给委座致电呈请,要是安毅真的离开的话,接下去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何应钦无奈地点点头:“小弟已经命令下属将详细补充说明急报委座,估计委座很快就会收到。耿光兄,安毅小子这一不负责任的决定,完全出乎小弟的意料之外,被他搞了个措手不及,除了如实向委座汇报之外,还得为一系列弥补措施伤脑筋……小弟觉得这个无法无天的安毅,这一次恐怕是铁了心让小弟出丑了,还有他那拜把兄长黄季宽,两人定是早就穿上同一条裤子了……” “敬之兄,千万不能这么想。” 杨杰四处看了一眼,连忙劝阻:“敬之兄应该看到,安将军也并没有完全撒手不管嘛,他只带走了麾下直属警卫团和特务团,而且已经向我们所有人承诺过了,原前敌指挥部相关部门都留下来。再者,他麾下各部仍然留在前线,两个野战医院也不会走,哪怕安将军本人去意已定无法挽回,他也不会置国家民族的利益于不顾,他麾下将士也不会置国家民族利益于不顾,这一点还请敬之兄放宽心。 “至于季宽将军,他之所以生气,完全是因为***部最后的鲁莽决定事先没有知会他知晓,一开始他不是答应敬之兄的请求,主持会议了吗?这就充分说明季宽兄是顾全大局的,可最后***部的那个仓促决定惹恼了他,让他误解之下,生出被欺骗的感觉,以季宽兄的率直个性和火爆脾气,只摔碎一个杯子算是不错的了。 “敬之兄,要是小弟估计不错的话,恐怕季宽兄会很快返回南京去,他这个参谋团长当得很辛苦,又要兼顾内务部繁琐公务,还时不时被委座召唤,为了统一战线东奔西走,他也难啊!所以脾气不好也情有可原,敬之兄多担待些吧,千万不能因此而心存芥蒂,今后大家还得一起共事,不能因为这次不快而影响到今后的合作。” 何应钦突然醒悟过来,频频点头,感激地抓住杨杰的手,低声致谢,他可不愿在安毅之后再树一个强敌,如今黄绍竑虽然无兵无卒,地位也在他何应钦之下,可黄绍竑毕竟还是当世枭雄之一,在两广仍然拥有深厚基础,又是保定一系中的佼佼者,连蒋介石都对黄绍竑无比器重委以重任,谁又能保证黄绍竑没有东山再起之时?要是因为这次的事情与黄绍竑结怨的话,今后将会出现什么突如其来的暗算或者针锋相对的阻力,此时焦头烂额的何应钦已经没有勇气想下去。 中午十二点,南昌行营。 刚刚从抚州赶回来的蒋介石接到北平的急电后,心急如焚,行营办公厅厅长熊式辉、副厅长殷祖绳、秘书长杨永泰、机要秘书邓文仪等七人紧紧跟随在蒋介石身后,一进办公室,邓文仪立即示意王世和把门关上,蒋介石的怒吼立即传来: “娘希匹,他安毅想干什么?想要挟中央、要挟我这个委员长吗?啊!?他到底想干什么……” 杨永泰虽然内心震惊不已,但在这个时候,容不得他有半点儿疏忽,更不敢附和蒋介石盛怒下的意见抨击安毅,以免安毅一怒之下,弄出无法收拾的局面。 因此,杨永泰非常及时地上前进言:“委座请息怒!根据南京军委和监察委员会转来的电文看,证实安将军确实去意已决,好在各部委处理得当,兼之接到委座急令之后,都当成高度机密予以保密,至今没有造成任何不良影响; “其次,安将军是知道轻重的人,他并没有带走前线任何一支部队,而且还命令原麾下前敌指挥部相关部门留下来,听从华北战区总司令部的指挥,影响重大的两个野战医院也都留下了,这就可以证明,安将军做事情还是很有分寸的,还是顾全大局的。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安将军是以旧疾复发为由离开前线的,估计是他已经知道了***方面提出严惩他的谈判先决条件,所以用这种让方方面面都很体面下台的方式,悄然离开北平。因此职下以为,安将军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只是他的这个功绩实在是说不出口。” 其实杨永泰还有很多理由没有说出来,比如现在川南、湘西和滇、黔抱成团尾大不掉,想动安毅就得掂量一下反击的力度,又比如现在云集平津地区的十六、十七、三十九、四十、四十四、***师和湘军两个师、滇军一个师,这庞大的战争怪兽不管对着谁,几乎都是决定性的力量,要是对安毅威逼过甚,新出现一个地方割据军阀也不是不可能,再比如和安毅关系密切的江浙财团,虞洽卿、孔祥熙、黄金荣、杜月笙等人,再加上站在他身后的两位夫人的欧、冯两家,谁也不是易于之辈,一旦发难就算蒋介石都招架不住……但这些都不能说出来,心里明白就行了。 蒋介石的脸色好看了很多,但似乎仍然对安毅这种先斩后奏突然发难的行为耿耿于怀:“我何尝不知道他安毅的想法?可这样就能让我原谅他的行为了吗?堂堂党国要员,堂堂军队参谋次长,行事竟然如此荒唐,有如儿戏,成何体统?难道他不知道值此危难之时,一个小小的错误,都将能导致全局的巨大损失吗?不行!这一次必须严厉惩戒,绝不姑息!” 众心腹肃立在宽大的办公室中央,一个个脸色沉重,不敢轻易表态,唯有恭恭敬敬地等待蒋介石的火气消下来再说。 看到蒋介石一口就喝完杯中的水,杨永泰明白这是蒋介石想找个台阶下,欲言又止,悄悄捅了捅身边的殷祖绳,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殷祖绳上前一步,大声说道:“委座无需太过担忧,安将军的性格属下比较了解,属下以为,安将军此举并不像何长官电文所说的那么恶劣,相反,安将军已经看到整个大局蕴藏着的巨大危险,同时他很可能像工商界暗中传播的那样,他和他的企业已经到了无以为继的边沿,所以他用这种巧妙的方式,为和平谈判提供方便,否则,安将军完全可以不动声色地忍受一切调整,以安将军对***人的仇恨,以及安将军在军中的威望以及麾下各部的战斗力,被收去点儿权利算得了什么?哪怕最终打得不剩一人他都会干,从安将军的军旅生涯中的一系列战役中可以看到,他从未在任何一个敌人面前屈服过,何况是令全***民无比仇恨的倭寇?” “殷将军所言极是,委座,此事虽然关乎全局,但也不是不可控制,还请委座安心坐下,细细商议为盼,只要应对有方,进退有度,相信任何难题都可迎刃而解。”稳重练达的熊式辉低声和应。 蒋介石似乎明白过来,重重叹了口气,挥挥手吩咐道:“畅卿、天翼留下,其他人立即到机要室,共同处理华北各部发来的报告,汇总后再送到我这里来……” 第八七七章 不可言传 第八七七章不可言传 委员长办公室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经过长达两个半小时的反复权衡,蒋介石终于签署了下达全军的通告: ***参谋次长、兼前敌总指挥、华北战区副总参谋长安毅将军,因积劳已久旧疾复发,已于本日返回后方医治,任命中央陆军第四十四军军长张长官存壮中将,代理华北战区副总参谋长职务。 送走了熊式辉和杨永泰,蒋介石顿感极为疲惫,他靠在椅背上,轻轻***捏发胀的太阳穴,闭上眼,细细斟酌所做出的重要决定即将产生的系列影响。 老谋深算计谋百出的杨永泰不愧“第一智囊”的称号,这个目光精准眼界开阔的军师,数年来为蒋介石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出谋划策,从“三分军事七分***”到“攘外必先安内”的战略指导思想,从“整饬吏治、整顿保甲”到“综核名实、赏信必罚”的具体措施,杨永泰层出不穷的计策,为蒋介石奠定了日益坚固的统治基础,深得蒋介石的信任与器重,也是所有谋士中最能揣摩蒋介石心意的人,杨永泰知道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向蒋介石进言,而且几乎每一次都那么自然而然,不露痕迹。 在长达两个半小时的商议中,杨永泰与同属于政学系领袖的熊式辉表现得从容不迫,两人一起非常客观地对华北局势和安毅的突然辞职展开分析。由于安毅和何应钦都不属于政学系系中的人物,因此杨永泰和熊式辉分析起来非常公正,令蒋介石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经过杨永泰和熊式辉的分析,蒋介石终于明确了心中一直存在的隐隐担忧。 熊式辉认为,安毅突然挂冠而去,肯定是深思熟虑之后顺势做出的举动,目的在于不给华北战场的任何将领一个反应的机会,既能巧妙地为谈判小组减轻来自***方面的沉重压力,又能通过突如其来的决定,把素有恩怨的老上司推到尴尬之境地,同时也使得方方面面为达成和谈而绞尽脑汁的难题瞬间消失。 安毅离开之后,***人再也没有什么堂而皇之的借口拒绝和谈,欧美各国使臣也会因此而大大松了口气,这对安毅消除在滦东大战后期利用非常规手段作战造成的“恶劣影响”,大有好处。 蒋介石非常赞同熊式辉的分析,看似严肃平静的脸上,没有半点儿异议,可蒋介石眼中难以逝去的恼怒和忧虑之色,却让杨永泰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杨永泰自始至终不提及任何的异议,反而大力支持与安毅私交甚好的熊式辉的意见,更难得的是,杨永泰一改往日谨小慎微的态度,不着痕迹地顺势赞了安毅两句。 这一切,完全是因为杨永泰已经发现,熊式辉和自己所做的任何分析其实都属于可有可无之事,对目前的局势变化,蒋介石早已成竹在胸,之所以蒋介石仍然对安毅的鲁莽行动难以释怀,并非拘泥于所谓的军令军法,而是因为安毅这一次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出乎意外――安毅没有像之前任何一次面临重要的决策时那样,事先通过密电的方式向蒋介石汇报请示,以至于让早有预见并且成竹在胸的蒋介石生出痛苦的失控感,特别是在目前这个内忧外患、政敌环顾的时候,蒋介石非常需要麾下将领和学生们对他绝对服从绝对的信赖,其中又以羽翼已丰拥兵十余万的安毅承载着蒋介石的殷切希望,可就在这个时候,安毅却以这样一种方式表达心中的不满和愤怒,怎么不让蒋介石焦虑不安,大受打击? 杨永泰非常敏锐地把握住蒋介石的微妙心态,同时也对安毅越来越深沉的心机感到震惊,杨永泰捕捉到蒋介石隐藏着的心中愤怒与不安的同时,也隐隐发现这样一个令人担忧的现实: 蒋介石做出撤掉安毅前敌总指挥和第五军团司令职务之前,没有对安毅进行任何的暗示或叮嘱,这么做的根本原因,是对安毅的忠诚进行一次极其特殊而又无比重要的考验!这个心思不用蒋介石说出口,负责一手经办的杨永泰也能体会得到,而且杨永泰也非常愿意通过这样一种顺势而为的巧妙考验,看看安毅是不是对自己的校长死心塌地追随。 但让人遗憾的是,这么一种考验适得其反,安毅不但不给任何人面子,反而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一意孤行,愤愤然突然撒手而去了! 讨论即将结束的时候,蒋介石似乎是无意间提起安毅给他发过一份请示电,内容是请示第五军团下一步的作战指导思想,蒋介石最后加了一句“越级请示简直是瞎胡闹,他安毅也不考虑一下敬之的感受”。 熊式辉知道安毅和何应钦之间的宿怨,因此哈哈一笑也就过去了,可杨永泰却从蒋介石看似随口而出的责备中,体会到蒋介石真实的用意是询问自己的意见,想看看自己和熊式辉对此有何反应。 熊式辉摇头一笑没有任何体悟的时候,杨永泰分明看到了蒋介石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因此杨永泰没有隐藏自己的心思,而是带着惯有的笑容随意说了一句: “安将军还是非常细致周到的,做什么事都是谋定后动,进而料敌先机,所以他一直都能打胜仗,最低也能立于不败之地,实在是高啊!呵呵……” 杨永泰这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赞扬一出口,蒋介石的眼中突然精光一闪,紧接着蒋介石低下头,端起杯子慢条斯理地喝口水,抬起头对杨永泰露出个极为欣赏的微笑。 一直用眼角余光观察蒋介石微妙反应的杨永泰终于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准确地猜中了蒋介石的心事,又一次获得了蒋介石的赞许和信赖,而且他从蒋介石期盼的笑容中,准确领会到已经无声无息地增加到自己肩上的重担――蒋委员长交给杨永泰的最新任务是:既然你已经看出这是安毅反过来做出的一种试探,那么就由你来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 杨永泰在蒋介石的微笑中轻轻点了点头,轻得坐在边上的熊式辉毫无半点儿觉察,这种只有杨永泰和蒋介石之间才有的默契,只能用可意会而不可言传来形容,由此可以看出杨永泰在蒋介石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 此时,靠在椅子上的蒋介石仍然在回味杨永泰最后的意见:不但不能处罚安毅,相反要对安毅多加抚慰,大大方方地给予他一段休息时间,等停战协议签署之后,还要给予安毅最高的表彰和嘉奖。 而且杨永泰还乐观地估计,安毅的飞机很可能在下午时分飞到武汉或者南昌机场,哪怕安毅不愿意露面,飞机也得加油之后才能接着长途飞行,等安毅的飞机一到机场,派出几个与他关系要好的师兄弟挽留一下,让他来和校长见个面说说话,就能把主动权掌握在手里了。 蒋介石何尝不知道杨永泰的意思,如今的安毅已经是闻名全国的抗日英雄,“安家军”这个极富封建色彩的凌驾于中央军队之上的名词,此时已经和他们的统帅的名字一起,再次响彻大江南北,为全***民所称颂。 这个时候,安毅“旧疾复发”突然病倒,如果让别有用心的人横加利用的话,整个南京政府包括他蒋介石就会立刻招来铺天盖地的痛骂和抨击,本就处在风雨飘摇之中的政权就会受到来自方方面面的恶毒攻击和颠覆,好不容易获得的进展很可能因此而毁于一旦。 因此,尽管蒋介石余怒未消,很想狠狠敲打一下安毅,借机勒紧这匹特立独行的千里马的缰绳,再仔细看看即将挣脱羁绊的马儿是走是留?要走的话又会跑向何方?但是目前的危险局势,容不得他这么干,否则再来一次失控,恐怕造成的祸害就难以挽回了。 想到这里,蒋介石长长叹息一声,撑着扶手缓缓站起来,提起桌面的电话吩咐一句,随手放下。 三分钟不到,邓文仪快步进来,掩上门几步走到蒋介石的书桌前,低声禀报:“校长,安师弟已经飞往川南叙府途中,他的情报处长刘卿少将回电请求原谅,说是安师弟的专机中午两点就从保定机场起飞,预计下午六点半左右在岷江机场降落。” 蒋介石又惊又怒:“什么?他竟然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跑了…….等等!保定到叙府航程一千五百公里,他必须在武汉机场停下加油,或者直接飞到南昌机场加油,传我命令,扣下这个顽固之徒的飞机,把他押来见我!” 邓文仪无奈地解释道:“校长,安师弟的专机刚刚换了,换成最新的容克52三发大型运输机,航速已达四百公里,还安装了副油箱,航程高达两千四百公里,学生估计……估计安师弟不会在中途停留了……” 蒋介石一下子愣住了,挥挥手让邓文仪退下,等关门声轻轻传来,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积蓄的愤怒,一把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砸在木质地板上。 随着玻璃清脆的破碎声响起,蒋介石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他的心似乎也和纷飞的玻璃碎片一样,四分五裂了…… 第八七八章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第八七八章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傍晚,两辆黑色吉普车缓缓进入翠屏山下的西园大门,徐徐拐过雕刻松鹤延年的大幅花岗岩照壁,来到牵满茂盛葡萄藤的主楼前停下,翘首以盼楚楚动人的欧楚儿、安毅的儿子承承、女儿小杏花和马大婶等人早已激动万分地等候在入口古朴的台阶下。 “爸爸――” 安毅刚钻出车门,个子已经长高一大截的儿子和出落得越来越婉约漂亮的义女已经扑了上来,安毅眉开眼笑,弯腰伸出双手,一手一个将一双儿女抱了起来,数月来沉重的心情,瞬间变得清爽舒畅:“哈哈,都是爸爸的好宝贝,来来来,先香一个再说……啵……啵……” “哎呀……呵呵呵……好痒啊!” “爸爸不刮胡子,不准香了……” 安毅哈哈大笑,显得无比的开心和满足,楚儿笑吟吟地走上前去,伸手把孩子接过来说不能让爸爸太累了,马大婶瞪了小杏花一眼,说这么大个丫头了,也不怕把义父累着。 小杏花乖巧地站到地上,回头看到沈凤道就站在身后,灵巧地扑进他的怀中,一口一个“沈叔”亲切不已,把沈凤道一张扑克脸搅得如花绽放。 开始懂事的承承挣脱楚儿的拥抱,扑到了林耀东怀里,用粤语不停询问“东叔打死了多少鬼子”,逗得众人喜笑颜开其乐融融。 情报头子杜易等大家笑完,走近安毅,低声说道:“虽然司令的行程要求保密,但属下不敢瞒着众兄弟,方绿兄(叶成)获知司令今日回来,已经通知了在家的所有弟兄,包括到泸州视察江防的老颜,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左右,弟兄们就会陆续到来,司令先休息更衣,属下去去就回。” 安毅知道肯定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和颜悦色地吩咐送几箱好酒来就让杜易先离开,这才有空向马大婶问候,完了拉着楚儿滑若凝脂的纤手,边说边走向繁花和绿荫围绕着的主楼,一边走一边啧啧称赞,说几个月不回来家里更漂亮了,多亏了老婆的勤苦才有这样的人间仙境,几句话就把楚儿夸得俏脸绯红,美目流波,高兴得牙痒痒的竟偷偷捏了安毅一下。 安毅没有叫唤,更没有躲闪,他知道楚儿这不轻不重的一捏,饱含这多少复杂而厚重的情愫,他有些内疚地幽幽一叹,牵住楚儿的小手,情不自禁地握得更紧一些,让日夜盼望的楚儿幸福得差点儿靠在安毅怀里。 四十分钟之后,围坐在客厅里的十几名弟兄听到后堂传来的脚步声,全都自觉地站了起来。 看到安毅在楚儿的搀扶下,迈着方步出场,身穿整齐军装的众弟兄整齐敬礼的手举到一半就僵住了,谁也没预想到久别的安毅竟然会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丝麻长衫出来,一张俊脸刮得干干净净,满头黑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油光铮亮,一眼望去,活脱脱就是一个教书先生,哪里是大家习惯的一身戎装的大将风度啊? “怎么?穿这身装束,大家伙儿不习惯了?呀!?嫂子们全都摆好了碗筷,就等咱们入席了?好好好,可不能耽误大家吃饭,有什么话咱们边喝边说,哈哈……赵大哥,你坐小弟边上来一起说说话,这段时间警备部队的一大摊子苦了你和邓斌几个了,杨斌大哥和叶成大哥自便,自己弟兄不要客气,那天有空我一一到所有弟兄们家里拜访,总在我家吃饭也不是个事儿,想想挺亏的。” 众弟兄一听畅声大笑起来,哪里还有什么拘束与客气? 安毅拉着警备部队参谋长赵东全的手,招呼弟兄们一起入席,脸颊上依旧染着一丝红晕的欧楚儿,热情地陪伴弟兄们的一群老婆,坐到了边上一桌,女人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低声谈笑。 弟兄们围着宽大的长方形桌子坐好,叶成看到安毅不住扫视,低声告诉他驻守纳溪的杨烈和高要的杨立邦两个师长赶不及了,警察署长丁志诚正好碰上一件棘手的案子,这会儿还在泸州蹲着,除了留在华北前线的二十四军将领之外,其他留在川南的弟兄基本上到齐。 安毅满意地点了点头,举起酒杯,出人意料地站起来:“坐坐!大家都坐下,开动之前,让小弟轮流敬在座的各位兄长和弟兄们一杯,以表谢意!老杨,你是大家的兄长,从你开始,请!” 杨斌眉头微微一皱,提起酒杯站了起来:“慢着!慢着!在座的弟兄不算你有十六个,就算老沈和耀东两个免了也还有十四人,你敬一圈下来,还能拿得稳筷子吗?这可是窖藏二十年的叙府五粮液啊!” 众弟兄也都随声附和,让安毅意思一下,然后大家一起来三杯得了,省得等会儿喝醉了不好玩,主角要是先退席大家也喝得不痛快。 安毅豪爽地连连摇头,坚持自己的意见,要给大家每人都先敬上一杯再说,哪怕当场喝趴下了也心甘情愿,弄的弟兄们怪话多多,笑声不断,隔壁一桌花枝招展的女人们也都停止一切好奇地望了过来,楚儿和马大婶眼里满是担心之色。 细心的叶成与心机深沉的杜易相视一眼,想了想觉得安毅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叶成主动站了起来询问:“你是不是觉得咱们这些弟兄在家辛苦了,心里过意不去,就拼着老命给每人敬上一杯?” “何止这些?” 安毅动情地感叹道:“降落前,我让飞机绕着咱们叙府城连续飞了五圈,每飞一圈,我心中的感动和愧疚就增多一分,脑子里想起咱们刚进叙府的点点滴滴,想起那些狭窄弯曲满是垃圾和积水的死板巷,想起泥泞脏乱的南北码头,想起一个个脸上全是菜色没有笑容的父老乡亲……可这些全都没有了,全都变成了整齐宽阔的街道,换成了结实敞亮的大码头,岷江大桥和长江大桥飞架南北,将古老的城区与北岸的工业区、将江东新区楼宇林立的厂房与北岸欣欣向荣的新镇连在一起,一个个住宅新区围绕着咱们叙府这座千年老城,整个城市到处是绿树翠竹,我甚至看清楚了来来往往的蓝色公共汽车,看到了城南镇江塔边上正在铺设轻轨的金沙江大桥……这一切,让我用什么话才能表达心中对弟兄们的感激和敬佩?都不说了,都在酒里,老杨,你先来,小弟感谢你!” 众弟兄愣了片刻,随即毫不在意地大笑起来,这个说这点儿事情算得了什么?那个说司令别酸了大家都一样,你在前线更他娘的辛苦。 杨斌强忍心中的感动,乐呵呵地举杯与安毅一碰,两人一饮而尽,相互亮出杯底,惹来弟兄们的齐声喝彩。 这一刻,楚儿和满座的女人们也被感动了,如夏俭老婆小芳这样泼辣的女人,也都双眼蓄泪,感激得鼻子发酸,看到安家军的主心骨安毅这么重情重义,这么敬重自己的男人,一个个都觉得自己的男人这辈子追随安毅值得了。 一圈酒敬下来,满脸绯红的安毅谈笑风生毫无醉态,弟兄们对此颇为惊讶,心想安毅连副官长沈凤道和侍卫长林耀东都没漏过,一圈下来差不多喝下了一斤半的高度酒,看来司令的酒量又见涨了。 敬酒之后,宴席开动,喝下碗野菌汤的安毅在弟兄们的询问下,把自己为何辞去那么多职务的原因和过程坦率地说了出来。 与劳守道一起飞到保定并和安毅密商的杨斌知道其中的内幕,不时替安毅解释几句,弟兄们也从最初的疑惑到会意一笑,原本阴霾的心情,就像雨过天晴般豁然开朗,知道安毅此次回来,安家军以及目前占据的偌大地盘,马上就要迎来一次巨大的发展和繁荣。 “爸爸,妈妈让承承告诉你,多吃菜,少喝酒。” 快四岁的承承稚嫩的声音骤然响起,众人谈得高兴喝的愉快,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小家伙怎么钻到了安毅身边。听到这充满童真的劝慰,弟兄们哄堂大笑,禁不住往另一座的一堆女人望去,看到自己女人们关心的目光,都大咧咧地挥挥手示意无妨。 安毅抱起儿子,低声问道:“儿子,你喝过酒吗?” 承承连忙摇头:“不喝,喝果汁,大妈(马大婶)做的果汁很好喝的,我和姐姐都喜欢,可惜姐姐每天都要去学校,承承也要去幼稚园,不是想喝就能喝的。” 安毅莞尔一笑:“儿子,你已经懂事了,差不多是小伙子了,来,爸爸给你喝点儿酒,喝完你就是男子汉了。” “真的吗?喝完承承就能马上长大吗?可以去隔壁的童子军校和大哥哥们一起玩了吗?”承承激动地问出一大串问题,惹来众人一阵欢笑。 安毅用筷子蘸上几滴酒,稳稳地送到儿子嘴边:“来,试一试你就知道,完了告诉爸爸是什么味道。” 承承勇敢地吮下几滴酒,浓郁的味道和从未有过的刺激,让小家伙的五官皱成了一堆,可不一会儿,承承在弟兄们开心的笑声中,伸出小舌头***了***嘴唇,煞有介事地对自己父亲说道: “爸爸,有点儿辣,辣完感觉有些甜,香香的,再给我喝点儿,行吗?” 还未等安毅回答,楚儿早已跑了过来,一把抱过儿子快步离开,把众弟兄笑得不成样子。 身边的赵东全羡慕不已,举杯敬了安毅一杯,低声说道:“你这儿子将来可不得了,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样的酒量和气度,今后也是个俊杰啊!” 安毅问道:“嫂夫人生了吗?” “生了,五天后满月,是个丫头,长得像她娘,呵呵。” 赵东全脸上泛起无以掩盖的幸福笑容,他的夫人是军医院的内科实习大夫,江南医学院的首届毕业生,而且也和赵东全一样是河南籍的。 安毅开心不已,正想着该送点儿什么礼物给小丫头,就听旁边叶成正大声教训李福强和邓斌: “你们别以为司令回来了,身上那些中央委员的职务就不在了,要撤销司令的委员资格,还得开过全国会议一致同意才行。 “古语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司令要不这么干,今天能回来和咱们一起喝酒吗?再说了,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谁也不敢动司令的那些中央职务,包括蒋委员长在内,不信,你们就等着瞧吧! “哈哈,来,邓斌,喝完这杯酒,咱们哥儿俩好好商量一下,是不是趁司令回来的机会,提前举行军事运动会,咱们很久都没热闹一回了。” “行啊!篮球和足球这两个集体项目,冠军你们二十四军就别想拿了,咱们警备部队想不要都难啊!” 邓斌毫不脸红地叫起来,惹来警备部队的几个师长哈哈大笑,坐镇后方迎接伤病弟兄回来的二十四军教导师师长颜耀寰有些不满地说,邓斌这孙子欺负咱们弟兄都在前线,不过就靠教导师弟兄也能杀入决赛。 安毅突然想起什么,与身边的杨斌商量过后,示意弟兄们安静下来,郑重提议: “大家看这样好不好?既然大家都想热闹一下,那咱们索性就把军事运动会扩大一些,搞成川南首届运动会,尽早把比赛项目和相关事项送出去,不但邀请周边兄弟部队组队参加,还邀请云南、湘西、成都、重庆的各个大学组队参加,反正咱们的三所大学和两所军校的运动场地完全够用,大不了咱们负担各参赛队的来回旅费和食宿费,再把每个项目的奖金定高一点,不吝奖励,怎么样?” 众弟兄惊愕片刻,轰然叫好,都知道这样一来不仅仅是运动会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杨斌接着提议这个运动会最好在秋高气爽的秋季举行,也好给各友军和各受邀单位有个准备的时间,到时候让滇南基地的弟兄们也组队参加。 赵东全看到弟兄们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样子,低声询问乐不可支的安毅:“司令所想,恐怕不止是运动会吧?” 安毅凑近赵东全,低声说道:“我打算在运动会举行期间,同时举办一个川湘滇黔四省商品博览会,再把一批重点工程拿出来,向全国和全世界招标。对了,明天开始,我要到各地视察,悄悄的就行,也好让心里有个底。等会儿你和邓斌、老李打个招呼,别让他们弄得像土皇帝巡游一样。” 赵东全的大嘴一时间惊讶得合不上了。 第八七九章 大裁军 第八七九章大裁军 晚上十点,酒宴尽欢而散。 大部分弟兄在各自老婆的搀扶下,尽兴而归,安毅留下了杨斌、叶成和李福强三人,一起移到院中华盖般的大樟树下,继续交谈。 陆军士官学校少将教育长王庚最终还是留不住,一周前王庚满怀歉意地告辞离去,拿着军委训练总监部发出的商调函,前往南京陆军大学任教去了。 当天安毅接到杨斌的报告,思考良久,给出意见:人各有志,不要为难人家,既然人家能到更高一级的学府担任主任教官,级别也不低于士官学校教育长,就让人家开开心心地离去才是。彼此相处融洽,好聚好散,对大家日后都有好处。 担任士官学校特种专业主任教官的李福强仍然耿耿于怀,他对王庚没有亲自向安毅请示非常有意见,认为王庚仗着宋子文的关系突然走出这一步,绝对不是一个弟兄应该有的举动。 叶成立即提醒李福强,反问两年以来在陆续依附的中高级将领中间,有几个能让弟兄们看成是真正的弟兄?李福强皱着眉头沉思片刻,抬起头也就释怀地笑了。 杨斌低声询问安毅:“王庚此去太过突然,你觉得是祸是福?” “很难说。” 安毅放下茶杯,慢慢分析:“照理说,宋部长坚持不懈地加强税警团的建设,如今已发展到两个师的规模,名义上是税警总团,但实际上相当于一个军了。上次他因为承德沦陷飞往北平,安慰已经决定引咎辞职的少帅――他们两人是拜把兄弟,感情很好,不像咱们委座,把拜把兄弟冯焕章、李德邻都打垮了,就连拜把小弟张少帅也在委座的算计之中,可以说,宋部长对少帅是情义深重的。” 众弟兄禁不住会心一笑,点头同意安毅的分析。 安毅接着说道:“无奈少帅去意已决,不下野避避风头非让国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不可,于是宋部长就为少帅妥善安排了赴欧洲考察的具体线路和其他事宜。 “少帅为此非常感动,在宋部长临别之前,将十二辆东北军剩下的法国雷诺17型坦克全都送给了宋部长,估计现在已经运抵税警团的海州大营(连云港),最终是否转到昆山或者嘉定的税警团训练场就不知道了。这样一来,税警团就又增加了一个战车团,估计暂时称之为战车大队。 “王庚也许就是看到税警团的迅速扩大,心中那份难舍的情感再次勃发,再就是可能存在在哪儿跌倒在哪儿爬起来的想法,于是就这么离开了。宋部长没和我说过这事儿,按照王庚如今的去向,估计也是先到中央陆军大学过渡一下,等华北战事结束,一切都平静下来,才会再调到税警团去。” 叶成疑惑地问道:“参谋本部的慕辰上周给小弟来信,说军委各部很可能在停战之后,通过全国范围内的大规模裁军计划,否则整个国家就会被沉重的军费开支给拖垮。更为严重的是,这两个月一些二线部队已经领不到粮饷了。 “从去年中酝酿的大裁军之所以拖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华北战争使然,慕辰在信中还感叹说,这回要不是有司令和咱们安家军义无反顾,勇赴国难,出兵出钱为国打仗,恐怕总部和中央政府的官员们都发不起工资了。 “由此可以推断,一直就让委座很不高兴的税警团,恐怕没那么容易扩军了,哪怕宋部长再有钱,那也是他代为掌管的国家的钱,况且得不到军委的正式番号,也是白搭。因此,我个人并不怎么看好王庚的前途,何况他离开之后,莫雄等人已经牢牢占据了税警团总团长和所有副职,他去的话又该如何安排?我看他还是太过心急了……” 杨斌摇了摇头:“依我看啊,王庚这回失算了,唉……不说他也罢,小毅,你回来了就好,士官学校教育长本来就该由你来担任,我这个绥靖公署主任还兼着警备部队司令的职务,自从中央党部特派小组成员被咱们判刑的判刑,拘留的拘留之后,陈部长干脆就把党务这一块交给我来把关,领着剩下几个战战兢兢的孙子瞎折腾。你不知道啊,我一天到晚忙得稀里糊涂的,根本就没有时间代理士官学校教育长的职务,你快点儿接手过去吧,否则别怪我撂挑子不打招呼。”说到后来,变成了诉苦。 众弟兄低声笑开了,安毅点点头同意:“好吧,半个月后我正式接手过来,这几个月赵瑞师兄领着参谋处、作战处和情报处的几十个弟兄,利用一切空余时间,把辽西和华北地区的一百二十次战斗过程全都汇总起来,包括防空部队的每一次实战过程和得失总结,我也在两次朝阳战役、混编师突围战等五个战役战斗汇编中写下了近万字的总结,老沈这次把汇总资料全带回来了,争取半个月内编辑校对完毕开始印刷,装订成书之后,作为高级班教材使用。接下来咱们得先走一步,率先进行大裁军。” 裁军!?为什么?众弟兄惊愕地望着安毅,李福强说司令你糊涂了?杨斌没想到安毅的动作这么快,一时间难以反应过来。叶成若有所思地凝视安毅的眼睛,想了想还是请安毅把真实想法说出来。 安毅给每一个弟兄续上茶,放下茶壶,低声解释:“大家别惊讶了,我也是在飞机上想了几小时才得出的初步意见,借此机会和几位兄长先探讨一下。之所以把几位兄长留下来,是因为大家都信服你们,你们三个的意见非常重要,因此小弟说得不对的地方,各位兄长立即指出来,大家一起权衡,一起探讨,否则小弟也没有明确的主张。” “你就快说吧,婆婆妈妈的干什么。”李福强瞪了安毅一眼,然后掏出一支烟点上。 安毅也点上支烟,吸了一口徐徐呼出:“首先,外界已经普遍认为咱们安家军人数已经达到或者超过二十万,严格说来也是如此,只多不少,因为咱们的十万工程兵团虽然是工程部队,但是只要拉上战场,就不会比大部分地方军队差,把工程兵团算成咱们的军事力量也情有可原。” 众弟兄点头表示同意,也为自己拥有这样一支工程兵部队感到骄傲。 安毅见状微微一笑:“随着东北军的沦落,我们的安家军已经成为中央军之后的第二大军事团体,在***、军事等方面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正因为这样,现在不管是谁,都把咱们当成是一个强劲对手,我想蒋委员长肯定紧张得睡不着觉了,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才能让我们削弱力量。与其被动地接受中央的训令裁军,还不如主动一点,由咱们自己来主导,既节约了军费军饷,还能让委员长和政府高层宽心,一举多得啊!” 安毅端起茶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其次,由于几年来北方灾民大规模的涌入带来源源不断的劳动力,加之工程兵团的艰苦奋战,连接川南所有县镇的道路已经基本修建、扩建完毕,剩下的村镇一级道路也即将完工。为了跟上我们的步伐,湘西、黔西、云南的各部友军同样在大张旗鼓地修筑公路,各地的专业建筑公司纷纷成立,投入到旧城改造和新区建设等工程中去,我们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保存这么庞大的工程兵队伍,哪怕以后还有需要,也用不了十万人之多,所以裁军是必须的。 “第三,从今年年初开始,迅速发展的川南、湘西、黔西和昭通地区竟出现了劳动力短缺的情况,各地企业主都从蜂拥而来的灾民和流民中间招聘工人,但基本上都是一些中小型私营企业,比如川南各县纷纷开建的铁矿山、煤矿和其他金属矿区,容纳了近百万的劳动力,我们必须看到,这些企业所招收的工人要求的文化程度普遍不高,只需要简单培训就可以投入生产,真正有一定文化知识,经过一定军事训练、拥有一定技术和生产经验的青壮工人很少,这样的人才大都进入了咱们的各大控股企业,私营企业主想要都没办法。 “第四,咱们确实该节约一下了,大家算算,现在仅仅只是军费开支,每个月差不多就高达五百万,这还不算装备添置和消耗的费用。如今各地的建设都要用钱,尤其是铁路建设,一公里造价就要几十万,要再不省省,咱们到哪儿抢钱去啊?” 说到这儿,安毅竖起个指头,非常郑重:“第五,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咱们的飞机制造厂二期工程即将完工、位于城东十一公里的万寿山兵工厂、城东新区的拖拉机厂七八家重工企业辅助工厂、泸州第三钢铁厂、川南铁路局、长途汽车运输公司等等,至少需要三到五万人的新工人,不从咱们的工程兵和退伍兵弟兄中招收怎么行啊?这些关系到咱们前途的军工企业,不用自己人,能放心吗?所以大家尽可宽心,裁军裁出的一大半人,最终都会进入咱们自己的工厂,实行半军事化管理,严格来说,他们仍然属于咱们安家军的一员,只要前线需要,随时都可以披挂上阵。” 杨斌、叶成和李福强略一思索,便知道裁军势在必行,均点头同意了安毅的意见,但是心有不甘的李福强还是问出一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十万弟兄就不留下一个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先让各主力部队把工程兵尖子选***,充实到各师工兵团去,否则就是绝大的浪费啊……如今去哪儿能找到拥有两年工程兵经验、有文化懂爆破技术还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好兵啊?” “李大哥,你急什么?听小弟把话说完嘛……” 安毅没好气地笑道:“谁说要一下子裁完了?咱们安家军就是靠工兵起家,我再怎么浑,也不会做出这等杀鸡取卵的事情。我的想法是这样,在裁军之前,从十万弟兄里面,按照最为严格的标准,挑选出一万名立场坚定、技术过硬、吃苦耐劳、积极上进的优秀弟兄,保留工程兵团的基本骨干,组建一个崭新的、隶属于警备司令部的工程兵团,我初步打算分成四个旅,尽快给这支全新的工程兵团各旅装备最新的工程设备、运输车辆,再从七月份毕业的士官学校工兵专业、江南理工大学和医学院的大学生中,招募五百余名拥有专业技术知识的初级军官,把招募来的工程兵团建立成一支平时能建设、战时能打仗的新型工程兵部队,其中一个旅,就是一直以来我跟大家提起的舟桥部队,只要定下来,我立即通知欧美各代表处购进最新的工程设备,还要给工程兵团每个旅都配备轻武器,允许兵团司令部建立一支团级规模的警卫部队。届时,相信大家很快就能看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现代化工程部队。各位大哥,意见如何?” 叶成和李福强立即赞成,杨斌重重点头:“这么一来,只需用工程兵团裁军后省下的军饷,基本上就能满足装备的购进,这个主意非常好,既能保证咱们自己军事工程的建设和保密性,又能把军队建设推上一个新的台阶,还保证了工程兵团的战斗本质,再一次走在了各军前面,真是一举多得啊!我赞成,相信弟兄们弄明白之后,也都会赞成的。” 叶成笑眯眯地问道:“小毅,只要我安家军裁军九万的消息一经公布,恐怕立即会引发全国上下的强烈震动啊!不过,我好像觉得你的重点不是工程兵,而是正规部队吧?” 安毅诚实地点了点头:“叶大哥果然厉害,不过,小弟一直没想好怎么办,现在先把初步设想抛出来,大家伙儿先议上一议,不需要立即决断。这件事影响太大,会触及到许多老弟兄的根本利益,必须慎之又慎,在没有获得全体会议通过之前,决不能泄露出去。” 杨斌三人立即坐直身子,紧张地望向安毅。 第八八〇章 自负的独行大盗(一) 第八八〇章自负的独行大盗(一) 夜深人静,安毅已经沉浸在爱人暖香中甜甜睡去的时候,泸州城警察局会议室里仍然灯光通明,烟雾缭绕,从陆军少将转任川南警察署署长的丁志诚半躺在竹沙发上,一支接一支地吸烟,根本不理会周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众多下属。 下午接到通知的丁志诚本来能够赶得上司令安毅的接风酒宴,谁知道被追捕五天、接连犯下三个盗窃大案的匪徒再次现身泸州,接到急报的丁志诚不得不恼火地赶赴泸州,并在第一时间通知了驻扎泸州的第四警备师师长王朝君。 八千余警备官兵连同泸州警察局两百五十余弟兄火速出动,转眼间便把整个泸州城围得水泄不通,所有的车站码头和进出路口,全都严密警戒,过往行人无一例外接受严格的检查,十五岁到五十岁的男子必须经过两个人以上的检查询问之后才能通行。 这一迅速而严密的***行动,在泸州民国历史上从未有过,要不是政府各级官员走街串巷宣布发现“江洋大盗”的消息,民众悬着的心恐怕至今仍然无法放下。 在各级政府官员和众多警察的通报下,两年来生活水平成倍提高、对政府无比信任的民众迅速行动起来,街道的保长们领着本街本巷青壮,扛出砍刀木棒,踊跃协助政府和警察,老太太和孩子们相互间四处打听是否有陌生人出现,整个泸州城全都动员起来,全民搜捕几日来连续盗窃叙府国民工商银行、叙府警察局武器库、绥靖公署民政局局长办公室的江洋大盗。 可是一直忙活到深夜十二点,整个搜捕行动毫无进展,通缉令上那个年轻人长相倒也秀气,警察总署发布的通缉令上介绍说这个江洋大盗名叫凌星,二十四岁,中等身材,除了会说一口流利的官话之外,还会说五种地道的方言,其中就包括四川话。八年来,此人在江浙等地犯下多个盗窃大案,非常善于乔装打扮隐藏自己,至今已被六省通缉。 民众中的传言那就更热闹了,据说这个年纪轻轻的独行大盗从小师从形意拳大师刘奇兰的得意弟子门下,一身拳术炉火纯青罕逢敌手,还会飞檐走壁摘花伤人,在江浙苏皖鲁五省黑道中的名声,堪比燕子李三,每次作案完毕,均留下个醒目的银色五星图案,其他各种传闻一时尘嚣四起,弄得整个川南在数日内人心惶惶,特别是有钱的富豪们,更是提心吊胆,夜不成寐,生害怕这个衰神上门光顾闹得损失惨重。 出身绿林的丁志诚与他的麾下弟兄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不少人都曾听到过经年来名声鹊起的黑道后起之秀凌星的名字,也知道这个独来独往的年轻巨盗,此前还从未失手过,甚至有传说此人是个劫富济贫的侠盗,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个年轻一辈的高手,会突然跑到远隔千里的川南来作案,而且一动就让丁志诚和他的警员们颜面扫地。 更为要命的是,偏偏这个时候司令安毅突然从华北前线回来,要是不能抓住这个连续盗窃三个政府要地的狗胆包天的独行大盗,丁志诚和他的弟兄们多年来的威名和几年来树立的声望大损不说,谁都没有脸面站在安司令的面前。 通过几个案子的现场勘查和分析,丁志诚非常清楚:这个独行大盗的目的并不是偷盗,里面可能存在更大的斗气成分,一年来全国的报纸都对川南良好的社会风气、安定的治安环境赞不绝口,特别是两个月前,《东方新闻报》连续刊登了川南警署和下属警局迅速破案保境安民的优秀事迹,其中对横行川滇两省三年之久的两个盗窃团伙被川南警署一网打尽的经过大加渲染,丁志诚的光辉形象,一夜之间被全国民众所熟悉。 丁志诚认为可能正是这个原因,惹恼了年轻气盛的众多江湖好汉,于是其中的佼佼者凌星率先前来发起挑战。 可是明知如此,丁志诚也没有办法把这个理由说出来,要是这么说很可能会被误认为是寻找托词,特别是面对从士官学校警备专业正规培养出来的众多年轻警察,更不能说出这些带着浓郁江湖味道、也很难让他们相信的推断,因此丁志诚非常恼火,也很郁闷。 丁志诚的高徒、川南警署特警大队大队长陈继山实在受不了屋子里压抑的气氛,示意弟兄们都找地方坐下,轻轻走到丁志诚身边,低声说道: “师傅,要不……给沈师叔去个电话吧,师叔他肯定和司令一起回来了,这个时候不在西园他的小院里,肯定就在李师叔家里喝酒。” 丁志诚眼前一亮,连忙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大步走到愁眉苦脸的泸州警察局长曾昌健身边,一把将这个老部下揪起来扔到一边儿,抓起桌面的电话,要通了内线总机:“我是丁志诚,请立即给我接通总医院李梅生院长家里的电话。” 司令部女接线员说了声“稍等”,丁志诚等候片刻便听到另一头的声音响起,立刻咧开大嘴笑着骂开了:“小郎中,你狗日的是不是在喝酒啊?” 已经荣升军队总医院少将院长的李梅生畅声大笑:“老丁,你这狗鼻子挺灵的嘛,哈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废话!我知道老沈在你那儿,快请他接电话,否则老子的脸没地方搁了。”丁志诚痛苦地压低声音。 第八八〇章 自负的独行大盗(二) 第八八〇章自负的独行大盗(二) 小郎中再次爽朗地笑了起来,说声你稍等就叫了声大哥电话,丁志诚大喜过望,知道李梅生嘴里的大哥就是被他尊为师傅和兄长的沈凤道,看来这回让他给蒙对了——原来,沈凤道一直不答应收李梅生做徒弟,李梅生不得已之下,称沈凤道为大哥,彼此相处久了,眼高于顶的沈凤道也逐渐喜爱上了这个勤学聪颖、医术越来越高超的小老弟,不管是在老南昌还是在叙府,几乎每次有时间就到李梅生家里喝上两杯,一起探讨些医理和心得,也顺便教给李梅生一些养生之道,两人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越来越深。 果然,沈凤道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老丁,还在泸州啊?” “小弟快抓狂了,整个泸州城翻了个遍,全城军民一起行动,就是没有目标人物半点儿影子,实在没辙了,得到继山提醒才想到你回来了,于是立马向你求救。”丁志诚低声哀求,态度不是一般的谦虚。 沈凤道沉默片刻,轻声问道:“你能确认目标人物还在城里吗?” “肯定在,那家伙被发现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小弟接到急报后,立即下令全城戒严,四师的朝君老弟不到十分钟便***了全城,苍蝇都难飞出去。”丁志诚非常肯定地回答。 “以我的经验,只要此人还在城里,只有两个地方好藏身,一个是县政府或者警察局,一个是本地最高档的地方,比如首富家里或者最高长官家里,或者是最大最有保障的宾馆之类的。如果抓不到的话就接着搜,要是全城老百姓都真心实意地帮着你,你还担心些什么?其实做贼的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情况,不出十二个小时,你应该就有收获了。”沈凤道说完放下电话。 丁志诚一时间信心大振,放下电话后立刻发出一系列命令,随即抓起另一部电话摇通一个个老部下老同事,让大家迅速行动起来,展开更大规模更为彻底的搜索。 凌晨三点,泸州城最大最豪华的宾馆临江楼。 三楼西面三〇一号房是一套宽阔豪华的套房,一个五官英俊脸部线条明快的精悍年轻人静静地坐在窗前的欧式皮质沙发上,明灭的烟头不时将他那双冷峻的眼睛照得闪闪发亮,敞开的洁白衬衣领口下,健美的胸大肌露出硬朗的线条,一双似乎蕴含着无限力量的长腿在深蓝色西裤下随意地搁在了茶几上,此人正是连续做下三起大案的凌星。 此时的凌星非常后悔自己的轻率,后悔下午时分拿着那块不知雕刻着什么文字的古老铭牌,到城中最大的古玩店鉴定。这块从银行寄存保险库里顺手牵羊拿回来的镶绿宝石象牙牌,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凌星打开第三个结实柜子的时候,一眼就被这块半个巴掌大的铭牌所吸引,顺手把它塞进兜里再装上几十根金条就轻松出来。 金条直接放到了叙府城南的寺庙后院某个隐秘地方,铭牌却一直带在身上,下午在这家豪华宾馆里睡醒出去吃了点儿川南特色小吃之后,鬼使神差地走进了那家古玩店,让那个五十多岁的掌柜鉴别一下,谁知那个长得一副仙风道骨、犹如得道高人的老东西摸来摸去,竟然也不认识上面的字,随口给出一个三百五十块大洋的报价,一身西装革履的凌星拿回铭牌扭头就走。 没想到刚走到宾馆门口,心里就扑扑直跳,这种少有的危机直觉,让凌星顿时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打算上楼收拾行装立刻赶赴重庆,离开这个与全国任何一个地方都截然不同的、对凌星这样的人来说极不适应而且充满危险的地方。 之所以认为这个地方危险,是因为凌星从重庆坐船到达叙府的第一天,几乎没有任何办法住进旅店、宾馆或者客栈,这个富裕繁华的城市,到处是匆匆行走的人们,到处都能听到别的地方少有的爽朗笑声,都能看到一张张和气的笑脸,包括两两一组身穿威武警服、腰挂新式手枪的警察也都一脸和气,可一到住店就被彬彬有礼的服务员要求出示身份证,没有身份证人家就和气地告诉你从这儿往哪走到警察局,只要拿出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警察就会开具一张可以停留十天的证明,凭着这张证明,在川南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畅通无阻。 凌星终于知道报纸上说的不是吹牛而是真的,于是不费任何力气从一位帅气的年轻人身上弄到了一张盖着钢印、拥有多处难以仿造的防伪标识的身份证,而且还是南面叙永县城一位商人的身份证。 生性谨慎的凌星没有留在叙府,拿着身份证坐上直达泸州城的舒适大班车,一路上走在平坦宽阔的水泥道路上,凌星还为川南的发达交通感慨良多。 经多处打听,好客的泸州小饭馆老板给凌星介绍了本地最豪华、规模最大的宾馆临江楼,而且悄悄告诉凌星:临江楼是县政府民政局出钱修的,一楼是大厅及白俄开的西餐馆,泸州本地几个大型工厂的很多洋人工程师都会到那儿用餐,二楼是花天酒地的俱乐部,那里天天晚上有唱歌表演和舞会,还有来自全国及欧美各地的美丽姑娘侍候人。 于是凌星就成了本地最豪华最有安全保障的宾馆的住客,而且一住就是七天,每一天他都早出晚归,每一天往返叙府的线路都不同,水路陆路都走了个遍,遗憾的是铁路刚刚筑好路基,乘坐大班车前往叙府的沿途中,凌星看到很多洋人指挥的铺轨工程已经到了两座繁华城市的中间,听说年底之前就会正式通车,不过凌星可没时间等到那一天,这次到来全都是为了出口气,为了再一次树立自己在全国江湖同仁中的又一个声望,其他事情倒不是凌星想要追求的。 可如今危机突然来临,凌星莫名其妙地就被困在了宾馆里——走上房间收拾东西准备离去的那一瞬间,凌星透过窗户看到了大街上来回跑动的警察,以及身穿黑色军装全副武装的警备部队官兵,接着又看到了戴着***章的保长、联防队长之类的人物,看到了一队队青壮也和军队及警察那样,整齐地巡逻在视野中所有的街道上。 一直到两个小时前,心神不定的他打电话叫来一位妖艳的姑娘,翻云覆雨折腾一番后,现在这个姑娘已经沉沉睡去,但透过窗帘看到下面大街上依然人影憧憧。无计可施之下,凌星明确地感觉到危机正一步步向他逼来…… 第八八一章 强中自有强中手 第八八一章强中自有强中手 “笃笃——” 轻微的敲门声,让凌星猛然一惊,他已经听出停在门外的脚步声是本楼层那个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的,但此刻已经是凌晨四点了,这个时候来敲门大不寻常,凌星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他不会傻到怀着侥幸之心去开门,他似乎看到了这样一幅情景:战战兢兢的漂亮女孩身后,有四五个脚步轻盈、端着手枪等候他开门的围捕高手。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凌星两三下穿好鞋,几乎是悄然无声地走到床头,回头警惕地望了一眼床上脸带桃色沉沉睡去的迷人女子,蹲***从床下提出个时下旅人常用的小皮箱,放在地下快速打开,从中拿出一支油光铮亮的左轮手枪,检查完转轮中满当当的子弹,随手***腰后,合上皮箱后直起身子,毫不犹豫地快步走向客厅,轻轻打开阳台门闪身出去——凌星想从阳台逃离,这是他进驻客房后首先选择好的退路,跳下三层高的楼房对他来说就像普通人跃下一米高的平台一样,没有任何问题。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触地时的响声会不会惊动别人。 泸州城的夜晚很安静,朦胧的街灯,将城市的轮廓隐隐约约地照映出来,置身阳台上的凌星,甚至清晰地看到了前方五十余米外江畔的几盏渔火,他只要安全落地,掠过园林般的宾馆后院到达江边,就会安全大增,哪怕遇到警察的围追堵截,大不了一头扎入灰蒙蒙的江中,以他高超的水性和长时间的水下潜游功夫,悄然渡过一百多米宽的江面到达对岸非常轻松。 敲门声不急不速,仍在继续,凌星没有理会,一个箭步跳上阳台的栏杆,顺着阳台与欧式外墙的夹角,快速向下滑,整个人如同壁虎一般敏捷地移动,转眼之间就站在一楼顶部边沿***的围边上,他警惕地四处看了一眼,脚尖微微发力,从容跳向幽暗的平整草地。 就在身体腾空的一刹那,凌星后悔了,一种从未遇到过的浓郁杀气,迅速将他全身笼罩,半空中的凌星大吃一惊,在潜意识的激发下,身体犹如狸猫一般蜷缩,再突然舒展开来,有力的右腿闪电般摆动,带着破风声响,向扑来的黑影踢去。 “啪——”的一声脆响,凌星借着对方掌上击打的巨大力量,身形再次腾空而起,抓住半空中延伸的树梢,顺势一荡,衣衫猎猎地落到了五米开外的路面上,他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那个犹如鬼魅一般的黑影已经逼来,心中大骇的凌星根本就没时间拔出腰后的手枪,无奈之下,只能挥动双掌,硬生生挡住了袭向自己面门与腰腹的大手。 “啪啪——” 四只手掌相接一瞬间迸发出的巨大碰撞力,激起一阵旋风,闷哼声中,凌星被击飞数米,全身的酸痛和涌上喉头的血液,让他魂飞魄散。 这一刻,滞留空中的凌星终于知道再次闪电般逼来的对手是谁了,他不敢怠慢,借着落地的去势,狼狈地一个侧滚翻,堪堪避过对手破空踢出的一脚,突然从地上弹起来,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江边。 对手显然没想到凌星身手竟然如此了得,怒吼一声飞速追赶。 五十余米的距离,以前对凌星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这段路途是那么的漫长,全速狂奔的凌星清晰地听到背后传来的猎猎风声越来越近,逼得他不敢用常规的跳跃飞身上墙再跳下江堤,而是继续保持原来的姿势,横着飞身越过两米高的围墙,一头扑向倾斜的江岸,快速地滚了下去。 紧追不舍的黑影显然没想到凌星竟然如此大胆,技艺如此高明,稍一犹豫便错失良机,待他跳上高墙时,发现逃敌的身影已经快到下方三十余米的水边了。 凌星敏捷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停泊前方轮廓模糊的大船跑去,心想只要跳上大船再跃进水里,逃生的机会将会成倍增加,身后强悍的对手再有能耐,也不能在宽阔黑暗的水底对他形成威胁,只要此番成功逃走,养好了内伤再回来报仇也不迟。 跳起来迈出一大步的凌星惊恐地停了下来,前方大船上两盏刺目的探照灯突然打开,强烈的光线,刺得他双眼疼痛,几乎无法张开,他连忙侧过身子,抬手挡住眼睛,好一会儿才看清一门黑乎乎的双联机炮和五六支冲锋枪、机关枪对准了自己,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几天来看到的游弋江面的水警巡逻艇,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天罗地网,无处可逃了。 “跑啊!狗日的怎么不跑了?快跑啊……” 气喘吁吁追上来的丁志诚一屁股坐在江堤倾斜的泥地上,望着前面如石雕般一动不动的凌星,气呼呼地大声骂道。 凌星转头四处看了一眼,生生咽下翻腾胸腹中涌出的一口鲜血,颓丧地长叹一声,扔掉手里那支从叙府警察局枪械库偷来的漂亮左轮手枪,转过身背对刺眼的灯光,一脸苦笑望向四米外坐着喘粗气的丁志诚,也不理会船上和江堤上蜂拥而来的武装警察,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栽在丁前辈手里,小弟不丢面子……小弟实在太过大意了,果然是强中自有强中手,骄兵必败啊!” 丁志诚气极反笑:“哈哈!他奶奶的,要是老子今天逮不到你这孙子,你还会尊敬地叫老子一声前辈吗?恐怕大江南北道上的弟兄们都会看老子的笑话,也顺便成就你这孙子的一世英名,狗日的……不过不错嘛,咱们对了三掌,老子硬是没赚到什么便宜,佩服你这孙子的一身功夫,只不过你这一次不该这么干,要是大大方方找上门来,老子定会请你喝酒……来人!” “到!” 一片愤怒的声音轰然响起。 “绑了!” 丁志诚说完站起来,拍去屁股上的尘土走向凌星。 凌星含笑伸出双手,谁知道丁志诚气急败坏的声音再次响起:“去去去,怎么不开眼啊?不要用手铐!继山,你身上那根牛筋藏着干嘛,拿出来捆扎实了,手铐用到他脚上去……小勇,让你的伙计用消防桶提来两桶水,等继山捆好了给老子淋湿这孙子身上的牛筋,这孙子一身的功夫,横行大江南北七八年,做下的大案几十起,滑溜得很,岂是寻常手铐能困住他的?” “是。” 特警大队长陈继山被训得满脸通红,掏出平日难得一用的牛筋绳索,放倒毫不反抗的凌星,麻利地捆绑起来 巡逻艇上的艇长周大勇看得眉飞色舞,见名闻天下的江洋大盗束手就擒,心说这回长见识了,随后见陈继山不耐烦地举手要水,这才醒悟过来,嘴里回了声“好咧”,吩咐弟兄们快去打水,很快便把凌星全身上下都浇了个通通透透。 五分钟不到,被捆成粽子一样的凌星便被两个大汉抬上江堤,穿过宾馆后院门,塞进了等候在那儿的改装囚车,在四辆黑色警车的押送下,风驰电掣地开往叙府。 两个多小时后,车队在叙府西郊的军事监狱森严的大牢前停下,刚刚醒过来的丁志诚睁开眼,钻出车子走到后面中吉普改装的囚车前,打开后门一看,只见被捆得结结实实脚上还套着三副手铐的凌星竟然呼呼大睡,气得抬脚就踹了过去,对匆匆赶来的典狱长说声“把这孙子剥光,送进特级牢房审讯,二十四小时看守”,完了走向不远处的值班室,打了几个电话就坐车离开了。 …… 上午八点,一辆民用牌照的黑色吉普车,缓缓开进翠屏山下的经济研究所大院,经过两道严格的检查,最后进入一个绿树环抱的幽静院子,停在一栋中式风格的三层楼房前面。 一身便装的安毅和沈凤道钻出车厢,与等候在这儿多时的院长老孔握握手,亲热交谈几句,一起进入大楼,穿过宽阔的大厅,在大楼后一个石门式样的入口前出示证件,进入隐藏在山腹中的研发车间。 研究所的设计室在大楼里,由于本阶段多种武器进入实验性制造阶段,大多数欧美技术顾问和各部主要负责人都进入两千多平米的山腹研发车间工作。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安毅的到来,因此孔院长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就把安毅引了进来。 安毅在灯光明亮、透气性能上佳的各区域走走停停,每到一处,都与惊喜万分的欧美顾问热情相见,与麾下研究人员亲热交谈,看到各项研究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非常欣慰,特别是第一批留德归国的谢宗勉根据掷弹筒和迫击炮研究得出的新认识,让安毅惊讶之余,也大为重视。 谢宗勉原本是沈建平和陶勋的师兄弟,从汉阳厂辞职后,与沈建平等人一起,成为安家军中第一批留学德国的人员。到德国后,谢宗勉学的是迫击炮制造技术。此人话语不多,性格严肃,长得体型健壮浓眉隆鼻,由于数年来的辛勤钻研,也和陶勋一样戴上了厚厚的近视眼镜。他一看到安毅不像别人那样含笑握手问好,而是耐心等待安毅和专家们见礼完毕,才把安毅带到了隔壁的检测室,拿出新制造出来的便携式五〇迫击炮样品摆到了桌面上的掷弹筒旁边,再把两张设计图挂到正前方的墙上,没有二话,直奔主题: “司令请看这个掷弹筒,年初送到我们研究小组手上之后,我们就拿到士官学校进行了十六次实弹发射试验,结果六个测试小组的实验偏差相当大。总结后发现,日军这种掷弹筒虽然***作简单,射程也比手榴弹投掷远几倍,但是必须经过长期的实弹训练,拥有丰富的经验之后才能***作自如,才能避免因药包装填失误产生的近距离爆炸。 “考虑到司令年初在信中的提议,我们在日军掷弹筒基础上进行了三项改进,但是仍然不如人意,于是属下干脆本着‘减轻重量携带方便、必须拥有不低于四百米射程’的基本要求,重新设计了这门五〇口径滑膛式迫击炮,并委托弹药组设计出新式炮弹,通过四次共四十八发炮弹的试射,终于取得较为满意的效果,而且***作非常简便,准确率比掷弹筒高出十倍不止……这是实验小组和专家组的两次评估意见。但是,由于其造价是掷弹筒的四倍,没有能够通过最终的审核立项,属下觉得非常可惜,想请司令看看,然后再进行一次实弹发射试验,如果到时司令依然觉得不行,属下也就死心了。” 安毅一听非常重视,上前仔细地看了又看,当场按照***作程序,掰开发射和瞄准架势,发现这种不含发射底座重量只有四点五公斤的小巧迫击炮非常适合单兵携带,而且只需要两人即可轻松发射,如果真的达到谢宗勉所说的“略加训练每分钟可发射二十五至二十八发炮弹”的话,无疑将是军队班排级火力的一大重要补充。 因此,安毅与孔泽川院长及一旁的两名美籍专家简单商量过后,当场决定半个月制作五具样品、三种效果共六百枚专用炮弹,一旦完成,立即展开一次有军队机炮部队官兵参加的发射试验,如果真的能够达到设计要求,获得大多数专家和军队将士同意,即可完成最后的设计定型开始量产。 谢宗勉见自己的心血终于获得安毅的重视,高兴得在原地转了两圈,很快赶赴自己的研制小组报告喜讯,连道谢都忘了。 众人看得有趣,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安毅没有笑,仔细盯着迫击炮好久,当他抬起头来发现枪械研制小组的顾问组长、四十三岁的德国人克罗茨.赫内斯大步走来,眼睛一亮,微笑着迎了上去。 赫内斯握着安毅的手,低声问候,询问安毅可否知道刚刚从菲律宾开到上海的一个营美国海军陆战队,悄悄装备了一种半自动步枪? 安毅顿时收起笑容低声询问,赫内斯想了想带着安毅穿过六十米长的宽阔走廊,来到他的办公室内,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份报纸和一本英文杂志,指着杂志首页上的黑白照片,兴奋地说道: “安,看到了吗?这是去年九月份美国轻武器协会出版的杂志,看看这位,他名叫约翰.坎特厄斯.加兰德,加兰德手上这支步枪就是去年被选中的优秀半自动步枪,美***械委员会似乎对枪械口径不太满意,指令更改为七毫米口径,结果加兰德按照要求更改了,在去年七月的评估中又遭到军方否决,仍然被要求采用七点六二毫米口径,就是图片上这支枪……安,你再看这张美国人在上海租界出版的报纸,看看图片上这两个哨兵,尽管报纸印刷没有杂志的质量好,但还是一样能看出两张图片上的枪支完全一样……” 安毅仔细读完,惊喜地问道:“克罗茨,说吧,我能为你做点儿什么?” 克罗茨眨眨眼,暧昧地笑道:“安,这种枪独特的击锤设计和复进机构,正是我们所面临的难题,根据杂志介绍,它的供弹方式非常有特色,如果能拿回来分解研究的话,我想半自动步枪研究课题小组定能深受启发。安,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弄回来一两支样品,对吗?” 安毅微微一笑:“这样吧,克罗茨,我回去后马上责成相关部门研究一下,争取一周之内给你答复,行吗?” “那太好了,安!谢谢你……不过请你别马上离开,我这儿还有你们经济研究所送来的一本美国***杂志,上面报道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人,你可以看看。稍等一下……” 克罗茨.赫内斯再拿出一本杂志,翻到了中间的插页,指着他画上红线的一段文字,低声读出来: “……大卫.马绍尔.威廉姆斯先生在一九二一年因为私自酿酒而被捕,逮捕过程中,一名警察中枪身亡,法庭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把威廉姆斯关进监狱。当时典狱官并不相信威廉姆斯有罪,而且还认为他有轻武器设计方面的才能,因此允许威廉姆斯在监狱的工作室里利用废弃钢材设计步枪,而且还在监狱内试射成功。 “典狱官与天才犯人之间的友谊经过媒体报道而轰动了北卡罗来纳州,法庭重新审理了威廉姆斯的案件,终于查清是另一名警察开枪时误击同伴。威廉姆斯在服完非法酿酒的刑期后于一九二九年出狱,继续从事枪械研究设计,但让人遗憾的是,他设计的半自动手枪或转轮步枪尽管比现役步枪拥有更远更有效射程,而且比目前任何一种半自动步枪更容易***作,携带更方便,但是他的才华至今未获得重视…...安,你既然能把我从穷困潦倒的慕尼黑弄到这儿来,难道不能把同样倒霉的美国天才请来吗?” 安毅惊讶地接过杂志,细细阅读,完了给赫内斯一个热情的拥抱:“谢谢你,克罗茨,我该如何向你表达心中的感谢啊……” 第八八二章 只有一个条件 第八八二章只有一个条件 忙绿一整天的丁志诚终于在晚饭时间赶到安毅家里,他知道“微服私访”的安毅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抛头露面,因此不会留在兵器研究所和李家渡水电站工地吃饭,晚上肯定要回到自己家中处理诸多事务。 安毅听到林耀东禀报丁志诚到来,连忙吩咐快请进来,丁志诚进入大厅看到杨斌、叶成、杜易、沈凤道、李梅生、孔泽川等人都在敞开式的偏厅吃饭,毫不客气坐到孔泽川与李梅生众将的空凳子上,接过马大婶递来的碗筷,毫不客气地吃起来。 安毅笑了笑,也不管丁志诚,与身边的杨斌、叶成继续商量参谋长赵瑞从华北战场发来的密报,等丁志诚扒下两碗饭,安毅才合上卷宗,递给身后新配属的年轻副官。 丁志诚擦擦嘴,四下看了看:“酒呢?今晚大家怎么不喝酒?” “你要喝的话我给你拿一瓶。” 沈凤道放下筷子,捡起餐巾从容不迫地擦嘴,丝毫没有半点儿去拿酒的意思。 丁志诚嘿嘿一笑:“那就不喝了,一看桌上这四菜一汤和大馒头,我就知道今晚大家要熬夜……” 安毅笑问:“老丁,听说你抓到那个凌星了,怎么样?” 丁志诚连忙放下碗筷:“抓到了,那孙子有两下子,和我对了三掌仍然没事,逃得像风一样快,要不是水警大队的两艘巡逻艇提前布置在临江楼后面的那段江岸,说不定真让那孙子逃了……老沈,凌星的内劲很蹊跷,感觉他出自形意门,招式上不拘一格,似乎又有八卦门的转圜滑溜,这种感觉我只在和胡子交手的时候体会过。你走遍南北见多识广,又是独行大盗的祖宗,你给说说吧。” 众人听了哄声大笑,沈凤道也不在乎,脸上仍然和平常一样,看不出喜怒哀乐:“昨晚接到你电话之后,我给徐州的张承柱大哥去了电报,今天中午张大哥复电,说正在徐州整编的骑三师师长张占魁是凌星的师叔,张占魁的师兄宋世荣七年前去世,去世前把当时十七岁的小徒弟凌星托付给张占魁,于是张占魁成了凌星的第二个师傅。 “据说这个凌星天资聪颖,跟随张占魁半年就在百余名师兄弟中崭露头角,又因性格高傲,行事不遵礼法,为师傅和众师兄所不喜,当时张占魁接受了冯玉祥的聘请,担任西北军骑二师师长,也没时间管家里的众多弟子,倍受排挤的凌星一怒之下留下封信就出走了,结果让他闯出了偌大的名声,但也因为做下许多大案要案,张占魁和门下弟子都不认凌星出自本门,这就是凌星的师承来历,回头我把承柱大哥中午发来的电报让你看看。” 丁志诚大吃一惊:“胡老爷子不正是山西形意名家宋世荣前辈的结义兄弟吗?这么说起来,凌星岂不得叫胡子一声师兄了?” 沈凤道点点头,说出一段小小的渊源:“十年前我游历到天津的时候,去拜访过当时已经是天津武林第一人的张占魁,这人很傲,见我年轻没搭理我,结果深夜我潜进他的武馆,和他的那个叫赵道歆的高徒对了几掌,赚了点儿便宜,结果把张占魁惹怒了很长时间,估计他现在通过承柱大哥知道我在军中,承柱大哥在电报里还说哪天有机会一起喝喝酒,说张占魁提起十年前那档子事挺不好意思的。对了,老丁,你嵩山师门应该知道这些人的。” 丁志诚咧嘴一笑:“你们内家三拳名震天下,咱们哪里比得上啊?哈哈,这么说,凌星那孙子和老沈你年轻时挺像的嘛。” 众人又是一笑,沈凤道摇摇头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置凌星?” “不知道,拿不定主意,这不是来请示司令吗?按照我川南的法律细节,除了枪决没第二种结果,可人才难得啊!” 丁志诚说完望向安毅:“司令,能不能放那小子一马?他可是和胡子有师兄弟之渊源的,要真的把案子交到***,到时候再说情恐怕没用了,大家都知道新任检察长章效武那孙子铁面无私,真让他接手的话,天王老子去找他都没用,何况今天下午已经从城南观音庙后院,搜出十三斤金条和四支新式左轮警用手枪,还有那块本县商会徐老爷子刚弄到手的天竺佛印,这些赃物足够法院判决枪毙他几十次了。” 众人一听,全都收起笑容,杨斌对安毅说道:“效武虽然是你的黄埔二期师兄,也是咱们***师的老兄弟,可他执法严明,从不徇私,要真的把案子交到他手上,恐怕你我去求情也没用。 “川南的法律细则和量刑标准是咱们一起通过代表大会确定的,如果不遵守的话不好办,要是真愿意放那凌星一马,就得在这十天内办好,否则会很头疼。” 安毅点点头:“这样吧,正好有件比较棘手的事,本来我打算让杨飞亲自到上海督办的,仔细想想咱们军队出马不合适,于是我就想到了这个送上门来的凌星,具体事宜让老沈等会儿和老丁商量着办理。 “等一下我还得和杨大哥、叶大哥、老孔一起去拜访祁老先生、法院院长曲文渊先生等前辈,这么长时间不见,得去好好问个安,几位老先生为了川南的建设呕心沥血,这么大年纪还坚持每月下乡巡察十天,不容易啊!” 众人见状不再浪费时间,安毅进去换上一套西装,就与杨斌、叶成、孔泽川一起出门,李梅生等人都是大忙人,也随之相互道别,告辞离去。 丁志诚跟随沈凤道钻进自己的专车,等车开出院门,丁志诚好奇地问道:“司令交代什么事?是不是与凌星有关?” 沈凤道点了点头:“今早司令在兵器所意外获知一件事,说是刚刚开到上海租界的美国海军陆战队,新配置了一种半自动步枪,据兵器所总顾问威玛尔.哈曼和枪械研究室顾问赫内斯等人分析,这种新式步枪极有可能仍处于小规模***阶段,兵器所非常希望能获得一两只样枪,拿回来分解研究。” 丁志诚恍然大悟:“明白了……可是,怎么处理凌星的案子啊?” 沈凤道微微一笑:“这还能难得倒你?不行就让他越狱吧。” “不行!越狱可不行,老子的一世英名不要了?亏你说得出口!干脆,像你这家伙一样,弄个死囚顶缸算了。” 丁志诚说得严肃,可话里夹枪带棍的回击一点儿也不含糊。 沈凤道转过头去:“那我就不管了,人又不是我抓的,再说了,我又不是警察署长,***心什么啊?” 丁志诚愣了一下,最后还是妥协了:“老沈,一世人两兄弟,你可得帮我出出主意啊。” 沈凤道看到丁志诚服软,这才在他耳边一阵低语,丁志诚听完连连点头。 二十分钟后,丁志诚和沈凤道走进用钢筋混泥土浇注而成的关押重案犯的牢房,吩咐两名看守打开沉重的铁门,丁志诚命令看守离开,跟随沈凤道进去后随手关上门。两人来到石床前站住,望着吃饱后赤身裸体卧在稻草上呼呼大睡的凌星,相视一笑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似乎是等凌星醒来。 心里清明的凌星哪里睡得着?感觉狭窄的空间忽然充满凛冽的杀气,身上的健壮肌肉下意识地绷紧,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起来,似乎就在一瞬间,整个空间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凌星只能缓缓坐起来,半睁着眼睛,冷冷地打量身穿棕黄色将军服的沈凤道和黑色将军服的丁志诚,看似害臊地蜷曲身子,其实暗暗摆出一个常人难以觉察的防备姿势。 丁志诚微微点头,仔细看了一遍凌星手上和脖子上被牛筋勒出的深色印迹,非常平静地向凌星介绍: “凌星,沈凤道将军有话对你说,你没必要摆出这幅垂死挣扎的姿势,暂时没人难为你。” 凌星双眼忽然睁得老大,凝望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却似一颗松树般巍然的沈凤道,情不自禁张开嘴问道: “你就是……沈……沈前辈?” 沈凤道难得地露出一丝微笑:“以前的事不提也罢,抓紧时间实话实说了吧。凌星兄弟,我知道你是宋世荣前辈的关门弟子,宋前辈仙逝前把你托付给已经在天津自立门户的师弟张占魁,可是你在天津没待上半年就走了,张占魁和他的门派也不认有你这样的弟子。现在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你是否听说过胡家林这个名字?” 凌星无比震惊,他没想到眼前这人就是数年前闻名大江南北的道上前辈,更没想到人家这么快就把自己的老底查得一清二楚。 良久,凌星无奈地笑道:“小弟没缘分见过胡师兄,但是见过胡师叔,那时我还小,才八岁,胡师叔说他有个儿子比我大几岁,可惜师傅去世后我没能到沧州走一趟,后来听说胡师兄从军了,当上了赫赫有名的******师将军,就更没脸面去求见了,倒是对沈前辈尊崇万分,只是……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见到沈前辈,看来,安家军确实是藏龙卧虎啊!包括这位丁将军,小弟出道以来没服过谁,这次服气了,哪怕心平气和地过招,小弟也不是丁将军的对手,被逮住没有怨言。” 沈凤道平静地点了点头:“你也许不知道,你犯下的罪在别的地方可以通融,可以花点儿钱就出去了,可是如此大罪在法律严厉的川南很难赦免。今天我是奉安毅司令的命令来的,只想向你提出个条件,要是你愿意去干,现在就可以放你出去,十日内把事情干完,还你***,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就当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凌星微微一笑,脸上回复惯有的冷峻:“要是我不答应呢?” 沈凤道严肃地说道:“我立刻枪毙你,省得让你这样一个难得的年轻俊杰被押到万人审判大会上,受到千万人的唾骂和法律的审批,尽管我和你的师门没有任何交情,但是我还是不愿让世人为了你,而非议已经逝去的宋老前辈。” 凌星愣了很久,怅然一叹,低声问道:“沈前辈,丁将军,说吧,要小弟答应什么条件?” 沈凤道上前一阵低语,凌星惊愕地抬起头:“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沈凤道回答。 “可是,小弟就算立刻赶往上海,办完事再扛着东西赶回这里,没个二十天时间绝对办不到。” 凌星双目精光闪闪,充满戒备,看样子开始怀疑沈凤道的诚意了。 沈凤道轻松地解释:“只要你答应下来,我们就用飞机把你送到杭州,最迟明天这个时候你就会到达上海,有人会与你联络,办成了再坐上飞机回来,验完货你想上哪儿都行,在此期间,你需要什么帮助,上海那边的人会全力协助你。如果你去干了没办成,我们也不会难为你,你就自己离开吧,不过,以后再也不要到川南来了,咱们就当从不认识。” 凌星想了想点点头:“好吧,我答应!” 沈凤道满意地走到丁志诚身边,丁志诚非常高兴,吩咐道:“等会儿我让人把你的箱子送来,我们在外面等你,穿上衣服出去后送你到三江宾馆洗个澡,明天上午先看看我们为你准备的资料,完了安排你乘坐飞往杭州的飞机,到了那儿有人开车送你到上海。” 凌星再次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等沈凤道和丁志诚走到门口,凌星突然大声问道:“沈前辈,丁将军,你们安家军这么富裕,武器装备这么好,听说铁甲战车和大炮你们都能自己造,为什么还会看上美国佬的两支破步枪?” 沈凤道停下脚步沉思片刻,回到凌星面前,低声回答:“我刚从华北战场回来不久,我们安家军在辽西和长城一线的数月激战中,已经失去了一万多好兄弟,别的部队更不用说了,原因很多,其中一个就是我们没有一种比日寇的三八大盖更优秀的中远距离连发步枪,可刚才我跟你说的美国佬手里有,而且是美国佬刚刚装备的,看样子还处于***检验阶段,这种步枪的技术很先进,我们没有,所以得弄几支回来看看怎么回事。 “只要我们弄清楚了原理,就能大量制造,尽可能多地装备所有保家卫国的弟兄,将来我们的弟兄就能少死很多人。只是,我们都有军方背景,不方便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这样的事情牵涉的太多了,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凌星深吸口气,非常感慨地点点头:“明白了,谢谢沈前辈看得起我。” “如果你愿意,叫我沈兄或者老沈都行,胡家林是我兄弟,算起来你和我同辈。”沈凤道说完转身离开。 凌星望着敞开的大门,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下床了,一丝不挂地傻站着。 第八八三章 好酒也怕巷子深(一) 第八八三章好酒也怕巷子深(一) 连续三天,安毅恭恭敬敬地陪着川南民政局长祁老爷子、副议长兼法院院长曲文渊先生等人下乡巡查。 安毅只带侍卫长林耀东一个,两人身穿的都是西裤和衬衣,脑袋上戴着一顶时下流行的精编西式遮阳礼帽,所到之处,绝大多数民众都没能认出安毅,安毅能从各界民众实实在在的谈话中,了解到川南人民需要什么。 祁老先生和曲文渊先生都是务实的饱学之士,祁老爷子和三个下属挤在配属民政局的那辆黑色小吉普车里,毫不招摇,林耀东开着一辆半新旧的小吉普跟在后面,安毅和曲文渊坐在后排,边走边低声讨论问题。 两辆车进入市区,没有走上宽阔的西城大道,而是在路口拐进一条两车道的水泥路,穿过翠竹环绕、香樟遍布的密林,继续开往翠屏山南麓。 这时,斜阳已隐去半个身影,漫天的晚霞开始呈现绚丽而壮观的漫天金黄。 安毅惊讶地问道:“曲院长,这是去哪儿?莫非是祁老爷子领着咱们去哪个朋友家混饭吃?” 曲文渊微微笑道:“还真让司令说中了,祈老这几天非常高兴,所以想把个人介绍给你认识。这人可不一般啊,不但是巴蜀文人中的领袖级人物,故交好友遍布川陕和两湖,拥有很高的威望,年轻时曾就任四川省府民政长,主管教育和民政事务,上任没几天看到官场贪腐成风,派系林立,根本没有半点儿施展的空间,一怒之下挂冠而去,从此不再涉足官场。” “咦……院长所说的这个人,可是蒋云山教授、川中士林口中的玉成先生?”大感意外的安毅终于坐不住了。 曲文渊点了点头:“正是,玉成兄是南充人,与如今大名鼎鼎的红军总司令朱德和川中名将杨森是年轻时的同学。玉成先生国学毕业后留学美国和德国,数年苦读学成归来,被聘为四川大学法学教授,他对时下争论的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有着深刻的认识,赞同扬长避短,类似苏东坡的寒暑论,胡适曾为此专门前来与玉成先生探讨旬月,两人惺惺相惜一见如故。 “数年来,玉成先生经常在四川各大报纸发表文章,但是他没想到探索性的学术研究,竟遭国共双方的文人们群起而攻之,甚至上升到人身攻击的程度。玉成先生因此而心灰意冷,从去年中开始隐居成都,闭门谢客,看到我川南日新月异的变化之后,先生坐不住了,给祁老来了封信询问。 “祁老与玉成先生是故交老友,回封信把玉成先生请了过来,让他亲眼看看咱们川南所奉行的道德与法制建设怎么样,让玉成先生来鉴定一下咱们奉行的是何种主义。估计祁老的信正挠到玉成先生的痒痒处,五天之后他来了,一直住在翠屏山南麓的亲戚家中,至今已有四个月,估计他不愿离开了。” 安毅高兴不已:“两年来我都想拜见蒋先生,向他请教,可惜一直没有时间和机缘,太让人高兴了,只是这样的好事为何祁老从未对我提起过?我不在家直接找杨斌主任也行,如此大才,闲置荒野,太浪费了,咱们的三所大学缺的正是此等高人啊!” 曲文渊哈哈一笑,他熟悉安毅的性格,深感安毅的知遇之恩,心里早已把安毅当成了难得一遇的统帅,因此对安毅如此直白的功利表述,不以为意,反而觉得安毅坦率实在: “司令说得是,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祁老有他的想法,他不主动提出来,我们也不好开口。再一个原因恐怕就是玉成先生虽然名震西南,誉满两湖,可终归还是脱不了文人的傲气,素来以‘两袖清风一身傲骨’而深受各界推崇,这样的大才通常都拥有自己独特思想,只能让他走累了看够了,主动提出心中所想,才是最佳的办法。在这点上,司令得学学祁老,时时保持从容不迫的潇洒气度。” 汽车拐进绿树掩映的沙土路,绕了个小弯,来到流水潺潺的小溪旁停下。祁老乐呵呵地请安毅和自己一同踏上古朴的木桥,边走边问这里风景如何?安毅回了句是个安享天伦的方外之地,惹来祁老一阵大笑,花白的文人长须在风中更显飘逸。 “谁在此地大声喧哗?” 院门没打开,宏亮的声音已经传来。 祁老捻须一笑毫不在意,与安毅走到院门外的青石板上,从容站立,等候主人打开院门。 两扇斑驳的雕花木门一打开,年约四十五六岁、脸膛红润的中年人出现在大家面前,从他一身洁净的灰色长衫和充满书卷味的明朗眉宇中,安毅看到了一种超然物外的非凡气度,这年头只有学富五车见多识广的人,才有这份淡然和自信,安毅几乎不用考虑,立即能确定此人就是蜚声巴蜀,以渊博的国学、法学、哲学知识闻名于中国知识界的大师级人物蒋云山。 安毅没等祁老介绍,上前一步,抱拳致礼:“晚辈安毅,打扰玉成先生的清净了。” 蒋云山从打开院门的那一刻起,就目不转睛地打量安毅,此刻听安毅自报家门,而且恭恭敬敬地向自己行晚辈礼,没有半点儿勉强和做作,本就非常欣赏安毅军事才华和施政能力的蒋云山心中好感大增。蒋云山一生阅人无数,弟子遍布周边五省,可从没有任何一人像眼前的安毅这样,能给他带来一种深沉高远却又明朗坦然的超凡气质。 “玉成兄怎么了?就让咱们这些人站在你家门前,这岂是读书人应有的待客之道?”祁老捋着长胡子,有些不满地问道。 蒋云山回过神来摇头一笑,客气地请大家一起入内。 一行人走进院子,顺着石板小径蜿蜒前行二十余米,来到小溪回流形成的水湾畔,一座造型别致的简朴草亭里已经摆上张小桌,桌面上有四副碗筷都还没动,显然是主人正要吃饭的时候被客人打扰了。 众人客气见礼,进入草亭,被推上主位的安毅非常聪明地坐在祁老下首位置,这一坐下立刻让想谦让的众人没办法了,祁老的位置是主宾首位,安毅坐在祁老下首,很明显是想告诉大家,他没有因为身份的显赫而有任何的骄傲自满,更不会连起码的礼节都不知道。 蒋云山见状,向侍立身后诚惶诚恐的年轻人吩咐几句,年轻人立即大步离开。安毅晃眼一看觉得年轻人的长相非常熟悉,只是一时间记不清在哪儿见过,知道他这是去吩咐加餐加菜,也就没有出言询问。 祁老却看到了安毅望向年轻人的目光,与蒋云山说了几句话,便拉拉安毅的袖子:“司令,对面的钟铭璞先生刚才介绍过了,刚才到后堂去忙的年轻人是钟先生的二子,如今在城里的政法学院学习。有件事估计你也许不知道,认出银行失盗的那块佛印的人,就是咱们对面的钟先生,说起来咱们还得向他致谢才是。” 安毅立即站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太感谢钟先生了,要不是先生及时将情况向泸州警察局报告,恐怕那个搅得川南各地惶惶不安的江湖大盗还在逍遥法外,在此,晚辈代表川南所有军警将士,向前辈致以衷心的感谢!” “过奖了、过奖了!司令请坐下,老朽当不得这个荣耀啊!”钟铭璞连忙站起回礼。 众人会心一笑,蒋云山看到手握二十余万重兵、雄踞川湘滇黔边区三十余个县镇、在全***民心目中拥有崇高威望的安毅,竟然如此真诚地向下辖一个商贾致谢,愣了好久才恢复过来,感慨地叹息一声,和气地拉拉钟铭璞的长袍下摆:“坐吧,钟老哥,再客气就显得生分了。” 安毅等钟铭璞坐下,才缓缓而坐,含笑望着钟铭璞,客气地说道:“晚辈只知道钟先生是咱们川南商会副会长,巴蜀著名的珠宝鉴赏专家,在省内的泸州、重庆、成都等大中城市均开设有分号,只是一直没缘分见到前辈,前辈的急公好义古道热肠,令晚辈无比钦佩!” “哪里哪里,老朽一身铜臭,当不得将军的如此赞誉!”钟铭璞连忙客气地回答,自嘲的言语中,透出一种从容自信的气度。 安毅立刻对此人刮目相看,仔细一想也就坦然,能和大儒蒋先云和祁老先生这样的人为伍,钟铭璞就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商人,至少也是家学渊源、殷实富裕的显赫世家。 祁老微微一笑,介绍道:“司令,你可记得去年咱们一起到泸州视察学校的情景?当时你和那个年轻的副校长叹了很久,给了那个年轻人不少赞誉,对吧?” 安毅这才恍然大悟,摇了摇头,再次向钟铭璞微微鞠躬:“感谢钟先生教出个好儿子,泸州中学的钟伯歧副校长获得了去年十佳教师的光荣称号,六月份就要远渡重洋,到美国进修了,他是我川南几百所中小学教师中的优秀典范,用自己勤勤恳恳的耕耘,影响了很多人,这样的人才,咱们的政府怎么能不重用呢?哈哈!” 众人连忙向钟铭璞恭喜,钟铭璞惊讶不已,好一会儿才感激地向安毅致谢,嘴里却佯装生气地骂道: “这龟儿子,这么大件事竟然不和老子打声招呼……” 第八八四章 好酒也怕巷子深(二) 第八八四章好酒也怕巷子深(二) 愉快而简单的晚餐结束,天边的最后一抹晚霞徐徐而退。 在祁老的建议下,众人三三两两游走在幽静典雅花香萦绕的田园山庄中,沐浴着柔爽清新的微风,边走边谈。 蒋云山很自然地与谦逊的安毅信步漫游,聊到再次爆发的刘文辉与邓锡侯部的川中内战,蒋先云颇为沉重地问道: “将军,我看了今天中午发行的《三江日报》,收听了西南广播电台的新闻广播,知道长城一线的古北口和冷口又打起来了,将军能否给我介绍一下?” 安毅心中颇感为难,他已经听出蒋云山话里的疑问,意思是这个时候你安毅不在前线带兵,怎么能托病跑回后方疗养? 安毅迟疑一下,还是坦率地回答:“相信先生也知道华北开战以来的经过和各种波折,在目前的局势下,估计没有几个人愿意再打下去了,包括***侵略者,他们也到了强弩之末,短时间内无法继续增兵华北战场,加上他们已经占领承德地区,顺利控制了长城以北广袤地区,阶段性的目的已经达到,双方的停战谈判正在进行中,估计在短时期内不会有大规模的战争爆发。 “如今***军队之所以在长城一线频频挑起局部战火,目的很可能就是给正在谈判的我国政府施加压力。相比之下,晚辈倒不担心长城一线,而是担心察哈尔方向,多伦再次被日军占领,冯玉祥将军统率的同盟军连战连败后,目前正处于危险的***边沿,要是这部抗日武装失去控制的话,日军就会乘机西进,大踏步地攻向归绥、包头等地,进而挑起民族***,扶持汉奸败类和***武装。” 蒋云山停下脚步,静静望着转过身来的安毅,深邃的眼里露出欣赏和赞许: “将军目光高远,更难得的是一片忧国忧民之心,难得啊!我原本以为将军占领川南,也和当初雄霸中原的冯焕章将军一样,每一天都在向民众承诺,每一天都在高呼口号,妄谈主义,实则穷兵黩武横征暴敛,最终弄成个民不聊生天怒人怨、最后一败再败分崩离析之残局。 “三个多月来,我悄悄走访了川南七县,所到之处无不政通人和,欣欣向荣,一条条大道的修建、一座座水库的投入使用、一个个实实在在的惠民政策,还有一所所学校和乡级医院,令人感触万千。纵观巴蜀千年历史,也只有这两年民众获得了真正的休养生息,获得了当权者轻徭薄赋的关怀爱护,所到之处,安将军的大名如雷贯耳,广为传颂,堪比万家生佛啊! “这也是我迟迟没有离开叙府,静下心来对此崭新气象深入探究和总结的原因,尽管将军的政府没有提出任何的***口号,让人高举三***义这杆大旗,可将军的具体措施,似乎已经远远超过中山先生的主义范畴了吧?” 安毅无比钦佩地对眼前这位智者露出个开心的笑容:“那么,先生认为安毅和所有志同道合的弟兄们奉行的,又是哪一个主义?” “哈哈!” 蒋云山对安毅的狡猾摇头莞尔一笑,示意安毅边走边说:“什么主义我仍然弄不清,但是我敢肯定,绝对不是共产主义,也不是三***义,不是胡适所推崇的改良主义,也不是周树人的拿来主义,似乎含有各种主义的成分,但绝无各种主义的根本,一时间让人实在难以判断,这,也是把我深深迷住的原因啊!” 安毅微微一笑,如实回答:“不怕先生笑话,晚辈和麾下将领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主义,如果非要说有的话,估计更类似于民族主义,我们所追求的最高目标,是实现国家民族的复兴,我们行动的准则,是一切以国家民族利益为根本,这也是先生在川南所看到的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的地方。至于那些为政清廉、执政为民等等,都是些枝枝叶叶的口号,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会这么倡导,区别只是去不去做罢了。 “今日来访之前,祁老前辈没有告诉晚辈先生在此,因此也没有准备什么礼仪,倒是因为能见到先生而深感幸运,如果先生愿意的话,晚辈恳请先生说说数月来所遇到的问题,指出晚辈们施政方面的不足或隐患,如能承蒙先生教诲,晚辈将不胜感激。” 蒋云山又是一笑,接着幽幽一叹:“我终于知道数百万民众为何这么拥护将军、拥护将军的政府了,将军刚才的一番肺腑之言,情真意切,感人至深啊!既然这样,我也就自恃身份抛砖引玉了。” 蒋云山低头沉吟缓缓向前,用身边安毅仅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虽然将军为建设川南投入了大量金钱,但有一点不可否认,将军的前期投入中的较大一部分,得益于没收刘文辉家族及其统治集团各家族的财产,也就是说,将军强势切入川南进而占据川南,得益于对本地世家门阀和宗族势力的凌厉打击。这一切,不禁使我想起了东汉末年三国鼎立的形成过程,当时也就是刘备果断的强势进入,对本地豪门士族的果断打击,建立起严苛的法律体系并雷厉风行地贯彻实施,这才有了后来的蜀汉天下,才有了三分天下的资本。 “如果单从手段上比较,将军做得比刘备更漂亮,也更有人性,由始至终没有出现成王败寇血流成河的惨景,反而是让大多数民众获得了生机和扶助,获得了百年不遇的安宁和发展,川南出现如今这个高速发展安居乐业的喜人局面,就不足为奇了。” 看到安毅一脸郑重地聆听,蒋云山心中非常舒服,他继续将心中所想缓缓道来:“请恕我直言,将军的川南基业尚未稳固,虽然将军是川人,虽然将军政策开明,一心为公,虽然将军和成千上万的志同道合者由始至终投入了大量的心血和巨额的财力,引进先进技术文化,引导民众接受新鲜事物,振兴教育兴办医疗,如此等等无一不令人感佩万分,可是,不管将军的军力如何强大,不管将军的人格魅力如何超绝,都无法与千百年来深入民众骨髓的儒家文化,以及传统道德观相抗衡。 “将军虽然赶走了刘文辉集团的宗族势力,但却无法赶走千百年来的儒家文化和孔孟之道,这也是为何制定了诸多法律法规,并派出许多工作小组和驻村军代表深入村庄,但目前许多地方依然是‘政令止于乡’的根本原因。 “估计将军也知道绥靖公署和各级政府目前遇到的最大难题,并非民智未开,山民愚昧,而是千百年来形成的宗族势力开始形成强大的阻力,除非将军能像当年的刘备一样,一面高唱仁义道德一面抡起屠刀,否则无法使得已经取得一个又一个进步的***变革和经济发展更上一层楼,甚至会形成巨大的反噬,比如目前与将军暗中妥协密切联系的刘文辉、比如雄踞川北川东的刘澄甫,还有川中各路军阀,要不是他们相互征战多年,此刻能允许将军雄踞越来越富裕的川南吗?” 安毅情不自禁停下脚步,细细思索之下,感觉背脊全是冷汗,清醒地体会到了蒋云山没有说出来的潜在危机,一个不好恐怕真给人家做了嫁衣裳。 安毅突然发现,自己太过自信了,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如今川南在农业发展、社会变革中所遇到的尖锐问题,与蒋云山所说的毫无二致,只不过安毅一直朦朦胧胧没有深刻认识,此刻听完蒋云山的一番剖析,立即认识到危机所在――千百年形成的宗族思想和宗族势力无所不在,深入骨髓的儒家思想孔孟之道无处不在,自己和弟兄们雷厉风行的大踏步前进,原来竟然全都忽视了身边这些个巨大的隐患。 蒋云山仿佛没看到安毅脸上的惶恐,继续不紧不慢地向前迈步:“将军此次突然回来,报纸上宣布是将军旧疾复发,急需修养,可今日一见,将军龙行虎步精神焕发,由此,我推断一定是将军坚决抗日的决心和雄厚军力,成为此次中日和谈的最大障碍,甚至敢进一步推断,将军如日中天的***声望、杰出的军事才华、赫赫战功和在军政两界中越来越大的影响力,已经让很多人睡不着觉了。 “联想到将军高超的工商业发展手段、高远的经济目光、与欧美各国财团和宗教机构日益密切的合作关系,不由得让我替将军深感担忧。今日虽初次见面,本不该有交浅言深的轻浮,但将军的满腔报国、忧国忧民的赤子情怀,以及先天下之忧而忧的高洁风范,深深感动了我,因此斗胆将满腹衷心之言呈送将军,望将军见谅!” 安毅突然停下脚步,向蒋云山深深鞠躬:“先生有旷世之才,安毅恳请先生为川南千万民众福祉屈驾出山,晚辈也好时时受教,将实现国家富强民族复兴这一毕生之事业做得更好。” 蒋云山连忙伸出双手,托住安毅的手:“将军言重了!如果将军不嫌弃的话,把西南政法大学校长一职让给我怎么样?” 安毅一愣,擦去满头虚汗凝视蒋云山的眼睛,好一会儿才低声建议道:“政法大学校长一职本是晚辈兼任,如能让先生勉为其难,晚辈求之不得,另外,安毅恳请先生担任安家军司令部高参,请先生不要推辞。” “好,我答应你。说句心里话,如今川南的社会变革,也许会成就千古以来无人能及的崇高伟业,与我心中的理想之国存在诸多吻合,可以说,将军与我也属志同道合之辈,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恋恋不舍难以离开的情怀。今日让将军屈尊来访,倒让我感到汗颜了……” 第八八五章 好酒也怕巷子深(三) 第八八五章好酒也怕巷子深(三) 下半夜,天上下起一阵淅沥沥的春雨,山庄书房里的灯光仍然明亮。 雨过天青,朝霞初映,精神振奋毫无倦意的安毅在蒋云山师徒的陪同下,离开茶香四溢的书房,穿过叮咚蜿蜒的小溪,在院门外与蒋云山依依道别,乘车赶回叙府城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遥望汽车消失在幽静的小径尽头,二十三岁的钟仲岐看到老师蒋云山仍然望着安毅消失的方向,等候片刻,低声说道: “感谢老师让学生获得如此宝贵的机会,有幸为彻夜倾谈的老师和将军侍茶,学生久藏心中的诸多困惑迎刃而解,时有醍醐灌顶之感,受益匪浅啊!” 蒋云山微微一笑,收回目光,缓缓转向自己的学生:“那你就说说吧,哪个问题的明晰让你有醍醐灌顶之感?” “是!” 钟仲岐面色一整,恭敬地回答:“将军关于发展工商、引导民间资本的陈述,让学生情不自禁地想起川南各地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的遍布乡村的作坊、养殖场和矿场,也就是将军所说的民营企业,原先学生和家父都把这些看作政府发展民生增加税收的一大举措,没想到更深一层的意思,竟然是巧妙地缓和地主阶层与平民之间巨大的土地矛盾,更没想到将军会通过对获利更大的工商业扶持和引导,成功地降低土地价格,不但强硬地将天然山林和江河湖泊收归全民所有,两年来还以安置灾民的充分理由,通过基层政府以最低的价格购买荒地开垦种植,原本的劣质土地在大量水利工程的建成之后,转眼间变成旱涝保收的良田,又通过优良种子和科学种植的推广普及,实现了粮食产量的成倍增长,再颁布减免税政策鼓励民众开垦荒地,整个川南七县的土地面积猛增两倍有余,如此深谋远虑却又环环相扣的诸多政策,远在历朝历代最为开明有效的政策之上,让学生大开眼界,深为叹服。” 蒋云山轻轻点头:“那么,你认为将军是否和他所说的那样,之前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系列政策的实施,以及对本地宗族的怀柔政策,使得新建立的政权幸运地避免了诸多危机?” 钟仲岐沉思片刻:“或许是将军自谦吧,学生总觉得,能够想出如此高明的策略,不可能没意识到存在的巨大危机。” 蒋云山微微一笑:“走吧,边走边说……将军是诚实的,整个晚上没有一句虚言,更没有如今的乱世枭雄们那种表里不一的虚伪,在将军身上,你难道没看到一颗忧国忧民的赤子之心吗?” “学生自然是体会深刻……在老师和将军的探讨中,将军的诚实豁达以及时刻存在的危机感,每每让学生联想到自己,与将军相比较,学生无比汗颜,直到今天,学生才能理解为何古人有‘荧荧之火岂能与皓月争辉’之叹,正如老师先前所言,将军的品德与高远,值得学生追随。”钟仲岐非常感慨地回答。 蒋云山欣慰地点头:“好!你能想到这些,足以证明你的境界又上一层了。” 一起并肩走到小桥头,钟仲岐看到老师没再说什么,想了想鼓起勇气,低声问道:“老师,数年来,杨虎城将军、刘澄甫(刘湘)将军、胡适之(胡适)和蔡鹤卿(蔡元培)先生等等,屡次敬请先生出仕,先生都婉言谢绝,今日安将军初次请求,老师就欣然答允,是否老师更看好年轻的安将军?” 蒋云山情不自禁停下脚步,望着潺潺溪流,低声感慨:“记得昨夜众人离去之前的把酒笑谈吗?你祁师伯开玩笑说了句‘酒香也怕巷子深’,戏谑中饱含的深意你应该明白才是。安将军宽厚,随之郑重提出建议,让你父亲扩大祖传佳酿的产量,还给了个‘不输怀仁茅台、略胜泸州老窖’的评价,让你父亲大为意动。 “由此可见,安将军不但懂酒,更能识人,更拥有优良的品德和雄厚的实力,如此百年不遇的英雄人物,难道不值得为师辅佐吗?看看这流水,为师就感叹岁月飞逝孤苦时多啊……” 蒋云山说完背过双手,迈开步子,悠悠而行,曹***的一首《短歌行》抑扬顿挫地响起:“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十日后,《东方新闻报》在头版头条位置全文刊登了巴蜀大儒蒋先云撰写的评论,对“安家军裁军十二万”之壮举给予了高度赞扬。此文与《中日停战谈判取得阶段性成果》、《蒋委员长于南昌主持剿匪阵亡将士追悼会》的新闻报道同处第一版,立刻引起全国上下和世界列强的强烈震动和巨大反响。 五月三日,深夜十一点,南昌行营,委员长办公室。 宽阔而寂静的室内,只有蒋介石和杨畅卿两人,蒋介石沉思了好一会儿,看到杨永泰关注的神情,笑了笑把《东方新闻报》徐徐送到他面前:“畅卿看过蒋玉成先生的这篇文章没有?” “看过了,风闻玉成先生已经就任安毅将军的西南政法大学校长一职,北平、天津等地文化界名流和五千余名学子蜂拥南下,乘船入川,投入了安将军的川南各大学和政府下属各部门,另有四千余机械工程师、铁路工人、甚至琉璃瓦匠和陶瓷匠这样的民间手工艺者,也都陆续奔赴川南就业。” 杨永泰非常精明,只说事情不发表评论。 蒋介石缓缓靠向椅背:“是啊,动静真的很大!这回安毅怕是动真格了,两个月内分三批裁军十二万,还公开宣布接受新闻界的采访,接受人民代表和社会各界的监督,把节省下来的军费,全部用于川南的基础教育和乡镇一级医院的建设上,他这么一表态,顿时把全国各地方割据势力逼到了一个很不利的处境,同时也让各路豪强清醒地认识到他安毅的雄厚实力。不过,此举甚合我意,对我们中央政府的决策助益良多。” “是啊,不过对安将军自身的助益或许更大。”杨永泰补充一句,毫无做作地为蒋介石斟上大半杯白开水。 蒋介石微微点头致谢:“畅卿,你认为安毅真的会裁军十二万吗?粗略一算,留守川南的地方部队现在只剩下二十四军的教导师和五个地方警备旅,他就不担心自己的地盘被刘甫澄和刘自乾觊觎?” 杨永泰低声回答:“在这类问题上,安将军非常诚实,从没有任何不良的记录,尽管安家军从未公布过总兵力的数字,但职下通过方方面面的了解和汇总,得到安家军总兵力一共二十一万这个数字,非常惊人!如果安将军不主动裁军的话,就是除我中央军之外国内首屈一指的地方武装了。 “这次安将军果断裁军十二万,仍然拥有高达九万人的全国最精锐部队,其中,最为精锐的二十四军四个师人数就高达五万余人,川南警备部队裁撤为五个旅之后,仍然拥有三万余人,而这些所谓的警备部队,无一不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他们的前身,几乎都是参加过中原大战、***大西南、进逼昆明赶走龙云,为中央实现统一大西南立下汗马功劳的精锐部队。如今尽管安将军裁军一半有余,但职下坚持认为,安毅将军麾下的战斗力不但不会下降,反而因此获得一次质的飞跃。” 蒋介石微微点头,长叹一声:“安毅带兵有方啊!随便派出一支部队都比各军强很多,加上其自有兵工厂大量生产的先进武器装备,长期不懈狠抓训练,通过士官学校的专业培养和内部之间相互竞争,使得麾下部队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官兵素质,远远高于国内各军。 “每当想起这些,我都非常感慨,安家军的训练方式和指导思想,已经在我中央军中普及,士官学校的各科课程,几乎与我中央军校一模一样,甚至在***教育方面,中央军校更胜一筹,如果要说有什么差异,那就是士官学校更重视战术教学和实战训练,这也是士官学校的培养对象使然,可是,安家军就是远远走在我中央军各部前面,这一现象令人费解,也一直困扰中央军校上上下下,给中央军校和我中央军各部带来巨大压力,至今仍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杨永泰适时建议道:“委座,不如让文白将军(张治中)组织一个考察团,以交流或者调研的方式前往叙府,来一次彻底的调查研究,同时也好安抚一下挂冠而去的安将军。目前谈判进展还算顺利,中日双方的冲突大为减少,***人尽管声色俱厉,但也只是虚张声势,两边都打得精疲力竭,彼此都难有再大的作为,而我们的剿匪战争也到了不进则退的关键时刻,估计***人也正是看清楚这一点,才如此嚣张强横。 “职下以为,一旦中日之间签署停战协议,应尽快把安将军请回来,以安将军卓越的军事才华,以及多年来累积的军威,对任何一路军阀都是实实在在的威胁,如果委座给予安将军指挥全局剿匪的机会,相信效果会更佳,一旦完成内乱平定的大业,我们就能对外强硬起来。 “因此,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委座提拔自己战功彪炳、深孚众望的得意门生,总比把军委的重要位置让给李任潮、李德邻这些骄傲不逊心怀叵测的枭雄好上千倍万倍,安将军尽管已今非昔比,也许对委座有所误解,但他满腔忧国忧民之心发自肺腑,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宽厚待人从不拉帮结派,这也是职下对安将军由衷敬佩的地方。” 蒋介石思虑良久,终于同意了杨永泰的建议:“好吧,就让文白去一趟叙府吧,文白是安毅的恩师,如今文白在安毅心目中的分量,恐怕要比我这个校长高很多了。” 杨永泰心中凛然,连忙和气地安慰道:“委座千万不能这么想,安将军是非常尊重委座的,这次在辽西和华北重挫日军风头正劲、各方瞩目之际突然挂冠而去,不正是很好地理解了委座的意图吗?以安将军多年来的表现,他不会反对委座的任何主张,而且一直以来,只要委座召唤,安将军从来没有不服从的时候。 “至于安将军不愿打内战之事,原先职下也对此颇为疑惑,但是看到这两日的新闻报道,再查阅了一个月来川南发回的密报,职下终于放心了,如果说安将军原来还对赤党有所同情的话,也会因为这次川南警备部队出动大军配合刘湘部,打击盘踞在川东鄂西地区的赤色分子黄汉反叛武装,并发生了两次激烈战斗取得歼敌百余的战绩,使得安将军与赤党之间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要死我们能在背后再推一把,那就更为理想了。” 蒋介石频频点头:“畅卿所言甚是,不过,此事不能太急,需要分步走,只有中日间的停战协议签署下来,我们才能大张旗鼓地启用安毅,而且我还要把他的二十四军调到江西主战场,让他麾下的那群虎将,带领几个虎狼之师好好表现一下,到时候他就算再有其他什么心思,也由不得他了。” “委座高见!” 杨永泰言不由衷的一席话,暂时解开了蒋介石心中的忧愁,让连日来无比烦闷处处失意的蒋介石获得不少安慰。 可是,在杨永泰的心底里,对越来越成熟、处事越来越圆滑的安毅更加忌惮,特别是安毅突然得到了享誉国内的巴蜀大儒和法学家蒋云山的辅佐,如虎添翼不说,日后更难把握安毅势力的发展方向,更难找出安毅露出的弱点。 杨永泰非常清楚,孤傲耿直的蒋云山无论名气还是真才实学,都不在自己之下,何况名为儒学大家的蒋云山,拥有留学美、德的经历,披着儒家外衣奉行法家思想的蒋云山,远比任何对手都要可怕。 第八八六章 长缨在手 第八八六章长缨在手 叙府兵器研究院研制车间秩序井然,忙而不乱,每一个区间都有一个个研究小组和数位经验丰富的技师在辛勤工作。由于正在建设中的规模空前、可生产所有轻重武器及重炮的叙府兵工厂仍在进行生产设备的安装调试,从湘西兵工厂分流而来的技术骨干人员闲暇之余也都整天泡在这里。 研制车间原本有着严格的上下班时间,但这个规定时间一直得不到严格遵守。研究院除了文案和科技情报分析两个部门正常上下班之外,每一个承担研制任务的课题组都在此夜以继日的工作。 在强烈的事业心、巨额奖金及优厚福利待遇的激励下,百余名来自欧美的工程师和设计师倾力投入,中方技术人员在此基础上又多了一份民族危机感和使命感,加上安毅不计成本的大力投入,设计所拥有非常完善的先进制造设备和检测设备,用德国和美国的两位顾问团负责人的话来说:安家军的研究所无论是机器设备还是人才技术、无论是研究规模还是资本投入,都大大超出绝大多数国家的兵器研发机构。 在群策群力和巨大资金投入之下,研究院的各项研究进展大大加快,研究成果层出不穷,就不足为奇了。 其中一个令各国专家们无比羡慕的巨大的优势是,研究所的制造设备全都来自于德国、美国、英国和瑞典等发达国家,各种机械装置在技术上有着许多相互弥补之处,特别是一年前从美国引进的系列先进机床,在三个国家十六名工程师和杰出技师的改进之后,四个系列机床在性能和加工精度方面成倍提高,再由院长孔泽川亲自挂帅,组成技术攻关小组。经过两个半月的不懈努力,一套能生产大到重机枪、小到手枪的新式加工设备,意外地获得设计定型。令人无比欣慰的是,这一整套武器生产设备的大部分组件,江南集团下属的各工厂都能生产,只有其中的系列切削刀具、钻子和两种规格的冲压设备尚需要从欧美进口,但随着川南机床工业的蓬勃发展,相信要不了多久也会实现自给自足。 为此,所有参与这套新型设备设计和研制的中外人员,都获得了三千美元的现金奖励。在安毅的授意下,正在建设中的叙府兵工厂轻武器生产分厂,决定采用这套“自行设计自行研发”的生产设备,并由湘西兵工厂率先进行设备***。湘西厂于去年十一月底,完成了两个轻武器生产车间三套系列生产设备的更替或升级,拆换下来的三套设备经过精心的保养和补充之后,分别卖到了广西和云南,获得的收益是所有投入的一点六倍。当时身处华北前线的安毅接到湘西王张弘栾“新设备运行平稳产量倍增,产品检测超过所有设计指标”的喜报之后,欣喜之下密令孔泽川立即着手生产此类设备,在优先满足叙府兵工厂的同时,由他安毅以高于成本价一倍的价格,负责向外销售。 上午十点半,从正在试运行的叙府兵工厂返回的安毅,出现在轻武器研究部的宽阔库房内,在院长孔泽川、总顾问威玛尔.哈曼、枪械研究室顾问赫内斯、设计师陶勋、沈建平等人的陪同下,对刚刚到手两天的美国加兰德半自动步枪进行分析讨论。 此前所有参与这个项目的专家已经基本上把加兰德半自动步枪的优缺点分析得差不多了,并按照安毅的要求做了一些改进,因此没费什么工夫,便就新式半自动步枪的研究和仿制达成了一致。 放下一件大心事,安毅在众人的陪同下,兴致勃勃地参观了研究所收集陈列的各国轻武器。 面对琳琅满目、造型各异的轻重机枪,安毅极为振奋,也非常自豪,同时也深深感谢远在万里之外的好兄弟林旭东、马致远、阿彪及驻欧美各国情报人员,正是他们的艰辛努力,利用各种手段从欧美各国及东南亚驻军中倾力收罗,才有了这么多的武器研究样品。 安毅走到冲锋枪陈列架前,一一仔细端详,突然被一支线条简洁流畅、造型浑然大气的枪支所吸引。 赫内斯见状微微一笑,伸出长手把枪取了下来,横在安毅面前,拉开枪栓,用英语详细介绍: “这是上个月刚刚获得的芬兰蒂卡科斯基兵工厂推出的新式产品,一共有五支,其中四支已交给陶的冲锋枪小组分解研究。这支冲锋枪的设计及制造工艺非常了不起,我对芬兰那个至今素未谋面的同行莱迪先生,拥有如此扎实的水平和宝贵的灵感深感钦佩。” “芬兰?我记得这是靠近北极圈的一个国家,与瑞典、挪威和苏俄毗邻……这样的小国也能设计并制造如此精良的枪械,看来欧洲的武器专家可真不少。”安毅颇为意外。 赫内斯笑着介绍道:“不错,芬兰历史上曾接受瑞典的统治,上个世纪俄瑞战争后并入俄罗斯,成为大公国,十六年前趁着苏俄革命,在瑞典及西方国家的帮助下宣布***,因此瑞、芬两国拥有良好的合作传统,不少武器设备的设计制造都很优秀。 “这支枪从铭文上看,是索米m1931式冲锋枪,除了保留莱迪本人于二六年自主研制的m26式冲锋枪可卸枪管和拉机柄外,其他部件几乎都是全新的设计,取消了射速调节机构,快慢机保险手柄改设在扳机附近,采用片状准星和弧形座式可调标尺,最大标尺射程达到500米,实际大约为200米至250米之间。套筒前方设计成向下的斜面,可起到一定的防跳作用,令武器在射击时更加平稳,木制枪托也有所改进,抵肩射击时更加舒适。发射弹为7.65mm巴拉贝鲁姆子弹,供弹具为25发盒式直弹匣和40发弹鼓。 “通过我们的反复分析和试射,发现此枪的优点是精益求精,可靠性和准确性方面都非常突出,但遗憾的是设计太过复杂,结构和工艺要求非常苛刻,选用瑞典的优质铬镍钢进行制造更是致使成本居高不下。 “目前我们正在进行研究立项评估,包括充分考虑你原来提出的发射步枪子弹或者中间弹以增加射程和打击威力的可行性问题,具体事宜还需要一周时间才能决定下来。我打算这个项目还是交给陶的小组来负责,他是你的老部下了,也是个自动武器设计方面的天才,我难以置信德国几个兵工厂怎么舍得把他放回中国来。” 众人轻声一笑,被赞扬的陶勋脸色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腼腆地说道:“谢谢赫内斯先生的赞誉!其实这段时间我脑子里常浮现这样的念头,要是有时间,再回到德国跟随我的老师施坦格教授身边学习,那将是件无比幸运的事情,我感觉自己的水平还差得很远。” 众人又是一笑,说陶勋太谦虚了。 安毅对这个基础扎实、勤勤恳恳的老部下的态度非常赞赏,拍拍他的肩膀勉励一番,低声叮嘱他不要妄自菲薄,所有的大师都不是一触而就,更不是简单地学习就能成功的,只要坚持下去,定能攻破一个个难关,造出两人约定中的那种性能可靠、物美价廉的“ak式冲锋枪”。 安毅跟随众人一起走向出口,挥手相互道别。身为川南的统帅,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否则他倒是很愿意留在这个勤奋高效的研究集体中,拾起自己的老本行,开开机床好好过把瘾。 岷江酒楼是叙府城中新建起的一座三层高仿古酒楼,这座三层高的明清风格重檐式建筑,坐落在三江口绝佳的位置上,左右两旁也都是风格统一的两层式宾馆,包括一家电影院和一家歌舞厅,优美的环境、齐全的设施和周到的服务,使得岷江酒楼已经成为叙府首屈一指的著名消费场所,但是没有人知道,慈眉善目的岷江酒楼的老板真正的身份其实是安家军叙府情报站副站长。 三楼雅静的观涛阁中,换上一身西式服装的凌星端着精美的茶杯,悠闲地品茶,看似从容不迫无比惬意,其实他一双眼睛里难掩的焦虑与期待,还是让陪同他和气聊天的丁志诚和陈继山看了出来。 凌星再次望了一眼手腕上的瑞士金表,这是在上海顺利完成任务即将离开时,那位年纪和自己相当、长得文质彬彬却拥有一身好功夫的陈锦明送给他的。此时已是中午十一点五十五分,还未见到自己渴望一见的传奇将军安毅的到来,凌星不由得暗自着急。 完成任务后乘飞机返回叙府途中,一路上凌星想了很多很多,从川南到上海,再从上海回到自己折翼的川南,他所见到的一切,都让他心潮澎湃,感触良多,特别是昨日上午丁志诚前来隔壁的宾馆,撤走所有便衣警察,宣布他的案子已经了结,从此***了,随后和蔼地询问他有何要求?看到凌星沉默不语,便送上壹万元汇丰银行的现金支票,说是安家军所有弟兄对他的一点儿谢意,请他务必收下。 凌星没有接下支票,而是提出了一个令丁志诚颇为意外的要求:临走前想见一见安毅将军。 丁志诚好奇问为什么?凌星低声笑道,我想见见能让丁大哥、沈大哥、我胡师兄、还有虎头将军这样的人物甘心卖命的人长得怎么样?于是就有了今天中午的这个饭局,就有了凌星忐忑不安的等待。 包间雕花大门缓缓打开,安毅在沈凤道和林耀东的陪同下,大步走了进来,目光在凌星身上飘过,摆摆手满面春风地吩咐丁志诚和陈继山随意,一屁股坐到站起迎接的凌星身边,热情地拉着他的手,笑着说道: “凌老弟,来,快坐下,不用客气,说起来我的结义大哥胡家林还是你的世交师兄,咱们年纪相当差别不大,不需要那套虚礼……对了,继山,点好菜没有?” 特警队长陈继山连忙回答:“早就点好了,司令。” 安毅点了点头:“点好了就行,上菜吧!呀,我差点儿忘了件事,小九,去车里取那坛钟前辈赠送的三十年窖藏来,那可是资格的好酒,比获得巴拿马金奖的茅台酒和泸州大曲更醇更美,可惜这种酒实在难得,我这么大面子也只能讨回来一坛,干脆今天一起喝了得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哈哈!” 一身便装的林耀东二话没说转身出去,凌星望着林耀东沉稳的脚步和豹子般的身形,心中感慨不已,心想怎么安毅身边有这么多高手? 沈凤道难得地对凌星微微一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张电文递给凌星,也不说话,端起茶杯悠闲地品茶。 凌星有些疑惑地接过仔细一看,上面整齐地写着一组组数字,数字下面是一段工整的译文: 紫宸吾弟,得知贤弟之近况,愚兄百感交集,深感欣慰,特代表军中千万热血将士向贤弟致意,衷心感谢!如贤弟时间允许,可乘坐军中每周自叙府飞赴北平飞机,前来与愚兄一晤。宋师伯仙逝之日愚兄恰逢带兵作战,无法前往拜祭,至今深以为憾,只能寄望于与弟一见尽数衷肠。盼。兄,胡家林。 凌星抬起头,静静凝视沈凤道的眼睛:“我师兄……他……他……知道了?” 沈凤道点了点头:“胡子现在担任华北前线中央军团之前敌总指挥,率领包括我安家军在内的十万将士与日寇对峙于长城一线,无法擅离,否则他早就乘坐飞机到叙府来看你了。如果你想去的话,不必等那么久,明日上午有一趟从南昌飞往北平的军机,今天下午你就可以坐民用班机飞往南昌,那里有我们的弟兄接待。你如果愿意,还可以到你胡师兄家里去一趟,你胡师叔和你那嫂子一大家子都住在老南昌荣军小区里。” 凌星眼睛微微发红,收起电文点了点头,低声致谢,再抬起头时,两名服务员已经端来精美的菜肴。 取来美酒的林耀东打开精美陶罐的腊封,阵阵醉人的酒香随即四方飘溢,沁人肺腑…… 第八八七章 闻风而来 第八八七章闻风而来 川南航空公司穿梭于叙府至南京之间的205号十六座容克三发客机平稳地飞抵叙府城北上空,盘旋一圈之后,安然降落在岷江机场宽阔平坦的跑道上。 这个时候,此前一直从空中俯瞰叙府景致的冯洁云什么也记不住,记不住三江交汇的壮丽景色,记不住碧绿如带的蜿蜒江河,记不住整齐美丽的城市布局,也记不住春末夏初满眼的翠绿与波涛般的宽阔林海,她怦怦跳动的心中只记住了爱人的微笑,想象很快到来的见面该如何说出第一句话。 冯洁云的到来,确实需要鼓起勇气,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自己丈夫的另一个妻子欧楚儿,在上流社会的评价中,无论是美貌、学识还是家庭背景,欧楚儿都不在冯洁云之下,特别是欧氏家族的掌舵人欧耀庭,不单止是位倍受中外推崇的世界级富豪,而且还是南京中央政府特聘的经济战略顾问,与冯洁云的干妈宋美龄家族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是财长宋子文、实业部长孔祥熙等人非常敬重的爱国华商领袖,也是英美列强非常重视的跨国财阀。 从这一点来说,同样成为孔祥熙夫妇干女儿的欧楚儿,拥有的深厚背景,还在冯洁云之上,因此冯洁云非常在意欧楚儿的态度,这个初次见面彼此印象的好坏,直接关系到今后漫长岁月的共同生活问题,冯洁云的紧张心情就不言而喻了。 与冯洁云同机而至的十五人中,竟有七人是中外各报社的知名记者,其中包括中央社的叶青、美联社的卡普兰、美国邮报记者弗兰克、法国记者达伦特、英国记者鲍尔斯这些与安毅早已熟悉的记者朋友。 一行人走向机场出口宽阔明亮的候机大厅时,冯洁云远远看到身穿便装站在门口眺望的安毅,明白站在安毅身边的那个娇媚婀娜的身影,定是欧楚儿无疑。 冯洁云激动之下,连忙碰了碰身边相伴而行的好朋友叶青,让叶青帮看看自己的头发乱不乱,一脸的紧张。安毅滞留南京时,叶青经常来窜门,很快便和冯洁云混得无比熟稔,安毅到华北前线后,身为闺蜜的叶青自然承担起了照顾的义务,两人经常结伴出席各种社交活动,此番听说叶青要来叙府采访,冯洁云也终于下定了一块来见安毅和欧楚儿的决心。 叶青见一向高贵典雅宛若谪尘仙子的冯洁云这会儿就像新媳妇见公婆一样惶恐不安,不由笑颜绽放,轻轻拍了拍她的纤手,安慰道:“别自己吓自己,现在的你很漂亮,迷死人了!你放心,安毅那臭小子要是敢欺负你,姐姐帮你收拾他!” 从上机伊始,彬彬有礼英俊高大的英国记者鲍尔斯就被冯洁云的美丽所震惊,尽管这会儿身上背着个沉重的包袱,仍然殷勤地上前询问熟悉的叶青用不用自己帮忙?叶青婉言谢绝,说随身行李很简单,大件行李有机场人员送到出口处,不用麻烦了。 冯洁云看到同行的中外旅客都友善地望着自己,羞涩地低下头,提起地上的小皮箱,跟随叶青快步前行。 安毅和欧楚儿远远迎了上来,身边还有一双可爱的儿女,义女小杏花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脸期待地望着止步于前方的叶青和冯洁云。 没等笑容灿烂的安毅开口,楚儿已经向叶青微微点头,走到满脸绯红的冯洁云面前,非常自然地伸出双手,将冯洁云微微颤抖的手儿紧紧握住: “云姐,早盼着你来了,要是你再不来,小妹可要到南京把你拖来了,呵呵……承承,快过来,来,记得来之前你想对云妈妈说的话吗?” 任由楚儿抱起的承承腼腆地笑了,仔细打量美丽的冯洁云,小嘴动了几下,似乎把提前准备好的话给忘了,好一会儿才害羞地说道:“云妈妈好……漂亮!” 众人哈哈大笑,围在安毅身边的几个记者朋友也笑了,冯洁云感动不已,她知道欧楚儿的一声“云姐”代表着什么,心中的焦虑就在这一声亲切的称呼中,烟消云散。 冯洁云接过楚儿怀里的承承,亲昵地亲了他小脸一下:“等回到家了,再把送给承承的礼物拿出来,好吗?” “谢谢云妈妈。” 一听有礼物,小家伙眼睛一亮,高兴地致谢,在楚儿的精心教育下,小家伙非常有礼貌。 “云妈妈好!爸爸说你爱喝莲子羹,我妈妈在家里做好了。”聪颖的小杏花礼貌地上前问候。 冯洁云缓缓蹲下,松开承承,牵过小杏花的手低声询问,她早已从安毅那里获知小杏花母女的艰难经历,看到眼前懂事的小杏花,心里顿时涌起怜爱之情。 叶青上前与楚儿亲切聊天,安毅则礼貌地和卡普兰等记者低声交谈,等一家人都见礼完毕,这才高高兴兴进入出站大厅。 不一会儿,排队出示证件领取十天居留证的记者们愣住了,随即不解地询问为何川南政府如此严厉苛刻? 负责办理出入境手续的警察耐心地解释说:这是叙府的法律要求,从今年一月一日起正式实施的,如果需要延长居留时间,可在截止日期前到绥靖公署对外联络办公室、或者叙府警察局户籍科,申请办理延长手续,整个过程很方便,只要有正当理由或者本地担保,都可以随到随办。 这下记者们有意见了,走遍全中国,这些无冕之王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几名记者刚要责问,就被细心的卡普兰及时制止了,卡普兰指指身后的安毅,大家一看,随即闭上嘴仔细观察。 替冯洁云办理居留证的警察激动地立正敬礼,身穿便装的安毅笑了笑,示意他不要客气,接过冯洁云手里的证件,和气地递上。 小警察惊讶地望了冯洁云一眼,恭恭敬敬地说道:“夫人好!请夫人在这两栏填上内容……司令,是你来担保,还是由……”小警察望了欧楚儿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我来吧,我的妻子不由我来担保,不合适。” 安毅掏出钢笔,在冯洁云刚填完的表格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礼貌地送到小警察手中。 等小警察将一张填上冯洁云名字、性别和年龄的长期居留证送上,安毅礼貌地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就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了,经过记者朋友身边时,还不忘给大家一个歉意的笑容。 令众人非常羡慕的是,叶青拥有叙府的长期居留证,只需在出口处向执勤警察出示一下,就能跟随安毅一家一起离开,把记者们羡慕的不得了。不过,一众记者看到川南的土皇帝安毅都得老老实实按照程序办理,所有的傲气和怨言也都瞬间消失不见,一个个认认真真的填写表格,签上自己的名字。 卡普兰通过检查,走到出站口,望着远去的两辆军用吉普车,再看看手里十天期限的精美居留证,似乎想到了很多的东西。 汽车进入市区,坐在车里的冯洁云抱着漂亮的小杏花,看完街道上栉比鳞次的古香古色的民居和一片片新建的住宅区,低声询问身边的欧楚儿: “妹妹,川南的法律真的这么严厉吗?” 楚儿笑着说道:“是很严厉,不过今天接的是你,咱们完全可以直接把车开到机场跑道上,一直以来,接待军中好友和中央官员也都是这样特事特办的,可毅哥今天不让,他说从南京发来的电文中,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记者名字,因此更要在这些人面前遵守规定,按照程序办理,否则堵不住中外记者的嘴,还说那些记者在中国习惯享受到超国民待遇,不能让他们在川南也那样横行无忌。在川南这块土地上,自己的民众、自己的父老乡亲要比洋人贵重,否则何以树立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没办法,小妹我只好听他的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安毅转过身,歉意地笑道:“对不起了,云儿,这么做实在是不得已,当上个司令其实并不是什么好差事,累得半死不说,还得处处做出表率来,真担心这么下去把亲朋好友全都得罪了。” “别这么说,毅哥,我能理解,支持你。其实就该这样,咱们在英国留学的同学,还不都一样得遵守英国的法律吗?很多时候还受到歧视呢,真是气死人!川南的做法让我心里非常舒服,挺畅快的。”冯洁云坦率地回答。 众人一听笑了起来,开车的林耀东还来了一句:“嫂子真不简单,有文化就是好啊!” 楚儿拍了拍小九的肩膀,笑骂道:“云姐,你别理他,这家伙挺狡猾的,现在谈了个女朋友,军队总医院的儿科医生,听说把这无法无天的家伙管得服服帖帖的,哪天让他带来见见,也是上海人。” 回到家里放下行囊,与管家马大婶和几位侍女见面完毕,安家的好朋友叶青自然就住在了原先安毅承诺留给她们的东苑小楼。 让冯洁云无比感动的是,楚儿并没有让冯洁云搬进专门为她在主楼西面建起的两层小洋楼,而是住进了主楼二楼的朝南套间,与住在东边套间的楚儿只有一墙之隔,穿过中间的典雅客厅,北面就是安毅的硕大书房,孩子们都住在客厅西面的两间卧室里。 一切安顿完毕,安毅对冯洁云和欧楚儿说要到隔壁的司令部开个会,吩咐冯洁云好好休息,如果想出去走走的话,就让楚儿陪着,等晚上回来一家人再好好说说话,顺便吩咐楚儿等会儿向叶青发出邀请,请她今晚过来一起吃顿饭。 数分钟之后,安毅穿过侧门,来到绿树掩映的司令部会议室,向与会的弟兄们点点头,便来到正中的主位端正坐下。 杜易向安毅含笑示意,然后站起来向大家汇报众多中外记者和中央各种代表团纷至沓来的情况,着重对***中将高参、中央军校教育长张治中将军为团长的中央军事考察团、外交部组织的欧美各国外交参观团进行汇报和分析,最后提出一个棘手的问题: “……中央政府外交部通报过来的名单中,有***驻重庆领事馆领事田中仪隆,此前情报局负责的军中对外联络处两次向外交部去电,请求删除田中仪隆的代表资格,但是外交部没有同意,反而对我们提出严肃批评。鉴于外交部组织的这个参观团后天就要启程,本局提请委员会审议并尽快作出决定。” 杨斌望向双眉紧皱的安毅:“司令没到之前,各部负责人一致认为绝对不能让***人踏进川南一步,我也是这个意见,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绝是好,如果态度过于强硬,恐怕会影响咱们正在秘密进行的各项工作,再一个,由我出面拒绝不太恰当,毕竟我兼着中央党部特派小组负责人的职务,还是由司令拿个主意吧。” “怎么会允许***人来这儿?乱弹琴!我们这里本来就是将来对日作战的后方基地,这么做不是开门揖盗吗?” 安毅沉下脸,冷冷地表态:“虽然我辞去了中央和军委的各项职务,但中央不是还没同意我辞去川湘滇黔边区绥靖公署主任一职吗?反正我也不怕再多几项罪名,就以我的这个主任名义,给政务院长汪兆铭发去电报,就说川南正在全境范围内开展大规模的剿匪行动,不能接待中央政府各部门组织的代表团和检查团,何时可行,敬请等候通知!我就不信了,中央政府敢把咱们怎么样,等咱们熬过这段做孙子的苦日子,老子让他中央政府里外不是人,让他们清醒一下,知道川湘滇黔边区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 “对!这样再好不过了!狗日的小***,想通过外交途径混到咱们这儿来弄情报,没门儿!” 叶成乐呵呵叫起来,其他弟兄也高声附和,大喊司令英明。 杨斌摇头莞尔一笑,连一向老成稳重的叶成都是这样的态度,其他弟兄更不用提了。解决了这个问题,其他事务很快获得一致意见。 第八八八章 悠悠手足情 第八八八章悠悠手足情 接下来的两天里,安毅没有像外界所希望的那样频频露面,迎接各方宾朋,满足记者们采访的要求,而是把所有事务全都交给了绥靖公署代理主任兼警备部队司令杨斌、二十四军副军长叶成等人,自己继续称病养伤,婉言谢绝所有探访,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 与此同时,已经就任西南政法大学校长的蒋先云也忙得让蜂拥而来的记者找不到人影,每个上午是学校连续举行的行政会议,下午时间则是蒋先云与公署教育局官员们的会谈时间,西南政法大学、西南理工大学、叙府医学院这三所大学的校长与教务主任全都参加。到了晚上,工作了一天的蒋先云需要休息,令绝大多数***惑不解的是,蒋先云并没有搬进风景如画的学校教职工宿舍区内的校长楼,至于暂时住在哪里,就连学校老师都不得而知。 西园西面的小巧院落,处于翠竹和两棵参天大树的环抱之中,两排错落有致的川南民居极富特色,青砖灰瓦,典雅古朴,小院中有片平整的场地,一座用樟木搭建的六角头,位于曲廊和场地之间,几株壮硕的藤蔓,将亭子边上的假山石紧紧缠绕,假山前方有口清澈甘甜的古井,浑圆的石雕井口和其上斑驳的神话传说图案,仍然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古井和这座院落一样,有着绵长的岁月。 这个小院是副官长沈凤道的居住地,用黄泥夯实的平整场地是沈凤道平时伸展腰身的地方,院子南侧的围墙上有个小门,通向隔壁的“叙府经济研究所”,无论进出都十分方便。 刚搬进来的时候,沈凤道一眼就看上了这个静谧悠然、充满灵气的古老院子,没等沈凤道开口,细心的安毅就把这个园中园送给了沈凤道,道心执着的沈凤道谢绝了一切扩建和装修,就连自来水管也不让装,宁愿提着吊桶,优哉游哉地提起井水,也不愿损害小院原有的自然风貌。 从前天晚上悄悄来到这里开始,蒋先云越来越喜欢这座古朴典雅自成一格的小院,坐在亭子里,享受暗香阵阵、草木清幽的和谐自然,品着川南土制毛尖茶,一身的疲惫与一天的俗务随之飘散,令他心旷神怡,身心舒畅。 连续两个晚上,蒋先云都和安毅、沈凤道一起彻夜长谈,直到天色微明才依依惜别,关系到安毅和安家军命运的军政大事、发展方向、阶段性目标、对外关系等等重大决策和实施原则,就在这两个晚上呈现雏形。 蒋先云的高瞻远瞩和深谋远虑、对安毅全心全意的辅佐扶持、以及宽阔的胸襟和高尚的品德,令安毅和沈凤道钦佩万分。深谈中,数次动容的安毅恭恭敬敬站起来,心悦诚服地以弟子礼敬之。 蒋先云每一次都托住安毅的手,诚恳地要求安毅必须做到主次有别,上下分明,从点滴之中凝聚统治者的威严和风范,切不可再受过多的感情牵绊,因为,安毅不仅仅代表自己,而是身系安家军二十万将士和川湘滇黔千万民众的福祉与未来。 五月二十日,安家军大裁军计划的第一阶段如期进行。 上午九点,位于城中的警备司令部大营,川南警备部队第五警备师四千五百名官兵的退伍仪式,在军旗招展鼓乐喧天中开始。 站立台上的安家军统帅安毅、中央军事考察团团长张治中、警备司令杨斌、副司令邓斌、参谋长赵东全、第一任第五师师长李福强、二十四军副军长叶成等十余名将校,凝望台***穿取下领章和帽徽的四千五百名弟兄,一个个双眼眼发红,无法言语。 台下戴着大红花的四千五百弟兄,早已经满脸伤痛,泪流满面,周围数千各界民众、百余名中外记者、五千余名军中将士一个个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退伍仪式由警备司令部党代表兼政训处长巫宪伟上校主持,这位曾担任南昌士官学校代理教育长、率领警备部队参加过中原大战、***西南的军中老兄弟,强忍着心中的伤感,很好地将目前面对的全国形势、军队建设、川南地方建设等问题告诉大家,一次次赞扬退伍弟兄的功绩之后,鼓励弟兄们在新的岗位上,继续保持模范营光荣传统,成为建设大西南的中坚力量和榜样。 司令杨斌第二个讲话,他的话不多,除了赞扬就是怀念,最后仍然是鼓励,一番话情深意切,实实在在,数千弟兄听得泪眼迷糊哽咽一片。 张治中将军被邀请说几句,没有准备的张治中上前一步,向台下四千五百名将士端正地敬个礼,久久站立,无声退下。这一个长达一分钟的军礼,把张治中心中的感谢和期望全都包含在内。 最后,身穿笔挺上将礼服的安毅,在巫宪伟的请求下,走到台前庄重敬礼,扫视一圈,回到麦克风前,用力咽了咽干涸的喉咙,深吸了口气: “弟兄们,把手放下来吧……在这一时刻,咱们警备部队驻守长宁的第一师、驻守纳溪的第二师、驻守高县的第三师、驻守泸州的第四师,总共三万八千余名老兄弟也和大家一样,正在举行光荣却又令人难过的退伍仪式,希望我的讲话,能通过已经覆盖川南各县的广播网,传到每一个弟兄耳朵里。在此,我安毅向所有弟兄们说一句,弟兄们,谢谢你们,我们的军队感谢你们,我们的人民感谢你们,不管你们今后走到哪里,从事什么职业,你们永远拥有统一祖国保境安民的功勋,永远拥有革命军人的荣耀,永远是我安毅和所有将士们的好兄弟!” 全场掌声雷动,一双双含泪的虎目满是激动和自豪。 安毅接着说道:“弟兄们,我们的军队之所以裁军,理由很多也非常迫切,前面你们的党代表已经说的很透彻,但是我看到不少弟兄眼里还有许多的不解,舍不得离开咱们这个具有光荣传统和赫赫战功的大家庭。这怪不得弟兄们,我也一样难过和不舍,台上的众多老弟兄也一样难过和不舍,可是尽管这样,我们也不能不裁军。” 安毅深吸了口气,提高声音:“大道理我不说,说几句你们的党代表和长官们不好意思说的心里话:弟兄们,你们也该成家立业了,包括我安毅在内,谁也不愿去打仗,谁也不愿带着一辈子没娶过老婆、没生过孩子的遗憾,战死在光荣的沙场上。 “虽然说战死沙场是每个革命军人的荣耀,为国捐躯是每一个军人的最好归宿,可是,在这样一个历史时期,建设家园的重任仍然需要咱们这些年富力强的弟兄们承担。弟兄们久驻川南,亲眼看到了身边日新月异的变化,看到了父老乡亲们越来越多的笑脸,看到了越来越多的工厂和高楼拔地而起,看到了一条条宽阔公路和一座座大桥的通车,也看到了满眼的稻田和茁壮的高粱,这一切是多么的来之不易啊!这里面的每一点成绩、每一点进步,都凝聚着弟兄们的汗水和心血,人民不会忘记你们!” 掌声如潮水般响起,全场将士和各界民众热烈鼓掌齐声欢呼,原本的愁容换成了喜悦与自豪。 安毅抬手压下经久不息的掌声,再次给所有退伍弟兄打气:“弟兄们,你们虽然退伍了,但是你们中的大部分人,将会进入咱们军队开设的一个个工厂和企业,严格来说,仍然属于咱们军队的一员。 “今天,我获得二十四军司令部、警备部队司令部将校们一致同意,在此向大家提出个要求:无论弟兄们回家务农娶妻生子,还是进入各个工厂企业,你们都是我们军队所有将士的好兄弟,生活中有何困难,尽管回到老部队请求战友们帮忙。 “千万不要不好意思,因为咱们是兄弟,是一起同生共死浴血奋战、共同创造出咱们这支军队所有辉煌与荣耀的亲兄弟,如果谁敢伤害到这块土地上的父老乡亲,敢于侵犯咱们幸福富裕、充满希望的幸福家园,危急之时,我安毅随时会请求弟兄们回来,重新穿上军装,扛起钢枪,重新成建制地组织起来,为捍卫我们的利益和荣誉,为保卫我们的父老妻儿,向一切侵略者展开一往无前的打击!弟兄们,拜托了!” 全场顿时沸腾起来,震天的掌声欢呼声震耳欲聋,深受感动的各界民众敲响了锣鼓,提前点燃了鞭炮,万众一心的动人场面在安毅的敬礼中推向高潮。 台上的张治中望着安毅,暗自感慨,他没想到安毅会有如此的巧妙安排,遥望台下沸腾的人群,倾听阵阵气壮山河的口号,张治中非常清楚安毅最后的一番话意味着什么,虽然实力强大的安家军裁军十二万,可一旦战争需要,只需安毅登高一呼,恐怕短短数日之间就能招到五六万生力军,而且几乎全都是经验丰富、处于当打之年的优秀老兵,从这一点看,裁军后的安家军不但不会削弱,反而会更加强大,更具有威慑力,谁想动一下安毅及其集团的利益,恐怕就会遭来双倍的报复,从安家军成立到现在来看,这支战功彪炳的军队中的每一个将士,心底里恐怕都深深烙下了安毅的性格烙印。 记者们没有一个不为这动人场面所感动,没有一个不为安家军将士的凝聚力深为动容,纵观全国乃至全世界,能把退伍仪式弄成这样的军队,至今没有人看到过,特别是安毅最后一番明确而又强硬的表态,让百余中外记者和数百名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各界人士深思不已。 第八八九章 先声夺人 第八八九章先声夺人 整个五月下旬,全中国的报纸几乎全都刊登两个方面的消息,一个是正在举行的中日停战协议谈判,另一个是日新月异犹如人间乐土的川南地区。 安家军裁军十二万的消息中外震动,百余名中外记者和全国各界代表亲眼目睹了安家军的两次裁军情况,欧美军事界对此极为关注,都弄不明白安家军为何在中日军队仍处于战争状态的时候大规模裁军。国内***也纷纷展开分析,乐观者预测战争即将停止,和平再度归来;悲观者认为这又是一次***斗争使然,英雄总是伴随悲壮而生。 二十日,警备部队裁军四万二千余官兵的消息仍在举国上下的热议之中;二十五日,中外记者和全国各界代表,又一次亲身经历了安家军裁减五万工程兵部队和地方守备部队的壮举,一时间有关安家军以及川南建设成就的诸多报道铺天盖地,沸沸扬扬,著名的军事将领安毅和他的军队再一次成为中外新闻界报道的焦点,***界针对川南伟大建设成就和发展道路的探索、军队建设的各种问题,展开的大讨论进行得如火如荼。 五月二十四日上午,长城一线日军突然派出数十架飞机轰炸北平门户通县,引发通县城内外熊熊大火,军民生命财产损失惨重。 蒋介石于当日下午两点发表了措辞严厉的公开讲话,强烈谴责日军暴行,并急电主持华北军政大权和谈判事务的黄郛、何应钦、黄绍竑:日人狡猾,盼乘此时机,重整军容,以备最后牺牲。又密电黄郛,应决心守城,站住脚步,徐图转圜,非至最后关头,不可离平。 在蒋介发表谈话的一个小时之后,正在川南家中“抱病休养”的安毅再一次身穿整齐的上将制服,与川南警备部队司令杨斌中将、二十四军副军长叶成中将、警备司令部所属航空司令部司令黄禀一少将一起,举行***的新闻发布会。 杨斌以警备部队司令兼绥靖公署代理主任的身份,宣布川南政府将在三日之内,为华北前线各军无偿提供三百万元的现金补助,以嘉奖和抚恤对日战争中的有功部队及其将士;叶成呼吁正在华北前线的二十四军各师将士,奋勇向前,戮力杀敌,用热血和生命捍卫国家利益和民族尊严,并高调宣布一旦战事需要,已经做好充分准备的二十四军教导师一万三千将士,将会义无反顾火速北上,用尽一切可能的手段,给予***侵略者最猛烈的打击。 黄禀一少将在最后宣布一项惊人的消息:在长达半年的中日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的第十二航空大队已经补充完毕,这一功勋部队的五百余名将士将在二十四小时之内,驾驶三种最新装备的四十二价战机飞赴华北前线,在中央军团司令部的指挥下抗击日军,哪怕战至最后一架飞机、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在所不惜。 静静坐在主席台上的安毅没有发表任何讲话,淡定从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新闻发布会也在黄禀一宣布“允许获得绥靖公署签发的采访证的中外记者,在今日下午前往岷江机场实地采访第十二航空大队官兵,参观整装待发的所有战机和武器设备”之后结束。记者们怀着无法采访安毅将军的遗憾,争先恐后乘坐军队的大型客车赶赴岷江机场。 下午五点,湖南省副省长兼省委委员、湘西绥靖公署主任张弘栾将军通电全国:命令四十四军军长张存壮将军率领的华北前线两个师,全力投入到打击日寇的高度准备中;命令隶属于湘西警备司令部的第十一航空大队,在二十四小时内做好一切出发准备,随时飞赴华北前线发起对***侵略者最猛烈的报复。 几乎在同一时间,云南省省长朱培德、云南省保安司令部中将司令詹焕琪联名通电全国:三十八军全体将士以及云南保安部队两个师共六万将士,也已做好开赴华北前线的一切准备,只等中央政府一声令下,滇军将士立即火速北上。 下午六点,黔西绥靖公署主任、黔西保安司令部中将司令石珍及麾下将领二十四人联名通电全国,表示黔西军队和人民拥护中央政府和蒋委员长的抗日主张,服从中央领导维护国家统一,一旦国家召唤,黔西五万健儿将会立即北上,投入到驱逐日寇保家卫国的战争中。 安家军及其盟友旗帜鲜明的抗日立场,以及迅速做出的高调反应和拥有的强大实力,再一次引发全国上下的抗战热潮,引发全国各路武装力量的巨大反响。 身在庐山主持围剿会议的蒋介石接到报告喜忧参半,喜的是,安毅并没有因师生之间的隔阂与矛盾心怀怨恨袖手旁观,而是以令人惊讶的速度,以实际行动联合西南各部武装,给予他这个全***队统帅军事上最有力的支持,***上最及时的呼应。忧的是,羽翼已丰的安毅及其盟友再一次利用这一机会联合起来,形成目前全中国最大的军事实力,并占领了全国最为安定富裕的庞大地盘,这股强大的军事力量,逐渐形成了一股强大的***联合势力,如果失控的话,后果实在是难以设想。 没等辗转反侧的蒋介石作出回应,安毅集团及其盟友的高调通告引发了系列连锁反应: 二十五日上午九点,雄踞福建的蒋光鼎、蔡廷锴通电全国,表示第十九路军北上抗日先锋队三万将士已经整装待发,只等中央一声令下,及全速北上驱逐日寇。 老谋深算的山西王阎锡山接着发表通电,鼓励麾下大将商震、傅作义率领三晋男儿“一百倍的力量和信心抗击日寇保家卫国”,原因是***在谈判中没有达到险恶目的之后,关东军参谋长小矶国昭公开对阎锡山、冯玉祥发出威胁,宣称打***军队不但要占领张北地区,还要占领大同和晋北一线,对“敢于挑战打***军队威严”的所有武装力量实施毫不留情的打击。 二十五日上午十一点,粤军统帅陈济棠、桂系统帅李宗仁、白崇禧携麾下三十余名将领通电全国,表示两广军队已做好北上抗日的准备,随时响应***的召唤北上抗日。高调宣布就任“中国抗日同盟军总司令”的冯玉祥,对全国各地武装力量的抗日立场大家赞赏,表示“抗日同盟军不畏暴日血战到底”的决心之后,再次抨击南京政府和名义上的全***事统帅蒋介石的“懦弱与妥协”,以及“为一己私利排斥异己发动内战的罪行”。 二十五日中午,隐居香港的党内元老胡汉民、李济深召开记者会,严厉批评蒋介石及汪精卫政府的对日懦弱与妥协政策,极力赞扬安家军、湘军、滇军、黔军、粤军、桂军将士毫不妥协的抗日立场,呼吁党内有识之士团结起来共赴国难。 面对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安毅又一次对“道义与正气”所产生的巨大力量深感震惊,更没想到自己先声夺人的周密计划一经实施,获益的不仅仅是他安毅以及整个集团,各路枭雄在***上敏锐的嗅觉以及把握机会的能力之强,大大超出了安毅和他的弟兄们的想象,不由得对新加入的“军师”蒋云山高远的预见力和精准眼光大为钦佩,除蒋介石、汪精卫尚未作出蒋云山预测的反应之外,全国各势力迅速做出的反应,几乎与蒋先云所说的别无二致。 特别是蒋先云提到的胡汉民和李济深,之前安毅和弟兄们都认为,以两位元老沉稳的性格、丰富的经验和目前的处境,对瞬即突变的全国形势做出的反应不会很快。 蒋先云则自信地说:这次不一样了,因为两年来党内各派的明争暗斗随着汪精卫的回归,提前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表面上看似各派形成妥协的***局势,其实暗流汹涌,***各派枕戈待旦蓄势已久,已到了图穷匕首见的关键时期,缺的只是一个契机,弄不好咱们为了达到稳定成果步步壮大而展开的这次秘密攻势,会一举打破本就摇摇欲坠的各种复杂关系之间的平衡,就连逐渐陷入被动的***红军,恐怕也不会放弃这个宝贵机会。 五月二十六日中午,隶属于川南政府和湘西政府的第十一、第十二航空大队七十六架崭新的战机云集南昌机场,在中央航空部队近千官兵、数千民众和记者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有条不紊地加油和补充。 留守机场的安家军一个守备团千余将士拉开了警戒线,仍然担任军队高参的劳守道少将难得地穿上笔挺军装,与江西省长熊式辉等军政要人一起,向两个航空大队将士致以亲切慰问和殷切鼓励。 熊式辉等人看到彪悍的两个航空大队将士对劳守道的那股发自内心深处的尊敬与爱戴,看到自己都叫不出型号装备大口径航空机枪的一排排新式飞机,以及一架架著名的容克三发大型运输机整齐排列银光闪烁,无不为安家军和湘西军队的雄厚实力叹为观止。放眼全国,有哪一路豪强拥有如此强大的航空力量? 一小时后,七十六架战机在千万军民无比激动的欢呼声中分批飞上蓝天,众多中外记者终于证实了安家军和湘西军队的豪言壮语的真实性,一个个迅速赶赴城中向总部发报,心满意足的劳守道带着淡淡的微笑,和客客气气的熊式辉同乘一车返回南昌。 第八九〇章 破茧振翅图霸业(一) 第八九〇章破茧振翅图霸业(一) 一九三三年五月三十一日,中日停战协定由熊斌及冈村宁次在塘沽签字。 协议四大条款是:第一、中***队撤至延庆、昌平、***营、顺义、通县、香河、宝坻、林亭镇、宁河、芦台以西以南地区,不得有挑战扰乱之举动;第二、***军可用飞机或其他方法视察中***撤退情形;第三、***军撤至长城之北,不越过延庆芦台线进击,并自动归还至长城线;第四、长城线及延庆芦台线之间,由中国警察机关维持治安。 停战协定的顺利签署及其内容于次日公诸于众,在国内引起预料中的轩然***。 政务院长汪兆铭向中外发表谈话,毫无廉耻地表示“塘沽协定的签署仅限于军事,不涉及***,乃局部缓和,无碍领土主权”,故意漠视了日军仍然占领山海关、秦皇岛、热河地区以及东北全境的惨痛事实。 汪精卫的张嘴说瞎话,立刻引发全国各界的强烈抨击和愤怒,北平、上海、武汉、广州、南宁、杭州、石家庄等十七个城市发生了大规模的示威***活动。 早有准备的南京政府迅速发动全国新闻管制的同时,利用资本家、买办甚至汉奸等亲日派和妥协派把持的报纸杂志,展开声势浩大的***攻势,以“和平发展、维护稳定”等等堂而皇之的借口,巧言令色颠倒黑白,粉饰太平高唱赞歌,各省市警察宪兵倾巢出动,对所有的***展开坚决***,无数爱国人士和爱国青年遭到逮捕关押,“危害社会稳定、散布谣言攻击政府、诽谤中央领导、非法组织不明真相之民众冲击政府机关、妄图颠覆国家政权”的一切罪名,再次被扣到了***头上。 值此关键时刻,手握重兵的华北各部将领万福麟、于学忠、宋哲元、商震等,联名向全国发表通电,否认华北各军反对塘沽协定的签署,认为在现在的情况下,这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缔约条件。 汪精卫随即代表南京国民政府发表通电,陈述塘沽谈判的“事实经过”,表示和平共处是国民政府根本方策,不会受到任何反对势力的影响。《中央日报》、《民国日报》率先发表了“恢复民生、发展经济”、“稳定高于一切”的长篇社论,无数彷徨的爱国青年迷失在混沌一片的***迷雾中。 仅仅两天时间,波及全国的***示威活动,在高压政策和主流***的“引导下”,迅速偃旗息鼓。 六月三日,本以为局势获得有效控制的***南京政府喘息未停,一场波及全军、震动中外的危机突然爆发。 早在塘沽协定签署的次日,华北东线战场的中央军二十四军三个师、湘军四十四军两个主力师,就奉战区最高司令长官何应钦上将之命,尽数撤离东线战场,开赴廊坊、保定休整待命。 六月三日上午八点,在***和蒋委员长签署“调集二十四军三个主力师赶赴江西南昌、抚州、赣州剿匪战场”命令的前一日,二十四军十六师师长谢驰、三十九师师长夏俭、四十四师师长顾长风三大将领,突然向外界宣布了一个令全国上下无比惊讶的重要决定: 由于长时间征战、以及各师伤病、超期服役和军需补给困难等原因,各师借此休整之机,同意三个师共两万六千名在保家卫国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军官退役,从即日起发放军饷和退役抚恤金,欢送战友们离开军营,返回家乡。 消息传出后,全国***一片哗然,所有军民都无法接受这一残酷的决定,都不愿意这支功勋卓著、为国家和人民带来巨大尊严和自豪感的英雄部队大规模退役。 《大公报》、《申报》、《时报》等十数家主要新闻机构迅速反应过来,无比沉痛地报道分析之余,大声呼吁尹继南、顾长风、夏俭、谢驰诸位将军,慎重考虑当前时局,考虑国民感情和安家军身上承载的无限希望,收回就地遣散退伍官兵的仓促决定。 军中元老朱培德、李济深、蒋光鼎、张弘栾、贺耀祖等人纷纷发表公开意见,对安家军的中流砥柱二十四军三个精锐师将士大规模的就地退伍决定,深表痛心,呼吁蒋委员长立刻与安毅、尹继南两位将军进行协商,避免革命军中最具战斗力和纪律性的功勋部队“自毁武功”。 广西的李宗仁和白崇禧随之发表通电,对二十四军三个主力师的这一决定“深感震惊和遗憾”,第一次郑重地呼吁“安毅将军”再次做出慎重而妥善的考虑。 六月三日下午四点五十分,庐山委员长官邸。 脸色铁青的蒋介石将手中杯子用力摔到地上,冲着一干吓得脸色苍白的文武心腹大声呵斥: “没用的东西!都没用……一整天时间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不但不能阻止二十四军那三个混蛋的行动,反而处处落人口实,让我陷入无比被动的***局面!还有,还有何应钦和那个尹继南,不是说已经飞到保定,全力制止了吗?为什么仍然让两万多身经百战的官兵从容离开?啊?说啊!你们哑了……” 杨永泰、陈立夫等心腹和邓文仪、王世和等十几名心腹将校惶惶不安,垂头而立,谁也不敢在蒋介石盛怒之下上前一步。 此刻的杨永泰,已经顾不得自己的政学系与政敌陈立夫系之间格格不入的明争暗斗,悄悄伸手捅了捅陈立夫的腰背。 陈立夫微微叹息,沉思片刻,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委座,此事属下等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华北战区司令部也要承担责任,但属下依旧认为,这一突发事件的关键不在尹继南、顾长风、夏俭和谢驰等人,解决问题的关键还在安毅身上。” 不等蒋介石开口,杨永泰急忙上前一步:“委座,祖燕兄说得是,此事的关键还在安毅,如果职下分析不错的话,安将军肯定很快向全国表态,而且肯定要把前线二十四军三个主力师的就地退伍决定,说成是安家军大规模裁军的一部分,而且职下预测,只要安将军出面解释,全***民都会理解他,甚至带着无比的不舍和遗憾赞美他,赞美数年来在一次次统一国家和抵抗外辱战斗中功勋卓著的安家军。 “这次安家军三个精锐师将士大规模的就地退伍决定,损失的是中央军、中央政府以及委座的剿匪大业,职下深信,这是一起有预谋的事件,其中包含的各种意思非常复杂,因此职下恳请委座息怒,尽快对此做出妥善的应对,否则,极有可能引发巨大的危机。” 蒋介石突然心如寒冰,愤怒的脸瞬间变得无比凝重,背着手走到窗前,遥望满山林涛。 蒋介石不是看不到已经出现的深重危机,更清楚此事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将会被全国各路枭雄趁虚而入,掀起一浪接一浪的***风暴,进而出现波及全国的军事冲突,引发难以熄灭的遍地战火。 而这一切,都不会让始作俑者安毅受到任何的道义责难,全国人民只会盲目地相信给他们带来一个个胜利和希望的安家军,何况安毅的十二万大裁军已经获得了全军各界特别是西南民众的高度赞扬,获得了知识界和工商界的理解和支持,也获得了***包括蒋介石在内的诸多高级将领的赞誉和支持,安毅绝对会把前线二十四军的大规模裁撤,说成是总体裁军的最后一个部分,谁也不能责怪他,抨击他,因为中日停战协定已经签署,战力强悍的二十四军三个师已经撤到华北后方,不用再打仗的军队进行整顿裁撤,完全说得过去。 何况二十四军虽然名义上属于中央军,属于蒋介石为之自豪的黄埔嫡系部队,但该军自成军以来的绝大部分军备和军饷开支,都是安毅自掏腰包支撑的。特别是这半年以来,***没有一分钱发给二十四军,反而从安毅手上借走了几千万,安毅还自掏腰包两千万用于抗战,因此二十四军将士只知道效忠于安毅,只知道为自己是安家军一份子而感到骄傲。 在这样的情况下,***和蒋介石要越过安毅向二十四军发号施令,肯定是处处碰壁,毫无作用。这也是为什么何应钦和尹继南飞赴保定大营都无法制止的原因,如果强行制止,只会自讨没趣,二十四军三个主力师那些骄傲不逊的猛将要是横起来,恐怕又要酿成更大的危机。 ……这一切危机的根源,都源自自己的得意门生安毅,而原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头号大将安毅,如今实力剧增,雄霸一方,似乎已经离心离德了……. 蒋介石抬起头,长长叹息一声,向后挥挥手,示意麾下心腹退下:“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弄得鸡飞狗跳的了,你们下去善后吧……畅卿、祖燕留下。” 待其余人等依次退出,陈立夫默默上前,从一旁柜子里取出个杯子,倒上大半杯白开水,小心送到蒋介石的书桌上。 杨永泰看了地上闪烁的碎玻璃一眼,默默走到书桌前面,稳稳站立,两手交叉置于腹前,闭上眼一动不动,脑子里却在飞速转动起来。 已经冷静下来的蒋介石转回来缓缓坐下,端起杯子滋润一下干涸的喉咙,抿抿嘴面无表情地问道: “说吧,你们打算如何应对?” 陈立夫望了杨永泰一眼,转过头静静注视着平滑的桌面,没有说话,这次他要让杨永泰出头,总不能什么棘手的、需要担负重大责任的事情,都得由他陈氏兄弟来面对吧? 杨永泰微微一叹:“请委座高调发表谈话,支持二十四军的裁军决定,再对离开军队的将士们给予口头上的高度赞扬,最后下令把战功赫赫的二十四军调回原驻防地,休养生息……” 蒋介石脸部痛苦地***一下,仰天一叹,大声说道:“准了,畅卿去办吧,我累了,休息一下……” 第八九一章 破茧振翅图霸业(二) 第八九一章破茧振翅图霸业(二) 一九三三年六月四日,川南的“裁军与退伍军人安置工作会议”圆满结束。绥靖公署代理主任杨斌、川南人民议会副议长兼民政局长祁老先生、二十四军副军长叶成、警备司令部副司令邓斌代表参加会议的一百二十五名各界代表,举行了隆重的新闻发布会,宣布裁军工作顺利完成,最后宣读了“仍在病中”的安毅给会议送来的贺信。 贺信果然与蒋介石和杨永泰等人预测的一模一样,全面回顾了川南所属各军光荣的历史,高度赞扬各军在淞沪一二八抗战和长城抗战中取得的功绩,沉痛哀掉并深切怀念为国家民族奋勇捐躯的将士,陈述了在新的历史时期,“必须响应中央政府和***的号召、把工作重点转到经济建设和发展民生领域的重要性”,号召全军退伍官兵,在新的岗位上振奋精神,以百倍的努力和忘我的工作热情,投身于轰轰烈烈的建设祖国的工作中,为国家富强、民族昌盛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 安毅在贺信的最后,以川湘滇黔边区绥靖公署主任的身份,对中央政府、***、蒋委员长的支持与指导深表谢意,再一次重申了川湘滇黔各军、各族人民维护国家统一和民族尊严,服从中央领导、听从中央召唤的坚定立场。 这封一千二百余字的贺信,写得冠冕堂皇,却又充满睿智,包含了许多重要信息,一经宣布,立即被全国各大报纸所转载。 据说阎锡山和李宗仁看完这封信之后,都发出同样的感慨: 老蒋的忍耐和妥协,再一次化解了中央军走向***的巨大危机,已经完全成熟起来的安毅,获得了最大的利益,既获得了巨大的***声望,又迫使蒋介石不能把安家军调入江西内战的前沿,不但讨好了方方面面的反对势力,还为安家军迎来一个发展壮大的宝贵调整期,安毅本人看似主动辞去了中央的一切显要的军政职务,但在这封贺信中,巧妙地表明了他仍然是“川湘滇黔边区绥靖公署主任”这一合法职务。四面树敌、举步维艰的蒋介石绝对不敢在这个时候撤掉安毅的职务,安毅也就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川湘滇黔边区包括川南、湘西、黔西、黔北及云南昭通等地区在内合计二十一个县的最高军政长官。 六月五日下午,二十四军两个野战医院的所有器材,悄然运抵保定清苑机场,随同第十一、第十二航空大队及其联合司令部一起返回湘西和叙府,位于保定兵站内的野战医院随即被胡家林***师、鲁逸轩十七师野战医院接管。 当天晚上十一点,原本已经退伍即将解散的一万六千优秀官兵,分别换上了***师和十七师标识的军装,在***师和十七师派来的将校领导下,组成两个徒手“新兵旅”,悄悄开拔。十七师“新兵旅”开往廊坊兵站驻扎,***师“新兵旅”开赴保定清苑机场驻扎。 深夜两点,***师军需后勤科、直属教导团、新一旅两个团将士奉命到来,全面接管保定兵站,并开始正式担负保定兵站和野战医院的安全保卫工作。 凌晨四点,在夜色的遮掩下,安家军六十五辆军卡组成的运输车队由南向北,开到西北军宋哲元部后勤兵站所在的霸州大营,早已等候的西北军一千五百官兵飞快卸下所有车后牵引的火炮及车上全部的轻重机枪、步枪和各类弹药。 车队于晨曦初起之时,悄悄离开了戒备森严的霸州,返回保定机场。休息半日,车队加油补充完毕,在航空司令部留守警备营五百弟兄的配合下,装上所有飞机维修设备、各种配件和更换下来的七台发动机,在守备营弟兄的护送下,直接南下。 六月六日上午九点,二十四军最后一批兵站留守官兵登上了南下的专列,在绵绵小雨中开赴汉口,再转水路返回川南驻地。 至此,二十四军将士悉数撤离华北全线,踏上了茫茫归途。 这天下午四点三十分,沈阳,关东军陆军医院。 宽阔的院子一派肃穆,医院卫兵、军医、护士整齐地站在通道两旁,迎接关东军司令武藤信义大将的到来。 武藤信义在关东军副参谋长冈村宁次的陪同下,迈着军人豪迈的步伐,掠过肃立敬礼的日军官兵身旁,穿过治疗大楼,直接进入了后院的病房区,在一排两层欧式楼房前停下脚步,颇为感慨地扫视一圈,跟随毕恭毕敬的院长进入东面向阳的宽敞病房。 仍然躺在病床上的石川浩一正在女护士的服侍下服药,看到院长领来的武藤信义和冈村宁次,非常激动,武藤信义连忙上前两步,关心地按住想要坐起的石川浩一,示意院长把椅子拿走。 冈村宁次微微一笑,上前“啪”的一声立正,打开手中的文件,开始宣读大***帝国陆军部的嘉奖令和委任书。 成功晋升为***陆军少将的石川浩一没有武藤信义和冈村宁次想看到的激动之色,他仍然虚弱的身体从苍白消瘦的脸上表现无遗,除了低声致谢之外,没有太多的表示,更没有军中将佐晋升时的骄傲与自豪。 武藤信义摇头叹息,示意部下搬来椅子,挥退所有医务人员和随从,和冈村宁次一起坐在了石川浩一的病床前。 “石川君,明天你就要与自己光荣的旅团一起,返回***国内休养生息了,直到今天我才抽出时间来探望你,尚请见谅。” 武藤信义礼貌地站起来鞠了个躬,冈村宁次同时站起,深深鞠躬,代表关东军将士向石川浩一表示衷心的感谢。 仍然插着排尿管、腹部伤口尚未拆线的石川浩一连忙摆手,用嘴回礼,由于情不自禁地抬头转身,牵动了身上大面积的伤口,痛得他牙关紧咬,冷汗直冒。 武藤信义连忙坐下,轻轻握住石川浩一的手好一阵安慰。完了似乎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和气地说道: “按照目前石川君的身体情况,我本不应该让石川君增加痛苦和麻烦,但是事关帝国利益,事关我关东军的未来,所以还是要麻烦石川君了。停战协定签署之前,我军已经开始着手进行诸战役的总结,这几日我仔细研究了参谋科提交的相关报告,突然意识到从最初的辽西战役,到其后的长城作战,再到最后的滦河战役,关东军并没有占据原以为自己一直拥有的主动权,而造成这一后果的直接原因,是支那中央军安毅所部及其后赶到的第十七军的坚决抵抗所致,特别是安家军出乎意料的系列主动出击果断反抗,似乎我军总是在每一个战役的关键点上,不知不觉地陷入攻坚和对峙的麻烦中,导致战前制定的指导思想无法有效贯彻。考虑到石川君对支那军队的深入了解,我和岗村君借着授勋和送行的机会,来与石川君一起探讨这个问题,希望石川君不要有何顾虑。” “总结!?”石川浩一颇为惊讶,眼球转动几下,看到好友冈村宁次鼓励的目光和武藤信义的殷殷期盼之情,微微点头回答: “属下遵命,只是担心见识浅薄,辜负了将军的期望。” 武藤信义宽厚地一笑,冈村宁次以开玩笑的形式说道:“要是石川君都见识浅薄,那整个关东军就没有几个博学的将领了,哈哈!明天石川君就要回国了,将来是否返回我关东军,还是未知之数,冈村肯请石川君不奢赐教啊!” 石川浩一微微一笑,不再客气:“这段时间静养,属下想到很多问题,除了支那的年轻名将安毅之外,还想到支那军队中另一个博学睿智的将军杨杰。杨杰毕业于我国陆军士官学校第十期,此后又以优异成绩,毕业于我国陆军大学第十五期,被称为支那军队中最优秀的军事理论家。 “在属下眼里,杨杰并不比中外闻名的蒋百里将军逊色,属下甚至怀疑,安毅的许多作战计划,很可能获得了这位军事理论家的补充和丰富。 “属下建议,在战役总结的时候,多留意并了解一下杨杰此人,我军和外界、甚至中***队内部,都认为安毅和杨杰感情非常一般,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不是这样,在我还担任南京政府的中央军校教官期间,就发现杨杰和安毅在教学和军事理论研究方面,有一种难以理解的默契,因此,属下怀疑两人的私交并非泛泛,而是很深厚,否则,杨杰就不会多次推举安毅进入支那的陆军大学担任研究院副院长,最后之所以没有如愿,完全是安毅不愿意承担的结果。” 武藤信义和冈村宁次相视一眼,对这个问题非常重视。 在武藤信义信任的目光中,石川浩一缓缓吸了口气:“属下知道,咱们关东军中大多数将佐,对年纪轻轻的安毅并不服气,而且还有一种很不得体的误解和傲慢,认为安毅此人没有接受过高等专业教育,只是在战术领域拥有一些才华。这段时间属下反省很多,觉得这也是为什么我第六、第七、第八和第十二师团及其他***旅团,面对凶悍的、装备也许比我们更加先进的安家军时,一败再败的根本原因。” 冈村宁次默默点了点头,看到石川浩一在吃力地喘气,便说出自己的观点:“其实这一点我也有所体会,特别是打到后期,我们对手的战斗力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有逐渐增强的迹象,在激烈的战斗过后,仍有胆气成功偷袭第六师团指挥部,这就是很好的证明。” 石川浩一非常欣慰地一笑,觉得自己的老朋友能有这样的见解,非常可喜:“是的,安家军的训练方式,很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先进,否则不可能拥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哦?石川君请详细说明。” 武藤信义对石川浩一用假设性语气做出的肯定判断,颇为惊讶。 石川浩一闭上眼睛,表示肯定,张开眼接着深入解释:“将军不妨回顾一下安毅的成长道路,他黄埔军校毕业之后,从一个小小的工兵连长做起,率先倡导了工兵训练的改良,并因此而崭露头角。接下来在北伐战争中不断立功,从全军唯一的模范营营长晋升到***团长,通过长达一年多的千里征战,又从团长晋升到***师长,再到后来中原大战晋升为军团司令,安毅从来没有担任过军级以下的副职。这意味着什么呢?我帝***队中也有过这样的先例,如今仍在领导我们军队的屈指可数的几位前辈,正是和安毅的成长过程一样的啊!” 石川浩一吃力地咽了咽喉咙:“大家都看不起从底层步步升上来的安毅,认为他没有接受过高等专业教育,却不知道安毅所编写的五本军事教材,如今已成为支那军事院校的教材,其中的两本关于新式作战的探索性书籍,已经被德***队翻译过去,成了德国陆军的重要参考资料,通过这一件事,我们还能认为安毅没有专业理论知识吗? “我再说一个和南京军方将领笑谈中听到的笑话,北伐战争打下上海之后,安毅的部队曾在昆山做短暂休整,当时驻扎安毅***团附近的一个团,团长是安毅的黄埔学长,看到安毅在训练场上和麾下一个连长讲解训练要领,最后说负重十五公斤围着军营跑五公里,优秀者不应该超过二十分钟。那个团长嗤之以鼻,当即拿出一千元来赌安毅跑不了,安毅接过钱交给副官,然后领着正在训练的一个连一起准备,负重二十公斤跑,结果只用了十九分钟,一百三十五名官兵全部完成。那个团长很惊讶,问怎么训练才可以这么优秀?安毅回答说,你回去试着跑上三个月,每跑一次都记录下每五分钟的完成里程,三个月后你也行。结果这个团长回去就干,接连跑了七天终于受不了,不再跑了。” 武藤信义频频点头:“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安毅和他的军官们,每一项训练都会亲自体验,而且持之以恒地总结,最后得出最佳的训练方法,是吗?” “是的,安家军每一个主力团的各级主官都是这样升上来的,所以这些指挥官拥有很高的威信,作战时,士兵们坚决服从,也对自己的指挥官有信心……” 石川浩一说完看了一眼桌上的杯子,冈村宁次连忙端起水杯,用勺子耐心地给石川浩一喂水。 石川浩一感激地一笑,望向若有所思的武藤信义,继续说道:“将军,安家军还有一个秘密,很重要,他们崇尚荣誉,军队里实施不间断的***教育,除了他们自己编写的资料,自己出版的报纸,不让任何反对派的报纸杂志流入军营,而且会拿出自己军队的每一个胜利、每一个战斗英雄来,激励自己的官兵,因此,安家军官兵根本没有支那其他军队在面对我帝国将士时,心中怀有的审慎恐惧和害怕,反而非常自信,渴望在与我帝***队的战斗中取得胜利。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关东军将士嘴巴上不服气,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安家军悍勇的原因。” 武藤信义非常感激地握住石川浩一的双手:“明白了!感谢石川君,我想我知道怎么做了。” 石川浩一笑了笑,强忍疲劳和伤口传来的钻心疼痛,用逐渐沙哑的声音提出恳求: “石川感谢将军的信任,感谢将军对石川的器重和培养。这次回国养伤,不知下次见面又是何时,在离开之前,石川以关东军普通一兵的身份,再次恳请将军考虑三个问题。” “请说吧,石川君,你是我军最优秀的楷模。”武藤信义非常感动。 石川浩一深深地吸了口气:“第一、立刻对安毅、杨杰以及他们麾下将领的所有经历、指挥过的每一次战斗展开专门研究;第二、尽快取得安毅担任教育长的中央陆军士官学校的全套教材,听说,德国和英国驻华武官已经报告国内,建议自己的军队或军校,与安家军和安毅领导的士官学校展开密切交流;第三,也是最艰难的一点,尽力向内阁提出建议,全面***中国经济,打击中国重工业、机械工业和采矿业,制约中国的工业发展。” 武藤信义点了点头:“前面两点建议很好,等我军理顺东北和热河事务之后,我会亲自监督展开。只是……石川君,第三点可不是我们军方的领域和义务啊,如果你真的认为很有必要,回国养好伤之后,完全可以动用你显赫家族的力量来完成,不是比我们军方出面更好吗?” 石川浩一无奈地一笑:“将军知道的,石川虽出身皇族,可石川还是个很卑微的人啊!” 武藤信义和冈村宁次相视一眼,明白石川浩一虽屡立战功,但并没有因此而获得家族的重视,因此也不愿再谈论这个问题,深怕引发石川浩一心中埋藏的痛苦。 两人站起来略作商量,双双转向石川浩一想要告别的时候,虚弱的石川浩一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武藤信义感动之极,上前轻轻为石川浩一拉上薄被。 冈村宁次默默立正,向石川浩一庄重地敬了个军礼,他不知道好朋友此次一别,下次见面要等到何年何月。 第八九二章 破茧振翅图霸业(三) 第八九二章破茧振翅图霸业(三)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天地一片朦胧。 汉口军用码头的长堤上,从华北前线率先撤下来的二十四军四十四师官兵,正在有条不紊地列队上船,一旁的货轮码头,长达八米的专用跳板,连接了码头与三艘两千吨货轮之间,随同火车南下的卡车、轮式装甲战车和防空炮车,正在依次驶上甲板。 军用码头和货运码头之间一块由水泥铺就的宽敞高台上,用钢管及塑料棚顶搭起了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川南文工团的歌唱组,正在用歌声安抚将士们的心灵,每一个路过高台下的战士,都会情不自禁地附和着哼上一会儿,一身的疲劳就在哼唱之间,似乎消失不见。在远离长堤和货运码头的公路上,车队和官兵队列蜿蜒伸展,不少手拿快板的文艺兵三三两两,给战士们加油鼓劲。 高台下面,一辆遮得严严实实的吉普车的后座上,二十四军副军长兼四十四师师长顾长风看到韩玉拉开车门钻进来,笑着说道: “你们文工团的工作做得很不错,从保定到汉口,你们轮流着到各车厢宣传鼓动,原本战友分离的苦痛,经过你们春风化雨的抚慰,士气反倒高昂不少,现在你们又顶风冒雨坚守岗位,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韩玉擦去鬓角旁的水珠:“女兵们看到战友们一个个意志消沉不苟言笑,心里都不好受,我在征得邓主任(二十四军***部主任邓传祥)的同意后,开始深入各车厢进行表演,同时宣传司令的最新指示。好在留在华北的弟兄们同属于安家军一员,所以大家冷静下来也都想开了。”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司令部直属特种大队副大队长安晋转过头:“文工团确实功不可没,咱们特种大队有三十六名弟兄以退伍兵的名义调入了杨九霄大哥的四十师,帮助充实他们的特务营,我这心里揪心地疼啊……后来看了文工团的表演,又听了大哥的指示,心中舒缓很多……” 顾长风脸色一肃,抓住机会敲打安晋:“你小子的多动脑子,要是咱们三个师依旧保持完整的建制,蒋委员长肯定会调咱们到江西去打内战。咱们安家军谁都不愿意与昔日的师兄弟兵戎相见,更不愿意把屠刀挥向自己同胞。现在***人虽然暂停南侵,可其狼子野心以昭然若揭,按照司令的说法,最多三五年,***军队又会卷土重来,咱们各师主官深以为然,与其把弟兄们无谓地消耗在内战上面,还不如想方设法保存战力,加之还不到与中央撕破脸皮的时候,所以才有了这次的就地退伍悄然遣散。” 韩玉情绪有些低落:“我也不知道我家乡怎么样了,***上说上个月蒋委员长在南昌设立了委员长行营,亲自组织和指挥对各苏区进行更大规模的围剿行动,确立持久战与堡垒主义相结合的战略和以守为攻、合围之法的战术,在苏区周围广筑碉堡,在步步***的同时,又实施残酷的保甲制度,联保各户,实行连坐,估计以后乡亲们的日子难过了……” 安晋骂骂咧咧地道:“也就是大哥了,换做是我,才不买谁的面子,大不了摆开架势拉开来打,我就不信谁能把我们怎么样……” 顾长风笑了起来:“你小子和当初的我一模一样,你不知道,北伐攻打南昌的时候,我可是当着蒋校长的面动过刀子,所以他对我的观感一向不好,我也懒得理会……跟了司令多年,我冷静许多,也会思考问题了。小晋,你真的以为我们的实力可以自立了吗?” 安晋一愣:“遍观中央军和各地方军阀,好像没有谁能威胁到咱们的吧……” 顾长风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看看窗外迷离的雨幕,叹息着说道:“司令高瞻远瞩,步步料敌机先,佩服啊!就以这次的事情为例吧,要是咱们不率先裁军,给方方面面一个交代,等到军委的命令下达,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听命而行的话大家都不乐意,要是抗命,首先华北就要乱起来。胡子他们自然和咱们一条心,可除此之外,谁是咱们的盟友呢?周边有晋绥军、西北军和东北军,还有十七军其他几个师,肯定会琢磨着从咱们身上捞好处。蒋委员长占据中央的大义名分,只要公开指责咱们拥兵自重不听使唤,一场惨烈的大战就会爆发,最终鹿死谁手咱们姑且不谈,就说川南吧,咱们的军队都孤悬华北,只要蒋委员长诱之以利,早就眼馋川南发展、虎视眈眈的刘湘和刘文辉除了动手想不出他们会干别的,到时候配合重庆的中央军挥军进逼,咱们川南就危险了。何健身为湖南省主席,却一直拿湘西没办法,要是给了他们借口,四十四军就会被牵制在湖南,贵州的王家烈一直琢磨着怎么才能统一全境,有了蒋委员长的支持,贵州那边也好不了,这样一场大战下来,川南能否保住都是一个问题,更不要说发展建设了……总而言之,这次裁军非常有远见,咱们裁撤下来的弟兄除了一部分真的是回家成家立业外,其余的都归入了兄弟部队,别人还对此无可奈何,真的很高明。” 安晋听得目瞪口呆,最后挠了挠脑袋:“真复杂,原来这里面有这么多门道啊!我还真以为像大哥公开宣扬的那样,我们裁军是为了响应中央政府和***的号召、把工作重点转到经济建设和发展民生领域呢。” 韩玉看到安晋的样子,抿嘴一笑:“所以你只是特种大队的副大队长,而不是安家军的统帅。” 谁知道安晋却郑重地点了点头:“没错,所以我只需要把兵带好就行了,其他的算计与我无关……”说到这里,安晋想起什么,问道:“玉姐,你们这几天传唱的那首《英雄赞歌》,真的是我哥创作的?” 韩玉有些遗憾地说道:“是啊,其实这首歌还是我综合沈大哥、林大哥和其他侍卫大哥的记忆还原的,据说是司令在栾东作战被日军空袭后目睹我军伤亡的情景,有感而发,所以我特意整理出来,谁想一经传唱,迅速被将士们认同。可惜,到保定大营后,每次见到司令他都很匆忙,所以也没有找他核对一下。” 顾长风目光从窗外收回,看了一眼略带忧郁的韩玉,暧昧地说道:“不急,不急,待回到叙府,有的是时间相处,我相信老大会倾囊相授的,哈哈!” 韩玉神色一黯,虽然安家军上上下下大都认为自己与安毅有什么亲密关系,否则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何德何能竟能荣登文工团少校团长一职?但实际上自从叙府一别后,两人几乎从未单独相处过,平日就算碰到,也大都微笑着点点头便算了事,在文工团进驻保定大营后,虽然两人近在咫尺,但却很难碰到,好几次韩玉都以这样那样的借口觐见安毅并获得同意,却都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打乱,让她郁闷之余倍感无奈。 这时官兵们差不多已经悉数上船,高台上的文工团战士也开始收拾东西,韩玉礼貌地向顾长风和安晋告辞,安晋笑着递了件雨衣给韩玉,韩玉摇了摇头,径直钻了出去,很快便跑到了高台上。 …… 同样的雨中,位于雅砻江畔的盐边县,一支地质探测队伍正在当地彝族向导的引领下下,沿着浑浊不堪的蜿蜒江水,向川滇边境的仁和地区进发。 探测队队长是安毅第二批派到德国法兰克福大学留学归来的地质学家朱子真,同行的包括江南理工大学地质学教授华友民及他的六个学生,此外便是从川南警备部队派出的一个排官兵,他们除了确保专家安全的重任外,还承担者搬运地质检测工具及设备的任务。在整个川、滇、湘、黔地区,还同时活跃着几十支地址勘探队伍,为川南冶炼工业的自给自足而努力。 这几个月的成果,让朱子真非常振奋,谁也不知道,原来在川滇边这片贫瘠的土地下面,居然蕴藏着如此丰富的矿藏资源,仅就目前所得,钒钛磁铁矿的储量就远在发现并开采的綦江、水城等铁矿之上,此外还勘探出钴、铬、镓、钪、镍、铜、铅、锌、锰、铂等多种稀贵金属,尤其让人振奋的是,在这片地区还发现了大量的煤炭资源,非常利于就地建设并冶炼。 不过,就地取材并建设的劣势也是非常明显的,整个地区全都在高海拔区域,山高谷深、盆地交错分布,仅有一条可供马车通行的泥土路通向外界,遇到下雨天,道路泥泞不堪,寸步难行。 同时,这儿汉、彝、苗混杂,数百年来充斥着无尽的仇杀和怨恨,就算是长期统治此地的刘文辉,也只限于在一些县城派驻军队和税政人员,触角并未深入大山、坝子和河谷深处,要在这里从无到有建设钢铁基地,谈何容易? 华友民一个踉跄,差点儿跌下山崖,幸亏身旁严密保护的战士早有准备,一把拽住他的手,硬拖了回来,才避免了跌落江中的厄运。 “这鬼天气,一连下了十多天雨,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华友民抬头看了看乌蒙蒙的天,有些恼怒地说道。 朱子真探头望了望悬崖下激烈翻滚的雅砻江水:“水涨高了好几米,要是雨一直不停,免不了就是一场洪灾。” 华友民非常担忧:“等到了驻地,咱们就给叙府去个电报,提醒他们一下吧。” 朱子真点了点头,这时裂谷对面的一座山崖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只见在雨水的冲刷下,一座山峰突然坍塌,化作滚滚泥石流,冲向裂谷下面的雅砻江。 朱子真和华友民对视一眼,均露出忧色。 第八九三章 破茧振翅图霸业(四) 第八九三章破茧振翅图霸业(四) 川湘滇黔边区经济发展会议召开之际,欧耀庭的一份密电发到了安毅手上。 这封密电是正在美国进行访问的财政部长宋子文委托回到南洋的欧耀庭转发的,内容是美国工商界代表团将会在今年秋天访问中国,对中国工商基础产业和金融环境进行为期二十天的考察,美国商务部官员希望届时能到川南的叙府和泸州走一趟,还说一年多来,已经有成千上万的美国工程师和各学科教授前往川南工作,美国政府希望能对自己的同胞进行慰问。 宋子文的电报,让安毅陷入了犹豫之中,他知道宋子文的美国之行非常成功,上月底,宋子文和罗斯福在五天之内,两次对外发表和平宣言,英国首相拉姆赛.麦克唐纳也在稍后时间,发表了支持中美和平宣言的讲话。 美英两国为了各自利益而对中国的公开支持,也是中日停战协定能够在五月底顺利签署的重要原因,美英两国政府对***经济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迫使资源贫乏、在科技和重工业领域都严重依赖欧美各国的***政府,不得不迅速作出回应。 但是安毅非常清楚,所谓的美国工商界代表团的到来,绝对不是为了拯救濒临崩溃的中国经济,也不会把中国纳入美国的战略同盟体系之内。 自罗斯福新政后,美利坚合众国那些世界级的金融大鳄和跨国公司迅速恢复了活力,开始四处寻找猎物——从本质上来讲,这些业界寡头无一不是弱肉强食的经济侵略者,拥有美国强大经济和军事实力保护的跨国集团一旦进军中国,喘弱的中国民族企业和大量的能源矿产,将会被迅速吞噬,虽然能在较短的时间内刺激中国经济的发展,对中国的基础产业和科技进步有所助益,但中国最终仍然改变不了被掠夺、被逐步蚕食的悲惨命运,只不过美国人挥动的是美元,***人挥舞的是枪炮。 罗斯福政府制定的果断强硬的系列金融法案的实施,并通过一系列损害他国的经济改革政策,在金融、能源和原材料贸易领域,逐渐掌握了主动权,使得美国经济迅速走出低谷,逐渐复苏,大量的金融资本除了投向因战败而被压制奴役的德国之外,另一个接受美国贷款最多的国家居然就是在美国民众心目中形象极为不堪的***。 此番美国工商业代表团的中国之行,意味着美国人已经开始把中国当成一个新的“投资热点”,而且会比投资德国和***收益更大,因为德意志民族和***人强硬的民族性,资本大鳄展开掠夺的过程阻力会很大,相比之下,一盘散沙、愚昧落后的中国以及危机四伏的***中央政府,就像一个只披着一块遮丑布的娇弱女人。 安毅的踌躇与苦闷,让弟兄们感觉到问题的棘手,决策层的所有弟兄都是带兵打仗的高手,但是在经济领域,没有一个能为安毅排忧解难,于是很快形成一致意见:快找军师过来一起商量吧! 连续一夜的反复讨论之后,蒋先云的意见与安毅不谋而合。 第二天,一封封密电连续发出,分别飞到了江南集团掌舵人劳守道、副董事长兼总经理周崇安、南华集团董事长卢开明、东方新闻社社长何京、设置在上海的俄罗斯总商会会长奥杰罗.威奥吉姆斯基.亚历山德罗等人手上。五天之内,以上人员将会以各种借口和方式来到川南,共同出席安毅秘密召集的紧急会议。 在安家军川南政府内部,已经是叙府经济研究所所长、真实身份是情报局副局长的吴哲夫上校、西南理工大学商学院院长吕啓见教授,也都提前接到相关资料,准备出席五日后的重要会议。 临时召集的会议结束,安毅看到即将到晚饭时间,想了想拉上杨斌和叶成两人,一起到南郊蒋云山的那座庄园喝上一杯。 杨斌和叶成早就觊觎本地富绅钟铭璞家用祖传秘方酿制的美酒,闻言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带上各自的侍卫长,共乘一车,紧紧地跟在安毅和蒋先云的车子后面。 车队开出城南,蒋云山询问身边的安毅:“刚才我听你和杜易说,先把从广西来的三个年轻人,安排到我们政法大学招待所暂住,等调查清楚后再决定是否转入士官学校,怎么回事?” 安毅正要和蒋云山讨论广西的事情,于是就把这三个主动找上门来的年轻人的情况详细介绍: “这三个年轻人分别叫做黄鹤鸣、黄鹤清和刘允旗,黄鹤鸣和黄鹤清是黄季宽(黄绍竑)的同族侄子,刘允旗曾是桂军第十五军宪兵排长,三人都是十六七岁便开始跟随黄季宽征战,这次他们拿着黄季宽的亲笔信过来,想进入我们的士官学校就读。 “不怕先生笑话,我与季宽认识这么久,又是感情很好的兄弟,可是从来没有留意过他的字体笔迹,所以只能致电北平的胡家林大哥代为询问,胡大哥回电说季宽已经返回南京,我又致电让陈瑜去找他,估计今晚最迟明天季宽那儿就会有答复,要是能确定的话,我就把这三个年轻人招进士官学校,根据他们的意愿,进入相应专业就读。” 蒋云山笑了起来:“我在成都的时候,就听川军将领闲聊过你与桂系统帅李德邻、白健生之间的恩怨,却偏偏与桂系三巨头之一的黄季宽交情深厚,情如兄弟,当时我也觉得很有趣。如今季宽将军把三个子侄送到你门下就读,而不送去更有名的中央军校,可见他与你的交情非同一般啊!” “季宽大哥是个心怀坦荡之人,与我合得来,进入***之后没少帮我忙,我离开北平那天,听说他在中央军团众将和黄膺白先生面前,为了我怒摔杯子拂袖而去,让我非常感动,他却从未求过我什么。对了,他酒量也不错,哪天过来,我让先生见见他,相信先生也会喜欢他的。”安毅笑着回答。 蒋云山含笑凝视安毅有些闪烁的眼睛:“还有什么事情想对我说的,就直说了吧。” 安毅指着蒋云山莞尔一笑:“什么事情也瞒不过先生的眼睛……是这样的,记得先生也曾郑重提到过,如果我们与中央交恶,很可能在对外贸易上受到严重影响,于是我就一直考虑是不是加强与桂系的合作,通过黔西石珍大哥的地盘,从广西开出一条出海通道来?这几年李德邻、黄以行(黄旭初字)把广西的交通建设弄得不错,最迟明年,南宁到柳州的铁路就要通车,而且桂系从粤军统帅陈济棠的手里借到了出海港口钦州港,自己的外贸生意也做起来了,我们大可以从这上面开动一下脑筋。只是这件事关系实在太大,主要是***影响问题难以把握,所有我一直在权衡之中。” “嗯,这个想法很不错,多一个选择多一条路!” 蒋云山想了想说道:“我听说黄以行这个桂系大管家相当不错,此人毕业于陆军大学第四期,却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季宽将军离开桂系之后,此人升至广西副省长之位,俨然成为新桂系的第三号人物,而且我听说此人虽然是军人出身,对经济建设和管理财政却很有一套,恐怕这两年广西的高速发展,也离不开此人的重要贡献。从一年来广西和我们川南黔西的贸易增长情况来看,这条路是完全可行的。以后咱们川南的产品大可以通过铁路从钦州港出海,想想就让人兴奋莫名啊!” 安毅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如果双方增强合作,必须让他们先提出来才行,而且在初期还得经过石珍大哥代办,想来想去,我想到了李任潮前辈,我和他私交不错,见面我得叫他一声叔。” 蒋云山微微一笑:“我明白了!李任潮曾在陆军大学当过教官,黄以行曾是他的学生,而李任潮又与黄季宽将军共事多年,当初同掌两广联军第八路军,可谓进退相随,情同手足啊!你的意思是,让季宽将军和你的副校长兼世叔任潮将军打个招呼,让他和黄以行也打个招呼,对吧?” “是这样的,其实这事刨除***上的影响非常简单,先生也知道咱们以设备和技术换取广西的锡矿和钨矿,就是我那世叔和季宽大哥一手促成的,而且现在规模越做越大,越做越好,三个月前他们就已经还清咱们的前期投入欠款,接下去就是赚咱们的钱了。听石珍大哥说,他们还想让咱们帮忙,筹建两个冶炼厂,随后直接将锡锭和锌锭卖给咱们,我原则上同意了,等德国莱因公司的代表过来,我就为他们促成此事。”安毅回答。 蒋云山更有把握了:“如果是这样,不妨尽快实施,再一个,与桂系和睦相处,对我们非常有益,对整个大西南的稳定发展都有益。做好了,两广都会成为咱们的经济合作者,反过来,又能促进***上的进一步合作。在这个乱世,多一个朋友就多一个选择,有益无害,也适合远交近攻的战略原则。” “这么说,先生也赞同了?”安毅问道。 蒋云山点了点头:“赞同,而且建议你加快步伐。” 安毅终于下定决心:“晚上回去之后,我就给陈瑜去份电报,让他交给季宽大哥,季宽大哥一看就知道该怎么做。说真的,我很佩服季宽大哥,虽然离开桂系出来了,但是心中仍然对故土念念不忘,多次建议我加强与广西方面的经贸合作,还说最好能在军事上也同步展开。可我心里一直放不下,并非因为当年北伐的恩怨,而是对李德邻和白健生将军非常顾忌,特别是这一段时间,陈济棠要搞什么另立中央,估计也想过过皇帝的瘾,我很担心桂系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参乎进去,如果真这样的话,事情就不好办了,说不定我要奉命讨伐他们,伤脑筋啊!” 蒋云山大吃一惊:“陈济棠的事能确定吗?” “基本上确定了,先生知道我仍然是参谋本部第四厅的老大,而且第四厅是我一手创建的,谁也不能越过我去指挥分布在全国各地的情报站,包括广州情报站,所以我很清楚广州那边发生的情况。”安毅低声解释。 蒋云山沉思片刻,非常严肃地说道:“今晚可别喝多了,差不多就返回研究所,我要和你好好分析一下,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不能孤立看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感觉福建那边也要出问题。只要东南一乱,我们就得加快扩张速度,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好,我听先生的……” 第八九四章 破茧振翅图霸业(五) 第八九四章破茧振翅图霸业(五) 长江流域连续一周的大暴雨,开始呈现大水灾的征兆。 早在一周前,规模和设备都堪称这个时期中国第一的川南广播电台,每天都在中午十二点和晚上六点,向全国通报长江上游不断恶化的水情,提醒长江中下游地区提前做好防洪防涝准备。 包括《中央日报》在内的全国大型报纸,纷纷刊登了叙府地质矿产局中外专家的呼声,预测长江流域很有可能会爆发大面积的水灾。 两天前,川南广播电台更是取消了所有的文艺广播节目,连续报道三江水情,以少有的严肃口吻,通报了金沙江、岷江迅速高涨的水位,宣布重庆以上江段停航,动员川南各地军民,无条件地服从各级政府的指挥,同心同德万众一心,战胜洪灾。 其中,岷江暴涨致使三江沿岸三十余个村镇被洪水淹没的新闻,经信号覆盖大半个中国的川南广播电台详细报道后,终于引发了长江中下游省市的巨大恐慌,历史上十次岷江水灾就有九次波及长江中下游地区,南京政府不得不紧急发文,严殇各省政府立即行动起来,以最大的努力,将损失降低到最低点。 六月十三日,《东方新闻报》和《申报》全文刊登了特派记者对川湘滇黔边区绥靖公署主任安毅将军的访谈内容――“身体正在恢复尚未痊愈”的安毅将军,于十二日上午率领叙府三个大学的水利和地质专家、医学院医疗分队、警备部队水警大队,赶赴岷江中游受灾最严重的古柏镇指挥抗洪;绥靖公署领导的警备司令部两个旅九千官兵、已经退伍进入各大工商企业工作的一万三千余名老兵,与各地民众五万余人一起,奋战在沿江三十公里的抗洪第一线;川南各地驻军、士官学校工兵科派出七个营的工兵,分别赶赴灾害最严重的地段。安毅对自己领导的政府和军队没有任何的赞扬,而是对记者伤感地表示:因为科技的落后和人才的缺乏,绥靖公署至今没有一支从事气象研究的专业队伍,无法预测本可提前掌握的气象变化,对受灾民众充满歉意,也对长江中下游地区可能出现的大面积洪涝灾害忧心忡忡。 这是安毅“因病辞职”后的第二次公开露面,引起了全***民特别是长江中下游地区民众的一片瞩目,社会各界无不为安毅将军“抱病亲临抗灾一线,对受灾民众满怀愧疚”的动人情怀感佩万千,许多地方报纸甚至喊出了“若是安毅将军成为我们的父母官该多么幸福”这样的话。 出于对安毅的崇拜和信任,访谈内容刊登之后,长江水情获得沿江政府和民众的高度重视。 第一个做出快速反应的是江西省主席熊式辉,这位以博学稳健著称的资深将领,在一日之内三次与安毅、前往叙府看完“孙子”的劳守道互通电报之后,果断下令九江、湖口地区进入警戒状态,在江南集团的倾力支持下,仅仅只用半日时间就征集到二十万个麻袋,交与江西保安部队,很快一万官兵便奔赴九江、湖口,与当地政府组织的数万民众一起提前构筑防洪堤。 十六日中午,九江、湖口防洪堤完工后才过了一小时,洪峰到达汉口,冲毁和淹没两岸十七个村镇的消息传到南昌,熊式辉擦去脑门上的汗珠,亲拟电文,吩咐副官悄悄发给安毅和劳守道,向两人致以衷心的感谢。 熊式辉尚未平静下来,蒋介石的电话突然而至。熊式辉不敢怠慢,放下电话后立即乘车冒雨赶赴昌北码头,与蒋介石和众多中央军政大员一起,登上鄱阳湖水警师的战舰,在四艘大小巡逻艇的护卫下,赶赴湖口视察水情。 身穿军用雨衣的蒋介石屹立舰艏,在笼罩万物的蒙蒙雨中,遥望波涛起伏的浩淼湖面,水警师中将师长路程光站立在蒋介石侧后半步,不断回答蒋介石对鄱阳湖水位、长江水情的询问。 蒋介石听完路程光简明扼要的回答,冷峻的脸色好看许多,在路程光和王世和、杨永泰等人的反复请求下,才不情不愿地进入指挥舱内。 “安毅回电报没有?” 蒋介石放下喝干的水杯,低声问道。 邓文仪恭敬回答:“回了,岷江中下游受灾民众七万余人,房屋垮塌一千五百余座,死亡人数三百七十余人,失踪五百余人。安师弟在电文后补充汇报,刘文辉和邓锡侯部因岷江上游水位暴涨,已经停止了相互攻击,双方各两个师共四万余官兵,分布乐山至五通桥一线,隔江对峙。” 蒋介石接过王世和递来的一杯水,喝了一口,再次问道:“就这些了?” “就这些……” 邓文仪低下头,暗自叹息,安毅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满面春风有求必应的安师弟了,回复校长的电报,没有了以往那种别具一格却又无比详尽的内容,而是问什么答什么,简明扼要,惜字如金。 三百吨级的炮艇在浑浊的湖面上劈波斩浪,快速行驶,船体在波浪中起起伏伏,颇为颠簸,蒋介石坐在整洁狭窄的指挥舱里,没有丝毫不适,挥挥手让随从们自己找地方坐下。一众军政大员看到这地方仪表台和无线通信设备便占去一半,剩下的空间仅能坐下四个人,纷纷知趣地告辞离去,拐过指挥舱后方,钻到较为宽阔的底舱避雨休息。 蒋介石目送众人离开,留下熊式辉和杨永泰,仔细询问一番九江防洪堤的情况,满意地点点头不再言语,低头阅读面前小巧案台上的绝密文件,似乎已经专注其中,心里却百感交集极为复杂。 安毅挂冠而去到现在,再没有主动给蒋介石发来一份电文,每次都是蒋介石致电询问,安毅才会复电,可是回复的内容寥寥数字,完全是不负责任的应付,却又让蒋介石抓不到呵斥的把柄。比如蒋介石询问安毅对华北军事安排的意见,安毅礼貌地请他询问徐庭瑶和尹继南两位将军;蒋介石询问川南的五年发展纲要什么时候送上来?安毅回答正在研讨中,最快需到年底方有决议;蒋介石询问何时派兵协同刘湘部、对已经壮大到七千余众的黄汉部赤匪进行围剿?安毅回答待裁军及安置工作告一段落方可策划…… 一系列不冷不热纯粹是公文式的应答,让蒋介石痛苦地意识到,一向信任有加的学生安毅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边沿。 蒋介石非常清楚,安毅之所以变成这样,除了对中日和谈的妥协态度大为不满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安毅对长期的付出得不到应有的承认已经无法忍耐,所以再也不愿意忍气吞声地保持现状,含愤而去之后,突然以堂而皇之的“大裁军”这种“自毁武功”的极端方式,宣示他心中的不满和抗争。 蒋介石不是意识不到安毅的离去产生的影响有多大,在复杂的***斗争和内外交困的窘迫境地中,蒋介石此前从来都不担心安毅会成为自己的“敌人”,无论是从安毅的性格还是目前的实力方面分析,安毅都不会***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因为蒋介石明白自己的这个学生是个彻头彻尾的民族主义者,是一个把国家和民族利益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的坚定爱国者,这样的人绝对不会不顾大局、为了一己之私一时之愤铤而走险,干出拥兵自立武装割据的愚蠢勾当。 也正因为蒋介石对安毅这种理想信念的准确把握,才一直没有把安毅的“率性之举”放在心上,心想顶多也就是气完就算完了。 可是从六月份开始,安毅的一系列表现以及蒋介石对安毅集团更为深入的了解,蒋介石忽然意识到问题可能已经超过自己的预料。再通过心腹智囊杨永泰及时而全面的分析报告、通过中央党部及其调查局对川南党建问题的气愤与忧虑,特别是得知归隐数年、在全国知识界和法学界都拥有崇高声望的巴蜀大儒蒋云山出山辅佐安毅之后,蒋介石更为忧虑地意识到,事态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以退为进迅速成熟的安毅,再也不是自己手中那张***控自如、对任何对手都能产生巨大威慑力的王牌了。 之前,蒋介石并没有太过在意江南集团的发展,反而认为自己麾下大将安毅控制的江南集团发展越好,对自己的助力越大,数年来面对一个个危机,江南集团在帮助蒋介石和国民政府化解和减缓危机中所发挥的巨大作用,也充分地证明了这一点,江南集团在科技、工商业基础领域的迅速壮大和高速发展,也充分证明了以蒋介石为首的中央政府的英明与进步,为促进整个国民经济的发展,缓解整个国家的经济危机,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可如今,随着安毅的步步背离,蒋介石猛然发现,已经悄然控制了江西全省矿业的百分之八十、控制了全国无线电和通信产品的百分之八十五、控制了全国钢铁冶炼工业的百分之九十、控制了全***工产品的百分之七十、控制了全国汽车产业的百分之百的江南集团,已经成为一个足以左右国家政局的庞大商业帝国,正是因为这个帝国的存在和毫不停息的继续发展,才有了武器装备傲视群雄的安家军,才有了安毅集团军事实力的迅速膨胀,要是再不果断展开迅速有效的遏制,就会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假以时日,将会对蒋介石的地位构成巨大冲击,就会对蒋介石毕生致力的伟大事业和一手发展壮大的政党,产生颠覆性的威胁和破坏。 船舱外大雨磅礴,300吨级炮艇在笼罩天地的朦胧中,犹如一叶渺小的扁舟,接近江口越来越大的波浪,迫使军舰再次减速,密集的硕大雨点敲击在铁灰色的钢铁船舱外墙上,在掀起雨幕重重的大风中发出一片沉闷的呜鸣声。 蒋介石缓缓放下手中的文件,慢得像放下重若千钧的物体,严峻得有些呆板的面孔上,露出越来越明朗的坚毅之色。 熊式辉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从进入船舱到现在,他一直为蒋介石手里那份耗费了杨永泰三个月时间写就的秘密报告感到担忧,他非常不愿意蒋介石实施秘密报告上的系列方案,尽管熊式辉与杨永泰、吴铁城、张群等人一样同是政学系的领军人物,有着同样的利益和相同的***理念与追求,但是他非常不愿看到蒋介石要对安毅集团进行“惩罚”,熊式辉的直觉告诉他,这绝对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杨永泰适时睁开眼睛,迎向蒋介石炯炯发亮仿佛燃烧着团团火焰的眼睛,微微点头,低声说出一句话: “职下觉得是时候了……” 第八九五章 破茧振翅图霸业(六) 第八九五章破茧振翅图霸业(六) 保定兵站内外,重兵云集。 两万余名身穿夏季迷彩作训服,戴着钢盔,全副武装的官兵正在各级长官的口令声中,快速集合,八十余辆牵引火炮的军用重卡整齐地排成两个方阵,每一辆重卡前面,都有一个班的官兵列队肃立。 兵站内,北侧一排高大库房前的一米高台上,八名将军整齐站立,脸色阴沉。 位于正中央的新任第十七军军长胡家林满脸的硬胡茬似乎根根竖立起来,高耸眉骨下的一双眼睛,射出冰冷的寒光,虽然上唇和满腮的胡子掩盖了他脸上的真实表情,但他高大挺立的身躯散发出的逼人气势,深深镇住了身边的将领和台下整齐站立等候命令的三十余名校官。 八名将军中,有三位身穿棕黄色将军制服,均站在身穿作训服、头戴钢盔的胡家林和众将右侧,身材高大戴着眼镜的是新任北平卫戍司令徐庭瑶中将;体形魁梧、神色平和的是杨杰中将;边上身材偏矮、年纪轻轻的中将,则是原二十四军军长、模范营的创始人之一尹继南。 昨日下午三点,仍然留在北平城军政委员会大楼里处理安家军各部撤离华北前线后的诸多善后事宜的尹继南,突然被叫到北平军政委员会主席何应钦上将的办公室。 何应钦先是和颜悦色地询问二十四军、湘军两个师及滇军一个师尽数撤离后的收尾工作是否顺利,就地遣散的退伍官兵是否已经全部安排妥当?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何应钦拿出蒋总司令刚刚签发的电令,非常严肃地向尹继南宣布: “兹委任尹继南中将为中央军事委员会训练总监部副总监。此致。特此委任!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中正。” 何应钦宣布完毕,将委任状塞到处于呆滞状态中的尹继南手里,再次强调了一番革命军人应该具备的风范,随即拿出何应钦签署的调令,交到尹继南手里,难过地掏出手绢抹了抹眼角,谆谆叮嘱: “继南,你是我军年轻一代将领中的楷模,是我黄埔的骄傲,我很舍不得你离开,可是又留不住你这样的俊杰啊!去办理一下交接工作吧,好在二十四军退伍一半,伤病员早已经送回南昌和川南的后方医院,三个师剩下的两万余官兵已经提前南下,这会儿估计差不多已经快回到川南的驻地了,湘军和滇军的撤军也很顺利,现在你身边的副官加上卫队不到五十人,走哪里都很方便,我已经命令北平车站为你和赵瑞留下一节客车车皮,二十四小时内就出发吧。到了南京报到完毕,你最好尽快赶到南昌觐见委座,有什么疑问,可直接向委座提出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即将返回南京的杨杰与新任北平卫戍司令徐庭瑶一起,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保定兵站,召集十七军副军长兼独立师师长胡家林、十七师师长鲁逸轩,宣布中央军事委员会的一系列最新任命: 晋升国民革命军第十七军中将副军长胡家林为军长,仍兼任独立师师长职务,十七军司令部及独立师驻地为保定;晋升独立师党代表兼政训科科长黄应武少将,为第十七军政治部主任兼政训处长;晋升第十七师师长鲁逸轩少将为第十七军副军长,仍兼任第十七师师长职务,第十七师驻地为沧州;杨九霄少将之四十师归属第十七军统辖,全师需在三日之内离开廊坊,进驻衡水,第四十师师部设置于衡水县城;命令颁布之日起,第十七军作为中央直系部队,下辖独立师、第十七师、第四十师,长期驻扎保定、沧州、衡水地区,并全力承担三地所有军事管理与防务;自明令发布之日起,保定兵站由中央军委直属兵站,转为第十七军直属兵站。 尹继南、胡家林、黄应武、鲁逸轩等人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蒋委员长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安排,几乎都是在第一时间将这些突如其来的任命,原原本本地电告川南的安毅,请求他立即与军委取得联系,尽快撤销系列命令,便于各部弟兄返回原驻地。 三小时后,安毅的回复电报分别飞到尹继南和胡家林等人手上,电文内容非常委婉: “吾兄(吾弟),来电收悉!喜闻赵瑞师兄亦获晋升,接替小弟担任参谋本部第四厅中将厅长;原军团军需后勤处处长张扬老弟,晋升参谋本部第四厅总务处少将处长。众弟兄数年征战,功勋卓著,获得晋升独当一面亦是水到渠成。衷心盼望众弟兄为党国伟业勇于承当重任,一切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尽最大努力,确保华北国土安全和人民安宁,确保我军各部千万弟兄用血汗和生命、历尽艰辛换来的和平与稳定!” 安毅的复电,让大家明白,蒋委员长的命令已经无法更改,不得以之下,滞留华北前线的安家军将领,汇聚保定兵站,商量如何应对。经过一夜的秘密协商、反复分析之后,众弟兄终于确定蒋委员长要对安家军动手了,同时也再一次看到了安毅的良苦用心,以及他忍辱负重、为国为民顾全大局的高尚品质。 大道理众弟兄都明白,可事到临头,每个人心里都无比痛楚,大家都已清楚地体会到,蒋委员长将独立师、十七师和四十师留在华北地区长期驻扎,无疑是拆分安家军的重要而有效的举措。包括将安家军的第二统帅、二十四军军长尹继南调到中央军委训练总监部任副总监,都是蒋委员长实现压制和打击安家军的手段之一,一举切断了胡家林、鲁逸轩、杨九霄这三个功勋卓著、战力强悍的主力师,与忠于安毅的川南部队之间的联系。 其次才是杨杰和徐庭瑶硬着头皮转述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新组建的十七军为我中央直属之英雄部队,三个师将士籍贯多属北方诸省,更适合北方气候条件、地理环境和风俗习惯,十七军驻扎华北,扼守两河与冀鲁交通之咽喉,能更好地为中央的统治服务,起到监督和震慑北方各部军事集团的巨大作用。 明白了蒋委员长这一系列命令的目的,胡家林等人也理解了安毅的痛苦与无奈,明白了安毅在电文中的“衷心盼望”是何等的艰难和沉重,因此,众将都把心中的愤怒与失望压在心底,默默接受这一令人伤感的结果。 此刻,胡家林、尹继南、鲁逸轩、黄应武、赵瑞、杨九霄一脸沉重地肃立于高台之上,默默俯视麾下将士整军集合,开赴各自驻地,心中隐隐作痛,有苦难言。 与安家军六名大将一同站在高台上的杨杰和徐庭瑶,心中也非常不好受。 在宣布蒋委员长的命令之后,杨杰和徐庭瑶都非常担心军队会哗变,担心三个彪悍的精锐师将领们也和二十四军的顾疯子、夏疯子一样,一言不对就刀枪相向,管你是哪一个部分的。 可是由始至终,胡家林等人都非常的冷静,尽管他们在接到命令时,脸上都出现了震惊和愤怒,但是他们能克制自己,今天上午,胡家林、鲁逸轩和黄应武主动找到心怀忐忑的“宣旨特使”徐庭瑶,把安毅的回电交给两人过目,然后平静地表示坚决服从军委的命令。 胡家林等人的表态,让杨杰和徐庭瑶大为放心的同时,也对与自己交情深厚的安毅满怀感激和钦佩,同时也非常清楚,安毅仍然在深刻影响着安家军的每一支部队,而这种影响,在安毅一手建立的二十四军身上最为明显。 自从二十四军开到华北战场以来,无论是和日本人拼命还是和友军打架,从将军到士兵,从来都没有吃过亏;东线的滦河反击战之后,两百公里防线上的西北军、晋绥军和东北军在北平军政委员会的严令下,谁也不敢主动去招惹对面的日本人,可临时代理指挥的二十四军副军长顾长风和第十六、三十九师的两个师长纯粹就是疯子,隔三差五派出小股部队潜入日军阵地,抓舌头打冷枪埋地雷无所不作,总司令部派人下来问责,顾疯子一句话就顶了过去:狗日的小日本天天向咱们打冷枪开冷炮,你这孙子为何不去让他们遵循口头停战协议? 一句话就弄得谁也下不来台,而且顾疯子等人因连年征战,功勋卓著,亲手宰过的敌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一个个军衔和资历都不在总司令部那些官僚之下,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盛气凌人,惹急了能吐你一脸唾沫,丝毫不给面子,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何应钦和总部的官僚们也不敢太过得罪顾疯子等人,更不敢拿什么军法来说事,因为二十四军背后就是笑面虎安毅,惹恼了极为护短的安毅,他能笑眯眯地让你断粮断饷,还会让你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提心吊胆,防着他不知何时发起的暗算,碰到他心情不好,被他当着众人痛打一顿都有可能。 正是因为这样,二十四军一直让何应钦和杨杰等人头疼不已,可面对嚣张跋扈的日寇,又不能少了顾疯子这样的猛将――正因为二十四军三个师不计后果的铁血报复,才使得对面的日军收敛很多。 但是停战协议签署以后就不一样了,再让二十四军留下来,简直成了祸害,以至于协议一签定,何应钦立即下令让二十四军先撤。 紧接着,二十四军三个师自行其是弄出个原地退伍之后,又旁若无人地征集十几列火车扬长而去,何应钦和北平军政委员会的一群各军老大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走了才好,走了清净,否则还不知道他们要弄出多少事情来。 眼前,二十四军是没有了,但一个个整齐的队列里,全都是秉承“模范营”精神的将士,全都是顶着“铁血雄师”这个光荣称号的纪律严明、作风顽强的优秀官兵,全都是隶属于国民革命军第十七军的精锐部队。 但是杨杰和徐庭瑶都深深地知道,这支英雄的军队身上,同样留下了“安家军”的深刻烙印,同样拥有二十四军将士那种一往无前的铁血精神,唯一不同的是,领导这支军队的将领,全都是出自黄埔的嫡系精英,因此,他们要比个性鲜明、性格火爆的二十四军多了几分涵养,多了几许含蓄。 …… 川南叙府,翠屏山下的安家军司令部。 军事会议已经结束,因岷江洪灾而耽误一周的警备部队调整工作,经过两天的热烈谈论,初步完成了整编方案,原有的五个警备师共八万将士缩减后,变成了七个旅三万八千余人。 调整后的警备旅,每旅下辖三个步兵团、一个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全旅共五千官兵,第一至第五旅仍然驻扎在长宁、纳溪、高县、泸州和叙府,新组建的第六旅进驻公路扩建完毕,正在进行大规模建设的叙永县。第七旅则悄然开进原本只有一个守备团驻防的泸州合江地区,负责对泸州重庆交界地区的刘湘部进行监视防备。其次,原江防警备大队正式更名为江防警备司令部,增加三个团级大队,分别进驻泸州下游的合江、岷江中游的古柏、素有川南屏障之称的古城叙永。 会议开始的时候,弟兄们对蒋委员长削弱压制本军的恶劣手段无比愤怒,一个个义愤填膺,高呼与中央决裂,结果被很少生气的安毅一顿臭骂,这才忍恨闭嘴,愤愤不已。随后在安毅的娓娓劝导下,众人才逐渐清醒过来,明白这个时候只要与蒋委员长控制的中央公开翻脸,那么有很大的可能会引发一场波及全国的大规模内战,且不说川中二刘之间再次打得不可开交,也不说西北盛世才与马家军之间旷日持久的相互征伐,只说目前国内仍勉强保持稳定的地区: 首先,两广和福建定会因为安家军的造反而另立中央;其次、目前已经占领张北及绥察大部地区的冯玉祥部,肯定立即宣布组建新政府;第三,因抗击外辱而聚集在中央政府大旗下的宋哲元部、群龙无首度日如年的东北军、早已垂涎华北地盘的阎锡山部定会分崩离析,再起战火;日本人暗中支持的汉奸郝鹏部河北人民自卫联军目前已经占领半个唐山,要是听闻川南造反,肯定会宣布独立…… 只要安家军树起反旗,且不说胜败之事,整个国家注定会乱成一团,北伐前期波及全国的、把亿万民众推入水深火热之中的各部军阀混战将会重演,华夏大地将会一片战火,生灵涂炭。 届时,哪怕安家军获得天助,侥幸打下包括四川、云南、贵州和湖南在内的偌大地盘,日本侵略者的铁蹄恐怕也已越过黄河迫近长江,百年来一直鹰视狼顾的欧美列强将会趁虚而入,疯狂抢夺地盘,八国联军甚至十六国联军将会再次踏进中国苦难的土地,无数的屠刀和枪口,将会瞄准苦难深重的无辜人民,数以万计的地方军阀为了各自的利益,将会在日寇和列强的威逼利诱之下,成为汉奸走狗,充当屠杀自己同胞的急先锋。 如此一来,不单止安毅会成为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征战数年辗转万里好不容易用数万弟兄的热血和头颅壮大起来的安家军,曾经承载着无数人美好希望的安家军,转眼之间就会成为国家和民族的公敌,成为遗臭万年的历史罪人,到时候,包括安毅在内的安家军全体同仁,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冷汗淋淋的弟兄们理智回归之后,此前郁积心中的所有心结应声而解,一个个虚心认错,端正态度,将满怀的屈辱,化作奋起的动力,各项工作突然变得顺畅而高效起来,几个从师长突然变成旅长的老弟兄,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失落与抵触,全都恭恭敬敬地表示,将会兢兢业业投身于为国为民的事业当中。 对于弟兄们的转变,安毅深感安慰,尽管他自己心中也极为恼怒,肺腑中充满了针锋相对的报复冲动。可是为了安家军的未来,为了好不容易看到战争平息、对明天的生活有了盼头的无助国民,为了自己付出全副心血,好不容易步入发展轨道的川湘滇黔边区、以及湘西黔西黔北地区数十个县,以及数千万民众殷殷期盼的美好明天,安毅只能将所有的悲愤,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化作更大的动力和更高的智慧,带领自己的军队和人民。走上更为光明的发展道路。 同期秘密召开的经济会议已经结束,经过三天紧张讨论、反复权衡的智囊们,终于弥合分歧,达成共识,制定出一整套完整而灵活的指导原则,在此后的经济发展中,所有人也都会谨遵共同制定的原则去做。 这就是安毅追求的目的。他不苛求每个独当一面的麾下将才,都严格按照他安毅的意思去做,这不可能,也不现实,安毅只求大家聚在一起达成共同遵守的准侧,这一点,远比个个听话、人人服从要合理和科学百倍,将会对共同拥有的经济王国的未来,产生深远的影响和巨大的促进。 智囊们与安毅依依惜别,悄悄离去,带着安毅的尊重和信任,满怀信心地回到各自的地盘上,只有劳守道和周崇安留了下来。两人换上便装,结伴而行,在安毅深陷军事会议的两天里,他们对叙府、泸州和安毅特别强调并纳入下一步优先发展的叙永地区进行考察。 在叙永,两人见到了安毅高薪聘请的地质矿产局首席专家、英国人罗伯特.梅森之后,劳守道和周崇安毫无分歧地赞同了安毅的决策: 梅森教授率领的三个勘探队,在三个半月的时间里,不但发现了中国到目前为止最大的硫铁矿藏,而且还惊喜地发现,整个叙永到处都是质地纯净的优质石灰石,随手采集,就能造出全中国乃至全亚洲最优质的水泥。更为难得的是,在境内的古叙地区轻松探测到范围宽阔、藏量巨大的优质无烟煤,还有数十条流量充沛、能建起至少七座中小型水电站的高落差河流,这一切,足以为叙永未来重要的工业地位奠定雄厚基础。 而且,叙永至叙府的公路已经扩建完毕,叙永至泸州的永宁河水路,用了几千年了;同时,这个千年来被称为川南屏障的重要地区,拥有重要的军事战略地位,古城东面与古蔺接壤、南面与贵州毕节县相连、西面与云南交界、北面与纳溪等地毗邻,东北面顺流而下,直达合江和贵州赤水,西南面与云南镇雄、威信道路相通,牢牢地占据叙永,就能控制川滇黔三省交通要冲,进可攻,退可守,仅仅是设卡征收商业税,就能养活一个军。 夜幕降临,当安毅赶回家的时候,餐桌上的菜肴已经摆好了。 蓄着一绺漂亮长须的劳守道,把承承抱在自己膝上,低声对话,其乐融融,文质彬彬的周崇安正与小杏花交流什么,还不时与身边的小姨子冯洁云愉快地聊上几句。 众人看到安毅与蒋云山并肩进来,立刻停止交谈,快步迎了上去。 劳守道和蒋云山抱拳作揖,惺惺相惜,周崇安站在一旁,彬彬有礼地相见,小杏花已经扑到安毅身边拉住了父亲的手,小承承则钻过安毅和沈凤道中将,钻进林耀东怀里,用粤语娇声询问什么时候带他去看打靶? 一阵欢笑过后,众人围坐一堂,高举酒杯,为这难得的相聚开怀畅饮。只有两个小家伙颇为失落,他们得跟随欧楚儿和冯洁云她们坐在另外一张桌子周围。 酒过三巡,从不轻易赞人的劳守道无比欣慰地说道:“玉成兄,我家小子在你的调教下,进步不小,仅凭他弹压麾下将校的一席话,我就彻底地放心了!你不知道,当获悉蒋校长的一系列举措时,我真担心他一怒之下做出遗憾终生的错事来……” 蒋云山立即放下酒杯,正容而言:“道兄谬赞了,司令处置这次事件的策略和说辞,没有小弟任何事情,是司令胸怀宽阔,目光高远,没有受到暂时的得失和瞬间的喜怒所左右,可喜可贺啊!其实说起来,还是道兄教导有方,哈哈……唉!道兄啊,你说如此人杰,小弟若不舍命追随,恐怕就得抱憾一生了。” 劳守道眉飞色舞,开心地捻须大笑,举起酒杯非常优雅地敬了蒋云山一杯。 周崇安也一脸欢快地举起酒杯,与安毅轻轻一碰,仰头一饮而尽。他通过数日来的秘密会议和两日来的连续奔走,对整个集团的未来信心百倍,原本压抑心中的担忧一扫而光,而且周崇安惊喜地看到,安毅终于彻底脱离了最后的那丝青涩,快速成长为一个优秀的领导者。 酒至半酣,劳守道望向安毅,低声问道:“这会儿虎头和夏俭他们到哪里了?” “由于洪水未退,船行至宜昌后改走陆路,从张弘栾前辈的地盘一路行军回来。我算了一下,经过存壮大哥的四十四军第三师驻守的道真,穿过石珍大哥的习水,再进入咱们的合江,估计还得七八天时间。”安毅回答。 劳守道点了点头:“听杜易那小子说,川湘交界的土匪武装神枪会闹得挺欢,不但不给湘西王张弘栾的面子,还时常钻到刘湘的綦江抢上几把,就连咱们的商队也曾两次被劫,这事是不是真的?” 安毅咧嘴一笑:“叔,你是不是想让虎头和夏俭顺道把这个作恶多端的神枪会给灭了?” 老道点头一笑,不再说话,蒋云山颇为慎重地问道:“听说这半年多来,迅速崛起的赤军黄汉部实力越来越强大,三次攻入刘澄甫的南川城,打得刘澄甫的川东各部损失惨重,颜面尽失,不可小看啊!我有个疑问,黄汉所部会不会与神枪会串通一气,只是表面上保持互不往来,以便掩人耳目啊?” 安毅微微一笑,他知道蒋云山不了解黄汉的背景,整个安家军知道这一机密的也就三个人,包括老道、周崇安也毫不知情。 不过安毅并不想把这一机密说出来,沉思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回答:“是有这个可能,目前咱们的一个特种分队已经潜入天神庙至石狮岭地区,估计很快就有结果传来。如果这个神枪会真是不可救药的话,咱们可不管他是什么背景,毕竟湘黔川商道是咱们三家盟友花费巨大人力物力和长达一年半时间开拓出来的,谁敢动咱们的财产,威胁到咱们的利益,管他是天王老子也要灭了他。如今弟兄们正好一肚子怨气,恨不得找个地方发泄一下,神枪会自己撞上门来,就别怪弟兄们不客气了。” 蒋云山与劳守道对视一眼,劳守道摆摆手,轻声说道:“这等小事,咱们哥儿俩别管他,让年轻人去操心就行了。如能借此机会,警告宵小,震慑四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来,玉成兄,我再敬你一杯,接下去要是有空,你得到老南昌走走,那里是我们的发源地,这川南的许多工人和管理人员都是那里培养出来的,许多措施和制度值得借鉴,到时候我来做东,哈哈……” 第八九七章 破茧振翅图霸业(八) 第八九七章破茧振翅图霸业(八) 经过数百年来的一次次内乱和地方势力之间的相互征伐,古老的叙府城已经没有多少城墙留下,特别是辛亥革命以后,川南这片积弱多年的土地再也没有了唐汉和宋明时期的兴盛,暴雨冲刷后垮塌的城墙无人修葺,最终大部分石条和城砖变成了大户人家的宅基和平民百姓的墙壁。 唯独在顺城街口濒临岷江的沿岸,还保留着一段长达八百余米的明代城墙,用硕大石条砌起的巍峨城墙中间有个圆拱形的宽阔城门,城门上庄重大气的重檐式门楼,历经数百年的风雨仍然巍然屹立,灰瓦红柱,雕梁画栋,精美中透出丝丝古朴与典雅,斑驳中蕴含几许厚重与沧桑。 朝阳将门楼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正值中年的英国公使蓝蒲生身穿整齐得体的深色亚麻西服,与站在他身旁脸带亲切笑容的安毅一起,时而遥望岷江北岸登高山上的宋代城楼与高耸的衙门,时而俯瞰滔滔奔流的岷江在下游不远处与金沙江汇聚的壮观景色,相互间低声交谈,相处甚欢,没有半点初次相处的拘束和做作。 “亲爱的将军,万里长江就是从这个三江汇流之处滚滚东去,直通大海的吧,能否把这个地方看成是长江文明的开端呢?” 蓝蒲生是个典型的英国绅士,说话彬彬有礼,抑扬顿挫,时不时夹杂的古典式优美词汇,让英语水平已经迅速提高的安毅听得颇为吃力。 周边的四名英国随员非常感兴趣地望着安毅,他们跟随蓝蒲生几乎走遍了中国的主要省份和各大城市,见过一个个满嘴“之乎者也”的鸿儒,会晤过称霸一方豪气干云的军阀及豪杰,几乎无一例外都需要费力地翻译对方才能听得懂,那些官员或将军们回答起来不是摇头晃脑,哼出几句不知所谓的千古名篇,让人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就是极为粗鲁地自贬自艾,认定国外的一切都是好的,连月亮也比中国的圆,根本就不把自己身边那凝聚着悠久历史岁月的一切当成回事。 眼前的安毅却截然不同,从昨天下午于泸州见面开始,安毅熟练的英语和得体的谈吐,让所有的英国人第一时间便产生了极大的好感,尤其是身穿深色西裤、亚麻衬衣的安毅显得风度翩翩玉树临风,让这些英国人一时间无法将他高挑的身材和文质彬彬的儒雅气质,与沙场上那个杀伐果断、素以强硬铁血著称的少壮派将军联系在一起。再经过一下午的参观、简朴热情的招待晚宴和晚上的深入会谈,英国人无不对知识渊博、眼界开阔的年轻将军肃然起敬,只是,至今为止,还从未听到过这位将军说出一句带有诗情画意的轻松语言。 安毅的目光从翻滚汹涌的江面上收了回来,看到客人们都望着自己,微微一笑,客气地回答: “公使先生,万里长江需要从源头算起,发源地在西面千里之外的高原上,那个地方叫做三江源。中国有文字记录以来,文明的发展历史都是以更适合人类居住的江河中下游地区为主,在这方面,长江文明晚于黄河文明,对中国历史的影响,也略低于黄河文明。不过,我们如今所在的这个古老城市,已经拥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早在战国时期,这里已经设置县级政府,从古老的汉朝开始得到高速发展,是南方丝绸之路的起点。中华文明就是从这里传播到印度洋,传到中东的阿拉伯国家。同时,这个被称之为万里长江第一城的叙府,也是个温和宽厚、非常具有包容性的城市,就像本地勤劳善良的人民一样,总是有一种乐观开放、善于学习的精神……先生请看,北岸高山上的白塔,已经有五百余年的历史了,再看看我们东面正在建设的城市,那两座高耸的天主教和基督教标志性的漂亮建筑,不正是各种文明和谐共处、相互发展的证明吗?” 蓝蒲生随着安毅所指的方向看去,不住点头,众随员也满脸笑容,显然是很好地领会了安毅话中饱含的众多意思。 一起陪同参观访问的杨斌和祁老先生听不懂英语,但也能从客人的神色中,看到安毅的回答获得了赞同。 蓝蒲生随手梳理了一下被强劲的江风吹乱的头发,指着东面沿江五百米一直到三江口客运码头正在施工的工地,好奇地问道: “将军,这个紧张施工的地方,将来会是什么?” 安毅笑了笑,如实回答:“这里一直到江口,原来是一片凹凸不平、满是肮脏水潭和动物粪便的牲口交易场,每到下雨天便一片泥泞,高温天气下空气却变得非常糟糕,已经严重影响到市民的身体健康,是个很容易滋生病菌的地方。 “去年下半年,我向人民议会上呈提案,建议由政府下属的建设局开发这个地方,代表们讨论了两个多月,终于通过了这个提案,不过政府没钱投资,只能以拍卖的方式向社会公开招标,我妻子的房地产公司经过三轮的角逐,以五十七万元的价格买了进来,聘请总部设在上海的长江建筑集团设计建造,现在大家看到的道路两边,正是即将封顶的五十栋欧式别墅,再过去那一片则是高档寓所和办公楼宇之所在,加上四周完善的公共设施和一流的绿化,这片区域总投资大约为九百万元。建成以后,这个社区将成为叙府乃至整个川南地区最大的金融和高级商业贸易区。” “总投资近一千万!请原谅我的鲁莽,亲爱的将军,你觉得能收回投资吗?”蓝蒲生的助理约翰逊瞪大了眼睛,显得非常惊讶。 安毅含笑回答:“估计问题不大,上海、南昌和江浙一带的财团,已经预定了其中的十栋建筑,德国鲁麟商行、莱茵钢铁联合企业与我们的合作机构,也定购了东面临江的两栋比邻别墅,还把他们自己设计的传统标志图案交给了建筑公司,并要求在十月份举行的西南四省经济区商品博览会召开前半个月交付使用,我们已经答应了!说不一定英国的商业机构和银行也会很快前来购买,来晚了可能就买不到了,只能选择其他地方的商业房地产……不过叙府目前人口增长太快,全国各地商会和大型工商业机构成倍增加,要是想拥有一处宽阔的场所,也许只能到远离商业中心的江北或者金沙江南岸去购置土地自己建造了。” 蓝蒲生等人立即望向繁忙的建筑工地,细细一看,便发现了整片区域精巧合理的布局,近百栋宽大的建筑几乎都建到了第三层,十二米宽的笔直道路,已经显现雏形,只需铺设好水泥或者柏油路面,就能清晰地看到这个濒临大江的完整街区,更为难得的是,这一崭新街区占据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虽尚未建成,却已展现出不凡的气势。 “非常磅礴大气,足不出户就尽收三江汇流的美景,要是我有钱,也想在这里购置一栋完全属于自己的寓所!”蓝蒲生连声称赞,随即感兴趣地问道:“请问负责开发这片别墅的将军夫人,是欧夫人还是冯夫人啊?” “洁云来叙府还不久,是我的第一个太太欧楚儿一手打理的。”安毅自豪地介绍:“我常年不在川南,楚儿除了打理公司事务外,还帮忙处理协调一些川南的政务,是我的好助手。” “欧夫人真是一个贤内助啊!” 几个英国人自然知道欧楚儿是谁,均感叹不已。约翰逊赞完,再次问道:“这里每一栋建筑占地都在五千平方英尺左右,很宽敞,将军觉得将会以什么价格出售?” “预计三十五万至五十万之间,最高可能高达一百万。要是预购的人数太多的话,我想建议楚儿采取拍卖会的方式出售。”安毅毫不隐瞒地回答。 蓝蒲生微微一愣,约翰逊和几个同僚相视一眼,对安毅的赚钱手段非常惊讶,也佩服不已,昨晚才谈妥英国商会在叙府设置办事联络机构的问题,今天安毅就来这么一出,着实让人出乎意外。 但细细一想,又看不出安毅是早有预谋的,如果公使先生不问,安毅也不会主动提起,而且听安毅的意思,不一定非要从她妻子的房地产公司买房子,任何机构均可以自行购买土地建造或者购买房产作为自己的联络机构,只不过恐怕再也没有眼前这么好的社区环境和位于三江口的绝佳位置了。 三小时后,宾主双方来到叙府以北的风景胜地大塔滩。大塔滩位于岷江以东越溪到大塔之间,属越溪河百里翠湖之下游,四周翠竹环绕,风景如画,和风习习,水流清澈,渔舟点点,碧波如镜,宛如人间仙境,一尘不染。驻足大塔滩坝底,回望远处炊烟缭绕,钩者如塑,好一幅水乡风景画,江风置若、炊烟枉然、渔歌如斯、水波荡漾......置身其中,心身舒畅,忧思俱忘。 崇尚自然的欧美专家们自从发现了这个美丽的地方,就把此处当成休闲度假之胜地。随着川南各地矿产资源的不断勘定与开发,轻重工业企业陆续建成投产,地质勘测、机械设备、开采冶炼、军工制造、无线通信、桥梁铁路等专业的欧美技术专家越来越多,大塔滩的名气也变得越来越大。休假期间呼朋唤友或者拖家带口来此游泳垂钓轻松交流,欧美各国人士喜欢的野餐会也逐渐盛行。 英国公使蓝蒲生一行的到来,受到各国工程技术人员和学者们的热烈欢迎,与欧美各国众多专家打完招呼,蓝蒲生特意询问了数名英国材料学工程师和机电工程师,并向他们的妻子和孩子亲切问候。 得知所有受聘的欧美专家每周工作六天,每月还另有五天的休假之后,蓝蒲生对川南政府给予各国专业技术人员的优厚待遇,深感意外。与身边受到各国专家青睐的安毅商量片刻,兴致勃勃地接受了本国百余名侨民的邀请,一起参加轻松愉快的盛大野餐会。 谁知刚进行到一半,欧美各国新闻记者和中国数十家媒体记者风风火火赶来,强烈要求对蓝蒲生公使和安毅将军进行联合采访。 蓝蒲生不知道安毅是否愿意向新闻界透露本次临时决定的会晤,在征得安毅的同意之后,蓝蒲生非常高兴地答应下来,其中原因除了要通过川南之行加深中英两国之间的经贸合作之外,安毅的人格魅力以及众多英国侨民的殷切希望,也是蓝蒲生答应接受采访的重要原因。 英国人的严谨以及纪律性迅速得到体现,河滩上参天大树下,很快搭起宽阔优雅的敞开式敞篷,英国国旗被悬挂在帐篷两侧,五张便携式桌面摆成一长溜,覆盖洁白漂亮的镂花桌布,一眼望去也像模像样,非常正式。 近百张凳子排列在当成主席台的长桌前方,近千名度假的各国专家带着妻子儿女,兴致勃勃地围在四周,全场看似色彩缤纷,笑声不断,其实秩序井然,气氛非常轻松。 蓝蒲生和安毅带着助手致礼完毕,坐到长桌后的椅子上,开始别具一格的新闻发布会。作为主人的安毅率先发表简短的致辞,对英国公使的到来以及所有的欧美专家和技术人员表示感谢,几句话说完,就进入正式访谈阶段。 出于对客人的照顾,首先提问的是英国记者。 针对数名英国记者提出的关系到中英关系以及经贸往来的尖锐问题,蓝蒲生巧妙地避开了两国政府之间的关系,对自己的川南之行表示非常满意,对中英之间的经济合作和经贸往来很有信心。 蓝蒲生特别说到自己在泸州和叙府参观获得的感受,对川南政府的开明和安毅的领导能力大加赞赏,用了“最具活力、令人惊讶和鼓舞”等词汇,描述川南经济令人震惊的发展速度,并殷切期望正在承建叙府到昭通铁路的英国工程技术人员和各领域专家拿出更加出色的表现,为中英关系的发展做出自己的努力。 《泰晤士报》的中年记者终于把问题抛给了安毅:“将军,你对贵国海关官员和财政部税警部队,以偷税漏税罪查扣将军属下的江南集团四艘货船如何看待?” 安毅从看到记者蜂拥而至,就做好了回答尖锐问题的准备,为了四艘货船被扣事件,安毅已经与核心决策层的弟兄们商量好了对策,因此英国记者这时提出这个敏感的问题,正好遂了安毅的愿。 在百余名中外记者紧张地注视下,安毅用英语严肃回答:“江南集团是一个严格遵循国家法律的大型集团企业,从来都没有过偷税漏税的不良记录,相反,数年来江南集团在每一次波及全国的天灾人祸中,都能慷慨地拿出巨资进行赈灾和灾民安置,这些情况是有案可查的,相信长期留在中国的朋友们都很了解。 “这一次突然出现这个意外事件,作为江南集团的董事之一,我非常震惊,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立即致电集团总部了解情况,结果令我放心,四艘货轮运送的出口货物包含矿产、药品、特制棉麻织物、高档木器和民族工艺品,总价值为六千余万元,全部拥有江西省政府相关部门的出口审批手续。 “我相信,问题很快会得到澄清,请大家耐心等待一段时间,相信财政部和中央实业部会发布相关消息的。” “将军,请问你作为川湘滇黔边区绥靖公署主任,作为军队高级将领,却还控制着全国最大的工商业集团,控制着已经排名全国第三的国民工商业银行百分之四十股份,你觉得合理吗?” 《民国日报》的四十五岁资深记者韩默华没等轮到自己,突然站了起来,用中文大声询问。 众记者觉得韩默华的这个举动很不礼貌,但也没有对他有何非议,毕竟这一问题也是大家想要了解的。 安毅心里对这个政学系的刀笔吏很是恼火,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的不快,看到蓝蒲生听完身后随从的翻译含笑望过来,安毅轻松一笑,转向众人: “这个问题相当复杂,但是我很愿意回答,而且我需要用汉语来回答,在场的很多记者朋友都精通汉语,不精通也没关系,我说慢点儿就行了。” 记者群中发出一阵低笑,安毅收起笑容,大声说道:“在此之前,我们国家的法律并未对官员经商有严格规定,三届全会为此制定的相关草案也从未得到过有效实施,因为制定这些草案的立法委员们都下野了,很多人成为反对南京中央政府的反对派著名人士,所以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感觉,制定出限制党员和军队将领经商的相关法律的立法委员们,如今都在反对他们制定的这些法律。” 台下一阵哄笑,韩默华望着安毅,一脸悻然。 几个记者以为安毅会就此糊弄过去,立刻举手提问,安毅挥挥手含笑制止,突然宣布两个重要决定: “请诸位稍等,我的话还没说完。借此机会,我郑重宣布两个决定:第一,本人已于昨日下午致电国民工商业银行上海总行,将从今日起,辞去该行董事职务,希望银行的股东们按照董事会章程,在一个月之内收购本人的所有股份,并作出相应的调整,同时以董事会名义,公开宣布这一消息……” 记者们一片哗然,谁也没料到安毅竟然会来这么一手,熟悉中国内情的记者们立刻联想到将要发生的一系列连锁反应,首先,安毅高调宣布退出国民工商业银行,就意味着本应从今年开始在川南试行的中央货币与财经制度改革泡汤了,由于华北战争而被打乱的中央财政改革计划,从此将会受到安毅和他的川湘滇黔同盟者们共同抵制。 其次,中央财政部半年来累计向国民工商业银行、江南集团借贷六千余万元,安毅突然公开宣布退出国民工商业银行,并暗示由孔家、冯家、虞家、杜家、南昌商会等六大财阀共同组建的国民工商业银行,必须在一个月内将银行总资产的百分之四十,全额向安毅支付。根据去年年底国民工商业银行公开发布的经营业绩分析,总资产已经达到七千五百万元的国民工商业银行,必须要在一个月内付给安毅三千万元的巨额资金,以目前国内各大银行的经营情况看,国民工商业银行董事会在一个月内根本无法拿出这笔巨款,除了向其他金融机构或者洋行拆借之外,剩下的唯一途径就是追回中央政府预期不还的四千万借款,否则根本无法向安毅和国内外同业交代。 安毅等众记者惊呼完毕,接着宣布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 “昨日上午,本人接到中央军委的命令,要求本人抽调两个师兵力北上,与刘湘将军等部一起,全力围剿川北张国焘、徐向前部。 “由于驻扎川南的第二十四军三个主力师尚未返回,川南地方部队又刚刚完成十二万人的大裁军,所以只能等待只剩下一半的二十四军三个主力师返回之后,想方设法筹集军费才能奉命,毕竟此次华北抗战我军出兵八万,战死一万余人,受伤两万余人,由始至终没有获得中央拨付的一分钱军费,一颗粮食,全都靠向周边各地政府和海外爱国富商借贷,才坚持打完这一仗,幸运的是,我军将士尽管损失惨重,但由始至终不辱使命。 “在此,本人代表二十四军和川南各部队,恳请中央先把我军为华北抗战所借贷的两千余万军费尽快下拨,具体开支情况以及应由中央承担的牺牲将士抚恤金、退伍将士遣散费、受伤将士治疗费、伤残军人安置费等开支情况,我军政治部将会同军需处尽快列表造册,呈送中央军委。届时,欢迎记者朋友们前来领取呈报副本,便于对我军开支的真实性和合理性进行监督。” 安毅的话音刚停,全场记者一片愕然。 精通汉语的欧美记者迅速反应过来,立刻兴奋地埋头疾书,快速记录,一个个都希望能在尽可能快的时间内,将这两个注定震动中国政坛和军界、包含着巨大危机的爆炸性新闻尽快发回总部。 第八九八章 破茧振翅图霸业(九) 第八九八章破茧振翅图霸业(九) 安毅在川南对中外记者发表的谈话,次日便引发轩然大波,与众多记者预料的一样,整个中国政坛和军界为之震动,引起国内所有势力以及欧美各国驻华机构的强烈关注。 人们突然发现,战功彪炳富甲天下的安毅,与南京中央政府和蒋委员长之间竟然存在巨大的矛盾,存在巨大的利益冲突,这种尖锐的矛盾和利益冲突,以令人不可思议的方式突然公之于众,怎么不令中外各界为之瞠目和深思? 南昌行营委员长办公室外的接待厅里,行营办公厅主任兼秘书长杨永泰坐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上,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罕有地出现严峻忧虑之色,他不断扭动身体,如坐针毡,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盯茶几上的四张不同报纸,似乎要将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印在脑海之中。 杨永泰非常恼火,却又毫无办法,上午十点他的助手突然冲进办公室,捧给他一沓本日刚出的报纸。 杨永泰刚开始还白了年轻的助手一眼,责怪他如此慌乱,实在是有失风度。 但是,等杨永泰看清楚上面第一张《东方新闻报》的头版头条报道,便猛然站起,双手飞快地抓起报纸,撞翻了桌面上的牛角笔筒,连各种笔杆洒落一地都顾不上了,震惊、愤怒、担忧、后怕等等复杂的神色,交替地出现在他那张时常带着微笑看起来极有风度的脸上。 杨永泰飞快读完三千多字的报道和评论,慌乱地逐一翻阅其他几份主流报纸,颓然地缓缓坐下,陷入了沉思。他的助手眉头紧锁,低声责怪中央党部调查局和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那帮人,说这么大的事情昨日中午就已发生,可直到现在也没有接到以上两个机要情报部门的任何报告。 杨永泰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助手退下,他心里非常清楚为何会这样。 陈氏兄弟的表弟徐恩曾负责的党部调查局,在长达两年时间里,根本无法在川南立足,派去的十几名工作人员,有一半被川南政府以各种罪名判刑,剩下的不是被驱逐就是被孤立,仅剩下一个信念坚定、非常有毅力的年轻人刘琨,还是在绥靖公署副主任兼警备部队司令杨斌的力保下,才能留在川南,继续从事毫无希望的党务工作。 徐恩曾为此大发雷霆,却又毫无办法,面对强横的安毅,以及安毅与陈氏兄弟之间良好的关系,徐恩曾只能放弃对川南的渗透,将全副精力转向到处着火的整个中国,转向事关党国安危的重点地区上海、北平、广州和天津。 而且杨永泰还听说,在安毅的地盘上,任何机构和个人都不能拥有无线电台,否则重判,需要发电报打长途电话,只能到政府民政局下辖的邮政公司去排队,至于能不能轮到中央社和《民国日报》的记者,还得看安毅麾下那个看不见的情报部门心情好不好。 至于戴笠的军统局,那就更不用提了,简直就是和安毅的参谋本部第四厅穿同一条裤子,根本不会也没有必要在安毅的地盘上设立秘密据点。 委员长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大门仍然紧闭着,这会儿蒋委员长还在与从北平赶回来的黄郛、从中央航校代理校长任上抽调回来顶替安毅参谋次长位置的葛敬恩、从南京赶来的党部要员陈果夫、徐恩曾及参谋本部第二厅厅长贺耀祖等人召开密会,看样子这个涉及到华北、华南安危的机密会议,没那么快结束。 杨永泰虽然心急如焚,但只能耐心等待,只能一次又一次通过报道上安毅的每一句话,反复分析安毅的用意和目的,以便他更好地向蒋介石汇报,并从中找出有利于自己的辩护词。令杨永泰忧心忡忡的是,他根本无法预料蒋介石得知这些坏消息之后,会不会再次摔碎杯子大发雷霆,从追随蒋介石到现在,杨永泰只看到蒋介石摔过三次杯子,其中两次都与安毅有关,估计这回又要增添一次纪录了。 门口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心乱如麻的杨永泰抬头一看,发现身材矮小、一脸忠厚的兵工署中将署长俞大维在侍从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看他一脸焦虑的样子,显然也是有急事赶来向蒋委员长汇报。 杨永泰平息一下心境,客气地站了起来,含笑示意侍从官不用麻烦,亲自走到矮柜前泡上杯茶,和气地端到俞大维面前:“看俞兄神色匆匆,是否有紧急军务要向委座呈报啊?” 俞大维接过茶杯,也不客气,放下后指指茶几上的报纸,连连摇头:“弄出这等事情来……唉!畅卿先生,小弟面对的势态何止紧急啊?要是不立即着手予以解决,半个月后各个剿匪战场上全军数十万官兵,恐怕只能扛着大刀去打仗了。” 杨永泰大吃一惊,立刻意识到什么:“俞兄,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们的几个兵工厂出了什么问题?” 俞大维苦笑道:“先生恐怕不知道,从去年九月份开始,湘西兵工厂研制生产的三种优质火药,逐步取代汉阳厂、金陵厂、巩义的劣质火药生产,截止今年二月初,兵工署下属的四个厂均停止火药生产,所需原料包括各型号铜板铅条,都从湘西兵工厂及其下属分厂调拨,半年多来,湘西厂还算很给面子,每个月都按照我兵工署统一采购计划,向各厂供应相关原材料,没有一次耽误过,就是在华北对日作战打得最激烈、对军火催得最急的时候,湘西厂也能通过增加产量,确保供应。 “可是在一个半小时前,湘西厂突然发来急电,说是因为各军工厂拖欠湘西货款累积数额已高达九百余万,他们入不敷出,资金周转困难,已经无法再保证原材料的供应了。更令人气愤的是,汉阳厂的鲁直兄也发来电报,说是昨日深夜从湘西驶来的一千五百吨货船,不知为什么在今日凌晨突然离开了汉阳码头,船上的八百余吨火药、铜材、迫击炮管材也没有卸下,招呼也不打一声便悄然离开了。小弟想想觉得不对劲,刚要出门赶到这儿向委座禀报,就看到今天出版的报纸,唉……不说了,一切听从委座的决断吧。” 杨永泰顿时头大如斗,着急之下,也顾不上斯文了:“俞兄等等,老南昌的江南兵工厂不是拥有最先进的技术设备吗?我记得几种高效火药都是他们最先搞出来的,当时全体技术人员包括厂长都因此受到军委嘉奖的啊!现在怎么突然就说不行了呢?” “唉,先生还是没弄清楚情况啊!安将军当年把江南厂卖给兵工署就不情不愿了,其中几项重要技术资料,比起工厂本身还要值钱,中央政府和财政部却一再压价,拖拖拉拉,结果把人家一个好端端的大型兵工厂的转让价压得很低,人家不得已之下,才把火药生产车间和设备撤到湘西去的。当时由于老南昌城区迅速扩大,人口已突破一百八十万,上上下下都认为西南角赣江边上的火药分厂不搬迁的话会很危险,加上湘西和贵州先后发现了大型矿场,把火药厂迁到湘西生产就变成顺理成章的事,何况中央购买江南厂的钱,当时尚未付清,人家完全有权利这么做。 “不过安将军还算是给面子,除了调走自己培养的技术骨干之外,还留下百余名各部门专家帮忙半年,等我们的人慢慢熟悉上手之后,才悉数撤到湘西厂,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催我们结清款项。这半年来,由于财政紧缺,我们的几个厂发工资都成问题,所有原材料几乎都是赊欠湘西厂和江南集团几个冶炼厂的,数额总计高达一千四百余万,大头全在湘西厂那边。 “现在湘西厂以资金紧张入不敷出为由,停止向我们各厂供应急需的原材料,各厂的库存最多却只够半个月的消耗,如不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各厂大部分武器弹药的生产就得停下来了。” 俞大维耐着性子详细解释,他觉得告诉这个委员长的第一智囊也好,让杨永泰也重视起来,对解决问题更有益。 杨永泰呆了一下:“那么……各厂原来不是都能自行生产火药的吗?重新展开生产,不就避免受制于人了吗?” 俞大维连连摇头,一双单眼皮在着急之下,不断开合,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这个才高八斗、满腹权谋的委员长首席军师解释,这个军师从三皇五帝到苏格拉底、尼采、卢梭都烂熟在胸,对经济和法律也有所涉猎,可偏偏理工知识极其缺乏,跟他说弹道学、火药质量对武器的影响、制造工艺设备的优劣简直是对牛弹琴。 “怎么了?难道不行吗?” 杨永泰看到俞大维一脸痛苦的样子,再次问道。 俞大维缓缓转向杨永泰,苦笑着说道:“不是不行,原来的厂子还在那儿,虽然厂房破旧了些,有些还需要修葺翻新一番……但是,机器设备已荒废多日,重新维修投入生产的话,必须要先拿出一大笔钱来,既要对原来老旧落后的设备进行技术改造,又要补充系列新设备,还要重新组织原材料的采购,没有三五个月时间,想都不敢想啊!” 杨永泰彻底无语了,胸腹中一口怨气迅速膨胀,几乎要冲上咽喉,直达大脑的时候,他猛然站了起来,接着深吸了口气,呆呆站立片刻,又缓缓坐下,咬着牙悠悠吐出三个字:“狠毒啊……” 俞大维白了双眼赤红、直视对面洁白墙壁的杨永泰一眼,端起茶杯喝下一大口,望向委员长办公室紧闭的大门,垂下头细细品茶,不再说话。 “乱套了!全乱套了!海关和税警团那群白痴,没事干去查扣江南集团的货船干什么?吃撑着啦?这下可好了,我也不想管了,军政部无法完成委座下达的任务了。” 军政部军务司长王文宣气呼呼地走了进来,“啪”的一声,把手中的文件夹扔到茶几上,一屁股坐在俞大维和正在调整情绪的杨永泰对面,掏出支香烟点燃,狠狠地猛吸了几口,吐出一大口烟雾。 俞大维挥挥手,煽去喷薄而来的浓烈烟雾,皱着眉头,关心地问到:“王兄,你这是怎么了?” 王文宣满肚子的气正需要宣泄一下,闻言立即将情况如吐豆子般悉数倒了出来: “昨天军政部刚刚给湘西四十四军的张弘栾下令,要求他在三日之内,派出麾下第十一航空大队,赶赴南昌机场,暂由我航空署司令部和剿匪司令部联合指挥,待剿灭共军之后再还回去,可他老哥倒好,今天上午十点突然通电全国,说是湘西军政各部已经无法支持沉重的军费负担,将效法川南的军政改革制度,自行裁军两万,以减轻湘西八百万人民的负担,并决定转让第十一航空大队的所有飞机,有意者敬请去人去函联系……二位,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们也都……” 俞大维惊愕之下,长叹一声,这个去年才从德国考察军工生产和先进科技两年半回来的哈佛大学博士生,与安毅赴德国考察时就认识了,而且彼此都有相同的理念和爱好,一直相互信赖,彼此关系都很不错。 再者,俞大维与安毅派到德国学习军工技术的前四批共三百八十余人都很熟悉,其中的两名佼佼者,还在安毅慷慨允诺下,成为了俞大维的得力助手……可如今,被逼急的安毅似乎已经不再给任何人的面子了。 杨永泰心里比俞大维更为震惊,也更为担忧。他最担心最不愿意看到的负面影响,终于击破他那惯有的、一切均在掌握之中的自信,一件接着一件呈现在世人面前。 第八九九章 破茧振翅图霸业(十) 第八九九章破茧振翅图霸业(十) 几乎在一夜之间,欧美各国报纸纷纷以摘要的形式,刊登了本国记者从遥远中国发回的采访报道和评论。 美国《基督教箴言报》、《纽约时报》、《旧金山侨报》、华人财团控制的各大报纸,英国《泰晤士报》、《每日新闻报》,法国《法兰西时报》,德国《法兰克福邮报》、《镜报》等主要媒体,均对中国政府凄惨的财政状况以及军队内部的分裂进行了评述,一个个享誉世界的政治观察家、时政评论家、政治学家纷纷发表文章,对中国的前景深表担忧,不少著名人士大胆地预测:东方中国又一次全国性的军阀混战时代即将到来! 英国《每日新闻报》驻华记者詹姆士的报道最为详尽,他在评论文章的最后,非常含蓄地陈述: ……具有国际特色的野餐会结束,令人尊敬的驻华公使蓝蒲生先生一行,在年轻的安将军和当地官员们的亲切陪同下,兴致勃勃地视察了正在建设中的叙府至昭通省际铁路施工现场,与承建方英国环球铁路公司的先生们深入交谈,再次向给予英国工程技术人员和侨民热情关照的川南政府官员表示感谢。 应众多欧美记者的要求,公使先生在登机前发表了即兴演讲,赞扬高速发展的川南地区给他留下深刻而难忘的印象,对英国金融机构和工商企业与中国各大民族资本的合作前景非常乐观,并承诺将为英国各大跨国建筑集团参与中国西南四省秋季商品博览会期间公开招标的铁路、桥梁、码头等大型工程项目的竞争,提供最大限度的帮助与支持…… 下午五点十分,公使先生乘坐中国川南航空公司的客机到达武汉,由于时间太过仓促,以及华北局势的发展等原因,公使先生遗憾地放弃了前往南京略作停留的原定计划,在湖北省军政长官何成浚将军的礼送下,乘坐下午六点的列车赶赴北平…… …… 此时,中华民国政府财政部部长宋子文、驻国联全权代表顾维钧正在英国伦敦出席世界经济发展会议,看到英国主流报纸的重要报道及转载,还有对中国时局的诸多分析,感到非常震惊和焦虑。 就在宋子文与顾维钧决定离开下榻的宾馆,赶赴中国大使馆致电国内询问详情之时,彬彬有礼的大堂经理敲响了房门,在警卫人员的陪同下将一个信封交给宋子文,说是一个神色匆匆的中国留学生委托转交的,经过酒店专门仪器的检测,没有任何危险。 宋子文礼貌致谢,进入房间立即打开阅读,看完一百二十多字的电文和后面署名安毅的落款,宋子文当场气得破口大骂起来: “蠢货!一群蠢货!好你个杨永泰……除了搞阴谋诡计没,就不能再干点儿别的了?” 顾维钧大吃一惊,从宋子文手中抢过电文细细阅读,完了连连摇头,幽幽长叹: “怎么能这么干?安毅将军干什么我都相信,就是不相信他会偷税漏税,何况财政部税政司与江西省政府有过一份税务协定,江南集团的出口税由地方政府代为征收的,畅卿先生不清楚,难道天翼(熊式辉字)将军还不清楚吗?” “他懂个屁!熊式辉上任一年来,整天跟在蒋委员长屁股后面到处剿匪,何时过问过江西经济和财政状况?一群目光短浅之徒,真是羞于与其为伍!”宋子文满腹怒气无法消散。 顾维钧眉头紧锁,异常担忧地问道:“明天开始法德之行,特别是要到与安毅将军关系密切的德国访问,主人们肯定会问起中国国内的情况,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回答?” “还能怎么回答?我这就去大使馆,致电询问蒋中正,蒋中正满腹经纶高瞻远瞩,让他教我们怎么回答!” 宋子文说完,气冲冲转身就走,随从们慌忙跟随而去,顾维钧再次叹了口气,无比忧虑地跟着出去。 顾维钧深切体会到,国内局势突变产生的恶劣影响,已经令欧美列强一片瞩目,宋子文此行已经达成和将要达成的诸多国家间的多方位合作计划,很可能因为国内中央军事集团的突然分裂而受到严重损害。 …… 六月二十八日下午,香港罗便臣道李济深府邸。 维多利亚风格的两层半洋楼二楼的书房里,从广州匆匆赶来的李宗仁、白崇禧、陈济棠在李济深的儿子引领下,快步上楼,一进门就看到笑容满面迎上来的黄绍竑。 李宗仁先是一愣,随即伸出双手,高呼“季宽吾弟”,上去就紧紧地抓住黄绍竑的手,激动得眼睛都湿润了,宽阔的嘴唇抖动几下,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小诸葛白崇禧展颜一笑,上前抓住黄绍竑粗壮的手臂,高兴不已:“季宽兄,南宁一别转眼已两年,徳公和弟兄们时时念着你啊!没想到我们几兄弟别后相聚,竟会是在任公这块宝地,令人唏嘘啊!” 黄绍竑双目潮湿无比感动,向白崇禧重重点头,转向也已经双眼模糊的李宗仁,想起当日自己离开广西的那天下午,李宗仁设宴相送,喝得步履蹒跚还要坚持送自己到码头,临别时仍然万般叮嘱,说“哪天想回来就回来,季宽的的那张椅子愚兄会一直留着”。 眼见李宗仁难得的真情流露,黄绍竑鼻子发酸,他紧紧地握住李宗仁的手,深吸了口气,低声禀报: “兄长,小弟到香港已经六天了,要不是任公和展公(胡汉民)一再挽留,小弟昨天就得返回南京去了……今早知道兄长和健生兄要来,这一整天小弟心里都喜忧参半,忐忑不安啊!” “德邻、季宽,你们少做那种小女儿状了,堂堂万军之帅半生戎马倥惚,两年不见,就能让你们这般模样?没出息……伯南(陈济棠字),来来,坐这儿,我正好有事问你。”一身长袍的胡汉民毫不客气地讥笑李宗仁和黄绍竑,招呼身体开始发福满脸横肉的陈济棠坐到自己身边的沙发上。 李宗仁自嘲地笑了笑,重重地拍了拍黄绍竑的手,点头勉励一番,这才掏出手帕擦了擦眼,上前与一脸微笑的李济深、陈枢铭见礼。 黄绍竑和白崇禧寒暄了一会儿,并肩走到半圆形沙发的宾客位置坐下。 胡汉民与身边盘腿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杆两尺八长水烟筒的陈济棠说完话,转向众人宣布开会,就是否接受黄绍竑的意见暂缓成立广州中央政府的问题,让与会者一同商量。 转眼间三个小时过去了,会议在激烈的争吵中艰难进行。胡汉民看到一时半会儿难以形成统一的意见,干脆站起来宣布休会,吩咐众人再斟酌一段时间,考虑成熟后再召集下一次会议。 众人全都站了起来,李济深盛情挽留胡汉民和陈枢铭一同吃饭,胡汉民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地说,目前仍然担任南京市市长的老朋友石瑛、教育部政务司司长段锡鹏被蒋介石派来做说客,如今还在自己家里耗着,得回去把他们打发走了才会耳根清净。陈枢铭则笑着说要去胡汉民家里向同盟会老前辈石瑛问好。陈济棠有心让久别重逢的桂系四巨头自己聚一聚,也满脸堆笑地说要顺道去拜访一下如雷贯耳的石瑛前辈。 李济深四人只好把胡汉民等人送到楼下,没出大门,陈济棠突然记起什么,招来副官低声说了两句,跟随胡汉民和陈枢铭一起,钻进停在门口的大轿车,吩咐司机先别开车。胡汉民微微蹙眉,问伯南你搞什么鬼?其他几个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直到陈济棠的副官捧着长长的水烟筒跑出来钻进后面一辆车里,众人才明白陈济棠把水烟筒忘在楼上了,禁不住一阵莞尔。 入夜,已经喝得半醉的李济深吩咐儿子拿出几张报纸,接到手上,轻轻拍了几下:“这两天的报纸,诸位都看了吗?” 李宗仁接过扫了一眼,放在桌面上,淡淡一笑:“看了,不但看了《东方新闻报》和《羊城晚报》连续两天的大篇幅报道,还找来租界英国人的报纸翻译过来。真没想到啊,这老蒋竟然连自己麾下第一功臣都容不下,真他妈的见鬼了。任公,你的世侄了不得啊!这年轻人心机也够深的,不动则已,动起来招招打在老蒋的七寸上,可比我们当年强多了,真是后生可畏!” “说起来老蒋和安毅之间不但有师徒名分,还多了一层干女婿的关系,八年来对老蒋言听计从,忠心耿耿,不但流血流汗,还大把大把地出钱为老蒋解困,从没听他有过半句怨言,连我们在一旁看着都眼红了,可不知道老蒋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自断臂膀,实在难以想象,看来真的应了江湖中传说的那句话,安毅那小子功高震主了。”白崇禧非常感慨。 众人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唯独黄绍竑一脸苦楚,夹起颗花生米扔进嘴里。 李济深见黄绍竑沉默不语,笑着问道:“季宽,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明摆着中央有人要暗算安老弟,而且是接二连三的打击削弱,就连安老弟的盟友湘西的四十四军也一块儿被连累了,否则以安老弟的好脾气,断不会用这么激烈的手段,连续出招反击。”黄绍竑愤愤不平地说道。 李宗仁和白崇禧会意一笑,李济深却很吃惊:“季宽,你什么时候和那小子称兄道弟了?” 黄绍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小弟刚从南洋回来到达杭州的那天,就在西湖上被安老弟灌醉的,此后就结下兄弟之缘了。看到众人都很感兴趣地望了过来,黄绍竑呼出口粗气,把自己如何与安毅认识、以及在南京、武汉、北平、保定相处的事情和盘托出,完了从口袋里掏出封信,递给李济深: “小弟离开南京前,安老弟派专人送来这封信,委托小弟转交兄长。” 李济深接过信,疑惑地问道:“都这么多天了,你为何一直没拿出来啊?” “原想离开之前交给兄长的,有些事情小弟不好参与。”黄绍竑说完抓起酒瓶,先给李宗仁斟满一杯,知道白崇禧不善饮也不管他,自顾自地满上一杯,端起来就向李宗仁敬酒: “兄长,小弟敬你一杯,此番别离,下次见面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李宗仁想了想没说什么,端起杯轻轻一碰,仰头就干。 李济深打开信,看到竟是电文纸译出的内容,字体虽然端正清晰,但是字形太小看不清楚,连忙起身去找眼镜。 白崇禧微微一笑:“季宽兄,七天前有一百三十余名容县籍年轻人包了一条汽船,从梧州一直开到南宁,被我们的江防大队拦下来检查,当日小弟正好到码头乘船赶来广州,看到争执就问了一下,结果江防团的弟兄把两个领头的年轻人带了过来,小弟立即认出其中一个是刘允旗,记起他曾经担任过你的卫队排长,问他去哪儿?他说要上贵州……小弟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也就没有再问什么,让他们乘船逆流而上了。” 黄绍竑非常惊讶:“那小子怎么会回广西的?前一段时间,几个族中弟子到南京来找我,说是在家里闲得卵泡都出汗了,想找点儿事情做,我想来想去无处安置,便把他们三个介绍到安老弟的川南士官学校,让他们学些东西,以后也好有一技在身……照理说这会儿他们应该在叙府才对,怎么会回广西老家的,而且还带上一百多人?” 白崇禧知道黄绍竑从未对自己和李宗仁说过谎,听完黄绍竑的话,心里略作思考,也就释然了: “要是小弟估计不错的话,很可能是安毅的主意。小弟听麾下师长陈志标说过,安毅这人非常够朋友,总能为自己弟兄做些想到而做不到的事情。传言云南的朱益之、黔西的石珍每年都会送一百人到安毅麾下进修,季宽兄推荐族中弟子三人未免太少了些,估计安毅是帮你这个大哥多培养些人才吧,现在倭寇窥视国事艰难,总有一天会用得着的,对吧?” 白崇禧颇有深意的一席话,让黄绍竑非常尴尬,意思是说安毅帮你想到前头去了,哪一天你东山再起登高一呼,就不愁手里没有人才了。 李宗仁看到黄绍竑一脸尴尬之色,摇头莞尔一笑,挺感兴趣地问道:“季宽,这半年来军界有个传言,说是安毅的川南士官学校在很多专业上,已经远远地走在了黄埔前面,这话你如何看?” 黄绍竑幽幽一叹:“怎么说呢?我说件事吧,大家都知道中央军的军事总顾问德国人魏采儿吧?” 白崇禧点点头:“这是个能人啊……从中原大战到刚结束的华北抗战,魏采儿帮了老蒋大忙,许多战役的指导思想都让我等受益匪浅,这是个拥有真材实料的杰出军事家,我很佩服他。” 黄绍竑点了点头:“是啊,中央军那些从日本回来的将帅们个个眼高于顶,可提起魏采儿,没有一个不心悦诚服的,可偏偏这个魏采儿,就把安毅编写的三本军事教材翻译到德国军事院校。就在十三天前,德国驻南京领事馆接受他们陆军参谋部的委托,正式向我国外交部和军事委员会提出申请,希望中央陆军士官学校能接受他们的十六名进修学员,并以此进一步扩展中德两国在军事上的交流与合作。想必你们也清楚,这个中央陆军士官学校,就是安毅担任教育长的川南陆军士官学校,其前身是南昌陆军士官学校。诸位说说看,安毅的士官学校怎么样?” 李宗仁等人面面相觑,全都吃了一惊,接着先后感叹说理应如此,否则安家军没有如今的威名和赫赫战功。 白崇禧颇为遗憾:“要是能前去实地参观考察就好了,我们的军队缺的正是专业的正规化教育,黄埔南宁分校到现在也没出几个人才,确实是一大憾事啊!” 李济深愉快的声音骤然传来:“如果健生愿意,估计随时都可以去川南走走,我看啊,我那侄子没你们想的那么小气,否则也不会有这两年愉快的合作了!” 白崇禧抬起头,看到李济深红光满面地坐下来,心知肯定是从安毅的信中得到了什么好消息。 李宗仁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炯炯地望着李济深,唯独黄绍竑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毫不客气地抓起个大青蟹掰开,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李济深举起酒杯,敬了李宗仁和白崇禧一杯,放下杯子,含笑说道: “安毅小子请我到他的叙府住一段时间,还说我那干侄女肚子又大了,恐怕还是个儿子,还说我那耀庭老弟这几天就要从南洋赶赴川南,一家人难得在一起聚一聚,这小子,还是比较孝顺的!” 李宗仁再次与白崇禧相视一眼,随即高兴地转向黄绍竑:“季宽,当初我们打破云南和贵州的经济封锁,就是有赖于你和任公从中斡旋,自从三方展开合作以后,我们的财政困境大为缓解,按照目前桂西北的矿业发展速度来看,今年的收益肯定会成倍增长,前景值得期待啊!季宽,你来之前,安毅有没有让你转达什么建议?” 黄绍竑放下螃蟹腿,一边擦手,一边郑重回答:“安老弟一怒离开华北之后,再也没有走出川南老窝,天天装病,轻易不见人,我也没机会和他说话。倒是他留在南京的副官稍微透露了一点,说黔西的石珍已经开始进行铁路线的勘测,准备从水城、盘县修一条铁路直通云南曲靖,如此一来,就与云南的朱益之将军的计划不谋而合了。朱益之在年初呈送铁道部的报告上明确说明,川南叙府至昭通的铁路已经动工了,这种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伟业,云南也不能落在后面,所以云南省政府也想通过融资的方式,修建昆明到曲靖的一百二十公里铁路。要是小弟分析不错的话,一年之后,川黔滇的铁路将会连在一起了,要是再和咱们广西的铁路连在一起,撇开经济发展不说,其中的战略意义就令人刮目,安老弟实乃大才啊!” 李济深、白崇禧、李宗仁全都为之一震,随即各自思索,不再说话。 良久,李宗仁打破沉默,笑吟吟地望向李济深:“任公,看来你得亲自去一趟了,事关我八桂民众的福祉啊!” 李济深点头一笑:“去,肯定去!不但我要去,最好你们两个也一起去,至少也得去一个,安毅这小子分明是在暗示,他想要全方位与我们合作了。以安毅的雄厚实力,以及川湘滇黔同盟的鼎力支持,我们不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可惜了。其实说起来,我们还得谢谢老蒋,要是他不频出昏招,那小子怎么可能会走出这一步?痛快啊!” 李宗仁忍不住畅声大笑,白崇禧笑完,建议道:“小弟和徳公不能去,目标太大了,影响深远,还是慎重一些为好。如果大家同意的话,小弟建议让以行兄(广西副省长黄旭初)去,以行兄在陆军大学就读时就是任公的学生,弟子陪老师去很正常,如果可以的话,再让广西大学校长马君武先生一起去,因为,马君武先生与安毅的军师、西南政法大学校长蒋云山先生是老朋友,彼此年轻时就认识,一起留过洋的。” “健生高明!” 李济深竖起了大拇指,李宗仁高兴得举起酒杯,四人齐齐一碰,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时白崇禧咳得不行,涨红的脸惹来其他几人欢快的笑声。 …… 几乎是同一时刻,山西太原西南郊的晋祠里,正在与孔祥熙喝茶详谈的阎锡山接过副官呈上的电文,扫了一眼,乐呵呵地递给对面的孔祥熙:“贤弟,介石兄又催你回去了,看来中央政府的事务离不开你啊!” 孔祥熙接过电文,看完后轻轻放到桌面上:“小弟肩头重任不少,为华北军队采购十万吨粮食的任务尚未完成,怎么能轻言离开山西啊?” 阎锡山摸着微秃的脑门儿,会意一笑:“你是担心回去之后,被我们的蒋委员长抓壮丁吧?” 孔祥熙连连摇头:“委座棋错一着啊!放着东南的政敌和对手不打,怎么有空去招惹安毅这个犟小子啊?这下可好了,湘西跟着川南一起撕破脸了,如果委座再不停止对付安毅,恐怕黔西的石珍、云南的朱益之将军也要沉下脸来,影响之大,实在难以估量啊!” “没错!安毅这年轻人,我一直以为他只是能带兵能打仗,比咱们山西人还会做生意,没想到他玩起权谋也如此漂亮,啧啧!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说到这儿,阎锡山感兴趣地望向孔祥熙:“贤弟,你说安毅还有什么后手藏着没使出来啊?” 孔祥熙大骇:“兄长还希望安毅出招啊?连续几招,已经差不多要了中央的命了,别的不说,我那义兄欧耀庭早不病晚不病,昨天早上才刚说要带着美洲和南洋民众的六千多万美元抗战捐款回国,下午就说偶感风寒病倒了,原本小弟和整个中央政府就眼巴巴等着这笔救命钱,这下可好了,我那义兄宣布病情的时候,顺带说这六千多万捐款中的四千多万,是美洲和南洋几个爱国财团指定捐给安家军,用来在川南建设伤残军人安置区、战死军人抚恤金和建设福利工厂的。剩下的两千多万,则按照广大爱国华侨的意愿,直接交给国家民政部分配使用,现在全泡汤了……小弟估计啊,此刻其他部门包括中央军委在内,恐怕都怨声载道了。” 阎锡山一愣,接着再次发出欢快的笑声:“他奶奶的,安毅这小子的性格我喜欢,呵呵!贤弟,我听说湘西张弘栾出售的那些飞机不错,几乎都是全新的先进战机,麾下将领们都劝我买几架回来用用,而且我看过了,价格确实不高,比自己进口还划算,说句心里话,我这回可真的心动了。” 孔祥熙想了想,还是劝道:“兄长要是真想买,也得等几天再说,明天小弟就飞回南昌,看委座如何善后,弄不好我还得到川南去见见安毅那小子。” “等个屁啊!我晋绥军何时需要看人脸色做事情了……对了,上次你建议我在叙府弄个晋商会,我一直没时间对你说,你这次去见你那干女婿,别忘了让他给我留块大点儿的地皮,不干则已,咱们要干就干得气派些。”阎锡山端起八宝杯,兴会淋漓地品了一口香茗。 孔祥熙笑着问道:“大哥,你这是在报复中央的华北政策对晋绥军不公吧?” “谁说不是呢?既然中央不念我军的汗马功劳,我们只有靠自己发展了,说不定我明天起床一高兴,就和安毅那小子通个电报,哈哈!现在得拍拍这小子的马屁了,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取代了张汉卿的地位,成为全国最大的军阀头子了,不拍他的马屁拍谁啊?何况他离我远,相互间又没有任何利害关系,这样的朋友去哪儿找?再者说了,他如今难受的时候大哥我不帮一把,难道等他风光了才请他喝酒吗?哈哈……” 第九〇〇章 笑容背后的冷酷(一) 第九〇〇章笑容背后的冷酷(一) 进入七月,长江和淮河流域的大洪水逐渐退去,南京中央政府组成的“防洪救灾委员会”以少有的热情和速度,迅速分赴各灾区,指挥“赈济灾民重建家园”,虽然南京政府官员没给灾区送去一分钱,但是漂亮的口号喊得震天响,国民党的喉舌《中央日报》、《民国日报》连续数天摇旗呐喊,还登出蒋介石和汪精卫亲临灾区看望受伤群众的照片。 长江淮河的洪水退去,中国政坛却进入愈演愈烈的政治漩涡和迅速升级的内乱之中。 七月一日,传出中英庚款董事会通过铁道部完成粤汉铁路借款合同,总额四百五十万镑的消息,国内反对派和两广军阀、福建的十九路军立即通电反对,质疑借款的真正用途,并要求中央政府公布借款协议的所有提案款项。以天下为己任的左翼联盟高声疾呼这是对全国人民的又一沉重压迫,是与帝国主义妥协的又一铁证。 这天下午,川军邓锡侯部与刘文辉部发生激战,双方投入兵力达到四个师三万八千余众,先发制人的邓锡侯在猛烈的炮火轰击之后挥师渡江,“伤亡惨重”的刘文辉部步步后撤,当邓锡侯指挥大军半渡之时,阵阵炮弹突然飞来,刘文辉部巧妙隐藏超出对手一倍以上的火炮、迫击炮齐声怒吼,把邓锡侯部打得鬼哭狼嚎,折损近半。 以刘湘为首的联军接到急报,立即任命潘文华、唐式遵、王缵绪、李家钰、罗泽洲为五路总指挥,率领六万生力军驰援邓锡侯。 一周前刚刚从川南大裁军中买到一个师精锐装备的刘文辉毫不示弱,任命麾下大将张清平、林云根、夏仲实、唐英、陈鸿文、冷寅东为六路总指挥,率领四万五千人马奋勇迎战,双方在资阳、仁寿、乐山一百多公里战线上大打出手,四川内战再一次进入白热化。身为四川善后督办的刘湘为取得舆论的支持和政治上的主动,竟然电告中央,说是川中联军的大部兵力将会同田颂尧、杨森、刘存厚各军一道,进剿川北、川东各部赤匪,仅以其中一部西去“制止”刘文辉和邓锡侯之间的冲突。 七月二日,活跃在川湘边境地区深山里的红色武装一个团,在道真县以西三十二公里的川黔公路杨兴镇路段,突然袭击川南政府下属警备部队的运输车队,抢走一批从湘西兵工厂运往川南的武器弹药,二十余名司机和护卫人员被打死,三辆重型军用卡车被烧毁。 消息一经见报,“湘鄂川工农革命军独立师总指挥黄汉”的大名又一次传遍全国,各路武装对实力越来越强大的黄汉部拥有这等胆气非常惊讶,不由纷纷把目光投向恩怨分明的安家军,都想看一看三次洗劫刘湘南川县城、打得川军晕头转向的黄汉部,能不能挡得住睚眦必报的安家军必将展开的疯狂报复。 全国舆情纷杂繁乱尘嚣直上的时候,在国民党中央报纸的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刊登了财政部税政司的一则通告: 江南集团所属开往南洋的四艘被扣货船查证工作顺利结束,经多方核查,该批出口货物手续齐备,关税已由江西省政府财政厅代征完毕,业已放行,准许起航。 财政部税政司发布的通告被大多数读者所忽视,但却被全国工商界和欧美各国所重视,视其为中央政府与川南地方政府走向和解的开端,唯有处于这一突然事件之中的当事人,没有任何的乐观情绪,反而在加紧准备,为了自己的利益继续争斗。 庐山牯岭,委员长官邸。 让剿匪和接踵发生的天灾人祸折腾得精疲力竭的蒋介石,接过陈立夫递上的广州发来的密报,顿时脸色铁青: 两广军阀陈济棠、李宗仁、白崇禧和胡汉民、陈枢铭等二十余人云集广州,冯玉祥派出的代表叶夏也悄然而至,这些对中央政府和蒋介石极度不满的反对势力代表,将在三日的会议期间,对“设立广州中央政府”展开讨论,并形成决议。 “立即致电回到上海休息的蘅青先生(石瑛)和黄季宽等人,让他们再辛苦一趟,赶赴香港,一定要制止李宗仁、胡汉民等人的悖逆行为。明确告诉李宗仁、胡汉民,不立即停止分裂党国的行为,最终一途,只有兵戎相见了!”蒋介石果断下令。 “是。” 陈立夫嘴里答应,身子却没有动,仍然站在书桌前面,期待地望着蒋介石。 蒋介石在文件上批注一行字,发现陈立夫还站在面前,便放下毛笔,语重心长地说道:“祖燕,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们想借此机会向杨畅卿和政学系发难,但是我不批准,你们也要立即停止一切内耗。 “你和杨畅卿都是党国的栋梁,各自都担负着党国赋予的重任,应齐心协力、共度难关才对。祖燕,说得难听点儿,你是我的肱骨之臣,我对你寄予厚望,但我不希望你和子文一样,浑身长满了刺。眼下的局势虽然比较被动,但远没有到无法控制的时候,不要有太多的顾虑,不要背包袱,再苦再难我们不是都走过来了吗?只要大家同心协力,精诚团结,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陈立夫重重点头:“是……三叔,侄儿觉得还是不要继续压制安毅为好,如果有必要,是否能延后一段时间再说?目前整个华北局势仍然混乱不堪,华南政局动荡,川中内战再次爆发,西北盛世才变得更为胆大妄为,飞扬跋扈,将中央派去的黄慕松将军都给扣押了,西北各派两年来的混战刚刚出现暂停迹象,却又因中央与川南的交恶而浑水摸鱼,局势日见紧张,苏俄却在北面虎视眈眈,等待扩张的时机。在此情况下,要是西南再乱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前日,阎百川已经肆无忌惮地从湘西买回去十二架战机、两架大型运输机,看样子晋绥军也不安分了……” “你糊涂!糊涂透顶!” 蒋介石生气地站起来:“你只看现象不看本质,是极为严重的错误!你为何不详细分析一下,阎百川这么做是为什么?他是做给中央看,做给我看的,此次华北政权调整,他认为自己吃亏了,没有获得他觊觎已久的石家庄和保定地区的领导权,所以他怨恨在心,故意在这个时候帮安毅一把,其实是他的投机性格在作怪。 “不就买了十几架飞机吗?他早就想买了,华北抗战期间,晋绥军将领们看到安家军的航空大队作用那么大,早就受到启发,早就垂涎三尺了,要是我估计不错的话,下一步他阎百川还要向安毅买防空战车,还有先进的通信指挥车、江南集团用德国和美国零件组装的军用卡车等等。 “哼哼,我们就让他买,买得越多越好,否则无法消耗晋绥军的财力,无法抵抗攻向绥远、晋北的日寇,这对我们只有益处没有害处。还有西北那个盛世才,这个人刁钻狡诈,无所不用其极,同样他也绝对不能容忍苏俄坐在他的头上拉屎拉尿,你担心些什么?其他事情也都一样,不要把事情总往坏处想,你学的那么多东西方哲学,抛到哪里去了?” “三叔教训得是。” 陈立夫垂头肃立,大气都不敢出。 蒋介石见状,心中好受很多,走到陈立夫面前,和蔼地说道:“祖燕,一个坚定的领导者,不能在任何的困难面前屈服,越是困难,越需要智慧和策略。你担心安毅的反应,这很好,证明你在为党国尽力,在为我分忧,但是你也应该看到,安毅并不是阎百川、李德邻和冯焕章那样的野心家,你从安毅多年来对国家人民的那份赤子之心,就知道他不是那种为了一己之私不惜牺牲万千性命的人。我对他的了解,要比你深刻的多,我相信他绝不会和我公开决裂,至少在数年内不会。 “你还应该看到,安毅集团已经壮大到能够左右中央决策的程度了,再不坚决地予以制止和削弱,他身边那些不甘寂寞的人,就会左右他的思想,在经济上与他联合的财阀们,就会得寸进尺,把持国民经济命脉,任其发展下去,你我都不能预料将来的结局会是怎么样。 “因此,为了党国的利益,为了中央的权威,也为了自己的尊严,必须对安毅及其集团展开持续的压制,进而平衡各方力量,确保中央的最高领导地位,这是无可商议的原则,再困难也要进行!” “明白了!侄儿一定全力以赴,积极配合畅卿先生的工作。”陈立夫抬起头回答。 蒋介石欣慰地点了点头:“就该这样嘛!祖燕,将鄱阳湖水警师并入海军长江舰队的工作刻不容缓,正是因为这个鄱阳湖水警师的存在,使得江南集团在整个江西发展迅速,犹如脱缰的烈马。一旦失去了这个军事上的最大依靠,江南集团就会失去垄断实力,其他民族资本才能获得发展壮大的机会,才能更好地平衡和控制全国资本势力对国家政策的干预,这一点你要有充分的认识。 “回去之后,你要动用中央党部的一切力量,利用派驻水警师的各级党代表做好工作,确保这次重要的合并工作顺利进行。另外,我还要秘密召见何健,让他对湘西的张弘栾部实施牵制,不能放任这个无法无天的军阀继续发展壮大了。” 陈立夫郑重回答:“回去立即就办,侄儿亲自监督。” 蒋介石拍了拍陈立夫的肩膀,满意地说道:“很好!除此之外,我已经命令益之先生与尚在南洋的欧耀庭先生取得联系,还让正在江西休整的蒋铭三、引咎辞职在南昌家中休息的陈辞修,以军委派遣勘查川东匪情的名义,到川南做做安毅的工作,怀柔手段还是要的,安毅重情,希望他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如此多管齐下,利用中央赋予的权利,站在法理和道义的制高点,从容不迫地去做,没有什么做不好的。 “还有,畅卿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认识到在实施压制安毅集团的过程中,被共产党的舆论所利用,这才弄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导致这一时期我们无比被动,他很懊悔,也希望你不要抓住这个小辫子不放,明白吗?” “明白……” 第九〇一章 笑容背后的冷酷(二) 第九〇一章笑容背后的冷酷(二) 三天后的中午时分,川南航空公司南昌至叙府的二十五座客机在空中盘旋一圈,稳稳地降落在岷江机场。 炎炎烈日下,安毅一身戎装,率领麾下大将杨斌和叶成,还有率部返回驻地正在休整的顾长风、夏俭、谢驰等人,站在平坦坚实散发着滚滚热浪的停机坪上,迎接中央军委特别派遣的视察小组。 蒋鼎文、陈诚、蔡忠笏三人和数名随从走下飞机旋梯,看到安毅率领众将大步走来,脸上毫无芥蒂之色,此前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轰然落地,一个个眉开眼笑,齐齐迎上。 众人都是熟悉的老朋友,此番久别重逢,倍感亲切。 虽然蒋鼎文三人肩负着蒋介石的重要使命而来,但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与安毅之间的深厚交情,彼此亲切敬礼、握手、拥抱,继而畅声大笑,气氛轻松而又融洽。 蔡忠笏一年前开始担任南京炮兵学校主任教官后,再也没机会和安毅见面,与众人见礼完毕,他抡起大手,狠狠地给了安毅胸口两下,“好小子,一年不见,身体结实不少”,痛得安毅苦不堪言,却还得陪着笑脸,说晚上有好酒款待,肯定让老兄弟过足瘾头。 在七月毒辣的太阳下面饿着肚子倾诉衷肠显然不是个事儿,安毅很快便招呼大家上车,回去喝点儿酒吃点儿东西再聊也不迟。 没过多久,车队驶出岷江机场,穿过叙府城区,开到三江口岷江宾馆停车场停下。一行人下车后,安毅带着大家直奔巍峨气派的岷江酒楼。 进入二楼大厅几步,蒋鼎文、陈诚和蔡忠笏一行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一脸惊讶之色。 只见三十八军军长朱世贵、云南省保安司令詹焕琪、黔西保安司令石珍、参谋长汪镛利、湘西四十四军军长张存壮、毕业于保定军校第七期步科的参谋处长曾耀坤、川南警察署长丁志诚、蒋鼎文的师弟川南警备部队浙江籍少将瞿牧野等四十余名高级将领全都笑逐颜开地站起来,鼓掌欢迎。 蒋鼎文三人看了看身边一脸笑容的安毅,很快冷静下来,露出一副惊喜的模样,上前与众将热情见礼。 这下可好了,席间都是军人,又都是老朋友,不熟悉的很快有人介绍,三杯酒下肚就称兄道弟了,就这样,蒋鼎文、陈诚、蔡忠笏还没机会落座,就被灌了半肚子酒,当回到安毅那桌坐下时,三人已经气喘吁吁,几乎呈半醉状态。 耿直的蔡忠笏搓了搓发红的鼻头,笑着骂了两句,转向坐在主位的安毅,毫无顾忌地问道:“小弟,这儿英才济济,你是想聚众谋反啊?” 安毅摇头莞尔一笑,看到蒋鼎文和陈诚也停下筷子望了过来,知道他们俩也是满怀疑虑,所以非常大方地解释道: “蔡大哥,你可别乱扣帽子,很吓人的,知不知道?我们周边各部每年都有两次军事研讨会召开,这件事小弟一年前就以报告的形式,呈送军政部备案的,上面还有校长批复的‘同意’两个大字,要是蔡大哥不相信,回去之后有空去军政部问问,在这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小弟可不敢逾越一步。 “还有啊,明天就是我们士官学校第五期学员的毕业典礼,周边各军每一部都有不下百名学员顺利毕业,借此机会,大家聚在一起出席毕业典礼,趁机乐呵乐呵。要是有兴趣的话,明天几位大哥也一块儿去看看,如何?” 三人一听自然非常乐意,蒋鼎文、陈诚、蔡忠笏本来就是黄埔军校创立时期的军事教官,都知道军校毕业仪式的隆重,兼之安毅的士官学校得益于安家军数年来南征北战中的杰出表现,每年分到中央军各师的毕业生大多能力出众,作风顽强,几乎每一个学员都是一专多能的军事骨干,既没有黄埔生那种“天之骄子”的傲气,又没有寻常军校生普遍存在的浮华,因此深得各级指挥官的喜爱器重。 多种因素结合在一起,现在的士官学校,无论是教育质量、教学手段、师资能力、科研水平等等,都已经远远地走在了全国各级军校前面,隐隐成为仅次于前身是黄埔军校的中央陆军大学的著名军事学府,中央军各部如今都想把自己的优秀士兵送到安毅麾下培训,士官学校向每个毕业生颁发的那枚精美雄鹰徽章,已经成为中央军官兵中令人羡慕的荣誉和资历的象征。 蒋鼎文喝下碗汤,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一脸认真地说道:“小毅,这一期毕业生中,有没有山地专业的?” “有啊,这一专业有两百二十一名毕业生,不过其中一百四十七人是黔西、湘西和云南的委培生,明天举行完毕业典礼后,就要返回各部,剩下的七十四人原本就是二十四军从优秀士兵中选送的,需要回到二十四军教导队,继续集训三个月,然后分配到各师,担任班排长职务。 “想必诸位大哥也清楚,二十四军在此次华北抗战中损失颇重,基层班排长死伤的死伤,退伍的退伍,全军六万将士,现在只剩下一半,他们接下来就开始招收新兵,没有一些受过专业训练、经验丰富的班排长可不行啊!” 安毅委婉地封死了蒋鼎文想要说的话,知道接下来蒋鼎文的第九军很快就要对江西红军展开进攻,急需富有山地战经验的基层班排长。 蒋鼎文一听,颇为失望,想了想只能退一步:“这样吧,愚兄回去之后送一批好兵过来,进入你的第六期山地专业和机炮专业进修,怎么样?” 安毅笑了笑:“行啊!不过小弟可得先把话说在前面,由于经费有限,从第六期开始,本校将成倍缩减招生数量,原面向全国的招生范围也只能缩小,改为只招收西南各军和应届中学毕业生,所有专业均实施两年制教育,无线电通信、军事测绘等高技术专业的学制,则改为三年。 “大哥要是觉得可以的话,随时都可以把人送过来,不过要向学校缴纳一笔数额可观的培养费,因为士官学校从开办到现在,中央除了最初拨付建设南昌校舍的一笔钱之外,再也没有给过小弟一分钱了。这么多年来,小弟都是赔钱赚吆喝,再也支撑不住了,还望见谅啊,大哥!” 蒋鼎文三人面面相觑,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都没想到安毅竟然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但是细细一想,安毅的做法又无可挑剔,这么多年来,士官学校的巨大支出,全都是安毅自掏腰包,每年还向中央军各部输送三百名左右的毕业生,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陈诚担忧地问道:“小毅,你的难处愚兄非常清楚,愚兄也是当过教官,当过一军之帅的人,感同身受!可是,你这么做未免太过激了些吧?难道你就不怕校长一怒之下,撤掉‘中央陆军士官学校’这块牌子?” “撤掉了更好!” 第九〇一章 笑容背后的冷酷(三) 第九〇一章笑容背后的冷酷(三) 安毅笑眯眯地回答:“大哥也知道,如今地方各军都有自己的军校,粤军保留着老黄埔军校的底子,桂军有自己的军政学校,东北军的讲武堂还在北平继续开办,晋绥军的太原军校逐渐走向正规化,杨虎城在西安设立了长期的训练班,就连苏区的红军都弄出了七所大学,教官们几乎全都是出自我黄埔的教官和前两期毕业生,他们都没有顶着中央这块牌子,不一样培养出自己的人才了吗?要是校长撤掉我的这块牌子,我就立刻把学校更名为‘中国西南士官学校’,省得每年都得写报告向军委汇报各项工作,省事多了。” 陈诚一下子呆住了,连手中的筷子掉到桌面上都不知道,蒋鼎文满脸忧虑地望着安毅,蔡忠笏也觉得刚倒入嘴里的泸州大曲没有了香醇悠远的味道。 杨斌、叶成、顾长风、夏俭几个见冷场了,立刻站起来,笑容可掬地举起酒杯,向陈诚等人敬酒,最后搞得三人菜都没吃下几口就醉了。 下午四点,陈诚一觉醒来,听到套房隔壁卧室里的蔡忠笏还在打呼噜,摇摇头下床,走进宽阔豪华的洗浴间洗了个热水澡,觉得精神了一些,换上身中央军的夏季将官制服。在大镜子前梳头时,陈诚越看越觉得别扭,干脆脱下军装换了身舒适的夏季便装。 来到客厅给自己沏上一杯茶,陈诚坐在沙发上回忆了一下中午安毅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安,走到隔壁敲响蒋鼎文的房门。 蒋鼎文的副官朱平之开门,看到是陈诚,连忙请他进去,陈诚进门后四处看了看,迅即目瞪口呆,陷入石化状态: 敞开的卧室里,蒋鼎文只围着一根雪白的大毛巾,趴在舒适的大床上,一位金发碧眼、身材惹火的妙龄女子正在给他做按摩。蒋鼎文侧着大脑袋,闭着眼,嘴里发出惬意的呻吟,显得非常的享受。 陈诚知道蒋鼎文的行事风格,苦笑着摇了摇头,踱着步来到床前,向殷勤问候的白人女子微微点头,俯下身询问蒋鼎文: “铭三兄,中午小弟喝醉了,连怎么回的客房也不知道……散席的时候,小毅有没有说怎么安排咱们的行程啊?” 蒋鼎文睁开眼,会心一笑,挥挥手示意白人女孩可以走了,伸了个懒腰坐在床上,抓住即将松开的毛巾回答: “说了,他说下午要和湘黔滇各军将领继续开会,开完会就来接我们到他家里吃饭,还说新加入川南政府的蒋玉成先生也会到场。我想了想就答应下来了,去他家里谈话更方便些。” 陈诚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的欧式真皮凳子上:“午宴快结束的时候,我听杨斌老弟无意中透露,他们这个会已经连续第二天了,你说什么会需要开这么久?联想到四十四军把飞机全都卖完了,接着向外界宣布把湘西航校迁到叙府,与叙府航校和并办学,这一招让校长都意料不到。军委同仁都感叹,如此一来,叙府航校就是全中国规模最大、最有实力的航校了,还说他们的学员飞行训练时间,比航空部队飞行员都多一倍以上。如果小毅再按照他中午说的那一套做,我中央军还如何指望这个目前国内最好的航校帮助培养人才?由此看来,小毅是决不轻易让步的了,你我的工作难做啊!” 蒋鼎文也严肃起来,认真对待:“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我一直觉得校长做得有点儿过了,可是也没办法,你我都是一殿之臣,哪儿有本事改变校长做出的决定?不瞒你说,临上飞机之前,我还是很乐观的,可随后就患得患失了。 “在机场看到小毅第一眼的时候,我突然没了信心,这小子虽然看起来还是和从前一样,和颜悦色让人如沐春风,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已经看不出任何的情感,那一瞬间,我突然感到他变得很陌生,要不是诲臣给他两拳闹得大家哄然大笑,说不定我就愣在当场了。 “唉……小毅变了,无形中流露的霸气让人侧目,你没见他身边那些将领,一个个对他毕恭毕敬,中午喝酒的时候似乎大家没大没小,心情舒畅,可一说到正事,就连顾疯子和夏俭这样的狠人,也得收起桀骜不驯的性子,一脸郑重之色。” 陈诚赞同地点点头:“小弟也感觉到了,数年征战,物是人非,改变的太多了……” “笃笃——” 敲门声传来,朱副官开门一看,发现是陈诚的副官兼参谋长郭忏,连忙让开,郭忏招呼也不打,直接走进蒋鼎文的卧室,拿出张《三江日报》,送到两位老大面前: “长官请看,李任潮将军将从明天开始,对川南进行为期一周的考察访问……看这儿,记者记录的安师弟的讲话,他尊称任潮将军为我黄埔的开创者之一,表示在明日的士官学校毕业典礼上,肯请黄埔昔日的尊长训话。我怀疑这会儿李任潮已经在叙府了……” 陈诚和蒋鼎文大吃一惊,陈诚抢过报纸,细细阅读,蒋鼎文急忙下床,打着赤脚抓紧腰间松松垮垮的大毛巾,凑近陈诚一同看报,不一会儿两人同时抬起头,双方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与忧虑…… 第九〇二章 笑容背后的冷酷(四) 第九〇二章笑容背后的冷酷(四) “笃笃——” 房门再次被敲响,忧心忡忡的陈诚走出蒋鼎文的卧室,来到客厅。蒋鼎文连忙穿上衣服,对着床头的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 安毅的侍卫长林耀东站在朱平之打开的房门前,笑嘻嘻地说安司令的会已经开完了,由于担心长官们没起床,所以在下面的车里等着。 陈诚点了点头,返回自己的客房,叫醒隔壁卧室还在呼呼大睡的蔡忠笏。 蒋鼎文知道安毅是不好意思上来,摇摇头没说什么,吩咐副官快点儿准备,让安毅等久了不礼貌。 十五分钟后,陈诚三人来到楼下,一眼就看到站在黑色中吉普边上的安毅和他那温婉可人仪态万方的夫人冯洁云。 陈诚二话不说,大步上前,客气地称呼冯洁云一声小妹,冯洁云高兴地问姐夫怎么不带我蔓怡姐一起来啊? 冯洁云说的蔓怡姐,就是陈诚的夫人、国民党元老谭延闿的爱女谭祥,又名谭蔓怡,只有非常亲近的人才称呼蔓怡这个名字。三年前,谭延闿患脑溢血,临终前嘱托蒋氏夫妇在青年军官中为谭祥择夫,蒋介石和宋美龄不负重托,在一干青年才俊中选中了陈诚,去年元旦,蒋介石亲自替陈诚和谭祥主持了婚礼。冯洁云和谭祥同是宋美龄的干女儿,两人时常在一起,情同姐妹,自然成了婚礼上陪伴新娘左右的好姐妹,与陈诚熟得不能再熟悉了。因此,此刻冯洁云才把陈诚称之为姐夫,从某种意义上说,陈诚和安毅还是连襟的关系。 蒋鼎文和蔡忠笏在叙府再次看到冯洁云,也非常高兴,打完招呼,就在冯洁云的敬请下,钻进车里。 安毅乐呵呵地亲自开车,冯洁云坐到了副驾驶位上。 陈诚、蒋鼎文、蔡忠笏三人坐在宽阔的车厢后座上,一点儿也不显拥挤,可是,原本准备好要问问安毅和蒋校长之间是怎么回事的贴己话语,当着美丽善良的冯洁云,却问不出口了。 三辆车组成的车队,经过西城大道。陈诚和蒋鼎文看到平坦扩宽的大道两边崭新的高大建筑、一个个绿意盎然充满生趣的漂亮住宅小区、沿途高大的香樟树和每一个街口五彩缤纷的花坛,心里羡慕不已,直感叹真是花园一样的城市,只有蔡忠笏非常煞风景地说:“风景再美也没有本地的酒美,叙府这儿的‘荔枝绿’可是天下一绝啊,啧啧!” 蔡忠笏所说的“荔枝绿”,就是产自本地、已经蜚声中外的五粮液元曲。十八年前,用“荔枝绿”灌装的五粮液酒,代表中国首获“巴拿马万国博览会”金奖,这一名酒自此蜚声中外,是时下最流行的五粮液三种酒系中的精华。据说一瓶描花白瓷瓶装的一斤“荔枝绿”,在上海最高档的饭店里卖到一百五十大洋一瓶,因为数量有限,还得有身份、有门路才能买到,寻常人就是想看一眼长得什么样都很难。 蒋鼎文也嗜酒,对“荔枝绿”自然非常清楚,这辈子也就喝过两回,因此听到蔡忠笏提起,立刻表示赞同。 陈诚不善饮,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爱好,听到蒋鼎文随声附和,好奇地问道:“什么荔枝绿?用荔枝酿造的美酒?” 蔡忠笏非常鄙视地扫了陈诚一眼,想起陈诚不解风情,干脆把脑袋转向窗外,坐在前面的冯洁云转过头来,客气地说蔡大哥要是喜欢,走之前小妹送你一瓶。 蔡忠笏一听这还了得?兴奋得哇哇大叫,蒋鼎文着急之下,连忙说弟妹你可不能这么偏心啊! 冯洁云一见两人猴急的样子,捂住小嘴乐得不行,慷慨地说三个大哥都有份,小妹每人送一瓶以表心意。 蒋鼎文听罢,满意地哈哈大笑,陈诚刚要致谢,蔡忠笏已经笑眯眯地靠了上来,讨好地说辞修兄你不怎么喝酒,干脆让我帮你收下得了,回头我看送你点儿什么弥补弥补,你肯定不吃亏。陈诚哪里还不知到蔡忠笏这个老酒鬼的心思,立刻回敬蔡忠笏一个不屑的眼神,把头转向一边不说话了。 开车的安毅转过脑袋,痛苦地责备说老婆你太大方了,冯洁云愣了一下反问:你不是在后院的地窖里收藏了好多这种酒吗?三瓶算得了什么?一番话就让蔡忠笏和蒋鼎文像打了鸡血似的聒噪起来。 安毅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给自己嘴巴来上一巴掌。 车子进入简朴大气的西园院门,拐了个弯,在西侧大树下停稳。 车里的笑声戛然而止,静得吓人,陈诚、蒋鼎文和蔡忠笏一个个张着嘴巴,如木偶般坐在后座上,望着窗外院子里几张大桌周围的一张张熟悉面孔,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安毅熄火下车,从车头拐过来把冯洁云扶了下来,看看车内紧张得一动不动的陈诚三人,再望了一眼纷纷看过来的李济深、欧耀庭、朱培德、劳守道、张弘栾、周崇安、何京、叶青、黄旭初、马君武等军政界前辈及挚友,高兴地向詹焕琪和顾长风一群等着看热闹的弟兄招招手,再次转向车内,佯装奇怪地问道: “怎么了?在座的都是亲友故交,三位大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蒋鼎文悠悠一叹:“小毅,你是故意想看我们的笑话,对吧?早说啊……辞修兄、诲臣兄,下去吧,来都来了……” 陈诚、蒋鼎文和蔡忠笏只能硬着头皮下车,三人对视一眼,迈着整齐的步子,走向笑眯眯的一群尊长和昔日老长官,恭恭敬敬地整齐敬礼问候。 李济深和朱培德非常高兴,连忙拉着陈诚三个,向马君武、蒋云山、黄旭初、祁老爷子、钟铭璞一一介绍。 蒋鼎文数年前就认识如今的桂系第三号人物黄旭初,与老长官和几个儒、道高人见礼之后,挤出标志性的笑容,向笑得很是含蓄的黄旭初伸出双手。 安毅抱着扑到身上的儿子,与欧楚儿和冯洁云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紧张之下走路都不利索的陈诚和蔡忠笏。 欧楚儿嫣然一笑,轻轻打了安毅一下:“你好坏啊,我以前从来没见过陈大哥和蔡大哥这般拘束,倒是蒋大哥落落大方。” 安毅嘿嘿一笑:“他是老油条了,脸皮比城墙还厚,谁能吓得了他啊?你没见过打牌赢了收钱的时候,天王老子他都下得了手。” 一句话就逗得冯洁云和欧楚儿咯咯大笑,冯洁云笑完,接过安毅怀里的承承:“你快过去吧,别让姐夫和蔡大哥太难堪了。” 安毅摇头莞尔一笑,紧了紧揽住欧楚儿纤腰的手,松开后大步迎上去,和一群尊长好友混在一起。 已经成为全国著名摄影大师的老庄忙得没时间和安毅等将领打招呼,指挥一群徒子徒孙,用摄影机和照相机记录下一个个珍贵的镜头,这位从中央日报跳槽到安毅集团的摄影师,与何京一起创立了如今享誉中外深具影响力的东方新闻社,并成为新闻社第一副社长,随后又出任东方电影公司的经理,拍摄了一部部反映安家军成长的电影和纪录片,几乎是看着安毅从一个青涩青年成长为一代名将的。 此次老庄率领一个六十余人的庞大摄制组前来,不但要制作一部反映川南建设成就的纪录电影,还要负责明日士官学校毕业典礼和阅兵式的拍摄工作。 晚宴蔚为大观,空气清新、花香阵阵的宽大院子里,摆下了三张大桌子,一群尊长占去一桌,安毅、杨斌、顾长风和夏俭等川南将帅及陈诚三人凑成一桌,陈诚和蒋鼎文、蔡忠笏的副官随从被安排在安家军和各军师长、团长所在的第三桌坐得满满当当,热热闹闹,十几个身穿整齐军装的勤务兵内外穿梭,满脸笑容,看到一个个名满天下的将领和大儒,非常尊敬。 菜肴摆齐,美酒斟满,李济深颇为惊讶地指着桌面上琳琅满目的南北风味佳肴,问道:“道兄,去哪儿请来这么多各地厨师啊?” “没错,小弟也有此等疑问……细细一看,满桌菜肴制作精美,色香俱全,却没有寻常楼堂馆所烹饪菜肴的那种匠气,没有下箸就令人垂涎欲滴,心仪不已啊!”文绉绉的同盟会元老、广西大学校长马君武的几句点评,立刻赢来周围的一致认同。 劳守道摇头莞尔一笑,转过头和声呼唤隔壁桌的安毅:“小子过来,给长辈们介绍一下这些菜式的来历。” 安毅连忙站起走过来,恭敬地回答:“今晚所有的菜,全都是我军中弟兄们的夫人们亲手烹制而成。诸位前辈也知道,我军将士来自大江南北,夫人们也都勤劳贤淑,驻扎川南之后,弟兄们的夫人自发组织起了妇女会,闲暇之余时常在一起切磋厨艺女红和养儿育女的心得体会,个个都有双巧手。今晚这酒是钟前辈慷慨赠送的秘制佳酿,也就是名声在外的‘荔枝绿’,如此厚爱,让晚辈诚惶诚恐啊!” 众人一阵惊呼,接着欢笑阵阵,不少人不由自主望向主楼西侧的厨房,可是妇女们不愿抛头露面,自己在景色迷人的后院摆了三大桌,所以谁也看不到她们,她们也听不到这一声声发自内心的由衷赞叹。 唯有本地名流、工商界领袖钟铭璞一脸的自豪,捻着胡子,客气地站起,向致谢的一众大佬回礼。 朱培德颇为感慨地说道:“也只有情同手足、亲如一家的安家军才有这种福分啊,若是日后诸位这么多人到小弟寒舍一聚,小弟也只能把诸位带到昆明城里的几家老字号酒店用餐,要想吃到这么地道的南北风味,却又难了。” 众人又是一笑,张弘栾笑罢,感慨地说道:“诸位兄长可能还不知道,在安家军管辖的行政区内,所有官员的迎来送往都必须自己掏钱,唯有重要的外事接待才会由政府出资设宴,而且必须获得财政局长及民政长官的事先同意才行。 “安贤侄一直以身作则,军中将校也严格遵守,因此,整个川南各级政府没有一分钱的招待费开支,吏治廉明,深得民心,我湘西想学都学不来啊!哈哈……” 众人愣了一下,马君武低声询问身边的蒋云山:“玉成兄,此事当真?” “当真,连小弟这个拥有两千多师生的堂堂一校之长也不例外,必须严格遵守绥靖公署和人民议会制定的条例,否则,监察局的那些酷吏就要找上门来了。”蒋云山含笑回答。 马君武转向身边若有所思的黄旭初:“以行老弟,一个政府在如此看似无伤大雅的事情上,都能够做到如此地步,还能不受民众的支持和拥护吗?” 黄旭初向马君武恭敬致礼:“谢谢先生教诲!此次一定要好好走走看看,到这儿仅仅一天半时间,方方面面给人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不一会儿,晚宴正式开始,没有什么致辞,也没有任何的客套,每一桌各顾各地举杯庆贺这难得的相聚,欢声笑语贯穿始终。 唯有陈诚和蒋鼎文两人笑得很痛苦,本来打算今晚与安毅好好谈谈,把安毅和蒋校长之间的疙瘩慢慢解开。 陈诚早已准备好了一大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辞,蒋鼎文也收集了北伐以来众弟兄与校长之间的一段段感人情景和融融情谊,可如今,面对一个个尊长的召唤,面对数十将领坦率直爽、热情奔放的酒杯,什么话都没机会说出来了。 七日清晨,陈诚爬起来,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晨曦,痛苦地回忆昨晚是怎么回来的?想着想着,客厅的电话铃声响起,副官郭忏的声音很快传来: “长官,还有一小时安老弟就会派人来接,用完早餐赶赴士官学校,九点整毕业典礼暨阅兵仪式正式开始,安老弟询问用不用为我们准备礼服……” “等等!什么阅兵?毕业典礼怎么会阅兵的?小毅这么搞是什么意思?” “属下也不知道,看来,这回安老弟是不依不饶了……” 第九〇三章 强悍的炫示(一) 第九〇三章强悍的炫示(一) 位于叙府城西中山大道与西城大道交汇处的士官学校占地八百八十余亩,其中大部分土地原来是乱石丛生、布满荆棘和大小水潭的荒地,只有位于中山大道北段的二百三十余亩土地是从地主和商人手中征购。 经过两年多的建设完善,这个全国最大规模的军事院校除了通常高等学校常规的教学楼、运动场、学员宿舍和教职员工宿舍区外,还拥有一座能容纳三千二百人就座的大礼堂、一座多功能体育馆、十二块相连的篮球场和一个运动场。 为节省土地,士官学校内的所有建筑均为三到四层结构,从外表看,布局合理的建筑群几乎都是青砖灰瓦、拱门长廊的中西合璧风格,其实大量采用了钢筋混泥土的框架式结构,每一寸楼板都是钢筋水泥浇筑而成,造价昂贵却能大大缩短工期。 这也是安毅两年前力排众议一意坚持的结果,为此他还搬出了一句如今已在川南广为流传、被严格执行的口号:百年大计,质量第一。 去年年初,整个学校的教学区、宿舍区、图书馆建好之后,显示出的效果和优秀的工程质量,让各级军政官员耳目一新,赞不绝口。北区的教学区、学员宿舍区、教职员住宅区这三个整齐大气的建筑群落成之后,剩下的南区四百一十余亩场地空空如也,除了一大块简单的训练场和浇筑的大片篮球场之外,剩下都是平整完毕的大片荒地,非得摆上点儿什么才不至于形成强烈反差。于是,建设局的报告呈到安毅手中,“建点儿什么”就变成了一座三层图书馆、能容纳两千二百人的大礼堂和气势恢宏的两万人体育场,原本面向翠屏山下司令部和科研机构建筑群的军校大门,随之成为了侧门,另在面向中山大道的最佳位置,建起了大气磅礴的重檐式正门,民政局在重新调整街道序号时,非常自豪地在军校大门左侧显眼位置,钉上一块特制的鎏金黑字大门牌:中山大道一号。 两万人体育场落成到现在,只有三十五天,方方正正的体育场正北面是敞开式连体建筑,整座建筑中间为重檐宝殿式主席台,两边稍矮的敞开式殿宇也是同样的风格,整座建筑浑然一体,错落有致,具有浓郁的中国传统风格。中间敞开式大殿的中前部,是高出运动场五米的宽阔检阅台,前沿竖起一排雕刻精美的汉白玉栏杆,一直顺着大殿两旁宽阔的阶梯延伸到下方的运动场;中后部呈阶梯式结构,与左右看台巧妙相连,构成一个覆盖在八十米巍峨穹顶下的超大观礼台。 检阅台中前部设有三排二十五米长的主席和嘉宾席位,这个时候,后方观礼台和左右两侧的观礼台上,已经坐满了军中将校和各界来宾,三面看台上分别坐着叙府民众、警备部队官兵和凯旋而归的二十四军将士共两万两千余人,平坦的运动场四百米标准跑道边沿,插满了彩旗,看台上人声鼎沸,旗帜招展,令川南各界一千余万军民翘首以盼的盛会即将开幕。 八点三十分,悬挂军队牌照、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庞大车队在十二辆新式三轮摩托车的引导下,一辆紧跟一辆,从翠屏山下的安家军司令部大院缓缓开出。进入西城大道,缓缓向南行驶,沿途整齐停靠在右道上的各式武装战车随之引入眼帘,车队中的各路嘉宾透过专车窗口,默默凝望沿途一辆辆涂成迷彩色的轮式装甲车、车上的双联炮管和直指蓝天的新式通用机枪,以及全副武装整齐敬礼的安家军将士,让每一个人均心潮澎湃感慨万千,各路嘉宾们都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乘坐第六辆专车的蒋鼎文摇头而叹:“这哪里是什么毕业典礼?看样子整个川南在向我们炫示他们的实力,让天下人都看到他们强硬的立场和剽悍的武装,明摆着就是一种示威,是对校长和中央政府的一种变相回应。 “这么一弄,咱们哪里还有和稀泥的余地?老子算是看明白了,川南上上下下蓄谋已久啊!从我们踏进这块土地到现在,小毅就没打算给我们说话的机会,他早已打定主意了,即使我们不来,这笑里藏刀的犟小子和他麾下的那群疯子也会这么干的。” 陈诚苦笑一下,仍然望着窗外慢慢掠过的敬礼官兵,和一门门军卡后黝黑锃亮的120牵引榴弹炮: “我担心的是,我们三个的照片很快就会与任潮将军、益之将军甚至桂系三巨头之一的黄以行将军一起,被印在全国各大报纸上,实在难以想象,校长要是看到我们和这群离心离德的党国元老、军中前辈在一起,会有什么样的想法?我们不但没能完成校长的重托,还被小毅这孙子算计进去,苦也!” 坐在两人中间的蔡忠笏没有心情理会陈诚和蒋鼎文的忧虑,他拉开窗边的陈诚,大声说道: “瞎担心些什么啊?小毅不会造反的,哈哈!让一让,辞修,你挡住我了……啧啧!奶奶的安毅,偷偷摸摸竟然造出这么多重炮,江南兵工厂彻底落伍了,看那克虏伯最新开发的炮栓式样,绝对比咱们直属炮旅的那十几门还先进一代……” 车队经过长达两公里的待检阅队伍,转入悬挂大幅横额和两面硕大党旗军旗的士官学校南大门,在精神抖擞的警卫官兵高亢的口令和整齐的敬礼中,缓缓进入气势雄壮的门楼,在数十个高音喇叭播放的乐曲声中,绕过万众欢腾的体育场,开到北面主席台后方的宽阔场地整齐停放。 毕业典礼暨阅兵仪式总指挥兼士官学校总教官、安家军总司令部参谋长叶成中将大步迎上,向安毅、杨斌和李济深等人敬礼报告。 安毅一眼就看到叶成身后五米,站在李福强、谢驰等人中间的尹继南,什么也顾不上就冲了过去,抓住尹继南的手直摇头。 刚刚乘坐飞机抵达叙府便赶来体育场的尹继南闭上泪眼,叫了声“大哥”,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围上来的弟兄们都是一脸伤痛,眼露怒色,夏俭几乎是怒吼着说“回来吧继南,别跟他娘的老蒋干了”。 劳守道连忙过去,低声呵斥夏俭,拿出手绢悄悄递给尹继南:“难过什么?现在应该高兴才是,走!我看到你老丈人了,今天他作为军校的老教官,比谁都自豪,待会儿上了检阅台,你就坐他边上。” “不!坐我身边!只有继南才有这个资格!” 安毅说完转身离开,走向嘉宾们中间,拉着翘首观望的蒋鼎文和陈诚,招呼蔡忠笏一起进入大厅,登上检阅台。 全场乐曲声缓缓停止,很快传出一阵清亮悦耳的喜悦声音:“各位来宾,战友们,父老乡亲们,安毅将军与革命军元勋、原黄埔军校副校长李济深上将,革命军元勋、滇军领袖、云南省省长朱培德上将……以及我军总部将领和功勋代表、十佳劳动模范、为川南经济发展做出杰出贡献的国际专家组代表,已经登上主席台了——” 安毅把尹继南招呼到自己身边,和嘉宾们一起,在鼓乐喧天、万众欢呼中鱼贯登上高台,齐齐走到前台站成一排,将军们举手向满场欢呼的军民敬礼,蒋云山、马君武、祁老爷子、身穿长袍的劳守道等二十几个文人齐齐鞠躬,挥手致谢,在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和掌声中,依次坐到了三排位置上。 九点整,十二门新式120mm迫击炮发射二十四轮礼炮,全场欢呼声缓缓停止,因王庚离去、不久前接任士官学校总教官的叶成,在两名军校少将教官的的护卫下,迈着整齐的步子,走到检阅台正前方红地毯尽头的麦克风前,面向已经站在主席台前方的安毅,齐齐敬礼。 身穿中将礼服、全副武装的叶成英姿飒爽,无比自信,在万众瞩目之下大声报告:“教育长同志,中央陆军士官学校总教官叶成,向您报告,本校第五期毕业典礼准备完毕,请教育长训示!” “开始吧!” 安毅回了个礼,目送叶成三人转身走向前方的指挥高台。 高台上的叶成发出一声震动四野的口令之后,雄壮的乐曲声骤然响起,东看台下方的军校战旗方队,在李福强少将等三名军校主任教官的率领下,迈着雄健的整齐步伐走向检阅台,高音喇叭中适时传来生机勃勃的悦耳解说声: “走向主席台的是军校战旗方队,战旗方队由军校十二个专业二百四十四名优秀学员组成,其中的一百五十六人将会在典礼之后回到各自的老部队,成为革命军中保家卫国的中坚力量。 “走在战旗方队正前方的李福强少将是军校特种专业主任教官,是功勋卓著的‘模范营’第一批优秀军官,在伟大的北伐战争和统一祖国的历次战争中,三次获得中央军委的嘉奖,是云麾勋章和宝鼎勋章的获得者,五年来李福强将军培养出的上千优秀人才,已经成为我革命军各师中的军事骨干。威震敌胆、十三次因战功获得全军通报嘉奖的战斗英雄安晋,就是李福强将军培养出的最为卓越的学生……” 全场掌声雷动,无数军民这才知道,走在威武的战旗方队最前面的黑脸敦实汉子,就是安将军的弟弟、那享有“革命军中第一枪”美誉的安晋的老师。 踏着大步走到检阅台正前方的李福强,虎目含泪,激动万分,这个八年前还是无人多看一眼、郁郁而不得志的革命军第五军的老兵痞子,如今身穿整洁笔挺的少将制服,手按腰间军刀,脚踏高腰马靴,猛然转向检阅台,对站立在台前众将领中间的安毅举起右手: “全部有——敬礼——” 第九〇四章 强悍的炫示(二) 第九〇四章强悍的炫示(二) 中央陆军士官学校第五期毕业生共一千六百五十三人,按专业组成的十二个方队,在各自的大队长带领下,意气风发地走过检阅台前,向教育长安毅和军中前辈整齐敬礼,踏着坚定整齐的步履,喊出震天的口号,承载着万民的欢呼,在台上将领们的殷殷目光中,接受检阅。 两名看不到相貌的女解说员在不断变换的背景音乐烘托中,用她们圆润清亮、充满激情的声音,向各界来宾和千万军民详细介绍每一个方队的名称、组建的历史和涌现出的杰出人才。 全场军民以及北面观礼台上的嘉宾和两千多各界代表,以及端着摄影机、照相机四处穿梭的两百余名中外记者,通过解说员的声音,学到了很多东西,记住了一个个优秀军人的名字和他们的功绩,对不断壮大、隐隐成为全国最有名军事学府的士官学校的历史,第一次有了生动细致的了解。 最后的教官方队高举旗帜逐渐远去,坐在主席台前排右侧的马君武先生感触颇深,他对典礼别具匠心的展开形式、背景音乐的烘托、简明扼要生动明快的解说词构成的完美演绎,大为赞叹,他很想知道是谁策划出如此独具匠心、令人耳目一新的成功典礼,可一时又不好意思开口,扶了扶眼镜,四处查看,终于看到了左侧观礼台与中央观礼台结合部的小屋子,两名女解说员只露出肩膀和头部,对着麦克风全情投入,继续介绍。 马君武微微点头,轻轻碰了一下身边的蒋云山:“玉成兄,左侧高处那两位广播的女孩子是什么人?” 蒋云山望了一眼广播室,靠近马君武,低声介绍:“那个短头发的漂亮姑娘,正是我军政治部直属文艺工作团的少校团长韩玉姑娘,另一个……” “等等!玉成兄说的韩玉,是不是与录制了《血染的风采》那张唱片的著名歌手韩玉同为一人?” 喜欢音乐的马君武立即敏感地意识到二者之间可能的联系。 “正是她,韩姑娘如今可是我军中的百灵鸟,追求者已经遍布全国,每周接到的来自全国各地的信件不下五十几封,要是她的追求者排队的话,恐怕得排到数里之外。”蒋云山自豪地笑道。 马君武点点头:“这孩子太出色了,我也喜欢她的歌,每一首都那么脍炙人口,迅速流传,就连我们南宁郊外种菜的小青年都能哼上几句,可见其传播之广,影响之深……玉成兄,韩姑娘边上那个长头发的是谁?我怎么觉得有点儿熟悉啊?” 蒋云山自得地一笑:“你当然熟悉了,先总理在世的后两年她刚出道,她说曾采访过厚山兄,去年她还在《中央日报》教育专栏写了一篇文章,赞扬广西大学的新风气,难道厚山兄忘记了?” 马君武惊讶地望向高处的广播室,再一脸疑惑地转向蒋云山:“宗源兄(叶楚伧)家族的小丫头这两年名声大振,正是志得意满、前程似锦的时候,怎么会到你们这儿来担任广播员了?不是大材小用吗?” 蒋云山笑得更欢了:“厚山兄啊,我们这儿怎么了?历史悠久,景色如画,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巨木成林,独具风骚,比起厚山兄的家乡桂林并不逊色,怎么就不能让四面八方的金凤凰飞来筑巢啊?实不相瞒,叶青这小丫头已经就任我们《三江日报》社的总编兼副社长了,想不到吧?” 马君武愣了好久:“怪不得天下文人骚客对川南赞誉有加,看来你们要将天下英杰尽揽于怀了……” “要不,厚山兄也过来?西南理工大学校长一职,至今仍是我们安将军挂个虚名,怎么样?厚山兄来了,小弟把酒吟唱也多个伴了,对吧?” 蒋云山嘿嘿一笑极尽诱惑之意,一心想把这个曾担任中山先生秘书长和广西省省长,十七年前就毕业于德国柏林大学的工学博士,精通英、日、德、法四国语言文字的著名天才,在教育界与蔡元培同享盛誉,素有“北蔡南马”之誉的老朋友,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 马君武大为心动,想了想微微摇头:“再说、再说,这事一时急不来!快看,你们司令要讲话了…...” 在热烈的掌声中,安毅走到前台的四支落地式麦克风前,以士官学校教育长的身份,发表贺词,最后动情地希望毕业生们有空常回母校看看,弄得台下十几个方队、一千六百余名学员鼻子发酸,感佩莫名。 接下来,警备司令杨斌代表全军将士,向毕业学员致以衷心祝贺和殷切希望,同样希望毕业生们在今后的军旅生涯中抽空回来,与军校师生们欢聚一堂,交流经验体会。 李济深第三个上场讲话,他长时间注视台下整齐站立、充满活力和生气的学员们,好一会儿才说出一番令人唏嘘不已,却又无比感动的话来: “九年前的冬季,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典礼远没有今日的隆重和盛大,当时我站在广州东郊的演习战场上,向浑身泥浆、衣衫褴褛的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生发表讲话,谆谆鼓励,万分期盼,到今天,转战九年活下来的黄埔一期生,基本上都成了各军中独当一面的将校。 “此后的第二期、第三期黄埔毕业生典礼,我这个黄埔军校副校长也回回参加,次次讲话,可是到现在为止,前三期为国家民族、为三民主义而牺牲的毕业生,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一,他们死得其所,重若千钧。 “七年前,我站在广州那个和这里差不多的检阅台上,当着六万革命军民和中华民国军政元老,向黄埔第四期的毕业生发表讲话,并向其中的十名最为优秀的毕业生授剑,当时,十位优秀毕业生中,第一个上台的,就是你们现在的教育长安毅,还有一个叫尹继南,他如今已是中央军委训练总监部中将副总监兼工兵总监,管理全国工兵训练工作与各军校的理论教学……” 李济深说到这儿,侧过身子,身穿将官礼服的安毅和尹继南连忙站起来,大步走到李济深身边,笔直站立,含着泪双双举手,久久敬礼。 全场军民感动得全体起立,热烈鼓掌,经久不息,就连主席台上的众将领和所有文官、两边观礼台上的各界代表和国际友人,也都站起来热烈鼓掌,架设在主席台上下的三台摄像机全部开动,记者们蜂拥而至,疯狂拍照。 李济深郑重地回了个军礼,挥挥手示意安毅和尹继南回去坐下,转向掌声不绝的两万余军民,伸出双手做个下压的动作,等安静下来再次高声说道: “今天,我应军校教官和安家军将领们的要求,再一次站出来对军校毕业生讲话,可以说心潮澎湃,感触万千,在台下一千六百多名毕业生身上,我看到了钢铁般的纪律,顽强的作风和坚忍不拔的毅力,一句话,我看到了‘模范营精神’在你们身上得到体现,看到了我们革命军队的希望和光明前途! “士官学校的骄子们,我想对你们说,努力吧!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更是英雄辈出的年代,勇敢冲上去吧,用生命和热血捍卫你们的尊严,捍卫一个军人的荣誉!” “杀——” “杀——” “杀——” 吼声震天,欢声雷动,全场如沸腾的海洋,两万余军民深受感染,以最热烈的掌声、最激情的欢呼,送给正在敬礼的黄埔元勋、军中名帅李济深。 紧接着,以春季全军军事大练兵第二名获得者梁子晏为首的十名优秀毕业生,身穿笔挺的士官军装,胸前佩戴银光闪烁的士官学校雄鹰校徽,迈着整齐的步伐,鱼贯登上检阅台,在万民的欢呼声中,从安家军统帅、本校教育长安毅,警备部队司令杨斌,革命军元勋李济深,云南省主席朱德培,湘西武装部队司令张弘栾,黔西武装部队司令石珍等将领手中,接过做工精美、削铁如泥的特种部队利刃“精忠剑”。 台下一千六百余毕业生,也排着整齐的队伍,满怀激动地从一年来日夜陪伴自己的大队长、令人尊敬的各科教官手里,郑重接过一把把“精忠剑”,一双双年轻的眼睛里,满是热泪和无比的坚毅之色。 形同咆哮猛虎的剑柄和铭刻“精忠报国”及士官学校序号的锋利宝剑,已经成为军中无数俊杰梦寐以求的宝器和荣誉,此刻握在十名优秀学员和台下一千六百余名毕业生手中,蕴含的沉甸甸情感和精忠报国的精神,也深深地铭刻在了一千六百多颗年轻的心中。 “升旗——奏乐——” 雄壮的乐曲声响彻全场,两万多军民再次起立,与检阅台正前方的一千六百余名毕业生一起,同声高唱《精忠报国》。 这首已经被全国军民所熟悉的雄壮乐曲,两年前就被定为士官学校校歌,同时也是安家军的军歌,这首歌陪伴安家军和士官学校师生们度过了南征北战中的峥嵘岁月,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每一个军人的心底里。 主席台前排右侧,站立在原地鼓掌的陈诚、蒋鼎文、蔡忠笏,看着眼前激动热烈的一幕幕,看着十位优秀毕业生眼含热泪,龙行虎步地走下检阅台,心里百感交集,望着安毅、尹继南腰间仍然挂着的“中正剑”,以及佩在自己腰间一样的“中正剑”,陈诚和蒋鼎文不禁连声唏嘘,徒呼奈何,就连粗犷直率的蔡忠笏,也知道这里面意味着什么…… 第九〇五章 强悍的炫示(三) 第九〇五章强悍的炫示(三) 一辆喷涂迷彩色的漂亮敞篷越野车从南看台中间门楼式出入口中间匀速开来,在东看台前方逐渐减速,直奔正北检阅台而来。 车上的阅兵总指挥叶成中将换上了新式春夏迷彩军装,头戴同色钢盔,全副武装、英姿勃勃屹立在敞篷车上。 叶成这一身打扮,让有心人立即意识到,下去的节目恐怕更精彩了。 叶成的这辆敞篷座驾,外观明显有别于美国道奇吉普,全车线条更为简洁流畅,感观硬朗,外形霸道,水箱前的五条宽大的竖式格栅和两组方形大灯,构成沉稳的前脸,加大的越野轮胎,在轮廓分明的挡泥板下四平八稳,似乎蕴含着澎湃的力量。 这款专门为军队研发的多用途中型四轮越野车,七个月前就由南昌江南汽车制造厂分出大半技术骨干和来自美、德两国的一百二十余名工程师、技师汇聚叙府,联合设计制造,在招聘而来的名不见经传、却拥有真才实学的美国通用汽车工程师哈特.费尔哈伯自有设计图纸的基础上,使用德国梅赛德斯公司转让技术生产的新型大功率380六缸汽油发动机,融合美国道奇公司的四轮全时驱动技术,经过五个多月的反复改善,终于定型,叶成乘坐的这辆,就是两辆试制样车中的其中一辆。 遗憾的是,由于关键的发动机分厂、变速箱分厂需到年底才能投产,安毅在年初采纳哈特.费尔哈伯的意见,借紧急进口容克公司战机的机会,顺带从梅赛德斯公司购进五十台发动机和配套的变速箱。 乐曲停止,万众瞩目。 叶成的座驾,一直开到检阅台正前方停下,车上的叶成抬手敬礼,用洪亮的声音向屹立台上的安毅高声禀报: “司令同志,参加阅兵仪式的川南驻军第二十四军、川湘滇黔边区警备部队、川湘滇黔边区航空部队、川湘滇黔边区武装警察部队,业已准备就绪,请训示!” 安毅回了个标准敬礼,大声下令:“阅兵仪式可以开始——” “是——” 叶成和安毅宏亮的声音,在高音喇叭的传送下,响彻全场,在叙府城上空久久回荡。 叶成回答完毕,敞篷车缓缓启动调转方向,端正地停在红地毯尽头的跑道边沿,叶成宏亮的声音再次响彻四方: “立正——” 早已进场排列在检阅台下方的两百四十人军乐队,奏响了安家军军歌《精忠报国》的雄浑乐曲,南看台中间的大门里,身材高大的旗手在校官的护卫下,高举着青天白日旗,齐步向前。 紧随其后的三名将官,同时高呼口令,率领两百四十四名陆军、航空兵、警备部队组成的仪仗队,肩扛装上明晃晃新式三棱刺刀的崭新步枪,迈着雄健的步伐,齐步走来。 二百四十四名仪仗队将士身穿代表陆军的松绿色、航空兵的铁灰色、警备部队的黑色特制礼服,头戴同色钢盔,脚蹬黑色高腰皮鞋,队员身高均在一米七八至一米八二之间,一出场就引起全场轰动。 聚集到汉白玉栏杆后面的李济深、朱培德和张弘栾这样的沙场老将,也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整齐划一的队形,仪仗方队的松绿、铁灰、深黑三个层次,在阳光下异常分明,犹如一面缓缓移动地的三色旗帜,匀速前行。 整个方队横看成行,竖看成列,侧看还是犹如一条直线,纹丝不乱。 二百四十四名队员迈开的步伐整齐划一,坚定有力,高腰皮鞋每迈出一步,都如同时钟秒针一样准确匀速,一声声沉闷而又雄浑的步点声,一次次撞击着全场两万多军民的心房,令人心跳加速,热血沸腾。 看台上鸦雀无声,唯有轰隆的脚步声在回荡,广播室里的叶青和韩玉几乎看呆了。 仪仗队进入直道,回过神来的韩玉用力咽了咽喉咙,激动地介绍起来: “我军仪仗队迈着坚定整齐的步伐走向观礼台,走在最前方的威武旗手,是我军功勋部队四十四师特种大队大队长齐修平上校,这位在北伐战争、统一战争、淞沪抗战、长城抗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的人民英雄,正是我军无数功臣的优秀代表。他身边的两名护旗手,分别是司令部军需处邵哲夫上校、军队总医院一等功臣刘美兰少校……” 全场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三面看台上彩旗挥舞,欢呼阵阵,身高一米九五、像座铁塔般的齐修平咧开大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乐得嘴角都快扯到耳根了。这位每一战都身先士卒、勇往直前的猛将,此刻心里想的却是左侧观礼台上的年迈父母,是否看到他们争气的儿子? 护旗手邵哲夫一脸严峻,目不斜视,在淞沪战场和华北战场因连续抢救伤员两次晕倒在手术室里的女军医刘美兰,脸上全都是自豪的笑容。 “走在仪仗队前面的指挥官,分别是宝鼎勋章获得者、十六师中将师长谢驰将军。谢驰将军毕业于保定军校九期炮科,是我军建军初期的功臣,是我军身经百战的高级指挥官;紧随谢驰将军的是,三次云麾勋章获得者王叙伦少将,总司令部直属大队大队长、士官学校特种专业教官、全军著名神枪手安晋上校。二百四十四名仪仗队员分别代表我军主力部队、警备部队和航空兵部队官兵……”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走入检阅台范围的谢驰高昂着头颅,用怒吼般的声音大声下令:“枪上肩——敬礼——” “一、二——” 整齐得如同刀切般的仪仗队伍,齐声高呼,两声悦耳的铿锵过后,仪仗队端起步枪,斜指前方,抬高步子,在盖过乐曲声的响亮脚步声中,齐齐望向检阅台方向。 安毅和杨斌等将领全部立正回礼,目视着令人骄傲、震人心魄的仪仗队迈步前行,周边将领也都举手敬礼,脸上满是钦佩之色。仅仅第一个亮相的仪仗队,就给众将带来极大的震撼,如此整齐划一的步履,如此坚毅顽强的精神面貌,如此彪悍勇猛的精锐,放眼全国军队,无人可比。 安毅悄悄松了口气,精心准备了一个多月的秘密武器,一拿出来就取得预期效果,安毅心里非常满意,唯一的遗憾便是三军中没有海军。 第九〇五章 强悍的炫示(四) 第九〇五章强悍的炫示(四) 叶青动听的声音终于响起:“现在正走向检阅台的是,获得中央军委授予飞虎战旗的功勋师四十四师方队,参加阅兵的三百六十名官兵全都是拥有赫赫战功的英勇将士。走在方队前面的,是四十四师功勋旅参谋长关山上校,在辽西抗战中,毕业于士官学校第一期、黄埔军校六期的关山上校在旅长王叙伦将军受伤之后,沉着冷静,指挥所部打退了日寇第七独立混成旅团四次疯狂的进攻,圆满完成阻击任务……” “持枪——敬礼——” “杀——杀——杀——” 震天的怒吼轰然响起,全副武装、手握各种武器的三百六十名将士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杀气,把军乐队震得手足失措,欢快的乐曲戛然而止,也震慑了全场军民,每一个观众均心头狂跳,一时间竟然忘了欢呼鼓掌,直到队伍通过检阅台,全场的欢呼声才再次响了起来。 观礼台上的李济深和朱培德也为之一震,两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李济深低声说道:“安家军果然了得,没有千锤百炼,不可能有如此浓重的杀气,恍惚间,我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这个顾疯子带兵果然有一套啊。” “同感、同感啊!” 朱培德说完,羡慕地望向整齐离去的四十四师方队,一晃眼,猛将夏俭率领的三十九师方队随之到来。 主力部队的七个方队过去之后,接踵而来的武装警察方队让人无比惊讶,熟悉武器装备的蔡忠笏,一眼就看到第一排武装警察手上全都是雷明顿五连发散弹枪,这种在近战巷战中威力巨大的武器竟然出现在川南警察手上,让蔡忠笏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他一把扯过隔着蒋鼎文的尹继南: “尹老弟,丁志诚的麾下什么时候开始装备的美国雷明顿武器?” 心中自豪却也异常伤感的尹继南低声解释:“蔡大哥仔细看看枪管和枪托……看见了吧?这种枪更短,枪托形状更类似前面三十九师手上的改进型冲锋枪,是在雷明顿基础上仿制改进的,更适合武装防暴警察使用,各师特务团也有少量装备,反应很不错。” 蔡忠笏再问:“后面两排官兵手里捧着的又是什么武器?怎么像是鼓式弹夹啊?” “那是转盘式榴弹发射枪,可发射榴弹、烟雾弹和毒气弹,有效距离约在一百二十米左右,兵器研究所对这批初期产品并不满意,只有少量装备警察部队,估计改进实验还在进行之中,只是……恐怕小弟很难看到以后研制出的新武器了。”尹继南非常伤感地叹了口气。 蔡忠笏马上安慰道:“别跟老哥诉苦,你是小毅的生死兄弟,让他把心切给你一半他都不会皱眉头,分什么你我远近?这次你不也是从南京赶来了吗?也没见谁出面拦阻。以后想来你就来,叙府飞机直飞南京了,方便得就像去郊游一样,呵呵……哎呀,我的天呐……这是什么战车?我以前怎么从来没看到过啊?” 正说话的时候,“轰隆隆”的战车马达声传来,十二辆体型宽阔低矮、外形全是倾斜式装甲的六轮战车,呈三四排列的队形,整齐开来,上方呈梯形的炮塔前部,竟然伸出了三七速射炮炮管,顶部一位全副武装的士兵紧握德制g15机枪,阵阵青烟中的战车,全都涂上了色调偏冷的四色迷彩。 随着解说员的介绍,右侧看台上的数十名欧美工程师和百余名安家军军工技术人员激动地站了起来,齐声欢呼,望着自己亲手研究制造的“猎豹二型”装甲突击车,无比自豪。此时此刻,他们更为期待中德合资、即将竣工的泸州拖拉机厂尽快投产,以便能造出真正的、适合中国实际运用的坦克,在中国军工发展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台上将领们听说这是安家军兵工厂自行设计制造出的攻坚利器,无比震惊。台下众多外国记者虽然知道在华北抗战中安家军曾动用了轮式装甲战车,但从未见到过,特别是今天亮相的还是升级换代的新产品,惊愕之余,如获重宝,争相拍摄。很快几位军事记者便确信目前世界各国研制的战车中尚未有如此独特的外形设计,细细一想便发现,安家军自行设计的这种战车,在理念上确实非常独到,最显眼的一点是,子弹或者小型炮弹击打在倾斜式装甲上,威力将会大为降低。 紧接着,十二辆用美国道奇中型吉普改装而成的车载式中迫击炮车整齐开来,紧随其后的是组装的德国重卡牵引着十二门同样来自德国特许生产的克虏伯120重炮,重炮方队的背后,则是屠智荣将军率领的十二辆功勋防空战车。 欢呼声震耳欲聋,全场彩旗招展,掌声经久不息,屠智荣的名字在全场军民的齐声欢呼中,传到十里开外。 忽然,天空中的轰鸣声由远而近,很快盖过了全场的掌声欢呼声,随着叶青和韩玉激动的声音响起,两万余军民齐齐昂首遥望,三架银白色的战机以超低空飞行的方式,飞速而来,全场随之万众欢呼,欢欣雀跃,观礼台上的安家军众将校,脸上露出无比自豪的笑容。 一波波战机编队飞过,驱逐机、轰炸机、侦察机、运输机……四个编队共四十二架战机掠过蔚蓝的上空,很快提升高度,向西面的翠屏山方向飞去。 正当人们以为飞行表演就此结束的时候,一架大型轰炸机从东面飞了过来,接近体育场上空的时候,机尾突然荡出一根银白色的长索,长索在空中荡漾两下,突然飘出一面硕大的红色旗帜,旗帜上那只插上翅膀的银色飞狐,清晰地展现在两万多军民的视野里,全场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直冲云霄,久久不绝…… 第九〇六章 最强音前奏 第九〇六章最强音前奏 安家军在叙府举行的盛大的阅兵仪式,产生的影响很大,国内新闻界不由得想起中原大战前,蒋介石与冯玉祥、阎锡山冲突公开爆发的前夕,西北军和晋绥军分别举行的阅兵和演习。各地方军阀势力对安毅的突然强硬,深感震动,均猜测安毅与他的蒋校长之间的矛盾已日益尖锐,否则安家军断然不会以阅兵昭彰其志。 尤为引人瞩目的是,根据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以及安家军那个信号覆盖大半个中国、对全国民意拥有巨大影响力的广播电台的连续报道,安家军的此次阅兵规模极为惊人,除亮相人数只有一万五千余人之外,其他如武器装备、组织方式、精神面貌以及所显示出的强悍战斗力和凝聚力,远远地超过十年来任何一个地方武装举行的阅兵仪式。 这次参加检阅的将士,包括安家军陆军主力部队、警备部队、航空兵部队和武装警察部队,几乎全都是战功赫赫、经验丰富的百战之师,一次就出动最新研制成功已经量产的十二辆最新型号的轮式坦克、二十四辆防空战车、十六辆装甲突击车、十二门牵引式重炮、十六辆新式车载迫击炮以及四十二架各式战机,首次公开了叙府兵器研究所最新仿制成功的通用机枪、榴弹发射枪、称为“某重点型号”的新式冲锋枪和狙击步枪等新式武器。 安家军在阅兵仪式上所展现出来的强大战斗力和威慑力,是目前中国任何一个军事集团无法企及的,很明显,安家军的目的是向外界炫示他们的强硬立场,展现他们坚忍不拔、永不妥协的精神。 更为重要的是,中外各界通过这次阅兵,终于看到了安毅集团拥有坚实的工业基础,特别是在军工研究与制造领域,拥有先进的技术和强大的生产能力。这次阅兵还意味着,一旦战争需要,裁军十二万之后仍然拥有十万精锐的安家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扩军,并形成战斗力。 美国著名女记者卡普兰的报道最为深入典型,经美国《纽约时报》全文刊登之后,立即被欧美数十家报纸杂志转载,卡普兰在报道的结尾写道: “……虎踞中国大西南的安毅军事集团,通过此次令人耳目一新、同时也深感震撼的盛大阅兵,无比自信地向全中国乃至全世界传递这样一个信号:拥有光荣历史和传统的安家军具有坚定的信念,拥有巨大的发展潜力和惊人的凝聚力,从这一天开始,这个全中国第二大军事集团,将以崭新的姿态,正式登上中国的历史舞台……” 正在广州召开会议的南方各路军事集团和政治集团的领袖,在川南举行阅兵式的当天晚上,停止了会议议题,对骤然改变的政治局势展开专题讨论。 晚上八点整,各路豪强齐聚在昔日的广州中央政府会议厅里,通过硕大的美国产收音机,静静聆听川南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广播,与会者神色各异,喜忧不同。 当声音清脆的女播音员说到“著名教育家、社会活动家、党国元老马君武先生一行,在著名教育家、法学家、西南政法大学校长蒋云山先生等人陪同下,于今日下午对西南理工大学进行访问考察”时,粤军统帅陈济棠、代表福建十九路军的陈铭枢等人,全都情不自禁地望向脸带微笑的李宗仁,以及神色自若波澜不惊的白崇禧。 在场的人都非常清楚,数日前李济深应世侄安毅的邀请,和从南洋匆匆到来的欧耀庭一起,到广州机场乘飞机飞往南宁,计划从南宁飞昆明,再前往叙府。但是,谁也没料到,广西大学校长马君武竟然也去了叙府,难道说广西和川南之间,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约定?众人想到这儿,顾虑重重,均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惕。 李宗仁也不管一双双充满猜忌和疑虑的眼光,指了指椭圆长桌尽头的收音机,笑着示意大家继续听广播。 胡汉民微微蹙眉,随即若有所思地低下头,陈济棠肚子里暗骂一声老狐狸,便转过脸去。陈枢铭则是微微点头,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得益于去年一二八淞沪抗战期间十九路军与安家军之间的真诚合作,回到福建闷头练兵的蒋光鼐和蔡廷锴,一直与“亲密战友”安毅保持秘密来往,除了正常的新特药和武器贸易之外,江南集团生产的机器设备、从欧美进口的车辆和原材料,一直通过江南集团发达的海运源源不断地送到十九路军手里。截至目前为止最大的一项交易,是江南集团卖给十九路军一个加强团的先进武器装备,包括三百支中正一式冲锋枪、二十四门六〇和三十六门八一口径迫击炮、十二挺仿德制通用机枪、一个营的新式工兵装备和七十万发各式枪弹炮弹。十九路军则根据江南集团的委托,将相应价值的钨矿装上德国鲁麟洋行的货船即可,双方一直合作得非常愉快。 长达一小时的新闻播报结束,胡汉民示意秘书关掉收音机,众人也不说话,再次望向脸带微笑莫测高深的李宗仁。 李宗仁站起来,大大方方地告诉大家:“大家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这回不但马君武先生去了川南,我们主管国计民生的副省长黄以行(黄旭初)也以任公学生的身份去了,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要加强与安毅集团及其联盟势力的经济合作,我们广西那个地方七分石头一分土,实在太穷了!十万官兵一年只有两套服装,一年四季都穿草鞋,要是再不做点儿生意,连稀粥都喝不上啊……” …… 太原,晋绥军总司令部。 巍峨的正殿右前方,竖起一根十二米高的粗壮电线杆子,高耸的杆子顶端,是一组接收天线。总司令部专用会议室里,晋绥军的灵魂人物阎锡山、商震、徐永昌、孙楚、赵成缓等人齐聚一堂,同样是收听完川南人民广播电台八点开始的新闻广播,随即展开讨论。 徐永昌、商震等人与安毅早在二次北伐期间就认识了,晋绥军骑兵司令赵成缓则在华北抗战后期,护送军粮到保定兵站交割手续时,与安毅见过一面并一起抽了两根烟,因此在座将领中,近半数都熟悉总是脸带微笑、彬彬有礼的安毅,知道这个年轻的将领不但打仗精明,而且对任何敌人都毫无畏惧。只是谁也没想到,数年来在历次国内战争、对日作战中立下赫赫战功、对蒋介石一直忠心耿耿言听计从的安毅,竟然会在这次涉及自身利益的政治博弈中如此的坚决和强硬。 众将你言我语,一阵唏嘘,阎锡山摆摆手,严肃地说道:“安毅这次很给我们面子,对我们派驻叙府的《晋阳日报》两名记者非常照顾,这两天还特意派出一个无线电小组,协助我们的记者及时发回了十几份阅兵的报道和川南经济发展的报道,我们才有这么及时详细的情况了解。 “但是,诸位千万别忘记了,安毅之所以会这么做,除了向咱们表示出一种友好姿态之外,就是想让我们知道他的想法,知道安家军和整个川南政府的想法。大家把眼睛睁大点儿,不要为某些表面上的东西迷惑,多想想安毅更进一步的目的是什么?他想和我们形成怎么样的关系?我们又该如何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能够获得什么样的利益?想明白这些,其他什么都不用想了。” 众将深以为然频频点头,深思不已。 商震想了想,含笑建议道:“司令,不如明天把属下的旅长孙嘉奇叫回来,让他辛苦一趟,到叙府去会会他的老同窗,看看能不能把一两样新式武器弹药的生产图纸给弄回来?属下觉得咱们的兵工厂需要继续升级改造,而最好的机床和技术,只有安家军的兵工厂才拥有,在北平期间,他送给咱们的一千六百发高爆迫击炮弹,都是他们自己生产的,三种引信的效果和质量让我军上下赞不绝口,比起法国人和比利时人的都好用。 “从目前局势来看,蒋委员长占据中央的大义名分,还是很有优势的,政治上咱们不好表态,可眼下这个难得的做生意的机会要是轻易放过就太可惜了。属下想,安毅这个时候之所以会接触桂系,并公开强调‘大力发展与周边地区和省份的经贸关系’,明摆着就是向蒋委员长施压,估计蒋委员长此刻已经急得蹦蹦跳了。” 商震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哄堂大笑,阎锡山也笑逐颜开,频频点头。 徐永昌同意商震的意见:“启予的这个建议很好,以蒋委员长的性格分析,他绝对不能容忍安毅这个得意门生如此强烈的回应,肯定要在别的什么地方对安毅下手,前一阵子闹得沸沸扬扬刚刚解决不久的江南集团偷税漏税事件,恐怕只是蒋委员长系列手段中的一环。因此属下估计,不管江浙财团如何调停,也不管中央军内部的意见分歧有多大,蒋委员长对快速崛起已经严重威胁他的统治的安毅集团的打击势在必行,至少在短时间内,这个尖锐的矛盾将无法调和……这样,就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要是不好好利用一下,就说不过去了。” 阎锡山畅声大笑,转向商震问道:“启予,听说你麾下猛将孙嘉奇在黄埔时,就睡在安毅的隔壁床上,是吗?” “是的,停战协议签署后咱们一起喝酒时说到挂冠而去的安毅,孙嘉奇那小子喝得高兴说出他和安毅之间的一些事情,他说在黄埔时工兵科所有人都不富裕,只有安毅最有钱,很多人经常偷他的烟抽,安毅发现后嘴巴上不饶人,可暗地里时常悄悄送给不富裕的同窗一两包烟,包括他孙嘉奇,没少得到安毅的照顾,所以品学兼优的安毅很有人缘,也好说话,只要是安毅认定的兄弟,他能够把心掏给你。”商震颇为感慨地说道。 赵成缓插了一句:“确实如此,安毅很好说话,没有任何的架子,做起生意来从不会让对方吃亏。比如上次的几万吨粮食,他嘴上说不管不顾,让何敬之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但转个身却悄悄派人给咱们送来支票,从这件事来看,安毅人品好,有信用,值得一交。” “嗯……” 阎锡山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吧,立即把孙嘉奇叫回来,随时等候命令,等会儿我就亲拟一份电文发给安毅,要是他乐意的话,我想让太原厂组织一个参观小组去学习取经。还有件事是庸之先生私下告诉我的,安毅从去年开始,一直从德国进口飞机发动机和关键设备,又请来欧美各国数百个工程师和技师,在他的叙府建起了飞机厂,而且现在已经能自行生产出飞机了。我这才知道,年初抗战他的两个航空大队打得很惨烈,飞机损失过半,可他在短短三个月时间里,就突然多出几十架先进飞机,原来都是从这里出来的。 “由此可见,安毅的工业基础已经很了不起了,远远地走在了我们的前头,所以我们必须与他合作,而且尽可能多地展开全方位的合作,包括军事教育方面等等,尽一切努力壮大我们自己,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 众将齐声答应,徐永昌沉思片刻,再次建议道:“司令,是不是悄悄地进行?这个时候,咱们最好还是不要刺激南京方面。” “怕什么怕?这个时候咱们动静闹得越大,对老蒋的刺激也就越大,就能获得更大的利益。眼下老蒋的东南西北到处着火,麾下第一大将安毅变成了他的对手,这个时候咱们要是不表示表示,何时才能从老蒋碗里刨出点儿东西啊?” 阎锡山毫不在乎地幽默回答,引来众将一阵开心的大笑。 第九〇七章 狂风骤雨显峥嵘(一) 第九〇七章狂风骤雨显峥嵘(一) 庐山牯岭,蒋委员长官邸。 拂晓时分,小雨渐渐停歇,轻纱般的袅娜薄雾,缓缓涌动,天上深灰色的云层散去,鱼白色的天际在满山迷蒙中渐渐放亮。 杨永泰等七名委员长心腹重臣结伴走出官邸,三三两两边走边谈,赶往下方的新落成的中央政府行馆。 蒋介石走出官邸一楼西南侧的会议室,在门口伸展双手,活动一下疲惫的关节,深吸了口气,穿过宽敞质朴、设施简单的正厅,步入东面的办公室兼书房,坐下后示意跟进来的机要侍从官文强把文件放到书桌上。 蒋介石提起毛笔,在砚台上略微转动,润笔完毕,头也不抬地吩咐:“打开窗户的纱帘,上午的空气很清新。” 文强没能答应,宋美龄的声音已经响起:“我来吧,念观,开了一夜的会你也累了,快去休息,这儿有我呢。” 文强点了点头,轻轻退了出去。 身穿一身纯白无袖纯白暗花旗袍的宋美龄麻利地拉开两面宽大窗户的纱帘,望了一眼东方天际被尚未升起的朝阳染成橘红色的美丽云朵,回到蒋介石身边,轻柔地为他按摩肩部: “雾散了,今天会是个好天气……达令,先用早点吧,你也该休息一下了。” 蒋介石缓缓靠在椅背上,抬起手覆盖在宋美龄柔美的手背上,闭上眼睛,温存地说道:“睡不着啊!前天海军的‘海圻’、‘海琛’、‘肇和’三艘战舰,在陈济棠的阴谋利诱下叛逃南下广州,弄得整个海军人心浮动,惶惶不安。 “好不容易压住这个消息,紧接着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冯焕章又再通电全国,历数我多年前的是非,说我蒋某人只会向日本人和列强卑躬屈膝,谋害自己人却是如狼似虎,迫不及待,一次又一次在全国各界乃至国际上为我抹黑。尽管如此,我都没生气,也知道江河日下的冯焕章除了那张嘴之外,不再对我构成任何的威胁。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我那个得意门生,一直让你引以为傲的干女婿突然发神经了,在这要命的时候,他竟然借士官学校毕业典礼之机,举行盛大的阅兵仪式,出动了抗击日本人的时候都没出动过的各式先进武器装备,向天下人耀武扬威,引发全中国、全世界一片哗然,因此而产生的连锁反应就要出现,我都无法想象会到何等恶劣的程度……知道吗?他是在向我示威啊!” “达令,你可千万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宋美龄看到蒋介石脸色突然发青,胸膛急剧起伏,连忙抓住他的手,和声劝慰。 蒋介石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强压住胸腹间激荡的愤怒和失望。昨天中午接到川南阅兵的密报之后,蒋介石除了失手掉下毛笔之外,并没有如众人预料的那样大发雷霆,也和现在一样闭着眼睛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冷静命令侍从室立即召集相关人员,举行紧急会议。 这个研讨如何应变的会议从昨天下午一直开到今日清晨,期间,欧美三个国家的驻京领事官来电询问,从反应来看,欧美各国普遍显得非常忧虑。 随着详细完整的秘密报告一份份送达,蒋介石和心腹智囊们意识到问题越来越严重,如果处理不好,就会因此引发整个局势的急剧动荡和政治危机,甚至有突然引发全国性内战的可能。 越是危急关头,一个英明的领袖越不能表现得惊慌失措,言行失控,因此,蒋介石一直强忍怒火没有生气,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仍然保持着应有的冷静和风度。 然而,此时蒋介石的心里很不踏实,他之所以连个盹都不打一下,其实是在等候一个重要的结果。他要以更强硬的立场、更坚决的态度,对执迷不悟妄图拥兵自重形成实质上分裂割据的安毅集团,展开针锋相对的惩处和打击。 如果少年得志、居功自傲的安毅和他的那些无知将领再不幡然悔悟,蒋介石就会立即启动第二套计划,采取多管齐下的方式,对安毅集团展开坚决打击。 第二套计划的主要内容包括两方面内容: 第一方面:启动积极外交工作,让欧美列强和全国各大财阀辨明形势,看清楚谁才是中国的领导者和决策者;分步骤逐一切断安毅集团的对外贸易线路,秘密召开中央政府经济工作会议,以中央决策方式,对安毅集团的金融业、工商业展开政策性的压制;同时以整顿全国进出口贸易秩序的名义发出公告,再以加强税政征管的措施,变相封锁长江中下游航道,对过往商船进行严格的安全检查和关税征收稽查,用光明正大的手段,缓缓收紧套在安毅脖子上的经济绳索,最终达到迫使安毅及其集团全面妥协的目的。 第二方面:秘密派遣党政军特派小组,前往重庆、成都、长沙、昆明、北平、太原和西安,通过积极的斡旋和利益的分配,包括对各方割据势力进行高官厚禄的收买利诱,承诺给予重要的地方军阀大笔“特别军费”的拨付,提升地方军阀的政治地位,尽最大努力孤立安毅集团,甚至引发周边武装势力与安毅集团的军事冲突。 就在半小时前,经过紧急会议的反复讨论,彻夜权衡,蒋介石果断地下达了以牙还牙、立即并吞鄱阳湖水警师,以及安家军防空部队的系列命令: 以剿匪司令部的名义,命令鄱阳湖水警师师长路程光、参谋长穆追忆立即赶来庐山,出席紧急召开的军事会议;以海军司令部的名义,命令海军长江舰队,立即封锁湖口至长江航道,禁止一切船只通行;同时命令军事委员会军政部、训练总监部联合下文,把京城对面一江之隔的原独立师六合大营收回军委直属,从华北战场撤回后奉命驻扎在六合大营担任首都防空任务的安家军防空旅第一团,即日起接受军政部整编。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将这个安毅一时顾及不到的防空团,改编为首部卫戍司令部直属防空团。 上午七点五十分,湖口,鄱阳湖水警师司令部。 宽大的办公室里,三十二岁的少将司令路程光缓缓站起,紧紧盯着站在面前的副司令兼党代表袁树堂,直到袁树堂心虚之下把视线移开,路程光才冷冷地问道: “袁副司令,大家兄弟一场,我不想为了不应该由你承担的责任伤了彼此的感情。别的话我也不说了,最后问你一次,剿总在这个时候突然命令我路某和参谋长上庐山,到底是什么意思?” “司令多心了,哈哈……估计也就是个寻常的剿匪会议吧,要不是等会儿中央党部党务工作检查小组要来,属下也想和司令一起去的。”袁树堂终于铁了心离心离德了。 “你这……” “冷静点,追忆!咱们犯不着动这个卑鄙的小人物。” 路程光一把拉住怒火万丈的参谋长穆追忆,示意站立在门后的机要处长兼特务团长苏铁名上校过来: “老苏,通知你的特务团,立即把基地码头和湖口前沿码头封锁起来。再通知水警第二旅的老颜、陆战一旅陆林海、陆战二旅方继德,一个小时之内做好一切出发准备。” “是!” 北伐初期就从湘西进入安家军的苏铁名二话没说,扭头就走。 路程光拉着穆追忆的手,鄙夷地扫了一眼浑身是汗的袁树堂:“追忆,你去通知一旅长孙德龙、军需科长周萍源几个黄埔一系的主官,让他们马上过来开会,咱们实话实说,好聚好散,如果谁敢阻拦,就别怪咱们不讲交情了!” 穆追忆点点头,望向满脸苍白的袁树堂:“这孙子怎么办?” “让他出去,我不信他能翻天,再有半小时,那个来接收咱们水警师的中央党部特派小组和南昌行营政治部的一个连宪兵,就要乘坐07号运输船到来,正好一起拿下,押到咱们的指挥舰上一起走!老子今天倒要看看,谁他娘的敢把老子怎么样!”难得发火的路程光愤怒起来,显得格外狰狞。 穆追忆和路程光再也不看袁树堂一眼,也没有下他的配枪,非常不屑地走出办公室。 双腿发软的袁树堂吓得微微发抖,听到脚步声远去,立刻扑向桌上的两台电话机,飞快猛摇三圈,拿起听筒,竟然连电流声都听不到。 袁树堂再次摇响另一部内线电话,想通知一旅长孙德龙千万别来,没想到这部电话也没有半点儿反应。 袁树堂几乎是神经质地连续摇动电话,反复数次之后终于彻底绝望,猛然间意识到整个行动已经泄密,路程光和穆追忆以及苏铁名这些死忠于安毅的将校,早已经掌握并做了周密的防范,看来路程光真的要率部沿江而上,投奔安毅去了。 想到这里,袁树堂猛然打了个冷战,突然意识到如此绝密的计划变成这样将会出现的恶果,至少中央党部调查局会对水警师唯一知道内情并肩负重要使命的袁树堂,召开严厉的隔离调查甚至审讯。 一颗颗冷汗从袁树堂光亮的脑门和脖子上冒了出来,他终于明白路程光一大早把他找来谈话的用意何在,不由得绝望地痛呼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外表严厉、不苟言笑的路程光其实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刚才的一番话,正是给袁树堂最后一个机会,做梦都认为自己能够高升的袁树堂没有抓住这个机会,从此成为水警师大多数将士的敌人,成为强大的安家军的敌人,若是说敌人一词太过严重的话,至少袁树堂将成为安家军全体将士唾弃的对象。 二十分钟后,江南造船厂迁往泸州之前建造的最后一艘快速运输船07号船,出现在水警师基地码头东南方的水域。 船上三名中央党部调查局特勤科干事神色严峻,在这样的大热天还身穿深蓝色中山装。三人遥望历历在目、停着两艘美国进口炮艇的宽阔码头,暗做准备,三人中的科长脸色严峻,不停与身边毕业于黄埔三期的宪兵中校说话,询问路程光和穆追忆是否已经启程赶赴庐山? 宪兵中校心中不屑,脸上却堆满笑容,说请科长尽管放心,说他非常熟悉路程光和穆追忆这两位水警师老大是标准的军人,从来都是遵守军令的楷模,此时恐怕已经到了庐山脚下的码头了。 运输船靠向异常平静的码头,几名值班官兵接过船上抛出的缆绳,熟练地缠绕在粗大的铁桩上。 一百五十名宪兵在中校的率领下,跳下码头,快速集合。 党部的三位干事静立片刻,戴上礼帽,趾高气扬地下船,走到码头以内十几米处停下脚步,四处看了看,不见袁树堂前来迎接,脸型消瘦、面相阴鸷的科长很不高兴地询问走过身边的一位士兵: “站住!你,过来……你们的党代表去哪儿了?” 士兵咧嘴一笑,指向高大的三百吨快速巡逻炮艇:“党代表我不知道,不过我们路司令和穆参谋长倒是过来了。” 科长和身边两人大吃一惊,转身一看,全副武装的路程光和穆追忆带领十余名特种精锐大步走来,科长立刻意识到危险,扔掉手里的公文包就想要拔枪,这时他身边毫不起眼的士兵手里的柯尔特手枪已经顶在了科长的太阳穴上: “别动,否则打死你就像打死条野狗。” 宪兵们大吃一切,立刻端枪对准站在三个党部干事面前的路程光和穆追忆,嘴里大喊“不许动”“警告你们立即放下武器否则后果自负”等等。 路程光皱了皱眉,指指水边的大船:“你们自己拿主意,有种就向老子开枪!” 宪兵中校和百余宪兵抬头一看,顿时傻眼了,十几挺轻重机枪早已架在数十米长的船舷上,黑洞洞的枪口正指向自己。 就在宪兵们魂飞胆丧的一刹那,一阵整齐的号子震天响起,陆战旅旅长陆林海率领一个团全副武装的将士,列队跑步进入码头。 随着陆林海的一声令下,宪兵中校和他的一百五十名麾下被尽数缴械,略有挣扎就是劈头盖脑的一阵枪托,转眼间所有宪兵无一敢动弹。 路程光看都不看三位被剥去上衣、赤裸着上身的干事一眼,吼出句“全体出发”,就率先走向指挥舰。 码头上的陆林海再次大吼一声,宪兵中校包括他的一百五十名部下,全身搜查后被剥去上衣,接着一个个押送到停靠在长长码头上的十几艘大小舰艇上。 第九〇八章 狂风骤雨显峥嵘(二) 第九〇八章狂风骤雨显峥嵘(二) 上午八点四十分,叙府岷江机场。 安家军航空司令部的二十五架驱逐机、四架大型轰炸升空四十五分钟之后,两辆军队的中吉普徐徐开进机场,整齐地停在停机坪边沿。 第二辆车里郭忏、朱平之等人提着行李,钻出车厢,站在车外望了一眼等候自己几个人的飞机,看到陈成三人还在第一辆车内没有下来的意思,不由着急起来。 前面车里坐在后座上的蒋鼎文、陈诚、蔡忠笏正在发火,要求安毅必须给个解释,否则坚决不下车。陈诚三人来到叙府至今,都没机会与安毅说上正事,蒋校长交给的任务尚未完成,一大早就被安毅拉来机场要送走,怎能不生气? 坐在驾驶位上的安毅一直微笑着忍受三人责骂,等三人稍微安静,安毅收起笑容,颇为难过地解释道: “三位大哥,继南昨晚就赶回南京去了,今日再送别你们,小弟心里也很难过……不过,这并不是小弟不懂事,而是校长已经不需要三位大哥从中斡旋了,所以我只能把三位大哥送回去。恐怕你们还不知道,早在三位大哥启程来探望小弟之前,校长就已经制定好了周密的方案,要对我安家军序列的鄱阳湖水警师动手,而且就在今日凌晨五点二十五分下达了行动命令。” “什么?”陈诚大吃一惊,眼睛睁得圆圆的。 蒋鼎文激动地吼起来:“小毅,你胡说什么?我了解你的校长,这绝对不可能!” 只有蔡忠笏懵懵懂懂,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该如何是好。 安毅摇头惨然一笑:“这样的事情,小弟能胡说八道吗?实不相瞒,校长先是以开会为借口,企图把我水警师师长路程光和参谋长穆追忆骗上庐山,由中央党部派驻的党代表兼基地副司令袁树堂做内应,配合中央党部党务调查局特勤科三人和南昌行营一百五十一名宪兵,对水警师进行吞并。 “三位大哥可以想象,只要路程光和穆追忆离开,留在湖口基地的水警师最高长官袁树堂和中央党部的人,就能命令水警第一旅旅长孙德龙、以及这几年先后加入我水警师的黄埔前几期效忠于校长的一批团营长调动起来,进而对忠于小弟的其他弟兄进行缴械镇压,水警师从此将不复存在。 “三位大哥想必都很清楚,水警师对小弟的南昌工商业基地多么重要,而且水警师大部分弟兄,都是跟随小弟从北伐一路杀出来的,数年来为江南集团的快速发展保驾护航,在西征桂系、中原大战、淞沪抗战中立下赫赫战功,作用之大,无所替代啊! “校长打击水警师,就是打在小弟和江南集团的软肋上。可校长还是失算了,有人提前把消息透露出来,水警师急报给小弟,小弟无话可说,只能让他们自己决定自己的前途。结果,一个小时前他们来电,说全师三个旅约七千余弟兄咽不下这口气,已经扣押了中央党部的三个人和一百五十一名宪兵,要开船来川南。 “诸位大哥,你们说,事情已到了这等地步,小弟还能说什么?你们留在这儿还能起什么用,不如回家来一个眼不见为净好些……” 陈诚三人无比震惊地看着安毅,蒋鼎文突然前扑,猛然抓住安毅的领子:“老子不信!绝对……嗷……” 前排副座上的沈凤道不知怎么做到的,一下子就让情绪失控的蒋鼎文触电似的松开手,弹回到后座上,安毅、陈诚和蔡忠笏尚未反应过来,沈凤道已经微眯双眼,冷冷地看了蒋鼎文一眼,略带警告地说道:“蒋兄,得罪了!” 蒋鼎文捂着发麻的肩膀,顾不上与沈凤道计较,再次着急地询问安毅:“小毅,你说的全都是真的?” “大哥,这么多年来,小弟何时对你说过一句谎话?况且这么大的事情很容易被拆穿,你以为我有那么笨吗?”安毅有些无奈地回答。 蒋鼎文慌忙转向陈诚:“辞修兄,怎么办?” 陈诚略作思考,果断回答:“铭三兄,你立即乘飞机回去觐见校长,小弟和诲臣留下来!记住,一定要尽快见到校长,告诉他,师生之间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决不能做下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啊!” “好!” 蒋鼎文咬牙答应下来,深深地看了安毅一眼,摇头叹息一声,猛然推开车门钻出车厢,想想不放心,两步来到驾驶室窗外,低下头向安毅招了招手。 安毅连忙开门下车,沈凤道无声无息地站到了安毅身后。 蒋鼎文一脸肃然,轻轻把手搭在安毅的肩膀上,谆谆叮嘱:“小弟,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大哥知道你委屈,心里有气,可你也不能怪罪校长啊!是他身边那些佞臣在作祟,而不是校长。你想想看,校长是如何对待蒋先云和陈赓的?何况你一直是他一手栽培、看着成长的爱将,他时常对我提及当年南昌之役你重伤下水扛起断桥的情景,每每因此而黯然泪下,你和校长之间的感情,不比愚兄和校长之间的感情浅啊!” 安毅动情地点了点头:“大哥,你放心,只要校长不赶尽杀绝,小弟就不会公开翻脸,还仍然把他当成自己的师长,把他当成党国的领袖,遇到抵抗外辱之时,只需要他一声令下,小弟就会带着麾下弟兄,舍生忘死,一往无前。可是,要是校长不念旧情,或者下令伤害了小弟的任何一个兄弟,那就别怪小弟冲动了。” 蒋鼎文痛苦地摇了摇头,紧紧捏了安毅肩头一把,看到安毅身后沈凤道那警惕的目光,黯然一叹,无力地松开手,转身离去。 安毅目送蒋鼎文和他的副官朱平之乘坐的飞机直上云霄,消失不见,转过身来,才发现陈诚和蔡忠笏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后,沈凤道则是一脸恬然波澜不惊的样子。 安毅苦笑一下:“两位大哥,你们这又是何必呢?不如这样吧,待会儿我先让人把两位大哥送到宾馆,晚上到家里坐坐,咱们好好谈谈……现在小弟得赶回司令部看看,否则不放心。” “别想落下我们,你去哪儿我去哪儿,直到你好好坐下来,和愚兄郑重地谈谈。” 陈诚打定主意,寸步不离,紧跟安毅。他知道安家军拥有全国最先进的无线通信设备,随时可以与远在千里之外的各部进行联系,一个多小时前反出鄱阳湖的水警师,已到了非常关键的时刻,一个不好,很可能擦枪走火,酿成空前大祸。 安毅定定地站立在陈诚面前,矮小的陈诚毫不客气地抬起头,直视安毅的眼睛。 第九〇八章 狂风骤雨显峥嵘(三) 第九〇八章狂风骤雨显峥嵘(三) 良久后,安毅不由得暗自钦佩陈诚的胆略和高度的责任心,心想让陈诚见识一下先进的指挥系统也好,或许对今后他指挥部队抵抗外辱会有所帮助,安家军数年来勤于总结、不断改良的先进指挥系统和手段,肯定会对陈诚有所启发。 九点零五分,湖口主航道。 朝阳下,水警师十九艘大小船只,分成两组队形,以间隔一点五公里的距离,冲开粼粼波浪,高速驶向鄱阳湖与长江交汇口。为首的三百吨巡逻炮艇指挥舱里,不时响起声声急报: “距离前方炮舰约为八百米,对方缓慢拉开队形,企图封堵我主航道……” “对方继续打出命令信号,严令我们立即返航,否则他们将奉命开火!” “请司令训示,是否减速?” 水警师二旅长兼舰长颜开泰粗声粗气地询问身边举着望远镜的路程光。 路程光仍然仔细观察,命令却铿锵有力:“保持航速。” “是!保持航速!” 颜开泰通过话筒,向轮机手传令,完了低声骂出一句“日他奶奶”。 路程光放下望远镜,转头看了颜开泰一眼,再次命令:“通知参谋长及后队各舰长,加速前进,尾随本队快速通过湖口主航道!” “是!” 间隔数秒,路程光看到前方成品字形缓缓逼来的长江舰队一艘四百五十吨级的炮舰和两艘一百八十吨近岸炮艇,眼中寒光一闪,再次果断下达命令: “各舰艇注意,所有火炮瞄准前方主舰;陆战队一旅机炮营、二旅机炮营做好齐射准备,全体立即进入临战状态!” “是!全体立即进入临战状态!” 随着作战命令的迅速下达,前队指挥炮艇和三艘五十吨级巡逻艇上的主炮、机关炮全部瞄准越来越近的拦截舰艇,各舰艇甲板上,一门门迫击炮飞快架设完毕,在各自指挥官坚决有力的声声口令中,不断修订打击诸元。 受命拦阻水警师的四百五十吨级“镇湘号”陈旧的甲板上,一片慌乱,前方一马当先高速开来的三百吨级指挥艇高高翘起的舰艏,在船员的眼中似乎变得越来越大,距离本舰已经不到两百米,而且还在快速缩短距离,吓得“镇湘号”炮舰上的海军官兵大喊大叫,到处乱蹿。 指挥舱里,大副脸色变得惨白,高声叫骂起来:“他妈的鄱阳湖土匪,居然毫不减速……” “左满舵!全速规避!左满舵……” “镇湘号”在船长竭斯底里的大喊中缓缓转向,路程光指挥的炮舰却毫不减速,以一往无前的气势,轰然撞来,终因“镇湘号”规避太迟,横甩出的舰艉被高速前冲的水警师指挥舰一头撞上,“嘭”的一声巨响轰然响起,指挥舰舰艏撞开“镇湘号”舰艉之后,在一片飞溅的火星和青烟中猛然抬起,再重重落到水面上,砸出两道数十米长、十余米高的水幕,摇晃几下,继续高速前进。 紧随其后的船队已经变成狭长的雁式队形,在剧烈倾斜、大幅度摇晃的“镇湘号”激起的重重波浪中,紧紧跟随急速航行的指挥舰,扬长而去。 左舷两次从湖面弹起来的“镇湘号”,仍在反复摇晃之中,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倾覆之灾,可破裂的蒸汽锅炉冒出了冲天白雾,炮舰在自身激起的巨浪中上下起伏,失去动力,甲板上满是被撞得鼻青脸肿、一身污浊的海军官兵。 从英国海军学校留学回来的舰长林崇昌满脸油污,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帽子都顾不上拣,扶着舱壁,几步蹿出指挥舱,对着已经远去的水警师指挥舰上那高高飘扬的司令旗号,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吼道: “我操你妈的路程光——” 鼻子被撞得流血不止的大副重新戴上大盖帽,飞快跑到尾炮旁边,愤怒地遥望,发现自己的两艘陈旧小炮艇早已吓得远远避开,路程光率领的满载官兵的船队,已尽数转入长江航道,逆流而上。 大副刚要破口大骂,三十多岁的炮长来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指指后方,只见水警师的后队在又一艘美国进口的三百吨快速巡逻炮艇的率领下,劈波斩浪,高速而至,船上的双联主炮黑洞洞的炮口早已指向本舰,船舷上,十几门迫击炮和双联机关炮也都做好了发射准备。 炮长摇摇头叹了口气,低声劝道:“长官,还是算了吧,咱们犯不着和安家军伤和气,再者说了,要是真干起来,咱们区区三艘老旧破船,能干得过人家吗?长官你看……至少有四五十门迫击炮在对准咱们,还有那么多轻重机枪和双联机炮,用巡逻快艇加载迫击炮增强打击火力的战法,可是人家水警师第一个发明的,而且那帮打炮像是不要钱的疯子,已经练到了两公里内三炮齐发十轮七中的水平,虽然不一定打得沉咱们的船,可是一片迫击炮弹砸下来,甲板上恐怕剩不下几个兄弟了……” “滚!你给老子滚……” “程畿冉——” 船长的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到——” 大副连忙转身冲向指挥舱。 “立刻给老子向司令部禀报,还要向蒋委员长禀报,要求飞机援助,炸沉水警师!炸沉他们——” 第九〇九章 狂风骤雨显峥嵘(四) 第九〇九章狂风骤雨显峥嵘(四) “啪——” 蒋介石听完海军急报,愤怒之下豁然站起,挥掌猛击书桌,震得笔架水杯哗啦啦跳动:“目无军法,十恶不赦!传我命令:南昌机场第三航空大队立即起飞,给我炸沉路程光的指挥舰!此等叛逆不除,何以昭彰法纪,何以震慑全军?!” 众将惊慌失措地肃立两旁,杨永泰咬咬牙,上前一步:“委座,要出动航空队,必须同时控制南昌机场南面那个安毅的守备团,该团一直作为安毅的航空部队留守团,负责为过往和临时进驻的本部战机提供地勤和安保服务,该团武器精良,通信设备齐全,若是……” 杨永泰说到这儿闭上嘴,众将微微吃惊,不敢言语,唯有葛敬恩厌恶地瞪了杨永泰的背影一眼。 蒋介石猛然醒悟,再次发出愤怒的命令:“立即命令南昌行营卫戍部队,火速包围该部,全部予以缴械!我倒要看看,安毅是否头上长角了!” “是!职下这就去办。” 杨永泰亲自接下这个任务,他一边走向机要室,一边无比痛心地仰天长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脸色铁青的蒋介石怒火未减,看到满堂将领仍然诚惶诚恐地肃立堂上,恼怒之下,再次发作:“你们没有用!不堪大用!还站着干什么?立刻前往会议厅,做好一切临机指挥的准备!” “是……” 众将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低下头参差不齐地答应,转过身迅速走出大门。 来到外面的大厅,葛敬恩悄悄抓住王世和的手,拉到一边:“快去通知夫人,否则就要天下大乱了!” 王世和痛苦地点点头,快速转身,一阵小跑奔向后院,对正在浇花的宋美龄急声禀报。 宋美龄花容失色,连呼“愚蠢”,手中精致小巧的花洒“嘭”的一声掉落地上,手也不擦快步走向书房。 九点三十分,叙府翠屏山下的安家军司令部。 安毅大步走进宽阔的指挥大厅,叶城、顾长风、夏俭、谢驰与参谋处十余名将校齐齐敬礼,看到跟随在安毅身后的陈诚和蔡忠笏,面面相觑非常惊讶。 安毅也不解释,大步走到众将中间,扫了一眼墙上悬挂的大型地图,上前一步,仔细查看用小旗标注的水警师位置。 “报告!” 情报参谋刘卿轻轻推开顾长风,站到安毅身后,望了一眼挤上来的陈诚和蔡忠笏,立即闭上嘴。 安毅等了一会儿没有声音,转过身一看顿时明白,向刘卿点点头,一脸平静地说道:“没关系,辞修将军和诲臣将军不是外人,说吧!” 刘卿挺胸抬头,停顿片刻大声回答:“是!二号基地发来急报,南昌机场第七航空大队三架霍克二型战机、第二航空大队两架容克33改型轰炸机,于九点二十六分紧急起飞,航向正北。” 安毅微微吃惊,众将立刻紧张起来。 已经升任司令部参谋长的叶成沉声问道:“轰炸机是否挂弹?” “回参谋长:电报上未作说明,属下已经致电要求汇报进一步情况。”刘卿回答。 安家军空军司令部司令黄禀一看到叶成和安毅同时皱眉,主动上前大声回答:“司令、参谋长,属下认为五架起飞战机理应实弹出击。根据航空署及航空司令部、剿总联勤指挥部的战时规定,每个航空大队必须保持三分之一战机值班,第二航空大队是轰炸机大队,第七航空大队是驱逐机大队,两个大队因江西剿匪需要一直驻扎南昌机场,所以飞赴正北方向的五架战机,只能是这两个大队的值班飞机,否则,以目前军委所属航空兵各部的训练和装备水平,从下令到装弹、预热、检测等程序到起飞,整个过程至少需要三十五分钟。 “至于为何只有六架战机起飞,属下大胆猜测,完全是因为军委所属各航空大队战机老旧,缺乏维修养护的技术力量,再一个就是在长时间的剿匪作战中使用过度,又无法更换大量易损部件所致。如果属下计算不错的话,驻扎南昌机场的两个航空大队,目前尚能一战的战机不超过十五架。” 众将连连点头,安毅靠近叶成低语几句,转向黄禀一含笑下令:“禀一,水警师的安全护卫任务,就交给你和叶参谋长共同指挥了,有信心吗?” “保证完成任务!” 黄禀一立正敬礼,随后紧跟在叶成身后,越众而去。 陈诚和蔡忠笏跟随安毅进入犹如大雄宝殿般的三层司令部,再穿过戒备森严的大堂,进入长满参天大树的宽阔后院时,就对整个气势恢宏却又非常隐蔽的总司令部由衷赞叹,通过两重岗哨进入隐藏在山体内部近三百五十平方米的指挥大厅之后,琳琅满目排列有序的无线电指挥系统、三面墙壁上几乎涵盖全国省份的精致军事地图、以及巧妙利用立柱分割的空间呈两个品字形摆放的硕大沙盘,所以的一切,无不让陈诚和蔡忠笏眼界大开,无比羡慕。 最让陈诚印象最深的是,一组组的参谋人员围坐在自己的区域里,有条不紊地展开自己的工作,一张张表格和文件不停地传送到作战处处长和情报处长手里。陈诚粗略默数一遍大厅里有序分布在各处的参谋人员,竟高达八组六十余人,如此规模,实在令陈诚难以想象,顿时生出可望而不可及的泄气感,兼之置身于十余名杀气腾腾的猛将之中,陈诚和蔡忠笏一时间气势不知不觉为之所夺。 直到叶成和黄禀一走进大厅西侧那扇宽阔的大门时,陈诚才回过神来,立刻意识到安毅的航空部队就要出动,针锋相对地应付中央的战机,如不加以制止,整个事件由此将走向更加危险的境地。 陈诚再也不顾什么规矩和客气,两步走到安毅面前,异常严肃地问道:“小毅,你真要与整个中央军为敌吗?” 众将一愣,随即露出不满之色。 安毅微微一笑,拉着陈诚走到地图前面,拿起横置在架子上的指挥棒,指向长江中游地形图上的九江: “大哥请看,那五架战机肯定是奉校长之命紧急起飞,要在这个江段拦截或者攻击路程光水警师的船队,说实话,没有校长的命令,海军和空军都不会为难我安毅,因为他们在长达数年的时间里,多次获得我军各部方方面面的帮助,就拿进驻南昌机场的两个航空大队来说,要是没有我们的工程师和技师无私帮助,他们至少提前报废六架战机了。 “所以,小弟命令麾下航空大队赶过去露个面,相信只要那五架战机看到我军的战机,就有理由不再执行校长的命令了……大哥,你得体谅小弟的一片苦心才是,小弟也不愿打啊,真打起来,最高兴的还不是全国各路蠢蠢欲动的枭雄,而是恨不得咱们立刻大乱的小日本!这点觉悟,小弟还是有的。” 陈诚顿时松了口气,蔡忠笏对航空兵不怎么了解,着急之下,立即上前问道:“你们的飞机能赶过去吗?要是那五架飞机严格遵守命令发起了攻击,你们怎么办?南昌至九江水域不到一百公里,你们距离九江水域上千公里,来得及吗?” 安毅摇头莞尔一笑,没有回答,被安毅正式任命为二十四军军长的顾长风不屑地笑道:“诲臣兄多虑了,哈哈!说不定这会儿咱们的第一梯队三组新式战机,已经在九江上空恭候多时了,对付那几架飞得慢吞吞的破飞机,根本就不需要火力威胁,如果那些孙子不知趣而退,咱们的战机只需飞到那几架破飞机上方,扔下几张渔网就能让它们去见阎王。” 众弟兄听了畅声大笑,蔡忠笏恼火地瞪着顾长风:“虎头,你这孙子说大话也不怕牙疼啊?” 指挥大厅里一干弟兄看到蔡忠笏急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 陈诚用胳膊肘撞了蔡忠笏一下,在他耳边低声解释:“别丢人了,你没看人家早有防备了吗?他们在宜昌有个大型兵站,兵站后面就是个设施齐全的机场,去年你曾去过那儿调火炮的,怎么如此健忘?” 蔡忠笏恍然大悟,拍拍脑袋尴尬地抬起头,看到众将都转向地图仔细听安毅分析当前的情况,没有任何人看他的笑话,不由得对友善随和的安家军弟兄暗自感激。 安毅讲完,吩咐弟兄们各忙各的,拉上忧心忡忡的陈诚和蔡忠笏,领到隔壁的休息室,侍卫长林耀东已经沏好一壶茶,看到三人进来,乐呵呵地给每人斟上一杯。 安毅看了一眼低头沉思的陈诚,攀上他的肩膀,低声开解道:“大哥别发愁,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咱们喝杯茶等候消息就是了。” “唉……” 陈诚长长地叹了口气,看到蔡忠笏和林耀东一起趴在窗户前,翘着个大屁股指着窗外景致,非常好奇地问这问那,一脸笑容没心没肺的样子,不又得连连摇头,又是一声长叹。 …… 九江空域突然间无比热闹,一架银白色的容克a20d2型战机盘旋于七千五百米高空,不一会儿突然大幅度地转向,在空中划出条优美弧线,随即向南俯冲,在四千米高空摇晃两次机翼,再次提升高度。 两个同样机型组成的三机编队,很快便调整好姿态,分别在三千八百米高度和两千米高度全速向南飞行。 中央军航空大队的五架战机正以两百二十公里的时速,编队飞向九江上方,突前的霍克二型指挥机上的第七航空大队大队长王伯岳首先发现异常,尚未做出应对决定,三架银光闪闪的战机迎面冲来,闪电般的速度和悍不畏死的自杀式举动,吓得王伯岳哇哇大叫,后座上的助手同时尖叫起来:“安家军的a20……” 跟随在王伯岳指挥机身后的两架僚机和两架轰炸机,也先后发现了安家军的战机,飞行员们惊愕之余,也都暗自庆幸——驻扎南昌半年多来,航空兵所有的弟兄没少获得安家军的关照,只要自用或者少量索取,任何的紧缺商品甚至价格昂贵有价无货的特效药,都能从安家军机场守备团弟兄手里弄到,因此谁也不愿与安家军为敌。 一小时前接到命令时,整个航空大队上上下下均无比震惊,但在长官的呵斥下,不得不硬着头皮起飞,不过大家几乎都不约而同地打定主意,等会儿搜索到水警师时,把炸弹扔得远远的,把机枪射到岸边去,宁愿回去挨骂也不愿得罪义气深重的安家军弟兄,何况大家心里都明白,恩怨分明、性如烈火的水警师官兵要是出现死伤的话,安家军定会采用阴狠残酷的手段进行报复,那是每一个人都无法承受的。 此时的王伯岳,也和同行的飞行员及助手们的感觉一样。当他正要做出个撤退的姿态通知后方的编队时,安家军的六架战机已经完成两翼迫近动作,与中央军的五机编队同向同速而飞,就像是特意来保护五架战机一样。 王伯岳望着两侧清晰看到飞狐标志和机身编号的高性能先进战机,哭笑不得,就要摇动机翼命令返航,一架银白色战机突然从侧后方向追了上来,略作调整,就在王伯岳座机左侧不到二十米的地方齐头并进。 王伯岳转头看了一眼机身编号,立即望向对方透明的座舱,就见老朋友林飞眉飞色舞地熟悉笑脸。 王伯岳气得向林飞挥舞拳头,林飞张嘴大笑做了个“回去吧”的手势,很快提升高度,冲向前方,在空中做出连续横滚的高难动作,接着飞速攀升,绕了个三百六十五度的大圈才过足隐,改为向北方平飞,缓缓减速。 “漂亮啊!林飞长官果然是军中公认的第一高手,小弟就服他一个!”王伯岳的助手大声赞叹。 王伯岳没好气地叫起来:“废话!没本事他能打下八架日本飞机吗?走吧,别他娘的丢人现眼了,本来这个愚蠢的命令就让老子一肚子怨气……” 十五分钟后,安家军第二梯队七架战机飞抵目标空域,接替林飞的第一梯队,继续对南昌方向进行监控。 林飞率领机群沿着长江编队西飞,经过水警师船队上空时,七架战机降低高度,摇动机翼,表示问候。 船队里数千水警师官兵全都站在甲板上,挥动帽子和战旗,齐声欢呼,向掩护自己全身而退的航空兵弟兄们致敬。 第九一〇章 狂风骤雨显峥嵘(五) 第九一〇章狂风骤雨显峥嵘(五) “报告司令:路长官来电,水警师舰队在我军战机轮番掩护下,已顺利驶离九江水域,全体官兵向航空大队弟兄致以衷心感谢。” 总司令部政治部主任展到进入休息室报告。 安毅和陈诚顿时放下一大心事,高兴地站起来,走出休息室。 陈诚脸上的苦闷和焦虑,瞬间被几许笑容所取代,不由得佩服安毅和他的弟兄们对局势的精准分析,以及对麾下部队出色的掌控能力。 “再过两个小时,程光他们就能到达浔阳上游三十六公里的龙坪码头,这里有他们原先常设的一个补给站,陆战二旅有一个连的弟兄驻扎此处。情报处正在与程光联系,确切消息稍后即到。” 叶成指着地图上标出的航线,向安毅汇报。 安毅点了点头:“要不是洪水刚退,水流仍然湍急,船速还能再提高三分之一……沿途安排如何?” 叶成犹豫了一下:“唯一不能确定的是武汉上下两百公里水域,那里是何成浚控制的地盘,我们没有与他联系。” 安毅沉思片刻,毅然决定:“以我的名义致电何成浚,请他高抬贵手,说我安毅来日定当重谢!老沈……” “到!” 一直没见影子的沈凤道像是突然冒出来一样,来到安毅面前立正待命。 安毅低声吩咐:“你立刻开车去政法学校,栾叔和道叔、德叔他们陪着广西客人在那儿参观座谈,你请栾叔他老人家致电给返回湘西的存壮大哥,派出两个轰炸机中队,满载弹药,飞赴宜昌机场,暂由我军统一指挥,另外……” 安毅贴上去,在沈凤道耳边一阵低语,沈凤道频频点头,转身而去。 听到安毅的两个命令,再看到安毅如此隐秘的布置,陈诚刚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他非常清楚何成浚的性格,这位与蒋委员长同是毕业于日本振武军校的师兄弟,资历深厚,城府极深,带兵打仗不行,搞政治却是个难得的高手,而且此公是蒋委员长的忠心追随者,数年来其他各省大员走马灯般更换,唯有此公稳坐湖北省第一把交椅,以武汉行营主任的身份执掌党政军大权号令湖北,由此可见蒋委员长对何成浚的重用与信任。 如果蒋委员长继续坚持强硬态度的话,何成浚肯定会奉命在武汉水域排兵布阵,对反出鄱阳湖、沿着长江逆流而上的路程光水警师船队,展开武力拦截,甚至猛烈打击。 而安毅的应对,又让陈诚无言以对,先礼后兵的做法没有什么不妥,但是派出两个轰炸机中队以防万一的举措,明摆着要是水警师受到袭击的话,安毅肯定会毫不犹豫展开报复,别人不知道安毅的决绝,陈诚却是深有体会的,何况第十一、第十二航空大队的轰炸机中队远非中央直属航空部队各大队可比,一个中队拥有的轰炸机数量就是八至十二架,几乎等同于中央直属一个轰炸机大队拥有的轰炸机总数量,而且全都是德国最新式的大型飞机,若是真打起来,路程光水警师损失肯定不小,恐怕何成浚的武汉行营和所属各军营,也会被愤怒的安家军战机夷为平地。 就在陈诚紧张考虑如何调解、是否立即致电蒋委员长请求放过安毅一马的时候,司令部情报处处长刘卿急切而来大声通报的消息,就像一盆冰冷的雪水,瞬间把陈诚浇了个透心凉: 南昌行营卫戍司令部的三个团加上宪兵司令部的一个大队,共计四千五百余官兵,突然将驻扎南昌军用机场的安家军守备部队团团包围,强横的安家军守备团官兵立刻占据有利地形,摆出了一副鱼死网破的拼命阵势。由于与守备团一同驻扎在机场的还有十七名欧美各国飞机专家,卫戍部队至今不敢进攻,双方兵刃相向,仍在紧张地对峙之中。 指挥大厅里怒吼声如雷,骂声不绝,一个个虎将满脸愤怒,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唯有安毅双唇紧闭,一言不发,但是他铁青的面孔和寒光闪闪的眼睛,已经将他心中的震惊、愤怒和失望表露无遗。 陈诚和赶到身边的蔡忠笏面面相觑,目瞪口呆,面对满堂将校的燃烧怒火,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夏俭一拳擂在桌面上,“嘭”的一声巨响压倒了一切怒骂声:“骂个吊啊?能骂得南昌那边解围吗?都给老子住口……司令,属下请求司令立即给南昌基地守备旅长孙小旺下达命令,让他紧急集合麾下分散驻扎的四个团弟兄,抄家伙赶赴机场!老子就不信,卫戍部队和宪兵队那些孬种能抗得住!” 众将校全都望向安毅,顾长风冷冷地说道:“我建议,同时电令南昌城和老南昌情报站,立即动员各大工厂、航运公司、各大社团的退伍老弟兄,按照原有建制组织起来,由江南兵工厂的老弟兄负责快速分发武器和手榴弹,不够就从各个警察局借用一下,趁乱包围南昌行营、省政府、市政府和宪兵司令部,只要中央军各部敢开枪,就让战火烧遍整个南昌!” “干他娘的!” 众将校再次怒吼起来,吓得陈诚和蔡忠笏脸色发白,却又毫无办法,只能寄望于安毅千万不要被这群疯子的意见左右。 安毅缓缓抬起头:“坐下!全都给我坐下……骂娘有用吗?如果按照夏俭和虎头的意思干,一旦出现个小小的意外,整个南昌城和老南昌必将燃起冲天战火,数百万民众就会无辜受累,生灵涂炭,咱们呕心沥血奋斗了六年建成的老南昌工业基地,就会在转眼之间化为乌有,咱们为之奋斗的崇高目标,也会随之灰飞烟灭。 “更为要命的是,咱们在场的所有人,以及承载全国人民的信任与希望、在统一祖国和抵抗外辱的历次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光荣军队‘安家军’,从此将成为全国人民唾弃的公敌!弟兄们,你们想到这一点没有?” “歹毒啊!那个人恐怕就是看准了咱们的这个软肋,摸清了咱们的顾忌与不忍,才敢这么不计后果一再发难的!” 叶成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心中的无奈与悲愤。 满堂一片沉默,只听到沉重的呼吸声,一双双不甘的眼睛,再次望向咽喉不住蠕动的安毅。 安毅深吸口气,大声下令:“刘卿,以总司令部以及我本人的名义,致电机场守备团团长唐川中校,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放心吧,没有人敢伤害咱们任何一个弟兄。” “是……” 弟兄们无比沮丧,再次抬起头时,怒火更甚,似乎要冲到安毅面前立刻讨个公道一样。但慑于安毅冰冷的目光和不怒而威的气势,众将校只能拼命忍着,只有陈诚和蔡忠笏如释重负,悄悄擦汗。 安毅缓缓走到台阶上,望着墙上的大型地图,突然转过身,大声吼道:“展到——” “到——” 吓了一跳的展到疾步上前,并腿立正。 安毅面无表情地缓缓下令:“立即致电给返回上海的周崇安先生,内容如下……请记录:江南集团董事安毅认为,中央政府以‘江南集团偷税漏税事件’,无端向江南集团发难至今,江南集团从未获得中央政府有关部门的任何正式回应和情况说明,表明中央政府对江南集团抱有深重的歧视和敌意。根据昨日《中央日报》大篇幅的报道,中央政府正在讨论的经济政策调整预案,已经严重伤害到民族工业的基础;其次,在连年的天灾人祸、内外战争以及全球性经济危机中,江南集团的经营环境迅速恶化,经营亏损连年增加,已经到了濒临破产的边沿。基于以上原因,安毅郑重而强烈地建议集团执行董事、总经理周崇安先生,立即展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如下决定……” 满头大汗的展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连忙招来麾下三个参谋一同记录。 安毅已经完全冷静下来,非常平静地下达一连串命令: “第一、自八月一日起,江南集团将关闭江西省内除矿产冶炼业之外的所有企业,待资金筹集到位以及经济环境改善之后,再召开董事会议,决定企业前途;第二、基于债务及经营环境不断恶化,江南集团已经无力支撑江南理工大学、江南医学院、江南职业技术学院等院校的正常运营,自决定公布之日起,停止一切招生工作,同时对三所院校的进行会计审计和资产评估,欢迎社会各界有志于教育事业之仁人志士,前来洽谈产权转让事宜;第三……” “啪——” 展到手中的钢笔掉到地上,好一会儿才伸出发抖的手捡起来,满头的冷汗,源源不断顺着他的脖子流下,胸前和背后湿透一大片。 安毅静静等候展到重新握稳笔杆,再次用他平静得冷酷的声音发出命令:“第三,国民工商业银行主要董事安毅,再次明确向各界宣布,即日起转让所拥有的国民工商业银行百分之四十股份,如若董事会再次拒绝,安毅将以法律诉讼的形式,向银行总部所在地上海高级法院提请仲裁!完毕!” 展到敬了个礼,默默率领三个部下走向电讯科。 全场死一般寂静,只听到展到几人匆匆的脚步声,已经意识到全方位斗争进入白热化的众弟兄,大气都不敢喘,终于知道老大不惜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气魄,祭出一直隐藏在身后的杀手锏了。 陈诚的一张脸已经没有半点儿人色,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叫做壮士断腕,突然发现安毅远比他想象的更为阴鸷可怕。 此刻的陈诚,已经无法预料安毅的决定将产生的灾难性后果会达到什么程度,但他深刻地意识到,一旦周崇安遵命召开新闻发布会,将安毅的决定以江南集团董事会的名义公之于众,本来就无比脆弱的中国经济,将会迅速倒退,无数的民族工业企业和数千万产业工人,必将陷于巨大的恐慌当中,蒋委员长手中债台高筑、无比脆弱的南京政府,很可能因此而回天无力,分崩离析。 第九一二章 狂风骤雨显峥嵘(六) 第九一二章狂风骤雨显峥嵘(六) 庐山牯岭,中央政府行馆。 宽阔的会议室几乎与国民党军政机构的所有会议室一样,在主席台正上方悬挂着先总理的画像,画像两边分别是国旗和党旗,墙壁和柱子上装饰精裱的字幅均为中山先生名言,整个环境显得庄重肃穆。 邓文仪的汇报结束,围坐在长条形会议桌两旁的十余名党部大员和将领噤若寒蝉,忧心忡忡,坐在蒋介石左下首第一位的陈立夫刚上庐山不到一小时,尚未有机会向蒋介石汇报南京、上海方面的情报就参加会议到现在,面对南昌机场对峙局势的迅速演变,同样是束手无策。 一众文武官员仍在保持沉默,坐在陈立夫身边的第一智囊杨永泰望了一眼宽阔桌子对面低头沉思的军政次长曹浩森、脸如冰霜看向自己的目光总有几丝不善的参谋次长葛敬恩、抬头仰望天花板仿佛上面有什么美好景观值得长时间留恋的训练总监兼代理军事参议院长贺耀祖,摇了摇头,再次转向成功化解“广州危机”后于上午九点赶到庐山汇报情况的内政部长黄绍竑,发现他眉头紧锁,一脸忧愁地想着心事。 看到没有人回应自己的目光,杨永泰不由得情绪低落,暗自感叹。此刻的他,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若是无法迅速驱散机场周围越聚越多的民众、迅速结束南昌机场令人尴尬影响越来越恶劣的军队对峙,自己定将会成为系列失败行动的替罪羊而被推出去。 蒋介石脸色铁青,目光冷峻,挺胸拔背端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心里的忧虑与愤怒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在所有的行动计划执行前,蒋介石都能从大局上反复权衡,做到成竹在胸,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在执行的过程中,竟然会出现一系列问题,一个个看似严密的计划在行动中总是接二连三地受挫,五架飞机没见到叛逆的水警师舰艇就被安家军成倍的先进战机驱赶回来的报告,已经让蒋介石勃然大怒,若不是夫人宋美龄及时赶来,百般开解,恐怕这个会至今仍没有开成。 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蒋介石宣布会议开始,坐下后还没有十分钟,南昌机场缴械行动失败的消息接踵而来,于是这个需要解决很多问题的重要会议,立即变成了解除危机的专项会议。 此时此刻,蒋介石心里的怒气再次堆积,可更多的是,对麾下文武官员的能力和敬业精神缺乏的极度失望。此前一直被他视为忠心耿耿可堪重用的精锐部队之一南昌卫戍部队、以及全权指挥这一行动的南昌行营政治部和宪兵司令部的官员竟如此无能,什么都考虑到的蒋介石事先却未充分考虑到这一点,也没有料到安家军区区一个团的守备部队,竟然如此强横,敢置军委和自己这个委员长的命令于不顾,更没有料到的是,身在千里之外的安毅不但做出了军事上的强硬回应,还迅速把手伸向了安家军根基极为深厚的南昌,阴险毒辣毫无顾忌地把自己亲自下令的一个小小军事惩戒行动,挑拨成一场波及整个南昌地区的军民动乱,甚至会更为恶毒地把这一危机揉捏成一场波及全国的政治危机的导火索。 蒋介石心境极为烦乱,他再次意识到,自己还是轻视了安毅的政治智慧,轻视了聚集在安毅身边越来越多的能人异士,一直以来安毅在军事上过人的才华和在战争中的爱憎分明、一往无前的行事风格,巧妙地掩盖了他的政治能力和逐渐膨胀的野心,以至于如今针对安毅及其集团展开打击的所有失败行动加起来,都没有安毅在政治上的“峥嵘毕露”,让蒋介石担忧,也无比的愤怒和懊悔。 蒋介石甚至在痛苦地自责,安毅今天之所以羽翼已丰有恃无恐,最大的原因还是自己一直放任和失察的结果。 因此,此刻的蒋介石,并没有骂任何人的娘,也没有对外表镇定、内心却六神无主惶恐不安的杨永泰产生任何的恶感——忠心耿耿、满腹韬略的杨永泰虽然说有失误,也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但是在对待安毅及其集团的问题上,杨永泰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早有预见和危机感的人,这样的人才,蒋介石不但不会责罚,还打算继续提拔和重用。 凌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尴尬压抑的沉默气氛,强作镇定的侍从室通信参谋轻轻走到长桌尽头的邓文仪身后,默默递上一份电文,随即悄悄看了一眼一脸木然的蒋委员长,转身离开。 邓文仪皱起眉头,将颠倒的电文摆正,看到致电人竟然是仍滞留在叙府的陈诚,立刻意识到这份电文的重要性。 十秒钟不到,邓文仪脸色大变,一把抓住电文,霍然站起——站起时“砰”的一声撞翻了身后的木椅也不管不顾,几乎是一阵小跑地来到蒋介石身后,双手递上电文时竟然颤抖起来。 一众文武见此情形大吃一惊,相互看了一眼,随后所有目光全部集中到蒋介石接过电文的手上。 蒋介石对邓文仪的失态有些不满,但看到他充满忧虑甚至惊惧的眼神,心中一动,迅速接过电文细细阅读。 才看了几个字,蒋介石的身躯便颤抖起来,脸色铁青,好一会儿才控制住。他认真地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缓缓将电文折叠整齐,放入上衣兜里,环视一眼会议桌前满脸期盼的一干文武官员,慢慢站起,宣布暂时休会半小时,说完转身离开会议室,留下一群面面相觑、心怀忐忑的文武扬长而去。 宋美龄正在二楼卧室沙发上看书,楼下书房里传来的一声巨响,吓得手中的书本应声而落。宋美龄顾不上捡起书本,飞快地站起来疾步下楼,越过书房门外垂手而立惊慌失措的侍从室亲随,跑进书房一看,吓得连忙上前抱住盛怒的蒋介石,用尽力气,才把蒋介石推到沙发上,连声安慰询问原因。 良久,蒋介石的目光从踢倒的桌子和满地散落的笔墨文件上收回,痛苦地注视宋美龄含泪的眼睛,嘴角抽动几下,缓缓掏出陈诚的电文,递给爱妻: “达令,你先看看吧,看完后你飞一趟上海,立刻就走。” 三分钟后,宋美龄呆呆地坐在蒋介石身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蒋介石从她垂下的手上收回电文,重新折叠好,放进上衣口袋:“达令,上海工商界各大财阀都是江南集团属下企业的股东,与安毅的关系纯粹是利益的关系,这种关系虽然是赤裸裸的功利主义,却远比其他关系都要紧密得多,至少在目前我四面受敌、举步维艰的困境下是这样。所以无论如何你要辛苦一趟,我等会儿就致电静老和冯先生、杜先生,求他们帮我这个忙,如果不能及时制止周崇安召开记者会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回过神来的宋美龄脸色惨白,伤心的泪水再次流下:“安毅怎么能这样啊……他怎么能这样卑鄙、这样无所不用其极啊……他原来不是这样的……” 蒋介石紧紧拥着痛苦的妻子,鼻子一酸,连忙仰起头来,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低下头,轻轻扶着宋美龄颤抖的肩膀: “安毅既然允许辞修发回这封电报,说明他没有把事情做绝,而是在警告和威胁我,而且是从无有过的、坚定决然的最后通牒。这一招狠毒啊,一下子就打到了我最薄弱的环节,要比他指挥千军万马踏平一两个省都要来得可怕。 “如果我不向他妥协,他绝对会这么干,而且肯定还有一个个我现在无法想象的、极为恶劣手段使出来。他不惜损害自身的巨大利益,目的就是迫使我退让,这充分表明,他已经看准了我会选择退让,也不得不退让,否则整个南昌地区将会因此大乱,刚刚止住颓势的全国经济将会崩溃,游行示威动很快就会席卷全国,胡汉民、李宗仁、陈济棠、冯焕章、阎锡山等野心家和见风使舵的各路军阀,就会聚集在冯焕章和胡汉民之流鼓吹的联合政府之下,把我推翻之后再次瓜分全国党政军工学商领域的利益,我的军队将会陷入迷茫,四面受敌,几十万军队包围圈中垂死挣扎的共产党红军就会绝处逢生,到了那个地步,你也只能跟我回奉化老家清苦度日,至于此后整个国家是否再陷入旷日持久的内战,是否会被共产党赤色政权所把持,是否会再次招来欧美日列强的联合侵略,都与我们无关了。” “我去!我马上去!” 宋美龄擦去泪痕,一脸决绝地站了起来,温柔地替蒋介石扣上胸前蹦开的扣子:“达令,答应我,千万不要再这样发火了!适当的退一步没什么,既然安毅肯让辞修转达他的计划,证明了他同样也不愿意把事情做绝,至少他还念着昔日的情义,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竖起这样一个强敌的。” 蒋介石摇头苦笑一下:“罢了,罢了……我答应了,等会儿我就下令卫戍部队收兵回营,还要派出专机把贺耀祖、黄绍竑派到安毅那里去,这两个人和安毅交情不浅。然后我再给朱培德去个电报,安抚鼓励一下,他是个精明人,又是北伐功臣党国元老,知道怎么做。我们多管齐下共同努力,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危机平复。” 宋美龄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即征询道:“用不用给在法国访问的子文发去个电报?在很多方面,他和安毅理念相近,相互间的关系要比外界了解的深厚很多,他肯定能影响到安毅的决策。” “好吧,这个电报由你来发……其实,除了安抚江浙财阀和工商界之外,其他手段都是多余的,安毅这个人非常聪明,也非常狡诈,只要看到我退让,他就会借坡下驴,偃旗息鼓,甚至赚了便宜还卖乖,唉!你以为他就不心疼自己在南昌地区的庞大产业和人脉吗?以前我太忽视他在政治上的能力了……” …… 上午十一点二十分,南昌军用机场。 随着一声声集合哨的响起,卫戍部队官兵如释重负,全都收起武器,分部集合,对安家军守备团长达一上午的重重包围,随之宣告结束。 数万情绪激动的民众听到喇叭里牵强的解释和立刻宣布撤兵的消息,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看到自己热爱的安家军转危为安,已经非常满足,纷纷按照卫戍司令部的要求让开大道,朝飞快开走的车队和跑步离开的中央军和宪兵发出嘘声和谩骂声。 停在机场大门内的黑色福特轿车里,宪兵司令黄镇自钻进去到现在就没出来过,十余名身材高大的宪兵围在轿车四周,紧张地四处观望。 人群慢慢退开,闪开了一条大道,黄镇连忙命令司机跟在十几辆宪兵队的运兵车后面,返回南昌。 黄镇之所以如此小心谨慎,是因为他从西南面的警戒塔楼撤下之后,至少发现了三个隐藏得非常好的狙击手,阳光下狙击步枪瞄准镜一闪而没的亮光,不但让黄镇心惊胆跳,就连接到黄镇悄悄通报后的几个党部大员也都魂飞魄散。 并非他们胆小如鼠,而是安家军官兵的铁血与疯狂,传播日久,他们谁都不敢保证五六千对峙的军队不会因为紧张、或者因越来越多的民众冲击而发生走火,只有一点他们可以确定,只要一声枪响,安家军的疯子就会动手,与其冤枉地成为枪下鬼,还不如自己小心点儿严密提防。 否则,就算事情平复之后打死人的安家军官兵会受到处罚,但是这些最大不过是中校团长的官兵性命,远远不及显赫的将军和党部大员的生命来得珍贵,要是真的被这样打死的话,就死得太冤枉、太不值得了…… 第九一三章 凌厉一击震群雄 第九一三章凌厉一击震群雄 蒋介石派出特使乘专机赶赴叙府之时,安家军中位高权重的前辈级人物劳守道也登上了专机,赶回局势混乱的南昌。 身负爱婿重托的欧耀庭、怀揣安毅密信的陈诚和蔡忠笏,也带着秘书和随从,同机赶赴南昌。 此时的南昌局势,远比安毅预料的要严重得多,包括江南集团所有工厂在内的工商企业均已停工,与江南集团利益攸关的老南昌商会为声援安家军举行的“自发性”罢市,已在短短的时间内波及全城,即将放暑假的三所大学上万师生,已经走上街头,游行示威,成百上千的产业工人在工会的组织和鼓动下,从四面八方汇集一起,加入不断壮大的游行队伍。 因调集卫戍部队、宪兵部队包围军用机场致使兵力空虚的南昌城,各校师生、工商从业者和贫苦市民在或明或暗的进步团体高效组织下,突然发起了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活动。 时至下午一点半,南昌城中的游行队伍以惊人的速度增加到八万余人,情绪越来越激动的学生和工人,已将南昌行营、江西省政府、宪兵司令部大营等军政机关围得水泄不通,“反对专政”、“反对强权”、“要民主要自由”的游行口号逐渐变味,很快发展到“打倒蒋介石”、“打倒专制暴政严惩贪官污吏”、“严惩签订《淞沪协定》、《塘沽协定》的卖国贼”…… 中午一点四十分,走下飞机的劳守道获知局面失控,顿时焦虑万分,就在机场守备团办公室内,对前来迎接的守备旅旅长孙小旺、在机场被包围后最先策动民众上街游行的守备旅参谋长叶清风、老南昌商会正副会长等十余头目下达死命令: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在两个小时之内,让我们的官兵回到营房,让所有工人回到工厂和家中,让近万师生回到校园,让老南昌所有商铺开门营业,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意识到很可能出现大规模流血事件的众头目,转眼间走了个干干净净,劳守道叫住叶清风,悄悄吩咐,让他立即与南昌情报站站长许一尘取得联系,设法通知南昌城里的各界朋友,适可而止,立即结束游行示威,否则事情将会发展到不可收拾。 叶清风领命而去,劳守道这才放心地和笑着观望地欧耀庭一起,跟随守备团团长唐川等人,到后院向十七名外国专家致歉,随后一同走到宽阔的跑道上,慰问看望集合完毕的八百余官兵。 从没有在公开场合发表讲话的劳守道,站在八百多名全副武装、浑身被汗水湿透的将士面前,非常激动地连连点头: “弟兄们,你们都是好样的!我刚从叙府回来,你们的司令安毅、参谋长叶成、以及顾长风、夏俭、谢驰、丁志诚、李福强、邓斌等所有长官,委托我给大家带几句话:弟兄们,你们是我军最优秀的将士,是拥有‘模范营’光荣传统和顽强精神的优秀部队,是全军的骄傲,全军将士记住了你们的功劳,并以你们为学习的榜样!” 八百余将士群情激动,掌声如雷,一张张彪悍的脸上满是自豪。 简短地的训话完毕,唐川率领数名校尉,把劳守道和欧耀庭送上汽车,在车门关上的一刹那,唐川弯下身子,忐忑不安地低声询问:“道叔,小侄违抗了军纪,司令会如何处置小侄啊?” 劳守道瞟了唐川一眼,黑着脸回答:“急什么?军法处的人很快飞过来,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吗?” “等等啊!道叔,你老就透露一点儿吧,小侄这心里……”唐川急得又快要结巴了。 劳守道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们司令怎么处置你,不过,按理说你有过更有功,而且不少长官为你小子求情说好话,估计不会有什么大事。可你小子得注意点儿了,你的队伍刚刚在与数倍于己武装的对峙中获得胜利,将士们个个信心百倍傲气十足,这个时候最得意忘形也最容易出事,你这个团长要是不立即泼上几盆冷水,把弟兄们的傲气给打掉,出了事情恐怕谁讲情也没有用了,明白吗?” “谢谢道叔!小侄立即召开全团排长以上工作会议。” 唐川心中大定,满脸喜悦,乐呵呵地立正,给劳守道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目送劳守道的车子在前后两辆本部军车的护送下开出南大门,立即转身向身后的营长营副下达开会命令。 劳守道丰富的人生经验和惊人的预见力,很快得到印证。 下午四点三十分,随着驻扎在牛行车站休整的中央军五十二师开进南昌城,一场凌厉的血腥镇压突然开始。 五十二师一万一千兵力与龟缩在城中三个大营的南昌卫戍师、宪兵大队、省政府保安司令部警卫旅一万三千余官兵来了个内外夹击,到处是军警挥舞的棍棒,满目可见带血的枪托,转眼间整个南昌城血雨腥风,哭号震天,数万学子和民众在如狼似虎的中央军官兵和军警的镇压下,惊恐奔突,全城枪声不断,吼声不绝,地上到处是散落的鞋帽和一滩滩血迹,放眼望去,满目凄凉,一片狼藉。 仅仅一个多小时时间,近百名游行群众死于非命,数千人受伤,三千余名学生领袖、进步团体代表和革命分子被抓捕,二十余个“共党地下情报站”被查封,搜出大批“非法电台武器弹药”、各种印刷机器和大量“反革命传单”。 唯有及早散去的老南昌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得益于劳守道的提前布置,也得益于江西省保安司令部二旅、警察局与江南集团和安家军的良好关系,近万名保安部队官兵和数百警察友善地注视着工人返回工厂、市民返回家中。唯有执拗而热血的近万学子不愿放弃,最后在学校老师教授和安家军守备旅一个团的官兵反复做工作的情况下,才不得不离开主要街道,返回校园。 饶是如此,南昌地区自安家军进驻以来难得的安宁时光和稳定的社会环境就此不再,对骚乱和镇压的恐惧迅速弥漫,随之而结束的,是老南昌人民仅仅享受了五年多的“黄金年代”。 次日上午,震惊全国的南昌“镇反消息”经《中央日报》、《民国日报》、中央广播电台等十余家媒体的报道,让全国上下成千上万人目瞪口呆: 南昌行营以及江西省政府以反革命罪、通匪罪、阴谋叛乱罪、抢劫罪等等罪名,以迅雷之势集体枪毙了一百四十二名“罪大恶极”的罪犯,并对近千“罪犯”判处有期徒刑。 与镇反消息同时出现在国内各大报纸上的另一个重要消息:国民工商业银行于昨夜八点,在上海大华饭店召开记者会,全体股东就不久前安毅董事提出辞去董事职务并转让所持股份的要求,董事会经反复讨论最终达成一致进决议: 一、拒绝安毅董事的辞职要求;二、同意江南集团总经理周崇安先生,以每股三点五元的价格,收购安毅董事所持股份的百分之八十,股份收购金额为七千四百五十万元,周崇安先生以持有国民工商业银行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自动成为银行董事;三、国民工商业银行正在对全额收购江南集团旗下的江南制药厂这一重大项目展开讨论,一旦形成决议,即向社会各界宣布,并呈报中央政府实业部备案。 后一则消息基本上被全国绝大多数民众所忽视,可是对全国工商界和金融界而言,其深重影响远远超过了死伤几百人的镇反事件,用石破天惊来形容也毫不为过,原因是江南制药厂不但在国内赫赫有名,在国际上也是声名远播的著名企业,该厂生产的磺胺系列药物和青霉素等药物,每年创造的产值和利润高达数十亿元,一旦国民工商业银行顺利收购江南制药厂,就意味着原本独资的江南制药厂从此成为名震全国的六家财阀共同拥有,其中包含的深远意义无法探究。 与江浙地区和南昌地区的沸沸扬扬和风声鹤唳完全不同的是,位于川南叙府的安家军司令部里一片轻松,安毅和众将校刚刚为水警师平安通过武汉江段放下心来,就接到了南昌行营血腥镇压和凌厉处决的急报。 不用任何人提醒,弟兄们都明白蒋委员长终于忍无可忍挥刀立威了,而且看到了这份罕见的杀伐果断背后的警告意味。 众将正在频频叹息,久违了的蒋委员长的电报突然到达:委任参谋次长安毅为庐山训练团总教官! 众兄弟听安毅读完电文,一片哗然,叶成对蒋委员长拿得起放得下的这份绝高涵养,钦佩万分,频频长叹之后由衷而言: “这就是人与人的区别,凭良心说,我再修炼八辈子,恐怕也难以达到蒋委员长的一半修为啊!” 数日来一直陪同各省客人参观访问并与“安家军保持距离”的杨斌微微一笑,转向坐在对面默默思考的安毅说道:“看来蒋委员长是不愿让你辞去参谋次长的职务啊,哈哈!你去不去庐山?” 安毅苦笑着摇了摇头:“委员长明知我不会去,仍然发来这份任命,弹指一挥,就让我变得十分被动。去的话,得面对数以百计的军中前辈和黄埔师兄,得履行总教官的职责和义务,针对下一步的剿匪作战发表自己的意见,还需要对参谋本部总结的一系列山地战、破袭战、特种作战等理论和战例展开讨论,甚至要给前来培训的军长、师长们传授我军经验。 “如果仅仅如此倒也罢了,可万一校长暗自授意,让黄埔那些忠于他的师兄们集体向我发难,我该如何是好?浑身张嘴都说不清啊! “可是――要是不去的话,一来委员长可以问我个抗命不遵,至少可以对所有人说:大家看,安毅离心离德了!二来也显得我心虚。唉……姜还是老的辣啊!委员长区区一份电报,就让我陷于两难甚至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处境,可见叶参谋长的感叹是何等的无奈了。” 顾长风也坐了过来:“这回看来真要慎重对待了,老蒋无奈之下不得不选择退让,可他随后展开什么样的反击,谁也不知道,比如今天他令人意外地来了个杀人示威,手段不可谓不坚决啊!咱们需要提前提防了。” 众弟兄也纷纷围过来,安毅想了想觉得还是该把某些事情说在前头比较好:“诸位,我个人认为,至少在红军被彻底打败之前,蒋委员长不会明目张胆地对我们下手,甚至连暗算都要小心翼翼,因为他的敌人不只是红军,华北未稳、两广欲叛、福建躁动、川陕混乱,这一切都是他必须解决的棘手问题,可以说,要是没有这混乱的局面,委员长对咱们下手的时候我还真不敢和他叫板,只能逆来顺受继续当孙子,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时机,才有了我们的侥幸获胜。 “所以说,在委员长没能彻底打败红军之前,我们都是安全的,而要打败红军,我个人认为至少还得一年……这也就意味着咱们还有一年的喘息时机,这段时间如何利用,将非常关键。可让人烦恼的是,蒋委员长不会让咱们安安稳稳地发展,不会让咱们一点点壮大,总会弄出各种各样的手段搅得咱们不得安宁。比如突然让我去庐山这件事,对他来说名正言顺,合情合理,对我来说就极为头痛了!” 众弟兄频频点头,纷纷苦思对策,却拿不出什么办法解决。 杨斌摇头莞尔一笑,站起来招呼道:“司令,干脆别想了,走,咱们一起陪马君武和黄旭初先生到兵工厂去转一圈,他们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个,看完也许能卖点儿东西给他们,哈哈!” “等等,杨大哥,还是你陪着行了,小弟得考虑如何答复蒋委员长才是,否则不但名誉受损,还会引起很多的误会,好不容易大家偃旗息鼓各退一步,不能再有任何的行差踏错啊!”安毅确实头痛了。 杨斌毫不在意地说道:“担心什么啊?我给你个最好的借口,哪怕全天下都知道是借口,可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说!” 安毅大喜之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显得非常期待,众弟兄也全都望向了杨斌。 杨斌脸色一肃:“你们这是当局者迷啊!川湘黔边黄汉的红军不是闹得欢吗?不是刚刚又打得刘湘的一个旅抱头鼠窜吗?刘湘不是两次来电要求咱们和他联合剿匪吗?何况黄汉部还袭击过我军的运输车队,抢走大批武器弹药和军装鞋帽等物资,这是全国皆知的,司令你只需通电全国、亲自挂帅围剿黄汉部不就得了?什么培训班比得上响应蒋委员长的剿匪号召要紧啊?” 众弟兄豁然开朗,一个个眉飞色舞笑声不断,安毅二话不说,抓起军帽跟随杨斌兴高采烈地离开。 第九一四章 迅速成长的政客 第九一四章迅速成长的政客 下午五点开始,川南叙府古城振兴路北面的绥靖公署大门前车水马龙,行人穿梭,叙府各界代表和各种肤色的记者乘坐运行仅三个月的公共汽车、各式轿车甚至人力车,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参加绥靖公署举行的招待宴会暨新闻发布会。 有感于数日来安毅集团与中央政府之间凸显的尖锐矛盾,以及来自南昌、武汉和南京等地的一系列惊人的军事冲突传闻,再加上安家军声势浩大的阅兵仪式隐隐指向中央的目的昭然若揭,以及湘西地区、黔西地区、云南省、两广的重要军事集团首脑齐聚叙府,纷纷亮相,一周来进入叙府采访的百余名中外记者敏感地意识到,中国原本就扑朔迷离的政局,正变得更为复杂与严峻,因此采访完阅兵仪式的大多数记者都选择继续驻留叙府,兴奋地观察,等待局势的变化。 时至中午,中外记者和各地嘉宾突然接到绥靖公署对外联络办公室的邀请函,记者们惊讶之余,欣喜若狂,提前做好了充分准备,换上得体的盛装,出席绥靖公署少有的招待宴会暨新闻发布会。 环境幽雅、占地宽阔的绥靖公署原为叙府县衙门,这片四面临街的封闭式建筑群,始建于明朝初期,砖木架构的高大殿宇和重重院落,整齐排列,构成了极具中国传统风格的地方行政中心。清朝中叶县衙曾进行过大规模的翻修和扩建,此后由于清王朝的衰落,再也没有进行过大的修整,清末至辛亥革命爆发后的二十多年里损坏愈加严重。刘文辉占据川南期间,对县衙正堂及前后院进行过局部修葺,县衙左右两侧院落和后侧面向匡时街的军营军事驻兵之地,因得不到必要的维护而日渐颓废,杂草丛生。 自安家军进驻川南,尊崇民意,重组了川南地方政府,把军事和行政中心设置于此,才开始聘请本地工匠和青壮,展开了大规模的修葺维护,在确保整个古老建筑群统一和谐的基础上,对东西两个院落进行较大规模重建。古香古色设施齐全的东院,成为绥靖公署和县政府两套班子处理公务的专用场所;扩建一新的西院在朝小北街院墙中间建起一座朴实的大门,政府警察署的大牌子挂在上面;北面的军营则成了警备司令部所在地;中间主体建筑完全保持原有风貌,向南宽的阔大门左右挂上了“川湘滇黔边区绥靖公署”和“叙府县政府”两块牌子,门前的县府街也被更名为振兴路。 如今,高大威严、雕梁画栋的县衙大堂已经成为政府接待大厅,大厅东西的四套宽阔厢房,成为了财政局、民政局、建设局和教育局的办公室,绕过大堂正北悬挂“正大光明”牌匾和雕饰云彩朝阳的大幅幕墙,穿过油漆一新的后门,顺着宽旷院子两边的回廊,按品字形摆开的数十张圆桌出现在眼前,记者和来宾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分区就座,秩序井然有序。 令众人倍感惊讶的是,两个区域中间的三十余米长桌上,摆放的竟是各式精美地道的西式自助菜肴和各种诱人的水果,提供的酒类除了刚刚树立品牌的“叙府大曲”之外,还有难得一见的产自老南昌的德国啤酒。 如此奇特新颖的招待宴会,在整个中国并不多见,让各地来宾和记者们意外之余,兴致勃勃。 六点整,随着政府主持官员的大声通报,安毅、杨斌、祁圣卿、蒋云山等军政长官陪同嘉宾李济深、朱培德、黄旭初、马君武、张弘栾、石珍、詹焕琪等显要,鱼贯而出。 令人惊讶的是,所有人都身穿简朴的便装,个个脸带微笑,轻松自然,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走到中央的一长溜桌子后,礼貌致意,依次就座。 招待会由享有“川南第一才子”之称的新任民政局长董馥川主持,这位蜀汉尚书令董允的后代,正当而立之年,十七岁留学法国,苦读六年获得巴黎大学法学博士学位,再入德国柏林大学苦读社会学和哲学,二十七岁回到四川大学任教,数年来因巴蜀内战此起彼伏而远离官场,潜心著书立学。 和马君武、蒋云山这些胸怀报国之志的勤苦书生一样,自幼聪颖过目不忘的董馥川熟练掌握英、法、德三种语言文字,留德期间,著有德文版《中国百年之演变》一书,并因此书再获柏林大学哲学博士学位,柏林大学哲学院对此书给予了高度评价,并纳为该院东方哲学教材之中。一个月前,董馥川在挚友蒋云山的极力邀请下,本着怀疑的态度返回故乡泸州,围着几乎认不出的故乡走了一天,感慨之下欣然接受安毅的礼聘,出任绥靖公署秘书长兼民政局长。 安毅作为主人兼川南最高军政长官,自然是第一个发表演讲,他一开口,竟然分别询问了两名下属县议会代表累不累?得到诚实的答复之后,安毅对两名激动的代表点头致意,又在笑声中询问德国记者魏科曼是否习惯川南潮湿的气候和饮食?高大壮硕性格开朗的魏科曼站起来耸耸肩,回答说还不能适应红辣椒,不过看到中间桌上的啤酒就完全适应了。 两人的幽默对话,引发全场欢快的笑声,安毅却在这个时候把话筒移到了李济深面前,恳请李济深发言。 李济深非常大方地笑了笑,随即收起笑脸,说出连日来在参观考察中的极大触动和感想,对川南政府的廉洁高效、全心为民赞不绝口,认为这就是中山先生三民主义的最好体现和实践,接着他用了十五分钟的时间,讲述自己和参观考察团在参观两所大学、机械研究所、轻工研究所、医药研究所、中德合资泸州钢铁厂、泸州造船厂、中美合资泸州轴承厂、即将投产的叙府汽车制造厂等工厂和科研单位时,所产生的震动以及看到了振兴民族工业的信心和希望。 最后,李济深意味深长地说,川南及其周边地区与两广的各方面合作前景极为广阔,而且多方已就加强工商经贸等领域的合作达成了初步意向,他本人对此充满信心。 李济深饱含深意的一席话,引起了中外记者强烈的反响,没等主持人董馥川接过话筒,美国记者理查德就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致歉完毕,立即向李济深提出个尖锐问题: “请问李将军,您刚才所说的西南地区与两广‘各方面合作’,是否包含军事上的合作?” 李济深微微皱起了眉头,在安毅不无担忧的笑容中,沉思片刻,巧妙回答: “两广军队与西南各部军队一样,都属于中华民国革命军中的一部分,友军之间的交流与合作,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比如,通过这次阅兵和前往士官学校参观考察,我就深深感到两广军队在军事教育和军队建设方面,与川南友军、湘西友军存在很大的差距,不排除我们回去之后,选派本部的教官和学员前来进修学习的可能。两年来,直属中央领导的各个师都这么做的,相比之下,两广军队落在了各友军之后,我们应该向中央直属各友军学习,及时弥补差距。” 面对老江湖李济深的避重就轻,理查德一时间也没有办法,还想再问下去,主持人董馥川用英语说出的友善声音响起: “对不起,记者先生,我们可以遵照程序慢慢来,在座的每一位都很乐意与朋友们交流,若是无法轮到,也可以在十五分钟后开始的宴会中自由地交谈,谢谢……左侧第三桌上举手的美丽女士,你可以提问了。” 安毅无奈地笑了笑,这个美丽动人的尤物,正是自己的好朋友美国记者卡普兰,安毅身边的杨斌忍不住乐了,他含笑望向上任不到半个月的董馥川,董馥川刚才看到卡普兰盯着安毅火辣辣的眼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摇摇头,回给杨斌一个无奈的笑容。 卡普兰非常优雅地站起来,对安毅露出个浅浅的笑容,随即严肃地问道:“请问安毅将军,从昨天起,从上海到南京再到武汉,都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效忠于将军的鄱阳湖水警师在中央军委的最新编遣中,以令人震惊的强烈反应加以拒绝,传闻该师师长和参谋长率领一个水面警备旅、两个陆战旅驾驶二十余艘巡逻炮艇,撞开了海军舰队的三艘炮艇的拦截,冲出湖口,逆流而上,中午时分已经到达宜昌军用码头休整。 “更令人惊愕的是,根据知情人士透露,中央军委负责人对此非常愤慨,在这个反叛的水警师冲破封锁之后,下令空军的五架战机紧急起飞,计划对该师实施打击,结果与将军领导的两个航空大队的数十架战机在九江上空遭遇,五架战机不得不放弃行动,集体返航,而南京政府和中央军委对此仍然保持沉默。请问将军,您对此消息如何评论?” 安毅轻松地点点头:“谢谢你,卡普兰小姐!你的提问非常及时,让我省去很多麻烦,在这样的情况下回答这一系列尖锐的问题,总比我专门召开新闻发布会解释,更有说服力,也更轻松一些,至少在座的朋友们不会怀疑你我私下提前准备好,串通一气,糊弄大家。” 全场再次爆发阵阵笑声,而且很多人笑得很暧昧。 卡普兰愣了一下,顿时俏脸绯红,颇为幽怨地瞪了安毅一眼,很自然地坐下,转念一想又无法责怪安毅什么,毕竟自己的问题太过唐突和尖锐了,换成中国别的地方军阀,很可能当场就发作。 安毅在李济深、黄旭初等人关注的目光中,似乎毫无顾忌,更没有一点儿压力,以非常诚实的口吻,张口就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假话: “这一系列传言经过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把很多不相干的事情捆在一起之后,非常像真的,传播之广、误会之大,在我军历史上从未有过。但也有个优点,现在的通讯发达了,人们对国家和军队更关心了,这是好事。本来我不想现在就回答这个牵涉到军事机密的问题,但是考虑到再不说出来的话误会更深,而且这一系列极为机密的军事演习行动也已经结束,所以我可以坦率地回答……” 台下一阵惊呼,安毅不为所动,带着诚实的讨人喜欢的微笑,继续说道: “这是一个参谋本部策划已久的、有着完善的方案和充分准备的、涉及到我中央军委所属海军、内河水警部队、空军、沿江陆军、通信兵等多兵种多层次的大规模联合军事演习,计划的预设前提是,一旦日军强大的海军击败我长江舰队,高速冲破江防,进入我国纵深区域打击我们重要的工业基地时,我军各兵种如何在艰巨而复杂的情况下,考验我军各部快速反击和理智规避的应变能力,以及空军各部的反应速度和相互协同能力。 “可以说,到目前为止,演习的目的已经达到,暴露出的许多问题和不足,我们各部正在总结之中,相信很快中央军委相关部门就会向外宣布这一消息。我现在担心的是,我在无可奈何之下提前泄露如此机密的军事行动,会不会受到中央军委和我尊敬的蒋校长的处分?”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紧接着掌声一片,不管中外记者中的敏锐者是否相信安毅所说的话,但是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传出开过一枪、死过一人的消息,这就意味着原来的各种传闻,并不见得比安毅的解释更为真实合理。 只有主席台上的知情者们心中暗自感慨,既佩服安毅的机智与城府,又对有苦说不出的安毅满怀同情。而笑容可掬的安毅似乎没有半点儿的不快乐,反而是兴致勃勃地连续回答记者们提出的几个中外合作工程项目的招标问题。 蒋云山和身边的黄旭初不约而同相视一笑,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继续倾听安毅风趣的答记者问,心中赞叹安毅心机玲珑藏而不露的同时,也深深感觉到年轻的安毅正在从一个单纯的、才华横溢的军事统帅,迅速转变为一个假话说得比真话还要真的可怕政客。 第九一五章 瞒天过海巧撤兵 第九一五章瞒天过海巧撤兵 进入夏季,素有火炉之称的南京天气异常闷热,驻扎南京及周边地区的官兵极为不适,中暑及病倒的人不在少数。好在江北的六合大营四周池塘遍布,绿树成荫,营中官兵在承受白天的酷热之后,能够在夜里睡个好觉。 三天前的下午,南京卫戍部队的一个团突然奉命进驻六合大营。次日,留守大营的独立师守备团奉命开拔,大部分将士乘坐专列,赶赴独立师的新驻地保定,后勤部队驾驶独立师留在后方的七辆汽车,装上辎重北上,这会儿留在六合大营的安家军部队,只剩下从华北战场奉命撤回来的防空旅一团及工兵营,旅部和损失惨重的二团、三团,早已在旅长屠智荣的率领下,随二十四军主力一道返回川南,休整补充。 由于代理团长叶子权的一再坚持,防空旅从华北开回来的最好的十二辆军用重卡,全都送给了北上的独立师弟兄,以便让后勤部门的弟兄装上尽可能多的物资,赶赴保定。这个时候驻扎保定的独立师,比不上驻扎南京时富裕,大批库存的罐头和辅助工具,能多送去一点是一点,今后这座大营所有的一切都属于首都卫戍部队的了,独立师再想补充点儿什么,都得通过中央军委调拨。 六合大营正门,如今是两重岗哨,分别属于卫戍部队和防空旅一团所设立,为此卫戍团的团长和官兵们很有意见,说很快大家就是一家人了,防空团怎么能这么小气? 防空旅一团的将士们却理直气壮地回答:在正式命令没有下达之前,我们仍然属于二十四军直属防空部队,按照军部法令,无论在哪儿,都必须设置二十四小时警戒的严密岗哨,否则就是渎职。卫戍部队官兵对此心里不乐意,却又毫无办法,向上汇报得到的答复却是:保持现状,注意团结,等军委的整编命令出来再说。 卫戍团几个主官无奈之下,也只能顺其自然,看到防空团两日来除了遍设岗哨,不让任何人靠近他们的营房之外,并没有令人担心的躁动和激烈反应,文质彬彬的代理团长叶子权领着一群同样年轻的团副和营连长,整天对着十八辆从华北战场撤下来的完好无损的战车擦来擦去,严格保养,不是拆下上面的双联防空火炮检修保养,就是对战车进行精心维护,卫戍团官兵远远看着防空团一个个牛逼哄哄的千余官兵心里有气,但也不得不佩服人家的专业素质和敬业精神,更何况防空团所有的官兵都是在华北战场的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仅仅只是他们一个团就打下了十八架日本战机,其中大部分士兵都积功晋升士官,在崇尚战功和武力的军队里,这样的功勋部队由不得你不服气。 这天凌晨两点,整个六合大营一片寂静。 守卫营区大门和指挥部门口的卫戍团、防空团同时进行换岗,两部各八名撤下的哨兵在各自值星官的率领下,走向各自的营房,十分钟后,整齐的脚步声消失,随着营房灯光的熄灭,一切又归于寂静。 营门口的四名卫戍团哨兵望着对面四名站得笔直的防空团哨兵,非常羡慕,防空团哨兵身上的新式军装、头上那顶蒙上同色迷彩布的新式钢盔、脚下穿着的厚底军用胶鞋、胸前的新式冲锋枪和腰间的手枪匕首,都是卫戍官兵渴望获得、但却又无法得到的安家军最新装备,身上穿着防空团哨兵身上的那一身军装和披挂,且不说上战场多了很多信心和安全方面的保障,就是走出去逛一圈都能迷死满大街的女人。 卫戍团哨兵的军姿也是非常标准的,只不过很快就失去了站岗的机会,随着防空团代理团长叶子权中校率领四个尉官到来查哨,四名站得笔直、毫无防备的卫戍团哨兵转眼间便被放到,很快被捆成了粽子,嘴里还塞进了大坨烂布,紧接着防空团的一队队全副武装悄然开拔出营,一队队官兵扛着分解后的双联机炮、拆下的战车变速齿轮、昂贵的电机、先进的大功率无线电台等装备和关键配件,在半小时内全部离开大营,走到离开大营五百米的南面道路上,立即加快速度,以跑步前进的方式赶到长江北岸独立师的专用码头,分两路登上十分钟前停泊在此的两艘一千五百吨货船。 半小时后,两艘货船前后升起德国国旗和德籍货船专用的标志性旗帜,在马达的轰鸣声中,缓缓离开码头,进入长江主航道后,很快加速,逆流而上。 凌晨四点,六合大营里凄厉的警报声响起,脚步声无比的杂乱,很快又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和叫骂声,整个大营的电话线路均被早有预谋的切断,防空团一直占据的指挥部里的所有无线电台,踪影全无,连接驳线都不剩下一根。 当得知大营外连接对岸南京城的电话全都无法打通之后,惊慌失措的卫戍团团长只能带着一个班卫兵,快速冲向码头,气急败坏地征用渔船,赶赴卫戍司令部报告,而不知去向的防空一团,此时已经到了上游三十五公里的子母洲水域,正以每小时二十五公里的速度离开南京水域。 清晨五点五十分,正在刷牙的蒋介石听到急报,呆滞片刻,接着狠狠地甩掉手中的美国牙刷,猛然转身,冲着侍从室机要参谋一通怒吼,满嘴的泡泡喷了机要参谋一头一脸。 站在客厅里的陈立夫和邓文仪垂着脑袋,一声也不敢吭,硬着头皮承受冲到客厅的蒋介石劈头盖脸的怒斥。 “……娘希匹!他把事做绝了、把事做绝了!他这是决心和我为敌、与中央为敌!昨晚我从他的广播里听到他对中外记者的解释,心里还颇为安慰,认为他安毅还是顾全大局的,是知道我这个校长的难处的,对他以配合刘湘剿灭横行川鄂湘边境的黄汉部悍匪为借口不来庐山,我也捏鼻子认了,没想到他原来是在花言巧语麻痹我,麻痹南京卫戍司令部,好吧,他的防空团就这么一个不剩地撤走了!如此不忠不义之人,让我忍无可忍了,我没有这样混账透顶的学生……” “委座息怒……”陈立夫低声劝阻。 “委座息怒啊!” 闻讯而来的杨永泰还穿着木屐,踢踢踏踏的声音,响彻了硕大的客厅:“委座请息怒,小不忍则乱大谋!区区一个防空团算得了什么?充其量也就一千余人枪,无伤大雅……有什么能比得上等会儿即将举行的军官训练团开学仪式啊?委座,请息怒!请听祖燕和职下一言吧,安毅这么做绝对不是什么恣意妄为,他是有预谋地一心要激怒委座你,进而谋得政治上的更大主动啊!” 蒋介石猛然醒悟,瞥了杨永泰一眼,沉思片刻,微微点了点头,接过侍从递上的毛巾,擦去满嘴的泡泡,整理了一下真丝睡袍,施施然坐到沙发主位上,接过邓文仪递上的一杯水,喝下几口,铁青的脸色才慢慢恢复过来:“畅卿,坐!你说说吧,安毅有何图谋啊?” 杨永泰答应一声,走到蒋介石面前两米停下,仍然恭敬地站立着,低声分析:“委座,安毅之所以干得这么下作,并非小肚鸡肠和贪得无厌,而是有心激起委座的怒气,让委座伤心失望之下,再也不愿召见他,再也不愿调用他的军队,他就能安安稳稳地坐镇川南,继续发展壮大了。 “试想一下,安毅能够在价值亿万的工商业银行、南昌工业基地等方面对委座屈服,敢于承受千百万的无形损失,何须在乎一个小小的防空团?总体上看,至少表明了安毅仍然维护委座和中央的权威,认同中央的领导,他将水警师反叛之后发生的系列军事危机,对外巧妙地解释为军事演习,轻轻松松便化解了令人担忧的巨大政治危机,充分表明他非常清楚如今的天下大势,虽然他只是名义上的认同与暂时的妥协,但却要比冯焕章、李德邻、李任潮之流令人欣慰。因此,委座勿需为安毅的此等小伎俩而生气,当务之急还是顺利地举办关系到党国大业的庐山军官训练团,其他事情完全可以稍后另行处置。只要牢牢占据中央的大义名分,安毅就必须选择妥协和屈服,委座也就可以从容布置了。” 蒋介石抚额沉思了一会儿,悠悠一叹:“唉,如今这个安毅是越来越狡猾了,一定是李济深、蒋云山那些人在他背后鼓噪诱惑的结果,我的好学生,如今竟会变成这样,让人伤心啊……” 陈立夫看到蒋介石两眼通红异常伤感,连忙上前低声劝慰:“委座请宽心,安毅虽然做出了许多大不敬之事,但属下认为他并非不可救药,何况在抵御外辱的立场上,他比属下所见到的任何一个将领都要坚定强悍,比任何一个将领做出的贡献都要大。 “委座,请恕属下直言,若是安毅将军想要造反,就不会放弃目前一个个难得的机会,也不会接受江浙财阀的斡旋,立即做出大步退让;不会大力支持胡家林将军率领的十七军驻守华北;不会让他的得力臂膀、亲如同胞兄弟的尹继南将军,出任军委下属的工兵监和庐山军官训练团的主任教官;更不会让新任参谋本部第四厅厅长的赵瑞将军,分期分步向党部调查局和军统局交出华北的一个个情报站。 “委座,属下之所以这么说,并非是为安毅辩护,而是不愿意看到在眼下危机四伏举步维艰的时候,错误地估计形势,而产生更坏的结果。” 杨永泰看到蒋介石眼中露出几许一闪而逝的和缓之色,心中一怵,脸上却微微一笑,转向陈立夫: “祖燕兄所言有理,但是必须对安毅的离心离德有着更为清醒的认识,据我所知,中央党部至今仍未能在川南建立起实质性的监督机构,而且被叛乱的水警师强行带走的三名党部高级官员和一百五十一名宪兵,至今仍然是安毅和他军队手中的人质,因此祖燕兄对安毅的评价未免太高了。” 陈立夫眼神冰寒,脸上却是和气的笑容:“哈哈!也许畅卿先生说得有理,不过有些事情先生恐怕还不知道,路程光率部抵达宜昌之后,派出一艘运兵船,把劫走的三名党部干事和一百五十一名宪兵送到了武汉,发回了所有武器装备,并郑重道歉。 “关于中央党部派驻川南机构的问题也已解决,六小时前,我们派驻川南地区负责党务工作的刘琨,带着安毅本人的亲笔信和川湘滇黔边区绥靖公署的公函,日夜兼程赶到庐山,提交了两份文件,并转达了安毅的歉意,两份文件都正式请求中央党部按照派驻各省会城市或者直辖市的规模,设置中央党部驻川南党务领导机构,唯一的要求就是派驻人员党风端正,清正廉明。由于正当子夜,属下只能拖到现在来向委座汇报。 “这一系列举措,难道还看不出安毅的诚意吗?难道真的要把他逼到陈伯南、李德邻、冯焕章那边你才高兴?” 杨永泰一下子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击陈立夫,也弄不清楚安毅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蒋介石精神一振,站起来严肃地问道:“祖燕,刘琨还在你处吗?” “在,他时刻等候委座召唤。”陈立夫平静地回答。 蒋介石颇为意外,也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很好!举行完开学仪式后,我要见见刘琨…...他能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开展工作,足以证明他对党国的赤胆忠心……雪冰?” “到!”邓文仪连忙上前。 “你现在就去通知匆匆从叙府赶回来就让我任命为庐山训练团团长的辞修将军、总教官耿光将军、主任教官继南将军……对了,还有蒋铭三、顾墨三两个,让他们马上来我这儿一趟,一起用早餐,边吃边谈。” “是!” 第九一六章 合纵连横谋扩张 第九一六章合纵连横谋扩张 庐山军官训练团举行盛大仪式之时,叙府岷江机场也在举行隆重的送别仪式。 李济深、朱培德、黄旭初、马君武等军政名流临行前,由安毅及川南百余名文武要员盛情陪同,在安家军政治部军乐队奏响的雄壮军乐声中,检阅安家军航空兵部队和叙府航校一千五百名教官、学员组成的仪仗队。 沿着航空兵司令部在军用机场布置成的三百二十米绿色地毯走完一圈,李济深、黄旭初等人额头见汗,意犹未尽地遥望着阳光下整齐排列的数十架战机、南面山脚下的一排排隐入山体的机库大门,羡慕不已。 桂系目前正在大力发展并已取得长足进展的航空武装力量,与安家军航空兵比起来,无论是规模还是教育训练都相差太远,目前已经拥有一百四十余架各式战机的陈济棠粤军,也没有具备安家军完善先进的专用基地、训练设施、培训系统和发展潜力。 此时的李济深等人毫不怀疑,只要安毅愿意,不需半年,就能成倍扩大他的航空部队。 李济深一行在安毅等将领的陪同下,走向用军用帐篷临时搭起的休息区域,蒋云山和祁圣卿等人纷纷站起,热情敬茶。 黄旭初悄悄拉了拉安毅的手,望向一江之隔的北岸延绵两公里的高大建筑群和一根根高耸的烟囱,询问那里是不是飞机制造厂? 安毅看了看,如实回答说那里是生产飞机的配套工厂,包括发动机工厂、电器厂、橡胶制品厂和各种特种合金加工与铸造企业,这些工厂与叙府和泸州的各个冶炼厂、机床厂、轴承厂、橡胶厂等企业一样,都在为飞机组装厂生产各种零部件和配件,同时也为汽车厂、拖拉机厂、造船厂和其他工厂生产所需的各种设备和产品。 最后,安毅指着机场西面葱葱郁郁的山岗,告诉黄旭初:穿过山岗下的航空部队警卫团军营,就是人口已经达到八万的菜坝镇,沿江而上一点五公里的岷江大铁桥将菜坝镇和北岸厂区相连接,大桥附近还有刚完工的轮渡码头和货物装卸码头。飞机制造厂最大的总装厂,其实是在机场的南面,与航空学校一起,坐落于两座相连的山岗之间,机场大门南面有条道路直通航校和总装厂,航空兵司令部下属的警卫部队、防空部队大多驻扎在周围。 黄旭初除了感叹,没有再说什么。 此次安家军司令部以折半的价格卖给桂军两架几乎全新的容克双发运输机和两架容克教练机,已经让黄旭初看到了安毅和他麾下将领的诚意和慷慨,加上公文包里那本厚厚的涉及多项敏感装备和制造设备的经贸合作意向书,黄旭初已经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要说遗憾也只能是对自身实力而言,黄旭初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尽可能快地提高广西工农业基础,迅速壮大桂系的军事力量,在这乱世之中立于不败之地。 上午十点,李济深等人在主人们的簇拥下进入安家军特别准备的专机,从叙府直飞柳州机场,朱培德、詹焕琪一行也依依不舍地登上滇军航空兵的大型运输机飞回昆明,送走了客人的川南军政大员们,再次恢复正常的工作。 一众武将则在杨斌、叶成、昨晚刚刚由专机从宜昌接回来的路程光负责下,立即返回总部,召开军事会议,制定出迅速肃清川东南地区“神枪会”和各部悍匪的军事行动计划;文官们以公署秘书长董馥川为首,登上政府专用的两辆改装客车,返回各部展开工作;只有安毅和他的军师蒋云山、祁老爷子仍然留在机场的航空司令部。 半小时后,两辆中吉普驶出机场大门,一路向西飞驰。又过了十分钟,一个由九辆大小军车组成的车队驶出机场,很快转入西面的宽阔柏油路,也向西开去,其中的五辆安装最先进的美国原装无线电通话设备的中型吉普车里,分别坐着安毅、蒋云山、祁老爷子、沈凤道四人和安毅的十八铁卫。 此次秘密前往的目的地,是西面九十公里的沐川县城,被邓锡侯和刘湘联军赶出成都并节节败退的刘文辉,已在沐川恭候多时了。 宽大的中吉普后座上,安毅与中间的蒋云山和左边的祁圣卿一直在交谈。 三天前,刘文辉秘密派遣自己的哥哥刘文彩赶到叙府,通过老朋友蒋云山、祁圣卿向安家军求援,愿意以两百五十万现大洋的代价,请求安家军派出一个师前往助战,并承诺:在之后的半年里,再向安家军购买五百万元的武器弹药和运输车辆。 蒋云山和祁圣卿经过反复谋划,迅速达成共识,一面请刘文彩把心放宽住下再说,一面密报安毅,并郑重提出两人精心制定的扩张计划。 安毅立即连夜召开核心决策层会议,带上蒋云山和祁老爷子,一起通报情况,郑重宣布将会充分听取杨斌、叶成、顾长风、夏俭、谢驰、杜易这六员大将的意见。令安毅惊讶的是,杨斌五人听完军师蒋云山的当前形势分析和周密计划,一个个满脸喜悦,笑逐颜开,可见,杨斌六人和野心巨大的安毅一样,早已无法按捺躁动的野心和满腔滂湃的热血。 第二天上午,警备部队副司令邓斌、参谋长赵东全被安毅秘密召见。 中午,刚刚从警备部队裁减下来、正在南郊中坝大营进行全封闭政治学习的一万五千将士,突然接到司令杨斌、副司令邓斌联名签署的命令,毫不犹豫,迅速领取枪支弹药,做好了开拔准备。 这支部队百分之七十官兵是川湘籍子弟,本是公开裁军后,再秘密组建,准备开赴滇南的警备部队主力,在突然出现的紧急军情中,毫不犹豫地服从命令,并举行“严守军事机密,为国家复兴、民族解放事业奋斗终生”的宣誓仪式。 入夜,该部在警备司令部参谋长赵东全的指挥下,以团为单位,分头分批悄然出发,昼伏夜出,赶赴控制在安家军手中的屏山县待命。 群山环抱中的屏山县,位于叙府城西,西距刘文辉控制的绥江县城仅有二十五公里,北距刘文辉的东线后方基地沐川县城,也只有区区四十五公里的路程。 车中的交谈暂告一段落,年长的祁老爷子闭上眼,准备休息片刻,蒋云山也踌躇满志地闭上眼睛打盹儿。 安毅望着窗外翠绿的群山和奔腾的江水,浮想联翩。 此刻的安毅,心里满怀感激,正是有了蒋云山和祁圣卿这两位高瞻远瞩、满腹才华的长者辅佐,才有了他在应对一系列危机时的从容不迫,谈笑间一一化解了蒋委员长步步紧逼、多管齐下的招数,也多得蒋云山和祁老爷子的周密分析和连番妙计,才有了他突然召见郁郁不得志的刘琨,并开诚布公的详谈,才有了安毅集团从上海到南昌、再到宜昌的全盘呼应和以退为进的策略,使得即将被杨永泰诱入四面树敌险境的安毅,及时认识到一个个可怕的陷阱,第一时间调整策略,顺利弥补了系之间即将破裂的关系,以支持和提高中央党部派驻川南机构的地位,系暗示自己的合作和政治结盟的态度,巧妙地取得高度重视党务建设、奉行“七分政治三分军事”原则的蒋委员长的承认与宽慰,从而把矛盾和危机降低到最低点,换取安家军继续获得的发展机会,赢得步步壮大的宝贵时间和宽松环境。同时又能与两广军阀在经济上展开公开的合作,在政治上进行秘密的联系,既为可能遭受湖北何成浚和湖南何键双重压制的湘西缓解了压力,又能通过与桂系在经济上的密切联系,促使湖南的何健对南面李宗仁这个最大的宿敌加强防范,从而起到牵制何健、尽最大可能瓦解蒋委员长系列阴谋的作用。 安毅怎么也忘不了,自己心里当之为父兄的劳守道离开前的那个晚上,劳守道、蒋云山、祁圣卿这三个惺惺相惜的尊长举杯痛饮之后,一起对安毅的郑重询问:小子,你想不想当皇帝?当时就把安毅吓了一大跳。 看到三位尊长炯炯的目光中绝无半点儿戏谑之意,安毅再也不敢有丝毫的轻慢,恭恭敬敬给三位尊长斟满酒,如实说出心中最大的遗憾: “若是没有列强环视,没有亡国灭种的巨大危机高挂在小子头上,小子定会拔剑而起,振臂高呼,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可是,这个时代不行啊!小子怎么能够因一己之私,因麾下弟兄日益膨胀的野心,不顾国家利益和天下百姓的生死存亡,去做那些注定会成为千古罪人的皇帝梦啊?” 三位尊长当即面面相觑,接着开怀大笑,齐齐举杯再次痛饮之后,一个个长吁短叹天不助我,三位长者当时那种令人动容的悲怅与失落,以及蒋云山和劳守道眼中闪动的泪花,至今仍然深深印在安毅的脑子里,他知道,也许此生再也看不到三位可敬的尊长如此失态和狂妄了,这份珍贵的记忆,将会伴随自己的一生。 窗外的天色慢慢变得阴沉起来,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洒落一片,青山绿水瞬间笼罩在灰蒙蒙的雨幕之中。 车队在蜿蜒的沙石路上平稳前行,安毅也在烟雨空蒙的天地中,缓缓闭上眼睛…… 第九一七章 声势浩大的剿匪 第九一七章声势浩大的剿匪 一九三三年的七月,天气异常炎热,整个中国的局势也似乎受到这炎热天气的影响,到处迸发出火星,随处充斥着浓郁的火药味。 七月中旬,四川内战愈演愈烈,被刘湘、邓锡侯打出成都的刘文辉,一败再败,十八日被迫全线退至岷江西岸。十九日中午,从东线后方基地视察防务返回乐山的刘文辉通电全国:由于中央政府偏袒纵容刘湘、邓锡侯发动内战,消灭异己,从即日起辞去四川省政府主席兼民政厅长职务,誓将率领本部将士,在巴蜀人民的支持下抗争到底! 刘文辉气势汹汹的通电,引发中央政府的深切担忧,行政院长汪精卫分别致电冲突双方,从中斡旋,并发表公开谈话,不接受刘文辉的辞职。在庐山着手培训赣、粤、闽、湘、鄂北路“剿匪”军官的蒋介石也觉得二刘这个时候开战,时机不对,刘湘一旦击败刘文辉,就会形成一家独大的情况,不利于日后中央军进入四川,于是连续致电刘湘,希望他能停止攻伐,集中力量铲除川北红色政权和日益壮大的张国焘、徐向前部。 十九日上午,胡汉民、李济深、唐昭仪、陈济棠、陈枢铭、李宗仁、白崇禧等通电全国,警告南京中央政府切勿派兵进入察哈尔,攻击以抗日救国为己任的冯玉祥同盟军,否则广州政治会议将会采取必要行动。 原来,察觉到冯玉祥在苏俄和共产党的支持下,有另立中央的企图,同时担心在察哈尔再出现一个红色政权,蒋介石决定将这一不稳定因素扼杀于摇篮中,准备调集重兵北上。唇亡齿寒的南方军阀,自然不甘盟友失败,故此有此声明出炉。 一小时后,冯玉祥向全国发表通电,再次表明其抗战到底、绝不向日寇妥协的决心,敦促南京政府立即取消《塘沽协定》等卖国条约,否则将代表全国抗日同盟,对沦陷的东三省和热河地区行使主权。下午,抗日同盟军孙良诚部炸毁平绥铁路铁桥以明志,受到全国民众的支持。 二十日上午,南京中央政府以及行政院长汪精卫、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发表通电,强烈指责冯玉祥勾结苏俄和共产党,企图分裂国家、挑起华北战火的“罪恶行径”。政务院稍后公布了与英国政府达成的贷款协议,所借贷款四百七十万英镑,将全部用于粤汉铁路湘粤段修建,以确保这条从上世纪便开始动工修建的铁路,尽快实现全线贯通。 同日下午三点,川湘滇黔边区绥靖公署主任安毅、湘西绥靖公署主任张弘栾联名发表剿匪通电,双方将联合出动三个师四万精锐,从东、南两个方向,对横行于川鄂边界的悍匪黄汉部展开围剿。 下午四点,四川省善后督办兼剿匪总司令刘湘发表通电,对安毅和张弘栾的联合军事行动表示敬意和赞赏,同时宣布麾下第二十一军第四师将与川南和湘西剿匪部队密切配合,必将彻底铲除川鄂匪患。 依旧是这天下午四点,在日本关东军和驻北平公使强大压力下,于十日前被北平军事委员会释放的著名汉奸、日本政府和关东军长期支持的河北最大伪军“天津人民自卫队”司令郝鹏,走出天津日租界日本领事馆大门时,被神秘枪手远程狙杀,郝鹏眉心中弹,当场死亡,日租界军警在大搜捕中缉获枪手遗弃的日式步枪一支。 当天晚上,愤怒的日本驻天津领事发表通告,声称“这是一起对大日本帝国发起挑战的恶劣行径”,强烈要求北平军政委员会和河北省政府对此作出解释。晚九点,北平军政委员会主席何应钦、河北省主席于学忠先后发表通告,严厉谴责了这一野蛮的、企图挑起中日间争端的卑鄙行为,郑重宣布:此事与中国政府、河北省政府和军队毫不相干,表示将配合日方展开侦缉行动,力争早日将凶手缉拿归案。 当日,隶属于国民党中央党部领导的蓝衣社首脑人物之一戴笠正好在北平公干,事发后戴笠已经离开北平前往保定。日方在递交给北平军政委员会主席何应钦的外交照会中,要求对此进行解释。 晚十点,河北保定,中央陆军第十七军司令部。 位于保定城中大营的司令部会议大厅里,第十七军下辖独立师、十七师、四十师三个师,团级以上将校聚集一堂,对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川湘边境兄弟部队二十四军和四十四军正在展开的剿匪行动,进行预测和图上推演。 由于北方地区连年战乱,灾害连连,加之日本华北特务组织的暗中支持,山东省内一百零七个县中的八十五个县份,都有土匪武装盘踞,其中百人以上、势力较大的土匪武装共有三百余股,尤以冀鲁交界地区更为严重;河北东部沿海以及与山东、河南交界地区,匪患更为严重,土匪武装不仅人数多,规模大,而且拥有大量的制式武器装备和较为完备的组织形式,已经发展到攻打县级城镇、杀人放火、奸淫绑架、勒赎抢掠,无恶不作的地步,严重威胁到各地政府和无辜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就连尹继南和胡家林的家乡都无法幸免,可见其嚣张跋扈到了何等程度。 有鉴于此,华北停战以后,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委下达给十七军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剿匪。 经过一个多月的休整补充和严格的训练,安顿下来的第十七军三个师人强马壮,同心同德,军长胡家林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对付辖区内外的土匪了。 由于安毅的反复致电告诫,胡家林、吴立恒、鲁逸轩、杨九霄等将领严密封锁本月来连续发生的诸多事件,尽管胡家林等将领愤怒之余无比担忧,恨不能立刻率部南下表明立场,给咄咄逼人的蒋校长一个下马威,让所有针对安家军的阴谋诡计破产。 但是,在安毅顾全大局、恬退隐忍的命令下,没有谁敢轻举妄动,更不敢让全军上下近五万将士获知。为此,胡家林和各师主官采取了最为严格的封闭训练措施,在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硬是没有让一张报纸流入军营,这才避免了令人日夜担忧的激烈反应,要知道无论是独立师还是鲁逸轩十七师、杨九霄四十师,各精锐旅、团和各级指挥官大多数均出自安家军,停战后从“就地裁军”的二十四军中悄然吸收了两万老兄弟,要是让将士们得知蒋委员长和中央政府对自己老部队进行一而再再而三的压制打击,出现什么样的后果将难以想象,就连胡家林也自认为没有把握控制。 危机过去,胡家林和身边弟兄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准备开始大规模的剿匪作战行动,恰好这个时候川南的安毅、湘西张弘栾高调展开两军联合剿匪行动,在吴立恒和鲁逸轩的提议下,胡家林征得安毅的赞同,以军事会议为借口,集中各师团以上指挥官,对正在进行的川南剿匪展开远程同步研讨和图上推演。 集思广益研讨推演这一优良传统,早在安家军模范营时期便已形成,因此各部轻车熟路,没有半点儿的生疏,杨九霄第四十师的指挥官们也因与顾长风部并肩战斗数月,又补充了二十四军一个旅的老弟兄和近百名中低级指挥官,也逐渐养成这一良好习惯。 目前已升任第十七军参谋长的杨冠站在硕大的川湘军事地图前,手捧二十四军剿匪前线指挥部不断发来的战报,吩咐两名作战参谋将四十四军第三师、二十四军三十九师、四十四师的行进路线和战线构成逐一进行标注,百余名团以上将校肃容正座,聚精会神,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杨冠的指挥棒不停移动。 二十分钟后,制图完毕,杨冠略作总结,便就三个师所在的位置与布阵的可能目的,提出系列问题供大家讨论。 胡家林环视满堂将校,看到大家交头接耳议论得正欢,轻轻站起,不动声色地走出侧门,来到院子中央的大树底下,点上支烟,略作休息。一个身材健美的游动卫兵在十米外的地方犹豫了一下,大步走到胡家林面前,敬了个礼。此人就是从川南来到胡家林身边探访,深受感动之后,最终决定从军的江洋大盗凌星。 胡家林难得地露出笑容:“师弟,跟随你宗师兄出去转了一个月,有何收获啊?” “小弟算是开眼界了,原来我还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谁知道和宗师兄麾下的特种大队弟兄一起训练之后,才知道自己在很多方面差了一大截,小弟服了。” 凌星大为感慨,经过一个月的训练,他终于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武者,什么才叫做兵王,什么才是人生的最高追求和自我价值的最高体现,经过反复的对比和相互间的频繁切磋,凌星心中对已经晋升十七军情报处长的宗行真和他麾下的特种大队弟兄由衷钦佩,也坚定了自己投身军旅的信心。 胡家林欣慰地点了点头,掏出香烟递给凌星。 凌星摇摇头没有接,上前半步,低声问道:“师兄,下午在天津日租界打那一枪的人,是不是咱们的弟兄?” “不是……怎么了?有何感想?”胡家林问道。 凌星颇为惊讶,没想到华北一带除了自己所在的十七军之外,还有这样神出鬼没的高手。凌星对天津非常熟悉,知道在戒备森严的日租界行刺是多么的不容易,不但要拥有高超的身手和绝高的枪法,还得有准确的情报和严密的计划,否则哪怕行刺成功,枪手也很难全身而退,于是就把自己对这一漂亮的刺杀行动的分析说出来,随后满怀疑惑地问道:“师兄,你认为是谁干的?” 胡家林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认为谁会在这次行动过后受益?谁又在这次行动过后受损?这一成功的刺杀行动,目前造成了什么影响?达成了什么效果?想清楚这些问题,应该就差不多了。” 凌星点点头,沉思良久,猛然抬起头,非常肯定地说道:“如果不是察哈尔抗日同盟军统帅冯焕章将军,就是咱们的安大哥,或者根本就是师兄你。除了这三部分,很少有人拥有这样的实力,也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危险……潜入日租界行刺,摆明了就是一种强横的报复和震慑,因为这个郝鹏是民族败类,在日本人的大门口宰了他,不但能够打击日本人的嚣张气焰,而且能震慑华北各地的汉奸,甚至能挑起华北政局的混乱,影响那些大大小小地方武装的选择,目前看来,这些目的都达到了。” 胡家林满意地笑了:“师弟,其实你很有才华,也有军事天赋,你宗师兄和特种大队的那些分队长回来,在我面前对你赞不绝口,都说等这次剿匪完毕,再经过一两次上规模的行动经验总结,你完全可以挑起大梁,独当一面。 “不过,愚兄还是建议你返回川南,到士官学校特种专业再学习一年半载,这样就会更扎实,对你的前途也更有帮助。” “师兄,小弟哪儿也不想去,就想跟着你。”凌星一脸认真地说道。 胡家林笑了起来:“你就不想再和拦下你的老丁比试比试?也不想回到安司令身边?” 凌星愣了一下,嘿嘿一笑没有回答。 胡家林收起笑容,正色道:“师弟,去川南的话,你的进步会更快,心胸和眼界也会更开阔。如果你愿意,我让安司令亲自带带你,你在他身边,要比起在愚兄身边有出息得多。现在我就告诉你,下午天津日租界打响的那一枪,就是安司令麾下的华北情报站弟兄干的,干净利落吧?只要一颗子弹,就比动用千军万马打一场效果更好,你想想看,行走江湖快意恩仇一辈子,能拥有一次这样的荣耀与自豪吗?能对让国家民族做出如此巨大的贡献吗?安司令一个命令,麾下弟兄一颗子弹,就能做到咱们父辈一辈子想做也做不了的事,你说对吗?” 凌星呆呆地望着语重心长的胡家林,好久才重重点头:“师兄,我听你的!” 第九一八章 缓缓开动的列车 第九一八章缓缓开动的列车 清晨淅沥沥的阵雨过后,云开日出。 具有一千四百余年历史的南溪古城,在明媚朝阳下,生机勃勃,全城披红挂彩,如同节日般热闹喜庆,城里城外十里八乡多达七万余百姓扶老携幼,倾巢出动,涌向彩旗招展的城北营盘坡下,偏远大山中的不少淳朴山民也都纷至沓来,其中很多乡亲是提前听到喜讯,于昨夜打着火把翻山越岭赶来的,所有人就是为了一个原因——要亲眼看看火车长得什么样。 新落成的南溪火车站规模并不大,但是功能齐全,布局合理,占地一千二百平方米的车站是座长方形建筑,里里外外四十九根硕大的方形支撑柱梁,均为钢筋混泥土结构,保证建筑稳固的同时,还获得宽阔的跨度,极富民族特色的青砖灰瓦和四角仿古式飞檐,让这座将候车室、售票厅、行包房、办公室融为一体的建筑,显得简洁明快,庄重大气。 三十六米宽、一百二十米长的平坦站台上,此刻满是彩旗和身穿节日盛装的人群,由南溪中学两百四十名学生组成的鼓乐队,正在演奏一支支欢快的乐曲,尽管孩子们的演奏技艺仍处于入门水平,但一个个严肃认真,全身心投入,为整个庆典增添了几许喜庆的气氛。 三条平行轨道之间的两个月台上,则是欢笑声声、满怀自豪的一千二百余名铁路建设者,这些来自祖国四面八方的铁路工人,全都是川南铁路公司的员工,这是公司成立一年来建成的第一条铁路,怎么能不让参与建设的人们自豪和兴奋? 一座临时竖起的高十米的大型彩门,横跨站台中间的第一轨道,彩门上装点着五彩鲜花和党旗国旗,七十二名全副武装的南溪县警备团官兵,整齐地站在彩门之下,在姑娘们热切的目光中,一个比一个威风。 站台西面的轨道上,有一群身穿便装、头戴红色安全帽的身影,其中三个身材高大的洋鬼子是这条铁路的承建商,德国亚欧铁路工程建设集团的总经理霍克斯.赫夫曼、总工程达夫.穆勒和工程总监阿希姆.勒夫。 站在三个德国佬身边含笑交谈的一群人是川南军政官员杨斌、祁老爷子、蒋云山、董馥川、南溪县长和铁路公司经理等,大家对叙泸铁路(叙府至泸州)首期工程的提前竣工深感高兴,通过四十五天的试运行和严格检测,叙府至南溪段五十公里路段一次验收合格并投入使用,让川南政府对严谨科学精益求精的德国人充满钦佩。 剩下的南溪至泸州段铁路已经基本建成,只等沿途六座大小铁路桥竣工即可全程贯通,预计在西南运动会和商品博览会前夕即可投入运营。 二十天前,南京铁道部组织了一个包括英、法两国铁路工程师和驻华官员在内的参观团来到川南,参观团借参观之机,乘坐维修专用道车对这条路道展开深入细致的考察,结果挑不出任何毛病,反而对德国人设计和监造的四座大小铁路桥所运用的最新技术大为惊讶。 德国人早已知道英、法两国同行此行目的何在,也清楚英、法两国的铁路承包商与南京政府官员之间的猫腻,但是德国人浑然不惧,礼貌地陪伴参观团走完全程,最后毫不客气地表示: 德国欧亚集团对川南政府下一阶段的八百五十公里铁路招标项目志在必得,而且还会向全世界展现德国最先进的研究成果和最精密的建造技术,当场就让英、法两国工程师尴尬之余,暗自着急了一把。 在德国人和政府官员驻足的前方二十余米处,三个身穿作训服,年纪差别呈梯次降低的汉子蹲在两条铁轨之间,遥望延伸向西的铁路,低声交谈。这三个身份特殊的人分别是蒋委员长的特使贺耀祖、黄绍竑和川南最高军政长官安毅。 贺耀祖和黄绍竑早在李济深等人离开的前一天便到达叙府,为了避嫌,也为了不致弄出太大的动静,两人主动要求避免与李济深等人见面,一来就住进士官学校,借机参观这所名声鹊起的军事学府,黄绍竑也趁机看望自己家乡的百余子弟,在丁志诚和李福强的陪同下,展开调研。 安毅直到昨日深夜,才结束与刘文辉的秘密谈判,达成系列协定,从沐川县城返回叙府,但他不会傻到主动告诉两人自己的行踪,贺耀祖和黄绍竑知道安毅是个大忙人,加上此时中央政府和安毅集团之间的危机已经解除,两人变得一身轻松,所以对安毅几天来的行踪不闻不问,乐得在叙府和泸州各地参观取经,总结经验,餐餐享用美酒佳肴。 安毅回来之后,又陪着两位交情深厚的尊长在叙府周边走了一天,今天一早就把两人请到南溪,一起出席通车典礼。 三人聊了一会儿这条质量上乘的铁路,听安毅解释下一步的建设计划,听完贺耀祖与黄绍竑相视一眼,满怀疑惑。 黄绍竑当过大半年的铁道部长,贺耀祖也是国防委员会委员,都知道铁道部早就有了重庆至成都的铁路修建计划,只是没想到安毅的叙府会走在前头,可财大气粗的安毅竟然没有修通重庆和成都的建设计划,实在出乎意料。 黄绍竑实在忍耐不住,向安毅问道:“小毅,你计划南面修通昆明和黔西水城,北面只修到泸州,却不再向北延伸到重庆和成都这两个巴蜀最重要的地方,这是为什么?难道刘澄甫(刘湘)不愿意?” “刘澄甫?他可是从来都不着急的,我估计他现在最想干的不是修路,而是要把他叔叔赶到川藏边境去才顺心,修路的事他也喊过几嗓子,这两年没听到动静了,川南修路和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实话实说吧,贺叔、大哥,我手里没钱了!咬着牙打肿脸充了一回胖子,把老婆的私房钱都偷出来,才勉强修建叙泸铁路和叙昭铁路(叙府至昭通),到现在这两条路已经让小弟倾家荡产,苦不堪言,怎么敢梦想修到成都和重庆啊? “咱们的南京政府管着全中国的税收,今天说修通这里,明天又说修通那里,可大张旗鼓喊了几年,就是不见动静,小弟问来问去才知道各种玄机,原来纯粹是朝中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家伙在画饼充饥,过把嘴瘾提高一下知名度就算了,家业再大也是有心无力,何况小弟这一亩三分地,一年能有多少税收啊?要不是这次大裁军,十几万将士恐怕连换洗的内裤都没有了!” 安毅一个劲儿地叫穷,长吁短叹,脸上的神色也极为悲苦,惹得深知安毅底细的贺耀祖和黄绍竑捧腹大笑,一阵笑骂。 贺耀祖骂完了回到正题:“说实在的,今天的通车消息公布之后,必将引发全国瞩目,全国各界肯定会拿你小子的成就去和中央政府对比,中央政府将会十分地尴尬和被动,说不定你又要得罪人了。” 安毅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怕得罪那些尸位素餐之徒,就不管川南父老乡亲的死活吧?再者说了,晚辈如今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再不把自己苟且栖身的地方建设好一些,恐怕到时候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了。” 贺耀祖忍不住又是一笑,说你小子的脾气见长了。三人看看时间差不多便站起来,走回满是欢庆人群的站台。 黄绍竑看到生机勃勃满怀希望的人群,不禁想起自己的故乡广西,走出几步,低声询问安毅: “以行兄这次来,和你做成了什么买卖?” “四架飞机,还有三套水泥成套生产设备,除了这些,其他的都还停留在纸面上,没有徳公和健生将军点头,估计什么也做不成。”安毅回答。 黄绍竑有点儿意外:“水泥成套生产设备?进口的还是你们自己生产的?” 安毅看到贺耀祖也感兴趣地靠近,非常自豪地提高声音:“我们泸州矿山机械设备厂年初就投产了,购买德国技术生产出来的日产三百吨转窑、大型破碎机、球磨机和烘干机已经卖到昆明和贵阳了,小弟可以非常骄傲地告诉二位,川南下辖的每一个县,都建有自己的水泥厂,而且都是年产三十万吨以上的大型工厂,其中除首批建设现已投产的泸州、叙府、纳溪、江安四个水泥厂之外,其余全都是采用自己生产的设备,特别是泸州轴承厂和叙府机床厂投产之后,我们生产的很多机械设备都不需要再从欧美进口关键零配件,等到明年开春,我们修建的铁路使用的钢轨,将全部产自泸州钢铁厂和叙永钢铁厂,我再也不用为此花大笔大笔的冤枉钱了。” 黄绍竑和贺耀祖看到安毅自信满满的样子,齐声感叹,没能说几句捧场的话,就看到杨斌大步走来,站台上成千上万人正在等着自己三人,放眼一看周围全都是黑压压的民众,就连铁道外面的大树上,也挂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站台中部的那座彩门下,披红挂绿的崭新火车头正在冒出股股蒸汽,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半小时后,盛大的仪式结束,川南各级官员、三百名铁路建设者、南溪县的五十名普通教师和三百名中小学优秀学生,兴奋地登上一个个车厢,成为川南历史上第一批乘坐火车的人,在宽阔的车厢中,享受阵阵欢呼和万人瞩目的荣耀。 “呜——” 发车的汽笛声,响彻大地,直上云霄,列车在震耳欲聋的鼓乐声和鞭炮声中,徐徐开动,驶向叙府,安毅的雄伟事业以及涉及到千万父老乡亲未来的川南大建设,也和缓缓开动的列车一样,平稳前行,不断加速…… 第九一九章 大义凛然的扩张(一) 第九一九章大义凛然的扩张(一) 与欢声阵阵、笑声朗朗如同节日般的南溪城和叙府城相比,川东乌江北岸的武隆县城重兵云集,一片肃杀,方圆五公里内所有的道路码头均被封锁,连续两天只许进不许出的严厉通告,在黑洞洞的枪口和明晃晃的三棱刺刀下,获得了严格遵守。 早在二十日上午,三名不可一世的武隆城恶霸仗着家族百年来的江湖地位和族中数人在川军中带兵,根本就不把突然开进县城并迅速展开封锁的二十四军三十九师先遣团当成一回事,与巴蜀大地上所有的地头蛇一样根本不买客军面子,在数次出城均被先遣团官兵指着墙上的告示拦下之后,在这块土地上作威作福几十年的恶霸终于失去了耐性,立即回家拼凑出三百余名家丁,扛着“武隆保安团”的大旗和五花八门的武器刀枪,在城中百姓惊恐万状的注视下,袒胸露腹齐声怒吼,悍然冲击城西巷口之警戒哨。 令所有人想不到的是,没等“武隆保安团”三百余凶神恶煞的壮汉冲到哨卡五十米内,一阵密集的步枪声骤然响起,冲在最前方的七名恶汉、压阵的三名恶霸和扛着捷克机枪的壮汉,脑袋上冒出股股血雾,转眼间扑毙当场,三百余名原先还是气势如虹的壮汉,顷刻间乱成一片,其中近半人如同中邪似的脚下生根,无法移动,因突如其来的巨大恐惧吓得肝胆俱裂,瑟瑟发抖,手中的刀枪掉落一地。 紧接着哨卡掩体后的两挺机枪指向天空,进行警告发射,两百余名全副武装的安家军官兵突然冒了出来,将魂飞魄散的三百余名汉子围在当中,“缴枪不杀”的齐声怒吼,吓得圈中的百余人跌坐地上,四名执迷不悟的头目刚要抬起驳壳枪口,就被不知何处飞来的子弹打得脑袋爆裂,脑浆飞溅,余者除了跪在地上举起双手,再也没有任何的选择。 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城中三大豪族被安家军两个连的官兵包围,三个家族共一百二十余口人径直被押解到城中衙门,财产尽数被查抄,三大豪族名下的粮仓、商铺、码头出入口,均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安家军官兵。 一小时后,近千名官兵从东西两面快速开来,骑在骏马上的两个将军在城南汇合,会心一笑打了个招呼,随即率部进城。 又一个小时后,城南乌江畔的低洼滩涂上,再次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枪声,三大豪族作恶多端、顽固不化的三十余人命归黄泉。 至此,武隆县再也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通告上的条款得到严格遵守,城中一批耆老和苦大仇深的老叔老妪,被官兵们彬彬有礼客客气气请进了县衙,香茶侍候,香烟接待,以前只是听说过的老南昌“金猴奶糖”和“富强饼干”摆满桌面,几个年轻的川籍军官和颜悦色地向战战兢兢的乡亲们逐一问好,随后坐下来,开始唠起了家常。 县衙后院的大树下,负责此次联合剿匪行动的四十四军军长张存壮和新晋二十四军副军长夏俭并肩而来,与七八名将校围着石桌上的地图,低声交谈。距离大树十余米的厢房里,数十名参谋人员正在有条不紊地布置临时指挥部。 “我军三师已经牢牢控制郁山、彭水至云峰一线的六十公里战线,根据叔父与安司令在叙府做出的最新决定,我警备部队第七旅将在今日下午三点,正式向竟先兄(二十四军三十九师新晋师长闵竟先)移交所有防务,愚兄麾下的第三师也暂时留在彭水,是进是退,就等老弟你一句话了。”张存壮微笑着对夏俭说道。 夏俭笑了起来:“存壮大哥,你这不是挤兑小弟吗?小弟临来之前,司令已经吩咐了,一切以存壮大哥为主,所有号令必须经过存壮大哥首肯才能发布,小弟最大的任务是如何尽快熟悉川黔湘交界地的情况,为三十九师长期驻扎道真做好一切前期工作。哈哈,大哥,你就别客气了,咱们弟兄谁跟谁啊?” 众将校一下子被夏俭的嬉皮笑脸给逗乐了。 此次由于蒋介石秘密召见何健,稳妥谨慎的张弘栾不得不提前做出相应调整,加上湘黔交界线另一侧的王家烈与犹国才部仍在激烈对抗,打得你死我活,严重威胁到湘西辖区的安定与发展,张弘栾不得不将四十四军第一师和三个警备旅,调往战略要地常德、湘黔交界的秀山和松桃地区,加强警戒,以确保正在稳步发展的湘西全境安全。 这样一来,与安毅同步实行“有序裁军、藏兵于民”政策的张弘栾,在兵力调配上就有点儿吃力了。 其次,安毅长期驻留叙府后,肯定要大展宏图,作为长辈的张弘栾投桃报李,慷慨地把道真交给安毅治理,一来能助安毅一臂之力,二来道真距离湘西较远,又是川黔各方多年来虎视眈眈的是非之地,特别是湘黔川公路修通后,刘湘和王家烈都对张弘栾占领道真口出怨言,张弘栾把道真交给同是川人的安毅,不但能潇洒地退出纷争,还能省去大笔的军费开支,把驻守道真的精锐部队调到更有用的地方。 再就是安毅占据道真之后,关系到湘西、黔西、川南军政利益的整条运输线,在安全上更有保障,以安毅的雄厚财力和大手笔,不出两年时间,道真地区的经济就会得到迅速发展,对石珍部的黔西、本部的湘西有百利而无一害,张弘栾何乐而不为? 安毅得到道真,刘湘占据的万盛场、南川、綦江必然处在安毅的虎视之下,自古以来,万顺场和綦江就在宋元明清各朝代的版图中不断变换,时而属于贵州的桐梓道管辖,时而属于四川的重庆府节制,民国以来更是在各时期军阀们的弱肉强食之中,频繁更换主人,就连本地民众都搞不清自己到底该属于哪个省的人。南京政府掌权之后,在全国行政区划分中明确了南川与綦江为四川所属,但眼下川、黔两省仍只是名义上服从中央,实质上仍然我行我素,高度自治,历史遗留下的问题根本就得不到解决,天高皇帝远的本地民众甚至不知道中华民国的老大究竟是谁。 因此,野心勃勃的安家军将帅、以及隐藏在幕后的一群不甘寂寞的谋士,怎么会错过乱中取胜、步步扩张的天赐良机? 看似粗犷的夏俭,其实有他细腻的一面,从张弘栾叔侄手中轻松得到道真这个绝佳的立足点,自然知道如何感谢才是,因此在此次联合剿匪行动中,少有地把指挥权交给了张存壮,并把四十四师特种大队三百弟兄慷慨地交到张存壮手上,由张存壮全权指挥,夏俭自己愿意打一回下手,而且是甘心情愿,心情愉快。 数年征战、锤炼得更为老练成熟的张存壮不再客气,命令三师师长张韶东立即与提前深入仙女山“神枪会”老巢的三师特种大队、王叙伦四十四师特种大队进行无线电联络,随后不再为“神枪会”的乌合之众费心,再次转向地图,用红蓝铅笔在道真西面三十公里的河西镇画上一个圈: “夏老弟,河西镇是万盛场和南川城南下湘黔的主要通道之一,我军进驻道真三年以来,缉获的五成走私鸦片,都是从河西镇这个聚集点分散出来的,而河西镇一个团的地方武装,又属于万盛场的熊家英保安旅,这个熊家英与刘湘一样,同为神棍刘从云的弟子,但熊家英并不给刘湘面子,刘湘数次想收编熊家英的五千余众,都没能如愿,去年刘湘担任四川省善后督办,负责省内武装的编遣之后,曾以取消熊家英‘川东南保安旅’的旗号为要挟,但由于熊家英走通了刘从云的门路,刘湘不得不放弃,今年黄汉部三次攻打南川,近在咫尺的熊家英都没帮刘湘的忙,可见两人宿怨之深,但是我们若要一举吃掉熊家英,恐怕刘湘又不答应了,因此我主张还是谨慎行事,不要太着急。” 夏俭非常清楚熊家英与刘湘的关系以及实力,本想等剿灭“神枪会”之后,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灭这股割据一方的土匪武装,如今听到张存壮的建议,不由得露出深思之色:“这样吧,小弟也不着急,把大哥的意见报给司令部,由司令部来定夺。虽然出发之前司令给予小弟全权处置的权利,小弟也让三十九师一部和四十四师一部共两个旅做好了行动准备,但听大哥这么一说,还是谨慎点为好。” 张存壮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张韶东已经满面红光大步走来。 “报告军座,神枪会完了。”张韶东乐呵呵呈上电文。 “什么?” 张存壮和夏俭同时惊呼起来,两人都没料到会打得这么顺,这么快。 张韶东自豪地报告:“我师特种大队与四十四师特种大队弟兄凌晨时分就已前行到位,分别控制了神枪会老巢狮子岩东西谷口,我师特种大队长张韶武上校与四十四师孝宗骅上校商量之后,于中午时分对正在吃饭的神枪会发起进攻,只用了四十五分钟即结束战斗。取得全歼敌匪八百四十七名、无一漏网的优异战绩,缴获长短枪七百余支,现大洋三万余元、烟土百余担、黄金首饰一批。两部弟兄战死二十七人,负伤六十余人,少有的大胜啊!” “张韶武是谁?大哥麾下何时出了这等猛将?”夏俭感兴趣地问道。 张存壮接过电报,指指张韶东:“就是韶东的三弟,邓斌老弟熟悉,韶武的枪法还是邓斌老弟手把手教出来的呢,哈哈!” 夏俭乐呵呵地望向张韶东:“打虎亲兄弟,果然了得啊!” 张韶东嘿嘿一笑:“原定是傍晚进攻的,那时神枪会各路匪徒都将收兵回营,不会有漏网之鱼,可是韶武他们在随军记者的再三要求下,最终还是决定提前发起进攻,嘿嘿!电报上有原因说明。” 夏俭惊讶地转向张存壮,张存壮摇头一笑,把电报递给夏俭: “你们政治部派去的记者说中午最好拍照,担心下午起雾看不清楚,所以他们就提前动手了,奶奶的!这个张韶武,回来看老子不处分他……” 第九二〇章 大义凛然的扩张(二) 第九二〇章大义凛然的扩张(二) 以迅雷之势剿灭“神枪会”的捷报传到安毅手上时,他和贺耀祖、黄绍竑已经完成真武山名胜的游览,坐在真武山南麓一条清澈小溪畔的草亭里喝茶休息。 “全歼?一个都不剩?” 贺耀祖听完情报处长刘卿的汇报,非常惊讶,他素知安家军的铁血手段,但此刻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刘卿点点头,恭敬地回答:“是,据我所知,被我联军全歼的这八百四十七人,属于共党黄汉部湘鄂川工农革命军独立师四团,其中不少人被黄汉收编之前,就是为恶一方占山为王的神枪会土匪。 “我四十四师发回了详细战报,并从该师山地旅从战场缴获的物资中,发现了我军运输车队上半年两次被袭击失去的一百六十余支仿德制步枪、四挺最新改进的我军刚开始部分装备的德式通用机枪、以及四门三二年式六〇迫击炮,这就说明我们的打击是及时准确的! “这部被歼灭的近半悍匪脚上穿着我军运输车队被劫走的军用作战鞋,头上却带着红军的灰色八角帽,因此我们有理由断定,这股悍匪的战斗力在黄汉部中算是比较强的,应该是其绝对主力。 “四十四师政训科已经派人将随军的《东方新闻报》战地记者、《三江日报》记者和我军政治部宣传科干事送抵战场,估计明天上午就能看到他们随军拍摄的战斗照片和剿匪现场。” 黄绍竑兴奋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对付共产党红军就该毫不留情才对,否则你今天放了他们,明天他们就会再次拿起武器向你进攻,对你的运输线和鞭长莫及的乡镇一级政府展开进攻,神出鬼没,打完就跑,到时候再来一次围剿就更困难了。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当年在广西左右江地区围剿红军时也极为头痛,最后不得已我下达了格杀勿论的死命令,形势才略有改观。” 贺耀祖非常赞同:“不错!不错!红军历来神出鬼没,行踪飘忽不定,总是让人防不胜防,湘赣鄂闽地区长达数年的剿匪作战至今没有成效,很大原因是,我军各部在红军行动迅速、灵活多变的战术面前无计可施,往往被拖在地势复杂的多山地区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一个不慎就有被红军集中优势兵力迅速围歼的危险,这些经验教训极其惨痛。现在看来,安家军组建山地部队的决策非常正确,我建议,立即将武隆剿匪捷报呈报中央军委,并通报全国,以鼓舞士气振奋民心。” 安毅看了贺耀祖和黄绍竑一眼,手托下巴默默思考,似是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刘卿仍然站立在一旁,耐心等候安毅的决定。 贺耀祖眉头一皱,向黄绍竑使了个眼色。黄绍竑转向安毅,睁大眼睛不悦地问道:“怎么?不愿意?我只问你一句:你小子的部队,现在还是不是我们国民革命军?我知道你安家军数年来转战南北,威名远扬,战功赫赫,彪悍强横,歼敌成千上万的战例比比皆是,看不起全歼八百余红军这点儿战绩,或者是不愿声张,不想得罪你那些共产党师兄弟们? “可是,你为党国想过没有?为委员长即将发动数十个主力师展开的第五次围剿想过没有?武隆剿匪取得大捷,不正是对我军百万将士最好的激励吗?不正是你小子与委座改善关系的最好途径吗? “小弟,这次你一定要听大哥的,不要再犹豫了,哪怕只是为了你的川南发展大计着想,你也不该再有丝毫犹豫。” 安毅拉着黄绍竑在身边坐下,似乎终于下定决心,点头允诺:“好吧,我听大哥和贺叔的。” 贺耀祖高兴地笑了:“这样做就对了嘛!另外,最好你们司令部能在明天上午之前,做出武隆剿匪的总结报告,最好能把记者们拍摄的照片洗出来,放进报告里,这样更详尽,更有说服力。 “我和你季宽大哥飞回去之后,会立即将此详细报告上呈委座,这对正在庐山培训的军官训练团很有助益,还能大大改善你和委座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以拥护党国剿匪大业的坚定立场和响当当的实际行动,澄清其中的许多误会,也能让军中所有人看看你安家军大裁军之后,仍然保有的强悍战力,一举多得之事,你何乐而不为啊?” “贺叔教训得是,小侄这就下令。” 安毅转向刘卿,按照贺耀祖和黄绍竑的意思,吩咐司令部和政治部一一照办。 刘卿记录完毕,再次请示:“司令,夏副军长来电请示,是否同意他昨日呈报的行动计划,对长期通匪、鱼肉百姓的合溪和万盛场熊家英部顽匪,展开合围及缴械行动?” 安毅颇为惊讶,不解地问道:“这不是早就定好了的吗?难道情况又有变化?” 贺耀祖和黄绍竑关切地看了过来,通过安毅的数次介绍,两人已经了解常年盘踞在万盛场,把持川东南十三个乡镇的熊家英部实力,原本贺耀祖和黄绍竑还对野心勃勃的刘湘能容忍熊家英部的存在大为不解,听完安毅的介绍,才知道个中原因,而且还明白了刘湘与师弟熊家英交恶的根本原因,是为了綦江那富裕的铁矿场和年产近十万吨生铁的炼铁厂,六年前胳膊不够粗的熊家英被刘湘巧妙地挤出綦江之后就怀恨在心,因此黄汉部三次攻打近在咫尺的南川城,熊家英不但不去帮忙,还冷嘲热讽落井下石,就情有可原了。 此刻听刘卿说熊家英通匪,都曾是一方枭雄的贺耀祖和黄绍竑立刻明白安毅的目的何在,不用多想就知道横行川东南近十年的熊家英完了,从第三次围剿开始,“通匪罪”就是蒋委员长和中央政府严惩不贷决不饶恕的大罪之一,区区一个团长就能因为某个人或者某个地方势力的“通匪罪”,大义凛然地举起屠刀,先斩后奏,更何况是雄心万丈,以杀伐果断著称的全国名将、治下拥有近千万民众的川湘滇黔边区绥靖公署主任安毅? 安毅的表现却很谨慎,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才说出自己的判断:“估计是四十四军张军长有所考虑……虎头和叶成是什么意见?” “军座和参谋长均主张无须顾虑,按原定计划行动即可,这也是夏副军长的意思。”刘卿回答。 “那就按此办理吧……其实这点儿小事,不需要请示我的。”安毅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刘卿敬了个礼:“遵命!属下告辞了。” 黄绍竑目送刘卿涉水越过小溪,乘车离开,转向安毅,脸上浮现暧昧的笑容:“小弟,恐怕你要对刘澄甫的綦江和南川步步蚕食了吧?” 安毅莞尔一笑:“还是大哥了解小弟啊!不错!刘湘占着綦江、南川这么多年,没给当地父老乡亲带来半点儿实惠,不但苛捐杂税日益沉重,还尽数霸占了本该属于地方的所有铁矿和綦江铁厂,弄得綦江、南川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这才有了黄汉部红军的快速发展壮大,这才有了黄汉三次攻打南川的时候获得无数民众的支持。 “南川是传统的茶叶之乡,是巴蜀最著名的茶叶产地之一,可这一给老百姓带来实惠的茶叶生产,因为刘湘一年比一年重的特产税而逐渐消失。还有个秘密也许大哥和贺叔不知道,七年前,四川省政府请来的日本地质专家,在南川境内的三个乡镇发现巴蜀地区最大的铝土矿,当时驻扎南川的正是熊家英,熊家英看到乱战乍起政府垮台,再也没人顾得上偏远的南川,立即封锁消息,严禁开采,用巧取豪夺的方式侵吞矿藏及其周边的大量土地,结果很快被刘湘挤出綦江再挤出南川,熊家英这么多年虽然耿耿于怀,却也没有办法,于是发疯似地鱼肉人民,大量种植和走私鸦片,拼着老命要发展壮大,也因此而欠下了川东南人民的累累血债。 “安毅这次高举剿匪大旗,一举除掉这个为祸桑梓的败类,一来可以造福家乡,造福人民,二来能为党国尽忠,还能帮刘湘清理门户,为他解除后顾之忧,让他能安安心心地去和他叔叔争夺巴蜀大地的富庶地区,实现他统一四川的伟大理想。” 黄绍竑和贺耀祖听得有趣,指着安毅哈哈大笑。 贺耀祖说安毅能把乘人之危利用如此卑鄙手段实现扩张的目的,还能说得大义凛然,真是令人意想不到,鼓励安毅大胆进取,不要缩手缩脚,否则等刘湘缓过劲来就不好下手了。黄绍竑明确表示自己的支持,说安毅越壮大对朋友越有利,至少每次来都能吃好喝好心情舒畅,没钱了还能大大方方地伸手要。 安毅非常感激两位尊长对自己的关照和支持,离开草亭,绕了一个大圈,穿过小溪上游一条长满苔藓的独木桥,来到停车处,一把拉住贺耀祖和黄绍竑,请两人略等片刻: “贺叔,大哥,你们回头看看咱们刚才休息的地方,看看草亭后方四棵高大柏树掩映的那个坍塌高台,那里叫点将台,高台上原本有座二郎庙,可惜在六十多年前毁于战火,之后再也没有人修建。下个月这里就要开始建造一座拥有真武大殿、药王殿的大型道观,山脚溪流的回流处,将建起一个三亩宽的清潭,明年的这个时候二位再来,我请你们进去喝茶,喝最好的道家秘制香茗。” 贺耀祖不解地问道:“干嘛要在这里修建道观?谁来住持?谁来出钱?” “晚辈自掏腰包,住持是享誉全国的中医药大师、江西万寿宫首席长老松鉴大师。”安毅含笑回答。 贺耀祖和黄绍竑大吃一惊,相视一眼立刻想到安毅这么做的真实目的。 性急的黄绍竑低声问道:“小弟,你的意思是,在叙府再建一个江南制药厂?” 安毅点点头:“是,不瞒大哥和贺叔,今年上半年松鉴大师和我那些道门师伯一起,再次研究成功几个药效奇佳的中成药配方,经过我们医药研究所秘密进行的近千例临床试验,证明这几种药物是目前全中国甚至可以说全世界都未曾拥有的最好药物,其中一种就是治疗感冒的特效药,主料取自西北和北方地区到处都是的传统中药麻黄,只不过提取和制造的配方相当高明。这几个月我一直恳请松鉴师伯迁来叙府,我道叔也为此帮忙说好话,松鉴师伯终于答应了,只不过他提出个条件,就是要我为他建一座道观,否则他住不惯,上次道叔来叙府,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勘定道观的地址,走了一圈真武山和翠屏山,最后定在这里了。” 贺耀祖和黄绍竑连连感叹,说能请得动松鉴大师移驾叙府太不容易了,何况还有这么好的特效药,想不发财都难,为此建一座道观又算得了什么啊? 安毅看到两人若有所思的目光,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初步估计,仅治疗感冒的特效药面市后的盈利,就不在磺胺系列药品之下。所以,我得再建一座叙府制药厂,就在等会儿咱们出去经过的山脚下,不但生产这几种新药,还生产我拥有专利的磺胺和青霉素系列药品。我现在想请贺叔和大哥考虑一下,是否支持一下晚辈,入上一股?” 贺耀祖和黄绍竑面面相觑,这分明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矿嘛。黄绍竑兴奋地对安毅说道:“你大哥和贺叔都没几个钱的,不知你这个药厂投资多少?” “总投资一千二百万,分成二十四股,每股五十万。道门占据五股,我军司令部占五股,我老丈人负责提供全部制药设备和生产管理方面的工程师占十股,剩下的是我的,要是贺叔和大哥愿意,各拿一股吧,我先把钱垫上,等明年底分红的时候再还我,怎么样?”安毅认真地问道。 贺耀祖和黄绍竑那里还不知道这是安毅的一片心意?别说安毅替他们每人先垫上五十万投资,就是不垫上他们俩砸锅卖铁也要凑出这笔钱来,两人坚信只要叙府这个药厂建成投产,利润就会超过如今江南厂数倍不止,以江南厂每年数亿元的利润算,明年底就等着大把大把地数钱啦! 第九二一章 大义凛然的扩张(三) 第九二一章大义凛然的扩张(三) 坐落于武陵山脉之中的连湖镇,是一个多民族杂居的古老乡镇,距离东南方的黔江县城四十公里,距离西南方向的彭水县城,大约五十余公里,自古以来交通闭塞,民风彪悍。 古镇四周群山环绕,溪流纵横,宽阔的深潭河湾,星罗棋布,宛若连接在一起的串串珍珠,古镇因此而得名。 天刚蒙蒙亮,一个身穿当地山民服装、腰插砍刀的年轻人出现在镇西山道口,与率部警戒道口的连长匆匆打了个招呼,直奔古镇西北方的万家祠,奔走两里多,经过两层岗哨进入祠堂,两名身背驳壳枪、头戴五星八角帽的红军干部欣喜地迎上,简单询问两句,立刻把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带到后院。 “师长,青松回来了!” 副师长和政委大声禀报。 正在洗脸的黄汉转过身来,把毛巾扔进脸盆里,大步上前,上下打量叫做青松的年轻人,连连点头:“坐下喝口水再说,走了一夜,累了吧?” “不累!” 年轻人回了一声,接过勤务兵递来的搪瓷口盅,“咕嘟嘟”一口喝干,把口盅一把塞进乐呵呵的勤务兵手里,几步走到坐在石凳上的黄汉和两个首长面前,激动地报告: “我昨天晚饭前赶到的郁山镇,老余叔也刚从彭水回来,一见面就把我拉到后院,着急地说,神枪会完了,八百多人,一个不剩!国民党湘西军和安家军的精兵一天前就从南北两路摸上狮子岩,神枪会布置在沿途的明暗哨兵,全都被静悄悄的杀死,路上所有行人全都被这两股反动军队扣押,所以谁都不知道,神枪会就要大难临头了。 “昨天正午,摸上狮子岩的反动军队突然发起进攻,武隆城都听得到北面狮子岩上传来的轰隆隆的密集炮声,下午两三点钟光景,几匹快马冲进武隆城报捷,乡亲们这才知道神枪会没了,而且一个不剩,全都被杀死了。” 副师长杜启亮和政委刘自原倒吸了一口凉气,相互瞥了一眼,均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既然敌人有能力无声无息地灭掉神枪会,那么自己的部队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安全了。黄汉浓眉紧皱,缓缓站起: “要是我估计不错的话,一定是安家军和湘西张存壮四十四军的特种精锐出动了,否则决对不会干的这么干净漂亮。可惜啊,神枪会几个当家的不听我们的话,没有革命觉悟,继续奉行他们那封建武装式的山头主义,不讲政治,也不搞训练,崇尚的是大碗喝酒大秤分金的土匪作风,灭亡是必然的。我惋惜的是那么多武艺高强的好汉,就这么没了,面对安家军和湘西军那些千里挑一、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没有钢铁的纪律和严格的指挥,可以想象死得有多冤枉。” 杜启亮忧心忡忡地站起来:“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川南的安家军与湘西军已经对我部形成弧形包围,通往湘西和黔西北的所有道路均已被截断,咱们距离南面郁山镇的湘西军一个旅只有二十五公里,我很担心我师的行踪暴露,立即遭来两部军队的迅速合围。” “是啊,师长,敌军这次通电全国,一举出动三个主力师,快速挺进队伍,迅速形成了巨大威胁,如今又以令人惊讶的速度一举消灭盘踞在这片土地上十余年的神枪会,看来这次他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在丰都至石柱一线,刘湘的第四师也开始缓慢压来,再不果断转移,恐怕会出现巨大消耗。” 政委刘自原是个行事周密稳重的老共产党员,与黄汉经历一样,在湘鄂川苏区的肃反运动中死里逃生,逃回家乡黔江乡下之后,每日都被心中燃烧的坚定信仰所折磨,年初惊闻黄汉突然在临近的彭水山区迅速发展壮大,毅然告别妻儿父老,前来寻找这位在湘赣苏区就威名远扬的志同道合者,几次战斗下来两人疑虑全消,成为一对同病相怜患难与共、仍然坚持用生命去实现心中伟大理想的亲密战友和生死兄弟。 黄汉沉思片刻,微微点头:“确实得做个决断了……老杜,立刻通知各团主官前来开会,中午之前必须形成统一意见,实在不行,咱们先撤到湘鄂交界的唐家界一线,我们在那里有很好的群众基础,三团的百余名战士都是唐家界附近村镇入伍的,到了那儿,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吧。” “是!” 杜启亮站起敬了个礼,大步离去。 刘自原走出几步,再次折了回来:“师长,贺军长派来的政治部副主任还在镇北的老满叔家里,你再考虑一下,是不是坐下来再好好谈谈?毕竟咱们是……” “毕竟?什么毕竟?没什么好谈的!”黄汉非常恼火,拍着面前的桌子:“老刘,咱们都是坚定的共产党员,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徒,否则就没有今天发展到八千七百余官兵的成绩,这半年来咱们打的每一仗,都给予川鄂军阀以最有力的打击,在这片土地上从无到有,建立起五十多个村镇党支部,我们以一个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实际行动,证明了我们党性和我们的清白。 “可是——他们是怎么对待咱们的?看到咱们发展壮大,就想把咱们拉过去,闭口不谈如何处理咱们的历史遗留问题,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便宜事?为何不在一开始咱们四处受挫、势单力薄的时候扶咱们一把?直到现在,仍没有对你我以及二团长、三团政委等十几名蒙冤的共产党员平反昭雪?最可恨的是,那个姓张的政治部副主任一见面就趾高气扬,满口的革命词汇,全他娘的唱高调!他们这么有能耐,怎么三万余官兵打到现在,只剩下四五千人了……” “黄汉!你住嘴!” 刘自原严厉地制止黄汉说下去,走到门口,四处看了看,这才回到黄汉身边,轻声警告道: “这话以后绝对不能再说了,你就是这张嘴给你惹来祸端的……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革命的军队,必须听从……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也不要冲我吹胡子瞪眼,我这去送客,反正那个姓张的当初整过我,此刻他心里至少有些歉意,不敢对我瞎嚷嚷,唉,这事闹得……” 黄汉看到刘自原有些萧瑟的背影,心中一软,从凳子上跳起来几个箭步来到刘自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等,老刘,不妨告诉他们,如果愿意的话,留下电码本,过几天我们看准机会很狠揍一下刘湘的第四师……如果他们也想有所缴获的话,从现在开始保持联系吧。” 刘自原眉开眼笑,指着黄汉道:“你这家伙,其实是嘴硬心软,否则也不会让独立团政委悄悄送给他们那么多特效药,估计贺军长看到你送的几箱药,又要叹气了。好了,我送客去了。” 中午时分,驻扎在莲湖及周围四个乡镇的黄汉独立师四个团又一个教导大队,有序地悄然撤退,兵分三路,向东北方向转移。 与此同时,二十四军直属特种大队派遣的三支侦察分队,悄悄离开武隆,向刘湘第四师两个旅的运动方向开进。 …… 下午一点十分,庐山牯岭。 午饭后,略微休息的蒋介石听到贺耀祖与黄绍竑请见的报告,高兴地站起来,亲自迎出大门外,亲热地打了个招呼,便带人进入连带客厅的书房坐下,随后吩咐侍从上茶。 贺耀祖简要汇报了川南之行取得的圆满效果,随后打开公文包,抽出一个厚厚的牛皮卷宗,双手送到蒋介石面前的茶几上: “委座,这是安毅将军委托我们俩上呈给委座的剿匪计划和首战总结报告,请委座过目。” “哦?安毅终于开窍了?” 蒋介石心里非常的满意,也知道安家军和湘西四十四军在武隆迅速取得的剿匪战绩,但是他脸上还是一副刻板严肃、略带不悦的神色。 贺耀祖和黄绍竑相视一眼,均微微一笑,没有答话,捧起茶杯慢慢品茶。 蒋介石撕开卷宗封条,解下缠绕的细棉绳,抽出一沓整齐的材料放到桌面上,轻轻拣起最上面的信封,仔细端详安毅那熟悉的字体,心中突然感到微微激动。 蒋介石摇摇头,对自己的情绪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不紧不慢地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细细看完,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折叠好塞进信封,随手放到了卷宗袋上:“几个月不见,安毅的公文水平提高不少嘛。” 黄绍竑微微一笑:“委座,安将军的公文水平提没提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还是维护中央尊严,更是挂念着你的……” 说到这里,黄绍竑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属下和贵严将军在川南考察的几天里,安将军总是尽量抽出时间作陪,属下看得出,安将军心里非常不好受……在叙泸铁路西段通车典礼上,安将军请我们和他坐在奔驰的火车一等车厢里,望着窗外欢呼的人群,喃喃自语,说他原本是想请委座去剪彩的,可惜阴差阳错触怒了您,无法如愿……当时属下听了感慨不已,明白安将军心里始终惦念着委座,这份浓浓的师生情谊,远非外人能够堪破。” 贺耀祖看到蒋介石颇为意外若有所思的样子,连忙点了点头,补充道:“确实如此,属下当时开玩笑说叙昭铁路更长,数十座大小桥梁和隧道的施工,难度不小,对川滇两省的贡献也更大,等明年竣工的时候,再把委座和我们一起请去,不就行了吗?安毅将军笑了笑说,担心委座还在生他的气,到时候不给面子,哈哈!” 蒋介石连连摇头,不置可否地捡起一沓放大的照片,看了两张,立即坐直身子,非常兴奋,一面翻看一面说道: “好、好!打得好啊!不过,这些照片大部分不能拿去见报,太过血腥了……你们看这张,山谷里整整四排顽匪尸体,旁边是缴获的两排武器和弹药,一眼就能看出战果巨大,干得不错!谁在一线指挥的?” “四十四军军长张存壮中将,安将军的情报处长刘卿介绍说,此役出动了四十四军第三师山地旅、二十四军四十四师山地旅,山上山下加起来共八千余名精锐,将地势险要的匪窟狮子岩围得水泄不通,经过一夜加上一个上午的时间,山上的匪徒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了。这一仗打得迅如奔雷非常漂亮,看来湘西四十四军的战斗力要比我们原来印象中的还要强大很多。”黄绍竑仔细回答。 这个时候,侍从副官进来通报杨杰将军到,蒋介石吩咐有请,放下照片,拿起报告书仔细翻阅。 杨杰进来时看到蒋介石正专心致志的阅读报告,没有说话,在黄绍竑的热情招呼下坐下,看到桌面的照片,立即被吸引过去,拿过来一张张仔细查看,嘴里啧啧称叹: “战力惊人啊!季宽兄请看,照片上这四个被击溃的匪首,全都是眉心中弹,一定是安家军的特种兵干的,干净利落啊!” 黄绍竑摇头一笑:“是湘西山地旅特务营的杰作,耿光兄,这你没想到吧?” 这会儿蒋介石已经看完报告,再次拿起折叠得非常整齐的地图打开,众人见状不再出声,静静等候蒋介石的意见。 数分钟后,蒋介石把地图转个方向,送到杨杰和贺耀祖面前:“张存壮的指挥有板有眼,非常不错,看他的排兵布阵就知道他是个作战经验极为丰富的优秀人才。 “更高,你来看一下报告,看完后在下午军官训练团的战术研讨会上讲一讲……安毅和张存壮这一仗打得非常漂亮,对我军各师有很强的示范意义。” 杨杰一边对照着地图,一边仔细看报告,完了思索了几分钟,拍案叫好。看到蒋介石殷切的目光,杨杰略微犹豫一下,还是建议道: “委座,属下想请继南将军来讲,他对安家军和湘西友军比谁都熟悉,他讲解的话,要比属下精妙细致得多。” 蒋介石眼睛一亮,满意地点点头:“好,这个主意好,就让尹继南来主讲,我等会儿也去旁听……” 第九二二章 大义凛然的扩张(四) 第九二二章大义凛然的扩张(四) 庐山东谷掷笔峰下的谷地经过三个月的突击建设,已经变得非常平整,随处可见到整齐堆放的建筑材料和施工场地,三座提前竣工的崭新建筑群整齐排列,错落有序,分别是军官训练团的传习学舍、大礼堂和图书馆。 军官团首期两千五百军官的受训帷幕刚刚拉开,训练团按照既定教学计划有序而紧张地展开,首期学员为期十四天的培训工作已经进行四天,开设各类军事与政治训练课程。担任训练课程的教官,均是军事训练总监部从各军事学校抽调的优秀射击、通信、工兵、炮兵教官,对受训学员进行针对性极强的山地战术和步炮联合演习。蒋介石还亲自聘请德国、意大利和美国的军事顾问,与高级指挥官一起研究德国顾问提出的“步步为营、步步推进、筑堡固守”的堡垒新战术。 在首日的开学典礼上,竟有四名军官无法承受烈日下的长久站立而晕倒,蒋介石对此勃然大怒,敲着桌子发表了一番让两千余名各军、各师受训军官战战兢兢的训斥: “在太阳底下站几个小时都支持不住,还怎么带兵?怎么打仗?我们的军队为何缺乏战斗力?就是因为各级官长骄惰腐败,争权夺利,克扣军饷侮辱士兵所致,某些将领野蛮成性为所欲为,好逸恶劳贪婪成性,任其发展下去,国家还能依靠谁?军队还能依靠谁?你们都是党国的栋梁,你们一定要好自为之!” 最后,蒋介石带领全体军官,背诵总理遗嘱,他背一句,学员们跟着背一句。当天夜里,蒋介石和宋美龄不住简易住房,和全体学员一样在帐篷里过了一夜。此举,令全体学员为之震动,精神风貌迅速好转。 正是有了首日的严厉训斥,才有了今日的井然有序,一丝不苟。 下午的战术研讨会上,礼堂前排的正中央俨然坐着中国最高军事统帅蒋介石,蒋介石身边,分别坐着训练团团长陈诚,副团长刘绍先、柳善,代理训练总监贺耀祖、内政部长黄绍竑等军委大员。中央陆军大学代理校长杨杰、中央陆军学校教育长张治中以及朱怀冰、李明灏、王俊等二十七名将级主任教官和主教官,各骑、炮、工兵军事学校校长,以及各校各军最优秀的专业教官历历在目,德国军事顾问阔茨等十二名外国军事专家全部列席,二千余名受训军官将礼堂挤得满满当当,过道上也坐满了一排排整齐的学员。 可以说,此时的礼堂里,集中了当今中国最优秀的军事专家,集中了中国军队未来十数年的大部分中高级军官,由此可见,蒋介石对庐山军官训练团予以的高度重视和期望。 今天台上的主角,不是资历深厚学富五车的军事理论家,也不是精通党务和组织原则的党部要员,而是年仅二十七岁的新任工兵监、原二十四军中将军长尹继南。 主持会议的林蔚介绍完毕,尹继南在掌声中向台下敬个标准的军礼,年轻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激动和不安,一双单眼皮下的眼睛看不到任何的拘束。 尹继南与退场的林蔚相互敬个礼,侧身示意几位参谋抬上一面硕大的黑板,架在讲台前方,捡起根粉笔,走近麦克风前,一脸平静地说道: “感谢委员长的信任,感谢军中前辈们给我这个末学后进一个与诸位同仁共同学习和交流的机会。现在,本人就中央陆军湘西第四十四军、川南第二十四军在川湘黔边区联合剿匪的‘武隆歼灭战’的战例,和大家一起探讨。由于前线剿匪联军司令部上呈的作战地图太小,挂出来第一排都不一定能看得见,因此本人打算将剿匪联军四个师的位置以及战线画在大黑板上,便于大家都能看到。” 台下将帅和两千多学员听完尹继南的话,非常疑惑,心想等你画出地图得用多少时间了?谁知只用了半分钟时间,尹继南已经扔下粉笔头转过身来,提起指挥棒,指着大黑板上粗粗的两条弧线和字形硕大的五个地名,用他极富特色的平静声音解释道: “大家不用惊讶,川湘黔地区剿匪虽然投入了四个主力师,南北两条战线加起来差不多三百公里,其实简单归纳也就是两条线五个点,坐在后面的同仁们看不清没关系,这两线五点很好记,我说一遍大家都能记住的。” 台下众将面面相觑,学员们非常惊讶也深为钦佩,突然记起尹继南模范营创立者的身份,记起不久前尹继南仍然是勇冠全军的二十四军军长,无不对台上尹继南的宠辱不惊、不卑不亢的不凡气度刮目相看。 陈诚心中一动,凑近蒋介石耳边,低声说道:“委座,平时属下忽视继南将军了。” 蒋介石昂着头,无比骄傲地回答:“我可从未忽视过这个好学生,安毅没有他和胡家林,就没有今天的威名,就没有今天的安家军,可惜,我还是重用晚了。” 尹继南停顿片刻,抬起指挥棒,指向黑板,几句话就把张存壮四十四军第三师、安家军二十四军闵竟先三十九师、王叙伦四十四师、刘湘二十一军第四师的作战位置、阵线布置说得一清二楚,接着分析两条战线形成的原因、由此推测的作战目的、对红军黄汉部形成的威胁、以及各师之间的联络协同等问题,交代得清清楚楚。 略作停顿,尹继南着重介绍了“武隆歼灭战”的前后经过和取得的战果,周到地分析了此战的战略目的和战术意义,对迅速壮大的黄汉部形成的沉重打击,以及由此而改变的作战主动权,最后对发起这一战的联军两个山地旅予以高度评价。 尹继南短短十五分钟的讲解,简明扼要,言简意赅,说得栩栩如生,有如亲临其境,听得台下将帅和教官们耳目一新,听得两千多学员如痴如醉,深受启发。尹继南说完放下指挥棒,全场就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坐在前排最中间的蒋介石望着尹继南,眼里充满了自豪和关爱。 尹继南正打算敬礼退场,总教官杨杰征得蒋介石同意,与张治中一起简单商量了几句,便请尹继南暂时留在台上,快步上台,向全场讲话: “诸位,感谢尹继南将军的精妙解说,相信尹将军的分析,对诸位会有所助益,今天这个会,目的就是对‘武隆歼灭战’山地作战的成功运用展开研讨。尹将军是我军第一支山地旅的创建者之一,那个精锐旅如今还在我军功勋卓著、素有‘钢铁雄师’称号的独立师属下,就是在淞沪抗战和长城抗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的独立师新一旅。 “与之齐名的另一支专业山地旅,是我军虎将顾长风将军麾下的四十四师一三〇旅,也就是这次‘武隆歼灭战’的两个精锐旅中的一部,这两个旅,都源自如今的独立师,都是尹继南将军、安毅将军、胡家林将军等将领共同创立的精锐山地部队,因此,尹继南将军对山地旅和山地作战最有发言权。 “下面,请尹将军向我们详细介绍山地旅的组成、训练方式、指挥方式和政治教育方式,台下的诸位如果有问题,可写在纸上交由各营营长传上来请尹将军解答,这样能争取一些时间。” 尹继南只好继续讲解,他毫无保留地将山地旅的各种情况向全场介绍,因为在中央军校的教材里,就有他和安毅合著的山地作战专著,并附有北伐以来的诸多战例供学员们研讨,因此他不需要有任何的隐瞒,用了二十多分钟简要介绍完毕,在全场兴奋的注视下,接过林蔚和杨杰精心挑选出的十几张纸条,看了一遍,开始回答: “这里的十几个问题加起来,其实也就是三个问题,其中两个涉及到较为专业的技术性问题,我想请大家找来中央军校的那几本山地战教材自己看一看,看完就明白了,下面我来回答最典型、也是最有争议性的这个问题。” 全场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台上站在一旁的杨杰和林蔚相视一眼,露出了无奈的微笑,都没想到一副谦谦君子模样的尹继南竟然也有如此傲气的一面。 尹继南没有任何的异常:“这个问题比较有代表性,归纳起来意思是说,如果我中央军其他师旅,也拥有安毅将军和胡家林将军麾下各师那样的先进装备、拥有超过嫡系师的优厚福利和待遇,就不会干得比二十四军四十四师或者十七军独立师差到哪儿去。 “这话只说到了表象,没有看到实质,而且我本人认为,这话很不负责任。第一、并没有看到彼此间在军队管理上存在的巨大差距。我以独立师为例解说一下,从‘模范营’旗帜树立的那一天起,就有一条不成文但是至今仍被严格遵守的决定,那就是包括团长在内的中低级指挥官,除会议和正常的接待之外,其余时间必须与麾下普通一兵一起吃大锅饭,一起训练,要求麾下官兵做到的事情,团营长们都得先做出榜样。 “到今天为止,独立师、二十四军、甚至湘西的四十四军仍然严格保持着这个传统,副团长以及副团长以下军官,不但没有配备有勤务兵,还得和麾下官兵一起住在大营房里,以保持官兵之间的团结友爱和相互了解,无形中对官兵形成一种有效的激励,形成了官兵之间人格的平等和相互尊重。因此,这样的部队打起仗来,往往能够做到上下一心,勇不可挡。试问一下,看似最简单的这一点却又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中央军各师中谁能做得到?” 台下一片寂静,没有谁敢再出声,尹继南不怒而威的凛然气势,让身材不高的他显得高大起来。 尹继南接着说道:“第二,独立师所有的连队,到现在为止,每天仍然坚持模范营时期的那一套,除了战争期间和演习开拔之外,再累再忙,也要安排时间进行文化补习,展开官兵之间的思想交流,或者提出问题,由集体讨论解决。因此,绝大部分官兵都能看得懂武器装备的说明书,都能背诵操典条例,正确领会各级指挥官发出的各种命令。 “举个例子,我在训练总监部看到这样一份资料,我中央军第一师、也就是胡宗南师兄的第一师,经过严格的训练之后,迫击炮连官兵的操作水平大幅度提高,在最近的演习中,迫击炮连达到了每分钟八次发射、首发命中率达到百分之五十五的优异成绩。下面我就说说我离开二十四军之前,二十四军十六师补充团机炮营迫击炮连的训练成绩:每分钟发射次数十次,首发命中率达到百分之六十,这还是一个只训练了六个月的新兵团啊! “在座诸位知道独立师新一旅迫击炮手及格的成绩是多少吗?每分钟不低于十二次发射,首发命中率不低于百分之七十,这还只是及格的水平,这里面不但涉及到战士们的单兵军事素质,还涉及到团队合作精神、指挥员的军事水平等等方面。诸位,同样的武器操在不同官兵的手里,为何产生这么大的差距?我认为,关键不是武器,而是人的因素,再好的武器操在纪律散漫、没有理想、没有信念、没有精神的部队手里,也避免不了最终失败的命运。 “诸位还记得甲午战争吧?当时的北洋水师可是亚洲第一的,日本海军的实力远在我们的北洋海军之下,可战争的结果呢?估计大家都知道了,在这里我也不想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谢谢!我的课讲完了,不到之处请诸位斧正!” 尹继南说完,敬了个礼退下,也不管一旁感慨万千的杨杰和林蔚有何想法。 台下一片惊愕,谁都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尹继南会这么傲气,回答问题又这么夹枪带棒,锋芒毕露。 大为感慨的蒋介石率先站起来,热烈鼓掌,全场立即全体起立,不一会儿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尹继南通过这一次意外的亮相,终于引起了全军和顾问团的一片瞩目和高度重视,尹继南本人也因此威望飙升,成为中央军官兵尊敬钦佩的年轻将领中的楷模。 第九二三章 大义凛然的扩张(五) 第九二三章大义凛然的扩张(五) 一九三三年七月底,全国形势突然一片紧张,华夏大地从南到北,不是弩张剑拔,就是烽烟四起。 二十六日,华北局势突然变化,蒋介石下令庞炳勋、冯钦哉、孙德荃、吴克仁、王敬久、关麟征等七个师分头开进察哈尔,与冯玉祥同盟军对峙于宣化一线,大战一触即发。原本态度暧昧的华北各地方武装看到蒋介石已经下定决心要消灭冯玉祥的同盟军,欲将冯玉祥正在筹备的新政府扼杀在摇篮里,立刻识趣地改弦易辙,宣布服从中央领导,早就被任命为察哈尔省主席的宋哲元,也急不可耐地“奉劝”自己的老上司冯玉祥服从大局,接受中央军委编遣,前往南京任职。 二十七日,川陕红军击败杨森等部的进攻后,全线突然悄悄后撤数十里,重庆的报纸立刻断定红军内部出现内讧,徐向前和张国焘分裂在即。 同日,曾短暂取代王家烈就任贵州省主席职务的犹国才,率部与重新占据贵阳的王家烈在贵阳至镇远一线展开激战,双方投入兵力总数达到十万,交战区域内大量民房焚毁、上千平民死亡的消息震惊全国。南京中央政府对以上消息没有做出任何评论,按计划发布了庐山会议做出的整顿军事方案,以及大力发展空军建设的三年规划。 二十八日,南京政府政务院长汪兆铭、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中正共同发表时局通电,将以全力谋求国内和平、国际安定: 一、清除匪祸,充实国力。二、不签订割让或承认条约,逾此限度,不惜牺牲。三、需求国际同情与协助,但不纵横捭阖。四、对察哈尔事件负主要责任的冯玉祥必须接受以下四项原则:勿擅立军政名义;勿妨害中央边防计划;勿滥收散军土匪;勿引用共匪头目。 蒋汪通电发布不到两个小时,安家军控制的川南人民广播电台新闻台突然播报了一条让全中国人民无比痛快的消息: 中华民族的敌人、双手沾满中国军民鲜血的赤裸裸的刽子手、日本关东军司令武藤信义于本日上午猝死。此时的安毅还不知道,随着武藤信义的突然死亡而导致日本军界和关东军大幅度的人事变动,武藤信义蓄谋已久、专门分析和针对安家军的“安计划”因此而胎死腹中。 三十一日下午三点,四川资阳,长江上游“剿匪”前线司令部,川中各路大小军阀云集于此。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议论纷纷,坐在主位上的联军司令刘湘从开会到现在,仍然没有发表明确意见。 由于川北红军张国焘和徐向前部的突然后撤,让刘湘一时间摸不清头脑,却又十分忌惮,这个时候他的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岷江东岸,与联军其余五路大军一起,准备发起规模宏大的渡江大决战,计划以六路联军、近二十万大军的庞大实力,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击溃已日薄西山的老对手刘文辉,把他赶到贫瘠的西康去,尽数收回富庶的川中和川西南二十余个县、市,从而实现“四川的统一与和平”,巩固以刘湘为首的巴蜀新政权的统治。 联军各部将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对刘湘心中非常忌惮的川北红军不屑一顾,力主“先安川后剿匪”,充分把握红军后撤的有利时机,尽快发起全线的渡江决战,彻底将刘文辉的势力从岷江西岸铲除,消除这个“为乱巴蜀多年”的心腹大患。 经过半个多月的数次大规模交战,刘文辉步步后退,损失惨重,总兵力已从鼎盛时的十三万余人减少到现在的八万,全线退过岷江,彻底丧失了战役上的主动。 联军中的邓锡侯部收获最大,不但一举夺回了梦寐以求的成都,还乘胜追击,连克双流、温江,将刘文辉西线部队赶到老巢大邑的屏障崇庆(今崇州),占据了繁花似锦、税赋丰裕的省城成都和周边大片土地;李家钰部也不甘落后,连克成都郊外的文星、正兴、黄渡三个富裕大镇,直追到岷江东岸,兵锋直指新津;联军主力部队负责中路攻势的刘湘部三个师,在猛将唐式遵、潘文华的率领下,所向披靡,完全占领了岷江东岸的眉山至彭山一线,只需一个冲锋,就能渡过岷江,占领刘文辉的中路指挥中枢彭山和富裕的眉山;兵强马壮的王瓒绪部也顺利击溃刘文辉的两个主力师,追击到嘉州至五通桥东岸,与刘文辉西路军主力隔江相望。 整条两百公里长的战线的对峙双方,基本上都沿着岷江这条天然的巨大战壕,分配和布置兵力,非常巧的是,从北到南的所有县城,竟然都建在岷江西岸,从北线的崇庆和新津,到中线的彭山和眉山,再到南线的嘉州和犍为,这六个富庶的县城均坐落在岷江西岸,怎么不让打到东岸、胜利在望的各路联军垂涎三尺? 在这种情况下,刘湘哪怕存有再多的顾忌,也无法阻挡各路联军将领高昂的斗志和熊熊燃烧的战斗欲望。 下午五点五十分,经过反复权衡,刘湘终于做出重要决定:八月一日上午七点,联军各部立刻分头齐进,展开声势浩大的渡江大决战,誓将“巴蜀叛乱之元凶”刘文辉残部彻底歼灭,随后响应中央政府和蒋委员长的号召,挥师北进,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张国焘、徐向前红军,最终实现收复川北、统一四川的目的。 七月三十一日晚上九点,岷江西岸夹江县城,刘文辉三路大军前线总指挥部。 提前获得密报的刘文辉紧急召开军事作战会议,麾下将校云集,济济一堂。但令人担忧的是,众将神色紧张,战意全无,眼中露出的全是忧郁和无奈。 追着参谋官的一声通报,堂上二十余名将校应声起立,身穿灰蓝色中将制服的刘文辉在副司令向育仁、参谋长彭灿的陪伴下,缓缓走上高台,用他鹰一般的眼睛,逐一扫过众将校脸上,看得第一师师长王元虎、第二师师长林云根、第三师师长陈能芳、第四师师长夏首勋、第五师师长张清平和已经没有地盘的成都卫戍司令彭寒、警备司令黄鳌等将领脸上发烧,纷纷垂下脑袋,这才冷哼一声: “坐吧。” “哗啦啦”一阵响动,接着全场鸦雀无声。 刘文辉提起佩刀,慢慢坐下:“我知道,败出成都,再败出龙泉、仁寿、青城(今青神县)、威远、荣县、井研之后,我们中的某些人扛不住了,不但出现了投降的声音,更有甚者,竟然秘密与刘甫澄等宵小暗中联系,以为我看不到吗?” 全场气氛骤然紧张,数名将校已经脸色苍白,冷汗淋漓。 刘文辉摆摆手,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诸位都是跟随我刘某出生入死多年的老弟兄,今天,我不愿说什么伤感情的话,只想说,我刘玉猷(刘文辉法号)没本事,把弟兄们带到今天这个惨境,完全是我刘玉猷的错,不怪在座任何一个人! “现在,我最后一次请求弟兄们,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再帮我刘玉猷一个忙,只需顶住刘甫澄各路联军十二个小时的进攻即可,十二个小时后,诸位弟兄何去何从,我刘玉猷拱手祝福,决不相强。 “若是老天有眼,让我刘玉猷绝处逢生,反败为胜,我刘玉猷定会重谢诸位弟兄,之前所有不高兴的事从此一笔勾销,绝不再提!诸位,可肯帮我刘玉猷这个忙啊?” 众将无比感动,齐齐站起,高声应诺:“司令,刀山火海任凭司令驱使!” “大哥,生死两兄弟,我林云跟这条命从此时大哥的了!” “司令,下命令吧!” …… 刘文辉颤悠悠地站起来,凝望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双目含泪,频频点头:“好、好!弟兄们,大哥……谢了!” 刘文辉脱去帽子,深深鞠躬,身后的副司令、参谋长和台下众将大吃一惊,全都涌上去,托住刘文辉的手,高呼使不得,唐英、邓和几个忠耿的旅长早已泪流满面,“噗通”跪下,高喊大哥,泣不成声。 大堂后面从川南前来助战的安家军警备司令部将校们将前堂的声音听了个一清二楚,参谋长赵东全深吸了口气,幽幽一叹,心中对刘文辉突然来这一手佩服不已。赵东全此时已经预测到,明日一战,刘文辉胜利的可能已经非常大了! 深夜十一点,叙府,安家军司令部指挥大厅。 安毅和众弟兄一直对二刘各部的异动进行同步跟踪,接到赵东全从夹江城发来的电报,安毅和众将都对刘文辉钦佩不已,叶成感叹地对弟兄们说,看到什么才是枭雄本色了吧?当年刘备在长坂坡流着眼泪摔阿斗也不过如此啊! 叶成的感慨,引来一阵哄笑,弟兄们笑完细细一想,随即对危难时刻如何提升士气有了更多的想法。 安毅看在眼里,非常满意,知道弟兄们都已经不是昔日只会冲锋陷阵的莽夫,在数年的生死考验和战争的磨砺中,已经迅速成熟。 安毅接过作战处长方鹏翔递上的汇总情报,与身边的路程光一起低声商量片刻,便指定由路程光来主持这次关系到整个集团巨大利益的战事的远程监控和指挥。 路程光心里非常感激,当即振奋精神,走到地图前一丝不苟地核对了一遍情报,提起指挥棒没有动,一开口就是一阵感慨: “诸位,说实在的,我不熟悉刘文辉这个人,但是从刚才传来的情报和如今他设置总指挥部的位置来看,此人是个非常有胆略、也非常工于心计的优秀将领。” 路程光抬起指挥棒,指向夹江县城:“诸位请看,夹江县城位于整条战线的中部偏北位置,位于青衣江和岷江之间,古城依山傍水,两岸峭壁凌云,也许这就是夹江县名的来由。刘文辉选择了夹江,就等于选择了一个置于死地而后生的险地,如果东岸刘湘部唐式遵师或者潘文华师中的一个师强渡成功,无路可退的刘文辉必然束手就擒,就算刘文辉和少数高级将领乘船逃跑,他麾下最精锐的近万警备部队和投入阻击的一万五千卫戍部队将全军覆没。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刘文辉是步步算计,有备而来的,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他完全采纳了司令的建议,而且做得更彻底,也更为出色。” 众弟兄频频点头,深以为然,路程光接着解说:“根据赵参谋长最新传来的情报,刘文辉已经下达命令,连夜在中线的眉山、嘉州一线的岷江西岸登陆阵地前沿五百米区域悄悄埋设地雷,我军支援的三百挺换装下来的捷克轻机枪和马克沁水冷式重机枪、八十门八一迫击炮,几乎全都布置在中线四个主阵地上,如此一来,刘文辉诱使刘湘部主力强渡的策略有了很大保证,至少刘湘部主力难以在火力超过他们三倍的守军打击面前,顺利占领守军阵地,取得进攻的决定性胜利。 “相反,如果刘文辉和中路的两个将领指挥得好,刘湘部定会伤亡惨重,弄不好,渡过岷江的两个疲惫之师在守军的猛烈打击下伤亡惨重不说,只要守军在进攻之敌崩溃之际大胆发起大规模冲锋,以强大的火力和充沛的体力一直杀到江边,刘湘部过江的主力部队就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这一仗的关键点之一,也许就出现在这里。” 众弟兄交换一下意见,非常赞同路程光的分析,邓斌乐呵呵地说要是换成自己麾下的几个警备旅,刘湘哭都没眼泪,一句信心满满无比自豪的话,惹来众弟兄一阵笑声。 路程光知道邓斌说的全是实话,以安家军的训练和战斗力,同样的兵力和装备往往能迸发出超过川军任何一部的数倍战斗力,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是安家军将领最为骄傲和自豪的地方。 讨论完毕,路程光根据最新情报,继续介绍:“诸位,截止半小时前,我军支援刘文辉部的警备部队四个旅已经秘密到达预定地点,他们的番号现在是川康边防军独立第二师,名义上的师长是刘文辉手下爱将陈鸿文,与陈鸿文的副师长乔方鼎率领的独立第一师并肩战斗,面对的敌人是邓锡侯的两个师和王瓒绪部右翼一个旅,具体的指挥则由我们警备司令部的赵东全参谋长及其率领的参谋小组全权负责。 “诸位请看地图,如果不出我们所料,邓锡侯部明日上午肯定会全力以赴,攻打崇庆县城,我们可以大胆预测,与刘文辉结仇已久、无法化解的邓锡侯,必定以占领刘文辉的老家大邑为此战的最后目标,一旦陈鸿文部略作抵抗退出崇庆,邓锡侯必定会乘胜追击,这就会陷入我们的两个旅和陈鸿文部的伏击圈,邓锡侯主力若被包围,他必定会把刚刚占领崇庆城的兵力调往增援,如此一来,我们埋伏在崇庆城南荒野里的一个山地旅和一个步兵旅就没有了阻碍,必定能击破李家钰部布置在两军之间的后卫部队一个旅脆弱的防卫,一鼓作气全速奔向兵力空虚的成都!等邓锡侯反应过来,他的两个主力师在我们四个旅联军的纠缠下,恐怕已经精疲力竭元气大伤,唯一的选择只有逃命。” 众将齐声喝彩,精神大振,纷纷说不能亲自率部去打这一仗可惜了。 只有安毅知道,这一仗花了他多少的精力和代价,又经过多少人的全力合作鼎力支持,才有这个出奇制胜的计划出台。 第九二四章 大义凛然的扩张(六) 第九二四章大义凛然的扩张(六) 八月一日上午七点,旷日持久的四川内战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岷江大决战”终于打响。 此役双方投入的总兵力高达三十万人,若是加上刘文辉接受安毅和蒋云山的建议,通过刘氏家族和麾下将领各大家族联合动员的二十五万民工在内,此战规模远远超过民国以来的任何一战。 令前线刘湘各部将领疑惑的是,各部设置在东岸的炮兵阵地上大炮一响,西岸纵深数百米的刘文辉部守军扛起武器,转身就跑,已经做好强渡准备的联军各师各旅见状,士气为之大振,在各级指挥官高昂的口令声中,奋不顾身冲下江堤,扛起提前准备的舢板,跳上系在岸边的渔船渡船,在隆隆的炮声中,奋力划向对岸。 眉山城对岸,猛将唐式遵在一群侍卫和将校簇拥下,前出观察,站在隆起的三十余米山坡顶部,遥望岷江两岸,人声鼎沸吼声震天的江堤上,密密麻麻全都是麾下各旅弟兄,两万五千官兵大部分已冲下江堤,担任突击任务的两个团勇士驱动的数百艘大小船只,已经半渡,硝烟弥漫的西岸守军竟然没有组织起像样的阻击抵抗,守军后方偶尔射来的数发炮弹,大部分都打进了河里,爆炸激起的水柱稀稀落落,两公里长的江面上,仅有屈指可数的几艘运兵船被直接命中,四分五裂,如此低强度的反击,对整个顺利推进的战局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唐式遵却没有身边将校那么兴奋乐观,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奇怪,担心这是刘文辉玩的花招,但细细一想,以刘文辉如今那点儿可怜的兵力,还要分布在两百公里长的战线上,就是想玩花招也玩不到哪儿去,否则只要一个江段被突破,刘文辉的整条防线必将随之被撕开,因此,唐式遵心里尽管不甚踏实,但也没有做出任何的调整,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 其他各路联军在进攻发起后,遇到的情况几乎相同,唯有嘉州方向的进攻一开始就遭到西岸猛烈的炮火打击,王瓒绪的主力师三次冲锋都被刘文辉的卫戍部队集中强大的炮火击退,王瓒绪的三个旅在四十多分钟的激战过后,仍然无法冲到江边实施强渡,反而付出了伤亡六百余人的代价。 唐式遵接到友邻各军的战报,稍作分析,便对刘文辉主力部队的分布情况得出判断,他没有再怀疑刘文辉能玩出什么花招,直接喊出来“一鼓作气拿下眉山”的豪言壮语。 十分钟不到,唐式遵的两个突击团顺利抵达对岸,沿着陡峭的江堤,喊杀声震天,蜂拥而上,三千多勇士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便成功冲上江堤,向敌人的纵深阵地发起猛烈冲锋。 江面上,密密麻麻的船只、竹排和士气高昂的官兵身影,几乎把两公里长的江面完全覆盖,转眼间紧随突击团身后的四个团也顺利登岸,在各部指挥官率领下,齐声呐喊,冲上江堤,紧随两个突击团勇士身后投入战场。 “轰轰――轰轰轰――” 快速冲锋的突击团数千官兵冲到纵深两百米的守军阵地前,终于踏响密集的地雷,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巨大爆炸,此起彼伏,翻滚的爆炸浓烟和片片炸起的火光中,残肢断臂漫天飞舞,泥石枝叶激射天空如下雨般覆盖而下,三千多名勇士瞬间笼罩在漫天的浓烈硝烟中。 “地雷阵?他们哪儿来的这么多地雷?为什么事先一直没有相关情报?”唐式遵恼火地叫起来。 身后的参谋长非常无奈地回答:“一定是悄悄从湘西兵工厂购买的,不然就是直接从川南安家军手上买进,湘西的张弘栾和川南的安娃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要有钱,恐怕要他亲娘他都卖。” 唐式遵恼火地咒骂几句,举起望远镜观察片刻,非常果敢地下达命令: “开弓没有回头箭!传令下去,绝不能退,否则就会把正在渡江的一个师全都挤到江里,冲锋!立刻发起最坚决的冲锋,哪怕刀山火海也要硬闯过去,只要冲过那片百米区域,眉山就是我们的了!” 两个主力师官兵非常坚决地执行唐式遵的命令,后续的近万官兵还在江岸和船上,冲上江堤已经发起声势浩大的冲锋,两公里长的西岸,杀声震天,吼声如雷,一万五千余官兵如潮水般冲向烟雾缭绕、尘土飞扬的守军阵地,枪声爆炸声密集响起,大威力地雷爆炸腾起的火光和浓烟此起彼伏,攻防双方的战斗自此进入白热化阶段。 西岸守军阵地后方四公里,数百匹矮壮的驮马在皮鞭的抽打下,声声嘶叫,奋力向前,拖拽三十六门七五野炮和一架架满载炮弹的马车,冲向浓烟滚滚、枪声大作的战场,数分钟后,被迅速拉到工兵全力修筑的炮兵阵地,气喘吁吁的数百官兵解开连接火炮的绳索,在军官们竭斯底里的骂声中,牵上马匹,飞快后撤,五百余名炮兵喊着号子,将一门门火炮推进炮位,手忙脚乱地进行发射前的准备。 身穿川军校官服装的安家军炮兵参谋站在炮兵阵地侧后的土包上,将刚刚获得的射击诸元交给刘文辉第二师炮团团长,后退一步,冷冷地注视眼前的一切,对刘文辉部炮兵的技术能力和身体素质暗自哀叹。 二师炮团刘团长脸色很不好看,推开站在身前等候命令的三个营长,一口气冲到阵地正前方的中央高地,亲自下达各项口令。全团官兵看到团长面目狰狞地站在高处声声怒吼,再也不敢有任何的怠慢,炮位上的一面面小旗很快随着团长的吼声举起来。 前沿阵地上弹雨纷飞,哀嚎四起,阵地前方百米之内已经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守军第一道战壕内外的六千余名官兵在敌军潮水般疯狂的进攻中战损近半,迫使第二道战壕里的五千官兵不得不前出补充,终于将冲锋之敌的第三次大规模进攻打退。 战壕里的守军官兵刚松开手中发烫的武器,抓起身上挂着的水壶赶紧喝口水,已经前移到东岸出发阵地上的唐式遵部炮团的二十门火炮开始了齐射。迅速而准确的九轮齐射过后,西岸守军两道阵地被炸得支离破碎,两公里长的战地上红光熊熊,硝烟泥石冲天而起遮天蔽日,被密集火力两次击退的唐式遵部万余官兵在各级军官的号令中纷纷跃起,再次向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守军阵地发起冲锋。 东岸高地上,唐式遵满意地点点头,望着左前方刚刚停止炮击的炮兵阵地,大声赞扬起来: “胡老四这个龟儿子的炮团,这回硬是打得好!不但整体移动迅速,而且打得很准,为我主力部队扫平了敌人的两道阵地,功不可没,回头我为他向澄公请功!哈哈……参谋长,命令预备队准备渡江!” “是!” 西岸防御阵地后方的高地上,刘文辉部眉山战线前敌总指挥、第二师师长林云根在一群将校的簇拥下,默默观战。 战斗至此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攻守双方都付出了巨大代价,守方兵力尽管大大低于攻方,但在有利的地形和提前挖掘的战壕帮助下,尽管打得很苦,也能堪堪顶住三倍于己的敌人进攻,将唐式遵万余主力死死挡在阵地前方百米之外。 不一会儿,得到东岸唐式遵部的后备部队已经集结、开始渡江的消息,林云根紧闭的嘴角泛出冷笑:“通知炮兵,可以开炮了!” “是!”上校参谋跑向掩体后的电话机。 林云跟举起望远镜观察片刻,对身边的三师长陈能芳说道:“陈师长,我师弟兄苦战两个小时,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付出伤亡过半的代价,终将敌军挡在第三道战壕前方,下去就看你们三师的了。我们隐蔽已久的炮团摧毁东岸敌军炮兵之后,这一仗就没什么悬念了。” “云根兄放心,交给小弟了,定叫唐式遵有来无回,云根兄静候小弟的佳音吧!”陈能芳和他的参谋长齐齐敬个礼跑下高地。 林云跟叫来自己的参谋长:“云深,你带我师迫击炮连赶往左翼阵地,命令十六团、十七团弟兄,再苦再累也得给老子咬紧牙关,等炮声停止,三师弟兄发起反冲锋之时,率领迫击炮连和两个团剩余弟兄绕过去,迫击炮连全力炮击敌人对岸的船只,两个团弟兄等敌人退到江岸,立刻展开全力打击,力争不让一个敌人逃到江东!“ “是!” 五分钟后,守军阵地后方的三十六门火炮齐声怒吼,左右两个侧前方的六十余门迫击炮也随之展开密集的覆盖设计,东岸唐式遵部炮兵阵地和拥上西岸的一个后备旅全都处在猛烈炮火的覆盖之中。 十五分钟过去,唐式遵的炮兵阵地面目全非,一片狼藉,几乎看不到一门完整的火炮,冲上西岸的一个旅和半渡的两个预备团在密集的迫击炮弹轰炸下死伤惨重,浑浊的岷江水面上浮尸累累,满目凄凉,奔腾的江水被岸上和水中源源不断的血水染成了酱色。 更为严重的是,守军的火炮完成对敌军炮兵阵地的打击之后,开始调整方向,对东岸江堤下和江面上密密麻麻的船只展开轰击,火力之猛、打击之准,有如神助。 随着炮声的停止,陈能芳率领的第三师一万二千生力军冲出来阵地,呐喊着杀向已经魂飞胆丧、斗志全无的唐式遵部攻坚部队,战壕上幸存的四千余名二师官兵也在友军震天的喊杀声激励下,纷纷跳出战壕,冲向前方密密麻麻开始溃逃的敌人。 东岸高地上的唐式遵脸色惨白,从西岸突然响起密集炮声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自己落入了刘文辉精心布置的诱敌圈套,全军近三万将士的惨败已经不可避免。 唐式遵身边的将校遥望西岸急转直下的败局,一个个冷汗淋淋,魂飞魄散,在敌军突然出现的强大火力打击之下,隔着一条大江的唐式遵和他的将帅们,纵有天大的本事,也都无力回天了。 第九二五章 大义凛然的扩张(七) 第九二五章大义凛然的扩张(七) “咣当――” 随着刘湘手中的茶杯落地,资阳联军总司令部里一片惊慌,唐式遵部的突然惨败消息传来,所有人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脸色青紫的刘湘恢复过来,重重一掌击在桌面上,在一片寂静中,对代理参谋长刘兰亭吼出两个字:再探! 十分钟后,唐式遵自请处罚的电文再次到来;潘文华师在彭山一线半渡之时,遭到超出预料之外的强大炮火打击,麾下两个旅付出巨大代价强渡成功,却在冲进西岸敌军纵深阵地之时,遇到刘文辉第四师的顽强抵抗,强渡成功的两个旅仅剩五千余官兵,久攻不克,已现疲态,潘文华果断将五千预备队投入战场,对手仍在死死抵抗,不见败象,就在潘文华请求援兵之前,友邻唐式遵部惨败的消息传来,大惊失色的潘文华哪里还敢拼命,只能请求刘湘是否先撤回东岸,以备不测?刘湘高大的身躯晃动两下,痛苦地闭上眼睛,无法言语。 陈兰亭的声音再次响起:“澄公,晋康(邓锡侯)所部成功渡江,攻下崇庆后乘胜追击,却在莲花山一带遭到刘文辉部近三个师的伏击,晋康急电,言所部危在旦夕,请求澄公下令其左翼的其相将军(李家钰)速速驰援。”“刘文辉哪里来的这么多人马?啊?!”刘湘愤怒地大吼起来。“澄公……估计是刘文辉已经把西康的边防部队悄悄抽调过来了,晋康在急电中说,能够判断其中一部是川康边防独立师陈鸿文部。再一个,晋康和其相将军把刘文辉赶出成都之时,并未能大规模歼灭彭寒、唐鳌的卫戍师和警备师的有生力量,还有,敌军人数虽少,但是占据有利地形,以逸待劳,因此……” 刘湘的警备司令刘炳勋上前低声解释。 刘湘再次吼起来:“邓锡侯活该!挥师轻进,贪得无厌,拿下成都之后他就得意忘形了,今天他最先渡过岷江,占领崇庆后我还让他兼顾左翼,齐头并进,可他一个小时前来电怎么说的?要一鼓作气,直捣刘文辉的老巢大邑,哼!现在反倒求我派援兵了,哪里有什么援兵给他?他退回崇庆固守不就得了?还有李家钰,磨磨蹭蹭的,他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各路大军均已发起强渡,只有他至今没有任何进展,谁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 陈兰亭垂下脑袋,不愿再做解释,所有情况他都及时向刘湘进行了汇报,只是盛怒之下的刘湘无法接受本部一个军又两个师的失败罢了。其实早在半小时前,李家钰就已经来电诉苦,说他的四个旅在西岸刘文辉部准确的炮火打击下,根本就无法有效组织强渡,三次进攻均被打退,船只损失近半,已经无法渡江,当时刘湘还笑着骂了一句“滑头”。目前只有南线的王瓒绪第二师进展顺利,三个旅顺利渡过一举,占领嘉州五通桥西岸,正在与刘文辉部第五师张清平部展开激战,位于犍为的另两个旅却因西岸没有出现一个敌人而犹豫不决,深恐盲目强渡,会陷入刘文辉部的埋伏,至今仍拿不定主意是否渡江。 刘炳勋大胆进言:“澄公,当务之急是暂且后退一步,建立起稳固防线再做打算也不迟,否则……恐夜长梦多啊!” 刘湘猛然醒悟过来,立即下达全线退回东岸据江而守的命令,同时急令作为总预备队的王基陵部全速赶赴眉山一线,接替唐式遵部防务,不让敌军渡江一步。 上午十点三十分,夹江刘文辉前线总指挥部。 “乾公,是时候了。”赵东全放下电文轻声禀报。 满面红光的刘文辉立刻同意:“很好!赵将军,这关键的一步,就由你来下达命令吧。” “谢乾公!” 赵东全转向自己的作战处长,微微点了点头,等处长离去,继续向刘文辉建议道:“乾公,在下建议半小时后,对邓锡侯部网开一面,让他从西北方向逃跑,这样既能减轻我们形成夹击的边防部队的伤亡,又能在追击中扩大战果,更好打。 “如果在下估计不错的话,邓锡侯定会逃向成都,等他清醒过来,我军先行出击的两个旅恐怕已经提前占领了兵力空虚的成都,此时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邓锡侯必定吓得不敢进入成都,更不敢冒险向东,与见死不救的李家钰部汇合,最大可能是继续北逃,这样一来,担任追击任务的独立师和卫戍部队的两个团就能顺利开进成都,迅速建立起稳固的防线。 “此战打到这儿,基本上达到了目的,剩下就是南线的战事,只要乾公一声令下,中线和南线三个师坚决渡江,展开猛烈反击,刘湘联军已经犹如惊弓之鸟,匆忙之间根本无法构筑防线,只能步步后退,甚至一败涂地。” 刘文辉站起来大声叫好:“好!我忍得很辛苦了,这次一定要一鼓作气迅猛反击,一定要将刘莽子(刘湘绰号)这目无尊长的龟儿子彻底打残,一战而定乾坤!来人啊…….” “到――” “传我命令,全线反击!” 上午十点四十分,新津东岸,李家钰前线阵地。 沉寂二十余分钟的西岸阵地,突然枪炮齐鸣,杀声四起,刘文辉部精锐部队王元虎第一师展开了果断的反击,刚刚消停下来的岷江两岸,再次骚动起来,孤注一掷的王元虎部炮营在五分钟发射之后大胆行动,将炮兵阵地前移三公里,在迫击炮连的掩护策应下,迅速到位,向对岸慌乱的敌军阵地展开炮击。 与此同时,上游两公里外的第一师两个旅已经冲下江堤,用一切可用之物轻装渡江,近万官兵悍不畏死地发起声势浩大的渡江行动,从李家钰部兵力相对空虚的侧翼实施突破。 指挥部里的李家钰刚要调集兵力驰援右翼,对渡江部队展开迎头痛击,突然接到位于上游何家庵东岸三旅旅长的急报:对岸出现上万刘文辉的官兵,至少有四十门火炮和近百门迫击炮在向本部疯狂齐射,三旅突遭打击,损失惨重,前沿阵地已经丢失殆尽,整条防线岌岌可危,请求急派援兵! 李家钰大吃一惊,第一个判断就是邓锡侯部完了,再不果断撤退就有遭受敌军两路夹击的危险。再联想到唐式遵部的惨败和潘文华部的后撤,李家钰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全线向资阳撤退的命令。 在猛烈炮火支援下发动何家庵强渡的两个旅,正是赵东全指挥的川南警备部队的两个精锐旅,装备精良、战力强横的将士分别是暂编步兵一旅和暂编山地旅,一万二千将士几乎没有遭到李家钰部的任何抵抗就成功渡江,上岸经过短暂的集结,立即兵分两路,杀向成都,一路高速开进心无旁骛,遇到乡镇零星守军的抵抗也不管不顾,勇往直前,仅用两个小时就杀到成都西南方向的双流永柞寺,与闻讯赶来阻击的邓锡侯部一个团迎头遭遇。 奉命全速冲入成都的山地旅绕道而过,没有与敌接触,正在匆忙布置阻击阵地的敌军见状非常惊讶,又担心放过山地旅之后被其绕到身后实施夹击,因此只能硬着头皮分兵一半赶去阻击,如此一来,本就稀少的兵力更为空虚,原本就尚未建立的阵地更加混乱。 左翼齐头并进的安家军暂编步兵旅将士哪里会放过这等机会?鼓足勇气齐声呐喊,仅一个冲锋就撞进装备简陋、惊慌失措的守军阵地,先头团将士用轻机枪、冲锋枪和手榴弹一顿招呼,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扬长而去,后续涌上来的两个团将士轻松对任何移动目标展开杀戮,同样毫不停顿,穿越而去,整个战斗从打响到结束,仅用去不到十五分钟,只留下的一个连负责清除敌军残余目标,救治受伤弟兄并收缴到处散落的武器弹药。 中午一点四十五分,经过二十分钟休息的万余官兵,开始发起猛烈冲击,从六个方向杀开血路,闯进防守漏洞百出的成都城,与邓锡侯部守备旅展开大规模巷战。 训练有素的安家军警备部队将士在各自连排长率领下,各自为战,采用炸开民居院墙等快速有效的方法,避开守军设置在一个个街头巷口的阻击火力点,用密集的手榴弹迅速肃清一个个障碍,用操作简单、火力强大的自动武器消灭一个个顽抗之敌,一步步将魂飞魄散的残存守敌赶到城北,开始了更为血腥而猛烈的无情杀戮。 邓锡侯部官兵何时见到过如此强横无情的敌人?幸存的绝大多数扔下了武器,四处逃避,灰色的军装、陈旧的步枪,扔得满街都是,身穿刘文辉部蓝灰色军装的安家军两个旅将士仅用了一个小时二十五分钟时间,就全部占领整个成都,完全控制了省政府、中央银行、报社、军营和诸城门等战略要地,死伤弟兄不到千人。 下午五点十五分,刘文辉部边防独立师和两个卫戍团赶到成都,安家军两个旅立即展开防务交接,抬上死伤弟兄,沿原路悄然撤退,川康边防军独立第二师的番号也随之悄然撤销。 下午六点,夹江总指挥部里的刘文辉接到陈鸿文从成都发回的捷报,感激之下,亲自前往后院,向准备撤回川南的赵东全致谢。 赵东全非常客气地将安毅发来的密电呈给刘文辉,刘文辉看完当即做出保证: 二十四小时之内,已经击溃王瓒绪部、正在对敌军展开猛烈追击的三个师,定会占领自贡。届时,刘文辉将亲自前往,面见安毅以表谢意! 第九二六章 大义凛然的扩张(八) 第九二六章大义凛然的扩张(八) “号外、号外,四川大战再起,刘文辉反败为胜,占领成都!” “特大新闻:岷江一战刘湘联军损失惨重,刘文辉击溃刘湘联军,十万主力越过岷江,三个师乘胜追击攻向自流井(自贡)。” “川陕红军徐向前、张国焘乘机南下攻打川北重镇!” “西川豪强邓锡侯损失惨重,丢掉成都逃亡德阳绵竹!” “刘文辉通电嘉奖三军,谓最日一战歼敌五万,俘虏无数,丧失已久之自流井也在其大军合围之中,克日可下……” “据川南广播电台权威消息,刘文辉部出乎意外反攻得手,强渡岷江高歌猛进,先后占领成都、仁寿、容县、井研、威远等地区,刘湘联军损失惨重,一溃百里,急退至资阳、内江、隆昌一线……” 庐山“美庐”,委员长官邸。 “什么?刘文辉竟然攻克自流井,威逼内江?”蒋介石听完葛敬恩、林蔚等人的急报,不可置信地惊呼起来。 葛敬恩重重点头:“是的,委座,昨日下午开始,安毅将军应属下请求,陆续发来川中激战的战报,自昨日上午刘湘下令联军全线后撤开始,刘文辉各部果断抓住对手退过岷江、立足未稳之机,猛然发起全线反击,继北线伏兵突发直插兵力空虚的成都之后,南线三个师近三万五千人马从四个江段飞速渡江,仅半个小时交锋,即顺利击溃兵力分散的王瓒绪部,王瓒绪部近三万官兵士气全无亡命奔逃,刘文辉三个师兵分三路,穷追不舍,王瓒绪部十不存三,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抵抗,自流井仅有刘湘一个守备团驻扎,也无法抵抗士气如虹的刘文辉部夹攻,于今日上午八时全线崩溃,刘湘一万援军赶到内江时,已经无力回天。” 蒋介石无比震惊:“真没想到,刘文辉竟然在极端被动之下反败为胜,之前我们都太小看此人了!” 林蔚也非常感叹:“这一仗实在出人意料,纵观全局,刘文辉部有如神助,总能避实就虚,招招打在刘湘联军的薄弱之处,从一开始就利用刘湘联军的骄傲自大频频示弱,诱敌渡江之后果断发起半渡猛击,或巧妙设伏连施巧计,每一个局部都打得有板有眼,堪称杰作,不但连续歼灭唐式遵、邓锡侯两部近四万人马,还以奇兵轻松击溃北线邓锡侯和李家钰两军最弱的结合部,马不停蹄,直捣兵力空虚的成都,差点儿让突遭伏击惨败而回的邓锡侯军全军覆没,吓得邓锡侯一口气跑到德阳才敢停下喘气,刘湘两部主力折损过半也回天无力了。细细想来,总觉得刘文辉部的每一个决策都经过精密推敲,似乎对刘湘联军任何一部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实在难以想象啊!” 蒋介石心中一凛:“你是说,刘文辉很可能获得外力支持?” “这……属下不敢肯定,不过,刘文辉常年与湘西张弘栾将军展开贸易往来,早有传闻,刘文辉部的火炮、机枪等轻重武器,都是从湘西兵工厂购进,安毅将军的川南驻军两次换装,估计也卖给刘文辉不少武器,因此刘文辉部才拥有强于刘湘联军的火力装备,这也是个不可忽视的重要原因。 “根据战报和重庆方面传来的消息,刘文辉各部的火炮突然剧增一倍不止,每个师都拥有大量迫击炮,许多官兵都配备有捷克机枪和冲锋枪,使得毫无防范的联军各部一个照面,就被其强大的火力打懵了。”林蔚如实说出心中反复思考的结果。 “一定是了,一定是了!我应该一开始就想到他的,刘文辉这辈子什么时候这么高明过,看来,他要染指巴蜀了……” 蒋介石徐徐坐下,脑海里再次出现安毅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 葛敬恩苦笑道:“委座,看样子安毅将军不会如此短视,四川内战旷日持久,安将军也多次公开呼吁交战各方和平谈判,从未介入各方争端之中,如果此次他暗中支持刘文辉部的话,估计也仅仅是出售武器弹药,以安将军的谨慎,断然不会轻易趟这滩污水的。” “这就够了!川军的装备都一样,都是些老掉牙的陈旧武器装备,一个高达一万五千人的主力师,全部加起来也就八到十六门火炮,迫击炮和轻机枪都少得可怜,刘文辉在安毅的帮助下大量购入轻重武器,一个师的火力就能顶得上刘湘联军两个师了,怎能不胜?” 蒋介石说完又是一叹,他突然发现,整个四川的形势已经失控,原本树立二刘势均力敌相互制约的局面已经不复存在,可是这又不能指责安毅,战火本就是刘湘率先挑起,是刘湘打破了这个平衡,才让安毅趁机渔利,而且还让人抓不住他任何的把柄。 葛敬恩想了想,再次进言:“委座,现在刘湘联军的处境异常糟糕,川陕红军徐向前部和张国焘部见此机会,也突然发难了,四个军八万余人东起宣汉西至广元,快速南下,猛攻刘存厚的达州、杨森和范绍增的巴中和通江,以及田颂尧的广元一线。如今刘湘刚刚大败而归,自顾不暇,恐怕难以给予以上各部任何帮助,若是挡不住徐向前、张国焘、李先念、何畏等川陕红军主力南下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蒋介石频频点头:“如今只有以中央名义,对四川内战进行强烈干预,尽快制止刘文辉部的乘胜进攻,才能让刘湘及其联军缓过气来,共同对付最大的敌人川陕红军!堪侯,你立即通知畅卿先生速来合议。” “委座,职下来迟了!” 杨永泰大声应答,快步走到蒋介石面前,送上一份文件,再次后退半步: “委座,最新消息,刘文辉部已经占领自流井及其周边六大镇,三万大军与刘湘部两万五千官兵对峙于内江以南的永安镇,中央再不斡旋,恐怕大战一触即发啊!还有,范绍增已经率部退往达州,杨森部失去护翼,已被徐向前指挥王树声三十一军两面夹击,战败就在旦夕之间了。巴中沦陷,平昌、仪陇一线必将不保,形势危急啊!” “畅卿以为如何?”蒋介石问道。 “当务之急,请委座立即通电全国,要求四川各部立即停战,再分别给刘文辉、刘湘致电,再次确认刘文辉四川省主席职务,命令他立即停止进攻,等待中央特使前往斡旋。同时安慰刘湘,继续命其担任四川省善后总办一职,可承诺将会对其进行大力扶持,制止刘文辉部趁其腹背受敌之际再次发难,以目前双方实际控制线为停火线,悉数听从中央特使调解。 “职下以为,刘文辉已经收复大部分地盘,再打下去他也受不了与日俱增的兵力和财力损耗,只需给个台阶,他就会趁势风光而下;刘湘联军惨败之后,也无力再战,至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无力撼动刘文辉,特别是其中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邓锡侯部实力大损,十仅存三,哪怕嘴上叫嚣也无济于事,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些因素刘湘是心知肚明的,只需委座亲电刘湘,多加安抚,就能使得四川内战暂时平息,这才能集中兵力和精力,对付共产党的军队。” 杨永泰毫不隐瞒地将意见陈述,分析得头头是道,颇为精辟。 “看来只能如此了!” 蒋介石立即口授电文,命令侍从参谋尽快发送出去,同时再给南京的汪精卫去了份电报,要求汪精卫以中央政府名义,对四川内战各方大加安抚。 系列电文拟定好后,蒋介石再向身在重庆的贺国光、曾扩情发去密电,并采纳杨永泰的建议,给刚从北平回到南京的何应钦发去电令,任命何应钦为中央军委特使,立即飞赴重庆,想方设法从中斡旋,并动员各部把枪口转向迅速发动南下攻势的川北红军。 一切进行完毕,杨永泰再向蒋介石提出建议: 命令安毅派出两个师兼程北上,暂交四川省善后总办兼剿匪司令刘湘将军指挥,以防徐向前部乘胜南下,危及南充、广安一线。 蒋介石沉思片刻,没有表态,他知道哪怕安毅奉命而为,刘湘能否放心让安家军北上还是个问题,值此非常时期,如果因为安家军的北上而惹出什么麻烦,反而会让四川的局势变得更为错综复杂。 杨永泰看出蒋介石的担忧,也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这么一说已基本达到他的目的,至少在今后的四川剿匪中,安毅出兵是跑不掉的事,就连蒋介石也不愿看到安家军养精蓄锐,步步发展壮大,能通过堂而皇之的理由消耗安家军的有生力量,是方方面面都愿意看到的事,不止他杨永泰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和要求。 要事处理完毕,众心腹先后离去,蒋介石再次想到了安毅,他非常不愿意安毅与刘文辉产生任何的联系,等不愿看到安毅借此乱局步步扩张,否则对蒋介石的四川计划影响很大。 可是从目前发生的一切来看,似乎任何地方都能看到安毅的影子,从川东南的武隆,到川西平原富庶的成都周边地区,所发生的一些无不有安毅的因素在里面,截止前日,安毅的两个师已经占据了川东南三县一镇,而且摆出了一副长期驻守的姿态,打着剿匪的旗号,大义凛然地成功扩张,加上刘湘战败之后实力大不如前,根本就无法对偏远的、从来都是名义上统治的大片地区实施有效管理。安毅占领这片地区之后,谁也赶不走他了。 难道说,安毅仅仅是为了川东南商道的安全吗?不!绝对不止这些,就算安毅胸无大志,他身边越聚越多的智囊和猛将,谁会甘于平庸? 想到这里,蒋介石情不自禁站起来,轻轻踱步,细细思考,走出几步,他突然停下,回到桌子后面坐下,再次亲拟了一份电文。 第九二七章 大义凛然的扩张(九) 第九二七章大义凛然的扩张(九) 南京政府以及汪精卫、蒋介石的通电非常及时,四川内战各方此时已精疲力竭,却又处于高度紧张之中。 徐向前、张国焘率领的八万红军进展神速,所向披靡,在两百余公里的川北一线,打得刘湘联军丢盔卸甲,急退百里,下午四点巴中失守,杨森部战损四千于众;下午五点四十分,达州再传噩耗,范绍增、刘存厚部在红军重兵夹击之下,根本无力抵抗,仓惶弃守达州,南撤大竹,川军各部战死和逃亡者高达两万余人,损失大批武器弹药及粮草辎重,转眼之间,川北大部均被红军占领。 恼羞成怒的刘湘此时已经到达内江,企图指挥残部,与刘文辉在内江一线决死一战,尚未完成兵力调配,就连续接到巴中、达州失守的消息,刘湘又惊又怒,差点儿当场吐血,在众谋士的苦劝之下,授意麾下大将潘文华发表通电,服从中央和蒋委员长的“电谕”,通电全国表示“以巴蜀万千黎民为重,主动停火服从中央号令”。刘湘本人则选择了沉默,以维护自己惯有的尊严,企图再次占领政治上的主动。 刘文辉傍晚时分赶到自流井,接到川南发来“巴中、达县失守、红军各部高歌猛进,继续南下,刘湘部卫戍重庆的两个师被迫北上迎敌”的密报,顿时信心大振,志得意满,不紧不慢地指挥攻克自流井逼向内江的三万五千将士,构筑阵地,严阵以待,摆出一副不依不饶、随时展开再次进攻的架势。 晚上八点,匆匆飞抵武汉的中央特使何应钦以军政部长的名义,通电全国,要求四川交战各方保持克制,停止内战,他本人将在次日上午飞抵武汉,召开“冲突各方和平谈判会议”,并呼吁四川各界共同努力,敦促交战各方达成停战共识。在通电的最后,何应钦要求同是川籍的“川湘滇黔绥靖公署主任安毅将军、川南各界应发挥其影响力,共同做出积极努力,协助中央全力制止四川内战的再度发生”。 何应钦自作聪明的最后一段通电,本意是不让雄踞川南的安毅独善其身,意思是让全国各界都知道安毅部在川南的事实割据,也是四川四分五裂的一个重要因素,暗示安毅对四川的连连内战负有一定责任,至少负有冷眼旁观、毫不作为的责任。 …… 当晚十点,一个由三十五辆军车组成的运输车队,从南向北,开到自流井以南十七公里的文昌宫,等候多时的刘文辉急令警卫旅官兵迅速卸下车上的大批弹药和药品,在严密的警戒之下,无比热情地将安家军统帅安毅、副官长沈风道、作战处长方鹏翔等将领迎入文昌阁。 三个半小时后,车队悄然驶出小镇,带着满载而归的安毅及其众将返回南面七十公里的叙府。 次日上午九点三十分,中央特使何应钦、重庆行营主任贺国光、行营秘书长曾扩情等人,在刘湘与联军众将的迎接下,进入内江公署大院,刘文辉向全国发表的“停战通电”适时而至。 刘文辉在电文中,历数刘湘历次挑起内战的罪行,愤愤然表示接受中央的调停,服从蒋委员长、汪院长的领导,从通电发布之时开始全线停战。通电的最后,刘文辉大义凛然地要求刘湘承担发起内战的完全责任,并责成刘湘必须对本部以及数百万巴蜀父老乡亲因此而蒙受的损失,予以公开道歉和赔偿。 公告一出,刘湘勃然大怒,可又没有了放手一战的底气和实力,只能怒气冲冲地当着何应钦、贺国光、曾扩情等人的面,把所有责任推到“贪得无厌残害人民”的刘文辉身上。 何应钦等人极力安慰,大加开解,刘湘及其麾下将领的怒火才稍微平复,会议得以继续进行。 会议重新开始不到十分钟,再次被突如其来的噩耗打断:负责与川南和湘西联军南北呼应、共同剿匪的刘湘第四师第九旅,于半小时前在川东石柱县十五公里的江池镇,遭到红军黄汉部和贺龙部的突然袭击,第九旅在三面夹击之下,苦战两个小时,最终不敌,全军覆没,五千四百官兵仅剩旅部三百余人冲出重围,幸免于难,石柱县城亦随之失守。 这下刘湘终于抓狂了,急令第四师第八旅退守丰都。 何应钦等人也着急了,北线的徐向前部大军趁刘湘各部兵力空虚、无法速援的有利时机,继续挥师南下,向大竹、渠县、西充、盐亭一线展开猛烈进攻,东线的黄汉、贺龙部又突然联合攻击,转眼间生生吃掉刘湘主力部队一个旅,如不能及时调集援军,挡住红军的进攻,四川的前景将不堪设想。 停战谈判的前期会议,突然变成了剿匪军事会议,何应钦一面急电刘文辉保持克制,尽快前往内江会晤,一面将四川险情急报蒋介石。 心满意足的刘文辉却在这个时候,潇洒地拍拍屁股赶赴成都去了,何应钦要谈也只能到刘文辉重新占据的成都,去和他这个名义上的四川省主席谈。 焦头烂额的刘湘则与麾下众将,紧急商议对策,严令范绍增、刘存厚决不能再后退半步,同时在兵力捉襟见肘的情况下,从重庆郊县急调四个守备团火速北上,增援刘存厚和范绍增的大竹至顺庆一线。 …… 上午十点四十分,叙府安家军司令部。 参谋长叶成根据情报处破获的刘湘、刘文辉部电报内容和各种情报反馈,指着大型地图,向三十余名与会将校通报战情,最后进行归纳总结: “……根据我们与刘文辉部达成的秘密协定,由二十四军参谋长谢驰将军亲率第十六师进驻自流井,其中四十六旅进驻内江与自流井之间的永安镇,承担起对北线和东线的警戒任务。同时,由警备部队参谋长赵东全将军率领新编成的警备第七旅,接管自流井县城和周边各乡镇的控制,以最快速度安抚民众、恢复治安。以上两部的出发时间为明日上午八点,必须在明日下午三点之前完成防务交接工作,刘文辉部的三个师与我军完成防务交接之后,陆续西撤。” 谢驰和赵东全起立领命,众将对如此顺利地把盛产盐矿的自流井纳入囊中,兴奋不已。 叶成示意谢驰和赵东全坐下:“根据蒋委员长突然发来的急令,我军目前驻扎在武隆至万盛场一线负责剿匪的三十九、四十四两个师,必须与张存壮将军的四十四军第三师一起,共同北上,对黄汉和贺龙部盘踞的川鄂湘地区展开围剿。 “对于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任务,我建议司令和各位弟兄不要公开抵触,而是应该爽快地一口答应下来,并且让三十九师立即北上,先进驻此地再说……就是这儿!” “南川?” 众将大为振奋,看清地图上的南川县城之后,所有目光全都转到了安毅脸上。 顾长风哈哈一笑:“司令,不能再犹豫了,这个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刘湘如今四面受敌,搅得他焦头烂额,他的十万主力部队数日内没了一半,北面的徐向前部大兵压境,势如破竹,刘湘不但已经从老巢重庆抽兵北援,还得时刻防备神出鬼没的黄汉部、贺龙部对他的川东各部发动袭击,这个时候咱们不趁机取下南川,更待何时啊?” 双眼发红、神色疲惫的安毅点点头:“南川肯定要占,但是如何占领,需要好好斟酌一下,不能做得太出格,因为那里还有刘湘的一个新编守备团驻扎,要是我们做得太过分的话,刘湘肯定怀恨在心,也会引起当地民众的惊慌甚至不满,因此,二十四军政治部必须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才行,否则今天驻扎进去,明天还得退出来。” “司令,要是属下想办法策反南川新编守备团,让整个团官兵投靠我们,刘湘还能说什么吗?”二十四军政治部主任邓传祥问道。 “如果这样,我给你和你的政治部弟兄记功!” 安毅大喜过望,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知道这个问题至此圆满解决了,以目前刘湘部的窘境以及邓传祥等人的手段,南川守备团的投靠将会手到擒来。 叶成的任务已经完成,在弟兄们的热议中回到位置上,示意下面的事情交给安毅了。 困倦的安毅不再浪费时间,站起来立即点将:“展到、杜易,散会后你们一起去见见蒋先生和川南商会的钟会长,一定要在明天上午,让自流井工商界和知识界发起声势浩大的游行请愿活动。 “自流井商界的大批士绅名流长期以来与我们保持友好的贸易合作,他们从我们这儿购进精盐加工和包装机器、以及与我们联合建立大型制碱工厂的事务一直在谈,刘文辉占领自流井之前,我们已经对他们有所让步,从钟会长和我们情报站反馈回来的消息来看,非常乐观,双方已经初步达成合作愿望,他们将代表工商界,表明对我们的支持。 “至于知识界,那就更不用说了,我们的各级学校一直都是自流井地区羡慕的地方,很多富裕人家的子女都在我们全寄宿的童子军校和理工大学附中读书,蒋先生等人也为咱们的这一天做了大量工作,你们所要做的,就是把自流井的游行请愿活动搞得更为严密,声势也更为浩大,做得更有序更安全,不要出现任何意外。 “一直想要采访自流井和内江前线的中外记者们,将会在今天下午获准进入自流井地区,他们是民意的最好见证者。” “是!” 展到和杜易起立领命。 会议散去,安毅立即驱车赶赴机场,在杨斌乘客机“前往南京出席会议”之前,单独进行了二十多分钟的密谈。 第九二八章 家事国事 第九二八章家事国事 傍晚,多日来第一次能连续沉睡五个半小时的安毅睁开眼睛,晃眼看到两位娇妻恬静地坐在阳台上低声聊天,两人手里,似乎是一件摊开的小织物,余晖将窗外层林尽染,清爽的风儿轻抚宽大窗前的纱帘,静谧的院子里,不时传来声声翠鸟的啼鸣。 “妈妈,爸爸醒了。” 不到五岁的儿子承承欢快地从地毯上爬起,通知完两位妈妈,快步来到安毅枕边。 安毅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侧过身子,轻轻握住儿子的小手:“怎么,今天不去幼稚园?” 承承伸出细嫩的小手,好奇地抚摸安毅下巴上一周来顾不及剃掉的胡子,用稚嫩的声音,非常严肃地回答: “夏老师和很多老师下午要上街游行,我们就放假回家了。老师说,在我们北面有个很近的地方,叫做自流井,那里的地下有很多很多盐巴,可是都被军阀霸占了,那里有好多好多小朋友,他们吃不饱,穿不暖,生病了爸爸妈妈也没钱买药,他们也没有幼稚园,是吗,爸爸?” 安毅随即想到今天下午由政府部门组织的川南各县大游行,目的是造出声势,引导和声援自流井地区的民众,为自流井地区纳入川南行政区版图创造舆论和民意上的良好基础。 安毅伸手刮了刮儿子的小脸蛋:“你们夏老师说得很对,那里的人民很穷,每个月,军阀和那些不好的政府官员,都要强迫他们缴纳很多钱,所以小朋友们的爸爸妈妈很穷,大多数人一个月吃不上一次肉,和你这么大年纪的小朋友很多,他们因为家里穷,到现在都没见过牙刷、香皂,更没有玩具和一起上学的小朋友。不过,情况很快就会变好,从明天开始,我们军队的叔叔们就要到那里去了,建立新政府,建起新学校,让小朋友们不用花钱也能上学念书,生病之后不用花钱也得到医治。” “爸爸,我每天都有肉和鸡蛋吃,我想分点儿给那里的小朋友,可以吗?”承承在两个母亲的良好教育下健康善良,加上优越的家境和对父亲的崇敬,拥有比寻常孩子更多的慷慨和同情心。 安毅认真地点点头,坐起来佯装考虑片刻,弯下腰向儿子建议道: “天气很热,要是你把省下来的肉和鸡蛋送到那边,恐怕就不新鲜了。这样吧,从这个星期天开始,你帮马伯娘(小杏花的母亲马大婶)和妈妈修剪院子里的花草,扫地或者收集地上的落叶,马伯母每次都会给你工钱,你把工钱攒起来,攒到一块钱的时候,我就带你到民政局大门前的募捐处,投进那个红色的大箱子里,让民政局的叔叔阿姨们一起送给自流井的小朋友,好吗?” “好的!爸爸,我去过那里,云妈妈带我去过,云妈妈放进那个大箱子很多钱,说是等钱装满了,就能给各地小朋友建学校。”承承说完抬起头,望向来到身边的两个妈妈,脸上满是自豪之色。 冯洁云对安毅笑了笑,轻抚承承的小脑袋:“走吧,承承,快开饭了,我们先下去,你姐姐也快回来了,洗完手我们一起等爸爸。” “好的。” 承承牵着冯洁云的手一起下楼。 安毅转过头,面对满脸幸福的楚儿,轻轻把她揽到怀里,轻抚她凸起的大肚子,歉意地说道: “对不起,楚儿,我没尽到个丈夫的责任,让你整天挺着个大肚子忙里忙外的,诺大个企业全都压在你肩上。” “别这么说,毅哥哥,你整日奔波不更累吗?和你相比我都惭愧了,我有很多专业管理人员帮忙,每天坐在家里看看报表就行了,根本不累。倒是你,从华北回来,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现在又瘦了,云姐姐也时常叹气,说你是她平生仅见的、心怀万民的伟丈夫……哎呀!我差点儿忘记了,你得好好关心云姐姐,她怀孕了,最近反应好厉害,时常吐得书都写不下去,多得马大姐天天做酸梅汤和清淡的饭菜,这两天才好一些。 “云姐姐不让我给你打电话,说川中内战打成这样,你肯定忙坏了,不让你再操那么多心。” 楚儿颇为幽怨地望着丈夫的眼睛。 安毅欣喜地扶起楚儿:“我的天呐!怎么这么快?云儿不是说晚点儿再要孩子的吗?怎么就……” “啪――” 楚儿轻轻打了一下安毅的手:“你这坏蛋!这几个月我怀着孩子不能服侍你,让你到云姐姐那去,你却也把云姐姐给弄惨了,还好意思说晚点儿……哼!看你这高兴样,欢喜还来不及呢,对吧?” 安毅嘿嘿一笑,站起来逗了楚儿几句,在楚儿的笑声中快步进入洗漱间,三下两下洗刷更衣完毕,揽着楚儿怀孕八个多月的腰身,万分怜爱地扶下宽阔的楼梯。 …… 晚七点,庐山美庐,蒋委员长官邸。 轿车徐徐进入院门,开到别墅正门台阶之下,一身中将戎装的杨斌,在邓文仪热情的招呼下钻出车门,急忙道谢,随即快步上前,面向笑容可掬的蒋介石,举手敬礼: “川湘滇黔绥靖公署副主任、警备司令杨斌奉命向委座报到!” 蒋介石愉快地点了点头:“一路辛苦了,来来!进去吧,这是私下见面,不用这么拘束,先吃个便饭,吃完我们再好好谈谈。” 杨斌恭敬致谢,跟在蒋介石身后半步进入大门,很快看到里面正在一起聊天的尹继南和久别的曲慕辰,还有熟悉的保定师兄张治中和杨杰等人。 尹继南和从参谋本部第一厅临时抽调而来担任军官团教官的曲慕辰见到杨斌,惊喜不已,两人上前与杨斌亲切见面,问候良久才记得是在蒋介石家里,歉意地向已经坐下的蒋介石、杨杰、张治中等人点点头,在侍从的引领下,分别就坐。 整个晚餐期间,没有任何人多说话,可只要一开口,谈的都是公事。 张治中由于与安毅时常有书信往来,师生之间经常就某一问题通过书信探讨,因此对川南政府特立独行的那一套颇为熟悉,问了杨斌几件新政和重点工程的进展,对杨斌的能力极为赞赏。 杨杰则对设在叙府的士官学校非常重视,聊了一下,借此机会告诉杨斌:中央政府和军委已经同意德国人请求,由德国军事院校两名教官、中央军事顾问团两名德籍顾问和三十名德国陆军优秀学官组成的军事代表团,将从十月一日开始,到设在叙府的中央陆军士官学校,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军事交流和观摩。 杨杰说完补充道:“如果时间允许,届时本人也将率领陆大一批新学员到叙府,与安毅等将领亲自授课的高级班学员展开交流,特别是战术研讨方面的交流。 “到目前为止,全国各大军事院校中,只有士官学校编写了全套的战术专业教材,其中对淞沪抗战和华北抗战各次战斗战役的记录最为全面,资料也最为翔实,不但包括我中央军经历的每一次战斗,还有东北军、晋绥军、西北军和当时的抗日同盟的历次战斗情况,听说时间跨度最早追溯到‘九一八’战前,最晚也到停战协定签署后吉鸿昌、方振武等部的几次对日战斗,兵种战法涉及到地面部队、航空部队、防空部队等多兵种联合作战。 “这是一本非常难得的军事著作,足以填补我军教育的空白,对以后的对日作战有着重要的借鉴和促进作用,只可惜至今为止,我仍然没机会看到这本书。” 众人听了杨杰的话,全都关注地望向杨斌,一直不吭声的蒋介石眼里也多了几许询问的意思。 杨斌擦了擦嘴,如实说来:“耿光兄说的这本书,小弟已经看到了,虽然只是战术专业试行教材中的第四册,却被列为高级班重要的一门考试功课。这本三十多万字教材的主编正是安将军本人,编者包括顾长风、谢驰、赵瑞、刘卿、方鹏翔、展到等十余名将校和一批基层指挥官,其中对战时政治工作、军需后勤应急对策的陈述与总结,非常独到和详尽。 “前几天我听安将军说,想把这两部分拿出来另编成册,加上北伐以来我军诸战役和典型战斗中的相关范例,合编成士官学校四大专业的必修教材。安将军对军队政治教育和军需后勤工作非常重视,估计也是这本新教材迟迟未能正式编定的原因之所在。” 杨斌这一番对安毅及川南将校故作疏离的话,让众人听了兴趣大增,张治中很想就此教材的推广请示蒋介石的意见,但慎重的张治中四下看了一眼,选择了稍后单独请示。 蒋介石难得地停止用餐,赞扬士官学校在专业理论和实战总结方面的融合教学做得很出色,对士官学校的教学质量和日益扩大的名气也非常安慰,最后感叹地说还是安毅有眼光,四年来选拔一批批德才兼备的低级军官留学德国各军事学校,总数已经高达一百多人,估计这一两年,第一批学员就会学成回国,再过几年,士官学校的师资力量必将是全军各校之冠。 蒋介石的一番感慨,让众将深深地体会到他此刻的矛盾心情,于是在接下来的进餐中,没有人再说话,晚餐也因此很快结束。 众人小聚片刻,陆续告辞,杨斌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被蒋介石请进房间,单独谈话,只有张治中和杨杰知道,从今天起杨斌将作为军官团教官之一留在庐山,至于蒋委员长要留杨斌多久、又谈些什么,谁也不敢妄自猜测议论。 坐在书房前厅的沙发上,杨斌始终保持他惯有的军人姿态。今天中午他到了南京军委报道才知道,“临时会议”改在庐山召开,到了庐山又从迎接的邓文仪嘴里得知,“临时会议”原本就是针对四川内战如何善后等问题召开的,因川中局势突变,还需要等待何应钦从四川回来才能举行。 杨斌不知道邓文仪所说的“因局势突变”指的是什么,但杨斌知道肯定会与自己效命的川南有关,而且事关重大,否则,蒋委员长不会请他共进晚餐,也不会在晚餐之后把他单独留下,更不会在四川局势瞬息万变的情况下,突然以临时会议的命令把自己召来。 第九二九章 联而不合(一) 第九二九章联而不合(一) 进入八月,大面积的降水转移到北方地区,黄河中上游暴雨成灾,数日不绝,八月三日河南滑县传来黄河暴涨淹堤、灾情不断扩大的消息,国内气象专家终于坐不住了,群起呼吁,断言如不采取果断措施,黄河、淮河沿岸数省与山东地区将会因黄河决堤大面积受灾。 同日从川中传来的消息,与河南遭受水灾一样,引起全国上下一片瞩目:上午八点开始,刚刚经历战火的四川自流井地区的三万余民众“自发举行”声势浩大的游行请愿活动,数万各界民众高呼“反对内战”、“重建家园”等口号,汇集到县政府门前,当着数十名中外记者和一群驻军将校的面,由当地德高望重的工商界代表和教育界代表,把请愿书上呈给刚刚复职一天的原县长。 四十余岁的县长刘文清原是刘文辉占据自流井时任命的县长,一年前刘湘打下自流井之后刘文清被赶走,如今刘文辉再次打了回来,刘文清自然又被请了出来,暂时行使县长职责。当刘文清接过万民请愿书时,百感交集,泪流满面,再三向自流井县数十万民众致歉,宣布将遵从人民的意愿,并自动辞去县长一职,由父老乡亲推举的县长接任。 民众惊愕之际,刘文清身边站着的刘文辉部的两个主力师师长分别站出来表态:军队将遵从自流井父老乡亲的意愿,从本日起停止内战,陆续撤出自流井地区,把政权交给人民选择的代表。 听到这振奋人心的消息,数万民众欣喜若狂,没想到事情会办得如此顺利,很多人一时忘了刘文清当政期间的诸多盘剥勒索,对“深明大义、顺应民心”的刘文清齐声歌颂,原本还是无比愤怒的数万民众,顿时像过年一样欢声震天,满怀希望,由各界推举的县议会九名成员立即隆重登场,宣布自流井加入安毅将军领导的川南政府,请威名远播、爱民如子的安家军进驻本县,保护人民,依靠近在咫尺发展日新月异的叙府、泸州两地,大力改善民生,发展经济…… 九名县议员的发言,点燃了数万民众埋藏已久的希望之火,安家军和安毅的名字,很快响彻自流井的每一片土地,各界代表以从未有过的高效,组织起盛大的欢庆仪式。 两个小时后,刘文辉在成都督军府发表通电,向巴蜀千万百姓表示歉意,决心重整经济,大力发展民生,借鉴川南成功的、深获民心的新政,改革旧制,树立新风。通电的最后,刘文辉表示将遵从自流井地区人民的选择,并恳请安毅将军为了四川千万民众的福祉,勇挑重担,把自流井地区纳入经济高速发展的叙府经济区,把因战火以及刘湘的暴政而变得贫穷落后、天怒人怨的自流井,建设成为人民安居乐业的模范县。 刘文辉的通电,引发的反响更为巨大,全国上下瞩目一片愕然,对刘文辉数年来形成的坏印象大为改观,“开明”、“诚挚”、“民主”等赞美词汇,铺天盖地地飞到了“刘文辉省长”头上。 临近中午,川湘滇黔边区绥靖公署主任安毅将军发表通电:在自流井各界民众的强烈呼吁下,经绥靖公署紧急会议讨论后决定,川南驻军第十六师将响应中央军委的号召,服从中央特派的停战小组组长兼军委军政部长何应钦将军的指挥,迅速开赴对峙双方停火线以及自流井地区,尽一切能力平复内战,保护自流井地区数十万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遵循自流井人民的愿望,协助各界组建新的地方政府,大力振兴地方经济,川南政府、商会、各大企业、各界团体将会在教育、医疗卫生、农业生产和工商业发展各方面,给予自流井地区人民最大的支持,让自流井数十万父老乡亲早日过上安定富裕的生活。 通电的最后,安毅投桃报李,对刘文辉大加赞扬,对“四川人民在省主席刘文辉将军领导下迅速摆脱贫困走向振兴”充满希望,表示将在今后的经济发展和军队建设中,与刘文辉将军领导的省政府和军队加强往来,携手努力,共同为巴蜀人民幸福美好的明天尽力尽责。 安毅的通电,再次引发全国各界的强烈震动,谁也没想到,战乱不休数度更换主人的四川自流井县,竟然成了中山先生倡导的第一个民权实现者,没想到民主风气和人民意愿得到了拥兵自重的大军阀刘文辉的尊重与服从,于是普遍怀着支持和期待的心情看待此事。至于刚刚被赶出自流井的四川另一个军阀头子刘湘高不高兴愿不愿意,反而没几个人去注意。 川中自流井县的突然变化,让南京中央政府上上下下无比震惊,虽然这只是内战不止、中央政府无法管辖的四川一个小小的县级政府的政权更迭,但其所产生的政治影响,实在太大,弄不好已经失去民望、长期为中外所诟病的南京政府,就会因此而遭受更大的指责和抨击。 于是,正在举行的行政会议因此中止,大员们返回各部收集资料,决心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形成最终的决议,郑重向全国民众和国际社会表明南京政府的态度。 主持会议的行政院长汪精卫匆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等候已久的机要秘书刘首江快步迎上,在汪精卫耳边一阵低语。 汪精卫微微吃惊,沉思片刻,点点头示意把客人请进来。 身穿少将军装的参谋本部第四厅三处处长陈瑜来到汪精卫面前,恭恭敬敬地敬了一个军礼,低声问候,随即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向汪精卫请示。昨天晚上就已经通过刘首江获知陈瑜真实身份的汪精卫矜持地点点头,摆摆手示意陈瑜坐下,平静地翻阅文件。 两分钟不到,汪精卫脸色渐变,抬起头一脸凝重地询问陈瑜:“陈处长,你们第四厅是不是把手伸得太长了?” 陈瑜不卑不亢,礼貌回答:“先生请别误会,这是本厅郑州站五日前上呈的急报,直属先生管辖的‘治黄委员会’秘书长两次在私下场合声称,并没有收到中央政府应于一个半月前下拨的黄河治理款项。 “考虑到眼下河南水灾越演愈烈大有加重之势,陈瑜不得不冒昧前来向先生汇报情况,以免届时流言四起,影响恶劣。事情已毕,陈瑜不敢耽误先生的宝贵时间了,先生如有吩咐,陈瑜随时愿意效劳。” 说罢,陈瑜站了起来,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慢!陈处长请坐,有事可以好好谈嘛……依照常规程序,陈处长的这份报告理应由参谋本部总务厅提交军事委员会,再由军事委员会转交行政院,因此冒昧地询问一句,陈处长为何违反程序?此来奉谁的命令?” 说到最后,汪精卫严厉地注视陈瑜的眼睛。 陈瑜不为所动,微微一笑:“先生教训的是,陈瑜不敢相瞒。历年来,我们第四厅的老长官安毅将军都对黄河灾害极为关注,为此而做出的巨大贡献有目共睹,虽然安长官已不再是我第四厅领导,但他对灾区人民的关怀和对中央政府的信任一如往日。 “数日前,将军致信于我,对灾情日益扩大的黄河中下游地区非常担忧,建议我厅密切注意,在灾情和政治舆论方面多加关注,全力协助中央政府和当地政府,最后吩咐我最好能亲自来觐见先生,看看有什么需要他帮助的地方。 “先生,安长官一直以先生为楷模,心怀万民、克己奉公,知道在目前中央的财政窘境和糟糕的政治气氛之下,先生会遇到很多困难,因此委托陈瑜交给先生一封信,并转达安长官邀请先生视察川南各地的愿望……这是安长官委托转交的信,陈瑜不打扰先生了,如先生召唤,陈瑜随时愿意效劳,再见!” 目送陈瑜离去之后,汪精卫迫不及待捡起桌面上轻飘飘的空白信封,皱着眉头打开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整整两百万元的汇丰银行现金支票映入汪精卫眼帘,除了支票,信封里空空如也,没有留下半个字。 沉默了足足五分多钟,汪精卫收起支票,缓缓站起,对身边一脸期待的刘首江笑着说道:“两百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整整两百万。首江,你能从这两百万中看到什么?” 刘首江有些无奈地回答:“安毅的气魄确实非常人可比,一定是他知道我们挪用了两百万治黄专项款,用于建造上海中山图书馆和纪念馆,知道我们没有如期收到南洋华界的那笔赞助补上空缺,所以才用这两百万来换取先生对他占据自流井的支持。” 汪精卫点了点头,走出几步缓缓停下,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虽然挪用的两百万没有一分一毫进入我汪某人的口袋,但是若被政敌或者新闻界得知,我汪某终归难以推卸责任,不得不说,安毅这一手确实打到我的痛处了,何况他的中央监察委员会职务仍然未被撤销,他有权随时对我进行弹劾……此子是我除蒋中正之外,在国内仅见的政坛强人,假以时日,恐怕他的前途将不可限量啊……首江,你后悔当初离开安毅吗?” 刘首江愣了一下,在汪精卫含笑注视下,苦笑着点了点头:“先生,当年一念之差铸就今日结果,说实在的,属下每每想起,无比愧疚,但是属下从不后悔追随先生,安毅尽管能力高绝,富甲天下,但是他的主义、他的思想和信念,与属下所追求的格格不入,属下只是在先生身上,看到实现中山先生遗愿的最大希望,始终坚信只有先生才是先总理最忠实的继承者。因此,属下尽管对当年的一念之差满怀羞愧,但对追随先生、实现先总理的宏伟理想无怨无悔!” “好!很好!” 汪精卫赞了两句,走到刘首江面前,关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首江,你是我非常信任的助手之一,你的能力与忠诚无可置疑,所以,我想把眼前这件棘手的事情交给你来做决定,怎么办你拿出意见来吧。” 刘首江激动不已,挺起胸膛,郑重回答:“先生,安毅的目的,不外于换取先生为首的中央政府对他不择手段占领自流井县的支持,以换取自流井归属他领衔的川南政府治理的合法性。 “属下以为,在目前条件下,既然连在二刘大战中获得决定性胜利、也最有资格占领自流井的四川省主席刘文辉都拱手相让,我们的选择也大致清楚明了了。眼下四面受敌实力大损的刘湘根本就难以阻止安毅派军进驻,加之他又获得民心、获得了社会舆论的广泛支持,哪怕中央政府不同意,也改变不了这个既成事实,何况中央数年来一直无法对四川进行有效管辖。 “再一个,由于暴雨一直不停,黄河流域即将发生的严重水患,估计任何人都无力挽回了,下去一段时间,必然中外关注,舆情鼎沸,先生不如顺水推舟促成安毅,以换取在其他方面的相互支持与合作。先生,陈瑜刚才不是转达了安毅邀请先生视察川南的请求吗?属下认为从这一点上看,安毅还是有诚意的,也是舍得付出的,属下最佩服的,也就是安毅说一不二的信用。” 汪精卫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分析得很好,没有因为与安毅之间的芥蒂便蒙蔽你的眼睛,我很欣慰啊!首江,你现在立即起草一份演讲稿,下午我将在政府特别会议上宣讲,别忘了加上安毅数年来赈灾的义举,不管这次安毅会不会再捐出巨额款项和粮食物资赈灾,我们也要让两手空空的中央各部主官看到希望。 “另外,你可以在会议进行期间,向聚集在接待厅里的各国记者巧妙透露一下,就说我顺应民意,坚决奉行中山先生的民权主义,对自流井人民自己选择的归属持支持态度。” “是!属下定不会有负先生期望。” 第九三〇章 联而不合(二) 第九三〇章联而不合(二) 下午两点,自流井县城内外彩旗招展,欢声雷动,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四军十六师四千将士在师长谢驰的率领下,欣然接受各界民众的安排,举行了隆重的入城仪式,最精锐的特务团、炮兵团官兵排着整齐队形,乘坐一辆辆覆盖伪装网的军用吉普和拖拽重炮的军用大卡车,威风凛凛地接受数万人民的欢呼和检阅,正式进驻城中的东兴大营。 由警备司令部参谋长赵东全率领的警备第七旅五千将士绕城而过,在沿途民众热烈的欢呼声中,顺利渡过釜溪河,进驻北岸龙山军营,开始对釜溪河以北地区、河道和码头车站进行例行巡逻和治安维持。 至此,安家军继十六师三个旅提前接过刘文辉部各师防区之后,彻底完成对自流井县城以及周边四镇八乡的接管。自流井与叙府之间挖出中国第一口盐井的富顺县,自然也落到了安家军手中。 川南人民广播电台在军队情报处通信科三十余名技术能手的帮助下,第一次通过无线电信号实时传送的方式,向全国进行连续十二个小时的实况报道。 “……夜幕降临,无数父老乡亲仍然聚集在县政府和驻军大营院子里,与二十四军参谋长谢驰将军等人进行恳谈,九名由本地人民选举出来的议员、各界代表尽数列席……” “……丹桂街口,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们围着安家军官兵笑容满面依依不舍,请听这位稚嫩的孩子与一位路过将军的对话……” “怎么还不回家孩子?是不是还想再要一包饼干呢?” “……我有了,还有叔叔给的铅笔和红本本……” “哈哈!等过一段学校建起来了,你就能上学了。回去吧孩子,天黑了,不回去爸妈担心的。” “我没家,和他们一样,晚上住在前面的庙里……” 电台沉默了,传来一阵孩子们的说话声,将军充满怜悯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叔叔抱你……好咧!今晚咱们不住庙里了,叔叔让你和你的小伙伴们一起住到军营里,和扛枪的叔叔们住一起,明天叔叔安排两辆汽车送你们去叙府,到童子军校去,童子军校有五千多个像你这样的小伙伴,他们大部分都和你一样没了爸爸妈妈,但是他们住在一起很快乐,一起读书,一起做游戏,一起扛枪像军人一样训练,所有人相处得就像自己亲兄弟姐妹一样,你愿意去吗?” “真的吗……” “真的。” 电台里传来阵阵欢呼声和掌声,播音员动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各位听众,刚才我们在自流井县城丹桂街口向大家报道的情景非常感人,通过我们的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个路过检查工作的将军,就是川南驻军司令部政治部主任展到将军,总共三十余名无家可归的孩子,已经跟随展到将军和巡逻官兵返回军营。 “朋友们,这三十几名无家可归的孩子是幸运的,可是,全中国还有多少无家可归的孩子啊?其中又有多少孩子能有自流井的这些孩子们幸运……以上是川南人民广播电台记者葛玲在自流井现场采访的特别报道,请听众朋友们不要走开,三分钟的广告时间过后,我们将走进军营再次进行跟踪报道…….” “啪!” 蒋介石关掉收音机,一脸沉重地走向书桌后的椅子,坐下来再次查看不断送来的各种情报。 杨永泰叹了口气,走到蒋介石的书桌前,无比痛心地说道:“委座,敬之将军失策了!万不该呼吁安毅做出表率,本来双方已经停战,只需各自安抚坐下来谈谈,就能重新恢复四川各势力之间的平衡,可如今安毅顺势横插一脚,以响应中央号召、服从何敬之部长的指挥为由,堂而皇之挥师北上,一举占领了富庶的自流井地区,还利用他控制的舆论大造声势,迷惑国人,刚才那些广播……活生生就是在演一场政治把戏啊! 第九三一章 联而不合(三) 第九三一章联而不合(三) “如果起初敬之将军不要求安毅为四川内战的平息尽力尽责,安家军哪怕获得汪院长的支持,也没有调动军队全盘占据自流井地区的借口,就不能名正言顺地实施扩张,哪怕他和刘文辉私下有什么交易,哪怕他阴谋操纵骗取民意,最终也过不了法理这一关,我们只要联合刘湘,再说服刘文辉,让两人瓜分掉富裕的自流井地区,安毅就是派兵占领了,最终也得也得听从中央号令乖乖退出去,否则就会招来一片骂名,可现在……唉!” “是啊!敬之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这个时候,他怎么还要带着个人恩怨去处理四川事务啊?华北停战之后,我故意淡化安毅的影响力,想方设法限制包括安毅在内的全国地方军事武装的壮大,敬之也是深有体会的,在华北也执行得很好,可不知为何,他遇到安毅就这么糊涂! “这下可好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安毅不择手段地假借民意实施扩张,不仅获得了自流井的民心,还得到汪兆铭一派的支持,木已成舟,我要是再高声反对,不但会从此公开得罪安毅和川南民众,恐怕还会授人以柄,被南京那些人和两广那群野心之徒抓住机会群起而攻讦。这个安毅,越来越阴险狡猾了,他与汪兆铭之间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或者在某个方面达成某种约定,如不及时发现予以打击,任其发展下去,将会后患无穷,这才是我最担心的问题。”蒋介石懊悔不已,眼中满是忧虑之色。 杨永泰缓缓坐下,隔着宽大的书桌低声进言:“委座的担忧非常有道理,据职下所知,一直以来安毅都看不起汪兆铭的那些主义和能力,从北伐开始就刻意与汪兆铭保持距离,汪兆铭几次向安毅和江南集团借款,最终分文未得,汪兆铭也对安毅颇有怨言,两人之间素来互不往来,心怀芥蒂,相互间敬而远之。其次,汪兆铭越来越信任的机要秘书刘首江,就是安毅以及安家军系统各部官兵深恶痛绝的叛徒和罪人,职下甚至怀疑数年前的‘汉口枪击案’,就是安毅为报复刘首江担任独立师党代表时临阵逃脱、致使上百独立师受伤官兵被杀戮而采取的暗杀行动,所以一直认为安毅与汪兆铭绝不会走到一起。可是,现在不同了,正如委座所担心的那样,职下也怀疑安毅和汪兆铭之间,很可能由某种我们所不知的秘密联系。” “下午畅卿就川南之事问过杨斌了没有?”蒋介石突然问道。 杨永泰点点头:“问过了,而且一谈就是两个小时,杨斌将军非常坦率,对职下没有什么隐瞒,以职下多年的阅人经验,至少目前看不出杨斌将军有任何嫌疑。杨斌将军说他离开叙府前,安毅曾就敬之将军在通电中的相关问题,征求杨斌的意见。杨斌回答说,既然对制止川中内战有益,那就大胆去做,还说敬之将军作为军委的特使紧急入川,其实就是代表委座而来,所说的话肯定是委座的意思,建议安毅像遵从委座的命令挥师围剿川鄂湘红军一样,派出主力部队快速插进二刘的战线之间,只要内江这边打不起来,整条战线也就打不起来。杨斌确实一眼就看到整个战场的局势,只是杨斌不知道安毅会来个雀占鸠巢。由此看来,安毅虽然尊敬数年来同生共死、一起创下一片基业的杨斌,但是绝不信任与委座走得越来越近、越来越亲密的杨斌,职下也看得出,杨斌虽然表现得很豁达,但从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伤感中,他心里肯定很不是滋味。” 蒋介石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想法,只可惜杨斌由始至终无法控制川南军权,安毅非常狡猾,从华北回去之后,立即以大裁军为手段,将一大批难以获得信任的中高级将校做了调整,以明升暗降等手段,架空的架空,强迫转为文官的也有一大批,换成他一手带出来的那群粗鲁顽横之徒掌握军权,就连他的师兄――四十四师黄埔三期骑科毕业、颇有才华的旅长方步青,也让安毅和顾长风逼得三次给我这个校长来信,请求调到我中央军其他部队。 “从这些情况可以看得出,安毅身后绝对有一个智囊团在日夜为他出谋划策,否则以安毅的年纪和政治涵养,不可能看得如此之远,手段也不可能如此圆滑老辣。唉!这个安毅,让我头疼啊!” 杨永泰默默点头,沉思片刻低声问道:“委座与与益之将军联系得如何了?” 蒋介石摇摇头:“这个朱益之,对偏安云南一隅心满意足,如今除了重建云南讲武堂之外,他也不带兵了,把三十八军和八个旅的地方保安部队,全都交给了侄子朱世贵和女婿詹焕琪,自己每天领着云南省政府和昆明各界那些所谓的社会贤达,四处考察八面游走,美其名曰关心滇民疾苦,振兴云南经济,不是热衷于开矿冶炼大敛其财,就是醉心于能给自己千古留名的铁路和公路建设,还拿出巨资,组织云南各大学农业水利人才,成立农业研究所,大力推广叙府农业研究所的高产水稻,以及安毅这两年从欧美各地弄回的那些乌七八糟的高产马铃薯、甘蔗、辣椒等农作物的种植,整天把造福乡梓挂在嘴边,已经没有半点的雄心壮志了,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去影响安毅和黔西的石珍、湘西的张弘栾啊?难啊!” 杨永泰有些无奈地问道:“委座,那么委座准备如何对自流井归属进行表态啊?” 蒋介石苦笑道:“还能怎么表态?只能大力支持了,而且还不能落在人后,更不能让汪精卫之流打着顺应民意的幌子赚取政治名声。怎么说安毅都是我的学生,校长支持自己的得意门生,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何况川南还有千万民众啊?抗战一起,说不定真有一天我们要退到四川的,现在开始就得加快步伐了,正像你在计划中制定的原则一样,联而不合、分而治之!” “明白了!借此机会缓缓图之,步步为营,一年之内必见成效,委座高明!” 杨永泰确实佩服蒋介石的果敢,这个时候乘虚而入趁乱入川,将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蒋介石摆摆手:“这几天你多和杨斌谈谈,等敬之回来之后,我再让他返回川南,有他在,安毅多少会有顾忌,不敢走得太远。” “明白!” 第九三二章 难以获得的信任(上) 第九三二章难以获得的信任(上) 自流井及其以南地区的归属,没有引来刘湘及其四分五裂的联军各将领的强烈抵抗和抨击,大败之后的刘湘损失惨重,政治地位也随着刘文辉的再次崛起而每况日下,再加上川北一线红军各主力不间断地猛烈进攻,刘湘及其盟友已经到了数年来最危急的边沿,如果再次战败,不但自身难保,恐怕连大声说句话的本钱都没有。 大胜后的刘文辉将聪明才智发挥得淋漓尽致,他趁刘湘联军内部离心离德的难得时机,迅速展开行之有效的分化拉拢手段,高调宣布“邓锡侯反复无常横征暴敛、挑起战火为害巴蜀”等罪名,表示将对邓锡侯部予以坚决的打击,同时暗地里联合已经与邓锡侯翻脸的李家钰,密商“和睦相处共同发展、携手共进造福人民”的发展大计,并高姿态宣布响应中央政府和蒋委员长的号召,以团结巴蜀各部力量、共同发展民生为第一要务,并在成都宣布一旦政局稳定,必将实施减税减租、扶持民生的新政。 刘文辉的一系列重要举措,迅速赢得民心,一举解除了三面受敌人心惶惶的危机,为稳定成都等领地,重新树立政治形象,赢得军心民心,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暗地里,刘文辉与安毅达成了秘密协定,以出让自流井地区五年的经营管辖权,抵消安家军高昂的出兵费、购买武器弹药和军事物资的欠款。战事平定下来,刘文辉顿感无比心痛,虽然自流井地区因长年战乱税赋大减,从五年前的每年征收总额八百五十万元,降到了去年的四百八十万元,但只要自流井回到手中,咬紧牙关白干一年半载,就能付清欠付安家军的所有债务,从此将富裕的自流井地区稳稳纳入囊中,坐等数钱就行了。无奈当时形势逼人,若是没有安家军在人力、物力、军事情报、战场指挥和后勤调配等方面的鼎力相助,刘文辉就不会有反败为胜、再次收复富饶的成都以及周边大片地区的机会,说不定此时已被赶到西康苟延残喘了。正是在这等生死存亡的情况下,刘文辉及其集团高层将领迅速取得一致,爽快地答应了安毅提出的援助条件,把自流井地区交给安毅经营五年,五年一到安毅必须如期归还。 仗打完之后,刘文辉定下心来,放眼一看整个川南沸腾的民意,细细琢磨,立即发现自己面临的严酷现实,恐怕最终也和当年东吴孙权一样凄凉:刘皇叔借荆州,有借无还了! 可刘文辉哪怕再心有不甘,也不会表现出来,通过此次安家军的秘密助战,刘文辉和他的心腹将领们都深刻地意识到: 与安家军的关系只能为友不能为敌,否则翻起脸来,谁也挡不住这个战力强横、实力雄厚的虎狼之师,此次安毅仅仅出动一万多二线部队,就打出各路川军想都不敢想的辉煌战绩,当日强渡岷江横扫一切障碍,以令人震惊的速度杀进成都并迅速击溃守敌的强大战斗力,至今仍让刘文辉和他的将领们心惊胆跳,钦慕万分,要是招来安毅麾下大将顾虎头、夏疯子率领的连日本人都被打得溃不成军的精锐部队,别说稳坐成都和川西南地区,恐怕最后连安身立命的西康都守不住。 安毅及其集团无疑是此次四川大规模内战的最大赢家,总计六百万的开支,合情合理地换来了安毅集团垂涎已久的自流井地区,还趁刘湘大败之机,强横地占据了刘湘鞭长莫及的富顺、泸县、万盛场、南川、武隆五县七十余镇,辖下版图足足扩大了一倍,终于彻底控制了川湘黔交界地区,把川南与盟友张弘栾的湘西地区、石珍的黔西地区连成一片,不但在军事上形成最为有利的形势,还成功地将川黔滇黔四个经济区完整地连成一体,为下一步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此时的安毅集团上上下下信心百倍,士气如虹,完全有把握只需一到两年的苦心经营就能再次壮大,到时候哪怕二刘联合起来,也不能对川南构成实质性的威胁,交通状况改善之后,对付二刘只要一至两天时间,就能将湘西、黔西和云南的数万甚至十万同盟军拉上战场,安毅和他的弟兄们不去谋取重庆和成都,已经算是非常的大度和慷慨了。 南京在为四川内战平息之后各势力的行政区划分问题召开最后的会议,安毅同样在叙府召开绥靖区第二届全体代表会议,党政军各部和各界民选代表共五百六十余人出席,其中包括了自流井以及富顺、泸县、万盛场、南川、武隆五县七十余镇的首届议会议员和各地民众推举的代表。 五百六十余人将在历时三天的会议中,讨论和通过绥靖区经济发展纲要、交通建设发展计划、教育与医疗卫生振兴计划、少数民族事务等五大内容,并形成决议,同时对绥靖公署管辖的警备部队的适当扩充计划进行表决。 当出席会议的代表们听完安毅宣布的会议内容之后,很多人都出现了短时间的呆滞,接着纷纷起立,向安毅和主席台上的众官员致以热烈的掌声。 采访会议的记者们对长达三分钟的震天掌声感慨不已,从一张张激动的脸上,记者们看到了人民代表的满足与骄傲,看到了绥靖区政府开明的态度和执政为民、顺应民心的高尚品质,也从中看到了安毅和他麾下文武官员们身上强大的自信和凌云壮志。 会议从第一天开始,所有的代表包括安毅在内,都得捧着个大碗到绥靖公署饭堂排队领取饭菜,坐在院子里临时撑起的一排排军用帐篷下,各自用餐。 这个时候只要安毅有空,任何一个代表都可以坐到同一张桌子上向安毅提出问题和要求,安毅总是微笑以对,诚恳地说出自己的意见,遇到不懂的立即请来相关官员解释,一时无法决定、法律又没有明确规定的问题,安毅和他的官员们都会立即掏出笔记本和钢笔,认真记录,郑重承诺将会在会议结束之前给予答复,如果不能得出明确的意见,绥靖公署的相关部门都会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拿出一套确实可行的、让各方都比较满意的解决办法。 如此一来,深受感动的各地代表对绥靖区政府增加了信任,特别是议长祁圣卿、秘书长兼民政长董泽川等人代表绥靖区政府,对新加入的自流井、富顺、泸县、万盛场、南川、武隆各县做出“优先发展、重点扶持”的庄重承诺,迅速赢得了以上地区议员和代表们的心,使得此后由警备部队副司令邓斌提交大会讨论的警备部队扩编计划、招募计划和驻扎计划,获得以上各地议员和代表们的一致通过。 三天会议结束,整个叙府像是过节一般热闹,各界民众举行了隆重的欢庆游行。 五百六十余名与会代表,开始对叙府、泸州、长宁和纳溪进行为期两天的参观考察,以开拓视野,吸收成功的发展经验,在绥靖公署派驻的政府官员领导下,全力发展地方经济,让父老乡亲了解外面世界日新月异的变化,尽早过上安定幸福充满希望的新生活。 安毅没有随同代表们一起到处参观,而是从会议结束的那天起,召集麾下众将校紧急商议最为重要的扩军计划。 如今的安毅不缺钱,正相反,南洋和欧美捐助的两亿多抗战基金正在逐笔投入到辖下的昭通、叙永、南溪、长宁等五个县,建立起一个个荣誉军人农场、林场和加工企业,张熹补偿的两亿美金因一时没有更大用途暂时交由欧耀庭的南洋银行代为管理,每个月从现有企业和陆续投产企业获得的利润,足以支付正在大兴土木建设的新工厂新企业,安毅在各项专利和国民工商银行获得的分红,已一分不少地投入到川南各地的文教卫生之中,与桂系、上海杜氏企业、香港洪兴社等集团长期进行的灰色交易,足以支付庞大的军费开支和各种秘密开支。 因此,这个时候安毅和他的弟兄们根本就不需要为钱担忧,当务之急是如何调整现有军事力量,在新兵征招和完成训练之前,把新到手的地盘稳稳地纳入囊中。 一天一夜的会议结束,由安家军元老路程光领衔的“江防司令部”终于自成一体,扩大为拥有四个团级武装水警大队、三个陆战旅、一个特务团和一个教导团的军级单位,防区扩大到辖区内各大支流的中上游县镇,并将宜昌兵站一个水警大队、一个守备旅也纳入江防司令部的管辖之内,唯有建在宜昌兵站边上的军用机场属于黄秉一的航空司令部管辖。 鉴于川南近来发生的系列变化,安毅决定两天之后组成一个军事代表团,逐一走访周边的湘西、黔西和昆明,向盟友们如实通报川南的各种变化和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困难,与盟友们开诚布公地展开全方位的交流与合作,密切关系的同时,相互促进,互相弥补,并借此机会秘密飞抵滇南,去看望在那里辛勤开拓的万余将士,以及已经高达十八万人的移民。 会议散去,路程光和顾长风看到安毅还没走的意思,也坐下来点起香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了家常。 路程光询问安毅如今自流井及北面五县刚刚归附,百业待兴,为何这么急着要去滇南? 安毅回答说,代正良夫妇和弟兄们离开之前,他就承诺到了滇南收获的季节就去看望弟兄们,如今夏收已过、秋收即将到来,滇南思茅专区的机场也已经修好,再不去看看,就对不起弟兄们了…… 第九三二章 难以获得的信任(中) 第九三二章难以获得的信任(中) 尖利的哨声,在三公里长的河谷中声声响起,东面谷口高岗上的令旗兵双手高举,严阵以待,半分钟后,随着令旗兵手中两面信号旗果断落下,谷中濒临滔滔河水的三百米依山堤岸冒出股股青烟。 “轰――轰轰――” 隆隆的爆炸声接踵响起,石块、泥土、残叶、断木冲天而起,伴随腾起的浓浓硝烟,翻卷直上,遮天蔽日,整段河谷犹如地震般连续晃动,爆炸激起的热流,将漫山遍野的树木野草冲击得剧烈晃动,无数碎石断木坠落河面,砸起朵朵浪花,很快在激流的冲击下,无影无踪。 谷口东面高地上,头戴钢盔的安家军屯垦基地司令代正良大步登上石坎,遥望烟雾弥漫、蒸腾而上的河谷,满意地点了点头: “怀庆,你们工程兵二团表现很好,在咱们思茅专区五条重点主干道的施工进度中名列第一,而且按质按量连续五个月保住了这面优胜红旗,很了不起!在密切军民关系、发动各部落民众参与公路建设方面,你们也做得不错,值得表扬啊!” “感谢司令的鼓励,我们二团还做得不是尽善尽美,直到这条路干完大半,才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经验来,比起负责东面思江线(思茅至江城公路)修建工作的一团来,还有不小的差距。 “自从上个月一连连长陈俊杰在施工中牺牲之后,整个团的弟兄触动很大,经过突击整顿和安全教育,这才慢慢恢复过来,否则恐怕现在已经修到孟连镇了。俊杰是我团最有文化、最有培养前途的基层指挥员……可惜了!”二团长楚怀庆是川东涪陵人,一口浓郁的川东口音,这辈子恐怕改不掉了。 代正良与党代表马远江对视一眼,两人再次望向楚怀庆身边的团副兼教导员李顺章。晒得黝黑的马远江问道:“陈连长家里的事情都安顿好了吗?” 李顺章难过地点了点头:“安顿好了,俊杰打小就是孤儿,老家那边没什么牵绊,安抚工作非常顺利,他老丈人和丈母娘都是思茅本地的老住民,对司令部把俊杰葬在思茅城东洗马坡烈士陵园很满意。只是我们都很难过,俊杰这小子很不错,中原大战被司令收养后进入童子军校学习,后来又进入士官学校培训了半年,文化理论和军事技术都很扎实,前途应该很远大才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唉!俊杰的新婚妻子朱蕴就在咱们专区公署的民政局工作,负责少数民族事务,是个性子刚强的姑娘,与她家学渊源有些文弱的朱老爷子性格正好相反。听说俊杰葬礼举行后的第八天,她就恢复上班了,民政局人本来就少,也离不开熟悉各民族习俗、会讲各种土语的朱蕴,只是从今往后,恐怕再也没人能听到她那百灵鸟般婉转动听的歌声了。” “我们的弟兄没倒在战场上,却死于工程事故,这个教训深刻啊!俊杰确实可惜了,我和老代原本还想培养两年,然后推荐他到司令身边学习深造,以后出来带兵打仗的……”说到这儿,马远江垂下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代正良拍拍一脸伤感的工程兵二团团长楚怀庆的肩膀,掏出香烟一起点燃,站在高处,一同遥望再次忙碌起来的河谷工地。 楚怀庆是个二十九岁的敦实汉子,出自尹继南麾下的十六师工兵团,参加过西征桂系和中原大战等战役,依靠顽强的毅力,仅用两年时间,就从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成长为能读书看报、撰写公文的工兵连长。安家军进驻川南之后,楚怀庆与三百名功勋卓著的老兄弟一起奉命调入新组建的工程兵团,在安毅等长官的号召下,终于解决了婚姻大事,一年后进入士官学校工兵专业进修了六个月,结业即晋升为少校营副。去年进军滇南,楚怀庆主动报名,如愿进入新组建的先遣部队工程兵团,晋升为滇南工程兵团二团中校团长,两个月前,刚刚把老婆孩子从叙府接来,却难得回总部驻扎的思茅城家中,与爱妻幼子过上两天安稳日子。 工程兵二团施工的这段河谷,是发源于澜沧芒东的南垒河之上游河段,位于中缅边界地区重要的军事重镇孟连镇东面,距离孟连镇只有四点五公里路程。这段三公里的道路施工完毕,思茅至孟连的战略公路将会全线贯通。 通过这段直穿河谷的新建公路,能把里程缩短七公里之多,今后本地民众和商贾马帮来来往往,再也不需要绕行糯登山下的崎岖山路、再渡过河水喘急的来珠渡口了。 “咦!那是干嘛?有情况?” 马远江指着河谷西面跳下马背的本部士兵,只见两名全副武装的弟兄快速越过满是乱石区域的施工区,在沿途弟兄们惊讶的注视下,快速跑了过来。 “没错,肯定有情况!”楚怀庆迅速做出判断。 代正良不再停留,招呼身边弟兄去看看,边下山边大声下令:“警卫排全体集合!” …… 一个半小时后,获得紧急军情的代正良一行,穿越三公里施工河谷,踏过刚刚完工的四十五米铁索桥,骑上滇南本地的矮脚马,赶到古镇,在明朝时期便已建立、如今坍塌一半的孟连宣抚司衙门前下马。 第九三二章 难以获得的信任(下) 第九三二章难以获得的信任(下) 驻扎在此地的工程兵二团警卫连已经将密密麻麻的各族民众分开,跑过人群让出的过道,来到楚怀庆面前立正报告: “报告团长,上午九点,勐马村佤族乡亲在边境我方一侧的班朵山伐木时,再次遭到英国人指使的缅甸军队殴打和砍杀,其中一人当场死亡,另外三人抬回村子后重伤不治,还有十余乡亲身上均带有不同程度的刀伤和击伤,勐马、公信、青河等六个村乡亲抬着死伤乡亲到我部寻求帮助。属下已在接讯后第一时间派出侦察排,在当地乡亲的引导下前往班朵山查看,并迅速派人向你禀报。” 楚怀庆回了个礼:“先进去看看,让各村头人进来。” “是!” 连长再向司令代正良和党代表马远江敬礼,然后大步走向聚集在前方倾倒的石狮子旁的一群身着各民族服饰的汉子。 代正良几个进入院子,看到用门板抬来摆放在正堂屋檐下的一排死伤者,一个个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咬牙切齿之余,默默走到正在进行紧急护理的救护兵身后,低声询问乡亲们的伤情。 救护兵绑扎完一个乡亲的肩膀,提起盖在破衣服下的一条手臂转过身来,看到团长身边的是司令代正良和党代表马远江,救护兵下意识地敬了个礼,双手托起仍然在滴血的断臂,难过地报告: “属下已经尽力了,在这样简陋的医疗条件下,根本就保不住这位乡亲的手,估计也很难保住他的命,抬到这儿的时候,伤员已失血过多不省人事了……长官,这种事情已经是第二次发生了,上次还好一些,三位乡亲只是挨了一顿打,缴去工具和火铳,断了几根肋骨,没有性命之忧,可这一次对方明摆着是往死里搞,长官们请看这断臂的伤口,不算断去的两根手指,肩膀这伤口参差不齐,血肉模糊,至少是砍了五六刀才成这样的!那边还有两个重伤乡亲也是手臂被砍断,失血过多,非常危险……” 代正良是何许人也?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问题,不但看到断臂处的特征,还看到了肘关节内的骨头错位。 代正良举起手,打断了救护兵的话:“全力抢救,哪怕有一线希望也别放弃,咱们弟兄不是都知道自己的血型吗?把o型血弟兄集中起来,要是还不够立刻骑上马到工地上去找。顺章,你来负责。” “是!” 二团副李顺章领命快步离去。 “过来,小子,先抽我的,我是万能血……走啊,手脚麻利点儿……”党代表马远江一把拉起怔住的救护兵,快步走进正堂。 这时,楚怀庆看到警卫连长领着一群中老年人走了进来,迅速靠近脸色铁青双眼赤红的代正良,低声劝道: “司令,这个时候你可千万要冷静,切不可先说出报仇雪恨之类的话来,一定要等几个村的头人表态之后再说,否则一旦打起来,中央又追究的话,他们很可能会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民族地区的情况异常复杂,各族乡亲不同于咱们四川人,谁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 代正良猛然醒悟过来,微微点了点头,吩咐自己的警卫排长拿出十几张凳子摆在正门前,随后大马金刀地坐在正中的主位上,冷冷地注视着每一个头人: “乡亲们请坐吧,伤者我们会全力进行救治,至于最终能不能救活,能够救活几个,只能看天意了。” 八个头人都没有坐下,全都是一脸凄惨地望着屋檐下的伤者和忙碌的官兵,最后目光都落到了坐在前方巍然不动、神色狰狞的代正良身上。 深知本地风俗的楚怀庆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一屁股坐在代正良身边的方凳上,在代正良耳边一番低语。 代正良听完默默颔首,沉吟一会儿,对面前一群心怀忐忑的头人再次说道: “你们中的很多人都会说云南官话,我的话你们估计能听懂大半,既然你们都不主动说,那就由我来说两句吧。 “我知道乡亲们很苦,从我们的军队进驻孟连以来,我的弟兄带着乡亲们称之为‘神药’的药品,走遍了这儿的一个个村寨,彼此之间也慢慢熟络起来。这半年多来,各村各寨乡亲和我们政府招商局的各种生意越做越大,大家从当时的相互防备到今天和睦相处、亲如兄弟,很不容易,但是到目前为止,各村各寨都没有一个青壮愿意接受我们的训练,各位头人也都担心我们会侵吞你们的财产和女人,所以尽管彼此相处得很好,但从没有接受我们善意的劝告,我们也以一个兄弟应有的礼节,不强迫各村各寨头人和乡亲们听我们的话。 “可是,现在我想问一句,你们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对面的那些人欺负,被抢夺、被侮辱,为什么不联合起来反抗啊?作为你们的兄弟,我真的看不懂,但是我又不敢出面帮助你们,虽然我们有枪有炮,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受苦受罪,因为你们除了和我们做生意及治病之外,从来没有主动开口请我们帮忙,我们怕引起你们的误会,只能把一切都闷在心里。 “今天,你们把死去和受伤的乡亲们都抬了过来,让我觉得你们心里应该有话要说了……好吧,我的话说完了,你们这些头人想说什么就说,我洗耳恭听。” 一群头人个个面红耳赤,满脸羞愧,没有一个人敢看向代正良那双深凹的眼睛。良久,几个头人才着急地聚在一起,用土话尖锐而快速地商量起来。 门外数百身穿佤族和拉祜族服装的男女老少,挤在门口和断墙外,着急地望着院子里的一切,看到一群头人仍在紧张商议,四个战士排队走到摆在正堂门口的桌子前,捞起袖子就让那两个熟悉的救护兵抽出一管管血,乡亲们顿时吓得脸色发白,不敢言语,但是都知道新来的友好“汉军”,正在救治自己的父兄和亲人。 代正良和坐在身边的楚怀庆点燃第二支香烟的时候,八个头人终于商量完毕,抖开袖子排成一排,“噗咚咚”跪在代正良和楚怀庆面前,开始磕头。 耿直的代正良正要起来还礼,就被楚怀庆悄然伸出的大手死死拉住,等一群头人三叩首之后,楚怀庆的声音才低低传来: “这事儿成了,司令,头人们认错了,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把咱们当外人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一小时后,一份发自滇南的急电迅速飞到安毅手里,此时的安毅正在湘西,与张弘栾等将帅举杯畅饮。 第九三三章 以牙还牙 第九三三章以牙还牙 湘西乾城新建的望江楼上,杯盏交错,笑声朗朗,以张弘栾为首的湘西军政要员二十余人全部出席盛大的接风宴,安毅率领的十一名访问团成员被分别拉到五张大桌周围,就连安毅的侍卫长林耀东,也被往日独立师情报科的老兄弟、如今的四十四军机要处少将处长柳青荣拉到了酒桌上狂灌不休。 安毅和身边的顾长风也被灌得醉眼迷离,上午九点飞抵乾城机场,张弘栾就率领百余文武列队迎接,检阅完警备部队教导团和驻扎机场的航空部队空二团将士,直接被拉到三江口畔的望江楼,这一喝就喝到下午三点,主人们仍没有散场的意思,安毅两次求饶,张弘栾和他的参谋长曾耀坤都当成没听见。 正在安毅第三次求饶的时候,新任机要副官梁子晏悄然到来,在安毅耳边一阵低语,喝得稀里糊涂的安毅听完顿时沉下脸来: “子晏,你替我问问代正良,就说你这孙子是不是咱们安家军特种兵出身的。” 高挑英俊的梁子晏愣了一下:“司令,就这么问吗?” “就这么问,一个字也别改,他代正良又不是什么秀才,文绉绉的干什么?”安毅大手一挥不管了。 “是!” 年轻的新晋上尉转身离去。 顾长风皱皱眉望向安毅,张弘栾几个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小事,否则安毅的机要副官不会在这个时候上来打扰,经历了大风大浪的安毅也不会这么沉下脸来,眼睛里还闪烁几许恼怒之色。 在张弘栾关切的询问下,安毅也不隐瞒,把代正良的几点内容的大致意思说了出来,完了还颇为恼火: “英国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几年没少在川藏地区鼓动土著叛军,颠覆我地方政权,一条麦克马洪线从咱们的藏南一直画到滇南,把中国大片国土画出去不说,数年来多次在边界挑起事端,捣毁了大量的明清两朝树立的界碑,逼迫咱们的边民往后撤,这段时间他们似乎越来越猖狂,竟然连小侄从德叔手里租借来的滇南垦殖专区也不放过,驻扎腊戌的英国军队的军官,领着缅甸傀儡政府的土著军队多次越境,殴打杀害我边民,估计是英国佬看到小日本占领东北之后平安无事,就想从另一边来个依样画葫芦,侵吞我们的国土,这回可不能饶了他们,不扇他一巴掌,恐怕他不长记性。” 张弘栾的参谋长曾耀坤不无担忧地问道:“安老弟,这事是否先和益公(朱培德)商量一下?外交无小事,弄不好恐怕闹到南京去的。” 安毅有些为难地回答:“滇南如今不是德叔的,是晚辈付钱租下来了的,挨了外人揍掩着捂着还来不及呢,怎么好意思去向德叔哭诉啊?” 众人听得有趣,哈哈大笑起来,张弘栾笑完对身边的曾耀坤说道: “三弟,你就别担心了,日本人都没能从安贤侄手上讨到半点儿好处,何况是江河日下的英国人?咱们等着看好戏就是了,愚兄还巴不得事情弄大一些呢,也好让咱们麾下的年轻人到滇南去锻炼锻炼,这久了不打仗,士兵不见血,没法保障部队的战斗力啊!” 顾长风咧开嘴灿烂一笑,向张弘栾竖起个大拇指:“栾叔,小侄服你了!” 众人不由莞尔,张弘栾举起酒杯大喊喝酒,安毅一听,眉头不由得再次皱了起来,嘴里求饶道:“怎么还喝啊……” …… 下午四点,二团长拿着份电报,匆匆跑进孟连宣抚司大堂,交给正在与一帮头人喝茶座谈的司令代正良,站在一旁不敢动弹,党代表马远江喊他坐下他也不敢,规规矩矩的,脸色极为严峻。 代正良转向马远江:“远江,你文化高,你看看司令这是啥意思?是不是生咱们的气了?” 马远江连忙接过电文,看到只有一句“代正良你这孙子是不是咱们安家军特种兵出身的”的电文,顿时也吓了一大跳,他数次接到过安毅的电文,可没有一次这样粗俗直白,细细一想,立刻领会安毅的意思,凑近心怀忐忑的代正良,低声解释: “不错,看来这回司令是真的生气了,估计是责怪咱们没有针锋相对地展开报复行动。老代你想想,咱们安家军从模范营开始,什么时候吃过这种暗亏?特别是咱们的特种兵,从独立师开始到现在,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吗?” “是啊、是啊!早知道这样,就该在电报后面直接把咱们的报复计划写上去。”代正良懊悔不已。 马远江连忙安慰:“老代你别急,司令肯定是看出咱们的意思了,否则不会就一句话。还有这儿……问你是不是特种兵出身,明摆着就是告诉咱们用特种作战的方式去报复英国人,如果我领会不错的话,司令这话里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悄悄地干。” 代正良钦佩地拍拍马远江的肩膀,哈哈一笑立即站起来:“远江,这两天你看家啊!我亲自走一趟,颜梓霖那帮孙子天天嚷嚷身子要发霉了,这次老子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能耐。” “老代,你只要敢去,小弟立刻一个电报发给政治部展到将军,而且还要转发军法处,程明泽处长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马远江说完站起来,转向惊讶的头人们,露出个亲切的微笑,也不管代正良有何反应,对头人诚恳地说道: “诸位前辈,今天暂时谈到这儿吧,反正组织各村自卫队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急不来,诸位前辈也需要时间回去和族中乡亲们好好商量一下……我看这样,伤重的弟兄还是留在我们这里慢慢治疗,死去的几位弟兄麻烦大家抬回去好好安葬,这几天我们的军队会加紧巡逻,再从思茅调来两个医疗队进入各村各寨去看看,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和我们说,如果哪个村子商量好了,就把愿意扛起枪保护自己父老乡亲的弟兄们送过来,我们一定会在一个月之内教会这些勇敢的弟兄们怎么用枪,一个月之后,凡是派人到此接受训练的村子,我们都会奉送几支枪和子弹。” 头人们立刻站起来,合掌致谢,毕恭毕敬地对马远江等军官逐个致谢,寒暄好久才离开大堂,留下受伤者的妻儿家人在此照看,喊来各自的青壮,抬起死者,成群结队地返回各自村寨,走出几十米才敢放声大哭,让送行的代正良、马远江和将士们伤感不已。 …… 凌晨两点,思茅垦殖专区公署下辖的警备部队特种大队一分队的六十五名精锐,在大队长颜梓霖的率领下,飞速赶到。 凌晨三点,两个七人侦查分队背上沉重的单兵电台和重达十二公斤的辅助电池,悄然离开万籁俱寂的镇子,分别向南面的边境小镇老高寨、西面的中缅茶马古道上的小口岸勐阿摸去。 清晨七点刚过,缅甸政府军的一个加强排五十余名官兵,在两名英国军官的指挥下,再次出现在老高寨南面的木棉岭。 矮小黝黑、却穿着笔挺黄色制服的缅军在两名缅军头目的率领下,分成两个小队,沿着南垒河西岸,气势汹汹地进入老高寨。 不一会儿,寨子里便传出鸡飞狗跳的声音和女人们的哭声,六十多户傣族人家的老高寨仅有的四头牛和十一匹劣等驮马,很快被牵走,四百余人的老高寨除了悲天跄地的哭号之外,竟没有一个村民敢进行反抗。 木棉岭上的两名英国指挥官举起望远镜,细细查看,相互间不时大声交谈,发出满意的笑声。 南垒河东岸的密林里,侦察小队的七名弟兄通过自己的望远镜,把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小队长和狙击手的望远镜始终没有离开木棉岭上戴着宽沿军帽、腰挂手枪的两名英国军官。 “魏头,你看看,那两个洋鬼子是什么军衔?” 浑身穿着特制迷彩服的狙击手转过头低声问道。 “老子也搞不太清楚,不过,以腊戌只有一个营的英军来看,估计这两个洋鬼子的军衔还没老子高,顶多也就是个尉官。” 小队长魏长辉一动不动地继续观察,可话语里充满了自豪和自信。 也难怪,整个滇南特种大队只有一分队的这个老资格的小队长是个少校,其余大多是中尉,要不是几次犯生活作风上的错误,被军法处树为严厉打击的典型,恐怕这个魏长辉已经是二十四军某个师属特种大队的中校副大队长了。 一脸迷彩的年轻通信兵悄悄移动到魏长辉身后,望着对岸四百余米外的两个英国军官,低声问道: “魏头,是否发报请示一下?或者咱们单独干算了,敌人加起来也就五十七个。” 魏长辉收起望远镜,缩进茂密的草丛里:“不急,等会儿咱们远远跟着这群畜生,看看他们是返回勐包军营还是去西面的马雷镇。咱们出来一趟不容易,牛马目标太大牵不回去,但至少也要把这五十多条枪和五十多个脑袋弄回去,否则代司令非把咱们的脑袋拧下来不可。 “再一个,咱们自己干难保不响起枪声,几个小队又都在咱们后头跟着,西面还有和咱们一起前出侦察的二小队,要是咱们单独干,回去咱们谁也别想过安稳日子,弟兄们气不过报复起来,咱们小队这七个人什么时候躺到野战医院里都不知道。” 通信兵不由得吐了吐舌头,想起出发前代正良那杀人的阴鸷眼神,想起大队弟兄们平日激烈的竞争,不由得脊梁发寒,汗毛倒竖,代正良和他那个整天摆弄毒蛛蛇蝎的苗医老婆一样,可是整个安家军特种兵中谁都不敢惹的冷血魔王。 野蛮抢夺、满载而归的缅军和英国人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被一双双冰冷的眼睛紧紧盯着,一个个还在乐呵呵地讨论抢来牛马的肥瘦和大小,根本就不关心抢走了这些牛马之后,整个傣族小镇也从此失去了最重要的生产资料,一个个妇孺老小为了生存,就得用肩膀拉动粗糙的绳索,去拉动一把把铁犁,去背负一捆捆沉重的柴火…… 第九三四章 铁血惩戒 第九三四章铁血惩戒 天边最后一道残红褪去,天空渐渐变成了深幽的湛蓝,闪烁的星辰高悬在洁净的天幕之上。夜幕无声无息地落下,皎洁的明月缓缓升起,银色的光芒将漫天繁星掩盖,苍茫的群山、葱郁的大地披上一层朦胧的柔光,万籁俱寂的天地里,只有草虫的吟唱和流水的淙淙声,风中隐约间夹杂的几声夜莺啼鸣,倍感孤寂。 月光下的马雷镇,灯火点点,竹影婆娑,显得那么的安谧祥和,这个坐落在南垒河西岸的小镇,拥有四百余年历史,是数百年来滇缅东路商道上的一个重要驿站。方圆五里的镇子坐落在低缓葱翠的群山之中,一座座用巨木搭起的高脚楼和祠堂庙宇,顺着北面山坡的平缓下降的地势层层分布,错落有致,尖顶飞檐式建筑具有浓郁的傣族风格,随处可见身姿婀娜的丛丛凤尾竹,围绕小楼的三色月季和美人蕉争芳斗艳,形同华盖、高达数十米的大青树散落在小镇内外,南面溪流环绕、一马平川的田野里,刚刚抽穗的茁壮水稻与清风共舞,轻轻摇曳,在银色的月光下如同缓缓涌起的层层波浪。 小镇昔日的繁华与悠然已经不再,从英国殖民者的铁蹄踏上这块土地开始,马雷镇的民众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笑容,形同豺狼般的缅族傀儡军队在英国殖民者的驱使下,用枪炮和长刀对缅北大地上的一个个古老村镇展开无情的掠夺与镇压,在这片方圆数万平方公里上生活了数百年的人民,被一步步向北驱赶,一座座铭刻着汉字的庙宇和石碑,在大火和铁锤之下,迅速消失,原本环绕村镇的片片稻子和玉米、木薯等作物,被散发出迷人芬芳、盛开出妖冶花朵的罂粟所取代,抱着一丝生存希望、尚未被殖民者驱逐的各族人民,开始进入艰辛苦难的无望岁月。 相比之下,距离大中国近在咫尺的马雷镇还是幸运的,因为缅军和英军要吃饭,也要吃肉,所以允许马雷镇继续保持原有的生活方式,甚至允许镇中繁衍生息了数百年的汉、傣民众通过所谓的边境关卡,到北面的孟连镇领取新驻军免费发放的优质稻种和趁手的工具、农具,只不过回来之后,都要向英国殖民政府设置的关税稽征所,缴纳相当于稻种和工具价值一半的进口货物关税,而且每斤稻种、每件工具的价值多少,完全由英国人自行“依法确定”。 尽管如此,古老美丽的马雷镇再也没有了笑声笑语,虽然成了“百公里国境线”上唯一的通商口岸,但镇子里的三千余各族民众享受不到任何的利益,反而承受着比过去重十倍不止的税赋。 就像今天,驻扎本地的英国人和缅军北上掠夺满载而归,所有的镇民都只能麻木地远远观看,不敢奢望能够获得丝毫利益,或者因此而减轻英国人的盘剥与压榨。 下午归来,英国军官命令缅军把牛马赶进建立在镇东的“关税稽征所”旁的货栈里,就进入两年前建起来的欧式“关税稽征所”建筑,与两名年轻的英国税政官员举杯同庆,还派出几名缅军到镇子里,把四名失去家园后只能流落他乡操起皮肉生涯活下去的摆夷族女子招去。 深夜十点,古镇的灯火渐渐熄灭,唯有伫立在南垒河东岸的气势恢宏的“关税稽征所”仍是灯火通明,笑声朗朗。 两名守卫在朝东面大门口的缅军卫兵似乎非常疲惫,懒洋洋地靠在大门两侧坚实的花岗岩石柱上打盹儿,五名巡逻的卫兵与前来换岗的卫兵交接完毕,倒背着上次世界大战剩下的仿自毛瑟的恩菲尔特三型步枪,无精打采地走过货栈门前连接西岸的狭窄铁桥,很快进入西岸马路边那座灯光昏暗的勐包军营。 缅军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到了埋伏在铁桥南北两百米外的安家军五个特种兵小队官兵的眼里,缅军卫兵换岗半小时之后,三声夜莺的啼鸣隐约响起,铁桥南北方向的东西两岸伏兵,均开始无声无息的运动。 分布在东岸的三个突击小队四十六名将士,从三个方向逼近勐包军营,埋伏在西岸的两个侦查小队,悄悄向货栈和明亮的“关税稽征所”摸去,另有两个狙击小队分别占据有利地形,架起狙击枪,严密监视,随时予以火力支援。 距离勐包军营只有三百五十米的巨树上,特种大队长颜梓霖正在严密观察两个方向的袭击行动,突然听到树下传来一阵闷哼,颜梓霖迅速回头,顿时吓了一大跳,一条大腿粗的蟒蛇不知何时将通信参谋朱子捷紧紧缠绕,边上的通信兵已经吓得忘了反应,壮实的朱子捷紧咬牙关,拼命挣扎,唯一能活动的左手拔出了手枪,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却又不敢开枪,与粗壮的蟒蛇一起翻滚在大青树硕大的气根之间,无法脱身。 蟒蛇头部高举,獠牙狰狞,阵阵腥臭从蟒蛇飘动蛇信的鳄状大嘴中涌出,发出声声尖利的“咝咝”声。 大惊失色的颜梓霖猛然跳下五米多高的树杈,打了个滚,一跃而起,已经握在手中的匕首闪电般挥向直立起来的蟒蛇脖子,“呲——”的一声过后,狰狞的蟒蛇头部应声落地,两股血箭从切口整齐的蟒蛇勃腔激射而出,“呲呲”直响,接着落下漫天的血雨。 被蛇血浇了个满头满脸的颜梓霖奋力掷出匕首,将地上扭动弹跳的蛇头准确刺穿,死死地钉在了树根上,顾不上再看一眼,就扑到仍被硕大蛇身缠绕的朱子捷身边,拔出他腰间的特种匕首,顺势一捅,刀锋猛然外翻,将粗大的蛇身割断大半,自己也因一冲之力扑向前方。 颜梓霖打了个滚儿,飞快跃起,看到无头蛇身仍未断裂,正要再上,突然“嘣”的一声响起,断裂的蛇身甩出一片血花,“啪”的一声抽打在地上,蹦跶几下终于无力地蠕动起来。 解困的朱子捷用尽全力,滚到无线电台旁边,趴在地上捂着脖子拼命吸气,通信兵这时才反应过来,扑上去帮助快要断气的朱子捷恢复呼吸,等朱子捷喉头发出一阵进气的声音之后,年轻的通信兵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恐惧和空气中弥漫的腥臭空气,趴在一块凸起的树根上,“嗷嗷”呕吐。好在阵阵南风吹来,前面的各小队弟兄已经发起了行动,通信兵的呕吐声才没有对整个行动造成什么影响。 颜梓霖已经再次回到树杈上,看到勐包军营路灯下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在快速有序的移动,西岸英军“关税稽征所”和货栈内外的五六名卫兵也都全部消失,颜梓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军营的警卫一经清除,里面的五十余名脆弱缅军就只有待宰的份儿,控制了东岸的勐包军营,那座大别墅里的几个英国佬翻不了天。 勐包军营里闷哼声声,血腥四溢,三个突击小队的四十六名将士匕首飞舞,寒光片片,惊醒过来的缅兵来不及张嘴,特制钢弩射出的利箭已经钉在了脑袋上,沉睡的缅兵在锋利的匕首下,颈部一凉,很快便身首异处,宽大的铁皮顶营房里鲜血四溅,涌起蒙蒙血雾,一个个被割下脑袋的躯体仍在频频抽搐,撞得床板“咚咚”直响,流淌的鲜血很快漫过平坦的青砖地板。 几个第一次割脑袋的将士被地狱般的残酷景象吓得全身发软,心跳如雷,好在脸上全都涂得像锅底似的,看不出丢人的神色,但是僵硬的身躯和提着脑袋不知所措的举止,还是招来老弟兄的低声痛骂,最后只能机械地跟在各自小队的老鸟们身后打扫战场,接过老鸟们飞快递来的一支支步枪、一个个口袋,本能地背到身上,手中提着的人头,在老鸟们的呵斥声中还不许放下。 西岸的欧式别墅里,三名喝醉了的英国军官和税政官已被割下脑袋,四个年轻的女人尚未看清楚来人,已被打晕,十余名将士麻利地冲进各个房间,翻箱倒柜,严密搜查,将一切值钱的物品连同文件一起扔进带来的口袋里,办公室内侧小间的铁门已被撬开,两名弟兄正在用搜出的钥匙,小心打开保险柜。 唯一活着的英国军官,此刻全身发抖,极为恐惧,他的双臂已被拧断,其关节在两个特种兵弟兄的脚下已经断裂,痛得昏死过去后又清醒的英军中尉面对满脸迷彩、体格彪悍的小队长魏长辉,已经吓得失声,“嘎嘎”碰撞的牙齿没有了他站在木棉岭上谈笑风生时的整齐和洁白。 魏长辉之所以没有一刀结果这个十恶不赦的英国佬,并非是想从他嘴里掏出点儿什么,魏长辉连同整个分队都没有一个会听英语,也没有接到任何审问的任务,之所以让残暴傲慢的英国佬多吃点儿苦头,完全是魏长辉看到了躺在英国佬身边的摆夷族姑娘满身都是牙印和血痕。 魏长辉什么优点都不好说,但是他有一样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男人无法比拟的优点——知道心疼女人! 几年来和魏长辉睡过的女人,没有一个不被这个精悍冷峻的汉子所特有的温存与豁达所打动,这也是他屡屡犯下作风问题的原因。此刻让魏长辉看到漂亮女孩满身的紫红牙印和斑斑血迹,怎么不让这个铁血柔情的汉子怒发冲冠?因此,他宁愿回去背处分,也要让这个变态的英国佬吃尽苦头,绝不想让他死得这么痛快。 “咔嚓——” 长刀挥过,一只大手飞快探出,接住最后一个英国佬的脑袋,随即飞快退后,在魏长辉恼火的注视下大步走出大堂,用他略带沙哑的声音下达命令: “四个洋鬼子的脑袋带回去领赏,其余的脑袋全都挂到大门上,爆破组尽快弄好尸体陷阱,对面军营的大火烧起来了,五分钟之内必须撤离!” 分队长林炳宁的话音落下,整个大堂就剩下气呼呼的魏长辉一人。 第九三五章 轩然大波 第九三五章轩然大波 次日上午,勐包军营和马雷“关税稽征所”血案传到位于勐洋的县属英国殖民政府,行政官鲍里斯和驻军军官大惊失色,迅速呈报缅甸殖民政府最高军政长官金纳德.多尔曼.史密斯爵士,鲍里斯随即带领一个连的英军、驱赶着三百余名驻地缅军仓惶北上。 勐洋的英缅军队乘坐马匹赶到三十多公里外的马雷镇“关税稽征所”,映入视野的惨景极度血腥,令人无比恐惧,西面的军营已成灰烬,稽征所大门上悬挂的六十多颗脑袋爬满了苍蝇,一群精瘦的野狗正在分食大门外几具无头卫兵的尸体,一群黑压压的不知名飞虫,全都扑在了大门内外,疯狂舔舐滴落地面的鲜血和脑浆。 身材胖硕的勐洋殖民官鲍里斯捧着肚子狂呕几口,随即晕厥倒地,英军上尉连长扶起鲍里斯,大声吼叫,声音中满是因恐惧而发生的颤抖: “快!进去处理好现场……戴维中士,你立刻带人寻找詹姆斯中尉和税政官,快!” “是的,先生……” 戴维中士领着一个排英军士兵,迅速冲进院子。 “轰――轰――” 两声剧烈的爆炸震天响起,数百魂飞魄散的英缅官兵全都四处逃跑,寻找掩体,扶着鲍里斯的英军上尉脱身不及,被强烈的冲击波推出数米开外,没能爬起来就被碎石和破砖头砸了个鼻青脸肿。 上尉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鲜血,突然记起鲍里斯的安危,拼命爬起来四处寻找,发现不省人事的鲍里斯满头满脸都是血,此刻正躺在自己前方三米左右,鲍里斯肥硕的身上压着只剩半截上身的戴维中士,垂死的戴维向已经吓傻了的英军上尉张了张嘴,伸出只剩半截的焦黑断臂,无力地挣扎几下,头一歪颓然死去,血淋淋的半截身体,还在“吱吱”冒烟…… 噩耗在三个小时内从缅甸转到印度殖民总督府,再从殖民总督府传回了伦敦,英国朝野上下一片惊呼,无比愤怒,获知噩耗的英国媒体群情激奋,称之为“这是英国统治缅甸以来从未有过的血腥灾难”。 这一死亡十一名英国官兵、三名英国殖民政府官员、六十七名缅军官兵,其中两名英军军官和两名特派税政官的脑袋至今下落不明的惨剧,主流报纸反复狂吠:“……这不但是日不落帝国的巨大灾难,也是大英帝国百年来从未有过的耻辱!” 让英国人愤怒而又无奈的是,直到现在仍然找不到凶手是谁。英国军方通过反复分析,明知道有极大的可能是北面的中国少数民族或者军队干的,但是却没有任何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经内阁紧急开会讨论,决定致电印缅殖民地军政长官,要求在最短时间内,组织专业人员赶赴马雷镇,展开调查。与此同时,责令驻华公使和驻昆明领事官,立刻向中国南京政府、云南省政府提出强烈抗议,表明大英帝国政府和军队将会采取报复手段的坚定决心。 下午五点,日本在华特务机关接到消息,高兴坏了,一份份预测英国将会在经贸领域对中国进行严厉制裁、在滇缅边境对中国进行军事打击并大规模占领滇藏领土的报告,紧急飞到了日本陆军省和参谋本部负责人手中,同时通过在华报纸杂志和收买控制的汉奸舆论,对中英关系大肆挑拨,力求在政治和民意上火上浇油,点燃中、英两国之间的熊熊怒火,趁机实现日本图谋已久的侵略中国华北、再到中国全境的狼子野心。 安毅对此早有预料,也处之泰然,除了在行动之前发给云南省主席朱培德一份密电之外,安毅对此毫不关心,继续在湘西各地视察企业,与张弘栾等政要一起密谋进一步的发展与合作,并就上半年共同拥有的庞大企业获得的巨额利润进行分配。 由于蒋介石的步步紧逼,以及湖南省主席何健的虎视眈眈,张弘栾果断采取了收缩策略,继撤销耗资巨大的航空学校之后,再次把第十一航空队并入安家军的航空兵司令部,让自己的航空部队从此变成了川南航空部队的第二团,让安毅自掏腰包建立的叙府航校帮助自己培养人才。 表面上看,湘西削弱了自身军力,实际上却巧妙地避免了蒋委员长和中央航空署针对实力较弱的湘西的并吞阴谋,航空兵二团的所有权和指挥权,仍牢牢地掌握在张弘栾手里。 湘西部队与安家军同是一源,双方共享情报,协同作战,遇到大战照样并肩而上,形同一体。拥有无比坚固的经济利益和政治利益作为基础,双方自然在方方面面保持一致,因此安毅的到访与其说是商讨合作事务,不如说是走亲戚喝酒来得恰当一些。张弘栾对安毅的鼎力支持以及双方唇齿相依的亲密关系,任何的合作项目只需要一句话,分清权责利益就会得到不折不扣的执行。 鉴于安毅时间宝贵,要尽快赶往黔西毕节,与盟友石珍商讨发展要务,张弘栾和麾下众将只能放行。在送别的午宴上,听到安毅介绍马雷镇展开的报复行动,张弘栾和麾下众将血脉贲张,大声喝彩,恨不得自己也干上一票,才能昭显为国为民的精神。只有安毅叫苦不迭,这事儿说出来之后,张弘栾和曾耀坤这些前辈级人物兴奋起来,又不让他走了,安毅苦苦哀求,说石珍大哥在毕节眼巴巴等着,要是不去就失信了,谁知张弘栾一句话就让安毅乖乖地闭嘴了――张弘栾给另一桌上的空二团团长、自己的侄子张存厚上校下达命令,立刻派出一架运输机飞抵毕节的田坝军用机场,把石珍和几个老兄弟一起接来喝酒。 安毅无奈摇头苦笑,转头望向顾长风,意思是让他也说上几句,顾长风却幸灾乐祸,说石珍大哥他们过来更好,好久没有在一起热闹了,喝完酒明天再一起飞毕节也不迟,反正今天飞到毕节,除了喝酒别的啥都干不成。 众人畅声大笑,这个时候机要副官梁子晏再次来到安毅身边,递上文件夹,乐呵呵地看着安毅。安毅接过打开一看,想了想掏出钢笔,在上面写下一行字,梁子晏心领神会,恭敬告辞。 …… 下午五点,庐山训练营,委员长办公室。 蒋委员长看完安毅的回电,沉思片刻,对孔祥熙、葛敬恩、陈立夫和杨永泰几个无奈地说道: “安毅回电说他并不知情,请示我是否需要他派出一个调查组赶赴滇南。现在细细一想,安毅的这个态度非常合符情理,没凭没据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承认?当然,我们心里都清楚,哪怕这事真的是他下令干的,他也会推得一干二净。唉……要不是激起如此轩然大波,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在滇南又搞出个这么大规模的垦殖专区,而且一年多来弄去了一万多人的警备部队、一个数万人的工程兵团和高达近二十万的各地灾民。 “根据中央政府四年前颁布的‘边疆垦殖令’,以及去年为应付旱灾,再次下发的鼓励各地开垦边疆、安置移民的四十三号令,安毅此举完全没有任何可质疑的地方,并且根据朱益之的回电,安毅每年都要向云南省政府支付数额不菲的租金,还对曲靖地区的工农业发展进行扶持,以此来证明安毅此举获得了云南政府法律上的承认,中央政府也不能贸然干涉属于云南省议会通过的相关法案。 “所以,不管谋定后动的安毅在滇南是怎么干的,开垦了多少良田,找到多少矿山,有多大的收益,我们都拿他没办法,要是惹恼了这个小流氓,他敢厚着脸皮问中央要二十万灾民的补助款,甚至此举还会为他带去更大的声誉,真是令人无比头痛啊!” 众人听蒋介石无可奈何地称安毅为“小流氓”,不禁乐了,细细一想确实如此,如今安毅家大业大,功勋卓著,在全国军民中拥有非常高的威望,而且他乐善好施,在军队、政界和商界广结良缘,悄悄干出这么多龌龊事谁都拿他没办法,还不敢公开指责他,否则定会招来舆论铺天盖地的抨击。为人处世到了安毅这种程度,要想抓住他的把柄打击他,实在是难上加难,估计蒋介石没少为此伤脑筋。 陈立夫非常疑惑地问大家:“不对啊,安毅这小子怎么会选择天高皇帝远的滇南去垦殖呢?那个地方瘴气遍布,蛇蝎横行,民族众多,地形极为复杂,从民国初年到现在,都是各级政府无法管制的蛮荒之地,英国人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不断挑起各民族之间的矛盾,步步蚕食我国领土、驱赶我边民的,我中央政府眼睁睁看着却鞭长莫及,安毅却主动请缨,还拿出不少钱给云南政府租下那片地方,莫非是那里有金矿银矿?安毅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此举定有深意。” “祖燕兄的话很有道理,滇南那个地方不但盛产上等木材和传统银铜器皿,还有目前市面上富贵人家趋之若骛的翡翠、象牙、珍稀毛皮,估计安毅将军慧眼独具,多年来他的经商手段不是一直被全国各界广为传颂吗?要是中间没有巨大的利益,安将军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笔的持续投入?别的姑且不说,只说二十万移民吧,按最低标准算每人需要两百元才能度过没有收获的第一年,第二年说不定还得追加投入,仅此一项支出就得要四五千万巨资,要是没有巨利,安将军绝对不会这么干的。”杨永泰少有地附和陈立夫的观点。 众人均觉得很有这种可能,默默颔首思索。蒋介石分析两人的话,也不由得有些相信了。 葛敬恩看了众人一眼,咳嗽一声,霍然站起:“委座,诸位,我认为大家太小看安将军的为人和气度了。诚然,安将军是一个极度重视利益的人,有时候甚至可以说锱铢必较,从北伐开始、战场上每每把敌人尸体搜刮一空就是鲜明的例子,否则也不会有今天老南昌、湘西和川南地区的蓬勃发展,但是,要说安将军除了利益驱使便不舍得投入,这未免太过了……” “哦?堪侯,你来说说看……” 蒋介石精神一振,也不管陈立夫和杨永泰等人有多惊讶,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微笑着冲着葛敬恩点了点头,示意他说来听听。 葛敬恩脸色非常严肃:“其实这几年用于赈灾安将军付出多少,大家都明白,就说长城抗战,安将军不也拿出好两三千万来吗?难道说那也是为了赚钱?” 看到大家深思的表情,葛敬恩继续说道:“委座,诸位,淞沪抗战前几天,属下和安将军研讨军情到深夜,因为已是连续两天两夜没睡觉,大家都很累也很饿,安将军就让他的侍卫长买来酒菜,略微休息一下。 “喝到最后,席间只剩下属下和安将军两人。安将军当时喝多了些,情绪很低沉,属下劝他几句,他激动之下把属下拉到地图前,挥手从渤海滑到南海,然后问属下:一旦中日全面开战,咱们的海上航线肯定会被日军战舰全面封锁,短时间还好,要是长期抗战的话,咱们这个当时年产钢铁只有七万吨、连点灯的煤油都要从国外进口的国家,将从哪里进口支撑抗战的物资?” 众人的兴致立刻被调动起来,蒋介石脸上逐渐显出明悟的神色。 葛敬恩继续说道:“当时属下说,苏俄不会眼睁睁看着日本发展壮大的,我们完全可以通过新疆、内蒙等地,从苏俄获得战略物资。安将军当时哈哈大笑,问我知不知道苏俄是什么政权、什么体制?欧美资本主义国家能让信仰共产主义的苏俄向中国伸手吗?一句话,就让属下无言以对,因为再怎么分辨,这其中都存在很大的变数。安将军没等属下反应过来,突然把手移到了地图上的云南,用力拍了一下,就笑着回到座位上继续喝酒了。 “这件事让属下印象深刻,长城抗战之前想得更多,也非常认同安将军的观点,万一中日之间真的全面开战,恐怕只有印缅地区才是我们最佳的战略物资运输线。本来属下还在总结分析之中,没有想完整,但是听畅卿和祖燕先生这么猜测,就不敢苟同了,属下以为,安将军之所以在滇南投入这么大的人力物力,一定是他心怀国家民族,未雨绸缪。 “诸位仔细一想就能明白,滇南东面连接法国控制的安南上寮地区,南面和西面连接英国人控制的缅甸,向西能通向印度,安将军所作的一切……大家慢慢体会吧。” 陈果夫和杨永泰对视一眼,双双起身,走向西面的大地图,仔细端详。 蒋介石望着同样动容的孔祥熙,站起来仰首长叹:“这个家伙,让我又爱又恨啊……我们不用分析了,英国人绝对是被他教训的,他做事的风格我知道,你敬他一尺他敬你一丈,但是对日本和列强,他确实是生意照做、刀枪照举的狠人……堪侯?” “属下在。”葛敬恩上前一步。 蒋介石吩咐道:“我们的几个英国顾问今天情绪很激动,他们一起找到我,认定马雷镇发生的惨案是安家军干的,还说华北抗战时,安家军的特务团已经有过前科,那个顾疯子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派出精锐到日军第六师团后方投毒,所以英国人断定,只有无所不用其极的安家军才这么大胆野蛮,因为英国人也知道安毅派兵进入滇南了,比起我这个委员长知道的还要早。 “等会儿你去找到他们,叫上耿光一起去,安慰一下,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绝对不能让步,他英国人要是不侵略我们的国土、一再试探我们的底线,不惹恼安毅,安毅怎么会下手不留情?要是他们态度不好,中央也不管了,我们就和安毅一样,装着什么也不知道,让朱益之将军全都推到当地土著身上去,对此英国人是没有办法的,要是他们真敢在滇缅边境动手,咱们就放手让安毅去处理,英国人就是派来一个军,也不见得能讨得半点儿好处,何况如今英国人哪里来的一个军?安毅只需调几支特种部队过去,就能让英国人吃不了兜着走。” “是!委座高见!”葛敬恩高兴地敬礼离开。 蒋介石转向孔祥熙:“庸之,忙完手头的事情,你去一趟川南,到时候我让文白将军和你一起去,把我对川南军政和经济建设的调整意见带去,看看安毅怎么说。你是欧楚儿的干爹,又是安毅生意上的合作者,文白将军是安毅的恩师,对他有再造之恩,所以你和文白去,一文一武最合适不过了。” 孔祥熙点头答应:“明白了,等处理完手头的赈灾事宜,我立刻就动身,只是,黄河水灾越来越严重了,唉……” 第九三六章 利益深化(上) 第九三六章利益深化(上) 黄河暴涨酿成的灾难越来越大,河南汜水、孟津、温县、广武接二连三被淹,南北交通命脉平汉铁路上的黄河大铁桥被冲毁数段,至八月十三日下午,豫鲁交界的考城、菏泽、曹县也相继被大水浸淹,受灾地区猛增到三十多个县,豫鲁灾区死伤和失踪者不计其数,几百万民众转眼之间成了无家可归的难民。 迅速扩大的灾情,让焦头烂额的南京中央政府疲于奔命,四处奔走,由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副主席、行政院长汪精卫领衔的赈灾委员会终日疾呼抗洪救灾,数十名委员奔赴江浙皖赣各地,发动社会力量募捐。蒋介石则做起了甩手掌柜,全力以赴发动对共产党中央苏区第五次围剿,数十万军队磨刀霍霍,相继开拔到位。 这个时候,安毅、顾长风一行已经到了昆明,开始对云南省进行交流访问。让安毅一行意外也非常感动的是,不但朱培德、朱世贵、詹焕琪、胡若愚等滇军将领表达了对安家军的思茅垦殖专区鼎力支持,许多已经猜出“马雷镇事件”是安家军所为的云南省政界高官,也都以或是委婉、或是直白的方式,向安毅表达了他们保家卫国、一致对外的立场。 对云南军、政两界不惜得罪英国人的热忱表现,安毅有些不解,反复思考过后,他终于明白,在这个仍然信奉天地君亲师的落后时代,无论是军阀还是腐儒,血管里仍然奔腾着保土卫民的热血,所有人都对祖先留下的土地珍惜如金,真正继承了国难当头、匹夫有责的民族精神,何况身边的诸位都是代表着两千五百万云南人民、极度珍视自身权益的有识之士。 云南省议会议长李鸿祥、建设厅厅长胡瑛老将军、教育厅厅长周钟岳等十余名前辈一起,到机场迎接,一同回到朱培德位于翠湖湖畔的云南讲武堂一隅之府邸,一杯清茶上来,就与安毅等人展开交流。 建设厅长胡瑛肯定了滇南垦殖专区取得的喜人成绩,对云南和川南、黔西之间的经济互助携手发展,深感欣慰,回忆起安毅当年在云南省议会大厅上的讲话,他由衷赞扬安毅的远见卓识,最后颇为遗憾地说云南仍然做得不够好,仍需要加快发展步伐,尽快追上日新月异高速发展的川南、黔西和湘西才行。 已经升任云南省军事委员会副主席的卢汉,一改过去对安毅的提防和客套,明确表明了他对中缅边境多年来冲突不断、英国人得寸进尺所持的强硬立场,卢汉最后的一句话赢得满堂一片掌声: “要是我们的军队都不能保护自己的边民,不对屡屡犯下滔天罪行的侵略者予以坚决反击和惩罚,我们哪里还有脸面让两千五百万云南各族人民养着我们?” 教育厅长周钟岳和原东陆大学、现已更名为云南大学的校长董泽向安毅致谢,感谢安毅赠送的全套产自欧美的先进教学实验器材,感谢以蒋云山为首的川南教育界刚刚赠送给云南大学的五辆校车和一百万教育援助基金。 不过,董泽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方式,批评了川南各大企业对云南大学和其他学校毕业生的诱惑和掠夺,说最优秀的人才都去了川南,仅仅是安毅管理的昭通政府和铁路、钢铁、贸易等企业,上个月就撬走了云南大学的四十多名工科毕业生。 众人满怀深意地看着安毅笑,安毅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向董泽致歉,完了诚恳地表示自己的诚意: “晚辈这次来,就是要和先生以及云南省同仁们一起商量件事。一个月前,法国驻沪领事和驻京领事就两次给晚辈来函,商讨是否能在叙府建立个领事馆,以加强中法之间的经贸往来与各方面的了解与合作。” “哦?法国人这次反应不慢嘛……看来他们也知道,中国现在最具发展潜力的工业中心,已经从老南昌和江浙沪一带,转移到了川南……贤侄是怎么答复的?”朱培德来了兴趣。 安毅笑道:“晚辈召开专门会议,讨论之后给法国人回函,礼貌地婉拒了他们设置领事馆的要求。我明确告诉他们: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在川南设立领事馆,按照行政级别,川南还不够格,但迄今为止,德国、瑞典、美国、英国、比利时五国已经获得了川南议会的批准,并已确认于今年九月设立商务办事处,不知道法国方面有没有兴趣? “晚辈离开川南之前,法国人的信函再次到来,他们决定和欧美各国一同设立商务办事处,并请求晚辈大力支持,让他们的商务处能够与各国同期落户叙府,还提出要参与大西南经济区的建设与发展,请求参加于十月份我们四省地共同举办的商品博览会,取得同期举行的铁路、桥梁、矿山开采、机械设备进出口等重大项目的招投标资格。 “法国驻京领事在信函的最后,详细询问我们大西南经济合作集体,有没有对滇西南的个旧地区进行经济投资与合作的计划?晚辈回信说有,而且马上就要开始大规模的投入,因为晚辈这次考察完毕后,将会征询各位前辈的意见,以川湘滇黔边绥靖公署的名义与云南省建设厅、资源厅一起,对滇西南地区传统的锡、锌、银、铜、铅和钢铁化工项目,进行大规模的投资合作。晚辈这次专程带来了详尽的投资计划,初步决定投入一亿美元进行开发,还望各位前辈支持。” “一亿美元……” “这可是三万万六千万大洋啊……” 满堂军政要人齐声惊呼,朱培德早在上个月的叙府会面期间,已经得知了这个庞大的滇西南、滇南发展计划,因此没有其他同僚那么震惊,但他还是为安毅的富裕和大手笔啧啧称叹。 安毅笑了笑,转向董泽:“先生,在即将到来的云南经济大发展中,各行各业都需要大量人才,先生还担心留不住你们的大学毕业的精英吗?晚辈在此可以向先生保证,只要我们大西南经济集体通过了这些大规模的经济振兴计划,晚辈将会给滇东南每一个县捐建一所设施齐全的综合学校,保证能轻松容纳小学、中学八年教育的五千名师生进行教学,以每百名学生需要三个教职工计算,至少需要一千五百名教职工,云南大学师范专业整整一届的毕业生都不够用,要是再加上数十上百个企业的建设和投产,该需要多少人才啊?也许就在明年的今天,先生就会感到云南大学和其他学校培养的人才太少了。” 董泽重重地点了点头:“怪不得玉成兄急巴巴送来一百万,还佯装不经意地建议老朽成倍扩大招生,原来你们是早有预谋啊……” 众人开怀大笑,朱培德却没有笑,望着众人,大声提醒道:“诸位,记得我们一年来不断讨论的滇东、滇东南地区各级政府的调整和建设吗?如果这次安将军拿来的川南、湘西、黔西三地政府共同形成的提案获得通过,我们滇东南的二十一个县级政府就要重建了,为保证经济建设的安全顺利开展,各县警察局和保安部队规模将会成倍扩大,长期疏于管辖的滇东南地区,从此将得到强有力的管辖领导。可是,我们至今仍迟迟未决,是不是步子迈得太慢了些?” “益公的顾虑我们都知道,可动一动都是钱啊!两年来好不容易平息各地零星叛乱、收回滇西领导权,所有税赋的一半全都投到了军费和滇西公路的建设之中。去年开始,本省借鉴川南之成功经验,改革金融财政,废除滇票,通行银币,并与川湘黔经济集团联合组建了西南银行,使得财政收入上涨五倍,也基本上杜绝了征收混乱等弊病。但是我们必须看到,增涨的收入大半投到了滇黔铁路建设和振兴公有大型工商企业上面,要是再拿出钱来大规模投入滇东南地区,重整吏治、增加军警数量,那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虽然发展滇东南经济势在必行,但此刻政府和全省工商界都有心无力,估计还得耽搁一两年才能行啊!” 财政厅长陆崇仁担忧地进言,这位原龙云任命的代理财政厅长是个文武双全的云南名士,朱培德主政后对他礼遇有加,非常信任,陆崇仁深为感激,因此再度出山担任云南省财政厅长,数年来兢兢业业,连创佳绩,把混乱的云南全省财政一步步推上正确的轨道,废除了军队征税的特权,建立起各级财政机构,云南人民因此负担大减,云南经济也快步复苏,连带朱培德也获得了宽厚仁义、知人善用的巨大声望。也正因为如此,陆崇仁的意见非常重要,很多时候往往就他一番实实在在的进言,就能决定一件大事的取舍。 众人一听,全都眉头深锁,显然也对财政短缺一筹莫展。 安毅冷静旁观,一言不发,他可不想主动参合到别人的家事中去,给人留下一个喧宾夺主的坏印象。本打算过后找个时间与和陆崇仁好好谈一谈,但是老将李鸿祥的一句话,就让安毅不得不站起来: “安将军,想必将军在治理川南的过程中,也遇到过类似的问题,不知将军当时是如何着手解决的?” 安毅站起来,不无惭愧地回答:“说实话,这种事情非常棘手,晚辈当时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不断地拿自己的私房钱往里填,为此先后花去一千二百余万,才把川南所有县级政府重新搭建起来。” “哦……” 众人齐声感叹,羡慕安毅有钱但也颇为失望,相比之下,地域辽阔的云南哪怕有个一两千万资金,也解决不了问题。 安毅想了想,建议道:“诸位前辈,晚辈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也是晚辈从经营老南昌、宜昌再到川南之后积累的一些认识,如果前辈们愿意听,晚辈就硬着头皮献丑,如何?” “将军请说!” “贤侄不要谦虚了。” 陆崇仁站起来向安毅严肃地致礼:“将军大才,没有将军呕心沥血的经营,就没有今天的老南昌、湘西、黔西和川南的繁荣鼎盛,这是全国上下有目共睹的,还请将军不奢赐教!” 安毅连忙上前,把德高望重的陆崇仁扶到位置上坐下,嘴里连说惭愧。 在众人的再三要求下,安毅还是决定不避嫌,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诸位前辈,晚辈知道云南很大一部分财政税收来自锡矿出口,其中大部分锡矿已被法国三大财团开设在个旧地区的洋行所垄断,加上这几年世界经济一蹶不振,出口成倍减少,连法国三大财团自身都亏损得一塌糊涂,可想而知,省政府在税收这一块的窘境;其次,由于疏于监管,致使大量锡矿都是通过走私方式出境,当地保安团和政府官员与不法商人相勾结,使得每年出口锡矿的三分之二没有给政府一分钱税收,这些弊病,晚辈深信诸位前辈都知道。” 朱培德等人闻言叹息,在座的都是按照传统的温和治理手段统治云南的前辈,从安毅未尽的话语中,已经隐隐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安毅说到这儿,犹豫了一下,在陆崇仁不依不饶的询问中,只得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有一个路子可以解决难题……法国人千辛万苦修建了安南到昆明的铁路,到现在为止,他们一直嚷嚷亏损,却又不愿意把经营权转交给云南政府,三大财团也成天抱怨亏损,可他们仍在天天挖矿,天天往安南那边运,看得出法国人不但不亏,而且有赚头,否则他们不会继续干……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法国人赚钱的方式,就是鼓励走私逃税这一块,所以法国人才会对晚辈的这次云南之行极为重视。 “晚辈本不想也不愿意干涉云南的政局,但看到滇东南如今这种状况,不由痛在心里,不瞒各位,川南一直通过黔西与桂系合作开采桂西北矿区,桂系的三个冶炼厂都是晚辈帮助建起来的,如今桂系根本不用向国外廉价出售矿石,而是将加工出来的锡锭全部卖给我们川南各大冶炼厂和企业,不但不用再受洋人的压榨,还获得了超乎他们意料之外的利润,仅今年上半年,我们付给桂系的锡锭、锌锭货款,就高达三千七百余万元,桂系如今建造的桂柳铁路和几条主要公路,就是靠出售锡矿的资金建设的。 “相比之下,闻名世界的‘锡都’个旧就在云南的东南部,政府每年能收到多少税?如果采取雷厉风行绝不姑息的霹雳手段加以治理,杜绝走私之后再上一两座大中型冶炼厂,每年的税收何止千万?还能因此而获得最宝贵的定价权,扭转长期以来看洋人脸色的被动局面,更能为增加广大百姓的收入、为振兴民族工业做出实实在在的贡献。 第九三六章 利益深化(下) 第九三六章利益深化(下)(《》) “百姓富裕了要穿衣要建房的,衣食住行交易的每一项都得交税,政府何惧没有税收啊?” 众人连连点头,但是没有一个人表态,严谨而固执的陆崇仁再次问道:“将军,如果本省同意将军的建议,将军肯定会在滇东南收购大型矿区,建起大型企业。我们对将军的投资也举手支持,毕竟对我们的财政收入大有好处,大型企业更便于税赋征管,可是,到时候生产出来的产品若是被洋人联合打压,甚至拒绝贸易,将军打算怎么办?” 安毅摇头一笑:“这个问题问得好!如果前辈担心的话,尽可把生产出来的锡锭、锌锭、铁锭、铜锭全部交由晚辈收购,价格随行就市,绝对不比洋人的低,而且真金白银绝无拖欠,要是前辈不放心,晚辈可以把滇南垦殖专区作为抵押。 “想必前辈们都知道,滇南屯垦专区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滇南了,晚辈为此投入了七千多万大洋,前辈们是有目共睹的,晚辈都不担心卖不出去,前辈们还担心什么啊?别忘了晚辈的川南各大钢铁冶炼企业陆续投产,天天都在等米下锅,依照个旧目前的产能,对于晚辈来说算得了什么?如果前辈们愿意,干脆让晚辈承包滇东南的所有进出口税负征收,也不需要前辈们派驻军队,晚辈自己解决,至于每年晚辈该向云南省财政缴纳多少承包税,前辈们说个数就行,哈哈!” 满堂再次一片惊呼,陆崇仁走到朱培德和李鸿祥面前,鞠躬致礼,大声请求: “崇仁愿意支持我省军政会议的初步决议,同意为重建滇东南各级政府和派驻军队进行财政上的支持。益公、李老,如此功在当代、利在万民的大事,应该决断了!” 朱培德和李鸿祥对视一眼,双双站起,扶起鞠躬的陆崇仁一起商议片刻,由朱培德向大家宣布: “晚宴过后,连夜召开军政高级会议,恳请安将军列席。” 第九三七章 寸土不让 第九三七章寸土不让 安家军政治部主任展到率领的“调查小组”一到思茅,第一件事就是从两架容克大型运输机上卸下先进的通信器材和药品,随后吩咐基地司令代正良通知新公路沿途关卡,确保从川南开来的运输车队一路安全畅通。 代正良和马远江高兴地询问是什么好东西?展到白了代正良和马远江一眼便忙自己的去了。 对外联络部长徐泊谦告诉他们:经军政委员会讨论通过,军需处这次调拨给滇南基地十二辆新式军用吉普车,五十四辆轻重卡车,三辆油罐车和一辆昂贵的通信指挥车,所有车辆均满载而来,不但送来三万套新式丛林迷彩服,还有八十支特制狙击步枪、四十八门刚量产的轻型五〇迫击炮,以及三十多万发各式弹药。 同来的除了新配属滇南基地的一个汽车连官兵,还有以士官学校本期毕业生为主的一个通信连、一个三十六人医疗队和十二名教员,其中四人是江南理工大学英语专业毕业生。车队前天上午离开叙府,估计今天入夜时分进入专区北面的宁洱县城。 代正良等人惊喜若狂,自从五条主要公路和思茅周边大小道路修通后,弟兄们整天骑着短脚矮马,成群结队来来往往,弄得整个古城天天飘散着浓郁腥臊的屎尿味不说,思茅总部的八百余匹马,加上最北的宁洱兵站、军民中转仓库所在地的车里(今景洪)警备团、东面与安南接壤的江城警备团、东南与上寮接壤的镇越(今勐腊)警备团、南面与缅甸景栋地区接壤的佛海警备团(今勐海)、西南与缅甸腊戌地区接壤的孟连警备团,单是整个警备师共有马匹两千八百余匹,这还没有算上工程兵团拥有的大量马匹。 由于这两千多匹马是整个部队的唯一运输工具,谁也不敢让这些跑不快的短腿畜生饿着,每天必须喂上一顿精料,而精料得用粮食豆类,巨大的消耗让人心疼。此外,工程兵团和大大小小六十五个林场、农场饲养的近万马匹,那些干活不比军马少的畜生只能天天吃草,每次看到安置点的百姓牵着一匹匹瘦得只剩一身杂毛的马匹走过,代正良和弟兄们就感到揪心,替百姓叹息的同时,也替一匹匹被重物压得晃晃悠悠的可怜马匹哀叹。 代正良和马远江如今有了个汽车连,心中天天揣着的一件大事就此解决,主要公路已基本修好,一辆军卡运送的物资,一百匹短脚马也比不上,还不需要派出大量弟兄跟在马屁股后边伺候,军队的军马数量很快便能降低大半,不但节约人力物力,将撤下来的马匹送到最需要的各林场、农场百姓手里,对民众又是一大实惠。 新落成的思茅机场位于思茅城西北三公里处,代正良领着展到一行,骑上几十匹最健美的短脚马,返回城东总部,一下马展到就被具有五百余年历史的县府衙门迷住了,与徐泊谦两人水都不喝一口,兴致盎然地游走起来,对高高翘起的飞檐和大柱上的楹联指指点点,两人摇头晃脑,要不是身穿将军服、腰间挂着手枪套,落在外人眼里,活脱脱一对饱学之士到此一游。情报处副处长兼通信科长李煜甫没这个雅兴,跟随代正良、焦广绪等弟兄走进大堂,开始紧张工作。 两人转到西厢房外的亭廊前,围着个雅致壮观的五米高石塔,指指点点,这个说“巧夺天工”,那个说“别具匠心”,没能多陶醉一会儿,代正良小跑而来,低声报告: “长官,孟连守备团电话急报,英军一个连与缅军一个团正在缓慢开向我方边境,看样子是来报复了,电话没挂,长官是否去听一下?” 展到两人哪里还有心思搬弄风雅?连忙拉着代正良,快步返回总部。 穿过大堂,进入宽阔的东厢房,展到亲自抓起电话,向前方守备团长了解情况,放下话筒立即把代正良、马远江、警备师副师长兼独立团团长焦广绪叫到一起。 在展到的示意下,李煜甫点点头站起来:“我们这次来,名义上是调查‘马雷镇事件’,实际上是奉安司令的命令,来此协助垦殖专区的弟兄们做好一切防范和应对工作。临行前司令部请示司令的意见,司令回复的密电只有三个字:狠、准、巧!意思非常清楚,就是要比敌人更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打在敌人的七寸上,最后这个‘巧’字,司令部各部讨论后认为,就是要利用谋略,制敌机先,让敌人恐惧害怕,不敢贸然扩大事态。 “既然今天敌人来了,我们就依照司令的指示办,我的建议是:孟连警备团弟兄迅速出击,占领边界有利地形,严阵以待,同时命令工程兵二团弟兄拿起武器,披挂上阵,置于警备团后方隐蔽待命。 “老焦,你不是说特种大队林炳宁分队还在孟连吗?让林炳宁带领两个狙击小队上去,只要对方敢踏入约定俗成的边界线半步,就对他们的最高指挥官开枪警告,只要不打死就行了。” “是!” 焦广绪兴奋得脸都红了,来到滇南这么久没能打上一仗,把这个威武好战的汉子憋得很难受。 马远江问道:“李处长,要是敌人横下心来,和咱们干一场的话,会不会把事情闹大啊?” “远江,是不是久不打仗了,你小子手软了?” 展到不客气地大声责备:“你怕什么?只要敌人敢进入我方领土,就是对我们神圣国土的野蛮侵略,就是对我安家军的极度藐视!在这种情况下,你不揍他娘的,难道还想请他们喝酒?只要敌人不听警告,执意踏入我们的国土,就摆明敌人是横下心要把事情闹大,你就是想退也避不了!再一个,只要今天后退一步,明天英国人就会再进一步,接下来司令就会命令程明泽率领军法处宪兵飞过来,你马远江、代正良甚至包括我展到在内,都得先解除武装,脱掉军装,乖乖跟着宪兵回到叙府军事监狱,就算不被撤职,这辈子也没脸出去见人了,明白了吗?” 马远江悚然一惊,惶恐起立:“明白,属下多虑了,一切以长官命令为准。” 展到挥了挥手:“坐吧!远江、老代,你们俩都是独立师出来的老兄弟,都知道我们安家军为什么赢得全军和全国人民尊重,我安家军的精神无论到哪儿都不能丢掉。我刚才话说得可能重了些,但别怪我,我这个政治部主任就是干这事的。你们好好去面对,如果打起来,就往死里打,能把来犯之敌全歼了更好,有什么事政治部和司令部给你们兜着,我不但会给你们请功,相信司令马上会提拔你们,再把你们当成抵抗外辱的民族英雄来宣传,咱们安家军十几万将士,有几个能获得眼前这么好的机会?珍惜吧!” “是!” 马远江、代正良、焦广绪等七名军官齐齐站起。 “很好!老焦,等会儿你把我们政治部的赵干事他们带上,让他们到前线拍摄资料,等事情完结了还要采访受害的各族群众,我们要让全中国人民都知道,英国人是怎么样欺辱咱们的父老乡亲,是怎么样藐视我中国的主权、践踏我军队的尊严。好了,去吧,远江也一块儿去!” 展到站起来挥挥手,焦广绪和马远江双双敬礼,领命而去,李煜甫也和代正良组成临时指挥小组,与参谋小组成员一起开始对孟连前线的各种紧急情况展开分析预测。 徐泊谦放下茶杯,嘿嘿一笑:“你不该把远江吓成这样,远江是个实诚的弟兄,数年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事无巨细面面俱到。滇南之所以有今天,离不开远江这个大管家的苦心经营,你看他每次回去汇报工作,一次比一次黑,一次比一次瘦,弟兄们对他都是满怀愧疚的啊!” 展到递给徐泊谦一支烟:“我心里何尝不知道?远江就是有优柔寡断的毛病,不借此机会给他个深刻教训,对他今后没有好处。司令很看重他,估计明天司令过来,要给他们三个晋衔了,这个时候小弟要是不敲打远江一下怎么行?弄不好万一他在司令面前示弱,惹得司令生气,总不是件好事吧?” “说的也是,司令最烦的就是这个。”徐泊谦点点头,立即理解了展到这么做的意思。 展到站起来,舒展了下腰身:“走吧,下面的事让煜甫和老代他们操心得了,咱们继续去参观那个明代石塔,上面的字我还没念完呢,明天司令到来咱们领他去看看,他可是一向都很注重文化遗产保护的。” “哈哈!行,走吧,走完一圈该吃午饭了……” 上午十点四十分,中缅边境,孟连县南二十六公里,老高寨。 烈日下的山寨,掩映在苍郁的绿色之中,村寨里的数百乡亲站在自家高脚楼上,惊恐万状地望着五百余名全副武装的安家军将士扛着轻重机枪和迫击炮穿过寨子,很快消失在南面的山坳和密林之中。 大军过去,天真的孩子们冲出家门,跑到路边,叽叽喳喳地议论官兵们身上的武器和头上的钢盔,还有那一身从未见过的、跑进林子和草丛就看不见的衣服。 未几,又一队全副武装的百多人的队伍开进村子,一个个肩上扛着沉重的木箱,这批官兵放下箱子不走了,为首一个腰间插着短枪的大汉走到头人面前,头人连忙上前,用官话招呼起来,原本惊慌失措的村民们都纷纷拥上前去,施礼问候,几个军官也都耐心地一一答谢。 经常进城的村民细细一看,立刻认出为首的军官,正是帮大家修路搭桥的大个子团长楚怀庆。 老妈妈上前握住曾经带人帮助自己治好病的楚怀庆的手,用佤族土语,哆哆嗦嗦地问道:“这位长官,英国人打过来了吗?” “老人家别担心,有我们安家军在,谁也不敢动乡亲们一根毫毛!”楚怀庆乐呵呵地回答。 头人感激地说道:“是啊,是啊!有了你们在这儿,我们再也不怕了!” “啪——” 一声枪声从南面传来,惊飞了满山的鸟雀,头人刚才还凛然不惧的脸上,突然换上了无比恐惧的神色。 第九三八章 从对峙到交恶(上) 第九三八章从对峙到交恶(上) 一声枪响,山谷回荡。 行进在近千英缅官兵后方三百余米的英军少校蒙森只感到头皮刺痛,脑袋上的大盖帽已不知去向。 蒙森少校吓得面无人色,一个连的英国官兵和一千三百余名缅甸官兵惊叫声声,乱成一团,枪声长久的回音渐渐杳去,英、缅军才记得趴下和寻找掩体,两百余名矮小的缅军竟然转身就跑,如飞一般逃离这个令人恐怖的地方。 高大威猛的英军尉官冲到蒙森少校身边,架起跌坐地上的蒙森,飞快躲到一块突起的石板后方,这才发现两行血迹已经从蒙森的脑门流到腮帮上。 “长官、长官,你醒醒,长官!长官……蒙森先生......”上尉抓住蒙森的肩膀一阵猛摇。 呆滞的蒙森深吸了口气,木然地抹去脸上的血迹,惊恐地望向北面,接着转向身边的上尉:“维克多,子弹……子弹从哪儿射来的?” “还不清楚,长官,队伍全乱了,我已经命令各排长率队隐蔽,准备还击……长官,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没事,长官,子弹擦破了头皮。”维克多大声喊来救护兵,自己掏出望远镜,紧张观察前方。 救护兵为恢复神智的蒙森包扎到一半,维克多的惊呼声传来:“我的上帝啊……长官,中国军队!足足有一个团,不,甚至可能是一个师……天哪!他们在边境线另一侧高地上设置的轻重机枪不下一百挺,看那蒙着伪装网的钢盔,一定是安家军,一定是他们!太可怕了……” 蒙森大惊失色,猛然推开救护兵,摸摸索索掏出望远镜,稳住发抖的手细细一看,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他们,绝对是他们,这些都是战场上毫无人道的嗜血魔鬼!之前我们就听说过这支军队,亚历山大将军曾经对他们给予高度评价,说安家军是中国军队中最强悍的精锐部队,也是最愚昧野蛮的部队,他们奉行的是铁血主义和极端民族主义,为了杀死敌人,不择手段,暗杀、投毒无所不用其极。没想到,他们竟然出现在这里,就在我们前方五百米的地方。” “怎么办,长官?我们该怎么办?”维克多上尉着急地请示。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不能前进了,看看他们的装备,看看他们惊人的火力配置,我敢发誓,他们的炮兵就在他们身后。而我们,只有可怜的六门迫击炮,一挺重机枪,十几挺轻机枪,要是发生冲突,受罪的肯定是我们。” 蒙森快速说出一大串,流满鲜血的脸上已经吓得惨无人色。 维克多缩回来,伸手帮蒙森绑好脑袋上松开的纱布:“长官,我想他们之所以到现在仍没有发起攻击,很可能是不愿意和我们发生冲突,刚才射向长官帽子的一枪,带有很强的警告意味。 “长官,看来我们只能后撤到马雷镇,严密防备,才是理智的选择,无论如何我们打不过他们的,就算是把景栋的雷纳营全部调过来,再加上两个团的缅甸黄皮猴子,我们也不是安家军的对手……我们只能把情况紧急呈报仰光司令部,下一步如何只能等候命令。” “你的建议非常正确,维克多上尉,我命令你传令下去,立即撤退!”蒙森少校毫不犹豫地下令。 “是的,先生!” 维克多硬着头皮站起来,伸出双手在空中挥舞几下,向趴在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英缅官兵大吼起来,上千官兵战战兢兢爬起来,枪口下意识地对准北方,在各自长官的催促下,花了很长时间才分别集合完毕,紧接着忙不迭地向来路撤退。 “我的帽子呢?我的帽子在哪儿?你这蠢货,快去把我的军帽拿回来!”蒙森看到中国军队没有为难的意思,立刻站起来冲着救护兵大喊大叫。 救护兵转过身四处寻找,终于在不远的草丛中找到少校的军帽。少校接过一看,脚都吓软了,陆军帽徽上清晰的弹孔,让他立刻意识到刚才的一枪意味着什么。 蒙森愣了片刻,咬着牙戴上军帽,向北面投去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整理一下皱巴巴的军装,挺起胸膛,迈着英军特有的步子走向自己的麾下官兵:“向右――转,开步――走!” 走在最后面的英军依然步伐整齐,颇有胜利归去的味道,看得北面严阵以待的两千余名安家军将士一愣一愣的。 孟连警备团团长张国生站起来,挠了挠脑袋,疑惑地问道:“他奶奶的,到底是谁打赢了?” 话音刚落,四周就响起一片笑声,很快笑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最后变成了响彻四野的起哄和蔑视的咒骂。 声音传到正在齐步南去的英军耳朵里,队伍整齐的步伐顿时被打乱,不少极为愤怒的英军官兵转过身怒视北方漫山遍野的安家军将士,很快就在长官的吆喝声中转过身,垂头丧气地行走,身后传来的阵阵哄笑声却越来越大,越来越肆无忌惮。 …… 中午一点,昆明,云南讲武堂。 讲武堂大食堂里将星如云,朱培德率领云南军政将领用一顿简单的午餐招待安毅一行,安毅和他麾下将校吃得津津有味,吃惯了大锅饭的安毅等人都说讲武堂大食堂的饭菜做得很香,虽然花样少但是量很足,比酒宴吃得饱。 朱培德等人知道安家军的规矩,因此没有人认为安毅等人说的是客套话,反而对安毅一行的实在暗自高兴。 安毅上午应省议会的邀请,出席了云南省行政区规划调整预备会议,十点回到云南陆军讲武学堂,给六个学科一千二百名学员和师生作演讲,原本计划进行一个小时的演讲会,在师生们的强烈要求下一直延续到中午十二点半,于是朱培德决定干脆就在大食堂用餐算了。 吃到一半,朱培德的机要副官匆匆进来,在朱培德耳边低语几句。 朱培德点了点头,放下筷子,询问身边的安毅:“英国领事斯特林没有返回腾冲领事馆,他要求见你,说是向你提交大英帝国的抗议书。” “哦?英国人消息来得不慢啊!不到两个小时,他们不但得知孟连边境的冲突情况,还能做出抗议书,效率很高嘛。既然这样,那就见一面吧,咱们老祖宗传下的美德可不能丢。” 安毅知道这个名叫斯特林的英国领事刚到昆明没有一天,其实英国人在昆明没有设有领事馆,只有洋行,这个拥有贵族身份的斯特林两次向朱培德递交抗议书,都被朱培德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现在竟然直接要求见自己并递交抗议书,显然是英国人在昆明一直拥有自己的情报站。安毅知道朱培德已经看到了这一点,想了想不愿让朱培德为难,答应见上一面,看看这个斯特林是什么货色也是好的。 朱培德微微一笑:“干脆就在前面翠湖边上的办公楼见他吧,你定个时间。” “下午三点吧,小侄也有个时间好好琢磨一下。”安毅回答。 午餐很快结束,朱培德和一干将领陪着客人走向翠湖边上的新建两层办公楼。云南陆军讲武学堂占据昆明城中心风景秀丽的翠湖西岸承华圃这块宝地,东西南北四座楼房对称衔接,占地宽阔,得天独厚,主楼西南的大礼堂和兵器库一幢颇为雄壮,南面的阅操楼高约十五米、宽十三米,宽大的操场不亚于两个足球场面积,四座长一百多米、宽十余米的走马转角楼,平添了几分古色古香,也显现了讲武堂的雄宏气魄。 朱培德主政后,再次对创办于一九零九年的云南讲武堂进行全面的维修和扩建,使得与创办于一九零六年的天津北洋讲武堂、创办于一九零八年的沈阳东北讲武堂一起,并称中国三大讲武堂的军事院校,再次焕发出蓬勃的青春与活力。 如今,沈阳的东北讲武堂已经陷于日寇铁蹄之下,天津的北洋讲武堂废弛多年,中国最著名的三大讲武堂,只剩下云南讲武堂一个,朱培德和滇军将领们每次谈起都唏嘘不已,也颇为欣慰和骄傲。 朱培德的办公楼位于翠湖岸边,距离北面的朱培德府邸很近。办公楼是座建成两年的法式风格洋楼,由于朱培德身体欠佳的原因,不是会议或者重要接见,他通常都是在此处理公务。洋楼有个精致的小花园,进入一楼就是个接待大厅,东面还有个濒临湖面、依依翠柳簇拥的会议室,西面是机要室和办公室,二楼才是朱培德和麾下心腹将领办公的地方。 将领们各自离去,安毅一行集中在一楼东面的会议室里,商量对策。 下午三点,英国驻滇西腾冲领事馆领事斯特林带着助手准时到达,主人朱培德礼貌迎接,请到大厅就座,喝下半杯茶,安毅才和顾长风一同走出东边的会议室,在朱培德的介绍下,与斯特林两人逐一握手。 介绍完毕,朱培德随便找了个借口潇洒离开,上楼处理公务去了,斯特林尽管非常不愿意性格温和的朱培德离开,但却没有挽留的借口,明知朱培德此举的意思是置身事外让你们自己去谈,摆明了就是把一件事分成两件事来处理,英国人不但要和云南省政府打交道,还得与滇南的实际统治者安毅进行交涉。 身材中等、长相儒雅的斯特林心里暗骂了一句“老滑头”,接过助手递来的抗议书站起来,走到安毅面前,不冷不热地说道: “将军,我们都知道您的英语很好,我们就用英语直接交流吧。将军,本领事奉大英帝国……” “请慢!” 安毅站起来,用标准的中国话礼貌地请斯特林坐下:“阁下请坐,根据国际惯例,贵我双方之间的会晤,必须使用本国语言,并进行相应的会谈记录,请原谅我的仓促……子晏出来一下,你的英语不错,就担任一次我的翻译和文书吧。” 机要副官梁子晏大步到来,向斯特林两人微微点头,然后坐到安毅身后。 斯特林气得脸都白了,明知安毅故意刁难,但是又挑不出毛病,只能叫过英籍华人助手郭礼昌,一字一句翻译自己的话: “将军,本领事代表大英帝国女皇和政府,向将军本人以及将军领导下的滇南垦殖专区公署,提出强烈抗议的抗议!‘马雷镇惨案’的发生……” “领事先生请慢!子晏,你翻译一下。” 安毅摆摆手,打断了斯特林的话,让斯特林双手捧着精美的抗议书,愣在当场。 第九三八章 从对峙到交恶(下) 第九三八章从对峙到交恶(下)(《》) 梁子晏结结巴巴翻译到一半,低声说有几个词没学过,安毅微微一笑说没关系,你继续。梁子晏只好按照自己的意思说出来,安毅频频点头,大为赞赏,梁子晏坐下时羞得脑门儿都出汗了。 安毅站起来,望向斯特林:“领事先生,我拒绝接受你的所谓抗议书,相反,我们的思茅垦殖专区公署已经向我国行政院和外交部提交了抗议书,抗议英国残害我边民、侵占我领土,长期对我边境地区人民展开抢劫和杀戮,证据确凿,铁案如山,相信领事先生的上级、英国驻南京领事馆很快会接到我们的抗议书。 “因此,领事先生没必要在此演戏,虽然英国人非常擅长恶人先告状的卑鄙行为,但是在本将军以及本将军领导的军队和人民面前,没有任何的意义……翻译官,你要如实翻译,只要你敢曲解我的任何一句话,今后你就会失去与我们打交道的资格,甚至失去踏入中国国土的机会。” 郭礼昌对安毅的铁血传奇无比熟悉,心中惊悸却强装镇定,但丝毫不敢违背安毅的任何意志,一字一句地将安毅的话如实翻译过去。 听到一半,斯特林已经气得脸色通红,两只拳头握得发白,好不容易等翻译说完,斯特林上前半步,严厉地警告: “将军,我对您的狂妄和无知深感可笑,对您的立场和修养极为鄙视,但是,我还是想告诉您,您这么做,必将遭到大英帝国全方位的惩罚,大英帝国将会在政治、军事、经贸合作等所有方面,对将军本人以及将军麾下的江南集团、湘西企业集团和川南的所有机构实施制裁! “我们将撤销所有的民间合作计划和经贸计划,撤销即将在叙府设立的商务处,召回所有的工程技术人员,以示对将军的惩罚,并保留包括军事制裁在内的任何权利!” 安毅点点头,微微一笑:“感谢领事先生提醒,请问先生,英国教会设立在川南各地的教堂撤不撤?八百余名受聘于中国南昌和西南各省学校、企业、科研机构的工程技术人员撤不撤?英国新闻机构刚刚获得的驻叙府办事处撤不撤?整个大西南已经多达三千余人的英国侨民撤不撤?我建议,干脆一起撤,连同正在修建的叙府至昭通铁路的英国承包商一起撤,这样的话,也许大家都省很多麻烦事。” 姓郭的翻译已经全身冷汗,斯特林听完翻译的转述,气得浑身发抖,举起毛茸茸的拳头在空中无助地挥舞了两下,闷哼一声,拂袖而去。 第九三九章 付出与收获 第九三九章付出与收获 安毅集团强硬的态度,加上中国政府的无能与敷衍,终于彻底触怒了英国政府和军队。 拥有一头波浪形头发,蓄着鞋刷式大胡子的英国首相拉姆赛.麦克唐纳终于发飙了,通过广播电台,向公众发表了措辞严厉的讲话,对大英帝国缅甸殖民地发生的“马雷镇惨案”,表示出极大愤慨,果断宣布降低与中华民国政府之间的外交关系,即日起,对“纵容和包庇凶手”的云南思茅垦殖专区政府、云南省政府、川南政府、中国最大的金融与工商业集团江南集团,实施严苛的贸易禁运政策,断绝于上述地方政府的政治、经贸等领域的关系,并责成中国政府,对此事展开严格调查;命令大英帝国印度总督和缅甸省督全权负责,迅速组建一个由印缅殖民地英国驻军参加的特别调查委员会,赶赴上缅甸(英国政府对缅甸的行政区划分)地区取证调查。 南京中央政府和外交部的官员们脑袋顿时成倍胀大,对赣鄂皖川湘红军进行的大规模围剿、黄河中下游地区日益扩大的水灾、热河察哈尔等地冯玉祥军队的倒戈一击、两广分裂势力的不断责难……所有的一切,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个时候英国人又来个郑重声明、严厉处罚,英国驻华使节天天都到外交部递交抗议书和备忘录,弄得东奔西走腿都细了一圈的汪精卫和一干政府要员焦头烂额,穷于应付。 尤为可恼的是,汪精卫连续派出两批人到川南叙府,以赈灾之名向全国首屈一指的大财主安毅化缘,没想到却连安毅的影子都没有碰到。川南的报纸和电台每天都在报道安毅对湘西、黔西、云南等兄弟省地进行考察访问的新闻,可是这些新闻都比安毅的步子迟那么一两天,就连川南绥靖公署的官员们也弄不清楚,安毅下一个参观访问的地方在哪里,故此南京政府派来的人接连碰壁也不奇怪了。 实际上,此时安毅已经启程前往滇南,来到一年多来天天牵挂、却是第一次踏足的思茅垦殖专区。 上午九点十分,三架运输机先后降落在仍然简陋的思茅机场跑道上,最新组建的航空一团思茅中队的十二架飞机接踵而来。 下飞机后的第一件事,安毅带着一干将校,前往城东洗马坡烈士陵园,他要祭拜一年多来在滇南拓荒战役中牺牲的一百八十七名好兄弟。在这块山势延绵、莽林覆盖的土地上,永远长眠于此的好弟兄们,相继因意外事故、施工爆破、山体塌方、坠身激流、蛇蝎毒瘴等原因,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崭新的陵园正面,向着北方,一块六米高、三米见方的巨石,经过本地数十工匠长达半个多月的精心雕琢和建造,如今已巍然耸立在宽阔的花岗岩基座上,本地鸿儒朱子瞻老先生书写的“永垂不朽”四个大字,苍劲有力,端庄肃穆。纪念碑基座正面,铭刻着滇南警备部队和工程兵部队进入滇南的原因和经过,两边分别是警备部队的猛虎标志和工程兵部队的拓荒牛标志。纪念碑后方三十米,沿山而建、层层排列的一百八十七块花岗岩墓碑上,铭刻着每一个牺牲弟兄的姓名、生卒日期、军衔和简历,这些来自大江南北七个省份的牺牲战士,永远都守护着祖国西南边疆这块自己辛勤开拓出来的热土,每一块高耸的墓碑都对着北方,似在遥望自己的家乡。 警备师副师长焦广绪身穿国民革命军陆军制式的棕黄色礼服,高举雪亮的马刀,站在纪念碑第二层平台上,对分列两旁的七十二名身穿礼服、头戴白盔的宪兵,四周整齐排列的两千五百名独立团将士,高声发令: “持枪――敬礼――” 身穿将校礼服的安毅、顾长风、展到、李煜甫、代正良、马远江等四十余人排成两列,在思茅专区政府官员和上万民众的注视下,迈着整齐缓慢的步子,一步步登上纪念碑的二十四级石阶,身后的三十六人卫队两两一组,抬着提前准备好的花圈,肃穆跟随。每走一步,似乎都无比沉重。 花圈摆放完毕,香案上的蜡烛随之点燃,安毅和麾下将校接过侍卫们递来的香火,在寂寞无声中齐齐单腿跪地,叩首拜祭,站在高台左侧的牺牲弟兄的家属们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一个个泪流满面,失声哭泣。 高台上哭声一起,四周很快呜咽阵阵,一个个持枪挺立的安家军将士的眼睛里,也接连涌出热泪。 “鸣枪――” “啪――啪――啪――” 七十二名宪兵举枪齐鸣,三轮齐射过去,哭声已经响成一片。 安毅、顾长风等将校在代正良和马远江的引领下,走到牺牲弟兄的家属面前,逐一敬礼问候,和声安慰,嘘寒问暖好长时间,才缓缓走下纪念碑,登上阶梯式墓地的台阶,逐一看望长眠于此的好兄弟,为每一个牺牲官兵敬上酒,奉上香烛,这才迈着凝重的步伐,依依离去。 乘车回到思茅城东的公署衙门,安毅一行换上安家军最新改良的夏季作训服,披挂完毕,集中在会议室里召开军事会议。 这个会一开就开到中午一点半,用完简单的午餐,安毅接见思茅专区公署议会议长朱子瞻老先生和政府各部官员,略作交谈一同出发,前往城东十三公里的营盘山农场,看望生活在那里的四千八百余名从西北灾区迁移到此八个月的父老乡亲。 朱子瞻老先生与安毅同乘一车,坐在崭新的大马力军用吉普车上,五十七岁的朱老先生颇为新奇,也很激动: “将军,这是老朽这辈子坐过的最好的车,记得还是七年前到昆明访友时,坐过一次法国造的长头货车,回来时常记起。今天啊,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能在祖祖辈辈生活了五百多年的思茅,坐上这么好、这么气派的汽车,而且还是咱们中国人自己造的,老朽今生了无遗憾了,感谢将军!” “朱老可千万别这么说,你老人家是咱们大明朝镇守西南边疆的民族英雄的传人,又是滇南五镇德高望重的长者,我们安家军从进入滇南地区开始,就得到你老人家和本地士绅贤达的鼎力支持和帮助,这才有了今天的一点儿成绩,晚辈和军中将士感谢你老还来不及呢。” 安毅说罢,恭敬地握住朱老爷子大手:“朱老,这车没什么新奇的,再过半个月,第二批调拨滇南的物资就会到来,其中有两辆这样的军用吉普车和一辆能坐二十六人的客车,就是指定给专区公署专用的,你老有一辆专车,司机暂时由警备部队汽车连派给你老,要是你老愿意用自己的人,就派他到警备部队教导大队学开车,几个月就能出师了。” “哎哟哟……这可使不得啊!老朽何德何能,这份厚礼太重了,使不得啊!心领了,谢谢将军看得起老朽了。” 朱老爷子连连拒绝,六寸长的花白胡子迎风飘动。 安毅摇了摇头,拍着他的手背,笑着说道:“朱老,这可不是晚辈的礼物,而是我们川南政府的硬性规定,县级以上的军事官长、议会议长都有一辆专车,其他人就享受不到了……每个县至少配发两辆吉普车和一辆大客车,这是条例,不是晚辈慷慨,不用挂怀于心!下次我们的总参议、西南政法大学校长蒋玉成先生到访,你老问问就明白了。” 朱子瞻惊讶地问道:“真是如此?” “确实是这样,我们和云南省实行的政策稍有区别,以后你老可以慢慢体会;再者,相比之下我们川南的工厂多、企业多,比起益公的云南政府富裕一些,因此官员的福利也就好一些;还有,你老人家今天看到的汽车和机场上的一半飞机,都是我们自己的工厂制造和组装的,就拿我们现在坐的这辆车来说,除了发动机和变速箱,其他零部件基本都是我们的下属工厂自己仿制生产的,在不少方面还做了重新设计,比原装进口的美国车都好用。”安毅礼貌地解释。 朱子瞻频频点头:“果然大不一样啊!没见到将军之前,老朽就时常听闻将军的大名和事迹,在老朽当上议长的一年里,每到一个移民农场和林场,提起将军的英名,民众无不感恩戴德,将军在成千上万的民众心目中,真如同万家生佛一般!从那个时候起,老朽就时常想,将军到底是如何一个人?慢慢的,随着与将军麾下的官兵们共事多了,从书里,从报纸杂志和官兵们日常的言语中,较为完整地了解了将军的奋斗历程和丰功伟绩,想见到将军一面的心情就越发迫切,好多次都被我那女儿笑话,哈哈!今日一见,老朽三生有幸,足慰平生!” 安毅连忙制止:“朱老,你可别这么抬举晚辈,很多人都把成千上万弟兄们的功劳,全记在晚辈一人头上,这才有了晚辈今天的一点儿虚名,与那些为了国家民族、抛头颅洒热血的牺牲将士相比,晚辈愧疚啊!就拿今天上午的祭奠来说,晚辈这心里……唉!不说也罢。对了,朱老,牺牲的工程兵团二团一连陈俊杰连长,是你老人家的爱婿吧?” 朱子瞻顿时眼露哀伤之色,摆摆手低声叹道:“苍天无眼!俊杰是个难得的实诚人,有文化,有孝道,待人诚恳举止得体,只可惜英年早逝……他出事的那天,才是他与小女成亲后的第四天!本来他有半个月婚假的,可他待在家里坐不住,天天挂念着自己连队的施工进度,几次对老朽说只要拿下兜底洞路段,全团两千五百弟兄就能提前半个月把公路修到孟连去,唉……第四天上我那宝贝女儿就让他走了,自己也回到民政局上班,没想到当天晚上噩耗就传来了……噩耗传遍思茅城时,几乎家家户户都为他焚香祭奠啊!这两个月来,老朽这心里……揪心地疼! “俊杰是个孤儿,没有老父老母,中原大战时多蒙将军收留参加童子军,后又进入士官学校学习,否则定是双倍的悲伤啊!自从安家军进来之后,对本地父老乡亲敬如亲人,送医送药,扶助孤寡,兴办教育,修路搭桥,还拿出仅存的可怜粮食周济贫苦百姓,滇南五镇的父老乡亲早已经把安家军官兵当成自己的子弟了,如此仁义之师,旷古未有!将军,估计等会儿到了安置农场,数千父老乡亲要对你顶礼膜拜的!” 安毅眼睛瞪得大大的:“这如何使得?晚辈决不愿见到什么跪拜的仪式,那会折寿的!” 朱子瞻微微一笑:“这事儿恐怕由不得将军,说来也着实让人感慨,营盘山农场开垦得晚,水利沟渠能够灌溉时已到了四月底,别的地方种下的新品种早稻都已经开始抽穗了,乡亲们心里急啊!叙府来的农业专家硬是咬着牙命令种下那种叫粳米二号的稻种,乡亲们心怀忐忑,但也只能遵命而为,一万三千多亩新旧稻田全都种上那种稻子,为此老朽这几个月都睡不着,六月底,其他地方的早稻基本上都收割完了,老朽又赶到营盘山农场去看了看,结果发现稻穗结实饱满,长势喜人,乡亲们也都有了笑脸。老朽想找那几个农业专家致谢,谁知其中两个已经劳累病倒,代司令和马参谋长数日前已经把他们全都送上飞来卸货的运输机,一定要他们进叙府军队总医院治疗和全面检查,老朽想致谢都没办法了。 “前天,老朽又到营盘山农场去,看到稻子金灿灿的已经成熟,完全可以收割了,但是乡亲们都没动,好奇之下老朽询问陕西籍的场长老贾,老贾说,种下稻子的时候,马参谋长来参加劳动,对乡亲们说等收割的时候,将军你定会来看望大家,于是老贾和乡亲们就一直等着,这几天老往司令部跑,估计是知道将军这几天就要来了,乡亲们等着和将军一起下田开镰呢。” 安毅一下子愣住了,不知为何,心中沉甸甸的,望向前方的眼睛变得朦胧起来。 第九四〇章 鱼水情深 第九四〇章鱼水情深 “一条条河水哟、那个三道道坎,满眼的谷子哟红艳艳的花;祖祖辈辈哟那个度日如年,数着黄土坡上的高粱杆杆;一个个亡魂噢、晕乎乎到滇南,遇到了恩人哟能吃饱穿暖;颤悠悠的心哟、那个苦辣酸甜,安家军的恩情哟薄如云天……” 苍茫恢宏而又深藏着凄然悲壮的信天游歌声,在天地间回荡,正在与乡亲们一起收割、挥汗如雨的安毅惊讶地抬起头,四处寻找唱歌的人,发现遍野的乡亲和官兵们都停下手里的镰刀,直起腰板,聆听这苍凉的几乎是吼出来的质朴歌声。 东北方向绿油油的山坡上,一个头上仍旧包着白毛巾的黑瘦汉子仰面朝天,紧闭双眼,对着金色稻田里的数千军民,一声声吼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信天游调子,眼中止不住的热泪,已经流淌到他青筋凸起的黝黑脖子上。 汉子身后的大树下,坐着一个抱着孩子、敞开衣襟喂奶的女人,她时而望望四周悠闲吃草的牛群,时而望向前方第一次扯开嗓子敢对着几千乡亲和安家军官兵唱歌的丈夫,眼里时而担忧,时而感动,听了一会儿禁不住频频擦泪。女人是在逃难途中认识前面那个跛脚丈夫的,当时女人的孩子和老人全都病死在鄂陕交界的荒野途中,滚滚南下的难民,没有一个有力气看她一眼,是她现在的丈夫,一个连自己都顾不上的三十八岁跛子,偶尔看到她还能哼哼,就把她从死人堆里背起来,一路蹒跚而行,历尽艰辛,背到了鄂西北白河县安家军设置的收容站。 年方二十面貌姣好的女人当时已经奄奄一息,是安家军军医的治疗,是这个跛脚汉子在长达二十多天里夜以继日的照顾,她才幸运地活了下来,病好之后来到川南,她嫁给了这个比她大十八岁一辈子都没摸过女人奶子的放羊娃。 再次迁移来到滇南时,女人已经怀孕,得到农场和安家军政治代表的照顾,不但率先分到房子被子、锅碗瓢盆和半亩菜地,还成了一万三千多亩肥沃土地和方圆十几里山林草场的共同主人。 女人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孩子满月的那一天,同时陕北乡亲的场长老贾和军代表提着大包小包礼物上门祝贺,临走前交给自己和丈夫一个新任务:农场刚分到八十头健壮的黄牛,你们一家从今天开始不用追着号子下地了,专门为农场放牛,干好了你们夫妻俩的工分加倍计算。 数月来,八十头黄牛在跛子夫妇的精心照料下,膘肥体壮,其中的二十七头母牛已经生下小牛犊,油盐不缺、温饱不愁的夫妻俩因此数次受到公开表扬,黑板报上光荣榜每个月都有夫妻俩的名字,从小孤僻性格懦弱的丈夫也有了笑脸,时常在放牛期间哼哼几句家乡的小曲来和自己的女人打趣,但是像今天这样唱得声传四野、唱得石破天惊的事情,女人此前还从来没见过,女人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不指望听到丈夫好听的、但是从来不敢大声唱出口的歌声,今天她听到了。 短暂的惊慌羞涩过后,女人凝望着自己胆小的丈夫,遥望山下金灿灿的稻田和黑压压的乡亲们,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和自豪感在女人心中流淌,暖洋洋的,暖得让她的泪也是热乎乎的。 田坎上,安毅接过一位美丽女人递来的水,低声致谢,望了一眼晒坪上摇动的五架风车、一群群围着四方大木桶摔打脱离稻穗的赤身青壮,呼出口滚烫的热气,一口把满满一碗水喝了个底朝天。 “将军,还添一碗吗?” 年轻漂亮的女人声音很好听,端庄润洁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拘谨的神态和婀娜的身躯,让安毅乍见之间有一种惊艳的晕眩感。 安毅擦去脸上流淌的汗水,低声致谢:“够了,谢谢……朱蕴,去劝劝你爸,别让他累着了,摇风车的活计是年轻人干的,小心扭了腰身,得不偿失啊。” 朱蕴望向晒坪上把长衫下摆绑在腰间的父亲朱子瞻,禁不住嫣然一笑,低声解释:“将军不用担心,我父亲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他每天天没亮就起来打拳,几十年如一日,风雨无阻,虽然胡子花白了,但身子骨还是很硬朗的……长这么大,我从没见过我父亲像今天这样高兴,像个孩子似的……” 安毅看到朱蕴捂着小嘴笑,颇为惊讶,再次望向正在鼓动风车,大呼加谷子的朱子瞻,想了想走到一旁的民政局长朱耀良身边: “耀良兄,朱老的大儿子朱耘还在川南政法大学进修,小儿子又在理工大学附中读书,朱蕴这次也要去政法大学进修,家里还有没人照顾啊?” “将军请尽管放心,朱蕴走了有二妈和几个老佣人照顾,不行的话,还有我们朱氏家族几百个晚辈在,所住的城中西大街整条街都是亲戚朋友,误不了,况且我叔父他老人家身体健壮,寻常走路,等闲的小伙子都比不上他矫健敏捷,不服老啊!”高鼻深目的朱耀良很自豪。 安毅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耀良兄,我想问一下,你们家族很庞大,在滇南像你们朱氏家族这样的大家族还有吗?是否也和你们一样,世世代代一直守着祖宗的基业和规矩?” 朱耀良想了想:“严格说来不多了……我们原是淮北人,祖上于洪武年间跟随永乐皇帝征伐云南,平定边乱之后便留了下来……根据几百年流传下来的家谱看,我们祖上其实复姓南宫,因为屡立战功被赐予国姓朱姓,我们的老祖宗在永乐皇帝班师之后留下来镇守滇南,官职是指挥使司六品镇抚,永乐帝即位之后,祖上的第二代家主晋正五品宣抚司佥事,从此后一直留在滇南,开枝散叶。大清统治期间,我朱氏家族尽数辞官,卸甲归田,再也没有回到淮北故乡了。” “怪不得你们朱氏家族拥有这么优秀的礼教和扎实的文化。”安毅由衷赞叹。 朱耀良笑道:“将军过奖!其实云南这儿还有两家也是源远流长,和我们朱家一样,于明朝初年来到云南,生根发芽,那就是大理的沐家和李家,他们都是太祖爷留守云南的功臣之后,各家族几乎都在吴三桂带领清兵攻下云南之后没落,包括我朱家的很多前辈,都在抵抗清兵中战死,沐家和李家更为惨重,一度销声匿迹,后来清廷渐渐放宽统治后才又浮出水面,小心度日。我们朱家地处滇南,地域遥远,毒物瘴气横行,清廷统治薄弱,这才有了家族今天这般昌盛。 “数百年来,祖宗的老规矩很多都悄悄变了,比如我这个朱家旁支,母亲是摆夷族人,叔父家的朱耘、朱牧两兄弟是祖籍凤阳的李氏大妈所生,纯正的汉族血统,而朱蕴妹子则是居住在此已七代的回族二妈所生,和我一样,长相与族中兄弟姐妹略有区别,而且我们这几代人由于通婚的原因,很多人都能说两三种少数民族语言,与周边各民族相处融洽,常年往来,但是像朱蕴妹子这么聪明、能说几乎所有民族语言的就她一个,所以议会决定,让她从明天开始,跟随将军视察各地,担任翻译的职务,也只有她才能和各个山寨的头人说得来,无论哪个民族的头人都喜欢她,把她看成自己人,特别是回族乡亲,都快把她当成公主了,哈哈!” 安毅这才明白,为何朱耀良和朱蕴都有高鼻深目的特征,两人无论是身材还是容貌,都继承了两个民族的优点,三十四岁的朱耀良显得硬朗精悍,仪表堂堂;年方二八新寡文君的朱蕴双腿修长,瑶鼻高挺,一双妩媚的眼睛似乎带有淡淡的栗色,难得的是肌肤细腻,身材窈窕,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丽与内涵。 不远处的朱蕴似乎听到族兄朱耀良和安毅正在谈论她,微微显得局促,很快抬起头,轻抚风中飘逸的长发,接过一个小女孩递来的稻穗,拿出丝帕,蹲下身子给小女孩擦去脸上的尘土,漂亮性感的红唇显出个迷人的笑容。 在朱蕴起身转过头的一瞬间,安毅连忙移开视线,扣上胸前敞开的两颗扣子,抬头看到年近六十、身材高大的农场场长老贾兴冲冲地走了过来,便叫上朱耀良一起,迎上晒坪。 老贾匆匆向安毅鞠了个躬,大声报喜:“将军,咱们连续称了六亩地打下的谷子,最高的亩产八百五十六斤,最低的也有六百八十斤,平均数是七百五十斤,不得了啊!要是周围沿山种下的一圈巴西玉米、花生和那个什么‘逼露’高产马铃薯收获了,咱们整个场子一年下来每个人就有千斤以上粮食了,交完公粮每一家都吃不完,加上鱼塘和林场的收成……将军,咱们全场老老少少都成了富人了啊!” 安毅知道谷子的收成折算成公斤也就亩产四百公斤出头,距离心中的目标还很远,但他还是非常的高兴: “大叔,这真的是好消息啊!还有,高产马铃薯品种不叫‘逼露’,是咱们派驻美国的官员,千辛万苦从南美洲一个叫秘鲁的国家用大海轮运回来的,去年在川南就已经获得丰收了,呵呵!大叔,记得当初我们政府让大家离开川南,乡亲们中的大半都心发慌啊,很多人可都是一路流着泪过来的。” 围观的数百乡亲不好意思地笑了,直率淳厚的老贾却无所谓,咧着大嘴哈哈大笑,完了拉住安毅的手,无比牵挂地说道: “将军,父老乡亲们不但感激将军和咱们的子弟兵,还天天念着累得吐血、送回叙府军医院救治的黎阳先生,还有他的三个学生,要不是先生咬着牙坚持,种下这种刚确定下来连川南都没种过的新稻种,哪有今天的收成啊? “自从洒下谷种的那天起,先生就领着三个学生天天蹲在水田里,刮风下雨都挡不住他们,毒辣辣的太阳把他们全都晒成人干了,乡亲们那个心疼啊!抽穗那段日子,突然来了一场大暴雨,先生和学生们急得不得了,连夜组织咱们近千青壮巡查水渠和稻田,天亮回来他们就病倒了三个,先生当时就吐血了,可他硬是不让我说出来,还说这是老毛病了,很快就好,没休息两天继续天天下田,领着学生记录和化验。实在撑不住了才回家躺着,还不时吩咐我如何施肥,说下半年这田里就该种肥田的红花草和油菜了……” 老贾说到这儿,声音哽咽,老泪横溢,猛吸一下鼻子,哀求道:“将军,下半年别让先生来了,让几个学生来就行了,还有啊,乡亲们决定了,把最先收上来的谷子碾出一袋米,再开炉酿酒,到时候麻烦将军替乡亲们捎给黎阳先生,等明年富裕了,咱们就建个祠堂,请最好的木匠和砖瓦匠,把黎阳先生的檀木雕像也请进去,和咱们的恩人安家军一起,成为咱们世代铭记的人。” “大叔……好!我答应了。” 安毅紧紧握着老贾的手,沉思片刻,大声说道:“乡亲们,我决定回去之后,立即向绥靖公署和议会提交申请报告,把咱们今天收获的稻子,更名为‘黎阳稻’!以黎阳先生的名字,来命名这种从南面下寮地区弄回来的、经过两年的杂交改良第一次在咱们这块土地上丰收的稻种,并给予黎阳先生和他的研究小组最高的奖赏!” 乡亲们喜出望外,齐声叫好,看到身边的官兵和官员们热烈地鼓掌,也都用力拍起了巴掌。 边上的朱蕴看到这一切,无比感动,正好政治部主任展到站在她不远处,朱蕴想了想,走到展到身边,低声建议: “将军,如果能把营盘山农场的事情登在报纸上,对民众的鼓舞会很大。” 展到微微点头,指指架在高高草垛上的两架摄影机:“看到了吧?不但要在报纸电台上宣传,还要拍成电影,全国放映,回去之后,我们政治部就会组织一个专门的摄制组开来滇南,还把上海东方电影公司的那几个大导演和摄影师请来,拍摄几部纪录片,记录咱们滇南的创业历程,展现我们一天比一天好的生活,还得让全中国都知道,滇南的军民拥有什么样的精神。” 朱蕴非常钦佩:“将军想得太周到了!” 展到摇头莞尔一笑:“不算什么,我本来就是吃这碗饭的嘛,呵呵!对了,朱蕴,你已经成为咱们专区政府重点培养的年轻干部之一,什么时候去叙府报到进修啊?” “还不知道呢……将军,我从没有离开过思茅,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昆明,可那时我才十一二岁,坐马车去的,累死了,记得的事情也不多,只是感觉昆明好大好大,呵呵!还有,我从来没坐过飞机,能和你们一起坐飞机去叙府吗?”朱蕴期待地问道。 展到想了想回答:“这事我不能做决定,你还是自己问问我们司令吧,你明天开始,不是要担任我们司令的随身翻译吗?到时候你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说说,估计问题不大。” 朱蕴点点头告辞,回到原来站立的地方,望向正在与老贾和自己父亲聚在一起商量的安毅,不知不觉看呆了。 一阵掌声响起,朱蕴回过神来跟着鼓掌,望着身材俊美、一脸迷人微笑的安毅,忽然感到自己心跳加速,小脸也变得热辣辣的。 第九四一章 剑拔弩张(一) 第九四一章剑拔弩张(一) 滇南的清晨空气清新,东边的山巅在朝霞中苍莽如黛,柔和的金色光芒透过山峰的间隙,洒在古朴巍峨的城楼上,清爽的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野花和芳草的味道。 县衙后院的菩提树下,安毅站桩完毕,在沈凤道的指导下,打完一套有用不好看的太极十二式,缓缓收式,拔背沉肩,抬起头整个人神清气爽,只觉精力异常充沛,昨夜的军事会议开到后半夜,仅三个半小时的睡眠,似乎对此刻的安毅毫无影响。 一旁的顾长风早已练完功洗完井水澡,换上套与官兵们一样的夏季作训服,坐在一旁的石桌上,嘴上叨根烟,含笑看着感觉良好的安毅,心里暗自为自己的老大数年来坚持练武的这份毅力感到高兴,看似简单的太极十二式,安毅足足练了四年还在练。 “我先去洗洗换身衣服,小九,你们别练了,让老代把早餐送到这儿就行,随便吃点儿,别搞那么多花样,吃饱咱们就动身去孟连走走。” 安毅向另一边与侍卫们对练的侍卫长林耀东喊了几句,捡起石凳上的毛巾,进入中院的宿舍。 沈凤道走到顾长风身边坐下,对顾长风递来的香烟摆了摆手:“今天你看家?” “我看什么家啊?有煜甫在就行了,老代也留在这儿配合指挥,通信车跟咱们走,根本就不用担心联络问题,再者说了,警备部队弟兄大部分都出自咱们二十四军,我这个做军长的既然来了,不下去看看,对不起累死累活的弟兄们啊!”顾长风吐出口烟圈,低声回答。 沈凤道点了点头:“是啊,你是该下去看看,航空中队有黄禀一的副参谋长余志翔指挥,没咱们什么事,只是这思茅机场得好好修修才行了,昨天那架容克52d型双发运输机差点儿翻在跑道上,要不是德国人造的起落架结实,恐怕真得要出事了。” 顾长风摇摇头:“是该重修,滇南这地方潮湿,雨水多,黄土夯实的跑道日晒雨淋,肯定变形,等元江栖霞渡口的大型渡轮组装好,后勤车队才能够把大量的水泥及钢材运送过来,估计还得半个月时间,等机场建好了,滇南的安全更有保障,不但能轻松控制滇缅、滇越边境线三百公里半径内的空域,咱们来来往往也方便很多。老大年初计划在元江县城边上修座大铁桥,云南省议会拖到六月份才审核完毕,得知不用云南方面出钱才爽快批下,估计要到年底才会动工,赶在明年汛期之前建好四座三十五米高的桥墩,建好之后进入滇南的最后一个交通断点就没了。” 沈凤道成天跟在安毅身边,自然知道元江大桥对滇南建设的重要性,今后从法国人手里购买的汽油柴油、特种材料,都可以方便快捷地从安南运过来。 在安家军的总体规划里,思茅北面四十公里的宁洱地区将成为重工业基地,将来的钢铁厂、合金厂、第二兵工厂、重型机械厂都设在宁洱。宁洱到元江只有一百三十公里,元江到原材料生产基地个旧的一百五十公里道路,本来就是云南省的省道,唐继尧主政云南期间,多次进行扩建,大大小小近百座桥梁几乎都是法国工程师设计建造的,省却了安家军很多麻烦,加上宁洱至思茅的六米宽优质道路已经落成,宁洱至元江段的一百五十公里只需在原有道路上改建扩建即可。 有了建设老南昌、湘西基地和川南的丰富经验,再建一个滇南速度会快很多,不出两年,滇南肯定会大变样。 用完早餐,安毅、顾长风、沈凤道、展到等人与公署官员们乘坐六辆军用吉普车,在四辆运兵车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开往孟连县城。 安毅的车上,坐着朱老先生和他的宝贝女儿朱蕴,侍卫长林耀东亲自开车,沈凤道一言不发,坐在副驾驶位上。 朱蕴隔着坐在中间的父亲,一路上不断向安毅介绍沿途风光及风土民情,听得安毅兴致盎然,心情舒畅,情不自禁地赞扬起来:“你不去当导游实在可惜了!“ 朱蕴想了想,有些不解地问道:“什么叫导游啊?” 安毅愣了一下:“导游嘛……就是引导游览的意思,在国外大城市和风景名胜区,有一些博学多才、口齿伶俐的人专门从事引导游览的职业,简称导游。今后啊,说不定咱们滇南也会出现这种职业,收入可是很高的,不过也很累人,不但要熟悉本地道路,风土民情,还需要拥有一定的历史知识,懂得地名、景物、山川河流的历史渊源,甚至某些史志上没有记载的名人掌故和古今轶事也需要了解,做好了很不简单,估计能到中学当历史老师了。” 朱蕴微微点头,细细琢磨,朱老爷子抚掌赞叹:“这个新词好,简明扼要,一说就明白,导游比向导要多了一层文化气息,多了几许风雅与内涵,做好确实不容易啊!” 安毅心想何止不容易?要是长得歪瓜劣枣的,再有文化也没几个愿意跟着,更别提小费和抽头了。不过想归想,安毅可不敢说出来,也没必要说出来,三言两语就扯到孟连县城西门外的那座大明朝时期建立的宣抚司署衙门。 第九四二章 剑拔弩张(二) 第九四二章剑拔弩张(二) 在朱老先生的介绍下,安毅了解到孟连宣抚司署是整个云南唯一由汉、傣两族建筑合壁的建筑群,占地二十余亩,有正厅、议事厅、后厅、厢房、门堂等其他附属建筑,始建于明朝永乐四年,是傣族土司刀氏的衙署。从明朝到民国初期五百多年间,共有二十八代世袭土司在此行使统治权,衙门外有两米多高的围墙,四周有四道侧门。主体建筑议事厅是座三重檐歇山顶干栏式房屋。整组建筑群系木结构,其斗拱、飞檐等构件是汉族建筑形式,其干栏式楼房、厅堂又是傣族建筑的风格。但让人遗憾的是,衙门主体建筑虽然保存完好,但是由于频繁的改朝换代,年久失修,加上十几年来英国殖民者的不断侵蚀,弄得边疆地区人心惶惶,政权废弛,衙门前面门楼两边的院墙和后院的诸多附属建筑多有损坏坍塌。 思茅距离孟连县城原为两百七十公里,沿途层峦叠嶂,溪流纵横,道路几乎都是沿着山脚和河岸修建。得益于大明朝时期就修筑的边防官道,加上清王朝在鼎盛时期为昭彰仁德与帝国威严,斥巨资进行两次大规模的扩建,使得安家军管辖的最偏远县城的道路修建,反而成为了最容易修筑的路段,仅用十一个月,就全程扩建完毕,二十多座铁桥的建设,使得里程缩短到两百三十二公里,这已经是个不小的成绩了,但是这两百三十二公里路程,安毅一行的车队仍然耗费了八个半小时的时间,远远看到小县城的轮廓时,天上的太阳已经向西坠去。 车队进入孟连东城,数千各族民众夹道而立,惊讶莫名,绝大多数人是第一次看到汽车,一个个引颈张望,竟然有些惊恐,直到车队停在城东口的警备团大营门口简陋的竹篱笆前,各族民众都熟悉的朱子瞻父女和民政局长朱耀良下车团团致礼,乡亲们这才露出笑脸,一群头人们匆匆迎上,双手合十,弯腰致意,低声询问统领孟连大军的安大将军是否也一起来了? 安毅一行在朱子瞻父女和朱耀良恳请下,与刀氏土司的后人恭绣以及周边八个大寨的土司头人,一一相见,随后在数千民众的簇拥下,步行穿过工程兵二团架设的铁索桥,来到宣抚司署巍峨的衙门面前。 先期前来的焦广绪、警备团长张国生、工程兵二团长楚怀庆、特种大队分队长林炳宁率领将士们列队多时。 焦广绪率领张国生、楚怀庆和林炳宁早早跑下台阶,来到安毅面前,敬礼报告,洪钟般的大嗓门,让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吓得噤若寒蝉: “警备师副师长焦广绪报告司令,警备师孟连警备团、工程兵二团、特务团一分队官兵应到人数四千八百二十五人,实到人数一千四百五十人,未到官兵均在执行军务。报告完毕,请司令训示!” 安毅回了个礼:“稍息!弟兄们辛苦了……天色不早了,没能一一看望弟兄们,请诸位晚上回去之后,带我向弟兄们问好。好了,没什么我们就进去吧……怀庆,你和展主任他们一起答谢一下乡亲们,几千人翻山越岭从早上就赶来,不容易,好好谢谢乡亲们,该发的救济物资借此机会尽数发放,三天后第二批物资就会到来。” “是!” 楚怀庆上前敬礼,望着安毅,眼里满是热切之色。 进入正堂,众人谦让落座,在众土司头人心目中堪比钦察大臣的安毅自然被推到了主位上,土司们看到这个高个子俊秀将军如此年轻,一个个显得非常惊讶,尽管之前从朱子瞻和朱耀良以及过往客商嘴里,听到过用兵如神、百战百胜的安毅将军的大名,而且知道安毅就是当今的皇帝蒋介石委员长的高徒,是率领十几万精锐军队的大将军,但此时见了面,怎么也无法把名声和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很多土司头人之前均把安毅想象成蓄着浓密的络腮胡子、虎背熊腰威风凛凛的中年武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个谦谦书生。 可刚才高大孔武的一群将校在安毅面前毕恭毕敬的敬礼汇报,土司们都亲眼看到了,而且对安毅身后的两位双眼幽深、不怒而威的将军顾长风和沈凤道心生敬畏,此刻看到两人分别坐在安毅的左右手,神色淡定,一脸平静,不由得全都闭上嘴巴,小心翼翼地等待安毅发话。 朱老爷子父女和民政局长朱耀良看到头人们脸上的疑惑和掩饰不住的慌张,相视一笑,和声安慰众头人,在各族民众心目中犹如天使的朱蕴,绽放出美丽的笑容,柔声告诉大家别紧张,将军很随和,有什么话喝完茶大家尽可在宴会中说出来。 众头人这才长出口气,望向脸带微笑的安毅,一个个露出牵强的笑容,弄得安毅哭笑不得,却又只能还之以礼。 唯有顾长风忍不住了,哈哈一笑站起来,掏出一包“军刀牌”特制香烟,四处分发:“来来来,诸位前辈别客气,这烟虽然没有鸦片贵,但是抽起来不伤身体,尝尝吧……” 第九四三章 剑拔弩张(三) 第九四三章剑拔弩张(三) 次日上午十点半,经过近三个小时的跋涉,安毅一行和各大寨土司头人来到了南面的边境寨子下帕瓦。 下帕瓦大寨坐落于南垒河西岸,是“卡瓦族”(现佤族)世代居住的地方,与西南面的摆夷族老高寨和河东寨、北面回族人居住的故镇、南面十公里的马雷镇紧紧相连,是整个滇南民族杂居的典型地区。 安毅一行两百余人,顺着数百年来一代代人凿出的石板山道,蜿蜒而上,绕过随处可见的芭蕉林和斑竹丛,穿过一棵棵参天大树笼罩的树荫,在四周萦绕的花香和百鸟的吟唱中,拾级而上,耗费了一个半小时,才到半山腰一个宽阔的转角处略作休息。昨夜一起欢宴的土司头人如今只剩下四个跟随,四个土司头人都在一群仆人的搀扶下才气喘吁吁地走到这里,没见人影的那些土司头人,估计现在还睡在孟连宣抚司署的客房里――安家军带来的五粮液和泸州老窖美酒太烈了,而且安家军将校个个海量,喝惯了甜腻腻低度米酒的土司头人们那副小身板哪里受得了?晚宴进行不到两小时就醉倒大半,其中包括身材高大、来者不拒的刀氏土司恭绣,在顾长风的特别照顾下,睡到今早还睁不开眼。 这个歇脚的地方是“卡瓦人”特意开凿的,紧靠百丈悬崖的一面,建起了个六角形草亭,三面用沉重的硕大石条砌成围栏,草亭北面树立的两根巨型原木表面已做碳化处理,原木上悬挂着羚羊头骨和一对硕大的牛角。 鼻尖凝结细密汗珠的朱蕴告诉安毅、顾长风和展到等人:“过了这两根柱子,就算踏进卡瓦大寨的山门了,‘卡瓦人’在本地土语中的意思是住在高山上的人。他们心地善良,却也非常彪悍,是本地所有民族中仅次于回族的尚武民族。 “卡瓦族每个男子十三岁成年,族中头人都会给他剃发,然后接过长者交给的一袋粟米和一袋山货,打着赤脚独自行走到东面两百多公里外的思茅城。粟米是路上吃的,山货是拿到思茅城卖的,卖得的钱正好是一支火铳的价格,成年的男子背上火铳、铁砂和足够打一百枪的枪药返回寨子,头人就为他举行祭祀仪式,从此他就算是大人了。” 众人惊讶之余,纷纷琢磨其中的深意。 展到非常佩服地说:“这个民族不简单,以这样一种近似残酷的方式,让族中青年得到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历练,试想一下,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独自一人背着一袋米和一袋山货,行走三百公里,沿途的寂寞很多大人都受不了,他还得砍竹子做竹筒饭,还要睡觉,而且还不能病倒,以每天三十公里行程计算,他至少要走九天,到了思茅用山货换取猎枪和回程的食物,整个过程涉及到很多孩子从未涉足的领域,对意志的磨练大有裨益,了不起啊! “我认为,这一趟走下来,对每一个卡瓦男子的一生都会产生很大的影响,他们独自经历了迷惑、恐惧、饥饿、绝望、信心、毅力和坚持等等,回来的人都享受到成功的喜悦,他们沿途所见所闻以及在交易中获得的经验,将会形成他们自己的人生观,而这一切,就在这短短的二十天内完成。咱们汉语里有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可真要干起来,谁舍得?相比之下,这个卡瓦民族……彪悍啊!” 朱家几个齐声赞同,朱老爷子还大夸了展到一番。 顾长风想到的则是招兵,集中本地各民族青壮,打造一支熟悉地形、拥有强大生存能力、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山地部队。 继续走上山寨的路上,顾长风几个箭步来到安毅身边,悄悄说出自己的设想,正好与安毅所想不谋而合,两人边走边说,极为投入,让走在前后的朱老爷子父女和朱耀良等人疑惑不已。 朱蕴本来还想给安毅几个讲讲卡瓦寨的风俗习惯,看到安毅和顾长风认真讨论的样子,只能默默跟随。 距离寨子近百米,迎客的歌声已经传来,数十名红衣黑裙、身上挂满精美饰物的卡瓦少女,在木鼓和三弦琴等乐器的齐奏声中,放声歌唱。 两队头扎黑包巾、身穿对襟无袖短装的青壮,腰挂砍刀,齐声合应,卡瓦寨头人领着一群耆老,已经捧着甜米酒恭候。 安毅知道下帕瓦大寨与自己军队的关系非常好,名叫更然的土司头人和代正良是歃血为盟的把兄弟。 这中间有个典故,代正良的苗医老婆一年前带领医疗队进入寨子,在半个月之内接连治好了十多个老人及孩子的病,蓝神医的高超医术和直率性格,迅速赢得卡瓦人的尊敬与喜爱,临走前蓝神医还以每斤二十大洋的价格,收购了寨子后山上四季生长的牛角花果实,教会乡亲们识别十几种能换来钱的草药和穿山甲鳞片等,告诉头人和乡亲们,从今往后山寨的中草药不用送到遥远的思茅城交易,连同兽皮、红木等货物一起,送到孟连城东警备部队旁边的收购站即可,价格不比送到思茅低。 从那以后,每隔两个月,医疗队都会来寨子一趟,卡瓦人终于对他们称为“大军”的安家军彻底放心,总想做点儿什么,来报答亲如手足的汉族兄弟和医疗队。 今年农历龙抬头那天,头人更然领着山寨十余名青壮,抬上刚刚猎获的活豹子,一路打着火把下山,天亮时分越过孟连县城仍然不停,沿着工程兵二团修建的道路徒步向东,在渡口被警备官兵拦下。 询问原因之后,警备团官兵不敢怠慢,热情地用渡船给卡瓦人摆渡,一路提供马匹和食物,同时急报司令代正良。 次日中午,代正良领着老婆、小舅子和卫队,骑马迎出五十多公里,见面时双方都感动得不行,蓝神医二话没说,就吩咐弟兄们簇拥卡瓦头人和青壮进城,提前获得消息的马远江率领千余将士列队迎接,思茅城民众夹道观看,惊呼声声,一直把骄傲的卡瓦人和他们的豹子送进县衙都不愿散去,那两天思茅城像过节一样。当天晚上,头人更然便与一见如故脾性相投的代正良结为兄弟,代正良说大哥你送给我一头活豹子,小弟没什么送你就送十支长短枪吧。 到第三天上,头人更然腰挂驳壳枪,率领十余名身背崭新仿德制k98步枪的青壮,骑上代正良花自己钱暗中购买做为回赠礼物的十几匹健马,雄赳赳气昂昂穿村过镇,回到山寨。从那以后,只要是代正良的吩咐,下帕瓦卡瓦大寨都是第一个支持,前日的边境拒敌,卡瓦人就是第一个报名参加的。 再者,得益于与安家军之间不断增长的山货、木材和草药的贸易,大寨乡亲的生活水平也成倍提高,成为方圆各大寨子中最富裕的人群,孟连城十天一圩,每个圩日最贵重的首饰宝石基本都让卡瓦人买走了,迫使各大山寨不得不为自己民族的前途考虑。 这回代正良夫妇都没有来,但是头人更然和乡亲们都非常熟悉朱子瞻父女,数十年来,卡瓦人难得去一趟滇南最大的城市思茅城,但都知道朱氏家族的乐善好施,知道德高望重的朱子瞻祖上就是管着滇南各土司衙门的大官,加上朱子瞻一家对遇到困难、经济拮据的卡瓦族人或者摆夷族人都一视同仁,慷慨帮助,使得朱氏家族的声誉非常好,方圆数百里的土司头人只要到思茅城交易,都会到朱家登门拜访,也正因为如此,安家军进入滇南之后,安毅反复吩咐代正良、马远江一定要请出朱子瞻担任公署议长,让有才学的朱家后辈出任各级政府官员。朱氏家族有感于安毅的良好声誉和赈济灾民的义举,没有拿捏什么便欣然同意出仕,并推荐了一批具有真才实学的名士进入各级政府机构工作。 在朱子瞻父女的介绍下,安毅等人与头人耆老逐一见面,相互问候,接过头人们递来的美酒,伸出手指,蘸上酒水弹指三次,敬天敬地敬鬼神,随后捧起大碗一饮而尽,在阵阵欢呼声中相互携手进入大寨。 更然的云南官话说得不错,在接下来的酒席中宾主交流没有任何困难,彼此之间也没有太多的客套和讲究,只不过寨子里的甜米酒度数太低,虽然后劲较大,但对于安毅、顾长风、展到等人来说还是太淡了。 酒至半酣,其乐融融,堂外却在这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头人更然沉下脸,转过头挥挥手,站在大门边的管家立刻小跑出去,不一会儿外面争吵声停止,瘦小的管家进来伏地禀报。 安毅几个都听不懂,乖巧的朱蕴离开席地而坐的位置,膝行到安毅身后低声解释:“出了个误会,寨子的几个年轻人看到将军的卫队装束很好奇,可将军的侍卫站在木楼下像木头似的,其中一个年轻人伸手摸了一个侍卫的枪,没摸到就被打翻了,寨子的年轻人不服气,要单独比武定输赢,赌注是将军那名侍卫胸前挂着的枪和钢盔。” 安毅有些惊讶,望向坐在主位上的更然,更然正好也望向安毅,脸上没有任何的不高兴,反而是深有韵味地咧嘴笑了。 在酒精的刺激下,四十二岁的更然眼里多了几许挑战的味道。 安毅颇为头痛,正在犹豫,顾长风的手悄悄通了安毅一下,安毅只能笑着问道:“更然兄弟,不如我们一起出去走走,顺便见见寨子里的勇士们,早在川南的时候,我就听到过卡瓦勇士的彪悍了。” 壮实的更然大喜过望,站起来一把拉住安毅的手,一同走了出去,红脸膛上满是满足的笑容。 第九四四章 剑拔弩张(四) 第九四四章剑拔弩张(四) 卡瓦族小伙子的确彪悍,个个腰挂长刀,近半人手臂和胸前都有图案各异的刺青,姑娘们兴奋地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把头人门前宽大的晒坪围堵得水泄不通,望着场中已经赤裸上身的族中第一高手昆达举起的长刀,以及另一位解下披挂,身穿墨绿色圆领衫、手里提着根齐眉棍的年轻大军,所有人都呼吸急促,感到非常紧张。 头人更然和安毅坐在一群头人和朱家父女的中间,非常轻松地望向场中的两名勇士,顾长风和沈凤道站在安毅和头人们身后的高脚楼栏杆上,悠闲地吸着烟,两人只是看了一眼场中卡瓦勇士的步态、身形和挽出的几个漂亮刀花,立即便明白这场比武根本没必要进行了,双方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头人更然可不这么想,狡猾中不失淳朴的更然还是觉得自己的勇士用长刀赚足了便宜,想了想建议安毅的侍卫也用长刀,谁知那名沉默寡言的高瘦侍卫回答说用根棍子足够了,安毅没说什么,微笑着听之任之,更然无奈之下,只好下令比武开始,心里暗暗有些不高兴。 更然本身是个用刀好手,他知道把兄弟代正良也是刀法高手,代正良的侍卫到哪儿都背着那把特制的两尺八寸长柄猎刀。年初送去豹子的第二天晚上,更然借着酒兴,给代正良和一群大军校尉舞了一轮刀。作为答谢,代正良也乘兴表演了一套刀法。打那以后,更然完全打消了与把兄弟代正良一较高低的念头,他非常清楚自己绝对不是代正良的对手。不过,除了代正良之外,更然还是看不起其他安家军将士,认为打枪的话自己的族人比不上大军,但要是用刀用棍比试,安家军肯定比不过自己的族人,从清朝到现在都是这样,特别是这几年,来了又去的汉人军队不少,但是没有一个敢于接受卡瓦勇士的挑战。 随着族中裁判的一声令下,场中的比武正式开始。 昆达跃跃欲试,手中的刀锋已经虚晃了三次,对面那个脸色阴冷、手长脚长的大兵哥还是一动不动,昆达恼火之下猛然发动,如同豹子般飞快疾进,两个跨步之间,虎虎生风地接连劈出三刀,最后一刀结结实实地砍在兵哥刺出的棍头上,“噗呲”一声,木棍被锋利的砍刀削飞一尺。 昆达大喜过望,心想这下看你还往哪里躲,换气之余,借着迅猛的刀势踏前一步,奋然举起砍刀想来个雷霆一击,可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 刚才已经退到五步之外的大兵哥形同鬼魅,揉身而上,大家尚未看清楚他的身形,他手中被削去一尺的锋利棍头,已经稳稳地顶在了高举砍刀的昆达咽喉上。 棍头那锋利尖锐处透出的浓浓杀意,让昆达顿感全身冰冷,汗毛倒竖,他脑子里还是一片迷糊、不知自己因何失手之际,对面的大兵哥已经移开木棍,用力插进地里,向他抱拳致礼。 昆达只觉得全身发软,心如死灰,收起刀恭恭敬敬地向瘦高的大兵哥弯腰致礼。 全场一片寂静,谁都没想到一场隆重的比武,竟会在几个呼吸间便结束了。 更然的心里非常震惊,他做梦也没想到安毅卫队里一个小小的卫兵,竟然拥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和凌厉的杀伐之气,打败族中无敌手的昆达如此轻易便落败,毫无招架之功,原本心存的那点儿不服气顿时烟消云散,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向安毅致礼,高呼一声“上酒”,便大步走进场中,霸道地让两名比武的勇士对饮三碗,然后一手拉着一个,乐呵呵返回堂上喝酒庆祝。 寨子的男男女女这时才记得欢呼,可刚喊出几声,就被天上传来的飞机轰鸣声压过。 上千乡亲和头人更然看到飞机似乎就在头顶上,都吓了一大跳,不少胆小的乡亲已经冲回家里或者冲进一旁的树林里躲起来。 飞机飞去再次飞了回来,在寨子上空绕起圈,边飞边煽动机翼,做出几个刺激的翻滚和俯冲动作,看到宽阔山坳里的军旗摇动,这才调转方向飞走。 飞机是来通知安毅尽快联系的,机要副官梁子晏向安毅汇报完,立即跑向不远处的谷仓,与几位奉命抢修无线电台的通信参谋一道忙碌起来,用刚刚修复完毕的无线电台与思茅总部取得联系。 由于山路不通车,无法使用通信车上的无线电设备,来之前借用了孟连警备团的三一年式备用电台,上到卡瓦大寨才发现电台发生故障,无法与孟连和思茅联络。好在随行的两名参谋基础扎实,经验丰富,很快便排除故障,及时投入使用。 半个小时后,给头人们解释完飞机飞行原理和眼下滇南安家军所拥有的飞机数量等大致情况后,安毅在一片欣慰的笑声中,接过梁子晏递上的急报: 航空中队对缅北境内进行的编队侦查和航拍,已经引发英国政府的强烈抗议,蒋委员长紧急致电,质询原因;另,航空中队两个勘测小组先后报告,景栋方向约五千缅军和六百英军快速北上,现已到达马雷镇南十七公里,敌军队伍中出现两辆重型卡车,约有一千五百左右的马匹。 安毅把电文交顾长风过目,低声吩咐梁子晏给叙府司令部回电: “校长钧鉴:学生所部航空大队两架侦察机,从昨日下午开始在中缅边境线我方一侧展开例行飞行,严密监视对手一举一动,严防对手挑起冲突,扩大争端……先发回叙府司令部,让叶参谋长以我的名义转发到庐山。” “是!” “等等,子晏,参谋组带来高倍炮镜了吗?”安毅问道。 “带来了,而且带来了两副。”梁子晏回答。 “好,让小九带几个人走到寨子东南口的平台上,把望远镜架起来,这里距离边境仅有三公里,海拔约在一千五百米左右,下方就是南垒河,视界很好,一览无遗,说不定能观察到南面十一公里的马雷镇的情况。”安毅低声吩咐。 “明白!” 头人们看到安毅几个轮番阅读一张纸,安毅的副官又匆匆离去,猜想估计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个个忐忑不安地把目光投到安毅和与之交谈的顾长风身上。 安毅与顾长风商量完,招招手,示意疑惑的朱蕴过来,简要地把大致情况告诉朱蕴,让她用所有头人都能听得懂的语言转述过去。 朱蕴如实地把情况告诉大家,当一众头人听说英缅军近六千官兵开着大车、骑着一千多匹马北上马雷镇时,全都吓得面无人色,呆在当场,朱蕴心里也非常担忧,但她的脸上仍然带着恬静的微笑。 “将军,是不是把咱们一万多军队、上百门大炮的事情告诉头人们?省得大家伙儿担心啊!” 朱子瞻老先生眼见气氛凝重,连忙征求安毅的意见。 安毅恭敬地回答:“完全可以,那么有劳你老人家了,由你老人家来解说,比晚辈更有说服力。” 朱老爷子站起来,把安家军在滇南地区拥有的军队数量、火力装备等情况告诉所有头人,几点不明白的地方,朱蕴在一旁详细解释,头人们这才放下心来,不一会儿又问万一英缅军队傍晚到来立刻攻打河西的老高寨和河东汉族兄弟的帕岗寨,那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只能由安毅来回答:“诸位放宽心吧,老高寨和帕岗寨都有我们的军队驻扎,从赶走英缅军队的那天起,我们的工兵二团两千五百名官兵就在两个寨子的南面修筑起了结实的工事和战壕,从思茅调来的一个机炮营和一个警备营今日凌晨已经到位,加上驻扎在孟连城里的两千二百多官兵,我们一线的军队总人数也接近六千人,不比对面的英缅军少,而且我们拥有的枪炮数量要比英缅军多。更为重要的是,我们有整个滇南和孟连各村各寨乡亲们的大力支持,我们的官兵无不以保家卫国为荣耀,为了保卫国土,保卫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土地、河流、大山、森林,保卫各族父老乡亲兄弟姐妹,包括我本人在内,随时都可以上战场赶走一切侵略者!” 朱蕴很好地把安毅的一番话翻译过去,众头人尽管依然不完全放心,但还是为安毅的一番话所感动,一个个迅速站起来围上主人更然,紧张商量一番,随即一起向安毅和顾长风等人敬酒。 安毅等人欣然接受,又再回敬一轮,正好这个时候梁子晏跑来报告说架起的高倍炮镜能够较为清晰地观察到半个马雷镇。 安毅想了想,提议大家都到山寨东南山口去看看,打算通过望远镜的观察,再加上自己的解释,能够让各族头人们树立起同心同德、一致抵抗外辱的信心和勇气。 太阳已经坠落,西边的天际残霞一片,头人们看完望远镜,几乎都一样的惊讶,也隐隐看到了马雷镇东正在竖起帐篷的英缅军的动静,对安家军拥有这样的神器,连声惊叹。 触动最深的却是下帕瓦大寨第一勇士昆达,这位二十四岁的壮实汉子,悄悄打量安毅的十八铁卫和一群神色自若的将校,从官兵们穿着的怪异服装到身上从没见过的武器,从官兵们腰带上披挂着的手枪、匕首,到束紧裤腿下的高帮迷彩军用胶鞋,还有将军们粗壮手腕上的手表,每一样东西都让昆达深深着迷,心底里似乎有个声音不停地响起:我要拥有这些东西,我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顾长风早已看到昆达脸上和眼中所表露的一切,与身边的沈凤道相视一笑。沈凤道指了指东北面百米外突出的一棵大树和蓬乱的荆棘丛,在顾长风耳边低语了几句。 顾长风咧嘴一笑,走到已经开始谈笑的安毅和头人们旁边,向安毅大声建议道: “司令,很久没看你打枪了,露一手怎么样?刚才寨子中的几个勇士可是说好了要和咱们比试枪法的。” 安毅看到顾长风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点点头,转头客气地询问身边的朱蕴: “要是在这里开上几枪,会犯寨子的禁忌吗?” “不会啊,下帕瓦大寨的卡瓦族人逢年过节或者举行各种仪式的时候都会放枪,只要不在祭祀祖先的地方,随时都可以打枪的。将军,我早就听说你是全军有名的神枪手了,可惜一直没有福分看到,今天可以开眼界了。” 朱蕴满怀期待地望着安毅,很快转向头人们一阵禀报,头人们立刻表示同意,都想亲眼看看这个年轻的大将军枪法如何。 “过奖了……我倒是不怕会出丑,我可是经常练枪的,几乎每周都要练上一回,飞来思茅之前的几天,还在黔西与石珍将军一起上山打过猎,手倒也不生疏!” 安毅示意昆达过来,礼貌地请求借用一下他肩上那支崭新的步枪,安毅一看就知道是湘西厂仿制的k98,比汉阳造优秀很多,非常适合于精确射击。 昆达毫不犹豫地把枪解下来交到安毅手里,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安毅给他一种威严的感觉,让他觉得安毅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安毅接过枪,笑着说了声“谢谢”,拉栓检查片刻,接过五发弹夹,熟练装弹,完了顺着顾长风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头人们和周围数百青壮的注视下,缓缓举枪,指向东北方向,端枪瞄准良久,缓缓叩响了扳机。 “啪――” 子弹打断了百米外突出的一根树枝,两只拳头大的黑头红翅落谷鸟惊叫而起,飞上高空,众人一片惋惜,心想再也打不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清脆的拉栓声响起,紧接着又是一声清脆的枪声,高飞的雄鸟羽毛四溅,应声而落,体型较小的雌鸟快速转向,飞向山体密林,又一声枪响,雌鸟应声而落,坠入乱树丛中。 安毅收起枪时,空中的羽毛还在随风荡漾,大家这才知道,安毅的第一枪是要把隐藏在树冠中的落谷鸟惊起,第二枪第三枪才是安毅真正枪法的体现。 叹为观止! 第九四五章 剑拔弩张(五) 第九四五章剑拔弩张(五) 篝火中的夜宴热闹非凡,卡瓦族人粗犷的舞蹈和美妙的乐曲,令人耳目一新。 让安毅倍感意外的是,朱蕴的舞姿无比曼妙,完全地融入了快乐的卡瓦族青年男女之中,却又那么璀璨醒目,犹如一支美丽的金孔雀一般,翩翩起舞,令人难忘。 更让安毅欣喜的是,下帕瓦大寨的卡瓦族头人更然主动提出请求,将寨子中最强壮、最聪明的五十个年轻人送到代正良的滇南警备司令部,接受正规的军事训练和技能培训。更然的话音刚落,孟连城西著名的勐外摆夷族大寨土司罕岩也提出相应要求,并请求安毅准许本寨年满八岁的男子,也像思茅专区城里和直辖乡镇、农场林场、民族寨子的各族子弟那样,能够进入全新的思茅城童子军校就读。 安毅没有任何迟疑,慷慨地答应了更然、罕岩两位头人的要求,当场宣布一个月内,由滇南警备司令部送给下帕瓦山卡瓦族大寨、勐外摆夷族大寨各一百支长短枪和相应弹药,如果两个寨子愿意,由思茅专区公署和滇南警备司令部一起,负责派出民政官员和军事教官进驻两个大寨,对两族子弟进行一个月的军事训练。 两个头人愉快地接受下来,举起酒杯,连连向安毅和一群将校致谢。 其他三个头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由于没有充分准备,他们只能等返回寨子召集耆老举行会议之后,才能决定这件大事,现在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更然、罕岩两人获得大将军慷慨馈赠的一百支长短枪,还能把族中子弟送到思茅城那座不要一分钱、却能学到很多知识的童子军校学习。 当天夜里,山寨歌舞昇平,杯盏交错,几乎没有谁理会南面的南垒河下游十余公里马雷镇的英缅军队。 崇尚武力和权威的卡瓦族人都坚信,没有任何人打得过安毅将军率领的大军,因为卡瓦人清楚地看到,族中没有人的武功比安将军的下属高,没有一个人的枪法比安将军的枪法好,哪怕英缅军队来得再多,也只能铩羽而归。 次日清晨,早早便起床的朱蕴,没有听到对面木楼上的动静,以为安毅昨夜喝得太多,这会儿可能还卧床不起,心里颇为担心。 犹豫了好久,朱蕴来到前堂,低声请求头人更然的女儿送一壶卡瓦族最好的苦香茶到安将军的木楼上。 小女孩“咯咯”笑了起来,告诉朱蕴说安将军早就起来了,和她阿哥和所有将军一起出去操练了,还说朱蕴的堂哥朱耀良也一块儿去了,不过走路有点儿晃,但比起她阿爸好多了,她阿爸如今还没能睁开眼睛呢。 朱蕴连忙道谢,邀小女孩一起去看看。 小女孩今年十二岁,身体刚刚发育,长得明眸皓齿,美丽动人。小丫头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此前一直没有借口,心里挠痒痒般难受,听到朱蕴的邀请大喜过望,连忙回房戴上最好的银饰,挽着朱蕴的手,一同走向大晒坪东南角。 到了一群男子汉旁边,二女惊喜地看到,昨天比武获胜的那位高个子大兵哥,正在与寨子里的第一勇士昆达交流武功,其他近百个官兵和站在前方山崖上的将军们一样,全都穿戴整齐,威风凛凛,几乎都背上了武器、戴上了钢盔。 将军们聚在一起,指着日出前弥漫的大雾,似在商量天气问题。官兵们则有的练武,有的站岗,一个个精神抖擞,健美彪悍,根本就不像是长途跋涉后只睡了半个夜晚的人。 更然的美丽女儿和花颜月貌的朱蕴对安家军将士钦佩不已。此时此刻,朱蕴终于相信她从《模范营》和《铁血雄师》两本书里看到的安家军传奇,知道安家军严明的军纪和刻苦训练都是真的。将军们都这样勤勤恳恳,严以自律,下面的官兵们怎么可能不努力、不优秀呢? 安毅看到朱蕴和头人的女儿站在不远处四处张望,笑了笑,对身边的朱耀良低语几句。朱耀良点点头,走到朱蕴两人面前,让她们去通知一下更然、朱老和各寨头人,安将军和他的一干属下就要告辞下山了,接下来将前往南垒河东岸的汉族小镇,视察边界。 尽管两位姑娘心中不舍,但也只能依言而行,毕竟统领那么多官兵的一个大将军还有这么多将校,每天都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这么多贵客能留在卡瓦大寨一个晚上同欢同庆,已经令乡亲们很高兴了。 上午九点,安毅一行告别了卡瓦族头人和大寨的乡亲们,带上从寨子里选拔出来的最优秀的五十名青壮,喝下送行酒,在一千多父老乡亲的一送再送之下,离开了山寨。 漫天的迷雾早已散去,刺目的阳光洒在露珠未落的草木之上,安毅在途中近观远眺,觉得处处都是美景,建设好滇南、保护好滇南的使命感,更为迫切。 此时安毅一行并不知道,英缅军队和自己的两个团已经在南垒河边界的两岸对峙起来,气势汹汹杀来的英缅军队突然看到一面面旗帜竖起,立刻停止前进,准备战斗,瞪了五六分钟竟然没有动静。英缅军军官纷纷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终于看清了边界线北侧延绵数公里的山腰上,突然出现了两道战壕和用巨木搭建的掩体及工事,看到了一面面高高插在山岗上的中华民国国旗和安家军的飞狐军旗,以及居高临下交错架设的一个个机枪阵地。 英缅军队临时阵地后方一点五公里的高地上,最高指挥官杰克.泰勒中校倒吸了一口凉气,放下望远镜立即命令参谋把军情急报仰光司令部,再次举起望远镜时,天空中传来了阵阵飞机的轰鸣声,泰勒举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随即叫苦不迭:两两一组的德式a20改型攻击机从东向西飞了过来,肆无忌惮地飞越英缅军队临时阵地上空。 连续四架攻击机飞过之后,又惊又怒的泰勒再次呼唤通信参谋,参谋还没赶来,天上再次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三架容克52型三发运输机在四架攻击机的护卫下,编队飞来,高度竟然只有八百米左右,泰勒能一眼看到这种宽阔运输机腹部的投弹开口,机群巨大的轰鸣声,震得泰勒耳膜刺痛,震得五千多英缅官兵心惊胆跳,面无人色。 从指挥官到普通一兵,先后反应过来,缅甸省督和仰光司令部将校们鼓起很大勇气,下了很大决心要打的这一仗,此刻看来根本没有半点儿胜算,只要枪声一响,在中国军队空地协同的打击下,英缅军队能否活下一半,谁都没有把握。 当安毅一行赶到边境线时,已经是十一点四十五分。 英缅军队在一个小时前急退五公里,随后匆忙选择有利地形,拼命修筑战壕和工事,看样子不但不敢主动发起进攻,反而非常担心中国军队突然冲过去。 安毅站在帕改科山腰的指挥所里,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烈日下挥汗如雨、猛挖战壕的数千缅甸官兵,一队队荷枪实弹的英军来回巡逻,脚步匆匆,怎么看都看不到应有的士气和大英帝国军队的精神,唯有几面米字旗和英军的不知名军旗,在风中飘扬。 “哈哈,看样子英国佬打算和咱们长期对峙了。”顾长风畅声大笑。 安毅笑着点了点头,回到指挥所中间的地图前,仔细查看:“根据英国发来的情报,印度总督向国会抱怨,整个缅甸省只有八架飞机和两个旅又一个团的英军,八架飞机都是上次世界大战后期服役的,其中五架因为磨损和陈旧等原因,半年前已经无法起飞。因此我判断,英军在短时期内无法对我航空中队构成威胁。我们的航空中队应该抓住机会,力争在两周之内完成对中缅边境线乃至整个缅北的航空拍摄和地形勘测。如今正值雨季,像这几天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实属难得,我们要抓住机会,但绝不能冒险飞行。” 滇南警备师参谋长马远江说道:“还有一个月左右雨季才能结束,之后缅甸和滇南地区便会进入长达四个月的旱季,对军事布置和设施建设都很有利。属下现在担心的不是孟连一线,而是这儿……佛海(勐海)警备团防区边沿的打洛河一线。 “打洛河西岸是缅甸边境重镇勐拉,这是一个传统的通商口岸,也是印度和缅甸的鸦片进入国内、安南、香港的主要聚集点,距离英国人严密控制的缅北重镇景栋只有九十五公里左右,虽然按照目前缅北的英缅军队兵力分析,他们没有能力同时在打洛河一线挑衅,但是我们也不得不防,毕竟从缅甸首都曼德勒到景栋的公路早已修通,如果需要,半月之内英国人就能组织一到两个师的缅军开过来。” “远江的担心很有道理,佛海警备团距离思茅不比孟连近,如果准备不好,万一有个什么状况会很被动。还有,佛海地区的群众基础没有孟连地区好,需要警备团和工程兵四团多加努力才行,警备司令部也要给予尽可能多的支持。”顾长风说出自己的意见。 安毅盯着地图,沉思良久,摆弄一番专用三角尺和量角器,这才直起腰,望向四周的弟兄: “诸位说说,咱们在车里(景洪)再修一座机场怎么样?整个滇南只有一座机场可不行,很不合理也不安全。其次,思茅至车里刚竣工的公路里程一百七十五公里,途中的三座公路大桥至少在未来两年内无法修好,如今车辆行人通过全靠渡轮,这就大大限制了我们的反应速度。如果先把机场修起来,算算也就半年时间,对物资运输和联络都将起到缓解作用,还能把咱们的空中控制范围向周边延伸近一百五十公里。” “我赞成,可是目前工程兵团的任务都很重,恐怕……”马远江提出困难。 顾长风挥挥手:“我建议,干脆把川南的工程兵团的两个功勋团调过来,归属滇南警备司令部统一指挥,连同车辆、施工机械和建材物资一起运过来,顶多一个月就能全部到位,正好赶上旱季,施工进度和质量更有保障。 “另外,川南工程兵团完全可以再招募两个团新兵,如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黄河流域的大水灾和淮北大水灾已经让上千万百姓无家可归,估计老南昌甚至宜昌、湘西等地,如今已经挤满奄奄一息、嗷嗷待辅的难民了。” 安毅点点头:“老沈,你的意见呢?” “我同意顾军长的意见,顺便建议一下,如能秘密征召兵员的话,可以从鲁豫难民中挑选一万左右的新兵,这两个地方的兵身体素质好,心地诚实,任劳任怨,拉到川南让二十四军教导团锤炼他们半年,至少能挑出一半好兵来,剩下一半不行的话就转到工程兵团,滇南这儿至少需要再招募两到三万人的建设兵团才勉强够用,按照目前的情况看,粮食应该不成问题了,缺少部分可以直接向上寮和安南购买,特别是安南,不但稻米多,牛价也很便宜,比川南便宜近半,完全能轻松对付。”沈凤道不说则已,一说就是一大串。 顾长风考虑片刻,转向安毅:“老沈的意见很好,说实话,咱们也该悄悄扩军了,先前裁减十万,老子心疼啊!” 安毅摇头莞尔一笑:“藏兵于民是大家讨论通过的,你现在又心疼了?老沈,秘密征召新兵的计划由你来起草,我签字之后尽快送交军政会议决断。” “是。” 沈凤道点点头便不再说什么。 安毅转向马远江:“远江,修建车里机场、扩建思茅机场的事务,由你来负责提交报告,下午我们返回思茅,明天召开表彰会议,我要给我们的功臣授衔。最迟后天就得飞回叙府,接下去的事情会越来越棘手,我得回去才行。 “至于边界安全问题,我和顾军长、老沈的意见一致,那就是虽然剑拔弩张,但是平安无事,咱们亮出实力显示决心之后,英国佬多少明白彼此的实力对比,短时间内不敢轻易主动挑衅,我们也要抓紧这段时间,做好方方面面的工作,只有立于不败,才能更好地威慑敌人!” “是!明白了!明天晚上之前,属下将报告交给司令。”马远江高兴地回答。 第九四六章 剑拔弩张(六) 第九四六章剑拔弩张(六) 回思茅的一路上,披星戴月,车队的前进步伐连续三次被捣毁了甘蔗地后撒欢再次横穿公路的野象群所耽误。同车的朱老爷子因连日劳累,已经靠在舒适的靠枕上晕晕欲睡,美丽的朱蕴却神采熠熠。 在等待数十头野象横穿公路的时候,朱蕴告诉安毅:“下午在孟连宣抚司署衙门告别头人和乡亲们时,各族头人们知道将军要在雨季结束后出资一百五十万大洋,聘请各族最好的工匠、用最好的材料,重新修复宣抚司衙门,再现大明朝鼎盛时期的兴旺景象。新军营建在对面雅山脚下的清溪荒芜高地,腾出的宣抚司署衙门留给各族父老乡亲,作为孟连县各族代表共有的议事衙门(县议会)使用。 “头人们听完将军的话,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他们无比感激,认为将军和安家军真正把他们当成了手足兄弟看待,于是凑在一起紧急商议,决定等衙门修复一新重新启用时,各族将共同举办盛大的庆典,竖立起三种文字的石碑‘纳礼入律’,那天,各族乡亲会把和前朝贡品一样规格的丰盛礼物,奉献给将军,把将军尊为各族的领导者和仲裁者。” 安毅微微吃了一惊:“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滇南各族乡亲都是很爱面子的,没做成的事怎么会让将军知道?要不是各族头人没把我当成外人,商议的时候也会把我赶到一边去的。”朱蕴自豪地回答。 安毅心情格外舒畅,但嘴里还是分外谦逊:“我只是做了一个驻军将领应该做的事,当不得各族乡亲如此的深情厚谊,礼物什么的就免了吧,乡亲们手头也不富裕,只要大家能聚在一起和睦相处,共谋发展,我就很欣慰了。” 朱蕴对安毅的胸怀肃然起敬,连忙向他解释道:“将军,要是你不收下各族乡亲的礼物,会坏事的……他们会认为你看不起他们,不但对今后的民族团结不利,恐怕还要产生不必要的隔阂和误会。” “这……那该怎么办啊……你给我说说看,都有哪些礼物?要是土特产的话还可以,要是宝石翡翠象牙银器之类的贵重物品,我们是绝不能收的,扶持乡亲们尽快走上发展的道路还来不及呢,怎么能像封建王朝的帝王和封疆大吏那样盘剥各族乡亲啊?”安毅由衷地说道。 “将军,你误会了,不过也对……哎呀!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才好,是这样的,用白银铜锡做成的器物肯定会有,这些代表着各大寨对服从将军、服从滇南政府管辖所做出的庄严承诺,其他的都是一些土特产,比如金猴、猕猴、独角犀、大象、白莽、猎犬、孔雀、七彩锦鸡等等,如果运气好的话,卡瓦族和浪速族(景颇族分支)还能捉到虎豹,这些都是传统的进献礼物,将军不要的话,就等于把他们拒之门外了。”朱蕴耐心地向安毅解释。 朱老爷子这时也醒了过来,连忙劝谏:“将军,小女说的这些都是实情,将军接下这些礼物之后,就算是从此接纳了各族乡亲,大家就此成了兄弟姐妹。至于将军如何还礼,那又另当别论,不过首先得把各族乡亲、各大寨子头人进献的礼物收下来,然后才能论及其他。” “原来是这样,明白了……” 安毅犯难了,收下这些礼物很简单,回礼也不难,可是收下之后如何处理就让人头疼了,总不能宰了下锅吧? 如今这世道,除了自己的特种部队,绝大多数官兵宁愿喝粥,都不愿吃随处可见的牲畜肉。比如从华北战场回来没几天,安毅突然来了兴致,吩咐岷江楼大师傅想办法弄回一只穿山甲宰好,第二天拿回来自己下厨做红烧,端到桌上,一群弟兄吃的不亦乐乎,齐声叫好,吃完了才问是什么肉,安毅说是穿山甲,当时就让三位将领冲出去吐个不停,更别提猴子、蟒蛇这些玩意了,要是收下来,总不能拿出去偷偷放了吧?后患无穷啊!可是要养着的话,非得建个动物园不可……动物园?难啊!如今全国四万万父老乡亲温饱都成问题,要是建个动物园,非被全国舆论骂死不可。 野象群走完,车队徐徐开动,朱老爷子再次沉沉睡去。朱蕴此时已经靠在父亲的肩膀上,如同小女孩般在摇晃的旅途中甜甜睡去,只有安毅一直在为朱蕴所说的大象、犀牛、飞禽走兽发愁,直到天亮也想不明白,思茅城的高耸城楼已经历历在目…… 当日下午,休息了四个小时的安毅和一众将校全体出席了隆重的庆功大会。 城东紧邻烈士陵园的洗马河畔,崭新的师部大营内外,军歌嘹亮,战旗飞舞,警备部队独立团、工程兵五团、师直各部、童子军校八百师生、政府官员以及近千民众代表一同出席了大会。 大会由对外联络处处长兼滇南政治部主任徐泊谦上校主持,总司令部政治部主任展到、副总司令兼二十四军军长顾长风、总司令安毅分别发表讲话,盛赞各部队将士的丰功伟绩,强调“模范营精神”就是民族团结的基础。 半小时后,隆重的授衔仪式开始。 安毅以中央军委委员、川湘滇黔边区绥靖公署主任的名义,晋升滇南警备部队司令兼警备师师长代正良、党代表兼参谋长马远江、副师长兼独立团团长焦广绪为少将军衔;宣布川南工程兵第二师正式更名为滇南工程兵团,即日起组建兵团司令部,原工程兵第二师上校师长王步蟾晋升少将司令,原党代表兼副师长杜启臣上校晋升少将副司令兼党代表,原工程兵二团中校团长楚怀庆晋升司令部上校参谋长;授予工程兵二团“先锋团”的光荣称号和战旗,其他各部以及三百余名校尉均有升迁,将校们鱼贯上台,接受嘉奖、委任和战旗之时,全场掌声如雷,经久不息。 当天晚上,军营里举行了盛大的军民联欢会。 各族姑娘盛装出席,数千年轻人在丰盛的水果、熊熊的篝火以及军民组成的一个个乐队奏起的欢快乐曲声中,翩翩起舞。 也不管会不会跳,难不难看,大家都把心胸放开了,随着乐曲扭动起了腰身。后来听说军中很多光棍因此找到了意中人,当天晚上就有不少将士,很好地与各族姑娘“融合在一起”,“彻底打成一片”。 第九四七章 剑拔弩张(七) 第九四七章剑拔弩张(七) 军民联欢载歌载舞的时候,安毅已经回到了城中县衙的临时司令部,机要副官念完朱培德和卢汉联名发来的电报,跟随在安毅身边的一干将校脸上的轻松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中缅边境国境内的南坎地区发生了大规模民族冲突,仅两日时间骚乱便愈演愈烈,迅速扩大,波及县治所在地瑞丽,其中去年初刚刚修建好的瑞丽县政府大楼遭到以莽族土司沙桐、克钦族土司田明为首的两千余武装暴民焚毁,十余名官员以及一个保安连官兵悉数遇难。据情报所述,此次暴乱背后的阴谋策划者是英国殖民地腊戌政府和军队,至少有两名打着传教士幌子的英国人临阵指挥,省议长李鸿祥、保安司令詹焕琪已赶赴滇西,指挥平叛工作。 安毅和将校们立刻意识到,英国人的魔爪已经伸向了中缅边境的西段。在东段,英国人畏于安家军强大的军事力量和强硬的立场,无处下手之后,只能选择滇西方向作为突破口,利用英国人侵略缅北数十年来惯用的威逼利诱和分化拉拢等手段,挑起民族冲突,煽动民族仇恨,就像二十多年前到现在一直被英国人收买利用的缅北克钦族那样,组成令英国侵略者无比骄傲的克钦兵团,甘当侵略者的马前卒和急先锋,对同一块土地上的汉族、景颇族、傣族、哈尼族、回族、白族等民族展开血腥杀戮和镇压。 如今,英国人再次煽动强行占领的本属于中国国土上的莽族和克钦族,冲击地方政府,杀戮官员和保安官兵,绝对不仅仅是单独存在的现象,而是事关全局的一个重大阴谋和霸权手段。 “莽族是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民族?”细心的沈凤道发问。 众将全都一头雾水,安毅也连连摇头:“不知道,估计就是南坎地区或者腊戌地区周围的一个少数民族,之前我也没听说过。看来咱们明天不能直飞叙府了,得先到昆明,见见德叔和卢汉将军再说。焕琪和李前辈已经赶去滇西平叛,德叔恐怕也希望和我们一起商量个总体对策来。事关全局,不仅仅是滇西的事情,和咱们也脱不了干系。” “干脆,先致电德叔,让他把腾冲的英国领事馆给封了,要是担心影响不好,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动员腾冲关防的汉、回、白、卡瓦等族民众,自发捣毁英国领事馆,冲击英国人和克钦族人的商会洋行,把英国佬及其走狗赶出去再说。特别是这个克钦族,明明是咱们国内的景颇族,却数典忘祖卖身投靠英国佬,连自己的民族名字都改了,甘当英国人的马前卒和屠杀自己同胞的刽子手,让焕琪大胆地惩戒,要是冥顽不灵就灭他三族,杀鸡骇猴!”顾长风大大咧咧地建议。 众将都说这是个好办法,安毅瞪着顾长风,严肃地说道:“虎头,你的话过火了啊!堂堂十几万大军的副总司令,一军之长,怎么没半点儿政治觉悟?杀鸡骇猴的说法以后谁都不许提,影响很恶劣,咱们刚刚在滇南站住脚跟,千辛万苦才换来各族乡亲的认同和接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千万不能因为一时之快,影响到数十万人为之呕心沥血、成百上千兄弟用生命换来的大好局面!” 众将校为之一震,个个直起腰板,面露愧色。 安毅语气一缓:“不过,虎头的其他建议还是非常可行的,换成咱们自己,绝对会这么干,而且会反复斟酌、细细策划和推演,做得漂漂亮亮的。子晏……” “到!” 身后的机要副官梁子晏站了起来。 “根据顾军长刚才的意见,立刻草拟一份电文,审核后立即发往昆明!”安毅果断采纳顾长风的建议,这一打一拉做得相当漂亮。 “是!” 安毅环视一圈:“可惜航空中队的侦查勘测工作尚未结束,否则我真想把航空队调到滇军建在德宏的芒市机场,与滇军航空部队一起协同作战,好好锻炼一下。诸位,明天一早我们就飞往昆明,大家在脑子里都为滇西想一想,有什么意见明天咱们综合之后,一起向德叔和卢汉将军他们提出来。” “是!”众将齐声回答。 安毅转向已经换上将军服的代正良、马远江、焦广绪、工程兵团司令王步蟾和航空司令部副参谋长余志翔: “航空中队的工作就拜托诸位了!老代,你们要密切配合航空中队的行动,军需部门必须保证足够的油料,必须确保机场和航空队将士的安全。 “步蟾,你的工程兵团任务很重,困难很多,要在兵团内展开树先进的活动,充分发挥官兵们的聪明才智,不要怕花钱,要舍得奖励和提拔表现优秀的官兵,还要充分发动群众,群策群力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是!” 代正良和王步蟾齐齐站起。 安毅点点头:“坐下吧!志翔,离开叙府之前,你们航空兵司令部的司令黄禀一和参谋长林飞,联名向我提交申请报告,建议在滇南组建航空兵三团。今天我和顾副司令、沈副官长、展主任几个讨论了一下,觉得是时候了。回去之后,我将提请军事会议讨论,任命你为航空三团团长,仍兼任司令部副参谋长,你目前所要做的是:安全、顺利地完成缅北地区的地形勘测和军事侦察任务,拿出一系列准确翔实的资料,提交参谋处即将到来的工作组,绘制成各类地图;其次,暂时从广绪的特种大队抽调一个分队,与你们的警通连一起担负起机场保卫任务,这一点绝对不能含糊。” “是!属下绝不辜负司令的期望!” 矮壮的余志翔上校激动地站起来,大声表态。 顾长风插了一句:“司令,你今天可是答应带上本地二十几个年轻人一起到叙府的,估计得向志翔借一架运输机才行,不然坐不了那么多人。” “我没意见,志翔,你的意见呢?” 安毅总能在某些微妙的时刻,让自己属下意识到获得了他的器重和信任。 余志翔再次站起来,表态道:“根据天气情况预测,明天还是个好天气,完全可以抽出5703号运输机飞一趟,不过只能飞到昆明就得赶回来,明天运输小队的任务非常繁重。” 安毅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诸位还有什么意见……” 展到站起来,笑着建议:“不如咱们也一起到城东大营看看吧,数千军民同欢的场面,可是很难遇到的啊!” 众弟兄一个个眉飞色舞,安毅爽快地允诺,但表示自己太累了想休息,让弟兄们自己去乐一乐。 安毅把年轻的副官梁子晏也一并赶走,独自收拾文件走出会议室,迈出正门来到大院,仰头望了望明月朗星,深吸口气就要返回住处,晃眼看到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正在和侍卫长林耀东一起向自己走来…… 第九四六章 昆明密会 第九四六章昆明密会 “昨晚热闹吗?” 安毅把目光从机窗外的白云中收回,低声询问坐在身边的沈凤道。 沈凤道微微一笑:“去看了一下,整个军营满是篝火,像是火烧连营似的,男男女女汗流浃背,欢声如潮,平时觉得咱们那些弟兄走路的时候也人模狗样的,可跳起舞来如同群魔乱舞,还摇头晃脑自我陶醉,跟身边的各族姑娘和小伙子游刃自如的舞姿一比,实在是不堪入目啊……” 安毅忍不住哈哈大笑,沈凤道飞快扫了一眼周围的弟兄,稍微靠向安毅,低声问道:“听说朱蕴昨晚来找你,和你在院子里绕圈,走了好几里路?” “别瞎猜了,她是来确定明天能不能和咱们一起走的,得到满意答复之后很高兴,随口问了我些叙府的事情,都是些诸如叙府的城市有没有昆明大、听说通火车了、工人都能坐电车上下班这样的问题,说完我就送她离开了,人家也要回去收拾东西,和父母亲聚一聚,毕竟这一去就是半年,你得理解一下,何况一个姑娘家刚刚失去丈夫,我就是有贼心也会觉得对不起人的,不敢想啊!”安毅摇摇头,低声回答。 沈凤道释然一笑:“昨晚我到军营走了一圈,悄悄离开去找周舫。杜易的这个手下了不起,一年时间把情报网搭建起来了,而且到目前为止,咱们军中任何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一直以为他就是童子军校的历史老师。他对军中将校、兵站和家属们的社会关系把握得很好,政府部门各级官员他都建立了档案,还发展了七个情报员,各方面进展比咱们预想的要快很多。” 安毅非常满意,闭上眼静静地打了个盹儿。 目前,沈凤道与杜易一起共同负责情报局的领导工作,杜易负责全局,沈凤道分管军队和政府部门的监督,以及高度机密的任务执行,两人分工协同,相得益彰,成为安毅最可靠、最有力的统治保障。 上午十点十分,飞机平稳降落,朱培德和卢汉等将帅快步迎上走下飞机的安毅一行,简单的致礼完毕,一同进入滇军航空司令部的两层小楼。双方为节约时间和保密起见,不再进入昆明城区的督军府,直接在机场的航空司令部进行商议。 经过卢汉的介绍,安毅等人才知道所谓的“莽族”原来都是汉族人,这个自发形成的两千余人部落,位于腊戌西北方向四十余公里的纳龙小镇,祖先大多是明清时期被流放谪贬的罪犯,曾经依附过景颇族、摆夷族,但由于骨子中的血脉不同,风俗各异,加之这些被流放的后裔们代代相传的仇恨和怨气,最终都难以融入所归附的民族之中,就算被接纳也都处在边缘地位。 这些汉族后裔从出生开始,就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几乎没有地位可言,漂亮的女子被当成礼物进贡给各族土司,或者被土司和各族贵族频繁转赠,男子大部分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形同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奴隶。 晚清时期,族中出了个叫吴疆的人物,他不堪忍受饱受欺辱的底层生活,十三岁开始就逃出克钦寨子,跟随孟加拉客商常年辗转,十年后吴疆背着满满一个鹿皮袋的金条回来,向已经占领缅北的英国人购买了当时一片荒芜的山中小平原,取名纳龙,接着把所有为奴的族人赎了出来,建立起一个三百多户人家的小村,会说英语、印度语、孟加拉语和阿拉伯语的吴疆经三次贿赂英国殖民官员,顺利获得纳龙镇的名号和“莽族”的称谓。 从此以后,莽族开始了十八年的鼎盛,纳龙镇人口也迅速发展到两千七百余人,所有青壮都好勇斗狠,睚眦必报,先后驱逐了东面的汉族、白族和北面的摆夷族,地盘扩大三倍有余,而且在英国殖民者的授意下,大量收购加工鸦片,向祖国内地走私贩卖。 吴疆在辛亥初年的一次狩猎中猝死,他的儿子沙桐继承父业,从此与英国殖民者的关系更为紧密,换取殖民者的欢心,获准拥有自己的百人武装,从此成了英国殖民军队的急先锋和马前卒,加大了对周边各民族部落的血腥镇压和抢掠暗害,七年来逼迫数以万计的各族民众逃进云南,就连强大的克钦族,也因为这个新兴的“莽族”的阴险狡诈、不择手段,不敢再像往日一样对“莽族”指手画脚,听到莽族头人沙桐的名字,甚至能让哭泣的孩子闭嘴。莽族也因为长年对英国殖民者的效忠,族中少年被允许留学英国,接受高等教育,所享受到的优厚待遇,与为英国人卖命几十年、战功赫赫的克钦族不相上下。 这一次,英国人再次驱使敢当走狗的沙桐,率领莽族五百武装暴徒,加上克钦族的七百余武装一起,对滇西土地肥沃、遍地宝藏的南坎地区发动突然袭击,截至昨日傍晚,遇难的云南地方官员和保安部队官兵已达两百余人,死伤的各族无辜民众多达五百余人,仅是县治所在地瑞丽就有一百多户民房被烧毁,七十多家商铺和西南银行瑞丽支行被洗劫,粗粗计算,损失高达六百余万元。 得手后的武装暴徒迅速撤退到南坎一线,驻扎腊戌的英国军队一个营和缅族军队一个师,从后方缓缓北上,对长达八十余公里的边境地区进行武力威慑。目前已经与迅速增援的滇西保安旅四千五百官兵形成对峙之势。 面对严峻的局势,安毅代表安家军提出三点建议:一、驱逐英国驻腾冲领事馆官员和商业机构;二、调集滇军主力部队两个师进驻滇西;三、只要友军需要,安家军将会在兵力、武器装备、航空部队和后勤保证各方面,提供最有力的支持。如果需要,川南警备部队两个旅随时都可以开赴云南,与兄弟部队一起并肩作战,报仇雪恨。 朱培德和卢汉等人非常感动,经过反复斟酌,决定暂时不需要安家军陆军支援,希望能够尽快获得一个师的新式武器装备,以及在必要时得到安家军航空部队的支援。作为答谢,所有武器弹药和开拔作战费用由滇军司令部全额支付,在目前云南省政府资金有限的情况下,这笔款项将作为安毅投资滇东南矿业的预支款,并慷慨同意将目前交通闭塞、经济落后的耿马、沧源、西盟、澜沧这四个边境县、安家军的交通要道必经之地元江县,一起划入滇南垦殖专区版图,租赁费用仅是原思茅垦殖专区的三分之一,以利于安家军与滇军一起,共同承担起中缅边境的防务,更好地打击英国侵略者,尽到保家卫国的神圣职责。 会议过后,安毅与朱培德、龙岩一起,再次举行一个小时的三人密会,具体谈些什么内容,双方其他将领都无法获知,只知道三人走出戒备森严的小会议室时,个个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显然是个双方都深感满意的双赢结局。 宾主一行近百人在机场航空部队食堂里用过简单的午餐,安家军航空一团的三架护航攻击机和两架大型运输机已经到来,安毅一行包括二十五名滇南各级培训官员在内,登上四架运输机,飞赴叙府,一个关系到中英关系、中缅边境未来前途的重要会议,就在机场简易的会议室里悄然进行、悄然结束。 安毅回到叙府,立即召开军政核心会议,师级以上将领、绥靖公署各部主管、议会议长祁圣卿、总参议蒋云山等五十余名核心成员出席会议。 安毅介绍完此次湘西、黔西、昆明、滇南的视察情况,接着把中午昆明密会的主要内容向大家进行通报: “……根据朱培德省长、滇军副司令卢汉将军的要求,我军政治部将在明日上午派遣一个十五人的政工小组飞赴滇西,携带摄像机、照相机和叙府精密仪器厂最新投产的录音机,深入瑞丽、南坎和边境受害地区,进行深入细致的实地采访,要求航空司令部必须每日派出专机运回胶片、录音资料和文字采访资料,迅速整理,并以最快时间发送给全国各主要报社和杂志社,我们的川南广播电台,将在新开播的新闻频道里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播报,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将侵略者和武装暴徒惨绝人寰的野蛮暴行、以及对我神圣国土的肆意侵略和烧杀抢夺公之于世,激起全中国军民的愤怒和呐喊,让全世界都看看英国人对我们的国家和民族犯下的滔天罪行!这个任务,我建议由政治部主任展到将军、航空兵司令黄禀一将军统筹负责,请诸位表决。” “同意!” 五十多只手臂高高举起。 安毅欣慰地点点头,示意大家放下手:“第二项表决议程是,是否同意滇军司令部的请求,派出一个三十人的参谋小组赶赴滇西,协助友军更好地展开军事反击?” 司令部参谋长叶成率先举手:“我同意,机会难得,对我军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毕竟与外国军队、特别是英国军队作战的机会太少,放弃可惜了!” “我同意!” “同意!” ……四十六名军政官员举手同意,民政代表有九人弃权,没有一人反对,议题获得三分之二以上支持,形成秘密决议。 至此,安家军与滇军捍卫领土和民族尊严的中缅边境战争,终于缓缓拉开序幕。 次日中午,湘西绥靖公署主任张弘栾、黔西绥靖公署主任石珍秘密飞抵叙府,十天后,湘西四十四军独立旅、黔西保安部队最精锐的山地旅共一万二千将士,兵分两路,悄然开往滇西。 第九四八章 不务正业 第九四八章不务正业 “嘀――” 一声长哨响起,士官学校体育场内的足球训练比赛随之结束,二十二名身穿红蓝两色球服的欧美各国球员停止奔跑,两队在中圈弧集合完毕,相互握手致意,一边交谈一边走向球场边上的候补队员们。 “斯蒂芬,你快看,那个穿五号球衣的是不是安将军?” 身穿一号红色守门员球衣的德国人汉克拉了一下身边的队长,两人一起望向正在绑鞋带准备热身的安毅。 身材高大壮硕的英国电力工程师斯蒂芬高兴地说道:“真是安,听说他到云南去了,要和我们的缅甸殖民地军队打仗,没想到他竟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这么有兴致来练球,看来我们的将军很想获得首届运动会的足球冠军。” 年轻的英国桥梁工程师菲利普也凑了过来:“嗨!我们一起去和将军打个招呼,怎么样?要是他有空,晚上我想请他喝一杯。” “怎么了菲利普?昨天你不是还对将军在云南南部的军队很有意见吗?”汉克开起了玩笑。 菲利普耸耸肩:“我有吗?我只是担心将军打不过我们大英帝国的军队,恼怒之下把我们的铁路投标资格取消了……走吧,一起过去怎么样?” 三人各怀心事地走向安毅,开朗健谈的电力工程师斯蒂芬五米开外就大声打起了招呼:“亲爱的安,你们也太吝啬了,每周只允许我们到叙府这个最好的比赛场地训练一次,一次只有两个小时,是不是担心输给我们世界联队,才这么安排的?” 安毅哑然失笑,站起来与三人握手:“你好,汉克,见到你我真高兴,我做梦都想射穿你的球门。” 汉克自信地笑了起来:“安,就你们军队代表队的水平,想战胜我们世界联队估计很困难,不过机会也是有的,可不是这一届。” 安毅又是一笑,转向菲利普和斯蒂芬:“没想到两位朋友都还在,英国驻云南腾冲领事馆的斯特林先生一见到我就威胁说,要断绝与我旗下所有企业的合作关系,我真担心英国政府会让川南所有的英国公民都撤走,要是你们离开就很遗憾了,我的球队非常想和你们交交手,北京的圆明园可是你们和法国人带头纵火烧毁的。” 三个外国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安毅这话是什么意思,安毅身后正在热身的顾长风、沈凤道、丁志诚、梁子晏、司令部和士官学校的十几位球技出众的年轻人却忍不住笑了,自从《三江日报》报道了在川南工作的欧美各国工程师和各领域专家教授,报名参加运动会的篮球、足球、田径和国际象棋比赛之后,不约而同地把冠名为“世界联队”的足球队和篮球队称之为“八国联军”,都希望安家军和国内各大学的球队好好教训他们一下,宣扬国威,扬眉吐气。 “安,你总是这么幽默。”斯蒂芬耸了耸肩,随即问道:“我们的领事真的是这么说的吗?那么,你的意思呢?” 安毅收起笑容,一脸认真地回答:“我个人的意见是,政治是政客们玩的游戏,最好不要影响到两国工商界的良好合作。不过,我听说英国的铁路公司和英国远东投资公司准备响应贵国政府的号召,将会在一周之内陆续撤离川南。 “斯蒂芬、菲利普,你们都是我的朋友,说实话,我真不愿意看着你们离开这块生机勃勃迅速发展的土地。你们所效力的承建商只收到我们百分之三十的工程预付款,已经建成通车的叙府有轨电车网,也要到九月十五日才进行验收交接仪式,你们的叙府至昭通铁路一、二号标段七十公里铁路已经建成,如果你们违反合同、自行撤离的话,我们的美国和南洋担保银行将依据合约条款,停止剩余款项的支付,你们的损失会很大,英国政府是否能补偿因毁约而造成的巨大损失? “这些都是令人非常担忧的事情,希望你们自己也好好考虑一下。” 斯蒂芬和菲利普非常震惊,再次询问安毅这个消息是否正确?得到完全相同的答复之后抱歉地匆匆告辞离去。 汉克和安毅继续交谈了一会儿,看到安毅的伙伴们都已准备完毕,在场上等着了,当即客气地说不打扰安毅的训练,然后走到场边的休息区域,和来自欧美各国的伙伴们一起观摩军队足球队的训练,一边看一边交换意见,普遍认为军队的球员们技术不错,速度很快,很多人对安家军球员拥有这么扎实的基本功和熟练的技术非常不解。 看过德文版《模范营》的汉克告诉大家,将军的军队在六年前就以篮球和足球为娱乐和辅助训练项目,几乎每一个官兵都喜欢这两项运动。众人恍然大悟,但是丝毫不惧安毅的球队,大多认为安毅的球队在场上没有任何的队形和正规的章法,很容易在激烈的对抗之中被击败,几个欧美球员洋洋自得地打起了赌,要是世界联队碰到安毅将军的球队,上半场能攻进多少个球? 看到下半场的一半,世界联队的队员们尽数离去,在体育场正门大厅碰到迎面而来的一群将校和官员,欧美人礼貌地致意问候,官员们和一众将校也含笑还礼,双方擦肩而过,没有进一步交流,但是对在士官学校的体育场里碰到这么多洋人还是感到颇为惊讶。 这群将军和官员,正是刚刚下飞机不久的宋子文、孔祥熙、陈立夫、张治中、杨斌和他们的副官,还有安家军司令部的几个负责接待的将校。 杨斌是结束庐山军官训练营二期的教官工作后,与宋子文他们一起乘机回来的,在机场听前来迎接的警备部队副司令兼江防司令路程光、政治部主任展到、航空兵司令黄禀一等人说安毅正在练球,叶成是教练,防空旅长屠智荣是裁判,顾长风是前锋,丁志诚是左边锋,林飞是右边锋,夏俭是中后卫,沈凤道是守门员,他们难得聚在一起练球,所以现在还在士官学校体育场,没能前来迎接尚请海涵。 宋子文等人哭笑不得,作为欧楚儿干爹的孔祥熙非常大方,哈哈一笑建议先不进宾馆,一起到球场看看安毅他们的水平怎么样。宋子文一听,也有心看看安毅是真在练球,还是故意找借口摆架子,于是大家坐上军车就直接来到这里。走到场边一看,还真是那么回事,球场上一个个熟悉的将校都在汗流浃背的跑动,两队人马打得很激烈,不时传来骂骂咧咧的粗口话和粗鲁埋怨,“孙子”、“狗日的”、“笨蛋”的叫声不绝于耳,哪里有半点儿国民革命军将校应有的风范? 张治中摇摇头,叹了口气:“安毅这小子真是悠闲,这个时候竟然玩起足球来了,真不知道他是否了解危机四伏的外界局势,不务正业啊!” 宋子文倒是非常欣赏安毅的高超球技,赞羡地说道:“没想到安毅会有这个特长,球到他脚下就像黏住了似的,谁也抢不走,几个转身和带球过人都很快,传球也准确,我在美国读书那几年常常去看学友们的足球比赛,似乎没看到有谁的技术比得上眼前这家伙。只是,他打的位置好像是组织进攻的中场核心位置,这个位置的球员号码一般都是八号,或者十号,他怎么穿上件五号的衣服?” 展到上前笑着解释:“我也问过我们司令,他解释说前两年随中央军事代表团出访法国的时候,他在散步中偶尔看到一场球赛,场上一个名字叫齐达内的法国秃子技术高超,踢的就是中场位置,号码正是五号,所以司令回来之后一直用五号这个号码……不过他打篮球却喜欢大号码,二十三号,据说是一个叫乔丹的美国篮球运动员的号码。”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不可理喻。 杨斌乐呵呵请大家坐下,这时安毅已经发现了宋子文一行,却只是向恩师张治中大声致歉,接着继续进行比赛,不一会儿就让他在距离球门二十多米的地方一记劲射打进一个球,白皙的场上法官屠智荣趁机吹响比赛结束的哨声,在众弟兄骂骂咧咧的叫声中快步跑到宋子文等人面前问好。 众弟兄这才注意到熟悉的宋财神和张治中一干人,一个个自觉地闭上臭嘴,全都快步跑过来致敬,完了埋怨安毅这么大的事情没有告诉大家,否则就不会来练球了。 安毅却毫不在意,向张治中再次致歉完毕,低声询问孔祥熙愿住家里还是住宾馆?孔祥熙反问干女婿你家里住得下这么多人吗?安毅说行,西园主楼西面那片空地上已经建起了一栋两层洋楼的院子,专门招待亲朋好友的,刚落成几天还没人住过,楼上楼下共八套客房,而且都带有洗浴间,设有电话和酒柜,比宾馆的豪华客房不逞多让。 孔祥熙连忙征求大家的意见,众人一听哪儿还不愿意?全都想住进安毅的西园去,原因是去过安毅西园做客的将领,回到南京之后个个大吹大擂,认为没有一个人比安毅更会享受,把安毅的私宅西园形容得像个世外桃源似的,于是安毅的“叙府西园”就在中央政府和整个国内的上层社会出名了。 众人一起乘车前往西园,进入园中就看到安毅两个名声在外、如花似玉的老婆已经等候在那里了,欧楚儿挺着个硕大的肚子,在马大婶和冯洁云的搀扶下,害羞地致礼问候。 孔祥熙快步上前,转达老婆宋霭龄的问候,指指干女儿的肚子问几个月了?听到楚儿低声说产期就在这几天,孔祥熙吓了一大跳,连忙让冯洁云和马大婶把楚儿扶进家里别吹风,走向新落成的雅致西苑时,一路上不停埋怨安毅粗枝大叶,不知怜香惜玉。 安毅笑容可掬地听着,与恩师张治中并肩而行。听张治中对园子频频赞叹,不觉有些惭愧,解释说川南荒野之地,野趣天成,不像繁华都市上海南京寸土寸金,要是老师愿意,干脆在南面也建一个院子。几句话就惹来张治中的白眼,说你苦心经营高速发展的叙府不算繁华,怎么才叫繁华? 安毅摇头一笑,抢过张治中手中的皮箱,大步前行。 第九四九章 有所为有所不为 第九四九章有所为有所不为 四天后,宋子文、陈立夫、张治中一行乘客机飞回南京,唯有孔祥熙飞到南昌后转道庐山,把一沓厚厚的报告上呈蒋介石。 夜已深,蒋介石却怎么也睡不着,安毅没有奉命回来助他一臂之力,这既在蒋介石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之所以说是在意料之中,是因为安毅如今已是实力雄厚、重兵在握的头号军阀头子,麾下雄兵十万,再也不是蒋介石心目中原来那个率直乐观、对他言听计从的小年轻,原来那点儿可怜的师生之情在今天已经无法对安毅起到任何牵制作用,原本轻轻松松能把安毅掌握在掌股之间的手段已经失去效力。 已经隐隐成为地方割据军阀代表人物的安毅自然不会再干那些自掉身价的事情,没有足够让他心动的利益,他不会返回中央、回到蒋介石身边,这些例子在冯玉祥、阎锡山等人身上比比皆是,何况安毅如今的地位不在阎锡山之下,名声比起阎锡山来更是好上千百倍。 蒋介石意想不到的是,安毅会委托孔祥熙给他这个委员长上呈多达五份的研究报告,分别是《试论中缅边界危机分析与对策》、《亟待改革之军衔制度》、《中日历次战争之战例汇编与研究》、《试论国军训练系统之优劣》、《中日关系展望》。 其中的《试论中缅边界危机分析与对策》、《亟待改革之军衔制度》两份报告,看得蒋介石数次拍案叫绝,爱不释手,正好切中蒋介石心中最大的担忧与无奈,安毅对中缅边界危机的论述,翔实而又精辟,矛头直指江河日下、仍在被经济危机拖累得步履蹒跚地英国人,通过世界各国三年来对华贸易额的统计列表,以及英国三年来所占世界贸易份额的逐年下降的对比,让原本还有些模糊的蒋介石一眼就看到,美国国力的强势崛起和德国经济在夹缝中的高速发展。 这份报告是目前为止最为详细、最注重实据的政论报告,是国民党中央、参议院、军委各部任何一个将领和所谓的国际关系理论家无法提供给蒋介石的,安毅却做到了,而且在结论中非常肯定地指出英国的外强中干,以及其遍及世界各地的殖民地危机,直接提出了与蒋介石不谋而合的看法和建议: 在政治上,以灵活的外交方式处理中英关系,必要时就中英关系问题与美国政府秘密商议,美国政府基于自己的在华利益以及与英国政府的盟友关系,甚至会为此主动找上门来进行斡旋,最终达成各方妥协;在军事上,请蒋介石和中央信任并依靠西南地方势力,顺应民意,狠狠教训军力单薄、却又极度狂妄自大的英国殖民者,不但能为中央政府树立起巨大的民望,还能通过果断强硬态度和局部军事胜利,震慑在华北蠢蠢欲动的日本军国主义者。 第二份《亟待改革之军衔制度》切中时弊,正中蒋介石下怀。 前一段的总理纪念周上,蒋介石面对中央军数百将校,痛陈目前国内混乱的军阀割据状态,痛斥在军队建设和管理方面的诸多弊病与漏洞,喊出了“我们国民党军队同列强相比,战斗力特弱而将官特多,上将都数不清了……竟有一个师多达十五名将官的天下奇观”这样的狠话;西北军阀马步芳十二岁的儿子马继援被委派为青海省南北边区警备司令部的上校参谋长、而且竟然获得中央军委军政部批准的例子,更是成为中外军界的笑柄,尽管军政部长何应钦严厉处罚了麾下铨叙科的所有主官,并多次向蒋介石检讨错误,但这一丑闻造成的恶劣影响,已经无法挽回。 安毅在这份报告中并没有论及其他,而是针对现行的国民党中央政府于三一年四月颁布的《陆军军官佐及士兵等级表》,结合德国军队和美国军队的军衔制度,进行对比分析,郑重要求蒋介石和中央军委在法理和实施手段方面,排除一切干扰,强有力地统一全国的军衔制度。 安毅在最后非常坦率地附上川南和滇南一个正规军、五个地方师所奉行的军衔制度和将官列表,安家军十一万军队中,少将以上军官只有三十六名,而且统统报送军委备案,比如今中央军的一个管辖三个主力师的三万人左右的正规军将官还少了三分之一,且安毅麾下军队校尉一级将领的升迁时限非常严格,从今年初开始,除卓越军功之外,所有军官必须在本级岗位服役满三年,才具备晋衔的首要条件,相比于目前中央军实施的军衔制度,更为严格,比全国混乱的地方军队更是强了十倍百倍,引起蒋介石的强烈共鸣和高度重视,看完迅速有了较为清晰的腹案。 另外三份报告也非常的专业,与其说是报告还不如说是论文,三份报告中附带中央军校教育长张治中写给蒋介石的推荐信,恳请蒋介石把这三份报告勘定为中央军校将官进修班的辅助教材。 蒋介石匆匆翻阅一遍,印象极为深刻,也对安家军的强大忧心忡忡。 蒋介石知道,安毅敢于呈上这三份报告,不但已经猜测到蒋介石和中央政府的负面反应,而且隐隐透着一种强硬而自信的高姿态,不担心蒋介石和中央政府对他的军队使出各种削弱压制的手段。 这一点,更让蒋介石头疼和无奈,蒋介石清晰地认识到,安毅通过这一方式,等于向他表明了鲜明的政治态度: 一、安毅和他的军队在大局上仍然服从中央的领导,尊崇蒋介石中国军队最高统帅的地位;二、安毅和他的军队已经形成实质上的相对独立,虽然表面上奉行国民党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委的那一套,但实际上也和阎锡山、李宗仁和陈济棠等人一样,只是在军事上服从领导,在政治、经济、文教卫生各领域自行一套,根本不把懦弱无能的国民党中央放在眼里。 蒋介石对此深感失望,但却又毫无办法,由于汪精卫派系的强势,以及全国各大反对派的百般抨击,蒋介石需要时间蓄势,通过让出政府行政权力来换取更有利的政治环境和发展时间,让权力欲旺盛的汪精卫去做挡箭牌,以减轻在一穷二白、债台高筑的政治方面必须承受的巨大压力。 安毅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和一系列大手笔,建设川南,发展川南,不但趁乱扩大地盘,强势介入四川、贵州、湖南、云南的军政领域,还与周边势力形成了利益共享的同盟关系,在三民主义的旗帜下,再扛起“振兴民族工商业”、“发展民生造福一方”的大旗,其巨资投入的一个个建设项目和迅速取得的成就,受到全国各界的普遍赞扬,让各省民众羡慕之余,也对自己的政府怨气丛生。 对此,南京政府包括蒋介石、汪精卫都毫无办法,不但要违心地支持川南的建设,顺应民意、赞扬安毅所取得的巨大成就,甚至偷梁换柱地窃安毅之功,说是在国民党中央英明领导和大力支持下取得的非凡成就,还要在方方面面忍受安毅巧妙的要挟。长此下去,再想收服安毅、收回西南各省的统治权,就越发地困难了。 蒋介石面对安毅的一系列报告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把孔祥熙叫来谈一谈,省得明日孔祥熙返回南京之后更为麻烦。 不久孔祥熙到来,蒋介石挥退秘书和侍从官,独自与孔祥熙密谈,开口就问出一番很不高兴的话: “庸之,你们几个这次屈尊去川南,我已经算是很给安毅的面子了,派出四名大员去做工作的事,此前我只对阎百川、冯焕章、张汉卿做过,他安毅怎么不识得其中奥妙,为什么还是不愿来见我?他究竟想干什么?” 孔祥熙微微一笑:“我那干女儿这几天就要生了,安毅对之前的那个孩子和楚儿深感愧疚,于是决定留在楚儿身边陪伴她,尽到一个父亲和丈夫的职责,呵呵……虽然这只是个借口,但一点儿也不牵强,情理之中啊!” “屁话!他安毅从北伐开始到华北抗战,什么时候见他儿女情长了?何况如今灾民遍地,口口声声以国家民族利益为毕生奋斗目标的安毅,会因为自己儿子的出生而至万民于不顾吗?”蒋介石很不高兴。 孔祥熙深知蒋介石的脾气,又是哈哈一笑,从容道来:“也不是不管不顾,他不是把杨斌和夏俭派到南昌来负责赈灾了吗?杨斌和夏俭原来分别是江西省保安司令和赣中保安司令,他们在任时期多次负责过全国和地方的赈灾事务。对于灾民安置和分流,非常有经验,而且有劳先生和江南集团总经理周先生在一旁鼎力支持,安毅来不来其实问题不大。” 蒋介石已经知道杨斌和夏俭赶到了南昌,正在与熊式辉等人召开紧急会议,共同商议,也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拿出行之有效的办法来缓解南昌的压力,但是全国各地灾民仍然源源不断地向南昌地区涌来,各地政府的保安部队设卡拦截都见效不大,蒋介石不得不格外重视。 第九五〇章 计划哪有变化快(上) 第九五〇章计划哪有变化快(上) 考虑到安毅确实是在为自己分忧,而且行动迅速,力度很大,虽然老南昌开仓赈灾已经有些日子了,但到现在为止没有张口问中央政府和他蒋介石要一分钱,一次就派出麾下两员大将前来,足以看到安毅在这个问题上的情义了。因此,蒋介石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你和安毅谈的怎么样了?” 孔祥熙犹豫了一下:“他不愿再给中央政府贷款了……刚到叙府那一天,在西园他的家宴上,子文差点儿和他吵起来,子文讽刺他是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集团利益的大军阀,安毅立刻向子文逼债,说中央政府到现在为止已经欠了他安毅五千四百多万元了,现在川南政府也不富裕,不结清说不过去。子文生气之下当即回了一句‘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的狠话,顿时把安毅气得够呛,立马对子文一番反唇相讥,说着说着两人拍桌子站起来,情绪非常激动,我和文白、祖燕连忙拉住两人,这才没有打起来。” 蒋介石眼睛瞪得大大的,随即哈哈大笑:“哈哈!很好,子文终于碰上安毅这个流氓了,有意思……后来怎么样了?” 孔祥熙心里顿时鄙视了蒋介石一下,端起茶杯慢慢品茶,一点儿也不着急回答,倒把蒋介石的胃口吊起来了。 孔祥熙放下茶杯,扶扶眼镜,接着说道:“在我们的劝阻下,安毅先收起脾气,提出既然中央政府没钱还他,就拿江南集团、川南企业集团的进出口税对冲。子文立刻一口拒绝,只有两个字——没门!” 蒋介石微微颔首:“还是子文顾全大局,今年正是我们还债的高峰期,要是让进出口额占了全国总额近一半的江南集团和川南企业集团对冲债务,岂不是让中央财政捉襟见肘、失去信用?” 孔祥熙微微吃了一惊,终于知道安毅的五千多万借款恐怕一年半载要不回去了,摇摇头,还是继续说下去,让蒋介石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是啊,我们都是这么想的,本想和气地与安毅谈谈,请他谅解中央的苦衷,把还贷期推迟一年,没想到子文正在气头上,丝毫不给安毅面子。就在我们非常担心他俩再吵起来的时候,安毅却笑了。” “什么?中央还不了他的钱,他还能笑得出来?”蒋介石非常惊讶。 孔祥熙回答:“是啊,当时我们也很吃惊,感觉有些不对劲,结果安毅一开口全明白了,他说既然这样,他就多加点儿运费,通过广西和云南走陆路,就当武装走私得了,天高皇帝远,谁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到时候中央不但收不到他一分钱的关税,还得如期还他的债,否则他将通过广播电台和报纸杂志,把中央与江南集团、国民银行的借款协议公之于众。他话一说完,我们全都没办法了,子文气得差点儿摔了杯子。” 蒋介石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喃喃地道:“这么说,安毅真的和李德邻白健生他们走到一起了?” “委座也不用往坏处想,据我所知,川湘滇黔地区虽然一直与桂系保持着经贸往来,但数额都不大,广西那地方穷山恶水,能有多少发展资金?桂西北几座矿山和冶炼厂还是靠借贷建起来的,弄个温饱不成问题,但是要想大发展,谈何容易啊?至于在其他领域,川湘滇黔都没有与桂系建立关系,他们也担心把自己牵连进去,得不偿失。”孔祥熙提出自己的见解。 蒋介石点点头不置可否,孔祥熙沉吟了一下,终于说出了个重要消息:“安毅接着说出自己的苦衷,说他手里确实没有多少流动资金了,川南的摊子一下子铺开得太大,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滇南的近二十万灾民安置到如今刚刚见到成效,估计今明两年还得再投入一两千万,这二十万人才能最终解决温饱问题,慢慢稳定下来;由于中缅边境危机,滇军又从湘西和叙府兵工厂紧急调运四百余万的枪支弹药和物资,这些钱安毅全得先垫付,否则工厂就得停工;加上迫在眉睫的数以百万的灾民赈济和安置,中央政府没有一分钱划拨给他,他需要紧急筹集资金,以渡过难关……唉,我看他也是急了,临我们回来的前一天晚上,安毅找到我,下决心转让他和周崇安所持有的国民工商银行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我想来想去终于答应他了,打算明天回到南京处理完事务,后天就到上海召开股东会议,大家一起想办法筹资,接下安毅和周崇安所握有的全部股份,这样一来也让银行的运营更稳定些,不至于像前一段时间那样弄得鸡飞狗跳。” “安毅真的舍得退出国民工商银行?”蒋介石很不解。 孔祥熙再次点点头:“这次是真的,就连子文也吃惊了,收起脾气劝安毅冷静想想再做决定,在即将展开的货币改革中,规模和实力在全国排名前三的国民工商业银行,很有机会获得财政部特许的货币发行权,这时候退出去,就等于把即将到手的巨大好处白白扔了。无奈安毅心意已决,当即决定不再保留那些股份,还自我开解说吃亏是福,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蒋介石缓缓点头:“这么说起来,他是真的周转困难了……” “应该是这样,子文也是这个看法。这几个月,江南集团所属之老南昌企业秘密转让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脚踏车厂、人力车厂、分布在赣江边上的三座码头的货场卖给了本地财阀,收音机厂卖给了浙江的鸿发公司,农机厂全部转给了我和虞家,百货公司、粮油食品厂转给了老南昌商会的几个会长,谁也不敢接手的纺织印染厂拆装上船,整体搬迁到了川南,接下去恐怕冶炼厂、五金厂、制药厂这些支柱企业也都会逐渐转让,看样子安毅和江南集团真的要放弃老南昌这个基地了。 “我其实很担心,江南集团从江西撤走之后,老南昌周边的工商业基地会慢慢走下坡路。从今年上半年急剧下滑的税收来看,这种担心不是杞人忧天,毕竟在管理经验、生产技术、市场营销等方面,全国没有任何一家企业比得上江南集团,弄不好人才都留不住。”孔祥熙说完幽幽一叹。 蒋介石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他何尝不知道江南集团有步骤有计划的撤退,对江西财政乃至整个中央财政是一大损失,但是之前发生的矛盾已经无可挽回,蒋介石相信安毅也对自己和中央政府生出了怨恨和戒心,才以如此决然的、不计得失的行动,表明他的愤怒和对抗,从眼前来说,安毅和江南集团损失颇为惨重,可是从长远来说,他们不见得就会吃亏,至少这些搬迁到湘西、川南甚至云南地区的大中型企业今后不用再交税,在很多方面蒋介石和中央政府还要更被动些,比如军工技术的共享、先进武器装备的采购等等,无疑会增加很多支出,而且不向安毅买还不行,仅仅是钢盔和训练作战服装这两样,全国就没一家拥有安毅下属工厂的优秀质量、独特设计和低廉的价格。 两人继续交谈了半个多小时,孔祥熙起身告辞离去,蒋介石再次吩咐秘书电话寻找在南昌开会的杨斌。 十五分钟后,杨斌的电话接通,杨斌恭敬地问候完毕,禀报给蒋介石几件重要的事情:一、鉴于川湘地区的红军已经北移进入鄂西地区,湘西四十四军第三师徐徐跟进,逼迫到湘鄂交界一线不再前进,以避免友军产生误会;二十四军两个师业已撤至武隆、南川、万盛场一线,严密戒备;二、安毅的一个混编航空中队共十二架飞机,已经秘密飞抵昆明,暂时交由滇军司令部统一指挥,对英军形成巨大威慑;三、十五日内,将有四艘运粮船从香港、南洋等地开到浦口和南昌;四、安毅秘密派遣深入滇西的政工小组和新闻采访小组,已经陆续传回采访资料,从明日起,将动用一切资源和关系,以及川南广播电台新闻、文艺、科学技术三个频道,掀起一场反英浪潮。 第九五〇章 计划哪有变化快(下) 第九五〇章计划哪有变化快(下) 杨斌最后补充汇报,由于时间关系,他的秘密报告已经转交南昌行营政训处代为呈送给蒋介石,从明天开始,临时成立的赈灾委员会将开始着手解决南昌城的灾民安置问题,长江航运公司的十二艘客货轮船正在征用之中,服从安排愿意迁居川南的灾民,将会获得优先照顾,不愿离开的也会组织起来,尽快分散到南昌城郊十几个正在抢时间搭建的难民区。 蒋介石放下电话,心情非常沉重,坐在椅子上默默沉思,看来今晚又要睡不着觉了。 第二天,南昌的赈灾工作正如杨斌所汇报的那样迅速展开。老南昌的每一个临时安置点里,安家军留守部队的官兵们拿着一个个铁皮喇叭,不停宣传: “愿意参加安家军的青壮请到大门口征兵处报名,随后接受体检,一旦被录取,立即发放军装,转入安家军守备部队营区,从此成为安家军的一员,家中的父老妻儿兄弟姐妹均可优先安排迁往川南,一到川南立即分房分地分粮食;不愿当兵愿到川南安家落户的,请到最里面的一溜长桌前面找接待官兵,马上就有人领出去乘坐轮船出发;不愿当兵也不愿迁往川南的,原地不动。” 公告一出,分布在老南昌城里城外的十几个临时难民安置点人声鼎沸,犹如集贸市场,灾民们到处奔走,四处商量,要不是守备官兵提前用绳索拉好警戒线,一个个安置点非踩死人不可。 下午四点,在南昌城忙完的夏俭,乘坐军车进入江南理工学院,放眼一看吓了一大跳,操场上黑压压的全是应征新兵,至少有四千余人之多。 操场左侧,脱得赤条条的新兵们在老兵的引导下,排成一串串长长的队伍,最先到达设置在乒乓球场的卫生处,二十几个老兵挥动手中的理发推剪,来一个新兵就按到凳子上剃光一个的脑袋,完了立即被带到食堂前面一长溜洗碗池,二十几个湿漉漉的老兵拿着橡胶水管就往慌慌张张的新兵们身上淋,嘴里不停地高呼“肥皂就在你们前面,两分钟之内要是不洗完全身,立即赶出军营”。 操场右面,洗完身子的新兵们赤条条跑到一长溜桌子前面,惊恐万状地紧捂老二,打着赤脚排队领取毛巾、衣服裤子和鞋子,完了抱着一大包东西,又冲到五十米外的百米看台,一个个哆哆嗦嗦地擦拭身子,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裤子,其中好多人脑袋上的肥皂泡都还在。 夏俭在一群校尉的簇拥下,威风凛凛站在了操场中央,咧开大嘴,幸灾乐祸地说道: “这群新兵蛋子体格还行,估计都是百里挑一的,哈哈……看看,老王头带领的卫生小组恐怕剪下几大车头发了,他奶奶的,张松林那家伙站在那么高的地方干什么?给新兵冲身子还需要他这个少校营长亲自指挥吗?去,把那孙子给我叫过来……运输连那几辆车在干什么?” 警备旅参谋长叶清风连忙回答:“运输连把新兵身上脱下的衣服裤子送到各个安置点去了,消毒后这些衣裤还能用。接下来不知道还有多少难民要涌进老南昌,能省一点是一点。” “嚯!清风,你小子挺会当家的嘛,看来司令把你留在老南昌是做对了。”夏俭大大咧咧地赞扬。 叶清风腼着脸靠近夏俭:“副军长,也该把小弟调到你麾下了吧?弟兄们都有机会带兵打仗,小弟留在这儿看家护院,不是个事啊儿!” “滚一边儿去,至少两个月内你别痴心妄想,要是这次弄好了,老子调你到教导师去当个旅长,要是不能招到三万个好兵苗子,你就继续呆在这里吧。”夏俭赤裸裸地威胁道。 叶清风不无疑惑地问:“不是计划只招收两万新兵的吗?” “废话!计划哪儿有变化快?整个南昌地区黑压压一百多万人,不趁机多招点儿充实实力,以后后悔都来不及了……嘿,亏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参谋长,连这都没想到啊……” 第九五一章 这边风景独好 第九五一章这边风景独好 云南省政府连续三天举行中缅边界问题发布会,安毅集团在背后推波助澜,全国新闻报纸先后大篇幅刊登中缅边界地区的采访报道和各种纪实,《申报》、《时报》、《东方新闻报》等六家拥有先进印刷设备的大型报社,连续三天在头版位置整版都配上图说的实拍照片,以确凿的证据和翔实的资料,对滇西边境英帝国主义和武装暴民的罪行进行揭露抨击。 从九月三日起,首先爆发于云南昆明的抗议游行,很快波及全国,叙府、成都、重庆、长沙、桂林、香港、宜昌、武汉、南京、郑州、保定、北平、天津以及江浙地区所有大中城市,均发生连续三天的抗议示威游戏,其中位于重庆的英国领事馆附属建筑被满怀激愤的学生和市民放火焚烧,南昌英国使领馆被数万学生和工人连续围堵五十多个小时,各地英国使领馆外万民聚集,吼声震天,抗议群众手中的石块砖头菜皮破鞋如雨点般笼罩使领馆,抗议的大幅标语和旗帜密密麻麻,一望无际,英国军队和政府从鸦片战争开始对中国人民犯下的一个个罪行,再次被愤怒的游行学生和知识分子逐一揭露。 席卷大半个中国的反英浪潮风起云涌,愈演愈烈,全世界都为中国人如此强烈的反应深感震惊,英国政府更是不知所措,除西藏外的所有驻华使领馆均陷于瘫痪,除上海、香港、福建、天津这四个租界区外,英国在华的各大银行、洋行和英资工厂均被迫关门,航行在长江上的英国货轮被拒绝靠岸,英国在华利益第一次承受如此大规模的损失。 英国国内原本铁板一块的强硬立场,逐步瓦解,反对党以及各大工商业协会开始质疑国民内阁政府及首相拉姆赛.麦克唐纳的执政能力和轻率决定,新闻媒体之间也开始了逐渐升级的舆论战。 九月七日,英国首相麦克唐纳不顾英国国内金融与工商业界的强烈反对,向全世界郑重宣布:撤消英国政府、各大商业财团与中国西南政府和工商机构的投资合作计划,即日启动对华经济制裁;教育和外交大臣呼吁在华学者、教授、工程技术人员为了自身的生命安全,尽快离开中国西南各省。中英关系至此走向紧张态势。 九月八日,云南省政府通电全国:云南滇西保安部队一举歼灭潜入腾冲地区的缅北克钦族武装一百二十余人,仅剩的三名俘虏在大量武器弹药、炸药包、无线电台、以及英国殖民政府缅北指挥部的命令文件面前认罪,对悍然越境阴谋袭击中国城镇和军民、企图制造大规模恐慌、挑起更大冲突的罪行供认不讳,而三名俘虏中的一个,为担任行动指挥官之一的缅甸殖民地英国军少尉。 中外舆论再次哗然,将英国政府和缅甸殖民地军队推入一个非常被动和尴尬的处境,驻华各领事馆连可怜的抗议都说不出来,英国公使蓝蒲生奉命紧急赶赴上海,召集驻华领事官员,举行会议。 就在蓝蒲生抵达上海的当天,中国各大城市再次掀起铺天盖地的反英浪潮和示威游行。 南京中央政府和蒋介石面对持续不断、愈演愈烈的反英浪潮及全国几近失控的局势,心急如焚。日本军队浑水摸鱼,开始在华北军事分界线制造冲突,百般挑衅,滚滚南下的难民潮已经让长江中下游地区各城市人满为患,全国各大反对势力借机对国民党政府口诛笔伐,猛烈攻击,一个个巨大危机接踵而至,压得国民党上下疲于应付。 蒋介石、汪精卫和孙科等国民党核心成员在庐山连续召开四个重要会议,急商对策,确定了“对日政策除绝对不割让东北四省,不承认满洲国外,其他仍应与之周旋,并极力避免刺激日方之行为言论”的妥协方针;责令中央政府各部和中央党部以“赈灾为首要急务”为宣传口号,一切以“维持稳定”为原则,开始逐渐控制波及全国的反英游行示威活动;密令苏、浙、皖、鄂四省各级政府和驻军立即行动起来,遍设岗哨关卡,严密拦截南下难民,“决不能让任何一个刁蛮难民或受到共产组织蛊惑的灾区团体到首都请愿”。 全国上下纷纷扰扰的时候,于八月底秘密前往北平的全国著名学者、川南政府总参议、西南政法大学校长蒋云山一行取得了丰硕成果。八月中旬,国民党教育部因“经费紧张、赤党横行”、悍然关闭的北平郁文大学、华北大学六十余名教授学者,以及清华、协和、燕京三所高校的十余名留学欧美回国在各自学校郁郁而不得志的十七名学者,欣然同意接受川南各大学的礼聘,前往川南任教。其中半数以上的教授学者出于对老朋友蒋云山的信任,对安毅爱国精神和巨资办学的钦佩,以及被川南政府给予知识分子优厚待遇和社会地位的政策所打动,毅然决定举家迁往川南。这也是继三月份在华北大规模招聘理工法学科教师,招收航校学员、熟练技师和工人,以及举行欧美留学生选拔后,川南又一次人才引进。 截止九月中旬,八十三名学者教授以及他们的家人络绎到达叙府,令这些知识分子无比感动的是,从北平登上火车开始,安毅委托驻华北之十七军官兵一路护,到了汉口很快便坐上安毅麾下航运公司的客轮,一路坐在头等舱里吃好睡好,还有保卫官兵一路解说两岸景致和三峡风光,到了叙府就住进各大学早已准备好的两层小洋楼,里面的拖鞋被子、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也已经摆放整齐。 于是,许多专家教授把一切都交给父母妻儿,第二天就参与到所在大学的招生考试和录取工作中,进入各个院系教研组编写教案,参与教学和科研讨论,都希望早点儿为学校和各研究部门做出自己的贡献。 自九月中旬开始,叙府城逐渐热闹起来,持有邀请函的全国各省市商会代表、欧美各国工商金融代表团陆续抵达,大街上到处可见金发碧眼或者各种肤色的洋人,城里城外的风景名胜、道观寺庙游客如潮,人满为患。西南航空公司的六条航线十二架客机一票难求,西南长江航运公司购自美国和德国的七艘大小客轮,终日在长江上穿梭游弋,陆路口岸每天通过各检查站的商人和游人成倍增加,负责出入境管理的警备部队不得不把刚刚组建三个月的教导旅分到各个口岸,协助工作。 九月的最后一天傍晚,西南航空公司从杭州返回叙府的班机,平稳地降落在岷江机场,排队走下飞机的旅客惊讶地看到,两辆没有任何牌照的黑色美国轿车开到了飞机旁边停下,三名身穿便装的精壮小伙,快步迎上前,把同机的两个美丽女子和一个抱着襁褓的中老年妇女簇拥上车,很快开往机场出入口大厅旁边的专用通道,在一群威风凛凛的黑衣官兵的注视下,快速离去。 两辆桥车出了机场,转入宽阔繁华的西城大道,行驶不到十分钟,减速进入已经被青藤繁花遮掩的西园大门。 汽车在东苑小楼的花径入口缓缓停下,早已守候在这儿的安毅打开车门,弯腰扶出久别重逢、满脸泪花的龚茜。 激动得全身发抖的龚茜轻轻推开安毅,侧过身,从吴妈怀里抱过孩子,送到安毅怀中:“看,他像不像你……” “哇――” 孩子一声啼哭,把惊喜交集的安毅吓得愣住了,吴妈连忙上前接过孩子:“外面风大,进屋再说吧。” “呃……好的、好的!” 安毅已经有些口齿不利索了,转向一旁叉着小蛮腰的叶青,尴尬地摇了摇头,搀扶吴妈小心走向已经收拾一新的小楼,心中对叶青的固执和幽怨大为头痛――这个姑奶奶以探亲假为借口,亲自找到绍兴乡下,终于看到了哺乳孩子的龚茜,几日后发电报告诉安毅,不管愿不愿意,她都要在博览会之前把龚茜和吴妈接到叙府来居住,再也不让龚茜和吴妈在条件简陋的乡下孤独受罪。 这些情况,被安毅秘密派遣暗中保护龚茜一家的情报员详细密报安毅,安毅知道龚茜和吴妈绝对拗不过口齿伶俐、性格泼辣的叶青,于是提前安排,做好了精心准备。 进入小楼,满脸笑容的马大婶招呼完毕,就急着去看饭菜摆好没有。 这时,龚茜再也抑制不住,扑到安毅怀里无声哭泣,吴妈和叶青看得难过,悄悄抱着孩子上楼回避,安毅紧拥日夜牵挂的爱人,久久不放,一阵热吻过后才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茜儿,我对不起你……” 龚茜睁开迷离的眼睛,缓缓捧着安毅消瘦的脸,微微摇头:“别说傻话,我好幸福,高兴还来不及呢……原本计划等孩子满一岁断奶了才过来的,可是倔不过叶青,不来的话真担心她放火烧房子,整天又喊又闹的,我和吴妈实在没办法,才悄悄通知小武给你传信,收到你的信之后我才同意叶青的意见……小毅,你怎么这么瘦啊?” “你胖点儿了,更美,美得让我这颗心跳个不停。” 安毅痴迷地凝视龚茜的眼睛和脸庞,身子不由自主再次靠近。 龚茜轻轻打了安毅胸口一下:“快别这样了,咱们上楼看看孩子,哎哟……你看,奶水都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安毅这才发现自己的前襟湿漉漉的,龚茜的深色羊毛衫前方也是一片湿润,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突然抱紧龚茜,喃喃耳语:“好香的味道,怪不得我儿子这么健壮,小脸红扑扑的。” 龚茜脸红耳赤,把头深埋在安毅怀里,在安毅亲密的轻抚下,再次仰起头,送上殷红的炽热双唇…… 第九五三章 合则两利 第九五三章合则两利 夜已深,安毅告别蒋介石夫妇,离开美庐,步行前往自己那座距离美庐不到一点五公里的崭新院子。 自从这座别墅落成,安毅没有来过一次,劳守道派出几名花匠和工人看护宽阔的院子和三栋别墅楼,尹继南奉命担任庐山军官训练团教官之后,把夫人段馨儿接到这里住下,算是正式投入使用了,院子也有了名字,叫“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四军庐山疗养院”。 沈凤道和安毅并肩而行,两人走得很慢,没有交谈,四名侍卫远远走在两人的前后,像是在悠闲地欣赏夜景。 安毅仍在思考刚刚结束的两个半小时密谈,蒋介石在军政时局、对外关系、华北与中缅边境问题、金融现状和工商业发展等方面征求安毅的意见,让安毅觉得有些突然,也倍感兴奋。蒋介石第一次如此郑重地与安毅讨论整个国家和军队的现状,意味着从今天开始,安毅的政治地位终于得到蒋介石的承认。 会面刚开始不久,安毅借盛世才拘禁中央特派小组这一事件向蒋介石主动提出的建议,实际上是他蓄谋已久的一个试探,通过这件事情来探寻蒋介石在今后的执政中,是否会给予安毅这个中央军委委员应有的地位和权利。 结果让安毅非常满意――清楚地看到眼下艰难处境的蒋介石,对安毅采取了妥协的态度,甚至有进一步的冀图。蒋介石话中明确传递出的几个信息,终于让安毅完完全全地放下心来。 在密谈中,蒋介石殷切希望安毅,尽快回到军委承担起“应负的责任”,继续干他那实权在握的参谋次长,负责全国军队的军事作战与战略规划;蒋介石两次谈到参谋本部重要的军情部门第四厅,以“代厅长”称呼赵瑞,透露的意思是他对赵瑞代理重要的第四厅厅长,仍然不甚放心,需要安毅回来加强管理;在川南和滇南的政治地位与管辖权方面,蒋介石完全同意把“思茅垦殖专区”更名为“滇南垦殖专区”,专区绥靖公署和所属警备部队、工程兵部队初步定为军一级,不但需要安毅承担起数十万灾民的迁居安置,还需要肩负起边境防卫重任。 蒋介石对安毅透露,汪精卫、林森和中央几位首脑鉴于叙府的快速发展,城区加周边地区人口已达五百万之巨,以及该地对川湘滇黔四省日益重要的经济带动和政治影响,打算召开中央专门会议讨论,把叙府设立为与四川省平级的直辖市,因此,蒋介石也提出“取消川湘滇黔边区绥靖公署”,建立“叙府行营”的计划,由新的“叙府行营”继续对现有辖区进行军事和政治管辖,安毅仍然担任“行营主任”,中央仍然给予安毅“少数民族地区的高度自治权”,不过,行营参谋长、政治部主任和政训处长等党务职务,要根据中央党部的要求做出相应调整。 略一思索,安毅便分析出其中的利害得失,作为回报,他郑重向蒋介石承诺,绝对不与任何反蒋势力展开除经贸领域以外的任何交流,不会在政治上支持两广与中央对抗,如果两广军事集团发起武装背叛,川南军队将尊奉蒋委员长的号令,在中央军委领导下,对反叛势力进行讨伐。 这一次,聪明的安毅在整个密谈中均没有提及“要债”的事,反而主动提出“若是新的行营成立,将从成立的半年之后,与各省一样,依法向中央政府承担财政税赋;若是保持现状,安毅也会放弃去年下半年财政部给予川南三年免税的优惠政策,从后年的元月一日起提前向中央缴纳税赋。” 安毅这一系列态度鲜明的表态,让蒋介石倍感舒服,也因此逐渐缓解了前一段时间与安毅突然升级的矛盾。 基于安毅做出实质性的巨大让步,蒋介石投桃报李,主动询问起已经完成转型的张承柱骑一师的番号问题,打算将华北停战后撤销的第六十一军六十八师番号给张承柱,初步决定把兵强马壮、装备精良的张承柱师调驻石家庄,并同意安毅的请求,委任刚从中央军校将官班毕业的箫无担任张承柱的参谋长。此后,张承柱师将归属胡家林第十七军统辖,与十七军所辖其他三个师一起,完成对冀中、冀南地区的完全控制,更好地稳固华北防务。 离别前,蒋介石突然问起安毅的结义弟弟罗韶东的情况,安毅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介绍说冬子还在师兄胡宗南的第一师担任旅长职务。蒋介石点了点头,说兵工署长俞大维向他请求,把精通军需后勤管理、又拥有带兵实战经验的罗韶东调到兵工署,担任总务处少将副处长,负责全国军工企业的规划管理和物资调拨。 安毅听了非常惊讶,他原本打算忙完这段时间就把弟弟调回自己身边,担负起全军的军需后勤和兵站管理工作,听蒋介石这么一说,立刻明白俞大维的意思其实也就是蒋介石的意思,通过把罗韶东调到兵工署,加强中央所属军工企业与湘西兵工厂、叙府兵工厂甚至安毅的兵器研究所之间的业务联系和技术交流。 只要罗韶东到任,俞大维就能以命令的方式,让罗韶东协助兵工署和军需署,从技术先进的湘西兵工厂、日益扩大大有后来居上之势的叙府兵工厂拿到先进设备和技术。 安毅沉思片刻,觉得这对整个国家有益,中央所属的军工企业能够在自己的技术帮助之下提高,对整个国防建设有百利而无一害,唯一损失的只是自己,但这些损失可以从生产设备、原材料的供应方面赚回来。至于极为机密的雷达技术、无线电通信技术等等,天王老子来了安毅也不会给,要拿的话就用真金白银来换取产品,其他一律免谈。 反复考虑之后,安毅点头同意了俞大维的请求,但说明此事还得听听师兄胡宗南和罗韶东本人的意见。 蒋介石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笑着说你同意就好,其他事情让军委办公厅去想办法。 于是,冬子的命运就在三言两语中确定下来,而冬子本人此时还在数千里之外的陕甘地区驻扎,恐怕接到调令都不知为什么。 安毅和沈凤道进入别墅主楼时,尹继南夫妇还没有休息,看样子是等待安毅和沈凤道回来。 相互见面打完招呼,尹继南微微点了点头,温婉的段馨儿立即笑着回到厨房,与副官周桐和一名勤务兵端出依然散发热气的丰盛菜肴,整齐摆上。 尹继南对惊讶看着琳琅满目菜品的安毅和沈凤道笑道:“小弟知道大哥和老沈奔波忙碌,恐怕到现在都没能吃上顿饱饭,所以下午就从训练团请假回来,和馨儿一起张罗饭菜了。来,坐吧,随便吃点儿,酒是老韩头从老南昌撤离前亲自送来的,老韩头这回终于如愿带着老婆孩子回故乡了,他说一定要在内江开个最大的酒楼,到时候弟兄们上上下下,也好有个地方落脚。” “内江?那地方不错,将来的铁路交通枢纽啊!不过不知道铁路立项能不能通过……”安毅说着,一屁股坐下,接过沈凤道递来的香烟: “老韩头是个聪明人,知道咱们从老南昌抽身了,很快就以最好的价钱转让了两座酒店和一家客栈。模范营活下来的老弟兄中,恐怕要数老韩头最有钱,一晃眼就身家千万了,足够他衣锦还乡的。回到内江也好,距离咱们这些老兄弟也近,也能有个照应,何况以后要是真的修通了铁路,赶去串门儿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见尹继南没有过问铁路的事情,沈凤道笑问:“继南,你把弟妹从叙府接了过来,是打算以后常驻南京了?” 尹继南摇摇头,苦笑一下,接过副官手中的酒瓶,满上三杯,恭敬地敬完两位老哥一杯,这才说道:“吃吧,咱们边吃边谈。” 安毅放下酒杯,严肃地望着尹继南的眼睛:“继南,你有心事……咱们兄弟之间,还需要隐瞒什么吗?有事你就说出来吧。” “唉,看来什么事也瞒不了你。”尹继南迎着安毅关切的目光,微微叹息,再次给安毅添满酒: “大哥,小弟现在心乱如麻……顾问团里的几个德国顾问和小弟共事十几天之后,随着交往日深,有了许多共同的话题。他们郑重建议小弟到柏林陆军大学去走走,小弟回来后反复考虑,深有感触,认为他们的意见很好,我这心动了……今天就是想请大哥和老沈给小弟参谋参谋,是去还是不去?” 安毅和沈凤道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尹继南苦恼的会是这个事情。 安毅心里有些隐隐作痛,知道正是由于自己,才导致尹继南现在异常尴尬的处境。堂堂一个带兵的实权中将军长,却离开部队,离开金戈铁马的戎马生涯,美其名曰是擢升为培养军官的训练营高级教官,但他心里所承受的压力,有谁知道呢? 安毅低下头,思索了好一会儿,依然委决不下,再次抬起头望向尹继南诚挚的目光,终于咬牙吼出一个字:“去!”说罢,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沈凤道有些困惑地看了安毅一眼:“有必要出去吗?国外那些军事理论,真的适合中国?看看红军的那些干部,有谁是去国外的军校留学的,不一样打胜仗?” 说到这儿,沈凤道举起杯子,和尹继南轻轻一碰:“老弟,毕竟现在你到训练总监部是暂时的,随着我们和中央的关系改善,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再次回到弟兄们中间……刚才回来的一路上,司令跟我说,委座已经同意咱们在滇南再编一个军,番号暂时保持如今的滇南警备司令部,等明年全国军队整编工作开始,就会给我们新的番号,你要是出去留学的话,三两年内怎么回得来?” 尹继南喝完一杯,微微笑道:“老沈,说实在的,小弟非常不适合混官场,带带兵还可以,搞些研究和教学也凑活,要是让小弟学大哥这样军政各领域事事操心,小弟就是三头六臂也做不来的;再一个,通过这次委座和咱们之间的矛盾,小弟看清楚了很多事情,突然觉得从没有现在这么累过。来到庐山之后,小弟想来想去,最后发现自己最喜欢干的事情还是在军事理论研究方面,这也是当初小弟愿意调到训练总监部的原因。” “军队的正规化建设是我们的目标,不能因为红军能打胜仗,就否定先进的军事理论。实际上,我们的军队真的学到了德国军队的精髓吗?我看未必!况且现在要是继南不出国,只能待在中央,委员长不会那么轻易撒手的,出去就当散散心,旅游调剂一下心境,也是不错的选择。” 安毅说罢,仰头喝下一大杯,就大口大口地吃菜,吃得不亦乐乎,让一旁看得有趣的段馨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段馨儿上前给安毅倒酒:“大哥,慢点儿吃,吃完了还想吃什么小妹再给你做。” “够了够了,弟妹也别瞎忙乎,都是自己人,你客气什么?”安毅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抬起头对段馨儿笑道:“弟妹,你是不是也想去德国看看。” 段馨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在叙府的时候,小妹几乎天天与楚儿、云姐她们在一起,看到楚儿那么能干,云姐那么博学,小妹就觉得自愧不如,很想再到学校多读点儿书。这次继南征求小妹意见,小妹也觉得是个机会。” 安毅点点头,转向尹继南:“你的德语学得怎么样了?” “皮毛都没有,打算到了德国先学上一年德语,只有学会了人家的语言和文字,才能学到真东西。想起军中某些自称从欧美著名学府学成归来的人,小弟心里就替他们难过,说得难听点儿,除了会掉几句洋文,实际上还是草包一个,要是这样,小弟宁愿不去。”尹继南笑道。 安毅想了想说道:“你这么聪明,学语言应该没问题,再说在德国有咱们数百名留学生,五年前咱们一起送去德国的那批还有四个人在继续搞研究,你想学德语很方便,不过,你得答应我回来之后,那儿也不能去,就到咱们军队的司令部里任职,喜欢当参谋长还是军长随你选,你喜欢搞军事理论研究,再兼任个士官学校的教育长,反正我兼着这个职务也不管事,不如让你来对军校更有益处。” “大哥……”尹继南深为感动。 “别喊了,来,喝一杯……” 第九五四章 庆典 第九五四章庆典 “呜――” 披上红绸、装点鲜花的火车在震天的鼓乐声、鞭炮声和欢呼声中,缓缓向东开动。 宽阔的叙府火车站内外,人山人海,彩旗招展,蒋介石夫妇、汪精卫、林森、孔祥熙等人站在铺着红地毯的彩门下,向欢声雷动的军民频频招手,一群中央大员伫立两旁,热烈鼓掌,在不断闪烁的亮晃晃、刺眼摄影灯光中,露出优雅而又自豪的笑容。 半个小时的通车剪裁仪式结束,蒋介石夫妇在安毅和杨斌等人的陪同下,再次乘车赶赴士官学校体育场,出席西南商品博览会开幕式。 长长的车队,载着三百余中央和地方军政大员以及中外各界嘉宾,跟随二十四辆插着国旗、军旗的摩托车,浩浩荡荡穿越装点着鲜花彩带的金沙江大桥,进入西岸主城区,沿途满是挥舞标语夹道欢迎的军民和学生,整个城市全都沉浸在亘古未有的欢乐庆典中。 蒋介石夫妇还是第一次到叙府来,望着车窗外延绵不绝的欢呼人群和鳞次栉比的崭新建筑群,啧啧称叹,怎么也没想到这座古老的川南小城仅仅通过四年多的建设,就拥有如此的雄伟规模,充满了蓬勃的生机和活力。 宋美龄询问坐在前面副驾驶位上的安毅几座高大建筑的名称,完了非常感慨地说道:“安毅啊,叙府能有今天,花了你多少心血啊!” “师母,花点儿心血没关系,花钱可心疼啊!”安毅扭过头来,嬉皮笑脸地回答。 心情格外舒畅的蒋介石忍不住骂道:“你怎么这么势利?好端端的一个庆典,你却满嘴铜臭,真是大煞风景。” 安毅惫赖地一笑:“校长,学生说的可是真话,没有钱真的是寸步难行啊……不过叙府能有今天,学生还是很高兴的,痛并快乐着。” “痛并快乐着?这话说得倒是挺有意思的,呵呵!”宋美龄笑了:“可惜啊!楚儿还没能出院,云儿有孕在身,也不适合旅途颠簸,不然我定会让她们俩陪着我四处走走。” “师母,这你就别想了,你卓绝的风姿太引人瞩目了,只要是你出现的地方,肯定都会万民欢呼,交通阻塞,维持治安的警备司令部和政治处的警卫宪兵们恐怕会被激动的人群踩扁,这个险我可不敢冒。” 安毅随口就说出让宋美龄万分高兴的恭维话来,而且说的那么的新颖别致,气势滂湃,把宋美龄和蒋介石逗得呵呵直笑。 拿出手帕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蒋介石很是感慨:“安毅,转眼之间,你就要成为三个孩子的父亲了,回头想想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那时的你还是个愣头青,嘴上的胡子都没长齐,这份记忆栩栩如生,历历在目,犹如昨日一般。可细细一数,弹指间八年过去了。” “是啊!不过,安毅你还很年轻,一下就要这么多孩子,不觉得累吗?再有啊,楚儿和云儿正值黄金年华,却都为你这家伙弄得不能参加这样的盛典,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儿自私吗?”宋美龄半开玩笑地问道。 安毅有些腼腆地一笑:“学生也不愿意早早地就要这么多孩子,可是没办法,有了也只好认了。至于说自私嘛,学生也时常为此感到愧疚,觉得对不起楚儿和云儿……可是,这么多年来学生征战不休,难得有几天时间陪她们俩,也只好快点儿生孩子,让她们在家里不至于太过寂寞,怎么说也比买一大堆洋娃娃回来玩耍要有趣得多。” 宋美龄脸颊一红,自然知道安毅话里未尽之意是什么,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看向窗外,心里却为安毅的强壮身体啧啧称奇。蒋介石难得在宋美龄身上看到窘态,忍不住哈哈大笑,看到车子减速,进入盛装将士整齐的队列和欢呼的人潮之中,连忙收起笑容,隔着玻璃窗举手回礼。 十分钟后,蒋介石夫妇在上百文武官员的簇拥下,经过威风凛凛整齐敬礼的卫队,登上检阅台,放眼望去,整座体育场满满当当,蔚然大观,掌声雷动,欢呼如潮。蒋介石夫妇和军政大员们向全场频频挥手致意,鱼贯来到各自的位置,先后坐下。 开幕式由川南民政局长董泽川主持,他每介绍一位嘉宾,全场就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花了二十多分钟才把主席台上大员们一一介绍完毕,安毅在董泽川的邀请下,走向台前的麦克风,全场顿时欢声雷动,鼓乐震天,几乎三分多钟才缓缓停下。 身穿上将礼服的安毅敬礼完毕,环视全场,开始了演讲,照例致辞欢迎蒋介石夫妇、林森主席、汪精卫院长和几十名中央地方的要员,随即提高音调,慷慨致谢: “……在此,请允许我代表川湘滇黔边区政府各级官员和驻军将士,向叙府的建设者、教育者、中外友好人士,表示诚挚的感谢,向我们的五百万父老乡亲们致以最深切的感谢!正因为有了勤劳善良的伟大的川南人民,才有我们今天的叙府,才有了一步步走上快速发展和富裕的川南,才有了对明天的美好希望!” 雷鸣般的掌声中,身穿银白色中山装的汪精卫代表中央政府上场致辞,在长达半个小时的即兴演说中,不需要稿子的汪精卫获得了全场十余次热烈掌声,他从川南的过去讲到现在,从现在的叙府讲到全中国,赞扬川南军民取得的巨大成就之后,话音随之一转,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旗帜在他极富感染力和号召力的激情演说中高高举起,紧接着就是中央政府对川南的高度重视和英明领导,最后轻松地转到中央政府及其本人对川南军民给予的殷切希望。 安毅全程认真倾听了汪精卫的演讲,心中对汪精卫的口才和极富魅力的风度,钦佩不已。蒋介石始终脸带微笑,坐满整个主席台的中央大员们个个笑容可掬,宝相慈祥,赢得数万军民的阵阵热烈欢呼。 全国人民都熟悉的女播音员的声音开始传来,二十四响礼炮过后,叙府童子军校的两百四十名身穿军装的仪仗队,跟随三面高举的旗帜,阔步登场,整齐地队形、朝气勃勃的精神面貌,坚定的脚步和整齐划一、如同一人的行进队列,稚嫩却充满威严的口令,立刻赢得全场阵阵如潮的掌声。 蒋介石望着少年仪仗队,啧啧称叹,忍不住对身边的安毅问道:“如此整齐划一的完美队形,就算我中央军也比不上。安毅,你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安毅心想这个秘密怎么能够告诉你,为了今天短暂的几分钟,我的孩子们可是足足练了三个月的,每个人都踏破了两双以上的皮靴,踢破了七八双袜子,每天背着校正体形姿态的十字架领口还插着别针,不知流下多少汗水才有今天的水平,放眼全国乃至全世界,不敢说第一也敢说第二。 “回校长,这些童子军校的孩子们从入学那天起,就进行军事化的管理,每天两操,风雨无阻,队列训练入校时就是必修的基本功,学不好队列就不许碰枪,所以今天走成这样还算正常。”安毅低声解释。 蒋介石释然地点了点头:“非常好,值得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听说你的童子军校的学生大多是孤儿?” “是的,不过从前年下半年开始,本地官员和军中将校都愿意把自己的子侄送进童子军校就读,往后也不会再有那种全班乃至全校都是孤儿的现象了。从明年开始,整个川南数百所小学的优秀男女学生,都会获得进入童子军校就读的机会。”安毅低声回答。 女播音员的悦耳声音再次响起:“正在入场的是由理工大学附中和童子军校组成的三百六十人鼓乐队,他们正在演奏的曲目是著名的军乐曲《精忠报国》……童子军校的学生实行的是全寄宿军事化管理,他们在校期间,除了文化课程的学习,还必须根据个人的志愿,学会一种乐器、一门外语,毕业后升入理工大学附中,成绩最为优异者将直接进入士官学校特别班学习。鼓乐队三百六十名乐手中,几乎一半是前四期实施特别教育之后,从童子军校升入理工大学附中的童子军校毕业生……” 鼓乐队的演奏,不断变换着花样,令人眼花缭乱的花式队形,高挑美丽英姿飒爽的指挥女生,漂亮的红皮靴和白色专用制式服装等等,引发全场军民和各地来宾的阵阵感叹,大家无不羡慕童子军校良好的教育和雄厚的师资力量。 放眼全国,只有叙府、老南昌和人们并不熟知的思茅这三所童子军校是由安家军出巨资设立,孩子们获得的机会和受到的良好教育,远远超过任何一所小学,是任何一个省市可望而不可及的。 接下来出场的是一辆辆由川南工业企业、研究部门和各县民众展示的彩车,二十八辆彩车浩浩荡荡,绕场行驶,彩车上载满象征科技成果的模型、寓意教育事业成果累累的书籍和教学仪器、丰收的稻穗、硕大的南瓜、飘香的水果等等川南大地上数年来取得的丰硕成果。 最后一辆上场的彩车,竟然是叙府兵工厂最新研制成功的战场突击装甲车,宽大低矮的结实车身,线条般简洁流畅,令全场军人极为惊讶的是,整辆装甲车上,看不到任何一个铆钉,六个宽大的车轮,预示该车拥有强劲的动力和越野性,安置在车顶的双联机关炮和露出车身的四根机枪管都是实物,整个形象粗犷威武,咄咄逼人,使人立即联想到强大的火力和冲击力。 “这车是你们制造的?”阵阵惊呼声中,蒋介石有些急切地问道。 安毅自豪地回答:“发动机和变速箱是德国戴姆勒公司生产的,底盘是仿自英国维克多型六吨坦克底盘,其他全都是我们自己的研究技术和制造成果。校长请看,倾斜式的前装甲和侧装甲,全部是用25mm特种合金钢经最新焊接工艺制造,很好地避免了炮弹击中车身导致铆钉飞溅伤及车内人员的缺陷,这种突击装甲车重七点五吨,双车桥前后轮驱动,乘员五人,装备一门瑞典公司授权仿制的20mm双联高平炮,两挺我们叙府兵工厂在德国g15航空机枪基础上研制成功的通用机枪,最高时速四十五公里。这种装甲车还有个很大的优势,一旦需要,可在此基础上制造履带式坦克,要不是考虑到我国公路和桥梁的承载限制,我们还可以做得更大一些。” 蒋介石非常严肃地问道:“这种车正式投产了吗?每个月能生产多少辆?价格又是多少?“ 安毅点了点头:“在三个月内月产只能达到七辆,明年二月份之后重型机械厂二期工程竣工,月产量能提高两倍,价格嘛,由于目前产量跟不上,价格居高不下,约在八万元左右,产量提高之后估计能降低两成,比相似战车的进口价格降低近三成。学生打算成立一个机械化旅,以便通过不断的模拟实验和近似实战的演习,尽可能积累这方面的经验,为今后我国军队的发展和装备制造打下坚实基础。” “好、好!回去之后我让军委组织一个鉴定小组过来,一旦通过,率先满足我中央军各部,在淞沪战场和华北战场上,我们要是拥有今天这种战车,仗就好打多了。”蒋介石心动了。 “咦,那是什么?那么多匹马上都是西北来的少数民族……”宋美龄有些惊讶地问道。 安毅一看乐了:“师母,那五十匹马就是盛世才将军赠送的,可惜的是经过绵阳时被邓锡侯那孙子强蛮抢去五匹,到了成都又被刘文辉那家伙厚脸皮留下八匹,送到学生这儿,就只剩下八十七匹了,哈哈!” 蒋介石看到高约两米、体形高大雄健的骏马,眼都绿了:“怪不得这么神骏,一定都是西北甚至中亚地区最好的马种……一次能看到这么多,实属难得啊!” 安毅哪里还不知到蒋介石的心思:“校长,出场的这五十匹还不是最好的,最好的在学生的军马场里收着,校长要是喜欢,明天学生陪校长去看看,要是校长看上,学生就派人送到南京或者庐山去。” “我也要一匹,可以吗?”宋美龄期待地问道。 安毅慷慨地笑了:“师母要两匹都行,看上就拿走,而且学生让师母先挑,校长只能排在师母后边,怎么样?” 宋美龄笑了,望向乐得咧开嘴的蒋介石,低声说道:“达令,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能和我争。” “好、好,哈哈……” 第九五五章 家宴 第九五五章家宴 夕阳西坠,清爽秋风轻抚下的西园,笑声阵阵,热闹非凡。 今年一月担任复兴社书记的贺衷寒、委员长侍从室的楼景樾等几个黄埔一期将领,与从重庆赶来的行营秘书长曾扩情、刚刚被弹劾失去江苏省主席职务前来川南“度假”的顾祝同、参谋次长葛敬恩等十几名将领坐在舒适的草地上,热烈交谈,一群花枝招展的上海滩名门闺秀三三两两掺杂其中,一群将领被阵阵香风和呢浓莺语弄得神不守舍,心猿意马,却要装出一本正经的绅士样子,虚与委蛇。 阵阵欢笑中,几乎人人都对今日上午的大西南商品交易会暨西南首届运动会开幕式的盛况叹为观止,感叹只有安毅才有如此奇思妙想的庆典方式,拥有这样令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雄厚实力和好人缘。 冯景尧老爷字受不了旅途的颠簸,因此冯洁云的父母冯玉庭夫妇代表冯家莅会,现在就住在西园一楼的客房里。身为华人首富的欧耀庭夫妇自然要为女婿捧场,毫不意外地住到了冯玉庭夫妇的隔壁。 此前欧耀庭和冯玉庭见面多次,但都是生意上的往来,现在各自的女儿都成为了安毅的夫人,彼此关系显得亲密了许多,因此此刻聚座一起交谈的时候,不时发出轻快的笑声,谈论的也多是儿孙的事情,期间承承和小杏花不时跑上爬下,更平添了几许天伦之乐。 美国财团代表张熹夫妇、华人财团领袖林旭东、德高望重的张静江、上海滩名人虞洽卿、中央银行总裁孔祥熙夫妇等人则在劳守道、周崇安夫妇的陪伴下,信步游走,细细参观幽静雅致宛如天成的宽大院落,边走边低声谈论,内容则是常住人口超过八十万、暂住人口和流动人口近百万的叙府城未来的发展规划。 精心打扮婉约美丽的叶青和小肚子已经微微隆起、穿上宽松旗袍的冯洁云,一左一右,搀着宋美龄的手,绕过此次博览会期间蒋介石夫妇和一群上海滩闺秀临时居住的西苑小花园,顺着花径石阶,一步步登上主楼后掩映在墨竹和兰花丛中的小亭子。 宋美龄非常喜欢这个古朴幽雅、充满自然气息的西园,几次赞叹说这是个可遇而不可求的神仙之地,置身其中,心境平和,神清气爽,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冯洁云忙说干妈你要是喜欢就常来住,西苑就是安毅特意建起来招呼自己人的。 三个美丽女人的身后,蒋介石和安毅并肩而行,低声交谈。 蒋介石得知川南各部军政主官都在绥靖公署,盛情款待林森主席、汪精卫院长等中央领导和中外财团代表及各界嘉宾,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话题带到叙府士官学校、川南和滇南的军政建设问题上。 蒋介石之所以会在繁忙的剿共指挥中抽身前来,主要是他想向外界显示中央与川南之间的紧密关系,表明他与得意门生安毅之间的剑拔弩张已经趋向缓和,再次恢复到以往那种亲密无间、师生间高度一致的轨道上来。 同时,蒋介石还想通过川南各项建设所取得的巨大成就,树立起自己的政治声望,毕竟安毅是他得意的学生,川南的成功,自然也就是他的成功,没有他的慧眼识人,何来现在这一切? 此时此刻,这一系列目的已经达到,蒋介石不愿意再在大型社交场合,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故此,精明的安毅特意安排的这个只有蒋介石心腹将领和亲朋故交们出席的小规模家宴,让蒋委员长感到心神愉悦,轻松惬意,特别是住在这个幽静的、充满自然气息的地方,蒋介石能够深切地体会到安毅心中那份情谊,不管师生之间如今是否已心存芥蒂、相互提防,但有一点两人的心境非常相似,那就是都念着彼此间的真挚浓郁的师生感情。 蒋介石问完二十四军目前的驻扎和训练情况,颇为感触地赞道:“说到领兵能力和地方治理水平,杨斌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你能够获拥有这样的助手,非常幸运。这一次在南昌,中央赈灾委员会欣然采纳了杨斌的意见,组织百万青壮灾民加入到江西全省的道路修筑之中,正好省却了我们在庞大的剿共作战计划中最繁重的一环,既解决了灾民的分流和赈济问题,让灾民通过自己的劳动吃饱穿暖,又能让大量肩负着封锁共党苏区重任的剿匪部队,从道路和工事的修筑中解放出来。 “这可是突然增加的上百万筑路大军啊,三两个月之后,通向匪区的所有道路将会修筑完毕,到时候黄河流域的洪水已退,灾民们可以返回各自的家园,而我数十个剿匪主力师从此就能轻轻松松地快速挺进,原本无法跟随的重炮就能顺利地进入战场,党国的剿匪大业距离胜利为期不远了。” 安毅心中暗暗叫苦,知道杨斌这么做纯粹出于赈灾安置、维护社会稳定等目的,以前在老南昌、湘西和川南,安家军就是以这种一举多得的方式,做成了很多大事,可如今被蒋介石用到围剿苏区和红军上来,对拒绝内战的安家军来说,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悲哀。百万青壮灾民被征集去修公路和工事,红军和赤卫队的小股部队不敢骚扰和袭击,一动枪就有可能伤害到大量的无辜民众,也不能以最擅长的政治宣传方式鼓动劳工哗变或者跑到他们一边,百万劳工身后绝对是数倍于劳工数量的饥饿父老妻儿,逃跑的话先别说是否受到惩罚,一家妻儿老小能否有饭吃、能否存活下去就成问题,艰苦的红军和苏区民众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哪里还有余力再照顾上百万张嘴? 蒋介石怎么知道安毅这会儿心里在想些什么?兴致勃勃之下,又继续赞扬起了尹继南:“你尹师弟也非常优秀,他在担任庐山军官团主任教官期间,总结出的‘简易工事快速修筑法’和‘临战紧急筑垒法’,经过蒋铭三和陈辞修麾下五个师官兵的实验,完全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其精妙的施工方式和特殊地形微型爆破技术等等,不但获得欧美各国顾问的高度赞扬和推崇,还被炮兵用到阵地快速构建之上。 “陈辞修的两个炮团经过一周的反复试验,依照尹继南的爆破施工法,简单计算炸药分量和起爆位置,就能把原本六个小时以上的炮兵阵地构筑时间,一举缩短到两个小时以内,了不起啊!只可惜尹继南似乎心态出现了问题,我让他随便挑一个军由他带,他却向我请求到德国军校进修,几位德国顾问也向我大力推荐他到德国学习和交流,我实在拗不过,只好同意他们的请求了,但要等到庐山训练团第三期学员毕业之后,才可以放他离开。” 安毅悔得肠子都青了,心想继南你这孙子怎么这么实诚?给你个主任教官和工兵监的虚名,你就这么卖命,把什么先进战法都教给别人了。这下可好,红军中的师兄弟们估计要吃苦头了,将来这笔账还不知道要算到谁头上! 谁知蒋介石的又一番赞扬,让安毅彻底沦为了帮凶: “以前,军中总有几个自诩资历深厚眼高于顶的人,对你和你麾下的将领不屑一顾。这次通过杨斌和尹继南的策略显示的巨大效果,他们终于口服心服了,都说你安毅有水平,不但看人有眼光,还总能带出一个响当当的指挥班子来。 “出自你麾下的十七军胡家林、吴立恒、鲁逸轩等猛将,理论扎实经验丰富能够运筹帷幄的叶成、深藏不露的沈凤道、文武双全的顾长风、勇猛彪悍身先士卒的夏俭、沉稳多谋能攻善守的谢驰、还有那个沉默寡言却坚毅果断赤胆忠心的路程光等,这些战功赫赫的将领就不说了,年轻一些的诸如王叙伦、关山、特种作战精英安晋等等,可谓人才辈出,数年的征战,你麾下涌现出一大批前途无量的新人,放眼全军,无人可望你安毅之项背啊! “数月来全国的整个剿匪作战中,也只有你部取得迅速而稳固的战果,仅用一个月时间,就把收复的川湘黔边区大片地区治理得井然有序,彻底铲除了黄汉赤匪的川湘根据地,这一次,杨斌和尹继南又为党国剿匪大业建立奇功,说到底也是你安毅的成绩,这些,党国不会忘记,我也会一直记在心里,希望你继续发扬,戒骄戒躁。” “是……” 安毅脸上诚惶诚恐,心中却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蒋介石听到下面的侍从禀报酒宴准备完毕,随着交谈甚欢甚是亲昵的宋美龄三人走出小亭,边走边问道:“顾墨三是不是来找你诉苦的?” 安毅稳住心神,低声回答:“校长,顾长官这次被弹劾,着实有点儿冤枉,贪墨的并不是他本人,而是麾下民政局长赵启騄,而且钱财这些不是都还回去了吗?汪院长孙科先生死抓住赵启騄是顾长官亲自任命、又曾当过顾长官副官的事情不放,令人非常意外,要不是校长果断让果夫先生接任,不知要闹出多大动静来。” 蒋介石听出安毅是在为顾祝同抱不平,心里不禁深感安慰。他非常欣赏安毅这种重情重义的性格,而且通过安毅的这些话,蒋介石满意地发现安毅对黄埔师长和同袍的深情厚谊没有丝毫改变,对他这个校长的尊敬也没有任何变化,对陈氏兄弟的咄咄逼人也没有自己所担心的怨恨和疏远。这一切都充分表明,安毅绝对不会被共产党利用,哪怕野心大了点儿,似乎逐渐失去了控制,但还是可以团结和利用的最佳助力。 “嗯,那么,你对墨三的下一步安排有何意见?”蒋介石难得地征求安毅的意见。 安毅有些意外:“学生哪里敢在校长面前放肆?只是顾长官能力卓绝,要是就这样荒废了,是校长和党国的损失啊……顾长官是学生的教官,北伐时在江北的扬州、泰安、高邮等战役中,给予学生大力配合和帮助,一起打了几个漂亮仗,学生对顾长官的军事水平和知人善用深为钦佩,要是受制于闲言碎语,让顾长官长期闲着,可能正中某些人的下怀。再一个,学生觉得也许带兵比治理一方更适合顾长官,顾长官也有这样的感触,要是校长法外开恩的话,请让顾长官暂时进入剿总,跟随校长左右,恐怕更好些。”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天去参观完你的军马场,我就要飞回南昌去了,这回就听取你的意见,把他一起带上吧。” “学生代顾长官感谢校长的恩典和栽培!”安毅恭敬地致谢。 蒋介石停下脚步,微微叹气:“安毅,你这人心地好,重感情,所以才有如今四方来贺的好人缘,珍惜吧!另外,你再考虑考虑,忙完滇南和中缅边境事务,回到中央来吧,军中需要你这样的干将,我会在军队宏观管制方面,给予你更大的实权,让你好好施展自己的才华。 “说句气馁点儿的话,虽然在淞沪和长城抗战中,我们迫不得已对日妥协,但也是情非得已之事,正像你所说的那样,中日间必有一战,而且是决战,这种危机感不仅你有,我也有,只是目前我们不能奢谈驱除外辱,还是那句话,攘外必先安内,不把红军消灭掉,要是我们在前面打起来,他们在后方攻城略地怎么办?弄不好是要亡党亡国的!再一个,我们的军队对外作战还是没有自信,无论装备与训练,与日本人相差何止百倍?这也是每当面对日军的时候,悲观失望情绪急速蔓延的主要原因。说句不抬举你的话,要是没有你,我们军队很多人的脊梁骨都硬不起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学生谨遵校长教诲……” 第九五六章 收获季节 第九五六章收获季节 欢快和睦的晚宴过后,所有人自由活动,散步的散步,歇息的歇息,欢声笑语不绝。唯有张静江老爷子以身体疲惫为由,暂先告辞,回到叶青为他精心准备的东苑小楼,略作休息。 安毅将这位令人尊敬的前辈送到小楼门口,在张静江含笑摇头中,满怀愧疚。张静江拍了拍安毅的肩膀让他去招呼客人,不要为自己和龚茜母子的见面担忧。安毅点点头默然离去,知道德高望重、视龚茜如同自己亲生女儿的“革命圣人”张静江,不会把他和龚茜的真实关系、以及两人暗结并蒂秘密生下麟儿的事情透露出去。 到目前为止,知道龚茜住在此处的人,寥寥无几,知道安毅和龚茜生下孩子的人,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吴妈和留在绍兴老家的两个淳朴后辈,此外就是叶青和沈凤道,以及安毅早期十八铁卫之一的心腹爱将、如今沈凤道麾下情报局秘密行动队副队长武宗延。 年轻的将领和来自江浙沪的名门闺秀们三五成群,或赏花,或赏月,也有追打嬉闹的,不过最多的还是聚坐一起,点着烛光,喝茶聊天。 安毅陪着欧夫人,上楼和坐月子的楚儿待了一会儿,又抱着儿子亲热许久。看到母女俩似乎有说不尽的贴己话,安毅把孩子放到马大嫂怀里,冲着楚儿笑了笑,小声叮咛几句,这才转身出门。 蒋介石、葛敬恩、顾祝同、虞洽卿、冯玉堂、欧耀庭、周崇安、张熹、林旭东、杜月笙的高徒万墨林、美国华侨领袖司徒美堂的大徒弟姜瑜桓等军政要员和闻名中外的华界财阀,这时已经移驾主楼宽大的客厅,随意座谈。 香郁的名茶、各种酒类和精美的点心果品,琳琅满目,倒也有点儿西方盛行的沙龙的味道。 众人说说笑笑间,一个朝气蓬勃的高挑美丽少女大步走进房门,看到满堂的尊长,顿时一脸慌张,在劳守道的招呼下,来到客厅中央,恭敬地向长辈们鞠躬请安。 蒋介石看到这个身穿一身洁白暗花长裙、亭亭玉立犹如出水青莲的女孩似乎很面善,但一时间又没想到在哪儿见过,正诧异间,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劳守道已经乐呵呵地介绍起来: “委座,这孩子姓冷名月,祖籍陕西米脂,民国十七年(1928年)独立师二次北伐时,她便来到我们身边,安顿下来之后进入老南昌的童子军校,是最早那批孩子中的一个。前年下半年,她转入刚刚落成的川南理工大学附中,今年八月初毕业。今天开幕式上鼓乐队的指挥就是这孩子。” “哦,我说很面熟,原来是你啊……”蒋介石含笑点头:“小丫头不错,当时把我都看呆了,你们彩排了很久吧?” 大厅里一片低叹,一众尊长对羞得脸色发红的女孩赞不绝口。 女孩紧张地紧捏着手,呐呐地道:“也没多久,都是平日练过的,临时集训一下便行了,没费什么功夫……”这时女孩恰好看到安毅下楼走了过来,如遇救星,快步上前,紧紧地拉着安毅的手,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爸爸,下午兄弟姐妹们都去看足球赛了,可是没看到爸爸上场,都很着急……晚饭过后,就让孩儿作为代表来向爸爸请安了。” “哦?由咱们二十四军和警备部队足球队组成的雄师队赢了国立四川大学队几个球啊?” 安毅亲昵地摸了摸女孩的脑袋,拉着她一起走到预留的空位,坐下后指了指一侧宽大的沙发扶手,让女孩坐下,正好位于蒋介石的旁边。 冷月看到尊长们三三两两,低声聊天,不再望向自己,心神一松,捂着小嘴悄悄吐了吐粉嫩的舌头,这才低下头,细声笑问: “爸爸,你怎么知道要赢的,而且一赢还赢几个啊?难道你就不担心咱们的雄师队打平或者输掉吗?” 安毅摇摇头,自信满满地说道:“雄师队是我看着组建的,云集了军中几乎所有的踢球高手,这点儿信心还是有的。爸爸敢说,放眼全中国,能打赢咱们雄师队的足球队,一个都没有,就算洋鬼子来了也不行。” “嘿,还真让您说对了,三比零,一场完胜。这还是夏俭叔叔和丁伯伯他们暗中谦让的,爸爸和沈伯伯、顾叔叔都没上场就打成这样了,没什么看头,倒是那个‘八国联军’挺厉害的,赢了金陵大学队五比一,咱们叙府三所大学的师兄师姐们都在为金陵大学队加油,可惜他们就是不争气,跑到后来,一半人都抽筋了。”冷月无比崇拜地望着安毅,娇媚的笑脸惹人怜爱。 安毅灿烂一笑,就此打住不再谈论球赛:“来,月儿,你叫过蒋爷爷了吗?” 冷月连忙站起来,向蒋介石深深地鞠了一躬:“蒋爷爷好!” “好、好!坐吧,不要拘束,小孩子就是要活泼大方才可爱。”蒋介石含笑点了点头,转向安毅,低声问道:“下午我看到小杏花也非常漂亮懂礼貌,你认了几个义子义女啊?” 安毅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不怕校长笑话,至今为止,大概有一千八百多个了,估计以后还会增加。” “什么?”蒋介石非常惊讶,一度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安毅解释道:“是这样的,冷月和她的一千八百多兄弟姐妹一样,都是前几年国内大战、西北旱灾和山东水灾幸存的孤儿,学生和将士们把他们领养之后,成立了专门的童子军校,让他们健康成长的同时,也掌握一些必要的生存技能。后来孩子们都管我叫父亲,几次纠正也不改口,我也就由得他们了! “冷月是首批童子军校的学员,是其中最聪明、成绩最为优秀的一个,和她那一批同期收养的四十几个兄弟姐妹一样,学习非常刻苦,五年来以优异的成绩连跳两级,今年提前从理工大学附中毕业,本月中就要和三百名哥哥姐姐一起,前往欧美各国留学。 “另有高年龄段的四百余人去年已直接进入川南的三所大学就读,还有四十多身体健壮、立志从军报国的孩子,前年从童子军校直接选拔进入士官学校学习,去年毕业后分配进入各个部队,其中一个牺牲在了思茅垦殖专区……唉,孩子们都不错,个个胸怀祖国,勤勤恳恳,数年过后,相信他们都会成为建设国家、保家卫国的栋梁之才!” “好、很好,到底是年轻人,有前途啊!” 蒋介石含笑称赞,看着一旁散发着动人魅力的可爱女孩,心里非常震惊。他知道安毅每一年都会收留成百上千无家可归的孤儿,小到三岁、大到十三四岁甚至十四五岁都有,全部送到童子军校,接受最好的教育和训练。但是蒋介石一直不知道,如此多的孤儿把安毅当成自己父亲看待。 这个情况非常重要,也很令人震撼,这些从小就接受安毅那种独特的思想教育和全方位培养的孤儿们,心中对安毅的忠诚和感恩之情,恐怕会彻底地融入其血脉里,数年甚至十数年之后,这一批批数以千计的孩子成长起来,将会是一股多么巨大、多么恐怖的新生力量,这些出自童子军校、从小接受军事训练的孤儿所迸发出的能量,恐怕不在自己的黄埔学生之下,因为这成百上千的孩子,不单止进入军校这一个途径,比起黄埔学生所获得的教育更为先进,更为系统,将来很可能遍布社会的每一个领域。 安毅不知道蒋介石在想些什么,看到冷月起身站起来,连忙挽留她说这一段时间没顾得上去童子军校看望孩子们,既然毕业后就担任童子军校辅导员的冷月来了,正好了解一下,看看有什么需要改善的地方。旋即听冷月说只是想上楼看看楚妈妈和小弟弟时,不由莞尔一笑,指指楼梯让她自己上去。 安毅转向正在与虞洽卿低声交谈的蒋介石,等他说完话,低声请示:“校长,学生这里有一部反应中缅边境惨案的纪录片,实地采访拍摄,内容非常客观,不带任何虚假的成分,也没有配上解说词。 “我们政治部技术科在新成立的西南电影公司专家的大力协助下,连续干了四天三夜,刚刚制作完毕。考虑到前几日校长在庐山的指示,以及可能引发的政治影响,学生犹豫再三,没有同意公映。校长如果想看的话,我们就在这里放映,学生家里有一套美国朋友赠送的最新式放映设备。” 蒋介石一听直起腰板,快速点头:“很好,我正想看看详实的第一手资料,以便在三日后的中英秘密谈判中,让外交部把握好力度和分寸。有这样的纪录片非常好,省去了很多麻烦。你让人通知一下外面侍从室和副官处的将校,都进来一起看看,让大家也有个清晰的认识。” “是。” 十五分钟后,在外面聊天散步的二十余将领和一众莺莺燕燕纷纷到来,宋美龄坐到了蒋介石身边,接到通知的张静江也来到劳守道和欧耀庭中间坐下。 大厅里的水晶吊灯和壁灯逐一熄灭,大厅正北墙上挂起的银幕上,开始出现一行硕大的红黑字体:滇西惨案! 画面一开始,是个居高临下的远景,在缓缓的俯瞰移动中,出现两个大字“南坎”,画面突然转换,变成满目焦黑、墙垣坍塌的南坎镇正街,随处可见全副武装、脚步匆匆的滇军保安部队巡逻官兵,身穿各民族服装、神色惊恐悲愤的百姓三五成群,跌坐在自家的废墟前,一声声悲凉的哭泣渐渐响起…… 四十分钟后,放映结束。大厅灯光再次点亮,满堂已是一片低声哭泣声。四十分钟前,还是风花雪月浑然不知身外俗务的闺秀们,个个哭得双眼红肿,满脸泪痕,包括葛敬恩、顾祝同在内的将校们,也都虎目含泪,义愤填膺。 蒋介石紧紧地握着宋美龄发抖的手,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望着洁白的银幕,目不转睛,双眼潮红。 张静江、虞洽卿等人实在忍受不了对民族自尊心的强烈践踏,缓缓站起,摇着头,无比伤心失落地返回房间,整个大厅气氛凝重,一片悲愤。 安毅轻咳一声,和气地说道:“校长,诸位,这部四十五分钟的纪实影片,其实是从五百多分钟胶片中剪辑下来的,其中大量的血腥场面都还没有放进去,包括一些遇难妇女和孩子们的惨状。 “大家在画面上看到的俘虏的暴徒和英军少尉,有几段话及系列令人愤怒的行为,也没有放进去,那些话及挑衅行为,很伤国人的情感,我不愿重复了,要是统统放进影片并进行公映的话,我很担心全国所有的英国领事馆都会被无数愤怒军民摧毁,担心英国侨民和被误会所连累的洋人恐怕很多会毙命街头。 “可以说,英国人指使的暴徒施展出来的种种十恶不赦的手段,比起东北的日寇和淞沪抗战期间崇明岛上的日军暴行,毫不逊色。” 蒋介石轻轻点头:“安毅,你做得对……这部纪录片有没有拷贝?” “有,我们一共制作了四部,其他三部在政治部机要室里。”安毅如实回答。 蒋介石站起来:“给我一部带回去。” “是。” 安毅向副官梁子晏点了点头,梁子晏立即带两名侍卫上前取下影片拷贝,小心翼翼地装好,然后搬走放映机。 蒋介石在宋美龄耳边低语几句,向安毅点点头走出大厅。 安毅连忙跟了出去,和蒋介石并肩走在洒满银辉的寂静院子里。 “军情紧急,明天一早我就得赶回去,军马场就暂时不去了,下次吧。你师母还会留下几天,你帮我好好照顾她,另外替我向欧美各国财团的代表说声抱歉,就说事务繁忙,我不得不提前回去。”蒋介石低声吩咐。 安毅点了点头:“学生明白。” “我回去之后,会亲自召见英国驻京大使,把影片给他,让他拿回去好好看看,什么也不和他们谈,让他们自己来找我。要是他们还是那么飞扬跋扈、横行霸道,我会给你下一步指示的。在国家民族的利益上,我绝对不会轻易让步!” 蒋介石真的动怒了,纪录片所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冲击与震撼,让蒋介石对数年来一直向他指手画脚、肆意评论和抨击的英国人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和好感。 “遵命!” “走吧,再陪我走走,很多事情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的责任范围,不只是一个小小的川南……” 第九六四章 胆大包天的故人 第九六四章胆大包天的故人 连续两天,安毅不是出席军事会议,就是与陈立夫一起,分析福建十九路军潜伏人员和打入红军内部的情报员发回的各种情报,晚上还需要根据诸多资料,参详各路大军的兵力调配和防区衔接等问题,召集麾下随行的将校一起记录大量笔记,在内部也来一次模拟作战,以便留下宝贵的资料供日后学习总结。 在两次由蒋介石亲自主持,各路军总指挥、参谋长参加的军情分析会和一次图上推演中,安毅都是静静看着、默默听着,由始至终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陈诚和顾问团负责人几次询问安毅的看法,安毅都以刚刚到来还不熟悉情况为由,轻松而委婉地推辞掉。 第三天上午,安毅根据蒋介石的秘密指令,悄然离开庐山,只带走副官沈凤道和侍卫长林耀东,机要副官梁子晏和陆续到达的总部参谋班子、以及从老南昌派来担任保卫任务的一个特种分队,仍然驻扎庐山。 上午九点十分,安毅乘坐的中央党部专车到达庐山马廻岭军用机场,登上刚刚降落不久的专机,飞往南昌青云谱机场,安毅需要在老南昌停留一天时间,做好出行的联络和准备工作。 刚修建不久的庐山机场,距离青云谱机场的空中距离不到一百一十公里,专机以二百八十公里的巡航速度从容飞行,加上起降时间也就三十分钟。 身穿便装的安毅三人下飞机就钻进江南集团的轿车,直驶老南昌城西南的守备部队大营,与守备旅长孙小旺、参谋长叶清风等人开了个简短的小会,便前往看望最后一批徒步开往川南的一千五百新兵。 由于近三万五千名新兵已经陆续开往川南,担负引导护送任务的老南昌守备旅,如今只剩下两千余官兵,兵力已经捉襟见肘。孙小旺请求再招三千新兵,原地整训,以补充缺员,安毅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并授权孙小旺和叶清风再组建一个汽车连,车辆不足部分,从即将全额转让的江南汽车制造厂紧急进行调拨,让孙小旺和叶清风高兴得手舞足蹈,连声做出保证。 悄悄前往属于守备部队管辖内的最后一个灾民安置点巡视完毕,饥肠辘辘的安毅吩咐孙小旺该忙什么忙去,晚上大家再到劳守道家里一起聚聚,顺便开个会。 离开灾民安置点,安毅吩咐林耀东,把车开到澄碧湖畔的顿和西餐馆,借着午餐时间,见一见白俄侨民领袖、已经是安家军高级情报负责人的奥杰罗.威奥吉姆斯基.亚历山德罗的堂兄瓦佳,问问这个为安毅输送了上千名各种人才的白俄领袖,还有什么要求? 汽车在装饰华丽的顿河餐厅大门侧边停下,年轻英俊的大堂经理索姆洛夫刚从哈尔滨来到南昌不久,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三人中的安毅,他看到来的是江南集团总部的车辆,便礼貌地迎出来,进入大门把安毅三人领上二楼尽头的雅座,用较为流利的东北话礼貌介绍说,今天餐厅的客人很多,但这个位置是周崇安先生最喜欢的,我们总是留着,这里掩映在一片生趣盎然的绿色植物之中,自成一体,不用担心被其他客人打扰,非常安静,还可以欣赏窗外碧波荡漾的湖景和熙熙攘攘的街头景致。 安毅说了声谢谢,与沈凤道、林耀东面对面坐下,一起欣赏久违了的澄碧湖景色,心中对即将放弃这块凝聚着安家军十余万弟兄心血的新兴城市伤感不已。 正叹息间,一名漂亮的白俄女招待陪着一位高挑婀娜的金发美少女快步走来,安毅抬头一看,原来是瓦佳的女儿卡捷琳娜和熟悉的女招待雪梨,连忙站起,笑着打招呼。 安毅逐一与惊喜的卡捷琳娜和雪梨拥抱见礼,沈凤道只是微微点头就坐下。 年仅十九岁的卡捷琳娜和安毅说了会儿话,转向林耀东,颇为激动地紧紧拥抱,把粉脸贴在他笑得异常灿烂的脸上: “亲爱的林,我正要到叙府去找你,知道吗?我爸爸在叙府风景如画的花园街也开了一家同样风格的顿河餐馆,目前在中国最好的俄罗斯厨师都集中在了那里,这么长时间了,你去做过客吗?” 林耀东扫了一眼笑得很是暧昧的安毅和沈凤道一眼,颇为尴尬地揽着卡捷琳娜的腰身,拉开一段距离,这才凝视着面前少女那双碧蓝的大眼睛: “去过了,开张那天我代表司令送去一对花篮,那儿非常美丽豪华,面积足足是这里的三倍,我听说你父亲还把街对面的两栋联体别墅公寓全都买下来了,说不定你很快就会搬到叙府去住……对了,你父亲呢?怎么没见着他人?” 卡捷琳娜含情脉脉地回答:“我立刻就打电话给他,把他从南昌城里叫回来,将军到来,父亲他怎么能不亲自见见呢?呵呵!林,等等我……这样,你坐斜对面那张小桌,行吗?我要为你叫来你最爱吃的沙丁鱼,然后好好看看你,和你多说会儿话,聊聊咱们的现在和将来。” 望着女孩满是期满的眼睛,林耀东略微犹豫,便点头应允了:“呃……好吧。”目送欢快的卡捷琳娜离去,林耀东转向含笑望着自己的安毅和沈凤道,摊开手耸了耸肩,嘿嘿一笑,便转到斜对面的那张小桌旁坐下,拿起边上的英文报纸,人模狗样地看了起来。 安毅看得有趣,忍不住摇了摇头,对身边的雪梨低声请求:“雪梨,等会儿你去和索姆洛夫说一声,我们这里不需要特别照顾,也不希望有人打扰,当然,欢迎你过来坐一坐,说说话,你是位非常善良美丽的姑娘,没人能拒绝你的温柔。” “谢谢您的夸奖,将军,雪梨一定会更加努力,不让您失望……我这就去和索姆洛夫说一声。”同样高挑漂亮拥有一双完美长腿的雪梨嫣然一笑,款款而去。 沈凤道目送雪梨离去,放下水杯,身子往前一探,神秘地问道:“小九什么时候和瓦佳的千金这么亲热了?” 安毅想不到沈凤道也会有如此八卦的一面,不由乐了:“你问我,我问谁去?” “狗日的小九,不声不响,居然把白俄之花卡捷琳娜追到手了,估计以后那孙子就要有一个白俄老婆了,生出的后代肯定差不了。” 沈凤道摇了摇头,转向窗外,继续欣赏澄碧湖美景,安毅也收拾心情,望向被秋风吹皱的湖面,两人边看边低声交谈。 不一会儿,卡捷琳娜亲自给安毅和沈凤道送来开胃酒和精美的餐前小吃,红着脸说了声抱歉,就坐到林耀东对面,窃窃私语。 安毅和沈凤道都竖起耳朵,只听两人倾诉了下别后衷肠,卡捷琳娜便轻轻拉过林耀东的领带说与西装不相配,等会儿闲下来便陪林耀东一起去老南昌的商业街逛逛,选一条最漂亮的意大利领带送给他。林耀东嘴里说不必了吧?脸上却美滋滋的满是幸福,看得安毅真想过去拍拍他脑袋。 雪梨领着两位男侍者端来正餐,小心摆放完毕,刚坐下想陪安毅和沈凤道聊一聊,突然听到楼梯的响动,伸头出去一看,一个侍者刚刚把一位身穿少校军服的壮实军官领上二楼,连忙向二人告了个歉,起身来到与安毅这个雅座相邻的那张桌边,收拾桌面的鲜花和报纸,礼貌地请军官就座,并用流利的国语询问先生要点什么?军官低声回答说还有两位朋友先等等。 安毅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透过绿叶后的玻璃隔墙望了过去,看到似乎是黄埔三期的学长唐明宗,想了想懒得打招呼,省得见面又是一轮寒暄,彼此都累。 安毅放下酒杯,捡起雪白的餐巾铺到腿上,抬起头无意识地望了一眼窗外,晃眼看到下面街道上两个身影似乎很显眼,当下也没在意,拿起刀叉准备开动时似乎想到什么,再次望向窗外宽阔湖边人行道上等候车辆准备走过来的熟悉身影,愣了一会儿,悄悄凑近开始切牛扒的沈凤道: “老沈,你眼睛好,帮我看看对面正走过马路的两个人,都戴着礼帽,穿着风衣,留意下左边那个矮一点的。” 沈凤道看了一会儿,转向安毅时非常惊讶:“陈赓!他这么会在这里……看样子他也进顿河餐厅来吃饭了。那年咱们在上海见到他时我印象很深,虽然他戴着宽沿礼帽穿着西装大衣,但身材和步态是无法改变的……五月份校长不是刚放他走吗?他怎么还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老南昌?” 安毅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这家伙胆子大是出名的……怪了!前天党部调查局刚秘密押解到这里的中共高级联络员杨甫章不是说,陈赓被放回去后一直接受共产党中央党部的审查吗?还说在周主任的力保下,把他暂时调到红军彭杨军事学校,担任代理校长职务,不让他带兵打仗。如今他整天和同样受排挤的左权师兄一起,在瑞金九堡村那个破烂的军校里面唉声叹气,如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审查结束,他没事了?” 沈凤道想了想,低声猜测:“会不会与杨甫章的被捕有关?别忘了陈赓可是中共特科的干将,负责的就是这些事情。” “对……一定是了!我们先别声张,让我想想,怎么和他见上一面?” 安毅顿时来了兴趣,想起当年在黄埔军校时,与师兄们一起生活的那段难忘日子,心里就无比的留恋。 沈凤道看出了安毅的意思:“其实这不难,等会儿我直接去叫他就行。” 安毅点点头,觉得这个办法最直接也最好,在这地方陈赓再不愿意,也不敢大喊大叫或者逃跑,先别说能否从沈凤道眼皮下溜走,就算能拼命跑出去也跑不远,如今正值非常时期,街上到处是巡逻的老南昌军警,这些军警中的各级头目,超过三分之一出自安家军,沈凤道只需喊一声陈庚就走不掉。 陈赓与助手大摇大摆走进西餐馆,四处扫了一眼几乎满座的一楼大厅,和气地询问迎接的索姆洛夫: “有位姓唐的军官已经来了,他是我们的朋友。” “哦,明白了,唐先生已经吩咐过了,两位请随我来,在二楼雅座。”索姆洛夫把陈赓两人领上二楼。 来到二楼,陈赓一眼就看到唐明宗在里侧的临窗位置,向自己举手示意,飞快扫了一眼周围几桌洋人和富态的生意人,微微一笑,对索姆洛夫致谢,领着副手大步走向唐明宗,经过靠墙一桌的林耀东和卡捷琳娜时,机警地打量一眼,发现这两个人卿卿我我,心无旁骛,也就放松下来,走到站起来的唐明宗面前:“呵呵!子义兄别来无恙啊?” “还好,没想到张兄能在百忙之中前来,请坐,别客气啊,今天小弟做东,这位兄弟也不用客气,坐吧……小姐,照我点的菜式再上两份,再来两杯白兰地。”唐明宗和气地为陈赓两人点菜。 陈赓坐下,笑逐颜开:“这段时间肚子寡啊!好长时间没吃西餐了,据说这家顿河餐馆是白俄开的,不知道味道是否正宗?” “张兄请尽管放心,这是南昌最有名的西餐馆,正宗的圣彼得堡风味,当地显贵和我们军中将校都喜欢来,特别是像张兄这样去过俄国见多识广的大老板,更得尝尝才是,哈哈!”唐明宗非常亲热的答话,虽然声音不大,里面雅座上的安毅和沈凤道却听得清清楚楚。 十分钟后,唐明宗一桌的西餐和酒水上齐,三人也不客气,开始大吃起来。隔着茂盛盆景和一人高玻璃墙的安毅和沈凤道已经吃饱,擦擦嘴,凑在一起低声商量起来。 安毅从兜里拿出笔记本,旋开钢笔,写下一行字,小心撕下,递给沈凤道:“不用担心他逃掉,要是他真逃走的话,就让他走吧,事情闹大了不好。” “明白!” 沈凤道接过纸条一看,忍不住咧嘴笑起来,折叠好缓缓站起,离开座位,直接来到陈赓面前。 第九六六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第九六六章偷得浮生半日闲 十月二十八日,几乎在安毅飞回川南叙府的同一时间,蒋介石从庐山飞抵南京,回到办公室就给拂袖而去、在上海家中睡觉的宋子文打电话,电话没人接又再连发两封电报,催宋子文返回南京。 宋子文被财政问题搅得心烦意燥,每月一千二百余万元的军费赤字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宋子文早已经不堪重负,偏偏汪精卫一派绕过宋子文,再次与日本人就经济合作和重开通商口岸展开或明或暗的谈判,终于把坚决反日的宋子文惹恼,宋子文再也不愿忍受这种窝囊气,抛开一切权利和责任,径自返回上海。 这次宋子文谁的面子都不给,连蒋介石的电话也不接,电报也不回,打定主意不干了。蒋介石勃然大怒,当晚立即召开会议,撤销宋子文行政院副院长、财政部长职务,紧急任命孔祥熙接任财政部长兼行政院副院长。要不是孔祥熙和众委员百般求情,宋子文的中央委员、经济委员会常委的职务,也要被盛怒之下的蒋介石和落井下石的汪精卫全部剥夺。 次日上午,蒋介石在黄埔军校内的寓所秘密,接见停留在南京的张熹,牵线人是新任财政部长孔祥熙。 两个小时之后,双方满意告别,蒋介石放下财政重担,飞回庐山,继续指挥剿共大业,张熹与孔祥熙签订完借款投资合同,立刻返回上海法租界的毅园,给安毅发去密电,通报会谈纪要和借款投资合同的主要内容,当天下午即乘坐美国邮船,返回加州。 安毅回到叙府,并不急于致电李宗仁和白崇禧,而是先与黔西的石珍打招呼,由石珍与李宗仁联系之后再作打算。安毅估计至少需要两三天时间,广西方面才会有答复,又适逢星期日,于是利用这个难得机会休息一天,正好好好陪陪自己的家人。 傍晚,亲自下厨做好两个菜的安毅解下围裙,捏捏冯洁云的细嫩脸蛋,扶着她日渐粗大的腰身,让她好好待着,自己亲自到东苑小楼,把龚茜和吴妈请过来一起吃餐饭。 安毅走到东苑小花园入口,看到梁子晏驾车而来,随即停下步子。 梁子晏把车开到安毅身边停下,飞快下车,递给安毅一个卷宗:“蒋委员长、庸之先生分别来电,属下立刻送来了。” “没事留下一起吃饭吧。”安毅接过卷宗低声说道。 梁子晏微微一笑:“不了,今晚约了人。” 安毅抬起头笑问:“去见韩玉给你介绍的文工团那个小琴,是吧?” “是,不过不止小琴和韩玉,还有朱小姐,就是在政法大学特别班进修的朱蕴,不知她们几个什么时候搅在一块儿了……韩玉说很难碰到我在,又恰好是礼拜天,属下不好意思拒绝,便答应下来了。”梁子晏低声回答,俊秀的脸上微微发红。 “得了吧你,不好意思拒绝?我看你巴不得早点儿和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见面呢!快去吧,悠着点,别搞出人命来就行。” 安毅说完转身走向小楼,梁子晏呆呆站在原地,好一会才明白安毅的玩笑话是什么意思,难为情地摇摇头,接着咧嘴一笑,钻进车里发动乐呵呵离去。 龚茜让吴妈准备准备,一起到正屋吃饭,欢快地把安毅领上二楼。安毅走到小床前,放下手里的卷宗,爱怜地抱起粉嘟嘟的儿子,亲了又亲。 龚茜嗔怪地打了安毅一下:“轻点儿,上午就让你的胡子把儿子扎哭了。” “哈哈!小东西眼睛真大,越来越像你了……奶粉够用吗?”安毅低声问道。 “够了,阿尔弗雷德院长真热心,前天又让他夫人送来两大罐英国奶粉,还帮小家伙检查了一遍身体,说咱们的儿子很健康。”龚茜依偎在安毅身上,满脸的幸福。 安毅点点头:“新来的小阿姨怎么样?” “小芍药挺好的,是个勤快淳朴的好姑娘,马大婶这几天一个劲儿的夸她,可惜不识字,回头我慢慢教她。”龚茜回答。 安毅也赞道:“刚才我做菜她在一边仔细看着,挺有心的一个姑娘,人也长得秀气,等孩子会走路了,让她到学校念书去,将来也许会有出息。走吧,一家人都等着呢。” “我先进卧室换件衣服,这几天乳汁好多,衣服常被浸湿,害得我都不敢出门……” 安毅望着娇颜绯红的龚茜,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龚茜立马联想起上午和安毅独处时的激情与奇特的欢愉,羞得低下头,给了安毅一顿粉拳才解恨,转过身羞答答地跑进卧室,很快换好衣服出来,看到安毅还在色迷迷地嘿嘿笑,气得上前抱过儿子独自下楼,安毅连忙追上,小心搀扶。 温馨和美的晚餐结束,吴妈和小芍药先抱着孩子回东苑,龚茜小心翼翼地把楚儿扶上楼休息。 安毅牵着冯洁云的小手,在院子里散步,感觉到风有点儿凉,连忙脱下外套披在冯洁云身上,冯洁云幸福得紧紧靠在安毅怀里,抬起头亲了安毅一下,慵懒地靠着安毅走向大树下的藤椅,乖巧的义女小杏花已经摆好了香茶和水果。 冯洁云拉着小杏花的手坐在一起低声聊天,安毅进屋把卷宗拿出来,抽出几份电文和情报汇总,仔细阅读。 看完蒋介石和孔祥熙的电报,安毅向小杏花招招手,摘去她秀发上的一小片残叶,低声吩咐: “去西面的小院把沈伯伯叫来,说爸爸有事和他商量。” “好的。” 小杏花像只快乐的蝴蝶翩翩而去。 龚茜走过来,低声问道:“有急事了?” “嗯,你看看吧。” 安毅把电文递给龚茜,为龚茜和冯洁云倒上热茶,捡起另一份文件快速翻阅,看到没什么重要事情,随手把文件放下。 龚茜把电文还给安毅,慎重地说出自己的意见:“既然中央已经通过设立叙府行营的提案,就得尽快把班子搭建起来。再有,这个市长你打算让谁来当?” “董泽川先生怎么样?云儿,你也说说自己的看法吧。”安毅问道。 冯洁云很赞成:“董先生大才,无论是经济还是法律,他都无比精通,与国内知识界的关系也是相当的好,胡适先生对他赞誉有加。从两会的顺利召开到圆满结束,以及就动物园立项征求民众的做法来看,董先生非常的精明,也很得民心,再有玉成先生和祁老爷子左右辅佐,他定能干出一番事业。” “我同意云儿的意见,让董先生当首任市长恐怕也是众望所归之事。我和他虽然接触不多,但也看得出他对你还是很忠诚的。”龚茜低声说出自己的意见。 安毅点点头:“道叔说他有宰相之才,忠良之貌,这么多年能得到道叔这么高评价的人没几个。” 龚茜和冯洁云相视一笑:“你这家伙也信这套了?” “当然了,道叔是谁?他老人家那套道家学说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否则何以传承几千年?何况他阅人无数,经验实在是丰富之极。记得楚儿怀孕三个月时,他就能看出怀的是儿子,云儿现在也就三个多月,道叔也已断言是个儿子,这几年,弟兄们的儿子闺女生了近百个,道叔都从未走眼过,准确率百分之百啊!”安毅对劳守道的这些本事还是非常佩服的。 冯洁云轻轻抚着腰身笑道:“我倒希望生个女儿,女儿疼妈妈。” 沈凤道和小杏花的笑声传来,安毅几个望过去,看到小杏花拉着沈凤道的手,蹦蹦跳跳,开心不已,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龚茜遗憾地说沈凤道也该有个伴了,冯洁云也为这个执着冷峻的奇男子至今不谈女朋友叹息不已,低声说等哪天定要给沈凤道介绍一个好女孩。 安毅从未向自己的女人透露过沈凤道心中的伤痕,只能假装没听见,端起茶壶给沈凤道斟上杯茶,示意他看看两封电报和文件,拉过来到身边的小杏花,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女儿,明年该升二年级了,对今后有什么打算?” “爸,我不想和冷月姐她们一样去留学,我想读军校,行吗?”小杏花搂着安毅的脖子恳求。 安毅惊讶地看着长得亭亭玉立的义女:“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妈妈同意吗?” 小杏花点点头:“妈妈说,一切听你的,只要能为义父分担点工作,就是女儿最大的理想。” 安毅温存地抓住女儿的手:“孩子,非当兵不可吗?” “嗯,女儿喜欢穿军装,喜欢军旅生活,这几年在童子军校,是女儿最快乐的时光。还有,我们的拉丽莎老师说,我是她二十五年来教过的学生中,对密电码最有天赋的一个,去年下学期我就在拉丽莎老师的重点指导下,学完了密电码收发技巧和编译基础两门功课,和我水平相当的还有一个榆林的男生、一个商丘的女生,拉丽莎老师已经向科技研究所的波罗斯基教授推荐我们三个,说等我们完成中学的课程后,就可以直接到研究所,跟随波罗斯基教授学习,从一般记录员做起,她说,这个关口要是再去国外进修几年,反而耽误了。波罗斯基教授也认为,国外的大学在密码学方面不一定拥有更高的水平,欧美名校那些教授讲师,不一定愿意对我们这些东方学生倾囊传授。”小杏花兴奋地告诉安毅,美丽的小脸蛋上写满了自豪。 龚茜和冯洁云惊讶地望着小杏花,沈凤道也抬起头,好奇地打量这位还不满十四岁的小女孩,觉得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安毅知道这个义女拥有非凡的记忆力,数学年年满分,但没想到她竟然拥有这方面的天赋,看来自己当初接收大量白俄知识分子,并同意他们制定自己的教育方法展开教学,这条路子算是走对了。 第九六八章 再饮三花酒 第九六八章再饮三花酒 广西柳州是一座历史极为悠久的文化名城,汉武帝时代就已筑城,唐贞观初年正式更名为柳州,如今的城墙城楼,均建自明朝鼎盛时期。 由于柳州地处八桂中心地带,是连接南宁和桂林、梧州至百色的交通枢纽,新桂系统一广西之后,就把柳州当成了军事和工业重镇,也是数年来桂系集团苦心经营、锐意发展工商业的重点地区,桂军的第一个军用机场就建在柳州,因为紧邻秀美的青山白莲洞,机场因此也取名叫白莲机场。 安毅的专机在下午四点到达,令安毅颇为意外的是,除了老长官白崇禧、熟悉的广西省长黄旭初等十余名将领之外,原本以为仍然滞留广州、严密关注粤闽时局发展的李宗仁竟然也亲自到机场迎接。 双方以军中礼仪相见完毕,安毅将麾下的沈凤道、展到、叶成三人,一一向主人引见,随后跟随在李宗仁、白崇禧、黄旭初身后,在军乐声中,一同检阅桂军航空兵和直属警卫旅,走完一圈,乘车进入柳州城。 进入“龙城宾舍”略作洗漱,热情的李宗仁和白崇禧邀请安毅到城中风景如画的名胜地柳侯祠游览,安毅欣然答应,跟随而去。 进入古香古色、端庄厚重的牌楼,白崇禧亲自给安毅当起了导游,客气的安毅推辞不掉,只好摇头笑笑,客随主便了。 “门口那副‘山水来归黄蕉丹荔,春秋报事福我寿民’的对联出自唐朝诗人韩愈的诗句,由清末永州知府杨翰所书,颇有些年头了。但整个柳侯祠最为珍贵的,却是这方碑刻,当年柳宗元死后,好友韩愈作《柳州罗池庙碑》以祭之,诗文神采飞扬,感怀极深。北宋大文豪苏轼读其文,吟其诗,叹其事,思其人,遂挥笔书下该诗,于南宋年间由柳州本地匠人刻之成碑。碑文书法雄奇深厚,刀笔恣肆狂放,被世人推为东坡书法第一碑。该碑集三大家之韩文、苏书、柳事于一身,世所罕见,故称之为‘三绝碑’,一直是柳侯祠的镇祠之宝,虽朝代变迁屡历战火,依然完整地保存下来!安将军文武双全,通晓古今,不妨也评点一二吧?” 柳州十月底的天气还比较炎热,白崇禧摇着一把精致典雅的折扇,文绉绉地向安毅介绍三绝碑的历史典故,说完还意犹未尽,侧过身子,请安毅对石碑上的书法和诗句发表意见。 安毅一时间头大如斗,只能歉意地摇摇头,如实道来:“实在对不住,什么文武双全通晓古今,肯定是以讹传讹,我哪里有那本事啊?安毅少不更事,学的又是理工知识,看看报纸哼上几句乡间小调还勉强凑合,根本就不懂得什么诗词歌赋、历史典故,对书法丹青更是一窍不通,压根儿就看不出这方碑刻的奥妙来。说起来,柳宗元的《捕蛇者说》少时倒是读过,可是多年征战,现在也忘光了,怎么也比不上杨贵妃喜欢岭南荔枝的野史印象来得深刻。与满腹锦绣、包罗万象的健生将军相比,安毅不学无术苍白得很,无地自容啊!” 边上的一众武将看到安毅如此坦白,禁不住偷偷笑了,白崇禧客气地连连说安毅过谦了。 李宗仁在一边看得真切,莞尔一笑觉得安毅这人很实在,其实他也和安毅一样,精通兵法熟悉军务,却没有白崇禧和黄旭初的那份国学底蕴,因此对安毅此时的感觉非常认同,也颇能理解。 黄旭初等党政大员却不相信能写出传唱南北的数十首流行歌曲、创作数本军事教材并率先倡导军事革新的安毅不懂诗文书法,但看到安毅的表情,又不似作假,只好把满腹疑虑装在心里,跟随在李宗仁、白崇禧和安毅身后慢慢游走浏览。 白崇禧熟悉安毅的性格,转了一圈,直接把他领到了东面碧波万顷的罗池畔,在百年桂花树下安放的一排茶几旁分别坐下之后,向安毅介绍: “这个湖叫罗池,柳州著名的八景之一,当月亮升到灯台山上空,倒映于罗池水面,境界冷峻空灵,于池边柳下俯仰水天皓月,乃成为绝美景致,‘罗池夜月’美景由此而来。安将军难得一来,徳公和以行兄欣喜不已,就让我们就在此略进薄酒,等皓月当空举杯邀月共谋一醉吧,请!” 安毅遥望青碧的湖水和沿岸遍植的垂柳桂树,斜阳下波光粼粼,和风阵阵,也觉得此处风景相当宜人,听白崇禧说就在这儿用晚餐,连忙向李、白等人致谢,端起茶杯略微品尝,由衷赞道: “这地方很舒服,让我情不自禁想起了若干年前北伐征战间隙的那次江北欢聚,当时徳公招待在下的,是产自桂林的佳酿三花酒,每每念及,似乎余香犹在啊!” 李宗仁与白崇禧微微一愣,不约而同想起当年初次与安毅喝酒的情景,随即齐声大笑起来。 李宗仁笑完,颇为感慨:“弹指一挥五年过去,五年中的沉沉浮浮起起落落,令人不胜唏嘘!倒是得恭喜安将军,短短五年时间,将军从无到有,建立起川南伟业,泽被万民,我等却屡屡遇挫,最后退居一隅日夜蹉跎,残酷啊!“ 安毅连连摆手:“徳公谬赞了!小子乱闯乱撞,侥幸能够回到家乡,窃据川南几个县,总算有了块地盘苟且偷生,怎么敢与徳公治下日益兴旺的八桂千里江山相提并论?南京那些人长期以来记挂的可不是我安毅,而是徳公和健生将军,党国元勋吴老稚晖先生曾经在一次酒会中说过,冯焕章此人不足畏,张汉卿少帅不足忧,但若是徳公打个喷嚏,健生将军再摇摇扇子,中央政府就要感冒。” 李宗仁和白崇禧等人听了自嘲地哈哈大笑,心里却非常感慨,没想到安毅说话这么风趣幽默,看似褒扬的话语中,却蕴含着浓重的杀机。晃眼间,昔日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上的青涩将领,竟然成长为一个审时度势心机深沉的政客了。 宾主谈笑风生之际,侍从络绎端上丰盛菜肴和美酒,跟随的双方将校热情相邀,坐到两边的副桌周围,把主席位让给了双方将帅。 李宗仁乘兴站起来,热情招呼坐在一旁的叶成、展到、沈凤道三人一起入席,不顾安毅诚惶诚恐的拒绝,亲自给每一个人斟满第一杯酒。 “请坐下,大家都坐下吧,朋友之间无须客气,徳公经常这样给我们倒酒,习惯了。”黄旭初热情地招呼安毅四人坐下。 李宗仁端起酒杯,看到安毅等人齐齐站起来,也没有客气,微微点了点头,非常感触地致辞: “我也不称呼什么安次长了,在座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军人,就以军中习惯称呼吧。这杯酒,敬给安将军和诸位,感谢川南、黔西和云南友邻两年来的鼎力支持和友好合作,让广西的父老乡亲,能够在互通有无中走向发展,请!” “请!” 众人齐声回应,全都仰头一饮而尽,就连向来不怎么喝酒的白崇禧也一口喝干,并亮了杯底。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主间又随意了很多。 李宗仁询问一些川南刚刚结束的人民代表大会的成果。听完安毅和展到的介绍,李宗仁、白崇禧和黄旭初频频点头,认为川南在法律建设方面的经验,非常值得自己借鉴。广西与川南有个非常相似的地方,那就是军政府拥有很高的威信,获得人民的拥护和理解,例如铁路建设、公路桥梁建设等大型项目,都获得当地百姓的全力支持和倾力帮助,川南和广西都因为拥有这样广泛的民众基础,在基础建设方面发展很快。 白崇禧低声询问安毅:“我听说滇南、滇西如今和英国人弄得很僵,缅甸通往滇南和安南的商道,几乎全都被截断了,而且有传闻,安家军的垦殖专区警备部队与英缅军打了一仗,英缅军损失极为惨重,却又不敢找你们安家军报复,只得采取避实击虚之策去寻滇西边境的晦气,遂引发滇西惨案、导致两国关系一落千丈,英国政府原先答应给中央的所有贷款和援助,也因此而尽数取消。令我们非常惊讶的是,急需国外援助的蒋委员长原本应该暴跳如雷、敦促你们大幅度让步才是,但他却丝毫不给英国人面子,倾尽全力支持你们,你们也与英国人断绝了在经贸上的所有往来,不知这中间有何奥妙,下一步又如何处理?” 安毅点了点头:“蒋委员长看清楚了英国人声色俱厉背后的虚实,加之本身也不愿意在对日本人妥协之后,又对英国人让步,让国人戳他的脊梁骨,故此做出强硬回应是非常正常的。其实滇南边境那次冲突谈不上打一仗,我方村民被屠杀掳掠之后,我们只是派出两个特务分队过去报复,砍下几十颗脑袋回来就没有进一步行动了。英国人吃亏之后,动用了驻扎景栋的五千余英缅官兵压上来,企图迫使我们让步,但看到我们两个警备团早有准备、严阵以待,他们胆怯了,转而在滇西挑动依附于他们的土著武装,突然越境袭击南坎和瑞丽,制造了震惊中外的滇西惨案。 “目前云南保安部队两个师已经驻扎滇西,黔西石珍将军的一个突击旅、湘西张弘栾将军的一个山地旅也悄然开赴德宏,随时准备上去助战,我们航空司令部的一个混编中队也过去支援。英国人看到实力悬殊太大,不敢打了,目前仍在对峙之中,估计两个月之后,印度殖民地的一个英军主力师就会开到缅北,到那个时候,恐怕滇西真的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李宗仁微微吃了一惊:“安将军,贸然在南边开战,你考虑到华北局势没有?” “考虑过了,而且与朱益之等滇军将帅进行了多次研究,均认为不能示弱,否则恐怕又得签署一个卖国条约,谁也担不起这样的千古骂名。蒋委员长和中央军委对此均持默认支持态度,因为全世界都知道,西南和两广一样只是名义上的统一,实质上仍然自成一体,形同割据,哪怕出事中央也有推卸责任的余地,倒是中央政府那些软骨头惊慌失措,前一段在西南商品博览会期间,汪院长和林主席都专门问过我如何处理中缅边境危机?我推托说那是云南到事情,我只管滇南。”安毅没有任何的隐瞒。 李宗仁等人缓缓点头,似乎早已料到安毅会如此处理。 白崇禧含笑问道:“要真的打起来,你准备如何打?” 安毅不以为意地回答:“估计也没我什么事,英国人再怎么盛气凌人,应该也对此有着严谨清晰的判断,真打起来,只会选择滇西方向,那是云南詹焕琪将军和卢汉将军的事情,最低估计滇军不会在劳师远征的英缅军队面前吃亏,要是打好了,一战就能解决问题。” 白崇禧赞赏地笑了笑,转向黄旭初问道:“以行兄,你和我们南面的法国人这两年没少打交道,你觉得英国人目前最担心的是什么?” 黄旭初严肃地回答:“英国军队如今的战力究竟如何,没有谁清楚,不过打仗嘛都要死人的,估计英法两国都一样,把自己的官兵性命看得很重,伤亡达到一定程度,他们就受不了了,我们没关系,要钱没有,要命多得是。” 众人哄然大笑,叶成禁不住悄悄竖起个大拇指,对桂系三巨头的睿智和默契刮目相看。 安毅满面春风站起来回敬主人,边上的桂军将校们看到安毅随和开朗,也都纷纷前来敬酒,安毅非常礼貌地举杯相敬,赢得桂军将校的普遍好感。 七八轮下来李宗仁示意停止,挥挥手让麾下将校回去坐好,转向安毅低声说道:“对不起了,这餐酒不能喝太多,刚刚得到个消息,一小时后还有个贵客到来,届时我们换个地方再一起喝个痛快吧。” 安毅惊讶地望着笑容可掬的李宗仁,再转向一脸从容的白崇禧,看到白崇禧微微点头,立刻知道是谁要来了。 第九六九章 竖子不足与谋 第九六九章竖子不足与谋 李济深来了。这段时间,李济深在福建和陈铭枢、蒋光鼐、蔡廷锴等人商量筹建中华共和国革命政府,并派人与红军划定国界、签订反蒋抗日军事协定。事务繁忙之际,李济深从李宗仁发来的紧急电报中获悉,安毅肩负着南京中央政府和蒋介石的使命,将于十一月二日秘密抵达柳州斡旋。李济深反复思考之后,决定从福建漳州飞抵广州,再从广州飞到柳州。 飞机到达桂平上空时,夜幕已然降临,好在飞行员是粤军航空兵中一位经验丰富的飞行大队长,两年来每个月都在两广之间来回穿梭,最终非常顺利地把李济深送到柳州白莲机场,到达时已是夜晚八点十分。 晚上九点,“龙城宾舍”桂香楼二楼豪华包厢里热闹非凡,略作洗漱、换上一身深蓝色云纱长袍的李济深,在桂系三巨头李宗仁、白崇禧、黄旭初和子侄安毅的簇拥下,矜持地就座。 李济深身后的叶秘书看到久违的安毅,倍感亲切,趁着李济深和李宗仁等人寒暄的机会,悄悄和安毅聊了一会儿。 安毅抓紧时间,向蓄上漂亮小胡子的叶秘书询问一番,探明李济深的来意。叶秘书紧张地望向正在侃侃而谈的李济深,附在安毅耳边一阵低语。安毅心中顿时有数,点了点头,亲热地把他领到旁边一桌,向他介绍叶成、展到、沈凤道等随行弟兄,随即向众兄弟告了个歉,回到一群桂系老大的主桌旁坐下。 “过来,躲那么远干嘛?小子,坐这儿!”李济深看到坐在对面浅笑吟吟的安毅,不满地呵斥,然后指了指身边的空椅子。 安毅在李宗仁等人善意的笑声中,老老实实地起身走了过去,道谢后缓缓坐下,嬉皮笑脸地望着李济深: “您老人家要是早来半天多好,下午徳公和健生将军、以行将军领着小侄参观柳侯祠,要是当时您老人家在的话,小侄定会请您老当即赋诗一首,也好分散众将军的注意力,掩饰一下小侄的不学无术。” 众人听得有趣,哄然大笑。 有些莫名其妙的李济深连忙转向李宗仁,李宗仁忙把下午白崇禧和安毅的有趣对话简要告诉李济深,李济深笑着摇了摇头,抬手虚指安毅,遗憾地对大家说道: “这小子刚进黄埔时,我们很多教官就知道他的国学基础欠缺,说话没大没小的,大违常理,连起码的称谓和寻常社交礼仪都一知半解。不过这小子聪明,很快适应下来,这几年尤其做得不错,在军事理论的研究和创新方面有所建树,写出的几本书连德国人都翻译过去做专业教材。不过,要是让他吟诗作赋,确实为难他了。” 黄旭初和一众文官这才知道,原来下午安毅真的不是有意推托。真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创作出那么多脍炙人口的歌曲?白崇禧打了个哈哈:“安将军是个注重实际的人,这样好,军人嘛,不需要那么多风花雪月。” 李宗仁和黄旭初一起附和,举起杯向李济深敬酒。 吃下些东西,相互聊了一会儿,李济深让敬酒的安毅先把杯子放下:“你们的川南广播电台不是说你出席完中央行政会议,就直接到南昌去看望灾民,并指导安置和遣返事宜吗?怎么这么有空,突然来广西做客了?” 安毅笑着说道:“小侄记挂生意上的事,不知道叙府兵工厂提供给以行将军的三套生产设备好不好用?还有就是今年以来,小侄的川南企业集团与徳公麾下的冶炼企业生意越来越大,小侄心里总是念着徳公和健生将军、以行将军的好处,特意过来致谢,加深一下彼此的联系。” 李济深看看李宗仁三人春风得意的笑脸,转向安毅问道:“就这么简单?要是专程前来致谢,你总得带些谢仪才对。” 黄旭初连忙解释:“任公,此番安老弟带来的礼物非常丰盛,六十副叙府精密仪器厂生产的‘雄鹰牌’八倍军用望远镜,三辆川南机械厂生产的35两轮摩托车,还慷慨赠送给我们新建成的柳州兵工厂一套‘中正一式’冲锋枪设计图,一套‘三二年式新型手雷’生产技术资料。这么重的厚礼,我们上上下下都很感激啊!” 李济深非常惊讶,没想到安毅对广西这么大方,却不知道阎锡山和刘文辉获得的赠礼比广西还多,闻言非常欣慰,频频点头,夸了安毅几句: “做得不错,看来你把你老丈人的商德学到了,你老丈人的慷慨义气是出了名的,希望你今后多支持广西的工商业发展,互通有无、携手共进,才是发展之道。” “谢谢世叔提点!” 安毅点了点头,随即满是深意地问道:“对了,您老人家昨天不是还在福建漳州,和陈枢铭、蒋光鼎、陈友仁几位前辈共商大局吗?怎么也有空到柳州来?” “咦!?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蒋介石告诉你的?”李济深立即警觉起来。 安毅笑了笑:“这几天小侄一直在川南,为组建叙府行营和叙府市政府领导班子忙得昏天黑地,哪里有功夫和蒋委员长联系?再说了,依照我们叔侄的关系,还有和十九路军上上下下的良好合作,这等机密情报,蒋委员长是不会告诉我的。小侄是从自己的渠道获得的消息,而且还知道中央委员黄复生先生,已于昨日下午秘密抵达香港,估计此刻正在与胡汉民先生举杯畅饮呢。” 李宗仁三人面面相觑,脸色一片凝重,随即齐齐望向李济深。 李济深显得非常震惊,如果蒋委员长派出的代表黄复生真的已经在香港与胡汉民见面,就预示着一直对福建独立持反对态度的胡汉民,很可能将会做出令李济深、陈枢铭这个联合政府更为不利的重大决定来。 “你的消息准确吗?”李济深忧虑地问道。 安毅点点头:“世叔认识复兴社里面的那个戴雨农吧?” “你是说,贺贵严负责的军事调查统计局的副局长戴笠?”李济深终于明白过来。 安毅认真地回答:“是他,戴笠和小侄私交不错,今天上午他从香港给小侄发来个电报,请求小侄为他介绍香港保德公司的董事长陈彪,他想租用保德公司的货轮,运送一批物资到上海,顺便把见到黄复生先生的事情一起告诉小侄。世叔应该见过陈彪,就是香港最大的民间社团‘洪兴社’的老大,广州东郊林村的,当年小侄还在老丈人的泰昌商行做小伙计时,就与陈彪是工友,上个月他到叙府出席了博览会,我好好款待了他一番,还做成了几单生意。” 李济深长长一叹:“明白了!老蒋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说说你的叙府行营吧,老蒋这次给你的好处不小嘛,还有汪兆铭,竟然力主通过叙府升级为市,是不是得到你的什么贿赂了?” 安毅笑嘻嘻地回答:“贿赂?那倒不至于……这次黄河大灾,小侄和川南各界的巨大贡献,中央政府不会看不到,再一个,中央政府还欠着小侄的一大笔钱逾期没还,不给小侄一些好处,他们担心小侄天天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追债。” 众人哄笑声再起,心里却又是另一番感慨——叙府升级为市和叙府行营的设立,并不像安毅说的这么简单,叙府升级为市倒也罢了,顶多也就是中央直辖的副省级待遇,唯一的好处就是刘湘、刘文辉之流今后没有任何借口染指叙府,安毅集团从此可以名正言顺地管辖川南各县。但叙府行营的设立可就不同了,不但就此成了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直辖的正部级军政权力机构,更意味着安毅再次获得蒋介石的信任,政治地位和军政权利再升一级,与各省省长或者主席平起平坐,一举迈入封疆大吏的行列,加上安毅手握中央军委参谋次长的实权,俨然成为中央政府和军队中的核心领导人之一,不再仅仅是有钱有地盘的割据军阀那么简单。 白崇禧摇动扇子,微微一笑:“安老弟不简单啊!仅仅数年时间,就闯出一片宽阔天地,可喜可贺!” 安毅连连摆手:“健生将军过奖了!其实安毅心里非常清楚,没有各位前辈的尊尊教诲,没有川湘滇黔各方盟友的鼎力支持,安毅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会获得今天的一切。论资历,安毅只是个小字辈;论功绩,在座的诸位都是国家统一之功臣,是中华民国新政府的缔造者;论实力,除了钱财之外,谁也不比安毅差。真要说安毅有何长处,也只是在经商方面先行一步,可是生逢乱世,不是钱多就活得滋润的,每每想起国家民族在夹缝中艰难生存的处境,想起关外数千万华夏儿女,安毅就辗转反侧,忧心忡忡啊!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北有亡我之心不死日夜虎视眈眈的日寇,南有凶神恶煞数十年来不断蚕食分裂我国土的英帝国主义,说句难听点儿的话,要是这个时候打起内战,安毅麾下十几万部队转眼间恐怕就打光了,到时候哪里还有什么生存保障?当务之急,团结一致共谋发展,壮大我军工、整肃我军队,尽一切努力加大我战争潜力和储备,才是正途啊!” “安老弟此话虽然谦逊,但也确实是由衷之言!”李宗仁深有同感,数度沉浮,东山再起的李宗仁知道什么叫来之不易。 李济深却从安毅的一番感慨中,领会到安毅的真实意思,无非是以这种方式暗示自己不要在福建举事,要像他安毅一样,潜心发展,至少在表面上维护中央的领导,承认中央的统治权,把精力转向一致对外,而不是在法理上独立于中央之外。 李宗仁和白崇禧三人明显地感觉到李济深的不悦。桂系是一个团结一致、共同进退的集团,李宗仁、白崇禧、黄旭初这三个桂系的实际掌舵人,绝对不愿意做任何对不起同属桂系阵营的李济深的事情。再一个,一年多来,两广关系日渐和睦,李宗仁的桂军与陈济棠的粤军实际上已变成盟友关系,与同是出自粤军的陈枢铭、蒋光鼎、蔡廷锴的十九路军是友军,在政治上都属于反蒋反汪的同一阵营,哪怕不支持福建的独立,也不会让蒋介石和汪精卫的日子好过。 但是,如何行事,如何在这错综复杂的时局中宣示一种态度,表明一种立场,最基本的原则还是怎么做才对广西最有利。 白崇禧看到冷场了,站起来大声说道:“安老弟,今天在座的都是亲朋故友,酒桌上也不是什么正式场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需要有什么顾忌,对吧?安老弟此次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前来探望,我们心里是非常感激的,接下来除了进一步洽谈加深贵我双方合作之事宜外,谈谈天下大势对贵我双方的影响,也是不可或缺的,难得任公恰逢其会,我们就畅所欲言吧。” “安毅年轻浅薄,哪里敢班门弄斧啊?哈哈……”安毅连忙站起,脸上露出谦逊的微笑,心里却气得只想骂娘,心想要不是你小诸葛和李德邻通风报信,世叔李济深怎么会急巴巴从福建赶过来?这不是存心要让我难堪吗?我还没帮老蒋说一句话,你们就着这样阴险狡诈地对付我,还把话说的这么漂亮,真是有劳了! 李宗仁拉着安毅坐下,亲切地说道:“安老弟谦虚了,试看这天下,有几个人拥有老弟的审时度势、高瞻远瞩?安老弟白手起家,开创出今天的这份伟业,普天下又有几人能及啊?” 李济深皱起了眉头,目光冷冷地在安毅脸上逡巡:“怎么?非要我求你你才说啊?” 安毅连忙收起笑容:“世叔说哪儿的话?只是……要说领兵打战小侄还凑合,涉及到三四个集团的合纵连横,纵横捭阖,小侄这点儿脑瓜子就不够用了……” “哈哈!正要领教安将军对于作战的高见,来人……把地图挂起来!”白崇禧没等安毅反应过来,就让人去把地图拿来。 安毅一愣之下连连摇头,心里在飞快地盘算着,他感觉白崇禧等的就是自己这句话,而且相信私下里,白崇禧和李宗仁肯定对福建的局势、联合各方的各项举措、可能的发展方向和严重后果,都进行过反复测算和推演,包括军事上如何与蒋介石的征讨军队相抗衡,否则白崇禧不可能反应如此之快,一句话就把自己摆到了案板上。 两名桂军校官很快拿来地图,三下两下就用图钉把硕大的东南地图钉在雪白的墙壁上。两桌将校纷纷站起来,看到白崇禧客气地请安毅“赐教”,于是均缓缓移步到地图前,围住桂系几个老大和无可奈何的安毅,专心等待着,都想看看闻名中外的名将安毅有何妙计应对中央的征伐。 安毅无奈地看着李济深:“世叔,真要小侄献丑?” “磨磨蹭蹭干什么?是不是也要我开口请求你啊?”李济深瞪了安毅一眼。 安毅咬咬牙,大步走到地图前,问一旁的参谋要支粗炭笔。参谋连忙答应,很快送来一支粗大的记号笔,安毅接过笔,在地图上随手画下一条弧线,再把笔尖点在漳州位置,划出一条粗粗的蜿蜒线条一直延伸到汕头,转过身,把笔还给参谋,大声说道:“安毅说完了。” 众人惊讶不已,地图上除了一横一竖两条粗黑的长线,什么也看不出来,不知道安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李宗仁和黄旭初也看不出名堂,但是白崇禧一直盯着地图,嘴角含笑,似乎隐隐看出了安毅的用意。 李济深看到安毅如此的不负责任,更不高兴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两条线代表了什么?你安毅这么多年来就是这样打仗的?” 安毅歉意地说道:“世叔,小侄说了您老可别生气……这条弧形横线,由西至东连接宁化、南平、古田、宁德,意思是十九路军将会在这条线附近,苦苦抵抗入闽征讨的中央军。这条从漳州一直延伸到汕头的直线,是小侄为世叔提前画下的逃命线路,海上的线路小侄就不画了,届时效忠于蒋委员长的海军将会把福建部队的海上通道全部封死,即便想从水路逃命也没办法,只有到了汕头才好受些,汕头距离香港不远,坐条小渔船就能过去,当年黄季宽将军和世叔挥师围剿八一南昌暴动的部队,走投无路的周恩来等人就是从这里逃到香港的。” 众人震惊得张开嘴巴,李济深气得满脸通红,指指安毅的鼻子,大骂一声“竖子不足与谋”,含怒转身拂袖而去。 李宗仁和黄旭初连忙追上去,一路劝解安慰,白崇禧强忍笑意,站在安毅面前,安毅双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道:“看看,都是你害的。” 白崇禧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巴畅声大笑起来,叶成、展到几个也禁不住笑出声来。 第九七〇章 静观其变 第九七〇章静观其变 宴席不欢而散,当晚李济深没有再找安毅,同住一层楼的安毅两次前往拜访,都被无可奈何的叶秘书拦在门外。 叶秘书悄悄告诉安毅,任公正在气头上,徳公和健生将军几个正在与他密谈,这个时候还是别打扰他为妙。 安毅回到房间,洗完澡干脆蒙头就睡,叶成和展到看到安毅这样放得下,也各自回去休息了。 次日一大早,李济深早餐都不吃就赶往机场,安毅听到麾下侍卫报告,略作考虑,也没有前往送行,免得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叶成担忧地问会不会因此而与任公形同陌路?安毅自信地说绝不会,不出一两个月,他老人家痛定思痛,定会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 叶成点点头表示理解,来之前弟兄们就对福建时局进行过反复商讨,还对可能出现的最坏情况做了推演,真要打起来的话,十九路军无论如何也挡不住中央军陆海空三军的征讨,而且如今自身难保的红军也帮不上十九路军什么忙,福建只要宣布独立,失败是明摆着的事。 一个多小时后,白崇禧和黄旭初前来致歉,说李济深由于事务繁忙先走了,李宗仁把他送到广州顺便办些俗务,请安毅谅解。 安毅像没事似的根本就不在意,把话题带到彼此间的商贸合作上,并答应自本月起加倍供应烟土,以弥补中缅边境危机之后桂军出口的缺口。 上午十点,白崇禧把安毅送到机场,提议和安毅单独走走。安毅知道实质性的谈判成果很可能在接下来的散步中取得,欣然答应下来,与白崇禧一起并肩走在宽阔平坦的土质跑道上。 “安老弟,你是否对福建方面不报什么希望?”白崇禧问道。 安毅如实回答:“我来之前,确实是奉蒋委员长的命令,力争说服广西不要参与到福建的时局中。到了这里见到白长官和徳公之后,我突然感觉没有说服的必要,觉得蒋委员长多虑了。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说,蒋委员长仍然这么忌惮桂系,却是件好事,证明桂系仍然拥有巨大的价值和政治影响力,证明白长官和徳公这几年做得很好,否则蒋委员长也不会如此重视桂系的态度。” 白崇禧停下步子,静静看着安毅的眼睛好一会,微微一叹,欣赏地说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原来那副脾气。” “我可不敢在老长官面前班门弄斧,否则不但洋相百出,而且很可能落得个灰头土脸的下场。连原来好不容易给老长官留下的丁点儿好感都毁了。”安毅笑着说道。 白崇禧哈哈大笑:“和聪明人一起就是令人愉快,说说吧,你对我们的态度又是如何判定的?” 安毅笑道:“昨晚分别前,长官你不是特意告诉我说,陈志标因为率部驻扎桂林,没能前来一聚,还为此代他向我致歉吗?其实志标来不来见面都没关系,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什么仇怨也都慢慢淡化了,弟兄们记恨他,我却能理解他,人的一辈子都处于不断的考验之中,谁也不能避免,何况是面对生死?不过,我却从老长官的话里体会到另一层意思,那就是陈志标来不了并非他没有勇气与我一见,而是他所面临的压力不小,因为我们也从密报中得知,与桂军势同水火的湘军何健部,一周前已经悄然调集兵力,对湘桂边境一线实施压迫,相信老长官和徳公也能猜到,这是蒋委员长在背后推动的结果,目的就是不希望桂军抽兵东进,援助任公的福建部队造反,不知我推断的是否正确?” 白崇禧诚恳地点点头:“不错,正是如此。昨晚我就和徳公说过,即便是不告诉你湘桂黔边境有一部地方武装叛乱一事,依照你的渠道,相信你早已了然在胸。此前驻防湘西靖州的贺竟成部突然造反,一路攻向张弘栾将军驻守的洪江、会同两县,何健眼睁睁看着,却没有派兵镇压,必然让张弘栾将军和你看出其中的问题;其次,贺竟成一万余乌合之众,哪里是张弘栾将军的对手,束手就擒是早晚的事,此等小事不需要对你说,我们不说,被你尊为叔父的张弘栾将军自然也会告诉你,何必多此一举?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靖州与我们桂北的龙胜、三江比邻,是陈志标师负责的防区,他确实需要密切监视,还要防止何健部借此机会挑起事端,来不了是情有可原的。从这些事情我们可以推断出,只要我们有任何的兵力调动,蒋委员长很可能撕破脸不给我们任何面子了。” 安毅幽幽一叹:“说实话,我来之前并不知道何健部已经有了异动,否则我会好好想想来还是不来。” “我相信,今天的安毅,已经不是昔日那个甘于忍受别人指手画脚的安毅了,我说得对吧?”白崇禧自信地笑道。 安毅摸摸鼻子,跟随白崇禧再次漫步:“我现在很担心,我那世叔很可能走火入魔了,也不知陈枢铭将军他们是怎么想的,连胡汉民先生的支持都争取不到,还敢这么硬气。” “你是否漏掉了福建方面在其他渠道可能获得的大力支持?”白崇禧问道。 安毅反问:“你的意思是共产党红军?” “对!估计你也略知一二了。”白崇禧的嘴很严。 安毅摇摇头:“红军如今在中央军七十万重兵的重围之中,处境极其艰难,自保尚且困难,怎么可能有余力支援福建?仅凭十九路军十万官兵,如何能挡住中央军的征伐?若是福建真的造反,估计仅需调动蒋铭三将军的东路军十四个师的一半开进福建,没有任何战略纵深的十九路军就会一败涂地。再有,最近一段时间似乎没看到广东的陈济棠将军有何明确态度,这就意味着到了关键时候,粤军不一定会支持福建部队,何况在香港的党国元老胡汉民先生对蒋光鼎、蔡廷锴将军与共产党红军接触非常反对,福建方面再怎么努力,也难以获得全国政治舆论的支持,名不正言不顺,历来是兵家大忌。至于白长官和徳公……似乎也是被共产党红军称之为血债累累的罪人的。” 白崇禧哑然失笑,心里不得不佩服安毅的细密心机,桂系目前无力支持福建方面的行动,限于同一政治立场,道义上的支持和声援肯定要做,但这些都是表面文章,对福建方面除了精神上的激励之外,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帮助,好不容易获得两年休养生息的广西正处于关键的发展阶段,任何的冒险都有可能导致两年来的心血毁于一旦。 但是这些话,白崇禧是不会和安毅说的,哪怕安毅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判断出桂系将会采取的立场和措施,白崇禧也不会承认这一点,政治上的很多事情极其微妙,只能意会而不能明言。 白崇禧突然转变话题:“昨晚你似乎是故意激怒任公,对吧?” 安毅无奈地笑道:“什么都瞒不过老长官,是有这样的意思,但并非我安毅绝情,若是世叔需要我在资金方面的支持,我还是义不容辞的,不管世叔最后是胜是败,起码他也搏过一回,这世界上有胆量放手一搏的人,可是越来越少了,像我这样,不也是博生博死,才搏出今天的名望和地位吗?” 白崇禧心中极为震惊和感动:“安毅,你总是让我捉摸不透,希望我们今后不要成为敌人。” 安毅灿烂一笑:“老长官,我们现在不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吗?” 白崇禧爽朗地笑了:“哈哈!的确如此,人生变幻世事如棋,令人感慨万千啊!” “那么,老长官能否给我句话,我也好回去复命。”安毅趁机提出要求。 白崇禧高深莫测地笑问:“难道你还需要我的一句话吗?” 安毅拍拍额头,摇头一笑:“倒是安毅落入下乘了!哈哈……老长官,安毅期待你到川南一游。” 白崇禧客气地摆摆手,转过身示意安毅一起走回去:“去肯定是要去的,以行兄回来对我们说起川南,给予极高的赞誉和推崇,我和徳公都希望有机会去拜访一下……对了,季宽兄的百余人在你的士官学校进修,学得怎么样了?” “其中的五十人十天前已经乘飞机赶赴北平,追随季宽将军去了,剩下三十余人还在山地专业、无线电专业、政治保卫等专业继续学习,有六十余人由于跟不上,陆续被淘汰了。”安毅如实回答。 白崇禧点点头:“士官学校要求果然严格,你们的淘汰率要比中央军校高很多啊!” “也是今年才开始从严要求的,不过,被淘汰下来的人可以选择进入职业技术学院,或者以普通一兵的身份征召入伍,总之,不会让一个人失去学习和就业的机会,除非他自己不愿意。”安毅解释道。 白崇禧又是一叹:“想念季宽兄啊!可惜了……” 两人一起走到飞机旁,白崇禧上前与叶成和展到等人客气地道别,安毅握住黄旭初的手,又说了一会儿话才登机。 飞机向北飞去,在桂北上空转向东北方向直飞庐山。 安毅与坐在身边的叶成低声商量片刻,闭上眼安静地睡着了,桂系给予安毅的隐晦答复,足够安毅回去复命了。 后座上的机要副官梁子晏仍在和展到窃窃私语:“这就算办成了?” 展到闭上眼睛低声回答:“办不成也只能这样,谁能勉强谁啊?” “对了,你说等回到叙府,司令会不会真的脱光了,让那个画家刘海粟帮他画裸体画?” “你这家伙不会这么傻吧?司令之所以这么说,潜在意思是对刘海粟先生的鼎力支持,明白吗?你想想啊,玉成先生肯定会把司令的这个态度,转达给刘海粟先生和他的文人朋友们,大家一听怎么不受感动?这就成了,叙府很快就会成为全国知识界向往的自由之地,对我们树立开明开放的形象、注重文化教育的声誉,有着巨大的促进,明白了吧?” “我的天呐……一句简简单单的玩笑话竟然藏着这么多心机,小弟受教了……” 第九七一章 赚钱妙计 第九七一章赚钱妙计 飞机平稳地在庐山马廻岭军用机场降落。 刚刚走下飞机,安毅一眼便看到孔祥熙站在候机楼前的小车旁,亲热地向自己招手,其他军政大员一个不见,不由心中有些奇怪,当即加快了步伐。 孔祥熙迎上安毅,低声说道:“汪兆铭到了南昌,委员长日前通令核减田赋附加,需政府方面大力配合,加之闽变在即,亟需与汪兆铭探讨具体应对事宜,故此和夫人一起乘船去了南昌。” 安毅释然一笑:“我说呢,以往这庐山机场熙熙攘攘,请示参见的人流往来不断,今天居然如此清静,原来是委员长不在啊!” 孔祥熙点点头:“训练团正在上课,许多将领抽不开身,陈诚、继南他们没课倒是想来接机,让我给挡驾了。对了,你这飞机再飞个几百公里,没问题吧?” “到南昌哪里有几百公里……”安毅有些不解。 孔祥熙道:“不是南昌,是上海。从这儿到上海,需要多长时间?” “一个多小时……不过咱们没事,跑到上海去干什么?”安毅更糊涂了。 孔祥熙正色道:“子文想见见你。他从欧美各国出访归来,还没和你详谈过,有许多想法要和你交流却苦无机会。委员长大概要到后天才回来,咱们正好去上海走一趟,明天回来也不迟。” 安毅笑了起来:“子文不会是记挂着我的钱包吧?我先声明,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说罢吩咐沈凤道让机组迅速检查准备,加完油后即刻飞上海。 由于是私人交流拜访,安毅想了想,决定只带上了沈凤道和林耀东,让展到和叶成先回牯岭的二十四军疗养院,帮忙处理积压的军务,随后便登上了飞机。 飞机再次起飞,一个半小时后在上海龙华机场降落。当孔祥熙和安毅走进宋子文家的客厅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安毅,你小子终于舍得来了?我落魄潦倒,把财长和行政院副院长的职务都弄没了,你也不来好好安慰我一下,也太寡情绝义了吧?”迎出院门的宋子文一见到安毅,就横眉以对。 安毅笑嘻嘻地说道:“你要当官还不容易?去跟你妹夫蒋委员长赔个礼认个错,然后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扔下国事不管不顾,什么官当不了啊?不说别的,就说悬位以待的中央银行行长一职就非你莫属……” 宋子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住,打住,我早就厌烦四处筹措资金去填军费那个大窟窿的苦日子了……”说到这儿,他才发现不知不觉把自己的意图暴露了,指着安毅笑骂:“好小子,居然把我的老底掏出来了,行啊?” 安毅举起手:“那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要是我们的财神爷都落魄潦倒了,还有谁敢充大款扮大佬啊?”上前几步,给了宋子文一个热情的拥抱:“啥都不说了,今天咱们不谈国事,只论风月和赚钱的大事。” 二人身后,孔祥熙笑吟吟地看着,心中非常惊讶,没想到安毅和宋子文的关系竟然如此之好。 宋子文和安毅分开,身为女主人的张乐怡笑着向安毅点点头,随即好奇地询问:“洁云她还好吧?我听说她大着肚子,走路都困难……一转眼,她就要当妈妈,我也要升格当阿姨了。” 宋子文眼珠子转了转:“阿姨算什么,要当就当干妈,我就是孩子的干爹,你说怎么样?安毅小子?” 安毅眉开眼笑:“求之不得呢!拜财神爷当干爹,我那孩子好大的福气,估计以后睡觉都要笑醒。” 说说笑笑间,一行人进入客厅,安毅惊讶地发现,屋子里的人可不少,除了熟悉的青帮大佬黄金荣、杜月笙外,国民党元老虞洽卿、蔡元培、李石曾、吴稚晖,上海市长吴铁城也赫然在座。 安毅连忙上前见礼,众人笑着向安毅打招呼,纷纷恭贺安毅的西南四省地博览会取得圆满成功。 一番寒暄后,宾主落座,晚宴正式开始。 酒过三巡,宋子文谈起了出访欧美的事情,感叹地说道:“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正在逐渐消弭中,以美国为代表的各国经济复苏很快,各种基础建设成倍增加,失业人数大幅度减少,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反观我国,常年天灾不断,内战不休,日寇又在一旁虎视眈眈,人民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苦不堪言啊!” 虞洽卿一听国舅爷这话里隐隐有指责蒋委员长的意思,连忙笑着说道:“主要是共党作乱,国家军令政令得不到统一所致。眼下共产党中央红军已经被包围在一个很小的范围之内,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全部清除。一旦国家完成一统,我们就可以抽出手来整顿吏治和军备,发展经济民生,相信要不了几年全国各地都会像老南昌和川南那么富裕,届时就可以出兵东北,将日人逐出我国领土。” 吴铁城等人纷纷出言附和,宋子文苦涩地摇了摇头:“说来容易,真要实现何等艰难……眼下福建局势不稳,两广蠢蠢欲动,一旦大变发生,又是数十万军队的大混战,说不一定共产党红军就会死灰复燃,呈现星火燎原之势。要是这个时候日人撕破协议挥师南下,亡国灭种都有可能……我们的明天在何处啊?” 安毅原本不想说话,担心言多必失,但看到宋子文如此悲观沮丧,只得劝道:“子文多虑了,就算福建乱起,两广也未必会跟着乱。此次我前往广西,与李德邻、白崇禧他们面谈,李、白二人表示绝无动手之意,陈济棠也于日前致电中央,维护国家统一。因此,福建之事不足虑,两三个月内必然平定,从此以后中央即可把这游离于中央控制之外的省份稳稳地收入囊中。” 宋子文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安毅点点头:“要不我们打个赌?” 宋子文挥挥手:“去去去,谁不知道你安毅走一步看三步,定是你心中有了十足的把握,才想找我晦气,我才不受你的骗呢!对了,既然你知道福建旦夕可灭,为什么你还要把老南昌那么多产业都转让了?我也是因为你的种种举动,才忧心忡忡,难以释怀的。” 虞洽卿等从安毅手中接手产业的人全部竖起了耳朵,想听听安毅是怎么说的。安毅苦笑道: “要是我有其他办法,谁舍得卖这些产业?眼下全球经济复苏,那些工厂企业明摆着都是会下金蛋的老母鸡,可是我的川南建设不等人啊,不说别的,就说那铁路吧,已经花去了我上亿元,要是不多方筹措资金,我哪里去找钱投进去?还有滇南垦殖专区,那里热土倾注着我太多的心血,所有这些都需要钱啊!” 说到这里,安毅站了起来,向黄金荣、杜月笙、虞洽卿等人抱拳道: “诸位前辈,安毅敢保证,至少两三年内,南昌地区不会遭受战火,至于再长的时间,请恕安毅见识浅薄,暂时看不透。但就算着两三年时间,也足够大家再赚一个厂子的钱回来了。” 虞洽卿等人心中为之大定。不说别的,就说江南制药厂出产的青霉素和磺胺,那可是比真金白银还要值钱的硬通货。现在亚洲暂时只有中国的江南制药厂、湘西药厂和星洲欧氏财团的欧亚药厂出产这两种消炎药,市场一直是供不应求。由于青霉素药品不对日销售,苦寻不得的日本军方开出比市场价高两倍的价格采购,有多少要多少,依然是杯水车薪。拥有了江南药厂,就拥有了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没有比这更值得让人信赖了。 身为财政部长的孔祥熙也在江南制药厂等老南昌工厂企业中拥有大量股份,听了安毅的判断,非常高兴,笑着说道: “小毅,美国用种种国家干预的举措,一举扭转了濒临破产的经济,你说接下来他们还会有什么举措啊?” “对啊,我们也想听听安老弟的高见,说不一定其中就蕴藏着赚钱良机。”与江南集团携手合作发了大财的杜月笙和黄金荣满是期待地看向安毅。 安毅想了想说道:“今年美国先后停止黄金出口,禁止私人储存黄金和黄金证券,美钞停止兑换黄金,公私债务废除以黄金偿付,到最后放弃了金本位,所有这些都预示着,美国必须寻找另外一种贵重金属来取代黄金的地位,而这种金属,只能是白银。” 此话一出,整个客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安毅。 “白银?这么说白银升值潜力巨大了……安毅小子,那你以为,美国什么时候会用美元和白银挂钩呢?”宋子文非常感兴趣地问道。 安毅暗暗叫苦,初中历史自己只隐约记得罗斯福上台后出台了白银法案,哪里知道具体是什么时间实施的,当下只能硬着头皮道: “我想应该是明年。现在美国的经济强劲复苏,并且白银集团和罗斯福总统关系密切,因此有理由期待未来一年内白银会有一个大的涨幅。所以,要想发财赚钱,就从国际上拼命囤积白银吧!” 说到这里,安毅脑中闪过一丝灵光,脱口道:“美国为了扩大出口,同时稳定与白银之间的汇兑比,肯定会大幅度将美元贬值。大家要是想发财,这段时间拼命借贷美元,购进生产物资或者保价商品,待美元贬值后再行归还,就可以大大地捞上一笔。” 众人目瞪口呆,连自诩通宵金融的宋子文和孔祥熙也仿佛见鬼似的看着安毅,显然是他的预言惊呆了。 第九七二章 相互依存 第九七二章相互依存 晚宴后,虞洽卿等人告辞离去,宋子文把孔祥熙和安毅迎入书房,关门密谈,直至凌晨方才结束。 刚开始的时候,宋子文一如既往地慷慨热血,对蒋介石拿去几乎全部的财政收入投入剿共非常不满,认为应该趁着全世界经济复苏的有利时机,发展工商,促进民生,为将来的对日作战积蓄力量。孔祥熙则一贯的云淡风轻,对于宋子文的话他从不反驳,只是笑吟吟地听着,偶尔就自己不懂的金融和经济问题请教一二,然后拿出今后几年财政部的工作线路和方针进行探讨。安毅是个很好的听众,每当宋子文要他发表看法,他就拿川南的建设来做例子,表示基础工商业建设才是振兴国家的根本,试想一下,一个连钢材都无法自给自足的国家,拿什么来参与国际竞争? 随着交谈内容的深入,孔祥熙咳嗽一声,进入正题:“小毅,明年一月全国经济委员会将举行重要的年度会议,讨论国家的经济建设问题。我想请你发表一些看法,看看能用些什么办法,对我们低迷的国民经济发展有效刺激一下?” 安毅看了看宋子文,见他也很关注,当即道:“其实经济建设方面,子文兄这几年做得就很不错。二八年,子文兄先后与美国、挪威、比利时、法国、西班牙等国签订《友好通商条约》,使各国承认了中国的关税自主权。随后,子文兄鉴于国内‘厘卡林立,重迭征收’的弊病,又实行税制改革,实施‘一税制’,增加了中央政府的财政收入,同时又促进了全国工商业的发展,可谓劳苦功高。正如子文兄所言,现在国家财政收入的大部分都用于军费,可供支配的建设资金极为有限,所以如何规划这笔钱,实乃重中之重。” 宋子文点点头:“这也是我辞去财政部长的原因,本来钱就很少,可是我们有些人却好高骛远,什么都想做,结果却什么都做不成,我看着憋气,索性不干了,免得背负一个难听的‘不擅经济,尸位素餐’的骂名。” 孔祥熙笑骂道:“你倒拍拍屁股走人了,现在这个重担却压在我身上,今天你们不帮我解决困难,谁也不许离开。” 宋子文冲着安毅呶了呶嘴:“安毅小子鬼点子最多,这几年老南昌和川南的发展,完全可以用点石成金来形容,你盯着他就行了。” 安毅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是打肿脸充胖子,苦啊!要不然我也不会忍痛出售老南昌偌大的产业。不过钱少有钱少的用法,现在全国交通极为不便,西北地区连条像样的公路也没有,连接中部诸省市的官道还是前清时修筑的,江南这边公路网络倒是四通八达,但路面也太寒碜了点,完全可以把有限的资金投入到交通建设中去。要想富,先修路,只有把交通建设好了,加快生产物资和产品的流通,经济自然也就好上去了。简单说一点,修路就需要征地开石头,修路的得吃吃喝喝运这运那支出不小,沿途老百姓都能得到实惠,老百姓收入增加了地方税收也就增加了,还能落得个造福子孙功在千秋的好名声。” 孔祥熙和宋子文均是眼前一亮。宋子文使劲拍了一下大腿:“高啊!现在全国到处都是灾民,要是我们把有限的钱投入到修路上,花费不多,却可以把全国的道路连接起来,促进商品流通。还有,你手下拥有最先进的工程兵部队,修桥铺路最为在行,现在西南的公路建设基本上告一段落,就此解散实在可惜,还不如开出来修路,肥水不落外人田嘛。” 孔祥熙也非常振奋:“要想富,先修路,这话说得好。我国地大物博,各地出产不同,要是有方便快捷的交通把各个产地连接起来,搞活流通,老百姓手里自然就有了钱,可以进一步刺激消费,然后促进工商业的全面发展。如此徐徐而进,国富民强可期啊!” 安毅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修路总比修建工厂来得便宜,不说别的,只说那些先进的生产设备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修路怎么说财政方面都要减轻许多,让人民实实在在看到中央的投入,还可以解决灾民的生活问题,一举多得。至于我的工程兵部队,如果有需要,我自然会倾力相助。” 宋子文突然道:“小毅,我想修一条铁路,你帮不帮我?” 安毅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趁着赋闲在家的时候,修建一条铁路,表明自己的态度?” 宋子文点点头:“没错。这段时间冷静下来,我才发现被我那妹夫和只会背诵先总理语录的汪兆铭气昏头了,细细一想为了党国累死累活近十年,让那帮只知道争权夺利的人落井下石,心有不甘啊!怎么也得找件事情干干掌他们的嘴巴才行吧?现在叙泸铁路开通,叙府到自流井的铁路也开始动工,委员长为了借钱救急,又把成渝两地的铁路承建权给了美国财团代表张熹,我想了想,反而是连接湘赣两省的铁路更为重要和迫切,要是做好了,火车能从长沙跑到杭州,意义重大啊!小毅,你认为呢?” 安毅沉吟了一下,果断答应:“好,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开口。” 宋子文道:“铁路的建设耗资极为巨大,单单凭借着我的财力根本无法支撑。我想向美国银行贷款,但缺少……” 说到这儿,宋子文含笑看向安毅。 安毅也笑了:“钱我可没有,不过帮你找钱倒是可以。上个月美国第四大银行合众国银行的总裁张熹,刚刚借贷三千万美元给蒋委员长,我想你去借贷个几千万也完全没问题。铁路建设利国利民,收益尤其丰富,张熹不会看不到的。况且刚才晚宴中我已经说过美元估计很快就会贬值,正是张熹私下向我证实,你可别忘了他如今还有个身份,是罗斯福的私人财经顾问,他也要抓住机会从各大银行方面拆借资金暗中牟利,我们送上门的生意,他们求之不得呢!” “我明白,可是我们欠各国的外债实在太多了,旧账未还再开口……”宋子文欲言又止。 安毅挥挥手:“你怕什么啊?又不是借到你腰包里,都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你有什么放不下面子?如果你真的需要……这样吧,要是银行方面需要担保,我就让他们派人过来,我那些厂矿任由他们挑选,绝对不会让你难看就是。” 宋子文极为感动,一把抓过安毅的手,使劲地拍了拍。 会谈的最后,孔祥熙邀请安毅出任国家经济委员会委员职务,为国家的经济建设出谋划策。安毅没有拒绝,临行前他邀请宋子文在合适的时候访问川南,宋子文欣然应允,称安排人手运作修建成渝铁路、操作美元贬值等事务后,便动身去川南看看。 在回毅园的路上,安毅再洗回想刚才的三人密谈沉思不已。 “救命啊!” 一声凄厉的女子呼救声划破夜空,也把安毅拉回了现实。 沈凤道和林耀东警觉地凝目观望,吩咐司机减缓速度,注意车辆间拉开距离,以防不测。护卫在安毅专车前后的两辆轿车上的上海情报站行动组的成员也全神戒备。 虽然法租界的治安向来不错,安毅的行踪也高度保密,但身为安家军统帅的安毅一直是日本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谁也不敢保证今日与会的人中会不会把安毅造访宋子文的事情透露出去,日本人因此特意安排一个刺杀陷阱。 只见昏黄的路灯下,一个身着旗袍的女孩,手里拿着一双高跟皮鞋,赤裸着双足,奋力奔跑,后面跟着的七八个男子手拿刀斧等利器,边追边骂,眼看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这时,女孩冲入马路,前面开路的轿车一个急刹,女孩应声跌倒。很快,追赶的人便接近女孩,然后冲着女孩拳打脚踢。车上的护卫队员冲下车,迅速把双方控制住了。 坐在安毅身边的林耀东和副驾驶位上的沈凤道,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安家军特种部队类似的刺杀案例实在太多,容不得他们半点儿马虎。直到前面的护卫人员过来禀报,是有人逼良为娼,并且证实了双方的身份,两人全身的肌肉才松弛下来。 沈凤道嘱咐林耀东小心戒备,然后推开车门出去,到前面仔细询问一圈,才回来向安毅作了情况介绍: “一个姓周的小歌女,据说还拍了部电影,被嗜赌如命的养父以五百大洋出卖,今天晚上青帮头子张啸林的大儿子张发尧要给小歌女开苞,小歌女虚以委蛇,寻找了个机会逃出来,结果被青帮的人发现,刚好堵在前面的路中间,看来青帮的人在法租界都是横着走的。” 安毅眉头一皱:“这事咱们既然遇到,就不能不理。这样吧,把小歌女带回毅园,叫张啸林的人带着卖身契到毅园拿钱。” 沈凤道面无表情,心里却不忍看到一个弱女子遭到凌辱,安毅的态度让沈凤道心中一热:“行,我亲自去和他们说说,张啸林此人和我们一直没什么联系,就算不给他们钱,也拿咱们没办法,但看在同是青帮三巨头的黄金荣和杜月笙两位面子上,给他们留下些脸面还是有必要的。” 安毅点点头:“虽说这世界上不平的事情咱们管不完,但既然碰到了,能帮一个是一个。明天找个机会问问那小姑娘以后怎么办,既然这事儿咱们接手了,就要把人家安置好。” 沈凤道处理完回来,坐上车后忍不住笑了:“那些人飞扬跋扈惯了,说谁的面子也不卖,真要赎人,除非拿一万大洋来,结果被咱们的人一顿饱揍,一下子老实了,估计明天一场纷争少不了。” 安毅不以为意:“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区区一个张啸林,还不放在我们眼里。” 车队再次缓缓启动,当安毅的专车掠过前面事发地时,看到几个男子相互搀扶着站在路边,看向小车的眼里,露出怨毒的神色。 第九七三章 节外生枝遇名伶 第九七三章节外生枝遇名伶 回到毅园已经是凌晨一点,周崇安、陈瑜、何京、杜易、老庄、刘鸿、陈锦明等人还聚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显然是等着安毅。 安毅让人带着惊魂未定的小歌女到客房休息,然后笑着向大家一一致意问候,沈凤道和林耀东也高兴地与一干弟兄勾肩搭背,嬉笑不已。 就在众人邀约相互坐下,还未来得及谈论正事,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小毅哥……” 安毅愣了一下,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浅蓝上衣、玄色裙子的少女亭亭玉立,贝齿轻咬下唇,含羞带怯地看着自己,分明是已经一年多不见的叶子欣。 “子欣,你还好吧?”安毅连忙站起,在兄弟们暧昧的笑容中,快步走向目含热泪的少女。 这一年多来,安毅虽然偶尔也关注一下在南京丁家桥中央政治学校特别培训班接受无线电训练的叶青这个宝贝妹妹,让人疏通关系暗加照顾,但其他大多数时候都没有太放在心上。半年前,听说叶子欣分配到党部调查局上海办事处任副科级机要员,便让陈瑜给叶子欣在毅园留了间房间,也好不负正在给自己卖命的叶青姐弟的重托,给这个小妹妹一个安全舒适的落脚地方,平日还可以让陈锦明等上海情报站的弟兄们妥善保护。不过,此时已是深夜,骤然看到久违了的叶子欣,还是有些出乎安毅的预料。 叶子欣欲行却止,激动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小毅哥……” 安毅没能回答,她却猛然转身上楼跑回自己的房间了。 安毅在弟兄们的笑语中摇摇头,想了想觉得还是上去安慰一下叶家这个小姑奶奶为好。顺着轻微的喘息和吸鼻子的声音指引,安毅来到叶子欣的屋门前,轻轻敲了敲,门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 安毅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给人紧紧抱住,哽咽的低诉呢喃不绝:“小毅哥,我想你,真的好想你啊……” 软玉温香抱满怀! 这一刻,安毅终于体会到,昔日那个青涩的少女已经成长熟透,可以任君采摘了,身体的某个部位也开始不受控制蠢蠢欲动。对于叶子欣的心思,安毅隐约知道一些,不过由于叶青的存在,此前自己只是把她当做小妹妹看待,没有任何觊觎之心。但此时此刻,自己还能把她当做小妹妹看待吗? 安毅轻轻咬了咬舌头,稳定心神,拍拍叶子欣的后背:“小姑奶奶,你竟然拿我的衣襟擦鼻涕?现在都是堂堂的党部科长和国军中尉了,也不怕别人笑话。” “活该!” 叶子欣破泣为笑,紧紧抱着安毅,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仰起看向安毅,嘟起小嘴道:“还不是都怪你?人家一向很坚强的,党部没一个人敢惹我……” 安毅哑然失笑:“这才对嘛,我印象中的叶子欣,可是开朗乐观,活泼向上的,这么才一年多不见,就变成娇滴滴的林黛玉了?” 叶子欣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含情脉脉地看着安毅:“小毅哥,你比以前更帅了。” 这一来,安毅有些吃不消了,小妮子吐气如兰,青春靓丽的脸蛋儿就在眼前,胸腹间感受着大面积柔软,兼之怀中传来阵阵如兰似麝的少女体香,让他鼻子习惯性的耸了好几下,都没止住心中的动荡。 叶子欣能清晰地感觉到安毅强壮的心跳,男子的气息一个劲的往她的小瑶鼻里钻,心如小鹿乱撞跳个不停,她很享受在安毅怀里的感觉,美眸迷离,掠过一丝沉醉,一丝满足…… 眼见着房间里的气氛越来越暧昧旖旎,安毅连忙推开叶子欣:“我那帮弟兄还在等我下去……夜已经不早了,明天你还要工作,先歇息吧,明天有机会我们好好谈谈,我也想知道这一年多来你的情况。” 说完,也不等叶子欣回答,慌慌张张地冲出房门,来到楼下才长长地喘了口气,望了一眼高高顶起的裤裆大怒:安老二,你要再敢摇头晃脑,老子立马用鞭子抽你!可惜安老二没有应声倒下,反而示威似的越发强壮有力。 …… 这一天夜里可不太平,张发尧满怀期待地在东亚大饭店等着手下把那个小歌手送来,结果却迎来鼻青脸肿灰头灰脸的残兵败将。 张发尧嚣张跋扈惯了,在法国留学的时候,购买的轿车比中国派驻法国公使的座驾都高档,顾维钧任法国公使期间,曾多次向他借用轿车,因此对国内的官员向来不看在眼里,当即纠集了几十个手下,气势汹汹地向毅园杀去。没想到队伍还没走出街口,就被闻讯乘车而来的张啸林拦住了。 “小畜生,你这是要到哪儿去?”张啸林推开车门走下来,脸色铁青地看着张发尧。 张发尧有些懵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张啸林会发这么大的火,嗫嚅地说道:“我们的弟兄在外面被人给打了,在这上海滩,还没人敢欺负咱们青帮的人……” 张啸林阴测测地道:“不止是找回面子那么简单吧?” 张发尧硬着头皮道:“还有个买下来的小歌星让人抢了,这不是抽咱们青帮的脸……” “啪!啪!” 张啸林使劲给了张发尧两个耳光:“小畜生,老子差点儿被你害死,毅园的人是你能得罪的吗?何况还是那个主亲临……”说到这儿,他冲着一干灰溜溜手下,大声咆哮:“还不快给我滚回去,还嫌丢人显眼不够吗?” 张发尧被这两耳光打傻了,自从张啸林风云际会成为上海滩大佬后,还没舍得打过他,即便偶尔训斥几句,也会被住在一起的杜月笙阻止,所以才慢慢养成了目空一切的性子。他张张嘴想嚎上几句,却在张啸林阴冷的目光下,把声音咽了回去,垂头丧气地跟在手下身后向回走去。 “小畜生,几天不回家了,还想留在外面花天酒地啊?给我回家,这几天都不要出门,好好陪陪你媳妇儿,否则打断你的狗腿。你杜叔叔知道你的事情,非常生气,现在正在家里等着你。” 张啸林说完,揪着张发尧的耳朵,就向停在一边的轿车走去。 回到华格臬路212号的家中,杜月笙看到张发尧平安回来,摇摇头,语重心长地道:“发尧啊,知道你今天要去教训的人是谁吗?安毅,安家军的统帅,堂堂的参谋次长,手握二十万雄兵,东征西讨,杀得李宗仁、冯玉祥等实力军阀鬼哭狼嚎,去年上海一二八抗战和今年的长城抗战,干掉了十万日本人,这样一个杀神,根本不是你能招惹的。听我的,什么也不要想,好好待在家里,否则就算我和你父亲,也保不了你啊!” 有了疼爱自己的杜月笙在场,张发尧胆子壮了许多:“可是这是上海滩,是咱们青帮的地盘,就算是蒋委员长、汪院长亲来,不也对父亲和叔叔客客气气的吗?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就算他安毅再厉害,能在上海滩逞英雄不成?况且我听说他的许多生意要仰仗咱们三鑫公司,他未必敢把我们怎么样。” 张啸林怒极反笑:“小畜生,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物?那安毅手握重兵,就算是把我青帮连根拔除也是轻而易举,更何况他需要对付的只不过是我们父子?我敢说,只要他放出话来,不知道这上海有多少人想砍掉我们父子的脑袋,取代我们的地位。你记得前一段杭州巨富邓宜良一家被灭门的事吗?邓宜良仗着日本人撑腰,家里还圈养十余名江湖顶尖高手,最后怎么样?脑袋不照样被挂在城楼上?你……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什么时候你小子命丢了都不知道,还敢在这儿胡言乱语?” 杜月笙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没错,别看我们三鑫公司表面上无比风光,可我和你父亲手下多少弟兄要仰仗安毅吃饭你知道吗?万一你惹出祸端,只要安毅集团另外寻找合伙人,断绝咱们的货源供应,再利用他无所不在的关系和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封死我们的其他渠道,要不了多久公司就要倒闭。日本人的军营他都敢炸,何况我们的几个仓库?这世上不是谁咱们都能惹的,听叔叔的话,好好安静一段时间。从法国回来后,你一直游手好闲,我早就想找个机会和你谈谈了,这次正好让你收收心,以后到三鑫公司来做事吧。” 听杜月笙和张啸林这么一说,张发尧脊梁发寒,彻底死了报复之心,哪敢再有半分寻畔滋事的念头? …… 清晨,安毅起床后梳洗完毕,到花园里练了一会儿拳,吃早餐时让人叫来昨晚救下的小歌女。昨夜和弟兄们聊到四点才睡,解决了许多实际问题,并对今后的发展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好在这段时间坚持练功,倒也不觉得疲倦。 林耀东把人带了过来,小歌女依然穿着昨日那身旗袍,把个小身板映衬得更加瘦弱,不过她的肌肤非常白皙,有着一张极为清秀的鹅蛋脸,看起来楚楚可怜。此时,她望向安毅的秋水双瞳中,充满了仰慕。 “吃早餐吧,吃完我吩咐哪位大哥把你送回去……别客气,吃吧!”安毅喝下一碗粥,擦擦嘴,和蔼地看向小歌女。 小歌女并没有依言坐下,显然经过一夜的修养,她已经知道了救自己的人是谁,冲着感激地说道: “安将军,谢谢您救了我……我叫周旋,今年十四岁,从小我就被人四处拐卖,到上海后被现在的养父母收养。两年前我开始在明月歌舞社唱歌,还拍了部歌舞电影,后来明月歌舞社被东方电影公司收购,我也加入了公司,成为了东方歌舞团的一员,去年年底出了张唱片,不过销量不太好。前一段时间我养父赌钱输红了眼,嫌弃我赚钱慢,把我给卖掉了……”小歌女难过地低下了头。 “哦,这样啊,这世道……什么?你说你叫周旋?”安毅突然想起周旋是谁,非常吃惊地凝视着眼前这个还没完全长开的小姑娘。 小歌女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安毅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邂逅号称一代歌后的金嗓子周旋,并且此前她竟然早已是东方电影公司的职员,更不知道她未来的成就还有没有自己所知道的大,但既然这样了,肯定就不能袖手旁观了。周旋哪里知道安毅想着什么?以为是自己衣着不齐整,连忙拨弄起身上的旗袍来。 就在安毅思考如何安排周旋的未来的时候,沈凤道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文:“庐山委员长急电,另外杜公馆打来电话,杜月笙将陪同张啸林前来拜访。” 安毅接过电文看了看,随手放下:“委员长从南昌回来了……让飞机准备好,见过杜月笙和张啸林后,咱们就回庐山。” 安毅看到周旋眼睛红红地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恐惧和不舍,知道她以为自己会抛下她不管,当即笑着安慰: “放心吧,丫头,你的事情我会负责到底,我保证以后青帮的人见到你就会绕道走。对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还想回东方公司上班吗?” 周旋忙不迭地点头。安毅沉吟了一下:“这样吧,等会儿我写个条子,你回去上班之后交给你们东方公司的陈总经理,他是我的朋友,这几年没少帮咱们革命军拍电影,我请他帮助你,拍拍电影唱唱歌出唱片都行,我觉得你长得俊嗓子也很好,努力一下或许就是另一片新天地了,否则,要是埋没了实在可惜。对了,你赶快吃点儿东西,完了上楼到我叶妹妹那换身衣服,我让杜、陈两位先生和庄经理也见见你,省得你不放心。” 周旋傻住了,眼前的恩人如此兴师动众,明明是捧自己当明星啊。难道……他看上我了?想到这儿,周旋俏脸一红,心里却没来由地一阵惊喜。 第九七四章 不等价交换 第九七四章不等价交换 安毅返回庐山,立即前往美庐向蒋介石汇报广西之行的经过和成果,并按照自己一贯的做法,提交详细的书面报告。 蒋介石获得桂系不会铤而走险、出兵支持福建反叛的确切回复,大为放心,高兴之下大大夸奖了安毅一番,爽快地同意他的请求,恢复在第一次围剿中全军覆灭的湘军第十八师参谋长张天翼的军籍、军衔和党籍,并慷慨给予新的任命――任命张天翼为中央陆军士官学校代理教育长,恢复其陆军少将军衔。 虽然张天翼头上仍挂着“代理”二字,但安毅已经非常满意了。 按照常规,如此重要的任免在没有经过相关会议的讨论通过之前,加上“代理”二字是很正常的,表示这是个暂时的过渡性任命,是一种慎重的态度。通常情况都是不出数月,不用开会也会自行取消“代理”二字,获得实任,除非在此期间军委有人提出明确反对意见。 可是,中央陆军士官学校虽挂着中央的名头,实际上从组织程序、资金投入到教学制定,都没有中央任何事情,纯属安家军自己苦心经营的产业,蒋介石之所以挂名校长,也仅仅只是当今全国军队军事教育的惯例,真正的当家人还是安毅。 因此,张天翼一旦获得任命,不会有人和他过不去,时过境迁,湘军的老长官鲁涤平也不可能有何怨言,谁好意思翻出几年前的旧账得罪人?何况现在情况明摆着,得罪了张天翼,就等于得罪安毅,谁会干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再者,蒋介石对自己的黄埔弟子那份宠爱和护短,在全军中是出了名的,陈赓被逮捕后释放就是明证。谁愿意为了一个小小少将的翻案,去触动老蒋的权威? 安毅带着沈凤道和小九,从蒋介石的官邸回到自己的住处,吩咐侍从去镇上买回一桌菜回来好好庆祝一下。把两个卷宗分别扔给从叙府紧急赶来的张天翼和一干弟兄后,就上楼更衣去了。 张天翼打开卷宗,看完蒋介石批复的任命文件和委任状,黯然泪下,数年的颠沛流离东躲西藏,今日终于获得承认,铭刻心底的酸甜苦辣,顿时涌上心头。 “老张,你这是干嘛?受几年罪眼窝子都变浅了?” 安毅已经换好便服下楼,走过张天翼面前时白了他一眼,随后便帮着沈凤道和两名侍卫一起摆上碗筷,一直没再望向情绪激动的张天翼。 张天翼不好意思地擦去泪水,收起文件和委任状,深深吸了口气,慢慢来到安毅身边:“自家兄弟,我也不谢你了,明天就赶回叙府去。教授部的段主任来电话说,学校分给我的小洋楼已经置办好所有生活必需品,还配了专车,内线外线电话都已装好。我打算回去就把老婆孩子接到学校去住,不能再给马大嫂和两位弟妹添麻烦了。” 安毅扶着他坐下:“随你便,住在学校也好,方便工作些,不用出出进进,对你养好腿伤也有益。军校宿舍区距离我家就一条街,嫂子和孩子什么时候想过来串串门儿,很方便的。” 张天翼点点头不再客气,叶成、展到、梁子晏、林耀东几个还围着客厅茶几上的文件兴奋地商议,安毅喊了声“开饭”,大家才乐呵呵跑过来就座。 三杯下肚,叶成忍不住问道:“司令,这一次委座怎么会如此大方?不会是对咱们有什么企图吧?” 安毅咽下块香脆美味的庐山石耳:“不是委座大方,而是目前全国军队番号极其混乱,已经到了中央无法忍受的地步,就连参谋本部和军政部也搞不清楚全国到底有多少军队。其次,这几年打来打去分分合合,去年重新调整后的近半军队只空有番号,没有足额的兵员,或者干脆就顶着个番号吃空饷,不用干事,只需高喊拥护中央、拥护蒋委员长,就可以天天向中央伸手要枪要炮要军饷,中央财政早已不堪重负,去年底开始就无法下拨一分钱了。东北军、晋绥军、川军和两广军队等等,干脆抛弃中央原先勘定的编制和番号,自行其是,以示不满。再有,华北抗战消耗很大,地方军队死的死逃的逃,特别是东北军,投降日寇甘当汉奸的不在少数,华北停战后仅剩一半的东北军和西北军残部再次出现分裂,许多番号已经名存实亡;还有,名义上属于中央军的地方部队十几个师,在数年的剿共中也损失惨重,很多番号已被取消,或者一直空闲在那儿。在这样的情况下,不重新梳理一下怎么办?咱们不过是拿回别人不要的东西,明白了吗?” 众弟兄频频点头,但还是有疑问,梁子晏问道:“司令说的是,可中央军各部抢夺番号的情况愈演愈烈,从最近的内部通报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原本属于地方军的师级番号,突然间就变成黄埔嫡系部队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委座怎么还会如此慷慨,一下子就给了咱们第二十六军和第三十师、第三十三师的正式番号?” 安毅放下筷子,一脸认真地回答:“不是他慷慨,而是不给不行了。大家想想看,整个西南四省,有川军第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八五个军,有名义上隶属中央军委直属的刘文辉川康边防军,还有滇军三十八军、黔军二十五军、湘西四十四军。实力最大的是我们,除去工程兵团,仍然拥有在兵力和装备上都领先全国的十个甲种师,却只有一个二十四军和十六、三十九、四十四三个师的番号,石珍大哥的黔西五个甲种师,干脆什么番号也不给,这合理吗?” “对啊!想起这事儿我这心里憋得慌,还得不停地做弟兄们的政治思想工作,不允许有人为此发牢骚影响士气,我们政治部三次向司令你提交情况报告,你都没有答复,长此以往不是回事啊!” 展到无可奈何地说出自己的苦衷,各位弟兄也都随声附和,颇为委屈。 安毅皱了皱眉:“我现在不答复你了吗?老实告诉你吧,之前我不争是因为在等机会,今天蒋委员长不让我回川南,一定要我到南京去,主持参谋本部的年终总结工作,要求我必须在年底之前完成全国军队统计核定、军事训练大纲修订等要务,说什么何应钦部长负责华北事务无法抽身,剿匪战场需要葛敬恩次长配合他指挥,其他各部主官也都忙得脚不沾地,身为陆大校长的杨杰将军要顾着庐山训练团,唯一一个老资格的训练总监部总监贺耀祖将军,也将不日出国担任驻土耳其大使,还要我暂代训练总监一职。最后委座无可奈何地说,只有你安毅有时间而且能够胜任这些工作,你去干没人敢说三道四,别人没你的威信。当时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咱们川南正处在关键的发展阶段,多少事情要做?可看委座那副精疲力竭的样子,我就是不愿干也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何况军队已经到了非整顿不可的时候了,否则一旦小日本打过来,咱们拿什么去抵抗?” “怪不得你要把家里的参谋班子紧急调来,还真是无法推辞。你恐怕也是利用了这个机会,提出咱们的苦衷吧?”叶成笑问。 安毅点点头:“何止是提出苦衷?今天我直接对蒋委员长说,我们长期受到不公对待,告诉他哪怕在不公正的情况下,我们仍然响应中央的号召出兵剿匪,三个月来歼灭顽匪三千余人,收复川湘黔边境数县并稳据之,还为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何梅协定》而被全国人民骂得焦头烂额的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委守住中缅边境,安置了数十万灾民,为中央分担了压力,增光添彩! “如果中央不体念我们的难处,再压着不给我们几个正式番号,还指望我安毅怎么带兵?再者,我安毅麾下隶属于中央军委的二十六军三个正规师,一年多来没要中央一分钱却也做出了巨大贡献,还借给中央政府五千多万以解燃眉之急,到头来所受的待遇,竟然比不上形同丧家之犬的西北军残部……那西北军万余人马却还顶着两个军的番号,如今何应钦为了笼络他们不造反,月月下发军饷呢!” “早就该这样了!估计委员长脸红了吧?”众弟兄看到安毅越说越激动,顿时全都兴奋起来。 安毅哑然失笑:“他怎么可能会脸红?不过他确实也考虑了我们的实际情况,先是让我不要着急,说很快就会取消西北军残部的番号,接着从抽屉里拿出盖上军委大印的两份文件,就是刚才你们看到的那两份文件,指着他签署的名字和日期对我说,他是不会忘记党国功臣的,早已为我们考虑到了,为此他在五天前还召集了军委特别会议,以剿匪和守土的名义特事特办,把空置的二十六军番号和第三十师、第三十三师两个甲种师番号落实给我们的滇南部队,对守土卫国的官兵是个激励,对侵略者也是个极大的威慑。并表示在明年的全国编遣会议举行期间,充分考虑川南、黔西和云南的军政情况,给予西南诸军应有的待遇和名分。我略作思考,就知道这是一种变相的奖赏和安抚,奖赏是因为我们为中央稳住了西南和广西,为党国守住了西南大门,安抚是应该的。委座这次之所以这么爽快,多少有点儿做给全国各军看看的成分在里面。说实话,我很不满意,但目前也只能先放一放,一切以大局为重,只要时局安定下来,该争取的我安毅绝对不会放过。” 弟兄们兴奋不已,终于看到老大安毅为大家争名夺利了,这是一个可喜的变化。叶成高举酒杯,提议一起敬司令一杯,弟兄们齐声喝彩,最后每人都敬了安毅一杯才坐下。 “老张,你别站起来了,意思意思就行。”安毅和张天翼碰了一杯,一饮而尽,心里也为张天翼终于安定下来而宽慰不已。 张天翼让小九再斟上一杯,举起酒杯对安毅笑道:“这一杯是代我老婆孩子敬你的,干了吧!” 安毅哈哈一笑:“行了吧你,在学校时我喝不过你,如今恐怕你喝不过我了,还是悠着点儿!老张,听我说啊,等你在军校过渡个一年半载的,再出来带兵怎么样?我可是弄清楚了,当初要是张辉瓒听你的劝,声名显赫的十八师也不至于落到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好彩你这家伙命大,被合围后跳崖都死不成,等哪天找到那个救你一命的樵夫,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没办法谢了,这两年我找过了,他死了,估计是心存不忍救我一命才死的,连房子都烧成灰烬了……” 张天翼一脸悲苦,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苦笑一下,猛然灌下一杯,把空杯子缓缓放到桌面上:“罢了,罢了,带兵就算了,我只想尽自己微薄之力,为弟兄们好好守着军校,为我军各部输送更多的人才,其他事情老哥我都没兴趣,其实这样已经很好了。” 叶成安慰道:“天翼兄,这么多年来,咱们这些弟兄谁没打过败仗啊?就连咱们司令,当初也被孙传芳部和直鲁联军追杀千里,万余人逃回来不到两千,如今不是兵强马壮,声势更胜当初了吗?还有兄弟我,当年就是被咱们司令在奉新城俘虏的,当时我和杨斌、曲慕辰几个扮成小兵企图蒙骗过关,结果照样被揪出来,那副灰头土脸的熊样,现在都不好意思提及,丢人啊!” 众弟兄哄声大笑,不苟言笑的沈凤道也忍不住笑了,虽然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安毅是谁,但能让貌似随和、其实眼高于顶的叶成自揭伤疤,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足以看出叶成心底里对张天翼是尊重和接受的。 沈凤道甚至有点儿感激叶成,因为张天翼是他沈凤道的救命恩人,当初刑场上要不是张天翼来了个偷梁换柱,哪里有现在的自己?作为安家军总参谋长的叶成尊重张天翼,就等于尊重他沈凤道。 张天翼感激地笑了笑:“参谋长客气了,并非小弟已经没了锐气,而是经过这么多事情,小弟终于知道自己的缺陷在哪儿,知道在什么位置上更合适自己,才能给咱们的整个集体做出更多的贡献,才能尽心尽责,不辜负大家的情义。” “天翼兄过谦了,来!为天翼兄的早日康复和顺利复职干一杯!展到、老沈,大家一起来吧,请!”叶成站起来先喝为敬,众弟兄轰然附和。 安毅放下酒杯,对张天翼心态的巨大变化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也能理解他的感受,以他目前的身份和资历,确实不怎么适合在猛将如云的安家军中带兵征战,到士官学校培养人才反而能最大限度的发挥他的优势。 张天翼爽朗执着与重情重义的性格,以及毕业于黄埔、拥有从工兵连长到师参谋长的实际经验,再以优异成绩毕业于苏俄伏龙芝军校战术专业的履历,足以让他毫无愧疚地发光发热。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张天翼拥有安家军很多将领不具备的重要优势――与安毅是情同手足的同窗师兄弟,还是军中第一高手沈凤道的救命恩人之一,重情重义的安毅又给了张天翼崭新的生活和政治生命,他对安毅感激忠诚,让安毅无比信任。 “司令,想些什么呢?是不是还在想编制的事情?”展到见安毅神思不属,好奇地问道。 安毅打了个哈哈,掩饰心思,扫了大家一眼,低声说道:“有件事得告诉大家,我下午离开委座的办公室后,在院子里碰到前一段时间接任葛敬恩担任航空署长的徐培根。我见他满面春风的样子就问他有什么喜事?他悄悄对我说,空军司令部终于成立了,从此航空署将实行目前世界通行的空军官职和军阶,直接隶属于中央军事委员会领导,不再受到政务院的干扰了。 “我开玩笑说这点儿屁事有什么可高兴的?他笑着对我说对安家军自然没什么,但是对整个国家航空力量的提升可是件大事,还让我先有个心理准备,说他一定要把咱们叙府航校变成中央航校叙府分校。我也开玩笑,说别做梦了,除非你出钱收购,否则一切免谈。他马上得意地对我说:你小子别得意,你那七十几架好飞机迟早都是我的,等我这两天办完湖南空军的接收事宜,就天天打你安毅的主意。我这才弄明白,何健这两年辛辛苦苦建起的两座机场、置办的二十三架飞机和刚建好的衡阳航空学校,转眼间已经被咱们蒋委员长收入囊中了!委座的手段高明啊!” 弟兄们大惊失色,都为自己的航空部队被人惦记感到忧心不已。 安毅却无所谓,看到大家都问自己怎么办?想了想说出一句令弟兄们非常意外的话:“要是拿咱们的航空部队去打日本,我安毅一分钱不要还送上油料,要是想用来打内战,老子连一颗螺钉都不会给,谁有本事就派兵过来抢,谁怕谁啊!” 第九七五章 炙手可热 第九七五章炙手可热 第二天一早,安毅与众将校送走了张天翼,没有继续在庐山停留,直接乘机飞赴南京。到了南京,安毅一行没有惊动任何人,与前来接机的赵瑞、张扬和刚刚从上海返回的陈瑜等人打声招呼,一起乘坐第四厅的车,回到厚载巷总部。 参谋本部第四厅在军队和民间都没有什么名气,一般的政府工作人员和官兵都不知道第四厅是干什么的,均以为像对外公布的组织程序那样,负责军事科技情报的收集及翻译各国军事著作,是参谋本部辅助性的军事学术部门。 只有中央军的高级将领、中央党部几个负责人和调查局主官才知道,第四厅拥有巨大的能量和权力。 自从组建以来,策划和领导的遍及全国的秘密军事行动,硕果累累,多起震惊中外的爆炸案和暗杀惩戒事件,都与这个第四厅脱不了干系,在华北、西南和省港地区,中央党部调查局和军事调查局还得仰仗第四厅的帮助,尽管安毅在华北停战之后向上述两个情报部门移交了一批情报站点,但第四厅是否真的因此而受到削弱,谁也不敢轻易断言。 安毅的二楼书房,在妻子冯洁云搬到叙府居住后做了改建,所有的装饰品全都被移走,原本间隔出的小客厅被打通,形成个一百五十平方米的宽大书房,一圈四长四短的意大利真皮沙发,围成了一个工整的方形,中间是四张错落摆放的墨绿色大理石茶几。书房四壁,镶嵌一米高实木墙裙,北面靠墙是一排整齐结实、用料考究的实木书柜,整个空间显得简洁大方,庄重肃穆。 安毅换身便装走出卧室,看到弟兄们都在沙发上喝茶漫谈,顺手关上门,走到南京站站长刘昊身边的空位坐下,拿起刘昊提前准备的军情简报,翻开细细阅读。 感觉弟兄们都停止交谈,望向自己,安毅头也不抬说了句“大家不要拘束”,继续翻看简报。 十几分钟过去,张扬看到安毅放下文件,抓住机会大声诉苦:“老大,还是让小弟回到军中吧,整天呆在蟠龙路参谋本部那栋阴暗的洋楼里,小弟都快发霉了!” 众弟兄一听都笑了,安毅指指张扬身边的第四厅情报处长兼上海站情报站站长陈瑜,撇撇嘴道:“我怎么从没听到陈瑜抱怨?” “小弟怎么能与陈兄相比?他现在已经是少将处长了,又是京沪地面炙手可热的大富豪,整天周旋于达官显贵和上流社会的聚会之中,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的,不但倍儿有面子,还能在悄然无声之间把正事给办了。反观小弟这个总务处长,每天面对的都是账目钱财和物资用品等琐碎之事,还时常被赵长官抓去陪酒,迎来送往的,太没意思了。” 张扬愁得两条眉毛连在了一块。 “咦,这不正适合你吗?这样正好有大把时间出去勾引良家妇女。不过你也真行,人家晚晚加班通常是累得双目凹陷、全身掉肉,你倒好,竟然横着长,连小肚腩都有了,看来日子过得挺滋润的,还有什么不满意?”安毅似笑非笑地说道。 “这是哪儿的话啊……” 张扬顿时蔫了,知道自己的那些破事瞒不过安毅,嘿嘿一笑颇为尴尬,众弟兄全都哄笑起来。 安毅收起笑容,严肃地问道:“你是不是看到夏俭即将晋升二十六军军长,坐镇滇南,心中羡慕也想回到军中效力?” 张扬双眼发亮,连连点头,看得出他确实不愿继续待在南京机关里了。 “师兄,张扬是你的属下,决定权在你。”安毅转向身边的赵瑞。 赵瑞摆摆手:“说句老实话,张扬真的不适合干情报工作,表面上嘻嘻哈哈,看似大大咧咧拿得起放得下,可实际上心太善性格太过耿直,参加了两次锄奸行动,表现得很好,可回来之后好几天都萎靡不振,行动处和监察科在报告中也提到这事,希望我在人员派遣方面慎重一些,不要再让厅里的中高层干部去干那些脏活,言下之意分明是说我们派出领导的人心理素质不行!此前我一直没好意思说,今天既然张扬提出想回到军中,干脆成全他算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才适应过来的。” 众弟兄都能从赵瑞的话中,听出蕴含的微妙意思,也知道张扬的性格不适合搞情报工作,最重要的一点,恐怕就是赵瑞也管不了背景复杂、向来不轻易服人的张扬,与其留在第四厅成为个令人担忧的隐患甚至包袱,还不如让他回到军中。在军中所面对的东西要简单很多,非友即敌,真刀真枪的干,不用偷偷摸摸去干那些杀人灭口、放火投毒的勾当,也不需要受到恻隐之心的折磨。 安毅顿时有了决断:“既然这样,张扬你就回叙府去吧,不过,总部军需处长的位置没了,你说说看,想去哪儿我尽量满足你,要不你干脆和关山、李君一起,进入陆大十二期再学习个几年?” “老大,你饶了小弟吧!只要不去念书,让小弟去哪儿都行啊!对了,最好不要再干军需后勤了,小弟再不减肥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张扬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安毅为难了,展到眼珠子一转,笑吟吟建议:“既然他想自讨苦吃,干脆跟随夏俭一块儿到滇南去,那里即将组建的滇南宪兵司令部正好缺个司令,张扬老弟已经是少将军衔了,正好合适。虽然说还是要负责情报工作,但基本上都是军情谍报,比起老赵的第四厅简单很多,再有代正良那群屠夫在身边,脏活累活也不用张杨老弟动手。” “太好了!展兄,小弟认识你到现在,第一次看到你这么通情达理,谢了啊!” 张扬大喜过望,站起来眉飞色舞地向展到作揖,再次惹来弟兄们一阵笑声。 安毅想了想觉得这样安排挺不错,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根据商议的意见,并征得家里杨斌等老弟兄的同意,新任二十六军中将军长夏俭要在一个月内,率领新招募的两个师开赴思茅,两个新兵师转为警备部队,原驻扎滇南的、经验丰富的警备部队和夏俭带去的教导团两个营,组成二十六军司令部和麾下的三十师、三十三师,以便统一领导和指挥几近五万人的主力部队和警备部队。 次日一早,回到中央军委总部的安毅,受到同僚们的热情欢迎,相互间寒暄问候打哈哈,七八个部委的将校通通见了一遍,一个上午的时间基本就这样耗尽了。 回到自己的次长办公室坐下,梁子晏再次进来报告:“汪院长办公室派人来访,说是奉命前来的。” “汪院长的秘书?是曾仲鸣还是陶希圣啊?”安毅端起的茶杯停在空中。 “都不是,是汪院长的机要秘书刘首江,他挺尴尬的,坐在接待室里深深地低着头,弟兄们谁都不鸟他。”梁子晏低声通报。 安毅想了想,挥挥手道:“请他进来吧。” 目送梁子晏的背影离开,衣着典雅、仪表堂堂的汪精卫形象立即浮上安毅的脑海。安毅甚至联想到汪精卫那双修饰和保养得非常好的手,以及那张被时下赞誉为“拜伦式微笑”的那张脸,安毅想不明白,自己刚刚回到南京凳子都没坐热,汪精卫是怎么知道的?他这么着急派人找上门来,又是什么意思? “报告!刘秘书到!” 梁子晏立正报告,向刘首江礼貌示意一下,麻利地走到一旁泡了杯茶端过来,放在沙发茶几上,悄然退下。 安毅早已站起,脸带微笑似乎毫无芥蒂地迎上去,轻轻握住刘首江的手:“什么事让刘秘书亲自来一趟,你我老朋友了,有事情打个电话通知一下,不就行了吗?” “哪里哪里,安长官客气了!首江能得到长官的接见,就已经很感激了,刚才在外面,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还担心被老长官轰走呢。” 刘首江双手握住安毅的手,感动得眼睛都红了。他没想到安毅对他这么客气,与刚才门外将校们那种无视甚至憎恨的态度比起来,让刘首江百感交集,因此说出几句客气话的时候,脸上满是真挚的歉意和无比的感激。 本来刘首江是很不愿来找安毅的,但是汪精卫不知道怎么想的,特别吩咐他一定要亲自来见安毅,还说越是这样,就越要大胆地做,不但能克服自己的自卑心理,还能尽可能缓和与安毅之间的矛盾。如今这一幕在刘首江看来,汪精卫的决定和预见力非常正确,至少安毅的态度比起从前友善多了。 安毅抽回手,笑指沙发:“坐吧,别客气,以前的事情不要再往心里去了,弟兄们心中有气,还请你多多包涵,时间长了也就慢慢会改变的,怎么说我们都在为党国效力嘛!对了,首江,汪先生怎么知道我回南京来的?我回来得非常突然,之前就连军委也没几个人知道啊……” “是这样的,正巧汪先生有事打电话给参议院副院长志舟将军(龙云),偶尔听说你回来了。志舟将军还挺感慨地说,没想到长官你特批给他家族一百吨水泥和二十吨钢材,让他们把祖宗的祠堂顺利建成了。” 刘首江钦佩地望着安毅,他觉得安毅这一手做得很漂亮,至少能让被他和朱培德联合赶出云南的龙云无话可说。 安毅莞尔一笑:“应该的,我们中国人谁都孝敬自己的祖宗,寻常将校需要帮忙我都尽量帮,何况是志舟将军?上次的西南商品博览会他没时间去指导,我心里还很过意不去,不说这些了,说说你吧,在汪先生那边还好吧?” 刘首江点点头:“汪先生是个心怀天下的革命元勋,很关照提携我们这些后进,这几年跟随在先生身边,学到了不少东西,总的来说还是非常愉快的。” “这就好!首江,我一直认为你从政要比带兵好,我呢,和你正好相反,这回军中将帅不是在南面剿匪就是在北面伤脑筋,实在是没人回南京整理参谋本部的琐碎事务,蒋委员长找不到人就赶鸭子上架,小弟我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回来干一段时间。你也知道我刚担任叙府行营主任,班子都没来得及搭建,千头万绪要梳理,滇南和滇西边境又不太平,我真不想回来混日子。” 安毅频频摇头,就像在自己家里和老朋友诉说心事一样。 刘首江知道安毅的这些话不是客套话,他去过川南,也特别了解了一下滇南的建设和中缅边境危机,明白重实效干实事的安毅所说的就是想做的,因此也没有说什么恭维话,点点头客气地说道: “长官的心思属下能理解,也知道长官的脾气,西南军政事务千头万绪,这个时候确实离不开长官。不过中央这边也确实需要长官回来,年底年初正是总结和展望的关键时候,一系列重要的军政会议要开,长官既是军委委员,又是中央监察委员,怎么也不能缺席年终年初的系列会议。按照林主席和汪先生的意思,以及民政部、财政部、交通部、资源部等部委的联合提议,川南将会被树立成全国工商业发展的模范地区,经验的总结和未来一年的经济工作计划,都需要借鉴川南的成功发展策略,这也是汪先生和林主席迫切需要长官回到中央来的原因。” “竟然有这种说法……行啊!我就不惺惺作态了,还请首江回去之后,替我向汪先生转达谢意,只要对党国有益,安毅义不容辞。”安毅爽快地答应下来。 刘首江非常高兴,站起来从西装里面掏出张烫金请柬:“有长官这话,首江终于放心了……这是汪先生亲笔书写的请柬,今晚在金陵饭店宴请长官,万望长官不要推辞。” 安毅站起来接过一看,连忙道:“太让汪先生费心了,如此盛情,安毅岂敢不尊?首江,今晚的宴会还有谁啊?” “林主席肯定是要出席的,还有各部委的陈公博、梅思平、周海佛等先生和南京市政府的官员们,京都名流政要大部分都会参加,他们都想借此机会,与长官多多亲近一下,哈哈!可惜长官没把太太带来,属下一进来就发现,长官还是当年的老样子,用的都是军中配备的秘书,不像各军将帅那样,都换成美女秘书了,哈哈!” 刘首江放下了心事,没有了负担,说话也大胆风趣很多。 安毅摆了摆手,神神秘秘地问道:“首江,告诉我,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我可听说了,汪先生的办公室美女如云,个个都是汪先生的崇拜者和坚定的追随者,可咱们的汪夫人不怎么喜欢,哈哈!首江,你可是近水楼台啊!” “长官笑话了,我哪里敢啊?不过,长官要是有兴趣,今晚属下给长官介绍几个天姿国色的、对长官极为崇拜的名门闺秀如何?”刘首江有些暧昧地问道。 安毅一愣,想了想叹口气:“还是免了吧,你也知道我的两个老婆,一个是蒋校长夫妇的干女儿,一个孔先生夫妇的干女儿,我要是稍微做出点暧昧之事,恐怕明天就会传到上海、传到川南了,唉!还是免了吧!” 刘首江哈哈大笑,紧紧握着安毅的手,欣慰地告辞了。 第九七六章 见面分一半 第九七六章见面分一半 随着陈枢铭、蒋光鼎、李济深、黄琪翔、徐谦等人齐聚福州,福建局势日益紧张。中央红军彭德怀第三军团和萧劲光第七军团恰在此时突然发力,据三万余主力,猛攻陈诚第三路军镇守的黎川、南丰一线,战斗打得异常激烈。 蒋介石和参谋团均判定:这是红军与福建十九路军阴谋勾结、东西呼应的征兆,至少四面楚歌的红军是不遗余力地摆出一种坚定姿态,激励和敦促十九路军尽快树起反旗。 于是,蒋介石果断做出应对,命令陈诚、蒋鼎文和顾祝同等心腹干将,尽数离开庐山,返回各部指挥作战。到底是嫡系心腹爱将,顾祝同和蒋介石一起回到庐山,深刻检讨自己过失后迅速拿回了军权,被蒋介石任命为湘、鄂、赣、粤、闽五省“剿匪”军北路总司令,重新成为军中屈指可数的实力派人物。 巡视完庐山训练团的教学,蒋介石返回办公室,刚喝下杯水,端正坐下,已经晋升为国民党中央委员、复兴社书记、庐山特别训练班主任的康泽求见。 侍从秘书邓文仪把康泽领进来,悄悄禀报说良桢(俞济时)也到了,蒋介石脸上泛起笑容,让邓文仪把刚从杭州赶来的浙江省保安司令俞济时也一并叫进来。 蒋介石特意坐到沙发上,待三人进门后整齐行礼,点点头示意坐下,一身轻松地询问了俞济时几句。 俞济时不敢怠慢,连忙把最近一个月成功破获多个共产党地下组织、剿灭数县共产党游击队的经过简要进行汇报。 蒋介石听了非常满意,看到从自己身边出去统兵的俞济时干得有模有样,替自己长了脸,高兴地鼓励一番,随即转向康泽:“雪冰,你有什么急务啊?” “校长,这是刚从南京送来的每周简报,其中多处提到安师弟,学生不敢怠慢,马上送来了。” 眼下康泽不但亲自担任教官,训练首期特别班的特务学员,还承担着侍从室政治情报的甄别汇总工作。 蒋介石接过简报,很快看完,微微点头:“安毅很有意思啊,按照军中规定,他出席汪兆铭等人组织的宴会,应该穿上规定的社交礼服,戴上勋章佩剑,以示郑重才是。他倒好,一身常服就去了,恐怕注重礼仪的汪兆铭他们要不高兴了。” 康泽看到蒋介石兴致很高,也笑着道:“是啊,学生刚看到情报的时候,也颇为奇怪,细细一想很可能是安师弟故意为之。五天来,安师弟先后出席三场盛大的宴会和酒会,除了对与会的采访记者说一些川南经济建设方面的情况,详细介绍铁路、电站和叙永特种钢铁厂年初点火投产的重点项目外,对中央政策、福建问题、剿匪大局、华北问题、中缅边境问题一概不提,就算有记者特意点明问到他时他也是东拉西扯、委婉推掉,要是再纠缠不清,他就请记者自己留意新年召开的各种会议,说到时候自然就清楚了。” “嗯,看来你看得很仔细,不过有一点你还是疏忽了,安毅在谈话中,不是对子文赞誉有加吗?这家伙与子文的私交越来越好,好到远远超出你们的认识,否则他也不会特意飞一趟上海与子文会晤,还弄出那么大动静来――据说张啸林因为儿子的事情,拉上杜月笙和他一起向安毅赔罪,而原因不过是张啸林的儿子调戏了安毅喜欢的一个小歌女,这家伙,不愧是风流种子,到处留情啊。 “这些细节的方面你们要多留意,可以适当地关注一下那个小歌女的情况,说不一定以后会用得上。还有,子文前段时间与我斗气,相信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估计最近会有些举措,你们一定要盯好,第一时间向我汇报。至于汪兆铭,此人从来都是冠冕堂皇、心安理得吃白食的,很少放下架子邀请谁,这次他不但主动设宴款待安毅,还在背后策动南京工商界连续为安毅举行盛宴,我估计他除了是想问安毅借钱之外,政治上的企图也非常明显,你们要密切注意不得放松,这对安毅是个考验,对你们也是个考验。”蒋介石严肃告诫。 康泽等人恭敬答应,蒋介石看看没事便站起来,要俞济时陪自己到院子里散散步。 俞济时出任浙江保安司令之后,尽心尽力,事必亲躬,难得来一趟,这次上庐山还是蒋介石亲自召唤才成行的。 走到花圃前,俞济时主动汇报浙江省政府的近期举措,坦言共产党地下组织活动越来越频繁,针对驻军和各级政府机构的爆炸、暗杀、绑架和锄奸行动成倍增加,好在赵瑞领导的第四厅突然血洗杭州大汉奸邓宜良家族,一夜之间杀戮七十余人、还把邓宜良的脑袋挂到城楼上示众,这才震慑了全省方方面面。那些投靠日本人的商社富豪吓得纷纷表态悔过,原本为日本人摇旗呐喊的汉奸文人也都知趣地闭上了嘴,使得省政府和保安部队以此为借口,发动全省的清剿大行动,接连破获了八个共产党地下组织,缴获电台武器一批,为创造一个安定稳固的剿匪大后方做出了一些成绩。 蒋介石点点头:“除掉邓宜良这件事是我同意的,赵瑞这一次干得非常漂亮,一改原来那种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作风,有进步。听说你亲自率部勘查现场,从邓家起获两台美国造无线电台、一批枪支弹药和大批烟土,却没听说你们没收到财产之类的东西,是不是鲁涤平的人贪污了?” “不是,整个现场由始至终都是我们保安部队控制,鲁省长确实来过一趟,但很快就走了,其他部门连边都不敢靠近。我们进去的时候很多尸体还有余温,可邓家的三个保险柜和大部分古玩字画都没了,原本日使重光葵赠送给邓宜良的一对宝剑也失去了踪影,学生一看就知道这是安师弟所部的典型作风,只要是他们经手的东西,谁也休想得到什么好处,估计要不是学生和安师弟交情深厚,电台枪支什么的也不会剩下来。不过,通过财产没收,我们依然获得了不下于三百万元的收入,正要请示如何支配这笔财产呢。”俞济时有些无可奈何地回答。 蒋介石停下脚步:“邓宜良家族从民国初年开始,就是闻名江浙的绸布商,后来勾结日本人,建起了三个纱厂和四五个实业公司,还生产出中国第一台混泥土搅拌机,十几年来与日本各大商社里应外合,几乎垄断了浙江布匹市场和建筑市场,据说三年前就拥有三千多万资产,这还不算他遍及上海日租界、苏州和京城的房地产,你们怎么才得到这么一点?是不是有人从中贪污?” 说完,蒋介石严肃地看着俞济时,一双眼睛充满了疑虑。 “学生不敢!” 俞济时心中一怵,连忙解释:“是学生失误了,由于当晚邓家西厢房被点燃,尸体一时间难以辨认,第二天才查出邓宜良的大管家邓玉昌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负责上海生意的邓宜良之子邓元甫,学生觉得不对劲立即致电赵瑞师弟询问,他回电推得干干净净。 “两天后,我们前往上海办案的两个小组发现,邓宜良在汇丰、花旗和中汇三大银行里的账户全部注销了,一分钱也没剩下,银行提供的情况证实是邓家的管家和儿子干的,唯独在日租界正金银行开设的户头被日本人冻结,没有造成损失。 “通过雨农师弟暗中查证,发现日本情报机构也在等前来取款的人,以便秘密逮捕,破获此案。但是到目前为止,仍然找不到邓玉昌和邓元甫二人,既无法弄清巨额财产是谁取走,又无法结案,只能推到数月来疯狂作案的赤色分子身上。初步估计,邓家那两个人恐怕完了,下去很可能变成死无对证的谜案。” 蒋介石颇为恼火,大声骂道:“娘希匹!一定是安毅那小子授意的,赵瑞胆子再大,也不敢瞒着我行事,要是我估计不错的话,这个行动不止第四厅出动了……安毅手下有个秘密特别行动处,全都是由军中好手和江湖高手组成,直接领导者估计是安毅的副官长沈凤道,这个行动处很可能参与其中……你大致算过没有?邓家这次被掠走的财产估计有多少?” “这个真不好估算,大批古玩字画都没有清单,邓家保险柜里的金银珠宝存量也没个具体的数字,知情者全死了,唯独从三个银行那里百般打听还付出两笔酬劳,才得出个大概数字,加起来大约有八百五十万左右。据说日租界正金银行账户上还有不下五百万之巨,可惜没办法印证。”俞济时小心翼翼回答。 蒋介石沉思片刻:“日本人吞进肚子里的钱,肯定拿不回来了……你不是要组建一个装备精良的保安师吗?等会儿我给你写张条子,你直接去南京,找安毅要四百万现金,够你组建一个甲种师了。” 俞济时大喜过望,但关系切身利益之下,要钱的对象又是安毅,信心未免有些不足:“可是,万一安师弟拒绝呢?” “放心吧,他不会拒绝的,你拿着我的字条去,他一看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又不要他全部吐出来,只要他从银行拿走的总额一半,他敢不给?你不妨告诉他,我知道近两年来他在第四厅身上投入了巨额资金,为党国做出了巨大贡献,我这个校长是不会忘记他的功劳,等平息内乱、重新编遣军队的时候,我会给他相应嘉奖的。”蒋介石非常自信地说道。 俞济时顿时放下心来,想了想建议道:“校长,我看不如让安师弟把其中的两百万置换成武器装备,两百万差不多等于一个炮营和一个突击团的装备了。” 蒋介石爽快地答应下来:“可以,你自己拿主意吧,记住,新组建的这个师一定要政治可靠、作风顽强,尽可能招募咱们浙江籍官兵,等你部形成了战斗力,我会给你个正式番号。” “感谢校长栽培!” 南京,参谋本部。 “哈赤――” 安毅打了个喷嚏,掏出手绢,擦了擦鼻子,摇摇头嘀咕一句,走向副官处的办公室。来到屋子里,与梁子晏、沈凤道、刘卿等人听了一会儿川南广播电台的报道,夏俭的湖南口音官话不断响起,惹来弟兄们阵阵笑声。 安毅听得有趣,忍不住骂道:“夏俭那孙子到底在干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他还留在武隆,和几个漏网的土匪斗气,是不是不愿意当这个二十六军军长了?” 叶成乐了,笑着介绍情况:“司令,从数万大军清剿夹缝中逃到丰都的顽匪头子刀疤五把夏俭气坏了……夏俭亲自指挥的两个特种分队追了刀疤五足足二十七天,没想到还是让这个闻名川鄂湘十几年的土匪头子逃走了,这个刀疤五也真是有种,人到了丰都竟然放出风声来,说半残废的夏俭再牛逼也对他无可奈何,还扬言要夏俭洗干净脖子等着他。夏俭这牛脾气怎么受得了?这回出洋相了,哈哈!” 安毅也笑了:“说起来这个刀疤五也是个人物,川湘地区就属他领导的这股土匪顶得最久,看来还是很有战斗力的,虽然五百多人如今只剩下刀疤五几个,但是能在我特种部队的连续追击合围中四次成功逃跑,怎么说也是个难得的人才。看来,夏俭不收拾他难以挽回名誉了……算了,由得夏俭去折腾吧。刘卿?” “到!” “你给二十六军司令部的邓斌发个电令,让他这个新任副军长和参谋长颜耀寰不用等夏俭了,直接率部开赴滇南,估计用不了几天,夏俭就能把事情办完。” “是!” “哈赤――” 这时,安毅又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发红的鼻子,低声骂道:“哪个孙子在背后念叨着俺……” 第九七七章 福建事件 第九七七章福建事件 十九路军造反啦! 这一消息对国民来说是个极为可怕可忧的惊天消息,对中央军内部却不是什么新鲜事,根据安插在十九路军高层的特务发来的最新密报,截止十一月十九日,国内方方面面的各大反对派魁首已经云集福州,就连兵败后逃离华北的光杆司令方振武、工农红军代表潘梓年、张云逸等人都成了李济深、陈枢铭的座上宾,福建方面再不造反,反而不正常了。 令安毅和他的将校们不可思议的是,福建方面大张旗鼓召开“中国全国人民临时代表大会”,由李济深、陈枢铭挂帅成立的社会民主党、黄琪翔从邓演达那里继承下来的第三党,即以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为主,代表“全国人民”举行隆重而盛大的会议,黄琪翔、徐名鸿、戴戟、方振武、何公敢、章伯钧、李章达、翁照垣、林植夫、程希孟、余心清等十五人组成大会主席团,第一天就形成决议并向全世界发表宣告:一、组织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以上红下蓝,中嵌黄色五角星为国旗;二、废除国民党;三、推定李济琛、陈铭枢、陈友仁、蒋光鼐、蔡廷锴、戴戟、黄琪翔、徐谦、方振武、李章达、何公敢十一人为人民革命政府委员。 此后两天,福建的“全国人民临时代表大会”进行得如火如荼,开动报纸、电台频频向全世界庄严宣告:李济琛、陈铭枢、蒋光鼐、蔡廷锴、陈友仁等宣告脱离国民党,黄琪翔宣告脱离第三党;宣布“中华共和国”成立,改民国三十三年年号为“中华共和国元年”,李济琛为国家主席,陈友仁为外交部长,蒋光鼐为财政部长,李济琛兼军事委员会主席,陈铭枢兼文化委员会主席,蔡廷锴、徐景唐、邓世增等为军事委员,何公敢为福建省长,萨镇冰为高等顾问。 最让中外震惊的消息是,李济深、陈枢铭等人的“中华共和国”与工农红军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订立同盟协定,双方停止军事行动,恢复贸易,释放关押在闽的政治犯,一致抗日,一致推翻国民党独裁政府。 公告一经宣布,福建“中华共和国”立即成为国民党政府、全国各地方政府和武装的众矢之的。 坚定的国民党员和三民主义捍卫者胡汉民在香港勃然大怒,大手一招,陈济棠、李宗仁、白崇禧、萧佛成、邹鲁电立即响应号召,公开致电李济琛、陈铭枢、蒋光鼐、蔡廷锴,指责他们背叛三民主义,招致外寇,煽动赤祸,尽丧所守,劝李济深等人幡然改图。阎锡山、宋哲元等数十名北方将领纷纷通电谴责,表示拥护国家统一、拥护中央领导。 同情革命的孙中山先生夫人宋庆龄女士闲居上海家中,面对蜂拥而至的中外记者,也无可奈何,在国民党中央和众多元老的压力下,最终无奈地发表声明:对“福建事变”毫不知情…… 胡汉民、李宗仁、孙夫人、阎锡山、宋哲元、朱培德、刘文辉、马鸿逵、盛世才等人的声明,无疑给福建的“中华共和国”戴上顶乱臣贼子的帽子,国民党总裁、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这才召集中央政治会议,根据决议精神,从容不迫地发出命令:一、责令全国各军政机关,克日敉平福州叛乱,并通电全国;二、发布《告第十九路军全体将士书》,劝全军将士勿为陈铭枢所挟持,坚持剿匪阵线,力促叛乱者幡然悔悟。 仅仅过了两天,十一月二十三日,国民党中央宣布开除陈铭枢、李济琛、陈友仁党籍,剥夺其所有党政军职务,并交中央政府通缉拿办,决定于十二月二十日,召集第四届中央执行委员第四次全体会议。 同日,蒋介石以委员长名义,发表《告剿匪将士及全国各军长官书》,剿匪部队将坚定不移地遵照原定计划进击叛匪,地方长官尤应持以镇静。早有准备的国民党几十万大军尽数行动,对工农红军展开猛烈进攻的同时,蒋鼎文部十四个师组成东路剿匪军,兵分三路,向福建的心脏福州分头并进;陈绍宽率领的舰队迅速封锁福建海域;刚刚获得蒋介石一百万军费拨款的陈济棠也调兵遣将,三个主力师开向粤闽边境,徐徐压迫,宣布响应中央号召,全力平叛。 如此一来,就算安毅想为李济深和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老朋友蔡廷锴等人开脱,也不敢张这个口了。虽然安毅的川南没有对福建事件发表任何评论,但“福建事变”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武装割据问题,而是“反党反政府的分裂政权和敌对武装”,就连原本与福建方面同一阵营的两广势力,都旗帜鲜明地反对福建“中华共和国”,李济深和陈枢铭等人转眼间四面楚歌。 戴笠从上海赶回南京,一直和安毅待在一起,军统局和第四厅第一次在“福建事变”前后协同工作,一份份密报雪片般飞到安毅案头上,弄得安毅头大不已,干脆授权第四厅厅长赵瑞全权处理。 “瞎胡闹!糊涂透顶!我那世叔看来走火入魔了……” 安毅这几天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再次响起,戴笠斜靠着宽大舒适的真皮沙发,喝着在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轰炸下已经畅销全国的极品川南毛尖,叼着免费的“骆驼牌”香烟,优哉游哉地望着宽大办公桌后面唉声叹气的安毅。 在戴笠心里,安毅的次长办公室的确太舒服了,不但宽敞明亮设施豪华,吃的喝的抽的用的应有尽有,而且都是高档货,整个环境典雅明快奢而不华,还透出一种说不清的威严,比起戴笠设在鸡鹅巷那个简陋潮湿的办公小院舒适万倍。 戴笠回到南京就不愿去鸡鹅巷处理公务了,反正安毅的办公室够大,外间副官办公室和秘书室,都比鸡鹅巷任何一间办公室舒适气派,而且多达四部的电话,足以保证戴笠轻松指挥手下各部的日常工作。 安毅点燃支烟,端起茶杯来到戴笠侧边的单人沙发坐下:“你怎么回事?看样子你一点儿都不在意,眼睛贼兮兮的,想什么呢?” “福建事变都到了这份儿上,已经没有你我什么事了,还用愚兄在意什么?我在想啊,整个中央军委各部主官,只有你能享受单独一栋的两层半小洋楼和几亩宽的独立院子,愚兄几百人的一个局,却连张像样的办公桌都没有,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戴笠笑嘻嘻地回答。 安毅弹弹烟问道:“大哥,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有意装糊涂啊?” 戴笠坐起来:“知道什么?愚兄就知道校长宠着你,知道你如今声威和势力都如日中天,其他还要知道吗?” “你真是……这栋小洋楼原本破烂不堪,连宪兵司令部的小小后勤科都不愿意搬进来,军委各部老大们看到此处颓败荒芜,到处是野狗和飞鸟粪便,经过这个野草丛生、墙垣坍塌的小院远远就绕道走。 “淞沪抗战结束,小弟的第四厅需要办公场所,军委那几个老大个个推辞说没有,可当时这个军委大院正同时修建六栋办公楼,你说气不气人?最后办公厅主任王伦将军指指这里说:老弟,这以后就属于你了! “小弟当时恼火得要命,又不好和斯斯文文的王伦将军发作,直接找校长要个说法,可校长满含深意对我说:你安毅这么有钱,留着干什么?修修整整不就是个很好的地方吗?独立院子,又处于党国军政中枢,又是位于宪兵司令部和参谋本部之间的难得幽静地,你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地方?小弟一听就知道被算计了,只能悻悻而归,找了个建筑公司进来干了两个半月,才有了今天这个摸样,前前后后花了小弟八万多啊!校长的‘憩庐’建好才花了两万八,小弟为党国卖命还得掏钱,亏大了!”安毅颇为恼火地叫屈。 戴笠哈哈大笑,站起来走到奢华漂亮的书柜前蹲下,打开柜门,拿出一瓶美国产的威士忌和两个厚底方杯,回来坐下,优雅地倒上酒:“哪天你和我到鸡鹅巷去看看,给我个意见,看看怎么修整一下我的军统局,我那院子比不上乔家大院的规模,却不在甘家大院之下,花点儿钱修整修整也该不错的。” 安毅斜眼看他:“你不怕人背后议论你?” “怕!我这个小小的处级军官,在京城成百上千的部长厅长面前,算个屁啊?这两年干的又都是得罪人的事,动一动就有人挑鼻子竖眼睛,恨不得抓住把柄参我一道,这种处境下,我哪儿敢大兴土木?要不是你悄悄把厚载巷那栋房子送我,我到现在都不知栖身何处呢!但是你不一样,连林森主席和汪兆铭院长都笑脸相迎,那些部长厅长谁敢得罪你?” 戴笠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安毅的杯子,独自喝起来:“好酒啊!我就喜欢这玩意儿,喝起来全身带劲……” “慢着!你意思是让我出面帮你修房子?”安毅听出来了。 戴笠哈哈一笑:“算是狐假虎威,这总行了吧?放心,钱我都准备好了,缺的就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你这个军委委员、全军参谋次长去走一圈下来,谁还敢放屁啊?再者说了,鸡鹅巷那座院子的确不修不行了,到处漏雨,空气中散发出呛人的霉味,地面早已凹凸不平,全都是积水,几个女内勤先后犯病住院,再不改善条件怎么待得下去?还有,秘密抓捕回来的要犯,都没个专门的地方审讯羁押,让我如何向手下累死累活的兄弟姐妹交代?” 安毅借喝酒的机会想了想:“此事大哥和校长提过吗?” “没有打过招呼,我敢这么干啊?还是果夫先生出的主意呢。”戴笠毫不在意地回答。 安毅放心了:“这就好办了,大哥什么时候需要,小弟跟着去一趟就是,这么多年,还真没去过你的鸡鹅巷大院。” “到了那儿,我介绍几个才貌双全的女下属给你认识,省得你这家伙在外面缩手缩脚的。”戴笠暧昧地笑了。 安毅一口喝干杯里的酒:“打住!小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哈哈!真要女人,也用不着大哥给我介绍女特务吧?” 戴笠摇头一笑,再次抓起酒瓶斟上小半杯,盖上盖子把酒放回到书柜下的原处,蹲下关门的时候心里非常矛盾: 蒋校长已经秘密下令,要戴笠尽快制定一系列暗杀计划,名单上的第一人,就是原黄埔军校副校长、安毅的世叔李济深。 第九七八章 趋利避害 第九七八章趋利避害 俞济时匆匆而来,除了安毅和戴笠,没有惊动任何人,三人一起到安毅的厚载巷家中用过午餐,戴笠有事暂请告辞,二楼书房里只剩下俞济时和安毅。 师兄弟俩交流了一番对时局的看法,关切地询问各自的工作即进入正题。 安毅从俞济时手中接过蒋介石的信函立即打开,看完之后脸上没有半点的惊讶或不悦,还和以前那样,对俞济时诚挚地点了点头,当即开出一张四百万元的国民工商银行现金支票送到俞济时手里。 安毅的慷慨大度,让俞济时非常感动,同时也对安毅的聪颖敏锐暗自吃惊。 跟随蒋介石这么多年,俞济时见过的工商巨子、达官富豪数之不尽,但没有一个拥有安毅的卓然气度。四百万元可不是一笔小数字,再有钱的人都会非常的慎重,甚至不免要询问一番。可安毅没有追问其中原委,更没有半句怨言,而是非常愉快地送出四百万,就像事先与他约好似的。 俞济时推回支票,建议安毅只开出两百万元即可,其余两百万元已经获得校长许可,从安毅麾下的兵工厂购进武器装备等物资,省得到时候还得再行支付一次。安毅笑着问师兄你是否已经有了详细的采购清单?如果直接从这四百万中扣除,师兄准备怎么做账?如何填报资金来源和支出?简单几句话,就让俞济时明白过来,不好意思地收下了支票。 离别前,安毅还特意让沈凤道到隔壁的兵工厂办事处拿来几份装备清单,分别是提供给张承柱师和杨九霄师的,供俞济时拿回去参考,因为每个将领都有自己的实际需要和偏好,根据指挥风格的不同,又会形成武器装备配置上的差别,等权衡清楚理清利弊再下定单也不迟。 俞济时不是那种惺惺作态的人,也没有对安毅说什么感激的废话,重重拍了拍安毅的肩膀,转身离去。 但是,安毅麾下的兄弟就没这么潇洒了,一个个憋得满肚子怨气,就连脾气最好、行事最为稳健的赵瑞也都连声哀叹,摇头不已。 安毅看到大家伙这样,不得不召集众人坐在一起,让每一个都说出自己的看法。等大家发完牢骚之后,安毅笑着问道:“赵师兄,你想过没有,校长为什么秘密批准了杭州的锄奸行动?” 赵瑞回答:“首先是政治上的需要,自华北停战《何梅协定》签署之后,汉奸势力和言论再次抬头,很有必要在此关键时刻,杀一儆百;其次是日本人对我经济渗透和侵略愈演愈烈,严重破坏我国民族工商业的基础,扰乱金融市场,垄断我国工商业多个领域,对我国的经济发展非常不利,再不做出个姿态,不但于国于民难以交代,也会因此而动摇国本。 “再有就是,不利用非常手段,根本不可能起到多大作用,数年来,中央政府和国内工商界通过谈判、上诉国联请求裁定、甚至发起全国性的抵制日货运动,都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日本人更是变本加厉进行经济侵略、商品倾销和资源掠夺,所以委座恐怕也只能用咱们的这一招,只是……” 众弟兄非常同意赵瑞的分析,也非常佩服他的学识与水平,听到赵瑞最后一句犹犹豫豫的“只是”,都情不自禁望向他等待下文。 “在座的都是自己弟兄,师兄不要有什么顾虑。”安毅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 赵瑞点点头:“是!请恕属下直言吧,委座本身是浙江人,俞济时师兄也是浙江人,他们如果动手除掉邓宜良,一个不慎就很可能引来诸多负面影响,并且这个时候戴雨农的行动处也抽不出人手来,所以才会同意我们第四厅的行动计划,哪怕我们在行动中出了差错,委座也能推得一干二净。 “其次是鲁涤平主政浙江这几年,一直难以打开局面,良桢(俞济时字)调任浙江省保安司令之后,也很难在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浙江施展手脚,如此下去如何忍耐?从以上两点判断,委座早已有了用霹雳手段整肃浙江方方面面的打算,正好我们第四厅提出这个申请计划,于是就获得委座的顺利批准了。” “对啊!细细一想确实如此啊!”陈瑜大声感叹,展到、张扬、刘昊等人也都恍然大悟。 “还有吗?”安毅问道。 赵瑞摇摇头:“属下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这几点了。” 安毅认真地问道:“师兄在行动计划制定过程中,就没想到钱的因素吗?” 赵瑞一愣,随即笑了:“想是想到了,可没想那么多,更没想到委座会如此不讲道理地瓜分咱们三分之一的收入。” 众弟兄摇摇头,也都无奈地苦笑一下。 安毅则严肃地扫视一圈:“所有情况都说明,委座不但想到了咱们可能的缴获数额,而且还睁只眼闭只眼,佯装糊涂从此把这件事放过了,委座不可能不知道同是浙江人、又是多年巨富的邓宜良有多少家底。 “这么说,大家明白我今天怎么如此大方了吧?打仗和搞政治实质上都是为了利益,说得直白点就是做生意,做生意就要大家都有利可图才行,何况咱们赚了大头?虽说杭州这样的生意十年不一定有一回,但也不可因为太过贪婪而自毁声誉。” 众弟兄若有所思,慢慢也就释然了。 安毅站起来,来回慢慢踱着步:“再一个,咱们的地盘在西南,出了西南,做什么事都不是我们想的那么容易,中央政府的合法性总得承认吧?如今也只有委座一个人能镇住全国各大势力的事实,大家不会看不到吧?再有,剿匪部队怎么说也有六七十万人马,这六七十万人马都指望委员长发饷的,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也不管他们心里对党国有多少忠诚,蒋委员长指向哪里,他们还得打向哪里。 “比如,此次福建事变,估计给诸位很多启发,以李济深、陈枢铭、蒋光鼎、蔡廷锴等声名显赫的将军和一大群党国元老的实力和影响力,如今都落了个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下场,咱们这个新兴势力又算得了什么? “之前不少弟兄遇到委屈,恼怒之下就大喊造反,别的不说,只说最关键的一点,咱们能在政治声望上超过福建的数十名前辈吗?咱们是实力足以对抗中央七八十万大军的进攻吗?从古到今,干什么都要师出有名,我们能以一己之私挑起战火,还想得全国民众的支持吗?不能吧?” 安毅停了一下,对弟兄们深思、后怕的反应非常满意:“这事儿其实想明白了就好,这两年道叔常告诫咱们一句话:谦受益、满招损!这句话我让政治部做成了大条幅,就挂在川南的司令部会议室里,不知大家是否常去看看,自省一番? “以咱们现在的处境、实力、理想和信念,必须以最为谦逊的态度,尽可能团结全国大多数军队,在关键的时候,能帮一把还是要帮一把的,淞沪抗战、华北抗战咱们军队都与各方友军并肩战斗过,应该有这方面的觉悟才是。今天我对俞师兄这么大方,其中一个原因正是如此,相信大家也知道俞师兄担任八十八师师长时的表现,打日寇他是绝对不会含糊的,如今他重组自己的一个师,咱们能不倾力支持吗?撇开个人感情不说,俞师兄的为人、以及他的潜在作用,都值得我们尊敬和结交。 “感情是不能以金钱来衡量的,就像咱们弟兄之间的感情,绝对不是用钱可以打发,给我安毅千万亿,我安毅也不会撇下自己的一个弟兄,相信你们也和我一样。所以,钱的事情诸位都要看开点儿,别那么小家子气,钱是人赚的,比如这次,要是没有委座的同意,咱们也没有一千多万的收获,拿出点大家共享算不了什么,这叫做花钱消灾,趋利避害!” 众弟兄频频点头,今天这一课,让每个人都深受教育,印象深刻。 会议散去,放下一大心事的安毅非常轻松,可捧起军统局和党务调查局送来的军情通报,以及第四厅各站发来的密报,安毅再也无法轻松下来,他看到了十九路军内部出现的分裂,甚至能推测到十九路军惨败在即。 刘卿再次来到安毅的办公桌前,送上份报告,低声说道:“川军杨森部、王基陵部连续打了两个胜仗,川北局势基本上稳定下来了,张国焘、徐向前部有收缩兵力的迹象,如果不出现大的改变,川陕红军可能要把防线向北缓缓撤退,打攻坚战、阵地战不是红军的强项,在运动战中求胜才是他们扬长避短的正确对策。” 安毅接过报告,仔细阅读,不但川北局势正在发生变化,豫南红军徐海东部也连遭败绩。安毅徐徐一叹就要把报告合上,晃眼看到其中标注“教授”代号的一页函头,立即抽出来认真查阅,看了片刻,仰天长叹: “果然不出我所料,俄国人根本就不同意红军与十九路军的联合,你看这儿……今日上午九点,莫斯科广播电台竟然说,‘福建政府与真正革命运动毫无关联,福建事变将引起日英美在中国展开斗争’,明摆着就是不承认中国工农红军与福建方面的联合,看来已经受制于所谓的共产国际的中央红军,很可能顶不住压力而抛弃与十九路军的联合作战,十九路军败亡在即了!” “是啊!属下也深有感触。司令,是不是提醒一下李济深将军或者蔡廷锴将军一下?”刘卿小心问道。 安毅摇摇头:“没用的,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听不进去了,说不定还会怪我离间他们呢,还是不提为妙。对了,夏俭怎么回事?竟然跑到丰都去了?” “夏长官很恼火,刘湘部丰都保安团一个营长是刀疤五的拜把兄弟,在夏长官麾下的两个特种分队追到之前,悄悄向刀疤五通风报信,并协助刀疤五偷偷爬上咱们的‘川兴号’货轮,成功避过宜昌水上检查站,逃往下游了。夏长官估计是生气了,亲自到丰都走了一趟。”刘卿无可奈何地说道。 安毅转念一想:“不行,这事如果不严肃对待,今后很可能成为咱们安家军的笑柄,立刻以我的名义给刘湘电报,客气点,请他查实这件事,相信他接到电报后会严肃对待的。” “明白!那么,是否暂时让夏长官放弃?交由我军各情报部门和第四厅全力稽查刀疤五的去向?”刘卿询问。 “嗯,就按你的这个意见办,由你亲自负责处理。” “是!” 第八九六章 破茧振翅图霸业(七) 第八九六章破茧振翅图霸业(七) 蒋介石不愧是这个乱世中纵横捭阖的***家,在他高举大旗或明或暗的连番腾挪之下,东北军将领于学忠获得中央政府和北平军政委员会的高票通过,摇身一变,成为了河北省主席,算是给东北军留下了一丝面子;原先最有希望成为河北省主席的功勋将领宋哲元,也非常愉快地宣布就任察哈尔省主席一职,整天都留在北平,等候已经被中央召唤的老上司冯玉祥让出地盘。昔日的将帅之间,因为这个察哈尔省主席的位置,终于正式走向***,西北军从此再也不是昔日纵横捭阖的西北军了。 别人不知道宋哲元为何如此痛快便接受了中央政府的委任,安毅却明白里面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二十四军撤离华北之前,悄悄把一个甲种师的先进武器装备以最优惠的价格卖给了宋哲元,不过即便是最优惠的价格,交易的总额也高达三百六十五万元,而且这笔钱不到七天时间就一分不少地转到了安毅的安家军账户里。 以宋哲元窘迫的财政状况分析,他很难一下子拿出几百万现金来,哪怕原先通过征收地方税赋积攒下几百万元的老底,也因为仍在进行的大规模扩军而捉襟见肘。 宋哲元突然富裕起来的原因,不用多想就能看到他背后有蒋委员长的影子。 以中央的名义悄悄拿出几百万买到华北的安宁,买到宋哲元及其数万官兵的归顺,既能牵制和分化江河日下却又不愿放弃既得利益的近十万东北军,还能从此成功离间宋哲元与冯玉祥之间几十年来的主仆关系,这种一举多得的事情,蒋委员长是非常乐意干的,而且轻车熟路,信手拈来。 哪怕为此付出几百万甚至千万,总比要付诸武力、花费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军费支出要明智得多,何况投入中央军数十个师的第五次围剿已到了战略包围的关键时期,两广军阀却在这时不甘寂寞蠢蠢欲动,霸占东北的日寇日夜虎视眈眈,贼心不死,一个稳定的华北对蒋介石的整个战略计划的实施,重要得不能再重要了。 唯一令蒋介石意想不到也无比失落和愤怒的,是自己的高徒安毅的背离,虽然安毅仍然坚定地拥护蒋介石坚持的国家统一政策,名义上服从中央政府的领导,服从***的领导,但是安毅及其领导的强悍军队已经不再听调听宣,因此,一直对安毅拥有绝对指挥权的蒋介石无法忍受,而且不愿深究其中原因,找出矛盾的焦点与核心,盛怒失望之下,宁愿称之为“背离”。 杨永泰是个智谋高远的人,但蒋介石的智谋权术,更远在杨永泰之上,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 对安毅进行详细的分析之后,两人都清楚如今还不是公开严惩的时候,且不说安毅在全***民乃至中外各界心目中的良好声誉和日益高涨的***地位,也不说裁军十二万之后的安家军仍然拥有十万以上的精锐部队,仅仅拿安毅集团的经济实力来说,就让蒋介石和杨永泰等人无可奈何,同时也为这么多年来的放任与忽视深感懊悔――安毅集团已经深入到整个国民经济的各个领域,旗下的银行、已经形成规模并成就垄断地位的轻重工业产业、拥有的超过国内所有集团和机构综合再乘上十倍百倍的先进科技、已经深入影响到全国民众日常生活的制药业和粮油企业……更加要命的是,掌握着中央政府钱袋子的江浙财阀的利益,几乎都与安毅紧紧地捆绑在一起,形成一荣共荣一损俱损之势。 “削弱!压制!再削弱,再压制,然后条块分割,化整为零!” 这就是杨永泰通过一年多的思考与研究,再用三个多月时间撰写出来的、厚达六十页秘密报告上的唯一策略。 这位在中国政坛上地位和影响力快速上升的政学系领袖,对东西方所有的***经济学都烂熟于心,他已经看到了继续壮大、继续发展的安毅集团可怕的垄断实力,看到了安毅经济控制和军力发展的迅猛趋势,看到了若不加以制止、国家政权将会在未来数年被安毅及其集团颠覆并占据的深重危机。 纵观安毅八年来的发展轨迹,杨永泰清晰地认识到,如果让披着军阀和大资本家外衣,却拥有强硬的民族主义思想和浓郁社会主义思想的安毅上台,以维护精英阶级统治、崇尚资本主义***的政学系,将永无出头之日。 反反复复权衡之后,蒋介石终于下定了决心,不止在军事上对安毅集团继续进行压制,还要从经济上对安毅及其集团展开全方位的压制和离间。 这一次,蒋介石没有挥舞金钱这根大棒,安毅集团及其同盟者个个都是身家千万的富有者,区区十万百万根本无法撼动,唯有站在合法统治者高度,以政府乃至国家利益的名义,实施强制性的打击政策,才能起到实质性的作用。 慎重的蒋介石在系列计划正式实施之前,并没有任何的声张,甚至没有让军队中任何一个将帅知晓,因为安毅爱憎分明的性格和宽厚慷慨的做派,使得他在军队高层特别是黄埔一系中拥有众多的朋友,得罪的只属于极少数,而且是光明正大地得罪,让政敌和对手都无法公开对其诋毁。 再一个,蒋介石用非常低调而且非常自然从容的方式,逐一展开对安毅集团的打击,很重要一个原因是: 在现阶段这个非常敏感、到处都存在叛乱隐患的时期,他仍然无法公开触怒获得无数民望、立下赫赫战功的安毅,不得不选择一种较为低调的方式,还要把系列措施实施之后的影响降到最低点,既让安毅有苦难言,又对安毅的经济合作者起到敲山震虎、促其幡然醒悟的作用。 蒋介石的决心已下,剩下的事情就自然由杨永泰来代劳了,早有准备的杨永泰,依据下列一连串关乎党国安危、关乎国计民生的事件,高效地制定出系列组合式对策。 六月十五日,在川北地区被张国焘、徐向前率领红军打得节节败退损失大半的田颂尧、杨森,终于放下伤痕累累的面子,通电呼吁中央政府和蒋委员长迅速援助,红军不但把田颂尧打到嘉陵江对岸,把杨森打得丢盔卸甲,还占领了广元、南江、通江、万源等六个县大部分地区,红军兵力迅速增长到三万八千余人,并向全中国通电宣布,成立川陕边区苏维埃红色政权,并乘胜向刘湘占据的巴中、达州一线步步紧逼,把正在调集联军准备在洪水退去之后与叔叔刘文辉决战的刘湘吓得面无人色,也跟随田颂尧、杨森,向蒋介石致电诉苦,要求尽快给予兵力和物资上的援助。 六月十七日,两广军阀陈济棠、李宗仁、归隐香港的胡汉民、雄踞福建的蒋光鼎先后通电全国,质问财政部长宋子文在访问美国期间,与美国政府签订的五千万美元“棉麦借款”的合法性,强烈要求中央政府作出合理解释,并公布借款协议内容,还要求公布中日塘沽协定全部内容。 紧接着,深受共产主义思想影响的左翼报纸和社会团体发起了席卷长江南北的大规模声讨,抨击南京政府和各省各级政府的强征暴敛,贪污腐化,揭露大军阀、大买办与帝国主义狼狈为奸,偷税逃税倒卖属于全中国人民的矿产资源,并助纣为虐,大量进口日货,冲击民族工业,对中国人民展开疯狂掠夺。一时间,各种***尘嚣四起,各种谣言沸沸扬扬,使得已经被内外战争弄得焦头烂额的蒋介石政府威信大损,不得不纷纷跳出来解释和回应。 六月十八日,与***保持友好关系的中央研究院总干事、民权保障同盟执行委员杨杏佛在上海被暗杀,瞬间将席卷长江沿岸的论战推向高潮,形成全国性的信任危机和大论战,女作家丁玲在沪被捕承蒙杨杏佛营救、与丁案有关之马绍武突然遇刺等事件,再次被翻了出来,一场足以动摇***信用的***危机就此爆发。 六月二十二日,长江洪水淹没了湖口以东的下游沿岸十余县镇,唯有提前做好防洪准备的九江、湖口损失轻微,正在沿江视察防汛工作的蒋介石再次成为左翼***抨击的对象,这一次很奇怪,刚刚骂完大军阀大资本家安毅的左翼联盟,竟然突然赞扬安毅在长江上游防洪救灾中作出的贡献,还把安毅在洪水发起的初期对长江中下游地区反复提出的忠告再次搬了出来,以映证蒋介石的无能和不顾人民的死活,只热衷于***人民的内战。 六月二十四日,全国报纸均刊登一条重要新闻:英国公使蓝蒲生前往重庆视察英国领事馆的工作情况后,经交涉获得川湘滇黔边区绥靖公署主任安毅的邀请,从本日起对川南叙府、泸州进行为期两天的参观访问,并看望在川南各地工作的三百余名英国工程技术人员及宗教界人士。 消息一经公布,安毅迅速成为媒体报道的焦点,也引起了欧美各国的强烈关注。 左翼联盟再一次转变斗争方向,安毅这个大军阀大资本家突然又多了“崇洋媚外”、“里通外国”、“勾结帝国主义倒卖人民财富”等等大帽子。 杨永泰等的就是这个时机,等的就是这个切入点。 六月二十五日,江南长江航运公司的四艘满载出口物资的三千吨货船,因偷税逃税罪,在江***域被国家海关和财政部税警总团一个营查扣。 消息经《民国日报》和政学系控制的《大公报》迅速而显著的报导,立刻引发全中国***的强烈反响,左翼联盟的喉舌们立刻大加渲染,竟然没发现这回自己的讨伐口吻,与***中央难卖的是什么药。 蒋介石精神一振,站起来严肃地问道:“祖燕,刘琨还在你处吗?” “在,他时刻等候委座召唤。”陈立夫平静地回答。 蒋介石颇为意外,也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很好!举行完开学仪式后,我要见见刘琨…...他能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开展工作,足以证明他对党国的赤胆忠心……雪冰?” “到!”邓文仪连忙上前。 “你现在就去通知匆匆从叙府赶回来就让我任命为庐山训练团团长的辞修将军、总教官耿光将军、主任教官继南将军……对了,还有蒋铭三、顾墨三两个,让他们马上来我这儿一趟,一起用早餐,边吃边谈。” “是!” 第九五七章 外松内紧 第九五七章外松内紧 上午八点,护送蒋介石的车队,从航空兵司令部大门进入机场,蒋介石以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的身份,检阅了安毅的航空兵部队,随即又与前来送行的云南省省长朱培德、湘西绥靖公署主任张弘栾、黔西绥靖公署主任石珍和身为地主的安毅举行了四十分钟的秘密会谈。 会谈结束,蒋介石在数十将领的簇拥中,走上跑道。他望了一眼东面一号跑道上川南航空公司正在起飞的客机,又转向西面两条军用飞机专用跑道和停机坪,对岷江机场的总体规划非常满意,赞扬说这是全国规模最大、设施最为齐全的机场,比起刚刚扩建竣工的南昌机场好得不是一点半点。 安毅谦虚地解释说本想在对岸再建一个民用机场,把这个条件优越的机场转为航空兵专用机场的,但考虑到投资太大、距离城区太远,最后只能选择放弃了,为此在西面特意增建了两条航空兵专用跑道,基本上能够满足军民的不同需要。 蒋介石点点头,走向一群送行的将领,逐一握手告别。 临上飞机前,蒋介石叫过安毅,低声吩咐:“有个情况你一定要予以高度重视,听说之前你的川南治安很好,从没有发生过共产党非法集会和鼓动民众举行反党反政府的游行示威等事件,但是,共产党无孔不入,在你的川南还是存在的,而且正在发展壮大。” 安毅微微吃了一惊,顺着蒋介石的目光望去,很快看到站在后排送行将校中的中央党部特派员刘琨。 安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凑到蒋介石耳边低语几句,蒋介石满意地笑了笑,随后走向朱培德、张弘栾和石珍三人,再次握手之后,从容地登上了飞机。 顾祝同走到安毅身边站住,紧紧握着安毅的手,低声致谢:“小毅,大哥不说什么俗气的话了,以后有什么事你就和大哥打个招呼,我一定倾尽全力相助。” “谢了,大哥,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开口的,请多保重。”安毅笑着回答。 顾祝同点点头:“有件事你得替大哥准备准备,三个月内,为大哥准备好一个加强团的武器装备,一万套新式作战服和迷彩钢盔――记住,我不要你们警备部队配备的那种标准装备,我要二十四军教导团最新的新式装备。” 安毅一下子乐了:“大哥,你知道小弟的教导团有多少人吗?” “顶天了也就两千五百人,我猜的对吧?放心,大哥估算了一下,所有装备加起来三百万元应该够了。”顾祝同自信地回答。 安毅微微摇头,左右看了一眼,凑近顾祝同低声说道:“小弟说了大哥可得给我保密啊,二十四军直属教导团下设有一个炮营,装备最新仿制成功的克虏伯120mm榴弹炮八门,75mm野炮和山炮各十二门,全都是重型军用卡车牵引;另有一个五百人的特务营、两个突击营、一个工兵营,一个六十辆军卡组成的汽车连,一个迫击炮连,一个警卫连,一个通信连,一个卫生队。总人数高达三千八百人,相当于我中央军一个旅的编制,但火力至少是寻常一个旅的三倍以上。大哥你说说看,三百万能建立这样一支部队吗?” 顾祝同愣了,想了想还是不愿意割舍组建这样一支精锐之旅的诱惑,小声说道:“这样吧,就按照这个标准替大哥准备好,多少钱你说句话就是,一旦大哥收回原来那几个师,就按照你的教导团标准增建一个独立旅。好了,我得上飞机了,记住了啊!” “等等大哥,你哪儿来这么多钱?”安毅拉住要转身的顾祝同。 顾祝同冲着安毅神秘一笑,推开他的手,昂首走上飞机,留下一句“关你屁事”,让安毅倍感无奈。 满载蒋介石和二十余名心腹将领的两架大型运输机,先后起飞,在叙府上空东北角与护航的安毅航空部队三架战机汇合,以编队方式飞往南昌。 送行的将领和中央各部大员,与安毅打了个招呼,随即络绎乘车,前往江东的博览会主会场参观游览。安毅与总参议蒋云山商量了一会儿,送蒋云山上车离开后,这才回到自己的专车旁边。 “属下奉命等候,请安长官训示。” 中央党部特派员兼绥靖公署政训处处长刘琨恭敬敬礼。 安毅望了一眼刘琨的金色领章,微微点了点头:“升少将了,不容易啊!” “刘琨感谢长官提携。”刘琨立正回答。 安毅皱起眉头:“刘琨,我从来没有提携过你,再说你也不是我的属下,按照我们军中不好听的话说,你是个专门给我们找茬的特务。说句老实话,要不是看在你对党国一片忠心、对自己严格要求并且从没有犯任何过失的优异表现上,我早就把你赶走了。” 刘琨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上前半步,恳切地说道:“长官,您是刘琨这辈子最钦佩的人,是我们革命军队学习的楷模,随着待在川南的时间越长,属下这样的感受越是深刻,长官您所做的一切,不是那些自私自利的凡夫俗子能够理解的,刘琨虽然愚钝,但是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长官,说起来刘琨也是贫苦人家出身,了解世道的艰难和民众的凄凉,也知道川南的今天来之不易。从客观上讲,没有长官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川南,刘琨也就没有今天这么受中央党部的重视,更不会在短短两年多时间里,从一个科级上校晋升为处级少将。所以说刘琨承蒙长官提携,并非是言不由衷的客套话,而是刘琨心中的真切感受。” 安毅盯着刘琨的双眼,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刘琨不但不怕,反而挺起胸膛,站得笔直。 安毅摇头笑了笑,钻进车厢,向刘琨招了招手:“上来吧,一起坐车回去……你这小子有些对我的脾气,说真的,对于那些只会搞阴谋诡计和破坏的特务,我半点儿好感也欠奉,你是个例外……咦,还愣着干什么?上来啊,我有件事拜托你,你有什么事也可以和我说说。” 刘琨大感意外,很快回过神来,激动地曲身钻进车厢,恭谨地坐在安毅身边。 车子开动之后,看到安毅没有说话,刘琨想了想,主动问道:“敬请将军吩咐。” 安毅举起手:“以后和我说话不要太客气了,你知道我们军中的习惯就是什么事情都力求简明扼要,政府机关那一套不要带到我们这里来,否则你会吃亏的。好了,有件事我要麻烦你,我知道你和汪院长的机要秘书刘首江很熟悉,从今天开始,我建议你派两个党部的人跟随在他身边,全力保护他,直到他离开川南地界为止,明白了吗?” “明白!” 刘琨知道少了半只耳朵的刘首江是安家军的叛徒,数年来要不是安毅看在汪精卫的面子上,刘首江早已不知死到哪儿去了。这次刘首江跟随汪精卫前来叙府,安毅为了这个叛徒,还特意向全军将校下达了“顾全大局,不能伤害刘首江”的死命令,但命令终归是命令,要是顾长风、夏俭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狠人发飙起来,刘首江不死恐怕也要脱层皮。 安毅之所以委托刘琨派人保护刘首江,主要是想用中央党部这块大招牌对麾下将领产生一定的阻止作用,安家军将士谁都不服,但依然不得不给全国最高权力机关中央党部面子。这倒不是说安家军将校怕事,否则也不会有刘琨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打不开局面的窘迫状况,主要是现在川南刚刚和中央和解,如果当着党部的人的面闹出大麻烦来,对安家军这个集体损害极大,个体必须要服从整体利益,这是安毅一直倡导的。 安毅对精明能干的刘琨颇为满意,望着前方,一脸平静地说道:“工作上你有什么困难吗?” “有,长官,能不能依据中央党部的地方党务机构配置标准,允许属下建立自己的宪兵大队?”刘琨这回没有客套。 “不可能!警备司令部政治部已经有了一个团级规模的宪兵大队,这也是报请中央军委审核备案的,你的党部特派机构在我的破例同意下,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场所,有了自己的机要通信科、总务科和一个排编制的保卫科,人数也增加到了六七十人,曾扩情在成都都没你这种优厚条件,难道你还不满足?再搞一个宪兵大队干什么?有什么事情你就去找警备司令部政治部,只要对党国有益,他们绝对会帮助你,根本就没有必要再成立一个宪兵大队,而且据我所知,像叙府这种级别的中央党部派驻机构,也不是每一个都有宪兵队的,至于今后怎么发展,那是今后的事情。”安毅一口予以回绝。 刘琨心中极为失望,但脸上仍然一片平静:“既然如此,属下尊重长官的意见。属下还想请将军批准,颁发给我们党部一块军用车牌和两块民用车牌,以便于我部展开工作。” 安毅有些惊讶地转向刘琨:“没想到祖燕兄对你这么器重,在中央财政如此窘迫的情况下,还给你这么大的投入和支持。好吧,我答应了,军用车牌明天你去找警备司令老丁要就行了,就要他们政治部的牌号,这对你们今后的进出也方便些。” “谢谢长官!” 刘琨露出了笑脸,安毅同意他领取军用车牌,是对他的工作给予的有力支持。在川南这片土地上,警备司令部政治部的牌号具有很高的权威和特权,仅次于安毅的总司令部,即便是放到整个西南四省,也都是畅通无阻的。 “刘琨……” “到……长官请吩咐!”暗暗高兴的刘琨吓了一大跳。 这时汽车刚刚驶上金沙江大桥,安毅盯着刘琨的眼睛,严肃地说道:“我知道你把最近几天叙府、泸州两地突然出现的共产党传单,向委座做了密报,这件事情我不责怪你,是你份内之事,无可厚非,但是我想告诫你,千万不要用你们的那一套,在川南地面上大肆出动抓捕共产党,特别是在两会召开期间,你们决不能弄出什么负面影响来,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刘琨收起笑容,抬起头迎上安毅严厉的眼睛:“长官,属下深知长官宽厚,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在黄埔、北伐途中,还是在老南昌、宜昌、湘西和如今的川南,长官对共产党和所有的党派均持宽容态度,只要不是武装对抗,长官从来没有为难过任何党派和组织,甚至暗中支持过北伐中期离开我军的那些共产党老部下、老兄弟,还曾经两次因为旧情难却,放掉了共产党高级干部,这些我们党部高层人员几乎都知道,将军一直也没有予以否认,对吧?” 安毅冷冷地看了刘琨一眼,身子向后一靠:“你继续说……小九,先别进会场,再开一圈,我想与他把话谈完。” “是!” 开车的林耀东点了点头,与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沈凤道交换了一下眼神,对刘琨的大胆均深感意外。 刘琨毫不畏惧地继续陈言:“可是――长官,如今不同于往日了,国共之间早已经从并肩战斗的兄弟,发展成为不共戴天的死敌,由于信仰和手段的截然区别,将来会背离得更远,这些情况其实长官比属下更有眼光,属下就不敢班门弄斧了,只是希望长官也好好想想,难道您就希望富裕安宁快速发展的叙府,也像全国其他地区那样共党猖獗、混乱不堪吗?将军和麾下十余万将士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川南,难道允许共产党肆意妄为蛊惑民心、暗中破坏横行无忌吗?” 安毅不怒反笑,望着激动的刘琨,连连摇头:“蠢蛋就是蠢蛋,怪不得你们在全国各地弄得鸡飞狗跳,自己也筋疲力尽,到头来成绩不多,反而惹上一身骂名……” “为了党国利益,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刘琨坚定地回答。 安毅哑然失笑:“刘琨,说实在的,我很敬佩你的职业操守,也钦佩你的不屈精神和为人,但是我对你的思维方式和工作手段非常不看好,今天我就和你说几句心里话:任何一个理智而又成熟的执政党,最在意的是立党立国的法律基础,只有合法的政府和政党,才能对全国民众行使法律赋予的权利。同样的,中央党部派驻地方的机构,所作的一切,也必须以法律为依据,没有这个基础,所作的一切都会招来方方面面的反对,甚至是针锋相对的反抗,这一点你是否有所了解啊?” 刘琨点了点头:“属下同意长官的观点,可是值此非常时期,就必须动用非常手段,否则……” “屁话!刘琨我告诉你,少给老子惹事,否则老子扒了你的皮!”安毅恼火地骂道。 刘琨也发飙了:“长官,我也告诉你,就是把我刘琨剁了,在事关党国存亡的大是大非面前,刘琨也绝不会后退一步!” “停车!” 安毅指指车外:“刘琨,滚出去!在会议期间,如果因为你的胆大妄为惹出事端,老子不但灭了你,你们六七十人老子一起收拾干净,我看谁敢把老子怎么样,下去!” 刘琨愤怒地凝视安毅的眼睛,猛然推开车门冲了出去,回过头一字一句地发誓:“长官,不管你的态度多么粗暴,说出的话多么鄙视,但在刘琨心里,你仍然是党国军人的楷模,是全国民众心目中的民族英雄。 “可是,这并不代表长官你有资格干涉中央党部的事务,今天属下也要郑重地告诉你,只要属下还有一口气在,就会继续为党国伟业尽力尽责,奉献一切,只要问心无愧,分内之事该做的还会全力去做,就算马上死在长官的利刃之下,刘琨又有何憾?再见!” “嘭――” 车门重重关上,车内的安毅望着昂首阔步、越走越远的刘琨,遗憾地连连摇头:“这孙子……是个人才,可惜脑子坏了。” 前座的沈凤道哈哈大笑:“他奶奶的!原来一直没发现这孙子竟然如此强硬,是个男人!司令……” “说吧。” “我看等会儿得去和展到打个招呼,让他把咱们在博览会结束后即将召开人民代表大会,对《劳动保障法》、《新闻出版法》、《游行示威管理条例》进行讨论表决的事情告诉这个倔强的刘琨,让他知道咱们川南所作的一切,和他们的中央党部有什么不同。”沈凤道建议道。 安毅有些无奈地点点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刘琨这孙子是个硬骨头,不和他说清楚他是不会轻易妥协的……他奶奶的,陈立夫从哪儿弄来这么个人才,我都眼红了。这段时间整个川南看似一片祥和,其实有几个人知道老丁和杜易他们数千弟兄累得半死?连总部情报处和政训处几百弟兄都忙得脚不沾地倾巢出动,才有了这个稳定繁华的安乐局面,千万不能因为刘琨的冒失,弄出什么事情来才好……” 第九五八章 历经磨难再相逢 第九五八章历经磨难再相逢 随后三天,安毅每天不是在博览会展示会场接见四省参展的乡亲和富商,就是在盛情款待中外各大财阀的宴会上度过,每天上午七点告别妻儿出门,直到深夜才能回到家里,到龚茜的小楼待上半个小时就得回到自己的住处,看望逐渐康复、脸色已经红润起来的楚儿,说完话亲吻自己那个尚未睁眼的小儿子,转到冯洁云卧室里抚着她的大肚子温存一番。不过由于这段时间太过疲劳,只要一沾床就再也爬不起来,最后还得让冯洁云呵护照顾。 由于中英全面交恶,德、美、法、比、意等国财阀和跨国公司全都盯住了川滇黔主干道和支线铁路共一千四百余公里的项目,根据川湘滇黔四省地政府联合发布的招标公告,整条铁路除了分成八个标段外,全程多达两百五十余座桥梁需要在未来两年之内竣工。湘西政府独立招标的两座大型公路桥和五座中小型水电厂项目、黔西政府独立招标的三座公路桥梁两座大型煤电厂项目,就已经让欧美各国公司形成了激烈竞争,更不用说实力雄厚的川南政府在钢铁、重型机械、化工厂等二十几个引人瞩目的大手笔投入。 第四日上午,杨斌代表滇南垦殖专区政府高调亮相,向云集于新闻大厅的十一个国家的跨国公司、中外金融投资机构郑重公布: 位于滇南的三座水电厂项目、两千六百公里输变电项目、两座大型公路大桥、一座大型钢铁厂、一座铅矿冶炼厂、一座锡矿冶炼厂面向中外招标,总投资六千五百万元,由美国合众国银行上海分行、中国国民工商银行提供资金担保,投标方可在提供成套设备、整体承包建设、设备技术投入合作经营的三种方式中自由选择竞标,招投标截止日期为本年十二月十日。 消息一经公布,引起全场阵阵骚动。 尽管财阀们都知道滇南如今已经是安家军的地盘,但没想到安毅会突然进行如此巨额的工业和基础建设投入,欧美各国财阀立刻联想到这只是滇南地区大规模建设的开始,此后在公路、桥梁、铁路、工商业领域将会有更多的项目上马。 一时间,情况发布会场熙熙攘攘,气氛热烈,采访发布会的近百名中外记者上下穿梭不停,匆忙拍照,一百份标书不到五分钟,就被中外各大机构和财团领取完毕。 法国驻云南领事官、法国铁路公司、雷诺集团、法兰西劝业银行等财团组成的代表团,在昨天晚上已经和安毅、朱培德等人就滇东南边境安全合作、工商业投资、出入境及关税改革方案、技术转让等系列问题,举行了长达三个半小时的会谈,双方在多项问题上达成了初步意向,但是安毅在昨夜的会谈中,并没有透露滇南竟有这么重大的系列建设项目。法国人最先意识到滇南和滇东南已经置于一个庞大的总体规划当中,肯定是川南和云南紧密合作的重点地区。 法国代表团当即进行紧张商议,最后推举驻昆明领事馆商务官员盖德求见安毅,力争与安毅集团展开全方位的工程投资和设备技术合作。 博览会期间有个极为吸引人的花絮,组委员从第一天起,就进行参观门票的公开摇奖及颁奖,凡是购买门票入内参观的人,均可凭借门票存根,参加每天下午五点闭馆后的公开摇奖仪式。 每天大会均产生一等奖一名,奖品为叙府动力机械厂生产的“安途牌”两轮民用摩托车,价值一千五百元;二等奖十名,奖品为叙府无线电厂生产的“金星牌”四喇叭收录机,价值两百二十块大洋;三等奖二十名,奖品为泸州自行车厂生产的“天鹅牌”自行车,价值一百五十元。 开馆的第一天,包括摩托车在内的大半奖品被参观的中奖民众领走,主持人通过高音喇叭宣布,没有及时领取的中奖者,可在明天的《三江日报》上查看中奖号码,中奖者可凭存根前来,与次日再次开奖的中奖者一同领取奖品。 这个特大新闻一经电台广播和报纸刊登,再加上数万民众对幸运的中奖者领奖情景绘声绘色的传播,顿时形成强大的参观热潮,次日天没亮七个购票处门口就排起了长达一两公里的队伍,警备司令部不得不加派一个营的官兵前去维持秩序。 第二天晚上,蒋云山和董泽川在宴会上悄悄告诉安毅:今日卖出十二万张门票,收入六万大洋,一万多平米的展馆内近半商品销售一空,粗略估计成交额约为七百五十万,仅参展单位上报减半征收的交易税一项,财政局一天之内就多了五十万税收,要是再算上川南所有的船运公司、汽运公司、餐馆饭店、宾馆客栈、商铺商场等等,一天的总税收就不下两百万之巨,恐怕今后几天周边各县乃至重庆、成都、昆明、长沙、贵阳的参观者将滚滚而来。 董泽川询问安毅这么奇妙的敛财方法是谁想出来?安毅嘿嘿一笑,说这是多年前听一个美国佬偶尔谈起的,前几年上海滩有人小规模试过,摸不着门道最终没成气候,其实自己心里还有一整套的“建国彩票”、“福利彩票”、“双色球”、“六合彩”等等发行办法可供提供,除了“六合彩”外,其他以后都可以慢慢实施,总比让民众沉溺于非法赌场、倾家荡产要好得多。 董泽川大为佩服,想了想询问什么是“六合彩”?安毅回答等哪天我喝多了再告诉你,顿时让一旁的蒋云山哈哈大笑,董泽川却郁闷不已。 忙完几天,安毅终于能抽个空驱车到城北江畔的金融一条街“花园街”。 这条长达八百米的花园式街道两旁,全都是国内外各银行、跨国公司、省地驻川南商务联络处,川南电报电话公司、邮政局等实力雄厚的机构,瑞士的钟表公司、美国的加香烟丝烟斗打火机、云南的锡制鼻烟壶和酒具、滇西的玉器翡翠应有尽有,十余家闻名云贵川的老字号和商铺酒楼蜂拥而入,还有法国人和白俄开设的两家豪华西餐馆,整条大街如今已成为了叙府招牌式的商务金融中心,美轮美奂的中西合璧建筑具有鲜明的代表性。欧楚儿的川南房地产公司在这个项目中赚了八百余万,财政局多了一个税源丰富的经贸区,叙府城多了一个游览和休闲景点。 “花园街”是安毅取的街名,结果叙府城百姓没几个叫这个温馨典雅的名字,一提起花园街就以“富豪街”取代,原因是无论是工作、居住在花园街的人还是提着大把钞票进入消费的人,大多都是有钱人,安毅没有办法,也只好听之任之。 花园街十号是江南集团的川南总部,安毅的车停在旁边的八号别墅门口,这栋带有后花园可以尽情欣赏三江合流之美景、遥望翠绿群山的宽大别墅,是安毅以个人名义送给山西王阎锡山的,阎锡山的山西省政府、太原商会驻川南办事处就设在这里。 阎锡山也非常够意思,九月底得到安毅奉送的大别墅之后,非常高兴,一口气向安毅采购了一条子弹生产线、一套机枪生产设备、两套步枪手枪生产设备,总额达到一百八十余万元。安毅再次投桃报李,派出专机飞了一趟太原,送去“三二年式”新式手雷、五〇迫击炮和“中正一式”冲锋枪的全套图纸和检测模具。 阎锡山接到安毅的这些礼物时,非常吃惊和感动,晋绥军的一干将校也频频感叹,对安毅钦佩不已。为了加强和安毅之间的联系,阎锡山特意派出已经晋升为晋绥军独立师少将师长的孙嘉奇前来答谢,商谈继续购买叙府兵工厂20mm机关炮的生产设备,还有相关技术转让事宜。 孙嘉奇听到侍从急报,连忙迎出,安毅站在车门旁眉开眼笑,上前与孙嘉奇一个紧抱,随即分开,把手搭在后车门上,一脸神秘地询问孙嘉奇:“嘉奇,我给你带来个朋友,见不见?” 孙嘉奇给了安毅一拳,望向车内,一时半会儿看不清楚后座上那人的相貌。安毅拉开车门,明亮的路灯一下就照亮了车内那张胡子拉碴、满是悲苦的脸。 孙嘉奇惊得后退一步,立刻冲上前去,一把拉出颓丧汉子,抱着他瘦弱的身子,泪流不止:“天翼兄,你还活着……好!好……小弟原本还想到大哥家乡,给大哥你上几柱香啊……” “嘉奇……” 张天翼哭得说不出话来了,好一会儿才匆忙擦去泪水,推开孙嘉奇,上下打量这个黄埔时期的手足兄弟: “不得了,少将军衔……看着你们一个个出息了,大哥为你们骄傲啊!” 孙嘉奇擦去泪水,紧握张天翼的手:“大哥,你怎么这样了?你的腿……怎么了?” “没事,跛是跛了,但还能走,就是跑不快了。”张天翼苦笑道。 孙嘉奇转向安毅:“老大,你是怎么找到天翼兄的?” 安毅强忍心中的伤感:“说起来话长,三零年底张石侯全军覆没之后,传闻老张也战死了,小弟虽然不相信但当时没时间也没条件去仔细查探,数月后悄悄命令几位回乡探亲的老兄弟帮忙寻找,可是一直没找着。 “两年前,我再次委托湘西张弘栾将军代为寻找,到了老张的家乡才知道,他的家人早没了,只剩下个五岁的小儿子,住在村里一个远房亲戚家中。但让人奇怪的是,他这远房亲戚死活不肯把孩子交给张弘栾将军的人,带来给我抚养。” “原来是这样……”孙嘉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安毅有些无奈地笑道:“还有呢,今年四月底我回到叙府,有了多余的时间,闲下来越想就越觉得纳闷儿,于是再次悄悄派人去威胁村里那个收养孩子的人家,说要是不告诉我们张天翼的下落,我们只好把孩子强行带走了。 “数天后,我们的人终于看到有个女的回来抱着小孩逃离村子,情报员分析,很可能那女的就是孩子的母亲,于是跟随他母女俩一直跟到岳阳,结果我那个没用的情报员转了几个弯被嫂子甩掉了。 “老张不知道是谁的人马,感到害怕了,就悄悄跑到长沙躲了起来,在杂货码头摆了个小烟摊,嫂子给人搓麻绳度日,支撑起一个破败的家。前天再次让我的人找到,不由分说,把他们一家掳到了这儿……这不,他们刚到叙府几个小时,嫂子和孩子现在就在我家里。 “走吧,嘉奇,咱们几兄弟回家喝上一杯,你也帮我说说老张,堂堂国军少将,伏龙芝军事学院正规毕业生,一次战败就成了这熊样…..也不知道怕什么,不就是瘸了条腿吗?老子麾下的夏俭一只手掌没了大半,不照样威风凛凛地带兵打仗吗?瞧这孙子的基巴样,真不知这么多年军校,他是怎么读的书,走吧!” 孙嘉奇应了一声,把心灰意冷的张天翼推进车里,车刚一开动,就迫不及待地质问张天翼: “这么多年了,怎么不给咱们弟兄一个信啊?你他妈的看不起老子啊你?当年你们十八师全军覆没,传说是你张天翼犯的错,还说鲁涤平的军法处把战败的责任,全都一股脑儿地推到了你这个副师长兼参谋长身上,老子当时就不相信,这么多年见过愚蠢的,可就是没见过十八师那么蠢的,以你张天翼的水平,不可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原本以为你死了,我也没心思追究这个,毕竟从北伐到现在,咱们工兵区队活下来的弟兄不多了,大部分都杳无音讯,可是你张天翼就算不知道我孙嘉奇在哪里,难道还不知道安毅在哪里吗?以老大的能耐,你投到他麾下,谁敢把你怎么样?你不照样继续带兵,继续当你的将军吗?你为什么非要这么躲起来作践自己?” 安毅拍拍孙嘉奇的手臂:“嘉奇,你别说了,这孙子从学校开始就和老子较劲儿,总认为他的本事比我大,而且别看他原来总是那副自信满满的吊样,其实这家伙心里自卑得很,打了败仗自以为没脸见人,把不属于他的责任全都扛上了,十足一个糊涂蛋!就和村镇卖菜的三姑六婆一样小肚鸡肠,死要面子,结果自己受罪倒也罢了,让老婆孩子跟他一起受苦受累……” “别说了——” 张天翼满脸是泪,无比痛苦,一手抱着安毅,一手抱着孙嘉奇,悲切地哀求: “小毅、嘉奇……别说了,行吗?别说了,我张天翼没用,我张天翼不是人,对不起老婆孩子,对不起弟兄们,可谁知道我心中的苦啊……呜……” 第九五九章 硕果累累 第九五九章硕果累累 为期七天的西南商品博览会圆满结束,安毅别出心裁地把闭幕式安排在运动会最后一天的比赛场上,新颖而又引人瞩目。 田径项目的百米跑和四百米接力赛在两万多观众的欢呼声中结束,德国工程师扬克尔以十四秒的成绩,获得百米跑冠军,西南理工大学代表队则获得四百米接力赛第一名。 金陵大学、上海大学代表队在运动会各项比赛中,都取得了不俗战绩,其中金陵大学在乒乓球、羽毛球等项目中,斩获六个冠军,上海大学则获得了排球、网球等七块金牌。代表四川省参加比赛的四川大学代表队、代表云南省参赛的云南大学代表队由于各类项目开展得较晚,队员实力极为有限,在各个项目的比赛中,均没有获得名次,但经过这次川南运动会的锻炼,对周边各省市体育运动的开展,将起到了很大的促进和刺激作用,正像运动场主看台上高高挂着的大幅标语一样,无数人对“发展体育运动、增强全民体质”有了较为深刻而直观的了解。 在此前的比赛中,川南军队代表队大发神威,一举夺得射击、拳击、击剑、举重、射箭、射击和篮球冠军,在田径项目的跳远、跳高、铅球、铁饼等项目中也斩获颇丰,一举夺得五十块金牌,川南三所大学大学,也在跳水、游泳等项目上夺魁,川南的体育建设,大有百花齐放、傲视华夏之势。 田径比赛最引人瞩目的百米跑和四百米接力赛的颁奖仪式结束后,这次运动会的所有比赛项目就只剩下了最后一项冠军的角逐。百余名黑衣警察排着整齐的队伍进场,很快将运动场和跑道上的器材、领奖台清理一空,成长迅速经验逐渐丰富起来的川南广播电台播音员李健翔的声音传遍全场: “各位观众,各位来宾,下面将要进行的是本届运动会最后一项冠军的角逐。这是目前为止,最引人瞩目的一场比赛,胜者将获得首届西南运动会含金量最重的足球比赛的冠军。参加比赛的双方分别是由欧美各国工程师、技术专家和驻西南商务机构官员组成的‘国际联队’,由川南驻军官兵组成的‘雄师队’。 “在连续七天的分组比赛中,‘国际联队’先后击败国立金陵大学队、湘西雄鹰队和西南矿业工人队,一路杀进总决赛,‘雄师队’则接连战胜国立四川大学队、武汉航运联合队和川南铁路工人队,与对手会师总决赛……本场比赛由川南广播电台向全国进行现场广播……下面向观众们介绍双方球队出场名单。‘雄师队’守门员为一号沈凤道将军、二号孙震准尉、三号夏俭将军……五号安毅将军……七号丁志诚将军……十号顾长风将军、十二号王叙伦将军……” 天津,日军华北情报站。 天津特务机关长板垣征四郎、关东军沈阳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等情报头子围坐在收音机旁,全神贯注收听川南广播电台的比赛直播。 土肥原贤二听完‘雄师队’的出场名单,大为惊讶:“板垣君,一支球队竟然包含了安家军五名高级将领,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板垣征四郎不以为意地笑道:“不不!一点儿也不让人感到吃惊,只要你仔细查阅一下安家军的资料就能理解,那个安毅在广州黄埔军校读书期间就喜欢踢足球,之后他无论到哪儿,都把足球带在身边,他的部队平时就以足球、篮球这两种运动作为军事训练之余的调剂。 “根据我们从南京政府军政部获得的秘密资料显示,安毅的军队从模范营时期开始,严禁进行中国式的、花样繁多的各种赌博行为,唯独允许官兵进行下列方式的赌博:一种是足球赛和篮球赛,一种是沙盘推演,他们军队内部每年都要举行一届以团为单位的球类比赛,所以,他们的足球和篮球竞技水平都是比较高的。” “明白了,这些项目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那就是强调集体配合,可见,这个安毅绝对是有明显目的和针对性的……” 土肥原贤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再次仔细凝听广播。 …… 同样是在天津日租界,冯玉祥下野后黯然隐退的孙良城,坐在自己府邸二楼的客厅里,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的阵阵欢呼声和播音员欢快的解说音,满脸遗憾的孙良城站了起来,走进书房,从抽屉里拿出安毅亲笔签名的请柬,再次默念了一遍,连声感叹: “……安老弟,你的盛情老哥心领了,可是老哥如今这个吊样子,哪里还有脸组队前往川南参加比赛啊?也不知这辈子是否有那么一天,与老弟一起在球场上见个高低,在球场下拼个一醉方休……” 香港洪兴社总部,一群社团弟兄围在收音机前,一面倾听,一面询问,老大陈彪已经到了川南,怎么不跟安司令一起上场比赛? 北平、上海、广州、南昌等各大城市的电器店,里里外外均站满了倾听比赛实况的人们,全中国拥有收音机的人家,几乎都在同一时间收听川南广播电台播报的商品博览会和体育运动会闭幕式实况。大西南通过举办两大盛会,迅速成为全国瞩目的焦点,川南广播电台的影响力因此而再上一个台阶,远远走在单调乏味的中央广播电台和这几年先后建起的四五个地方广播电台的前面。 “球进了――顾长风将军的凌空一脚,皮球穿过三名‘国际联队’后卫球员的空隙,飞进球门,高大的守门员德国工程师汉克先生没有一点儿反应……二比零,快如闪电的顾长风将军梅开二度……” 比赛现场欢呼声响彻云霄,两万多观看球赛的市民和学生激动地跳起来,尽情欢呼,光着膀子的工人锣鼓队敲响了十面大鼓,无数旗帜高高举起,迎风摇动,整个体育场里一片沸腾。 主看台上的各国嘉宾看得叹息不已,第一次看到中国民众如此的疯狂,不少喜爱足球的社会名流和商界要人对安家军精湛的球技、巧妙的配合以及全攻全守进退井然的新奇打法感到不可思议。 德国莱茵公司远东代表科恩睁大了眼睛,对身边的鲁麟公司远东区总经理汉斯问道:“汉斯,将军领衔的球队从哪里学到的高超技术和整体打法?这种高明的战术,就算是英国人、法国人也从未有过,也太新奇了吧?” 汉斯会心一笑:“我们亲爱的安是个非常善于创造奇迹的人,不是吗?科恩,其实你不必在意这场球赛的胜负,而应该看到将军安排这场球赛作为闭幕式最后一幕的深远意义。” “哦?我想想……将军是想通过这场球赛告诉全世界,他统治的川南地区拥有一个开明、开放的胸怀,拥有一个宽松的、可以让世界各国人民并存、一起合作一起发展的良好环境。同时,通过比赛的胜利,证明中国人的体质并不是咱们欧美人想象中那么孱弱,那个拖着条长辫子、面黄肌瘦任人鱼肉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肯定是这样,谢谢你,汉斯!谢谢你的提醒,细细一想,不得不说将军是个天才。”科恩由衷赞叹。 汉斯笑着问道:“科恩,此次中国之行,你还满意吗?” 科恩开怀大笑:“非常满意,仅是本公司就获得三个大型金属冶炼项目,怎么可能会不满意?与欧美其他国家相比较,我们德国在此次博览会中的收获最大,从铁路到水电、火电建设项目,从军工技术设备到医药技术设备合作,整个德国工商界一共获得了川南、湘西和黔西十七个重点项目,可谓收获巨大。其次才是美国,他们获得了十四项。唯一的失败者是傲慢的英国人,不但一个项目没捞着,还因为违约损失了近三百万英镑的工程投资,不知道英国政府是否会对饱受损失的英国企业进行补偿?” “科恩,也许你没有注意,将军并没有完全排斥英国人,英国铁路承建商的负责人不是还留在川南吗?此刻他就坐在我们后排的左侧七米左右的地方,就坐在法国雷诺公司的两名代表身边。其次,英国人承建的两个标段,并没有对外进行招标,将军宁愿把叙府至内江的两个标段交给我们,也没有同意我们接手英国人做了大半的叙府至昭通铁路。 “你再看场上正在奔跑的几名英国人,刚才播音员已经介绍了他们的名字和所属的企业,由此可以看到,身处此地的英国人并没有响应他们政府的号召,我甚至敢断言,私下里英国人一定做了巨大努力和让步。”已经深韵中国官场规则和中国人传统思维的汉斯,低声说出自己的见解。 科恩沉思片刻,默默点头:“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回去之后我立即整理一份报告,提交联合体董事会讨论。汉斯,你代理的戴姆勒公司,真的要把一个全新的发动机生产车间搬来叙府吗?” “是的,这是我此次参会获得的最大项目,与我们德国容克飞机公司和美国福克斯飞机公司竞标的发动机项目相比,并不逊色。回去之后,我再到宝马公司谈一谈,数年前他们就采纳过将军的摩托车外形设计方案,这一次我打算促成宝马公司和将军的动力机械公司的深层合作,保守的估计,能促成三种型号汽油发动机技术的转让。 “如今川南和湘西的三家特种材料冶炼企业已经顺利投产,下去就可以在发动机和变速箱生产方面取得突破了,在技术转让方面,美国人远远走在我们的前面,如果不予以重视,在很多技术领域我们很快就被美国人取而代之。”汉斯时刻拥有一种危机感和进取心。 科恩同意了汉斯的看法:“整个中国也只有西南最具发展活力,将军雄厚的资金保证,让欧美各国财团竞相涌来,虽然对整个国际市场来说,川南所占份额有限,但是两年内二亿美金的资金投入保证,足以让所有人怦然心动,何况,将军手里还掌握着占世界贸易量百分之六十五的钨矿。” 汉斯靠近科恩:“我的朋友,请相信我的判断,将军很快就会占据世界锡矿交易量的三分之一,而且是比原矿更好的锡锭。” 科恩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你是说,年底招标的云南东南部和南部的那些项目?可是,云南锡矿都是云南省政府和法国人所拥有,而且如今全世界的需求量都在萎缩,就算将军强势进入云南锡矿业,恐怕也不会拥有多少份额吧?” 汉斯叹了口气:“科恩,在这个问题上,请不要质疑我。记得六年前将军对我说过,他将很快控制江西省大部分钨矿开采和贸易,当时我也怀疑,可如今呢?你们莱因公司、克虏伯、英国法国美国瑞典各企业,不都是从将军手里购买钨矿和初加工产品吗?再向你透露个秘密,由本公司全额收购的福建省出产的钨矿,也是在将军的帮助下顺利达成的协议。福建省主席蒋光鼎将军,与我们的安将军一直保持紧密的经贸合作,不少商品和设备甚至军工产品交易,都是通过我们鲁麟公司进行的。” 科恩心中极为震惊,不由自主望向球场,寻找安毅的身影,正好这个时候安毅高速带球,连过“国际联队”两名球员,在距离球门二十五米左右的地方突然拔脚怒射,足球划出条弧线飞进球门右上角,守门员汉克高高跃起却无法碰到。 “球进了――安毅将军的漂亮进球……三比零――” 全场再次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坐在替补席上的孙嘉奇也和队员们一起,兴奋地跳起来,大吼几声回到原位坐下,搂着一身少将戎装的张天翼,哈哈大笑:“匪兵乙真他娘的厉害,比当年在黄埔时还厉害,那会儿他哪里有现在的爆发力和速度?奶奶的,这孙子娶了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也没见他肾亏啊?” 张天翼禁不住咧嘴一笑:“不是匪兵乙踢得好,是叶成参谋长这个教练指挥得好,老子要不是腿伤了,他能比老子牛吗?当年在军校的时候,他什么时候能这么轻松地过我?” “你就吹吧你!哈哈……” 第九六〇章 临别 第九六〇章临别 盛会缓缓落下帷幕,第二届川南人民代表大会将接着举行,一批批文化名流、中央及各省官员、各地商会领袖、中外财阀,在安毅和当地政府官员的礼送下,满载而归。安毅的岳父母冯玉庭夫妇也牵挂上海的生意,在女儿女婿牵挂的目光中高兴离开。这次川南之行,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有了安毅这个女婿撑腰,以后在上海滩说话都要硬气三分。与此同时,川南十八个县的一批批人民代表,满怀期待,络绎报到,遍及全国各地的商贾和游人仍在纷至沓来,川南的影响日渐显著。 两会期间,一个重要的消息引起川南军民和全国各界的议论和关注,公署民政局在《三江日报》显著位置,公布了一个听取川南民众意见的通告——叙府动物园建设项目立项征询通告。 川南政府详细说明了滇南垦殖专区的移民情况以及当地少数民族详情,介绍了各种飞禽猛兽的来源和意义,如实向民众说明如果动物园项目获得本次代表大会通过立项,该项建设项目预计所需耗费的资金、每月预计开支总额为多少,以及可能带来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一一作了阐述。通告最后诚恳地请求全体军民展开讨论,把自己的意见告诉所在乡镇、街区的人民代表,以便在即将召开的第二届人民代表大会上进行讨论和表决,不管最后是否通过,都充分尊重人民的意见。 叙府江北东山寺下的军马场,是两条溪流环绕的五百亩绿洲,四面青山环抱,翠竹延绵,微微枯黄的平缓原野上,到处可见开着黄花的野菊和紫色的满天星。 两排长长的砖混结构建筑,是种马居住的马厩,马厩外紧靠着潺潺小溪的木栏平台上,已经撑起了一溜敞开式军用帐篷,帐篷下铺上洁白桌布的长桌上摆满了小吃点心、饮料酒类和瓜果菜蔬,从滇南空运过来的芒果、毛荔枝、鸡心蕉等罕见水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平台下安毅的几名侍卫,正在炭火边上给大家施展安家军特种大队弟兄最喜欢和擅长的野味烧烤手段。 北面两百余米的原野上,两黑一黄三匹骏马飞驰而来,马上骑士精湛的骑术和骏马的英姿,赢得声声喝彩。 身穿一身矫健骑装的宋美龄和十几位江浙名媛闺秀,叽叽喳喳交头接耳,兴奋地议论哪一匹马上是安毅?哪一个又是威武豪迈的顾长风和深沉冷峻的沈凤道? 转眼间,三匹骏马由远而近,渐渐减速,来到众人面前停下,满脸大汗神采飞扬的安毅、顾长风和沈凤道几乎同时飞身下马,抱住自己骏马的脖子,爱抚了好一会儿,才把缰绳交给马倌。 安毅的小黑驹不舍地追上安毅,张口就咬住安毅的袖子不愿让他走,安毅骤不及防,差点儿一个趔趄,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转过身,轻轻摩挲爱马的额头,低声说了好一会儿话,小黑驹才不舍地跟随马倌走到一旁,与沈凤道的那匹大母马一起,围着一匹两岁大的黑色小马驹亲昵地摩擦嬉戏起来,看得众人啧啧称叹,羡慕不已。 安毅看着小黑驹一家三口和睦的样子,想起初见小黑驹时的情形,心里升起一片暖意。回过头来时看到宋美龄向自己招手,安毅连忙走了过去,交谈了一会儿,才明白宋美龄是想一展身手,于是叫来刚刚给爱马添上草料和大豆的沈凤道。 沈凤道自然清楚宋美龄在蒋委员长心目中的地位,向安毅笑了笑表示不会出任何差错,然后叫来马倌,亲自护卫宋美龄登上一匹高大神骏、却十分温顺的大宛马,自己也跃上一匹刚刚牵出来的花斑大马,紧紧跟随在宋美龄身边,缓缓走向草原。 七八个勇气可嘉的大家闺秀,也在军马场驯马师们的照应下,欢欢喜喜地踏上马镫坐到马鞍上,顺着溪畔平坦的草场,渐渐远去,引来其他跃跃欲试最后终因恐惧不敢尝试的其他女孩羡慕的目光。 美艳无比、顾盼之间勾人魂魄的虞家三小姐拉着顾长风不放手,硬要他当自己的马术教官,经过几天的接触,顾长风这几天早就被这个浑身散发着致命诱惑的虞三小姐惹得心猿意马,闻言之下故作犹豫,好一会儿才装作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做出个“请”的手势,谁知道虞三小姐此前从来没有骑过马,上了高大的骏马小跑几步,就吓得脸色惨白哇哇乱叫,正好这匹神骏的枣红马是盛世才刚驯服不久的优良战马,觉得背上这个女人根本不配骑自己,恼火之下发起了脾气,发蹄奋力狂奔,顾长风见势不妙,几个箭步飞身而起,跃上高速疾驰的枣红马,抱着花容失色的虞三小姐,任由战马急促飞奔而去,眨眼之间冲向西面起伏的山丘,几个起落便在西山脚茂密的丛林边沿失去了踪影。 安毅看得眉飞色舞,回到平台上,接过冯洁云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安慰她不用为虞三小姐担心,有顾长风在,哪怕跑出十几里,也能把这批桀骜不驯的骏马降服。 承承看得眼热不已,从外公欧耀庭的怀里挣扎着跳下来,红彤彤的小脸上满是期待,他拉住安毅的手,指着小黑驹身边的黑色小马驹,大声哀求:“爸爸,带承承去骑一下小黑驹的儿子,行吗?” 坐在帐篷下的欧耀庭夫妇、虞洽卿夫妇和张静江等人正在为虞三小姐的安危担心不已,突然听到这充满童真的可爱话语,一时烦恼尽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安毅放下杯子,蹲下身,擦去儿子脑门上沁出的细密汗珠:“那匹小黑马本来就是给承承的,只是它现在还在长身体,再过半年才会和它的爸爸妈妈一样高。这样吧,承承,我们一起去骑小黑驹好吗?等会儿,你还得给你的小马起个好听的名字。” “谢谢你,爸爸!承承好开心啊!” 承承高兴地跳了起来,一把搂住安毅的脖子,用力地亲了安毅一下,再次惹来众人一阵会心的微笑。 欧夫人一脸慈祥,摇了摇头:“从来没见过承承这么兴奋,古灵精怪的,可爱死了……庭哥,咱们这次把承承接到南洋,小毅心里会不会很难过啊?虽然小家伙跟咱们家姓欧,但怎么说也是小毅的长子……小毅平时对承承那么好,每次父子俩在一起,小毅都会像对待朋友一样和承承讨论很多事情,开发承承的思维和想象力。蒋夫人和云儿都羡慕地说,安毅的教育方法是最科学、最民主的,对孩子的智力提高最为有益。看得出来,小毅在承承面前虽然像个严父一样笑容不多,但他心里对承承是寄予厚望的。这次来我发现,承承对他父亲越来越依恋了。” 欧耀庭欣慰地说道:“是啊!父子情深嘛,何况承承要跟我们走了,女儿女婿舍不得,也是正常的,爹妈的心头肉嘛!哈哈……我们的承承是最优秀的,小小年轻就像个大人一样懂事有礼,实属难得啊! “这几年在外面,我几乎天天想女儿和承承,赚再多的钱也没有和子孙在一起来的幸福。好在女儿女婿理解我们,孝敬我们,没怎么说就答应下来,让承承继承了我欧家的香火……毕竟随了我欧家的姓,将来要继承我欧家偌大的事业,提前带在身边,我也好用心培养他。其实要不是女儿有了小儿子,我这次也放不下这张老脸提出带走小家伙的,你不用想得太多,云丫头不也怀上孩子了吗?小毅不会想不开,倒是承承,回到南洋后我一定得在收养的孩子中间给他找几个小伙伴,一起读书,一起玩耍,我不能看着承承寂寞。” “庭哥说的是,承承跟我们走了,女儿女婿就算一时难过也不会很久的,等云丫头生了孩子,小孙子很快就有个伴。对了,还有静老的干女儿小毅的干姐姐龚丫头,她从绍兴老家带来的养子也半岁了,今后一群小东西在一起,肯定很热闹。只是苦了龚丫头,年纪轻轻丈夫就死了,受制于身份礼教,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结婚,年纪也慢慢大了,那天听静老说起她的身世我就难过,唉!”善良的欧夫人有些黯然地摇了摇头。 欧耀庭也唏嘘不已:“龚茜是个非常优秀的女性,多年前我就认识她,品貌端庄,踏踏实实,非常的能干。上次她因为咱们的女婿,差点儿被日本人伤害,要不是小毅当机立断迅速展开营救,恐怕今天我们已经见不到她了。那件事让她身心遭受重创,回到南京就病倒了,只能辞去公职,回绍兴乡下静养,一去就是两年啊!这次要不是咱们女婿三番几次派人请她出山,帮助管理叙府经济研究所,恐怕龚丫头这辈子就终老荒野了。” 欧夫人嗟叹连声,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凑近丈夫耳边,低声问道:“这个叙府经济研究所,恐怕不简单吧?就设在西园隔壁,和兵器研究所、无线电研究所这些保密单位同处一个大院,进进出出的车子都挂着政府的牌子,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欧耀庭神秘一笑:“告诉你啊,知道就行了,别对人说!叙府经济研究所在整个川南的政、军体系中地位卓然,掌管着医药、无线电、机械、科学技术这四个研究所,但其主要任务是为咱们女婿和安家军,收集国内各省市、世界各国的科技和经济情报,所有派遣到欧美留学的人员,都必须事先通过他们的审核,到了国外也要服从他们的统一管理,严格来讲,这是一个组织严密的情报机构。龚丫头原来一直负责的就是中央党部的党务调查工作,咱们女婿让她来帮忙算是找对人了,而且姐弟俩感情深厚,如同一母同胞,肯定要让自己人掌握这么重要的部门才行。” “难怪,我说呢……” 欧夫人不由自主望向左侧坐在摇椅上优哉游哉的张静江,看到张静江兴致盎然地和身边的林旭东、陈彪一起说话,连忙转向丈夫说道: “想不到阿彪也出席了,几年时间就让他成了香港的江湖老大,自己也拥有了一个大船队和码头仓库,传说香港中环西路的地产三分之一都在他名下,比起我那不争气的弟弟来,强上百倍啊!” 欧耀庭自得地一笑:“阿彪是不错,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机遇好,碰到了咱们的女婿,阿彪能有今天,除了他自身努力,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我们女婿的高瞻远瞩和鼎力支持。这次黄河大灾,我们捐献的和女婿自掏腰包购买的几十万吨粮食,都是阿彪的海运公司从南洋一船一船抢运回来的,他也很仗义,一分钱运费和装卸费都不收,这次他北上到了南京,还慷慨捐给南京政府二十万元现金,听虞先生说中央政府为此给他发了一枚勋章和嘉奖令,知道他如今是英国国籍,立即把他尊为爱国华侨领袖,广为宣传,对他今后的事业增加了不少资本……其实这几日与会的人中间,许多人都和小毅休戚相关,想想张熹,要是没有小毅,他能有今日的风光吗?还有小四,他现在也是美国有名的实业家了,更不要说我们依靠着小毅的发明创造和前瞻性的眼光迅速崛起了……咦,静老望过来了,估计有话要说,咱们一起过去吧,这里的风景实在太美了……” 艳阳普照的草场上,安毅抱着儿子策马跑了一阵,看到儿子兴奋地喊出了一身汗,怜爱地拿脸颊凑到小家伙脸上蹭了蹭,放慢了速度,信马由缰,缓缓而行。 “爸爸,我到了南洋,会天天想你和妈妈的!天天想!”承承靠在安毅的怀里,抬起头,一脸认真地说道。 安毅心中暖洋洋的:“儿子,爸爸也会想你的。” “爸爸,你要让叔叔们帮我看好我的‘小星星’,要天天对‘小星星’说,它是承承最好的朋友,等承承回来,一定来看它。”承承又兴奋起来,要求父亲帮自己照顾好他的小马。 安毅立刻答应下来:“好的,爸爸等会儿就跟骑兵叔叔说,以后爸爸只要有空,就来看它,对他说我们承承想念它。” 承承扬起笑脸,伸出手摸摸安毅的下巴:“爸爸,你真好!” “承承更好,比任何人都更优秀。” “真的吗?” “真的……” 时间飞逝,不知不觉一个半小时过去了,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地回来休息,喝水的喝水,打闹的打闹,熙攘一片。 宋美龄左右看了看,突然问怎么没看到虞三小姐?虞洽卿也担忧地站在平台上,翘首盼望,正说着一匹骏马跑了回来,虞三小姐一个人骑在马上,竟然没有半点儿害怕的样子,让众人都吃了一惊,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骑师把满脸酡红、汗流浃背的虞三小姐扶下马,牵着缰绳,含笑离开,虞三小姐像只美丽的蝴蝶一样跑向众姐妹,边跑边兴奋地叫喊起来:“我会骑马了!我终于会骑马了……” 众姐妹纷纷上前祝贺,都说学得这么快,真是不可思议。 虞洽卿也放下心来,坐到张静江身边,一个劲儿地打哈哈,说小女太过任性让诸位见笑了。不知谁问了一句虎头将军呢?众人连忙四处张望,虞三小姐咬着热辣辣的丹唇,含笑不语,随着众人一起打打闹闹。 突然,一声尖利的口哨声从西面遥远的山脚传来,顾长风那匹正在吃草的爱马闻声立刻嘶叫起来,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发足狂奔,五分钟不到就在缓坡尽头再次出现,载着它威风凛凛的主人,如闪电一般飞驰而来,看得一群名媛闺秀无比心仪,惊呼声声。 人群后的安毅和沈凤道相视一眼,忍俊不禁,连忙背过身过。 沈凤道低声笑道:“虎头这家伙着实厉害,虞三小姐又让他给收拾了,看样子只要他愿意,前面一半的闺秀,都逃不出他的魔掌,不佩服不行啊!” “这就叫本事了,虎头这家伙表面看粗犷率性,其实心细得很,什么唐诗宋词、曲调歌赋,只要他愿意,随后就能应景而出,加上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言行,没多少女人能挡得住他的杀伤力。而且这家伙还有个本事,把老婆服侍得舒舒坦坦服服帖帖的,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骂他老色鬼了。”安毅低声笑道。 沈凤道不由莞尔:“你也不差,要不是你自制力强,又善于收敛,恐怕也是一个专门偷取女孩芳心的盗花贼。” “我有你说得那么不堪吗?”安毅撇撇嘴,一拳打在沈凤道胸口上,看到儿子跑过来,连忙一把抱起:“儿子,你到了南洋,不能跟沈伯伯练武了,你会想沈伯伯吗?” “想啊,不过,爷爷说会让常伯伯跟承承一起去南洋,吩咐承承以后认认真真的跟常伯伯学工夫,承承答应了。爷爷还说,常伯伯的功夫也很高,也能和沈伯伯顾叔叔一样,教承承琴棋书画。”承承自豪地回答。 安毅非常惊讶地转向沈凤道:“你向我岳父岳母推荐常师兄的?” 沈凤道点了点头:“常师兄是本门难得的隐士,功夫高绝,学识渊博。这次他也愿意到南洋走一趟,见识一下迥异中土的热带风情。放心吧,他会把嫂夫人和小儿子也一并带去,告诉我说,就当成到外面游历了。” 安毅感激地点了点头:“不知该如何感谢才是,唉……” 沈凤道笑道:“别说这些见外的话,常师兄说他平生唯一敬佩的人就是你,没有你,就没有数以百万的父老乡亲的新生,你的善举,比一万个修道之人更有意义,他还说只要你一句话,他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惭愧!惭愧啊……” 第九六一章 低调复出 第九六一章低调复出 飞机在云端之上平稳飞行,宋美龄感兴趣地望向窗外的两架容克三发运输机,对安毅的细心和慷慨非常欣赏。 数日来,张静江、虞洽卿、欧耀庭、林旭东、张熹等人及家眷陆续离去,安毅都派出军用运输机,把这些长辈亲朋送到上海,回程时还特意把江南集团上海分公司收留的一批孤儿接回叙府,安顿在他的童子军校中。 宋美龄原计划与张静江等人一起返回的,看到川南人民代表大会隆重召开,深思过后致电蒋介石留下旁听会议,得到蒋介石的大力支持。蒋介石在回电中告诉宋美龄,如有可能,全力动员安毅一起返回南京,以中央监察委员的身份,出席中央政府于二十三日举行的特别会议,之后再上庐山,一起参详军务,协商日益严峻的福建时局。 四天的会期中,宋美龄对川南人民代表的参政热情,以及代表们对政府的信任与支持,非常感慨,川南政府公正开明的领导作风,也给宋美龄留下了深刻印象。在昨日的闭幕式上,安毅一出场就赢得全体代表长达三分多钟的热烈掌声,坐在主席台后排观摩旁听的宋美龄甚至能看到台下人民代表眼中的泪花,代表们对安毅的信任和热爱,让宋美龄深感震惊,她非常清楚,一张张激动的笑脸和一声声发自内心的欢呼,和一个个代表眼中的热泪,究竟蕴含着怎样的情感和信任。 听着飞机马达传来的轰鸣声,宋美龄转过头,望了一眼身边埋首看书的安毅,低声问道:“安毅,你们是怎么想起提交《新闻出版法》、《劳动保障法》、《游行示威管理条例》三个提案的?之前有没有想过会遭到文化界或者工会组织代表的否决?” 安毅合上书本回答:“这三个提案我们已经酝酿一年多了,原因是我们看到近年来全国各地的新闻出版、示威游行活动非常混乱,处于一种无序的失控状态,国民政府虽然在宪法中对此有相应的法律规定,确定了公民的言论自由和游行示威的权力,但都是泛泛而谈的纲要性法律条文,没有相应的实施细则。 “就拿南京来说,大大小小的报刊杂志社不下三百余家,粗略统计一下,中央及各部所属、各高校和社会团体的出版社占据其中一半左右,其余基本上全都是个人所有,仅仅是在政府宣传部门随意填上一张表,谁都可以自己刻蜡板印报纸,且把共产党和左翼势力放到一边不说,大量的日本汉奸、不法奸商的报纸满天飞,万一到了国难当头的时候,这些乌七八糟的报纸就会隐患丛生,后患无穷啊!” “你说得对,日本人对我们的文化、政治舆论领域的渗透已经非常严重了,甚至比共产党的反动宣传还要令人怵目惊心,这一点,你们校长是很清楚的,要不是剿匪,他早就开始整顿了。”宋美龄深有同感。 安毅接着说道:“是啊!师母你也知道,学生在川南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和心血何等巨大,努力了几年时间才刚刚走上正轨,看到一些成绩,这个时候,怎么允许别有用心的反动势力进来展开颠覆?要不是为了确保这三项法案的立法基础和实施后的法律依据,学生早就以绥靖公署的名义强行实施了。 “之所以要拿到人民代表大会上讨论表决,完全是为了今后执法过程中,拥有坚实的毋庸置疑的法理基础,现在三个法案全都通过了,我们就能堂堂正正取缔那些有悖于法律规范的报社和杂志社,就能维护民众的游行示威安全,创造一个稳定的、理性的、合乎法律要求的社会秩序,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川南的健康稳定发展。《劳动保障法》则是其他两个法律的有效补充,对缓解民众的生活压力,保护工人、农民、受雇佣者的合法权利和尊严,有着积极的意义,同时也使得各行业工会有个维护自身权利的法律依据,对缓解政府与民众之间的矛盾非常有益。” 宋美龄赞赏地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川南什么都走在全国的前头,不简单啊!昨天我去中央党部川南办事处探望走走,刘琨等人拿着刚刚出版的《三江日报》对我说,他们以前误解你了,现在才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对你是非常的佩服啊!” “过奖了,这都是集体群策群力的结果,学生只不过挑个头罢了,真正办事的还是政府各部、议会常委会和参议顾问们,没有他们的辛勤工作,学生哪里有现在这么舒服?”安毅笑着解释。 宋美龄嗔怪地望着安毅:“你总是这样谦虚,不好!知道的明白你是发自内心,不知道的会说你阴险狡猾,呵呵!还有件事,叙府动物园项目获得这么多民众的支持,实在出人意料。我怎么也没想到,短短三天时间就收到叙府、泸州等地各界民众的六十多万专项捐款,还有那么多商会,竟然联合起来主动承诺愿意分担动物园建成后的超支费用,看来全国第一家动物园就要在你们叙府落成了。” 安毅莞尔一笑:“之前学生就是害怕被全国人民戳脊梁骨,才这么谨小慎微的……黄河大灾流民遍地,人都没吃的倒有钱养畜生,让人们骂起来怪吓人啊!弄不好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名誉就这么毁了……还好,还好,川南的父老乡亲是非常开明敦厚的,对美好生活有着炽热的追求。这次我们政府把决定权交给人民,学生身上背负的压力也少了很多,还换来一个公正民主、顺应民意的好名声,哈哈!可谓一举多得啊。” “你真是个狡猾的家伙,轻轻松松就做成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想想真让人感叹!以后有机会,我真想到滇南去看看,你们的报纸电台把滇南的山水风光说得像人家仙境一样,令人向往。”宋美龄笑道。 安毅建议:“只要师母想去,什么时候不可以?只需以慰问灾民、考察移民安置情况为由,就能去走一趟。要是校长愿意,那就更方便了,随便一句话就能成行,那边机场也修好了,从南京到滇南也就几个小时,很方便。还有件事,铁路通车剪彩仪式上,校长不是希望学生想办法筹集资金,把铁路修到重庆去吗?这很好办,铁道部早就有了规划,缺的只是钱,如果校长感兴趣,学生可以把美国合众国银行董事长兼总经理张熹,请到校长办公室商谈资金借贷事宜,不单止铁路项目,其他借款都可以商量的。” 宋美龄惊喜万分:“太好了!安毅,这回你可帮你们校长大忙了。子文这段时间压力太大,又闹着辞职不干了,不愿意在金融改革铺开之前再为你们校长筹款借钱,你如今能把张熹先生这位美国著名的金融家介绍给校长,他一定非常高兴、非常安慰的。” 安毅谦逊地笑了笑,把张熹的近况和其在美国金融界迅速提升的地位详细告诉宋美龄,完了又扯到香港南华公司董事长卢开明身上。 安毅转头吩咐沈凤道几句,拿过一个漂亮的镶金天鹅绒礼盒,送到宋美龄面前:“师母打开看看,要是喜欢,就留作纪念吧。” 宋美龄好奇地接过来,放在膝盖上爱惜地端详了好一会儿,打开一看,发出一声惊呼:“天哪!太漂亮了……你从哪里弄来的?” “就是我刚才介绍的那个卢开明赠送的,瑞士欧米茄公司特制的镶钻情侣金表。师母你看,没见过这么小巧、这么雅致的女表吧?瑞士制表大师的最新杰作,全手工精雕细琢,全世界只有这么一对。”安毅低声解释。 宋美龄合上盒子,恋恋不舍地交还安毅:“我不能收下,太贵重了!” 安毅灿烂一笑:“师母见外了不是?告诉师母实情,这次卢开明和瑞士欧米茄公司的远东代表一起来的,决定在叙府开一家钟表厂,所用零配件大部分是卢开明的香港钟表公司生产,他们是看上我们国家庞大的市场了,合约都已经签订,六个月之内他们就会在叙府建起一个崭新的钟表生产厂、一家仪表仪器厂,满足我们川南各企业生产设备和产品配套的需要,他们在这一领域捷足先登,赚大了!一对表又算得了什么? “再者,学生亲手画了几个军用手表、时尚手表的表样,交给卢开明拿到瑞士去和他们总部商量一下,如果能满足学生的要求,单单是学生麾下各级军官的需求量就不下三千只,对他们来说,这可是一笔巨大的潜在利润,学生不收他们设计费已经够亏的了,他送一对表还不是毛毛雨啊?哈哈!师母你就收下吧,就当玩具得了。” “既然这样,我就收下了,谢谢!”宋美龄高兴地接了过来,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安毅看看表,低声说道:“师母,到了南京我就不出席今晚的社交宴会了,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不愿意让各界人士和那些记者们大惊小怪的。明天上午开完会,学生直接飞南昌,上庐山去觐见校长,完了去看看灾民安置点。还有,江南制药厂的股份已经全部转让给江浙的几位老板了,那里倾注着学生太多的心血,怪留恋的,想去走一走看一看,顺便去万寿宫拜见道门的几位大师,我们后面那架飞机上我的老同学张天翼腿伤没好利索,顺带捎上他去请道门的杏林高手帮忙治一治。” 宋美龄点点头:“你的考虑很有道理,低调些总是好的。对了,你这次最好把张天翼带去亲自见见你们校长,把他的实际情况好好说说,鲁涤平那里我会跟他打个招呼。你们校长历来爱惜自己的学生,不会让自己的学生受委屈的,更何况张天翼是为党国蒙难受伤、忍辱负重的,只要说清楚情况,你们校长自然会想办法帮助张天翼恢复军衔以及职务。你大胆进言就是,要是军中一时没有合适的职务,让张天翼回川南帮你也行。张天翼不是黄埔四期工兵科的高材生吗?又到俄国伏龙芝大学读了那么多年的军事,还拥有实际的带兵经验,去哪儿找这样的人才?” “谢谢师母!学生一定如实向校长反映情况。”安毅感激一笑。 第九六二章 按下葫芦浮起瓢 第九六二章按下葫芦浮起瓢 当天晚上,安毅回到南京厚载巷老巢,吩咐麾下军需官到南京最好的老字号酒楼买回三大桌菜肴,与情报站、办事处和兵站的麾下主官欢聚一堂举杯畅饮,以示犒劳。机要副官梁子晏向众弟兄介绍了西南两会的情况、川南和滇南主力部队、警备部队的新政策与新举措,一顿晚宴众弟兄高高兴兴笑声不绝,对自己集团的前途满怀信心。 深夜,安毅在与南昌情报站站长刘昊的工作商讨中,得知次日中央召开特别会议的内容涉及到三个敏感问题: 一、对叙府县晋级为中央直辖市进行表决;二、讨论对日益失控的福建省军政府处理意见;三、全国粮食紧急征购与调拨问题。 第一个议题安毅毫不担心,林森主席、汪精卫院长和中央各部主官在出席西南商品博览会和工作视察期间,已经取得了共识,叙府在城市规模、人口规模、工农业产值等方面已经超越目前的北方经济中心天津、东南政治和经济中心广州、素有东方芝加哥之称的汉口等城市的水平,与中国最大的商埠上海、千年古都北平、民国首都南京、建设多年繁荣鼎盛的南昌基本持平,更不用说青岛、郑州、西安等直辖市了,完全满足中央政府的要求,符合晋级的所有条件。 后两个问题,中央都需要安毅的帮助和配合。 福建问题越来越严重,在围剿红军的两年中连连受挫损失不轻的十九路军,在老长官陈枢铭的策动下,距离中央越来越远,省长蒋光鼎、十九路军总指挥蔡廷锴以及麾下将校,逐渐消除分歧,在饱受中央军歧视、不能获得应该获得补充的军饷物资之后,愤然宣布不要中央一分钱拨款,也不会向中央上缴一分钱税赋。 十九路军利用一年多来钨矿出口贸易带来的巨大利润,悄悄扩军,以惊人的速度建起了生产步枪、机枪和各型号子弹的兵工厂,参照安家军的军需后勤标准,每一个师都建立一个军械所。沈光汉的六十师、毛维寿的六十一师、区寿年的七十八师都是十九路军的老底子,大量补充新式装备之后,战力随之大增,目前国内军队中仅在安毅集团各部装备的105mm榴弹炮,这三个师也各装备了一个营,湘西厂生产的价廉物美的“中正一式”冲锋枪、仿捷克轻机枪,装备到了营连一级,淘汰下来的老式武器装备配属不断组建的新增部队,目前十九路军实际兵力已达六个师九万人马的水平。 安毅在福建没有设置情报站,但是十九路军和福建省政府驻京机构的主官几乎都被广州籍的陈瑜拉拢腐蚀了,陈瑜如今不但是个刚刚洗手上岸的超级富豪,还是参谋本部第四厅的总务处少将处长,从十九路军驻京机构主官那里获得的情报,无论价值还是时效性,远远超过徐恩曾的中央党部党务调查局和戴笠的军事调查统计局,加上一直留在老南昌的安家军无线电侦测小组不断破译的通信情报,安毅知道十九路军距离造反那一天已经为期不远了。 但是,安毅对此的态度是装聋作哑,不闻不问,不管将来是谁赢谁输、谁来当这个福建省的省长,安毅都有把握继续从福建钨矿开采与出口中获利――鲁麟公司的汉斯和安毅私下联合组建的上海德利洋行,从十九路军开进福建那一天起,就以各种方式巧妙地取得了三座大型钨矿厂的十年开采权,去年三月获得了中央资源委员会和福建省建设厅双重批准的法律文件,其中一座因为红军占着一直没有开采,反而是贫困的苏区政府组织大量人力物力、用最简陋的方式开采,两年来都是通过中间商悄悄卖给德利洋行。 至于粮食紧急征购与调拨问题,安毅对中央政府是支持的,黄河中下游地区大水已经退去,数百万灾民都要返回家园,没有足够的粮食是绝对不行的。中央政府三次致电安毅,请他回来参加会议,最大的原因就是如何更好的解决这个棘手问题,因为安毅集团捐赠的大量粮食,仍然源源不断地从海上运来,堆积在上海、南京浦口和江西湖口三大兵站仓库里。 有意思的是,法国人高调宣布的中法经贸成果中,包括即将从殖民地西贡港和贡布港运来中国的十万吨稻米,可是这十万吨稻米并不在安毅集团公布的赈灾粮范围内。 中央政府官员看到法租界报纸的这一则报道,立即上报行政院,汪精卫以自己与法国人的良好关系,略一打听就知道是安毅在西南两会期间与法国人签订的购买合同,于是找到主席林森商量,征得蒋介石的支持后立刻联名给安毅发电报,要求他这个中央监察委员立即回到中央参加会议。 安毅对此没有什么意见,这十万吨稻米本来就是为了赈灾采购的,而且用的是老丈人欧耀庭的钱,老丈人为了给女婿增光添彩,自己躲在幕后把荣誉让给爱婿。 在次日上午的会议中,前面讨论的两个问题,安毅一言不发,静静倾听,别人举手他也举手,叙府升级为市、向福建省长蒋光鼎发出的整改训令这两项议题全票通过。到了第三项议题,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安毅身上,汪精卫和林森主席说了几句开场白,便笑容可掬地请安毅发言,放眼全国,这个时候也只有安毅这个大地主拥有巨量的粮食。 安毅站起来就是一番爽快话:“本人以及江南集团、湘西企业集团、川南企业集团从国外紧急购进的所有赈灾粮,目的就是帮助受灾民众度过这个冬季,为重建家园、恢复生产赢得宝贵时间。在此,本人非常希望把所有赈灾粮全部交与中央政府、全国赈灾委员会全权接收和分配。林主席、汪院长、诸位,请原谅安毅军务繁忙、俗务缠身,没能与诸位一起为受灾民众多尽一些责任,拜托大家了!” 全场掌声一片,赞誉不绝,林森和汪精卫惊喜万分,没想到安毅如此的慷慨和痛快,两人在掌声中激动地站起来走向安毅,分别与安毅紧紧握手,连声褒奖。 散会后,汪精卫让刘首江叫住安毅,说要请安毅一起共进午餐,安毅含笑盯着这位曾经的独立师党代表的眼睛,把刘首江看得汗毛倒竖深深低下头,才低声告诉他:“你去报告汪院长,说安毅需要立即飞赴剿匪前线无法与他会面甚为遗憾,下次再聚吧,感谢了!” “是……可是将军,那个……还有这个……”刘首江在安毅面前,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勇气。 “麻烦你转告汪院长,三天之内,从法国安南殖民地购买的那批稻米的合同文本和提单,将会由江南集团的周崇安先生送到汪院长手里。刘秘书,还有什么事情吗?”安毅仍然是亲切的微笑。 “没有了,属下谢谢将军,谢谢……”刘首江一时间满头冷汗。 “再见!” 十分钟后,汪精卫在办公室里频频长叹,喊出句“安毅真乃伟男子也”便挥挥手让刘首江等心腹退下,打了个电话给林森报喜,饭也不吃,立刻就粮食分配问题细细斟酌。这一次,他要让河南省主席刘峙、山东省主席韩复渠这两个桀骜不驯、从不给他面子的军阀,乖乖跑到自己面前摇首乞怜才行。 下午四点,安毅来到庐山军官训练团基地,杨杰、张治中、顾问团长魏采儿、主任教官尹继南等人立即中断会议,浩浩荡荡百余人开到门口迎接。 安毅见状,连忙吩咐停车,距离五十余米外一阵小跑,上前一一见礼,相互打完招呼进去一看,两千多名受训学员已经排着整齐的队伍,等候安毅的到来。 一身戎装的蒋介石在陈诚、葛敬恩等将领簇拥下,站在检阅台上,含笑望着安毅。 安毅连忙跑到高台前,立正敬礼:“报告校长,黄埔军校四期工兵科毕业学员安毅,奉命前来报告,请校长训示!” 安毅的声音特别大,在群山中嗡嗡回响,听得全场近三千人眼都直了,安毅不以参谋次长、绥靖公署主任这样显赫的身份晋见,而是以他黄埔四期毕业生的身份向蒋委员长报到,让全场将士震惊之余,深思不已。 蒋介石心里无比激动,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安毅会以这种方式来见他,安毅此举虽有虚伪做作哗众取宠之嫌,但是对全场将领以及来自几十个师两千余名受训军官来说,绝对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尊师行为和无比忠诚的榜样,相信这一幕很快就会传遍全军成为美谈,对树立蒋介石的个人声望和权威、显示蒋介石与安毅师生之间亲密融洽的关系,将会产生巨大的推动作用。 可以说,久别的安毅一出现,就给蒋介石送上一份无法用价值衡量的厚礼。 “稍息……归队吧。”蒋介石高高扬起头颅,脸上神采奕奕,充满信心。 “是!” 安毅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像普通一兵那样原地转身,一阵小跑登上高台,站在陈诚和张治中身后。 陈诚悄悄拽了安毅一把,把他拉到身边并排站立,眼睛盯着前方,一起听蒋介石训话。 葛敬恩含笑移到安毅身后,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不走了吧?” “怎么行?待几天就得回去。”安毅低声回答。 葛敬恩笑道:“恐怕你想走也走不了啦。” “为什么?” “新疆盛世才、广西李德邻、热察方振武刚刚消停,福建又闹起来了,你的世叔任公已经秘密到达福州,陈枢铭恐怕兵变在即了,这个时候,校长能让你走吗?就算让你走,辞修兄也要你给这一期学员上几天课,才会放你走的!”葛敬恩悄悄介绍。 安毅幽幽一叹,转向葛敬恩无奈地笑了笑。 第九六三章 左右逢源 第九六三章左右逢源 牯岭东谷掷笔峰的训练团基地经过半年多的紧张施工已见雏形,在这松柏繁茂、溪流潺潺雨的优美环境中,六层高的钢筋混泥土宿舍楼“庐山传习学舍”已经投入使用,学员们不再需要撑着行军帐篷、在满是蚊子的潮湿空旷地过夜。位于大礼堂与宿舍楼之间的宫殿式图书馆即将封顶,占地宽阔的大礼堂地基已经打好,大块的石条整齐堆放在地基四周,如此庞大的工程,看样子没有两年时间难以建成。 安毅细细打量一圈周边景致,蒋介石的训话也适时结束,主要将领转到牯岭中央政府行馆召开军事会议,三十余位分属中央军各军的主要将领全部出席,大家对安毅的到来都笑脸相迎,安毅不停点头回话打招呼,脖子都酸了。会议开始时,刚刚被任命为剿总司令部北路军总指挥的顾祝同就坐在安毅身边。 会议的议题果如安毅所预料的那样,是如何“拯救”已经失去控制的福建第十九路军。根据葛敬恩的军情通报,陈枢铭和李济深最近与共产党代表接触频繁,黄琪翔、戴戟、陈友仁等国民党内部的反对派军政要员分别潜入福建,目前聚集福州召开秘密会议,具体情况还需等待进一步的核查。 安毅一听就知道十九路军内部有中央的奸细,否则不可能这么快获得如此详细的参加会议人员名单,心中暗自为李济深担忧,很不希望军中元老、在无数人心目中德高望重的李济深参乎其中,安毅甚至能够判定,与蒋介石势不两立、同时也对共产党不共戴天的胡汉民、陈济棠、李宗仁等人,很可能不会接受十九路军与共产党进行合作。 在目前的政治形势和思想意识局限下,任何地方势力与共产党有所牵连,都会成为全国军队和舆论的打击对象,何况各路红军如今已被六十余万中央军紧紧合围在三个宽大的区域之中,而且包围圈越来越小,生存的空间也日渐萎缩,半月来,红军数次激战企图打破僵局,都无法扭转被动局面。其中,彭德怀、董振堂率领的红三军团发动的南城和黎川攻势,被国民党老将周浑元率部击退,数日后周浑元突然率部快速前移,再次占领数个主要县镇,伤痕累累无以为继的红军不但痛失三县,而且已无反攻可能,只好眼睁睁看着中央军占领有利地形,在所有交通要冲修建稳固的工事和围堵堡垒,断绝所有粮食、药品、盐巴、布匹甚至农具输入苏区,一点点把红军挤压在越来越窄的贫穷山区里。 陈立夫向与会将领通报的消息引起安毅的重视:第三国际派遣的军事小组已经潜入赣闽苏区,根据抓获的共产党高级联络员杨甫章供认,共产国际派来的两名俄国军事顾问和一名比利时军事顾问,在衢州被红军中央特科特勤小组接走。浙赣边界驻军意外抓获杨甫章之后,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中央党部派驻该军的特派员闻讯赶到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特派小组立即提审杨甫章,才知道杨甫章被意外抓捕之际,他刚刚送走了三名假扮成传教士的第三国际军事顾问,想再追也来不及了。 会议下发绝密资料后宣布散会,安毅被蒋介石留了下来。 蒋介石吩咐陈立夫和葛敬恩交给安毅厚厚两沓军情通报和情报资料,满怀期待地告诉安毅: “你刚来,先熟悉一下情况,你这个参谋次长离开太久了,这次回来要负起责任,尽快熟悉业务。另外,你想想看怎么样才能和任潮将军、御行将军(黄琪翔)联系上,劝他们不要干傻事,如有可能,能不能通过什么方式,探一探李德邻、白健生的态度。桂系虽然今不如昔,但是经过两年的休养生息,已经逐渐恢复、兵强马壮了,要是福建局势无法挽回,桂系军队又在湘桂边界来个东西呼应,何健的湘军很可能挡不住他们,共产党军队就会有机可趁,这一点,你要高度重视。” 安毅望着面前堆得高高的两沓机密文件,苦笑道:“校长,联系李任潮、黄御行将军没问题,可李德邻、白健生二位与学生已经多年没有交往了,况且我们本身还有宿怨未结,虽然上一次李任潮将军领着桂系三号人物黄旭初将军到川南考察,但都仅限于经贸方面的接触,而且一直以来,我们与桂系的生意都是通过黔西的石珍将军进行。如果可能的话,不如把黄季宽将军召回来,让他辛苦一趟。” 蒋介石摆摆手:“黄季宽已经前往蒙古,安抚那些在苏俄共产党威逼利诱下闹独立的王爷们,至少在一两个月内无法赶回来,你就不要推辞了。别小看经贸合作的力量,欧美各国因我国辛亥革命后的全民觉醒,封锁了我们这么多年,造成的破坏是非常大的,你现在掌握着西南三省与广西之间的经贸主动权,只要你出面,李德邻、白健生不会不给你面子的,当年西征武汉的后期你还记得吗?正是你和益之将军,还有那个石珍将军,对广西进行长达一年多的经济封锁,才迫使桂系不得不收敛妥协,这种威慑力你不用放着干什么?” “学生愿意一试。” 安毅只能苦笑着答应,其实他也想见一见李宗仁和白崇禧,西南的经济发展已经到了极为重要的时期,一个安定的广西政局关系着一条重要的出海通道,维护好对安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另外,正在与法国人秘密商议的安南商道,也需要广西在北面策应。安毅如今手里还有一张好牌,桂系不得不严肃对待,自从获得滇南地区之后,缅甸走私鸦片到安南、广西的数量大减,目前已被安毅堵住了百分之八十货源,广西的军费开支大半靠的就是鸦片贸易,这个时候,恐怕李德邻和白健生也很想见自己一面。 蒋介石看到安毅答应下来,满意地点点头,摆了摆手,和气地说道:“今晚我就不留你吃饭了,估计辞修、墨三、继南等人都在外面等你,你去吧。” “谢谢校长,学生告辞。” 安毅走出大门,就看到陈诚、顾祝同、尹继南等将领和十几位都已是中央军各师师长的黄埔师兄围在一起,低声聊天。身材高大的蒋鼎文不知何时到来的,站在一群将领中,硕大的脑袋非常显眼。 安毅快步上前打招呼,大家看到安毅身后的沈凤道提着两个沉重的公文包,知道安毅已经接受蒋校长的任务,全都会心一笑。 “各位老大,请小弟到哪儿撮一顿?”安毅冲着尹继南点了点头,然后向其他人乐呵呵问道。 陈诚麾下大将罗卓英笑着说道:“训练团有规定,所有军官和受训人员都不能出去花天酒地,安老弟的家里宽敞,我们只能到你那儿去乐一乐了,放心,哥几个为你接风,不用你出钱,辞修兄和铭三兄已经派人到镇上最好的酒家定好酒菜了。” “酒没定,小毅的老窝里什么时候没有十几箱好酒?这可不是钱的问题,对吧,诸位?”蒋鼎文这么一说,众将全都跟着瞎起哄,毕竟安毅喜欢好酒名茶的习惯,已经在军中传诵多年了。 安毅也不在意,众人一起步行前往安毅的别墅。大家边走边聊,这个说看来也得弄块地皮建一栋房子了,那个说要是嫌麻烦就买现成的得了,庐山如今至少六百栋别墅,那些洋人知道再有一年多时间中央就要收回庐山所有行政权和地产权,知道不能再享受特权了,于是纷纷挂出转让的牌子,要买就趁早吧。 安毅一听非常感兴趣,立刻叫来机要副官梁子晏:“给道叔发个电报,让他派人来庐山,把挂牌转让的别墅都买下来。” “司令,周先生早就派人上山了,这半个月一直在收购,刚才你在里面开会我去镇上新设的办事处走了一圈,听张主任说已经盘下了十七栋房产了,其他的还在谈。”梁子晏低声回答。 众人一听傻眼了,既佩服江南集团老总周崇安超人的嗅觉,又羡慕安毅有钱,深怕附近的别墅真的被奸商安毅全部买下,以后自己想花钱都找不到地方。几年来,安毅手下人在南京、上海、宜昌搞地产大赚特赚的事情,众人都是印象深刻的。 安毅看到大家的脸色,就知道众人心里在想些什么,略微犹豫,便作出决定: “诸位大哥,小弟这么多年来,没少获得兄长们的关照,小弟时时记在心里,希望有所报答。这样吧,趁这几天大家都在山上开会,想买房子的就别犹豫了,如不嫌弃,小弟这里还有几个闲钱,拿去就是了,不收利息,但是得给小弟打张欠条,以后有钱了再还……怎么了?小弟又不是放高利贷,这么看着我干嘛?钱不多,买几栋房子的钱还是有的,再多就难了,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众人指着安毅哈哈大笑,对他的义气佩服不已,已经以老婆名义买下别墅的陈诚感慨不已: “诸位如果想买就尽早买吧,否则接下去庐山的房产让小毅这个奸商炒起来,再买就亏大了,何况如今不愁没处弄钱,现成的大财主在这儿,不宰他宰谁去?” 众人一阵哄笑,大部分人已经拿定主意向安毅借钱买房子了,至于还钱的事倒不用担心,只要战事一起,各军各师就能获得一笔笔的额外军费和补贴,再不行今后只需向安毅麾下的兵工厂或者辅助器材生产厂购买几批军需物资,两栋别墅的钱就回来了。 第九六五章 礼物 第九六五章礼物 “五姨太:匪兵乙向你问好!” 陈赓抓紧纸条猛然抬头,一双眸子精光闪闪,紧紧盯沈凤道的眼睛满脸惊愕。 坐在陈赓对面的唐明宗看清是誉满全军的传奇高手沈凤道,吓得脸都绿了,手里拿着的刀叉微微发抖,傻在当场。 陈赓的助手发现不对,再看波澜不惊的沈凤道平静地站在桌前,所处的位置正好挡住去路,着急之下,一只手已经下意识地伸进怀里。 “别乱来!” 沈凤道低声告诫,缓缓捡起桌上的银叉子玩弄起来,银叉子在他三根指头之间缓缓弯曲对折,转眼间没入沈凤道的掌心,沈凤道手腕一转,轻轻打开,将捏成一团的银叉子轻轻放到陈赓助手面前的碟子里,默默转身回去了。 陈赓的助手不可置信地凝视碟子里的一团金属,额头上的冷汗一颗颗冒出来。 回过神来的唐明宗四处看一眼,凑近陈赓,着急地问道:“纸条上写着什么?” 陈赓重重靠向椅背,把手中的纸条塞进兜里,摇摇头,紧张地思索起来。 “五姨太”是陈赓在黄埔军校血花剧社公演的话剧《皇帝梦》里,反串扮演袁世凯五姨太的角色,他在舞台上展示的惟妙惟肖的顾盼、婀娜的身姿与步态,数年来一直被黄埔将校和毕业学子传为美谈。“匪兵乙”就更不用说了,随着安毅的迅速崛起,《模范营》和《钢铁雄师》的传遍四方,如今几乎全国军民都知道他当年在黄埔血花剧社公演时的这段趣事。 此刻,一张简简单单只有十个字的纸条,所包含的内涵和情感,用十万字都写不完,让陈赓深感震惊,无比感慨。 “子义,你认识刚才那人?”陈赓打破沉默,低声问道。 唐明宗急忙点头:“他就是传说中的军中第一高手沈凤道,安毅师弟的副官长,中原大战结束不久,我在南京曾见过他一面。当时他和安师弟去宪兵司令部公干,安师弟顺口介绍我才认识的,军中流传着他的大名,中低级军官真正见过他的人没几个。现在他在这里,安师弟肯定也在,好像就在我们隔壁最里间的雅座,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既然躲不了,我们一起去见见吧。” 陈赓果断站起来,吩咐助手原地等着,与心慌意乱的唐明宗一起走向绿色盆景后的雅座。 安毅看到陈赓到来,摇头一笑:“难得一见啊!师兄,坐吧,上次在上海好不容易碰到一起,你老哥子就是不认我,这回你总该认了吧?哈哈……老沈,麻烦去拿两瓶最好的伏特加来,我陈师兄可是大忙人,几年不见,得好好庆贺一下!” 沈凤道转身离去,安毅热情地招呼陈赓和唐明宗坐下,把香烟送到两人面前,乐呵呵地看着满头是汗的唐明宗: “唐师兄,听说南昌行营宪兵司令部最近忙得很,师兄这个机要科副科长,怎么有闲情逸致从城里过来?不会是经常来顿河餐馆享受西餐吧?” “这……呵呵,长官说笑了!”唐明宗脸上讪讪然,心中叫苦不迭。 陈赓斜眼望着安毅:“安次长,你不是一直在川南闷头发国难财吗?什么风把你吹到这了?” 安毅撇撇嘴:“你这家伙是嫉妒了吧?小弟我数年来赈济和安置近千万的灾民,你怎么就看不到?” “对,还忙着从灾民中征召了数万新兵,对吧?厉害啊!如今安次长恐怕已经成为全国最大的军阀了吧?”陈赓不冷不热地讥讽。 安毅摇头大笑:“认识你这么久,难得你这么赞小弟一回,全国最大的军阀?这样的夸奖令小弟倍感骄傲啊,哈哈!” 陈赓也乐了,无奈地摇摇头,拿起桌面上美国打火机拨弄起来:“啧啧!真是有钱人啊!包金的吧?什么时候送我一个?” “看得上就拿去!你我兄弟还分什么彼此?除了老婆没商量之外,其他都可以共享!对了,你不是在瑞金九堡那个彭杨军事学校当校长吗?求你件事,哪天你见到林彪军团的那个政治部副主任李霄龙,别忘了提醒他还我一千七百大洋,这孙子坏透了,拿了我三批药品,到现在还没给钱,下次老子不和他做生意了。”安毅大大咧咧地说道。 陈赓大吃一惊,见鬼似的死死盯着安毅,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当彭杨军事校长到今天仅仅半个多月,任命文件尚未来得及下达,整个红军中层指挥员都不一定知道,安毅却在貌似无意之间一口点破,怎么不让陈赓惊骇? 安毅点燃支烟,向送酒过来的雪梨露出个微笑,等雪梨给三人倒上酒,安毅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端起酒杯高兴地提议: “来来!两位师兄,咱们师兄弟难得一聚,小弟敬两位师兄一杯,有什么话,喝完这杯再慢慢叙。来啊!看不起小弟是不是?再不端杯子我可要骂娘了啊!” 陈赓和唐明宗相视一眼,只能无奈地端起酒杯,与满面春风的安毅轻轻一碰,陈赓的手还是那么稳,只有唐明宗端着酒杯的手抖得厉害。 一杯酒下肚,安毅抓起酒瓶,给两位添满酒,目送雪梨离开,这才收起笑容,殷勤地问道:“陈师兄,小弟知道没事你不会来老南昌转悠,觉得有什么事小弟能帮忙的,师兄尽管开口,千万别客气啊。” 陈赓眨了眨眼,计上心头:“难得师弟如此盛情,我却之不恭啊!这样吧,大哥我这次来是想买十箱青霉素,再加十箱江南药厂生产的治痢疾特效药奎宁,如果方便的话,再给愚兄准备十套八套外科手术器械。暂时就这么多了,想起什么,下次见面再求你。” “只是药品?小意思!好在你说的及时,小弟的江南制药厂已经转让给江浙财阀了,这几天估计正在办交接手续,要是再晚几天,小弟可不敢厚着脸皮写条子了。”说罢,安毅掏出笔记本和钢笔,当场把陈赓需要的药品和器材的品名、数量写上,一边签上自己的名字,一边问道: “武器弹药要不要?要的话师兄你准备现钱,我再给江南兵工厂写一张字条,我弟弟东子刚刚调到兵工署,这几天正好在江南兵工厂蹲点,只要见到我的字条,货源再紧张他也得给你发货。” 陈赓和唐明宗彻底傻眼了,陈赓看到安毅撕下字条,笑眯眯递到自己面前,下意识地接过来看了一眼,抬起头幽幽一叹: “狗日的,你真这么大方?有种!你小子就不怕我真去要货之后,蒋委员长马上会找你的麻烦?” “小弟哪天没有麻烦?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安毅若无其事地笑道。 陈赓把字条小心折叠,放进兜里:“告诉我,你从哪里听说我当上什么校长的?” “那么也请师兄告诉小弟,你来南昌的真实目的是干什么?以你目前在红军中的处境,应该还在接受所谓的政治审查,如果不是非常特殊的紧急事件发生了,你这个特务头子是不会被放出来的,对吧,唐师兄?” 安毅夹枪带棒几句话,就把陈赓和唐明宗吓得够呛。 唐明宗强忍心中的慌张,看到陈赓的脸色变幻莫测,想了想对安毅说道:“安师弟,我们都知道你仗义,两次慷慨相助,救出我们的同志,还长期悄悄卖给我们药品,弟兄们心里都感激你,听说周主任也曾多次赞扬你是个爱国将领,是个同情革命、思想开明的人,还有,数次大灾你都忧国忧民,倾囊……” “打住!打住!唐师兄有事就说,别老给小弟戴高帽子,你们不骂小弟是什么军阀,什么万恶的吸血鬼、资本家和买办卖国贼,小弟就烧高香了。”安毅喷出口烟雾,似笑非笑地看着非常尴尬的唐明宗。 唐明宗无助地转向陈赓,陈赓咬咬牙,低声请求:“师弟,说实话,大哥有事求你,这次来是想找个人,五天前在衢州被保安师抓了,听说第二天一大早就被秘密押解到南昌,为此大哥我特意来求见唐子义,可子义也不知道人关在哪里,估计就在老南昌特别监狱。” 安毅点点头,转向唐明宗:“唐师兄,你这个宪兵司令部机要科副科长,也不知道?” “惭愧!中央党部直接负责的案子,都不会与我们宪兵司令部打招呼的,还有我这个级别……很多事情都无权了解。”唐明宗苦笑着回答。 安毅望向陈赓:“那人是否叫杨甫章?” 陈赓点点头:“是他!” 安毅晒然一叹:“师兄,你还是回去吧,你的事情,还有左权师兄被排挤的事,都是此人透露的。还有,浙江的不少人在这几天之内也都陆续被抓了,听说全都押解到南京,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 陈赓从安毅刚才的一番话中,已经猜到杨甫章可能已经叛变革命了,此刻安毅证实了他的怀疑,仍然让陈赓震惊得差点儿跳起来。 唐明宗忧虑地望着痛苦的陈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平静下来的陈赓黑着脸站起来,盯着安毅的眼睛,低声道谢:“大哥谢谢你,这份情谊记在心里了!临别前大哥有句话不吐不快,希望师弟不要与人民为敌,否则咱们没兄弟可做了。” “笑话!” 安毅将烟头扔进面前的烟灰缸:“老子与人民为敌?你陈赓就能代表人民?这样的话亏你说得出口,要是你陈赓就这点儿心胸,这兄弟不做也罢!不过我提醒你们两个,唐师兄这样的心理素质,最好还是别再留在宪兵司令部了,就算老子装着没看见,唐师兄带着这么沉重的心理压力潜伏,迟早会出事,还不如快点儿滚蛋。” 陈赓勃然大怒,重新坐下,指着安毅问道:“好,你有种!你说你不与人民为敌,为何你安毅的部队连续数月在川湘边境地区屠杀革命群众?为何对黄汉部红军死追不放,要杀尽川湘边境的红军而后快?为何你在整个川南地区实施独裁政策,一周内强行查封十几家报馆?为何你安家军政治部的走狗们,一直在整个川湘滇黔地区秘密调查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这么多罪行,不是与人民为敌是什么?你以为赈济灾民,行些小恩小惠就能掩盖你的恶行吗?办不到,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如果你再一意孤行助纣为虐的话,人民总有一天会向你清算的。” 安毅毫不在意:“说完了?唐师兄,你有什么补充?” “我……” 唐明宗心中正翻江倒海,自己身份已经暴露,是去是留,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哪里管得了安毅是否与人民为敌? 陈赓被安毅无所谓的态度气得咬牙切齿,可对安毅没有任何办法,他刚才一番话虽然说得有些过分,但本意上还是为了革命着想,不愿意安毅这个已经与蒋介石数次闹僵的地方军阀,参与对红军的围剿。 在红军高层会议上,就有人数次提出派人与安毅秘密联系,把安毅争取到红色的阵营里来,但每次都被王明、博古和共产国际派来的代表坚决拒绝,提出这个建议的左权等人,还因此受到严厉的批评和责令检讨。 安毅看到气呼呼的陈赓和一脸惊慌的唐明宗,没有话说,再次点燃支烟,平静地说道: “今天我也有几句话要对两位师兄说,希望你们的这些大帽子不要轻易扣到别人头上,我安毅都做了些什么自己很清楚,你们没有资格评判对错!什么赈灾、什么安置灾民我就不说了,这些事情在你们看来顶多算是鸡毛小事,与你们的崇高理想相比,如莹虫皓月之别。不过,不见得真理就掌握在你们手里,不见得你们一贯正确,老子打日本、抗击英国侵略者的时候,你们又在干什么?至少到目前为止,你们没资格对老子说三道四,先把你们自己的屁股擦干净再说吧!” “安毅,我警告你,放尊重点!”陈赓严厉地瞪了安毅一眼。 安毅微微一笑:“师兄,我要是不尊重你,现在就收拾你了,怎么还会忍受你对我横眉竖眼?老实说,前几年我一直在考虑,是否加入你们,与你们并肩作战?可是,当我接到许继慎师兄遇害的噩耗之后,我彻底死了这份心。你知道我和许师兄的感情有多深,也应该知道我与那些被你们自己人整死的黄埔师兄感情都不错,包括你在内。虽然我尊重你们的主义和信仰,许多目标还都一样,但我不苟同于你们连自己人都往死里整的手段,也正因为如此,你们才有了今天的艰难处境。” 陈赓愣住了,脸上的怒气瞬间消退,心里不得不承认安毅说的是实在话。 安毅喝下一杯酒,继续说道:“今天我也说几句掏心窝的话,可能对你们有益。撇开理想、主义,从一个军事将领的角度看,我发现这样一个事实,没有老毛,就没有你们红军的今天,可是,雄才大略的创造红军辉煌时代的老毛,如今在干什么?又是谁在指挥如今的红军?你们明明自己就拥有一批熟悉国情的杰出军事将领,可为何接受连自己所在的地方有几座山、几条河都不知道的洋人来瞎指挥?根据地都没来得及建设巩固,就敢集中没有接受充分训练的部队攻打大城市,这不是送死是什么?看看你们现在,优秀的中低层指挥官都死得差不多了,还要不停地搞内部整肃,能不让人寒心吗?说实在的,我很为你们担忧,不知道你们这次该如何拯救自己的命运。虽然我刚刚复职,没有参与指挥中央军对你们的围剿,但是对你们的处境还是非常清楚的。” 陈赓和唐明宗面面相觑,安毅的话实实在在,让陈赓怒气尽消,忧心忡忡。 “继续说。”陈赓向安毅点点头。 安毅诚恳一笑:“这才是应有的态度嘛!你认为我打黄汉是屠杀你们红军?事实的真相可不是这样,当时黄汉部已经撤离,我杀的不过是当地占山为王、祸害一方民众的土匪,哪里伤害了一个真正的红军战士?至于报纸上的宣传,你以为处在我的位置,能不借此机会宣扬一番功绩、表明立场吗?再一个,根据我们最新得到的情报,黄汉此人根本就不是你们红军中的一员,他纠集起来的一万多乌合之众,至今依然没有得到你们的承认,为此,我已经命令麾下各师停止前进,正在想办法与黄师弟取得联系,打算收编他们这支武装,如果黄汉愿意,我给他一个主力师的编制,让他和我一起干,好好装备训练一番,准备和小日本或者中缅边境的英国人干上一仗。这种为国为民、光宗耀祖的事情,我估计黄师弟不会拒绝,过两天我回川南就放出消息,争取尽快和他建立联系,至于你们怎么看,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你休想!”陈赓露出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安毅也笑了:“我怎么就不能想?现在我要钱有钱,要枪有枪,还不用和自己人刀枪相向拼个你死我活,难道不比你们如今的处境优越?要是我猜测不错的话,黄师弟很可能是从你们队伍中逃出来的,否则他现在应该跟贺胡子的部队合兵一处了,对吧?” 陈赓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站起来伏在桌面上,低声说道:“安师弟,大哥佩服你的成就,也钦佩你的人品,但是,很多东西你还弄不懂,你根本就不知道信念的力量是多么强大。你我选择的道路不同,就意味着你我的思想境界不一样,但是直觉告诉我,总会有那么一天,你会认同我们的主义和理想,或许会有你我走到一起的时候,因为你这人不像贺衷寒、胡宗南、俞济时、孙元良那些人一样不可救药。” 安毅莞尔一笑:“谢谢夸奖!你……就这么走了?” “哪儿能呢?我得先把你送我的礼物弄出来,不带走些东西,岂不是白来南昌一趟?”陈赓自信地说道。 安毅也站起来,伸出手:“小弟就不送了,祝你一路顺风吧。” 陈赓伸出手,与安毅紧紧一握:“别客气了,我们迟早还要再见面的,哈哈!走吧,子义,再不走有人不舒服了。” 安毅望着陈赓三人匆匆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声,缓缓坐下,一脸黯然。 沈凤道回到安毅对面坐下,望着窗外街道上脚步匆匆的陈赓,有些不解:“现在南昌及周边地区风声这么紧,他会用什么办法带走这么多药品?” 安毅想了想回答:“他会有办法的,以唐明宗如今的身份,应该可以办到。还有,你尽快知会杜易一声,让他立即了解黄汉部现在的情况,我估计红军总部已经派人与黄汉联系上了。现在这个危急关头,我想红军高层不会坐视这股强大的军事力量不顾的,哪怕是根稻草,救命的时候也用得上。” “明白了!”沈凤道会意一笑。 一个半小时后,一辆悬挂南昌行营宪兵司令部牌照的军卡驶出江南制药厂仓库大院,车上的陈赓、唐明宗和陈赓的助手,都穿上了国军校尉军装,车厢遮盖严实的篷布上,还坐着两名头戴钢盔、荷枪实弹的押送士兵。 第九六七章 百年树人 第九六七章百年树人 二儿小杏花的经历给了安毅很多启。 数年来,安毅的童子军校实行的教育方法,迥异于国内任何的正规中小学校和私基教育,实行的是军营式的管理,每天上午六点必须集合完毕,由军队挑选出的班主任率领开始一个小时的晨跑和队列操练。 每一天清晨的集合结束和解散之前,都必须集体背诵安毅指定的十条语录,内容包括“驱除日寇、保家卫国卧薪尝胆,刻苦努力,为中华之崛起而奋斗终生”等等。背不下的没有早餐吃。 由于绝大多数孤儿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没有几个人获得启蒙教育的机会,当初安毅与劳守道等人商量之后。就来了个一刀切,不管年龄大全都读一年级,部分识字的孩子编为二年级,几十个接受过初级教育能进行简单运算的孩子,则在通过测试后编入三、四、五年纪,先把童子军校的各个年级搭建起来再说。 经过四百多位教职工三年的艰苦努力,人数高达四千八百余人的童子军校,在经过不断择优跳级和入学考核定年级后,终于完善了阶梯式的五个年级。孩子们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很快形成努力向上、互帮互学的良好校风,加上严格的军事化管理和拥有优秀的教师队伍,孩子们掌握基础文化知识的速度,数倍于普通小学。 每天上午都是基础文化教育,课程包括国文、数学、史地、植物学四门。八点第一节课,十二点第四节课结束,午餐结束休息一个时,喜欢打球的打球,喜欢打闹的打闹。无拘无束,不加管束。 下午两点后,少数时间由从童子军校毕业生中选出的辅导员进行忆苦思甜教育和校外帮、扶活动,其他时候都是是雷打不动的政治教育。 教员是从有战功的官兵中精心挑选、轮流派驻童子军校的军代表,授课时间为一小时,使用教材就是安家军新兵教育的特编教材,内容包括秦汉以来历朝历代抵抗外辱的著名战例和英雄人物,以及明朝抗偻史和两次鸦片战争的屈辱史,再到不久前的一二八抗战和华北抗战,生动的战争史中包含一定程度的历史地理知识。 下午三点半开始,是两个小时的军事基础练,傍晚六点半晚餐,晚上七点半至九点半为兴趣教学,内容包括音乐、书法、美术、外语、乐器演奏、测绘基础、无线电基础、航空模型等等。 四年级以上的学员在掌握任何一种乐器的演奏之后,的可挑选一至两项自己喜欢的选修课程,跟随中外教师进一步学习。 小学毕业后,学生进入条件更好的大学附属中学,按照入学成绩,分别进入各年级,继续接受更高一级的新式教育,经过一到三年不等,绝大部分学生能轻松考上安家军开办的大学、士官学校、职业技术学院,品学兼优的佼佼者,则被选送公费留洋,成为建设国家、保卫国家的栋梁之才。 童子军校的中外教师们,仁厚踏实,兢兢业业,五年来逐渐摸索,总结出一整套实用高效的教学方法。童子军校派出的代表队。在首都南京、江西省、南昌市”南地区的各项比赛和文艺汇演中,赢回一个,个最高奖项,成立历史仅仅五年的童子军校,以学生具有严明的纪律、扎实的基础、开阔的思维、多才多艺的素养名声鹊起,加之从童子军校毕业的学生跳级现象频繁,成为全国教育界的一个不小奇迹。 无数家长四处托人寻找关系,希望把子女送进童子军校就读但遗憾的是童子军校有着极为严格的规定,除社会孤儿和军中将士子女之外,一律不得接收外来生员。唯有思茅新开设的童子军校,才对少数民族乡亲开放。 国内许多教师,想法设法进入童子军校执教,希望享受到童子军校教师不低于大学讲师的高薪和安家军团级军官的福利待遇,但是经过重重考核,最终获得聘请的,只有千分之几的概率。 两年前,童子军校从老南昌整体搬迁到叙府新校址。 紧邻中央陆军士官学校的童子军校规模随之扩大两倍,拥有三栋五十米长的四层教学楼、一栋五层高融汇中西建筑风格的办公大楼、一块拥有能容纳八千人就座的简易看台和四百米标准跑道的运动场、十二块相邻的混泥土篮球场、男女生分隔管理的两片楼宇宿舍群、一座半封闭钢粱式室内体育场、三十多个兴趣教学小组、宽敞完善的实验室和先进的教学器材,使得童子军校无论在规模和教学力量方面,更上一个台阶,成为千百万教师和家长们无比羡慕的、全国首屈一指的初级教育基地。 童子军校的成功,让安毅想到很多,在安毅的印象里,全国各大高校中学术最为自由学风最为浓郁的,要数清华、燕京两所大学,其次是金陵大学、自己旗下的西南理工大学、上海复旦这三所学校,安毅相信只需三五年的努力,凭借实力雄厚的师资力量、与欧美各大名校之间的交流与合作、以及自己每年的大笔教育投入,旗下的西南理工大学、叙府医学院和西南政法大学,就会逐步缩小差距,进入全国一流大学的行列。 但是,在整个教育体制中,最重要、最为关键的则是小学和中学教育,虽然这几年”南的教育事业蓬勃发展,每一个乡村几乎都建立了一所小学,但是相对于各方面都走在前面的童子军校而言,自己在川南总体的基础教育事业方面做得还是很不够,无论是资金投入和重视程度都欠缺很多。许多小学仅有一间教室一两个老师便开课了,至于教育的效果究竟如何也没有谁追究。自己如今没有能力促进全国教育事业的进一步发展,但是把川南十八个县市的教育基础和水平提高一步,还是能够办到的。如果在前两年的大笔投入之后停滞不前,等待川南政府从预期的财政收入中逐年戈小拨教育经费,很可能会错过目前最关键的五年发展机遇。 沈凤道、龚茜、冯洁云看到安毅在不远处来回踱步,低头沉思,不知道安毅想些什么,也不好打扰。 眼看着夜幕讲品,明月升起,安毅还在独自思考键凤道站起来低一杏花收拾桌子返回大厅中等候,以免夜风寒冷着凉了。 安毅在小杏花手中瓷壶瓷杯的轻轻碰撞声中,走了回来,低声吩咐沈凤道打电话把杨斌、叶成、展到、杜易、蒋云山、董泽”祁老爷子七人请来,就叙府行营的建立、叙府市领导班子的安排、川南十八市县的基础教育如何深化加强的问题展开讨论。一定要尽快拿出初步方案,否则下去太忙就顾不上了。 沈凤道应声而去,安毅扶起冯洁云,对要回去的龚茜说道:“你也要参加这个碰头会”你这个“经济研究所所长。应该走马上任了,千头万绪都等着你帮忙理顺,哪怕旁听一下也是好的。” 龚茜点点头:“那么,我先回去看看孩子,收拾完我就过来。” 安毅搀着冯洁云慢慢走回去:“云儿,你的文学社办得怎么样了?” “网开始呢”现在青姐帮我兼管着。在玉成先生和祁老爷子的大力支持下,基本网罗了川南各地的国学名士和后起之秀,注册的会员已经有三百二十多人,第一批成员中的十二本作品已经完成校订,准备出版发行。 “祁老爷子上次建议说。如果能把“川南文学社。更名为“巴蜀文学艺术联合会。更好,毕竟整个四川的国学名士大部分如今都在我们叙府各级学校高就,足以代表整个四”的文化潮流。 冯洁云回答完,笑吟吟望着安毅,等候他的意见。 安毅点点头问道:“那么,谁来当这个会长?” “玉成先生推蕃的是祁老爷子,董先生则推荐晏阳初、徐中舒两位先生,无奈两人一个。在河北搞平民教育普及、一个已经被中央研究院从燕京大学调去整理明清档案,看来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美国哈佛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北方致力于国民教育的晏阳初先生前几天网离开叙府,说川南的教育发展得已经很好了,北方贫困地区更需要他,临行前晏先生推荐四”大学文学院院长张颐先生,祁老爷子和玉、成先生都极为赞成,特别是玉成先生,非常欣赏张颐,已经开出了委任张先生为西南政法大学副校长兼文学院院长的条件,加上数个名家的联名邀请,估计过几天就能把他请来。 “我这个小小的执行理事,混在一群饱学名士中间,挺惭愧的。”冯洁云有些赧然。 安毅微微一笑,突然记起张熹曾经向自己推荐过这个张颐:“张颐先生是不是二十年前赴美国入密歇根大学就读,获文学学士和教育硕士及哲学博士学位,之后再获英国牛津大学哲学博士学位的那位张颐?。 冯洁云点点头:“正是。严格来说,张先生还是我的牛津大学的同门学长呢,牛津毕业后,他又到德国埃尔朗根大学研究康德哲学和黑格尔哲学,后赴法国、意大利考察,被英国皇家学会聘为会员。九年前回国先任北京大学教授,后到厦门大学任教授兼文学院长,年初他看到福建政府穷兵默武,轻视教育,一怒之下回到四川大学。这半年他两次受玉成先生邀请,来到叙府考察我们的三所大学和川南基础教育,对我们三所大学的规模设施、师资力量、教育方式赞不绝口,夸奖说完全领先于国内任何一所大学,还特别赞扬你对家乡、对巴蜀人民做出的不可磨灭的贡献 安毅非常振奋:“很好!这么说张颐先生逃不到了,哈哈!既然这样,就让他来担任这个会长吧 冯洁云笑道:“祁老爷子说等成立那天,一定把散布在全国的巴蜀名士都请来,诸如网在北平成功举办画展的张大千先生、曾担任中山先生秘书也做过你们黄埔军校教官的书法家谢无量先生、国学大师蒙文通先生等等,都请回来一起聚一聚。” 安毅高兴得连连点头:“太好了!到时我一定好好拜见一下这些名家,请他们赐些墨宝留存,将来我儿子没钱花了,拿一张去拍卖就能成个大富翁,哈哈!”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俗气啊?揍死你!”冯洁云忍不住打了安毅两下。 “什么事让你们小两口这么高兴?”蒋云山大步走来,长袍飘飘,颇有点儿仙风道骨之韵。 安毅连忙迎上去:“先生这么快就来了,里面请!” 蒋云山捻须一笑,进入大厅坐下,接过小杏花奉上的茶杯,逗了她几句,看到小丫头害羞地跑进里屋,开怀不已,放下茶杯,接过安毅递来的香烟,低声说道:“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哦?请说。” 安毅来劲了,知道蒋云山所说的好消息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蒋云山点燃香烟,徐徐吸一口:“马君武先生举家搬来了,正式就任西南理工大学校长!怎么样?是好消息吧?”安毅大喜过望,站起来向蒋云山鞠了一躬:“太感谢先生了!我这个挂名校长终于脱难了,一身轻松啊!” 蒋云山听得有趣,畅声大笑,笑完再说一个消息:“还有件事得跟你说说,刘海粟先生你认识吗?” 安毅一愣:“闻名已久,无缘相见,听说前几年他公开展出画,被江淅政府通缉,一直不敢回去,我倒觉得没什么,艺术嘛。需要一个慢慢了解和适应的过程。只是政府那帮老封建老古董也太僵化,容不得新鲜事物,,怎么了?你突然问起这个?” “他应我之邀,刚到叙府,现在就住在山南的山庄里,他非常喜欢那地方,还说没想到咱们叙府这么繁华,教育事业这么兴旺,看样子能把他留下一段时间,如果你同意,我想请他到政法大学美术学院担任客座教授,如何啊?”蒋云山含笑望着安毅。 安毅哪有什么不愿意,坐下后对蒋云山道:“我同意!这样吧,如果刘海粟先生不介意,帮我画一张画如何?” 蒋云山大骇,指间的香烟掉到了地上。 第九七九章 扬名立威 第九七九章扬名立威 安家军为了一个盘踞川湘鄂地区横行无忌多年的土匪头子,不惜发动所有情报力量,动员湘、鄂、皖、赣、苏、浙、沪七省市黑白两道关系,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把刀疤五这个在长江中上游地区名声远播的土匪头子绳之以法,以昭彰安家军的威严,利用绝不苟且的追杀,震慑全国黑白两道,树立起安家军不可侵犯的铁血形象。对将士们的士气和自豪感也是最好的激励。 在川湘鄂江湖道上赫赫有名的刀疤五怎么也没想到,他口出狂言的后果,不但引起了夏俭的愤怒,也让几乎所有安家军将校生出必杀之心,侮辱一个江湖门派的门徒可以,但是侮辱一支军队的将领,确实非常不明智,何况这支军队还是令所有敌人闻风丧胆的虎狼之师? 十几年来,刀疤五顺风顺水,骄气日盛,这几年川中内战不休,黑白两道同样失去了管束和规矩,抓住机会迅速壮大的刀疤五看准机会大发其财,屡次与川湘地方守备军和外来的驻扎宜昌、巴东、涪陵等地的中央军为难,最终都能占到些便宜,因此也就胆气日壮,志得意满之下便对围剿各个山头同道的安家军猛将夏俭口出狂言,还胆敢把夏俭贬斥为半残废。 当时他怎么也没想到,夏俭会为了他刀疤五贪一时之快叫嚣的几句话,指挥数百精兵强将,翻山越岭,穿越湘军、鄂军、中央军和川军的防区,把他刀疤五多年来好不容易建立的六百多精锐武装几乎杀绝,刀疤五和六名心腹四次艰难逃脱,绝处逢生,都无法摆脱夏俭这个疯子的步步追杀。 刀疤五在黑道上辈分极高,整个长江流域最大的帮派“排帮”的各方堂主,见到刀疤五都得恭恭敬敬叫声五爷,刀疤五素有慷慨仗义、恩怨分明的好名声,对各路落魄英雄投靠或路过时,常能慷慨解囊予以接济,故此在长江流域的声望一直不错,就连上海滩的青洪帮,都会给盘踞长江中上游咽喉地区的这个黑道魁首几分面子。 但土匪就是土匪,刀疤五始终改不了贪婪好色的性格,随着名声越来越大,他对女人和金钱的征服欲也水涨船高,在江湖道上司空见惯的巧取豪取,助长了刀疤五目空一切的狂妄之心,这一江湖上随处可见的、并非致命的缺点,最终还是要了他的小命。 刀疤五在丰都守备团那个讲义气的营长的帮助下,领着两个心腹,悄悄钻进停泊在丰都大码头转运物资的川南航运公司“川兴号”货轮,知道只有藏在安家军麾下公司的大轮船里,才能躲得过宜昌江段水警大队的搜查。 通常情况下,同属安家军的宜昌水警大队官兵对自家的过往船只非常宽松,没有特别命令,通常只是上船行走一圈,确保安全无恙,在通行凭证上签上字盖上章即可放行,丰都守备团的那个营长对此情形非常熟悉,利用军务之便,帮了结拜大哥刀疤五的大忙,冒着被砍头的危险把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刀疤五三人悄悄送上船。 结果,刀疤五和两个心腹安全逃出安家军特种分队的追击范围,可那个倒霉的营长,却被自己的营副暗中出卖,夏俭亲自赶到丰都立即和战战兢兢的守备团长一起提审,小营长刚开始还硬气,被夏俭一巴掌拍掉满口槽牙之后立刻招认了。 躲在底舱成堆中药材下的刀疤五,从甲板上传来的对话声中,知道已经成功躲过宜昌水警大队缉毒缉私队的检查,货轮顺流而下数十公里之后,刀疤五这才松了口气,可是多年来刀口舔血养成的敏感意识似乎在不断提醒他,危机未过、很可能更大的危险就在前头。 惊魂不定的刀疤五终于下定决心,在黎明到来之前悄悄爬出底舱,和两个彪悍的心腹一起,神不知鬼不觉悄悄滑下货轮左舷,在冰冷的长江水中哆哆嗦嗦游到岸边,胡乱找了一户人家填饱肚子,烘干衣服,扔下两个大洋继续向下游地区逃命。 在刀疤五的心目中,如今说什么后悔的话都没有用,只有上海租界才是下一步最稳当的落脚点,只要逃到上海,凭借多年来与青帮两个“悟”字辈头目建立的老关系,加上三人身上带着的五百两黄金,怎么样也能先过上一段安稳日子,什么事都需要躺下来喘口气再说,那个没了半个手掌的疯子夏俭确实追杀得太狠了。 刀疤五不知道他的潜意识危机感拯救了他,他刚逃离货船,船长就接到叙府总部情报局的电令,立刻亲自率领八名大汉拔出手枪全船搜索,从仓底药材堆里发现了刀疤五三人扔下的水煮五香花生壳和遗留的尿渍,船长迅速将此情况和自己的判断通过船载电台急报叙府。刀疤五更没想到,冒死送他上船的拜把兄弟,已经在刘湘恼火的骂声中被丰都守备团长执行枪决。弹药消耗一空、自有兵工厂又生产不及的刘湘数日来上蹿下跳,正需要安毅帮忙,接到安毅的请求电报怎么会犹豫?刘湘连麾下守备丰都的小小营长名字叫什么都没问,一句话直接脱口而出――操他娘的,怪不得匪乱不止剿之不绝,砍了! 连续五天过去,再也没有收到关于刀疤五的任何消息,似乎这个悍匪头目突然间销声匿迹了一样。 安家军情报部门的将校对短时间内抓住刀疤五都不抱什么希望,毕竟中国实在太大了,身材魁梧、脑袋到左脸颊有道刀疤的匪首一旦隐于乡村田野,哪怕花再多的人力物力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找到,何况刀疤五纵横江湖十多年,本身就是个诡计多端、经验丰富的狠角色,只能通知各地情报站暂时停止追寻,把有限的精力用到更重要的日常事务中来。 安家军中最沮丧、最不甘心的恐怕要数夏俭了,麾下两个新兵师在邓斌和颜耀寰的率领下已经开赴滇南,悻悻然回到叙府的夏俭只能搂着三个老婆和五个年幼的子女,收拾行装,依依告别,准备第二天乘飞机直接飞到思茅,开始走马上任。 晚上十点,洗完澡憋着一肚子火的夏俭看到孩子们都睡觉了,放下酒杯连连叹息,心有不甘也没办法,正想着先到哪个老婆房里去泄泻火,副官朱寿延大步走来,兴冲冲地交给夏俭一封急报: “司令从南京来电,说咱们上海站的弟兄发现了刀疤五那孙子的行踪,问军座是否有兴趣亲自飞一趟上海?” 夏俭豁然站起,像打了鸡血似的亢奋得双眼发出绿光,抢过电文细细看了两遍,随即畅快大笑: “哈哈哈哈……狗日的刀疤五,有本事逃到日本去啊!除了日本咱们没法弄死你,否则一旦露面,这天底下再也没你活命的地方了,哈哈哈……谢了老大,谢了弟兄们!兄弟我感激你们啊!哈哈……” 夏俭的狂笑声震得屋子嗡嗡直响,三个老婆都吓得跑出房来连声询问,夏俭开怀不已,一把搂住三个女人: “都别问了,一起到我房里去,老子好好告诉你们是怎么回事,哈哈……寿延,你小子看个吊啊看?还不快速准备一下,明天一大早咱们就飞上海,快滚吧!哈哈……” 次日中午,昨晚在福熙路青帮赌场疯狂赌了大半夜,回到诸家桥“春华园”继续搂着两个妓女喝花酒的刀疤五尚在暖烘烘的大床上酣睡,一左一右两个妓女一丝不挂睡得正香,法租界华探长、黄金荣的高徒谢正明已经抱着双手站在床前,手下警探薛耕梓等人的四支手枪,已经顶在刀疤五的油亮脑门和毛茸茸的胸口上。 心生警兆、猛然睁眼的刀疤五傻了,好一会儿才恼火地询问谢正明:“正明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正明歉意地笑了笑:“五爷,要不是在法租界,要不是兄弟我来得快,五爷恐怕已经不能睁眼了。五爷,安家军的密探已经把这座园子紧紧围住,只要五爷一露面,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乱枪打来,兄弟为了五爷的安全着想,只能把五爷带到巡捕房避一避,担心五爷误会,只能出此下策了。弟兄们知道五爷的高超身手,一个误会恐怕就死伤一地啊!五爷,为了你的安全,还是快起来跟我走吧,到了巡捕房再作打算,否则五爷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啊!” 刀疤五痛苦地闭上眼睛,宽大黝黑的脸庞、坚实的肌肉频频颤抖,好一会儿才睁开眼,轻轻拨开顶住自己脑门的手枪: “好!谢谢正明老弟了,前天辛逸老弟提醒愚兄,愚兄还以为他是开玩笑,没想到安家军势力会这么大,在洋人的地盘也敢如此嚣张,愚兄孤陋寡闻了……” 谢正明捡起地上的衣服,递给刀疤五,目光冷冷地警告两个妓女别出声,随即换上笑颜,再向刀疤五说出件更为惊讶的事: “五爷,你也知道安家军的老大安毅是全军参谋次长,五天前就对五爷下发了全国通缉令,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小弟赶来的时候已经看到百多名中外记者围在门外,估计是为了五爷而来,毕竟五爷的名气太大了,这段时间川南的广播电台和全国的报纸都在报道五爷的消息,把五爷形容成了能够飞天入地的全国最大的黑道魁首,嗨……这事闹的,为此小弟已经派来汽车了,等会儿五爷穿上衣服后,得按照法租界的程序戴上手铐,小弟将以最快速度把五爷送进车里,到了巡捕房一切都好办了,法国人是不给国民政府面子的,有什么罪都由法国人来定,而且至少需要一个月,这一个月,足够咱们一起想办法逃走了,五爷还得先委屈一下,五爷的两个弟兄小弟先一步请来了,就在外面的车里,省得五爷挂心。” 刀疤五长叹一声,穿好衣服,感激地站在谢正明面前,伸出肌肉虬劲的双手,平静地笑道: “有劳正明老弟了,拷上吧,枕头下的小皮包里有愚兄刚开的银行户头,所有钱都在里面,有劳正明老弟和黄老前辈关照了,如果不够打点,等愚兄出去之后立刻加倍奉上。” “没关系,都是自家兄弟,只是委屈五爷了,请……” 刀疤五戴着手铐,在四名警探的押送下走出大门,围在门口的百余名中外记者蜂拥而上,抢先拍照,数十名巡捕死死阻拦,费了好大力气,才堪堪保住刀疤五被塞进汽车,很快在闪烁不停的灯光中轰隆离去。 囚车在两辆黑色轿车的护送下,没有开往巡捕房,而是直接开到法租界与华界的交界处海格路口,十数名全副武装的国军官兵一拥而上,麻利地给惊慌失措的刀疤五等三人罩上头套,从囚车上抬下来直接塞进等候多时的箱式军车里。 轿车旁,一个年轻的国民革命军少校与法租界警务督察长友好地握手,在交接单上签完字,礼貌告别。 数十分钟后,五辆军车组成的车队停在龙华机场的宽阔跑道上,刀疤五三人已解除头套,在《中央日报》、《东方新闻报》、《申报》等十余名记者闪烁的拍照中,被拽进飞机。 标有飞狐图案的大型运输机徐徐升空,刀疤五这时才看清坐在自己对面笑眯眯的国军中将左手没了半个手掌,立刻判断出是指挥虎狼之师把自己追杀得逃亡千里的夏俭,也知道自己已经被视之为义气兄弟的青洪帮给彻底卖了。 刀疤五摇摇头,沮丧地苦笑道:“夏俭是吧?” “对,五爷好见识,你肯定没想到咱们会在这样一种情形下见面吧?”夏俭洋洋自得地回答。 刀疤五长吁一口气,竟然也笑了:“想不到老子这辈子还能坐一次飞机,而且是和闻名全国的猛将坐在一起,值了!哈哈……” 夏俭大声喝彩:“五爷好胆识!果然是名震川湘鄂三省地界的黑道枭雄啊!可惜,五爷挑衅太过,所言所行大伤我安家军的颜面,不杀不足以振奋军心、鼓舞士气!否则说不一定咱们能做朋友!” 刀疤五佩服地点点头,没有接过夏俭的话自吹自擂,而是很从容地咧嘴一笑:“我也不废话了,称你一声夏老弟吧,希望临行前给我顿饱饭,还有三斤叙府名酒,老哥我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没问题,就凭你这句话,公审大会也不开了,小弟给你个痛快,完了厚葬你!五爷,小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要是五爷还有什么未了之事,不妨说说看。” 夏俭也被勾起了豪气。 刀疤五心里一动,随即放弃了:“没什么了,也不知道被你们攻下山寨后,那几个女人是死是活,唉,算了!” “活着,都送回家了,咱们安家军从不为难女人。”夏俭知道那几个女的是刀疤五的压寨夫人。 刀疤五点点头不再说话,夏俭想了想,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低声说道:“我记起来了,其中一个叫玉容的女人挺着个大肚子,这样吧,要是老哥你放心的话,明天我就派人从涪陵乡下接到叙府,等孩子生下来,我帮你养着,怎么样?” 刀疤五猛然睁开眼睛,看到夏俭眼里没有任何的敌意和欺骗,感激之下,再次闭上眼睛缓缓点头,躺在舱板上一动不动地喘息,两行浊泪从他黝黑的、满是横肉的脸上滚滚淌下…… 第九九〇章 被欺骗的滋味 第九九〇章被欺骗的滋味 坐落在百花洲的江南宾馆与南昌行营只是一湖之隔,这座整个江西最为豪华气派的宾馆的第六层,已经被安毅整体包了下来,老南昌守备旅的特种分队迅速到位,担负起严密的安保工作。 宾馆总经理许一尘被安毅介绍给刘文辉和朱培德等人认识,当然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明许一尘公开的富豪身份,许一尘南昌情报站站长的秘密,就连安家军中知道的人也不多,仅限于旅长以上级别方才有资格获悉。 由于老南昌基地各项产业的转让超乎想象的顺利,如今偌大的城市,只剩下三所大学、几个大型冶炼企业、江南集团总部、江南医院仍然掌握在安毅手中,从产业转让中拿走了两个多亿大洋的安毅,自然也就失去了很多东西,就连享誉全国的现代化住宅小区老南昌荣军小区,也在拆开销售的几个月里卖出去大半,如今整个安家军只剩下坚守老南昌的劳守道和守备旅几名团长旅长还住在里面,而他们的家人已经逐步迁往叙府,住进了比这里环境更好、更为优美舒适的叙府荣军小区。南昌城里也只剩下江南宾馆和许一尘的江南剧场,还有一个以许一尘夫人为主经营的贸易公司。 略作洗漱,安毅走进对面朱培德的豪华套间,看到刘文辉已经换上了一身将军礼服,正在和同样收拾停当的朱培德喝茶聊天。 安毅几步走过去,坐在两人的侧边,挥挥手示意朱培德的侍从官一边儿去,自己熟练地端起茶壶,很快换上一壶香气四溢的新茶,优雅地给两位前辈斟上,最后才把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 三人没说上几句话,沈凤道进来禀报委员长已到楼下。 安毅有些惊讶地和朱培德、刘文辉对视一眼,均没想到蒋介石这么心急,距离接风晚宴还有一个小时就提前过来了。还穿着休闲锦袍的安毅连忙回到自己房间,在侍卫的帮助下,飞快换上礼服,披挂佩剑,对着镜子检查一番立即出门,正好和笑容可掬从容而来的蒋介石打了个照面。 安毅敬礼完毕,把蒋介石一行请进朱培德的客厅,朱培德和刘文辉连忙迎上来见礼,寒暄一番,恭敬地请蒋介石坐下。 “咦,好香的茶啊!” 向来不喝茶的蒋介石由衷地赞叹道。 朱培德微笑着解释:“这是滇南民间师傅秘制的普洱茶,这种茶用优质的云南大叶种的鲜叶制成,外形色泽褐红,内质汤色红浓明亮,香气独特陈香,滋味醇厚回甘,而且年份越久越香,实乃云南一绝啊! “不过,今后就算是我要喝这种极品普洱茶,也得向安毅将军请求提供才行,宁洱地区和思茅城如今都是他的地盘了,自从去年下半年他去过一次滇南之后,不知道给那些茶农茶商灌了什么迷魂汤,原本松松散散的三县茶商竟然联合起来,组成了滇南商会,很快改变了以往的生意方式,以合作建立三大茶厂为借口,成倍降低了普洱茶的对外销售量,弄得整个云南市场茶叶的价格涨了又涨,到今年一月才重新获得货源。 “新的普洱茶茶叶制作和包装都非常精美,价格拉开了三六九等,像我们现在喝的这种秘制极品,价格足足翻了两番,云南士绅怨声载道,可又不能不喝,边喝边痛骂奸商,喝完了还心甘情愿地去买,有意思吧?” 蒋介石非常意外,“哦”了一声,看看不动声色的安毅,转向刘文辉问道:“自乾兄,我听说云南茶叶大半是销往青藏和西北的,都得经过四川的商道,你们对此可有意见啊?” 刘文辉哪里会有意见?安毅为了说服普洱茶农茶商形成统一的联盟,建立大型制茶厂,并更换成三个统一的包装,不惜耗费四百余万买下所有茶农茶商手里的成品,再通过运送物资前往滇南的车队,把茶叶专程运到刘文彩手里。 刘文彩按照安毅密信中的建议,囤积不卖,反正本钱是安毅出的,不要刘氏家族出一分钱,结果不到两个月,滇茶价格步步攀升,几乎涨了一倍。 青藏和川康藏区的高寒地带一年四季都靠茶叶来维持生理需要,原本价格低贱的滇茶没了供应,怎么了得? 刘文彩见茶叶价格在高位稳定下来,这才开始缓慢出货,轻轻松松击溃四川成都府和西康地面的所有茶商,成了整个四川最大的滇茶供应商,不但一文钱不出赚了个盆满钵满,而且还建立起了一个财源稳定的重要商道,刘氏家族因此对安毅无比感激,货没出完就将五百多万大洋的白银、蜀绣、珍稀药材和小作坊生产的锡锭送到叙府,高高兴兴地与滇南茶商会驻叙府分会几个老头签下常年购销的契约。 自此以后,滇南茶商不再需要年年组织马帮商队,艰难地运送茶叶,刘文彩也不需要年年为了征收过境茶商的高额税赋而撕破脸,大批量的生产和快捷方便的汽车运输,也为茶商节省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成本和风险,双方皆大欢喜,安毅的滇南行署财政局也从百分之八的茶税中获利巨大,可谓一举多得。 刘文辉听蒋介石问起,点头微微一笑,恭敬地回答:“介公,我们四川也成立了茶叶商会,与滇南商会建立起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基本上理顺了原来混乱不堪的茶叶市场,避免以前到处征税的诸多弊病,还能对一般民众的需要提供保障。 “安将军的意见很好,把茶叶按照等级进行细分,统一税率,这样一来,贫苦人家喝茶基本不需要比以往多掏钱,但是富贵人家所需和销往青藏地区的茶叶就不一样了,新的普洱茶产品无论是制作还是包装都上了档次,想喝好的茶叶就得多掏钱。其实中等收入水平的家庭和富裕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这几个钱,反响很不错。在成都,越是好茶卖得越贵,销量也越好,像益公喝的这种极品茶,连包装都是精雕细琢的檀香木盒子,没几个人有福气喝到,再有钱也只能想想罢了,哈哈!” 蒋介石一听就知道刘文辉家族肯定已经和安毅麾下的公司联手经营滇茶了,甚至可能在别的领域有了更为紧密的合作,联想起刘文辉打下自流井地区没两天就让给安毅的事情,蒋介石再一次见识到了安毅近乎妖孽的经商和交际手段,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心里却非常感叹,突然发现大西南自从有了安毅插足之后,各种关系似乎都在悄然改变中,这种改变对中央而言,祸福未知啊! 安毅一面倾听蒋介石和两位封疆大吏间的亲切对话,一面细细琢磨蒋介石的心思——实在出乎意料,小小的茶叶竟然会给蒋介石带来丝丝防备,这可以从蒋介石望向自己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中透露出来,安毅心中没来由地一声哀叹。 接下来的接风晚宴,在南昌城中著名的老字号酒楼举行,古香古色的厅堂里将星和显贵云集,室外却凄风冷雨满目萧瑟,安毅对此已经趋于麻木,跟随在葛敬恩、张治中等人身后,游走于欢声笑语之间,挂上貌似真诚的微笑,与一个个迎上来敬酒的官员和将校周旋。 好不容易两个小时的宴会结束,一个冗长的非正式军政会议接着在南昌行营会议室召开,杨永泰终于替蒋介石说出了“有礼有节、坚忍谦让、军事准备、外交斡旋”的川康和中缅边境问题解决原则,最大的理论基础还是“攘外必先安内”的指导方针。 回到宾馆,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忧心忡忡的刘文辉看到安毅的侍从送来两台配上电源的崭新无线电台,非常感谢,与朱培德和安毅聊了一会儿,就告辞回客房去闭门发报了。 西康叛乱让刘文辉无比揪心,雅安历来是刘文辉的重要根据地,如今叛军前锋距离雅安已经不到两天的路程,刘文辉的边防三师仍在增援雅安的路上,仅有的一个守备旅,如何能抵挡英国人装备和指挥的上万叛乱军队? 次日上午,蒋介石领着朱培德和刘文辉,参观完南昌行营营舍,结伴漫步在风景旖旎的百花洲上,寒风掠过碧湖,涟漪阵阵,衰草与弱柳中几许清新的绿色,在冬日的暖阳中生机盎然。 安毅与葛敬恩、陈立夫等人跟在后面十几米处,丝毫也没有被看轻的觉悟,他清楚蒋介石和朱培德、刘文辉其实远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他们商议的不但是西康叛乱和中缅边境冲突问题,事关整个大西南四省,甚至川藏关系、中英关系也都在他们的讨论之列。 还有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估计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刘湘如今仍然是四川剿匪总司令,虽然已经与叔父刘文辉握手言和,也交出了行政领导权,但是指挥全省军队的军权刘湘却死死抓在手中,寸步不让。 为了保住军权,刘湘不惜在最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再次组织起六路川军,与徐向前、张国焘展开大战,除了川陕红军已经严重威胁到刘湘等四川军阀的生存之外,最为重要的原因还是军权。 为此,刘湘不断致电和派人向蒋介石表达坚决剿匪的决心,还多次在资金、武器装备、军用物资等方面向蒋介石提出请求,蒋介石需要制衡川军各派系,心中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刘文辉一家独大,因此非常爽快地派出两个主力师助战,并紧急调拨两艘一千五百吨船的武器弹药予以支持,刘湘的军事和政治局面,顿时有所改观。而蒋介石对刘湘的支持,让刘文辉非常忌惮,刘文辉这次之所以愿意来南昌,就是想当面问蒋介石一句话:在中央眼中,谁才是四川的老大? “咱们也停下吧,别走得太近了……小毅,你说益之将军、自乾将军和委座在谈些什么?” 陈立夫看到前方的蒋介石三人停下脚步,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激烈地交谈着,便向身边的安毅问道。 “小弟怎么知道?估计是四川的事情,否则益公也不会悄然站在一边去了……大家看,自乾将军的脸色很不对,校长在安抚他。”安毅心中了然,脸上却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葛敬恩整天跟在蒋介石身边,几乎所有军事上的情报都能接触到,隐约明白蒋介石与刘文辉的争执很可能与四川剿匪有关,因为在剿匪问题上,捷足先登占据接敌地利的刘湘,把刘文辉部排除在总分司令部直属剿匪部队之外,任何事情都不与四川名义上的一把手刘文辉打招呼,刘文辉定然不能忍受这种局面,加上西康叛乱蒋介石又不让刘文辉挥师镇压,由此引发的舆论影响就能让刘文辉下不来台,更别说为了四川权力明争暗斗了。 刘文辉的副官长刘嗣敏突然冲到众人身边,非常着急地把安毅拉到一边:“安将军,我们刚刚接到雅安发来的急报,天没亮叛军就包围了我们的一个突前哨所,一百多弟兄只有两个人冒死抢到马匹杀出来,再不做决定,恐怕整个旅就会被叛军一点点吃掉了!这是电报的原件,将军请看……” 安毅对蒋介石的隐忍政策极为愤怒,当即挡住副官长的手:“敏叔,小侄不用看了,你过去直接交给自乾将军,由他来决断。放心,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我安毅和益公都鼎力支持你们。” “好!我不说了……” 刘文辉接到急报大为光火,沉着脸把电文递给蒋介石,一言不发。 蒋介石看完大吃一惊,连忙劝刘文辉一起回会议室,从长计议。要求得不到回应的刘文辉哪里有这么好的心情,当下立正敬礼,沉声告辞,带上副官,头也不回地走出行营。 蒋介石非常着急,也无比尴尬,刚刚他还说英国大使嘉德甘已经明确表示停止冲突坐下来谈判,没想到转眼间西康叛军就把刘文辉的一个连给灭了。 被欺骗的感觉与满腹的焦虑交织在一起,在蒋介石胸中盘旋跌宕。 蒋介石的脸时青时白,遥望刘文辉匆匆远去的背影,无法言语,把身边的朱培德和赶过去的安毅等人吓得不轻。 第九九一章 以变应变 第九九一章以变应变 面对忍无可忍后终于爆发的刘文辉,蒋介石无计可施,只能匆匆吩咐安毅追出去,尽量把刘文辉留下来,哪怕刘文辉执意要走,也要想方设法劝他息怒,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把事态搞大,并郑重承诺中央政府将会立即展开外交斡旋,绝对不会让刘文辉麾下将士白白牺牲。 安毅赶到宾馆,刘文辉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他看到安毅脸上还是挂着几许惯有的微笑,无奈地叹了口气,拉着安毅坐下,心里那口怨气却怎么也无法压抑: “安老弟,请吩咐你的手下给我那架破飞机加满油,顺便再例行检查一下,我再也不愿意留在这鬼地方了。老蒋着实可恶,竟然想在我和刘湘那龟儿子之间搞平衡,老子偏偏不让他安逸,回去后就立刻整军,亲自赶赴前线督师,狠狠揍他娘的叛军一通,看他蒋介石能把老子怎么样。” “前辈无需生这大的气,在叙府的时候,我们不是对这些问题都进行过详细分析、并一一对形势发展进行推测了吗?蒋委员长身为最高领袖,肯定会在咱们四川各派之间制造矛盾,要是四川整个省团结成铁板一块,他还有什么办法可掣肘各方? “其实前辈大可不必执着于什么名分,退一万步讲,只要前辈稳稳地守住现在的地盘,有十万大军做后盾,谁也不敢轻易动前辈的四川省主席位置,刘湘愿意去打共产党红军,对前辈来说又有什么损失?没损失嘛!川中各部此次几乎倾巢出动,徐向前和张国焘也是横下条心要大干一场,这几个月来胜负如何,前辈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不单止刘湘这个名义上的四川剿匪总司令,杨森、田颂尧和王基陵各部消耗同样也都很大。 “既然刘湘为了抓住军权,不愿让前辈出兵剿共,小侄觉得反而是件大好事,等各部消耗完了更好,谁也奈何不了你,相反,前辈不去凑热闹打共产党红军,而是抓住机会狠狠揍一顿英国侵略者指挥的叛军,对比之下,孰高孰低,一目了然,全国人民恐怕都要把前辈当成民族英雄来看待,难道不比刘湘他们耗尽钱财兵力,去打内战、去同室操戈更为高明吗?” 安毅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这些话他一直就想跟刘文辉说,可苦于找不到恰当的时机,现在机会来了,安毅怎么可能会放过?何况刘文辉绝对不能忍受英国人支持的叛军端了他的后花园。 刘文辉听了若有所思,站起来认真权衡了好一会儿,走出几步再次折回来坐下:“贤侄,你的意思是鼓励我在西康用兵了?” 安毅重重点头:“不但鼓励,而且前辈需要小侄做什么,请尽管吩咐,只要是真心实意地打击侵略者,要人要枪要炮都行。如果前辈愿意,干脆就坐小侄的专机回去,到了叙府停留一下,把上海、南京、广州、香港和平津的几家大报社常驻叙府的那批记者一起带去雅安,让他们掌握第一手的资料,把英国人的丑恶嘴脸全部揭露出来,那些记者能够第一时间报道如此重要的新闻,肯定还求之不得呢! “只需前辈挥挥手,收回被叛军占领的几个城镇轻而易举,肯定要比去川北剿匪更有意义,也更为轰动。数年来受害的西康地区的汉民一抓就是一大把,还有那么多死里逃生、极度委屈的边防军弟兄,放手让记者去采访他们,要是能抓住几个混在叛军中的英国顾问,那就更好了。 “前辈,自明以后,数百年来咱们国家的汉奸越来越多,如今内忧外患之下,不战而溃甚至投敌之风气愈演愈烈,卖国求荣者遍地都是,就是没出几个民族英雄,全国人民早就期待着能够扬眉吐气一两回了!” 刘文辉大喜过望,知道安毅已经想到在政治舆论上为自己造势,以安毅与全国新闻界及知识界的良好关系,加上如今在全国最有影响力的川南广播电台这一宣传阵地,刘文辉心里的最大顾虑顿时烟消云散。 西康地区向来就是刘文辉不能放弃的老地盘,打上一战是在所难免的事。刘文辉知道狡诈的英国人只会在背后推动,出钱出武器武装叛军和暴徒,企图挑起雅安地区的民族仇恨,从而树立起民族傀儡政权,学着日本人在东三省建立满洲国那样,从西南边境步步蚕食中国领土,分裂中国主权。因此,无论从国家利益还是个人利益上权衡,赶走叛军、稳固西康都是唯一的选择。 要实现这个目的,除了狠狠打上一仗别无他法,只有以雷霆手段把叛军打残打怕,才能保证这一地区长期的安宁,真灭了这股数年来最大的叛军,恐怕补给线漫长的英国人也无可奈何,大不了继续污蔑刘文辉的正规军“残忍镇压和屠杀少数民族”,反正这个罪名不打也背着好多年了,打一战最坏的结果也坏不到哪里去。 如今由安毅在政治舆论上给自己大造声势,来取得全国民众的支持,刘文辉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贤侄,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才是啊……这样吧,你的飞机我先借用一下,至于人马就免了,距离太远,路途崎岖,没有半个月艰难行军到不了雅安,我的三师已经派过去了,两天内将会全部到达,我只想问你借几个人,看看能不能放他们过去?”刘文辉握住安毅的手,低声问道。 安毅轻松地笑了:“看上谁前辈说个名字就行,小侄立刻致电,让他们做好准备,再派空军的飞机给前辈送到成都。对了,雅安机场的施工得加快速度,如果现在建好了,小侄的航空运输队天天都能飞过去。” 刘文辉有些遗憾地搓了搓手:“是啊、是啊!施工进度还是太慢了,这次我会亲自督促,务必在一个月内完成机场的修建工作。贤侄,我非常喜欢你的那个警备部队参谋长赵东全,上次我军对联军展开反攻的整个计划和奇兵闪击成都,就是赵东全这员良将一手促成的,我军上上下下对他可是钦佩万分、无比敬重的,让他去给我当前敌总参谋长,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哈哈!小侄一猜就是他,行!让他的参谋小组一起去,我再加派士官学校特别班的一个二十五人侦察小队去帮忙,两架运输机就能运完,也不影响时间,前辈意下如何?” 安毅大方地答应下来,还送上一小队在关键时刻很可能起到巨大作用的尖兵。 “好!我就不谢你了,等打完这一仗,我再到叙府来和你好好聚一聚,现在得赶紧回去,我这心里火烧火燎的……对了,你回去替我向蒋委员长道个歉,就说我压力重重,归心似箭,得罪之处敬请海涵!” “好的,小侄一定转达到。” 刘文辉站起来,重重握了握安毅的手,与他一起并肩走出房门,一群将校忙不迭跟在后面,很快到楼下坐上数辆军车,匆匆赶赴机场。 沈凤道目送车队远去,在安毅身边低声问道:“委座会不会因此责怪你?” 安毅挥手让侍卫把车开来:“不会,刘文辉的臭脾气委座是很清楚的,要不然也不会有在行营尴尬的那一幕了!只要刘文辉打定主意,就会一直咬牙坚持走下去,哪怕是九头牛都拖不回来,没有这份恒心和毅力,他哪里会有今天这份实力和家业?相比之下,刘湘就要狡猾多了,可偏偏这个刘湘就能够在川中左右逢源,各路豪强也愿意跟脾气更好的刘湘相处。委座要是问起来,我直说就行,老窝都被人捅了,你说谁能沉得住气?” 沈凤道笑了笑:“估计你不止在政治舆论方面帮他吧?要是我猜得不错的话,很可能夏俭那里也会弄出些动静。” “那是自然的,既然英国人能在川滇地区全线施展阴谋诡计,咱们为什么不能?回头让夏俭和卡瓦族几个头人好好商量一下,只要雅安那边打起来,就去把炉房矿区的所有坑道和简易公路全都炸掉,放在原处始终还是咱们的,咱们不能开采,谁也别想动,卡瓦族人肯定也会支持。你也清楚,银价很快就会嗖嗖地往上涨了,咱们如今只有盐津乐马矿区的一座中小型银矿和元江的青龙铜银矿区,现在才开始投产,估计年产白银不到五吨,只要把炉房银矿拿下来,和卡瓦族乡亲一起商量着干,咱们每年分到的白银至少有个五六吨,这笔巨大财富,怎么可能拱手让给英国人?”安毅低声解释自己的计划。 沈凤道释然地点了点头:“只要矿坑和道路一炸,恐怕不可一世的英国人就会跳起来了。” 安毅冷冷地一笑:“我正是要他跳起来,否则出师无名啊!委座和杨永泰不是反复强调有礼有节吗?很好,咱们慢慢来,讲道理,以德服人,看看谁更能沉得住气!等开完会,跟德叔说说,让他命令焕琪继续封锁滇西边界,最好把封锁线扩大一倍,继续停止和缅甸的所有贸易,发现鸦片走私者全都抓起来,没收之后还要强迫苦役,一粒盐巴、一尺布匹、一件农具都不允许过境,我倒要看看,缅北那些走狗汉奸和不知天高地厚的缅族野人怎么熬。” “这么做非打起来不可,哈哈……”沈凤道终于放心了。 安毅赶到行营时,发现军委的会议也开不成了,邓文仪把安毅领进自己的办公室,等候召见,告诉安毅说校长还在和益公单独会谈,刘文辉拂袖而去,的确让校长非常尴尬和担忧。 安毅不置可否地应了几句,告诉邓文仪刘文辉已经赶往机场飞回成都了,估计接下来非得打上一仗不可,否则刘文辉如何向四川三千多万人民交代?如何向全国人民交代? 邓文仪非常同意安毅的意见,但是对因此而引发的中英关系问题非常担忧,看到安毅大大咧咧的样子,邓文仪靠近安毅,低声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美国人已经说话了,说华北和东北主权问题、以及咱们的币制改革不能缺少英国人的支持,你明白吗? 安毅有些惊讶,沉思片刻连连点头,低声向比自己还小半岁的邓文仪致谢。 正好这个时候蒋介石陪同朱培德一同走了出来,看样子商议已经结束,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似乎带有隐隐的忧虑。 朱培德向安毅询问刘文辉的事情,听完安毅的陈述,摇摇头叹着气走了。 蒋介石送完朱培德回来,挥挥手让安毅跟自己进去,安毅捧着个茶杯跟随而入,邓文仪在身后轻轻地关上房门。 “报告校长,自乾将军去意已定,学生不管怎么游说也拉不回他,他委托学生禀告校长:压力重重归心似箭,得罪之处敬请海涵!” 蒋介石抬起头:“罢了,由他去吧,只要你们这边不乱就行,西康那边怎么打都属于中国内政,就是打死几万人,英国人也不会心疼的,最多也就像从前那样,做一番民主、人权的抗议。而中缅边境则不同,打起来就触及英国人的切身利益。 “刚才我和益之将军谈了很久,做了下他的思想工作,他以无法约束地方军队为由敷衍我,看来他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坐下,我好好和你说一说,完了你去劝劝益之将军,他对你就像对自己子侄一样,这么些年来你也不少帮助他,所以现在也只有你能够劝得动他。” “校长,要是益公也急着回去,怎么办?”安毅故意出难题。 “不行,哪儿也不能去!至少在初八的中央军政会议结束之前,你们两个谁也不许回去,特别是你,一放你出去还了得?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等英国政府做出正式答复之后,你就回南京总部去,参谋本部不能没有人,明白了吗?”蒋介石严厉地说道。 “可是――这……” “这什么这?坐下!” 蒋介石从抽屉里拿出一摞文件,扔到安毅面前,大声说道:“拿到沙发那边,自己看,看完再说说你的体会,说说什么才是顾全大局,什么才是党国利益!” 第九九二章 暗度陈仓 第九九二章暗度陈仓 “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礼义,治人之大法;廉耻,立人之大节……为将为帅者而无廉耻,天下岂有不乱、国家岂有不亡者乎?同志们,欧阳修早在九百年前就对此有过精妙阐述,礼义廉耻被尊之为立国之本。试想一下,如果我们的国民一个个寡廉鲜耻、贪赃枉法,久置身其中我们怎能幸免?党国伟业将何以为继?人民是要造反的,国家势必大乱……我现在所提倡的新生活运动是什么?简单的讲,就是使全国国民的生活能够彻底军事化……要养成这种临阵时可以与敌人拚命、为国牺牲的国民,就要使全国国民的生活军事化。所谓军事化,就是要整齐、清洁、简单、朴素,也必须如此,才能合乎礼义廉耻,适于现代生存,配做一个现代的国民……” 正月初八,安毅本以为会围绕一年来的军事计划和行动展开讨论的中央军委扩大会议,就在蒋委员长吹响的大力展开“新生活运动”的号角声中进行。蒋介石从“新生活运动”说到立国之本和民族复兴,从礼义廉耻、从衣食住行做起,再到“生活艺术化、生活生产化、生活军事化”这个实践理论的行动指引,听得安毅眼界大开,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悲哀。 从现实上来讲,“新生活运动”的开展确实有其迫切性和必要性,可是要在这内忧外患、民众连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推广普及,难度实在太大。 安毅之所以在此次会议上和一系列宣传中,被蒋介石树立为“新生活运动”的杰出模范,原因是安毅从领兵第一天起,就受不了麾下弟兄随地吐痰、随处大小便、长期不洗澡的恶劣习惯,不但自身被熏得难受,对官兵身体健康也是个巨大威胁。 因此,安毅从工兵连起家开始,就痛下决心加以整治,内务条令上第一条就是严格遵守卫生制度,安毅的部队每到一个地方驻扎,最先干的事情就是挖茅坑搭厕所,夏天不洗澡的官兵,会被班长、排长、连长扔进烂泥或者臭水沟里,第二次再犯,基本上次次都会被安排去挖茅坑搭厕所。 正因为从一开始就有了极为严格的规定,并与以后的升迁进行挂钩,安家军将士成为中国军队中最注重个人卫生和军容仪表的军队,成千上万的将士在军中养成了讲卫生的好习惯。 再一个,安家军中有个不成文的传统,从进入安家军的那一天起,不管多长多漂亮飘逸的头发都不能留,此后每个月一次理发,也是连里的司务员拿着推剪在一个个脑袋上贴着头皮推,剪掉所有头发了事,只有团长以及团长以上的军官才能蓄头发,但只要打起仗来,师长也得老老实实先去剃个光头才行,就连司令安毅本人也和普通一兵一样,不能免俗。 安家军就这样,在艰苦的岁月中,逐渐养成了一套优于各军的良好习惯,经过数年来的坚持,逐渐丰富内容,提高要求标准,形成了一种人人自觉遵守并维护的良好道德观,营造出新时代革命军人严于律己、团结向上的精神风貌。 这一良好习惯和精神,又被安家军退伍或者转业官兵带到四面八方,从老南昌到叙府,再到滇南,加上士官学校这一军队基层军官摇篮的存在,起到了超出安家军范围之内的巨大影响力。 成军的数年中,无论是军队内部的内务管理、个人仪表和卫生情况,安家军都在历次考核中名列前茅,获得的考评分数,远在中央军其他各军之上,成为有口皆碑的模范。 安毅一直觉得讲卫生和维持一个良好的仪表,是一个人最起码的要求,也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但在这个连生存都受到威胁的时代,在其他人眼里却不是那么简单,此时仔细听了蒋介石的演讲,安毅突然有了很多的明悟,也从最初的嘲弄,慢慢体会到蒋介石的良苦用心。 但是,把“新生活运动”大张旗鼓地拿到春节后的第一次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上来讲,安毅觉得完全没有必要,眼下日本人极力渗透的华北、英国人步步蚕食的西南,才应该是军委扩大会议上最需要通报和群策群力对待的首要问题。 两个多小时的会议终于结束了,将领们整齐起立,恭敬地目送蒋委员长退场。 蒋委员长前脚刚走,整个宽大的会议室里顿时“嗡嗡”一片,欢笑声吵闹声不绝于耳,安毅晒然一笑,突然间怀疑身边这百多名与会同僚,究竟有几个人能把老蒋苦口婆心的宣讲听进去? 眼前的情景,有点儿像观看描述苦难生活的电影一样,一个个名流士绅、红男绿女擦干泪走出电影院,看到围上来乞讨的乞丐,直接不屑地恶狠狠骂走,甚至干脆拳脚相加。 开完会一众将领集体到食堂就餐,吃完饭休息一小时,又要继续下午的会议。 将领们三三两两进入食堂,领取简单的饭菜,坐在一起边吃边聊。由于剿匪需要,南昌往来将校极为频繁,故此行营的食堂修建得很大,三五百人聚在一起就餐,一点儿也不显拥挤。 坐在朱培德身边的安毅胃口很好,好得让吃不下饭的朱培德嫉妒不已:“你小子好养,年轻就是好啊!” “德叔,下午还得开几小时的会,就算是吃不下也要让自己多吃点儿,你的胃不好就喝汤吧,这骨头汤熬得不错,趁热喝。” 安毅说完,几口扒完碗里的饭,“咕噜噜”喝下大半碗热汤,拿出手帕擦了擦嘴,看到朱培德只喝下小半碗汤用了几夹大白菜,无奈地摇摇头,从兜里掏出张电文: “这是雅安发来的急电,一个半小时前刚收到,沈副官先看完了,由于我们一直在开会,没能没拿进来让我第一时间看。德叔,你瞧瞧吧,别大声读出来就行了。” 朱培德连忙接过去,左右瞟了一眼,然后细细阅读,看完后心情更为沉重:“这么说,自乾将军用了三天时间,摆出一副兵力不济、严防死守的阵势,就是为了让一个旅悄悄绕过西南谷地,再沿金沙江东岸,截断德格叛军的后路,力争全歼?” 安毅拿回电文,微微点了点头:“从年初五开始,雅安守备旅两个团连续激战,依照计划逐步放弃了柯洛、玉里两镇,现在已经退到了甘觉寺,第三师在甘孜摆出一副死守的架势,天天修筑防御阵地以迷惑叛军,现在看来计划基本上实现了。只是,小侄担心突击旅将士的体能扛不住,都是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上隐秘行军,眼下又是大雪封山的季节,真是要命!换作咱们安家军去,不熟悉地形气候,恐怕更糟。” 朱培德深有同感:“这确实是最要命的,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叛军和英国人肯定会放松警惕,加上连续两日激战……咦?怎么会是激战?叛军能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电报上虽然没有细说,但是赵东全是个非常实在的人,绝对不会有半点儿夸张,我细细琢磨了一下,估计这次的叛军与去年的叛军相比,得到了英国人的严格训练和先进装备,去年、前年他们和刘文辉各打一仗,结果都被打得抱头鼠窜,现在卷土重来,英国人肯定是从中吸取了经验教训。再一个,那些叛军本来就生活在高原上,体格强壮,非常适合稀薄的空气和寒冷的气候,此消彼长,川军两个团被打退是很正常的事情。”安毅低声说出自己的分析。 朱培德频频点头:“要是这样,叛军就真上当了,骄兵疾进通常是得意忘形,只是,自乾兄的兵力恐怕消耗很大了。” 安毅轻轻叹了口气:“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看来咱们这边要弄出点儿动静,分散一下英国人的注意力才行,焕琪已经在滇西成倍地扩大了中缅边境的封锁线,严格执行咱们原先定下的计划,对面的英缅军和叛军已经蠢蠢欲动了,小侄让夏俭今天晚上展开行动,先把炉房矿区和边境两条道路毁了再说,给他们再加把火。” “嗯,是时候了,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能再犹豫,否则时机就会失去。” 朱培德非常支持安毅的行动,他仔细审核安毅的行动计划之后,挑不出半点儿毛病,因此对安毅引蛇出洞、再迎头痛击的作战计划很有信心。 朱培德在和安毅走出食堂的时候,低声问道:“昨天的《中央日报》登出了玉里再度失守的消息,估计实地派出记者的《东方新闻报》和《申报》、《时报》、《大公报》、《益世报》等报刊描述得更为详细。看到报纸上那些被砍断手脚、割去舌头和鼻子的汉民照片,我都悲愤不已,全国民众的反响可想而知了,估计今明两天,就会引发全国性的声援和声讨浪潮。但奇怪的是,委座竟然没有因为西康的消息找我,是否是先去找你了?” “找了,可我有什么办法?西康地区又不归我管,也不是我的兵,刘自乾的资格可比我老多了,大家职务平级,互不统属,我能怎么样?再一个,估计委座早已猜到结果会是这样,也准备好了一套说辞面向中外,找不找我们其实意义都不大。”安毅非常赖皮地笑道。 朱培德嘿嘿一笑:“看着吧,只要滇南炉房矿区的爆炸声响起,委座绝对第一个找你,哈哈!” “找我也没办法,我会向他表明:这不是我干的,也不是我安家军派人干的,而是卡瓦族自发组成的自卫队愤怒之下展开的报复行动,我最多承认地方警备部队收了卡瓦族人的银子,卖出去几条枪几箱炸药,原本以为他们是拿来打猎和开山修路用的,谁知道他们用来炸矿区啊?”安毅是打定主意死不认账了。 一老一少正边走边笑,邓文仪匆匆来到安毅身边说校长有请。 安毅向朱培德礼貌告辞,走了一会儿见左右没人,追上邓文仪问是怎么回事?邓文仪连连摇头说你小子帮刘自乾出主意了是吧?让一群在全国都有影响力的记者去了西康,每天发回来的采访报道,已经煽起了全国上下的怒火,北平、天津、上海、杭州、重庆和成都各高校的师生现在全都上街游行抗议了。 安毅心想行动得还真快,可转念一想立即发现不对劲:成都的高校师生上街游行很好理解,刘文辉的政治部那帮人要是连这点儿事情都做不好,干脆去当炮灰算了,还有重庆虽然是刘湘的地盘,由于重庆行营的设立又置于中央的直接管辖之下,但大家同是川人,有此反应也属正常,可北平、天津、杭州和上海等地的高校反应这么快,大大出乎了安毅的预料。 按照以往的情况分析,一般都是见报两到三天,待情况核实之后,各地学生才会组织游行请愿或者声援抗议等活动,这一次怎么会来的这么快?何况现在还在寒假之中,学生们都没有回校啊! “等等,师兄!” 安毅越想越不对,在大楼入口一把拉住了邓文仪:“此事有违常规啊!莫非是……” “你才知道啊?这事儿又被共产党利用了,共军如今频频战败,蛊惑十九路军造反却无法解除其自身困境,只能继续发表抗日宣言,说要开拔部队到华北前线去抗日,呼吁全面停止内战。现在可好了,又多了个抗英的理由,他们为了大造舆论,摆脱即将遭受覆灭的厄运,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你懂不懂啊?”邓文仪耐心地解释起来。 安毅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说呢,有哪一部分的组织宣传,能比得上共产党的?这就对了……不过,这个抗英似乎离他们远了点儿吧?” “不管远不远,只要能成功挑起民众的怒火,给政府和军队制造混乱,他们就算是成功了。走吧,你这孙子,等会儿校长问起你来,你可千万不要承认是你建议刘自乾的,这个霉头触不得!” “不说行吗?我也是为刘自乾好啊!总不能因为共产党积极响应了,就说我做错了吧?不这么干,咱们中国军人的脸往哪儿放啊……唉,这事闹得……” 第九九三章 雨夜突袭 第九九三章雨夜突袭 北国正是千里冰封的时节,滇南大地却是满眼绿色,一派郁郁葱葱。 黄昏临近,一片无边无际的深灰色云层缓缓北移,很快遮住了灿烂的夕阳,天地骤然黯淡下来,厚重的夜幕,转眼间把大地笼罩。 未几,劲风刮起,中缅边境的莫空山脉层林摇曳,一阵豆大的雨点,把满山树木敲打得响成一片。 数分钟的大雨过后,转为厚重的蒙蒙细雨,气温骤然下降许多,唯有漫山遍野的风声和滴滴答答的雨滴声,充斥于天地之间。 莫空山脉西麓的芒桑岭山脚下,一座掩映在林荫丛中的小木楼透出几缕昏黄的灯光。 木楼底层原本安置牲口的空间里,依稀坐着几十名身穿卡瓦族衣裤、头上包裹着黑头巾的汉子,从头顶上的楼板间隙射出的光线,把数名汉子怀里的钢枪映出缕缕寒光。 楼上的堂屋正中横梁上,高悬的一盏马灯,在风中微微摇晃。 马灯下,四名孔武彪悍的卡瓦族汉子,几乎是脑袋挨着脑袋,凝视着小方桌上的地图,紧张商议。 一阵突如其来的夜雨,打乱了卡瓦族自卫军突击队即将进行的突袭计划,班佬大寨头人的长子兼突击队队长坤山大为着急,这是周边三县青壮联合组成自卫队以来的第一次反击行动,如果弄砸了,不但会影响坤山自己和班佬大寨的声誉,还会影响到沧源、耿马、双江三县父老乡亲抗击英缅军队的信心,被誉为卡瓦族第一勇士的坤山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老魏,炸药被雨淋了会不会炸不响?”三十三岁的坤山望向滇南警备部队特种大队副大队长魏长辉。 魏长辉白了坤山一眼:“前几天爆破组的教官不是已经演示过了了吗?咱们安家军制作的炸药包,你就是泡到水里都没问题,两年前我们就用这个炸了小日本好几条船,吓得他们再也不敢进长江口了。” “嘿嘿!是我心急了……”坤山不好意思地笑了。 魏长辉身穿一身卡瓦族服装,和八人教官小组的弟兄一样,非常不习惯,回答完坤山的话,魏长辉再次紧了紧用棉绳拴着的裤腰带,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无奈之色,一下子就把边上几个弟兄给逗乐了。 一个半月前,魏长辉奉命率领八人教官小组来到班佬,担任卡瓦族自卫军突击队总教官。 不知是警备司令代正良有意无意,悄悄向卡瓦族几个头人透露了魏长辉割下英国军官脑袋的事迹,魏长辉立即成为崇尚英雄的卡瓦族人崇敬的对象,加上在担任教官的几十天时间里,无论是打架还是喝酒,卡瓦族青壮都干不过话语不多的魏长辉,魏长辉传授突击队几套极为精妙实用的分队战术后,更是让他成为了卡瓦族青壮钦慕的牛人,如今所有人对魏长辉都极为尊敬。 坤山身边的助手,正是孟连下帕瓦大寨的第一勇士昆达,得益于下帕瓦大寨与安家军的良好关系,昆达从去年十月初开始,就与百余名孟连各寨弟兄进入警备司令部教导队,年底卡瓦族不堪英缅军队的欺辱掠夺,组成了三县自卫军,昆达和他的百余弟兄自然就被调入本民族军队中。自卫军的上层领导者全都是卡瓦族各寨头人,只有带队的才是坤山和昆达这些晚一辈的真正冲锋陷阵的将才。 魏长辉是个恩怨分明的铁汉,在他眼里,天底下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只要能达成目的,就是最好的方式和结果,很多时候,他根本就不理会什么民族习俗,更不会因为天气的骤变而犹豫不决,相反,他认为在雨夜中展开行动更为有利,连世居此地的卡瓦族人都有这么多的顾虑,相信守在矿区和边境道路关卡的英缅军队,同样会怨声载道。 另一个有利的因素是,英缅联军虽然在最近一段时期内没有组织人手对银矿展开大规模的开采,但卡瓦族人的主动退却,却让英缅联军麻痹大意起来。刚开始几天由于忌惮安家军和卡瓦族人的报复,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谁都可以保持高度警惕,但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平安无事,慢慢地让人麻痹大意起来,特别是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连走路都很困难,更不要说展开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了。因此,估计英缅军连平日应布的岗哨都省了。 滇南的雨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是像今晚这样绵绵不绝的下个不停,却是很难碰到,足以让人生出懈怠之心。 “坤山,你的弟兄在下雨的时候,能不能走夜路?”魏长辉一如往常地问道。 坤山顿时怒目相向:“老魏你说什么呢?看不起我们卡瓦人?” 魏长辉平静地摇了摇头:“不是看不看得起谁的问题,而是你们的行动会不会因为这场大雨导致行动不便耽误时间甚至严重影响战斗力。整个矿区现有缅军一个连,加上两个关卡,我们五十人需要对付一百八十人,虽然是出其不意的偷袭,但是要先把困难想在前头,明白了吗?” 坤山的脸色好看很多,肯定地答复:“虽然我们卡瓦人很少在雨天出行,但今天在这儿的都是各寨子选拔出来的勇士,这点风雨根本算不了什么。说吧,老魏,我们保证不会影响行动的顺利进行。” 魏长辉点点头:“好,既然这样,那我就布置任务了。昆达……” “到!” 昆达已经有了一个军人的习惯。 魏长辉指着地图,低声吩咐一番,昆达连连点头表示没有问题,接下来魏长辉又给坤山布置任务,坤山爽快地接受下来,最后却询问俘虏怎么办? 魏长辉顿时惊讶地望着坤山,好一会儿才问坤山:你们卡瓦人什么时候留过俘虏? 坤山会意地嘿嘿一笑,转身出去,魏长辉这才坐下,从腰后掏出胶底鞋,胡乱套在满是污泥的脚上。不管他如何骁勇善战,但有一样比不上卡瓦族勇士的地方,那就是不管多冷多么泥泞,卡瓦人都打着一双赤脚如飞一般翻山越岭,魏长辉本事再大也做不到。 子夜时分,两声剧烈爆炸从边界小河处响起,两座简易木桥连同十几名缅军哨兵在硝烟中灰飞烟灭,紧接着矿区深处,又传来一连串猛烈的爆炸声,冲天的烈焰,撕破了雨夜笼罩的苍穹。 一九三四年二月二十二日,大年初九早上,南昌行营。 蒋介石刚刚起床,就接到南京发来的英国人的抗议书,不由吓了一大跳,立刻命令侍从急召安毅。守卫炉房矿区的十多个英国军官、一百余缅军士兵被无情屠戮,两座小桥和所有矿坑被炸毁的消息,绝对不是件小事。蒋介石第一个念头就是安家军所为,只有安家军才会想得出这种“大家不过年”的损招。 可是,当邓文仪紧急赶到江南宾馆六楼安毅的包房,却不见人,询问几个留守的侍卫,也不知道安毅去哪儿了。邓文仪正焦急间,朱培德的房门打开,穿着一身长衫出来散步的朱培德看到邓文仪,愣了一下,随即问邓文仪有何要事? 邓文仪苦笑着说委员长有请,却找不到安毅的人,也不知道这么早那小子跑到哪儿去了。 朱培德笑了起来:“这个你倒是问对人了,昨晚统领各路剿匪大军的司令和指挥齐聚行营,向委员长述职,同时列席今天的会议。蒋铭三、陈辞修、顾墨三几个见完委员长后就来找安毅了,二话不说拉着就去了江南夜总会,估计是醉到那儿了。”说到这里,朱培德非常奇怪:“对了,出了什么事情?委员长昨晚接见各路军政大员休息得很晚,今天一大早就急着找安毅,肯定是有什么要事发生。” 邓文仪苦笑道:“昨夜滇南炉房矿区发生了大爆炸,英国军官和缅军官兵死了不少,英国政府发来严重抗议,委员长等着安毅去解释呢。” 朱培德一听,脸色变得异常严肃:“应该不是安毅和他麾下所为。昨天我才和他讨论了滇缅局势,他说谨遵委座要求,不能轻举妄动,为此我还和他闹得很僵。要是安毅动手,英国人就不会只死这么一点儿了。” 邓文仪一听,还真是那么回事,不过他可不敢替委员长拿主意,笑着向朱培德告辞,然后紧急赶往江南夜总会。 在夜总会门口,邓文仪刚好碰到勾肩搭背摇摇晃晃走出来的安毅和蒋鼎文等人,邓文仪连忙迎上去,向众人见礼完毕,便将蒋介石的命令进行传达,同时小声将滇南炉房矿区爆炸事件及委员长的怀疑向安毅作了简要说明。 安毅非常惊讶:“昨晚和我铭三大哥他们喝得一塌糊涂,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去指挥这种小打小闹的爆炸事件?我估计是卡瓦族人报复所致……我现在就赶回宾馆,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好去见委座,衣衫不整满身酒气,估计还没说话就先惹得委座发一通火。如今中央正在大力宣扬‘新生活运动’,我可不想被树立为坏的典型。” 邓文仪点点头,表示先回去向蒋介石汇报并帮忙说几句好话,然后向蒋鼎文、陈诚几个含笑告辞。 第九九四章 谁更卑鄙(一) 第九九四章谁更卑鄙(一) “委座,我已经打电报核实过了,此事确实非我麾下将士所为。这几十年来,卡瓦族人与英国人和缅甸人积蓄的怨恨已经很深了,以前就因为英国人组织人手在边境线一带偷挖银矿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双方的小动作和龌龊不断,死人的事情时有发生。现在英国人索性连整个银矿都霸占了,占据卡瓦人日常收入一半的银首饰的制作和贩卖就此成为绝响,他们要是不报复,才会让人觉得有问题。要是委座不满意,我可以亲自到滇南走一趟,把事情调查清楚。” 安毅一套合情合理的说辞和分析,蒋介石半信半疑,可是却又无法苛责安毅什么。若真想要在这事儿上做点什么文章,只能怪安毅不应该把武器和炸药卖给无法管束的卡瓦族人。这件事如果真是素来以彪悍、桀骜不驯著称于世的卡瓦族所为,确实不在滇南垦殖专区政府和安家军的控制范围之内,全中国都知道,卡瓦族这几年才算是开化了一些,历史上这个民族可是出了名的野蛮,他们面对敌人时的猎头嗜好,一直是百年来汉族人谈之色变的恐怖存在。 不过,安毅想借此机会溜回自己的地盘,同样也办不到。蒋介石根本就不会在如此敏感和关键的时期,让随时都有可能失控的安毅离开自己的身边,由于安毅在整个西南数省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威信越来越高,西南诸多事务必须通过安毅去影响和控制,要是把安毅放回去,这个顽固的民族主义者一旦对侵略者发起狠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走向不可收拾的境地,到时候中央就更难应对了。 因此,蒋介石除了责成安毅立即命令滇南专区和二十六军司令部彻底调查事件真相、拿出一份令人信服的报告之外,安毅仍旧是哪里也不能去,只能继续留在蒋介石身边,充当参谋和幕僚的角色,出席系列军政会议。把这些事情搞清楚之后,安毅还得返回南京,继续负责主持参谋本部的日常事务。 炉房事件被紧紧地封锁住消息,连安家军滇南部队内部也严禁谈论,外界根本就不知道在大年初九凌晨,侵占炉房的英缅军队百余官兵命归黄泉的事情。 中央政府方面,由主管外交部的行政院院长汪精卫亲自接见英国大使嘉德甘,表示中国军队与此事毫无关系,蒋委员长已经责成滇南垦殖专区政府和第二十六军司令部,组成联合调查小组,紧急赶赴事发地点,展开深入细致的调查,一旦获得结果,将会在第一时间照会英国驻华使馆。 嘉德甘对这一说辞非常不满,但是面对中国政府如此快速的积极反应,他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狠话,只能郑重地敦促中国政府,要求加快调查步伐,尽快让英国政府和人民看到“真实合理”的调查结果。 数日来,中国各地的报纸杂志对西康事件展开铺天盖地的报道,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在背后阴谋策划、鼓动叛军进攻中国驻军的英国殖民政府。 由美籍华人和美籍俄罗斯人开办的东方新闻社还好一点,如今在全国报纸中首屈一指、日销售量已达百万份的《东方新闻报》和针对高端市场的《东方瞭望》杂志上刊登的文章,只是简单说明了整个事件的经过,并没有把矛头对准英国政府,发表的评论也很客观慎重。 但是,其他诸如《大公报》、《申报》、《时报》、《益世报》等实地派出记者、发行销售也覆盖全国各大城市的报纸都是一个腔调:非常明确地指出数年来川藏地区发生的系列武装冲突,以及汉族民众被侵犯掠夺、被屠杀的根本原因,就是英国政府在背后阴谋蚕食中国国土、颠覆中国主权、粗暴践踏中国主权和人民生存权的结果,臭名昭著的麦克马洪线,以及历史上英国人所有强加给中国的不平等条约和罪行,全都被一一翻了出来,任由全国民众声讨,仇视英国政府和英国人的情绪,迅速在华夏大地上蔓延开来。 更让英国政府头疼的是,由北平、天津、上海、杭州、重庆和成都各高校率先发起的大规模抗议游行,大有波及全中国之势,要是再来一次“滇西惨案”时期那样席卷中国的反英浪潮,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中英关系将会再度出现巨大裂缝,英国工商界、金融界和贸易领域的在华利益,将会受到进一步的损害,相信除了英国人自身之外,假惺惺的美国政府、幸灾乐祸的德国政府和欧洲各国政府,都愿意看到英国人遭受的失败,特别是表面上向英国政府发出“联合制华”的建议、暗地里却在一步步把英国势力排挤出华北的卑鄙的日本政府和军队。 二十二日上午十一点半,就在汪精卫与嘉德甘紧急会晤结束的十分钟后,川南广播电台三个广播频道突然中止了正常广播,向全中国宣布了一条令人鼓舞的喜讯:在四川省主席、川康边防军司令刘文辉将军的亲自指挥下,英勇的川康边防军第二、第三师将士,与德格、玉田、甘孜守备部队将士一起,克服常人无法想象的巨大困难,历尽艰辛,终于将一万两千余名叛乱暴徒,包围在甘孜以西八十七公里的色依玛山与拉加寺地区,并于上午十点三十分发起全面总攻。 两个小时不到,《东方新闻报》和《申报》、《大公报》、《时报》、《益世报》等报纸遍布全国的分印点,几乎同时发行“号外”,由前方随军采访记者发回的无线电采访稿迅速被刊登,详细披露了川康边防军一周来的军事行动过程,对“英明睿智坚定果敢”的四川省主席兼边防军总司令刘文辉大加赞颂,对不畏牺牲、日夜奋战在高原雪域中的川军将士极力讴歌,进而促成了遍及全国的反英示威游行和庆祝热潮,原本倍受国人批评的军阀头子刘文辉,迅速成为一个功勋卓著的爱国将领,内斗不止的川军因此而改变形象,变得光辉灿烂起来。 英国政府大吃一惊,欧美各国齐声惊呼这是个奇迹,数以百计的各国记者自上海、南京甚至北平、天津赶赴南昌。 正在南昌行营召开的剿匪军事会议,随之中断。 与会将帅面对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均惊讶不已,在海拔三千多米以上的雪域高原调动两万多部队,并成功合围叛军的行动,难度有多大,将帅们心里是非常清楚的,谁也没有料到四川军阀刘文辉会有这样坚韧的毅力和惊人的大手笔,同时也对刘文辉部将士的战斗力刮目相看。 不少将领感叹地说,从这里可以看到,刘文辉去年在劣势之下反击刘湘联军取得成功,并非偶然之事,由此可见刘文辉深沉的心机和过人的领兵能力。 蒋介石对着战报沉思了好一会儿,见会议室里嗡嗡响成一片,众将交头接耳讨论得不亦乐乎,索性吩咐参谋处拿出川康地图悬挂起来,当场对刘文辉部的成功行动展开研讨。 安毅和朱培德相视一笑,不动声色地跟随众将走到地图前面。 蒋介石吩咐葛敬恩给大家讲解一下,葛敬恩略微谦虚,便笑嘻嘻地把躲在众将后面的安毅给拉了出来。两人一起站在地图前,低声商量,尽管安毅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意,但是之前他确实和葛敬恩讨论过川康平叛的问题,还做过两次相应的军事推演,因此葛敬恩把他拉出来也属正常。 两人讨论完毕,葛敬恩笑着对大家说道:“委座、诸位,这是川康地区展开平叛数年来的第一个好消息,在此,先向刘自乾将军和川康边防军表示衷心的祝贺和钦佩!” 掌声“哗啦啦”热烈地响起,将帅们是由衷的高兴,作为中华民国的军人,没有什么比得上在国家积弱、列强环视之下,依靠坚强的毅力和坚韧的决心取得如此佳绩,更让人扬眉吐气的了。 葛敬恩等掌声停下,继续说道:“之前,本人与安毅将军曾两次就川康局势展开过粗略的讨论,但是比起刘自乾将军指挥的这一仗,在战机选择、指挥思想和作战决心等方面,还是存在很大的差距。安将军谦虚不愿主讲,我就勉为其难吧。 “诸位请看,拉加寺地区是个沟壑交错、地形起伏非常大的复杂区域,也是川藏地区的一个重要交通枢纽。根据参谋本部三年前得自川康边防军上呈的资料分析,色依玛山与周围各大山相比不算高,拉加寺的海拔高度也只有三千一百多米,但是在气候如此恶劣的条件下,在这一地区成功地展开合围,是件非常不简单的事情。 “安毅将军刚才推测,合围成功的前提,必须是截断叛军德格方向的退路,才能居高临下,占据有利地形,把乘胜进逼骄气日盛的叛军挤压在这片相对低矮的谷地,而截断德格方向的退路又不让叛军察觉,必须翻越海拔高达四千八百米的南线,因为北线根本就无路可走,只有翻越这一片高山地带…… “大家看,就是这一带,地图上都无法标注的复杂区域,沿着金沙江河谷秘密开进到德格以南十八公里,至此再调头向东,实施围堵,而且行动单位的规模还不能低于一个旅,或者两个满编步兵团,方能保证合围的成功实现。由此可见,这一计划实施的难度,确实非常非常的大……” 众将帅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阵阵赞叹声,蒋介石也难得地露出笑脸。不管怎么讲,这是一场中国内部平叛的优秀战役,英国人再怎么气急败坏,也不敢多吭一句,要是真的像葛敬恩所希望的那样,战斗结束后能抓到几个英国军事顾问,将会为蒋介石赢得宝贵的外交主动权,至少可以理直气壮地质问英国人:要和谈的是你们,动手的也是你们,奶奶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退一步来看,哪怕抓不到叛军中的英国人,通过这一次对上万叛军的成功围剿,叛军将会元气大伤,信心和胆气都会因此而倍受打击,这一仗至少换来川藏边区三五年之内的安定。 葛敬恩在一片掌声中结束讲解,蒋介石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向安毅问出一个大家都很想知道的问题: “安毅将军,你估计刘自乾将军的这一仗,何时可以结束啊?” 安毅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回答:“真不好说,川康边防军的每个师只有八千将士,加上从德格、玉田退下来的两个不满编步兵团,和驻守甘孜的一个四千人步兵旅,除去后勤辎重、指挥机关、预备队等单位,投入战斗的官兵人数,估计不会超过两万人。 “虽然川军占据了有利地形,但要结束战斗恐怕需要一到两天时间,因为高原地区的战斗非常特殊,很难像在低海拔地区那样,随时可以发起全局或者局部的猛烈冲锋,估计需要慢慢打,逐渐紧缩包围圈,一点点吃掉对方。 “再一个,属下尚不知道此时战区的天气情况如何,要是大雪纷飞的话,估计够呛,零度以下的气温对战斗人员的攻击速度乃至武器装备的影响也很大,属下曾听刘自乾将军说过,由于高原空气稀薄,氧气不足,他们的几个前哨驻地的官兵,一年到头很难吃上一顿煮熟的米饭,可想而知,行动的难度有多大了。 “不过我估计问题不大,如果前线将士不顾及太多的话,战斗时间能缩短很多,最迟明日下午能收到战果。” 众将帅一下子沉默下来,心中都清楚安毅所说的“不顾及太多”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别讲什么人道主义,就横下一条心,咬紧牙关往死里打,杀死敌人要比俘虏敌人简单得多,而且根本就没有什么俘虏反复的担忧,只是,谁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开这个口…… 第九八〇章 随波逐流 第九八〇章随波逐流 匪首刀疤五落网的消息见诸全国各大报纸铺天盖地的报道,安家军猛将夏俭、三十九师特务团团长夏雨凌、四十师情报科长孝宗骅等人的名字,至此被全国军民所熟悉,一个个精彩的特种作战、千里追踪和跨越租界的迅雷抓捕过程,在报纸和电台的连续报道中很快流传于大江南北,再经过无数的口口相传,被崇拜英雄的人们有意无意地夸大和添枝加叶,竟然成了民国历史上最为轰动的系列传奇故事。 国民党中央党部、宣传部对安家军坚忍不拔、锲而不舍的战斗精神大加赞扬,出于围剿红军的政治宣传需要,中央党部这次不遗余力地推动川湘剿匪的宣传,全国剿总司令蒋介石特为此给予二十四军和夏俭、夏雨凌、孝宗骅等通报嘉奖,号召全军向川湘剿匪各时期取得一个个优异战绩的第二十四军学习。 能接触到诸多绝密资料的著名记者叶青,一周内就写出了情节跌宕起伏的纪实文学作品《川湘剿匪记》,在高效的安家军政治部印刷厂的支持下,于元月一日在全国各大城市发行;已经成为全国最大广播电台的西南广播电台文学艺术频道获得叶青的授权,以广播剧的方式,从元月一日开始了《川湘剿匪记》的连续播报。 没过几天,位于上海的东方电影公司隆重宣布把《川湘剿匪记》拍成电影,并借此机会面向全国招收特型演员和扩招艺员训练班学员。 一个千里抓捕,不但维护和弘扬了安家军的威名,还能形成巨大的政治影响,并成为一个赚钱的契机,多少让安毅和他的弟兄们感到意外,但在新年到来的数日中发生的诸多重大事件,没有给安家军的将校们多少沉缅追忆的机会,他们的目光再次死死盯住了闽赣、川鄂和华北这三大焦点地区。 刚刚过去不久的民国二十二年底,中央红军果然紧紧跟随苏联的政治道路前进,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发表宣言,谓“福建之生产大众党及人民革命政府为国民党进一步的动摇与崩溃,但并无任何真正反帝国主义与反军阀官僚豪绅地主的实际行动,此政府仍非人民政府,仍是不革命的。共产党希望福建工农劳苦群众立刻自动组织起来,取得武装,与苏维埃政府及红军联合一致进攻共同敌人,只有工农兵以及劳苦民众革命的胜利,才能保障中国民族解放的胜利。一切想在革命与反革命中间取第三条路者,必然失败”。 随即,共产党中央几名重要的国际派领导人纷纷发表通告,痛斥福建人民政府为中间派,实乃革命之敌人!至此,形单影只、孑然无助的福建新政府和十九路军十万将士,陷入了极为不利的艰难处境。 福建政府在大兵压境、盟友背离的情况下,仍然坚持主张加快政治和军事斗争的准备,福建共和国把福建省划分成四个省,委任何公敢为闽海省长,萨镇冰为闽北(延平)省长,戴戟为泉海(兴泉)省长,许友超为龙漳(龙汀)省长,每省又另外任命一批副省长,俨然成了一个独立的国家。这一分裂国家的不明智举动,终于招来全国各势力的强烈谴责和围剿呼吁。 蒋介石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看到众叛亲离的福建十九路军开始出现慌张动摇,终于举起维护国家统一的正义之旗,命令蒋鼎文率领东路大军发起攻击,第四纵队李延年、第九纵队刘和鼎、第十纵队汤恩伯,共十四个师同时发动三路进攻,其中王敬久的第八十七师、孙元良的八十八师一日之内攻克福建古田,十九路军三万队伍一触即溃,师长赵一肩立即率领麾下三个团缴械投降,原本以为至少能守住一个月的福州北部防线,至此分崩离析,门户大开。 与此同时,陈诚率领的第五纵队黄维第十一师、霍揆彰第十四师、傅仲芳第六十七师、李树森第九十四师,以及周浑元第八纵队,先后击败红军彭德怀第三军团和董振堂第五军团,连克黎川东南之东山等数个重镇,欧震的第九十师、邹洪的第四十三师也击败了猛攻宜黄五都的林彪第一军团。中央红军临时最高军事裁判法庭却在这个关键时候,由何叔衡、董必武、何长工组成特别军事法庭,判处红军闽浙赣军区司令员、第七军团政治委员萧劲光五年监禁,把红军的失败归罪为萧劲光执行错误的路线所致。至此,闽赣地区的红军和十九路军都遭受了重创。 中央军抓住机会高歌猛进,在蒋介石“先荡平福建叛军、再自东向西合围红军”的命令下,蒋鼎文加快了作战步伐,在中央军空军两个大队三十六架战机的协助下全线猛攻,冷欣第四师、宋希濂三十六师、刘和鼎五十六师三路夹击,攻克福建延平,守军司徒非师放下武器投降;第九师李延年、第三师李玉堂克福建水口,大破谭启秀率领的一个军主力,海军司令陈绍宽率领的舰队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两个陆战旅轻轻松松登陆厦门并完全控制。 全线溃败的福建军队原本拥有的三十几架飞机,开战数日内似乎没睡醒,等他们想到起飞拒敌的时候,中央军的十几架战机、轰炸机突然杀来,十分钟不到就把福建空军的三十几架飞机全都被炸毁在机场上,唯独剩下的两架飞机还是因为飞抵广州才逃过一劫,结果成了陈济棠欣然笑纳的小礼物。 安毅对福建新政府能保存多久已经没有兴趣,转而把目光投到华北,原因是元月二日驻扎保定的胡家林发来一份密电,陈述叛军刘桂堂在万福麟指挥的一个军和关麟征指挥的一个师夹击下,经高丽营南窜至通州、北平间,晋绥军华北主帅商震的一个师配合刘多荃师夹击堵截,刘桂堂损失惨重,一如丧家之犬,正在调转方向逃向沧州。胡家林询问是否遵照何应钦的指示,将刘桂堂的七千余残部尽数歼灭在沧州至衡水一线? 三十九岁的刘桂堂绰号“刘黑七”,山东费县(今平邑县)人,是流窜华北七省的巨匪,早年当过木匠和搬运工,十五岁便开始拦路抢劫,打家劫舍,逐渐成为鲁南地区最大的匪帮。由于他面如锅底,在起事的八个土匪头目中排行第七,便得了“刘黑七”的浑号。刘匪到处打家劫舍,烧杀抢掠,祸害华北七省近二十年,当年的张宗昌和现在的韩复渠都拿他没办法,这家伙先投靠阎锡山,再投靠韩复渠,反出去之后再次投靠冯玉祥,冯玉祥下台谁也不愿再收留养不熟的刘黑七,不约而同地决定联手打击这个危害多年的大祸害。 安毅自然明白胡家林担心的是什么,虽然东北军、晋绥军和宋哲元的部队都对刘黑七部展开打击,但刘黑七仍然能率领七八千残部逃向沧州,很显然是各军都不愿做灭掉刘黑七的“罪魁祸首”,只是把这个惹是生非的土匪头子赶出自己的地盘即可,因为刘黑七在华北绿林中名气太大,二十余年经营下来,与华北各省的帮会和地方大族保持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各军才故意把刘黑七从长城脚下一路赶到胡家林镇守的冀中、冀南地区,让同是出身华北武林的中央军大将胡家林来做这个恶人,否则,以万福麟、商震、宋哲元的实力,刘黑七就算多出数倍人马,也早把他灭掉了。 众弟兄反复讨论之后得出一致意见,建议胡家林对刘黑七部展开重兵合围,就当是一次难得的军事演习,收缴绝大部分武器弹药之后,给被俘的匪众每人发几个大洋放他们回家,遇到好苗子还可以招收进来,但不要抓住刘黑七,最好让他率领百十个人突出重围,逃进韩复渠的地盘,让韩复渠头疼去。 胡家林得到安毅的回电,心领神会,立刻召集麾下四个师长暗中布置,一个近百公里的夹击通道很快被确定下来。 从内心讲,同样是十五六岁便开始行走江湖的胡家林,也不愿杀掉同是武林同道的刘黑七,而背上屠戮武林同仁的骂名,至少刘黑七良心未泯,不像东北军诸多将校那样,在走投无路之时去当日本人的走狗。 相对于华北的剿匪,日本军队肆无忌惮的野心才是安毅最为重视的。 进入民国二十三年的第一天,日本军队的战机就飞越长城,炸毁密云以西的龙王庙,如此恶劣的挑衅行为,在何应钦的主持下竟然不让华北所有报纸揭露,民怨沸腾、群情激动之下,何应钦顺应日本人的要求,称之为“误炸”。 安毅正为此恼火不已,劳守道从南昌发来密电,电文只有一句极为愤慨的询问:安毅,你知道新年第一天龙王庙被炸意味着什么? 安毅立刻把沈凤道叫来,从识字开始就背诵道德经、易经的沈凤道根本不用掐算,一句解释就让满堂将帅勃然大怒: “司令知道咱们中国人信奉什么,新年到来祈求什么,今年是西历一九三四年,农历却是甲戌年,天干为阳之木,地支为阳之土,小日本炸掉龙王庙,就意味着他们希望咱们中国今年缺水而干旱,用心非常歹毒。” 安毅勃然大怒,当即下达命令:“狗日的小日本,老子想清闲几天随波逐流都不行,既然这样,谁也别想安稳地活着……给华北局下达死命令,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爆炸也好,放火也罢,必须给全国人民一个满意的交代!” “是!” 刘卿领命走向电讯室。 第九八一章 分身乏术 第九八一章分身乏术 国民党第四届中央执行委员会扩大会议于元月二十日隆重开幕,大会推举蒋中正、汪兆铭、孙科、戴传贤、于右任、顾孟余、居正为主席团成员,而此时蒋介石还在福建前线亲自指挥中央军对落荒而逃的十九路军残部发起追击。 接下来的两天里,安毅和一群老家伙一起坐在会场里,睡又不敢睡,走又不能走,耐着性子倾听各部大员拖沓冗长的工作报告。 虽然安毅在新任行政院副院长孔祥熙、经济委员会执行委员宋子文的推举下,以全票通过的方式成为全国经济委员会委员,但是各委员先后上台发表长篇大论的报告中,没几件事和安毅相关。 到了第三天上午,安毅终于失去了耐心,借口给即将远赴德国进修的尹继南送行,缺席了这一天的会议。 一大早,安毅就和尹继南待在一起,整整密商了五个多小时,吃过午饭催促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眼看着要到开船时间了,才亲自驱车把尹继南送到中山码头。 段馨儿知道安毅和尹继南之间亲如手足的关系,由始至终带着微笑,没有半点儿不悦,反而因为送行途中安毅与尹继南貌似普普通通的对话里蕴含的浓浓亲情而感动不已。 令安毅非常意外的是,军事顾问团团长魏采尔也来到了码头。 这位作风严谨得有些近乎固执的军事顾问团德国籍团长一看到安毅,就露出亲切的笑容,远远地和安毅举手打招呼。 待安毅一行走近身边,魏采尔指着身后三十余名身穿便装的精壮德国人,笑着问道:“安,你还记得他们吗?” 安毅一眼就认出这些金发碧眼斗志昂扬的年轻人都是德国陆军访问团的成员,这时才想起这群来自德国的客人在自己的叙府士官学校足足待了三个月,如今访问交流期满,如期回国了。 安毅连忙道歉,上前与访问团成员亲切握手,礼貌问候。 这些年轻人大多是德国军校从事军事教育的少壮派教官和从陆军中选拔出的具有一定实战经验的尉官,经过三个月的交流学习,他们对创造出诸多新颖战术和思维的军校缔造者安毅非常钦佩,此刻再次见到安毅本人,无不目露崇敬之色。 一圈走下来,安毅回到魏采尔身边,有些愧疚地说道:“非常感谢贵国同行对推动我军正规化教育的大力支持,遗憾的是本人事务繁忙,只去军校看望过大家一次,照顾不周,对军事方面的交流也很少,还请多多谅解。” “安,你实在太谦虚了。你的军校对我们的访问团照顾得非常好,在长达三个月的交流中,各小组成员与叙府军校各专业教官学员共同生活和训练,增加了我们两支伟大军队的了解,结下了深厚友谊。 “我们的团员普遍反映此行收获很大,姑且不说你们军校从事的利用飞机、装甲战车协同进行闪电战的探索,只说你们最为精擅的山地专业和特种专业,就给我们的访问团成员留下了深刻而难忘的印象。” 魏采尔一脸的轻松。对于这次交流,德国方面总体上是非常满意的,虽然士官学校在特种专业训练上有所保留,但是在山地战的教学、训练和理论交流中,拿出了真功夫,中德双方参与这两个专业交流合作的教官、学员在这三个月里,基本上都是在实打实的紧张训练和贴近实战的演习中度过。普遍瘦了一圈的教官、学员均感收获很大,整个访问团对此都很满意,认为素来对德友善、与德国军工企业有着密切合作的安家军充满了诚意。 安毅微微一笑,知道这个空地协同的闪电战战术不过是拿来忽悠德国人的,现在德国国内关于集中运用坦克进行突破的研究刚刚开始,希望这些德国学员回去后能加大自己和安家军在德国的影响,为川南的军工建设捞取足够的好处。 安毅友好地向排队上船的德国朋友挥手告别,待众人都上了甲板,慢步走到魏采尔身边,低声问道:“乔治,听说你申请回国,对吧?” “是的,说实话,我能留在中国近四年,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最近一段时间,我和你们总司令之间的分歧似乎有加大的迹象,当然,这些并不涉及个人感情,都是在某些具体事务上出现某些不同的看法,因此我想,要是我再不主动离开的话,恐怕会对贵军正在展开的庞大军事行动产生某种消极影响,何况,我离家的时间也太长了……安,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吗?” 魏采尔静静望着安毅的眼睛,在这么多中央军将领中,魏采尔只有和安毅在一起时没有任何的拘束和客套。 安毅知道这个前德国国防军总参谋部作战处处长最近与蒋委员长吵了两次,两次都是因为蒋委员长擅自变更既定作战计划使然。 严谨的魏采尔,一如他在中原大战、前四次围剿、淞沪抗战时期那样,很难再忍受蒋委员长在军事指挥上的摇摆不定,但是魏采尔对中国军队创建科学严谨的指挥系统、摒弃僵化过时的日式军事教育,创立步兵、炮兵、工兵、辎重兵、通信兵等专业学校所作出的巨大贡献,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蒋委员长哪怕对魏采尔的固执和趾高气扬深感不悦,但对于魏采尔的军事才华和专业素质,历来都赞赏有加,不止一次在中央军高层会议上隆重推崇。 “乔治,不管你有何决定,我都能理解,如果需要我做些什么,你千万别客气,今后我麻烦你的事情还有很多,若果你真的要回德国,我打算聘请你为我们陆军士官学校的名誉教授,督促和帮助我每年送到德国相关军事院校学习的年轻人。当然,我会按月发给你薪水的,你只要说个数就行。” 安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魏采尔欢畅地笑了起来,会意地走到尹继南身边点了点头,转向安毅,开心地说道: “安,你知道吗?在庐山的这几个月时间里,我和尹将军的交流比起其他人要多很多,尹将军比你更为严谨,更接近我们德国的职业军人,否则我也不会两次动员他去德国看一看了。我们已经说好了,等我回国之后,一定要把尹将军和他的美丽夫人介绍给我的家人和朋友们,哈哈!你也同意了的,是吗,亲爱的尹?” 尹继南笑道:“谢谢你,魏采尔先生,要不是你的开导,我也许还处于困惑之中。” 汽笛响起,船员等着解缆,安毅心中一阵酸楚,上前与尹继南紧紧握手,随后使劲地拥抱了一下,松开后重重点头,又向段馨儿低声祝福几句,才把两人送上了船。 安毅和魏采尔一起站在码头上,向船上的德国同行和尹继南夫妇挥手致意。明天的这个时候,尹继南和三十余名德国同行将会乘坐北德公司的“霍斯特号”邮轮离开上海港,开往遥远的德国。 尹继南这一走,兄弟俩没有三四年时间,难以聚首了。 安毅与魏采尔含笑告别之后,并没有赶赴会场,而是回到厚载巷家中,与麾下将校一起商议军情。 刚坐下没多久,接完电话的沈凤道前来禀报:蒋委员长已经乘飞机回到南京,直接从机场赶赴会场。 安毅看了看表,已是下午三点半,估计蒋委员长赶到会场也来不及发表什么重要讲话,就算要演讲一番也只能等到第二天上午,因此安毅沉思片刻,干脆选择继续留在家里。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国民党中央大张旗鼓召开会议的同时,中华苏维埃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也在江西瑞金举行,国际共产代表史达林、加里宁、莫洛托夫、特尔曼和高岗为名誉主席团成员,中共中央代表博古,全国总工会代表刘少奇,红军代表朱德等分别致词。中央红军三次通过明电,向全国各界宣告会议举行的喜讯,以及博古、刘少奇和朱德的发言摘要,宣布将与蒋介石、汪兆铭的南京政府斗争到底的坚定决心和信心。 元月二十六日上午,获得连任的国家主席林森举行隆重的就职仪式,首都各界人士十万余众举行了盛大的、欢迎蒋委员长回到南京及庆祝讨逆胜利的大会。 安毅少有地穿上了上将礼服,腰间挂着制作精美的镶金将军佩剑,胸前佩戴着青天白日勋章等十几个勋章,笔直地站立在蒋介石身后,肃立于中央体育场主席台上,接受数万人长时间的欢呼,心里却在琢磨着此时此刻,李济深、陈枢铭、蔡廷锴、蒋光鼎等人都逃到何处去了?不知道这个十万人庆祝讨逆胜利大会的消息传到一向以正义、公正自居的李济深耳中时,他会有什么感想? 盛大的庆典结束,照例是举行规模宏大的招待酒会,政要名流和各界代表济济一堂,齐声恭贺,不少记者穿梭其间,举起相机,留下这美好的一刻记忆。 安毅好不容易才从蒋介石身边离开,回到康泽、邓文仪、贺衷寒等黄埔师兄弟那一桌时,邓文仪笑嘻嘻地递给安毅一份电文: “师弟,你来看看,有意思啊,共产党在半个小时前向全世界发表宣言了,你看我刚划上黑线的这一段,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安毅一听连忙接过来细细阅读:“……福州人民革命政府的历史,即反革命的改良主义的历史,祇有苏维埃才能救中国,祇有无产阶级及中国共产党才是胜利的中国革命的领导者。一切言行,仅为欺骗民众的烟幕,希望民众援助中国苏维埃与工农红军,工人罢工,农民抗租,夺取土地,兵士哗变加入红军,组织统一革命战线……” 读到这里,安毅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唉!这玩意儿,怎么说好呢?恐怕十九路军将帅已经气得直骂娘了吧?” 贺衷寒不屑地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共产党什么时候跟别的党派讲过义气了?可笑的是,自身不保了还理直气壮地喊出保卫根据地、保卫苏维埃、保卫俄国的口号,我真不明白,他们在赣闽边境的大山里疲于奔命,自己都顾不上了,还怎么去保卫俄国?装上翅膀飞过去吗?” 安毅哑然失笑,招了招手,示意侍者递杯茶过来,低声致谢后乐呵呵望着说笑的一群师兄们,心里却在想福建平复后的善后问题。 沈凤道这时突然到来,附在安毅耳边低语几句。 安毅双眉紧皱,脸色极为阴沉,站起来对一群黄埔师兄低声说道:“看来谁也不愿意让咱们日子过得舒坦一点……英缅军队在两个半小时前再次挑起中缅边界冲突,这次他们非常嚣张,竟然敢成建制地越境进入我们滇南垦殖专区沧源县的班洪,而且深入达十五公里之多。对不起了,各位师兄,小弟得去向校长请辞了!” “等等,安师弟。” 邓文仪站起来:“今日下午推广‘新生活运动’精神的会议将在丁家桥中央党部召开,校长已经点名让你发言了,你的叙府在这方面做得最好,被中央工作组评为模范市,你是不能缺席的,就算校长让你走,也是明天之后的事情。” 安毅刚想出言解释,蒋介石已经和林森、汪精卫等人走了过来,看到安毅几个都站起来着急说话,蒋介石不悦地问道:“出什么事了?看看你们,成何体统?” 安毅连忙致歉,凑近蒋介石低声禀报边境情况。 蒋介石微微一愣,随即恢复常态:“这事儿先暂时放到一边,让杨斌、夏俭他们替你处理,下午开完会,晚上我再和你好好商量一下。还有,英国公使蓝蒲生卸任回国前,和我做了一次详谈,你把会谈纪要看一看,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冲动!” “是……” 安毅看到边上围着那么多人,记者的长枪短炮也对准了自己,只好缓缓坐下,端起茶杯低头喝茶,心里却急得只想骂娘。 第九八二章 患得患失 第九八二章患得患失 夜已深,万籁俱寂。南京中央军校中的憩庐书房里还亮着灯,安毅如约到来时,发现宋子文和孔祥熙都在,立即明白今晚蒋介石想要和自己谈的事情,不止中英关系和中缅边界问题那么简单。 蒋介石还坐在书桌后挥笔疾书,抬头望了一眼进门后肃立敬礼的安毅,点点头示意他随意,然后继续低下头写字。 宋子文和孔祥熙神色从容,两人坐在沙发上非常放松,和上一次在上海相聚交谈时没什么两样。看到安毅到来,宋子文笑了笑,继续看他的报纸,孔祥熙露出微笑放下手中文件,指指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安毅坐过来。 安毅接过侍从端来的茶水,低声致谢,把茶杯放到茶几上,坐下解开黄呢军装的风纪扣,凑近孔祥熙耳边低声问道: “少帅从意大利回来半个月了,怎么还在上海寓所里隐居,不愿出山啊?” 孔祥熙笑着点头:“汉卿之所以不愿抛头露面,是因为他的新职务还没有落实,留在华北的军队也没做好充分的准备,这段时间他需要把麾下诸将约到上海好好谈谈,方便他收回军权;其次是经济工作和党务建设非汉卿之专长,要是在中央会议举行期间高调复出,对于如何安置他的职务是一个难题,依照他的名望,一旦委任了再想更改会落人口实,还不如留在上海等待会议结束,这也是相对比较稳妥的做法。再者说了,大会举行期间,此前因为驻军和势力划分等剑拔弩张的百川将军、明轩(宋哲元)将军已经取得共识,不再为了各自的利益在华北问题上产生太大分歧,如今北方之吉鸿昌、方振武等叛军均已覆没,华北内政问题迎刃而解,汉卿也就没了用武之地。在我看来,汉卿这次复出,最大的任务还是投身到剿匪大业中较为恰当。” “哦……明白了。” 安毅恍然大悟,终于搞明白张学良回国后滞留在上海不愿挪窝的原因了。蒋委员长原本把张学良从欧洲叫回来,本意是要解决华北各军争权夺利、相互拆台的混乱局面,是想给日益坐大、野心也日益膨胀的宋哲元和步步紧逼的阎锡山施加压力。只要张学良回来,群龙无首的东北军就能暂时团结起来,不再受到晋绥军和宋哲元军的拉拢分化,华北政局就会形成较为稳定的三足鼎立之势,让阎锡山、宋哲元和张学良三方相互制衡,相互提防,总比让中央天天派人跑去安抚这个说服那个更省心。 不过,阎锡山和宋哲元也非易于之辈,张学良一回来,他们就嗅出空气中弥漫的阴谋味道,不约而同地放弃了内斗,相互妥协,再在对待“闽变”和围剿方面对中央大力支持,取得了蒋委员长的理解和认同,于是华北的局势突然就变得明朗起来,张学良的作用突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各路枭雄就这样被老蒋的轻轻一拨,玩弄于掌股之间,一个张学良的回来,就相当于一纸即将展开却又犹抱琵琶的号令,却能让华北各方诸侯为此上蹿下跳甘于臣服,最失望却是被当成了筹码的张学良,不知老将将如何善后才是。 安毅越琢磨越觉得蒋介石手段高妙,看来张学良正是为此在上海赌气,不远万里赶回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肯定生出一种被愚弄的感觉,所有才留在上海不愿出席南京的系列重要会议。 “你看着我干什么?” 宋子文收起报纸,瞪了安毅一眼,很显然他从安毅似笑非笑暗含嘲弄的神色中,看到了安毅的心思。 安毅放下茶杯,笑着说道:“你不要心虚嘛……我是在想,这段时间你都忙着中央会议,没时间回上海去陪陪少帅,少帅会不会觉得自己特别孤单?整天听小曲喝小酒,可不是个事儿。” 宋子文严肃地回答:“去去去,不要再用老眼光看人了,汉卿此次欧洲之行侧重于疗养康复,成功地戒掉了毒瘾,人也健壮了很多,下次你见到他就会明白了。对了,你是怎么回事啊?汉卿回来之后,几乎所有的亲朋故交都致电问候,你这家伙却没有半点儿表示,以你安毅和汉卿并肩战斗半年的交情,以及你八面玲珑的待人处事方式,似乎不应该出现这种不礼貌的疏忽才对啊?是不是因为几个东北军败类让你损兵折将,你一直耿耿于怀,进而迁怒于汉卿?” 宋子文不提这事儿还好些,提起安毅顿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哼了一声,靠在沙发背上,下意识地与宋子文拉开距离,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茶几,颇为恼火地回答: “对!说白了就是这么回事!我做梦也没想到,北平政治分会那群蠢货竟然撤销了汤玉麟的通缉令,这样一个国家民族的罪人,一个不战而逃置千万百姓沦陷于日寇铁蹄下的败类,如今竟然官复原职了,你让我怎么向麾下十多万参加过华北抗战的将士们解释?让我怎么向为此而献出生命的三个师一万五千多弟兄的在天之灵解释?可耻啊!怪不得我军历史上有那么多的将领反复无常,朝秦暮楚,视背叛如同儿戏,我现在总算是明白其中的缘由了!你等着看吧,军纪不明、奖罚不公所带来的恶劣影响还在后头,为了眼前的一丁点儿利益牺牲掉军威国威,会遭到报应的!” 宋子文和孔祥熙对安毅如此的激动和愤怒,面面相觑,均深感意外。两人此前还从没见过安毅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间愣在座位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子文能体会安毅的伤心和义愤,孔祥熙也能理解安毅对麾下将士那种发自内心的手足深情,可是两人对此毫无办法,取消汤玉麟的通缉令并非两人所为,事先也未征求过两人的意见,全都是北平政治分会那些人为调和矛盾、制衡华北各军所做出的决定,其中还有个极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张学良一再请求的结果,毕竟汤玉麟怎么说也是张作霖的结拜兄弟,张学良得尊称他声叔叔,还得仰仗汤玉麟麾下死忠的一万多军队装点门面。 蒋介石这时刚好处理完公务,默默走到三人对面坐下,静静地看着极为恼怒的安毅好一会儿:“估计这件事你压在心里很久了,对吧?” “是的,校长,学生实在是想不通,也无法接受,可这一个月来学生为了大局还是忍下来了,不敢隐瞒校长和各位,学生已经把军中四份要求宰掉汤玉麟的申请报告驳回了,否则,汤玉麟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活不到今天!” 安毅激动之下,说出来自安家军内部的仇恨与愤怒。 蒋介石马上沉下脸:“我理解你和你麾下将士的心情,但我要警告你,决不能在此紧要关头,弄出不可收拾的事情,否则华北一乱,你安毅就是国家和民族的罪人!” 安毅颓然一叹:“校长,学生何尝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可是……算了,此事暂且不提,学生会严格约束麾下将士。不过,学生也借此机会向校长斗胆进言,汤玉麟这件事在全国军队中造成的影响极其恶劣,想要弥补将是非常艰难的事情,如此罪人不但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还让他官复原职,顶着个上将的军衔堂而皇之出现在革命军队中,将来效法者将会层出不穷,特别是面对强敌的时候,更是……” 蒋介石长叹一声,摆摆手示意安毅不要再说了:“我如何不知此事所带来的恶劣影响?不说也罢……今天就说说中英关系问题吧,蓝蒲生和我两次会谈的纪要,你刚才在外间也看过了,英国人是不愿在中缅边境和我们打上一仗的,说到这一点我还得感谢你,如果没有你的果断决策和血腥报复,英国人没有这么好说话,可不知道今天英国人又发了哪门子邪火……关于英缅军队入侵班洪西面那个叫‘鲁方’的小村子,你知道多少?” “对,安毅你给说说看,为什么英国人突然对那个地图上找不着的小村子这么感兴趣?”宋子文也好奇地询问,孔祥熙则静静看着安毅。 安毅喝下半杯茶才稳定情绪,捧着茶杯低声回答:“校长,二位,‘鲁方’只是英国人的叫法,那个四面都是群山的小村子实际上叫做‘炉房’,火炉的炉,房子的房,这也是学生数小时前才得到的确切情报,英国人之所以悍然入侵,这里面有个巨大的利益在里面。早在清朝中前期,那个村子附近就发现了藏量巨大的银矿,世居此地的是云南少数民族中最为彪悍的卡瓦族,这个秘密被他们保守了几百年。卡瓦族各部落都知道那里有取之不尽的白银,几百年来一直在那里用最原始的冶炼方法提取白银,所以那片不毛之地才有了‘炉房’这个名字。” “原来是这样……你接着说!”宋子文恍然大悟。 安毅白了宋子文一眼:“这件事从未传出卡瓦族以外的山寨,直到清朝末年的光绪三十四年,中英两国为边界问题举行谈判和边界划定,才被英国人得知,可是英国人知道那个地方有一个蕴藏量很大的银矿区后,边界线早已经划定,距离中缅边界线仅十二公里的‘炉房’已经归入咱们中国版图。 “可遗憾的是,清朝派往谈判的两个官员都是蠢货,不知是否被英国人买通还是做事不认真,只按照大山和部落名字标注边界线,而没有像英国人那样明确标注经纬度,把炉房矿区的一部分弄到了边界线上。结果岁月变迁两次山洪暴发,矿区远近几个村子都没了,英国人哪里还客气?直接在两座大山之间拉直线界定边界,坚称整个炉房数十平方公里都是缅甸国土,五年来疯狂地挖运矿渣,弄回缅甸境内冶炼。边界部分的矿渣终于挖完,贪得无厌的英国人这次也就堂而皇之越界了,与当地卡瓦族人发生激烈冲突,最后竟然调来军队,把班佬村的卡瓦族人狠狠揍了一顿,悉数赶出炉房地区。据说,这样断断续续的小规模开采,两边的产量加起来每年还能生产三到五吨白银,绝大部分落进了英国人的腰包。” 蒋介石和宋子文、孔祥熙无比惊讶,这才知道其中蕴含的利益关系有多大,一个小小的边界村子竟然能出产如此巨量的白银,而且还不是大规模的开采,实在是出乎意料。 蒋介石频频点头:“炉房所属的沧源县,不是才划给你的滇南垦殖专区没多久吗?之前你是否派出部队去看过?” 安毅有些无奈地回答:“没有,正因为云南省政府刚刚把滇南边境数县划给我们滇南专区不久,我们才没时间去看,加上孟连及其以南的边界线附近一直很紧张,滇南那点儿可怜的兵力都布置在边界线上,校长批准的二十六军匆匆组建完毕就开往滇南,军长夏俭前几天才抓住那个匪首刀疤五,心满意足上任去了,要不是卡瓦族人知道咱们滇南的警备部队不但秋毫无犯,而且收拾过欺负他们的英缅军队,肯定不愿意把炉房的事情报到滇南专区行署来,学生也就不会知道那个偏远的、只能走马帮的荒山野岭,有这么个藏量巨大的银矿。” 这下子蒋介石为难了,站起来缓慢走动,一时间难以下定决心。 卸任的英国公使临行前已经伸出了和平的橄榄枝,新来的驻京大使嘉德甘再次表示愿意改善两国经贸关系、逐步取消对华经济制裁的意向,这个时候要是中缅边境再出问题,中英关系将会因此一落千丈,甚至走向敌对,一个日本强盗骑在头上已经压得中国喘不过气来,再来一个英国强盗,该如何承受才是?一旦中英交恶,刚刚通过的雄伟的经济振兴建设计划无异于画饼充饥,恐怕又会再次沦为中外各界的笑柄了。 第九八三章 紧箍咒 第九八三章紧箍咒 蒋介石的沉思换来众人漫长的等待。 安毅心里感觉越来越糟糕,猜测到蒋介石、宋子文和孔祥熙一定是事先有过默契,否则很难解释宋子文和孔祥熙早已等在这里,并一起参与中英关系和中缅边境问题的讨论。 平心而论,正在全力以赴发展基础工业的安毅也不愿意打仗,大战一起每放一枪,花的都是自己的钱,麾下一个个企业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资金转眼就会消耗一空,更别奢谈什么扩大再生产了。 可是,有些仗却不得不打,事关国家主权、民族尊严的时候,命都可以不要,还要钱来干什么?这么多年殚心竭虑、呕心沥血地拼搏,不就是为了驱逐外敌、为了在国家民族生死存亡的时刻,倾力一搏吗?如果英国殖民者侵略滇南、滇西,国家的领土完整和民族尊严遭受践踏而不奋起反击的话,自己所做的努力又有何价值? 安毅并非不了解蒋介石的想法,但是绝对不赞成蒋介石的做法,像汤玉麟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蒋介石点头同意的话,就是借给何应钦和黄郛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撤销通缉令。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义愤填膺的安毅就想通过川南广播电台和东方新闻报等媒体,掀起一场反对浪潮,让全国人民都来质问中央政府和蒋介石,为什么对临阵脱逃致使国家大片领土沦丧的罪人如此姑息?有什么能比肃清不坚定分子,增强全国人民的抗日意志更重要的? 但最终,安毅还是忍住了。此时黄河和淮河流域的大水灾刚刚结束,流民正在陆续回归中,到处都人心惶惶,江西、四川、福建和西北仍在打得不亦乐乎,这个时候自己来上这么一出,很可能会适得其反,给虎视眈眈的日寇和离心离德试图制造分裂的军阀创造出更大的机会,很可能战火就此烧到四面八方。 给别人做嫁衣裳的亏本生意,安毅是不愿意做的,故此他一如既往地隐忍下来,但心中的憋屈和悲愤,远非一般人能够想象。 宋子文看到安毅神色冷漠,双唇紧闭,知道年轻的安毅很可能已经把握到自己的想法,心中不由微微一叹。 每次见到安毅,宋子文都觉得安毅又成熟了许多,唯一不变的是那副只认道理不认人的臭脾气。虽然现在的安毅对谁都是彬彬有礼,脸带微笑,可宋子文却没有在安毅的眼睛里看到一丝笑意。 倒是身材雍容的孔祥熙说话了,他稍稍靠近安毅,低声问道:“你对中央会议同意发行一亿关税公债怎么看的?” “既然都通过了,还能怎么看?虽然说数额大点,但是以国家关税做保证,估计发行起来问题不大,至少像江南集团这样的企业就不会推辞认购,多的不敢说,三五百万还是要买的,反正年终都能通过债券抵消应交关税欠额,预先付出一笔钱支持中央财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以此类推,全国各大资本家和企业也会踊跃认购的,那些人总不能不给你这个新任财长面子吧?”安毅没好气地回答。 孔祥熙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下周财政部准备再发行一千二百万铁路建设公债,这笔钱是给子文修筑湘赣铁路的前期准备金,你是否意思意思,先做个表率啊?” “行啊!不过先把欠我的五千多万还回来再说吧,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安毅随口答道。他明显看得出孔祥熙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一千二百万的公债发行额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去做什么表率,宋子文真的有需要的话,只需向财大气粗的张学良开个口,借个一两千万还不是小意思? 宋子文将安毅和孔祥熙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刚想要凑凑热闹,蒋介石已经回到对面的座位上,宋子文也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蒋介石喝下半杯水,一脸平静地说道:“安毅,中缅边境再起冲突的事情,绝对不能拿到中央会议上去讨论,至少在最近一段时间内,不能向外界透露半点儿风声。全国局势你也知道,福建方面的平叛行动已经进入尾声,华北方面刚刚安静下来,一切都急需走上正轨,如今闽赣和川陕湘鄂的剿匪战争进行得如火如荼,此时要是再来一个中缅边界危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时局将会再起波澜,甚至对全国大局产生不可预测的消极影响。这一点,希望你能有个清醒的认识。” 安毅心中极为失望,长叹一声,问道:“校长,我可以保持克制,但要是英国人得寸进尺,把事情闹大了怎么办?” 蒋介石犹豫了一下,还是严肃地说道:“英国人那边,自有中央政府去斡旋,我相信英国人也不愿意在把事情闹得太僵,这几天伦敦、曼切斯特等城市的几十万失业者不是天天上街游行示威吗?如今英国政府也很头疼,他们清楚地知道美国人虽然表面上和他们一起结成联盟,共同干预我国经济,可是暗地里美国人却一直通过南洋、或者第三国和我们展开贸易,而且生意是越做越大,大大地挤占了原本属于英国人的市场份额,对此英国的财团颇有怨言,你心里也是非常清楚的。这次由于中英交恶,法、德、比、意等国更是明目张胆地争相进入我们的市场,西南商品博览会的胜利召开就是很好的说明。因此,英国政府肯定也急了,加上你的部队进驻滇南,他们多少需要掂量掂量的。” 宋子文连了点头,附和道:“其实我也是这个意见,安毅,能够通过磋商解决的问题,就需要避免通过武力来解决,相比之下,我们最大的敌人还是日本,这一点,我和你是有同感的。” 这下安毅彻底无语了,决定不再为此事与蒋介石费口舌。 既然蒋介石做出了决定,安毅也有自己的应对方式,忍一忍倒是可以,但是一忍再忍的事情安毅可不会干,何况“炉房”银矿蕴含巨大的利益归属问题,安毅宁愿抢回来便宜自己的国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宝藏被外敌肆无忌惮地掠夺。 第九八四章 人才鼎盛(一) 第九八四章人才鼎盛(一) 安毅满腹心事回到厚载巷,下车后还没走进家门,就听到一阵悦耳的银铃般的笑声,疑惑中加快了脚步,踏进客厅就看到一群衣衫光鲜的男男女女正聚坐一起小声交谈,猛然拍拍脑门,连忙道歉: “看我这记性,辛苦了、辛苦了……明轩,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说罢他快步上前,向停止交谈,欣喜地站起迎上来的秋明轩、丁墨兰、张茹怡等第一批留学美国的学员亲切握手。 秋明轩激动得双手不停颤抖:“长官,自六年前启程前往美国留学,我们无日无刻不在思想着祖国,思念老南昌,思念长官,思念着我们的事业。如今学成归来,我们再也不离开了……” 安毅非常高兴,刚想说上几句,突然看到一旁丁墨兰和张茹怡眼中的泪水滚滚而下,心中一动,笑着打趣:“怎么了?我们坚强的女兵班长,什么时候也这么多愁善感了?墨兰,茹怡,你们这几年还好吧?” 丁墨兰和张茹怡快速拭去脸上的泪水,明亮动人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丁墨兰有些羞涩地低声说道:“不怎么好……我们在美国都废寝忘食地学习,想尽力追赶长官前进的步伐……我们平日难得有闲下来的时候,有时候姐妹聚在一起,都会情不自禁会谈到你,谈到我们在军队时的情景,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眷念越发浓厚。长官,这几年你的所有事迹,我们都通过报纸了解,并用剪报的形式珍藏起来,二八年你遇刺的时候,我和茹怡哭得死去活来,都已经准备买船票回来了,得知你醒过来才作罢……长官,再次见到你真好,虽然现在我们的距离越拉越远,但这不能成为阻碍我们爱慕长官的理由,你说呢?” 这还是安毅自昆山认识丁墨兰后,她的第一次表白,安毅非常感动,心中有一种酸酸的感觉,更升起了几丝疑惑:秋明轩不是一直在追求丁墨兰的吗?怎么听丁墨兰的口气,好像秋明轩并没有成功?那么自己接到的消息,说秋明轩已经结婚是怎么回事? 秋明轩仿佛是知道了安毅的疑惑,笑着拉过身边一个二十四五岁,容颜清秀、身材苗条的女孩,向安毅郑重介绍: “长官,这是我的妻子彭佳莲,贵州兴义人,和我同一期留学美国的学员。佳莲是学石油化工的,到美国后我们一起分到了麻省理工学院,我从事机械工程和物理方面的学习,佳莲则主攻化工,我们彼此吸引,相互照顾,于两年前结婚。” 原来是搞错对象了!安毅歉意地冲着丁墨兰和张茹怡点点头,然后友好地向彭佳莲伸出手:“原来你就是彭佳莲……你们出国前我见过你,当时你瘦瘦小小的,没想到现在出落得这么漂亮。” 彭佳莲紧紧地握住安毅的手,一脸认真地说道:“长官,谢谢你,谢谢你改变了我的一生。我父亲是学地质的,常年四处迁移,虽然我从小就得到父亲传授知识文化,但一直吃不饱穿不暖,加之高原日晒,所以才会是你看到的那副形象。是你提供了我留学美国的机会,给了我成长的天地……” 安毅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谢我了,还是你自己有实力,才有机会从数千名参与选拔的人中脱颖而出,你现在学成归来,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彭佳莲道:“长官,你是我见过最慷慨大度的人,在麻省理工学院石化专业学习一年后,我有幸参与了对尼龙的研究,当我知道这个天才性的想法是你提出的后,对你又有了新的认识。长官,你是个天才,但你不该把这个突破性的创意告诉杜邦公司,你不知道这个发明创造的利润有多大。” 安毅非常惊讶:“佳莲,你既然参与了尼龙的研究,那么你知道制造尼龙的所有工艺流程吗?” 彭佳莲点了点头:“当然,这并不复杂。其实不仅仅是尼龙,所有关于石油化学工业方面的研究,我都有所涉猎,比如提纯汽油、煤油、柴油、重油等燃料,以及塑料、合成橡胶、合成纤维等高分子合成材料的研制工艺,此外,农药、化肥、涂料、染料等生产,我也知道专门的生产流程,而尼龙,只是高分子合成材料的一个分支。” 看到彭佳莲一脸自信、秋明轩自豪中带着爱怜的神情,安毅知道这回自己捡到宝了。石化工业建设一直是川南发展的薄弱环节,欧氏集团和美国洛克菲勒财团合作开南洋群岛、菲律宾三个大型油田后,川南的石油供应便空前宽裕起来,如今在湘西和川南的大山里,到处都开始修建石油战略储备库,为将来的抗日战争作准备。 但是,一直以来对石油的利用,都仅仅只限于提取各种燃油,剩下的残渣除了沥青用来铺路外,其余的不得不当做废料进行填埋,久而久之,对环境的污染日渐加大。虽然由于和杜邦集团的良好关系,一年前川南从杜邦集团订购了相关的化工生产设备,氮肥厂、塑料厂等先后投产,但美国方面派来的工程师只进行生产培训,丝毫也不涉及理论研究方面,加之石化工业是一门新兴科学,全球这方面的专家学者都受到严密控制,所以川南的化工建设一直受制于人。现在彭佳莲的回归,对川南自主发展石化工业,可以说是一个福音。 安毅笑着说道:“佳莲,既然你知道尼龙的生产工艺,就应该明白依照五六年前中国的条件,哪怕我懂得一些理论知识,但是想要自己创造发明出来,那将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况且杜邦集团本身也在对尼龙进行研究,哪怕我不提出来,他们也仅仅只是推迟了几年推出而已。当初张熹去美国,正是靠着尼龙这个敲门砖,才打开美国上流社会的大门,改善了华人的处境,否则依照‘排华法案’解除前华人的地位,麻省理工学院怎么可能允许你进入最为高深的石化专业深造学习?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因果,要是我的付出能够换回你们这些人才的成长,我愿意!” 彭佳莲是个聪明人,俏脸一红:“对不起,长官,我误会你了!” 安毅摆摆手,笑着对秋明轩道:“明轩,你这个老婆了不起啊!我们现在非常需要石化方面的专家,现在川南的石化研究所缺少一个所长,由你老婆来担任,你觉得怎么样啊?” 秋明轩和彭佳莲面面相觑,均没想到自己才刚回来安毅就会予以重任。秋明轩刚想谦虚几句,彭佳莲已经豪气干云地说道:“要是真敢任命我,我就敢干,而且一定会干好!” 秋明轩只好笑着道:“在麻省理工学院,佳莲也因为过目不忘的本事和渊博的学识,专门负责了一个课题小组。原本美国方面是想挽留佳莲的,杜邦公司甚至开出了一百美元的周薪聘请佳莲,但让她拒绝了。这回她也算是得偿心愿了!” 安毅郑重地说道:“虽然说金钱不能衡量一个人的价值,但既然一个人付出了,就该获得相应的回报。我也不承诺付给你多少薪水,因为我们这里的薪水是固定的,什么级别该获得多少都有规定,但是我可以保证,只要你拿出相应的研究成果,我们就可以根据成果的盈利拿出其中的百分之二十进行奖励,这笔钱比起那区区一百美元的薪水,可多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张茹怡见安毅对彭佳莲赞不绝口,不由急了起来:“长官,我们在国外也没闲着啊……我和墨兰在纽约大学留学,墨兰从事数学和物理研究,我在医学院深造,我们的成就,未必比佳莲姐差多少。” “哦?” 安毅感兴趣地问道,“你们都学了些什么啊?” 丁墨兰秀美的脸上闪耀着动人的神彩:“长官,这几年每一分每一秒我们都没有浪费,我学的非常广泛,数学、工程学、电磁学均有所涉猎,其中数学的概率统计可以用于密电码破译,另外空气动力、流体动力、弹道、空照地图、气象、计算等等都需要用到数学知识。至于工程学方面,我主修工业设计和电气工程,电磁学嘛……” 张茹怡接口道:“电磁学方面,墨兰姐更不得了,我和她在纽约中央公园救助了一个陷入休克的白人老人。这个老人非常可怜,无儿无女,穷困潦倒,出奇地是居然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墨兰心地好,待老人出院后便把他接到我们出租的寓所里,照顾他的日常起居。老人身体慢慢好起来之后,我们才知道这个老人学识极为渊博,会说十多个国家的语言,对于工程和电磁学方面的研究,更是深不可测。慢慢的,墨兰遇到学习方面的问题,开始向老人请教,后来老人干脆把自己掌握的知识倾囊相授,现在墨兰的水平,比起我们的教授估计都要高出不少。” 安毅非常吃惊:“还有这事儿?这个老人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儿?” 丁墨兰想了想:“他是塞尔维亚人,平日都让我们称呼他为尼古拉叔叔,这次我们帮他买船票一起回来的时候,我看过他的证件,好像他的名字全称是尼古拉.特拉斯,据说他在美国很不受正统科学家的待见,因为一些科学构想常年招受批判,与三年前逝世的大发明家爱迪生先生有很深的积怨。现在尼古拉叔叔就住在南京的江南宾馆里,我准备把他带到身边,以便获得更多的传授。相信以尼古拉叔叔的才华,会对我们的科学研究有帮助的。” “尼古拉.特拉斯?” 安毅嘴里念叨了几下,觉得这个名字很陌生,认为可能是某个历史上声名不彰的科学家,便在心里轻轻放过了,差点儿与这个与达芬奇并称的旷世奇才失诸交臂。 “墨兰,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学业达到了什么程度,但我相信,你和茹怡的努力,绝对不在任何人之下。这样吧,现在我们川南对于电磁学的研究还处于起步阶段,要是你不介意,我准备成立一个专门的研究所,由你来担任所长,你那位尼古拉叔叔,担任你的助手,然后由你自行在此次回国的人才中选拔助手,怎么样?” “这――” 丁墨兰有些迟疑了,张茹怡却鼓励道:“怕什么,墨兰姐,既然佳莲姐都敢承担重任,你怕什么?” 丁墨兰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们同期的留学生中,相关专业的有六人,我还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到我手下工作。” 说了丁墨兰的话,安毅才想起第一批到美国留学的学员多达五十名,现在这里满打满算也只有七个,其他人呢?难道他们也学后世那些留学生,出国了就不想回来? 安毅把心中的疑问说出,秋明轩解释道:“其他人都回家探亲了,一个月后会到老南昌‘安毅教育基金会’所在的地址报道。留学六年,许多同学家中都有了变化,有的更是经历了战火、灾情的考验,在美国的时候大家虽然担心,但只能憋在心里,这次回来一踏上祖国的土地,就再也忍不住了,上海码头就走了三分之一,到了南京,又走了一大半,我们几个由于牵挂长官,所以先来向长官报到。” 说完,秋明轩向安毅介绍了其他三人。 其中一位是来自老南昌的石峰,今年二十六岁,留学于加州理工学院,机械专业毕业,最擅长的是对工业机床的研究和制造;一位是韩成富,出国前原本是上海电话电报局技工,有着一手过硬的电器维修绝活,在美国经过一年的预科学习后考入哈佛大学,什么电器到他手里拆卸一遍就能知道原理,是一个不可多得电子天才。 最后一位却是英姿飒爽的女生――朱玉宁,她是山东曲阜人,少时曾有短暂留学日本的经历,当年在斟酌她的留学生资格的时候,还经过一段讨论,后来知道其家族与日本人有切骨仇恨、兄长就是死于日本人手上后方才通过考核,对此安毅依稀有一些印象。 朱玉宁身材高大健美,容貌有些粗犷,留着一头齐耳短发,整个人显得极有精神。留学美国后,她进入哈佛大学机械专业学习,对军械制造极有天赋,此次留学归来,准备一展抱负。 第九八五章 人才鼎盛(二) 第九八五章人才鼎盛(二) 安毅吩咐侍卫去江南宾馆定一桌酒菜回来,然后招呼大家坐下。 六年的时光,足以把一个天真烂漫充满幻想的小姑娘,改变成为有着渊博知识和人生观、世界观的新女性,尤其是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一个人一生中最好美的岁月,当浑身散发着诱人魅力的丁墨兰和张茹怡分别坐到安毅两边,含情脉脉看向他时,安毅不自禁地感受到了一丝无形的压力。 说真的,安毅从来没有考虑过与楚儿、洁云之外的女人发生恋情,随着地位的不断提升、家业的增大,包括军队医院、文工团、各级政府机构以及东方电影公司等外缘企业,属于他管辖的女人起码有数千,平日接触的名门闺秀和交际花更是不计其数,其中优秀者不知道有多少,还有他收养的义女中,也不乏天生媚骨、容颜倾国倾城者,但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以平常心对待。对于家人,他有一份责任,尤其是对待情感问题,他分外慎重,生怕一个处理不好,让心爱的人伤心绝望。 可是,情感问题是最不好处理的,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对自己有好感,表达爱慕之情,就对她避而远之,这不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激化矛盾。一直以来,在对待龚茜、叶家姐妹,纳兰飘雪、韩玉,甚至刚结识不久的朱蕴时,安毅都抱着谨慎的态度,不过饶是如此,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终于和龚茜及叶青发生了关系,对此他不曾懊恼,许多水到渠成的东西,不是他能控制的,既然发生了,顺其自然就好。 现在,对于丁墨兰和张茹怡鼓起勇气的大胆表露,安毅心里除了感动之外,还有一份深深的怜惜。这个时代,是男人的天堂,只要男人有能力,娶多娶少都没人管,著名的“哈儿师长”范绍增,就娶了三十多个姨太太,没有人指责他,反而对他的艳福羡慕不已。就算是安家军中,夏俭、顾长风等深受安毅器重的大将,也有了好几房老婆,估计随着时间的流失,数目还会增加。 但是,安毅不愿意草率地对待情感,两个人的结合,不止是住在一起那么简单,还意味着彼此承担责任和义务。爱情只是人生的一个方面,但是,除了爱情,还有许多值得追求和在乎的东西,安毅不想打破这份单纯。 秋明轩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聊起当初去留学的情况。当初大家满怀着希望到达美国,谁想能够免试入学的只是一些新成立不久或者招不够生源的大学,诸如哈佛大学、纽约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和加州理工大学这样的名校,却都有着极为严格的留学制度,成绩必须要达到其标准才能入学。于是,这一批留学生便出现了不同的选择,一批直接考取名校入读,一批选择了读半年预科,达到入学标准后才入读,也有的就此选择那些不知名的大学就读。 秋明轩、丁墨兰、张茹怡、彭佳莲、朱玉宁等人都是天姿卓越者,顺利通过了各校的考核,因此学习进度比起其他人,要快许多,在各自领域的成就也就大一些。这几年在美国,留学生们几乎都亲眼见证了经济危机的全部过程,对于安毅集团坚持不懈地派遣留学生的举动非常感动,因此都具有强烈的危机感和使命感,学习起来如饥似渴,因此就算是在最差的学校学习的人员,也拥有着非凡的才华。 丁墨兰谈起了这几年美国社会对华人的一些改变。刚开始的时候,丁墨兰他们这些中国留学生是很受歧视的,学校里的一些课程、场所限制对华人学生开放,涉及高端科学的实验课不能参加,图书馆里的许多典藏书籍不能借阅。 但随着经济危机发生后华人财团的崛起,慢慢地有了一些变化,纽约州最先废除排华法案,原先普遍存在的不公正对待突然消失不见,所有的专业课程都开始对华人学生开放,实验室和学校图书馆,成为了平时华人学生最喜欢去的地方。 张茹怡笑着道:“我就是在图书馆,看到关于维他命c的争论,随后专门对其展开研究,进而获得纽约大学医学院特别奖学金的。维他命c对于人体非常重要,要是缺乏就会出现易疲劳、肌肉酸痛、皮肤干燥粗糙、牙龈出血、机体抵抗力下降、伤口愈合缓慢、皮肤青肿、坏血病等等状况,经过研究,我发现维他命c可以防止亚硝基胺形成,防癌抗癌,降低血液中的胆固醇,加速手术后恢复,治疗创伤等奇妙疗效。人体不能自我合成维他命c,必须通过饮食进行补充,但维他命c属于水溶性物资,极易流失,于是如何生产和制造出维他命c,及时补充人体所需,是当前的主要难题,不过在去年年底,瑞士一个化学家发明了维他命c的工业生产法,我知道后立即致电华青社的马致远先生,请求购买下这个专利。马先生来电询问了我一下关于这项发明的实际运用情况,然后就派人到瑞士购买下了这项专利。” “维他命c?” 安毅喃喃自语,随后有些疑惑地道:“这个东西真的能赚钱吗?” 张茹怡白了安毅一眼:“当然能赚钱啦!我在美国除了攻读临床外科外,还兼修了营养学和药剂学。西方人最注重保护自己的身体了,如果他们知道有一种药,能够增强自己的体质,保护自己不受病毒侵扰,肯定会趋之如骛的。这种药虽然不会像盘莫西林那么赚钱,但年盈利上千万美元还是可以做到的,要是市场开发得好,上亿美元都有可能。” 说完张茹怡才想起安毅的身份,吐了吐娇嫩的舌头,一脸俏脸变得通红。 丁墨兰笑着道:“这种药确实很有效果,墨兰从实验室带了一些回来,尼古拉叔叔服用后精神好了许多,连脸上的皱纹都少了,七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就像是五十多岁一样,效果确实很显著。当初知道可以用工业方法提取维他命c后,我和尼古拉叔叔都赞成茹怡向马先生致电。” 安毅听了大为心动,心说这个维他命c还有如此风光的历史,看来是自己孤陋寡闻了。当下笑着说这件事自己会放到心上,争取尽快上马维他命c项目,早日出产这种药品。 谈笑间,酒菜已经送来,安毅连忙招呼大家入席,沈凤道、小九和刘卿都被安毅叫来作陪。 吃了一会儿,秋明轩谈到了目前日新月异的科学发展,称这次出国留学千值万值,让自己开阔了眼界,增涨了见识。秋明轩出国前就立志为改善中国的军工技术尽心尽力,所以留学期间特别注意军事技术的革新。他从目前目前英国和德国正在进行的喷气式飞机的研制谈起,又说到美国一些高校和实验室对雷达的研究,最后提到了他在美国留学时进行的机床革新。一战后,由于军火、汽车和其他机械工业的需要,各种高效自动车床和专门化车床迅速发展,随着科技的进步,机械制造技术进入了半自动化时期,液压和电器元件在机床和其他机械上逐渐得到了应用,加之新合金材料的运用,机床的改良无时不刻不在进行中。秋明轩深知机床工业是包括军事工业在内的所有工业的基础,因此学习特别刻苦,完全掌握了工业机床的核心技术。 听到自己熟悉的领域,毕业于加州理工学院的石峰也侃侃而谈,谈到了自己自己正在从事的切屑机床的改进研究。 安毅非常高兴,由于经济危机影响,川南从美国引进的机床生产设备是最先进的,那些从美国应聘而来的技师只是负责传授操作技术,但具体的应用原理却秘而不宣,接受培训的工人和学生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很难真正消化别人的先进技术,秋明轩和石峰等专业人才的回归,无异于给这封闭的幕墙开了一道天窗,今后川南自己也能不断改进机械设备,紧跟时代步伐,生产和创新机床了。 韩成富一直倾听着大家的谈话,偶尔说上几句,听到安毅让自己谈谈对电子应用技术的看法,顿时来了精神,从电灯电话聊到留声机、电报机,从无声电影聊到有声电影,从风扇聊到了空调,称今后的时代将属于电的时代。说到最后,韩成富兴致勃勃谈起了自己从事的蓄电池研究,猜测今后取代石油的能源很有可能就是电能。 安毅没有打击他的热情,只是含笑听着,不时鼓励几句,让这个原本略显腼腆的年轻人非常振奋。 在美国的时候,朱玉宁就知道川南的武器研究水平在全世界都位居前列,因此见大家聊得高兴,也谈了一些自己对枪械设计方面的领悟,让安毅大为感叹――自己派人出去留学这步棋算是走对了,这里每一个人,都算是这个时代不可多得的精英,这还是只是第一批人才中的七位,每一个已经让自己叹为观止了,要是今后这些人才聚集齐了,会有什么让人吃惊的表现呢?对此安毅充满了期待。 第九八六章 归途 第九八六章归途 考虑到众多学成归国的老部下离家已久,兼之春节将至,安毅想了想,决定给大家放个长假,吩咐留学生们相互通知,不用再前往老南昌,只需在二月底前赶往叙府经济研究所报道即可,分配后于三月一日正式工作。 送走思家心切的秋明轩、丁墨兰等七人,接下来的一周里,在蒋介石的要求下,安毅跟随他自南京赴杭州,与从上海赶来的张学良会晤。归心似箭的安毅尽管心里非常不愿意,可是在蒋介石、宋子文的强硬态度下,只能硬着头皮跟随。 安毅心中清楚,此行并非只是在杭州召开全国剿匪会议,以及让自己张学良解开心结那么简单,很大原因是蒋介石和宋子文对中缅边境危机深感担忧,不愿意引发更大规模的武装冲突,把安毅留在身边,是控制冲突升级的最好办法。 万一已经取得共识的英国人无法控制事态发展,边界冲突越演越烈,也可通过对安毅的限制,来约束安家军上上下下的激烈反应,只要安家军不参与其中,边界冲突就不会出现大的危机。 此次杭州之行的意义非同反响,短短一周时间里,发生了改变多支军队和许多人命运的大事: 红军萧克十六师、高咏生十七师在联合攻打奉行的行动中,被严阵以待的中央军西路军轻松击溃,在西路军的步步紧追和重兵打击下,损失极为惨重,这两支原本以铜鼓和宜丰为根据地的红军,彻底丧失了存身的地盘,在严寒的穷山恶水之间,疲于奔命;新疆的盛世才在苏联红军的支持下,强势崛起,并与宿敌马步芳等人达成共识,盛世才终于在新疆站稳了脚跟;福建十九路军彻底失败,蔡廷锴等人在大军压境的最后一刻从龙岩逃往梅县,所部两个师被陈济棠的粤军收编。 七天中影响最为巨大的一件事是:穷途末路的东北军少帅张学良终于妥协,在蒋介石、宋子文、孔祥熙的耐心说服下,在华北宋哲元部和阎锡山部的联合挤压中,不得不接受中央的调遣,东北军依次撤离华北,开往河南、湖北,感觉到自己受骗上当可又毫无还手之力的张学良,终于认清现实,接受了蒋介石的委任状,担任豫鄂皖三省剿匪总司令,率领东北军对豫鄂皖红军进行围剿。 软硬兼施成功压迫张学良的整个过程,安毅都在冷眼旁观,默默思索。 令安毅无比感慨的是,天真的少帅竟然会以结拜小弟的身份,要求担任委员长侍从室主任一职,表面上是谦逊地希望能跟随义兄,多学习一些治军治国的本事,心底里却企图以通过留在蒋介石身边表达忠诚的方式,换取东北军继续驻扎华北。 蒋介石当然不会答应,先不说习惯于风花雪月的少帅能否胜任要求极高的侍从室主任一职,只说军纪涣散、群龙无首的东北军现状就不允许蒋介石做其他选择。 让士气全无的东北军继续留在华北,无疑是个巨大的安全隐患。与其让其驻扎华北、抱着已经失去的辉煌记忆过日子,日复一日消耗中央大笔军费和搜刮压榨地方民众的税赋,还不如调到剿共战场来,真刀真枪地拼杀一番,无论最终东北军是胜是败,对蒋介石来说少了个政治与军事上的劲敌,对华北来说少了个雄踞多年的传统军事势力,为中央政府以及中央军对华北的控制消除障碍,东北军也会在激烈的围剿战争中,逐步消耗殆尽,可谓一举多得。 经过蒋介石几人的轮番分析和劝说,少帅只能不情不愿地接受这一现实,表示会在一周内前往武汉,宣布就任三省剿匪总司令。 这一系列见识,让安毅觉得不虚此行,暗自为蒋介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感慨不已,同时也对自己安家军未来命运,多了许多的警示和思考。 二月九日,距离新春佳节仅有五天时间,蒋介石终于完成杭州之行的所有计划,飞回南昌,继续不罢不休地指挥中央军,大举围剿红军。 安毅记挂着家里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和两个娇妻,向蒋介石提出请假回叙府过年并召开麾下各军军事会议的请求。 蒋介石有感于这段时间中缅边境局势趋于缓和,加上成功地调动了东北军南下参与围剿红军,又在杭州掀起了“以教养卫为救中国兴民族方针”伟大运动,还在最后一天的中央军委会议中,成功地促使安家军航空司令部变更为中央空军西南司令部,高兴之下,批准了安毅的请求,要求安毅必须在正月初八赶到南昌开会,之后要好好地履行参谋次长和中央军委委员的神圣职责。 分手之后,安毅直接乘坐紧急调来的专机,飞抵南京,召开一个由参谋本部第四厅、安家军南京情报与兵站总部、胡家林第十七军驻京办事处主任参加的会议,对近期的局势和去年的工作计划做了个小结,要求各部严密配合华北局,确保华北局在春节期间对东三省日军重要军事目标展开打击报复。 会议涉及的具体事务繁多,从九日下午两点展开的会议延续到了次日凌晨才结束。令安毅非常高兴的是,胡家林的十七军驻京办主任张应良上校详细介绍了围剿刘黑七的行动过程,成功俘虏刘黑七部六千余人并全部缴械,从俘虏中挑选出的一千五百名好兵苗子正在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整训和政治教育,被逼得逃进山东的刘黑七数百残部,在韩复渠毫不客气的驱赶下,逃到了河南境内,这下让河南省主席刘峙头大了。 天色大亮,小雪初霁。 安毅吃了个大饼,喝下碗热气腾腾的豆浆,招呼沈凤道准备好,即刻赶赴机场,出门前对即将返回广州探亲的林耀东千叮万嘱,让林耀东除了送上自己签名的大幅照片、一副吴稚晖先生的贺寿书法和一些礼物之外,别忘了替自己给老族长拜个年磕个头。 刚要走出大门,情报站拨给丁墨兰、张茹怡二女使用的那辆专车开进了院子,在大门口徐徐停下,车门打开,丁墨兰搀扶着一个白人老头走了下来,安毅连忙与沈凤道、赵瑞、刘昊、张扬等人迎上去见礼。 上次送丁墨兰和张茹怡回宾馆时,安毅已经与尼古拉.特拉斯见过一面,当时对这个据说学识极为渊博的塞尔维亚人并无太深的印象,后来让专人调查后才知道此人的不凡。此刻换上一身深棕色呢子西装和黑呢大衣的白人老头,脑袋上扣着顶黑呢风雪帽,冻得通红的高鼻子呼出团团热雾,在丁墨兰的引领下,笑容满面与安毅握手,寒暄几句一起进入大厅,机敏的侍从立刻给这个白人老头送上一杯西方人通常都很喜欢的红茶。 丁墨兰看到沙发边的几件小皮箱,意识到安毅要出门,连忙走到安毅身边,低声问道:“长官,你这是去哪儿?” “快过年了,得回叙府去看看家人。再一个,今年川南又是一个丰收年,需要对各级政府政绩突出的官员和劳动模范进行嘉奖,还要到周边几个移民新村拜访一下安顿了两年多的父老乡亲,你怎么回南京来了?你父母和你分开这么多年了,肯定想和你多聚聚的。” 安毅微笑着回答,望着丁墨兰水灵灵的迷人眼睛,心情突然变得格外舒畅。 “我刚回上海就回家看望了一下家人,到南京拜访完你后,我又和尼古拉叔叔一起回上海家里住了一段时间,父母兄妹都很开明,听说我和陪尼古拉叔叔要到叙府过春节,都很支持。”丁墨兰红着脸回答。事实其实是知道女儿的心意后,和所有望女成凤的家长一样,丁墨兰的父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和安毅多多接触,说不一定有个柳暗花明的好结果,当然这些丁墨兰无法说出口来。 安毅很惊讶:“不是说放假到月底吗?怎么?以大上海的繁华,还不能吸引尼古拉先生?” 丁墨兰点了点头:“是啊!尼古拉叔叔听我介绍咱们川南的各个研究机构之后,一直不相信落后的中国会有这么专业的科研机构,他总是问我安家军除了我们这些人之外,其他将士是不是还都留着一条长辫子?真是气死人了,尼古拉叔叔一直沉迷于他的科学研究,不怎么关注电影和报纸,加之以前美国都是这么宣传中国的,眼下西海岸的华侨中也有不少顽固派继续穿马褂留辫子,所以才会闹这个笑话。” 安毅忍俊不禁,走到尼古拉身边坐下,知道他会说中国话,也不费力说英语了,直接道:“尼古拉先生,等你饱览中国的秀丽风景后,我再派专机来接你,去叙府去看一看,怎么样啊?” “咦,将军,不是说好和你一起到那个什么……什么万里长江第一城,去过你们的圣诞节吗?”尼古拉不解地问道。 安毅愣了一下,转向满脸绯红的丁墨兰,立即明白过来:“可是――尼古拉先生,我今天就得赶回去,叙府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所以……” “没问题啊,我们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其实我们前天就回南京了,不过那时候你还在南昌,所以我们又在南京附近逛了逛。昨晚打电话知道你回来后,今天天还没亮,我的小天使就来敲我的房门,一切出行的事务准备完毕,我们还一起到街口那家别致的餐馆,愉快地享受了一碗阳――春――面。诚实地说,中国的面确实比意大利面好吃。”尼古拉轻松地回答。 安毅知道无法拒绝了,只能乐呵呵地表示这是自己的荣幸,耐心地陪着尼古拉享受了一下一百五十个大洋一斤的极品祁门红茶,看到尼古拉又再往茶杯里加上一粒方糖,只能无奈地看着。 两个小时之后,一行人终于来到机场。 尼古拉看到安毅的专机是德国容克公司的三发运输机,颇为意外,微微一笑登上机舱,最后选择了与安毅面对面的位置,在丁墨兰细心照顾下,东瞧瞧西看看,不停点头,似乎对飞机里的陈设和座位布置非常满意。 飞机飞上蓝天,尼古拉把幽深的目光从灿烂和暖的眼光和片片白云间收回,含笑望着安毅俊朗的脸,突然问道: “安,你相信吗?只需要更换一种德国人和美国人都在全力去干的、很快就能研制成功的飞机发动机,再对飞机脆弱的骨架和拙笨的外形做一些改进,人们就能轻松地以每小时一千公里以上的时速,自由地翱翔于美丽的蓝天之上。” 安毅有些惊讶地望着露出轻松笑容的尼古拉:“先生说的是不是德国、英国和美国几个飞机发动机制造厂,正在研制的喷气式发动机?” 尼古拉有些意外:“安,没想到你也知道这些信息。我觉得你是除了我的宝贝外,见过的最聪明的中国人,虽然我知道你从没有在欧美任何一所学校接受过高等教育,但是我在与两个宝贝的交谈中,早就知道你和德国人一起联合改进并制造飞机,还听说你的飞机是全中国最大最先进的飞机,如果需要,可以乘坐二十六个人。 “刚才我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实如此,战败的德国人在军用飞机方面受到研制的限制之后,开发民用飞机的热情更为高涨,可以说到目前为止,这架容克运输机是我见到的较为优秀的运输机之一,只不过样子太丑了。没办法,德国人一直侧重于飞机的性能,却往往以牺牲视觉感官为代价,可惜了。” “你真是太精辟了,我的教授,如果不是听墨兰和茹怡谈及你后,我特别查阅过你的资料,我真难以想象会有一天和一个拒绝领取诺贝尔奖的伟大科学家在一起交流。”安毅非常佩服尼古拉的睿智与眼光。 尼古拉红光满面,爽朗地笑了起来:“虽然你是在恭维我,但我还是很喜欢听,能得到一个全世界最年轻的上将如此赞誉,确实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不过,亲爱的安,我想问问你,听说你对科技、特别是机械非常着迷,估计在这方面你下了很大工夫,否则也不会和严谨务实、素以工作机器著称的德国人搅在一起。 “我想问的是,你是否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个世界上会有一种飞机,能在一万英里的航程中不加油,承载五百名乘客飞越太平洋,从美国飞到中国只需要二十四小时甚至更短的时间?” 安毅彻底傻了,心里直叫我的娘啊这家伙是人吗…… 第九八七章 一诺千金 第九八七章一诺千金 回到叙府,安毅没有一天的清闲,连续两天的军事会议和行政会议结束,紧接着就是大张旗鼓的表彰活动,十五个军政团体和三百余名各界模范在农历的年终获得嘉奖,带着巨大的荣耀,欢欢喜喜地回家过年。 驻扎在滇南的二十六军和警备部队将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英国人看到安家军并没有参与到班洪边境的冲突之中,全都以为中国政府在英国巨大的外交压力下,忍气吞声悄然退缩了,开始肆无忌惮地加大越境开采银矿渣的规模,遇到卡瓦族聚集起来的上千民众强烈抵抗之后,贪婪成性、横行霸道的英国人终于失去了所有耐心,纠集多达一千余人的英缅军队,武装开进班洪矿区。 不知是什么原因,素来悍勇好战,虽然只装备有长矛、弓箭和少量火铳的卡瓦族人一直都是宁死也不退缩的,但这次竟然在无法抵抗之下选择了尽数撤离,连矿区周边三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也整体搬迁。英国人惊讶之后,先是大喜若狂,紧接着迅即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以卡瓦族彪悍的民族特性,竟然做出如此有目的、有组织的统一撤退,极有可能意味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谨慎的英国殖民军队和贪婪成性的英国开发商,尚未达到要钱不要命的地步,看到情况不对劲,立即撤出矿区,集结兵力于边界地区,不时派出小股侦查部队,越境探查安家军的动静,重赏缅族军队中的亡命之徒,做出各种各样的挑衅和试探,无奈连续五天都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 这下英国人彻底糊涂了,只能寄望于正在从印度飞来增援的一个空军大队,希望能在强大的大英帝国空军的空中侦察和威慑之下,能够彻底解除矿区周围潜在的危险。 英国人不知道的是,滇南数县的卡瓦族各部落头人罕有地聚集于沧源县城,打破了百年来对汉族人的不信任态度,正在与专区公署议长朱老爷子、二十六军军长夏俭、警备司令代正良等将校聚集一堂,紧张磋商对策。 暂时退出避免加剧冲突的意见,正是滇南安家军司令部做出的,尽管刚开始的时候遭到不少刚直的卡瓦族头人的强烈反对,但是在安家军上下郑重承诺――绝对不放任外敌侵犯自己父老乡亲弟兄姐妹的生命财产安全,并慷慨赠送给各部落一批枪支弹药用于自保的前提下,头人们终于放下戒心,相信安家军的诚意,耐心地坐下来好好协商,最后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同意按照安家军制定的对策实行,实施之后的效果很好地说明安家军是对的。 众头人和安家军滇南高层因此而得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详细权衡得失,力争尽快拿出一个令各方面都满意的计划,对英国人的侵犯予以还击。滇南边界因为这样的原因,竟然出奇地平静下来,没有发生南京政府和英国政府均担心的武力冲突,但越是平静,积蓄的矛盾和怒火就越浓郁,前景也更为令人担忧。 相对于滇南的弟兄们,安毅一点儿也不轻松,大年三十还去了叙府周边的移民新村,探望来自大江南北的乡亲们,回到家已是下午五点,劳守道、弟弟罗韶东、夏俭一家、尹继南的岳父岳母和女儿等数十人,济济一堂,五张大桌子满满当当摆在大客厅里,桌面上满是可口的菜肴。 大家看到丁墨兰陪着尼古拉.特斯拉,和安毅一道回来,全都露出了热情的笑脸,浓浓的亲情和节日的喜庆,让从未体验过中国农历春节的洋老头感动不已,破天荒地没有说出一句别出心裁的玩笑话,紧紧握着劳守道的手,欣然坐到长辈该坐的位置上。 经过几天的相处,丁墨兰已经和龚茜很熟悉了,她非常尊敬这位美丽端庄、对自己关爱有加的上司,更喜欢龚茜那个粉嘟嘟的漂亮儿子,不知不觉嘴里的称呼已经变成了“茜姐”,与安毅、叶青等人的叫法一模一样。 热热闹闹和睦美满的年饭结束,年纪大的如吴妈、尹继南的岳父母等人先后告辞离开,年纪小的都在大人的陪伴下,不是前往新落成的叙府剧院观看川南各界的文艺表演,就是到人民广场去参加市政府举行的新春游园有奖活动。 安毅这个时候才真正地轻松下来,难得地拥着两位娇妻,坐在二楼客厅里,围着暖烘烘的炭火,一起守岁,低声交谈。 楚儿还在哺乳期,不时需要从婴儿车里抱起四个多月大的儿子,“依依呀呀”地哄上一会儿,加上这几天筹备新年的活动日程,很费精力,靠在安毅的肩膀上,困得眼皮直打架,实在支持不下去只好低声致歉,抱着孩子回去补觉了。肚子越来越大的冯洁云,这段时间变得非常嗜睡,见楚儿休息去了,也不由打起了呵欠。安毅心里满是温馨,小心翼翼地呵护冯洁云上床躺好,冯洁云直起腰身,搂着安毅的脖子亲了又亲,这才带着幸福的微笑,甜甜入梦。 安毅洗完澡,看了看房间里的大钟还九点不到,想了想穿戴整齐,下楼向马大婶交代了几句,出门直接走到东苑的小楼里。 龚茜的小保姆芍药已经放假,出去玩了,叶青今天一早乘飞机返回杭州,看望久违的父母,小楼里只剩下深居简出、行事非常低调的龚茜和带孩子的吴妈。 安毅到儿子的房间,亲了亲睡熟过去的宝贝儿子,掏出个红包提前孝敬吴妈,在吴妈欣慰的注视下,悄然登上二楼。 沐浴完毕的龚茜,正在梳妆,从镜子中看到安毅边脱下外衣边走了过来,一颗心激动得“怦怦”直跳,美丽的眼中,全都是似水柔情。 认识安毅八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安毅一起欢度佳节,而且是静谧温馨的二人世界。 安毅的心弦远远地就被龚茜急促的喘息声和幽幽如兰的美妙气息所拨动,靠上去从身后伸出双手,在龚茜圆润饱满的双肩上轻轻揉捏。不一会儿,双手不由自主地下滑,在龚茜无法自已地颤栗起来、就要发出第一声娇吟之际,安毅热辣辣的嘴唇,已经贴在龚茜如饥似渴的丹唇上…… 次日上午,睡在自己房间里的安毅,被院子里传来的阵阵欢笑所吵醒,迷迷糊糊起床披上大衣,走到窗前一看,顿时欣喜万分: 一场突如其来的瑞雪,已经把整个院子装点得洁白一片,大树上、枝桠上和竹梢上全都是晶莹的雪花,义女小杏花、劳守道的儿子三毛、已经就读士官学校军需专业的义子马远征以及小保姆芍药等等全都在欢快地打雪仗,衣着光鲜的劳守道和一群妇女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 “毅哥,难得休息一下,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特意不让孩子们上来打扰你的。” 身穿节日盛装的楚儿,还是那么地温柔美丽,根本看不出是生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安毅伸手搂住来到身边的楚儿的纤腰:“怎么,孩子们是想要红包了吧?” 楚儿呵呵一笑:“可不是吗?都等着拜年呢。” 安毅歉意地亲了亲楚儿的脸蛋:“我昨晚回房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没吵醒你吧?” “没有啊,我睡得死死的,今早起来进房来看你睡得那么香,不忍心打扰你,又悄悄退出去了,云姐也说让你多休息,这些日子你太累了……好了,既然起来了,快去洗洗吧,尼古拉先生刚来电话,说要和你一起去北山古炮台游览,昨晚喝酒时你答应他的,沈大哥说已经安排好了。” 楚儿轻轻推开安毅,走到衣柜前为安毅挑衣服:“今天是大年初一,穿军装还是便装?” 安毅拍了拍脑袋,大步走向洗浴间:“便装吧,虽然适逢瑞雪,今天北山不一定有多少游客,但总不能太过显眼了,否则大家都上来打招呼,彼此都耽误了……” 两个小时后,尼古拉与安毅站立在高高的古炮台上,俯瞰奔腾不息的三江口,朝阳给白皑皑的群山和叙府城蒙上了一层温暖的柔光,强劲的东北风将安毅和尼古拉的大衣吹得猎猎飘动,两个人却似丝毫没有寒冷之感,遥望着壮丽的江景久久伫立,心情澎湃。 丁墨兰、韩玉、沈凤道等十几人全都身着节日的盛装,站立在炮台下方的城垛边沿,凝望叙府美景和滔滔江水,无比陶醉。 “安,叙府很美,对吗?”尼古拉开口了。 安毅微微感叹:“是很美,美得让人沉醉!不过几年前可不是这样,到处是残垣断壁,处处显露衰败的迹象……看到叙府在我的手中变得越来越美,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尼古拉先生,你的家乡一定也很美吧?” “是啊,不过太过遥远了,不单是指路程,记忆也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模糊不清了。”尼古拉勾起了乡情,深吸了口气,指指叙府城最高的基督教堂尖尖的顶部: “这座教堂,和我少时家乡的那座教堂几乎一样,很难想像,你在四年前中国局势还很混乱的时候,就同意基督教进入这个古老而又焕发出盎然生命力的大陆腹地城市。我来中国之前,并不清楚这里的情况,慢慢深入了解之后我才发现,你的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多么宽广的胸怀,虽然这座雄伟的教堂刚落成两年多,但却是这座城市走向发展、走向繁荣的最好见证。 “安,我很钦佩你,你能有这样的气魄,建立起一座完全属于自己的美丽城市,而且能让它兼收并蓄,博采众家之长,成为一个和平发展的楷模,这其中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勇气和力量,更重要的是一种天才的创造力和前瞻性。说实话,直到刚才那一刻,我才被你感动了,了不起啊!” 安毅惊讶地凝视感慨万千的尼古拉:“是不是之前我给你留下的印象很糟糕?我承认,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并不那么礼貌,要知道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担心墨兰和茹怡被人骗了呢……咦,看你的神情,不像是那么小气的人,你不会在看到我之前,以为我也留着一根大辫子吧?” 尼古拉欢快地笑了起来,一双浓眉上下抖动:“是的,是的,至少在美国的时候,我是这样想象你的,我那美丽的两个天使兰和怡在提起你的时候,总是一脸的向往和崇拜,连我这个老家伙都嫉妒了,于是就尽量把你往坏处想。” “哈哈……奶奶的,你可真逗,哈哈!” 安毅实在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尼古拉也毫无风度地畅笑着,需要用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双掌撑在城墙上,才不至于笑得蹲下来。 下方的丁墨兰、韩玉等人和一干将校全都惊讶地望了过来,安毅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吩咐大家随意,该放鞭炮的就放,该怎么乐就怎么乐,既然出来游玩不需要拘束。 尼古拉笑完,站直身子,望了一眼兴高采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年轻男女,再次感叹:“年轻真好啊!” “你一点儿也不老,尼古拉先生,我认为现在正是你一生中最睿智的时期,从古到今的伟人,都是在你这样的年纪,创造出丰功伟业的。”安毅笑容可掬地恭维。 “也许你说得对,这段时间的确是我一生中最为清醒的时期,至少这几年我想明白了人生的很多事情,但这也是让我最感无奈的事情,因为生命渐渐离我而去,我却还满怀遗憾和不甘心……” 尼古拉深有感触地合应。 安毅想了想,终于提出埋藏已久的要求:“尼古拉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墨兰、茹怡她们有过什么约定,但我还是想请求你:留下来吧,我和我的同事们都非常希望你能留下来。这段时间你也考察了我们叙府的十多个研究所,虽然你赞不绝口,但是我能听出你赞许中的某些失望,我呢,很想在你的帮助下弥补我所不知道的缺陷和失望,而这一切,只能寄望于你这样的伟大的科学巨匠。尼古拉先生,今年是中国农历新年的第一天,很多人都会在这一天许下一个美好的愿望,我也如此。” 尼古拉有些意外。他虽然知道安毅在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之后,肯定会说出挽留自己的话,但没想象到竟然会选择在这样特殊的一天、用如此真挚地语言表达出来,感动之余,顽皮地笑道: “安,要我留下来其实不是不可以,可是我的要价会很高,记得当年闻名全世界的大发明家爱迪生先生一周都不愿付给我二十五美元的薪水,相信也没多少人出价会比他高。既然你如此诚恳,那么我现在给你个机会,说来听听吧,你付给我的薪水能有多少?” “你说个数吧,只要我能办到,绝对不讨价还价。”安毅笑语盈盈。 “这样吧,我的年薪是一百万美金,你愿意吗?” 尼古拉笑得很灿烂,他认定安毅绝对不会满足自己的条件,全世界没有一个人会满足这个近似于不可能的条件。 安毅甘之如饴:“告诉我,尼古拉先生,告诉我你说的是发自内心的实话。” “那当然,一百万美金哦,没有比这个更实在的大实话了。”尼古拉非常得意。 安毅笑容逐渐消失,郑重地伸出手来:“那么,成交了!” 尼古拉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的眼睛瞪得大大地,无比惊讶地凝视着安毅的双眼,过了好久才严肃地问道:“安,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尼古拉先生,把你尊贵的手伸出来吧!我认为,这个世界上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事物不多,而你是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一个,你的生命和才华,以及你对人类社会的贡献,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安毅上前半步,脸上全都是由衷的微笑。 尼古拉深受感动,情不自禁伸出双手,安毅抓住紧紧一握,接着发出爽朗的笑声:“亲爱的尼古拉先生,我相信你会觉得,这将是你一生中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而且在这块古老的、美丽的土地上,亟待为你建起一座丰碑,永远让我们的子孙后代缅怀。” 尼古拉重重握住安毅的手:“亲爱的安,我真的被你感动了!不过,请允许我修改一下我的承诺,我愿意留下来指导你认为需要的研究工作,但只能留下两年,两年后我必须回去,我还有很多的心愿留在美国。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我尊重你的决定。” 安毅心中痛苦,但脸上仍是灿烂的笑容。 “那么,请你先给我预付五十万美元薪水怎么样?”尼古拉狡猾地笑问。 “没问题,回去之后我立刻给你支票,银行由你指定,如果需要的话,你可以在美国花旗银行或者合众国银行随意支取这笔钱。”安毅回答。 “太好了!太好了!这么吧,亲爱的安,我拿到支票就立刻返回美国,我要把自己所欠的债务全部还清……对了,最好你能再给我二十万美元,我回来的时候,将把我所需要的研究设备和几个助手一起带来,也许需要三五个月,甚至半年,你能答应吗?”尼古拉似笑非笑地望着安毅。 安毅颔首一笑:“中国有句老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答应你了!” 尼古拉无比震惊地望着安毅,好久才悠悠一叹:“好吧,我被你折服了!可是我要说,安,你也是个疯子,我们都是疯子……” 第九八八章 如梦方醒 第九八八章如梦方醒 大年初一下午两点,正在雅安视察的刘文辉给安毅连发三份电文,第一份是礼节上的贺词,还说接下来的元宵节,他的族兄刘文彩将会前往叙府,与各界老朋友聚上一聚,共同协商如何大力发展双边关系、振兴四川经济;第二份电报紧接着第一份而来,叙说英国驻印度殖民军队武装了约为万人的西康叛乱分子,于大年初一上午侵占了邓科和德格两大重镇,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第三封电报是安毅复电后一个小时发来的,刘文辉几乎得出和安毅一样的意见,认为川康、滇西、滇南的武装暴乱和冲突绝对不是孤立存在的,每一个地段、每一次冲突都有英国人参与其中,认定英国驻印度总督和殖民军队司令部是一系列侵略挑衅事件的罪魁祸首。 安家军的一个个将领接到通知,于当晚八点在总司令部召开紧急会议。 刚把家人接到叙府的江防司令路程光也放下一切,第一个赶到安毅身边;陪同曲慕辰游览叙府真武山的叶成和屠智荣等人立即下山;一年到头不见人影的杜易难得地陪同父母和老婆孩子看电影,闻讯悄悄离开电影院赶到情报局;正在湖州探亲访友的川南警备司令兼叙府行营参谋长杨斌接到急电,立刻告别家人,率领副官和侍卫长赶赴杭州,搭乘西南航空公司最后一班杭州至南昌至叙府的班机飞回叙府。 下午三时,南昌行营。 考察南昌“新生活运动”展开情况的蒋介石同时接到安毅和四川省主席刘文辉发来的急电,立即召集麾下心腹,召开特别会议。 已经悄悄调回蒋介石身边担任剿匪司令部秘书长的杨永泰愁眉紧锁,一言不发,静静等候葛敬恩、曹浩森、林蔚、陈立夫、徐恩曾等人发表意见,可这几人除了参谋次长葛敬恩之外,谁都不熟悉西南情况。 葛敬恩早就知道蒋介石的“坚忍”政策,沉着脸,闭上嘴不愿表态,弄得主持会议的蒋介石非常尴尬。 陈立夫看到蒋介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略微犹豫,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如果自乾(刘文辉)将军所言属实,数年来叛乱不休的西康地区恐怕会出现更大的危机。之前叛军一直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遇到川军出击通常是溜之大吉,如今竟然出现上万武装分子,连续攻克并占领西康与藏边两座重镇,并采取烧杀掳掠的过激方式,很明显是恶意为之的。这个问题虽然发生在西康,但是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引发全国舆论一片哗然,元月一日日军轰炸北平密云的龙王庙,就引发了全国各界的强烈反响和抗议,政府被愤怒的民众抨击,非常被动,更为严重的是,沈阳、旅顺和锦州在昨天下午和晚上接连发生四次大爆炸,日军物资仓库、中转车站几乎全被捣毁,百余日军在爆炸中丧生,这一切,很有可能是民间抗日组织大规模报复的前兆,接下去估计会酿成更大的灾难。” 蒋介石非常清楚日本人遭受报复的事情,昨晚接二连三接到东北爆炸案的消息时,蒋介石甚至有种极为舒畅的快感。 刚开始蒋介石以为是安毅主管的第四厅所为,因为目前安毅只向军统局交割了华北、华中两部分的情报机构,日占区的东北情报站并不在交割之列,安毅也否认东北情报站的继续存在,解释说东北站的情报员全都撤回华北,并已经转入军统局相关部门。 戴笠也认同了安毅的解释,汇报说除了经贸这条线还在第四厅管辖范围内,其他如侦查、行动、技术等部门均已悉数转入军统局编制序列,人数多达三百余人,军统局的华北地区各情报站正因为得到这批宝贵人才的加盟,才得以迅速组建并开始高效地运转起来。 第四厅厅长赵瑞也在密电中否认了是第四厅所为,但不排除这是之前想加入第四厅外围组织的“东北抗日青年团”和“东北铁血锄奸团”自发组织的反抗行动,因为这两个团体的领导人,几乎全都是原东北军中的年轻军官,因为对少帅的极度失望和对日本人的刻骨仇恨,他们拒绝了东北军情报部门的招揽,但由于第四厅已经把华北主要情报力量和秘密据点移交给了军统局,所以断绝了与这些民间抗日团体的联系。 戴笠和赵瑞的汇报,蒋介石虽然不完全相信,但是也毫无办法,他虽然怀疑对日本人极为警惕的安毅仍然绕过军统局甚至绕过第四厅,向整个东北和华北地区的地下抗日组织提供武器和资金上的帮助,但这仅仅只是怀疑,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就连无孔不入的日本情报机关都抓不住安毅的把柄,刚刚在华北立足的军统局和徐恩曾那点儿可怜的党务调查力量,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其中的秘密。 但是今天接到的急报不同以往,刘文辉虽然狡猾,但不会在大年初一这个合家欢庆的日子鲁莽地以报忧不报喜的方式诉说自己的难堪。 根据以往的经验,只要英国人支持的叛军闹得不是很过分,刘文辉也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尽量淡化,因为他这个四川省主席也不愿意自己统治的川康地区,不时传出有损其威信甚至激发民愤民怨的消息来,这次不择时日的急报,足以看出危机已经超出刘文辉控制的范围,他再压着很可能对他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 蒋介石虽然神色严峻,看不出喜怒哀乐,但是他此刻的心情和安毅的心情一样,有一种如梦方醒的惊愕感和耻辱感,知道被英国人彬彬有礼的外交手段和阳奉阴违的对华政策蒙骗了。 可是即便这样,蒋介石仍然下不了决心,目前正是剿灭共产党红军的关键时期,已经殚心竭虑处理好华北问题和福建问题的蒋介石,非常不愿意看到西南再出现牵涉到外国势力的军事冲突。 蒋介石始终认为,所有的一切都必须等待消灭共产党红军之后才能提上议程,否则将会对他的剿共大业产生无法预测的重要影响。 会议室里出奇地安静,谁都不知道蒋介石心里在想些什么,直到蒋介石把脸转向杨永泰,大家才意识到蒋介石要倾听杨永泰的想法,意识到这位号称蒋介石第一智囊的意见,极有可能会左右蒋介石的最后决定,于是大家不约而同望向从容淡定的杨永泰,包括坐在最边沿的邓文仪,也情不自禁地竖起了耳朵。 杨永泰缓缓站起来:“委座,诸位,说实话,我对此非常惊讶,几乎不需要再做多少分析,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不断发生的西南边境武装冲突,是英国人有计划、有预谋、有目的的总体行动。日本人极为擅长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英国人同样也不例外,从鸦片战争到现在,他们一直这么做的。” 众人频频点头,杨永泰的意见基本上与大家的分析一致,但杨永泰有条不紊、从容不迫地站在那里,显然还有更为重要的话接着说出来,大家都聚精会神洗耳恭听。 杨永泰接着说道:“只是在目前的国内局势下,我们很难在任何方面作出回应和表态,原因有三:第一、从清朝开始,中缅、中印边境线就存在巨大的问题,双方对边界线的划分分歧很大,大到无法调和的地步,这就给英国人不断抓住我们的弱点,不断刺激我们的神经提供了借口和机会,因为清王朝和北洋政府的腐朽懦弱,现在把矛盾扔到了我们国民政府手上,而国民政府的能力大家都清楚,如今华北问题方才解决,福建叛乱刚刚平息,各级政权都没有来得及建立,还得集中全力扑灭位于国家腹心地带的共产党反动势力。列强正是看准了我们顾此失彼的窘迫处境,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侵略挑衅。 “第二、自从中华民国建立以来,就从未有能力管辖过东北、西北、西南这些超过国土面积三分之二的地区,就连中山先生的革命根据地广东,如今也都把持在阳奉阴违的地方军阀手里,广西贵州更不用说了,就连中央的一纸命令都无法有效传递到上述地区,好不容易在长城抗战之后收回的华北地区的管辖权,还得看各驻军的面子小心翼翼地行事,这个时候,要是不迅速消灭共产党武装,我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力量去解决层出不穷的危机,除了口头上的表态之外,我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第三、纵观以上现实,还是需要强调我们既定的、必须坚定不移执行的方针政策――攘外必先安内!否则任何的匆促决定都毫无意义,只会把党国大业推向失败,而不会对国家民族有任何裨益。我的话讲完了。” 杨永泰的一席长篇大论,正中蒋介石下怀,也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 其实这些话是蒋介石想说又不方便说出来的,杨永泰这次为蒋介石说出来了,就算将来出了问题,也自然会由杨永泰来背黑锅,与领袖毫无相关。在杨永泰发言过程中,蒋介石情不自禁频频点头,等于是给了与会者明确的信号,这,就是蒋介石的最终意见。 蒋介石扫视一圈:“诸位有何补充,尽管畅所欲言。” 看到没有一个人有表态的意思,蒋介石想了想说道:“那么,我来说说自己的意见,供各位讨论一下。一、立即通知行政院汪院长,请他和外交部紧急照会英国大使,让英国人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必要时可以提出严正抗议,并阐明必要时候我们将予以反制的态度;二、严令刘文辉、朱培德、安毅保持克制,任何的军事行动,都必须报请中央的批准,否则一律视为擅自行动,将予以严厉处分。大家议一议吧,有何意见尽管提出来。” 众人看到蒋介石已经做出决定,哪里还敢有什么意见?全都恭恭敬敬地表示一切以委座马首是瞻。 蒋介石满意地宣布散会,杨永泰故意磨磨蹭蹭留到最后,等大家都离去之后,杨永泰在心领神会的蒋介石耳边低声建议: “委座,请尽快召唤刘文辉、安毅、朱培德三将军到南昌开会,哪怕不能统一意见,也能为外交斡旋赢得宝贵的时间,否则一旦这几个封疆大吏无法忍受英国人的频繁挑衅,到时候再想制止就晚了。” “正合我意,就这样办吧……” 第九八九章 各怀心事 第九八九章各怀心事 大年初三下午,三架容克运输机先后降落在南昌机场,先到达的安毅陪同蒋介石等人一起迎接朱培德和刘文辉。 朱培德的专机是云南空军的容克52型军用运输机,和安毅的座机一样,都是三个发动机的二十六座大型客机,刘文辉的座机是容克34改型机,加上两位飞行员在内成员只有六人,因此刘文辉只带来了副官长和侍卫长,不像朱培德那样,十几个将校济济一堂。 蒋介石非常热情,跟随在他身后的陈立夫、杨永泰、曹浩森、刚到不久的张治中和孔祥熙等人都亲热地与朱培德和刘文辉打招呼。 蒋介石见朱培德气色好了很多,可脸型和身材还是那么瘦,非常关心地询问朱培德的日常起居。极少出川的刘文辉身材高大,仪表堂堂,自有一股威风凛凛的枭雄气概,蒋介石身边的一群军政大员谁也不敢小觑,对刘文辉彬彬有礼,非常礼貌周到。 刘文辉打完哈哈,正要和安毅走在一起,蒋介石大呼“自乾兄一起来”,很快便把刘文辉和朱培德一起请上他那辆宽大的美国防弹车。 安毅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快步走到恩师张治中身边,恭敬地把张治中请上第四厅南昌站的专车,跟随在蒋介石的车子后面,在宪兵车队的前呼后拥中,浩浩荡荡开进南昌城。 张治中望着公路两旁的工厂和商铺,非常感慨:“每次来都发现变了个样,要是不打仗,南昌的发展估计要比现在快得多啊!” “恐怕有违恩师期望了,国共两党都已发表宣言,都说彼此的关系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一方不把另一方彻底消灭,整个中国都不会安静下来。”安毅低声叹息。 车子驶上大道,张治中关心地问到:“你知道校长为什么这么着急把你们西南三个大将全部召回来开会吗?” “猜到一些,军委会议原定于初八召开,突然把我们几个提前召来,很可能与川康和中缅边境的突发事件有关。”安毅回答。 “你呢?你有什么打算?”张治中问道。 安毅苦笑道:“学生能有什么打算?年前回川南之前,校长千叮万嘱,不让学生在中缅边境生事,反复交代要我保持克制,一切均交由中央政府和外交部门解决。为此学生回到川南立即召开军事会议,传达了校长的指示精神,将士们忍气吞声,还要百般安抚边境各民族同胞,怨气很大,但也总算保持了一个安定和谐的局面,没有惹出什么麻烦。倒是大年初一发生在川康地区的武装暴乱非常严重,学生听自乾将军说,遇害的汉民和戍边川军将士不下百人,性质非常恶劣。这一次自乾将军真正生气了,他原本不打算来南昌的,是学生反复致电请求,他才不情不愿地来了,先到叙府和益之将军商量好久,才命令川康边防师暂且后退五十公里,吩咐一切等他到中央开完会回去再说。” 张治中点点头:“你做得很对,估计英国人也怕了你们安家军,无论怎么打他们都不是安家军的对手,可以说在安家军镇守的滇南一带,英国人讨不到半点儿便宜,所以他们就选择在川康地区动手,这一点之前中央军委和整个决策层都始料未及,明知道这是英国人的一个巨大阴谋,但是谁也不敢在此内忧外患之时轻起战火,这一点,你要理解校长。 “还有,这次杨永泰低调复职,在分析会上的发言也比较客观,对你赞誉有加,看得出他心里对你是抱有歉意的。你呢,把胸怀放宽点,不要老是计较以前的恩恩怨怨,我不想让你忘记,只想让你先放到一边,一切以大局为重,比如刚才接机时杨永泰主动向你伸出手示好,你却转过头装作没看见的事情,下次绝不能发生了。” 安毅颇为恼火地诉苦:“这个杨永泰是个人物啊!学生可不敢和他握手,随时都怕他笑眯眯地看着你,背后却悄悄捅出一刀。” 张治中哑然失笑:“你这家伙,还是这幅臭脾气。记住了,你就算不给杨永泰面子,也得给校长面子,明白了吗?” “明白了。”安毅悻悻然回答。 张治中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突然皱眉低声问道:“你听说没有?南京上层私下里说你安毅剿共最狠,历来奉行彻底清除的雷霆扫穴手段,两个月灭掉川湘鄂边区大大小小共产党武装二十余个,清剿顽匪三千余众,竟然没留下一个俘虏,凶悍如黄汉、贺龙部都不敢再动你川南分毫,宁愿逃到穷山恶水的鄂西疲于奔命,也不愿靠近你安毅的地盘。再者,根据中央党部党务调查局最近破获共产党地下组织缴获的文件来看,共产党在内部政治宣传小册子里,已经把你列为血腥的刽子手之一,你是否知道这些事情?” 安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张治中:“不会吧,老师?学生那里可都是小打小闹啊!虽然下手重了点,但都是对那些十恶不赦、民愤极大的恶霸土匪才这样,尽管如此也从来没有说不留一个俘虏的,俘虏被缴械之后,我们还得查清他的原籍登记在案,完了发给两个大洋礼送回家,怎么会有如此耸人听闻的传言啊?” 张治中从安毅眼睛里看到了真诚,点点头长出口气:“不是这样就好,我也放心了。不过你需要吸取教训,任何事情都不会空穴来风,你要严密洞察各种言论背后的动机和目的才行。你的作战风格我清楚,不动则已,一动就没有任何情面可讲,也许这也是流言四起的一个原因。之前,你两次不顾校长的禁令和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私自放走两名共产党高级干部,别人都说你安毅重情重义,敢做敢当,校长最终虽然生气也没怎么处罚你,反而认为你是一片赤诚。但是,随着你的权力和政治地位步步上升,经历的大风大浪也多了,如果再做出欠考虑的事情,人们就不会以原来的标准来看待你,所以你得时时注意,还是那句话,谨言慎行,谋定后动!” “谢谢老师!安毅记住了,一刻也不敢忘记。”安毅虚心回答。 张治中接着告诫:“如果有机会,你和祖燕(陈立夫)私下接触一下,让中央党部宣传部门不要总是拿你安家军的川湘剿匪战绩,作为政治宣传典型和心理战事例,再这么搞下去,哪怕你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全天下的人都以为你安毅干了,后果相当严重。无论做什么决定,都要把握分寸,留点儿余地,同时也要注意别被有心人蓄意利用。” 安毅叹了口气:“学生就知道是陈部长坏事,也隐约明白他这么做的深层原因和目的,以学生和他的私交,他决对不愿这么做的,可是他不能不做,这一点,虽然他没解释,学生也能体谅的。不过,再此郑重地和他打声招呼还是很有必要的,否则他做习惯了,就没有愧疚之心了。” 张治中满意地点点头,展颜一笑,四处看了看,拍拍做工精致的座椅和车门,换了个轻松话题: “这车结实漂亮,端庄大气,一看就让人喜欢,我此前还从没看到过这么耐看、这么新颖简洁的漂亮外形,烤漆也做得相当好,高底盘和宽轮胎的独特设计,特别适合我们军队装备,军委机关也只配备有两辆,反应非常不错。我看见车头正前方装饰一头长着翅膀的银色豹子,是你们川南军用车辆厂制造出来的吧?” “是的,川南制造的系列车型中,在美国道奇中吉普基础上生产的多用途吉普车最早定型生产,用的是‘五星’标志,可装配重机枪、迫击炮等武器,也可作为乘坐十二人的运兵车,我们称之为勇士系列。 “我们现在坐的这一辆是飞豹系列,依照福特公司专门设计的军用越野车设计图,再经过我们的设计师做了系列改动才定型,这种车在美国都很少,二八年后美国基本上不再量产军用小型车辆,前年我们没花几个钱就把整套设计图纸和十二辆样车买了回来,还把参与该车设计的两个美国工程师请到我们的工厂,去年七月份初终于能够批量生产了,目前每月能造出二百三十辆,目前周边地区都在排队等着提货。 “老师要是喜欢,我送你一辆怎么样?别看这车方方正正,但是马力强劲,无论是舒适性、行车速度、续航能力还是发动机的质量,都比进口车高很多,也比进口车大方朴实,开出去不会丢脸。” 安毅早就想送给恩师一辆车了,但是张治中的清廉与操守是有口皆碑的,所以一直没机会开口。 张治中莞尔一笑:“送给我本人就不必了,要是你有心,送几辆给母校吧,到了军校我想用随时都能用,你还能博个好口碑。咱们中央军校如今只有一辆能跑长途的雪铁龙轿车,其他三辆小车都是老掉牙的旧车,经常在半路抛锚,耽误事情,我来之前其中两辆干脆报废了。 “眼下委座和中央的财政都相当紧张,要车的事我提都不敢提,原本以为年初进口的那批会有一辆分到军校,结果中央政府全都拿走了,唯一分给军事教育系统的一辆被耿光将军要到陆大了,按目前的情况看,我们军校想要配车,至少要等到明年才有希望。” “行啊,五辆够了吗?”安毅问道。 “三辆就够了,你有钱也得悠着点,物以稀为贵嘛。你恐怕还不知道这种车现在多受欢迎,进口车到处可见,但是像你们生产的这种四轮驱动、什么路都可以走,外观又非常简洁大方的汽车,很多人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德国领事馆都在用你们的这种飞豹车,几位老熟人还求我替他们向你开口购买呢。” 张治中乐呵呵地看着前方,安毅心领神会,立刻答应一个月内就会解决。 第九九五章 谁更卑鄙(二) 第九九五章谁更卑鄙(二) 南昌江南宾馆是整座城市最豪华的宾馆,也是手头阔绰的欧美各国记者喜欢进驻的地方,江南宾馆不但有舒适漂亮的房间,完善的卫生设施,楼下的西餐馆也是欧美记者趋之若鹜的所在。 随着越来越多记者的入住,安毅也失去了进出的自由,大年初十中午,朱培德开完会返回昆明之后,安毅也悄悄搬出了江南宾馆,住进南昌行营的军官招待所,以避免越来越多的记者没完没了的采访要求。 西康战事与安毅、葛敬恩预料的一样,在大年初十中午一点全部结束战斗。出于政治方面的需要,刘文辉在通电全国的战报中,成倍地减少了歼灭叛军的数量,只通报歼敌四千余人,但是俘虏叛军的数量高达七百余人,其中的“不明身份者”多达十一人,这十一个不明身份者,就是被打伤之后俘虏的英国军事顾问,其中四人伤势颇重,估计已经处在奄奄一息的边沿。 安毅获得了刘文辉批准的赵东全发来的详细战报,虽然对刘文辉取得此次大胜由衷感到高兴,但是也为此战牺牲的三千二百余名川军将士伤痛不已,其中六名牺牲者,是担负起侦查和较射任务的安家军特种精英。 晚饭后,安毅奉命赶往蒋介石的办公室,协商川康边防军俘虏处置事务,意外地看到了悄悄到来的少帅张学良。 张学良已经同意前往武汉指挥剿共作战,驻扎华北的东北军三个军中的两个军已经南调,之所以仍然以需要时间善后为理由留下一个军,显然是少帅和东北军官兵舍不得离开税源丰富的平津地区。 少帅看到安毅很热情,他已从义兄蒋介石嘴里得知刘文辉的成功,从数日来全国各大报纸对刘文辉和川康边防军的歌颂中,少帅也感慨良多。少帅知道安毅过来向蒋介石汇报战况和研究战俘处置问题,就留下来听听此战的详细经过,毕竟抵抗外敌这么长脸的事情,多少都让丢失东北的少帅羡慕。 安毅根据赵东全发来的战报内容,简要地向蒋介石进行汇报,但完全隐瞒了赵东全一行参战的前前后后,把功劳全都归功于刘文辉和川康边防军将士,最后安毅才谈到俘虏问题:“……十一名被俘的英国军事顾问基本上带伤,其中四人伤势很严重,恐怕救不活了,刘自乾将军打算把剩下的七人秘密押解成都关押。 “至于叛军如何处理,学生以为还是交给边防军自行决定为好,参谋本部和军委各部最好不要干预。这一仗,名义上仍然属于我们自己的内部平叛,而且这次刘自乾将军爽快地服从了校长的指示,没有向外界公布十一名英国军事顾问的身份和详细情况,估计这也是英国人求之不得的。 “这样一来,如何处理叛军俘虏问题就简单多了,英国人自己屁股都擦不干净,哪里还有资格和勇气指责什么人权,谈论什么人道主义?” 少帅顿时乐了,他从没想到有谁敢在蒋介石面前说话如此随便。 蒋介石早已经习惯了安毅的风格,见怪不怪,点点头采纳了安毅的意见:“你说得很对,这一仗我们没有帮上什么忙,但是相关的嘉奖一定会很快做出的,不但精神上予以奖励,物质上也不能少。我已经吩咐孔部长尽快抽出一百万元,给予川康边防军实质上的奖励,也让全军和全国民众看到我们中央的明确态度和坚定立场。” “相信刘自乾将军和川康边防将士会无比感激校长的。” 安毅这句话不是什么恭维,他知道蒋介石在军费如此紧张的时候挤出一百万,是非常难得的事情,足以显示蒋介石对此战的满意程度,以及对此战所产生的重大意义的充分肯定。蒋介石很有可能会把此战拿来刺激剿共各路军,以激励各军奋勇杀敌,重赏之下出勇夫就是这个时候。 蒋介石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道:“对了,滇南那边的调查进度怎么样?” “基本上弄清了事实情况,确实是边陲三县佤族自卫军所为,不过……”安毅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非常担忧地望着蒋介石。 蒋介石皱起了眉头:“不过什么?有何难言之隐?” 安毅不再犹豫:“校长,云南省保安司令詹焕琪给学生来电,英军的飞机从昨天下午雨停开始,就频繁地在滇西上空展开侦查和挑衅。今天中午,滇南二十六军也报告了相同的情况,而且指出英军飞机进入我国领空多达二十余公里。学生已经严令驻扎滇南的空四团不得引起冲突,更不能发生交火,只需在我方空域严密戒备即可。再一个,今天下午四点,我老丈人突然从南洋给学生发来急电,说仰光的华商致电给他,告诉他两天前有三艘英国大型运输船靠岸,从船上下来了近万名英国官兵,卸下大批武器装备和车辆牵引的重炮。由于仰光华商没有军事常识,也不敢贸然打听情况,我们目前尚不知这部分英国军队的番号,但是可以断定这是从印度开来的英军主力师,他们很可能已经快速北上。” 蒋介石脸色一变,眉头紧锁:“情报可靠吗?” “应该是可信的,而且根据这两天英军飞机的出动情况,我们能够断定这些战机不下于一个攻击大队,数量约在二十八架至三十六架之间,从其活动半径推断,驻扎的机场为腊戌和密支那。”安毅回答。 蒋介石非常凝重地站起来,少帅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蒋介石思考片刻,走到安毅身边,低声问道:“我们能不能据此判断,英军可能在滇西或者滇南,展开大规模军事报复行动?” “完全有可能,英军驻印度司令部那些将领都是目空一切之辈,去年初他们刚刚取得印度全境的平叛胜利,正处于非常自傲骄横的时候,学生担心,哪怕英国政府不愿意中英关系恶化,驻印缅殖民军队也会以各种理由向我们发起进攻,加上他们刚在川藏边区大败,急需找一个发泄的突破口,目前看来,他们唯一的选择只能是中缅边境。 “川藏那边条件太过恶劣,英军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没经过数月的适应性训练,英军贸然进入高原地区的话,连喘气都很困难,加上叛军此次被刘自乾将军歼灭殆尽,想要重新组织一支新的军队,没个两年时间办不到,而中缅边境没有恶劣环境和兵力不足的约束,英军随随便便都可以抽出几个师的缅军,对我们发起突然进攻。”安毅详细说出自己分析的理由。 蒋介石连连点头:“这样的话,必须做好充分的军事准备。但是,要把外交斡旋放在首位,我很担心中缅边境打起来之后,日本关东军就会借机发难。华北形势本来就不乐观,要是再来一次长城抗战,我们南北受敌不说,中间还要对付共产党军队,非常的危险!你想想,我们有能力对付这种内外交困、三线作战的压力吗?” 安毅犹豫了一下,咬咬牙低声说道:“如果校长信任学生,就把中缅边境交给学生处理,学生哪怕打完所有的军队,掏空自己的腰包,也决不让英缅军队侵占一寸国土!” “不行!绝对不行!” 蒋介石断然否决:“安毅,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不是不相信你麾下的两个军和益之将军的滇军,而是从全局考虑,不得不权衡可能产生的外交孤立。还是那句话,攘外必先安内!只有消灭了共产党,我们才拥有一致对外的本钱,才能彻底解决腹背受敌、内外交困的危局,你对此要有个清晰的认识,切不可逞一时之勇,而置党国大局于不顾,否则,会成为国家民族和我们党的罪人的。” 安毅强忍心中的恼怒:“那么,该怎么办?” “斡旋!利用一切外交手段,制止事态的进一步恶化,相信总会有办法解决,必要的时候,暂时的妥协是需要承受的。”蒋介石已经打定了主意。 “那么,万一英国人一意孤行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侵占我们的国土,屠戮我们的人民,也不敢开枪反击?”安毅整个人处于爆发的边缘,再次沉声问道。 蒋介石没有回答,脸色变幻几下,走回去重重坐下:“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也只有奋起反抗了,但是在此之前,绝不能轻言对外交战。” 安毅心中一缓,微微点了点头:“学生明白了!” 蒋介石以为安毅真的明白了,欣慰地摆摆手,吩咐道:“这两天中外记者纷至沓来,围着行营提出这样那样的采访要求,弄得政治部和秘书处无法办公,不胜其扰,好在西康战事已经结束,可以把西康的消息,以及我们内部剿匪平叛的决心和立场告诉外界了。 “我决定,明天上午以剿匪司令部的名义,举行记者会,由军政次长明魏将军(曹浩森)、参谋次长堪侯将军(葛敬恩)通报围剿共军的情况,由你来通报西康平叛情况,至于外交方面的问题,一律不需要回答,由汪院长代表中央政府另择时间加以阐述。你回去之后做好准备,明天上午,我会让邓文仪把发言要求和基本大纲送给你,你要管住自己的臭脾气,明白吗?” 第九九五章 谁更卑鄙(三) 第九九五章谁更卑鄙(三)(《》) 安毅非常不愿意接下这个差事:“校长,学生能不能不出席?” “不行,谁让你这么出名的?一百个记者有九十个指名道姓要求采访你,好在你及时搬到行营来住,否则不知道让我多担心。你能打仗,生意也做得很出色,就是政治觉悟尚有欠缺,爱憎太过分明不是什么好事,这方面你要注意了。” 蒋介石盯着安毅的眼睛,耐心告诫。 安毅频频点头虚心接受,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提出告辞。 少帅叫住安毅,说自己明天就要赶赴武汉,开始履行三省剿匪总司令的职责,下一次见面不知何时,干脆借此机会一起聚聚说说话。 安毅爽快地答应下来,征得蒋介石同意,打电话叫上尚未离开的蒋鼎文和侍从室几个师兄,很快乘车前往老南昌法国人开设的酒吧,只有在那里,才没有那么多记者骚扰。 上午九点,距离记者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南昌行营一楼会议大厅里已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两百余名中外记者济济一堂,等候剿匪司令部召开的新闻发布会。 会场经过精心布置,主席台后方的幕墙上悬挂有孙中山先生的大幅画像,画像两边装点着大幅党旗和国旗,一溜覆盖洁白桌布的主席台前是一排冬季里少有的绿色盆景,正中的三盆君子兰开得正艳。君子兰正上方高高悬挂蓝底白字的长长横额,上书“剿总司令部新闻发布会”字样,会场两侧肃立着身穿军装、戴上白手套的工作人员,会场中间十几排用高靠椅子整齐摆放的座位上,坐满了各国记者,整个会场的布置隆重而肃穆,要比之前几次中央举行的记者会正式很多。 会议大厅后侧的秘书处办公室里,安毅详细阅读邓文仪交来的发言要求和规定细则,脑子里却在想少帅这会儿恐怕已经飞到武汉。昨晚的小聚大家聊得很开心,多喝了几杯的少帅也把心中的苦闷和无奈向安毅述说,归结起来还是那么个意思:不愿离开华北,不愿在剿共中消耗自身实力,如今的东北军犹如无根的浮萍,消耗一点就少一点,再想征兵补充实力,可就没有在东北时那么轻松了。 春风得意的蒋鼎文还是那副乐呵呵的奸商样子,在昨晚的泡吧中由始至终笑声朗朗,意气风发。 第九九六章 第九九六章 安毅知道,蒋鼎文已经被内定为福建绥靖公署主任,蒋鼎文由此而成为继刘峙、顾祝同之后,第三个跨入一省封疆大吏行列的黄埔将领,心中的得意与满足自不待言。 在常人的心目中,一个省的绥靖公署主任,要比安毅此类隶属军事委员会委员长派驻地方的行营主任高上一级,何况安毅头上的绥靖公署主任名头,管辖的并不是整个四川省全部,而是川湘滇黔边区二十几个县,比起执掌一个省的权柄还是要弱上一些。蒋鼎文心里第一次觉得舒服踏实,为此还几次故意逗得安毅摇头不止。 今早送别少帅之前,安毅很想给他个建议:军事行动最忌犹犹豫豫摇摆不定,面对红军大将徐海东率领的豫鄂皖百战之师,稍微犹豫很可能就会被打得惨不忍睹,就算豫鄂皖红军一时间无法抓住战机、逐一击溃不适应山地丘陵作战的东北军,少帅也不会取得什么像样的战绩,面对神出鬼没、来去如风的红军,东北军要是没有一个明确的指导思想,到头来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恐怕连自保都会成大问题。 但是安毅最终没有说出来,政治上越来越成熟的安毅不会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少帅是个极为自负的人,要是说出这些尖锐意见,说不定还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少帅自己上战场去体会一二,也好让沉溺于往昔辉煌的少帅,对东北军现在的战斗力有个清醒的界定。 “时间到了,出去吧。” 葛敬恩还以为安毅在细细阅读手中的发言大纲,见他半天没有动静,想了想来到安毅身边,低声催促。 安毅站起来,扣上风纪扣,捡起桌上的军帽,走到门边的镜子前照了一会儿,礼貌地请曹浩森走在第一位。 军政次长曹浩森追随李烈钧参加辛亥革命,参与过讨袁和护国战争,中山先生于北京病逝时曹浩森便随侍身边并处理后事,北伐时担任国民军联军总司令部副总参谋长,是与蒋介石平辈的老资格将领,加上他现在执掌的军政部属于行政院与中央军委双重管理,不像参谋本部直属归中央军委领导,安毅和葛敬恩都很客气地让曹浩森处于首位,以示尊重。 曹浩森、葛敬恩、安毅、邓文仪和两名剿总司令部的少将书记员一亮相,会场立即安静下来,记者中隶属于中央党部和中央政府的一帮人率先鼓起掌来,会场随即响起纷杂繁乱的掌声,很显然,这个记者会尚未召开,就能从记者们的掌声中感受到某种不和谐因素。 安毅粗略扫了一眼台下的记者群,发现叙府《三江日报》社长兼主编叶青、东方新闻社和《申报》、《时报》等报刊的记者朋友全都到场,欧美记者中熟悉的几个面孔也出现在记者席前排。 面对记者们友好的笑容,安毅微微点了点头,刚要挤出一抹标志性的微笑,一阵“劈劈啪啪”的闪光灯声音和腾起的白雾就笼罩全场,早已习惯这一切的安毅眼都不闭一下,礼貌地请曹浩森和葛敬恩先坐下,自己才坐下来,摘下军帽端正地摆在桌子左前侧。两名书记员就没有这么好的风度了,被闪光灯闪得有些慌乱,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 会议由蒋委员长的主任侍从副官邓文仪主持,他非常老练地向与会记者表示感谢,照本宣科通报福建事变的处理结果,再说了一番客套话,便把话语权交给了曹浩森。 曹浩森也不推让,详细地介绍了半个月来的剿共作战情况和围剿进度,非常有信心地说,彻底消灭共产党红军指日可待。 葛敬恩接着介绍了前几日悄悄绕过西路进剿部队、对南浔铁路发起突然袭击的萧克部红军如今的位置,以及目前中央军西路大军对其形成的三路合围态势,表示中央绝对不会让共产党红军攻进南昌地区范围之内,请各界民众放下心来,相信不出几日,即能传来剿灭萧克部的捷报。 随后轮到安毅介绍西康平叛的过程,安毅的话语简明扼要,没有通报整个战事的具体经过,几乎照搬了刘文辉的全国通电,又重复了一系列数字,完了向邓文仪点点头,端起茶杯悠闲地喝茶。 接下来的答记者问,才是整个会议的高潮,国内记者最关心的华北问题和旷日持久的剿共作战,欧美记者侧重于刚刚结束的西康平叛和已经出现的中缅边境危机。 由于早有腹案,曹浩森、葛敬恩和安毅都处理得很好,尤其是安毅,谨记蒋介石的要求,凡是华北及剿共问题全都推给曹浩森和葛敬恩,只有在记者问及西康平叛的某些具体问题,才给予较短而又谨慎的回答,整个会议进行得顺利而有序。 好不容易获得提问权的英国记者鲍威尔站起来,对准安毅就是一轮连珠炮:“请问安将军,你如何看待目前的中英关系?如何解释自从您的军队进驻云南思茅地区之后,驻守缅甸边境的英国和缅甸官兵接二连三发生不幸?如何解释四川的正规军队残酷屠杀川藏地区少数民族的血腥暴行?” 全场突然安静下来,数百双不同颜色的眼睛,全都集中到了安毅脸上,主席台上的曹浩森和葛敬恩暗暗叫苦,主持会议的邓文仪也紧张地望向安毅。 安毅本来对站起来的鲍威尔报以亲切的微笑,四年前两人在中原大战期间认识,之后安毅与鲍威尔的关系一直不错。但是,安毅没想到鲍威尔会在这个深具影响力的新闻发布会上,用如此偏颇甚至有点儿恶毒的语言诱导舆论,完全失去了一个新闻从业者应该具备的职业道德。 几乎在转眼之间,彼此四年间建立起的良好友谊就此烟消云散,在事关国家、民族利益的大是大非面前,安毅完全抛弃了对鲍威尔的所有好感与尊重,安毅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的笑容,取而代之的则是明显的鄙视与不屑,深邃的眼睛里,闪烁出锋利的冷芒。 安毅感觉自己的脚背被人踩了一下,知道是葛敬恩在用隐蔽的方式提醒自己不要动怒,暗暗深吸口气,以非常平静的语气回答: “谢谢你的提问,鲍威尔先生,我想,你现在可以坐下了。回答你这么多的问题,需要一点时间,我不忍心看着你情绪激动地站在彬彬有礼的众多记者朋友中间,你现在的姿势,很容易让人产生不适。” 会场里发出一阵哄笑声,中国记者对安毅的冷静和机智无比佩服。鲍威尔已经从安毅冷峻的眼神中意识到什么,一时间气势为之所夺,只能悻悻然缓缓坐下。 安毅扫视会场一圈,目光最后停留在鲍威尔英俊的、涨得通红的脸上,有条不紊地说道:“关于中英两国关系问题,自有外交部门去处理,不在本人的回答范围之内,下面我回答你的后两个问题。 “你说我的军队进驻滇南之后,英缅军队接二连三发生不幸,但是我想来想去,都不知道他们的不幸在哪里?是不是自从我的军队进驻滇南之后,英缅军队再也无法像过去十几二十年一样,只要高兴就可以肆意越境入侵中国领土,屠杀中国边民,抢掠中国人民的财产?是不是在此之前,可怜而脆弱的中国边民逆来顺受惯了,如今对跑到他们家里杀人抢劫的侵略者稍微做了些抵抗,就成了英缅军队的不幸? “很遗憾,鲍威尔先生,我不知道你今天怎么会以这样一种近乎霸道的口吻,对我进行如此无理的质问,但是我知道你骨子里仍然和你的祖先们一样,认为这个世界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认为中国人民和中国军队就应该像满清时期一样,被你们几千军队和几艘炮舰吓得拱手称臣,被你们无耻地屠杀和掠夺之后,还要拿出巨额的白银赔偿你们,对吧?这种美梦永远也不要想了!今天我可以非常严肃地告诉你,两次鸦片战争时期的历史,决对不会再次重演,因为,苦难深重的中国人已经觉醒了! “至于你的最后一个问题,那是中国的内政,你一个英国人没有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我更不屑于回答你的问题。” 会场顿时掌声雷动,所有的中国记者都激动地站起来,使劲鼓掌,大声喝彩。 鲍威尔脸色变得很难看,坐在座位上耸了耸肩,连连摇头,可是怎么也没有勇气抬起头来望安毅一眼。他心里非常清楚安毅一席话的分量,也从英国领事馆处知道,英缅军队制造滇西惨案的诸多把柄,已经牢牢掌握在安毅手里,安毅之所以迟迟不公布,只是因为他被素来懦弱的中央政府压制着。 “我有个问题想问问安将军,有传言说,满洲国半个月来接连发生的爆炸事件和恐怖暗杀,与南京的中央军事委员会脱不了关系,正是新兴的特务组织蓝衣社和参谋本部的情报部门的恶意行为,导致了满洲国无数人民的生命财产损失,请问安将军怎么解释?”矮小的日本记者突然站起,大声质问。 安毅微微一愣,半闭着眼睛盯了矮小的日本记者好一会儿,等全场安静下来才不紧不慢地问道:“你是谁?” “我叫菅直二郎,大日本朝日新闻社记者,请多关照!”日本记者弯腰鞠躬,貌似非常绅士。 安毅做出个恍然大悟的样子:“大日本?哈哈,那几个小岛也真够大的。我想对你说,你很不礼貌,中国人从汉唐时期就教给你们日本人如何遵守礼仪,可为何千百年来,你们总是学不会?” “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小日本怒了。 安毅斜眼望着他:“什么意思?你忘了记者会的规矩了?提问之前,必须得到工作人员的允许,这是每一个国家的记者都自觉遵守的良好习惯,可为什么你们日本人就不知道廉耻?就算你不懂规矩,至少向我提问的时候,你应该站起来,这是起码的礼貌,你懂不懂啊?” “可我已经站起来了,我现在不是正站着吗?” 小日本不解地四处看了看,并举起手。 安毅举起手横到眉毛的位置,做出仔细观察的模样,突然大为惊叹:“我的天呐!你这是站着的吗?怎么和坐着的人一样高?太不可思议了……” 全场哄然大笑,日本人尚未反应过来,邓文仪就吓得连忙站起,大声宣布散会。 等安毅几个走下场,被当成小丑嘲笑的菅直二郎才反应过过来,哇哇大叫着要找安毅决斗。 第九九七章 金融风暴(一) 第九九七章金融风暴(一) 记者会上安毅对日本人的恣意嘲弄,很快便通过媒体之口传遍四方,加上安毅对英国人无耻面目的愤怒抨击,安毅嫉恶如仇和强烈的民族自尊心自豪感,深深打动了每一个获知消息的中华儿女。 不过,此时的安毅却没时间理会外界的反应,而是与自己的一干经济智囊,齐聚老南昌澄碧湖畔的守备旅驻地三层小楼的会议室里,闭门密商。 随着美国白银法案通过在即,美国花旗银行、合众国银行、摩根银行、富国银行等纷纷开始以超出市面价格一成的增幅,吸纳市面上流通的银元,其他银行也嗅到了空气中不寻常的味道,纷纷出手,上海及周边地区开始出现钱荒,原本还算平稳的经济形势,突然变得严峻起来。 虽然这几年安毅有意加大了对白银、黄金等贵金属物资的囤积,但国内能够用以应对钱荒的白银储量还是不足,一旦美国通过《白银法案》,日本人闻风而动,那么由于银元的急速流失,经济流通必将陷入停滞,到时候美国制定的这个意图拉动中国需求、刺激其国内出口的良好政策,反倒会成为日本人赚取巨额利润的工具,因此安毅必须要未雨绸缪,应对一切可能出现的危机。 “现在我们基本上控制了川南、云南、黔西以及湘西大部分银矿的开采,此外,由于现在只有我们与共产党红军保持秘密的商贸往来,他们组织开采的大部分白银都落入我们的手里,按照年初的价格估算,我们现在的白银储量大约在一亿元左右。”周崇安向与会者通报家底。 专程从叙府乘专机前来开会的西南理工大学商学院院长吕啓见说:“一月份美元已经开始悄悄贬值,随着对白银的比价不断降低,可以预期未来几个月里,白银的交易将会出现一个大幅度的增涨。我担心我们储存的白银不足以应对这次危机,一旦货物流通中出现钱荒,那将极大地打击消费者的热情,我们川南蓬勃发展的工商业,将面临灭顶之灾。” 与吕啓见同机前来的叙府经济研究所所长吴哲夫神色严峻:“国内的白银产量相对固定,产能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增加多少,所以只能在外部想办法。 “不得不承认,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不少经济学者都把白银升值、我们手里的钱升值看成一件好事,那意味着我们什么也不干,手里的货币突然大幅度增值,似乎可以买到的东西更多了。但是,经济活动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一旦国际银价节节攀升,那么必将导致中国与世界银价差距扩大,出口白银甚至银元将成为有利可图之事。 “同时,国际白银价格上涨,意味着中国货币大幅升值,加上白银大量出境,可以预见的结果就是中国物价下降,国内白银流通量减少,信用收缩,利率上升,直接导致严重的通货紧缩。一方面不断上涨的货币价值,将严重侵蚀我们川南生产的出口产品的竞争力,另一方面,国内的通货紧缩和生产下降,将严重削弱民众的购买力和消费水平,中国的进口额也将迅速下降。如此多方面招受重创下,我国坚持已久的银本位制度将土崩瓦解,靠国民政府信用发行的货币将取代银元的流通地位,我们川南也将迎来一段发展的黑暗岁月。” 吴哲夫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深思,会议室里一下子沉默下来。 劳守道见气氛凝重,轻捋了一下胡须,笑着说道:“其实大家完全不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美国人的收购力度是有限的,我就不信,一个国家可以把人类有史以来所生产制造的所有白银都收入自己的国库,美国的购买力也不允许其这么做,所以充其量白银的短缺也就是几年时间,等美国人吸纳够了,白银自然也就恢复其固有价值。所谓不破不立,或许这次面临的危机,会成为我们发展崛起的一个契机也说不一定。” 看到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劳守道自信地一笑:“虽然我没学过专门的经济学,但知道人们想的是什么,需要的又是什么。这两年来,我们的川南银行发展迅速,不知不觉间已经覆盖了全国几乎所有大中型城市,在经济较为发达的江浙沪和平津等地区,我们银行的营业网点甚至开到了各个乡镇,当然由于名声不显,我们的业务开展不算好,目前收支只是处于平衡。 “但是,一旦白银危机到来,情况又不一样了。当大多数银行拿不出现钱来,而我们的银行却能方便地支付和借贷现大洋,那对民众的冲击会是何等之大?大家都清楚,由于采取了最新的合金工艺,我们悄悄发行的银元的白银含量只有百分之七十五左右,加之做旧处理后磨损下来的残渣又可以再次利用,所以比起其他银行,我们的优势是明显的。 “一直以来,由于担心中央的反应,我们手里的银元囤积越来越多,一直没办法大规模出手,同时我们用铝镍合金制造的五角、两角、一角、五分、一分这五种货币,也只是在西南诸省和邻近的湖南、湖北、陕西等省流通,江南和中原没办法渗透进去,但只要我们银行的信用打开了,迟早这些地方也会承认我们发行的货币。 “大家不妨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要是中央废除了银本位制度,只是靠政府信用发行纸币,而同时我们的银行和商品依旧用我们的银元进行兑换,一边是只要政府滥发就会贬值的纸张,一边是有保值价值的银元,你们是正常人,会选择用哪一种货币?” 劳守道的话打开了众人的思路,大家七嘴八舌,纷纷发表看法,但说到最后又绕到手里没有足够的白银支撑这场旷日持久的金融风暴上。 安毅仔细倾听了大家的发言,想了想说道:“我已经打电报到美国,咨询林四哥和志远他们白银囤积的情况。不过这里我可以告诉大家,不必担心马上就会出现银荒,从三一年开始,美国华青社名下的加华集团便开始向我们国内输送矿石,其中大约十分之一为银矿石,在叙府我们的提炼工厂制成成品后,一部分用于造币厂的银元制造,其他的直接进入我们的物质仓库储存起来。 “大家可能一直有一个疑问,多年来我们生产制造、输送到欧美国家的海洛因、摇头丸、甲基苯丙胺等换来的钱,都到哪里去了?还有我们的青霉素、磺胺以及最新出品的麻黄素类特效感冒药等药品,市场上一直都是供不应求,其他的从走私渠道赚取的利润,又在哪里? “去年长城抗战期间,我们的科技人员成功破解了日本各种面额纸币的混杂纸浆比例以及制造工艺——从雕版、制模、制版,到印刷程序的几种油墨构成、印刷后干燥再次印刷的流程、油墨套印号码及代号等等,一直到最后的裁切和做旧,都经过严密的测试,最后我们的情报人员拿着生产出来的十万元假币到日本正金银行的天津分行去存储,成功地通过了银行方面的验收。大家一直都在问我,这半年多来,我们一直在四处悄悄收购三桠树皮及雁皮树、葡蟠树、楮树等木材是做什么?现在我来回答,其实这几种物资就是制造日元所需的黄瑞香皮浆的原料,我们已经制造了大量的真假难辨的日元。半年多来,我们通过美国和南洋的银行,悄悄出手了大约价值三千万美元的日元,目前还没有引起各方面的重视。 “所有赚取的这些钱,除了用来支撑我们川南的经济建设和发展,给军队提供最好的武器和保障外,用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囤积黄金、白银以及石油。关于石油的存储,可能大家都清楚,我们在国际上申请了各种类型油桶的专利,就是专门用来存储和运输石油的,但对于黄金和白银的存储可能就不那么清楚了。这是个混乱的时代,黄金和白银相对于其他货币和物资,具有一定程度的保值性,所以尽管前几年白银价格低迷,但我依然排除众议,悄悄收购储存,现在看来,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安毅话音一落,会议室里立即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大家都对安毅超前的眼光赞赏不已。 待掌声停下,安毅又说道:“其实这次白银升值,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一直以来,由于银价低迷,我们引进技术、采购机械设备和原材料等等,花钱如流水一般,让我心疼得要死。现在好了,银元升值了,我也可以少付一点了……大家都知道,虽然华青社和我们是兄弟,但是亲兄弟还是要明算账,自从三年前华青社名下的加华集团成为我们江南集团的矿石主要供应商后,便一直通过其美国的矿山向我们输送优质矿石,去年在澳大利亚发现大量储量丰富的银矿、铜矿和铁矿,供应地便转到了澳大利亚。外国购买的矿石因为其品质高,加之贴近地表易于开采,我们采购的价格甚至比起我们自己开设矿山还要来得便宜,所以贸易量越来越大,去年已经超过了五十万吨。要不是顾虑中日大战出海口断绝,我们只能靠自己的矿石供应,我还真不想劳师动众在西南地区到处找矿。劳叔和崇安知道,这笔钱我一直是足额支付的,虽然最后有一部分要回到自己的腰包,但每次给钱都像割肉一样难受……” 众人一听笑了起来,每一个人脸上均恢复了神采,对自己集团的明天,再次充满了期待。 第九九八章 金融风暴(二) 第九九八章金融风暴(二) 安毅和劳守道、何京、周崇安、吕啓见、吴哲夫等人正在讨论如何在这场由白银涨价引发的金融风暴中获利,沈凤道悄悄走进会议室,凑近安毅耳边说道:“黄绍竑来访,他在澄碧湖包了条画舫,邀请司令一叙。” 安毅有些奇怪,黄绍竑不是代表中央政府,到华北安抚蒙古诸王公,并改革蒙古的行政系统吗?这些日子,不断从报纸上看到他会见蒙民代表,听取其自治方案,又在张家口接见绥远、察哈尔等蒙古长官,并与德王、云王在百灵庙会晤等事情,怎么转眼间就回到南昌来了,难道蒙古的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吗? 安毅想了想,让周崇安继续主持讨论,起身向大家告了个歉,走出会议室后“噔噔噔”快步下楼,来到外面,看到黄绍竑的副官陈亦南站在轿车旁边,正在和小九闲聊。 安毅没想到林耀东这么快就回来了,他笑着向陈亦南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向林耀东:“大过节的,也不知道在家里多待些日子,陪陪父母和兄弟姐妹也是好的。” 林耀东挠了挠头:“在你身边待久了,回到家反倒不习惯,走亲访友无所事事几天后,我爸妈一个劲儿地催我去相亲,我实在撑不下去,干脆打电报让空军司令部调派一架飞机到广州接我。今天下午刚回来,知道你在警备旅,便赶过来了,不想进门的时候碰到陈副官。” “哈哈,原来是到我身边躲来了,不过老人家的心情你应该理解才是,你现在已经是堂堂的国军少将,想来说亲的人踏破了你家门槛……”安毅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件事:“替我向老族长拜年了吗?” 小九不好意思地想顾左右而言他,听到安毅的问题,正好借机转移话题:“回到家我就跑去给老族长拜了年,向他转达了你的问候,送上你的礼物并代表你给他磕了头,老族长感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说当年没坚持把两个孙女许配给你可惜了,还说现在也不迟,晓冉和晓彤今年还不到二十四岁,要是你愿意,他不介意把两个孙女给你做小。” 安毅一听竟然扯出这么件事情,不由得摇头苦笑,连忙询问含笑望着自己的陈亦南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陈亦南解释道:“到行营军官招待所没找到你人,季宽将军又带着我到江南宾馆,悄悄询问宾馆经理许先生,他说你有可能回老南昌来了,所以又赶了过来,确认后先去租了条画舫,准备好酒菜,才叫我过来接将军。”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走吧!” 安毅打开车门,先钻了进去,沈凤道神色暧昧地拍了拍林耀东的肩膀,也跟着进了轿车,林耀东耸耸肩,凑近车窗前道: “我就不去了,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下,然后去顿河西餐馆,见见卡捷琳娜,我给她带了些礼物。” 安毅挥挥手:“看你心神不定的样子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去吧。” 目送林耀东屁颠屁颠地跑步上楼,安毅摇头哑然失笑,冲着沈凤道说:“小九思春了。”沈凤道表示赞同。 陈亦南回到副驾驶位,示意司机开车,很快便来到澄碧湖畔的一艘古色古香的画舫边,黄绍竑已经笑着等待在岸边了。 …… 美国洛杉矶,夜深人静,偌大的城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唯有华青社总部大楼里灯火通明。 马志远环视一下与会众人,满意地说道:“经过连续的清点,我们现在的白银库存已经基本清楚了,这场从三年前便开始有意无意构筑的金融防线,现在终于可以发挥作用。自经济危机以来,白银价格低迷,至三二年时更是跌至史无前例的每盎司二十三美分,整个白银行业哀嚎一片,许多白银矿主破产,我们藉此机会,收购了中北美洲、南美洲及大洋洲的几十个大中型银矿,悄然无声之中,已经事实上已经控制了全球白银产量的百分之三十左右。刚开始时,我们一直处于亏损状态,但自三一年英国、日本和印度等国家相继放弃金本位,去年美国放弃金本位后,白银价格逐渐上涨,已经基本上扭亏为盈,大量的白银被我们储存起来,为的就是应对今天的危机。 “下午司令从国内给我们发来电报,让我们报报家底,现在可以回复了:查我集团之白银储量高达四亿三千九百七十二万盎司,按照现在每盎司三十五美分计算,合计约一点五亿美元,完全可以应对短时间内白银涨价给国内带来的损害,同时还可以借银元涨价之机,大赚一笔。” 马志远看到书记员领命而去,转向身边的林旭东:“四哥,既然大家到齐了,我们干脆开一个经济方面的会议,总结一下过去一年的得失,然后对未来的工作做一个展望?” 林旭东点了点头:“去过的一年,美国这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随着富兰克林总统的上任,经济形势迅速好转,我们名下的各企业也得到了迅猛发展。平日大家工作忙,没法聚在一起,趁着今天这个难得的机会,大家谈谈吧!” 会议室里嗡嗡一片,众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林旭东见没有人愿意先发言,便开始点名。 最先站起来发言的是加华银行的总经理,年轻的二十五岁法籍犹太人桑尼.柴曼,他一口流利的汉语,让林旭东和马志远相视一笑。 桑尼.柴曼是华青社无心插柳的一个杰作。十二年前,因法国排犹桑尼一家迁入葡萄牙,师从阿尔维斯多斯雷斯学习金融知识和假币制造技术,和老师一起印制了一亿葡萄牙埃斯库多。“假币案”事发后,桑尼潜逃美国,后流落到洛杉矶,身无分文奄奄一息,被马志远收留后迅速发掘出其身上蕴藏的惊人金融天赋,成长为一个天才的金融操盘手,去年加华银行通过联邦政府审核,获得了经营金融业务的许可证,银行业务迅速发展,原来的总经理已经无法处理越来越多的事务,经营搞得一团糟,于是桑尼被临时顶了上来,并干得井井有条,终于被任命为正式的总经理,深得林旭东和马志远的信任。 “不得不承认,罗斯福总统确实是一个搞经济的天才,他上任伊始便顺应广大人民群众的意志,大刀阔斧地实施了一系列旨在克服危机的政策措施,特别是在上个月的十日,宣布发行以国家有价证券为担保的三十亿美元纸币,让政府手头变得阔绰的同时,促使美元贬值了40.94%,极大地加强了美国商品对外的竞争能力。我们银行方面得益于这些措施,加上自身有充裕的黄金、白银储量做保证,业务扩展迅速,目前已经在全美所有的州和特区开设了分行,并在欧洲、南美和亚洲开设了办事机构,一个庞大的横跨全球的金融实体正在我们手里实现。”桑尼.柴曼侃侃而谈。 林旭东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没有问银行的具体存款和放贷数额,由于华青社内部有专门的单位对这一块进行监管,出错的可能微乎其微,所以他的目光,直接放到了下一个人身上。 第二个发言的是出任从福克斯集团剥离出来再行组建的美亚传媒总经理林晓彤,年方二十三岁、容光逼人的她自信地说道: “我们美亚传媒的扩张速度也是惊人的,除了再次收购三家好莱坞电影公司整合成实力在全美数一数二的美亚电影公司外,还响应罗斯福总统的号召,在全国大举兴建电影院线,在政府扶持和我们自身宽裕的资金支持下,我们的美亚院线已经成功跻身为全美第一大电影院线,现在我们电影公司每推出一部电影,都有充足的院线支持,同时还可以从其他电影公司拍摄的电影放映中获取足够的利润。 “去年我们电影公司推出的十六部影片,每一部都取得了不错的票房,其中的五部电影,还一举占据了全年票房榜前十中的一半位置,可以说,在好莱坞,我们美亚电影公司的影响力正在急剧扩大。 “我们美亚传媒的扩张是全方位的,现在美亚广播网的新闻、交通、文艺、商业、音乐等五个频道已经成功覆盖了全美所有地方,从前几年便开始培养固定用户的十一家报纸中的四家,已经成长为全国性的报刊,《洛杉矶日报》和《纽约邮报》销量均突破了百万份,我们可以掌握部分美国民众的舆论导向。” 听了林晓彤的话,桑尼.柴曼突然站了起来,向林旭东和马志远请求道:“我现在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既然我们可以部分影响民众的意志,为什么不充分利用一下,从操纵国际银价的涨跌中来大赚一笔,加大我们白银储量的同时,增加我们抵御金融风暴的能力呢?” “哦?桑尼,你有什么好主意了?” 林旭东非常感兴趣的问道。这个桑尼.柴曼可不仅仅只是一个金融操盘手那么简单,他所学甚杂,当初在葡萄牙制造的假币,以假乱真,连葡萄牙中央银行的官员都查不出来,川南之所以能成功破解日元的秘密,离不开他提供的信息。担任加华银行的总经理后,精力过剩的他甚至还能抽出时间,研究最新的美元制造工艺,要不是林旭东和马志远一直压着,说不一定他已经可以制造出媲美真钞的美元来了。这样一个鬼才,他所提出的建议岂是平常? 桑尼.柴曼咧嘴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看就知道他开始在算计了:“虽然白银集团一直在游说罗斯福总统通过纵容白银集团活动的法案,试图授权美国财政部在国内外市场收购白银直到白银价格达到每盎司1.29美元或者财政部储备的白银价值达到了黄金储备的三分之一,但是在法案真正通过之前,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 “民众和各财团的投机心理非常严重,加之白银集团的大力鼓吹,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白银必涨无疑,要是我们适当地拉升白银价格,然后再由美国、中国、东南亚三方联动,把我们手里囤积的白银抛出去,把白银打压到一个很低的价位。由于没有政策性的支持,必将造成整个白银市场的恐慌性抛盘。 “经济危机以来,各财团和民众对于经济投机是很敏感的,一个风吹草动,都有可能会让他们心理崩溃,更不要说我们如此巨大的出货量了,到时候等白银到了一个很低的价位,我们再悄悄吸纳,把巨量的财富掌握在我们手里!” 桑尼.柴曼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心里却在默默盘算如此操作的利益到底会有多大。 第九九九章 金融风暴(三) 第九九九章金融风暴(三) 当华青社先后两份电报发到安毅这儿,他还在澄碧湖的画舫上,与黄绍竑把酒言欢。 “贤弟,这次华北之行,愚兄感受至深啊!自去年十月二十二日北上,至今已逾四月,期间看到华北各省在日本、苏俄等列强的指使下,乱成一团,愚兄心里很不好受。 “贤弟不知,我到北平后的第四天,汤玉麟和刘桂堂两部便在察哈尔赤城互斗,迅即发展成军事冲突,孙殿英则在阎锡山的支持下,出陕豫进攻甘青宁,试图在西北寻找一块可供其扎根的地盘,与当地军阀爆发连番大战,稍后新疆督办盛世才通电讨伐叛军马仲英部,在苏俄红军的支持下,大打出手……目前北方之局势,一日三变,实不利于抗日大业,已经到了不改变不行的地步了!”黄绍竑感叹地说道。 安毅安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中央军倾尽全力对共军大打出手,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地方军阀之间的内战?现在日本人慢慢稳定东北局势,又在逐步消化吞下的华北地盘,只能用尽心机挑拨我华北各军的关系,中国越乱,对他们越有利,所有有此乱像也不奇怪了。” 黄绍竑仰头喝下一杯酒,闷了一下,突然问道:“贤弟,你说愚兄向委员长申请,去西北戍边怎么样?贤弟此前曾与我多次推演中日战局,预言一旦大战爆发,中国会很快丢失沿海等省份,只能退往内陆节节抵抗,要是没有一个稳定和平、具有一定工业基础的后方做依托,我们很难在与日本的国战中占得便宜。现在贤弟苦心经营西南地区,要是愚兄能够在西北开辟出一片天地,与贤弟遥相呼应,岂不快哉?” 安毅有些惊讶:“兄长准备去西北哪个省施展抱负啊?” 黄绍竑坚定地说道:“新疆!” “新疆?” 安毅愣了一下:“为什么是新疆?那里是盛世才的地盘,他不会轻易放手的。” 黄绍竑自信地笑道:“我知道盛世才曾是你的属下,与他有感情,不过他真的能胜任一省主席的位置吗?为此我专门到军委调查过了,迄今为止,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上校参谋科长,就算目前担任新疆临时督办,可是一直得不到中央的承认,他以什么名义去掌管一个省?” 看到安毅深思的神情,黄绍竑继续说道:“我这个内政部长在行政院各部委中位列首位,但内政部依然是一个地道的冷衙门,我身为部长看似位高权重,但实际却好像院内的其他备员一样,只能空谈,没有实务。 “自二八年开始,在四年的时间里,内政部先后更换了十个部长不是没有原因,有办法的人都调走了,没办法的又入不敷出,无以为继,只要自请下职,直到我上任,才把这个冷板单坐到现在。 “我们政府的机关,仍然不免北洋政府时代的习惯,有钱的自然非常阔绰,无钱的穷苦万分,现在一个长官调动,部属都是随之调动的,所以我到任的时候,各方介绍人员的书信,比公文还要多,所以有鉴于此,我还专门在中央日报上刊登启事,以局面狭小、粥少僧多谢绝各方厚爱。” 安毅不以为然:“委座不是对兄长信任有加吗?兄长还一度兼任铁道部长,照理说不该如此不堪才是啊……” 黄绍竑摆了摆手:“弱国无外交,世人都说做中国的外交部长难,其实做没有钱的内政部长又何尝不是如此?现在不管是什么工程,动一动就要说钱,但是钱却全被委员长拿去剿共了,我就算是有千般想法,也无以为继啊!再说权责的问题,我上任后看到全国水利机关隶属不同,便提出由内政部统一隶属,委员长同意后提出交由中央常会讨论,虽然原则上通过了,但各方吏员却无法革职,所以这个计划便夭折了。由此可见,我这个内政部长多么有名无实了。” 安毅还是第一听到黄绍竑发牢骚,想了想,委婉地劝道:“既然兄长不想继续待在中央,那么可以等待机会,总会有好位置空出来。新疆那个是非之地,最好不要去碰了,连委座都拿盛世才没办法,何况是兄长呢?” 看到黄绍竑有些不服气,安毅连忙把自己所知道的盛世才发迹的经过一一道来。 “我第一次见到盛世才,是中原大战后贵州毛光翔与李燊展开激战、争夺贵州统治权时中央高层举行的一次内部局势研讨会上,与时任参谋本部第一厅第三科科长盛世才开始接触,我很快便对这个毕业于日本陆军大学,长着一双浓眉、蓄着两撇浓密小胡子的家伙感兴趣起来,多次在工作中予以指导和提拔,深得他的感激和信任。后来,军委和党部分别派遣盛世才和文强进入贵州展开工作,盛世才与我的接触就更多了,平日书信和电报往来不断,所以我对他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盛世才为人机敏,善于钻营,早在与我结识前,便与新疆省秘书长鲁效祖交好,自其至贵州回来后,我原本打算安排他与铭三大哥、墨三大哥和陈辞修见上一面,给他争取个下部队带兵的机会,至不济也能捞一个少将旅长当当,不想耐不住寂寞的他却随鲁效祖一起到了新疆,迅速被经营新疆多年的金树仁任命为军官学校战术总教官。两年前,由于金树仁盘剥太甚,激起民变,一些地方实力军阀趁机割据独立,金树仁麾下无大将,便任命盛世才为东路剿匪总指挥,屡战屡胜,盛世才也慢慢掌握了军权,在新疆军队中树立了绝对的权威。 “去年四月十二日,新疆发生了‘四.一二’政变,金树仁仓惶逃离省城,而此时手中握有强大兵力的盛世才被各方推举为新疆临时督办,教育厅厅长刘文龙则被推举为新疆临时省主席。去年十二月,盛世才就以刘文龙涉嫌谋叛,将刘及其全家软禁,迫令刘辞职,而指定年迈多病的老官僚朱瑞墀为省主席,就此掌控了新疆大权。” 说到这里,安毅似笑非笑地看着黄绍竑:“兄长,抛却盛世才与苏俄勾结,引苏联红军入新疆不言,只说这样一个枭雄人物,兄长有把握驾驭或者驱逐他吗?纵观盛世才这几年的成长轨迹,我不得不感叹他权谋的应用以及对时机的把握,这确实是一个难以应付的对手……” 黄绍竑脸色数变,虽然他也隐约知道一些盛世才的情况,但却没有深入了解过,原本在他看来,这个人不过是运气好了些,连连碰到贵人相助,加上适逢新疆混乱,这才有了他的横空出世。现在看来,可能背后的一切很不简单,甚至连政变和动乱后面都有盛世才的影子存在,绝对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 黄绍竑沉默了好一会儿,幽幽叹息:“这么说起来,新疆是不能去了,可是遍观西北,到处都是战乱,哪里才是我施展抱负的地方啊?” 安毅笑了笑,指指东边的方向:“浙江或许是兄长可以争取的地方。” “浙江?那不是鲁咏庵(鲁涤平字)的地盘吗?他怎么可能会将经营多年的省主席位置拱手相让?”黄绍竑不解地问道。 安毅耐心解释:“身为政学系的领袖之一,鲁咏庵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只看他经营浙江三年来毫无政绩,连政令都出不了省政府就知其能力如何了。鲁咏庵就任浙江省主席以来,采取‘无为而治’的对策,大半时间他是在距杭州不远的‘清凉世界’——莫干山上养疴和避暑。现在浙江有这样的民谣:‘主席病三年,秘书长嫖三年,民政厅长醉三年,各有千秋’,让人贻笑大方。正是由于鲁咏庵的不作为,搞得浙江乱糟糟的,委员长对他颇有微词,估计其在省主席的位置上坐不了多久了。” 黄绍竑叹了口气:“这倒不能完全怪鲁咏庵,浙江是委员长的故乡,鲁咏庵虽然名为浙江省主席,可是政府各重要部门都掌握在委员长心腹的手中,例如教育厅长是陈布雷、建设厅长是曾养甫、财政厅长是周骏彦、保安处长是宣铁吾,警备司令是俞济时等等,他们可都是委员长的嫡系,或系的重要成员,换做我也无能为力啊!” 安毅不以为然地道:“说到底还是能力不足所致,鲁涤平终归是省主席,占据大义的名分,要是他真有意大刀阔斧地进行经济建设,没有谁可以阻挠,然后只需借助大势安插自己的人手,不敢说就能把整个浙江经营得固若金汤,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看看盛世才,再比较一下鲁咏庵,便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了!” 黄绍竑被安毅说得心动不已,思索良久,却发现这不过是自己和安毅推测所致,不由哑然失笑。 安毅却一本正经地说道:“兄长不要笑,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一支百人卫队和一个完全由我士官学校毕业的高材生组成的十人参谋班子,我相信兄长总会有用得上的一天。” 黄绍竑眼睛顿时红了,对于安毅的深情厚谊,没有谁能比他更能体会,这一刻,他甚至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第一〇〇〇章 金融风暴(四) 第一〇〇〇章金融风暴(四) 安毅送别黄绍竑,回到守备旅驻地时,已经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刚刚走进会议室,安毅就被满屋子的烟雾呛得接连咳嗽了几声,连忙走到窗户前,推开门窗,让外面的新鲜空气透进来,这才坐回主位,笑着问道:“怎么样?讨论得如何了?” 劳守道笑了笑,递给安毅两纸电文:“这是美国的回电,比我们想象得更为周到贴切,现在我们拿不定主意,是不是依计行事,大大地赚上一笔?不过这有可能会惹来骂名,所以我们还没做出最后的结论。” 安毅先拿起第一份电文仔细观看,看到上面罗列的白银储量的具体数字,赞不绝口:“好啊,有了这么多的白银打底,连我的腰板都要硬朗不少,至少在半年之内,不用担心出现银荒了。” 说罢,安毅继续拿起第二份电文,才看了一会儿,神色就变得严峻起来,看完沉思了一下,又再次看了一遍,随即望向周崇安、何京等人:“这个提议很新颖大胆,大家是什么看法?” 周崇安道:“很受启发,不过短时间内拉升银价,将会导致目前就已经出现的银荒苗头变得越发严峻,国内的工商业将会迅速出现萧条征兆,估计招受损失的不止是江浙工商业财团,我们的川南企业也会出现问题,尤其是蒋委员长,他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剿共上面,要是财政不稳,估计他会病急乱投医,找你的麻烦。” 安毅点点头:“要是撑过一段时间,又会怎么样?” 何京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按照常理来说,没有利好政策出台,我们手里储存的白银足以把白银价位打压到每盎司三十美分之内。经济危机以来,所有的人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要是整个市场让人感到绝望,甚至有可能会跌破每盎司二十三美分的历史最低价格。不过,现在我们没法确定美国方面会什么时候会通过收购白银的法案,要是我们在打压银价的时候,美国那边突然出现重大利好,那么我们辛苦多年囤积下来的白银,连渣都不会留下一点,全都将被美国这个巨大的国家机器给吞噬。相对于这个世界上首屈一指的经济大国,我们的力量还是显得太过弱小了。” 安毅心里也委决不下,可是刚才进会议室前听到沈凤道汇报的一个消息,让他打定了主意:“各位,我这里有个重要的消息通告大家。原本我们一直以为,日本人还不知道美国方面的举措,但是很显然,我们都错了,日本人是没有动用日元收购白银,但是却拿着更为廉价的军票,悄悄囤积白银。 “大家知道军票是什么东西吧?对,所谓军票,就是由军事机构发行并主要流通于军队中的小面额钞票,通常是在国家发生或参与战争时发行的,有时军票的发行也是占领军用来掠夺其占领区的财富的一种手段。早在日俄战争期间,日军便已使用军票,其后每次对外用兵时皆使用军票。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在东北疯狂发行军票,更逼令东北民众兑换军票作为货币。及至去年的长城抗战,这种军票又开始流行于华北。由于军票发行时不会有保证金作为兑换支持,也没有特定的发行所,所以军票不能兑换日元,只用于日军和民间的交易,也就是说,只要日本人乐意,无论发行多少军票也没人理会,就算最后军票变得一钱不值,但他们却已经兑换到了足够的物资,其中就包括白银。 “日本人现在就悄悄在华北,用军票大量兑换银元。由于日军规定的军票与银元的比率为一比一,现在他们悄悄拿出一点一五比一甚至一点二五比一的比率兑换军票,民间的人以为有利可图,便悄悄从江南、东南甚至两湖一带搜集银元带到华北,兑换成军票后再购买相应的物资回来赚钱牟利,所以最近几个月时间,日本已经悄悄囤积了大约三千多万的银元。 “日本人卑鄙啊,这一手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以前还在想怎么上海几个银行简简单单的收购行为,就造成这么严重的钱荒,现在才明白,原来日本人早就开始动手脚了。所以,这次反击势在必行,我们必须要让日本人把吃下去的银元全部吐出来,狠狠地蹂躏一下他们那看似坚强、其实脆弱无比的信心,同时加强我们的白银储备和抗击金融风险的能力。” 安毅的话让大家热血沸腾,劳守道少有地露出了愤然之色:“没想到日本人如此阴险,做坏事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次不给他们一个教训,他们还以为中国人全都是目光短视的猪狗之辈,我真为那些为了蝇头小利甘愿做汉奸走狗的人脸红。” 安毅淡淡的一笑:“老道,你真以为这些事情是日本人出面的吗?现在全国上下,对日本一片喊杀喊打之声,那些商贾就算是追逐利润,也不会把自己直接置于人民的对立面。做这些的,都是那些被日本人收买利用的政客和将军们,从青岛传来的最近情报显示,韩复渠就在用日本的军票兑换银元,大家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了吧?” 众人非常吃惊,想了想若有所悟,自一战后山东就成了日本的传统势力范围,北伐时日本甚至亲自派出大军,在济南一线阻挠国民革命军北上,由此可见日本对山东的重视程度。韩复渠入主山东后,便对中央的命令阴奉阳违,自长城抗战后,华北局势急剧恶化,想必此时的韩复渠对日本抛出的橄榄枝不会视而不见,加之其可以从银元走私中大捞一笔,充实自己的军力,这么做也不让人觉得奇怪了。 名为叙府经济研究所所长、真实身份却是情报局副局长的吴哲夫知道的远比在座的许多人要多得多,他建议道: “日本的军票我们也有研究,由于其印刷粗糙,防伪技术差,一直没有怎么理会。现在既然日本人拿这种不值钱的军票来操作白银,我们就干脆给他来个粗制滥发,让其声名扫地。我就不信,有一天要用一卡车的军票才能买回一袋大米的时候,还有人愿意拿自己辛辛苦苦继续的财富去兑换这种垃圾票据。” 周崇安和何京大声叫好,吕啓见迟疑了一下,说就是为难了那些占领区的民众,但国难当头,只要能打击日本、削弱其实力,就算是牺牲这部分人的利益也顾不得了。劳守道轻捻胡须:“小毅,我看这事儿需要尽快和你老丈人联系上,有他强大的经济实力做保障,我们的胜算又大了几分。还有美国那边,最好知会一下张熹,让他时刻关注美国政府方面的情况,如此多管齐下,方才可以确保打赢这关键的一场金融仗。” 安毅点了点头:“你们继续聊,我现在就去发报。我想听听张熹和我老丈人有什么看法。相对于我们在国内,他们的视野更开阔,接触的层面也更广,或许对我们的计划有所助益。现在张熹虽然从我们集体独立出去了,但彼此的情谊还在,况且他夫人莎拉波娃还在我们集团任职,数十万白俄也离不开我的照顾,我相信他会给出最合适的建议的。” 等安毅发完报回来见大家没有问题了,便宣布会议结束,这时已经是夜里八点,安毅招呼大家去顿河西餐厅享受了一回俄式大餐,这才分别散去。在进餐的过程中,安毅发现林耀东正和卡捷琳娜在西餐厅后面的澄碧湖边凉亭里拥抱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由莞尔一笑,没有去打搅他们的二人世界。 回到守备旅驻地,欧耀庭和张熹的回电已经到来。欧耀庭毫不意外地选择了支持自己的女婿,张熹也同意了这个计划,不过做了许多补充,并保证会随时关注美国政府和国会的动静,不至于由于突然通过白银法案,导致安毅血本无归。 至此安毅终于放下心来,给美国发去电报,嘱咐林旭东和马志远依计行事。 安毅不知道,美国洛杉矶这边也才刚刚结束会议。 对于华青社各集团这一年来的迅猛发展,林旭东深感欣慰,一边整理会议桌上自己的会议记录,一边和自己的两个妹子开起了玩笑: “晓彤,晓冉,你们九哥前几天才给我来电报,说起老爷子谈论你们的婚事。你们猜怎么着?” “什么?” 林晓彤和林晓冉齐齐色变,异口同声地大声问道。身处美国几年,两个双胞胎姐妹早已经适应了这里的风气,思想也改变了许多,对于婚姻大事都有自己的主张,此刻听到在家中一言九鼎的老爷子再次谈及自己的婚事,不由急了起来。 林旭东看到正在走出会议室的众人停下脚步,向自己三人望来,不由挥了挥手:“大家散了吧,我和两个妹子谈家事呢!” 马志远更为直接,使劲地把大家向外面赶:“听什么呢?你们不会是对我们华青社的两朵鲜花垂涎三尺吧?告诉你们,没门儿,咱们两个仙女儿一样的人物,哪里是你们配得上的,嘿嘿,回家做梦去吧!”把众人赶完,他冲着林旭东笑了笑,然后从外面掩上了房门。 林旭东笑着说道:“爷爷决定了,把你们两个许配给安毅作小,以后你们就是将军夫人了?怎么样,高兴坏了吧?” “谁说要嫁给他了?那个家伙当初就假惺惺地不要我们,后来又恬不知耻娶了两个老婆,要不是看在他抗击日寇、爱国爱民的份上,他娶那个冯洁云的女人的时候,我都想打电报回去骂他了!真不要脸,都有楚儿姐姐那么好的妻子了,还在外面拈花惹草,想起来我就生气!”林晓彤嘟起了嘴巴。 林晓冉则脸红了:“四哥,你不会说的是真的吧?排除花心这一点,安大哥倒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配……” 林旭东哈哈大笑:“其实我倒希望你们两个嫁给他,安毅老弟是我看着成长的,他所取得的成就,让我几乎不敢相信他就是当初我在林村碰到的那个青涩的年轻人。多亏有了他,我们林村人才在世界各地生根发芽,有了今天的兴旺发达,说起来,他是咱们林村的恩人哪!” 两个女孩相视一眼,默契地没有接过林旭东的话头,收拾好手里的卷宗就出去了,留下林旭东深思不已——这两个丫头要是与安毅结成良缘,那么林村族人和安毅之间的利益,就真正捆绑在一起了! 第一〇〇一章 栋梁之材 第一〇〇一章栋梁之材 “截止二月二十八日,完全核实开进滚龙至打洛一线之军队分别为缅军第六、第七、第十一三个师,每师均拥有配备三十六门火炮之炮兵团,官兵人数约为九千人……” “前日进驻腊戌之英国骑兵旅,人数为七千四百五十人左右。” “敌军据边界线迅速构筑工事,急征数万缅甸之民工扩建边境各道路,目前仍无进攻之迹象……” “边境五县民众均已转移,平均后撤二十公里,我军三个主力师已按计划严阵以待,警备司令部第二、第四旅及工程兵五个团均各师转入预备队……” 安毅放下手中的一沓电文,点燃支烟走到指挥室外的阳光上,遥望军委大院一棵棵大树上吐出的新芽,细细思考。 昨日下午,安毅奉命返回南京参谋本部,主持日常事务,但所有的事务都被安毅交到各厅厅长手上,以便在关注国际银价变化的同时,全力以赴应对越来越严峻的中缅边境局势。 四天来,中缅边境缅甸一侧发生巨大变化,英军一个步兵旅率先开进腊戌,紧接着三个缅甸陆军师齐头并进,分别驻扎中缅边境南侧的滚弄至打洛一线,严阵以待的二十六军并没有发现英缅军队有任何越境攻击的企图,唯独驻扎思茅的空四团与英军侦察机编队发生过三次遭遇,最终都是敌机主动撤回缅甸空域,并没有发生任何的交火。 英缅军突然展开的兵力布置,仍然让安毅无法判断——英缅军队重兵压迫滇南边境的同时,滇西方向却只有缅军的第五师开到,加上常驻密支那的英军“克利夫兰枪骑兵荣誉团”,总兵力不到一万五千人,而且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增兵滇西的迹象。这一反常现象让安毅和他的参谋班子深感不解和疑惑,一时间无法判断英缅军队如此调动的意图和主攻方向。 展到匆匆上到二楼会议室临时充作的指挥部,在沈凤道的示意下,走出阳台,来到安毅身边: “司令,根据委座指示,汪院长已经安排好司令与英国大使嘉德甘的会晤,地点在中央政府外交部接见大厅,时间为下午三点。” “连日来围住英国使馆的各界民众散了吗?”安毅问道。 “散了,宪兵司令部一个营和警察局一千多人强行驱散的,否则英国佬也不会答应举行会晤。”展到无可奈何地笑道。 安毅不悦地说:“笑话,我根本就不打算见那个嘉德甘,是他三次致电委座,要求和我见面的,却又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拖延见面时间,要不是英缅军队没有出现什么异动,我真怀疑这家伙是在故意迷惑我们,或者施展缓兵之计。刘卿那边有什么消息?” “还是老样子,一大早刘卿从昆明来电说,焕琪和卢汉将军也百思不得其解,滇西边境静悄悄的,似乎英缅军队没打算从滇西方向发起任何军事行动。”展到回答。 安毅“嗯”了一声,看看表回到室内,走到滇缅边境地图前,再次长考起来。 不一会儿,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递到安毅面前,安毅接过喝一口,才记得看一眼肃立身后的年轻中尉: “伯翰,从军校毕业了?” 身材高挑健美的赵伯翰颇为腼腆:“报告司令,属下去年八月就毕业了,离开中央军校之后放回叙府司令部任参谋,随即调到武隆剿匪前线,担任地方守备团训练教官,春节前刚调回总部作战处,上周奉刘卿长官之命前来追随司令。” 安毅和气地笑了:“看看我这记性,日子过得可真快……你舅舅怎么样?最近有没有和你联系?” “有,上周还收到我舅舅的信,他把我爸我妈都接到保定去过春节了,我妈喜欢我舅舅的儿子和胡长官的小儿子,整天带着两个小家伙不愿撒手,让我舅舅催我快点儿找个人结婚,估计两老要过一阵子才返回德州老家。”赵伯翰乐呵呵地低声回答。 “那你得好好考虑了,估计你妈看到别人的儿子,心里就盼着抱自己的孙子了。”安毅也乐了。 “哪能呢?属下刚满二十四岁,早着呢!子晏大哥比属下大两岁,不也是没结婚吗?”赵子翰看到安毅的机要秘书梁子晏来到身边,就把梁子晏也绕了进来。 安毅哈哈一笑,接过梁子晏递来的报告,走到大桌前,放下茶杯仔细阅读。 梁子晏拍拍赵伯翰的手,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就被安毅叫住了:“子晏,你过来一下……你在我身边快一年了吧?” “十个月零二十五天。” 毕业于士官学校特种专业,并在安家军第二届军事技能大比武中获得第一名的梁子晏意识到什么。 安毅点点头:“你心很细,进步也很快,不过不能总留在我身边了。夏军长那边缺人,新组建的特务团缺一位营长,你去吧。” “司令,属下很想下基层,但是属下更想跟随司令多学点儿东西,过两年再说吧。”梁子晏与安毅已经建立起深厚感情,一时间真的舍不得离开。 安毅摆摆手:“从关山到张成,再到长河几个,你见有谁跟随我超过两年的?你再想想,如今在胡家林军长麾下的独立团长李君,还有正在陆大学习的叶子权他们几个,哪一个不是一次次硬仗搏出来的? “你已经具备了相应的知识,又有实战经验,眼界也开阔了很多,还是咱们特种专业的佼佼者,不把学到的知识及应用使用到实战中去,岂不虚度光阴?总不能一辈子当个机要参谋吧? “眼下滇南正是用人之时,这几年也只有目前的滇南有仗可打,你这个少校要想更进一步的话,就得到实战中用战功堆起来,打完这仗好好复习一下,争取考上下期的陆军大学,要不然直接考年底的留德名额,以后当将军必须都得走这条路,否则你就得慢慢蹉跎,走吧!” 安毅的决定太过突然,梁子晏虽有预感,但一时间实在难以割舍,当下眼珠子微微发红,挺直鼻子下的嘴唇颤动几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伯翰?”安毅大声叫道。 “到!” 赵伯翰强忍心中的激动,几步小跑,来到安毅身边如标枪般的站立。 “从今天开始,你接过梁参谋的机要秘书工作,等会儿就做好准备,下午跟我一起去见见那个嘉德甘。” 安毅下达命令完毕,掏出钢笔在报告上签下自己名字,交给激动万分的赵伯翰存档。 梁子晏悄悄擦去眼泪,知道安毅的命令无法更改了,深吸口气,上前一步:“司令……” “有什么就说。” 安毅转过身,望着眼前的爱将。 梁子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不争气地顺着这位二十六岁的汉子俊朗的脸庞往下流淌。 安毅摇摇头,俯身写下一张便条,折叠好轻轻放进梁子晏胸前的衣袋里: “到了叙府,就去兵器研究所找孔所长,几种新武器的战场试验需要你去做,他会把那批系装备和各种数据和要求交给你,人手不够,你就去找李福强长官和安晋要几个,司令部直属大队一直在配合老孔他们试验新武器,有他们的人在你手下,会顺利很多。去吧,中午一点我的飞机要送中央经济委员会的几个人到川南调研,你就坐这趟飞机走,别露出这种小女儿态,惹弟兄们笑话。” “是……司令,您……保重!” 梁子晏郑重地敬了个军礼,拉上看着这一切无比感动的赵伯翰,转身就走。 进入隔壁的秘书办公室,梁子晏立刻详尽地交待一切注意事项。赵伯翰非常用心地听着,不懂的地方虚心询问,梁子晏耐心解释,并将安毅的生活习惯甚至饭菜的口味都一一告诉他,要赵伯翰记到笔记本上才放下心来。 赵伯翰的舅舅就是安毅的师兄鲁逸轩,如今的第十七军参谋长兼黄埔嫡系师第十七师师长。三年半以前,鲁逸轩把外甥赵子翰送到安毅身边,安毅对当时只有二十岁的赵子翰非常欣赏,看到赵子翰身体素质优异,品行端正,仪表堂堂,文化基础也很扎实,特别是一手毛笔字颇有名家风范,倍受弟兄们赞誉,就直接就把赵子翰和自己士官学校毕业的十五名优秀学员一起推荐给张治中。 赵子翰也非常争气,丝毫不比十五名接受过两年正规军事教育的士官生差,最终以第七名的成绩,与十五名士官生一起顺利考入中央军校第九期,去年以优异成绩毕业于中央军校步科,可他不愿意返回北方跟随自己的舅舅鲁逸轩,而是加入到安家军行列,爱才的刘卿与鲁逸轩通气之后,非常愉快地收下来。 安毅对师兄鲁逸轩的这个踏踏实实的外甥颇为欣赏,尽管之前偶尔听说过赵伯翰曾经有过倾向共产党的言论,在中学时期也时常参加济南高校的游行示威活动,但是安毅把这看成是一个热血青年心中爱国热情的体现,何况当时不满二十岁的赵伯翰,也和无数的爱国学子一样,哪里有什么明确的政治意识? 鲁逸轩也两次在信中向安毅请提出请求,让安毅好好带一带自己姐姐的这个独生子,鲁逸轩向安毅详细说明了自己外甥的性格和经历,坦言放在自己身边,会因为疼爱他而影响到对他应有的严格教育,交给别人又不放心。再一个,鲁逸轩对外甥在学生时期的狂热思想没有丝毫隐瞒,也很不希望自己外甥被无孔不入的共产党赤化,只有把外甥送到军纪和风气最好的安家军才放心。鲁逸轩相信,只要外甥赵伯翰进入安家军这个一切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而且拥有自己思想体系的大熔炉,定能树立起正确的人生观和道德观。 对此安毅也有同感,出于对师兄的尊敬,以及对年轻的赵伯翰的喜欢,安毅有心好好栽培这棵好苗子,希望出自自己身边的每一个年轻军官,都能独当一面,成为报效家国的栋梁之才。 第一〇〇二章 突然袭击(一) 第一〇〇二章突然袭击(一) 下午三点,安毅如约来到中央政府外交部接见厅,与英国驻京大使嘉德甘举行会晤。 嘉德甘身材匀称,风度翩翩,具有典型的英国绅士风格,见到安毅,嘉德甘脸上带着矜持的微笑,谦让地坐下后,从助手手里接过一份文件,递交给安毅。 安毅随意地看了一下封面上用中英两种文字打印的《备忘录》,顺手交给新任机要秘书赵伯翰。 嘉德甘非常礼貌地说,英国方面对安毅做出的“炉房事件调查报告”不满意,他亟待南京中央政府拿出更有说服力的报告。安毅觉得没有必要解释什么,转而礼貌地询问滇南中缅边境缅甸一侧,新增的缅军三个师和英军一个师是什么意思?嘉德甘表现得非常惊讶,说会谈后将立即致电英国外交部,询问详情,但在没有获得任何的证实之前,无法回答安毅的问题。 两人话不投机,仅进行了八分钟的常规会谈便握手告辞。 安毅送走嘉德甘,在刘首江的陪同下,与汪精卫在他办公室里略作交谈。 安毅作为参谋次长,有责任向国民党中政会主席、行政院长汪精卫汇报中缅边境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有利于外交和宣传部门开展工作,占据舆论的主动,因此也不隐瞒中英双方在滇南、滇西一带剑拔弩张对峙并有可能爆发战争的情况,并就数日来英国空军频繁入侵滇南、滇西领空的恶劣行径,向汪精卫进行通报。 汪精卫的反应远远超出安毅的想象,相貌俊美的汪精卫显得非常惊讶和焦虑,两支保养得非常好、皮肤异常圆润细腻的手不停揉搓着,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这才询问蒋委员长是否已经获知详情? 安毅说每日边境线两边中英军队的异动,云南方面都会汇总成简要资料,电传给蒋委员长,对于中英军队的最新情况蒋委员长应该是清楚的,只是到目前为止,他还并未给出任何行动上的原则和建议。 汪精卫一听稍稍放心,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沉思片刻,郑重地告诉安毅几个目前时期对中英关系的处理原则,内容与蒋介石这一段时间所持的态度大同小异,那就是尽量保持克制,决对不能率先挑起事端,做好充分军事防卫准备的同时,主要依靠通过外交手段化解危机。 安毅看到汪精卫满口都是夸夸其谈,也没有什么兴趣继续待下去,借口院长工作繁忙就不打扰了,寒暄几句礼貌地提出告辞。 汪精卫非常热情,亲切地把安毅送到门外,边走边对安毅说:非常感谢南洋爱国华侨欧耀庭、李永福等先生,他的夫人陈璧君刚从南洋回来,带着爱国华侨捐献的三百万赈灾款,凯旋而归。 安毅心照不宣地连连点头,他明白汪精卫提起这事的真实意思是什么,那就是他安毅和汪精卫的幕后交易,从此都可以通过南洋所谓的“爱国华侨”来完成了。 客气地告别完毕,安毅恭请汪精卫留步,然后笑着指了指门房,那里仍有十几个人等待汪精卫的接见。 汪精卫非常有风度地开了句小玩笑,与安毅轻轻握了握手,折身返回办公室。 安毅走到楼梯口,看到展到大步跨上阶梯迎面而来,感觉有可能出大事了,立即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候。 展到疾步来到安毅面前,飞快掏出电文呈上,略微喘息片刻,低声禀报:“三点三十分,缅军两个师和克钦师突然向滇西铜壁关、弄岛和畹町发动大规模攻击,地面炮火相当猛烈,二十余架英军战机投入作战,焕琪不得不下令麾下两个地方守备旅撤出瑞丽,退守到遮放、陇川和盈江一线,军委派遣的协调小组手足无措,却严禁宝山机场的我军战机起飞迎战。” 安毅脸色骤变,看完詹焕琪发来的电文,咬着牙说道:“果然如此!卑鄙无耻的英国人……命令夏俭做好一切迎敌准备!我这就去见汪院长,向他知会最新情况,回来后一起到参谋本部。” “是!” 安毅转身走向汪精卫的办公室,门口和外间的几个秘书、十几个各界名流看到安毅去而复返,全都站起来,恭敬致意。 安毅向众人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直接推开汪精卫办公室的门,打断汪精卫和两名部长的谈话: “对不起,两位部长先生,稍微耽误一下……汪院长,英缅军队在二十五分钟之前,也就是本日下午三点三十分,悄然结集三个师的兵力和二十余架战机,向滇西的弄岛、畹町一线发起猛烈的突然袭击,滇西边境部队猝不及防,被迫撤出瑞丽,退守至陇川、盈江一线。安毅特来通报一声,前线军情紧急,这就回去了!” 两个部长吓得站起来,脸色苍白,汪精卫呆呆地望着已经没有人影的门口,突然大声向一旁的秘书陈春圃下令: “快!快给我接通南昌介公的办公室电话……” 一个小时之后,川南广播电台几个频道中断所有正常广播,向全国各界宣布了一条石破天惊的消息: 英缅联军三个师和二十余架战机,对滇西边境三地发动野蛮而卑鄙的突然袭击,并已占领我国云南省的瑞丽和畹町两县,正在与滇西保安部队猛烈交火。 著名播音员宋敏熙用无比愤慨的声音,揭露英帝国主义不宣而战的卑鄙行径,并将英缅军队四个师重兵压迫滇南一线的情况,向全国军民做了详细的通报,最后沉痛地要求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委迅速作出反应,号召全国军民,全力支持滇军将士的正义抵抗,把侵略者赶出神圣的国土。 整个中国沸腾了,人们先是感到不可置信,紧接着愤怒地走上街头,举行盛大的抗议游行集会,北到平津,南到广州,东至上海,西边的成都、西安等地,数以百万计的各界民众在短短两个小时之内,自发地走上街头,发起声势浩大的抗议游行,英国驻各地使领馆,再次被愤怒的民众层层包围,震天的愤怒声讨夹杂着砖头石块,将各个领事馆淹没。 蒋介石见事态急剧扩大,连忙在南昌下达紧急命令,各省市驻军和警察火速开到英国驻华各领事馆,承担起安全保卫工作,同时急令外交部紧急约见英国驻京大使,提出强烈的抗议,要求对方做出明确解释。 安毅刚刚赶回参谋本部,还没来得及对着地图做战况推演,就被蒋介石急电召至南昌,下飞机时天色已经变暗,前来接机的葛敬恩和邓文仪反复告诫安毅,一定要保持冷静,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顶撞蒋介石,更不能擅自下达不可收拾的军事反击命令。 安毅淡淡一笑,神色非常平静,平静得令葛敬恩和邓文仪深感担忧,两人看到安毅没有答话也不做任何表态,忧心忡忡地对视一眼便沉默下来。 数公里的路程很快走完,蒋介石在行营办公室内等候安毅的到来,见到安毅脸上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和激动,不由得暗自舒了口气,挥挥手示意安毅坐下后劈头就问:“你打算如何处理?” 安毅竟然露出了笑容:“校长,这话该问云南省的军政官员,朱培德将军、詹焕琪将军和卢汉将军都是很好的对象,如今英缅军队进攻的是滇西一线,属下怎么能越俎代庖,妄下评判啊?” 蒋介石出了口大气:“益之将军和我反复通了几个电报,英缅军队攻势猛烈,半小时前陇川也失守了,这个詹焕琪,之前我还认为他不错的……怎么一点儿防备也不做?” “校长,不能怪詹焕琪,学生的一个空军中队和滇军一个空军大队都在保山机场和德宏机场,要不是军委特派的协调小组强行阻拦,相信英缅军队仅靠地面推进,怎么也走不了这么快。再一个,滇军多年不打仗了,唯一拥有实战经验的三十八军两个师,又都驻扎在云南的东部和东北部,第三师在大理,去年支援云南的湘军一个山地旅及黔军一个突击旅,如今都还驻扎在德宏,一时半会儿拉不上去,等詹焕琪缓过劲来应该就会稳住阵脚了,怎么说滇西还有两个装备精良的保安师,加上一直作为援军留在滇西的湘军、黔军两个旅,以及保山、施甸、腾冲等地的几个守备团,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安毅平静地回答。 蒋介石颇为惊讶:“难得啊,你竟然对詹焕琪这么有信心?” “校长应该知道,从北伐开始,詹焕琪就是学生的主要助手之一,在平定桂系叛乱和中原大战中,詹焕琪虽没有直接率部参战,但他在幕后做了很多作战计划制定和后勤保障工作。他治军严厉,训练有方,几乎把模范营那一套全都照搬到他的云南保安部队中,数年来虽然他的保安部队没有经历任何战事,但部队艰苦训练毫不懈怠,每年都会举行针对性很强的演习,从去年开始麾下三个师的武器装备得到更新,因此他麾下三个保安师还是有战斗力的,今天被打败的几乎都是地方保安团,他的主力部队没有遭受什么大的损失,好戏还在后头呢。”安毅详细回答。 蒋介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詹焕琪故意示敌以弱?” 安毅笑了:“校长目光如炬!” “别跟我来这一套!快说来听听。”猜想得到证实,蒋介石眼睛发亮了。 安毅随即把自己策动并得到朱培德、詹焕琪和卢汉同意的作战建议和盘托出: “校长,上周明确英国驻印度的第十七师开到仰光快速北上时,学生就曾推测过英军的进攻方向。说得自大一点,学生一直不相信英缅军队敢在滇南挑衅,因为国内外军事界都知道,镇守滇南的二十六军只是番号是新的,部队却是杨斌、夏俭和顾长风率领过的百战之师,在淞沪抗战、华北抗战中,英国人不会看不到这支部队的表现,也很清楚这支部队领先于国内目前各军的精良装备,而且二十六军两个师人数多达两万五千余人,还不算滇南专区六个加强团的警备部队,思茅机场还有个成立近半年的空四团,拥有各种新式战机三十八架,这些情况英国人不可能不了解,加上滇南复杂的多山地形和纵横的江河溪流,英国人不敢在这个方向和我们对攻,剩下的方向只有滇西了。 第一〇〇二章 突然袭击(二) 第一〇〇二章突然袭击(二)(《》) “前天接到英缅军队四个师压迫滇南边境的消息时,学生也犹豫了很长时间,经过前线严密的侦查和情报印证,发现对面的英缅军队似乎摆出一副守势,于是学生大胆断言,英缅军队的几个师只是起到牵制滇南的作用,他们的攻击方向仍然是滇西,于是,学生就希望把士气如虹、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英缅联军放进来打,没想到这个想法与詹焕琪不谋而合,卢汉将军反复权衡之后也同意了,朱培德将军也说,这样更能赢得外交上主动,也好向中央和校长交代。” 蒋介石频频点头:“考虑得很周密,云南方面还是顾全大局的。只是,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事先和我打个招呼,至少应该在参谋本部备案。” “校长,这件事的具体负责人是朱培德将军,学生只是在边上提出些建议罢了,谈不上计划,如需提交,也应该由云南方面向校长和军委提交。还有,学生还清楚地记得上周李树森九十四师因作战计划泄密遭受的惨败;记得十天前中央刚做出华北政局微调,日本人就连声抗议,最后中央不得不尽数放弃调整计划,何敬之长官还得急巴巴去向日本人道歉解释;学生更记得中共要员投诚没二十四小时,共产党中央就全部疏散消失的经过。这些例子无一不在提醒学生,千万不能麻痹大意,至少在全军展开编遣以及军委各部做出重新调整之前,学生不相信任何人。”安毅郑重地回答。 蒋介石颓然一叹:“你说得对,帝国主义和共产党一样,无孔不入啊!看来我们已经到了迫切需要根治军政弊端的时候,否则长此以往,前途堪忧啊!” 第九四七章 雪上加霜(上) 第九四七章雪上加霜(上) 清爽的秋风吹拂江南大地,满山遍野的草木开始凋零,昼夜温差缓缓加大,每日清晨,都能看到晶莹的露珠在瑟瑟发抖的枝叶上摇曳滚动。 南昌城似乎也随着秋季的来临而日渐凋零,原本整洁清爽的古老大街上,到处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北方难民,成千上万的难民举家携口,蜷缩在民居的屋檐之下,一堆堆已经辨不清本来面目的老老少少紧裹在潮湿破烂的被子下,没有被子的难民三三两两挤在一起,横七竖八地横躺在瑟瑟秋风之中,好心民众拿出的一点儿可怜米饭,转眼之间就被一拥而上、满眼绿光的饥饿灾民抢夺一空,洒在地下的米粒和残汤,都会招来一群难民争抢***舐。 十余公里之南的老南昌,更是灾民如潮,人满为患,所有的社会秩序均被打乱,江南集团和老南昌政府、商会搭建的每一个赈灾粥棚前面,排队等候领取米粥的难民长达数里,看得维持秩序的军警和老南昌民众心惊胆跳,却又无比难过。 相对于江浙各地,能逃到老南昌的三十余万灾民算是无比幸运的,至少安毅将军旗下的江南集团和乐善好施的老南昌商会,每天都能保证每一个灾民有两碗稀粥果腹,生病的苦难乡亲,有博爱的江南医院的巡回医疗队救治。 老南昌市民、知识分子、近百万工人和安家军守备旅上万官兵,慷慨地捐出现金、粮食、被子、衣服,给数十万灾民吃饱穿暖,能够活下去,每天死去的人数都不超过五十个,而且这些客死他乡的人,都得到老南昌商会施舍的一口薄棺,入土为安。 江南集团的各级负责人在周崇安和劳守道的带领下,每天都要视察一个个粥棚,反复吩咐,绝对不能让一个流落到老南昌的受灾乡亲饿死冻死。态度和蔼的安家军守备官兵,将灾民们按照籍贯分成一个个大群,分批住进江南集团旗下各大工厂商行腾出的仓库和有棚顶的货场,数以十万计的灾民终于能够挣扎着存活下来,对安家军将士、劳先生、江南集团的周老板、老南昌商会的几个大善人会长和善良的老南昌人,感激流涕。 随着黄淮水灾的日益扩大,背井离乡、滚滚南下的难民也越来越多。 南京、上海、苏州、杭州等大城市人满为患,街道上臭气熏天,到处是倒毙路旁的尸体,苏州城甚至发生了暴力哄抢粮店和商铺,死伤四百余人的恶性事件。 一切迹象都预示着,民国二十二年秋季是中华民族多灾多难的多事之秋。 庐山牯岭的美庐中,刚出访欧美各国归来的政务院副院长兼财政部长宋子文、实业部长孔祥熙,党政要员陈果夫、陈立夫,北平***分会临时主席黄郛,从四川返回的军政部长何应钦,还有因为与安毅集团交恶而成为替罪羊被贬谪到武汉行营担任秘书长的杨永泰等人,齐聚一堂,紧张商议如何面对错综复杂的时局、难民潮、华北危机、中缅边境危机、两广对抗和福建异动等军国要事。 八月十七日,冯玉祥通电下野,再次前往泰山隐居耕读,华北局势稍微稳定,在中央军、晋绥军、宋哲元部加上***军队的四面压迫下,冯玉祥领衔的抗日同盟政府终于土崩瓦解。冯玉祥鼓起余勇、倾尽全力再次凝聚起来的六万旧部,各奔东西,纷纷投靠中央军、晋绥军甚至东北军,纵横北中国十余年、声名显赫的西北军从此成为了历史名词,剩下吉鸿昌、方振武的两支队伍在***人的鼎力支持下顽强周旋,但也在十倍于己的各路大军围堵下,疲于奔命,朝不保夕。 至此,蒋介石终于彻底搬掉了华北热、察地区这块大石头,再次干净利落地击败了政敌冯玉祥,华北局势逐步趋向稳定。 可是,中英之间的突然交恶和随之发生的“中缅边境军队对峙及少数民族***”,促使野心勃勃、虎视眈眈的***人再次躁动起来,长城一线和热、察地区出现了日军的非正常调动,局势风起云涌,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这个时候,随着宋子文一行的出访归来,最大的反对派胡汉民集团和两广军阀集中火力,对蒋介石和汪精卫口诛笔伐,强烈要求中央政府公布“棉粮借款”、“中英贷款协议”的全部内容,反复向全社会呼吁:要求中央政府和蒋介石、何应钦全文公布丧权辱国的“淞沪协定”和华北“何梅协定”之内容,否则,两广将迅速召开“***中央全国代表大会”,审议并通过建立广州中央政府。 正在聚集数十个师围剿红军的蒋介石疲于应付,焦头烂额,每一天都在冗长的会议和面向中外的“新闻口水仗”及频繁发表的***宣言中度过。 赣闽中央苏区之红军主力借此机会突然出击,把福建方向的***中央军刘和鼎师打得抱头鼠窜,半天之内,接连丢弃了连平县城和八个重要乡镇;川鄂湘方向,击溃刘湘第四师的贺龙部迅速北上,接连袭击鄂西地区的长阳、宜都和松滋等地,把战利品收罗一空后,再次失去踪影;盘踞在川湘边境地区的黄汉部,先是与贺龙部携手,成功击溃川军第四师,后又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和胆略,袭击丰都,仅用三个半小时就全歼刘湘部之丰都守备团,将城中所有物资洗掠一空,迅速遁入恩施地区的崇山峻岭中,短短一个月,该部已迅速壮大到一万三千余众。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这个时候中原和淮北难民如潮水般南逃谋生,截止八月底,人数已经高达六百余万人。 因为老南昌数年来的赈灾义举已经闻名天下,数以百万计走投无路的难民,带着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如蝗群一般涌进了南昌地区。相对而言,经验丰富早有准备的老南昌情况还好一些,南昌城已经人满为患,危机四伏,尸体和粪便满街都是,清理不及,原本繁华的都市如今乌烟瘴气,哀声一片。 更为可怕的是,情报部门已经发现无孔不入的***人出现在难民队伍之中,如果因为***的宣传鼓动酿成大规模的民愤和骚乱,不但极其重要的战略城市南昌不保,投入数十个师兵力和数千万军费、耗资数年才形成如今局势大好的剿共大业将会严重受损,极有可能因为难民的***发难而功亏一篑。 蒋介石紧急召开的军政核心会议,足足进行了四个半小时,会议暂时做出两项决定:由何应钦、黄郛再次赶赴华北,与***人巧妙周旋,务必使***人停止小动作,保持华北地区的局势稳定;责令豫鄂皖剿匪总司令徐源泉、刘镇华、陈继承分别负责清剿鄂西贺龙和黄汉部,还有鄂东叶金波部、鄂南沉***部红军。 可是,面对棘手的中缅边境危机和难民危机,会议一直拿不出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与会者神色沉重,压力剧增,一个个沉默无语,束手无策。 最后还是蒋介石的智囊杨永泰主动站起来,恳切地建议:“委座,如今看来,只有一个人能够为党国和委座分忧。职下虽然不愿提起他的名字,但是值此关系党国兴亡的关键时刻,不得不尽忠职守报效党国,抛却个人间的情感恩怨。这个人,就是德高望重深孚民望的安毅将军。职下恳请委座再次召唤安毅将军,目前只有安毅将军,能获得数百万难民的信任和拥护,也只有安毅将军,拥有赈济万民的实力,以及……以及一片忧国忧民的赤子之心。” 孔祥熙给了杨永泰一个白眼,心想你杨永泰居然如此居心叵测,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慷他人之慨博取委员长的信任,不忘以堂而皇之的理由再次削弱安毅集团的经济实力。 陈氏兄弟对视一眼,没有吭声,两人心中都明白,杨永泰的意见是目前最佳之策,但是两人不愿意附和这个政学系魁首的意见,更不愿在蒋介石面前帮政敌抬轿子。 何应钦沉思片刻,双眼发亮,带着钦佩的微笑,频频向杨永泰点头致意。 蒋介石心中暗自叹气,扫视一圈,目光最后停留在宋子文脸上:“宋财长,你觉得畅卿先生的意见如何?” 宋子文想都不想,立马就回了一句:“很好!我建议委座派畅卿先生到叙府走一趟,正好听说汪院长和林森主席也有这意思,结伴一起去效果或许更好。” 众人闻言大骇,望着无所谓的宋子文和憋得满脸通红的杨永泰,想笑又不敢笑,心想如果杨永泰去川南,幸运的话见不到安毅就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来,不幸的话,说不定被至今仍然满肚子气、不愿意回到南京述职的安毅暴揍一顿。 老资格的何应钦谁都敢得罪,就是不敢得罪蒋介石的大舅爷兼财神爷的宋子文,可是看到杨永泰着实可怜,又不愿放弃这个让杨永泰欠自己人情的机会,于是打了个哈哈,待众人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这才和气地说道: “委座、诸位,畅卿先生的建议是非常正确的,只是派遣什么人去川南,消弭中央与川南之间的误会,顺利地把安将军请来主持赈灾大局,还有待进一步商榷。 “应钦此次奉委座之命赶赴四川,斡旋川中内战,促成各派停战、一致剿共的任务基本完成,滞留四川期间,也耳闻目睹了许多较为积极的事情,比如,安毅将军的川南公有企业迅速进入中央刚划归叙府专区的自流井、富顺地区,与当地传统的八大盐商顺利组建了巴蜀盐业总公司,以股份制方式,共同开采和生产川南地区的盐矿,仅仅是这个盐业总公司,就号称拥有三千万资产,因此,只要安将军振臂一呼,利用他在川南各界的影响力,为赈灾募捐个三五百万应该不成问题,最不济也能再次通过数年来安置中原和西北地区灾民的方式,有序地组织灾民分流,安置到地广人稀的川南、甚至安将军正在大兴土木的滇南垦殖专区,既解决了戍垦边疆人手不足的问题,又为党国解决了大麻烦,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啊?” 众人细细考虑何应钦的话,蒋介石满意地催促道:“很好!敬之接着说。” 第九四七章 雪上加霜(下) 第九四七章雪上加霜(下)(《》) 何应钦恭敬地点点头:“遵命!总的来说,本人虽然与安毅将军有过一些不快和误会,但是在党国利益的高度上,目标是完全一致的,我相信安毅将军不会拒绝委座和中央的召唤,定会勇挑重担。 “再者,安将军在***和行政上对中央有意见,对军委有误解,但是到目前为止,除了暂时由堪侯兄回来顶替他参谋次长的职位之外,安将军的军委委员、中央监察委员、军委参谋次长的职务仍然保留着,对委座三次下达的剿灭川湘红军黄汉部的命令,也执行得不错,不但将黄汉部击溃并赶出川湘地区,而且还收复了多年失控的三个边远县份,建立起有效的政府机构。从这一点来说,安将军心里还是以党国大局为重的。” 众人深思不已,频频点头,安毅强烈的爱国心和报效国家民族的那份赤城,谁都铭记在心,不可否认。 蒋介石看到大家意见基本达成一致,立即站起来大声宣布:“今天的会就到这儿吧……子文、庸之,你们俩留一下,祖燕也留下一起谈谈川南党部建设的事情。” 宋子文和孔祥熙相视一眼,再次坐下。 陈立夫微微一笑,看到蒋介石去添水,便坐到孔祥熙身边,低声说道:“庸之先生,看来我们得走一趟了。” 孔祥熙无可奈何地叹息:“不去有什么办法解决当前的难题啊?安毅那小子的脾气你也知道,要想让他回来,没那么容易的……对了,西南四省商品博览会暨重点工程招标会的请柬,你收到没有?” “没有啊!小弟还在纳闷儿呢,照理说安将军不会这么粗心的,更不会小家子气。”陈立夫皱着眉头回答。 宋子文放下茶杯,冷冷一笑:“安毅小子这是在玩阴谋,欧美各大跨国集团一个月前就收到他的邀请电了,德国、比利时、瑞典和法国的几个企业集团都表示愉快地接受了邀请,他却不对我们中央政府吭一声,明摆着就是要挟,要是我们也赌气不理他的话,肯定会在国际上出丑,又不能以行政命令否决西南四省地的这个经济振兴方略,进退两难啊!安毅这孙子,越来越阴险了……” 第九五二章 面面俱到 第九五二章面面俱到 十月十日开幕的首届中国西南商品博览会和首届西南运动会召开在即,安毅宣布将出席十月二日南京中央政府紧急召开的赈灾会议,以及***在南昌召开的军事扩大会议。 二日上午,安毅乘专机飞抵阔别半年的南京,中央政府行政院副院长兼全国赈灾委员会主席宋子文、实业部长孔祥熙等中央要员到机场迎接。 外电对安毅此行极为关注,大部分新闻媒体猜测,安毅突然飞抵南京出席所谓的“赈灾会议”只不过是个借口,定是与每况日下的中英关系有关,欧美不少***观察家甚至预言,具有强烈民族主义倾向的安毅搁置与中央政府之间的分歧与矛盾,令人惊讶地高调出席两个重要会议,很可能是中缅边境即将发生大规模战争的征兆。 实际上,安毅飞往南京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按照礼节和惯例,向中央政府领导人发出光临西南商品博览会的邀请函之后,还得亲自向国家主席林森、行政院长汪精卫这两个国家领导人,以及***元老张静江、吴稚晖等人当面提出恭请,否则就会被视为不够诚恳和恭敬。 至于赈灾事务,早有杨斌、夏俭、劳守道、周崇安等人代劳,根本不需要安毅亲力亲为,因此在某种程度上说,安毅的南京之行确实是个幌子。 抵达南京开始,安毅就匆匆晋见主席林森、政务院长汪精卫等人,一直忙到下午四点,才与中央各部要员逐一见面,盛情邀请,随即没有在南京继续停留,而是悄悄登上飞机,飞抵南昌。 晚上九点,安毅已经出现在庐山美庐大门前,蒋介石和夫人宋美龄双双迎出大厅,站在台阶上,神色复杂地凝望匆匆钻出车厢立正敬礼的安毅。 灯光下,蒋介石情绪有些激动,宋美龄惊喜交加,美目中蕴含责怪之意,可是,夫妻俩看到笔直站在台阶下久久敬礼的安毅那双湿润的眼睛,情不自禁双眼发红,微微叹息。 蒋介石伸出手,握住安毅递上的手,微微一握:“上午刚接到你的电报,下午就见到你的人了……还不错。”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安毅,快进来,到家里坐下慢慢谈。”宋美龄温和地笑道。 三人进入一楼书房,侍从室的黄埔一期师兄楼景樾已经给安毅送上香茶,冲着安毅微微一笑,悄然退下,到了门口轻轻闭上书房门,让蒋氏夫妇和久别的安毅好好谈谈。 “坐下吧,是不是久不来我家,变得生疏了?”宋美龄一语双关,对安毅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安毅连忙致谢:“谢谢师母!学生心中哪怕有万般委屈,也绝不敢忘记校长数年来的谆谆教诲和殷切希望,更不敢对校长和师母心存一丝不敬。” 蒋介石靠在沙发上,白了安毅一眼:“这么说,你很委屈了?” “是啊,校长,学生委屈得囊中羞涩,连给孩子买尿布的钱都快没了,整天为几个钱愁得睡不着啊!”安毅一本正经地哭穷,好像真的很委屈似的。 宋美龄捂嘴就笑,蒋介石皱皱眉头,脸色却好看很多:“欧家丫头这回给你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回校长,是个男孩,九月二十八日生的,小家伙还挺健壮,生下来就有八斤重,医生护士都说长得像学生。”安毅乐呵呵地回答。 “废话!怎么说话啊你?你儿子长得不像你像谁?”宋美龄嗔怪地望向安毅,随手把削好的贡梨放到安毅面前的小碟中。 安毅嘿嘿一笑,低头致谢,厚着脸皮回答:“大儿子承承长得就像他妈妈,一张奶油小生的脸,说话也嗲声嗲气的,学生很担心他长大后会不会扛得起枪。” 宋美龄又是一笑,蒋介石也忍不住笑了,似乎看到了原来那个在自己面前率直乐观、有话直说的好学生,可笑完之后,另一种失落和感慨缓缓浮上心头。 蒋介石耐心地听完宋美龄和安毅唠家常,放下水杯,和蔼地望着安毅: “这次赈灾你贡献很大,你派出的杨斌和夏俭两员干将也很有水平,仅用三天时间,就把南昌城恢复到往日井然有序的样子,让中央民政部和江西省那些人无地自容,很不简单啊!我听说夏俭借机征召了两万多新兵,每天都有一两个团的新兵从南昌徒步到川南,军中将领非常吃惊,搞不清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灾民分流压力太大,运力不够,才不得已而为之的?” 安毅连忙解释:“运力不够只是其中一个方面,最需要重点赈济的老弱妇幼实在太多了。另一方面,这次征兵主要是为了充实滇南垦殖专区警备力量和工程兵,计划征召两万人。下午学生到南昌时,赶往几个难民安置点和老南昌军营去看了看,灾民的数量仍然很多,夏俭等人汇报说报名应征的人实在太多了,想停都停不来,建议学生不管多少,只要体检合格尽量多招。 “学生惊讶之下连忙询问原因,夏俭解释说,征召的新兵只能从老南昌步行到川南,几乎等同于一次超长距离的长途拉练,一路上带队军官会每日记录,逐一考量每个新兵的身体素质、意志力、服从性和吃苦耐劳精神,到了川南再来一次择优录取,从所有坚持下来走到川南的新兵中挑出两万即可,多出来的就放到计划开垦的集体农场去,这样一来,更能保证新兵的质量,对尽快形成战力也有很大促进。” “难为你们竟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可见你的军队里人才济济啊!”蒋介石又赞了一句,安毅不知道蒋介石是真心赞扬还是话里有话,只能满容满面地听着,没敢搭腔。 蒋介石停顿一会儿,再次问道:“你这次来,是看望灾民和开会的?” 安毅收起笑脸,郑重回答:“不!学生此次来,唯一的目的是恳请校长和师母移驾叙府,为叙府至泸州铁路的全线通车典礼剪彩的,同时还要烦请校长和师母,莅临学生倡议举办的西南商品博览会开幕式,西南军民早已经望眼欲穿了。” “屁话!” 蒋介石嘴上不悦,心里却是无比受用,甚至生出几许惊喜几许感叹,他发现安毅仍然把他当成最尊敬的尊长,否则不会将如此巨大成就和声誉,拱手让给他夫妇俩。只要蒋介石夫妇莅临川南,为四川境内第一条连接两座大型城市的铁路通车仪式和举世瞩目的博览会剪彩,全世界都会认为这条铁路与蒋介石的支持分不开,这个由四省地共同举办的商品博览会,多多少少也算他蒋介石致力民生、发展经济的一个显赫政绩。 宋美龄非常感动:“安毅,你有心了,我们为有你这样的学生深感骄傲。” “师母过奖了!学生惭愧,数月来使小性子,沉不住气,让校长和师母担心了。”安毅再次恭敬致谢。 蒋介石脸色平静,一片从容:“有件事需要提醒你,反英宣传差不多了,这几天美国使节两次斡旋此事,劝我们不要做得太过,中央和我本人都认为该适可而止了。这次持续了将近两周的反英浪潮,确实为我们赢得了***和外交上的主动,当年在‘沙基惨案’中都没吃过这种大亏的英国人很不好受,他们国内已经矛盾重重了。 “近年来,我们与美国之间的关系日益加深,今年开始与德国的各种关系也取得令人满意的进展,对英国人的依赖正逐年下降,英国在世界和国内的影响力也逐年衰弱,但不管怎么说,英国还是一个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殖民地遍及世界各地,在世界上仍然拥有重要的影响和地位,如果把关系搞得太僵,对我们没有什么好处。” 安毅虚心接受:“学生遵命,不过,若是英国人再次在中缅边境野蛮挑衅,甚至悍然发起侵略,学生该怎么办?” 蒋介石不悦地瞪了安毅一眼:“明知故问……好吧,既然你问了,我也就说出我的意见,如果英国人真的展开像你所担心的军事行动,你也不要有太多顾虑,尽管按照你的思路去做就行,我支持你。但不要像对待***人那样无情,留点儿情面大家才好说话;其次,最好让云南方面出面处理,这一回你采取的策略就很好,不但堵住了英国人的嘴,在法理上也是站得住脚的。” “学生明白了。” 安毅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校长,今天上午在南京,学生听林主席说,中央派往***主持停战的特派小组被盛世才野蛮关押,组长罗文干也被软禁,***了人身***,不知是否有此事?” 蒋介石忽然记起,盛世才正是安毅在南京担任参谋次长时的麾下科长,之后派驻黔西绥靖公署主任锻炼,也曾获得安毅的大力帮助,立即明白安毅想要对自己表达的意思,心中惊喜,脸上却是一片担忧: “是的,盛世才是个人才,可就是太过跋扈,做事情不计后果,三番几次让中央下不来台,使得中央威信大受影响,而且他仗着***天高皇帝远谁也奈何不了他,行事更为乖张孤僻,很让人头疼。安毅,你有此一问,莫非是与盛世才还有联络?” 安毅点点头,如实回答:“是的,数年来学生几乎一两个月就与盛将军通一次电报,相互问候并交换意见。去年底,盛将军还从学生麾下的精密仪器厂两批购进新型无线电台,可以说彼此关系还是较为融洽的。 “二十天前,盛将军接到学生邀请他出席博览会的请柬后回电,向学生祝贺,并在电文里说给学生送来一百匹好马作为贺礼,学生原本想推辞的,但想到汗血宝马什么的就贪心了,于是回电致谢。 “今天上午,听林主席说起特派小组被拘押软禁的无奈事,学生心里也很担忧,于是就想是否以校长的名义致电盛将军,让他不要做扣留特使这种过激的事情来,如果他同意释放特使的话,学生想以军事委员会的名义,由校长下令川南航空部队派出一架专机,把几个特使接回南京来。” 这可是大涨脸面的事情,蒋介石非常高兴:“好,很好!安毅,你做得对!” “这是学生应该做的,没有校长的栽培,学生也没有今天的地位,更不会认识什么盛将军了。”安毅谦逊地回答。 蒋介石异常欣慰,不管安毅这么做是否由衷,也不管安毅是否存在利益交换的意图,至少安毅现在的态度和主动,让蒋介石心情舒畅,格外满意: “嗯,来来!我们一起商议一下,很多事情我都想听听你的意见……” 第一〇〇三章 诱敌深入 第一〇〇三章诱敌深入 安毅从蒋介石的办公室出来,非常恼火地钻进第四厅的专车,说出一句“到宾馆”就闭上眼睛。 沈凤道看到赵伯翰坐在安毅身边非常紧张,想了想也不好问,吩咐司机把车开到江南宾馆。自从安毅离开叙府返回中央之后,江南宾馆六楼东面能遥望南昌行营的那套豪华客房一直不对外营业,长期作为安毅上上下下的落脚点。前一段时间为了躲避各国记者无时不刻的采访,不得已住进行营军官招待所,想来这会儿久候不得的记者已经散去了。 六层高的宾馆,只有三到六层是客房,一二层是大堂、西餐厅和商铺,后建的两层高的宽大副楼是夜总会。宾馆住客很多,几乎天天爆满,几乎半数都是长期留在南昌采访蒋介石以及中国剿共内战情况的欧美各国记者,还有就是当地富豪长期包下炫耀身份、寻欢作乐的房间,只有少部分客房能够作为流转使用。 安毅走出电梯,直奔自己的房间,看到许一尘水灵俊俏的夫人陈静迎面走来,便停下脚步打了声招呼:“弟妹有事吗?” 陈静非常惊喜:“大哥不是在南京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没多久,一尘呢?”安毅挤出一丝微笑。 “哦,一尘到老南昌道叔那里办事去了。对了大哥,青姐刚从庐山转过来,说明天就得飞回叙府,实在找不到地方住了,小妹才把青姐领到大哥的房间,没想到……”陈静脸色一红,显得有些慌乱。 没想到叶青到南昌来了,安毅心中欣喜,脸上却波澜不惊,客气地摇了摇头:“没关系,反正我那间套房有两个客房,对面沈副官他们还有一套,多住一两个人无所谓,我正要见见青姐呢,有事想让她帮忙。” “那么小妹就不打扰了,去了啊!” “再见!” 安毅走向自己的房门,抬起手就敲了两下,赵伯翰傻乎乎地还想跟过去,被沈凤道一把拽进对面的房间关上门。 安毅听到身后门响转过头,看到门已经关上了,知道是沈凤道想给自己和叶青创造独处的机会,哑然失笑再想敲门,门已经从里面打开,叶青那张娇艳细嫩的美丽脸庞已经出现在安毅面前。 “我的天呐……你怎么来了?陈静他们两口子不是说你还在南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吗?” “这还不明白?我想你了,所以直到你到了南昌,连夜乘飞机赶过来……” “骗人!” “骗你是小狗。” “唔……唉哟……小冤家,先把门关上好吗?”安毅怀里的叶青已经全身酥软,气喘吁吁。 “嘭——” 安毅用脚跟带上门,紧拥佳人一阵热吻,动情地抱起热烈回应、俏脸炽热的叶青走进卧室,不一会儿即传出一浪高过一浪的销魂娇吟。 …… “我饿……几点了……” “十一点差一刻钟。”安毅放下手,缓缓抱紧肌肤如缎的叶青,深情地吻了一下,替她梳理散开的长发。 “天哪,晃眼就到深夜了……” 叶青慵懒地搂着安毅的脖子,亲了他胸口一下,温存地询问:“你这疯狂的家伙,有心事是吗?谁惹你生气了?” 安毅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离开校长办公室前,他刚下达命令,让杨斌大哥紧急飞往昆明,率领已经驻扎在滇军司令部的我方参谋团,协助滇军与英缅军队作战,并临时负责二十六军和滇南警备部队的指挥。 “这本来没有什么,我也有过这样的打算,杨斌大哥去总比我亲自去目标要小得多,至少能麻痹英国人,只是校长事先并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就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很窝火,担心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叶青轻抚安毅的脸,缓缓爬到安毅身上,认真地问道:“这的确是个问题,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估计这会儿老沈已经给杨大哥致电了,我原则是同意的,希望杨大哥不要缩手缩脚就行。如今全国人民都紧盯着云南,盯着詹焕琪和我们安家军,对我们寄托着无限的希望。 “唉……以前我都不知道什么人最痛苦,现在才意识到,作为一个中国人才是最痛苦的,没有主权,没有尊严,实在忍受不住帝国主义的践踏和丧权辱国的痛苦,到街上喊上两声还时刻担心被警察抓进牢房,他奶奶的无能政府!一群没脊梁的狗娘养的……”安毅忍不住骂起来。 叶青飞快捂住安毅的嘴,嗔怪地摇了摇头:“不许说粗口话,行吗?就算有多生气也不许骂人,你是全国民众心目中最伟大的爱国将领,是革命军人的楷模,我不愿你的形象有任何的瑕疵,你永远是最棒的!” 安毅感激之下,再次紧紧抱住心爱的人儿,叶青徒劳地挣扎几下,再次被有力而炽热地侵犯,叶青媚眼迷离,娇喘吁吁,嘴里说还没吃晚饭身体却失去了控制。安毅温存地爱抚起来,吻着她的耳垂,在她娇躯的阵阵颤栗中低声说道:“晚点再下去吃吧,到时候西餐馆就没那么多人了,咱们也不用麻烦到处和人打招呼……” 次日上午十点,昆明,滇军司令部。 杨斌和朱培德、卢汉一起站在大型军事地图前,凝视两名作战参谋把三个黑色的硕大箭头标注成两个。 英缅军队攻下铜壁关、瑞丽、陇川、畹町之后,西路的“克利夫兰枪骑兵荣誉团”和克钦师占据铜壁关,威逼盈江一线,尚未有进一步攻击的迹象;东路的缅军第五师和突然出现的缅军第一师,仍然一路高歌猛进,拿下瑞丽、畹町之后合兵一处,兵锋直指龙陵城以南的路西,只要英缅军队攻下路西,具有六百年历史的西南第一城龙陵,将陷于敌军的重兵包围之中。 龙陵古城是座用条石和青砖建起的坚固小城,高大结实的城墙,足以抵抗七五火炮的轰击而不跨,这座在抗清时期就如钉子般毅力不倒的古城,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扼守着滇缅通道的咽喉要冲。英缅军队只要占据龙陵,就意味着占领了怒江以西的大片土地,龙陵一旦失陷,怒江西岸的腾冲、梁河、盈江都会不攻自溃。 朱培德、卢汉和杨斌不约而同作出判断,英缅军队的西路军主力很快就会穿插到路西身后,与缅一师、缅五师两万之众共同夹击路西,我军面临的情况只有两种选择:一是果断命令保安第一师放弃路西,撤回龙陵防守,二是命令已经开到龙陵和南面旧城的保安二、三两个师驰援路西,在路西与英缅联军进行决战。 考虑良久,朱培德终于下定了决心:“还是同意焕琪的计划,把第一师撤回龙陵固守,保安第二师立即在龙陵城外修筑防御工事,旧城的保安第三师迅速开到龙陵以南,占领周边高地,护卫龙陵城之左翼,在龙陵决战,要比在路西条件优越,时间上也从容得多。” 卢汉颇为担忧地说道:“可是——一旦丢失路西,政治影响将非常巨大,再有就是数以万计的住民无法及时撤离,英军到来还不可怕,穷凶极恶的缅军才是巨大的灾难。” 朱培德痛苦地点了点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在路西决战,同样也保不住当地的民众,如今英缅军队占据了三条主要通道,他们的火炮能够在汽车的牵引下,快速开到战场,而且不需要经过太长的补给线,安晋的特种大队和夏俭二十六军的特种大队,都难以在沿途发动有效袭击,徒增消耗而已。至于个人名誉,与整个战役比起来不值一提,相信焕琪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否则他也不会提出这个对他名誉有损的诱敌作战计划。 “一旦敌人越过路西攻击龙陵就不同了,沿途道路蜿蜒,山势突兀,非常适合山地战和特种作战,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湘西的山地旅已经秘密运动到了龙陵西北的三岔口,黔西的突击旅也快到达旧城,只要我们的腾冲守备旅不断骚扰逼迫盈江的敌军西路部队,就能把至少三千英缅军牵制在远离龙陵的西面,龙陵这边就好打多了。” “嗯,看来也只好如此了……益公,你是否致电南昌蒋委员长,向他说明一下焕琪主动撤出路西的意图?”卢汉低声建议。 朱培德断然地摆了摆手:“完全没必要,先不说电报经手多人有泄密的可能,只说我们撤出路西的过程,也不能不加抵抗就仓促撤退,要是那样,反而会引起英缅军队的警觉。所以,在撤出之前,必须要狠狠地打一仗,就算是把保安第一师打残了也在所不惜! “英缅军队目的相当明确,他们想抓住时间,在我援兵赶来之前,把我军全部赶到怒江以东,只要他们这一战略目标达到,到时候我们就算再多出几个师,也无法攻克重兵把守的怒江天险,何况英国人对自己的飞机大炮非常有信心,这两天所打的每一仗,他们都是用飞机大炮开路,空地协同作战,我军绝大多数将士均为初次上战场,完全不适应他们的打法,所以英缅军队进展神速,有恃无恐,这也助长了他们的骄横之心。” 卢汉沉思片刻,转向杨斌:“杨兄有何意见?” 杨斌笑着说道:“关于作战方面我没问题了,不过小弟想知道,云南大学的几个教授和我们的气象专家是否还滞留在龙陵?” 卢汉突然记起来,拍了拍脑门儿:“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了,都在前线,专家们预测,明天后天都是多云天气,当地几个摆夷族耆老则预测,后天晚上开始可能会有场大雨,专家们也基本同意这一判断。” 杨斌收起笑容,不无担忧地说道:“看来明天的空战在所难免了,否则路西的保安第一师将士只有挨打的份儿,守不了多久。这样吧,让我们的空一团一中队先上,我们的战机性能要好一些,要是打光了,贵军的航空大队接着再上。再一个,如果能吩咐省民政厅和社会各界团体,把欢送三十八军一个师和卫戍师开赴滇西的活动搞大声势更好一些,小弟再给叙府司令部去份电报,建议程光兄把出兵云南的仪式也稍微搞大一些,让英国人觉得我们的援军没有五天时间到不了滇西战场,这样也能迫使英缅军队加快进攻步伐,从而落入我们精心设下的圈套。” “杨兄,不知如何感激杨兄和贵军弟兄才是……” 卢汉非常感激仗义的杨斌和安家军,周围一群将校参谋无比动容地望着杨斌,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 杨斌摇摇头,谦逊地说道:“保家卫国人人有责,我只不过是做了我应该做的,要是我们安司令在这儿,一样会这么做,只要能诱敌深入,付出点代价是值得的。” 朱培德拍拍杨斌的肩膀:“沿着边界线悄悄过来的独立旅是谁带队的?” “二十六军新任副军长邓斌老弟。”杨斌回答。 朱培德释然地点了点头:“邓斌带队我就放心了,这小子是安家军最早时期的特种部队猛将,湘西的特种部队就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湘西山地旅的旅长陆平是他的徒弟吧?” “不单止湘军的陆平是邓斌的徒弟,跟随黔军突击旅一起行动的情报处长刘义芳,也是他带过一年的徒弟!”杨斌笑着回答。 卢汉非常感叹:“真想不到,原来我一直不怎么注意的邓斌老弟,没想到他的徒弟都成旅长了。” 杨斌解释道:“邓斌在北伐时期就当上特种大队分队长,北伐胜利后以少校军衔进入士官学校一期特别班,可以说他是湘西四十四军的元勋之一,是湘西士官培训基地的第一任司令,他当年回来的时候,张弘栾前辈几次流泪依依不舍,如今湘西军中的中级指挥官大多是他的学生。也只有那一期的特别班接受过安司令、继南老弟和我们当初这些师旅长亲自授课,包括段老前辈等出自陆大、保定早期的浙军和直系军队将领,都是他们的老师,那一期特别班出来的,如今都是我们安家军的中流砥柱。” 卢汉和朱培德频频点头:“难怪,人不可太注重虚名啊……” 第一〇〇四章 滇西战役(一) 第一〇〇四章滇西战役(一) 开战两日之内,滇军接连丢失南坎、瑞丽、畹町、铜壁关、陇川等边境重镇,至第三日,滇军一败再败,纵深地区的交通咽喉重镇芒市、遮放在五个小时内相继沦陷,极其重要的芒市机场也被英军一个团占领。西路的腾冲保安旅在英缅联军猛攻之下,损失惨重,不得不放弃盈江城,退守旧城至梁河一线。 尽管昆明和川南叙府都举行了隆重的出兵仪式,但远水救不了近火,滇军三十八军主力时至今日才匆匆集结于昆明,举行完出征仪式,立即全力驰援滇西战场。 欧美报纸纷纷预测,从昆明到保山几达五百公里的路程,对目前的中国军队来说显得无比遥远,没有现代化交通工具的三十八军开到保山前线,至少需要五天至一周时间,而五天时间,足以让英缅联军打到怒江西岸,把中国军队全部赶过怒江以东了,届时英缅联军只要控制好怒江上几座桥梁和渡河点,中国军队必将难以攻克怒江天堑收复失地。 而叙府的二十四军距离战场就更加遥远了,就算这支精锐部队是以善打奔袭战、攻坚战著称,但在其军长顾长风率领下快马加鞭赶到滇西,至少也需要半个月时间,半个月之后,恐怕怒江以西的大片国土已经彻底沦陷。 至于滇南的夏俭二十六军,则在边境以南的英缅军队重兵牵制下,根本不敢抽兵援助滇西,如今滇南边界已呈风雨欲来剑拔弩张之势,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不下于滇西的激烈战斗,无论如何也不敢调动兵力。 滇西战役爆发后的第三日下午四点,滇军保安师驻守的滇西重镇路西,在英缅联军两个师和飞机大炮的协同攻击下,苦苦支撑了八个半小时,最后无奈地被击破。 此战滇军表现得非常英勇顽强,前沿阵地几经易手均被夺回,但是在敌军优势兵力和现代化武器的猛烈打击下,损失惨重,战至后来,没有援兵补充的各条战线纷纷被敌人突破,最后全线溃败,残部在紧急驰援的滇军保安第二师接应下,狼狈不堪地逃回龙陵。 连续数日,战败的噩耗一次次经过川南广播电台的电波传遍中国,全国上下一片哗然,无数民众满怀悲愤,继续举行抗议游行,江浙至两广沿海城市的社会各界奔走呼吁,捐钱捐物,以无比沉痛的心情支援滇军抗战。上海、南京、南昌、武汉、长沙、桂林、成都、重庆、西安等各大城市的青年学子,开始喊出了“赶赴滇西、从军报国”的悲壮口号,云南驻京办事处前人流如织,人声鼎沸,数千年轻学子挤在狭小的院子里,强烈要求入伍,尽快开赴滇西前线保家卫国。 当天晚上,云南省主席朱培德沉痛地通电全国,历数英缅联军的侵略罪状,宣布紧急派遣滇军副总司令卢汉飞赴滇西前线督战,呼吁滇西各族人民拿起武器,自发地武装起来,把侵略者赶出自己的家园。 第四天上午,川南广播电台再次对英缅军队快速攻向龙陵的军事行动进行详细报道,各大报社的前线记者也纷纷发回令人担忧的悲观消息,屡战屡败、狼狈不堪的滇军无论是兵力还是士气,都极其令人担忧,连续吃败仗的滇军保安司令詹焕琪除了信誓旦旦地表示死战到底之外,再三通过媒体记者呼吁中央政府加大外交斡旋力度,指出英缅军队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侵占中国领土、屠杀我人民的罪恶行径,必将受到全世界所有爱好和平的人民的唾弃。 眼见西南战局不利,身在泰山“耕读”的冯玉祥终于坐不住了。 正在和到访的孙科等人讨论时局的冯玉祥非常激动,通过来访的《大公报》、《齐鲁日报》和四家欧美报社记者,大声呼吁老友朱培德痛下决心,大义灭亲,撤换掉滇西前线无能的指挥官詹焕琪,不能因为其是朱培德的女婿便放任其丧权辱国,必须发动云南民众,进行全民抵抗。 冯玉祥严肃地警告滇军:绝对不能再失去龙陵了,否则中国军队一旦退到怒江东岸,那么滇西数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将会陷入英人之手。估计是对这些日子滇军的一败再败倍感愤恨,冯玉祥谈话中多次强烈地请求中央军委追究云南省保安司令詹焕琪的战败责任,最后还建议结义兄弟蒋介石,尽快把坚韧果敢、对敌经验无比丰富的参谋次长安毅派到云南前线,担负起全局指挥重任,并从川南、黔西和湘西调集重兵,紧急驰援滇西,否则一败再败之下,整个滇西将会置于英帝国主义的铁蹄之下,就会变成另一个东北。 日本见到英军突然进攻滇西,而且取得如此惊人的进展,兴奋之下,发动其国内外舆论,全力支持英国人的侵略行动,同时在天津召开驻华军队紧急军事会议,热察地区、长城沿线和山海关的日寇,也处于蠢蠢欲动之中。 刚刚把麾下收集的良莠不齐的军队进行整编的宋哲元、商震等将领急得满头是汗,北平政治分会主席何应钦更是忧心忡忡,上蹿下跳,屡屡求见日本驻平津使节和关东军将领,大声附和日本人提出的“中日亲善”,三次密电蒋介石,派遣此前坚决反日的宋子文和行政院副院长兼财长孔祥熙到北平,与日本人协商解决争论多时的华北地区与关外通商通关等事项,强调只有在华北问题上做出“适当的让步”,才能避免日本军队趁火打劫,才能避免喘弱的中国陷入南北受敌的险境。 江西南昌,又一次成为全世界瞩目的焦点。 无数记者和全国各界爱国人士蜂拥而至,各地请愿的爱国青年成群结队,纷至沓来,把正在指挥剿共作战的蒋介石弄得精疲力竭疲于应付,最终不得不解除对安毅的公开发言禁制,严厉警告安毅不得再说出任何反日言论之后,便把安毅推到前台,应付空前巨大的政治压力。 安毅默默地接受下来,于滇西战事爆发后的第五天上午九点,在南昌行营会议中心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老练沉稳的杨永泰这一次对安毅的工作倒是非常配合,因为杨永泰是整个中央高层获知滇西战役绝密计划的三个人中的一个,另外两位是委员长蒋介石和参谋次长葛敬恩,其他军委各部甚至侍从室亲随将校都无权了解,由此足以看到杨永泰在蒋介石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国家政府首脑、行政院院长汪精卫也被蒙在鼓里,眼见着滇西战局不利,极有可能重演东北溃败的一幕,整天忙着和欧美各国使节、官员和商务代表见面商议,企图从外交和经济等途径调停中英之间的矛盾,但是乘胜前进胃口正好的英国人根本就不愿意和汪精卫谈什么停战,在美国人的牵线搭桥下,英国人不情不愿提出的五点条件非常苛刻,其中割让领土和巨额赔款的条款,与《塘沽协定》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汪精卫答应下来,必然会因此而被全国人民戳脊梁骨,被痛骂成卖国贼。 此次新闻发布会,杨永泰负责解释中央的对外政策、中英关系、中日关系,以及各种行政决定、措施的颁布和执行,安毅则负责军事方面的所有解释,以及中央军委的态度、对滇西战争的应对措施等等。 新闻发布会非常严肃,安毅仍然和以往一样,身穿一身将军常服,所有的勋章和佩剑都没有挂上,面对中外记者的一个个问题,尽量予以回答,但是老朋友法国记者达维特的一个尖锐问题,令安毅沉默了好一会儿。 达维特提出的问题是:昨日的空战中,将军麾下的空军战损如何?鉴于英缅军队拥有的绝对优势和即将取得的滇西胜利,将军是否改变一贯的强硬立场,再次与英国方面就中缅边境划线问题展开谈判? 在全场三百多记者和一百多名社会各界代表的关注目光中,安毅在心中略微组织了一下言语,随即非常郑重地通报了昨日空战的败绩: “在昨天历时六个半小时的大规模空战中,云南空军和叙府空一团将士已经竭尽全力,由于我们在飞机性能和空战经验方面有所欠缺,最终没能抵抗住入侵的英国空军。昨日爆发的空战中,英国空军出动飞机六十余架次,我们则是九十余架次,数量几乎是英国空军的一点五倍,但是战果却正好相反,我们被击落了十七架战机,两架战机因机械事故意外坠毁,负伤的战机也高达二十一架,牺牲将士三十九名。英国空军出动的三十一架战机中,仅有七架战机被我方击落,两架受伤战机迫降在路西以南四公里的稻田里,三名受轻伤的英国飞行员被我方外围警备部队俘虏。 “总体上说来,我们尽管拥有战机数量上的优势,但是在交战中却处于下风,这一问题在短时期内无法得到解决,因为相对于中国所有的空军部队来说,川南和云南的空军算是训练时间最多、装备也最好的部队,基本上代表了目前中国空军的最高水平,但是在与英国这样的传统空军强国对抗中,差距还是很明显的,不过我们会加倍努力,以期能赶上我们对手的水平。” 全场记者对于安毅的诚实,非常钦佩,与中国军队那些夸夸其谈、避重就轻的将领相比,安毅是非常难得、也非常务实的实在人,并没有对自己军队的失败进行任何的粉饰,没有顾左右而言他,更没有高喊口号,掩饰自身的落后与弱小,这种诚恳踏实的风范,立即赢得各国记者的尊重,没有一个人因为安毅陈述了中国空军落后的事实而耻笑,包括十几名日本和英国记者在内。 但是参与旁听的百余名中国各界代表心里就很难受了,他们知道安家军的空军参加过惨烈的淞沪抗战、华北抗战,是整个中国空军中最为强大,也最具战斗力的英雄部队,这个时候安毅表现得如此沉重,只能表明自己国家的空军与列强的空军相比,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第一〇〇四章 滇西战役(二) 第一〇〇四章滇西战役(二)(《》) 安毅接着回答达维特的问题:“关于中缅边界谈判问题,我认为这应该是中央政府特别是行政院外交部负责的事务,在此我不能超越职权,妄加评判。不过,我可以告诉大家军队的意见,在战争完全结束之前,我们不会与任何人进行所谓的边界谈判,也绝不接受单方面的边界划定方案,因为目前英缅军队一直占领着我们的国土,自腐败懦弱的满清政府开始就不断蚕食我们的土地,十几年来已经占领了我们的很多地方,一个个中国人世代居住的村寨被英缅军队捣毁,人民被驱赶向北,如今滚弄、邦隆、科莫、等滚弄江以东的大片中国国土,竟然变成了英国人声称的缅甸殖民地领地,这是绝对不可接受的。我一直坚持认为,什么事情都可以谈,但是神圣的领土与民族尊严是绝不能拿来谈的,哪怕因此而发生更大规模的战争,打剩至最后一个人,也不能丢失一寸国土。” 旁听的中国各界代表起身热烈鼓掌,一时间群情激动,忍耐多时,终于在安毅身上看到了中国军队的强硬立场和中国军人守土卫国的坚定决心,如何不欢欣鼓舞? 美国记者理查德在掌声稍停后,怀疑地问道:“将军,你是否认为中缅边境战争的最后胜利将属于中国?” 安毅笑了:“当然!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我预计胜利要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对此我坚信不疑。因为,英缅军队面对的不是不堪一击的军队,滇军之所以出现暂时的失败,主要是作战经验和武器装备等方面的问题,通过数日的实战,应该已经找到了自我,找到了胜利的信心,相信我们的将士很快就会振作起来,给予一切侵略者迅猛的、无情的打击!让我们拭目以待吧,诸位,明天下午的新闻发布会再见。” 会议至此结束,几乎没有人相信安毅对胜利的预言,只有与安毅建立起深厚感情的德国记者魏科曼,在与安毅相视一笑之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第一〇〇五章 第一〇〇五章 一道道千姿百态的刺眼闪电,将黑沉沉的滇西大地照得惨白一片,延绵不断的雷鸣由远而近、由近而远,犹如万马奔腾,瞬间将天地间一切声音尽数掩盖,无法预知的巨大雷声不时在冷雨瓢泼的头顶上方轰然炸响,雨季开始的第一场暴雨,在惊蛰之日骤然而至。 龟缩在半山石壁下方避雨的二十六军特种大队分队长梁子晏和七十余名弟兄一样,身披连着头罩、密不透风的军用雨衣,微微颤抖,漆黑天幕中不停闪烁的闪电弧光,将一张张年轻脸盘上无法抑制的惊恐照映得纤毫必露,在狂风吹拂下斜斜洒落的雨幕猛烈敲打这急剧摇摆的茂密树冠和植被,唯有跟随在队伍中的数名卡瓦族向导神色自若,其中几人嘴里还在悠闲地品嚼着气味刺鼻的槟榔和烟草。 刺目的电光下,梁子晏甚至能看清身边中年向导一双赤足上厚厚的老茧,以及五根能像手指一样灵活展开的脚趾。 将槟榔和烟草混在一起咬嚼,是本地住民抵御瘴气的一种传统习惯,能有效预防毒虫叮咬和与之带来的痢疾等疾病,特种队员则普遍使用口服“阿的平”药物,滇南特制的绑腿还浸泡过苗医传人代正良夫人和他大舅子独家开发的药水,每一个特种队员战术背心上,都有个小袋子装着救治蛇伤和毒虫咬伤的特效药。 滇南特种部队正是有了累积的经验和充分的准备,才得以在滇西、滇南满是瘴气和毒物的崇山峻岭中来去自如的。 雷声隆隆,大雨飘飘,漫山遍野的植物在劲风横扫下,犹如惊涛骇浪,起伏不定,相邻的两个人之间说话都听不清。好不容易等待雷声杳去,大雨渐停,哗啦啦的激流声顿时漫山遍野地响起。 借着黎明到来的缕缕曙光四处遥望,梁子晏和他的弟兄们这才知道自己多么的幸运,原先走过的山间道路,已经成了山洪奔腾的激流,沿途树枝上盘绕着惊恐万状的各种蛇类和叫不出名字的花斑虫,一行人栖身避雨的正下方不到十五米处,黑压压的山蚂蝗爬满一带树丛,显得无比的狰狞诡异。 几名向导看到特种队员脸上的惊恐神色,不由自主露出自豪地微笑,笑完就非常慷慨地向队员们传授山间求生的知识,从大雨到来如何选择停留地点、山洪频发的干涸山涧出现的危险征兆、甚至毒蛇的习性和山蚂蝗在第一声春雷响起成群结队出现的原因等等,毫无保留地向特种队员们进行传授。 天色大亮,淅沥沥的小雨再次笼罩天地,袅袅的雾气逐渐蒸腾集聚,将远近群山遮掩得朦朦胧胧,缓缓回升的气温,使得厚重的军用雨衣湿滑不堪,每一个官兵身上的衣裤,均已被浓重的潮雾湿透,体内散发的热量又将连日来被汗水反复沾染的衣裤熏出刺鼻的意味,手中的钢枪、腰间的手枪匕首和各种武器,全都沾上一层水珠,身后的沉甸甸的背囊,显得越发的沉重。 两名小队长走到突起的石板上解下雨衣,把挂在胸前的无托冲锋枪背到身后,用雨衣撑起临时的小雨棚,梁子晏和副手以及两名向导蹲在雨棚下,打开防水地图,拿出指南针开始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 几经辨认,一名常年咬嚼烟草槟榔的中年向导裂开他那血红的大嘴,伸出黝黑的壮实胳膊,指向西北方面,非常肯定地说只需翻越两个山坳,即可到达预定的阻击点,在那座几乎是垂直的临江山岗上,能轻松观察路西至龙陵公路东西五里地段。 梁子晏立刻传令部队迅速进食干粮,吞服防痢疾药片,二十分钟之内检查完所有装备和行囊。 躲藏在最佳避雨位置的无线电通信小组开始紧张地忙碌起来,接上活动天线,打开电台开关,立即与位于保山的滇西前线指挥部展开联系。 上午八点十分,龙陵前线指挥部。 龙陵城西双坡至界牌老寨的战斗已经打响二十多分钟,数日来所向无敌的英缅联军先头部队三个旅,终于遭到滇军保安部队三个师两万四千余将士的猛烈抵抗,双方展开激烈的炮火对决,轰隆隆的炮声惊天动地,延绵不绝,双方地面部队均严阵以待,时刻准备出击。 前敌总指挥詹焕琪接过通信参谋递来的数份电报,仔细阅读完毕,抽出其中一张,再次复核一遍,大步走到地图前,吩咐正在作图的安家军司令部作战处长方鹏翔标明芒岭位置,詹焕琪的参谋长李芸枫和安家军司令部情报处长刘卿也围了上来,待方鹏翔标上代号、方位之后,全都露出了欣喜之色。 “动作真快啊!看来非常顺利,带队的是谁?”李芸枫兴奋地问道。 詹焕琪回答:“二十六军特务团二营,也就是夏军长的直属特种大队二分队,带队的分队长是梁子晏少校。” “呀,是子晏老弟?他不是安司令的机要秘书吗?怎么到了滇南?”李芸枫非常惊讶。 刘卿笑道:“我们司令把他赶到滇南来了,这家伙本来就是士官学校特种专业毕业的佼佼者,前年的全军比武三项冠军获得者,他这回算是干回老本行了。” 詹焕琪赞叹道:“他们所在的位置相当好,距离路西仅为七公里,所在的高岗丛林密布,相对高度约为一百五十米左右,正好处于芒水之南,居高临下将沿河这一段公路尽收眼底,相信很快就会传来敌军后续部队的消息。” “报告司令,黔军突击旅刘义芳长官发来电报,被洪水冲毁的独木桥已经重新搭建完毕,全体官兵已经顺利越过燕子涧,约在午后时分抵达既定阻击地点。”情报参谋汇报完把电文递给詹焕琪。 詹焕琪的手指顺着地图上的潞西,滑向南面二十五公里的观音岩,在当连河渡口轻轻一点,满意地点了点头: “总算到了,下半夜这场雷雨让我睡不着啊!只是要辛苦陆平兄的山地旅了,他们在北路崇山峻岭中穿插了三天,非常辛苦,而且即将面对的又是英缅联军的一个师,阻击任务相当繁重。” 方鹏翔轻松地回答:“没关系,累只累在行军途中,到了油松岭阻击位置就轻松多了,盈江英缅军要想驰援龙陵,为缅军两个师和英军枪骑兵团解围,最近的道路就是越过油松岭,这个天气英军战机无法出动,佯攻油松岭只能是徒增消耗,一个旅轻轻松松就能堵住敌军,要是敌军一味强攻,拖延个半天时间,对我们更为有益。” 李芸枫释然地点点头,仔细查看地图:“安晋到了哪里?” “这儿,畹町东南十五公里的冷山,比预定时间提前七个小时到达,二十六军独立旅潜伏在他们身后三十公里左右的回龙寨。”方鹏翔指着地图通报。 李芸枫多日来与詹焕琪一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要不是安毅在中央军委死死顶住各界的压力,并将诱敌深入的作战计划呈报蒋介石并取得支持,恐怕李芸枫也和他的司令詹焕琪一样被撤职查办多时了。今天,李芸枫和詹焕琪终于有了笑脸,不可一世的英缅军队果然如事先判断的那样,抓住宝贵时机对龙陵发起猛攻,昨夜下半夜的一场大雨也挡不住英缅军前进的脚步,浑然不知已经缓缓进入了中国各部联军的包围圈。 按照原定计划,一旦滇军发起反击,顺利实施两翼包抄,提前运动到敌军主力身后的黔西突击旅、二十六军独立旅将会以迅雷之势,击溃英缅联军的沿途警戒保障部队,一举截断英缅联军主力部队的退路,与龙陵方向的滇军三个保安师形成夹击之势;又有湘西山地旅负责挡住盈江、旧城方向英缅联军西路军的支援,为主力部队围歼敌军主力赢得宝贵时间。安晋率领的司令部直属特种大队和二十六军特种大队,将会袭击畹町的敌军中转站、后方指挥部和野战医院,彻底断绝英缅军队与后方的一切联系。在敌我兵力相差一倍多的情况下,没有飞机支援的英缅联军将难逃失败的厄运。 更令李芸枫和詹焕琪放心的是,仅有两个预备旅留在瑞丽的英缅联军,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调动援军解围,位于滇南方向缅甸一侧的英缅军队三个半师,只要敢抽兵援助滇西战场,夏俭的二十六军两个主力师就会越境发起猛烈进攻,进而把牵制二十六军的英缅主力部队死死拖住,如果英缅军队应对失策,反而有被二十六军击溃的危险,因此,只要把英缅军队陷于两难境地八小时,整个战役就没有任何的悬念了。 连续四十多分钟的相互炮击终于停止,机枪声和迫击炮声络绎传来。 詹焕琪戴上钢盔,留下李芸枫和刘卿原地指挥,与方鹏翔一起带上卫队,赶赴城西前线。 战斗打得异常激烈,英缅军队的连续两次集团冲锋,均被第一道战壕上布置的强大机枪火力击退,右翼的缅军第一师损失尤其惨重,不但遇到密集的机枪阻击,还在第二次冲锋发起之时遭到突然出现的迫击炮群的猛烈轰炸。 英军前线指挥官肯特准将对于守军突然增强的火力非常惊讶,亲自到前线观察后,隐隐感到一丝不安,立即命令全线停止冲锋,责令参谋小组迅速与后方各部队取得联系,以判断主力部队后方是否出现异常。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英缅军队退回临时构筑的出发阵地,尚未来得及补充弹药喘口气,布置在阵地两翼的守军突然吹响了嘹亮的冲锋号,成千上万满怀仇恨的滇军将士跃出战壕,高声呐喊着冲向敌人。 反击战终于全面打响! 第一〇〇六章 滇西战役(三) 第一〇〇六章滇西战役(三) 杀声震天枪弹如雨,滇军保安二师七千余将士率先冲入左翼敌阵,一批批冲在前头的将士中弹倒下,紧随其后的将士不但没有停下冲锋的脚步,反而发出竭斯底里的呐喊,悍不畏死地加速冲锋,一面面倒下的战旗被重新高举,一个个倒下的勇士后方出现更多更为猛烈的冲锋集群。 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缅军第一师官兵哪里见过如此不要命的打法?在上司和英军教官的吼声中匆匆架起的十几挺机枪还没来得及换弹夹,就被成片飞来的弹雨和“呲呲”冒烟的手榴弹所覆盖,爆炸声、哀号声此起彼伏,残肢断臂在硝烟和火光中腾空而起,没等低洼阵地里的缅军看清方向,数不清的寒光闪烁的刺刀,伴随着怒吼冲出浓雾杀到眼前,惨叫声连声响起,汇聚成片片绝望的呼号,漫天雨幕下的战场,转眼变成血雨腥风的惨烈。 眨眼间阵地沦陷的缅一师再也没有半点儿抵抗的秩序和勇气,上百上千的官兵在震天的怒吼和冲破硝烟的黑压压身影前吓破了胆,左翼居中位置的步兵团率先失去控制,弃阵而逃,周围缅军见状不约而同转身就跑,数千魂飞胆丧的溃军撞破了英军顾问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第二道阻击阵地,匆匆架起的一挺挺轻重机枪被撞进泥泞水潭之中,来不及躲避的机枪手在慌不择路的同伴踩踏下惨叫连连,随着逃跑的官兵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刚设置在阵地后方两百余米的迫击炮营发射阵地再次被溃军冲击得一塌糊涂,一半以上的缅军官兵在狂奔中扔掉了沉重湿滑的武器,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迅速向后蔓延。 缅一师阵地的沦陷,很快波及到中路的缅五师两个主力团,本来已经顶住滇军保安第三师猛烈冲击的中路缅军,随即陷入正面和腰肋同时受敌的危局,缅五师师长吴吞威见状来不及请示后方指挥所的英国指挥官肯特,下达完撤退命令后率先离去。 中路和右翼阵地的迅速溃败,让仍然依托山势和河流奋勇抵抗滇军冲锋的左翼阵地吃尽了苦头,滇军保安第三师师长不等亲临前线的司令詹焕琪下令,果断命令麾下两个团停止追击中路溃军,迅速掉转方向,直插敌军左翼阵地斜后方,并下达死命令一定要把敌军左翼阵地四千余敌人的退路死死堵住,与连失瑞丽、遮放要地的苦大仇深的第一师弟兄们一起,全歼这股缅军顽敌。 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枪声爆炸声延绵不绝的四公里方圆战场上,硝烟弥漫,热雾蒸腾,远处迷蒙的群山时隐时现,巍峨的山巅不时在迷雾中扭曲摇晃起来,前线指挥所高地上的詹焕琪和方鹏翔徒劳地放下望远镜,他们根本看不清两百米外的战斗情景,只能通过枪炮声和呐喊声的烈度,判断三路主力部队的反击进度。身后掩体里的一群通信参谋乱哄哄地对着电话高声吼叫,一个个战报和命令传到龙陵城中的指挥部,再从指挥部传到整个滇西战区的每一支部队手里。 上午十点二十五分,芒岭峭壁上枪声阵阵,热雾缭绕,接到命令全力阻击路西援军的梁子晏分队已经进行了十五分钟的打击,特种官兵精准的枪法和居高临下投掷的手雷,对增援龙陵的两个团敌军形成了巨大杀伤力。 精准的射击倒也罢了,敌军中骑在马背上的军官只要进入射程,就几乎没有一个能全身而退,最要命的是一颗颗手雷从一百五十余米高度的绝壁上投下,没等落地就在密集的缅军头顶爆炸,激射的弹片和巨大的爆炸所产生的杀伤力,不亚于一颗炮弹的威力,绝壁下至芒市河畔的狭窄道路上,密密麻麻到处是倒毙的尸体和垂死挣扎的伤兵,两辆熊熊燃烧的卡车堵住了大半个路面,车上装载的弹药开始发出零星的殉爆声。 山顶上的梁子晏见状,吓得高声呼喊,七十余名弟兄刚缩回山体内侧,山脚下随即传来两声惊天动地的剧烈爆炸,轰然而起的浓烟,在炽热火柱的撞击下冲突而起,直冲云霄,匍匐在山顶上的弟兄们只感到天摇地动,双耳轰鸣,紧随巨响阵阵逼来的热浪,瞬间将山崖边沿潮湿的草木烤干点燃,就连厚重的雨幕也被这一巨大的爆炸能量冲击得倒卷回去,漫天的雨滴再次洒下大地时,犹如开水般灼烫。 “长官,敌军三百余人开始绕道冲上西南面的高岗,估计十分钟之内就会封锁住我们的退路,咱们这点儿人,顶不住啊!” 担任侧翼观察任务的哨兵冲到梁子晏身旁,焦黑的脸上,眉毛都被烤得卷曲了。 “什么——” 梁子晏猛然坐正身体,抓住哨兵弟兄的手,大声询问。 哨兵急得手舞足蹈,边喊边比划好久,才发现自己也听不清梁子晏说的是什么,只能从口型判断出梁子晏询问的大致问题。 哨兵着急之下,猛然把梁子晏从地上拉了起来,指指西面退缩还击的敌人,再指向西南方的高岗,哆哆嗦嗦做了个盘旋而上的手势,最后用特种部队的专用手势告诉梁子晏有三百多人企图绕击本方侧后。 梁子晏顿时明白过来,立即拉上哨兵,把一个个匍匐在地的弟兄们扯起来,果断做出了立即撤退的命令手势,七十余人会意过来,迅速收拾武器弹药,跟随在哨兵身后,快速地向东南方的山下撤退,拐过山腰时,终于看到西南面两百米开外冲到半坡的成群敌人。 机枪手不用梁子晏招呼,飞快寻找射击方位,开始对气喘吁吁的敌人展开压制射击,梁子晏则率领弟兄们快速冲过暴露在敌人视线之内的三十余米山道,很快与留在高坎上的四名向导汇合。 五分钟后,三名机枪手顺利追上队伍,整个分队继续向前疾奔三公里,停下休息时才发现,四名不怕毒蛇猛兽、不怕山洪的可佤族向导都吓得不轻,两个年纪稍长的向导喘着粗气频频回望,身子和两条健壮的腿仍在不停颤抖。刚刚打了一战的特种队员们看得有趣,发现牛逼的不得了的向导们也有吃瘪的时候,相视片刻之后,禁不住大笑起来。 上午十点五十分,畹町城南。 一带矮山半坡的密林中,以滇南警备司令部参谋长身份率领二十六军独立旅的焦广绪已经全身湿透,和匍匐在山脚下极尽伪装的四千六百名弟兄一样,个个都像是刚从水里面捞出来似的。 新组建的二十六军独立旅下辖三个一千四百人的步兵团,外加一个工兵营和一个辎重连,构成了焦广绪增援滇西战场的队伍。全旅四千多弟兄都是在警备部队五个加强团中抽调的老兵精锐,就连工兵营也是滇南建设兵团中的佼佼者,正是有了这个经验丰富、战斗力极为惊人的工兵营,焦广绪的独立旅才在每个弟兄都超过正常负重几乎一倍的情况下,提前到达滇西前敌指挥部指定的伏击点,这一优异表现,让位于他们东北方向十五公里的滇军突击旅弟兄钦佩不已。 烟雨中的畹町九谷桥朦朦胧胧,通过望远镜,能大致看清楚镇守在这座边境大桥两端的英缅军官兵的轮廓,两边桥头临时用沙包垒砌的工事上方,架起了黄绿色雨棚,雨棚下的几挺机枪黑乎乎的,只能见个大概,根本无法观察到詹焕琪设置不到一年的桥北海关的敌军指挥部和镇内敌军的动向。 焦广绪有些焦急地看了看粗壮手腕上的瑞士防水表,略微滑到后方,侧过身子低声询问参谋长: “老田,安晋大队联系上没有?” “没有,估计还得等上几分钟才行,三部电台都已开动,误不了。倒是从龙陵前敌指挥部发来的指令中,可以推测到龙陵战场快打完了,英缅联军正在快速西撤,指挥部判断约在下午三点之前,敌军主力将退到路西,只是还不知道具体的战绩如何。” 黄埔五期毕业后分到士官学校担任步科学员大队长的田道南是湖南宝庆人,今年才二十七岁,去年从士官学校调任滇南警备部队作战参谋,一个月前晋升警备师副参谋长,是个心细如发、多谋善断的领兵人才,与性如烈火的焦广绪搭档相得益彰。 焦广绪乐呵呵地笑道:“战绩绝不会小,你也不想想,詹长官几日来一退再退,全国人民都骂他的娘了,他心里能不窝火吗?还有滇军保安师的弟兄们,几次军官交流他们从来没服过咱们安家军,这次被英国佬和黑不拉几的小个子缅军追得鞋都掉了,能不在反击战中拼命吗?等着瞧吧,马上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老焦,你先别笑,想想等会儿怎么打才是,畹町有英军一个步兵团和缅军一个运输团,义方兄率领的黔军突击旅只负责消灭南扎桥地区的敌军,帮助咱们堵住畹町东面回援的敌人,因此,咱们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内拿下畹町,紧接着就得在畹町镇西构筑阵地,预防瑞丽方向的敌人援军,稍微慢点儿都不行,退一步说,哪怕没什么意外,你也不愿意让黔军弟兄看笑话吧?” 田道南悄悄用上了激将法,他知道眼下这一仗只有一个打法,那就是要快、要狠! 通信参谋悄然到来:“报告,安晋长官来电,特种大队将在十一点十分,突袭瑞丽敌军后方司令部。” “太好了!传我命令,迫击炮营准备发射!一团、三团做好突击准备,二团必须在炮响之后,用尽吃奶的力气给我占领畹町河南岸,以猛烈的火力掩护突击团杀过大桥!”焦广绪沉声下令。 “是!” 十一点十分,三十六门大小迫击炮齐声怒吼,九谷桥两岸敌军工事在密集的炮火打击下,转眼间分崩离析,数十英缅官兵尚未反应过来,已经成了肢体不全的亡魂。 炮声未停,掩藏在矮山下的两个团安家军将士一跃而起,吼出震天的杀声,冲向逍遥弥漫、火光熊熊的九谷桥。 第一〇〇七章 滇西战役(四) 第一〇〇七章滇西战役(四) 畹町的英缅军队在安家军***旅突然而又迅猛的进攻下,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抵抗便被击溃,英军腊戌旅的一个步兵团情急之下夺路西逃,一个团的缅军辎重部队来不及逃命就面临灭顶之灾。 拥有丰富巷战经验并对此有专门训练的安家军将士,为此战配备了大量冲锋枪和手雷,***旅一团、三团将士冲过英国人加固的木质大桥,立即兵分两路,分别杀向镇东、镇西两个方向,密集的弹雨向一切身穿黄色军装的英缅军倾泻,偶尔遇到龟缩街角的敌军抵抗,十几枚手雷就会飞越建筑物上空,准确落到敌军火力点连片炸响,镇子内外到处是密集的点射声和手雷的爆炸声,敌军临死前的嚎叫和进攻将士彼此间的大声呼应,不停回荡在镇子上空。 担任火力援助任务的二团看到北岸的敌军根本就没有组织起什么抵抗,也立即加入到全镇搜索残敌的行列中,后续到达的工兵营和辎重连弟兄则牢牢占据了九谷桥南北两岸。 与此同时,东面的黔军突击旅五千余将士悄然潜出山坳密林,向镇守交通要道南扎桥的缅军第十一团发起一往无前的突然袭击,仅仅只用了二十余分钟即取得歼敌六百余人、俘虏三百余人的战绩,缴获大量武器装备和三辆卡车,随即开始在桥南构筑阻击线和火力点,从此肩负起全力阻击路西逃敌西撤的重任。缅军团长和四十余名残兵慌不择路逃进了北面的深山里,突击旅特务营弟兄在当地村民的带领下紧追不舍,无论如何也要把***抢掠、无恶不作的缅军尽数消灭。 刘义芳率领十几名团营指挥官和警卫连,开始对俘虏进行甄别审问,三个惶恐不安的英军顾问被勒令单独关押。 周边遇害村民知道自己的队伍收复了镇子和南扎桥,而且打死缅军数百,俘虏就更多了,激动之下,成群结队、扶老携幼汇聚而来,两日来神气活现作恶多端现在却被吓得魂飞胆丧的缅军官兵,在愤怒村民指认下,被怒火万丈的突击旅官兵揪出来,二话不说就地枪决,半小时不到,三百七十余名俘虏仅剩下一百二十余人,在将士们的枪口下,开始卖力地修筑工事,稍有抵抗就会换来一阵劈头盖脑的暴打。缅军的徽章、匕首、手枪和英国人特意为他们打造的丛林砍刀等物件,则成了将士们热衷收集的纪念品。 东面龙陵城下的战斗早已结束,愤怒的滇军保安师将士打完仗之后才惊讶地发现,此役竟然没有留下一个俘虏,漫山遍野的焦土上,全都是横七竖八的英缅军尸体,倒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敌军伤兵被很快补枪,粗略计算此战歼敌六千四百余人,其中英军官兵的尸体多达六百余具,缴获的枪支弹药堆积如山。 詹焕琪命令两师工兵营留下打扫战场,清点出英军尸体,另外集中掩埋在城西北的两座土坡之下,遍地的缅军尸体则直接扔进他们自己挖掘的战壕里填上土,精神焕发斗志昂扬的主力部队继续向西追击,力争在入夜之前,与前方二师、三师将士汇合,对逃往路西的英缅军主力发起猛烈进攻,绝对不给敌人留下半点儿喘息的机会。 此战的关键点瑞丽城此时已经枪声大作,乱成一片,从南面突然出现的安晋特种大队精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过守卫稀松的贺闷渡口,径直杀向城中英缅联军指挥部,副大队长肖毅夫率领两个分队,担任沿途掩护和火力压制任务,参谋长培荣光率一个分队留守渡口,安晋亲率两个分队飞速杀向英缅联军指挥部,迎面几乎没有任何敌军能挡得住特种精锐的猛烈突击,安晋率部冲到指挥部大门前,英军一个连的警卫部队才刚刚开始集合,保卫指挥部的临时工事和轻重机枪尚未架设完毕,在一百五十余名训练有素的特种精锐的枪榴弹和冲锋枪的三路疯狂打击之下,伏尸累累,突击分队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就一头撞进银行大门,端起枪对一切可以活动的目标无情扫射。 英缅联军负责全局战场指挥的中枢就设在城中的银行大楼里,三层高的欧式建筑已被英军清理一空,无数账目文件被焚毁,库存的二十余万银元和十余万西南银行纸币,已经被英军运回后方。 安晋率一个突击小组踩着遍地血水冲上二楼,四处扫视一眼,几步走到正在大喊大叫的英军上校面前,抬手就是两个耳光,把上校打得旋转起来栽倒在地,吐出几颗牙齿晕了过去。周边的十几名英军军官无比恐惧地望着满脸油彩、与士兵一般装束的安晋,噤若寒蝉,再也没有一个人敢于拿什么“国际公约”叫嚣自己的权利。 十分钟后,驻扎瑞丽城西福兴军营的一个英军后卫团、驻扎城东咽喉位置的引门一个旅英缅军匆匆赶来救援,发现熊熊燃烧的大楼已经无法进入,银行内外全都是英军尸体,大楼焦黑的墙壁下和被摧毁的哨所旁辗转反侧痛苦***的伤兵比比皆是。 英军团长抓起一个伤兵劈头盖脑询问,松开手大喊着冲向城南贺闷渡口,无数愤怒的英军官兵奋不顾身地跟随而去,指挥部在大白天被偷袭,三十余名校尉军官和一名准将被劫走的巨大耻辱,犹如灼烫的火焰,在每一个英军官兵心腹中熊熊燃烧。 追至距离渡口五百余米左右的时候,一片密集的迫击炮弹突然呼啸而来,在蜂拥而至的两千余英军人丛中轰然爆炸,残肢断臂伴随硝烟飞上空中,街道两旁的墙壁上、门窗上,立时溅满了血污和碎肉。 等两千余训练有素的英军官兵顽强地从地上爬起来,渡口方向再次传来一连串爆炸声。率先冲到江岸的英军官兵望着江面上飘散的残缺船板和正在沉没的唯一一艘小型机渡轮,一个个发出愤怒而又无助的呐喊,南岸山弯处,身穿迷彩军服的十几个身影一闪即逝。 英军团长再次大喊大叫起来,人群中不知谁牵来一匹瘦马,团长一跃而上,高大健壮的身躯压得瘦马一阵蹒跚,在皮鞭的抽打下,迈开纤弱的四蹄载着团长冲回军营,团长要以最快速度上报设在密支那的总指挥部,请求总部派遣军队,全力搜索遁入瑞丽江南岸正在向东奔逃的敌军,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三十几位军官成为中***队的俘虏。 下午四点,路西城的攻防战再次打响,保安师在司令部直属炮团到位之后获得强大的火力支援层层***,各师配备的迫击炮营在此时得到最好的运用,携带新式五〇迫击炮的将士们三人一组,快速灵活地逼近战斗最激烈处,用迫击炮拔掉敌军的一个个机枪火力点。此战打得尤为激烈,双方投入的兵力多达三万八千余人。 惊骇逃窜的英缅军队得知退回畹町的后路已经被中***队截断,只能遵照最高长官肯特准将的命令,固守待援。 肯特判断畹町方向中***队虽然截断了退路,但是其兵力并不足以发动主动进攻,至少在明天中午之前无法对路西形成夹击之势,只要坚守路西顶住中***队六个小时的进攻,南面的两个后备师将会快速越过中缅边界,开进战场驰援路西,甚至有可能反把中***队包围聚歼于路西城下。 坚守一线阵地的英缅军官兵信以为真,都不知道这个时候位于瑞丽城的指挥部已经被中***队出奇兵端掉,更不知道肯特嘴里那两个增援的后备师,已经被安家军二十六军突然发起的全线炮击,死死地牵制在百公里外的东面战场,唯一能出动予以援助的军队,只剩下驻守腊戌的一个英军***旅和一个缅军步兵师,但是要等到腊戌的援兵到来,恐怕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之后的事情了。 路西城西六公里的龙塘村观音寺,已经成为詹焕琪的前敌指挥部,大殿里的将校们个个满脸喜色,信心百倍。 随着前方各部的战报络绎传来,特别是保安第二师成功击溃城南守敌,一举占领了戈朗河上唯一的一座桥梁,路西城的英缅军队自此陷入东面和南面的重兵夹击之中,想要逃过戈朗河撤入南面的缅甸境内,已经不太可能,唯一的生路只能是向西逃跑,向北的话进入滇西大山腹地,只有死路一条,被重兵合围全歼是早晚的事。 而在西面的畹町方向,接到命令的刘义芳已经率领突击旅离开南扎桥,以最快速度从背后攻击苦苦支撑的英缅军队。 詹焕琪根本就不担心英缅军队此时敢撤离路西,向畹町方向逃窜,只要敌人阵地露出一个破绽,麾下士气如虹的两万将士就会通过击破一点进而摧毁敌军整条防线,敌人只要敢逃跑,再快也没有奋勇追击的滇军将士们快,何况一旦发生大规模的溃败,士气尽失混乱不堪的英缅军队,只有等待被追杀屠戮的命运。 “义方的突击旅运动到哪儿了?”詹焕琪最关心的也是此战最关键的位置。 李芸枫连忙回答:“距离战场尚有十一公里,估计在一个半小时之后到达,只要突击旅击溃敌军后卫部队,或者形成对峙之势,这场战斗就快结束了。” 方鹏翔上前补充一句:“为了更保险一些,我已经下令焦广绪率领两个团全速追赶义方的突击旅,只要能把敌军的退路全部堵死,暂时放弃已经没有太大意义的畹町又有何妨?如果敌军的西路援兵敢于进攻畹町,也有咱们一个团挡一挡,就算是挡不住也没关系,战斗结束之后,只需调头杀个回马枪,不超过一个旅的敌人怎么敢留在畹町等死?” 众弟兄畅快地大笑起来,詹焕琪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灿烂笑容。这一仗,不但是为自己正名,也为滇西军民扫除多年来蒙在心灵深处的耻辱,通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就能让滇西军民获得从未有过的强大信心和凝聚力,获得数年的安宁生活和稳定发展,千值万值啊! 第一〇〇八章 滇西战役(五) 第一〇〇八章滇西战役(五) 持续半个多小时的大风逐渐将漫天霪雨吹散,雨雾袅袅蒸腾而去,滇西的千山万壑渐显葱郁碧绿的容颜。小雨完全停止之时,天边几抹红霞透过深灰色的云层间隙一闪即逝,灰茫茫的夜幕缓缓降临。 路西战场枪声渐稀,浓烈的硝烟在劲风吹拂下翻卷弥漫,潮湿的空气混杂着呛鼻的火药味和血腥味,显得格外的辛辣厚重,全身已成泥人辨不清面目的双方官兵,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从天亮到现在没有片刻歇息的高强度作战,已经令绝大多数人的体力消耗到了极限,因此,滇军连续三个小时的攻势减弱之后,英缅联军官兵也横七竖八地躺在环城一圈的泥泞战壕里,或者趴在残垣断壁和大树之下,无力地喘息着。 城西的芒市机场宽大的机库里,电波繁杂,脚步匆匆,英缅联军前线总指挥肯特准将腰部以下全都湿透了,碎草和烂泥沾满他的行军软皮靴,因不停走动而散发出的体热,将他浓郁的臭汗味充斥整个空间,唯有他那发红的高鼻梁上的金边眼镜,一尘不染,镜片后的一双栗色眼睛,仍然闪烁镇定自如的神采。 其实,此刻的肯特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边沿,根据三路人马发回的侦察报告显示,肯特指挥的联军已经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中***队死死堵住了南面和西面的退路。最令肯特意外的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突袭畹町的中***队兵力竟然高达两个旅近万人,而且其中的四个团已经从畹町高速开进到路西城西南十二公里的帕当至东瓜村一线,在与奋勇迎敌的缅军两个团预备队接触之前,飞快占领公路两旁的各个制高点,摆出一副原地阻击的顽固态势,直到数分钟前双方仍在相互射击,僵持不下,缅军两个团根本无力发起进攻,截断西去退路的中***队四个团也没有发起任何进攻。 肯特清楚地知道,西面的中***队四个团之所以没有即刻发起进攻,完全是因为他们高速奔跑而来,已经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只要让他们休息一个小时并饱餐一顿后,两个团的缅军根本就抵挡不住这股悄然运动到自己主力部队身后的精锐部队的猛攻,肯特甚至敢断言,已经士气全无的缅军两个后备团,很可能无法顶住比自己多一倍的中***队的一次冲锋,只要西面这四个团的中***队击溃缅军阻拦,就能在一个半小时之内攻到肯特的指挥部前沿阵地,从背后给苦苦支撑的英缅联军最为致命的一击。 身材单薄的参谋长盖瑞匆匆而来,拦住肯特不断移动的步子,严肃地汇报:“将军,西路军接到腊戌指挥部的急令,已于一个半小时前与松油岭方向的阻击敌军脱离,一个师又一个团不得不扔掉重装备,轻装撤离,正在沿着通往八莫的崎岖公路撤回边境线,我们已经不能获得西路军的支援了。” 肯特深吸了口气,低声说道:“我已经推测到了这个结果,就算中***队不在盈江东南方向的松油岭一线阻击,弗兰西斯上校指挥的西路军也无法越过大雨后的八十公里山路,何况自他们进驻盈江之后,军中突然爆发了可怕的痢疾,他的部下很可能没有什么战斗力了,如果要他们强行向我们靠拢,恐怕需要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在如此复杂的地形里,我们无论如何也打不过神出鬼没的云南猴子,说不定不用打,就被敌人和野蛮的土著不断袭击,一万多人就会被生生拖死在遍地是毒蛇蚂蝗的崇山峻岭之中。” “将军,我们怎么办?短暂的平静正是暴风雨再次猛烈袭来的前奏,如果熟悉地形的敌人横下一条心发起夜间进攻的话,我们根本无法抵抗,各旅各团官兵已经非常疲惫了,缅军的减员很严重,昨夜的一场大雨,让缅军原本就很糟糕的体格更加羸弱,再加上今天不停的战斗和急行军,很多人连枪都举不起来了。” 盖瑞担忧地汇报,望向肯特的眼神极为复杂。 肯特准将知道自己的参谋长联想到了畹町指挥部里被敌军突袭劫走的三十四名同僚,神色一黯,把盖瑞拉到墙边: “盖瑞,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无论如何,具有光荣历史的英联邦帝国陆军十七师从未有过指挥官被俘的耻辱记录,没想到纵横东方殖民地多年的荣誉之师,会出现今天这样的窘迫处境,这是战前各层指挥系统都无法预测的。原先我们把希望寄托在腊戌方向的三个师主力部队身上,但是狡猾的中国人识破了我们的计谋,滇南方向的三万余敌人死死拖住了我们的三个主力师,致使我们只能孤军奋战。盖瑞,我要求你沉着冷静地指挥各条战线的战斗,特别是要指挥好护卫指挥部的主力团,再次把突围线路复核一遍,不到最后一刻,我们决不能轻言放弃!” 盖瑞痛苦地点了点头:“是的,将军,我知道该怎么做。不过将军,要是最后无法突围的话……” “放心吧,亲爱的盖瑞,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刻,我将会和你在一起,勇敢地面对一切。” 肯特准将紧紧握住盖瑞的手,挤出一个笑容,轻松地走向门外。 入夜时分,滇军密集的炮火突然响起,东南两面的滇军将士再次开始了冲锋的准备。与此同时,西面十二公里处的刘义芳和焦广绪同时接到前敌指挥部的命令,立即返回各自岗位,指挥部队发起最猛烈的进攻,力图在半小时之内击溃挡在前进道路上的两个团缅军,以最快速度增援路西战场,从背后给予敌人迅猛一击。 路西战场炮声轰隆,火光不绝,保安司令部直属特务团一千五百将士成功绕过雷秀山,突然出现在敌军指挥部正北两公里的芒市河北岸,以无可阻挡的气势击溃护卫指挥部侧翼的一个营英军,沿河岸架起了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对机场所有建筑物展开疯狂的打击。 城东和城南的枪炮声越来越近,肯特准将的指挥班子下达完最后一道拼死抵抗的命令,纷纷冲出指挥部,跳上已经发动的九辆大小汽车,扔下苦苦支撑的一万八千余英缅官兵,率先逃命,在撕破夜幕的爆炸火光和漫天炮弹的呼啸声中,猖狂向西逃窜。 咆哮的车队冲出机场不到五公里,突前的军卡突然失控,一头撞在山边的岩石上,一声巨大的响声过后,车上的十余名参谋和通信器材飞落一地,侧翻的卡车燃起大火,堵住了大半路面,急得后面的百余人哇哇大叫,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所有人全都跳下汽车,根本无法顾及地上的人是死是活,全都涌到肯特准将身边,等候他发布命令。 被坎坷不平的路面颠得气晕八素的肯特眼镜都不知道掉到哪儿了,黑暗中不停地眨着眼睛,原地转圈,大叫参谋长盖瑞的名字。 就在这时,西面一公里外响起密集的交火声,紧接着密集而又急促的脚步声接踵传来,百余名进退不得的英***官彻底绝望了。 十几个不堪被俘的英军校尉纷纷拔出手枪,企图负隅顽抗,参谋长盖瑞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不要动,绝对不要进行徒劳的抵抗,事到如今,任何的抵抗都失去了意义!从喊声和脚步声判断,高速冲向我们的敌人至少有三百人以上,我们不能做无谓的牺牲!先生们,这是命令!请收起你们的武器,排好队形,抬起你们高傲的头颅,和将军一起勇敢迎接即将到来的命运,愿上帝与我们同在!” 傲慢的英军军官非常绅士地排起队来,一个个挺胸凸肚,显得不可一世,可一双双眼睛在熊熊燃烧的火光照耀下,充满了恐惧和痛苦,但是没有一个人喧哗,全都雄赳赳地肃立在道路边上,等候冲来的中***队俘虏。 黑暗中冲出来的队伍,令百余名肃立道旁的英***官疑惑不已,火光下看到迎面快速冲来的官兵似乎穿着和自己一个式样的军装。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忐忑不安的时候,一个粗壮的声音用熟练的英语喊出一句话:“你们是十七师的先生们吗?” 参谋长盖瑞上前一步,仔细端详气喘吁吁站立在自己前方的大汉,突然兴奋地欢叫起来:“沙桐上校?我的上帝啊……你们怎么在这儿?” 被叫做沙桐的男子上前一步,认出是盖瑞,顿时惊呼起来:“我的天……盖瑞上校!终于找到你们了……我们莽族***团奉腊戌司令部的命令,今天上午一路潜行越过边界赶来路西,目的是侦察中***队的兵力部署,消灭在暗中骚扰主力部队的地方土著武装和敌军小股侦察部队,没想到下午刚要撤回去的时候,突然接到腊戌司令部的命令,要我们尽快与肯特将军取得联系,想尽一切办法为你们探寻一条撤退的道路。我们立刻向北赶来,在西面两公里的地方与突然冲来的中***队遭遇,战死了七十多人才得以脱身,原本是想从这一带的山口向南撤退的,没想到会遇见你们……快走吧!中***队越来越近了,他们的武器装备非常先进,火力异常强大,我们挡不住他们,快跑吧先生们!越过南面这个山坳,再跑出四公里就是戈郎河,我们的渡船停在河对面,只要顺利过河就安全了,快跑啊,否则来不及了……” 百余名英***官绝处逢生,欣喜若狂,抛下一切车辆辎重,跟随莽族***团的官兵冲上南面的山坳,在莽族土著士兵的搀扶中,跌跌撞撞,狼狈不堪。 五分钟后,刘义芳率领滇军突击旅率先杀到,看了一眼倾覆的燃烧卡车和停在道路上的八辆车,有些奇怪,扫视一眼四周却一无所见,于是留下两个参谋,转达让后续的焦广绪部负责清理的命令,继续率领将士们,奋力冲向火光红透半边天的路西战场。 第一〇〇九章 和平的代价(一) 第一〇〇九章和平的代价(一) 黑夜中的路西城内外,到处点燃熊熊篝火,一对对火把遍布城郊的山山水水和各个村落,惊恐逃散的成千上万英缅联军在滇军将士毫不留情的枪口下,终于老老实实地放下武器,举起双手,从一个个藏身地点走出来,陆续集中到路西城中的大营。 午夜时分,搜索残兵败将的庞大行动还在继续,路西城里城外的民众也被动员起来参加搜捕。 率领指挥部开进路西城的詹焕琪听完汇报,非常恼火,但又无法向面前浑身泥浆、满脸硝烟的一群师旅长发火。 由于将士们立功心切,各师主力部队全都在攻破敌军阵地之后,不约而同冲向城西机场的敌军司令部,没能严格执行层层压迫、严密围堵的既定方针,魂飞魄散的英缅残军早已失去指挥和建制,在黑暗中慌不择路四处奔逃,要不是北面的芒市河拦住了敌军大量溃兵的逃路,估计城北郊外的漫山遍野都是逃散的溃军。 初步清点后发现,英军十七师三十三步兵旅四千余人没了踪迹,连同驻扎机场的敌军司令部所有指挥官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上万俘虏中仅有英军官兵七百余人,其中半数均是配属缅军两个师的各级军事顾问。 刚刚赶来的刘义芳突然记起城西五公里左右公路上燃烧的卡车和数辆空无一人的军车,立即把情况向老长官詹焕琪作了汇报。 詹焕琪听了脸色一变,连忙与刘卿、方鹏翔展开商议,一道道命令随之传到秘密游弋于戈郎河一线的二十六军特种大队。大队长颜梓霖急令各分队分别行动,迅速展开搜索,最后还是梁子晏分队在戈郎河下游野猪渡口发现了火把光亮,可在迫近渡口时,意外地与莽族***团的一个连掩护部队发生交火。特种分队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足足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击溃这个由中国败类组成的精锐连队,冲到渡口时,只剩下满地遗弃的弹药箱和十几具英军尸体,英军主力部队已经尽数渡过戈郎河,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子晏突击审问抓到的七名受伤俘虏,用了三种酷刑才撬开其中两个俘虏的嘴,随即一个电报急报到詹焕琪手上。 詹焕琪这才知道,这部莽族败类有多么的大胆,他们竟然在带领逃跑的英军指挥官一百多人渡河之后,再次派出四百余人赶回路西战场,将慌乱退到城西郊外走投无路的英军主力从极少人知的小路接走,正好在刘义芳率部到达前的数分钟前越过道南的孟坤山,成功逃过中***队的东西夹击。 詹焕琪、李芸枫和整个滇军司令部弟兄为此自责不已,刘卿和方鹏翔却看得很开,安慰说第一次大规模的夜战打出歼敌七千余人,俘虏上万,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战绩了,当务之急,是乘胜收复滇西所有失地,检讨得失留待战后再进行也不迟。 上午七点五十分,一份详细的战报发到南昌城的安毅手中。 安毅接到捷报,无比欣喜,当即扔下吃到一半的早餐赶往南昌行营。蒋介石和军委各部官长已经聚集于行营会议室中,正在商议如何将滇西的战争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和程度之内。众人听完安毅的汇报,无不深感意外,就连熟知整个作战计划的蒋介石也不敢相信胜利来得这么快,取得的战果如此辉煌。 蒋介石亲自看完詹焕琪具名的详细战报,激动之下挥舞双手,大声夸奖起来: “好啊!好!詹焕琪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为了大局能伸能屈忍辱负重,率领从未有过征战经验的二线部队,仅仅用了两天的反击就建立如此功勋,非常难得,可喜可贺,不愧是我的好学生……我一定要重奖他!” 众将连声祝贺,顿时忘了连日来美国人不断施加的停战压力。昨夜九点,美国驻京领事通过英国领事的急报,得知英缅军队已难逃战败的厄运,在英国方面和美国国会的紧急要求下,再次致电蒋介石,请求蒋介石立即安排时间,与英国大使嘉德甘展开会晤,共同对滇西停战进行会谈。 宋子文、孔祥熙在上海和南京同时收到英美使节以贸易制裁相威逼的警告,无奈之下,只能致电蒋介石,请求考虑中英和谈。宋子文在电文中明确强调,当前最主要的外敌不是英国而是***,如果因滇西战争的毫不妥协立场而得罪了英国人和其强大盟友美国,不但中央政府正在酝酿的货币改革和五年经济发展计划无疾而终,更可能使得整个国家陷入四面受敌的孤立境地。 蒋介石为此连夜急召安毅进行商议,安毅则详细分析滇西战场的局势,反问蒋介石:如果此时宣布停战,滇军十几万将士和全国四万万人民会怎么想?退一万步说,英缅军队仍然占据着怒江以西的大片土地,万一停战之后他们赖着不走、以此为要挟在谈判中百般刁难,我们该怎么办? 蒋介石一听,顿时犹豫了,反复考虑之后给了安毅三天时间,严令安毅督促詹焕琪,必须在三天之内结束滇西战事,否则就连蒋介石自己也无法顶住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 当时安毅非常自信,说只要有个两天就足够了,他也没想到詹焕琪等人如此的拼命,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取得了滇西反击战的决定性胜利,如今再有近千英军俘虏和上万缅军俘虏握在手中当作王牌,接下去的谈判工作将会无比轻松,灰头土脸的英国政府和军队,不知道如何的失望和担忧,如今英国国内的伦敦、曼切斯特等大城市的产业工人连续进行一周的***示威尚未结束,再次传去英军战败的消息,这会儿恐怕英国首相和内阁已经焦头烂额了,在今后的谈判中还有多少底气对中国政府施展压迫和威逼? 蒋介石也非常清晰地看到了这一点,***和外交上的主动才是他如此兴奋的主要原因,前几天他还对自家的学生詹焕琪毫无信心数次埋怨,如今竟把詹焕琪称为自己的好学生,安毅看在眼里笑在脸上,心里却极为感慨。 “安毅,你给我好好看住夏俭,滇南的二十六军千万不要在此关键时刻越境挑衅,否则战争扩大,将会陷入难以收拾的艰难境地。昨天下午,美国人对我说滇南部队突然发动,进入缅甸国土数公里,把缅军的第一道阵地给占领了,我知道这是出于牵制英缅军队的目的使然,但是从现在开始不能再前进一步了,否则难保英国人不以此为战争升级的借口,以摆脱国内的矛盾,这对目前我们国内的严峻局势非常不利。” 蒋介石突然记起了夏俭,高兴之下还不忘再一次提醒安毅。 安毅心里虽然极度不情愿,但在蒋介石和众多同僚期待的目光中,只能含笑点头:“放心吧,二十六军牵制敌人主力的目的已经达到,不需要再发起任何进攻了。只要英缅军队不发动任何形式的挑衅或者攻击,二十六军两个师就会留在目前占领的阵地上。学生以为,这个时候二十六军还不能撤回来,历史上,二十六军如今占领的地方,一直是中缅两国边界地区的争议之地,哪怕到时候真要做出一些让步,也比逼急了才去争取更为主动些,只要二十六军一天不走,英缅军队心中就担负一天的压力,何况两国划界问题正是今后中英外交关系的重点,现在未雨绸缪,对将来的谈判工作更为有利!” “职下同意安将军的意见,这个时候最关键的是谈判的本钱,我们多得一点是一点,只要二十六军不再主动发起进攻,占领并守住既得的地盘还是很有必要的。” 杨永泰破天荒第一个抢在众人前面附和安毅的意见,弄得葛敬恩、张治中等人面面相觑,暗自惊讶。 蒋介石一向就很重视杨永泰的意见,听到他对安毅的支持,没什么思考,便点头决定下来: “还有件事,天没亮汪院长就从南京给我来了个电话,说英国大使嘉德甘在凌晨四点紧急求见他,严厉要求我军保证在瑞丽被俘虏的三十四名英军指挥官、以及在此战中不幸被俘的英缅军队官兵生命安全和人道权利,还说常驻上海的国际红十字会,将会在三日之内,组织一个由国联驻华机构、欧美各国领事官员组成的代表团,前往滇西视察交战各方的国际公约遵守情况,看来中央政府那边承受的压力也很大。之前我并不知道英国指挥官在畹町被俘的情况,你也没有向我汇报。” 众将惊愕地望向安毅,安毅再次站起来,低声道歉:“对不起校长,对不起各位!属下之前也不知道,参战的安晋特务团会潜入敌军后方指挥部,搞出这么大的名堂,凌晨三点属下才接到具体战报,说是俘虏了英军第十七师参谋长吉尔伯特准将和三十几名校尉军官,已经顺利押解到了后方的保山大营。” 众人一片惊呼,袭击敌军后方指挥部本来就是非常令人吃惊的事情,竟然还成功俘虏了敌军的参谋长,如此显赫战绩,怎么不让众人惊喜连连? 热议声顿时“嗡嗡”响起,骁将安晋的名字再一次铭刻在与会所有将帅的心目中,之前大家都知道安毅的这个弟弟是个百年一见的神枪手,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如今已成长为安家军特种部队的指挥官。 第一〇一五章 大搜捕(二) 第一〇一五章大搜捕(二) 川南十一个市县突然展开的大搜捕,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六点才全部结束,只有在泸州和叙府两座城市出现了零星的枪声,但也足以让一贯生活安稳的人们生出几许诧异和惊恐。 天色大亮,千家万户打开大门,无数的工人、学生和市民走出家门,发现街道上的景象仍然与往日一般无二,市政卫生公司的辛勤工人们已经把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有轨电车熟悉的铃声和公共汽车繁忙的身影一切如故,沿街的花木在初春的微风中,生机盎然。没有几个人知道,在昨晚的大搜捕中,川南政府和军队投入了四千余名警察、警备部队五个旅三万余名官兵、情报局便衣特工四百七十余人,仅仅在叙府和泸州两地逮捕的人员就高达一千四百余人,这是一个让人触目惊心的数字。 上午八点刚过,三辆军车缓缓驶出西城大道的安家军总部,转向北面开往机场方向。一夜未眠的安毅脸上带着一丝倦意,与容光照人的龚茜坐在第二辆车的后座上。两人都转头望着窗外忙着上班的行人和络绎打开的商铺,两只手却悄悄握在一起,难舍难分。 “要去几天?” 身穿一套深蓝色新式职业装的龚茜低声问道。 “估计最少得在云南待上三天……在这段时间内,你要督促所有报刊杂志,严密***此次大搜捕的消息,特别是要加强对叙府各大高校和中学的管理力度,绝对不能让任何别有用心的组织和个人散布谣言。我已经下令警备部队和警察部队严密监控进出叙府、泸州、昭通等地的往来人员,情报局和宪兵司令部继续展开必要的行动,审讯甄别,务必要搞清楚所有被抓捕人员的来历和意图,绝不放过一个可疑的人……等送走国际机构的那些人我就回来,这里的工作只能辛苦你了。”安毅温存地回答。 龚茜轻轻叹息一声,将目光从车窗外飞快掠过的景物中收回,含情脉脉地望向安毅: “你放心吧,我会做好的,等两个小时后报纸印刷出来,我们叙府的几套广播节目再播出昨夜成功破获日寇和伪满的多个情报组织的案情之后,相信我们的民众会立刻安下心来,完全支持政府和军队的行动。 “一直以来,川南各界对日益嚣张跋扈的日寇和宣布称帝建国的伪满皇帝溥仪深恶痛绝,几次想组织声势浩大的***示威活动我都没有批准,担心太过频繁的***示威,会严重影响到川南地区的经济建设和教育发展,这一次,恐怕得让人民好好宣泄一下,也能向中外各界显示川南民众对伪满政府和军队坚决反对的鲜明态度。” “好,那就按照你们的意思办理吧……我看这样,还是让政法大学和理工大学的师生们打头阵,我们再悄悄在后面做一些动作,声势造得越大越好,这样就没有人会去留意昨夜的搜捕行动了。” 安毅温柔地捧起龚茜柔嫩白皙的双手,放到嘴边怜爱地亲吻起来。 龚茜心中一阵激荡,下意识扫了一眼专心开车的林耀东和目视前方的沈凤道,羞涩地抓住安毅的手,用力捏了一下,凑过头飞快在安毅热辣辣的唇上吻了一下随即离开,一双白嫩滑腻的小手挣脱安毅的掌控,轻捋了一下黑亮的秀发,再次望向窗外以掩饰心中情感。 安毅乘坐专机飞赴昆明,川南的抓捕行动仍然在紧张有序地展开。 在突击审讯中得到的众多情报,让杜易的情报局、郭四正的宪兵司令部、丁志诚的警察署特警支队忙得是不亦乐乎,牵涉出的各方势力特务团伙直逼两千人,其中一批隐藏在各级政府部门、各学校教师中的特务分子,被严密监控起来,或者以各种理由秘密逮捕。 上午十一点,叙府各大高校和十七所中学的校长办公室、学生会接到叙府行营和川南警察署的回复公文,允许听到广播后群情激奋的师生们根据申请内容,在市区四条主要街道和人民广场进行半天的***示威活动。 各高校立即行动起来,仅仅用了两个半小时,就组织起声势浩大的“驱除日寇、打倒伪满***势力”的******活动,在人数多达十余万的***队伍最为狂热激动之时,情报局安插在各校学生会和教师中的特工人员,逐渐喊出了“清除内奸、反对***”、“彻底清除日货、驱逐***汉奸买办”等口号,很快就把攻击的方向,转到了川南境内的肃奸行动上来,加上早上广播电台各频道的九点正点新闻和各大报纸均迅速报道了“一举破获摧毁日伪隐藏在川南各地的六个情报站”的喜人消息,心情激动的爱国青年用一片片震天的欢呼和口号,表示了对川南政府和军队“雷霆锄奸”行动的全力支持,安家军由此而顺利获得了***,赢得了民心,为正在进行的各项行动,提供了堂而皇之的充分理由。 下午四点半,参加***的十余万师生逐渐散去,大街上到处是散落的传单和标语,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在******举行的时候,又有四百余名可疑分子被逮捕归案。 完好保持古朴典雅川南民居原样的东城大街,仍然继续着往日的繁华,鳞次栉比的商铺店堂里,游人穿梭,***的***在叙府市民眼里,早已经是司空见惯之事,有序的组织和师生们的严格自律,丝毫没有影响人们日常生活的进行。 与四条新建的宽阔大道和树立起孙中山先生高大铜像的人民广场相比,古老的东城大街是悠闲而轻松的地方,热闹的商铺茶楼中随处可见惬意漫步的市民和游人,一张张极富特色和传统的旗幡,高高悬挂在广告招牌林立的雕梁画栋之下,和爽的春风夹杂着翠屏山上的繁花芳草沁人心脾的味道,缓缓弥散在空气中,令人心神格外舒畅。 三层高的著名古玩店旁是一条石板巷,具有四百年历史的小巷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匹青砖,都默默记录了万里长江第一城的悠远历史。巷口的褪色蓝布棚子下方是一个算命的小摊,摊主“磬鸣道人”出自峨眉最古老的道观乾明观,身穿洗得发白的道袍,头戴一顶古朴的朝天阴阳束发冠,加上一对长眉和一部八寸长的飘逸胡子,颇有点儿仙风道骨之韵味。 四十来岁的磬鸣道人看到身穿陈旧学生装的熟悉小子满脸带笑来到身边,优雅地收起手中的黑檀描金扇子,斜眼望着大大咧咧坐下就开始摆弄自己茶具的机灵年轻人,微微叹息一声,问道:“你小子怎么还没找到个事做?”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工作?不会看走眼了吧?” 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喝下杯茶,笑嘻嘻反问。 磬鸣道人不屑地转过脑袋:“你以为自己整天露出个乐呵呵的样子,就能骗过老道我的法眼?我一看你脚步迟滞身形沉重,面貌沮丧神色幽怨,就知道你小子诸事不顺情场失意,恐怕大半天都没吃东西了吧?唉,要是实在高不成低不就地蹉跎岁月,干脆把你老爹留给你的水井巷那座破房子卖了,老老实实跟着我修道,也不至于一事无成,虚度年华嘛。“ “嘿……我说老道,你怎么总是惦记着我家老爷子留下的那间祖屋啊?要是没有那间祖屋,你我连栖身的片瓦之地都没有……还记得几年前你刚到叙府时病倒路旁无人问津的情形吗?要不是我心存恻隐把你扛回去养病,还把在机械厂做学徒赚下的几个大洋拿去为你看病抓药,你这老命恐怕早丢了,这几年世道好了你摆摊发起来了,我也没问过你要一文钱,对吧?我不过时常来你这破摊子歇歇脚喝杯茶,你就变着方儿想让我跟你出家做道士,你怎么不替我老许家想想,我许自堂怎么说也是三代单传的独苗啊!你就真的忍心看着我老许家绝后?” 叫做许自堂年轻人对磬鸣道人的态度没大没小的,但是两人的言谈举止中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深厚的情感。 老道幽幽地叹了口气:“老子是看你骨根颇有灵动之气,还读过几年新学堂,相貌也过得去,才慷慨大度地提出收你为徒的,要是换作别人,祖宗三代跪下求我我都不屑一顾,你真是狗咬吕洞宾的混球! “算了,算了,你实在不愿意我也拿你没办法,今后老道我不再提此事了,不过,你那间破祖屋真得修葺一下了,不求你推倒建起几层漂亮的高楼,起码也要修得和周边人家一个模样,否则破破烂烂的,哪个姑娘愿意上你的床啊?还奢谈什么传宗接代?” “没钱!” 年轻人扔下一句硬邦邦的话,掏出川南烟厂生产的“明灯牌”香烟,抽出一支点燃,美滋滋地吸起来,吐出一串漂亮的烟圈,转头望着满大街急急忙忙换上漂亮旗袍的时尚丽人,直流口水。 磬鸣道人无可奈何地看着年轻人的赖皮样,对这个拥有一手机械修理技术但是却怕苦怕累吊儿郎当的市井之徒无可奈何。 这一年多来,磬鸣道人不停地给这家伙传授道术皮毛,教他学习看相推命,想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收下这个形骸放荡却心地善良心灵手巧的好徒弟,可是直到今天都没能如愿,原本想不给这家伙一分钱,让他揭不开锅走投无路之后主动拜自己为师,可是这小子一月到头游荡二十八天,却能凭借一手机修绝活干上两天工就轻轻松松拿回十几二十个大洋,自然挨不了饿,加之他又不在乎穿着仪表,整日乐于游手好闲,磬鸣道人真拿他没一点儿办法。于是就想把自己一年来赚下的三百多块钱送给这小子修修祖宗留下的那间破房子,也算是自己对他善心的一点儿报答。 “钱的事不用你***心,我这里还有几个钱,你先拿去用,等以后有了还我也不迟。”磬鸣道人若无其事地说道。 年轻人一下子愣住了,转过头时,眼中的激动亲切之情一闪而没,随即摇头一笑,吐出口烟雾: “我说老道,你住我那儿是让你和我做个伴,压根儿就没想过要你一文钱,我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凭什么要你接济?这话以后免谈,否则别怪我吐你一脸,哈哈……对了,如果你心里实在有愧的话,不如教我几手如何辨认女人的绝活,也好让我长长见识,怎么样?”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只是,你这浪荡样子,教你学你也学不会,就算是学好了,估计也没几个姑娘愿意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托付给你这样的游手好闲之徒……哎哎!干嘛呢?没听到我说话吗?” 磬鸣道人用扇子敲了一下色迷迷望着对面绸布店门口两个正在选购布料的美人儿的年轻人。 年轻人回过神来,挤到磬鸣道人身边坐下,贼兮兮地问道:“老道,你看看对面那两个年轻妖媚的婆娘了吗?教我看看她们的相貌,是不是旺夫益子的上品啊?” 磬鸣道人看了一眼对面店门外选好布料正站着说话的两个漂亮女子,收回目光,再次用扇子敲了年轻人脑袋一下: “笨蛋!什么婆娘?枉老子教你这么多,你竟然还看不出左边那个穿紫色旗袍、围着条白色丝巾的女人还是个***吗?别看她挽着发髻一副成熟妇人模样,可越是挽着发髻,就越能让老道我看个仔细……嗯,明显是个***无疑!而且我敢用性命担保,这是个外柔内刚的聪慧女子,从打扮和气质上看,不是政府公务员就是个学校教师。” 年轻人惊讶地望着自信满满不断抚弄长胡子的磬鸣道人,再看看正在告别、完了坐上黄包车的美貌佳人,突然嘿嘿一笑,低声说道:“你老道术高明,这一次我真服你了!好了,我走了啊,晚上你自己到街口小面馆对付一顿,我就不回来了……” “站住!你又想上哪儿去疯?告诉你啊,偶尔嫖赌没关系,绝对不能抽大烟,否则回到家让老子闻到气味,有你好瞧的!”磬鸣道人低声告诫。 “听你的,逛够了我就回去,不过今晚我可不跟你站桩了,每次都累个半死……”年轻人说出最后一句话,人已经走到五米之外。 十五分钟后,一辆政府牌照的陈旧轿车,缓缓停在了人民路百货商场侧门口,先前在磬鸣道人相摊前出现的年轻人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轿车再次开走,驶向西城方向。 开车的驾驶员竟然是情报局局长杜易,他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得力手下许自堂,边开车边说道: “你手边的手枕箱里是你上月的奖金,还有司令送我的一条三五烟,你拿去抽吧。今天怎么了?这么急急忙忙要见我。” 许自堂打开手枕箱,拿出三五烟飞快撕开包装,很快抽出一支,点上惬意地吸起来:“真他娘的好烟,还是在老南昌集训那阵子司令给过一包,这味道怎么也忘不了……头儿,要不要给你点上一根?” “免了,有屁快放,老子忙着呢。”杜易露出个微笑。 “头,你还记得市政府建设部规划科的张弘铭科长吗?”许自堂问道。 杜易立即意识到有情况:“记得啊,张科长是金陵大学理科毕业的高材生,军委同事向司令***的优秀人才,来到这里两年,干得很不错,口碑一向很好。怎么了?有发现?” “是,你还记得他去年中秋节娶了理工大学附中那位美女老师邓若滢吗?记得司令当日都送上了一份厚利,对吧?”许自堂继续问道。 杜易点点头:“没错,杨斌长官等人也都送礼了。” “头,要是说,一个结了半年婚的美丽女人仍然是***,你信吗?”许自堂暧昧地问道。 杜易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缓缓把车停到路边的士官学校围墙下:“自堂,你能确定吗?” 许自堂点了点头:“记得我时常提起的那个和我住在一起的老道士吗?他的道行了得,武功奇高不说,眼光还非常犀利,决不会看错的。属下立刻想到***人惯用的伎俩,男男***为掩饰身份,通常以夫妻名义住在一起,这样才能掩人耳目,不至于像单身那样遇到事情首先被怀疑,因此属下怀疑,张科长和他的漂亮老婆关系不正常,谁能想象结婚半年多了,他娇滴滴的老婆还是个原装货?” 杜易缓缓点头:“要真能证实你的猜测,问题就严重了,张科长交际能力很广,这一年来,他与军中弟兄走得很近,常在家里设宴款待同僚和知识界名士,又掌握不少机密资料……很好!自堂,这事交给我了,你继续对上海那几家商行监控侦查,不要为这事分心了。有什么要求,随时可以跟我提。” “好的……头,你不会把我扔在这儿吧,好歹也送我到城南啊!”许自堂叫起来。 “滚下去,兜里一百大洋还不够你坐趟公车啊?别耽误我的时间,快滚吧!” 杜易把爱将赶下车,立即驱车赶往研究院,与龚茜商量如何处置此案。 第一〇一〇章 打死狗讲价 第一〇一〇章打死狗讲价 “滇西大捷”的喜讯,令国人喜出望外,扬眉吐气。当日中午开始,全国各大城市纷纷举行***的***庆祝活动,昆明和南京、南昌等城市的街头拥上了数以十万计兴高采烈的青年学子和各界民众,詹焕琪的大幅画像被激动的年轻人高高举起,“滇军万岁”的口号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安毅和沈凤道等人站在江南宾馆六楼阳台上,遥望下方大街上密密麻麻几乎看不到尽头的欢呼人流,一个个百感交集,叹息不已。 仅仅在二十四小时前,“詹焕琪”这个名字还被无数悲痛失望、恨铁不成钢的民众口诛笔伐,激动的学生甚至在大街上喊出了“打倒无能军阀詹焕琪”的口号,谁想仅仅过了一天,詹焕琪的画像就被喜不自胜无比自豪的学生们举了起来,“无能军阀”转眼之间变成了“民族英雄”和“深谋远虑的杰出将军”。这一强烈的反差,令安毅叹为观止,同时也能理解爱国学子们的一片赤诚,国家内忧外患积弱已久,再摊上一个名义上统一了全中国,实际上只管着几个省份的懦弱无能政府,数年来在列强特别是日寇的横行霸道百般欺压之下忍气吞声,对内是狼对外是羊,备受压抑的民众放肆地发泄几下,任何人都可不能去责备 “***队伍哪儿来的焕琪兄的标准像?” 侍卫长林耀东望着下方一幅幅七八个人抬着***的大幅画像,满腹疑问。 安毅笑着说道:“上一周的《东方瞭望》杂志对滇军保安部队做了个专访,里面有七八篇文章详细介绍了滇军的情况,我记得主编刘鸿亲自题写了八百多字的序言,焕琪身穿中将军服的标准像就印在杂志的封面上,我估计***学生中有搞美术的高手,不但画得很像,也很传神,难为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画出这么多大幅画像,了不得啊!” “谁说我中华没有人才?只是伯乐太少了,对吧,司令?”张扬乐呵呵地说道。 众弟兄听了哈哈一笑,安毅刚要开几句玩笑,机要秘书赵伯翰匆匆到来,将宋子文的一封长电递给安毅: “委员长的侍从秘书送来的,让属下转告司令,外交部唐次长正在陪同英国大使嘉德甘觐见委座,宋先生在上海与美、英、法、德、意等国领事召开临时会议,不能来南昌了。还有就是少帅从武汉飞来,刚到行营,到处找司令可是没找到。” 安毅看完电文,交给赵伯翰存档,回到室内提起笔草拟复电,写下两行字犹豫了,缓缓放下笔,走到电话机旁,直接拨通侍从室: “我是安毅……有劳郑师兄了,校长还在和英国人会谈吗?” “结束了,校长刚把客人送到花园门口,上楼时还念起师弟。愚兄立即通知校长,五分钟后师弟再打过来吧,让总机把电话转到到校长书斋里即可。” 刚从复兴社特务处少将副处长位置转回侍从室的郑介民低声告诉安毅。 五分钟后,安毅终于与蒋介石通上了电话。蒋介石几句话就把安毅召了过去,两人闭门协商四十多分钟安毅才告辞,返回宾馆略作收拾,立即赶赴机场。 晚上七点十分,安毅和沈凤道已经出现在叙府的安家军总部会议室,下午刚从昆明返回的杨斌、留守的副司令路程光和参谋长叶成等人尽数出席会议。 杨斌把滇西之战的详细经过汇报完毕,换上一身整洁常服的安晋奉命到来。安晋进入会议室,有力并腿敬礼,按常规报告完毕走到安毅面前,低声喊了声“哥”,规规矩矩坐在安毅身边。 安毅详细检查了安晋左额上的一道小伤疤,知道不会留下什么疤痕,这才放下心来:“俘虏押解到了?” “是!下午滇西突然乌云散去,阳光普照,空军司令部抓住时机命令空二团的运输机中队全体出动,把我们两个分队和三十四名俘虏全都送回来了,其中六名俘虏和那个叫吉尔伯特的准将住进了陆军总医院,六名俘虏是枪伤和摔伤,那个准将好像是心脏出了问题,不过几个大夫会诊之后都说死不了,估计是惊吓过度和体力透支所致,躺在特护病床上要死不活的,一句话也不愿回答,已经交由司令部宪兵队负责安全保卫工作。”安晋回答。 安毅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瑞丽突袭战你们干得漂亮!弟兄们伤亡如何?” “牺牲四人,受伤二十七人,伤者多为巷战时被流弹击中,其中四个弟兄恐怕要残废了。”安晋非常平静地回答,数年征战下来,这名年轻的上校已经见过太多的死亡,一颗心也锤炼得日渐冷酷。 “相对于战绩,这点儿伤亡算是很轻微了。”安毅转向杜易:“能不能把三十四名俘虏全部分开进行关押?在保证他们吃饭睡觉的前提下,看看用什么办法,尽可能审出更多对我们有用的东西。” 杜易回答:“完全可以,城南真武山下特警训练营地里的秘密监狱刚刚扩建完毕,七十二间钢筋混泥土浇注的牢房分四个区,丙、丁两区目前全部是空的。只需紧急召集我局十几个中层军官,就可以开始审讯。” “嗯,立即去办,别的可以缓一缓,腊戌机场、英缅军队的军火仓库和纳龙镇的准确位置一定要尽快弄清,估计对焕琪明天凌晨的空袭行动有帮助。医院那些伤兵就不管他们了,估计其他校尉军官都知道。”安毅低声吩咐。 “是!” 杜易与副局长吴哲夫一起告辞离去。 杜易两人走后,叶成担忧地问道:“谈判在即,继续越境空袭敌军目标,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杨斌笑了笑,肯定地回答:“应该不会,从盈江逃回去的一个师缅军和两个英军步兵团,仍然占据着铜壁关和那邦一线有利地形,与焕琪的第三师打得正激烈,而且今天黄昏他们出动了十几架战机,飞到畹町上空展开报复式的狂轰滥炸,要不是前敌指挥部疏散工作做得好,绝对不止百余民众被炸死炸伤了,我们的***部派遣小组用摄影机拍下了空袭的全过程,我们飞过去轰炸,只算是一种报复手段,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司令刚才也介绍过了,英国人到现在还敢提出诸多非分要求,连美国人都头疼不已,反而要去做英国人的工作,真可笑!再说了,现在已是入夜时分,英国人很难在今天晚上做出停战谈判的正式决定,就算是要和谈,至少也是明天上午的事情,在停战命令正式下达之前,整个中缅边境仍然处于战争状态。” 安毅附和道:“没错!只有彻底打疼了英国佬,他们才会老实一些,这也是我命令把三十四名英军俘虏押解回来的原因,加上焕琪他们手上的近千英军俘虏和上万缅军俘虏,构成了谈判的重要本钱。最迟明天下午,国际红十字会的考察团就会准备完毕,分别从南京和上海两地飞抵昆明,然后就会到关押战俘的路西和保山。 “我分析了一下,英国人的妥协最迟不会超过明天中午,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由不得他们不低头,委座签发的停战命令大约会在明天中午左右到来。在此之前,我们秘密结集空军三个团共七十八架战机,在明日黎明到来之前从保山机场和思茅机场起飞,对英缅联军的腊戌军事目标展开轰炸,反而能促使死要面子的英国佬尽快妥协,要是他们还敢负隅顽抗,咱们再来一次,同时让夏俭指挥部队***十公里,把敌军全都赶过滚弄江西岸去,东西两面发难,英国佬短时间内从哪儿抽出兵力应付?” 众弟兄频频点头,叶成再次建议道:“如果国际红十字会到来,焕琪那里表面文章还是要做一些的,比如对敌军伤员的安置和救治等事宜,需要予以充分重视才行。” “老叶,你瞎***心什么?此战滇军官兵伤亡接近八千余众,咱们两个军提前开到保山的野战医院都忙不过来,怎么可能跑去救治敌军伤兵?能发些纱布绑带给他们自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国联和红十字会的人去了又怎么样?要是那些洋鬼子敢指手画脚,咱们就吐他一脸,狗日的小***在东北和热察地区天天***我同胞,怎么不见他们去管一管,看一看?按照我的意见,根本不用顾虑什么,建议焕琪明天发动大规模空袭的同时,把开到瑞丽和南坎的一个师也调到铜壁关一线,飞机轰炸完缅甸境内的目标,立刻回来装上航弹,飞到铜壁关一线炸他娘的英缅军,老子就不信他们的身子不是肉长的,再让夏俭用一个师的兵力向西猛攻一阵,打到滚弄江西岸才停下,咱们干脆来个打死狗讲价,看他英国佬怎么办!” 顾长风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臭脾气,但是他的话语中透出的深沉心机,还是让众弟兄很好地领会了。 安毅一下子犹豫了,如果滇南方向的英缅军保持守势不主动挑衅,夏俭还真没什么借口发起攻击,而且之前安毅已经向蒋介石作出承诺,不会在滇南方向再燃战火,但是顾长风的大胆提议,确实令安毅和众将无比心动。 顾长风看到安毅心动,再次毫不在乎地说道:“别犹豫了,明天腊戌的爆炸声一响,滚弄前线的英缅军队绝对成了惊弓之鸟,只需使出点小计策,敌人不率先开火才怪!只要敌人再次开火,夏俭就能发起大规模的进攻。大家可能不知道,这几天可把夏俭那孙子憋坏了,他一天三四个电话打回来向我诉苦,说他眼睁睁看着焕琪在滇西打得热热闹闹的,他的三万人却天天蹲在满是雨水和泥浆的战壕里,好不容易占领敌军主动放弃的阵地,又得遵照命令停下来挖土方修工事,难为他和三万多弟兄们啊!” 众人乐了,安毅想了想大手一挥:“这样吧,虎头你来跟夏俭说,不过,一定要把事情办得有礼有节,打完就撤回原地,只要武器装备不要人,更不许贪功。” 顾长风眉开眼笑:“好咧!哈哈,看看夏俭这回怎么谢我……” 第一〇一一章 命运的抉择 第一〇一一章命运的抉择 晚上十点,接送安毅的车子开到西园门前就停住了,安毅钻出车厢吩咐开车的侍卫和侍卫长林耀东随便到哪儿去玩都行,就是不要把车开回来以免惊动家人。 沈凤道向值班的侍卫微微示意,铸花院门轻轻从里面打开,沈凤道等安毅入内之后,吩咐侍卫做好警戒,游走一圈悄然回到自己的小院。 正在客厅里和妈妈说话的小杏花听到安毅熟悉的脚步声,非常惊讶,抓住妈妈绣花的手,示意她别说话,轻手轻脚走到大门边上,拉开虚掩的房门,安毅的笑脸随即映入小姑娘的眼帘。 “爸……” “嘘——” 安毅捂住义女的嘴,摇了摇头,爱怜地摸摸她黑亮的秀发:“好像又长高了,对吧?” “今年到现在长了两公分。” 小杏花挽住安毅的手拉近屋里,嘟着嘴低声埋怨起来:“爸,回来之前怎么不给家里打个电话啊?幸好今天是礼拜六能回家,否则又见不到你了。” 安毅示意马大婶不要去泡茶:“别忙活了,我刚在隔壁总部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喝了一肚子水……临时决定回来的,下午三点还在南昌呢。” 马大婶高兴地接过安毅的军帽和外衣,挂上后回来轻声说道:“晚上吃饭时还念叨着你,今天是周六,龚茜妹子、叶小姐和吴妈都过来一起吃饭,吴妈说后天是她宝贝孙子的生日,你这个舅舅不回来就遗憾了。” 安毅心里隐隐作痛,脸上却不敢露出一丝异状,故作轻松地问道:“小家伙怎么样了?” “可爱极了,特别是那双眼睛,非常吸引人,芍药那丫头前几天说小家伙的眼睛特像你,结果被我老老实实骂了一通,可是我仔细瞧瞧之后,发现你们俩还真像,幽深幽深的让人捉摸不透。” 马大婶笑着摇摇头,飞快地把目光从安毅的脸上移开,风韵十足的脸上泛起轻轻的红晕,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安毅微微一笑:“明天我去看看小家伙,哈哈!女儿,来,坐一会儿……我问你啊,每周去研究所学习几次?” 小杏花顿时来了精神,告诉安毅每周的三个下午都要到研究所跟随俄国密码专家学习,如今已经学会从收发报的频率判断***作者的异同,下个月开始就能进入密码编译的入门学习。 马大婶看到自己已经长成个大姑娘的女儿靠在安毅手臂上,就像对自己亲爸爸那般自然,心中不由得微微激动,虽然这一幕多年来都一样,但是马大婶安慰之余总感觉心中有点儿空荡荡的失落。 聊了好一会儿,马大婶叫住黏住安毅不愿离开的女儿,让安毅快点上楼看看楚儿和冯洁云,一起走上楼梯的时候,还低声告诉安毅冯洁云肚子那么大了还天天写书,让安毅劝劝她别太累了。 安毅会心一笑,知道冯洁云是把自己讲述的《爱有来生》这个故事写成中篇小说,估计差不多也接近尾声了,听了马大婶担忧的话便答应下来。 五个月大的二儿子没有断奶,仍然睡在楚儿卧室里的小床上。 刚刚睡下的楚儿已经听到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坐起来时发现安毅回来,快乐得大声叫了起来,结果把熟睡的儿子吵醒哇哇哭啼起来。马大婶问明小家伙刚吃饱之后,轻轻抱起小家伙乐呵呵地向外走去,安毅上去轻轻拥抱楚儿,被楚儿扯倒在床上一阵热吻之后才能说话。安毅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冯洁云和龚茜的美丽面容,嘿嘿一笑摇摇头,轻轻刮了几下楚儿的俏鼻,说了半个多小时的话才松开拥抱,在楚儿依依不舍的目光***去洗澡更衣。 洗完澡的安毅悄悄推开冯洁云的卧室门,灯光下的美人身穿洁白的宽松睡袍,伏在书案上埋头书写,根本不知道安毅已经缓缓贴到自己身后。 安毅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冯洁云写了一会儿突然吸了吸瑶鼻,放下手中的笔,身子缓缓后靠,终于与安毅温暖的身体贴在一起。 冯洁云惬意地闭上眼,举起双手握住安毅的大手,深深吸了口气,又说道:“刚才肚子里的小家伙很不老实,我想想就觉得你该回来了,你果然就回来了……” 安毅弯下腰,搂住冯洁云柔软的身体,轻轻***她凸起的腹部,低声致歉:“对不起,云儿,不能陪在你身边。” “不啊,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你这么忙还三天两头来电报问寒问暖,我好幸福的,听我妈妈说,当初她怀我的时候,我父亲天天在外面忙着做生意,出去十天半个月是常有的事情,根本就没时间过问一句,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累得倒头就睡,还得我妈妈挺着大肚子服侍他,相比之下,我幸福多了。” “你不能太累了,早点儿休息吧,坐久了对你的身体和胎儿都不好。” “明白,我写完这一段就睡觉。” 冯洁云仰起头抚摸安毅的脸:“去吧,去陪陪楚儿妹妹,这段时间她累坏了,我这身子不能侍候你了……” 安毅轻轻吻了爱妻一下,再次叮嘱她早点儿睡觉便离开,带上门走进楚儿的卧室,与楚儿说了一会儿贴己话,正要脱衣***,马大婶抱着孩子轻轻敲响了房门,看到安毅出来连忙低声说道:“沈副官和杜局长在楼下客厅里,说是有要事向你禀报。” “杜局长穿军装还是便装?”安毅低声问道。 “便装,沈副官也没穿军装,像是挺着急的。”马大婶心很细。 安毅微微点了点头,回到楚儿身边,嘱咐几句大步回到自己卧室换上一套便装,下楼与杜易和沈凤道交谈几句,一同出去钻进杜易的车,直接开往花园街顿河西餐馆,下车后绕到后门,登上细长的钢铁梯子直接上到三楼,进入杜易手下严密控制的贵宾包厢。 “师兄——” “黄汉师弟——” 安毅激动地上前,与矮了半个头的黄汉紧紧拥抱一下,推开黄汉,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阵:“好、好!没少什么零件,个头更壮实了,比在黄埔见你那阵成熟多了……这半年还好吧?” “别提了,师兄,被湘军逼出黔江之后,小弟率部和刘湘的进剿部队打了几仗就东走鄂西,在咸丰至利川一线的大山里足足游荡了四个月,要不是杜易兄在一个半月前派出个运输车队让我们打劫,恐怕现在连裤子都没得穿了。”黄汉诙谐地说道。 众人哄声大笑,安毅看到黄汉对沈凤道的下意识戒备,连忙把沈凤道拉过来,低声解释:“这是我军副官长沈凤道少将,你叫他老沈就行了,是我的生死兄弟,蒋校长和宪兵司令部的谷正伦司令费尽心思也没能从我这儿挖走。现在我军中只有我、杜易和老沈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以及我们之间的秘密联系。老沈同样是我们情报部门的负责人,不过分管着另一块,你们认识一下吧。” 黄汉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在赣南的时候,我们就通过内线得知沈兄的大名,知道沈兄是中央军公认的第一高手,只是不知道沈兄的出处和来历,为此我们的保卫局还动过很多脑筋,只是在我离开之前,没听说有谁获得沈兄的什么资料。” “过奖了!请坐吧,黄兄,咱们坐下慢慢谈。”沈凤道微微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喝下几口茶,安毅吩咐杜易弄些好酒菜来。 杜易点点头,起身到门外吩咐打扮成侍应生的心腹几句,关上门回来坐下,等安毅和黄汉的谈话暂停,便把黄汉突然到来的原因和要求进行汇报: “黄兄那儿遇到难题了,红军四方面军的张国焘突然以中共中央政府副主席、军事委员会委员的名义,派来一个工作组进驻黄兄的***师,想要把***师拉到川北并入红四方面军去。***师各级指挥官均坚持自己的意见,表示不给平反、不纠正冤假错案,就不会离开他们生存的川鄂湘边区。那个工作组无奈之下带着厚厚一沓申诉材料走了,似乎是去找湘鄂交界地区的贺龙部。 “目前***师内部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一种是忍辱负重归队,一种是决不妥协,黄兄陷于两难境地,在关系到上万弟兄前途命运的选择之前,黄兄为难了,加上两部电台损坏,手摇发电机也出了故障,三个月前与贺龙部分手之后把所有药品都送给了友军,弄得自己缺少药品救治伤员了。” 安毅沉吟了一会儿,望着满脸苦笑的黄汉:“这事还得你自己拿主意,当初我就向你保证过,将来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你都是我兄弟,现在也一样。你应该清楚,如今红军已经到了面临生死存亡的关键时期,不单止闽赣一线的中央红军连遭败绩,损失惨重,川陕地区的张国焘和徐向前师兄的队伍也越打越少,刘湘指挥的六路川军度过了最初两个月的危机,已经加强了装备和补充,在中央军参谋团和欧美各***事顾问的协助下,开始了酝酿已久的春季攻势,川陕红军接下去的仗更难打了,一两场局部胜利对全局将不再有任何决定性作用。 “据我所知,张国焘是个非常自信高傲的人,要不是出了大问题,他不会在这个时候以中共中央副主席和***委员的名义,不远千里主动派人来设法收拢你们***师。不过话又说回来,俗语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到了这个时候,你们***师仍然在顽强地生存,没有投靠任何一支***武装,还在与刘湘部和湖北何成浚保安部队的战斗中,取得了不少营团规模的胜利,相信中共中央已经看到了你们的优异表现,估计那些领导人心中也非常希望你们归队,只是,要纠正错误的路线恐怕没那么简单,因为现在还是三人团在领导整个***和中央红军,你们内部的许多错误就是在他们领导下产生的,要他们一下子纠正过来,恐怕不太现实。” 黄汉瞪大眼睛,惊讶地盯着安毅:“师兄,你怎么知道中央红军内部这么多情况?” 安毅无奈地摇摇头:“我就是不想知道都不行,你忘了我的官职是什么了?可以这么对你说,红军和***地方组织中的任何一个关键人物的被捕、投诚或者叫叛变,我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虽然我没有参与和策划这一次围剿红军的战略战术计划的制定,但是我这个全军参谋次长的职责摆在那里,很容易就得到所有的情报,不仅仅是红军,包括***军队的很多情报我都会第一时间掌握。 “估计你也听说了昨天的滇西大捷,整个作战计划的指导思想就是我提出来的,英缅军队的所有情报也是我所负责的参谋本部弄到的,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数小时后,我军和滇军四个航空大队,将会对缅北的英缅联军和十恶不赦的汉奸队伍发动大规模的空中打击,我们驻扎滇南的二十六军,同时将会对缅北的英缅军队发动大规模进攻。 “二十六军也许你不是很清楚,但是二十六军的军长估计你就明白了,他就是夏俭,前几个月没少和你们打交道,川湘边境几十个土匪窝就是他一手摧毁的,包括名震全国的悍匪刀疤五,也是他从上海押解回来,再亲手枪毙的。” 黄汉无语了,杜易的手下送来了精美的酒菜,四个人关上门坐在一起默默喝酒。 安毅再敬了黄汉一杯,看到他满腹心事情绪低落,想了想低声问道:“师弟,实在想不清楚,干脆过来一起干算了,我把二十六军教导师的编制给你,过来就是个少将师长,怎么样?” 黄汉苦笑一下,抓起酒瓶给安毅三人都添满,站起来恭敬地捧起酒杯:“师兄,杜兄、沈兄,你们都是好样的,安家军是好样的!是扬我国威堂堂正正的中***人,你们打***打英国,战功赫赫彪炳千古,大涨国人志气,打出了民族尊严,兄弟我佩服你们!来,干完这一杯,兄弟也有几句肺腑之言,要向各位兄长一一道来。” “好!干!” “干!” 第一〇一二章 坚若磐石的信心 第一〇一二章坚若磐石的信心 黄汉说完一番心里话,缓缓坐下,涨红的脸在酒精和激昂的情绪双重刺激下,犹如戏里的关公一般。 安毅感叹地摇了摇头,提起酒瓶,给黄汉默默斟上酒,完了夹上一块回锅肉放到他的碗里。 杜易和沈凤道也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不但没有因为黄汉的不领情恼火,反而对拥有执着信念、在如此艰难处境之下心中的共产主义理想仍然熊熊燃烧的黄汉暗自感到钦佩。 黄汉的一番话,全都是朴实的大实话,说出了埋藏在他心底里的真实情感,他婉言谢绝了安毅的诚恳邀请,表示自己的一生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共产主义旗帜插遍中国,推翻腐朽无能的***政府,倾尽所有的一切,建立起一个人人平等的、繁荣富裕的新中国。 黄汉并没有像他所信奉的***中央的那些高层官员一样,抹杀安家军的功绩,而是非常客观地看待安毅和安家军将士取得的一切成绩,没有把安家军归入“***反动派”之列,还把自己今日中午潜入叙府之后的所见所闻引发的思考一一说了出来,认为这同样是安毅和他麾下的安家军等数十万爱国者对国家民族做出的巨大贡献,但是黄汉在最后一句总结性的话语中坚持认为,如果换成代表劳苦大众利益的***来领导,叙府会取得更大更好的成绩,也许不会有如今的繁荣鼎盛,但是劳苦大众绝对活得比现在更滋润,更有理想和尊严。 安毅由始至终没有任何的反驳和责问,他知道黄汉的理想,实际上代表了当今***内部很大一部分本土***员的真实思想,安毅也知道这一理想曾经是真实历史上中国发展的必然选择,正是因为***政府的***懦弱,以及骨子里的阶级性,使得孙中山先生创立的***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蜕变,大量的资产阶级富商买办以及新兴地主阶级、中产阶级的加入,使得***必然成为维护自身阶级利益的政党,而不是代表着四万万中国人民的、原来的那个伟大的政党,所以才会在列强的残酷压迫之下,为了保住自身的利益,在国家尊严和民族总体利益上面一再地妥协。这也就注定在未来十几年里,共产主义将获得更多人民、特别是热血澎湃的青年爱国者认同和追随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可是,如今被共产国际牢牢掌控的中国***及其军队,在安毅眼里根本就不能算是代表中华民族利益的政党和武装力量,一个连自己的事情都无法做主的政党,走向失败是必然的,只有通过一次凤凰涅槃般的洗礼,才会逐渐踏上正确的道路。 不过有了自己这个不稳定因素出现,历史还会沿着固定的轨道走下去吗?是否还会有回忆中那次伟大的、具有脱胎换骨性质的征程?安毅一时间有些迷惘,更多的却是对自己定位的一种思考。 酒桌上的气氛沉默得近乎尴尬,安毅终于回过神来,自我解嘲地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彻底抛开了说服黄汉率部加入自己的想法,一边给自己斟满酒,一边把话题引到最需要迫切解决的问题上: “师弟,在目前的局势下,你和你的一万多人打算怎么办?” 黄汉抬起头,放下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真的不知道啊!想来想去,也只有师兄才能给我出主意,小弟如今是个被自己组织隔离在外的孤魂野鬼,麾下中高层指挥员绝大部分人的经历和小弟一样,舅舅不疼姥姥不爱,这么下去迟早会人心涣散的。 “师兄也说过了,我们***红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期,小弟的***师又何尝不是这样?要不是师兄和安家军弟兄思想开明,暗中大力支持,小弟哪里有今天的成就?这点儿人马又哪儿是如狼似虎的安家军对手? “这一年多打过来,队伍里的各级指挥员心中都非常清楚,打刘湘的川军最为轻松,打湖北军阀何成浚的鄂军和中央军也不是很大问题,但是两次遭遇到湘西四十四军的进剿部队,我们都不占任何优势,如今只能小心谨慎地绕着他们走。贺军长偏偏不信这个邪,上个月中再次突袭桑植县城,结果差点儿被四十四军卫鑫扬师包了饺子,要不是地方党委的同志通风报信,贺军长那三千多主力就完了,最后不得不一头扎进鄂南的水乡泽国,却又在何成浚三个师的围堵下东奔西走突不出来,小弟接到了贺军长的信,打算此番回去后拼力一搏,把他们接应回鄂西大山里,不然的话,这支具有光荣历史的革命老部队迟早会被打残打散。” “哦……咦!?你主要是为这事专程来的吧?”安毅乐了。 黄汉难为情地低下头,随即露出个非常赖皮的笑容:“师兄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其实此来我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一万多将士的前途与命运,但是不管怎么说,贺胡子的部队和小弟的部队一样,也是同一个爹妈生的,小弟怎么可能置之不顾啊? “师兄你想想,你们安家军为何一直拥有重情重义的美誉?不就是从北伐开始对友军慷慨帮助竖立起来的吗?还有这次滇南大捷,小弟绝对不相信出自安家军的詹焕琪仅凭着他手里的三四万保安部队就能获此佳绩,包括即将展开的对敌空袭,不都是师兄和安家军将士在背后鼎力支持的吗?相比之下,小弟帮帮贺胡子更是理所当然之事,对吧,师兄?对吧,两位兄长?” 安毅和沈凤道相视一眼,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杜易连连摇头,心说这个黄汉也太不知道进退了,这不是让咱们司令难以自处吗?帮助你黄汉已经算得上是天大的情义了,现在又扯上了贺胡子,问题棘手啊! 彼此处于不同立场,安毅原本不想理会这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生出几许不忍,鬼使神差地张口说道: “这事其实不难,何成浚的三个师看似强大,其实最关键是他们获得何健部两个师在常德以北澧县和石首的支持,师弟只需潜出酉阳,以最快最突然的行动击溃酉阳的一个团鄂军,进而迅速做出攻打宜昌之势,何成浚布置在宜都的一个主力师和一个保安旅就得眼巴巴赶去救援,到时候贺胡子不就能顺利杀出重围了吗?哪里需要你这一个师全开到鄂南去支援?” “围魏救赵?” 黄汉显然意识到此计的妙处,连连点头。 安毅索性一吐为快:“对,以你的水平,其实早该想出来的,你这叫关心则乱,一时间迷糊了。你的一万余人虽然衣衫不整,但据我所知,无论是装备还是训练水平都很高,难得的是你们的脑袋都一样的顽固,拥有坚强的意志品质和视死如归的战斗精神,而且各级指挥员几乎都是和你一样,被自己内部整肃得九死一生之后,仍然拥有坚定共产主义信念的狠人,知道珍惜自己的今天,知道如何去卧薪尝胆、含辛茹苦地坚持,非常团结,所以你这支队伍要比贺胡子的部队更难对付,这也是湘西四十四军将校公认的。这个最大的优势你不发扬光大,等什么?难道整天窝在大山里,让弟兄们胡思乱想,让自己内部产生***吗?战斗才是最好的凝聚力,你得牢牢记住这一点,枪炮一响,什么矛盾都没了。” 黄汉听得双眼发亮,忍不住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果然如此啊!师兄为小弟解决大问题了!” 好人做到底,安毅接着告诫:“还有个很实际的问题,你需要牢牢把握,湘西四十四军虽然与我们安家军是亲如兄弟的友军,但是他们拥有自己的利益和地盘,在军政上与我们是平等的,并不受我们的领导,他们也不清楚你我两部的真实关系,事实上我们整个安家军二十余万之众,也只有我们这会儿陪你喝酒的三个人知道这个顶级机密,我们相信你的***师也是一样的情况。所以,以后你要是再遇到他们可要小心些,以你们目前的实力,碰到他们绕着走是对的,他们也不愿费力不讨好去围剿你们,只会坚守自己的地盘和利益,所以你绝不能四处出击树敌太多,否则川湘边界你肯定待不住。 “再就是等见到贺胡子之后,你最好想个什么办法告诉他,不要再犯糊涂攻打四十四军的地盘了,本月初开始在我的建议下,四十四军已经主动收缩了自己的地盘,把常德以东、以北数县都让给了何健,湘西北的桑植、武陵和来凤等地也让给了中央军的两个进剿师驻扎,这些地方你和贺胡子怎么搞都行,就是不要去打对你们还算是抱有好感的四十四军,否则连我都不敢保证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黄汉顿时犹豫了,期期艾艾地说道:“这个……小弟能管住自己的部队,可没有权利管住贺胡子啊,他的级别远比我高,官也比我大,我不听他的指挥已经让党内很多人骂娘了,再贸然去向他提什么建议,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何况桑植本来就是贺胡子的老家,他麾下近半将士都是那儿来的,对家乡可谓情有独钟啊!” 黄汉见安毅三个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便明白他们不想说更多了,于是沉吟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等帮完贺胡子的忙,小弟想把今后的作战方向调整到西面和北面,也就是重庆以东和涪陵以南方向,师兄觉得怎么样?” 安毅在脑中过了一遍地图,点点头:“这个思路可行,你们攻打刘湘部,从另一个侧面来说,同样是帮徐向前师兄和张国焘那个龟儿子的忙,以你们的兵力和战斗力,至少能牵制住川军一个师和中央军一个师,打好了还不止拖住两个师,相信贺胡子和贵党中央也会乐意见到的。再一个,刘湘部和两个月前开进鄂西、川东的两个师中央军都是刚换装的首批部队,兵员中三分之一到一半是刚补充不久的新兵,好好抓住机会***几票大的,说不一定大有收获,要是打不过只需退回山里就行了,相比其他各部红军,你们的生存环境和指挥权利灵活多了,抓住时机或许能再次壮大一些,这样也可以加大你在贵党内的发言权。” “谢谢师兄!小弟敬你一杯!” 黄汉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敬了安毅一杯,又再分别给杜易和沈凤道各敬一杯,才一脸欣慰地坐下。 杜易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提醒道:“黄兄,你好像还没说正事呢。” 黄汉愣了一下,随即拍拍脑袋,感激地对杜易点点头,转向安毅笑着说道:“师兄,你还没给小弟拿个主意呢,你说小弟该何去何从才是啊?” “你这家伙,让你跟着我***不愿意,让你自成一系到中缅边境戍边、壮我国威你也不肯,心里时时刻刻总想着你的伟大理想和信念,这个时候怎么又拿不定主意了?”安毅故意开黄汉的玩笑。 黄汉正色道:“师兄,一马归一马,原则上的事情绝对不能含糊,小弟对不住的地方,请师兄海涵!” “唉!” 安毅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我建议你还是先看看吧,下去打酉阳打刘湘,至少三五个月之内你会忙得不亦乐乎,麾下将士有仗可打也不会有时间胡思乱想,下半年情况也许会明朗一些,到时候你再做选择也不迟。” “这倒是……不过,看样子下去不但四方面军和贺胡子要找我,估计中央那边也要找我了,怎么应付,师兄得帮我出个主意啊!” 黄汉心里非常佩服安毅的远见卓识,经过两年的发展,身为工农***师最高指挥官的黄汉感触良多,虽然现在声名远播了,但是私底下并没有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经历过的可怕整肃更是让黄汉提高了警惕,和身边的同志相处时总是谨言慎行,因此他下意识里只相信让他东山再起的安毅,在重大事情上对安毅的意见更为重视,甚至有点儿依赖。 这下安毅真的为难了,想了很久,还是冒昧地建议道:“我看这样吧,你也别太被动了,回去之后把你的遭遇和麾下所有弟兄的不公正遭遇,全都整理成正式的申诉报告,派人悄悄送到瑞金去,交给你们的***主席,如果有可能,你最好亲自给他写封信,说说你心中坚定的共产主义理想……” “不对啊,师兄!你可能还不知道,小弟就算是要申诉,也只能找***的周主任,***早就不管军事了,而且现在他也被整得够呛,自身难保啊,找他有什么用?再者说了,小弟是***师师长,是指挥打仗的,找管行政的毛主席,不符合组织程序啊!”黄汉打断了安毅的话。 安毅白了黄汉一眼,呵斥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有意装傻啊?你回去之后不会通电全国,成立一个川湘边区苏维埃政府吗?然后自己刻个大印盖上去,这样不就符合组织程序了吗?你以为中央红军又承认你的工农革命军***师了?既然这样,何不干脆军政一把抓?多出几十个官职来,你手下人会更高兴,明白了吗?” 黄汉大喜过望,但略微一想又为难了:“这样的话,算是解决了组织程序上的问题,可是,你还没说为什么你不让我找周主任,而是找已经不能在中央说上话的***呢?这不是拜错庙门了吗?” 安毅叹了口气,郑重地叮嘱道:“师弟,你要是相信愚兄,就老实听我这一次,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了?这么多年来,你看我犯过什么大错?相信我,中国工农红军始终是朱毛创立的,不可能长期交给什么狗屁的共产国际来指挥,这一年来的屡战屡败你是最清楚不过的,所以目光不要那么短视,要往远处看,红军到了生死存亡关头会相信谁?肯定相信自己的缔造者,所以我敢断言,***迟早会东山再起,你现在不去找他汇报思想,让他给你指明方向和道路,今后你将如何融入你的革命队伍中?要是担心你的组织误会的话,你就再给周主任写上一封同样情真意切的亲笔信,相信他也会赏识你的。还有啊,古语说得好,患难识真情,日久见人心!这个时候你和***同病相怜,你还不主动去把握机会,更待何时?你这人啊……,起码的人情世故你该懂一点吧?难道你们***员就没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就没有好恶之分和感激之情?你这傻蛋,让我如何说你才是?” 黄汉傻在当场,脸色急剧变幻,好久才站起来,对安毅深深鞠了一躬:“师兄再造之恩,小弟没齿难忘!” 第一〇一三章 雷霆锄奸 第一〇一三章雷霆锄奸 天边第一缕曙光洒下,腊戌机场哨声随之响起,繁杂的脚步声敲碎了天地间的寂静,上百名英军地勤人员匆匆集结,一辆辆军车拖拽装满炸弹的四方车斗进入机场,缓缓驶向整齐停放的战机。 充满斗志的英军航空兵异常忙碌,交战以来英勇的大英帝国空军连连取得胜利,昨日下午又对中***队重新占据的瑞丽、畹町和铜壁关一线展开卓有成效的轰炸,让落后弱小的中国空军吃尽了苦头。 虽然英军驻缅总司令部早已得知中***队中最富盛名的安家军拥有三个航空大队,从德国进口和利用进口散件组装的各类战机数量高达七十余架,但是驻腊戌的英国空军非常自信地认为,在滇缅地区变幻莫测的气候条件下,缺乏训练的中国航空兵根本没有升空作战的勇气和经验,开战首日和次日接连取得的空战大捷,也很好地证明了腊戌英军的判断。再一个,眼看着停战谈判在即,如果能利用难得的良好天气和宝贵的数小时时间,对中***队以及重要军事目标展开一次漂亮的空袭,多少能为被赶出滇西的陆军部队挽回些声誉。 英军空军把最后一次的空袭目标,定为滇西最重要的军用机场保山机场,力争炸毁保山机场的陈旧跑道和所有建筑和设施,致使中***队在短期内无法使用,从而大大降低中国航空部队对腊戌和密支那地区形成的潜在威胁。 然而,傲慢自大的英国空军还是严重低估了自己的对手,就在他们进行起飞前的紧张准备之时,从宝山机场提前起飞的川南空军司令部两个团共五十六架战机已经分批杀到,机场上的英军官兵听到东方天空中传来的飞机轰鸣声,大部分人愣在当场,不可思议地仰头眺望,看清容克攻击机编队后方密密麻麻的轰炸机大队,顿时急呼起来,机场上惊叫声声,一片混乱,正在装弹的地勤人员如没头的苍蝇般到处狂奔,中国空军第一编队迅速到位,攻击机上的航空机枪齐声怒吼,密集的弹雨将机场上的车辆和奔逃人群打得四分五裂,直至此时,机场指挥塔上空的警报喇叭才高声哀鸣起来。 三个编队六架攻击机快速掠过机场上空,机体庞大的容克改型轰炸机接踵而至,密集的大威力航弹和新开发的二百五十磅燃烧弹一串串投下,顷刻间整个机场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剧烈抖动,强大的冲击波,将机场上的二十一架战机和车辆轻松掀翻炸毁,熊熊燃烧的烈焰随着爆炸的接连响起急剧扩散,疯狂***舐机场上所有的物体,整座腊戌机场犹如炼狱一般惨烈。 第三批机队在机场四周的上空盘旋一圈,根本没有兴趣理会已经面目全非的燃烧战场,转而扑向正南方向山谷中的弹药库。 与此同时,最后一批飞离宝山机场的滇军航空部队十七架战机,已经到了腊戌西北方向的纳龙镇上空,小镇四周哨所里的莽族官兵惊愕地遥望低飞的机群,看到飞机上航空机枪喷出的烈焰,这才知道仍在沉睡中的小镇遭受了意想不到的空袭,没等竭斯底里的哨兵冲进镇里报警,八架轰炸机轮番投下一串串航弹,大部分刚刚在帮助英缅军队撤离自己祖国的行动中立下奇功的莽族官兵至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镇的一座座建筑物在滇军战机的反复轰炸和一轮又一轮疯狂打击之下,轰然倒塌,激射的砖石断木散布空中,燃烧弹激起的烈焰冲天而起,狂奔的牛马在飞机扫射之下肢体纷飞,延绵不绝的巨大爆炸声在群山中久久回荡。 二十分钟过去,天空上盘旋的战机看到方圆三公里的下方成了一片焦土,遍地的大火和残垣断壁中再也不见一个活人,这才意犹未尽地扔下所有剩余的炸弹轻松返航,曾经以数典忘祖、巧取豪夺创造出缅北部落发展奇迹的莽族,受到了来自祖国的最严厉的惩罚,只有不到二十年历史的新兴民族连同他们两代人殚精竭虑建立起来的纳龙镇,转眼间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上午七点二十五分,叙府安家军司令部。 “干得漂亮!” 安毅的一句大赞,说出了满堂将校的心声,机要秘书赵伯翰捡起被安毅抛向空中再飘到地上的捷报,乐呵呵地站到一旁,看着安毅与杨斌、叶成等长官相互击掌,乐得不行。 “这一仗打得好啊,终于一扫前两次空战的阴霾,为咱们的空军正了名!”顾长风一脸的春风得意。 张扬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了心中的疑惑,好奇地问道:“咱们的空军经历过著名的上海一.二八抗战和长城抗战,为什么还会在前两次空战中失利呢?咱们的空军有最新的雷达和无线电系统,照理说这么些英国飞机,根本不够看的。” 叶成对这个向来生性惫赖的家伙居然会开动脑筋思考有些意外,笑着说道:“怎么?你这家伙也会开动脑筋思考了?很简单,前两次空战的时候,咱们并没有动用咱们远远超出对手的无线电和雷达系统,我们的空军经受过血与火的生死考验,可是初创的滇军没有啊!不亲身经历下那种实战,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成长?况且雷达的秘密,如今还只限于我们和***少数人知道,外国人对咱们的科技向来不屑一顾,一直以为是咱们吹牛,我们自然也遂他们的意愿,隐忍不发,否则很难保证软骨头的中央政府那批人,不会出卖咱们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东西。” 杨斌解释道:“再有一个原因就是滇西的交通非常糟糕,咱们的防空部队没有办法及时赶过去,雷达部队和高炮团对道路的依赖比较大,虽然实战的检验对新科技新兵种的应用非常重要,但是在这个内忧外患的时刻,咱们没有必要去露这个脸。” 安毅点点头:“高科技是好东西,不过要是形成依赖就不好了,未来的中日大战,空战的地点并不完全受我们掌控,多经历下没有雷达指引的空战,对我们的指战员成长很有好处。前两次空战被英军击落的战机,全部是滇军空军的,咱们的空军第四团只是有战机受损,损失很轻微。相信经过这两次实战检验,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滇军空军会好好总结,虚心接受咱们派出的专家和教练的意见!” 赵伯翰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脸上浮现出深思的神情。 ***部主任展到迅速请示安毅同意,亲自书写百余字的简短新闻稿,交由副官立即送到电台向全中国人民报捷。 …… 上午八点五十分,叙府城南的祥和路口停着一辆陈旧的一吨半民用卡车,数名工人正在从门市里扛出一捆捆麻袋装上车厢。 驾驶室里,身穿工装、戴着工人帽的杜易伏在方向盘上,与坐在身边同样打扮的沈凤道低声说道: “焕琪和黄禀一司令他们这次空袭打得好,圆满完成了计划,其中最令我满足的是灭掉了甘当帝国主义走狗的沙桐武装分子,如果滇军航空兵的报告准确的话,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莽族了。” 沈凤道微微一笑:“弟兄们最恨的就是汉奸走狗,就算灭其九族也不过分。” 杜易点燃支烟,惬意地吸了两口:“你说英国佬会不会拿这事儿向全世界控诉我们?” “嗯,很有可能,英国佬最喜欢干这样的事情,不过估计没多少证据,你想啊,整个小镇在数百颗航弹和燃烧弹的轰击下,能剩下多少东西?就算活下那么十个八个人,不被炸傻估计也没了控诉的力气。 “咱们不必太过担心,英国人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一个准将和近千战俘还在咱们手里捏着,他们哪里还有心情再横生事端?估计英国人最心疼的是腊戌机场和城南的弹药库,还有就是正在被轰炸的铜壁关一线军队,这么多年来,你见他们什么时候管过缅北少数民族的死活?顶多像被打疼的丧家之犬一样,叫唤几声也就完了。” 沈凤道毫不在意英国人可能的反应。 杜易顿时乐了:“说的也是,司令也是这个观点……快看,黄汉和那小子一起出来了,老幺叔也出来送他们。” 沈凤道望向前方四十余米处的街角杂货铺,仔细观察跟随在黄汉身边像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看到年轻人俊秀朴实的脸上一双眼睛贼溜溜的,不禁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 年轻人姓常,原名常小富,祖籍湘西古丈,四年前担任张弘栾部教导团长的邓斌率队野外训练,路过常小富家所在的小村时,意外遇到了常小富的姐姐常娟,当时的常娟年方十七,害羞地说上几句话就被邓斌看中了。邓斌看到美丽的小姑娘害羞地跑掉,连忙派出个本地藉的士兵进入仅有六户人家的小村打听,得知小村原有二十余户人家,闹土匪之后接着一场瘟疫下来,最后仅剩六家人,老少三十四口,常娟的父母和爷爷奶奶都是在那场瘟疫中去世的。不到半个月,张弘栾得知邓斌喜欢上古丈县一个山村里的小丫头,二话不说派人前来说媒,扔下五十块大洋就从常家的唯一远亲老幺叔手里接走了姐弟俩。 常娟嫁给邓斌后日子过得安稳甜美,邓斌对姐弟俩非常好,处处呵护自己的妻子,看到小舅子常小富整天喜欢泡在自己的教导团里,干脆就让这小子入伍当了兵。常小富人很聪明,学什么都快,最喜欢到修械所和通信连里待着,弟兄们看到年仅十六岁的小家伙懂礼貌嘴巴甜都很喜欢他,没事就教给他两手,小家伙在一年之内学会了修理枪支和收发报,从一字不识到能粗略地看懂报纸,把姐姐和邓斌乐得不行,本来打算让小家伙锻炼两年送到士官学校深造,正巧急剧扩张的湘西警备部队需要个枪械修理工到下面县里去帮几天忙,一时派不出人手就把常小富给临时抓去顶缸了,没想到刚到了县里的保安团红军就打过来,带兵的黄汉接着出事了,于是保安部队被张存壮的正规师缴械整肃,而且秘密派遣情报员混入周边搜集红军情报。 负责情报工作的邓斌当时已是副军长,本来是想借此机会临时派自己的小舅子常小富跟随黄汉离去,到红军中当几天卧底,没想到后来杜易奉安毅之命来见黄汉,听邓斌的私下汇报,便把常小富留在了黄汉身边,常小富的军籍关系和指挥权从此移交到杜易手中,为此邓斌还后悔了很久,非常担心自己的小舅子年纪太轻没经验,弄不好连个全尸都得不回,但是军令如山,只能瞒着妻子说小舅子转到安司令麾下服役了,妻子为此还高兴了很久。 机敏的常小富和黄汉特别投缘,随同黄汉创立川湘红军部队之后深得黄汉的信任,黄汉的政委也非常喜欢这个能写不少字又会修理枪械的孩子,后来看到常小富对无线电特别喜欢,也有这方面的天赋,就把常小富从通信兵转为发报员,跟一个老同志学了两个月就正式出师了,政委高兴之下给常小富取了个响当当的大名——常胜!从此,常小富成了黄汉***师的机要员,而且“根正苗红”的常小富“自学成才”,多次修好出故障的电台和发电机,更加获得黄汉和政委的喜爱信任,曾经两次派遣常小富到叙府购买零件和维修工具,并依靠移民到叙府的老幺叔,建立起了自己的情报点。 沈凤道知道老幺叔已经被杜易封口,成了杜易情报局的编外人员,暗赞杜易精明的同时,也对年轻的常小富非常赞赏:“黄汉是否买完东西就走?” “是,凌晨分别之前我已经告诉他,今晚开始我们川南所有县镇将展开大规模的锄奸行动,要对所有可疑人员进行逮捕,让他尽快离开。但是我担心黄汉还有自己的情报点我们不了解,所以就亲自来看看,同时也让你见见常小富这小家伙,以后他的关系就转到你手上了。”杜易低声解释。 沈凤道点点头,看到黄汉和常小富登上了开往市中心的公共汽车,连忙催促杜易开车跟上。 第一〇一四章 大搜捕(一) 第一〇一四章大搜捕(一) 黄汉和常小富没有任何的意外状况出现,逛完街买完需要的东西就坐船离开了叙府。跟随在二人身后的杜易和沈凤道松了口气,但很快进入更为紧张的大搜捕指挥行动之中,这一年来,叙府和川南宽松的环境以及到处都是发财机会的蓬勃发展势头,吸引了欧美各国和全国各地的客商,同时也成了各势力竞相设置情报机构的重要地区。 今天国际红十字会组织的考察团已经顺利到达昆明,受到云南省主席朱培德、议长李鸿祥等人的盛情接待,但是洋人们下飞机后要求直接飞往保山机场、赶赴滇西前线考察的事情,被朱培德和卢汉委婉拒绝了,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下午两点中英两国政府才共同宣布达成停战谈判的决定,宝山机场以及前线各县镇仍然处于紧张状态,枪杀和混论并未杜绝,在军队尚未完全控制事态之前,无法保证客人们的生命安全。 代表团一行焦虑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昆明停下,再次致电中国外交部请求予以解释。外交部管不到云南王朱培德,便把责任推到了军事委员会身上,因为按照战时条例,滇西前线发生的任何事务都归军事委员会管辖,中央政府没有说话的余地。 所谓的请示军事委员会,其实就是请示蒋介石。蒋介石也不愿意在围剿的关键时刻摊上这档子事情,非常礼貌而又热情地给国际红十字会负责人回电,声称全权处理中缅边境军事调停行动的军委特派员、参谋次长安毅将军已经启程,今日之内应该就会到达昆明,所有事务请直接与安毅将军接洽。 折腾到晚上,此事仍然无法得到圆满解决,代表团人等再想乘坐包机飞赴保山已经不可能,安毅的影子也见不着,朱培德猜测说安毅将军很可能直接去滇南处理今日上午的边界冲突了,否则滇南与缅甸接壤地区突然发生的战事不会如此快速地便停下来,滇南的二十六军也不会只打到滚弄江东岸就停止进攻。 面对如此繁复的中央和地方、中国政府各部门相互推诿和具体处理此事的人员不到位等问题,国际组织的几个负责人脑袋都大了,只能无奈地留在昆明,等候安毅的到来,否则哪儿也去不成。 此时的安毅,依然滞留叙府,与杨斌、叶成、顾长风等将领端坐在安家军总部会议室里,认真倾听警备部队参谋长赵东全、警察署长丁志诚、情报局长杜易等人接二连三的行动报告,整个川南十一个市县展开的搜捕行动正在紧张地进行当中。 为了这个行动,安毅可是犹犹豫豫、左右权衡了三个多月,最后不得不痛下决心。 川南地区在安毅源源不断投入巨资,致力于工商业基础建设的同时,还分期分批安置数以百万计的灾民,并大力招商引资,发展经济,国内外各势力也深知川南地区特别是叙府和泸州日益重要的战略地位,随即陆续以各种手段派遣特务进驻川南,不但对安家军各部队的动向、陆军士官学校的具体情况、各大军工企业的绝密情报甚至科技研究成果进行刺探,还以这样那样的手段,在安家军以及各级政府中秘密安插奸细,对川南军政机构展开情报搜集甚至人员策反,已经发展到了安家军高层将帅无法容忍的地步,安家军各级指战员锄奸肃奸的呼声日益高涨。 促使安毅痛下决心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由各国专家组成的研究小组两个月前成功地研制出无线电信号侦查设备,这个本来属于雷达研究改良过程中衍生出的副产品,一经实验就显示出巨大的价值——在七天的试验检测中,发现了位于叙府城方圆二十平方公里范围内极为活跃繁杂的无线电信号,这让负责情报工作的杜易和安将军高层将领无比震惊。 后来再经过一个多月的反复侦测,四次改进设备性能之后,对无线电信号源的侦测范围已经缩小到五百米半径之内,这就为情报局的反间谍行动提供了巨大的帮助,安毅也希望能展开一次大规模的搜捕行动,净化自己辖区内的空气,尽可能肃清敌特势力和蕴藏的安全隐患,并通过实战检验研究部门的宝贵成果,为无线电科学领域的进一步研究和这一拳头产品的定型奠定基础。 晚上十点,七辆安装了三种型号侦侧设备的各式汽车,仍然行驶在行人渐稀的大街小巷之中,多达五十余人的中外无线电领域的研究专家乘坐在车里,通过信号侦测反馈信息的强弱,对信号源进行严密的定位,叙府城内外各个主要路口,均游荡着身穿便衣的情报局特工,特警支队和各警察分局中的武装人员已经准备完毕,只等一声令下,即可奔赴各自的抓捕区域。 晚上十点五十分,安家军总部会议室。 “报告司令,总共侦测到的无线发报点高达十七个,其中四个已经静默,目标基本上确定,另有十三个信号源仍在不断显现,只是,其中三个分别是在***教堂和花园街的德、美两国商业联络处,另一个则是阎锡山将军的山西会馆,我们不好行动啊!”杜易非常担忧地汇报。 安毅与杨斌等人交换了一下意见,最后安毅果断下达命令:“这四个地方暂时不要惊动他们,目前正处于中英、中日矛盾极其尖锐的时期,一个不慎很可能会适得其反,留待以后一个个地讨价还价吧。 “根据中华民国无线电管制法和咱们川南法律,任何机构和个人都无权在我国土地上设立无线电台和广播设备,如需设立,必须获得中央相关管理机构的审核批准,这些法律条文早已对外公布,国内外的相关组织或者个人都很清楚,所以他们也不会偷偷摸摸地干,这就给我们采取行动提供了充足法律依据,这笔账始终是要清算的。 “至于其他的奸细窝点,决对不能有任何姑息,包括半年多来一一记录在案的所有可疑分子,必须在今晚的雷霆行动中果断予以抓捕,分别押解到泸州、叙府和昭通的四座监狱之中,而且对外一定要严守秘密,绝不能发布任何的行动消息,更不能泄露此次抓捕成果,尽可能实行秘密分开关押和突击审讯,尽快侦知每一个可疑人员的来龙去脉,要是人手和地方不够,就让宪兵司令部协助,再不行航校也要充分利用起来。” “是!” 杜易立即下去下达抓捕命令。 第一〇一五章 大搜捕(二) 第一〇一五章大搜捕(二) 川南十一个市县突然展开的大搜捕,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六点才全部结束,只有在泸州和叙府两座城市出现了零星的枪声,但也足以让一贯生活安稳的人们生出几许诧异和惊恐。 天色大亮,千家万户打开大门,无数的工人、学生和市民走出家门,发现街道上的景象仍然与往日一般无二,市政卫生公司的辛勤工人们已经把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有轨电车熟悉的铃声和公共汽车繁忙的身影一切如故,沿街的花木在初春的微风中,生机盎然。没有几个人知道,在昨晚的大搜捕中,川南政府和军队投入了四千余名警察、警备部队五个旅三万余名官兵、情报局便衣特工四百七十余人,仅仅在叙府和泸州两地逮捕的人员就高达一千四百余人,这是一个让人触目惊心的数字。 上午八点刚过,三辆军车缓缓驶出西城大道的安家军总部,转向北面开往机场方向。一夜未眠的安毅脸上带着一丝倦意,与容光照人的龚茜坐在第二辆车的后座上。两人都转头望着窗外忙着上班的行人和络绎打开的商铺,两只手却悄悄握在一起,难舍难分。 “要去几天?” 身穿一套深蓝色新式职业装的龚茜低声问道。 “估计最少得在云南待上三天……在这段时间内,你要督促所有报刊杂志,严密***此次大搜捕的消息,特别是要加强对叙府各大高校和中学的管理力度,绝对不能让任何别有用心的组织和个人散布谣言。我已经下令警备部队和警察部队严密监控进出叙府、泸州、昭通等地的往来人员,情报局和宪兵司令部继续展开必要的行动,审讯甄别,务必要搞清楚所有被抓捕人员的来历和意图,绝不放过一个可疑的人……等送走国际机构的那些人我就回来,这里的工作只能辛苦你了。”安毅温存地回答。 龚茜轻轻叹息一声,将目光从车窗外飞快掠过的景物中收回,含情脉脉地望向安毅: “你放心吧,我会做好的,等两个小时后报纸印刷出来,我们叙府的几套广播节目再播出昨夜成功破获日寇和伪满的多个情报组织的案情之后,相信我们的民众会立刻安下心来,完全支持政府和军队的行动。 “一直以来,川南各界对日益嚣张跋扈的日寇和宣布称帝建国的伪满皇帝溥仪深恶痛绝,几次想组织声势浩大的***示威活动我都没有批准,担心太过频繁的***示威,会严重影响到川南地区的经济建设和教育发展,这一次,恐怕得让人民好好宣泄一下,也能向中外各界显示川南民众对伪满政府和军队坚决反对的鲜明态度。” “好,那就按照你们的意思办理吧……我看这样,还是让政法大学和理工大学的师生们打头阵,我们再悄悄在后面做一些动作,声势造得越大越好,这样就没有人会去留意昨夜的搜捕行动了。” 安毅温柔地捧起龚茜柔嫩白皙的双手,放到嘴边怜爱地亲吻起来。 龚茜心中一阵激荡,下意识扫了一眼专心开车的林耀东和目视前方的沈凤道,羞涩地抓住安毅的手,用力捏了一下,凑过头飞快在安毅热辣辣的唇上吻了一下随即离开,一双白嫩滑腻的小手挣脱安毅的掌控,轻捋了一下黑亮的秀发,再次望向窗外以掩饰心中情感。 安毅乘坐专机飞赴昆明,川南的抓捕行动仍然在紧张有序地展开。 在突击审讯中得到的众多情报,让杜易的情报局、郭四正的宪兵司令部、丁志诚的警察署特警支队忙得是不亦乐乎,牵涉出的各方势力特务团伙直逼两千人,其中一批隐藏在各级政府部门、各学校教师中的特务分子,被严密监控起来,或者以各种理由秘密逮捕。 上午十一点,叙府各大高校和十七所中学的校长办公室、学生会接到叙府行营和川南警察署的回复公文,允许听到广播后群情激奋的师生们根据申请内容,在市区四条主要街道和人民广场进行半天的***示威活动。 各高校立即行动起来,仅仅用了两个半小时,就组织起声势浩大的“驱除日寇、打倒伪满***势力”的******活动,在人数多达十余万的***队伍最为狂热激动之时,情报局安插在各校学生会和教师中的特工人员,逐渐喊出了“清除内奸、反对***”、“彻底清除日货、驱逐***汉奸买办”等口号,很快就把攻击的方向,转到了川南境内的肃奸行动上来,加上早上广播电台各频道的九点正点新闻和各大报纸均迅速报道了“一举破获摧毁日伪隐藏在川南各地的六个情报站”的喜人消息,心情激动的爱国青年用一片片震天的欢呼和口号,表示了对川南政府和军队“雷霆锄奸”行动的全力支持,安家军由此而顺利获得了***,赢得了民心,为正在进行的各项行动,提供了堂而皇之的充分理由。 下午四点半,参加***的十余万师生逐渐散去,大街上到处是散落的传单和标语,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在******举行的时候,又有四百余名可疑分子被逮捕归案。 完好保持古朴典雅川南民居原样的东城大街,仍然继续着往日的繁华,鳞次栉比的商铺店堂里,游人穿梭,***的***在叙府市民眼里,早已经是司空见惯之事,有序的组织和师生们的严格自律,丝毫没有影响人们日常生活的进行。 与四条新建的宽阔大道和树立起孙中山先生高大铜像的人民广场相比,古老的东城大街是悠闲而轻松的地方,热闹的商铺茶楼中随处可见惬意漫步的市民和游人,一张张极富特色和传统的旗幡,高高悬挂在广告招牌林立的雕梁画栋之下,和爽的春风夹杂着翠屏山上的繁花芳草沁人心脾的味道,缓缓弥散在空气中,令人心神格外舒畅。 三层高的著名古玩店旁是一条石板巷,具有四百年历史的小巷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匹青砖,都默默记录了万里长江第一城的悠远历史。巷口的褪色蓝布棚子下方是一个算命的小摊,摊主“磬鸣道人”出自峨眉最古老的道观乾明观,身穿洗得发白的道袍,头戴一顶古朴的朝天阴阳束发冠,加上一对长眉和一部八寸长的飘逸胡子,颇有点儿仙风道骨之韵味。 四十来岁的磬鸣道人看到身穿陈旧学生装的熟悉小子满脸带笑来到身边,优雅地收起手中的黑檀描金扇子,斜眼望着大大咧咧坐下就开始摆弄自己茶具的机灵年轻人,微微叹息一声,问道:“你小子怎么还没找到个事做?”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工作?不会看走眼了吧?” 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喝下杯茶,笑嘻嘻反问。 磬鸣道人不屑地转过脑袋:“你以为自己整天露出个乐呵呵的样子,就能骗过老道我的法眼?我一看你脚步迟滞身形沉重,面貌沮丧神色幽怨,就知道你小子诸事不顺情场失意,恐怕大半天都没吃东西了吧?唉,要是实在高不成低不就地蹉跎岁月,干脆把你老爹留给你的水井巷那座破房子卖了,老老实实跟着我修道,也不至于一事无成,虚度年华嘛。“ “嘿……我说老道,你怎么总是惦记着我家老爷子留下的那间祖屋啊?要是没有那间祖屋,你我连栖身的片瓦之地都没有……还记得几年前你刚到叙府时病倒路旁无人问津的情形吗?要不是我心存恻隐把你扛回去养病,还把在机械厂做学徒赚下的几个大洋拿去为你看病抓药,你这老命恐怕早丢了,这几年世道好了你摆摊发起来了,我也没问过你要一文钱,对吧?我不过时常来你这破摊子歇歇脚喝杯茶,你就变着方儿想让我跟你出家做道士,你怎么不替我老许家想想,我许自堂怎么说也是三代单传的独苗啊!你就真的忍心看着我老许家绝后?” 叫做许自堂年轻人对磬鸣道人的态度没大没小的,但是两人的言谈举止中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深厚的情感。 老道幽幽地叹了口气:“老子是看你骨根颇有灵动之气,还读过几年新学堂,相貌也过得去,才慷慨大度地提出收你为徒的,要是换作别人,祖宗三代跪下求我我都不屑一顾,你真是狗咬吕洞宾的混球! “算了,算了,你实在不愿意我也拿你没办法,今后老道我不再提此事了,不过,你那间破祖屋真得修葺一下了,不求你推倒建起几层漂亮的高楼,起码也要修得和周边人家一个模样,否则破破烂烂的,哪个姑娘愿意上你的床啊?还奢谈什么传宗接代?” “没钱!” 年轻人扔下一句硬邦邦的话,掏出川南烟厂生产的“明灯牌”香烟,抽出一支点燃,美滋滋地吸起来,吐出一串漂亮的烟圈,转头望着满大街急急忙忙换上漂亮旗袍的时尚丽人,直流口水。 磬鸣道人无可奈何地看着年轻人的赖皮样,对这个拥有一手机械修理技术但是却怕苦怕累吊儿郎当的市井之徒无可奈何。 这一年多来,磬鸣道人不停地给这家伙传授道术皮毛,教他学习看相推命,想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收下这个形骸放荡却心地善良心灵手巧的好徒弟,可是直到今天都没能如愿,原本想不给这家伙一分钱,让他揭不开锅走投无路之后主动拜自己为师,可是这小子一月到头游荡二十八天,却能凭借一手机修绝活干上两天工就轻轻松松拿回十几二十个大洋,自然挨不了饿,加之他又不在乎穿着仪表,整日乐于游手好闲,磬鸣道人真拿他没一点儿办法。于是就想把自己一年来赚下的三百多块钱送给这小子修修祖宗留下的那间破房子,也算是自己对他善心的一点儿报答。 “钱的事不用你***心,我这里还有几个钱,你先拿去用,等以后有了还我也不迟。”磬鸣道人若无其事地说道。 年轻人一下子愣住了,转过头时,眼中的激动亲切之情一闪而没,随即摇头一笑,吐出口烟雾: “我说老道,你住我那儿是让你和我做个伴,压根儿就没想过要你一文钱,我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凭什么要你接济?这话以后免谈,否则别怪我吐你一脸,哈哈……对了,如果你心里实在有愧的话,不如教我几手如何辨认女人的绝活,也好让我长长见识,怎么样?”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只是,你这浪荡样子,教你学你也学不会,就算是学好了,估计也没几个姑娘愿意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托付给你这样的游手好闲之徒……哎哎!干嘛呢?没听到我说话吗?” 磬鸣道人用扇子敲了一下色迷迷望着对面绸布店门口两个正在选购布料的美人儿的年轻人。 年轻人回过神来,挤到磬鸣道人身边坐下,贼兮兮地问道:“老道,你看看对面那两个年轻妖媚的婆娘了吗?教我看看她们的相貌,是不是旺夫益子的上品啊?” 磬鸣道人看了一眼对面店门外选好布料正站着说话的两个漂亮女子,收回目光,再次用扇子敲了年轻人脑袋一下: “笨蛋!什么婆娘?枉老子教你这么多,你竟然还看不出左边那个穿紫色旗袍、围着条白色丝巾的女人还是个***吗?别看她挽着发髻一副成熟妇人模样,可越是挽着发髻,就越能让老道我看个仔细……嗯,明显是个***无疑!而且我敢用性命担保,这是个外柔内刚的聪慧女子,从打扮和气质上看,不是政府公务员就是个学校教师。” 年轻人惊讶地望着自信满满不断抚弄长胡子的磬鸣道人,再看看正在告别、完了坐上黄包车的美貌佳人,突然嘿嘿一笑,低声说道:“你老道术高明,这一次我真服你了!好了,我走了啊,晚上你自己到街口小面馆对付一顿,我就不回来了……” “站住!你又想上哪儿去疯?告诉你啊,偶尔嫖赌没关系,绝对不能抽大烟,否则回到家让老子闻到气味,有你好瞧的!”磬鸣道人低声告诫。 “听你的,逛够了我就回去,不过今晚我可不跟你站桩了,每次都累个半死……”年轻人说出最后一句话,人已经走到五米之外。 十五分钟后,一辆政府牌照的陈旧轿车,缓缓停在了人民路百货商场侧门口,先前在磬鸣道人相摊前出现的年轻人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轿车再次开走,驶向西城方向。 开车的驾驶员竟然是情报局局长杜易,他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得力手下许自堂,边开车边说道: “你手边的手枕箱里是你上月的奖金,还有司令送我的一条三五烟,你拿去抽吧。今天怎么了?这么急急忙忙要见我。” 许自堂打开手枕箱,拿出三五烟飞快撕开包装,很快抽出一支,点上惬意地吸起来:“真他娘的好烟,还是在老南昌集训那阵子司令给过一包,这味道怎么也忘不了……头儿,要不要给你点上一根?” “免了,有屁快放,老子忙着呢。”杜易露出个微笑。 “头,你还记得市政府建设部规划科的张弘铭科长吗?”许自堂问道。 杜易立即意识到有情况:“记得啊,张科长是金陵大学理科毕业的高材生,军委同事向司令***的优秀人才,来到这里两年,干得很不错,口碑一向很好。怎么了?有发现?” “是,你还记得他去年中秋节娶了理工大学附中那位美女老师邓若滢吗?记得司令当日都送上了一份厚利,对吧?”许自堂继续问道。 杜易点点头:“没错,杨斌长官等人也都送礼了。” “头,要是说,一个结了半年婚的美丽女人仍然是***,你信吗?”许自堂暧昧地问道。 杜易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缓缓把车停到路边的士官学校围墙下:“自堂,你能确定吗?” 许自堂点了点头:“记得我时常提起的那个和我住在一起的老道士吗?他的道行了得,武功奇高不说,眼光还非常犀利,决不会看错的。属下立刻想到***人惯用的伎俩,男男***为掩饰身份,通常以夫妻名义住在一起,这样才能掩人耳目,不至于像单身那样遇到事情首先被怀疑,因此属下怀疑,张科长和他的漂亮老婆关系不正常,谁能想象结婚半年多了,他娇滴滴的老婆还是个原装货?” 杜易缓缓点头:“要真能证实你的猜测,问题就严重了,张科长交际能力很广,这一年来,他与军中弟兄走得很近,常在家里设宴款待同僚和知识界名士,又掌握不少机密资料……很好!自堂,这事交给我了,你继续对上海那几家商行监控侦查,不要为这事分心了。有什么要求,随时可以跟我提。” “好的……头,你不会把我扔在这儿吧,好歹也送我到城南啊!”许自堂叫起来。 “滚下去,兜里一百大洋还不够你坐趟公车啊?别耽误我的时间,快滚吧!” 杜易把爱将赶下车,立即驱车赶往研究院,与龚茜商量如何处置此案。 第一〇一六章 大搜捕(三) 第一〇一六章大搜捕(三) 位于叙府城的骑龙岗距离市中心仅有三公里路程,正上方就是名闻遐迩的翠屏山千佛寺,东面是几乎看不到边的宽阔菜地和几个郊外小村,西面是葱葱郁郁、松竹延绵的翠屏山山脉延伸的丘陵地带。 叙府城市规模未扩大之前,此地草长林深,极为偏僻,万绿丛中的骑龙岗下有座别院,与翠湖遥遥相对,原本是民国初期的一个滇军旅长所有,战乱中整座院子百余口被人灭门,所有房子均被仇家纵火焚烧,占地五十余亩的别院成为了一片幽深的废墟,几年来还传出过闹鬼的事,附近村庄百姓无人敢走入这片野兽出没、遍地荆棘的阴森之地。 安家军进驻叙府之后,整座城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于人口和工厂的急剧增加,叙府城的面积向南向东扩展了近两倍,原本是偏远荒郊的几个小村庄在农业专家的指导下,村民们依靠种植蔬菜迅速富裕起来,加上几年来政府不断修公路修学堂,位于川滇公路东面的三个小村逐渐连成一个热闹的小镇,村民们自己取名为兴隆镇,常住人口加流动人口已达二百五十万人的叙府城两个重要的蔬菜批发市场之一,就设在青龙镇西口的省级公路旁。但是,仅仅一路之隔的骑龙岗却从无人问津,村民们宁愿走远一点儿去打柴,也不愿进入阴森恐怖、“时常闹鬼”的骑龙岗。 警察署长丁志诚创建特警大队之后,急需一个距离市区不太远的训练基地,由于警察的培养主要是在政法大学,所以警察署不好意思长期占用士官学校和警备司令部的训练场地,于是丁志诚找到了骑龙岗,而且进去逛了一圈之后,立即相中了这片有山有水巨树覆盖的幽静之地,请示安毅批准并获得当时的绥靖公署各部开会讨论通过,丁志诚立即以最快速度聘请专业设计师和建筑队,仅仅用了四个半月时间便建起了一个占地一百二十亩的警察训练基地,拥有完善的办公楼、宿舍区、教学楼、大食堂、足球场、篮球场和一个室内训练场,能够同时容纳八百五十人进行封闭性训练。 去年下半年,特警大队扩编为特警支队,特警支队的队部随即设置在这里。去年底,情报局长杜易急需建立一座秘密监狱,一眼也看中了骑龙岗,便以安家军总司令部的名义,秘密派遣工程兵部队的一个工兵团在特警训练基地东北角紧靠山体的乱石区,建起了一座半隐蔽的秘密监狱。秘密监狱没有悬挂招牌,进出的大门就是警察训练基地的大门,看守监狱的则是警备司令部直属特务团的一个营,战士们身上穿的黑色军装与受训的特警们几乎没有差别,唯一不同的是臂章。 三月十二日下午,从云南处理完诸多繁琐事务回来后,安毅悄悄与龚茜抱着孩子来到翠湖边游览合影,然后便乘车前来。 安毅的车与司令部所有弟兄们的专车均采用一种款式,那就是喷涂了军用迷彩色的新式吉普车,没有固定的车牌号码,进入训练基地大门时,照样需要提交证件,等候检查。 执勤的特警中尉非常机灵,晃眼看到车内安毅微笑的脸,不动声色地把证件交还给坐在前面的机要秘书赵伯翰,后退一步敬了个礼,手一挥命令放行。 吉普车在宽阔的绿荫道上转了两个弯,开到高墙环绕、戒备森严的监狱那紧闭的铁门前,转入大门右侧的停车场时,监狱大门中的小门应声而开,身穿便服的情报局长杜易、陆军医院院长李梅生少将、麻醉科主任晏子通中校等人鱼贯而出,迎上钻出车厢的安毅,快速敬礼。 大家没有停留,直接进入监狱小门,安毅放眼一看顿时乐了,漂亮的小亭、圆形观鱼池和一个占地近三亩的优雅的小花园,竟然藏在高四米、上方再树立起层层电网的坚实围墙之内,要不是监狱四角高高的警戒塔和荷枪实弹的警戒官兵,还真看不出这儿是个监狱。 杜易跟随在安毅身后,缓缓走向两层高的办公楼,低声介绍:“司令,咱们正在走的脚下就是关押重要犯人的丙、丁两个区,直接利用原本的低凹乱石区构建,全都是钢筋混泥土浇注而成,每个牢房都有自来水和便池,这两个重犯区另有一个出口在花园东面,放风时就从那个出口走到后方的篮球场。办公室后面是审讯室、羁留室和治疗室,再后面的甲、乙两个区全都在地上,一半面积隐入山体里,是个完全独立的空间,一百七十四名日伪特务就关押在里面。” 安毅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脚下结实平整的水泥地板,再看看两旁栽种的冬青树绿化带和两个小花圃,非常赞赏地夸道: “这个因地制宜的设计非常了不起,一个占地不到二十五亩的山脚角落竟然给弄成这幅模样,设计者一定是个经验丰富的建筑专家。” “对,设计者是长江建工集团老总郑经纶先生,南昌军事监狱和咱们的泸州、叙府城北的两座监狱都是他亲自设计的,完了还不收咱们一分钱,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让任何无关的人知道监狱是他设计的,估计他担心名誉受损。”杜易笑道。 安毅哈哈大笑:“老郑这家伙有意思……听他的吧,他如今已是全国最著名的设计师了,随便动手画几张图,就是十万、几十万地装进口袋,不缺钱了。” 众弟兄也都笑了,杜易和安毅简单商量几句,叫来典狱长一起前往丙区,看望一下刚出院的英军准将和俘虏们。 此次昆明之行,安毅成了中外各方瞩目的焦点,尽管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委派来的两个谈判小组就在一旁,但是英、美两国驻京副领事和红十字会的负责人瑞典人麦科特先生仍然围着安毅转,利用原先建立起来的良好私人关系,请求安毅尽快促成英国战俘的释放。 安毅则极力保证所有英国战俘都会得到最人道的照顾,但是也表示释放战俘的事情自己做不了主,必须等候中央谈判小组达成系列协定后才能开始释放俘虏,决定权在中央军委手里。 连续两天,安毅都留在昆明,应付中央特派小组、滇军司令部、云南省政府以及各界人士召开的这样那样的会议,并没有亲自陪同国际机构的考察团前往滇西前线。 由于此时湘西、黔西的两个旅已经秘密撤出战场,驻扎在比邻保山的北面两个县城,滇南二十六军独立旅和特种大队也已退回滇南,安毅一点儿都不担心最后一天在空地一体的进攻下死伤惨重、被赶出中国土地的英缅残军还有勇气卷土重来,再加上蒋委员长也不愿意让立场强硬的安毅领衔谈判,所以安毅布置好一切之后,就在朱培德、李鸿祥、林蔚等前辈的礼送下飞回叙府。 与安毅同机到来的还有肩负着重要使命的美国记者卡普兰,和年轻漂亮的英国女记者罗兰,安毅把两位令人头疼的女记者扔给叶青就悄悄走掉了。 安毅之所以急急忙忙来到监狱,是因为三天后国际红十字会的视察团将来到叙府,如约探视被转到此地关押的三十四名英军指挥官。安毅可不想让这座秘密监狱曝光,只能尽快把英军俘虏转移到士官学校临时设立的战俘营去,转移之前特来看望一下,也算是尽到应尽的礼仪了。再一个,及时把这些令人头疼的英国战俘转移,就是为了腾出两个区监舍,羁押更为重要的间谍和奸细。 位于地面下的两个狱区过道宽大,左右宽达三米,高四米,昏黄的防爆灯将阴森的过道和每一个监舍照亮。 监舍三面是四十公分厚的混泥土墙壁,面向过道的一面,则是用粗大钢枝焊接成的栅栏,看守人员透过栏杆,可以清楚地看到通铺上的人犯和毫无遮拦的便池,犯人任何时候都可能会置于看守的观察之下,毫无遮拦的空间,也就不存在什么隐私,对犯人的心理无疑是个巨大的压力。 由于栅栏位置深入两边墙壁五十公分,相邻监舍里的人无法看到对方,就连把手伸出钢枝间隙挥动相互也难以看到,有效地杜绝了犯人互通消息进行串供的弊病。 典狱长麻利地打开一号监舍,沉重铁门的撞击声,惊醒了睡在里面的英军十七师参谋长吉尔伯特准将和副官雷德雷格斯,两人惊恐地坐起来,看到身穿便装的安毅和之前见过的杜易在典狱长恭敬地引领下进来,立刻意识到有事情发生了。 “你好,吉尔伯特将军,身体好点了吗?”安毅带着微笑,静静坐在典狱长搬来的椅子上。 吉尔伯特凝视安毅好一会儿,再望向捧着个纸箱的年轻尉官,生硬地点点头,冷冷回答:“非常感谢将军的问候。请问将军,你要把我们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到什么时候?” 安毅有些惊讶地问道:“每天不是有两个小时的户外活动时间吗?” “我的上帝哪……将军,你来住几天试一试。” 吉尔伯特猛然站起来,激动地挥舞双手,一旁的副官雷德雷格斯连忙冲上来抱住他,在他耳边连声安慰,让他冷静些。 安毅再次露出个微笑:“将军,既然你不喜欢这个地方,我就给你换个环境,如何啊?你和你的军官们可以住在同一座军营里,住同一个大营房,每天都可以见到阳光或者下雨,也可以在看守人员的管理之下打打篮球,或者做些别的什么运动,但是不允许到处乱跑,也不能胡乱询问任何事情,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今天就给你处理此事,如果你还是现在这种极为不礼貌的态度,那么你和你的军官们就继续待在这儿吧。” 安毅说完站起来就走,吉尔伯特傻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他的副官雷德雷格斯几步冲到门边,挡住安毅的去路,不住哀求,安毅想了想转过身来,看到吉尔伯特沮丧地点点头,这才满意地笑了。 “将军,请留步!” 醒悟过来的吉尔伯特走到门边,指指赵伯翰怀里纸箱露出的苏格兰威士忌酒瓶,和蔼地笑道: “既然将军把礼物带来了,为何又要拿走呢?在我的记忆里,将军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安毅呆了一下,随意摇头大笑,吩咐赵伯翰把箱子交给雷德雷格斯,和颜悦色地与吉尔伯特低语几句便离开了。 接下来,安毅还要到关押日伪奸细的监狱和审讯室去,必须在第二批重要人犯秘密押解到来之前,见一见即将要被处死的几个日本间谍。 第一〇一七章 特别审讯 第一〇一七章特别审讯 全封闭的四号审讯室,设施极为简朴,里面没有熊熊燃烧的炭炉和烙铁,也没有血腥狰狞的各种刑具,整个十二平米的方形密室内,只有一张结实的实木长桌,以及长桌正前方两米处安放的一张沉重椅子。 由于这个时代微型送话器和透视玻璃这些高新设备都还无踪无影,安毅只能亲自走进这间设施简单的审讯室,默默坐下之后,凝视着坐在审讯椅上、手脚被不锈钢镣铐紧锁着的疲惫汉子。 身材精壮、长着鹰钩鼻的中年男子似乎听出与以往不同的脚步声,缓缓睁开被强烈灯光直射的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坐在审问席上的人长得什么模样。连续四天四夜的不间断审讯,让这个精壮男人的体型足足缩小了一圈,灰色的脸上发黑的眼睑和血红的眼球已经没有多少生气,但他仍然顽强地企图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会儿坐在自己正对面的人是谁,但是强烈的疲惫感再次袭来,这一次没有人在他闭眼的时候煽他的耳光,揪他的头发,更没人用鱼钩敲直的锋利细针刺入他的脊椎、腋下甚至下阴,所以他很快进入了神志迷糊状态。 安徽籍的审讯科科长樊涛与安毅低语片刻,抬起头望向至今仍然没有崩溃的顽固男人。在连续四天四夜的审讯中,这个名叫张东岳、操着一口北平一带口音的汉子没有吐出一个字,审讯人员拿着他两个东北籍同伙的供状读给他听,他都一言不发,神色如常。 到目前为止,除了从过境资料上知道此人曾在日本留学五年、在上海经商三年之外,杜易的情报局至今依然无法证实他的身份,通过他的两个同伙得知,张东岳是去年十一月底才以上海恒通进出口公司特派经理的名义来到叙府恒通贸易公司的,但是从未管过公司具体的经营业务,每天到处游览名胜古迹,似乎乐此不疲,每周三、周六两个晚上都会在固定时间发报。 从上海站紧急发来的调查报告,证实了位于日租界的恒通公司疑点重重,进进出出均是全国各地的汉奸买办和东北、华北等地的客商,但是无法进一步查实该公司的具体背景。 从上海发来的调查报告、情报局技术科长期监控的无线电信号、突击行动中搜查出来的美制新式电台、密码本、四只手枪,以及两个以副经理身份为掩护的低级特务的供状中可以推测出,这个名叫张东岳的男子身份绝不简单,而且从张东岳每周接到一份信函的情报中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叙府本地有一个隐藏很深的特务与其保持秘密联络,由于每一封信函张东岳都是看过后随手烧毁,没有任何痕迹供情报人员循迹追查,他的两个同伙只知道信函的邮戳是本地的,字体是常见的毛笔正楷字体,其他的则一概不知。 因此,只要犯人不开口,所有线索只能到此为止,根本无法查出隐藏很深的另一个特务是谁,以杜易和审讯科长樊涛丰富的经验,知道所有的酷刑对这样意志坚强的人根本没有作用,只能用屡试不爽的疲劳轰炸方法进行审讯,可是此人经受过无比严格的反刑讯训练,潜意识里总有一股坚强的意志在支撑着他,除了在审讯开始后的第六十七小时暴怒之下喊出一句“八嘎”之外,再也没有一丝破绽可循,而正是这一句“八嘎”,让审讯人员喜出望外,同时也迫使杜易下决心冒冒险,用上一种目前仍在实验之中、却从未在活人身上使用过的辅助方法。 根据德国籍犹太药剂专家的论点,要给犯人注射药物,必须辅之以心理诱导,这才可能攻破犯人由坚固精神力量筑起的保护外壳,才有可能从他嘴里套出些不一定真实的话语来。因此,杜易想到了日本人最为痛恨也最为尊敬的安毅,安毅刚刚从昆明飞抵叙府,杜易就找上门来请求帮忙,细心的杜易还把理工大学外语系的年轻日语教师任素宁请来,以备万一。 婉约漂亮刚从江南理工大学毕业一年的女教师任素宁此刻非常紧张,身边是自己心目中最为尊敬、最为钦佩的安毅将军,前方是外表颓丧、面目阴鸷的日本特务,她长这么大,还从未经历过这样令人紧张的场面,从坐下到现在,她就感到手足冰冷,修长秀气的指头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她悄悄望向身边的安毅和另一边的杜易,发现杜易的脸上和平日一样,没有任何的表情,安毅俊朗的脸在反射的灯光映照下,露出令人心动的漂亮轮廓,这让任素宁心里为之安定不少。 “开始吧!” 樊涛低沉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 身材高瘦的麻醉科主任晏子通在两名助手的陪同下,捧着个精致的不锈钢方盒进来,把盒子放到长桌上,开始有条不紊地打开,取出药剂、酒精和棉球,细心摆弄着,就像是给自己的病人治病一样,一丝不苟。 安毅在杜易的示意下,微微点了点头,等晏子通把一管药剂注射进昏昏欲睡的男子的静脉里,一旁的技术员按下录音机的按钮,就慢慢站起来,走到缓缓睁开眼的男子面前: “我叫安毅,估计你听说过,很难得来见你一面,如果你想说话就说吧,不想说的话也不勉强,你死后我们将火化你的尸体,保留着,希望有一天能送到你的家人手里。” “安毅……你就是安毅……” 张东岳终于激动起来,拼命想睁开沉重的眼皮,试图看清楚面前的人,终于在艰难的努力之后,确认说话的人就是安毅,神智和躯体立即呈现剧烈反应,只见张东岳嘴角抽搐,浑身肌肉跳动不停,剧烈的挣扎把坚实的镣铐牵扯得咯咯作响,咽喉里不由自主吼出如野兽一般的含糊字句。 “过了三十五秒,药物起反应了!小任,该你了……上去吧,别怕,我和将军都在你身边。” 杜易温柔地搀扶起瑟瑟发抖的任素宁,很快来到闭上眼睛胡言乱语的张东岳面前。 任素宁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紧张地用日语提出第一个问题:“张君……辛苦你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你是谁……不不……你不是东京人,你的口音不对……” 神志不清精神几近崩溃的张东岳终于用日语回答了问题。 任素宁紧张地看了一眼纸条,继续用日语尽可能温柔地说道:“嗨……张君说得是,张君,请问你有姐姐或者妹妹吗?她们知道你远离家乡远渡重洋,为了天皇甘愿冒巨大的危险吗?” 张东岳没有答话,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像是正在激烈的挣扎一样,眼皮频频跳动,青紫的嘴唇哆嗦好久,吐出一段迷乱的话语来: “惠子吗……不!你不是我姐姐……姐姐,我天天思念你,姐姐……我答应过你,今年要回去和你一起看樱花的……” 杜易连忙在任素宁耳边低语几句。 任素宁羞涩地闭上眼,用日语低声喊出几句:“弟弟,我也天天想念着你……对了,你改名字了吗……” “好像……没有、我的日本名字永远不会改,山田家的二郎,永远是最坚强的……姐姐……别嫁人好吗?我求你别嫁给竹下家的那个混蛋,好吗……我回去后就娶你,带你来中国,一起到满洲最安全最富裕的长春去,我们结婚,生很多孩子……” 杜易再次在任素宁耳边一阵低语,任素宁连忙说道:“我……愿意……二郎,你不是军人吗?军队允许你娶我吗?” “我不管,我不管,啊……我不干了!不干了,这个陆军中佐不做也罢,我要休息,我累了…….” 善良的任素宁已经不忍心问下去了,可是在杜易的不断鼓励下,只能继续说道:“先别睡,弟弟,告诉我,你在中国有朋友吗?在叙府有人写信给你吗?” “姐姐,我没有朋友,中国人一个也不值得相信……” “可是……叙府有人写信给你,他是谁?”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中国军队的中校,在日本京都大学读过书……姐姐,我要回家……我好累,我要死了……” 张东岳脑袋一歪,随即无力地垂下,藏身黑暗之中的李梅生立即高呼“抢救,立即注射阿托品”,杜易连忙把吓得满脸是泪的任素宁搀扶出审讯室。 安毅看着眼前紧张的抢救,想了想叫过樊涛,低声吩咐:“立即调查行营、中央党部办事处、军委兵工署叙府工作站、市政府各厅局,看看有没有一个从日本京都大学留学归来的中校,或者相当于中校级别的干部,绝对不能漏过一个人,要快!” “是!” 樊涛离开数分钟之后,抢救人员全都放弃了徒劳的努力,晏子通走到安毅身边,低声汇报: “没办法,司令,为了加强药效,我们在颠茄碱药剂中加入了微量的硫酸镁,可是无法控制意想不到的多种副作用,加上犯人身体本来就已经非常虚弱,如今再怎么努力也救不活,可惜啊!” 安毅拍拍晏子通的肩膀:“老晏,不用内疚,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任何可指责的,正是因为你们的艰苦努力,才取得刚才的宝贵情报。我们只要知道此人姓田中,排行二郎,军职中佐,我们就能查到此人的底细。再者,他虽然没有供出与他联系的内奸姓名,但是已经说出了最重要的信息,也许他真的没见过与他保持通信联系的人,也不知道这个隐藏得很深的内奸的名字和长相,但是他绝对不会胡乱编出在日本京都大学留过学这样的假情报来,所以,我认为他的招供是真实可信的,何况连喜欢自己姐姐的乱伦丑事他都招供出来了,如果这一情况确认属实的话,无疑说明埋藏在他心里最深处的秘密已经被他说了出来,足以证明此种特殊药物是有效的,只需再经过足够的实验和改进,就能得出一种安全有效的特效药物,这对我军、我国整个国防事业都是巨大的贡献。老晏,你们研究小组功不可没啊!” “司令……感谢司令信任!属下定会率领研究小组全力以赴,争取早日拿出最有效、最安全的审讯药物来!” “谢谢你,老晏!我代表全军将士谢谢你!” “司令,这是属下的职责,比起在战场上舍生忘死的弟兄们,属下这点儿贡献算不了什么。” 第一〇一八章 趁热打铁 第一〇一八章趁热打铁 “啪……咣当——” “立即电令周骏彦来见我!” 蒋介石扔出的报告把桌子上的水杯撞落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尤其是他满脸的怒气,把办公室里的两名侍从吓得噤若寒蝉,一名侍从官匆匆离去,另一名黄埔三期毕业的上校侍从官正要弯腰捡起尚未摔坏的杯子,安毅已经先一步捡起杯子递给他,隐蔽地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然后走向墙边的矮柜。 “校长请息怒!” 安毅从矮柜里拿出新杯子,一边倒水一边轻声劝道。 蒋介石烦闷地摇摇头,看到安毅把一杯白开水恭敬地放在自己面前,终于抑制住心中的惊怒,低声说道: “行了,坐下吧……真没想到日本特务已经潜入到我军队核心部门,要不是你在川南突然展开了锄奸行动,意外牵涉出军需署驻叙府储备局那个败类朱子晋,我真不知道危机就在自己身边。由此看来,我们的军队也和政府各级部门一样,很多人都烂掉了!” 安毅耐心地劝慰:“校长不要生气,虽说此事令人触目惊心,让人有一种芒刺在背的冰凉感觉,但是学生还是要请求校长不要因此责怪刚刚上任的军需署长周骏彦将军。俗语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既然日寇能堂而皇之在我军高层安插如此重要的奸细,肯定不是一日两日能够办到的。 “恕学生直言,估计日寇早在十年八年前就为侵略我国开始做精心准备了,大量留日学生成为他们策反和招募的对象,朱子晋就是其中的典型。因此,这件事不能责怪周骏彦将军,他刚到军需署上任不久,屁股都还没坐热,怎么知道去年八月份就常驻叙府、负责军需物资采购调拨的麾下少将局长朱子晋是日本人收买的特务?” 蒋介石摆了摆手:“你说得有道理,但这并不能成其为赦免周骏彦的理由,哪怕他今天才上任,也不能推诿这个责任。你也知道,军需署安排的秀才最多,这个部门拥有大量留学归来的人,朱子晋只是其中的一个,因此,我们必须要对军需署乃至军政部各部门,进行一次严密的人员审查,所有身份存疑者,均需要果断开除!这一点没有丝毫情面可讲,谁也不能坐壁上观推卸责任,不但军需署要彻查,军事领域的各个部门都要展开一次大规模的清查行动,把所有隐藏的间谍挖出来,把所有可疑人员全都赶出军界,否则我们的任何军事调动都有可能让对手获知!” 安毅微微点了点头,不再劝阻,蒋介石的这一重要决定,正是安毅所要促成的,如果不果断清洗内部的日伪间谍,将来可能发生的损失将无法估量。仅以朱子晋为例,这个派驻叙府的军需署储备局少将局长被逮捕的时候,正在与川南军政部门的数名要员一起,在岷江宾馆俱乐部贵宾包厢里鬼混,其中一人竟然是即将赶赴滇南担任滇南宪兵司令部司令的张扬少将,情报局的行动人员进入包厢出示证件,强行带走魂飞魄散的朱子晋,义气深重的张扬还为自己的狗肉兄弟强出头,要不是杜易的副官魏琮及时上去低声解释,糊里糊涂的张扬还蒙在鼓里,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沉默很久,还是蒋介石发话了,他望着神色平静的安毅,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把西南的事情办完,就快点儿回来,虽然现在剿匪战场诸事顺利,但是南京总部需要一个实力人物坐镇,不能没有你啊!另外,我让雨农到叙府去一趟,把你这份报告里面的一百多人秘密押送到南京来。还有,我听说你们这次使用了新研制成功的无线电侦测设备,效果非常不错,这东西正是我们目前所急需的,有了这种先进设备,就能把隐藏在我们身边的所有敌人电台全部予以铲除,杜绝汉奸和共产党的渗透,作用之大非人力可为啊!” “校长,目前无线电侦测设备仍然处于试验阶段,远没有内部传言的那么神,其实该设备的探测精度极低,在此次大搜捕中还闹出很多误会来,目标锁定功能仍然有待进一步改进,需要根据这次试验所得的数据和发现的问题做出改进,正式投入生产恐怕还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安毅迟疑了一下,委婉地回答。 蒋介石略微失望地点点头:“也好,改进是必需的,我听说这套设备是世界首创,难度之大可想而知,谨慎些也是应该的。不过,你回去之后,对国际组织的官员和英国使节要客气一些,明天他们就会从昆明赶赴叙府了,表面文章还要做好做足,明白吗?” “学生明白!” 蒋介石看到安毅转身欲离开,想了想叫住他:“你知道最近国际上银价急速波动的事情吗?” 安毅连忙恭敬地回答:“学生关注于滇西战事和川南锄奸行动,对其他事情不怎么留意……怎么?白银价格波动很大吗?” 蒋介石有些失望地道:“白银的涨跌对我们的国计民生关系很大……罢了,这件事以后我们再谈,你这次回去之后,让云儿给你师母发个电报,你师母最近很忙,没能亲自去叙府看看云儿,你回去后好好解释一下。” “是!” 下午三点,安毅乘专机回到叙府,除了安家军高层屈指可数的几个将领,谁也不知道黎明时分,安毅离开叙府飞赴南昌,秘密觐见了蒋介石,仅仅在南昌停留四十五分钟,便又再次返回叙府。 下午六点二十分,开完秘密会议的安毅乘车抵达岷江酒楼三楼的包厢,一进门龚茜和叙府市市长董泽川就站了起来。安毅微笑着摆了摆手,走到神色复杂、满脸忧郁的张弘铭“夫妇”面前,主动伸出手,低声笑着招呼: “张科长、邓老师,对不起,我来晚了。” 四方脸庞一表人才的张弘铭握住安毅的手,摇头苦笑了一下,高挑美丽的邓若滢低下头望着地面,没有与安毅握手,似乎在情绪上颇为激动和抵触。 安毅毫不在意,坐到董泽川身边,低声交谈了几句,抬头望向龚茜,轻声致歉:“对不起,大姐,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龚茜微微摇头没有答话,拉了一下仍然站着的邓若滢,把她带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安毅转向张弘铭,不住摇头:“张科长,林蔚将军至今都还不知道,他向我极力推荐的济世之才,竟然是他坚决要打倒的共产党员。五个小时前我在南昌行营碰到他,他见到我很惊讶,拦下我说了好一会儿话,问我怎么不在云南陪着国际组织和英国外交官员处理中缅边境军事调停行动,最后还问起你近况如何?我对他说,你的妻子邓女士父母病得厉害,想离开叙府返回昆山照顾老人,林将军非常遗憾,说实在太可惜了,否则以林科长的大才和品德操守,绝对能在欣欣向荣日新月异的川南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张弘铭有些惊讶地看着安毅,邓若滢也抬起头,望着自己故意疏远其实心里非常钦佩的年轻将军,细细回味安毅刚才说的一番话,对安毅这么快就飞赴南昌并与自己的表叔林蔚见面,感到异常震惊和慌乱,紧张地猜测安毅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弘铭看到安毅给自己倒酒,连忙站了起来,一把抢过安毅手里的酒瓶,给每一个人斟满酒,端起酒杯,感动地说道: “司令,说句心里话,弘铭从不后悔在司令和董先生麾下做事,你们……你们与国民党反动派和其他军阀不一样,你们具有强烈的爱国心和高尚的道德情操,能与你们一起为川南人民的幸福努力了近两年,弘铭感触万千,受益匪浅。 “还有龚院长,很早以前我就听说过龚院长的善良与开明,听说过龚院长在淞沪抗战期间被日本间谍劫持的经过,非常感佩龚院长和司令之间的深厚亲情,你们……你们为了这个国家和民族,贡献良多。 “还有……还有就是司令在北伐期间和胜利之后,对各党派一视同仁的友好态度,对无数爱国青年的激励与支持,还有司令屡屡拯救我党干部的恩德,还有与工农红军之间的秘密贸易,这一切,都证明了司令、安家军将士和川南各级政府的开明与宽仁,包括今天把弘铭和妻子若滢揪出来,弘铭都没有一点儿的怨恨。 “在此,请允许弘铭以这杯酒,表达自己心中的感激和遗憾之情,行吗?” 安毅没有想到张弘铭竟然这么爽快,不由自主地望向董泽川。 董泽川微微点了点头,转向自己曾经的得力手下,伤感地长叹一声,站起来端起杯子,动情地说道: “弘铭老弟,虽然你我信念不同,但是我很钦佩老弟的为人和胸怀。其他的就不说了,来!干!” 张弘栾感激地对着上司董泽川鞠了一躬,双手举起酒杯,与董泽川轻轻一碰,再礼貌地与一同站起来的安毅和龚茜碰杯,仰起头将辛辣的烈酒一饮而尽,亮出干涸的酒杯,眼里烁烁发光。 董泽川满脸涨红地坐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难过地直叹气。 安毅淡淡一笑,向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张弘栾亮出杯底,放下杯子缓缓坐下,感兴趣地望着相互凝视的龚茜和邓若滢二女。 包厢门“笃笃”响了两下,缓缓开启,气喘吁吁的小杏花一步步走了进来,望了一眼义父安毅和大嬢龚茜,很快扑到惊讶莫名、眼珠发红的邓若滢怀里,抽泣地问道: “老师,你干嘛要走啊?为什么不先说一声啊……同学们都不知道老师要回老家去了,要是知道了,该有多难过啊!你走了,谁来当我们的班主任?谁来教导我们成长?我……我不让你走……” “杏花……” 邓若滢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掉,紧紧地搂着自己最聪明最懂事的学生,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安毅看得极为感慨,从边上搬来张椅子,放在龚茜与邓若滢中间,轻轻拉过自己的义女,低声劝道: “傻瓜,你邓老师孝顺父母乃是人之常情,再者说了,今后你们还能见面的,只要你和你班上的同学都成才了,邓老师无论在哪儿都会很高兴的。来吧,女儿,坐下,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 邓若滢等小杏花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无比眷恋地坐下,激动之下再次搂着自己的学生,流下了伤感的眼泪。 董泽川长嘘口气,靠向安毅:“司令,杏花是你叫来的吧?” “是啊,她老师走了,总得来见上一面,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愿面对女儿的询问哑口无言。”安毅抓起酒瓶给董泽川斟满酒。 董泽川非常感动,在安毅的腿上悄悄拍了两下:“司令,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弟兄愿意为你卖命了!来,属下敬你一杯!” 龚茜看到邓若滢和小杏花哭成泪人儿似的,有些黯然地摇摇头移开视线,正好与望过来的张弘铭四眼相对。 龚茜伤感地端起酒杯,向张弘铭遥相敬酒,张弘铭连忙站起来,轻轻与龚茜碰碰杯子,低声问道: “龚院长交给属下的船票是到上海的,请问,交给拙荆的那封信写着什么?” 龚茜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我只是提了个建议,如果你们俩暂时没地方去,不如先到上海的东方新闻社干上一段时间,等时局明朗了再走也不迟。你也许知道,东方集团的总裁何京以前就是从《中央日报》出去的,虽说现在他加入了美国籍,但总归还是个爱国华人,一直以来与我和小毅的关系都很好,相信以你们俩的才华,会得到充分施展的空间,只是,最好不要到川南来了,熟人太多,就算我们不说,恐怕你们自己也会不自在,对吗?” 张弘铭无比震惊地望着美丽端庄的龚茜,好一会儿才由衷地点点头,衷心致谢:“龚大姐,谢谢,我……” “不用谢我了,这是小毅的意思,唉……此去多保重!” “谢谢,谢谢……” 第一〇一九章 区别对待 第一〇一九章区别对待 下午三点半,一阵淅沥沥的春雨过后,云开日出,川南的交通枢纽、政治、军事、工商、金融中心叙府城在阳光下分外美丽。 中央陆军士官学校的体育场上,冒出了嫩绿的小草,潮湿的看台在和风和明媚阳光下逐渐干燥。军需专业第七期的五百余名新生结束了十公里负重长跑,所有人都大汗淋漓地集合在北面的主席台前,倾听教官的点评。 师生们结束训话,整齐走出体育场东门,三十四名身穿统一囚犯制服的英军军官排着队迎面而来,只有非常顽固的准将吉尔伯特经过特许,仍然身穿一身笔挺的军服。为了保持将军的形象,数名军官把吉尔伯特穿脏的将军服用最快时间洗干净,然后学着军营中中国学生兵的做法,用装上开水的军用搪瓷口盅当熨斗,为吉尔伯特把衣服烘干熨烫平整。 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好命了,只能穿上看守下发的红白相间的粗布囚犯服,脚下是统一式样的橡胶拖鞋,今天要不是吉尔伯特准将亲自前去与负责看守的少校交涉,估计每人一双运动鞋和两只足球都得不到。 体育场外的西南面,有两块平常训练用的足球场地,球场边上临近高大围墙的是一栋回形建筑,两层楼小院外围绿树繁茂,在空旷的球场边上孤零零的,显得非常宁静,宁静得有些孤独。这里原本是专门建来安置周边各友军的委托培训人员的独立营区,最后驻扎该区的是刘文辉部的一百五十名学员,他们完成半年的训练课程刚离开不久,正好腾出来安置三十四名英军俘虏。 但是,这片营区前的两块训练场每天都会被军校各级专业的学员训练使用,负责看守的宪兵司令部并不愿意俘虏与学员教官发生接触,向军校教育长张天翼少将请示之后,只能把强烈要求运动的英军俘虏安排进条件优越的体育场。 英军俘虏们进入体育场,没有立刻开始散开活动身体,而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对雄伟的体育场指指点点,进行评述议论。 副官雷德雷格斯和同僚们一样,两天来看过太多的学员训练了,对这座已经声名远播的中国军队的士官学校非常感兴趣,让他们如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普遍个子单薄的学员们居然承受住了超出英军正规部队一倍以上的高强度训练量,军校学员们对教官的绝对服从和严密的纪律性、自觉性,都给这些原本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英军俘虏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可是在严格的看守制度约束下,他们只能远远观看,私下进行议论,有些军官看得心痒难耐,有心想去和肤色不同、语言各异的众多教官们交流一下感想都没办法,只能遗憾地猜测和私下评估军校的诸多专业教育问题。 此刻来到雄伟壮观的体育场,包括吉尔伯特准将在内的英军俘虏们均深有感触,吉尔伯特摇摇头,对聚集在自己身边的一群校官感慨地说道: “看看这里的一切……我们还是严重低估了自己所面对的敌人,特别是对比一下刚刚获知不久的滚弄江战役的整个过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两年多来,各国新闻媒体对安家军的评价会这么高了。拥有如此完善设施和如此多的各国军事教官的安家军各部,早已经不是我军宣传中的那些拖着长辫子吸食鸦片、精神萎靡不振的落后军队,想想他们学员的训练,再看看他们的军校里的各项设施,诸位不觉得受到的震动很大吗?” 一众英军被俘军官们开始积极地反思,一些散布各处热身完毕准备到球场上好好发泄一通的军官均自觉地围了过来,三十四人围成一个大圈,坐在仍然潮湿的球场边沿的草坪上,开始对自己的失败展开讨论,英国人严谨务实的作风此时得到了很好体现。这也是中英交战以来,吉尔伯特准将和他的麾下军官们第一次直面自己经受的失败,每个人都心情沉重,却又毫不避讳自己的错误,讨论得如火如荼。 岷江大桥上,车辆行人往来如梭,三辆军队的吉普车紧紧相连,快速行驶,进入南岸的菜坝镇后,转向宽阔笔直的沿江公路,开往镇子东面方向。 在空军防空部队营区大门前,车队减速停下,前面一辆吉普出的驾驶员出示证件后,车队获准进入营区。不过,三辆军用吉普并未在营区内停留,而是继续开向东面的军用机场,经过两道严密的岗哨,又行驶了十五分钟,终于在一栋宽大幽深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当三辆军用吉普车再次出现时,整个车队已经驶入宽阔的西城大道。 第二辆车宽大的后座上,戴笠无比羡慕地望着车窗外的一切。中午时分戴笠率领两个助手乘飞机到达叙府,安毅亲自到机场迎接,与杨斌、路程光、叶成、顾长风等将领喝过接风酒后,安毅和路程光、杜易再次陪同戴笠一行人前往江北大山下的平阳监狱,把各地陆续遣送过来即将秘密押解到南京的一百三十二名日伪间谍、二十一名欧美各国间谍的档案和审讯材料,悉数移交给戴笠的两个助手。 名册和相关文件移交期间,戴笠的新任助手毛人凤看着手里的名单,有些惊讶地询问这上面怎么没有共产党? 没等安毅回答,戴笠几句话就把毛人凤骂得知趣地闭上嘴巴:“去去去,你小子也不看看川南是谁的地盘,实施的又是何等严格的准入制度,共产党的重要机关能在这片土地上生存吗?就算是有,也轮不到你来管,难道你认为我们军统局和党务调查局,比安次长麾下的情报部门和赵瑞将军领导的参谋本部第四厅更强吗?” 安毅想起戴笠刚才的恼火表现就想笑,正好戴笠转过头来要问安毅,看到安毅的笑容有点怪怪的,便好奇地问道:“贤弟,你想说什么?” “兄长天天在上海、南京、北平甚至香港转悠,怎么会对叙府这个小地方这么感兴趣?你从开车前往平阳监狱到现在,坐车经过的一路上总是望着外面看个不停,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安毅轻松地回答。 戴笠笑了起来:“愚兄到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回南京,这里的确是风景如画的好地方啊!你这几年弄下来,飞机厂、军用机场、轮船码头、各大工厂,要什么有什么,我看就算是上海和老南昌都没有这里繁荣。难得的是城市规划很好,各个工业区与城区分隔开来,城区干净漂亮,建筑和街道整整齐齐,错落有致,既保持了原有的川南风貌,又融进了西方风格,一眼望去,就令人爽心悦目心情舒畅,真是个好地方啊!” 安毅莞尔一笑:“兄长谬赞了,小弟只是做了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当不得如此夸奖。对了,刚才经过的凤翔岗准备列入下一步开发计划,就是花园街上方的那片缓坡地带,穿过树;林上行一公里山道就是真武山古庙群,只需要修通上下两条百余米的道路,就是个交通便利、俯瞰三江交汇的绝佳风水宝地。小弟打算尽量在保持原有风貌的基础上,建起一百栋左右的别墅区,以满足叙府日益紧迫的住宅需求,你要是愿意,我留两栋位置好的给你,省得你另选地方建什么联络站。” 戴笠一听非常高兴:“我就知道你什么事都想着大哥,哈哈!这样吧,虽然说花不了几个钱,但是建成之后该多少你说一声,愚兄不会让你破费,现在愚兄的军统局不同往日了,在校长的重视下,早已经鸟枪换炮,资金方面也很宽裕。” “行啊,我不会和兄长客气的。呀!前面快到我家了,你要是累了先去休息,想用点儿什么尽管吩咐马大婶,待会儿我得去军校看看,英国几家公司的代表正在军校办公室等着见我,我去去就回来,晚上在家吃完饭再去夜总会乐一乐,我尽量把在家的黄埔同袍都叫上。”安毅说完,示意司机开慢点。 “别停,我和你一起去看看热闹,俘虏英军准将这么长脸的事我得亲眼见识一下才行,回去见了校长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安毅随即吩咐车队继续前进开往军校,他知道戴笠随口这么一说,不是兴致之下随口道来,估计是临行前蒋校长吩咐过戴笠,让他趁此机会看看英军战俘的关押情况,蒋校长不能亲自前来,但是对英军战俘这等大事还是很关心的。 戴笠再次问道:“贤弟,不是说国际红十字会和欧美各国使节组成的考察团,今天下午就要到达叙府了吗?你怎么不亲自去迎接一下?” 安毅脸色一沉,非常恼火地回答:“今天来不了了,得明天才行。那些洋人一个个趾高气扬,开口人权闭口公约,对宝山和路西战俘营指手画脚,百般挑剔,把益公和滇军将校气得够呛,好不容易把那帮人侍候好送到昆明,他们竟然要把提前购买机票的国内旅客赶下飞机,以国际组织的大招牌逼迫川南航空公司给他们临时增加航班,以便能及时飞来叙府,在此之前却没有一个字的计划和通知。 “你可能不知道,川南航空昆明公司的经理盘国璋,出自小弟初创的航空大队,上海一.二八抗战时他的战机被击落受伤,腿脚不灵便无法驾机升空才转业到川南航空公司昆明分公司当经理的,他怎么可能会买洋人的账?一怒之下让机场警备部队赶走了洋人,让购买好机票的旅客登机先走。洋人们自知理亏,在我的地盘上也不敢太过放肆,再加上要来的地方又是小弟的叙府,他们知道小弟的犟脾气,估计干什么都得先掂量一下。” 戴笠会心一笑:“你小子就是牛,师兄弟们提起你这方面,没一个不竖起大拇指的,愚兄心里也畅快得很!他奶奶的,洋人又怎么样?现在早就不是满清朝代了,别的愚兄不敢说,只要有洋人犯在愚兄手里,也一样严惩不贷,包括这次押解回去的各国间谍,不死也得让他们脱层皮,否则不会长记性!” “得了吧,大哥,这话你也就和我说说罢了,真的想强硬起来,千难万难啊!还记得小弟的青岛站抓获的那个日军天津特务机关任中佐副课长的吉野康夫吗?校长和何应钦批准放人都没同小弟打个招呼,为了抓住那个狗娘养的特务头子,小弟失去了一个苦心经营的青岛情报站,却换来这样的妥协结果。所以说啊,大哥也不要对那些软骨头的军委大员有太多希望,小弟算是看透他们了!” 安毅对于这事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提起仍然满肚子火。 戴笠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的也是啊!他奶奶的,军令难违,得区别对待才是……不过,当初你抓到吉野康夫的时候,不如直接弄死他来得痛快,要是那样,吉野康夫那孙子今天怎么可能还在香港耀武扬威?” 安毅知道吉野康夫调到香港特务机关的事情,听戴笠这么一说,也无可奈何:“原先不是想着这条大鱼能换取些战略利益吗?结果也确实是这样,成了塘沽谈判的一个重要条件,可惜的是,亲日派没有好好利用,校长也在亲日派的嗡嗡叫之下妥协了,狗日的……这一次要看你的了,朱子晋这个隐藏在我们军队中的重要败类,不但隐藏得很,还发展了几个军中负责重要军务的校官,比如日本间谍山田次郎招供的中校,就是朱子晋秘密发展的特工,要不是机缘巧合歪打正着,说不定杜易他们再花一个月时间,也查不到军需署少将局长朱子晋头上来,也就挖不出这个毒瘤了。” “小弟你尽管放心,这个案子愚兄亲自处理,不敢说灭其九族,至少要把军政部查他个底朝天,该杀就杀,绝不姑息养奸!” “不但军政部,政务院及其领导下的各部,也是日寇重点安插间谍收买拉拢的目标,还有就是我参谋本部各厅局,军委直属各部,都要彻查!不能明查就暗查,回头我给赵瑞师兄写封信,让大哥带去,回到南京大哥和赵师兄好好合计一下,两个部门密切配合才行,要是大哥觉得需要,直接去见果夫先生,让徐恩曾的调查局也一块儿加入进来,这样的话力量更大,效果也更佳。”安毅低声建议。 戴笠想了想立即明白安毅的意思:“好主意!如此一来,政学系那帮亲日分子就惨了,哈哈!” 第一〇二〇章 亮出底线 第一〇二〇章亮出底线 军校教育长张天翼、情报局长杜易、宪兵司令郭四正陪同安毅一行,接见了驻川南英国公司的十余名代表。英国人显得很有礼貌,没有任何一个指责安家军或者中国军队的不是,毕竟获知这三十四名英国军官都是在中国国土上被俘虏的,就算是有天大的理由也洗脱不了侵略的罪行。 今天与会代表所属的各英国公司,均没有遵循政府和议会呼吁,继续与安毅麾下的企业集团和川南各级政府保持着密切的经贸和投资关系,以及继续承建川南各地的水电站、桥梁和大型工厂等项目。原本承建铁路的两大英国公司奉命停止项目建设之后,损失异常惨重,德、法两国铁路建设公司趁虚而入,顺利瓜分了他们的四个标段。虽然获得英国政府补偿的这两家公司看起来损失并不大,但看到安毅联盟的川湘滇黔地区强大的发展势头之后,仍然悄悄把各部门主要负责人留在叙府,继续与安毅集团保持一定的联系,以期中英关系正常化后卷土重来。 安毅与十几名英国代表彼此都很熟悉,其中的三名工程师还曾是安毅在足球场上一起踢球的伙伴,因此见面之后气氛极为融洽,相互间问候也很自然,没说上几句话,安毅就陪着这十几个衣冠楚楚的英国绅士,前往军校体育场,破例给他们与英军被俘军官见面的优待,每一个英国人的脸上都露出感激的神色。 安毅心中明白,这十几名英国代表之所以这么快便找来了,肯定是英国领事馆在背后使力的结果,到目前为止,英国官方人员想要看望三十四名被俘英军军官的所有申请,均被安家军司令部毫不犹豫地予以驳回,因此无计可施的英国驻华官员想到了长期驻扎叙府的各公司代表,巧妙地打出一张感情牌,想碰碰运气。事实证明,他们的想法是正确的。 球场上的比赛正在紧张地进行,这些来自英国民间的代表看到身穿囚服的英军军官们一个个跑得汗流浃背,全情投入,听到其中传来的叫喊声和咒骂声,终于彻底放下心来,脸上均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英国代表中的两位负责人看到传说中病得快死了的吉尔伯特准将竟然身穿笔挺的将军服,神采奕奕地担任球场上吹哨的主裁判,面面相觑,片刻后双双来到已经坐在教练席长凳上饶有兴趣观望的安毅面前,感激地向安毅致谢,握完手礼貌告辞,快步走向随着场上进攻方前进的队形快速移动过来的裁判吉尔伯特。 郭四正看得有趣,坐下来大声笑骂:“狗日的英国佬,坐牢都这么舒服……老张,你能想象得到吹哨子的那个准将在三天之前,还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地耍赖皮吗?” 张天翼顿时乐了,摘下脑袋上的军帽哈哈一笑,转向身边的杜易问道:“杜局长,听几个被抽调去参加审讯的教官回来对我说,开始审讯的前两天,这群俘虏中的几个竟然吓得尿裤子了,有这回事吗?” “有啊!虽然这些军官当中大多数都是从军多年的老兵痞子,但是几个年轻的参谋人员此前却从来没有打过仗,派到印度不久便随军开赴缅北,刚开打三天就被安晋大队劫进荒郊野岭,戴上头套跑了百余公里,立刻被塞进飞机运到了咱们的监狱,到了这儿就开始单独关押突击审讯,俘虏之间相互无法见面,更无法传递消息。几个久经战火心里素质极为优秀的中校上校都吓得瑟瑟发抖,面无人色,均不知道自己置身于什么地方,生怕一个不好就会被拖出去枪毙了,年轻的军官不吓个半死才怪。加上四正手底下的宪兵都是专门挑选出来的,个个满脸横肉如狼似虎,早已底气全无魂飞魄散的英国佬,有几个还能保持镇定的?开始第一天,近半的俘虏吃不下东西,一些年轻的强迫自己吞下我们专门替他们准备的面包,可刚咽下去就呕了出来,可见我们的攻心措施是多么的正确,之后的审讯非常顺利,也证实了这么干的好处。”杜易低声回答。 张天翼颇为感叹:“自打从军以来,我看到过的俘虏关押或者罪犯关押都是一群群的,只有你们情报局从一开始就制定出严格的隔离戒备措施,对住进监狱伊始就从心理上对犯人施加沉重的压力,怪不得军中传言千万不能被你们保密局盯上,否则被抓进去没事也会吓个半死。” “不会吧?怎么把我们说得如此不堪?我们对内部犯案人员更加文明,几乎从不打骂,怎么会这么招人嫌?”杜易满脸冤枉。 郭四正嘿嘿一笑:“得了吧,老杜,你们局里的樊涛那几个刽子手要是打人还好点儿,只要他们不打不骂,被审问的人就更惨了,泸州民政局那个贪污三万多元的赈济科科长就是个典型,进去三天出来,身上没有一个伤痕,可是人却变了个模样,到现在他还认不出自己的老婆是谁,整天流着鼻涕口水满大街嚷嚷一定要洗心革面,连枪毙的子弹都省了,影响深远啊!” 边上的众弟兄听了畅声大笑,杜易嘿嘿笑了两声闭上嘴,掏出包军刀牌香烟,悠闲地点火吸了起来,好像此事与他无关一样。 与安毅走了半圈回来的戴笠站在众弟兄身后,悄悄望向半闭着眼睛欣赏场上球赛的杜易,想了想把安毅拉到一边,低声说道:“贤弟,把你那个杜易借调给我一段时间,怎么样啊?” 安毅非常惊讶,不由得望向坐在一众嬉闹的弟兄们中间毫不起眼的杜易,微微皱了皱眉头:“大哥,你怎么会有此想法?” 戴笠赞道:“杜易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前年我看到第四厅侦缉处名单上挂名副处长的杜易还没当回事,可后来才知道他卓越的才华,别的不说,就说这次突然发起的川南大搜捕,整个计划和行动由始至终有条不紊,环环相扣,不但快若闪电迅如奔雷,而且极为周密面面俱到,破获的案子更是令人触目惊心,几乎没有一个漏网者……中央和军委高层都一片震动,如此大才,实在难得啊!借我一年半载的,给我的那些手下传授些经验,带带新人,完了我再还给你,你说如何?” “近期内恐怕不行,大哥也知道,小弟军中搞情报的就只有杜易一个,这里离不开他啊!”安毅委婉地拒绝了。 戴笠略一思索主动退了一步:“这样吧,五月份开始愚兄那里将举办第一期干部培训班,把杜易借调去讲半个月课,这总该可以吧?干部培训班的培训时间初步定为六个月,以后每期培训班只需杜易去半个月就行了。” “要是这样的话还可以安排过来,每年杜易都会到各地情报站巡视一两次,挤挤时间,应该耽误不多。” 这次安毅倒没有迟疑,爽快地便答应下来。与戴笠的军统关系越紧密,对安家军今后的帮助就越大,至少在情报共享方面,能超过徐恩曾的中统很多。 一声长哨响起,球场上的比赛结束。 场上汗流浃背意犹未尽的英国军官们看到十多个自己的同胞出现在场地边,其中几个看起来极为优雅的中年绅士还与吉尔伯特准将激动地拥抱在一起,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出现了光明,谁也不再留恋那只皮球,一个个不约而同走向场边,在吉尔伯特的介绍下,与前来探望自己的同胞热情握手。 安毅和他的弟兄们坐在教练席上,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散布在球场四周的一个连警戒宪兵慢慢合拢过来,在距离战俘二十余米远的地方呈半圆形站住,紧张地观察俘虏们的一举一动,毫不含糊。 这群英国人热烈交谈十几分钟后,探视代表的负责人休斯和克雷特,陪同吉尔伯特准将,一起来到安毅面前。 安毅站起来含笑点了点头,客气地面对两位英国绅士的真挚道谢,望向仪容整齐的吉尔伯特,低声笑道: “将军,还有半个小时探视时间,如果将军有什么话,可以在这个时间内向休斯先生他们说说。下一次探视大概需要等上十天,而且不再允许这么多人同时见面,根据我军战俘管理条例,非直系亲属或者得到批准的政府官员,不能提出探视战俘的请求。实在抱歉,你们现在的身份还是战俘,而且是交战双方尚未就停战达成任何明文协议的战俘,这一点,我需要表达清楚。” 吉尔伯特神色一黯,抽动的嘴角让漂亮的胡子翘起几下:“当然,我们能理解。可是——将军,根据我的同乡休斯先生和克雷特先生刚才带来的消息,国际红十字会官员将在明天到来,将军不会不允许他们和我们这三十四个败军之将见面吧?” “当然可以见面了,不过也只是限于见面,国际红十字会的官员除了考察你们的生存环境,以及你们的应有权利和政治待遇外,对你们是否获释没有任何的发言权,这一点还请你记住。” 安毅毫不客气地提醒吉尔伯特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自己的战俘身份。 “对不起,将军,今后我再也不能来探望可怜的吉尔伯特了吗?”克雷特着急地问道。 安毅遗憾地笑了笑:“原则上不行,这一次特许诸位前来探望,已经非常的通融了,因为你们都是我们的朋友,对于朋友的请求,我们都不会轻易拒绝。可是,亲爱的克雷特,你们与吉尔伯特将军他们不一样,你们是建设者,将军他们却是破坏者,是武装入侵中国国土的职业军人,因此我只能按照军法予以处置。换个角度思考,如果中国军队入侵缅甸被英军俘虏,英军会像我们这样友善地对待战俘吗?吉尔伯特将军,你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吗?” 吉尔伯特苦笑一下,不敢与安毅凌厉的目光接触,克雷特与休斯也只能识趣地闭上嘴巴,他们知道如果情况反过来,英军绝对没有安家军这么文明和友善。 二十分钟后,宪兵连长吹响了集合的哨声,休斯等人依依不舍地与吉尔伯特等俘虏军官告别,眼睁睁看着三十四名军官垂头丧气地列队走出体育场,一个个不停唏嘘,担忧不已。 休斯看到安毅等安家军将帅要走,连忙上来礼貌地请安毅留步:“将军,能看在我们私人之间的友情上,透露一下战俘获释的具体时间吗?” 安毅难过地回答:“获释是肯定的,但估计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两国政府需要就边界问题达成系列协议,需要就战争责任进行必要的界定。仅以我们参战的叙府空军为例,就在此次反抗侵略的战争中损失了十七架飞机,三十余名飞行员牺牲,为此而耗费的大量资金还没有统计完毕,云南那边三个县镇的银行被英缅军队抢掠一空,直接现金损失就超过三百万元,更别说在一周的激战中牺牲和负伤的一万七千余名中国军人了。因此,没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统计,无法得出战争索赔的具体数目,在这个关键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之前,所有的战俘都回不了家。” “我的上帝呐……将军,请允许我直言,如此苛刻的条件,英国政府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据我所知,英缅军队战死和负伤的超过贵国军队的一倍还多,怎么能算得清啊?”休斯惊讶地叫起来。 安毅耸耸肩,笑着说道:“算不清就慢慢算嘛,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如果英国政府真不愿意对自己的野蛮侵略给中国军民带来的巨大损失做出赔偿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把战俘押送到采石场或者边远地区的矿区干活补偿了。放心,我们会按照人均造成的损失严格计算,等战俘通过劳动完成自己的赔偿额之后,我们立即会释放他。” 休斯彻底傻住了,围在他周边的英国人也都无比震惊,他们对安毅的性格和实力非常清楚,知道安毅说得到就能做得到,这位在中国军民心目中享有崇高声望、在军队中也有极大发言权的年轻将军,一旦生气起来,就连中国最有权势的蒋委员长也对他无可奈何。要他让步,千难万难啊! 第一〇二一章 今非昔比(一) 第一〇二一章今非昔比(一) 中英政府间的谈判终于在美国的斡旋下正式展开,被滇军尽数赶出中国国土的英国人已经无力再战,面对中国军队南北呼应、咄咄逼人的进攻态势,也不敢再坚持以“中国军队立即无条件撤出滚弄江东岸至马雷镇一线”为谈判的前提条件,派出两个谈判代表团,分别在南京和昆明两地,与中国政府谈判小组扯皮。 夏俭这回大大长脸了,麾下二十六军第三十师强悍地占据了滚弄江东岸大片土地,直属炮团的六十四门山炮野炮,天天指着一江之隔的滚弄镇里的英缅军队;参谋长兼第三十三师师长颜耀寰指挥本部将士,在马雷镇北三公里的马鞍山一线抢修工事,人数已经增加到三万五千人的工程兵部队大半将士投入其中,正在组建的教导师陆续开赴战场,进行实地训练;迅速补充已经满编的空四团将士斗志旺盛,只要天气允许就驾机升空,巡视二十六军将士控制地区的所有空域,并对更南面的缅甸纵深地区进行侦查监控。 代正良的滇南警备司令部各旅,则在滇南各县展开声势浩大的“民族团结、清查内奸”运动,与夏俭一起,把滇南经营成铁板一块。 这个时候,安家军滇南政府已经与卡瓦族等民族达成协定,按照四六分成的办法,联合开采炉房银矿,政府占四成,卡瓦族占五成,其他几个小部落占一成。 协议签署完毕,举行了盛大的杀马盟誓。喝完酒,一万多卡瓦族和摆夷族、回族民众在警备司令部政治部和各族头人的率领下,肩挑背负安家军无偿支援的水泥和工具,涌进炉房矿区,一个旅的警卫部队严密警戒,保证安全,军民齐心协力修筑矿区至班佬的两条简易公路,为大规模开采银矿做好前期准备工作。 让二十六军撤回先前的防线以创造良好的谈判气氛,中央政府多次要求安毅做出让步,被政府外交部官员弄得不胜其烦的蒋介石正在指挥大部队进剿,为此两次致电安毅,让他适可而止,可是收到安毅的两份内容详细的密电之后,再也不管这等鸟事了。 汪精卫无奈之下,亲自打来电话,可蒋介石却和气地劝他直接找安毅和朱培德商议。 汪精卫立刻意识到军方上到蒋介石、下到前线指挥官已经达成了默契,重新审视中缅边境局势,终于默认了安毅的处置方法,毕竟立于不败之地再去谈判,总比穷于招架去谈好上百倍,《塘沽协定》的前前后后就是前车之鉴。 国际红十字会和英国政府官员乘专机到达叙府,立即前往临时战俘营,探视被关押在那里的三十四名英国军官,看到军营干净整洁、设施齐全的营房,了解完每天食品的供应等情况之后,没有任何挑刺的机会。 首先,该营区要比云南保山和路西两个战俘营的拥挤肮脏条件优越百倍,战俘不受虐待,每天还有上下午各三个小时的运动或者散步时间,虽然一日两顿没什么荤腥,但总比滇西那一万多英缅战俘天天喝米汤啃菜皮强;其次,关于战俘申诉的在拘押的头三天被单独分开、长时间接受审讯的问题,国际红十字会和英国政府官员也没有办法,因为仔细询问之后发现,安家军的审讯人员没有打骂,只有恐吓,这在世界各国的战争中已经算是非常文明的了,何况有病有伤人员能够获得及时治疗,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身体不健康,作为战俘还能有什么要求呢? 说起关押期间的饮食问题,这里还有个有趣的小插曲,国际组织的两名成员和英国领事官员参观完路西战俘营,看到猪狗不如的伙食,立刻暴跳如雷大呼小叫,陪同考察的朱培德和李鸿祥等前辈涵养高,在中央政府特派官员的暗中制止下没有发作,但是前线总指挥詹焕琪岂能忍受?他把军中翻译拉到手舞足蹈的洋人面前,命令翻译把自己的话完完整整翻译过去: “先生们,为了打赢这一仗,我们已经倾尽所有,之前英缅侵略军队所到之处,和强盗一样把我们的各级银行、商铺、海关仓库等等所有财富和粮食货物全部掠夺一空,运回缅甸去了,如今就连我们的将士一天也只能吃两餐饭,青菜里没有半点儿油腥,全都是因为这些悍然侵略我们的强盗所赐,今天能给这些闯入我们家园的强盗喝米粥,已经算是非常慷慨大度的胸怀了! “如果你们觉得有必须改善伙食,我们举双手赞成,不过你们得提供足够的食物才行,同样也要对我们的将士一视同仁;另外告诉你们一件事,由于这场战争导致的混乱和严重破坏,滇西地区食盐奇缺,我们的盐巴常年从川南购进的,数日内根本不能解决问题,因此,从明天起,战俘营的饭菜里不会有盐的味道了,你们如果真的仁慈博爱的话,就尽快给我们送来一批食盐吧!” 詹焕琪犀利的反击,彻底击碎洋人们的伪善面具,之后洋人们再也不敢放肆了。 国际红十字会的官员紧急召开会议,完了立即找到朱培德和李鸿祥,承诺将在一周内给予滇南五十万美元的人道主义援助,但是希望战俘们的伙食有所改善,恳请云南方面能给战俘们发一套简单的换洗衣服,由于天气越来越热,整个战俘营里臭气熏天,穿着被俘时肮脏军服的英美战俘很多人身上开始长疔疮和跳蚤,急需治疗等等。 朱培德这时才把詹焕琪上呈的战俘营整改方案,交给国际红十字会的两个头头过目,两个洋人在翻译的帮助下弄明白文中关于清理卫生环境、下发蚊帐衣服、紧急调集药品、战俘分队管理、英缅战俘分营关押、修缮营房等细致完善的措施,终于露出歉意的笑容。 正是因为有了云南之行的经验教训,国际组织考察团来到叙府之后,态度出奇地良好和谦逊,因为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川南的土皇帝安毅比起滇军将领更为狡猾,更加冷酷。 这位在中国人心目中地位很高的年轻将领,不但是个强烈的民族主义者,同时也是个无孔不入、不择手段的中国最大资本家,无赖凶残的日本人在安毅面前都屡屡碰壁,在安毅和他的军队疯狂打击下没有一点儿办法,自视为文明先驱的欧美各国,怎么敢用对待其他地区中国官员的态度来对待安毅?一九三二年初的上海抗战期间,被安毅俘虏的日本军队和侨民处境更为艰难,一天只能吃一顿还需要体力劳动换取,中国政府高层的亲日派做了很多工作,并给了安毅政治上的不少权力,这才在战争结束三个月后彻底解决问题,否则,恐怕那几千日本军人和侨民至今都不会获得释放,这件事让国际组织和各国使领馆官员印象极其深刻。 探视完英军战俘后,已经晋升为美国驻京总领事馆武官的霍华德少将立即与安毅联系,要求单独密谈。 安毅对上海抗战以前就极为熟悉的老朋友非常热情,很快派车把霍华德和他的秘书接到岷江酒楼的三楼包间。令安毅颇为意外的是,美丽动人的记者卡普兰竟然跟在霍华德身边,这让安毅一时间有点儿准备不足。 霍华德看到包厢里只有安毅和他形影不离沉默不语的少将副官沈凤道,便知道安毅可能对卡普兰的身份早就有了怀疑,觉得顺其自然为好没有特别解释的必要,坐下后由衷地赞扬起来: “亲爱的安,中缅边境的战争中,你和你的将领们把我们的英国朋友打得太惨了,特别是最后一天,在两国达成和谈决定前四个半小时,你的二十六军突然发起的缅北滚弄江战役,令全世界都无比震惊。 “不管外界如何评论此战的是非,仅就军事意义来说,你干得太棒了!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英国远东空军将近一个团的战机和人员损失殆尽,庞大的缅北军火库连同一个营的守军彻底消失,而且英缅军队还不得不撤出两国有争议的边境线数百平方公里的地区。在我国主持下正在举行的中英谈判中,我们的英国朋友已经没有了赖以交换的领土利益,非常被动,这一切都是在你的领导下完成的,我的朋友,我和我的同事们对你深感钦佩!” 安毅摆摆手,苦笑着说道:“霍华德,你也知道中国目前的处境多么困难,这个时候谁愿意打仗?英国人太不明智,他们在川藏地区失败之后,就想从东线的中缅边境得到补偿,也太过异想天开了。 “说句心里话,你我心里都很清楚,如今的英国已经不是上个世纪称霸全球的第一强国了,就算他们仍然拥有强大的战争能力,也不应该在他们不擅长的、地形和气候都非常复杂的中国西南地区发动战争,他们需要穿越上千公里的艰难道路,补给都非常困难,还怎么打仗?这些深入大陆腹地的区域,不是舰炮能够帮上忙的沿海地区,就算英国人再调十个师进来参战,也无法改变其失败的命运,这一点我敢下断言。 “所以,并非我指挥有多好,也不是滇军和我匆匆组建的滇南军队多么有战斗力,而是我方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等重要优势,打赢英国军队和他们的走狗缅甸军队很正常,打不赢才不正常。” 霍华德和他的秘书哈哈大笑,卡普兰也不禁莞尔,每一次和安毅在一起,他们都能感受到年轻将军身上的勃勃生气和独特的幽默感,让人感到非常的轻松和舒畅。 这是欧美各国与安毅接触过的人士普遍持有的观点,因此,不管政治立场如何,大家都愿意接受和亲近狡猾而又风趣的军阀头子安毅。 第一〇二二章 今非昔比(二) 第一〇二二章今非昔比(二) 霍华德和安毅的会谈在餐桌上进行,两人从目前的中英关系谈起,很自然地谈到了目前极为复杂的中国局势。 霍华德非常坦诚地与安毅交换意见,巧妙地提醒安毅,不要对英国人太过苛刻,应该放弃分歧,尽量促成中英之间从对立走向合作,面对***在华北和上海一线咄咄逼人的军事威逼和经济侵略,中英两国和美国一样有着共同的利益——英国人在华北地区的众多投资和传统产业遭受极大威胁,而中国面临的不仅是工商业利益问题,更为严峻的是领土被***人***蚕食的危险处境。 霍华德向安毅透露,最迟明天,英国大使嘉德甘就会奉命与汪精卫举行专门会谈,其中一项重要议题是根据平等互利原则,双方组成边界勘测小组,对历史上有争议的中缅边境进行重新划界。 霍华德说英国政府做出这一让步很不容易,安家军已经远远越过中缅边境,占据了本属于缅甸的大片国土,促使无心再战的英国政府做出妥协。另外,英国国内严峻的经济局势、在华北受到***方面的***排挤和利益侵蚀、以及英国国内正在着手准备的金融改革,也是极为重要的因素,如果此时中***队太过强硬,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安毅很不赞成霍华德的说法,表示不能因为***军队在华北侵占中国国土,中国就必须对同样侵占中国西南国土的英国做出妥协,虽然***和英国侵略的手段不同,但是本质上是一样的强盗行径,原本英国坚持的边界线,完全是单方面强加给中国的灾难。安毅承认,自己的二十六军确实占据着部分缅甸国土,但是目前所占领的大部分地区都是没有明确划界的地区,历史上本就属于中国的国土,二十多年来英国殖民政府推动缅甸傀儡政府步步北进,以极端恶劣的暴力手段驱赶和***中国边民,不断蚕食中国国土,企图通过长期的占有造成既成事实,因此,要想彻底解决中缅边界问题,就必须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尊重历史开诚布公,而不是拿着自己一厢情愿划定的边界地图,来和中国政府和人民讨价还价,如果这么做,本质上与全世界都指责的***霸权主义者有何区别? 霍华德看到安毅如此激动和强硬,心里暗暗叫苦,他此行肩负着美国政府的重要使命,就是极力促成安毅在幕后指挥的西南各省军队,与英国殖民地政府方面达成和解,美国人通过细致的情报收集和总结分析,已经得出明确结论: 解决中英关系的矛盾关键,在于解决中缅边境危机,解决中缅边境危机的关键,不是高高在上、实际上无比脆弱的中华民国政府,也不是名义上的全***队统帅蒋介石,而是在西南拥有巨大利益的安毅集团,是这个跨越川湘滇黔四个省区的军事、***、经济联盟的首脑人物安毅。 美国人现在非常清楚,已经成为中国最大最强悍军阀势力的安家军,与湘西军队、黔西军队之间拥有紧密的联系,通过对三个地区军队将领的资料分析,美国人发现这三支雄霸西南川湘黔大片地区的军队拥有无法割断的历史渊源,这是一个在混乱的中国地方割据时代罕有的紧密军事联盟,从结成联盟的那一天起,三支军队全都打下了安毅这个鲜明的烙印,每当一部遇到困难,另外两部就会以各种各样或明或暗的方式,迅速展开***、军事和经济上的策应和援助,数年来都做得非常巧妙和隐蔽,这个膨大的军事联盟总能在一次次困难中抓住宝贵的机会,一步步发展壮大起来。 美国情报部门仔细调查了两年前成立的,如今越来越壮大的中国西南银行才恍然大悟,分行和支行遍布川南、湘西、黔西的西南银行,悄悄地把触手分布到了全国各地,自然也覆盖了云南省全境。这让美国人立刻意识到,在中***队中德高望重的元老朱培德,早已是安毅集团中的重要人物,先不说云南籍的老将朱培德得益于安毅强大的军事支持,得以荣归故里,镇守一方;也不说朱培德的女婿詹焕琪,曾是安毅一手带出来的干将;更不说滇军主力部队三十八军军长朱世贵,当团长时就与安毅建立起深厚的友情,发展到后来彼此之间唇齿相依的战略关系——仅仅只是从宽阔的云南省与实力雄厚地盘不断扩大的川南地区之间共同的经济利益关系,就能清楚地看到其中奥妙,何况还有滇南地区的租借,以及川滇黔三省铁路大动脉的共同修建,放眼中国乃至全世界,也只有西南的四个军政势力能够干得如此的默契,如此共同进退,荣辱与共。 如果说仅从经济利益关系方面分析得出的结论还不够全面,那么在去年安毅与中国最高统帅蒋介石交恶的短暂时期中,就能清楚地看到西南的川湘黔边区和云南已经彻底倒向安毅集团。那次中国中央和地方两大军事势力突然发生的矛盾,出现的结果让美国人无比的震惊,数年来接连打败了两湖军阀唐生智、桂系军阀李宗仁、北方军阀冯玉祥和阎锡山的蒋介石,面对自己年轻的学生安毅却没有一点儿办法。已经悄然壮大的安毅不但拥有兵力高达四十余万的军事同盟,更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安毅同样拥有能够左右政局的中国资本势力的深厚关系,若不是蒋介石的首席智囊杨永泰在打击压制安毅集团的行动中,首先向安毅把持的全国最大工商业联合体江南集团和国民工商业银行出手,美国人恐怕至今都不知道,安毅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轻松影响中国的整个经济局势。 看清了这一切以后,美国人终于明白了蒋介石的顾虑是什么,好在安毅没有咄咄逼人的***野心,甘愿蛰伏一方,默默地为国家民族做出巨大贡献,让多疑的蒋介石终于彻底放下心来,迅速改善彼此间的关系,再次在“为了国家民族利益”的旗帜下,紧密地走到了一起。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四川内战中原本一直处于劣势的旧式军阀刘文辉奇迹般的转败为胜,让美国人特别感兴趣,刘文辉成功翻盘之后,慷慨地把盛产盐矿的自流井地区,拱手送给外表上与此毫不相干的安毅,这一现象让一切都以利益为原则的美国人敏锐地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寻常,通过各种关系和手段展开秘密调查后发现,在关键的四川内战中,安毅集团不但给了刘文辉集团大量的武器弹药、军用物资支持,还秘密派遣一个作战经验极为丰富、拥有先进的现代战争理念的参谋小组,为刘文辉出谋划策,甚至临阵指挥,有传言安家军的一个师甚至换上刘文辉部的服装直接参战,但是严谨的美国人反复分析之后,还是否定了这个传言,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理由是——狡猾精明的安毅绝对不会公开得罪在四川拥有巨大***影响力的军中前辈刘湘,否则,刘湘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至今仍然与安毅保持正常的礼尚往来。 但是,所有这些情报已经能够证明,安毅及其集团确实插手了四川内战,而且从四川内战中获得了巨大利益,战败的刘湘集团只能眼睁睁看着同是川人的后辈安毅急剧壮大,却不敢因此而得罪这个总是脸带微笑的危险年轻人。美国人分析之后认定,其中很大的原因是刘湘也和蒋介石一样,非常清醒地看到了安毅身后庞大的西南军事联盟,如果因局部的损失轻率交恶的话,很可能把年轻气盛的安毅彻底惹恼,同样是四川人的安毅,如今完全有资格也有资本染指整个四川的最高地位。 通过一系列的宝贵情报,美国人终于认识到安毅的能力与地位,不得不重新对中国的军政人物做出再一次的界定,霍华德和美国驻华各使馆同僚甚至相信,安毅不但在幕后影响了川藏地区的战争,还与中国农历春节以来,在东北华北地区针对日军的层出不穷的恶性爆炸、纵火、绑架勒索和暗杀等行动,有着某种直接或者间接的联系,因为早在三二年的上海抗战期间,安毅指挥的军队就通过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对***军队和侨民展开了令人防不胜防的无情打击,这与几年前安毅在中央陆军学校将军班授课时讲到的“超限战理论”极为相似。 因此,霍华德此次承担着美国政府赋予的重任而来,可是安毅的立场如此的强硬,让霍华德深感头痛,却又没有任何的辩解理由。 霍华德有点儿气馁地想,这个世界非常的现实,强者决定一切,在全世界范围内,中国是个积弱已久的落后国家,但是在中国,安毅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强者,而且是个胜利者,让胜利者对战败者做出让步,本来就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就算南京政府那帮因为百年来因习惯性受辱,导致对前途和未来悲观失望、企图保住自己既得利益的政客们,恐怕也没有任何的办法来影响眼前这位强硬而又狡猾的将军。 可是,要是此行不能说服安毅,就完不成上级交给的任务。 正当霍华德一筹莫展的时候,浑身充满诱人气息的卡普兰殷殷站起,优雅地举起酒杯,几句悦耳动人的俏皮话,就让笑容重新回到大家的脸上: “亲爱的安,喝完这杯酒,请你慷慨地允许我提出个小小的请求,可以吗?” “说吧,我的朋友,不喝酒我也随时愿意为你效劳。”安毅露出迷人的微笑,一句暧昧的话,引来众人哈哈大笑。 第一〇二三章 今非昔比(三) 第一〇二三章今非昔比(三) 卡普兰提出的请求是——请安毅允许在川南工作的欧美各国专家组成的足球队,与三十四名英军战俘、国际红十字会成员组成的球队举行一场友好的足球赛。这个“小小的请求”看似很简单,实际上却非常复杂,包含着太多的远远超出足球赛本身的东西,安毅只要答应下来,就会给外界造成这样一种认识:安毅的立场松动了。 从人道主义角度来讲,这是件好事,能让中外各界看到安毅和他的军队宽厚开明的一面,也能满足国内外“人道主义者”的某种希望和要求,而且还是个能让全世界津津乐道的轰动新闻。但是对安毅本人来说,所带来的***影响难以估量,首先要面临的是自己内部将士能否理解的问题,再就是朱培德、张弘栾、石珍三部以及他们的幕僚会如何看待这一优待的举动,还有全***队又会如何看待这种大违常规的事情。对安毅在国际上的名声是一种巨大的促进,但是对安毅国内的名声却不见得是一种好事。 卡普兰看到安毅缓缓旋转手中的酒杯,她美丽的眼睛里随即释放出无比期盼甚至有点儿撒娇意味的光彩,霍华德和他的年轻秘书看在眼里含笑不语,两人心里对卡普兰的机智与灵活暗自赞赏。 安毅在卡普兰再次开口之前微微一笑:“这是个好主意,卡普兰,我总是无法拒绝你的任何小小要求。” 卡普兰兴奋得欢呼起来,激动地抓住安毅的手,含情脉脉致谢,霍华德和他的秘书也高兴地举起酒杯,对安毅的慷慨给予了高度赞扬。只有沈凤道仍然神色不变,他从安毅短暂的犹豫中,知道安毅已经想好了各种可能性以及对策,因此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安毅等大家放下杯子,欣然建议道:“我看这样吧,球赛安排在后天下午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安排连续进行两场比赛,一场是国际红十字会和各国驻华使馆官员组成的球队,与英国战俘球队进行比赛,如果球员不够,再从长期留在川南工作的欧美各国人士中补充。第二场是去年参加西南首届运动会获得亚军的国际联队,与我们军队组成的冠军球队再进行一场精彩的对决,国际联队的先生们一直输得很不服气,此前已经多次向我们发起挑战了,这是个好机会。我想这两场比赛就叫‘和平慈善杯赛’吧,向全世界充分表达我们希望远离战争、热爱和平的美好愿望。我们会让政府相关部门策划宣传和对外售票,顺便搞个募捐活动,所得款项全部捐献给在中缅边境战争中因伤致残的人士,怎么样?” 卡普兰和霍华德面面相觑,但只能微笑以对,没有任何理由不同意安毅如此美好的“和平慈善”愿望,如此一来,战俘问题受到的关注程度会降低很多,安毅还连消带打地把“给在中缅边境战争中因伤致残的人士募捐”活动安***来,募捐活动和门票销售所获得的款项绝不会送给英缅军队一分钱。 沈凤道看着极为不爽的卡普兰和霍华德脸上竭力挤出的笑容就忍俊不禁,同时也为卡普兰的自作聪明感到好笑,心想你要和人精似的安毅斗心眼还嫩了点。别的不说只说女人,安毅身边美女如云,川南又是个极为开放的新兴城市,中国各地身怀报国理想的年轻人和多才多艺的各类专业人士纷至沓来,目前长期居住的欧美各国男女已高达十万余人,其中白俄就将近五万,在老南昌时期就对安毅大献殷勤的各国美女数不胜数,比卡普兰更漂亮更妩媚的欧美女人多得是,更别说现在了。要不是安毅严于律己,除了身边的几个挚爱女人他从不放纵,恐怕如今生出的混血小孩早就一大堆了。 简单却精美的晚餐结束,众人一起来到停车场,霍华德想了想还是把安毅礼貌地请到离开大家十米左右的地方,恳切地对安毅提出请求: “安,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是职责所在不得不说。早在你指挥军队进行长城抗战的时候,世界各国包括你们的敌人***军队在内,就对你们秘密投入使用的无线电检测和测距的电子设备感兴趣,这个简称为‘雷达’的新型设备在美国也只是处于研究阶段,由于一战过后美国政府对武器装备研究的投入大为减少,使得其中几名重要的人才远走中国来到你的研究所工作,我们的军队得知这一先进设备出现并投入使用之后,非常的重视,说实话我也与为你工作的两名美国科学家联系过,但是他们具有令人钦佩的职业道德,没有向我透露半点儿相关内容,看得出你在他们心里比我更重要、更值得信任。有鉴于中美两国已经在金融、贸易、工商业等领域展开了密切的合作,我们非常希望你能通过技术转让或者技术交换的方式,与我们共享先进的科技成果。” 安毅笑道:“詹姆士和赫特尔两位先生还在押解回南京特别监狱的途中,对此你有何说法,我的朋友?” 霍华德轮廓分明的脸顿时涨红起来:“非常感谢你的友善,亲爱的安,你没有向外界公布在此次川南大搜捕中,秘密逮捕的我们两个愚蠢的雇员,对此我们深表感谢,美***队也记住你这份深情厚谊了,我为我的前任轻率鲁莽的决定向你道歉,并会为此做出一定补偿,请你接受。” 安毅这才认真地予以答复:“这没什么,我的朋友,说不一定以后我也会因为诸如此类的事情麻烦到你。有史以来,人类社会不管是军事间谍和商业间谍都层出不穷,进入近现代更是如此,就连你们和英国这么紧密的盟友之间,不是也时常为此而伤脑筋吗?我能理解,不过真希望不再出现这种不愉快的事情。 “还有,关于刚才你提到的雷达,其实目前我们仍处于紧张研究阶段,在长城抗战的首次使用过程中,出现了探测距离短、探测精度低、工作不稳定、电源供应不足等多方面的问题,正在陆续一一解决,此次的中缅边境战争因为太过突然和短促,没有机会进行实战检验,所以还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研究改进才能初步定型。 “现在我可以给你个明确答复,一旦完成最后的检测可以有效投入使用,我将在第一时间通知你。不管怎么说,美国政府近几年对中国人的态度大为改善,不仅取消了歧视的‘排华法案’,还对在美华人企业一视同仁,允许公平竞争,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尤其让我感动的是,你们的政府对前往美国学习先进科学技术的中国青年打开了很多方便之门,凭着这一点,就让我非常钦佩,也赢得了我和我的将士们的好感。你也知道,我的各个研究所里有不少的美籍科学家,你们美国的各大名校也有我们的许多留学生,与你们合作是我们的首选。” “非常感谢你,我的朋友!” 霍华德伸出大手,与安毅紧紧一握,低声表达自己真挚的谢意。有了安毅的这个承诺,已经足够他回去交差了,他非常清楚如此重大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在三言两语中达成什么协议,通过美国传来的相关雷达研究的进度和资料,他也清楚这一高深科技产品,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定型的,没个三五年时间根本不行,只要有安毅的承诺在,彼此下一步的合作将能顺利开展,而且不仅仅是雷达这一单一产品,安家军在战场上不断实验的单兵武器、各种特效药物的研究等等,也将成为双方进行技术交流的内容。 安毅送走了霍华德等人回到家里,与两个娇妻和儿子待了一个多小时,穿上便装走进东苑小楼。 刚刚洗完澡的叶青听到动静,束紧睡袍带子走到楼梯口,刚要骂上几句就看见安毅抱着牙牙学语的儿子无比温柔怜爱的样子,一时间竟然看呆了,她从未见过安毅如此专注、如此慈爱的一面,看着孩子稚嫩的小手不停地在安毅脸上***,倾听孩子嘴里发出“依依呀呀”的欢快笑声,叶青一下子被感动了,突然觉得自己要是有个孩子该有多么幸福。 满脸笑容的吴妈看到叶青站在楼梯口上呆呆的样子,连忙接过孩子,对安毅说道:“青丫头来了,你有事先忙去吧,你姐今晚又要加班,恐怕得深夜才能回来。唉……你也劝劝你姐,别太忙了,身体要紧啊!” “好的,我一定劝她不要这么拼命工作了。” 安毅歉意地笑了笑,用手指在儿子粉嘟嘟的小脸上轻轻拨了几下,在儿子可爱的笑声中快步走上楼梯。 上到二楼小客厅,安毅主动给叶青泡了杯她喜欢的武隆毛尖,自己也泡上杯更浓的香茶,一起端到沙发前的茶几上,轻轻放下,抬头看到叶青沐后楚楚动人的娇媚样子,顿时愣住了。 “看什么看?坏东西……” 叶青捡起碟子中的一颗葵瓜子,砸在安毅头上。 安毅嘿嘿一笑:“青姐,有件事求你……” 叶青听完安毅的陈述和想法,立即收起慵懒随意的样子,非常认真地思考之后,郑重地建议道: “如果是这样,你最好向蒋委员长汇报一下,这件事背后蕴含的***影响力,实在难以估量,弄不好蒋委员长会认为你擅权。你如今身份与以往不同了,昨天的南京中央全会筹备会议上,你已经被提名进入中央执委会,看来中央高层已经对西南的重要性有了更为清醒的认识,谁也不敢再把你这个土皇帝排挤在决策层之外。至于***控制,你就放心吧,宣传的同时我们也会客观地报道中英谈判的进程和滇西战争的后续事件,包括采访中得到的滇军和夏俭二十六军将士的声音。” 安毅点点头:“既然这样……明天一大早我还是飞一趟南昌吧,后天委座就要去抚州视察了,陈诚将军指挥的两个纵队刚刚重创了红军,通报上说是取得了歼灭八千、俘虏近三千的大捷,所以委座要到抚州去开什么经验交流会,我得赶在他离开南昌之前对他说清楚,否则误会起来又是极为头痛的事。” 叶青默默点头,不再说话,俯身端起热气腾腾的茶杯,由于太烫,拿捏了好一会儿依然不敢端起来,自然敞开的睡袍衣襟里春色尽露,一览无余,让安毅一时间看得口水直流。 叶青突然发现安毅贼兮兮的目光,飞快拢起衣襟,恼火地扑上去就是一顿粉拳,打了几下就气喘吁吁的躺在安毅宽大的怀里,火辣辣的性感嘴唇不由自主迎上去…… 第一〇二四章 瘦死的骆驼 第一〇二四章瘦死的骆驼 安毅的突然到来,让南昌行营的众将校非常意外,大家都知道国际红十字会和欧美六个国家的使馆官员昨日刚刚赶到叙府,即将与安毅商议边界停战细则和俘虏的解决问题,为中、英两国政府间的谈判清理障碍,这个时候安毅的到来,让熟悉的将领们立即感觉到事情非比寻常。 提前接到安毅密电的蒋介石对安毅的谨慎请示非常满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而不希望翅膀长硬了的安毅也和全国其他军阀一样,不请示不汇报自行其是,或者利用一时之利百般要挟中央,好大喜功自吹自擂,心目中没有他这个委员长的存在。 敬礼问候完毕,安毅看到杨永泰没有半点儿离开的意思,知道蒋介石有意要杨永泰留下来一起参详。安毅也不以为意,详细地把滇军司令部通报的情况、国际红十字会考察团到达叙府的前后经过向蒋介石汇报,最后把美国人建议举行一场足球赛以及自己的对策和盘托出。 蒋介石和杨永泰大感意外,细细一想便明白其中奥妙。 蒋介石欣慰地点点头,称赞安毅应对得当,轻松化被动为主动。杨永泰心中则暗暗吃惊,觉得如果这样都无法换来安毅的让步,恐怕在接下来的谈判中,中央政府谈判小组将会处于非常尴尬的境地。 可是杨永泰终归是个文官,而且管不到安毅,管不到西南,他很知趣地闭上嘴一言不发,等候蒋介石给出最终意见。 但是这一次蒋介石也觉得非常棘手,老朋友朱培德那里他可以安抚,但是主战的滇军、安家军和出兵助战的湘西军、黔西军的领兵将领,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少壮派,如果以顾全大局为由,用命令强行要他们向英国人让步,就算安毅受得了其他人也受不了,搞不好很可能加剧中央与地方之间的矛盾。由此,蒋介石也能体会到安毅为何对一场足球赛如此的小心翼翼,数年的征战让蒋介石非常清楚一点:人心聚齐不容易,人心涣散甚至离心离德却是很快的。 “你怎么看待这事?” 蒋介石最后还是把问题扔回给安毅。 安毅有些无奈地回答:“学生认为,适当的让步是必须的,但绝对不能以单方面先行撤军作为解决问题的前提,也就是说,夏俭的二十六军不能在谈判没有任何成果之前,撤回约定俗成的边界线以北或以东,这个敏感的问题关系到国家民族的尊严,全国人民都在睁大眼看着,全国各大报社的记者都在前线盯着,谁敢下达这个命令? “其次,英国人抢去的滇西各银行、钱庄的巨额现金和金银、珠宝、翡翠等贵重物品,以及畹町、瑞丽两个海关仓库的大批物资,必须先行归还,银行的钱是云南省各级政府的损失,钱庄的钱是滇西深有影响的各地士绅的财富,不把这些钱还回来,想要取得滇西民众和各级政府的让步,根本办不到。 “至于战争赔偿问题,可以慢慢谈,毕竟英缅军队一万多官兵是在中国国土上被俘虏的,侵略与战败的罪名均已坐实,由不得英国人不妥协,从某种程度来讲,俘虏就是人质,英国人要比我们着急得多。” 蒋介石与杨永泰相视一眼,杨永泰带着惯有的谦逊笑容,频频点头:“安次长说得非常有道理,军心民心是我们优先考虑的范畴,越是在艰难之时,就越需要体察舆情,尊重民意。安次长刚才的一番高论中,本人非常赞同两点,一是不能主动撤兵,二是做出适当的让步。不能撤兵是因为百年来我们难得这么一次占据主动,适当的让步是基于全局考虑,即为国际形势与国内形势的考虑。不知,本人这么理解对不对?还请安次长斧正。” “安毅年轻学浅,怎能当得上‘斧正’二字?畅卿先生请说。” 安毅觉得杨永泰巧言令色的背后,肯定另有目的。 杨永泰微微一笑:“安将军客气了,古往今来不说,仅从民国以来,有谁比得上安将军的神勇与睿智?呵呵……言归正传,对当前问题,本人也有几点浅见,首先,需要弄清楚我们目前所面对的是怎样一种局面,弄清楚我们首要的敌人是谁?这是极其关键的问题,只有弄清楚这个问题,才能做出最为明智的应对。不知我的这个观点,将军是否同意?” 安毅点点头:“同意,请继续!” “好!那么我就献丑了!” 杨永泰说是献丑,其实非常的自信,他站起来轻轻踱步,走到蒋介石身边,转头望向安毅,开始发表自己的长篇大论: “众所周知,我们最大的敌人是不断蚕食我们北方国土的日本,欧美列强仍然延续历史上对我们中国的压迫和掠夺,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像日本人一样不择手段。而且有一点必须清楚,从两次鸦片战争到现在,主导列强对中国侵占盘剥的仍然是英国人,虽然经过上次世界大战之后,美国的国际地位日益上升,可英国仍然在中国和全世界拥有巨大的影响力,其国力超出我们数十倍不止,除了东三省之外,全国各地各省市英国人的势力无处不在,我们任何一项需要国联支持的动议,都必须先期取得英国政府的支持,这一点有目共睹,在前年的上海抗战期间,想必将军也意识到这一点了,对吧?” 杨永泰看到安毅眉头微皱,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颇为满意地接着说道: “谁都知道弱国无外交这句话的含义,将军你在各地各种场合的演说中,也不时提到这一观点,对此我深有同感,毕竟吾辈承接下来的,就是个极度贫穷懦弱的国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在这样的局面和艰难处境下,我们还能有多少选择? “以目前党国所面对的敌人而言,列强环视仍是其次,当务之急还是整肃内部,只有上下一心全国团结一致,才是抵御外敌的基础,因此,本人认为,对此次中缅边境战争的最后处置,也应该严格遵循这一原则,而不能四处树敌,自取灭亡。 “安将军,这几年美国逐渐取代英国成为了我们最大的合作者,但英国所拥有的战争潜力和在全世界公认的领导地位,都不是我们能够颠覆的,因此在中英谈判问题上,不能太过极端,而忘了我们所需要面对的最大敌人是谁。俗语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英国,并没有时下报刊杂志所宣扬的那么不堪啊!” “不!畅卿先生,你可以和任何人咬文嚼字抖包袱,歪曲别人的看法,但是请你不要和我安毅来这一套,你的概括与我的本意根本就是两码事!” 安毅恼火地站起来:“或许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或许你所考虑的比我安毅更加宽泛,但是有一点你比不上我,那就是行动!不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毕竟瘦死的骆驼已经是头死骆驼,毫无威胁了! “畅卿先生,有些话我其实不想说,但是你今天巧言令色的一席话,让我不得不说!之前的很多不快,都是你和你这样的阴谋家搞出来的,包括去年我和校长之间的误会,也是你推波助澜的结果,你是不是一定要在我和校长之间弄出点是非来你才觉得心里舒坦?你是不是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你卓绝不凡的谋略和能力?你对别人怎么样我安毅不能说什么,也不愿说什么,但是你对我安毅所做的那些下作手脚,让我对你从尊重变为了厌恶。 “没错,之前我很敬重你,但现在不了,这一点希望你能了解。一年多来,我满肚子气一直想向你发泄,甚至想宰了你,你知道这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为了党国大业,我安毅忍了,如果你在国家民族尊严面前,还想玩弄你的所谓‘聪明才智’的话,我奉劝你可以收手了,你的意见对我和校长有百害而无一利!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安毅毫不留情地突然发作,一下就把杨永泰打击得手足无措,惊骇莫名。 蒋介石脸色通红,指着安毅大为生气:“安毅,你疯了吗?” 安毅根本无视杨永泰的存在,站起来紧盯着蒋介石的眼睛:“校长,学生没疯,学生要是疯了,就没有滇西大捷;学生要是疯了,就没人给校长解决数以千万的灾民问题;学生要是疯了,就没有美国人的主动斡旋和英国人的气急败坏;学生要是疯了,就不会撇下所有人飞到校长身边来……校长,我安毅还是你信任的学生吗?是吗?” 蒋介石一下子愣住了,脸色瞬间变换,神色极为复杂,他看了看脸色赤红双眼炯炯的安毅,再转向惊骇恼怒呼吸急促的杨永泰,过了好久才轻轻地挥了挥手,等杨永泰脸色铁青地退下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很失态,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不给人面子……说吧,想说什么你就说出来。” 安毅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久久不能平静,好一会儿才走到蒋介石身边: “校长,学生之所以追随你,是因为你能给中华民族带来希望,从北伐、西征到中原大战,从上海一二八抗战到长城抗战,从西北赈灾、长江流域的大水灾、黄淮水灾到今天的滇西战争,校长,学生何时让你失望过? “学生不是没有野心,没错,是有野心!当然这个野心不是要取校长而代之,而是振兴民族、驱除外辱的野心。杨永泰此人或许是个满腹锦绣的治国之才,但是在这乱世里,两片嘴唇是无法立足的,仅以此次滇西大战来说,岂是两片嘴唇动一动能够获得的? “学生心里也清楚,在日寇重兵压境面前,不能够再树强敌了,可是,英国人毕竟不同于日本人,英国所处的国际环境毕竟不同于日本,英国在全世界都有殖民地,危难之时可以轻易放弃其中的任何一个,可是我们不能放弃啊!校长,你说,在全国军民翘首以待的今天,你能轻易对英国人妥协吗?” 蒋介石默默望着激动的安毅,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自己学生的话,安毅几乎是把所有的问题都融合在一番激昂的话语之中,让蒋介石难以消化。 良久,蒋介石站起来,轻轻拍了拍安毅的手臂:“我信任你,但是你信任我吗?” 安毅无言以对,低下头再次抬起头:“校长,我信三民主义!” 第一〇二五章 胜券在握 第一〇二五章胜券在握 “和平慈善杯足球赛”在川南所有新闻媒体铺天盖地的宣传中如期举行,新落成的理工大学体育场,涌进满满当当两万五千多名观众,高达两元一张的票价,仍然无法挡住各界民众的看球热情。 球赛正式开始之前,童子军校鼓乐队进行了让人赏心悦目的队列表演,紧接着是慈善募捐及现场拍卖活动,川南各大企业、商会代表轮番走上主席台,将一个个贴上红纸、装着巨额支票的大信封,交到叙府行营主管民政的参谋长兼秘书长杨斌手里。 著名画家刘海粟先生根据春节期间与安毅一同参观水电站时的合影,以其饱满的热情和高超的技法画出的大幅肖像画《年轻的将军》,在竞价拍卖募捐中被欧楚儿以四十八万元的天价买走。吴稚晖、于右任等七名全国著名书法家的十张书法条幅,在十五分钟里卖出了六十二万的惊人成绩。 随后两场比赛顺利进行,英军战俘队与国际红十字会联队的比赛几乎是在阵阵嘲笑声中进行的,早在进场的时候,英军战俘队的队员们就已经被看台上黑压压的两万多观众的巨大嘘声压得喘不过气来,开球后几乎没有一个队员处于正常状态,连番传接球失误和大量死球,使得正常比赛乏善可陈,毫无观赏性可言。 不过国际红十字会联队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加上六国使领馆的工作人员才勉强凑齐二十人的队伍,从球场上的表现来看,只有三人受过基础的足球训练,其他人根本拿不住球,传球也非常离谱,更不要说拥有完善的攻防体系了,结果上下半场各三十分钟的超短比赛打到最后,已经被表现不佳的英国战俘队灌进三球。逐渐恢复过来的战俘队还想发力狂攻,却在主裁判的结束哨声和全场稀稀落落的掌声、笑声中不舍地退场。 接下来由各国工程师和技术人员联合组成的“国际联队”和安家军将士的“雄鹰队”之间的比赛,则精彩纷呈,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大呼过瘾。 这一场几乎达到职业水准的激烈比赛,让现场观众看得如痴如醉,通过川南几个广播频道收听实况转播的听众,也分外投入,比赛中“雄鹰队”司职中场全盘调动的五号队长安毅,更是成为全场关注的目光。 去年十月在运动会中屈居亚军的“国际联队”显然是吸取了上一场失败的教训,再也不敢使用时下欧美流行的八个前锋两名后卫的疯狂阵型,以严密的组织和充沛的体力与“雄鹰队”打了个旗鼓相当,开赛才几分钟,各自的球门就有数次险状出现,让观众们惊呼连连。 上半场双方均无建树,休息片刻就在全场响彻云霄的欢呼声中易地再战。下半场进行到二十五分钟时,“国际联队”队员们吃喝嫖赌被掏空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无比生猛的安家军将校们的轮番冲击,只见快如闪电的顾长风接到安毅妙传,轻松摆脱国际联队最后一个体型壮硕的挪威后卫,几步杀进禁区,对德国门将汉克把守的大门左侧做出个拔腿怒射的动作,全场表现出色左扑右挡封住十多次雄鹰队必杀机会的汉克全力扑救,顾长风挥动的腿突然变向,轻轻一趟飞速变向,把皮球轻松推进空门内。 全场顿时欢声如潮,锣鼓震天,“虎头将军”的大名再次被齐声称颂。 球门告破的“国际联队”队员们急躁不已,为了迅速扳平比分,几乎所有队员都忘记了阵型和防御,结果不但没能取得任何进球,反而在最后的十分钟里被“雄鹰队”连下两城,最后以零比三的悬殊比分再次告负。 裁判吹响了全场比赛结束的哨声,“国际联队”的队员们在全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与对手握手致意,接着全都坐在球场上,艰难地喘息着,而安家军的球员仍然无比轻松地向全场观众鞠躬致意,在长久不绝的欢呼声中列队退场。 主席台上的一众洋人不禁为安家军将校们的高超球艺和充沛体能击掌称叹,当得知参加比赛的“雄鹰队”中有六名将军、十一名校官时,洋人们一个个感叹连连,终于明白名声远播的安家军,无论是在战斗精神、战斗技巧和组织训练各方面,均远远地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这样一群雄姿英发充满朝气的将领们所统率的军队,拥有的勃勃生气和战斗力,无疑是非常可怕的,放眼全中国乃至整个世界,洋人们从未见过如此特殊的军事领导集体。 安毅领衔的球队与“国际联队”之间的足球比赛,在精彩程度和风头上全面压倒了头一场参加比赛的英军战俘队和国际红十字会联队,美国人所期望获得的舆论效果大打折扣,甚至还被许多人称之为一场闹剧,而安毅却从比赛门票、观众进场时放进十二个募捐箱里的慷慨捐助、各大企业和商会的支持、艺术家们的作品拍卖等方式中,筹集到了七百五十余万元的巨额资金,这笔钱将分文不少地送到滇军保安部队将士们手里,让倍受紧迫财政困扰的滇军将士渡过眼前的难关,为国牺牲者能够获得必要的抚恤,负伤者有所补偿,有功者有所奖励。 另外,安毅还以叙府行营、川滇湘黔边绥靖公署和安家军司令部的集体名义,送给詹焕琪部五万套新式夏季迷彩服和钢盔鞋帽、五万顶蚊帐、五万只军用铝制水壶和五万条混纺军毯,以表示自己对老兄弟和滇军将士保家卫国无怨无悔的崇高敬意。 球场上的良好气氛或许能够给谈判带来不少的帮助,但是却仍然改变不了谈判的实质——中英双方在国土和利益等方面的分歧。 接下来的几天,安毅依旧很忙碌,每天都得与国际红十字会官员举行会议,研讨英、缅军战俘的善后问题,有两个下午还陪同这群先生女士们,视察了叙府市区的四家大型医院、荣军休养所和福利院。 这群来自世界各国的官员对自己看到的一切既惊讶又感动,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贫穷落后连起码的生存都无法保证的中国,川南地区的人民生活却如此的幸福,到医院看病只需要交纳两角钱硬币的挂号费,多大多重的病此后将不用自己支付分文,尽管医院熙熙攘攘看病的民众需要排着长队,不少虽然不太严重但仍需留在医院做观察治疗的病人由于病床位严重不足,只能在医生们开出初步的诊断治疗方案之后拿着医院免费开出的药物回家去静养,但丝毫无损于所有民众对丰厚福利制度的交口称赞。 国际卫生组织的官员从访问中得知,来到叙府、泸州、昭通城区各大医院就诊的外地病人,几乎都是川南下辖各县镇医院无法治疗的病人,一些常见病和感冒发烧等病症在本地就可以得到免费的无偿治疗,无不对川南完善的医疗体系刮目相看。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两个不和谐的声音,对如此巨大的免费医疗体系惊人的开支来源心存疑惑,但是他们不敢直接问安毅,安毅也不会回答他们,有道是:我的地盘我做主,干你鸟事! 由于国际红十字会的官员无权染指国家之间的谈判,这些深受重托的白人只能通过私下联络情感的方式,与和蔼友善的安毅举行了数次秘密商谈,以促进中英间消除战争隐患。 三月二十一日,再次传来英国掌玺大臣艾登在下院正式发表“永不承认满洲国”的严正宣言之后,安毅巧妙地通过一次饭后散步的机会,与国际红十字会负责人麦科特谈起了英国政府的宣告以及中英两国正在扯皮的战俘问题。 听完麦科特的再一次请求,安毅终于给出了一个令人惊喜的答复: “我的朋友,昨天晚上我与中央政府行政院的汪精卫院长、云南省主席朱培德将军和滇军前线总指挥詹焕琪将军,分别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电报联系,云南方面基于人道主义立场,以及英国政府在国际事务中少有的公正严明态度,决定率先释放一批战俘。这批战俘的数量比你要求的还要多一倍,初步决定释放战俘中伤后未愈、生病和营养不良的四千五百名缅军官兵、三百八十名英军官兵。 “想必你也清楚,滇军官兵自己的生存条件都极为艰难,战俘营所消耗的药品都是从我们叙府紧急空运过去的,包括我们军队的一个野战医院也长期驻扎在保山,如果英国政府在谈判中仍然坚持那些极为荒谬的无理要求,事情就很难顺利解决。这次释放近半的战俘,算是表达一下我们的诚意吧,我希望由你来促成此事,如果需要,我派架军用专机给你,协助你飞一趟南京,再飞往昆明。” 麦科特精神一振,非常激动地紧握安毅的手:“感谢你,我的朋友!我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此刻的兴奋和感激之情,安,我会记住你的深情厚谊的……这样吧,我立即返回宾馆召集所有人举行会议,并向仍然滞留在此地的六国领事官员传达喜讯。明天一早,我立即飞赴南京,与英国大使和贵国的汪院长都见个面,请英国人在边界那边做好战俘的接收工作。让红十字会其他人员和六国官员先一步赶赴云南,我办完事立即从南京飞往昆明。亲爱的安,你觉得这个计划如何?” “很好!” 安毅笑了笑,接着说道:“麦科特,见到嘉德甘先生之后,请转达我对他的衷心问候。可能你不知道,他的女儿和我妻子是剑桥大学时的同窗好友,要不是我的妻子怀孕在身,早已在嘉德甘先生来到中国上任之时,我们就一起去拜访他了,请他多包涵吧。” 麦科特惊讶地望着安毅:“安,这事为何我们不知道?” “估计嘉德甘先生早已知道了,他的女儿不会在父亲启程前往中国任职时不对他提起在中国有这么个好朋友的。我在我妻子的照片集上,看到过嘉德甘先生女儿的照片,很漂亮!”安毅露出个灿烂笑容。 麦科特非常振奋,又和安毅说了几句玩笑话,立即告辞,坐上安毅的专车返回岷江宾馆。 沈凤道继续与安毅在西餐厅后花园漫步:“把几千病恹恹的俘虏送走也是件好事,每天耗费的人力物力相当惊人,让英国佬去头疼总比让焕琪负担好得多。” “是啊!不过每一个俘虏的治疗费、食宿费都得算清楚,英国人想赖账都不行。”安毅心情极为愉快。 沈凤道点了点头:“要是英国人坚决不支付这笔巨大消耗,怎么办?” 安毅自信地说道:“他们不敢,如果他们真敢这么无赖,我们自然有办法对付。首先,我会让焕琪以滇西战俘营条件太差、不堪重负为由,将剩下的英军俘虏全都送到叙府来关押。其次,将六千余名身体健康的缅军俘虏,当成扩建公路的苦力使用,昆明到路西的公路去年雨季前刚修出个毛坯,又在雨水和过度使用中毁坏无数,按照云南建设厅和中央建设部两百余名专家的勘测结果,仅仅是把这条六百多公里长的公路修成砂石路面的标准两车道公路,就需要三千多万元和十万人三年时间的投入。 “由于有了初期的毛坯路,扩建的话估计快一些,也节省不少材料和人工,但是真要动工就难了,不像我们的滇南公路建设舍得不计成本地投入,只求争时间抢速度,滇西多山川河流,施工条件极为困难,人心也不齐,想做出点成绩还是很艰难的。” “既然这样,那就让俘虏承担这个工程吧……白养着几千人可不行,要是真把英军俘虏送到叙府来了,也要按照当初上海抗战期间对待长江中上游俘虏的日军标准,让俘虏们自食其力。” “这是自然的,英国人不是最爱面子的吗?看他们愿意花钱还是愿意掉面子,哈哈!” 第一〇二六章 权宜之计 第一〇二六章权宜之计 英国政府基于自身利益否定东三省的伪满政权之后,中、英政府间的谈判不时传出令人鼓舞的消息。 三月下旬的最后两天,第三批获释的英缅军战俘三千二百人,在国际红十字会和欧美各中立国官员的监督下,排着长队走过英缅军队再次用原木搭建起的九谷桥。至此,英缅军被俘官兵七千二百五十人获释,保山和叙府战俘营中只剩下最后三千八百二十余人,一旦中英谈判协定书签署完毕,即能尽数释放。 消息传出,世界各国都对中英之间和平解决争端表示乐观,唯独日本政府和军队大失所望,进而恼羞成怒。 三月三十日,日本关东军突然出兵占领古北口,再一次野蛮挑动中国军民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正在上海与张治中等将领一起,准备迎接新一任德国军事顾问福根豪森的安毅,得到消息后非常震怒,可是又没有半点儿办法,只能匆匆写出建议书,派人火速送达蒋委员长手里。 目前是何应钦、黄郛、宋哲元、商震等人主政华北,根据中央军委和中央政府的命令,任何对华北军政事务提请的议案,都必须获得军事委员会主席蒋介石的批准方能开会讨论,安毅空有军委委员、中央监察委员的实权,也只能把相关报告尽快转到蒋介石手里由其定夺才行。 欢迎仪式结束之后,安毅没有继续在上海停留,带上要去服侍怀孕女儿的丈母娘乘机飞往南昌,随后让飞机直飞叙府,自己则留了下来。 由于中美合资的中国航空公司和中德合资的欧亚航空公司连年亏损,经过半年多的商谈之后完成资本重组,于四月一日宣布合并,规模和航线从此超越安毅的川南航空公司,一跃而成为全中国最大的民用航空公司,但是因为合并后的诸多航线需要重新规划安排,一周内全国的大部分航班都受到影响,因此安毅只能用自己的专机把丈母娘和两个三姑六婆(冯洁云的母亲和亲戚)送到叙府,同行的还有从德国留学归来的三个军工人才。 安毅到南昌时,剿共前线打得正激烈,蒋介石安慰安毅,说是黄郛不日即从北平赶来,到时召开专门的军委常务会议,各部将领一起坐下来好好商讨华北问题。 满腹焦虑的安毅只好耐着性子等候,每天不是在南昌行营各厅局转悠,就是到老南昌与留守的劳守道、孙小旺等人一起喝杯小酒,商议如何跟随在中央军身后,尽快恢复赣南几个富集钨矿区复产事项。 四月六日,黄郛风尘仆仆地赶到南昌,结果他在常务会议上一亮相,就让安毅按捺不住:黄郛没有提及古北口的任何消息,反而是拿着日本人提出的要求东北与关内恢复通车通航的要求,交与大家一起讨论。 安毅顿时脸色青紫,第一次在众多军中重将面前,向自己一贯尊重的前辈黄郛质问古北口的问题。 黄郛显然是有备而来,淡淡一笑轻松回答:日军并没有占领古北口关隘,而是在关隘之外的诸高地屯兵威胁,没有违反之前两个签订的停战协定。 安毅扫视一眼会场,对蒋介石和众同僚的反应终于彻底失望了,所有人都接受了黄郛这个似是而非、自欺欺人的牵强说法,这让安毅彻底寒心了。他清楚地知道,蒋介石和在座的所有军政委员一样,把全副精力放在了剿灭共产党红军上面,对日寇的飞扬跋扈忍气吞声,就像一群把脑袋埋进沙里的鸵鸟一样,可悲而又可叹。 接下来的两天里仍然是没完没了的会议,已经趋向于麻木的安毅由始至终一言不发,与会者也都知道他的心思,没有谁敢主动招惹他。 就在举行会议的两天之内,已经紧急赶往太原和张家口,为处理蒙古事务竭尽全力的黄绍竑连连发来急报: 日军组织的陆军军官团深入蒙古腹地,煽动民族仇恨和蒙古独立;关东军一个联队悍然开进,并占领地方军阀亡命丢弃的察哈尔东部和北部地区。军事统计局和安毅的第四厅自天津发来密电,日军天津驻屯军在郊外至唐山一线宋哲元部驻守的地区,悍然进行军事演习。 直到九日中午会议散去,三十余名与会者没有一个人愿意提及华北和热察地区的深重危机,原本在长城抗战中威风八面、深受国人爱戴的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这回竟然连个起码的抗争都没有,主持华北军事的何应钦仅仅发来两句话的电报,也不再提起此事。所有人都对日本人的步步紧逼,持冷漠观望的态度。 安毅苦笑不已,他终于明白日寇为何如此嚣张地得寸进尺了。 尽管安毅从日本国力到关东军和天津驻屯军数量与战力等方面进行详细分析,认为日军绝没有做好全面大战的准备,这个时候只要以强硬的姿态勇敢地迎接挑衅,就能灭掉日寇的嚣张气焰。可是,包括蒋介石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安毅的说法缺乏起码的依据,指出中缅边境危机尚未完全解决,剿灭共产党红军的战斗如火如荼,胜利在望,这个时候如果再让战火燃遍华北,数年来所有的努力将会尽付东流,国家民族必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四月九日中午,散会的安毅对盛大的招待宴会看都不看一眼,也没有和任何一个人告别,直接驱车前往机场,登上等候在那里的专机,直飞叙府。 安毅回到家里就闭门不出,晚饭也不吃,谁也不让进书房,把一家老小急坏了。安毅听到门外连丈母娘都出面劝慰了,无奈之下只能强忍悲痛,装出一副笑脸,打开门说没有什么事,强迫自己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完晚饭,这才洗澡更衣,以开会为借口跑到蒋云山的城南山庄喝闷酒。 经过蒋云山、祁老先生等人半个晚上的开解,心里这才好受一些。 次日上午,中国共产党果然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通电全国,发表“为日本帝国主义对华北新进攻告民众书”,号召全国各界发起民族革命战争,在反帝统一战线之下,不分政治倾向,不分职业与性别,共同联合,对日绝交作战,停止进攻苏区,反对对日妥协的腐败懦弱的国民党…… 安毅拿着情报处长刘卿送来的通告全文,在数十名与会的军政要员面前幽幽长叹:“国民党必将为此付出惨重代价!全国无数的爱国人士和青年学子,将会从这一刻起,对南京政府产生悲观失望情绪,离心离德,国民党自己种下的苦果,将来只能自己吞了!” 众人听了大感惊讶,杨斌低声问道:“司令,不会这么严重吧?” 安毅苦笑道:“恐怕事情远比我预料的更为严重,你们想想看,多少爱国青年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关头,在国家民族看不到希望之后,能不走极端吗?两位这样的老军人都感到悲愤莫名,心灰意冷,何况是热血澎湃的爱国青年?” 蒋云山赞同地点了点头:“司令说得极是啊!近一段时间,叙府各所大学师生都在议论纷纷,不少年轻教师和学生代表在时局讨论会上,提出了许多非常尖锐的观点,对中央政府深感失望。我们川南通讯发达,各高校逐步实行宽松的教育模式,鼓励学生发表意见,展开理性讨论,学风日盛但各种思潮也随之涌动,教师们面临的压力很大啊!” “这个时候学校千万不能乱,如果学校一乱,数年来形成的良好秩序恐怕将毁于一旦。这样吧,这一段时间我们这些将军有时间的话,尽量到各大学参加师生们的讨论,尽量从军事角度来谈一谈可能随时发生的中日大战,以鼓励为主,务必使学生们保持良好的学习环境和秩序,只有这样,才能防患于未然。”安毅担忧地说道。 蒋云山笑道:“还好,上个月及时展开的大搜捕效果显著,不少急进的教师和学生都在我们友善的欢送下离开川南,否则还真不知道会发生多大麻烦。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平津地区教育界和各高校很快会有反应,我们尽量把工作做在前头。” 叶成想了想建议:“我看能不能这样,从本月开始,提前进行各高校的学生军训?而且我建议把一个月时间延长为四十五天,尽量贴近军队正规训练,如果能从中发现些有志从军的好苗子,不妨立即吸收进士官学校第七期,既能培养尚武之风,又能让学生们在艰苦的训练中,知道军队打仗的不容易。相信经过几十天的艰苦军训,还有我们军队特有的政治教育,学生们考虑问题会成熟很多的。” “我赞成叶参谋长的意见,我们的江防部队刚刚结束为期半年的特训,目前也没有什么战备任务,愿意接收一两千学生进驻受训。”副司令路程光立即附和。 杨斌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把愿意报名前往滇西野战医院实习的女学生,分批送到滇南和滇西去轮训,效果可能更好一点儿。” 董泽川笑道:“如果能有部分学生干部分到警备部队更好,到武隆、南川、万盛警备部队去,协助我们的技术专家小组和县级政府搞人口普查和农业推广,如有可能,把暑期的实习也算在一起,就把军训、支农和社会实践糅合在一起实施,搞上三个月都没问题。” 众人觉得非常可行,纷纷献计献策,很快,一个为期三个月的川南各高校军训、支农、社会实践相结合的庞大计划展现雏形,为安毅集团的管理者们去掉了一块大心病。 这一本是无可奈何之下的权宜之计,最后发展成为川南各大学的一种良好传统,对安家军和整个川湘滇黔地区的未来起到意想不到的巨大作用,这是一群始作俑者谁也没有料到的。 第一〇二七章 惊心动魄的游戏 第一〇二七章惊心动魄的游戏 散会后,安毅和大家一起吃了个简单的工作午餐,便要龚茜陪着自己去看望一下从美国回来的那批专才。 随着春节假期的结束,五十名留学生纷纷来到叙府报到,然后分配到了各个研究所、政府和金融等部门。 其中彭佳莲如愿以偿担任了石化研究所的所长;丁墨兰承担起组建电磁研究所的重任,只待特斯拉从美国回来就退位让贤,展开系统的研究;秋明轩进入机械研究所从事发动机研究;张茹怡进入川南制药厂担任主任研究员;朱玉宁进了枪械研究所;还有机床天才韩成富则直接进入机床厂担任工程师……可以说每一个人都按照自己的专长,分配到了最合适的岗位上,绝不浪费一个人才。 刚刚走出大楼,沈凤道靠了上来,低声禀报说周崇安和何京从上海过来了,此刻正在西园家里,想向安毅汇报此次白银操作的事情。这段时间安毅虽然对白银市场有所关注,但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到中英争端和日本人的妄动上面,听到周崇安和何京专程赶来,便知道事情可能已经有了一个阶段性的结果。 安毅抱歉地向龚茜说明了情况,看到她不以为意的笑颜,想了想干脆让龚茜跟自己一起回家,听周崇安和何京解说一下,也好让总管情报和科研机构的龚茜对自己的家底有个清晰的认知。 龚茜没有拒绝,实际上对待安毅的要求,她从来都不会说“不”。一起回到家里,安毅向周崇安和何京问候完毕,便把二人请到了书房,和龚茜一起倾听这一个多月来惊心动魄的白银操作经历。 二月底,美国街头开始零星出现手持现金,以超出市面一成价格疯狂求购白银首饰的游商,才过了几天,不少嗅觉灵敏的人也加入进来,没过多久街头巷尾便随处可见蹲在地上、面前的纸板上标示“银饰收购”的人,随后有广播电台在其新闻节目中披露,国会有意通过一条促进白银涨价的购银法案,各大新闻媒体迅速跟进,证明确有此事,很快芝加哥、纽约和伦敦的期货市场便做出反应,白银价格迅速上涨一成五,直逼39美分一盎司的多年银价高位。 与此同时,中国的工商界人士大多从一月份开始出现的银荒中窥得一丝端倪,纷纷抢购囤积白银,随着美国的新闻报道传入中国,白银囤积成为一股巨大的风潮,上海、杭州、南京、南昌等城市纷纷出现了一种全新的商铺——银元店,只要你有现大洋,进入商铺后就有专人以超过市值一成五的外币向你兑换现洋,而这些兑换出来的美元、英镑、日元等经过各大银行验证,全部货真价实,于是很快地,国内的银价突然溢价近两成,白银上涨似乎已成无法抵御之势。 与白银上涨相对照的是,长江流域和沿海省份物价急速贬值,一些工厂、房地产、田地等固定资产纷纷被抛售,以套取白银,工商业面临的危机突然变得严峻起来。在东北和华北等地,由于关东军要保持军票的信用,强制压低白银兑换军票的比例,导致白银从南向北的趋势得以迅速逆转,一批见钱眼开的军阀和投机商人,纷纷在这些地区搜集白银转往南方谋取利益,日本人辛苦囤积起来的白银,突然开始减少。 全球银价每天都在突破刷新与美元的兑换比率,到三月五日开盘的时候,一举突破了42美分一盎司。在没有重大利好的情况下,白银价格创出如此高价,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包括美国、英国等主要资本国家均对这股突然出现的银价疯涨感到不可思议,那些在初期投入白银炒作的商人们,赚了个盆满钵满,但更多的人却对市场不可预期性充满了谨慎。 蒋介石和主管经济的孔祥熙、宋子文,虽然早就通过不同渠道知道美国有可能会通过白银法案,明白白银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可能疯涨,也为此囤积了大量白银以应付危机,但是这一波涨势,依然让他们有些手足无措。 如果不是滇西战争的决定性胜利,以及对各路红军的围剿每一天都传来捷报,让蒋介石心情大佳,否则在这期间他早就暴跳如雷,大骂“娘希匹”了,可是国内工商业随着白银狂涨而迅速出现的萧条征兆,依旧让人担忧不已。 蒋介石一面派人彻查白银涨价的原因,一面给美国总统罗斯福发去私人信件,请求其不要通过这个损害中国利益的法案。 东北和华北方面,由于日本政府对白银的暴涨心存疑虑,关东军向国内请示迟迟没有得到结果,军票兑换银元的比率一直无法升上来,导致白银不进反出,虽然之后日本政府醒悟过来,授权关东军司令部可以自行调整汇兑比率,日军随后也数次提高了银元的收购价格,但奇怪的是无本经营的军票依然没有赶上白银上升的步伐,继续出现大量白银流失的情况。 银价继续上扬,至三月九日到达了每盎司47美分的高位,虽然这对于美国白银集团代表的那些银矿主和白银投机者们来说并不是件坏事,但是此次银价暴涨严重脱离了这些人的预料和控制,每一个人都疑虑重重。 要知道这帮银矿资本家和投机商之所以非要美国政府通过白银收购的法案,是因为仅仅凭借着市场的力量,不足以让银价升值太多,白银市场中买跌买涨的人都有,任何一方的力量都不是绝对的强大,因此只能求助于通过白银法案,这样美国政府就摇身一变,成为握有绝对力量的买涨者,这将给予白银价格上涨以根本性的保障和助力。 但是,这个时候白银法案还没有通过,银价就开始直线上涨,让白银利益集团虽然备受鼓舞,但是也有一种脱离掌控的危机感存在。 到了三月十六日星期五芝加哥期货市场收盘截止,银价离谱地突破每盎司50美分的高位,几乎所有的投机者都疯狂了,全都孤注一掷,纷纷投入到这场轰轰烈烈的白银收购战中,只要买到白银,转手卖出去就可以获得巨大的利益,收购白银似乎成了稳赚不赔的生意。 面对白银失去控制的疯涨,许多经济学家迅速联想到了经济危机爆发前全球各大股市那种疯狂的现象,纷纷撰文称这次白银涨价非理性,随着银价的虚高,破坏了全球经济的稳定运行,极有可能酝酿新一波的金融风暴。 三月十八日,星期天,在全美拥有极大影响力的《华尔街日报》刊登了一篇文章,称由于近期银价大涨,白银集团部分成员认为现在的价格已经比较合理,而且银价上升趋势良好,正在国会讨论表决的白银法案已经显得没有那么必要了。 第二天上午,白宫发言人在召开记者会时,称鉴于全球白银市场的景气状态,以及中国、西班牙和墨西哥政府的强烈反对,政府方面有可能取消白银法案的提案。 这两条消息接踵而出,整个白银市场为之大乱,一些坚持通过白银法案的议员和白银矿主们纷纷发表演说,严厉斥责这种极为短视的观点,对于政府的表态深感失望,舆论风向一时间大乱。 代表黄金集团和其他利益团体的议员,本来就不愿意白银如此疯涨,趁机对白银集团近乎疯狂的行为进行抨击,称政府出面收购白银将会使美国经济恶化,年初才发行的四十亿美元,必将陷入白银收购这一无底洞中,其他更需要资金支持的企业将会因为白银集团自私的举动而举步维艰,同时目前中国等坚持银本位国家因为白银的涨价经济已经出现问题,面临通缩的境地。由此可以看出,白银涨价并不能给美国带来任何好处。 随后数日,各种言论纷纷出台,整个美国政界和经济界吵成一团,终于在三月二十二日这一天,一些对白银未来悲观的投资商们,开始在市场上大规模抛出白银存货。 化整为零悄悄寻找好代理人的华人财团,纷纷推波助澜,将手中的海量白银投入市场,美国期货市场上的白银价格,拉出了一条长阴线。 亚洲方面,周崇安在上海,卢开明在香港,欧耀庭在南洋大量抛售手中的存银,欧洲市场受此拖累白银价格也急速下跌,白银投机突然风声鹤唳,短短的一天时间,银价便被打压到每盎司45美分。与此同时,被其他利益集团操控的十多名议员,在国会建议暂停讨论和表决购银法案,给这次恐慌性抛售做了最完美的栓释。 三月二十三日,美国各大报纸纷纷发表文章,称白银集团信誓旦旦要通过的白银法案可能面临夭折的命运,投机白银将面临不可预测的可怕后果。 结果其后只用了一周时间,疯涨了一个月的白银价格一口气就跌到了每盎司35美分。在这一周里,世界各地参与炒卖白银的投机者们,大部分惊慌割肉逃离市场,银价也随之继续下跌,到四月初,银价已跌至每盎司25美分,整个市场依旧抛售如潮,似乎跌破23美分的历史低价指日可待。 白银市场的暴涨暴跌,让资本市场摸不清头脑,均不敢轻易涉入,日本政府也摸不清如今扑朔迷离的局势,于是就采取了拖延战术,一方面四处查探,搞清楚事情真相,一方面向关东军和各金融机构预警,提醒他们暂停对白银的囤积。 但在这个时候,华人财团已经四处出击,携数亿美金扑向了全球各个白银交易场所,悄悄吸纳收购,随着白银价格在25美分一盎司徘徊了一周时间,华人财团不仅将此前抛售的所有白银尽数收回,更一举在全球白银市场收购了十多亿盎司的恐慌性抛盘,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安毅和他的经济盟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轻松松便完成了白银领域的一次大洗牌。 随着银价急速下跌、利益遭遇重大打击的白银集团再次纠结起来,通过对其他利益团体的让步,换取其对自己政策支持。为了避免白银局势再有巨大变化,导致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白银法案在市场上兴奋作浪,白银集团的议员多管齐下,一部分人做反对者的工作,一部分人说服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的美国政府,剩下的人加大了公关力度,争取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通过白银法案。 之前从美国传来消息,说白银法案可能会夭折,蒋介石等人兴高采烈,其后的白银价格全面下跌,国内的银荒随之缓解,经济也出现好转,蒋介石便全身心地投入到指挥进剿战事中去,谁知道进入四月,美国方面突然传来消息——美国国会极有可能在下个月通过白银法案。 对于美国方面如此频繁的变化,蒋介石一时间难以接受,要求驻美使馆再次核实情况,并继续干预局势。没等美国大使回复,蒋介石又让中国工商业联合会和金融联合会,向美国政府致电,强烈表示了中国工商界和金融界对美国通过白银法案表示不满和担忧,言辞甚为激烈,指出美国如此举动将破坏中、美两国关系。 在中国政府和民间强烈的抗议声中,美国国会重新开启了白银法案的商讨和表决议程,并且非常快速地通过该法案的相关条款。 几乎在美国国会开启议程的同时,相关的新闻已经在各大报纸上报道出来,很快,美国、英国、中国几大白银市场,银价突然转头向上,仅仅只用了三天时间便重新回到42美分一盎司的价位,并且一步不停地向上攀升。 就在今天,美国白银代表抵达上海,将向中国政府解释美国方面的政策,周崇安和何京此来,便是特意征询下一步的操作策略,要知道这一个多月的操作,整个华人集团手里握有的白银已经高达二十五盎司,按照目前的市值高达十一亿美金,所有参与此次金融大战的人兴奋之余,全都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急需安毅拿个主意出来。 第一〇二八章 不败之地 第一〇二八章不败之地 周崇安和何京的汇报长达四个多小时,期间安毅不时询问一些细节,确定这次白银***作行动并没有引起各国政府和白银财团的怀疑后,心中才略微放心。龚茜则默默地倾听着,为华人集团这次的收益惊讶不已。 介绍完整个行动的过程,周崇安又道:“多亏了张熹居中策应,正是有了他与罗斯福总统讨论后认为过度上涨的银价对美国不利,才有了上个月十九日白宫发言人对于政府有可能取消通过白银法案提案的发言,给了急速上涨的银价当头一击。” 安毅点了点头:“这次不会牵连到张熹和他名下的企业集团吧?” 何京笑着解释:“自从咱们在北美的产业分离后,张熹经营的业务中就没有白银开采这一项了,罗斯福总统对于张熹的自觉自律非常欣赏,认定白银价格的急速上扬与那些白银资本家在背后推波助澜有关,对于他们如此急不可耐的表现感到非常愤怒,认为就算将来美国政府要收购白银,也没有必要在这么高的价位上购进,那样会极大地消耗美国的财政储备,所以才决定适当地打压一下银价。” 龚茜若有所思:“单单凭借着华人财团的力量,我以为不太可能把白银价格打压得那么惨,怎么说现在白银也是多个国家的货币单位,有着强有力的价位支撑,我想这背后肯定还有其他势力介入。” 周崇安佩服地看了龚茜一眼:“龚小姐慧眼如炬,什么也瞒不过你,我们也是在昨天得到美国方面的情况通报后才得知的,犹太人财团也加入了这次对白银的炒作,而且他们不像我们那么谨慎。往往我们每一个具体***作户头起码都经过五六重的掩饰,不是在注册地方面动了手脚,就是在负责人上面采取公司套公司的形式混淆视线,犹太人财团则不同,他们先是光明正大地拉升银价,后来又勾结串通不少议员拼命打压,待银价全面崩盘后,迫不及待地投入收购,吃样可比我们贪婪多了,为此罗斯福总统非常恼火,却又拿他们没办法。据说此事被一些小报披露后,美国不少州开始掀起一股反犹太人的浪潮。” 安毅想了想问道:“这次张熹的收益还不错吧?” 何京道:“昨天我和东方社名义上的总裁莎拉波娃女士通过电话,她说张熹与美国政府和罗斯福总统的家族一起合作***作白银,获得了不下十亿美金的收益,如今张熹手里持有的现金,比起摩根家族和洛克菲勒家族也不遑多让。由于联合飞机及空运公司面临被拆分的命运,其创始人威廉.爱德华.波音极有可能出售其中某个公司的股份,张熹将斥资收购其中的一家公司,据说此举得到了罗斯福总统的鼎力支持!” 安毅有些惊讶:“联合飞机及空运公司?这不就是我们俗称的波音公司吗?难道反垄断反到这家美国最大的航空和制造公司上面了?” 周崇安点点头:“不错,就是这家公司,由于这家集飞机制造、航空运输、机场建设与运营于一身的航空巨无霸存在,严重阻碍了其他飞机公司的健康发展,不利于航空业整体进步和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所以被美国政府作为典型盯上了。 “实际上不单止波音公司,摩根财团和洛克菲勒财团也被政府勒令分拆,不过由于其影响实在太过广泛,为其服务的官员和议员也有很多,现在依然与政府处于一种对峙状态,不过民间反垄断的呼声越来越大,我想最终摩根家族和洛克菲勒家族扛不住,会同意的。” 安毅欣慰地说道:“看来当初与张熹和平分手是正确的,他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懂得怎么做才对自己有利,试想一下,要是现在他依旧作为我的一个雇员的身份存在,如何能够获得罗斯福总统的信任和赏识? “我估计现在罗斯福总统也把自己的利益与张熹捆绑在一起了,毕竟有许多事情,身为总统不好出面,有这么一个贴心的代理人,就可以在背后大展手脚了。比起其他财阀,张熹几乎没有什么过硬的背景,利于双方的平等合作,我想除了***作白银和收购分拆后的波音公司外,其他的机会罗斯福总统也不会放过,会继续交给张熹办理,毕竟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整个罗斯福家族都将在合作中受益。” 龚茜连连点头,周崇安和何京也很高兴,他们都知道张熹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他的实力越强大,对自己的集团越有利。 最后言归正传,安毅谈到了此后的白银***作策略上:“不同于其他人把白银当做一种投机手段,我们手里确实需要掌握一定的白银储量,以应对我们国内的银荒,因此我建议就算是美国国会通过了白银法案通,我们不要急于脱手,前段时间我研究过白银集团向美国政府和国会提交的提案,他们幻想的每盎司白银1.2929美元的价格肯定达不到,但八十美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因此除非我们手头周转不过来,否则还是以坚持持有为主。唉……” 说到这里,安毅长长地叹了口气,脸色变得阴郁起来。 龚茜有些不明白安毅为什么会不高兴,这么大笔钱在手,完全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何京也有些莫名其妙,只有周崇安隐约猜到了安毅的心事。沉默了好一会儿,周崇安鼓起勇气问道:“小毅,你是为咱们国家的经济和民生感到担忧吧?毕竟咱们是银本位国家,一旦白银价格大涨,必将导致银元的大幅度升值,同时由于国际和国内白银市场的价格不对称,必将导致银元的急速外流,从而造成钱荒,进而给经济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安毅点了点头。几乎从一开始插手白银市场,安毅心里就清楚白银价格的上扬将给自己国家带来的巨大的危害,但是他没有选择旁观,也没有想办法阻止,反而是积极地参与进去,并从中谋取暴利。 以前安毅总是用自己不可能扭转美国政府和国会的决定来说服自己,与其坐视别***力侵吞中国的财富,还不如自己浑水摸鱼,即便是将来中国的利益真的受到损害,也有一部分落回自己和安家军兜里,为将来的抗日大业服务。 但是,如今整个白银市场完全按照自己的设想涨跌,自己也从中赚取了足够多的好处,安毅才真正的感觉到惶恐与困惑:到底我做对了,还是成了趁机发国难财的小人? 这个问题让安毅非常纠结,并一再地在心中质询自己。 “小毅,你根本不需要想那么多的,你应该知道,这钱就算我们不赚,美国白银集团和犹太人集团、投机商也要赚的,还有英、法等国和小***会放弃这些赚钱的良机吗?如果我们不主动出击,这些钱只会便宜对我们虎视眈眈的列强,特别是小***,一旦从中尝到了甜头,更会加快侵略的步伐……你何必让自己不痛快呢?”醒悟过来的龚茜柔声劝慰道。 安毅伸手阻止了周崇安和何京,然后对龚茜说道:“茜姐,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并不是我突然变得优柔寡断了,而是就算是我们顺势而为,但我们赚取的依然还是民众的血汗钱,我们依然是在损害中国的国力,所以我这心里不是个滋味啊。” 龚茜正色道:“小毅,你还是没想明白,既然银价上涨是不可避免之事,那就意味着银根紧缩、经济萧条指日可期,要是国内没有大量的存银救急,中国经济整体瘫痪几乎是板上钉钉。可是,现在有了咱们的插足,咱们的手里就有了足够的本钱来干预这场危机,你想想看,美国政府购买力再大,也不可能把市面上所有的白银收购一空吧,其实就算是要把咱们现在手里握有的现银吃下去也会很困难,更不要说其他国家和财团囤积的白银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咱们可以进行货币改革……中央不是早就有以纸币代替银元的构想了吗?咱们川南干脆率先进行货币改革,发行的货币按照美元的比率与白银挂钩,与国际市场价格相当,这样就没有人吃力不讨好,试图从国内贩卖银元出国了!” “法币?货币改革?” 周崇安和何京对视一眼,均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何京笑了起来:“不错,不错,我估计货币改革很快就会成为现实,咱们应该赶在中央政府前面,推出自己的纸币!我预计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白银的外流必然成为现实,中央必将废止法币与白银的挂钩,而咱们反其道而行,也发行自己的纸币,不过纸币却可以从咱们银行里兑换等值的白银,这样从信用来看,咱们的货币还远在中央发行的货币之上,流通全国是必然的事情。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造钱更好的买卖吗?有了咱们的白银做担保,有了安家军的军力做保证,相信很快就会流通于大江南北,到时候就算是蒋委员长,也要掂量一下贸然向咱们动手的恶果!” 安毅有些迟疑:“这样不是加大咱们和中央的对立了吗?而且孔部长和宋子文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龚茜却从何京的话里听出了其他意思:“金城,你的意思是中央政府还要想办法削弱咱们?” 何京点了点头:“龚小姐想必也清楚,如今***红军连战连败,苏区的范围已经被压缩到很小的区域,被消灭是迟早的事情,一旦这个国民政府最大的隐患消除,接下来蒋委员长肯定是要削藩。他不是一向说攘外必先安内吗?现在小毅领衔的安家军和周边盟友已经成为第一大军阀团体,其影响和威胁远超桂军、粤军和晋绥军,蒋委员长肯定食不甘寐不香,届时就算是兵戎相向也有可能。 “我们多管齐下,把自己的影响深入到国民经济的各个层面,实力越是雄厚,委员长越不敢轻易开启战火,他也担心咱们安家军和盟友顺着长江而下,兵锋直指武汉和南京,要是北面阎锡山和南面的李宗仁、陈济棠再一起动手,江山易主也有可能,这样下来,留给咱们的和平时间就多多了,一旦拖到中日间开战,危机自然就解除了。” 安毅淡淡一笑,虽然不知道红军会不会走上长征路,但多一些准备总是好事,想了想干脆决定把蒋云山、董泽川、吴哲夫、吕啓见等人一并叫来,对今后的政策和方针展开研讨,让安家军在错综复杂的局势中,利于不败之地。 第一〇二九章 得失之间 第一〇二九章得失之间 解决诸多事宜,确定好未来一年发展方针的安毅,尽管手握巨资,心中却没有多少快乐可言,很多时候,他心里浮起这样的感觉:自己犹如一个身穿锦衣、腰缠万贯的富豪,却每日行走于满目凋零的世界和置身于遍地乞丐之中。 有再多的钱放在袋子里不动起来,仍然毫无意义,因此除了加大对科研机构和麾下大型企业投入之外,安毅有感于滇西之战恶劣的交通状况对兵力调动的严重影响,于是领着麾下一干将领和政府官员,以考察滇南前线、控制边境恶劣事态为由,对重点大规模扩建临沧经耿马至中缅边境重镇霍班的两百五十公里马帮路、连接法属安南的思茅至江城一百零八公里新修建公路,进行详细的实地勘察。 一众文武大员对安毅计划斥巨资并动用六万军民投入临沧至霍班公路的修建,意见不一,反而对再次扩建与加固思茅至江城公路、增加数座大桥的修建却没有什么意见。 由于今年以来,与法国人之间的贸易量成倍上涨,经滇越铁路运送过来的油料、铁锭、废旧钢铁、铜材和毛呢织物等物资源源不断,有利可图的法国殖民地政府和各大跨国企业,纷纷从法国国内拆迁来陈旧的冶炼设备,大肆建厂,利用殖民地丰富的人力资源,加快其掠夺步伐,仅仅用了半年时间,两座原有的冶炼厂产能成倍提高,四座新建成的冶炼厂相继投产,至今年四月底,每个月竟然能交付给安毅集团的滇南钢铁厂六千吨生铁和两千五百吨粗钢,加上每个月上万吨的废旧钢铁,供给竟然占到了川南各钢铁厂原料的十分之一强。 面对巨额的利润,法国安南殖民政府还不满足,询问正在紧张建设、尚未落成的滇南钢铁厂可否加入采购行列,为将来的生产囤积一些原料?除此之外,产自南洋的大量汽油、柴油和购自欧洲的全新设备,包括法国雷诺公司卖给安毅集团的全套重型机械生产设备,都经过安南北方第一大港海防运抵河内,再转滇越铁路和水路,运抵滇南。 获得巨大收益的法国殖民者有感于目前的运输能力无法满足迅速增加的贸易需要,同时通过红河和沱江运输又受到漫长枯水期和险要江段的限制,仅仅依靠滇越铁路每趟只能牵引最多七个车皮的小火车,完全无法承担繁重的贸易运输任务,于是在法国经贸特派小组出席的紧急会议结束之后,翻出了搁置已久的安南西北道路建设方案,主动与滇南专区政府和叙府行营进行沟通,希望沿着安南的沱江北岸,建造原本就修建了数段的公路,与滇南的边境重镇江城连接起来。 法国人建设这条起点河内、终点江城的公路非常简单,二百四十公里的道路十年前就已经修好了一百六十余公里,只需从安南的莱州开始向西修建数十公里新路,大型货车就能从海防港一直开到滇南江城,与滇南的新建公路网连成一体。 滇越商道的开通,大量进口油品、机器设备和原材料经过法属安南直接运抵滇南,西南数省的丝绸、棉纱、猪鬃、桐油、茶叶、羊毛、钨、锑、锡等物资通过这条便捷商道经安南出口,安毅和他的官员们笑得合不拢嘴。 首先,滇南政府自行设置的海关严格按照国家税率,征收进出口税,却不用将这笔数额越来越大的税金交给中央政府,完全可以用到滇南乃至云南整个地区的基础建设方面;其次,安毅集团因此而摆脱了蒋介石集团的掣肘与压制,摆脱了中央财政部、实业部等汉奸买办集团的控制和刁难,一举实现了经贸自主,将生存和发展的命运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因此,大力而快速发展滇南交通,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其中蕴含的战略意义目前尚未显现,绝大多数人也看不出来,但绝不会因为其战略意义的模糊而影响到滇南与法国殖民当局的密切合作。 获利丰厚的法国人根本就不会在意南京政府的态度,对安南数十年的占领第一次显现出如此巨大的经济效益,矿产丰富的安南北部和西北各省,怎么还能抑制住唯利是图的殖民者的疯狂掠夺? 而安毅集团迫切需要的就是加大战争储备和加速自身经济发展,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奠定一个坚实的大后方,迎接随时可能到来的中日大规模战争。在这样的前提下,南京政府和蒋介石根本无法对偏远之地的滇南指手画脚,何况到目前为止,老蒋忙着打内战,中央政府那些高高在上尸位素餐的大员们也看不上滇南这块蛮荒之地,庞大的国家正处在频繁的灾祸和战争中,无数的政治危机与遍及全国的经济衰退和贫困,仍然在折磨着绝大多数人的神经。 在如此混乱的处境下,谁有心思来管远在南疆的区区一个自治专区? 将领们对开建临沧至霍班公路意见不一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中英政府之间的谈判没有多少实质性的进展,在边界划定和战争赔偿这两个主要问题上态度强硬的英国政府,率先提出昆明谈判休会,只留下两国政府在南京的更高一级谈判代表继续会谈。 如此一来,让云南省政府和西南各部盟军难以接受,都明白英国人是企图通过压迫南京中央政府来对地方施加压力,战胜方到了这地步还要受到战败方的愚弄,这口气让云南军政要员和三军将士如何忍受? 四月底,云南军政委员会果断决定:一、彻底关闭中缅边境;二、将剩下的六千二百七十五名缅军战俘押到滇西修筑公路,另外五百三十七名英军俘虏押送内地叙府,由参加滇西战役的重要组成部分安家军看守;三、驱逐所有英国驻云南各地领事馆官员。 云南军政府的强硬反击,让英国人大为光火,再次发出战争的叫嚣,西南联盟推出已经成为民族英雄的年轻将领詹焕琪,代表西南四省数千万军民高调回应:有本事你就来,来多少歼灭多少! 结果是英国人想打没力气打,又不愿损及大英帝国的面子认错赔偿,美国的积极斡旋也没有让各自坚持的双方出现多少改观。 五月二日,五百零三名英军俘虏被押送到叙府,随即连同原来的三十四人一起被转移到叙府江北的封闭军马场关押,安家军宪兵司令部调集一个营的宪兵承担看守与管理任务。 从此以后,优越感极佳的英国俘虏们别说参加足球赛了,就连一日两餐都必须通过劳动换取,已经成倍扩大的军马场需要开挖排水沟、种植新的高营养草种、俘虏的营房需要自己搭建等等,干完这些必要的工作之后,恐怕一年就得过去了。 倒是被俘官兵们的家属已经从英国各地远渡重洋而来,每一个前来探望自己亲人的战俘家属,都受到叙府教会和叙府行营对外联络部门的官员们热情接待,除了初次到来能与自己的亲人待上一天之外,再想探望自己的亲人只能等待每月两次的探视时间,而且还需排队轮着来。 对家属们的接待可以热情,对家属们在叙府的生活可以关心,家境贫困的家属们甚至可以通过自己的劳动换取报酬,但是军队严格的规定没有丝毫情面可讲。 安家军所表现出来的人道主义精神和严格的军纪,让欧美传教士和英国人感慨万千,上千名俘虏家属没有一个人吵闹,也不敢再以大英帝国臣民的姿态,要求当地政府和军队做出超出规定之外的优待,用句不客气的话说,战俘们都是野蛮侵略中国、屠杀中国军民的罪人,能有今天这样的待遇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所以所有的压力,很快便转到英国驻华使领馆和英国政府身上。 难办的是,叙府不允许任何一个国家设置使领馆和政府派驻机构,本来英国人有个半官方的经贸联络处,但是在中英交恶前期已经撤走,位于金融与商业中心花园街的那栋别墅被叙府行营以高出当初购买额一倍的价格收回,如今再想买,花三倍价格都买不到,迫切需要与英国使领馆官员交涉的家属们,只能坐船或乘长途汽车前往重庆。 中央谈判仅剩双方最高代表在南京举行,关闭的中缅边境因为有了日渐繁荣的安南商道,对整个云南的影响微乎其微,在昆明谈判休会的漫长三个月中,安毅主动与云南省政府就进出口税收召开会议,慷慨地将百分之五十的关税权利分给云南省,只需云南省财政厅在两个海关口岸派遣数名督察员即可。 安毅此举令云南上下十分感激,从玉溪到滇南最北县城元江的沿途各地各族民众,在安家军的感召下,自发地组织起来,在云南省政府建设厅官员和百余名工程师的指挥下,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筑路运动,从安宁、玉溪到元江,沿途七个县一百余个乡镇的七万民众自带粮食炊具,投身其中,全力修建和扩建昆明至元江的标准公路,工程进度以惊人的速度紧张进行。 对此,深受感动的安毅和安家军军政官员们再次做出重要决定,以半年内分步投入的方式拿出五百万元,为昆明至元江公路沿线的七个县城和十一个大镇建立医院和学校,叙府医学院在暑期招生中向云南省考生倾斜,扩招六百名云南籍新生进入全国有名的最高医科学府学习,并负担所有学生在校期间的全部费用。 此举经过众多的新闻报道,立刻轰动全国。中央政府考试院长吴稚晖、党国元老于右任等人迅速组成考察团,开始对叙府和云南进行为期一个月的专题调研,安毅以及安家军的声誉因此而急剧高涨。 然而,就在安毅致力于西南建设的时候,共产党红军却开始了艰辛万苦的蹉跎岁月,激烈的内战似乎到了最后关头,各种激战的消息和谣言一同盛行,让全中国民众触目惊心,惶惶不安。 第一〇三〇章 西边日出东边雨 第一〇三〇章西边日出东边雨 八月二日,本年度庐山军官训练团第二期开始的当天,在艰苦卓绝环境下坚持抵抗的萧克红六军团,与三面围剿之中央军西路军展开激战,红六军团于次日凌晨全线溃败,残部在军团长萧克、政委任弼时、军长王震的指挥下撤离老根据地赣西,迂回突围,撤向西南方赣湘边境。 至此,赣西和湘东一线红军根据地,几乎丧失殆尽。 与此同时,剿总东路军十余个师在蒋鼎文的指挥下,发起全线总攻,东进福建的红军主力在闽清一线寡不敌众,损失惨重,彭德怀军团不得不放弃闽清向西急退。 闽清失守,南面长庆、北面水口的两翼红军战线顿时瓦解,***各级政府欣喜若狂,郑重地向全国宣布:闽江两岸红军被完全肃清。 八月四日至七日,剿总北路军在顾祝同、陈诚的指挥下,汤恩伯纵队第八十八师孙元良、樊崧甫纵队第六十七师傅仲芳、第十一师黄维,击破红军主力第三、第五军团,占领贯桥、中司、驿前三大战略要地,红军伤亡三千余人,大多数为经年来转战千里的老兵,重创之下几乎无力再战,被迫向赣闽边境的根据地中心地带撤退。 薛岳指挥的南路军六个师稳扎稳打,完全堵住了赣粤边境一线的红军攻势,随即转守为攻,步步向北紧逼。 至此,红军的战略空间急剧缩小,在厚重的包围圈下四面受敌,岌岌可危。 春夏以来,鲁豫苏皖和两湖地区数月间滴雨不下,赤地千里,数十年不遇的特大干旱再次肆虐中华大地,鱼米之乡湖南也如同火炉一般炽热,千里稻田干涸龟裂,无数河流小溪干枯断流,春种的庄稼成了一望无际的枯萎干草,就连数年来不断投入巨资兴修小水库和灌溉沟渠的湘西移民安置新区,也有三分之一人口严重受灾。 自七月中旬开始,湘西绥靖公署以及湘西军队的所有车辆尽数出动,频繁往来于湘西与川南之间。 由于川黔滇铁路仍然在紧张地修建当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铁路桥和隧道尚未贯通,从安南和上寮地区大量购进的二十余万吨稻米,只能通过滇越铁路和两条连接两国的大河运进滇南和昆明,再转汽车运抵黔西的军事储备仓库,根据两湖灾情,分别由公路和长江水运送到湘西和鄂西。 湖南省主席何健在手足无措的情况下,竟然登上南岳衡山,叩拜苍天,焚书祷告虔诚求雨,遗憾的是不管仪式多么隆重,跪拜多么虔诚,火辣辣的贼老天在此后两个月时间里半滴甘露都不曾赐予。 令人惊讶的是,整个大西南和两广地区风调雨顺,获得了历史上少有的粮食作物大丰收,其中叙府行营管辖的二十余个市县,出现了夏收粮食较上年增产百分之二十五的喜人局面,多少能缓解两湖地区灾情,稳定了政局和民心,但是相对于全国大面积的受灾地区来说,无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身为中央执委候补委员、监察委员、军委委员的安毅,于八月七日再次被中央政府和蒋介石的接连三份急电召到庐山,参加汪精卫和孔祥熙主持的赈灾紧急会议。 就在安毅离开叙府的当天,成功实施“围魏救赵”之策接应贺龙部杀出重围的川湘鄂地区之红军各部,在黄汉的统一指挥下,悄然集结一万八千兵力,三个昼夜急行军两百八十余公里崎岖山道,对川军和中央军入川进剿部队的军用物资集散地忠县,展开坚决而又猛烈的突然袭击。 仅用四个小时,即歼灭川军留守部队和中央军后勤部队三千余人,在周边地区军队增援之前,抢走了大批粮食、药品、被服、马匹和枪支弹药,迅速遁入川鄂湘腹地的崇山峻岭,临走前还放了一把火,将搬不动的堆积如山的各种物资付之一炬,忠县码头和中转兵站燃起的冲天大火,足足燃烧了一昼夜仍未熄灭。 消息传出,举国为之震动,蒋介石勃然大怒,第一次毫无不留情地致电呵斥刘湘,剿总司令部迅速下达命令,对留守忠县兵站和物资仓库的中央军十余名侥幸逃得一命的校尉军官,全部处以极刑。 盛怒之下的刘湘,亲自下达了枪毙忠县县长和保安团长的命令,但是巨大的损失已经发生,加上受到全国性的旱灾影响,川军储存的军粮和弹药已经无法满足一个月的作战需要。黄汉的这一把火,对正在与川军进剿部队连日苦战的川陕红军无疑是巨大帮助,严重阻碍了川军的进攻步伐,使得苦苦支撑的川陕红军,获得了宝贵的喘息和调整时间。 安毅赶到庐山上的委员长办公室外厅时,正遇到蒋介石大发脾气,蒋介石痛骂刘湘和何成浚略有寸功便洋洋自得,好大喜功骄傲自满,连连报捷从不报忧,军纪涣散领兵无方,才使得黄汉红军和贺龙部残余有机可趁,进而造成如此巨大的灾难。 葛敬恩等众将看到安毅到来,如释重负,连忙拉着安毅,请他入内安慰委座。 安毅环视一眼随口拒绝,说我刚到什么事情都还不知道,你们天天在校长身边比我亲近多了,你们都不能让校长消气我又有什么办法? 正说着,躲在隔壁侍从室的孔祥熙匆匆到来,分开众将,拉住安毅就往里走,进入侍从室立刻吩咐秘书关起门来,看见安毅没事似的走到墙边泡茶,气得上前一把夺过茶杯扔给秘书,把安毅拉到沙发上,坐下恼火地问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安毅无奈一笑:“干爹,你老人家总得给我先喝杯茶吧?从叙府飞到庐山机场立刻就坐汽车上山来了,你怎么也得让我先喘口气……” “嗨!” 孔祥熙示意秘书快点儿把茶送上,接过来塞进安毅手里:“喝吧!我看你是成心要气死我,是不是?告诉我,川湘鄂地区的黄汉红军进攻忠县的事,之前你就没有发现一点儿征兆?” 安毅喝下半杯茶,咂咂嘴:“干爹,你这是怎么了?别人说这句话还情有可原,你也这么说就冤枉我了。你想想看,贺龙部脱困之后,只在鄂西大山里和何成浚的两个进剿师兜圈子,黄汉部早就被我们和湘西四十四军打得损兵折将猖狂北逃,早已不在我们的防区之内了,我们怎么能掌握他们的行踪? “其次,年初湖南省主席何健将军与武汉行营主任何成浚将军商议之后,抽出三个主力师***湘北,原本是借剿匪之名,伺机吞并湘西张弘栾将军的地盘。张弘栾将军从大局出发,又受到校长两次接见和劝慰,于三月份主动撤离湘北数县,把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拱手让给了何健的剿匪部队进驻,由自告奋勇的何健遂配合何成浚部清剿鄂西和湘北残匪。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能越过防区一步,何健和何成浚将军也从不把军情通报转给我和张弘栾将军,我们怎么会知道黄汉部和贺龙部的动向?” “我就说嘛!我就说嘛!要不是何健利欲熏心贪心不足,三番五次走政学系几个人的后门,只要抓住机会就向委座进谗言,一味压制湘西军队和你们安家军,怎么会弄成如今这个局面?要是你们安家军和湘西的四十四军精锐一直在严密防备和监控,怎么会让***有机可趁?这帮误党误国的庸才……委座也是的,因小失大,悔不当初啊!” 孔祥熙频频跺脚,愤愤不已。 安毅心中冷笑,干脆再加上一把劲:“干爹,你也看到了,春夏以来全国半数地区久旱无雨,而且都是生产粮食的农业大省遭灾,如今已经赤地千里遍野流民,南下江南的各条道路上饿殍遍地,尸体掩埋不及又再导致疾病流行,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从五月份开始,我就为了赈灾粮食屡屡往返于川南至滇南之间,与法国殖民当局签订了一个个紧急购粮协议,数月来川南、滇北和黔西各级政府不断呼吁和动员,上千万善良的民众从自己嘴里挤出的一口口粮食,全都集中于昭通、叙永和叙府等中转仓库,源源不断运到两湖赈济灾民。 “之前何成浚和何健两位将军从不主动与我联系,上个月初他们双双飞抵叙府,百般诉苦好话说尽,目的就是要粮食。我什么话也没说就答应下来,至今已累计向湖南、湖北政府的赈灾委员会运去八万吨粮食。湘西四十四军和所有保安部队全都投入全民抗旱之中,全国各地政府和上百客商等在叙府电机厂门口,生产的各种抽水机和水泵一下线就被抢走,如此等等事无巨细我都得看一眼,怎么可能有精力去管刘湘和何成浚部双重管理的川东地区?我就是想管人家也不让我管啊!” 孔祥熙频频点头:“果然如此,这次要不是你,两湖必乱,夫人数次在委座面前说,没有你安毅的无私贡献,就没有稳定发展的西南,就没有大灾后井然有序的两湖地区,你安毅的功绩比谁都大。 “汪院长数次在紧急会议上呼吁召你回南京,主持赈灾大局,子文也说这个时候只有你安毅能够稳定民心,别的不说,只要你安毅站出来登高一呼,千万灾民心中就有了希望,混乱的秩序也会逐渐安稳下来。可是一周来中央和军委连续数次致电给你,你不是在湘西农村就是在滇南专区,让委员长急得不行,恐怕还生出了不少误会。他对刘湘和何成浚发脾气,不单纯是忠县的大败和巨大损失,沉重的旱灾压力也是个重要原因啊!这个时候,也只有你能够安慰安慰他。 “快快去吧,让委座气消了马上开会,汪院长和其他四个院长还在楼下的休息室里生闷气呢。” 安毅缓缓站起来,长出口气微微点头,走到门边的镜子前整理一下仪表,对拉开门的秘书点点头,径直走向蒋介石的办公室。 第一〇三一章 前路茫茫 第一〇三一章前路茫茫 延续两个小时的中雨在黄昏时分停下,天边洒下的一抹残红,将云石山上的古庙照映得说不出的凝重与苍凉。 古庙侧门石台上站着一位身材高大、颧骨突兀的长发中年人,他缓缓吸着香烟,凝望不足千米高的云石山下嶙峋奇石和葱郁林木,因消瘦而显得幽深的双眼里满是沉甸甸的忧虑。一阵清风袭来,他身上的发白灰布军装迎风摇摆,将他高挑的身躯勾勒得更为瘦弱。 已经没有了配枪的警卫员轻轻走到中年人的身后:“主席,红一军团政治部副主任李霄龙同志来看望你,在侧门外,见还是不见?” 主席指尖香烟长长的烟灰因微微的诧异而断裂洒落,他慢慢转过身,看了一眼被红墙一角遮挡住的侧门: “他不是在前线指挥作战吗?怎么有空来见我?” “李副主任脑袋上缠着纱布,吊着右臂还上了夹板,看样子受伤不轻,气色很不好。我看到他是一个战士扶着上山的,像是他的警卫员,进了山门到了庙下的高坎他让那名战士留在那儿,提着个大包袱自己上来敲门了。他说到了叶坪,才知道中央政府机关迁到了云石山古庙,还说……还说军委和总部正在开会,一路上他看不到熟人问路,问了山下保卫局执勤的干事,才知道主席住在山上……” 警卫员难过地说出一大段,心里为主席感到难过。倍受排挤的主席不但在两年多前失去了红军的指挥权,不久又因为成立了人民委员会,连最后的苏维埃主席的权力也都没了,两年来主席所提出的任何意见均没有被采纳,唯独在春夏之交主动提出每天减少自己的二两米供应以支援前线将士的意见被采纳了,平日里不是独自到田间地头搞调研,就是待在家里孤零零看书写字,主席对此曾经自嘲地说过:不但一个人也不上门,连一个鬼也不上门。我的任务是吃饭、睡觉和拉屎,还好,我的脑袋没有被砍掉。 如今竟然有人到访,而且是备受重视的红一军团的政治部副主任李霄龙,多少让主席和警卫员感到意外和不解。 肚子已经隆起的贺子珍听到对话连忙出来,轻轻挽着主席的手臂说正准备吃晚饭,没什么好东西,把客人请进来一起吃吧。 主席微微一笑点头答应,走向侧门,迎上静候在门口的李霄龙,伸出粗糙的大手,露出个灿烂的笑脸:“小李,受伤了?” 李霄龙左手提着个粗布大包袱,右手吊在胸前,望着主席伸来的手,尴尬一笑:“七月九日广昌大战中,被罗卓英的迫击炮给轰的,醒来之后才发现到了后方医院。” 主席轻轻扶着李霄龙的肩膀,和气地请他进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起吃饭,边吃边谈,我这儿还有一大碗酸菜,哈哈!” 进门后李霄龙客气地向贺子珍问好,望了一眼贺子珍因营养不良而浮肿的手臂和脸庞,轻轻叹了口气,把包袱放到桌面上,单手麻利地打开,拿出一个硬纸盒子: “这是川湘边界过来的一个联络员专门委托我们政治部送给主席的药品,是湘西制药厂生产的特效消炎药和治疗痢疾和打摆子的好药。这个木匣子可是个好东西……” “收音机?我的天呐!这么奢侈……还是‘江南牌’的呢,那个联络员是怎么通过苏区周围国民党军队严密的封锁线的?” 主席指着崭新的收音机,一时间惊讶莫名。 李霄龙笑道:“川湘鄂边区的联络员这会儿早离开老南昌了,来的是我们自己的联络员,原本就是我们一师的团级参谋,接替李恒负责交通站之后,一直隐蔽在老南昌鸿发货栈,也是我当年亲自带出来的,当然有办法送进来,他到了军团政治部意外碰到我很高兴,就托我把这些东西带来了,还转达了川湘鄂边区联络员临回去前对主席的问候。 “主席,你猜猜看,湘西地区的联络员是谁派来的?” “不会是贺胡子吧?他刚在川东忠县做了一回梁山好汉,估计发大财了。你坐下啊,小李,坐下慢慢说,见到你太高兴了,上次一别,快两年了吧?”主席风趣地笑道。 李霄龙心里叹息一声,点点头坐下,接着说道:“主席猜错了,不是贺军长,而是一年多来迅速壮大的没打过一次败仗的黄汉。” “黄汉?就是彭德怀原来手下的那个猛将?”主席的目光离开收音机,炯炯有神地盯着李霄龙。 “没错,是他,他这次专门派出联络员,走了近两千公里路,辗转二十多天才找到老南昌交通站,差点儿还因为误会被我们的情报员除掉。他委托我们的交通站上呈了川湘鄂边区独立师的工作总结,还有一份厚厚的有七十六名党员分别书写的申诉报告,这七十六名党员都是在肃反运动中从各军团逃离或者被开除的可疑党员,他们在黄汉这个师长的带领下,从无到有,开创了自己的根据地。 “申诉报告原本一式两份,其中一份指明是交给主席并向主席申诉的,政治部呈送给周书记之后,博古同志认为属于军委管辖,就扣住了,我只能把他私人委托转交的药品送来……这盒最重的是电池,有十二节,节约使用估计能听一个月。”李霄龙清点完东西,示意主席过目。 主席打开药品看看,不住点头说真是好东西,拿出两小瓶治疗痢疾和消炎的药片交给身边的贺子珍之后,重新把盒子盖上,电池盒子碰都没碰,爱护地抚摸光洁的收音机壳子,啧啧称叹: “我记得这种收音机,是你曾经待过的模范营那个营长安毅旗下的工厂生产的,一出来就风靡全国啊!我们中央政府办公室里有一台,还是三一年生产的那种老式的,比这个要大两倍,而且没有这个精致漂亮,真想听听啊!我都三个月看不到报纸了。” 李霄龙心中极为难过,站起来用左手打开收音机后盖,飞快地从电池盒里取出三节电池塞进去,合上盖子拧开前面的螺旋开关,一阵嘈杂的电流声过后很快便找到频道,正好播出时下国共军队中最流行歌曲的《驼铃》的后半段: “山叠嶂,水纵横,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当心夜半北风寒,一路多保重……” 又一阵动听的纯音乐前奏过后,川南电台那个悦耳的女播音员的声音再次传来: “川南人民广播电台新闻台,下面是晚七点新闻报道时间,首先播报今日的新闻提要:中央政府赈灾委员会在庐山召开紧急赈灾会议,中央监察委员、中央执委候补委员安毅将军正式宣布接受中央政府任命,即日起担任全国赈灾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并在会上发表了五点赈灾建议;本台记者实地采访,武汉行营主任何成浚将军亲临川东忠县视察,决心在两个月之内剿灭川湘鄂共产党赤军黄汉部、贺龙部;本台川陕剿匪前线消息,川军剿总司令部第六路军汪铸龙将军所部在四川万源青龙关,与川陕赤军张国焘、徐向前、何畏部激战两日,不幸落败;本台云南记者消息:滇军保安司令詹焕琪将军,再次向欧美各国记者陈述战俘管制条例;中央社江西前线消息,空军十二架战机再次对共产党主力部队总部所在地瑞金展开轰炸……下面请听详细报道……” 不大的堂屋里点上了一盏昏暗的油灯,贺子珍用针挑了挑灯芯,坐在主席下手,与主席、李霄龙和警卫员静静地倾听新闻广播,直到半个小时的新闻报道结束,传来旋律优美的广告音乐,大家才长长地喘了口气,回过神来。 “小李,节约用电,关上收音机吧,先吃饭,肚子要紧……小鬼,你先出去吧,招呼李副主任的警卫员和你到隔壁对付一餐。” 主席笑着吩咐,警卫员应了一声,站起来目光留恋地在收音机上滑过,依依不舍地离去。 李霄龙关上收音机,接过贺子珍递来的筷子,看了一眼已经凉了的一大碗炒酸菜,一碟干炒辣椒和一碗水煮青菜,再看了看主席手中粗糙的大碗里小半碗陈米饭,暗自叹息一声,低头三下两下扒完碗里的饭,谢绝贺子珍给自己夹菜添饭,放下筷子,望着慢条斯理吃饭的主席。 主席微微一笑,放下饭碗,夹起一截辣椒放进嘴里,边吃边问道:“前线估计都吃不上一顿酸菜了,你怎么不多吃点儿?” “主席,你再这样下去,身体扛不住的,这些菜盐味都没有多少,更没有一点儿油腥,看看子珍同志,都浮肿成什么样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回去我就向上面反映。”李霄龙难过地说道。 主席哈哈一笑:“我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多少人连我这样的水平都达不到,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再者说了,如今各县各乡的壮劳力全都上了前线,千家万户只剩下老弱妇孺,难啊!本来我一直极力反对所谓扩军一百万,还有那个教条主义的‘堡垒对堡垒’、‘御敌于国门之外’等等错误的军事思想,可是没人听我的,现在证明这么瞎干是行不通的。 “所谓的扩军百万,不但严重影响了农业生产,而且还两倍三倍地增加了军需后勤供应的负担,对军事作战毫无帮助。从未经过军事训练的青壮拉上前线去,你让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怎么打仗?不是瞎胡闹吗?我们红军创立以来,什么时候这么不计后果地蛮干过?糊涂啊!” 贺子珍担忧地拍了拍激动的丈夫,然后站起来快步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四处看了一下,回过头小声说道:“小声点儿,叫得再大声也没谁听你的,还落得个指责中央、消极革命的骂名……” 李霄龙长叹一声:“我现在也糊涂了,对比一下坚持运动战和游击战的川湘鄂边区黄汉部,我发现从第四次反围剿开始,咱们各路红军的指导思想就有问题,如今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反观黄汉部,由于坚持了我们红军以前的军事指导思想,不但打得国民党军队顾此失彼,还有效支援了贺军长他们成功突出重围,一年多时间里迅速发展壮大,成为革命阵营中不可忽视的强大军事力量。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我们的中央在查出当年对黄汉同志的审讯中出现严重错误的情况下,仍然不肯为黄汉同志恢复名誉和党籍,而是千方百计地掩埋错误,这么做不是我们党的作风啊!主席,说真的,我现在感到非常失望,打仗没什么,死人也不怕,这么多年都是一仗一仗打过来的,身边的战友也几乎换了一茬……可是,从来没打过这么窝囊、毫无希望的仗,错误路线害人不浅啊!” 主席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站起来,把手盖在李霄龙微微颤抖的手背上:“小李,你的心思我明白,不过,绝对不要悲观失望,更不能对我们的党失去信心,我坚信,经过沉痛的教训之后,我们的党,我们的同志终归有一天会走到正确道路上来的,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迎来光明,总有一天我们会赢得胜利!” 李霄龙站起来,重重点了点头:“明白!主席,我失态了。时间不早了,我还得赶回沙洲坝,明早有个重要会议召开,现在我前线去不了,在后方怎么也要多做些工作。” “很好!小李啊,把收音机和这些药品带回去吧,我留下两瓶药就够了,同志们更需要这些东西。再一个,你看看,如果有机会,你把黄汉同志的资料整理一份,我想好好看看他们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可是这些东西是……” “拿回去吧,现在形势危急,你们这些做决策的,更需要掌握敌人的一举一动,哪怕一个小小的错误,都是革命巨大的损失!” “主席……” 第一〇三二章 谁是我们的敌人 第一〇三二章谁是我们的敌人 安毅在庐山的数日里,通过发表公告和广播讲话安抚民众,倡议全国各界对灾区进行募捐,自掏腰包,紧急从南洋购进十万吨稻米和两千吨鱼干等物资,并在受灾各省军政长官会议上提出一项重大建议: 各省驻军立即开仓赈济灾民,各省各级政府立即着手组织灾民,修建水利灌溉工程,通过“以工代赈”政策的实施,将无法从事生产的大量灾民组织起来,根据各省道路建设计划,提前开始道路修建。 安毅的意见获得了蒋介石、林森、吴稚晖、蔡元培等党国元老的大力支持,汪精卫观望再三,中途休会时亲自找到安毅,得知安毅负责为中央紧急贷款五千万用于该计划之后,欣喜若狂,立即对安毅极力赞扬,在随后进行的会议中却点名批评了态度消极的山东省主席韩复渠,全场气氛为之一震。 安毅的老长官、鲁豫皖绥靖公署主任刘峙的态度更为积极,原本担心动用军队储备粮会让军队也卷入灾荒之中,经蒋介石两句话点化犹如醍醐灌顶,主动站起来表示坚决支持中央的决定,支持安次长的远见卓识。安毅的倡议,非常顺利地获得通过并形成决议,由中央司法院、监察院组织相关督查小组,深入灾区,对这一重要决议的执行和赈灾事宜实行全程监督。 蒋介石对刘峙说的两句话是:你见过安毅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不要担心你仓库里的那点儿粮食,南洋的轮船过来能用几天? 巨大的赈灾压力解除,蒋介石送走了包括五院院长在内的百余军政大员,晚饭后兴致勃勃地通知安毅前来与自己散步。 正在向各相关部门发布赈灾电令的安毅,把手里的工作交给刘卿等人负责,很快赶到美庐,看到蒋介石和宋美龄漫步在别墅前的草坪上,来不及与侍从室的师兄们打招呼,快步过去向宋美龄问好。 “安毅,你和云儿给刚出生的小家伙取什么名字?”宋美龄乐滋滋地问道。 安毅闻言无比挂念自己刚出生半个月的儿子,儿子出生第三天他就奉命赶来庐山,尽管每天都会去个问候电报,但心里仍然为不能多陪陪妻儿和冯家赶到叙府的几十口老小而满怀愧疚: “回师母,儿子刚生下来第三天,学生就来到这里,一直没时间考虑这个问题,想必云儿和老爷子一家正在叙府商议这事呢,特别是老爷子,听说生了个男孩就急巴巴地包了四架飞机,带上一家老小几十口赶去看他的重孙。” 宋美龄听了会心一笑,蒋介石脸上也露出和蔼的笑容。宋美龄道:“我和你的校长已经准备好了礼物,等过几天我就到叙府去看看我的干女儿,顺便看看我的小外孙,哈哈!” “师母事务繁多,刚在上海接见欧美各国使节,回到庐山没几天,又要跑一趟叙府,实在太过劳累了,学生以为,校长身边更需要您。再一个,学生的几个儿子出生以后,都没有摆满月酒,不愿意弄出太大动静来,引人诟病不说,还会给亲朋好友增添麻烦。”安毅如实说出心中所想。 “你摆不摆酒都没关系,不过我是一定要去看看的……你不声张是对的,清廉俭朴低调做人是美德,但是你们男人根本就不懂我们女人的心思,算了,不和你说了,这事儿和你也说不到一块儿,你陪着校长走走吧,我忙去了。” 宋美龄不悦地望了安毅一眼,松开搀扶着蒋介石的手,低声告辞。 “和我走走吧,别看了,你师母没生你的气,女人的事情我们少掺乎,随她们去吧。”蒋介石抬起步子,信步而行。 安毅舒了口气,大步跟上。他不担心蒋介石对自己有看法,却很在意宋美龄是否生气,不知道为什么,安毅自从见到宋美龄那一天起,就有一种可亲可信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宋美龄在仕途上对安毅极为关照,多次为安毅在蒋介石面前进言说情,安毅也一直把宋美龄看成是自己的长辈和姐姐式的亲近人物,只是安毅把这种感觉深埋心底,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将来也不愿意告诉任何一个人。 蒋介石走出几步,遥望山下美景,低声说道:“你师母这一个多月来,为赈灾上下奔波忙碌,不少操心,她不停地通过私人关系,通过各国使臣的夫人以及好友们,向欧美各国提出贷款援助,结果跑了一个月都没有结果,反而是与我们谈判闹得很僵的英国大使嘉德甘帮忙,通过汇丰银行贷给我们一百万英镑,而且是一年期的,情义虽重,可面对如此旱灾犹如杯水车薪啊!这次要不是你再次勇挑重任,从美国和南洋拆借五千万巨资用于赈灾和恢复生产,把原本只能流于空谈的‘以工代赈’一举实现,一步就稳定了流民、稳定了民心,我们真不知道如何处置才是。” “这是学生的职责,不敢一日或忘。”安毅谦虚地回答。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两湖灾区耗去你不少家产吧?” 安毅苦笑道:“湖南还好一点儿,湘西张弘栾将军倾囊而出,黔西石珍将军鼎力相助,帮了湖南大忙,现在流民也大多集中到了湘西一带……湖南省主席何健除了敬奉鬼神求雨外,就是四处游走,发表些共度难关的讲话,粮食和钱财方面却是一毛不拔,任凭嗷嗷待哺的灾民流离失所,只知道等着中央派发救济。 “湖北方面,何成浚将军以剿匪为由,表示无力应付灾荒,一天一份电报向学生求援,学生只能把粮食源源不断用船运去,然后再说其他的……好在现在他不再提起收回宜昌南岸的军营、码头和机场的馊主意,否则学生真要跟他急了,这一次要不是学生下辖的宜昌兵站率先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路程光将军早早赶赴宜昌,召集周边各县代表开会共度难关,遍地灾民的鄂西恐怕早已经闹腾起来了。” 蒋介石欣慰地点点头,随即非常担忧地说道:“你的高风亮节,军政各界乃至全国军民都是有目共睹的,相信通过这一次成功的赈灾,谁也不敢再对你说三道四,几年来我国灾害连连,要不是你及时伸出援手,我本人以及中央各部领导人,不知道要遭受多少骂名才是,大家心里都很感激你。 “不过,你的政治觉悟还要加强,不要总盯着外敌,对内部的敌人也要果断坚决才是,目前剿匪大业进展顺利,但也到了极其关键之时,日寇却趁我无力北顾,频频在长城一线囤积兵力,在山海关和唐山地区举行充满挑衅意味的军事演习。 “本在去年长城抗战中积累名望和资本的宋哲元,却因为官当得越来越大,胆子却变得越来越小了,什么头疼的事情他都扔给何敬之和膺白先生(黄郛)应付,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利和地位,左右摇摆,唯唯诺诺,我很是担心啊!要不是有胡家林的十七军四个主力师驻扎冀中冀南一线,针锋相对地举行各种军事演习,对华北军心民心鼓舞很大,日寇恐怕早已经无所顾忌得寸进尺了。” 安毅深以为然,想起东北的中东铁路近况,便向蒋介石进言请教:“校长,俄国与日本历来是尔虞我诈,狼狈为奸,自苏俄上台之后,曾经向全世界通告放弃一切殖民权利,其中包括慷慨承诺,把沙俄时期掠夺中国人民的财富建立起来的中东铁路,完整地、无偿地、及时地交还给中国政府,可是,到执行的时候他们却又是一套,不但不还给我们,而且还为这条铁路的使用权,和当时的东北军狠狠地打了一仗,悍然入侵我国领土,至今仍未撤出部分占领地区。 “去年开始,俄日展开密切外交,签订系列秘密协议,其中包括把中东铁路以六万万日元卖给日本,可是日本人如今仗着实力大增不干了,屡屡通过伪满傀儡政府挑起事端,让苏俄政府不胜其烦,一次次把价格降下来,到了两万万日元,日本人仍然不满足,俄国人恼怒之下突然向我们示好了。学生想请教校长,如何界定中俄关系才好?” 蒋介石缓缓停下脚步,静静望着安毅的眼睛,低声问道:“说吧,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在外交方面你是有天赋的,回头看看几年来的历程,很多危机和国际冲突都不幸被你言中,说实话我非常惊讶。 “针对目前出现反复的俄日关系,我也在密切注意,俄国人肯定已经恼羞成怒了,不然不会突然加紧与我们改善关系,中央执委会为此进行过小范围的讨论,但是意见不一,我也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安毅不再谦虚:“校长,学生以为应顺势而为,既然俄国人想通过密切与我们的关系和合作,对日本施压,我们何不相互利用?杨杰将军率领的军事代表团对俄国的访问是成功的,日本政府肯定正在密切关注,忧心忡忡。但是日本人太过横蛮,太过相信他们的力量和对东北的控制,继续对苏俄展开极不友好的示威与排挤。 “这几天,长期居住在东北的大量俄国侨民纷纷举家返回俄国,俄国政府为此两次警告日本政府和关东军,要求不能迫害俄国侨民,抢夺侨民的财产和实业。根据学生管辖的第四厅上海站从流落上海的俄侨申诉情况汇报,发现东北伪满政府在日本人的挑唆和指导下,打着铲除共产党势力和秘密组织的旗号,正在有计划、有步骤地展开反俄排俄行动。 “学生综合分析了一下,感觉此次俄国人的内心震怒是真实的,而且是无法抑制的,所以,学生建议,在除了政治意识形态之外的各领域,再次与俄国展开广泛的合作,更为主要的是,可以借此机会,把俄国人在背后支持的新疆盛世才部牢牢控制住,绝不能让新疆再闹出什么要求独立的事情,学生很担心新疆失控啊!” 蒋介石心如电转,思考了很久,重重点头:“你的意见非常好!我们如今内外交困,到处都是敌人而没有一个朋友,这一次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同时也通过与俄国人的合作,刺激一下袖手旁观的欧美列强,做得好,就是多赢的格局……走!跟我到书房去,我们好好谈一谈,特别是俄国人多次要求获得的十几项战略物资,我突然发现大半控制在你手上了。” 安毅愣住了,转念一想随即嘿嘿一笑,愉快地跟随蒋介石走向别墅。 第一〇三三章 握紧你的枪 第一〇三三章握紧你的枪 自八月十四日伪满政府逮捕中东铁路东段俄国员工十九人之后,日本政府和关东军对俄国政府的交涉警告置若罔闻,于八月二十三日再次强行逮捕九名俄国管理人员和技术员工,忍无可忍的俄国政府终于发表公开宣言,宣布绝对不承认伪满政府的合法性,并停止与日本政府之间的各级谈判,同时呼吁侨民撤回国内。 俄国政府发表公告的当晚十点半,三名日军尉官酒后摸进哈尔滨香坊大街古香胡同俄侨首饰店,将已经收拾行囊、计划于次日回国的俄籍店主野蛮杀害,强奸并杀害了店主的新婚妻子,把所有现金和珠宝首饰搜掠一空,出门时恰好碰到被挣扎和吵闹声惊醒出门探视的俄国邻居,三名丧心病狂的日军尉官拔出佩刀,将来不及躲避的邻居砍翻在地,凄厉的哀号声震惊了整条大街,等待众多俄国侨民冲出住宅赶来营救时,三名日军尉官早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无踪无影。 这一野蛮血腥的的暴行,引发俄国领事馆和侨民的无比愤怒,闻讯赶来的大批伪满警察却以俄人在共产党挑唆之下企图聚众闹事为由,在日本教官的指挥下,立即展开无情镇压,再次造成两人重伤、数十人轻伤的重大事件。 次日上午,伪满政府高调宣布:此事实乃俄国共产党蓄谋已久的苦肉计,是对伪满国尊严的挑战和反抗日本国的重大阴谋。 预计俄国政府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日本宪兵司令部率先发布公告辟谣,声称日本军队驻哈尔滨各部队在昨日晚上没有任何一人离开军营,这一野蛮事件,实乃某个别有用心之团体或组织,企图挑起伪满国、日本国与俄国之间的矛盾,日本军队情报机关将对此展开迅速调查和侦缉。同时,日本关东军严正警告俄国政府和侨民,日满两国政府和军队绝不能容忍任何共产势力栖身满洲国,任何对日满政府和军队的敌视和反抗,终将自取灭亡。 日俄关系瞬间急剧恶化,暴跳如雷的斯大林和俄国政府以最快速度,调集重兵分布于中俄边境一线,数万俄国侨民惊慌失措,纷纷逃离东北,黑龙江边境局势处于一触即发的战争状态。 消息传来,蒋介石精神为之大振,他怎么也没想到三天前刚和安毅彻夜商讨中俄关系的调整和东北局势,三天后立即传来如此有利于己方的消息,高兴之下一个电话打到南昌行营,把正在召开皖赣浙三省赈灾资金调拨会议的安毅召到庐山。 一番紧急讨论之后,蒋介石再次采纳了安毅的意见——命令外交部对外发布公告,强烈谴责日军的这一野蛮暴行,提醒身在东三省的中国各界民众提高警惕,若是日寇逼迫太甚可自行南下,民国政府自会妥善进行安置。 做完了该做的事情,剩下的就是安心等待,静观其变,严防日寇和伪满当局的栽赃陷害。 蒋介石突然想到了什么,颇有深意地盯着安毅的眼睛看了很久,把安毅看得莫名其妙,才低声问道:“赵瑞的第四厅在东北的情报站近况如何?” 安毅心中暗暗吃惊,对蒋介石的敏感细致和开阔思维钦佩不已,脸上却非常严肃,似是颇为不解: “第四厅在东北早已没有了情报站!学生麾下各师撤离华北不久,第四厅也相应取消了在东北继续保留情报站的努力,原有东三省的几个情报站全都是杨九霄将军亲自负责的,他的师撤回关内重新整编之后,关外几个情报站也相继放弃了,唯一剩下个沈阳站,早已秘密交给了雨农兄的中统局……咦?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校长莫不是怀疑此事是学生的第四厅从中挑拨所致?” “不是就好,情报工作来不得半点儿侥幸,特别是在日占区,干什么都必须慎之又慎,画虎不成反类犬的蠢事绝不能干!” 蒋介石告诫完毕,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今天叫你回来,还有件重要的事,你的老师文白将军受庐山训练团教官团委托,希望你给本期受训的两千余名各军军官做个演讲,这一期军官明天就要毕业下山了。你的口才好,有实践有理论,陆大和中央军校的师生们一直以来都喜欢听你讲的课。再一个,本期受训军官多为中低级军官,大家对你这个从工兵连长一路杀出来的将军很佩服,把你当成学习的楷模,你往讲台前一站,比很多教官都受欢迎,也更有说服力。” 安毅大感意外:“校长,这个……能不能不去啊?学生整天忙着赈灾,好长时间没带兵打仗了,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干脆不说得了。” “不行,一定要去,今晚就去!” 蒋介石说完,不容安毅分辨,叫来侍从官,让他多准备些饭菜,今晚安毅在这里一起吃饭,吃完就一起去掷笔峰下的军官训练团。 晚上八点,掷笔峰下的训练团操场上,灯光明亮,两千多受训军官以营为单位,整齐列队等候。 由于大礼堂仍在紧张的施工当中,军官训练团后勤处在靠近山脚的地方,搭建了一个硕大的结实检阅台,检阅台高大的方形彩门上,插满了刚摘下不久的松枝,两面大幅旗帜在明亮的灯光下,极为耀眼。 已经成为中央军系统政训总头目的贺衷寒,看到蒋介石和安毅在一群将领的簇拥下大步走来,立即和叶楚伧等十几位主任教官一阵小跑迎上前去,敬礼报告完毕,把蒋介石和安毅一行迎上主席台,向蒋介石略作请示,便担负起今晚盛大会议的主持工作。 “服从蒋委员长!” “剿灭万恶赤匪!” “完成国民革命!” 近三千学员高喊口号完毕,身穿中将制服的贺衷寒双手前伸,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全场立即鸦雀无声。 贺衷寒带着微笑侧过身子:“同志们,今天,我们有幸请来了参谋次长、叙府行营主任、全国赈灾委员会副主任安毅将军给我们做演讲。安将军常年来奔波在各地基层,不但出色地指挥了三二年年初的上海抗战、去年的华北抗战和今年的滇西抗战,还在去年下半年指挥具有光荣传统的我军第二十四军、第四十四军共五个师,仅仅用了一个半月时间,就消灭了长期盘踞在川湘边界的数千赤匪,成功收复川湘黔边区数县,并建立起稳固的国民革命政权。 “今天,安毅将军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赶上庐山,为本年度即将毕业的、明天就将开赴剿匪前线建功立业的同志们做演讲,来之不易啊!同志们,让我们以热烈掌声欢迎安将军!” 全场掌声雷动,坐在主席台前排蒋介石身边的安毅只能站起来,在台上众将的一片笑容中走到台前,与贺衷寒相互敬了个礼,这才靠近演讲台,望着台下一双双热切的崇拜目光,心中暗自苦笑,略微沉吟,对准麦克风大声说道:“刚才贺衷寒将军对本人的赞扬有些过了,弄得我有点儿不好意思……” 全场军官愣了一下,忍不住发出一阵轻笑。 安毅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大家也许都知道,贺衷寒将军是我最尊敬的师兄之一,在黄埔念书时,就是他对我谆谆教诲的,算得上是我的良师益友,因此,他赞扬我为我捧场,也是人之常情,大家说是吧?” 全场哄然大笑,都觉得安毅是那么的有趣和平易近人,丝毫没有半点儿上位者的架子,两千多年轻军官们热烈鼓掌,开怀大笑,长时间热烈的掌声把手都拍红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从来都是神色严峻的蒋介石忍不住捂嘴直笑,他突然想起了在黄埔军校联欢会上安毅风趣幽默的那一幕,正好调侃的对象也是贺衷寒。 主席台上记得此事的张治中等一众黄埔军校的老教官,也全都笑了起来,站在主席台前排最边上的贺衷寒脸上挂满笑容,心里却在骂娘,心想安毅你这孙子今晚可别乱来。 主席台上的十二个外国军事顾问听不懂中国话,就是听得懂也无法领会安毅话里包含的众多意思,连连询问边上的翻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安毅区区几句话反响会这么热烈?翻译哪里知道如何转达其中复杂的含义,在全场阵阵笑声和热烈地掌声中,急得满头大汗,词不达意。 安毅等大家都安静下来,迅速收起笑容,无比严肃地说道:“诸位,言归正传!由于时间太过仓促,我也没什么准备就上台了,所以今天临时想起要讲的内容,和军事作战可能关系不大,但是却与军事本身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我今天要讲的题目是: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 安毅略作停顿,扫视全场一圈,接着说道:“谁是我们的敌人,这个问题似乎很好理解,远的不说,就说九一八后沦陷的东北,霸占我们神圣国土的日寇就是我们的敌人,伪满傀儡皇帝溥仪及其数典忘宗的汉奸卖国贼,就是我们的敌人,一切阻碍革命事业发展的反动势力,就是我们的敌人! “这个问题虽然明显,但也非常复杂,但敌人终归是敌人,好认。我想着重说明的是,谁是我们的朋友?诸位,有谁能回答?除了我们国民革命军之外,有哪一个军事集团甚至哪一个国家,是我们为之奋斗、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事业道路上的朋友?” 听到安毅的这个问题,全场再也没有一点儿杂音,无数人都在心中暗暗自问: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中国的朋友? 主席台上就座的蒋介石和一众将领,也露出凝重之色。 停顿了片刻,安毅再次开口,他从第一次鸦片战争讲起,一直到滇西战争和华北日寇正在举行的军事演习,说得全场上下军人们满腹悲愤,这才开始做最后总结: “……放眼全国乃至全世界,我们没有一个朋友,从国民革命军成立的那一天起,我们就处在艰苦卓越的处境下,是无数革命者和革命先烈包括我们革命军人的努力拼搏,才有了今天这个难能可贵的局面,可现在仍然是列强环视,仍然是内外交困,危机四伏。 “究其原因,我认为只有一个,因为我们多灾多难的国家才刚刚开始觉醒,我们一直处于贫穷落后的处境,说得难听点儿,我们就像个坐在无数宝藏上的可怜乞丐,有钱人自然不屑与我们交朋友,相反,他们还觊觎我们的广阔土地,时时刻刻用尽一切手段欺压掠夺我们,抢走我们的宝藏不说,还一再侮辱我们的人格,践踏我们的尊严以及霸占我们的国土,妄想世世代代奴役我们这个古老的民族。 “正因为我们贫穷落后,挨了打没有还手之力,很多人连起码的抗争信心都失去了,就像如今已经没有了暴动起义和对日本政府言听计从的琉球和台湾,还有东北地区没有南迁的麻木民众,更有甚者,他们中的某些人已经成为了助纣为虐的汉奸。” 会场气氛压抑得透不过气来,台下的一双双眼睛里,喷射出仇恨的怒火,台上的众将帅却在琢磨安毅这么说的用意何在。 安毅挺起胸,大声说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如何解决这个内忧外患的局面,如何才能真真正正地站立起来,向全世界宣示我们的人格和尊严?靠以德报怨还是以理服人?靠处处退让还是靠强盗们的良心发现? “不行,这些都不行!靠谁都是痴心妄想,只有靠我们自己,靠我们手中的钢枪,靠我们的意志和鲜血,靠我们中华民族血脉中永不屈服的灵魂! “同志们,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握紧你的枪,擦亮你的刀,你们是革命的军人,你们身上肩负着全国人民的希望和重托,肩负着国家利益和民族的尊严,你的刀枪就是你的朋友,你身边的战友就是你同仇敌忾、患难与共的亲兄弟,全国人民就是你的亲人,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复兴,杀出一条血路来!” 说到这里,安毅后退一步,端正敬礼,全场掌声雷动,怒吼震天。 第一〇三四章 巴蜀危机 第一〇三四章巴蜀危机 安毅在庐山军团训练团进行的演讲,让蒋介石甚为不悦,在目前集举国之力剿共取得节节胜利的大好形势下,安毅不提剿共而高呼抗日,与蒋介石目前奉行的策略背道而驰。 还好,安毅没有在演讲中抨击正和中央政府展开谈判的英国殖民者,也没有把矛头转向表面上主持公道、数年来却在经贸和文化各领域尤其是在五月底通过白银法案对中国进行无耻掠夺而引发民众普遍反感的美国人,但仍然让蒋介石和他请来的各***事顾问感到惴惴不安。 虽然没有一个欧美军事顾问因为安毅言辞尖锐的演说而提出非议,但是在其私下聚会谈论中,都认为民族主义盛行的军队不好控制和指挥。军事顾问们这种患得患失的态度,以及对安毅和安家军为代表的中国新一代将领和军队对欧美态度日趋强硬、在军中逐渐掌握实权这一现实的无奈,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各***队的复杂心态。德国在希特勒上台后民族主义盛行的种种表现,让世界各国普遍感到担忧和畏惧,现在中国也表现出这种倾向,而且还有复兴社这一传说中类似于法西斯组织的存在,更加大了各国的猜忌,不过中国的将领们却普遍持欢迎态度。 事后蒋介石问安毅,为什么不谈论一下目前的剿共大局,为什么不考虑主席台上各***事顾问们的感受和面子?安毅的回答令蒋介石非常意外,也无话可说。 安毅的回答是:现在各路剿匪战场节节胜利,那就证明委座制定的围剿的策略是正确的,我对这个展开发言,不是班门弄斧吗?况且训练团一直在学习委座“三分军事,七分***”的伟大理论,我可不敢献丑。至于说担心我的发言会引起各***事顾问们不满,这大可不必,因为我所列举的都是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事实,任何人都不能进行否认,而且,敲打敲打这些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军事顾问,对我们的中高级指挥员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在中央军校和训练团供职的军事顾问,说白了都是拿钱干活的,是从属于我们的打工者,他们没有资格对我们的内政说三道四,他们要干的活,就是把自己的军事技能倾囊相授,把校长的想法变为现实可行的方案,对得起他们那份的丰厚报酬就算是不错了。 蒋介石对安毅的回答无可奈何,挥挥手让他离开了。这次从军官训练团两千多受训学员的热烈反响中,蒋介石突然发现安毅在军队官兵中的影响正在慢慢变大,尤其是大部分中低级军官,简直把安毅当成了自己的楷模和奋斗目标。 更让蒋介石心中惴惴不安的是:中央军各师中的营级以下军官,基本上都出自中央军官学校第七、第八、第九期,还有一些来自老南昌和后来叙府的士官学校,而这些走上基层带兵岗位的毕业军官,都把安毅尊为自己的老师和长官,通过《模范营》、《铁血雄师》等书籍、广播和电影,通过对上海抗战、长城抗战的学习研究,对安毅的品德和军事才华无比崇拜,很多人甚至到了近乎盲目的地步。加上安毅领导的军工企业非常争气,出产的武器弹药完全不逊于从欧美国家购进的原装货,冲锋枪、迫击炮、手枪和手榴弹这些每一个官兵都天天看到、摸到的武器,在设计、制造质量和工艺方面,远远地超出购置德美两国的同类产品,价格还便宜两成左右,怎么不让长期使用进口武器、自尊心日日受到伤害的官兵们欣喜自豪,进而产生崇拜心理? 还有一点最为重要,数年来华夏大地每一次大的灾害发生,安毅都会挺身而出,一次次奔走呼吁全国各界伸出援助之手,自己也付出巨资,采购回一批批急需的赈灾粮食,送到灾民手中。截止去年底,安毅已经安置了无家可归的全国灾民近千万人,全国上亿灾民获益,鲁北、豫西、陕南、鄂西、湘西的许多地方,心怀感激的民众在渡过难关之后,第一时间建起了顶礼膜拜的安将军祠堂或者小庙宇。中央军各个师中的官兵,绝大多数都是贫穷子弟,他们心里也和自己家乡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一样,感谢安毅的恩德,传颂安家军的事迹,进而把这当成一种信仰。 就以目前两湖、黄淮以及浙、皖、苏、豫等地仍然在不断恶化的大旱灾为例,安毅宣布担任赈灾委员会副主任到现在不过十天,向全国各界和灾区民众仅仅发表了两次讲话,受灾最为严重的豫南和鲁南淮北地区很快便稳定下来,两湖地区由于安毅和他的盟友行动得早,灾民们都能安坐家中,领取当地政府官员和驻军官兵送上的救济粮,基本上没有传出什么令人担忧的消息,江北地区数以千万计的灾民看到生存下去的希望之后,也都停止了南下的步伐,正在源源不断返回家中。 安毅在赈灾款项的分配和物资调拨中极为爽快高效,唯一的要求是驻军将领和所有官兵要把灾民当成自己的亲人和衣食父母进行照顾,并表示将给予赈灾中成绩突出的军队和将领精神和物质上的双重奖励,优先解决这些部队的装备***问题。 为此,就连桀骜不驯对中央素来阴奉阳违的山东省主席韩复渠都向安毅竖起了大拇指,说出“怪不得良臣(孙良城)等老兄弟对安将军推崇备至”这样的话来。 这一切,都让安毅在全国各界特别是军队中,享有崇高的威望和声誉,蒋介石每每想起,就为此深感忧虑和不安。 八月二十九日,中央***会议通过发行两千万元“江苏水利建设公债”的决议,决议公布的当天下午,退出国民工商业银行后就任中国西南银行副总经理的周崇安,主动致电中央***会议负责人蒋委员长和汪院长,以西南金融和工商界对中央政府表示信任和支持的名誉,主动购买其中的一千万公债,此举令债台高筑的蒋介石、汪精卫和中央政府各部官员感激不已,特别是蒋介石,感怀之余又多了几分猜忌。 几乎在同一时间,四川传来剿共失利的消息,川陕红军主力在徐向前的指挥下,突然发起大规模的反击,半日之内击破川军李家钰第三路军、杨森第四路军,川军损失惨重,连失通江、巴中数县,川军六路进剿军随之全线崩溃,急速后退,不得不把攻势转为守势,刘湘惊怒之下愤然通电全国,辞去四川剿共总司令职务,全国剿共的两大战场因此而发生剧烈震荡。 担任全国剿共总司令的蒋介石收到电报后焦急不已,一面责令闽赣战场的剿共各路军队振奋精神,稳扎稳打,一面急召重庆行营主任贺国光、秘书长曾扩情回来述职,同时致电刘湘,大加安抚,建议他主动与四川省主席刘文辉进行协商,同心同德,共同剿灭***武装。 最近一个半月,川军剿共各部连遭挫折,损兵折将,川军内部矛盾重重怨声载道,刘湘几次电请蒋介石增派主力部队入川助战,蒋介石都因这样那样的原因而迟迟无法定夺。期间在参谋部和欧美军事顾问团的建议下,蒋介石两次想把安毅调到川北一线,担任剿总前敌总指挥,第一次是因为杨永泰等心腹谋士担忧安毅借机坐大一统巴蜀而搁置,第二次则是愈演愈烈的灾情需要安毅,只有财大气粗、在全***民心目中拥有崇高威望的安毅才能胜任赈灾工作,安抚民心,因此蒋介石只能加紧向刘湘调拨军需物资、拨付特别军饷以资鼓励,责成驻扎重庆和川东的三个中央军主力师全力以赴,加入川军的进剿行列,并慷慨地把三个师的指挥权移交给刘湘。 但是,川鄂边境的黄汉部红军的突然发难,还有贺龙部红军成功突围,进入鄂西地区,有效地牵制了中央军的三个主力师,连同刘湘的两个保安师,也被拖在川东一线无法动弹,中央军仅剩的一个师始终坚守在重庆不动,以保护重庆防务为由,拒不服从刘湘的调遣。 刘湘虽然明知道老蒋驻扎在重庆的一个师无法调动,但为了出口胸中的怨气,仍然不断命令该师开向北面剿共战场,双方随即僵持起来,关系极为紧张。 贺国光和曾扩情严格遵守蒋介石的命令,百般周旋,大加安抚,这才让刘湘愤愤然停止斗气,但是如今川军进剿部队全线败退损失惨重,刘湘的怒火再次燃起,无计可施之下终于撂挑子不干了。 安毅刚到南京没两天,与留德归来的张成等二十余名老部下欢聚一堂,征求大家的意见,共同讨论如何发挥每一个人的学识与才智,初步的任命决定刚完成,四名白俄侨领风尘仆仆赶到南京,请求安毅慷慨安置不得不撤出东北地区逃难至上海的七千多白俄。 几个侨领痛苦地对安毅说,上海的环境已经越来越不适合白俄侨民的生存,受白银升值影响,江浙沪地区已经出现货币短缺的迹象,工厂停工停产,经济发展几乎陷入停滞,但涌涌而至的各国人士和中国国内富裕阶层,却依然挤满了上海这个东方大都市,本来就没有任何***地位的白俄流民,根本无法在生活指数居高不下、生命财产安全得不到保障的上海和中国其他地方立足,而且这最后一批撤离东北三省的白俄侨民,大部分属于贫穷阶层,在东北从事的职业大多是体力劳动,最好的也只是教师和工厂的技术人员,在日寇和伪满政府的***下,不得不离开原先还以为能够苦苦挣扎着生活下去的东北地区。 虽然苏俄政府也在白俄侨民中做出承诺,返回国内后既往不咎,但是前几批兴高采烈返回祖国的白俄几乎全都遭到逮捕、关押、审讯和清洗,侥幸活下来的十不存一,这一次,再思念自己祖国的人,也不敢冒险回去了。 在这些饱受苦难的白俄心目中,他们的救世主只有一个,就是安毅。 从首次获得安毅的帮助开始,十万多名被自己的祖国和全世界抛弃的白俄流民,在老南昌、湘西和新兴的工商业城市叙府安顿下来,并逐渐过上安宁富裕生活,经过四年多的发展,聪明勤奋的白俄侨民依靠自己的艰辛努力,逐渐融入了安家军所管辖的所有地区,无数人成为光荣的备受尊重的各级教师、各大工厂技术工程人员以及众多科研机构的科学家,上百人幸运地成为了安家军军事教育与研究部门的军官,所有白俄侨民都获得了法律的保护,得到了善良热情的中***民的接纳、帮助和关心。 无数的白俄男女在安定富足的生活中,生下了自己的后代,成百上千的白俄男女青年与中国青年开始通婚生子,组成一个个奇异但是非常安宁幸福的家庭。因此,白俄侨领们把最后一批逃离东北的同胞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寄托在了本民族的大恩人安毅身上。 安毅非常热情地接待了四名熟悉白俄侨领,数年交往下来,大家都成了老朋友,白俄对安毅集团事业和理想的支持,也让安毅对白俄深怀尊敬。 正商量间,蒋委员长的一道急令飞来,安毅不再客气,拿出地图指向滇南的思茅地区,明确地指出这将是白俄的下一个定居点。 四个白俄侨领立即欢呼起来,一个个上前,紧拥安毅,激动地致谢——他们都知道,安毅正在不断投入巨资建设的思茅,在法国人和欧美各国无孔不入的商人眼里遍地都是发财机会的滇南地区,不用多久将会成为一个巨大的崭新城市,将会比如今繁荣昌盛的叙府更为安全,环境更为优美,工作机会也更多。 安毅迅速从南京赶到庐山,没进委员长官邸,王世和就悄悄告诉他,果夫先生、庸之先生、畅卿先生和军委三总部的头头都来了,就等你到来开会。 安毅立刻意识到,四川的命运,已经到了决定性的时刻。 第一〇三五章 高风亮节(一) 第一〇三五章高风亮节(一) 美庐别墅一楼东侧的书房里,经过特别布置的一圈沙发上,围坐着军委办公厅主任徐永昌、新任铨叙厅长林蔚、参谋本部次长葛敬恩、军政部常务次长曹浩森、训练总监代理部长张华辅、军事教育处长贺衷寒,从重庆赶来的行营主任贺国光和秘书长曾扩情,以及中央党部组织部长陈立夫和党务调查局长徐恩曾。 令安毅惊讶的是,长期驻扎北平的军政部长何应钦、从浙江赶来的陈果夫和杨永泰围在蒋介石的书桌前,四人对着桌上的一份文件,不知低声商议着什么。 听到安毅的报告声,蒋介石抬起头,笑着向他点了点头,随即摆摆手结束讨论,起身走到一圈沙发的主位,其他人员相继停止交谈,与安毅亲热地打完招呼,毕恭毕敬地站起来,等候蒋介石的吩咐。 蒋介石环视众将一眼,颔首示意大家坐下。 极为重要的会议随之召开,徐永昌主持会议,说明此会为“四川剿匪局势及军政对策专题会议”之后,贺国光和曾扩情分别向会议报告了四川半年来的剿匪情况、党务建设、互不统属的各部***军队以及各行其是的各级政府,痛陈川军各路军阀打着剿匪旗号对地方民众进行野蛮的盘剥和掠夺,严重地败坏了党纪国法,玷污了党国的名誉和威信,第一次如此严厉地指出四川军政各方面存在的巨大弊端和隐患。 两人在报告结束时,都恳请中央政府、***尽快介入四川军政权力机构,调集中央直属军队部署,快速开进四川,确保剿共战争顺利完成的同时,彻底改变四川军队群雄割据、良莠不齐的历史问题,并立即加强四川党务建设,对全省各级党组织和所有党员,进行一次全面而细致的清理整顿,以确保中央对四川行使领导权,把四川省彻底收回中央的统一领导之中,切实按照中央的各种法律和政策,对四川各级政府进行正常有序的管理。 不管别的将领是否同意贺国光和曾扩情的意见,安毅却是极为赞同的,身为川人又独霸川南数年之久的安毅,对贺国光和曾扩情报告中描述的惨景和军政弊端感同身受,甚至觉得如此严厉的批判,仍不及实际苦难的万一。 安毅深知四川全省混乱的军政制度,给巴蜀父老乡亲常年带来的巨大危害,素有天府之国美誉的成都地区十几年来,在不停的内战和走马灯般的政府更迭中尤为痛苦,各路军阀为了内战而横征暴敛,对人民形成残酷的压榨,近五百万不堪忍受、已经没有活路的巴蜀各地民众举家逃到川南,在川南政府的大力救助和安置下,历经两年多时间才过上安居乐业的稳定生活,这也是叙府和川南各县人口急剧膨胀的根本原因,到目前为止,安毅下辖的民众数量,几乎占据四川全省总人口的一半,而且仍在不断地增加之中。 可是,一旦中央军入川,必将损害和自己关系密切的刘文辉的利益,将来的局势变化非常难以掌控,对此安毅也有着许多疑虑,只能静下心冷静思考。 接下来的讨论非常热烈,葛敬恩、林蔚、陈立夫等人非常赞同贺国光和曾扩情的意见,极力主张中央军政各部应该趁此难得机会,大举进驻四川,从而一举完成对四川除川南地区之外的实际统治,为党国赢得个战略纵深要地,实现中央政府对西南最大、最重要一个省份的完全统治。 徐永昌、张华辅等人的意见则稳重得多,他们详细分析了目前四川的军政局势和各路军阀的实力、占据的地盘和对中央军长期存在的抵触情绪,认为不宜急功近利,一步到位,而是应该缓缓图之,只有这样,才能使得可能的抵抗和反对声音减到最低点,进而顺利实现对川军的彻底整编,便于一劳永逸地解决四川问题。 会议从下午四点开到晚上七点依然没有结束的迹象,蒋介石宣布暂时休会,共进简单的晚餐,休息半个小时继续开会,并要求哪怕会议开到明天早上,也要得出个结果,拿出个统一的方案来。 美庐的餐厅并不大,中间放置的是一张西式长桌,这是蒋夫人特别喜欢的布局,但是十几个军政要员坐在一起,却显得极为拥挤。 满脸带笑的安毅肚子早就饿得呱呱叫了,根本不像蒋介石、何应钦等人那样彬彬有礼、极为注意风度地肃容正座,慢慢进餐,而是捧起个大碗,把几样小菜全倒进去,然后冲着大家歉意一笑,随手捡起一双筷子走到厅外的石板高台前蹲下,大口大口地吃得很香。 想在会餐中与安毅交流意见的陈氏兄弟和贺衷寒等人,看到安毅这样有失形象,相视一眼,忍不住摇头苦笑,军旅出身的葛敬恩也想和安毅一样出去,无拘无束地吃,但是他没有安毅我行我素的厚脸皮和胆量,只能羡慕地望了一眼,就埋头进餐。 蒋介石却没有半点儿意见,他非常清楚安毅的性格,知道从工兵连长一路升到中将加上将衔的安毅,每年均有近半时间深入基层,不但与普通一兵同甘共苦,而且还能在田间地头和农民共用一个脏兮兮的粗碗喝酒。 正因为这样,安毅受到全***民的爱戴,深感安毅恩情的各地民众信服他,进而信服安家军,愿意全力以赴地支持,安家军官兵也都无怨无悔地为安毅卖命,指哪儿打哪儿,从不含糊,都以自己是安家军的一员而无比骄傲,走在街上都比其他各军官兵显得有精神,中央军各部官兵遇到安家军将士,也都无比地客气和羡慕。 蒋介石还知道,安毅之所以出去蹲着吃饭,实际上是避开众人,安静地思考问题。 今天的会议太过突然了,半个多月来四处奔波事务繁忙的安毅根本没时间考虑今天的议题,对如此快速地决定四川命运没有丝毫准备,所以他需要单独一个人好好想想才行。 在刚才结束的会议中,蒋介石非常清楚地看到安毅眼中的担忧之色,虽然安毅仍然像出席所有高层重要会议那样,摆出一副末学后进谦虚谨慎的姿态,但是蒋介石非常清楚安毅是个拥有主见的人,是个***思考、目光和心胸都极为开阔的人,因此,蒋介石非常期待在接下去的会议中安毅的态度,从而更为清晰地剖析在涉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安毅会露出什么面目与本质。 七点四十分,会议继续进行,一开始就进入激烈辩论的状态。 安毅还是和原来一样,静静地听着,甚至他不喜欢的何应钦发表的意见,也都认真地记在笔记本上,如此淡定从容的表现,让蒋介石和杨永泰这样的***湖均暗自佩服。 杨永泰和陈果夫在蒋介石的暗示下,几次用话挑起安毅加入讨论,安毅都非常狡猾地把谈话重点转到争辩的双方身上,结果几句话不到,别的将领立即接过安毅的话题,引经据典,慷慨陈词,安毅随即闭上嘴,安心倾听,不时记下其中主要观点和论证,弄得蒋介石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到了晚上十点,会议仍然无法得出统一意见,宣布休会十分钟让大家解决一下生理问题的蒋介石终于不耐烦了,等所有人回来坐下,蒋介石不等主持会议的徐永昌开口,便轻咳一声,做好准备要说服对方的将领们立即知趣地闭上嘴,合上手中报告和笔记本,正襟危坐,齐齐望向缓缓站起的蒋介石。 蒋介石扫视一圈,慢慢绕着沙发走起来:“同志们,四川问题不单只是政权交接问题,还是关系到党国命运的生死攸关问题,在我们争论的时候,***红军正在步步向川军进逼,正在他们重新占领的川北各地实行反攻倒算,再次抢掠各级政府的财产物资,瓜分土地和粮食,要是再不拿出个行之有效的对策,很可能我们在赣闽一线取得重大胜利的同时,却失去了四川的绝大部分地区,到时候再调动百万军队入川进行进剿,将会比登天还难,我们的国家已经没有多余的财力,***和外国所有敌对势力也不会给我们从容调动的时间。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说今晚必须拿出个解决方案的原因。” 会场鸦雀无声,蒋介石走到安毅背后停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弄得安毅想回头又不好意思,不回头又显得不够尊重,极为难受。 蒋介石轻轻拍了拍安毅的肩膀,对众***声说道:“下面,我提出自己的意见,大家讨论一下。我建议,任命安毅次长暂代四川剿总前敌总指挥一职,协助剿总司令刘澄甫将军,指挥对徐向前、张国焘部的作战,同时,命令第二十四军十六师、三十九师和教导师,以及刘自乾将军麾下川康边防军三个师,一起归安毅将军指挥调动,在最艰难的中路打开个崭新局面。其次,命令驻扎河南的中央军抽出一个师、驻扎武汉的行营卫戍师,在命令下达之后的一周时间内快速入川,一直开到成都才能停下,如此一来,四川问题就能得到迅速解决。诸位,大家对此有何异议?” 众人一听,立即明白蒋介石已经下定了决心,所有的争论到此为止,再争下去不但毫无意义,而且还会招致蒋介石的不快和其他将领的厌恶。 于是,众人齐声赞同蒋介石的英明果断,高瞻远瞩,稳重的曹浩森也为蒋介石的这一果断决策击掌称道。 一片赞扬声中,安毅徐徐站起,转向身后的蒋介石,无比诚恳地说道:“委座,属下有几点浅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蒋介石心中暗喜,心道你这家伙终于沉不住气了吧? 众人惊讶地望着安毅,心想到了这个份儿上,你还跳出来得罪委座干什么?只有陈氏兄弟和杨永泰热切地注视着安毅,眼睛一眨不眨,不愿意放过安毅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蒋介石低着头走回自己的位置,突然抬头大声说道:“很好!今天这会,就是个集思广益、群策群力的重要会议,你身为党***政要员,全军参谋次长,又是统管川南叙府行营范围内二十余个市县的地方要员,你的意见定会对会议大有益处。说吧,畅所欲言。” 安毅点头致谢,深吸口气,缓缓扫视一圈…… 第一〇三六章 高风亮节(二) 第一〇三六章高风亮节(二) “属下完全赞同委座的英明决定,把四川收回到中央的直接管辖范围之内,确实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刻!” 安毅的第一句话就表明了自己旗帜鲜明的立场,众将一听心中释然,可细细一想,却发现占据四川三分之一地盘的安毅有些言不由衷,如果他真的高风亮节,完全站在蒋委员长的立场上,岂不是将自身的川南家业和奋斗了数年的成果拱手相让? 蒋介石心中颇为惊讶,脸上却是一副欣慰的笑容,和蔼地注视着走向自己的安毅,打定主意要看看自己这个已经羽毛丰满、独霸西南的门生,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心机和盘算? 安毅没有走到蒋介石面前,而是走到徐永昌身边,扶着徐永昌背后的沙发靠背,一脸严肃地说道: “次公(徐永昌字次宸)的意见其实不失为稳妥之举,晚辈听到后深受启发,茅塞顿开……” “安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既然你赞同委座的意见,怎么又认为次公的话正确呢?把我们都绕糊涂了……” 贺衷寒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安毅的话。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有资格打断安毅的话,但是敢于打断安毅的话而不担心被他记恨的,恐怕只有贺衷寒等寥寥几个。 安毅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师兄稍安勿躁,别以为小弟是和稀泥两头摇摆,请师兄耐心听听小弟的意见,行吗?” 众人全都露出个笑脸,与其说是客套,还不如说是会意,此刻大家都想听听安毅的真正意思。 安毅不再客气,挺胸肃立,侃侃而谈:“之所以说委座的决定英明果断,刻不容缓,是因为目前的四川除了川南外,其他地方已经到了民不聊生的境地,各路军阀表面上效忠党国,高呼服从中央领导,却从未把中央政令当回事,为了一己之私,用尽一切手段盘剥民众,横征暴敛,某些地方的税收据说已经收到六十年后了,可谓天怒人怨,中央要是再不果断入川,解救千万民众于倒悬之中,恐怕巴蜀百姓再也不会对我们国民党和中华民国有一丝希望。 “之所以赞同次公的意见,是因为四川数十年来的封闭与军阀割据,远远地超出了诸位的想象,各种关系千丝万缕,极为复杂,说句对不起元璋将军(贺国光)和曾师兄的话,两位虽然对巴蜀了若指掌,与川中各界交往也极为密切,却仍然无法熟知巴蜀底层民众的基本愿望,不完全了解川军各路枭雄的心态。”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深以为然,也知道在四川问题上,谁都没有安毅这个地头蛇了解得更深刻。 安毅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接着说道:“四川的排外,可以说是整个中国最为严重的,完全可以用根深蒂固来形容,如果我们中央军不管不顾,长驱直入,各路军阀为了自身利益,肯定会立刻放弃一切分歧,联合起来共同排外,抵抗中央军的强势入川,甚至可能因此而发生大规模的内战,这一点不知道大家想到没有? “别以为安毅危言耸听,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安毅作为川人,深知四川的民风民俗,以及愚昧却又淳朴的民心。这么多年来我之所以选择偏安川南一隅,而不敢野心膨胀地企图统一巴蜀,并非本人没有能力和信心,而是不忍千万黎民处于战火之中,哪怕打下整个四川,也是个满目苍凉、经济和建设倒退几十年的废墟,还会因此成为川人唾骂的对象,因此,我只能选择通过合作的方式,让民众在潜移默化中逐渐觉醒。” 众人都是第一次听到安毅的真实想法,心中略作权衡,便知道这都是安毅的肺腑之言,不由得对安毅生出几分敬重。 蒋介石心中非常震惊,但脸上仍是专注倾听之色,不让自己的一丝真意流露出来。 安毅走了一圈,回到自己的沙发旁边,扶着沙发靠背恳切地说道:“在这样严峻的局势下,入川成为中央政府乃至整个国家不得不做出的艰难选择,也只有目前的这个机会,是中央统一四川、收回领导权的最好时机,所以必须果断入川,而且我建议最好能把中央军增加到五个师。但是,入川并不意味着就是抢地盘,比如说长驱直入进驻成都,肯定会引起四川省主席刘文辉将军的不满,很有可能演变为一场内战。我们可以做得含蓄点,把部队布置在各个战略要点上,打消川军将领的顾虑,在进剿行动展开时对川中各路军阀进行威逼利诱,说得好听点儿,就是取得各路统军大员的理解和支持。 “目前正逢川军大败,各路进剿部队相互指责,矛盾重重,正是中央以谋略和利益快速诱导精进的最佳时机,只要及时联系,从内部各个击破,刘湘再有能耐,也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只要获得川军六路军中的任意两路将领的支持,我中央军就能高歌猛进毫无阻碍,这就是我安毅的看法。” 蒋介石听得频频点头,杨永泰和陈氏兄弟目不转睛地望着安毅,第一次发现安毅原来是这么阴险可怕。 蒋介石欣喜地挥挥手,安毅点点头继续陈述:“至于四川剿匪总司令刘湘将军,他仍然拥有巨大的号召力,半个四川的豪杰都在他麾下效力,这么多年来,他对民众和四川的文化教育是有功的,因此,他的影响力绝对不能因为他的战败而被低估,相反,对他需要更进一步的安抚和重用,才是中央逐步实现统治四川的正确方法。我相信只要采取多管齐下循序渐进的方式,刘湘将军就算看得出自己的权力被严重削弱,也只能徒呼奈何而不敢奋力反抗,这,就是我同意次公意见的根本原因。” 徐永昌高声叫好,对安毅的意见鼎力支持,众将也都为安毅如此深入细致的分析与步步为营的策略拍案叫好。 安毅做出个安静的手势,转向双眉紧皱的杨永泰:“畅卿先生,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知道你把目光转向了成都,转到了四川省主席刘文辉将军身上,不过我想说明一点:虽然之前你与刘文辉将军之间闹出些误会,与我之间也有些龌龊,但是我安毅还是很钦佩你,因为你始终站在委座的立场上,站在中央政府的立场上,这才对刘文辉将军和我百般压制的,你的出发点不是为了你个人,而是为了党国,所以,我钦佩你!但是,请你放弃既有的偏见,为了整个大局,不要因个人的某些微不足道的喜怒和外部不着边际的意见所影响,不知安毅的这个请求,畅卿先生能否慷慨答允?” 杨永泰红着脸快速站起:“安将军言重了!泰深感内疚!” 安毅点点头笑了起来,笑完走到蒋介石身边:“校长,没问题了!解决了刘湘,刘文辉将军那里肯定没有问题,所谓独木难支,加上我们握有中央和大义的名分,识得进退的刘文辉将军只要稍微考虑,便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此前云南的龙云不就是这样选择的吗? “只是,为了整个大局,为了笼络刘湘将军的心,同时也为了团结大多数川军将领,恳请委座收回成命,不要让学生到川北去……只要委座一声令下,安毅以及我中央军各部就会全力以赴,受到重用的刘湘将军也会知耻而后勇,振奋精神,哪怕只为了他今后的政治地位和兵权,也不得不放弃个人那点儿利益,全力以赴剿灭共军。 “如果突然把学生派去担任前敌总指挥,先不说别的川军将领会不会接受,至少会引起刘湘将军的误会和抵触,要是这个时候他放弃分歧,突然与刘文辉将军握手言和,一致对付我进剿军队,再与共产党红军达成秘密协议,于大局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校长,这些全都是学生的肺腑之言,如果校长仍然需要学生出力,就请把二十四军三个师调到刘湘将军麾下,由刘湘将军全权指挥,比学生去当个吃力不讨好的前敌总指挥要强上百倍。” 众人全都望向安毅和蒋介石,蒋介石非常意外和感动地站起来,使劲拍了拍安毅的肩膀,大声赞扬起来: “好、好、很好!你……你是我最好的学生,是党国的栋梁,是全军的楷模!我同意你的建议,这是个非常周密深思熟虑的最佳对策,看得出来,你心里装着的是国家和人民,看得出你用功了,很好!” 安毅微微低下头:“校长,学生数年来的所作所为,被许多同僚和师兄弟们误解和诟病,说实在的,学生知道虽然所有人都对学生露出笑脸,好像十分亲密,其实心里想的和脸上的不一样,学生早就习惯了,也认了。但是,借着今天这个决定四川命运的机会,借此对全中国人民都产生重要影响的高层核心会议,学生想说说几句心里话。” 蒋介石惊讶地凝视情绪激动的安毅,将领们也不由自主地站起,都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很可能会影响党国的命运。 安毅深吸了口气,恢复平静:“校长,您知道学生从挖空心思发展老南昌到现在,先后赚了多少钱吗?整整七个亿啊!要是安心当个富家翁,这笔钱够我吃几辈子了!可是,历年来的赈灾,开拓湘西、宜昌、川南和滇南,学生总共花了四个亿,上海抗战、长城抗战,学生又花了一点八个亿,赈灾和安置灾民,学生再花了两个亿,算起来学生早已负债累累啊,这个数字还不包括拆借给中央的七千多万。 “校长,谁都认为学生是个富可敌国的大军阀,是个已经能与委座和中央政府抗衡的枭雄,可是,谁知道学生的良苦用心?” 蒋介石为之激动起来,安毅上前半步,轻轻摇头:“还有,四川内战确实是因为学生的插手,才形成如今的局面,可是别忘了正因为有学生涉入,才有了如今的三足鼎立,才有了刘文辉将军在川康取得的保卫国土的大捷,才有了四川军阀不能一家独大的有利局面,才有了我们中央政府收回四川的契机。 “这些,不知道谁能体会?谁又能正确评价学生对国家民族和对委员长的贡献?没有!大家全都看到学生占据了自流井地区富裕的盐矿,拥有了一年将近千万的盐税收入,根本看不到学生为了提高生产力而投入自流井地区的八百余万元新设备、新机器,以及各级政府官员为此付出的心血。 “这些都不提了……校长,学生借这个机会,再次向您说出本想留待以后才说的话,也是一个对校长、对党国的庄重承诺:学生早已拿定主意,中央对四川成功行使领导权的那一天,就是学生将富裕的自流井地区交还给中央的那一天! “在此学生说明一下,自流井今年上半年的税收总额,已经突破了八百万,全年税收总额有望达到两千万。校长,学生的信念与理想,学生的争权夺利,并不像外人所说的那么不堪!” 所有与会将领甚为感动,不约而同靠近安毅。 蒋介石双眼赤红,嘴唇颤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终于知道,他所提防和打压的安毅,心中装着的是整个国家和民族,根本就没有半点儿野心,依然还是他足以信赖的、无法舍弃的最好学生和将领。 第一〇三七章 高风亮节(三) 第一〇三七章高风亮节(三) 会议进行到这个程度,已经没有任何的障碍和异议,果断入川成了所有人的共识,剩下来的只是制定出具体行动方案。这方面简单之极,在场的都是浸淫官场多年的军政高手,知道怎么干才是最简单最富成效的。 蒋介石欣然收回任命,安毅不需要去和一盘散沙、各怀心事的川军各路将领共事,更不用担心指挥大军,与师兄徐向前和红军打个你死我活。 于是乎,蒋介石表现出对刘湘这个四川剿总司令仍然寄予厚望,连续去电安抚,并慷慨答应增派中央军三个主力师入川,在刘湘的“全权指挥下”,参加川北剿匪作战,对刘湘表现出“无比的信任和重用”。 具体负责实施方案的是徐永昌和贺国光,为了麻痹刘湘,整个中央军委和重庆行营表现得极为配合,处处给予刘湘方便,因为只有这样,中央军的入川才不会遭到更多抵触,才能在堂而皇之的理由下,顺利而快捷地染指巴蜀。剿共是中央军入川的前提,所以这三个师生力军临时交给刘湘指挥投入川北战场,既能驱除占据川北重镇的徐向前部,又能在不知不觉间扩大中央军的影响和地盘。 与以上三个师高调入川同时展开的另一个策略是,为把川军各路将领的防备之心减到最低,精锐的安家军三个师不再北上川北战场,而是蒋介石直接以剿匪总司令部的名义,下令其再次集结于綦江、南川和武隆一线,其中,第十六师以“协助刘湘部围剿黄汉红军、力图彻底解决川东鄂西红军根据地”为借口,开进綦江,目的是随时策应中央军之重庆警备师,一旦安家军三个师开拔到位,并对川东红军南线展开封锁和步步紧逼,正在围剿川东红军的何成浚三个师中的两个,就能抽出手来,快速入川,以支援剿匪西线为借口开进成都及周边地区,进而完成中央入川计划的前期兵力部署。 与此同时,任命杨永泰为中央特派员赶赴重庆和成都,配合贺国光、曾扩情对川中各路枭雄进行收买利诱,其中包括前往成都,取得四川省主席刘文辉的支持和信任。这一次蒋介石不吝惜封官许愿,大撒金钱,只要能把川中各路枭雄拉拢过来,或者成功地离间关系,各个击破,在四川拥有极大话语权的刘湘和刘文辉便不足虑,入川计划算完成了大半。 在川中川南地区,实力雄厚的安家军再次获得蒋介石前所未有的信任和重用,蒋介石不但正式任命路程光担任“上江上游地区江防总司令”,晋衔中将,还给予路程光两个直属中央的暂编师番号,从此承认了路程光的江防部队的地位,确认江防部队的编制和规模,辖区也一下子从叙府、泸州延伸到出川咽喉要地宜昌,路程光的权力和地位,在一夜之间飞速提升。 路程光所要做的是,指挥越来越强大的内河各舰队和四个陆战旅,完成对长江上游水域的控制,全权负责上游地区水路运输安全,确保各种物资和兵员的顺利调动转运,为中央军入川奠定稳固的基础。 第二天上午,安毅离开庐山,赶赴南昌,出席孔祥熙主持的全国赈灾委员会总结汇报会议。 临行前,蒋介石亲自为安毅送行,一直送到山脚的码头上,仍然紧紧地拉着安毅的手,谆谆叮嘱: “赈灾事务基本告一段落,剩下的让中央政府那些官员去操心就行了,开完会你要尽快返回川南,早日和刘自乾将军见个面,把我的信和对他的信任告诉他。再一个,中央已经原则上同意在西康建省,这个省主席也由自乾将军自行提名,如果他愿意让他兼任也行,但最好不要在我们未拿下四川之前,把个中内情告诉他。” “学生明白。”安毅低声回答。 蒋介石拍拍安毅的肩膀:“还有件事,按照相关法律,你只能在中央执委和监察委员中选择一个,不能兼任。我的建议是,你最好就任中央执委,年底的全国政治会议上,将会对此做出表决,你对党国贡献极大,德才兼备,高风亮节,晋升中央执委担负更重要的职务,已经是军政两界上下形成的共识和愿望。中央执委要比监察委员权力大些,更能发挥你的才华,何况,你以中央执委的身份兼领川南、滇南两地军政最高首长之职权,对实现你雄大的工业振兴计划,会有更大的帮助。” “感谢校长!学生定不负校长栽培,不负党国期望。”安毅低声表态。 “好!去吧,任重道远啊!” 炮舰在小雨中徐徐离岸,蒋介石在侍卫撑起的雨伞下,对逐渐模糊的安毅身影频频挥手,这一刻,他感到非常的充实和放心,他的学生安毅以最为令他惊讶的方式,表明了自己对国家民族的无私奉献精神,同时也表现出毫无政治野心的坦荡胸怀。 蒋介石突然想,要是安毅不是在核心军政要员出席的重要会议上表明心迹,而是在私下里向他坦陈,他会不会放下心中的浓重猜疑,接受安毅?转念一想,蒋介石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在昨晚那样紧急召开的会议上,安毅根本来不及多做思考,如果不是一片赤胆忠心,就不会有会上的慷慨陈词和无私奉献,也不会向所有与会者说出埋藏已久的痛苦和默默忍受的煎熬。正因为如此,安毅赢得了所有人包括何应钦、杨永泰这样的政敌的理解和钦佩,同时也重新赢得他蒋介石的信任和提拔。 蒋介石根本就不担心安毅会搞什么封闭割据的独立王国,从老南昌到宜昌,再从宜昌到如今的川南自流井地区,安毅每打下一个地方就全力以赴地苦心经营,一旦党国有需要,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苦心经营的成果拱手让出,知趣地寻找另一片荒芜之地,艰辛开拓,这样一个心怀国家民族的人,无论在哪一方面都堪当“伟大”二字,中国如果多几个安毅这样的人,民族复兴、国家强盛就会大大加快。 因此,深受感动的蒋介石根本不在意安毅在实现一个个理想过程中所使用的手段如何,因为最终的结果才是对所有手段和目的的最好检验,何况天资聪慧的安毅不管运用何种手段,都有其充分的理由,事实证明,他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做得更好,换成寻常人寻常手段,恐怕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总而言之,现在的蒋介石对安毅已经非常的满意和放心,接下来的就是给予更多的信任和器重,在各方面给予安毅更多的便利和支持。 蒋介石甚至想到了四川这个远比洛阳和西安更具优势的大后方的未来,为了保证四川的完全收回,保证这个大后方的稳定、繁荣与发展,就必须保住安毅对川南地区的强有力的控制,如今整个川南地区对四川全省的影响已经具有决定性作用,也只有川南的带动和刺激作用,只有川南和湘西地区的战略屏障作用,才能使四川在未来不远的新时期实现稳定和快速的发展,这一点是谁也不能忽视的事实,也是中央政府赖以统治四川的基础,至少在未来数年之内,中央政府不能没有川南的鼎力支持,否则,很可能成为第二个老南昌,安毅集团撤走以后,老南昌连表面繁荣都无法维系,税收巨降民心生怨,得不偿失啊! 波浪中起起伏伏快速南下的炮艇上,站在船头的安毅穿起舰长送来的雨衣,仍然默默伫立,遥望烟雨凄迷的前方。 副官长沈凤道和机要秘书赵伯翰静静伫立在安毅身后,和他一起在扑面的雨点中凝视前方。 由于天气的突然变化,为了保证安全,飞机无法起飞,必须赶到南昌行营出席重要会议的安毅,只能乘坐蒋介石紧急调来的海军炮舰赶路。 此时的安毅心潮澎湃,思绪也如同起伏浩淼的湖水一样,不停息地涌动着,昨晚做出的艰难选择,至今仍让他无法暂且忘却,但是似乎在伤心痛楚的同时,也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此去南昌,安毅将会正式卸下全国赈灾委员会常务副主任的重任,估计为了赈灾的后续事宜,名义上仍然保留个名头,但估计会变成虚职,不复此前的重要。此去南昌另有一个重要事务,就是前往老南昌最后的根据地,与老道、周崇安、孙小旺和许一尘这些志同道合的长者兄弟举行重要会议,之后老道将会与守备旅近两万弟兄一起,完全撤离这个承载着自己数年血汗和无数情感的城市,开赴滇南,继续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和繁荣。 周崇安以及公司管理层会继续留下,逐渐转让那些红军被打跑后恢复开采的矿区、加快生产的冶炼企业,这些价值接近两个亿的矿藏和众多先进高效的冶炼企业,已经招来了江浙甚至山西财阀的一片瞩目,许多人得到安家军要彻底放弃老南昌产业、以便聚集资金全力开发川南滇北之后,犹如闻到血腥味的蚂蝗一样,蜂拥而至,就等着守备部队撤离和周崇安开价了。 安毅和他的所有高层弟兄一样,认为越来越重要的滇南不能没有一个德高望重的掌舵人,这个重任非经验丰富威信奇高、被安毅和全军将士当成自己父兄看待的劳守道莫属。 但是安毅真不知道见到劳守道和周崇安等人时如何开这口,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一天迟早来临,完全撤出老南昌也是既定的战略方针,可一旦撤离,心中那份不舍和折磨是谁也无法忍受…… 第一〇三八章 与时俱进 第一〇三八章与时俱进 “……我一见你就笑,你那翩翩风采太美妙,和你在一起,永远没烦恼。究竟为了什么,我一见你就笑……” 二楼上传来二毛轻快的歌声,正在一楼喝酒的安毅、周崇安、孙小旺、许一尘等人听得有趣,不由得停止交谈,含笑望向楼梯过道,许一尘乐不可支,说咱们二毛开始思春了,一句话就让满座弟兄笑得差点儿喷饭。 眼看就要离开老南昌的劳守道本来心情就不佳,放暑假非要从叙府跑到老南昌来玩的儿子怎么也赶不走,眼看中学开学在即,还要死皮赖脸等着坐安毅的飞机一起飞回叙府,老婆又宠溺着,让老道一肚子闷气无法发作。刚才二毛听说明早就能和安毅一起乘飞机回叙府,乐得手舞足蹈,几口扒完饭就上楼去了,没想到竟然得意忘形乱哼哼出丑,顿时让劳守道气得快晕了。 “啪——” 劳守道手中的筷子拍到桌上,大声呵斥道:“二毛,你小子给老子下来!”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已经长成半大小伙的二毛冲下楼来到劳守道身边,看到父亲眼里严厉的神色,立即吓得低下头: “爹,有……有啥事啊……” “你刚才唱的是什么?啊?兔崽子,毛都没长齐,就敢哼哼这等靡靡之音,你到叙府这两年,到底都学了些什么?‘一见你就笑’,你疯了还是傻了?” 劳守道气得吹胡子瞪眼,把周边弟兄也给镇住了。楼上的二婶听到动静,连忙下楼,站在楼梯拐角处张望,不敢靠近。 安毅乐了,一把拉过悻悻然的二毛,笑着说道:“怎么?这首歌也在你们学校流行开了?” “是啊,同学们都喜欢唱,如今满大街铺子里的收音机和留声机里都传出这首歌,报纸上还说,唱这歌出名的那个上海的红歌星周璇,十月份就会到咱们叙府献艺和拍电影,到时候还要和韩玉姐同台演出呢。我爹老脑筋,都啥年代了,还这样……啪……唉哟……” 二毛再快也躲不过老道的一巴掌,捂着脑袋飞也似地跑到母亲身边。 二婶非常不满地瞪了劳守道一眼,拉着儿子一起上楼去了,气得劳守道直翻白眼。 众弟兄想笑又不敢笑,安毅却旁若无人地哈哈大笑,惹得弟兄们全都开怀大笑起来。 安毅笑完,给劳守道斟满酒杯:“叔,不瞒你,刚才二毛唱的那首歌,其实是我写给周璇那个小丫头的十首歌里的一首,包括你和周先生都喜欢的《明月千里寄相思》、《童年》、《滚滚红尘》,都是我专门给姓周那个丫头寄去的曲谱,歌词也是我根据以前流浪时的记忆用心写出来的,不见得都是靡靡之音吧?再者说了,如今的年轻人接受的都是新式教育,不可能整天之乎者也摇头晃脑,古时候那么森严的礼教下,都出现了梁山伯和祝英台这样缠绵悱恻的爱情,何况今天?你说对吧,叔?” “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劳守道的一句骂声,再次换来弟兄们的哄堂大笑,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周崇安非常感慨:“司令,你知道何京的唱片公司,卖出多少张周璇的专辑吗?” “多少?” 安毅顿时来了兴趣。 “仅唱片销量就突破了八万张,录音磁带也有五万多盒!这是中国从未有过的唱片和磁带发行成绩,而且现在仍然热卖之中,保守估计,唱片至少会突破十五万张,磁带也有希望突破十万,风靡全国不说,港澳和南洋地区也都供不应求,还卖到了美国加州等地!如此影响力,岂是金钱能够衡量的?周璇那丫头,如今已成为全国最红的歌星影星了,杭州、苏州等地请她去演一场,开价已经高达五万大洋,这还得看周丫头的心情,还得刘鸿点头才行,你没想到吧?” 周崇安详细向安毅解释。 众弟兄齐齐惊呼,安毅也觉得大大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仍然掌管南昌地区剧院和娱乐行业的许一尘对此非常熟悉,看到安毅和众弟兄惊讶的样子,于是笑着解释: “司令,周旋那丫头之后,就数韩玉姑娘的军旅歌曲及民歌唱片和磁带卖得最好了,全中国都在流行她们的歌曲,大江南北所有的文艺演出、夜总会和茶楼戏院,天天都在传唱,而且这些歌曲的曲词作者统统标明‘佚名’二字,要是世人知道这些都是出自司令之手,恐怕全中国都要轰动了,不知多少怀春少女和闺秀名媛,天天晚上睡不着觉啊!”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劳守道长眉紧皱,颇为不悦,扫了一眼众人,大家立即闭上嘴,劳守道最后转向安毅: “堂堂党国重臣,竟然如此斯文扫地,怪不得如今的官场歌舞昇平乌烟瘴气,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唉……小子,有空多想想麾下千万民众和数十万弟兄的吃喝拉撒吧!” 安毅心中一黯,众弟兄随即回到现实中来,想起即将割舍的老南昌,一个个如丧考妣,再也没有半点儿笑容和轻松感。 劳守道虽然在饭前得到安毅的通报和解释,也完全理解和支持安毅所做的决定,知道在目前的乱世之中,不能只考虑个人和小集团的得失。与全中国四万万民众的利益相比,与国家民族的前途相比,区区一个老南昌的放弃根本不值一提,安家军对国家民族的贡献是义不容辞的。 尽管这样,劳守道仍然深感伤痛,仍然依依不舍,明知道安毅的退让与放弃,是为了明天更好的获得,是先予后取的明智之举,但他实在无法舍弃投入了自己无数心血和岁月的老南昌。 周崇安也缓缓低头,把玩喝干了的酒杯——他心里很不好受,家业越来越大,所管理和支配的财富越来越多,但肩头的担子越来越重,容不得他有半点儿自满和懈怠。他非常清楚安毅放弃老南昌的战略目的,甚至知道安毅承诺放弃川中富裕的自流井地区的原因,这是个通过既得利益的巧妙交换,换取更大权力、更高声誉、更有利的决策地位的赌博,是换取更大的生存空间和话语权的果敢决定,不但能昭彰安毅的一片赤诚,为安家军的再次发展壮大赢来契机,还能通过如此坦荡无私的壮举,彻底消除方方面面的质疑与防备,对安毅以及整个集团来说,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就连目前占据四川三分之一江山的‘准盟友’刘文辉,都会因此而尽释前嫌,更为钦佩安毅的为人与品德。 至于损失,看似巨大,但与整个庞大的发展计划相比,可谓微不足道,何况在川滇交界地区的盐津等地,再次发现巨量的优质盐矿,足以弥补因自流井地区上缴中央后的税赋流失,对安毅集团的利益不会产生多少影响,而且至少三年之内,中央没有能力把自流井地区全盘接过去,安家军仍然拥有三年的巨利预期,所有的投入都会在今年底之前尽数收回,剩下的就是成倍的获利。 因此,周崇安极为赞成安毅的决定,尽管他对自己一砖一瓦建立起来的老南昌地区还有无比深厚的感情,但是他能在伤感之余毅然割舍,他心中的一笔账,要比任何人都算得仔细。 众弟兄沉默不语,劳守道喝着闷酒,周崇安低头凝眉思索,看得安毅心里很不是滋味。作为安家军最高决策者,他没有必要向麾下每一个弟兄解释取舍的缘由,也不可能去解释,只需换取决策核心成员理解和支持即可,但是看到眼前众弟兄的难过和失落,安毅还是微微叹了口气,举起杯子敬了各人一杯,放下杯子牵强地笑道: “俗语道,舍得、舍得,不舍不得!这么多年来,我们从无到有,经历过多少生生死死和起起伏伏,最终不是越来越壮大了吗?事实证明,我们所走的每一步都没有错,否则也没有今天偌大的家业。老南昌确实是咱们的发迹宝地,但是与全中国比起来,还是太小了。大家都知道南昌是个四战之地,是全中国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的眼中钉,如果我们舍不得,无异于因小失大,作茧自缚,将会越来越孤立的,退一步就是海阔天空啊! “再一个,叙府经过近五年的建设,远远走在老南昌前面,更为难得的是,叙府不像老南昌这样孤零零处于各大势力的包围之中,叙府周边地区全都是我们的地盘,拥有宽阔的纵深地带和三面稳固的屏障,退一万步说,还有看似遥远却大有作为的滇南,一个比老南昌大上十倍百倍的广阔天地等着我们去展翅翱翔,大家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在座的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可别让我看不起你们。” 听了安毅一席话,弟兄们心里好受很多,唯有劳守道不依不饶:“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里的一砖一瓦,全都是我……唉……罢了罢了!天命难违啊!都别再说了,喝酒吧,下次再聚在一起,可就不是在老南昌了。” 众弟兄举起酒杯,齐齐敬了劳守道一杯,劳守道也不客气,非常自然地消受下来,喝完酒缓缓站起说道: “二毛明早得回叙府上学了,我上楼去看看他,顺便教育一下,你们哥几个慢慢喝吧。” 众弟兄站起来恭送,等劳守道离开之后继续喝酒。 安毅转向孙小旺问道:“小旺,决定去哪儿了吗?” “决定了,属下跟随道叔惯了,还是去滇南吧,再说司令待属下情意深厚,属下寸功未立就升到警备师长,属下再不做出点儿成绩来,对不起司令,对不起弟兄们啊!”孙小旺感激地说道。 安毅摆摆手不以为意,转向许一尘问道:“一尘,你呢?可有别的请求?” “没了,司令,属下出手完所有产业,就带着老婆到上海法租界去过神仙日子,哈哈!说句心里话,要是再回军中,属下受不了那份管束,干点儿偷鸡摸狗的黑道买卖,倒是非常合属下胃口。” 众弟兄听了畅声大笑,举起杯开怀痛饮,安毅直到这时才真正放下心来。 第一〇三九章 大造声势 第一〇三九章大造声势 安毅回到叙府的次日,悄悄飞赴成都西南面的大邑机场,早已得到消息的刘文辉、刘文彩兄弟和身边的十几名心腹将领、谋士,早已经等候在机场上。 安毅一下飞机,就被刘文辉紧紧握住双手,无比亲切地嘘寒问暖好一会儿,才轮到一旁的刘文彩,相互见礼完毕,乘坐十几辆由川南汽车制造厂生产的黑色军用吉普车,浩浩荡荡开往刘家大院。 刘文辉部如今是川南军工企业的大买主之一,除了刘文辉的两辆美国豪华轿车放在成都做日常使用之外,军中所有车辆,全都是川南汽车制造厂生产的一吨半至八吨军卡、大小越野车和承载仿德制航空机枪的突击车。大到火炮,小到手枪,都批量向安家军采购,目前已经完成近半军队的换装,战斗力也随之暴增。 今年六月份落成、如今已经扩大了两倍有余的大邑机场,原本是刘文彩自用的机场,扩建工程的设计和施工是安家军航空司令部提供的帮助,没有收取刘文彩一分钱的设计费和人工费。 如今的大邑机场,已经成为刘文辉空军大队的重要基地,购自叙府飞机制造厂的三种类型共二十八架新式战机和四架大型运输机均驻扎于此,首批七十名飞行员中的六十四名,均毕业于叙府航校,所奉行的全套制度,也都是从安家军司令部移植过来的。 掌管经济大权的刘文彩与安毅之间的交情,似乎要比刘文辉还要深厚得多,如今两大势力间的合作已经扩大到包括商贸、原料采购、军工制造等多领域,特别是经济上全方位的同盟关系,使得刘文辉部受益巨大。 安毅与刘文彩之间还有一段被川人津津乐道的趣闻:两年前,刘文彩通过安毅老丈人之一——上海冯家的进出口公司,买回两台进口汽车,汽车到了成都没办法开回大邑,刘文彩立即组织上万民众突击修路扩路,总算把汽车开回了家乡,听说当日大邑城万人空巷,全都挤到城外公路上看汽车,刘府的家丁们还敲响锣鼓、燃放鞭炮以示庆祝。 次年春,延续十几日的大雨袭来,大邑至成都的道路不少路段受损严重,泥泞把刘文彩的豪华轿车陷在了半道上,刘文彩无奈之下,只能改成骑马冒雨赶到成都开会。正好川南政府的两个处长在刘文辉府上,商量两军交界地区的商品税收问题,看到刘文彩一副狼狈样很吃惊,第二天返回叙府就把这事当成笑话说出来。安毅得知之后不但没发笑,反而严肃地批评两个处长,说刘文彩先生买车虽然是自用,可为此而修建上百公里公路则是造福一方的善举。 随后,安毅紧急从汽车厂调出两台改装测试完毕、即将配发军中将官使用的四轮驱动越野车,吩咐两位处长立即把车开到大邑送给刘文彩。 刘文彩获得两辆马力强劲威风凛凛的特制越野车,再听两位处长诉说被安毅批评的内容之后,非常感动,不但把大邑至成都的公路修得结结实实,全部铺上了沥青路面,还立即投入八百余万巨资,着手修建两军交界地区的三条大公路,受益的四个县五百余万民众为此特意派出代表,敲锣打鼓,到成都给刘氏兄弟送匾道谢。 如今,安毅和刘文辉两个集团的关系非常紧密,在经贸方面的合作已经到了谁都离不开谁的地步,加上频繁的军事交往,对两个集团的政治合作促进很大。刘文辉集团虽然失去了自流井地区丰富的税收,但在川西、川西南的矿产开采和冶炼、各种物资的贸易方面获利巨大,安毅集团不但在工业制造技术和设备上对刘文辉集团大力支持,还通过规范税政、赋予各类商品代理经销权、产品收购等方式,促进刘文辉集团各地区的经济发展。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成效显著,除了与安家军交界的地域外,就连成都及周边地区也出现了百业兴旺生机勃勃的景象,刘文辉集团的财政收入月月增长,已经超过其鼎盛时期所能获得的利益。 更难能可贵的是,刘文辉因此而获得广泛的民众支持,以往的形象大为改观,因此刘氏兄弟时常感叹:以前有再多钱也买不到民心,刘湘在背后一使坏,就会引发民心浮动,官兵离心离德,哪里有今天的稳定和同心同德啊! 在这样的良好合作前提下,安毅的大邑之行根本没有任何难度,之所以积极赶来向刘文辉转交蒋介石的亲笔信,商议彼此之间的合作发展事宜,完全是出于对川中前辈刘文辉的尊重与信赖。 刘文辉从与安毅的合作中获得的利益,远远高于损失,尽管其中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是总体合作势头非常良好,别的不说,只说自己家族的财富急剧增长之余,民众的整体生活水平也在步步提高,刘氏家族的声誉比起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都好,无论打仗还是经济建设,都能获得治下民众的支持,古往今来能做到这一点的父母官没有几个。 安毅在大邑停留的时间很短,只有五个小时,其中与刘文辉单独会谈了一小时,与刘文辉、刘文彩和几名心腹谋士一起又谈了半小时,接下来的时间,全都是在丰盛的宴席上消耗的。席间杯盏交错,其乐融融,坦诚而又热烈的气氛,足以显示双方的深厚关系。 下午三点,安毅回到叙府司令部,弟兄们从安毅仍在发红的笑脸上,已经看到了大邑之行的丰硕成果,因此谁都没有询问其中的任何问题。 “司令,刘湘将军来电,看样子他非常不愿意让我们的十六师开进綦江。”刘卿把电文递给安毅。 安毅看完还了回去:“意料之中的事情,估计他担心我们会染指他的铁矿,那可是他现在为数不多收入稳定的产业了……就按照他的意思办吧,粮草由他们的綦江保安旅负责,十六师三个旅绕过綦江,分别开到横山、兴隆和张家湾三镇驻扎,右翼必须与南川地区的三十九师衔接,随后派出侦察分队,开始进行战前侦查,主力则按兵不动,由叶参谋长给各部队下达下一步命令。” “是……司令,杜易刚才来电话,问你回来没有,估计现在快到了。”刘卿说完走向捧着杯茶站在地图前的叶成。 不一会儿,杜易到来,安毅和他一起走到位于山体石壁下的阳台,低声交谈。 机要秘书赵伯翰麻利地泡杯茶就要送出去,坐在办公桌后看报的沈凤道把他叫住了,说以后这样的情况都不要去打扰司令,他们谈的都是高度机密的事情,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赵伯翰连忙转身回来,放下杯子时,眼中露出几许失望之色,但很快平静下来,坐在沈凤道对面虚心请教。 沈凤道放下报纸,耐心地告诉他一些不成文的规矩,最后低声对赵伯翰说:“记住了,这种时候要是司令想喝茶会自己去泡,要是司令想让我们知道什么事情,他会主动说出来的,否则,谁也不要打听,不要靠近,这是规矩。记住了吗?” “记住了!谢谢沈叔!” 赵伯翰露出个感激的笑脸,再也没有望向安毅那边。 安毅果然亲自泡了两杯茶再次走到阳台上,与杜易站在花岗岩石栏边上低声交谈,最后安毅低声吩咐: “最好能让黄汉说服贺胡子,这个时候不要再进攻湘北,而是应该继续留在鄂西和川东交界地区,通过不断的游走,寻找到战机,以重兵袭击轻率冒进或者落单的进剿部队才是上上之策。 “从刚获得的情报看,何健似乎被彻底惹恼了,他的排兵布阵看似分散,可细细琢磨,四个旅的主力部队全都分布在各条交通要道之上,如果我估计不错,何健很可能正在设个大圈套,等待贺胡子的红军一头栽进去,红军只要接近桑植地区,到时候跑得再快,也跑不过早有预谋的四个旅湘军,只需快速移动连成一线,贺胡子就有被再次包饺子的危险。” “嗯,属下也有这个担心,不过,从黄汉的密电来看,他似乎很难说服贺胡子,加上他们对外界兵力的布置缺乏足够了解,也没有什么说服力,所以他很着急,希望我们能提供些何成浚部进剿兵力部署和调动的情况。但是我担心这么做,反而让他在好不容易获得改善的红军内部,出现难以解释的可能麻烦,所以拿不定主意。” 杜易非常细致,处处都在为黄汉的处境着想。 安毅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考虑片刻轻声问道:“这两天何成浚将军的武汉行营那边怎么样?行营秘书处或者政治部有什么讲话没有?” 杜易眼睛一亮:“明白了!有,何成浚将军昨日回到武汉,亲自向等待采访的新闻界记者透露,他麾下两个师与何健将军的两个师又三个旅严格遵循委员长的指示,正在鄂西湘北密切合作,共同发起‘秋季战役’,必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彻底铲除鄂西湘北匪患。其中,他还两次提到司令的名字,说咱们安家军二十四军三个精锐师已经得令,近日内开赴川湘边界一线,从南面向共军步步紧逼。” 安毅乐了:“这下问题不就解决了吗?你等会儿去见见龚院长,再与叶青社长通个电话,我们也要大造声势出兵进剿,让川南电台立即来个专访,采访整装待发的二十四军教导师官兵,黄汉一听收音机,就会明白你已经给了他想要的东西,如果这样贺胡子还不相信,还要再一根筋地进攻湘北,咱们也没办法了。” “属下立即去办。”杜易低声说道。 “好!去吧,见到我姐,代为说一声,今晚回家来吃饭,你有空也来吧,虎头和弟兄们都去,说要看看我那小儿子。”安毅低声笑道。 “以后再找时间吧,属下恐怕忙不过来,我让哲夫和玲玉两口子代表一下,走了啊,司令!” “去吧。” 第一〇四〇章 全线示警 第一〇四〇章全线示警 安毅和冯洁云的宝贝小儿子出生到现在还是首次举行贺喜晚宴,不过这也是在极小范围内进行的,除了安家军七名核心将领和叙府行营高参蒋云山、叙府市长董泽川和商会会长钟老爷子之外,其他全都是安毅的家人和冯家的亲眷。 尽管如此,这一悄悄举行的喜宴,仍然摆下了九大桌,其中上海冯家的亲朋好友就占去了六桌。 安家军司令部除了杨斌、叶成、顾长风等置身叙府的七人之外,副总司令兼江防司令路程光在宜昌主持大局,不能出席,空军司令黄禀一和参谋长林飞在滇南检查三个新建机场,也无法莅临。二十四军各部弟兄都已开赴至川东一线,夏俭和二十六军将校、警备司令将校都在滇南密切注视缅甸英缅军队的一举一动,也无法光临。至于和安家军亲如兄弟的云南朱培德一系、湘西的张弘栾一系、黔西的石珍一系,由于都不知道安毅已经由南京返回叙府,并没有惊动。 但即便是这样,宋美龄、宋霭龄两姐妹,蒋鼎文夫人、陈诚的夫人、顾祝同的夫人、葛敬恩的夫人共同出席,这样豪华的阵容,依然让冯老爷子一家倍感脸上有光,丝毫没有觉得安毅不够重视冯洁云和自己一家。 欧楚儿表现得落落大方,由始至终陪着身子微微发福、羞涩不已的冯洁云,远在南洋和美国的欧耀庭、林旭东、张熹、马志远、阿彪等人也相继发来贺电。 等酒宴正式开始,冯老爷子和宋美龄分别致辞完毕,顾长风才低声惊呼本该属于主角的安毅一方竟然只有一桌位置,剩下的全都被冯家、来宾和安毅的管家马大婶、大姐龚茜和红颜知己叶青等人占据了。 弟兄们惊觉过来,大为感叹,都说司令你再想低调也没有办法,要是外界得知今日的喜宴情况,不知要传诵多久才是。 安毅却不以为意,对于家中事宜,他非常的满足,无论是欧家还是冯家,对他这个女婿都是百般照顾全力维护的,已经非常成熟、肩负起安毅家族生意重任的楚儿越来越像个主妇的样子,娇妻冯洁云外柔内刚,对安毅百依百顺,对比她小的欧楚儿也非常尊敬和亲热,让安毅没有一丝烦恼,完全可以把全副精力投入到事业中。对此,安毅心中非常感激,也深感幸运,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可是,在安毅的心底深处,埋藏着深切的歉意和内疚,看着宋美龄与成熟稳重的龚茜手拉手向冯家诸位女眷敬酒,看着越来越光彩照人的叶青神情自若地与葛敬恩夫人一起周旋于一众名媛闺秀之中,安毅心里就感到丝丝隐痛。 “哥,我来晚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安毅正要回头,杨斌已经一把将满头大汗的安晋拉到身边坐下。 安毅看着越来越成熟彪悍的弟弟,笑着问道:“去和爷爷打过招呼没有?” “没呢,等会儿去,爷爷现在和冯家老爷子坐在一起,旁边还有那么多人,小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去。” 安晋指了指隔着一张桌子、正在开怀大笑的安老人家,露出个灿烂的微笑。 顾长风塞给安晋一杯满当当的烈酒:“喝下去,喝完三杯再说话,你小子这时候才来,没让你喝一瓶算是轻饶你了。” “虎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安晋的酒量不敢说全军第一,至少也比你强个半瓶一瓶的,你怎么喝都无所谓,但千万别阴沟里翻船让人笑话就行了。”军需处长周萍源笑得很贼。 顾长风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看安晋,安晋连连摆手说周大哥胡说八道,哪里有这等事情?等顾长风看到沈凤道微微点头时,才相信周萍源的话是真的,顿时抓过两个酒瓶,和安晋对垒起来。 安晋有些为难地四处看看,看到大哥安毅微微点头,便不动声色地接过酒瓶致谢,打开瓶盖仰头就喝,“咕嘟嘟”十秒钟不到,就把喝空的酒瓶瓶口向下晃了晃,然后轻轻放下,向还有一小半没喝完的顾长风低声求饶: “风哥,意思一下就行了,别勉强自己……呀,我爷爷在向我招手,小弟要到那桌坐一会儿,见谅!” 顾长风惊得差点儿呛住了,但是也硬着头皮把整瓶烈酒喝完才放了下来,望着已经到安老人家身边请安的安晋,连连摇头: “这孙子不得了,喝酒就像是喝白开水一样,一身功力竟然长进这么快……老沈,是你这家伙帮忙的结果吧?” 沈凤道摇摇头,指指对面的丁志诚和李福强:“我可没这本事,你找他的两个师傅说理去。” 众弟兄一听哈哈大笑,丁志诚和李福强自豪不已,对有这么个天资聪慧进展神速的徒弟非常满意。 从未练过武的叶成异常感慨,刚想说上几句,就看到林耀东领着防空部队司令屠智荣进来,向安毅走去。 安毅连忙起身迎上,与临时赶回的屠智荣低语几句,就拉到身边坐下。 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屠智荣没能说上三句话,就被弟兄们七嘴八舌地灌下七大杯酒,等他喘完气开口讲话,舌头都打结了。 “司令,湘西空三团飞机侦察发现,红军萧克、任弼时、王震自湖南道县,经永安闯入广西全县境内,桂军周祖晃、覃莲芳师及湘军王东原、章亮基等师南北夹击,将红军主力击破于文市,战斗异常激烈,红军损失极为惨重,其中一部约为一个团的兵力溃入湘西四十四军防区。 “属下受张弘栾前辈的委托,带着他的亲笔书信赶回来,不知道今天的喜宴,没准备礼物,改日补上吧。书信在此,请司令过目。” 屠智荣是个非常正规严谨的将领,没有其他弟兄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因此毫不在意现在的场合,先把正事办完再说别的。 弟兄们迅即停止说笑,全都把目光落到了安毅身上。 安毅连忙接过书信打开,仔细看完,折叠好后交给了沈凤道,为屠智荣斟上杯酒,笑着说道:“这件事明日再议,说不定我得和你一起飞往湘西一趟。对了,湘西的防空旅建设进度如何?” “比原先预料的还要顺利,都是航校防空专业的毕业生担任基层军官,属下省事很多,两个高射炮团和一个步兵团经过三个月的严格训练,基本上可以投入实战了。等下月初的实战演习发起,属下再给该旅配备个侦测营,到时候就满编了。”屠智荣认真回答。 众弟兄都知道,安毅无偿支持湘西和黔西各建了一个防空旅,装备和训练都靠屠智荣一手操办,得知湘西的防空旅如今已经初具规模,全都很高兴。唯独感到不开心的是屠智荣,一口饭菜没吃,又看到许多个酒杯递了过来,不由吓得直往安毅身边躲避。 好在安毅及时发话请弟兄们暂缓,弟兄们也都知道屠智荣不胜酒量,因此也顺势饶过了他。 杨斌看到弟兄们安静下来,轻咳一声,低声说道:“连日来,北路中央军罗卓英将军部攻占广昌之前,大破红军彭德怀部,红军江西军区司令员陈毅、第五师师长李天佑受伤,数千官兵战死或逃匿;蒋铭三大哥的东路军一举占领了龙岩;顾墨三大哥指挥的周浑元将军第八纵队连奏凯歌,谢溥福第五师、万耀煌第十三师、萧致平第九十六师攻占兴国一线关隘和天险;李文彬第七师再次将罗炳辉、方志敏的第九、第七军团打出浙江庆元,退到浦城仍然无法止住败局;如今再加上萧克、任弼时、王震败于文市,薛岳的南路军继续快速进逼,赣闽红军已经到了四面楚歌、穷途末路的境地。看来,红军只能像司令所预测的那样,唯湘桂边境一线可以走了。” “是啊!这回红军惨了,广东一线重兵封锁,肯定突不出去,福建方向就算能够突围,前面就是海军和列强的炮舰封锁的浩瀚大海,也是死路一条,北面的南昌、抚州、上饶一线就更别想了,早已被中央军截断所有通道,红军唯独剩下西南这个兵力相对薄弱的方向可以突围,因为何健的三个师仍然被牵制在湘北,一时间调不回去,他肯定会指挥所有兵力,死死守住湘赣边境,把红军赶往南面的湘桂边界,让李德邻和白健生的桂军头疼去。 “红军也深知湘军和桂军之间的矛盾,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破绽先实施突围再说。只是,我真想不到何健的两个师会与李德邻的两个师抛弃恩怨,共同协作,看来,红军大势已去,这回真的要完了。”叶成说出自己的分析意见。 安毅点点头,扫视一眼,看到弟兄们都同意叶成的分析,心里对麾下大将们的战略意识深感满意: “参谋长说得非常精辟,我们暂且先不管湘赣一线的军情,把目光转向川北的徐向前部和川鄂边区的黄汉、贺龙部。我在想,如果黄汉部和贺龙部合兵一处,沿着川湘边界一直冲向黔北地区,我们该怎么办?” 众弟兄全都吃了一惊,杨斌有些迟疑地问道:“应该不会吧?黄汉部有这胆量和实力吗?就算他真敢干,也只能沿着湘西一侧快速通过,直插入黔北的铜仁地区或者遵义地区,才能闯出条生路来,可是,以黄汉部区区万余之众,能干得过我们和四十四军弟兄吗?就算天助他们侥幸闯过去,也是个九死一生的结局,对整个红军的前途没有丝毫助益。” 安毅看了看四周,放低声音说道:“诸位,我这里有个想法,不过……今天的所有讨论,仅限于我们这些核心成员,列为全军最高机密,明白了吗?” 众弟兄一听,神色无比凝重,不由自主地四下望望,发现没有人注意之后,均慎重地点了点头。 安毅也变得非常严肃,继续压低声音说道:“自从贵州毛光翔击败王家烈之后,便开始对湘西的栾叔挑鼻子竖眼睛,多次公开呼吁,要收回原本属于贵州的松桃地区和湘黔边界栾叔一直占据着的两个县,为此还亲自去了两趟南京,向行政院和军政部申诉,还组织所谓的地方代表在贵阳及南京两地游行示威,大张旗鼓地说要赶走湘西军阀,交由黔人来治理地方。目前舆论对栾叔和四十四军很不利,所以栾叔这次才让智荣带封信赶回来,问我对此有何意见和应对的策略。 “我觉得,栾叔可能已经敏感地预见到很多东西,觉得不如趁此机会,将松桃、沿河和道真三个县,全部交还给毛光翔,以免和黔军的口水仗升级。道真如今控制在我们手里,栾叔和湘西的各位弟兄不是说撤军就能撤的,需要征求我们的意见。因此,我想赞同栾叔的想法,暂且退出松仁、沿河和道真,这三个县基本没有我们的什么投入,就算一时撤离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弟兄们细细一想,立即明白了安毅的目的,是要把祸水南引,放开一条通道来,让黄汉部红军冲进黔西,让心比天高贪得无厌的毛光翔等人去应付。以黔军目前那点可怜的战斗力,遇到转战千里、如狼似虎的黄汉部一万八千余众,不被打个满头是包丢盔卸甲才是怪事。 杨斌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此乃上上之策!既然湖南省主席何建能把祸水南引,我们为何不能依法炮制?再者说了,我总觉得我中央军不应该在包围圈的西南方向如此松弛,很不应该啊……莫非,委座也存着和我们相同的意思?” 众弟兄顿感脊梁发寒,一时间气氛无比凝重。 安毅立刻挥挥手:“此事到此为止,明天杨大哥、老叶和我一起飞趟湘西,回来之后集中开会,到时候好好商讨如何应对目前的局势才合适,总之不能让人莫名其妙把咱们的老窝端了,否则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来来来,大家都把杯子端起来,喝完这杯我得串桌了,身为主人不敬酒一圈说不过去,哈哈……” 第一〇四一章 川湘风雷 第一〇四一章川湘风雷 三日后,湘西军队通电全国,四十四军从即日起正式撤出黔北、黔东北三个县,把击败王家烈之后当上贵州省主席和二十五军军长的毛光翔给弄糊涂了。 当得知张弘栾撤兵的目的是调集重兵布置在沅陵地区南部严防红军之后,毛光翔顿时乐坏了,立即发动所有宣传喉舌,大肆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向新闻界发表讲话说“黔北和黔东北失地再次回到贵州人民的怀抱”。 几乎在同一时间,安毅在叙府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二十四军剿共各师均已开进到既定位置,将在四川省剿匪总司令刘湘将军的指挥下,对川湘边界黄汉部共军展开拉网式的围剿歼灭行动。 全国舆论立即转发了安毅的高调讲话,认为有安家军出马,剿灭川湘红军指日可待。只有资深军事评论员和对军事有所研究的记者们搞不清楚,安毅把自己的部队交给连打败仗的刘湘指挥,究竟是出于蒋介石的命令,还是因为要照顾刘湘的面子? 蒋介石却对此非常高兴,他乐于见到安毅的顾全大局,此刻正是笼络和麻痹刘湘的关键时期,安毅这么做显然非常符合蒋介石的心意,证明安毅也很明了目前的复杂局势,为了更大的目标,做出点必要的牺牲是非常应该的。 因此,蒋介石给刘湘发出勉励电之后,立即给安毅发去密电,以示嘉许。 刘湘对此也深感意外和满足,一直以来,川南的军政系统虽然自成一体,安家军直属于中央军委指挥,但是值此剿共戡乱时期,根据中央军委和蒋委员长签署的命令,安家军还是应该服从他刘湘这个四川剿匪总司令指挥的,毕竟川南再怎么自治,也仅仅只是四川省的一部分。唯一遗憾的是,直到今天安毅才首次向外界承诺把全军最为精锐的二十四军交给他来指挥,不过虽然这个时机来得晚了一些,也算是恰是时候,只要有二十四军三个精锐师加入剿共行列,川鄂湘一线的共军就再也没有多少腾挪的空间可以利用,刘湘的后方压力也因此而大大减轻。 更让刘湘无比放心的是,安毅的部队并没有驻扎綦江,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安毅对他的尊重,没有并吞拥有丰富铁、煤、铝等矿产资源的綦江的野心,非常会做人。 只有安毅和他的数名心腹将领才清楚其中蕴含的深层次原因,根据安毅与安家军众将的反复分析和推演,无比看重重庆南面屏障的刘湘,只可能把安家军的三个师拉到重庆东南一线,与他的两个保安师连成一体,徐徐向东挺进,与何成浚的鄂西部队形成东西夹击之势,只有这样,才能迫使黄汉、贺龙部红军无法北上,唯一的选择便是逃往川湘边界之湖南一线,从而达到缩小包围圈,便于全歼川湘鄂红军的目的。 如此一来,就需要何健布置在湘北的三个师向西北方向移动了,可是,只要赣闽苏区中央红军主力撤出根据地,向西突围,老窝受到严重威胁的何健肯定会抽出兵力驰援湘南一线,对黄汉、贺龙部逐渐形成的紧密包围圈,就会因为何健的抽兵而门户大开,红军就可以抓住这一有利时机,快速南下,不出数日即会一头扑进兵力空虚的黔北地区。 如果情况没有太大的变化,安家军的这一阴谋就能够顺利实施,等黄汉部冲进黔北,与王家烈对峙两面受敌的毛光翔必然会向张弘栾和安毅求救,到时候,张弘栾和安毅只需要挥师南下,就能够名正言顺地重新占领刚刚慷慨让出去、赢得无数赞誉的黔北和黔东北所有地区。 再者,蒋介石其实早就对毛光翔的反复无常和左右摇摆看不顺眼了,今年开始,目光短浅的毛光翔一面与李宗仁达成默契,一面向蒋介石伸手要军饷要番号还要军衔,要不是蒋介石为了顾全大局,早就对毛光翔展开无情打击了。 因此,尾随红军涌进贵州的中央军,绝对不会给毛光翔丝毫面子,贵州将会和四川一样,从此成为中央政府和蒋介石重兵驻扎的地盘,一举实现中央完全领导的又一省份,等待毛光翔的,只能是黯然下台的命运,弄不好还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可悲下场。 此后,不管是中央的哪一位将领坐镇贵州,都要给安毅面子才能坐得稳当,先不说安毅在中央上层的深厚人脉和实力,以及蒋介石对安毅的信任,仅仅是雄霸黔西的石珍不合作,就会让新来者寸步难行,无计可施。 实际上现在贵州的经济早已被安毅集团所控制,流通的货币也都是西南银行发行的纸钞和铜镍硬币,动一动都需要看安毅集团的脸色行事,任何新来者根本不可能像赤膊上阵的毛光翔那样,不计后果,作茧自缚。 九月九日,川军继两日前罗泽洲、李家钰部被川北红军击败于巴中南线之后,田颂尧第二路军再次被突然转向、昼夜疾驰一百三十余公里的徐向前部击溃,川军李炜如师损失惨重,溃不成军,刚刚站稳脚跟的川军各部再次全线震动,而此时蒋介石派出的两个中央军主力师只开到忠县,在刘湘的急令下弃舟而行,火速奔赴中路战场。 就在刘湘关注川北战事顾此失彼之际,红军黄汉部突然出现在涪陵以南的马武镇,三个主力团对刚刚开到马武镇的川军保安第七师第二十团展开猛烈的攻击,仅仅只用了两个小时时间,就全歼该团一千七百余官兵,缴获大量枪支弹药,随即遁入东南的崇山峻岭之中消失不见。 此时,第二十四军十六师奉刘湘命令正开往蒲市,第三十九师仍然在南川以北地界搜索前进,教导师则刚刚被刘湘紧急调往“出现红军重兵集结迹象”的石龙地区,三个师距离保安师遇袭地点均在一天的路程之外。 噩耗传到重庆,顿时把刘湘气得差点儿吐血,情报不明指挥无方丢尽老脸暂且不说,刚刚换装完毕的一个主力团就此灰飞烟灭,价值两百余万的新型武器和大批弹药转眼间全都成了红军的战利品。 黄汉部一击得手,狂奔上百公里,于次日下午全军潜回武隆之北三十余公里的通天塔地区,偃旗息鼓,静默休整。 安家军二十四军第四十四师撤离之后,负责武隆防务的警备第九旅接防,旅长接到总部密电,立即命令侦察部队以分队方式散开,悄然展开布防,严密监视方圆二十公里范围内的一切动静。 镇守南川的警备第八旅在总部以防万一的考虑下,连夜开赴武隆增援,叙府空军第一团的侦察机频频起飞,对武隆至南川再至綦江一线,展开反复的空中侦查,造成的声势非常巨大。 安家军司令部政治部主任展到天天接见记者,高调宣布安家军大张旗鼓的剿匪行动,并向外界放言:尽一切努力把黄汉部堵死在战线以北,最终全歼该部。 安家军的全力以赴,获得四川剿总司令刘湘和刚刚入川协助指挥的中央参谋团将领的高度赞扬,拥有八十余架战机的刘湘,因飞机老化落后等原因,只有三十余架能够勉强飞起来,这三十余架老式飞机还必须用到投入十五万兵力、战线延续三百余公里的川北战场,其中能够投弹的战机仅有七架。 中央参谋团鉴于安家军航空力量的雄厚,请求安毅派出一个大队战机支援川北主战场,可安毅复电说需在滇南、滇西一线布置大量飞机对英缅军队进行监视警戒,川湘战场又要出动战机助战,根本无法分出战机支援川北战场。中央参谋团核实后知道实际情况确实如此,只能打消这一想法,和刘湘一起指挥联军真刀真枪地冲上去。 九月十一日,再也没有黄汉红军的半点儿消息,鄂西一线却传来何成浚之鄂西部队再次与贺龙红军激战于利川以南的消息,受刘湘指挥的二十四军军长顾长风连忙去电,请示下一步行动计划。 这下刘湘再也放不下脸面了,急冲冲赶到万县的川东剿匪指挥部,紧急召开剿匪部队团长以上军事会议。刘湘在会上大发脾气,撤换了保安第七师师长,严令各师必须在三日之内找到黄汉部红军的行踪。 到了这个时候,在叙府安家军总部冷静旁观的安毅终于对川湘边境局势完全放下心来,黄汉没有头脑发热,跟随贺龙冒险东进,这就为黄汉部保存实力养精蓄锐赢得了宝贵时间,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只要黄汉不轻率出击,刘湘在一个月里都摸不着黄汉部的行踪,哪怕发现黄汉的主力部队所在,也不敢在山壁陡峭、地形极为复杂的大山中迅速追击,等他调集大军展开合围,黄汉部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虽然空中有飞机侦察,但是在层林覆盖、巍巍莽莽的群山之中,很难发现红军行踪,一到晚上更是无可奈何,而黄汉部红军的指战员都是些铁板脚,一夜悄然奔跑数十里轻松得很。 四川的剿匪频频受挫,雷声大雨点小的川湘鄂地区剿匪又因刘湘的行动迟缓而没有进展,蒋委员长着急之下电令刘湘,指出各路剿匪军应不怕牺牲顽强推进,不得再有局部撤退之现象出现。安毅和他的将领们看得无趣,纷纷把主要精力转向东面方向。 九月底,终于传来重大消息——东路剿匪军李延年等师攻克红军第九军团最为重要的防守阵地白依洋岭,红色中国的首都瑞金门户为之大开;北路剿匪军汤恩伯纵队攻占大排岭,傅仲芳等师攻占桐岗和小松市,红军第四师师长张翼投降;第八纵队周浑元麾下万耀煌师接着击败林彪军团,占领兴国的蓝田,第六路军薛岳部的梁华盛师,占领下湖和太平山。 而此时四川战场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川军屡屡失败,罗泽洲等将领竟然被徐向前打得扔下部队独自逃窜,消息传出,全国舆论一片哗然,呼唤安毅出来取代昏庸无能的刘湘的呼声日渐高涨。 蒋委员长深知此刻不能临阵换帅,动摇士气,除了频频致电刘湘和中央参谋团指示四川剿匪军事对策,就是对谎报战情、望风奔逃之川军新编第二十二师师长罗泽洲撤职查办。 九月三十日,有感于赣闽战场的急剧变化,以及为了后续军事行动的快速展开,蒋介石一纸电令,再次将安毅召到了南昌。 第一〇四二章 利益为上(一) 第一〇四二章利益为上(一) 就在国内战火纷飞,处处烽烟狼藉之时,处在西半球的德国却是风平浪静,这个纳粹党上台执政后的国度,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德国陆军学院,位于首都柏林的郊外,著名军事理论家克劳塞维茨曾担任该校校长达十二年之久,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由于德国战败被解除武装,学校因此停办,二十年代中后期,随着兴登堡当选总统和协约国监管力度的减弱,学校悄悄一个个班逐次恢复,至今年,除了个别专业尚未归建外,学校已经有了往日的鼎盛景象,再次行使着德国军官摇篮的神圣职责。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尹继南收拾好课本,在周围同学友善的招呼中含笑点头致意,然后快步走出教室。 来到德国已经七个多月了,尹继南和妻子已经逐渐适应了德国的生活,尤其是段馨儿,肚子渐渐隆了起来,让尹继南高兴得不行,专门请来了佣人和医生照顾。自二八年结婚到现在,就数旅居德国的这段时间两人过得最舒心,没有了军务缠身,不需要应对官场的各种尔虞我诈,不需要繁琐的交际应酬,有的只是按部就班地生活和学习,小日子过得温馨而又惬意。 自从两个月前从语言学校毕业,可以熟练地阅读德文和对话后,尹继南便随心所欲地安排自己的时间——到陆军学院听课,到学院图书馆查阅资料,和经验丰富的教官们讨论战略战术和进行沙盘推演,和受训的陆军学员们研讨国际局势……尹继南觉得自己的收获很大,每一天都过得异常充实!不过每当空闲下来的时候,他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参与缔造的安家军和川南地区,想起同甘共苦的战友,想起从进入黄埔进校就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大哥安毅。 尹继南在柏林的家距离军事学院大约五百米左右,这是一栋哥德式的二层豪华别墅,占地约两英亩,房屋前有一片宽阔的草坪,房屋后面则是游泳池和一个花园。为了出行方便,尹继南购买了一辆奔驰轿车,不过平日车子都放在车库里,只是在慕名拜访国防军的一些将领时才会用到。 尹继南从军事学院步行回到家中,副官长詹正迎了上来,递给他一封请柬,兴奋地说道:“元首官邸的克里斯塔.施罗德小姐打来电话,明天上午元首要在他装饰一新的新家接见将军,然后共进午餐!电话通知后,元首府又专门派了一位国防军上校送来邀请函,可见德国方面对将军的重视。” 尹继南接过请柬,仔细地看了一遍,点点头道:“前几天魏采尔将军刚刚和我提了一下,说元首最近正在研究德中关系,可能会接见我,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还是我大哥厉害,早在三一年出访德国后便预计到纳粹党有可能会执掌德国政权,一直竭力交好,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好的结果。” 在德国的几个月里,尹继南虽然更多的是关注军事技术的进步和革新,但军事和政治向来都是难以分隔开的,因此他还是从军校的人事变迁和德国军队的系列变化中,发现了德国社会正在出现的巨大变动,对主导德国政权的纳粹党和希特勒的发迹历史有了兴趣,查阅了许多资料。 在尹继南的印象中,希特勒这个人确实是个无与伦比的天才,他和他的纳粹党于去年的一月三十日进入联合内阁,刚开始的时候,纳粹党在新的政府中只是居于少数地位,在内阁十一个职位中,他们只占了三个,除了希特勒担任总理一职外,纳粹党的弗立克担任内政部长,戈林担任不管部长,同时兼任普鲁士的内政部长,几个重要的部都给了保守分子。 就是在这种极为不利的情况下,希特勒巧妙施展他那双妙手,通过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布局和行动,击败了所有政敌,清除了内部隐患,建立起牢不可破的统治基础。 为了一举消灭在民众中很有影响力的共产党和其他民主党派,铲除在德国实行纳粹主义的障碍,希特勒精心策划了国会纵火案,诱使兴登堡总统签署“保护人民和国家”法令。这项法令不仅暂时停止执行宪法中保障个人和公民自由的七项条款,取消了言论、出版、游行、结社等自由,而且还授权希特勒在必要时接管各邦的全部权力,对某些所谓“严重扰乱治安的人”判处死刑。 这样一来,希特勒就能够合法地任意箝制和逮捕他的反对者。很短的时间内,就有大批的共产党员和许多社会民主党的领袖遭到逮捕和杀害。 去年三月五日国会大选后,纳粹党获得了43.8%的选票,民族人民党获得了8%的选票,这两个执政党获得的选票超过了总票数的一半,足以保证其继续组建政府。不过,由于没有获得2/3的多数,纳粹党和民族人民党无法保证通过对他们来说极为重要的立法权利。于是在十八天后,希特勒软硬兼施,终于从兴登堡总统手里获得了他所要求的授权法。有了它,希特勒在4年任期中就拥有了立法权,可以把国会和议员们撇在一边,不许他们问津。 授权法是希特勒在权力道路上迈出的所谓“合法”的最后一步,同时也是建立他“元首国家”的基础,希特勒有了这个授权法以后,又颁布了一系列法律法规。他通过撤销邦一级的行政区,取缔纳粹党以外的政治组织,摧毁纳粹运动内部的反对派,控制经济和文化这四个方面的步骤,使各个领域进一步实行了“一体化”。 去年七月十四日,希特勒宣布:在德国唯一的政党就是纳粹党!从这一天起,其他政党在组织上的结合或任何集会、游行活动,都将受到苦役徒刑的惩罚。今年一月三十日,希特勒就任总理一周年纪念日,他又颁布了《国家重建法》,正式取消各邦的“人民议会”,各邦的主权移交给国家,邦政府隶属于全国政府,邦长受全国政府内政部长管辖。法律前言宣称,这项法律是“国会一致表决通过的”。这话并不错,因为到了这个时候,除了纳粹党以外,德国所有政党、社会团体都已经被消灭殆尽了。 六月三十日,希特勒通过由希姆莱策划、海德里希负责执行的“长刀之夜”事件,以冲锋队政变为借口,铲除了冲锋队头目罗姆及前总理施莱切、前军情局局长布利多等大批要员,并借此大肆镇压打击及削弱纳粹党内的反对派,获得了国防军及总统兴登堡的支持,巩固了自身势力。 就这样,希特勒在上台后的一年多时间里,基本上结束了从上到下的夺权活动,并建立了纳粹党一党专政的法西斯极权统治。 年迈的兴登堡总统于八月一日病逝,这给希特勒提供了最后将权力集中在自己手中的极好机会。希特勒立即颁布一项法律,把总统和总理这两个职务合二而一,叫军队以及法官和官员向他个人宣誓效忠。 作为元首和总理,如今的希特勒已经成为德国国家政权的单独执掌者,把军队和教会之外的所有政治社会机构都一体化了。希特勒在政治上整肃内部时,又把全部经济都纳入受国家控制、适应政治需要、实行强制生产的轨道,以更有利于扩军备战。 在政治上取得全面胜利后,希特勒决定开始将其计划付诸实施,但是庞大的国家和军队建设规划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但此时的德国,尚背着沉重的债务,如何才能完成其伟大的理想? 尹继南猜想,此次希特勒接见自己,估计是想与德国工商业界合作紧密的安毅集团寻找合作的途径,毕竟尹继南作为安家军的二号人物,对于中国的局势有着巨大的影响力,现在中国西南地区的发展引起全世界的瞩目,希特勒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尹继南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不知道这次接见,还有没有其他人到场?讨论的议题是关于军事还是政治的,又或者是其他方面的东西?” 副官长詹正仔细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根据元首秘书施罗德小姐介绍,纳粹党宣传部长戈培尔,陆军总司令冯.弗立契、国防部长冯.勃洛姆堡和里希.雷德尔海军上将会陪同接见,除此之外,德国中央银行总裁雅尔玛.沙赫特博士,克虏伯家族的继承人阿尔弗雷德.克虏伯,西门子家族的代表也将会出席中午的午餐会,至于具体议题倒是没有提及,我想可能会都有所涉及吧。” 尹继南笑了起来:“这份陪同出席的人员名单,党政军大员都有,还有工商界人士,一看就知道德国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了,看来希特勒元首对现在德国在川南的市场份额还不满足,想进一步扩大其影响力,以赚取丰厚的利润,现在的川南和滇南,还真是一块让人垂涎欲滴的大蛋糕啊!这两年德国的经济虽然有所好转,但要想在偿还英美法等国加诸于德国身上的巨额赔付款基础上,从容地发展国防军事工业,肯定会捉襟见肘,难怪希特勒和他的政府要把主意打到我们安家军头上了……不过,这确实是个与德国高层接触的好机会,许多经济、军事和科技方面的合作可以提出来,还可能会涉及到许多实际的问题……嗯,我得向国内去个电报才行,大哥会有决断的。” …… 安毅接到尹继南的越洋电报时,刚刚从蒋介石在南昌行营的办公室出来。 从沈凤道手里接过电文,就着斜阳的余晖看完,安毅不敢怠慢,迅速让人调来在老南昌和南京各有一辆处于待命状态的通讯联络车,先回电询问了一下尹继南的近况,得知段馨儿已经有三个月身孕后,连忙恭喜,仔细叮咛一番,才开始召集人员研讨对策。 第一〇四三章 利益为上(二) 第一〇四三章利益为上(二) 这次蒋介石召集安毅到南昌,是为了向安毅征询剿灭赣闽苏区红军后的一系列善后及应对方案,还有就是让安毅做好准备,协调川南、湘西、黔西各部,与中央军相互协同,避免在红军流动部队的袭扰下可能出现的破坏湘西和川南经济建设等问题出现。 安毅心中忌惮老蒋会不会借此机会染指自己的川南,但表面上却大义凛然,表示将严防死守,充分调动湘西、黔西和川南部队,决不让红军踏入下辖区域一步,以确保湘西和川南各个工业区的平稳运行。 蒋介石显得非常满意,由于前线军情紧急,并没有多留安毅谈话,所以安毅才有充裕的时间针对尹继南的电报召集人员讨论,并给予详细的指示。 当尹继南收到安毅的复电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柏林和中国有七个小时的时差,因此尹继南知道,为了这份回电,安毅和他的弟兄们肯定又是一天一夜没合眼,不由得心里一阵感动。 尹继南看完复电后,心中有了决断,对面见希特勒有了许多期待。 早上九点,元首府派来的车队来到了别墅门前,希特勒的私人司机埃利希.坎姆卡和首席副官威廉.布吕克纳亲自前来迎接,同行的还有国防军和党卫军的几位军官,这让尹继南有些受宠若惊。 希特勒对身边的人有着极为严格的要求,坎姆卡和布吕克纳都是个子高挑、金发碧眼的帅哥,不过其中布吕克纳的一只眼珠有些不正常,尹继南知道,去年夏天布吕克纳在赖特附近一个偏僻的角落遭遇了一场车祸,这次车祸使他多处骨折,同时还失去了一只眼睛。 这几个月来,希特勒的影像频频出现在电影画面上,尤其是最近他参加纽伦堡大会的新闻剪报,充斥于各大影院,连带着其私人司机和首席副官也成为了名闻遐迩的人物。尹继南连忙用熟练的德语与两位希特勒的近臣打招呼,又与国防军和党卫军的军官们问好,然后便欣然坐上了车队中间那辆希特勒的坐车。由于希特勒一直保持单身的形象,所以这次尹继南没有带妻子出席。 半小时后,车队驶入德皇曾经居住的拉德齐维尔宫,一八七八年,俾斯麦在这里举行了举世闻名的柏林会议,也是在这个宫殿里,希特勒受到了兴登堡接见并被任命为德国总理,直至今天成为集执掌党政军大权于一体的元首。由于六月份冲锋队暴乱时曾冲击过这座古老的建筑,纵火焚毁了一些设施,因此局势平息后希特勒拨款重新修葺了这栋古老的宫殿,让其再次焕发了青春。 “欢迎将军阁下,现在元首正在与军队将领开会,预计半小时后会在书房接见将军。”元首府总管乌斯.绍布站在台阶前,亲自给尹继南打开车门。 绍布给尹继南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他有一双肿眼泡,而且由于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冻掉了几个脚趾,所以走路有点儿一瘸一拐的。不过尹继南可不敢怠慢这位老兄,在魏采尔专门打来电话叮嘱他的一些注意事项中,便有乌斯.绍布的详细资料。 绍布在一所药剂师学校读过书,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在慕尼黑总供局工作,他很早就加入了纳粹党,在其一瘸一拐地参加纳粹党集会活动时,希特勒发现了他。他参与了一九二三年的暴动并因此被判监禁,与希特勒一起进了莱希河附近的兰茨贝格监狱,二五年从监狱里被赦免释放后成了希特勒的长期挚友。他对希特勒极为忠诚,以至于为了取悦于希特勒,把烟都戒掉了,但并没戒酒。希特勒知道他喜欢喝酒,并没有刻意要求,如果有人告诉希特勒,绍布又在招待会上狂饮了,那么希特勒就会张开双臂,无可奈何地唉声叹气说:“是啊,我知道,这很可悲。可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我没有别的副官啊。” 这样一个深受希特勒器重的人物,尹继南哪里敢怠慢,连忙上前致礼,随后跟着绍布一起进入宫殿的大厅。 此时,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到尹继南在乌斯.绍布和布吕克纳的簇拥下到来,纷纷向身边的同伴询问这个东方人是谁?为何受到如此隆重的接待? 乌斯.绍布挥了挥手,示意侍者端来饮料盘,然后恭敬地向尹继南说道:“将军,我去向元首知会一声,这里的饮料和食品请随意享用,威廉.布吕克纳先生会向你介绍今日到会的嘉宾……” 尹继南从果盘里端起一杯橙汁,笑着说道:“绍布先生太客气了,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里,我不会把自己弄丢的!” 尹继南的话引来绍布和周围的人一阵轻笑,绍布离开后,布吕克纳带着尹继南走向附近一位身高一米五看起来无比瘦弱的年轻人。 尹继南心中凛然一惊,突然想起最近在柏林的集会上,曾经远远地看到过这个人的身影,估计是纳粹党的高层人物。果不其然,这位有只脚变了形的瘦弱年轻人率先向尹继南打招呼,印证了他的判断:“亲爱的尹,你好,我是国社党的保罗.约瑟夫.戈培尔,很高兴认识你。” 原来此人就是纳粹党的宣传部长、笔杆子戈培尔,尹继南连忙致礼:“戈培尔先生的大名在下如雷贯耳,先生掌握着贵党的宣传喉舌,又担任国家的宣传和教育部长,在元首心目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能与先生结识,在下深感荣幸!” 戈培尔一双黑色眼睛里透露出感兴趣的光芒,由于常年从事演讲、集会等政治活动,身患残疾的戈培尔没有一般残疾人的自卑和怯弱,有的只是锋芒毕露的睿智和自信: “将军也不简单,我知道将军是现在中国最大的地方势力中屈指可数的人物,掌管着近六千万人口的命运,与我们国家的人口数目相当。这次元首召见将军,想必未来我们有着光明的合作前景。” 尹继南淡淡一笑,德国人心目中没有谦虚的习惯,实力越强大越受尊重,所以没有辩解,而是向另外一位靠过来的中年男子礼貌问道:“这位先生是……” 来者个子高大,长着一副又瘦又长的下巴,靠近尹继南后主动行起了东方的礼节,握住他的手道: “在下是元首的新闻发言官汉夫施坦格尔,在下阅读过《模范营》和《钢铁雄师》的德文译本,知道将军是安家军的缔造者之一,是西南的主要决策者,在中国的事务中拥有很高的发言权。” 再次亲眼见到汉夫施坦格尔这位希特勒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尹继南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激动,他笑着向握紧了汉夫施坦格尔的手,说了一番恭维话,便又在威廉.布吕克纳的引导下,走向下一位含笑伫立的人。 就这样走走停停,尹继南先后结识了希特勒的私人座机驾驶员汉斯.包尔,另一位司机施列克,元首副官团的维德曼,元首护卫队队长康尼.盖舍,元首府管家阿图尔.卡内恩贝格和他的夫人弗雷达,还有一位神秘的爱娃.布劳恩女士,尹继南揣测这位金发碧眼异常漂亮的女孩,很有可能就是希特勒的秘密情人,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表现得谦恭有礼,让人好感大增。 介绍完元首身边的人,布吕克纳带着尹继南进入了旁边的一座豪华小厅,进入古典雅致的门廊后,尹继南惊讶地发现,这座小厅里坐满了人。他们衣冠华贵,三五成群聚坐在一起,小声交谈着。布吕克纳拍了拍手,待大家安静下来,这才郑重其事地介绍了尹继南。当这些人听说尹继南是眼下全世界投资热土的川南的二号人物时,全都露出热切的光芒。 布吕克纳随后把尹继南带到大家面前,逐一介绍,尹继南才明白过来,这个小厅里聚集了当今德国经济界举足轻重的商界名流,包括德国中央银行总裁兼经济事务部部长赫加尔马.萨希特、钢铁大王克虏伯父子、电子寡头西门子,以及狄森、波希、霍尔曼和霍格勒这样的实业巨子。 心中虽然奇怪本该在中午午餐会出现的这些垄断资本家为何早早地就出现在元首府,但事前得到安毅提点心中有数的尹继南依然表现得十分平静,一一含笑向大家致礼。他清楚这些人的目的,不外乎就是在川南的大开发中占有一席之地,让自己的产品能够打开中国市场。 尤其是克虏伯家族,一战失败后,作为德国军工业支柱的工厂被拆毁,老克虏伯被宣布为战犯,魏玛共和国成立,工人起义并占领埃森,法国人占领鲁尔区,所有这些,曾一度让克虏伯家族陷入绝境,好在历经磨难最终还是顽强地挺了过来,这几年得益于与安毅集团的良好合作,克虏伯父子设立了新公司,建立了新工厂,买进了新煤矿,生产的产品主要销往苏联和中国。在德国参谋部的要求下,克虏伯家族还秘密参加了德国的重新武装,二六年悄悄制造出第一批装甲车,两年后恢复生产大炮。不过,在凡尔赛条约的约束下,所有这些都是偷偷摸摸进行的。虽然去年希特勒宣布德国永久退出国联,但却不敢在敏感的军备和军队问题上触动英法美等国的脆弱神经,因此克虏伯依然只能悄悄地研制新武器。 二十年代末期,由于德国鲁麟洋行的牵线搭桥,克虏伯与安毅集团出人意料地展开合作,许多克虏伯集团研制的最新武器都在中国内战和对日作战中得到了实践检验,同时在川南研制的新武器,也及时反馈到德国,再次消化和深入研究,因此两大集团之间的合作,远比旁人想象的来得紧密。安毅集团的许多留学人才,更是直接进入克虏伯的各个工厂和研究室,进行实践和提高。 阿尔弗雷德.克虏伯给了尹继南一个热情的拥抱:“亲爱的尹,你到德国后还没有到我们克虏伯来参观访问,是不是忘记了我们这个朋友啊?” 尹继南连忙谦虚地说道:“怎么会呢?到德国这段时间,我忙着过语言关,随后又沉溺于军事及战术研究,平日走动的都是军中一些将领和前辈,连我们派遣的那些留学人员都没有来得及接见,更不要说其他事情了。不过我想随着这次见面,以后会频繁走动的,我还担心来得太勤,你们会厌烦我呢!” 克虏伯父子相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作为一个钢铁及军工托拉斯,克虏伯最需要的钨矿主要是通过鲁麟洋行从中国购进,而中国的钨矿出口,百分之九十掌控在安毅集团手上,就算此次安毅有意逐渐出手的江西、福建等地的钨矿产业,有一个重要前提是开采出来的钨矿只能出售给安毅集团,因此为了尽量保证克虏伯集团的特种钢生产,和安毅集团的合作就显得非常必要。 钨是稀有高熔点金属,蒸气压很低,蒸发速度也较小,化学性质极为稳定,常温时不跟空气和水反应,不加热时,任何浓度的盐酸、硫酸、硝酸、氢氟酸以及王水对钨都不起作用,是优质钢、硬质钢的重要原料,枪械、切削金属的刀片、钻头、超硬模具、拉丝模等等都离不开钨钢。二、三十年代的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钨矿出口国,而安毅却掌控了这一重要的战略资源,也难怪身为德国工业界的沙皇也会放下其高傲的姿态了。 尹继南与克虏伯父子友好地交谈着,这时一个活泼可爱的、有着棕色头发和眼瞳的小女孩从小厅外跑了进来,手里拿着装满水果和蛋糕的大盘子,由于跑得太急,一头撞到了尹继南的身上,瓷盘摔得粉碎,水果和蛋糕撒了一地,尤为糟糕的是,蛋糕上的奶油把尹继南的裤子给弄花了。 一个中年男子慌慌张张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克虏伯父子和尹继南面前,抱歉地说道: “对不起,诸位先生,小女给大家添麻烦了,实在抱歉……”说到这里,便从地上就着小女孩小西服的衣领提了起来,伸手就想教训已经吓呆了的小家伙,显然是想通过自己的惩罚,让尹继南和克虏伯父子消气。要知道来自工业沙皇的愤怒,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况且还有一位可以给他的事业带来转机的尹继南。 尹继南连忙抓住中年男子的手腕:“不妨事,待会儿我到卫生间,用清水稍微清洗一下就行了。孩子还小,可能吓坏了,你好好安慰一下……” 中年男子借机下台,抱着小女孩说道:“赫本,还不快向叔叔道歉……” 第一〇四四章 利益为上(三) 第一〇四四章利益为上(三) 这段与希特勒正式接见前出现的小插曲,并未给尹继南带来什么影响,在布吕克纳引领下在奢华的卫生间用清水略微清洗后,尹继南回到小厅坐下,自然有侍者拿来电吹风,小心翼翼地给尹继南将裤脚烘干。 五十岁左右的阿诺德.西门子笑着说道:“将军,这种方便的电器的专利权,现在还握在你的兄长安将军手里。我真难以相信,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竟然还是一个天才的发明家,他注册的电吹风、电暖手器、电饭煲、豆浆机、微波炉、抽油烟机等专利,每一种都让我们西门子集团获益匪浅,也为人类真正全面进入电气时代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尹继南清楚地知道所有这些电子产品,都是在安毅的建议下,通过川南电子研究室群策群力研究出来的,一经问世,便在全球注册了专利权,现在除了川南的工厂源源不断地生产这些电子产品行销世界各地外,其他国家必须取得安毅的授权才能够生产,其中德国的授权合作商就是西门子公司。 尹继南赞同地说:“我大哥确实是个天才,他不仅拥有超强的战略战术眼光,而且对于技术发明也很热衷。早在加入黄埔军校之前,他就发明了军用战训胶鞋和单兵披挂套具,又与鲁麟洋行合作,提供了可旋转的小型电风扇的创意,亲手改进了缝纫机和摩托车的设计,现在德国国防军装备的折叠式多功能工兵铲,也来自我大哥的发明。” 一旁的阿尔弗雷德.克虏伯证实了尹继南的话,这时先前碰到尹继南的小女孩的父亲靠了过来,坐在了尹继南对面的沙发上,冲着克虏伯父子和西门子兄弟歉意一笑,然后道: “将军,我是约瑟夫.维克多.安东尼.赫本.鲁斯顿,一位坚定的国社党党员,此前也在英国拥有自己的银行,不过……银行如今已经关门停业了,现在在党内从事一些经济工作!” 尹继南礼貌地向他点了点头:“约瑟夫先生,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约瑟夫脸色一红,看到尹继南友善的目光,这才鼓起勇气说道:“在年初的白银投资中,我错误地估计了形势,把所有的资金全部投入白银期货里,谁知道白银暴跌,我的近百万磅财富和本党上百万马克的投资基金化为乌有。这次元首要派遣驻中国叙府的经济联络官,我争取到了这个位置,以后可能会有许多合作机会,还请将军多多关照。” 尹继南从他有些皱巴巴的西服和憔悴的面容,就知道现在这位约瑟夫先生的日子肯定不好过。纳粹党毕竟不是慈善机构,以前作为赞助人,自然可以享受到许多优待和权益,担现在约瑟夫已经破产,加之连累纳粹党上百万资金损失,估计在纳粹党内部很不受待见,自然想换个环境。而自己所属的川南,发展潜力巨大,但由于远离欧洲中心,又是寻常人心目中的蛮荒之地,没有多少人愿意前往,约瑟夫有着商人的超前眼光,故此争取到了这个可以改变自己窘迫处境的机会。 尹继南笑着说道:“欢迎你到川南工作,我相信你会很快爱上那块土地的。还有你的女儿,非常可爱,想必她的母亲也是一个出众的美女。” 见尹继南谈到自己的女儿,约瑟夫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我女儿奥黛丽.凯瑟琳.赫本.鲁斯顿,现在五岁半,明年刚好到上学年纪。我听说川南的学校教育质量非常不错,聘请了许多国际名师指导,加上叙府又是一个开放包容的国际化都市,欧美各国在那儿工作的人士已经超过三十万,她会找到玩伴的。” 尹继南见约瑟夫没有谈到自己的妻子,估计其中可能有什么隐情,也没有问及。闲聊中,尹继南惊讶地发现,原来此人竟然是英王爱德华三世和苏格兰玻斯威尔侯爵的后裔,拥有着男爵的头衔,不由得为其竟然跑到德国来支持纳粹党感到奇怪。不过理想这东西谁也说不清楚,因此尹继南转变话题,谈到了川南的特产和急需引进的项目,引来所有人的关注。 就在大家言谈甚欢之际,乌斯.绍布再次出现,恭敬地请尹继南上楼与希特勒一叙。尹继南看了看表,才发现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当即起身向周围一众实业巨子谦逊告辞,然后跟着乌斯.绍布走出小厅,顺着长长的走廊来到楼梯口。 休整一新的拉德齐维尔宫巍峨壮观,乌斯.绍布介绍说元首非常喜欢规模庞大的古迹,在与自己的日常交流中,曾对中国的长城和紫禁城赞不绝口,希望有时间前往中国访问。尹继南则在心里揣测,小人物出身的希特勒之所以将整个皇宫设计成如此这般的目的,估计是想要让所有的来宾感到敬畏与谦卑,形成一种心理上的威压。 来到二楼的书房门前,尹继南惊讶地抬头仰望四人高的宽大门廊,不由为希特勒的特殊嗜好咋舌不已。 书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位金发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友善地向尹继南和乌斯.绍布笑了笑,轻声说道:“元首请将军进去一叙。元首刚刚与国防军的将领们达成协议,心情很不错。” 尹继南听乌斯.绍布叫这位女士为施罗德小姐,便知道她就是给自己打来电话的希特勒私人秘书克里斯塔.施罗德,非常绅士地向她行了个吻手礼,然后转过身感谢乌斯.绍布和布吕克纳的引导和陪伴。 尹继南整理了一下衣衫,在施罗德带领下走进书房。走进书房的一刹那,尹继南发现这个房间的面积很大,右边靠墙壁处林立着四个高高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厚厚的书籍。一张硕大的书桌正对着门放着,桌上摆放着一盏台灯、几本书和略显有些凌乱的纸笔,书桌背后是宽大的窗户,阳光从外面洒了进来,把站在书桌后面的那个人身上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让人油然生出一种想顶礼膜拜的***。 尹继南连忙快步走上前,老到书桌前,向着那张最近多次在电影荧幕上看到的脸的主人行了个举手礼:“希特勒元首……” 没等尹继南说完,希特勒笑着从书桌后走了出来,止住了他:“哈哈,来自古老东方国度的尹将军,不必如此客气。你恐怕还不知道,我与你的兄长安将军有着深厚的交情,他的远见卓识给了我许多启迪,他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尹继南有些吃惊,这才仔细打量这位传说中喜怒无常的人物,只见他穿着一件黄褐色的陆军制服,制服的上衣口袋上,别着他那枚一战中获得的一级铁十字勋章,乌黑的头发梳着他那标志式的发型,大鼻子下的小胡子整整齐齐,深邃的双眼里满是诚恳和喜悦之情。 希特勒见尹继南没有说话,知道他有些拘束,微笑着把他拉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三一年的时候,我处于人生和事业的一个低潮,你兄长不仅赞助了我们党的事业,帮助我们在柏林购得一栋大楼作为办公地点,还教给了我神奇的中国法术,改变了我的身体。以前我盗汗严重,常常极端激动,四肢发抖无法控制,还连续长时间出现胃痉挛的症状,这些很有可能是我家族的癌症遗传病史发作的前兆。安将军教给了我些养生的方法,还传授给我一套神奇的中国法术,练习后我的病症慢慢消失不见了,演讲的时候就算讲上个一天一夜夜不会感觉特别累,我深信现在的我再活上一百年身体也不会出问题!”希特勒动情地说道。 尹继南很吃惊,但转念一想便知道这有可能和沈凤道传授的道家功夫有关。安毅为了和希特勒拉近关系,所以奉上了这种对症下药的、调息与四肢运动相结合的养生方法,希特勒练习后有了效果,觉得非常神奇,所以才会对自己如此亲热。 有了感情的铺垫,接下来的会谈显得轻松多了。希特勒首先阐述了日耳曼民族和中华民族都是优秀的人种,但现在均受到犹太人控制的英法美等国家的欺压,应该携手起来,共同对付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接着,希特勒讲述了自己的德国复兴方略,说德国要真正振兴,必须以重整武装、在国际上占得一席之位为首要任务,然后征服德国东部的土地,并无情地将它日耳曼化,使得德国的战略纵深加大! 在谈到经济问题上,希特勒表示德国将吸取美国和其他国家的经验,积极加大出口和扩大内需,在全国范围修建高速公路和显示新德意志帝国气派的各种宏伟建筑,强调发展“人民车”、“停车场”、“***贸易中心”、“公园”与“绿化区”,全国实现充分就业。同时,加大对军队和军事工业的投入,研制飞机、大炮、坦克和一切新式武器,使得全体国民都能赚钱,能吃饱肚子。 说到这里,希特勒谈到了德国工商业界与中国的经济和科技全方位的合作,称这是两个民族携手前进的有力证明,是国际合作的典范,尤其是现在德国的企业在川南的投资占据了总投资的三成以上,这是一个可喜的双赢局面。 尹继南也表达了对德国建设和经济成就的祝贺,对纳粹党和希特勒元首卓越的领导力表示钦佩,认为中国在许多方面都有和德国有进一步加大合作的潜力。 会谈到最后,希特勒谈及了让他深恶痛疾的犹太人。 “生存空间的局限迫使人们进行生存斗争,然而,为生存空间而进行的毕生斗争,却又包含进化的基础。每个民族都具有自保的狂热,并以此为动力。这种狂热是该民族在地球上的一切行动的基本趋势,犹太人也正是如此。犹太人的最终目标是非民族化,使其他民族变劣,降低高等民族的种族水平,以及通过铲除某一民族的知识阶层并用品成员予以代替的办法,统治混种的民族。” 这些针对犹太人的言论,让尹继南听得毛骨悚然,脸上却不得不露出违心的笑容,希特勒却越讲越兴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说犹太人是“国际放毒和种族腐蚀的大师”,也是“用罪恶的和平主义液体肥料去毒害敢于自保的人们的思想”的鼓吹者。他指责俄国在培植“病毒”,并将德国犹太人聚居区称之为“国家躯体上的脓疮”,“混血将使种族变得低劣、降低种族水平。结果,在这些流脓的中心地带,国际犹太人的种族蛆在繁衍滋长,最终造成进一步的破坏。” 听完这些,尹继南就知道,这两年来纳粹党褐衫军发动的一场场“街头革命”,袭击犹太人的商店、企业等事情,并不会因为希特勒对欧美各国的庄重承诺而减弱。今年在纽伦堡,犹太人被带去运动场上,被迫吃草,用牙齿去剪草这样的恶劣事件,随着希特勒逐渐牢牢地掌控这个国家,会变得越来越频繁。 其实在尹继南看来,诞生过康德、黑格尔、歌德、贝多芬、马克思和恩格斯等历史名人,现在又有著名的科学家爱因斯坦、波尔和波恩、费米、李普曼等显赫人物的民族,怎么可能会是劣等民族?要是真的按照希特勒的说法,那么占据全球五分之一人口的中国,近代后在科学和技术上的贡献几乎全无,而且连年征战灾荒四起,不是更应该纳入种族灭绝的范畴?不过尹继南可不敢说出来,只能违心地倾听着。 好在希特勒的演讲在秘书小姐通知午餐的美妙声音中结束,希特勒虽然感到意犹未尽,但却不想打扰企业界与尹继南之间的交流,要知道他刚刚才向军队做出在未来三星期内将只有10万人的陆军扩充两倍,增设9个兵团司令部、14个步兵师和7个机械化营的决定,没有工商业界的大力支持可不行! 这次之所以会召唤尹继南来元首府,不外乎就是叙叙旧,起一个牵线搭桥的作用,具体的事情还得工商界自行与尹继南谈,毕竟作为元首,他只需要掌管大局就行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还不值得他分心。 在此后的午餐会上,尹继南发表讲话,宣布蓬勃发展的川南欢迎每一个真诚的朋友,现在整个川南发展资金宽裕,盘莫西林、磺胺、特效感冒药、勇敢丸(一种精神兴奋剂)等药品的推出,给川南带来了滚滚的利润,还有许多电子产品的生产和专利,也为川南带去了发展的契机,相信中德两国的友谊,必将因为这种紧密的合作,更上一层楼。 第一〇四五章 漏洞百出 第一〇四五章漏洞百出 南昌行营总指挥部的大型地图前面,站满了***一众将帅和许多外籍军事顾问,硕大的地图上,已经画上密密麻麻的红黑箭头和各种标记——散布在半张大地图上的红色代表着***各路围剿大军,在一个个红色箭头和齿状包围圈内的黑色箭头,自然代表着***红军,刚刚画上的三条黑色虚线,则是对***红军突围方向和部队的预测,红色虚线是一旦证实红军突围,严阵以待的中央军各部即将展开追击的线路。 安毅来到南昌行营已经四天了,几乎天天都在地图前和庄重肃穆的会议室里度过。 向汹涌而来、云集南昌的各国新闻界记者发布战报的任务,落到了徐永昌、葛敬恩和顾祝同的身上,记者们非常喜欢的安毅则被蒋介石禁言了,被要求随时对***红军的逃窜线路进行分析预测,以及综合全军兵力情况予以优化,第一时间为蒋介石随时可能下达的紧急调动命令,做好兵力准备和选择作战方式。 在这四天时间里,安毅对军事顾问团团长亚力山大.冯.福根豪森和他率领的顾问团参谋小组深感钦佩,中央军将领与作风严谨、思路开阔的顾问团许多顾问之间的差距比较明显,无论是战情分析还是计划制定,顾问团的顾问们都做到了精益求精一丝不苟,情报汇总要求精确到团营一级单位,夜以继日的科学分析和严谨求实的工作态度,与那些自以为是学富五车却又没有多少科学手段的军中将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赢得包括蒋介石在内的中国将帅们的高度赞叹。 不过,顾问团团长福根豪森看到安毅由始至终没有发表意见,心里感到很奇怪,他的前任塞克特和如今仍然留在中国的军事顾问们曾不止一次告诉他,中***队中战斗力最强、最具现代化的部队,是驻扎在西南四川省的第二十四军,以及驻扎在华北地区冀中、冀南一线的第十七军。这两个军共计十万将士都出自中国年轻果敢、最有才华和想象力的陆军中将安毅麾下,德国陆军代表团前去交流学习的中央陆军士官学校,也是由安毅一手创办的,地点就位于安毅的军队控制的四川叙府地区。士官学校聚集了大批中国各派系留学德日归来领兵征战十几二十年不等、如今已下野的失意将军,数年来还不断聘请德、俄、美、法等国经验丰富的、经历过上次世界大战的职业军官到校任教,这个年轻的军校也和他的创办者一样,在整个中国乃至全世界都拥有良好的口碑,在某些军事领域方面的理论创新和军事实践,引起了世界各国的普遍注意,也为该校赢得了巨大声誉。 福根豪森在上任之前,就了解到中国年轻的陆军中将安毅的许多情况,包括与德国克虏伯公司、西门子公司、梅赛德斯公司、日渐没落的容克贵族以及光学领域的巨人蔡司公司等等建立起的密切合作,数年来一直保持稳步增长的经贸与技术往来,并派出一批批优秀的中国年轻人,进入德国各大学和上述公司学习。 安毅的开明思想与高远目光,对科学、人才的重视,以及北伐至今的成长历程,给福根豪森留下了深刻印象。 福根豪森从来到中国的第一天、在上海见到迎接的安毅第一眼开始,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和这个权势巨大、富可敌国的年轻将军共事,按理说身为中***队参谋本部次长的安毅,应该时刻留在总部才正常,可他倒好,整天坐着飞机到处飞,长时间滞留在外,不但担任着中央政府的要职,还身兼地方最高军政长官和各种委员会的职务。 初时福根豪森还对安毅担任如此多的职务深感惊讶,弄明白中国的现状和国情之后,他不但不觉得奇怪,反而对年轻将军的能力与权谋深感钦佩,因此数日来,福根豪森只要有空,就会与安毅展开交流,对安毅开阔的眼界和敏锐的预见性惊讶不已,也极为重视和推崇。 但遗憾的是,安毅总是把具体工作扔给参谋本部和剿总司令部的参谋官们,在众人参与的正式场合,他总是默默倾听,一言不发,几次蒋介石点名要求他发言,他也是三言两语概括就完,所说的内容与目前的大局非常吻合,没有什么出入,但也没有什么建设性意义,显得四平八稳,从从容容,仿佛是个浸淫官场多年的***湖。 但是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蒋介石和福根豪森都没有让安毅再次说些不痛不痒的话绕过去,要求安毅对湘军和鄂军的失败做出点评。原因是,川湘鄂一线的红军安毅最为熟悉,其次是原本做出要全力攻打湘北桑植、武陵一线的贺龙部红军,猛然掉头向西消失不见,八天之后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黔东地区的印江县城,突然发力将贵州主席毛光翔的一个守备团击溃,顺利地把处于湘军何健部一个师围堵、桂军白崇禧部一个师追击之下的红军萧克军团接应出包围圈。 安毅非常为难,但是在蒋介石和福根豪森炯炯目光的注视下,不得不接过一旁上校参谋双手捧着等候已久的指挥棒,转向地图,开始总结教训: “贺龙部之所以令人震惊地突然出现在黔东一线,快速占领印江县城,目的就是要打破由湘军李觉将军第十九师、桂军周祖培师的追击围堵,以及黔军二十五军黔江守备团形成的侧翼威胁。印江城一破,任何的围堵追击都失去了意义。下面,我就对贺龙部的千里南下做个总结性推断,我首先声明,即将做出的推断不针对任何人、任何一部军队和他们的作战计划,就事论事,总结经验教训即可。” 众将领面面相觑,相继露出会意的微笑,心想这件事不但何成浚、何健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湘西的张弘栾也有责任,你安毅的川黔一线警备部队当然也有麻烦,否则怎么会让贺胡子的部队悄然南下近千里而不被发现?贺胡子再有能耐,也不能长着翅膀飞过去吧。 蒋介石神色严峻,似乎对安毅的特别声明无动于衷,其实他心里已经默认了安毅的处理办法,否则一旦较真,首先得处分心腹爱将何成浚和还需期予厚望的何健,其次才是湘西的张弘栾。 但是真要处分张弘栾,有些说不过去,半个月前,张弘栾就无可奈何地把黔北和黔东北一线几个县地盘交回贵州毛光翔手上,毛光翔在李宗仁的建议下,不得不与仍然统率着二十五军两个师的死对头王家烈展开谈判,力求在萧克、任弼时率领的红六军团威胁黔东之前,双方尽快取得谅解,达成停火一致对外,把红军的威胁消除之后再谈各自的利益分配问题,因此毛光翔没有在湘西军队撤走之后及时派兵接防,仅靠各地地主富绅纠集的自卫队守备地方,被贺龙红军轻松歼灭顺手埋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安毅看到蒋介石微微点头,心中释然,终于举起指挥棒指向地图: “诸位请看,从川湘黔三省边境的兵力布置来看,贺龙部所走的线路很容易分析出来。首先,贺龙部五千余众悄然潜出湘军和鄂军四个师正在构筑的包围圈,突然出现在贵州东部的印江,只能以昼伏夜出的方式行军,方能避过沿途驻防部队的发现。 “不得不说,贺胡子这一次做得非常巧妙,非常漂亮,大家请看……从来凤开始,到黔江西面的山谷,再翻越彭水和酉阳之间人迹罕至的大山,一头扎进没有正规部队守卫的沿河县,再折向东南,出其不意攻克印江县城,这一路通过川湘边界各地方保安部队的防区间隙,走得非常艰难却出人意料,就算是由我本人来干,也只能达到这个水平,甚至可能还比不上贺龙,因为,在八个昼夜的艰难潜行中,贺龙部根本无法保证给养,还要克服在急行军中不断出现的伤病和掉队官兵等情况,因此,贺龙部这一战的意义非常重大,不但救出了身陷险境的萧克军团,而且彻底打破了黔东、黔东北甚至贵阳地区的平衡。 “在此我敢断言,如果贵州的毛光翔、王家烈二位将军仍然不停内耗相互推诿扯皮,黔东至黔北这个宽阔的、山势延绵的地区,将会很快成为红军的又一个根据地。” 众将校频频点头,蒋介石亦深以为然,安毅明确指出的隐患,正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福根豪森在翻译帮助下,很好地理解了安毅的意思,迅速提出一个非常现实也非常迫切的问题: “安将军,我们很想听听你对湖南未来形势的分析预测,可以吗?” 安毅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抬起指挥棒,指向长沙:“我一直担心长沙的防务,何健将军的两个军五个师全都分布在湘北和湘南地区,看似最安全的腹地长沙,兵力却极为空虚,只要冲出赣东南的红军派出一部快速奔袭长沙,就能把何健将军的两个军防线全部打乱。 “别以为红军做不到,三年来,红军猛将彭德怀曾经干过两次,罗炳辉也干过一次,三次都让何健将军手忙脚乱,这一次贺龙部又在何健将军和何成浚将军的重兵合围之下,悄然潜出,在八天时间里狂奔近千公里而不被我们发现,足以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 “因此,湖南局势不容乐观,但是在目前情况下,我中央军主力部队仍然处于赣闽战场,对红军主力部队进行分割消灭和追击,很难在短时间内驰援湖南,只能靠何健将军和广西方面的白崇禧、李宗仁将军的通力合作了。” 众将立即热议起来,福根豪森走近地图,长时间思考,突然用手在湘赣边境标注红军罗炳辉军团的地方敲击两下: “就是这个单位,最有可能改变行军路线,我最担心的也是他们漂浮不定的行踪,只要他们舍弃一切,殊死一搏,湖南的南北两条防线都会因之而混乱。安将军的提醒非常及时,非常有道理。” 蒋介石重重点头,把事务交给葛敬恩和顾祝同等人,叫上安毅一同离开指挥部。 第一〇四六章 患得患失 第一〇四六章患得患失 蒋介石率先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安毅默默地跟在后面。 进入房间后,蒋介石并没有吩咐安毅坐下,而是从靠近桌面的小矮桌上,拿起一张地图放到宽大的书桌上,边打开边问道: “你认为李德邻和白健生这一次会不会暂时放弃分歧,谨遵中央号令顾全大局啊?” 安毅为难了:“这事还真不好说,如果李德邻、白健生将军打一开始就顾全大局的话,萧克部也不会那么轻松攻取桂北延东(今资源县),等桂系两个师急急忙忙赶来,才渡过资水掉头北上,打了湘军李觉将军的十九师一个措手不及。 “白健生将军也是在看到桂北告急之后,匆匆从广州飞回桂林指挥围堵,而且通过目前桂军的兵力布置来看,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摆出严防死守的架势,尾随追击的兵力仅为一个旅,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把红军挤出桂北去,让红军去和湘军拼个你死我活。” 蒋介石频频点头:“那么,你认为桂军最近的改变是否有着积极的一面?” “有这个可能,仅仅一周时间,桂北一线的兵力猛然增加到了三个师,这是萧克部再次进入湖南省境之后的稳妥布置,可以看出桂军上下对此还是非常重视的。校长知道白健生将军亲自指挥的湘桂铁路修到哪里了吗?已经修到了永州境内,很快就能与何健将军督建的衡阳至永州的铁路连成一体,虽然从柳州到桂林中间仍有几座铁路桥日夜赶工,但只要没有外力影响,最迟明年春夏之交就能全线通车。” 安毅再次提醒蒋介石注意广西的建设规划,这个时候桂军肯定不愿意把战火烧到桂北一线,影响其经济建设,然后又从另一个角度提醒蒋介石,注意湘、桂两大势力之间有敌对也有合作的错综复杂关系。 “这样我就明白了!” 蒋介石注视着地图上的湘桂交界地区,用红蓝铅笔标上桂系三个主力师的位置,抬起头微微皱起了双眉: “我最担心的就是桂系不正面作战,而是以优势兵力将逃进桂北的***军队赶出去就算了事,让何云樵(何健)去***承担。目前虽然贺龙部已经离开湘鄂地区,但是比贺龙更顽固、更难对付的黄汉部仍然没有踪影,因此,要是何云樵把两个主力师全都撤回来的话,何雪舟(何成浚)恐怕更吃力了。” 安毅立即明白蒋介石话里的意思,把隐藏在川湘鄂地区的黄汉部视为一大隐患,黄汉部所在的位置很关键,不但牵制了何成浚的两个师,还把刘湘的一个半师和二十四军三个师,牵扯在川湘鄂地区的南北两线,使得蒋介石想抽出兵力调往川北和湘西黔北一线都不行,而且安毅还能听出,蒋介石正在打自己安家军的主意。 “这会儿何雪舟将军恐怕急了,他向全国新闻界许诺的‘秋季战役’没剩下几天,到现在却仍然找不到黄汉部的行踪,原本以为已是笼中之鸟的贺龙部又毫无声息地从他鼻子下溜掉,刘湘将军指挥包括学生的二十四军在内的四个半师,数十天来被黄汉牵着鼻子到处转悠,至今仍没有半点儿建树,难怪新闻界最近一段时间对几位统兵的将领口诛笔伐了。 “二十四军军长顾长风向学生发了几次脾气,说刘湘完全是瞎指挥,我很担心他一气之下率部打道回府,毕竟川南重地如今也是兵力空虚,要是红军主力大举西逃的话,数年心血堆积起来的黔西、川南和湘西工农业基地就悬了。” 安毅不动声色地把责任推到两位何将军和刘湘身上。 蒋介石幽幽叹息一声,坐下来一脸无奈地说道:“当初要是让你负责指挥川湘鄂战场就好了,再差也不至于像今天这个样子,丢脸啊!这个刘澄甫,还有何雪舟,根本就不吸取前四次围剿的教训,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同样错误,令人失望!” 安毅笑着安慰:“校长不必难过,当初就算是让学生去也无法成行,遍及半个国家的大旱灾,远比一两万***影响大,校长让学生全力赈灾是正确的,至少没有让鲁豫苏皖和两湖地区出现剧烈动荡和难民潮,没有影响到各大战场,这是有目共睹的。再一个,学生以为这个时候不能责怪任何人,特别不能责怪刘澄甫将军,只要他仍然指挥川军在川北主战场和红军拼命,就是对党国的最大贡献,而且……嘿嘿……” 蒋介石抬起头,不悦地瞪了安毅一眼:“而且什么?说下去!” 安毅连忙收起笑脸:“校长,白健生将军的心思,不也正是校长的心思吗?川军只有在激烈的进剿中消耗掉,才能形成对中央最为有利的局势,如今中央军五个师不是都开进四川了吗?其中两个师成功地直插成都以北的绵阳和盐亭,比起我们当初预料的更为顺利,学生估计,元璋将军(贺国光)和曾师兄如今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胡说八道!完全是胡说八道!一点儿***觉悟也没有,此等不利于团结的话,今后休得再言。” 蒋介石嘴上严厉批评安毅,心里却非常受用。 以目前的进展分析,不出今年底就能把川陕红军连根拔除,届时刘湘再怎么折腾,也无力改变中央军强势入川、长期进驻的局面。 正是因为如此,蒋介石更觉得消灭盘踞在川湘鄂边区莽莽大山里的黄汉部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只有彻底消除这一大祸患,何成浚的几个师才能抽身西进,经川鄂陕交界地区直插徐向前、张国焘红军的侧后,与南线川军和中央军各师展开夹击之势,就算不能全歼川陕红军,也能断绝红军快速北上陕西、逃离战场的退路,迫使红军从川西北和陕甘边界逃跑,中央军重兵就能以尾随追击的借口,长驱直入,彻底将四川控制。 可是如今的形势瞬息万变,极为复杂,黄汉部一日不除,就有可能给川北和湘黔两大战场都带来意想不到的威胁,如果何成浚部主力部队放弃对黄汉部的进剿果断入川,就有可能被黄汉部突破川鄂交界一线,进而投入到本就非常复杂的川北战场;如果何成浚部主力仍然被牵制在川鄂交界一线,川北战场的战略实施又会受到严重影响,至少在中央军主力部队赶来之前,目前的川北局势不会有大的改观。 眼下蒋介石唯一能调动的部队就是安家军,蒋介石不止一次设想,命令路程光的两个暂编师徐徐开进川湘南线,再把顾长风的二十四军三个师从刘湘手里分出来,连同刘湘的一个半保安师一起,全都交给善打硬仗和攻坚战的虎将顾长风指挥,从川鄂江段的长江南岸分头向南实施压迫,一步步缩小包围圈,何成浚的两个进剿师包括驻扎荆襄一线的三个步兵旅,就能完全抽出来,投入到川北战场。 但是打算归打算,蒋介石之前已经答应过安毅要把二十四军尽快撤回川南、沿川湘黔交界线布防的要求,现在要是推翻原先的承诺,显然难以开口,要怪就怪刘湘和何成浚太过无能,拥兵十万对付贺龙和黄汉两万余众,竟然打成今天这种无比被动的局面,别说从来没打过这种窝囊仗的顾长风心里有气,蒋介石私下里都发了几次火。 蒋介石没有说话,安毅也不开口,两人眼睛虽然盯着地图,可心里都在敲打各自的算盘。 安毅感觉这么僵持下去不是个事,摸摸三天没刮的下巴,低声问道: “校长,能不能给李德邻将军去份电报?学生估计李德邻、白健生将军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建设成果受到损害,他们无非是担心红军主力顺着湘赣粤边境打进桂北,这大概也是白健生将军之前飞赴广东与陈济棠将军商议的原因。 “如今粤军三个师生力军增援粤桂湘交界一线,必定是李德邻、白健生将军请求的结果,再加上剿总南路军薛岳将军率领的四个师,近十个师的重兵分布在赣南、粤北和桂北一线,这还不算三省的地方保安部队,桂北的危险实际上已经降到了最低点,这个时候,如果能说服李德邻和白健生将军采取主动,恐怕要比他们私下里与何健将军讨价还价要好,至少在中央的号令之下,很多事情可以摆出来谈。” 蒋介石微微点头:“有道理,继续说。” 安毅接着说道:“如果校长真的担心川湘鄂地区,完全可以给刘澄甫将军下命令,而不是以建议或者商量的口吻提醒他这样那样,就直接告诉他,从宜昌至重庆江段放心地交给路程光的江防部队负责,反正路程光部为了保障航运,一个多月来全部布防驻扎到位,对上游水域展开有效的监控和戒备,刘湘将军完全可以免除后顾之忧。再把二十四军的指挥权交给顾长风,连同川东的一个半保安师在内,全部由顾长风一手指挥,哪怕不能消灭黄汉部,也能把黄汉部从大山里面赶出来。” 蒋介石精神为之一振:“往哪个方向赶?” “我看由北向南赶最好,再请张弘栾将军的四十四军尽可能抽出两个师在一旁协助,彻底封死湘北各县,使得黄汉部无法向***围,只能沿着川湘边界,一路向南逃窜。”安毅终于说出自己的打算。 蒋介石立即盯着地图,看来好一会儿终于重重点头:“很好!与其耗费诸多兵力分散进剿,不如把红军赶在一堆去,如此一来,川鄂一线完全没有了压力,加上路程光部沿江策应,川鄂局势全盘皆活,我们的入川计划就能更快地实施。只是……你认为顾长风会花多少时间,才能完成对川湘鄂地区的肃清?” “恐怕得花上两个月才行,那片区域太大,地形又太过复杂,四个半师中的一个半师只能当成预备队来使用,主要还得靠二十四军三个主力师,这样一来进展不可能太快,但是绝对比整天像没头苍蝇那样赶到这儿追到那儿团团转要好得多,东打一耙西打一耙的蠢事不能再干了,只有主动寻找敌人,才是解除当前困境的最佳方式。”安毅回答。 “好!很好!我这就把堪侯几个招来,你和他们一起议上一议,做出个指导性计划来,我立即致电刘澄甫,也让何雪舟从旁策应一下顾长风……娘希匹,到头来还得靠咱们中央军嫡系部队来解决问题……” 第一〇四七章 怒而不发(一) 第一〇四七章怒而不发(一) 早在薛岳指挥的第六纵队突然发力,指挥韩汉英、欧震、唐云山和梁华盛四个师,猛攻宁都与兴国之间的战略要地古龙岗并迅速占领时,安毅就看出赣闽战场大局已定,放弃自己的优势与中央军大打阵地战、攻防战的红军,消耗极为严重,早已经没有与十倍于己之敌抗衡的本钱。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均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红军被迫放弃赣闽根据地全力突围,经过一周的匆忙准备于十月十七日南渡贡水,四天后前锋部队击溃信丰一线堵截之敌,成功冲出第一道***线。 渡过信丰河之后,携带大批辎重、混乱不堪的中央红军主力用了十三天时间,紧贴赣粤边境走完一百五十公里路程,平均每天行军十三公里,却能再次击溃驻守汝城的剿总西路军两个师的防线,成功突破第二道包围圈,继续向西***。 在这长达十三天时间里,身在赣州指挥的陈诚竟然没有调集优势兵力南下阻截或打击,跟随在红军部队身后的薛岳纵队因为“尚未完成对占领区清剿任务”而舍弃良机,也没有乘胜追击。 指挥重兵布置在赣粤一线的广东剿总司令陈济棠看到情况有些不对劲,担心这是老蒋的阴谋,迅即按兵不动严防死守,少量布置在红军前进道路上的粤军堵截部队一触即溃,都不愿意与全力突围的红军拼消耗,为保住自身实力,没有任何主动出击的打算。 以福根豪森为首的顾问团对前线发生的一切摸不着头脑,连连惊呼怎么了?接受各国特别是德***事顾问训练了好几年的中央军各部,怎么会反应如此迟钝?错过了一个又一个能够决定胜负的有利时机不说,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严格贯彻执行总部精心制定的作战计划,以陈诚的北路军和薛岳纵队为例,红军主力几乎全部通过第二道包围圈之后,才刚刚发起追击行动,行动之迟缓让人瞠目。 福根豪森很激动,抓住安毅的手说他完全看不明白,根本想不通中***队竟会出现这样低劣的表现。 安毅心里也非常惊讶,他也看不懂一向精明而果断的陈诚、薛岳怎么会如此拖拉?只能对其他各路军的情况作出解释: 西路军没有及时南下堵住红军西进的道路,是因为红军罗炳辉军团正如大家所担心的那样,突然冲出赣湘一线,突袭湖南首府长沙,西路军主力只能改变方向全速追击,所以才会使得西南方向兵力薄弱,让红军有机可趁;蒋鼎文指挥的东路大军,仍然在全力清剿赣闽边境一线的红军残部,其中周浑元纵队还要参与对浙赣皖地区红军的围剿,因此东路军距离中央红军越拉越远,一时间无法迅速调往湘赣一线。 福根豪森立刻质问陈济棠的粤军为何不主动发起进攻?***和蒋委员长为了让粤军参与围剿,不是曾三次下拨了多达三百五十万元的巨额军费给陈济棠了吗?就算是雇佣军,也应该遵守拿钱干活的职业道德啊! 安毅对此只能摇头苦笑,他知道一时间无法向福根豪森清楚地说明当前中国的军政情况,以及在***、经济和历史恩怨等因素左右之下,中央与地方军阀分分合合纠缠不清的复杂关系。 强如安毅,此时也尚未觉察到,这一系列异常情况所蕴含的实质是什么。虽然他对中央军各部将领的表现十分不解,但是他想到的却是另一个要素:数十万大军经过一年多的连续征战,确实已经到了非常疲惫的时候,毕竟中央军各部也是良莠不齐,无论是***教育还是军事训练,都远逊于自己的安家军,方方面面有待提高的地方实在太多太多,许多时候想急也急不来。 福根豪森显然对安毅避重就轻的解释不甚满意,他亲自去求见蒋介石,直至第三次上蒋介石才从繁杂的各种会议中抽出时间,和福根豪森单独举行了两个半小时的详谈。 福根豪森回来之后,不再有任何的抱怨,见到和自己一起共事的安毅,也没有了原先的笑容,似乎是在有意无意地躲避安毅的目光。 安毅初时也没有怎么在意,以为是福根豪森终于明白了中国错综复杂的军政格局,不知不觉间也把自己看成个割据一方、不尊中央号令的军阀头目了,所以他不以为意,仍然按部就班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对前线各部发回的战报和情报进行汇总分析,为日理万机、胸怀全国各战场的蒋介石提供用以决策的基础资料。 十一月十五日,走得比蚂蚁快不了多少的中央红军,再次突破了“重兵把守”的湖南郴州以南良田至宜章第三道***线,轻松进至湘粤桂边境的临武、蓝山、嘉禾地区。 这个时候,安毅终于发现事情有些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陈济棠粤军北上之后,负责南线战场的薛岳纵队四个师随即被并入北路军,追了七天,依然还落后于走得慢悠悠的红军七十公里,陈济棠的粤军第三军余汉谋部转入广西贺州以北,而不是按原计划自乐昌增援宜章;陈诚麾下罗卓英指挥的第五纵队拥有黄维第十一师、霍揆彰第十四师、傅仲芳六十七师、李树森第九十四师、夏楚中第九十八师,全都是装备精良又休整了一周的主力师,却仍然追赶不上红军的缓慢步伐;更让安毅无比疑惑的是,何健的六个师和驰援湖南的西路军三个主力师,全都拱卫在郴州至衡阳一线,摆出一副全力保卫长沙安全的姿态,而不是利用优势兵力主动出击。 对照地图反复思考之后,安毅终于明白过来——其实根据目前情况,只需以湖南之部队迎头痛击红军先头部队,已经精疲力竭、不断减员的红军主力就会迅速溃败,紧随其后的十余万中央军主力部队和南面的粤桂军队不用花什么力气,就能轻松歼灭分崩离析四散而逃的红军各部。现在之所以形成目前这样一个奇怪的局面,一定是蒋介石的“祸水西引”政策在作怪,一定是欲通过把红军赶往湘桂地区,消耗地方军阀的实力,尾随其后的中央军再伺机而动,起到一石多鸟的作用。既然先前李宗仁和白崇禧对红军萧克军团采取了这样的策略,蒋介石也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恍然大悟的安毅心中感慨万千,疑惑也随之加深。 好不容易等到晚饭时间,安毅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想到与行营一湖之隔的江南宾馆顿河西餐馆用餐,刚走出指挥部大门就看到徐永昌迎面走来,说委座将在晚上八点召开紧急军事会议,陈诚、罗卓英、薛岳等将军已经到达机场,很快会赶到行营。 安毅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谢绝徐永昌一同进餐的建议,乘车离开行营,紧急赶往江南宾馆。 车子进入宾馆后的专用停车小院,安毅钻出车厢,立即进入通信指挥车,口述电文,火速发给黔西的石珍。 十分钟不到,石珍回电,安毅立即亲拟电文,吩咐麾下参谋用石珍部与桂系长期联系的那套密码发出,这才与沈凤道、林耀东离开指挥车,登上二楼用餐。 丰盛的晚餐没吃一半,赵伯翰匆匆而来,将白崇禧的回电递给了安毅,回电只有一句简短的话,却让安毅惊出一身冷汗,白崇禧的回复是:老弟千万别干五十步笑百步的傻事。 安毅再也没有半点儿胃口,呆呆看着电文沉默很久,才掏出打火机缓缓点燃,燃烧的火苗将安毅涨红的脸照映得更红了。 对面眼尖的沈凤道已经看到了电报全文,非常理解安毅此刻痛苦而又愤怒的心情,沈凤道轻轻挥了挥手,让赵伯翰去林耀东和侍卫那桌用餐,推开面前的大碟子,捡起餐巾擦了擦嘴: “这个时候你可千万别发火,更不要让人看出端倪来,就当什么也不知道最好……他娘的,咱们该回去了!” 安毅沉默不语,此时此刻,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陈诚、薛岳等人迟缓得近乎呆滞的行动,想到了何健轻松地撤回湘北三个师主力时表现出的自私自利,想到蒋介石总是有意无意地把自己的目光带往川北和湘鄂川战场,每当自己谈到中央红军主力时便把话题扯到了黄汉部上,要顾长风加快进剿的步伐,他甚至还想到了福根豪森歉然的微笑和有意无意躲避自己的目光。 在此之前,安毅只是隐约看到李宗仁、白崇禧可能会遭到暗算,或许湖南的何健也会出问题,甚至为此扩展到因为打击萧克、贺龙部有功,获得蒋介石的赞赏刚刚被任命为贵州剿总司令的王家烈和贵州省主席毛光翔身上,但安毅怎么也没有想到,老蒋会对为国家民族做出巨大贡献的自己和一众盟友,仍然拥有如此巨大而又深沉的企图和野心。 如果真的如白崇禧所预料的一样,那么蒋介石的野心绝对不仅仅是削弱湘桂军阀和占领贵州这么简单,在入川计划空前成功的刺激下,蒋介石想要得到的恐怕更多,更大,自己布局已久的西南,早已成为蒋介石的下一个猎物,毕竟现在经济发展迅速、工厂林立、新产品新技术层出不穷的川南,已经成为中国又一个工业中心和科研基地,就算自己再忠心也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产业,总没有收归中央可以随心支配来得方便直接,更不用看自己的脸色行事。 安毅想起自己向蒋介石汇报现在叙府采用德国和美国的发动机生产的飞机月产量已经突破二十架、并且自行研究设计的两种型号的先进飞机发动机已经研制成功时,蒋介石露出的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容,现在回想起来,那分明带有一丝嘲弄,或者说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并窃为己有的兴奋,但可笑的是,当时自己还以为蒋介石是为自己感到高兴,为国家航空工业的进步而骄傲,由始至终自己都处于懵懂之中,甚至还在蒋介石试图吞并地方的策略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白崇禧的短短一句回复,也让安毅看到了这位号称“小诸葛”的桂系巨头的远见和信心,无论如何,红军均难以在桂北一线有所作为,桂系军队虽然在蒋桂战争中倍受打击,但是桂军所拥有的强悍战斗精神和多年的养精蓄锐,几乎全部装备了新式武器还有两个大队的空军助战,战斗力何止是北伐时期那支“钢军”的数倍? 白崇禧和李宗仁完全可以轻轻松松歼灭和赶跑入桂的红军,红军入桂受阻后,只能调头北上贵州,兵力薄弱训练松弛的贵州军队此刻应对萧克和贺龙部的进攻都已经很吃力了,拿什么来阻挡拼死一搏的红军?挡不住红军的去路,只能任由红军扬长而去,进入川滇地界,而这个结果正是蒋介石最为需要的,白崇禧的提醒,终于唤醒了安毅强烈的危机感。 安毅愤怒之余,极为自责,因为对国家民族、对大局的高度责任感,以及在蒋介石怀柔政策下逐渐消失的警惕感,让他骄傲自满,麻痹大意,让他丧失了在这个乱世里时刻都应该保有的危机感和警惕性。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了那一步,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身边的亲朋好友,手足兄弟,不知道如何面对数千万好不容易才有几年安定生活的川南民众,不知道如何面对因此而产生的重大损失。 沈凤道极为担忧地望着脸色急剧变幻的安毅,追随安毅到现在,他是第二次看到安毅如此的愤怒和痛苦,第一次是当年北伐折翼、九死一生回到南京之后。沈凤道很想和安毅说几句开解的话,但是喉头蠕动良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他同样感到愤怒,同样感到被愚弄,胸中就像被一团熊熊烈火烧灼般刺痛。 第一〇四八章 怒而不发(二) 第一〇四八章怒而不发(二) 紧急召开的军事会议晚八点正式开始,长桌周围坐满了军委各部主官,从前线风尘仆仆赶来的钱大钧、刘峙、陈诚、罗卓英、薛岳等六人出席会议,钱大钧、刘峙坐在何应钦下首,陈诚坐在与何应钦面对面的左侧一排安毅的下首,安毅前面的第一位是常务次长葛敬恩,这个座位排列基本上代表了目前各人在军中的地位。 安毅注意到通常列席军事会议的顾问团三名负责人没影子,知道这个会议讨论和决议的内容将会非常机密和重要。尽管一肚子怒火,安毅仍然很好地保持了克制,沉着的脸上没有露出半点儿痕迹。 会议由蒋介石亲自主持,他简要地通报了一下各战场进展情况,随后从刘峙负责的河南战场开始,第一次于公开场合严肃地批评了刘峙在指挥上的优柔寡断和兵力调遣方面的被动迟缓,让共军第二十五军屡屡通过“迅速集中兵力打击一部”的惯用手段,一次次击溃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组织起的包围圈。 刘峙的一张脸时红时白,非常尴尬,直到蒋介石宣布派去顾问小组和一个参谋小组增加指挥力量,并调遣汤恩伯纵队增援河南战场之后,刘峙才悄悄掏出手帕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心中暗叫侥幸,同时也无比感激。 通常情况下,蒋介石都会在宣布新措施之前下达处分命令,这次直接拿出弥补措施,很明显是没有追究刘峙的责任,仍然给予他信任和将功赎过的机会。 蒋介石接着表扬了刚刚接过川湘鄂地区军事指挥权的顾长风,就在数小时之前,顾长风指挥二十四军主动出击,教导师第一旅终于在川东石柱地区与黄汉部主力遭遇,双方发生了“激烈战斗”,教导师第二旅迅速包抄驰援,黄汉部扔下“上千具尸体猖狂溃败”,向东南逃窜。此役教导师缴获大量被敌人抢夺去的物资和弹药,彻底摧毁了黄汉部的川东根据地,其余两个主力师已经赶赴川湘一线,对敌展开压迫性的三路进攻。 众将齐齐望向安毅,对安家军的战力和胆量佩服不已,猛将顾长风接过指挥权数天就取得如此佳绩,相比之下,刘湘和何成浚的几个师简直成了摆设,孰高孰低一目了然,令人感叹。 安毅却低着头,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仿佛这事与他无关一样。 蒋介石借喝水的机会,望了一眼不骄不躁的安毅,微微点头接着总结江西战场。蒋介石对各军各师的战绩大加赞扬,强调肃清占领区共产党武装和所有组织的必要性和艰巨性,非常巧妙地避过了中央军各部延误战机的原因和责任,也就掩饰了把红军驱赶到湘桂黔甚至川滇地区的深层用意。 获得赞扬的陈诚、罗卓英和薛岳齐齐站起,在众将的掌声中,向蒋介石致谢,先后表示奋起追击报效党国的坚定决心。 阵阵掌声停下,葛敬恩代表蒋介石宣布最新命令,北路军九个师将在薛岳、罗卓英率领下快速入湘,投入歼灭红军的决定性战役;初步完成浙赣皖地区剿匪任务的浙赣边境五个师主力,短暂休整结束后立即北上豫鄂皖战场,协助刘峙和张学良,完成最后的剿共大业;驻扎江西两个机场的空军三个大队,三日内转场衡阳和长沙机场,继续对西逃的中央红军主力展开最大限度的打击。 九点二十分,浙赣重要的军事会议宣布结束,整个过程没有像往常的会议那样征求与会将领的意见,也没有对宏观计划和预案进行最终审核表决,一切都在高效率高速度中进行。 这种极少出现的情况,让安毅更加清醒地意识到,接下去的所有作战方向、作战计划和作战目标,都不会再需要众将的群策群力,而是由蒋介石一手制定一手拍板,全军所有部门和各部队只有严格执行的份。 如此一来,不但很好地把中央军优势兵力快速调动到蒋介石愿意调到的任何地方,而且众将之间无法达成对战场和作战目的的理解和默契,从而能够更为坚决、更为快速地执行蒋介石的命令,避免前线指挥将领在此期间生出顾虑和犹豫。 由此进一步分析,湘桂黔已经成为蒋介石最为重视的、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主战场,反而是川北一线没有了任何悬念,四川已经是蒋介石非常放心也志在必得的地区。 会议散去,将领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弹冠相庆。 刘峙悄然离开何应钦、葛敬恩等人的圈子,来到陈诚等七八名黄埔将领旁边,客气地向陈诚和薛岳祝贺之后,把安毅拉到一旁窃窃私语。 安毅仍然像从前一样,对这位一手把自己从工兵连长提拔为模范营营长和独立团团长的老长官极为尊敬,低着头听完刘峙的话,凑上去低语一番。刘峙先忧后喜,亲热地拍拍安毅的手臂,放心地离开了。 二十分钟后,会场走了个一干二净,刘峙、何应钦等人要向蒋介石请示汇报,以解决面临的实际困难,并没有加入安毅的小圈子。 安毅不以为意,和陈诚等七八名将校来到江南宾馆夜总会的包厢里,罗卓英非常珍惜这个难得的“痛宰”安毅的机会,一口气点了七八样招牌菜和小吃,最后大叫一声“先上五瓶你们这儿最好的威士忌”。 在众将校幸灾乐祸的笑声中,安毅毫不在意,挥挥手让值班经理快去办,转向罗卓英,大大咧咧地说道: “不花自己的钱不心疼,是吧?行!要是不够你再点,小心今晚老子喝死你!” 众将校笑得无比惬意,这就是大家喜欢和安毅相处的原因,他那风趣豪爽、毫无架子的性格,使得和他待在一起时总感觉到异常的轻松愉快,不但能得到最好的享受,还可以从安毅的身上,体会到一种独特而又令人舒服的友情和关怀。如今军政两界要论富有,谁也不能与安毅相比,腰缠万贯一掷千金的人多得是,可谁都没有安毅那份令人亲切的言谈举止和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真挚坦率的风度。 “散会时你和经扶兄嘀咕些什么呢?”陈诚坐下就问。 安毅点燃支烟,随口回答:“刘长官想要最新的山地曲射炮和我们刚装备的五〇迫击炮,说钱不是问题,就是这会儿江南厂生产不及,今年所有的产量全都让你们给霸占了,有钱也买不到,所以想从湘西厂和叙府厂调拨。 “我告诉他湘西厂和叙府厂为了响应委座号召,工人们全都停产去修公路了,让他去金陵厂想想办法,金陵厂上个月从叙府拉回四船共三千多吨半成品,回去略作组装就能用了。他说金陵厂的人不好说话,我让他去找我弟弟罗韶东,冬子现在正在金陵厂督造,并负责调拨计划。” 陈诚做出恍然大悟之态,与薛岳和罗卓英会意地笑了。 从第五次围剿到现在,整个中央军中的格局已经发生了微妙变化,在蒋委员长面前最得宠的已经不是迟迟未立战功的刘峙,也不是被陈诚一步步架空的北路军司令顾祝同,更不是那些患得患失、却时刻摆架子和老资格的老将们,而是戴罪立功之后战果累累的陈诚,独当一面之后犹如出笼猛虎的薛岳,加上时刻亲临一线指挥并立下汗马功劳的罗卓英,还有就是在福建稳扎稳打不温不火的蒋鼎文。 黄埔一系的精锐部队,如今几乎全都在陈诚等四员大将麾下,也是获得最优厚待遇的嫡系主力,全军上下一片瞩目,无不刮目相看。 一向自视甚高的刘峙如今竟排在这四员大将后面,自然是非常憋屈难受,可是这却是陈诚、薛岳、蒋鼎文、罗卓英等人无比自豪、春风得意的事情。 保定六期毕业的薛岳曾短暂担任过黄埔教官,给第三、第四期学员讲过课,在北伐期间担任过第一军第一师师长,说起来也算是安毅的老长官。四一二之前拥有模糊的共产主义理想,因无法忍受自相残杀的清党运动而愤然辞职,返回故乡广东投入到老长官李济深麾下任师长。叶挺、朱德、贺龙等人举行南昌暴动之后,薛岳的思想急剧变化,与老长官李济深一起成了镇压共产党军队的急先锋。二八年,薛岳率部参加二次北伐,后在部队裁减时辞职闲居香港。中原大战任第一方面军师长,失败后被李宗仁任命为柳州军校校长。蒋介石慧眼识人,去年六月急召薛岳返回黄埔嫡系部队就职,终于在一年多来的征战中崭露头角步步高升,成为中央军中的一员猛将,前途一片光明。 薛岳与李济深关系深厚,如同师徒,连带着与安毅之间的关系也非常良好,薛岳钦佩安毅的才华和有情有义的性格,安毅对作风严谨、雷厉风行的薛岳也很有好感,两人之间虽然见面不多,但关系却比很多将领都要好。 因此,通常不愿凑热闹的薛岳只听安毅叫一声兄长就来了,也了解安毅与陈诚、蒋鼎文和顾祝同之间深厚的交情,知道和安毅在一起,根本就不用有什么负担和顾虑,反而能加深感情,获得些宝贵信息。 安毅与陈诚的副官说完笑,转向薛岳,不怀好意地笑道:“伯陵兄厉害啊!紧紧追在共产党主力部队之后,半个月来硬是没有被甩掉,怪不得校长在刚才的会上大赞伯陵兄,看来又有一大笔奖金可拿了。” 薛岳没想到安毅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事,陈诚等人也一下子愣住了,转念一想立即明白安毅的不满,可是薛岳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自己“遵令从事”的不得已苦衷,只能咧着嘴嘿嘿直笑,并没有答话。 陈诚不满地推了安毅一下:“你干什么?是不是宰你一顿有意见?你这家伙站在一旁看戏不腰疼,哪里知道我们这些一年来在前线拼得你死我活的弟兄们的辛苦?你以为数十万中央军将士,能像你的安家军一样自己做主,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啊?再说这等屁话,我们这些做大哥的一个都饶不了你!” “就是!这小子欠揍!” 罗卓英立刻出言附和,看到四五名侍者捧着美酒佳肴进来,顿时什么都忘了,乐呵呵地吩咐先把酒倒上。 众弟兄也跟着瞎起哄,薛岳向安毅摊摊手表示歉意,就不管他了,陈诚看到安毅一脸的无可奈何,乐得开怀大笑,拉起安毅说一起上厕所回来好好喝一通。 安毅正想问问陈诚到底是怎么回事,很愉快地站起来和陈诚并肩出去,对门廊边几个聊得正欢的副官说声马上就回来,便闪出门外。 第一〇四九章 怒而不发(三) 第一〇四九章怒而不发(三) “你小子怎么回事?竟然这么不客气地和薛伯陵说话,他可是深受委座器重的方面主帅……莫非你和他原来有过节?”陈诚扣上裤扣,转头询问身边的安毅。 安毅扎紧腰带,凑到水龙头前洗净手,从墙壁上的纸盒里扯下张草纸将手擦干,走到镜子前梳理头发: “大哥,你倒先问起小弟来了,这一个月来赣南战场的诸多事情大违常理,小弟还想问你呢!” 陈诚正在洗手,闻言非常惊讶地看着安毅:“等等!你小子是真不知道还是扮傻啊?这半年多来,大哥我天天都在前线指挥,你这段时间几乎都在校长身边待着,难道你还不知道校长的深远用意?不应该吧!” 安毅转过身来,面向陈诚:“我知道什么啊?我只知道校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盯着政府那一块之余,其余的时间都用到了军事上面,用日理万机来形容毫不为过……我还知道大哥你和伯陵大哥一路凯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大胜之下士气如虹之际,却偏偏出现了消极懈怠、贻误战机的低级错误,而且奇怪的是,委座并没有诘责!你别跟我说什么休整、补充、清乡和巩固之类的屁话,要是你和伯陵大哥就是这等臭水平,怎么可能有今天的战绩? “我就纳闷了,你和伯陵大哥的部队,距离慌忙逃跑而且每天走不出二十几里路的中央红军主力部队仅仅一天路程,天上飞机时刻侦查,地面上三面都是我黄埔嫡系重兵监视,可你们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延误战机,任凭其中央主力从你们眼皮底下一路突围而去?难道你们认为目前的功勋还不够,放任其找到个落脚点发展壮大后再来一次围剿?其实我倒觉得,要是嫌官帽不够,以后打***有的是机会!” 陈诚彻底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匆匆拿起张纸巾把手擦干,然后一把抓住气呼呼的安毅: “如果……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估计是校长太忙,或者他以为你这么聪明的人,一定能够从军队行军布局的点滴之中,领会他的深层意思,这才没和你细说。这么说吧,校长在半个月前,把愚兄、伯陵、铭三和顾墨三这些人悄悄召集到身边,也没有下达具体的作战命令,而是让我们不急不躁,借此良机,一举拿下湘南和贵州,我们也是弄了好久才明白校长的高瞻远瞩,之前我还有点怪你为何不事先和我等打个招呼呢!不过后来想到你一直在南京、庐山和南昌之间来回跑,才没有怪你的,铭三兄和我聊起,还推测这个绝妙的策略可能是你小子想出来的,我也以为是这样,故此没有和你提及。 “再者说了,四年前你就以相似的计策定鼎云南,这半年来又是在你的大力配合下,才顺利实施入川计划,你怎么会不知道这事?就算你不明白,校长也会和你讨论过,是吧?” 安毅这才明白,陈诚和薛岳等人均不了解蒋介石的真实用意,甚至也和先前的自己一样,只想到贵州为止,不禁为老将的心计暗自心惊。要知道陈诚、蒋鼎文这些统军大员,和自己的关系非常深厚,要是事先挑明了自己肯定也得到风声,那么实施计划的时候肯定会心生抵触。蒋介石现在最需要的是兵临城下造成既成事实,到时候就算是自己反应过来,也无力回天了。 此时,安毅面对疑窦满腹的陈诚,不敢挑明真相,只能装傻到底:“校长真没和小弟提及,或许他以为小弟早已经领会他的意图了……嗨!大哥你也太高看小弟了,这几个月来小弟怎么过的你也不是不知道,从七月份开始被拉去赈灾,到了九月下旬才暂告一段落,接着是整天留意川北和川湘鄂战场的事情,给委座提出建议,此外还要负责第四厅的日常工作指导,兵工署、训练总监部、孔先生的诸多经济振兴计划、以及汪院长那边不时召开的会议,也都要小弟兼顾,忙得小弟是昏天黑地,晕头转向,要不是这段时间回到南昌专注各战区军事,小弟连***突破三道***线都蒙在鼓里,原来竟然……也怪小弟粗心,明天就去向校长认错去。” 陈诚露出欣慰的笑容,挥挥手道:“认错就不必了,反正也用不着你到前线去,甚至用不着麻烦你的川南部队,我们就能把***中央主力部队歼灭在贵州境内,哈哈!对了,你最好提前和黔西的石珍将军打声招呼,伯陵兄估计会负责贵州方向,他和石珍没见过面,彼此间也没有交情,石珍又是个固步自封、夜郎自大的土包子,这个世界上恐怕他只买你和朱益之将军的面子,你先打个招呼,事情会好办些。” 安毅咧嘴一笑:“这事简单,石珍大哥再怎么也是服从中央的,这一点校长看得很清楚,也最为器重他这一点,伯陵大哥到了那儿估计不成问题。小弟现在担心的不是湘桂黔方向,而是顾疯子负责的川湘鄂战场,今天刚刚发现黄汉部主力踪迹,还打了不小的一仗,小弟估计黄汉部很可能又没影子了,他们别的不行,逃跑却比咱们快多了,因此小弟想去宜昌的前线指挥部看一看,顺便见一见何雪舟将军,他闲下来的三个师很快就要入川,这个时候小弟可不想功亏一篑。” 陈诚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有你亲自去督战,校长更放心了,反正赣闽战场大局已定,剩下的就是湘桂黔局部战事,已经用不着你这诡计多端的杀神去吓人了。再说,顾疯子是全军闻名的刺头,除了你谁也管不了,他能在刘澄甫的胡乱指挥下忍气吞声两个月,已经令我惊讶了,你去的话雪舟将军那边也能轻松一些。” “那行,小弟明早就去请示校长,嘿嘿……走吧,大哥,这地方味道不好,咱们回去一醉方休吧!” 安毅乐呵呵地侧过身。 陈诚当胸给了安毅一下,顺手拉着他走出整洁豪华的厕所:“你以为我愿意在这儿待着啊?你这小子也有糊涂的时候啊,哈哈!” 两人回到包厢,罗卓英等人立即站起来围攻安毅,胃不好的陈诚幸灾乐祸地躲到一边,看到安毅来者不拒连干六杯,不得不佩服安毅的好酒量。 没想到众人刚坐下,安毅立刻吩咐倒酒,说句“来而不往非礼也”,就回敬众弟兄每人一杯,就算是陈诚也没有躲过。这么一闹,包厢里喜气洋洋气氛热烈,一群人哪里还有半点的心结和疑惑? 半夜回到六楼的包房,洗完澡的安毅喘着大气,坐在沈凤道和刘卿对面,接过沈凤道递上的热茶,美美地喝完,放下茶杯,立即和两名心腹干将密商起来。 次日上午七点二十分,眼圈有些发黑的安毅走进行营,立即到蒋介石办公室门前求见。 蒋介石有个习惯,开会或者接见外宾以及各界人士非常准时,几乎一秒不差,但是上午上班总是提前十几分钟走进办公室,所以从身边的侍从室到整个行营上下各部各科,谁也不敢比蒋介石来得晚,无形中上班时间便提前了二十多分钟。 邓文仪把安毅领进蒋介石的办公室时,蒋介石已经在提笔批示报告,他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头也不抬,手也没停,一面在报告上批示,一面问道: “昨晚又去和辞修、尤青(罗卓英)他们花天酒地了?” “校长,学生很久都没和几位兄长和师兄们聚一聚了,其实也没喝多少,大家都很自律。”安毅低声回答。 蒋介石哼了一声:“辞修和伯陵都是非常稳重的人,有他们两个在,想必不会太出格,如果是铭三和墨三这两个家伙和你在一起,不知道要闹出多少名堂?你们上次在南昌的那次酩酊大醉,全军乃至整个中国都知道了,放荡不羁,放荡不羁!” 安毅心想也太夸张了点,但脸上却是恭敬的笑容:“校长误会了,那次也只是闹酒,没惹出什么麻烦,嘿嘿……再者说了,校长不是常训诫我们年轻人,要有朝气有冲劲吗?偶尔轻松一下,也……” “哈!你还年轻?孩子都三个了还年轻?不害臊!说吧,一大早找我什么事?是否益之或者汪兆铭给你打电话了?” 蒋介石批注完文件,放下毛笔,脸带微笑地望着安毅,指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再说。 安毅并没有坐下,收起笑容严肃地回答:“南京方面已经没有学生什么事了,就是顾长风那里学生放心不下,由于黄汉部长期盘踞在川湘鄂地区,对当地的地形、我军的作战方式等情况都很熟悉,因此学生担心顾长风和各师师长立功心切***之过急,反而会适得其反,因此很想去看一看具体情况怎么样,当面提个醒也是好的。 “再一个,雪舟将军那里也要去见上一面,接着要到黔西去和石珍打个招呼,顺便巡视一下他的备战工作,如有时间,学生还想去见见湘西的张弘栾将军,毕竟湘西和川南都是我们目前最大、最为重要的钢铁和军工生产基地,黔西则是焦煤、钢铁和各种矿石的供应基地,又是出口的桐油、松香等战略商品的产地,来不得半点儿的疏忽。” 蒋介石疑惑地盯着安毅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低下头沉思片刻,微微颔首:“是该去看看,不说你,我都想去走一圈,这几年你们三个相互连接的生产基地不得了,发展速度和成就都远远走在全国各省市前面,很了不起,安全问题是必须有保障的。 “对了,说到这我记起件事,航空署两次向我抱怨,说你的叙府飞机厂以生产困难为由,拒绝卖给他们两种新式战机,却能向成都的刘自乾、太原的阎百川提供十几架新型运输机和二十多架驱逐机。还有,杭州厂的詹先生抱怨你们***技术,从不向他们提供技术,也不接受他们委托培训的要求,怎么回事?” 这下安毅为难了:“校长,卖给阎百川将军和刘自乾将军的四十多架飞机确有其事,但那都是组装的飞机,发动机全部是从德国和美国进口的,并非叙府厂原装出产,此前我已经向您汇报过,叙府厂的三种战机全都在改进和革新之中……虽然说要是我们的飞机制造厂全力以赴月产量可以达到二十架,但我们却没有那么多发动机,现在生产出来的全都是检验用的样机,根本就没有办法定型量产,五花八门的零配件连我们的工程师都很头疼。 “至于杭州厂,请恕学生直言,杭州厂名义上是军委直属厂,是全国首屈一指的飞机制造厂,可是这个成立在叙府飞机制造厂前面的著名工厂,到目前为止生产出一架飞机了吗?没有嘛!而且这座工厂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是美国商人鲍雷先生所拥有,这三年多来不但没有按照原先承诺的为我军培养飞机制造人才,反而利用军委某些人的崇洋媚外心理,全权承接了我军所有的战机维修和升级***业务,就连我们南昌分厂无偿帮助几个大队修理保养飞机,他们都意见很大,说我们抢了他们的生意,在这样的情况下,学生怎么可能鸟他们? “再说了,学生的叙府厂虽然刚刚起步,但是也取得了好几项美国人没有的成果,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无偿地提供给杭州厂?按理说杭州厂是国内飞机制造行业的老大哥,应该给叙府厂以技术支持才对,可是到目前为止不但没有提供帮助,反而理直气壮地索取,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便宜事?” 蒋介石愣了一下,随即微微叹息:“你说的这些情况,这几天我也了解了一些,其实杭州厂我们是投入了很多财力和精力的,可是我们的某些人就是不争气,白白将股份流失掉!相反,你的叙府和附近的湘西、黔西却后来居上,事事都走在全国前列,已经成为我们最大的工业基地,有些人眼红也是正常的。 “好了,这件事暂且不提,你下去走一趟也好,省得我事事***心,记住到了要随时和我保持联系,军委和中央政府很多事情需要你的参与,不要让我担心和失望。另外,要密切关注四川局势,到了那边要与元璋将军他们多联络,由你和川南在旁边支持他们,他们会方便很多。” “明白!如果没有什么吩咐,学生告辞了。” “去吧,注意安全,你决不能亲自开飞机!” “是!” 第一〇五〇章 告诉你们为什么 第一〇五〇章告诉你们为什么 宜昌机场经过两次扩建,已经成为占地五百余亩、拥有两条一千五百米水泥跑道的机场,停机坪后是一排可容纳四十架战机的机棚,与原先的宜昌守备旅指挥部驻地遥遥相对,通过一条八百米长的水泥道路相连接,道路两边全都是修剪整齐的草坪。 两条v字形跑道,从停机坪向北和向东北方向延伸,一条的端点延伸到长江岸边的守备旅营区边沿,一条延伸到两个移民新村边沿,宽阔的区域在两重铁丝网的围绕中自成一体,每隔百米左右,就利用原有的矮坡和石岗,建起一座钢筋混泥土式的坚固工事,工事之上还有一层木结构的警戒瞭望塔。 整个机场的设计借鉴了岷江机场和南昌机场的经验,拥有自己的独立油库、维修车间和储备仓库,无论是安全性还是综合水平,已经远在南昌机场之上,仅次于安家军空军的大本营岷江机场和空四团新落成的思茅机场。 机场内一马平川,满眼绿色,机场周围原本随处可见的水塘沼泽,已经成为平坦的菜地和良田,收获过后的近万亩良田赶种的油菜长势良好。矮坡矮岗上生长了百十年的树木被很好地保留,村民们进出的道路,也是安家军驻军无偿修建的水泥道路,沿着机场边沿直通大码头,道路两边几乎全是保留下来的大柳树和栽种了三年的各种果树,驻扎在东南角的一个警卫营官兵与村中民众建立起了良好的军民关系,周边各村自发组织的联防队,几乎成了半军事化的安家军编外部队,长期接受安家军驻军的训练和政治文化教育。 两年来,所有企图接近机场和军事区的陌生人,没有一个能逃走,一旦有不熟悉的面孔出现,或者有其他的风吹草动,警卫部队总是能第一时间接到村民的报告,安家军的“模范营”精神获得了民众加倍的回报,更获得了亲情和信任。 驻扎四年的守备旅在三个半月前换防那天,周围村中三千多父老乡亲和对岸宜昌城专程赶来欢送的数千各界民众,把营区和码头挤得水泄不通,人们含着泪,观看守备旅和江防部队陆战第一旅的交接仪式,对守备旅六千官兵依依不舍,呼唤声声,竞相把手中的煮鸡蛋、水果和一针一线做成的鞋垫等礼物塞到官兵们兜里,让六千余名排队登船意志无比坚强的汉子为之泪流满面。 全国所有的报纸和欧美的几家大报,曾对此展开热烈报道,盛赞安家军的优秀表现和获得的民心,蒋介石也为此再次号召全国军队学习“模范营精神”,密切军民关系,共建国防。 主持换防仪式的江防部队司令路程光、空军司令黄禀一、政治部主任展到非常感动,送走守备旅弟兄之后,他们立即召开陆战第一旅、空二团、直属警卫团连以上军官会议,盛赞守备旅的优良作风和过硬的政治素质,鞭策激励麾下官兵保持和发扬“模范营精神”,不愧于人民子弟兵的称号,不辜负全国人民和安毅司令的殷切期望。 政治部主任展到向大家郑重宣布了安毅的嘉勉令:宜昌守备旅由于出色地完成了军事任务,以优异的表现获得了军中将士的尊敬和人民的支持,全旅将士获得晋衔一级的嘉奖,守备旅扩编为二十四军教导师,守备旅长卫一航上校晋升教导师少将师长,带职带薪保送陆军大学深造。 十一月十八日下午,安毅在路程光、顾长风、黄禀一、林飞等将领的陪伴下,再次来到焕然一新的机场,巡视周边的警戒哨,慰问自己的基层官兵。 走上一圈后,一行人登上东北角濒临长江的瞭望塔。 安毅遥望江对岸的宜昌城,再看看安宁静谧的两个村子、东南方向矮坡上新设立的高炮阵地,最后凝望滚滚东去的长江水,心中的那点忧愤全然消失,欣慰之余,深感肩上担子的沉重。 “司令,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黄禀一光低声问道。 安毅转过头,笑着说道:“不想走了,不过还得在下月九号到南京出席中央四届五次会议,我这个监察委员当了两年多什么事也没干,只好接受中央和委座建议,转任中央执行委员,官是越做越大,可朝不保夕的感觉更为强烈了。” 众弟兄听了大为兴奋,立即向安毅表示祝贺,进入中央执行委员会,就等于进入了国民党中央和中央政府最高决策层,虽然李宗仁、阎锡山、朱培德这样的老资格中央执委并没有直接决策国家走向的能力,在蒋介石、汪精卫等人的排挤和防备下,一直游离于国家核心之外,但是正因为保留着中央执委这个头衔和资格,他们能够更好地保护自己的利益,能够依据党章和宪法赋予他们的权利,理直气壮地大声对中央政府和蒋介石、汪精卫等人说“不”,惹恼了还能大肆发难,利用中央执委的名义提出这样那样的意见,甚至能轻轻松松名正言顺地左右一个省的军政决策和发展方向。 顾长风想得更远些,他知道中央执委中不少人是没有地盘的,如孙科、于右任、丁惟汾等人就是典型,中央执委这个重要头衔在这些人手里,只代表一种政治资历,并没有多少决策权,只有掌握强大的军队和占据重要的地盘,才能让这一头衔名至实归,发挥最大的作用。 因此,顾长风非常清楚安毅的这次晋升的巨大意义,也逐渐明白安毅这半年多来忍气吞声的最终原因。 “虎头,你怎么回事?笑得这么猥琐?” 路程光对顾长风的表情颇为惊讶,只要顾长风露出这幅表情,通常就会有点什么事要发生。 众弟兄全都望向顾长风,顾长风大大咧咧地回答:“我在想,陈济棠、韩复渠、刘湘、刘文辉这些人虽然都是老资格的地方军阀了,可是到目前为止,他们都还没有办法进入中央执行委员会这一党国最高权力机构,多次在不同场合信誓旦旦对中央和委员长表达效忠之意的湖南省主席何健,至今仍没有在中央获得半个职位,相比之下,咱们幸福多了! “诸位想想看,山西、广西、云南的地位为什么这么稳固?这里面不单是阎百川、李德邻、朱益公的能耐,他们的中央执委权力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要是惹他们不高兴,随时都可以对中央的任何决定行使否决权,堂而皇之地利用手中权力,谁也拿他没办法。只要不分裂国家,不主动挑起内战,谁也不能擅自撤了中央执委的职务,每到关键时候,当权者都得和和气气地征求意见。再一个,被排斥在决策核心之外的胡汉民那帮人中间,有三个是执委,整天在香港痛骂老蒋和汪兆铭,老蒋和汪兆铭只能苦苦忍着,担心他们拉拢李德邻这些执委,联合起来另立中央,或者干脆采取不合作态度,阻碍各种新政的通过。所以说中央执委这个职务不得了,只要落在司令手里,咱们就多了一个巨大的政治本钱,别的不说,川南和滇南算是又多了一个护身符!” 众弟兄原本较为迷糊的脑子,豁然开朗,随之联想到安毅为了整个集团所承担的巨大压力,终于明白安毅这么长时间来为什么饱受盘剥、仍然带着愉快的笑容,明白安毅慷慨无私地奉献背后隐藏着的巨大目的,这个看似简简单单、水到渠成的中央执委资格,实在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安毅为此做出的努力和忍气吞声的艰难,让弟兄们无比感动,望着安毅的目光都不同往日。 安毅对顾长风和弟兄们所表达的感激之情也是百感交集,联想到弟兄中间不时出现的埋怨声,联想到被某些弟兄说成好大喜功的各种付出,一时间眼睛有些潮湿了。他摇头一笑,将身体转向滔滔长江,举起右手摆了摆,似乎是毫不在意,其实是为了掩饰心中翻转萦绕的复杂情愫,不让弟兄们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只有安毅心里才清楚,他为了这个中央执委的资格,耗费了多少心血,与孔祥熙和宋子文的联合与妥协、暗中通过南洋对汪精卫的资金支持、联系陈氏兄弟打击政学系、鼎力支持中立派代表黄绍竑崛起执掌浙江、通过香港方面对党内反对派进行赞助、与阎锡山和李宗仁在方方面面加强的理解和合作…… 这所有的一切举措,都需要在暗中完成,不能露出半点儿破绽让蒋介石警惕,这才有了今日的声誉、今日的众望所归,才有了任何人都认为是“水到渠成”的看法,而安毅在其中付出的艰辛努力、所承受的巨大压力甚至要忍受自己兄弟带来的误解,没有几个人能够理解,能够分担。 “司令,怎么看江水看上瘾了?风太大,咱们下去吧。”路程光低声说道。 安毅点点头,示意弟兄们一起走下瞭望塔,向守卫官兵回礼后来到空地上,安毅几句话就把其他弟兄打发走,只留下顾长风和路程光两人跟在他的左右,缓缓走回指挥部。 顾长风看到沈凤道和林耀东非常自然地一前一后走在十米之外,立即意识到安毅有绝密事情要说:“司令,怎么了?” “虎头,我先问你,前天和黄汉部打的那一仗,成绩真的如政治部向外公布的那么辉煌吗?”安毅不动声色地问。 “哪儿有啊,根本没那么多,政治部为了宣传需要,一直在夸大歼敌数字,我都习惯了,不过物资倒真的缴获不少,几乎全都是黄汉部从忠县掠走的那批,大部分均是布匹和火炮炮弹等沉重的物资,估计是他们想带走但时间上来不及了……这次被我们歼灭的两百余人都是新加入他们不久的各路豪强,这些袍哥和绿林人物不愿意跟随黄汉的主力再次进入深山吃苦,略微犹豫流连不去,结果被我们给收拾了。 顾长风说到这里,左右看了看,随即有意放低了声音:“我亲自审问了两个俘虏头目,证实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正想向你汇报你就来了——根据俘虏头目交代,黄汉部是突然接到无线电情报后仓促撤走的,黄汉部拥有四部新式电台,传达命令的那个红军团长匆忙中解释说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发来的急电,我很担心我们内部的奸细没有肃清,很可能隐藏得很深,而且是在咱们大本营里面,否则不可能这么快知道我的命令,更不可能知道先头部队的迅速出击。” 顾长风说完,一脸的担忧。 安毅顿时放下心来,停下脚步歉意地说道:“有件事之前为了保密,也为了把假戏做得像真的一样,我没有告诉你们两个,而且这个被我列为最高级别的机密,目前也只有我、老沈和杜易三个人知道,今天我就是要特意告诉你们两个的。你们听完记住就行,这可是最高机密。” 路程光和顾长风立即挺直身躯凝视安毅,安毅低声说道:“黄汉是我的黄埔师弟大家都知道,但是恐怕没人知道黄汉部从一开始就是我资助壮大的,只是我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有本事……至于前几次袭击我们的运输车队,其实都是杜易有意安排,为的就是向他们提供给养和物资。 “我是这样想的,只要有他们在川湘鄂地区折腾一天,就能免去我军被调到其他剿共战场作战,才能时时刻刻让我军将士保持警惕和危机感,才能为我们今后留下一条后路。虎头你挥师突袭的事,是我吩咐杜易通知黄汉的,没想到你这个土匪头子的动作这么快,发现他们那么及时,差点儿闹了个两败俱伤……” “我的天呐……这也太悬了吧?”顾长风惊呼起来。 路程光惊愕之余,由衷赞叹道:“这个黄汉倒是个难得的将才啊!可惜了……” 安毅四处望了一眼,笑着说道:“最关键的是下面一个时期,想必你们已经看出委员长对整个西南的野心了,为了保住我们的川南和滇南基业,为了湘西、黔西和云南的同盟弟兄,我们还得好好利用黄汉这颗棋子,虽然他信仰的是共产主义,忍辱负重仍然无怨无悔追随的是共产党红军,但是他非常开明聪颖,并且心胸宽阔目光高远,不会在这个时候与我们为敌,因此,我们需要好好演出戏,利用黄汉部的存在,取得局部或者暂时的主动,有力地打击任何针对我们的阴谋,不管是来自何方神圣,为了我安家军二十余万将士用鲜血和汗水换来的果实,为了川南、湘西和黔西的工农业基地,为了国家民族即将到来的最大苦难,我们都要斩断任何伸过来的黑手,保住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盘。这些,你们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顾长风仰天长叹,路程光重重点头。 “好!下去一段时间,你们俩肩上的担子很重,程光你一定要控制上游江防,控制长江上游的重中之重,就是宜昌!我打算立即成立联勤司令部,你兼任这个司令职务,秉一担任副司令,从你们两部抽调精兵强将,组建临时指挥班子。”安毅低声命令。 “是!” 安毅转向顾长风:“虎头,做好准备,撤回川南,今后川南的防务重任就靠你了。” “是!” 第一〇五一章 回马枪 第一〇五一章回马枪 飘洒一夜的白雪,把武陵山脉腹地的千沟万壑,绕成一片银白。 黎明到来,雪花缓缓停止,十数日来久违的阳光,透过东面两座高山之间的豁口温暖了偏僻静谧的山村,淙淙溪流边沿的晶莹薄冰,经流水的冲刷下呈现千姿百态,草芯中的积雪在绚丽朝阳下,闪烁着梦幻般的光泽。 山村名叫龙溪,是黄汉红军苦心经营的三个根据地之一,龙溪村名为村,实际上按照人口数量和四个几乎相连的村落规模来说,已经比山外的几个镇子都要大,之所以还被称之为村,完全是由于交通闭塞、处于深山中的结果。 龙溪位于黔江县城西面偏南二十八公里,北离四日前被顾长风指挥安家军袭击的连湖镇四十六公里,虽然仅是数十公里之遥,但几乎全都是需要翻山越岭的崎岖山道,行军时间最快也需要一天时间。龙溪距离县城黔江不远,东临湖北省的咸丰县,西界彭水县,南连酉阳县,北接湖北利川市,是渝、鄂、湘、黔四省市的结合部,素有“川湘鄂咽喉”之称,也是个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带。 黄汉在政委刘自原、副师长杜启亮的陪同下,缓缓走向龙溪边沿炊烟袅袅的一长溜茅草棚子,边走边讨论三日来的各种情报。 前方的棚子由当地四个村子家家户户踊跃出工出料搭建,沿着山脚下的龙溪水自然分布,远比外表看起来结实暖和,粗大的原木柱子之间,是密不透风的厚木板墙,每个间隔出的营房里,还有个和家家户户一样的取暖生火的火塘,用山石随意垒起的简易三角灶上是一口口行军锅,锅里的鲜美肉汤,在旺盛的火苗中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五米宽的溪流上,架设着一座座独木桥,均为整棵大树伐倒横置,每座木桥头都有一名身穿灰布棉袄的全副武装士兵守卫。 站在桥头的哨兵看到师长、政委和副师长缓缓走来,早已经挺起胸膛准备敬礼,可黄汉三人在距离桥头十余米的生根石边停下脚步,相互递烟点火,继续低声商议,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 哨兵想了想,连忙蹲下捡起个石子,随手一抛,砸在了正在洗菜的司务长面前的水面上,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司务长勃然大怒,站起来刚要开口骂娘,就顺着手舞足蹈的哨兵手势看到了黄汉三人,愣了一下立刻端起满是野菜的大箩筐,冲回营房向自己的团长报告。 “能证实二十四军主力已经撤走了吗?” 杜启亮依然有些不放心地再次发问,顾长风这个土匪头子的快速和狠辣让他记忆犹新,他原本一直以为自己的部队是最能跑的,与贺胡子的部队相比,他的几个团强上不止一两筹,可经历了四天前的那次危机他才知道,安家军的战斗力远远地超出他的估计。 原先杜启亮还对黄汉盛赞安家军的军事能力很不服气,不时和黄汉顶牛几句,经过四天前的首次接触,他彻底服气了,要不是他严格遵守了黄汉的命令,忍痛放弃那些好不容易抢回大山里的物资,快速撤退,恐怕连他率领断后的两个主力团都回不来,特别是安家军精准的枪法,以及安家军官兵对红军官兵精准的辨别能力,令杜启亮至今仍然心有余悸,他的警卫员要不是带着钢盔,恐怕现在不是包着脑袋躺在床上哼哼那么简单。 胡子拉碴的政委刘自原点了点头:“没错,是撤走了,我们隐藏在叙府的情报员发回的情报非常明确,而且汇报说那个安毅已经回到叙府,安家军所有师级以上军官召开紧急会议,接替刘湘指挥的顾长风也随安毅一同出现在叙府。 “另外,川南广播电台在昨晚八点的新闻里,对我们中央红军主力和贺胡子的二方面军形成的威胁非常担忧,不但动员全民戒备,同时也报道了我们的三团袭击咸丰城外守军的消息,断言我军主力部队已经再次进入湘鄂交界地区。由此看来,安家军这三个师没有继续留在川东的必要了,他们更想保住的是自己的川南老窝,离开川东撤回去布防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娘的,跑得可真快……” 脸型消瘦的杜启亮搓搓冻得发红的鼻子,摇摇头骂了一句,随即跺跺脚再次靠近黄汉两人: “有件事人多的时候我不好说,现在就咱们哥仨,我不说不快,要是顾疯子的部队真像咱们侦察连汇报的那样,岂不是成了和咱们一样的部队了?” 刘自原长长地叹了口气:“唉,我也被弄糊涂了,看来这个安家军的‘模范营精神’不是吹出来的,他们是真的言行如一,和老百姓的关系犹如鱼水一般。安家军一个师占领咱们的连湖根据地两天一夜之久,竟然没有滥杀一个人,没有威逼乡亲们,没进任何一家房子里睡觉捣乱,离开前还修好了镇北那座危桥,冒雨修好了被他们炸塌的两家房子,师长还亲自登门赔礼道歉,临走前留下十个大洋。还有那批缴获,他们只扛走了炮弹,把咱们没能藏起来的大批物资全都分给了乡亲们,连工兵铲、军鞋这样贵重的物资,也都分给了各家各户。 “说实在的,这样一支军队,真不知道该怎么定性,把连湖镇的乡亲们也全都给弄糊涂了,以前咱们一直宣传国民党军队的残暴,可安家军这个师进去之后不但秋毫无犯,而且做了不少实实在在的好事,让乡亲们得到了实惠,乡亲们现在肯定开始怀疑咱们的政治宣传了,咱们回去后该如何解释?头疼啊!” 黄汉不停摸着下巴上的硬胡茬,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个情况非常意外,也非常特殊,偏偏让咱们碰到了。以前在中央根据地的时候,我就多次听说安毅的部队拥有‘模范营精神’,他们北伐以来一直严格执行黄埔军校开创时期的‘黄埔精神’,后来安毅又加上去很多具体的措施和规定,逐渐形成了他们的所谓‘模范营精神’。当初的北伐部队是国共两党共同建立的,几乎所有的政治宣传措施都是咱们共产党组织一手制定的,也只有安毅的部队始终如一地坚持下来,其他的国民党军队几乎全都褪变了。可偏偏就让咱们遇到安家军,有什么办法?” “可是……那总得给连湖镇根据地十里八乡的乡亲们一个合理解释吧?否则要是乡亲们问你,说为什么国民党部队不像你们红军说得那么坏,你怎么回答?”刘自原是个非常认真的人。 “是啊!该怎么解释才合适啊?”杜启亮也挠头了。 黄汉无可奈何地扔掉烟屁股:“还能怎么解释?这种事情就得实事求是地说,决不能糊弄老百姓,咱们共产党员,决对不能做欺骗人民的事情。我的意见是,如实告诉乡亲们,就说国民党军队里只有安家军是这样的,其他的……这也不合适,这是国民党军队第一次进入连湖根据地,十里八村的百姓几乎全都是第一次见到国民党军队,咱们这么说,实在是缺少说服力啊!” 三人全都犯愁了,蹲在冷风萧萧的溪边直叹气,面对革命道路上首次碰到的难题,一筹莫展。要是打一仗还好,枪一响什么烦恼都没了,可是这属于政治思想范畴,不是打一仗就能解决的。老百姓实在的很,大多数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心里清楚,不是几句口号几句动员能够轻易说服的。 独立团长和几个营长站在独木桥另一边,看到黄汉三人紧张讨论后全都蹲下,显然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谁也不敢在这时上前打扰,只能远远看着干着急。 最后还是政委刘自原下定了决心,站起来大声说道:“别发愁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咱们就说什么,乡亲们怎么问咱们都如实回答,老子就不相信了,咱们上万人一年多来的所作所为,得不到乡亲们的认可,就因为安家军的这次捣乱破坏了我们的形象和声誉。只要实事求是地说清楚,乡亲们就会放下心中存在的疙瘩。” “话是这么说,可你让下面的同志们怎么解释?”杜启亮还是顾虑重重。 “怎么解释?好解释!” 刘自原靠近杜启亮:“直接说,安毅和咱们师长本来就是黄埔军校时期的同学,和咱们红军的林彪军团长也是同学,都曾一同在周书记、聂政委等等首长的教育之下走上革命道路,因此,这个安毅的军队与国民党的其他军队不一样,这支军队的官兵大多来自贫苦家庭,他们中间还有不少是前几年大灾流落到这边的贫苦子弟,所以他们知道老百姓的艰难和疾苦,不像别的国民党军队那样欺压和祸害老百姓,是国民党军队中最好的一支部队。” 杜启亮释然地点点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要是老百姓问起这样的部队怎么会和咱们红军打起来呢?怎么回答?” 黄汉开口了:“这好办,就说安家军的统帅安毅一时糊涂了,我们正在做他的思想工作,把他争取到咱们的革命队伍中来,这可不是我瞎掰,而是最近中央正在讨论的一个大问题,听说在贵州的黔军里面已经正式开展工作了,安毅是中央竭力争取的重要对象。 “反正怎么也别藏着掖着,别小看乡亲们没什么见识,村里的几户人家比如富农戚老六,都是常年进进出出经商的,这一年来也非常支持咱们红军,为咱们弄回不少周边县城的重要情报,像他这样的人,不可能没听说过安家军抗日、抗英的战绩,不可能没听说安毅的大名,说不定根据地里的乡亲们暗中早就传开了,咱们要是还想继续糊弄乡亲们,不但咱们在这湘鄂边待不下去,恐怕咱们的整个红军、整个党都会因此而蒙受名誉上的损失。” “对,我支持师长的意见!” 刘自原非常赞同,杜启亮也频频点头。 黄汉望了一眼独木桥对面冷得不停跺脚的一群团营长,转向刘自原和杜启亮,低声说道:“等会儿就在独立团召开军事会议,完了启亮负责战前的准备工作。老刘,开完军事会议,你立即召开一个连指导员以上的党委扩大会议,根据地农会、赤卫队、妇女会的党员同志要全部列席,把这一情况如实通报,并把咱们三人的决定告诉大家,统一思想才能统一行动,今晚咱们的主力部队必须进驻连湖根据地,后天开始就是连续三天的奔袭和激战,没多少时间让咱们耽误的。这一次,咱们一定要杀他个回马枪,打出士气打出信心来,为南下做好做充分的信心积累和物资准备。” “是!” 刘自原、杜启亮齐声回答。 第一〇五二章 烽烟四起 第一〇五二章烽烟四起 十一月二十五日,中央红军主力突破国民党军队的第四道封锁线,整体突然加速前进,将尾随追击和快速冲向战场企图实施围堵的中央军主力尽数甩在身后,仅用了两日时间,红军前锋部队两个主力师一举击溃湘桂军队的堵截,成功渡过湘江,并控制界首至脚山铺一线咽喉要道。 由于白崇禧指挥的桂军主力部队均布置在桂林、恭城、富川至贺州一线,严防红军主力南下广西腹地,湘桂边境全州、灌阳和兴安一线其实只留有廖磊指挥的第七军一个师,红军主力部队轻松击溃夏威所部镇守的全州与兴安之间的界牌镇,全军士气如虹之际,突然掉头转向西北方向,一举打破了廖磊与湘军刘建绪部南北夹击的计划,随即马不停蹄攻占桂军驻守的文市和新圩两镇。 蒋介石闻讯暴跳如雷,立即致电白崇禧,指责白崇禧放纵共军渡江西逃,并责令桂军和各部剿匪主力严防死守漓水以东,牢牢控制永安关、龙虎关以西地区,务必坚持三日,与追击而来的中央军各部主力全歼红军于湘江、漓江之滨。 白崇禧早已洞察蒋介石的险恶用心,继续保持原有防线,冷眼旁观,只派出少量部队做出竭力抵抗之态,稍一接触就主动退后让道。红军先头部队得知南下沿途全都是桂系重兵把守的阵地,为了争取主动,果断调整方向杀向贵州,抓住了宝贵的三天时间,使得红军主力部队和中央纵队绝大部分迅速渡过湘江进入界首,与急速赶来的国民党中央军和地方军展开激烈的战斗。 坐镇桂林东南近百公里之外平乐县指挥全局的白崇禧,看到红军调头冲向西北湘黔地区,心中的一块大石头随之落地,但是麾下大将廖磊部在与红军的三天激战中损失惨重,为了保住名节,同时也为了发泄心中怨恨,白崇禧一面致电蒋介石,指责中央军追剿各军瞻望不前贻误战机,一面下令麾下两个军养精蓄锐的各师主力向北开动,全力配合湘军第一路军刘建绪部四个师,向撤离的红军发起最猛烈的打击。 十二月一日,刘建绪第一路军王东原、陶广、章亮基、陈光中四个师与红军主力部队一、三、五军团激战于全州觉山、白沙浦一线,迅速北上的桂军廖磊部两个师生力军加入战场,对红军主力部队展开南北夹击。 进驻长沙、衡阳机场的中央军数十架飞机,对正在陷入苦战的红军展开狂轰滥炸,红军在数倍于几、装备精良的湘桂联军和空中飞机三重打击之下,迅速溃败,付出牺牲上万人的惨重代价后,向西飞速撤离。 十二月二日,心中失望却不动声色的蒋介石下令改编追剿部队,刘建绪为第一兵团总指挥,下辖湘军和率先抵达战场的中央军共七个师;薛岳为第二兵团总指挥,下辖中央嫡系部队计八个师;任命武汉行营参谋长刘膺古为预备兵团总指挥,率二师二旅进驻常德,与鄂军协同围剿窜入湘鄂地区的黄汉红军,力求截断川湘鄂红军与黔北贺龙、萧克部红军汇合。 行动迅速的薛岳率领大军自湖南东安急进,刘建绪部自全州抢占湘南新宁至城步一线,力求把红军主力完全压迫在桂北的龙胜、西延境内,迫使李宗仁和白崇禧的桂军为了自身的安危,不得不全力攻打红军。 白崇禧终于再次见识到蒋介石的辛辣阴狠,一直留在广州、与陈济棠等人密谋策划的李宗仁也不得不紧急飞回桂林坐镇指挥,与白崇禧一起调动两个军的兵力和三十余架战机,追剿堵截红军主力。 连续转战两个多月、早已经精疲力竭的红军主力部队,在桂系军队猛烈的打击下进退不得,最终只能冒死杀向湖南境内,由于在桂系军队的死打蛮缠中,减员严重的红军主力部队行进缓慢,使得薛岳军团能够快速插到武冈以南设置阻击阵地,刘建绪兵团则高速开到更西面的城步县边境,红军主力再次面临三面夹击的危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从川东石柱县传向全国: 原本以为在顾长风二十四军打击下早已窜入湘鄂边境鹤峰至五峰地区的黄汉部红军主力,突然出现在川东石柱、丰都两县,对刘湘部保安部队展开突然袭击,川军保安第七师、第八师两个团在凌晨突发的战斗中被迅速击败,战死官兵六千四百余人,被俘三千余人,溃逃者多达五千余人,其中保安第七师新任师长、副师长被击毙,残缺不全的保安第八师团级以下军官几乎损失殆尽,两县城被兵分两路的黄汉红军彻底占领,所有枪支弹药和粮食物资被抢掠一空。 消息传出,全国为之震动。 蒋介石气得破口大骂何成浚和刘湘,想要再次把顾长风二十四军调往川湘鄂战场,可是又不好意思开口,黄汉部被二十四军击溃东逃之后,蒋介石认为黄汉红军已经不足为患,加之安毅的再三请求,终于犹犹豫豫地勉强同意了二十四军的撤兵请求。 如今,行动迅速的二十四军三个师已进驻綦江以南、合江以西和纳溪以东地区,组成了一条坚固的防线,严密监视贵州境内共产党红军的动向。 蒋介石殚精竭虑,依然找不到应对之良策,在无可奈何之下,最后只能把尚未入川的何成浚两个师急调鄂西进剿,同时紧急从鄂东、皖南一线抽出正在休整的中央军两个主力师,火速向西开进,以确保入川计划的顺利进行。 黄汉部两日两夜间急行军一百六十余公里,打了一个建军以来最漂亮的突袭战,携带大批缴获武器弹药和物资,弃城而走,东行三十余公里后主力再次会合,在根据地数千民众的无私帮助下马不停蹄迅速南下,于十二月七日傍晚顺利返回龙溪根据地,立即开始着手进行南下准备,以支援贺龙第二方面军和策应中央红军突围入黔。 十二月七日晚上,叙府安家军大本营。 安毅和麾下众将都在沙盘前复盘,黄汉部的这一闪击战从行军路线到战果,都被精明的众将和参谋处弟兄准确推演出来,众将均对黄汉部超人的韧性和强悍的战斗力由衷称赞,高傲如顾长风、叶成两人,也不得不对黄汉声东击西、出其不意的杰出计谋频频叫绝。 更为可贵的是,黄汉部在这样恶劣的天气和地形条件下,仍然焕发出巨大潜力和果敢决然的战斗精神,这一点比之安家军各部不逞多让。 安毅也连声感叹:如果咱们和黄汉部打起来,将会是怎样的一场苦战和恶斗啊! 黄汉部取得的巨大胜利,不单止震惊了国民党军队上下,有效地打击了川军之实力和士气,为正在苦战的川陕红军提供了有力帮助,而且还给正在遭受重创、承受建军以来最大牺牲考验的中央红军所有将士,带去极大的鼓舞和振奋。 陷于三面围堵、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红军中央军委,破天荒地通报全国,给予川湘鄂红军黄汉独立师火线嘉奖,号召全国红军向川湘鄂独立师学习,为打破国民党反动派的封锁和围剿,为实现光辉的理想而努力奋斗。 同时,中央军委政治部火速向正在撤向川黔边境的第二方面军领导人贺龙、萧克、任弼时发去密电,责令第二方面军想尽一切办法,与黄汉独立师取得联系,迅速将这支“久经考验的英雄部队”带回到革命大家庭中。 黄汉的大名,连同他麾下的川湘鄂独立师第一次被全中国所熟悉,黄汉的军事才华和坚定信念,也随之引起中国军界的一片瞩目,在革命队伍中的声望急剧高涨,在南京政府和蒋介石中央军眼里的分量突然翻倍,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都不得不承认,骁勇善战的黄汉犹如冉冉升起的一颗将星,开始散发出他独特而明亮的光彩。 尚在惊叹中的安毅很快便接到蒋介石的密电,蒋介石命令安毅尽快返回南昌出席重要军事会议,然后一起前往南京出席中央第四届五次会议。 安毅接到密电后思考再三,吩咐刘卿给蒋介石复电表示遵命,由于重要的五次会议将于十日也就是后天上午召开,已经获得全体委员提前通过的新执委安毅不可能缺席,而且必须在九日下午到达南京参与预备会议,所以这个时候提前一天出发也不算太过为难。 “老杨,你估计委座那里会有什么说法?”安毅有些放心不下,悄悄把杨斌拉到一边喝茶。 杨斌低声笑道:“不外乎就是交代两个问题,第一,川湘鄂红军的清剿问题。我估计委座如今很后悔答应你把虎头的三个师撤回川南来,以致于弄出意想不到的大麻烦来,从某个角度来说,损失最大的恐怕不是刘湘,而是我们的蒋委员长。” “有道理!黄汉部的突然出击,确实打乱了委员长和中央的计划,要不是薛伯陵、刘建绪两个兵团进展神速,达到委座想要的效果,恐怕整个形势就得随之改变。”安毅非常同意杨斌的分析。 杨斌点点头,接着说道:“第二个问题,恐怕就是关乎我们切身利益的问题了,如果你的分析和弟兄们由此而达成的共识不错的话,委座的真实用意很可能是在湘桂边界尽最大能力歼灭红军主力部队,然后把残存的红军赶进贵州,进而进入广西、云南或者川南,达到其驱虎吞狼之目的。 “不过自虎头从川湘鄂战场火速回撤,加之其后我们在川黔边境云集重兵严防死守中,委座很可能已经猜测到我们看破了他的计谋,估计要为此和你好好交流安抚一番,特别是现在黔军获得李宗仁桂军的帮助,毛光翔能够把驻守在黔南的三个师兵力抽出来,调往黔北攻打贺龙部,贵州的形势将迅速改变。 “原本委座是想把红军赶到一起,合而歼之,可放在毛光翔和王家烈身上,他们怎么会愿意?肯定要不遗余力地先把贺龙和萧克部合并之后组成的红二方面军赶走再说,以避免中央红军主力入黔后与贺龙部会师,否则今后整个贵州就成了国共交战的主战场,贵州军阀如何受得了?” 安毅会心一笑:“是啊!将心比心,这事即便放在我们身上也忍受不了,贵州再穷也是黔军的自留地,可惜中央军入黔势在必行,他们就算是不愿意也保不住多久了,现在我们主要是考虑黔西的石珍,他那里是咱们的能源和原材料供应基地,部队也是咱们安家军一脉相承,无论如何也不能丢掉。” 杨斌笑了笑,压低声音:“估计委座现在也头疼了,骑虎难下啊……这次你去,最好抽个时间思考一下如何对付委座在政治上的要求,老实说他心里肯定不愿让你这个军阀头子进入中央执委的,可大势所趋,其他人都愿意要是他一个人反对的话,不但会伤了师生之情,也会使咱们的安家军和中央离心离德。 “委座精明得很,不敢在这时候做得太过分,否则咱们要是有什么不满,趁着红军主力在湘黔闹腾起来,什么良好的局势都会被搅得一团糟。因此,我想委座之所以提前接见你,很可能是想告诫你一番,尽量与汪兆铭一派保持距离,还有就是这次你系一起力挺黄季宽将军出任浙江省省长,委座他很可能担心你系走得太近,不利于他驾驭全局。” “明白了!谢谢大哥,小弟一定小心翼翼,不让人抓住小辫子的。”安毅严肃地回答。 杨斌欣慰地点点头,想了想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你这次最好把龚大姐一起带去南京,她和中央那帮元老的关系非常好,有她出面帮你干一些你不方便出面的事,再好不过了。这个关键的时刻,任何资源咱们都要充分利用上!” “还是大哥想得周到啊!小弟这就给大姐电话。”安毅欣然说道。 第一〇五三章 笑看风云 第一〇五三章笑看风云 面对雪片般飞来的贺电和络绎不绝的来访贺喜者,安毅再怎么谦逊,也无法掩藏发自内心深处的笑容,除了以会议期间异常繁忙为由婉拒新闻界的朋友提出的专访要求之外,安毅对来访者都是彬彬有礼笑脸相迎的。 还好,听了杨斌的话把龚茜带了过来,加上一同前来采访五次会议的叶青在一旁帮忙,中央最年轻的执行委员安毅总算度过了三天迎来送往的官场社交生涯。 会议期间,全国最有影响的《大公报》、《东方新闻报》、老板刚被军统局暗杀的《申报》等十几家报社联名致电五次会议,抗议中央政府的新闻管制和对新闻从业者的权利限制,要求立法保障新闻自由、保护新闻从业者的正当权利和人身安全。 对此安毅自然是大力支持,两次在会议休息期间爽快地答应中外记者的要求,明确表示自己对新闻从业者正当权益的支持,并为此特向中央五次会议提交了自己担任中央执委以来的第一个正式提案。 安毅此举立刻获得几乎全国所有新闻媒体的支持和赞扬,在何京的幕后推动下,全国报业协会、新闻协会、青年记者协会立即发起声势浩大的宣传请愿活动,迫使五次会议做出了庄重承诺:三个月内制定出《新闻法案》。 蒋介石和汪精卫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两人心中无比羡慕安毅与新闻界的良好关系,也因此而暗生警惕,密切留意。 蒋介石早已通过手里的情报机构,知道由美籍人士出资注册,再由美籍华人何京、庄丰硕、刘鸿这三位报业及电影唱片业巨头共同管理的“东方集团”,与安毅之间拥有非常紧密的关系,但是蒋介石仍然相信安毅与“东方集团”的关系纯粹是经济合作关系,位高权重并在赚钱方面无孔不入、手段层出不穷的安毅,似乎没有必要在政治经济以外的诸多方面,与“东方集团”存在太多联系。 长期以来,“东方集团”的一张主打报刊、两份全国发行量最大的杂志都恪守中立原则,对任何党派、任何集团所发生的事件和问题,基本上做到了客观公正地就事论事,包括《东方新闻报》驻北京分社,也时不时地登出驻北平记者对日本使领馆官员进行的采访内容,同样也会在报纸上对各种文章的内容展开评述,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的声音,只要言之有理,这家报纸就给刊登出来,而且还会奉上报界最高的稿酬,并在专栏版面醒目处常年印着八个大字:百家争鸣,百花齐放! 再一个,安毅如今已经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广播电台了,拥有目前发行量快速上升的《三江日报》和全国发行的侧重于工商业方面的《西南商报》,他想说什么也不一定非得找“东方集团”旗下的报刊杂志为他捧场。相反,《申报》、《时报》、《大公报》等全国素有影响的报社,甚至政府所属的《中央日报》那帮人赞扬安毅的次数还要更多些,更热衷于宣扬川南的各种成就和安毅的每一项义举。一直以来,安毅从来没有在任何报纸上撰文批评蒋介石、汪精卫和中央政府的经历,也没有拍过任何人的马屁,只是久不久地以“易安”的化名刊登一两篇军事分析文章,这些文章通常都会引起中外军事界的重视,也深为蒋介石看重。 因此,徐恩曾两次对蒋介石汇报说安毅与“东方集团”关系非常复杂,需要进行严密监控,蒋介石都摆摆手示意无需小题大做,比起那些居心叵测的政敌,还有挖空心思自我吹嘘的麾下将领政府大员,安毅已经做得非常的优秀了。所以,蒋介石就算知道安毅与“东方集团”的真实关系,也不会把他怎么样,蒋介石也不愿意看到那些立场鲜明的报纸火药味十足的骂街文章。 从这一点来说,“东方集团”的报纸杂志似乎更合蒋介石的胃口,除非安毅通过舆论反对他。 十二月十四日下午,国民党四届五中全会终于结束,发表完“决循政治正轨,谋统一和平,充实国力,救亡图存”的宣言之后,蒋介石、汪精卫、孙科、于右任、戴传贤、丁惟汾、居正这八名主席团成员,与阎锡山、朱培德、安毅等九名中央执行委员、五十六名中央委员愉快合影,被汪精卫称之为“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要会议落下帷幕。 会议进行到第三天,即十二月十一日,中央红军果然如安毅所预料的那样,八万多人打到最后,只剩下三万余人冲出重围,一头扎进黔东黎平地区的深山里。 十二日,薛岳的八个师开进黎平以北的晃县(今新晃)、玉屏、天柱一线,刘建绪的六个师不紧不慢徐徐追击,牢牢封死了红军残部的北上和再次东进的去路,逼迫红军只能向西杀出一条生路,一时间贵州各地风声鹤唳,一片鸡飞狗跳,各路富豪和大地主们争先恐后逃往他们心目中最安全的叙府和昆明两市,就连开会时坐在安毅身边的朱培德也忍不住悄悄问了两次:“你说红军会不会跑进咱们的地盘里折腾?” 一群主宰中华民国命运的显赫政客照完相,蒋介石随即接到得意弟子俞济时的战情汇报,高兴之下,大声向大家报捷: “浙赣闽皖边区剿匪军俞济时部大破赤匪第七军团方志敏等部于皖南太平县潭家桥,赤匪第十军团长寻维周,为王耀武旅所击毙!” 会场里顿时掌声热烈响起,众官僚齐声喝彩,弹冠相庆,汪精卫激动地表示明日再次组织万人庆祝大会,号召全国各地与中央政府一起庆祝剿匪胜利,庆祝四届五次会议取得圆满成功! 众人立即随声附和,蒋介石表示要给予俞济时和有功将士通电嘉奖。 安毅在一旁含笑看着,并没有表态,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就像会议五天来坐在主席台上俯视成百上千代表和委员一样,感觉就像是过去看过的黑白老电影,虚幻之中还包含着丝丝讽刺和滑稽。 接下来的庆祝晚宴热闹非凡,安毅身边的两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儿龚茜和叶青都是宴会的受邀嘉宾,只不过龚茜现在是川南文化教育和科学卫生界的特邀代表,叶青则是新闻界的特邀嘉宾。 宴会中的党国元老们都知道龚茜这丫头和安毅之间的姐弟关系,看到龚茜关心地帮安毅挡住敬酒,让他少喝,都非常理解,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姐姐为了弟弟的事业,不惜辞去中央党部要职,前往叙府帮弟弟管理文教科学卫生工作,在众人传诵中,逐渐成为一段佳话。 叶青就不同了,这个成熟而性感的江南美女,只要和安毅在一起,就会招来不少人暧昧的笑容,为此叶青表面上处之泰然,心里却暗暗着恼。这几天晚上,她都和龚茜住在厚载巷安家军南京总部安毅的专用别墅里,每天晚上看到忙碌了一天的安毅还要在二楼书房里,与赵瑞等第四厅将校密谈到下半夜,就非常的不满和心疼,可是想起安毅在自己昏昏欲睡时带着坏笑悄然躺到了自己身边,用他那有力而温暖的臂膀紧搂着自己的时候,心里所有的怨气全都烟消云散,爱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生气呢? 身体欠佳的党国元勋张静江今天也应邀前来出席晚宴,这位在五年多前被排挤出中央执行委员会的国民党元老非常的从容淡然,看到安毅走完一圈,再次回到自己的对面坐下,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问道: “小毅,你可是我党历史上最年轻的中央执委啊!怎么样?压力大不大?” 安毅四处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什么人关注,便一屁股坐到了张静江右手边的沙发上,对陪伴着张静江谈话的龚茜笑了笑,然后低声说道: “别说压力了,连感觉都没有,说句老实话,几个院长和蒋校长做工作报告时,晚辈是睁着眼睛睡着了,反而是晚上迎来送往的累得慌。” 张静江先是一愣,随即指着安毅畅声大笑,龚茜乐不可支地抿着嘴,小心地扶着张静江,周围几个老家伙委员看到张静江和年轻的政坛新贵安毅在一起笑得这么开心,都露出个羡慕的笑脸,向安毅和张静江点头致意。 张静江笑完擦擦眼睛:“你啊你,和我年轻时候的感觉可很像,哈哈!咱们爷儿俩不说这个没趣的话题了,说点别的吧。我听手下人说,你打算把上海租界的所有产业,包括你的毅园全都卖了,有这回事吗?” “嗯,是有这么回事,不过现在是先放出风声,引起资本市场的高度关注,真正要卖也要等待明年下半年,晚辈估计那个时候上海的房产将会涨到十年来的最高峰,届时再出手,获利会更大些。”安毅如实回答。 张静江微微颔首,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之色,他知道不能拿常理来衡量安毅这个百年难遇的天才,因此他非常相信安毅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 “我还听说你把去年几乎一统四川的刘澄甫给气坏了,刘澄甫借着剿匪之机,不经过省主席刘文辉的同意,就擅自宣布发行一亿两千万元的剿匪公债,你却在他公告的第二日,以中国西南银行的名义,上调存款利率一点五个百分点,使得大量银元流入了西南银行,就连上海等地也为之震动。 “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四川百姓好,可是不知道你想过没有,此举不但得罪了刘澄甫和川中那些一心想发国难财的将领,同时也严重影响了全国的金融市场,把庸之和子文都愁得不知该怎么办。这一点,你事先考虑到了吗?” 安毅不以为意地笑道:“现在的金融市场,就算我不出手,也自然会乱下去。自五月底美国白银法案通过后,白银的外流便成为严峻的现实,要是我不适当提高存款利率,估计我的西南银行也要关门啰……不过这并非全部出自我的主意,而是群策群力的结果,不单只反复考虑和印证,而且还对可能发生的消极影响也制定了一系列对策,相信明后天晚辈和庸之、子文二先生详谈之后,他们也会支持的。这一点您老就尽管放心吧!不信你问我姐,几次会议我姐都参加了。” 张静江微微吃惊,转头看到干女儿龚茜温柔地点了点头,立即明白干女儿在安毅集团中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并非外界认为的那样只是个帮弟弟打杂的。张静江随之哈哈一笑,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而是乐呵呵地询问安毅:“好吧,你给我出个主意,最近一段时间,有什么既能发财又能保值的好路子?” 安毅看看龚茜,再望向张静江:“您老……都知道了?” “唉!早在两个月前,龚丫头让我帮留意那些国宝级古董字画我就猜到了。小子,你对中央进行的货币改革没有信心吗?”张静江问道。 安毅摇了摇头:“有信心,晚辈只是想和姐做点儿小生意,利用闲置的资金回收古董字画,特别是流落民间的国宝。您老也看到了,于老(于右任)这一次在会上大发脾气,就连咱们故宫博物院原院长都逃到日本人那里去了,可想而知多少国宝流到了日本人手里,晚辈再不出手,于心不忍啊!赚钱保值倒是其次,主要是把祖先流传下来的历史、艺术和文化瑰宝尽可能保存下来,晚辈如今有这个财力,再不干心中有愧啊!” 张静江欣慰地竖起个大拇指:“好!小子,我总算没看错你,继续干吧!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在各地还有几分薄面,我就悄悄发动新朋故友帮你这个忙,把这些烫手的玩意儿放到你的地盘上,我也放心了。” “谢谢您老了,来,晚辈敬你一杯……您喝茶行了,晚辈喝酒!干!” 第一〇五四章 阴差阳错 第一〇五四章阴差阳错 会议结束的第二天,蒋介石返回奉化祭祀母亲。这位孝子今年也和以往一样,没有惊动任何人,在机场对送别的安毅仔细叮嘱一番之后,带上几个侍从悄悄走了。 蒋介石走得很放心,中央权力军政大权通过这次四届五次会议已经被他牢牢把控,新晋中央执委安毅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会议前和会议期间蒋介石两次与安毅密谈,对安毅的表现都比较满意。 在最重要的西南问题上,安毅装作全然不知的样子,一如既往地对蒋介石表示支持,对中央收回四川领导权的决心和行动表示将鼎力相助,并通过提高银行利率的办法,一举打破日暮西山的刘湘企图东山再起的最后一点儿梦想,虽然对全国金融市场产生了一定消极影响,但是蒋介石还是比较放心的,为此他还悄悄与孔祥熙展开密谈,从通晓经济宏观控制和从事金融业多年的孔祥熙那里得知影响不大,甚至对控制白银外流有好处,否则蒋介石绝对不会允许安毅集团的这个决定通过。 安毅对蒋介石表现出的孝道非常尊重,并没有因为如今是非常时期而有什么看法,更多的是钦佩和理解。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安毅惆怅不已,连个祭祀的对象都没有,心中虽然少了几许牵挂,但也多了几分莫名的哀伤。 另外,蒋介石年底回家祭祀,并不会影响他对军队的指挥和对全***政两界的控制,侍从室拥有先进完善的通讯设备和人才,早已配备了叙府精密仪器厂生产的第二代通信指挥车,无论到哪儿,都能得心应手地与外界保持联系。 安毅最为担心的是贵州战局,但是这一段时间他尚不能返回叙府,他已经答应蒋介石对参谋本部的工作进行年度总结,并在这段时间暂时代理参谋本部的领导工作。参谋总长一职一直由蒋介石本人兼任,参谋次长如今只有两位,葛敬恩需要留在南昌剿总司令部专注军事指挥,参谋本部所有的行政事务和明年全***队的建设计划纲要,就只能由安毅这个次长负责了。 参谋本部机关人员不多,四个厅加上后勤辅助人员,一共还不到一百五十人,人员最多、编制最为机密的第四厅外勤人员,并不在机关本部编制之内。各厅厅长、副厅长都是前辈级的军中将领,处长、科长和参谋人员大半是黄埔前四期毕业生,都拥有优秀的敬业精神和勤奋的品质,各项工作尽管繁杂,但都能有条不紊地进行。 好脾气、重情义的安毅连续两届担任参谋次长,已经和大家非常熟悉了,安毅为人没有架子,对谁都很尊重,而且正因为有了安毅这个功勋卓著、长袖善舞的参谋次长,参谋本部各厅各处才能先于军委其他部门配上最好的公务车,参谋本部的预算和军饷,也是优先获得保证的。 进入参谋本部工作两年以上依然没有获得升迁的大龄参谋人员,基本上都通过安毅的关系,如愿下到中央军各主力师担任团长甚至旅长职务,其中一人还进入了前途似锦的安家军司令部,四个兢兢业业能力突出却不善交际的中校参谋,被安毅破格提升担任第四厅驻外上校站长,如今个个干得有声有色,都能独当一面,因此大家都非常佩服安毅的为人和情谊,更不用说出自参谋本部、如今已经成为***土皇帝的盛世才这个特例的作用了。 军委大院内***办公的第四厅,如今俨然成为了安毅的临时指挥部,两辆先进的通信指挥车停靠在院子里,高高的天线已经竖了起来,安毅的参谋班子尽数到位,开始不间断地对贵州战局、四川局势和重要地区展开紧张的监控和分析。 赵瑞忙完第四厅的事务,也时常前来帮忙,当初他就是作为安毅的参谋长经历了中原大战等诸多战役,经验非常丰富,更熟悉安毅的思维方式和安家军的军事指挥运作程序,因此他和参谋处长刘卿的配合非常默契,效率也无形中提高不少。 贵州如今的局势非常复杂,早在红军突围之前,李宗仁和白崇禧的两个师就在六神无主的毛光翔请求下,由桂系猛将夏威率领,悄然开进黔南的独山、都匀地区,毛光翔因此得以将三个师抽调到黔北战场,与政敌王家烈一起联合起来,猛攻企图接应红军主力入黔的贺龙、萧克部。 经过四天四夜的连续苦战,贺龙、萧克的第二方面军只能抱恨北撤,第二方面军与中央红军主力会师的计划随之流产,黔东、黔北地区再次回到黔军手中。 在五次会议上,中央执委们对桂系没有经过中央同意便悄然派兵进入贵州非常不满,不知是谁把消息传给了李宗仁,第二天李宗仁和白崇禧就联合陈济棠,联名致电五次会议,请求允许两广军队入黔追剿。 蒋介石深知李宗仁的醉翁之意,因此通过主持会议的汪精卫,毫不犹豫予以驳回。 事后蒋介石才突然记起什么,找来安毅商量,听完安毅的分析之后才恍然大悟:独山、都匀地区历史上就是黔桂两省的重要商道,正是有了这条商道,黔桂两军才能在这几年迅速摆脱财政危机,并建立了紧密合作关系。 李宗仁和毛光翔的经济合作计划中最为重要的黔桂铁路,就是通过这两个矿产丰富的地区,而且都匀和独山两地的百姓与广西境内的百姓山水相连,语言相通,各族民众多年来和睦相处,相互通婚,基本上没有什么国家和政府的观念。 听完安毅的分析,蒋介石更不愿桂系染指贵州再次坐大了。 但是山高皇帝远,蒋介石和中央的强硬态度,丝毫不妨碍性格强硬、敢做敢当的桂系三巨头垮出重要的一步,夏威的主力部队继续北进,桂系的诸多援助物资,也通过黔桂公路源源不断地送过去,至于毛光翔和王家烈今后如何还债,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是,安毅深知,桂系出兵入黔必将影响到贵州局势,贵州军政两届和风雨飘摇的政府的对外关系,也因此变得更为复杂,对此安毅保持着高度警惕。 虽然如今安毅集团与桂系之间的经贸合作日益加深,在***上大有相互利用、相互促进的潜力,但是安毅仍然不愿意看到桂系对贵州的影响日益加大。 如今的贵州,就是安毅集团非常乐意见到的三足鼎立之势,与四川局势一样,更能保证安毅集团的利益和安全,如果均衡之势突然改变,首先受到威胁和损害的,必定是安毅集团中的重要部分黔西。 如今的黔西早已不同往日,已经成为安毅集团的能源和矿产的重要基地,仅是焦煤一项,就严重制约着川南、滇北和滇南的钢铁冶炼工业的发展,正因为如此,才有水城至昭通的铁路修建,才有了昆明到曲靖再连接水城的铁路大动脉的立项,而这两条对整个西南地区的发展都具有巨大意义的铁路,都已经进入到建设的最后阶段。 安毅走到地图前面,望着标注贺龙部的红色三角旗,神色间颇为迷惘:“贺胡子跑得也够快的,才三天时间***千人就到了湘西永顺,不知道是否会与黄汉部合兵一处,然后大闹一番。” 刘卿笑了笑,捡起一面标注黄汉部的红色三角旗,轻轻插到了酉阳上面,看到安毅微微吃惊,连忙出言解释: “凌晨刚接到的消息,我和弟兄们分析之后认为,贺龙部与黄汉部在高速行军中相互错过了。根据前线二十四军侦察分队传来的报告,贺龙部被打出黔北之后,仍然没有胆子攻打咱们弃守的酉阳县城,而是从酉阳以东十五公里的石灰山峡谷快速通过。属下分析后认为,贺龙和萧克很可能是担心咱们的撤出是个大圈套,所以才小心翼翼快速通过,没有半点儿停留。 “而黄汉部,却是毫无畏惧地从这条路线南下,看,就在这个位置……从黔江西面穿越武陵山腹地,最后从西北方向进占酉阳,目前正在进行休整。由此可以看出,黄汉这家伙胆大包天,也有些仰仗,他刚打完个大胜仗士气正高,一万六千余众都是经过磨练的老兵,估计他也算定司令你不愿与他这个小师弟为难,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安毅释然一笑:“这样我就明白了,贺龙和黄汉一个向南,一个向北,两支队伍直线距离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公里,但受到崇山峻岭和恶劣天气的***……可能是他们行军过于迅速,又或者是某一部的无线电台出了问题,没有能够建立起有效联系,所以擦肩而过都不知道,你们的分析是这样的吧?” “正是,现在他们两部都停下来了,估计彼此间已经恢复了无线电联系,不知道他们的心情如何?”刘卿笑道。 “叙府总部技术处有最新的汇报没有?”安毅问道。 刘卿摇摇头:“没有,估计快了,最迟中午就能破译黄汉和贺龙部的无线电通信内容,如果不是两天前他们突然更换密码,我们现在就能知道他们的打算。不过,这么一来,也就证实了我们的判断,看来贺龙部甚至中央红军已经派人见到了黄汉,否则不会这么突然更换密码。” 安毅沉思片刻,再次点头:“这种可能性很大,根据之前破译的无线电内容,黄汉部似乎并不愿意合并到贺龙和萧克的第二方面军中去,这能不能解释为是黄汉故意不和贺龙部保持联络?” “有这个可能,因为贺龙部三天来走得很急,几乎是被黔军三个师一路追打着向北撤的。属下以为,换我是黄汉,我也不愿意并入第二方面军,合并之后谁说了算啊?黄汉部留下一个团在根据地之后,仍然拥有一万六千人,而连番激战下来,贺龙部和萧克部的总兵力能否达到八千人我都很怀疑。再者说了,事实证明黄汉的脑子比起其他人都好用,而且他的军队打了这么多胜仗、缴获多批武器装备,战斗力和装备水平岂是贺龙、萧克部能够比拟的?综合以上条件,司令的预测也很有道理,不排除这个可能。”刘卿详细地分析。 安毅非常认可,想了想决定帮黄汉一把:“这样吧,不能让黄汉部日子过得太舒服了,给杨斌司令和顾军长都发个电报,命令警备第九旅、二十四军十六师一个旅迅速行动,第九旅重新占领彭水,十六师其余部队徐徐向酉阳逼近,与黄汉部形成对峙,不用打,他进咱们就退,他退咱们就进,让他时时如鲠在喉,压力重重,逼得他不得不快速开拔,攻进黔北一线,彻底断绝黄汉部与贺龙部汇合的可能。” “是!” 第一〇五五章 歪打正着 第一〇五五章歪打正着 安毅和刘卿想得太多了,也低估了黄汉对共产党中央的服从与信任,黄汉部并没有故意与贺龙部擦肩而过,而是恶劣的地形、意想不到的情况使然。 南下的第一天,黄汉部接到贺龙派来的政治部副主任等三人,立即在石家河停止前进,用贺龙部提供的密码,郑重向中央发报,表示绝对服从中央的命令,汇报说将士们斗志旺盛,革命意志无比坚强,等候中央的进一步指示。 黄汉和他的政委刘自原、副师长杜启亮虽然心里极不愿意屈身于兵力比自己还少得多的贺胡子、萧克等人之下,不愿自己一手带出来的风格鲜明的独立师失去军事行动的自主性和灵活性,但是黄汉和两个助手都是党性很强的老党员,都知道在这种形势千钧一发的艰难时刻顾全大局,无条件服从组织的决定和分配。 然而,值此紧要关头,中央军委的电令还没有到来,通信连连长常小富常胜突然高烧不止倒下了,常胜带的两个徒弟和老通讯员老陈接过无线电台,却在背着机器进入村口土地庙的途中意外摔倒,最先进的那台无线电台摔出了故障,其他两台电台又配备到了独立团和山地突击团,两个团一个在后面压阵,一个在前面警戒,与师部相距均在十五公里左右,无奈之下只能紧急启用备用电台。 刚好把电台架好打开,就接到贺龙发来的紧急电报,建议黄汉部停止南下,原地等候,二方面军打退紧追不舍的黔军之后就会北上与之汇合。 黄汉和他的弟兄们讨论之后,决定遵照命令停止前进原地等候,可跟随部队的二方面军政治部副主任几个却急了,因为昨天晚上他们都和黄汉一起,通过收音机收听川南广播电台的广播新闻节目,其中有一条最重要的消息是:贵州王家烈和毛光翔部共计四个师,正在与贺龙部激战于沿河县东面的岩门岭一线,战事进入胶着状态,黔军前敌总指挥侯之担在新闻发布会上信誓旦旦地表示,绝对不会让贺龙红军越过乌江西岸。 政治部副主任几个都知道,入黔以后第二军团没有一天不打仗,部队没有获得任何的休息机会,七天时间都是在连续的高强度转战之中度过,兵员消耗和掉队情况极为严重,和第六军团合并后的九千人马如今只剩下不到七千余人,其中萧克部近半将士身上带伤,如果这次无法摆脱黔军大部队追击的话,情况就异常危险了,于是几个人连连向黄汉请求,请黄汉无论如何也要去接应救援。 士气如虹的黄汉部也想打一仗,立即致电二方面军说明情况,方面军指挥部很快回电,命令黄汉部快速南下,一举拿下酉阳,以接应边打边撤向酉阳的贺龙部。 黄汉得令后立即挥师南下,二方面军完全脱离战场北撤,黔军在身后远远跟随,弄得贺龙恼火不已,只能加快速度咬牙疾走。没走出十五公里,提前出发的侦察部队在酉阳城外三公里,与安家军二十四军一个侦察小分队意外遭遇,双方互射几枪各自撤退,贺龙深恐如狼似虎的安家军设置好陷阱以逸待劳,再也不敢开往原本没有驻军的酉阳休整,率领部队绕过城东迅速北撤。等全军越过危险的酉阳地区进入深山停下休息时,再发电报联系黄汉已经联系不上了。 二方面军的参谋人员认为只要北上,就能碰到南下的黄汉,于是二方面军将士短暂休息之后迎着晨曦出发。他们想不到的是,黄汉部为了争取时间,直接穿越武陵山腹地的熟悉小道,全军比二方面军参谋们预料的速度快了近一倍,双方于当晚风雪交加之时擦肩而过,彼此间隔着一座厚重的山脉,空中直线距离不到七公里,双方当时谁也不知道对方距离自己那么近,全都在埋头疾行,以争取时间。 等双方恢复联系时,已是第二日凌晨,黄汉部一万多精锐以令人惊愕的速度和勇气,如约占领了酉阳县城,精疲力竭的贺龙部却到了黔江东南数十公里的老根据地中云岭。 原本应该合兵一处的两支部队,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天各一方,连续行军两天一夜的黄汉部没有力气立即北上,回到湘西边境的二方面军只能徒呼奈何。 由于此时中央红军处在异常激烈的突围作战之中,共产党中央军委的复电迟迟未到,贺龙与黄汉两部只能通过电报反复商议,黄汉毅然决定于次日上午撤离酉阳,再次北上与二方面军汇合。 可是这个决定做出时已经太迟了。 下午三点,前出侦察警戒的师属侦察连三个小队先后派人赶回师部急报:彭水东南二十八公里的鹿角镇出现身穿“蛤蟆装”的安家军主力部队;酉阳城西乌江沿岸发现身穿“蛤蟆装”的安家军主力部队,人数约为五千左右,正在向县城方向徐徐逼来。 政委刘自原和副师长杜启亮大吃一惊,力主尽快北上汇合的二方面军政治部的三个人也吓得面无人色,安家军的战斗力众所周知,桂系和西北军碰到他们连吃败仗,连气焰嚣张的日本军队都讨不了好,更何况现在自己所在的部队还是一支没有后勤补给、不久前才在安家军手里吃了亏的疲惫之师? 心中疑惑的黄汉倒是非常镇定,镇定自若地命令副师长杜启亮率领三个团赶赴城西新桥,沿公路两旁占领有利阵地,布置防御,接着吩咐参谋挂起地图,根据侦察连反馈的情报紧张展开测算和判断。 半个小时之后,侦察连布置在城北十五公里的警戒小组再次传来急报:国民党反动派的飞机在通往黔江的黄杨坳、通往来凤永顺的干坨口上空投下几十颗颗炸弹,原本安全的北上道路突然充满了危险。 “哪儿来的飞机?啊?风雪交加的……这个鬼天气鸟都没有,哪里来的飞机?”黄汉恼火地大声质问。 满头是汗的侦察排长站在门口,无辜地申辩:“师长,是真的,我没骗你!我亲眼看到的爆炸火光和浓密烟雾,爆炸地点就在咱们警戒点以北三公里左右,在望远镜里看得一清二楚的。中午吃饭的时候小雪就停下来了,风也突然变小了,可是以往这种天气咱们从来没见过敌人飞机敢出来耍威风,谁能想到这回国民党反动派这么大胆,敢在这种恶劣天气下动用飞机扔炸弹啊?” “风雪停了?” 一直在县衙里研究敌情的黄汉不相信,背着双手大步走出大堂,“噔噔”几步跳下台阶来到院子里,摘下脑袋上的八角帽仰天仔细观看。灰蒙蒙的天空上乌云果然变薄了,宽大的云朵中间,隐约还可以看到太阳的光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气已经转晴了。 黄汉心中暗骂一句,再次转头望向四周叶子已经完全掉光的树木,好不容易看到西北角的一棵高大松柏宝塔似的尖顶微微摇摆,果然是风速已经大为减弱。 黄汉眉头紧锁,牙齿紧咬着下唇沉默不语,他身边的刘自原也无可奈何地连连摇头,刚想要和黄汉商量几句,天空中突然传来飞机的轰鸣声。 四十多岁的二方面军政治部副主任这两年被飞机炸怕了,听到成片的飞机轰鸣声响起,吓得大喊“飞机轰炸全体隐蔽”。 随着成片惊慌失措的“敌机轰炸赶快隐蔽“的喊声越来越响,所有人都冲向大树和矮墙后方,原本井然有序的县衙内外,一片混乱,只有黄汉和刘自原仍然站在空旷的院子中央,望着北面的天空,满脸阴沉。两人的四个警卫员喊也不是,拉也不是,只能为这两个首长的安全急得蹦蹦跳。 不一会儿,两架银白色的单翼侦察机缓缓飞来,绕着酉阳县城上空不停地转圈,紧接着三架大型的轰炸机超低空飞过院子上空,轰鸣声震得黄汉和刘自原双耳刺痛。飞机的飞行速度奇慢无比,飞行高度低得让人可以清楚地看到飞机尾部伸出的航空机枪。 数分钟后,飞机没有四处隐蔽的红军战士想象中的俯冲投弹,也没有用航空机枪进行扫射,在空中耀武扬威地盘旋了几圈,掉头向西扬长而去,虚惊一场的独立师官兵们这才神色慌张地回到院子里,一个个身上满是墙灰、泥浆和碎草,显得无比的狼狈。 气喘吁吁来到黄汉身边的第二方面军政治部副主任终于彻底绝望了,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低声建议道: “黄师长、刘政委,看来咱们回不去了,地面上安家军正规部队正从西面和北面方向缓缓进逼,天上敌机突然对咱们北撤的必经之路两个隘口展开轮番轰炸,这还不算,他们竟然还飞到咱们脑袋上侦查,飞得那么低,肯定把咱们的虚实看了个一清二楚,估计敌机没了炸弹,否则咱们就惨了!黄师长,此地不宜久留啊,我建议立即召开紧急会议,速速决断、速速决断!” 黄汉心中暗自叹息,点了点头算是做了答复,转向快速跑过来的作战参谋问道:“杜副师长那边有什么消息?” 作战参谋立正回答:“副师长命令我向师长汇报,敌人发现我军防御阵地之后,停止前进并迅速摆下对攻阵势,敌军兵力约在四个团左右,其中约有三个迫击炮营布置在敌军两翼阵地之后,从敌人的战旗来看,是国民党王牌军二十四军第十六师四十六旅。” “什么!?十六师……四十六旅……不就是在华北抗战中被南京政府授予‘英雄旅’战旗的蔡韶华旅吗?”刘自原情不自禁地惊呼起来。 “没错,就是他,此人黄埔四期步科毕业,广东山水人,和当时的黄埔副校长李济深是远房亲戚,和我师兄安毅私底下关系也不错,尹继南成立南昌警备师时,他就调来任上校旅长了。这个人是出了名的闷肚子,在黄埔时话不讲屁不放不显山不露水的,可打起仗来死缠烂打,连鬼都怕他,而且他的四十六旅四个团全都是超编的主力团,人数加起来多达七千八百人,比起国民党地方军的一个师还要多,装备更是全国一流,不好对付啊!看来咱们被他缠上了。”黄汉神色严峻地说道。 副主任脸色变得惨白,更为忧虑了:“怎么办?怎么办?要是二十四军其他两个师尾随在十六师后面,那可如何是好……” 黄汉缓缓转向副主任:“高志辅同志,作为一个指挥员,应该临危不惧沉着冷静,相比贺军长,这两年他们经历的困境比这危险的多得是,有什么好惊慌的?这个时候,绝对不能乱了阵脚,只要我们露出半点儿怯懦,露出怯战撤退的痕迹,敌人就会毫不犹豫对我部发起猛烈进攻,因为我们面对的敌人不是国民党的一般军队,而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百战雄狮安家军,他们的战场经验相当丰富,对运动战和游击战的熟悉程度甚至远在我们之上。这么说不是夸他们,而是让大家对自己的敌人有个清醒认识。你和两位同志先进指挥部,我下达完命令马上就来。” “是……对不起了,黄师长,我们是真着急了,这就进去等候你组织会议。”高志辅尴尬地低下头告辞离去。 刘自原鄙夷地摇摇头,心说从苏联留学回来的这批占据军政高位的学生伢子心理素质怎么这么差?等黄汉下达完命令,刘自原轻轻上前一步:“你有何打算?” “北面是走不了,此地也不能久留,多留片刻就多一分危险。”黄汉低声回答。 “向南?” 刘自原双眉一振,凝视黄汉的眼睛。 黄汉微微点头:“对!咱们继续向南!不过这个时候不能撤,再有两个多小时天就黑了,天一黑我们立即以最快速度向南急行军,今晚一定要跑完四十八公里路,天一亮,就给毫无准备的沿河县黔军侯之担部狠狠一击,占领沿河再说。” “好!我支持你的意见。”刘自原重重地点点头。 第一〇五六章 进退有度 第一〇五六章进退有度 温暖的阳光斜斜透过宽阔餐厅的落地窗,洒落在洁白的窗帘上,刚洗漱完毕整理好行装的叶青提着个大皮箱走下楼梯。 安毅正在侍卫的帮助下摆放早餐,听到脚步声连忙离开餐桌,快步迎上去,接过叶青手上的皮箱低声吩咐快吃早餐,有她喜欢的灌汤包子。 叶青双目含情,娇颜如霞,昨夜与安毅无忧无虑地抵死缠绵,令她今天精神倍增,肌肤润泽,心情就像绚丽温暖的朝霞一般。她扔下安毅,快步走到窗户前,边与龚茜和沈凤道、赵伯翰打招呼,边拉开窗帘,推开窗户,惬意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今天天气真好……” 叶青回到餐桌前,坐在笑吟吟的龚茜身边:“茜姐,小妹报社事情太多先回去,这边就有劳你了,到家之后,我会天天帮你抱儿子的,你可不要太嫉妒哦。” “你这鬼丫头,说什么呢?我儿子还不是你儿子吗?去吧,过完元旦,小毅把参谋本部的工作理顺,我们也要回去了……快吃吧,饭菜还热乎的,小赵听说你喜欢灌汤包,一大早就到街口的老字号汤包店给你买回来。”龚茜低声笑道。 叶青对朴实帅气的赵伯翰露出个微笑:“谢谢你了,小赵!其实这事不用这么麻烦的,早餐随便吃点儿什么都行,对了……” “叮铃铃……” 电话铃声适时响起,赵伯翰歉意地站起来,走到拐角的电话机旁,半分钟之后走到安毅侧后立正报告: “司令,刘长官来电,黄汉部黎明时分突然攻打黔北沿河县城,仅用四十分钟时间就一举占领,歼灭黔军侯之担部一个团,俘虏一个团,只有四十余人逃出,黔军上下为之悚然。” 安毅兴奋地拍案大赞:“漂亮!他奶奶的黄汉,这仗打得可真漂亮啊!冬夜急行军近百里仍然有这等战力,果然是带兵有方的大将之才!” “你干什么啊?差点儿把我豆浆都被震洒了,真是的!我就纳闷了,红军打胜仗你怎么会这么高兴?” 叶青嘟着小嘴,不满地瞪着安毅,把周围的龚茜和沈凤道给逗乐了。 安毅眉飞色舞地道:“我当然有理由高兴了——首先,黄汉部攻入黔北,而不是侵犯我川南边境地区,我身上的压力为之大减,怎么能不高兴?其次,从个人感情上来说,黄汉是我师弟,他打得好,我这个师兄脸上也有光彩;第三,黄汉部入黔之后,就等于彻底与再次返回湘鄂边境的贺龙红军分开了,就红军第二方面军那点可怜的兵力,再也不会对湘西的张弘栾前辈辖区和我们的川东防线构成重大威胁。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叶青想了想,冲着安毅瘪瘪嘴,说了句“自私鬼”就埋头用餐,再次惹来大家的一阵哄笑声。 “黄汉这小子是个人杰,悟力奇强、聪敏过人啊!” 沈凤道非常感慨,昨晚与安毅一起密商黄汉部的走向时,沈凤道仍然为黄汉的未来感到担忧,不知黄汉能否体会到安毅的一片良苦用心。结果安毅却说黄汉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否则他绝不会和蔡韶华的四十六旅,展开长达两个半小时的对峙。黄汉在西有六十六旅、北有警备第九旅的双重压迫下,仍然采取对峙方式而不是立刻撤退,只能表明黄汉对安毅的意图已经有所察觉,否则,以黄汉多谋善断果断决然的性格,绝不会冒这个险。他之所以摆出一副对峙的阵势,完全是因为要印证他的猜测,只要蔡韶华不主动进攻,黄汉必然会伺机撤走,而且安毅预测,黄汉撤走的时间在天黑之后。 只是安毅也没想到黄汉如此坚韧,如此聪慧,麾下的将士如此彪悍,竟然连夜疾行近百里,突袭贺胡子打过一次立刻快速撤走的沿河县城,恐怕沿河县城里的两个团黔军守军做梦也没想到,已经被自己的主力部队赶到川湘边界的红军,会如神兵天降一般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面对红军中最精锐的一万六千多将士,沿河城里的黔军全军覆没非常正常。 安毅心情很好,两口喝完碗里的豆浆,愉快地擦擦嘴:“伯翰,红军中央主力部队有何新消息传来?” “一厅值班参谋昨夜报告,红军中央纵队和残余部队于昨日凌晨尽数渡过清水江,其先头部队林彪军团的一个师占领了剑河,估计台江也被其占领了,后续消息尚未报来。” 赵伯翰越来越熟悉军务,也逐渐跟上了安毅的快速思维。 安毅点点头:“林彪确实厉害,不愧为我黄埔第四期出类拔萃的人物,红军中第一猛将……这会儿毛光翔和王家烈恐怕要上蹿下跳了,剑河距离贵阳仅有一百六十多公里路程,看来贵阳城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黔军在中央红军主力压迫下,为了保住贵阳,肯定得把黔北的部队全部调回贵阳以东沿线,可黄汉独立师一万六千余众突然出现,转眼之间拿下沿河,肯定会对黔北遵义地区形成巨大压力,黔军的装备本来就极为落后,军中大部分吸食鸦片缺乏足够的训练,没有什么战斗力,如今两面受敌压力重重,一个不好就会处处挨打不不溃败。下面的局势发展好看了,红军、中央军、黔军、桂军乱成一团,热闹啊!” 叶青吃完早餐,就要赶乘开往叙府的客轮,侍卫长林耀东已经开来汽车,停到了门口。 安毅与龚茜送走叶青,回到屋里坐下,等候第四厅机要处把二十四小时内的各地汇总的情报送过来。 安毅接过赵伯翰递来的热茶,顺手放到茶几上,看到赵伯翰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道他有事禀报,不由笑着说道:“伯翰,有什么话就说吧。” 赵伯翰定了定神,低声禀报:“司令,昨天下午属下去宪兵司令部看完久别的老同学,听他说步兵学校有个叫石谱芳的教官被秘密逮捕了,罪名是通共。本来属下对这事不甚在意,可听说这个石谱芳曾经担任过司令的通信科长,于是就……” “什么?石谱芳!” 安毅惊讶地站起来:“你知道他具体犯了什么错吗?” “这个……属下没有细问。”赵伯翰脸色通红颇为尴尬。 安毅二话没说,走到电话机前,很快拨通宪兵司令谷正伦的电话:“你好!我是安毅……对,麻烦你请谷司令听电话……好,我等着。” 安毅放下电话,想了想不放心,又拨通参谋本部第四厅的电话,吩咐赵瑞尽快查一查石谱芳被捕的事情。电话另一头的赵瑞听说后非常吃惊,石谱芳也曾是他的老部下,因此立刻答应下来。 如此一来,安毅的好心情全没了,回到沙发上坐下,捧起茶杯缓缓喝起来,心底里开始揣摩这件事该如何着手解决。 龚茜看到安毅思考问题也没有打扰,悄悄上楼处理手边的工作。 上午十点,浙江奉化,雪窦寺。 邓文仪拿着一份电文,在门前略微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走进房间,来到蒋介石的办公桌前:“校长,安师弟来电,向您求情。” “嗯?” 蒋介石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文件,有些疑惑地说:“安毅有什么事求我的?如今还有什么事难得住他?” “这是件大事,安师弟恐怕也不敢擅权。”邓文仪苦笑了一下,双手递上电文。 蒋介石接过看完,气得扔到桌面上:“这个安毅,好坏不分,忠奸不辨!竟然为了个共产党死刑犯向我求情,他的党性哪里去了?他还有没有起码的政治觉悟?” “校长请息怒!这个石谱芳曾是安师弟在独立师时期的通信科科长,一直跟随着安师弟,从二次北伐到中原大战多次立功受奖。之后王俊长官奉校长之命筹建步兵学校,急需拥有实战经验的技术人才入校担任教官,当时学生记得军委曾下文要求各军大力推荐,安师弟推辞不过,就把第五军团的优秀参谋石谱芳推荐到步兵学校。 “只是,没想到才短短几年时间,这个石谱芳就蜕变为了共产党,可怕啊……校长,安师弟的性格您最清楚,他是个极为重情的人,很念旧,这次他为了石谱芳特意致电校长求情,恐怕他心里也是非常难受的。”邓文仪心平气和地为安毅说情。 蒋介石早已获得石谱芳案子的报告,石谱芳利用中央军委下达给步兵学校的文件,从中央军各部在休整期间迅速补充专业学员的机会中,成功获取军委的绝密文件和第一批分配调遣人员名单。 数份绝密文件传到了南京共产党地下组织手里,巧的是该组织的交通员早已在宪兵司令部的监控当中,宪兵司令部按照交通员的招供顺藤摸瓜,终于查到石谱芳和另一位来往密切的步兵学校后勤人员身上,那个后勤人员受刑不住,很快招供出学校里四名共产党学员和南京一家报社的共产党负责人,宪兵司令部迅速实施抓捕,几乎将二十四人的地下党组织一网打尽,最后成了个惊动到蒋介石的大案要案。 蒋介石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站了起来:“罢了!告诉安毅,石谱芳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怎么样也要关上几年,否则如何服众?” “是,相信安师弟会无比感激校长的。”邓文仪微微松了口气,脸上的神色也和缓了许多。 “我要他感激干什么?我要的是他的忠心,要的是他的才华!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政治上糊里糊涂,亏这么多人推荐他当中央执委,就这水平?” 蒋介石心里很不满,但又不得不给安毅面子,这几年安毅求他的事情越来越少,反而是他求安毅的事情越来越多,想想蒋介石就觉得无可奈何。 下午三点,南京军事监狱。 宪兵司令谷正伦亲自陪同安毅来到老虎桥监狱,在接待室坐下喝茶不一会儿,两位军警就把被剥去军装、换上件灰色无袖棉背心的石谱芳给押了进来。 戴着手铐的石谱芳脸上被打的浮肿和青紫还没消,脖子上露出半截鞭子印,看样子这个硬骨头吃了不少苦,尽管石谱芳冷得瑟瑟发抖,但仍然顽强地挺直身板。可是当他看到面无表情的安毅坐在乐呵呵的宪兵司令谷正伦身边时,惊愕过后,双眼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 安毅没有看石谱芳,坐在那儿对站在一旁的典狱长笑着说道:“杨师兄,小弟的叙府特种材料制造厂生产的不锈钢手铐多好,你不买点儿进来用,还继续使光绪时代的链子锁,也不怕中外友人来参观时笑话你?” 黄埔二期毕业的少将典狱长杨宪任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哈哈大笑:“师弟把生意都做到愚兄的监狱里来了,怪不得这么有钱,愚兄茅塞顿开啊,哈哈!” 谷正伦也不由莞尔,笑完对杨宪任说道:“宪任,明天打个报告上来,该买什么就买吧,我签字!你还别说,这刑具仔细一看确实不适宜,安老弟要是不说我都没留意,不能轻易给人留下话柄啊!” 安毅站起来,向杨宪任递了支烟,随手又扔给了谷正伦一支,大家一起吞云吐雾地抽起来,嘻嘻哈哈地一起聊起了近来发生的趣事,把石谱芳仍在一边没人管,害得石谱芳全身不自在,比上刑还难熬。 数分钟后,身穿中将军服的参谋本部第四厅厅长赵瑞赶到,乐呵呵地与谷正伦和杨宪任打完招呼,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安毅。 安毅飞快签上自己的名字,双手交给杨宪任,笑道:“感谢师兄关照,这是第四厅的交接文件,你们那份等会儿让赵师兄签字即可。” 杨宪任接过文件看都不看,扔给身边的副官,缓缓走到石谱芳面前,上下打量一番,突然感叹: “唉!你这家伙命大啊,遇到安师弟这样的仁义弟兄,不知是你这孙子几世修来的福分……来人!” “到!” “解开犯人的手铐,取一套干净衣服过来让他换上,送出去交给参谋本部第四厅军法处的弟兄,押送到叙府特别监狱服刑。”杨宪任大声下令。 “是!” 第一〇五七章 军令如山 第一〇五七章军令如山 南京城元旦这天的上午,到处彩旗高挂,欢声如潮。 六万各界民众聚集在中央体育场里,欢庆元旦和剿匪胜利,行政院院长汪精卫和往年一样,发表了题为“本年继续努力于清剿***,生产建设,修明***工作”的元旦致辞和重要讲话,并在同日发行的《东方瞭望》新年特刊上,发表了《救亡图存之方针》一文。 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奉化赶到杭州出席新年庆祝活动的蒋介石,也旗帜鲜明地发表了主题为“新生活运动年”的演讲,号召全军、全国人民在新的一年里大力提倡和推行新生活运动,完成***剿匪大业,把全副精力投入到国家的建设发展中来。 出席完新年庆典的安毅,终于无事一身轻,参谋本部的年度工作总结于数日前顺利完成,由安毅主持的《全***队训练标准纲要》、《军衔制度改良与规范草案》等重要报告,获得军委各部一致好评和认可。 时值中午,安毅与一干随员乘坐编号为e5029的最新型an5型专机,从南京机场徐徐升空,很快冲破城市上空灰蒙蒙的云层,飞行在阳光普照的云端之上。 an5型运输机是叙府飞机制造厂的第一个推向市场的正式产品,是迄今为止中国的飞机制造厂唯一能够自主生产、拥有多项专利和技术的大型运输机,也是德、美飞机专家和两百多名中外各国工程师通力合作的最新科研成果。 该机在道格拉斯公司转让的dc2型运输机基础上进行改良,耗费两年零两个月时间,经过四个批次十一台样机的反复试验、试飞和改良之后,终于在去年的十月十日正式定型生产,截至十二月底,已经生产的六架飞机顺利交付安家军空军司令部并投入使用,e5029号飞机就是其中的一架。 与其他几架同批次飞机不同的,只是该机的机舱内部经过精心设计和装饰,原本能够容纳二十八人的座位只保留了十五个,空余下来的空间里加装了更多极为实用的设备。 根据特意从美国赶来的福克斯、道格拉斯、波音等专业飞机制造公司的专家鉴定,该机采用了德美两国的最新制造成果、安装两台美国福克斯飞机公司900马力新型发动机、自主研发的航电系统和采用大量新型合金材料,综合性能远在已经试飞的美国道格拉斯dc3型运输机、正在研制的容克ju52改良型252大型运输机之上,不过造价也高出美、德两种在研大型运输机近三分之一左右。好在这是自主研发的产品,拥有完全的知识产权,相信随着科研的进一步深入和产量的加大,成本会逐渐降下来。 由于福克斯飞机公司与安毅集团的亲密关系,因此飞机发动机实现本土化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但为了掩人耳目,安毅集团依然采取从美国福克斯飞机公司进口发动机,一来可以通过国际商贸给福克斯公司的账目添上漂亮的一笔,巨大的贸易额将会迅速提高华人财团在美国的地位;第二可以通过发动机的制造大量吸收实业工人就业,给致力于经济复苏的美国政府以良好印象,当然没有人留意到,参与发动机制造的工人中,至少有一半是华人;第三就是通过这种跨国贸易,加大安毅集团与美国方面的联系,让美国政府的中国政策向安毅集团偏移,在今后的合作交往中取得更大利益。 书归正传,这种全新设计的新型飞机为下单翼双引擎运输机,载重量高达两千二百公斤,最高时速达三百六十公里,巡航速度为两百七十公里,最大航程两千两百公里,是迄今为止最为先进、也最为坚固的大型运输机。 该机在命名时,德美专家和参与研究的中外工程师们几乎不约而同把安毅的姓氏作为首选,原因是包括中方人员在内的所有专家学者都亲切地把“中国叙府航空研究所”简称为“安毅研究所”,根据两年来四次改良最后定型的研制序号,将该机正式命名为“an5”型运输机,与正在生产的源自德国设计和技术的“a24”攻击机、在进口德国梅塞施密特公司bf108飞机基础上研制的“s2”高速侦察机的正规命名完全不同,代表了各国专家对安毅的尊敬和喜爱。 安毅也为此深感荣幸,很快便同意了这个命名,给予所有研制人员发放一大笔奖金之后,继续加大后续研究的资金投入,期望尽快提高产量,降低成本,在an5型大型运输机的基础上,尽快研制生产出更优异的改型轰炸机和多用途飞机。 龚茜对这种飞机采用的舒适可调节座位、高低适度视野开阔的机舱窗口、良好的隔音效果都非常新奇,解开保险扣之后,就到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啧啧称叹,从机师那里得知安毅的“奇思妙想”给了研制人员诸多启发之后,不由自主望向正在和刘卿等人低声商议的安毅,美丽动人的眼里满是欣慰和爱恋,落在机师和其他参谋眼里却是姐姐对弟弟无尽的关爱和欣赏——因为到目前为止,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个知情者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安毅和龚茜之间的真实关系,更不知道龚茜“捡来的养子”其实是安毅与龚茜挚爱的结晶。 数日来西南局势风云变幻,许多无法预料的战情层出不穷,让安毅为之担忧不已,因此只要有时间,他就和自己的助手们紧张分析商议对策,一条条指令从南京飞向西南各方。 最让安毅无可奈何的是,与黄汉***师断绝了汇合希望的贺龙、萧克第二方面军,突然发力,占据湘西永顺之后几乎没有任何休整,立刻挥师南下袭击古丈,遭到湘西四十四军的顽强抵抗之后,再次调头向东,通过四十四军与何健第五、第六军的防区间隙,直插湘西重要工业重镇辰州(今沅陵),好在驻守辰州的湘西保安团应对得当,防守严密,才没有让贺龙部攻破城池,否则,全国最大的水银、汞齐生产基地和朱砂矿原料交易中心难逃一劫。 湘西绥靖公署主任张弘栾和四十四军军长张存壮等将领勃然大怒,没想到自己竭力避免与红军交战,竟然会被视之为怯弱避战,现在对方竟然欺负上门来了,当即火速集结三个主力师,分三路进行包抄,准备将第二方面军全部歼灭在辰州城下。 包围县城攻打了二十多小时的贺龙却巧妙应对,一声令下,全军北撤,迅速进入大庸(今张家界)地区的深山密林之中,等四十四军主力各师追到大庸时,贺龙部已经击溃驻守桑植的郭汝栋师占而据之,萧克率领二方面军红四师马不停蹄继续快速东进,把何健麾下的李觉师打了个措手不及,李觉惨败之下不得不率部撤出慈利县城,萧克部意犹未尽乘胜追击,兵锋直逼军事重地常德。 消息传出后,朝野为之震动。 恼羞成怒的何健立即增兵湘北,任命郭汝栋为剿匪军第六路军司令、李觉为剿匪军第七路军司令,振奋精神迅速反击,发誓要把贺龙红军彻底铲除。 与此同时贵州战场,尽管薛岳统率的第二军团击败红军***军团,成功地收复了镇远县城,刘建绪的第一军团也紧随红军身后大举入黔,但是仍然距离红军主力数十公里之遥,使得挡在红军前进道路上的王家烈部被打得晕头转向,溃不成军。 ***和刘伯承指挥主力各师,猛扑箐口新渡、老渡口、袁家渡、岩门一线,立志击溃黔军,强渡乌江。 至此,红军主力部队终于与黔军阻击部队侯之担部大军正面相遇,也与仍然牢牢占据沿河县城、严阵以待的黄汉部越来越近,遵义至此暴露在红军两路大军的眼皮底下。 一时间,贵阳内外惊慌失措,风声鹤唳,素来清高自赏的王家烈和一直看不起石珍的毛光翔慌神了,终于双双向镇守黔西的土皇帝石珍发去求援电报,先是客客气气地呼唤石珍为兄长,说了一番唇亡齿寒的大道理,最后恳求石珍在此危难之际伸出援助之手,派出援兵紧急驰援贵阳、遵义一线。 王家烈和毛光翔的电报,一字不漏地被石珍转发给安毅,由他定夺,安毅几乎想都不想,复电建议“紧张备战、力图自保”。 石珍顿时心领神会,给王家烈和毛光翔复电大吐苦水,告诉两人自己这几年置下些家业,目前兵力有限,守着家里的坛坛罐罐都不够人手,实在是爱莫能助了!由始至终,石珍都没有出动一兵一卒,不用安毅再次提醒,石珍已经看清了中央军大举入黔的真实意图,坚定了与安毅集团一同进退的信心,也看到了王家烈、毛光翔两人无可挽回的失败命运。 一路顺顺利利地回到叙府,安毅立即致电滇南的劳守道、夏俭和代正良,并给二十四军前线司令部设在合江的顾长风、正在重庆与中央参谋团团长密商江防的路程光等各路统帅发去密令,要求他们务必于元月八日之前返回叙府,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一切事务办完,安毅终于可以缓一口气,让身边的弟兄们都回家和家里人好好过个元旦,便与沈凤道一起自己驾车返回西园。 侍卫长林耀东早已心不在焉了,听到解散后急不可耐,立即赶往花园街顿河餐馆,与前几个月已经举家迁往叙府的心上人卡捷琳娜见面去了。 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杨斌和叶成带着老婆孩子来到安毅家里,坐下说了一会儿话,很快便聊到前几日刚刚送进江北监狱服刑的石谱芳。 “司令,你真要把谱芳关起来啊?”杨斌低声问道。 安毅点点头:“当然了,判刑十五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总不能前脚刚把他从南京监狱里弄过来,后脚就把他放了吧?你别看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以为以我现在的权力,完全可以悄悄把他放了,可我坚信很多人都在暗中盯着,徐恩曾的中统盯着,戴笠的军统盯着,军委军法司的人盯着,新闻记者盯着,甚至***的人也在盯着!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怎么样也得考虑下后果吧?” 杨斌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可是昨天我刚去看了那小子,他瘦得不成人样了,我担心他在牢里撑不下去。” 叶成却想得更多,他隐约觉得安毅这么做最担心的可能并不是这些,以安毅敢做敢为的作风,以及安毅如今的***地位和权势,就算是私自放了石谱芳谁也不敢说什么,因此叶成觉得安毅很可能有什么不方便说来的理由,因此也不再让安毅为难,而是通过旁敲侧击为曾经的弟兄尽点儿心意: “司令,你看这样行不行?军马场经过几百英军战俘和一个营工程兵的建设,如今已大为变样,新落成的战俘营旁边有个四合院式的临时拘留所,现在里面是空的,条件还行。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咱们军中犯罪判刑的弟兄全转到那里去关押?让他们每天都能动动,看些书学点儿新东西也是好的,总比在军事监狱里面蹉跎岁月要强啊!” 安毅想了想同意了:“明天我让军法处去看看,增加点设施防止出现意外,争取在春节前把军事监狱里的罪犯和石谱芳一起迁过去。” “哈哈!这样弟兄们去看望方便多了。”叶成笑了。 安毅立刻沉下脸,以少有的严厉口吻告诫道:“看谁都行,就是不许再去看石谱芳!一切按照军法办事,绝对不能含糊……老沈!” “到!” 正在逗安毅小儿子的沈凤道连忙过来。 “你明天去一趟军法处,传我命令,除了每月一次的规定探监时间,任何人不许去看望军事监狱的任何罪犯!一切都必须严格遵照军法行事,谁违反就追究谁的责任,包括我安毅在内。” “这……是!” 第一〇五八章 送佛送到西(一) 第一〇五八章送佛送到西(一) 安毅回到叙府后的第三天,就接到蒋介石从奉化发来的电令,参谋本部次长葛敬恩火速派来的剿总司令部情报处向松龄副处长也乘专机赶到叙府,呈送给安毅一份绝密文件,等待他的回复。 安毅吩咐林耀东陪同向松龄出去随便走走,到叙府的百货商场买点儿东西带回南昌给葛敬恩和参谋本部的弟兄们,独自留在家里细细阅读。 标注最高机密的卷宗里的数份资料,是薛岳部在黔东江口击溃中央红军北上分队时缴获的重要文件,还有一封葛敬恩写的亲笔信。 文件详细地记录了共产党中央的“通道会议”精神和“黎平会议”决定,按照通道会议精神,红军将会全力北上,与贺龙、萧克之红二方面军汇合,建立湘西根据地。至黎平会议时,决定略有变动,“重新创立湘西根据地”扩大为“创立湘西、川南、鄂西”革命根据地,其中竟赫然包括夺取安毅的叙府和周边地区,占领叙府后将这个新兴工业城市取代瑞金成为红色中国的新首都,让人对制定这些计划的人的好高骛远不求实际感到难以置信。 葛敬恩信中说,根据薛岳亲自对俘虏的审讯结果、以及参谋本部和剿总对文件的分析,一致认为这些重要文件的送达对象,确实为贺龙第二方面军指挥部。 葛敬恩在信中特别叮嘱,一旦红军突围北上湘鄂川边境,就有可能与正在川北激战的徐向前、张国焘部红军形成联合之势,届时再想剿灭红军主力,难度会增大百倍。 中央军委和剿总司令部希望分工负责川黔湘边区剿匪重任的安毅,在确保川南、湘西、黔西工业基地安全的基础上,指挥第二十四军、四十四军和两个绥靖区警备部队,严密配合,全力协助剿总司令部和中央军主力顺利完成既定的剿匪计划,把红军主力牢牢压制在贵州境内。 放下文件,安毅陷入了沉思中,印象中直到“遵义会议”才确定了红军正确的前进方向,如今红军主力仍然在贵阳以东的黄平、庆余、施秉地区四面征战,尚未到达黔北的中心遵义地区,仓促间做出如此重要的战略决定,实属不智。如果红军贸然北上湘西,先别说能不能突破薛岳部九个师的防线,说不定还会因此陷入早有防备的薛岳兵团和已经尽数开进黔东的刘建绪兵团的包围圈,哪怕能突破,也是个九死一生的残局,别说与贺龙部汇合,中央红军能否活下几千人都成问题。 安毅深思熟虑之后,不再犹豫,连续给刘卿、杜易、方鹏翔等麾下大将去了几个电话,再吩咐刘卿以安毅的名义致电薛岳,问他对自己有何要求。 两个半小时后,林耀东陪同向松龄回来,安毅的书房里已经坐着杨斌、叶成、杜易和方鹏翔等将领。 安毅把写好的信连同文件一起交给向松龄,告诉他一切都已经按照葛次长的要求进行布置,请中央和剿总放心,绝对不会让红军越过川湘边界。 向松龄高兴地向老长官安毅敬礼,在林耀东的陪同下赶赴机场回南昌复命。 “司令,红军高层将领中不少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不会如此不识时务吧?他们竟然想谋取我们的川南,难道以为凭借着他们的数万疲惫之师,能够对我安家军形成威胁不成?刚才那些文件,会不会是个精心设计的圈套?”心思周密的叶成对红军的决定非常不解。 安毅摇摇头,坐下回答:“不会是圈套,葛次长和剿总情报处的那帮人不是这么好糊弄的,还有身居前线指挥九个中央军主力师作战的薛伯陵,以他的精明与对战局的把握,红军想骗过他,谈何容易? “既然薛伯陵火速将这些文件送达南昌,就证明他根据战场形势,判断出红军主力确实有北上突围之迹象,根据他给我的复电,第二军团原本被当成预备队的中央军两个师已经迅速西进,绕过印江以南,悄然布下伏击阵地,红军主力就算能冲破北面的第一道防线,也会很快遇到这两个师的迎头痛击,最终也只能改变方向,再次向西亡命。 “剿总担心的是我们为了自保而放弃的川黔边境那几个县,会成为整个战局的薄弱环节,黄汉部红军已入黔北,连续攻克沿河、德江、务川三县,战力强悍,所向披靡,已经引起了委座和剿总的强烈关注,薛伯陵也颇为担忧,如果黄汉部突然掉头东进,薛伯陵的第二军团虽然兵多将广,但在南北受敌之下就不好打了,如果真的这样,到时候整个湘黔边界将会战火纷飞,血流成河,对中央军、对红军都是个得不偿失的乱局,对我们的工商业发展更是个极大的威胁。” 众将纷纷同意安毅的分析,杨斌想了想,有些迟疑地说:“如果下一步我们遵照委座和剿总的指示行事,你就得先说服湘西的栾叔和四十四军将士……存壮兄恼羞成怒之下,带着两个师追了贺胡子的主力部队上百公里,目前已经追过桑植了,上午在总部看到通报时,这个速度把我都吓了一大跳。现在贺龙红军一直被四十四军在后面追着屁股猛打,留后阻击的部队总是一触即溃,估计这会儿后悔死了。” 安毅叹了口气:“我也不明白,红二方面军好好的,为什么要去触四十四军的霉头?现在连我都不好说话了。这样吧,用完午餐,我亲自飞一趟乾城,说服栾叔和存壮大哥撤兵,还是湘西老巢要紧,贺龙那边就交给郭汝栋和李觉去伤脑筋吧。” 杨斌苦笑着说道:“看来也只有你亲自跑一趟才行,否则谁劝都没用……这几年贺胡子几次三番触怒四十四军,好在我们从中调和都算了,现在他们竟然想攻占咱们苦心经营的工商业重镇辰州,此前一直抱着埋头发财、不愿结怨想法的栾叔这回恐怕也暴跳如雷难以自制了。” 安毅有些无可奈何:“没办法,贺胡子原来是两把菜刀闹革命的私盐贩子,做事一向都凭借着自己的喜好,容易冲动……中午了,大家一起随便用点儿便饭,边吃边谈,八号的会议各路弟兄都会回来,胡子和老吴、鹦鹉、杨大哥他们也都会坐飞机赶来汇报十七军和华北方面的事情,诸位这两天得好好准备一下。” 说到这儿,安毅转过头吩咐:“杜易,你和老沈跟我去一趟湘西,顺利的话明早就能回来,这两天天气不错,老叶,你让秉一和林飞他们的侦察机多飞几趟,重点侦查黔东地区红军主力与黄汉部的中间地带。” “放心吧,我来想想办法让黄汉和红军知难而退,不敢再惦记着北上之路。”叶成自信地回答。 一九三五年元月五日,黄汉部在接到红军总部的命令之后,再次挥师西进,轻轻松松便占领了黔军逃跑一空的正安县,正当踌躇满志的黄汉想接着顺手拿下北面的道真县城时,侦察部队急报:敌二十四军十六师已经进驻道真县城。 黄汉一听,立即下令两个主力团停止前进,返回正安县城驻扎,命令侦察连增加力量,加强戒备。 返回指挥部时,黄汉看到身体已经恢复的通信连长常胜向自己点点头,想了想吩咐刘自原尽快去联系当地农会帮助征兵,与常胜一起走向指挥部后院。 “有急事吗?” “是,大哥来了密电,问你记不记得一个叫陈定远的人?”常胜低声说道。 “陈定远?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黄汉惊讶地停下脚步,他清楚常胜所说的大哥就是安家军的老大安毅,从叙府回来之后,身边苦无帮手的黄汉干脆地向对自己极为忠诚、视自己为兄长的常胜告知一切,坦言心中的痛苦与无奈,以及他对安毅的钦佩和惋惜之情,直言在目前的局势下,和安毅保持联系的重要意义和必要性,但这决对不会动摇他对党的忠诚。 常胜心知肚明,知道黄汉非常需要掌管着电台的自己的帮助,毕竟黄汉要和安毅取得联系,要是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收发报,一旦被别人知晓,就会被扣上一顶“背叛革命、受军阀驱策”的大帽子,辛辛苦苦拉扯起来的队伍也很有可能面临分崩离析的惨境。于是常胜连忙表态,说自己无父无母,要是没有黄汉的信任和培养,就没有他常小富的今天,常胜最后郑重发誓:不管将来如何,一辈子都视黄汉为自己的亲哥哥,终身不离不弃,死而无憾。至此,黄汉终于放下心来,把常胜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看待,事无巨细都交给他做,黄汉与安家军的通讯联络逐渐变得频繁起来。就这样,常胜凭借着高超的无线电技术和聪颖的脑袋,给了黄汉巨大帮助,分担了很多压力。 黄汉略微犹豫,继续快步向前,边走边说道:“我当然记得,陈定远和我同一年考入黄埔,他在五期的经理科,说起来和我还是同乡,进入黄埔军校前,我和他的关系很好,几乎无话不谈,不过在校时因为彼此政治信仰不同,日渐疏远。后来我们第五期军校学员一起北上到了武汉,这家伙害怕革命,逃到南京去了……对了,记得上次到叙府,安师兄曾说陈定远已经调到他的司令部,担任军需部二处副处长,军衔也升为了中校,怎么?大哥怎么会突然来电问起这个人?” “我也不知道其中内情,给,这是译电,我没及时烧掉,就是担心你有用。”常胜谨慎地四处看了一眼,从怀里掏出电文递给黄汉。 电文全文是:弟久无音讯家人思念日盛,愚兄已托行商众乡亲四处寻找,拟请陈兄定远捎去家书,望见信之后速告知近况。兄。 黄汉迅速看完,从兜里拿出火柴点燃,顺手点上支烟,低声说道:“薛岳的大军快到了,速度好快啊!” “那这个陈定远呢?”常胜问道。 黄汉沉思片刻,低声说道:“我也拿不准,估计是让这个陈定远带上重要情报过来联系我们,看来这份情报相当重要,甚至有可能涉及到我们独立师和中央红军的生死存亡,否则师兄定不会一反常规破例告急……只是,这个陈定远是堂堂的军需处长,他不在叙府怎么会到这儿来了?莫非此人已经到了北面的道真县城?” 常胜点了点头,所有所思地道:“有这个可能,大哥,最近我用三台机子监听国民党军队和黔军的通讯信号,发现他们似乎又改变了通讯方式和节奏,我琢磨着他们很可能已经更换了新的无线电密码,要是大哥能提供这方面的帮助,咱们就有千里眼和顺风耳了。” 黄汉心中一凛,禁不住“怦怦”直跳,他突然发现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在叙府见面的时候,杜易为了让黄汉部应对川军围剿,就曾经给过黄汉四川剿总司令部刘湘的无线电密码本,要不是刘湘遭受多次惨败之后迅速更换了通讯密码,将会对川北的红军帮助巨大。 这一次,红军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安毅是个同情共产党、本身又不愿打内战的开明将领,为了黄汉他能够大力支持毫无索取,很可能也同样能为红军走出困境,提供帮助。 想到这儿,黄汉不再犹豫,靠近常胜低声吩咐:“立即与大哥联系,说这段时间我太忙没来得及和他交流,请求谅解。另外,请求他告知来人的具体线路和时间,我好安排人接应。” “是。” 常胜转过身,立即看到政委刘自原和副师长杜启亮急匆匆跑来,连忙和黄汉一起迎了上去。 刘自原大步跑到黄汉面前,兴奋地报告:“师长,军委来人了!” “什么?在哪儿?”黄汉惊喜地一把抓住刘自原的手。 杜启亮乐不可支地补充:“特派小组一行四人,通过两个县的党员同志交替护送过来的,正在前面客厅喝水,领头的是一军团政治部副主任李霄龙同志,我和政委详细看过介绍信和军委签发的命令了。” “李霄龙!红一军团的猛将,我认识他,哈哈!走,快去见见老朋友。”黄汉高兴得脚下生风,率先跑向院子中门。 第一〇五九章 送佛送到西(二) 第一〇五九章送佛送到西(二) “我的天哪……真的是李霄龙同志——” “黄汉同志,咱们又见面了——” 两双大手紧紧相握久久不放,两员虎将神色激动,热泪盈眶。 李霄龙用力摇了摇黄汉的手,嘴唇蠕动几下,动情地说道:“黄汉同志,委屈你和独立师的同志们了!” 黄汉微微松开手,连连摇头:“我黄汉始终相信党,相信中央!” “好、好!” 李霄龙无比感动,转向激动得浑身发抖的政委刘自原,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那双长满老茧的大手: “自原同志,委屈你了!我这次带来了周主席和毛主席亲笔签署的文件,川湘鄂边区独立师绝大部分提出申诉的同志,经过中央的反复查证,没有任何问题,全都是党内左倾错误路线下被冤枉的好同志,特别是你和黄汉同志、副师长杜启亮同志的情况,在平反文件中明确做出结论,你们都是我党我军经得起考验的优秀指挥员……” 刘自原已经激动得双目紧闭,泪流满满,机械地摇动李霄龙的手久久无法言语,身上满是伤疤的虎将杜启亮猛然转身蹲下,捂着胡子拉碴的瘦肖脸庞,失声痛哭起来,满堂师部人员再也无法压抑心中喷薄的情感,一个个掩面哭泣,这群身经百战转战千里的铁打汉子,在听到平反消息的这一刻,眼里全都涌出委屈而又感激的泪水,看得李霄龙和三名一同前来的中央特派小组成员深受感动,跟着唏嘘不已。 “起来,都给我起来!这是咱们独立师的大喜事,大家应该欢笑才是,流什么猫尿啊?” 黄汉一声呵斥,满堂立刻安静下来,指挥员们不好意思地擦去泪水,挺身而立,一个个站得像标枪般挺直。 黄汉整理了下仪容,走向微微叹气的李霄龙,郑重地道:“霄龙同志,还有这三位同志,中央有何指示,请尽管吩咐吧,我们独立师一万七千二百一十五名指战员严阵以待,只要中央一声号令即可出发!” 李霄龙笑着摇了摇头:“不急、不急!来来来,黄汉同志,我给你介绍一下,老刘、杜副师长你们也过来,大家见见面,认识一下总部的几位同志……” …… 接下来召开的党委扩大会议上,李霄龙代表党中央和红军政治部,郑重宣读了中共中央为川湘鄂边区独立师专门下达的文件,七十余名被错误对待的共产党员和指挥员中,除两人尚未得出最后结论、四人在两年的征战中牺牲之外,全部撤销原有错误结论,即日起正式恢复党籍、军籍。 李霄龙接着宣布:根据中央军委和政治部反复研究,鉴于目前川湘鄂边区独立师的实际情况和局势的迅速变化,决定把川湘鄂边区独立师整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十军,原独立师改编为第四十、第四十一两个主力师,任命黄汉同志为第二十军军长,任命刘自原同志为副军长兼参谋长,政委一职等待中央另行任命;原独立师副师长杜启亮同志担任第四十师师长,原独立师参谋长何靖国同志担任第四十一师师长,各师副师长由军长黄汉、副军长兼参谋长刘自原提名举荐,师政委由中央另行任命。 李霄龙郑重地把任命文件双手交到黄汉手上:“黄汉同志,我来之前,已经开始恢复工作的毛主席特意找到我,让我对你说,第二十军是我军具有光荣历史传统的优秀部队,首任军长就是牺牲了的胡少海同志,政委是现在仍然留在闽西根据地领导革命斗争的邓子恢同志,该部因战争需要,成立不久后就并入了第十二军;第二任二十军军长是三二年含冤死去的曾炳春同志,他和你的遭遇很相似,但他没有你幸运,主席说当年在湘赣边境联合作战时,你在彭德怀同志的军团任参谋,不少和二十军并肩作战,应该和曾炳春同志相互认识。这次重新恢复第二十军番号,并把二十军并入我第一方面军,成为绝对的主力,可见中央和主席对你和同志们的殷切希望,希望二十军能在你和同志们的努力下,越打越强,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红军英雄部队。” 黄汉心中一怵,要知道苏区的肃反扩大化就始于红二十军,“富田事变”后血流成河,无数的红二十军指战员,就牺牲于自己同志的枪口下,中央给自己这样一个番号,到底是何用意?不过这些念头只能在心里一闪而过,这个时候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迟疑,黄汉双手接过任命文件,挺胸立正: “请党中央放心,请毛主席放心,我们绝对不辜负中央和毛主席的期望,绝不会让第二十军的先烈们蒙羞!” “好!祝贺你黄汉同志,祝贺同志们!”李霄龙率先鼓掌,全场响起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 再次得到中共中央承认的与会干部和党员却没有黄汉那么多顾虑,此刻就像获得了新生一样,精神大振,士气如虹。大家脸上全挂满了笑容,犹如离家多年浪迹天涯的浪子回到母亲身边一样,感到无比的温暖和幸福。 当党委扩大会议结束各级指挥员把中央指示精神火速带回传达之后,整个正安县城内外一片欢腾,正在各村镇征兵的战士们扔下一切,激动相拥,城外两个主力团将士冲出阵地,手舞足蹈,一顶顶八角帽飞上天空,一张张脸上全都是情不自禁的泪水和欢笑。 在黄汉和刘自原陪同下出城视察各团情况的李霄龙等人走到半路,听到阵阵发自内心的欢呼声和竭斯底里的叫喊声,不由感慨万千,他从不断传来的各种充满真诚和感激的声音中,深切体会到这支部队拥有的强大的凝聚力和向心力,而且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这支从成立开始几乎没有打过败仗的强悍部队,已经深深地打下了黄汉的烙印,具有独特而又鲜明的风格。 李霄龙走出几步,向沿途敬礼的战士们回礼,望着一队队整齐排列、军纪严明的战士齐步走过,李霄龙突然感觉到一种久违了的情愫在心中萌动,这种感觉是那么的熟悉,一时间让他浮想联翩——不错!是他,是模范营身上那种严厉有序,是安家军那种彪悍和质朴,这种感觉早已深埋在李霄龙的心底,这辈子怎么也无法忘记,也挥之不去……. “等等……黄军长,你们这、这……怎么每个排都配有机枪啊?还有那个排长,腰上挂的不会是江南厂和湘西厂生产的手枪吧?” 走在后边的秦干事瞪大眼睛惊呼起来,站在那儿呆呆指着刚走过去的一个排士兵有些语无伦次。 刘自原眉飞色舞,停下来对非常吃惊的李霄龙和秦干事等人自豪地介绍:“说对了!我们这支部队运气好,成立不久就在黄军长的带领下,连续袭击国民党精锐部队安家军的运输车队,缴获了三批武器装备和一批多达三万套的军装,后来又在数次突袭川军进剿部队和地方守备部队的战斗中连续缴获,所有的武器装备足够配备两万人的部队了。 “就这样,咱们每个团慢慢有了自己的机枪连、迫击炮连和工兵连,全军将士手里的步枪机枪都能统一口径,营以上指挥员也都配了短枪,营以下指挥员由个人自愿选择驳壳枪还是仿美制手枪。 “去年下半年,咱们两次和贺军长的二军团并肩作战,还送给他们不少装备,哈哈!可惜上次打忠县缴获的那批物资丢了,其中有几百捆灰色军装布匹、足够装备一个团的工兵铲和其他辅助物资,被安家军那个土匪头子顾长风率领两个师突然摸进根据地来,咱们只能在敌人包围之前果断撤退,结果那批物资被他们分给了根据地的老乡们,咱们走得急,也没好意思要回来。” 几个总部干事羡慕不已,李霄龙脑子里浮现出顾长风那张冷峻得有点儿邪恶的脸,还有他背后露出的半截虎头型刀把,禁不住长叹一声,幽幽说道: “顾长风此人极为厉害,北伐开始不久的模范营时期,我进入当时安毅的模范营,比起顾长风加入得还早,打铜鼓之后他才率领一帮土匪加入模范营的,后来我曾在他手下干过几天,对他很熟悉。这家伙武功高强,非常狡猾,师从武林名家江湖经验丰富,听说他十六岁就割下江湖恶人的脑袋,被安毅招安之后进步神速,北伐结束就积功晋升上校,为蒋介石打完中原大战后顺利晋升少将,期间进入黄埔将军班进修,在淞沪抗战和华北抗战中都有出色表现。 “特别是华北抗战,听说这家伙率领安家军一个师深入冰天雪地的辽西,与当时的义勇军杨九霄部并肩作战,战功赫赫歼敌上万,打得小日本联队长以上的军官都自杀了两个,若不是此人在当年北伐初期打南昌时,当着蒋介石的面拔刀要杀为安毅治伤的上校医官,吓着了蒋介石,不为蒋介石所喜,恐怕他今天的地位,绝不在驻扎华北重地的国民党王牌军第十七军军长胡家林之下。 “你们遇到他要小心了,这家伙打仗从来都不吃亏,非常狡猾阴险,算定之后就往死里打,国民党中央军官兵一提起他,谁都不敢说大话,可见这个顾长风的能耐。” 众人深以为然,秦干事感叹道:“可惜了,这个安毅不为我所用,要是……” “秦干事,走吧,还没出城看望将士们呢,天快黑了。” 李霄龙一听立马打断秦干事的话,秦干事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识趣地闭上嘴,内疚地低下脑袋跟在后面。 晚饭后天色已黑,李霄龙等人走到指挥部后院散步,心中仍然为下午的视察深感震撼。 黄汉的军队官兵素质、政治教育以及训练水平等等,远远地超出了中央的预料,来之前他们已经高估了黄汉部的战斗力,但是看过官兵们身上的精良装备、防御工事的修筑水平、兵力的布置和火力点的设置之后,无不对这支精悍的军队高出红军各部的军事素养深感震惊,这才知道黄汉部的一个个胜利完全不是侥幸得来,而是依靠超强的训练、坚定的信念、严明的军纪和高水平的训练指挥使然。 还有就是各级指挥员的带兵水平和指挥水平,给李霄龙等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几个总部干事私下评议说,就算是各军团鼎盛时期,都没有哪支部队比得上黄汉部的训练有素和精良装备,如今三个师加起来都没有他一个师人多,更别提这些人大都是拥有数次大战经验的老兵,而且还拥有如此精良的装备和充足的弹药。 四个人走了一圈,回到后门廊檐的马灯下,继续交流心得体会,过了一会儿看到黄汉和刘自原乐呵呵走来,四人连忙站起迎上去,接过黄汉递来的叙府出产的军供好烟,点火抽起来。 大家还没说上几句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独立团作战参谋在杜启亮的陪同下,快步跑上来,立正报告: “报告师长,独立团侦察连一个小队在北面三江镇外和敌人遭遇,对方先开的火……” “什么?具体情况如何?” 黄汉吓了一大跳,众人立刻围上来。 “情况究竟如何还没弄清楚,像是敌人在追赶冲向咱们阵地的一个人,阵地上的一营接到侦察连的消息后快速出动支援,击溃敌人一个连的兵力,敌人退走后侦察连发现一具身穿敌军少校军服的尸体,还没得及仔细搜查,敌人的炮火就没头没脑地打了过来,侦察连二排长扛着尸体撤回来,咱们团长不敢怠慢,马上派我来急报,估计事关重大,咱们团长不敢擅自动那具尸体……我一路打马跑回来,没有再听到交火声。” 浑身泥浆、满头大汗的独立团作战参谋一口气说完,累得直喘气。 黄汉连忙紧了紧腰带:“通信员,备马!” 李霄龙连忙赶上去:“黄军长,我也去看看。” “好!” 第一〇六〇章 送佛送到西(三) 第一〇六〇章送佛送到西(三) 寒夜中,一行人策马奔驰十七公里仅用去半个多小时,不善骑马的李霄龙下马时,也和他骑的那匹白色坐骑一样,气喘吁吁,双腿微颤,黄汉和他身边的四名参谋、两名警卫员却没有半点儿疲劳之态,飞身下马之后声音仍然那么洪亮,步子仍然虎虎生风,李霄龙想不佩服都不行。 双子溪畔一座破败的老君庙里,火把熊熊,方圆百米已经被***团一个连将士严密监控,胡子浓密竖立如针的***团团长如同猛张飞般高大威武,站在黄汉身边,黄汉竟矮了他大半个脑袋。 正殿中间的破草席上,摊开一具肮脏的尸体,被子弹击碎的半边脖子勉强能让脑袋连着身躯,但已近结硬的紫色血痂和污泥粘满了他的脸,满是弹孔的身躯惨不忍睹,但是尸体右边衣领上的少校领章仍然一眼可辨。 黄汉在***团团长的低声报告中,缓缓蹲下,接过一个士兵递来的毛巾,仔细擦拭逝者僵硬扭曲的脸,看清楚相貌后摇了摇头,站起来低声问道:“搜出来的东西呢?” ***团团长转身从参谋手中接过一个表面有三个弹孔而且没擦干净血迹的公文包:“在这儿,尸体上除了这个公文包、一个枪套和两个皮弹夹、十三块大洋、一包烟和一包火柴之外,没有别的任何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他胸前的铭牌被机枪子弹打穿了,名字一栏只剩下最后一个‘超’字,左臂章上显示是二十四军的,没有师一级的番号,右臂被打断了,但是上面的臂章仍然很清楚,是个黑色的满口獠牙的老虎脑袋,就这儿……” 团长蹲***子,翻转死者只剩下半截的衣袖,团参谋立即把马灯凑近,黄汉和李霄龙同时蹲下来细细查看,过了一会儿,两人几乎同时抬起头,惊愕地对视起来。 “二十四军军部的?”李霄龙有些迟疑地问道。他曾见过这个臂章,如今还依稀有点儿印象,但时间长了不敢确定。 黄汉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臂章是老虎头和两把剑,表示这人属于二十四军军部的,如果是两支步枪,就是直属机关以外的各部官兵。安家军其他各军也一样,新成立的二十六军的臂章是猎豹,他们的空军是插上翅膀的白狐狸,山地部队是插上翅膀的黑狐狸,防空部队则是矫健飞翔的雄鹰,江防部队的臂章却是轮船方向舵。由于川南和我们的根据地距离很近,我们随时关注安家军的动向,因此他们的情报我还是知道一些的,老刘那里也有存底,没事的时候你们可以翻翻。由这个人的出现来看,二十四军主力各师很可能已经秘密开拔到了川黔边境一线,否则断然不会出现他们军部的人,情况很严峻啊。” “那这人……”李霄龙没有再问下去。 黄汉安慰地点了点头,站起来四处看了看,挥挥手让其他人先出去,嘴里招呼道:“老李留下来,其他人出去等着。” 众人出门之后,***团团长老李提着马灯,跟着黄汉来到桌子旁边。黄汉放下公文袋,小心打开,低声告诉李霄龙: “我也不认识这个人,他并不是我们安插在安毅军中的同志,我们的情报员隐藏得很深,在安家军的叙府大本营里,不会轻易与我们联络的,除非遇到重大军情。回头我请示上级,如果同意我将把具体资料给你看看,咱们还是先瞧瞧这里面有什么吧。” 李霄龙点了点头,感兴趣地望向了黄汉的手上。 黄汉轻轻拿出张被血水浸湿一角的折叠厚纸,再掏出个油布包裹着的方形物件,仔细看看已经不堪再用的公文包,随手放到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折叠的厚纸,细细一看: “乖乖!军用地图……可惜被血水浸湿了两个角,还有几个弹孔,好在损坏不大……” 李霄龙凑上去仔细观察,突然兴奋地指着地图左下侧:“你看这个印迹,司令部测绘处,这里还有一个印记……是情报处!安家军司令部绘制的地图,怪不得我说这么眼熟,你看着,等高线,还有这条小河的里程,这个垂直深度符号,全国恐怕只有安家军一家制作的地图才这么详细地标注出来,以前我听安毅讲过两节课,其中一节课就是看图,印象非常深刻,之后我们虽然缴获了很多***各部的地图,却没有一支部队赶得上安家军的细致周密。” “这么说起来,这份地图价值很大啊!可是,这个人身上拿着一份地图干什么呢?有什么秘密吗?” 黄汉非常奇怪,再次仔细地查看,突然,他的眼睛绽放出动人的神采,就着昏黄的灯光,兴奋地指向弹孔旁的锦屏县: “15d,应该是刘建绪兵团王东原的十五师的标志……没错!你看正北偏西中央红军的东面和北面,全都是薛岳第二军团的各个师代号……还有这儿,贵阳周围的黔军各师,我的天啊!如果真的是***各部的兵力部署图,这张地图的价值就不可估量了!” 李霄龙仔细看着,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猛然抬起头:“根据我所掌握的情报,这张地图上近半的标注是正确的,唯一不能判定的只有薛岳军团的九个师位置和二十四军三个师所在的方位。黄汉同志,你说这个冒死冲过来报信的***少校,会不会是你的那个情报员自己发展的一个同志?” 黄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此前我从来没听他说过,昨天我还和他进行例行的无线电联系,得知安家军三个主力师和四个警备旅已经布置到了川黔边境一线,挡住了我们北上的道路,但是具体位置如何他没有汇报,估计是内容太长,用无线电传输不太方便,因为我曾经听他说过,安毅的研究所已经造出了能侦测无线电信号的仪器,在去年的那次川南大搜捕中,这种侦测仪器揪出来很多隐藏的电台,他不会轻易冒险。” “正因为电报联系不方便,所以只能采取送信的方式传递情报……应该没错,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你的那个情报员派来的,可惜被安家军发现,所以才……咱们也别顾着讨论了,这里还有个油布包,打开看看是什么,可能就会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李霄龙揣摩了一会儿,目光望向了放在桌面上的油布包。 “嗨,我怎么忘记还有这个了?” 黄汉拍了拍脑袋,立即打开留有一个弹孔的油布包,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小册子的黄色封面上***徽章和几个大字,顿时让黄汉和李霄龙震惊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李团长瞪大眼睛看清楚之后,手里举着的马灯也不由颤抖起来。 “密码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黄汉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缓缓伸出手,翻动厚实的密码本封面,首先映入眼帘的密码对照表,差点儿让他叫起来。 李霄龙已经说不出话了,凑上双手小心翼翼地翻了几页,然后迅速翻回副页,盯着上面的两个鲜红大印和编制时间,一双手情不自禁地抖起来: “天哪……黄军长,如果这是真的,你知道将意味着什么……军委电讯处的同志们这一个月为了破译***反动派的密码,头发都白了……” 黄汉深深地吸了口气,直起腰板,对李团长一阵叮嘱,李团长放下马灯转身就走,很快便把全身血污的侦察排长汤小林拉了进来。 黄汉上前帮自己的小排长扣上最上面一颗扣子,和蔼地说道:“把事情经过全部告诉我,这对我们红军很重要!” 年轻的汤小林挺直胸膛回答:“是!入夜不久,我按例潜出敌我结合部,检查我排设置的突前暗哨,刚要回来,就听对面的矮山脚下传来石头滚动的声音,很快就借着星光看到一个匆匆摸过来的影子,当时我命令潜伏警戒的两个弟兄做好战斗准备,再让跟随我一起查哨的小柱子回去通知我排同志,谁知道黑影刚走到什么都不种的荒地时,对面山脚下传来了叫喊声和怒骂声,那黑影明显是愣了一下,回头看见七八个人追上来,立刻撒腿就朝我们左侧的路口跑,我觉得很可能是我们本地的地下党同志,立刻吩咐做好战斗准备,刚上膛敌人的枪声就响了,黑影在咱们潜伏三十几步的地方一头栽倒,后面的七八个***兵猛追不停,黑影突然站起来挣扎着跑,我们的枪也响了,追兵训练有素,立刻卧倒进行还击,紧接着一阵密集的机枪声响起,我就看到黑影中弹,像被从背后猛推一下那样扑倒在地,我刚要冲出去救人,敌人的机枪立即向我扫射,打穿了我的衣服,我只能卧倒,这时候咱们的人也上来了,还带来一营二连的同志们,敌人的追兵见打不过我们,一下子跑得没了影子,我立即冲出去救人,看到人死了稍微犹豫了一下,谁知道这时敌人迫击炮弹的叫声成片响了起来,我一听不对,什么也不顾不上,扛着尸体就冲了回来,跳进咱们的战壕回头一看,刚才救人的地方已经成一片火海了,敌人的炮弹还在不停地落在那片区域。后来,连长冲到赶来的李团长那儿,李团长听完汇报就叫人急报师部了,我很担心敌人发动进攻,还好,后面突然风平浪静了。” 黄汉释然地点了点头,随即笑着问道:“这次遭遇战,打中个把敌人没有?” 汤小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没打中,敌人很狡猾,枪一响全趴下了,后来咱们的大部队上来齐射,我清楚地看到几个敌人翻滚散开动作飞快,他们山顶还有两挺机枪,枪一响他们全都撤了,跑得可真快,估计比咱们警卫营的周营长动作都快,身手很了得,过山脚的小沟时全都飞过去的,那条小沟白天我查探过,差不多一丈五宽,就是差不多……差不多五米吧,他们个个都是一跳就过去,几个起伏没了人影,瞄都瞄不住他们,咱们连长说估计是敌人的侦察兵,否则没这么强。” 黄汉和李霄龙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黄汉示意汤小林回去,吩咐李团长写个总结交到指挥部,小心收起地图和密码本,立即和李霄龙走出破庙,很快骑上马赶回县城的指挥部。 两人一下马,立刻直奔电讯室。 李霄龙掏出钢笔,迅速起草电文,完了交给通信连连长常胜,常胜熟练地译成电码,从容发报,熟练的技术和稳定的心理素质,让李霄龙看得暗自喝彩。 李霄龙悄悄询问黄汉:“哪里弄来这么个人才?” “当年和我一起反出湘西保安团的小弟兄,他在老报务员老宋的指导下才开始学习收发报,到现在不到两年工夫,老宋如今只能给他打杂了,这小子还会修枪械,刚开始瞎折腾,我也没空理他,可几个月后他就能修损坏的机枪了,还把老电台拆了重装,比起原来还好使,你看不出吧?”黄汉掏出香烟得意地笑了。 李霄龙接过烟,凑个火点燃,美美地吸了一口:“你这儿果然是藏龙卧虎啊!怪不得你的部队战斗力这么强,全是你带兵带得好,回去我要向周、毛两位主席如实汇报。” “这事儿不提也罢,关键是这份电报,如果上级能证实咱们今天得到的东西有价值,那比什么都强。”黄汉谦虚地说道。 李霄龙乐了,拍拍黄汉的肩膀,低声说道:“估计总部明早就能初步证实真伪,如果东西和情报都是真的,这个功劳可不得了!你先做好个思想准备,随时派遣一个小队的精兵强将,护送我把这些资料火速带到中央去。” 第一〇六一章 送佛送到西(四) 第一〇六一章送佛送到西(四) 冬日难得的暖阳在天空高挂着,地面上仍旧散发出潮湿阴冷的气息,坎坷不平的简易马路上的一个个积水潭,在马蹄之下溅起一片片泥浆。土坪镇南的独龙岗下,十五匹骏马经过饮水喂食短暂休息,十五名身穿本地民族服装的精壮汉子牵着马匹,顺着道路络绎登上了光秃秃的独龙岗。 天空中隐约传来飞机的轰鸣声,上到半坡的十五人立即加快速度,打马快行,上到数十米高的高岗上还没来得及下去,两架银白色的敌机已经从西向东飞速开来。 秦干事吓得面无人色,扔下马缰大喊一声“空袭”,飞也似地冲下山岗,夹在队伍中间的李霄龙和其他两位干事也奋力打马,拼命冲下山路。唯有护送他们四人返回总部的周营长和一个班的战士仰望天上盘旋的飞机,看了好一会儿,才不慌不忙地牵马下山,来到躲在坡脚路边巨石后面的李霄龙等人身边,停下休息。 李霄龙仰起头看到飞机没有扔下炸弹,心定许多,站起来走到周营长身边,再次仰望天空上逐渐南飞的飞机,好奇地问道: “老周,你怎么知道敌机不会向咱们扔炸弹的?” 三十五岁精明强干的周营长笑着说道:“首长,这两年咱们看见的敌机太多了,师长说这种窄窄长长的飞机叫侦察机,不会扔炸弹,也不会向地面扫射,主要作用是侦探地面的情报,所以每次看到这种飞机咱们就不怕它。再说了,这会儿咱们身上穿的是老百姓的衣服,***又不是小***,通常情况下都不会对老百姓下手的。” 李霄龙听得尴尬不已,躲在巨石后面的秦参谋三人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看到飞机不再返回来,长长地吁了口气。在江西苏区反围剿和从赣闽根据地撤离突破四道***线的时候,红军上下都被飞机炸怕了,尤其是湘江一役,成千上万的红军指战员死在飞机疯狂的狂轰滥炸下,因此这会儿一听到飞机的轰鸣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跑向安全地方躲起来,此刻听周营长这么一说,虽然臊了个大红脸,但是心里仍在暗自庆幸。 “上马吧,首长,这会儿前出探路的小分队和县委的同志恐怕已经在前面十多里的地方联系上了,我们赶过去正好吃晌午饭,争取在日落前赶到湄潭,估计党中央现在已经到了那里了。”周营长和气地建议道。 李霄龙点点头,接过战士递来的马缰,刚要上马,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等等,老周,刚才飞机飞得很低,你看到机身上画着的那个长着翅膀的狐狸没有?” 周营长哈哈一笑:“飞机飞得那么低,怎么会看不到?我听师长说那是***最大的地方军阀安家军的飞机,他们比中央军装备的飞机还要好一些,飞行速度更快也飞得更低,但是他们从不向村庄和老百姓扔炸弹,上个月在川鄂交界他们追得咱们很紧,也没有在咱们头上胡乱扔炸弹和扫射。很多时候咱们各团弟兄听到飞机响,就赶紧把提前准备好的***军队的旗帜用棍子撑起来,所以那些飞机转上几圈就飞走了,咱们从不挨炸。” 李霄龙哭笑不得,心里暗骂几句“安毅你狗日的等着”,秦干事等人却对黄汉部将士的机智勇敢甚为佩服,笑声重新回到大家身边,一群人快速上马赶路。 天刚擦黑,李霄龙一行通过道道警戒哨,穿过一队队快速西行的红军队伍,进入湄潭县城。 进城后,红军将士们对风尘仆仆却威风凛凛的三十余人骑队非常好奇,路上的官兵远远就主动让路,少数保卫局的干部看清马队中间的李霄鹏和秦干事等人,立即热情地迎上去领路,所有人都意识到名气越来越大的黄汉部近两万生力军,就在中央身边不远了。 马队在保卫局干事带领下穿城而过,来到城西,路上听说中央领导们刚用完晚饭接着在开会,估计还得等上一阵子才有空接见。 李霄龙不以为意,赶往三板桥的***驻地提交资料,签字完毕看到领导们一个不在,只好急忙返回,把周营长和一个排的警卫战士带到***部临时驻地,吩咐食堂司务长快点儿弄些吃的来,独自走了一圈也没找着同事,只好坐在临时办公室里,接过女干事递来的热水,坐下歇一歇。 连日的奔波忙碌,再加上很久没有连续长时间的骑马,李霄龙感觉非常疲惫,但心里却无比的满足。昨日凌晨四点的时候,中央及时复电,命令李霄龙立刻带着资料火速返回,而且命令黄汉必须派出精干队伍确保人员与资料的绝对安全。 昨日凌晨四点半,大地还笼罩在一片黑幕中,黄汉就命令麾下最精锐的警卫营战士分批出发,一路探查,按照李霄龙的指示,顺利找到沿途县委和农会的同志。李霄龙等人也没有歇着,五点就跟随出发,经过一天的艰苦跋涉,小心翼翼地走了一大半路程,中午吃饭时才从接待的县委同志口中得知黔军在两天前已逃跑殆尽,心里放心了很多,随后的一路非常顺利,唯一添堵的就是安家军频繁出现的侦查飞机。 李霄龙刚眯上眼睛想打会盹儿,一旁的女干事看了下桌上的闹钟,几步走到墙边的桌子旁,拧开上面摆放的一台老式收音机快关,一阵噪音过后,川南广播电台那个女播音员的熟悉声音清晰响起: “……红军第一方面军强渡乌江,败黔军林秀生旅,另有一部红军约一个师攻占余庆,截止今日中午,黔军全线撤退,红军主力各部攻向开阳、息烽、修文等贵阳周边重镇,目前……” 李霄龙睁开眼睛,有些惊讶地问道:“不对,不对,川南广播电台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连我军的进攻方向和相关的军事调动都说得明明白白,就算不懂军事的人听完也知道个大概,更不要说围追堵截的***军队了,问题严重啊!” “是啊,李主任,我们也都很震惊,保卫局的同志这一段时间都非常紧张,给这个无孔不入的电台害惨了,周主席分析说估计是这几天天气晴朗,***的飞机可以频繁侦查,再加上他们推测才得出的结果,应该不是我们内部出了问题。你想想啊,如今各师连电台都没了,寻常奸细怎么能够把这么准确的消息传递出去?”女干事笑着回答。 李霄龙释然地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就听到一则消息,立即举手示意安静。 “……我革命军队中的无耻败类陈定远,在任司令部军需处副处长两年时间,累积贪污特别军饷及军用物资采购款高达三万八千余元,昨日归案时仍负隅顽抗,企图毁灭罪证,被我叙府行营宪兵及时制服,经军事法庭特别审理判处死刑,于今日下午六点在军事监狱执行死刑。陈定远身为党***人,官至中校处长,不思为国效力勤勉忠勇,反而贪污腐化……” “李主任,你怎么了?” 女干事看到李霄龙站了起来,目光呆滞,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李霄龙顿时醒悟过来,说句我立刻去见周主席就跑了出去,十分钟不到来到总部临时大院,保卫局长邓发正好出来,看到李霄龙高兴地招招手: “霄龙快来,周主席等你好一会儿了……哎呀!你小子这回可立下大功了,下午的会上主席和老总们直夸你是福将啊!咦,等等啊,跑慢点儿,这么急干吗?” 这个时候李霄龙哪里还有心思考虑什么立功,他大步走进屋子,对着周主席立正敬礼:“主席,我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向你汇报。” “坐吧,霄龙同志,辛苦了!坐下喝杯水,慢慢说。”周主任和蔼地招呼道。 李霄龙没有坐下,反而上前一步:“主席,这事很重要,刚才我无意中收听到川南广播电台的新闻,其中有一条新闻是叙府行营枪毙了一个叫陈定远的军需处长,我突然想起昨晚在正安时发生的一幕,以及黄汉同志对我略微提起的安插在敌人安毅军队内部的重要情报员……” “不要着急,坐下慢慢说。” 周主席拉着李霄龙的手,在屋子中央一张空着的长凳上坐下,亲切地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等李霄龙详细说完,周主席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非常沉痛地说道:“那条新闻刚才我也听到了,那时候我们刚开完会,正要走出来透透气,闻天同志刚好打开了收音机,这段时间川南电台的七点新闻报道的消息非常重要,所以我们都停下脚步认真收听,听完我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立刻吩咐机要局长把你刚送到的资料拿出来,其中有一封黄汉同志向中央汇报的信,里面提到了这位陈定远同志。从我们获得消息到现在,仅仅两天时间,敌人下手很快啊!唉……” 李霄龙难过得直摇头:“不知道黄汉同志听到这个消息,会多么的悲痛!” “是啊!这么多年来,***反动派无时无刻不在向我们挥起屠刀,多少仁人志士优秀儿女惨死在敌人屠刀之下,这次川南的这件事,也令我非常感慨,按理说这个安毅是个同情革命的开明将领,有爱国心也很重感情,可是这次,危害到他自己身上,他就毫不犹豫露出了本来面目,看来,我们已经没有必要争取这个人了,他这次如愿以偿当上了***中央执委,就能充分说明他的坚定反动立场,想当初在黄埔……唉,不堪回首啊!我也看走眼了,怪不得***军政高层给他取了个‘笑面虎’的绰号,名副其实啊!”周主席痛心地叹了口气。 李霄龙气愤地霍然站起,走了一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又缓缓坐下,两眼却失去了神采——他自认对安毅非常了解,知道安毅表面和气,其实内心坚韧,尤其他身边的一群将领,个个都是杀伐果断、心狠手辣之辈,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比他的众多手下好得到哪里去?俗语说的没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如此啊! “霄龙同志,节哀吧!” 周主席接过警卫员递来的水,轻轻放到李霄龙手里:“你昨天晚上发回的部分关键情报,根据我们的连夜证实,全部是真实可信的,特别是黔军毛光翔部的位置和兵力,非常准确,为我们昨晚发起的战斗起到很大的帮助作用。 “刚才我已把密码本移交到电讯处,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如果真的能够准确破译敌军无线电通讯的话,这份资料的价值,将可以用无法估量来形容。这件事,还请你严格保密,目前知道此事的人还不到九位同志,而你和黄汉、还有二十军的那个***团长,也是九个知情者之一,其中的重要性,你应该明白。” “是!霄龙是主席领导下的政工干部,知道组织纪律和保密条例,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组织的事情。”李霄龙连忙站起来。 “好!霄龙同志,我也不留你了,在此我先通知你一下,提前做好调动工作的思想准备,经组织研究决定,派你到二十军担任军***委员,二十军离开组织太久了,虽然经受了严峻的考验,做出了巨大成绩,也是我们革命队伍中一支极为重要的军事力量,但是仍需加强***思想工作,来不得半点儿麻痹懈怠,因此组织上才决定让你去的,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李霄龙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在周主席信任而充满期望的目光中挺起胸膛:“保证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 “好!我对你有信心!” “我……组织希望我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明天我们就要打遵义了,北面的桐梓一线,需要一支强大的部队顶住虎视眈眈的***第二十四军,这支凶残的***王牌部队,已经彻底变质了!调令和文件会在今晚送达你手上。” “是!我明天一早就出发!” 第一〇六二章 送佛送到西(五) 第一〇六二章送佛送到西(五) 又是一天到来,清晨的薄雾依然朦朦胧胧,东边的朝阳尚未升起,湄潭城西已是人声鼎沸,脚步匆匆,红军中央机关在警卫部队的护送下集结于黔西小石桥东头,准备启程赶往遵义。 小桥北面数百米的岔路口上,身材高瘦的毛主席大步走到三十几名严肃敬礼的红军战士面前,随意地挥挥手算是回礼了。 换上一身发白军装的李霄龙敬完礼上前一步,握住主席的手,满脸歉意:“主席,怎么能让你亲自来送我们呢?我原本是想去你那儿向你辞行的,没想到刚动身你就来了……” 主席哈哈一笑,和气地扫视一圈,目光从神色激动的周营长等人身上掠过,最后回到李霄龙脸上: “小李啊,你可是捡了个大便宜,哈哈!你看看这些战马、同志们身上的精良武器,还有每个人身上掩不住的那股勃勃生气,一看就是支善打硬仗、作风顽强的优秀部队。自从五次反围剿以来,这样的队伍在我们红军中已经不多了,你要好好珍惜才是!” 李霄龙挺起胸膛,答应了声“是”,随即有些黯然地低下头,显得非常矛盾。 “咦,怎么了?当上军政委应该满怀信心才是,现在二十军几乎占了我们中央红军总兵力的一半,换成别人恐怕早就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了,哪里有你这样垂头丧气的?在会上提名你到二十军当这个政委时,军委的同志也征求了我这个勉强列席会议者的意见。我说好,李霄龙同志是个文武双全的干将,从主力部队下来之后也一直干***工作,口碑很好,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就怕***、荣臻、左权和你的顶头上司朱瑞同志舍不得啊。***连忙说‘舍得舍得’,大家一听都笑了,二十军以后就划归一军团指挥,***他们凭空得了支生力军,有什么舍不得的?欢喜还来不急呢!哈哈!……霄龙,你这个精神面貌可不对劲啊,是不是军委的几位同志给你出什么难题了?”主席敏锐地觉察到李霄龙情绪上的变化。 李霄龙向远处的周营长等人瞥了一眼,靠近毛主席低声汇报:“昨晚组织上连夜找我谈话,并下达了一个特别文件,把黄汉的四十一师四个主力团全部分拆开,分别补充到战损严重的各军团。主席,我很为难啊!我这个政委对二十军没有任何的贡献,一上任就把人家在一起征战了两年多的部队分拆去一半,二十军的同志们会怎么看我,心里又会怎么想咱们的党和中央啊?他们是真的苦,背着个叛徒的名义依然坚持革命,好不容易发展到现在的规模,风风雨雨都熬过来了,可是刚回来就……” 主席愣住了,看着激动得说不下去的李霄龙,微微叹了口气,缓缓掏出香烟,抽出皱巴巴烟盒中的最后一支夹在手指上,慢慢拿出火柴,划了两根才划燃,点燃香烟深吸了几口,笑容再次回到焦黄消瘦的脸上: “霄龙啊,军委的同志们既然这样决定,那就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你也知道我们军队的现状,一路走来战损太大了,各部分几乎都已不成编制,急待补充啊!各军团的指挥员们都有自己的难处,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的事。你呢,作为二十军的政委,更需要从大局出发,要是你这个政委都想不通,你的工作还怎么开展啊? “别担心,你要相信黄汉同志,相信二十军的同志们,正像你说的一样,风风雨雨这么些年都过来了,还有什么想不通的?为了革命为了信念,他们忍辱负重转战千里,牺牲了多少同志和战友?不是都过来了吗?心里不是始终相信我们的党、相信我们的中央吗?小李啊,别犯愁,到了那里也别吞吞吐吐拐弯抹角的,敞开天窗说亮话,什么事都能最终解决的。” “是!谢谢主席提醒和鼓励,谢谢!” 李霄龙抬起头,无比感激,主席的一席话,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笑容又再次回到他的脸上。 主席鼓励地一笑:“这样才对嘛,黄汉恐怕也没你想的那么小气,否则在我们的党我们的军队面临生死存亡之际,他也不会挺身而出,无怨无悔地跟党走的。我想***那边给他的待遇好多了吧?估计还有保持建制甚至***厚禄的诱惑,他和他麾下的同志不是义无反顾地回来了吗?” “谢谢主席,我一定会把主席这话说给黄汉同志听,说给二十军的同志们听……对了主席,黄汉委托我给你捎了点儿东西,昨晚我就想去你那儿的,可惜一直没时间,刚才一激动又差点忘了。” 李霄龙转身走到周营长身边,从马背上的布包里拿出用牛皮纸包得整整齐齐的礼物,回到主席身边双手送上。 主席没有接,指指礼物,含笑问道:“黄汉恐怕是目前我们红军队伍中最有钱的大老板了,哈哈!我先说明,贵重礼物不能收,我们有纪律你是知道的。” “是香烟,主席,我把去年黄汉送给主席的药品和收音机的全过程告诉他之后,他很感动,我回来时走得匆忙,黄汉同志本来准备了一批缴获的特效药品让我送到中央医院,可是任务太急带不了,匆忙中他包了两条烟让我捎给主席,说主席烟瘾大,这段时间行军紧张,沿途各处又到处都是战火,恐怕连烟叶都找不到了。”李霄龙把两条烟塞进主席手里。 主席望向北边,长嘘了口气,点点头收下礼物,幽默地说道:“这个黄汉,送礼都这么聪明,这个礼……不轻啊!好,我收下了,你到了二十军替我告诉他,我谢谢他了,要是他对分兵有意见,你就对他说,我***说:千山万水都走过来了,你黄汉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当初你不也是几十条枪走到今天的吗?记住了吗?” 李霄龙大喜过望:“记住了,主席,我记住了!有主席这句话,比我说一万句都管用!谢谢主席,我走了!” 李霄龙后退一步,庄重地敬了个礼,在主席欣赏的目光中大步走到战马旁,飞身跃上,骑在马上回头再次庄重地敬了个礼,扬起马鞭打马向北,一群战士骑着战马紧随其后,绝尘而去。 主席一直望着,直到看不见李霄龙的影子,这才收回目光,晃晃手里的香烟,情不自禁地低声感慨: “黄汉啊黄汉,过了这一关,你就会迅速成熟起来,不要让我失望啊……” …… 元月七日傍晚,叙府西园。 被***和绿色植物装点的院子内外,笑声阵阵,热闹非凡,西园落成至今少有的欢聚正在进行。 驻守华北的胡家林、鲁逸轩、黄应武、吴立恒、杨九霄、张承柱、李金龙等十余名十七军将领,驻守滇南的二十六军军长夏俭、参谋长颜耀寰、警备司令代正良等一群将校,江防司令路程光、空军司令黄禀一、防空兵司令屠智荣等,连同他们的老婆孩子和父母家人,全都聚集到了西园,宽阔的院子突然间变得挤破起来,近三百人的将校和家属们散布在数十张大桌子周围,院子的大树下、小亭中、假山旁,全都是欣喜畅谈的弟兄们和家属,近百个孩子穿梭于人群之中,显得生趣盎然。 正堂里发出阵阵欢声笑语的则是劳守道、尹继南的老丈人段怀诚、胡家林的父亲胡老爷子、蒋先云等三十几名前辈级人物,从叙府各大酒楼请来的三十几名大师傅在后院乐呵呵地掌勺,一个连的卫队暂时充当服务员,穿梭于各个桌子间,忙得满头大汗。 叶成把老爸老妈介绍给众长辈完毕,已是满头大汗,嘿嘿一笑抽身离开,扔下到处点头作揖忙得不可开交的父母不管了,谁知道穿过人群走向后山亭子的路上,又被小儿子缠住了,只能抱着儿子登上石阶来到亭子中。 安晋这两年只要有时间就跟随叶成学德语,和叶成的丫头儿子都很亲近,看到叶成满头大汗,连忙上去抱过小东西逗起来。 “小晋,你今天怎么没启程去太原啊?” 叶成突然想起件事,阎锡山的老爷子去世了,安毅离不开只能让自己的弟弟拿着礼物去祭祀,原本以为安晋今天就会出发,没想到现在还滞留叙府。 安晋耸耸肩,笑着解释:“本来今天要去的,后来听说今早何敬之将军代表委员长去慰问,我哥不愿我们和何敬之那个软骨头凑在一起儿,就说先等等,再就是飞机厂通知说又一架an5型运输机完成所有检验,可以提前交付,大哥就让我明天坐这架飞机去,把礼物连同飞机一起送给百川将军。百川将军早就想有一架和我大哥一样的专机了,这份礼物正好是时候。” “乖乖!送给阎百川一架飞机?这份礼物可不轻啊……晋绥军上下估计会感激涕零,那些宾客只有叹为观止的份儿!” 叶成说罢,看到黄应武向自己招手,笑着便走了过去。 安毅和众弟兄正在谈华北的事情,叶成坐下还没能听上几句,黄应武就凑近他耳边,低声问道: “老叶,你怎么把陈定远那孙子给宰了?你不知道他是徐恩曾的得意门生啊?” “正是因为他是徐恩曾的得意门生,咱们才会把他给宰了,有个中央党部办事处在咱们身边,司令和弟兄们已经够烦的了,他还要悄悄安插个眼线在咱们的军事中枢,不宰了他行吗?”叶成毫不在意地回答。 黄应武不满地推了推叶成:“去去去,别跟我来这套,就贪污这么简单?” 叶成知道瞒不过已成人精的黄应武,但是此事已被安毅列为最高机密,就算是叶成也无从了解,而且安毅对大家说这个陈定远只需冠上贪污这一项罪名就足够了,再也没有其他解释,就连叶成也是心有怀疑而不知实情,几乎所有弟兄都把安毅此举看成是对中央党系的一种警告,表达的意思是“大家都是朋友别太过分,否则下次就不是杀一只狗那么简单了”,因此以迅雷般的速度宰了陈定远后,弟兄们都非常解气,也意识到自己的老大今非昔比,什么事情都敢做,再也不会逆来顺受给别人欺负了。 “你倒是说话啊!”黄应武又推了叶成一下。 叶成无奈之下,只好用下巴向左前方微微一扬,黄应武立即顺着望了过去,一眼就锁定安静坐在安毅身旁一脸微笑的杜易,想了想只能气馁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这个闷肚子谁也拿他没办法,老子也不敢问他,奶奶的……” 杜易不显山不露水地坐在安毅身边,可他眼睛的余光早已经锁定叶成和黄应武的一举一动,从两人的嘴型和神色中猜出他们正在说陈定远的事,叶成的下巴最后一翘和黄应武随之望过来的目光表情,立即印证了杜易的猜测。 杜易当然心知肚明,陈定远被宰的真正原因并非是贪污,这点儿小钱买个平安,放在以前根本不在意,而是安毅和他杜易非常忌惮***的肃反和内部清理能力,知道黄汉回到中央红军之后同时也会产生很多的危险和隐患,特别是最后的地图和密码本的交付,必须为黄汉寻找到一个极为充分而又安全的理由,务必把这件事圆满地做好。而做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杀人灭口,死无对证,而且可以起到一举多得之功效,于是中统派到安家军的陈定远便成为了替罪羔羊。 再有一个,这一策略不但是安毅对黄汉的重情重义,有始有终,也是保护川南的一个隐蔽策略:安毅杀了这个被红军方面定义为地下党员的陈定远,就意味着安家军已经知道兵力布置泄密,肯定会重新调整,这样一来,红军摸不准安家军的布置了,而且更为忌惮。因为未知和忌惮,就会越发地慎重,勇气就会随之大打折扣,自然不敢轻易进犯川南、湘西等安家军的地盘。安毅尽自己所能,让红军走一条自己希望他们走的线路,不要留在川湘滇黔地区太久,这样就能迅速恢复生产和生活秩序,为将来的抗战做好准备。 如此一环扣着一环的利益链、计中计,根本无法放置于阳光之下,因此,只能烂在杜易、安毅、沈凤道和黄汉这几个人的肚子里。 “吃饭了——” 劳守道的儿子二毛的一声大喊,惹来整个院子的哄然大笑,安毅等人络绎下山,前辈们在正堂里乐呵呵相互谦让,携手而出。 可是此刻的遵义城内外,正掀起一阵搅动天下的风云;遵义北面的九十多公里的太和镇里,黄汉和他的助手们正快步迎上下马的李霄龙…… 第一〇六三章 信心来自于实力 第一〇六三章信心来自于实力 从元月七日凌晨遵义被红军攻占开始,整个贵州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在***政府常年宣传的影响之下,***无异于共产共妻的洪水猛兽,家里只要略有储蓄或者田地的,又或者妻子闺女比较漂亮的人家,都对***红军抱有巨大的偏见和恐惧,越来越多的地主富农和家境殷实的人家举家逃出贵州以避难。 这其中,尤以逃到川南叙府和泸州地区的人最多,各种谣言和恐怖气氛,也随着逃难的人群四处蔓延。 距离贵州最近的川南地区,由于政府和安家军数年来树立的威望,并没有发生任何大规模慌乱现象,反而是更远些的重庆、成都等地到处是悲观失望的惊恐气氛,传言红军南北夹击占领四川开辟根据地的谣言越来越盛,无数富商和有钱官吏迅速把钱存入最为稳妥的西南银行,或者干脆汇往上海和南京等地,整个川东和成都地区再也没有了安全稳定的社会秩序,刘湘和刘文辉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 连续召开两天会议的安毅和他的将领们很快意识到这一情况对川南产生的消极影响,商议后不仅通过川南广播电台几个频道和各大报纸澄清是非,安抚民心,而且全力支持政府各部门原计划在新年至春节期间的各种大型文化活动和系列庆祝活动,用宣传和实际行动双管齐下的方式,让民众看到军队和政府的巨大信心,把消极的影响降到最低点。 安毅和他的数十名将领不仅出席了西南文化艺术界举行的年度书画展,参观各大工厂和商品交易市场,还抱着各自的儿女领着各自的老婆一起观看由各社会文艺团体和安家军文工团进行的文艺汇演,所到之处笑语声声,热闹非凡,川南各界民众终于重现笑脸。 不过,川南之外数日间发生的一系列大事,都在貌似轻松的将领们密切关注之下,每个深夜,安毅都会组织弟兄们针对当天发生的各种情况和战场态势举行会议,胡家林等原***师兄弟再次回到了当年那种熟悉的军旅氛围之中,新加入安家军序列的张承柱、杨九霄、李金龙、箫无等将领也都深受感染,踊跃发言,谁也不把自己当成外人。 数日来,各种重大事件接踵而至,就在红军主力占领遵义的当天,薛岳率领的追剿部队第二军团指挥部同时开进贵阳城,就在一片混乱的贵州军政两界喜忧参半之时,第二军团八个师轰隆隆开进贵阳,其中,吴奇伟纵队进驻贵阳以东各县,立即紧张布防,周浑元纵队绕城而过,开往城西部和北部,迅速接管了黔军阵地和周边各重镇,薛岳麾下装备精良、士气如虹的嫡系师浩浩荡荡开入城中,毫不费力就控制了城中各战略要地,宣布根据中央命令即日起主导贵阳防务和剿共行动,被红军打得溃不成军的黔军各部本来就士气低迷,惶惶不可终日,并且侯之担仅剩的五个主力团中的三个团,突然举起红军旗帜加入到红军行列,黔军至此完全分崩离析,形同一盘散沙,谁还敢对气势汹汹堂而皇之的中央军说半个不字? 贵州就这样在转眼之间,落到了中央政府和蒋介石手中,毛光翔和王家烈没了军队和地盘,成了无根的飘萍。 安家军弟兄们对安毅的准确判断,深为钦佩,同时也更坚定地统一了思想——绝对不能让中央军一兵一卒进入自己的地盘,否则会落得个和黔军一样凄惨的下场。 薛岳军团顺利进占贵阳的消息,经中央广播电台和川南广播电台及时报道,两广军阀震惊之下也不甘落后,再三致电中央,要求“援助黔军、入黔剿匪”,成竹在胸的蒋介石含笑以对,并不着急,等万辉煌纵队尽数入黔占据各战略要地之后,这才欣然给李宗仁、白崇禧和陈济棠等人复电,同意两广军队入黔助战,共同剿灭红军主力。 早已派兵入黔的李宗仁、白崇禧再次将桂北廖磊的第七军调往黔南各地,以巩固原有所得,唯有陈济棠因为距离较远没能获得利益而骂骂咧咧,情急之下派遣第二军副军长张达率粤军三个师紧急赶赴黔东南地区,看看有什么便宜可占。 而在此之前,张弘栾的第四十四军已经悄然收复原先弃守的黔东北各县,严阵以待的云南王朱培德为以防万一,命令朱世贵率一个师悄然增援滇黔边境一线之保安部队,先把地盘牢牢占住了再说。 红军对***的调兵遣将毫不在意,快速占领并一举控制遵义和桐梓之间的战略咽喉要地娄山关,把黔北的***地方军队牢牢地挡在遵义之外,如今只剩下一个师八千余人的黄汉二十军接到红军中央命令,以***人顾全大局的胸怀和对革命事业的鞠躬尽瘁精神,把满肚子的怒气发泄到了桐梓地区的黔军身上,仅用一天半时间就一举攻克桐梓县城以及周边大部地区,把黔军前敌司令侯之担打得闻风丧胆,没命地逃往怀仁。 黄汉的四个主力团随即为友军让出桐梓县城,迅速开拔前进,对黔北川黔交界一线的安家军展开密切警戒,以确保中央红军主力的休整和党中央重要会议的安全进行。 安毅集团为期一周的秘密军事会议很快便结束了,在这七天时间里,各部统一了思想认识,在目前错综复杂的局面下,以确保川南、滇南地区和周边盟友的***自主为主要目的,在此基础上与中央军虚以委蛇,保存实力,为将来的对日作战积蓄力量。胡家林和十七军的将领们非常珍惜这个和家人团聚的时光,最后三天几乎都是在与西园隔着一个大院的别墅区里和家人一起渡过,白天除了上街游玩,就是给安居叙府的父母妻儿大肆购物,晚上吃完饭就到安家军大本营继续开会,商讨时局解决各种实际问题。 杨九霄、张承柱、李金龙、箫无等新加入安家军序列的将领对坐落在翠屏山下环境优美设施齐全的家属大院非常喜欢,对几十栋风格独特、非常实用的别墅群落赞不绝口,而且都清楚地意识到,一旦中日之间爆发全面战争,也只有安家军总部所在的叙府城才是最安全的,这里不仅是名副其实的大后方,有着全国最为先进的飞机制造厂和空军基地,同时防空炮火的密度也是首屈一指的,日军休想在这里占得任何便宜。只是,他们中大多数的家人现在仍选择留在北方老家,一时间还不愿意离开故土搬来川南生活,但安毅早已给每一个兄弟留下了地盘,在大院内新建的几十栋别墅即将封顶,副师长旅长以上弟兄人人有份,这一体贴周到的关怀,让杨九霄、张承柱等人无比感动多次致谢。 安毅则轻松地说很快大家都会用得上的,否则华北、华东战火一起,不把父母亲人兄弟姐妹安顿好,怎么能全心全意带兵打仗? 出自安毅***师的老兄弟中间,唯有鲁逸轩的父母喜欢南京的气候和生活方式,至今仍住在厚载巷,一时半会儿恐怕还迁不过来,其他所有弟兄的家人都已经住进翠屏山下的大院里。老人们的生活丰富多彩,有专门的棋牌室和跳舞的场所,闲暇之余,都喜欢到隔着研究所大院的西园去串个门,看望安毅的一群儿女,与热心的马大婶、吴妈等聊聊天拉拉家常,老人们还组织了自己的俱乐部,经常开展各种社会公益活动,小日子过得非常充实写意。 胡家林、夏俭等各军弟兄的假期结束,恋恋不舍络绎返回各自的部队,安毅和杨斌等总部人员,仍然保持着轻松的姿态,频繁出入各大文化活动的举办会场,出席龚茜领导的文物保护委员会主办的西南第一届“鉴宝”活动,安毅在拍卖会上亲自举牌买下来东汉时期的一尊大鼎和四块古玉,在报纸电台的推动渲染下,一时间被西南各省传为佳话。 川南民众看到自己的统帅和各级政府官员们如此的从容淡定,心中的惊慌也随之消散,都说只要有安家军在,只要有安毅将军领导的政府在,什么也不用担忧,该干活的干活,该做生意的做生意,原来怎么过现在还怎么过。 川南的各种消息自然很快传到周边各省和全国各地,从赣闽、浙赣、湘赣等地腾出手来的蒋介石,一口气派出中央军六个师进驻重庆和成都各地,川陕红军顿时压力大增,在中央军和川军的联合打击下,步步后退。四川各界看到川中屏障之川南如此放心,川北的红军也被打退,惶恐不安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社会秩序也随之逐渐恢复,遍布四川各地的茶馆再次顾客盈门,到处都是喝着茶摆龙门阵的轻松人群。 桐梓县城正北二十公里的大河镇,位于川黔交通主干道之上,再北面就是安家军重兵驻扎的南川和綦江一线,也是川黔边境线上的战略中心地带,黄汉的二十军军部,就设置在镇西一座颇具规模的文昌庙里。 新任军政委李霄龙在近十天的战斗中表现得宽宏大度,数次身先士卒做出表率,战斗空闲时不是下到基层慰问战士,就是与各级指挥员坦诚交流意见,不但能文能武,水平高超,还没有半点儿架子,逐渐被黄汉和将士们接纳。 晚上七点,李霄龙仍然和前几天一样,只要不是协助黄汉指挥战斗或者急行军,就会来到电讯室,与黄汉、刘自原、杜启亮一起收听川南广播电台的新闻,然后就其中透露的消息结合上级通报的军情,展开热烈讨论。 今天的李霄龙一进西厢房,就看到黄汉刮掉了十天不剃的满脸胡子,嘴上叨着根香烟,神情显得轻松多了。 李霄龙心中暗喜,知道黄汉已经彻底放下了思想包袱,再也不执着于自己的部队被划出一半的懊恼和不满,虽然黄汉的自控能力惊人,当日听李霄龙宣读完分兵的文件之后没有任何失态和愤怒,但是李霄龙还是从黄汉蓄满泪水的目光和微微颤抖的身躯中,看到这一消息对这个铁打般的猛将所产生的冲击。 李霄龙永远也忘不了分兵的那天上午,黄汉把麾下四十一师的八千多弟兄都集中起来,用最简明最朴实的语言告诉将士们如今严峻的形势,最后喊出了保卫党中央的口号,最后八千多将士都是泪流满面地高喊着口号离去,一步三回头的景象,让所有二十军的将士们都流下了热泪,副军长刘自原泣不成声,只有黄汉一人,高高屹立在土坎上,神色严峻一言不发地望着南方看不到头的行进队伍。 听完新闻议论一番,黄汉抬起头,扔给李霄龙一根烟:“出去走走?” “好!” 李霄龙点燃香烟,拍拍乐呵呵的通信连长常胜的肩膀,接过他送上的一包香烟,道了声谢谢。 走到河边青石板上,两人停下脚步,黄汉紧了紧大衣领子,低声问道:“今天川南电台播出的这么多新闻,你怎么看的?” 李霄龙再次续上一支香烟,猛吸了几口,缓缓吐出烟雾:“安毅狡猾啊!竟然跑去慰问文工团的战士,还与白俄的芭蕾舞演员合影留念,啧啧…….这孙子真他娘的是个心理战高手,比起北伐时更阴险狡诈了。” “等等!听你这么说,像是认识安毅?”黄汉惊讶地问道。 李霄龙点点头,再次抬头望着满天星斗:“是啊!我认识他,而且早在当年他还是模范营营长的时候我就与他结识了。打贺胜桥之前,我在咸宁加入了他的部队,可惜一进去就被他发现我的党员身份,这个人非常狡猾,目光很犀利,从那以后就不给我好脸色看,老子一个堂堂大学生从军,竟然被他弄去养了几个月的马,奶奶的!” 黄汉更惊讶了:“竟然是这样,怪不得你对安家军的将领们这么熟悉……那时候我还在黄埔军校,打下武汉才北上的……你参加北伐可比我早多了!老李,你给我说说看,后来怎么样了?你为什么离开模范营,离开安家军的?” 李霄龙点点头,把自己如何进入模范营、如何受到安毅的压制获得尹继南的鼓励、如何驻扎铜鼓第一次见到土匪头子顾长风、安毅如何巧妙而又令人震撼地打下奉新、自己离开安毅的部队之后安毅的***团升格为***师的情况、再到自己在南京意外被捕之后安毅慷慨营救、到了中央红军后自己又如何与安毅的老南昌做生意走私违禁品等等,甚至把安毅送他的射击训练教材都说了出来,一席话说得跌宕起伏,喜忧参半,听得黄汉目瞪口呆。 “原来你和安毅竟有如此渊源……怪不得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与军中其他政工干部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和气度,你的经历实在太丰富了!”黄汉由衷感叹。 李霄龙摇了摇头:“你呢?我在总部档案里看到,你和安毅在黄埔军校时就认识,对他有何看法?” 黄汉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从他收听到陈定远被枪毙的新闻起,他对安毅的一番苦心终于彻底了解,心底埋藏着无限的感激,同时也知道,安毅给了兵力布防地图,又给了密码本,就意味着安毅从此不会再和他联系了。黄汉的心中甚至因此而生出阵阵苦涩和伤感,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安毅如此重情重义、如此的深厚情谊,让黄汉无比的感激,心中隐隐把安毅当成了自己的亲兄长看待。 沉思好久,黄汉幽幽说道:“我非常佩服安毅,他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有才华的军事将领,也是个深具谋略、目光高远的人杰,虽然我们彼此的立场不同,但是不能因此而否定他对国家、对人民的巨大贡献,这一点,你也应该明白,从你刚才的叙述中,我也听出了你的情感。 “但是,他也是个极其可怕的敌人,就拿他枪毙陈定远同志之后迅速调整全线布防来看,他动作非常的迅速和可怕,更为可惧的是,从今以后,我们再也无法知道他的军队和黔西石珍部的兵力布置了,估计这也会给中央在大局的判断上形成很大压力,毕竟安家军和黔西、湘西的部队太凶悍,上海和长城抗战,他们都打得非常出色,这一点,就连蒋介石也不得不佩服,更别说中央军各部了,所以必须引起我们高度重视。” “你的分析很正确,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 李霄龙停顿片刻,低声说道:“有件事以后注意了,咱们哥儿俩私下怎么评论安毅都行,在其他场合你可千万不能说刚才那番话,或者说任何赞扬或者同情安毅的语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相信你不会忘记当初你是怎么蒙冤受害的,吃一堑长一智,切不可再犯啊!” 黄汉微微一笑,感激地拍了拍李霄龙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掏出香烟递给李霄龙,两人凑着火苗美美地点上。 从这一刻开始,两颗心从相互防备,走向了相互理解和融合。 第一〇六四章 文化盛宴 第一〇六四章文化盛宴 新年前后,川南的各种文艺表演一个接着一个,首先是上海东方歌舞团再次带来的精彩演出。 早在去年秋天,周旋便来到叙府举行过专场演唱会,引来无数人追捧,她演唱的每一首曲目,迅速成为各大高校风靡一时的流行歌曲,传唱于大江南北。这次的演出阵容更加豪华了,歌舞团的歌手和舞蹈演员全部是东方电影公司的签约艺员,由如今唱片和盒带全国销量第一的周旋领衔,再加上均拥有一副好歌喉的著名女影星阮玲玉、胡蝶、王人美、黎莉莉、薛玲仙等加盟演出,可谓星光灿烂,在叙府歌舞剧院接连演出半个月,场场爆满。 其后梅兰芳大师在叙府大剧场的亮相更是吸引了全国所有京戏迷的目光。 梅兰芳被誉为京剧四大名旦之首,美国波摩拿学院、南加利福尼亚大学分别授予梅兰芳文学荣誉博士学位,可以说是站在这个时代最顶端的风云人物。自三三年后,进入中年的梅兰芳大师已经很少亲自登台表演了,因此许多票友听说梅兰芳要在叙府大剧场登台,川南航空公司的十多条航线瞬间爆满,许多人甚至不惜结伴包机前来,为的就是想亲眼看到梅大师的表演。随后,当从川南广播电台的新闻中听到梅大师承诺将在叙府滞留一个月,期间将演出二十场经典剧目后,全国上下都轰动了,直通叙府的各条客轮航线迅速满员,京剧票友们纷纷收拾行囊向西南进发,丝毫也不顾忌红军就在不远处的贵州遵义地区滞留。这些发烧友非富即贵,最差的手里都有数额不菲的闲散资金可用于投资,给叙府带来巨大商机的同时,也顺便宣传了叙府的经济建设成就,可谓无心插柳。 这次梅兰芳大师之所以愿意来叙府,并首次接连演出二十场,主要是受到刘海粟、谢无量、蒙文通等文化界名流的邀请,再加上好友张大千对川南和安毅的交口称赞,引起了梅兰芳的好奇心,所以才会有这次川南之行。对于梅大师的造访,安毅自然是无比欢迎,虽然他对京剧不怎么感兴趣,却钦佩梅大师的为人和气节,所以特地设宴款待,还请来西南理工大学校长马君武、政法大学校长蒋云山和文学院院长张颐作陪。 席间,梅兰芳谈到了日益严峻的华北局势,询问身为全军参谋次长的安毅,可有信心御敌于长城之外?安毅摇了摇头,称现在中日之间全面的差距决定了战争的走向,未来中国很可能会丢失华北和华东、华南沿海地区,但由于日本是一个岛国,潜力毕竟有限,而中国却拥有着巨大的人力和物力资源,在抗战初期不利的情况下,在华中和长江中游地区,中国军队将会与日寇发生对峙,战争将被拖入相持阶段。至于最后的胜利者,肯定是中国,日本贫瘠的国力终将会被战争拖垮,而中国将凭借着对日本的胜利,重新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听了安毅的话,文化界人士深受鼓舞,梅兰芳更是激动万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振奋人心的对日作战分析。由于好友胡适坚持认为中国无对日全面战争的能力,拥护不抵抗政策,因此梅兰芳一直情绪低落,现在听到安毅截然不同的答案,并且在此前数日悄悄探访叙府的过程中,感受到了这座新兴城市民众与其他城市全然不同的精神风貌,还有金沙江南、岷江之北随处可见的林立工厂,叙府街头鳞次栉比的繁华商铺,所有的一切与他数次出国见到的发达国家的城市景象别无二致,因此他对安毅有一种莫名的信心,于是他表示将把此次演出的全部收入捐献给川南政府,用于工商业建设,为将来的抗日战争尽微薄之力。 安毅深受感动,当即表示将授予梅兰芳叙府荣誉市民的称号,给予梅兰芳的演出一切方便,只要梅大师在叙府登台表演一天,叙府政府除免征一切费用外,还将派出安保人员,确保演出的顺利进行。 梅兰芳欣然允诺,以后每一年都会安排时间在叙府进行表演,回馈安毅的厚爱。宴席的最后,安毅爽直地建议梅兰芳把存放在上海和香港银行里的存款转移到西南银行,未来中日大战开启,日本必将冻结各银行的一切资金,存取都会很麻烦。梅兰芳和所有列席的人都非常惊讶,安毅这番话绝非无的放矢,以他的财富自然不会觊觎梅兰芳那点儿资产,莫非未来日本真的会向英法美等列强开战? 安毅笑而不语,宾主尽欢散去,梅兰芳果然开始履约演出,一时间挑动了大江南北所有人的眼球。 梅大师的号召力果然非同凡响,其后各地享有盛名的戏班纷纷来到川南,黄梅戏、豫剧、越剧、川剧、粤剧等多个剧种在叙府、泸州、昭通各大戏院轮番上演,极大地丰富了川南和周边地区民众的文化生活。 当然,在所有这些表演中,最受川南军民欢迎的,却是安家军文工团深入军队基层和各村镇的演出。 如今的安家军文工团,已经拥有创作室、合唱队、舞蹈队、曲艺队、乐队和舞台美术队等多部门的军事文艺团体,常年活跃于川南和滇南各地驻军及城乡,为将士们和父老乡亲送去喜闻乐见的文艺节目,深受将士和民众拥戴,已经是安家军序列中最有影响力的一个团体。 可是,这支部队从成立到现在,安毅都没有亲自去慰问过,更没有向文艺兵们发表讲话,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因此元月十六日这天上午安毅和龚茜商量完向成立一个多月的味精厂和糖厂增派保卫人员的话题后,便谈到了文工团上面。 “小弟,你回叙府半个月了,几乎周边各驻军你都去转了一圈,唯独有一支部队你却从未去过,现在战士们情绪很大,你可不能坐视不理啊!”龚茜笑容间有些暧昧。 安毅有些惊讶,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不会吧?就算这回疏忽了,以前也肯定去过啊,怎么会说从来……” 龚茜打断了他的话:“别猜了,文工团此前你一直没去过,是吧?韩玉少校从无到有,一手建立起这支英雄的部队,他们的演出对我们宣传政策、振奋军心士气、活跃部队文化氛围和丰富城乡民众文化生活起到了很好的推动作用,可以说是我们宣传阵地的一把尖刀,可是你却从来没有去看望过那些工作在这条战线上的战士们,实在有些说不过,昨天韩玉又向我抱怨了。” 安毅摇摇头:“我这不是怕人说闲话吗?文工团招收的都是娇滴滴的女孩子,据说这回还特别允许二十多个白俄小姑娘入伍,排练芭蕾舞剧,你说我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儿进入那众香国里,还不被人喷死啊?你也知道为了防止部队各级领导犯错误,政治部三令五申,要求不得骚扰文工团的正常工作和学习,我不能自己破坏规矩……” “去去去,不要给自己找借口,你要真担心给人说闲话,你不会找人陪你,再叫上几个记者一起去视察啊?文艺工作这一块咱们可不能有任何松懈,无论如何你得抽个时间去一趟!”龚茜态度很坚决。 安毅苦笑一下:“好吧,你安排个时间,我去文工团走一走看一看,我就不信,我个大老爷们儿会怕了那些小姑娘?” 龚茜抬腕看了看表:“现在时间还早,下午那个碰头会可以延到晚上再开,我这就打电话,叫人来陪你去文工团。” …… 龚茜叫来的人,实在是有些出乎安毅的意料,竟然是去年跟随他一起从思茅回来、在西南政法学院进修的滇南民政局的朱蕴,而记者却是一脸严肃一双杏眼里的脉脉温情却出卖了她真实想法的叶青。 朱蕴原本学习半年就要回滇南的,但是龚茜与她一见投缘,有意培养她做自己的副手,加之文工团方面需要朱蕴整理传授民族歌舞,因此龚茜找到蒋云山,特意延长了朱蕴的学习时间。 安毅看向叶青:“怎么,你们报社没人了吗?居然让堂堂的主编亲自出马?” 叶青瞪了他一眼:“还真让你蒙对了,今天报社的记者确实全部派出去了,江南工业区那边有个新电器厂落成,南广河上那座新修的发电站今天开始蓄水,江北那座大型集贸市场开业,此外还有许多民众反应的问题需要追踪,咱们报社每一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我来有什么奇怪的吗?” 安毅听了讪讪一笑,转向用倾慕目光看着自己的美女:“朱蕴,这一年来,你还好吧?虽然在此期间咱们多次碰到,却一直没时间过问你的情况。” 朱蕴心头突然一阵轻松,笑着向安毅打招呼:“安大哥,我还担心你忘记我名字了呢!我很好,除了学习外,我经常到茜姐这里实习帮忙,闲暇时还去文工团教授舞蹈,现在韩玉她们已经把我擅长的摆夷舞、佤族舞、彝族舞、回族舞和藏族舞蹈都学得差不多了,估计很快就会在舞台上看到她们的表演!” 龚茜插话道:“先别说了,有什么话路上再谈吧,不然只能去文工团赶午饭了。” 安毅有些惊讶,指了指龚茜、叶青、朱蕴,然后又指向自己:“就我们四个人?” 龚茜纠正道:“什么四个,我还有事情,去不了。快去吧,韩玉估计已经等不及了……” 第一〇六五章 女儿国 第一〇六五章女儿国 虽然安毅想保持低调,但文工团的上上下下却没有让他如愿,早在龚茜通知安毅将去视察的时候,位于翠屏山下的文工团驻地便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把驻守科学研究院左右的警卫团战士都惊动了。 当载着安毅、叶青和朱蕴的车队缓缓驶入文工团大院门口时,彩旗飞舞,锣鼓喧天,文工团近千女兵和担任保护任务的一个警卫营战士列队欢迎,一个个眼含热泪,眼里满是狂热的表情。 安毅心里非常感动,但下车后却冲着韩玉惊讶地说道:“下次我请蒋委员长来,你们记得就这样欢迎,怎么样?” 韩玉笑容还僵在脸上,好一会儿才品味出安毅话语里的讽刺意味,泪水顿时夺眶而出,她委屈地看了安毅一眼,然后扁着嘴低下头。 一旁的文工团副团长潘淑曼有些看不过眼了,冲着安毅敬了个礼,然后昂首肃然说道:“司令,你怎么能这样?你看,把我们团长惹哭了!这次是大家伙儿自发来门口欢迎您的,并不是什么形式主义的东西,而是打从心眼儿里对你的爱戴使然。文工团建立至今已经三年多了,你从来没有来我们这里视察过,虽然你给了我们许多歌曲和话剧的创意,但是这不能掩饰你对我们文艺兵的忽视。” 安毅愣了一下,看了看一旁双眼潮红别过脑袋的韩玉,心里突然一阵愧疚,向潘淑曼还了个礼:“潘上尉,你的批评很及时,我都把你们当成大老爷们了,哈哈!我虚心接受你的意见。”说到这儿,他转向韩玉:“丫头,我这是开玩笑呢,你可千万别在意啊,哈哈!大家辛苦了啊……” 一旁的叶青上前拉着韩玉的手,安慰道:“你别理那个家伙,口花花惯了,不过他的心还是好的,没有恶意。” 朱蕴也拥上去,拿出手帕,帮忙擦去韩玉白皙脸庞上的泪珠。 安毅有些尴尬,沈凤道笑了笑,上前一步凑近安毅耳边说道:“趁着现在大家都在,司令干脆向大家讲讲话,鼓舞一下军心士气,然后让大家散了吧。” 安毅转过头,看到女兵们一个个热切的目光,深受感染,大步来到欢迎的人群前面,挥挥手道:“文工团的战友们,你们辛苦了!” 安毅话音刚落,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等掌声停下,安毅继续说道:“在过去的几年里,我实在太忙,又不想打搅大家正常的工作和学习,所以没来看望大家,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对你们文艺工作战线的同志不够重视。实际上在我安毅的心目里,你们的作用无法替代,你们是安家军序列里最重要的一支战斗队伍。 “或许有些人会说我矫情,但我要说这是我的心里话,我们现在实际面临的不过是两个战场:军事和文化。军事战场大家很好理解,我们要战胜敌人,首先要依靠手里拿枪的军队,也就是我们战斗序列的十六军、十七军、二十四军,还有各警备部队和空军、水军司令部的官兵,他们是我们保家卫国捍卫领土和主权完整的中流砥柱,是保护民众权益的决定性力量。但是,仅仅有这种军队是不够的,我们还要有文化的军队,这是团结自己、战胜敌人必不可少的一支军队,具体说来,就是现在站在这里广大的文艺战士。 “到现在为止,可能军中和社会上依旧有些不好的说法,一些老封建老古董甚至会用‘戏子’这类侮辱的词语来称呼你们,我现在要郑重地告诫这些人:文艺战士是我们军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要是以后再出现此类情况,一律以侮辱现役军人惩处。 “当然,这些处罚只是表面现象,关键是大家要自信,你们是新时期军队***宣传的主力军,是新的历史时期光荣的文化艺术传播者和创造者,你们的歌曲、舞蹈、话剧、音乐,正在润物细无声地改变这个世界,你们走在时代的前沿,是当之无愧最可爱的人!所以,你们出去表演的时候,完全可以昂起你们高贵的头颅,任何的诋毁和叫骂,都抹杀不了你们所做出的卓越贡献! “文学艺术来源于生活,来源于广大的人民和千年传承的历史文化,是所有文明最生动的艺术表现方式。我们的文艺兵是我们新时期军队***宣传的主力军,是唤醒全国百姓的先进文化传播者,你们肩负着历史赋予的重任,任重而道远。 “在此,请允许我以安家军代表的身份,向文艺战线的战友们,致以崇高的敬礼!” 说到这里,安毅郑重地向欢迎人群敬了个庄重的军礼,顿时引爆全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和掌声。 早在安毅走向欢迎人群,开始讲话前,叶青已经意识到什么,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拿出纸笔快速地记录,韩玉也擦干了眼泪,走到了安毅身边,静静地听他演讲,朱蕴却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只是痴痴地看着安毅那神采飞扬的俊脸,当安毅讲完后才如梦初醒,俏脸绯红地随着人群鼓掌。 叶青整理好笔记,掌声依然没有停下,她站起来几步走到安毅身边:“小毅,你这番讲话很深刻,我想发表在明日的《三江日报》上面,你说怎么样? 安毅点点头:“好,就是要大张旗鼓地宣传我们文艺战士的功劳,我要让全社会都明白,革命工作只有分工的不同,没有高低贵贱的差别。我就是要打破人们的旧观念,在我们这个战斗集体里,文艺兵的作用无可替代。” 韩玉崇拜地看着安毅:“哥,你说得真好,我好久没听你讲过这些道理了,现在听起来,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文工团副团长潘淑曼是湖北宜昌人,南京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医预科毕业,四年前加入安家军,先从事战地医疗工作,先后经历过上海一二八抗战和长城抗战,累功晋升为上尉军衔。文工团扩大后,急需专门的政工干部,加之潘淑曼读大学时兼修音乐,于是被调到文工团担任副团长。原本潘淑曼对这个工作还不是很满意,但听到安毅的演讲,深受鼓舞,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从事的事业这么伟大。 全场的文工团战士更不要说了,大家原本就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每个月除了零用外还可以给家里寄回不菲的薪水,虽然平日的训练和演出很辛苦,但穿着军装走到哪儿都会得到尊重,尤其是表演时官兵们和父老乡亲们发自内心的叫好声和掌声,让她们逐渐喜欢上了这份站在大众视野里的工作。尤其是现在,听到安毅阐述了文艺兵的重要意义,突然感觉自己的思想得到了升华,越发地骄傲自豪,干劲也更足了。 在文工团各级干部的疏导下,文艺兵们纷纷回到各自的寝室或训练场,继续训练或排演节目,文工团的大门处再次沉寂下来。 这时文工团的教导员、警卫营长、后勤部长和各个项目的负责人才纷纷向安毅见礼问好。这个时候安毅才弄清楚,原来文工团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女儿国,从团长韩玉到普通一兵,全部都是女孩子。 教导员王廷莲,河南南阳人,中原大战时随二哥王廷训一起逃难到了宜昌,读过高中的王廷训参军后,被保送至士官学校学习,毕业后分配到了顾长风的四十四师第一三二旅任班长,现已积功晋升为二十四军四十四师少校营长。王廷莲参加了医疗队,接受完系统的训练后就与二哥王廷训一起参加了上海和长城抗战,也顺利晋升中尉军衔,后被保送至西南政法大学进修,结业后分配到文工团任上尉教导员。这中间有一件趣事,去年王廷训奉命到南京公干,竟然碰到了分开近七年的兄长王廷双,王廷双是黄埔六期生,毕业后分配到皖西司令部,因聪敏好学历任班长排长连长,现在随长官一起到南京中央陆军大学进修,没想到竟会与弟弟重逢。虽然王廷训竭力央求大哥申请调到安家军来,也好一家人团聚,但拉不下脸面的王廷双依旧坚持其选择,让王廷莲兄妹俩徒叹奈何。 文工团的后勤部长唐芬的经历就比较坎坷了,二次北伐时,唐芬剃了个光头,以假小子的面目加入***师,后因作战勇敢晋升为班长、排长、连长,中原大战爆发前才被发现女儿身,但已经患上了严重的妇科病,被强制调离岗位治疗。病愈出院后进入政法大学学习,去年毕业后分配到了文工团,担任少校后勤部长,是文工团里唯一与团长韩玉军衔相同的女军官。 相对看起来文弱秀气、不知道怎么在军队里隐瞒了两年多的唐芬而言,警卫营长胡少芬就显得彪悍多了,这位胡家林的小侄女,由于自小练武的缘故,长得五大三粗,举手投足之间虎虎生风,让人心生寒意。自胡家举族迁移到老南昌后,胡少芬瞒着家里报考士官学校并离奇地被录取,然后以出门游历为名进入军校学习,直到毕业分配时才被胡家林发现,最后只好把她弄到自己的***师做参谋。去年长城抗战后,文工团的警卫连扩成为警卫营,胡家林举贤不避亲,***自己的侄女担任这支队伍的指挥官。 虽然安毅对这支完全由女兵组成的警卫营早有耳闻,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发现这批安家军战斗序列里唯一的女兵每一个都剪着平头。在与胡少芬交谈后安毅了解到,这些女兵大多数是川南各地贫苦山村的,平日爬坡上坎惯了,体能并不必男人逊色多少,稍加训练就是一支精悍的作战部队。由于女兵营实行独特的例假休息制度,使得这支部队与安家军其他战斗队伍对抗时身体处于最佳状态,因此从场面上看,丝毫不落于下风。 安毅和大家来到文工团大楼第五层会议室里,继续会谈,帮助文工团解决一些实际困难,最后还应韩玉的要求,又写下了《什么也不说》和《青藏高原》两首歌,让一群莺莺燕燕高兴得不行。 中午随便吃过午饭后,韩玉神神秘秘地拉过安毅,悄悄对他说道:“哥,昨天我们文工团抓了个混进来的***,他说他认识你,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安毅一下子愣住了! 第一〇六六章 不合时宜的相见 第一〇六六章不合时宜的相见 韩玉和警卫营长胡少芬领着安毅来到文工团修建在大楼地下的禁闭室,叫门口两名荷枪实弹的女兵打开房门,安毅走进去一看,顿时乐了,只见抬头望过来的***穿着一件碎花蓝旗袍,头上戴着顶齐耳假发,脸上的腮红和唇膏的印迹还没有擦拭干净,脚上的高跟鞋已经没了后跟,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狼狈。 “大媒婆,怎么会是你啊?对了......你的烟袋斗呢?还有,你脸上那颗痣怎么不粘啊?哈哈……”安毅惊愕片刻,接着哈哈大笑,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再见到陈赓。 陈赓看到安毅,顿时怒骂起来:“你这家伙终于舍得来了?我向那些丫头片子说我是你们安司令的大哥,谁知道那些丫头依然把我绑了起来,说只知道军令,不知道安司令,然后就把我关到这个地方来了!” 安毅笑着说道:“看来回头我得表扬她们才行!在我们军中,没有特权,谁都必须照章办事,只要不提前通知的,所有的可疑分子必须坚决扣押,这是有明文规定的。我没想到这些战士纪律性这么好,看来这么多年来我的努力没有白费啊!” 陈赓扁扁嘴,扬了扬双手:“还不快叫你的人把我的手铐脚铐打开,真没想到,几个丫头片子动作这么快,我想跑都没机会……” 站在安毅身边的胡少芬听到陈赓一口一个丫头片子,恼火地说道:“你这家伙还是那么嚣张?刚开始被我们围住还谈笑风生,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谁想看到我们的枪就老实了,还好意思在这儿叫屈!” 陈赓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摆出一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高姿态来,气得胡少芬不行。 安毅笑着摇摇头,示意女兵把陈赓的手铐和脚铐打开,然后笑着对陈赓道:“师兄,贵部中央不是正在遵义开会吗?你这个干部团团长不好好带兵打仗,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不会是又想找我打秋风吧?可是你怎么又跑到我们的文工团来了?这儿可全都是女兵啊!” 陈赓舒展了下手脚,瞥了一眼强悍的胡少芬,然后对安毅说道:“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行了,没必要说明白。我没想到,我们的党对韩玉同志伤害这么深,竟然让她反应如此激烈,活该我倒霉!” 安毅一听顿时明白了,看了一眼俏脸通红泫然欲泣的韩玉,叹息道:“你们何止是做得过分?看看你吧,堂堂的黄埔三杰,就因为当年在东征的时候你救过蒋校长的命,就被贵党怀疑,尤其是去年你被校长释放,回去后马上给隔离审查,要不是由于校长的围剿来得又急又猛,贵党高层内部有了分歧,我相信你摆脱不了许继慎师兄的命运。就说这次任务吧,明明知道我们的军事监狱里还关着石谱芳,你们安插在我军内部的陈定远也刚刚出了问题,还让你冒着巨大的风险来试探我们的反应,这绝对不是重视你的表现吧?再说韩玉,他们一大家子参加革命,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最后只有她和弟弟逃了出来,你说说看,有什么恩情大得过亲人尽失的仇恨?说实在的,师兄,我佩服你们的精神和主义,当初也很想加入你们,但是我害怕你们内部的肃反和整顿啊!” 陈赓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叹息:“我始终坚信我们的党,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走到正确的轨道上来。现在我们中央在遵义举行会议,纠正了许多左倾机会主义路线下犯下的错误,也给许多同志平了反,黄汉同志不是照样回到我们的集体中来了,并获得绝对的信任了吗?” 安毅摇摇头:“要是黄汉没有那近两万的人马,贵党中央会接受一个曾经拒绝改造的人重新回到你们中间去?呵呵,我可是记得,当初贵党中央曾经发表通电,斥责黄汉部为叛乱匪徒,红军各部人人得而诛之……算了,说这些没意思,师兄,我已经明白你的来意了,现在不是谈话的地方,等晚上我们慢慢谈吧!” 说到这儿,安毅转过头,向站在门外的林耀东吩咐:“小九,你派个车把我师兄接到顿河宾馆住下,等晚上我再去拜会他。你让人注意了,我师兄的胆子比三国时的姜维那颗胆还大,让人把他看牢,别到处乱跑了!” 陈赓哭笑不得:“我都找到你了,还有必要再去麻烦其他人?以前有人说你的地盘经营得固若金汤,我还不信,这次到来才明白果然是名不虚传,住旅馆需要身份证明,在街头闲逛都随时有可能遇到警察抽查身份证件,搞得这几天我狼狈不堪,现在终于可以轻松一下,可以睡个好觉了!” 安毅笑了笑,叫林耀东带走陈赓,然后向韩玉道:“丫头,谢谢你对我、对我们这个集体的信任,我安毅虽然不敢说救国救民,但至少能保证身边的人不受委屈和伤害,每一个真心对待我的人,我都会百倍相报。” 其他文工团的干部和战士听到安毅的话,相互一笑,悄悄地离开了禁闭室,不知不觉间,这间还散发出霉臭气息的封闭空间里,只剩下韩玉和安毅两人。 韩玉眼中没有别人,她只是痴痴地望着安毅,喃喃地说道:“从我决定跟你第一天开始,我就把心交给你了,没有人能把我从你身边带走。我这些年殚精竭虑把文工团办好,也是不想辜负你的信任,我知道我这个团长有些来路不正,许多比我资历高得多的姐妹都屈居于我之下,我只是……” 安毅打断了韩玉的话:“丫头,你现在不是把文工团带得好好的吗?换做别人,我不相信能比你干得更好,既然这样,你还有什么不自信的呢?上午我已经说过了,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的差别,你干这个团长,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心血,压力也更大,我还觉得委屈你了呢!看看上海东方歌舞团那个周旋,年纪比你还小,但由于可以专注于歌唱和演艺事业,名气比起你还大,那就是因为她不用为繁琐的公务分心。” “哥,我不在乎名气,也不在乎有多少歌迷,我只在乎你的感受,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直在这个位置干下去。”韩玉含情脉脉地说完羞得低下了头。 安毅有些尴尬,转头发现屋子里没有其他人,这才硬着头皮说道:“丫头,你知道,我已经有两个妻子了,我不想对不起她们,所以不能给你更多的承诺。我们军中优秀的男儿汉很多,我相信你会找到完全属于你的幸福的!” 韩玉摇摇头:“不!他们都不是我喜欢的对象,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行了,名分这些我不在乎,事实上经历过生与死之后,那些我都看淡了,现在只想看着三童子健康成人,然后远远地看着你……” 安毅心里一痛,一把抓住韩玉的手:“丫头,我真的不值得你等待。我知道平日的你不是这样,你开朗自信,处理事情干练果断,和人相处时虽然带着些孤傲,但却吸引了许多优秀将领的喜爱,你真的……” 韩玉突然生气了:“哥,你放心,我不会破坏你的家庭和幸福的,难道你连我远远看看你的权利都想剥夺吗?我很承认现在的我很可笑,但是我也有自尊,要是你真想我离开你身边,我可以走,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想让你为难。” 安毅心底里某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苦笑了一下:“好吧,丫头,我不敢给你什么保证,以前我一直把你当成我妹妹看待,就算明白你对我有某种情感,也当是小女儿家一时间的抒怀,并没有太过记挂在心上。以后有时间,我会经常来看望你的,我们可以尝试着慢慢交往,说不一定相处久了,你就会讨厌我了。你不要傻乎乎地说什么离开我,现在外面那么乱,到处都在打仗,再过两三年,***人就要打过来了,到时候会更乱,我不想你出事,真的,在我心目中,你不仅是我妹妹,还是我的恩人,当初在苏区被捕的时候,要不是你的关怀与呵护,说不一定我都撑不下去了!” 韩玉第一次听到安毅表示担当的话语,心中一暖,这时她也想起初次遇到安毅的情形,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当初谁知道你那么坏,居然会乔装身份,害得我还想把你争取过来,那天脸可丢大了!” 安毅握住韩玉的手:“咱们出去吧,老沈他们都在外面等着,估计这会儿已经在疑神疑鬼了!” 韩玉感受着安毅手里传来的体温,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安毅一起走出禁闭室。 外面的人包括沈凤道在内,神色都很正常,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只有他们嘴角蕴含的笑容,才出卖了他们的真实想法。簇拥着安毅和韩玉走上楼梯,然后从一楼开始,顺着一间间排练室视察过去。 这个时代的人做事总是那么积极,虽然午饭后才半小时,但每一间宽大的屋子里都已经有了各自主人矫健婀娜的身影,这一回,安毅终于体会到众香国的厉害,那穿着紧身服的曼妙身躯,几乎毫无遮掩地展示在他眼前,尤其是舞蹈队招的那二十多个白俄小姑娘,身材惹火,亭亭玉立,几乎让安毅当众出丑。 第一〇六七章 来者不善 第一〇六七章来者不善 回到西园,安毅叫沈凤道通知杜易和龚茜前来开会。 陈赓的突然出现,决不会仅仅只是过来动员韩玉重新回到红军的怀抱那么简单,估计还有其他的用意,但安毅一时间揣测不出,所以想群策群力,以便在晚上的见面中应对陈赓可能提出的无理要求和问题。同时,安毅也想找杜易问问情况,为什么陈赓到叙府几天了,却没见他向自己汇报。 就在安毅耐心等待的时候,杨斌匆匆到来:“刚刚接到南京方面的电报,德国政府派驻中国叙府的经济联络官约瑟夫.赫本.鲁斯顿已经在前往叙府的专机上,预计一小时后飞机会降落在岷江机场,要求我们隆重接待。” 安毅有些惊讶:“这就是继南向我提过那个虽然是英国的男爵但是却加入德国纳粹党的约瑟夫.赫本.鲁斯顿吗?不过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这家伙也该到中国了,不知道南京那些人搞什么鬼,居然这么晚才通知我们……” 杨斌笑着说道:“我想南京方面有人不高兴,所以故意压着消息不告诉我们,现在见压不住了才给我们打来电话,敷衍了事。嘿嘿,德国政府不在南京、上海等地派驻经济联络官,却在咱们叙府设置这么一个奇怪的官位,肯定会引来许多有心人的揣测与不满。” 安毅点点头:“这个头衔确实很奇怪,不过我想不外乎就是增强彼此的经济联系和合作,为德国企业争取更多的利益。还有就是川南的军工企业这几年进步很大,德国为了加快自己的扩军步伐,想从我们这里淘些宝贝回去,所以才会让这个给纳粹党带去上百万损失的前英国银行家来我们叙府。” 这时沈凤道走了进来,安毅连忙吩咐他去准备迎接的车队,然后让总部的官员都暂时放下手里的工作,前往机场迎接德国客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岷江机场,途中沈凤道告诉安毅,杜易说早已知道陈赓混进叙府了,不过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所以才没有动手。谁也没想到他的目标竟然是文工团,在陈赓以探亲为名在警卫的带领下走进韩玉位于二楼的办公室的一刹那,杜易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布置在文工团的内线也迅速启动,随时应对一切可能出现的麻烦。没想到陈赓只是向韩玉讲了几句话,韩玉就承受不了大叫起来,陈赓想走来不及了,被破门而入的胡少芬和几支黑洞洞的枪口给制服,所有的经过就是如此。 安毅沉吟了一会儿,觉得杜易的谨慎还是很有道理的,毕竟这中间涉及到韩玉,谁也不知道被自己一手推上文工团团长的韩玉是不是自己的女人,多观察多分析取得实证,才不会冤枉好人让他陷于被动,或许这就是一名优秀特工所具备的素质吧。 车队在机场停下,一字排开,参谋长叶成、政治部主任展到、航空兵司令黄秉一身着将军服出席欢迎仪式,政府那方面,蒋云山、董泽川、祁老爷子等身着西装,显得非常隆重,显然也是对来自德国的客人充满好奇和期待。 飞机缓缓停在跑道上,机舱门打开,心怀忐忑的约瑟夫牵着妻女的手,率先出现在舷梯口,当看到川南方面隆重的接待场面后,心里才松了口气,高兴地向欢迎人群招手示意。 安毅带领一众文武官员,笑着迎上,和叶成学了两年多的德语终于派上了用场:“欢迎你,约瑟夫先生,欢迎你,艾拉.凡女士,哈哈,还有这位可爱的小朋友,欢迎你们到中国西南部的叙府来。” 约瑟夫对安毅知道自己妻子的名字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感激地说道:“谢谢你将军,麻烦你亲自来迎接,我心里真过意不过。你不知道来中国前,我看过《模范营》和《钢铁雄狮》的德文译本,对将军的辉煌经历和取得的巨大成就,从心底里感到钦佩。” 安毅笑了起来:“约瑟夫先生,咱们不用这么客气,以后你就要长期在叙府展开工作了,相信我们以后会相处得很愉快。对了,你还没向我介绍你身后的各位先生、女士呢……” 约瑟夫连忙转过身体,向安毅介绍了自己的随员,看来德国人是真心想和叙府展开全方位的合作,除了去年在叙府城西面购买了十多亩地自行修建经济联络处外,这次还一口气派来了十五位工作人员,可见对安家军的重视了。 安毅一一握手致礼,这些来自德国各地的日耳曼人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傲慢无礼,面对安毅时都露出谦虚的笑容,甚至还有点儿阿谀献媚的味道。 接下来是安毅介绍中方的接待人员与德国人认识,宾主寒暄后一个小时已经不知不觉过去。 随后车队离开机场,浩浩荡荡地向城中最大的西餐厅顿河餐厅开去,今晚将在那里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自助晚宴,以欢迎来自德国的客人。至于与德国的具体合作计划,自然会在日后解决,今天是大家相识的日子,肯定是先联络情感为宜。 晚宴中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安毅得知约瑟夫的女儿名叫奥黛丽.赫本的时候,惊讶了一下,但也弄不清楚这个小赫本会不会是那个大赫本,或者同名也说不定。 回到西园已经是夜里八点,洗了个热水澡,陪了一下楚儿和洁云,又去看了看两个宝贝儿子,这才来到书房,杜易、沈凤道和龚茜已经等候在这里了。 安毅刚刚坐下,杜易便苦笑着说道:“司令,你那个师兄可真会搞怪,谁也没想到他会化妆成一个女人,要不是在登记住宿的时候拿不出有效身份证明被店家举报,我们还真不知道他混进叙府来了。后来他以斋戒为名,寄宿在江北的东山寺,每天都没事人一样在叙府城里闲逛,亏他没有暴露出来。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们也没想到韩玉那么刚烈,才说了几句就爆发了,幸亏你师兄并没有存心夹持人质要挟的意思,不然韩玉就危险了。” 安毅点点头:“我师兄在血花剧社的时候,就学得一手好化妆术,这几年他走南闯北,这手技艺越发熟练了。可惜啊,他时运不济,专长没有用到军事上面,否则红军中的第一大将,怎么会轮得到与我同期的林彪?你们说我师兄到叙府来,只是为了见见韩玉、发展一个情报员那么简单?” 沈凤道分析道:“现在韩玉虽然只是个少校,但是她在的文工团情况比较特殊,可以经常接触到我们的高层和一些军事机密,要是真能说动她,不啻于在咱们心脏里安放了一枚定时炸弹,随时可以掌握我军的动向,从这一点来说,你师兄的出现倒是无可厚非。不过我总觉得红军的高层不应该如此轻率,明明知道咱们的川南戒备森严,连苍蝇都难以飞进来一只,还让你师兄前来冒险,恐怕里面的事情不简单!” 龚茜考虑了一下,突然问道:“你们说,要是换做你们是红军的高层,面对刚刚对他们自以为的‘同志’下了毒手,搞不清楚我们安家军对红军所持的态度,会怎么做?” 杜易不假思索,脱口道:“自然是再派一个人去试探一下反应……” 说到这里,他张大了嘴巴,恍然大悟:“我的天呐,他们这是在试探咱们,要是咱们对你师兄秋毫无犯,对他的要求更是有求必应,那么就证明我们还是同情红军的,对陈定远的严厉处罚,不过是侵犯了咱们的切身利益。以后他们只要把握好一个度,依旧可以和我们保持一定的合作关系,甚至可以从我们这里得到一些帮助。” 安毅释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就是对自己的同志太残酷了,不知道他们想过没有,要是我真的变得六亲不认,那么我师兄的下场……唉!”安毅长长地叹了口气。 龚茜安慰道:“我想这一点他们高层还是想过的,你和你那些黄埔师兄的交情,国共双方都很清楚,这些年来,从你手里得到营救的共产党员还少吗?你就算再无情,也不可能对陈赓下手的,安排和制定这个计划的人,已经看出了你的弱点,所以才针对这一点做出这样的计划安排。” 杜易摇了摇头:“他们还有第三个目的,不过这个目的是建立在第二点的基础上,要是你真的还同情红军,那么他们就可以从叙府得到急需的枪支弹药和药品,能够帮助红军迅速地恢复过来,当初我们在老南昌的时候,不是这样做的吗?” 安毅叹息一声:“看来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给我师兄圆满的答复了,枪支弹药一概没有,倒是出于人道主义的立场,可以支援些急救药品,其他的想都不要想。现在日本人正在华北磨刀霍霍,估计最多两三年就要打过来了,我们现在急需发展的时间,最好的办法还是礼送红军出咱们的地盘!” 安安毅站了起来,向龚茜和杜易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这就去见我师兄,让他早点儿回去,也好让中共方面尽快走出抉择。” 第一〇六八章 静默的战争 第一〇六八章静默的战争 中央军三个军团十几个师大举入黔,一周内占据了包括贵阳在内的三十几个市县,其中几乎近半的地方都曾遭到赤卫队和掉队红军的顽强抵抗和骚扰,薛岳考虑到进入贵州的兵力太过分散,存在被红军各个击破的危险,及时致电蒋介石,告知隐患。 身在上海却注视全局的蒋介石深以为然,占领贵州的阶段目的已经顺利达到,四分五裂已经再也不可能拧成一股绳的黔军需要薛岳、刘建绪、万辉煌等部重新整编规范,以便继续追剿红军,加上两广部队也匆匆忙忙开入贵州,企图分上一杯羹,这个时候如果不巩固既得利益,继续追击攻打红军主力,就会让跟在中央军身后的两广军队“摘桃子”。 于是,蒋介石立即下达了“原地休整清除匪患”的命令。 连续一个月不停追击的中央军各部,也确实需要停下来喘口气,得令后各部都很好地贯彻执行。 此时的中央红军主力几乎到了精疲力竭无以为继的地步,非常需要时间对残部进行快速整编,重新进行组织,看到国民党军队没有继续追击的迹象,也就珍惜这一难得时机,加快整顿和军队建设。 贵州战局在交战双方都急需自我完善、需要停下来喘口气以加快休整和战争准备的时候,进入了短暂的安定期。 在这宝贵的时间里,中国共产党重要的遵义会议以及后续各种会议连续而紧张地召开,红军的缔造者毛泽东终于在面临生死存亡的严峻形势中再度出山,开始接过红军的军事指挥权,红军各军团随之实施大规模的整编合并,在强有力的政治宣传和鼓动下,再次焕发出强大的战斗力和战斗欲望。 欧美列强极度仇视共产主义,对蒋介石军队成功地剿灭赣闽中央红军主力,把几万人的红军残部一路追赶驱逐进了贵州的深山老林里,一片叫好之声,就连最严谨的基督教报纸,也纷纷预言中国的共产党红军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灭亡在即。 欧美各国的时事和战地记者纷纷再次涌向贵阳、叙府等地,都希望能亲临前线采访,见证共产党军队在中国的最终覆灭。 相对的安静,往往蕴藏着巨大的危险,雄踞遵义之北三个重镇、保护遵义会议顺利召开的第二十军主力部队,是中央红军各部中唯一不需要休整的精锐,只是在遵义会议举行后的第三天,根据中央军委指示精神做了局部调整,保留四十师番号的同时,师长杜启亮晋升军参谋长,四十师四个主力团和直属警卫团各分出一部,组成共六个主力团,由军委统一进行指挥,各级指挥员基本保持不变。 装备精良战斗力强的红第二十军,自此成为红军主力部队中的攻坚主力,在新的中央军委领导成员的厚望中,经数日准备提前出发,兵分两路,悄然攻向西面的怀仁地区,清除沿途的国民党地方堵截部队。 红军各军团随后陆续出发,中央机关也将很快撤离国民党重兵缓缓进逼的遵义地区,大举西进。 红军董振堂军团根据中央军委指示,为迷惑国民党军队、掩护中央主力部队的西进,在第二十军悄然向西开拔的次日,大举冲出桐梓以北的松坎镇,猛攻安家军第二十四军第十六师四十八旅驻守的川黔边境观音桥阵地。 十六师师长是华北抗战的著名功臣王叙伦,也是安家军年青一代将校中涌现出来的佼佼者,以善打硬仗、恶仗而闻名全军,实战经验相当丰富。可是在安毅“避敌锋芒、保存实力,不得已时,则可轻度袭扰令其知难而退”的指导思想限制下,只能下令四十八旅全部后撤至石门一线。 董振堂看到几乎与自己一个军兵力相等的罗世雄旅没等自己的部队冲到五百米内,就以飞快的速度尽数撤出精心修筑的阵地,略微犹豫一下,再次发布追击命令。四十八旅旅长罗世雄在王叙伦的严令下,骂骂咧咧命令后撤,全旅六千余官兵再次撤出石门一线,退至钟家湾才停下脚步,严密驻守。 闻讯后亲赴第一线瞭望的董振堂愣住了,面对四十八旅的一退再退,他实在无法理解,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一番后,他转身问身边的参谋长陈伯钧:“咱们对面的是安家军还是黔军啊?” 陈伯钧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笑道:“老董,你这是明知故问嘛。” “那他们怎么会一味避战,一退再退?这就是闻名全国的安家军?狗日的搞什么名堂……” 董振堂气得破口大骂,边上的师长和参谋们全都吓得不敢出声了。 董振堂骂完,气消很多,这位毕业于保定军校、曾担任冯玉祥西北军师长的猛将,经历过令他不堪回首的中原大战,他深知安家军的骁勇善战和诡计多端,更清楚经过数年的发展,安家军各部无论是武器装备和作战思想等各方面都进步神速,全国其他军队根本就难以望其项背。 此次董振堂率领休整完合并了第八军团的两个师毅然北上,出击川黔一线,明知打不过武装到牙齿的安家军主力部队,而且自己名为一个军团实则刚刚比得上安家军一个旅的兵力,只要接战决不能讨到什么好处。 明知不敌仍然奋勇进攻的目的,就是要造成一种红军主力挥师北上的巨大声势,让国民党上上下下产生误判,认为中央红军仍然企图北上川湘边界,与第二方面军会师,开辟湘鄂川革命根据地,从而有效调动国民党各部进剿兵力,进而顺利实现战略目标。 为此,董振堂和红五军团将士已下定为了革命大局拼死一搏的思想准备,清楚知道自己是以卵击石也要勇往直前,决不后退。可如今,就像好不容易捏紧的拳头全力一击却打在空气中一样,令董振堂和他的将士们无比难受,深为不解的同时,也暗自警惕。 董振堂从军十五年,转战万里,经历了无数的血雨腥风,唯有对今天这一仗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可奈何。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敌人都不可能在拥有优势兵力、占据优势地形的情况下,一退再退,若果说敌人要“诱敌深入”,好像也没有这个必要,以敌人占据的有利地形、精良装备和强大打击火力,根本不需要一而再地示弱。 那么,如今这个情况,是什么原因促成的?敌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红彤彤的太阳升到头顶,董振堂仍然站在高地上,端着望远镜遥望敌阵,敌人的阵地上战旗猎猎,每一条防线都布置得严密合理,望远镜里,敌阵几个居高临下的火力点上黑亮的机枪和弹链,在阳光下寒光闪闪,蕴含着可怕的杀机。与此同时,敌人阵地后方升起了股股袅袅炊烟,似乎是准备吃午饭了。 参谋长陈伯钧放下望远镜,担忧不已:“老董,看样子敌人恐怕不会再向后退了,以目前对方占据的河湾北岸一线高地来看,咱们哪怕不要命发起决死冲锋也冲不过前面那条冰冷的小河,就算侥幸突过去一些人,面对敌人设立在高地上的阵地咱们也讨不到半点儿好处,只能成为敌人随意射击的活靶子……你看,敌人阵地前的必经之路上,几乎就是一片开阔的河滩,河面上那座木桥,只需两颗炮弹就能炸塌,真要打起来,和白白送死没区别啊。” 军团政委李卓然频频点头:“参谋长说得是啊!这股顽固的敌人还真是让人头疼,我就奇怪了,敌人怎么像是提前知道咱们要打他一样?大家看看他们修筑的坚固工事,不可能是匆匆修建成的,再想想前面敌人连续放弃的观音桥和石门阵地,也都修建得非常标准,可是敌人说不要就不要了,莫非是有何重大阴谋?” 董振堂放下望远镜,转头说道:“政委,安家军我还是有所了解的,创造这支军队的统帅安毅,本身就是工兵出身,如今黄埔军校工兵科的专业教材,都是他本人编写或者组织人翻译的外国军队的先进知识。 “据说一旦进入战争状态,安毅的部队无论行军多么苦多么累,所驻扎的地方必须先行修建防御工事,绝不能有一点儿含糊。因此,只要是他们经过的地方,就会留下一个个堪称样板的工事存在,对国民党各部队的影响很大。 “咱们如今面对的四十八旅,就是安家军扩军前期的老底子第十六师所属,首任师长尹继南和我一样是河北人,他的工事修筑得更为牢靠,他一手带出的部队是中央军中军事技能最扎实的部队,到如今这个优秀传统一直没丢,还因为各种工具和辅助设备的改进和创造,在安家军中得到发扬光大。这一点,咱们不能不服啊。” 众将默默感叹,终于知道自己与安家军的差距有多大,遥望前方的坚固工事,一时间思绪万千,可看到安家军将士竟然在工事里进行集体午餐,不时发出喧闹声,又感到无比的气愤。两军对垒相距不到八百米,敌人毫不在意也就罢了,竟然如此肆无忌惮地吃饭,明显是对第五军团将士的藐视。 不到一会儿,董振堂身边的师长、团长和参谋们全都恼羞成怒,一个个骂骂咧咧围过来,纷纷请战。 “住口!” 董振堂呵斥一声,所有人立即安静下来。 董振堂放缓语气,指着前方安家军的阵地,大声问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是敌人在故意激怒我们吗?你们难道还看不出咱们处于极为劣势的进攻位置吗?咱们现在这个地方,防守都困难,怎么进攻啊?不怕死也要死得有意义才是,你们真以为敌人阵地上密密麻麻的机枪是摆设?真以为我们面对的敌人是不堪一击、望风披靡的黔军啊?没脑子!” “那……咱们该怎么办?” “是啊,军长,咱们总不能这么一直耗着吧……” “敌机——敌机空袭——” 众将闻声望向西北方向的天空,银闪闪一片足有十多架敌机快速杀了过来,一时间阵地上“卧倒——”、“隐蔽——”、“架机枪啊——”的声音不绝于耳,原先董振堂和十几位将领站立的高地,转眼间空无一人,只剩下一阵尘土仍在四处扩散。 敌机以编队方式冲进两军对峙阵地中间地带的上空,其中一架体型庞大的轰炸机,扔下一串串航空炸弹,圆咕隆冬的炸弹发出尖啸声急速下坠,一阵阵天摇地动的爆炸连续发生,震得匍匐在山岗下的董振堂等人双耳轰鸣,血液翻腾。 爆炸停止,硝烟逐渐散去后,前方上百米长、三十几米宽的清澈河面和两岸草木,已经被炸得雾气蒸腾,火光熊熊,原本那座两米宽的木桥,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天上的敌机“嗡嗡”大叫,在红军头顶上盘旋几圈,又做了几个翻滚的特技表演之后,在对面阵地上敌人的欢呼声中扬长而去。 董振堂站起来,满含深意地看了看那座消失的木桥的位置,拍了拍满是尘土的帽子,沉声下令: “命令各部立即撤退,三十七团断后掩护。” “等等,老董,就这么走了?”政委李卓然非常惊讶,连忙拉住董振堂的手问道。 董振堂虎着脸,甩开李卓然的手,一言不发大步离去,参谋长陈伯钧拉住一脸愠怒的李卓然,低声说道: “政委,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安家军是给咱们留面子了,要不然刚才十几架飞机怎么会这样?还有,对面的四十八旅明明有个迫击炮营,按照他们的作战方式,老早就该向咱们开炮了,哪里还用得上一退再退?分明是他们不想打咱们,让咱们知难而退,明白了吗?” “这这…….唉!” 当天晚上,川南广播电台播报了一则战报:我英勇的十六师将士在桐梓以北的川黔一线,击退红军董振堂部的疯狂进攻,红军在我十六师将士的奋勇打击下,落荒而逃,十六师四十八旅将士在旅长罗世雄上校的率领下,奋勇追击四十余里…… 第一〇六九章 铤而走险 第一〇六九章铤而走险 正在密切关注红军动向的安毅突然接到胡宗南的电报,这才知道胡宗南的第一师已经火速开到四川广元、昭化一线,配合川军和中央军入川部队,围堵徐向前部。 安毅连忙致电询问战况,不久胡宗南回电到达,言全师布防于嘉陵江西岸,丁德隆独立旅前出江东,尚未与红军各部相遇。胡宗南在电文后说此战结束要到叙府做客,让安毅做好准备。 安毅心想有什么好准备的,大不了就是武器装备的采购问题,因此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川北战局基本上没安毅什么事,安毅也不愿为此分心,近二十万装备齐全、物资充足的正规军,去打缺衣少食缺枪少炮而且只剩下三四万人的川北红军,如此悬殊的实力对比,几乎没有任何的看头。 反而是贵州战局的变化,令安毅无比揪心,黔西石珍的司令部几日来一直与安家军大本营保持着密切联系,各种情报络绎发来,为安家军司令部将校准确判断贵州战局提供了方便。 从二十三日起,红军主力各部队和中央机关尽数撤离遵义,快速西行,黔军将领蒋在珍率领一个师率先开进空无一兵的桐梓,立即电呈蒋介石和剿总司令部,说他“将士用命、一举收复桐梓”。 中央社和中央广播电台反复向全国报道这一“喜讯”,蒋在珍的大名与其“英勇善战”,顿时被全国无数人所知晓。 殊不知红军前锋主力部队黄汉第二十军已经把倒霉的黔军侯之担师打得鬼哭狼嚎,十不存一,侯之担根本没有来得及进行任何抵抗,便抛弃怀仁县城,一路向西狂奔,仅率四百残余逃进黔西石珍部重兵驻守的金沙县城。红军彭德怀第三军团不费吹灰之力,击溃茅台镇的民团,主力部队不做任何停留,直插习水。 黄汉二十军留下一个团等待身后大部队,其余五个团兵分两路,马不停蹄夹攻赤水河与五马河交汇处的战略重地大渡口,一路做好了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思想和战斗准备,可是,到了竟然没有遇到黔西石珍部的任何抵抗。 黄汉顿时糊涂了,再也不敢孤军深入,一到大渡口立即架起电台,向军团长林彪详细汇报情况。 林彪反复考虑之后,命令黄汉部严守阵地,暂缓出击,一切均需摸清敌情再说。 贵州毕节,黔西绥靖公署大院。 石珍和麾下众将校没想到红军来得如此迅速,而且兵分三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轻松便攻克怀仁一线,把侯之担的一个师打得抱头鼠窜,还能如此迅速拿下本部一个加强团防守的习水县城。 石珍虽然对侯之担部的战斗力非常看不起,但是也低估了红军的战斗力和作战信心,此刻才真正意识到安毅对战局的预判是极为正确的,否则,要是处处设防处处不舍,而且还想主动出击,将会陷于非常混乱的不利局面当中,什么时候被行军速度奇快的红军在工业重地或者关键区域狠揍一下,到头来就得不偿失了。 原本嚷嚷着怎么样也要打一仗出出风头的将校们再也没有了轻敌思想,不由得暗自钦佩安毅与石珍密谈一天一夜之后双双定下的策略: 石珍麾下七万兵力分成三部,死守黔西三大战略要地毕节、水城、大方地区,把三地紧密连成一片,就像个刺猬似的,让红军无从下手,身后追兵如潮的红军定然无法留下攻坚,只能绕过这个遍布工业基地的三角地区,迅速西去。 红军各部对黔西的石珍如此布防,毫无思想准备,原本还想通过攻克怀仁、习水数县获得宝贵的粮食给养,可除了在怀仁有所收获之外,其他县镇所有的粮食物资全都被石珍部收罗一空,县衙仓禀根本没有一粒粮食,更别说其他物资了。 此时正值隆冬季节,近十日的晴朗之后,天空再次下起了绵绵冬雨,饥寒交迫的红军将士为难了,征战两三日肚里没一颗粮食,许多干部战士相继倒下。 还是各军团首长英明果断,下令各部所有政工人员和党员同志展开大规模的政治宣传,发动群众踊跃支援粮食,不管是红薯地瓜还是山芋野菜,凡是能够果腹的东西一概笑纳,终于解决了肚子问题,能够再次踏上征程。 有趣的是,茅台镇和习水周边二郎镇等盛产美酒的地方,一夜之间所有的酒都没了,不少从出生到现在滴酒不沾的红军战士,不得不喝下几两酒权当干粮,暖暖身子打起精神继续向前。 结果匆匆前进的队伍中随处可见晃晃悠悠的身影,倒在路边打呼噜的也不在少数。 红军后队尚在习水以西的土城和太平一线,薛岳指挥的四个师已经快速攻占怀仁,企图掉头北上,将红军拦腰截为两段。 向西开拔的黄汉第二十军不得不调转方向,回身杀来,与薛岳部主力九十三师激战于大渡口,薛岳急令郭思远率九十九师夹击黄汉红军,双方在赤水河畔昼夜激战,越战越勇的黄汉部不但击溃唐云山一个旅的侧翼进攻,还把战线向前推进了三公里,成功遏制了薛岳部两个师的连续打击,足足拖住了敌人主力四十小时之久,使得红军主力部队迅速西进,摆脱了危机。 可是,恶战下来,黄汉部六个团没有一个是完整的,连夜西撤二十公里摆脱敌军的追击之后,停下来一数,黄汉、李霄龙、刘自原和杜启亮等将领顿时泪如雨下——八千七百余人的二十军,仅剩四千六百余人归来,其中近千弟兄还是被不离不弃的生死战友勉强背回来的伤员。 元月底,红军主力摆脱追击,到达古蔺以南重镇麻城、普宜和威信地区,作为前锋部队的黄汉部,进驻黔西的偏远小镇旧城休整,北距安家军重兵驻扎的叙永县城直线距离只有四十公里,西距杨斌指挥的川南警备部队严防死守的盐津县城也就五十余公里,可是就是这数十公里的路程,在此刻看来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遥不可及。 雨一直下个不停,草棚里浓烟四散的篝火似乎无法给又冷又饿的战士们几许温暖,一堆堆篝火旁躺在干草上的受伤兄弟,声声呻吟,痛苦不堪,伤口感染者在迷糊中仍然高喊杀敌,看得黄汉和李霄龙等将领心酸不已,可是在这个连吃饱肚子都无法满足的小小镇子里,哪里有医生和药品给予救治?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伤重不治的弟兄陆续死去。 副军长刘自原已经没有了眼泪,他扶起伏在通信连资格最老的师傅老吴身上哭得无比伤心的通信连长常胜,硬生生将常胜抱回一旁的小屋,不敢让这个全军唯一剩下能摆弄电台的宝贝疙瘩悲伤过度。 “政委,咱们能不能搞到点儿急救药品?再没药品,恐怕还得死一两百百人。” 走出大草棚来到野芭蕉树下,黄汉不顾阔叶上滑落的豆大雨滴,停下脚步问道。 李霄龙颇为懊悔地自艾自叹:“要是当初我们不把绝大部分药品送给中央医院就好了。” 黄汉四处看了看,严肃地低语:“千万别说这话,让别人听见就不好了,在当时的情况下,别说你提醒,就是你不提醒,有再多的药品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送出去,当时各军团的惨状你是了解的,怎么能够视而不见?完全是两码事,此事休得再提。” 李霄龙默默点了点头:“附近药品倒是有,早在一年之前,我就通过国民党的报纸和川南的广播电台得知,安毅管制的川南地区已经把医院建到了每个县,而且每个人口超过五千人的镇子也建起了农村医疗站,怎么说西面和北面的县镇都有些药品,只是,安家军大兵当前,咱们拿不到啊!” “是啊!没办法……不行!咱们得想想办法,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仍有希望救活的一个个弟兄在我面前去见阎王!”黄汉终于下定决心。 李霄龙大惊:“你想去抢啊?” “不错!抢!”黄汉低声回答。 “你等等,这可是违反纪律的,别急别急!让我再想想办法、想想办法……致电军团司令部,询问我们东面和北面的敌人是哪一部分的,如果能获知具体番号就好办了。”李霄龙急得团团转。 黄汉心里暗自吃惊,转念一想立刻明白李霄龙的想法,看样子李霄龙是想冒着被处分、被中央误解的危险,想办法撕下老脸求求昔日熟悉的安家军弟兄,可是这么一来,先不说能否如愿,就是如愿李霄龙也会面临巨大的政治风险,前途未卜。 “不行!我绝不会让你拿自己的脑袋去冒险!还是那句话,抢!”黄汉一把拽过李霄龙,瞪着他的眼睛咬牙说道。 李霄龙叹了口气:“抢不到的,相信我,我对安家军比你熟悉,他们都是抢别人的老祖宗,从组建那天开始就没有什么他们不敢抢的,到了今天,他们知道咱们已经在他们眼皮底下,没有向咱们主动发起进攻已经实属难得了,可要是咱们冒冒失失地踏入他们的地盘,别说你我,就是再训练有素的尖兵,也难逃他们军中那些特种兵的监视和警戒,更别说成功摸到镇子里或者县城取药了。” 黄汉一下子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身去,擦掉满脸的水渍,摇头长叹一声,晃眼看到常胜再次回到小屋门口依门站住,红肿的双眼呆呆望着右侧草棚里的死去战友。 “有办法了!” 黄汉拉住李霄龙,把常胜有个亲人住在叙府城里做小生意,常胜也有川南的身份证一事简要地告诉李霄龙,完了说出自己的办法。 李霄龙沉思片刻,只能点点头:“这样的话,我立刻写封信,让常连长带在身上,只是……要是有个万一,组织上咱们能够说清楚,最多一个处分,可是……我们对不住常连长啊!” “屁话!现在顾不上这些了,要革命就会有牺牲,要是常胜真的有个什么好歹,我……我也认了!” 黄汉说完,咬着牙大步走向小屋。 第一〇七〇章 历尽艰辛 第一〇七〇章历尽艰辛 “……特命叙府行营主任安毅兼任川湘滇黔边区剿匪总司令,所部及湘西四十四军、黔西保安部队五个师,归川湘滇黔边区剿总司令部统辖,各部当齐心戮力报效党国,三军用命铲除匪患。另:据可靠情报,赤匪各部主力正缓慢向川黔边境集结,其中枢机关已移至土城,其后队仍滞留松坎至温水一线,或别有用心,有企图突然调头破围而走、北上川湘边界之迹象,望你部严防死守,勿使共匪阴谋得逞。蒋中正。” 刘卿念完蒋介石的电令,把电文交给安毅签字:“这个时候突然让司令兼任剿总司令,委座到底是何想法?” 叶成悠闲地喝茶,闻言接了一句:“还能有什么想法?这段时间薛岳、刘建绪和万辉煌等部走得慢吞吞的,红军休整他们也休整,一点儿都不着急,还不是想把红军往我们川南或者云南赶吗?现在突然把这份责任摊到司令头上,这就意味着,要是红军真的能突围北上,责任就出在司令和咱们这几个军身上,到时候咱们就得老老实实地遵守命令,追着红军的屁股去进剿,咱们自己的地盘一旦空虚,中央军就有机可趁了。 “还有啊,委座为了不至于和咱们撕破脸皮,命令下发得相当有技巧,从这份电文来看,就是要咱们把重兵囤积于川黔边境,再让栾叔的四十四军整装待发,一旦战况不利即西出湘西,紧急支援川黔一线,不让红军突围北上川湘鄂边区,力争把红军赶往西面的云南。 “关于这一点,司令早就有过分析,咱们心里也都很清楚,委座不厚道啊!驱狼吞虎拿下了贵州大半地方,见我们这里严阵以待无机可趁,又开始打起了云南的主意,也不怕各路诸侯怨气丛生,离心离德。” 刘卿心中的怀疑得到叶成的证实,不由对叶成咧嘴一笑。 杨斌莞尔一笑,指着刘卿说道:“你小子可以啊!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心有所悟,却要别人来证实自己的看法……你看看鹏翔,就没你和杜易几个狡猾,满肚子装的都是阴谋诡计。” 正在全神贯注标注地图的作战处长方鹏翔以为杨斌叫他,立即转过身来,几步走到杨斌身边:“杨大哥有事请尽管吩咐。” 众弟兄看得有趣,再次哄笑起来,安毅也不由乐了,在电文上签完字,把文件夹递到刘卿手里,走到方鹏翔身边,和他一起来到地图前。 一阵交谈之后,安毅回到座位上,连续写下三份命令,挥手让机要秘书赵伯翰过来,拿去电讯室让刘卿尽快发出。 这三份电报,分别是致蒋介石的回电,安毅欣然就任这个剿总司令,表示绝不辜负校长的期望,立刻调整川黔边境的兵力部署,御敌于防区之外。第二份是给正在昭通一线指挥南部防务的警备司令部参谋长赵东全,让他扩大警戒和搜索范围,绝不能让红军摸进各个县城、厂矿,影响工农业建设。第三份则是发给身处合江的顾长风,向他和二十四军将士转达蒋介石电令中的真正意图,安毅只是简单地讲解了一下中央军各部所在的位置,以及川湘滇黔边区剿匪司令部所承担的责任,此外没有再添加任何的命令和提醒,他知道以顾长风的老辣,看到电报就会明白一切。至于湘西和黔西方面,安毅根本不用担心,他知道蒋委员长已经把几乎同样的电令,发送到湘西张弘栾和黔西石珍两人手上,张弘栾和石珍均历经风雨见多识广,肯定不会因此大惊小怪,仍然会我行我素,严格执行之前安毅和他们共同制定的各项计划。 不过,红军主力缓慢北移的情况,依然令安毅无比头痛,眼看着共军各主力距离自己的防线越来越近,朱德亲自指挥的两个师已经在叙永城南十余公里处,与顾长风亲自指挥的四十四师形成对峙,前线气氛空前紧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如果不小心擦枪走火打起来,以红军目前的战斗力,只能是无谓牺牲。 说真的,安毅实在不愿意与红军结怨,将来的抗日战争还需要这支韧性十足、无惧无畏的坚强武装,虽然在正面战场无法给自己带来多大帮助,但是在敌后却可以牵制日军大量兵力,彻底地把日军拖入战争的泥潭。同时,只要这支武装存在一日,就能对国民党内部的很多软弱势力和投降派形成制约,同样能给军中和政府中大量的亲日派形成巨大的名誉威胁和选择压力,这样的潜在盟友,安毅决不能错过,哪怕红军如今四面楚歌前途未卜,安毅也觉得值得一赌。 五日前,安毅送走陈赓时,非常严肃地让他向中共方面转达自己的意思,只要红军不主动攻打好不容易才有几年安生日子的川南,不损害川南地区各县镇的工农业基地,安家军只会严守自己的战线,确保自身的安全和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工农业基地,确保治下一千多万百姓不至于陷入战火之中。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安家军绝不主动进攻红军。 也不知道陈赓把话带到没有,现在朱德率领的主力部队已经与四十四师形成对峙,以顾长风和四十四师新晋师长傅冠捷的强硬作风,绝不可能在自己的地盘上后退半步,如果红军贸然发起进攻的话,只有拉开来打这一个结果,真要是打起来,朱德的两个师加起来也就万余人,面对四十四师骁勇好战的三个旅共计一万八千余官兵、优势炮火和密集的自动火力,再加上安家军空军的助战,不用想就知道将是怎么样一个惨烈局面。 时至中午,天空中的绵绵细雨缓缓停下,总部的众将领各司其职,各自忙各的去了。 沈凤道从外间从容走了进来,到安毅身边望着地图一阵低语,并送上顾长风回复的电文。安毅看完点点头,让沈凤道把杜易叫到西园来,一起用午餐,边吃边谈。 …… 黄汉和李霄龙派出的常胜,出现在了叙永城中,小家伙非常的聪明,扮成乞丐蹲在顾长风的临时军部门口,拿着巡逻路过的战士送他的一个大馒头,慢慢啃起来,直到看到熟悉的四十四师情报科长孝宗骅坐着越野车出现,他才站了起来,大喊一声“孝大哥”,顿时把一身戎装征衣湿透的孝宗骅吓了一大跳。 孝宗骅与原四十四军副军长邓斌曾一起在独立师特种大队并肩作战过,同是安家军特种部队的元老,两人私交很好,情如兄弟,邓斌在湘西结婚的时候,孝宗骅正在四十四军训练基地当教官,欣然参加了婚礼,随后又过了三个月才返回老部队,自然一眼就认出邓斌的小舅子常小富。 邓斌回到川南担任警备部队副司令之后,孝宗骅没少到邓斌家里蹭饭吃,其中也见过常小富一两次,只是不知道这小家伙现在在干些什么,直到邓斌再次调任二十六军副军长兼滇南联勤司令部司令后,两人见面的时间才少一些,自然也就无从接触常小富了。 此番相逢,好友的小舅子显得那么狼狈,孝宗骅惊讶之余,立刻把常小富带进司令部。这个时候孝宗骅仍然不知道常小富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打着赤脚瑟瑟发抖的小年轻,已经在红军队伍里更名为常胜,而且身怀重任。 孝宗骅是个沉稳的汉子,办事情雷厉风行,从不婆婆妈妈,他什么也没说就把常小富拉进自己的房间,吩咐副官快去弄一身冬衣和鞋袜来,自己翻出一瓶酒拧开盖子就让常小富喝两口暖暖身子再说。 常小富看到副官离开,这才抓住孝宗骅的手,低声把自己“受人之托”带来封密信给顾长官的事说出来,恳求孝宗骅不要声张,自己拿到回信就走。孝宗骅本来还想问你这家伙不老老实实在家待着跑这儿来干什么、怎么会流落成这副模样?听了常小富的哀求,孝宗骅立即意识到什么,盯着常小富的眼睛,直到把常小富看得背过脸去,这才微微点了点头,拿着密信去中院的指挥部里找顾长风。 顾长风看完李霄龙的亲笔信,也非常惊讶,细细一想低声吩咐此事不要声张,独自与孝宗骅一起来到前院的西厢房见到常小富。 常小富仍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但却不敢在他心中无比尊敬的孝宗骅和顾长风二人撒谎,于是咬紧牙关,从哪儿来要到哪里去死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地哀求二位别问了,要问就问我姐夫邓斌吧。 顾长风和孝宗骅立即意识到什么,相视一眼会意地点了点头,不再询问常小富,而是拿来好吃好喝的让常小富先填饱肚子再说。 常小富早就饿得眼睛发绿,刚才那个大馒头根本就无法满足他空荡荡的肠胃,这会儿坐在暖和的床上,身上裹着军毯,抓起热乎乎的酱肘子大吃起来,一连吃下两个一斤多重的肘子和一只烧鸡,这才心满意足接过孝宗骅递上的布巾,擦手擦脸。 等孝宗骅倒来杯热茶,在雨夜中跌跌撞撞跋涉了四十多公里混进城的常小富已经倒下睡着了,沉睡中嘴里还发出轻微的饱嗝声,看得孝宗骅心疼不已,连连摇头。 下午三点,安毅回复的密电发到了顾长风手上,顾长风立即叫来孝宗骅,出示安毅的绝密电文之后,低声吩咐一番。 孝宗骅这时才知道常小富竟然是杜易的人,是安家军迄今为止唯一打入红军内部的宝贵情报员,不由得连声感叹,对身体羸弱单薄吃尽苦头的常小富无比钦佩。可孝宗骅只能把自己的情感和深切担忧埋藏在心里,回到房间咬咬牙,把睡得正香的常小富弄醒,什么也没说就把常小富用车送到城西南的小路口,看着他仍然打着赤脚,身穿潮湿的乞丐装抱着双手颤颤巍巍地消失在远处的山谷里,一时间眼睛潮湿了。 次日凌晨,下了一夜的小雨在黎明时分终于停止,二十军驻地边沿的警戒暗哨掩体内,两个冻得瑟瑟发抖的红军警卫战士看到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在薄雾中晃动,立即悄悄地逼了上去,当枪口指着来人的脑袋和胸膛时,才看清是军长和政委秘密吩咐要等待接应的通信连连长常胜。 两个战士连忙收起枪,高呼“常连长”,背上已经极度虚弱的常胜冲回指挥部。 常胜见到焦虑的黄汉时,神智已经迷糊,遥指西北方向只说了一句话就晕了过去。 黄汉大叫卫生员,随后与李霄龙一起亲率一个排的警卫战士冲向西北方向十公里的虎头岩,一架两匹高大骡马拉着的大车静静地停在岩下大树旁,缰绳牢牢地绑在树干上。 黄汉和李霄龙遥望正在翻越北面小坳口的两个便衣汉子,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两人几乎同时收回目光,对望一眼,再次转向两匹马和大车。一米多宽、三米长的车厢高高隆起,上面盖着一块硕大的黑色雨布,川南特有的新式马车轮上全是泥浆,从深深的车辙可以看到车上物品分量不轻。 “打开!” 李霄龙举起右手,沉声下令。 两名战士拉住气喘吁吁的骡马缰绳,其他几名战士飞快揭开篷布,揭开一半所有人都停下来。 “青霉素——” “奎宁药啊!” “还有——这是什么,这……” 李霄龙和黄汉大步上去,扯开蓝布打开木箱,同时惊呼起来:“大洋——” “至少有五千块啊!老李,还是你面子大!我代表全军同志们谢谢你!谢谢你这个好政委!”黄汉感激地抓住李霄龙的手臂。 李霄龙摇摇头:“什么也不说了,立刻盖上全速返回驻地。同志们记住,这是高度军事机密,任何人都必须严守秘密,药品可以交给卫生队,立即使用,大洋的事情等我请示上级组织之后,再进一步处理,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 第一〇七一章 特殊问题特殊处理 第一〇七一章特殊问题特殊处理 回到土城驻地,李霄龙立即伏案疾书《检讨报告》。黄汉巡完营回来,看见李霄龙一脸痛苦地写检讨,想了想吩咐警卫员把那两匹骡马喂饱,再看看到哪儿找点烂毯子破麻袋缝补一下,绑上绳子或者皮带扣,权充作马鞍使,等会儿有急用。 几个警卫员和军部参谋飞快去做,心中对军长黄汉和李霄龙等人深感愧疚,本来全军拥有四十多匹战马的,运送药品到中央总部的十几匹马一去无回了,中央首长都没有马骑,谁还好意思牵回来? 等到分兵时,仗义而又公正的黄汉毫不藏私,给分出去的每个团都配上三匹马驮着重机枪走,如此一来,自己的部队就只剩下十五匹马了。几场硬仗打下来,被打死的九匹战马,连皮带肉都没有浪费,最后全都进了伤员同志的肚皮里。全军来到旧城驻扎,六匹马又累死两匹,同样被分割煮了,剩下几匹已经瘦成了皮包骨,三天来接连宰掉,成了帮助伤病员们调养康复的营养汤,指战员们谁能分到一根骨头都算是幸运的了。 至此,整个红二十军再也没有一匹马,今天好不容易托常连长的福,弄来两匹拉车的骡子,怎么还不尽快为日理万机的军长和政委准备好? 半个小时后,黄汉和李霄龙向刘自原、杜启亮交代完军中事情,骑上大骡马,向东疾驰而去。 好在此时天上的乌云已经变淡,不用担心途中下雨,可是凛冽刺骨的寒风,仍然把两人的面孔刮得丝丝刺痛,但是事情紧急,他们什么也顾不上了,必须尽快赶到昨夜悄然转移到麻城镇的军团司令部,向上级领导和组织上说明情况,请求处分,才能安下心来。 经历过内部残酷斗争的黄汉和政工干部李霄龙心里都很清楚,这样的事情汇报得越快越好,要是被人提前举报上去的话,性质就会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到时候就算是浑身长满嘴恐怕都无法解释清楚。 黄汉和李霄龙跑到半路的时候,刚过上午九点半,身心俱疲心怀忐忑的两人根本就不知道,三军团将士正在经历一个奇迹,而且这个奇迹把彭德怀军团长、邓萍参谋长和将士们看得目瞪口呆之后,随即喜出望外。 前晚刚刚顺利占领古蔺县城的中央红军第三军团正在休整,昨日傍晚突然发现城北十公里左右的九龙岩一线,有四千余名国民党军队一直占据着险要地势,对红三军团和整个红军主力的安全形成了极大威胁。彭军团长充满担忧,当即命令第五师李师长探明敌人的情况,很快汇报就送到:从敌人的迷彩军装、钢盔和制式武器得知是安家军警备部队的。 彭德怀军团长沉思片刻,立即将此情况上报中央总部,中央总部很快下令,于次日上午对该部敌人展开试探性进攻。 清晨七点,第三军团七千余名将士根据“围三缺一”的部署,悄然开进到位,全军各部都做好了进攻准备,即将从正面和两翼强攻敌人阵地。 就在总攻枪声响起的前八分钟,前面阵地中的敌人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飞速撤离阵地,有条不紊地向远处遁去。各部主官目瞪口呆,一时间追也不是,打也不是,急得蹦蹦跳。 彭军团长接到前线急报,愣了好久,反应过来立即下令奋起追击。可是四千余人的安家军守备旅官兵的奔跑速度,出奇的快,落后了近十分钟路程的红军战士那里追赶得上?不追还好,越追距离就拉得越远,双方的速度和效率,顿时形成了鲜明对比,气得第五师李师长、四师徐师长看不过眼直骂娘,不得不命令麾下各部收兵,占据九龙岩阵地,等候进一步的命令。 战报传来,打了半辈子硬仗的老彭怎么也不相信,一枪不放敌人就这样逃了,按照他的想法,如果进攻发起后一时半会儿打不下来,就让撤出叙永南面正在往回走的朱德军团快速驰援,从背后夹击敌人。可如今,宛若一拳打到了空气上,什么计划都没用了,老彭气呼呼骑着匹马赶赴前线查看,赶到九龙岩南面时还不到八点半,突然发现两架硕大的银色飞机轰轰飞来。 彭德怀身后的警卫员跳下马,抓住军团长坐骑的缰绳,大呼下马隐蔽,结果空忙了好一阵子,敌人飞机就是没有扔炸弹,在红军头顶盘旋几圈之后,突然降低了高度,“嗡嗡”而下。 阵地上和山下的将士们都以为这下飞机要展开狂轰滥炸了,不少官兵趴在泥泞的战壕和低洼处,捂紧了耳朵,可是等了好久没听到爆炸声,等到敌机的轰鸣声远去,大家抬头一看,天空中竟然绽开六七朵白花花的巨大降落伞,伞下全都吊着四四方方的物件,随风飘摇好一阵,分别落在了阵地南面的道路上和周边荒地里。 整个战场出奇的安静,几个胆大的干部战士跃身而起,在身边同伴“小心炸弹”、“有危险慢点儿来”的呼声中,毫不畏惧地冲向一个个从天而降的硕大四方包裹,看到绳子捆扎得工工整整,结结实实,用手怎么也解不开,着急之下立即拔出刺刀割断绳子,打开草绿色的油布,撬开一块块箱板,接下来除了惊呼就是发愣——全是药品!满箱子全都是急需救命的特效药品! 将士们哪里还敢耽误?立即将所有药品小心分包,火速送往古蔺城,同时向中央紧急报告,等彭军团长一行满腹疑惑地回到城里,政工干部急报:周副主席和陈赓同志一行从麻城来电询问战况。 老彭一听是这两位出马,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意识到中央机关各部也很快会到达古蔺,二话没说,命令直属警卫团,立即把所有药品火速送往南面二十多公里的麻城。 黄汉和李霄龙赶到麻城时,已是中午了,两人在总部的警卫员和干事的引领下,很快找到军团司令部,下马进院奔入正堂,立刻向正在低声交谈的周副主席、林彪军团长等人敬礼报告。 林彪抬起头,看见是黄汉和李霄龙,非常吃惊地问道:“你们两个不好好休整,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这……” 黄汉虽然在黄埔军校时见过林彪,但两人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加上如今又是上下级关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汇报才是。 还是李霄龙机灵,走到林彪身边,一把把他拉到边角处,三几句话把情况说明,又从随身公文包里掏出他和黄汉签名的检查报告,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上,低声哀求道: “军团长,这事是我做的主,黄汉同志面对几百伤员,心急如焚,没有办法之下只好同意我的决定,主要责任在我身上。” 林彪把牛皮信封在手里转了转,看了看黄汉,然后转过头,盯着李霄龙的眼睛好一会儿,这才若无其事地说道: “等会儿你亲自向周副主席私下汇报,这事比较特殊。不过也好,省得我再通知你们过来,既然你们自己已经解决了,我这儿就没你们什么事了。好了,先好好休息一下,喝口水擦擦汗再说。” “是。” 李霄龙听了林彪的回答,心里暗暗叫苦,以为林彪早已接到报告,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谁的报告再快,也没有自己和黄汉来得快啊,军里的电台只有常胜会使用,可是他现在昏迷不醒,其他人根本就不可能用电台打小报告。 想到这儿,李霄龙心中为之大定,跟随林彪走向众位领导,发现黄汉已经坐到了周副主席身边,两人正在愉快交谈。黄汉稍显拘束,周副主席落落大方,语气温和,一旁的陈赓带着微笑,感兴趣地打量着黄汉这个小师弟。 周副主席谈得兴起,站起来建议林彪、黄汉、陈赓和李霄龙一起出去走走。 众人欣然从命,李霄龙悄悄扫一眼立刻明白这是周副主席的委婉之举,估计有些话不能让满堂总部和军团的文武大员听到。 红一军团指挥部设在学堂里,大家低声交谈,慢步走出学堂大门,来到门前百十米处的小河湾才停下脚步,周副主席和气地抱着双手,低声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霄龙一听正戏来了,立即把情况如实汇报,和黄汉一起严肃站着,等候周副主席的处理意见,却发现周副主席摇了摇头,和林彪、陈赓二人相视而笑,神情显得非常轻松。 李霄龙和黄汉非常惊讶,但是心里已经放松了很多,知道在这样严重的事件面前周副主席还露出笑容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周副主席很自然地抱着双手,笑着说道:“陈赓,你把情况和黄汉、李霄龙同志说一说吧,你的叙府之行,和他们两个的办法几乎如出一撤,取得的效果也差不多,哈哈!” 陈赓点了点头,随即把自己的叙府之行简要道来,完了颇为感慨地说道:“安毅这人还是很念旧情的,不过他似乎没有任何明确的政治立场,并且他的军阀作风和强硬狠辣的手段也很突出,只要不危害到他的切身利益,他还是很好说话的,也非常慷慨大方,可是,一旦触及他的利益,他便立马翻脸不认人,什么很辣的手段都能使出来。不过,这次我还是很感激他的仗义襄助,估计李霄龙同志在这点上和我有同感。” 黄汉顿时无比轻松,李霄龙也如释重负。李霄龙重重地点了点头,上前半步,冲着周副主席和陈赓感慨地说道: “是啊!其实这一次我也是厚着脸皮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毕竟当初在老南昌的时候,他们曾援助过我们,彼此间有一些交情。还好,那个顾长风和安毅虽然是飞扬跋扈、我行我素的军阀,但良心未泯。这次我也很感激他们,没有为难我们悄悄派去送信的小同志,很爽快。” 周副主席点了点头,转向一直默默倾听没有开口讲话的林彪:“林彪同志,你怎么看待你的同届同学安毅的?” 林彪微微摇头:“在黄埔时虽说我和他是同一届,但他在工兵科,彼此的营房隔得远远的,平时见面他总是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从来没和我说过一句话,而且他又是黄埔生中的名人,与一期、二期的人特别合得来,还是血花剧社的成员,走到哪儿都是众人瞩目的对象,我这人偏偏不喜欢凑热闹,所以和他只是认识,没有什么交往。 “其实说起来,倒是陈赓同志、左权同志和他谈得来,不过这家伙非常滑头,不管是共产党学员还是国民党学员,他都能很好地相处,而且从未流露过自己的政治立场,现在回想起来,这样的人是相当深沉可怕的,何况这家伙做生意捞钱的手段,更不在他的打仗水平之下。” 众人听了会心一笑,都知道林彪的潜在意思是什么了,安毅本来就有奸商的绰号,生意做到今天这个地步,他的心思就不是一般人琢磨得透了,其中的阴险狡诈估计少不了,无商不奸嘛。 周副主席看到气氛不错,吩咐黄汉、李霄龙和大家一起吃个便饭再回去。 李霄龙连忙凑近周副主席耳边,低声汇报安毅随着药品一起赠送的数千大洋的事,周副主席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和两人一起走回学堂院子,边走边表扬两人的大公无私,最后也提出严肃批评,说了句“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下不为例”,估计最后一个口头警告处分还是要给的。 陈赓和林彪并肩走在后面,陈赓看到林彪又是一副低头走路屁都不放的样子,想了想低声问道: “在想些什么呢?” 林彪缓缓停步:“我在想,什么时候有机会和安毅打上一仗。” 陈赓颇为惊讶,接着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我也想啊!可是得看什么时候,好在这次他的军队没有对咱们抱有恶意,否则咱们日子不会这么好过,就算是要打也是以后的事情了,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走吧,吃饭去,肚子呱呱叫了。” 第一〇七二章 化敌为友(一) 第一〇七二章化敌为友(一) 中央红军终于离开黔西进入云南境内,黔西绥靖公署主任兼警备司令石珍大大松了口气,而安毅却不敢掉以轻心,红军前进道路上的两个地区昭通和盐津,都是安毅管辖内的地区,只不过目前负责昭通防务的驻军是滇军,盐津才是安毅的警备部队驻守的防区。目前,滇军大将卢汉已率领两个师紧急增援曲靖、昭通两地,安家军警备部队参谋长赵东全等人也在昭通,与滇军将领共商对策。 红军的西去,终归是让安毅暂时放下了一大心事,能避免与红军同室***戈,不但是安毅的愿望,也是安家军将士们的共同心愿。安家军的***思想教育工作与红军的共产主义教育有很多共通之处,而且两边的将士大都是穷苦人出身,安家军固然对民众是秋毫无犯,红军也是军纪严明,从来不欺负老百姓,加之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仇恨,能避免冲突还是避免为好。 不过安毅最该感谢的还是在川北战场大发神威的胡宗南,正是胡宗南率领中央军第一师三个旅击败了师兄徐向前两个军的主力,高速***战场纵深,迫使伤亡惨重的川陕红军不得不北撤陕西,彻底断绝了中央红军与川陕红军、贺龙红军会师于川北、川东的计划。北有重兵堵截、后有数十万追兵的中央红军眼见着北上无望,不得不果断调头西进,渡过赤水河,直插兵力空虚的滇东威信一线保存实力,安家军也因此能避免在川黔一线与红军全线作战的压力。 中央军和中央党部特派小组经过半个多月的努力,终于彻底控制住了贵州大部分地区的政权,安抚和分化了贵州本地势力,于是又振作精神,恢复了对中央红军轰轰烈烈的追剿。 二月初,蒋介石正式任命湖南省主席何健为剿总司令部第一路军总司令,指挥刘建绪、李觉、李云杰等四个纵队共八个师,彻底围剿湘鄂边境的贺龙红军;任命云南省主席朱培德为第二路军总司令,指挥中央军薛岳兵团和滇军卢汉纵队共十二个师,追剿和围堵中央红军。 薛岳走马就任前敌总指挥,率领本部八个师,对西去的红军展开追击,前锋周浑元纵队于二月十八日抵达黔西北重地毕节县城,与黔西警备部队急商对敌之策,其余纵队先后收复了黔北各县镇。 在华北虎视眈眈的日寇眼看着中国最大的反政府武装中国工农红军覆灭在即,蒋介石又以迅雷之势拿下了贵州、四川大部分地区,兵锋直指云南,预计中国很快就能结束内战,到时候腾出手来的南京国民政府就能团结一心,一致对外,对日军逐步染指和侵吞中国北方地区、进而占领全中国的长远战略计划形成巨大威胁,于是立即撕下伪善的面具,加大了军事挑衅力度。 日寇公然出兵,大肆侵占热河、察哈尔等我国固有领土,并指使伪满军队,向服从南京政府领导的蒙古各部发起武装进攻,同时拉拢分化中国北方各地方军阀势力,频繁地向南京中央政府提出各种无理要求,并利用特务和汉奸,在华北、华东等地阴谋制造各种对抗事件,于长江下游和沿海地区肆无忌惮地撞沉中国商船渔船,勾结华北各地方政府和军队中的败类,大肆逮捕华北各界抗日反日领袖,然后利用其军队武装走私和掠夺白银,并组织汉奸非法盗抢中国文物,种种卑劣手段罄竹难书。 中央政府中的亲日派领袖黄郛一步步妥协退让,不断地出***家权益。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何应钦、官当得越大胆子越小的宋哲元、严遵阎锡山的旨意采取观望态度的商震等人,面对气势汹汹的日寇挑衅,一时间手足无措,一再隐忍之下致使日寇的气焰更为嚣张,日军随后再次增兵天津,发出战争的叫嚣,黄郛等人却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同意了日寇一个又一个无理要求。 到了二月底,事情终于引发波及全局的巨大危机:日军对南京中央政府顺应***要求,灰溜溜撤销驻北平的党部办事处、蒋孝先的宪兵团、军事委员会分会等关键机构之后还不满意,直接要求东北军滞留于华北的于学忠一个军、宋哲元的二十九军全部退出平津等地,***要与亲善的华北民众一起,建立“华北自治***”,在中国东北和华北初步实现“大东亚共荣”。 日军一系列肆无忌惮的野蛮行动,逼迫得南京政府和蒋介石顾此失彼,同时每一个头脑清醒的人都清楚地意识到:***帝国主义的庞大野心再也没有半点儿改变的可能,中日大战已经迫在眉睫。 随着国民政府的步步妥协,整个国家的社会秩序发生急剧动荡,全国各大城市的街头巷尾,全都是出离愤怒的学生和不愿做亡国奴的民众,工农业生产受到巨大影响,国家税收直线下降,刑事案件层出不穷…… 更为要命的是,日寇明目张胆地用军票、代金券等廉价货币,从中国募集白银,绕过南京政府对白银出口征收的高额出口税和平衡税,利用其军队武装押运出境,从中谋取暴利,严重地损害了蒋介石政府正在紧锣密鼓进行的金融改革。从三三年开始的币制改革,原本是凝聚国力统一国家、扶持经济稳定全局的重要基础举措,但是在白银涨价和***政府疯狂掠夺的双重破坏中,犹如惊涛骇浪中的一艘小船,随时面临覆没的危险。 在极为严峻的形势下,蒋介石对自私自利、貌合神离的华北各军将领深感失望,不过令他无比庆幸是,当初他采纳了杨永泰、陈立夫等人的意见,把虎将胡家林的第十七军留驻华北,在这纷乱繁复的局面下,让他犹如吃了颗定心丸般安稳。 出自安家军、同时也是蒋介石学生(胡家林二八年于中央军校将官班进修,蒋介石任校长)兼黄埔军校老部下(马术教官)的胡家林不负众望,率领四个超强的主力师,死死地钉在冀中和冀南的土地上,五万余装备精良身经百战的将士,对各路汉奸势力和摇摇摆摆的华北各军,产生巨大的震慑力,也让日寇无比的忌惮,恨得咬牙切齿。 但是至少到目前为止,日寇和汉奸们还没有胆量在警卫森严军法如山的保定、沧州、衡水等主要城市***,整个华北唯独胡家林管辖的地区仍然保持较为稳定的局面。 蒋介石只能寄望于国联和友邦主持***,反复向国联申诉喊冤,谴责***种种暴行的同时,通过宋子文和孔祥熙等人秘密联系略欧美各国驻华使节,期望通过外交斡旋破局,便于彻底把红军武装消灭,达到“攘外必先安内”的战略目的,然后才可以腾出手来,处理华北危机。 宋子文等人与英美各国的秘密交涉没有取得任何结果,宋子文也知道弱国无外交的道理,知道仅仅以欧美各国的在华利益因***的野蛮侵夺而深受损失为议题,仍不足以让同为侵略者的欧美各国站出来压制***的野心,但是宋子文并没有放弃,他知道美国政府期望中国的金融改革成功,否则不会派遣专家协助中国制定货币改革计划,而且只要中国货币与美元挂钩,就会使得美国的对华贸易成倍增加,以隐晦但是最具成效的手段打击***在华利益,削弱***在华金融资产的价值,重创***通过在华投资发展得越来越庞大的工商业企业。 因此,宋子文显得非常有耐心,一周内连续三次拜访美国驻华大使詹森之后,詹森悄悄告诉他一个重要原因: 美国和英国是传统盟友,美国不能在自己盟友放下恩怨之前,公开站出来支持中国,英国虽然面临***越来越大的威胁和排挤,也很想站出来旗帜鲜明地谴责***并保护英国在华北等地的巨大利益,但是在中缅边界冲突引发的后遗症这个关键问题没有得到彻底解决之前,英国朋友不愿意这么做。 宋子文恍然大悟,与孔祥熙一起立即飞到汉口,觐见蒋介石。 三月一日,安毅的e5029号专机在武昌机场降落,宋子文和新任武昌行营主任张学良到机场迎接。 少帅戒除鸦片半年多之后,身体恢复得很好,英俊的脸庞透出健康的色泽,原本浑浊的眼睛也开始变得明亮起来,加上一身上将军服、黄呢大氅和长统马靴,显得神采奕奕,极为精神。 “少帅果然是民国有数的美男子啊!连我都看傻眼了,哈哈!” 一身冬季军常服、没有披上大衣的安毅乐呵呵走向张学良,说完抓住张学良伸出的手,转向宋子文: “少帅你看,咱们子文大哥这身西式装扮,和咱们军人待在一起有点儿不协调,就像逛街的大财主身边站着两个扛枪的保镖一样。” 宋子文低头看看自己的短大衣和全身装束,再看看安毅普普通通的将领打扮,低声骂了一句,不搭理安毅的疯话。 张学良哈哈大笑,怎么也没想到安毅一见面就开这种玩笑,顿时忆起当初华北抗战期间两人在一起度过的那段岁月: “老弟还是这么有精神……其实啊,如今民国四美男又有变化,在上海和北平的报界评议中,老弟可是独占魁首啊!” “上海和北平那些人吃饱了饭没事干,净瞎整这些玩意儿,真是个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啊!” 安毅的东北话说得惟妙惟肖,极为地道,加上一脸深恶痛绝的表情,顿时把张学良和宋子文等十几个迎接的人逗得大笑不止。 安毅望向张学良身后的高个子上校,拉拉张学良的手,笑着问道:“张大哥,我好像记得你这副官叫李寒松,是吧?在北平那段时间,李副官的勤勉周到,给我和我的弟兄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东北军还是有人才啊!” 少帅先是一愣,随即侧过身笑着说道:“寒松,来见过安次长。” 李寒松在所有同僚羡慕的目光中,上前一步,立正敬礼:“安长官好!” “咱们是熟人了,不用这么客气,见到你我很高兴!” 安毅回了个礼,没有再理会李寒松,一手拉着张学良,一手拉着宋子文走向停靠在一旁的一长串汽车,到了车边停下来再次卖起了广告: “我说子文大哥,你怎么总是喜欢用美国佬的车子?难道小弟厂子生产的‘安途’牌高级轿车,不比你这圆咕隆冬的玩意儿好用?” 宋子文顿时乐了:“这是武昌行营的配车,你送给我的那辆车上月下旬刚开到上海,就被铁城市长看上了,他的理由冠冕堂皇,说自己当着中国最大城市的市长,怎么能不用自己国家生产的轿车?结果那辆车就被他给生生霸占了!其实我身边很多同僚都非常喜欢‘安途’轿车的大气外形和优秀的性能,一看那车就端端正正,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尤其是知道这种车是你安毅麾下工厂特制的限量车后,纷纷托我帮买。不过,你得再送我一辆,最好能让弟妹也给你嫂子乐怡送一辆那种宝蓝色的,她很喜欢。” “这这……你这财神爷也太那个什么了吧?” 安毅做出一副心疼的着急样子,逗得张学良捂嘴直笑。 “快进去吧!委员长还在等着咱们呢,你这家伙倒是潇洒,我可跑断腿了。”宋子文不由分说,一把把安毅***美国大轿车。 车队开动,坐在安毅身边的张学良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有件事大哥我也得求你帮忙……” “请说吧,自己兄弟说什么求不求的。” 坐在张学良和宋子文中间的安毅非常爽快。 张学良高兴地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我想向你买十六辆你们安家军直属突击旅刚刚装备的轮式装甲车,不是老式那种,是安装了37机关炮和一挺新式通用机枪那种,叫‘猎豹二型’对吧?还要两辆油罐车、一辆箱式维修车,我打算装备一个突击营试试。” 安毅有些惊讶地望着张学良:“小弟偷偷摸摸进行完半年的实验,才在一月底定型并装备到部队的,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张学良绽放笑颜:“哈哈!你以为做事机密外人不知道啊?此话说来话长,等见完委座把大事办完,咱们哥几个再好好聊聊,今晚我做东,在汉口最好的酒楼请你和你的随从将校……” 第一〇七三章 化敌为友(二) 第一〇七三章化敌为友(二) 安毅跟随宋子文、张学良,来到行营二楼蒋介石的办公室外间,刚从浙江省教育厅厅长位置上调回来没多久的陈布雷含笑迎上,与安毅握手致意,简单问候两句便委婉地把宋子文和张学良挡在外边喝茶,歉意地说委座有重要军情需和安次长单独谈谈,然后才和大家一起见面。 宋子文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安毅除了参谋次长的职务之外,还身兼川湘滇黔边区剿总司令和川南驻军总司令等军职,再加上红军主力此刻已进入安毅的叙府行营管辖范围南部地区,蒋介石在军事上确有诸多要务需要与安毅商讨。 张学良心中却有点儿失落,他和蒋介石是拜把兄弟,这个时候却单独召见安毅,让他心里生出几许不快,不过想想安毅如今显赫的***地位和雄厚实力,也就很快释然了,转过头,低声感谢宋子文: “要不是今天兄长叫我一起去接安老弟,恐怕安老弟也不会这么坦率热情,毫无芥蒂,我东北军太伤安家军的心了!” 宋子文把茶杯塞到张学良手里,挥退侍从官,低声安慰说道:“贤弟千万不要和别人一样看待安毅,你也和他共过事,应该了解一些,虽然这家伙的笑脸后面,往往隐藏着满肚子的阴谋诡计,但我看得出他今天对你是真挚的。我个人认为,安毅很好相处,不是中央政府和军中那些庸才所忌惮的那样是什么笑面虎,他很念旧情,而且只要是牵涉到国家民族利益的事情,他都会不惜任何代价去做。 “贤弟,你可千万别为某些人的议论所影响,也不要被安毅表面上的花言巧语所蒙蔽,这家伙说简单其实很简单,说复杂也很复杂,别看他年纪轻轻,骨子里高傲得很,不是他认可的人,他根本就不会和你多说一会儿话,更不会有今天这样肆无忌惮地开玩笑了,你就放心吧,哈哈!” 宋子文极为了解安毅的性格,但还是不够了解蒋介石,以及蒋介石和安毅之间复杂而亲密的师生关系。 委员长办公室里,陈布雷示意给安毅奉上香茗的侍从官退下,然后冲着蒋介石和安毅点了点头,自己也转身走了出去,来到门外很小心地拉上了门。 蒋介石摆摆手,让肃立敬礼的安毅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根本没有说什么客套的话,倒是让安毅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年头别的不重要,师道尊严和上下级之间的规矩是马虎不得的,尤其是在这新生活运动大张旗鼓开展之时。 “坐吧,别傻站着了。” 蒋介石看着安毅坐下,缓缓靠在椅背上,一句话就直奔主题,根本没有半点儿含糊:“今天之所以叫你来,是想让你放掉那几百个英国俘虏。目前的国内国际形势你是知道的,相信你领导的参谋本部第四厅、驻守华北的老部下胡家林等人都已经向你诉苦了,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 “我说呢,怎么这么急,哈哈!” 安毅颇为无赖地笑着说道:“其实接到校长召唤的急电时,学生就已猜到应该是为这件事。说句马后炮的话,即使校长不召见学生,学生忙完这几天手里的急务,也会专程赶来觐见校长,请示该如何解决这事。那五百三十七名英军俘虏太难侍候了,吃的住的想的甚至连干活的方式都和咱们不一样,要不是国际红十字会全额支付了他们的伙食费用,学生都不知道该怎么样养活他们才是。” 蒋介石忍不住乐了,和安毅在一起总是让他有一种无法掩藏的轻松感,心情也不由得变得愉快起来: “英国人和红十字会的人三天两头向中央政府和外交部告状,说你的看守***俘虏,而且有谁不愿意干活,你们就不给人家饭吃,还说数千名俘虏的家属不远万里远渡重洋赶来,为的就是看望自己的亲人一眼,你们倒好,规定每个月只能见一次面,一次也只有短短的十五分钟,弄得会见厅每一次都是哭哭啼啼的,这种事也只有你安毅做得出来。” “校长,学生这可是参照英国人对待咱们犯错的侨民和留学英国学生的方法,平等对待的,听说出了这事后,现在英国那边对咱们犯错的华侨客气多了,至少不敢像原来那样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安毅含笑解释道。 “哦?还有这事……” 蒋介石有点儿惊讶,随即点了点头,显然是默认了安毅的做法,其实他也从未为此生气过,安家军对待英国战俘已经很文明了,除了规矩多点儿外,从来不为难战俘和他们的亲属,于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其他的别说了,我刚才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 “学生明白,不过,学生还是要拒绝外交部参与此事的谈判,在华北问题上,那帮没骨头的家伙让我感到很失望,几乎为国家民族争取不到任何利益,有的只是妥协和退让,比起之前的顾外长他们可差远了。”安毅低声说道。 蒋介石也不生气,想了想也觉得还是顾维钧那批逐渐淡去的外交官员做得更好些,不由得幽幽一叹: “是啊、是啊!你说的是……不过,现阶段的事情不同于往日,国内国际形势亦不同于往日,不能以一成不变之策略对待。这样吧,我答应你的要求,回头吩咐子文和庸之先生给英国方面通个气,让他们直接和你谈判。记住了,你代表的不止是你个人,也不止是你西南的几个同盟军,你代表的是中华民国政府,还有全中国的军队,一切必须从大局出发,一切均以国家利益和民族前途为重,明白了吗?” “明白了!请校长尽管放心,人,学生肯定是要放的,二十六军也会撤出目前占领的争议地区,毕竟日寇咄咄逼人,我们现在非常需要英美等国的支持,这一点学生还是明白的。但是,原则问题上我不会让步,如果英国人仍然妄想拿到本就属于咱们的土地,恐怕这个谈判没有结局。” 安毅不软不硬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蒋介石沉吟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这我知道,你最在乎的是炉房银矿,先告诉你吧,英国人打算按照与清政府勘定的边界为谈判基础,不会再纠缠于几个争议地区的划界问题,也就是说,英国人已经知道争不过你安毅,打算后退一步以达成和解,先解除他们深受国内诟病的战俘危机再说。这一点,希望你能配合一下英国人,给人家日不落帝国留点儿面子,不要得了好处还要用报纸电台大肆宣扬,那会适得其反的。 “针对滇西的部分争议领土,英国人的意思是暂时搁置起来,等两国组建正式的勘测小组并形成书面协议后再谈。我和中央各部为此开了几次会,认为英国人能够做到这一步,已实属难得,让我们的官员非常欣慰。这一点我还得表扬你,要不是你的二十六军占据了大片缅北领土,羁押了五百多名英军战俘,英国人是不会这么好说话的,这件事也没那么容易取得共识。由此可见,当时你的处置是正确的,现在中央和军委,没人再敢说你安毅目空一切飞扬跋扈了。” 安毅心里一阵激动,自己的苦心能够获得认可和理解,无疑是非常难得的事情,更为重要的是,经此一事,中央政府和军委的同僚们再也不敢轻易对自己大放阙词了,自己的努力和一意孤行,终于获得了回报,来之不易啊! 蒋介石把安毅的反应尽收眼底,满意地点点头,含笑问道:“川黔边境目前如何了?” “哦……学生妄自揣摩校长的意思,把二十四军和警备部队五个旅全部布置到川黔边境,严密防堵。另外,遵照剿总的意见,为了以防万一,我还调动了路程光的江防部队两个师南移协防,控制长江上游流域的所有战略要地,再请求湘西张弘栾将军派出两个师,进驻松桃、酉阳一线,整条防线厚重严密,连成一体,按照前敌总指挥顾长风的话说,那是固若金汤。”安毅如实回答。 蒋介石似笑非笑地看了安毅一眼,随即颔首赞道:“好,你们做得很不错,比我预料的还要好!此后你们只需截断朱毛红军北上之路即可,剩下的事情尽可让薛岳他们去解决,毕竟,川南和湘西的工农业基地极为重要,也是我们未来战略计划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不能有半点儿差池。 “目前,贵州的问题基本上获得圆满解决,接下去你的主要任务,还是协助即将成立的四川行营展开工作。四川行营由重庆行营升级而成,辖地将不止重庆一隅,整个四川除川南外都在其管辖之下,你要帮助行营的官员做好各级政权和军政事务的交接工作。原本我是打算依然让贺元璋来当这个主任的,可是他在重庆行营任上得罪了刘湘那些人,川中将领也是众口一词反对,所以我最终还是决定把顾墨三调过去。墨三是你的老长官了,和你私交也很不错,你要多多支持他的工作才是。” 安毅深感意外,但还是非常乐意地答应下来:“校长请放心,学生定会全力支持。” 蒋介石站起来去倒水,安毅见状立刻提出告辞。 蒋介石回过头示意安毅等一会儿,喝下半杯水又再倒上大半杯,这才施施然回到座位前:“你和云儿的小家伙取了什么名字啊?” “冯老爷子和亲朋好友提出十几个名字,学生都搞晕了,让云儿自己拿主意,好像到昨天为止,云儿仍然没定下来。”安毅有些无奈地回答。 蒋介石一听乐了,挥挥手让安毅退下,等安毅离开之后,才想起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说,急忙对进来的陈布雷吩咐道: “把安毅叫住,让他和子文、汉卿一起进来……娘希匹,还有军队分期分批换装的事情没有谈,没有他什么也谈不成。” “是!” 陈布雷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把正在低声聊天的安毅、宋子文、张学良三人一起领进办公室。 谈了半天,心有所想的安毅才听出宋子文要谈的是如何尽快解决西南银行货币***发行的问题,意思是尽快结束西南银行遍及全国的各营业网点的那自成一体的金融货币政策,把货币发行权力收归中央。 安毅想了想,没有太多意见,毕竟宋子文的庞大计划对整个国家而言是有益的,虽然安毅集团会因此受到些微影响,但是相对于整个国家四万万民众而言,小小的损失是必须的、而且是无条件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今遍及全国各地的西南银行网点发行的货币的流通量,高达二十多亿,这还不算账面上的数字,中央真要一一兑换完毕,不知道需要多少年才能做到,再过几年中日开战,法币会面临严重贬值,安毅极其集团从中赚取的利益,简直难以想象。还有一点,现在叙府的研究所已经成功破解了日元、美元、英镑等货币的工艺和流程,造出的假币连各国银行都无法识别,现在每年洗钱的收益高达上亿,这笔钱也加大了安毅的底气,所以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但是,安毅对宋子文想染指滇南与法属印支那(越南)之间的关税和贸易政策,坚决予以拒绝。宋子文的理由非常充分:由中央政府直辖海关征收关税、整个国家统一货币统一金融政策,才是一个***的主权国家应有的作为,一个统一的国家,竟然实施两种不同的关税制度,怎么可能达到实质性的统一? 安毅嘿嘿冷笑几下,板着手指历数自己在滇南的巨大投入,从铁路到公路、从安置灾民到笼络当地少数民族、从抗击英缅侵略者到开垦土地提供种子化肥的所有投入,还没把即将全线通车的川黔滇铁路算进去,已经是三亿七千多万的巨额投入。完了安毅毫不客气地问宋子文,几年来中央政府欠我的将近一亿五千万的赈灾款、公债借款、装备欠款和战争垫支款什么时候还给我? 蒋介石和张学良听得目瞪口呆,宋子文气得结结巴巴,干脆坐下不说话了,细细一想,确实欠安毅的太多了,一时间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 第一〇七四章 化敌为友(三) 第一〇七四章化敌为友(三) 次日上午霞光万丈,连续一周的阴雨天气终于放晴。 戒备森严的汉口机场一片忙碌,运送蒋介石一行的车队驶入机场之时,所有官兵全都放下手头的一切,肃立敬礼,等车队过后才继续各自的工作。 车队在停机坪上蒋介石专用的容克52型三发运输机和安毅的崭新an5型运输机前停下,蒋介石钻出汽车,四处扫了一眼,便好奇地走到安毅的专机前方,仔细打量,看到an5型飞机漂亮的流线型机身和圆形机舱外形,再看看自己的容克专机方形的机身,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武汉行营主任张学良、参谋长钱大钧、刚刚就任陆军整理处长的陈诚等众将,与前来相送的宋子文、孔祥熙、杨永泰等文官一起,亦步亦趋跟在蒋介石身后,围着安毅的银色专机转起圈子来,边走边啧啧称叹,无比羡慕。 不少人感慨地说,咱们终于能造出自己的大飞机了。 张学良脸带微笑,心情格外舒畅,昨晚的酒宴上,他不但与安毅谈妥了一个机械化突击营的装备采购问题,而且得到安毅的大力支持,将在四十天内派出十五名教官跟随装备抵达武汉南湖军营,对西北军新组建的突击营官兵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培训和指导。 其次,安毅还答应在未来半年之内,为张学良的直属警卫旅的一个团提供全套武器装备,标准与二十四军警卫团完全一致。 最后让张学良倍感高兴的是,酒宴中他表达了对安毅座机的欣赏,向安毅抱怨他新买回来半年的美国波音247专机航程只有不到七百公里,坐满十个人就很拥挤了,噪音大不说,维护保养的频率也高。安毅一听二话不说,主动允诺送给张学良一架和自己那架一模一样的飞机,而且悄悄对张学良说:我那飞机不但驾驶简单,性能超群,而且加大了油箱容积,选用的美国福克斯公司的两台大马力发动机,是目前全世界公认的技术最成熟也最省油的发动机,机身底部还采用了德国最新研制生产的优质合金钢板防护,在八百米高度以上飞行,地面的重机枪和防空机枪根本打不穿它。 相比于张学良的兴高采烈,宋子文心里就非常窝火了,今天要不是送蒋介石飞重庆视察和指挥剿共,宋子文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在昨日下午进行的讨论中,平时非常好说话的安毅除了支持宋子文、孔祥熙的金融改革方案并支持新币发行政策外,其他所有问题概不同意,即使蒋介石在一片吵吵闹闹声中脸色阴沉极为不悦,安毅还是坚持己见,把湘西、黔西、川南和滇南的税收自主权死死抓在手里,任凭宋子文和孔祥熙怎么劝说,安毅就是不答应,逼急了就大叫先把中央政府欠我的债还清再说,弄得宋子文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的湘西和川南,已经不同于往日的穷乡僻壤了。与两大工农业基地紧密相连的黔西还好商量一些,反正蒋介石已经提请中央免去贵州全省人民一年的税赋,黔西的税收权暂时放放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几乎占据整个国家工商业产值的一半、税收和产业规模都在迅速增长的川南和湘西,还有和法属印支那之间的进出口贸易急剧增长的滇南,一旦不掌握在国家手里,宋子文和孔祥熙的许多宏伟计划根本就无法实施。 可是,要想把这几块地盘从安毅手里夺过来,谈何容易啊?如今的安毅集团拥兵二十余万,盟友遍布周边,与山西阎百川、广西李德邻都保持着和睦共处一起发财的良好关系,而且与远在新疆的盛世才、近在西南边陲的朱培德、坐拥川西和川西南的刘文辉利益相关,日渐紧密,已经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军事和政治势力。 对内,安毅不但获得辖区民众和社会各界的热烈拥护,本身还是拥有巨大决定权的中央执委,惹急了安毅,他敢拔出枪来和你对着干,就连蒋委员长都无法像以往那样随心所欲地让安毅干这干那,宋子文和孔祥熙又能如何? 对外,孔氏家族、冯氏家族、虞氏家族和上海三鑫公司等国内财阀,以及欧美各国著名跨国集团和金融机构,与安毅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动一动,就会引发整个社会的急剧动荡,经济崩坏不说,还会产生诸多政治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谁敢轻易触动安毅的利益? 长城抗战之后,蒋委员长就因为安毅功高震主、逐渐坐大而想动一动安毅的利益,结果被弄得灰头灰脸,悔不当初,最后不得不把杨永泰推出去当替死鬼,弄得本来与国内各大财阀和资产阶级关系良好的政学系,如今却抬不起头来,还被抓住时机系死死地压在身后。 这次围剿红军,蒋介石原本想逼迫红军主力进入安毅和其盟友的地盘,中央军尾随其后,一举取得湘西、川南、黔西等地的控制权,然后把地盘尽失的安毅放逐到西北去,重新再捣鼓出一个堪比叙府的工农业基地来。没想到安毅非常警惕,根本就不给中央军任何可趁之机,蒋介石也从安家军和其盟友的军事调动和布局中明白安毅已经看破了自己的打算,所以也装着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依旧表现出亲密和信任的态度,不过暗中却重新调整了夺取的方向和计划。 所以,宋子文是今天众人之中最郁闷懊恼的,好在有孔祥熙这个安毅名义上的干爹从中斡旋,安毅答应认真考虑宋子文的“下策”,看看如何以更好的方法解决地方与中央之间的权力矛盾。 至于孔祥熙和稀泥提出的十八个月缓冲期,宋子文和安毅都坚决不同意,宋子文认为时间太长,安毅根本就不说时间长短,而是直接喊“还我钱!超期那么久的利息我就大方点,不要了,把本金还我,你今天能还清欠我的债,明天就派人去我家门口收税我都不管”,一句话又把宋子文的怒火挑起,最后在蒋介石的大声呵斥下,两人才气呼呼地闭上嘴,但是也没有继续商讨的心情了。 如今,着急的是宋子文,安毅一点儿也不急,就像没事一样笑容满面地向蒋介石和众人介绍an5型飞机的卓越性能,客客气气地回答关于叙府飞机制造厂的各种情况。 围着大飞机走了一圈,安毅恳请蒋介石乘坐自己的专机,感受一下两种飞机的不同和优劣。蒋介石欣然答应,反正同飞一个方向,到了重庆稍歇再飞叙府,也不会耽误安毅什么事情。 告别完毕,蒋介石在安毅的恭迎下,登上an5型飞机,坐下后隔着明亮的机窗,向下方的众将挥挥手,看到大家都在招手致意,唯有宋子文已经气鼓鼓地钻进汽车把门关上了,不由摇了摇头。 安毅的侍从与侍从室的七八个参谋则钻进了一旁的容克飞机,不久后容克飞机率先起飞,an5型飞机紧随其后也破空而起,在中央空军特勤大队三架霍克战机的护送下,直飞重庆。 蒋介石并没有对飞机的优异性能、简洁讲究的内部装饰和良好的隔音效果发表什么意见,可是从他极为欣赏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对这架飞机的认可和喜爱。 飞机到达预定高度平稳飞行,安毅端着杯热水过来,坐在蒋介石对面宽大舒适的真皮坐位上,顺手扳下舱壁上的活动阀,一张精致的小茶几出现两人中间。 “校长请喝水。” 安毅把杯子小心放到蒋介石面前。 蒋介石非常感兴趣,四下打量一下,最后用手指敲了敲茶几面板:“整块桃木的,你可真会享受……设计巧妙布局精美,比我那架专机强多了,很好、很好!” 安毅笑着说道:“学生一直想给校长造一架体面的专机,可是去年底和师母商量的时候,师母说刚换了一架‘大容机’(时下军中对容克52飞机的别称),暂时不必了,后来学生想想也就放下了,等年底和我们合作研究的德国容克公司新型发动机定型生产之后,学生立即给校长造一架比这架更快速、更安全、更豪华的专机。根据目前的设计方案和新型发动机的性能测算,载重量将比学生这架高出百分之三十以上,也就是能达到轻松运载四十五人的能力,航程更是高达两千二百公里。” “这么说,从广州飞北平都不用中途加油了?”蒋介石非常惊讶,怎么也没想到安毅的飞机制造厂已经达到如此水平。 安毅点了点头:“是的,其实现在咱们乘坐的这架飞机都可以勉强做到,国外早在一年半前就能达到单程两千六百公里的水平。如今,美国已经定型正在做最后试飞的道格拉斯dc3型、德国容克公司即将试飞的双发动机和四发动机大运输机,已经达到和超过这个水平,更别说咱们这架由德美两国先进技术完美结合的an5型飞机了。要不是学生为了确保安全,在飞机大梁、骨架和机身材料方面要求高,使得飞机自重增大了许多,恐怕速度和续航能力还能高出百分之二十以上。” 蒋介石极为振奋:“这几天要是有空,我想到你的飞机厂去亲眼看看,这是巨大的进步,我非去一趟不可。唉……这两年来应你的要求,我们的宣传部门和军队政府,都没有宣传国内科技水平的提高,你们正在试验和已经定型的很多新式武器和装备,知道的人更少了。 “说到这儿我想对你说,别怪汉卿怎么知道你偷偷组建的那个突击旅,具体情况是我告诉他的,还有就是你在岷江下游地区连续进行的半年实验和对抗演习,动静也不小,刘澄甫都为此悄悄致电询问过我,我回电说是你的部队正在进行新式战法的探索,所以汉卿知道也不足为奇。上一次我检阅他的部队,昔日辉煌的东北军早已不成样子了,我实在忍不住,就拿你的部队来刺激他,可是他现在真的很困难,离开东北后军队元气大伤,再离开华北更没了就食之地,如漂泊的浮萍一样根都没了。为了提高他的部队战斗力,我给他批了特别军费两百五十万,现在大半让你赚去了。” 安毅这才知道张学良巨额采购资金的来源,同时也对蒋介石和张学良之间的关系体会得更深。 从意大利修养回来的少帅似乎改变了许多,振作精神重整旧部的同时,也频繁发表必须剿灭共产党的言论,深得结义大哥蒋介石的喜欢和信任。传说在意大利期间,少帅不少和墨索里尼见面,和墨索里尼的女儿还传出了绯闻,没想到他的思想也随着与法西斯主义的接触日深而转变不少。 “笑什么呢?” 蒋介石看到安毅乐呵呵的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 安毅连忙回答:“昨晚和少帅相处挺开心的,他还是原来那副老样子,不过比在北平那会儿精神多了,人也变得开朗了。就是子文兄不合时宜,一天到晚逼着我就范,好端端的酒宴差点儿又被他给搅黄了。 “校长,学生知道中央政府很难,也知道目前党国面临的严峻局势,但是学生绝对不会把川南、湘西、黔西和滇南的权力让出去,因为这些地方都是学生和将士们的心血,凝聚着所有人的血汗和理想,学生不能把宝贵的金钱,用在那群没脊梁的亲日派和投降分子身上,用到那些不顾党国利益、只顾自家小算盘的各路地方军阀身上。 “还是那句话,未来中日间必有一战,真打起来动一动都是钱,现在把将来的本钱都花完了,到时候身无分文,咱们问谁要去?美国人还是英国人?恐怕欧美列强巴不得中日两国快点儿打起来,以便他们两头获利呢。” 蒋介石严肃地看着安毅眼睛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道:“你的为人我明白,国家财政问题现在不归我管,我也不方便过问,或许你有你的道理吧,毕竟这么多年来的事实已经证明,你所走的路是正确的。 “不过我想提醒你,明天英国大使嘉德甘一行就会到叙府,这一次你要好好和人家说话,不要再弄出什么风波来。华北危机日甚一日,我们再也不能四处树敌了,要善于化敌为友,明白吗?” “学生明白的,只要英国人坦诚相对,学生就先放了那五百多俘虏又何妨?”安毅笑道。 蒋介石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就喜欢你的善于思考,善于变通,很好!俘虏一放,英国人就要有所表示,对日本人就是个巨大的压力。战争向后延迟得越久,咱们的经济就恢复得越快,对日作战也就准备得越充分,看远点、看远点啊!” 第一〇七五章 化敌为友(四) 第一〇七五章化敌为友(四) 蒋介石到重庆的最大目的,并非是指挥剿匪,而是为中央政府强力干预和监督下建立的四川省新政府、代表军队最高统帅蒋介石行使军事指挥权的四川行营的顺利施政,打开个良好局面。 五架飞机在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重庆机场降落,早已等候在停机坪上的川军将领刘湘等数十人,以及新任四川行营主任顾祝同、参谋长贺国光、秘书长曾扩情等行营官员,不待飞机停稳,全都走向涂着巨大青天白日徽的绿色容克打飞机,一个个挤出毕恭毕敬的笑脸,肃立以待。 机舱门打开,木制的梯子放了下来,众人立刻围上去庄重敬礼,谁知第一个出来的却是跟随委员长多年的侍卫长王世和,接着出来的也全都是委员长侍从室诸人以及安家军总部的参谋和侍卫,哪里有蒋介石的影子? 王世和一看前面黑压压足有百余人的将领和***向自己敬礼,吓了一大跳,随即醒悟过来,知道大家弄错了,连忙向顾祝同、贺国光和曾扩情等人打了个招呼,指向对面的银色飞机,不好意思地解释: “委座在对面的飞机上……看,下来了。” 百余人立即回头转身,情景颇为壮观,顾祝同、贺国光和刘湘这领头的三人快步穿过人群,再次出现在迎接队伍前面,看到an5型大飞机光滑整洁的机舱门已经打开,自动伸出的宽大金属梯缓缓落地,随后一身戎装、身披黑色斗篷的蒋介石站在宽大的舱门口,客气地向下方众人挥手致意。 蒋介石身后的一张俊朗坚毅的脸庞,却是如今声名远播威震中外的全军参谋次长、中央最年轻的执委、安家军统帅安毅。 面对百余文武的整齐敬礼和鞠躬的壮观场面,跟随蒋介石走下飞机的安毅心里乐得不行,丝毫没有半点儿狐假虎威的感觉,反而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不管怎么说,在场所有人中军衔最高的是蒋介石,安毅虽然是中将加上将衔,但怎么说也是三颗金星,与军衔最高的刘湘一样,比贺国光、顾祝同等人都多了一颗金星,而且如今安毅还身兼全军参谋次长、中央执委的要职,大家向他敬礼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走下飞机的蒋介石和安毅,与刘湘敬礼握手完毕,在刘湘和贺国光的引领下,又与川军主要将领见面。 安毅和蒋介石一样,与川中将领大多是首次见面,但在照片和履历档案中知道众将的大致情况和长相,因此谁都没有搞错。 杨森、王基陵、唐式遵、邓锡侯、田颂尧、罗泽洲、李家钰、刘存厚等八名将领分别与蒋介石和安毅握手致意,最后轮到范绍增时,情况又大为不同。 范绍增,名舜典,号海廷,绰号“范哈儿”,“大老造”。属马,四川省大竹县清河乡人。自幼不喜读书,常到茶馆“听书”,对江湖豪侠劫富济贫心向往之。十三岁入袍哥,清末参加同盟会,民国二年,范绍增参加“癸丑反袁”失败,在渠县、大竹边境一带抢劫财物,购枪支,扩充实力。民国五年,范绍增又参加反袁护国战争,两年后受川滇黔靖国联军援川陕第二路总司令颜得基收编,任模范营营长,后任团长。民国九年十月,范绍增在熊克武第一军第六师余际唐部任团长,驻扎云阳。此间曾回大竹县清河场,将被其抢过财物的人家请来,偿还损失。民国十二年三月,范绍增编入杨森部,任第四师第八旅旅长,后升任第九混成旅旅长。民国十五年九月,北伐军进入两湖战场,杨森被蒋介石委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军长,范绍增任该军第七师师长,后杨森派范绍增出川,与北洋军合谋武汉,受到武汉革命军痛击,范绍增受伤回川。四.一二后,范绍增被蒋委为川鄂边防军司令,不久失败,防地尽失,遂投靠刘湘,出任第四师师长。 范绍增交际手段出众,与上海青头面人物杜月笙,张啸林交好,并被“仁社”前辈张锦瑚破格收为关门弟子。杜月笙介绍戴笠给范绍增认识,还送给范绍增可装备一营人的英国式军需品,他的经历完全可以写成一本书了。 安毅之所以对范哈儿印象很深,除了脑海里还依稀可现的“哈儿师长”、“哈儿军长”的印象外,就是其众所周知的风流好色了,范绍增身边有名有份的姨太太居然多达三十多位,让人瞠目。前年范绍增为了金屋藏娇,花费二十多万大洋,在重庆修建了约占半条街的公馆——范庄。该庄为花园式建筑,有小洋楼三幢、每幢均为三层,从高到低,横向排列。稍后,他又在来龙巷修了一座规模稍小的公馆,在南岸修了别墅。范庄落成后,范每日忙完军务,便在新公馆里拥妻搂妾,***。为了管好几十位太太的生活,范专设了总管事、管事几人,其下配汽车司机、弁兵,花匠、跑街的、打杂的,中厨、西厨和饲养员等各色人等,林林总总,不下百十人。范绍增为了让太太们跟上时代的步伐,还专程从上海聘来一帮教师,培养妻妾们学习西方文化,对此,国内军政两界均传为美谈。 范哈儿真人似乎比照片上的胖多了,长成弥勒佛一样的身材、一样的笑脸,一见面就让蒋介石心情愉快许多。 范绍增敬完礼,双手紧紧地握住蒋介石的手,乐呵呵地说:“委座辛苦了!” 不善言辞的蒋介石破天荒地笑着说道:“久仰范将军的大名,哈哈!” 全场顿时开怀大笑,范哈儿笑得更为开心,接着和安毅握手的时候,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称呼安毅“安次长”,而是热情地打招呼: “安老弟好!雨农兄前日还有来电,让在下有空与安老弟多联系,可是军务繁忙抽不开身啊!哈哈,今日一见足慰平生啊!” 安毅立即想起戴笠的嘱托,记起范绍增与戴笠在上海拜把子那件事,知道川中袍哥老大之一的范绍增与上海青洪帮老大杜月笙关系密切,双方帮会长期有生意上的往来,于是非常客气地低声回答: “范大哥何时有空抽出时间光临叙府,小弟定会扫榻相迎。雨农兄和杜先生曾在与小弟闲聊中,赞叹范大哥的酒量很好,小弟那里藏着几瓶几十年窖藏的叙府好酒,到时候咱们得好好喝上一杯。” 范绍增大喜过望,紧握安毅的手,开心大笑:“哎呀、哎呀!安老弟客气了!到时候我会带着我那些堂客(四川话妻子的意思),一起过来拜访!” 这一笑引来众人一片目光,刘湘等川中将领看到范哈儿与安毅这样亲密,颇为惊讶,也非常羡慕,暗自揣摩两人之间的关系,甚至想到范哈儿与安毅之间是不是早就暗中有所勾结,否则为何只有范哈儿的货船经过安家军缉私队把守的宜昌水道时最为顺利?都不知道这是范绍增早就通过戴笠向安毅打通关节的结果。 两人笑完暂且分开,蒋介石代安毅向众人解释无法停留需要赶回叙府,不过理由是指挥剿灭窜入川滇边境的朱毛红军。安毅觉得这么说没什么不妥,歉意地向大家点头微笑。 在飞机上,蒋介石为此与安毅专门进行了讨论,前有卢汉大军张网围堵、中有石珍数万保安部队严防死守、后有薛岳大军步步追击的川滇黔边区剿共战场,已经不需要安家军加入到征剿行列。为了保险起见,蒋介石叮嘱安毅不要这么早撤兵,安家军大军仍需留在川黔边境严防死守,给朱毛红军构成巨大压力,彻底断绝他们北上之念,等战事接近尾声再撤退也不迟。 安毅也乐得如此,非常爽快地答应下来,言明将根据蒋介石的指示,全力处理好中缅边境问题,以解决西南边疆的最大隐患,赢得外交上的主动。 刘湘等将领看到贺国光、顾祝同和曾扩情三人一起把安毅送到那架漂亮的大飞机旋梯下,收住步子亲切交谈,关系非常融洽,不由得对安毅的地位和人缘暗自感慨,也对安毅多了一层认识。 好一会儿,安毅与顾祝同等人交谈完毕,敬完礼的安毅大步登上飞机,刘湘微微一笑请蒋介石走向专车。 蒋介石举起手,客气地说稍等一会儿,站在原地一直目送安毅登上舱门,对站在门口向自己恭敬敬礼的安毅挥挥手,这才对刘湘说了个“请”字。 刘湘连忙陪同蒋介石走向专车,心中却对安毅在蒋介石心目中的地位深感震惊,到目前为止,刘湘尚未听说过全国的统兵将领中,有谁获得蒋介石的如此对待。 钻进车里,刘湘与蒋介石寒暄几句,禁不住再次望向安毅的飞机,发现舱门已经关闭,两个硕大的螺旋桨加速转动起来,贺国光、顾祝同、曾扩情和侍从室的一群将领仍然在向飞机挥手致意,自己的部下、外表憨厚内心狡猾的范哈儿,竟然也在挥手的将领之列。 次日上午十一点,以驻华大使嘉德甘为首的英国谈判小组乘包机飞抵岷江机场,安毅率领杨斌、叶成、蒋云山、董泽川等军政要员在机场迎接,没有摆出什么大场面的欢迎仪式,但安家军主要文武官员的出现和热情和善的笑容,让嘉德甘一行非常高兴,顺利达成协议的信心也增加了很多。 见面完毕,喜欢体现自己国家******和独特感情的嘉德甘提出请求,欲先到战俘营与他“不幸的同胞们”见上一面。 安毅爽快地答应下来,对联络处处长徐泊谦吩咐几句,便邀请客人们登车前往。 设置在军马场边沿的战俘营经过俘虏们和安家军工程兵的共同努力,如今已成为一座隐藏在秀美山水和高大树木中的园林式监狱,要不是五米高、带电网的一圈围墙,还真有可能会被认为是个风景优美的大庄园。 川南的春天来得特别早,满山遍野已经呈现盎然的绿色,宽阔的草场已被一望无际的嫩绿所覆盖,远方群山脚下的点点枯黄逐渐褪去,三百多匹大小骏马在温暖的阳光、和爽的春风中悠闲地徜徉,放眼望去,犹如一幅美不胜收的风景画。 车队经过两道关卡进入军马场,驶过造型古朴的新石桥进入监狱大门,在两层高三十多米长的中式风格办公楼前停下。 英国人相继钻出车厢,好奇地打量宽阔院子中整齐的绿化带和点缀其中的两座小亭,似乎感到非常诧异:院子的建筑虽然方方正正,厚重肃穆,可怎么也无法让人联想到监狱。 嘉德甘好奇地询问安毅:“将军,你们川南的监狱都这样吗?” “不!只有这座监狱例外,这座监狱关押的除了战俘,主要是我们军队中各级军事法庭判决监禁的罪犯,不但有我领导的部队中的罪犯,也有中央军和其他重要军事部门送来的罪犯。” 安毅说到这儿笑了笑:“大使先生,你知道这个院子的绿化设计和附属建筑的布局,是谁参与和建造的吗?” 嘉德甘四下打量,有种似乎熟悉的感觉,立即感兴趣地向安毅问道:“尊敬的将军,能告诉我吗?” 安毅点点头:“当然,这个院子的布局设计和部分建筑,是关押在此的贵国战俘们参与和努力工作的成果,可以这么说,他们为这座监狱的建设做出了贡献。如果你有兴趣,等会儿与战俘见面完毕,你和你的同事们可以与战俘一起,走出这座监狱前往小溪上游的草料场,你会看到整个草料场的建筑风格全都是英国式的,依山而建的库房、清澈小溪畔用于休息聊天的实木平台,还有漂亮的马棚子,都是你的不幸同胞们自己设计并自己一手建造的,其中几个还和我们的那些良种骏马建立起了深厚感情,为此,军马场特许那几个战俘加入到饲养和驯服骏马的行列中来,当然,那几个人的工作收入也相对高一些。” 安毅的英语相当流利,所表达的意思明确清晰,一群英国人听了安毅的话惊呼阵阵,感到不可思议。 嘉德甘却非常清楚安毅这么做的善意和意义,知道只有通过一定强度的劳动,才能让苦闷的战俘们情绪稳定,才能让战俘们在劳动中呼吸到新鲜空气,体会到***的气息,从自己的劳动成果中体验到生活的乐趣和意义,而不需要在冰冷狭窄的牢房里,天天忍受度日如年的痛苦煎熬。 “谢谢你,将军、谢谢你和你的军队的慷慨!这里要比我想象的要好上百倍千倍,虽然之前有前来探视的使领馆官员向我汇报过一些情况,但是来到这儿以后,我的感受更加深刻,希望在我见到我的同胞之后,会获得更多的安慰和对将军的更高评价。” 嘉德甘说完,露出真挚的笑容,再次向安毅伸出手。 第一〇七六章 化敌为友(五) 第一〇七六章化敌为友(五) 中午灿烂的阳光下,坐落在小溪畔的草料场前的宽阔平台上,嘉德甘等英国外交官员与英国战俘们欢聚一堂,热情交谈,愉快的笑声不时响起。 临时搭起的木板长桌上,满是各种面包、***、火腿和新鲜蔬菜,德国人在叙府设厂生产的慕尼黑啤酒、定居川南的俄国人生产的香槟酒和叙府本地产的优质五粮液白酒,应有尽有,别具情调的大型室外野餐会,在风景如画的山水之间愉快进行。 这些食物饮料都是联络处主任徐泊谦弄回来的,城中五个西餐馆为此做出了积极贡献。交际能力突出、手段圆滑的徐泊谦很好地领会了安毅的意思:英国使节的到来、战俘们即将释放,弄一次大餐作为送别饯行,哪怕多花点儿钱也没什么,这样对下一步的谈判更有帮助。 英国人非常满意安毅的安排,中午的两个半小时相聚,让所有在场的英国人都度过了一段极为难忘的时光,战俘们在自己亲手建设的草料场,与来自祖国的官员们欢聚一堂,心里感到非常自豪和惬意,只是战俘们对故乡、对亲人的思念之情更为强烈。 临别时,吉尔伯特将军低声询问嘉德甘:何时战俘们能回去?嘉德甘虽然对此次叙府之行充满信心,但一时间也不知道安毅什么时候会放人,毕竟谈判尚未展开。 望着吉尔伯特忧虑中充满失望的目光,再看看刚才仍是欢声笑语、现在却强忍痛苦礼貌相送的数百战俘,嘉德甘终于咬咬牙,做出了一个资深外交官不应有的鲁莽举动,他大步走下平台,来到正在与蒋云山、杨斌等军政大员轻松聊天的安毅面前,停顿了一会儿,低声问道: “将军,尽管非常冒昧也不合程序,但我仍衷心希望能获得将军的慷慨答复,希望知道我的同胞们具体何时获得释放,他们……他们非常的、非常的伤感,非常的无助……” 安毅与蒋云山等人相视一笑,转向嘉德甘,和气地说道:“我们都能理解大使先生的心情,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明天上午就可以派人到监狱办公室办理相关交接手续,签完字后,所有战俘就可以离开,战俘们住在叙府城里的家人和亲友也可以来,我们可以通过教会通知到每一个战俘的家属。” 嘉德甘非常激动,感激地点点头,一句话都不说立即转身,回到平台上用力拥抱了一下吉尔伯特准将,面向俘虏们大声宣布: “孩子们,刚才尊敬的安将军告诉我,你们明天上午可以离开这里了,***了,我的孩子们……” 欢呼声、嚎叫声、拍掌声轰然响起,情绪激动的英国佬又是拥抱又是大声吼叫,不少人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被俘至今将近一年,三百多个日日夜夜的精神煎熬终于到头,怎么不让他们激动万分? 看守的宪兵们却非常紧张,在队长的示意下,悄然站到了战俘们的四周,远远警戒。 激动过后的吉尔伯特准将敏感地看到这一切,摇摇头大声发出集合口令,五百多战俘惊讶过后迅速列队,一个个胸膛起伏,呼吸急促,但站在那里整整齐齐高扬着脑袋,等候长官发出命令。 吉尔伯特向嘉德甘等人走去,一一握手致谢,嘉德甘等人望着战俘们百感交集,举手挥别。 一群外交官尚未走下平台,身后传来吉尔伯特的严厉口令声:“敬礼——” 嘉德甘等人停下脚步转过身,向整齐敬礼的战俘们微微鞠躬回礼,一个个长吁短叹走向前方的安毅,纷纷向安毅表达自己的谢意,并对安家军给予英国战俘们的善待和关照诚挚致谢。 安毅挥挥手谦逊地说没什么,这是基于人道主义立场使然,也是中国千年来的传统,不会为难任何放下武器的对手。 彼此寒暄一番,一同走向已经停在监狱大门外的车队,没走出几步,背后突然传来吉尔伯特将军的叫声:“安毅将军——” 安毅诧异地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子,平台上的吉尔伯特却不再说话,而是上前一步,庄重地敬了个军礼,他身后的五百多战俘也同时举手敬礼,神色复杂地望着远处的安毅。 安毅站直身子,整理了一下军帽,正正规规地给吉尔伯特和他的五百多部下回了个军礼,放下手露出个笑容转身离去。 嘉德甘等人无比感慨,他们知道,吉尔伯特和英国官兵们的这个敬礼,不但是一种礼节上的致谢,还包含着对自己对手的尊敬和钦佩,甚至还有丝丝感激之情,因为这个年轻的中国将军,实在是做得太好了,不但拥有高超的军事天才,做人也是通情达理,无可挑剔。 次日上午九点,南京政府外交部突然举行记者会,郑重宣布中国政府和军队释放全部英国战俘的消息。 这一重大消息立即通过电波,飞向世界各国,随即引发巨大的反响,欧美各国都以积极的态度评议这一重大消息,赞扬中国政府明智和慷慨的决定,并对中英关系的迅速改善和发展持乐观态度。 苏俄政府对此不予评论,***政府和军队更干脆,连提都不提一下,***国内和驻扎伪满的关东军控制下的报刊杂志新闻广播,全都被严厉禁止播报这一消息,似乎从未发生过什么。但是,***内阁和军队立刻召开紧急会议,重新评估中英关系并急商对策。 三月七日,中英特别小组结束为期三天的谈判,嘉德甘一行没有向云集叙府的中外新闻记者发表任何谈话,悄然乘坐安家军的运输机飞回南京。安毅方面,只是由叙府行营参谋长杨斌、行营秘书长蒋云山举行了个简短的新闻通气会,向记者们说明了所有英国战俘离开叙府的日期,宣布中英之间的这一重要问题已经获得圆满解决,其他事宜请记者们向南京中央政府外交部询问。 外界因此而生出很多猜疑,普遍对除了战俘问题之外的中英矛盾产生疑问,认为敏感而又尖锐的中缅边界争端仍然是目前无法解决的最大问题,认为中英关系会比原先略有好转,但在短期之内应该不会恢复到战前水平。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非常的微妙和耐人寻味,全世界都看到的是,英国政府于三月十日发表公告,强烈谴责***军队在华北的单方面军事行动,已经严重威胁和损害了英国的在华利益,英国政府为了保护自己侨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为了维护国联的权威和***,将在一周之内从香港调集一个营的军队开赴天津租界,以加强对英国侨民和英国利益的保护。 三月十一日,美国政府宣布,根据中美去年下半年达成的协议,美国将会向中国政府贷款五千万美元,用于中国的经济恢复计划、基础设施建设计划和文化发展计划。 三月十三日,德国政府宣布,加大与中国政府之间的经贸合作和文化交流;德国工商业联合总会接着宣布,基于中国政府成功驱除***军队占领的多个工商业省市,德国各大工业企业、驻华商业和金融投资机构,将会在确保安全的基础上,与中国各大企业展开全方面的投资与生产合作。三月十四日,法国雷诺公司宣布,已经顺利与中国泸州重型机械厂签订合作协议,以技术转让、成套设备和主要产品零部件贸易等方式,共同生产各种型号的拖拉机、工程载重车辆和矿山工程设备。 而中国政府方面的反应却颇为蹊跷,在***外务省宣布不赞成欧美各国向中国提供贷款之后,汪精卫发表公开谈话,否认中国向英美两国请求贷款,但是对***政府宣布的“如中国愿与***共存共荣,***将予以一切可能之财政经济援助”表示欢迎,此举立即招来国内的一片反对和怒骂之声;财长孔祥熙于次日发表公开讲话,表示财政部将全力协助上海金融界渡过难关,但否认中国即将进行货币改革。 孔祥熙发表谈话的第二天,安毅集团的经济掌舵人周崇安在上海举行新闻发布会,郑重宣布了江南集团及川南工商业集团与美、英、法、意、德、比、荷等国达成的三十余项进出口贸易协议,以及铁路桥梁招标建设、工业企业合作等计划,整个中国西南地区将以更加开放的姿态,欢迎世界各国的投资者。 全球各大媒体突然变得沸沸扬扬,中国局势越来越扑朔迷离,令人眼花缭乱,列强在华利益的博弈逐渐走向高潮。 中缅边界两边,一连串重要的行动正在悄然进行:三月十五日,英国政府以书面形式确认将遵循与清朝政府最后一次勘测的边界线解决滇南与缅甸边界冲突、重开滇西边境贸易、最终两国的国境线留待中英政府正式组建谈判小组共同勘测逐步解决,英方表现出来的诚意得到了安毅的认可,很快获得全部班佬领土和炉房银矿区的安家军二十六军撤出占领了近一年的滚弄河东岸地区,回到传统边界线北侧驻扎,炉房银矿区只留下一个警备团的兵力,协助当地民众扩大开采。 三月十六日,滇西重要通关口岸畹町解除***,恢复全面通关,八莫至南坎公路恢复通车,云南省政府所属畹町、瑞丽海关恢复通关业务;三月十八日,所有缅甸战俘经畹町遣送入缅;三月十九日,美国***教云南基金会为了云南省政府新设立的“解决贫困和救济儿童”项目,慷慨捐资五十万美元;同日,已经大举参与缅甸橡胶业和加工业的具有英国和美国双重国籍的爱国富商欧耀庭先生,一次性捐给云南省政府三百万美元,用于云南省道路建设和滇西农业发展计划。 至此,中英之间和平解决边界危机的努力顺利达成,中缅边境再次恢复通商和人员往来,滇军和云南省政府获得了希望的战争补偿,英国政府则保住了面子,获得了期待中的“巨大的外交胜利”。 安毅获得了整个班佬地区的银矿,以及与英国驻缅甸殖民政府达成共同扩建腊戌经滚弄至滇南耿马的边境通商公路、设立边境海关口岸“南汀关”的协议。滇南警备部队占据的孟拉、措岗一带争议地区,留待双方政府共同派出专业人员勘定边界之时解决。 第一〇七七章 先知先觉 第一〇七七章先知先觉 回到叙府就忙个不停,除了随时关注进入云南境内的中央红军的动向外,安毅还参加了十多个企业的开业典礼,其中泸州方便食品厂、南溪饮料厂、叙府调味食品厂、水富罐头厂和江安糖果厂均是安毅指定的重点军工企业,其中的方便面、猪肉鱼肉水果罐头、压缩饼干和巧克力糖果制品是将来抗战保证后勤补给的撒手锏,早一日投产就意味着可以早一日进行战略物资的囤积,因此安毅非常重视。 除此之外,叙府石化研究所对天然气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从美国留学归来的石化专家在彭佳莲的领导下,克服种种困难研究出安全开采天然气技术,川南地矿队在南溪打出第一口气井,并在南溪县城初步实践城市燃气工程取得成功,一些富裕的家庭通过城市管网连接,购买叙府电器厂生产的燃气灶和燃气热水器,开始享受电气化带来的优越生活。预计未来几年,随着已探明储量的江安、长宁、叙府等气井的开采,川南的普通百姓也可以享受到天然气这一清洁能源带来的好处。 当然彭佳莲的研究并不止于此,由于整个西南都少有石油资源,未来的抗战急需能源供应,现在她正带着研究队伍,进行天然气制合成油的探索。天然气制合成油技术由两段工艺过程组成:第一段由天然气生产合成气;第二段由合成气在费托催化剂上转化至液体烃。由于德国早在三年前便利用费托合成技术实现了工业化,每天生产gtl基础油两千多吨,因此彭佳莲有了研究的方向和动力,相信随着与德国方面的合作加深,未来的川南即便遭遇到日寇***,能源方面也可以实现自给自足。 安毅上下奔波忙碌,连去文工团看韩玉一眼实践诺言的时间都抽不出,这时蒋介石的电报又来了——由于***中央红军在扎西整编之后,面对滇军副帅卢汉率领的五个旅和三十八军朱世贵、孙渡率领的四个旅的迎面杀来,兵力和装备均处于劣势的红军激战之后无法突破,再次掉头东进,一头扎进了黔西地界。 追在红军屁股后面的黔军王家烈部猝不及防,一时间被打得晕头转向,向南一路溃败,石珍再次当起了缩头乌龟,以“保境安民”为由,把重兵排列在毕节县城等老窝周围,任由中央军周浑元纵队去和红军拼命。红军主力部队两个团牵制住周浑元的大队人马,等薛岳大军急速西进之时,主力部队突然出现在太平渡和二郎滩一线,二渡赤水,发起猛攻,一举击溃守敌,再次冲进兵力空虚的遵义和桐梓地区。吴奇伟率两个师火速开赴遵义,刚行到半路,就被行动迅速的红军集中兵力迎头痛击,两翼同时受到红军各部分割重创,吴奇伟纵队损兵折将,惨不忍睹,最后仅带着不到一个旅的残部逃向贵阳方向,在半渡乌江之时,再次遭到快如闪电的红军两面合击,所有武器辎重几乎丢失殆尽,尚未过江的近两千人马成了红军的俘虏。 红军自长征以来的第一个大胜仗就这么获得了,遵义、桐梓等地再次回到红军手中。薛岳的中央军和王家烈的黔军被打懵了,立即集结部队补充兵员,刚准备完毕就发现红军主力已放弃遵义,开往大方与金沙方向。 薛岳立即命令周浑元纵队由北向南攻向金沙地区,又命将功赎罪的吴奇伟再率领两个师由贵阳方向开往金沙,力求堵住红军去路,合击红军主力于毕节以东。此时红军突然掉头北上,再次攻占怀仁县城,于三月十六日从茅台镇第三次渡过赤水,出现在安家军重兵守卫的川黔边境一线。 薛岳、周浑元和王家烈等部十几万大军被红军遛猴似的折腾,东奔西突来来回回,弄得得筋疲力尽追之不及,连忙急报在重庆坐镇指挥的蒋委员长,同时致电安毅,请求他严防死守川黔一线,并请求出动西南空军司令部的战机协助作战。 安毅正在头痛该如何回复之时,川滇黔地区在一场惊雷之后,大暴雨骤然而至,从次日开始下起了绵绵春雨,飞机根本就无法出动。安毅的问题迎刃而解,立即复电薛岳:川黔边境防线“固若金汤”,朱毛红军定难破阵北上。 至此,原本对把红军聚歼于贵州和云南地区信心十足的蒋介石终于再也坐不住了,立刻电令薛岳集结兵力,徐徐向北压迫,力争把红军主力压缩在川黔边境一线,与安毅的六个师又五个警备旅一起南北夹击,将红军彻底消灭。蒋介石同时电令朱培德指挥部队快速入黔,从西面对红军展开包围,再电令安毅大力配合薛岳部和滇军卢汉部,并打算尽快赶赴叙府指挥全局。 安家军大本营指挥部里,将校们齐聚大型地图面前,望着地图上刚标注完的红军位置和各追击部队的行进路线,议论纷纷,对红军如此迅猛的速度和攻击能力大感意外,也对红军灵活多变、智谋百出的行动由衷赞叹,以至于安毅走到大家身后都没有一个人知道。 安毅静静倾听弟兄们的分析和辩论,足足二十多分钟没有出声,心里为弟兄们的开阔思维和言语中表现出来的自信心由衷高兴,经过数年的征战和对军事理论与实践的不间断总结,弟兄们一个个都成熟起来,比之***师时期,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提升与进步。 叶成回过头来,晃眼看到笑眯眯的安毅,哈哈一笑吩咐弟兄们接着讨论,走到安毅面前伸出手要来了一支烟,和安毅一起来到阳台上吞云吐雾: “奶奶的卢汉,这么拼命干什么?要是悠着点儿打,也不会把中央红军主力逼得再次掉头入黔,这下可好了,咱们又得头痛了……看你这样子,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朱毛红军攻打我军防线?” “我担心什么啊?现在红军打得如此聪明,怎么会犯下以弱击强、白白延误时间的错误?你也不能怪卢汉,他怎么愿意红军冲进他的地盘里啊?这两年黔军好歹也攒下不少家当,滇北各地修路的修路,开矿的开矿,刚要发财红军就到了,要是被共产了他们还不气得吐血?至于我们,没什么问题,顶多将士们辛苦点儿,多留在川黔边境一段时间。你想想看,咱们的防线工事坚固,几乎都处于有利位置和优势地形上,红军真要打还得仰攻,兵力投入少了打不过咱们,兵力投入多了调动起来需要时间,弄不好反而被咱们牵制在防线周围进退不得,要是延误个一两天,薛伯陵、王家烈和孙渡的大军就会涌上来,仅三万多兵力的红军,如何抵抗三面合围的近三十万大军?届时红军更难了,唯一的退路只能逃向湘黔交界一线,可要是那样或许更惨,也就是只能多存活几天罢了。”安毅轻松地回答。 叶成点点头:“也是,弟兄们刚才都有相似的看法,都知道红军要是攻向我们的防线得不偿失,是个下下之策。不过,连日阴雨能见度低,真要把红军合围在咱们防线以南百公里长的区域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红军的运动战和山地战可要比中央军和滇黔各军强多了。” 安毅笑道:“越是这样,越要快点儿逃!换成你在朱毛的位置上,你会采取什么措施?又该从哪个方向突破?” “你的意思是,红军向北又是一个假象?目的是调动追剿的各路部队后,再次破围西去,把二十万追剿大军远远地扔到身后?” 叶成突然意识到这种情况有极大地可能性,也为红军的计谋深感惊讶。 安毅笑着点了点头:“万事皆有可能,如果你是红军,又面临这样的险局,你会怎么办?哈哈……我得先喝杯茶再说,渴死我了。” 安毅进去自己泡了杯茶,回到座位上拿起报纸,边看边情不自禁哼起了记忆中的那首歌曲,只是记得残全不全,但不影响他对旋律的熟悉: “……横断山路难行,敌重兵压黔境,敌人重兵压黔境……啦啦啦啦啦啦啦、四渡赤水出奇兵,乌江天险重飞渡,兵临贵阳啦啦啦……” 机要秘书赵伯翰本来想给安毅泡茶,看到安毅自己动手后,不好意思地站在柱子边等候安毅下一步吩咐。 安毅并没有留意到赵伯翰站在自己侧边,拿着报纸愉快地哼哼残缺不全的歌,忘记歌词就用“啦啦”代替,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唱了两三遍端杯喝水,他才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妥,歌声也停了下来。 “伯翰,刚才你听清司令哼出的歌吗?好像有一句‘四渡赤水出奇兵’,对吧?”叶成来到赵伯翰身后,低声问道。 赵伯翰连忙转过身:“是啊!第二遍我才听清楚,是有四渡赤水这一句……参谋长,你说,红军已经来来回回三次渡过赤水河了,难道还要来上一次不成?” “你说呢?” 叶成笑了笑,拍拍赵伯翰的肩膀离开了。 赵伯翰站在原地挠了挠脑袋,心想要是红军再渡一次赤水的话安毅就神了,红军没动就被安毅料到先机,如果安家军不是采取消极避战的态度,而是转守为攻大举出击,红军该如何应付才是啊? 三月二十二日下午,由于天气恶劣,不得不乘船的蒋介石赶到叙府安家军司令部,红军也于当日上午突然渡过赤水河,主力部队其中一部迅速南下做出攻向怀仁的假象,其余各部自古蔺突袭土城,再次把薛岳的追剿大军抛在身后。唯一失利的是湘鄂边南下攻打大庸的贺龙兵团,不但没能突破湘军防线南下与中央红军会合,所部官兵也损失不轻,只能再次逃往鄂西的来凤、龙山,与中央红军的距离越拉越远。 蒋介石到了叙府,才得知红军已经离开川黔边境南下,顿时连声哀叹,大呼***狡猾。 安毅和杨斌等人连忙和声开解,说无论红军如何折腾,都过不了安家军把守的川黔边境防线,只要红军还在贵州,仍然处于巨大的包围圈之中,走到哪儿都非常困难。 蒋介石心里这才好受一些,简单地用完晚餐,回到西苑的宾舍略作休息,洗漱更衣之后立即展开战情分析会。 安毅、杨斌、叶成只能陪着蒋介石一起展开研究,但是贵州方面尚未有发现红军主力部队位置的准确情报传来,一群将帅只能围着地图,纸上谈兵,结果却出现了多种可能性,其中便包括蒋介石最不愿意看到的红军掉头向***破湘黔边界北上,一旦朱毛红军进入地形更为复杂的川湘鄂边境地区,将会如鱼得水,翻起惊涛骇浪,整个剿共局势将会发生巨大变化,川北战场的川陕红军和剿而不灭的贺龙部就会大受鼓舞,兵力薄弱的鄂西川东一线,就会陷于红军多支部队的无情打击之中。 当晚,蒋介石的一条条命令从叙府发出,湘西张弘栾的四十四军被全部调动起来,近半兵力驻守黔东的刘建绪军团也接到了时刻保持警惕、随时奉命行动的命令。 次日上午天空作美,连续七八天的阴雨天气悄然结束,本来安排下午参观叙府飞机制造厂和兵工厂的蒋介石,在午饭时间突然接到戴笠发来的密报:今日上午九点,苏俄政府与伪满政府于***东京高调签署了中东铁路的非法转让协议,欧美各国也已接到相关消息。 蒋介石勃然大怒,从开始到现在,蒋介石和中央政府就拒不承认苏俄拥有中东铁路的主权,多次对俄日之间的中东铁路转让谈判提出强烈***,苏俄不但抛弃了当初把中东铁路无偿交还中国政府的承诺,还一次又一次信誓旦旦地否认与***及伪满国之间存在中东铁路的私下交易。这一次,苏俄竟然如此肆无忌惮地与中国政府和人民从不承认并深恶痛绝的非法政府伪满国签订非法转让中东铁路的协议,无疑是对中国主权的极度藐视、对中国利益的肆意损害。 安毅和众将也怒火万丈,激动的安毅当场命令:立即停止与苏俄政府与民间工商企业、金融机构的合作谈判,从今以后禁止持苏俄护照的人进入川南、黔西、湘西和滇南地区,原本与苏俄国家进出口公司签订的桐油、钨产品、锑产品、松香、工业用茶油、猪鬃等所有出口合同全部作废! 第一〇七八章 难得的默契 第一〇七八章难得的默契 苏俄十月革命后,为了让新生的苏维埃政府在远东保持一个和平的环境,列宁发表了《第一次对华宣言》,提出废除此前中俄间签署的《中俄密约》、《辛丑条约》和俄日签订的侵华条约。1920年9月27日,苏俄内战和武装干涉进入关键阶段,苏俄政府再次发表《第二次对华宣言》,明确宣布“以前俄国历届政府同中国订立的一切条约全部无效,放弃以前夺取中国的一切领土”,不过随着苏俄国内局势逐步稳定,其政府再也不提此前的承诺,还趁着中国内乱之机又在乌苏里江和黑龙江地段,把主航道中心线中国一侧的七百多个中国岛屿划去六百多个,面积达一千多平方公里,并于1929年与东北军为中东铁路爆发战争,苏军攻陷中国边陲重地同江,其后猛攻札兰诺尔和满洲里,当年十二月,南京政府被迫与苏俄签署《中苏伯力会议议定书》,含恨咽下了战败的苦果。 现在,苏俄无耻地把原本属于中国的铁路,转卖给非法的伪满政府,其中蕴含的蔑视和无礼,直刺中国人的心底。 安毅盛怒之下做出的决定,等于从此后与苏俄间断绝一切往来,其中撕毁贸易合同停止向苏俄出口战略物资如钨、锑、桐油、猪鬃、工业茶油的决定,对苏俄打击之大,难以估量,目前全国钨、锑出口量的百分之七十被安毅麾下两大工商业集团垄断,而工业茶油、桐油和松香这些土特产,除了李宗仁的广西开始部分出产之外,几乎全都控制在安毅集团手里,这几种占据全世界产量百分之九十的农产品,主要产地就是安毅势力范围内的川湘滇黔四省,欧美各国都得看安毅的脸色,何况被西方视为洪水猛兽的苏俄?***正是因为惹恼了安毅,如今不得不出高价从欧美各国财阀手中购买这些无可代替的战略物资。 安毅并不惧怕苏俄的报复,现在川南求助于苏俄的地方根本没有,还由于经济危机期间与苏俄争夺美国及欧洲的破产工厂和生产物资,成功地从其手里挖走了近三成的破产工厂、机械设备和各种物资,苏联的工业化道路,并不是一片坦途。 蒋介石非常欣慰,支持安毅的果断决定,表示尽快致电福建省主席陈仪、湖南省主席何健,严禁向苏俄出口钨矿,以示对苏俄恣意妄行的报复,只要占据全国钨产量三成的湖南、福建效法安毅,苏俄将从此断货,最多也只能和***一样,出高价从欧美各国手里购买。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蒋介石和安毅都是强烈的民族主义者,在某些方面蒋介石甚至表现得比安毅更为直接和鲜明。其实从心底里,蒋介石对墨索里尼和希特勒的那一套主张更为欣赏,***上的大局观和预见能力也比安毅强很多,因此他非常清楚安毅的这一决定所产生的效果。 没等蒋介石细细权衡,安毅的又一决定让蒋介石意外之余暗自感叹,也不好对此说些什么。安毅口述命令,沈凤道亲自记录: “第一、因目前川湘滇黔地区匪患严重,工农业生产受到严重影响,建议周崇安先生为保险起见,暂缓与各国商务代表讨论下半年各种产品的出口合同;第二、由于川南新建的各大企业均顺利投产,应全力收购江西各企业生产的钨矿、茶油、苎麻等产品并运往川南工业基地,保证本集团企业的生产;第三、暂缓进行本集团在赣矿业与冶炼企业的转让谈判,并加速开采与生产,尽可能增加钨、锑等精加工产品产量,并酌情运回川南储备仓库。” 蒋介石等安毅坐回自己身边,放下水杯低声问道:“你刚才做出的补充决定,是要趁机牟利,还是别有所图?” 安毅如实回答:“提价是肯定的,不可能让欧美列强这么舒服地赚咱们的便宜,而且提价之后对***和苏俄的打击更大。但主要是学生的泸州、昭通两大工业储备仓库即将落成,从下半年开始就得按计划储存各种战略物资,有备无患。还有就是叙府、昭通、思茅的三大储备粮库也正在紧锣密鼓修建,川南这两年新增土地种植面积数十万亩,加上推广良种种植,加大先进的农业技术普及,粮食产量成倍增加,但都被全国各地的灾害消耗一空,根本存不下什么粮食,万一再有个大的灾难,实在难以应付。 “学生更担心的是战争,看看如今的华北形势,再看看***不断加大对我国民族工业的打击和排挤,以及在国际市场上全力争夺各种战略物资的手段,学生就觉得大战为期不远了。好在西南地区最重要的工业基础体系逐渐完善,川南的特种钢铁、三酸两碱、医药、机械、纺织、石化、橡胶塑料等企业都在这几年顺利投产,学生悬着的心才放下一半,可还有无数的事情等待着手进行,正像校长给学生的勉励一样,任重道远啊!” 蒋介石大感意外,在如今全民都吃不饱穿不暖、各大财阀和各地买办都在拼命发国难财的时候,安毅想到的却是战略物资和粮食储备仓库的建设,而且已经快要建成了,这份远见和魄力,远远超出了蒋介石麾下那些心腹干将和自视其高的智囊。 更让蒋介石感动的是安毅一腔为国为民的情怀,安毅想到的不是自家一亩三分地的得失,想到的是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利益,想到的是整个国家民族即将面临的大规模战争,并为此默默进行艰辛的努力。 早在此之前,蒋介石就与安毅不止一次谈到过海岸线被强大的***海军完全***之后怎么办?因此,蒋介石尽管没有精力管到遥远的滇南地区,但是对安毅悄然加大力度开发滇南的行为是支持的,直到安毅和法国人取得默契,顺利开辟了一条快速便捷的物资进出口商道,中央政府和国内各大财阀仍然觉得只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唯有蒋介石、宋子文和孔祥熙看到了其中巨大的战略意义,三人都对安毅的远见和大手笔深感钦佩。 想得到和做得到完全是两码事,可安毅不但想到了,而且做到了,做的不是一般的好,好到把千方百计增加国家财源的宋子文都惹急了。 再一个,蒋介石没有给安毅任何的压力,反而在军政权利和税政自主权方面暗中帮助安毅,除了深明大义和用人不疑之外,就是对安毅人格和道德的认可和欣赏。 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是:***总裁如今是汪精卫,手上无兵的汪精卫把整个国家的财权争到手上之后揽得死死的,蒋介石这个***副总裁兼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也不少受气,因此蒋介石干脆对财政一块撒手不管,把精力全部用到剿共战场上,只想平定内患之后再回头和汪精卫算账。 可是,汪精卫到底是个眼高手低的政客,非常不争气,掌握财政大权之后不但没有任何建树,只知道发行各种债券,从全国人民手里弄钱,最终钱倒是弄回不少,但整个国家千疮百孔,到处都是一个个大窟窿,汪精卫手里有多少钱都不够用,也不会用,结果什么成就也看不到,反而弄得债台高筑,日甚一日,已经到了无以为继的边沿,如今再想发行债券,已经没有人购买了,汪精卫也就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这个时候,全中国乃至全世界能帮汪精卫一把的只有安毅。 而安毅不知为何,似乎永远对汪精卫抱有成见,虽然见面客客气气彬彬有礼,但是从不买汪精卫的帐,这一点蒋介石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也把安毅的这种表现看成是对自己这个校长的忠诚,因此眼见着没法得到川南后,不但支持这块热土继续保持高度自治,而且从不提滇南那一块,就算为了整个国家财政忙得焦头烂额濒临穷途末路的宋子文、孔祥熙已经看到滇南的财富在哗哗流淌,蒋介石仍然没有半点儿支持中央政府染指滇南的意思,因为数年来安毅的品质和胸怀蒋介石非常清楚,每次遇到大的灾难、每次国家到了捉襟见肘的时候,安毅都会挺身而出,而且只要蒋介石开口,安毅都会大力支持从不吝啬,做得比蒋介石希望的还要好。 所以蒋介石对安毅非常有信心,他知道只要是到了党国危机关头,或者面临大的天灾人祸,他这个校长一开口,安毅就会毫不犹豫地大力支持。 至于其他的事情,蒋介石根本不需要***心,由眼大肚小的汪精卫去劳心劳力,而且蒋介石也逐渐认可安毅的那句话:绝不会把钱用到那些没骨头的中央官员身上,绝不会把钱用到各路自私自利的、置国家民族利益于不顾的军阀身上。 安毅看到蒋介石握着空杯子,低头不语,悄悄拿过暖壶再给蒋介石添满水,周边将校一直离得远远的,谁也不敢打扰两人的交谈。 “庸之和子文快到了吧?”蒋介石抬起头问道。 “南京那边天气不好,飞机延误了起飞,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才能到,飞机厂和兵工厂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尽量为校长和庸之先生节省时间。”安毅低声回答。 蒋介石突然想起件事:“记得你在武汉和我提到过,除了经济联络处外,德***方和两个研究所的人也悄悄来到了叙府,对吧?” 安毅点点头:“对,前两天他们参观完我们的雷达研究所,就到江北参与我们的雷达测试实验,从这两天德国人的反应来看,他们对我们的雷达技术非常震惊,要求技术转让和合作研究的心情极为迫切。 “学生没有立刻答应他们,也没有向他们提供任何的技术参数,只是让这几十个德国专家和军方代表参观其他研究所,相信不出三天,德国人就会明白我们需要什么,他们能给我们提供什么用以交换。校长有何指示尽管下达,学生定当遵命。” “很好,你做得真的很好,巨大的投入终于换来丰硕的成果,值得自豪啊!只可惜这些都是高度机密的事,我不能公开褒奖你,也不能大力表彰你手下成百上千的研究人员和技术人员,心里很过意不去。在对外合作和研究方面,你这个全军参谋次长有自主权,有领导权,不用***心了,你按照自己的意思办就行。”蒋介石再次给予安毅极大信任。 安毅感激地说道:“谢谢校长的信任,学生定不负校长众望。” 蒋介石很满意:“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月底召开中央***会议,你要参加,是关于军队改革的,而且在这次会议上,将会通过由你起草如今已补充勘定的军衔制度,中央***会议将会对全国的主要将领进行军衔的重新授予。你的二级上将这回转正了,人数不多,一级上将仅八人,都是党国元老,二级上将二十二人。高级将领的军衔铨叙之后,便是对全军混乱的军衔开始整顿,至少一半以上的将军会被去掉,地方军自己授予的军衔一概无效,由军委相关部门重新考核、点验、铨叙之后,才会重新授衔。不过,你的安家军例外,一直以来你做得很好,这次你们自己报上来,我让铨叙厅长林蔚签字就行了。” “谢校长!学生代全体将士感谢校长的厚爱和栽培!”安毅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致谢。 蒋介石微微一笑:“好了,我就不去接庸之和子文了,你把他们接来之后,我们就开始参观飞机厂和各军工企业。” 安毅答应下来:“是!校长,你看,是否答应德国驻川南经济和商务联络官员的请求,接见一下德国代表团的成员?” 蒋介石想了想站起来:“这次就算了,既然德国人是秘密到来,弄出大的动静就不好了,你替我转达一下意思就行,如果他们愿意,本月下旬中央***会议召开期间,我可以在南京接见他们。” “明白!”安毅点点头转身要走。 “等会儿!” 蒋介石叫住安毅:“别跟子文吵嘴,你让着他点,他也是被汪精卫逼急了没办法,才打你主意的,你不答应就是了,不用吵架,庸之会在你和他之间好好做工作的。” 安毅心领神会,点点头和杨斌等人笑着离开。 蒋介石挥挥手叫来叶成等人,一起走到地图前,继续讨论贵州战场。 第一〇七九章 有备无患 第一〇七九章有备无患 坐落在岷江北岸的叙府飞机制造厂规模宏大,单是六十多米长、二十多米宽的钢架结构厂房就多达五座,其他附属建筑和加工车间井然有序地分布在五座大厂房周围,蒋介石和孔祥熙、宋子文、葛敬恩等人走完半圈,就花去了两个多小时。 蒋介石一行从进入一个警备团守卫的厂区大门开始,就一直在相互热议和连声惊叹中度过,蒋介石等人都去号称“中国第一飞机厂”之称的杭州飞机制造厂参观过,而且不止去了一次,如今才发现那家工厂虚有其表,除了组装美国老式飞机、维修各种民用飞机外,零配件和生产线一概没有,与设备完善先进拥有五百余名中外工程师、中青年技术骨干和三千二百余名全部接受过基础专业培训的产业工人的叙府厂比起来是多么的寒酸可笑。杭州厂成立虽早,但在叙府厂面前,就像个柔弱的叫花子站在年轻力壮的大财主面前一样。 宋子文是提倡引进欧美发达国家科学技术、先进设备和管理经验的急先锋,是南京中央政府中最有远见卓识的实干家,杭州飞机制造厂当年就是在宋子文的大力支持下开办起来的,由于在科研水平、制造技术和观念上的极端落后,加上宋子文两次含怒下野,杭州厂才不得不引进美国资本。 可是最终杭州厂这个挂着民族企业大旗的著名飞机制造厂,却是让美国人成了最大股东,而且到目前为止,没有生产出一架自己的飞机,全都是从美国进口发动机和配套零部件,组装成的落后产品,比如美国方面拥有完全知识产权和专利权的霍克双翼战机、波音水陆两用飞机等老旧机型,就算如此,中国空军还不得不向杭州厂购买,杭州厂一千多名中方技术人员和工人,在长达三年多时间里几乎学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宋子文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对此没有半点儿办法,这才有了去年开始在南昌建厂的中央飞机制造厂,由于剿共、资金紧缺、技术水平有限等多种原因,到目前为止厂房尚未完全建成。但有此竞争,也促使杭州厂的美国合资方不得不加大技术和设备的投入,扩建了主要厂房,***老旧加工机械,为了保持竞争力,还主动向南京政府提出,无偿选送五十名中国飞机制造业的优秀人才前往美国学习,美方将承担这五十名人员在未来两年的留美学习中的所有费用。 可杭州厂的反应速度还是晚了,中国的飞机市场已经被安毅的叙府飞机制造厂悄悄夺去,且不说全部是用叙府厂各种飞机的西南空军司令部四个航空团,不说全部装备中德合作生产的容克ju52运输机的和逐渐采购an5型民用运输机的、从川南航空公司上升级而成的中国西南航空公司,仅是桂系空军、晋绥军空军、***盛世才的航空大队,就先后采购了叙府厂自行生产或合作组装的各式战机一百三十余架,各方对叙府厂飞机的质量和价格都给予高度评价,更令各方深感放心的是,叙府厂有个经验丰富技术精湛的维修服务团队,只要是采购方的飞机出现故障,只需一个电报,这个反应迅速的维修服务团队就会乘坐大型运输机前去解决,不但帮助维修本厂出产的飞机,还非常慷慨地为客户修理从其他各国购买的老式飞机,深得各方的赞誉和感激。 宋子文等人心中非常清楚,叙府厂所取得的成就仅仅是个开始,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和现代战争观念的转变,将来中央军和全国各势力的采购量将会迅速增加,就像安毅麾下汽车制造厂出品的各种汽车一样,短短两年时间已经占据了全国市场的半壁江山,遇到严峻挑战的欧美各国制造商和销售商,面对安毅麾下企业迅速崛起的技术能力和层出不穷的市场手段,也只能徒呼奈何,没有一点儿办法。 蒋介石一行的到来很突然,除了军队,安毅没有通知任何部门,就连飞机厂的厂长、来自美国加州的广东籍华人航空动力学博士骆稚纯,也是蒋介石到来前半小时才接到通知的。 这位只会说中国广东潮汕话却通晓英、法、德、意四种语言的三十九岁航空学天才,和蒋介石、葛敬恩、曹浩森等人对话只能通过安毅、宋子文的翻译。宋子文和安毅一样,都能说一口流利的潮汕话和英语,而孔祥熙干脆直接用英语和骆稚纯交流。三一年经张喜***,骆稚纯离开美国福克斯飞机制造厂生产经理的位置,满怀报国之心返回国内,担任安毅飞机制造厂厂长,这两年也学会不少官话,只是说起来还是结结巴巴的,怪异的发音令人忍俊不住,弄得他面红耳赤大感吃力,这一有趣情景让跟随的一群人乐得不行。 在参观的过程中,蒋介石一行每到一处,中外技术人员和工人们只是点点头,露出个笑容就各干各的去了,每到一处都没有任何形式上的欢迎和围观,这一现象令蒋介石非常舒服,赞扬说这才是干事业的人才,这才是干事业的地方。 由此可见,蒋介石也厌恶了每到一处的迎来送往和兴师动众,也让跟随在蒋介石身边的所有人都意识到,安毅集团的严谨务实深得蒋介石的欢心。 令蒋介石和所有参观人员奇怪的是,近两个小时的参观,竟然没有看到一架完整的飞机,经安毅解释之后,才知道制造厂的总装车间并不在这儿,而是在岷江南岸的空军基地旁边,所有飞机都是在那儿完成最后的组装和检验,然后经过严格的试飞测试,才能交给各方用户使用。 在安毅的低声介绍下,蒋介石等人才得知安家军有一个高技术飞行团队——试飞团,这个拥有四十五名经验丰富、技术高超飞行员的试飞团,不但会为所有民用飞机进行交付前的各种测试,还承担一个更为重要的艰巨任务,就是为叙府厂研制生产的各种型号军用飞机进行各种测试,一年多来,已经有四名宝贵的校官级资深试飞员因飞行故障牺牲,六人在驾机降落或跳伞中致残,但这个团队仍然是安家军空军将士们梦寐以求的团队,只有加入到这个团队,才能学到更高深的知识,才能拥有驾驶所有型号战机的资格,才能通过中校这一道坎,成为空军部队中最令人尊敬的特级飞行员,也就能获得安家军司令部配发的别墅和专车,直系亲属因此而获得最优厚的福利待遇和令家族无比自豪的荣誉。 蒋介石听到这里,心中感叹不已,几年来,他对安毅层出不穷的治军方略已经没有半点儿惊讶,逐渐变得很适应了,但安毅的这一番介绍,还是让他深为感动和震动,蒋介石知道飞行员的宝贵,正是因飞行员的制约,中央空军至今都无法按照原定计划步步壮大,为此蒋介石才不得不同意将黄埔军校中的航空专业分出去,与杭州的航校一起组建了直属航空署的中央航空学校,可是,在经费匮乏的制约下,航校学员一年中获得的升空飞行训练时间不到三十个小时,不及叙府航校的五分之一,与安毅麾下四个飞行团更是没法比,而且在师资力量、教学条件和装备设施等各个方面,也远远落在叙府航校后面。 制约中国空军发展的系列问题,一直是蒋介石和航空署所有将领企图收回叙府航校的重要原因,但是,叙府航校是安毅自掏腰包从无到有一步步建立起来的,中央和航空署没出一分钱更没出一分力气,当初安毅提出要办叙府航校时,航空署那些资深的权威老将还一个个笑话安毅不自量力,可如今,叙府航校的规模、教学质量、知名度、所设置的专业和师资水平,远远超出了中央航校、防空学校、测绘学校和军需学校加起来的总和,而且专业设置科学、教导有方,优秀得令蒋介石不忍伤害到叙府航校的半点儿利益,加上安毅面对航空署图谋将叙府航校并入中央航校时那副横眉冷对的样子,谁也不敢当着安毅的面提出来,因此这事一直拖到现在,蒋介石也没有再提了,反而从刚才安毅毫无保留的低声汇报中,看到了安毅的满怀挚诚,意识到安毅的潜在意思是什么。 “兵工厂就不去了,去试飞团看看!” 蒋介石一句话,整个行程随之改变,车队开出飞机厂大门,越过气势雄伟的岷江大桥,很快来到安家军空军基地对面的山谷,车队经过一条上方覆盖着伪装网的四十余米宽的水泥大道,终于来到建立在山脚下绿墙绿瓦的总装分厂两层办公楼门前,众人下车,簇拥蒋介石前进,终于来到被挖空的厚重山体之前。 走到巨石和钢筋混泥土垒砌的山体大门口,蒋介石情不自禁停下脚步,抬头观望三十余米高四十余米宽的拱形大门,好一会儿才在一阵阵惊呼声中询问安毅:“这个总装车间花了多少时间建成?耗费了多少资金?” “全部工程竣工,两个工兵团五千八百将士足足花了一年零三个月,仅是修建费用就耗费资金四百八十余万,如果加上后期辅助工程,山顶和周边的防空工事、永备警戒哨位和观察哨、雷达站等等,耗资上千万。”安毅低声回答。 蒋介石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知道江北的飞机厂的核心是在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南昌飞机制造厂已经不值一提了,安毅费尽心思大笔投入建立的这个总装车间,无疑是对未来战争可能发生的危机有了充分的认识与准备,真正地做到了有备无患、防患于未然,使得蒋介石对安毅的智谋和远见有了更深的认识。 “好啊!好、好、很好!” 不善辞令的蒋介石连续四个“好”字,已经完全表明了他的态度和此刻的心情,听得周边文武大员个个侧目,暗自感慨。 安毅低声询问:“校长,我们是不是先进去看看?看完还能有时间去一趟兵器研究所。校长明天飞贵阳,兵工厂暂时看不成了,就看看兵器研究所吧,那里可以看到现代兵器的一些研究和发展方向。” 蒋介石点点头:“好!抓紧时间,你带路吧。” “是!校长请,诸位请……子文先生,看什么呢?请吧!” 安毅最后喊了一声仍然望着山门顶部满脸震惊的宋子文。 宋子文闻声望向安毅,看到安毅一脸得意的坏笑,顿时板起脸,背着双手走向蒋介石,一旁的孔祥熙和葛敬恩暗笑不已,心想安毅这家伙怎么这么喜欢和国舅爷宋财神作对? 第一〇八〇章 我的地盘我做主(一) 第一〇八〇章我的地盘我做主(一) 一夜好雨,第二天破晓后雨停了下来,不过天空依旧阴沉沉的,眼见着又有新一轮的降雨来临。 蒋介石和他的随行文武带着巨大的震撼,抓紧难得的雨水间歇,乘坐“大容机”从叙府岷江机场起飞,前往贵阳指挥中央军和滇黔军队围剿***红军。财政部长兼央行行长孔祥熙和即将就任经济部长兼中国银行行长的宋子文留在叙府,继续商谈币值改革和统一税政等事宜,而且就住在安毅的西苑宾舍里。 安毅的西苑今非昔比,热闹非凡,冯洁云的母亲非常喜欢叙府的秀美山色和气候,以照顾外孙为名,就此留在了叙府;欧楚儿和安毅的二儿子已经牙牙学语,在马大婶的宠爱下开始蹒跚学步,掌管着安毅经济大权的楚儿开始为整个集团的利益没日没夜地忙碌;劳守道去了滇南,二婶却留在了叙府,整天和吴妈以及龚茜的“养子”待在一起,整个西苑已经是老幼咸宜颐养天年的人间乐园,充满了生活气息,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家。 宋子文和孔祥熙对西苑的一切充满新奇,他们的家庭也温馨甜蜜并井然有序,不过却拥有繁琐的礼节和严格的规矩,总有种束缚的感觉,怎么也体验不到像西苑这样到处洋溢的舒畅笑声和孩子肆无忌惮的哭泣声,没有那种只有在寻常人家或者底层社会才有的真挚情感表达,没有那种老少间自然而然的情感交流,因此孔祥熙和宋子文耳目一新,也从中感受到安毅乐观自然的天性和西园中不受压抑的所有情愫表达。 推己及人再反而行之,两人低头沉吟,感慨万千。 但是不管怎么感慨,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去做,孔祥熙需要做的便是与安毅统一步伐,在相互合作的矿产能源和经贸领域中达成一致,携手共进,在国家民族面临的危急关头,在敏感而复杂的国内外局势之下,力求保证民族工商业的持续稳定发展,对其他“不听话”的、亲日派的工商业势力进行有效打击和持续排挤,尽可能在维护国家利益的原则下,赚取最大的利润。 宋子文却又有不同,与孔祥熙相比,宋子文更执着于整个统治阶层及政权的利益和前途,拥有更为远大的***抱负和满腔热血。在国家民族的利益面前,他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局部利益,而且自视甚高的宋子文每一件事情都力求完美,中国传统的那一套“哼哼哈嘿”和“拐弯抹角”是他最为厌恶的东西,他所希望和极力倡导的,是最直接的意见表述和最坦率的态度展示。 可惜的是,孔祥熙和安毅都不是美国牛仔,都是在中国官场和传统文化这个大染缸里蹉跎了许多年的人精。 孔祥熙非常精明地理解了蒋介石现在对川南所持的态度,对安毅治下的所有地盘不但毫无所求,反而因为自身利益和全局利益,给予更多的支持。 但是宋子文就不同了,这个理想主义者对“擅自开辟通关口岸、拒绝中央政府监管”的安毅意见很大,哪怕没有汪精卫在一旁煽风点火,没有国家财政的捉襟见肘,宋子文也不喜欢看到安毅这种超越权限的******行为继续下去,可是经过下午对叙府飞机厂的参观,再看到兵器研究所两百余名名欧美各国专家和近千名中国年轻科技人员的努力成果,宋子文犹豫了,他终于看到了安毅不计成本的科技投入和领先世界的诸多科技成果。 从与各国专家的交谈中,宋子文清晰地看到科学技术所带来的巨大力量和安毅无怨无悔坚持下去的原因。 因此,这一刻宋子文犹豫了,安毅比他所认识的那个形象更为高大,比他所估计的精神境界更为高尚,仅仅只是在世界科学领域身居泰斗地位的尼古拉.特斯拉主持的一个无线电即时通讯设备的研制项目上,就让宋子文明明白白地看到安毅在国防工业上面的巨大投入和高瞻远瞩,是当今中国任何一个地方军阀所没有的觉悟和崇高精神的体现,而且安毅所作的这一切,说到底全都是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全都是为了在即将发生的对日战争中取得更大的优势和主动。 一句话可以概括:安毅把无所不用其极所赚来的金钱,几乎全都用到了关系国家民族前途的诸多高科技领域方面,用到了军队建设和巩固基础设施等方面,而不是居心叵测的自我膨胀和沽名钓誉,否则,仅仅只是一个雷达技术,就足以让安毅享誉全球,财源滚滚而来。 宋子文静静地站在宾舍二楼的阳台上,透过绿树间隙,凝视安毅的孩子和家人在花园里无拘无束的嬉闹,身子一动不动,似乎看得呆了,但是他的思想并没有关注花园里孩子们的身影和不时传来的爽朗笑声,他那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脑子,犹如一匹奔腾的野马无法控制,想到的和眼前的任何景物毫无关系。 “子文,你说下午咱们怎么安排?要不,我和你再去一下安毅的司令部?”孔祥熙端着杯热咖啡,走到宋子文身后。 宋子文停顿一会儿,转过身来,摇摇头道:“不用了,我们还是回南京去吧。委座走了,我们没必要继续待在这儿浪费时间,南京还有许多事务等待我们处理。” 孔祥熙心里微微吃惊,脸上却是轻松的笑容:“行啊,我现在就去给小毅打个电话,否则肯定回不去……叙府的航班不预先订票,肯定没座位,我们就是想悄悄离开也不行,要是坐船,估计会被安毅的那些兵拦下来不让走。” 宋子文一听,立即恼火地抱怨:“他妈的这个安毅,把川南弄得铁板一块,走步路都要检查身份证明,怪不得这家伙肆无忌惮地抵抗中央,我看李德邻的广西都没有川南这么全民皆兵,遍地刁民。” 孔祥熙莞尔一笑:“你说的没错,不过,安毅和他麾下的将领,还有叙府行营的各级官员,都是廉洁自好、以身作则的,他能够做到现在这个地步,也算是很了不起了,连委座都赞赏有加,我们还有什么可抱怨的?随他去吧。” 宋子文何尝不知孔祥熙和安毅在很多方面同穿一条裤子?闻言自我解嘲地摇头笑笑,径直走进房间收拾行李。 送走蒋介石之后的安毅,正在与将校们商讨红军下一步动向,突然接到胡家林从保定发来的一份密电,内容是***政府和驻天津驻屯军再次发出严重威胁,要求宋哲元的两个军和中央军派驻华北各部立刻撤离华北,否则就是对***政府和军队的挑衅,就是对伪满洲国的潜在威胁,就是对南京中央政府承诺的中日亲善背道而驰,***军队将会对“不顺应合理要求的中***队展开合理而又坚决的报复”。 宋哲元、何应钦等人惊慌失措,不敢面对,主持华北大局的黄郛再次以身体不好为由,抛开一切责任,返回莫干山养病去了,整个华北在日军和日伪特务的横行之下乱成一片,学生们愤怒之下走上街头,******,北大、燕京、清华、协和等高校校长教授联名发表宣言,表示决不能允许华北自治***国家,恳请中央政府迅速表态,制止***人的无礼举动。 何应钦和宋哲元等人却迅速出动军警,严厉压制爱国学生的***示威活动,日军特务机关已经发展到肆无忌惮地逮捕平津各界爱国领袖和进步学生代表的地步,平津各地汉奸势力在***人的支持下,动不动就组织数千人的汉奸分子举着“华北自治”的标语和五色旗,冲进宋哲元部、于学忠部和平津驻军军营,高呼“严惩卑鄙的暗杀者”、“揪出中央军情报组织、蓝衣社隐藏在各军之内的反日特务”等等激烈口号,对各部驻军发动谩骂、扔石块、冲击岗哨等过激行动。 说来也可悲得很,对内无比强硬的宋哲元、何应钦、于学忠等人却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一再退让,天天求见***驻平津领事馆官员和***军方将领,企图通过外交努力和实质性退让换来片刻安宁,却因此而促使***方面得寸进尺,气焰为之大盛,汉奸势力也随之迅速发展扩大,民众悲观绝望惶惶不可终日,整个华北地区陷入极度混乱之中。 安毅和身边弟兄们心中满是焦虑,迅速派人拿来这段时间第四厅送达的华北资料,集中精力预判形势,寻求对策,孔祥熙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进来。 安毅接过电话知道宋子文坚持离开,想了想和气地说马上就安排军用专机,恳请孔祥熙用过午餐再走,放下电话后吩咐弟兄们接着讨论,随即赶赴西苑,把收拾停当的孔祥熙、宋子文和他们的随从一起接到岷江宾馆,叫下两桌盛宴,热情践行。 酒至半酣,宋子文心中对安毅这个小弟深感敬佩和认同,可偏偏脸上表露出来的又是另一回事,好像安毅真的欠他钱没还一样。 安毅明知宋子文就是这副德行,由此至终都没有生气,热情而恭敬地陪着孔祥熙喝酒说话,把宋子文晾在了一边。 历来自视其高、对中央政府所有官员都无比严肃不苟言笑的宋子文不由气得够呛,可是又找不到由头发作。 酒宴即将结束,安毅才在孔祥熙的反复暗示下站起来,恭敬地端起杯子,向宋子文敬酒: “子文兄,来,小弟敬你一杯,你能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光临叙府,小弟也觉得脸上有光无比感激,请!” 宋子文动都不动,斜眼瞥了安毅一下,捡起餐巾擦了擦嘴:“安将军无需客气,我这个闲人能得到将军亲自敬酒,也算是受宠若惊了,只是尚请将军见谅,归程遥远,宋某不敢贪杯,谢了!” 举起的杯子在空中僵了好一会儿,安毅见宋子文一副油水不进的样子,摇摇头缓缓坐下,轻轻放下酒杯,在孔祥熙等满座官员的担忧注视下,含笑说道: “宋先生,你太虚伪了……我记得这几年在上海、南京、庐山、南昌的时候,没少和你在中午时间喝酒,今天竟然以这种蹩脚的理由搪塞我,说明你对我有意见。也是啊,宋先生胸怀天下放眼世界,安毅一介武夫哪里比得了……” “够了,别在这儿卖弄了,全国全军谁不知道你安毅口才出众、巧言令色?罢了,今天承情了!” 宋子文扔下餐巾,冷冷地打断了安毅的话。 安毅不但不生气,反而指着宋子文哈哈一笑:“你狗日的有种!老子不派飞机了,轮船也别想,你有本事走回南京去。” “你!你这个……你又是什么东西?粗鲁匹夫!” 宋子文气愤地站起来,很快又再次坐下。 众人无比紧张,安毅却笑了笑,放缓声音道:“算了,咱们俩也别斗气了,现在我就把话说在前面,只要是国家民族的利益需要,我安毅绝不会对宋部长说个不字,但是,想让我拿钱帮助如今的软骨头政府渡过难关,你想都别想! “宋部长,不瞒你说,来送你之前,我刚接到华北急电,***军方已经提出严厉警告,要求宋哲元、于学忠和中央军各部立即退出华北,以确保华北高度自治,黄郛这个老匹夫眼见事情不对,又飞回莫干山做缩头乌龟去了,何应钦、宋哲元、于学忠等人吓得团团转,商震两头摇摆静坐旁观,哈哈!你急着回去是对的,估计汪精卫正在南京盼着你呢。” 满座大吃一惊,孔祥熙站起来惊问这是真的吗?安毅扶着孔祥熙坐下,点点头低声说千真万确,事情远比我说的更为严重。 孔祥熙呆在座位上,宽阔额头上冷汗直冒。 宋子文吓了一大跳,咬咬牙对安毅说道:“谢谢你的即时消息!不过安毅,你给我仔细听着,为了党国前途,我定要和你斗争到底!” 安毅再次笑道:“好!欢迎,不过,我担心子文兄这个经济部长受不了那么多窝囊气,很快又要辞职了。” “你——” 孔祥熙连忙抱住几欲发狂的宋子文,转向侍从和秘书,大喊备车出发。 第一〇八一章 我的地盘我做主(二) 第一〇八一章我的地盘我做主(二) 泸州长江码头,站在高台上的安毅望着一万五千全副武装整齐排列将士,望着猎猎战旗照映下的一张张激动面孔,心里充满了骄傲、自豪、不舍等复杂情愫。 这三个旅分别为山地旅、高炮旅和全军第一个机械化突击旅,将士近半为安家军老兵组成,连排长均为士官学校、叙府航校的优秀毕业生担任,三个旅将士都经过了长达半年至一年的艰苦训练,今天他们就要奔赴华北,加入胡家林第十七军的行列,肩负起时代赋予中***人的重任。 胡家林的第十七军是中央军序列中的嫡系军,是蒋介石寄予重望的功勋部队,下辖四个师中的三个师都是与安家军同出一脉的铁血雄师,王牌部队***师、鲁逸轩第十七师、源自杨九霄东北义勇军的三十九师都是参加过对日战争的荣誉部队,从师长到士兵身上都打上了“模范营”的烙印,加上张承柱骑兵师转型的骑步混合师,全军将士均由经历过诸多战役的老兵组成,纪律性、凝聚力、战斗力远在华北各军之上。 第十七军名誉上称之为军,实际上已经是军团一级的规模,正是有了第十七军雄踞冀中和冀南地区形成的强大威慑力,才使得如今的华北形势不至于继续恶化,使得日寇和汉奸们心存忌惮,不敢贸然扩大军事挑衅行动的范围。 但由于近年来毫无章法的军队变革和中央财政捉襟见肘,十七军四个师也和中央军嫡系部队一样,每个师的编制***在一万二千人以内,全军将士总数已经不到五万八千人,与安家军每个师三个旅又两个直属团、每个旅三个团、每个团不低于两千官兵的编制差距很大,在目前华北日益紧张的严峻局势中,加上军部直属部队不到六万将士的第十七军压力重重,任重道远,由于缺少训练有素的新型专业兵种补充,存在诸多令人担忧的隐患和缺陷。 经过胡家林、鲁逸轩、吴立恒等将领的要求,安毅与弟兄们反复商量之后,决定增调三个特种旅予以补充,半年前就得到了蒋介石的默认与支持。 已把十七军当成中央派驻华北地区最重要军事力量的蒋介石明确表态,一旦三个装备精良、战力强悍的特种旅加入到第十七军序列,第十七军将立时升级为第十七兵团,而且保持该军团的番号,军费再紧也优先满足该军团的需要,作为中央陆军的实验样板长期存在。 高台上,站立在安毅身边的杨斌、叶成、顾长风等将领心中均有依依不舍之感,眼前的一万五千将士,全都是安家军训练有素的新式兵种,他们的军容军纪、***思想、军事技能和精良装备都是一流的,仅从识字率已达百分之百这一项来说,官兵素质远在全国各部队之上,何况三个旅的中低级军官全部接受过正规的军事教育,放在哪里都是响当当呱呱叫的精良部队,而且是安家军建军思想和训练改良之后的首批转型部队。 “司令,说几句吧,弟兄们北上之后,再也难得听到司令的训示了。”***部主任展到在安毅身后低声请求。 负责兵力运送的江防司令路程光、参谋长穆追忆也低声附和:“说几句吧,司令,弟兄们都眼巴巴看着你呢。” 安毅挺拔高挑的身子动了动,缓缓迈出一步站定,深吸了口气,大声说道: “弟兄们,很多话,你们的教导员、你们的长官都和你们说过了,你们此去代表什么、肩负什么样的重任与期望,想必你们心里都很清楚,今天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是中***队中最优秀的部队,是满怀赤诚报国之心经过特殊训练的精锐将士,有道是好男儿鹏程万里,今后无论你们到了哪儿,川南都是你们的家,川南人民都是你们的亲人,川南两千万父老乡亲和安家军的兄弟姐妹都在看着你们,我安毅和身边的所有将领都在看着你们,你们不但承载着安家军的荣誉,承载着川南两千万人民的期望,也肩负着中***人不可推卸的责任!弟兄们,抬头挺胸,奋勇向前,用你们的热血和生命,去实现你们报效祖国的雄伟理想,你们将会成为国家民族的脊梁!” “驱除外辱,精忠报国——” “驱除外辱,精忠报国——” …… 一万五千将士的雄浑呐喊,惊天动地,直透云霄,安毅和他的将领们在高台上庄重敬礼,最后依依目送高唱着《精忠报国》的将士们开出***场,走向水运码头。 文工团的女兵们忘记了自己精心准备的宣传歌词,激动地敲响了快板和锣鼓,满含热泪与源源开往码头的将士们一起放声高歌,近十万泸州百姓在大江两岸挥手相送,都知道这一万多名安家军将士此去华北所承担的重任。 当晚,川南广播电台仅报道了一句话新闻,就再也没有任何的评述与详解,这一简单的新闻却在整个中外军界引起了高度重视:中央军第十七军新征入伍部队离开泸州北上。 天津日租界,***驻屯军司令部内连续举行会议,对第十七军从川南“招募的新兵”展开紧张商讨,由于***在川南没有任何的办事机构,对日强硬的安毅集团根本就不与任何的***工商企业和拥有***背景的中国企业来往,隐藏在川南的特务和汉奸情报人员在安家军反间谍机关夜以继日的、而且是“宁愿错杀也不能错漏”的甄别侦缉之下,尽数被清除,***军方只能通过重庆领事馆和隐藏四川商界中的汉奸获取安家军的各种情报,其次就是通过欧美各国和中国各大新闻机构的相关报道收集川南情报,因此对驻扎华北的第十七军从川南“招募新兵”非常重视。 根据中国驻军的惯例,通常是把驻扎地作为该部的兵源来源地,如今第十七军舍近求远,而且是从中国最强大军事势力安毅的防区内招募新兵,不能不引起日军的高度警惕和猜测,从日军情报机关到驻军将佐,都认为此事非同小可。 经过反复斟酌,日军天津特务机关终于做出个计划,对第十七军进行试探性挑衅,希望以此而探测中央军主力部队十七军的反应程度,进而从中推测中***队的对日抵抗信心,一旦第十七军也和宋哲元、于学忠、商震等部一样选择步步退让,***华北驻屯军将会把“初夏演习”地点放到第十七军防区之内的衡水至沧州一线,进而利用军事威胁和外交恐吓双管齐下的手段,把“严重威胁到***在华北利益的中央军驻华北部队彻底赶出去”。 三月二十五日,***驻华各部队在天津举行季度会议的当天上午,七百余名“华北各界自治代表”高举五色旗,呼喊着各种汉奸口号,从保定火车站浩浩荡荡进入城中,最后聚集到南京中央政府和***派驻河北的办公大院门前。 守卫哨兵见势不妙,立即关闭大门,抬出拒马等障碍物隔离人群,情绪激动的“华北各界自治代表”愤怒地掀翻拒马,搬除障碍物,拥到紧闭的大门口,群殴两名执勤宪兵和闻讯赶来维持秩序的十三名卫戍官兵,用原木、石块、砖头猛击机关大门,将门口两侧悬挂的铭牌、军队与政府标志、旗帜徽章甚至照明灯尽数砸毁,直到保定警察局数百名警察蜂拥而来,才制止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但是十五名宪兵中的三人已经严重受伤,人事不省,另外十二人个个带伤无法行动,所携带武器弹药全都被抢劫一空。 事情发生之后,保定地方长官和中央驻华北各部官员心惊肉跳,立即致电北平的何应钦和南京的汪精卫哭诉并请求指示。 何应钦的回电很及时,严肃要求保定政府和中央暂驻机构,不能“扩大事态”,由中央北平***分会向***人进行“严正交涉”;汪精卫回电稍晚些,告诫本方人员不得因此而发表“损害中日关系有碍友好邦交”的言论。 原本还算人心安定、秩序井然的保定城,经此突变人心惶惶,流言泛滥,很多不明真相的民众都说“完了!胡将军的队伍都不敢得罪欺负上门的***汉奸,保定城恐怕也和天津北平一样扛不住了”。 消息传到胡家林和十七军将士耳中,引发了轩然***,各级军官喝住了情绪激动的部下之后,不约而同赶赴第十七军司令部,要求军长胡家林给个明确的命令。 一时间,司令部里人潮涌动,群情激愤,怒吼声、叫骂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就连门口执勤警卫的哨兵都咬牙切齿,胸膛气得起伏不定。 第十七军司令部是两天前才搬进原***师驻扎的保定兵站的,原因是中央宪兵部队和党部派驻机构在***军方的威胁和暗算之下,撤离北平之后暂时搬到了占据重要战略位置的保定城,原本设置在该处的第十七军司令部为了给中央派驻机构腾出地方,两天前刚刚把司令部搬到了***师驻扎的兵站,这个在华北抗战时期安毅买下并不断修建完善的重要战略基地,如今已是华北地区最好的军事驻地,司令部搬到这里,反而比在城中更为方便。 胡家林这一次并没有生气,他等麾下将校骂够了安静下来,才站起来沉声说道:“你们以为事情这么简单?以为几百***汉奸冲击的地方,只是保定政府和中央派驻机构?你们难道忘了咱们的司令部两天前在哪里了?是否也问过自己麾下弟兄具体情况如何?是否考虑过为什么那几百汉奸之中夹杂着朝鲜人和***浪人?” 弟兄们顿时呆住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再吼。 胡家林冷笑几下,吩咐全军各部各驻地立刻进入战备状态,然后挥挥手让弟兄们立即去办。 将校们一走,胡家林立即与麾下将领紧急商议,十分钟后,一份密电发至刚刚赶到南京出席中央***会议的安毅手中。 第一〇八二章 我的地盘我做主(三) 第一〇八二章我的地盘我做主(三) 三月二十五日下午三点,中外驻京新闻机构和各国记者两百余人接到安毅签发的紧急通知,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从四面八方赶赴金陵饭店会议大厅,出席安毅以军事委员会参谋本部名义临时举行的新闻发布会。 “保定事件”发生不久,以汪精卫为首的中央政府和中央党部,深恐引发全国大规模的反日浪潮,引来日本帝国主义变本加厉的报复和压迫,担心会给汪精卫亲日政府和投降派带来巨大政治压力,立即召开会议,做出处置决定,以罕见的高效率火速密令全国各级政府和各地党部执法机构,禁止全国所有报纸电台刊登和报道“保定事件”,严密封锁一切消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无耻妥协态度,隐瞒保定政府和中央派驻机构被汉奸组织大规模冲击、造成十五名宪兵两死十三伤的惨剧,以致全国绝大多数军民都不知道发生了如此严重的事件。 如今安毅刚到南京数小时就突然发难,着实把汪精卫和中央各部官员吓得面无人色,汪精卫和中央政府的软骨头们都清楚知道,历来坚定反日、在全国军民心目中拥有巨大影响力和号召力、军事势力和政治地位举足轻重的安毅此举意味着什么。 汪精卫和外交部官员急忙发动政府官员,紧急赶赴金陵饭店,汪精卫还以国家政务院院长和国民党总裁的身份,严令宪兵司令谷正伦火速率部赶赴金陵饭店,封锁新闻发布会场,尽一切努力制止新闻发布会的召开,整个南京城一时间警笛声四起,鸡飞狗跳。 左右为难的谷正伦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率领一个中队宪兵出发,当他们乘车赶到金陵饭店门前大街时傻眼了,数百名身穿安家军新式迷彩军服、头戴钢盔怀抱冲锋枪的官兵已经沿街警戒,将偌大一个金陵饭店紧紧包围,站立在全副武装士兵前面的军官们看到宪兵司令部的熟悉弟兄从车上跳下来,全都报以微笑,只是一声不吭。 宪兵们一眼就认出这些部队是安家军南京兵站的警卫团弟兄,带队的营团长都是同出黄埔的师兄弟,只能连连苦笑,停滞不前。 谷正伦的“勇士牌”特制越野专车非常顺利地开到金陵饭店大门口,看到站在门前充当迎宾的竟然是参谋本部第四厅厅长赵瑞和几名少将处长,谷正伦顿时哭笑不得,当即吩咐停车,钻出车厢后和迎上来的赵瑞交谈片刻,干脆凑在一起吸烟了。 被拦在大门左侧的汪精卫办公室主任和外交部几名处长急得团团转,可是面对参谋本部第四厅数十个身穿军装、脸色冷漠的特务严厉的颜色,谁也不敢挑战军方特务的忍耐力和执行能力,只能向谷正伦不断挥手示意,谁知已经修炼成精的谷正伦脸带微笑,挥挥手算是回礼,什么也没说就跟着赵瑞一起入内了。 金陵饭店一楼宽阔的会议厅已经挤得满满当当,站在人群之后的谷正伦晃眼望去,发现至少有三百多中外记者莅临,两边走廊上的中国人竟然全是南京各大高校的教授和学生领袖。 谷正伦暗自吸了口凉气,拉住身边靠在柱子上的赵瑞,低声问道:“赵老弟,怎么把首都各大高校的师生都请来了?还怕老哥的宪兵司令部没忙够吗?” 赵瑞歉意地笑道:“老哥请尽管放心,只要是咱们老大出面,哪怕十万人上街游行也会井然有序的,不会让老哥为难,全国各高校师生还是买咱老大这个面子的,绝不会出现上个月游行示威中的打砸抢和焚烧事件。” 谷正伦暗自叹了口气,非常担忧地问道:“安老弟这么搞,禀报过委座没有啊?” “安司令中午已经去了电报,侍从室的师兄弟们回电说委座气得摔杯子了,中午饭都吃不下,大骂党部调查局和雨农兄的华北站无能,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无法侦知,使得日寇和汉奸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冲击我军政重地,还说保定政府和中央派驻华北机构的官员们把脸都丢光了。”赵瑞靠近谷正伦低声回答。 谷正伦原本还以为蒋委员长与汪精卫达成了默契,现在才明白原来是汪精卫刻意隐瞒了消息,沉思片刻微微点头: “我说呢,委座怎么对华北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无动于衷……现在终于弄明白了,这么说起来,委座的意思是暗示安老弟临机处置了,只是——唉!恐怕明天开始,全中国各大城市全都是抗日的游行队伍了,不知这一次又会折腾多久……” 会场突然响起热烈的掌声,谷正伦和赵瑞停止交谈,全都望向前方主席台。 身穿上将军服的安毅在参谋本部办公厅厅长陈焯中将和几名少将处长陪同下,大步出场,整齐地向台下鼓掌的记者和各界代表敬礼,先后回到各自的位置就坐。 谷正伦松了口气,陈焯的出场让谷正伦意识到参谋本部甚至中央军委已经形成了共识,与委员长同是奉化老乡的陈焯如今身份很特殊,不但担任着参谋本部第二厅厅长一职,还兼任首都警察厅厅长职务,他和安毅的共同出席,无疑代表了军方的严正立场和团结,如此一来这就不是安毅的个人行为了,中央政府和汪精卫再怎么生气害怕也没用,军方和汪精卫这一届力主投降的政府本来就矛盾重重积怨颇深。 谷正伦笑了,心想怪不得满大街看不到几个警察的影子,兼任首都警察厅厅长的陈焯早就与安毅同穿一条裤子,北伐期间两人就有并肩战斗的历程,当时北伐中同在一路军中领军的谷正伦比谁都清楚,那个时候,身为前敌总参谋长的安毅,没少给陈焯所在的二十六军武器弹药和粮草方面的照顾,彼此的交情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很不错了,而且陈焯也是个有名的对日强硬派。 会议由陈焯主持,陈焯毫不客气地陈述了上午发生的“保定事件”经过,严厉指出这是对中国军政当局的极端藐视,是个有预谋、有背景的恶劣事件,是继冲击华北驻军宋哲元部、于学忠部军事重地后的又一严重事件。 陈焯的发言,无疑是对“保定事件”的明确定性,表明了军方的严正态度和高度重视,满堂记者立即意识到此次事件可能存在升级和导致中日外交上的进一步冲突,也深刻感受到中国政府和中国军队在对日立场上所表现出来的巨大分歧。 安毅在陈焯的示意下接着发言。 安毅摘下帽子站起来,以少有的严厉口吻大声说道:“诸位女士们先生们、各界代表,保定今早发生的恶劣事件,不是一起独立的、毫无关联的偶发事件,而是幕后有一只巨大的黑手在推动、策划和指挥,是甘当亡国奴的伪满汉奸和他们的主子一手导演的惨剧! “今年开春以来,华北各地的汉奸组织从零星出现到如今的快速扩大,从刚开始稀稀拉拉十几个人的游行静坐发起所谓的和平请愿,发展到今天悍然用暴力冲击军事重地和政府机构,殴打杀害驻守在我们自己的国土上的卫戍官兵,接二连三暗杀爱国人士,迫害各界反日领袖,就连我们的大学校长都被汉奸特务抓进日本军营之中羁押虐待,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我们中国军民生性懦弱、逆来顺受吗?是华北人民和各界爱国同胞已经被野兽们的暴力吓坏了吗?不、不是!根源不在民众,而是在全国民众的领导者身上,希望今天的‘保定事件’会给某些亲日派和投降派敲响警钟,会促使他们在血的代价面前,重新选择执政方向和正确道路,否则必将受到全国军民的共同唾弃! “同时,作为全军参谋次长,我警告那些躲在汉奸组织背后策划阴谋的邪恶势力,不要再挑战中国军队的忍耐力,不要再刺激中国军人早已经伤痕累累的自尊心,否则,所有责任将由阴谋策划者完全承担!” “新闻发布会到此结束!” 陈焯的话音刚落,记者们立刻涌向主席台,争先恐后提出一个又一个尖锐问题,安毅非常歉意地向大家鞠躬道歉,在将校们的簇拥下走向后台。 各界旁听代表全都站起来,长时间热烈鼓掌,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接到安毅侍从官的邀请,安毅请各高校和各社会团体负责人见面交流,师生们和各界代表欣喜若狂,全部留下等待安毅的重新到来,不愿离开的记者们则被礼貌地请了出去。 新闻发布会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引发强烈震动,全国各大报纸纷纷赶印特刊号外,大力宣扬赞颂军方的理直气壮,各国驻华新闻机构络绎将消息发回国内,各种评论尘嚣之上,同时,显而易见的中国军政双方显示出的分歧和矛盾更为突出,特别是安毅谈话中的那句“根源不在民众,而是在全国民众的领导者身上”引起全国各界的共鸣,给汪精卫的中央政府带来巨大压力。 下午五点,汪精卫发表公开谈话,声明中央外交部门正在就“保定事件”与日方进行沟通,宣布已经及时安抚在“不幸事件中殉职和受伤的官兵”,“目前死者情绪稳定”等等,表示中央政府各部门将会尽快举行专门会议,就华北治安急速恶化和各种政治问题展开讨论。 晚上七点,日本驻北平领事馆、驻南京领事馆同时发表公告,声明所谓的“保定事件”与日方毫无关系,是“渴望华北自治的各界民众自发的行为”,是“华北人民对人权和民主的向往,是对大东亚共荣充满信心和希望”的表现。日本驻华机构的公告后半部分,则是对安毅“不负责任的发言表示强烈愤慨,要求安毅和中国军方“就此谢罪”,“撤销安毅的参谋次长职务”,否则日方将会对“如此恶意诽谤日方、损害日中关系的恶劣行径”保留进一步追究的权利。 在全国一片沸沸扬扬之时,只有安毅甘之若饴地安坐家中,他所作的这一切,要的就是日方的这个公告,要的就是日方“与保定事件毫无关系”的声明,其他一切,对于安毅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第一〇八三章 我的地盘我做主(四) 第一〇八三章我的地盘我做主(四) 次日上午,全国各地发生了大规模的抗日示威游行,其中又以南京、平津地区各大学校和各行各业工会组织联合发起的十万人示威游行最为盛大。 时至上午九点半,南京城中的游行队伍人数已经突破了十五万人规模,无数师生、工人、商人、手工业者和城内外市民高举如林的标语横幅,呼喊震天的反日口号,沿着主要街道,愤怒抗议,最后将中央政府和日本领事馆四周团团包围,展开有序而声势浩大的抗议活动。 然而,平津地区的爱国游行队伍,却遭到了国民政府组织的军警的百般阻挠,激动的爱国学生与军警发生激烈冲突,早有预谋的日本特务机关在混乱之际,派出数以千计的汉奸,展开针锋相对的游行示威,隐藏在汉奸队伍中的日本浪人和高丽棒子,不断挥舞长刀和大棒,对手无寸铁的爱国师生和工人展开偷袭暗害,平津两地的游行示威活动最后在一片凄惨的呼号声中被迫中止,数百师生和群众代表却被军警逮捕,受伤的更是数以万计。 几乎在相同时间,昨日找错了目标、悍然冲击保定城中政府机关的汉奸组织,在日本特务的从中教唆指使下,再次纠集八百余众,高举“华北自治”的标语横幅,气势汹汹地拥到保定兵站第十七军司令部大门口,对守卫官兵进行谩骂和人身攻击,在执勤官兵的再三劝阻下,不但毫不收敛,反而气势更为嚣张,前方的汉奸头目大声叫骂,推攘守卫官兵,后方数百汉奸在日韩浪人的狂呼之下,捡起石头砖块,不停地砸向兵站大门。 带队军官见势不妙,紧急下达撤进院内的命令,十余名全副武装的官兵在如雨般的砖头石块袭击中,狼狈不堪地冲进大院。 汉奸们见状,信心为之大振,前方数十名汉奸头目已经在狂暴的叫嚣中晕了头,看到官兵大半负伤狼狈退去,再也不知天高地厚,齐声呐喊,奋起追击,企图像昨日狂殴城中宪兵一样收拾第十七军官兵,冲击队伍的后方数百汉奸也跟着竭斯底里地吼叫起来,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如潮水一般疯狂地冲进大营中。 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卧倒!” 没命逃进院子的卫兵在一声炸雷般的大吼之后,齐齐趴下,以熟练的动作和惊人的速度滚向两旁,正前方的三辆突击车飞速开来,车上的机枪手对准近似疯狂的冲击汉奸们,猛扣扳机,三道火舌喷薄而出,密集的弹雨将黑压压冲来的汉奸打得血液飞溅,成片倒毙。 院子两侧的建筑物上方,突然出现的三十余名狙击手专挑魂飞魄散的汉奸中长相怪异、行动敏捷的目标开火,短短十余秒钟,八百余汉奸被击倒近半,余者无不惊恐嚎叫,转身狂奔,现场血雾重重,惨叫声不绝于耳。 隐藏在高处的两台摄影机,由始至终不停工作,忠实地记录下整个事件过程。 密集的机枪声骤然停止,三百余名独立师警卫团官兵,在师长吴立恒的怒吼声中飞快冲出隐藏处,端起冲锋枪,追着逃命的汉奸无情展开扫射,一直追杀到大营门外七十余米的大道边上才停下脚步。 最后,八百余名不可一世的汉奸逃生者还不到百人,要不是将士们担心流弹误伤无辜民众,恐怕一个汉奸也无法生还。 枪声停止,硝烟散去,军营大门内外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受伤汉奸的哀嚎声惊天动地,此起彼伏。 数百将士转过身来,展开拉网式搜索,把所有倒地诈死和轻伤汉奸尽数捆绑押进军营,对重伤汉奸一一补枪送入黄泉。 数分钟后,十余辆军卡开到营门,将士们将一具具尸体扔到车箱上,很快就将所有尸体清理一空。 满载尸体的卡车刚开走,四辆兵站消防车隆隆开来,七八根水龙冲刷地面,三百余将士扛着扫把,快速有序地清理血迹。 这一幕幕令人无比震惊的画面,吓得远观的各国记者和数以千计围观群众全身发抖,冷汗淋漓,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久久飘散,无数的呕吐声和惊呼声这时才逐渐传来。 胡家林和第十七军将校们意犹未尽,立刻对抓获的两百余名幸存汉奸突击审讯,一辆辆满载特务团将士的军车不断冲出军营,根据汉奸们招供的一个个地址,展开迅速的抓捕。 独立师独立旅将士随之开往保定城内外,实施全城戒严,封锁所有道路,检查过往行人,对不能提供身份证明的一切人员实施抓捕羁押。 兵站警卫团顺利控制车站和南北铁路枢纽,禁止一切列车通行,并对所有客运列车实施临时监控,驻扎保定站的交通部队严密配合,整条南北铁路大动脉随之中断。 上午十一点,川南广播电台三个频道突然中断正常节目,向中外听众郑重报道这一惊天消息,严厉谴责汉奸组织冲击军事重地、袭击驻军将士的罪行,旗帜鲜明地支持第十七军将士果断镇压“有组织有预谋地袭击国家军队大营、企图颠覆国家政权和国防基石的滔天罪行”。 消息播出,全国上下一片欢腾,南京城里的游行队伍激动地喊出了“第十七军万岁”的口号,被镇压的北平、天津游行示威活动再次掀起,数以万计的师生和各界爱国民众无所畏惧地冲上街头,扬眉吐气高呼口号,支持中央军第十七军将士的果断平暴,汉奸势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慑和压制。 北平东交民巷街口的中央政治会议北平分会中,何应钦和麾下将领闻讯,一个个目瞪口呆,面无人色;平津卫戍司令部里,正在召开会议急商平息学潮的宋哲元、于学忠等十余将领听到禀报,长久呆滞,冷汗直冒。这个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胡家林和第十七军将士的铁血手段和无可阻挡的杀伐之气,终于意识到这支一直保持沉默的部队可怕的屠戮和强悍精神。 南京中央政府大院里,“惊闻巨变”的汪精卫跌坐椅子上,一时间无法言语,国家主席林森手杖掉地,仍然毫不知觉,满堂大员一个个噤若寒蝉,垂头屏息。 贵阳剿总前敌指挥部里,蒋介石听完急报,出现了短暂的惊愕,随即对着桌面猛击一掌,大声吼道: “娘希匹的胡家林,老子果然没有白白栽培你,痛快!” 拍案之后,蒋介石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大声下令:“责成胡家林立即电告事件详细经过,以及善后处置手段!另,致电南京参谋本部,命安毅次长召开紧急会议,以最快速度拿出妥善对策!” 南京中央军委大院,参谋本部第四厅二楼会议室,安毅口述的一份份电令,火速发往保定,参谋本部联络处同时将较为详尽的事件过程、军方对这一恶劣暴力事件的定性通告,发往全国各大报社和海外通讯社;川南广播电台及时播出对保定民众和第十七军官兵的不间断采访内容,以蒋云山为首的时政分析专家小组坐镇川南电台播音室,根据不断丰富的前方采访内容,详细分析此次事件的性质和影响,旗帜鲜明地支持中央军第十七军捍卫军队尊严的合法行动,对汉奸组织的狂妄反动展开猛烈的抨击,不管怎么样,先占领政治宣传这一主阵地再说。 第十七军的“果断平暴行动”,在短短半天时间里获得了全国各界特别是成百上千万爱国青年和各界民众的强烈支持,方兴未艾的全国反日示威游行随之气氛高涨,愈演愈烈,继南京和平津地区的大游行之后,广州、上海、南昌、杭州、武汉、西安、太原、成都、叙府、昆明、重庆、桂林、长沙等二十余个城市均出现规模盛大的游行示威活动,旗帜鲜明地支持第十七军的英明果断行动,“抵制华北自治”、“严惩汉奸卖国贼”、“抵制日货”、“全国人民团结起来赶走日本侵略者”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南京中央政府官员面对失控的全国形势和波澜壮观的反日浪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手足无措,计划于次日召开的中央政治会议面临流产的危险。 日本军方和特务机关做梦都没想到,胡家林的第十七军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痛下杀手,而且杀完了还不够,还迅速出动军队逮捕了数以千计的汉奸组织成员和家属,并对之实施审讯,可是日本方面已经在昨日傍晚的公开声明中,宣称“保定事件”的汉奸组织与日方没有任何关系,胡家林今天的铁血杀戮,已经与日方没有半点儿关系,无论怎么说都是属于中国的内政,日本政府和军队最多也只能在“道义”上对胡家林和第十七军展开口诛笔伐,还得提防数十名乔装打扮混入汉奸队伍中的日本浪人和朝鲜走狗被甄别出来,由此而带来外交上的被动。 胡家林和第十七军的威名,一夜之间传遍中外,不管是称之为果断杀伐的正义行动,还是称之为血腥残暴的屠杀,都无法改变这样一个现实: 中国军队第十七军是一支铁血的、敢作敢当的强悍部队,在他们面前,没有任何势力能让他们屈服畏惧,这支军队,将会在接下去的残酷岁月中,成为中国军队中令人生畏的主力军,成为中外各界一致瞩目的对象。 第一〇八四章 残酷的内斗 第一〇八四章残酷的内斗 连续三天的全国性反日游行示威浪潮给措手不及的日本军方和政府带来巨大打击,全中国除天津、青岛、厦门等日本势力根深蒂固的城市,其他地方所有销售的日货无人问津,经营日本商品的中国商铺,遭到激愤的游行队伍严正警告,不撤下日本商品,商铺根本就无法正常营业,原本在沿海城市四处横行的日本浪人和朝鲜人在主子的警告下,立时销声匿迹,无数的民族资本家抓住这一机会宣传国货,甚至是降价促销,有力地遏制和打击了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实施的经济侵略,民族工商业面临的巨大压力得以减轻。 中央政治会议在此期间还是如期召开了,令人惊讶的是,蒋介石以“剿匪前线战事紧张”为由留在了贵州,没有出席这个极为重要的年度会议,整个会议仍然是把持中央政府权力的汪精卫唱主角。 三月二十七日,中央政治会议作出决议,对全国军队统帅和主要将领隆重授衔,任命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中正为特级上将,阎锡山、冯玉祥、张学良、何应钦、李宗仁、朱培德、唐生智、陈济棠为一级上将,陈调元、韩复矩、宋哲元、刘湘、刘峙、徐永昌、于学忠、商震、傅作义、龙云、何成浚、朱绍良、白崇禧、顾祝同、安毅、万福麟、何键、杨虎城、刘镇华、蒋鼎文、徐源泉为二级上将。有意思的是,获得授衔的将领超过半数没有出现在仪式上。 授衔仪式结束已是中午,解下绶带勋章和特制鎏金上将佩剑的安毅,以“军情紧急”为借口,向大会秘书处告假,直接赶赴机场飞回叙府。 昨日下午的预备会议和今天上午的正式会议中,安毅敏感地发现军政两界之间无法调和的矛盾正在趋向于公开化,而且在休会期间,从“老部下”刘首江嘴里“无意”中了解到,汪精卫正在密谋联合林主席、何应钦等人给安毅设套,企图在会议最后一天,由黄郛提出组成“保定事件特别调查小组”向安毅施压,通过中央政治会议,把安毅抬到有名无实的政务院经济发展委员会副主任位置上,再组织中央政府和社会各界代表给安毅数年来的“赈灾义举和重大贡献”隆重颁奖,接着以“振兴经济、复兴民生”等等堂而皇之的理由,在财大气粗却骑虎难下的安毅身上割下几块肉来。 安毅的突然离去,让汪精卫大为光火,他把大会秘书处骂了个狗血喷头仍未解气,于当日深夜召集心腹谋士急商对策。 本次大会召开,蒋介石竟然不出席会议,达到了军队的最大目的之后对任何事情都不闻不问,安毅不辞而别之后,韩复渠、刘峙等十数员军中大将也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各奔东西,弄得汪精卫召开的会议根本不成其为会议,诸多谋划已久企图削弱军队权力的议题无法进行讨论,其中最大的财政危机处置方案又因安毅的离去彻底泡汤,怎么能让汪精卫咽得下这口恶气? 汪精卫和众心腹很快把所有问题的最终根源,落在了蒋介石身上,他们确信一定是蒋介石隐身幕后操纵着这一切,要不是蒋介石的授意,在政治上仍显稚嫩的安毅怎么会率先离去?其他将领怎么会紧随安毅之后离开南京?说着说着,汪精卫情绪激动地站起来,踱着步高举双手愤怒地呐喊: “这明显就是居心叵测的蒋介石在拆我汪精卫的台!” 其实,蒋介石并没有与任何将领打过任何招呼,他这次再三吩咐安毅要到南京出席会议,目的就是要看看安毅如何处置中央高层内部分化的问题,看看安毅到底如何表现,是否会对汪精卫一党妥协,能否能经受得起各种名利的诱惑。 一句话,这是对安毅的一个严峻考验。 其他将领也一样,蒋介石之所以和谁都没打个招呼,接到某些将领的密电请示,一律回电“以大局为重”,任由将领们自己选择前面的道路,就是想要看看麾下将领的表现如何,是否忠诚于他这校长,他这个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以此来考验某个人能否做到立场坚定,可否寄予信任。 结果让蒋介石非常满意,特别是对安毅敏锐的洞察力和巧妙的应对,蒋介石感到无比的欣慰和放心,他彻底明白安毅绝对不会和自己最大的政敌汪精卫走到一起,安毅对他这个校长还是忠诚的。 汪精卫的反击不可谓不犀利,正式会议举行的第二天,汪精卫控制下的立法院即以多数票通过了“一亿金融公债”的发行决议,这一亿金融公债,无异于抽蒋介石的血,无异于是阻止蒋介石、宋子文和孔祥熙的金融改革和货币改革计划的顺利实施,而且带有非常明显的恶意,等于明确告诉蒋介石:既然你拆我的台,我也就不客气了,政府如今债台高筑不在乎再高一些,反正这是通过严谨的法律程序做出的集体决策,你等着和我一起还债吧,把我搞下台了你就自己来还这笔巨债! 蒋介石的反击和风细雨,根本就没有任何怨言,反而是对汪精卫的这一恶意负债举动采取默认态度。 会议进行到第三天,孔祥熙在多数票支持下,继续兼任中央银行总裁,原本亲汪的中国银行总裁张嘉璈、原央行副总裁陈行不得不屈就副总裁,张家璈眼见大势已去,蒋、汪两系斗争进入尖锐化,深恐殃及自身利益甚至性命,立即以身体不适为由,提请辞职,孔祥熙表面挽留一番,然后欣然批准,至此,中国最权威的中央银行依然牢牢地掌握在蒋介石手中,汪精卫盘算已久的金融大权依然无从着落。 两日之后,中央经济委员会常务主任宋子文提交报告,申请中央政府同意中国银行的增资方案。 精于吟诗作画、擅长词曲歌赋的汪精卫对宏观经济一窍不通,加之张嘉璈黯然辞职,身边的一群谋士绝大部分都是舞文弄墨出身,哪里识得其中奥妙?还以为这是巩固中央银行的地位、加强中央政府对全国金融控制的有效手段,个个采取大力支持的态度,宋子文的提案在半个小时里获得全票通过,蒋介石的宏大金融改革计划自此拉开序幕。 大会进行到第四天,党国三元老吴稚晖、张静江、李煜瀛以经济和教育建设调研的名义,乘坐飞机赶赴重庆,仅停留一天即进驻叙府,和安毅举杯畅谈。 与此同时,接到孔祥熙密电的安毅,立即授意中国西南银行常务副总裁周崇安在上海发表讲话,表示西南银行已经无力认购中央政府发行的任何债券,接着宣布关闭江浙地区十三家亏损的县一级银行。 周崇安的讲话一报道,立刻引发全国金融界的群起呼应,上海银行公会立即宣布今年来倒闭的十几家银行情况,预言在未来三个月内,将有一半的银行会陷于困境当中,紧接着杜月笙、虞洽卿、冯景尧等财阀纷纷表示无力购买国家公债,《东方新闻报》经济评论员在分析文章最后,戏谑地建议汪精卫主席到海外发行公债效果可能更好些。 汪精卫及其派系直到这时才如梦初醒,一亿金融公债不但无人买账,反而落得个“不懂经济”、“巧取豪夺”的骂名,回头一想,还是被老蒋给算计了,而且算得死死的。 斯时蒋介石却在贵阳发表重要讲话,高呼“发起国民经济建设运动”,号召贵州全境乃至全中国向川南、湘西、云南学习,因地制宜稳步前进,踏踏实实把人民生活水平发展起来。 蒋介石的讲话经过全国报纸刊登,无异于给了夸夸其谈的汪精卫一记响亮的耳光,全国各界不由得想起汪精卫几年来承诺的事情,似乎没有一件兑现过,各种小报和民间舆论纷纷对汪精卫嘲笑挖苦。 汪精卫勃然大怒,立即以经济总结的名义,把数年剿匪耗尽民脂民膏和国力的数据抛了出来,暗示你蒋介石不好好带兵打仗竟然想谋我的权位,我也不让你舒服,我揭你的老底挫你的伤疤,让全国人民都看看到底谁才是败家子。 一时间,各种言论尘嚣之上,汪精卫集团与蒋介石集团斗得个不亦乐乎。 中央红军主力部队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发力,逼向贵阳,不由得把蒋介石吓得面无人色,也不记得和汪精卫斗嘴了,立即调整兵力,向贵阳靠拢解救危机。 这纷纷扰扰的一切,安毅是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乐在心里,他终于知道政治这玩意儿是多么的自私和肮脏,对蒋、汪两大集团斗法中层出不穷的手段叹为观止。 安毅正在兴头上,老蒋突然不说话了,正奇怪间转头一看却原来是贵阳发生了险状,意犹未尽的安毅想了想,还是决定帮帮老蒋的忙,反正他看汪精卫怎么看都不顺眼。 安毅每当想起长期使用蜂王浆、牛奶、何首乌等珍品养颜护发的汪精卫那细腻如同少女一般的手,心里就觉得一阵恶寒,心想狗日的你这孙子不多到基层走走,常年不到农村看望穷苦百姓,体会一番民众的水深火热,天天泡在文山会海之中,今天见见日本特使明天拜访各国使节,你这个党的总裁和政务院院长怎么当的?福建地震你汪精卫还在和日本公使花天酒地,中原灾荒也不见你出面慰问灾民振奋民心,更别提这辈子是否亲手挖过一次土豆了,这样的孙子我不给你找点儿麻烦也就算了,你竟然还在中央政治会议最后一天,宣布中日亲善、严禁全国各大报纸刊登发仇日言论,竟然以“保定事件”为由头对我安家军打击报复。 四月二日晚上七点,安毅做客川南广播电台直播室,接受记者的特别采访,愤然反对中央“保定事件特别调查小组”要求追究独立师师长吴立恒责任的提议,强烈反对政务院通过的“对吴立恒将军予以停职审查”的决定,第一次公开喊出了“亲日势力和汉奸投降派已经渗透到国家中枢”的狠话,顿时把全中国压抑已久的民愤点燃,一场谁也没有料到、包括蒋介石都震惊得目瞪口呆的政治危机,在安毅愤怒的声音中突然到来。 第一〇八五章 堤内损失堤外补 第一〇八五章堤内损失堤外补 随着安毅的突然开炮,国内政坛随即掀起轩然大波,措手不及的汪精卫政府和掌握实权的蒋介石势力都暗自叫苦,再怎么提防也想不到安毅会突然发难,不动则已,一动就毫无余地地挑动整个国家和民族最脆弱最敏感的神经。 安毅不等蒋介石发出召唤,就率领身边弟兄飞赴贵阳,陈述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实际上就是表明一种强硬的立场: 处理第十七军王牌师独立师长吴立恒,就是对整个国家民族觉醒的压制,就是亲日派反扑的最终手段,这个时候只能迎难而上绝不能妥协,否则贻害之大无以挽救。 蒋介石感叹之余,只能将事情经过详细道来: 虽然第十七军的行动获得国民的支持,让饱受日寇和亲日派政府欺压的全国民众扬眉吐气,但是在目前形势下无法将汪精卫派系搞倒,百年来久经战火的民族已经到了再也无法承受的地步,整个华北中上层社会已经变质,就连宋哲元、于学忠和商震这些拥兵十数万的豪强,都在日寇和亲日派的双重压力下忍气吞声全力自保,可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保定事件的负面影响要比想象中的更为巨大,到目前为止都无法获得欧美各国的支持,因此,蒋介石在力保胡家林的前提下,只能把命令麾下将士追击杀戮、而且被欧美记者用照相机拍下的吴立恒推出来承担责任,一个轻飘飘的“停职审查“已经是最为轻松的处理了,政治讲求的是相互妥协,在对弈中寻求破局和胜局,并非战场上直来直去的生死较量。 这时安毅的心情这才好一些,也知道汪精卫政府仍然拥有强大的影响力,知道民族资产阶级的自私与妥协,必定会出现很多意想不到的结果。 因此,安毅没有让蒋介石太过为难,而是在保障吴立恒和第十七军利益的前提下,任由整个社会做出选择,安毅非常想看一看,如今的中国人是否仍然继承着中华民族的不屈风骨?是否会对独立师和吴立恒的遭遇同仇敌忾,一致与汪精卫的投降政府做斗争? 原则问题获得解决,安毅也没了继续留在贵阳的兴趣,当即返回川南,一只眼睛紧盯着全国局势的急剧变化,另一只眼睛则望向了遥远的缅甸。 春季的仰光,鸟语花香,英属印度总督下辖的缅甸殖民政府大楼前的广场上,缅甸地区最高军政长官金纳德.多尔曼.史密斯爵士,正在率领麾下官员热情迎接刚刚获得大英帝国爵士封号的欧耀庭热一行的到访。 一番亲热寒暄后,宾主一起进入大楼,来到二层的会议室时,欧耀庭和金纳德分别挥退自己的左右。 二人来到房中靠向落地窗前的一排沙发坐下,金纳德待金发侍女给欧耀庭奉上一杯香茶躬身退下,这才笑着问道: “亲爱的欧,谢谢你对繁荣缅甸经济所作出的贡献。在这短短的五年时间里,你先后在仰光、毛淡棉、曼德勒等地投资实业,兴办交通,给我们缅甸政府带来巨大的收益。请问这次光临我的官邸,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欧耀庭礼貌地点了点头:“是这样的,下个礼拜一我在仰光河对岸的沙廉开办的大型炼胶厂就将正式投产,届时我想邀请总督大人出席我的开业典礼!” 金纳德摇摇头:“欧,我只是缅甸军政专员,归印度总督管辖,当不得‘总督’这样尊贵的称呼。至于出席开业典礼,我听说炼胶厂正式投产后将生产工业轮胎、密封圈、乳胶手套及避孕套等产品,会成为缅甸出口创汇的重要产品,如此利国利民的工程,你就算不邀请我我也准备出席庆祝的,完全不必这么客气!” 欧耀庭恭敬地说道:“谢谢大人赏脸!其实我开办工厂的目的,到底还是为了赚钱,也亏得大人的政策好,我才会选择在缅甸进行投资。这几年在大人的不懈努力下,缅甸的工农业发展都取得长远的进步,尤其是交通运输,新增加腊戍到包德温矿区,曼德勒到望濑铜矿两段铁路均已通车,我投入资本修建的密支那到道茂的公路也开始初步盈利,我想这样持续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缅甸的经济发展就会引起国内的注意,缅甸的行政升级势在必行,那么专员大人自然也就升级为总督了。” 金纳德笑了笑:“作为缅甸军政专员,我有责任和义务为我治下的民众谋取福利,至于最后会怎么样,只有上帝才知道,不是吗?欧,虽然我不知道你购买道茂地区近百公里的山脉有什么用,也不明白那些红色的、白色的、绿色的石头有什么吸引人,但我清楚你为我们缅甸带来了巨大的机遇。欧,我清楚你的产业主要集中在海峡殖民地那边,缅甸的产业不过是你庞大经济帝国中的一小部分,我恳请你以后加大对缅甸的投资,我保证你会得到最好的待遇。” 欧耀庭知道西方人对翡翠玉石根本没感觉,他们只喜欢钻石、黄金和白银,因此也没有解释,顾左右而言他道: “大人,不知你是否注意到如今法属安南与云南之间火红的边境贸易?财力丰厚的川南政府通过法属安南方便快捷的运输,大量购进粮食、石油、铁矿石、橡胶等资源,而安南方面则通过与川南进行录音机、电吹风、榨汁机、电动剃须刀、吸尘器、电熨斗等电器产品和钨、锑、锡、猪鬃等战略物资的交易,赚了个盆满钵满。 “我听说仅仅只是去年下半年,法属安南政府就赚取了数亿法郎的利润,如今安南政府准备大干一场,不仅立项把滇越铁路弄成复线以加大运力,又组织数十万人拓宽其从河内经孟来至滇南江城的公路干线,此外法属殖民地政府还拓宽加深湄公河河道,五千吨货轮可以直达金边,金边至万象可全年通过两千吨货轮,再向上至滇南境内则只能通过一千吨左右的货轮,不过这已足以解决川南物流出境的难题。 “随着滇越间双边贸易越来越频繁,可以预期未来数年内,占到中国经济总量一半以上的西南地区的贸易额会急剧攀升。大人,对此不知你有什么看法?” 金纳德非常惋惜地说道:“不可否认,这方面法属安南政府确实占到了先手,我身为缅甸军政专员,虽然也有心与川南之间展开边贸合作,不过去年我们刚刚在滇西打了一仗,现在人虽然放回来了,但与川南之间的正常经贸往来,还得需要一段时间才行。” 欧耀庭笑了笑:“大人,其实我们缅甸比起安南来,条件更为优越,不仅与欧洲距离更近,而且我们本身就有充足的铜、镍、石油等资源,一旦能与川南展开贸易,所赚取的巨大利润足以确保缅甸从英属印度独立开来,由内阁方面直接管辖,大人也就顺理成章进位为缅甸总督。” 金纳德沉思了好一会儿,突然站起来走向一侧的文件柜,打开柜子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翻了翻点点头,拿着文件回到座位上,把文件递给欧耀庭: “欧,我们是朋友,我就不瞒你了,其实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们便有意筑路入滇,在清光绪二十三年与满清签订的《续议缅甸条约附款》中就有‘中国答允,将来审量在云南修筑铁路与贸易有无裨益,如果修建,即与缅甸铁路相接’的条款,随后,我们派出工程师勘测缅甸和云南境内腾越、大理、楚雄一带的路线,并确定了起码两条以上的铁路修建地址。清光绪三十三年,我驻滇领事照会云南总督,提出从缅甸修筑铁路经滇西的腾越进入云南,路权归英方,后来清政府与我方达成协议,议定滇缅铁路各修各界,可惜清政府垮得太快,加之受欧战影响,这个计划便搁置下来,但是我们历任缅甸政府都没有放弃我们的梦想。 “欧,我知道你女婿便是川南的实际掌控者安将军,如果你能说服他出资修建昆明到打洛口岸的铁路,我们缅甸政府可以提供铁路设计图纸和工程技术人员,同时我将会向内阁申报立项,力争早日修通腊戍到打洛的铁路,这样这条存在图纸上三十多年的铁路,就有可能在我们手里实现。” 欧耀庭郑重地翻阅资料,发现英国人的准备果然充分,其中设计的一条从昆明经玉溪、元江、思茅至打洛的铁路,具体到每一座山、每一条河都有具体的数据,附有施工的地点和方法,并且还有详细的预算,缅甸方面的数据就更不用说了,相信一旦立项,建设的速度将远超想象。 看到欧耀庭合上资料,金纳德笑着说道:“其实内阁对安将军释放战俘所表现出来的诚意很满意,正在商讨如何和川南之间展开进一步的经贸合作,我想如果在滇缅之间修建一条铁路,会更拉近我们双边的友谊。不过这只是我的一点儿构想,现在国际局势风云变幻,每一刻都可能出现变故,能否得到内阁的授权我也不敢保证。” 欧耀庭理解地点了点头:“国家之间的关系,确实不是我这样的商人所能理解的,不过我们应该看到,现在日本正在华北一线频繁制造事端,大英帝国在中国长城以南地域的利益正在受到严重损害,而南京国民政府的官员们姑息养奸,处处退让,总有一天无法满足的日本人会撕破伪善的面具,对中国发动全面侵略,到时候大英帝国的在华利益就会丧失殆尽。因此,如何寻找一个突破口就显得极为关键。 “一直以来,法国方面都把中国的西南地区当做其传统势力范围,不断进行经济和政治等多方面的渗透,一旦中日战争深入,南京政府极有可能会退守华中、西北和西南地区,那么法国完全可以凭借其巨大的地理优势,赚取源源不断的利润。要是我们大英帝国和缅甸政府不早做布局,到时候再想分一杯羹就来不及了。” 金纳德有些疑惑地看着欧耀庭:“欧,你的意思是一旦中日间全面开战,战局将会被拖延进对峙阶段?但是根据我们国内的战略专家的分析,要是真有那么一天,要不了三个月南京政府方面就会选择投降,现在国民政府从主席林森到汪精卫院长,都不像是能够坚持抗日之人……” 欧耀庭神色变得很严肃:“大人,不能否认中国政府中间是有许多软骨头,但军队中间更多的却是坚定抗日的强硬派。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去过中国的西南地区?现在那里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经过五年多的不懈努力,这个地区的基础工业基本上已经完备,钢铁产量去年已经突破了两百五十万吨,各种大型工厂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战争潜力极为巨大。我甚至有这样的感觉:要是日本人给予中国更多时间,不需多了,十年吧,中国的经济总量将全面超越日本,届时就算是日本不想开战,中国的军队也会主动北上收拾故土,可惜啊,时不我待,日本人不会给中国足够的发展时间。” 金纳德大为震惊,随即想到自己办公室和居家所用的空调、冰箱、风扇、收录机、电炉等均是川南的产品,还有日常所用的电吹风、剃须刀、洗衣机、电烤箱也是川南出产,顿时释然: “亲爱的欧,你的女婿的确很了不起,他们生产销售的电器产品,正在逐渐改变这个世界。虽然现在受电力所困,世界上大多数人还无法享受到这些方便实用的东西,但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我相信他们最终会取得更大的成功!看来我是得做些什么了,不然大英帝国的在华利益,将全部被法国人得去。” 欧耀庭赞赏地说道:“没错,大人。现在缅甸大约有三千五百多万人口,除了近百万产业工人和五百多万从事商业的城市人口外,其余的人在农闲的时候,根本是无所事事,对社会治安和风气都起着破坏的作用。我看不如把人组织起来,投入到修路中去,我们政府只需供应足够的粮食,再给出微薄的工资,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修筑出直抵中国滇南边境的铁路。这是一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伟业,我想足以让大人在青史留名。” 金纳德颇为心动,最后还是遗憾地说道:“现在英国国内的经济不景气,我实在没把握说服内阁拨出钱款来修建铁路,而且我的顶头上司印度总督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缅甸脱离掌控自行发展,估计会从中进行阻挠,我只能说尽力争取,但最终如何确实没有底。” 欧耀庭笑了起来:“大人,商人重利,既然大人有困难,那么请恕我直言,钱的事情根本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就算是我,也有能力满足大人的需要。我看刚才的资料中说明,滇缅铁路中国境内的修建费用折合法币不过三千一百二十万,我们这边的里程更近,就算是工钱给得高一些,也不过就是那个价格……大人,不知大人考虑过离开缅甸后的生活没有?” 金纳德悚然一惊,随即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政府公务人员,自然是领着政府的退休金过活,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欧耀庭笑了笑:“大人忠心可嘉,值得钦佩,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还远未消退,谁也不知道我们手里的钱会不会贬值成一张废纸,但是如果有一份固定的产业,那又不同了。大人,你看这样如何,滇缅铁路的股份分为两分,其中出资者占据百分之六十,缅甸政府一文不出,只出地皮和人力,占据剩下的百分之四十。要是我侥幸中标,这百分之六十的股份里面,将留下百分之二十给大人,作为长期的分红。这样缅甸政府几乎不需要什么投入,就可以凭空地多出一条铁路来,以后只是与川南之间贸易所收取的税收,估计就可以让缅甸政府获益颇丰。” 金纳德大为心动,但是却不敢保证欧耀庭是否会兑现承诺,犹豫不决。 欧耀庭继续鼓动道:“大人,你知道我现在正在筹建航线遍布海峡殖民地和缅甸、印度的航空公司,未来的梦想是构建一个集海、陆、空为一体的大型运输集团,我可以向大人保证,这个集团将会为大人留下固定的股份。” 金纳德终于打定了主意:“亲爱的欧,你真是个可爱的天使,不过这里我有个更好的主意——虽然铁路更为方便快捷,但修筑耗时却非常久,短时间内难以见到成效,但要是换成修建公路的话,要不了一年就可以与滇南实现连接,到时候我们用活生生的现实,向内阁说明修筑滇缅铁路的好处。再者,修公路无需向内阁申报,我们缅甸政府自己就可以做主,回头我召集议会开会讨论此事,争取尽快把通向中国滇南公路的事情先确定下来,还是依照你的方法,你出资占滇缅公路六成股份,我们缅甸政府出人力和地皮,占四成股份,你意下如何?” 欧耀庭心中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笑着站了起来,走近金纳德热情拥抱,然后伸出手,说了声“合作愉快”,金纳德笑着合上手,眼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彩。 第一〇八六章 扞卫荣誉(一) 第一〇八六章扞卫荣誉(一) 接到欧耀庭通过仰光情报站发来的消息,安毅终于放下心来,电令滇南警备司令代正良,以最快速度高效优质地修建耿马至缅甸霍班、思茅至缅甸孟拉及澜沧至缅甸孟包三条战略公路,彻底打通与缅甸之间的交通瓶颈,叙府大本营将为此提供最大的财力和物力支持,必要时甚至可征调二十六军直属舟桥旅突击施工,积极发动沿途各界群众,力争在五个月之内全线贯通。 中缅边境三个重要的通关商道至此全部进入紧张建设之中,安毅心中一松,又把目光转向了危机重重地华北方向,安家军司令部配属第十七军的三个旅已经陆续到达保定和石家庄,大量的装甲车、十轮重载火炮牵引卡车、轻型越野突击车的出现,必定会引起***特务机关和天津***驻屯军的强烈反应,恐怕这个时候卑躬屈膝的宋哲元、于学忠、商震、万福麟等人都要睡不着觉了。 此次成建制大规模的兵力调动,不但是对驻守华北起着定海神针作用的第十七军强有力的支持,也是安家军司令部对新型部队长距离快速调动的一次重要实践。 这一回三个旅几乎同时从泸州开拔,泸州至武汉的长江水路里程近六百公里,由路程光的江防部队和川南长江航运公司联合负责,从武汉至保定近千公里铁路运送,则由军委参谋本部和铁道部共同负责,全程耗时十四天又十七小时,安毅和身边的将领们对这个速度仍然感到不甚满意,沿途不断发来的进展汇报和处置措施中发现依然有潜力可挖,也逐一找出了问题的关键,并做出进一步的改进方案。 ***各部和铁道部各部门却是一片震动,他们此前还从未见到过机械化程度如此之高、火力装备如此之强的重装部队,三个旅加起来近三百辆大小车辆、三十六门新式一二〇榴弹炮、十八门一五〇重炮连同弹药物资等装备,足足动用了二十六列双机头的加挂专列,满载包括后勤辎重部门在内的高达一万九千人的官兵规模、近千名各级军官组成的无所不在的一个个参谋小组快速向北***。 十天内,平汉铁路三分之一运力被充分调动起来,优先保证这一来自最高指示的重要军事行动,铁路沿线奉命戒备的各省驻军多达二十六个团。 令各地警戒官兵无比惊讶的是,乘坐专列、与装备一同北上的所有将士,全都处于荷枪实弹的临战状态,除了添水之外,没有动过沿途站台军代处提供的任何食品,从将军到二等兵,个个军纪严明,神色冷峻,对沿途友军好奇的询问,只是报以歉意的笑容,看到投缘的或者口音相同的老乡,车板上的官兵就扔过一两包产自川南的好烟以示谢意,没有一个将士开口说话。 天津驻屯军司令部。 驻屯军司令梅津美治郎、实际管辖着北平、通州、山海关、唐山等特务机关的奉天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驻华北武官铃木美通等十余将佐齐聚一堂,紧急商讨保定、石家庄的突发情况。 刚刚从南京赶回天津的土肥原贤二成了会议的主持者,从今年二月份开始,土肥原贤二就利用其与阎锡山等中国高级将领的同学关系,频频游走于大江南北,不遗余力分化拉拢各地军阀,共同反对南京政府。 二月六日,土肥原贤二在北平成功策反殷汝耕;二月十一日,土肥原贤二在宋哲元为其举办的***酒宴中,成功地与前北洋政府财政部长、现北平政务委员王克敏等华北亲日派人士建立起联络机制;二月十八日,土肥原贤二在上海密会黄郛,没想到在这个外间盛传的投降派首脑人物处碰了一鼻子灰,对此他毫不气馁,非常潇洒地赶赴南京,出席汪精卫特意为他举行的宴会,摸清楚汪精卫绥靖妥协的想法之后又于二十二日返回上海,开始频频拜访虞洽卿、冯景尧、张静江等江浙财阀和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等帮会领袖,从中揣摩上海各界对汪精卫和蒋介石所持的不同态度。 三月二日,土肥原贤二赶赴香港,拜见***元老胡汉民,表示***将全力支持胡汉民重组***、重建中日亲善关系。但胡汉民是何等样人?虽然他对蒋介石、汪精卫非常不满,在***理念上与蒋介石分歧很大,但是胡汉民绝不会为了个人私利,做出引狼入室的勾当,几句话就把土肥原打发了。 土肥原贤二毫不气馁,立即转道广州,获得了萧佛成、邹鲁、陈济棠的热情接待,一天三宴,相谈甚欢,聚了几天意犹未尽的陈济棠竟然派飞机把土肥原贤二送到南宁,以便土肥原能够节省时间,较为顺利地拜访李宗仁和白崇禧,以期共同结成反蒋联盟。 结果土肥原贤二却在李宗仁和白崇禧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当土肥原把自己在广州如何与陈济棠、萧佛成等岭南俊杰相处融洽达成许多共识并邀请李宗仁共襄盛举的时候,李宗仁笑着说要不是伯南将军(陈济棠)派兵禁止报社报道阁下的到访新闻,恐怕此时广州城早就闹翻天了。 土肥原贤二对自己的隐秘行踪非常自信,哈哈大笑表示绝无可能,白崇禧离开片刻,回来时递给土肥原一份电文,土肥原贤二看完之后笑容没有了,也随即打消了前往重庆和成都拜访刘湘、刘文辉的念头,因为电文上明确写着“谨遵徳公、健公意见,暂不对土肥原广州之行发表评论”,电文的落款名号是土肥原无比痛恨的安毅。 能通晓中文、并说得一口标准北平话的土肥原贤二非常清楚,若不是李宗仁和白崇禧念及两广唇亡齿寒的关系加以劝阻,安毅肯定会策动全中国***,对自己的广州之行进行口诛笔伐,陈济棠就算是再有本事,也挡不住头上那顶汉奸的骂名,今后还有多少中国地方军政名流敢接见他这个***特务头子? 正是因为频繁的访问经历,土肥原贤二对中***界最为清楚,同时由于掌握着***军队驻华情报机关的重要领导权,土肥原贤二自然当之无愧地成为了会议的主持人: “早在十三天前,我们派驻重庆的情报人员就发回安家军一个旅乘坐轮船顺江而下的消息,由于我们的情报员对安家军的各种编制缺乏足够的了解,误认为白天经过重庆江段的一个旅官兵,是刚成立不久的长江上游江防司令部的陆战队,而且错误地判断这个旅将开赴安家军的重要军事基地宜昌驻扎。 “不可否认,安家军的前期情报保密工作做得的确很好,他们的庞大船队乘着雨夜,悄然通过重庆江段,这个船队装载有大量轮式装甲车、重型火炮、军用卡车和源自美国技术生产制造的那种小型越野突车,一直到了长江中游的荆州江段,我们的情报人员才获得较为完整的消息,发回急报称三个师的安家军部队顺流而下,不知开往何方。 “我们的机关总部闻讯后非常惊讶,立即调动南京方向的重要情报人员展开调查,这才从南京政府铁道部紧急征集的专列情况中得出初步判断,从而提前一周时间得知,这支装备了大量先进武器、高达两万人的新式精锐部队,目的地是华北,但是从连续七天的侦查情况来看,我们并未完全掌握该部队的实际装备情况,也没有获得该部的具体番号。由于目前该部已经分别进驻石家庄和保定的第十七军大营,估计在未来二十四小时内会有进一步的情报补充。” 众将佐神色严峻颇为紧张,身板挺直的梅津美治郎中将问道:“能否给我们详细介绍一下安家军的编制情况?根据特务机关总部的通报,似乎中国少壮派将领安毅领导的部队,大大有别于蒋介石的中央军各部,这是为什么?难道中***队统帅蒋介石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 土肥原看到长城抗战后几乎换了一轮的将佐们都存在这样的疑问,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很对不起,诸君,其中的事情说起来很复杂,并且牵涉到整个中国地方军阀与中央政府的关系问题,牵涉到军阀割据的传统和地方与中央将领之间的复杂矛盾,一时间很难解释清楚。特别是这个安毅的部队,是一支源自蒋介石中央军的嫡系部队,而且就在短短八年时间里,迅速发展壮大,并在三二年的上海和三三年的华北与我们打了旗鼓相当的两仗。下面我就简要地说说我们的军队所必须了解的情况吧。” 土肥原贤二略微整理一下思维,大声道来:“安毅的部队从北伐军打到江北开始,就以严明的军纪、优秀的表现和强悍的战斗力,被中国人称之为安家军,那时的安家军,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主力师,人数最多时为一万八千人,最少的时候是九千多人。第一次北伐以蒋介石下野为失败的标志,安家军在中***队内部的斗争中惨败而归,退回南京时仅剩下一千余人,而且大部分带伤,其中包括安毅本人。由于桂系军队的迅速崛起并一度统治了南京中央政权,这支部队也随之解散,安毅带着残部回到南昌开始经商,而且非常成功,创造了中国乃至全世界的工商业奇迹,安毅也慢慢将残部集中起来,依附于当时的江西省主席朱培德羽翼之下,用经商和投资工业赚取的巨额利润,悄悄向德国、美国购买武器装备,暗中进行扩张。 “蒋介石重新执政之后,安毅获得重用,而且以优异的表现征服了中***队中的那些老将们,年纪轻轻就成了北伐军东路军的前敌总参谋长。济南事件大家也许都不陌生,我军与中***队在济南打的那一仗,就是安毅指挥下发生的,结果是我们没有取得任何的优势,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安毅进入了陆军省情报部门的档案之中,于是就有了安毅在北平的那次刺杀事件,很可惜,当年没能杀掉他。” 将佐们频频点头,土肥原贤二继续说道:“此后,安毅的军职快速晋升,在蒋桂大战、中原大战、***西南等战役中,安毅和他的军队所表现出来的指挥水平和战斗力,引起欧美各***事界一片瞩目,我们对安毅和他的军队也开始了重点研究。可惜的是,九一八之后军队的精力放到了东北,随后又放到了华北,对上海大战后损失惨重蛰伏于遥远中国大西南的安家军研究也随之停止,一直到我军发动长城大战和***辽西,安家军迅速北上,与我军激战于辽西和长城内外,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就不说了……这里需要告诉大家的是,安家军如今已经是全中国最强大的地方军事武装,已经拥有与中央军抗衡的实力,他们名义上属于中央军序列,实际上自成一系,蒋介石必须通过安毅,才能调动安家军的一兵一卒,而且安家军只是在番号上受制于南京政府,军队编制自行一套,因为他们不需要南京政府给他们下拨一分钱军费,占领富饶的大西南四省交界地区之后发展更为迅速,在去年的中缅边境战争后期,安家军的第二十六军仅用数小时,就击破了缅军两个师、英军一个旅的防线,占领了缅北上百平方公里土地,由此可见,安家军的战斗力一直在增强。” “土肥原君,你为何如此盛赞不堪一击的支那军队?安家军再强大,能挡得住我们帝国陆军吗?除了山地战、游击战,他们能够抵挡我们帝国陆军的正面进攻吗?” 驻屯军参谋长酒井隆不满地叫起来,这位当年担任济南领使馆武官、也是济南惨案的制造者之一的***军中狂徒,并没有经历过上海和长城抗战惨烈的战火,对安毅乃至全中***队无比的痛恨和极度蔑视。实际上,短短的两年时间,驻扎中国的***军队将领几乎换了一轮,对曾经带给他们无比伤痛的安毅和安家军,变得非常陌生。 土肥原贤二愣了一下,接着微微摇头,苦笑起来:“酒井君,我说个人你一定认识,就是你难得佩服的我军年轻将领,也是你赞扬过的屈指可数的优秀将军。” “谁?”轮到酒井隆愣了。 第一〇八七章 扞卫荣誉(二) 第一〇八七章扞卫荣誉(二) 土肥原贤二平静地盯着酒井隆:“酒井君,石川浩一少将你还记得吗?” 日军将佐们吃了一惊,随即低声议论起来,石川浩一的经历***陆军众所周知,想起这位出身皇族的年轻将领在病床上获得的少将晋衔,也随之联想到关东军在辽西激战中的惨痛损失,相继明白土肥原贤二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土肥原贤二看到酒井隆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摇头笑了笑,仍然用他低沉平和的声音接着说道: “大家都知道,石川君是被安家军的飞机炸伤的,与当年相比,如今安家军的空军强大了数倍,拥有的战机超过百架,还有着众多德国、美国和英、法等国空军退役教官的培养,拥有更为丰富的实战经验,去年的中缅边界冲突,这支空军就给英***队带去了噩梦,炸毁了缅北最大、最重要的腊戌机场,而且是彻底***和完全摧毁。 “诸君,我之所以这么说,并非是惧怕支那任何一支军队,而是要提醒大家,很多迹象表明,安家军的空军正在做积极准备,随时都有可能飞到华北来参战,他们拥有完善的机场和后勤保障,在目前情况下,仅凭天津驻屯军两个大队和海军一个陆战大队,根本就无法与强悍的、而且获得了大力支援的第十七军硬拼。 “无谓的牺牲是非常愚蠢的,兼之目前国内对关东军和天津驻屯军的非议和责难有增无减,陆军省提出的巩固满洲、暂缓南下的策略获得了包括外务省在内的多数军政官员的认可,因此,我们‘军事恐吓外交压迫’的既定政策不能变,原定在天津至沧州之间举行的军事演习,也请谨慎再议。” 酒井隆阴霾的目光紧盯着土肥原贤二好一会儿,恼火地问道:“关东军呢?关东军司令部也赞同你的态度?” 土肥原贤二丝毫不为所动,轻轻点了点头:“没错!酒井君,你别忘了关东军今年的作战方向是热察地区,是通过对热察地区的不间断压迫,促使蒙古各部军事势力投降,进而达到争取阎锡山和他的晋绥军的目的。 “如今关东军向长城一线调集兵力进行恐吓,也仅仅只是围绕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进行,是向我们国内那些保守派和支那政府显示关东军与天津驻屯军紧密合作、步调一致的一种姿态,主要手段仍然需要通过外交途径展开,否则,有限的兵力难以应付各种可能的突发危机,这一点,在上月举行的幕僚会议上,大家都是非常清楚和明确的。” 众将佐对此不再有什么异议,目前***军界内部也是争论不休,矛盾重重,加之国内经济形势毫无好转的迹象,债台高筑的***政府面临着沉重的压力,要想发起全面侵华战争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决定对中国动手,启动庞大的战争机器也至少需要半年以上的准备时间,否则将有可能陷入数面受敌、后继无力的危局之中。 何况,至今为止对中***政两界内部势力进行的“分化拉拢、各个击破”的计划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虽然进展有些缓慢,成效不大,但总归有希望,而且已经有中国官员倒向了***,仅凭这一点就不该轻易放手。 梅津美治郎摆摆手示意:“土肥原君,请继续。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刚刚从中国西南高速开来的两万军队,是自成一体的***作战单位,还是配属给华北南部的第十七军各部?又如何理解支那的西南广播电台所报道的‘第十七军征募的补充新兵’这句话?两者是否同一回事?” “将军高明!一句话就问到了问题的关键点上,只是到目前为止,我们的情报机关尚未获得足够的证实,但是依照我个人的判断,两者应该是一回事,所谓的‘征募补充新兵’有很大可能是敌人的计谋,是为了隐藏这支包括一个机械化旅在内的部队刻意为之,目的是避免其提前暴露行踪,使得我们早有防范,进而起到奇兵的作用。” 土肥原贤二停顿片刻,高高抬起头:“根据我对安家军编制的了解,安家军的一个旅就相当于中国普通陆军部队的一个师,根据兵种的不同采取不同的编制,官兵人数高达六千五百人至八千七百人左右,一个师下辖三个旅,人数高达两万人左右,已经是蒋介石的黄埔主力部队一个军的规模,而且安家军各师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基层军官、士官都接受过良好的军事教育,其中一半以上又都是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老兵,战斗力远在蒋介石的中央军各主力部队之上,对此,与安家军顾长风师、胡家林师、以及后来被安家军收编的杨九霄师交过手的关东军各部均深有感触。因此我判断,很可能是安家军总部为了壮大同出一源的第十七军,又获得中***队最高统帅蒋介石首肯之后,刻意采取的行动。 “在此之前,由于南京中央政府经费紧张,归入中央军序列并接受蒋介石直接指挥的第十七军,虽然编制仍然是中***队军一级单位中最大的,但是与安家军第二十四军相比,各师官兵人数仍然比安家军主力师少了近一半。由此而进一步推断,中***方的对华北的态度逐渐趋向于强硬,与汪精卫为首的中央政府的对日态度分歧正在不断加大。 “这是个非常严重而又值得持续关注的问题,必须尽快呈报陆军省和参谋本部决断,我们驻华各机关没有能力也不能越权进行处置。以上是我的意见,请诸君商榷!” 听完土肥原贤二的一席话,众将佐神色忧郁,默不做声,即便是傲慢如酒井隆都无言以对。 梅津美治郎扫视一圈,果断做出决定,暂停原定下周展开的军事演习,暂停派遣汉奸武装冀东保安队开进第十七军防区展开挑衅骚扰,责成参谋长酒井隆立刻将会议记录整理完整,火速呈报***国内,并要求土肥原贤二的特务机关随时将最新谍报及军情向他通报。 保定兵站大营,第十七军司令部。 参谋长杨冠宣读完行动命令,各师正副师长、参谋长仍然笔直站立,除了率领六十八师作为预备队留守石家庄地区的张承柱、李金龙两人之外,其他将领个个神情激动,无比兴奋。 已经磨砺得成熟稳健、全身洋溢着方面统兵大将威严的胡家林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坐下,精光内敛的深目犹如沉静的古井: “诸位,新增三个旅暂时直属司令部,待此次演习完毕,除两个重炮团之外,将全部调拨各师直辖。根据我大本营安司令的意见,以及我军团司令部商讨的结果,决定先把驻扎石家庄大营的装甲旅,全部调拨给张承柱将军的六十八师,叙府大本营给出的意见是,由师参谋长箫无将军兼任装甲旅旅长。另外,装甲旅将不参加本次演习行动,六十八师可借此机会,立即展开内部调整,与叙府总部参谋小组一起尽快建立师属的装甲兵教导大队,承担起我军各师选派官兵的专业技能培训。” 张承柱、李金龙和箫无一听,大喜若狂,喷涂迷彩色、装备了三七炮和通用机枪的新式装甲车进入六十七师骑兵团营地时,他们和全师将校可是看了又看,爱不释手的,率部北上的副旅长在张承柱的要求下,命令装甲一营示范表演,装甲车以近四十公里的时速,编队奔驰在凹凸不平的骑兵训练场上,带起阵阵冲天尘土,不一会儿便冲过南面一公里外的山口,稍后再次变换队形快速返回,铁甲战车雄浑迅猛的冲击力和高速的机动能力,看得两千骑兵和百余将校汗毛倒竖,目瞪口呆。 张承柱和李金龙这才相信了安毅在两年多前向两人介绍的机械化部队,终于见识了现代化武器装备展现出来的强大战斗力,对骑兵无比执着的张承柱和李金龙几乎不约而同大骂起来:***他大爷! 众将校无比羡慕地望着张承柱三人,看到三人兴奋得语无伦次的样子,四十师师长杨九霄酸溜溜地骂起来: “老张,你乐个啥啊乐?不就是装备几辆破车吗?瞧你高兴样儿,再不坐下我可叫卫兵了啊!” 满堂将校哈哈大笑起来,李金龙瞥了满脸络腮胡子的杨九霄一眼,缓缓坐下,无比惬意地端起茶杯连笑三声,弄得胡家林和身边的杨冠都无法继续板着脸。 军团副司令兼***部主任黄应武见状大骂几声成何体统?众将校这才识趣地闭上嘴,端正身姿,唯有张承柱咧着的大嘴始终没能合上。 黄应武咳嗽一声,开始训话:“诸位不要眼红六十八师,他们虽然鸟枪换炮了,但是要形成战斗力,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各位当务之急,还是把全副精力投入到即将展开的对抗演习中来。 “十七师和四十师要多想怎么展开对抗,怎么打败对方,不要眼珠子净瞪着人家六十八师的装甲旅。还有***师也不轻松,这次你们师内部对抗演习要整体奔赴的距离不低于两百公里,其中还有机场的争夺、车站的占领等等相互攻防的高强度对抗,来不得半点儿疏忽!下面,请军座继续讲话。” 胡家林扫视一眼已经完全安静下来的将校们,目光最后停在满脸寂寥的***师师长吴立恒脸上,胡家林心中没来由一阵发酸,原本想说的鼓励话语,顿时没有兴趣再说出来,简单总结几句,又再次强调保密措施和军部特种大队的保障责任之后,挥挥手宣布散会,站起来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吴立恒叫了过去,一起走向后院。 两人并肩走过两棵高大的杨树下,胡家林掏出烟给吴立恒点上,自己也点上一支,继续漫步向前,一直走了五十余米,两人都没有说话。 吴立恒望着前方野战医院门前来去匆匆的医生护士,又四处看了一眼熟悉的营房、大食堂和一排排树木,禁不住长叹一声: “真舍不得离开弟兄们啊!我真担心,以后做梦都会梦到这地方,咱们在这里已经三年了吧……” “没那么久,长城抗战到现在也不过两年多……”胡家林顺口说完便低下了头,好一会儿才又轻声说道: “别担心了,司令肯定早就为你把事情办好了。想想夏俭那小子,当初被人使坏,生生把部队给拆散了,后来不是也在上海抗战中为自己正名,现在更是一军之长了吗?你明天飞到南京去露个脸签个到就行,谁也不敢拿你怎么样,完了直接坐同一架运输机直飞叙府,不用受中央那些孙子的鸟气。相信回到叙府后,司令留给你的位置,不比你现在的***师师长差。” “这我知道,充其量也就是走走过场做个样子,让那些汉奸和投降派过过干瘾……只是,这次离开***师,离开十七军,恐怕再也回不来了,我这心里不好受啊。”吴立恒还是无比感叹。 “……老吴,你的心情我理解,***师是咱们起家的老部队,你是这支凝聚着模范营和铁血雄师精神的第三任师长,将士们肯定也舍不得你离开……想想当初司令是怎么把这支部队交给我的,你心里或许会好受些……放心地去吧,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说不定下次见面,你已经是一军之长了……把你的卫队带着,毕竟使唤惯了,到了川南应该用得着。”胡家林声音低沉,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言语间满是浓浓的战友亲情。 “好。” “晚上叫上弟兄们喝一杯,要是让弟兄们知道你悄悄走了,大家不骂死我才怪。” “这……好吧,我听你的。” 两人默默前行,胡家林再次问道:“有什么话留给咱们部队吗?” 吴立恒稍微犹豫了一下:“有,让弟兄们绝不能丢了咱们安家军的威严和自尊,绝不能丢掉模范营精神,什么时候都要给老子长脸!” “行!等演习结束后,我一字不改向全军宣布!” 第一〇八八章 扞卫荣誉(三) 第一〇八八章扞卫荣誉(三) 四月十六日凌晨,宁静的冀中、冀南、冀东主要地区的突然尘烟四起,人吼马嘶,第十七军的大规模军事演习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发动。 驻扎沧州的鲁逸轩第十七师两个旅兵分两路,杀向西面的肃宁,驻扎青县的五十一旅同时展开全境戒严,旅属炮兵营倾巢出动;驻扎衡水的杨九霄第四十师将士在司令部直属运输团的帮助下,乘坐一百余辆汽车,沿着公路铁路快速北上,其中担任突击任务的第一一九旅搭乘火车全速前进。 保定地区,参谋长杨冠暂代师长的***师独二旅、独三旅迅速出击,围绕清苑机场开始发动激烈的攻防演习;胡家林亲自指挥川南开来的山地旅、高炮旅和直属炮团轰隆隆北上,向***师独一旅预先设置的阻击阵地飞速开进,于上午十点按计划对白洋淀以北晾马台阻击阵地展开猛烈的炮火袭击。 上午十点,北平、天津、廊坊等地区惊恐万状,一片混乱,“第十七军攻打天津日寇、要完全控制华北”的传言飞速扩散,华北各地汉奸组织想起胡家林第十七军杀人如麻的铁血手段,再也不顾***特务的劝阻,猖狂逃往天津和山海关方向;华北驻军宋哲元部、于学忠部、万福麟部大惊失色,惶惶然紧急集合,龟缩于军营之内紧张备战,深恐第十七军的突然攻击会引来日军大规模报复。 ***驻北平总领事、天津总领事匆匆忙忙赶赴北平军分会和设在天津的河北省政府,向何应钦和于学忠提出严厉质询和强烈***;***天津驻屯军、海军陆战大队紧急集合,匆忙进行备战,梅津美治郎果断下达命令,做好一切巷战之准备;关东军司令部接到急报,大吃一惊,立刻命令热察地区各师旅团停止前进,原地待命,同时急令驻扎山海关的关东军一个联队火速南下,紧急驰援天津;驻扎旅顺的***海军舰队接到参谋本部急电,一面嘲笑陆军的无能,一面开动六艘大小舰艇,运送驻扎辽东半岛的三千人陆战队赶赴天津支援。 整个华北烽烟四起,惊慌失措,直到中午,何应钦、宋哲元、于学忠等人仍然没有获得第十七军的答复,对参谋本部回复的“例行演习”通报半信半疑,用何应钦的话说是:“在如此敏感的时期,在如此复杂的地区突然举行如此大规模的演习,事前竟然没有通知我这个军政部长和北平军分会委员长,怎么可能?” 更令何应钦抓狂的是,发给蒋介石的三份紧急汇报和请示电,竟然没有半点儿回音,以致把宋哲元吓得两次询问:“第十七军的突然发难,是不是安毅在背后指使的?” 下午两点,整个华北地区已经是鸡飞狗跳,人心惶惶,第十七军各师各旅仍然以令人惊恐的速度隆隆北上,没有半点儿停止的迹象,沿途不时停下展开激烈的对抗演习,结束后各师各旅马不停蹄继续向前开进,给人的感觉是沿途炫耀武力,是大规模对日进攻的战前热身。 下午两点十五分,蒋介石终于从贵阳发来复电,确认这是“参谋本部根据年度计划精心组织、由第十七军发起的小规模春季演习,演习区域均在第十七军防区范围之内,为检验军队改革成果,探索新形势下应对突发危机的处置能力。该演习为时四十八小时,属高度机密,演习结束后第十七军将尽数回防,各地驻军勿需惊慌”。 何应钦如释重负,立即派人赶赴***领事馆通报解释,怎么说这也是中***队在自己的国土上展开的正常军事演习,虽然拥有强烈的针对性,但是并没有损害到各国驻华利益,并没有逼近天津地区,直接对列强租界形成威胁。 聚集在何应钦身边的宋哲元、万福麟、商震等将领和天津赶来的于学忠等将领面面相觑,顿时有种很不好的预兆,猜测是否一年多来与日军之间的密切联系和对日妥协态度,已经引发了蒋介石和军中强硬派的极度不满,因此才突然使出这一阴招,触动华北各军的神经? 会议室里出奇的平静,脾气火爆的华北各军将帅竟没有一个发怒,而是脸色阴沉、各怀心事地坐下喝茶,他们细细品味的却不是茶香,而是揣摩这一突发事件背后所蕴藏的实质究竟是什么? 万福麟想得更远些,何应钦这个军政部长是由政务院任命的,接受汪精卫的中央政府和蒋介石的中央军事委员会双重领导,北平军分会接受的则是中央***会议的领导,而这场突如其来的演习,却是参谋本部发起的,接受中央军事委员会的直接领导,不告诉何应钦虽然在情面上有些唐突,但是根据各自统属的区别,不告诉何应钦和北平军分会也很正常,参谋本部本身就是与军政部平级的机构,不存在谁领导谁的问题,何况如今把持参谋本部的两员大将分别是安毅和葛敬恩,月初***会议通过的再次担任本部参谋次长的杨杰恐怕都还没上任,即使上任了也不会驳了同事数年的安毅和葛敬恩的面子,何况安毅和葛敬恩的背后是蒋介石。 其次,万福麟认为何应钦这半年多来与汪精卫走得太近了,在许多***立场和对日妥协方面,与汪精卫的观点保持一致,唯一的区别便是程度有所不同,很可能因此而惹恼了老主子蒋介石,老蒋这才通过镇守冀中、冀南地区的嫡系大将胡家林,指挥战力强悍的第十七军展开如此规模的突然演习,目的是给汪精卫等亲日派一点儿颜色看看,给何应钦和华北各驻军将帅敲响警钟,从而震慑政敌,重新夺回政府的领导权,最低程度也会让汪精卫一派手忙脚乱,疲于应付列强特别是***的外交责难,弄不好华北将会变天,进而殃及华北各地驻军,到了那时候,谁都必须做出明确的选择。 商震看到万福麟一脸平静地默默喝茶,与脸色急剧变幻的于学忠迥然不同,心想姜还是老的辣啊! 万福麟突然转过头,看到商震脸上意味深长的微笑,知道商震也和自己一样想到了很多实质问题,当下露出个笑脸,轻轻放下茶杯,刚想要说句话打破尴尬沉闷的气氛,何应钦的话却先半拍响了起来。 “诸位,事情既然已经弄清楚了,我们就没必要再进行讨论,只是有劳大家回去之后多做些善后工作,安抚军民,确保华北地区稳定,***方面我已经派人解释,等膺白先生(黄郛)从张北考察回来,再与日领事举行谅解会谈即可。” 宋哲元看到何应钦神色严肃地站起来,还紧了紧开始发福的肚子上的武装带,连忙起身问道:“敬之兄,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保定,我要见见胡家林,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何应钦一脸平静地回答,但是眼中的懊恼之色,已经显示此刻他绝没有什么冷静平和的心态。 宋哲元也想同行,刚要挪步就被商震在桌下拉住了衣角,略微犹豫一下,便坐了回去。 商震带着一副令人舒服的微笑,以非常遗憾的口吻笑道:“小弟听说胡老弟的十七军刚刚补充了三个特种旅,他们的新式装甲车在汉口上车板的时候,咱们军中就传遍了,听说这种六轮驱动的大马力战车火力强大,新式特种钢装甲能轻松抵抗重机枪的近距离射击,寻常集束手榴弹也奈何不得,小弟和军中弟兄是羡慕的不得了啊!只是不想给敬之兄的公务增添麻烦,还是另外找个时间我们再去观摩取经吧,哈哈!” 众人立刻明白过来,知道何应钦此去保定,肯定没什么好结果,与其站在一旁看着积怨已深的双方火冒三丈,还不如不去触这个霉头,何况去了之后就有可能被胡家林和十七军那群少壮派误会是给何应钦助拳的,弄得最后两头不是人更划不来。 何应钦脚步凝滞了一下,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知到老狐狸商震想的是什么?不由挤出笑容,点点头目送众将络绎起身出门,忽然觉得商震的圆滑为人和不温不火的性格,几乎和他打仗的风格一模一样,以善守闻名全军的商震总是能在稳固的防守中,冷不丁地给对手来一下狠的,而且不显山不露水,赚了便宜还能卖乖。 众将约好找个时间到保定看看新军新装备,相互打了个招呼便返回各自大营。 四十分钟后,正在太原紧张关注华北局势的阎锡山接到商震发来的详细密报,看完电报,阎锡山一章击在桌面上,情不自禁高呼一声:“一石三鸟,高啊!” 众心腹连忙询问原因,阎锡山把电文内容简要通报,最后在一片惊叹声中,开怀大笑:“汪精卫那家伙这回要倒霉了,恐怕***大小领事和驻京各国使节踏破了他的门槛,再给他两张嘴恐怕都说不清楚,堂堂***主席、中央***会议副主席、政务院院长再兼任外交部长,竟然对一支驻军的演习毫无所知,友邦会怎么想?全国各界和封疆大吏们会怎么想?哈哈!更为绝妙的是,演习区域在目前最敏感的华北,而且到目前为止丝毫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启予(商震)电文中的这句‘极有可能越过其防区行进至天津西南一带’,完全把第十七军的胡家林的性格把握到位了,以胡家林的阴狠无情,他最后不吓一吓天津城里的***人,不树立他的军威,维护他的荣誉,就等于整个演习白忙活了。在保定他能眼都不眨杀戮四五百人,第二天又再次枪毙三百多人,就是要杀鸡给***猴子看的,这小子还有什么事不敢干的?有种啊!” 众心腹频频点头,一时间唏嘘不已。 晋绥军大将孙楚很有想法,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司令,老蒋是不是对华北各路诸侯施展敲山震虎之计啊?” 阎锡山点了点头,赞许地望着孙楚:“说得好!萃崖(孙楚)这两年精进不小啊!这个时候,恐怕首鼠两端的各军主帅坐立不安了,特别是宋哲元和于学忠,一年来为了保住自己的地盘和位置,不断投***人所好,竟然公开聘请大量***教官进入军中执教,宋哲元的军队***教官竟然配备到了团营一级,***人算是把他里里外外包括裆下的玩意儿都看透了,三天两头还得忍受***人的呵斥,日军打个喷嚏他们都得抖一下。 “反观我晋绥军,启予率领的一个军驻扎平津要地,也没有请任何***教官,不是一直处之泰然吗?弄到现在***人反而得低声下气地拉拢利诱,至今不敢对我晋绥军说句狠话,高下立判啊! “这次演习,恐怕最难受的就要数于学忠、宋哲元了,反正万福麟的部队很快就要开拔南下剿匪,张汉卿在老蒋那儿获得了补偿,不得不让出华北地盘,东北军也没什么脸面继续在华北这块是非之地上待下去,对我们来说,则是个天大的机会!哈哈,打仗玩***就像做生意一样,老蒋这次做了笔好买卖啊!” 炮兵司令周代捋捋长须,不住点头:“策划这个演习的是个人才啊!恐怕是出自杨杰之手吧?” 阎锡山微微一笑:“不不!杨杰月初刚刚再次担任参谋次长职务,葛敬恩一直跟随在委员长身边指挥剿匪,两人都没有这个时间,也无法指挥得动胡家林第十七军,只有一个人能够办到,那就是安毅。” 众人深以为然,阎锡山接着说道:“诸位,你们说,安毅那小子做生意怎么样?” “哪还用说?!”众将谁不知道安毅如今已是全国首富。 阎锡山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安毅做生意能做到如此境界,其他方面还用说吗?哈哈!我们的小朋友可是越来越会做生意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第一〇八九章 扞卫荣誉(四) 第一〇八九章扞卫荣誉(四) 何应钦的保定之行,果然没有见到带兵参加演习的胡家林,连同黄埔二、三期将领在内的十七军总部和各师将校,一个都没见着,只有留守的兵团副司令黄应武很客气地接待了何应钦。 黄应武与何应钦之间没有半点儿渊源,严格说起来,身为中央***学校一期生的黄应武,不但是与何应钦不对盘的全军参谋次长安毅的老部下,还属系极为重视的干将,面对大有问罪之意的何应钦,黄应武面带微笑,言语间却颇为冷漠,拿出蒋介石的密令在何应钦眼前晃动几下就收了回去,根本就没有做任何解释,意思是要问你就去问委员长吧,气得自视甚高的何应钦扭头就走。 这个时候,一向主张对日妥协的何应钦,终于知道深受蒋介石器重又有安毅在背后全力支持的第十七军,不会再买他这个军政部长半点儿面子了。 当天夜里直到次日上午,第十七军各路人马的对抗演习,一直处于激烈状态,冀中平原东部的霸州城外东阳镇、一河之隔的大柳镇、河间城北的八里铺、青县以北的马厂老炮台等战略要地,炮声隆隆,枪声密集,喊杀声不绝于耳,整个冀中、冀东地区的大小汉奸和自治武装惊恐万状,逃之一空。 上午九点,天空中突然出现二十多架银色战机,以战斗编队方式,围绕着天津城外中***队防区低空盘旋,巨大的噪音,震得天津城内外惊呼声声,一片混乱,一辆辆军卡和突击车,满载着杀气腾腾的鲁逸轩的第十七师五十一旅将士,冲进天津城西南城关,七千多名身穿迷彩服、全副武装的将士转眼间将城关镇团团围住,架设新式通用机枪、拖拽长长弹带的突击战车从四个方向杀入城中,来不及撤走的冀东自治军八百余众吓得扔下武器,脱下衣服,四散而逃,转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五十一旅将士没有开一枪就缴获大量武器装备,并将逃跑一空的自治军营房里的一切物资尽数没收,随即出动官兵安抚民众,各主力团摆出一副随时都会发起进攻的姿态来。 守在天津城外相距城关镇不到一公里的日军一个大队素来趾高气扬,对中***队的装备和战力不屑一顾,但此刻看到十七军将士与以往所见的中***队截然不同的精神风貌和精良武器,吓得面无人色,不敢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更不敢派人到城镇里为他们一手扶持的冀东自治军撑腰。 面对武装到牙齿、杀气腾腾的第十七军将士,日军也有畏缩不前的时候,远远监视的宋哲元卫戍部队更不敢有丝毫举动,直到下午四点三十分,接到演习结束命令的五十一旅将士才大摇大摆向南撤退,紧张得全身是汗的日军和宋哲元的天津卫戍部队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同时心底里均恨不得把让自己丢够了脸面的第十七军上下戳骨扬灰。 第十七军实施的对抗演习,很好地检验了在突发情况下部队的反应速度和如何发挥最大的战斗力,发现了诸多隐患,找出了许多不足之处,更为重要的是极大地威慑了日寇和汉奸势力,使整个社会的风气为之大变。 英美各国得知演习顺利结束,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之后,无不暗自庆幸,随之放下心来。同时,通过这次十七军演习时日军的反应,各***事专家也清楚地看到了呲牙咧嘴、不断挑起事端的***驻屯军的真实实力和重重顾虑,纸老虎的形象非常适合于这支惹是生非的部队,对宋哲元、于学忠等人的步步退让感到好笑,也从中看到了蒋介石将第十七军派驻华北地区的深意。 演习顺利结束,整个华北地区各方势力无不为之动容,在***紧逼下步步退让的何应钦、宋哲元等人看到***人的怯弱表现,心底里有了一些触动,检讨自己以前是不是妥协得太过份了点儿?民众的眼睛却是雪亮的,大涨我中华脸面和振奋全***民士气的第十七军,再次被各界爱国民众和学生们所传颂,惶惶不安的军政大员和名流士绅终于安静下来,开始对自己的前途和道路细细估量。 ***方面出奇地没有提出什么***、要求什么解释,只是默默地打量着突然变得陌生的十七军各部驻地,琢磨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如何与身边这只猛虎相处。远在贵阳指挥追剿大军的蒋介石见好就收,给身在叙府的安毅发去密电,谆谆教诲一番,于是第十七军的重大军事演习并没有被新闻媒体和广播大肆宣传——演习的目的已经顺利达到,剩下的就该是静静地等待了。 安毅能够安静下来,胡家林却再也无法过上平静的日子,演习消息传遍了华北,平津地区无数深受鼓舞的爱国青年齐刷刷涌向保定十七军军部所在地,各大高校学生会、各个社会团体组织的慰问团,络绎不绝,在五.一国际劳动节这天达到了最高潮:数以万计的爱国青年来到保定兵站大门口,高举锦旗标语,疾呼“投笔从戎”、“保家卫国”等口号,强烈要求加入第十七军,为国家民族献出自己的微薄之力。 这下胡家林、黄应武、杨冠等十七军将领为难了,***部和警卫团官兵盛情接待青年代表之后,痛快地满足了爱国青年参观军营、与将士们谈心的要求,可是在场的学生和各界青年人数众多,无法一一安排过来,顿时又出现了不少新问题。 安毅接到胡家林的告急电报,反复考虑之后,突然想出一套变通的办法,他致电胡家林,让他立即召见平津各高校的学生会负责人,提出司令部非常重视学生们的爱国精神,理解学生们体验军旅生活的强烈愿望,可以有组织、有计划地安排学生进入十七军各部队进行短期军事训练,这样既能培养学生们的军事基础知识,又能让学生们对军旅生活有个清楚直观的认识和体验。 军训完成之后仍然要求入伍的学生,可在完成学业、或者学校同意之后获得优先待遇,优秀学员如果想进入军事院校继续深造,将获得第十七军司令部的***。 胡家林和黄应武将此意见转达给各高校老师和学生代表,立刻轰动了整个平津地区,数十所高校上到校长、下到学生都无比重视,均认为这是个最理想、最合符情理的解决办法。 老师们都很心疼自己的学生,但是在日寇不断进行全方位侵略、国家面临***之危险面前,老师们都能理解自己学生的满腔悲愤和报国愿望,而且第十七军司令部提出的办法,充分考虑到了学校和学生的利益、前途,要知道大多数激情之下要求投笔从戎的学生,将会在短期军事训练之后冷静下来,重新思考自己的前途,重新评估自己的能力,最后还是会乖乖地回到学校,继续完成学业,不至于荒废多年的苦读。 ***大学校长蒋梦麟、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燕京大学校长陆志韦、蒋廷黻、任鸿隽、袁同礼、傅斯年等教授非常同意胡家林的意见,一致认为报效祖国的途径,不应该仅仅只是扛起枪杆子走上战场一条道路,国家的建设更需要大批具备现代知识的人才,而第十七军的办法最管用,既能让满怀激情的学生们亲身体验军旅生涯,又能让学生们冷静之后,慎重选择自己的人生目标,比老师们苦口婆心安抚劝慰更有说服力。 第十七军与平津各高校的军训协议顺利达成,也得到了***参谋本部、训练总监部的大力支持。 为此,安家军总司令部下拨训练军费五十万大洋,川南叙府军服厂赶制出一万五千套镶嵌绿底红边领章的夏季迷彩作训服和新式军帽,安家军兵站紧急调拨一万双作战鞋和五十万发子弹,一周内尽数运到保定兵站,作为军训学员的训练消耗,以缓解第十七军有限的财力支出。 五月十日开始,首批进入安家军四个师展开军训的八所大学共计八千五百名师生乘坐数趟列车抵达保定,当晚便吃上第一顿军中饭菜,领到属于自己的军装鞋帽和武装带。次日上午,八千五百学员根据各自的选择并结合第十七军的实际情况,被一举打乱重新组合,分别组成步兵学员大队、装甲兵学员大队、防空兵学员大队、救护兵学员大队。重新集合完毕,不给学生们任何告别或交流的机会,各师教官立即把穿上了军装的学员领走,开始了为期四周的军事训练。 第一周,共有一千八百余学员因伤或无法承受等原因选择退出,被训练场上凶神恶煞、场下却非常友好的教官和***部官员送回学校,淘汰学员得知他们所承受的“非人折磨”仅仅是第十七军新兵训练一半的强度时,一个个心中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内疚和崇敬,于是慢慢回忆起训练中的点点滴滴,回忆起那些战功赫赫的校尉教官天天和自己一样吃一锅饭睡一个营房,天天比自己起得早睡得晚,天天都比自己更劳累,让所有学员印象深刻的是,第十七军官兵们严明的军纪和良好的素质,所有官兵身上都看不到地方军队那种散漫懈怠甚至流里流气的作风。 第二周结束,又有九百余名学员选择退出,但从第三周开始就是专业的军事基础技能训练了,无比兴奋的学员们经过两周艰辛的努力,终于能领取属于自己的武器装备,终于能跟随各种专业教官展开更进一步的学习。 这一过程令学生们无比的惊讶和震撼,因为他们身上的枪支、头上的钢盔、新型通用机枪、车载式双联高射炮、搭乘的军卡、突击车和装甲车,全都打上中文铭牌和标识,当学员们得知这所有的装备全都是安家军麾下兵工厂自己生产的优秀产品之后,全都发出阵阵感叹,心中充满无限的向往。他们早已知道安家军统帅安毅的传奇,知道安毅教育基金每年资助的上千留学生,知道安毅旗下的各大学强大的师资力量和办学规模,但是看到安家军如此强大的制造能力和显示出来的先进技术水平,对所有学生来说却是第一次。 四周的军训时间过去,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思想观念已经发生巨大变化的六千余学员被带到保定机场,在安家军空一团三中队的战机面前整齐列队,五十名获得特制奖章的优秀学员怀着激动的心情,登上两架an5型军用运输机。 满载着优秀学员的运输机,在数千师生们羡慕的注视下,跟随在六架攻击机后面飞上蓝天,在战机的护卫下翱翔于华北的天空,俯瞰自己祖国的壮丽河山,俯瞰古老的北平城和蜿蜒万里的古长城。 陪同优秀学员一起登空的都是第十七军的将军,他们自豪地介绍说:同学们,你们乘坐的这架飞机,还有窗外为我们警戒护卫的新式战机,都是我们叙府飞机制造厂的产品,你们能想到自己有多么荣幸吗? 学生们百感交集,走下飞机时一个个心潮澎湃,热泪盈眶,不管他们未来的选择如何,为期四周的军事训练,已经在他们心灵深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他们心中此刻感触最深的只有五个字,而且是已经成为民族英雄的胡家林将军总结的五个字:荣誉与责任! 学生们乘坐的专列缓缓北上,车窗内的一张张脸满是忧伤与不舍,几乎所有的女学员都泪流满面,无法自制,男学员普遍双眼潮红长吁短叹。 负责学生管理的教师们感慨地评价:我们的收获无比巨大,这是一只铁的军队,是模范营精神的创始者和继承者,是国家民族的脊梁和希望,不愧于铁血雄师的荣誉。 第一〇九〇章 哭笑不得 第一〇九〇章哭笑不得 华北形势因第十七军的军事对抗演习发生了微妙变化,第十七军强硬的立场、强大的战斗力,以及趁热打铁的平津高校青年军事轮训计划,让华北民众精神为之一震,抗日反日的浪潮再次掀起,而且远比历史上任何一次都来得巧妙而有扎实。 表面上略有收敛的日军暗中摩拳擦掌,在军事不利的情况下,***政府外交人员和特务机关更为重视外交手段的作用,各级领事官员和***军中特务,频频造访华北各大势力首脑,加大对驻军将领和各界名流分化拉拢,威逼利诱,同时不断寻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挑起外交事端,对中央驻北平军政机构展开声色俱厉的强大威逼,逼得心中刚想对***强硬一些挽回颜面的何应钦和黄郛等军政官员上蹿下跳,寝食不安,整日陷在永无停止的调查、解释、道歉、斡旋的怪圈中。 唯有镇守冀中冀南地区、装备和战斗力均得到极大加强的第十七军将士处之泰然,日军和汉奸走狗再也不敢在第十七军防区内挑衅,各师驻地的大小地主和富绅也都吓得远离汉奸走狗,生怕一个不小心被第十七军宪兵队突然冲进家中来抄家杀头。但是在貌似平静的局势下,仍然是暗流汹涌,危机四伏,十七军司令部的情报处和特种大队将士,成为了全军最为繁忙的人。 面对华北军政官员的软骨头做派,安毅除了徒呼奈何,也束手无策,只能把注意力转到滇黔两省的剿共战争中来。 自从四月下旬红军主力出乎意料地经贵州兴义直插云南,高度紧张的朱培德和詹焕琪等滇军将帅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刚在贵阳接受蒋介石嘉奖的滇军将领卢汉和孙渡尚未反应过来,被他们认为不堪一击的红军主力已经悄悄绕过滇军三个师组成的严密防线,突然兵分两路,以无可阻挡之势挥师入滇,吓得卢汉和孙渡匆匆忙忙返回各部,率师追击。 包括朱培德在内的所有滇军高层,都没有估计到再次发展壮大到四万五千余人的红军南线主力部队会从平彝一线(今罗平、师宗地区)径直杀来,各地毫无准备的保安部队在红军优势兵力面前,一触即溃,望风披靡,仅仅过了三天时间,红军主力高速西进,兵锋直指昆明,着实把滇军将领和蒋介石等人吓出一身冷汗。 尽管朱培德完全认可安毅的判断,知道红军决不会以四万余众进攻八万兵力驻守的坚城昆明,但是红军势如破竹的气势,连续攻占数个县城距离昆明越来越近,整个昆明城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巨大的***影响力和***压力,使得滇军将领连续出现决策失误,结果在中央军李蕴衍、万辉煌两个追击纵队帮助下,仍然无法对高速运动的红军形成任何威胁,用卢汉自艾自叹的话说是“把老脸都丢尽了”。 蒋介石不愧是“优秀”的总指挥,他从红军第九军团占领兵力空虚的宣威立刻弃城而去、西攻会泽的反常行动中,立刻判断出红军主力部队将会掉头北上,逃进兵力相对空虚、地形更为崎岖复杂的川滇交界边境,同时很快计算出红军即将逃跑的行进路线,果断命令安毅开到昭通的三个警备旅不用南下驰援,应迅速调头西进,严防川滇边境宁南一线,决不能让一个红军突破防线北上川西南;接着电令刚刚卸任四川省主席尚未就任西康省主席的刘文辉,率领主力部队,严防死守金沙江一线,誓将朱毛红军全歼于金沙江畔。 果然,红军南路主力在昆明外围的嵩明、富民一线做出攻打昆明的姿态后,突然快速开往西北方元谋地区,一举甩掉所有追兵,顺利地完成既定战略计划,与北路第九军团等部相互策应,高速开往金沙江一线。 安毅的三个警备旅白跑了一场,轻松地目送着红军越走越远,省心不已。可是这会儿叙府大本营里的安毅突然接到“昭通南段铁路被突然出现的红军第二十军拆毁三公里钢轨”的消息后,正气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身边将领此前还从未见安毅生过这么大的气、骂得如此粗鲁不堪,吓得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还是叶成上去开解:“司令请息怒,估计红军是害怕我军通过铁路运输,快速调动部队进行追击,才悄悄下此黑手的。也不能怪弟兄们,事前我们都没有估计到,不过细细一想,要是换成我们是红军,恐怕就远不止拆几公里钢轨那么简单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红军已经西去,再也威胁不到我们的地盘了,这是大好事啊!” “狗日的黄汉,别让老子见到你这孙子……” 安毅仍然怒气难消,看到机要秘书赵伯翰小心翼翼端来杯茶,恼火之下大声命令: “还喝什么茶?去,给赵东全那孙子发电令,让他立即派出麾下弟兄到处找找,看看红军把撬下来的钢轨扔到什么地方了……狗日的黄汉!逃命都来不及,还有闲心拆老子的铁路,找死!惹恼老子,拿块石头开飞机去找你这王八蛋,砸死你这狗娘养的……” 众弟兄听得有趣,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发泄一通,安毅的气也消了大半,摇摇头正正军帽,大步离开。由于心情太过糟糕,他决定去文工团见见韩玉那丫头,顺便参观一下文工团的训练,好好放松一下心情,再把原来答应帮忙写话剧的事情给办了。 安毅还没走到楼下,就听身后传来阵阵爆笑声,停下脚步细细一想,自己也禁不住也笑了,边笑边骂,大步走向专车。 五月八日,朱毛红军顺利渡过金沙江,相互算计的卢汉和刘文辉都想让对方去和红军拼命,自己来个渔翁得利,结果红军非常轻松地一路击破小股阻敌,顺利进入川西南境内,刘文辉这时才慌神了,悄然致电安毅,请求安家军代为驻守宁南一线,便于他集中兵力把红军赶出去。 安毅已经侦知红军西进会理,并判断出红军此去是要攻打拥有富裕盐矿、铁矿、镍铜矿资源的盐边县和西昌地区,非常痛快地答应刘文辉的请求,心想我倒要看看你刘文辉和卢汉等人会怎么处理,还有那个率领一个保安师驻扎滇北新兴矿区的胡若愚,看看你们在饿得眼珠发绿的红军攻击下,能否守得住自己那点儿粮食和大洋。 五月十日,蒋介石深知红军渡过金沙江后带来的巨大麻烦,再也没时间考虑是否还要继续布局谋夺云南了,便从贵阳直飞昆明,在机场受到滇军和云南各界的***欢迎。 当得知朱培德已经命令剿匪前敌总指挥卢汉率领四个师尾随红军主力追击,詹焕琪、胡若愚的保安部队在滇西北丽江、大理严密围堵之后,蒋介石放心不少,随后便在朱培德和李鸿祥等云南军政要员的陪伴下,开始了两天的民生考察,对昆明及周边地区工商业的快速发展赞不绝口。 十二日,兴致盎然的蒋介石向云南各界和全国主要报纸新闻记者发表了“复兴民族之责”的重要讲话。继贵阳讲话之后,蒋介石再一次论述国民经济发展的重要性和途径,盛赞云南人民数年来在朱培德、李鸿祥等一大批党国功臣领导下创造的杰出成绩。 蒋介石的公开演讲,经电台和报纸隆重报道,再次引发全国各界对中央政府如今极其尖锐的派别矛盾产生联想,主管军事的蒋介石第二次郑重地介入国民经济的发展事务,无疑成为了蒋介石集团向汪精卫集团展开政权争夺的强劲信号。 同日,财政部长孔祥熙高调发表了两年财政报告和全面复兴国民经济发展纲要,盛赞蒋介石的丰功伟绩,提出了一整套完全有别于汪精卫集团夸夸其谈的具体措施,而且在报告最后大力呼应蒋介石在贵阳提出的“取消各地所有苛捐杂税,一切均严格按照中央财税政策实行”的提案,顿时获得了全国民众的普遍好感与支持。 地位受到严重威胁的汪精卫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在无法阻止中央***会议通过本年度九亿五千多万财政预算之后,汪精卫愤然离开南京赶赴上海,以协商发展民生的名义前往莫干山,密会“再次染病”、从北平回来疗养的内政部长兼华北特派员黄郛。 蒋介石在昆明转了几圈,发现朱培德把云南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之后,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昆明,飞抵重庆,接待来访的美国经济考察团。 经宋子文要求,蒋介石急令安毅赶赴重庆,共商国策,并做好陪同美国经济考察团考察川南工农业基地的事务。 安毅非常清楚蒋介石此举意味着什么,不但会以此作为增强中美关系的难得契机,而且将会涉及到全国金融改革和统一货币等问题。 从目前的全国经济形势来看,蒋介石和宋子文唯一头疼的就是西南数省自成一体、辐射全国的金融体系了,没有安毅的配合,宋子文的改革将会步履艰难,一推再推,而宋子文的金融改革方案中法币与美元挂钩的货币政策,又让安毅深恐蒙受美国人的暗算。 虽然说法币与美元挂钩,能给侵略掠夺成性的***当头痛击,致使***政府和民间各界在华财富大幅度贬值缩水,但是从长远利益来看,中国财政必然会受到美国的强有力控制。 陷于两难之中的安毅,一时间也无法做出决断。 但是重庆是必须要去的,不但安毅集团与美国各大财团之间存在密切的贸易往来,美国西海岸华人财团也非常需要与美国本土各大财团友好合作才能顺利发展和生存,这个面子安毅不能不给。 再一个,值此关键时期,能够和蒋介石走在一起,本身就是向外界展示***姿态的一种手段,能够让中外各界清晰地看到中***队的团结,看到蒋介石所拥有的强大军事和经济支持,这一点,安毅还是非常明白的。 第一〇九一章 某种坚持 第一〇九一章某种坚持 安毅风尘仆仆赶到重庆,已经是华灯初上,通过请示蒋介石,他把与美国朋友的见面时间定到了第二天早上。 这段时间,全国发生的许多事情令安毅无法释怀,为此他干脆抓住机会,与蒋介石展开通宵详谈。大体上来说,蒋介石还是主张对***隐忍退让的,用东北、华北等地的利益,来换取全国稳定发展的时间,待彻底消灭***红军后,再想办法应付***人的挑衅。为此蒋介石严厉告诫安毅,不管***人在平津地区如何无理取闹,也要严厉约束第十七军,不得涉入平津争端,一切都交由何应钦、宋哲元他们去处理,十七军只需守好冀中、冀南,把***及汉奸势力挡在防区之外就行了。 为此安毅据理力争,称一味的让步只会助涨***人的嚣张气焰,坚强投降派的信心,但蒋介石不为所动,反而问起了十七军组织大学生进行军训的具体情况,让安毅徒叹奈何,但他还是仔细地将军训以来取得的巨大反响向蒋介石做了详细汇报。 此次华北高校青年学生军训计划,获得了***训练总监部和参谋本部的大力支持,得到爱国团体和广大民众的强烈支持,如今第二批来自平津地区十所大学的八千受训学员又已开赴保定,投入到紧张的军事基础训练中去。***政府和军队对此非常紧张,认为第十七军此举所产生的***影响和潜在威胁,远远要超出第十七军投入三个主力师举行的对抗演习,不但加强了中国民众抗日反日信心,更为重要的是,数以万计的青年学子通过近一个月的艰苦训练,获得了基础军事知识和技能。 通过隐藏在学生中的汉奸特务,***特务机关惊讶地了解到,第十七军的军事训练水平,远远地超过中国任何一支军队,在许多地方甚至要比日军更为科学、更为严谨。在第十七军强大的***思想教育和高效的军事教育之下,无数弱不禁风的青年就此学会了扛枪,学会了服从,在第十七军官兵天天高喊的“驱除外辱,保家卫国”口号中,在每日清晨出***和晚饭集合前,无论是军营还是野外营地,都会震天响起《精忠报国》的歌声,青年学生的思想和行为随之发生巨大变化,一些原本性格怯懦逆来顺受的学生,突然变得自信大胆起来,树立起了崇高的理想,而那些原本就慷慨激昂、以拯救国家民族为己任的学生,则学会了冷静与思考,尤其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许多羞涩腼腆、如温室花朵般脆弱的娇弱女生,竟然也能背起药箱,跟着训练的官兵一起跑步,在军医和护士的指导下,紧急处理训练中各种突发事件,包扎血淋淋的伤口,用纤弱的肩膀,抬起一个个受伤的战友……这一切在短暂时间中发生的巨大改变,令***人深为震惊,担忧日甚一日,用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的话说,便是“一个有知识的士兵对大***帝国带来的潜在威胁,足以超过十个没有知识的士兵”。 恰在此时,数年来为***侵华势力摇旗呐喊的华北著名文人汉奸,天津《振报》主编白逾焕和《国权报》主编胡恩溥,先后在日租界被人暗杀,***驻华军政两界抓住机会,对华北各级政府和南京中央政府发出强烈***和威胁,***外交人员一批又一批涌到北平何应钦、南京汪精卫的办公室强烈交涉,***关东军和天津驻屯军司令部见十七军演习完毕退回驻地后便无动静,再次壮起胆子,对华北各部驻军大肆叫嚣,威逼恐吓无所不用其极,直指暗杀事件为***中央政府所为,是华北军政当局暗中纵容的结果,扬言随时将展开十倍的报复。 早已被***人的蛮横无理吓破胆的何应钦,连忙陪着日方的交涉人员,游走于天津、青岛各地,严厉告诫各级地方官员,不能再出现任何“有损中日邦交”的事情,不能再有任何的抗日反日***和结社活动。 被十七军刚刚鼓起一点儿勇气的宋哲元、于学忠等将领,再次见识到***人的飞扬跋扈,犹如一下子被抽去了骨头,频繁宴请日军高级将佐,解释说华北地方驻军绝对不可能参与这样的恶劣事情,先把自己的关系撇清了再说,着实可怨可叹。南京的汪精卫更是丑态百出,对***的外交官员百般逢迎,甚至以中国国家领导人的身份,亲至刚刚升级的***驻华大使馆赔礼道歉,并承诺将严查事件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以维护中日亲善友好关系。 蒋介石为此特意致电询问戴笠,暗杀事件是否为军统所为? 仍然留在北平的戴笠在密报中非常肯定这是华北民间抗日组织自发行动,而且详细陈述了暗杀的经过。蒋介石从杀手拙笨的手段和到处是漏洞的行动中,一眼就看出绝不可能是戴笠的军统和安毅的第四厅所为,何况第四厅早已取消了华北地区特别行动部门,将此权责移交给了军统,只保留了情报和后勤等有限的秘密机构。 因此,当蒋介石和安毅讨论暗杀事件可能给中日关系带来的变数时,非常坦率地告之:我不该让你这么早就对华北民间地方抗日组织撒手不管,以致如今变得良莠不齐,群龙无首,此事所产生的影响很快就会看到,可能比你我想象的更为恶劣。 由于红军的西去,委员长南昌行营、武汉行营先后撤销,新设立的重庆行营因为川陕红军的节节失败,对重庆已经无法形成实质性威胁,也随之更名为四川行营,唯独安毅的叙府行营仍然保留不动。安毅心中明白,已经和自己闹翻的汪精卫肯定会借此机会,要求撤销叙府行营,甚至会以此为契机,从法理上废除川南的自治权,以削弱安毅集团庞大的***和经济影响力。 借着此次会面的机会,安毅直言不讳地向蒋介石提出自己的顾虑。 蒋介石明确地告诉安毅不必担心,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目前属于叙府行营管辖的所有地区,仍然会在相当长一段时间维持现状,大不了换成“叙府绥靖公署”,仍然享有高度自治权。 安毅终于可以放下一桩心事。蒋介石的支持省去了他很多麻烦,虽然地盘控制在自己手里,谁也无法从根本上触动自己集团的利益,但总被人记挂着并在背后频繁出阴招,到底还是让人感觉不太舒服。诚然,如今的安毅集团已经强大到任何势力都不敢公开与之为敌的地步,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和国防力量,也离不开安毅的支持,但是总有人在旁边“根据某某法理某某条例”找川南政府的不痛快,也无法让安毅做到视而不见,甚至担心会引起***的猜疑和民众产生其他的想法。 天色大亮,安毅与蒋介石共进早餐,然后便赶到美国经济考察团一行下榻的酒店,与宋子文和美国朋友展开座谈。 安毅与美国经济专家谈了些“中美友好”、“经济互助”等老生常谈的话语,介绍了川南的大致情况,欢迎美国朋友到川南考察访问,又单独与考察团副团长——安毅的挚友加盟友、美国总统罗斯福的经济顾问张熹进行了一个半小时的单独会谈,这才告辞而去。由于考察团一行还需要在重庆考察两天才能转道叙府,因此安毅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赶往机场。 …… 安毅回到叙府,刚下飞机就被前来接机的龚茜,带到了叙府岷江北岸营盘山下的长江电影制片厂。 长江厂厂长耿固,安徽宿州人,是二八年首批留学美国的选派生,留学前便是上海滩有名的大律师,到美国后在纽约大学学习了两年法律,修完所有学分并取得硕士学位证明,他突然觉得灾难深重的中国似乎要不了那么多律师,又想到中国当前最急需的是唤醒民众一致抵抗外辱,而电影是最好的载体,于是便转入纽约大学电影专业学习,三三年夏取得电影制作和管理博士学位,并在好莱坞的闪电电影公司实习了四个月。去年回国后,龚茜对耿固的能力极为赞赏,命其组建隶属于安家军本部的长江电影制片厂,并授予少校军衔。耿固不负厚望,从东方电影公司得到部分演职人员的支援,又从上海和香港等地招聘电影制作人才,再加上从欧美各电影公司和院校聘请的摄影、美术、配乐等专业人士,长江电影制片厂实力得到极大补充,俨然成为可以与上海东方电影公司并驾齐驱的大型电影制作机构。 大本营划拨江北营盘山周围近两平方公里的土地,用以修建摄影基地,建有两栋四层办公大楼和五个专业的摄影棚。从去年六月开始,短短的十个多月时间,电影厂已经有四部影片拍摄完成,现在均在进行最后的剪辑和制作,其中这部反映对日作战的《中华儿女》将作为长江厂的开山之作推向市场。 同时兼任四部影片制片人的耿固觉得心中没底,今天特意把主管领导龚茜叫过来给电影把把关。龚茜觉得看电影不失为一种休闲放松的好方式,加之在机场接安毅的时候发现他形容憔悴,于是便强硬地把安毅拽了过来,美其名曰一起帮忙评审,又通过电话叫来韩玉和朱蕴作陪,活跃气氛。 长影厂的放映室设计极为简单,距离宽大的电影幕布十多米的地方,随意摆放着一圈沙发,安毅坐在正中的沙发上,左手抓住龚茜的小手,右手搭在韩玉的大腿上,耿固和朱蕴则分坐在两侧的沙发。沙发后面是几排凳椅,坐满了兴奋激动地演职人员。 放映室的灯光逐渐熄灭,在激昂的《精忠报国》音乐声中,长江电影制片厂七个红色大字出现,随后便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影片正式开始。 沙发中间的茶几上,几杯香茶的水汽袅袅娜娜,散发出动人的清香,可是没有人想到去喝上一口,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残酷的战斗场面吸引了。 《中华儿女》是以战士王盛的成长为主线,从一名单纯想报仇雪恨的关东刀客,成长为意志坚定作战顽强的抗日勇士,最终为了掩护主力部队和战友撤退,英勇牺牲。这部电影较为真实地反应安家军征战辽西的艰辛和悲壮,讴歌了中华女儿面对日寇侵略,不屈不挠的抗争精神。 主人公王盛是沈阳郊外大王庄人,平日行侠仗义,是沈阳远近有名的刀客。九一八日寇入侵,大王庄民众被日寇***殆尽,王盛的父母兄妹也未能逃脱厄运,王盛收拾好亲人的尸体,擦干眼泪,专找落单的***人下手,不想却落入了日寇精心布置的圈套,眼见着将陷身魔爪,恰好被杨九霄的东北抗日支队所救,于是恩怨分明的王盛参加了东北抗日支队,继续对日寇展开无情的打击和报复。 这期间,王盛思想迅速转变,认识到日寇的入侵,不仅是自己家庭的灾难,更是整个中华民族的可怕梦魇,一旦不能制止***人的野心,那么传承数千年的中华文明,将在暴虐成性的日寇手中终结。 至长城抗战爆发,东北抗日支队与安家军成功会师,三战朝阳,其间王盛经历了诸多大战,消灭日军三万多人,一路晋升为班长、排长、连长。后来***关东军总部恼羞成怒,调集两个师团重兵,试图将中***队聚歼于辽西,王盛在掩护主力撤退的路上,率部把敌人引入了岔道。 王盛指挥部队,沉着冷静迎战,并利用旗语指示我支援的空军部队,对追击之日军展开狂轰滥炸。全连陷入重重包围,伤亡殆尽,王盛也被万恶的子弹击中头部,他死时紧紧压住战旗旗杆,被打得千疮百孔的军旗,在硝烟中猎猎飘荡…… “烽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晴天响雷敲金鼓,大海扬波作和声,人民战士驱虎豹,舍身忘死保和平!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开***……” 当影片最后响起这首充满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的歌曲时,眼睛哭得红肿的龚茜、韩玉、朱蕴三个一起跟着唱了起来,似乎只有如此,才能释放心中激荡的情绪。安毅虽然见多识广,生平看过的电影不知道有多少,此刻依然被这部影片所吸引。随着放映室的灯光陆续亮起,他转过头问道:“是谁执导的影片?不管是剧情还是镜头的运用,都恰到好处,很有功底啊!” 耿固连忙向安毅介绍:“司令,这是三一年第六批留学美国、就读于加州大学洛杉矶艺术学院导演系的徐良中尉的作品。徐良出国前,就在上海拍摄过无声电影,通过我们的留学考试后,他十分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与同期留学的四位喜欢电影的同学一起,获得了电影学硕士学位,现在他们都在我们长江厂工作。” 耿固介绍完,起身向坐在后排的一个年轻人招了招手。年轻人快步走到安毅身边,鞠躬问好,安毅非常感兴趣地问道:“徐中尉,你们这个冰天雪地的场景,还有长城等景观,是在哪儿拍摄的?我们川南可很少下雪的。” 徐良恭敬地回答:“报告司令,这部影片基本上是去年冬天在河北拍摄完成的,只是在川南完成最后的剪辑和制作。由于***部的介入,我们得到了十七军的大力支持,拍摄起来非常顺利。另外就是两年前司令不是派人制作了《辽西战地纪实》这部纪录片吗?当时的素材多达一百多小时,最后剪辑出来播放的不过一个半小时,我们还从那些素材里摘取了一些,所以看起来才这么真实。” 安毅点了点头:“这事我还记得,《辽西战地纪实》在全国上映时曾创下了一千万票房的纪录,上千万中***民第一次通过电影亲眼见证了发生在辽西的那场战争,我们的随军摄影师冒死拍下的战场画面,真实地展现在全世界所有人面前,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这部纪录片获得了威尼斯电影节最佳纪录片奖,一度引发了国内的纪录片热。不过时过境迁,估计有许多人已经忘记了……” 龚茜这时已经从充满热血和激情的电影世界中缓过气来,接口道:“现在日寇正在华北磨刀霍霍,而我们的政府,却在一步步妥协退让。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大家的视线重新拉回来,充分发动民众,用活生生的现实唤醒大家,当亡国奴是没有好下场的。这部影片拍得很好,那个饰演王盛的小伙子很不错,是你们电影厂的专职演员吗?” 耿固和徐良相视一笑,耿固又招了招手,一个和屏幕上的主人公十足相似的小伙子跑了过来,来到安毅身边时,庄重敬礼。 安毅正感惊讶,耿固已经代为介绍:“他叫木恩,其实是丁司令手下的兵,咱们的专职男演员几次试镜,但效果都不太好,完全表现不出那种金戈铁马的军人气质,所以我们找到***部寻求帮助,然后在警备部队和警察队伍中选拔,木恩便这样进入了我们的视线。经过简单的培训,编剧讲解剧情,加之徐良导演谆谆善诱,木恩的表现越来越好,终于有了屏幕上的硬汉出现。” 安毅不动声色,看了木恩好一会儿,才问道:“木恩,你对离开熟悉的警察工作,参加拍电影有什么看法啊?” 木恩迎着安毅锐利的眼神,郑重地说道:“其实我不太喜欢演戏,表情、动作甚至性格,都是演绎别人,需要体会很久才能表现出来,和自己完全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感觉……很奇怪! “中间我曾一度离开摄制组回到警局,咱们丁司令对我说,拍电影很重要,可以唤醒咱们这个沉睡多年的民族,只要能多感召一人,将来的抗日战场上便多添一分力,要是能够感动上百万人,便多添加百万人力,临别前他还拿了份报纸给我,让我好好琢磨一下。我本来还有些想不通,但回家后看了报纸上司令在文工团对文艺兵同志的讲话,说文艺战线也是我们必须争取的另一条战线,不知怎么的,我的脑袋突然就开窍了,所以又重新回到了剧组。” 安毅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那番讲话,竟然会有如此作用,连忙询问身边的韩玉究竟是什么状况。韩玉悄悄说:“哥,你上次的讲话,经过《三江日报》报道,全国各大报纸纷纷转载,引起极大反响,讨论一直没有断过,现在我们文艺兵士气高昂,再也不觉得低人一等了。对了,哥,上周你给我们写的那部话剧剧本,现在已经在彩排中,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与观众见面。” 安毅心念一转,冲着耿固、徐良和木恩点点头,鼓励地说道:“片子拍摄得很不错,相信上映后会引起极大反响,希望你们戒骄戒躁,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这时,得到消息的长江电影厂演职人员,纷纷来到放映室,激动地向安毅问好。一番亲切见面后,安毅在众人陪伴下,向放映室外走去,边走边问:“耿少校,你们电影厂其他三部影片是什么?” 耿固回答:“分别是《九九艳阳天》、《热血长城》和《帝女花》,其中《九九艳阳天》是军旅生活影片,讲述了北伐途中我模范营一名官兵与湖南湘潭姑娘之间的一段曲折的姻缘,取材于夏俭军长,《热血长城》讲的是我十七军将士与入侵日寇激战于长城古北口的真实事件,《帝女花》则是由粤剧改编而成,说的是明末清军入关后发生在长平公主和驸马周世贤身上的故事,讲诉了亡国奴的可悲与凄怨。” 朱蕴一直默默地看着安毅,此时听到三部影片的名字,不由自豪地说:“其中有一部主题曲是我演唱的,不过就是曲调太悲伤了,而且是粤语,非常少见。” 安毅一听就知道是哪部电影,有些奇怪地问:“朱蕴,没听说过你会说粤语啊,怎么……” 朱蕴笑着说道:“和我同寝室的姐妹中就有广州人,进修期间我向她学说广东话,日常对话和用粤语唱歌早就没问题了。对了,司令,听说这些电影的主题曲都是你写的?” 安毅反问:“你怎么知道的?不都注明是佚名了吗?” 朱蕴抿嘴一笑:“这可难不倒我,韩玉早就给我说过了。我真不明白,你怎么那么多才多艺啊?不仅仅是军事天才,还是天生的发明家,现在居然还有作词作曲的天赋,真是难以想象。” 安毅难得地红了脸,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而是冲着耿固谆谆勉励:“长江厂虽然是初办,但却是我们安家军和川南政府的宣传喉舌。大家都知道,上海的东方电影公司这几年好片不断,制作的影片在世界上频频获奖,其中《满江红》是第一届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狮奖的获得者,《模范营》则拿到了美国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最佳摄影、最佳音乐等六项大奖,所有这些荣誉,都是我们长江厂赶超的目标。当然,具体获不获奖没什么,关键是要拍出人民满意的作品,能够起到教育和激励的作用。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找我大姐,也可以在这里提出来,我尽量帮你们解决。” 耿固笑着说道:“没什么要求了,服装道具都是司令部直接划拨的,我们只管拍好电影就行。我现在就是有些奇怪,怎么会有那么多关东军的服装和枪械?” 安毅不以为意:“都是作战时缴获的,凡是咱们打扫过的战场,什么都不会给鬼子留下,这些从普通士兵到官佐的军装,咱们的仓库有好几千套,全都是经过消毒处理的,除了供应你们拍摄电影外,以后肯定还用得上。” …… 当天晚上,一番激情缠绵之后,安毅搂着欧楚儿,询问叙府另一家电影制作机构岷江电影公司的运营情况。这家电影公司是三三年夏天欧楚儿组建而成,动用的是安毅自己的小金库,一直奉行的是小本运作,聘请的演职人员都是川南理工学院新开设的电影专业的师生。 欧楚儿慵懒地说道:“还不错啊,这两年公司先后投拍了《小城往事》、《枯木逢春》、《甜蜜的事业》、《欢颜》等十多部影片,我们的演职人员从生涩到熟练,到现在已经能够很好地驾驭影片了。你给的创意一拍一个准,虽然没有激烈的战斗场面和绚丽的布景,但依旧直扣人心,票房都很高。尤其是主题曲,刚开始时由韩玉演唱,后来又请周旋助阵,全都红遍大江南北。如今我们电影公司名下的岷江唱片,已经成为全国第二的音像公司,出品的盒带和唱片,行销大江南北。上次梅兰芳大师在成都演出的二十场京戏,我们全部都派人录制了下来,深受京剧发烧友的喜爱。” 安毅一听,轻轻在楚儿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家里的事情多亏你了,有时候想想,我挺对不住你的,我……” “不!毅哥,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欧楚儿仰起脑袋,樱唇轻轻堵住安毅的嘴,一番热吻后,很快又是一轮风雨来临。 第一〇九二章 拍案而起 第一〇九二章拍案而起 五月十七日,圆满结束对川南地区进行经济考察的美国人,在宋子文的陪伴下,满意地离开叙府,飞往南京。 此次川南之行,美国经济代表团不但看到了一个个充满勃勃生机的工商业城市,也看到了这些城市满大街随处可见的欧美各国专家和技术人员,对安毅集团雄厚的经济实力、海纳百川的胸怀和勇气、乃至完善几乎所有基础工业体系的川南对中国国力产生的极其重要的影响,感到无比震惊和感叹。 在此之前,美国人听到同僚张熹的介绍还不敢相信,如今亲眼见到的,远比张熹的介绍更为先进、更为庞大,更让人印象深刻,于是“奇迹”、“不敢置信”等词汇频频从他们嘴里发出,也终于知道为何临行前,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要求他们多了解一下中国最有影响力的年轻军事家和***家安毅的情况,明白了蒋介石为何会如此器重安毅,竟与之彻夜密谈的原因。 参观完叙府、自流井、泸州和昭通等地各个工业区、发电厂、商贸区、学校、医院,美国人意犹未尽,竟然还想去滇南走上一圈,但是却被安毅委婉地拒绝了,借口是红军刚从云南过境没多久,成百上千被打散的红军残部隐藏于滇东南、滇南各地,当地驻军刚刚开始进行清剿及善后,此时前去很不安全。 宋子文和美国人都有些失望,不过却不好指责安毅什么,毕竟这个理由非常充分,也合符情理。张熹却清楚安毅为什么会拒绝,连续三个晚上他都来到安毅的房间密谈,张熹知道此时中国的滇南地区,正在逐渐变成军工生产基地,知道安毅集团的“农业研究所”、“机械研究所”、“兵器研究所”等科技研究部门,已经部分或者全部秘密迁往滇南,投资巨大的“滇南职业技术学院”、“西南理工大学思茅分院”、“西南民族大学”、“西南工业大学”正在紧锣密鼓地建设之中,与此相配套的庞大工程还包含二十五个“移民新镇”的建设和土地开垦,多达十六座大小桥梁即将落成或者正在建设当中,这个地处彩云之南幽深之境的“后院”,安毅是不会让外人前去参观的,至少在建成之前不会,不仅仅是从总体战略要求上考虑,严格来说,也是***的一部分。 美国代表团前脚刚走,后脚就传来***人恶意制造“河北事件”的消息。 长城抗战后,爱***人孙永勤在河北兴隆家乡组建民众军,奋起抗日,后该部改编为抗日救***,孙自任军长,下辖四个纵队,约五千余人。该军征战两年多,屡屡打击日军,民心国威为之大振。进入五月后,不堪骚扰的日军纠结一万五千余众围攻,至二十四日,孙永勤在战斗中英勇牺牲,抗日救***随之覆灭。 孙永勤部一直活跃于冀东北地区,与十七军驻地相距甚远。抗日救***被日军合围后,胡家林数度电请军事委员会和参谋本部,要求派出麾下部队北上营救,但蒋介石忌惮***政府和军队的反应,勒令胡家林不得擅自离开驻地,汪精卫也是一日数电,要求胡家林“顾全大局”,否则“遗祸无穷”。 抗日救***的失败,让***军政当局精神大振,要知道在中国国土上进行如此规模的战事,南京政府和华北军政当局、平津和冀东各部驻军竟毫无反应,通过此次事件,他们摸清楚了南京政府和华北各路军阀的底细,天津日军驻屯军司令梅津美治郎再次趾高气扬起来,派参谋长酒井隆、武官高桥坦向北平军分会委员长何应钦郑重提出要求,说什么先前天津两报社长胡恩溥、白逾桓被暗杀,热河孙永勤部与***军队作对,均与中***政当局暗中支持有关,纯属排日反日之举动,因此郑重提出日方要求: 立即撤换河北省府主席于学忠,把河北省政府从天津迁移到保定;撤换天津巿长张廷谔,***长李俊襄;撤除驻北平之宪兵司令部、军分会***训练处;撤退蓝衣社及驻扎河北的所有中央军、各级党部,否则,***军队将果断采取自卫行动。 ***帝国主义的野蛮行径,引发全国上下的更大愤怒,反日浪潮再次高涨。 这个时候,亲日派领袖汪精卫竟然做出了一个极为恶劣的决定:责令上海市长吴铁城亲自负责,逮捕“严重危害中日邦交”的上海《新生周刊》著名作者易水,查封《新闻周刊》社和印刷厂,原因是他们在五月初的期刊上登载的《闲话皇帝》一文,侮辱了***天皇,严重影响了***国民情绪和中日友好关系。 消息一经传出,举国为之哗然。 本来上海新闻界在***特务和汉奸组织的警告和***之下,就已人人自危,如今看到自己的政府不但不为自己的国民和新闻从业人员提供帮助,反而助纣为虐,屈膝事贼,大肆打击******,心中的愤怒与不甘,是何等的煎熬人心? 不过许多人虽然不满也只能徒呼奈何,不愿因言获罪招来牢狱之灾,但是大多数爱国记者和文化界同仁并没有被吓到,他们开始了秘密联系,期望组成一个强大的阵营,通过这一事件,争取到自己的权利和生存环境。 安毅接到上海情报站发来的报告,气得拍案而起,盛怒之下当着数十将校的面,第一次破口大骂汪精卫是汉奸***贼,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 众将校也一个个义愤填膺,建议安毅无论如何要出面帮忙,否则正气就会被歪风压制,日寇的气焰更为嚣张。 正在商议间,何京的求援电报到来,安毅不假思索,明确地在电报后面写下一行字:安毅必将全力以赴! 答复完何京,安毅重新坐下,看到一张落在地下的扑克牌,想了想捡起来,非常仔细地察看。 几个参谋看到安毅这么专注地看着他们中午休息时玩的扑克牌,以为安毅要追究责任,一个个吓得额头直冒汗。可是安毅突然笑了,站起挥挥手叫来展到:“展到,你说咱们也印一批扑克牌,供军中将士娱乐怎么样?” 展到吓了一大跳:“司令,军中严格规定,只有在休息时间才能玩扑克牌的,但是除了机关,主力部队都严令禁止玩牌,如果按你的意思办,属下担心……” “担心个屁!你我看不到的时候,弟兄们不也一样在玩吗?军中生活本来就单调,休息期间玩玩扑克牌有什么了不起的?总比别的军队聚众摇骰子、玩牌九、打麻将赌博强吧?”安毅摇着头说道。 众将校惊讶地望着安毅,狡猾如叶成、方鹏翔之流也弄不明白安毅究竟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展到只能频频点头满口说是,但是一双眼睛流露出的,也和弟兄们一样疑惑惊讶。 安毅莞尔一笑:“别光说是啊,这样,由你们***部负责,把日军陆海空三军的军衔、服装、标志配饰等等照片全搬出来,按照等级印到扑克牌上,如有可能配上简单说明,让所有将士玩牌的时候就能辨认出日军的服装、军衔标志、基本装备等等情况,今后弟兄们上到战场用处就大了,这不比让各级指挥官反复讲解,要轻松得多吗?” 众弟兄齐声喝彩,展到高兴地竖起大拇指:“司令高明啊!独树一帜寓教于乐,太周全了!” 众人齐声附和,叶成非常认同,不过想得却更多:“司令,咱们仓库里存有前几年缴获的日军军装和各种装备,岷江电影公司和长江电影制片厂拿走了些当道具,***部正在建设的荣誉馆也挑走不少,不过我们只有***陆军的,***海军和空军的服装却一件也没有,不过没关系,这些都可以想办法搞到。只是不知道扑克牌图案是用真人照片来做样板呢,还是画上去?” 安毅想了想回答:“画上去就行了,全国数百名大画家都集中在咱们川南搞创作,不行的话就请他们帮忙,再不行就找造币厂师傅们刻板,一定要弄得和真人一样。不过,每一张扑克牌上的***人都必须丑化,有多丑就画多丑,越猥琐就越好,最好能让将士们一看到就想上去煽他几巴掌。” 众弟兄听了哄然大笑,笑完展到问道:“司令,印数多少合适?” “这样吧,咱们直属各军三十万盒是需要的,也不能忘记了湘西栾叔、黔西石大哥、云南德叔他们的二三十万军队,就先印个一百万盒吧,多出来的拿到各个学校送给学生们玩。汪精卫那个孙子不是下令抓了那个写讽刺***天皇文章的易水先生吗?干脆,把***天皇的形象画到扑克牌的大鬼上面,记住,那个基巴天皇个子很矮,要尽量画得畸形一些,脸部气色倒霉一些。” 安毅随口答完,乐呵呵坐下喝茶。 展到连忙询问:“气色画得倒霉一些容易,司令说的畸形,是怎么个形状?” 安毅惊讶地抬起头:“畸形都不懂?就是与正常人长得不一样的体型,也可以是发育不全,就***那个天皇来说,就像是咱们中国人没长开的样子……怎么我讲解得如此详细了你还不明白啊?” 展到似乎弄懂了:“是不是像前一段报纸报道的,在人民广场上遛猴的那个令人捧腹的侏儒?” “对了!就是他!***人不是说侮辱他们天皇吗?这次就是要让他出够洋相,看看谁敢来找我们的麻烦!” 弟兄们听了哄然大笑。 第一〇九三章 忍无可忍(一) 第一〇九三章忍无可忍(一) 六月九日,***天津驻屯军司令梅津美治郎以备忘录的形式,向北平军分会委员长何应钦提出诸多条约,限三日内必须给予答复,条约内容与之前向向北平军分会提出的条款几乎完全相同。 何应钦多次与日方反复密会、共同协商如何解决分歧,在此期间日军的四名特务机关人员在多伦至张北进行军事测绘,被当地驻军迅速逮捕,四名***特务因没有携带护照及任何身份证明,被当地驻军羁押。 察哈尔省主席宋哲元得知俘虏的是***人后,急令驻军释放,但是日军立即利用中***队这一正常的安全检查行为,挑起“张北事件”,悍然要求***政府必须向日军公开进行道歉,撤换与该事件有关的军官,确保***和满洲国民今后在察哈尔省可以***行动,同时取消察哈尔省的***机构,成立冀东非武装区,第二十九军从该地区全部撤退,还要求中国方面停止向察哈尔省移民,察哈尔省主席宋哲元立即撤职。 以此同时,已经侵占热河、察哈尔大部地区的关东军随即大兵压境,摆出一副进攻姿态,吓得北平军分会连忙派出秦德纯、萧振瀛会晤日军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在土肥原贤二限令二十四小时必须解决的情况下飞回南京,最后带着汪精卫主持的中央特别会议做出的“回训”飞回北平,与日方谈判后由秦德纯、陈觉生、雷寿荣与土肥原贤二、高桥坦签字,达成又一个***协定: (一)热、察边境改由保安队驻扎,军队撤退;(二)察省***党务停止活动,特种机关取消;(三)正式向日方道歉;(四)停止山东省向张北地区移民;(五)各项办法在商定后二周内实行。 七月六日,何应钦终于以正式回函的形式,完全同意了***天津驻屯军梅津美治郎提出的所有要求,回函的完整内容是: 敬启者,六月九日酒井参谋长所提各事项均承诺之。并自主的期其遂行,特此通知。 此致梅津司令官阁下 何应钦 中华民国二十四年七月六日 称之为《何梅协定》的内容,被惊喜万分的***人通过报纸杂志大肆宣扬,消息传出后,举国上下悲呼一片,全***民对***政府一再签署***条约无比愤怒,痛心疾首的各界民众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终于掀起波及全国各大城市的***反对浪潮。 七月九日,上海法院以“日皇不敬罪”判处《新生周刊》总编杜重远有期徒刑一年零两个月,并做出不许上诉、不准缓刑、不准以罚金顶罪的最后判决。 全国新闻界终于愤怒了! 七月十日开始,全国大部分报纸开始对***中央及地方政府展开激烈的批判声讨,上海新闻从业者五千余人发起******活动,数以万计的爱国民众涌出家门,加入到声讨的***行列。 上海市长吴铁城被无数愤怒的民众围在办公大楼里,无计可施,急电中央政府,请示具体解决办法。 就在吴铁城接到汪精卫以中央党部名义责成派遣军警全力***的回复时,一位身穿中校军服的年轻人来到吴铁城办公室外求见。 吴铁城听说来者是参谋本部第四厅上海站负责人陈锦明,立即出迎请入办公室。 陈锦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吴铁城,吴铁城一看落款上的名字是安毅,心中顿感不妙,急忙打开匆匆阅读,沉思良久,叫来秘书:“停止驱逐***行动的准备,接受记者协会提交的***书和请愿书,告诉记者们,我将接受他们的要求,立即将他们提请的所有文件,送达中央***会议。” 秘书感到非常惊讶,但看了一眼旁边露出欣慰之色的陈锦明,还是转身出去严格执行吴铁城的命令。 半小时后,数万***队伍撤除了对上海市政府的围堵,井然有序地开向日租界外围地区,开始又一轮对日声讨示威。 陈锦明带着吴铁城的承诺,向吴铁城再三致谢后悄然离开。 七月十日晚,叙府安家军大本营。 满堂将校高声谩骂,怒发冲冠,杨斌和叶成无可奈何地对视一眼,继续喝茶,已经就任宜昌联勤司令部司令的前十七军***师师长吴立恒一言不发,埋头吸烟。 在***协定签署的消息一个个传来、华北驻军相继撤出驻地南下、第十七军团司令部被中央政府和***命令撤销的激愤之下,所有人都窝着满肚子火,何况日军的飞机突然出现在保定上空,以“监视中央军撤退的名义”,对第十七军进行军事侦察,盛怒的胡家林和十七军将领又被云集保定大营的中央特派小组和何应钦等人团团围住,严令胡家林不得做出任何过激反应。 如此窝囊的政府、如此强蛮的欺压,让爱憎分明、满怀报国之志的安家军将校们如何能够忍受? “司令到——” 会议室在值星官的高声通报中迅速安静下来,安毅进入会议室几步停下,扫视一圈满脸杀气的弟兄们,再次抬起步子,走向长桌首位,坐下后头也不抬,随口吩咐:“开会!” …… 次日上午九点四十分,三架日军侦察机大摇大摆飞抵保定城东北方徐水铁路沿线上空,车站内乘坐专列短暂停下、准备继续南撤的关麟征第二十五师将士指天大骂。 开放式的简陋站台上,关麟征和麾下将校个个脸色阴沉,悲愤异常,望着天上由北向南嚣张飞翔的日军侦察机编队,咬牙切齿。 突然,一阵熟悉的防空高射炮响声密集传来,整个车站里的二十五师官兵立即紧张地向南张望,只见三架日军飞机中的两架屁股冒出滚滚浓烟,在天空划出清晰的弧线,另外一架飞速拔高,向东逃匿。 站台上顿时一片沸腾,怒吼声、叫好声震耳欲聋。 关麟征高呼“胡子真他妈的好样的!”,话音未落,六架银色战机以二二编队方式跃出云层,两架战机以闪电般的速度,追上逃跑的敌机齐齐开火,眨眼间将敌机打得临空爆炸,两外四架银色战机对两架摇摇欲坠的敌机展开围攻,愤怒的机关炮弹雨将其中一架打得支离破碎,另一架敌机上的两名飞行员弃机跳伞,拖拽浓烟的敌机发出巨大的哀鸣声,一头扎向大地。 二十五师一万两千官兵在三列专列上下齐声欢呼,手舞足蹈,“安家军弟兄有种”、“打死狗娘养的小***”等吼声此起彼伏。 欢呼声中,六架战机完成任务,调头南飞,又十余架银色战机快速飞来,其中两架降低高度,在车站上空盘旋一圈,摇动几下机翼再次向西飞去。 旅长张耀明和梁恺大声惊呼“是安师弟的空军”,关麟征紧握拳头,兴奋地高声吼道:“安师弟,你果然有种!我就知道你是不会屈服的……各部立刻登车,迅速赶赴保定站,到了保定,全体弟兄不走了,咱们要和胡子的十七军弟兄一起,痛痛快快地和日寇干一仗!” 张耀明立即上前:“师座,是否立即电告走在前面的达云兄(黄杰),让第二师弟兄们也停止南撤,一同参战?” 关麟征自信地笑了笑:“不用了,达云兄肯定得到安师弟的密电了,估计此时他正从石家庄往回赶呢,哈哈……登车出发,直驶保定!” 列车接连驶向南方,沿途所见,令关麟征和他的将士们眼界大开,深受鼓舞: 数千名全副武装的十七军弟兄已经占据沿途各制高点,难得一见的新式突击车、防空炮车和十轮军卡牵引的重炮整齐排列,徐徐北上。 对安家军装备编制非常熟悉的梁恺脱口大呼“突击旅”,关麟征瞪着发绿的眼睛,望着车窗外的机械化装备,情不自禁喃喃而语: “奶奶的!打完这一仗,我看你安毅怎么谢我……” 保定兵站大营,第十七军司令部。 何应钦在徐庭瑶等中央特派员和北平军分会成员或是静观其变、或者惊慌失措的注视下,再一次对满不在乎的胡家林下达命令: “胡军长,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立刻撤销全军备战的命令,立刻停止调动石家庄张承柱师北上,否则引发中日全面战争的一切后果,由你胡家林负责!” 胡家林平静地站起来:“何长官,本人只接受中央军事委员会的管辖,不接受你北平军分会的指挥。再一个,你的军政部无法干涉我的军事行动,你如有意见,只能通过参谋本部向我转达,在目前形势下,除了委员长的号令,本人一概不认!来人啊……送客!” 一向以军中二号人物自居的何应钦没想到胡家林竟敢对自己下达逐客令,一张白脸顿时涨得紫红,咬着牙连说三个“好”字,愤然离去,北平军分会一干头目也惊慌失措地跟随而出。 留下的中央特派小组徐庭瑶等人频频叹息,从欧洲考察回来继续担任保定行营主任的徐庭瑶,才离开保定不到三个月,没想到华北形势已经全面糜烂,变得异常恶劣险峻。 两日前,正在组建交缁军校、负责培养和组建中国第一支装甲兵部队的徐庭瑶,受中央政府和中央军政特别会议的委托,以第十七军首任军长的身份,前来安抚被勒令取消军团司令部的第十七军,希望第十七军保持克制,理解中央政府的苦衷,不要再给“以发展国民经济为首任”的中央政府添加压力和麻烦。 可是,当徐庭瑶看到怒愤填膺的第十七军将士、看到***飞机肆无忌惮地在保定兵站上空低飞盘旋之后,再也不提任何劝阻的话,而是默默认可了胡家林的立场,对已经预感到十七军要发怒的老同事老上司何应钦的劝阻工作虚以委蛇,深得第十七军将士们的尊重。 “胡子,你可得做好最坏打算,真要打起来,就不是局部的战争了,早准备早好,方方面面都要想得周全一些。”徐庭瑶低声建议。 胡家林歉意地笑了:“老长官,已经打起来了,我们的空一团在十分钟前击落了保定北面空域上的三架日军飞机,俘虏了两名日军飞行员,此刻正在押回来的路上,快到了。” 徐庭瑶吓了一跳,他身边的几个军委特派元顿时脸色惨白惊慌失措,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第一〇九四章 忍无可忍(二) 第一〇九四章忍无可忍(二) 七月十一日中午,成都北校场,中央军官学校成都分校筹备处,委员长临时行营。 蒋介石正在与赶来请示对日关系的浙江省长黄绍竑、湖北省长张群、福建省长陈仪、江西省长熊式辉等人共进简单的工作午餐,蒋介石对麾下封疆大吏们没有去找汪精卫,而是不约而同赶来四川觐见请示,感到非常的欣慰和满意,同时也对不断恶化的华北局势、以及日本得寸进尺、咄咄逼人的外交压迫忧心忡忡。 在日本驻华军队和使领馆的巨大压力下,始终信奉“攘外必先安内”错误原则的蒋介石,默认了何应钦的愚蠢行为,尽管《何梅协定》内容公之于众,引起全国上下的一片愤怒,何应钦却争辩说自己从来没有在任何协定上签字,为此他何应钦请示过汪精卫院长和蒋介石委员长,而且是遵照中央会议精神而为,但是执掌华北军政大权的何应钦给予日本天津驻屯军司令梅津美治郎的书面答复证据确凿,根本无法推卸其卖国的罪责。 对此,远在成都指挥剿共的蒋介石沉默不语,让何应钦和促成《何梅协定》的国民党总裁兼政务院长汪精卫两人,继续去充当奴颜屈膝、卖国求荣的挡箭牌。 紧接着,汪精卫主持的中央军政特别会议,做出了撤销第十七军团司令部的决定,蒋介石明知道这是汪精卫、何应钦和国民党中央政府那群妥协派为了摆脱日本人无休无止的威胁和纠缠,根据《何梅协定》中“撤退驻扎河北所有中央军”条款而做出的懦弱让步,明知这是最终会令第十七军完全撤出华北的关键一步,明知安家军在对日立场上一点即燃的强硬态度蕴藏巨大战争风险,但是蒋介石略微犹豫,依然在中央军委和中央政府的联名电询中予以同意。 但昨日下午接到何应钦从保定发来的急电之后,蒋介石惊慌了,胡家林和第十七军将领的拒不妥协,原本就在蒋介石的意料之中,但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何应钦的强横态度,的确令人担忧。 到现在为止,蒋介石仍在犹豫观望之中,不知道该如何给自己器重的爱将胡家林去电劝慰,也不知道自己同意撤销第十七军团司令部的妥协态度,是否因此而自毁长城,会不会酿成祸国殃民的大错。 从本意上来讲,蒋介石实在舍不得撤走雄踞冀中、冀南战略要地的铁血雄师第十七军,前一段安毅不惜血本对第十七军兵力和战力的迅速补充,也是经过他蒋介石同意才实施的,目的就是对日益嚣张的日寇、对华北汉奸武装、对纷纷力图自保而对日立场软弱摇摆的各路诸侯保持强大的震慑力,不让本就岌岌可危的华北局势,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再者,《何梅协定》签署之后,没有换来天下太平,贪得无厌的日本人不但不满足,反而得寸进尺步步紧逼,随之激起的全民族愤怒、发生波及华夏大地的抗日浪潮,前所未有的反对国民党政府的呼声、全国各界拍案而起对何应钦和汪精卫政权的口诛笔伐……这所有的一切,深深震动了远在西南的蒋介石,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恐、懊悔、犹豫和失控感交集袭来,让他坐立不安,进退失踞。 因此,犹犹豫豫的蒋介石,没有及时给胡家林下达明确的命令,他非常清楚悍将胡家林和十七军八万余彪悍将士,只会听从他蒋介石和安毅的命令,何应钦根本无法指手画脚,何况何应钦本来就与出自安家军的第十七军将士有解不开的宿怨,赶到保定不被十七军将士羞辱已经算是走运了。 但有一点蒋介石颇为放心,他认为徐庭瑶这个十七军的老长官也奉命到了保定,越来越沉稳的胡家林再怎么愤怒,也不会不给徐庭瑶面子,也不会在未接到他蒋介石的明确命令之前,贸然对日采取军事行动。 但是,蒋介石却忽视了就在他南面不远的安毅,忽略了安毅身边那群天不怕地不怕的猛将,也忽略了徐庭瑶与安家军之间深厚的交情和徐庭瑶心中的爱国主义情感,更没想到暂时驻扎保定清苑机场的安家军空一团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蒋介石原本计划与各省省长开完会,就给胡家林发去密电,让胡家林依然采取忍让态度,同意中央会议决定,撤销军团司令部但暂不撤军,先把形势稳定下来再说。 可如今,就是仅仅半天的犹豫,终于引发了巨大的危机。 当蒋介石看到邓文仪脸色惨白地一路小跑而来,心中顿时一阵寒冷,手中的筷子滑落到桌面上。黄绍竑、张群等人全都停止交谈,惊讶地望着失态的蒋介石。 “校长,大事不好……” 邓文仪突然意识到一群封疆大吏就坐在蒋介石身边,闭住嘴没有往下说。 蒋介石放下手中剩下的一根筷子,捡起雪白的餐巾,轻轻擦了擦手:“说吧,在座的都是党国柱石,没有什么好保密的。” 众人对蒋介石的信任非常感激,蒋介石的冷静也让邓文仪安心很多: “校长,刚接到胡家林军长急报:上午九点四十分,三架日军战机再次悍然入侵第十七军防区徐水空域,对正在南撤的关麟征二十五师实施侦查和低空威胁,一分钟后与正在例行巡逻的西南空军司令部空一团战机编队突然遭遇,日军飞机率先开火挑衅,空一团机队被迫还击,全歼日军飞机三架,两名跳伞的日军飞行员摔成重伤,急送保定野战医院,经抢救无效死亡。为以防万一,胡家林将军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在众将的一致建议下,命令全军进入战斗准备。” “啊——” 张群惊呼起来,身边的熊式辉眼明手快,一把拽住张群的西装下摆,不让他蹦起来。 熊式辉、陈仪和黄绍竑都是枪林弹雨过来的老将,尽管惊得张口结舌,面面相觑,但没一个人像张群那样惊恐万状。 蒋介石消瘦的脸轻微抽搐两下,缓缓站起来下达命令:“立即给安毅次长致电,就说十万火急,让他立刻飞来成都见我。” “是!” 邓文仪忘了敬礼,大步离去。 蒋介石和气地扫视一圈:“诸位,这餐饭就吃到这儿吧,和我一起去会议室讨论一下,看来我们骑虎难下了。” 众人连忙站起,跟随率先离去的蒋介石匆匆而行。 陈仪一边走一面摇头叹息:“我说呢,心里总是担心要出事,可一时又想不起会在哪个方面出事,怎么把安毅驻扎保定机场的两个空军中队给忘了呀!” 黄绍竑嘿嘿一笑:“现在都开火了,接下去再商量什么都没用,诸位还是准备好,回去后进行全民动员吧,兄弟这把省长交椅没坐热就碰到这事儿,倒是正好让我凝聚军心民心了,哈哈!” “季宽兄,这个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小弟佩服啊!听说季宽兄与安老弟亲如手足,估计对安老弟的愤然一击由衷赞叹吧?” 身体虚胖、满头是汗的熊式辉大步赶上来。 黄绍竑摇了摇头,眉飞色舞地说道:“天翼兄(熊式辉),刚才没听清楚吗?明明是日机挑衅在先,安老弟的飞机被迫还击的!打得不错,一来就取得开门彩,回头我得问问安老弟是怎么训练出这么优秀的飞行员。” “行啊!委员长召唤,估计安老弟很快就会赶到,到时候我也问问他,向他取取经。”熊式辉附和地笑了一下,他绝不相信日本飞机开枪在先,否则不会三架飞机全都被揍下来,没一架逃得掉。 陈仪咳嗽一声,众人连忙望去,看到蒋介石加快步伐,立刻闭上嘴默默跟随。 …… 日本天津驻屯军司令部已经吵翻了天,一个个日军军官大喊大叫,杀气腾腾,恨不得立刻冲到保定,把胡家林拖出来饱揍一顿,可随着一份份急报的到来,日军将佐们傻眼了: 第十七军将领鲁逸轩指挥第十七师四个旅,沿着他们上次演习的路线,快速北上;拥有重炮团和突击旅的中央军王牌师——独立师四个旅两万余众,兵分三路,开赴廊坊,驻扎廊坊的宋哲元一个旅营门紧闭,销声匿迹;驻扎衡水的杨九霄第四十师两万精锐,征用所有列车和民用车辆,在新增高炮旅和机械化突击团的引导下高速北上;驻扎石家庄的张承柱第六十八师经铁路即将开到石家庄,约有七十二辆左右的大型轮式装甲车在一个汽车团的跟随下隆隆北上,已经到达保定南面三十公里的望都县境内;占据空中优势的安家军空军战机尽数出动,遍布华北空域,其中三架新式战机以超低空偷袭方式,分别出现在了天津和北平上空,投下了雪片般的抗日传单…… 梅津美治郎眉头紧锁,轻轻挥了挥手,四名情报参谋鞠躬退去,梅津美治郎转向身后的土肥原贤二问道:“关东军那边有何答复?” 土肥原贤二低声回答:“司令部已经命令热察地区第六、第八师团停止西进,随时准备南下支援;浦穆君的十六师团一个联队已经登上列车,预计今晚十点左右经过山海关南下天津,而海军方面托词说需要等候国内命令……目前国内意见不一,陆军省和参谋本部吵起来了,内阁极力反对扩大事态,说关东军与驻屯军目前取得的成绩非常巨大,但是也对大日本帝国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经济构成了极大危害,不支持军部向支那增兵。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关东军司令部很可能接到了参谋本部载仁亲王的密令,否则不可能没有我们所预期的快速反应。” 梅津美治郎脸色苍白,忧心忡忡:“如此该怎么办?如果悍不畏死的支那第十七军不听南京政府号令,下定决心全力进攻天津,我们仅有的三个大队兵力该如何处置啊?” “将军放心,支那第十七军无法得逞,我们的全权大使吉明君已经紧急约见汪精卫,参谋本部第一课长喜多诚一将军与会,很快就会传来协商结果。属下估计…….” “报告,将军,参谋本部急电。” 酒井隆疾步走来,满脸悲愤地递上电文。 梅津美治郎连忙接过,细细查看,看完总参谋长载仁亲王“除自卫外禁止使用武力”的命令之后,禁不住仰天长叹: “文人误国啊!下面只能靠你们特务机关和外交部门了,国内不支持,未战就先败了……” 土肥原贤二震惊过后,咬牙切齿:“将军,我绝不会放弃!关东军八万帝国勇士绝不会放弃,我们要力争到底,不惜誓死一战!” 第一〇九五章 忍无可忍(三) 第一〇九五章忍无可忍(三) 下午两点,保定清苑机场。 机场东面清水河北岸的黄驼坡下,两辆架着通用机枪的迷彩色三轮摩托如风般开来,四名全副武装的机场警卫大队官兵没等车停下就飞身而出,从东西两面冲上十余米高的土坡,坡顶趴着的两个“农民”急忙把望远镜埋进身下预先挖好的土洞里,趁警卫官兵没到,匆忙填上黄土小洞,随即战战兢兢站起来,做出一副吓得快瘫痪的样子。 脸色黝黑的上士率领三位下士快速冲上来,上士用冲锋枪指向两人,厉声问道:“不知道这里是军事禁区吗?你们是什么人?家住哪儿的?” 干瘦汉子慌忙指向南面,用一口纯正的本地话回答:“长官,小的就是对岸纳贤村的,小的只是觉得飞机起起落落挺新鲜,爬上来望一眼,这就走、这就走……” “哒哒哒、哒哒哒——” 上士手中冲锋枪两个点射,将两位惊慌失措最后无比绝望的“农民”打得浑身颤抖毙命当场,上士关上枪机保险,扶了扶钢盔,大声骂道: “狗日的,纳贤村三百二十五口人,老子谁不认识?昨天晚上通知村里,四大爷他们和村中联防队早就布控了,这两狗日的一出现就被我们的人给盯上,这会儿竟然还想蒙混过关,要不是军情紧急,老子揪回去慢慢往死里整!大庚、小富,给老子搜身,传章,你看看地下是否动过土。” “是!” 三名弟兄齐声回答,很快从矮壮汉子尸体上搜出一支勃朗宁手枪,名叫传章的下士从土里刨出了望远镜和一张非常精确的机场分布图。 上士看完东西嘿嘿一笑,叫一声“拖回去埋了”,扭头下坡,小富和大庚一手一个,把尸体轻松拖下山包,很快扔在三轮摩托挂斗后方的备用轮胎上,两辆摩托在震天的飞机轰鸣声中,绝尘而去。 东面六公里的山岗上,两个汉奸特务放下望远镜,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伙伴被安家军瞬间***的惨状他们看得一清二楚,再也没有半点儿勇气接近机场。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穷无尽的恐怖,二话没说立刻冲下山,飞也似地向东面密林逃去。 …… 机场上的银色战机一架架降落,又一架架起飞,大型轰炸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不断袭来,但所有在机场上服务的工作人员,脸上都带着兴奋地笑容,丝毫也不觉得这些嘈杂的声音有什么不妥。 指挥塔下的指挥部里,空军司令黄禀一正在向通信处长下达命令:“电告大本营,二团已完成值班交接,三团在十五分钟之前已顺利抵达大同机场,一小时后即可进入战斗状态。” 两点二十分,叙府大本营。 指挥大厅对面的休息室里,劳守道、蒋云山、马君武、祁圣卿这四大智囊围坐成一圈,对一份份四面八方传递来的情报进行汇总分类,逐一进行分析,展开讨论,为安毅及前方的第十七军将士出谋划策,向全国各界名流、故友世交传去一个个信息,为安家军的奋起抗日获得道义上的支持而尽心尽力。同时,他们严密分析安毅所制定的一连串计划,确定对外联络的手段、顺序,以丰富的经验和阅历,对每一环节反复斟酌权衡,最后把成熟的意见交给安毅,以弥补他和将校们的疏漏和不足。 房门轻轻打开,安毅悄然入内,看到四个前辈仍在聚精会神争论不休,安毅眼中的歉意一闪而没,乐呵呵地坐到了侧面的短沙发上。 对面的祁老爷子看到安毅,抬起头扶了扶老花镜,好奇地问道:“小毅啊,你给蒋委员长的复电中是怎么说的?” “晚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反正今天去不了成都,或许明天能抽出时间,只好回了八个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安毅恭敬地回答。 四个前辈乐了,严谨地马君武微微点头:“介石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当年我在中山先生身边时就很留意他,他是个非常聪颖也很沉得住气的人,肯定能从这八个字里面理解你的意思。只是我有些捉摸不定,他要是知道第二师和第二十五师全都停止南下,赶赴与日对峙之前沿,会不会因此而生气?他有没有为此专门询问过你?” 安毅笑着摇摇头:“没有,委员长肯定早就知道了,即便我不说胡子也会及时上报的。黄杰和关麟征二位师兄都是委员长极为看重的得意门生,多年来对委员长忠诚不二,指哪儿打哪儿,刀山火海前赴后继,这次之所以会抗命而行,也完全是满怀义愤和爱国心促使,他们被迫南撤本来就一肚子愤怒,深感委屈,也伤到了军人的自尊,所以晚辈只去一个电报告诉他们十七军要开打,他们二话没说就参与我们的行动,想必委员长很容易就能理解这一点。” 蒋云山捻须一笑:“法不责众嘛,真要追究责任,到头来还不是得追到你身上?他们和麾下部属最多也就是被训责一顿,有你这个全军参谋次长在前面扛着,他们的责任不大,反而会因此获得全国上下的一片赞誉,这个算盘打得精啊!” “先生说得非常正确,我那两个师兄别看都长得道貌岸然、满脸正气,其实满肚子的阴谋诡计,他们肯定把错对得失都在心底算计好多遍了。”安毅回答。 众人听了畅声大笑,对安毅的坦率喜欢不已。 这也是大家愿意屈身辅佐安毅的原因,和安毅在一起,他们从未感到什么压力,更没有揣摩心思的那种痛苦,安毅对他们的尊重和信任是发自内心的,没有半点儿的惺惺作态,而且对他们的要求和工作上的计划,总是慷慨予以支持,从无半句讯问和疑虑。 劳守道早已适应了安毅的性格与习惯,点燃支烟,突然问道:“你栾叔和石珍大哥那边怎么样了?” 安毅收起笑脸,严肃回答:“栾叔回电,存壮大哥的四十四军三个主力师正在紧张准备,赶赴岳阳之后从铁路北上,何健嘴上不说,但是行动上非常支持,估计是报答栾叔把湘北偌大地盘让给他的缘故。 “石珍大哥已经做好我们三地交界处的防务布置,确保内部稳定,不至于出大乱子。两人将会在通电全国支持第十七军抗战之后,乘飞机赶来叙府商议。” 劳守道满意地点点头:“广西那边有什么答复?” “健生将军和徳公联名复电,大赞第十七军壮举。”安毅回答。 众人均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李宗仁、白崇禧的复电,无疑是告诉安毅他们的鲜明态度,估计广东陈济棠也会跟在李宗仁、白崇禧身后,高喊几声抗日口号,这种赢得民心宣扬自我的机会,他们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安毅把这一步极为艰难的***棋走出来,蒋介石就算心有不甘,也只好迎难而上收拾局面,南京中央政府不得不慎重考虑自己的态度,一向主张用妥协赢得和平的汪精卫再害怕再生气,也不敢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各路诸侯的抗日立场和鼎力支持第十七军的义举视若罔闻,更不敢在这个时候追究安毅和第十七军的所谓责任。 看到四位前辈露出的满意笑容,安毅接着说道:“估计半小时之后,***的盛世才将军会第一个向全国发表通电,这两年他和晚辈相交不错,没等晚辈去电说明情况,他的询问电报就先到了。晚辈复电之后,他的回电很快就到,说虽然***与华北地区离得远,怎么样也要为晚辈和第十七军将士吼几声壮壮声威!” 众人乐了,只有马君武非常奇怪,他一直不知道安毅与盛世才关系那么好。 在马君武的印象中,盛世才这个连中央大员都敢抓起来关上几个月的狂徒,根本就是个活脱脱的武装土匪加***流氓,没想到会和安毅交情这么好。 安毅连忙把与盛世才相识到相交的经过详细说出来,再把两年来不断卖给盛世才先进电台和武器,盛世才也把***的羊毛、皮货、珍贵药材等土特产,以及从苏俄那边弄到的不少新式武器悄悄送过来的事情,一一告诉马君武和其他几位前辈。 马君武这才记起军马场那价值连城的名贵马种绝大部分都是盛世才送的,还有安毅为了帮盛世才挣面子,特意在叙府城东南江畔建起了一座具有异域风情的清真寺。虽然马君武是个严守原则的谦谦君子,但是他并没有认为安毅的做法有何不妥,从民国初建到现在,这个国家经历了太多的苦难,马君武也看开了许多事情,知道安毅不是这样广交朋友,求同存异,也不会有今天的庞大事业和辉煌成就。 下午四点十分,蒋介石仍然与身边文武大员急商对策,行动神速的第十七军已经完全控制了廊坊、霸州和青县,战力强横的***师在北线廊坊摆下重兵,今非昔比的十七师在天津西南的青县以北徐徐进逼,接到蒋介石的命令之后才原地停步,摆出一副随时攻击的阵势。中路满怀国仇家恨的杨九霄四十师,集结于霸州以东,全军从西北、正西、西南三个方向对天津城形成弧形攻势,拥有装甲旅的张承柱六十八师则担任战略预备队,关麟征师和黄杰师全速赶赴中路大军身后,加起来近十五万精锐将士云集平津各要地,只要胡家林一声令下,就是个不死不休的结局。 蒋介石急切之下,连续三份急电发到了胡家林的案头,胡家林与各师师长紧急商议,随即联名禀报蒋介石,只要日军不主动挑衅,全军将士就会暂时停止前进,保持对狂妄日军的绝对军事压制,西南空军三个团一百二十五架战机也不会主动飞临天津上空挑衅。 得到胡家林的回复,蒋介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也隐隐猜到安毅的真实目的,是要推翻丧权辱国出***家利益的《何梅协定》,而不是肆无忌惮地引发中日间的全面战争。 但蒋介石并没有轻松多久,汪精卫、何应钦和中央政府各部大员的急电一个接着一个,不是***胡家林目无上司,就是指责十七军轻启战端,应予以严惩,弄得蒋介石头大如斗格外沉重。 讨论正在激烈进行,被侍从室情报参谋叫出去的陈布雷匆匆进来,让参谋把收音机放到宽大的会议桌上: “委座,安毅面向全国发表广播讲话,紧接着***盛世才、云南朱益之、湖南张弘栾、贵州石珍、正在西川指挥剿匪的刘文辉等六十余名将领单独或联名通电全国,全力支持第十七军和中央驻华北各师的抗日义举,电台还反复播送安毅的讲话。” “打开、打开,大家伙都一起听听,那小子究竟讲了些什么。”蒋介石指着收音机的手指连连晃动,对安毅不来向自己报到,却向全国发表讲话显得非常震惊和意外。 陈布雷立即打开收音机旋钮,略作调整,安毅标准的官话立刻传出: “……同胞们,我们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只要我们再向后退一步,将会面临国破家亡的惨景,将会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作为一名军人、一名中***人,祖国的荣誉就是军人的荣誉,民族的尊严就是军人的尊严,我愿意倾尽自己的所有,包括我热血和生命,投入到捍卫国家***民族尊严的抗战中,无怨无悔虽死犹荣! “……我的将士们、我的兄弟们,我相信你们也会和安毅一样,为了国家民族的***富强,为了我们的家园,为了我们四万万父老乡亲、兄弟姐妹,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而且不是明天,就是现在!” 安毅慷慨激昂的声音在排山倒海的掌声和欢呼声中结束,显然是在***集会上发表的演讲。背景声稍停,蒋介石和众文武尚未回过神来,川南广播电台的女播音员朱玉宁那熟悉的声音激动地响起: “全国同胞们,全军将士们,三分钟前,广西绥靖公署主任李宗仁将军、桂军司令白崇禧将军、参谋长叶琪将军、广西省主席黄旭初将军联名通电全国,盛赞第十七军将士的爱国精神和奋起反抗的义举,郑重宣布桂军将立即进行全军动员,随时北上,加入到抗日的行列中去……” 会场惊呼一片,蒋介石彻底傻眼了,他最担心的局势终于无法避免,而且明显地感受到安毅那誓死一战、咄咄逼人的气息隐隐袭来。 第一〇九六章 忍无可忍(四) 第一〇九六章忍无可忍(四) 就在蒋介石患得患失、心神不宁的这天晚上,正在泰山“耕读”的冯玉祥再也按捺不住满腔激情,终于打破沉默,向来访的法国著名记者达维特、东方新闻社美籍记者西蒙斯发表立场鲜明的谈话,盛赞第十七军的壮举和拳拳爱国之心,呼吁全国所有武装团结起来,枪口一致对外,鼓励自己的西北军旧部振奋精神,显示出军人的气概,与胡家林将军的第十七军将士一起奋起抗战,保家卫国。 次日上午八点,冯玉祥的公开讲话,通过电波向全国通告。 上午八点四十分,粤军统帅陈济棠联合粤军三十余名将领,通电全国,支持第十七军的果断行动,宣布粤军立即整装待发,时刻准备开赴华北战场。上午九点,胡汉民、李济深、陈铭枢等***内部反对派领袖在香港通电全国,号召全***民和爱国将领行动起来,绝不能让国土***、民族沉沦的华北局势继续下去,呼吁全***队向第十七军将士学习,为拯救国家民族于危难之中,共同努力。 全***民为之兴奋雀跃,信心百倍,德高望重的、对整个中国深有影响力的诸多军政统帅,先后公开发表通电一致对外的事情,在民国历史上还从未有过,无疑更加坚定了全民抗战的信心。 继川南的叙府、成都、重庆、昆明的***反日抗战示威之后,北平、天津、南京、上海、广州、桂林、武汉、宜昌、济南、西安等二十余城市发起了声势浩大的***示威声援第十七军抗战的大***,压抑已久的全国新闻界,借此机会愤然勃发,遍及全国的反日浪潮空前高涨。 蒋介石早就料到结义大哥冯玉祥不会甘于寂寞,也知道昨日下午立法院院长孙科等人已经战战兢兢赶赴泰山,就对日关系征求冯玉祥的意见,看如何能避免一触即发的中日战争,爱憎分明个性强硬的冯玉祥再次站出来乃是意料中之事。 相比之下,没有发表任何通电和公开讲话的阎锡山就聪明多了,至少在没看清楚形势之前,不会轻易决断,这一点,冯玉祥永远赶不上他的把兄弟阎锡山。不过,老奸巨猾的阎锡山虽然没有向全国发表通电,但他通过向安家军提供机场和后勤保障等方式,悄然悄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一招全***界将领都看在眼里,暗赞不已。斯时手忙脚乱的日寇自顾不暇,能把他阎锡山怎么样?不但不会因此而让***人怀恨在心,安毅还得记住这份情,以便来日悄悄报答。 但是,历来主张对日和平外交的党国元老胡汉民这一次竟然站出来高声喊打,非常令蒋介石意外,转念一想就知道其中关键人物是李济深和陈铭枢,而李济深与安毅的关系,全军皆知,这一次无疑是与安毅之间达成了某种共识。 想到这儿,蒋介石忧心之余,不由得对安毅的活动能力和影响力,又重新进行了评估。 “报告委座,安毅将军到!” 侍从室第一处主任晏道刚来到蒋介石的办公桌前,轻声禀告。 蒋介石眼中一亮,刚刚抬起头,随即双眉紧皱,再次低头查看华北、上海和南京刚刚发来的十几张电文,问道:“昨天他为何不来?让他等着吧!” “是……” 晏道刚走出几步,想了想还是转身回来:“校长,属下刚才听安将军和侍从室的几位黄埔同袍说,张存壮的第四十四军第一师已经乘坐火车到达武昌,受到武汉民众夹道欢迎和盛情拥戴。顾长风第二十四军十六师两个突击旅乘坐的十几艘运输船,也在汉口四大码头靠岸,数以万计的工人和学生正在帮忙卸下装备。” 蒋介石猛然抬头:“什么,怎么这么快……娘希匹!他是在逼我,他这是在逼我!让他进来!” “是!” 三分钟后安毅入内,蒋介石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这位军装笔挺、端正敬礼的学生,把安毅看得心神不定,苦笑连连,这才皱着眉头问道:“谁给你擅自跨防区调兵的权利?” 安毅笑了:“校长,学生的权力是您给的,没有校长的栽培和提携,哪里有学生的今天啊?” “巧言令色,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吗?”蒋介石冒火地大声呵斥。 安毅上前一步,挺起胸膛:“禀校长,若果追究起来,学生越权调动两个军北上的罪责,加起来都没有擅自命令西南空军三个团攻击日军战机大,更没有学生严令第十七军必须在十二小时之内从三个方向包围天津的罪责大。抬头是一刀,缩头也一刀,学生认了!” 蒋介石气得抬手指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安毅,手指频频虚点,就是骂不出来,好一会儿才放下手,颓然而叹: “安毅,你把整个中央政府都害苦了,你知道吗?何敬之见我放任十七军威逼平、津外围,感觉颜面受损,昨夜至今晨连连发来三份辞职电报,你让我如何答复?汪兆铭今早突然称病离京,出走上海,中央政府近半官员是汪兆铭一派,眼下都放言要辞职不干了,那些亲日派、妥协派借机熙熙攘攘,大喊大叫,说我蒋中正恣意纵容,置国家民族之安危于不顾,不经中央最高会议同意就擅起战端,以兵谏的方式阴谋夺权,致使一个好不容易才团结起来的中央政府,再次陷入四分五裂之危局,你……你本事大了,你厉害!你安家军可以***打天下了!好、好!你有本事自己去打,我不管了!” 安毅硬着头皮,低声问道:“校长,这不正是一个清除内奸和怯弱无能者,重整政权,轻装上路的大好机会吗?” “你懂个屁——” 蒋介石气得拍案而起,背着手在室内走来走去。 门外的邓文仪、蒋孝先等人听到“啪”的一声重响,吓得脸色突变就要冲进去,老练的晏道刚和陈布雷连忙止住众人,指指室内,再指指耳朵,众人一听没有再发出什么异响,这才舒了口气,心想这回安毅可惨了。 一个小时的等待如同漫长的煎熬,当安毅打开房门,含笑把大家叫进去时,众人这才放下心来,个个佯装镇定地整理仪表,做出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有序入内,聆听蒋介石的最新指示。 奉召赶来的军委各部主官看到安毅悠闲地坐在侧边沙发上喝茶,立刻明白安毅已经说服了骑虎难下、不得不早做决断的委员长,华北一线恐怕要热闹了。 中午十二点,中央广播电台和川南广播电台,同时向全国播报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的公告: “本着内求自存、外求共存之精神,为妥善解决华北问题,确保国土完整,消灭***势力,维护华北地区国土安全及民众安宁,特任命参谋本部次长安毅上将,为军事委员会特派专员,节制华北驻军军事,谋求建立统一与和平之秩序……和平未到绝望时期,决不放弃和平,牺牲未到最后关头,亦不轻言牺牲。抱定最后牺牲决心,而为和平最大努力。” 公告发表后,全国一片欢腾,亿万民众奔走相告,欣喜若狂,各地驻军大营门前挤满了踊跃从军报效国家的青年男女,全国各大反对势力均搁置分歧,热情赞扬蒋介石的英明决策,各界领袖纷纷发表宣言,表示只要国家需要,将不惜付出最大努力。 欧美列强大为意外,长期懦弱逆来顺受的中国政府突然直起腰板,令人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各国驻华使节纷纷致电或拜访南京中央政府,以证实这一公告的真实性,只有事先接到宋子文、孔祥熙紧急通报的欧美两国使馆官员反应最为迅速,立刻召集会议紧急商讨,并将详情以及可能发生的巨大改变急报各国首脑。 中外各界均将此看成是蒋介石集团在***军队野蛮侵略、步步蚕食之下,终于忍无可忍愤然而起,不惜一战以解决华北问题的坚定决心和决然行动,否则不会把历来对日强硬、被日军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少壮派领袖安毅,派到华北“节制华北驻军”,虽然没有直接任命安毅为“战区司令”或“前线总指挥”这样的战时职务,也给中日两国和平解决华北问题留下了余地,但是这一公告清楚无误地告诉***人和全世界:中***队不惜一战,也要维护华北利益。 公告发表之后两个小时,川南电台再次播出一个令全***民无比鼓舞的消息: 张存壮将军的第四十四军、顾长风将军的第二十四军十四万将士,已经迅速开进到武汉地区,两军将日夜兼程,赶赴华北前线,随时对日寇发起迅猛一击;云南保安部队司令詹焕琪将军的五个旅三万将士,于今日凌晨经川滇铁路开赴泸州,旋即登船东下,紧急驰援华北战场! 武汉长江两岸的武昌和汉口,人头攒动,欢声如雷,一列列专列在武昌站卸下荷枪实弹、身着迷彩军服全身披挂的威武将士,一辆辆覆盖伪装网和牵引火炮的大卡车、一辆辆架设满是散热孔的通用机枪的突击车,在无比繁忙的长江渡口运至对岸,不断停靠在汉口各大码头的型号各异的大轮船上,卸下一批又一批覆盖密实的重型轮式装备,数不清的官兵头顶钢盔、脚踏中邦厚底军鞋涌上江岸,在阵阵孔武豪迈的口令声中,迅速整队开往火车站。 长江两岸数以万计夹道欢迎的人们,此刻已经无法分清那些是四十四军官兵,那些是虎头将军率领的二十四军将士,最后全都在“万岁”前面加上个全国人民耳熟能详的名字——安家军! 晚上十一点,成都北校场。 蒋介石接到驻苏联大使的密电,终于放下心来,让侍从把仍在隔壁和参谋部将领研讨华北军事布局的安毅叫来。 安毅看到蒋介石的脸色就猜到什么了,上前敬个礼,笔直站着等候训示。 “你的情报是正确的,苏联《真理报》发表了一篇措辞激烈的文章,表示驻扎外蒙的苏联军队和盟军对***军队的大肆扩张发出严正警告,苏俄远东军区也对日满军队不时越境挑衅表示愤慨,而且特意指出经过长时间的再三磋商,***军队都没有丝毫收敛的迹象。从这份回复的情报看,关东军两个旅团之所以迟迟没有南下,确实如你所分析的那样,苏俄远东军队也借着此次华北危机大兵压境,企图因此要挟***人,获得他们这几年逐渐失去的远东利益。”蒋介石满意地说道。 安毅笑了:“正是这样,当初苏联人把中东铁路卖给***的时候就憋了一肚子气,***人通过伪满军队和政府出面,百般要挟,以***的名义获得欧美列强的大力支持,最终逼迫苏俄将价值六个亿的中东铁路以及附属设施、工厂,以一点六个亿贱卖给伪满国,这件事对苏俄政府和军队的打击之大,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加上苏俄处于欧洲资本主义势力的包围之中,在国力尚未恢复之前,只能忍气吞声。 “不想***人得寸进尺,如今又在蒙古排挤俄国势力,企图取苏俄以代之,性格暴躁非常记仇的苏俄怎么会受得了?如今看到中日数十万军队在华北对峙,他们绝不会放弃这个良机,必然在东北边境调集重兵逼迫***人,原本兵力就捉襟见肘的关东军无论如何也抽调不出兵力南下,靠着天津那点儿驻屯军,***人除了妥协外,别无他法。” 蒋介石点点头:“你说得很对,没想到你对国际时局了解得这么透彻……对了,提供如此重要情报的那个俄国情报员叫什么名字?” 安毅低声回答:“校长,他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叫做‘教授’,原是白俄的一个知识分子,俄国十月革命后不久他全家便被当做反动分子***,他随同逃难的十几万白俄流落到东北,后来辗转到了上海,学生当年接纳了他们几万人,如今已经发展到近二十万,其中有数千人如今都在学生的军事研究部门工作,这个代号‘教授’的特工,就是学生单线控制的情报负责人,他如今仍然在海参崴,学生多次指示他撤回来,因为苏俄政府开始了大规模的肃反和清洗,我非常担心他的安全,但是他说自己心里有数,学生只能让他继续留在那边了。” 蒋介石大为感叹:“好,难得啊!你的付出终于有回报了,很好、很好!你准备何时飞华北?” “不急,学生还想留在校长身边多学习几天。”安毅恭敬回答。 蒋介石望向安毅:“花言巧语!学习?你是担心我改变主意吧?滚吧,要尽快赶去保定坐镇指挥,前线没个主心骨不行,那里的大部分部队都是你的旧部,他们只听你的,而且,各军各部将领都没有你的经验和调控能力,看不清大局,你早一天去我早一天放心。” “是!可惜,堪侯兄到浙江省当官去了,否则,学生有堪侯兄陪伴,此行就更稳妥了。”安毅这个时候提起在汪精卫一系的胁迫下无奈离开参谋本部、走马出任浙江省政府委员的葛敬恩,让蒋介石的神情也为之一黯。 安毅看到蒋介石不说话,双腿一并,低声告辞:“校长,学生这就赶回叙府,视察后勤兵站的支援工作,最迟后天赶到保定。” “好!去吧……” 第一〇九七章 一声叹息 第一〇九七章一声叹息 “装备用时方恨少!” 这是安毅与身边将领连续视察三个军用仓库和兵站之后发出的感慨。 好在当初将三个特种旅补充给胡家林第十七军的过程中,善于总结经验的安将军兵站监兼军需处长周萍源少将有远见,将大批弹药和物资运送到安家军物资中转枢纽宜昌兵站,并及时请示增建系列仓库,使得此次北上作战的兵力运输和物资调拨能够顺利进行。 其次,吴立恒回到安家军大本营后,迅即就任宜昌基地联勤司令部司令,级别与各军军长、江防司令部司令、空军司令平级,平时负责江防部队、陆军各部队和驻地空军的武器弹药和物资供应、制定联合训练计划、负责情报汇总和宪兵纠察等事宜,战时组织三军指挥员联合指挥,协调各部行动,兵力和物资补充等等。 安毅为了不让最早就跟着自己的老兄弟吴立恒闲下来,向他提议适当扩建宜昌基地,将原先仅能容纳四个旅的营区扩大一倍以上,最低限度能长期驻扎两个主力师八个旅。 吴立恒领命之后立即行动,半个月即拿出工程计划书,省去安毅不少事情。 将领们的感慨又是另一方面,安家军普通一兵身上的装备、军饷、伙食,就相当于中央军主力师的三个兵,这还不算营房和训练场的建设、文化教育素质培训、严格而贴近实战的训练所消耗的资金。 可以说,安家军近一半的战斗力,是靠金钱堆出来的,每年巨大的军费开支,几乎耗去整个集团纯利润的三分之一。每一次战争,每一次全国性的自然灾害,都会耗去整个集团大笔财富,至今为止每年赚回的巨额财富,基本上没有剩余,但也从未出现过入不敷出的窘迫局面,安毅能撑到今天,而且稳步登上一个个台阶,弟兄们想不佩服都不行。 但是,为了国家和民族,弟兄们都和安毅一样慷慨付出,无怨无悔。何况到目前为止,大家虽然没成为亿万富豪,但是谁都有几十万上百万的闲钱,可供父老妻儿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安全富足的川南。 叙府城东南岸的军用码头,一片忙碌,四台百吨吊机和一台具备世界先进水平的龙门吊全都在忙碌,航运公司的三艘千吨货轮、一艘安装起吊设备专门运输各种大小车辆的两千吨货轮就要装载完毕,码头上的货物堆积如山,七十多辆军用突击车、侦察车仍然整齐停在货场上,没有两天时间难以全部运走。 安毅看了看表,已是下午四点半,走近杨斌低声吩咐几句,杨斌点点头把将领们集中过来,问哪位弟兄有空一起去吃餐饭?结果大半弟兄连连摇头,前方情况紧急,随时都有可能与***军队全面开战,弟兄们事务繁多,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能去喝酒? 杨斌无奈之下,只好让副官去通知丁志诚、李福强、张天翼三人,让他们下班就赶到西苑,陪同专程赶来协商的张弘栾和石珍喝上一杯,明天安毅就要飞赴南京赶往华北了,这也算是临行前的饯别宴。 安毅的家宴菜式非常精美,更难得的是安毅窖藏的好酒之多谁都比不上,这也是朱培德、张弘栾和石珍等人每次来叙府都坚持住进西苑的最主要原因。可惜朱培德已经赶赴成都,参加蒋委员长召集的重要会议,没能留下一起聚聚,否则定会更加热闹。 设置在大厅内的大餐桌,足有六米多长,轻轻松松围坐二十几人毫不拥挤,长桌上的首位如今坐着劳守道和蒋云山这两个安家军的左右军师,张弘栾和石珍坐到了两个军师的下手,正好和安毅、杨斌面对面,排下去一边是安家军将领,另一边就是湘西和黔西的主要将领了。 酒至半酣,气氛热烈,大家说完目前华北局势就说到自己身边,张弘栾询问安毅,老朋友刘文辉那边怎么样了,广播说朱毛红军绕过松藩逃往西面的毛儿盖那边了吧?安毅回答早着呢,红军几路主力还在西川绕圈子,把刘澄甫麾下各地追剿的保安部队打得满头包,如今他干脆借鉴石珍大哥的成功经验,死守所有县城和主要市镇不动了。 众人哄然大笑,斯文如马君武也笑得合不拢嘴,不由把目光投向红光满面的石珍。 石珍却没笑,他知道自己的部队除了三个精锐旅拿得出手外,其余的都比不上朱培德和张弘栾的保安部队,更不用和安家军警备部队相比了,要守住八个县城三大工业基地,谈何容易? 要不是事先虚心采纳安毅的意见,恐怕面对四渡赤水再袭贵阳的朱毛红军,早已经损失惨重了,原本心高气傲跃跃欲试的将校们,看到神出鬼没、来去如风的红军把王家烈打得抱头鼠窜、把侯之担两个师全打没了之后,再也没有一个敢张嘴,个个暗自庆幸采取严密的防御策略的好处。红军离开之后,贵州大小军阀地主富农,几乎全都变成贫下中农,日子过得苦巴巴的,唯有黔西八县几乎毫发无损,短短十天不到集市照样火爆,工农业生产照样热火朝天地展开,把路过的薛岳和中央军将士都看得傻眼了,个个佩服石珍的精明狡诈,弄得现在贵州省政府都得向黔西绥靖公署借钱发薪水。 蒋先云看到石珍一脸郑重的样子,含笑询问石珍是否对此次黔西剿共有些想法? 石珍灌下一杯酒,放下杯子长叹一声,随即把红军超强的战斗力、战斗意志和无法琢磨的打法一一说出,话语中流露出的全都是赞赏,甚至还有点儿后怕。 石珍听到张弘栾的参谋长曾耀坤一句玩笑话之后,连连摆手,挺直了身子:“曾老哥,你可别笑啊,贺胡子三番几次骚扰湘西,你们也够恼火的吧?小弟倒不是说***红军如何如何,更不是夸他们有什么三头六臂,而是打从心眼儿里佩服他们的那股子狠劲,那种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的强悍精神。 “小弟举个例子让诸位听听:二月下旬,也就是朱毛红军被益公的滇军挡住后,突然掉头杀回黔西没多久,当时确实把我们吓了一大跳,好在红军看到我们仍然严防死守啃不动,只能绕过我们北面,再次渡过赤水河,接着杀向遵义、桐梓一线,在黔北那一仗可是把中央军吴奇伟两个师都给打残了,如此的速度和战斗力,不服不行啊! “好在各路追剿大军及时到来,再次扳回颓势,这才没有太过丢脸。到了三月上旬,黔中、黔北被打散的红军就到处都是,我们也派出小股部队,严密搜索,不敢让红军窜入防区,也发现了不少红军残部,我们不愿结仇,都远远赶走了事。可是,情报处长义方无意中告诉我的一件事,让我无比感慨,至今记忆犹新!” 众***感兴趣,全都闭上嘴巴,望向不停叹息的石珍。 石珍再喝下一杯酒,大手一挥,擦去胡子上的酒渍,细细道来:“有两个被打散的红军伤兵,逃到咱们老巢毕节北面二十公里的朝天山下,正好撞上了二旅派出的一个排搜索队,排长是个老兵,也姓石,北伐时就跟着我了,他看到三个奄奄一息的红军伤兵,没有让弟兄们放枪,吩咐两个班扩大搜索警戒范围,就领着几个人上去查看,其中一个伤兵已经没气了,另一个奄奄一息也快不行。 “俗语道死者为大,老兵心地好,吩咐弟兄们找个坑埋了别让野兽糟蹋,结果把人扔进坑里的时候其中一个醒了,望着老兵一句话不说,尽流眼泪,老兵想来想去,最后把这个没死的红军战士弄了回来,剥掉衣服后让军医去救,说是老乡。 “军医不敢怠慢,立马全力救治,可是那人伤太重,眼珠子没了一个,而且估计是拖了很多天得了败血症,不断发烧讲胡话,军医听清楚几句话之后,发现不是咱们贵州口音,而是江西老表的口音,就悄悄报上来了。 “正好那天义方到二旅视察,就和旅参谋长立即去查看,老兵只能实话实说,还说那没醒来的伤兵长得像他死去的侄子。参谋长叹叹气也就没说什么,不就是一个伤兵吗?说了老兵两句正要走,这个伤兵临死回光返照了,突然喊出一声‘大叔’,口齿很清楚,老兵连忙抱住他,仔细看了一下知道快没救了,就对他说:孩子,有什么话就说吧,只要大叔能办到,就给你办……” 众人听到这儿,脸上全没了笑容,一个个肃容静坐,用心倾听,心里都不由得为之伤心难过。 石珍******厚嘴唇,接着说道:“那伤兵紧紧抓住老兵的手说,大叔,我没用,我连我大姐刚生下的孩子都保不住,我没用,我们整个运输连的弟兄们都没用,死一万次都对不住我大姐。老兵连忙问,孩子,你大姐是谁?在哪儿生的孩子啊?那伤兵没有回答,而是死死抓住老兵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叔,我求你件事,帮我找回我大姐的孩子,来生我投胎给你做儿子,或者做牛做马都行,你答应我,帮我找回孩子啊! “老兵说,孩子别急,你说说,让大叔上哪儿去给你找孩子?总得有个姓名有个地址吧?伤兵愣了好一会儿,又仔细看了看一脸不忍的老兵,最后下了很大决心,说他的大姐也是红军战士,叫贺什么珍,孩子生在赤水河边一个叫白山的苗寨,那地方半山上光秃秃的,只有一间茅草棚子。由于王家烈的追兵追得太急,为了不连累大家,大姐只好忍痛把孩子扔在那间屋子里,留下三十大洋,两碗烟土和一张字条,恳求跑进山里躲乱兵的苗人回来养活孩子,当时这个伤兵所在的运输连就跟在大姐身边。 “但是,部队开拔后,这个伤兵听说苗人不会收养外来的孩子,而且那地方又刚爆发痢疾,心想糟啦,可是却没办法再折返回去,只得一路打仗心中一路牵挂,接着部队就被打散,最后临死之前遇到老兵。 “当时义方就站在一边听着,唏嘘不已,回来告诉我说,红军真的是钢铁的意志,一个怀孕生产的女红军,仍然坚持转战千里,就连亲生孩子都不得不忍痛抛弃。诸位,大家想想看,这是什么样的一支武装?是什么样的一种信念?原来我对***那套很反感,现在却有些感兴趣了,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他们。” 众人一个个唏嘘不已,劳守道仰天长叹,蒋云山频频叹息,满桌虎将个个神色严峻,没有半点儿轻视,似乎都在为这个令人心酸的故事而难过。 “司令,你怎么了?”杨斌轻轻碰了一下极度惊愕的安毅。 “哦?嗯……” 安毅摇头笑了笑,心说或许是我想多了吧,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当即举起酒杯大声说道: “来来来,不说这些了,这世道啊,有说不完的心酸故事……石大哥,小弟敬你一杯!感谢你今天带来的故事,给我们很大的感触和启迪啊!不说你,就连小弟也时常在想,是什么一种精神力量在支撑着***,支撑着红军?就说他们现在正在逃跑的路线吧,从江西一路苦战到如今的川西,都快八千里路了,几万没有后勤给养、没有像样武器装备的人,却能在几十万装备精良的军队前堵后追之下杀出一条生路,这是何等的气概、何等的雄才大略?小弟也佩服啊!” 众人齐声附和,举起酒杯,破例为红军干了一杯,谁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敌是友,也不管信仰如何,顽强生存闯出一条生路的人,都值得敬佩! 又喝了一阵,几个前辈先行告退去喝茶聊天了,安毅端起酒杯,走到已经有八成醉的石珍身边坐下,搂着他的肩膀,低声问道:“大哥,刚才你说的那个故事里的女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石珍拍拍安毅的腿:“叫贺什么珍啊,因为有个珍字和我名字一样,所有我就记住了……哎?你问这干嘛?咱们谁也没往心里去,老兵埋完尸首就懵了,赤水河这么长,两边全都是苗寨,到哪儿去找啊?也只能给死者烧烧纸就算了,谁都不再提这事,唉!这年头,到处都是这种惨事,不说了,陪大哥再喝一杯。” 安毅敬石珍一杯,完了哈哈一笑:“大哥,赤水河边的苗人,真的不愿意收养外来孩子吗?” 石珍拍拍晃呼呼的脑袋:“也不是,苗人虽然怕事,信不过外面人也不识字,但还是颇讲义气的,估计看到留在孩子身边的大洋就会明白了,这几年黔西黔北和我们做生意的苗人越来越多了,早已不是人们原先想象的那样……贤弟,我可不能再喝了,不然真得出丑了,你从华北回来记得去看看大哥,很多事情还得要你拿主意才行。” “行……大哥,你刚才说那伤兵的大姐,是不是叫贺子珍啊?”安毅再次低声询问。 “嗨,我哪里记得那么清楚啊?你打个电话问义方不就行了吗?义方可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好兄弟啊!不过我可先说了,你可不能把他拐走,上次你把邓斌从湘西带走,栾叔至今仍然念念不忘呢,呃……呃……” 第一〇九八章 当头棒喝 第一〇九八章当头棒喝 安毅飞到南京,立即前往拜见国家主席林森,与这位名为国家元首但却不负实际政治责任、拥有爱国救民之心却又忌惮中日差距主张对日忍辱负重的革命元勋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的交流,以恭敬的态度、诚恳的语言、详实的资料和一片拳拳赤子之心,赢得了林森的理解。 随后,安毅又奉蒋委员长之命,在政府政务院会议大厅,主持军事委员会特别会议,热情地邀请主席林森、司法院兼最高法院院长居正、监察院院长于右任、监察委员吴稚晖、国府委员邹鲁等三十余名党国元老旁听,在京军委委员和各部处级以上军官,悉数出席。 一直以来,只要是安毅主持的会议,就不会像其他军委委员那样拿着稿子照着念,也没有繁缛冗长的废话套话,这一次也一样。 宽阔的主席台上,安毅站在参谋本部第一厅准备的大幅华北地图前,面向下方近千军政大员,侃侃而谈,从保定徐水上空突然发生的“军事冲突”说起,再说到日军利用各种借口,威逼利诱,步步蚕食,逐渐将守卫北平驻华使馆的一个小队日军,增加到了一个中队,又通过对恐惧发生战争、进而步步退让妥协的北平军分会和华北驻军将领频频施压,以派遣特务、收买汉奸等卑劣手段,阴谋制造“侨民遇袭”、“中日士兵暴力斗殴”等矛盾,蓄意挑起争端,再由驻华军政主官凶神恶煞地蹿出来野蛮叫嚣,把一个个人为制造或正常发生的矛盾,升级到所谓“某某事件”,同时经日本控制的新闻广播和汉奸们手中的报纸杂志,大肆渲染,逼迫我们的政府和没有主心骨的华北驻军步步退让,导致成百上千的日寇以这样那样的借口,逐渐“合法”地驻扎北平、通州、密云、丰台、唐山等地区,压缩我们的空间,勒紧我们的脖子,最后更是悍然扶持汉奸政权,叫嚣区域自治,使得整个华北北部和东部地区成为了日寇横行的殖民地,如今竟然发展到我们中央政府的派驻机构、维护治安纠察三军的宪兵部队、我们的执政党国民党中央党务派驻机关、华北各地所有的国民党组织机构,都被横行霸道的日寇赶出华北,难道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吗? 会场上叹息声声,军政大员们不管是主战派还是妥协派,此刻心里都羞愧不已。安毅用平和的语调,摆事实讲道理,而不像汪精卫、孙科等人那样总是空洞地喊口号,虚言外交方面取得的“重大胜利”,安毅所列举的每一个活生生的事例,都是大家非常熟悉却又无可奈何的,如今串在一起分析讲解,赫然让大家发现,事实的真相是那么的不堪回首,对日寇的残暴和居心叵测,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安毅趁热打铁,接着分析日寇被打下三架战机之后,为何不敢迎战第十七军的原因,包括日寇目前在华北为何仅有八千余兵力、为何关东军一个师团南下增援,刚开到山海关就停止前进?中俄边境和蒙古地区中日苏三国五方势力矛盾的公开化和尖锐化等等,与会者顿有茅塞顿开之感,这才知道原来整个华北形势牵涉的面竟然如此巨大,涉及到包括苏俄在内的欧美列强方方面面的利益,也突然明白安毅如此大胆地采取先发制人的自信之所在。 可是,安毅接下来的话又让大家深思不已:“我们的国家积弱已久,我们的军队四分五裂,个人都为自己的利益打算,而且我们的政府从中央到地方,多达半数以上的官员都是在日本接受的高等教育,其中不少人的思想观、哲学观已经被日本帝国主义奴化,存在严重的亲日倾向,幻想日本人真会在友好平等的基础上帮助我们,实现万民同庆的大东亚共荣。可是,日本人自甲午战争以来所作的一切,又是怎样的?难道中国人在一个个血淋淋的教训面前,在东北已沦陷,在淞沪抗战、华北抗战的惨痛教训中,还没有觉悟吗?” 安毅深深地吸了口气,提高声调:“前天晚上,我在成都和蒋委员长谈了大半夜,实不相瞒,也争吵了大半夜,最后我拍着胸脯说:委座,如果你认为我安毅心高气傲没有远见,就请把我安毅的两个军调到华北去,把宋哲元、于学忠将军的两个军撤下来,何应钦长官不是要辞职吗?好,干脆就让学生去顶他的位置,老子倒要看看,哪一个日本人敢在老子面前大声说话?老子抽他大耳刮,打到他妈都认不出他才罢手!” 会场爆发出一阵笑声,坐在前排的林森、于右任等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肃立两旁的百余名军委参谋和执勤官兵,也笑得东歪西倒,对安毅无比器重感情也很好的吴稚晖笑完骂道:“你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有这么损人的吗?” 安毅却一点儿笑容也没有,等会场安静下来,才郑重地说道:“诸位觉得我的话挺好笑,是吗?其实一点儿都不可笑,我安毅用自己的人头担保绝对能守住华北。也许大家会说与国家民族的前途相比,你安毅的人头值几个钱?在此我要说明一下,我安毅的人头是不值几个钱,可是我安家军的二十万将士的头颅值不值钱?要是我安毅和我的将士们全部战死沙场,我安毅以及整个集团所有的财富便全都是国家的了,大家认为能值多少钱?我安毅和自己的二十万弟兄把命都送给国家了,难道还在意家里的那些坛坛罐罐?” 会场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不但笑不出来,而且深感震撼。 安毅这时笑了:“当然,并非是说能打仗就是英雄好汉,能够对日强硬些就能当大官,关于这一点我安毅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从一个商铺小伙计走到今天,多多少少有些认识。知道维护国家领土完整,维护民族尊严和利益,不是一个人一个小集团能够办到的,需要全国人民同心同德、一致对外才行。 “这次‘华北事件’令人欣慰,全国人民、全国的军队都万众一心,高呼抗击日寇,反对华北自治与分裂,社会各界人士都在捐钱捐物,支持和声援第十七军的壮举。在此,我再告诉各位一个消息:南洋和美洲地区的爱国华侨已经积极动员起来,举行声势浩大的声援活动,就在我觐见林主席之前,收到了北美华侨领袖司徒先生和林旭东先生的联名电报,北美地区一千六百万爱国华侨的第一笔抗战捐款一亿三千万美元,已经通过美国合众国银行转过来了,不出一周,将会由专人把支票送到我安毅手里,南洋地区的华侨领袖欧耀庭先生是我老岳父,他给我来电说,孩子你别着急,我们南洋地区的侨民给你们送去的八千吨油料、五万多件雨衣军鞋和五百多吨药品十天内就到,你好好打一仗,别给我丢脸,别让南洋一千八百万父老乡亲失望。诸位,有这样的人民,有这样的父老乡亲,有这样巨大的支持和动力,我安毅还怕什么?” 会场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一个个无比激动,感慨万千,也清楚地知道为什么安毅这么有恃无恐,豪气勃发。 安毅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诸位,打仗从某个角度来说,打的就是钱,就是国力。日本人不傻,他们的特务遍布全世界,包括缅北和滇西,都有他们特务的身影在鬼魅地游荡,因此他们不会不知道美国和南洋对国内抗战的支持力度,不会不知道我们二十四军、四十四军的十五万将士已经开到了武汉、四十四军先头部队一个山地旅已经到达信阳,不会不知道俄国远东军区两个机械化师已经悄悄贴近黑龙江边境北面,不会不知道苏俄红军的一个师悄悄开进外蒙地区。 “更为重要的是,日寇已经看到了全中国军民掀起的抗日浪潮,看到了上海、南京、武汉、西安、长沙等大城市的驻军大营门前挤满报名从军的激愤青年,所以这一次日寇才在被击落三架战机、被打死四名飞行员之后,不敢有半点儿叫嚣的声音,更不敢对三面合围天津的第十七军将士开一枪,连派个人过来交涉都不敢!” 会场再次爆发热烈掌声,一种久违的自豪感,在每一个人心底油然而生。 安毅提高声音,大声说道:“试问一下,这么多年来,在我们的国土上横行霸道、不可一世的日寇,何时突然变得这么乖巧?何时像今天这么胆怯懦弱?他们在怕什么?难道是怕打不过胡家林第十七军和黄杰、关麟征两个精锐师的十五万满怀义愤的将士吗?难道是日寇驻扎东北和山海关地区的三百余架战机,在数量和战斗力方面比不上我们西南空军司令部三个团的一百多架战机吗?都不是,他们害怕的是我们觉醒的人民,害怕全天下中国人的万众一心,害怕我们在座的中央政府官员们忍无可忍之下,拍案而起横下一条心,顺应民意,一致支持军队的抗战!” 掌声再起,经久不绝,安毅的演说已经打动了大多数人,让大家树立起对日作战的勇气和信心。 安毅又再加了把劲:“别看日本人嚣张跋扈,别看日本人动不动就以发起全面战争相威胁,实际上他们心虚得很,要不是这几年日本人从东北掠夺了巨量的煤炭、黄金、粮食、木材等物资运回岛国,他们那块弹丸之地上的人,早就揭不开锅了,要不是九一八之后他们获得了东北军逃跑后扔下的两百六十多架战机、全国最大的兵工厂、当时全国最大的汽车制造厂、铁路机车厂、几百万支枪、上千门大小火炮、几千辆汽车等等价值上百亿元的物资,他们根本无法度过这一次波及全世界的金融危机,更不能在我们的神圣的国土上耀武扬威,发展壮大! “可是,我的同志们,大家更要看到潜在的危险,我举个例子大家就能知道我们面临的危机有多大:前年,日军占领的整个东北地区年产钢铁五十八万吨,可是到了去年底,满洲国报纸向他们的主子高唱凯歌,年产钢铁已达八十万吨,而且预计今年底超过一百二十万吨,可去年日本国内钢铁产量多少?加起来也不过二百万吨左右!东北的贡献就高达八十万吨,再加上从来只认钱不认道义的欧美各国商人又向日本输出的近百万吨钢材和废钢,日本人的钢铁产量就接近四百万吨了! “反观我们呢?不算我安毅管辖的西南地区,去年底我们全国加起来的钢铁产量才不过三十五万吨,其中的二十八万吨还是我安毅卖掉了的老南昌钢铁厂所贡献的。衡量一个国家国力和战争能力的重要标准是什么?就是钢铁产量,如果任由日寇发展下去,任由日寇对我们的国土进行军事侵略,对我们的宝贵资源无情掠夺,用尽各种手段侵略我们国家的工商业市场,打击我国民经济建设的发展,我们很快就要亡党亡国了!” “因此,我恳请同志们、前辈们、同事们,支持我安毅的这次华北军事行动,支持全国人民和军队发自内心的抗战愿望,制止日寇再把华北从中国分裂出去。没错,我们热爱和平,不愿打仗,千疮百孔的中国需要建设,遍地饿殍的灾民需要扶持,我们向往安定和平的生活。但是,如果日寇胆敢对我安毅指挥的军队开一枪,胆敢踏入我的防区半步,我安毅必将以百倍的力量去实施报复!一句话,打到最后一个人也要打,我安毅拿自己的这颗头颅发誓!” 安毅说完,后退一步,庄重敬礼。 全场军政大员全体起立,掌声经久不绝。 就这样,安毅完成了蒋介石交给他的团结中央大多数、力争取得中间派支持的使命,如愿以偿地激起中央官员们的愧疚感和爱国心。用于右任先生的话说是:慷慨激昂,震耳发聩,犹如当头棒喝! 第一〇九九章 十二道金牌 第一〇九九章十二道金牌 盛夏的华北,迎来了变幻莫测的雷雨季节,上午仍然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中午就能雷声轰隆,大雨瓢泼。 天津城西面的府君庙阵地上,十余名头戴钢盔、身穿普通士兵军服的汉子沿着高地下方的新修战壕,缓缓行走。 从远处看,这小队人马与安家军各部士卒毫无二致,全都是一身迷彩、头顶钢盔全身披挂,其实,这队人马正是安家军统帅安毅、十七军军长胡家林、***部主任黄应武和关麟征、黄杰等将领,府君庙阵地是两天来各军各师主将视察的第四个前沿阵地。 安家军的传统是在战场上官兵装束一致,除了左胸那块比巴掌还小的名牌和左右臂章之外,二十米外无从辨别官兵真实身份和所属师旅,数年来的南征北战,使得安家军官兵已经非常熟悉军中这一套,早已习惯从声音、身型和所处位置判断自己长官的所在,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长官在什么地方,班排之间、连排之间、营连之间无比熟悉,默契异常,经常是营长吼一声,下面的班排长就很快知道是什么意思。 两天来,跟随安毅一起,行走于前线各部的黄杰、关麟征等人惊讶不已,也非常有感触,特别是安家军官兵看到安毅之后虽然无比激动,睁着湿润的双眼迎接和目送自己最尊敬的司令官,却没有一个人敢立正敬礼或者离开岗位迎送的森严纪律,让黄杰、关麟征这些黄埔师兄钦佩不已。他们心中非常清楚,养成这样的习惯并非一天两天,而是在日积月累的严格训练和始终坚持的严苛战场纪律约束下才形成的,由此可知,目前中央军各军各师与安家军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这次奉命南撤,第二师和第二十五师将士非常愤怒,黄、关二人亲自向何应钦请愿,恳切陈词:“如果我们中央军不战而退出北平和河北省,党国将彻底丧失民心!”他们还积极建议何应钦,加强军备,随时与日军作战。与此同时,黄杰和关麟征向蒋介石致电,并且命令两师官兵立即在北平城郊构筑工事,随时准备与日军作战。可惜,黄、关二人的积极建议,并没有被汪精卫和蒋介石采纳,部队最终还是南撤,终于在安毅去电通知、十七军奋起反抗时出手相助。 虽然全世界都知道安毅到了华北,但是却没有几个人知道安毅在什么地方,就连联袂赶赴保定参观学习第十七军突击旅、装甲旅和高炮旅的宋哲元、于学忠、商震等三十余名华北驻军将领,也只是在安毅乘坐专机抵达华北的那一天,在廊坊预备队指挥部不期而遇。之后数天,宋哲元等人在第十七军参谋长杨冠及军部官员的陪同下,开始对新兵种的参观考察,安毅则与各师指挥官一起,视察前线。 雨一直不停地下,安毅等十余名将领也和阵地上的所有官兵一样,没有穿上雨衣,身上也没有任何遮挡,一步步行进在流水潺潺的战壕里,不时停下脚步,与某一段阵地上的营连长说说话,询问该部所面对的敌情、作战计划、后勤补给、官兵士气、甚至有何要求等问题。每到一处,匍匐在战壕上的官兵们都激动得全身发抖,士气如虹,因为,他们最尊敬的统帅,在他们心目中就像天一样高的安司令,正顶风冒雨和他们在一起。 两天走下来,黄杰和关麟征等黄埔将校反响强烈,触动很大,以致于回到保定之后,第二师和第二十五师旅长以上指挥官分别举行会议,通过两天的收获检讨自己的得失,分析本部与安家军各部的差距在哪里、又给如何迎头赶上。 胡家林非常细致,把安毅的指挥部设在清苑机场正北四点五公里一座叫新安铺的赵家祠堂,祠堂位于保沧公路边沿,正值夏季,古树成片绿意盎然,不但风景秀丽而且非常的安静隐蔽。 日军一直没有任何的动作,从北平、天津和上海发回的情报显示,***军政两届群起叫嚣,大肆施展外交手段,北平的何应钦在蒋介石的再三安抚下,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接待会晤一波又一波强烈***的***侨界领袖、驻平津各使领馆官员和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等人;***新任驻华大使有吉明两次向南京中央政府提交***书,严厉斥责中国政府和军队必须负担“河北事件”完全责任,要求严惩安家军空军的暴行,组成联合调查小组揪出战争罪犯,交回日军飞行员尸体,并赔偿巨额损失;关东军支持的蒙古***势力,开始频繁袭击绥远地区晋绥军傅作义部的巡逻队;唐山的***驻屯军和宋哲元的二十九军士兵不时发生冲突,拳脚相向,但是都没动用刀枪;日关东军司令部发表声明,表示为不使“河北事件”扩大化,关东军与华北日军当联成一体,严密监视华方态度,并与***政府外务省协力,叫嚣要严惩主动挑起战争的第十七军军长胡家林和中***队参谋次长安毅,从根本上纠正南京国民政府之排日主义;***外务次官重光葵紧急飞抵上海,召开改善中日外交会议,盼中国在解决日方期望之事件,以示亲善诚意,并希望中国政府应悬崖勒马,停止一切军事挑衅,立即承认***在东亚之优越地位。 一切迹象显示,中日政府之间的谈判已经在悄然无声中开始,每天都收到蒋介石密电的安毅,虽然头顶着个蒋介石口授的总指挥头衔,却没有办法染指华北的军政大权,丧权辱国受尽国人责难的何应钦,仍然是整个地区的最高军政长官,仍然统管华北五省军政,继续发号施令。只是,与胡家林彻底闹翻的何应钦,再也无法干涉安毅统帅的所有军队,包括第十七军,源源不断开来的张存壮四十四军、顾长风二十四军,还有豫北的庞炳辉第四十军、豫鄂皖绥靖主任刘峙的两个北上主力师。 七月二十三日,肩负蒋介石重托的浙江省省长黄绍竑、内政部长陈公博,飞抵青岛,恳请正在***医院“治病疗养”的汪精卫回京复职。 正在视察保定大营新兵训练的安毅,接到黄绍竑悄悄发来的电报,眉头紧皱,不过反复权衡之后,他并没有把这当成回事,被看成是中山先生继承人的汪精卫,尽管毫无政绩可言,但在中央政府和全国各界仍然有很大的影响力,特别是在各级政府中,享有较高的威望,因此安毅认为:蒋介石之所以派人把汪精卫请回去,是维护团结而表现出的一种高姿态,是对党政权力的一次整合,不会因此而有损于已经成功把握主动权的华北局势。 此刻的华北,已呈现同仇敌忾之势,五万名踊跃从军的新兵,络绎不绝开进第十七军各师大营,在***部和各师教导团官兵的严格督导下,在烈日下展开严格的军事基础训练。安毅的到来,让新兵们激动万分,无数青年男女哪怕不能和安毅握个手说句话,远远地看着,也感到无比荣幸和振奋。 回到第十七军司令部,***部主任黄应武忧心忡忡地对安毅说: “司令,我们各师的训练营中,都发现有青年党党员在暗中蛊惑,悄悄成立所谓的青年党支部,更有甚者,竟然去鼓动我们的基层官兵,宣扬共产主义,还说咱们安家军所奉行的救国救***张和为国家民族利益奋斗终生的信仰,本身就是共产主义的一部分,让不少弟兄们迷糊了,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也带来了巨大隐患。我们的政训干部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处理才是,报到属下这儿来,属下也为难了,虽说全民抗战不分党派,可是,这已经影响到我军立军之本了。” 安毅大吃一惊,细细一想也就释然,***政府的懦弱与妥协,不但大大伤害了全国青年的爱国心,就连安毅自己也恼怒异常,而高举抗日大旗的***在国破家亡的危急之下迅速发展壮大,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如今大多数人对共产主义的认识仍然很幼稚,自己国家的政党都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还得服从苏俄的意志,听从外国人指挥,怎么可能走上一条***自主、符合国家民族利益的正确发展道路?特别是目前这个紧要关头,如果军心浮动,思想迷糊,对军队有百害而无一利。 权衡清楚,安毅低声吩咐:“应武,你还记得北大那个叫王诚钧的教授吗?” “记得啊!等等……他如今就在石家庄六十八师大营,带领他的学生们一起接受军事训练,六十八师政训科反应非常不错,说这批年轻学生非常能吃苦,晕倒了醒来再次挣扎上训练场,都是好兵苗子,韧性十足,精神可嘉啊!” 黄应武回答完才想起安毅的意思:“司令,这么说起来,***把他们的学生们都塞进咱们大营里训练了?” 安毅微微叹息:“***人很多地方的确值得我们学习,他们也难啊!本身大部分都是劳苦大众出身,军事人才很少,想学些军事技能都没机会,肯定会抓住目前这个难得的机会,而且在目前形势下,我们根本不能拒绝他们……这样吧,你通知六十八师政训科长,悄悄把王诚钧请到保定来,我见见他,和他说说,让他不要在我们的军中搞***宣传,估计他会接受的。” “好!” 两个半小时之后,一辆军用越野快速驶进清苑机场,一身教书先生打扮的王诚钧在两名校官的陪同下钻出车子,刚和空军司令黄禀一等人开完会的安毅大步迎上,和王诚钧热情相见之后摆摆手,示意沈凤道和林耀东放心,拉着王诚钧的手一起走向停机坪。 王诚钧心情颇为激动,紧紧握着安毅的手,边走边笑着说:“将军,真没想到你会接见我,接到通知时我吓了一大跳,一路紧赶慢赶才到这儿,不得不佩服你们军中的情报工作做得细致啊!” “哈哈!王兄,小弟军中的情报工作再好,也没你们的工作做得好吧?干脆,你来担任我们的***部主任算了,省得你的同志们整天偷偷摸摸地蛊惑我的将士们。”安毅调侃地说道。 王诚钧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将军,可能你误会了,我们的同志都是热血青年,都是强烈的爱国者,都想在危难之际以满腔热血报效祖国,否则也不会到开明的第十七军中来学习深造。” 这时两架战机呼啸着升空,安毅望着天际渐渐远去的战机,缓缓转过头来:“王兄,我安毅自信没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可你们的宣传传单上,至今仍然把我安毅称之为反革命大军阀,说我是蒋介石的最大走狗,是万恶的资本家和汉奸买办,把南洋和美洲爱国华侨接济灾民越洋谋生的举动,说成是我安毅和欧美列强的万恶资本家勾结卖猪仔……他奶奶的!数年来老子洒出成千万上亿万的财富赈济灾区,先后安置上千万灾民,你们怎么看不到?老子抗日全都用自己的钱,你们怎么不赞美?就你们爱国,老子不爱国?现在好了,还到老子的部队里来蛊惑人心,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王诚钧愣了:“将军,有话好好说嘛,你怎么能说粗口话呢?” “屁话!老子还想骂娘呢!”安毅大声吼起来,看到十余米外的侍卫全都望过来,摇了摇头,不再发火。 王诚钧幽幽而叹:“将军,误会了,其实很多事情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楚……再一个,目前我们的政党各自为政,缺乏统一的领导,难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错误,就拿将军来说,其实我们华北局对将军的评价相当高,很多同志对将军的品德非常钦佩……” “打住!” 安毅抬起手,制止王诚钧再说下去:“王兄,我时间有限,不能再多说什么,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好好交流一番。眼下局势扑朔迷离,大战一触即发,这个时候你要是再给我添乱,就不好说话了。现在我命令你,立即停止在我的军队里进行任何形式的***宣传,否则,我发现一个赶走一个,而且我会让各师政训处把这些人全都照相留底,再犯的话严惩不贷!” “你——” 王诚钧气愤地怒视安毅。 “我怎么了?要不是老子三番几次帮你们,你今天能这么和我走在一起慢慢聊吗?换成别人,你不死也得脱层皮!”安毅斜着眼问道。 王诚钧立刻想起安毅三番两次的慷慨帮助,顿时没了脾气,长长吐出口浊气,无可奈何地感叹:“你这人啊……让人又爱又恨!” 安毅不由莞尔:“以后这话别说了,会引起误会的。” “怎么了?”王诚钧不解地问道。 安毅嘿嘿一笑:“这话是女人说的,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对我说这干嘛?要是你是女的,倒也罢了,又爱又恨,嘿嘿!这种感觉刻骨铭心啊!什么样的人才能又爱又恨?男女之间啊!真是那样,老子就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再说,看你到时候是爱还是恨。” 王诚钧惊愕得张大了嘴巴,眼睁睁看着安毅大步离去登车远走,这才恼怒地冲着车屁股大喊:“安毅,你他妈的就是个流氓!老子看错你了——” “住口!再敢说我们司令一个不字,老子揍死你!”大步走来的六十八师政训科科长严厉呵斥:“跟我走!上车!” …… 随着汪精卫回归南京,中央政府与***的谈判无声展开,华北局势进入了相对平静的时期,但是暗流涌动瞬息万变,安毅始终圆睁着警惕的眼睛,不敢有一丝疏忽懈怠。 七月二十八日上午,正在青县视察部队的安毅,突然接到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和中央政府的双重电令,脸色阴沉地赶赴新安铺赵家祠堂。 安毅接连向蒋介石发去电报,诉说当前局势,表示只要对峙下去,首先承受不住的必然是***人,届时政府就可以顺势拿回这两年逐渐丢失的华北权益,将中日战线继续维系到长城一线,为和平谋得更多时间。 但是蒋介石不为所动,短短的一下午时间,便发来十二分电报,要求安毅必须无条件遵守军事委员会和中央政府的决定,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面对这十二道催命的金牌,安毅痛彻心扉,无奈之下,当晚召开华北各军、师长以上军事会议,向胡家林、宋哲元、于学忠、万福麟、庞炳辉、黄杰、关征麟等二十余位将领,传达了中央政府和蒋委员长的联合指示精神,随后怒气冲冲登上飞机,返回南京。 第二天,收到蒋介石密令的黄杰第二师、关麟征第二十五师,带着遗憾的心情,南撤河南,庞炳辉四十军则遵照军事委员会指示,撤回豫北,刘峙两个主力师停止前进,返回驻地,第十七军独木难支,各部陆续撤回原防地。 原本被日寇勒令撤出华北的万福麟部,经过此次事件,“幸运地”将驻地改到了石家庄,紧急驰援华北的张存壮第四十四军,暂时驻扎于定州、博野,顾长风二十四军,则驻扎在邯郸、邢台一线。 至此,华北危机在日军意志行将崩溃、中***队即将取得决定性胜利的关键时刻,在蒋介石、汪精卫集团的再次妥协之下功亏一篑,所获得的利益仅仅只是《何梅协定》部分条款以“暂时搁置”的方式暂停执行,胡家林第十七军司令部继续保留、万福麟担任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晋升二级上将,所部第五十三军继续驻扎华北,司令部却从北平转到了石家庄。 安毅回到南京,立即向中央政府和军事委员会递交辞职报告,不顾林森主席和吴稚晖等元老的规劝挽留,拂袖而去,乘坐专机飞回叙府。 西南空军司令部三个团,于次日尽数撤离保定、大同、济南各机场,返回原驻地,张存壮得到安毅的密电和军事委员会下达的无条件撤军的命令后,勃然大怒,情急之下抢夺平汉铁路所有列车,率领第四十四军将士,尽数南下返回湘西。已经开到宜昌的滇军詹焕琪三万将士,接到朱培德从云南发来的命令,长吁短叹,黯然撤退。 ***政府的懦弱与妥协,彻底伤透了安毅和安家军全体将士的心,悍将胡家林和第十七军将士悲愤之余,迎难而上,宣布第十七军防地实施军管,全部戒严,继续接纳华北地区各高校和社会各界的爱国青年,成倍扩大军事训练的规模,继续加强反日抗日的爱国主义思想教育。 第一一〇〇章 恻隐之心(上) 第一一〇〇章恻隐之心(上) 八月二日上午,同盟会元老、曾任陆军次长和德奥公使、现任驻日公使的蒋作宾乘坐一架陈旧的容克w33小型运输机离开成都,在汉口降落加油,随即飞赴南京。当日下午,蒋介石对日关系四原则告知天下: 一、东北问题中国暂置不问;二、中日关系应立于平等基础之上,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三、以平等互惠为原则,促进中日经济提携;四、在经济提携基础之上,缔结军事协定。 安毅横眉冷对,对此毫无反应,叙府大本营政训官员以“安将军病体未愈”为由,婉言谢绝了蜂拥而至的中外记者采访。中央政府、中央军委发来的六份紧急会议通知,安毅没有任何答复,并拒绝会见军事委员会派来叙府要求安毅回京工作的代表。 从青岛回到南京重新执掌中央政府大权的汪精卫,听说安毅不但不给任何人面子,反而赶走了行政院派驻叙府的三个行政监督机构,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决定尽快召开中央政治会议,以改组军事委员会机构的名义,完全剥夺安毅的参谋次长职务,随后又以红军远离川南地区为由,撤销了委员长叙府行营,力争把整个川南地区重新纳入四川省管辖范围。当然至于安毅肯不肯交权、有没有人敢于去川南赴任又是另外一回事,至少在法理上,中央牢牢地占据着主动地位。 在行政院和军政扩大会议上,汪精卫口若悬河,重提中日亲善,讲得兴起,峥嵘毕露,严肃地批判安毅的军阀思想和专制越权行为。主席台上的林森等人大吃一惊,想要制止都来不及,坐在汪精卫身边的行政院副院长兼财长孔祥熙心中叫苦不迭,另一侧的宋子文恼怒之下,频频冷笑。 会议结束,发泄一番神清气爽全身通泰的汪精卫刚回到办公室,看到秘书长曾仲鸣和机要秘书刘首江神情忧郁,坐立不安,连忙询问是怎么回事?曾仲鸣叹了口气没说话,用手捅了捅刘首江的背后。 刘首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低声禀报:“主席,北方大部地区暴雨不止,黄河河南段、山东段再次决堤,最严重的山东段决口展宽二百余丈,洪水向东南方向的郓城、钜野、鱼台奔流,受灾范围正在迅速扩大,两岸数十个县已成泽国;其次是江淮地区,汛情严峻,危在旦夕,长江中游的汉口大堤昨日崩裂三十余米,全国受灾人数已破千万!这个时候,您……请您暂缓公开抨击安毅,否则……” “什么?昨天不是还说长江水势趋缓吗?怎么黄河又……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汪精卫彻底傻了,终于弄明白会议结束时为何林森、吴稚晖、于右任、居正等人长吁短叹、颓然落寞而行,为何孔祥熙和宋子文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大步离去。但是汪精卫悔之已晚,他知道中央政府很多官员与安毅交情深重,安毅的情报人员无处不在,会议结束后自己的讲话内容用不了半小时,就会一字不漏地摆在安毅的案上。 “怎么办、怎么办?首江,你说说,该如何弥补?”汪精卫急了。 刘首江松开少将军服的风纪扣:“主席,属下觉得再想以中央政府的名义,任命安毅为赈灾委员会主任,已是不可能了,如果属下估计不错的话,安毅手中刚拿到的一亿三千万美元也无法谋取,目前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半人可以说得动安毅。” 汪精卫懊恼地连连摇头,快步走了几个来回,再次站在刘首江面前:“首江,你说的一个人我大概知道,安毅的校长介石兄算是一个吧?那剩下半个是谁?” “中央军校校长张治中将军。”刘首江低声回答。 汪精卫猛拍额头:“啊?啊!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文白将军是安毅的恩师,中央军校那五六辆高档汽车都是安毅送的,其中一辆特制防弹车是国宾级别的,连我们行政院都只能眼巴巴看着。 “我听说文白将军从不向安毅开口,反而是安毅数次口头或者致信给文白将军,询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嗯!嗯……那么,孔庸之怎么样?庸之先生夫妇是安毅夫人欧楚儿的干爹娘啊,他说话也不管用吗?” 曾仲鸣回答:“主席,庸之先生和安毅是利益相关者啊!庸之先生这个时候已经知道主席要严惩安毅,怎么愿意出面呢?事到如今,只能退而求其次,由主席私下去和元老们做做工作,把这个赈灾主任的头衔,戴到庸之先生头上,也省得主席您四处奔走呼吁,同样也能通过赈灾起到削弱孔氏家族和安毅集团实力的作用。 “纵观数年来的南北灾害,安毅没有一次不挺身而出,而且不计名利地倾囊而出,这也是属下和同僚们最为佩服他的地方。属下认为,安毅无论多么气恼,多么愤恨,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数千万灾民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到头来他还是会再次挺身而出的,而且,只要任命孔庸之为全国赈灾委员会主任,庸之先生不用主席提醒,都会急巴巴跑到叙府找他干儿子帮忙的,嘿嘿!” 汪精卫转忧为喜:“仲鸣高见!我这就去拜访林主席。首江,准备一下,陪我走一趟林公馆。” “是……” 刘首江点头答应,立即出去派车,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他被安家军视为叛徒,但是安毅两年来待他不薄,不但没有责怪他,反而以礼相待,诸多鼓励,让刘首江无比愧疚的心好受很多。 从内心深处来讲,刘首江对安毅是充满感激的,而且非常钦佩安毅的品德与为人,何况刘首江再怎么软弱也是军人出身,经历过枪林弹雨,军人身上特有的气质,并不会因为他的一念之差而消失殆尽。 身在叙府的安毅对全国灾情日夜关注,忧心忡忡,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还不是出面的时候,汪精卫集团的那一套安毅已经了解,虽嗤之以鼻,但却不敢报以轻心。从华北回来之后,想起蒋介石之前口头委任自己的“华北总指挥”头衔,安毅突然发现,在任命自己这个华北总指挥头衔之前,蒋汪二人应该已就相互间的利益交换达成了一致,否则断然不会出现中国军队在华北占尽优势、日方即将妥协的关键时刻,局面突然急转直下的事情。 严酷的现实,不但让安毅的智囊团措手不及,也给无比自信的安毅实实在在地上了一课,政治背后的肮脏与权力交易,远比他想象的更丑陋,也更为残酷。 不管蒋介石是出于“攘外必先安内”的既定方针考虑,还是从维护整个国民党统治政权的大局出发,这一次安毅都不会原谅他。屡屡受挫、遭受一次比一次更为激烈打击的安毅突然发现,自己在政治层面上还是太幼稚,太嫩了! 因此,安毅默默忍受着心中的伤痛和愤怒,坚韧地抬起头,顾全大局,不让情感左右他的理智,损害他和数十万热血将士崇高的理想信念。 短暂的悲愤之后,安毅严令顾长风统率的二十四军不能后撤半步,必须牢牢地扎根在华北大地上。安毅在给顾长风和胡家林的密电中明确指出:如果在盛怒之下把好不容易获得的一点儿优势放弃,对全军将士来说心底里是舒服很多,但是对国家民族来说,却是犯罪! 这天早上,安毅和冯洁云再次来到陆军总医院,轻轻走到细心给病床上婴儿用棉球擦嘴的欧楚儿身后,望着圆睁一双无邪的眼睛、好奇打量四周一切的孩子,二人相视一眼,舒心地笑了。 楚儿仍然在全神贯注地护理孩子,用湿润的棉球,怜爱地擦拭孩子嘴角的结痂。 孩子被杜易的情报课长用飞机紧急送到叙府救治的第二天,楚儿和冯洁云才从安毅自华北前线发来的电报中得知。虽然她们不知道安毅为何会对一个三个月大的女婴如此关注,但依然以妻子对丈夫的无条件支持赶到医院,看到身上满是丘疹、几乎奄奄一息的女婴时,两人无比揪心,泪眼朦胧,好久才记得询问守候在抢救室外的杜易是怎么回事。 杜易可不敢对两位司令夫人撒谎,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孩子是司令受一个故友的临终嘱托,让情报局到黔西赤水河畔的苗寨里找回来的,从拿回来的唯一一张纸条和收养孩子的好心苗民口中,得知孩子身世,证实了孩子的身份,至于具体情况,还需要等司令回来后才知道,并低声告诉两位夫人: 此事属于军中最高机密,知情者只有聊聊四人,其中两人分别是黔西的石珍大哥和黔军情报处长刘义芳,剩下就是自己和只身赶赴黔西完成任务的情报课长。当时刘义芳调集麾下一个连的精兵,配合着找了五天才找到,但参与行动的所有官兵只知道帮助自己的长官刘义芳找个孩子,谁也不知道这孩子姓什么叫什么。 经过十几天的治疗,孩子已经逐渐康复,开始“依依呀呀”地发出可爱笑声,今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十余天来,楚儿不管工作再忙,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到医院看护几小时,正在哺乳期的冯洁云义无反顾地给孩子喂奶,而且开玩笑地说小丫头眉清目秀的,干脆做我儿子的童养媳算了。 第一一〇一章 恻隐之心(下) 第一一〇一章恻隐之心(下) 听到医生向安毅致敬的声音,欧楚儿回过头,看到是安毅二人,连忙站起来,拉住冯洁云的胳膊,高兴地说道: “小家伙小脸消肿、疤痕脱落之后,还是很漂亮的,特别是一双眼睛,聪颖灵动,非常漂亮,完全配得上咱们家小三。” 冯洁云呵呵直笑,刚走到病床边,孩子就挥舞小手,兴奋地“依依呀呀”叫起来,冯洁云连忙抱起,走向里侧凳子,看着怀里的孩子,慈爱地逗弄道:“我的小毛毛,饿了吧?来,妈妈喂你。” 安毅吓了一跳,转眼立刻释怀,摇头自嘲地笑了笑,对两位妻子说道:“不要叫她小毛毛了,我给她取个名字吧……就叫贺——念慈,她妈妈姓贺,这个名字是思念母亲的意思,你们觉得怎么样?” 楚儿还在想孩子怎么不跟父亲姓,正在给孩子哺乳的冯洁云已经转过头来:“孩子的爸爸叫什么?” 安毅神色一黯,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之所以决定不惜一切找回这个可怜的孩子,并非安毅以此谋取什么利益,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是恻隐之心使然。数年来,对收养来的一万二千余名全国各地流落街头、无父无母的孩子,安毅都敞开怀抱,关爱呵护,建立起了一座座童子军军校,抚养孩子们健康长大,像对待自己亲生孩子一样,给予他们最好的教育,让他们幸福成长,何况孩子是那么一个坚韧蹉跎的父亲和一个饱经苦难的母亲在穷途末路之下,为了整个集团的利益忍痛抛下的新生儿,安毅根本不忍心撒手不管。 找到孩子之前,安毅并不知道是女婴,知道之后反而更难过了,暗暗下决心放到身边抚养,自己明里暗里几个老婆生出来的都是带把的,想要个女儿的安毅正求之不得呢。 “你干嘛傻乎乎的?云姐问你话呢。”楚儿轻轻给了安毅一拳。 “哦?是吗?哈哈……” 安毅摸摸鼻子,脑袋中转了几下,幽幽说道:“孩子的父亲是一位能力卓绝、让人钦佩的人,可惜……” 说到这儿,安毅叹息着摇了摇头,立即让欧楚儿和冯洁云会错了意,眼睛一红,全都看向正在幸福吸奶的婴儿,觉得这个小家伙实在太可怜了。 安毅又接着说道:“如今孩子的母亲不知是死是活……所以我想啊,孩子的母亲要是活在这个世上的话,这会儿不知道心里该有多痛苦,怀胎十月,在荒山野岭生下个孩子,不容易啊!所以,我决定让孩子跟她妈妈姓。” 楚儿心想自己的大儿子不也继承了欧家的姓氏吗?因此她倒是看得很开,乐呵呵的不再追问。 聪颖狡黠的冯洁云却知道安毅不提孩子的父亲是谁,恐怕是有什么苦衷,如今物是人非不提也罢,只是听安毅说孩子出身在荒郊野林,又是安毅故友的孩子,想了想立刻问道:“孩子的爸爸妈妈,是不是共产党红军?” 安毅微微吃了一惊,飞快望了一眼周边,看到林耀东站在门口,小护士刚出去,病房里没有外人,不由微微点头,低声说道: “云儿,这事以后咱们不提了,更不能让外人知道孩子的痛苦身世,就当是逝去的故友托付给我们的,把孩子当成咱们自己的孩子抚养就行了,一切都等孩子大了再说,好吗?” 冯洁云嫣然一笑,点点头再次转过身,轻轻拍着咬着乳头吃奶的孩子,看个不停:“小家伙,你知不知道啊,你爸爸刚才的决定,拆散了你和你三哥哥的姻缘,不过没办法,你只能当我的女儿喽……” 楚儿听得有趣,靠在安毅身上哈哈大笑,安毅也高兴不已,望着妻子哺乳的背影,眼里满是温情。 “司令,韩团长和杜局长来了,这会儿正上楼呢。”门口的林耀东低声通报。 楚儿离开安毅,跑到冯洁云身边逗弄孩子,安毅整整衣服走出病房,向迎面走来的韩玉和杜易笑道:“你们怎么也来了啊,哈哈!” “听说小家伙今天康复出院,我来看看她。”韩玉人如其名,美丽如玉,今天她身穿安家军夏季校官服,显得整个人婀娜健美,英姿飒爽。 安毅指指楼下的小花园:“洁云正在给孩子喂奶,恐怕得等上一会儿了,我们到那儿随便坐坐,聊聊天吧。” “好啊。” 韩玉高兴地拉着安毅的手,下楼走向医院住院部的小花园,杜易和林耀东并肩走在后面,低声交谈着,丝毫也没觉得前面二位似乎显得过于亲密了。 在茂密大树下的石桌周围坐下,韩玉突然问起件事:“哥,你前天视察特种大队,用手风琴伴奏演唱的那首新曲叫什么?” “哪首曲子啊?” 安毅凝眉想了想,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 韩玉急了:“就是那首什么……前面几句是:想走出你控制的领域,却走进你安排的战局,我没有坚强的防备,也没有后路可以退……后面大家都记不起来了,很婉然幽怨,特种大队那几个疯子也只记得曲子,现在用笛子二胡秦琴熟练弹奏了,可是没人会唱词。” 安毅听完莞尔一笑:“原来是那首啊……那首曲子是很久以前一位故友教我的,前天我也是心情不好,军校特种大队弟兄们要求我唱一首,随口就出来了,歌名叫《棋子》,意境挺无奈的。等哪天有空,我把曲词都写出来给你。” “不不,那首歌的曲调太优美了,我现在就想听!” 韩玉指向四十米外的休息长亭,一群养伤的老兵正围着一个拉手风琴的小护士,安静地地倾听着。不一会儿,手风琴声停止,传来一阵掌声和欢呼声,韩玉浅笑吟吟地说道:“哥,那儿就有手风琴,我去借来,你现在就唱给我听,行吗?” “让我去吧,那个护士是我小姨子的同学,来我家里吃过几次饭呢。”杜易乐呵呵地离开了。 韩玉高兴致谢,坐下来娇嗔地对安毅说:“哼,看你还敢敷衍我。” 安毅笑着摇了摇头,看到韩玉洁白无瑕的俏脸上浮现的大大咧咧的神情,但却能从她眼里感受到无法掩饰的含情脉脉和丝丝羞涩,顿时想起当年俘虏自己时面对东升朝阳时韩玉的表情,心念一动,低声问道: “韩玉,我记得你曾在什么时候跟我提到过,说红军女干部怀孕了还坚持工作,兢兢业业,我想问你啊,你记不记得当年你们毛委员的妻子贺子珍怀孕的事?她有没有在瑞金苏区生下过孩子?” 韩玉有些疑惑地望着安毅,但还是如实回答:“我见过子珍大姐一次,当时她正怀孕,记得是三一年底三二年初吧,后来听说孩子顺利地生下来了,是个胖小子,不过后来我再也没去过总部,再后来就是我和弟弟被冤枉跑出来了……怎么?你干嘛突然问我这事儿?”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儿好奇,红军可真不容易啊!哈哈……杜易来了,麻烦大了,你看,他居然领来这么多人。” 安毅接过杜易递来的手风琴,热情地招呼伤病员和两眼直冒星星的小护士坐下,看到大家都坚持站着,况且座位也不多,也就不再勉强,背好手风琴,向大家含笑示意,最后对韩玉说道: “我先说好,这首歌不适宜作为军歌,只能让战士们休息时间乐乐,在文工团的正式演出中最好也不要唱,因为这歌虽然有人情味儿,但格调却与军歌迥异,不是那么积极向上,或许只有等日后真正和平了才能流传开来。好了,我献丑了啊,哈哈!” 安毅熟练地拉出一段过门旋律,在伴奏旋律中,用较为低沉的中音轻轻吟唱起来: “想走出你控制的领域,却走进你安排的战局……想逃离你布下的陷阱,却陷入了另一个困境……我像是一颗棋子,来去全不由自己,举手无悔你从不犹豫,我却受控在你手里;举手无悔你从不犹豫,我却受控在你手里……我却受控在你手里……” 余音袅袅而绝,周围官兵好一会儿才记起鼓掌,韩玉激动得秀眼晶莹,刚要对安毅说什么,就看到楚儿和抱着孩子的冯洁云来到身边。 韩玉连忙跑过去问好,在时常为文工团提供剧本的冯洁云耳边低语了几句,冯洁云笑着点点头说你放心吧,今晚回去我就叫他给你写出来。韩玉兴奋地搂着冯洁云,像个疯丫头似的在她腮边亲了一下,然后低头逗弄起孩子。 走到停车场,安毅拉住杜易,一阵轻声叮咛。 杜易点了点头,随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现在就通知道叔吗?” “马上通知,在赣闽苏区找人,只有道门最方便也最为保险,还能严守机密,否则当地百姓一看到陌生人,还不吓得噤若寒蝉,啥都打听不到了啊?”安毅回答。 杜易抬起头:“明白了,如果孩子留在战死不久的共产党要员毛泽覃那边的游击区,就能大大缩小寻找范围。我这就去办,省得夜长梦多,下个月我要到南昌的军统训练班给学员讲课,正好能和道叔一起商量着办。” 安毅满意地点了点头:“非常好!这是个绝妙的主意,保密度极高!” “好!我就去了!” 杜易说完,上车匆匆离去,欧楚儿和冯洁云好奇地询问是怎么回事?安毅叹息着说道:“我想把念慈遗留在赣闽地区的兄长或者是姐姐一并找回来收养,就看老天是否开眼了……” 第一一〇二章 愧疚难当 第一一〇二章愧疚难当 华北危机逐渐趋缓,黄河、长江、淮河流域大面积的水灾却日渐严重,河南、山东、河北、江淮地区四十余县已成泽国,长江中下游地区因第二次洪峰肆虐,湖北、安徽三十余县接连受灾,洪水造成数百万户民房倒塌,数千万灾民处于走投无路、嗷嗷待哺的边沿,苦难深重的中华民族,频频遭受天灾人祸带来的巨大苦难。 上午七点,仅仅睡了三个小时的安毅突然不安地翻转身子,重若千斤的眼皮怎么也睁不开,痛苦的呻吟声声传出,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和全身冒出。 “不要——” “兄弟们,是我对不起你们——” …… 安毅脸涨得通红,脖子伸得直直的,肌肉紧绷,一双腿无序地蹬动,嘴里不断说着胡话。 梳妆完毕的楚儿听到卧室里传出的异响,急忙快步推门进入,看到双眼紧闭、脸色赤红的安毅躺在床上不停叫唤,吓得扑上前去一把抱住安毅,频频呼唤: “毅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毅哥,你快醒醒啊……我是楚儿,你别吓我啊……” 安毅灼烫的身躯在楚儿怀里剧烈颤抖了几下,终于平静下来,猛然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花容失色的妻子,再四下看了看,发现不是幻境中那茫无边际的大洪水,不由缓缓地闭上眼睛,抱着楚儿再次躺下,眼中涌出的泪珠与脸上的汗珠汇流一起。 “我没事,楚儿,真的没事……”安毅重重地吐出口浊气。 楚儿吓得哭了起来:“毅哥,你怎么了?告诉我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 安毅摇了摇头,擦去眼角的泪水,抱紧了欧楚儿:“唉,不知道怎么的,我突然梦到我的弟兄们了,梦到了在皖北五河一带光荣捐躯的一千八百二十三名弟兄,他们高声呼喊着我的名字,说师座,我们的墓地被大水淹没了,全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五河的父老乡亲也死得差不多了,还说去年才去世的帮弟兄们刻墓碑的卞大爷整天爬到树上去,总是望着南京方向,说安将军怎么不来看看大家伙儿啊……楚儿,我难受,我心里好难受啊……我居然忘记了当初帮助我们的父老乡亲,忘记了我们的生死弟兄……我……” “不不!别这么说,毅哥哥,千万别这么说,我知道、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天天望着北边的大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小毅哥,这肯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别自己吓自己……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倒下,一定不要啊……我们这就送钱送粮,拯救那里的父老乡亲,我们今天就送过去……小毅哥,你要振作……” 楚儿断断续续地说着安慰的话语,但看到安毅依然一脸愧疚的模样,不由难过地扑在安毅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冯洁云听到欧楚儿的呜咽声,连忙放下正在吃奶的孩子,几步冲进隔壁的卧室,看到安毅虚弱的样子,顿时花容失色,泪珠一下子滚了出来。 半小时后,发起高烧的安毅在楚儿和冯洁云的搀扶下,步履艰难地走到电话机旁,打完电话,安毅固执地让楚儿和洁云帮自己穿好军服,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走到楼下,坐在沙发上,仍然止不住脑门和背后不断冒出的汗水。 杨斌等十余将领匆匆赶来,看到安毅脸色潮红,呼吸急促,全都吓了一大跳,连忙围上去问个不停。 安毅气息粗重,却总是摇头说自己没事,楚儿含泪把安毅惊醒时说的一番话告诉众将,众将顿时大吃一惊,随即自责不已,一个个懊悔得捶胸跺脚,说自己对不起五河的父老乡亲,淮河大水发了这么多天,竟然记不起恩重如山的五河乡亲们了。 杨斌二话没说,立即走向电话,迅速下达紧急调拨粮食物资的命令,责令野战医院五小时之内组织百人医疗队,带上足够的救灾药品和器械,立即赶赴岷江机场,随时等候赶赴洪灾现场。 安毅一张脸烧得通红,他让正给自己把脉的沈凤道叫过杨斌:“老杨,通知在家的空军参谋长林飞等人到我这儿来。” “是!” 杨斌再次走向电话机,围在安毅四周的众将个个要求率队赶赴五河灾区。 安毅摆了摆手:“大家别争了,能走得开的都去,我也要去……老沈……” “说吧,司令。” 沈凤道担忧地望着安毅。 “现在立即给空军司令黄禀一下达命令,让正在宜昌秘密训练的欧阳剑特种大队挑出一个小分队,带上电台,以最快速度飞抵五河灾区,空降到古沛镇,记得带上模范营的战旗,落地后先把旗子给我竖立起来,然后将灾情速报总部,告诉父老乡亲们,我安毅对不起大家,救援队随后就会赶到,我安毅和弟兄们马上也会和乡亲们在一起。” 安毅以不容商议的口吻下达命令。 沈凤道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办,并通报中央军委和航空署。” “慢点儿……你再致电江苏省主席果夫先生,就说我们的赈灾物资要送抵蚌埠机场,请他帮我安毅尽可能多的安排卡车和汽船,我会记住他的人情的。还有,我的病情不要告诉我姐,我怕她担心!” 安毅说完,剧烈地咳嗽起来。 “明白!” 沈凤道大步离去。 弟兄们担忧安毅的身体,立即上前围住他,请他一定要留在家里修养,让弟兄们去办就行了。安毅不为所动,连连摇头。 打完电话回来的杨斌见状,连忙劝住一众弟兄,说大家别白费工夫了,司令既然坚持要去就由着他吧,否则他放不下心事,这回我也会和司令一起去,通知夏俭立即飞回叙府,还有老丁、老李,咱们都去! …… 下午三点,皖北五河之南、明光以北的古沛镇。 暴雨过后,连续两天的烈日暴晒,将大地上似乎没有边际的泛滥洪水烤出阵阵热雾,古老的古沛镇,此时早已陷入一片浑浊的汪洋之中,洪水中飘飘荡荡的枯枝败草,夹杂着无数的人畜尸体,起起伏伏,原本密密麻麻连在一起的几百间民房,如今只剩下零零落落的一片瓦顶,唯有全镇最高的祠堂顶部,始终坚强地屹立在水面上。 镇子周边的高坡上,搭起了一排排遮阳避雨的简陋草棚,稀稀落落的几缕炊烟,扶摇直上,很快就被一阵阵风吹得无影无踪。 一个个宛如小岛的山坡上,一千七百余名在大洪水中幸存下来的父老乡亲,或坐或卧,神色颓败,患病乡亲绝望的呻吟声、孩子无力的哭喊声,还有老人剧烈的咳嗽声,不时响起,空气中弥漫着的,全都是令人窒息的恶臭,一双双已经麻木的眼睛,呆滞地望着前方仍然没有消退迹象的汪洋。 突然,碧蓝如洗的天空中,传来阵阵马达的轰鸣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西南方天空上小鸟一样的飞机身影,越来越清晰,最后在三个洪水围困的山头上,不停盘旋,银色的庞大机身,也越来越低,渐至纤毫毕现。 山顶上的人群逐渐喧闹起来,仍然有力气移动的青壮恐惧地大叫“飞机”,待看清机翼上的青天白日徽之后,似乎感觉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一个个高声呼唤,不停地挥手示意。 奇迹终于出现了,飞机屁股上突然打开一扇门,一个个黑点轮番跳下,乡亲们头顶上很快出现十几朵巨大的白色降落伞,从高空中摇摇摆摆,徐徐下降,其中大半落到了惊骇莫名的两座山头上,另有五朵则被风吹落到了浑浊的洪水中。 “呀,是人啊——” “是国军——”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从天上跳下来啊……” “老四,你们在水边的帮一把,把长竹竿递出去啊!不然要淹死了人,快啊——” “噗通”一声,最先落地的空军特种大队长欧阳剑冲出两步,迅速止住了去势,飞快解下身上的扣带,大步走上坡,望着全都惊恐退后的灾民一个个形容枯槁、衣衫褴褛的样子,以及没有树皮和树叶的树干下,那横躺着一具具老人孩子的尸首,不由双眼发红,咽喉哽堵了,原本准备好的问候话语,一句都说不出来,好一会儿才从怀里抽出一面陈旧的战旗,猛然打开,双手高高举起。 战旗迎风展开,“模范营”三个黄色大字,立刻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山头上先是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盯着高大军人手中奋力举起的陈旧旗帜,突然,一本悲怅的声音竭斯底里高叫起来: “模范营……是安家军……乡亲们,是安家军啊……我们有救了,哇——” 山头上一片沸腾,哭声喊声响成一片。 特种小分队弟兄们齐聚在欧阳剑身后,禁不住泪流满面。 欧阳剑抹去脸上的泪水,把战旗交给了身边弟兄,几步走到乱成一团的乡亲们面前,双腿重重跪地,闭上眼睛大喊一声: “父老乡亲们,安司令马上就会到,安家军马上就会赶来拯救大家了。安司令委托我告诉乡亲们,说他安毅对不起大家……” 欧阳剑喊完,重重叩头,三个山头上的一千多乡亲,顿时放声大哭,跌坐一片…… 第一一〇三章 痛入心扉 第一一〇三章痛入心扉 蚌埠机场是去年才修建的一个军用机场,从落成到到现在,所有起降的飞机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天多,西南空军司令部四个航空团的三十余架大小运输机以及西南航空公司的六架货机来来往往,通常是一架飞机刚卸完货没能起飞,另两架飞机就已络绎下降驶进停机坪,看得驻守官兵惊叹连连,也为附近的灾民暗自庆幸。 第二天上午,依旧是艳阳高照,黄淮和长江流域的大洪水未见消退,蚌埠机场两层高的航站楼前,各种物资堆积得越来越多,一个营的驻军和络绎抵达的安家军官兵一起,汗流浃背地把各种物资装上十几辆各式汽车。 安家军一百人的医疗队在昨天傍晚时分到来,医生护士们饭都不愿吃一口,立即登上等候的汽车,开往东面十八公里的王楼村,再转汽船赶赴洪水泛滥的灾区。 上午十点,两个戒备森严的车队在十分钟内分别开进蚌埠机场,江苏省主席陈果夫和安徽省主席刘镇华领着民政厅长、交通厅长、财政厅长等随员,风尘仆仆赶来,两人见面后热情握手,交谈片刻,不约而同频频望向天空。 大约一刻钟后,三架大型新式运输机先后降落在机场跑道上,最先降落的那架飞机一直开到航站楼前方才停下,陈果夫和刘镇华等人在驻留机场指挥物资中转的安家军兵站监周萍源少将的提醒下,连忙整理仪容,随即率领随从满怀期盼地走向飞机。 机舱门缓缓打开,自动旋梯随之放下,几名校尉飞快钻出,下得旋梯后肃立两旁。安毅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口,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下飞机,紧随其后的分别是安家军警备司令杨斌、参谋长叶成、江防司令路程光、宜昌联勤司令吴立恒、叙府兵站副监常保芳、二十六军军长夏俭、士官学校总教官李福强、川南警察总局局长丁志诚等十余名名声赫赫的将领。如此强大的阵容,把陈果夫等人吓一大跳。 陈果夫大步迎上,握住安毅伸出的手,一眼就看出安毅不对劲:“小毅你怎么了?面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有劳先生了,我没事,就是有点儿发烧,昨天和今天来之前接连打了几针青霉素,又吃了特效感冒药,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先生,安毅代表我全军将士感谢您啊,没有您的大力支持,我们的救灾人员真不知该怎么才好。”安毅真诚地致谢。 陈果夫连连摇头:“小毅,别这么说,我这个省主席惭愧得很啊,现在江苏全境受灾范围很大,我都快焦头烂额了……好了,先不忙说这些,来来来,雪亚兄你是认识的,招呼一声吧。” 安毅连忙向身穿中将军服的安徽省省长刘镇华郑重敬礼:“感谢前辈出手相助,若不是前辈紧急调拨的四艘汽船,六千多被围困在一片汪洋中的五河乡亲,不知是死是活啊!安毅惭愧,这个时候才赶过来,对不住五河乡亲,对不住灾区的父老乡亲。” “将军言重了、言重了!遍及全国七省的大规模天灾,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真要说起来,我这个地方父母官更该惭愧才是!” 五十二岁的刘镇华连声安慰。这位早年参加同盟会,辛亥革命中参与反清战争,后来担任陕西镇嵩军协统兼豫西观察使及豫西剿匪总司令,二次革命中拥袁反孙,***战争中投靠皖系出任陕西省省长,后来直皖战争中失势,投入冯玉祥麾下,后又在中原大战前毅然选择加入蒋介石阵营,其传奇经历足以写成一部书。作为西北军中有数的大将,刘镇华和安毅交往并不多,严格来说,刘镇华还属于政学系一员,但是与陈氏兄弟交情非常不错,对安毅的品行一直极为欣赏。 彼此见礼完毕,刘镇华征求安毅的意见,说今日再次征集了七艘汽船投入抗洪救灾工作,根据五河县县长的报告,古沛四镇二十余乡村共五万余灾民,已经尽数脱离危险,受灾最为严重的古沛、紫阳两镇民众,已经运送到地势较高的浮山村暂时安置,医务人员昨晚就赶到那里了,各种救灾物资正源源不断地运送过去,最后询问安毅有何要求?如何安排视察灾情的行程线路? 安毅紧紧握住刘镇华的手,大声感谢,然后指了指天空,说再等等,还有几个人马上就到,都是当年欠下五河父老乡亲们深重情义的***师老弟兄,可惜由于受条件***,很多当年吃着五河各镇乡亲的饭,在乡亲们无条件支持下经历了五河战役的老弟兄不能来,比如正在德国留学的尹继南。 刘镇华和陈果夫相视一眼,微微叹息,两人身后的官员们也唏嘘不已,大家都对当年北伐中名震全国的五河战役非常熟悉——二七年春夏之交,安毅率领***师,以寡敌众,连战连捷,最终创造了北伐程途中作战奇迹的五河战役和之后的灵泗大捷,就是在五河地区成千上万民众的鼎力支持中取得的,当年那个率领乡亲们给北伐军全力帮助、战后就在潼河口的烈士陵园为安家军一千八百余烈士结庐守墓的茂根叔,经中央日报和全国各大报纸的报道,当时就轰动全国,数年来一直是中央政府和***大力宣传的“军民鱼水”典范。 陈果夫请安毅先进房休息一下,安毅微微摇了摇头,坚持站着等,杨斌等将领也说应该很快就到了。 正说话间,一架喷涂迷彩色的容克ju52型三发军用运输机出现在天边,在导航员的旗帜指挥下,缓缓降落,开到众人前方二十余米处才停了下来,一身中将军服的虎将顾长风率先跳下飞机,接下来的是第十七军军长胡家林、***部主任黄应武、***师副师长鲁雄等六员大将。 顾长风看到安毅,远远地就叫唤起来:“老大,怎么不早点儿通知一声啊?走得太匆忙了,什么东西都没带……” 安毅难过地叹息一声,向拥到身边的顾长风、胡家林等弟兄道歉:“对不住,起先我也没想到……是我不好,没心没肺的,没把五河乡亲们放在心头。” “虎头,你小子胡说什么啊?听说司令回到叙府后,每天睡觉时间不超过五小时,忙得脚不沾地……难道你就记得了?” 黄应武看到安毅无比内疚的样子,不由鼻子发酸,大声呵斥顾长风,然后上前扶住微微摇晃的安毅:“呀,司令,怎么这么烫?身体不舒服吗?” 顾长风连忙上前,关切地询问安毅的病情,胡家林、鲁雄等人也是一脸忧色,安毅却摆了摆手:“我没事,你们别管我,我这点儿小病比起乡亲们所受的苦,小巫见大巫啊!去见过果夫将军和刘前辈,完了咱们立刻出发。” 众将听安毅这么说,连忙上前与陈果夫、刘镇华一行相见,完了等在一旁望向安毅,没有半点儿停下暂作休息的意思。 安毅走上前,对陈果夫和刘镇华感激地说道:“我们想先去浮山村看望乡亲们,回来后安毅定会去拜访二位致谢,顺便谈一谈江苏和安徽两省的赈灾工作,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陈果夫和刘振华大喜过望,不约而同表示赞成,立刻命令身后相关官员准备好车队,联络前方船队,全力确保安家军将帅们的灾区视察工作。 看到安毅身体颤颤巍巍,一张俊脸烧得通红,依旧坚持要前往灾区,陈果夫突然一阵***,表示要与安毅同行。刘镇华想了想,干脆把中转和行政安排的事项揽了过去,留在此处亲自督促救灾物资运送工作。 此时此刻,陈果夫和刘镇华以及他们身后的官员们非常兴奋和感激,他们等的就是安毅愿意插手赈灾这句话,只要有了安毅的承诺,两省的巨大困难将迎刃而解,再也不用他们求爷爷拜奶奶上蹿下跳了。 …… 中午一点四十分,潼河口浮山村。 村子周围的高地上,已经整齐撑起两百余顶军用帐篷,空地上依次摆放的一排大灶上的行军锅里,肉粥沸腾,一组组身穿白大褂、头戴软式军帽的医务人员,不停游走于灾民中间,出于卫生防疫的要求,灾民们身上的衣服全都被集中烧毁,换上安家军带来的舒适的军用圆领衫和长裤。 安置区边沿的大树下,十几个孩子坐在小方凳上,任由安家军官兵和护士把自己的头发全部剪光,原本形容枯槁的灾民们脸上,露出了笑容,眼中流露出希望与满足,六千余灾民得到了妥善安置。 站在高地上执勤的特种分队战士看到三艘中型汽船从南面开来,连忙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很快兴奋地对下方正在休息的弟兄们喊道: “司令来了!几乎所有总部长官都来了——” 下方的特种队员和医护人员立刻冲上高地,遥望冲开污浊水面、快速开来的三艘汽船,兴奋地连连挥手,下方的乡亲们听到坡顶上高呼安司令、胡军长这些名字,立刻知道是安家军的将领赶来看望大家,激动之下大呼小叫,不一会儿便传遍整个安置区,整个村子随之沸腾起来。 汽船减速,徐徐靠近临时用原木和门板搭建起来的简易码头,欧阳剑率领十余弟兄整齐排列,恭敬行礼,总医院院长李梅生领着十几个医疗队小组负责人快步赶上齐齐敬礼,分别向安毅大声汇报灾民情况和救治工作。 李梅生没说完,身后涌来了上千名父老乡亲,乡亲们看到熟悉的安毅、胡家林、黄应武、常保芳等等将领,禁不住热泪盈眶,一声声“安将军”、“胡师长”、“吴营长”叫得安毅和弟兄们忙不迭跑过去,扶起这个抱住那个,激动得无法言语,整个码头顿时呜咽一片,呼唤声声,看得陈果夫和身边的一群官员心酸不已,频频擦泪,他们终于理解安家军与五河民众之间亲如一家的深厚情感,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鱼水之情。 过了好久,走了半圈的安毅扶住一位中年人,低声询问:“茂林叔,我茂根叔呢?他好吗?” 满脸鼻涕眼泪的茂林叔拉着安毅的手来到水边,直至东面汪洋泽国中的烈士陵园:“他在那儿,咱们镇子里的百余老辈都在那儿,将军,那是块福地啊!大水怎么也冲不垮淹不到,你看,树还是那么密,再饿都没让剥下一块树皮填肚子,每一块墓碑都稳稳地立着。” 安毅喉头不住蠕动,遥望陵园好久,转过身吩咐吴立恒:“老吴,我和弟兄们先过去,你带上些酒和罐头随后来。” “是。” 一群将帅三十余人,很快跳上汽船,船工战战兢兢驾船向陵园驶去。 陵园草庐里的茂根叔和一群老人正在和医疗小分队医生说话,听到马达声,连忙转头望了过去,年轻的护士眼神好,一眼就看到站立船头的安毅、胡家林、杨斌、顾长风等长官,兴奋得大声叫起来: “安司令来了,胡长官、杨长官、顾长官全都来了……” 茂根叔愣了一下,突然从席子上爬起来,望着越来越近的船,情不自禁走向水边,船未靠岸,就看清楚了神色激动的安毅等人,激动得全身***,老泪横流,嘴巴张了又张,最后哭诉道: “安将军啊!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忘了我们,每一个人都绝望的时候我还总是说,你安毅一定会来的,安家军一定会来的,我没说错啊!” 汽船怎么样也无法越过浅水污泥靠岸,悲痛愧疚的安毅猛然跳下船头,在污水中继续行走,手脚并用爬上岸,冲上去一把抱住茂根叔,凄声哭道: “茂根叔,晚辈对不住你!安家军对不住你和乡亲们啊……我一直在和中央政府怄气,昨天早上醒来前,你天天守着的一千多弟兄托梦给我,说卞大爷爬到树上……总是叹气说我安毅怎么还没来……” 茂根叔紧紧搂住安毅,失声痛哭:“卞大爷去年死了,他一直不让我们找你,说你官当得大,吃饭的人很多,你那儿也难啊……” 第一一〇四章 心安理得 第一一〇四章心安理得 四野茫茫,繁星点点,天地间只有风吹树梢和浊流拍岸之声。摇曳的篝火,将每一张被烈酒熏红的脸庞照映得忽明忽暗,木柴燃烧的噼啪声连同爆出的串串火星,夹杂着青烟袅娜升腾,精雕细琢的高大墓碑巍然屹立,静静聆听老人们和一群曾在这片土地上浴血奋战的军人们喃喃追忆、尽情倾诉。 全身湿透再被篝火和烈酒烤干的安毅,高烧竟奇迹般地退去,但他此刻的心情,远比病中更为沉重,茂根叔和耆老们一句句朴实的话语,流露出的浓浓乡土之情和祖祖辈辈繁衍之地的深切眷恋,让安毅打消了把五河数万乡亲接到川南的念头,一望无际的泛滥洪水下,是乡亲们祖祖辈辈生长的土地,这天下难得的富庶之乡,诚实得有些木讷的乡亲们渺小的身躯里,流淌着的是千年来奔腾的坚韧和执着。 安毅和弟兄们询问乡亲们眼下最需要什么,已经一无所有的乡亲们只求一样东西,粮食。 按照茂根叔和耆老们的话说,不到半月土地就会露出来,加把劲就能把今冬明春的杂粮种子种上,苦的只是秋冬时节收获之前,熬过去就能活下去了,没肉吃可以捕鱼,没油盐对付三几个月死不了人,百年来方圆百里只有被洪水淹死的,只有咬不住牙关饿死的,只要能动肯动,基本上都能活下去。至于房子,没有了可以再建,只要度过今年冬天,明年就好过了,慢慢都会好起来的。 安毅和弟兄们商议之后决定,给方圆百里所有父老乡亲每人一百斤粮食、五斤油、五斤盐,无论年纪大小,按人头每人发放三十个大洋,至于农具、耕牛,则由各村各镇乡亲商量完报个数,一个月之内就会如数送来。 老人们激动得哆哆嗦嗦,但是最后婉言谢绝了大洋,说有这么多粮食足够了,千百年来每次大灾都没有过这样的幸运,只要饿不死一切都会好起来。在安毅和弟兄们的坚持下,茂根叔代表耆老们不好意思地说,如有可能,就送些“洋灰”给各家各户吧,每户有两袋就行,有了“洋灰”,各家各户建房的基脚就结实多了,再来大水房屋也不会一下子就被冲垮,至于钱就免了,满地都有石料粘土,洪水过后遍地柴草,不愁没燃料熟饭烧砖瓦,乡里乡亲的,全动起来相互帮帮手就行,人有多少钱都不够,什么东西都是自己一砖一瓦建起来,才会格外珍惜。 “洋灰”就是水泥,在如今一个普通安家军士兵每月军饷能买三吨水泥的情况下,当年为安毅家的作战倾尽所有甚至性命的乡亲们,经历数十年一遇的大灾、家园荡然无存之后,唯一提出的要求是如有可能给他们每家两袋。 安家军的将领没有一个再说话,端起酒,默默地敬老人们,大碗大碗地喝下去,直到喝得醉眼迷离,伏地而睡,都没有一个人好意思说出任何慷慨之言,因为将领们也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都是下层人出身,都知道老人们每一句话中包含的酸甜苦辣。 次日上午,安毅和弟兄们在乡亲们依依不舍的挥手中乘船远去,一串串满载粮食和各种物资的内河大货船,在汽轮的拖拽下源源不断开来。下午,一个团的工程兵部队携带足够的装备离开宜昌乘船而下,以赶赴战场的速度紧急开到五河古沛镇,停泊在老南昌码头的三艘千吨货轮,开始紧张地装运钢筋水泥,天上的一架架大型运输机,仍然在不停地穿梭于苏北、皖北和叙府之间。 安家军兵站副监常保芳留在了潼河口的陵园,和茂根叔一起住在那间用硕大原木当成柱梁的草庐里,他把少将军装收进了包袱里,要来茂根叔的一套无袖对襟唐装穿上,开始负担起古沛四镇道路、水渠和民房的重建工作,他对弟兄们做出的保证是:只要还有一户乡亲没搬进新房,只要四镇之间的大马路有一段没铺好,只要堵塞的河道和水利沟渠没能流出哗啦啦的水,我常保芳就留在弟兄们的墓地一天! 相对于七省三千万民众,古沛四镇的民众加起来只有两万余人,安家军动动指头就能以最快速度帮助古沛四镇乡亲们重建家园幸福地生活,可是还有七省六十余个县三千万灾民怎么办? 不过现在的安毅再也没有半点儿的困惑,五河之行他大有感悟,明白了很多的事情,人也变得无比的轻松坦然。 安徽省从中央政府得到的赈灾救济金为五十万元,比不上安庆四万驻军一个月的军饷开支;江苏省稍微好点儿,朝中有人的陈果夫为灾民争取到了九十万元,兢兢业业的陈果夫为杜绝层层盘剥截留,把钱全部换成了粮食、农具,分发到了各县。 安毅回到蚌埠,立即和两省父母官们举行座谈,以川南企业集团的名义,捐助两省各两百万元赈灾资金,再以叙府行营、湘西绥靖公署、黔西绥靖公署的名义,捐助两省各三万吨大米和价值一百万元的药品。 陈果夫、刘镇华和他们麾下的所有官员感激莫名,代表政府和灾民再三致谢。安毅非常平静,礼貌告别两省官员,乘坐飞机返回叙府,对陈果夫苦劝他回南京走一趟婉言拒绝。 同日,两架配属十七军和二十四军的容克ju52三发军用运输机分别降落在开封和济南。 二十四军军长顾长风在开封机场向刘峙递上安毅的亲笔信,被近千万流落失所的灾民搅得心绪不宁的刘峙看完信后无比感激,送走顾长风,立即命令郑州铁路段、各兵站、驻军后勤部队做好一切准备,七日内必须把从湖口兵站运到汉口码头的五万吨粮食尽数运到河南各灾区。 济南的韩复渠面对不断南下的千万灾民,束手无策,每到一个受灾点就大骂中央政府***无能,突然接到安家军总部的紧急电报,立刻赶赴机场,没多久胡家林等十七军将领乘飞机来到机场。 韩复渠疑惑地看完信,顿时大喜,拉住胡家林就走,大声说“胡老弟你今天不跟老哥我喝个八大碗别想走”,胡家林客气地说得尽快赶回保定,韩复渠立马大吼几句,他的卫队毫不犹豫执行命令,三十余彪形大汉转眼间就把胡家林的专机团团围住,其中一个上尉看到飞行员要开动转向,干脆趴在飞机前轮之下,吓得飞行员立马刹车熄火。 河北是何应钦的管辖区,安毅只需把赈灾物资交给胡家林第十七军,再以第十七军的名义赈灾即可。江西不需要安毅***心,拥有优良传统和善良之心的本省富绅和民众在熊式辉主席的呼吁下,踊跃捐资,充沛的赈灾捐资使得全省灾区秩序稳定,灾民生活有充足保障,仅周崇安就代表江南集团捐赠五十万元。 浙江受灾轻微,省主席黄绍竑基本上不用伤脑筋。 现在最急的人就是湖北省主席张群了,鄂东、鄂东南数百万灾民无家可归,预算高达六百万的赈灾需要,中央政府只下拨了三十万。安毅对此不闻不问,毫不关心,原因是张群在三个月里两次上书中央政府,要求收回安家军的宜昌驻军基地和水运缉毒缉私权,安毅得到的确切消息是汪精卫已经同意,准备水灾过后立即召开相关会议予以讨论。 对此安毅并不着急,他也不是拿灾民的生命来赌气,而是湖北省政府有这笔钱,安毅的宜昌缉毒缉私局每年交给湖北省政府的税赋高达三百万,但至今都不知道这笔钱用到了何处,因此安毅很想看看张群敢不敢翻出前任的那一屁股贪污账目,也想看看谁敢把他安家军的地盘收去。现在别说汪精卫了,就是蒋介石也不行,除非集结重兵打一仗把安家军赶走。至于灾民,没了吃的就会顺流而下,逃到九江和富裕的老南昌,熊式辉和张群都是政学系派系的领袖,这点儿忙还是会帮的。 八月下旬,***中常会召开在即,几乎与中央断绝往来的安毅却在这时以“修养”为名,飞赴滇南思茅。他前脚刚走,蒋委员长的特派代表张治中、陈立夫就飞到叙府,得知安毅昨日已经乘坐专机赶赴滇南,到气候宜人空气清新的滇南养病,谢绝一切访客后,无奈之下,只能飞回南京,向蒋介石复命。 蒋介石倒没有生气,军事委员会机构调整在即,包括参谋本部在内的近半机构都需要合并整理,重新进行调整。 在汪精卫的强烈要求和***方面不断地警告下,安毅这个“严重破坏中日友好邦交关系、挑起中日华北军事冲突、对中日关系的健康发展造成恶劣影响”的全军参谋处长,位置是注定保不住的了。包括中央政府各部门要求撤销委员长叙府行营在内的动议也正式提出,而且获得了孙科等***中第三方人士的鼎力支持,这些消息无疑已经传到了安毅耳朵里,安毅对此心有抵触在所难免,蒋介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排自己这个令人又爱又恨的得意门生。 可是中央诸多事务没有安毅的参与,绝对行不通,先不说剿共,也不说迫在眉睫的金融货币改革,仅仅只是已经立项、将于明年初动工的成渝铁路,就必须有安毅的支持才行得通。 如今安毅自掏腰包修建的川黔滇铁路已经在试运营状态,叙府至自流井(自贡)铁路除了两座钢架桥梁仍在进行最后的施工之外,基本上全线贯通,可安毅偏偏就不愿意把铁路向北延伸三十几公里连接内江,弄得从中央到地方议论纷纷,着急不已,抛却***影响不说,成渝公路开工之后,多少物资和材料要从川南运过来啊! 反复权衡之后,蒋介石也不着急,他也想看看汪精卫怎么处理? 一旦汪精卫处理不好,很可能就被安毅弄得丑态百出,无法下台,怎么说对蒋介石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第一一〇五章 挣脱束缚 第一一〇五章挣脱束缚 车里机场位于古老的车里县城(今景洪市)西南方四点五公里,占地五平方公里的机场四周地形平缓郁郁葱葱,三四十米高的大树延绵成林,苍苍莽莽,机场北面哗哗流淌的小河名叫流沙河,委蛇向东五公里,绕过县城南面,汇入澜沧江。流沙河清澈甜美,两岸竹木茂盛,机场北面两个能容纳团级作战单位进驻的崭新营区,就坐落在流沙河南岸,两个营区之间的大礼堂正在封顶。 车里机场是安家军的滇南三大机场之一,也是位于最南面的机场,该机场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简单地说,正在秘密筹建的空五团进驻之后,缅甸仰光、寮国万象、安南河内甚至广西梧州,都在安家军大型轰炸机和双发攻击机的作战半径之内。 考虑到对滇南出海商道的保护和控制,以及滇南与三个国家相邻的战略地位,安毅对滇南三大机场非常重视,车里机场按照叙府岷江机场的标准和规模设计建设。 安毅的最终目标是,该机场能驻扎空军两个团和一个陆军主力师,因此,机场建好之后,各种附属设施也进入紧张建设之中,位于机场和县城之间的流沙河南岸十五平方公里的地区已经平整完毕,保留了大批参天古树和秀美的小山岗,不出一年,这片地方将成为能容纳万人的军队家属区、学校、野战医院所在地,流沙河上的两座钢筋混泥土桥梁已经开始了紧张施工。 安毅在空军司令黄禀一、空三团团长余志翔、二十六军军长夏俭和警备司令代正良等将校的陪同下,花了两个半小时,对机场所有设施进行视察,除了要求扩大维修车间和增建两座飞机零部件仓库之外,其他方面都令安毅感到满意。 黄禀一和余志翔等空军将校对此大为惊讶,滇南空军司令部设在思茅,思茅机场就有完备的飞机修理车间、齐全的维修设备和仓库,安毅突然提出增加车里机场的功能和规模,几乎达到思茅机场的水平,绝对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肯定有着更为巨大的计划和目标。 黄禀一在麾下弟兄的要求下,几步追上安毅,郑重提出自己的疑惑: “司令,按理说咱们的车里机场的规模、功能等方面,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宜昌机场一大截,再增建与思茅机场相当的一大片附属设施,是不是有点儿铺张浪费啊?车里和思茅两个机场空中距离仅为八十七公里,距离西面的澜沧军用机场也只有一百零五公里,地面道路都已修建完毕,来来往往很方便的,似乎没什么必要吧?” 安毅想了想,笑着问道:“秉一,你就满足于当个只管三个团的空军司令?难道不想成为整个大西南的空军司令?不想成为拥有五六个空战团甚至十个空战团、拥有自己的空降部队、雷达部队、防空部队的空军司令?你不想没关系,可你麾下的弟兄们想啊!咱们这么大规模的空军部队,只有你和林飞两个将军,是不是显得寒酸了点儿?你麾下各团、各处的弟兄们,谁不想当将军啊?” 夏俭和代正良等人哈哈大笑,黄禀一等空军将校闻言大喜,终于知道自己的空军部队要大规模进行扩编了。 回到二十五米高的机场指挥大楼,安毅觉得还是把目标明确告诉大家比较好些,于是吩咐机要秘书赵伯翰把地图拿出来摆在大桌子上,安毅指着地图向大家一一讲述: “俗语道狡兔三窟,我们的空军只有川南叙府和滇南思茅两大基地是远远不够的。按照第一期战略计划,叙府总部以及原有三个飞行团,作战方向是东面的全国主要地区,包括最重要的华北和华东地区,这个目标我们已经基本实现,之所以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我们没有扩编,原因只有一个:没有大的战争,而且我实在不愿用咱们的飞机去打内战,每一颗炸弹下面流淌的都是咱们中国人的血啊。 “但是此次华北冲突之后,为了预防中日间大规模战争的到来,我们的飞机厂开始加班加点,川南技术学院的一千五百多名各专业学生提前毕业,进入飞机厂,作为战略库存的一百八十台德、美进口发动机全部动用了,刚刚定型的a26双发攻击机也投入了批量生产。现在虽然华北没打起来,但是我们的飞机生产刚刚步入一个良好的磨合期,因此不能就此停下,已经检测完毕可以交付使用的六架大型轰炸机、十五架a26高空远程攻击机和八架侦查机,现在都静静待在岷江机场的机库里。” 众将校恍然大悟,这才知道安毅迟迟没有扩大空军规模的原因不单止是军费问题,而是出于***和战略要求使然。 安毅接着提出空军的发展方向:“目前,国内最大的空军力量是中央空军,有八个大队两百六十余架战机,其次是陈济棠的粤军空军,也是两百三十多架各式战机,而且飞行员素质好,大半来自在国外接受过严格训练的华侨子弟。最后才是我们,加上栾叔的湘西空军总共一百三十余架各种战机,但是我们的战机性能要远远强于其他各部驳杂陈旧的老式战机,我们的飞行员也远远优于各部的飞行员,说句不客气的话,要是真打起来,中央空军加上地方空军都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数年来我们都很低调,除了为占领国内市场而炫耀我们的a25单发攻击机、an5大型运输机外,其他三种先进的新式战机都没有亮相,更别提正在试飞的航程高达六千公里、载弹量达两吨的大型轰炸机了。 “这其中的原因很多,担心***算计、担心对国内各派产生威胁等等,最主要的是不能这么早暴露我们的实力,绝不能让列强得知我们空军的真实情况,特别是***,而且在今后两年之内也必须这么做,这是纪律,也是战略上的需要。” 众弟兄频频点头,越来越了解安毅的一番良苦用心。 安毅环视一圈,终于说到了正题:“我之所以要加强车里机场的建设,是因为即将组建的两个航空团都是配备最新式战机的主力团,而且航速高达四百八十公里、配备了新型双联二〇机关炮和航空机枪的a26双发攻击战机、四个发动机航程六千公里的大型轰炸机、时速接近五百公里升限已达一万三千米的高速高空侦察机,需要在不断进行贴近实战的训练中总结经验,继续进行改良。因此,从目前的各航空团中抽出优秀官兵组建空五团、空六团的计划迫在眉睫。 “这件事本来应该是在下月初进行的军事会议上宣布并讨论,但是我觉得有必要让你们空军先知道,心里有数也好早做准备,眼看着一年又快过去了,***人在我中央政府的一再妥协之下,获得远远超过他们想象的利益,这种贪欲总有一天无法满足,届时一场大规模耗时久远的卫国战争就将拉开帷幕,时不我待啊!” “司令,属下明白了!属下绝对不辜负司令的期望!” 黄禀一庄重地立正,向安毅敬了个军礼,他知道接下来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绝不辜负司令的期望!” 七八名空军校官齐声附和,庄重敬礼。 安毅愣了一下,随即摇头笑了笑,挥挥手让大家随意:“弟兄们,我安毅的期望是小,国家民族的期望是大!这是我的心里话,虽然我对弟兄们情同手足无比信任,但是我还请弟兄们多想想国家和民族,多想想在日寇铁蹄下苦苦挣扎的东三省和热察地区的人民,还有那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大好河山,千百年来,对国家民族的忠诚才是最牢固的。 “如果有一天,弟兄们发现我安毅有负国家民族,不值得弟兄们追随了,弟兄们随时都可离开,但只要弟兄们相信我安毅一天,就希望大家尽职尽责,兢兢业业,立志成为全中国乃至全世界最好的空军,我们能够相遇相知,并肩战斗,彼此间亲如兄弟,不正是在一切为了祖国和人民的利益这个最大的目标之下吗?这不是什么空话大话,而是大实话,与诸君共勉吧!” “司令……” 弟兄们望着安毅,心中感慨万千,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司令远比自己想的更为伟大,更值得忠心追随。 “好了,好了,大家***活动,随便走走,这地方风景秀丽,气候宜人,我都被迷住了,确实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啊……夏俭、老代,陪我走走。” 安毅说完,信步走出大门,走向笔直延伸出去的宽阔平坦跑道。 夏俭和代正良大步跟了上去,走过宽阔的停机棚,来到跑道边上的草地,夏俭才打破沉默: “司令,是不是中央情况有变,我们的地位也要发生不可预测的变化?” 安毅赞赏地点了点头:“不错嘛,会用脑子了。昨天晚上在思茅,接到委座给我发来的密电,说由于上次我愤然辞职,兼之政府内部和***方面的严重反对,我这个参谋次长没得干了,他要我想开一些,还说叙府行营确实有撤销的必要,他这个委员长不能在没有战争和***的地方,长期设立一个行营,安慰我说汪精卫提出的要将叙府重新纳入四川省管辖范围的提案,他和一群部长都持反对态度,只是要给我个什么职位目前还没处理好,但是从委座建议我把杨斌调到滇南、担任新设立的滇南绥靖公署主任来看,说明他和中央那帮老前辈、以及黄埔一系的尊长师兄们,还是支持我的,也终于切实看到了滇南巨大的战略地位和作用。” 夏俭根本就不管什么滇南绥靖公署,气得哇哇大叫,大声痛骂起来:“狗日的中央政府,咱们招他惹他了?这次赈灾要不是咱们出资千万,他们能睡安稳觉吗?竟敢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干脆反他娘的算了!我看谁敢派人到咱们地盘来任职,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我就不信那些孙子不害怕!” “对!司令,咱们学学李德邻、白建生他们,也来个与中央断绝一切往来,老子倒要看看,那帮没骨头的孙子会怎么样,有本事让他们把老子的鸟咬下来!” 代正良也气得脸色通红,脖子上青筋凸起,拳头捏得嘎嘎作响。 安毅停下脚步,责怪地逐一凝视两个忠耿兄弟,直把两人看得移开目光低下头,这才低声说道: “生气有什么用?这事我心里也数,不会让咱们的利益受损的。我可先警告一下你们啊,千万别把你们的臭脾气带到部队上去,特别是作战期间,指挥官暴喜暴怒,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是最容易出事的。” “可是——咱们就这样忍下来了?” 代正良还是没能消气,心有不甘地问道。 安毅不由莞尔一笑,指着代正良道:“忍什么忍?老代你说说看,咱们现在兵强马壮,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名望我也不缺,交好的师兄弟更是遍布各军各师,现在还有必要低声下气做孙子吗?老子如今腰板比谁都粗,有三十多万同心同德的弟兄,下辖民众数千万,我凭什么要忍?撤掉我的职务反而更好些,这样一来,就等于挣脱了身上的束缚,可以堂而皇之、毫无顾忌地大干一场了!” “这是真的吗?老大?”夏俭惊喜不已。 安毅哈哈一笑:“这还能有假?你和老代给我好好守住滇南,发展滇南,紧密地配合老杨对滇南展开更大规模的军队建设和经济建设。这次黄河大灾,有四五个县的几十个村子没了,全都成了泽国,河南、河北、山东还有些地方成了黄泛区,三五年内均无恢复的希望,加起来大概有一百多万无家可归的灾民下个月就要过来,其中大部分我想安置在车里,你们两个不是总抱怨麾下弟兄闲出鸟来了吗?从明天开始,除正常战备值班外,所有人给我开荒修水渠建房子去,一个月内要保证完成任务,而且必须确保几十万灾民能够很好地生存下来,熬过一年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是!” 夏俭和代正良齐声回答。 第一一〇六章 针尖麦芒 第一一〇六章针尖麦芒 绿树茵茵,风景如画,长长的马队从远处逶迤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头顶黑色的圆顶帽,穿着一身黑色的骑士衫、手戴白色手套足蹬长靴的欧楚儿,夏俭的夫人小芳则穿着一身黑色长裙,外面套着一件白色马褂,二女骑在矮小但耐力十足的滇马上,信马由缰,显得十分兴奋。 楚儿和小芳后面骑着高骏白马的是进修期满、跟着安毅同机返回滇南,现已担任民政局局长的朱蕴,还有联勤司令代正良的妻子蓝凤凰,她们均身着各自民族的传统服饰,看起来娇艳美丽,撩人眼球之极。 坠在四女后面的是小心翼翼抱着孩子、背着背篼的侍卫,负责殿后的则是卡瓦族自卫队骑兵大队的精锐官兵。 来到险峻的山岗前,后面的卡瓦族骑兵分出一部,冲到前面带路,另一部则纷纷翻身下马,其中四人把马缰交到同伴手里,大步来到欧楚儿四女面前,分别接过马缰,牵引着马匹顺着山道盘旋而上。 远方苍茫的群山,白云萦绕,飘飘渺渺,秀美壮丽的滇南景致,在缓缓西坠的霞光中显得格外美丽,惹来楚儿和一些从来没来过滇南的侍卫阵阵惊叹声。 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蓝凤凰大声说妹子你要是真的喜欢以后干脆就住在滇南吧,天天都能看着这些风景,楚儿说我倒是想啊,可惜家里生意没人照顾,话刚出口,又再引发一阵善意的笑声。 欧楚儿和小芳私交很好,自从夏俭调任滇南,小芳这个正妻也跟随而来,照顾夏俭的日常起居,两人自此难得一见。 这次楚儿在安毅的劝说下,下了很大决心暂时抛开工作,带着儿子跟随安毅来到滇南,好好度过几天难得的休闲时光,来到思茅安毅问起楚儿才恍然记起,这一次还是嫁给安毅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度假。 楚儿非常喜欢滇南的气候和秀美风光,对热情淳朴的滇南民众深怀怜悯敬重。 出身于富裕的家庭、从小无忧无虑的欧楚儿,直到为安毅生下第二个儿子之后,才真正地理解了自己丈夫的满腔赤诚和报国信念,也学会理解和尊重军中官兵和芸芸众生,耳闻目染加上潜移默化,楚儿的胸怀和世界观,已经超出了一个大小姐的局限,在军中官兵和川南民众面前,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她温婉与慈爱的风范,无怨无悔地支持丈夫的事业。 每到休息日,只要能抽出时间来,楚儿都会抱着儿子,前往自己出钱修建的敬老院,和孤寡老人们聊聊天,说说话。如今的欧楚儿,已经不再是那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而是个美丽善良聪明能干、能体恤民众疾苦充满博爱之心的将军夫人,深得川南军民的爱戴。 来到思茅的第二天,已经通了电话的孟连县城传出消息,说安将军再次来到滇南视察,孟连各族民众激动万分,他们已经得知准备献给将军的瑞兽和珍稀鸟雀,就要被送到叙府刚建好的动物园,接受全国民众的参观和赞扬。将军并没有把这些珍贵的礼物看成是自己私人的财产,而是把礼物说成是滇南各族民众对川南乃至全***民的问候和情谊,弄得滇南各界民众感慨万分,越发地把此次献礼作为件生平最重要的事情来办。 源源不断地给滇南各民族捐献一批批漂亮的布匹、健壮的牛马和日常用品,名震西南三省的珠宝巨商钟老先生,还给一直饲养老虎和白象准备送上叙府的两个卡瓦大寨,各送了一辆卡车以表谢意。 老虎大象还没有送去,披红挂彩的崭新卡车已经送到了,滇南各民族村寨家家户户都收到远方来的礼物和问候,这种亘古未有的来自汉族弟兄的深情厚谊和和睦关怀,怎么能不让重情重义的滇南各族民众感动万分? 卡瓦族头人更然听说安毅到来后,二话没说,就率领村中青壮骑马下山,其他几个寨子的头人也都聚集于孟连城,等候多时了。 众头人率领身背长短枪的青壮,沿着新修好的公路,从孟连一直赶到思茅城,见到出迎的安毅,立即要求他去山寨做客,说将军你一定要再去看看,如今各村各寨道路都修通了、旧日贫穷落后的村寨早已大变样! 安毅热情地请更然和一众头人喝酒,席间把妻子楚儿和已经能蹒跚小跑的儿子介绍给大家认识,楚儿非常热情地向更然和头人们斟酒,一口一句“大叔”,叫得头人们惶惶不安,也惊喜不已。 结果,头人们看到安毅实在是安排不过来,退而求其次,请安毅的夫人、儿子到各村寨做客几天,安毅询问欣喜的楚儿之后,爽快地答应下来,于是就有了将军们的一帮女眷和儿女的山寨之行。 此时的安毅,已经站在云南与安南边境的李仙江南岸,对这个新开辟的仅次于河口海关的通商口岸非常满意,出境处的李仙江,在木噶镇东形成了一道半月形的江湾,因此这个越来越繁荣的进出口商品口岸的名字就叫江湾关。 江湾关以西的中国境内道路,全都是四车道的水泥路面,向西延伸五公里、穿过木噶镇后转为柏油路面,一直连接到滇南重镇思茅。江湾关的边防哨卡和海关税政司同在一个造型精美的方形建筑之内,进出境通关手续和货物进出口贸易是分开的,与对面法属安南口岸的建筑设施区别很大。 相比之下,江湾关的一切在方方面面都比法属殖民地的关卡正规得多,也非常的严谨而高效。 “司令,委座急电!” 参谋处长刘卿及时赶来。 安毅接过电报,细细阅读,看完沉思了一会儿,出乎意料地没把电文交给身后的机要参谋赵伯翰存档,而是收进自己的口袋,对刘卿说了声“回复‘遵命’即可”,就率部赶回思茅。 南京熙园,委员长官邸。 蒋介石放下安毅的复电,久久地陷入思考之中。 安毅出乎意料地没有拒绝蒋介石的号令,甘于忍受自己被撤职以及中央作出的对数次违抗中央命令、桀骜不驯的同盟军四十四军予以取消番号的严厉处罚不作回应,而且复电中竟然没有半句怨言,让蒋介石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中央常会六中全会因救灾需要,延期至十一月一日举行,暂时不需要安毅赶到南京,但是安毅对蒋介石询问的川南代表名单没有予以任何答复,这一点尤其让蒋介石感到担心。 自从安毅一怒之下从华北返回川南以后,不但不再给中央政府半点儿面子,对于任何无礼要求均一口拒绝,并且还把中央政府派驻川南的行政监督机构全部撤销,赶走了所有中央派驻人员,要不是安毅与陈果夫、陈立夫兄弟私交不错,恐怕唯一剩下的中央党部办事处也会被安毅清除。 对于安毅如此激烈的反应,中央政府上到主席林森,下到立法院、监察院各部主官,都不敢随意发表意见,更不敢公开指责安毅的不是,因为,千疮百孔的国家和政府面临的日益窘迫的财政赤字,就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得中央政府所有官员包括汪精卫在内都无法喘息,如果这个时候再激怒安毅,结果只能适得其反,很可能整个川南地区就会变成第二个两广甚至***,水泼不进,针插不入,形成实质上的军阀割据。更何况,如今华北的中流砥柱是安家军第十七军与第二十四军,是中央政府与***方面讨价还价的主要依仗,是制止华北地区自治***的最为重要的威慑力量。 蒋介石眉头紧皱,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如今有太多的事务需要他着手处理,一直以来他也举重若轻,一一予以解决,唯独安毅的安置问题,令他倍感棘手。 这时,康泽在门口大声报告,在蒋介石的首肯下,快步入内:“委座,***大使有吉明突然求见汪院长,学生通过汪院长身边人员得知,***大使之所以连夜求见,是要提出强烈***。” “***?抗什么议?天天***他们也不嫌累啊?” 蒋介石恼火地回到椅子上坐下。 康泽上前一步,轻声禀报:“校长,此事……此事非同小可,可又令人啼笑皆非,学生……学生不知该怎么说才是……实在是……” “吞吞吐吐干什么,说!” 蒋介石白了康泽一眼,拿起面前的报告翻开,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康泽扶了扶眼镜,有些尴尬地解释:“是这样的,市面上突然流出一种扑克牌,上面的图案与寻常扑克牌大不相同,从a到老k全都是***三军的官兵图像,军衔从士兵到大将全都有,而且还附有文字说明,严重的是……大鬼那张牌画的是***天皇,画得虽然有些抽象,但很传神,一看就和真实相片上的那***同小异……不过,这天皇额头上被贴上了一片狗皮膏药,嘴上还叨着根烟,眼睛一大一小,四肢竟和侏儒一样,所以……估计***人受不了啦……” “哦?还有这事?” 蒋介石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想了想哑然失笑:“这扑克牌有些意思……你知道是从哪儿流传出的吗?回头你弄一副来给我看看。” “学生已经吩咐情报处到街上买了,相信很快就会买到。”康泽有些担忧地说道。 蒋介石收起笑容,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这才微微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定是***方面***华北和上海等地学校使用的教课书中有些内容严重损害了***的颜面,并有强烈的反日观点,汪季新屈于***的压力同意修改教科书,对此一向反应过度的安毅便向汪季新发起了***攻势……对!一定是这样,安毅这家伙,没想到他会这么干,像个瘪三的手段,不过却正好打中了汪季新的软肋上,哈哈……咱们先静观其变吧,看看汪季新会怎么处理此事。对了,快把扑克送过来给我,我倒要瞧瞧,***人为何会如此愤怒。” “是……” 第一一〇七章 抓! 第一一〇七章抓! 上海日租界特务机关内,七名***陆军和海军情报部门官佐,面对桌面上一张张整齐排开的扑克牌,咬牙切齿。 不少将佐大声责备上海特务机关和上海总领事馆愚蠢无能,可恶的扑克牌在市面上已经流传了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发觉,造成的恶劣影响实在难以估量。 端坐在正中位置的日军参谋部课长冈村宁次脸色阴沉,一言不发,他刚刚从大连赶到上海,就碰到极度侮辱***精神偶像天皇以及皇军的“扑克牌事件”,当得知扑克牌是从川南流出的后,立刻意识到此事非同一般,也不是通过外交手段能够圆满处理的。 岗村宁次非常清楚,这件事的幕后推动者是谁,他更清楚软弱无能的汪精卫中央政府对此毫无办法。 从所有情报综合来看,冈村宁次认为这是安家军主帅安毅对华北地区和上海取缔反日教科书的强有力反击,也是借此报复政府中的亲日派汪精卫集团的下作手段。汪精卫在***政府施加的巨大压力下,通过与蒋介石之间的相互妥协,根据组织程序,撤销了安毅的参谋次长职务,前天也如愿地召开中央会议,成功地撤销了叙府行营这个执掌川南地区党政军大权的重要机关,对安毅及其集团的打击不可谓不大,只是冈村宁次想不到安毅的报复来得这么快,他深信已经如愿削弱安毅势力、志得意满的汪精卫也想不到。 会议室里的将佐们声色俱厉地提出这样那样的报复手段,这个说决不能原谅安毅集团的滔天罪行,要大量派遣特务人员,进入川南地区实施暗杀和破坏,那个说海军应该积极行动起来,抓住一切机会,对安毅集团所属的货运船只,实施扣押和击沉,还有人干脆恶狠狠地建议关东军立刻南下华北,对驻扎在冀中、冀南的第十七军和第二十四军展开猛烈打击。 唯有冈村宁次明白,这些都是不理智的气话,华北要是能打,早就打起来了,如今东北和蒙古地区,都面临苏联巨大的军事压力,原本兵力就捉襟见肘的关东军,根本无暇南下,上次要不是汪精卫和蒋介石一味妥协,说不一定帝国在平津权益会丧失殆尽。至于向川南派遣特务,那更是痴心妄想,驻华特务机关与伪满政府联合派遣进入川南地区的特务,大部分已经失去踪影,音讯全无,零零星星逃回来的几个至今仍心有余悸,生怕下一分钟就遭到安家军特务的追杀。 还有想扣押和击沉安家军的运输船,那更是难上加难,安毅集团的远洋船队不但越来越少,而且都悬挂着德国和美国的旗帜,这种情况下,谁敢下令展开这种引起巨大外交纠纷的行动? 德国和美国可不是软弱的中国,他们对自己的国民和企业的保护,绝不比***差,不说击沉这些运输船,只要扣下其中一艘,***外交部和驻华机构将会引来巨大麻烦,已经在***快速而又强势的在华经济扩张下损失惨重的欧美各国,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从经济、外交方面打击***的机会。 再一个,一切情报都表明,安毅集团的进出口商品,大部分都是通过连接滇东南、滇南和法属安南的商道进行贸易的,近期从遍布缅甸各地的据点不断反馈回来的情报显示,安毅集团早在去年便与英国殖民政府之间达成谅解,修通了连接昆明到仰光的战略公路,而且还不止一条,中国将因此获得条件优异的缅甸出海通道。 所有这些情况涉及到中日间的战略安全和经济发展,涉及到两国战争能力的积蓄和对外关系等复杂问题,远比几张扑克牌更让冈村宁次忧虑。 会议室里将佐们情绪激动,骂声不绝,恼羞成怒之下的举动越来越不堪入目,岗村宁次实在是忍无可忍,站起来大喝一声“八嘎”,将佐们猛然惊醒,一个个闭上嘴回到会议桌边,恭恭敬敬地低下脑袋向冈村宁次道歉。 冈村宁次沉默片刻,板起脸异常严肃地说道:“外交部门已经向支那中央政府施加了巨大压力,上海市、南京市的警察宪兵已经行动起来,收缴市面上所有流传的扑克牌,并对多达一百多家商铺老板实施抓捕审讯,并且汪精卫院长也亲自向我外交使臣道歉,承诺立即对生产销售扑克牌的川南厂商实施抓捕。在这样的情况下,诸君还有何理由轻言战争?又以什么保证来赢得战争?当务之急是冷静下来,以百倍的智慧和努力,对安毅集团展开各种打击和报复,因此,我们需要的不是咆哮谩骂,是理智和智慧,明白了吗?” “嗨依——” 众将佐齐声回答。 冈村宁次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根据最新情报,支那军队的参谋本部第四厅所拥有的规模、能力,远比我们预料的大得多,他们不但在东北拥有极为隐秘的情报站,甚至在香港也有他们的情报站,半年来连续十余名中国亲日派官员和社会名人被暗杀,很有可能与第四厅存在直接关系。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将这个机构的情况调查清楚,彻底清除安全隐患,对我们大***军队将是巨大威胁。 “上海是支那最大、最繁华的国际通商都市,也是世界各国使领馆最多的地方,支那全国有三分之二的进出口货物,都必须通过上海来实现,因此,上海必然是第四厅最为重要的情报据点。 “我们大***帝国的上海情报机关,必须立刻行动起来,尽快找出安毅集团隐藏在上海的各个情报机构,进行隐蔽而又猛烈的袭击,这才是对敌人的最好报复,至于嘴巴上的战争,还是交给外交部和使领馆人员去干吧。 “诸君,明天我就将去南京,代表帝国参谋本部向支那军方施加压力,然后还要去太原、广州、香港、南宁等地拜访支那的各路诸侯,我回来之后,希望能够听到诸君的好消息。” “嗨依——” 次日上午,汪精卫在行政院为“扑克牌事件”召开的特别会议上慷慨陈言,严厉批判安毅和川南各级政府在中日关系刚刚度过危机、取得喜人前景的大好形势下,再次做出严重破坏中日大局的恶劣举动,历数安毅集团不顾国家安危、不体谅中央苦衷、不执行中央指示、不服从中央管理等五大罪状,力排众议当即决定:派遣行政院调查小组,飞赴川南,立即解除叙府市市长董馥川的职务,解散叙府市政府,根据调查结果,对叙府市以及川南各级政府进行重组。 行政院副院长孔祥熙急得不行,一散会立即给成都的蒋介石发去密电。 蒋介石接到孔祥熙的密报,惊愕不已,可细细一想,这些都是汪精卫和行政院管辖范围内的事,自己怎么样也不好公开出面制止,沉思之后,蒋介石给汪精卫拟了份电报,写完再看一遍,又觉得没有必要了,于是叫来邓文仪低声吩咐一番,邓文仪当即赶到机要室,给安毅去电。 九月二十六日,***天津驻屯军新任司令多田骏在天津发表公开讲话,将决定对华北地区实施第二步方针,促使北方五省大规模成立自治团体,以实现地区自治,使之在经济上、***上全面脱离南京政府掌控。 汪精卫同日在南京发表声明,否认***中央政府与***之间展开任何针对***方面的谈判,并再次向全世界表示***不会与***共融共进的鲜明立场。 还是这一天,行政院办公厅秘书长黄浚率领十一名行政院调查人员,趾高气昂地登上西南航空公司班机,满怀信心地杀向叙府。 飞机在南京尚未起飞,身处思茅的安毅已经获得详尽消息,他打开情报局秘密发来的报告,仔细阅读黄浚此人的资料。 黄浚,字秋岳,三十五岁,福建人。出身于书香门弟,父亲黄彦鸿为前清翰林进士;幼承庭训,四岁识字,七岁能诗,九岁能悬腕作擘窠大字,素有“神童”之誉。年仅十四岁,便就读于京师译学馆。因颇有诗名,在京期间,受到文坛领袖陈宝琛、严复、林纾、陈衍、郑孝胥的青睐。梁启超读到其文章,惊为天人,以为必出自老宿之手,及见,竟是弱冠青年,愈发激赏,任其为秘书。民国初年留学***早稻田大学,回国后在北洋政府中任职。北洋政府垮台后,转入南京国民政府行政院任职,得到了院长汪精卫的赏识和信任,被任命为行政院机要秘书,今年三月晋升为办公厅副厅长。此人少年得志,意气风流,行为不检极好女色,为人阴阳两面遇事易于激动,口才极佳善于雄辩…… 安毅摇头笑了笑,放下密电略作考虑,提起毛笔,轻轻蘸上墨汁,略微转动几下,在电文草稿上写下个大字——抓! 沈凤道不由乐了,走到一边拿起了报纸。 机要秘书赵伯翰看到安毅递来的电文上写着个大大的“抓”字,顿时吓了一大跳: “司令,这样恐怕影响不好吧?司令与中央政府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了,要是再把黄浚等人给抓了,南京城非地震不可。” 安毅不为所动,指着散发着墨香的字迹问道:“伯翰,你看我写的这个字怎么样?” 赵伯翰如实回答:“笔锋刚劲,力透纸背,司令的书法又精进了。” “哈哈!好,知道力透纸背就好,立刻发回总部。” “是……” 赵伯翰刚走,安毅对沈凤道低声问道:“老沈,你说,我把伯翰放到滇南警备部队锻炼一两年,怎么样?” 沈凤道颇为惊讶,想了想点点头:“伯翰跟随司令一年多了,也该下到部队锻炼锻炼了,只是,恐怕滇南这边条件艰苦些,以伯翰的才华,到宜昌或者留在川南估计更好点儿。” 安毅摆摆手,脸上闪过一丝异色:“我总觉得伯翰太过内向了,很多时候我都看不透他,想了想还是觉得放到滇南这边的部队里磨练一下比较好,这样也许更适合他的成长。再说了,子晏在这边不是干得挺好吗?我相信伯翰也不会让我失望的。” 沈凤道笑了笑,不再言语,继续拿起报纸看了起来。 第一一〇八章 秀才遇到兵 第一一〇八章秀才遇到兵 数日内,“扑克牌”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租界各大报纸议论纷纷乐此不疲,《东方新闻报》惊呼把人物印到扑克牌上是一个天才的商业构思,各国记者惊愕之后开口大笑,各种风趣幽默的评论层出不穷,短短数日成为全国民众茶余饭后的谈论焦点。 对***帝国主义无比痛恨的民众第一次对着“***天皇”露出由衷而又畅快的笑脸,无数青年学子奔走相告,分享心中的喜悦,赞叹川南给全国人民出了口气,一时间“扑克牌”名声大振,有钱也难以买到,外销标价五角银毫一盒的扑克牌,在京沪杭等地黑市卖到了五块大洋。 欧美各国媒体竞相刊登,《泰晤士报》、《纽约时报》等欧美报纸不约而同把扑克牌上额头贴着太阳旗膏药、歪嘴皮含着根喇叭形香烟的侏儒大鬼***天皇,原封不动搬到了自己的报纸上,并为此发表诸多妙趣横生的评论,只有中国***的所有报纸接到中央党部“禁止刊登”的命令后沉默不语。 “扑克牌事件”传得沸沸扬扬之时,《东方新闻报》驻叙府记者的一篇新闻报道,刊登在了九月二十八日的头版头条上,题目是《叙府与南京矛盾激化,政务院调查小组尽数被扣押》,文章在委婉地批评安家军的同时,巧妙地把调查小组的成员、此行的任务和被扣押的过程一一道来,其中对调查小组组长、政务院办公厅副厅长黄浚一行面对机场出入境警察的询问恼怒异常,从气愤地责令警察到咆哮最后强行闯关、再到被赶来的警备部队宪兵尽数扣押的过程详尽陈述,最后似乎是随意带过一笔,说“川南与中央政府的矛盾如此尖锐,会不会因此而走向对立,会不会因此致使‘扑克牌事件’矛盾升级,中央政府特派官员黄浚才华横溢声名远播,又与***国驻南京总领事须磨弥吉郎为早稻田大学同窗密友,安家军此举的影响颇大,尚不知***国驻南京总领事须磨先生、以及各国驻华官员对此有何评论”。 报纸一出,举国为之哗然,全***民这才知道深受国人爱戴的安毅将军早已经被撤销参谋次长职务,怪不得这么长时间看不到安毅将军的身影,听不到安毅将军的话语,经济飞速发展、令全国人民无比向往的川南,已经没有了创造这一震惊中外经济奇迹的安毅将军的任何职务! 因自恃身份咆哮闯关而被叙府军警扣押的中央特派官员黄浚,此行的目的竟然是去撤销全国最优秀的市长董馥川先生的职务,去解散数年来兢兢业业领导川南人民走向富裕和进步的叙府市政府,而且黄浚此人还和数月来不停叫嚣要严厉惩罚中国的***驻京总领事须磨弥吉郎,是***早稻田大学的同窗密友! 一时间“汉奸”的帽子纷纷扬扬全都飞向了黄浚的脑袋,人们从获知消息时的惊讶和暗自责怪安家军的鲁莽,迅速转而支持安家军的行动。黄浚是全国有名的才子,深受文化界诸多前辈名家的器重,他发表的诗集与散文如今仍在文化界流传,可如今,文化界慑于***对黄浚的抨击,竟然没有一人敢为他出头,所有人都在望向叙府,望向南京,看中央政府和安家军统帅安毅最终如何处理。 两个相互关联的惊人消息接踵而来,却让叙府的安家军***部和印刷厂大赚了一笔,无数订单通过秘密渠道传到了川南,就连韩复渠管辖下的山东地区黑市商人也不落人后,纷纷入川订购再租用飞机直接运往济南,每日产出一万五千盒的产量依然满足不了需求总量的三分之一,安家军***部和军队印刷厂夜以继日地干都忙不过来,最后不得不请求欧楚儿旗下的“川南包装印刷集团”帮忙,于是,川南数个最大的印刷厂机器轰鸣,热火朝天,一箱箱扑克牌刚出厂就被迅速送往全国各地,其中的十万盒用飞机直接送到镇守华北的第十七军将士手里,顾长风的第二十四军将士还得排队等候。 接到黄浚一行被扣押的消息,汪精卫无比的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从来都是脸带微笑的安毅转眼间翻脸,而且做得如此的绝情,如此的阴狠。 大怒之下的汪精卫向川南市政府连发三个谴责和警告电文,可没有任何的回复,底气十足的川南政府根本就不买汪精卫的账,想找安家军更行不通,首先安家军不属于汪精卫管辖,数年来中央政府也没给过安家军一分钱,反而欠下安毅集团的上亿债务,自成一体的安家军在彼此撕破脸之后,怎么可能鸟他汪精卫? 中央政府上到主席林森,下到一般工作人员,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恼火,变得异常的忧虑和恐慌。 中央政府正为逐步走向对立的两广和***忙得焦头烂额,如果再加上拥兵数十万的西南,别说日寇侵略华北,就是自己内部的统一也难以保住,更为要命的是,如今镇守华北中南部屏障的,是源自安家军体系的第十七军和安家军主力部队二十四军,一旦这次突如其来的矛盾处理不好,华北这十七万如狼似虎的军队哗变,整个国家就将危在旦夕。这个时候,谁还敢去抨击和谴责已经赢得民心的安毅集团?安抚都来不及啊! 趾高气扬的汪精卫一下子哑火了,在身边智囊的苦谏之下,不得不乘飞机赶赴成都,向正在指挥数十个师追剿红军的蒋介石求援。 经过大半夜的密商,脸色沉重心里舒畅的蒋介石当着汪精卫的面,命令侍从室立刻给安毅下令,命令安毅“无条件释放被无理扣押的中央政府官员,同时尽快从滇南返回叙府,接受中央军事委员会军法处特派员的讯问”。 电令发出已是次日凌晨,安毅竟然没有半点儿回音。 精疲力竭的汪精卫哪里比得上经常一两天不睡觉的蒋介石,在蒋介石关心的劝慰下,摇摇晃晃走向临时卧室,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中天,洗漱完毕的汪精卫顾不上肚子饿得咕咕叫,马上动身去见蒋介石,想讯问结果如何? 汪精卫尚未出门,机要秘书刘首江匆匆而来,连忙扶住汪精卫:“主席,岳秋兄(黄浚)等十二人已经被安全送到内江,如今正在刘湘将军的内江守备旅军营中休息。据电报称,其中四人因为破口大骂安毅,遭到叙府宪兵的围殴毒打,伤势颇为严重,加上押送他们出境的卡车一路飞驰,十二个人中的大部分发生呕吐、晕眩等症状,磕磕碰碰的,没有一个全身完好。” 汪精卫“啊、啊”两声,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张俊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呼吸急促,身形摇晃,吓得刘首江和一旁侍卫急忙扶住,几下就把气得快晕过去的汪精卫弄回床上躺着。 汪精卫挣扎起来,指向门外,吃力地吩咐:“快!有请介公……我有话要和他说,快去……” “是!” 刘首江不敢怠慢,吩咐侍卫和行政秘书照顾好汪精卫,一阵小跑奔出卧室。 蒋介石这会儿正在大发雷霆,痛骂安毅胆大包天,自私自利,骂完还不解恨,气呼呼地叫来顾祝同和曾扩情,指着南面大声命令: “墨三、慕沂,你们两个立刻给我飞叙府,坐我的专机去!安毅要是有本事,干脆把你们俩也一起扣起来暴打一顿。” “委座请息怒,属下这时去恐怕也没用,安毅那家伙窝在滇南不回来,就是到了叙府,属下见不到他人也没办法啊!” 顾祝同无可奈何地回答。 曾扩情附和道:“是啊!校长千万别为此生气……安师弟这次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俗语道,打狗也要看主……” “胡说八道!你和安毅穿一条裤子!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要是被汪院长听到,你让我如何解释?” 蒋介石瞪着曾扩情,非常恼火。 顾祝同连忙上前一步:“委座,这个时候他们双方都在气头上,可说起来还是中央政府那帮人欠考虑,本来一件可以轻松应付过去的差事,他们却对***人步步退让,像是自己干了对不起人家的事情一样,把屎尿盆子一股脑儿往自己头上扣,其实完全可以往安毅身上推嘛! “***人自己都对安毅没有任何办法,中央政府那帮软弱无能的文人就有把握吗?***人在华北被安毅的麾下将士震得屁都不敢放一个,却专门挑软柿子捏,汪主席和中央政府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大不了名义上再次给安毅一个什么纪律处分就算完事了,怎么会大张旗鼓地派人上门去兴师问罪?还要撤人家市长的职,解散人家的政府,这不是自讨没趣吗?属下去叙府无所谓,随时都能去,可是中央政府的颜面怎么办?如何修补与川南之间的矛盾?就算安毅不再发难,也不能总是维持现状啊!” 蒋介石长长地叹了口气:“安毅现在是老虎屁股摸不得了,他心里清楚两广在暗中举事,也知道华北如今需要他的部队去震慑日军和汉奸,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得很出格,这个时候让我怎么办?恐怕我的话他都不听了!” “这……校长多虑了,安师弟绝不是目无尊长、狂妄自大的人,此次七省水灾的赈灾工作,安师弟不图名不为利,悄悄给各省送去千万巨资,连续派出四个医疗队到鲁豫皖苏,没有喊一句口号,更没有对新闻界说半个字自己的功劳,他是个做实事的人,而且是在切实地响应校长的号召,为国家和校长分忧,他此次前往滇南,就是视察灾区移民安置点的,要知道仅仅只是滇南一地,这一次就要安置上百万鲁豫灾民,他也不容易啊!这个时候,汪院长却在背后暗算他,他能不恨吗?” 曾扩情不愧为安毅的铁杆师兄,这个时候仍能八面玲珑地分析,把责任都推到汪精卫身上,既讨好了蒋介石,又让蒋介石记起安毅的贡献,不至于怒火中烧之下生出成见来。 蒋介石摆了摆手:“功是功,过是过,不能混为一谈。还是刚才的决定,你们两个亲自走一趟,安毅要是不回叙府,你们就飞到滇南去找他!我倒要看看,他还认不认我这个校长!” “是……” 顾祝同和曾扩情无奈地对视一眼,双双向蒋介石敬礼告辞。 第一一〇九章 阳光灿烂的日子 第一一〇九章阳光灿烂的日子 金秋时节的滇南,繁花似锦,瓜果飘香,已经成倍扩大的思茅城,犹如一颗璀璨明珠,闪烁于万绿丛中。 经过数年的默默发展,美丽的思茅城已经拥有八十五万居民,屹立了数百年的古城墙得到完整保留,唯一改动的是东西南北四座城门扩大了数倍,巍峨的重檐城楼下是四车道的水泥路面,与环绕古城一圈的环城大道连接在一起。随着城市的急速发展,古城已经成为城中之城,城墙外新建的学校、医院、加工业区、住宅区、农贸市场、运输车站、公园等以古城为中心,向外呈环状发散,各种极具民族特色的建筑鳞次栉比,错落有致,一片片居民小区和商业街之间,巨树成林,花圃延绵,城市中心最繁华的西市,比起上海的南京路,丝毫也不见逊色。 滇南从古至今从未有过如此兴盛的景象,从满大街口音各异、装束不同的人们笑脸上,从往来穿梭的公共汽车、新式货车、越野车和摩托车上,从街头紧密排列的商铺里录音机里传出的歌声中可见一斑。 三辆滇南联勤司令部的军用越野车开出机场,逐渐加速,驶过思茅河上的“彩虹桥”,随即进入城北大道,高标准柏油大道两旁绿树成荫,万紫千红,一座座极富民族特色的小楼掩映在婀娜的翠竹和绿树丛中。随着车队距离思茅城越近,道路两边的行人越见熙攘,街头的商铺也从稀疏几个逐渐变成紧密相连,杂货店、服装店、饭馆、自行车行、摩托车店、音像制品店等满目都是,一派繁华的景象。 此时第二辆车上的顾祝同和曾扩情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直到车队在一个闪烁着红绿灯的十字路口转弯向南,巍峨壮观的北城楼出现在前方,两人才把目光从车窗外收了回来,相互对视一眼,缓缓呼出口气。 下得飞机后,思茅机场科学的布局、庞大的规模和先进的设施,与全国著名的大型机场岷江机场相比,丝毫不显逊色,触目所及,已经让顾祝同和曾扩情深感意外,频频感叹。待出了机场沿途看到的一切,更是令两人目不暇接,心里都在想处处生机盎然、美丽得如同花园一般的城市,真的是传说中的蛮荒之地吗?来来往往比南京城街头还多的各种汽车、摩托车、自行车,怎么会在出现在这个遥远的边陲地区? 要不是看到大道两旁身穿各自民族服装的民众,看到异域风情的各种建筑,看到一些小区广场上拿着笙箫管笛、胡琴古筝载歌载舞的欢快人群,顾祝同和曾扩情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置身梦里。 “顾长官、曾长官,穿过北门进入城里,很快就到我们的绥靖公署,两位长官旅途劳累,暂且休息片刻就到晚饭时间了,今晚我们联勤司令部和绥靖公署一起,为两位长官摆酒接风,你们可一定要赏脸啊,哈哈!” 坐在前排的夏俭转过脑袋,笑容满面地说道。 顾祝同点了点头,随即含笑问道:“非常感谢你们的盛情款待,所谓入乡随俗,我们自然是要出席的。对了,夏军长,不知道你们安司令今晚能不能赶回来?” 夏俭有些为难地说道:“哎呀,这个就不好说了,安老大今天一大早才飞车里(今景洪),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到了南览河南面与缅甸相邻的柏萌镇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啊!要是早一个半小时接到委座的电报就好了,那个时候安司令还在思茅机场视察防空团阵地,接着就飞车里了,小弟就是想追都追不上,等小弟脑筋转过弯来,把急电转到车里的三十师师部,结果司令已经离开车里县城,前往边境地带视察去了……唉,阴差阳错,总是迟了那么半步,惭愧啊!” “柏萌镇?地图上没这个地名啊,来云南前我曾经专门找了云南地图来看,毫无印象……哦,是了,这个柏萌镇是不是你们和英国人争得不可开交的争议地区白芒村?我记得在英国人的地图上,好像是叫‘勐拉’,对吧?” 曾扩情暗自叫苦,没想到安毅竟然去了这么远的中缅交界线争议地区,特别是听到“柏萌镇”这个从来没听过的地名,显得非常吃惊,车里与缅甸相连的重要地区,记忆里只有白芒村发音有点儿像,故此有此一问。顾祝同临行前也专门研究过滇南地图,故此也很惊讶地望着夏俭,等他进一步解释。 夏俭连连摇头:“不不,两位长官和我一样,以前都被英国佬给糊弄了。没错,那个地方原来确实有个叫勐拉的村子,可是村民全都是咱们云南人,包括与勐拉一河之隔的白芒村,两个村男女老少加起来八百多人,全都是咱中国人,有汉族、摆夷族也有回族,历来就是中国的土地,满清朝曾在那里立过一块五尺高的界碑,结果被不要脸的英国佬偷偷搬到了打洛河东岸,这事儿谁都没有注意,云南省政府当时也管不到那里,几十年来从没有一个官员去看上一眼,最后英国佬就大言不惭地说打洛河西岸领土全是他们的了,而且几十年来打洛河渡口慢慢成了英国佬向云南、安南和两广地区走私鸦片的重要集散地,要不是去年我们和英国佬干了一仗,还堵不住每年上百吨的鸦片走私呢。” “每年上百吨走私鸦片?乖乖……你们怎么统计出的数字?” 顾祝同吓了一大跳,心里突然明白安毅为什么有那么多钱用于军队和地方建设了,仅仅从思茅机场和思茅城的巨大变化来看,各种黑色的收入就少不了。 夏俭眉飞色舞地说道:“这个数字还是保守估计的,是司令部***部和原思茅垦殖专区官员一起调查统计的,先把以担计算的鸦片交易量换成公斤,最后得出这么个数据——以前年为例,通过这个口岸走私的鸦片不下两百五十吨,那可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哈哈!不过现在都没了,咱们安家军保境为民,根本不屑于做这种非法交易!” 顾祝同心想鬼才相信你的话,曾扩情微微一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再次问起了柏萌镇的由来。 夏俭耸了耸肩,:“中缅边界战争结束后,咱们开始大修公路,原本以为勐拉真的是缅甸的国土,还犹豫怎么与英国佬修建的公路相连,结果找当地的民众一打听,才知道被糊弄了。司令听到滇南警备部队的汇报后,非常重视,对包括小弟在内的一干将校大发脾气,说这怎么行?难道英国人把滇南都画进缅甸的国土,咱们也要后退吗?自己的国土不收回来,怎么去见祖先?小弟不敢怠慢,命令三十师八十七旅当晚就开了过去,缅甸军队驻扎在村里的一个连官兵看到咱们兵强马壮,识趣地退到了传统的边界线南边,然后又在那儿搭建了个简易哨卡。 “咱们部队顺利进驻后,立刻在缅甸一方哨所的对面修建了个关卡,然后把界碑挪了过去,就放在两个哨卡中间的位置上。工兵只用了一个晚上,就把咱们的公路与英国人修的公路连接起来。 “后来,根据司令的命令,以及当地民众的一致同意,我们把隔河相望的两个村子合为一体,正式更名为柏萌镇,经过大半年的建设,在八十七旅官兵、本地乡亲和川北迁移过去的八千移民的共同努力下,如今已是人口两万余人的繁华市镇了,设有医疗站、学校、市场和大批商铺作坊,每天都有一群群的缅甸人甚至英国人过来和咱们的边民做生意,从川南运过来的各种商品,在柏萌镇供不应求,几乎全都销往东枝、曼德勒那边,镇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建起了漂亮的楼房,河谷两边的大片土地全都种上了水稻和甘蔗。 “说来也好笑,关卡对面的缅甸人很安分,并没有对此提出异议,还顺着哨卡、沿着公路两旁建起了大片的房子,如今也算是个不小的集镇了。只有英国人不服气,可又不敢找咱们说理,只能到南京去呱呱叫,可不服气行吗?我们是收复国土的***行为,哈哈……呀哟,到了!前面的古建筑现在是绥靖公署的,我们进来的这座仿古建筑是刚落成的政府招待所,小弟的军部和联勤司令部在东面洗马河畔,欢迎长官参观指导,哈哈!” 顾祝同和曾扩情只得下车,吩咐身后车子里的副官侍卫把行李搬到招待所,先安顿下来再说。 二十六军副军长邓斌、空三团团长余志翔、警备司令部副司令马远江、参谋长王步蟾等将校早已迎了出来,向顾祝同和曾扩情齐齐敬礼,热情问候。 次日上午,被热情火辣的摆夷族少女灌得一塌糊涂的顾祝同和曾扩情醒来,只觉得脑袋沉重,周围景物仍在不停晃动,冲到卫生间洗漱完毕,才感觉精神好了许多。 顾祝同挠了挠脑袋,突然想起什么,走到隔壁的曾扩情那里,劈头盖脸就问:“昨晚小毅回电怎么说?” “咦?夏俭那小子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还想问你呢。” 曾扩情圆睁双眼,非常惊讶地说道。 “他奶奶的安毅!一定是他在背后捣鬼,让他麾下弟兄和公署那些士绅名流弄来一群摆夷族女官员灌我们,说什么尊重民族感情、民族风俗,不喝酒就是给他们的工作扯后腿,把我们弄得无计可施,现在看来全都是安毅的诡计,他这是成心不想见我们……狗日的,这种事也只有他干得出来!”顾祝同醒悟过来,恼火不已。 曾扩情一张脸微微发红,扶了扶眼镜,低声问道:“那……顾长官,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立刻去二十六军大营找夏俭,先给校长发去个电报,说一切顺利,再让夏俭安排一下,我们这就飞车里,见不到安毅这孙子,我们回去后能交差吗?” 顾祝同说完转身就走,曾扩情连忙吩咐副官准备行装,自己快步追赶“噔噔”下楼的顾祝同。 …… “啪——” 枪声过后,又是一阵响亮的喝彩声,安毅把步枪交给身后的林耀东,非常满意地把脑袋上作训帽的帽檐转到前面,乐呵呵看着八十七旅几个士兵跑向猎物。 灿烂的阳光下,孟马山脉郁郁葱葱,层峦叠嶂,高空中受惊的雄鹰展翅而上,盘旋翱翔,西南方一群野鸟在枪声过后振翅齐飞,一片婉转的呜鸣,在群山回荡的枪声余音中,显得非常动听。 同样身穿一身士官作训服的八十七旅上校旅长培光荣走近安毅,无比佩服地赞道:“司令的枪法不但没退步,似乎比原来更准了,今天司令只发三枪,就打下两只野鹿一只黄羊,距离都在两百米开外,在这样的风速中打出这样的高水平,属下恐怕再练个十年都办不到。” 安毅指着培光荣笑了起来:“光荣,你也是司令部直属特种大队出来的,小晋说你的枪法能在特种大队进入前十,指挥水平和综合能力都很突出,这才让你来到三十师当旅长的,而且夏俭和邓斌对你都很器重,如果你小子喜欢拍溜须拍马的话,我就要考虑是否把你调到展到的***部去工作了,到了那儿恐怕你更有用武之地。” 培光荣大惊失色:“不不!千万别啊,司令,属下知错了还不行吗?千万别把属下整到后方去啊!” 山腰上的众将校看到培光荣急得团团转的孙子像,哈哈大笑,还没笑完就看到沈凤道走到安毅身边低语了几句。 培光荣心想坏了,要是让老沈给惦记上,这辈子就完了,可他发现安毅并没有望向自己,而是望向山下的简易公路,立刻随着众人一起望下去,只见自己的参谋长飞快跳出第一辆车,恭恭敬敬跑到第二辆车旁边站立。 车门打开,军座夏俭健壮的身影钻出车头,紧接着从后座下来两个身穿笔挺将官服的陌生人,两人和夏俭一起走上公路边的高坎,抬起头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往上看。 “司令,像是曾长官吧?” 警备司令代正良见过曾扩情几次,不到八十米的距离,一眼就看出是曾扩情,但是不认识夏俭边上的顾祝同。 安毅点点头,尚未开口山下传来一声怒骂:“安毅你这孙子,你给老子滚下来——” 山上的众将校勃然变色,却听到安毅无可奈何地骂娘:“狗日的夏俭,连两天都支撑不了,唉……” 第一一一〇章 清香甜美的毛荔枝(上) 第一一一〇章清香甜美的毛荔枝(上) 入夜,天空繁星点点,打洛河畔篝火熊熊。 坐落于东岸渡口上游两座缓坡之间的八十七旅营区,热闹非凡,除了少数执勤官兵之外,全体将士均休息一天。官兵们难得地清闲下来,理发的理发,逛街的逛街,玩累了便回来尽情地享受丰盛的肉食和甘醇的美酒。用原木拼接起来的结实桌面上,堆满了毛荔枝、椰子、芒果、香蕉、山柠檬、野山桃等各种热带水果,不会抽烟的官兵高兴之下,也点上一支,放开所有心事,尽情地说笑。 清澈河畔宽阔的石台,宛若天成。 顾祝同、曾扩情和四名随从,已经脱去闷热的军服,穿着件白衬衣,盘腿坐在凉爽的石板上,与安家军将校们一起畅饮甘醇的美酒,品尝八十七旅特务营弟兄烧烤野味的出色手艺,惬意地沐浴着南国令人舒心的凉爽和风,在皎洁的星月之下,倾听河水潺潺吟唱,只觉得身心舒畅,令人陶醉,就连风儿中都夹杂着丝丝野花的芬芳。 “真是个好地方!怪不得贤弟不惜与英国人撕破脸皮斗了一年多,也要保护这方热土,后来又果断出兵,霸占了这条河流两岸的地盘,千值万值啊!昨天下午愚兄和慕沂坐车进入思茅城的一路上,看到道路两旁延绵不断的参天大树,还有那硕大的树干和几个人抱不过来的大树板根,就觉得眼界大开,暗自惊奇。没想到今天从车里机场坐车一路过来,才知道思茅的树与这地方的树比起来平凡得很,这里的巨树真把愚兄给镇住了,宽阔的树冠密密麻麻,宽达数十米,一棵树就成了一大片高耸入云的密林,令人震撼啊!还有那么多翠竹野花,清泉纵横,土地肥沃,与印象中的蛮荒之地差之千里!” 顾祝同放下酒杯,由衷感叹。 曾扩情深有同感:“要不是这次奉校长之命亲自过来走上一趟,我还真不知道天底下竟有如此仙境,更不知道在绝大多数国人眼里瘴气弥漫、野兽出没的滇缅地区,竟然会有堪比仙境的迷人风光,如今想起来,我们都错了,还是师弟独具慧眼啊!” 安家军众将校听了,均露出自豪的笑容,望向安毅的眼神更多了几分狂热。 安毅咬下竹签上最后一块烤得香喷喷的野鹿肉,咀嚼几口咽下,这才掏出手绢,一边擦手一边笑着说道: “还有一件事恐怕二位兄长不知道,如今流行全国的极品普洱茶和滇南毛尖,大部分均出产在车里、佛海等滇南南部地区,而不是在思茅和宁洱,这你们想不到吧?” 顾祝同和曾扩情愣了一下,连说出乎意外,此前自己还以为主产地就在思茅和宁洱地区,否则怎么会叫普洱茶?安毅介绍说思茅和宁洱虽有茶树,但产量并不大,但这两个地方却是滇南重要的茶叶加工和贸易集散地,这几年大力推广茶树种植并已初见成效,从明年起,滇南茶叶产量有望提高四成。 顾祝同和曾扩情听完感叹不已,也体会到安毅这几年发展滇南的确不容易。 安毅接着从军中普遍使用的各种绳索说到了提供优质纤维的、滇南随处可见的龙舌兰属植物剑麻上,从湘西制药厂和叙府制药厂供不应求的跌打药膏、烫伤膏和止血消炎粉,说到了滇南蕴藏量巨大的名贵中药材;从元江镍矿说到班洪银矿,最后指着如黛的远山和潺潺溪水两岸的延绵竹木,幽幽感叹: “……放眼一看,这里到处都是生长百年的优质梨木、檀木和各种珍稀树种,先别说什么价值千金的高档家具,仅仅是我们自己的造船业和兵器工业,就将受益无穷,如此宝地,怎么会拱手让给英国佬? “虽然滇南的前期开发耗费了我巨额资金,但是从今年开始,已经逐渐有了回报,其中用武力争夺回来的炉房银矿区收获最大,仅是今年前八个月的产出,已经足够扶持滇南各县各族民众的经济发展。要是当初我们不咬着牙拼命,怎么可能会有今天蓬勃发展的滇南?又怎么可能有两位兄长的诸多感慨?” “话虽如此,可放眼天下也只有安师弟才有此眼光和能力,换成别人只能望而兴叹。国家积弱已久,吾辈空有满腔热血,亦无从挥洒啊!”曾扩情摇头感叹。 顾祝同却现实多了:“贤弟的话非常在理,愚兄钦佩不已,也非常鄙视中央那些鼠目寸光、畏惧洋人如虎的软骨头文人,不过我还是想问问贤弟,整个滇南一年的鸦片贸易,收入到底是多少啊……怎么?不能告诉我们,还是怕我们宣扬出去?” 安毅笑骂起来:“大哥,你得学学我曾师兄,他多文雅,哪里像你这样满肚子铜臭?对了,我听说大哥就任四川行营主任了,恭喜啊!以后你可得多多关照小弟才是,小弟如今除了党员身份和领子上的二级上将军衔,什么也没有了,看样子不久后就得到处讨饭去喽。” 夏俭、刘卿、代正良等将校拼命忍住笑,顾祝同很不客气地踹了安毅一脚,众将校实在忍不住,终于捧腹大笑起来。 曾扩情笑完抬起手,看了看时间不早,还有很多正事要和安毅商讨,于是趁乱侧身靠近安毅一阵耳语,安毅点了点头,对麾下弟兄挥了挥手,笑着说道: “弟兄们都去大营里转一圈,和将士们一起好好乐乐吧,深入基层可是我们模范营的好传统,随时随地都不能轻易丢掉。” 众将校知道安毅要和顾祝同二人谈正事,乐呵呵地起来礼貌告辞,不一会走了个干干净净,石台上只剩下安毅、沈凤道、顾祝同、曾扩情四人坐在篝火旁。 安毅向不远处的侍卫长林耀东点点头,林耀东会意离开,不一会儿,周围五十米方圆成了警戒森严的隔离区。 顾祝同望着浅笑不语的安毅,想了想干脆直说来意:“小毅,校长问你是不是想和李德邻、白健生他们走到一起?如果不是,你干嘛要对中央政府那么无理?为何会在一个月之内卖给桂军二十五架新式战机?还与太原、迪化(今乌鲁木齐)方面频繁联系?校长很生气,知道你翅膀硬了,谁都拿你没办法,只希望你能顾全大局,不要做出有损党国的事情,所以临行前他让我转告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有什么委屈也请直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商量的,但绝不能干亲者痛、仇者快的***行径,决不能割据一方***于党国之外,否则,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安毅睁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嘿嘿一笑:“这么说起来,两位兄长不远千里跑来,是来威胁我的?” “师弟,你这是什么话?你怎么就不理解校长的一片苦心啊?” 曾扩情不满地责怪安毅,顾祝同冷笑一声,不再开口。 安毅摇了摇头,自嘲地一笑:“你们不说汪精卫和他的一干党羽要剥夺我的地盘,窃取我多年苦心经营的成果,怎么反而责怪小弟我小肚鸡肠了?真难理解你们的思维啊!不过没关系,请二位兄长明天回去后告诉校长,我安毅是他的学生,好在没有被开除党籍军籍,所以仍然是党***人,哪怕以后什么都不是了,也会衷心拥护三***义并终生奉行之,绝不会***割据,自立门户,更不会与其他人联合造反,这样二位总该放心了吧?” 顾祝同和曾扩情相视一眼,没想到安毅回答得这么坚决,转念一想立刻发现不对,安毅话里的怨气很浓,而且心意已决,毫不妥协之意,显然是已经了解到这次被暗算的所有原委,对蒋介石也不再信任。 顾祝同和曾扩情不约而同转向安毅,定定地望着安毅的脸和眼睛。 安毅剥开一颗毛荔枝,将清香甜美的晶莹果肉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来:“这玩意儿不错,刚刚进入收获季节,看来雨季之前,我得从马来亚购买几万株幼稚种苗回来,让车里地区的移民乡亲全都种上,几年之后,我们就不用再从缅南和暹罗引进鲜果了……咦,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想吃自己动手吧,总不会想让我来喂你们吧,两个大老爷们儿,我可没那个嗜好……” 曾扩情气得要命,指着安毅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斜倚在石板上的顾祝同再次踹了安毅一脚:“你小子别转移话题,几句套话就想糊弄我们?我问你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要是你还念及我们同出一源,均为黄埔一脉,就请你把心中所想告知,还是校长那句话,没有什么是不可商量的。” 安毅缓缓站起来,走到水边洗了把脸,再把手绢拿出来***洗荡涤,拧干水一面擦脸,一面回到两人身边坐下:“两位兄长,换成你们处在小弟的位置上,你们会怎么想?又该怎么办?” 顾祝同和曾扩情一下子愣住了,细细一想就觉得安毅真的非常委屈,一时间两人所有的怨气全消了。 第一一一一章 清香甜美的毛荔枝(下) 第一一一一章清香甜美的毛荔枝(下) 安毅把顾、曾二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见他们低下头不再说话,微微叹了口气,诚恳地说道: “大哥、师兄,我知道校长在担心什么,也知道两广、香港那些老大昨天甚至今天中午之前都在忙些什么,知道南京城里的那些蠢货们想出了什么暗算小弟的诡计,知道华北地区日军的大致动向,也知道冈村宁次以同学之名拜访了阎百川将军刚离开太原,更清楚上海的***特务机关开始蠢蠢欲动。所以,小弟自然也清楚撤销我参谋次长职务前后发生了什么,明白紧接着叙府行营撤销的全过程。 “特别是昨天,从成都回到南京主持工作的汪精卫紧急召开中央执委临时会议,讨论赈灾工作,会上却以危害中日邦交、不服从中央领导等等罪名,提出撤销小弟这个赈灾功臣的执委资格的动议。 “两位兄长,此次救灾小弟几乎动用了所有人力物力,掏出了上千万赈灾款,如今三个医疗队、四千多将士还在灾区日夜奔忙,却没有一个中央执行委员体谅一句或者说上点儿公道话,汪精卫的动议竟然获得半数以上票数通过,而我们的校长却对此采取默认态度,恐怕几日内小弟连最后的一点儿***资本都没有了。 “两位兄长,你们不说说中央政府对我安毅做了什么,不想想我的军队要是离开了叙府这个一手建立的地盘会不会分崩离析,却在这样的情况下,风尘仆仆从成都赶来,对小弟说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现在两位兄长给小弟说说,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可商量的?你们两个又有什么问题,值得和我这个现在什么也不是的人商量?嗯?” 顾祝同和曾扩情大吃一惊,顾祝同连呼这不可能,校长绝不会让中央执委会通过如此荒唐的动议。曾扩情也连声分辨,说其中定有隐情,校长沉默并不见得就是同意了,也绝不可能同意,否则这和自断臂膀没什么两样。 安毅苦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来:“此事暂且不提,说说眼前吧,今天一见面,两位大哥就埋怨小弟,窝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优哉游哉的寻欢作乐,那么我现在就说说今天自己干了些什么,也好让你们心中有个数。 “今天上午七点开始,小弟和麾下将校沿着打洛河畔走了二十公里,看望坚守在边疆哨所的将士们,评估各团各营选择的驻扎地点以及设置的观察哨、一线警戒阵地是否合理,还亲自选定了两座战备桥梁的建设施工地点,对三个亟待扩大和进一步加强兵力控制的渡口做出指示。 “喝完两碗米粥,中午已过,小弟和弟兄们立刻上到孟马山,顶着烈日站在山顶上观察缅军控制的区域,与麾下弟兄一起讨论我军每一个战略高地的设置和可能出现的攻防区域。两位兄长到来时,看到小弟轻轻松松的打猎,就以为小弟比你们过得舒服,可谁知道小弟我在此十天时间里,跑遍了每一个正在日夜赶工的移民安置区?可知道小弟与卡瓦族和回族民兵自卫队一起训练?可知道小弟参观了扶持多年的各种加工厂和作坊?可知道我的老婆孩子返回叙府时,小弟都没时间去机场送送?” 顾祝同脸色通红,在安毅炯炯目光逼视下,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曾扩情连连摇头,不停叹气。 安毅说得火起,不由得加重了语气:“你们倒好,见面就是一肚子怨气,以为小弟有意躲着你们,至于吗?你们是谁?是我的兄长啊!就算是我的敌人,我安毅也不会回避的,只会去勇敢面对,你们说我躲着干嘛? “不错,我是不想中央染指川南,看起来好像是不顾团结大逆不道,可你们也得为小弟想想才是,为川南两千万百姓和好不容易开创出来的一片基业想想才是。没有川南的工商业基础,我们国家能有如今来之不易的轻、重工业成就吗?能刺激长江流域各省工商业的稳定发展吗?财政部能有每年都在递增的税收吗?校长能有底气和信心增兵华北,和***人针锋相对地干吗?中央军百万将士能有这么好的武器弹药和药品吗?如此巨大的成绩,为什么中央没有一个人看到?要是一切为了满足我安毅的个人欲望,我用得着这么累吗?不说别的,我现在撒手不管,仅仅我变卖产业所获得的钱财,足够我和一干弟兄舒舒服服过上几辈子了,到哪儿都会被奉为上宾,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劳累? “从老子出道到现在,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暗算,吃亏的事情每次都有我,可没有一次老子是赚便宜的,我埋怨过谁没有?不但不埋怨,老子每年还给中央政府、我们的校长、我们的军队大把大把地掏钱,要论对党国的忠心,有谁比得上我安毅忠心?要论保家卫国,哪一支军队比得上我安家军?至今顾长风仍然率领九万弟兄驻守华北,吃喝拉撒全都是吃自己,中央政府何时掏过一分钱?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人还在不罢不休地算计我打压我,想我把赖以安身立命的地盘夺去,就是白痴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我安毅? “再这么下去,老子真的要发火了,那时就不是赶走几个人、印几副扑克牌那么简单了,我是要杀人的!你们知道,在中国境内,我要杀个把人还是容易的,哪怕他是什么院长也不例外!” 说到最后,安毅咬牙切齿,目中射出暴戾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顾祝同和曾扩情吓了一大跳,一直以来,他们从来没看到安毅这么狰狞的面孔,在飘摇的篝火照映下,显得更为阴森。 “师弟请息怒……” 曾扩情吓得肝胆欲裂,连忙伸手抓住安毅的手臂,不住劝慰,脑门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顾祝同也心神不定,长久才长叹一声:“小毅,我知道你胸中的怨气很重,你不介意愚兄把你刚才的一席话,原原本本地转告校长吧?” “求之不得呢!再请大哥带上几句话:从今往后,只要是抵抗外辱,保家卫国,校长只要一句话,安毅就会赴汤蹈火!至于其他事情,就得坐下来慢慢谈了,我安毅从现在开始,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一丝一毫的利益,更不会再干任何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有付出就要有回报,否则让别人去干吧,我安毅不愿意参合进去!”安毅毫不客气地说道。 顾祝同睁大了眼睛:“真的要如实转告?你就不怕校长拍案而起,彻底对你失望?” 安毅毫不客气地点点头:“如实转告,一个字都不要落下!还有,本来小弟想拿出一笔钱和各种物资,让顾长风二十四军和胡家林第十七军,在豫北或者冀鲁交界地区,举行一次集团军规模的大型军事对抗演习,为应付即将到来的中日全面战争总结些经验。原计划投入的部队除了陆军六个步兵师外,还包括空军两个团、陆军机械化旅、特种山地旅、特种突击旅、新型后勤保障部队,演练实战中各作战单位协同配合、机械化部队与传统步兵的协同配合、空地作战协同等等内容,还想请全军各部同仁一起观摩指正,找出问题并及时予以解决,尽可能把我军几年来不断演习不断总结的新战法、研究的新装备和探索的新观念展现出来,供大家讨论评议,以便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同时起到威慑***政府和军队、力保华北的和平与稳定! “可如今――老子觉得没必要了,烦请转告校长一声,既然汪精卫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讨好***主子,老子的二十四军留在华北除了吃喝拉撒,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每天都需要支付高达五万元的军费开支,我军上上下下都受不了啦!计划在本月底,二十四军将全部撤回叙府休整,包括仍然驻留华北三个机场、担负值班警戒任务的两个空军分队也一并回撤,否则冬季到了老子的负担更重。” 顾祝同急得跳了起来,他知道安毅这一席话有多么重要,对中***队和华北局势的影响又是多么的巨大: “这么大的事情,你这孙子干嘛不早说啊?你你……你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不早点儿下定决心离开那个是非之地,我能怎么办?大哥你看看中央政府那帮狗娘养的怎么对待我安家军啊?到现在还扣着我顶危害中日邦交的罪名,我干脆随他们的心愿,由得他们去***吧!”安毅也站了起来。 顾祝同一把抓住安毅的肩膀:“二十四军不能撤啊!小毅,答应我,别急着做决定,愚兄求你暂时忍忍,明天愚兄就赶回成都,你等愚兄的电话,千万别下令,否则就难以挽回了……对了,校长让我转告你,十一月初举行的中央六中全会你一定要参加,校长已经有了妥善安排,估计是要促使成立叙府绥靖公署,还是由你来领衔,至于军委的职务,校长心里定是有了打算,小毅你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明白吗?” 安毅不由乐了:“小弟感谢校长的栽培,但是这个会小弟是不会参加的。大哥,你说说看,小弟以什么身份去参加中央全会啊?是以普通一兵还是基层党员?像我这个帽子被一撂到底的人,能有资格参加党国最高层次的会议吗?笑话!” 顾祝同和曾扩情再次愣住了,连忙出言安抚安毅,完了破口大骂汪精卫是蠢货。 其实两人嘴上骂得欢,心里却比谁都明白,要是蒋介石不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妥协,以牺牲安毅的利益,换取汪精卫集团对围剿***红军、打击两广军阀和反对党另立中央给予鼎力支持,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如今华北局势不但不见好转,日寇反而被汪精卫的妥协养大了胃口,开始策划更大的阴谋,汪精卫集团对日退让的程度大大出乎了蒋介石所料,加上如今两广不稳,山西摇摆不定,内忧外患同时袭来,蒋介石才猛然发现,原来安毅的作用是那么的重要,所能发挥的巨大作用不仅仅是原来的马前卒。 可此时此刻安毅已经被彻底惹恼,对汪精卫集团毫不客气地展开报复,对蒋介石亦采取不合作态度,如果再不解开这个死结,别说什么建军以来从未有过的演习,中央政府此后也别想从安毅手上拿到一分钱,也别说正在紧锣密鼓开始的金融货币改革能顺利进行,仅仅只是二十四军撤出华北这一项,就会带来***上和军事上众多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引发一个又一个无法预知的危机。 次日上午,忧心忡忡的顾祝同和曾扩情乘坐蒋委员长的专机,直飞成都,见到蒋介石时已是中午时分。 蒋介石听完顾祝同和曾扩情的汇报,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消瘦的脸神色严峻,犀利的目光中满是担忧和无奈。 顾祝同看到蒋介石背向自己,静静地站在窗子前凝望窗外,很久都没有转过身来,穿上合体戎装的高挑身躯显得更为消瘦,心中不忍,连忙用肘碰了碰笔直站在身边的曾扩情,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曾扩情悄然出去,不一会儿提进一个用滇南白藤编织的漂亮藤篮,装得满当当的藤篮上用碧绿的叶子密密覆盖,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 曾扩情与不断点头的顾祝同相视片刻,轻轻上前几步,走到大书桌前,对着蒋介石的背影低声说道:“校长……” 蒋介石肩膀动了动,长出口气,缓缓转过身来,看到曾扩情把一个不知名绿叶覆盖的藤篮小心翼翼地放到书桌上,一股清幽的香甜味道慢慢传来,好奇之下指指篮子,皱着眉头问道:“什么东西?” “禀校长,这是学生和顾长官临上飞机前,安师弟委托我们送呈校长的,安师弟说……他说估计校长没品尝过这种热带水果,校长经常熬夜,富含维生素的水果多吃点儿对身体有好处。” 曾扩情微微低头,但是眼睛的余光还是看到了蒋介石脸上的惊讶,以及眼中一闪而没的温情。 蒋介石没有直接打开,而是转向顾祝同:“安毅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的,校长,安毅就是这么说的。”顾祝同上前一步回答。 蒋介石想起妻子宋美龄时常对自己的提醒,要自己多吃水果,心中对安毅的细致与关心颇为感动,不管安毅如今怎么难以相处,至少安毅这份心让蒋介石倍感温暖,也意识到如今的安毅,已经把感情和理智分得很清楚了。 蒋介石上前轻轻揭开碧绿的叶子,一片火红色的光泽散发出来,蒋介石惊讶地提起一串,有些惊讶地问道: “怎么像是岭南的荔枝啊,不过岭南荔枝可是不长毛的,也没有这么大一颗,闻起来似乎味道不错,叫什么?” “毛荔枝,安师弟说这种水果原产于马来亚等地,缅南和暹罗一带都有种植,安师弟已经决定引进到滇南种植了,这种荔枝外表不好看毛茸茸的,可是果实鲜美,甜而不腻,水分非常丰富,有一种独特的清香,味道相当不错。” 曾扩情连忙摘下一颗,小心拨开半边果皮,送到蒋介石面前。 蒋介石接过闻了闻,点点头轻轻咬一口,品尝片刻,非常高兴地连吃三颗,吃完掏出手绢擦擦手: “非常鲜美,我很喜欢、很喜欢,可惜滇南距离这儿太远,分量也不多,大家不能一起分享。” “不用了,校长,我们这两天吃得很多,确实是好东西啊。”顾祝同笑道。 曾扩情也笑着说:“是啊,校长,二十六军军长夏俭和滇南警备司令代正良将军等人塞了几箩筐毛荔枝上飞机,现在都存放在侍从室,不过却没有安师弟送给校长的这一篮子品质好,但也都是上品。” 蒋介石走出几步,回来再次捡起一颗毛荔枝,举起来细细看了片刻,轻声下令:“墨三……” “到!” 顾祝同急忙上前一步,预感到蒋介石就要做出重要决定了。 蒋介石小心地把手中的毛荔枝放进篮子,拍拍手转过身,吩咐顾祝同:“辛苦你一趟,立即飞上海,把这个漂亮篮子里的东西送到我夫人手上,对她说是安毅送的。” “是!校长还有何吩咐?” 顾祝同隐约明白了什么。 蒋介石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了,她知道是安毅送的就会明白了,你回去稍微准备一下就出发吧。” “是……校长要不要留下一些?这一蓝里的都是毛荔枝中最珍贵的极品,比侍从室里的那几箩筐好很多的。”顾祝同低声建议。 蒋介石微微一笑:“不用留,一颗也不用留下……慕沂,你到侍从室那里再给我拿一串过来,我好好品尝一下,这东西非常不错,我很喜欢。” “是!” 第一一一二章 多事之秋(一) 第一一一二章多事之秋(一) 民国二十四年十月七日傍晚,上海,宋公馆。 宪兵司令谷正伦刚刚离去,孔祥熙从南京风尘仆仆赶到,在夫人宋霭龄和大舅子宋子文的迎接下,来到二楼客厅,看到迎上来的宋美龄一副忧心忡忡心神不定的样子,孔祥熙非常的惊讶。 “夫人这是怎么了?” 孔祥熙接过妻子递上的茶杯,低声问道。 宋霭龄无奈地摇了摇头:“还不是为国事担心?昨天上午,***浪人在公共租界大新五金厂门前,殴打该厂经理卢兆彤先生和工厂十余工人的事情你听说了吧?卢先生和三名工人重伤住院,***领事馆却反咬一口,说他们的侨民被我民众打伤,不顾市政府官员和租界巡捕房的斡旋,于今天下午三点再次纠集八十余名日韩浪人和三名水兵,冲到大新五金厂门口,用长刀、钢枝和木棒狠砸被迫停工后紧闭的工厂大门,谁想到围观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人来,用勃朗宁左轮手枪对准砸门的日韩浪人和***水兵连开五枪,枪手看到租界军警快速赶来围堵,立即吞枪自尽了,现场极为惨烈。” “啊、啊!怎么会这样?看来***人又要借机大闹一番,汪精卫又要头疼了!”孔祥熙非常惊讶,立刻联想到这很有可能是***人的阴谋。 “现在租界里也不太平,***人的势力膨胀很快,欧美各国又想维持他们所谓的中立,不敢大力介入,否则***人寻衅滋事的时候就该及时制止,也不至于最后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宋子文说到这儿,摇了摇头,坐到孔祥熙夫妇对面,看到孔祥熙一脸忧色,安慰道:“不过别担心,这件事暂时牵扯不到我们身上来,因为已经有人站出来主动承认是他们所为了。据谷司令刚才介绍,当时现场非常混乱,事情发生得又很突然,加之枪手是近距离开枪,五个中枪的***人中有三个脑袋被打穿,鲜血脑浆横溢,当场便死掉了,其余两个伤者一个耳朵被打掉、一个脖子被洞开一个血窟窿,幸好抢救及时都没毙命。快速赶来的租界军警检查枪手身上的物品,发现了一本朝鲜护照,还是占领朝鲜的***殖民当局颁发,***人却不顾事实,硬说凶手是我们中国人,为此事情一度闹得不可开交。谷司令今天从南京赶来,原本是协助铁城市长,协商处理昨天的斗殴事件,没想到事情尚未有个头绪,又发生这等恶性事件,现在铁城市长和外交部驻沪办事处的人,还在公共租界董事局,在英美两国官员主持下,与***使领官员协商此事。 “谷司令来是知会我们一声,让我们不要太过担心,透露说隐藏在上海的‘朝鲜复国社’组织利用匿名投递的方式,通过法租界《远东时报》、《东方新闻报》和上海《申报》三大报纸,相继发布宣言,承认刺杀事件是他们干的,而且发誓还要持续不断地干下去,对所有***人展开无情杀戮。” 事件一波三折,孔祥熙一度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听完后才大大地松了口气,转念一想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朝鲜复国社?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是不是有人杜撰出来糊弄***人的?” 宋子文身体向后一靠,微微松开领带:“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个朝鲜复国社半年前在东北地区可是大大有名的,他们由一群***中国的朝鲜极端民族主义者组成,绑架、暗杀、纵火、投毒无所不用其极,出手狠辣,事前毫无征兆,而且丝毫不讲情面,几年来把东北的日军和投靠***的朝鲜人杀得提心吊胆,惶惶不安,半年前被***奉天特务机关诱杀了三十几名高层人员之后,这个组织突然销声匿迹了,本以为从此被剿灭,没想到今天突然出现在上海,而且枪手杀完人后立刻自杀,其冷酷决然让人胆寒啊! “由此看来,这个组织的背景很不简单,我甚至怀疑他们获得了国内某个机构或者反日组织的帮助,否则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而且从东北悄然转移到了人流混杂的上海潜伏,杀完人还好整以暇地通过几个报社发表其***宣言,可见这个组织是相当严密的。” “这就好,这就好,既然有人主动出来顶缸,我们的政府和外交部门也能省心很多……对了,你这么急把我叫来有什么事?”放下心来的孔祥熙问起了正事。 宋子文皱起了眉头:“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你那干女婿,这家伙发疯了,竟然赶走了我派驻叙府商议货币改革的小组成员,看来他是横下一条心,要与中央对抗了。要是西南三省包括湘西地区均采取不合作态度,我们的整个计划就得推迟。美国政府已经悄悄发出预警,说如果我们不尽快实施货币改革计划,***政府很可能就会看出这一庞大计划对***经济产生的巨大损害,到时候***人一边大吵大闹,一边采取紧急规避措施,我们再想展开就来不及了。” 孔祥熙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没有办法!也不知道汪兆铭是不是在青岛与***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仗着自己的老资格,还有其在中央内部的巨大威信,一意孤行,根本不管什么宏观经济,更不知道安毅和安家军在国家经济和军队中的分量有多重,以为现在的中央政府,可以凭借着几条命令就让安毅就范,终于把人家惹火了…… “唉,触了霉头的汪兆铭不知道悔改,前几天从成都拜会完委员长回京后又在中央紧急会议上提议把安毅的执委资格给卸掉,他以为有了委员长的支持就可以高枕无忧,根本就看不清严峻的现实……现在好了,派去叙府的十几人还有四个住在医院里,中央发往川南政府和安家军总部的所有电报都没有回复,中央政府驻川南机构被赶得一个不剩,只有祖燕的中央党部十来个人还能留在叙府,但是所有车辆都被安家军司令部***处收回去了,电台也只留下一部,仅供日常联络使用。对此,上到林森主席下到军委办公厅主任,全都一筹莫展,束手无策,估计这会儿所有人都在思考怎么妥善解决此事。 “安毅这次真的被激怒了,做得很绝,连我的面子他都不给,更为要命的是,昨天安家军宜昌基地、叙府市财政局等部门,已经正式拒绝向湖北省和中央缴纳任何税赋,安毅委派的官员私下放出风声,说等哪天把中央政府欠他们钱抵扣完,哪天再一起坐下商讨相关问题,在此之前一切免谈。昨天《三江日报》南京分社透露,安家军司令部因为入不敷出,无法支撑漫长的后勤运输线,准备把二十四军撤回叙府,弄得京城人心惶惶,一片哗然,可谁都没办法,汪兆铭和张群他们吓得手足无措,再也不敢提收回宜昌缉毒缉私局的事情了。” “汪兆铭误国不浅啊,真不知道下去如何收场!”宋子文摇头苦笑一下,探身从宋美龄沙发边的茶几上拿出一颗毛荔枝,递给非常惊讶的孔祥熙:“不提这些烦心事了,来,尝尝吧,南洋的热带水果,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味道相当不错,好东西!” “挺香的,这是什么水果?”孔祥熙接过火红色的毛荔枝,好奇地问道。 宋子文懒洋洋地回答:“毛荔枝,原产地在马来亚,暹罗、缅甸南部也有种植,就这么一小篮子,很珍贵的,你夫人心里总是惦记着你,特意给你留了一些,快吃吧。” “找打!” 宋霭龄把手里的瓜子扔到对面的宋子文身上,笑眯眯地帮丈夫剥开毛茸茸的果皮,将晶莹剔透比剥壳鸡蛋还要鲜亮的果肉送进孔祥熙嘴里:“这是妹夫昨天派顾墨三从成都坐飞机送过来的,到了这儿,叶子都还挂着露珠,非常鲜美,和岭南荔枝相比却有另一种清新香甜的味道。” 孔祥熙细细品尝,咽下后大声赞道:“果然是好东西……还有吗?拿点儿回家给孩子们尝尝鲜。” “你想得美!以为是你家种的啊?这是从云南最南端的车里用飞机运回来的,到了成都直接送上海,寻常人见都没见过,你就想着自己一家子了,美得你!” 宋子文撇撇嘴,再次靠在沙发背上嗑起了瓜子。 宋霭龄嗔怒地瞪了宋子文一眼,转向自己丈夫自豪地说道:“不理他,明天我就和小妹飞叙府,然后再飞思茅,回来我带几箩筐,让孩子们吃个够!” 孔祥熙立刻明白过来,惊喜地望着一直含笑不语的宋美龄:“三妹,这么说,事情有转机了?” 宋美龄微微摇头:“为时尚早,中正的意思是要我好好劝劝安毅。不过这次安毅真的伤透了心,我感受得到,换成其他各路诸侯,恐怕早就刀枪相向了。汪兆铭太不明智,得寸进尺,步步紧逼,对***方面却逆来顺受,百般迎奉,完全违背我们的初衷,对安毅的处置不但不讲策略,而且对安毅和安家军的打击一个接一个,让我们都措手不及。 “还好,中央执委会最终还是否决了汪兆铭提出的撤销安毅执委资格的动议,林主席和元老们也终于清楚地看到安毅不可替代的作用,开始高度评价安毅对党国的贡献。昨晚到今天,我接到于老等人络绎打来的电话,他们的意思和中正一样,都希望我去见一见安毅,好好安抚他,把他请来南京参加六中全会。今天中正将从成都飞西安,让汉卿到太原去见见百川将军,劝百川将军出席十一月一日的全会,季宽将军先飞香港再飞南宁,争取把老主席汉民先生和李德邻将军他们也一并请来,非常时期,不得不果断处置啊!” 孔祥熙抚掌大笑:“哈哈!好、好啊!有你出马,事情就好办了,安毅这小子对你最为敬重,我感觉他对你比对介石更为尊重,这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其实很善良,非常重情义,这一点有口皆碑啊!” “行了,你就少说几句吧,既然这么轻松,你也去一趟?”宋子文没好气地说道。 孔祥熙又是一笑:“子文,其实你更应该去的,我去的话,安毅顶多做出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绝对不会有丝毫让步。你就不同了,你和安毅的关系别人不明白,难道我还不清楚吗?你可以和他关起门来骂娘的,整个中国除了你,还有谁敢这么做?安毅又能忍受谁这么做?你和他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矛盾,要是说有矛盾,也只是在枝枝叶叶方面的矛盾,大方向是一致的,这一点我非常肯定,也相信自己的眼睛。” 宋氏姐妹都望向宋子文,看到宋子文还在犹豫,宋美龄低声劝道:“哥,你也一起去吧,与英美经济代表的会晤可以往后推一推,这段时间全国都是风和日丽秋高气爽的好天气,飞去飞来三天时间足够了,毕竟获得安毅对你和姐夫的支持更为重要,而且我相信安毅不会置党国利益于不顾,他再怎么生气,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何况他所作的一切,不都是出于为国为民的崇高理想吗?这一点我非常相信他,他和所有的各派掌权者都不同,他说到做到,从不两面三刀,你不是也说过吗?放眼全军,安毅的品德和气节无人可比,这不就是你和他相处融洽的根本吗?” “是啊!去吧,顶多再吵上几句,你们不是常常吵完就完,谁也不记仇的吗?”宋霭龄笑道。 孔祥熙看到宋子文翻白眼,连忙低声劝道:“子文,还是去一趟吧,事务紧急,不能再拖下去了,再者说了,你不也很想去亲眼看看滇南的现状吗?还有安南商道,正在全力建设的滇缅商道,看一看心里有数,将来和他讨价还价,心中也有底啊!” 宋子文深吸口气:“好吧,我去一趟,这一去不知道又要被他榨取多少好处,主动权如今掌握在他手里,今非昔比啊……” 第一一一三章 多事之秋(二) 第一一一三章多事之秋(二) 十月八日上午十一点四十分,叙府机场彩旗飞舞,***摇曳,由安家军司令部参谋长叶成、江防司令路程光领衔的将校们换上整齐的礼服,蒋云山、董馥川、祁圣卿、马君武等政府官员和文化界名流脸带微笑,站在军队将校左边,由中央陆军士官学校、中央空军叙府航校、安家军司令部警卫部队三千将士组成的仪仗队,笔直排列,鲜艳的战旗猎猎招展,三千将士手中钢枪在秋阳照射下,幽蓝锃亮,整齐的刺刀反射出一片耀眼的光芒。 “敬礼――奏乐――” 童子军乐队奏响雄壮的《黄埔之歌》,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宋子文、全国妇女联合会名誉主席宋美龄、京沪慈善基金会副主席宋霭龄等人在叶成和路程光的陪同下,缓缓走过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人的三千受阅将士面前,心中顿时涌起阵阵无法抑制的激动。 宋氏兄妹一行走下飞机,看到宽阔的停机坪上成千上万热烈欢迎的各界民众,心里非常的惊讶和感动,大幅横额上“热烈欢迎宋子文主任莅临叙府指导经济工作”、“热烈欢迎妇女联合会宋主席视察川南灾民安置”、“感谢慈善基金会宋霭龄主席对川南人民的关怀”等标语,令三人心中受用不已。短短一天时间,川南军政两界就能组织起这样热烈的欢迎仪式,而且非常体贴地把各人的来意宣扬得清晰周到,大大方方,如此高效的组织能力,令宋家三人暗自吃惊。 威武雄壮的仪仗队尤其令人震撼,无论是军服装备还是精神面貌,体现出来的气概和纪律性,远远地超出了南京国民政府和军事委员会用来装点门面的三军仪仗队,就连童子军乐队的演奏水平,都远在中央军乐团之上。 ***而隆重的欢迎仪式结束,迎接宋子文一行的车队在警备部队摩托车队的引领下,缓缓开出机场驶入城区。 车队经过之处,花园般的城市大道两旁行人自觉停下挥手致意,道路上空悬挂的一幅幅横幅,全都是温馨的问候和热烈的欢迎词语,看得车内的宋子文和宋氏姐妹心潮起伏,频频感叹,宋子文由衷地说: “全中国再也没有哪个地方能赶得上叙府了!现在我终于理解安毅的心情,要是别人也跑来窃取辛劳多年才取得的如此丰硕的建设成果,我也会愤而反击的!” 车队在数千军民的欢呼声中开进政府大院,叶成、蒋先云等文武官员提前下车,列队恭候,欧楚儿和冯洁云抱着自己的孩子,站在正堂门前翘首以盼,身穿藏青色暗花旗袍的龚茜、叶青、韩玉等人,向下车的宋子文、宋美龄姐妹挥手示意。 宾主间相互问候完毕,喜气洋洋地进入大厅,宋美龄和宋霭龄分别走向冯洁云和欧楚儿,接过她们怀里的孩子,爱怜地看了又看。 楚儿的儿子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看到宋霭龄慈眉善目的样子,乐得嘎嘎直笑。冯洁云的儿子年龄要小许多,骤然见到这么多人围着自己,显然是被吓坏了,小嘴一扁,“哇”的一声哭出来,引发阵阵畅快的笑声。 叶成和蒋先云把欢迎午宴弄得热热闹闹,菜式均是拌肺片、拌鸡丁、回锅肉、豆腐鱼等寻常之物,美味爽口,精致却不显奢华。出席宴会的各界代表,逐一向宋家三人礼貌问候。董馥川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致辞,宋子文在热烈的掌声中,代表来宾致答谢词,午宴这才隆重开始。 用完午餐,已是中午一点四十分,应来宾的要求,川南文武官员恭送来宾到翠屏山下的西苑下榻,这才相互告别。 西苑的正堂里,热热闹闹,宋家三人围着安毅家中一群小家伙,乐得嘴都合不拢,宋美龄抱起龚茜的孩子,怜爱地问叫什么名字?孩子大大方方地回答:“漂亮的阿姨,我叫龚铭,我跟妈妈姓。” “哇,嘴可真甜!这孩子一点儿也不认生,好聪明,长得真像你。”宋美龄笑着对龚茜夸道,把孩子交给吴妈,顺手挽着龚茜的手,一起坐到沙发上:“妹子,真是难为你了,你离开中央党部大家都舍不得啊!老前辈们谈起你就长吁短叹的……最近过得还好吗?” 龚茜含笑回答:“还好,忙是忙点儿,但日子过得很充实,不像在中央党部的时候,感觉死气沉沉的,这里的人都和和睦睦,到处都充满生气,小妹负责的科研教育部门名士众多,人才云集,每一个人都兢兢业业,精神风貌和治学作风大不一样,这两年硕果累累令人倍感自豪,小妹心情非常愉快。” 宋美龄握着龚茜的手,轻轻拍了拍:“真羡慕你啊!小毅有你这样的姐姐帮他管家,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龚茜呵呵一笑,指向楚儿:“大管家在那儿呢,楚儿妹妹如今掌管着资产上亿的企业集团,比小妹可厉害多了。还有云儿妹妹,她如今已是全国著名的文学家和剧作家了,两部作品拍成电影,获得全国上下一片赞誉,上海和川南各大剧社都在演出她的剧本,各地出版商追着她签约,要不是孩子还小需要分心照顾,她手头的两本新作早就面世了。” 宋美龄非常高兴,也不管龚茜的称呼是否乱了辈分,喜笑颜开地又和大家一起聊了好一会儿,看到宋子文和叶成等将领走出大门进入院子散步,也拉着龚茜的手走到外面,边走边低声问道: “家里怎么这么多孩子?云儿刚才抱进去喂奶的孩子是哪里来的?” 龚茜也不知孩子的真实来历,所以也没有刻意向宋美龄隐瞒:“那孩子很可怜,父亲是小毅昔日的好友,可惜不在了,孩子的母亲扔下出生不久的孩子也不知所踪,小毅在一个很偶然的场合得知此事,就派人到乡下找回来,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云儿非常喜爱这个小女孩,对孩子就像亲妈一样。小毅在家的时候,抱这女孩的时间比抱其他两个儿子还要多,呵呵!” 宋美龄非常感动:“小毅是个真男儿啊!如此重情重义,天下没几个,这也是我喜欢小毅、对他无比放心的原因,可惜这次中央政府太过鲁莽,把小毅的心给伤了,这一段时间我一躺下,就觉得对不起小毅,没能及时给他帮助,惭愧啊!” “夫人,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小毅一点儿都没责怪你和委员长的意思,昨天深夜他还从思茅打电话给我,询问我迎接的准备情况,反复强调宣传的口径和注意事项,最后要我询问宋部长和夫人的行程计划,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看得出来,夫人在小毅心目中的位置很重要,以前所有的接待工作,他可是从不过问的。”龚茜含笑回答。 宋美龄满意地笑了,突然想到什么,她停下脚步惊讶地问道:“你刚才说小毅从思茅打电话回来,难道川南和滇南之间通电话了?” “是啊,这个月一号正式启用长途电话,川黔滇铁路沿线早就通电话了,要不是湘西和昆明的总线接入还需要一段时间,川南、湘西、黔西、滇南和昆明就能形成长途电话网了,按照目前的进度计算,最迟明年元旦,这些地区全部都将调试完毕正式接通。 “如今的叙府、泸州两市,普通教师、医生、商人和政府工作人员,都可以轻松地安装家庭电话,装机费还不到十五块钱,仅叙府市区和城郊四镇,三个月来就增加了两千四百多台电话,看样子到年底叙府的电话拥有量就会超过八千台。川南的电话号码从一开始便是六位数的,与南京和上海五位数的电话号码相比容量更大,而且更具前瞻性。”龚茜详细介绍情况。 宋美龄无语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幽幽一叹,由衷赞扬:“川南的发展果然是日新月异,如今连电话都走到了全国前面……怪不得子文一路上频频感叹,连他这个见多识广的人都被打动了。小毅真了不起,你们这里的官员了不起啊!” 龚茜谦逊地笑道:“小毅却总是赞扬各所大学和研究机构的专家学者们了不起,赞扬民众和工人们了不起。上次他回来,第一天起床晨练,跑到外面看到扫大街的市政工人,他停下捡起一把扫把,和工人师傅一起干,边干边询问工人的家庭和生活情况,看到工人师傅脚上的鞋子都是破的,连忙询问是怎么回事?工人们说每年政府发两双鞋子已经很好了。小毅却说不行,你们每天走的路不下十公里,还拉着车,鞋子损坏得快是正常的,市政局应该考虑多发一点儿。小毅的无微不至平易近人,把几个市政工人感动得哭了,他反而向人家道歉,说给师傅们添麻烦了,事后也不许宣传部门报道此事。两小时后,民政局副局长和市政局长找到小毅做了深刻检讨,小毅并没有骂他们,而是心平气和地与他们展开讨论,结果是市政府、议会很快召开会议,对优秀员工进行嘉奖,成倍提高市政工人的福利待遇,整个叙府的社会风气为之一新,再也没人看不起扫大街的了。” 宋美龄感动得秀眼湿润,频频点头,一时间无法言语。安毅带给她太多的震撼和感动,让她对安毅的爱护与感念越来越深厚。 龚茜看到这样,连忙转移话题:“大姐,昨天晚上,驻***大使蒋作宾先生给中央政府发回一份文件,替***政府转达三项要求,而且需要我们立即予以答复,大姐知道这事吗?” 宋美龄非常惊讶:“不知道啊!我昨晚忙着准备行程,根本就没留意外交方面的事情……不知是哪三项要求?你又是怎么获悉的?” “是小毅通过密电委托我询问大姐的,估计是司令部情报技术部门无意中收到信号并成功破译出来,具体情况需要问过小毅才知道。***政府把三项要求称之为中日提携三原则:一、停止排日;二、默认满洲国;三、防止赤化。 “小妹看到后非常担心,我们的中央政府外交官员老是出现状况,淞沪抗战时任国民政府中央***会议秘书长的唐有壬便涉嫌泄露机密,长城抗战时王克敏和殷汝耕两人也涉嫌泄露军机,都给我方造成了巨大损失。 “虽然目前为止,没有确凿证据指证他们,但是这样的人仍然堂而皇之地留在中央政府重要位置上,造成的巨大负面影响姑且不说,隐患无穷啊!” 负责情报的龚茜对此事非常清楚,但是为了隐藏和避险,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了安毅头上。安毅有着第四厅和军统的双重情报支持,不会招来外人的怀疑。 宋美龄神色异常凝重:“如果是这样的内容,估计很有可能,这正是***政府数月来不择手段力求达到的目的,奇怪的是蒋作宾赴日之前,曾专门至成都觐见委员长,委员长明确告诉他,只要损害到国家统一和主权完整的任何事情,都必须予以坚决拒绝,他怎么会还把这些无理要求发回来?难道连起码的风骨都没有了吗?如此看来,你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数年来几起恶劣泄密事件最后都不了了之,确实该煞住这股歪风邪气了!看样子我得提醒一下委员长了,看看如何想办法查证,只要查出一个典型,就能杀一儆百,尽可能杜绝这种吃里爬外的***行径。” 龚茜非常感慨:“有大姐帮忙,是国家民族的幸运啊!小毅也曾多次私下对将领们说过,当今中国,只有委员长有能力领导全国各部势力,维护国家统一,宣示国家意志,要求军中将领首先从思想上端正态度,提高认识,一切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拥护委员长的领导,维护委员长的权威,哪怕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都要牢记军人的天职。” “小毅真的这么说吗?”宋美龄的声音微微颤抖。 龚茜重重地点了点头:“真是这么说的,而且还不止一次,虽然军中有些将领性格偏激,但是都能很好地认识到这一点。” 宋美龄终于放下心来:“这就好,这就好啊!看来我这回来得正是时候,小毅和他的校长远没有别人臆想的那么多矛盾,一切都是从国家民族利益出发的,虽然彼此的手段不同,但目标是一致的。只要是在一致的目标之下,没有什么误会说不清,没有什么分歧不能弥合,我很欣慰。” 龚茜再次点头,又提出一个宋美龄意想不到的问题:“今天上午八点,***对华广播中宣布了一条重要消息,***内阁通过对华新政策,内容是‘促进全面的中日提携,劝奖中国自力更生,设立以满铁为主的兴中公司作为中国经济调查与投资机关,促进沧石铁路之建设,援助山西煤矿、河南棉花事业,调查两广路矿’等。 “这个消息非常具有隐蔽性,乍一看似乎是***人良心发现,要帮助我们发展经济,实则却涉及到了国家领土安全问题,特别是援助山西煤矿和调查两广路矿这两项,绝对不能让***得逞啊!记得小毅曾在军中高级会议上,拿出在辽东缴获的日军地图与参谋本部的测绘地图相比较,严肃地告诫我军政官员们说,为什么日军的地图比我们的军事地图还要细致,连小小村子的一口水井都标注了出来?***军队哪里来这么详细的地图和准确的测绘精度?从那以后,整个西南三省我们控制的地方,就不再允许任何的外国人或机构进行勘探测绘。 “小妹如今想想都不寒而栗,要是中央政府再次满足***以经济提携为幌子的阴谋行动,后患无穷啊!更令人担忧的是,山西、两广都不是小毅能够说得动的,要是他们为了一己之私,或者受到蒙蔽,暗中与***人达成合作协议就坏事了。这个关键时候,只有依靠委员长的强大影响力和威严才行啊!” 宋美龄刚开始还不以为意,听龚茜详细解说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沉思好久,决定今晚就给蒋介石汇报,说完笑吟吟询问龚茜: “小妹,大姐怎么觉得你的工作不仅仅是负责科学文化研究这么简单啊?是不是又重***你在中央党部调查局时候的旧业了?” 龚茜莞尔一笑:“大姐说笑了,小妹本来不愿管这些事的,军中人才济济,也有专门的分析研究机构,都是经验丰富、经历过实战的高级参谋人员,其中部分人员还是这几年留学欧美络绎归来的高技术人才,哪里用得着小妹的那点儿臭水平?小毅吩咐小妹告诉大姐这些情况时,小妹还不愿意,但是听小毅说情报极为重要,告之校长越早越少,小妹也就如实转达了。” 宋美龄没好气地说道:“这些事本来就该由小毅上呈给他的校长,如今他们两人闹别扭了,竟然要我们女人家从中传递,真是的!等我见到安毅,看我不好好骂他几句,如此重要的情报,他竟然通过这种方式转达,真是气死我了!” “就是!该骂!” 龚茜非常同意宋美龄的意见。 宋美龄顿时乐了,拉着龚茜的手欢快地笑起来。 第一一一四章 多事之秋(三) 第一一一四章多事之秋(三) 洗马河畔,二十六军司令部。 思茅烈士陵园南面的一座新建四合院里,外表看起来这座宅院与思茅城中殷实人家的民居没有什么区别,采取的依然是三进两园外加东西别院的构造,门前两棵、前院一棵遮天蔽日的硕大青树,早在修建初期就考虑到了,三棵数百年树龄的大青树得以完整地保留了下来,让人感觉整座院子似乎是就着三棵大树设计建造的。如果说有什么区别,区别只是这座外表普通、内在另有玄机的院子,比起一般商宦人家的院子大了好几倍。 四合院正堂,是滇南联勤司令部办公所在地,西院和后院分别是后勤部门以及直属警卫团的驻地,东院是二十六军司令部。东院正房后面有个隔开的小院子,占地约为一亩左右,也分为东西厢房和正房,这是专门留给安家军统帅安毅和卫队的住所。 正堂门口,此时站岗的是侍卫长林耀东,围坐在正房里一圈沙发上的除了安毅和沈凤道,其他两人分别是刚刚从叙府到来不久的情报局长杜易和士官学校教育长张天翼。 安毅看完手中的信函,再看了看一份七人名单,嘴角情不自禁露出一丝微笑:“老张,你说老金那对熊爪子怎么这么没长进?一手字仍然和在黄埔时一模一样,张牙舞爪的,谁看都以为是喝醉了的人写的。” 杜易和沈凤道瞥了一眼安毅手里的信笺,忍不住笑了起来,张天翼笑得更为灿烂:“你这家伙,至今还念念不忘给人家取的绰号……不过老金能写成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当初他是因为特殊情况入学的,中文功底本来就不太好,我还记得你曾手把手地教他写字,徒弟写成这样,你这个师傅也脱不了干系!好了,不扯这些了,你看看后面附上的七人名单和履历简介吧,都是老金麾下的优秀干将,你要是没意见的话,就让上海站把这七人悄悄送到叙府来,我负责为他们制定为期六个月的特训计划。” 安毅和张天翼口中所说的老金,就是两人的黄埔同窗,因为长得高大魁梧,声如洪钟,被安毅起了个绰号叫“黑瞎子”的朝鲜学员金洪默。 金洪默是在共产国际的介绍下进入黄埔军校学习的,黄埔四期毕业之后,***北方局又保送金洪默分到了第四军十二师***团,担任直属工兵连中尉副连长。北伐打下武汉后不久,金洪默被调往***负责的黄埔军校武汉分校,担任入伍生工兵区队长。在校期间,他看到国共两党之间矛盾激化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如杜聿明等许多前三期师兄都被解除武装关押,不少人还被愤怒的***师兄弟、工人代表和新生们揪出来游街批斗,金洪默开始迷惑了。 转眼间,高呼革命的汪精卫开始分共清党,***和***从此决裂,在上级领导例行检查思想工作的时候,性情直率的金洪默把自己的疑惑和不解全都倾诉出来,结果换来领导的严厉批评,可金洪默是坦诚耿直的人,一气之下就说:既然这样,就把我送回我的祖国去吧,我的祖国天天在日寇的铁蹄之下,杀日寇都来不及,哪儿有时间吵架? 结果这小子被定性为立场发生严重动摇,以***员为骨干的部队没有一支愿意接收他。 时局巨变,身边的战友们陆续赶赴各部报道,金洪默等了七八天,上级似乎把他遗忘了,没人找他谈话,却等来了南昌***的枪声,武汉的汪精卫政权立刻开始抓捕***,金洪默被军校老教官偷偷告知在抓捕名单之列,让他赶快跑。 金洪默大惊之下,悄然混过江北,一路上扒火车走夜路,风餐露宿,足足花了三个多月时间,只身一人流窜到了丹东,依靠自己对地形的熟悉和在黄埔军校学到的扎实军事技能,越过日军一道道***线,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回了朝鲜老家。已经被点燃的青春之火再也无法熄灭,不久后金洪默就将昔日好友悄悄组织起来,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两年不到成了朝鲜爱国武装“朝鲜抗日复国社”的小头目。 让金洪默意想不到的是,由于韩奸的告密,打出“朝鲜复国社”这块牌子的抵抗组织刚刚折腾了半年,就被***驻军重兵围剿,一百八十余人的团体杀出重围后只剩下十七人,受到全朝鲜通缉的金洪默不敢大意,带着十几个弟兄成功突围,逃进了东北境内,躲躲藏藏几个月混入了少帅麾下的长春守备团,没想到重新扛枪没几天,九一八事件发生了,排长金洪默领着自己的十几个小兄弟,在营长的率领下,悍不畏死地与杀进长春城的日寇对攻,最后在日寇优势兵力的夹击下,只能落荒而逃,再次沦落荒野。 五大三粗的金洪默是个粗中有细的汉子,在安毅带领的工兵二区队一帮弟兄中,他不算最聪明的,但是只要学会了就会很扎实,而且安毅对他的影响实在太大,困境中的金洪默经过不断的磨砺,越发成熟精明,很快判断形势,反复思考自己和弟兄们的未来。 半个月后,风声稍息,在大山里躲过一劫开始脱胎换骨的金洪默,率领弟兄们主动出击,收拢三十余名***东北的朝鲜族人和绝不屈服的落单东北军官兵,继续战斗,以丰富的军事知识和过硬的技能,不断袭击日伪军的马车运输车队,用游击战的方式,收拾巡逻的小股日军,多次成功暗杀日军官佐和投靠日寇、甘做走狗的韩奸,缴获大量武器装备和钱财给养,慢慢过上了富裕日子,队伍也很快发展到了两百余人,而且其中大半是朝鲜族青壮,在辽宁和吉林交界地区闯出了巨大名声。 正在金洪默执着地为总有一天会复国而拼命之时,中日长城战争打响,日寇为了免除后顾之忧,在大战发起之时出动大量日伪军,剿杀东北各地抗日武装,“手段恶劣、破坏极大的朝鲜复国社”武装属于重点清剿之列。 看到日伪军不像以往那样见好即收,而是咬在屁股后面死追不放,金洪默预感到大事不好,连忙带领部队向西转移,结果还是在日寇的不断追剿之下,屡屡受挫,最后领着八十余劫后余生的弟兄,逃到了辽西。 期间金洪默率部两次与杨九霄的部队不期而遇,但是都因相互防备,最终并没有走到一起。后来金洪默从报纸上看到安毅率部北上抗战的消息,惊喜万分,决定率部出关投奔自己在黄埔时的区队长,半路上却遇到了日寇的巡逻队,这一交火又被打到了北边,等他拐个大弯再度南下,三次朝阳战役已经打完,日军不断增兵辽西,安家军也逐渐南撤,金洪默率部两次冒死穿越日伪军防线都没有成功,最后只能领着残存的三十几个弟兄抱憾北撤,留在辽西北面山区打游击。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金洪默遇到杨九霄部隐藏在辽西乡亲家里养伤的上尉参谋洪玉普。洪玉普也是朝鲜族人,伤好之后奉命留下来,担任敌后情报员,组织关系也转到了第四厅沈阳站。洪玉普听完金洪默掏心窝的话后,震惊了好久,立刻通过地下交通线,把金洪默说的“和安毅是黄埔同期同学而且亲如兄弟”的情报送到了沈阳。在等候指示期间,立功心切的洪玉普为了考验金洪默一伙的忠诚,接连策划了两次袭击行动,第一次没有成功,第二次金洪默和他的弟兄们提回十一颗日军脑袋和一堆步枪、军刀,把洪玉普激动得不行。 可是乐极生悲,次日凌晨,一个中队的日寇很快带着七八条军犬摸了过来,村子里的狗顿时大叫,几年来在颠沛流离中多次死里逃生的金洪默大惊失色,拉上洪玉普和弟兄们撒腿就跑,日寇在后面穷追不舍,金洪默为了掩护弟兄们撤退,腹部中枪,但仍然成功布下连环绊雷,阻击了日寇。等他逃进深山追上弟兄们时,才发现自己中枪,因失血过多差点儿就完了,多亏痛定思痛的洪玉普冒死潜出去弄回伤药治疗,金洪默的命才算是保住了,可是这一躺就躺了三个月,直到春季到来大雪化去才缓过劲来。 大难不死的金洪默愤怒了,他拒绝了安毅通过第四厅情报站发来的立刻撤回关内会面的建议,带着剩下的五十余弟兄,开始了血腥的报复,暗杀、夜袭、纵火、投毒无所不为,顿时把辽沈地区弄得鸡飞狗跳。华北站负责人侯五亮急得不行,严令沈阳站想尽一切办法把金洪默和他的弟兄们送回华北。半个多月后,金洪默和他的弟兄们险险躲过日寇的大范围搜索,含恨南撤,在沈阳和华北两站情报人员的鼎力帮助下,潜入华北,成功抵达第十七军司令部保定,休整半个多月,终于见到悄然赶赴保定的安毅。 兄弟久别重逢,自然是激动万分,当晚彼此都喝得倒在地上,次日才捂着沉重的脑袋商讨前途问题。 经过一天一夜的商讨,安毅同意了金洪默率部留在第十七军特种大队训练并悄然招募朝鲜***青年的要求,最后达成一项秘密协定:只要金洪默投身于安毅的抗日大业中,金洪默招到多少人马,安毅就提供多少武器装备和资金,由第十七军司令部负责培训和装备,可参加第十七军举行的各种演习和实战。 最后,安毅以安家军主帅兼手足兄弟的身份,庄重承诺:只要中国打败日寇,安毅和他的军队立即无条件援助金洪默和他的弟兄们打回老家去! 三个月后,金洪默和他的十二名得力干将,怀揣十七军情报处提供的朝鲜护照,悄然潜入上海法租界,隐姓埋名,从事各种正当职业,半年来没有获得一项任务。一周前安毅的命令一到,他的一个弟兄就出现在公共租界大新五金厂门前,连杀几人最后吞枪自尽。第四厅上海站站长陈锦明立即把准备好的***宣言悄然投递到三大报社,于是就有了“朝鲜复国社”震惊全国的血案。 安毅看完名单,向张天翼建议道:“我同意,这些人都是千锤百炼舍生忘死的忠义之士,而且还控制在老金手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相信以后他们会发挥超乎我们想象的作用。还有以九哥麾下优秀士兵的名义送进士官学校这个设想很周到,两年来十七军各师都是这样做的,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不过一定要让这七个人全部换上中国人的名字,你看这个‘朴万载’,典型的朝鲜***名字,实在是不利于保密。” “是!接到人后我立刻说服他们,估计没什么问题,反正他们护照上的名字早都换了,老金的名字也只剩下后面两个字了。”张天翼笑着说道。 安毅欣慰地点了点头:“杜易,你让锦明问问老金,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需要我们为那个以身报国的死士做点儿什么?” 杜易笑了笑,摆摆手道:“不用问了,根据昨晚获得的最新情报,租界巡捕房在搜查老金手下的那个死士尸体的时候,发现尸体皮肤上有很多恶性肿瘤,估计他也是知道自己的生命快要完结了,才选择毅然挺身而出的。” 安毅非常惊讶,与张天翼对视一眼,一时间难以接受相貌魁梧、心地善良的金洪默并没有对自己说实话,亏自己还以为这世上真的有这等无视生死的英雄好汉呢! 张天翼长长地叹了口气:“别傻瞪眼了,你我不都是死里逃生、历经磨难才走到今天的吗?相比之下,老金日子更不好过,还有做亡国奴的耻辱悲愤深埋心头,日日承受巨大的精神折磨,性格能不发生改变吗?我真想叫他来叙府休息一段时间……你还好一点,至少和他会过面了,自毕业后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真怀念当初在黄埔时的那些日子!” 张天翼的话勾起了安毅无尽的回忆,当初的小小工兵区队长,如今已经成长为优秀的统帅,时间足以改变一切。 第一一一五章 多事之秋(四) 第一一一五章多事之秋(四) “怎么突然沉默了?你还没说行不行呢!”张天翼看到安毅一脸萧瑟,知道他想起了黄埔的岁月,想起了逝去的师兄弟们,不由追问了一句。 安毅猛醒过来,对自己的多愁善感觉得有些好笑,点点头道:“由我来安排吧,这次争取把声势造大点儿,你负责通知孙嘉奇和李乐忠两个,让他俩尽量联系当年咱们工兵二区队的弟兄们,争取下个月十一号齐聚叙府,出席我们的第二届中国西南商品博览会,最好把老婆孩子一起带来。 “滇南的珍禽猛兽已经运抵叙府动物园,那一天将正式对外界开放,就当是度个假吧。嘉奇如今已是晋绥军的师长,自己能安排时间,乐忠在西安十七路军司令部教导团当团副,此时正是围剿红军的关键时刻,请假估计有点儿悬,其他师兄弟是死是活都没消息,他们找你我容易,我们找他们难啊!我看还是由你来安排一切吧,当年大家都把你当成老大哥看,你登高一呼比我有号召力。” 张天翼指着安毅笑骂:“胡说八道,说威信谁比得过你啊?你那点儿鬼心思我还不知道?你如今已是全国最大的军阀头子了,弟兄们很可能脸皮薄不敢来找你,我找他们应该好说话些。” 安毅嘿嘿直笑,这时刘卿从门口走了进来,报告完毕快步走到安毅身边:“司令,宋夫人一行已从昭通机场起飞,属下按照保密要求,做出了妥善安排,司令是否稍微准备一下?这会儿杨司令和夏军长他们已经到了前院了。” “好!我们这就去迎接,接完人直接带到这儿,安排宋夫人一行就住在这地方,我搬到西院去就行了。” 安毅站起来转向杜易和张天翼:“一起去机场吧,反正你们也要赶回叙府,运输机还在等着你们。” 张天翼想了想说道:“我就不见他们了,到了机场就走,省得大家见面一阵寒暄耽误时间,家里事情可落下不少。” “我也一样,能不见最好不见。”杜易也笑着说道。 安毅点了点头,与杜易并肩而出:“随你们,走吧!对了,江西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还没有,道门的师傅一直在帮忙寻找,范围也逐渐缩小,估计快了。”杜易低声回答。 …… 下午四点十分,空三团的an5型运输机平稳降落在思茅机场,安毅和新任滇南绥靖公署主任杨斌站在一群将校中间,看到飞机缓缓停下,舱门打开,连忙快步迎上前去。 “师母辛苦了!” 安毅绕过第一个下飞机的宋子文,上前殷勤地搀扶走下旋梯的宋美龄,还没忘抬起头向站在舱门口的宋霭龄亲切打招呼:“干妈,您越来越年轻漂亮了!” 众人哈哈大笑,宋霭龄高兴地骂了一声“油嘴滑舌一点儿没变”,快步下来和杨斌等将校亲切握手,相互问候。 彼此见面完毕,安毅乐呵呵地望向宋子文,宋子文哈哈一笑望向天空,背着手走到杨斌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同走向汽车,不时愉快地交谈。 宋美龄微微摇头:“小毅,你和宋主任怎么像狗和猫似的?” 安毅连忙嘘了一声:“师母,轻点儿,说我安毅是小猫没关系,说宋主任是小狗他可要生气的,他生气起来,龇牙咧嘴很吓人的!” 众人实在忍不住,畅声大笑起来。宋霭龄给了安毅的手臂一巴掌,随即笑得不行,宋美龄也笑得花枝招展,眼泪都笑出来了,看来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好一会儿才说了安毅几句,在众将校的簇拥下漫步走向整齐停放的军车,边走边感叹思茅机场的巨大规模和优美环境。 宋霭龄四处张望,高耸的指挥塔、宽阔笔直的混凝土跑道、满目的翠绿与草地上星星点点的野花,看得宋霭龄目不暇接,连声惊叹,惊呼南京机场都没有这么宽阔美丽。 安毅恭送宋氏姐妹进入车厢安坐,上前把开车的侍卫轰下来,钻进驾驶室关上车门,乐呵呵地给宋氏姐妹当司机,把坐在副座上的沈凤道也给逗乐了。 “小毅,你现在经常自己开车吗?” 宋美龄等车子启动走出一段,温和地询问。 安毅恭敬回答:“比原来少多了,偶尔吧!不过这段时间倒是开了七个多小时的新式战机,最远飞到了安南北部上空,估计法国人要是发现的话,这两天就会致函我们的河内商务联络处询问缘由。” 宋霭龄吓了一跳:“我的天!你小子还这么野啊?都是国家和军队的领导人了,也不懂得珍惜自己,以后可不许这么干。” “没事的,干妈,我们的新战机飞得快飞得高,很安全,而且是双座机,有照应。再说了,我这个司令要是连麾下将士们的新装备都不熟悉,怎么能说得过去呢?”安毅笑答。 宋美龄幽幽一叹:“看来,你校长的命令对你已经没用了!” 这下轮到安毅吓了一大跳:“师母可千万别这么说,学生谨记校长的训示,只是新战机要比以前的战机安全很多,而且有助手协同,学生才敢飞的,以后定会严格要求自己,哈哈……师母、干妈,你们从叙府乘火车到昭通,一路上感觉如何?觉得川滇铁路修得怎么样啊……” 好一会儿没有听到答复,安毅连忙望向车内后视镜,发现宋美龄靠在宋霭龄身上,两人惊讶地望着窗外美丽的景致,已经顾不上回答安毅的问话了。宋氏姐妹的惊叹声不时传出,一个说好大的树啊,一个连说真没想到思茅如此繁华。安毅和沈凤道相视一笑,心里充满了自豪和骄傲。 车队开进城里,直接来到洗马河畔的司令部停下,安毅将宋氏姐妹请下车,晃眼看到宋子文仰望头顶四十余米高的大树冠,张开的嘴迟迟没有合上。 “师母请,走一段就到下榻的地方,学生没有惊动本地政府官员,生怕消息传出去引起外界胡思乱想,就擅自做主低调行事,请师母见谅!”安毅低声致歉。 宋美龄与姐姐搀扶着前行,对安毅的安排非常满意:“这样最好,我们是来视察灾民安置的,宋主任是来视察经济工作的,而且对外公开视察范围仅限于川南地区,要是外界得知我们飞到了滇南,不只要生出多少是非来,你的安排很好,很稳妥……这院子太漂亮了,非常别致优雅,极富民族特色,没想到滇南如此富裕繁华,做梦都想不到啊……” 安毅再次紧张地劝道:“师母说小声些,收税的就走在咱们身后,要是被他听到,学生就麻烦了!” 宋美龄微微一愣,随即停下步子哈哈大笑。 宋霭龄转过头,发现宋子文对着安毅怒目而视,安毅却望向一旁的小花圃神色自然,仿佛什么也没说一样,顿时把宋霭龄逗得开怀大笑,笑得差点儿直不起腰来。 是夜,在思茅近郊一座摆夷族山寨举行的、仅限于少数人参加的篝火晚宴隆重举行,身着各民族盛装的民政官员和摆夷族的俊男靓女,让宋家三人和随从看得目不暇接,感叹安毅的政府开明豁达,真正做到了民族和睦共融,这是任何时期的中央政权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 第二天清晨,晨风将高耸的茂盛树冠吹得悠悠作响,石阶下的美人蕉挂着晶莹的露珠,快乐的鸟儿展开美丽的缤纷翅膀,尽情欢唱。 天边的第一道霞光无声洒下,宽阔的洗马河上波光粼粼,到处都飘散着令人陶醉的芬芳气息。 宋美龄在女秘书的陪伴下,信步走出院子侧门,遥望天边的朝霞,尽情欣赏洗马河两岸秀美的风光,贪婪地呼吸着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气,目光随着一群***飞翔的鹭鸟游走。 “小妹,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这么早就出来散步了。”宋霭龄的声音传来。 宋美龄回过头等候姐姐,伸出手拉着宋霭龄的手,并肩而行:“这里可真美啊!还有昨晚我们去做客的那个摆夷山寨,晚餐精美丰盛清爽独特,更可贵的是民风淳朴,真挚热情,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就像看到清澈的河水一样动人,令人感动啊!” “我倒是觉得这里琳琅满目的水果更为诱人,那个甜美滋味啊,想起来就让人馋涎欲滴,呵呵……对了,昨晚那个漂亮的朱蕴跳舞跳得太好了,和一群摆夷族姑娘小伙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令人耳目一新,难以忘怀。没想到小毅这家伙也会跳,姑娘们邀请他上场,他就大大方方的上去了,那些姑娘望着小毅的眼神可不得了,火辣辣的勾人心魄……嗯,我得提醒他一下别犯错误,对不起我的楚儿我可不答应,特别是那个朱蕴,媚眼像长了钩子似的,好在小毅还能把持得住。”宋霭龄的思绪也够跳跃的。 宋美龄笑道:“美人爱英雄嘛,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再者说了,朱蕴是公署民政局局长,和小毅熟悉一些那是自然的,如今全国的女孩子有几个人不希望和小毅在一起的?要是都怀疑啊,脑袋早就炸啰!” 宋霭龄仰起头:“这可不好说,凡事都得小心为上,你看中央政府那帮老家伙,平时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夫子形象,可背地里何等不堪?女秘书女下属请示工作都请示到床上去了。” 宋美龄捂嘴一笑,抬起头就看到对岸两个熟悉的影子,在朝阳下并肩漫步,悠然而行,就像是一对亲密的好友,又像两个日日相处的和睦兄弟,不由得呆住了。 第一一一六章 多事之秋(五) 第一一一六章多事之秋(五) 宋美龄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发现没有看错,连忙指着对岸的两人,转向宋霭龄惊讶地说道: “二姐你快看,竟然是我哥和小毅在散步,他们俩昨晚回来就独自躲在西厢房里嘀嘀咕咕,半夜我还隐约听到他们的吵嘴声,心想他们不要打起来,没想到现在两人竟然像没事人一样,早早地就出来散步了,真看不透他们。” 宋霭龄也很吃惊,手搭凉棚望向对岸:“呀,还真是,看来庸之没有说错,他们俩果然是狗和猫,见不得离不得啊!咦……你说小毅会不会答应配合中央的货币改革?” “估计是答应了,以我对小毅的了解,他不会拒绝,最多是为了自己集团的利益,提出一些不过分的要求,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很清楚的。要是他断然拒绝了,我哥怎么会这么优哉游哉地和他一起并肩漫步?”宋美龄愉快地笑了。 宋霭龄转念一想确实如此,点了点头:“看来被你说中了,不过税收这一块小毅很可能不会做任何让步。记得昨天回来一起坐在正堂喝茶的时候,我问小毅下午从机场坐车进城的一路上,迎面向北开去的长长军用卡车运输车队,为何都覆盖着厚厚的篷布,里面装的是什么?这小子竟然呵呵傻笑想糊弄过去,被我逼急了才说是滇南木器厂加工的枪托,还有从安南购进的特种钢,最后被逼得不行,才说还有一些美国进口的新型飞机发动机,不过具体数量他死都不说,只说全都运到叙府各军工企业,做战略储备用。由此看来,滇越商道远比我们想象的更为繁荣,贸易量也更大。” 宋美龄苦笑一下,无可奈何地说:“是啊!虽然咱们都知道,滇越边境贸易在国民经济中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但谁也拿小毅没办法。川南和滇南的经济奇迹是他一手所创,要不是他斥巨资大力发展,哪来今天这样繁荣的景象,更不用说在这儿征税了! “有时候置身处地地想想,我也为小毅抱屈,可是眼见着这边的税收流失越来越大,而政府的财政赤字却越积越高,由不得人不急,可是能怎么办呢?不管是***、军事还是经济,整个西南地区已经连为了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啊!特别是这次汪兆铭一伙把他惹恼之后,小毅不但立刻针锋相对地展开报复,而且在很多方面越发肆无忌惮了,如今就连黔西的石珍也唯其马首是瞻,紧随湘西之后把中央派驻机构全都赶出黔西地界,还拒绝就任贵州省副省长职务,中正为此头疼不已! “大姐,有件事我告诉你,可不许说出去――由于两广看到华北危机、西北剿匪形势紧迫,中央军主力部队全都调往华北、西北和镇守京沪地区,致使江西、湖南地界兵力空虚,他们就开始高呼北上抗日的口号,试探风向,暗地里野心膨胀蠢蠢欲动,发展下去令人担忧啊!军统局安插在李德邻身边的情报人员不时发回急报,其中有一条消息我记忆犹新,小毅的大型运输机在这两个月内,频频飞抵柳州机场,卸下一箱箱的武器弹药,装上鸦片烟土返回,据说是运回滇南制作成海洛因销往欧美各地。 “中央七月份才刚刚下达了禁烟命令,小毅却发展到用飞机来走私烟土了,真不知道几年来他在这个生意上赚了多少金钱,又积攒了多少后劲,想想都令人后怕!以小毅如今的实力,要是存心造反的话,谁也挡不住他,就算是中正也颇为忌惮。还好,小毅深明大义心怀党国,否则真不知如何是好!” 宋霭龄愣了好久,见小妹一脸严肃不像是开玩笑,仔细想了想却长出口气,低声劝慰:“放心吧,小毅是不会造反的,你姐夫对此深信不疑,我几次担忧地问起这事,他都说我杞人忧天,还说要是想造反小毅早就反了,哪里还用得到今天?小毅把麾下最精锐的军队开到华北,自掏腰包为国分忧,而且在这次大水灾中慷慨解囊,为你姐夫这个赈灾委员会主任卸下了巨大财政包袱和责任。所以啊,谁都可能造反,就是小毅不会反,而且正是因为有了他,介石才能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完成对川军的整理编遣,一举解决了多年来无法解决的巨大难题,顺利地将四川纳入中央管辖之下。从这方面说,小毅不但没什么错,反而居功至伟。” “是啊!正因为这样,中正才继续相信他,准备在即将召开的中央全会上通过他的叙府绥靖公署主任的任命,还要在军职上给予补偿,让他名正言顺地带兵,同时也把无法无天的湘西、黔西牢牢拴住,进而解决大西南最后的军队整理难题。”宋美龄颇为无奈地说道。 宋霭龄关切询问:“这些话你怎么不和小毅明说啊?省得彼此猜忌误了大事。” 宋美龄微微一笑,拉着姐姐继续前行:“已经不用说了,来到这儿短短的相处,我就从小毅悠然平静的举止中,看到他已经不在乎这些名利了,而且他非常清楚,眼下着急的是介石和中央政府,他一点儿也不着急。换个角度分析,如果我是他也会这样,最坏就是这么坏了,还能坏到哪儿去?正好让我好好发泄一下几年来所受的窝囊气,而且所有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发脾气,却不敢说出半句不是。 “从这方面来看,小毅已经非常成熟了,沉稳得令人担忧,令人畏惧。就拿下个月十一号召开的第二届中国西南商品博览会来说,他是八月份向欧美各国商务机构和几大跨国公司发出邀请的,而且在欧美各国的主要报纸上隆重刊登了这一消息,并附上川南的发展情况,公布即将向全球招标的水电站、化学工业、会理矿业等三十二个大型项目,还把上半年结束的川滇边境地区地质勘测情况和矿产分布图堂而皇之地公布出来,引起欧美各国的热烈反响,而八月初他一怒之下离开华北,从此与中央结怨,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然能从容不迫地***第二届西南商品博览会召开,这样的心态和自信心,这样的预见力和控制力,放眼全国有谁比得上?你说说,这样的人不可怕吗?” 宋霭龄彻底愣住了:“天呐!听你这一说,我也觉得这小子可怕了,小小年纪心机也太深了吧?可他的样子总是让人信任和踏实啊!” 宋美龄摇头笑了笑:“你忘了军政高层给他起的‘笑面虎’绰号吗?不过你说踏实也对,正因为小毅忧国忧民的胸怀,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的高尚品德,才让我深感踏实,中正也是这么说的,恼火地只是安毅看似孩子气却心机深沉的报复手段。小毅的爱憎太过分明,时常让中正丧失回旋余地,却更能衬托出他类拔萃的将帅之才,美中不足的是***阅历还不够,也许和他年纪有关。” “这么说起来,妹夫打算再次重用他了?”宋霭龄问道。 宋美龄摇摇头:“难啊!恐怕再次重用他,他都不稀罕了,这也是我和中正最大的忧虑之所在!” 宋霭龄叹了口气,禁不住望向对岸的安毅,却发现安毅和宋子文手里提着鞋子,踏着水面清波,渡河而来,顿时惊讶地举起手,大喊大叫:“怎么回事?真有水上飘的功夫啊?” 宋美龄连忙望去,看清之后不由莞尔:“哪里是什么水上飘,是建在水面下的浮桥,你看看两边的硕大铁链就明白了。安家军的工兵果然厉害,怪不得军委的工兵学校,一直被士官学校工兵专业压得喘不过气来。” 宋霭龄仔细看了一眼,这才恍然。 不一会儿,安毅和宋子文赤脚上岸,接过侍卫递上的毛巾擦脚穿鞋,完了轻快地走到宋氏姐妹面前问好。 聊了几句,安毅问道:“师母和干妈今天有何打算?需要到什么地方去看看吗?” 宋美龄笑道:“思茅和远近几个县城的城区就不去逛了,我听说江城的江湾通商口岸不远,能带我们去参观一下吗?” 安毅立刻转过头,望向宋子文:“你的主意?” “是又怎么样?你小子偷税漏税我不追究你,难道去看看都不行啊?”宋子文没好气地回答。 安毅想了想郑重地说道:“师母、干妈,去可以,但是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宋家兄妹奇怪了,看到安毅如此严肃,不约而同点点头。 宋霭龄好奇地问道:“什么机密事情用得着如此郑重?” 安毅低声回答:“是十二辆法国雷诺公司产的中型坦克,虽然是拆散了的,但是极为机密,还有四辆德国原装进口的大型军用舟桥车辆,是德国人严禁出口的最先进军用工程机械,价值绝对不在十二辆坦克之下。这些设备关系到我们的国防工业和机械化部队建设,属于高度军事机密,整条公路从两个小时前就封闭了,三个旅的警备部队沿途警戒,我能不郑重吗?” 宋子文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有多大,牵涉到多少高度机密的利益交换关系。 宋美龄尽管不很了解这些东西,但还是郑重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唯有宋霭龄惊讶地问:这么先进的东西值多少钱啊?弄得安毅直翻白眼。 第一一一七章 刺杀 第一一一七章刺杀 下午四点,宋子文一行带着满腹感慨,自思茅飞往叙府。当晚,叙府市政府主要官员举行小型酒宴,悄悄从上海返回的西南银行副总裁周崇安出席了宴会,与宋子文开诚布公地商讨西南货币改革措施。 次日上午,心满意足的宋霭龄携带安毅赠送的六大筐各式水果,登上西南航空公司的班机,返回上海,宋子文和宋美龄则乘坐安毅的专机飞往西安,向正在指挥西北剿共的蒋介石汇报西南之行的情况。 蒋介石得知安毅和川南政府要员爽快答应支持中央货币改革,服从中央财政部限期结束西南银行发行的货币流通、统一使用中央法定货币的命令,感到由衷的高兴和放心。安毅的这一态度,无疑是清楚地告诉蒋介石和全***民,西南仍然坚定不移地拥护国家统一,拥护中央政府的金融与货币改革决策,不会***割据,自成一体。 但是令蒋介石感到担忧的是,安毅不管宋子文和宋美龄如何做工作,始终委婉地拒绝前往南京出席六中全会,湘西张弘栾、黔西石珍也和安毅共同进退,亦步亦趋。好在云南省主席朱培德已经宣布不日即飞赴南京出席会议,否则重要的川湘滇黔地区军政两界官员全部拒绝到会,所造成的负面影响难以估量。 安毅拒绝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实在,在没有恢复他的军政职务,恢复湘西、黔西军队正式番号和军队合法地位之前,川湘黔边区各政府不会尊奉中央政府号令,也不会在***、军事、财政等方面,与中央展开任何公开接触,此次之所以支持中央货币改革措施,完全是为了国家民族的利益。 十月十九日,蒋介石致电邀请冯玉祥,出席六中全会,随后和妻子宋美龄、舅兄宋子文一起飞回南京,为即将召开的重要会议紧张准备。 隐居泰山上的冯玉祥非常清楚蒋介石邀请电的分量,在两广步步脱离中央即将另立政府之际,在华北各路诸侯与***驻军关系极其微妙的危险关头,在关东军不断驱使伪满军和伪蒙武装制造***、挑起晋绥热察四省战火的危急关头,作为挥师北伐实现全国名义和法理上统一的四个集团军领袖之一的党国元勋冯玉祥,仍然具有强大的号召力和影响力。 尽管在逐鹿中原中一败再败的冯玉祥手上没有了军队,但仍然拥有强烈的爱国心和使命感,至此危难关头,他不会为了个人恩怨而置身事外,但也不会立刻就答应蒋介石。冯玉祥在深思两日之后复电蒋介石,表达了自己对华北和热察局势的忧虑,声明自己的抗日主张,恳请蒋介石暂时放弃***分歧,号召全国各军事力量,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值此极为敏感之时,日军参谋部少将冈村宁次飞到香港,与胡汉民等***内反对派领袖“亲切会晤坦率交换意见”,随即飞往广州,拜见陈济棠。 十月二十八日,冈村宁次在南京中央政府大批元老致电陈济棠、李宗仁、安毅等将领赶赴南京参加六中全会的呼声中,脸带微笑出现在广西南宁机场,受到李宗仁、白崇禧等将领的礼貌迎接。身怀***中国各势力重要使命而来的冈村宁次哪里知道,他乘坐陈济棠提供的粤军专机在广州起飞时,安家军高参蒋云山和周崇安、安家军情报局副局长吴哲夫等人,在桂系三巨头李宗仁、白崇禧、黄旭初的热情送别中,乘坐an5型军用运输机飞离南宁机场。 仍然留在滇南的安毅,对中央政府的千呼万唤始终不理不睬,直到阎锡山、于右任、吴稚晖、蔡元培、张学良、黄季宽、陈果夫、居正、孙科等人联名发出敦促电报,安毅才不得不以“身体欠佳实难远行”为由复电致歉,并衷心祝愿大会取得圆满成功。 十一月一日上午,中国***第四届中央执行委员会第六次全体会议开幕。 开幕式结束,主席团成员和全体委员来到会场外,欣然合影,密密麻麻的中外采访记者中突然冲出一位高大汉子,拔出身上携带的成功逃过警卫检查的改制手枪,冲着汪精卫连开三枪,全场顿时惊叫声声,一片混乱,只有汪精卫身边的张学良临危不惧反应敏捷,在汪精卫倒下的一刹那少帅飞起一脚,结结实实把刺客踢翻,惊慌冲来的卫兵一拥而上制服凶手。 倒在血泊中的汪精卫神志迷糊,痛苦***,因身体不适而没有出去参加合影的蒋介石惊闻枪声无比震惊,刚要跑出去看看,就被侍卫长王世和、侍从官蒋孝先死死抱住,挣扎间宪兵司令谷正伦、中央党部调查副局长徐恩曾飞快来报:“汪主席遇刺重伤,正紧急送往陆军总医院抢救,凶手已被抓获,押送宪兵司令部。” 蒋介石急得不行,他因为突然心生警兆,加上睡眠不足,胸闷头晕,没有和大家一起出去合影,偏偏他这个最重要领导人不在场时,***总裁兼中央***会议主席兼行政院长兼外交部长汪精卫同志,就被人行刺,蒋介石立刻意识到自己怎么也无法洗清这个嫌疑。 正在焦虑之时,汪精卫的夫人陈璧君在众多中央大员慌张的跟随下,大哭而至,抬起沾满自己丈夫鲜血的手不停擦泪,楚楚可怜也无比怨恨地来到蒋介石面前,哀声哭诉: “委员长啊!偏偏你不在的时候,精卫他遇刺了……这可让我怎么办啊……” 周围众人听到这话,大吃一惊,蒋介石只觉脊梁发寒,一团黑雾升上脸庞:“谷正伦、徐恩曾――” “属下在!” 谷正伦和徐恩曾吓得跳到蒋介石面前,战战兢兢地肃立待命。 蒋介石严厉下令:“不惜一切代价,保证凶手生命安全,严禁任何人接触到凶手,我立即下令组成特别调查组,突击审讯!” 蒋介石愤怒之下的声音令人震撼,吓得全场鸦雀无声,陈璧君也被吓得停止喊冤了。 蒋介石来到陈璧君面前,关切地握住她鲜血淋淋的手:“夫人请放心,军队总医院聚集了全国最好的医生,一定能把兆铭兄抢救回来。值此关键时刻,中正恳请夫人参加由党政军三方组成的调查组,一同审理侦缉此案,定将幕后黑手揪出来!” 陈璧君脸上的脂粉已被泪水和血渍弄成了大染坊,她睁开迷糊的泪眼,惊骇地凝望蒋介石,缓缓抓紧蒋介石有力的手,再次大哭起来。 蒋介石扶也不是,撒手也不是,好在曾仲鸣和一个女秘书及时上前搀扶,慌慌张张地把失态的陈璧君弄走,蒋介石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掏出手绢,不断擦拭被汗水湿透的光脑门。 …… 中午十二点刚过,和夏俭等将领蹲在思茅南郊七十七旅工兵团食堂外面吃饭的安毅,接到赵瑞的急电,无比震惊,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放下手中大碗,对周围惊讶的将校们大声笑道: “几十分钟前,汪精卫在南京中央礼堂外面遇刺,一枪击中左额、一枪击中左臂,最后的一枪从背部射入,目前尚不清楚伤势如何,要是死掉的话,实乃国之大幸、民族之大幸啊!哈哈,老子心里舒服啊……刘卿!” “到!” 早已放下饭碗的刘卿连忙立正。 安毅上前给了刘卿一拳:“去,立刻给展到发报,命令***部尽快与市政府联系,在叙府、泸州、自流井、叙永、昭通举行***的军***欢活动……对了,今天可能来不及了,明天吧!明天川南放假一天,来个***的军民同欢,就当是给第二届商品博览会的预热吧,组织孩子们到各大广场参加有奖游园活动,三所童子军校的各文艺团队全给我派出去表演,各地电影院二十四小时***放映电影,给川南所有孤老送去慰问品,怎么热闹怎么弄,一定要弄得全国皆知!” “是!” 刘卿立刻领会了安毅的意思,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众将校大多疑惑不解,副军长邓斌和参谋长颜耀寰露出了沉思之色,夏俭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司令,这么一搞,会不会让人误会是咱们暗杀汪精卫的?” 安毅哈哈一笑,毫不在意,新任滇南绥靖公署主任兼联勤司令杨斌笑着解释道: “要是我们没有一点儿动静才更让人怀疑,司令这么决定蕴含三个目的:第一、汪精卫遇刺确实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本来大家就闹僵了,不如闹得更大点儿合算;第二、我们闹得越欢,越显得光明正大;最后一点,刚才司令也说了,就当是为十一月十一日博览会开幕式的预热。目前欧美各国和各省客人已经来了不少,还有成千上万人在赶来出席盛会的途中,放假一天乐一乐,能更好地烘托气氛,哈哈!” 众将校恍然大悟,夏俭拍拍脑袋,极为感慨:“***这玩意儿太基巴复杂了,比起打仗来复杂万倍。我看还是专心带我的兵算了,干不动了就回家抱老婆逗儿子,哪怕去讨饭也绝不会去当官!” 弟兄们哄然大笑,安毅笑得更欢,晃眼看到公署议长朱老爷子的专车进来,连忙收起笑容,领着弟兄们上前迎接。 第一一一八章 狂欢之夜 第一一一八章狂欢之夜 朱老爷子钻出车门,越来越美丽大方的朱蕴扶着朱老爷子的手,微笑着向大家打招呼,朱老爷子对着安毅拱拱手:“司令,我可是来找你解决实际困难的,无论如何你得支持我们开展工作,你说是吧?” 安毅愣了一下,看了一下向自己眨眼示意的朱蕴,知道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心里不由为之一松,笑着问道:“朱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提,咱们滇南军政一体,无需客气!” 朱老爷子点点头,郑重地说道:“东南二十几里的马鞍山头人和安宁镇的代表们跑到公署来三次了,说全镇加上九个村,五万五千各族父老乡亲强烈要求司令去做客。今年秋收,安宁镇又是一个丰收年,卖给政府的公购粮就达三万多担,马鞍山上的卡瓦族大寨成功收获了第一批种植药材,仅此一项,预计人均收入就可达到五十五元,家家户户都能盖上新房了! “司令,寨子头人们天天盼着你去做客,这个季节也是山珍野味最多最好的季节,老朽以为司令该去走一趟了,休闲放松之余,又可以收获民心。待以后周边工业重镇和各大工厂投产了,司令就更忙,更难得抽出时间来,还不如趁此机会去一趟,乡亲们的盛情难却啊!” 安毅不由为难了,现在的日程安排确实很紧,下午接着进行的工兵舟桥部队演习还要重复今天早上的演习内容,对做得不够好的地方进行更正,新进口的搭桥设备还要在实际运用中熟练***作,而且下午两名德军顾问就要从叙府飞来,做事严谨一丝不苟的德国人长期担任军事顾问指导安家军工兵部队的训练,想必对新设备的运用有自己特到的见解,安毅想见一见他们,再结合自己的想法,拿出行之有效的训练方案出来。 一旁的杨斌看到朱老爷子父女期盼的样子,便明白老爷子身受乡亲们的重托,实在是无法推卸掉,想了想上前建议道: “司令,民族工作一向是我们工作中的重点,我看还是去一趟吧,正如朱老先生说的那样,盛情难却啊!我看这样吧,下午我和弟兄们一起去机场接客人,然后到训练场观看训练,把德国顾问的意见记录下来。有夏俭率领各级指挥官现场监督,每一个步骤也都有专人记录,你明天再来也不迟,反正这个演习得持续进行三天时间,误不了的。” “是啊,司令,你就代表弟兄们去一趟吧,安宁镇和马鞍山的乡亲们来请过好几回了,不去不好,这也是军民建设的重要部分。”司令部***部主任马远江也劝道。 邓斌笑着说:“我听广播说这几天叙府动物园试运营,滇南送去的大象、孔雀、野牛、长臂猿、金丝猴等珍禽猛兽让川南民众眼界大开,连说司令做了大好事。这些动物是滇南的乡亲们一只一只捕捉后装进笼子送到叙府的,就凭这个,司令也该去好好感谢一下!” 看到大家都在劝慰自己,安毅转过头看看朱老爷子期待的笑容,再看看朱蕴那诱人的眼睛,想了想终于答应下来,带上沈凤道、林耀东和几个侍卫,驱车离开军营。 …… 深秋的夜晚,星月格外明亮。 风景秀丽的马鞍山卡瓦山寨,鼓乐声声,载歌载舞,安毅下午在安宁镇,被豫陕移民乡亲手捧丰收的美酒,灌得一塌糊涂,今晚又在山清水秀、宝藏丰富的马鞍山,与深怀感激的卡瓦乡亲们举杯畅饮,饶是安毅酒量再好也扛不住了,到了九点多全寨子喜庆气氛最为浓烈的时候,他已经是满头大汗难以消受了。 喝了不少山寨糯米酒的朱蕴告别一群欢庆的姑娘,犹如一只美丽的孔雀,飞到了安毅身边,看到安毅满头大汗的窘迫样子,乐得咯咯笑。 安毅四下看了看,卡瓦族的男女老少正围着篝火欢快地跳着,场坝边侍卫长林耀东则被几名年轻漂亮的卡瓦族少女,围在中间灌酒,其他侍卫则忠实地站在远处,含笑观望。安毅感觉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又担心一曲跳完,卡瓦族的老老少少跑来敬酒,悄悄地对身边的朱蕴说自己有点儿事先离开一下。 朱蕴想了想跟上安毅,走到篝火照不到的大树下,连忙询问,得知安毅身上已经被汗水和美酒浸湿大片,要下到山腰间的停车处换套衣服再上来,立即挽着安毅的手臂,要一起下去。 酒到八成的安毅感到一个炽热柔媚的躯体,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拒绝的话儿到了喉咙不知不觉地吞下,只觉得整个人突然间飘了起来。 走到山道的拐角处,一道清洌的瀑布从天而降,水雾将远近笼罩着,水流击打在岩石上发出的巨大声响,盖住了所有嘈杂的声音。已经满脸通红心跳加速的朱蕴,突然停下了脚步,擦了擦光洁额头上的汗珠,左右看了一眼,咬咬丹唇,一把将傻了一半的安毅拉进了道路旁边的小树林,三拐两怪来到瀑布下的茶花潭,踮起脚尖,紧搂安毅略显僵硬的脖子,送上了滚烫的双唇。 安毅脑袋嗡嗡作响,全身一片滚烫,突然紧搂怀中娇躯,迎上炽热的双唇,尽情地热吻起来…… 石奇峰秀的半山腰上,卡瓦山寨的篝火欢庆还在热闹进行,卡瓦族男男***,不时敲响木鼓,吹奏竹笛,载歌载舞,尽情挥洒着本民族的狂热与奔放。年纪略大的族中长老,已经醉卧木楼,只有四十余岁的精壮头人,还在陪着大家一起热闹。 林耀东终于摆脱热情的卡瓦小伙和姑娘们,步履蹒跚地来到头人下首,坐下喘息片刻,再次喝下头人敬上的一碗酒再也不想起来了,但是肩负的职责在告诉他不能倒下,林耀东瞪大双眼,仍然在顽强地坚持着。 休息了一会儿,林耀东感觉胸腹中舒坦了些,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发现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二十分,安毅离开后还没有回来,连忙警觉地站起来,四处张望,没看到安毅的身影,见沈凤道不声不响地绕过欢乐的人群,向自己走来,连忙迎上前去,低声询问:“司令是不是到哪儿休息去了?” 沈凤道笑了笑,拉着林耀东到几案边坐下,拍拍他的肩膀:“司令下去拿衣服去了,待洗个澡再回来,与乡亲们告辞我们还得连夜赶回思茅去。” 林耀东瞪着红红的眼睛,醉醺醺地说道:“哦……这样啊……对了,我记得停车处上行百米左右,有片瀑布,瀑布后面有个叫……叫什么来着?茶花……茶花潭!我记起来了,那儿是个洗澡的好地方啊!小弟也去洗洗,一身臭汗,满身酒渍,难受死了!” “慢!” 沈凤道一把将要站起来的林耀东拽回到草垫上:“急什么,司令在那儿洗澡,你去凑什么热闹……他很快就会上来了,到时候你再去洗吧。” “那更好啊!我和大哥一起洗,顺便有事儿问问他……” 林耀东扯开沈凤道的手,再次站了起来,却又被沈凤道拉住,不由急了:“老沈,你这什么干嘛啊?” “听我的,这时候不能去!” 沈凤道不动声色地命令,看到林耀东还使劲在拨自己的手,板起了脸:“不能去就是不能去!这时候谁也不能去。” 林耀东酒有些醒了,疑惑地看了沈凤道好一会儿:“老沈,你今天是怎么了?连洗个澡都不允许,神神秘秘,究竟搞什么鬼?” 沈凤道却不理会他,含笑接过头人递来的一大碗酒,一饮而尽,对高兴的头人恳切地说道:“大叔,我这兄弟夸你家的酒香啊!” 头***喜,站起来大喊一声,接过座位下方小伙子匆忙奉上的一大碗酒,走到惊愕的林耀东面前哈哈大笑,用熟练的云南官话大声笑道: “林将军,我喜欢你,你是个爽快汉子,和安将军一样都是我们的好兄弟,来!我一口,你一口,什么话都不说了,全在酒中!” 全场姑娘小伙已经围拢上来,高声助威,仰望自己尊敬的头人和威武英俊的汉人将军斗酒,木鼓声随着欢呼声,敲得更为响亮。 骑虎难下的林耀东望了望前方欢笑的姑娘小伙,再看看头人手中足足装上三斤多米酒的大木碗,脸上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茶花潭外侧三十余米,隐身在一片茶树下的两名铁卫相互对视一眼,均为安毅的耐力深感惊讶。 瀑布声和流水声中第二次隐约传来的声声娇吟,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分钟,比第一次更缠绵悠长,更激越荡漾。 两名出身道门的铁卫跟随安毅身边五年多了,第一次看到安毅如此的狂野奔放,两人修行了二十年的道心,也被清潭深处传来的阵阵欢愉声搅得无法安宁。 “五师兄,司令的功力像是精进很多了。” “唉,正常啊,沈师兄传授得好,司令聪敏过人,悟性奇高,七年坚持下来也该小成了,不容易啊!” “是不是师叔把本门秘技传给了司令?” “估计是这样……” 第一一一九章 互利合作 第一一一九章互利合作 十一月五日,安毅终于回到叙府。 汪精卫遇刺重伤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与此同样令人震惊的是,汪精卫遇刺的第二天,川南各地竟然放假一天,举行盛大的喜庆活动,各方势力对此深为不解,京沪高层和上流社会流传各种各样的谣言,有的说这是蒋介石清除对手的阴谋,有的说此次暗杀事件是已经与汪精卫集团发展到势不两立的安毅集团所为,还有的则信誓旦旦地表示是与中央关系日趋紧张的两广军阀派人行刺…… 一时间众说纷纭,各执一词,不过综合各方的看法,却仍以安毅的嫌疑最大,因为全中国只有重兵在握嫉恶如仇的安毅敢在公开场合,骂中山先生的忠实弟子汪精卫是汉奸卖国贼,而且两个多月来与汪精卫斗得不可开交。 安毅对此却毫不理睬,因为他已经收到南京方面发来的密报,杀手孙凤鸣在两大特务机关审讯高手的酷刑下,终于供出了幕后指使人——孙凤鸣是奉“铁血除奸团”老大王亚樵之命寻机出手,王亚樵又是从香港的李济深、陈枢铭手里接过的生意,刺杀的首要对象是蒋介石,其次才是在政治上两次出卖李济深和陈铭枢、害得两人众叛亲离亡命香港的汪精卫。 从一开始便参加特别调查组的汪精卫夫人陈璧君这回再也不闹了,蒋介石成功洗清身上的嫌疑,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王亚樵、陈铭枢和李济深身上。目前中央政府特别会议已经做出决定,中央全会正式结束后,立即遵循司法程序,对孙凤鸣进行公开审讯,证据确凿之后进行最终的判决。 汪精卫遇刺的当日下午,一直观望的冯玉祥高调赶到南京,欣然出席六中全会,并担任主席团成员。 汪精卫的意外遇刺,并没有中断此次重要会议,在这天下午进行的表决中,包括中华民国法定货币正式流通、宪法草案在内的一系列决议获得通过。另外,在获得一致通过的四川行营主官委任报告中,早就被军事委员会任命为行营主任的的顾祝同在法理上获得了确认,贺国光担任参谋长,令人意外的是,秘书长变成了杨永泰,而原来的秘书长曾扩情暂时回到蒋介石身边,估计另有安排,由此也可看出政学系系之间的激烈争斗。 大会进行到第二天,会议主席团再次发出敦请,要求陈济棠、李宗仁、安毅尽快赴京出席全会。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三路诸侯没有一个做出回应,继续保持沉默,丝毫也不给中央面子。这一天的议题中,被日本人灰溜溜赶出华北地区的东北军将领于学忠被任命为甘肃省主席,于学忠的五十一军和张学良亲掌的五十七军尽数进驻甘陕地区,成了围剿共产党红军的主力部队。 日本政府和军队眼见着国民政府中央全会在投降派领袖汪精卫的缺席下继续召开,为了确保日本的利益,昭示自身的存在,天津驻屯军悍然逮捕了天津巿政府社会局科长李铭,并威迫商震,要求撤消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罢免北平巿长袁良之职务,在诉求未果的情况下,煽动冀北宝坻地区汉奸暴动,成立自治政府。 …… 安毅回到叙府的第二天,川军大将范绍增范哈儿以私人身份,带着三十多位妻妾和众多丫鬟婆子,包了西南航空公司两架客机造访川南。 两架客机先后在岷江机场降落,第一架客机的机舱门率先打开,范哈儿那胖大的身影率先出现在机舱口,看到迎接的安毅,高兴地招了招手。 安毅牵着欧楚儿的手,快步迎上,脸上的微笑却逐渐被惊讶所代替。只见范哈儿那胖大的身躯后,出现了一群莺莺燕燕,她们或身着各色旗袍,露出丰满雪白的大腿,或是梳着齐耳的短发,一副清纯的白衣黑裙的学生打扮,或身着西洋长裙,仪态万千。范哈儿确实艳福不浅,他的妻妾环肥燕瘦,各具特色,其中不乏绝色佳丽,绕是安毅见多识广,也不由为范哈儿的大手笔所震惊。 一阵热烈的见礼和寒暄后,范哈儿的一众妻妾不愿意参加繁琐的接待宴会,在楚儿的提议下,三十多个女人和她们带着的丫鬟婆子,乘坐叙府汽车制造厂最新出产的三辆客车,前往试运营的叙府动物园参观游览。安毅乐得清静,叮嘱楚儿一番,又让陪同接待的丁志诚注意确保客人安全,这才把范绍增接到岷江楼把盏言欢。 酒至半酣,范哈儿无可奈何地诉苦:“贤弟,愚兄日子不好过啊,委员长坐镇四川两个月,翻云覆雨之间就将我川军四十几个师缩编为二十六个师,杨老哥(杨森)的二十军剿共有功,获得一三三、一三四、一三五这三个师的正式番号,澄公(刘湘)的二十一军原本九个师被拆去大半,如今身边只剩下三个师了。 “更为要命的是,委员长大手一挥,澄公的近百架飞机全都飞去了洛阳,摇身一变,成了中央军委直属空军,接着又把澄公麾下大将潘文华兄任命为二十三军军长,把戴罪立功的孙震兄任命为四十一军军长,又把左右摇摆的王瓒绪兄任命为四十四军军长……对了,这个番号还是从湘西的张老哥那里抢过去的。这么一来,川军弟兄顿时鱼跃龙门,各自为政,大家都是军长,彼此地位相若,对澄公自然是阳奉阴违。 “如今澄公直接掌控在手里的只有一个军三个师兵力,重庆又处在中央军几个主力师的拱卫之中,澄公虽贵为剿总司令,但现在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委员长手段高明啊!” 安毅点点头:“形势逼人强,中央军入川是大势所趋,谁也没办法置身事外,刘自乾将军不也一声不吭地让出了成都了吗?好在自乾将军不需要中央的番号,加之依旧牢牢控制着川西平原,手中实力尚存,能够确保自己的利益……对了,老哥手里的三个师委员长是怎么安排的?” 范哈儿非常实在,挥挥手惭愧不已:“不说了,愚兄的三个师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师三个旅,一直以来都是每个旅顶着一个师的番号瞎折腾,打来打去一个师的兵力都比不上贤弟的一个旅多,惭愧啊!以前中央军委、军政部和行营参谋团点验的时候,愚兄让麾下弟兄们来来回回跑几趟,把八千人活生生变成两万四千人,勉强蒙混过关。可是这行回不通了,听说参谋本部去年年底出台了一套新的点验方法,不会再上当受骗,只需随机抽调三部几个官长组成点验小组,接着突然下一个命令让点验部队拉动十公里,到了地方往那儿一站,有多少人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想混过去都混不了……无奈之下我只得据实申报,这回整编下来只编成了一个师!” “那么,老哥如今担任何职?”安毅不由乐了,这套方法正是安毅编写的,目的是尽量杜绝上下勾结连通一气吃空饷,没想到蒋介石率先用到了川军身上,而范哈儿成为了受害者。 范哈儿有些落寞地回答:“二十一军副军长,名誉上升了半级,实际上还是领着麾下七八千弟兄混日子,照旧是个破师长。” 安毅终于明白范绍增的来意了,微微一笑,恳切地说道:“老哥有何吩咐尽管开口,小弟只要能办到就会尽心尽力。” 范哈儿眼睛立刻亮起来,哈哈一笑不停致谢,站起来连敬安毅三大杯,放下杯子抓住安毅的手,恳切地说道: “愚兄有两个请求期盼贤弟答允,一是想选出几十个好苗子,送进贤弟的士官学校进修,二是想请贤弟派出一个参谋组,移驾愚兄军中帮助整军,另外,愚兄想分批从叙府兵工厂购买装备,一个团一个团地悄悄换装,只需达到贤弟的警备部队水平,愚兄就烧高香了!” “明白了!老哥英明,比起川中各军先走一步,这一步,很可能决定各路人马未来的前途啊!老哥放心,小弟定会鼎力支持!” 安毅清楚范绍增暗中扩军的目的,外表憨厚内在精明的范绍增不坐等中央拨款,看穿了中央一步步削弱地方军队的真实意图后,立刻采取行动,用自己的私房钱悄悄加强队伍实力,以求在繁乱复杂的局势中,首先立于不败之地,这一点尤其让安毅钦佩。 出于对朋友越多越好的考虑,以及范绍增与戴笠、杜月笙等人之间的良好关系,安毅不假思索就慷慨地答允下来。 范绍增大喜过望,站起来紧紧握住安毅的手,无比感慨:“兄弟,说实话愚兄此来非常冒昧,也不敢抱有太大奢望,临行前两次致电雨农贤弟求教,雨农只给我一句话,说直接找你就行了。我还害怕丢面子,带着一群婆姨来遮挡脸面,没想到贤弟果然有求必应,肝胆照人啊! “贤弟,愚兄就不说那些酸溜溜的场面话了,这几年贤弟的宜昌缉毒缉私局对愚兄大为照应,愚兄已经感激不尽了,今后贤弟如有什么需要愚兄效劳的,给句话就行!” “老哥千万别客气!来来来,咱们坐下慢慢谈,小弟先敬你一杯,老哥什么时候派人来都行,什么时候拿出武器订购清单,小弟什么时候照办!”安毅举杯一碰,仰头一干而尽。 范绍增也亮出了杯底,宾主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小时后,解决了一桩心事的范绍增,留下一群妻妾在叙府游玩,独自乘坐安毅的专机离开叙府,悄然开始实施他的整军计划。 喝了一肚子酒的安毅回到家里小息,接完电话的沈凤道来到他身边:“委座派人来了,军委两个人已经到了机场,你见不见?” “都是谁?” 安毅非常惊讶,蒋介石竟然不先来个电报通知一下。 “军政部次长曹浩森将军,铨叙厅厅长林蔚将军。”沈凤道回答。 安毅站起来来回踱步,飞快思索着,不一会儿便理清了头绪,冲着沈凤道低声吩咐: “竟然把两位掌握实权的老大都派来了,看来校长那边是想通了!我和小九去机场迎接,你通知司令部各部主官到会议室等候,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两人给我带来了委任状,估计湘西、云南和我们的几个特种旅的正式番号下来了,合适的话我们就接下,不合适就干脆拒绝他。” “明白!” 第一一二〇章 不见兔子不撒鹰 第一一二〇章不见兔子不撒鹰 安家军司令部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军政部常务次长兼陆军署署长曹浩森面对安家军十余名将领,拿出蒋委员长亲笔签署的委任状,郑重宣布: 由于华北及晋绥热察一线局势危急,西北共匪异常猖獗,根据形势需要,重新恢复各路军编制,特任命安毅上将为中华民国陆军第二路军总司令,节制川南、湘西、黔西、滇南各部驻军,以及西南各部空军;责成安毅上将尽快设立第二路军总司令部,并及时呈报中央审核备案。设立叙府绥靖公署,任命安毅上将兼任公署主任,原叙府行营管辖市县自此归入绥靖公署辖区。 原参谋本部第二厅厅长、现军事委员会铨叙厅厅长林蔚接着宣布:根据目前第二路军所属部队实际情况,中央军委特别会议决定,授予第二路军第一〇二师、第一〇三师、第一三六师、第一三七师番号,直属司令部节制;其中,建议第二路军司令部将所部六个特种旅,并入第一〇二师、第一〇三师编制之内,各旅使用陆军相应番号,以便于保密及调配;新番号授予之同时,取消第二路军所属警备师番号。鉴于叙府市在全国工商业领域之重要地位,特准设置叙府警备司令部,属师级单位,下辖之宪兵、警卫、后勤部队,需保持在五千官兵编制之内。 安毅和身边弟兄相互看了一眼,均感到惊讶莫名,好事来得太快太突然了,安毅和他的弟兄们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 林蔚和曹浩森相视一笑,手捧委任状,招呼安毅上前领命。 安毅不再犹豫,上前一步,端正地行了个军礼,从曹浩森和林蔚手里接过委任状和相关文件,再次敬礼完毕,恭敬地请两人就座。 曹浩森喝了口极品毛尖茶,只觉唇齿留香,不由大声赞叹,末了放下杯子对安毅笑道:“安司令,贵部一口气又获得一个路军四个师的番号,可见委座对安司令和安家军将士寄予厚望啊!” 安毅含笑问道:“感谢委座信任!不过,不知滇军的三十八军番号、湘军的四十四军番号撤销之后,军委给他们换上什么名头?” 曹浩森爽朗地笑了起来:“安司令果然仗义啊!请放心吧,委座和军委已经做出妥善安排,朱益公的三十八军因为与西北杨虎城将军的第十七路军第三十八军重复,故此转为第五十八军,所辖三师番号分别为新编第十、第十一、第十二师,与叙府一样,特许设立昆明警备司令部,权责相同。 “至于湘西张弘栾将军和黔西石珍那里,还需要听取安司令的意见,如果安司令没有异议的话,数日后由军政部和铨叙厅派遣专人前往湘西和黔西,向张弘栾将军、石珍将军宣布委任。初步决定,将第四十九军番号授予张弘栾将军所部,三个师番号分别为新编第七、第八、第九师。黔西石珍将军部不设军一级番号,受第二路军节制,允许保留黔西保安司令部以及不超出一个师的保安兵力,另授予该部新编第十三、第十四师番号。 “安司令,这一方案经过军委特别会议反复讨论,充分考虑到了川南、湘西和黔西的利益,以及所处的极为重要的新型工业基地位置,因此希望安家军积极配合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委,尽快完成对川南、湘西和黔西的军队整编工作,从而完全实现整个西南地区与中央的高度统一。” “哦……我明白了!感谢蒋委员长、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委的支持与信任,感谢二位将军和同仁们的慷慨帮助,这份情谊我安毅记在心里了,日后定当厚报!” 安毅明知道西南军队整编实际上就是中央对川滇黔湘边区不放心,要他主动裁撤兵力,但仍然不动声色地诚恳致谢,对何时恢复中央政府行使对该地区的领导权挂口不提。 林蔚一看就知道狡猾的安毅还不肯罢休,微微摇了摇头,直接问道:“安老弟,中央政府和军事委员会已经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你打算几时允许中央政府各派驻机构恢复进驻啊?” “这——”安毅迟疑了一下,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事儿挺棘手的,一时间急不来,这样吧,等第二届西南商品博览会结束,小弟立即致电中央,恳请派员前来进一步洽谈。相信在确保各方利益的基础上,事情很快就会得到妥善解决。” “怎么,老弟你还不愿意去南京啊?”林蔚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 “林将军,你说小弟这个时候去南京干什么?中央全会都快结束了,加上前几天发生的刺杀事件,许多人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我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了。再说了,小弟事务繁忙,这几天正忙着把厚载巷的办事处和附近的房产全都变卖了呢。”安毅有些无奈地回答。 林蔚大惊失色:“什么?抛售房产?你小子可真敢干啊!” “这还能有假?在我看来,南京的房地产差不多已经涨到了最高位,要是再不果断出手可就亏了!二位将军恐怕还不知道吧,小弟在上海拥有的房产已经全部脱手,包括大家议论纷纷的毅园都卖给了德国老朋友汉斯先生,还有庐山上这些年来陆续修建的别墅也顺利出手了,小弟小赚了一笔,手头宽裕了很多,哈哈!”安毅露出个财迷的笑容。 林蔚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他没想到安毅打仗果断决然,在生意场上也是这样雷厉风行的风格手段,不由得对大手笔的安毅暗自钦佩。细细一想,估计安毅在上海卖出一条街的房子,至少赚了两三千万,如果再卖掉南京城的诸多产业、码头和货仓,赚到的就不知有多少了。可是,安毅此举等于明白无误地告诉天下人,他已经放弃出山,打定主意守在他的川南不挪窝了。林蔚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安毅此举是对是错,对整个局势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曹浩森微微叹息,他和林蔚一样,都属于蒋介石集团中的干将,本质上与出自黄埔的安毅归属同一阵营,几年来彼此共事也相当愉快,但是曹浩森至今仍然摸不透安毅这个人,特别是这次安毅与中央政府之间的矛盾公开化后一系列举措,让曹浩森更为迷糊了。 “安司令,时间不早了,我们俩事务繁忙,得赶时间返回南京复命,希望安司令能及时给委员长致电,并且尽快通电全国,正式就任第二路军总司令和叙府绥靖公署主任职务,从而澄清民间许多臆测和谣言,坚定国民之信心。” 曹浩森知道今天等不到安毅的正式答复了,好在安毅没有出现众人担心的拒不合作态度,他和林蔚的任务也算是顺利完成,已经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安毅一听,连忙起身挽留:“这样可不行!曹公、林老哥,你们不远千里专程来一趟,饭都不吃就走,你们没什么,外人不知道是你们自己急着要走,可要骂我安毅不念旧情,不是个玩意儿了!” 林蔚忍不住笑骂:“你这个家伙,还是那样无赖。好了,我们真得走了,中央全会马上就要闭幕,还有无数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去年年底辞修兄任陆军整理处处长后,领着几十个弟兄奔波忙碌一年,我们中央军到现在才搞出六个调整师、八个整理师来,距离三〇年就定下的八十个调整师距离甚远啊! “安将军,我知道你和辞修兄交情匪浅,接下去你可得多多支持,在装备供应、士官培养分配等方面,帮帮辞修兄的忙,尽量争取把军队整理工作搞快点儿,时局瞬息万变,危机随时会来,不抓紧可不行啊! 安毅犹豫了一下,终于依依不舍地说道:“既然是这样,小弟就不留你们了,曹公喜欢滇南毛尖,就带几斤回去尝尝鲜吧,等会儿小弟给二位四份商品博览会的嘉宾请柬,二位要是来不了,就送给家人或者亲朋好友,来游览我们的动物园,那里面有孔雀、白老虎、各种猴子、白象和五丈长的大蟒蛇,来晚了有些动物可就要冬眠了。至于辞修大哥那里,一切都好说!宋主任和孔财长现在不是在没日没夜地开动印钞机印钱吗?让辞修兄用麻袋把钱运过来就行,要什么装备小弟都能保证,哈哈!” 林蔚和曹浩森再次无奈地连连摇头,心里知道,再想不给钱就运走安毅兵工厂产品的时代,恐怕一去不复返了。 但是想到安毅慷慨赠送的四份嘉宾请柬,两人心里暖洋洋的,颇为感动,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上届大会只发了一百张这样的请柬,持有人非富即贵,最差的也是誉满全国的各界名士,不但能免费飞来叙府参加盛会,吃住都是最好的享受,回去时还能获得许多昂贵礼物的馈赠。 显然,安毅无论如何狡猾,在个人感情上,都把曹浩森和林蔚当做自己真正的朋友对待了。 第一一二一章 痛下杀心 第一一二一章痛下杀心 十一月十一日,中国西南商品博览会顺利开幕,叙府市人潮涌动,八方来贺,欧美三十余个国家派出代表团参加,南洋、北美及欧洲华侨企业家几乎尽数到来,川南叙府名声大噪,各种美誉接踵而至,特别是值此盛会举行期间,中国第一座动物园正式对外开放,引发全球媒体的报道和热议,数以万计的游客云集坐落在真武山南麓的动物园广场,排队参观的队伍长达数里。 同日,安毅正式通电全国,宣布从即日起就任中华民国陆军第二路军总司令、叙府绥靖公署主任。 通电传出,全国民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中央所属各路军队、地方政府、各界团体的贺电从全国各地雪片般飞来,即将出席次日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预备会议的全国代表欣喜不已,纷纷发表谈话,盛赞安毅的决定。 焦急期盼的蒋介石无比欣慰,亲自书写电文,对安毅忠于党国、服从中央领导的行动给予了高度赞扬,再次提起安家军在各时期统一国家、保家卫国战争中所做出的杰出贡献,勉励安毅和将士们再接再厉,勇立新功。 欧耀庭、张熹、林旭东、司徒美堂、卢开明等华人富豪尽数莅临,与安毅和他身边的智囊们济济一堂,共商来年发展大计。决定着华资集团庞大资金流向的决策,便在这沸反盈天的喧嚣中做出。 这一年来,川南的建设取得了世人瞩目的成就,各项招标引商工作牵扯了所有人的眼球: 叙府制药厂推出的安宁止痛片、康宁感冒特效药、咳特灵胶囊等三种新特药,再次引起全世界轰动,为安毅带来滚滚财源;新增的川南、滇南七座中型水电站招标项目,让欧美各国专业公司争破了脑袋;英国远东铁路公司在此次博览会上放出风声的滇缅铁路建设计划,引发全世界一片瞩目,也引来***政府的强烈***…… 整个叙府,每天都传出爆炸性的重要新闻。 四支世界著名的欧美乐队和法国芭蕾舞团在叙府万***剧院轮番登场演出;在音响制造技术方面后来居上的叙府电器厂,通过对叙府大学生乐队的赞助方式,成功地在理工大学体育场举办流行歌曲大奖赛,两万余观众第一次在微寒的夜空下,欣赏大学生艺术团和军队文工团的精彩表演,优良的影响效果加上梦幻般的舞台灯光运用,令人耳目一新,叹为观止。 叙府电器厂继成功推出风靡世界的四喇叭收录机之后,再次以领先各国同行的创造性产品及其优秀设计,推出大型舞台音响和灯光设备,通过流行歌曲大赛的宣传,引发全球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三天内接到世界各地七十余张订单。 西康和云南交界处的会理地区矿产资源普查结果的发布,对欧美各国来说吸引力不大,中国频繁爆发的战争对各国的投资影响极为严重,但是这一消息却引起了国内各大资本势力的强烈争夺。川康主席刘文辉与云南省主席朱培德举行三次恳谈会之后,终于划分出各自的利益范围,各显神通,大力招商,相继公布一系列鼓励投资采矿业和冶炼厂的优惠政策。 滇军将领胡若愚发起集资创办的四海矿业集团正式成立,年产百万吨精矿、冶炼三十万吨钢铁的设备招标,再次引来各跨国集团的激烈竞争。刘文彩也不甘落后,在安毅的介绍下,与德国莱因公司代表开始了严谨务实的秘密洽谈。 就在西南商品博览会热热闹闹举行之际,十一月十五日,中华民国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隆重召开。 会议首日,财政部正式宣布法定货币的发行流通和兑换办法,英美两国率先喝彩,予以大力褒奖,***政府一改观望疑惑的态度,猛烈抨击,百般威胁,直言中国暗中勾结英美列强,严重损害了***国的利益,声色俱厉地要求中国政府悬崖勒马,立即停止货币改革进程,受到中国政府严词拒绝之后,立即露出其狰狞面目。 十七日,***军舰十二艘飞速开赴秦皇岛、威海、青岛等海域,连续撞沉四艘中国货船和渔船;紧急从朝鲜调遣的一个陆军师团,飞速开赴山海关,进逼热察地区的关东军两个***混成旅团,突然掉头南下,进逼长城各关隘;十八日,***驻汉口、重庆、沙市、长沙等地领事官员,齐聚汉口,闭门密商,***货船纷纷驶出长江,造成一种大战即将来临的紧张气氛;十九日,外交次长唐有壬等中央政府亲日派官员纷纷退出全国代表大会,发表各种所谓“中日亲善相互妥协”的谬论。 二十日,华北地区传来惊天消息,继要求自治的大汉奸殷汝耕之后,***政府和军队***纵的各个汉奸组织,纷纷走上街头,要求华北自治。 何应钦和宋哲元等人对付爱国的抗日***学生和各界团体随时都可以果断挥舞棍棒枪托,进行残酷***,但是应对***人支持的汉奸***,不但不敢制止,反而派出军警,以“维持秩序”之名暗中加以保护,深怕遭到爱国民众和学生针锋相对的反击,伤到汉奸之后***人会冲上门怒吼;日军天津驻屯军司令多田骏悍然威胁宋哲元和商震,必须宣布华北自治,且限二十四小时内必须做出决定,否则日军将“维护大***帝国以及侨民利益”,挥兵华北,占领平津。 商震一怒之下,以“病休”为由,请假休息,宋哲元胆战心惊,火速赶到天津,与多田骏展开紧张商议。 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在***方面的巨大威胁之下,被迫休会,主席团亲日派成员纷纷提出辞职,在林森主席和元老吴稚晖、叶楚伧等人的再三劝阻下,勉强伫留,已经醒来的汪精卫在麾下众人和***友人的安排下,当日离开南京,赴上海***医院治疗休养。 一切迹象均表明,中央金融与货币改革的机密资料,已被中央内部高层官员泄露给了***人,这才使得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政府和军队惊慌失措,勃然大怒,甚至不惜以战争相威胁,以阻止中国的改革进程,且对中央财政部三令五申禁止白银出口命令展开气急败坏的反击,武装走私白银、殴打中国海关人员事件频频发生,同时宣布将在日军占领区发行货币,不惜以搅乱破坏中国金融秩序达到其目的。 蒋介石得知机密泄露的消息后,极为震怒,严令戴笠的军统和徐恩曾的中统,限期揪出内奸,立刻正法。 戴笠根据大量收集而来的情报,刚刚把关注的目光锁定到外交次长唐有壬的机要秘书身上,该秘书便在当晚暴病死于家中,所有线索为之中断。 在极为艰难的情况下,蒋介石利用个人影响力,团结党内大部分元老,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保住大会顺利闭幕,而且倔强地顶住了***政府和军队施加的压力,宣布中国将坚定不移完成货币改革,提前终止白银和其他货币的流通。此举立刻招来亲日派官员的大声质疑,日伪汉奸通过***,对蒋介石发起迅猛攻击。 在蒋介石举步维艰、难以再继续坚持下去的关键时候,安毅终于挺身而出。 五次全国代表大会闭幕,蒋介石发表宣言之后两小时,安毅召开中外记者新闻发布会,向云集于叙府的三百余名中外记者郑重宣布: 受中国西南银行、叙府绥靖公署、湘西绥靖公署、黔西绥靖公署、云南省财政厅的委托,西南各省以及所有银行一致决定,放弃中央政府给予西南地区的六个月货币调整期,一周内停止所有自行发行的纸币和银元的流通;西南各级政府完全拥护中央政府的金融与货币改革政策,全力维护中央政府对西南的领导,川南第二路军、云南第十一路军五十万满怀报国之志的热血将士,即日起严阵以待,时刻听从蒋委员长和中央政府的召唤,为了国家统一、民族尊严,勇往直前! 安毅的郑重宣告,通过川南广播电台各个频道不断重复,各国新闻记者纷纷涌向电报电话局,抢发新闻稿。 南京。 刚刚回到熙园办公室的蒋介石听到曾扩情的急报,立刻来到收音机前,仔细倾听川南广播电台的报道。 房间内无比安静,十余名侍从官屏住呼吸,竖耳倾听,安毅的声音坚定有力,清晰明确,斗志昂扬,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在寂静的空间里久久回荡。 当第二遍重播开始时,蒋介石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被自己这个又恨又爱的学生感动得热泪盈眶。 与此同时,大门口刚刚挂起“中华民国陆军第二路军司令部”招牌的安家军总部,出席完商品博览会闭幕式的安毅,与从各地赶回的将领们齐聚一堂。 安毅环视众将一眼,拿出戴笠发来的协查密电,大声向大家宣读,读完后放下电文,慷慨激昂地说道: “诸位,在这国家危难、日寇及汉奸无比猖獗之时,我想请大家暂时抛开我们与中央政府之间的恩恩怨怨,一切从大局出发,一切从国家民族利益出发,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以最大的力量支持我们的政府和军队。如果诸位同意我的倡议,请举手!” 与会的三十六名将领整齐地把右手举起,安毅举起自己的手,停顿片刻,感激地说道:“大家放下吧,谢谢弟兄们!我安毅能与弟兄们相识相知,同赴生死,实乃三生有幸啊!” “司令,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是咱们的老大啊!”夏俭大声说道。 “司令,你一句话就完事了,指哪儿打哪儿,绝不含糊!”邓斌激动地站起来。 弟兄们“哗”地全都站了起来,向安毅表示坚定支持的态度,为了国家民族愿意倾尽所有。 稳重如叶成也激动地说道:“司令,我们相逢之时,何曾想到会有今天的风光?为了国家,为了民族大义,我们命都可以不要,再回到两手空空的状况又有何妨?大不了咱们从头来过,只要死不了,就能在司令的带领下重铸辉煌,我叶成由始至终都坚信这一点!” 安毅被感动得眼睛潮红,频频点头,示意弟兄们坐下:“好,好!下面,由老杨、程光和展到负责,共同推选出四个新编师、叙府警备司令等主官人选,尽快形成文件,上报***。老沈、大姐、杜易、哲夫,你们跟我出来一趟。” “是!” 众将齐声回答,全体起立,目送安毅和沈凤道、龚茜、杜易、吴哲夫这四个情报主官离去。 进入对面的小会议室,安毅请大家坐下。 龚茜和杜易看到安毅古井不波的目光中闪烁出丝丝寒芒,立刻明白安毅动了杀机。 龚茜麻利地给大家斟上茶,悄悄坐回到安毅侧手边,无比关切地注视着安毅。 安毅喝下口茶水,低声吩咐:“哲夫,从现在开始,组织人马全程监听和破译南京与各省之间的电报内容,重点是监测与华北和两广之间的无线电联系,同时挑选精干技术力量,秘密赶赴保定,竭尽全力破译日军和***各领事馆之间的无线电通信密码,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出来。” 吴哲夫沉思片刻,低声回答:“还是由我亲自带队去保定吧,请龚院长暂时代替我的职务,管理属下分管的本局技术处、人事处和后勤处。其他没什么了,咱们要经费有经费,要设备有设备,还有两百余人的专业技术队伍,而且大家在一起配合了两年多,问题不大。只是,密码破译是一件非常艰难的工作,恳请司令给予属下足够的信任和耐心。” “好!我答应了,把保定的决策权交给你。我给你一年时间,再配给你司令部直属特种大队一个十五人分队,安全第一,希望你们能够取得阶段性成果。”安毅低声承诺。 “谢谢司令!这样足够了。”吴哲夫非常感动。 安毅点了点头,转向龚茜三人:“根据军统局的反复推测,问题应该是出在外交次长唐有壬身上,另一个嫌疑人是北平政务委员王克敏,但是军统局限于严格的监督制度,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根本就不敢动汪精卫手下的智囊唐有壬和王克敏,因此才悄悄求到我们名下。 “我已经理解了戴雨农的意思,或者他的意思根本就是蒋委员长的意思,只是大家谁也不愿意开口说出来罢了。我现在决定,启动老沈的特别行动小组,立刻对唐有壬、王克敏展开积极的侦查工作,期限截止春节之前,能够拔出萝卜带出一串泥最好,如果到时候仍然未掌握确凿证据,也要坚决除掉唐有壬这个祸害,理由是此人是亲日派领袖,两年来所发表的消极言论以及对日妥协政策,严重地损害了国家民族利益,比汪精卫更令人痛恨。” “我同意!”杜易首先表态。 龚茜拍了拍安毅的手背,表示支持,沈凤道眼中透露出一丝杀机,文质彬彬的吴哲夫已经非常适应这种场合,重重点点头表示赞同。 “笃笃――”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传来。 杜易连忙站起出去开门,看到是自己的新任副官许自堂,颇为惊讶,接过许自堂递上的加急密报,匆匆阅读完,低声吩咐几句后关上门,回来坐下,低声向安毅禀报: “香港站急电,发现李济深将军公馆周围出现形迹可疑之人,另据陈彪通报,戴雨农今天中午一点半乘中央航空公司班机抵达香港。属下初步判断,委员长可能下达了暗杀密令,李济深将军和陈铭枢将军危险了!” 龚茜大吃一惊,着急地望向安毅。 安毅笑了笑,摆摆手道:“不要急,我早料到了,所以才命令香港站暗中保护李叔。马上给阿彪发电报,让他亲自去见雨农兄,直接告诉他,任公是我的世叔,我安毅请他手下留情,如果校长怪罪下来,由我安毅去承担!” “明白了!” 杜易起身要出去,被安毅喝止了。 安毅转向龚茜:“大姐,麻烦你调拨五辆军用越野式无线电信号侦测车、二十辆伪装的小型货车,再派出情报局技术处一个三人指导小组,一周内装船运往南京,交给戴雨农的军统局,以增加军统局的反间谍力量。如今在***的步步紧逼下,汉奸和变节者开始得意洋洋了,让戴雨农去对付他们正合适。” “放心吧,我今天就去办,不够的话立即到汽车制造厂征调,回来组织技术人员安装设备也花不了多长时间。”龚茜回答。 安毅扫视一圈:“要是没什么事情就散会吧,杜易,待会儿发完电报后,你继续与赵瑞师兄保持密切联系,尽量把第四厅送来的资料进行分析。另外,挑选一组人专门等候北平站的消息,估计五亮那边很快传来重要情报,你和老沈研究一下,定出几套应对预案,如果日军胆敢动手,就不惜调动我们隐藏几年的力量,待家属们成功南撤后,立即发动大规模的刺杀行动,先把局势搅乱了再说!” “是!” 第一一二二章 深谷枪声 第一一二二章深谷枪声 “少阳观”原是一座规模不小的道观,位于叙府东郊十七公里的山谷中,三面山体环绕、挺拔俊秀,一条小溪从南面的少阳山深处流出,绕着东面的鸡冠山脚,向北委蛇流淌七公里,最后注入长江。 据传道观始建于宋末年间,原本香火鼎盛,名声远播,到了清朝道光年间,一场突发的瘟疫,让道观修行者百不存一,成了周边百姓闻之色变的禁区,少阳观从此衰落,风光不再。数十年过去了,墙垣坍塌荆棘丛生,成了飞禽走兽的栖身之所。三年前劳守道来到叙府,欲重修道观,弘扬道教,进入深谷走一圈心中黯然,不知为何当时就打消了重建的念头,倒是陪同劳守道一起巡查的杨斌看上了这个地方,征得劳守道同意即向安毅请示,三个月后,此地成了士官学校的靶场,经过三年陆陆续续的建设,南北长约一点五公里、东西宽约两公里的荒凉谷地,如今已是设施齐全的特种训练基地,安晋率领的司令部直属特种大队常年驻扎在这里。 初冬温暖的阳光下,司令部的越野车队离开沿江公路主干道,驶入四点八公里长的平坦沙石道路,绕过公路边两千陕北移民居住的村庄边沿,开始进入绿树覆盖、草木丛生的石山区,经过两道明暗哨卡,来到重新修建的谷口山门前,年轻的安晋上校已率领麾下校尉列队等候多时了。 这群服装奇异、一个个黝黑精壮目光炯炯的汉子敬礼完毕,跳上路边的两辆中型敞篷越野车,率先入内,七辆大小越野车组成的车队紧随其后,开进山门,穿过东面小溪畔竹木覆盖的水泥公路,驶向深谷深处,数分钟后绕过一座三十余米高的嶙峋山岗,来到了一片宽阔的草地上停下。 安毅的六名黄埔四期工兵科同窗下车一看,一片建有各种高难训练设施的宽阔场地出现在眼前,不规则的宽阔场地,足有两个足球场的面积,东南方的陡峭绝壁下,似乎有三十余名身穿作训服的官兵在休息,北面的靶场上,已经竖起来十几面人形靶,数名全身迷彩的官兵正在仔细检查靶场地面设施。 跟随而来的兵器研究所十余名技术人员,已经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走向靶场射击区,将各种最新研制出的单兵武器逐一拿出,整齐地摆放在张开的绿色毯子上。 安毅的同窗们看完周围的环境后,脸上全都是无法隐藏的惊讶,谁都没想到深谷之侧的延绵群山之中,竟然别有洞天,一个个拉住安毅和张天翼的手,问个不停。 安毅和张天翼指着开始徒手攀登四十余米高绝壁的训练分队,详细介绍,逐一将各种古怪训练设施的来历、用途解释清楚,听得师兄弟们大呼小叫,频频感叹。 晋绥军教导师师长孙嘉奇也不管安毅和张天翼是否同意,当即决定回去后立刻进行全师选拔,挑出一队精兵前来受训。 担任陕西第十七路军教导团中校团副的李乐忠倒是很沉得住气,遥望整个训练场,手托着下巴不动声色地紧张思考。这位黄埔四期工兵二区队的小文书,经过八年军旅生涯的磨练,已经变得非常成熟了,上唇还蓄上了漂亮的小胡子,当年的青涩稚气,已经被从容稳健的气质所取代。 十天来,李乐忠和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孙嘉奇、张天翼、福建学友李建基、河南学友宫城、朝鲜学友金洪默、浙江学友魏展惠,带着老婆孩子以嘉宾身份出席***的西南商品博览会,畅游叙府、泸州等地的名声古迹,乘坐全中国最舒适干净的火车到昭通品尝过桥米线,参观了全国最大的特种钢铁厂和战略储备仓库,抱着兴奋的孩子,把水果花生扔给成群结队的猴子…… 川南城市的繁荣昌盛、各地先进发达的工商业、和睦的军民关系、军纪严明装备精良的安家军将士、百万移民的富足生活等等,所有的一切,均让李乐忠和弟兄们无比动容,而领导川南数十个县两千万民众创造出这一切的统帅,正是自己当年那个情意深重的、在潜移默化中给了所有同窗开阔视野、打开了同窗们的心胸与眼界、带领七十五名师兄弟迎来一个又一个荣誉的区队长安毅。 十日来,稳重的李乐忠也和难得一见的弟兄们一样,喝醉了两次,一次是为了在中原大战和军阀混战中战死的三十余名师兄弟,一次是为了国家民族所面临的深重灾难与危机,唯一没有家室的“黑瞎子”金洪默在第三次喝醉时竟然泪流满面,用朝鲜话喃喃呼唤自己死去的爹娘。 对军阀间不断混战深感疲倦的福建仔李建基,四年前就放弃刚刚获得的团长职务,离开驻扎闽南的粤军,跟随父母一起迁居香港,成为了一家酒楼的老板,至今仍然按月交给香港第一大社团洪兴社一笔保护费。直到参加商品博览会,在安毅家里痛饮时,香港的黑道大哥陈彪突然到来,恭恭敬敬地叫安毅老大并奉上诸多礼品,李建基才回想起当年在林村执勤时,有个满脸横肉的小流氓几次送香烟给安毅,自己当时也有份享用。 仗义的安毅吩咐陈彪坐下,酒没倒就拉着李建基的手对陈彪说:“阿彪,这是我在黄埔时的同窗李建基,当年我们在林村时,一同吃过乡亲们送来的狗肉,三年前他和父母家人在香港中环开了家酒楼。我这几天才知道李师兄跟随家人到了香港,想请他到川南担任兵站副监,可他已经厌倦军旅生涯,立志经商了,可惜啊!阿彪,你以后有空,要多多帮衬我李师兄。” 陈彪愣了好久,似乎想到什么,惭愧地上来给李建基敬酒:“请李兄多多见谅,兄弟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李兄若不嫌弃,请先干了这一杯,回到香港,小弟立即登门拜访,负荆请罪!” 李建基激动不已,连说当不起,安毅见状哈哈大笑,陪两人干了一杯,完了请大家坐下,酒至半酣,陈彪便坐到了李建基身边,两人用粤语开始商量合作大计。 精明强干话语不多的工兵二区队一组长宫城毕业后,分到了冯玉祥的警卫旅,一年后晋升工兵营营长。北伐胜利后革命军四个集团军逐渐***,在中原大战后期,宫城效力的西北军与安毅所在的中央军打得你死我活,鬼使神差之下,宫城竟然与率部攻向潼关的安毅成了敌人,要不是在安毅大军到来十三个小时前奉命北撤,退入山西地面,宫城估计不是被安家军打死也要成为安毅的俘虏。 中原大战结束,安毅步步高升,仍然担任工兵营营长的宫城却因大帅冯玉祥的下野而跟随西北军残部寄人篱下,为了躲避阎锡山等部的收编,宫城率领四百余名愿意舍命追随的弟兄,游走于冀鲁豫之间,期间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的艰辛,一言难尽,要不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被孙嘉奇得知,赶去见面后将宫城***到自成一体的西北军老将庞炳勋麾下,恐怕宫城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性格坚毅、情意深重的宫城非常争气,把自己的七百弟兄训练成了庞炳勋第四十军最强悍的部队,与宫城性情相近的庞炳勋发现之后,亲自检阅工兵营,最后用力拍拍宫城的肩膀,连喊三声“好”,当天晚上宫城就从工兵营少校营长变成了上校团长,第二天天没亮,庞炳勋的副官领着两千豫北懵懵懂懂的新兵跑步而来,交给宫城之后扬长而去。 几年过去,宫城率领的两千余官兵在平定豫北的战斗中所向无敌,声名显赫,宫城的部队以严明的军纪、刻苦的训练,在军中独树一帜令人叹服,低调实干的宫城也随之获得老将庞炳勋的器重和信任,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四十军新设立的***旅少将旅长,麾下六千弟兄当仁不让地成为第四十军绝对主力,若不是装备陈旧,军费严重不足,宫城取得的成就将会更大。 此次孙嘉奇亲至豫北林县,请出不好意思见安毅面的宫城,把宫城和他的老婆孩子接到了太原,乘坐安家军给晋绥军运送装备的回程机抵达叙府。当在岷江机场与激动万分的安毅相见时,安毅含着眼泪喊出一声“宫黑子”,顿时让宫城虎目赤红,上前抱紧激动的安毅无声抽泣,把身后的老婆孩子和张天翼、金洪默等迎接的弟兄们都惹哭了。 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昔日七十余名同窗兄弟大半杳无音讯,大浪淘沙生死涅槃之后,剩下的已经寥寥无几,可喜的是硕果仅存的几个都成就了一番事业,虽然仍然有待拼搏,但在两千多名同期毕业的黄埔同袍中,已经是非常幸运和难得的了。 射击区内,金洪默洪钟般的声音震耳响起,弟兄们过去一看,立刻被稳稳摆放在绿毯子上的一支精美步枪迷住了。 此枪设计独特,结构紧凑,超过一米三〇的枪身和合金脚架,通体散发蓝幽幽的寒芒,给人一种精工细作却又威力巨大的感觉,一眼望去就立刻意识到这件武器拥有非同一般的杀伤力。 弟兄们惊呼过后,纷纷询问这是哪国出产的新武器?枪管前方的那段镂空粗管是什么?枪管怎么会这么厚?枪托为何也楼空了?枪机上的瞄准镜这么长是几倍的? 两名兵器研所人员向安毅点点头,含笑退后,安毅在张天翼的请求下,半跪在毯子上,指着做工精湛的大口径狙击步枪,向弟兄们仔细介绍: “这是我们兵器研究所研制的十二点七口径狙击步枪,瞄准镜也是我们的光学仪器厂的产品,经过一年半的研制和不断改进,基本上已定型。这几天弟兄们老是嚷嚷要我把宝贝拿出来,想来想去只好全都搬来了,刚才那几支发射步枪子弹的自动步枪、发射我军九毫米制式手枪弹的中正三式冲锋枪都不算什么,唯有这支大口径狙击步枪才算是我们自己的劳动创造,可以自豪地说,此枪全世界独一无二,我们拥有所有的技术专利和设计专利,其中也有我的一份贡献,外形设计是我亲自***刀、亲自改良的,哈哈!请看……” 安毅打开毯子上的三个精制的绿色铁皮子弹箱,金光闪闪的子弹映入众人视野:“这是我们兵工厂特制的三种专用子弹,规格为12.7mmm,这种是普通弹,这种底沿涂上红色的是曳光弹,这种涂上黑色的是穿甲弹,具体效力等会儿大家试一试就会明白。下面这个方形弹夹可容纳十发子弹,供弹与击发到抛壳,与我们改良的美国半自动步枪原理相同;枪头这个略粗的装置叫制退器,有明显的消焰作用,对减轻发射后坐力和夜间射击有帮助……请看标尺,标注最大射程为一千八百米,有效射程为一千二百米,实验数据表明,在四百米至八百米射程内威力最大,精度最高。 “目前该枪已经列入量产计划,但是由于原材料要求严格、加工精度要求高,尚不能大批量制造,三个月内只有我们司令部直属特务团可以装备。装备这种枪的目的,就是远距离射杀敌军战场指挥人员、重机枪火力点等重要目标,或者是特殊情况下的其他特殊目标。下面我打几枪,大家身后的官兵手里有望远镜,我弟弟小晋已经让人在正前方五百米处摆出了人形靶,大家仔细观察一下设计效果。” 众弟兄连忙接过身后特种官兵递上的望远镜,对准前方仔细观察,发现五个日军指挥官模样的人形靶已经竖了起来,望远镜刻度距离约在五百五十米左右。 安毅脱下军帽,有条不紊地往弹夹中压进五发子弹,准备完毕,采用卧射姿态进行瞄准,略微调整一下导轨上的瞄准镜焦距,开始进入射击状态。 “啪——” 震耳的枪声响起,前方第一个人形靶脑袋部分没了一半,被击碎的木屑在轻烟中四面激射。 随后,四声枪声有规律地响起,剩下四个人形靶头部全部被打得粉碎,最后一个靶子冒出了一片火花,显然是曳光弹准确打击的效果。 第一一二三章 欲速则不达 第一一二三章欲速则不达 安毅弹无虚发,枪枪中的,他身后的一干同窗看得心脏急跳,汗毛倒竖,惊呼声不时响起,不知是为安毅高超的枪法,还是为武器显示出的强大威力。 安毅乐呵呵地爬了起来,孙嘉奇二话没说,抢先趴到了射击位置,在安晋的帮助下,换上个十发弹夹,兴致勃勃地瞄准再次树立起的个人形靶,展开射击。 第一枪竟然准确地击中靶子腹部,接下来几枪有了心得,在安晋的指导下,越打越准,最后一枪正中靶子脖子,将靶子上的日寇脑袋打得飞射起来。 孙嘉奇得意地哈哈大笑,站起来抱起枪摸来抚去,爱不释手,金洪默一个跨步抢走了孙嘉奇怀里的枪,硕大的身躯灵活地伏下,转过大脑袋,对乐不可支的安晋大声喊道:“小晋,快,装弹!” 众人看了看孙嘉奇怅然若失的苦瓜脸,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李乐忠大声说我来计数,都比一比,不能抢不许耍赖,一个个轮着来。 弟兄们答应下来,兴致勃勃地围在金洪默身后,冷嘲热讽,展开不间断骚扰,气得金洪默哇哇大叫,一气之下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就打出一枪,弟兄们连忙闭上嘴巴,举起望远镜仔细观看。 安毅不由莞尔,拉上不断赞叹的孙嘉奇,一起散步,问了一下孙嘉奇的试射感受,很快便把话题转到了部队装备建设上面。 由于阎锡山为了自己的利益,在对日问题上态度暧昧,引发晋绥军中不少爱国将领的强烈不满,孙嘉奇就是其中之一,特别是日寇指使蒙古武装和汉奸组织,不断地袭击绥远的晋绥军驻地、挑起事端逼迫阎锡山做出选择的情况下,阎锡山仍然步步退让,并严令驻守华北的商震部不许发表反日言论、不许进行任何形式的抵抗,让孙嘉奇更为迷惑伤感,他想到了自己的同袍安毅,想到获得全国人民拥护尊敬的安家军,再想到热察和绥远地区不断被***的无辜百姓,心中感到无比的悲愤无奈,所以他在前日的酒宴中,悄悄地向安毅倾诉自己的苦恼,最后竟然说出“实在不行老子不干了”的怨言。 眼看着明天弟兄们就要离开叙府,沉得住气的安毅仍然没有坚守杜易的建议,主动说服孙嘉奇、李乐忠、宫城投入到自己的阵营中来,而是和久别重逢的师兄弟们愉快相处,一切顺其自然。 其实,并非是安毅不急,而是安毅非常清楚急不来,虽然彼此之间情谊深厚,但是毕业了八年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阅历,都有了自己的思想,这个时候提出这事,显得太过牵强,也太过功利了。 再一个,这些弟兄的性格脾气,安毅都很清楚,特别是受人点滴之恩就会涌泉相报的宫城,让他给自己做奸细、刺探四十军和周边各军的情报,绝对是得不偿失的事情,因此安毅反复权衡之后,决定从另外方面展开,针对每一个人的性格和所处环境,区别对待。 此时与孙嘉奇双双漫步,就是安毅实施的第一步策略,安毅不急,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办法。 孙嘉奇听安毅说准备支援给宫城一批装备,立即停下脚步,连连点头:“这样最好不过了!黑子的部队这几年在剿灭土匪和各部地盘争夺中表现神勇,拥有超出周边各军一大截的强悍战斗力,加上黑子治军严厉,所部将士军纪分明,爱护百姓,在豫北深得民心,如果装备跟上去,军资再充裕些,以他的能力,带两个师都绰绰有余,欠缺的是时运啊! “再者,黑子这家伙脸皮特别薄,你别看他威风凛凛,不苟言笑,其实他挺自卑的,有什么难事都不吭声,自己默默扛着,就是有难处他也说不出口。你送他武器装备,可是解决他的大难题了,黑子不知道如何感激才是。 “可惜兄弟我如今人微言轻,在晋绥军中众多老将面前说不上话,对黑子心有余而力不足,否则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官兵衣服裤子到处是补丁的寒酸样?” 安毅微微一笑:“你也别太谦虚了,百川前辈还是非常器重你的,把全军唯一一个教导师交给你,为他培养基层军官,为他改良训练,尝试新政,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晋绥军是个大部队,五个军十几个***旅,将士多达二十余万,军中老将比比皆是,在论资排辈的晋绥军中,你能这么快脱颖而出,已经非常难得了,我相信不用多久,你会更上一层楼的。” 孙嘉奇连连摇头:“难啊!说起来小弟还是托了你的福才上来的,不然的话,升到旅长就是祖坟冒烟了,惭愧啊!” “胡说八道!你小子的水平我还不知道?从中原大战到长城抗战,你的阵地从来没有被攻破过,这在全国所有军队中都是有口皆碑的。如果你觉得我言不由衷,干脆委屈你来我这儿当第二路军副总参谋长如何?照样调拨一个师给你指挥,而且是主力师,你愿意吗?哈哈!”安毅大大咧咧地笑道,像是说笑,又像是在引诱,但是这份信任,足以让孙嘉奇感动不已。 孙嘉奇给了安毅一拳:“记住你这话,到时候我真来了,你可别反悔啊。” 安毅摇头笑了笑,拉着孙嘉奇继续向前走:“你几时见过我安毅说过大话?要不是担心对不起百川将军,害怕你受委屈不愿离开生你养你的山西,老子早就厚着脸皮把你弄过来了。如今华北局势越来越危险,商震将军如今在***人步步紧逼、百川将军不准反击的死命令下,不是被逼得称病在家,闭门谢客了吗? “中日之间这一仗越来越近了,作为中***人,谁也躲不掉的,到时候打起来,谁不希望身边并肩作战的是自己的生死兄弟?记得在黄埔时我就说过,到了战场上,能把自己的腹背交给弟兄的,才是最大的义气、最深切的感情和信任,估计这句话很快就要印证了。 “想必你也清楚,十七军就在你们晋绥军身边,一旦国家危难、同仇敌忾的那天到来,你们两部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我敢说晋绥军完全可以放心地把自己的腹背交给十七军,可是十七军能放心地把腹背交给晋绥军吗?” 孙嘉奇痛苦地长叹一声:“***他娘的,要是全***队都像你的安家军多好?整个华北,小***横行无忌,无比嚣张,唯独不敢惹胡兄的十七军,不但不敢惹,连十七军防区他们都不敢靠近,对比之下令人心酸啊!不说也罢,不说也罢了!” “那咱们就不说了。” 安毅拍拍孙嘉奇的手臂,收起笑容,低声感叹:“明天你和弟兄们就要回去了,我这心里挺难受的,这几天我看出来了,乐忠那小子在杨虎城麾下也很迷惑,他对十七路军中的旧思想旧习俗非常着急,可是又无力改变,空有一腔热血满腹经纶,却没有一个施展舞台,他心里难受啊。好在妻子贤淑儿女可爱,让他多少好受些。乐忠外表随和,内心刚毅,深谈之后得知他仍然孜孜追求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不愿意因为困难重重而轻言放弃,钦佩他的同时我也深感愧疚,想帮帮他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你和乐忠又不同,你的***高多了,缺少的只是机遇罢了。好了,临别在即,咱们就不扭捏了,说说吧,我能帮你点儿什么忙?” “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等我回去和我的几个旅长弟兄商量完再说,我这次要砍得你满颈血!” 孙嘉奇欢快地笑着,一把搂住安毅的肩膀往回走。 孙嘉奇最后一句话是用粤语说出来的,当年在黄埔军校弟兄们合谋吃安毅大户时都喜欢说这句,顿时把安毅逗得咧嘴大笑。 笑完安毅推开孙嘉奇的手,摸着发红的脖子骂了几句。 孙嘉奇可不管安毅难受不难受,走到射击完毕正在相互斗嘴的弟兄们中间,挥了挥手:“都住口!有个好消息宣布,安大财主刚才被兄弟我狠狠地宰了一刀,不得不答应拿出一个主力团的装备送给宫黑子了,哈哈……黑子,你还不快感谢咱们的安大财主?” 弟兄们一听全都惊呼起来,宫城惊愕地四处看看,目光最后落到乐呵呵的安毅脸上,激动之下,大步上前: “老大……小弟感激不尽啊!” 安毅指着宫城笑道:“黑子,你年纪越大脸皮倒是越薄了,这可不像在学校时的你啊。不过,‘小陈醋’说错了,一个主力团的装备,啧啧……那也太小看人了吧?老子如今是什么身份?虽然说不干参谋次长了,但到底还是中央执委,说不定明年一月份我就是军委常委了。 “说句大实话,如今校长都没有我有钱,哈哈!这样吧,黑子,如果你那儿没问题的话,下周我把一个加强团的装备送到林县交给你,外加三百万发子弹,二十四门八一迫击炮和相应炮弹,两百支最新投产的中正三式冲锋枪,一百支我军制式的九毫米仿美制手枪,两万套中央军制式冬装。年底之前,再给你送去十六门八成新的七五火炮,山炮野炮各一半。等你黑子事业更上一层楼了,我用***下拨的钱给你加强装备,怎么样?” 众人再次惊呼一片,宫城已经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精壮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深切感激。有了装备,自己的满腔抱负和才华就能施展出来,理想之路也更为宽阔。 李乐忠连忙上前:“老大,听你刚才的意思,又要升官了?” 张天翼笑道:“我军和川南、黔西、湘西和云南政府的联合声明,让中央政府和军委非常感动,军委昨天发来嘉奖电,电文后面有个通知,小毅已经被增补进入中央军事委员会,今天起已经是军委委员了,电文还说年底的会议将增选几名军委常委,委员长已经提名小毅进入常委会,不出意外的话,元旦过后小毅就任军委常委,到时候给各军拨款的事就简单多了。” 弟兄们连忙恭喜,高呼今晚一醉方休。 金洪默得知安毅即将晋升军委常委,知道自己以后获得支持的力度将越发强大,比任何人都要高兴激动,当即兴奋得大呼谁不喝醉是孙子。 闹了一阵,孙嘉奇问安毅:“你给黑子的火炮怎么送过去,不怕别人截留吗?” 安毅有些无奈地回答:“由于万福麟和少帅闹翻了,一个军的部队留在冀中,不愿南下,你们晋绥军商震将军又因为拒绝与日寇合作,他的一个军被***人和中央亲日派挤出了天津,取而代之的是张自忠将军的部队,军委只好让商震的一个军开到保定驻扎。 “如今保定已经有两个军了,再开来一个军,老百姓怎么活?所以我只能让步,一周内,我们的二十四军就将撤回宜昌,我命令二十四军路过豫北时,把一个营的火炮以及炮弹交给黑子。 “黑子,你回去向庞老前辈汇报一下,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别客气。这次华北危机,你们四十军显示出了血性,是所有地方军中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我十七军的部队,庞老将军和四十军弟兄令人敬重啊!而且你们就在十七军身后,打起仗来就是相互依存的兄弟,不装备你们装备谁?这次哪怕你不来,我也会很快给庞老前辈的四十军支援一批装备,只是数量会少一些。” 孙嘉奇听说商震被挤出天津,顿时忧愤不已,立刻意识到晋绥军的大麻烦就要来了,当即对其他事情都没了心情。 宫城上前一把抓住安毅的手,嘴巴动了动,挤出一句话:“老大,放眼全军,只有你能振奋军心民心,出山吧!到军委去,你指哪儿,兄弟就打哪儿,绝无二话!” 安毅紧握宫城的手:“黑子,有那么一天的,在黄埔我就说过,中日间必有一战,弟兄们很可能有并肩战斗的机会,如今看来,这一天为时不远了。回去之后好好练兵,有困难就开口,千万别硬扛着,你的队伍越强悍,对国家民族贡献就越大。” “小弟记住了!”宫城深吸口气,重重点头。 当晚,师兄弟几个在西苑的后山脚喝得不成人样,最后个个酩酊大醉,如同烂泥,忙坏了各自的副官和老婆。 第一一二四章 蓄势待发 第一一二四章蓄势待发 送走了师兄弟们,安毅的日子更加忙绿了。 年末事情繁多,连续召开的叙府绥靖公署成立大会、川南人民代表大会、政府年度国民经济建设会议,让安毅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无法保证。 十二月一日,叙府绥靖公署正式挂牌成立,安毅集团从此又可以名正言顺地对川湘滇黔边区三十八个县市实施统治。 除了安毅这个中央指定的公署主任之外,各级政府官员均由人民代表大会选举产生,县长、县议长这两个重要职务,通过人民代表大会确认之后,根据叙府的《选举法补充法案》还必须进行一个月的公示,以便征求各地民众的意见,无法获得本县半数以上乡镇***代表支持的县长、议长会被罢免。 安家军首席智囊蒋云山晋升公署秘书长,能力出众处理政务越来越得心应手的董馥川,获得川南各界代表一致推举,晋升公署副主任兼任叙府市长,祁圣卿则连任了议会议长。 安毅郑重提交的提案,受到各界代表和川南民众的热烈欢迎,获得大会全票通过——军队驻军主官除仍然担任县级民兵预备役管理工作之外,不再兼任任何政府职务。 叙府绥靖公署警察署长丁志诚此次受益最大,同时也担负起更大的责任,被推举为司法委员会主任的丁志诚不但继续领导全境各县警察局、各镇警察分局,而且担任新设立的武装警察部队司令长官。 驻扎在川南各市、县的警备旅或警备团,只需把大营门口的招牌更换成“叙府绥靖公署武装警察总队某某大队”即可,其他一切照旧。 士官学校主任教官李福强正式调任武装警察部队参谋长,与生死兄弟丁志诚再次搭档,共同管理警备部队整编分流后剩下的五万内卫警察部队。原警备部队参谋长赵东全调任第二路军副参谋长,各警备师警备旅将校换上正规军将校服,重新回到安家军主力部队序列,担任第二路军司令部直属机关和直属各师主官。 调整完毕,新的一年即将来临,设置合理、分工明确的安毅集团军政各部,展现出更大活力与更高效率,如同火车头在既定的轨道上平稳启动,逐渐加速。 经过数年的辛苦耕耘,祖国的西南大地上轻重工业基地均走上正轨,钢铁、药品、机械、化工、电器等都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安毅和他的将领们终于能把全副精力转向军队建设,转向全国危机四伏的南北各方。 进入十二月后,华北局势的极度恶化,迫使蒋介石和国家主席林森于十二月二日,提前召开第五届中央执行委员会第一次全体会议,简称“一中全会”,安毅当时忙于自己的内部调整,依然没有前往南京参加会议。 中央执委会核心的常委会为此打破常例,派专人将会议内容及意见征求稿送到了叙府,然后带上安毅的意见书,悄然回京。此举令安毅集团高层军政主官深感诧异,也让安家军上下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一中全会”通过重要决议: (一)任命胡汉民、蒋中正为中央常务委员会正副主席,张厉生、刘芦隐、周佛海为组织、宣传、民众训练部长。(二)汪兆铭、蒋中正为中央***会议正副主席,顾孟余为秘书长。(三)林森连任国民政府主席,蒋中正、孔祥熙为行政院正副院长,孙科、叶楚伧为立法院正副院长,居正、覃振为司法院正副院长,戴传贤、钮永建为考试院正副院长,于右任、许崇智为监察院正副院长。 为期五天的“一中全会”落幕,“中央***会议”接踵召开,十二月十二日发表会议宣言,中央政府以及***出现了巨大调整,汪精卫集团受到蒋介石集团和孙科为首的党内第三方势力联合打压,丢失了中央政府各部门半数以上要职: 在上海***医院养伤的汪精卫虽然仍担任***总裁和***会议主席职务,但他兼任的行政院长一职却由蒋介石取代,兼任的外交部长一职则由蒋介石的亲密战友湖北省省长张群担任,其他各部主官分别为——内政部长蒋作宾,财政部长孔祥熙,军政部长何应钦,海军部长陈绍宽,教育部长王世杰,实业部长吴鼎昌,交通部长顾孟余,铁道部长张嘉璈,蒙藏委员长黄慕松,侨务委员长陈树人,卫生署长刘瑞恒。 其中,只有交通部长顾孟余是汪精卫的亲信,汪精卫一怒之下,在病床上急召顾孟余,命令他辞去交通部长职务。 蒋介石的第二步行动紧随而至,在大会进行到最后一天,顺利通过中央***会议各专门委员会主任委员名单:法制委员会主任李文范,内政委员会主任陈公博,外交委员会主任王正廷,财政委员会主任徐堪,经济委员会主任宋子文,教育委员会主任经亨颐,土地委员会主任陈果夫,交通委员会主任朱家骅。 通过八个委员会的充实,成功地把集中在某一部门、某一要员手中的权力削弱,中央政府各部至此形成了权力的相互平衡与相互制约。 会议公告内容中令人瞩目的一项是颁布国民政府令:任命宋哲元为河北省主席、任命张自忠为察哈尔省主席、任命萧振瀛为天津市长、任命商震为河南省主席,设置豫皖绥靖公署,特派刘峙为公署主任。 刘峙担任这个豫皖绥靖公署主任,意义非同一般,刘峙执掌了河南、安徽两省的军政大权,不但对驻扎华北的中央军形成强有力的支持,还对摇摆不定的晋绥军形成监督和牵制。 至此,汪精卫集团被排挤到了中央管理层边沿,坚辛忍耐两年之久的蒋介石终于成功翻盘,完成最高***地位和权力的确立。 令安毅非常意外的是,蒋介石果断地把原属军政部行政管辖的海军和空军***出来,直接归于中央军事委员会统辖,隶属于行政院的军政部职能被大大削弱,只剩下对陆军部队的行政管辖权。 这一切充分表明,蒋介石对逐渐离心离德的何应钦非常失望,对何应钦主政华北三年的成绩和能力非常失望,从而下定决心削弱何应钦的权利,把统治权收归***。 陈绍宽的海军终于获得与陆军、空军平级的地位,深怀感激的陈绍宽受海军全体将士委托,于次日发表公告,对蒋介石的英明决定大力拥护,表示将从此抛弃恩怨和分歧,紧密团结在以蒋介石同志为首的***中央和***周围。 南京国民政府发生的重大变化,让***政府和侵华军队无比慌张恼怒,不但在会议举行期间频频制造军事摩擦,进行野蛮挑衅,同时对华北和上海金融秩序进行破坏打击,大量的***商品运抵天津、青岛,野蛮冲关闯关殴打中国海关人员和税政官员,暗中鼓动日韩浪人武装走私巨量工业品,以令人惊愕的低价向中国倾销,招来中国各界民众和爱国青年的强烈***,利益受到巨大损害的欧美各国连连提出强烈***。 青岛、天津、上海先后出现数十万纺织工人为主的大罢工,上海纺织行业民族资本家在日货冲击之下,大批破产,血本无归,工厂遭受***特务和流氓浪人的纵火和野蛮破坏,工人和工厂主受到人身威胁,从年初白银危机中刚刚喘息过来的全国纺织行业,终于彻底崩盘。 江浙沪地区数百名工厂主和数千工人代表赶到南京,齐聚中央政府门口,悲声控诉,凄凉请愿,手捧用鲜血写成的请愿书,黑压压一片跪倒,恳请中央政府伸出援助之手,拯救百万产业工人于危难之中。 南京中央政府对此频频哀叹,束手无策。 被内忧外患折磨得更加消瘦的蒋介石,连续召开三个特别会议,均无法解决百万破产工人的生计难题。 十二月二十五日,安毅集团的经济掌舵人周崇安、川南集团董事长欧楚儿在上海圣公会教堂出席完圣诞仪式,于中午时间召开中外记者新闻发布会,通报西南各省一年来取得的各项重要成就,公布川南地区和云南省工商联合会未来三年的发展大计。 最后,美丽大方仪态万千的欧楚儿郑重宣布: 为了避免民族工业的沦陷,为了给川南纺织业基地购进和储备原料,川南集团纺织印染总厂决定从即日起,通过资产抵押方式,向中国西南银行上海分行、美国合众国银行上海分行、南洋国际银行上海分行贷款两亿伍仟万元,以今年六月份的最高市场价格,全面收购江浙沪地区濒临破产的纺织工厂积下下来的库存棉花、纱线、布匹,以协商价格,优先收购大型破产企业的转让设备,鼓励纺织业同行、技术人员和工人师傅们前往四川、贵州、云南重新创业,叙府绥靖公署已经做出决议,将给予前往川南创业的民族工商业主三年的免税优惠政策。 消息传出,举国惊叹。 无数民众第一次看到深受爱戴的安毅将军的夫人欧楚儿,看到了安夫人的美丽善良和不让须眉的果断和魄力,看到了安毅集团以及下属工商业集团为国为民的高尚情***。 欧楚儿的芳名自此蜚声中外,江南企业集团、川南企业集团的商品,成为全国爱国民众争相购买的首选产品。 第一一二五章 刺唐 第一一二五章刺唐 十二月二十五日晚上七点二十分,上海。 两辆由***特务机关派来的黑色轿车,缓缓停靠在虹口区的一栋别墅门前,车上的四名特务迅速下车,分散开严密警戒。 ***参谋本部资深特务、正金银行上海分行行长濑户弥三钻出车门,从容整理身上刚刚订做的高级西装,举起手谢绝助手递来的礼帽,缓缓抚弄一下油光铮亮的脑袋,露出亲切地笑容,走向迎出大门的唐有壬。 中央政府改组后,大权旁落的唐有壬意识到泄密案可能败露,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再出席次日的会议,于十七日晚悄然离开南京,乘坐停泊在下关码头的***商船,赶到上海日租界躲藏。 转眼一周时间过去了,唐有壬发现中央政府并没有对他做出任何处理,行政院副院长孔祥熙还致电给他,询问病情和恢复情况如何?和气地向唐有壬建议:如果身体好转,尽快回京就任外交部次长职务。 ***人也对自己的走狗很上心,经过严密调查之后,认为唐有壬并没有败露,此次仓惶出逃纯属心理原因,而且***人认定,只要汪精卫还活着,蒋介石就不敢把唐有壬怎么样。因此***人客气地安抚唐有壬之后,成功说服唐有壬元旦过后回南京就职,继续为“中日亲善”做出杰出贡献。 唐有壬慢慢定下心来,三天来频繁与南京方面通话,一切迹象都表明,没有什么异常。唐有壬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欣然答应出席圣诞节之夜在日租界举行的***庆祝活动。 此时,唐有壬看到自己的老同学兼亲密战友濑户弥三热情地前来相请,连忙走出大门,张开双臂迎上前去。 两人边握手边鞠躬,显得斯文儒雅,彬彬有礼。 简单地交谈几句,濑户弥三和唐有壬携手而行,准备一起登车,前往***三菱银行主办的,有***驻沪领事官员、海军将领、特务机关长以及***在华资本家参加的隆重聚会。 日租界灯火通明,行人穿梭,淘气的孩子们在大道两旁和空旷地燃放烟花焰火,唐有壬和濑户弥三抬起步子走向轿车,濑户弥三笑谈***孩子们聪明可爱,无比感叹地说远离家乡,每逢佳节就会思念亲人和故土,唯有孩子们无拘无束,令人羡慕。中国通濑户弥三为此还声情并茂地念出了李太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诗句。 唐有壬大为赞赏,摇头晃脑哼吟一番,正要背出另一首诗应景,西北方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脆响,唐有壬的脑袋应声粉碎,刚举到一半的手呆然不动,没有了头颅的身躯却重重撞进濑户弥三怀里。 轿车旁边的几名特务大叫起来,冲上去扑倒满头满脸溅满脑浆碎骨、已经吓得呆如木鸡的濑户弥三,抱紧濑户弥三的特务队长猛踹一脚,将唐有壬诡异的躯体踢飞三米远,抱着濑户弥三,贴地翻滚躲入花坛后方,手忙脚乱擦拭濑户弥三的脸,连声呼唤,看到濑户弥三张开嘴,痛苦地摇头,再抬起手不停摆动,这才松了口。 警笛声、惊呼声、脚步声阵阵传来,特务队长扶好濑户弥三,抬头望向失去了头颅的唐有壬,发现唐有壬的右腿还在频频***,抬起的那只白净的手,仍然僵硬地举着,几个手指头有节律地颤抖。 特务队长顿时全身汗毛倒竖,一股寒意从脊梁直透后脑,感觉手上传来阵阵抽搐般的颤抖,连忙转过头,发现濑户弥三圆睁双眼,死死盯着唐有壬的尸体,张开的大嘴已经变形,惊恐的脸上,仍然残留着唐有壬的脑浆和血污,腮帮肌肉阵阵抖动,显然是吓得神志不清,整个人已经陷入崩溃的边缘。 ...... 深夜十一点,南京中央军校“憩庐”书房里,蒋介石温存地握着爱妻宋美龄的手坐下,望着典雅白银烛台上明亮的烛光,低声交谈,回忆上一个圣诞节聚会时的趣事。 正谈到高兴处,侍卫长王世和的声音在书房外传来:“禀校长,戴雨农有急务禀报。” 蒋介石微微一惊,无奈地皱皱眉,向夫人致歉。 宋美龄非常大方地站起来,搀扶蒋介石走向书桌:“没关系,有的是时间,先见见雨农再说吧,没有急事,他不会这个时候来打扰我们的。” 蒋介石高兴地拍了拍宋美龄的手,向门外点点头。 王世和悄然离去,一分钟不到,戴笠的脚步声传来。戴笠报告完毕,望了一眼宋美龄,歉意地笑了笑,蒋介石看到戴笠吞吞吐吐不说话,不耐烦地敲敲桌子:“雨农,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戴笠连忙说是,但还是有些迟疑地说:“…….校长,学生禀报之事太过……太过血腥,担心会惊扰夫人。” 宋美龄淡淡一笑:“有什么事能让我惊扰的?说吧,雨农,没关系。” 戴笠只好从命:“上海站发来加急密报,外交次长唐有壬在他的日租界别墅门口遇刺,头部中弹,当场毙命。密电上的陈述令人震惊,说唐次长的整个头部,被大威力子弹打得粉碎,上海站推测,成功逃匿的刺客使用的定是德国或者美国新研制出来的大口径狙击步枪,否则无法造成如此打击效果……” “啊!等等……情报确切吗?” 蒋介石惊讶地站起来。 戴笠点点头:“确切,估计外交部很快就会接到***方面的***和协查要求,此事恐怕已经传遍了整个上海,吴市长他们有得忙了。” 蒋介石再次坐下,悄悄把宋美龄微微发抖的手握住,望着戴笠,低声问道:“你有何意见?” 戴笠犹豫了一下,上前半步,低声回答:“学生翻来覆去推敲,不会是谷司令的宪兵情报处所为,也不是我们军统局,更不会是徐处长的党部特勤科,因为我们这些部门至今都没有唐次长通敌的任何证据,唐次长不辞而别的次日上午,他的秘书向大会秘书处帮他请了病假,我们对此虽有怀疑,但由于事务繁多人力有限,没有展开调查,所以,绝对不是我们政府和军队情报部门干的。 “剩下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已经销声匿迹八个月的‘中华青年抗日锄奸队’,但该部绝没有如此先进的武器,更没有如此严密的行动计划和强悍迅捷的行动能力;剩下的一个可能了……学生怀疑是……” “是谁?” 蒋介石似乎也想到是谁,但是激动之下,询问的话语脱口而出。 戴笠硬着头皮回答:“安师弟!” 宋美龄惊讶地捂住嘴:“天哪!不会是小毅吧?他……他一直躲在川南老巢,这段时间裁撤军队改组川南政府,忙得他吃饭都顾不上,每天睡眠时间不到四小时,云儿每次和我通信都为之叹息,安毅哪有这份精力啊?” 蒋介石长出了口气,靠在椅背上低声解释:“除了他没有别人了,夫人恐怕还不知道,安毅还控制着华北和东北的秘密情报机关,有迹象表明,安毅交给雨农的,只是情报侦查机构,特别行动队仍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一年来,东北和华北地区的汉奸头目屡屡丧命,弄得***人的汉奸走狗们魂飞魄散,犹如惊弓之鸟,如今没有***人的保护,那些大汉奸都不敢公开露面,***人为此气急败坏,调动大量特务和汉奸展开侦破,至今仍然毫无建树,为此,***的奉天特务机关和北平特务机关两个课长被撤职。 “我们推测,这些行动很有可能都是安毅授命的,或者是安毅一直秘密扶持的北方反日组织与***情报机关斗法的结果,其机密程度之高,手段之辛辣诡秘,令人震惊,就连雨农和祖燕的两个部门都只能望而兴叹。 “所以,雨农的怀疑很有道理,还有就是刚才所提到的大威力狙击枪,全中国恐怕只有安毅能从德国人或者美国人手里弄到,加上参谋本部第四厅曾经协助雨农协查唐有壬,以安毅嫉恶如仇的阴狠,他不会对这种人手下留情的。” 宋美龄担忧不已:“恐怕***人也能很快侦查出来,以***人一贯行事的无赖霸道,这下我们有麻烦了。” 蒋介石摆摆手:“没关系,我们明天一早就发出谴责声明,并让政务院出面,派人前往上海吊丧,***人怎么叫嚣不需理会,没有证据,他们怎么叫唤都没用。虽然安毅出手鲁莽,罔顾大局,但此次漂亮行动深得我心,相信也会让全国无数军民拍手称快,看来,安毅是在杀一儆百,恐怕汪兆铭今晚也睡不着了。” 戴笠看到蒋介石已经做出决断,心中一松,提出告辞,蒋介石叫住他,低声吩咐:“这两天你抽个时间,到川南去见见安毅,他不承认也没关系,但是要告诉他,我为此非常头疼,让他约束自己的手下,别再弄出什么大动静来。” “学生明白!” 戴笠迟疑一下,低声问道:“校长,安师弟想请你出席元旦的川滇铁路通车庆典,如果校长成行,不如学生到时陪伴左右前往叙府。” 蒋介石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好,这段时间你们都挺忙的,元旦一起去吧,川滇铁路是安毅对党国的卓越贡献,说是伟大成就都不为过,我是要去的,是要去的。到时候我把几个院长和林森主席他们一起请去。值此危难关头,国家和人民需要鼓舞。” “达令,我也一块儿去看看,我这个即将上任的航空委员会秘书长,还需要安毅贡献几架新式飞机,把周至柔几个也带去,让他们参观一下叙府飞机制造厂,一切往来就让安毅负责,他有的是飞机,来来往往很方便。早上发表完新年致辞就走,到了叙府,还能赶上吃午饭呢。”宋美龄笑吟吟地建议。 蒋介石稍一沉吟便有了主意:“也好,周至柔的空军力量亟待加强,目前也只有安毅能出手帮忙了……雨农,从明天起到元月三号,安保工作由你们军统局和侍从室内保组负责,明白了吗?” “是!” 第一一二六章 何为大道? 第一一二六章何为大道? 一九三六年元旦,上午八点正,蒋介石通过中央广播电台,向全国人民发表“国民自救救国之道”的讲话,期盼民众继续推行新生活运动,以百倍的努力,振兴国民经济,增强国家实力。 上午九点,蒋介石偕同国家主席林森、新任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冯玉祥、五院院长和经济委员会主任宋子文等十七名中央领导人及大批随员,乘车到达南京机场。 ***常务委员、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叙府绥靖公署主任、第二路军总司令安毅上将,第二路军副司令兼滇南绥靖公署主任杨斌中将、第二路军参谋长叶成中将、叙府绥靖公署秘书长蒋云山先生等十余名川南军政主官,已经整齐肃立在五架大型军用运输机前。 五架大型运输机后方,刚刚加满油的西南空军一团十余架高空侦察机、新型攻击机在车队驶入机场之前,已经尽数起飞,升上高空开始担负巡逻警戒和即将开始的护航重任。 简单的见礼完毕,中央大员们和他们的随员在安家军各将领的陪同下,分别登上四架运输机,蒋介石、宋美龄、冯玉祥、孔祥熙、宋子文、周至柔等人则在安毅的引导下,登上安毅的专机。 五分钟不到,各机舱门关闭。 飞机在驾驶员的问候和提示声中,平稳启动,很快接连起飞升空。五架大型运输机在南京城东南方上空绕了一大圈,熟练地形成三二编队,向西飞行。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传言安将军富可敌国,如今一见果不其然,仅以这架专机的气派来说,全中国恐怕无人可及啊!” 坐在蒋介石对面的冯玉祥尚未解下腰间的安全带,望着宽敞机舱内的精致陈设,大声发表感慨,弄得坐在他身边的安毅坐立难安,再怎么眼红也不能当着蒋介石的面讲出来吧,这不是给自己找不愉快吗?好在蒋介石满脸笑容,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飞机平稳地飞行着,一名身穿棕色飞行服的年轻人从前舱快步走来,先把右侧宋美龄、周至柔、宋子文等人座位中间的活动桌面放下,转过来麻利地为蒋介石和安毅等人把桌面放下,安毅的侍卫长林耀东很快给大家送上茶水果品。 蒋介石饶有兴趣地望着直起身来的年轻飞行员:“林飞将军,你这个西南空军参谋长,怎么当起勤务员来了?” 林飞恭敬地回答:“能为委座和诸位长官服务,是林飞的荣幸!” 冯玉祥先是一愣,随即惊讶地抬起头:“你就是在淞沪抗战和长城抗战中,先后驾机击毁击伤十余架日军战机的王牌飞行员林飞?” “报告副委员长,林飞一时侥幸,全靠战友们的密切配合,才取得点滴成绩,王牌之称受之有愧。”林飞谦逊地回答。 坐在蒋介石身边的孔祥熙哈哈一笑:“林将军过谦了!全中国民众,谁不赞颂将军的丰功伟绩?只是一向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啊!你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数年来中外报纸杂志对西南空军的报道不少,却从未见过一张飞行员的照片,要不是此前我两次搭乘林将军驾驶的飞机,估计我见到林将军也不认识,哈哈!怎么?今天你亲自驾机吗?” 林飞摇头微微一笑:“不是,属下担任的是本机的副驾驶员,驾驶员是空一团团长彭祖亮上校,我们左侧的那架乘坐林主席和五院院长的5033号机,驾驶员是空一团团副范子纲上校,副驾驶员是本部司令黄禀一将军,其余三架专机驾驶员均为我军各部主官。能为委座和诸位长官驾驶飞机,是我西南空军全体将士的荣耀。委座、诸位长官,属下先告退了!” 林飞敬了个礼,转身走向前舱。 冯玉祥连声感慨,下意识地透过机窗向左方遥望,很快发现林森主席乘坐的飞机外侧的高空上,两架银光闪闪的战机同速同向飞行,连忙示意蒋介石向外看。 蒋介石侧头看了一会儿,满意地点了点头,低声告诉冯玉祥:那是护航的新型攻击机,是叙府飞机制造厂与德、美两国设计师和专家们联合研制出的最新战机,只需从尾翼上的飞狐图案,就能辨认是西南空军,安毅的空中保卫工作做得很好。 安毅笑着介绍:“在我们两个运输机编队的前方、右方、上方和下方,共有十二架侦察机和攻击机护航,在我们前方百公里左右的区域,还有一个侦察机中队和一个攻击机中队在巡逻警戒,安全方面绝对没有问题。” 说完空中安保措施,安毅笑着说几架飞机上的任何一个前辈的价值,都不在一百架战机之下,来不得半点儿疏忽,顿时引来一阵笑声。 坐在另一边的宋子文斜眼看了看安毅,转向对面的宋美龄,低声诽谤:“哼,安毅这小子拍马屁的工夫一日千里,几乎快达到炉火纯青的水平了!”惹得宋美龄和身边的周至柔哈哈大笑。 冯玉祥感兴趣地问安毅:“安将军,贵部空军与***关东军航空团相比如何?” 蒋介石和孔祥熙随即望向安毅,两人也非常想弄清楚这个问题,另一侧的宋美龄、周至柔也关切地望了过来。 安毅沉思片刻,谨慎回答:“在战机数量和作战经验上,关东军航空部队远远优于我们,在战机性能和武器系统配置方面,我们则略胜一筹,综合战力孰优孰劣,就要看在什么地区、什么空域交手了。 “空战比的可不仅仅是空中作战水平和能力,后勤支援、指挥系统、战时维护、地面火力支持、情报辅助等方面都非常的重要。我们的空军成立至今还不到五年时间,将士们在经验和飞行时间等方面与日军差距比较大,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已经有了淞沪作战和长城作战的实战经验,两年来又在德、美、英、法飞行教官的指导下,不断取得进步,经过不懈的摸索也总结出一些心得,但一切均有待于实战检验。 “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始终相信,我们的空军是有能力与日军航空兵团正面较量的,差距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大! “唯一令人担忧的是,我们的战机数量有限,很难在长时间的连续作战中保持基本的数量要求,毕竟相较而言,***的工业基础强大得多,虽然这几年我们川南奋起直追,但比起***民治维修后数十年的积累,我们还是落后很多。 “根据最近一期的美***事杂志推测,***若是进行战争动员,其强大的制造能力将得以体现,战争初期即能够达到月产战机八十至一百五十架的水平,进入中期其产量将会稳步上升,仅此一项我们就没办法比。” 冯玉祥听了微微叹息,蒋介石脸上也露出凝重之色。 沉默片刻,冯玉祥又再次问道:“军中传言,中国最好的航空学校是叙府航校,如果安将军不介意的话,我想问问,叙府航校成立五年以来,共培养出多少飞行员?你们的西南空军目前又拥有多少合格的飞行员?” 安毅悄悄地望向蒋介石,看到蒋介石微微点头,便如实向冯玉祥介绍: “航校创建至今已经五年了,刚开始时飞行专业实行的是两年制教育,从第三年开始实行三年制教育,其他如地勤、防空等专业,仍然实行两年制教育。五年来,飞行专业共有两期毕业生,首期飞行专业的毕业生仅一百八十人,加上成立初期从海外和国内各军中招揽的八十四人,总人数为两百六十四人,在淞沪和长城抗战中牺牲三十七人,受伤退役或转入后勤、民航部门七十八人,数年来在例行训练中牺牲二十二人,首批飞行员至今剩下一百二十七人,这些人如今基本上都成了各大队、各中队的指挥官,是西南空军的无价之宝。 “第二期毕业的飞行员招收人数是五百余人,最终毕业人数为三百六十六人,其中八十三人是滇军、川军和晋绥军委托培训人员,都回去了,剩下的二百八十三人尽数进入西南空军,一年多来,其中二十一人在训练和执行任务中牺牲或致残。到目前为止,其中包括空军司令黄禀一在内,也包括我本人在内,西南空军实际拥有飞行员三百八十九人,与军委直辖的空军部队大致相等,但是战机数量少了一半以上。” 冯玉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再问出一个极为敏感地问题:“这么说起来,叙府航校的第三期飞行专业的学员应该毕业了吧?第三期合格飞行员又有多少?” “六百八十一人,明天举行毕业典礼,晚辈和航校教育长黄禀一将军、航校防空专业总教官屠智荣将军恳请蒋校长亲自授剑,仪式完毕后,近两百毕业生分别返回滇军、川军、晋绥军等委托培训的所属部队,剩下的四百余人尽数进入西南空军。这批毕业生至少仍需要一年的训练,方能成为合格的各式战机飞行员。”安毅没有对冯玉祥隐瞒。 冯玉祥脸上泛起一丝喜悦之情,连说百尺竿头可喜可贺,蒋介石也欣慰地点点头:“五年来花了你不少钱吧?” “禀校长,到去年底为止,航校总共花掉了两千七百多万!这还仅仅是教育培养方面的费用,不算学校建设和购买训练战机、训练消耗等方面的钱呢!” 安毅显得无比痛苦,突然指着望过头来的宋子文,向蒋介石和冯玉祥伸冤: “宋主任坚持原则,胸怀天下,却始终不理会我们的巨大付出,看到属下从安南偷偷走私几台飞机发动机回来,他就咬牙切齿地要属下交税,属下听说去年秋天他从叙府回到南京之后,立刻向校长您告状,非得要我们如实申报进口数额,补交关税,害得学生几个月不敢去南京见您!” 孔祥熙笑得前俯后仰,宋美龄和周至柔也乐的不可开交,蒋介石骂了一句“油嘴滑舌”,就笑得捂住嘴。 只有冯玉祥惊讶不已,看看懒得理会安毅的宋子文,再看看一脸沉痛的安毅,好一会儿才会心地开怀大笑。 这一刻,冯玉祥终于看到了安毅的狡猾与无赖,也从中看出了安毅与宋子文之间非同一般的关系。 冯玉祥对安毅的巨大付出佩服不已,当着蒋介石、宋美龄等人的面,啧啧赞叹:“安将军数年来精砺图治,不但建立起一支强大的军队,而且屡屡为南北灾区慷慨解囊,安置灾民高达上千万,此次国家产业危机,又及时筹集两亿多巨款,义无反顾地拯救民族工商业,惠及百万产业工人及其家属,保存了众多民族工业的生存发展,令人万分感佩,实属国家之幸、民族之幸啊!” 安毅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谦虚地说道:“安毅感谢前辈抬爱,但当不得如此赞誉。安毅以及志同道合的将士们所做的一切,无非是尽到一个军人的职责而已,用一句漂亮话说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应该的。 “记得安毅八年前北伐折翼,铩羽而归,遍体鳞伤地回到南昌,安毅尊之为父兄的劳守道将军,对心灰意冷的安毅和将校们说过一番话,他说‘只要坦然面对,无愧于心,虽败犹荣;若是锱珠必较,不明大道,胜不如败。人生于永恒之天地,犹如白驹过隙,数十年弹指一挥,纵有良田万倾,广厦万间,死后栖息五尺之地,唯烁烁大义千古不灭,人生苦短,大道长存,岂可对个人成败执着如斯’。 “这一番话安毅苦苦思索,直至现在才逐渐弄明白该做些什么。说实话,到目前为止,安毅所作的一切,都不知道是对是错,越往前走,越觉得肩上的责任重大,时有不堪重负、如履薄冰之感,若能倾尽所有换来国泰民安,对安毅来说反而是最好的解脱。” 众人惊愕之后,全都沉默下来,一时间都难以理解,年纪轻轻的安毅,怎么会有如此苍老的心态? 唯有坐在后排的沈凤道暗自唏嘘,他明白安毅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由衷之言,同时也为安毅逐渐窥探到“何为大道”而暗自欣喜。 第一一二七章 天堑通途 第一一二七章天堑通途 中央各部首脑在岷江机场受到叙府各界民众的***欢迎。 中央和地方军政官员见面完毕,整齐列队,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副委员长冯玉祥在安毅的陪同下,欣然检阅了威武雄壮的安家军三军仪仗队。 检阅完毕,蒋介石代表***、中央政府发表讲话,随后在第二路军师以上将领的恭送下,与全体中央领导成员一起登上汽车,直接前往川滇铁路枢纽站叙府车站,出席通车剪彩庆典仪式。 长长的车队在二十四辆摩托车组成的先导车队的引领下,缓缓驶出机场。道路两旁挥舞彩旗、热烈欢呼的万千民众,延绵十里。 车队经过悬挂巨幅党旗国旗、装点无数彩旗彩带的金沙江大桥时,心中极为震撼的冯玉祥终于询问副驾驶座位上的安毅: “安将军,看这人流熙攘川流不息的样子,叙府到底有多少人口啊?我怎么感觉比起上海、南京等地,毫不逊色啊?” “算上郊区新旧八镇,常住人口有一百八十万,如果加上流动人口,估计已在三百五十万之上。考虑到未来的重重危机,我们从今年开始,将大幅度扩建泸州、自流井、南溪、昭通这几个铁路沿线的县城,力争在一年之内,完成基本的道路和水电工程部分,计划要求每个县城拥有最低能满足五十万人口基本生活的规模,其中重要的重工业城市泸州和昭通,要达到容纳一百八十万人口的基本要求,并且增设自流井南面的孔滩战略储备仓库,争取在明年夏季之前,完成五十万吨粮油的战备储存。以上工程投入总额大约在五千万元左右,所以今年我们川南无法认购中央政府发行的公债了。” 安毅没有半点儿炫耀的意思,一脸的沉重与无奈,将他的满腹忧郁表露无遗。 冯玉祥大为感动,他非常清楚安毅所说的“重重危机”是什么,也非常清楚在自流井城南增建粮油战略储备仓库、扩建四大县城的目的。 两次中央大会举行期间,冯玉祥曾三次和蒋介石探讨一旦中日战争打响的各种可能性,赞成蒋介石到了危难时刻迁都重庆而不是西安的初步打算。 听完安毅这一席话,望向车窗外欢欣鼓舞的欢迎民众,冯玉祥心头沉重,再也无法高兴起来,终于明白安毅在飞机上所说的那番话是多么的确切艰难,也看到了安毅忧国忧民胸怀天下的坦荡情怀。 车队在阵阵欢呼声中,直接开上了宽大气派的叙府火车站车站站台。 童子军校军乐队奏响了广东名曲《喜洋洋》,蒋介石、宋美龄、林森、冯玉祥和五院院长,在叙府公署军政要员的陪同下,登上铺设红地毯、前台***围绕、背后悬挂有巨幅党旗国旗的主席台,接受与会的两万多叙府军民和各界代表的欢呼。 叙府绥靖公署秘书长蒋云山主持了庆典仪式,他站在四支落地式麦克风前,每介绍一个中央政要,全场就发出山崩地裂的强劲欢呼,满眼的旗帜、喧天的锣鼓,把一个个中央政要感动得神色激动,频频挥手。 主席台下方,数百名中外记者手中的照相机“劈啪”作响,连连冒出蓬蓬白烟,争先恐后地记录这一激动人心的***庆典。 如潮水一般热烈的欢呼声中,主席台上的安毅却在身旁的宋子文耳边,低声笑道:“小弟的拍马屁功夫如何?放眼全中国,有谁的拍马功夫如此雄伟壮观?” 宋子文不但不生气,反而摇摇头,无比感叹地说道:“这不是马屁,而是实实在在的功绩啊!要是你多有几个这样的庆典,我宋某人天天给你拍马屁,又有何妨?” 安毅听了,禁不住咧嘴一笑,这一刹那发自内心的自豪笑容,被法国记者达维特成功捕捉到,不久就传遍中外各国,成了全世界发行的美国《时代周刊》二月份的封面人物。 要知道《时代周刊》的影响力非同一般,全球发行量突破一百万份,去年十二月封面人物是***天皇的扑克牌形象,本年一月杂志封面人物,是被***拥护即将连任美国总统的富兰克林.罗斯福。 国家主席林森、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兼行政院院长蒋介石、中央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冯玉祥对川滇铁路的开通,分别致辞,无一例外地对川南军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对以安毅为首的川南军政两界政府,给予了高度赞扬。 作为主人的安毅,却没有发表任何谈话,恭敬地邀请林森主席、蒋介石委员长、冯玉祥将军、于右任院长、孔祥熙副院长、宋子文主任一同走向横跨铁路上方的大型彩门,在崭新的火车头前方,纷纷拿起了悬挂红绸的剪刀。 在雄浑的军乐声、鞭炮声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众人相视一眼,脸上展现发自内心的微笑,然后一起动手,将红绸剪成了数段。 随着红绸段落地,车头披挂巨型红花红绸的火车头,发出长长的汽笛轰鸣声。 一行人回到月台上,目送着载满乘客的火车缓缓启动,逐渐加速,开往西南方向的铁路尽头,所有人在这一刻均热泪盈眶,困扰四川千年的交通问题,就此成为了历史的记忆。从此以后,四川、贵州、云南三省,将通过川滇铁路连接起来,然后再与滇越铁路接轨,加上滇缅、滇寮、滇越公路,形成完善的交通运输网络。欧美等国的物资,将通过川滇铁路,源源不断地运抵叙府,为将来的抗战平添了许多底气。 第二天上午,匆忙返回南京主持军政事务的蒋介石,手捧一张张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报纸,一一阅读。 几乎所有的报纸,都隆重报道了川滇铁路全线贯通的***庆典,社会各界和欧美各国对此给予了高度评价,不但将其作用和意义提升到了国家战略层面,而且视之为中华民族自信心和意志力的体现,视之为中华民族勤劳勇敢、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 此时的叙府,仍然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之中,出席庆典的中央政府大员近半留在叙府,继续参观考察。 全国著名的书法大家、监察院院长于右任老先生在蒋云山、马君武的陪同下,莅临风景优美的西南文学艺术联合会,与张大千、刘海粟等数十名家欢聚一堂。 于老先生与联合会理事、近年来在中国文坛名声鹊起的年轻作家――安毅的妻子冯洁云畅谈之后,当场挥毫,写下了“中流砥柱”四个大字,委托冯洁云代他送给心怀党国、功勋卓著的安毅。 在于右任这位书画名家的带动下,各位大师灵感涌动,纷纷挥毫泼墨,仅仅只是一上午,数十件闪烁着智慧光芒,凝聚深厚情感的诗词歌赋、丹青卷轴横空出世,很快便传遍了全国,风靡一时。 安毅丝毫也不知道,就算自己日后再次穷困潦倒,但只要那几十件大师作品还在,日后依然可以成为富甲一方的大富豪。此时的安毅,正与麾下主要将领,陪同宋美龄、宋子文和周至柔,一起参观叙府飞机总装厂。 宋美龄一行进入山腹内宽阔的总装车间,三个工作区内二十余架各式战机整齐排列着,数百名技术工人正在进行产品的最后检测。 数十名中外专家分布于各区域,紧张分析检测数据,复查飞机各部位的制造精度和质量标准。 众人看到安毅、杨斌等将领和客人到来,只是点点头露出个微笑,便继续工作。 精通各种战机的周至柔在线条硬朗的a26攻击机周围转了一圈,不管正在对着检测数据紧张商议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有何意见,两步登上工作台,趴在打开的机舱看了又看。 数分钟后,周至柔飞快下来,蹲在机舱下方,手贴在冰冷的飞机表面***一阵,便打开双联航空机炮合金盖板,睁大眼睛,细细打量每一个机械部分,最后钻出机腹,大步来到安毅面前,激动地说道: “太先进了,威力巨大啊!真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比在天上远观,更令人震撼……安老弟,这批飞机优先调拨给愚兄的中央航空直属大队如何?钱不是问题,哪怕砸锅卖铁,再去跪求孔财长,愚兄也要凑齐这笔钱给你,绝不拖欠!” 众将一听笑了起来,宋美龄温柔地为周至柔说情:“小毅,中央空军的现状你也知道,名义上有三百多架各式战机,但其中近半属于超期使用的陈旧机型,很快就要报废了,剩下四个大队的战机,都是两年前购进的美国飞机和德国飞机,运输机大队的十二架运输机近半已经超期服役,而且载量最大的容克52型飞机只有两架,剩下五架全都是老式容克和波音,至柔这个未来的空军司令可不好当啊!” 安毅笑着说道:“师母,钱的事可以放在后面再说,关键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来,秉一,你给周司令详细解说一下吧。” “是!” 第一一二八章 空军人才 第一一二八章空军人才 “夫人,周主任(周至柔时任***航空委员会主任),新型a26攻击机的***作与上一代各国进口战机区别不小,a26使用两台美国福克斯公司生产的大马力发动机,属于双人重型攻击机,航速高达四百八十公里,作战半径一千二百公里,升限、机动性和灵活性与上一代机型相比大为改观,武器系统差别更大,没有经过七十小时以上的严格训练,就是老飞行员也无法很好驾驭,而且装备一个大队的战机,必须有一个专业的地勤单位和不下于三名高级技师的辅助维护队伍,就算我们司令现在答应下来,周兄恐怕也开不走,就算能勉强开走,也用不好,发挥不出战机的威力。”黄禀一上前仔细解释。 宋美龄和宋子文一下子愣住了,周至柔尽管早有此心理准备,可没想到技术要求如此之高,他看了看一脸诚恳的黄禀一,再望向乐呵呵的安毅,想了想恳切地请求: “安老弟,大哥此番回去之后,立即选拔三十名飞行员前来叙府航校进修如何?至于地勤人员和高级技师,只有向老弟厚颜相求了。中央空军的情况你也了解,愚兄身受委座重托,要挑起这副担子不容易啊!” 看到宋美龄和宋子文也一脸忧虑的样子,众人不敢再笑了,安毅与黄禀一、杨斌、叶成走到一旁,商量片刻,回到忐忑不安的周至柔面前,客气地说道: “我们同意接收中央航校毕业生前来培训,哪怕来一百人都没关系,但必须再次经过参谋本部第四厅***处的***审查,要求有二:第一、受训人员一年之内不能透露任何受训内容,只能驻扎在滇南的车里机场,任何人均不能离开滇南。至于技师和地勤人员,我们可以抽调出来,等这批飞行员结束训练,通过考核,我们将一个不少地送回到周兄身边,连同他们驾驶的各式战机一起送过去都行。第二、请周兄回去之后,立即着手招募一批理工科大学毕业生,送到叙府航校各专业继续学习,相信经过一年半系统的专业学习和半年的实习,基本上就能胜任新式战机的维护要求,很快就会成为周兄麾下扎实的技术队伍。最后,我们愿意负担所有受训飞行员和技术人员的培训费用,包括服装鞋帽、专业教育、日常训练等方面,航空委员会只需按月给他们发放军饷就行,周兄或者航空委员会特派人员随时可以前来督促检查。” 周至柔有些犹豫了,宋子文不解地问道:“安毅,你直接拨一批人手给至柔不就完了吗?叙府航校越办越好,西南空军人才济济,不在乎这百十人才吧?” 安毅瞪了宋子文一眼:“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以为是开银行啊?要是真的这么简单,我们这么多人还费神商量干什么?你怎么不考虑下,一旦未来中日战争全面爆发,战损之后怎么办?还记得淞沪抗战吗?只打了三天空战,中央空军基本上就被打残了,后继无人的前车之鉴,这么快就忘了?老实说,周兄即将接手的中央空军,比起***空军已经落后很多了。” “越是这样,你安毅就该给予更大的支持才对。在国民经济建设、救灾赈灾、华北危机、民族产业危机甚至地方军队建设各方面,你都能顾全大局,义无反顾地慷慨解囊,怎么在这一点上如此计较?”宋子文的牛脾气又上来了。 安毅顿时火了,沉下脸怒气冲冲地说道:“好吧,我现在就告诉你为什么。数年来,航空署的那群酒囊饭袋高高在上,整天陶醉于自己拥有多少架飞机,又拥有多少飞行员,根本就看不起我们叙府航校,那些孙子出席各种庆典宴会,个个争先恐后,穿戴得人模狗样的,可一年到头有几个人真正下到过基层,体会空军将士们的焦虑与艰辛、倾听飞行员和地勤人员饱含危机的呼声? “那帮大权在握、固步自封的孙子在长达三年的时间里,从来没有提到过送一两批飞行员过来受训,现在好了,知道我们西南空军战机先进,将士技高一筹,才知道自己已经落后了,于是着急了,可这三年来他们都在干什么? “小弟我曾三次向***提出书面建议,恳请重视空军建设与人才培养,恳请中央与地方之间多多交流,取长补短,结果呢?反而被航空署那群大老爷骂我好高骛远,多管闲事,诽谤我安毅居心叵测,图谋中央空军司令的高位,弄得航空署那帮孙子每次见到我,就像见了贼似的…… “算了,我都懒得提起这些破事了,就事论事吧,一句话,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再蹉跎个一年半载的,待大战一来,周兄你就等着当光杆司令吧,到时候哪怕你有再多的钱,也只能搂着钱到梦中去打仗! “在此我郑重声明,我们所有弟兄数年来省吃俭用卧薪尝胆,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几百飞行员,从来没得到过航空署的一分钱拨款,连一声正面的评价都没有,在淞沪战场和长城内外立下汗马功劳,却在军衔晋升之时受到航空署那群狗日的百般刁难。 “子文兄,周兄,你们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凭什么让我把自己的兄弟和飞机,交给中央空军那群鼠目寸光的蠢货来指挥?” 安毅一席震耳发聩之言,把宋氏兄妹、周至柔以及周围将校全都给镇住了。 宋子文生气归生气,细细一想安毅所言,实实在在,没有一点儿可以挑剔的地方,只能频频摇头,长吁短叹,再也没心思和安毅斗嘴了。 杨斌看到宋美龄脸色极为难看,连忙上前打圆场:“司令,夫人在此,休得粗鲁!还不快去道歉……” 安毅骂完气消了很多,缓缓走到一脸忧虑的宋美龄面前:“师母,对不起,学生失态,请师母责罚。” 宋美龄抬起手,帮安毅整理好胸前外翻的衣袋盖:“你是粗鲁了些,不过说的都是大实话,我对目前的中央空军也是充满忧虑的,所以才叫上至柔来叙府和你商量。小毅啊,不管你心里有多少怨气,我都知道你不会看着中央空军面临的危机不管的,你不是那样的人。以后别再轻易生气了,你如今怎么说都是国家和军队的领导人之一,一切当以大局为重,以党国前途和民族利益为重。” 安毅惭愧地低下头:“师母教训得是,安毅铭记在心。” 周至柔歉意地上前一步:“安老弟,愚兄回去之后,立即将你的意见禀报委座,以后还得仰仗安老弟和所有同仁鼎力支持啊!” 安毅露出个微笑:“小弟斯文扫地,尚请周兄多多海涵!不过生气归生气,小弟绝对没有半点儿不尊重周兄的意思,这个世道的不平事太多了,气都气不过来,难得发泄一回。”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宋美龄也不禁莞尔。 安毅接着严肃地说道:“今天当着师母、宋主任和周兄的面,小弟还得代表本部三军将士表个态,刚才我们共同提出的几点建议,不是为了我们的小集团利益,而是为了党国,为了周兄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并没有其他意思。 “我安毅和身边弟兄不择手段赚这么多钱,到头来也带不进坟墓,不用到国家民族身上,还能用到哪里?你们看这些战机,看看加班加点造飞机的专家和工人们,谁不想自己的国家强大,谁不想保住自己的家园和妻儿老小?造飞机的目的就是拿来用的,可是,哪怕我们一分钱不要,周兄能叫人开回去好好用才行啊! “现在只能踏踏实实按部就班地搞,咬牙辛苦个一年半载,等人才真正培养出来了,我就是白送几十架上百架战机给中央空军都行,为了党国为了民族,我安毅脑袋都可以不要了,谁还在乎这些战机啊?以上是小弟的肺腑之言,也代表安家军所有弟兄们的意思,希望大家能理解,能包涵。” 周至柔感动不已:“谢谢老弟!谢谢!与老弟和诸位同仁相比,愚兄尸位素餐,着实惭愧啊!” “周兄千万别这么说,言重了、言重了!周兄若是碌碌之辈,校长和师母怎么会如此器重,委以重任?以后小弟有何不对,周兄尽管直言,千万别和我客气,哈哈!”安毅握住周至柔的手,连声客气。 宋子文也被感动了,可看到安毅再次展现他看不惯的瘪三嘴脸,好不容易消掉的怒气再次涌起: “他奶奶的安毅,你有完没完?还接着参观不参观了?” 众人均是一愣,安毅却毫不在意地走向宋美龄,搀扶宋美龄的胳膊,慢慢往前走:“师母,下面由学生陪你走走,学生虽然不是航空专家,可怎么说也开过飞机,还被击落过一次,多少懂得一些皮毛,讲解起来也靠谱些。不像某些人,除了猛印钞票之外,毫无所长,要是听他胡说八道,后患无穷啊!” 众人看到宋美龄在安毅的搀扶下,边走边低头笑,再也无法忍住,全都放声大笑起来。 畅快的哄笑声在宽阔的车间里回荡,惹来数百专家和技术工人一片惊讶的目光。 第一一二九章 雪夜来客 第一一二九章雪夜来客 安毅和川南军政官员,送走了参观考察的几批中央政要,顾不上稍作喘息,立刻开始紧张工作,将这段时间耽误的各种公务理顺之后,抬起头突然发现,新春佳节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悄来临。 距离大年初一还有三天,一艘两千吨货轮在入夜时分,缓缓靠向岷江机场西北方的军用码头。 飘飘忽忽的雪花中,在华德***事顾问团副团长沙菲尔上校大步走下跳板,给了含笑迎上来的安毅一个热情拥抱,然后才紧紧握手,相互问候。 沙菲尔与叶成、杜易等将领见礼完毕,侧过身,指着排列下船的三十名德国青年,满怀期待地向安毅介绍: “亲爱的安,这些棒小伙子都是我们德意志最优秀的战士,他们中有陆军侦察兵、狙击手,有伞兵甚至飞行员,从现在开始,我把他们交给你了。” 安毅望向下船后自觉整队的德国便装青年,对这三十名精干军人自然流露出的不凡气质非常欣赏: “沙菲尔先生,请无需客气,能够在叙府见到如此优秀的德国青年军人,我和我的同事们非常荣幸!衷心祝愿我们两国的军事交流能够顺利进行,期待两军在今后的相互学习中,取得我们所期待的成果,结下深厚友谊。” 沙菲尔哈哈一笑,拉着安毅的手,走向列队完毕的德***人们。 安毅的参谋长叶成已经和排在队伍前面的一个德***官热烈拥抱,两人惊喜万分,用德语相互问候,好一会儿两双大手才分开。 叶成拉着三十岁模样、脸带微笑的精壮汉子,来到惊讶的安毅和沙菲尔面前,热情介绍:“司令、沙菲尔先生,图赫尔中校是我留学柏林陆军大学时的同班同学,也是我在德国期间最亲密的朋友。我真没想到,已经进修完高级指挥专业的图赫尔,此次会成为特种战术交流团的负责人,太令人惊喜了!” “哦!还有这样巧的事情?实在太棒了!”沙菲尔非常惊讶,随即一阵狂喜,身为代表团团长的图赫尔有了安家军参谋长这样显赫的同学,这次特种战术交流想必会取得令人欣慰的成果。 图赫尔向安毅敬了个庄重的军礼,用德语客气地说道:“安将军,我有幸读过您编写的山地战教材,研究过您指挥的几次战役,深受启发,收获良多。您的名字和您的功绩,在我***队中广为流传,您创造的奇迹,令我们每一个人都深感钦佩。 “这次有幸来到古老的中国,与将军麾下精锐的特种部队官兵们一起训练和学习,是我们每一个德意志军人的荣幸,请允许本人代表我军副总参谋长魏采尔将军,向您转达他最诚挚的问候!” 安毅听完叶成的翻译,高兴地伸出手来,与图赫尔紧紧一握: “非常感谢魏采尔将军,感谢图赫尔先生和德国同行们的盛情,我代表本部三十万将士,衷心欢迎朋友们的到来。希望在未来一年时间里,彼此亲密合作,相互学习,共同度过一段愉快而难忘的时光。” 图赫尔听完叶成的翻译,再次致谢。 沙菲尔在一旁高兴地说,川南和德***队合作历史悠久,现在安家军的尹继南将军还在柏林陆军大学进修,对此次的交流和两军今后的合作,充满了信心。 与三十名德***人逐一握手问候完毕,安毅把站在一旁的西南空军司令部直属特种大队长欧阳剑叫了过来,向图赫尔和他的队友们进行介绍: “这是我们西南空军司令部特别空勤团团长欧阳剑上校,在未来的一年时间里,他和他的官兵们将与大家一起度过每一天。在他的空勤团中,有两位从德国留学回来的军官,分别担任空勤团的枪械教官和战术教官,能够运用熟练的德语和朋友们进行交流。诸位如果有什么意见或者需要,随时可以和欧阳上校一起商量。” 叶成翻译完毕,图赫尔率领他的队员们,恭敬地向欧阳剑敬礼。 欧阳剑立正回礼,客气地退到安毅身后。 安毅和沙菲尔、叶成聚在一起商量了几句,决定由叶成和欧阳剑带领三十名德***人,乘车前往真武山下的训练基地,出席特种大队准备的欢迎宴会。安毅等人则陪同沙菲尔和他的助手,驱车前往顿河餐馆,与德国驻叙府经济联络官约瑟夫.鲁斯顿会面。 约瑟夫.鲁斯顿来到叙府一年多时间,已经适应了他经济官员的身份,促成了多宗德国财团与安毅集团的生意。在私下的交往中,约瑟夫.鲁斯顿向安毅坦诚了他来中国的原因,原来他的妻子艾拉.凡.赫姆斯特拉被查出有犹太人的血统,这让约瑟夫.鲁斯顿在向以反对犹太人著称的纳粹党内部受到排挤,加之他事业失败,又割舍不下对妻子和女儿的情感,所以干脆来到中国,远远避开德国的纷争,争取做一个好父亲和好丈夫。 这已经是德***方第二次派来交流学习团队,也是安毅集团与德***工企业集团技术交流、成果转让、合作研究的附属部分。 希特勒不断收到德国顾问和派驻叙府的经济、军事联络官员发回的秘密报告,对安家军独树一帜的山地战、特种部队训练、运用和作战效果非常感兴趣,责成军方研究学习。严谨的德国人对顾问团和联络官员呈送的大量报告进行分析研究后发现,安家军在特种作战以及局部战争的战略战术策划与实施方面,已经走在了德军乃至世界各***队的前面,于是通过顾问团副团长沙菲尔,与安毅积极协商取得共识,促成了这次的秘密交流。 德***方的装甲兵指挥学院等院校,在接受中***队进修军官的同时,也相应地接纳了安家军派遣的两批三十名学员。 至此,中德两***队秘密签署的军事交流协定正式实施,两军之间的交流与合作,一步步走向深化阶段。 当安毅与沙菲尔、约瑟夫在温暖如春的西餐厅里举杯欢聚之时,两个身穿道袍的道士,正在赣闽交界龙岗镇北面的一座山脚下,借着雪夜微弱的光亮,踏雪而行。 走在前面的道士,正是安家军的智囊劳守道,走在后面的,却是万寿宫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继承了道家长老、中医药大师松鹤真人杰出医术的年轻修道者蒲宗岳。 身材消瘦、眉清目秀的蒲宗岳是个江苏籍孤儿,今年才二十四岁,四岁时获得万寿宫游方道士垂怜,领入道门修行,两年后师从长老松鹤真人,十九岁道业小成,遵师命离开万寿宫,孤身一人入世修行,悬壶传道。 四年多来,蒲宗岳走遍了赣闽浙三省的山山水水,遇到病人,无论其富贵贫贱,无论是男女老幼,蒲宗岳都会施以援手,专心救治。富贵人家奉上重酬,蒲宗岳泰然受之,贫苦百姓身无分文,蒲宗岳也从不计较,甚至还拿出钱财予以接济,就连数年来打生打死的国共两军,见到蒲宗岳都尊敬问候,礼遇有加。 数年下来,“宗岳道士”的称呼变成了“宗岳道长”,如今已变成了“宗岳真人”,蒲宗岳以他高尚的品行和高超的医术,获得四方百姓的尊敬和爱戴。 数月前,正在吉安行医的蒲宗岳,接到同门传来的一张要求协查的照片,立刻离开赣西,前往赣东瑞金地区。经过三个半月的奔波,蒲宗岳终于在龙岗镇外的小村里,探听到师叔劳守道要寻找的孩子。 聪敏过人的蒲宗岳没有刻意打听收养孩子的人家,而是以偶然路过的方式,巧妙地走近山坳里的那户人家,报上法名后,立即受到热情接待。 蒲宗岳在家主的请求下,给年逾五十的老妇人看病,当天就上山采来草药,精心熬煮,连续三天之后,老妇人已能下床走动,感激不已,蒲宗岳也在这个只有两名妇人和一个四十多岁残废汉子的家中,见到了那个三岁多的瘦弱小男孩。 临走的那天上午,蒲宗岳在一家人友善的笑容中抱着孩子出去玩耍,走出几十米,见到左右无人,蒲宗岳掏出一张明显是画像翻拍的照片,递到了孩子眼前。孩子好奇地抓住照片,突然欣喜地欢叫起来:“爸爸、妈妈,我想爸爸妈妈了……” “孩子,你记得爸爸姓什么吗?” “爸爸姓毛,可是舅舅和婆婆不让我说。” “哦……你舅舅呢?” “舅妈说,舅舅在山下被坏人打死了,舅妈晚上哭了,哭得好伤心啊。” “可怜的孩子……你还记得妈妈的名字吗?” “妈妈……妈妈叫珍,爸爸就这么叫的。” 蒲宗岳叹息一声,收起照片,又抱着孩子采回些野花香草,等孩子把照片的事情忘了之后,才返回那间四壁漏风、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屋子,告辞之前给大人们留下一句话: “这小娃体质很差,若是遇到寒热病痛,就难以消受了,我真担心你们养不活他,除非……唉……我小时候也一样,要不是我师傅把我领进道门,恐怕也没今天了……” 全家人无比担忧地看着孩子。 长年累月全靠吃糠咽野菜的贫苦家庭,自从给毛泽覃委员当警卫员的儿子逝去之后,日子更为难熬,要不是儿子临死前,让老人和妻子赌咒发誓,要将孩子养大成人,恐怕一家人难以坚持到今天。 蒲宗岳没说什么,默默离去,即将走到山脚下时,脸色焦黄的媳妇追了出来,跪在地上求蒲宗岳把可怜的孩子领入道门,抚养成人。 蒲宗岳并没有马上答应,恳切地说待回去禀告师门才行,最迟十天回来给个准信。 第六天,从叙府飞到南昌的劳守道,马不停蹄地赶到瑞金,与师侄蒲宗岳汇合后,直奔龙岗。 山坳里的一家人看到仙风道骨的劳守道,无比恭敬。 劳守道见到孩子的第一眼,就频频点头,说这孩子与道门有缘,留下五十个大洋,在一家人感激的泪水和对孩子的无比内疚中,踏着雪花,离开了这个贫瘠寒冷的山坳。 大年三十上午十一点,一架大型军用运输机徐徐降落在岷江机场。 劳守道抱着双眼满是惊恐的孩子走下飞进,立即钻进安家军副官长沈凤道开来的汽车。十分钟后,汽车停在了西苑正堂门前的小径入口,一直等候在这里的安毅接过劳守道怀里的孩子,一同进入温暖的正堂中。 小杏花、小龚铭等一群小家伙看到安毅抱回个小伙伴,连忙围了过来,安毅怀中的孩子睁着怯生生的双眼,四处打量,看到这么多笑容可掬的大人和小孩子望着自己,连忙挣扎着离开安毅的怀抱,扑到了劳守道怀中,把劳守道逗得哈哈大笑。 从厨房出来的马大婶看到新来的小男孩,非常惊讶,上前慈爱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抬起头低声询问劳守道:“他叔,这孩子哪儿来的?” 劳守道含笑指了指安毅,安毅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介绍:“他是我的故人之后……终于找到了,我也放心了。马大姐,这孩子没了双亲,受了很多苦,今后让他和我们一起生活吧,就当是我的义子,辛苦你多照顾了。” 马大婶非常高兴:“这下可热闹了,这小东西和小铭年纪相仿,正好做个伴……哎呀,大眼睛眨一眨的,好可爱啊,干脆,以后就跟着我吧。杏花如今长大了留不住,有个干儿子在身边,我也不会闷得慌,就由我来带吧。” “妈妈,这么说我有弟弟了?” 刚刚穿上一身漂亮士官军装的小杏花乐了。 “对!丫头,以后你可得多回来看看你弟弟,呵呵……对了,孩子叫什么名字?”马大婶望向安毅。 安毅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云儿收养的小丫头不是姓贺吗?干脆让这小子给小念慈当哥哥,省得小念慈长大了老问为何自己的姓与这么多哥哥都不一样!” “这不好吧?” 听到笑声的冯洁云已经抱着小念慈下楼来了。 安毅连忙招手,让冯洁云坐到自己身边:“来来,坐这儿……有什么不好的?我觉得很好,这样,这小子就叫……叫贺小东吧!哈哈……小家伙别害羞,到我这儿来,哈哈!你看啊,小妹妹漂亮吗?你看看,这可是你妹妹啊,哈哈……” 贺小东害羞地望向冯洁云怀里的小女孩,小女孩也望着他,不一会儿小手挥舞,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仍然瘦弱的贺小东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冯洁云怀里的小女孩,张开的小嘴微微动了几下,突然露出个无比纯稚的灿烂笑容,接着发出一声细如蚊声的呼唤:“妹妹……” 这温馨的一幕,让所有人都露出会心的笑容,劳守道却是满怀伤感地望向一脸惊愕的安毅,随即发出一声幽幽长叹。 冯洁云摸摸贺小东的小脸,赞了两句,转向安毅低声笑道:“看来这俩小家伙有缘啊!” 安毅“哦”了一声,立即绽放笑容:“那是,都是咱们的好孩子,都有缘分,哈哈!小铭过来……叫小东哥。” 小龚铭来到贺小东身边,上下打量贺小东一下,再靠近害臊的贺小东挺挺小身板,立刻扑进安毅怀里,大声***:“舅舅,不行!他没我高,不能做哥哥,他是弟弟!” 众人看得有趣,哈哈大笑起来,刚刚从厨房出来的吴妈和龚茜几个也笑得不行,纷纷围上前来,仔细打量两个一见投缘的小家伙。 龚茜拿出手绢,给贺小东轻轻擦去鼻子上的汗珠:“小毅,这孩子和小铭谁年纪更大一些?” 小龚铭拍着胸膛,用童稚的声音抢着说:“妈,不用问舅舅了,肯定是我大!” 安毅愣住了,细细一想,一把抱起小龚铭,笑着说道:“小铭啊,还真让你说对了,估计小东比你小一两个月吧,以后你就是哥哥了,可不能欺负自己弟弟,要教他识字唱歌,好不好啊?” “行!” 小龚铭上前拉着贺小东的手:“弟弟,我是哥哥,你以后要听我的话,我教你识字,唱歌,好吗?” 贺小东害臊地四处看看,在龚茜和马大婶亲切的笑容中找到了安全感,犹豫片刻,转向小龚铭点了点头,立刻回到劳守道怀里不愿抬头了,再次惹来满堂一片笑声。 劳守道爱怜地摸摸孩子的身体,从后脑一直摸到尾椎,最后含笑对安毅说道: “这小子骨像奇特,难得一见,可惜体质不好,根基又太差,先留在这儿把身体养壮实了,然后让他和小铭一起跟我几年,长大后就不用愁了。” “行啊!能入你老人家法眼,是他们的福气。明年暑期,就让这两个孩子到滇南跟你住一起,从小打根基更好,一辈子都会受益无穷的。”安毅乐呵呵回答。 龚茜望着自己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舍的神色,但她知道,劳守道和安毅都是为了孩子好。再一个,孩子跟随劳守道这样精通道学和儒学,又拥有高超武功的名师学习,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大机缘,为了孩子的未来,做母亲的只能做出些牺牲,何况也不是见不着了,以龚茜的工作性质,每个月都要飞几趟滇南,想看儿子很方便。 所有人都不了解安毅和劳守道的心思,两人都清楚两个可怜小兄妹的家庭背景,因此不但要把这对小兄妹健健康康地抚养成人,而且还要给这对小兄妹接受最好的教育,成为勤奋善良、自尊自强的优秀人才,只有这样,两人心里才会安慰一些。 第一一三〇章 谁能横刀立马? 第一一三〇章谁能横刀立马? 一九三六年二月二十日,红军两万五千将士自陕西渡过黄河,一举拿下中阳石楼之坪上村、贺家凹、碛口、军渡、三交镇五个渡口,晋绥军王靖国师的两个守备旅尽数被缴械,红军主力高举抗日大旗,继续向东开进,后续***队伍迅速跟进,在山西黄河沿岸展开轰轰烈烈的打土豪分田地运动。 晋绥军主帅阎锡山向全国媒体痛斥***军队在青黄不接之时悍然侵犯,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表示将调集重兵堵截,力争将红军主力消灭在黄河之北。 与此同时,平津地区各高校数万学生,举行轰轰烈烈的抗日救国大***,屈从于***压力的宋哲元,对***示威果断进行***,一次比一次加大***力度,数百爱国学生被冠上“***分子”的名号,遭到逮捕。 三月初,西北剿总副总司令张学良主持剿共会议,朱绍良、杨虎城、胡宗南、马鸿逵的四个军随即开始驰援山西,商震的三十二军,也尽数开进山西助战。 去年六月,胡宗南在松潘差点儿被中央红军主力击溃,随后撤回陕西整军,九月就任“西北剿匪”第一路军第二纵队司令,今年年初就任第一军军长。渡过黄河后,胡宗南指挥第一军最先与红军主力遭遇,紧接着关麟征二十五师奇兵出击,连战连捷,一举收复临汾。 日军看到山西爆发内战,欣喜若狂,第五师团肆无忌惮地越过山海关,直接进入平津一线,华北局势再次发生急剧动荡。 苏俄看到有机可趁,公然违背两国政府共同签署的《中俄协定》,与伪蒙政权签订联盟协议,将外蒙视为一个***的主权国家,根据所谓的《俄蒙联盟协议》,公然派兵践踏中国领土,极其野蛮地对中国领土进行颠覆和***。 刚刚从滇南视察回来的安毅,接到蒋介石的紧急电令,立即召开军事会议,随后举行***的清明祭祀活动,在为国牺牲的烈士英灵面前,下达了备战命令。 四月六日,安毅飞抵阔别已久的南京城,向蒋介石报到,随即加入到***紧张的战略研讨之中。 值此危急关头,武汉学生救国联合会被新任湖北省主席杨永泰下令强行解散,北平军警杖毙***的爱国学生,消息传出后,引发了波及全国的学潮和***骚乱。 历来秩序井然的叙府,爱国学生和教师们义愤填膺之下,举行了连续两天的五万师生大***,对武汉、北平爱国学生进行声援,学生领袖在安家军司令部门前高举请愿书,要求自己光荣的军队立即开赴华北,奋勇抗日。 师生代表得到第二路军副司令顾长风、参谋长叶成等将领的友好接待,叶成破例拿出安毅签署的备战令,向教师代表和学生领袖们耐心解释,声明在没有获得***的正式命令之前,所部各军只能严阵以待,等候命令。 军队的坦诚和严正立场,获得了师生们的理解,叙府再次回到秩序井然的正常状态,但是数以万计的学生和爱国青年期盼从军的请求,又给安家军将校们带来无尽烦恼。别的地方军阀们担心招不到兵,而安家军将帅却要为如何让成千上万的知识青年打消当兵的念头殚精竭虑。 消息传到南京,***一众常委无比羡慕,纷纷开玩笑请安毅帮忙招募一两万川南新兵,补充到中央军各嫡系部队,安毅正色回答这样可不行,川南的爱国青年绝大部分是各院校的爱国学生,每一个都是建设祖国、振兴国民经济的宝贝疙瘩,川南政府每年在教育领域投入数千万,一下子全跑去当兵了,岂不是亏得一塌糊涂? 四月十日,两广传来密报,陈济棠、李宗仁、白崇禧在广州举行秘密会议,决定立即进行战争准备,以北上抗日为名,占领兵力空虚的湖南和江西,进而逐鹿中原。 蒋介石大惊失色,立即带上安毅、陈诚飞往武汉,召开湖北省军政扩大会议,发表“坚定维护国家统一、反对任何军阀割据制造***”的重要讲话,用两天时间组织湖北省军政官员学习讨论,成功地统一思想,稳定了湖北。 湖北安定下来,蒋介石带着安毅和陈诚,又马不停蹄地直飞重庆,举行和湖北一样的会议,成功稳住了暗中与李宗仁相互“交换意见”的刘湘,一同出席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成都分校的***开学典礼,次日上午乘坐专机飞抵昆明。 随后,蒋介石飞贵阳、飞长沙、飞南昌、飞福州、飞安庆,绕一圈回到南京时,已经是五月五日。 安毅回到军委办公室,屁股没坐暖,英美两国大使同时走进兼任政务院院长的蒋介石办公室,向中央政府提出强烈***,痛斥中国政府和海关不作为,任由***政府支持其企业向华北、山东大量走私成品油,对英美两国的企业造成巨大伤害。 蒋介石焦头烂额,一个电话把安毅和宋子文叫过去,一同与英美两国大使举行开诚布公的商谈。 英国和美国大使见到安毅,脸上立时有了笑容,特别是随同英国大使前来***的商务参赞怀特,握着安毅的手高兴地说,滇缅边境通商口岸屡创佳绩,预计本年第二季度的进出口额将会超过亿元,足足比第一季度增加二点五倍,如果科学调度增加铁路运力,加之仰光港码头装载工程即将扩建完毕,预计今年年底贸易额将能超过法国人的安南。 安毅热情地回应,表示滇南方面将会继续努力,建议英国政府把铁路从腊戌延伸到滇南两个通关口岸和滇西畹町口岸。 怀特回答说缅甸殖民政府已经向英国国内提交了申请报告,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由于缅甸经济突飞猛进,英国内阁已经开始商议缅甸脱离印度总督管辖,直接纳入政府管理。 美国大使也不甘落后,主动凑过去询问安毅,江南集团和川南企业能不能想办法,供给美国更多的猪鬃、桐油和精加工的钨产品?安毅客气地说,方方面面正在努力,有望在今年秋季解决难题。 四人聊得尽兴,情不自禁地开始展望未来,把一旁无人问津的宋子文气得够呛。蒋介石却很高兴,至少会面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压力也减轻不少,接下去再怎么谈都好说。 果然如蒋介石所料,英国和美国大使含笑重申了两国政府的意见之后,就礼貌告辞了,准备充分的宋子文从进来到出去四十多分钟,没能插上一句话,看到蒋介石笑眯眯地吩咐侍从官给安毅上茶,宋子文恼火之下走到安毅身后,不轻不重地给了安毅脑袋一巴掌,随后从容不迫地整整领带,扬长而去。 …… 五月十二日,赶赴广州出席两广军政会议的胡汉民因脑溢血突然病逝,消息传来,南京高层呜咽一片。 正在与安毅商讨华北军务的蒋介石惊闻噩耗,走到窗前肃立良久,含着眼泪说出一句话:“老主席这一走,再也没有人能镇得住两广枭雄,咱们又得准备打仗了!” 五月十六日,日军不顾中国政府和华北人民的强烈反对,借口“防范赤祸、保护侨民”公然出兵进驻北平城,并在北平城里设立了日军旅团司令部。 宋哲元麾下的两个军将士无比愤慨,无奈卑躬屈膝、怯弱到可耻的某人严令禁止,命令所有人员不得走出军营,否则一律军法处置,和当初东北军面临九一八事变时的处置全无二致。 无比悲愤的北平各界民众看到自己的军队如此软弱无能,再也无法压制心中的悲愤,开始对驻军愤怒叫喊,甚至破口大骂,惊闻噩耗的各高校教授学生涌出校园,眼睁睁地看着上千日寇整齐列队,趾高气扬地开进古老巍峨的北平城门,无不流下耻辱的热泪。 五月十七日上午九点,河北省税务征稽局税警接到举报,在保定城北成功查处大量走私布匹和日用工业品的朝鲜浪人,将十三辆大小货车的货物全部扣押查封。 一百三十多韩国浪人竟然拔出长刀,砍杀中国税警,当即杀害税警三人,砍伤税政官员十余人。这群在***特务机关支持下、通过闯关试探第十七军态度的朝鲜浪人,杀人之后尚未肯罢休,继续挥舞长刀,追杀逃生的中国税政官员和税警,道路两旁的镇政府警察和巡逻宪兵,竟然驻足张望,不敢阻止。 一名被砍断手掌的税政官冲到第十七军司令部大门前,抓住血淋淋的伤口,哀声求救。 正在司令部召开军事会议的胡家林闻讯,勃然大怒,***部主任黄应武立即率领一个警卫营驱车开赴城北,怒火万丈的官兵们不等军车停稳即飞身而下,鸣枪示警后,挥舞枪托开始惩戒,仅用十余分钟时间,便尽数抓捕百余名韩国浪人。 黄应武不由分说,立即下令,把凶手尽数押回大营,所有车辆和物资全部扣押。 此时,河北省政府外事官员和***驻北平领事馆官员飞快驾车到来,要求十七军将士立即释放被扣押的朝鲜浪人,宋哲元的机要副官,也从刚搬到保定不久的省政府驱车赶来,请求黄应武为大局着想,无条件释放朝鲜浪人以及所有货物。 黄应武铁青着脸,指着地上三具税警尸体和一摊摊血迹,指着本部野战医院急救人员扶上救护车的十几名受伤税政官员和无辜民众,愤怒地质问省政府当局,这又该如何处理?难道我们中国人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几名河北省政府军政***在黄应武和十七军将士愤火万状地怒视下,在四面八方涌来的越聚越多的保定民众几近失控的呐喊声中,不但不敢秉公处理,反而齐齐向冷眼旁观、不可一世的***领事官请示。 ***领事官挥挥手,无比傲慢地说,先把人和物资放了,***领事馆方面才能考虑接手此案,一切均需审理之后才能进行定性和处理。 黄应武终于爆发了,大声命令警卫团长萧潜立刻把所有扣押物资送回大营,完了大步走到长街中央,高声怒吼:“凌骞——” “到!” 带着一个小分队赶来的特务团团长凌骞上校大声回答。全场因这个怒吼立即安静下来,数千双眼睛迅速集中到黄应武身上。 黄应武咬着牙问道:“我们被杀害的税警和官员有多少?伤者又是多少?” “报告主任,死者三人,伤者十六人,其中七人生命垂危。”黄应武的副官及时跑到凌骞身边,大声回答。 黄应武怒火冲天:“立刻让幸存官员和税警指认凶手!” “是!” 凌骞哪里敢怠慢,连忙跑到车队旁,请来三名浑身是血的受伤税警。 三名税警有了强大的十七军将士撑腰,顿时把满怀悲愤发泄出来,很快从被十七军将士用枪托打得跪在地上的百余朝鲜浪人中,指出其中两个为首者和四名最凶残的歹徒。 黄应武冷冷一笑,向凌骞做了个切菜的手势,头也不回走向自己的专车,扬长而去。 凌骞大声命令,把指认出的六名凶徒押到大街中央,跪成一排,旁边的河北省政府军政官员大惊失色,高呼手下留情,两名***领事官再也没有半点的镇定和傲慢,冲向河北省官员,大声怒吼,不断出言相威胁,省政府官员吓得魂飞魄散就要冲上前去制止行刑。 “啪啪啪——” 一阵枪响,六名浪人在大威力军用手枪的抵近射击下,脑浆飞溅,血花纷飞,数千民众阵阵惊呼之后,齐声喝彩,拍手称快,一时间“血债血还”、“十七军万岁”的口号此起彼伏。 行刑后的安家军将士尽数撤离,百余名被释放的朝鲜浪人吓得胆战心惊,仍然跪在地上,现场一片沸腾,民众久久不散,极度暴怒的***领事官员大声痛斥无比慌乱的河北省官员。 突然警笛声传来,十几辆满载全副武装将士的运兵车缓缓开到,第一辆运兵车上的高音喇叭不断播放一条重要命令: “接中央军事委员会急令,第十七军从现在开始,对所有防区展开戒严!接中央军事委员会急令,第十七军从现在开始,对所有防区展开戒严……” 第一一三一章 相互试探 第一一三一章相互试探 南京蟠龙路,***大院。 办公大楼后方的一座两层小洋楼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楼内简朴的会议室里,委员长蒋介石,副委员长冯玉祥,军委常委何应钦、程潜、陈调元、唐生智,军委委员杨杰和增补委员陈诚等八人齐聚一堂,倾听军委常委安毅关于华北局势发展及其对策的报告,众将帅神色严峻,心情格外凝重。 副委员长阎锡山、常委张学良、委员商震忙于西北剿共,无法出席此次极为重要的秘密会议,剩下的如军委常委李宗仁、白崇禧,委员陈济棠、宋哲元等人,自军事委员会改组以来,便从未来京,出席过***的任何一个会议,此次自然不在军委常委的征召范围之内。 四十天前,被日军步步急逼、频频欺辱的中***队统帅们,终于在忍无可忍之下,同意了委员长蒋介石、副委员长冯玉祥的联名提案,并做出一致决定: 紧急征召新任军委常委安毅上将回京,负责分析华北地区危机局势和走向,制定出完善的军事应对预案。 这一重要计划的制定,最初是决定由军委常委兼军政部长何应钦主持的,但是在准备会议上,何应钦一口推辞了,理由是他指挥不动华北各驻军,而华北各驻军中又以第十七军战力最强,建议由安毅来具体负责更为恰当。 早就为此做过研判的蒋介石和冯玉祥,对何应钦的消极表现大失所望,二话没说,立即同意了何应钦的建议,通过组织程序,任命安毅为这一绝密计划的负责人,赋予安毅在计划执行中临机处置的权力。 安毅在军委各部主帅的协助下,夜以继日地开展工作,期间为了迷惑日寇,增加保密程度,安毅就像一片哪儿疼就往哪儿贴的狗皮膏药一般,跟随在委员长蒋介石身边,频频巡视各省,给外界造成两广要造反,蒋介石和麾下干将忙着四处救火的假象,暗地里却与随同出行的杨杰、陈诚一起,紧锣密鼓地对最终方案进行反复探讨和修改。 计划中最为重要的一项,是军事及***方面的相互试探。有鉴于华北军政两界政府的长期软弱,以及亲日派汪精卫集团两年来所奉行的误国政策,日军的每一步试探行动都达到了其战略目的,甚至有时候还远远超过日军所要达到的效果,使得日军信心倍增,野心也一下子膨胀起来,进而得寸进尺,更为肆无忌惮,华北局势已经到了难以挽回的危急边沿。 ***朝野自明治维新后,就在为彻底侵略中国而不懈地努力,自民国成立的二十余年来,侵华日军非常及时而又精明地抓住了一切机会,按照庞大而周密的计划步步展开。 在***上,***通过驻华军政官员长期挑拨,瓦解中国各部武装势力和***势力,大量收买南京中央政府高级官员,利用十数年前就精心培养的留学***的汉奸走狗,利用各种手段,为一个个数典忘祖的汉奸头子树立威望,进而成功地安插到中国中央政府各部委重要职位上,大量盗取中***政情报,反复分析,不断调整其行动计划。 特别是九一八事变之后,野心膨胀的***成功地抓住了中国内战不止、相互消耗的天赐良机,用软硬兼施的手段,成功地扶持起了汪精卫亲日政府,以最小的代价,达到了其最大的战略目的,若不是此番汪精卫的意外被刺,导致***的大好形势突然中止,蒋介石集团又在美、英两国秘密支持下,突然实施货币改革,***多年前精心制定的侵略计划仍然会顺利地展开,根本就不需要在经济危机的折磨中动用更多的资本。 正是由于汪精卫的遇刺和中国成功地实施了货币改革,在***上停滞不前、在经济上损失巨大的***,可能会在其国内深陷经济危机泥潭正在苦苦挣扎求存、军方内部与军队与内阁矛盾加剧的关键时候,利用其侵华军队,实施先声夺人的军事恐吓行动,妄图再次以最低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然而,在付出了东北国土沦陷、蒙古逐渐***、华北危机加剧、经济惨遭侵略等等惨痛代价之后,无数的中***民逐渐觉醒,看清了日寇的凶狠面目和***这个国家的巨大野心,以蒋介石为首的***政府军政首脑,在去年中便开始高呼“救亡图存”之时,就已经清楚地意识到,未来中日间的一场大战已不可避免,于是便有了货币改革、军队建设加速的秘密计划及实施,尤其是去年年底汪精卫的意外遇刺,让蒋介石集团获得了天赐良机,中日之间也因汪精卫亲日政府的倒塌,而提前进入了图穷匕首见的状态。 去年下半年被以退为进的蒋介石“冷处理”的安毅,重新获得上位的机会,而且上升得比原来的位置更高,原因不仅仅是南京中央大员和外界所判断的那样,纯属蒋介石集团在内部斗争中不得不做出的妥协,就连安毅本人至今为止仍然没有意识到,数年来自己一直便是蒋介石手里的一枚重要棋子。 与安毅集团强大的经济实力和***联盟相比较,蒋介石最为看重的,是安毅坚定的反日立场、强烈的爱国心和使命感、在全***民中重要的***影响力和手中的三十万百战雄兵。 放眼整个中国,目前只有安毅敢于打仗,也善于打仗。 安毅的军事天才以及惊人的预见力和判断力,远远地超出蒋介石麾下任何一个将领,因此,安毅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蒋介石实现局部战略目的的首选人物,尽管其在***大局观等方面仍有待磨练,但应付局部的***冲突和军事战争能力,仍然让蒋介石放心。 安毅也确实不负众望,这份短短数十天主持起草的绝密计划,令军委常委们耳目一新――安毅敏锐地抓住了侵华日军的致命弱点,那就是所有的军事行动均没有得到***国内军政两界特别是内阁的支持。一直以来,是***关东军和驻屯军的一次次冒险并获得成功,推动了***国内的军事调动,却不是由***国内主导着侵华的进程,而且如今这种分歧正在加大。 除蒋介石和军中理论家杨杰之外,在内斗中无比精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一众军委常委,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国内竟然还存在巨大的内部矛盾,还有军政两界之间尖锐的***斗争,还有海军与陆军之间的不断内耗。大多数人仔细倾听着安毅对两国***环境、经济局面等等战略层面的详尽分析,心里不禁丝丝汗颜。 安毅在分析报告中明确指出: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关东军、华北驻屯军的总兵力,加起来仅为十二万五千人的规模,其中大部分还需要镇守已经成为***国民经济命脉和输血库的东北地区,时刻警戒北面虎视眈眈的、越来越强大的苏俄红军。若不是数年来关东军本部大力扶持的十万伪满军队助纣为虐,甘愿充当其走狗,若不是我们的政府以及自私自利的北方诸侯逆来顺受,使得日寇抓住一切机会,成功促使蒙古***,从容建立了图谋******的伪蒙武装,关东军根本就无力侵犯绥远,威逼晋察地区。截止本月初,人数仅为八千六百人的“天津驻屯军”,也就不敢再次挑战中国政府和军民的忍耐力,悍然进驻北平城,更不敢将名称变更为“华北驻屯军”。 将近一个小时的陈述之后,安毅把焦点转到了昨日上午发生的“保定事件”上面: “根据委员长的批准和军委特别会议同意,五天前,我已密令第十七军胡家林将军,启动在紧邻天津的沧州地区实施‘三号计划’,通过对途经第十七师防区的日韩走私浪人的坚决打击,试探天津驻屯军有何反应,但是连续多天,日韩走私浪人并没有在沧州现身,反而是突然出现在保定城北的主要交通路口。 “经过与杨杰、陈诚两位将军研究分析,我们得出的一致结论是:华北日军也和我们一样,利用朝鲜浪人的走私行动,来刺探华北地区唯一不妥协的第十七军的态度、立场和反应程度。恐怕日军根本就没有预料到,敢于一次***数百汉奸的第十七军,这次会当着他们领事官员的面,枪决六名朝鲜凶手,而且根本不顾及河北省政府的任何面子。说实话,我也没想到。” 众人发出一阵轻笑,冯玉祥高兴地说:“去年底我离开泰山赴京之前,就在对外讲话中,高度赞扬了第十七军将士和他们的军长胡家林。河北沧州籍的胡家林将军不愧为一员敢做敢当的猛将,他的***部主任黄应武和麾下将领,也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授予的‘铁血雄师’称号,毫不为过。这次果断出手坚决对朝鲜浪人进行惩戒,无疑是向日寇表明了他们的坚定立场,随后迅速展开的防区戒严行动,更打了日寇一个措手不及。 “我个人认为,这也许就是华北日军至今仍然没有任何动作的原因。从昨天到今天中午北平发回的情报看,日军只是通过北平、天津两个领事馆,频频向冀察政务委员会和河北省政府提出强烈***,要求严惩第十七军主要将领,给予死伤的朝鲜人赔偿和送回扣押物资,开进山海关的日军第五师团主力并没有任何动作,古北口方向的关东军一个旅团似乎也在犹豫之中。” 众人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蒋介石突然说道:“还有一点,焕章兄和各位需要注意,刚刚上任的华北驻屯军司令田代皖一郎、第五师团的旅团长河边正三等日军将佐,正在和宋哲元将军展开会谈,日军这分明是忌惮二十九军六万五千官兵的态度。 “因为第十七军的果断处置,给近来饱受平津地区民众和学生批评的二十九军触动很大,我分析,万一打起来,二十九军各部只有两种选择,一是仓惶逃避,二是奋起抗战,这几年他们虽然百般妥协,处处忍让,但做汉奸他们还是不敢的。所以,面对十七军都没有胜算的华北日军,不敢在这个时候主动挑起战争,他们必须先把二十九军稳住才行。 “为此,我已经命令张群赶赴上海,与***大使进行紧急协商。此次‘保定事件’死掉的毕竟不是***人,既然日军不敢拿***浪人的性命来试探十七军的反应,而是以他们扶持的韩朝奸细来试探,肯定也是有了充分思想准备。 “我们目前只需要软硬兼施,坚守立场不动摇,华北就不会马上打起来,我们也能继续将计划一步步实施下去。根据安毅将军的意见,我想请焕章兄辛苦走一趟,到济南和北平去见见原来的老部下,鼓舞一下他们的军心士气,不要和***人走得太近。不知焕章兄是否方便?” 冯玉祥在蒋介石和众将期盼的注视下,略微考虑,当即慷慨应允:“也好,我正想去见见他们,问问他们还记不记得当年的理想了?” 安毅与蒋介石对视一眼,转向充满信心的冯玉祥,笑着说道:“有焕公出马,大事可成了!晚辈对韩复渠将军坚决反对华北自治、严厉拒绝日寇威逼利诱的爱国情***和高风亮节深感钦佩,愿意为韩复渠将军的第三路军将士尽点儿心力。 “如果前辈觉得可行,晚辈想请陆军整理处主任陈诚将军、铨叙厅厅长林蔚将军,跟随前辈到济南点验第三路军,一个月内优先拨付给韩复渠将军一个主力调整师的装备。装备由晚辈的兵工厂提供,除火炮之外,其余皆与第十七军新组建的教导师完全一致。” 冯玉祥眼睛一亮,觉得自己此行又平添了许多底气,非常高兴: “好!好啊!安将军高义,去年水灾你为山东人民慷慨解囊,如今又为山东军队尽心尽力,令人无比钦佩!我代韩小四谢过将军了,哈哈!” 第一一三二章 难得糊涂 第一一三二章难得糊涂 会议结束后的这天下午五点十分,冯玉祥和陈诚、林蔚等人乘坐中央空军那架陈旧的波音b9型客机,飞到了济南。 冯玉祥此行非常突然,没有向外界透露,也没有往常那种华而不实的***宣传,除了军委常委特别会议成员之外,没有人了解这个看似突然的安排,其实是蒋介石和***蓄谋已久的行动。 冯玉祥的出马,作用立竿见影。 当日晚上,韩复渠在老长官冯玉祥的尊尊教诲下,在屈驾光临的陆军整理处处长陈诚和铨叙厅厅长林蔚的笑容中,恭敬地致电蒋介石表决心,并慨然允诺将以雷霆之势,一举铲除“潍坊五县***势力以及经年匪乱”。蒋介石接到韩复渠的电报后无比高兴,吩咐侍从官把安毅召来。 极度疲惫的安毅正在厚载巷三十五号的家中酣睡,谁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叫醒他,连续劳累的安毅实在太疲劳了,侍从室的轿车开到主楼门前,也只能耐心等候,让刚睡下不到一小时的安毅多睡一会儿。厚载巷三十五号这座占地数十亩、驻兵上千人的大院子,是安毅在南京的最后一处产业,也是安毅集团各部无法舍弃的驻京机构,其余的码头、货仓和所有房产,基本上抛售一空。 午夜时分,精神抖擞的安毅进入“憩园”蒋介石的书房,立即致歉,刚打了个盹儿的蒋介石摆摆手,没有任何责怪之意,示意送上热茶的侍从官退下之后,和手捧着茶杯的安毅一起坐到沙发上。 “韩向方的电报,令人安慰,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中午就会传来好消息。”蒋介石把电文递给安毅,端起水杯慢慢喝起来。 安毅读完电文,满意地笑了:“韩复渠将军还是深明大义的,何况还有老长官焕章将军亲自上门督促。” 蒋介石微微摇头,叹息着说道:“唉,在大是大非面前,北方各部将领的表现令人喜忧参半,不投降不当汉奸就可算得上深明大义了。我个人认为,韩向方此次之所以痛快地表态,令人惊讶地立即拿出行动计划来,最大的原因并非是焕章将军督促使然,也不是他对我这个委员长表达绝对的服从,其最大原因还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 “正如你所分析的那样,这半年来***人屡屡增兵青岛,动辄出动大批军舰,威胁韩向方和中央海军在青岛的驻军,在胶东地区肆无忌惮地进行武装走私和矿产掠夺,扶持一个个汉奸组织,搞出一个个自治区自治县,韩向方空守着宽阔的富裕之地,却收不到分文税赋,估计早就满腹怨气怒火攻心了。 “而今,得寸进尺、软硬兼施的***人在无法说服韩向方***自治的情况下,开始染指潍坊和德州地区,大肆走私逃税,扰乱市场,频繁挑衅制造事端,逐步加强了向韩向方施压的力度,韩向方要是再不奋起抗争,就得和宋哲元他们那样,被逼得走投无路后落得个鸡飞蛋打千夫所指的命运。这个关键时刻,我们在大义上、在物资上给予他充分支持,他就顺势拍案而起,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兼之焕章将军、辞修、蔚文拿着我的亲笔信亲自上门,韩向方哪里还不知道其中的分量? “而我们呢,就得在此紧要关头为韩向方摇旗呐喊,在***上、道义上,给予他最大的褒扬,把他树立成忧国忧民胸怀天下的爱国将领更好,使得他更不可能向***人靠拢。至于其他方面,倒是可以视而不见,一句话概括,明大义而不拘小节,难得糊涂也算是一种策略嘛!” 安毅咧嘴一笑,会意点头,对蒋介石的一番分析深表赞同:“学生认为,韩复渠将军是个外表豪放、内心细密之人,他对自己的处境非常清楚,不会放过第十七军突然发难、把***人的兵力和精力牵制到华北的有利时机,而且学生也非常佩服韩复渠将军所采取的策略,以‘铲除潍坊五县***势力以及经年匪乱’为借口,果断***地盘上的汉奸组织,不但省却了***上的诸多麻烦,让躲在汉奸组织背后的***人发作不得,而且能一举平定极为关键的潍坊地区,在军事上与北面的第十七军连成一片,相互策应。 “这对原本在***人压力下满腹怨恨却犹犹豫豫的韩复渠将军来说,实为最佳的选择,对中央政府来来说也是个巨大的安慰,对稳定整个北方地区局势来说,意义就更为重大了,先不说对全***民的鼓舞和振奋,至少能打乱***人的全盘计划,为我们的军队赢得宝贵的备战时间。” 蒋介石频频点头:“是啊!一举多得,意义重大啊!原本中央在华北问题和山东问题上很被动,一直是区别对待,临机处置,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事实证明,这两年来的总体决策是非常不可取的,也是极为失败的。 “你和辞修联合制定的大胆计划,不但让我耳目一新,也让军委常委们思路大开,也只有你们两个敢于将各自为政、动荡不安的整个北方地区,视为一个整体来考虑,这一点非常了不起。 “哼,只要韩向方明天动起来,山东问题压力顿减,绥远的傅作义就能心领神会,阎百川也就不得不好好考虑一下他的立场了,只要我们按既定计划再给予傅作义部坚定的支持,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向伪蒙武装展开反击,如此南北呼应连成一体,定能打乱日军全面颠覆的计划,迫使日军把主要兵力和精力,集中在华北和关外地区,最终实现我们的总体战略目的。 “明天,你大张旗鼓地飞一趟保定,只要你这个少壮派领袖一露面,不但***人的神经高度紧张,中外记者也会为之震动,你在华北这么一闹,无疑会让山东和绥远、察哈尔军民振奋信心,对平定全国性的学潮大有帮助,我身上的***压力也会大为减轻了。” 安毅笑着说道:“恐怕岳军(张群)先生要不愿意了。” 蒋介石愣了一下,转念一想突然笑了:“的确让他受委屈了,他刚刚接手外交部,我们就给他增添这么多压力,让他去和肆意咆哮贪得无厌的***人周旋,的确有点儿难为他,不过不交涉不行啊,至少得表明一个我们的立场,让***人有所顾忌!” 安毅趁着蒋介石心情大好,连忙提出自己的要求:“校长,学生恳请校长考虑一下,再度设立宜昌行营,让辞修兄来担任这个行营主任,以便更好地建设和利用长江中上游这个最为重要的航运枢纽,使之成为我军战略物资和兵员补给基地。” 蒋介石犹豫了一下,站起来慢慢踱步,细细思考。 湖北省主席张群调任外交部部长之后,蒋介石把心腹智囊杨永泰任命为湖北省主席,终于彻底激化了政学系系之间的尖锐矛盾,练达圆滑的杨永泰上任之后,面对糟糕的财政状况一筹莫展,不得已之下,再次向宜昌这个扼守长江咽喉的富裕地区伸手,严重地威胁到安毅集团的利益,终于把长期处于中立位置的安毅推到系一边,安毅以极为强硬地态度,拒绝与湖北省方面合作,陈氏兄弟则率领整个阵营,对政学系发起了***上和权力上的进攻,弄得蒋介石左右为难,头疼不已。如今安毅直接向他提出宜昌问题,不得不让蒋介石尽快拿出个意见来。 蒋介石深知安毅所持的立场,哪怕他这个委员长做出有利于湖北省政府的决定,但实力强大的安毅依然会一如既往地严密控制宜昌,绝不会给三番几次得罪他的杨永泰半点儿好处。可是,蒋介石要是不给予杨永泰强有力的支持,杨永泰这个湖北省主席,必将一事无成,从而引系更大的***攻击。 在目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好不容易在华北取得了初步主动,成功减轻了自己肩上所承担的沉重压力,两广问题却又越来越危急,如果再不处理好湖北权力分配的话,好不容易整合起来但仍然内斗不止的中央政府,将面临再次***的危险。 蒋介石越想越烦恼,缓缓回到安毅身边,伸手把恭敬地站起来的安毅压到座位上:“那么,你说说看,我们将会在宜昌建立起一个怎样的军事基地?” 安毅还是坚决地站起来,在老蒋面前,他可不敢有丝毫的逾越之举。安毅把目前顾长风第二十四军驻扎基地的扩建情况、西南空军宜昌机场的重要战略地位、宜昌对西面的四川和东面的两湖的战略威慑地位、以及在日后危难时期将成为大西南坚实屏障的战略作用详细进行了汇报,最后决定加把劲尽力说服蒋介石: “……只有把宜昌升级设置为行营,宜昌才能脱离湖北省政府和四川行营的桎梏,以其***的地位,实施我们所制定的强军计划。宜昌本身就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再把辞修将军所部或者校长麾下的一支主力部队驻扎于长江北岸的老城区,就会形成一道坚实的保护西南诸省的屏障,还能成为一个能够弥补已经被撤销的庐山训练团的重要军事训练基地。 “到时候,学生用宜昌缉毒缉私局的税收资金,在南岸的机场周围建立起一个作用等同于庐山训练团的培训基地,置于校长的直接领导下,以日军为作战对象,帮助全军各部队轮训基层指挥官。校长,您也知道,学生为的可不是自己的利益,也不是要打击哪一派哪一个人,纯粹是为了党国利益着想。” 蒋介石一听有了兴趣,但想到杨永泰一日数电的请求报告,还是有些难以决断:“这些我都明白,不过……畅卿这个省主席不好当啊!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是湖北在畅卿的领导下陷入衰败,我这个委员长不是要承担识人不明的罪名吗?” “校长怎么自己灭自己的威风啊?以畅卿先生一直以来表现出的能力,当个行政院院长都不在话下,何况是区区一个湖北省?他只是新官上任,尚未理顺各种关系罢了,以湖北的富庶程度和厚实的民众基础,再加上武汉三镇发达的工商业,畅卿先生定能做出一番巨大成绩来的。 “湖北向来便是膏腴之地,地处长江航运的腹心地带,连接四川、湖南、江西、安徽、河南、陕西诸省,交通运输极为便利,要是畅卿先生在这样的好地方任职仍然叫苦不迭,那就是他思想上有严重的问题,干脆,让他回到校长身边来出谋划策,学生替他当这个湖北省主席算了,我保证不动用宜昌的一分一毫,也能把湖北建设好。”安毅大言不惭地笑着说道。 蒋介石不由乐了:“哈哈,或许你来当这个湖北省主席真的更好一些,你在宜昌多年的投入,成绩巨大,因此受惠良多的湖北人肯定会打从心眼儿里支持你的。不过,目前可不行,我要用你带兵打仗做决策……嗯,既然如此,就恢复宜昌行营吧,你从华北回来就给我个报告,我负责拿到军委会议上去讨论。” “感谢校长信任!” 安毅高兴地立正挺胸。 蒋介石斜眼望着安毅,打趣道:“恐怕陈辞修和陈祖燕(陈立夫)更感激你吧?现在杨畅卿要头疼了!” “不不!这怎么可能?所有人只会感激校长,只要能为党国尽力、为校长分忧,学生就算到码头扛大包也深感荣幸啊!” 安毅嬉皮笑脸地回答。 蒋介石笑容绽放,摇摇头大手一挥:“滚蛋吧!明早我就不到机场送你了。” “是!学生告辞,校长也早点儿休息吧。” 安毅说完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蒋介石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得玩味起来,到后来甚至隐隐有点儿清冷的感觉。 一直以来,安毅就是蒋介石心目中最理想的马前卒人选,用好了会是一把锋利的好刀子。蒋介石对安毅的实力虽然有些忌惮,但此时的他已经想明白了,只要未来对上***人,所谓实力雄厚战无不胜的安家军就会被调上前线,大面积地消耗掉,到时候掌握全局的依然是自己。 既然结果早已注定,蒋介石便不吝惜于自己的赏赐和鼓励,更不会吝惜那廉价的微笑。 第一一三三章 祸起萧墙 第一一三三章祸起萧墙 安毅的专机刚刚从南京起飞,中央广播电台和川南广播电台就已发布中央军事委员会常务委员安毅上将视察华北驻军的消息,安毅的身份变成了“中央军事委员会华北巡视员”,比起“特派员”还要低了一级,可就是这个在非常时期以“非常低调”的方式飞赴华北的巡视员,仍然引发了整个北中国的强烈震动,华北各部驻军将士精神为之一振,北方数千万民众为之惊喜不已。 中午一点,阳光明媚,安毅的专机在西南空军的四架战机护送下,平稳地降落在华北机场。 令安毅非常意外的是,宋哲元、张自忠、万福麟三路诸侯与第十七军将领站在停机坪上,数十将领和机场所有官兵,齐齐向钻出机舱的安毅整齐敬礼。 身穿安家军夏季迷彩作训服、脚踏中邦厚底作训胶鞋的安毅连忙走下舷梯,面向众将和所有将士,恭敬地并腿敬了个环礼,放下手大步走向宋哲元和万福麟等人,亲切握手,嘴里低呼“各位老前辈亲临迎接安毅不胜惶恐”,与所有迎接将领逐一见面完毕,谦让地相互登车,开赴保定兵站。 万福麟与安毅同乘一车。 在长城抗战时期,就与安毅有了深厚交情的万福麟非常高兴,问安毅知不知道对日向来隐忍退让的山东省主席韩复渠在今天上午调兵两万,兵分六路全速开往“华北自治”闹得最欢的潍坊五县? 安毅诚实地回答,昨天深夜自己就看到了韩复渠将军的请示电报,并告诉万福麟,韩复渠此举获得了***和蒋委员长的支持。 万福麟摇头笑了笑,脸上没有半点儿惊讶,显然是已经猜到了各种玄机,点点头低声询问安毅: “据传,陆军整理处处长陈辞修、铨叙厅厅长林蔚文二位将军,也跟随焕章将军一道前往济南,是否确有其事?” 安毅笑着回答:“是有这事儿,不过,辞修、蔚文二将军是按照计划前往济南,点验第三路军的,焕章将军才是正主儿。向方兄深明大义,兼之焕章将军的影响,决定立刻向闹***的汉奸势力动手,此举获得了委座和中央各部主官一致赞扬和推崇。就算是晚辈,也对向方兄的高瞻远瞩和果断处置钦佩万分啊!” 万福麟摇头笑了笑,满怀深意地对安毅说:“赞誉、钦佩这些玩意儿,都是场面上的东西,韩老四恐怕更满意的是你给他的一个调整师的武器装备吧?我可是听说了,安家军主力师的装备水平,绝对不在中央教导师和税警团的全德式装备之下,在火力配置方面,似乎更胜一筹啊!” 安毅哑然失笑,这华北各路诸侯,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想了想转换话题:“前辈,您的三万将士是打算继续留在冀南,还是开赴豫北新乡啊?” 万福麟心中一动,明白安毅此言绝非无的放矢,连忙问道:“安老弟莫否是听到什么谣言了?” “哪儿的话?晚辈可是从不听信那些不着边际的流言蜚语的,也非常了解东北军弟兄深埋心底里的沉重愧疚和浓浓思乡之情,前辈宁愿和少帅吵起来,都不愿离开华北,不也是因为眷恋故土不忍分离吗?说句心里话,东北军将士都是响当当的好男儿,单对单拉出来没一个脓包,坏就坏在汤玉麟之流的主帅身上,怪不得在下面卖命的将士们。晚辈这几年没少骂东北军将帅,却从没有对东北军将士们说过一句伤感情的话,原因就是这个。”安毅诚恳地回答。 万福麟感激地点点头:“感谢老弟的仗义之言!若是老哥坚持留在华北,老弟能否给老哥找个栖身之地?能否也给老哥一些钱粮装备方面的支持?说句掏心窝的话,这几年流离失所,活得窝囊啊!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安毅心念一动:“前辈,此事留待明天,咱们慢慢商议如何?如果前辈觉得方便的话,晚辈想到前辈的大营走一走,看一看,与东北军弟兄们说说话见个面。前辈恐怕也接到军委的通知了,晚辈此行的身份是‘华北巡查员’,顾名思义,也就是要到各处去走走看看的,然后把所见所闻,向***和蒋委员长如实进行汇报,其他一概不闻不问。至于军队建设与各部训练与驻防问题,恰好是晚辈在军委分管之事,只要前辈吩咐下来,晚辈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定会全力以赴。” 万福麟大喜过望,一把抓过安毅的手,感激地拍了拍:“好!好啊!咱们说定了,明天我就和军中将领一同前来迎接,等会儿你可千万不要答应宋明轩(宋哲元)和张荩忱(张自忠),怎么样也先到我大营去走上一圈再说。” “怎么?难道明轩将军他们也想请晚辈去喝上一杯?”安毅有些惊讶地问道。 万福麟指着安毅哈哈大笑:“别跟我来这套,谁不知道如今真正的财神姓安啊?财神爷光临,谁不积极主动一点?你手指缝稍微撒下一点,就够别人吃上三五年了。” 安毅一听郁闷不已,这不是把自己当肥羊宰吗?摇头讪讪一笑,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频频叹气,逗得万福麟哈哈大笑。 短暂的见面会结束,宋哲元和张自忠果然提出请安毅视察所部军务的要求。 安毅爽快地答应下来,但是没有把日期说死,而是说根据蒋委员长的指示,得先去冀豫交界的庞炳勋将军第四十军巡查调研,完了才能前往华北各军慰问取经。 宋哲元等人心中一凛,立即联想到此前已经获得安毅赠送一个旅的装备、战力成倍提升的第四十军,安毅此去,莫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目的?可庞炳勋不管怎么说也是昔日西北军中的老将,与第二十九军同出一源,要是再说什么话,反而显得自家小家子气,安毅也因此成功地推卸掉不必要的麻烦。 五月三十一日,正在河南林县与庞炳勋、老同学宫城等将领观看部队***练的安毅,突然接到蒋介石发来的密电,看完之后立即吩咐沈凤道几句,若无其事地陪同第四十军将领看完整个***练,回到城中指挥部举杯畅饮之后,才拉着庞炳勋的手,低声致歉: “前辈,两广拉杆子扯旗造反了,委座急令晚辈尽快赶回南京,所以,明天观看***旅对抗演习的计划泡汤了。晚辈今晚就得连夜赶赴邯郸,见过从石家庄赶来的十七军弟兄之后,明天一早将秘密飞赴绥远,见完傅作义将军后,立即返回南京。 “这两日来,晚辈所见所闻印象极为深刻,四十军将士无论在精神风貌还是训练水平,均远在晚辈的预料之上,前辈和贵军各级将校的拳拳报国之心更令晚辈感动,回去之后定会如实向***和蒋委员长汇报,请求***对第四十军将士给予嘉奖与支持。” 庞炳勋感佩不已,一双虎目里竟然蒙上了一层雾水。安毅竟然毫无顾忌地把如此机密之事和自己的行程坦然告知,里面蕴含的信任与诚挚,让义气深重的老一辈军人庞炳勋感激莫名,这等胸怀与诚挚,远比调补一个旅的先进武器装备,更令庞炳勋感动莫名。 当年在中原大战的南阳战役中,安毅与庞炳勋这对老少死敌,打得惊天动地,你死我活,可造化弄人,如今竟然成了同一阵营的同僚。经过这两日的接触和交流,庞炳勋对安毅卓绝的才学与宽大的胸怀更为钦佩,心中不但没有任何芥蒂,反而与安毅令人意外地成为了忘年交。 庞炳勋听了安毅一番大力维护、慷慨支持的实诚话语,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意才是,着急之下突然站起来,大呼上酒,在众将校惊讶的注视下,又与安毅连干了三大杯。 夜幕降临,庞炳勋拉着安毅的手,一直送到了城北陵阳桥,叮嘱麾下爱将宫城,一定要把安毅一行安全送到邯郸才能返回,目送安毅的车队消失在前方弯道尽头,才长叹而归。 六月一日,两广军队不顾中央政府和***的呼吁警告,兵分三路,经南雄进江西、经宜章逼郴州、经全州攻零陵。 江西省主席熊式辉果断调集重兵,迅速南下,在大余之南布下防线,严阵以待,粤军第二军反复权衡之后,认为此时北上攻击没有胜算,于是停止前进就地驻扎,为湖南方向的另外两路大军牵制住江西兵力。 湖南的何健这时已经被两广军队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得手足无措,湘军主力部队追击贺龙部,此时尚滞留在滇黔交界地区,白崇禧指挥的夏威、廖磊两军在毫无征兆之下,突然挥师北上,以惊人的速度迅猛杀来,零陵、郴州两县不到五千人的守备部队,大惊之下,不战而溃,放弃沿途城池,退守衡阳,零陵和郴州转眼间落入桂军手中,陈济棠的三个师也在桂军身后快速杀到,两路大军高举北上抗日旗号,乘胜北上,威逼潇湘。 六月三日,刚刚赶回南京的陈诚奉命飞赴武汉,带着蒋介石“不到万不得已切勿兵戎相向”的指令,联合湖北军政名流,赶赴长沙,力争在粤桂两军攻打衡阳之前消弭危机。 仍在济南与昔日麾下大将韩复渠欣喜总结的冯玉祥,听闻两广造反的消息大吃一惊,再三叮嘱韩复渠不能对日退让妥协之后,登上中央前往济南迎接的专机,飞抵南京。这天下午四点,云南省主席朱培德奉命飞抵南京,与蒋介石密谈至次日凌晨,眼睛都没合一下,立即乘专机返回昆明。 六月四日,从绥远飞抵太原仅六个小时的安毅,在阎锡山等晋绥军将帅的礼送下,离开太原,于当日傍晚飞抵南京,刚下飞机就登上侍从室迎接的汽车,赶赴憩园。 安毅步入官邸大厅,闻到一阵令人馋涎欲滴的东坡肉香味,抬眼看到宋美龄正含笑看着自己,慌忙立正,刚想举手宋美龄就指了指餐厅,说冯玉祥、杨杰、张治中三位将军都在,有什么事情先吃完晚饭再说。 安毅连忙告了个歉,直奔洗手间,匆匆洗去满脸尘土,再梳理一下头发,恭敬地走到餐桌前,向蒋介石和一众前辈问候,在蒋介石的示意下,走到杨杰身边就座。 蒋介石望着脸色从容的安毅,和蔼地说道:“辛苦了啊!百川将军在电报里说,没能与你秉烛长谈,深感遗憾,他本想向你请教反运动战的方法,可惜你要赶路无法如愿,只好亲自将你送上飞机了。” “百川将军满腹锦绣,麾下猛将如云,兵力多达二十余万,哪里需要学生献丑?再说***军队已经尽数撤往河西,在胡宗南、关麟征师兄等人率领的五万将士三面合击之下,节节败退,山西已经安然无恙,用不着再来什么反运动战,百川将军太客气了!”安毅谦逊地回答。 张治中望着自己的学生,关切地问道:“绥远之行还顺利吧?” “回恩师,一切都很顺利。第十七军通过百川将军帮助,援助傅作义将军的一批迫击炮和三百万发子弹,今日已到傅作义将军手里,傅作义将军委托学生带回的书信和作战计划在公文包里。” 安毅站起来走到客厅,从沈凤道手里拿过卷宗,走到蒋介石面前双手呈上。 蒋介石接过卷宗,看了一眼封面,随手放下:“坐吧,边吃边谈,然后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上午带上我们几个的亲笔信,飞一趟广西。” “啊?这……” 安毅非常惊讶,怎么也没想到让自己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竟是这等令人挠头的差事。 冯玉祥看到安毅的苦瓜脸,哈哈一笑:“不急,明天季宽将军和你一起去。” “啊?” 安毅又是一惊。 正说着侍从来报,安毅抬头望去,满脸沉重的黄绍竑在陈布雷的陪同下,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大步走来。 第一一三四章 就当是走亲戚吧 第一一三四章就当是走亲戚吧 桂军三个师主力依靠湘桂铁路,快速北上,拿下零陵之后继续北攻祁阳,粤军张达部两个师同时自郴州开往衡阳,企图与廖磊率领的三个师对衡阳形成夹击之势。坐镇武汉的陈诚紧急征用火车,以最快速度将第七十七师、第七十九师送往衡阳,双方都在争时间抢速度,力求率先控制战略要地衡阳。 与军事行动同步进行的是***较量,六月四日,两粤将领陈济棠、李宗仁、白崇禧等通电全国,请中央准予出兵北上抗日,全国***为之大哗,刚刚告别战火没几天的长江以南地区民众顿时惊慌失措,悲呼一片,抛售产业的声音此起彼伏。 次日,蒋介石、冯玉祥分别致电陈济棠、李宗仁,再一次严厉告诫二人:切不可在外敌环视之下挑起内战,粤桂军队公然进入邻省地区,实属违令之举,救亡图存必须整合整个国家之力,一致行动方能取得胜利。 紧接着,云南省主席朱培德、四川省主席刘湘、贵州省主席吴忠信等纷纷发出通电,呼吁李宗仁、白崇禧息兵罢战,响应中央号召,切勿挑起内战,为国家民族留下一线生机。冯玉祥、李烈钧等元老再次致电李宗仁、白崇禧入京详谈,化解分歧。 在此情况下,被李宗仁凉了一周的黄绍竑和安毅终于成行,乘坐安毅的专机,从南京飞抵南宁机场。 在长达一周的等待中,忧心忡忡的黄绍竑每天都和安毅待在一起,研讨两广时局,安毅非常坦诚地把第四厅天天上呈的各种情报递给黄绍竑阅读: 李济深、陈铭枢已从香港启程,秘密赶赴南宁;蔡廷锴的第十九路军残部从粤桂边界高速开往桂林,两广将领数次聚会,急商***军政机构之设置与扩大…… 每一条消息都让黄绍竑忧心忡忡,桂系出身的黄绍竑对广西的一意孤行尤为焦虑,先不说云南的滇军已经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滇桂边界,也不说与桂系关系密切的石珍部突然变得疏离,军队紧急调往兴义、安龙等地,仅仅只是湘西张存壮的四十九军五万精锐奉***命令,缓缓逼向湘桂边界,对廖磊三个师的侧背构成极大威胁一事,就已注定了桂系军队这次挥师入湘讨不到半点儿好处,更不用说中央军七个师正在向湘南和粤北边界***的危机了。 真要是打起来,恐怕云南、贵州、湖南的大军便会突然从广西西部、西北部、北部进入,眨眼间整个广西便会面临生灵涂炭之惨剧,千万广西军民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工农业基础,将会瞬间崩溃。 可是得不到李宗仁、白崇禧的同意,黄绍竑根本就不能动身前往南宁,制止迫在眉睫的内战,只能每天盯着急剧变化的严峻局势干着急。 相对而言,安毅却非常轻松,大半时间都在为华北和绥、察地区的军队奔波忙碌,这几日还天天与代表中央政府、***飞赴华北协调各部关系共同应对***威胁的参议院院长陈调元将军频繁联系,询问各军状态以及军心士气等状况,为陈调元出谋划策,并严令第十七军派出特种大队全程确保陈调元一行的安全。 飞机避开春夏多变的低空气流,顺利升上八千米高空,金灿灿的阳光透过舷窗进入客舱里。安毅解开安全带,站起来舒展了下腰身,与来到身边的侍卫长林耀东说话,内容竟是如何安排林耀东与怀孕四个月的白俄小美女卡捷琳娜的婚礼。 已经获得父母首肯的林耀东乐不可支地告诉安毅,说龚大姐和叶青已经策划好了中西合璧的婚礼仪式,族兄林旭东和父母家人近百名侨居美国的亲友,已经乘坐他们公司的远洋邮轮抵达香港,接上师傅和阿彪等好兄弟之后继续北上,估计再有一周时间就能齐聚叙府。 林耀东退下后,黄绍竑无奈地摇了摇头:“贤弟,真搞不懂你,似乎你对两广局势一点儿也不着急啊?” 安毅笑着说道:“大哥,我着急有屁用啊?你也知道任公、陈真如(陈枢铭)两位德高望重的领袖,以及黄御行(黄琪翔)、蔡贤初(蔡廷锴)、翁嘉添(翁照垣)等十几个猛将此时已云集南宁,徳公和健生将军兵强马壮,如虎添翼,这个时候谁还能说得动他们?大哥千万别忘了我那个对蒋委员长满腹怨恨的世叔,他和大哥你一样,也是当年桂系四巨头之一啊,而且还是你们三个最尊敬的大哥呢,如今颠沛流离,全拜蒋委员长所赐。有他在,我们这次去南宁绝对讨不到半点儿便宜,也就是尽个人事,对得起中央、对得起蒋委员长的信任也就行了。” 黄绍竑心念一转,连连摇头:“不对,不对,照理说你是最担心因内乱而让日寇有机可趁的……难道——你真的不担心会打起来?” 安毅谢绝沈凤道帮忙,给自己和黄绍紘各倒了杯茶,回到座位后塞了一杯到黄绍紘手里,坐下笑着说道: “小弟认为这仗打不起来,中央军和湘军几十万大军正在快速向两广边境集结,陈辞修指挥的两个师后发先至,成功抢占兵力薄弱的衡阳,我那老哥张存壮还算是客气的,没有因为当年徳公和健生将军对他们的暗算而乘机报复,他只是指挥四十九军封住廖磊将军的腹背,封住了湘桂边界西段,可这一布置要命了,哪怕在北伐中赢得钢军美誉的第七军战斗力再强悍,也无法扛得住陈辞修和张存壮七万大军的腹背夹击吧? “何况湘西四十九军的战斗力如何大哥你清楚,绝对不在小弟的二十六军之下,因此,换你是徳公和健生将军,还敢留在补给困难、远离后方的湘南一线负隅顽抗吗?只能退回广西境内,严防死守,才能充分发挥出自己的优势,以弥补兵力上的不足。 “虽然徳公已经发布全民动员令,虽然广西的民团组织是全国办得最好的,但是让田地里的父老乡亲扛起枪集结起来,也无法保证战斗力,和***红军一样依靠熟悉的地形打打游击战还可以。只要廖磊退兵,两军就形成对峙之势,到时候自然会有一批批和事老出面周璇,再想打起来,主动权就不在徳公和健生将军他们手上啰。” 黄绍竑深以为然,但还是对目前的局势深感担忧: “很难说啊,万一出现个擦枪走火,两边很快就会杀红眼的,到时候就算是想停下来都不行,这个危机并不能从根本上排除。” “所以委座才让你亲自跑一趟南宁,这回小弟只能算是你的随从,说白了,委座和军委大佬们看上小弟,是因为广西和川湘滇黔地区的长期经贸关系,让小弟陪你走一趟,意思是提醒一下桂系将帅,再闹腾下去,生意可就没得做了。 “其实小弟根本就不愿意管这些事情,徳公和健生将军又不是和小弟过不去,他们与中央之间有矛盾,和小弟却没有任何冲突,所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剑拔弩张,但咱们生意还是照做不误。小弟可是打定主意了,跟你走一趟南宁,纯粹是帮你喝酒的,否则面对我那世叔和那么多曾经并肩战斗过的故友,小弟这张脸往哪儿放?就当是走亲戚吧,哈哈!”安毅抿了口茶,笑眯眯地打趣。 黄绍竑颇为恼火:“你这家伙怎么可以置身事外?就算是不担心委座收拾你,你也要为八桂千万民众的福祉着想啊!你的川湘滇黔边区和滇南经营得那么好,被全国民众称之为人间乐土,可你也要为其他地区的同胞们想想吧?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啊!” “这话我听起来怎么觉得酸溜溜的?小弟不自私又能怎样?既然各路诸侯都盛赞小弟的地盘是人间乐土,为何他们不群起而效仿?再者说了,小弟如今只是个小小的地方绥靖公署主任,比起你这个浙江省的省长还要低上半级,管理的只是祖国边陲屁大两块地方,以微薄之力怎么可能去拯救全中国的劳苦大众?就算是小弟有这份雄心壮志,也要问问从中央到地方的各路诸侯答不答应啊!大哥你是情急之下强人所难,明白了吗? “算了,我劝你也想开点儿,千万别太过激动了,等会儿见到的都是你曾经的生死兄弟和故友亲朋,要是闹出什么不痛快的事,就太不值得了,唉……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确实是至理名言啊!” 安毅解释完侧身后靠,拿起小桌面上的一份报告,悠闲地读起来。 黄绍竑若有所悟,也非常清楚云南的滇军、湘西的四十九军之所以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很大原因并非是***尚未下达命令,实际上蒋介石都已经发出密电好几次了,要求各部必须尽快到达预定作战位置,随时准备进入广西境内作战,但是复电却屡屡告之战备物资尚未到位,需要进一步整合才能出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自然是整个西南联盟的首脑人物安毅在暗中控制的结果。 还有,黔西石珍部尽管做出一副咄咄逼人之势威逼黔桂边境,却依然商道洞开,和广西方面大做生意,从某种角度来看,无疑是安毅集团立场和态度的具体体现。 如今安毅大咧咧地预言打不起来,显然不是无的放矢胡说八道,又或者是一厢情愿。黄绍竑对安毅的眼光和才华非常了解,安毅对全国形势一次次做出的准确判断,早已蜚声国内外,是军界上下公认的奇才。安毅既然做出这样的判断,肯定有他充分的理由。 此时的黄绍竑还不知道,貌似强大的两广内部,其实每一天都在发生***,不知道蒋介石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表现出一种决不妥协的姿态,实际上他已经成功地与粤军大将余汉谋、李汉魂、空军副司令黄志刚等人建立起了联系,用人唯亲、疑心重重的陈济棠自以为是,其实早已经失去了人心。 作为军委常委、一直主管参谋本部第四厅这个强大情报机构的安毅,自然已经看到了其中的变化,甚至直接参与了其中某个计划的策划,因此,安毅心中非常淡定,根本就不担心会打起来,而且对蒋介石逐步分化层层瓦解、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策略非常钦佩和支持。 毕竟,强敌环视灾难深重的中国,再也经受不起一场大规模内战了,这不但是蒋介石和中央大员们的一致认识,也是全国各界军民的强烈呼声。 南宁机场停机坪上,李宗仁、白崇禧、黄旭初、蔡廷锴、黄琪翔、翁照垣等十余名将领含笑望向平稳降落后在跑道尽头调转方向的an5型运输机,彼此间相互谈笑,轻松议论。 黄琪翔感慨不已,心中阵阵激动,一别数年再也没有见过小兄弟安毅,如今见面在即,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回忆起昔日暗夜横渡奇袭敌阵的辉煌战役,再联想到目前自己的处境,黄琪翔禁不住幽幽叹息起来。 “御行,很久没有和安老弟见面了吧?” 精明的白崇禧将黄琪翔的表情尽收眼底。 黄琪翔摇头笑了笑:“是啊!这家伙当年只是个工兵营长,嘴皮上的毛都没长齐,如今却是***常委了,哈哈!这家伙比小弟想象的还要有钱,健生兄请看这架大飞机,够派头吧?” 白崇禧调侃道:“安老弟慷慨重义,见到你肯定喜不自胜,到时只要你开口,恐怕他就会送一架给你。” 黄琪翔一愣,随即自嘲一笑:“哪怕安老弟慷慨相赠,小弟也用不起啊!养这么一架飞机,费用不在一个主力团之下,太浪费了……飞机停稳了,我们一起跟徳公去迎接贵客吧!” 白崇禧向黄琪翔客气地示意一下,两人含笑跟在李宗仁和蔡廷锴身后,并肩走向徐徐打开舱门的大飞机。 第一一三五章 反蒋群英会 第一一三五章反蒋群英会 黄绍竑第一个钻出舱门,“噔噔”几步下地,迎上满面笑容的李宗仁,伸出双手低呼一声“兄长”,便与李宗仁四手相握,动情凝视,重重点点头才转向一旁乐呵呵的白崇禧和黄旭初。 安毅故意走慢一些,让黄绍竑与桂系兄弟以及蔡廷锴、黄琪翔等人都问候了一遍,才含笑来到笑容可掬的李宗仁面前,按照军中常规,向李宗仁举手敬礼:“有劳徳公枉驾相迎,安毅实在惭愧啊!” 李宗仁早就看到安毅了,还在琢磨这位军中显贵会不会让自己先向他行军礼再还礼,此刻见他如此做派,又听他这么一说,不由莞尔,一把抓住安毅放下的手:“安将军威震九州名动中外,忠义仁厚广交朋友,知交故友遍及大江南北,我们请都请不到,何来枉驾一说?着实过谦了、过谦了!”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安毅继续走向蔡廷锴,敬礼问候:“前辈风采依然,可喜可贺啊!晚辈听说打不死的第十九路军重建在即,心中无比期盼,晚辈衷心希望再次跟随前辈和十九路军将士,并肩奋战,抗击日寇,驰骋沙场保家卫国!” 众人颇为惊讶,都知道安毅这次是来为他的蒋校长做说客的,怎么一见面就说出这样有悖常理的话?又怎么知道昨天才开始讨论的重建第十九路军的事? 蔡廷锴略带苦涩地笑了笑:“你这家伙,真是一点儿没变,还是四年前一起在上海抗战时的老样子……这次你不是特意来恶心我的吧?明明知道我的十九路军早已不存在了,剩下几千弟兄缺枪少弹,三餐不继,还故意拿这话来刺激我们……对了,是不是连你也不忍心了,准备支援我们这些穷光蛋啊?” “肯定是这样了,我这贤弟有的是枪炮,听说他一次就援助豫北的庞炳勋将军所部一个旅的装备,对原先的对手都如此慷慨,更别说曾经一起同甘苦共患难的十九路军了。我说得对吧,小毅?” 黄琪翔抓住机会,下决心痛宰安毅。 众人不由乐了,都想看安毅怎么回答。黄绍竑和白崇禧并肩站在安毅侧边,非常感兴趣地观察安毅的反应。 谁知安毅打了个“哈哈”,很无赖地搂过黄琪翔,非常严肃地低声请求: “翔哥,你也别到处潇洒了,这几年国内国外你游了个遍,该玩的不该玩的估计你都玩够了,委屈你来帮帮小弟怎么样?中央政府和军委几年来一直欠小弟的钱不还,小弟催得急他们没办法,只好在去年底给了小弟第二路军和四个正规师的番号抵债,小弟经过半年折腾,终于把架子搭起来了。 “如果翔哥还惦记当年咱们哥儿俩一起在汀泗桥并肩浴血奋战的过命交情,就来帮小弟一把,当第二路军副总司令兼前敌总指挥,四个新编师全都归你指挥,如何啊?至于支援蔡前辈十九路军一事,并不是太难,大家都心怀报国之志、准备群起而北上赶走日寇,干脆一起去,大家一边走,小弟一边着手准备,哪怕倾家荡产也要弄出一两个师的装备来,估计十九路军弟兄走到武汉的时候,小弟的装备应该也能送到了,怎么样?” 众人谁也没想到安毅会有此一招,半真半假的话里面,似乎还蕴藏着***的阴谋,一个个反应各异,暗自思量起来。 白崇禧眼珠一转,冲着黄琪翔笑道:“御行,安老弟对你这大哥真够意思啊!我们支持你,听说安老弟的这四个新编师清一色的先进装备,估计全部装备了装甲车和牵引重炮,都是全***队梦寐以求的好东西,你要是推辞掉的话,是不是太过可惜了?” 黄琪翔正心乱如麻,听到白崇禧的话愣了一下,再看到白崇禧和黄绍竑脸上忍得很辛苦的笑容,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安毅作弄了,一拳打在安毅胸口,用粤语恼火地骂道:“你个衰仔,长长七年呒见,一见就胆敢玩阿哥……” 众人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心中的拘谨防备,全都抛到了脑后,搞得周边警戒的桂军将士惊讶不已,以前可从没见过威风凛凛的将帅们笑得如此放肆,如此毫无做作。 笑得很开心的李宗仁飞快地与对面的白崇禧对视一眼,心中对狡猾的安毅毫无办法——处于劣势的安毅一番瞎话,就把一众将帅逗得放开胸怀哈哈大笑,不但巧妙地避过了黄琪翔的讹诈,而且幽默的话语中夹枪带棒,丝毫不落下风。 李宗仁等笑声稍停,欣然邀请大家登车,前往望仙坡下的桂军大营把酒畅谈。 安毅轻轻拍了拍酸疼的胸口,勉强一笑,客气地向众人点点头,绕过一脸灿烂笑容的黄琪翔,走到始终含笑注视他的广西省主席黄旭初身边,与礼貌有加的黄旭初一起钻进崭新的雪铁龙轿车里,身后随从在主人们的安排下,络绎登车。 李宗仁拉着黄绍竑的手走到车旁,黄绍竑望着已经与黄旭初先后钻进后面车子的安毅,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身边的白崇禧笑说不用管安毅,他和以行兄(黄旭初)已经很熟悉了,估计两人抓紧时间凑在一起谈生意。 白崇禧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安毅和黄旭初正是有急务要谈,黄旭初通过老朋友石珍转到安毅手中的弹药采购清单数量太大,满负荷生产的湘西军工企业由于要承担***的武器弹药订单,还得满足陈诚负责的整编调整部队,一时半会儿无法满足桂军的要求,最快也要到三个月之后才能安排,而叙府兵工厂并没有日制、法制两个系列的弹药生产线,只能满足德制武器的弹药供应,因此安毅不得不尽快把情况告诉黄旭初,以避免桂系的误解。 黄旭初非常通情达理,感叹说之前也猜到了会有这样的困难,但还是希望安毅能尽快卖一批六〇迫击炮和炮弹过来,以弥补桂军各师在火力上的欠缺。 安毅几乎没有考虑,就爽快地答应下来,接着关切地询问桂系的柳州兵工厂何时能增加迫击炮弹的产量?黄旭初如实回答说,问题出在火药原料生产不足和引信生产技术不过关上,春节后派去叙府兵工厂学习的那批人还有半年才能回来,所以只能向外购买了。 说话间,车队驶过***路,进入望仙坡下的桂军大营。 这座新扩建的大营原本是老桂系统帅陆荣廷的行宫,风景优美,绿树成荫。军营旁有座雄踞市区东部制高点的山坡,山坡顶部建有一座巨大炮台,一门购自德国的克虏伯要塞炮威风凛凛指向西方。这座雄伟的炮台修建得很有意思,旋转巨炮的环形射角超过一百八十度,几乎能覆盖整个城市的东、南、西三个方向,就是无法把炮口转向正北方,因为正北方向的武鸣县,是两广总督桂系统帅陆荣廷的老家。 值得一提的是,广西历史上的第一条正规公路,也是南宁至武鸣这条四十二公里道路,修建此路的原因很简单,当年占领安南的法国人为了与广西扩大通商规模,特意用船从广州运来一辆轿车送给总督陆荣廷,于是陆荣廷就下令紧急修建南宁至武鸣的公路,法国人很热情地主动提出帮忙勘测设计,问陆荣廷大人有何要求?陆荣廷很爽快,要求也不高,能并排行驶两辆汽车就行了。公路建成之后,陆荣廷再也不用骑马或者坐轿子回家了,每次开车回老家,路边总是站满了无比惊讶啧啧称叹的乡人,于是陆荣廷回家的次数成倍增加。 进入大营沿着缓坡上行两百余米,一座碧波荡漾的数百亩清潭映入眼帘,清潭西侧的一栋颇具规模的两层法式小楼,屹立在碧水之滨,周围垂柳飘荡,繁花似锦,阵阵清爽微风驱散了盛夏的炎热,令人心身为之舒畅。 一群侍从校尉恭敬地打开车门,众将从一辆辆车中下来,在主人们的盛情引领下进入洋楼大厅。 安毅与黄旭初走在李宗仁、黄绍竑身后,还没步入大门就看到一身戎装的李济深和陈枢铭站在大厅中间。 安毅当下立即整理风纪,端正军帽,恭恭敬敬地走到李济深和陈枢铭面前,等两人与黄绍竑打完招呼,快步上前,敬了个庄重的军礼,低声呼唤:“世叔……” 众将帅脸带微笑,稍稍后退让出个空间,李济深皱着眉头,上下打量规规矩矩的安毅:“不错嘛,几天不见都成了上将了,可以和我平起平坐了,看来你的蒋校长非常器重你啊!” 安毅讪讪笑道:“小侄哪儿敢与世叔相比啊?糊里糊涂地就晋升了一级,至今想起来仍然无比汗颜……不过在世叔和徳公两位一级上将面前,小侄远远就得敬礼肃立,过去如此,将来也如此。” 众人发出一阵轻笑,李济深笑着骂了句“油嘴滑舌”,摇摇头拉着黄绍竑的手,乐呵呵地走向宴席,站在原地的安毅哭笑不得,只能规规矩矩地目送李济深入席。 陈枢铭看得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上前与安毅亲热握手,与一团和气的将帅们先后走向酒宴,谦让地坐下后低声询问安毅近来过得如何?华北局势是否有变?安毅一一回答,滴水不漏,说了一会儿话,看到李宗仁环视一圈欣然站起,也就停止交谈,开始进入宴席程序。 席间所谈,全都是对往事的追忆和陈年趣事,一时间杯盏交错,喜气洋洋,两个小时后众人尽欢而起。 此时的安毅,早已被灌得面红耳赤,满身酒气,依然振作精神,向陈枢铭解说加强庞炳勋部武器装备的深层次原因。 李济深的副官悄然来到安毅身后,走近低语几句。 安毅点点头,向陈枢铭告了声歉,又和沈凤道交代几句,跟随叶副官走向后院,穿过一棵硕大的相思树,走出侧门,就看到脱去军帽敞开衣襟的李济深背对自己,面水而立,似乎是被白龙潭上的几只水鸟给吸引住了。 李济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沿着水边,踏着茵茵绿草走向前方的九曲桥,安毅连忙快步跟上。 走出十几步,李济深微微一叹,低声问道:“楚儿母子俩怎么样了?” “都很好,时常惦念您,说您答应让叔婶和大哥大姐他们去叙府一聚的,可到现在都没见人影,楚儿还总怪我得罪了你老人家。”安毅小心地回答。 李济深微微点头:“他们也忙,香港的家里不能没人守着,等秋季再说吧……你这次带来蒋介石什么旨意?” 安毅笑道:“哪里有什么旨意?小侄是奉命陪季宽大哥来的,打算尽情浏览一下南国风光,与各位前辈和一群曾经并肩作战的大哥们喝喝酒叙叙旧,就已经很满足了,这种机会不多,将来恐怕也越来越少了,所以更令人珍惜。” 李济深哼了一下:“鬼才相信你,在我面前,难道你还要隐瞒?” “小侄哪里敢在世叔面前隐瞒什么?真的没有任何任务,其实只要小侄在南宁出现,世叔、徳公和健生将军就能一眼看出委员长的意思,根本就不需要我再说什么,而小侄确实对哪一方都没有成见,也根本没有资格在世叔和各位前辈面前说三道四,与其自讨没趣,还不如闭上嘴高高兴兴地喝酒玩乐,继续与以行将军商讨我们之间的生意。”安毅诚实地回答。 李济深停下脚步,凝视安毅:“你就不怕因此而落得个不忠不义的骂名?” 安毅笑了起来,摇摇头道:“我怕什么啊?小侄只对国家民族忠义,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这样,世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是看着我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可是——难道你真不担心两广和中央打起来,致生灵涂炭?”李济深加重了语气。 安毅再次摇了摇头:“世叔,说句真心话您可别生气,小侄认为这仗打不起来,因为您和徳公、健生将军以及今天席间的诸位前辈兄长,都不会忍心看到内战再次发生。不管此次两广军队出兵北上是何目的,也不管桂系和各路英雄的信心有多大,相信大家都不会罔顾国家利益和民族安危。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打起来,也会很快便结束,因为两广根本就不是中央的对手,如今的局势与中原大战前后天差地别,中央的力量成倍加强,全***民再也不能忍受***与内战,团结一致共同对外的呼声空前高涨,如果两广仍然坚持己见的话,很可能会失去民心,最终只能铩羽而归,甚至一败涂地。” 李济深侧眼望着安毅:“所以你就来个两面派手段,指使黔西继续与广西保持联系的同时,又对你的蒋校长效忠,派遣湘西军队向我桂军发难?” 安毅瞪大眼睛,极为无辜地解释:“世叔,你在说些什么啊?小侄和湘西、黔西虽然是同盟关系,可是并没有权利命令两个***的地方武装干这干那啊!黔西与广西密切往来,是多年的交情和共同的利益使然,而湘西却又有所不同,当年要不是徳公和健生将军苦苦相逼,弄得他们损兵折将,远走湘西,哪有如今的相互敌视啊?小侄说服张弘栾前辈不要主动进攻,已经是花了很大力气了,您老人家却生出误解,让小侄如何解释?您再看云南的益公和卢汉他们,虽说也是小侄的盟友,可他们的内部事务却是堂堂一省之要务,牵涉到千万云南人民的福祉,小侄何德何能,敢去指手画脚?就是亲自去人家也不会买账的!就像广西与广东之间,虽然彼此是盟友,可陈济棠将军何时允许徳公和您老人家参与广东军政?” 李济深沉默片刻,幽幽一叹:“你这张乌鸦嘴,当年几句话把我差点儿气死,可败出福建之后,痛定思痛逐一反省,一些事情还真让你这乌鸦嘴给说中了,但愿这一次不会如你所愿。” “世叔,你要是真不愿意回南京,干脆到小侄的叙府去休息一段时间吧。”安毅低声劝道。 李济深不为松动,迈步向前,冷冷说道:“老子还没到需要养老的程度,哼……对了,让你那些在香港横行霸道的手下离我远点儿,特别是那个黑道老大陈彪,有事没事的派那么多人守在我家周围干什么?弄的街坊邻居见着我的面全吓得绕道走,你还想不想我一家老小安然了?” 安毅愣了一下,心想要不是担心你的安全,我哪里用这么***心?可转念一想,还是把那个秘密埋在心底为好,只要中日大战打响,国内各派别就算有天大的仇恨,都只能放弃分歧,一致对外,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只能加深彼此怨恨,于整个大局有百害而无一利。 “听到我说的话没有?”李济深再次停步。 安毅连忙回道:“听到了,小侄回去就给香港方面去电,让他们充分尊重您老的意思,不过……您老总不能一辈子住在香港吧?” 李济深神色一黯,颇为痛苦地长叹一声:“不说这些了,陪我走走,给我说说华北的情况吧……” 第一一三六章 倒计时 第一一三六章倒计时 安毅在南宁待了三天,期间黄绍紘与李宗仁、白崇禧多次进行密谈,又找到李济深和蔡廷锴,坦诚利害关系,忙得脚不沾地。安毅倒好,整天无所事事,大多数时间都是和熟悉的桂系及十九路军的将领一起,要么游览名胜,泛舟钓鱼,要么呼朋唤友,饮酒狂欢,似乎全然不把蒋委员长的重托放在心上。 六月十一日,湘鄂赣的中央军主力齐聚衡阳,冯玉祥、程潜、何应钦、张学良、唐生智、朱培德等再次联名通电,要求陈济棠、李宗仁等令部队停止前进,等待中央之命令,全国各界纷纷对粤、桂军的军事行动口诛笔伐,一时间千夫所指,桂系和粤军陷入极大的被动。在此情况下,陈济棠发表通电,称入湘部队将停止前进,等候中央的进一步指示。 在军事和政治的多重压力下,李宗仁和白崇禧态度有所松动,命令进入湖南境内的廖磊部火速退出祁阳,回撤至湘桂交界的零陵,粤军也退至郴州,两广军队与威逼而来的中央军对峙于湘桂边境。 眼看着一场大战消弭于无形,接下来的就应该是政治方面的接触了,安毅借口林耀东将在四天后举行婚礼,还需要回叙府筹备,礼貌提出告辞,黄绍紘也急于回到南京,调节中央与桂系之间的争端,也向李宗仁和白崇禧道别。 六月十二日,南宁机场。 宾主依依惜别,临上飞机前,黄绍紘紧紧地握着李宗仁的手,哽咽地说道:“兄长,事关重大,千万要三思而后行啊!这次出兵湖南,兄长也看到中央和各界的反应了,国难当头,民心思定,绝非早年北伐时可比,况且现在中央政府控制的军队亦非当初腐朽分裂之北洋军队,就算两广联手实力也多有不如,何况还有其他诸侯虎视眈眈,广西的兴亡就在兄长的一念之间。” 安毅在一旁看得眼热,想了想觉得还是提醒一下李宗仁为好:“德公,自叙府和广西携手合作共同发展西南经济后,贸易额成倍上升,事实上我们已是经济盟友的关系,请恕我直言:想必徳公也清楚当初‘闽变’的情形,如今旧事重演,素有‘钢军’美誉的桂军自然无后顾之虞,但是粤军那边谁敢保证不祸起萧墙?二九年我世叔是如何被陈伯南(陈济棠字)挤兑下台的,如今陈伯南未必便不会被他人取而代之。安毅不才,想请德公多留意一下广东方面的动向,然后再决定自己的行动。” 李宗仁大吃一惊,蒋介石的手段他可是一清二楚,当年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桂系依然不是蒋介石的对手,更何况如今蒋介石已整合了中央政府和军队,比之当初实力何止倍增?安毅既然说出这番话,自然不会是无的放矢,估计此时的陈济棠,已经内外交困,甚至众叛亲离了。 一旁的白崇禧、蔡廷锴等人也是脸色大变,一旦粤军出现问题,留给桂系的选择就不多了,更不要说目前暂时依附于桂系的十九路军。 目送飞机远去,一众将帅心情依然不能平静。 李宗仁沉思片刻,果断下达撤军命令,同时通电全国,谓出兵抗日,既未得谅解,即撤出湘境,亦请中央中止进逼西南之部队。 专机转道叙府岷江机场,加油后接着飞南京。安毅请黄绍紘代自己向蒋介石请假,称两广危机已趋和缓,接下来只需用政治、经济等手段多管齐下,即可圆满解决,自己留在叙府处理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政务,同时主持林耀东的婚礼,如两广出现意料之外的变故,自己必将第一时间赶赴南京,替委员长效力。黄绍紘知道安毅与他的兄弟情感深厚,也不劝阻,告辞离去。 回西苑的路上,安毅笑着打趣林耀东:“小九啊,你可真行,卡捷琳娜算得上是白俄第一美女吧?就这么给你收入房里了,想必许多白俄青年会伤心欲绝的。都说混血儿是最优秀的,你们的后代也肯定出类拔萃,看来我得替我儿子预定好媳妇儿!” 林耀东有些腼腆地挠了挠脑袋:“老大又笑话我了……什么第一美女啊,如今叙府有二十多万白俄,其中青春靓丽貌美如花的白俄少女不知道有多少,不说别的,文工团那二十多个芭蕾舞女孩,就不比卡捷琳娜逊色,老大你要是眼红,只要透露个意向,我想她们都会主动追求你的。至于孩子,现在才四个月,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不过道叔说是女孩子……” 沈凤道笑道:“既然我师叔确定了,那就不会出错了,小九,你就等着多个闺女吧!对了,别人都夸自己的老婆,小九你倒好,还没娶人家过门呢,就盯上新目标啦?也不怕卡捷琳娜吃醋……我可告诉你啊,白俄大多是东正教徒,信奉一夫一妻制,以后你可得规规矩矩的,否则闹出民族纠纷就不好了。” 林耀东白了沈凤道一眼:“我那不是谦虚的说法吗?在我眼里,自然是我的卡捷琳娜最漂亮了。” 说到这儿,林耀东突然想起什么,神神秘秘地对安毅说道:“老大,这次我那两个侄女晓彤、晓冉可要和四哥一起到叙府来,她们现在都二十五岁,在我家乡算得上是老姑娘了,你可得给她们负责啊!” “负责?负什么责?” 安毅有些莫名其妙:“当初在林村的时候,我不就说过我有心上人了吗?怎么现在还要我负责啊?就算是我心有不忍,纳她们过门,也要楚儿和洁云她们同意才行吧?现在国难当头,我可不想后院起火!” 林耀东叹息一声:“唉,当年我那两个侄女还小,老族长琢磨着等年纪大了再给你们撮合一下,你对我们林村有大恩,可是你官越做越大,身边又不缺少钱财,只能从这方面想想办法,就算是娶她们当侍妾,也算是了了我们林村老小的一桩心事。” “有你和陈瑜他们在我身边辅佐,我就心满意足了,哪里还需要女孩子牺牲一生的幸福来报答?”安毅连连摇头,可是又不好指责老族长,毕竟人家也是好意,只是这种报恩的方式让人太过难以接受。 回到西苑,安毅惊讶地发现老丈人欧耀庭带着丈母娘和自己儿子来了,老道陪着欧耀庭,在凉亭边聊得正欢,大儿子欧承安和几个弟弟正在草地上玩堆积木。承承看到安毅,眼睛一亮,大喊着“爸爸”,飞快地从草地上跳了起来,几步冲进安毅的怀里。 安毅眼睛一下子湿润了,使劲地亲儿子的脸蛋。 这时欧楚儿、冯洁云听到声响,陪着丈母娘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笑着迎向安毅,欧耀庭也结束和老道的谈话,来到女婿身边。 一家人寒暄完毕,热热闹闹地回到客厅。沈凤道从安毅怀里接过承承,也亲了一口,惹得小家伙咯咯直笑。安毅知道沈凤道不是逾越之人,这么做必有用意,果然只见沈凤道在小家伙身上摸了一遍,笑着对安毅说:“司令,承承的身体很健康,内家真气也有小成,可见我常师兄还是很用心在教承承的。” 安毅高兴地说:“多亏常师兄了,不知道这次他回来没有?” 欧耀庭解释道:“常先生到南洋后担任了我们南洋华侨联合会的武术总教官。他说我们回叙府来,自有沈道兄和安家军的兄弟教导承承,他留在南洋,一方面可以帮忙看守我们的产业,另外还可以培养更多的青年英才。” 安毅点点头,又问道:“不知道爸爸、妈妈和承承是怎么到叙府的?两广现在不太平,加之日寇盘踞台湾岛,这一路还顺利吗?” 欧楚儿代欧耀庭说道:“爸妈他们是直接从缅甸飞到滇南,然后从思茅飞叙府过来的。缅甸政府和南京方面已经同意欧亚航空公司开辟缅甸——滇南航线,爸妈他们此行,一方面是为了吃小九的喜酒,另一方面是确定最终的航线。以后我们去南洋,就不需要绕远路了,半天时间就可以到仰光,然后从仰光飞星洲,到东南亚各地将会比以往变得更加方便快捷。” 安毅非常高兴:“好啊,缅甸到滇南航线的开通,将会使滇南越发繁荣昌盛,尤其是在战略方面,具有非比寻常的意义。” 冯洁云笑着说道:“等念慈和小东年纪大些,我要去滇南走走看看,写一篇游记,然后去缅甸,去暹罗,去星洲,访问一下那里的华人华侨,我想读者会喜欢我写的东西的。” 安毅握住冯洁云的手,轻轻拍了拍,语气低沉地说道:“要是没有孩子牵绊的话,现在倒是出游的好时节,稍晚些恐怕就不成了,接下来几年,将会是我们中华民族最艰难的几年,我十多年的准备,为的就是应对这场空前的危机……” 屋子里所有人都为之凛然,欧耀庭双目射出一屡精光:“贤婿,你是的意思是说,过不了多久,日本人就要与我们全面开战了?” 安毅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自从二二六兵变发生后,日本政府温和派领袖——内阁大臣斋藤实、大藏大臣高桥是清和教育总监渡边锭太郎等官员被害,主张以政治、经济等手段处理中日争端的冈田启介内阁总辞职,军部以血腥的镇压手段加强了他们在政治上的发言权。自广田弘毅组阁后,在陆军大臣寺内寿一大将的强硬要求下,于上月十八日同意恢复军部大臣现役武官制,日本国内原本相互牵制的皇道派和统制派开始进行了融合,相信这两股势力最终会统一在一起。从此以后,日本的军人掌握随时可以使内阁倒台的大权,迅速走向军部专政的道路,以日本军队的狂妄自大,中日大战已经进入最后的倒计时。” 满堂一片肃静,所有人震惊之余,都在心底默默思索:我们的国家和民族,是就此走向毁灭,还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第一一三七章 婚宴(一) 第一一三七章婚宴(一) 一九三六年六月十六日,农历四月二十七,星期二。按照老道的说法,这一天属丙子年、甲午月、己已日,是今年难得的黄道节日,尤其适合婚嫁,林耀东把婚礼安排在今天,再好不过了。 虽然安家军没有对外公布林耀东结婚的喜讯,川南各级政府、工厂和学校,也没有放假庆祝,但小九的婚礼依然办得异常隆重,中央大员大都派来家眷恭贺,甚至南京的蒋委员长也送来贺贴和喜礼。所有人都清楚安毅和他身边弟兄的兄弟情谊,这时候表现出对林耀东的尊重,就是对安毅最好的友善表达。 这场中西合璧的婚礼,从早上八点便开始了。 这场婚礼是川南的白俄和安家军高级将领的首次联姻,如今白俄已经深入了安毅集团的方方面面,从事着许多高技术和极具危险性的工作,据实而言,白俄对促进安毅集团的科技、经济和文化的腾飞,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卡捷琳娜的父亲瓦佳还是安家军重要的情报官员,本身又是白俄领袖,因此安毅极为重视,一大早就起来了,陪着林耀东和卡捷琳娜的家人、至交和亲友,一起来到江北流杯池边的东正教教堂,亲眼见证白俄籍牧师为身着西服、婚纱的林耀东和卡捷琳娜二人证婚,礼成后安毅和卡捷琳娜的父亲瓦佳同乘一车,指挥由八十一辆轿车组成的庞大婚庆车队,在长江电影制片厂派出的摄影车的引领下,绕着叙府江北、翠屏、江南城区行驶一圈,分别在营盘山、真武山、七里山的公园合影留念,最后车队来到三江交汇处的三江酒楼,举行婚宴。 酒楼里举行的婚宴,可谓中西结合,在三十年代的中国算得上是独领风骚。 叶青和韩玉担任婚宴的司仪,安毅和老族长担任主婚人,劳守道担任证婚人,两边的高堂分别在主席台上的酒席入座。 老族长一行五百多人,包括分布在北美、香港、广州的林村族众,于昨晚抵达叙府码头。安毅亲自迎接,除了与老族长、林旭东、阿彪等弟兄热情拥抱外,还第一次见到了晓彤和晓冉姐妹俩。 不得不赞美造物主的神奇,有一个拥有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女孩已经叫人惊奇不已了,更何况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美少女站在一起,那种视觉上的强烈冲击,足以让人心灵短暂失守。 安毅怎么也没想到,这对姐妹花不仅拥有带着童稚的、几近完美无瑕的绝美容颜,而且身材的火辣程度,远在自己所见的女孩之上。想到这样两个女孩为自己耽误了青春,只要是稍微正常点的男人都会心生不忍,安毅也不例外。可是想到欧楚儿和冯洁云对自己的款款深情,安毅又觉得打破这份默契,对自己的两个爱妻是何等残忍之事? 广东名曲《喜洋洋》欢快地响起,打破了安毅的沉思,只见林耀东头戴瓜皮帽,身披长衫,胸前挂着一朵大红花,挽着穿着一身红色旗袍的卡捷琳娜的手,从铺着红地毯的通道尽头走来。他们的身后,跟着两个身着西洋纱裙、容颜俏丽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林晓冉林晓彤担任新婚夫妇的伴娘,匍一亮相,便引来全场的惊叹。 “咦,怎么没见伴郎?” 安毅好奇地对坐在身边的龚茜问道。整个婚礼由龚茜和叶青一手设计,今天还是安毅第一次见到效果。 “什么伴郎?新婚夫妇身后站着一对女孩,那多养眼啊,要是安排一个男的,不仅长辈们接受不了,就算是女方也不会答应的。”龚茜理直气壮地回答。 安毅有些傻眼了,不过想想今天的婚礼已经够开明的了,再求其他的也不现实,不由哑然失笑。这时龚茜反倒好奇地问道:“小毅,你看那一对双胞胎,自从上台来就一直看着你,眼睛都不眨一下,是不是你欺负人家了?” 安毅哭笑不得:“姐,你干嘛啊,人家二八年就从国内出去了,这回还是她们第一次从美国回来,我哪里有时间和精力跑去美国欺负她们啊?” 龚茜一边听主持婚礼的叶青和韩玉说着赞扬新娘新郎的话,一边回答:“总之是有问题,她们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不要故意给我装糊涂啊。楚儿和洁云就坐在下面,小心我让她们来问你!” 安毅一听没辙了,看了一眼满脸幸福笑容的林耀东和卡捷琳娜身后,迎接他的是火辣辣的热恋目光,不由微微愣了一下,心说这两个妮子不会是真的爱上自己了吧?加上昨天,今天才是第二次见面,难道世间真的有所谓的“一见钟情”? 龚茜的感觉并没有出错,林晓彤和林晓冉虽然见到安毅的次数不多,但此前族人的取笑,心中早已对安毅有了丝模糊的印象,加之从报刊杂志上看到过安毅的真人照片和英雄事迹,在她们心目中,安毅实际上已经占有了极为重要的位置。 这次到川南,她们亲眼见到安毅,情不自禁地为安毅那轮廓分明的英俊面容、投手投足间的潇洒帅气所震撼,为他谈吐间表现出的自信与霸气心生仰慕,对老族长的安排也突然变得不再抗拒了。 安毅想了想,觉得这么拖着不是个事儿,于是原原本本地把自己与两个丫头的恩怨纠葛如实说了出来,末了苦恼地说: “茜姐,你说我该怎么办?林村人其实并不欠我什么,虽然因为我的影响,避免林村招受危难,可现在小九和陈瑜他们都在为我工作,阿彪和四哥也在为了我们的事业而奔波忙碌,尤其是陈勉,我怎么也忘不了他,当初在北平,正是他为我挡了数枪,最后我得救了,他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一直觉得我亏欠林村,想为他们多做点儿事情,可是却总是无法如愿!现在面对老族长的好意,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出口拒绝啊!” 龚茜也觉得事情很棘手:“看得出来,林村人想通过联姻的方式,增强与你的联系,如果你断然拒绝了,肯定会带来许多后患。不行,不行,这件事必须得引起高度重视,要是林村人与咱们离心离德,美国那么大的产业,长期下去肯定会出问题的。嗯,我得去找道叔商量下,实在不行,由我亲自来做楚儿和洁云的工作。” 安毅非常惊讶:“姐,你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说要答应了?” 龚茜叹息一声,在桌子下面拍了拍安毅的手:“小毅,我希望你能明白,现在整个事业已经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而是关系到我们所有人,关系到西南地区近五千万人口,关系到全中国四万万同胞。我听说三天前你回到叙府的时候,预言中日战争很快就会打响,那么你想过没有,要是在日本占领了中国大部的情况下,又失去北美的资金支持,你还怎么把仗打下去? “昨天晚上,我去拜访过林村的父老乡亲,还与那对双胞胎姐妹花详谈过,听她们大致说了下华青社和北美华人财团的情况。三三年张熹名下的产业分离出去后,我们在北美的产业随之进行了重组,立足于房地产和建筑业、金融业、制造业、文化体育和娱乐等行业,又涉入卫生和社会保障、住宿和餐饮、交通运输、仓储和快递等行业,乘着美国经济复苏的东风,影响和利润迅速扩大。如今我们控股的青华地产、易安医药、ay服饰、非常可乐、肯德基快餐连锁、闪电电影公司、安华唱片、新闻报业集团、五星烟草、加华纸业、加华银行、加华保险公司、洛杉矶矿业集团、安华电器集团等在欧美国家都拥有了极大的号召力,每年创造的利润高达上亿美元。 “小毅,你想过没有,这笔钱对我们将来的抗日大业帮助有多大?” 龚茜侃侃而谈,显然是费了一番精神才把一些拗口的企业名称记下来。 安毅非常惊讶,要知道为了避免再次出现张熹式的分裂,北美这些企业从创立之初,就确定了产权分配,不管最终企业挂名在哪个美国佬的名下,自己通过英属维尔京群岛注册的离岸公司始终持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拥有绝对的控股权,其他的产权则由具体经营的林村族人、以马志远为代表的模范营老弟兄、自己多年来派出留学后留美参加运营的管理层、白俄经济专家等进行分配。 安毅知道,许多企业其实都是自己灵机一动的产物。 比如肯德基快餐连锁,当安毅通过马志远了解到现在的美国还没有一家快餐连锁店时(肯德基于1952年创立,麦当劳成立于1955年),立即决定创办“肯德基”这个后世曾风靡全球的快餐品牌,并给出了具体点子。去年年初,华人集团控制的媒体,向全美以一万美金的高价,征集炸鸡、甜点、薯条、汉堡等快餐食品的独家秘方,一时间应征者趋之若鹜,各种各样的配方堆积到了具体负责这个项目的马志远案头。通过精挑细选,来自肯塔基州的哈兰.山德士雀屏中选,不仅将这笔丰厚的奖励纳入囊中,而且还获得了在肯德基餐饮集团担任食品研究所所长的聘请,欣然将自己在肯塔基州的加油站和餐厅出售,加入到“肯德基”这个大家庭里。去年年中,纽约、芝加哥、洛杉矶、休斯顿、费城、旧金山等大城市的肯德基快餐店同时开门营业,一炮而红,迅速在美国普及开来,如今肯德基快餐连锁已经遍及全美各地,一些偏僻的小镇子什么都没有,就是有一家“肯德基”快餐店,可见受欢迎的程度。 安毅浮想联翩间,龚茜碰了碰他的胳膊,安毅矍然一惊,游目四顾,发现酒楼里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叶青和韩玉转过头来,眼里满是笑意。 第一一三八章 婚宴(二) 第一一三八章婚宴(二) 安毅略一思索便知道到了主婚人讲话环节,笑着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麦克风前,目光向台下逡巡一圈,可以容纳数千人就餐的宴会大厅顿时安静下来。 “各位来宾,今天我很高兴成为小九和卡捷琳娜婚礼的主婚人,在这个神圣而又庄严的时刻,我真诚地祝福我们的新郎和新娘新婚快乐,白头偕老!并向前来参加婚礼的各位亲朋好友,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 “大家都知道,小九跟着我九年了。九年前,我率独立师北伐到了镇江,小九便来到了我的身边,当时他还是个青涩的小年轻,九年后,岁月的磨砺,阅历的积累,曾经的少年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这九年来,小九尽忠职守,兢兢业业,虽然已经官至少将,依然保持一颗纯稚之心,难得啊! “不怕大家笑话,以前我很担心小九的婚姻大事,要知道跟着我天南地北到处跑,每一个地方都逗留不到十天半月,哪里有充裕的时间留给他谈情说爱啊?前年‘闽变’前夕,我到庐山见过将委员长,回南京主持参谋本部工作前,顺道到老南昌顿河餐厅用餐,欣喜地看到小九和卡捷琳娜十分投缘,在一起似乎有聊不完的话,便知道这小子终于开窍了,有了爱慕和倾吐的对象。说实话,当时我很欣慰,我们的木头也终于有人爱了!哈哈!” “经过两年多的爱情长跑,小九终于娶到了我们美丽的卡捷琳娜小姐,在今天正式结为终生伴侣,我也终于放下了一桩心事。今天,我一定要向各位来宾敬酒,表达一下我的激动之情,大家一定要不醉不归啊!” 安毅说到这里,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每一位来宾都为安毅对身边弟兄那种几乎毫无掩饰的关怀而感动。林晓冉、林晓彤姐妹,站在一对新人的身后,近距离地聆听安毅的声音,眼中的爱恋之火越发浓郁。 待掌声稍停,安毅做总结陈词:“古人常说: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不知道是情是缘还是爱,在冥冥之中把两个不同民族的恋人撮合在了一起,我相信上天不仅给了这对新人结合的机会,而且还要创造他们的后代,创造他们的未来。此时此刻,小九和卡捷琳娜结为了恩爱夫妻,希望从今以后,无论是贫富、疾病、环境恶劣、生死存亡,你们都要一生一心一意、忠贞不渝地爱护对方,在人生的旅程中永远心心相印、白头偕老,美满幸福。 “最后,作为兄长,我安毅祝你们俩永远钟爱一生,同心永结、幸福美满。谢谢大家!” 全场再次爆发热烈的掌声,安毅今天穿的是便装,不便行军礼,于是笑着作了个揖,在林家姐妹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回到自己座位坐下,然后倾听劳守道致证婚词。 待劳守道这个证婚人讲完,林耀东和卡捷琳娜便在叶青、韩玉两位司仪的引导下,相互告白,交换结婚戒指,进行具有中国特色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后瓦佳代表双方父母讲话,随后切蛋糕、开香槟和喝交杯酒,把小九和卡捷琳娜折腾了个够呛,婚宴才正式开始动筷。 安毅端着酒杯,跟在一对新人和伴娘身后,向各桌来宾敬酒。 首先敬酒的对象自然是男方的宾客。十年前,林村的老老少少见到安毅的时候,他还只是黄埔军校的工兵科区队长,十年后的今天,安毅已经是中央有数大员,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地盘和军队,在全国军民中拥有崇高的威望。因此,安毅尽管表现得很随意,但却没有人敢在安毅面前做出逾越之举,更没有人敢灌安毅的酒。 不过饶是如此,林村老老少少这次来了足足有五百多人,坐了五十多张桌子,占了整个酒楼宾客的一半,敬完一圈下来用去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 好在大多数来宾心思都不在美味佳肴上,能有时间赶回来参加婚宴的安家军一众将校难得有这么个放松的机会,纷纷拼起了酒,因此虽然酒宴进行了这么久,除了少数孩子耐不住寂寞离席外,其余的依旧浅酌慢饮,谈笑风生。 安毅笑着来到瓦佳和他夫人以及亚历山德罗、米哈伊诺维奇、杜伊莫维奇等白俄侨领一桌,举起酒杯: “瓦佳,恭喜你找了个好女婿,小九可是我的手足兄弟,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了解他的秉性,为人诚实忠厚,孝敬父母和善可亲,跟着他小娜不会吃亏。” 瓦佳很高兴,站起来举起装满五粮液的酒杯,恭敬地对安毅说道:“将军,孩子的婚礼我很满意,谢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如今我的族人在川南安居乐业,成功地融入了这个社会,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尽情地呼吸自由平等的空气,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来,我敬你一杯!”瓦佳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安毅请跟在自己身后的、不知道是双胞胎中的姐姐还是妹妹的美少女给自己斟满酒,然后一口喝干,亮杯底时一滴不漏,引来周围几桌白俄宾客一片叫好声。随后,安毅又分别向亚历山德罗、米哈伊诺维奇、杜伊莫维奇等人敬酒,一时间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接下来,安毅来到坐满叙府各大研究所专家学者的酒席区,在丁墨兰略带幽怨的目光中,向坐在第一桌首位的特斯拉敬酒。 这两年来,特斯拉带着一干助手和各研究所抽调的精英,取得累累硕果,不仅一举攻克了无线电电报和电话传输中的诸多难题,研究出可用于实战的电子管步谈机、报话机、超短波电台、短波电台、单边电台、接力机、对流层散射机和其他通信设备,还对电子管的小型化进行了更加深入的研究,叙府电器厂出品的新型收音机,便采用了电子管小型化技术,比起其他国家生产的收音机和录音机,体积起码小了一倍有余,故此才能行销欧美,供不应求。 特斯拉不愧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在安毅的启发下,他对半导体材料的认知有了历史性的突破,并且在实验室里利用晶体硅成功地制造出了半导体二极管和稳压二极管。对晶体管的研究也进入了最后阶段,相信要不了多久便会在特斯拉这个怪才的领导下取得成果。 要知道晶体管可是微电子技术的基础,而微电子技术却是信息社会的基石,一旦晶体管的研究和规模生产取得成果,那么通信技术的更新换代将会是革命性的。比如现在叙府的最新战机和地面雷达系统都配备了专用的无线电通信设备,足以确保空地、空空和地空之间的直接对话和联系,但由于电子管的局限,通信设备所占体积太过庞大,对战机而言减少了载弹量和滞空时间,对地面部队来说,体积庞大、移动不便是其致命的弊端,在自己的地盘上作战还好说,一旦将来中日战争爆发,空军和雷达部队需要移师华北或者江南,那么实际运用效果便会因为地面部队的移动不便,带来极大的隐患。 特斯拉对这场别开生面的婚礼非常感兴趣,他一边喝着可口的红酒,一边对安毅说道:“将军,真的很难相信,世界上还有叙府这样的地方,不分民族和肤色,不论宗教和信仰,也不管他是富贵还是贫穷,大家都能和平相处,共同为同一个目标而努力。在我领导的研究小组里,有来自俄罗斯、德国、美国、英、法等国的专家学者,更多的却是像我的墨兰宝贝这样勤奋执着、夜以继日工作的中国人。在其他国家,或许会因为诸多原因导致研究员相互仇视,甚至会因为一些生活中的琐事而彻底决裂,但在叙府,我看到的只有团结,只有相互间的谦让和礼遇,对其他民族的信仰充分尊重,感受到一种积极向上、只争朝夕的刻苦奋斗精神,这两年多是我这一生最快乐最难忘的日子。” 安毅也换上红酒,向特斯拉举起酒杯,感激地说道: “谢谢您,尼古拉先生,我们的研究小组在你的率领下,取得了一个又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成绩。我听说特斯拉先生不仅在电子学方面,在机械、武器、物理、真空技术等研究上也给予了我们叙府各研究所巨大的帮助,去年年底我们设计定型的火箭筒就得到了先生的无私帮助,安毅感激不尽! 特斯拉笑得很开心,与安毅轻轻一碰,嘴里却说:“将军,喝红酒需要慢慢品尝,我就不故作豪迈地喝干了,不过你尽管随意啊!说起火箭筒,我不得不佩服将军麾下卓越的军工专家,要不是他们的奇思妙想,我也不会有所启发,进而基于物理学的知识给予一定的指点。这种武器确实很棒,它结构简单,坚固可靠,由发射筒、肩托、挡焰罩、护套、挡弹器、握把、背带、瞄准具以及发射机构和保险装置等组成,其中发射筒是个整体式钢筒,前面焊有环形挡焰罩,上面焊有准星座和表尺座,下面有握把联接耳,中部有皮革防热护套。肩托用滇南的优质木材制成,在肩托后面的一段发射筒上,缠有钢丝,用以加固筒身。发射机构由发射机体、扳机、扳机簧、电路接触环、断路保险以及手电筒电池组和导线、检验灯等组成。背带的一端连接于握把底部,另一端直接拴在筒身后部。这样简单的构造,只需要一至两人就可以轻松操作,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叙府不那么重视坦克的研究和制造了,这种火箭筒只要装备到连排一级,寻常的坦克将成为移动靶子,再也没有机会实现其‘陆军之王’的威力!” 安毅一口将红酒喝干,这才接上特斯拉的话:“尼古拉先生,不是我不重视研究和发展坦克,实际上我们的叙府拖拉机厂,就是为坦克制造做积累而特意建立的,我们现在也推出了好几种型号的装甲战车,已经用于长城抗战和其后的系列军事对抗演习。不过坦克需要的物资实在太多了,对后勤补给的要求特别大,我们的国家还很贫穷落后,物资补充困难,必须因地制宜地发展适合自己的武器工业,要是照搬美国、德国和英法那一套,估计战争打不了几个月,我们的整个后勤供给体系就要陷入瘫痪了!” 特斯拉理解地点点头:“其实我心里倒是有一种适合川南研究的新型武器,它算是飞行器的一种吧,不过它可不是像战斗机、轰炸机和运输机那样,是通过起跑助飞冲上蓝天,而是通过发动机驱动旋翼,提供升力,把这种飞行器举托在空中,主发动机同时也输出动力至尾部的小螺旋桨,机载陀螺仪能侦测这种飞机的回转角度并反馈至尾桨桨,通过调整小螺旋桨的螺距,可以抵消大螺旋桨产生的不同转速下的反作用力。 “在我的构想中,这种飞行器将通过一种特殊的机构来改变其旋翼的桨叶角,从而实现旋翼周期变距,以此改变旋翼旋转平面不同位置的升力,来实现改变飞机的飞行姿态,再以升力方向变化,改变飞行方向。同时,这种飞行器升空后,发动机将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转速下,控制飞行器的上升和下降,是通过调整旋翼的总距来得到不同的总升力,因此可以实现垂直起飞及降落。” 安毅愣了一下,特斯拉阐述的这种飞行器,分明就是直升飞机嘛。 西南地形起伏,山峦叠嶂,海拔普遍在千米以上,非常不利于坦克部队的行军和展开,但直升机就不同了,它完全可以忽视地形的影响,可以做低空、低速和机头方向不变的机动飞行,特别是可以在小面积场地上垂直起降,非常适合安家军的建军思路。 不过一种全新概念的飞行器的研究,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涉及到一系列工业体系,不是简单的拍拍脑门就可以决定的。此时的安毅还不知道,直升飞机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创举,今年四月份,德国福克公司公开展示了自己制造的fw-61直升机,该机旋翼直径7米,动力装置是一台功率140马力的活塞发动机,时速达到了100至120公里,航程200公里,起飞重量953千克。不过由于其在实战运用方面远远逊色于战斗机,并没有引起德国纳粹党政府和军方的重视,尹继南和德国的情报人员也觉得这种飞机华而不实,没有向安毅汇报。 安毅刚想开口,请特斯拉在从事无线电和半导体材料课题攻关之余,帮助自己成立一个直升机项目的科研小组,就见到沈凤道匆匆向自己走来。 安毅明白今天是小九的大喜日子,除非有重要事情发生,沈凤道不会打扰自己,连忙放下酒杯,快步迎上前去。 第一一三九章 橄榄枝 第一一三九章橄榄枝 “司令,西苑那边打来电话,卡普兰小姐突然造访,同行的还有几位美国金融界的人士。卡普兰小姐说事关重大,要与司令当面详谈!”沈凤道在安毅耳边低声说道。 安毅微微一怔:“这个时候,她来干什么?难道美国政府方面有了什么变化?从民意调查来看,罗斯福总统上任后所采取的一系列举措,恢复了公众对美国政治制度的信心,强化了联邦政府机构,并使美国的工业、农业逐渐全面恢复,截止去年年底,美国国民收入增幅高达50%,在民众中总统的威望无人能及,照理说不会有什么波折才对。” 林耀东正和卡捷琳娜一起,陪着专程赶回来喝喜酒的顾长风、夏俭、杨斌等弟兄说话,看到安毅和沈凤道凑在一起,知道有状况,连忙向弟兄们道了声歉,又让卡捷琳娜先去陪陪父母,快步走向安毅和沈凤道。 这时候安家军负责情报工作的杜易、龚茜和吴哲夫也到了安毅身边。龚茜皱着眉头道:“难道是日本方面有什么异动,美国政府要警告我们?” 杜易点了点头:“不排除这方面的可能。这几天日本关东军和华北驻屯军虽然没有明显的调动迹象,但是其官员却频频造访我中央和地方政要,十日日本使馆武官喜多诚一到南京,会晤军政部长何应钦、外交部长张群,十一日日外务省东亚局局长桑岛主计及参谋次长杉山元到了天津,十二日长杉山元到北平会见宋哲元,十三日日本使馆武官喜多、今井、雨宫谒蒋委员长,昨日桑岛主计也从天津赶到北平,会晤宋哲元。从这一系列情报看,日本方面极有可能在酝酿一个大阴谋!” 安毅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大家别说了,这么多宾朋亲友都看着,我们聚在这儿人家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我和茜姐先去会会卡普兰,若是有什么急务,再通知大家。其他人都回去喝酒吧,尤其是小九,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可不能让小娜受委屈啊!” 林耀东正想出去准备车辆,听到安毅这么一说,只好止步,小声嘱咐沈凤道注意安全。 沈凤道笑着说:“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怕什么啊?今天你可要好好陪陪新娘子,一切有我呢!” 在回西苑的路上,安毅摸着龚茜的玉手,柔声说道: “姐,刚才我在给小九主婚时说的那些话,让我有了新的感悟。现在国难当头,要是我沉溺于儿女私情,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对楚儿和洁云更是一种背叛。想想啊,你和青儿都没有名分,韩玉和墨兰她们也在一旁眼巴巴望着,要是我不洁身自好,这些糊涂账可就扯不清了,所以这事咱们不能提,更不能因为怕别人心里有疙瘩就疑神疑鬼,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若是人家真的有其他想法,我也不勉强,大家好说好散,再见面时依然是朋友。但要是在背后动歪脑筋,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龚茜刚开始还想劝上几句,但看到安毅一脸坚决,不由叹息一声:“好吧,这件事我不管了,一切看你们的缘分吧!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或许两个丫头回到美国后,有了自己的心上人,那么事情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回到西苑,安毅下车后给龚茜打开车门,四处看了一眼,只见金发碧眼、貌美如花的卡普兰一脸忧色地坐在花园凉亭边的石桌旁,四位衣冠楚楚的白人男子在其身后不远处的莲花池边,或坐或立,轻声交谈着。 安毅拉着龚茜的手,快步走了过去。 卡普兰看到安毅,一双会说话的蓝色大眼睛里充满了喜悦:“亲爱的安,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忘记了我这个朋友……” 安毅笑着说:“我怎么会忘记卡普兰这样漂亮的姑娘?今天是我一个弟兄的婚礼,我放弃了与兄弟们喝酒欢聚的机会,专程回来见你,这样还不能显示我的诚意吗?” 卡普兰眉开眼笑,龚茜上前挽着卡普兰的手:“妹妹,你可是越长越漂亮了。我记得你还是前年中缅危机时来过叙府了,这两年不知道你在哪儿采访啊?” 卡普兰一脸苦涩,用带着江浙口音的官话回答:“安,姐姐,三四年底因为重要的变故,我申请调到德国工作。在这一年多时间里,随着纳粹党在德国的统治越发巩固,犹太人的处境变得糟糕起来。去年九月份,德国正式颁布了“纽伦堡法”,禁止犹太人与雅利安人通婚,剥夺了犹太人的德国国籍。许多饭馆、商店挂着“犹太人不得入内”之类的牌子,许多医院拒绝给犹太人治病。但就是在这样极端恶劣的情况下,德国政府却不允许犹太人离开,对犹太人的控制也变得空前严格。 “安,你也知道,我虽然是美国公民,但也有犹太人的血统,现在德国境内的犹太人处境很艰难,我想请你帮帮忙,以你们和德国政府之间友好的关系,只要开口,肯定能通过德国政府的审核,向川南叙府开通移民的。” 安毅见卡普兰越说越激动,一张明艳的小脸渗出细密的汗珠,和声安慰:“卡普兰,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事关中德两国政府,还有川南与德国政府之间也需要进行沟通,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达成目的的。对了,你还没给我介绍你的同伴呢!” 这时四个白人男子已经聚拢过来,卡普兰吐了吐舌头,一一介绍:“他们是犹太共济会的鲍勃、塞缪尔、文森特和卡斯特罗。犹太共济会的长老团对德国犹太人的生存现状非常担心,可是美国、法国和所有英联邦国家都拒绝接纳犹太人,所以他们想到了对待白俄无比友善的将军。” 鲍勃四十岁左右,身材矮胖,头顶微秃,他笑着向安毅伸出手:“在下鲍勃.迪乌夫,现在在美联储供职,很高兴能够认识将军。” 安毅还在消化卡普兰所提供的消息,又听说鲍勃在美联储工作,心中有了许多想法,笑着握上了鲍勃的手,嘴里客气地说:“我也很高兴认识你,鲍勃先生,你和你的朋友能到叙府来,是我的荣幸。” 在随后的交谈中,安毅了解到塞缪尔是华尔街高盛银行的一位股东,文森特供职于派拉蒙电影公司,卡斯特罗则是《纽约时报》的主编,可以说每一位都算是其从事领域的佼佼者,现在他们居然为了犹太人的兴亡齐聚叙府,安毅不由为犹太人的团结而惊叹。 安毅示意沈凤道先把大家领到西苑迎宾楼的会客厅,自己则来到家中二楼的书房,拿出尹继南从德国发来的密电,沉思了好一会儿。 说实话,对于犹太人,安毅还是抱有浓浓的戒心。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现在全世界都排犹,要是说这个民族只是因为其掌握巨大财富招人嫉恨,恐怕谁也不会相信。 根据尹继南从德国导师那里了解到,三十年代初,犹太人共济会秘密制定了《锡安长老议定书》,大意是犹太人和其组织为了保护自己的世界性地位,力图通过控制各国的经济、文化、政治,甚至把重要国家的领导人作为他们代理人的方式,来控制整个地球的消长生息,这说明了犹太人并非是想象中的那么可怜和无助。 另外,从东北情报站发回的情报,犹太人共济会正在尝试与日本政府接触,争取在东北成立一个犹太人的国家。据悉日本政府非常感兴趣,相关的计划书正在制定之中。其实早在两年前,日本外交刊物便刊登了钢铁大王鲇川义介的文章《一项邀请五万德国犹太人来“满洲国”的倡议》,在日本人心目中,犹太人是财富的代名词,要是能把犹太人紧紧地绑在自己的战车上,那对日军的扩张之路将带来极大的好处。因此,犹太人有和日本政府合流的趋势。 安毅心里还有一个疑问,希特勒虽然声嘶力竭地表示要排犹,但是希特勒自身便有四分之一的犹太血统,希特勒喜爱的音乐,几乎全都是犹太作曲家的作品,目前德国国防军和党卫军中,犹太军人也不在少数,这些都说明了实际情况可能比想象的还要复杂。 如今川南政治经济稳定,一旦引入犹太人这个不稳定因素,会不会给将来的抗战带来不利影响,谁也不敢保证。 安毅思索了好一会儿,终于打定主意,来到迎宾楼的客厅,看见龚茜正与几位客人言谈甚欢,笑着问:“在聊些什么呢?这么开心?” 卡普兰抢着说:“茜姐在和我们聊林将军和卡捷琳娜小姐的婚礼。真没想到,川南的环境这么好,自苏俄十月革命后,流落世界各地的白俄受尽了欺凌,却在将军的治下得到了新生,我真为他们感到高兴。我想犹太民族也能在将军的辖下,获得一个休养喘息的机会。” 鲍勃等人纷纷附和,安毅谦逊地说道:“先生们言重了,卡普兰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也许她早就向你们介绍过,我们这个小小的川南地区,现在就有不少令人尊敬的犹太专家和工程师在尽职尽责地工作,他们为我们国家科技和工业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深受人们的尊敬和信赖,我本人也对伟大的犹太民族充满了敬意。 “只是,短时间内若要要我们接受大量的犹太移民,先抛开我们这个小小的川南是否能够容纳、或者能够容纳多少人这一现实,仅仅从政治和外交方面来说,遇到的困难将会无比巨大。 “比如从能否获得我国中央政府同意这一点,就非常非常的棘手。目前世界各国对犹太人的态度,会直接影响到我国政府的决策。另外,犹太人与白俄民族区别很大,花了六年多时间才逐渐被接受并最终融入我们这个社会的流亡白俄,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殊性,那就是,他们是共产主义苏俄的死敌,是红色政权急欲消灭的对象,因此,与苏俄势不两立的世界各国政府哪怕没有伸出援助之手,却也对这群被自己的祖国所抛弃的白俄充满了怜悯,加上他们早已经聚集在中国的东北、上海和青岛等城市,成为我国政府极为头痛却又无法解决的社会难题,严重地阻碍了社会的安定与发展,所以,我的接收计划才得以顺利实施。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只是少量地雇佣和接收一些可怜的白俄妇孺,这些人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所以劳动起来很有积极性和自觉性,通过他们艰苦不懈的努力,终于获得了方方面面的默许和支持,勤奋的白俄民众也以他们的聪明才智、诚挚胸怀和优秀的社会公德心,为我们的发展壮大尽心尽力,贡献巨大,逐渐获得了我们的人民和政府的认可接受,已经成为了我们这个社会的一份子,就连我的军校和各个军事研究机构,都有成百上千的白俄兄弟姐妹在忘我的工作。 “而我们尊敬的犹太民族的处境却大不相同,至少目前在德国,他们还衣食无忧,不必担心生存问题。因此,我只能很惭愧也很负责任地对大家说,此事要实施起来将非常困难,我需要与我的同事们认真商议,然后拿出一份完整的报告提交中央政府,希望诸位也为此进行努力,让我们一起来想办法吧。” 安毅的话让卡普兰等人沉默了。从卡普兰焦虑痛苦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客人们的心态。但是,安毅的话没有任何可以挑剔之处,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而是把问题送回到了他们这些犹太人的代表手中,让这几个代表自己去想,自己去琢磨该怎么做。 “安,请求你伸出尊贵的博爱之手吧!看在同是基督徒的份上,亲爱的,当年你为了拯救自己的战友,不是曾拔出锋利的宝剑,在你炽热的、满是伤痕的心口,划出一个令上帝都感动的十字架么?如果需要,我也愿意……”卡普兰已经泪眼朦胧。 安毅无比感动地握住卡普兰伸来的双手,在几个感动得无比动容的犹太汉子殷切期盼下,望着天花板长叹一声,低下头对泪流满面的卡普兰温柔地说道: “亲爱的卡普兰,别难过了,让我们一起努力吧,你也知道,仅凭我个人的能力,仅凭川南的能力,是微不足道的,需要我们大家一起努力。” 第一一四〇章 离情 第一一四〇章离情 叙府机场宽大明亮的候机大厅里,由于叙府电器厂推出的中央空调的运用,温度凉爽适宜,与室外炎炎烈日热浪蒸腾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安毅与卡普兰并肩站在候机大厅二楼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一架架飞机起起落落,带来和送走大量客人,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如今叙府机场已经是全国第一大机场,西南航空公司也成为全国第一大航空公司。自三二年川南航空公司成立以来,先后开辟了叙府至南京、叙府至上海、叙府至思茅、叙府转道西安至北平、叙府转道武汉至天津、叙府转道重庆到宜昌、叙府至南昌、叙府转道南宁至广州、南京至上海等五十多条国内航线,占据了中国空中客运份额的九成以上,因其快速安全便捷,成为了官员、富商和地主出行的首选。 从无到有缔造这样一个巨大的航空帝国,不能不说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尤其是现在以一个普通乘客的身份,感觉更加美妙。 安毅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距离下一班飞南京的航班还有半个小时,不由微微摇了摇头。由于专机刚好送入飞机厂保养,所以卡普兰一行没办法享受只有安毅好友才能享受的专机接送待遇。 卡普兰看了看候机大厅三楼的咖啡厅,提议上去坐一坐,安毅转头看向鲍勃四人,看到他们正聚在一起商量事情,当下点了点头,当下拉着卡普兰的手,一起乘坐传送扶梯,来到咖啡厅,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两个女服务员显然是认识安毅,激动得脸色通红,殷勤地送上咖啡,询问有没有其他要求后,便躲到一边深情打望,不时还交头接耳,交换一下心得体会。 “安,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卡普兰吐气如兰,目光略带幽怨地看着安毅。 安毅点了点头:“记得啊,怎么了?” 卡普兰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那你说说第一眼见到我是什么印象,现在又是怎么看待我的?” 安毅无可奈何地看了卡普兰一眼,追忆道:“那次是北伐五河战役过后,李长官和白长官在蚌埠举行新闻发布会,我应邀参加,就是在那天自助晚宴上,我第一次看到了你。我记得很清楚,本来我和白长官、张参谋长在讨论战局,不想叶青姐却硬把我拽到了你们那一桌,当时除了你之外,还有周崇安和何京,不过你却是最吸引我眼球的一个。对了,当时你一脸青涩,还没有满十八岁吧?怎么就当了一年多的记者了?” 卡普兰摇摇头:“我四岁读书,十二岁中学毕业,十六岁修完大学所有学分,然后应聘进入了《纽约时报》,因为资历浅被派往中国,在我姐姐和姐夫的照顾下,糊里糊涂干了一年多,又学会了中国话,才逐渐摸索出一些名堂。实际上我写的第一篇被报社采纳的新闻稿,就是你在记者会上对中日之间必有一战的论断,事实证明,你的预见力无人能比,现在中日危机一触即发,一场地区性的大战迫在眉睫。” 安毅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卡普兰,没想到她竟然也记得发生了那么久的事情。卡普兰穿着一件红色的短衫,配上一条及膝的牛仔裤,比起初次见面更加诱人了,那一头金发,顺直柔滑,弯弯的眉毛,小巧挺直的鼻子,还有那一双水灵灵,大海一样清澈、湛蓝的大眼睛,只需看上一眼,就会让人感觉身心俱融。她那白天鹅般优美修长的脖子,有种难以形容的优雅风姿,裸露在外的肌肤腻滑雪白,晶莹如玉,令人目眩神迷。她的身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欧洲贵族般的高贵、典雅气质,可是眉宇间却又显得说不出的妩媚可爱! 卡普兰羞涩不已,在她的记忆中,这还是安毅第一次这么认认真真地凝望自己,心里泛起一丝喜悦。 不想安毅的一句话,顿时让她的好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卡普兰,我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好像是一头黑色的头发,眼瞳也是褐色的,怎么现在却是金发碧眼……虽然凭空增添了许多美丽,却让人觉得不够真实。说实话,现在的你,我都难以把你想象成当年那个说话真诚、偶尔还会撒撒娇的小姑娘了,你的身上笼罩了太多的迷雾……难道时间可以带来这么大的变化?” 卡普兰心里酸楚,更多的却是感动,明白安毅果然把和自己的初次见面记到了心底里。她摇了摇头,努力挣脱自己身份被安毅看穿的恐惧,耐心解释道: “安,当初那一头黑发是我有意染上的,眼瞳也是戴了某种隐形镜片所带来的效果。中国人大多是黑头发棕色或者黑色瞳孔,我那样装扮自己,方便我彻底融入这个国家,行走各地也不至于太过引人注意。” 说到这里,卡普兰通过咖啡厅的窗户,看了看在候机大厅里等待的鲍勃四人,看到他们正埋头商议,偶尔还会爆发激烈的争吵,不由鼓起勇气,或者说是涌现一种冲动,要把心底里的一切说出来: “安,我知道你可能对我有很多的疑问,也对我保持着几分警惕,但我今天想告诉你,卡普兰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其实从第一面看到你,卡普兰就爱上你了…… “安,你别打断我,听我把话说完……在我姐姐、姐夫的讲述中,安是一个睿智博学、善良有包容心的人,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所以还没见面,卡普兰就对你有了许多好感。后来在自助晚宴上初次见面,你风度翩翩,谈吐风趣幽默,每一句话都发人深省,经受过许多训练的卡普兰,还是第一次心跳加速,感觉时间流逝如此之快。再后来,你在新闻发布会上,对苏俄和日本人的挑衅大肆抨击,为了坚持真理,你竟然不惜得罪列强,放出许多豪言壮语,在卡普兰的心里,你是个真正的英雄,天底下没有谁比得上你,于是,卡普兰就这样被你俘虏了……. “为了你,卡普兰可以抛弃事业,放开一切,只希望能够永远地待在你身边,能够随时随地倾听你那让人心动的声音,享受到你给予的脉脉温情。可是,这份情感来得太晚了,你心里已经有了欧楚儿,又有了冯洁云,我还知道叶青姐、龚茜大姐也深爱着你,而卡普兰,却只是一颗可怜的棋子,她不能对心爱的人表露一切,甚至连倾吐的勇气也没有,因为她知道,要是自己抛开一切,不管不顾到她心爱的人身边,只能给羽翼未丰的他带来巨大的灾难…… “所以,卡普兰只能远远地躲着,默默地忍受着心底的煎熬,生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放弃一切,投入心爱的人那宽大的怀抱,然后一个巨浪打来,她和她心爱的人一起倾覆海底,再也无法翻身。她爱他,不愿意害他,所以最后干脆逃到了德国,可是命运之神,又一次把卡普兰带到了他的身边!” 说到这里,卡普兰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蕴满了泪水,她努力地想抹去腮旁的泪珠,谁想越抹越多,最后干脆伏在咖啡桌上抽泣起来。 安毅心里一阵痉挛,理智告诉他,现在是卡普兰最脆弱的时候,只需旁敲侧击加上一把力,就可以把这个女人的底细全部挖出来,甚至有机会把她发展成自己的情报员,但是情感却不允许他这么做,面对一个愿意把心灵向自己敞开的痴情女人,他要是那么做了,原本光滑如洗坦荡磊落的心境,将会蒙上一层雾霭,再也得不到片刻安宁。 因此,安毅只是温柔地拍着卡普兰的肩膀,眼里满是无尽的怜惜。 卡普兰抬起头,迎入眼帘的是安毅那如大海一般深情的眼眸,一时间只觉心神俱醉,再也舍不得挪开视线。 过了好一会儿,或许是长期所受的训练让卡普兰清醒过来,她警惕地再次向窗外望了一眼,然后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化妆盒,薄施脂粉,掩去了脸上的泪痕。 做完这一切,卡普兰已经平静许多,她已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一吐为快,否则今后可能再也没有一个坦露心迹的机会。她轻轻地靠近安毅,依偎在他胸前,低声倾诉隐藏心底多年,一个连她的姐姐、姐夫也不知道的天大秘密。 安毅刚开始时显得很震惊,随后是释然,最后却是感动,他温柔地抓过卡普兰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 “谢谢你,卡普兰,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知道不管我做什么,都报答不了你对我的深情,可是我现在还是要说,请给我一段时间,只要有一天日寇被赶出中国,而我又侥幸不死,那么我就会放开一切,给你个名分! “你知道,我身边的女人很多,可是正式的妻子却只有楚儿和洁云,我从来没有想过接受其他女人,可是今天我向你承诺,你,卡普兰,是我永远也不会放手的女人!” 卡普兰一脸的幸福,不过她警惕的眸子,依然注视着楼下候机的鲍勃四人:“安,名分这些,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和深爱着的人在一起。我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欧美人身体体质特殊,过不了几年我的身材就会变得臃肿走样,到时候美丽将不再属于我,一旦变成那样,我是不会来找你的,我要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永远留在你的心底。我只希望有一天,你记得曾经有个叫卡普兰的小姑娘曾经暗恋过你,为你愿意奉献出一切,我就心满意足了。” 安毅再也忍受不了内心喷薄的柔情,一把搂过卡普兰,动情地吻起来。 …… 目送飞机消失在天际,安毅怅然若失,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是国难当头,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安毅摇了摇头,竭力想挣脱心底那沉甸甸的负担,转过身时,却看到沈凤道正一脸暧昧地看着自己。 安毅没有向沈凤道解释什么,挥挥手道:“老沈,咱们回三江酒楼,希望这时候弟兄们还没离开。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就是想找个地方,好好喝一回酒。” 沈凤道理解地点了点头,随即指指手腕位置:“现在三点半,估计你离开后,亲朋好友也没了喝酒的心思,这会儿应该早就回下榻的宾馆去了,不过虎头他们难得找到个放松的机会,应该还在喝酒。这回小九大婚,用的喜酒都是叙府酒厂的五粮液二十年份原浆,回味幽长,夏俭这些酒疯子逮着机会,肯定不会放过。还有你林四哥、阿彪他们,长期在外面打拼,这回凑在一起不见个真章,是不会罢手的!” 安毅不由莞尔,不过想想自己身边的一干好兄弟,原本低落的情绪突然变得高昂起来,豪气干云地说:“好,咱们这就去找人拼酒,不醉不归!” 第一一四一章 反应各异 第一一四一章反应各异 安毅一醉方休的愿望并没有实现,六月十六日下午一点半,日军一个旅团大约五千余人,在天津港上岸。该部日军具体番号不明,但配属有战车、大炮、轻重机枪,应该是一支精锐劲旅,具体有何意图、开往何方还不明朗。 目前安家军第十七军已经高度戒备,华北各师已经进入临战状态,随时应对一切有可能出现的危机。 安毅刚刚赶到三江酒楼就收到华北情报站和胡家林发来的电报,立即坐回车上,赶赴安家军司令部,并急令在叙府的一干将帅除新郎林耀东外,必须在一小时后报到,分析局势,进行战术推演。 西苑劳守道的小楼里,听完龚茜说明的安毅的意见,劳守道叹息一声:“这小子,对自己的事情就是那么不省心。好吧,他既然想把事情留待日后解决,老头子我就遂了他这个心愿,不过在此之前得给人家留下一个念想,不至于做出过激的事情。” 说到这里,劳守道转向龚茜:“丫头,你快四十岁了吧?我看你最近忧心忡忡的,有时候老是一个人发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难道臭小子对不起你了?告诉我,我去教训他!” 龚茜脸色通红:“道叔,你怎么这么说?哪里有这回事啊!” 老道摇了摇头:“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啊!丫头,你是个好闺女,我明白你的心思……唉!最近也在为这个事情奔波忙碌,现在总算是有了成果,尚算安慰。” 劳守道一脸的兴奋,更多的确是骄傲自豪:“我道家留下丹方万千,其中大部分虽然荒诞不经,经不起推敲,但也有小半确实有很好的疗效,如今湘西、叙府和滇南三大药厂推出的十八种新药,便是我道家医术的结晶。在无数的药方中,有一种药是我道家不传之秘,经过我历代祖师去芜存菁,效果堪称神奇,可惜其中需要一味药引十分难得,百十年来不断消耗,我道门已经没有任何存药留下。 “两个月前,子晏率领一支特种大队,深入法属安南与上寮交界处的毒雾山勘察地形地貌,不想竟碰到一头巨蟒袭击,有两名队员当场牺牲。消息传回到滇南,我立刻意识到重炼丹药有了希望,于是让夏俭组织人手,再次潜入毒雾山,我也一同前往,通过望远镜,我发现那头巨蟒行动敏捷,腰身比农家用的秧盆还要巨大,起码有上千年的道行,于是知道捡到宝了。 “没错,这种丹药需要的正是千年巨蟒的胆囊做药引。中国黄河和长江流域开发已有上千年的历史,就算岭南和西南边远地区,这几百年来也早被华夏民族的足迹踏遍。枪炮未大规模运用前,还可以偶尔寻觅到这等神物,但现在早就消失了,至少我们道门从来没有得到这方面的信息,不想这回竟然在南方荒蛮之地发现它的踪迹。经过精密策划,出动了好几百人,我们终于成功地杀掉了巨蟒,取回了蟒蛇的胆囊。我道门药王殿包括素有杏林国手美誉的松鉴大师在内一共十位护法真人全部出动,齐聚滇南万寿宫,经过半个月的炼制,终于得丹丸一百三十六颗,其中道门分得三十六颗,其余的前两天全部送到了我的手里。” 龚茜眼睛越瞪越大,在川南经济和文化建设取得巨大成就、科学与文明越来越深入人心的情况下,劳守道这个神棍居然抛出这么个消息来,让龚茜一时间无法接受。 不过出于对老道的尊重,龚茜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他,而是问道:‘道叔,不知道这种药到底有什么功效?为何你会说与我有关?” 老道轻捻胡须,有些得意地说道:“这种丹药名叫‘定颜丹’,有驻颜美容、让身体各项机能保持服食时状态的奇妙功效。我道家诸代天师大都长寿延年,逝时肌肤红润,望之若三十许人,便多得这种丹药和道家不老回春功之力。茜丫头,要是你不怕老道骗你,今日就拿一丸去,睡觉前服食,半月后就会有显著效果。” 龚茜又惊又喜,心儿怦怦直跳,对女人,尤其是一个年华渐去、青春不再的漂亮女人而言,有什么比得上容颜永驻更让人动心的呢? 在龚茜渴盼的目光中,劳守道起身上到楼上,再次下楼来时,手里已经有了一个用玉石精雕细磨而成的绿色小瓶子。 龚茜接过二指粗的玉瓶,揭开封住瓶口的软木塞,顿时一股浓郁的香气喷薄而出,迅速弥漫,没过多久整个空间都笼罩在一片奇异的香气中,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香气清冽,令人身心俱爽,而且似乎还带有伐毛洗髓之功,龚茜只是凑到瓶口嗅了嗅,便觉得通体舒坦,从足底升起一股暖气,随着血脉运行传遍全身,连日来因公务繁忙而积累的疲劳一扫而空。 几乎在一瞬间,龚茜便知道这种药丸的不凡,下意识地用木塞把瓶口塞上,生怕香气多泄露一点,药效便减弱一分。 老道笑着说:“怎么样?感觉很独特吧!刚才那股香味主要来自于天山雪莲,入药的天山雪莲最低年份都在一百年以上,好在现在有了飞机这种运输工具,否则要从新疆把新鲜的天山雪莲运过来,还得花上不少时间,药效方面也会大打折扣。 “药丸我已经想好怎么分配了,除了你这一丸外,楚儿和洁云一人一颗,叶青那丫头也有一颗,小毅自然少不了,虎头、夏俭、杨斌、程光他们都有份,不过至于是他们自己用还是给家人,我就管不了了。另外,今天晚上我去拜会一下林村老族长,送两颗药给林家那对丫头,总不能让人家苦苦等待,没有任何表示吧。其余的我小心保存起来,总有用上的时候。” 龚茜点了点头,小心提醒:“道叔,要是这种药的效果真有你说的那么大,估计到时候争夺的人少不了,就算是咱们内部的将领,我也担心他们会因为分配不公而导致心理不平衡,凭空生出许多波折来。所以道叔你最好还是把自己和这件事完全撇开,不要说这药是你炼成的,一切都推到道家千年流传的秘药上。有时候传言越多,反倒越不可信,咱们再适当地添油加醋,自然就没人理会了!” 劳守道年老成精,哪里还不知道龚茜的意思?他笑着安慰:“放心吧,滇南万寿宫修建在思茅城东南的南屏山下,前面是碧波荡漾的梅子湖,左边是保密级别最高的滇南药厂,右边是滇南特勤部队的训练基地,安全方面绝对没有问题,这次炼药是在绝对保密中进行的,知道此事的加起来不会超过十五个人。 “我那些师兄弟钻研医术,生性淡泊随遇而安,叙府真武山万寿宫建成,松鉴大师入住后赞赏有加,称此地风水绝佳,灵气充沛,实乃修心养性的好地方,便把药王殿从江西整体搬到了这里。叙府可是我们的大本营,没有人可以在不惊动军队和情报机构的情况下找道门的麻烦。还有就是夏俭、正良他们,去毒雾山屠蟒只是为了替死去的弟兄报仇雪恨,根本没想到我要蛇的胆囊有其他用途。 “这次送药,我将以道门结善缘的名义,悄悄进行,要他们各自保密,不会牵连上小毅的。” 龚茜笑了起来,对于老道的小心谨慎,她总算是有了直观的认识,决定不再自寻烦恼,拿着玉瓶起身告辞。这时,她已经有点儿迫不及待想回家服下这颗被老道渲染得神乎其神的药丸,只要想想自己服下这颗药后,永远都保持现在明艳的容颜,不再受红颜老去的苦楚,芳心就一阵颤抖。 劳守道没有挽留,目送龚茜离去后,也起身开始整理衣衫。他决定上街一趟,选购些叙府的特产,晚上拜访林村老族长时用得上。虽然安毅决定暂时不考虑与林晓冉林晓彤姐妹俩的终身大事,但作为长辈,劳守道远比别人想的多。事关安毅的事业和未来的抗日大局,北美的利益绝对不能轻言放弃,对香港和南洋黑道的控制也不能放松,而连接这一切的纽带,正是林村族人,所以如何笼络林村人的心,劳守道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安家军司令部里,关于天津日军动向的电报,一份份传来。 日军在短暂休整后,开始整队向北进发,初步断定其目标是北平城。 华北各部驻军反应各异:韩复渠继续其在山东各地“清剿共党势力以及经年匪乱”的行动,并没有对这部分新抵达天津的日军过于在意;万福麟的驻地在冀南,有十七军作为安全屏障,因此没有进行任何战争准备;晋绥军在东北军王以哲部、中央军胡宗南部和关麟征部的配合下,追着红军的屁股一阵猛打,也没有对日军展开任何防御性的军事行动;最奇特的要数二十九军的反应了,照理说宋哲元身为河北省主席,又肩负着守卫冀北以及平津安全的重任,应该对日军的行动有所反应才对,但是其麾下各师没有丝毫进入紧急状态的迹象,依旧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全然看不出有何异常。 “现在我终于明白前段时间日本军政官员为什么走访那么频繁了,看来宋哲元私下里与日军有了什么秘密约定或者协议,所以才会没有任何反应,显然二十九军上下已经默许这部北上日军入驻北平!”叶成叹息道。 顾长风的酒劲还没消除,红着脸骂骂咧咧:“宋哲元那孙子我就看他不顺眼了,手里握有十万大军,装备也不算差,却放任关东军进入长城一线,又任由日本驻屯军进驻北平和天津,一步步蚕食我国领土。他的腹背有我们十七军帮他顶着,只要表现得稍微强硬一点儿,日寇也不会如此猖獗。看来长城抗战时的血性,已经被消磨光了,现在的宋哲元已经彻底沦为了只知道保护自己利益的军阀,对日军除了妥协还是妥协,唯恐触怒日方惹来灭顶之灾,我看他就是第二个张学良!” 安毅这回没有斥责顾长风不顾大局,抚着额头痛苦地说:“我就是担心宋哲元的这种心态,有句话叫做无欲则刚,有了欲望有了顾忌这人就放不开手脚,我们何尝不是一样?可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决不能有半点含糊,更不能因小失大委曲求全,一但退让成为一种习惯,就不是那么容易重树信心的,你们带兵这么多年,应该非常清楚!要是有一天日寇再次给予宋哲元口头上的承诺,麻痹二十九军将士,背地里却调兵遣将分兵合围,弹指间二十九军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后果不堪设想啊!” “怎么办?”刘卿着急地问道。 众将望向安毅,安毅颓然一叹:“还能怎么办?宋哲元官当得比我大,中央的命令他都能拒绝,根本就不鸟我们,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用的,只能寄望于胡子他们了!” 指挥部里沉默一片,大家都被安毅描绘的一幕吓住了,心想要是那一天到来,首当其冲的十七军该怎么应对? 第一一四二章 风雨前的布局 第一一四二章风雨前的布局 是夜,劳守道拜访了林村老族长,虽然不知道聊了些什么,但从老族长把劳守道送出宾馆时颤抖的双手及哽咽的声音中,能体会到双方那种真挚的情感。目送劳守道离开后,老族长找到林晓冉和林晓彤姐妹,给了她们每人一个玉瓶,里面装的据说是道家秘传的“定颜丹”,当今存世仅有数枚,极为珍贵,足以见证安毅的心意。 林晓冉和林晓彤姐妹却有些失望,她们需要的并不是贵重的礼物,也不是口头上的约定,而是安毅本人的表现及承诺,现在竟然送给自己这样莫名其妙的东西,两姐妹甚至从心底里生出一种反感。 原来,对这种传说中的“仙丹”,林氏姐妹非常不感冒。在美国多年,通过对自然、化学和物理等学科的深入了解,她们知道中国道家所谓的灵丹妙药大多是由水银、硫磺等物炼制而成,不仅对人体没有任何帮助,反而有很大的危害。当这次回国途中,姐妹俩在船上看到鲁迅、郭沫若等人在报刊上呼吁取缔中医时,还为之击掌叫好,没想到现在自己竟然要亲自服用这种药物,不由得成了苦瓜脸。 可是老族长的权威不容置疑,见苦劝无效,二女当众反对自己,甚至开始哭闹,不由得勃然大怒,当场将家法请出,又让刑堂人员到位。林氏姐妹还从来没看到过自己的爷爷如此严厉,心中十分恐惧,在当场棒杀还是选择服药之间,二女明智地选择了后者。 当通体碧绿,散发着诱人清香的药丸放在玉掌之上,全身每一个细胞仿佛被唤醒,整个人突然变得神清气爽时,两个跪在地上,腮旁还挂着泪珠的少女,心底里突然对这种药丸有了丝信心。 林晓彤和林晓冉相互看了一眼,在老族长严厉的目光中,终于勇敢地将药丸放入了嘴里。 入嘴生津,满嘴芬芳! 龙眼大小的药丸进口后迅速融化,很快就咽下肚中。林晓冉“呀”了一声,对跪在一旁的林晓彤说:“姐姐,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做的啊?好好吃哦!” 林晓彤侧过头,柔嫩的舌头***了***嘴唇,点了点头:“是有些门道,可能是用明胶、珍珠粉、洋菜粉之类的东西调制而成,加上香精和色素,所以才有这样的效果。现在我就担心制作的时候不够干净,会闹肚子。” 林晓冉有些失望:“哎呀,不会真是这些东西吧?我还指望着真有什么定颜丹,那么就不担心将来不漂亮了!” 林晓彤扁扁嘴:“哪里会有那些东西啊,要是真的有,仅仅这样一颗药丸估计就价值上百万美金,这世上想青春永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有钱人为了自己的身体,最舍得花钱了……” 这个时候,其他不相关的人已经自觉地退了下去。老族长用拐杖在地上顿了一下,呵斥道: “两个丫头说什么呢?劳兄是安将军的尊长,同时也是道家在俗世的代言人,地位尊崇,怎么可能会骗人?倒是你们两个小妮子,不知道在美国都学了些什么东西,一点儿都不知道好歹,更与贤良淑德没半点儿关系,难怪没办法抓住男人的心!” 看到两个孙女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样子,老族长心软了:“好了,好了,你们快起来吧,既然你们服下了药,那我与道兄的约定也算是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就看你们的缘分和造化了。我希望你们能够牢记,林村之所以有今天,固然有大家共同努力的因素在内,但前提却是安将军的无私帮助。做人不能忘本,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林村人忠孝仁义传承,决不能在我们手里把这些传统丢掉,否则我们将来如何去见列祖列宗?” 林晓冉和林晓彤快速地站了起来,来到爷爷身边,一边一个,扶着老族长的肩膀。林晓冉撒娇道: “爷爷,林将军对我们有恩,我们在事业上支持他就行了,干嘛要用我们去联姻啊?你看看,我们这次亲自来叙府,他居然连个单独接触的机会都不给,算是什么事情嘛。我可不想拿自己的热脸却贴别人的冷屁股……” 林晓彤连连附和:“是啊,爷爷,我看他分明是看不起我们,干脆以后这件事再也不提了,我们也不嫁人,一直服侍你老人家,你说好不好啊?” 老族长摇了摇头:“不行,人无信不立,既然我与道兄约好了,这件事便不容更改。安将军心忧天下,我听说今天中午他之所以中途离席,是因为***人又在华北增兵了,他麾下大将胡将军就在华北,所以他必须亲自坐镇司令部,关注日军的一举一动。眼见着中日间一场大战就将爆发,在这个危急关头,安将军无心儿女私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甚至让人万分钦佩。” 林晓冉嘟起了嘴:“那也不至于连个见面交心的机会也不给吧?我看他分明就是在躲避我们!” 老族长笑了起来,摸了摸晓冉的脸蛋,又转向林晓彤:“晓彤,晓冉,你们说一般的男人在面对你们姐妹俩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现?” 林晓冉骄傲地说道:“那些男人都是色鬼,初次见面时个个都神魂颠倒,有时候连说话都不利索,我甚至看到过有人偷看我时碰电线杆的,呵呵……” 林晓彤附和道:“没错,尤其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那些男人表现更加不堪。这次回来的一路上,想和我们搭讪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可是我们都没理会他们!” 老族长点点头:“你们看,你们这么美丽动人,对男人的杀伤力那么大,而且还不计名分,一般人要是能有机会迎娶你们,恐怕早就踏破我家的门槛了,哪里会像安将军那样,依旧恪尽职守呢?这才是大仁大义的英雄,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啊!你们爷爷我走南闯北,不知道见过多少豪杰,但像安将军这样重情重义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们要珍惜自己的缘分啊!” 林晓冉刚想分辨几句,突然脸色涨红了:“哎呀,我肚子疼!完蛋啦,那个药丸真的不干净,我拉肚子了!” 林晓彤也是脸色大变:“糟糕了,我也肚子疼了!爷爷,这回你害死我们啦!” 老族长高兴地哈哈大笑:“这说明药效发作了。传说中的定颜丹功能伐毛洗髓,体内的杂质和污秽之物,需要排泄出去,在接下来半个月里,你们有得忙了!” 两姐妹正在向厕所跑去,听到自己爷爷的话,半信半疑,但是脚下却不敢慢半分,要不然就会出糗了。 与林氏姐妹一样频频跑厕所的,还有龚茜,害得安毅得到吴妈的通知,专程从司令部跑回来看望。 龚茜期期艾艾,安毅刚开始还以为是中午的婚宴不干净,恼火之下就想打电话找三江酒楼的经理来问个究竟,龚茜连忙阻止,羞涩地把自己服用了老道炼制的“定颜丹”一事说了出来,让安毅哭笑不得。 虽然对老道打从心眼儿里感激和尊重,对道家的医术也充分予以信任,但是对老道的神神道道,安毅一直是敬而远之的。目睹过火箭进入太空和卫星登月的他,对于神鬼之说向来不信。“定颜丹”这类只有在神仙鬼怪小说中才能出现的东西,他可不信老道能够制作出来,因此只能摇头苦笑,抱着龚茜,怜惜地捏了捏她的鼻尖: “姐,你可真傻,弟弟怎么会因为你老去就不爱你了呢?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眼里啊,我的茜姐一直那么漂亮,现在和将来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说罢,安毅深情地向龚茜的红唇吻去。 龚茜非常感动,刚想送上香吻,可是肚子不争气地再次疼痛起来,连忙从安毅怀里挣脱,苦笑着指了指厕所,然后狂奔而去,让安毅目瞪口呆。 从厕所回来,龚茜坚决地把安毅赶走,她可不想自己心爱的男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不过说来也奇怪,照理说一个人连续拉肚子,精神会变得很差,皮肤也会因为脱水而失去光泽,但这次不知道怎么的,肌肤似乎变得滑腻了许多,照镜子时,看到眼角原先若有若无的鱼尾纹不见了,脸颊白里透红******的,像是精雕细琢的瓷娃娃一般晶莹,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安毅回到家里,下午顾长风和夏俭分别率领二十四军和二十六军的将校,回宜昌和思茅去了,司令部里有叶成和刘卿他们照看着,倒是不用回去凑热闹。安毅想了想,干脆给阿彪打电话,叫他到家里来聚一聚。 经过近十年的发展,如今的洪兴社已经成为东南亚第一大社团,河内、西贡、曼谷、仰光、星洲、巨港、雅加达、泗水、马辰、望加锡、马尼拉等城市,全部都被洪兴社渗透,洪兴社通过贩卖毒品、假币,走私军火、香烟、药品等,谋取暴利。 洪兴社特别注重和殖民政府搞好关系,其行贿手段五花八门:今天某位官员生日,赠送大量礼金,明天又觉得这位官员的寓所与其尊崇的身份严重不相符,立即献上豪华的别墅,配套的生活必需品和家用电器等一应俱全,待后天又认为别墅里没个女主人不应景,于是将精心挑选、受过简单培训的当地美女送上……如此手腕,让一干殖民地官员告别拿薪水的苦日子,过上奢华的生活,自然对洪兴社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开方便之门了。 随着日寇侵略脚步的临近,各种应对危机的布置也开始出炉。 在安毅的构想中,阿彪和他的洪兴社非常关键,在时局发生变化时,不妨打入***殖民政府内部,利用与日军的友好关系,充当南洋华人的保护伞。 早在定位洪兴社在未来抗日大业中将采取何等立场之前,卢开明的南华集团已经走出了第一步,通过香港作为全球贸易***港的特殊地位,南华集团与台湾、***建立起了生意往来,随后又通过与三井、三菱、住友、安田株式会社的合作,卢开明这位拥有英国爵士头衔的中国人,进入了***军政两界的视线,被***情报机构誉为“中国南方的最大发现”。 由于南华集团自创立之初,便有意割裂了与安毅及江南集团之间的联系,***人经过数月调查后确认,这家在香港经济中占有举足轻重地位的企业集团,干净清白,而且其所有者卢开明对大***帝国拥有极大的好感,认为大东亚共荣可以促进中国整体进步,是非常难得的“开明之士”,因此***政府和军部加大了笼络的力度,安毅的计划已经初步生效。 现在,阿彪是这个计划的另一个保证,是对卢开明的一个有益的补充,因此,尽管此前已经多次密商过,但现在安毅依然想找阿彪谈谈自己的想法。香港所处的重要位置、历史环境、复杂的多国关系,注定了香港是安毅集团决不能放弃的重要战略目标。 第一一四三章 双管齐下 第一一四三章双管齐下 六月十八日,林村老少离开叙府时,安毅亲自到码头相送。老族长意味深长地抓住安毅的手,连拍了几下,随即黯然登船。 林旭东扶着安毅的肩膀,笑着说:“放心吧,美国的事情有我盯着,会越来越好的!这几天和你在一起,我发现你的眼界不是一般的宽阔,尤其是那些赚钱的金点子,让我叹为观止,回去后我还得琢磨消化一下,又有得忙了。” 安毅重重地握着林旭东的手:“四哥,一切都辛苦你了。我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日寇已经被我们赶出了家园,我们可以在一起把酒言欢,纵情风月,心情不再这么沉重。” 林旭东点了点头,转身登船。 在林旭东谈话的时候,林氏姐妹一直目光复杂地看着安毅,这两天她们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心情也随之变得复杂起来,可惜离别在即,彼此再也没有深入了解的机会。 随着林村人的离去,欧耀庭也带着妻子和孙子返回缅甸,特意前来恭贺的宾客先后告辞,叙府恢复了一向的平静,但灾难深重的华夏大地发生的一幕幕,依然让安毅无法有片刻的喘息。 随着日军不断向中国增兵,华北乃至整个中国的形势日益严峻。 狂嚣的、自诩为时代先驱者的***,已经无法解决明治维新后接连出现的发展停滞与生活水平急剧下降等问题,小小岛国急剧膨胀的人口压力,让整个***展现出它特有的畸形丑陋的社会特质,经济衰退、粮食短缺、能源贫乏、半封建半资本主义社会的***体制等等,终于促使尚未完全进化的***人铤而走险,加快了野蛮的侵华与掠夺步伐。 灾难深重贫穷懦弱的中国,彻底沦为***人侵略和掠夺的不二目标。 六月二十一日,继四日前向北平派遣五千驻军后,日军又有一千二百余官兵增兵北平,分别在西、南两个重要城门设置警备区,北平四个城门,有三个落入了日军手里。宋哲元以“友邦分歧应以大局为重”的懦弱借口,再次退让,将平津之间的重要关卡、公路控制权,拱手相让。 两日之后的二十三日,华北驻屯军司令田代皖一郎给不甘忍受欺辱、通过授旗来振作军心的南京国民政府,来了个针锋相对,以牙还牙,亲自给驻扎北平的日军各部授旗,鼓励日军挑起事端,“最终实现大东亚大共荣”。***侵略者的狼子野心,至此峥嵘毕露,毫无掩饰,连最后一块遮丑布都彻底抛弃了。 ***中央政府终于意识到,无论自己如何退让,都不能制止日寇的侵略步伐,蒋介石情急之下,一面加快处理两广的叛逆行动,一面急召全国各路诸侯赴南京开会,急商对策。 六月二十八日,一日之内接到中央政府***三份急电的安毅,终于离开叙府,飞抵南京。 安毅一到南京,立即开始紧张的工作,随后发生的事情令安毅对蒋介石纵横捭阖的手段叹为观止: 七月二日,对陈济棠极度不满的广东空军将士,突然悉数驾机飞赴南京,宣告支持国家统一,拥护中央领导,陈济棠数年中花费大量资金,从欧美各国购买的一百二十余架战机就这样投入到中央军怀抱;两日后,粤军第一军军长余汉谋离开广州,率领驻扎粤北的主力部队,北上江西,投奔中央军,第二军副军长李汉魂接着通电全国,反对陈济棠***贪腐,挑动内战,宣布就此脱离陈济棠部,彻底效忠党国,并呼吁粤军将领对陈济棠实行兵谏。“南天王”陈济棠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情急之下仍然不思悔悟,妄想尽快恢复军心士气,继续与中央对抗。 七月十日,经过半个月紧张筹备,***中央执行委员会第五届二次会议开幕。 华北日军就在这个极为关键的日子里,以极度蔑视中国政府的野蛮态度,主动挑起事端,围殴驻扎大沽的二十九军官兵,同时在北平和天津两地,出动装甲车辆,***示威,驻扎丰台的一个小队日军突然开上卢沟桥,在宋哲元部将士的眼皮底下,从容举行各种军事战术演习,二十九军将士在上峰严厉命令下,再次选择了屈辱地沉默。 消息传出后,举国悲愤,在南京城中开会的众将帅再也坐不住了,中执常委、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冯玉祥拍案而起,大骂二十九军是西北军的耻辱,是民国的“吴三桂”和“秦桧”,万死不足以赎其罪。安毅、陈诚同时向蒋介石发出请求,将麾下主力调往华北,遏制日军的急速膨胀,其他将领也在忍无可忍之下,纷纷表达“不惜一战”的决心,若不是林森、于右任、丁惟汾等党内元老再三规劝,估计大会都开不成了。 脸色铁青的蒋介石仍然沉得住气,告诉大家,如论如何必须先把两广事变平息后才行,否则不战自乱,后果不堪设想。 会议在沉闷悲愤的气氛中继续进行。 十三日,二中全会通过决议:(一)撤销***中央执委会广州执行部及两广政务委员会;(二)陈济棠免职,改任余汉谋为广东绥靖主任兼第四路军总司令,以李宗仁为广西绥靖主任,白崇禧为副主任;(三)任林云陔为广东省政府主席;(四)组织国防会议,任命各省军事领袖朱培德、李宗仁、安毅、白崇禧、刘峙、张学良、宋哲元、韩复矩、刘湘、何成浚、顾祝同、何键、杨虎城、蒋鼎文、徐永昌、朱绍良、傅作义、余汉谋为国防委员。 至此,***中央政府终于通过成立“国防会议”的形式,正式开始了全国性的对日战争准备工作。 蒋介石在随后的报告中,无奈而又屈辱地喊出了“最低限度为保持领土主权之完整,至不能容忍之时,即作最后牺牲”的狠话,并主持通过了安毅提交的“冀鲁豫军事演习计划”申请报告。 七月十四日,会议闭幕,日军出动数架战机,飞临绥远傅作义部防区上空,大摇大摆地侦查监控,由日军将佐控制指挥的伪蒙武装三万余人,开始逼向傅作义部防区,战争的火药味越发浓郁。 安毅仍在军委会议室,与参谋总长程潜、副总参谋长杨杰等将领反复研讨,对即将展开的大规模军事演习计划,做最后的复核。 由于此次军事演习牵涉到了驻扎冀鲁豫交界地区的三个驻军共四个师,是中华民国成立以来最大规模的军事演习,方方面面都必须进行充分的考虑,特别是对绥远和华北战场可能出现的危机、空军部队调遣与转场、北方各军各基地的配合协同等问题,进行反复讨论,制定出严密的应对方案以防万一,确保此次有全军近百名将领临场观摩的大规模军事演习顺利进行。 七月二十日,就在安毅和军委负责小组即将飞赴保定之际,两广形势再度出现巨大动荡,本已经逐渐缓和的中央和两广之间的矛盾,突然再次变得尖锐起来,李宗仁、陈济棠、白崇禧再度通电全国,声明在中央军十几个师的巨大压力下,不得不针锋相对,以求自保。 通电宣布两广军队组成“抗日救国联军”,陈济棠、李宗仁分别就任正副司令,誓与“居心叵测的中央军”周旋到底。 在蒋介石的紧急通知下,安毅、杨杰等人不得不推迟行程,返回军委总部,出席蒋介石召开的特别军事会议。 听取详细的情况报告和分析之后,安毅和杨杰不由得面面相觑,均不明白独木难撑的李宗仁,为何还要硬拉着陈济棠不放?如今陈济棠在麾下军队四分五裂、纷纷反叛的情况下,几乎快成了光杆司令,他拿什么来抵抗从福建和江西迅速开进广东境内的中央军五个师? 谈论良久,冯玉祥终于说出自己的意见:“委员长、诸位,本人建议把白健生将军调来中央为国出力,而李德邻将军仍然留在广西比较合适,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打消桂系的戒心,消除重重不利于危机消除的谣言。 “在目前的情况下,中央军以及中央派遣官员进入广东即可,只要稳定了广东,广西就算再有本事也闹腾不起来,我相信德邻兄和健生将军不会那么没远见的,只是在此之前,需要我们中央表示出一定的诚意。否则真要打起来,不是三五个月可以平息战火的,华北和绥远就更危险了。” 众将纷纷同意冯玉祥的意见,蒋介石沉思片刻,不置可否。 这时,两广方面再次传来急报:陈济棠、李宗仁分别在广州和南宁隆重就任抗日救***第一、第四集团军联军总司令和副总司令,蒋光鼐为参谋长,宣布重新组建第十九路军,蔡廷锴就任第十九路军总指挥;迫于陈济棠的压力,新任广东省主席林云陔已经离开广州,前往香港。 大战迫在眉睫,与会将帅忧心忡忡,蒋介石气得脸色铁青,双唇紧闭,最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站起来大声宣布: “诸位,既然两广一意孤行,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我决定,立即给陈济棠去电,让他自请处分,急流勇退,之前错误既往不咎,否则必将严厉追究,严惩不贷!另外,以***名义,电告广东各军忠于党国之将领,立刻对陈济棠展开通电声讨,福建的两个师不需要停留在粤闽边境威慑了,直接开往潮汕地区,把陈济棠唯一的一点儿念想断去再说,只要陈济棠下野,广西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如果我们继续姑息,继续犹豫,将严重影响到整个国家的政局稳定,虎视眈眈的日军极有可能在我们顾此失彼的时候,提前引发华北战争。诸位,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是下决心的时候了。” 训练总监唐生智立刻同意蒋介石的意见,参议院长陈调元也默默点头,其他将领见状,先后对蒋介石表示支持,只有冯玉祥无奈地叹了口气,声明暂时保留意见。 “安毅将军,你的意见呢?” 蒋介石询问唯一沉思不语的安毅,他知道安毅这个时候不表态,绝对不是反对他,而是有了更好的办法,估计是还没想清楚,所以仍在犹豫。 安毅只好站起来:“我同意委员长的意见,只是有些不成熟的想法,请求补充一下,希望能获得诸位的指正。我认为,委员长的决定英明正确,先拿陈济棠开刀是切实可行的,而且我建议,不妨把打击力度加大一些,让驻扎赣粤边境的两个师全速开赴韶关,从而能有助于击垮穷途末路的陈济棠最后一点儿信心,同时也能因此而激发广东民众对陈济棠的愤恨与反对。 “但是在对待广西问题上,我个人还是认同副委员长的意见,以安抚为主,毕竟如今滇军三个师、湘军五个师、中央军六个师已经压迫到广西边境全线,陈济棠垮台之后,粤桂边界立即会失守,忠于中央的广东各部,就会遵命***边界线,再把我中央的意见向广西民众宣扬,展开大规模的***攻势。到时候民心不稳,就算李德邻、白健生将军再想坚持也没用了,只能选择妥协。委员长如果有时间,还可以到广州去,与李德邻、白健生两位将军面对面地好好谈谈,表明我们中央并非不抗日,更不想夺取广西政权,从而彻底解决两广危机,便于把所有精力转到对外备战上来。诸位,桂军是一支有战斗力的部队,我不想这支部队白白地消耗在内战上,那是对国家和民族的犯罪!” 冯玉祥高兴地点点头:“我赞成安毅将军的意见,一软一硬,双管齐下,好计谋啊!” “本人也同意安将军的意见。”杨杰不失时机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蒋介石环视一圈,见大家都对安毅的意见持支持态度,微微点头:“好吧,既然诸位都同意安将军的意见,就这么办理吧,各部立即根据会议精神展开工作,贺衷寒将军的***宣传要加强。散会!” “是!” 众将起立,蒋介石摆了摆手,等众人离开时低声叫道:“安毅,你留一下。” 第一一四四章 嘱托 第一一四四章嘱托 宽阔肃穆的会议室里,只剩下蒋介石和他的秘书陈布雷,侍卫长王世和及内卫组长蒋孝先远远地站在半掩的大门口,对颇为惊讶的安毅露出个笑容,不过,从王世和的眼里,安毅却看到了丝丝担忧。 蒋介石双手反复******疲倦的面容,最后捏捏太阳穴才放下手,看到安毅仍然以立正方式站在自己面前,挤出一丝微笑,指指前面的椅子: “还站着干什么,快坐下吧,有些事情我想征询你的意见。你这次到北面事务繁多,除了组织一场表明我们严正立场的大型军事演习以外,还得肩负视察督促冀、豫各部驻军的重任,没几个月时间回不来,到时候就算是想问你什么都不方便了,所以我才会找你谈谈心。来,坐下说。” “是!” 安毅拉过椅子,恭敬地坐在蒋介石侧前方。 蒋介石接过陈布雷递来的白开水,喝下一口,随手放到一边:“两广事变发展到今天,可以说大局基本已定,不再成为我们的主要危机,陈济棠的军队将领已经先后向中央表明了立场,这几天就会与陈济棠公开决裂,收回多年来游离中央领导之外的广东已不是问题,指日可待啊。庸之和子文他们也做好了收回广东税收、以霹雳手段改革广东军政财政的充分准备。但是我昨晚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有必要和你谈谈两广事变的后续处置问题,需要你的密切配合。” 安毅看到蒋介石期待地凝视自己,连忙站起来表态:“校长一声令下即可。” “坐坐!不要站起来了,没什么外人,我夫人是洁云的干妈,说起来我就是你干爹了,算得上是最亲近的人,咱们无需客套。” 蒋介石难得地打趣了一下安毅,随即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现在唯一的麻烦是桂系,是李德邻和白健生两个人。这两个人的性格和野心你是知道的,二七年北伐进行中,他们为了独掌中央大权,煞费苦心地把我赶下台,把你更是弄得凄惨不堪、最后黯然离开军队,就是他们野心的大暴露。其后,我们与他们之间矛盾冲突不断,二九年讨伐桂系的时候,你还是我的先锋大将,这些往事都历历在目啊! “这一回,他们看到日军开始在关外和华北地区实施扩张,我中央军各部云集西北围剿***,又看到贺敬之和宋明轩丧权辱国,举国***一致讨伐,就错误地认定形势对他们有利,以为逐鹿天下的时机又到来了,于是拉上那个鼠目寸光的陈济棠,突然发难出兵北上,妄想占领兵力空虚的湖南、江西,再染指鄂皖两省,再来一次威逼南京,从而实现他们的***抱负。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想到会受到全中***民的强烈反对和抨击,没想到全国绝大多数将领都站在我蒋某人周围,没想到他们几次与***人接触、派出广西省府秘书长潘宜之悄悄赶赴大连与***人接触的诸多细节,都被我们一一揭露出来。所以,他们失去民心,阴谋再也无法得逞了。” 安毅静静地倾听,蒋介石说的这些情况安毅其实都知道,也是安毅并没有为桂系说话的最根本原因之所在。 虽然李宗仁、白崇禧派遣潘宜之到大连并不一定就意味着与日寇勾结,但是日寇试图破坏中国的和平与稳定、树立两广***政府的企图非常明显,曾数次派出土肥原贤二、冈村宁次这样的军中要员前往两广挑唆,做出这样那样的承诺,偏偏李宗仁和白崇禧明知道这一点,还一意孤行地出兵北上,让安毅和安家军将领们心里非常不爽。 更令人耻笑的是,两广竟然打着“北上抗日”的旗号,实施其军事扩张的目的,最后把暗中支持他们的***人也给得罪了,弄得***驻广州领事几次跳出来指责,非常愤怒地向全世界表示“两广军队的***野心与***毫无关系”,而且天天上门找陈济棠的麻烦,要求他更改口号,取消所有的反日言论。 蒋介石见安毅有所触动,接着说道:“桂系是不会甘于认输的,从两天来他们突然表现出的强硬态度和一系列对抗行动,就能看出在李宗仁和白崇禧在明知谋取湘赣地区无望的情况下,还想谋取到更多的***权利和地位,而这些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因此,必须把他们的最后一点狂妄打掉,才能彻底平息两广事件,才能集中精力一致对外,所以现在我非常需要你的密切配合。 “安毅,你得让黔西的石珍好好清醒一下,他们现在表面工夫做得十足,但是与桂系的各种联系一点儿也没减少啊,从两部交界处流入广西的战略物资,可不在少数;其次,我打算把驻扎滇南的夏俭二十六军调到滇桂边境去,增加对广西施加的军事压力。不过,这两支部队都是你的嫡系部队,你不亲自下达命令,我根本指挥不动。” 安毅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脸上仍是一片恭敬:“校长言重了!学生唯你马首是瞻,何况是麾下军队?石珍将军那边没有任何问题,学生等会儿就给他们下达命令,从即日起***黔桂边境,决不让一枪一弹流入广西境内。” “只是——,”安毅迟疑了一下,据实而言:“夏俭的二十六军实在是无法从滇南地区抽出身来,他们刚刚完成整军后的第一阶段训练,五万将士短暂休整之后,将会立即开始进行第二阶段的针对性训练,模拟作战的目标就是日军。整个第二阶段训练需要四个月时间,完成各项针对性训练之后的二十六军,将坚决服从军委和校长的调遣,哪怕推到第一线去,学生也无条件支持。” “哦?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事先也不向我打个招呼?”蒋介石从安毅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欺骗。 安毅低声回答:“学生觉得,二十六军的训练越秘密越好,关键时刻能起到杀手锏的作用。校长还记得学生去年从德国引进的那几辆大型架桥机械吗?经过半年多的学习训练,在德***事顾问的指导下,总结出不少宝贵经验,下一步就是和舟桥部队、坦克装甲部队协同展开训练,所以,二十六军难以抽身啊! “还有件事学生需要向您汇报,校长给学生的第一〇三师番号,不是外界看到的正在宜昌招兵训练的一〇三师,真正的一〇三师在滇南,他们正在众多德、法、俄等国专业军事教官的指导下,进行装甲兵技战术训练和学习,师长李跃武和四名秘密选送的专业军官,年底之前将会从德国装甲兵学校毕业回国,学生早打算到了成军之日,就请校长去给他们授旗。” 蒋介石有些惊讶地望着安毅,转念一想连连点头:“好……做得好,所谓兵不厌诈,国之利刃是不能轻易示之于人的。唉……通观全国全军,也只有你才有这份实力,等成军之日,我要去的,一定要去的。好,就这么说定了,二十六军暂时不要动……” “校长,学生建议校长急召朱益之前辈来京,怎么说朱益之将军与李德邻、白健生两人的关系都还不错,滇军三个主力师遵照校长命令,早已集结于滇桂边境,这个时候再让朱益之将军辛苦一趟,飞南宁去见一见李德邻和白健生,效果估计要好一些,如果再谈不拢,朱益之将军的部队也有了开进桂西百色一线的充分理由,不至于因为个人感情而始终停滞不前,加上黔桂、湘桂一线十几个师的压迫,桂军只有妥协这一条路可走了。 “但是,我们还是得给桂系一个缓冲考虑的时间,如果逼得太紧,学生担心会适得其反,狗急了还要跳墙呢!” 安毅迅速把原先与朱培德研讨的预案搬出来,怎么也不能动用正在滇南展开艰苦训练的二十六军。 蒋介石沉思良久,终于点头:“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我早有召唤益之将军的打算,如今看来只能走这步棋了。” 安毅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蒋介石的又一个问题接踵而来,而且令安毅非常意外,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还有件事,众所周知,国家的中枢地区南京周边地区一直没有防空部队,上到林森主席,下到军委各部将校都非常担心,三个月来,苏沪杭举行了几次大规模的防空演习,结果令人更为忧虑,一味地躲避是躲不掉的,因此,设立全国防空司令部、建立防空部队成了迫在眉睫的要务。 “私底下我和军委几个部长交换了一下意见,大家都觉得你来担任防空部队总司令比较合适,这个即将设立的部门,由军委直辖,直接对我本人和参谋总长负责,与各部平级。在设立这个部门的同时,必须建立一支起码的防空部队,用以担负首都地区的防空重任。我建议你还是接受这个职务,在派出你麾下那个儒将屠智荣过来,担任首都防空司令部司令。大营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还是你以前修建的江北***师六合大营。”蒋介石态度很坚决,不容半分商量地望向安毅。 谁想安毅没有半点的不愿意,反而露出一片欣喜笑容:“校长英明,学生遵命!不过,这个防空部队总司令还是让别人来做吧,目前学生身上的职务已经很多了,这次去华北,没有三五个月时间回不来,与其站着个位置不干实事,还不如让有能耐、有责任心的同僚来干。” 蒋介石非常满意,大手一挥不容商量:“放眼全军,有几个人熟悉防空事务?只有你们川南地区做得最好,防空洞都挖上千个,各种防空阵地遍布重要城市周边,而且数年来一直在坚持不懈地训练,没有谁比你安毅更熟悉防空事务。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你实在忙不过来没关系,指定一个副手帮你就行,再不行干脆就让屠智荣兼任你的防空司令部参谋长,我给他晋升一级军衔。” 这下安毅无话可说了,只能硬着头皮询问蒋介石:“校长,您觉得首都防空部队需要多大规模?” “我看至少也得三个团吧?” 蒋介石含笑望着安毅:“你放心吧,我只要你支援一个团的兵力和装备,其他的全部由中央财政负责,需要向你们兵工厂购买什么武器装备,也都由军委承担,不会少你一分钱的。” 安毅只能点头,一个团虽然不多,但也是两千二百名将士三百多辆各式车辆,加上雷达、高炮、工兵等等武器装备,区区一个防空团就耗费安毅数百万,但是从大局着眼,安毅还是舍得的。 突然,安毅醒悟过来,其实蒋介石和自己谈的前面那些话都是幌子,只有索要防空部队和人才是蒋介石的主要目的。 蒋介石根本不管安毅怎么想,站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充满期待地说道: “安毅,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好的学生看待,甚至当成自己的子侄看待,对你的期望很大啊!这次去华北,你身上不但肩负着国家民族的重任,也肩负着我的重托,在目前错综复杂的国内国际局势下,只有你才能胜任这一重任。 “到了华北,你要严格按照军事委员会的计划办事,不要逾越太多,更不能主动引发战争,力争做到有礼有节,不卑不亢,一定要给我把冀中、冀南的防线经营好,促进华北局势的稳定,时间拖得越长,对我们的备战工作就越有利。 “在此,我再给你一个权力,对辖内各军师一级将校中的贪生怕死者、贪墨舞弊者、不服从命令者、不学无术者,你可以就地免职,情节恶劣者可就地逮捕,押送南京,对负隅顽抗者可以就地处决!” 安毅并腿立正,大声承诺:“学生定不会辜负校长的期望!” 蒋介石欣慰地点点头,拉着安毅的胳膊走向大门:“我就不送你了,等两广问题解决,我就去华北看看。初秋的演习估计全军主要将领都会到场,你要加把劲,让大家都看看现代战争该怎么打……” 第一一四五章 可喜的进步 第一一四五章可喜的进步 “两广事变”的发展没有任何悬念,众叛亲离的陈济棠见到大势已去,卷走广东财政的四千万巨款,逃往香港,随即通电下野,余汉谋在广东将领的一致拥护下返回广州,接过军权,遵照蒋介石的指示整顿军队,以雷霆之势清除了粤军中的陈济棠亲信,随后调兵遣将分三路开往粤桂边界,把枪口转向了桂系军队。 号称全国第二的粤军空军部队在其司令黄光锐的率领下,驾驶粤军所有尚能开动的飞机投奔中央,分别驻扎于南京、南昌两大机场,粤军空军广州、韶关基地只剩下三十余架残破报废无法上天的老式飞机,周至柔的中央空军瞬间扩大了三分之一;广东海军将领通电拥护中央领导,随后驾驶舰艇北上,加入中央海军。 全国唯一拥有海陆空三军的广东军队经此变故,元气大伤,只剩下陆军一个兵种,将士满打满算不到八万人。 独木难撑的广西在大兵压境、四面楚歌的困局中,仍然摆出一副决战到底的强硬姿态。蒋介石在智囊杨永泰的建议下,通过中央政府按照严密的组织形式,在***上分拆桂系,调任李宗仁为军事委员会常务委员,白崇禧为浙江省政府主席;改派黄绍竑为广西绥靖主任,李品仙为副主任。 李宗仁、白崇禧大怒之下,通电反对中央决议,并表达“为求生存死战到底”的坚定决心。极力避免同室***戈的黄绍竑也强烈反对,宁愿辞职回家抱老婆孩子也不愿接受中央这一决定。 蒋介石随即召开中央执委会,通过中央政府再次通过一系列重要任命: 特派朱培德为滇黔绥靖主任,薛岳为副主任,撤销滇黔剿匪总司令部;二、任命顾祝同为贵州省政府主席。 公告宣布后,冯玉祥、阎锡山、张学良、刘湘等各路诸侯分别电劝李宗仁、白崇禧北上就职,程潜、何应钦、朱培德、唐生智等人的电报紧随其后,所有电文都是一个内容:电劝李宗仁、白崇禧离桂北上就职。 明眼人立即意识到,若是桂系继续对抗,中央军十余个师对桂系的讨伐战争即将开始,李宗仁大惊之下终于作出妥协,秘密派遣广西省主席黄旭初前往庐山觐见蒋介石和国家主席林森,受到林森、蒋介石等人的热情接待,同时,蒋介石派遣的陈诚、朱培德、香翰屏等人也先后抵达南宁,与李宗仁白崇禧进行开诚布公的谈判,“两广事变”终于走上***解决的良好途径。 八月十一日,蒋介石飞抵广州,接见桂军参谋长刘斐,要求李宗仁、白崇禧到广州会谈。 李宗仁、白崇禧深恐被暗算,犹犹豫豫,连续数日无法决定,就在两人思前顾后之时,广西空军林伟成、参谋长邓梓湘等官兵不堪忍受桂系将领的自私与***,以粤军空军司令黄光锐为榜样,率领两个空军大队和一个侦察机中队飞抵南昌,落地不久随即发表“反对***反对内战、拥护中央领导维护国家统一”的声明。 李宗仁、白崇禧愤怒之余,全是无力回天的沮丧感,危急之下不得不做出决定,由李宗仁和黄旭初到广州去和蒋介石讨价还价。 八月十三日,彰德(今河南安阳)以西十三公里,庙岭村。 炎炎烈日下,身穿普通士官军服的安毅在众将校的陪同下,登上大沙岭,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第四十军两个师官兵正在修建的演习防御工事和战壕,安毅的作训软帽已经被汗水湿透,豆大的汗珠从晒成古铜色的面颊滚滚流下,顺着强壮的脖子,一直流淌到肩膀和胸腹。 安毅身边的老将庞炳勋中将、四十军参谋长马法五少将、新十六师师长刘世荣少将、新十七师师长李运通少将、***旅旅长宫城少将等十余名将校不比安毅好多少,一个个浑身大汗,军装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几乎每一个将校身上都背着一圈圈被汗水染成的地图。 连续四天时间,安毅白天和四十军将校一起深入到演习阵地施工区,晚上应庞炳勋和宫城的要求,给四十军团长以上军官讲课和作报告,由始至终,安毅都身穿普普通通的士官军装,亲临阵地构筑点向各师工兵弟兄传授施工技巧阐明要求,讲解阵地关键点的设置和火力架设点分布原则,说到关键地方,安毅通常是亲自动手,与憨厚朴实的普通官兵一起干,边干边传授各种技术,干不好再次重来直至干好为止。在整个过程中,身为上将的安毅没有半点儿的架子,更没有任何的不耐烦,直到官兵们掌握之后,又做了简要总结,才拍拍手满意离去。 安毅坦陈随和与一丝不苟的严谨作风,赢得了四十军全体将士的心,更直接的是,将士们都知道自己身上结实的迷彩服、手中的中正步枪、头上的钢盔和脚下的胶鞋是谁给的,自己的军饷和不断获得改善的伙食,又是谁帮忙解决的。 因此,无论安毅走到哪里,心怀感激的将士们都对他报以诚挚的微笑,向他端端正正地敬礼。 刚开始以为安毅只是走上一圈做做样子的四十军参谋长马法五,在第三天将领们与阵地官兵一起共进晚餐的时候,双手捧着一碗酒向安毅致歉,请安毅包涵他数日来的怠慢与不恭。曾经的生死对手四十军军长庞炳勋百感交集地长叹:只恨与安老弟相识太晚,当年被安家军打败一点儿也不冤! 按计划,安毅只需进行三天的视察就得返回保定,但是安毅到了四十军之后,决定将视察时间延长一倍。 第四十军原本只有一个师,官兵总人数不到两万五千人,去年底在安毅的大力支援下,已经发展成为拥有两个师又一个旅、总兵力达到四万二千人的地方主力部队,原有的三十九师番号在长城抗战之前已被安毅夺去,颇为内疚的安毅到来之后,立即致电***和蒋介石,仅半天时间就为四十军申领到两个正规师的番号,并彻底解决了长期困扰四十军的军饷物资问题,使得第四十军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仅此一点,安毅就让四十军将校感激莫名,何况安毅把第四十军选定为此次全军对抗演习的主力部队,与模拟日军的第十七军***师展开攻防对抗,使得默默无闻的第四十军迅速获得大量的补充,无论武器装备还是指挥系统,都在安毅的参谋班子帮助下成倍提升,真正成为国民革命军序列中名副其实的正规军。 望远镜里,第四十军的数千官兵在烈日下光着膀子,挥汗如雨,沿着有利地形构筑的三道战壕已经展现雏形,比第一天看到的更为合理,进度和质量都大幅度提升。 安毅心里非常满意,刚要放下望远镜,就听到身边的马法五大声骂起来:“那个小孬蛋是谁?狗日的竟敢打他的团长,不想活了?” 安毅将望远镜转向东南方四百米处的三号高地上,只见一个光着膀子的精壮汉子,正在追打一个衣着整齐的校官,校官跑得不慢,但在转弯的陡坡上不敢加速,被上方飞身跃下的精壮汉子一脚踢倒,滚落十余米艰难地爬起来,精壮汉子还想冲下斜披,被迅速赶上的一群老兵死死抱住,高地上喊声不绝,乱成一团。 庞炳勋严厉的声音响起:“世荣,你的一旅怎么回事?” “报告军座,属下这就去处置,真他娘的见鬼了,怎么这个时候内讧?”师长刘世荣收起望远镜,骂骂咧咧跑下大沙岭。 庞炳勋擦擦脸上的汗水,抱歉地说道:“对不起了,安老弟,老哥我治军不严,居然出了这等丑事,让你见笑了。” 安毅摇头一笑:“老哥见外了,军***现这种事情很正常,在小弟的几个主力师中,也常常发生打斗现象,没什么大不了的,让军法官去弄清楚是非曲直就行了,没必要小题大做。” 马法五想了想,好奇地问道:“安将军,安家军通常是如何处理这种事?” 安毅客气地回答:“第一,不管对错,以下犯上者都会最先受到处罚,像这种情况,通常是关三天禁闭并扣一个月军饷,责成检讨;第二,由军法官与***干事组成调查小组,查明原因,酌情处理,不管当多大官,只要犯错都会加重处罚,最轻是暂停职务深刻检讨,最重是送上军事法庭判决甚至开除军籍执行枪决。我军建立以来,因滥用职权、贪污挪用等罪名被处理的营级以上军官就不下百人,其中十一人已经被枪决,至今仍有三十余人在我们的叙府军事监狱中服刑,其中一人还是二次北伐中救过第二十四军副军长一命的好兄弟,因酒后***一个卖香烟的女孩子被判处十五年徒刑。” 马法五等四十军将校惊讶地望着安毅,安毅身边的参谋长刘卿点点头,耐心解释道:“我们司令说的那人,名字叫楚昌杰,是淞沪大战时用迫击炮连续摧毁日军三个火力点的战斗英雄,蒋委员长亲自给他挂上勋章的,中央社为此大力宣传过他的功绩,判刑前他已经是上校副旅长了。” 宫城惊愕地叫起来:“那不是黄埔三期步科的楚昌杰师兄吗?” 刘卿苦笑着说道:“没错,正是他,为此不少黄埔师兄弟为他求情,他自己也悔恨难当,但是军法如山,谁说情也没用!” 众将校一下子沉默了,庞炳勋深吸了口气,转向身后的副官: “去通知***部,严肃查处,绝不能徇私枉法,不要以为陈维庸是我的小舅子就糊弄过去了,今晚我和安将军要亲自审理,而且还要将结果通报全军,以儆效尤,否则,早晚会累死无辜的弟兄们!” “是!” 第一一四六章 巧妙斡旋 第一一四六章巧妙斡旋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安毅明显地感觉到,庞炳勋是个非常传统的军人,既有为将者的精明果断,也有浓郁的封建家长式作风,既强调军令如山法不徇私情,又在各级军官的选拔使用方面,存在不少裙带关系。 总之一句话,庞炳勋的第四十军,完全继承了西北军的老传统,在某些方面,比起宋哲元、韩复渠等人更接近老帅冯玉祥。 下午被麾下连长追打的一旅一团长陈维庸是庞炳勋的妻弟,也是当年在中原大战中,出生入死忠心追随庞炳勋的心腹爱将之一,以下犯上的连长名叫林行言,两人被宪兵带到指挥部往堂中间一站,安毅就能从各自的神色中看出一丝端倪。 身材矮壮的陈维庸愤怒的脸上,掩饰不住几许心虚,个子高挑精壮、年龄约在二十五岁左右的林行言,却是丝毫不惧,浓眉下的双眼透露出丝丝冷漠,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一个就知道是那种话语不多沉稳坚忍的狠角色。 安毅从林行言笔直的身躯中感受到一种桀骜不驯的独特气质,这样的人在军中并不多见,通常是那种拥有真才实学、敢打敢拼却又非常肯用脑子的基层军官,稍加培养,再给他个表现的机会,也许就能出彩,迅速成长为优秀的中高层指挥官。 在庞炳勋的威严震慑下,事情很快便弄了个水落石出。 一团长陈维庸拉帮结派,故意刁难不听话的步兵连长林行言,使得整个连队百余弟兄都跟着林行言受罪,一年多来,不但多次被团长陈维庸以这样那样的借口克扣军饷来回折磨,四十军扩军后更是百般打击排挤,能力出众深受下属信任和拥戴的林行言得不到晋升不算,整个连队在方方面面都被刁难,领最低一级军饷、干最苦最累的活不说,官兵们手中的武器至今都没有补齐,仍然拿着枪膛严重磨损、故障百出的旧步枪,大量的新式工兵铲、特制十字镐、新式单兵挂件等辅件全都被陈维庸以各种借口留在了团部,林行言和他的连队仍在用寻常百姓手中的简陋工具挖战壕筑工事,连续十天干下来,进度自然落后于其他装备大量新式工具的连队,结果不用想,林行言和他的百余弟兄肯定要被陈维庸好好收拾一通。 晚饭前安毅为此询问过老同学宫城,宫城向安毅详细介绍了一下这个林言行的情况。宫城对训练中一丝不苟、事事以身作则的林行言也有一个认知的过程。开始的时候,由于彼此归属不同,宫城根本不知道有林行言这个人。有一次全军会***,武器装备落后、衣衫褴褛的林行言和他的连队竟然夺得了队列第一名,在刺杀和射击等项目中,这支连队用极为简陋的武器,却取得了总分第三名的好成绩,让林行言在宫城心里挂上了号。 刚开始宫城还认为,随着部队装备的改善,这支拥有光荣传统和荣誉的连队,肯定会受到上峰的嘉奖,没想到再次碰面时,看到的情形却依然如故,并且由于各兄弟连队条件的改善,衬托得林行言连队越发窘迫。但奇怪的是,这支队伍由始至终斗志高昂,士气不减,让宫城体会到林行言的不凡。 看到林行言和他的队伍受罪,宫城于心不忍,两次放下面子,和陈维庸商量要把林行言转调到自己的***旅,陈维庸对劳苦功高、为人坦荡的宫城十分尊敬,平时和宫城也算是相处不错,时常相互支持,唯独在林行言问题上不容丝毫商量。 听完宫城的介绍,安毅兴趣大增,也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庞炳勋是如何治军的。 问清楚事情的缘由后,庞炳勋一张老脸黑得吓人,尤其是听说双方结怨的缘由,竟然是由于陈维庸与林言行共同追求一个女子,结果却是林言行抱得佳人归,故此陈维庸对林言行百般刁难,以期证明对方妻子选择错误。 在满堂将校紧张的注视下,庞炳勋缓缓抬起手,并指如戟,遥指自己的小舅子,一双精光闪闪的虎眼却看着军法官: “把这孙子给我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关五天禁闭,撤职查办,开除军籍!” 众将校吓了一大跳,打二十大板也就罢了,关上五天也没有什么,可撤职查办的处置显得太严重了点儿。认真说起来,陈维庸虽然气量狭窄,身手不突出,统兵练兵也只是一般,但是文字功底还是不错的,尤其资历深厚,打起仗来敢想敢拼,从不含糊,在一群团长旅长中还是比较有威信的,如果就这么赶出军营的话,的确可惜了。 于是众将校纷纷上前求情,早就对自己前途不抱希望的林行言也深感惊讶,眼中的不屑和固执,变成了深重的犹豫。 庞炳勋不为所动,决绝地道:“像这种不爱惜下属,为一己之私祸害军队的败类,还有什么好说的?”说罢豁然站起,拂袖而去,把满堂求情的将校凉在堂中焦虑得不行,可没有一个人敢在庞炳勋盛怒之下追上去。 安毅冲着堂中投来一片恳求目光的将校微微点头,站起来从容不迫走向后堂,赶上快步疾行的庞炳勋,低声请求:“老哥请息怒,能否听小弟一言?” 庞炳勋长叹一声,转过身来:“老弟,你也看到了,这回老哥我要是不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的小舅子,还有何面目统率全军弟兄?要是他不是老哥的小舅子倒好办了,凭着这些年的资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稍加整饬即可。但是,正因为有这层关系,老哥我才不得不痛下决心,否则何以服众?眼看着演习日***近,我军上下无不渴望通过此次难得的机会证明自己的价值,可他倒好……如果不严厉处理,军心动摇啊!” 安毅笑着说:“这就是老哥你不对了,军法面前,人人平等,并不能因为陈团长是你的小舅子,你就加倍给予处罚吧?虽然说通过处置陈维庸,证明了大帅的决心,但这么做却是违背军法的,也容易产生更多的矛盾和怨气。” “谢谢老弟盛情!老哥我心意已决,老弟就不用为陈维庸求情了。”庞炳勋显然是打定了主意。 安毅转念一想,收起笑脸:“老哥,想必你也知道小弟的身份和职责,有权力有责任督查冀豫各军,特别是对军纪和违纪处置方面,小弟拥有***和委员长赋予的先斩后奏特权,因此自然也能对前辈的决定提出异议。 “小弟认为,前辈的处罚太重了,而且必须废除军中打板子的陋习刑罚,否则,小弟将制止前辈的决定,并将实情上报军事委员会军法处。” 庞炳勋心中一热,抓住安毅的手点点头:“感谢老弟照应,我们这就回去重新处理。” “且慢!” 安毅叫住庞炳勋,低声说道:“小弟从宫城那里了解到,这个林行言出身晋南武林世家,一身形意拳功夫颇有造诣,更为难得的是,此人文武全才,深韵兵法,带兵身体力行,深受麾下官兵拥戴,在两年多来的豫北征战中表现不俗。 “这几天小弟也留意了他的连队,发现他的五连弟兄,个个淳朴勤劳,一丝不苟,虽然施工质量一流,但不知道为什么,修筑进度总是落后其他连队一截,后来通过仔细观察,才发现他们居然依旧用铁锹、木棒等简陋工具进行施工。此前小弟不知道他们缺少专业施工器材的原因,还打算从保定兵站再调拨一批过来。因此,此人应该是可以提拔重用的,用好了,不但有成为猛将的潜质,成为老哥军中又一得力干将,他和他的部下们必将因此而感激老哥的军纪严明及知人善用,对四十军全体将士来说也是一种激励。” 庞炳勋沉思片刻,哈哈一笑:“明白了!怪不得安家军上下一心,如狼似虎,老弟果真大才啊!咱们这就去大堂,老哥要好好处置处置。” 乱哄哄的将校们谁也不敢走,陈维庸和林行言依然站在堂中,低头不语,听到值星官的大声通报,满堂立即肃静,将校们紧张得屏住呼吸,望向缓缓坐下的庞炳勋和安毅。 庞炳勋严厉地扫视一圈:“经过本座与特派员的反复商议,决定如下:一团长陈维庸降衔一级,停职检查,关禁闭五日,扣除半年军饷,弥补被他仗势欺辱的五连官兵,政训处将就其认罪态度来决定是否叙用。林行言以下犯上罪责难逃,记过一次,关禁闭五日,扣饷三个月,同样用以补偿五连官兵,禁闭期满,林行言调任***旅新二团中校团长。散会!” 众将惊愕地望着庞炳勋再度离去,安毅见没必要留下,也含笑走出大厅,和麾下一群旁听的弟兄散步去了。 陈维庸擦去满脑袋冷汗,暗叫一声“好彩”,满怀感激地望着出门的安毅,众将校纷纷围住陈维庸和林行言大声恭喜,只有林行言仍是一副宠辱不惊的冷漠,礼貌地向同僚们致谢完毕,大步追上先走一步的***旅长宫城,没出门就被军法官严肃地喝住了,只好和陈维庸一样,乖乖地跟随军法官走,五日禁闭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宫城追上安毅,兴奋致谢,安毅则恭喜宫城得了个猛将,承诺在演习之后再调拨给宫城一个突击团的装备,让新晋团长林行言领着他的新兵们好好训练。 宫城哪儿还不知到安毅的盛情,喜得语无伦次,抓住安毅的手不放,安毅微微一抖,抽出手来,说自己可没有断袖之癖,把周围弟兄逗得笑成一片。 第一一四七章 压力重重 第一一四七章压力重重 天津,***华北驻屯军总司令部。 驻屯军司令官田代皖一郎、参谋长桥本群、驻华武官喜多诚一、大使川越茂、关东军参谋长板垣征四郎等二十余名***驻华军政官员齐聚一堂,倾听即将调任回国的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的详细报告。 土肥原贤二的报告已经宣读了一个半小时,似乎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 在前面一个半小时的报告中,土肥原贤二详细地将已经初步平息的“两广事变”、侵华日军在绥察地区和平津地区连续两个月试探性军事演习情况、关东军扶持的伪满军队与中***队历时半个月的交火过程、特务机关对山东军阀韩复渠及山西军阀阎锡山的策反结果、八月二十四日成都发生反日***殴杀以侨民身份为掩护的特务人员渡边洸三郎和深川经二的过程和处理结果、九月三日驻扎广东北海的抗日救***第一师翁照垣部鼓动民众杖毙以药店为掩护的日军情报人员中野顺三的经过以及交涉情况一一道来,让会议室的每一个人均对中国各地发生的事情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随后,土肥原贤二又将两周来南京和武汉发出七列军用专列,运送大量武器弹药存放郑州、保定两大兵站的过程和目的拿出自己的具体分析意见,还有就是中***队少壮派领军人物安毅以***华北特派员身份,坐镇保定一个半月来的大致行踪和目的予以说明…… “……种种情况均可以表明,支那驻扎冀鲁豫的中央军和地方军,很有可能在未来一周时间内举行一次规模庞大的军事对抗演习,由于我们安插在南京政府内部的倾向于我大***帝国的官员在汪精卫辞职养伤后备受排挤,以及蒋介石重组的南京中央军事委员会采取了严格的保密措施,我们至今仍然未能获得此次演习的详细计划,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驻扎豫北的庞炳勋第四十军将是对抗演习单位的一部分。 “到目前为止,驻扎冀中冀南地区的中央军胡家林第十七军、东北军万福麟第五十三军均没有任何异动,驻扎山东的韩复渠第三路军六个师一切情况正常,我们打入各军内部的情报人员都没有接到任何演习准备的命令。值得注意的是,安家军的一个两千五百人左右的防空团于三日前悄然进驻南京北岸的六合大营,不下于两百辆的各种牵引卡车、约三十门德制七七防空火炮、约百辆安装二〇双联高射炮的改装卡车分批进驻六合大营,支那军队战斗力最强的顾长风二十四军两个师,于昨日关闭宜昌江南军营,似是进入了随时出发的备战状态,驻扎于宜昌的支那空军两个新式战机大队突然失去踪影,宜昌军用机场也于昨日完全关闭,看来很有可能会出现在此次演习中。” 土肥原贤二放下报告,抬起头,神色凝重地做最后总结:“数月来,安家军空军的高空侦察机和新型攻击机不断盘旋于华北、绥察地区上空,我军各部队进行的军事演习,无一例外均在敌人战机的监视之下。 “令人难过的是,关东军航空兵和驻华海军航空兵的战机部件陈旧,性能极为落后,根本就无法与安家军空军的先进战机抗衡,无论是速度还是升限都远远落后于获得欧美各国先进技术以及航空专家亲自指导生产出的安家军战机,我们空军策划的两次主动迎战行动,都因此而失败,而国内计划装备驻华航空兵的先进战机,至少还需要四个月时间才能运抵,因此,在华北空域的角逐中,我们的空军非常被动。” 会场顿时嗡嗡议论,将佐们对国内大本营的办事效率非常不满,一个个神色阴沉,颇为恼怒。 土肥原贤二非常耐心地停顿下来,等候片刻,继续陈述:“其次,支那军队对我军构成军事威胁的首推***中央军第十七军,其次是安家军第二十四军,这也是诸君多次讨论后形成的共识,正因为这两个军的存在,特别是常驻冀中冀南地区的第十七军的存在,严重阻碍了我们的华北战略进程,同时也因为安家军对绥察地区傅作义部的大力支持,严重干扰了蒙古军队和满洲军队的军事行动,在支那战略大部分计划实施都进展顺利的情况下,华北中南部的支那第十七军无疑成为了我们最大的阻力和威胁,给周边亲日地区和各势力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因此,如何搬掉这块帝国前进道路上的巨大石头,成为我们必须面对的重要问题,也是最需要迫切解决的问题。诸君,本人的报告至此结束,请多多指教!” 土肥原贤二深鞠一躬,缓缓坐下,掏出手绢擦拭额头上密集的汗珠。 众将佐这一次没有再议论,而是齐齐望向华北最高军事长官田代皖一郎。田代皖一郎神色从容,双唇紧闭,微微点了点头,转向自己的参谋长桥本群。 桥本群会意地站起来,向四周深鞠躬,随即侃侃而谈:“目前的支那局势对我们相当不利,两广的反叛并没有像我们所期待的那样发展到年底,而是令人惊讶地迅速平息,支那中央军和地方军十六个主力师,得以抽出身来再度北上,使得我们的三号计划失去实施的基本条件;其次,目前我驻华军队的兵力仍然显得单薄,三个***旅团加上关东军支持的一个师团,总兵力仅为五万五千人,而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总兵力已达八万余人的第十七军、拥兵三万拒绝与我们合作的万福麟第五十三军、驻扎豫北随时可以北上参战的庞炳勋第四十军,总兵力加起来高达十五万,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使得我们在获得大本营持续增兵之前,无法发起没有必胜把握的战争。第三,也是华北局势中最为关键的一点,宋哲元部虽然与我方密切配合,在我华北驻屯军步步紧逼之下选择退让,但至今为止,他仍然没有明确的立场选择,我们无法在平津地区取得稳定之前展开军事行动。 “诸君,如果我们鲁莽的展开大规模军事进攻,就算是最终打胜了也要接受大本营的处分,要是打败了,就只能玉碎向天皇谢罪了。因此,我们华北驻屯军司令部一致认为,要搬掉支那中央军中最强横的第十七军,就必须先解决宋哲元部。” 桥本群说完,鞠躬坐下,会场再次响起了“嗡嗡”的讨论声音,列席会议的关东军参谋长板垣征四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土肥原贤二仍是一副从容谦逊的表情。 大热天仍然西装革履的***驻中国大使川越茂站了起来,向四周将佐鞠个躬,不无歉意地解释: “诸君的雄心壮志,令人无比钦佩,本人以及外务省也非常赞同驻华各部队的战略计划。但是,还请诸君多多见谅,目前国内的***和经济危机刚刚解除,一切亟待走上正轨,短时间内,哪怕倾尽举国之力,也无法保证一场庞大战争所需的物资生产和供应,无法支持我们英勇的军队取得关系到大和民族未来命运的支那战争的胜利。 “在此,我恳请诸君再忍耐半年至一年时间,无论内阁还是整个大***帝国臣民,如今都在全力以赴,为我大和民族的辉煌明天不懈努力!截止上个月月底,第一期两个师团的扩军计划进展顺利,相信明年春季即可完成战备,其余计划同时在紧张实施当中,不满意的地方,尚请诸君见谅!” 川越茂的话虽然令与会将佐非常不满,但这是明摆着的事实,谁都无可奈何,毕竟相当于一个军团的胡家林第十七军的实力摆在那里,参加过上海、长城战争的第十七军不但拥有惊人的战斗力,而且武器装备一点儿也不比日军逊色,身后还有众多中央军、地方军和安家军大本营的支持。还有就是神秘的西南空军神出鬼没的威慑力,仅凭目前日军的实力,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必须举国上下协调一致,才能改变目前的被动局面。 因此一番商议之后,侵华日军特别会议作出三项决定: 一、尽一切力量,获取中***队此次军事对抗演习的规模、内容、目的、演习单位和武器装备情况;二、立即加大对宋哲元部的军事及***压力,逼迫宋哲元做出明确选择;三、以华北驻屯军为主,立即在丰台、卢沟桥、长辛店、五里台、门头沟、八宝山等地连续举行扩大规模的实弹演习,加大军事恐吓的力度,为***驻华使领馆在***经济各领域提高对华压力提供最大的助力。 河北保定,第十七军司令部。 安毅与第十七军、四十军、五十三军十余名军级将领也在举行紧张的战区情报研讨会。到目前为止,这三个对抗演习单位除了已经明确表现出来的第四十军外,其他两个军只有军一级主官了解整个计划内容,两军从师长到普通一兵,至今仍然坚守在自己的防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成为此次足以载入中***队史册的大规模演习中的一员。 分析完华北敌我局势之后,安毅的作战参谋方鹏翔少将走到大型地图前,两名参谋缓缓拉开厚重的帷幕,精心制作的大型演习地区详图展现在众将眼前。 方鹏翔等待将帅们围上前来细细观察一番,这才提起指挥棒,大声讲解:“为了保证五日后的对抗演习顺利进行,顾长风将军第二十四军两个师已经开始佯动,他们将征集船只,从宜昌顺流而下,一周之内赶到武汉集结,为此,***已经命令铁道部做出相应的准备,确保兵力的快速运送。 “这个障眼法的实施需要七天时间,目的是给敌人造成我们将会在七天以后才能举行军事演习的假象,同时,为了确保万一,军委将会在三日后致电全国各军,邀请各军将领前来观摩,但是会在演习的前一天另行作出完善布置。另外,军委将会命令韩复渠将军之第三路军一个师六日后开往冀鲁豫交界地区,造成山东军队也要参加此次演习的假象。” 众将会意地点了点头,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意外。 此次大规模军事演习牵涉到的部门之多、规格之高,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大家的想象,同时也为安毅如此谨慎机密的安排暗自叫绝,不约而同感觉到身上沉重的压力。 刘卿接着介绍了此次对抗演习的相关要求、具体内容和演习弹药的发放管理原则,最后非常凝重地告诫: “诸位长官,此次演习的成败,不在于各军是否准备充分,因为我们即将面对的战争,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准备时间,最重要也是最为关键的是,通过演习找出缺陷和不足,迅速加以弥补和整改。再一个,此次演习因为是我军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对抗演习,动用到各种战机、装甲车、大口径火炮和少量特种武器,出现伤亡在所难免,经过反复计算,我们给各部一个伤亡指标,就是百分之三。” 众将大吃一惊,纷纷望向安毅。 安毅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诸位可千万别感到惊讶,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毕竟我们兵工厂新开发出的各种演习弹药,在技术上还不完善,仍旧具有一定的杀伤力,百分之三的死亡率还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我要声明一下,这是可以允许的最大值,要是超过这个数就不正常了,如果证明是诸位的后勤组织和临场指挥出现问题,我可是会追究责任的。当然,就算是计划安排再缜密,意外也总是会有的,比如,今日凌晨四点我接到个坏消息,西南空军第五团在夜间训练期间,一架新式大型轰炸机撞上山崖坠毁,机上两名飞行员、三名机械师、两名美国专家尽数遇难。 “相比之下,我身上的压力不见得比诸位小啊!” 第一一四八章 激烈对抗(一) 第一一四八章激烈对抗(一) 九月十五日,日大使川越茂与外交部长张群在南京交涉“成都事件”及中日间之一般问题,两人谈了三小时。 川越茂提出四项要求:(一)允许***在长江流域长期驻兵;(二)修改中国各级学校教科书中关于***的部分;(三)默认伪满***,允许华北五省自治;(四)通过***提出的中日经济合作计划。 性格沉稳练达圆滑的张群就像块牛皮糖一样,黏糊润泽,据理力争却又和声细语,让川越茂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三个多小时的会谈毫无结果,双方只能择期再谈。 同日下午,中央军事委员会在南京召开“全军***会议”,除华北、西北之外的各军及中央军直属各师将领一百八十余人到会,委员长蒋介石、副委员长冯玉祥在会上做了重要讲话,军委常委、云南省主席、第十路军总司令朱培德向与会者介绍了云南军民共建情况。 次日上午八点,蒋介石走上军委礼堂主席台,向台下整齐敬礼的一百八十余名将领端正回礼。 将领们看到蒋介石仍然笔直地站在前台,副委员长冯玉祥、训练总监唐生智也来到了蒋介石左右笔直地站立,三人凑在一起低声商议起来,没有半点儿坐下来继续开会的意思,将领们心里感到很奇怪,但谁也不敢先坐下,暗自琢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一会儿,身材高大的唐生智上将前行一步,对准落地式麦克风,大声宣布:“紧急命令:今天的会议改为现场观摩会,五分钟内,所有与会将领登车前往机场。会议地点:河南开封。完毕!” 百余将领面面相觑,无比惊讶,一时间谁也无法相信会有这种史无前例的会议安排,可是看到台上的蒋介石、冯玉祥、唐生智等一群将帅络绎离开主席台走出礼堂,当下谁也不敢怠慢,一边议论,一边匆忙离开会场。 走出礼堂大门一看,宪兵司令部的十几辆运兵车已经整齐停在通道上。 四十分钟后,车队驶入机场,将领们从遮盖严实的车厢里下来,眼前一架架机身上喷涂“飞狐”图案的大运输机让将领们更为惊讶,大家知道这种运输机目前只属于安毅的西南空军,只是谁都没见过一次集结这么多架。 心思缜密的将领立刻意识到什么,看见蒋介石、冯玉祥等人登上中间那架编号5029的飞机,纷纷跟随训练总监部人员登上旋梯。 上午九点四十五分,九架大型运输机尽数升空,西南空军一团攻击机大队的十余架银色战机突然出现,很快与运输机大队汇合,熟练地编队,从容向北飞去。 各运输机上的将领们松开保险带,开始交谈,有的望着窗外的银色攻击机指指点点,有的低声埋怨蒋介石和军委一群老大神神秘秘,事先没有透露缘由,有的则调侃军队高层因几大泄密案变得疑神疑鬼,连自己人都信不过了。 跟随各机的侍从室参谋捧着一沓文件站起来分发,疑惑的将领们接过文件,看到封面抬头的绝密印章和五星保密级别标志,立刻意识到这份文件的重要性,再看到中央军事委员会参谋总部、训练总监部函头下的《第十七号军事对抗演习计划》,将领们立刻闭上了嘴,全都意识到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观摩对抗演习,再联想到一周来日军在平、津地区连续举行的实弹演习,以及绥察方向伪蒙伪满军队与傅作义部、迅速赶赴战场的汤恩伯部之间突然扩大的战事,没有一个将领再说出半句怨言,迫不及待地打开绝密计划,细细阅读。 各机机舱里只听到飞机的引擎声和沉重的呼吸声,机上将领们看完计划书开始紧张交流: 此次演习动用西南空军两个空军大队四十八架各式飞机、勇冠全军的将士人数高达两万五千人的第十七军***师、全军第一个装甲突击团、连续五年获得全军第一称号的十七军直属工兵团、豫北庞炳勋第四十军两个师又一个***旅四万三千将士、万福麟第五十三军教导师一万六千官兵,粗粗计算一下,参加此次对抗演习的总人数多达九万之众,还没计算为保障演习而派出的两个空军团和刘峙麾下的驻豫警戒部队。 如此庞大的对抗演习,已经超过战役级别,对整个华北乃至整个北方局势产生的巨大影响,实在是难以估量,怪不得蒋委员长和***采用最高保密措施,事先没有半点儿消息露出,反应敏捷的将领们终于明白,最近一周川南第二路军和山东第三路军的大规模佯动、军委直属各兵站、铁道部北方各军代处上下奔忙的原因了。 第5029号运输机是安毅的专机,安坐舱中的蒋介石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严峻面孔,望着窗外时隐时现的攻击机,静静思索。 坐在对面冯玉祥身边的宋子文放下计划书,摘下眼镜,用手绢细细擦拭,看到蒋介石已经转过头来,用征询的目光望着自己,戴上眼镜徐徐叹道: “安毅这家伙真是个难得的人才!如此庞大的演习,也只有他能从容调度,精密组织,仅从为了此次演习而特意安排的各种辅助行动来看,安毅和安家军那群将领的能力高出其他各部许多。 “军事方面我是个外行,可通过税警总团的建立、训练和几次团级规模的演习,我还是了解一些的,这份计划书,是目前为止我看到的最规范、最精确的、同时也是最为严密的计划文本,非常令人期待,若不是委座事先通知,我和税警团的将领们可能就错过了这个宝贵机会。” “是啊!对此我也深有同感,安毅和他的将领们的组织能力远在各军之上。”冯玉祥接着说出自己的意见: “细细琢磨计划书,再联系为确保此次演习所进行的各种军事佯动,我能体会到其中的良苦用心,安毅将军的出发点,恐怕就是要尽可能贴近战争,贴近实战,以目前的布置来看,防守一方的第四十军大多是原来我西北军的老部下,战斗精神还是有保障的,全军将士也因此次演习提前换装,战斗力成倍提升,而且他们已经拥有三十天的防御准备期;布置在防线东面六十公里之外的万福麟部教导师,也是个大部分由军中老兵组成的步兵师,他们将会在攻方进入豫北边界后,以最快速度驰援战场,协助第四十军死守三十五公里防线的右翼。 “如此布置,加大了模拟日军一个甲级师团的第十七军***师进攻的难度,进攻方虽有飞机和装甲车参战,但需要突然从保定开动,迅速南下三百四十公里,进入豫北丘陵起伏、小河较多的地带之后,如何快速***,达到计划所要求的速战速决的目的,就成为***师所要克服的困难。 “由此可见,这一计划的制定难度不小,下去就看演习各部如何展开了。说句实话,我此刻心里非常期待,很想亲眼看一看安毅将军如何向全军近两百将领,展示现代化战争的特点,也非常想看看,在装备强大的***师的猛烈攻击之下,我们的常规部队究竟有何表现?能顶得住多少天。” 蒋介石微微点头:“这些,都是我们最需要掌握的。昨天晚上,安毅给我发来封密电,汇报工作,从最后一段总结中,我看得出他心里是非常担忧的,他说,也许演习很快就会结束,不可能好看。 “我想了一下,明白安毅作为此次演习的总指挥,已经了解攻防双方的行动计划,虽然他对双方的攻防计划和临场指挥放手不管,也不会泄露双方的秘密,但是他已经看出了问题所在,所以觉得此次演习没有什么悬念,心里面感到很担忧。 “不过要是守方败得太快,我们就难以发现更多的问题,所以后来我回电提出个建议,让模拟日军师团发起进攻的***师撤下各旅迫击炮营和特务营,只允许使用装备到连一级的六〇迫击炮,希望能通过降低攻方的火力强度,找到一个更切合我们需要的平衡点。今天上午,胡家林回电表示遵命,***师直属特务团、各旅迫击炮营都不会参加此次演习。” 冯玉祥和宋子文都吃了一惊,宋子文军务生疏,又在细细品味蒋介石的话,所以没有发言,冯玉祥却极为关切地问道:“这么说,进攻方一下就裁减了四千余众,可是从其他各部得到了补充?” “没有,***师的傲气兄长也知道,他们绝不会因为临时的非战斗减员而强调困难,只会迎难而上迅速变通。几年来我数次视察这支部队,观看过他们的训练和小规模演习,和那个宁愿不干军级参谋长,也要担任***师师长的杨冠等将领多次交谈,发现这支军队没有变,还和安毅率领时那样执着倔强,永不言败。 “可见,模范营精神,已经完全溶于这支部队的每一个官兵血脉中,当年的‘铁血雄师’通过武器装备的提升,实力更加强劲,进而影响和带动了整个第十七军,所以我才坚持把他们放在冀中冀南地区,以威慑***人。 “十七军各师大部分是功勋部队,对党国无比忠诚,对敌人从不妥协,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有他们为中流砥柱保护华北安危,中央上下都放心很多!”蒋介石非常欣慰地说道。 冯玉祥赞赏地点了点头,联想到昔日自己麾下四十万强大的西北军,不禁黯然神伤。 只有宋子文目光炯炯地望着窗外,想着如何通过此次演习,找出麾下税警总团与全军最强部队之间的差距,便于尽快地弥补和加强。 第一一四九章 激烈对抗(二) 第一一四九章激烈对抗(二) 晚饭过后,远道而来的近两百将帅沐浴更衣完毕,齐聚开封城内豫皖绥靖公署为此次演习特别修建的能容纳五百人同时进行会议的宽大会议室。 这个时候,安毅的参谋团队在绥署公署主任刘峙的鼎力配合下,已经把大型地图悬挂在了会议室正北的大墙上,地图上三个硕大的箭头,稳稳地指向了古城彰德,延绵数十公里的防御战线、代表防御方各部队的番号标注一目了然,沿线关隘的兵力布置情况,也一一清晰显示出来。 从保定赶来开封迎接领袖和众多袍泽的安毅,此际已经穿上了笔挺的上将制服,与一身戎装的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副委员长冯玉祥、训练总监唐生智、副总参谋长兼演习裁判组长杨杰等人略作商议,随即宣布会议开始。 安毅整理了一下仪容,大步走到地图前,向众将帅敬了个环礼,随即放下手,大声通告:“委员长、诸位长官、诸位同仁,距离本次演习正式开始还有三个小时二十分,在此请允许把我演习进程予以说明。” 安毅侧过身,抬起指挥棒,指向地图:“目前,红方即防御一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第四十军司令部与第五十三军前敌指挥部已经完成合并,新组建的联合司令部,已经开始正常运作。 “请看这儿,第四十军四万三千将士在庞炳勋将军的指挥下,目前已全部进入预设阵地,同时,第五十三军教导师也顺利到达彰德以东岳飞庙一线。黑方即进攻方第十七军独立师沿着铁路、公路,准时集结于预设地点,他们将在今晚午夜十二点准时向南发起进攻。另外,配合黑方进攻的西南空军两个大队,已经到达演习区域五百公里范围之内,分散驻扎于三个机场。” 众将帅听到这里,连连点头,目光在红方和黑方的标注上逡巡,揣测演习的第一次冲突,将会在哪个方向展开。 安毅放下指挥棒,非常严肃地说道:“诸位,我军此次大规模军事演习,让华北日军极为不安,一个月来,敌人的情报人员加大了情报刺探力度,以各种各样的身份,活跃于冀豫交界地区,第四十军情报处在周边的林县、安阳、内黄和汤阴地区,就先后抓获和驱逐了五十多名嫌疑者。 “根据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参谋本部第四厅最新发来的情报分析,日军极有可能已经猜测到我们的演习将会在近期进行,但是日军目前尚未得知我军大规模演习展开的具体时间、地点和内容。我们的情报部门通过截获日方的几份电文综合进行分析和推测,日军情报部门揣测我们的演习将会在二十四小时至三十六小时之内进行,但对地点依然无法确定,目前依旧在大范围搜索中。 “自昨天开始,我们的技术部门监测到大量的无线电信号,郑州、武汉、保定等地的日伪军情报人员异常活跃,负责演习地区防谍反谍的第十七军情报处和直属特务团,在铁路沿线抓获三十余名嫌疑分子,其中发生了三起开枪拒捕事件,击毙敌特四人,抓获七人,我方已有两名情报人员殉职。” 会场发出了声声轻呼,大多数将帅神色严峻,忧虑丛生。 一直以来,日寇惊人的情报刺探能力、无孔不入的侦测手段,令人防不胜防。特别是大量的汉奸走狗,甘于为日本人卖命,以商人、医生、僧侣、甚至我方军政人员等身份,进行特务活动,让各军各部每每想及就头疼不已。 此时听到安毅通报的一系列情况,原本对军委的刻意隐瞒还有些颇不以为然的将领也很快意识到,安毅费尽心思制定的保密措施、对庞大观摩团行程的多次变更,绝对不是故作姿态,哗众取宠,而是真正地从以防万一、确保安全的原则出发,说得过分点儿,用‘风声鹤唳’这个词来形容也不为过。 看到会场嗡嗡声不绝于耳,坐在前排的蒋介石皱起了眉头,站起来左右看了看,全场迅速安静下来。 蒋介石也不说话,坐下后向安毅做了个手势,让他继续。 安毅点了点头,拿着指挥棒在地图上一指,接着说道:“诸位请看,今晚十二点整,演习将会在这儿――彰德三十六公里防御主阵地,这儿――东线四十三公里岳王庙五十三军教导师的集结区,还有这儿――冀豫边界的界城、磁县、临漳等黑方出发阵地启动。演习指挥部预先派出的十八个联合裁判小组,将同时发射信号弹,演习随之正式开始。 “诸位,根据演习指挥部、参谋本部和训练总监部长官联合商议,征得蒋委员长、冯副委员长同意,演习正式开始那一刻,就是我们观摩团赶赴战区实地观察之时。 “半小时后,在座的诸位将分批乘车赶赴郑州,本人亲自负责调拨、由第二路军司令部直属特务团担任警戒护卫任务的专列,三个半小时后从南面的长葛小站开到郑州城北的广武车站,将把诸位安全迅速地送到彰德演习战场,第十七军一个工兵连已经在演习区域的恰当位置,构筑了坚固隐蔽的观察掩体和地下指挥所。 “我知道大家旅途奔波,可能想好好休息一下,不过实在是没时间了,今晚只能委屈大家了,上了火车后再好好打个盹儿吧。如果大家愿意,明天天亮的时候,我会在前沿观察阵地请诸位一起共进早餐。会议至此结束。” 会场发出一阵轻笑声,就连蒋委员长都和大家一样颠簸忙碌,谁还敢发牢骚?凑合着对付一晚得了! 蒋介石点了点头,和冯玉祥等人一起站了起来,与走到身边的安毅、杨杰、陈诚等人低声商量。 杨杰领命而去,快步走向正在安排众将分批出发的刘峙,凑在他耳边一阵耳语。刘峙连连称是,很快便出去安排。 …… 午夜十二点,寂静的冀豫交界地区,突然响起了密集而又沉闷的枪声,数十枚红色信号弹冲天而起,将初秋的大地万物,照映得通红一片。 “呜――” 火车的汽笛声悠长地响起,在寂静的黑夜中,更显凄厉。 磁县城南的简易站台上,身穿士兵作战服的新一旅少将旅长鲁雄向军长胡家林、师长杨冠等将领敬了个礼,带上参谋长和副官几步小跑,跳上了隆隆南下的列车。 “报告,三旅刘长官来电,所部十一团、十二团已经越过柳条,直插黄沙镇,以牵制守军前出兵力,掩护装甲团向东迂回绕行大峪沟。”作战科长大声汇报。 杨冠点了点头:“明白!继续保持联系,及时通报各部行程。” “是!” 胡家林表情严肃,仍然凝望道左源源不断向南开进的牵引火炮,心里在默默测算炮团到达攻击位置的时间。 独立师两千五百将士组成的炮团,三个月前获得安家军大本营的鼎力支持,原先所有装备的山炮、野炮,全都被重型牵引卡车拖拽的新一代火炮所取代。 新型火炮更远的射程、更高的精度、更快的装填速度和威力更大的炮弹,让训练有素的独立师炮兵团迅速上升了一个层次。 望着一门门火炮从前方略过,胡家林心里百感交集,同时也非常清楚,许多新型武器在这一次近似实战的演习中亮相,承载着安家军将士们的多少希望。 第一一五〇章 激烈对抗(三) 第一一五〇章激烈对抗(三) 随着炮团开过,各种各样的声音慢慢变得稀疏起来。看着自己的队伍即将开拔完毕,杨冠走到胡家林、黄应武等人面前,立正敬礼:“军座、主任,属下这就出发了!” 胡家林点点头,明灭的灯光将他严峻的脸照得忽明忽暗:“你去吧!由于我知道了全盘的演习计划,因此根据安司令的建议,接下去我也不能协助你亲临一线了,只能在后边看着你指挥独立师和装甲突击团的弟兄们。 “请记住,庞老将军从军多年善打硬仗,作战经验丰富而且不讲章法,和他联合指挥防御各部的万福麟将军戎马一生精明稳健,和他们打,讲究的是快准狠,不要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此战不需要讲究什么正奇相辅,也不要什么在运动中歼灭敌人,每一个攻击方向都是光明正大、雷霆万钧的攻击。凌晨五点,天一亮空中打击就会发起,你要大胆指挥,不能有丝毫犹豫。” “属下明白!谢谢军座提点!属下绝对不会辜负全军弟兄的期望!” 杨冠再次庄重地敬了个军礼,快速转身,大步前行,跳上敞篷越野车,很快消失在源源南下的大军队伍中。 …… 凌晨两点,彰德以东三十四公里,田家村。 星光下,快速西行的队伍蜿蜒十里,如同一条行进中的长蛇,万余名东北军将士在长官们的吼声中,打起精神,再次加速。 队伍中不时有战马来回奔驰,一声声报告、一阵阵口令此起彼伏。 涉水越过浅水河,弯曲的泥土路上,尘土飞扬,百余匹拖拽火炮的挽马上岸后脚步变得沉重起来,行军速度骤降,在马鞭“劈劈啪啪”的抽打下,痛苦地嘶鸣着。 小河东岸,十几匹战马伫立在缓坡上,马上将校遥望正在涉水的官兵,心里非常着急,不时扯起嗓子挥动马鞭,向渡河口的官兵大声呵斥催促。 第五十三军副军长兼教导师师长黄显声中将抬头仰望满天星斗,布满尘土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似乎包含了无限痛苦。 这位东北军的老资格将领,是九一八事变期间第一个率部奋勇反击的铁血汉子,和同袍杨九霄、冯占海等爱国军人一样,也是东北义勇军的缔造者之一。 “副军长,你有心事?”教导师副师长刘元勋低声问道。 黄显声松了松手中紧握的缰绳,微微一叹,转头问道:“元勋,你知道今天是几号吗?” “十七号啊,农历八月初二……啊!我明白了,明天就是九月十八日,九一八,九一八……唉,安毅将军用心良苦啊!” 刘元勋的声音越来越小,胡子拉碴的国字脸痛苦地扭曲起来,咬着牙满怀悲愤地遥望北方。 周边一众东北军将校听刘元勋这么一喊,顿时闭上嘴,痛苦不堪地低下头,坐下的战马似乎也被这种悲凉的气氛所感染,“嗤呼呼”低声嘶叫,马蹄不断敲击着黄土地面。 黄显声深吸了口气,提起精神大声说道:“诸位,你们现在应该明白安毅将军为何选在今天开始对抗演习了吧?我和大家一样,对安毅将军和他的安家军将士无比钦佩,对胡家林将军统帅的十七军也非常尊重。他们不但是这个时代最坚定的抗日军人,而且敢做敢当,在强敌面前从不退缩,是现在中国最为强悍的军队。 “大家都知道,第十七军中的杨九霄师,上万弟兄和咱们一样,都是东北军的老兄弟,临行前,杨九霄将军特意来看望咱们,给咱们壮行,虽然没说几句话,但是从他连干三大碗烧刀子的豪气中,我看到了他的浓浓情义和期待,诸位,大家看到了吗?” “看到了,也感受到了!九哥不愧是个顶天立地的好兄弟!” “是啊,真感谢九哥,一见面就送给咱们三十门新式迫击炮和五十挺捷克机枪,情意深重啊!” 黄显声望向麾下两个旅长,微微点头:“已经快三个小时了,可咱们行进还不到十二公里,要是以这样的速度,何时才能赶到战场?咱们五十三军虽然不是这次演习的主力,只属于驰援主战场的偏师,可要是咱们不能在五个小时之内赶到右翼阵地并坚守之,四十军弟兄的防线就会变得危机重重。 “弟兄们,如果整条战线因此而崩溃,你我受到处分倒是其次,蒋委员长和全军百余将帅会怎么看咱们?军座和庞老将军会怎么看咱们?咱们又如何对得起杨九霄将军和东北军这面旗帜?去,告诉你们麾下弟兄,不用催不用吼,就一句话——明天就是九一八!” “是——” 两位少将旅长脸涨得通红,一边敬礼一边怒吼着回答,随后策马冲下缓坡,分头奔向各自的队伍,扯起嗓门儿一路策马高呼“弟兄们,明天就是九一八”。 缓慢前行的队伍顿时出现阵阵骚动,队伍几乎因此而停止下来。 两个旅长悲壮中带着些许焦虑的喊声,在夜空中回荡,迅速传向四野,汗流浃背的将士们惊愕地望着打马掠过自己身边的旅长,反应敏捷的官兵顿时咬着牙大喊起来,无数将士似乎意识到什么,全身热血上涌,低吼阵阵,咬牙前行。 不到五分钟时间,整个队伍突然加快速度,而且越走越快。 …… 凌晨三点,彰德城城北,红方联合作战司令部。 司令部外警戒森严,通报军情的战马马蹄声声,一份份急报被及时送进司令部里。 大堂中央,庞炳勋和万福麟等红方将领围着桌面上的地图,低声展开商议,大堂四周架设的三台无线电收发报机,“滴滴答答”,声音不绝于耳,二十余名参谋人员分成三组,各司其责,通信参谋不断地将刚收到的各种情报送到各个参谋小组手上。 担任模拟日军进攻的黑方行动实在太快了,三个小时不到,黑方前锋部队两个团近五千将士在十八公里外突然出现,没有停滞,没有休整,立即投入战斗。 第四十军新十七师一旅旅长看到对手通过正面火力掩护,在密集机枪和众多六〇迫击炮火力的疯狂打击下,开始发起集团冲击,慌忙调集主力,加强中路防御,可对手的机枪和迫击炮狂射八分钟之后,突然改变了打击方向,守军两翼阵地顿时浓烟滚滚,星月无光。 还没等红方将校判明战情,黑方在夜幕中突然冲出的三个营,强行以无可阻挡地气势,扑向兵力薄弱的阵地两翼,仅用了十分钟就冲上防守阵地,新十七师一旅两个团官兵来回奔忙,却没有一点儿阻截的办法,打完空包弹,气得用身子去撞击如狼似虎冲上阵地的独立师官兵,结果反而被人家揍得鼻青脸肿地赶下阵地。 不服气的两个团长追着裁判小组反复嚷嚷,立刻被裁判小组勒令闭嘴,就地解除武装。两个团长这才知道什么也不能改变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精心构筑了一个月的阻击阵地,欲哭无泪。 第四十军新十七师用了一个月时间精心构筑的第一道阻击阵地,就此沦陷,被判出局的六千官兵,眼睁睁地看着对手的主力部队飞速开来,数十门重炮在中型军卡的牵引下隆隆而至,那个牛逼哄哄的炮兵团长站在车顶大吼几声,阻击阵地前方的开阔地上顿时铁锹飞舞,一个营的精锐工兵就在新十七师六千官兵眼皮底下,构筑炮兵阵地。 半小时不到,几十门大小火炮进入用铁锹钢镐和微型炸药包迅速筑成的炮位,一门门火炮那黑黝黝的炮管,在指挥官的口令声中缓缓升了起来,整齐地指向南面七公里的彰德县城。 数千名像是不知疲倦的黑方步兵清理完战壕和工事,一挺挺新式通用机枪架迅速设在火力点上,遵命停下后全体官兵原地休息,气喘吁吁的官兵们这才摘下钢盔,掏出罐头、饼干和漂亮的水壶,乐呵呵地望着不远处的几千“残兵败将”,大吃大喝。吃得快的官兵扔下罐头盒,抹了抹嘴,得意洋洋地点燃香烟,吞云吐雾惬意享受,交谈中还不忘损对手几句。 接到急报的红方总指挥庞炳勋大吃一惊,万福麟也没料到,独立师前锋部队行军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而且开到前沿不作任何休息立即投入强攻。 开战还不到三个半小时,作为防御方的红方就已痛失前沿阻击阵地和一个旅的部队,顿时给整个指挥班子形成巨大压力,不得不立即变更原计划,搬出预案来妥善进行布防。 庞炳勋想起之前没有采纳独立旅旅长宫城的意见,颇为后悔。 如果按照宫城的意见行事,第一道阵地摆上新十七师的两个旅,尽一切努力,先把黑方的气势压下去再说,挺住多久是多久,反正本方在人数上占据优势,哪怕敌人火力太猛最终守不住,再徐徐退守城北第二道阵地,与独立旅协同固守也来得及。 这样布局,既能延长阻击时间,又能消耗对方大量兵力,哪怕最后演习失败,对方也只落得个惨胜的结局,否则天一亮敌机到来,第二道阻击阵地压力成倍增加,再想消耗敌人地面部队,完成至少坚持三天的阻击任务,就更难了。 第一一五一章 激烈对抗(四) 第一一五一章激烈对抗(四) “传我命令,马上把宫旅长叫来!”庞炳勋突然抬起头,大声下令。 传令官应声而去,万福麟望向庞炳勋笔尖停留的方向,心中微微感到一丝紧张,眉头微蹙,向庞炳勋低声问道: “更陈兄,你是为西线防御担忧吗?” 庞炳勋神色严峻,扔下红蓝铅笔,身体向后一靠,点点头道:“是啊!对手的炮团和三个旅都出现了,可那个据说火力猛烈、冲击力极为强悍的装甲团却连影子都没看到,我这心里担心啊!” 参谋长马法五有意缓和空气中凝重的气氛,笑着说道:“军座,西线地形起伏,丘陵遍布,狭窄的马车道很难让近十吨重的装甲车通过。根据我方资料,装甲突击团配备的那种装甲车是轮式的,并不是履带式的,因此很难在道路崎岖的地区快速推进,就算他们再有能耐,可是西线还有一条小峪河,这个季节虽然接近枯水期,但那条小河常年流水不断,此时最浅的神岗渡口也有两米多深,他们一时半会儿难以逾越的。就算独立师工兵营是赫赫有名的‘模范营’,但他们没有一天半天的时间施工,根本就无法搭建起一座可行走十吨大家伙的简易桥。 “因此属下可以判断,独立师师长杨冠,极有可能会把他的装甲团调到我们东线防御阵地的某个关键点来,从东线进行突破。只是目前演习刚开始不久,又是夜晚,我们一时间没能发现罢了。” 万福麟再次仔细查看地图,心中权衡一番,微微点了点头:“马老弟的判断很有道理,如此看来,小弟的教导师就得拼命了!赵副官――” “到!” 万福麟果断地向自己的副官下令:“立即给黄显声副军长致电,命令他加速前进,以最快速度进入防御阵地,如果时间允许的话,立即布设好雷区,特别是要注意对方的装甲车,阵地前方的所有隘口和小桥能破坏的尽量破坏!大不了演习后我们再修好,耽误不了附近的民众出行的。” “是!” 不一会儿,风尘仆仆的宫城赶到红方联合作战司令部。庞炳勋抓住他要举起敬礼的右手,疾步拉到地图前: “城子,你来说说,如果让你率领一个工兵营,在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这三个最容易架桥的地方施工,你能在多长时间内弄好?” 宫城凝视西线小峪河沿线三个点,沉思良久,大声回答:“如果让属下来干,大概需要十个小时左右,误差绝对不超过一小时。不过……军座,独立师是安毅司令一手创立的,‘模范营’之所以名震天下,其工兵技术出色也是一个重要的方面。安毅司令早在黄埔军校时,就以其层出不穷的工兵技术创立和革新,声名鹊起,属下当年跟随他,受益良多啊! “如今眨眼九年时间过去了,独立师转战南北,无役不与,工兵部队的经验更为丰富,加上安家军军工企业的新产品新设备大量涌现,因此属下很难对独立师工兵部队的现有水平做出正确判断。如果真要判断,属下敢断言,只要他们在这三个点上干,所需时间应该不会超过六小时,甚至还有可能更短。” 众将帅一听,脸色变得十分沉重,心情也随之复杂起来。 不超过六小时,那就意味着明日十点之前,拥有良好天然屏障的新十六师就要与敌接战,以独立师第三旅的强横战斗力,再加上五十四辆装甲车冲击,要守住三天时间,肯定异常困难。 宫城看到庞炳勋等将领沉默不语,忧心忡忡,想了想硬着头皮说道:“军座,小峪河南岸虽然拥有天然的优异地形,但却可能是我方防御中最容易让人忽略的地方,以两个旅又两个加强团的兵力,在对方倾尽全力渡河的情况下,想守住整条十六公里长的防线将会非常困难……如果实在不行,可否适当收缩一下?” “哈哈!宫旅长也太高看独立师了吧?我想就算是日军亲至,也不敢在我们占据优势地形的情况下发起渡河作战……没错,我承认在平原地区,我们打不过武装到牙齿的独立师,强不过他们的汽车、大炮和强大火力,可西线却不同,我军驻扎豫西数年,对小峪河沿线一草一木无比熟悉,独立师一个旅和那个装甲团再厉害,也休想在没有渡河工具的情况下,轻松越过这道天然屏障! “宫旅长,此前你主张重兵置于正面第一道战线,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可如今你又建议西线收缩,那不是把战场的主动权白白扔给对手了吗?如此不战而退,让观战的委员长和各军将帅如何看待我们?不可取、不可取啊!” 马法五摇头大笑,状极不屑。 年轻的宫城最近风头太劲了,虽然说他有勇有谋,但是升迁得实在太快,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便会威胁到军中几个老资格将领,因此马法五认为得适当地敲打一下才行,否则自己的威信往哪儿放? 宫城知趣地闭上了嘴。他知道四十军固步自封多年,对于独立师的强大没有一个直观的认知,存在一定的侥幸心理,就算自己再着急也没有用。 庞炳勋看了看宫城,又看了看马法五,心中委决不下,走出几步再次回头,深吸了口气,终于做出决定: “传令新十七师,立即增兵各渡口,拒敌于外才是最好的选择!否则战线被敌全线压缩,我们也将失去转圜的空间,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是!” 宫城尽管心中失望,但与司令部里的所有人一样,均立正行礼,按照庞炳勋的最新决定办理。 …… 凌晨四点,演习地区西线,白庄。 西面二点五公里的神岗渡口、东面三公里的小盘沟方向枪声大作,炮声密集,不时升空的照明弹强光,把潜行到白庄的二旅特务连和工兵营弟兄照得清晰可辨。 一群校尉军官站在十六米宽、四米深的石质堤岸上,打开手中的强光电筒,不停地照射河面,展开议论。 独立师新二旅两个主力团将士为了掩护工兵部队施工,正在小河北岸东西两个方向发起猛烈攻击,已经成功地把红方新十七师布置在对岸的一个警戒连成功调走,而且将新十七师的主力部队紧紧缠住,顺利造成黑方主力部队企图从神岗和小盘沟渡口强渡的假象。 几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快步经过工兵弟兄正在平整的缓坡,来到一群校尉身后,中间的大汉低声问道: “周宝庆,装甲团克服重重困难,已经开到了北面三公里处停下等候,你狗日的还没开始搭桥?” 堤岸上的新二旅工兵营少校营长周宝庆连忙转过身,来到满头大汗的上校旅长李永嘉面前: “报告旅座,勘测已经完成,三连在特务连弟兄协助下,已经游到对岸,开始对天然固定基桩进行加工,只需把北岸这段卡车道平整完毕,即可实施桥梁搭建。” “卡车道?” 出身于独立师特种大队,去年秋刚刚从中央军校特别班进修回来的新二旅旅长李永嘉非常惊讶,几步跨到岸边,拿着强光电筒详细查看。 周宝庆见状连忙跟上,用电筒照向河面和对岸,一一解释,最后回过身,指指五十米外缓坡下的几辆运输卡车,在李永嘉耳边又是一阵陈述。 李永嘉惊愕之余,兴奋地给了周宝庆当胸一拳:“宝庆,别说两个小时了,就是四小时内你给老子把桥搭建好,演习结束后老子也会亲自向师座和军座给你请功,给你们工兵营所有弟兄请功! “放手去干吧,别心疼那几架汽车,直属突击旅有的是新车,只要你们帮了装甲团这个大忙,装甲团彭万钧那孙子和他们箫无旅长,就得给你们工兵营送上大礼,什么损失都补回来了!” 十五分钟后,衣襟敞开戴上头盔的周宝庆站在岸边的巨石上,高举手中火把,不停招手示意。 缓坡下面,一辆载重五吨的军用卡车缓缓启动,驶上刚刚平整出来的路段,立即咆哮加速,高速冲向堤岸。 在数百将士揪心的注视下,军卡腾空而起,划出一道弧线冲下河面,“轰”的一声巨响,卡车重重砸下,激起高高的水柱和阵阵浪涌。 对岸的工兵弟兄立即跳下河,奋力向卡车游去,将勇敢的战友拽出驾驶室,迅速送上岸去,等待岸上的卫生员立刻对被震得气晕八素的勇士做全身检查。 更多的工兵在水中用钢缆拴住卡车,几声大吼之后,岸上的绞盘开始“叽叽”转动。 “好!再来――” 不断传来的激烈交火声中,又是一辆卡车如法炮制,只是速度比起第一辆来显得慢一些,冲出堤岸便一头扎进河面,岸上和水里的数百弟兄又是一阵忙碌。 半小时后,把牢牢牵引在河床上的两辆军卡车厢里装满了巨石,百余工兵抬着一根根粗大的原木跑向架桥处,铁锤的敲打声、铁链的撞击声,连续不断。 这个时候,以两辆军卡作为桥墩的简易桥梁,在五百工兵弟兄的拼命下已经初见雏形。 第一一五二章 激烈对抗(五) 第一一五二章激烈对抗(五) 独立师新二旅旅长李永嘉走到脑袋被撞破的、第一个驾驶车辆冲向河面的士官面前,掏出包烟,点上一支放到了坐在地上抬头傻笑的老驾驶员嘴里: “狗日的老管头,老子要是知道是你孙子开车,打死都不会同意……你指挥车开得好好的,跑到这儿来凑热闹干嘛?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老婆孩子一大堆怎么办?” 胡子拉碴的老管头叼着烟,笑着说道:“旅长,算命先生说过了,兄弟我命硬,所以才克死了父母,克死了家中所有兄弟姐妹,十几年来这条贱命谁待见过?要不是军座和旅长收留,让我学会开车,还积功升到了中士,拿着一辈子都没有过的军饷风风光光娶了婆娘,生下孩子,我管忠哪里有今天啊? “要是真死了也就罢了,没什么的……我这辈子福也享了,面子也有了,活得坦坦荡荡开开心心,还有啥不知足的?我老婆贤惠,儿子也有一大堆,活够本儿了……我坚信,只要十七军还在,只要安家军巍然不倒,我家里的老婆孩子就会得到妥善照顾,担心个啥啊?哈哈!” 李永嘉心中无比感动,脸上却是一副不屑的神色,站起来给了老管头屁股一脚,这才乐呵呵地大步离去。 …… 四十五分钟后,第一辆装甲战车“轰隆隆”开上堤岸,在新二旅工兵营营长周宝庆的亲自指挥下,缓慢减速,小心驶上略微摇晃的新桥,在近千弟兄紧张地注视下,一路平稳地驶过桥面。 顺利到达彼岸的装甲车,在工兵弟兄们手舞足蹈的庆贺中,欢快加速,轰轰开上西南方的简易道路。 北岸高地上全都是惊喜莫名的新二旅各部军官,旅长李永嘉用力挥了挥紧握的拳头,哈哈一笑,大声说道: “奶奶的联军,这下你们可有难了!哈哈……传我的命令,特务连、警卫连全体出发,以最快速度猛击新十七师四旅侧背的炮兵阵地,同时命令各团全部投入预备队,给我狠狠地打!老子倒要看看,没了炮兵的新十七师还能顶住多久!” …… 凌晨四点四十分,郑州机场。 起飞跑道两侧的百余个油桶,突然被点燃,熊熊升起的火光,把机场照映得通红明亮,已经启动预热了十分钟的西南空军二团攻击机中队十二架战机,从机库里鱼贯而出,一一驶上跑道,在近千名中央空军和驻军官兵惊愕地注视下,腾空而起,飞上九天。 指挥塔里,西南空军参谋长林飞和数名德、美顾问满意地笑了,郑州机场起飞的攻击机中队,是周边四个机场最后一批起飞的作战单位,两个大队的轰炸机、攻击机和侦察机,完全达到了计划要求,为第一次大规模的夜战演习开了个好头。 …… 凌晨五点三十分,彰德城北,红方联合司令部。 指挥部里电话铃声响成一片,一个个告急、求救电话和紧急情报接踵而至,乱成一片的大堂里脚步匆匆,所有指挥和参谋人员均无比紧张。 庞炳勋给突然急转直下的西线下达完撤退命令,非常疲惫地坐在椅子上,与站在对面的万福麟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演习正式开始到现在还不到五个半小时,在黑方迅猛的攻击下,整条战线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让所有人震惊之余,心里均泛起一丝寒意。 到处都找不到踪迹的黑方装甲团刚刚露面,就已经突破西线防御阵地,以无可阻挡之势,冲进了第四十军新十七师四旅的阵地背后,无比轻松地与北岸火力强大的对手形成腹背夹击之势;位于新十七师两个主力旅之间偏东方向的炮兵团紧接着发来遇袭急报,对手已经在众人认为最不可能突破的河段杀了进来,整条西线由此被强悍狡猾的对手切割成三段,如果不能按照庞炳勋刚刚下达的命令快速后撤的话,不仅有全军覆没之虞,就连红方联合司令部也会暴露在黑方装甲部队的攻击之下。 “报告军座,黄副军长急报,教导师在距离防御阵地四公里处,遭到敌机的猛烈轰炸,急报上说空袭已经持续了五分钟之久,其中几架轰炸机投下了实弹,炸毁了援兵必经之路上的白璧桥,连同东岸的两座高地,也被飞机扔下的十几颗大威力燃烧弹袭击,坡上的树林燃起了熊熊大火,两个前锋主力团赶到时发现前方热浪逼人,宽达两公里区域大火熊熊,我教导师官兵无法通过,就是想翻山绕行过去也都没办法。” 赵副官匆匆而来,语气急促,脸色发青。 “什么?不可能!绝不可能!这天还没亮,飞机怎么可能飞过来,啊?”万福麟激动地叫道。 庞炳勋摇摇头,一脸苦笑地站起来:“寿山兄,这个季节到了五点,天就开始亮了,哪怕地上没亮,天上也已经亮了。安老弟之前就和我说过,这个时节在五千米以上的高空,飞机的能见度已经很高了。 “唉!当时他说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很稀奇,没怎么在意,如今看来,安老弟是拐着弯儿提醒咱们要防备啊!走吧,要是东面真有这么大的火,十几里外就能看到,咱们出去看看就明白了。” 万福麟连忙跟随在庞炳勋身后,大步走出司令部正门,站在院子中央遥望东方,只见东方十里外的天空已经被大火染红,股股烟柱在烈焰中扶摇直上,看样子情况远比黄显声在急电中汇报的更为严峻。 马法五脸色苍白,仰天长叹:“完了、完了!独立师新三旅已经攻过来了,只有我军一个团协助看守的阵地,如何能挡得住兵强马壮的新三旅?东线若失,中路必然不保,这场仗已经没法打下去了!” 万福麟勃然大怒,转向赵副官下令:“传我命令,教导师不惜一切代价,迅速赶赴既定阵地,哪怕对手已经占领,也要给我夺回来!” “是!” 赵副官擦去额头的汗珠,转身跑向大堂。 庞炳勋钦佩地笑道:“寿山兄高义啊!明明知道战败在即,也要为我四十军拖住黑方主力,这份情谊,小弟记在心里了。 “只是,东线阵地上有七个裁判小组,他们会根据当前战况作出判断,只要黑方新三旅留下两个团打阻击,剩下的部队哪怕只有一两个营夹击我中路防线,我们也顶不住多久,小弟的独立旅已经和独立师猛将鲁雄率领的一个旅打了两个多小时,黑方只需把飞机调来轰炸几轮,西线的装甲突击团再来个强行突破,后面跟着的一个旅就能轻松击溃我们的残兵败将匆匆进入的防御阵地。 “罢了!这仗我们输了,但尽管如此,我们也要放手一拼,除了打到底打到残,我们已经没有其他任何选择了。” 万福麟难过地点点头,与庞炳勋歉然说上几句,并肩往回走,没到门口,四十军情报处处长匆匆跑出来: “军座、万长官,委员长和观摩团百余将帅已经到达预定观察点。委员长和安将军刚才来电,让属下转告军座和万长官,不管战局如何变化,依然要专心指挥,好好把仗打下去,等演习结束再一起好好说说,分析得失利弊,这才算是达到了此次演习的目的。” 庞炳勋和万福麟相视苦笑,明白蒋委员长和安毅的“专心指挥好好打”是什么意思,知道目前的情况下,只有死战到底,才能保住两军的面子,保住将士们的尊严。 至于战败,已经无法挽回了,对蒋委员长和所有观摩的将校来说,结果其实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四十军在明知道会战败下的表现。 …… 喷薄欲出的朝阳光芒万丈,东方天际的浮云,在蒸腾硝烟的熏染下,映现出虚幻迷离的色彩。 红方在黎明前主动放弃的第二道阵地,此刻已经空无一人,万籁俱寂。 黎明到来之时,数十架轰炸机、攻击机突然扑来,对空无一人的遗弃阵地,展开了惊心动魄的狂轰滥炸,承受十五分钟肆孽后的地面,千疮百孔,面目全非,苦心经营三十天的防御阵地和一个个火力点,变得残缺不堪,草木燃烧地表炽热,浓烟滚滚硝烟萦绕。 漳河南岸高地中的观察掩体外,蒋介石和百余将帅遥望延绵不绝的防线,沉默不语,一个个心情沉重,无比忧虑。 两万将士苦心构建了三十天的防线,在独立师数小时猛攻之下,荡然无存,“幸存”下来的两万八千余名红方官兵,只能退守至环绕彰德县城外的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做殊死一搏。 演习至今,模拟日军甲级师团的独立师三个旅仍然剩下的一万六千精锐,展开了环形包围,迅速前移的炮兵团重炮和山炮、野炮,在新的攻击阵地上,严阵以待。装甲突击团数十辆装甲车,已经运动到了城东三公里位置,与守军展开最后决战前的短暂对峙。 东线增援的五十三军教导师不但没有如愿以偿夺回阵地,反而在付出“三分之一伤亡后被迫休整”,仍然被独立师两个步兵团死死地堵在白璧桥东岸。 战局至此,红方已山穷水尽。 第一一五三章 痛定思痛 第一一五三章痛定思痛 谁也没有想到,动用了近九万将士举行的大规模对抗演习,进行得如此之快,竟然会在短短七个小时之内,形成如此悬殊的格局。 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中***队最高统帅蒋介石无比痛苦,戎马一生的西北军老帅冯玉祥忧心忡忡,满目苍凉,全程观摩的百余将领眼中除了震惊、后怕和忧虑之外,剩下的全都是痛苦的思索。 高地东南侧,演习裁判组裁判长杨杰将军从刚刚停稳的敞篷越野车中跳下,与迎面而来的演习总指挥安毅相互敬了个礼,回头看了一***后被朝阳和硝烟染成一片血红的彰德城。摇头幽幽一叹: “安将军,经过裁判各负责小组组长反复讨论,一致认为演习到此应该结束了,再打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一边倒的战事只能徒增浪费和伤亡。如果你同意的话,是不是该宣布演习结束……” 满脸尘烟、双眼赤红的安毅微微点头:“走吧,耿光兄,我们一起去向委座禀报,裁判组的意见也是我的意见,按照眼下的战局,再打下去也不会出现奇迹,最多也就三小时,剩下的守军连同彰德城都会被彻底打残。” …… 上午九点,彰德县衙。 百余将领或是在宽阔古朴的县衙大院里漫步讨论,或者坐在宽阔的回廊和大厅中,品茶休息,品评此次演习的得失,只有戒备森严的中院一片安静。 阳光透过高大的银杏树树冠,洒落在蒋介石的脸上身上,蒋介石与坐在身边的冯玉祥、唐生智等人低声交流片刻,吩咐侍从官到前院去把庞炳勋、马法五、万福麟、黄显声四人一起叫过来,随后歉意地站起,借小解机会叫上肃立一旁的安毅,两人走向后院西侧的茅房,边走边谈。 “安毅,说真的,我很失望,也很担忧,要不是这次演习,全军将领恐怕都还蒙在鼓里,都不知道如何对自己的现状恰当定位,唉……” 安毅连忙劝解:“校长不必多虑,***师的战斗力非同一般,上至师长杨冠,下到基层的普通班排长,全都是久经沙场的百战勇士,而且拥有超出日军一筹的武器装备和夜战经验,打成这个结果,一点儿也不令人感到意外。 “说句自大的话,学生反复寻思,若是换成日军最精锐的关东军来担任进攻方,恐怕也没有如此优异的战绩和速战速决的能力。所以,校长切勿太过忧心,至少,此次演习的目的达到了,惨痛的结局,将给我们每一个统兵将领都敲响警钟。” 蒋介石沉吟一下,停下脚步:“清晨在观察掩体里面观战,我听到中央军几个将领有过这样的议论,他们说,‘全国加起来有三百余万军队,能有几个勇冠三军的***师?身经百战、装备远在各军之上的***师,打出这样的结果很正常,要是连外围防线都攻不破才不正常’,还说‘要是把四十军换成我中央军嫡系部队,***师未必就能前进一步’。 “你听听,这是多么糊涂的见解啊,无知、骄纵、狂妄!连为将者起码的谦虚谨慎也没有,他们竟没注意到,现在的四十军早已今非昔比,经过军委大力扶持,四十军的装备已经全部更换,再加上多月艰苦不懈的训练,又有你亲临一线指导修筑防御工事和战壕,根本就不是他们印象中那支装备落后、训练奇差、防线漏洞百出的军队!四十军实际上代表了目前中国大多数军队的水平。 “这些人也不好好想想,淞沪大战期间日军不但出动了装甲车、坦克和数百架飞机,还有大小几十艘军舰助战,火力和打击烈度远远地超过今天黑方的进攻规模,他们竟然还如此麻痹大意,自命不凡,前景令人担忧,更令人痛心疾首啊!” 安毅不由愣住了,有些尴尬地摇摇头,低声劝解道:“可是其中大部分将领的反应还是积极向上的,校长切勿为此生气,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学生愿意为提高我军的战斗力尽心尽力,务必让此次演习的成果落到实处。” 蒋介石微微点头,赞许地拍了拍安毅的手臂,进入茅房小解完后,一边提裤子一边低声告诉安毅: “等会儿你陪我和焕章将军、唐孟潇、陈雪暄一起,去和庞炳勋、万福麟几个好好聊聊,安慰他们一下,随后再去杨冠的***师,我要亲自给他们嘉奖,重奖他们这支保持光荣传荣、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英雄部队。” 安毅匆匆扣上裤扣,连声劝阻:“校长,这个时候重奖***师就免了,他们是校长最器重最信任的部队,全师乃至整个十七军上下无不以此为傲,再多的奖赏也没有校长的信任来得珍贵。 “其次,***师还有整个第十七军如今并不缺钱,也不缺荣誉,他们缺的只是精神上的激励,校长只需在明后天给个鼓励电报就行了。另外,如今华北一线局势变幻莫测,不能少了***师,他们必须尽快离开演习战场,返回防区才是。 “最后请恕学生直言,学生反而觉得,此时的第四十军、第五十三军将士,更需要校长的眷顾与鞭策,如果校长选择去视察慰问这两个战败之师,亲自向他们讲话,无异于雪中送炭啊!” 蒋介石立即明白安毅的良苦用心,重重点了点头,整理一下腰间武装带,大步离开,边走边对紧紧跟随身边的安毅低声赞道:“安毅,你越来越成熟了,看样子,你在华北坐镇再也不用我担心了。” 安毅心中一紧,连忙跟上,此时他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恐怕要继续留在华北一段时间了。 正在与冯玉祥、陈调元、唐生智低声交谈的庞炳勋等人,看到蒋介石和安毅回来,连忙站起来庄重敬礼。 蒋介石含笑回礼,上前与庞炳勋、万福麟等人一一亲切握手,安抚有加: “诸位,辛苦了,坐吧……别拘束,大家都坐下……此次演习非常成功,虽然进程有些快,但已经达到了***的计划目的,参加演习的各军将士也都经历了一次近似实战的磨练,并从中看出了自己存在的问题,很好,这很好!我本人代表***和政府感谢诸位,感谢各军将士的艰辛努力和全力以赴!” 庞炳勋、万福麟四人惊愕良久,猛然醒悟过来,立刻站起,向和气的蒋介石致以万分歉意和衷心感激。 冯玉祥等人立刻明白了蒋介石的心思,也都跟随蒋介石站起来,对庞炳勋四人哈哈一笑,不断嘉勉。 至此,庞炳勋、万福麟等人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轻松下来,脸上和心里,全都是浓郁的羞愧和感激。 蒋介石收起笑容,郑重说道:“更陈将军、寿山将军,准备一下,半小时内我和二位一起前往城北阵地,视察我四十军、五十三军的英勇将士们,我有几句勉励的话,要对将士们说说,希望说完之后,两军将士不再有心理包袱,回去之后继续加强训练,以弥补演习***现的不足。 “还有,我打算重奖第四十军、五十三军参演将士,除奖励一定数额的奖金之外,我还会吩咐安毅将军,负责对你们两军在此次演习中表现最好的各一个师,进行与中央军主力师相同的整编和装备***,便于提高战斗力,迅速成长为党国的中流砥柱。” 庞炳勋、马法五、万福麟、黄显声震惊得长大了嘴巴,冯玉祥、唐生智等人也都齐齐望向笑容可掬的蒋介石,谁也没料到,蒋介石不但不对两部败军提出任何批评,反而给予如此巨大的奖励和扶持,一时间都不知道蒋介石肚子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只有安毅一言不发站在那儿,脸上嘿嘿直笑,心里却暗骂不已。腹诽完毕,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痛并快乐着。 蒋介石正正军帽,率先走向前堂,反应过来的众将帅立刻跟随而去。 全军副总参谋长杨杰故意走慢几步,等安毅上来,有意靠了过去,并肩而行:“你出的主意?” “哪儿啊?小弟事先还被蒙在鼓里呢,没想到小弟又要大出血了!唉,校长轻飘飘一句话,小弟就得掏出真金白银来,心痛啊!耿光兄,要不你们参谋部也为小弟分担点儿?”安毅满脸冤屈地回答。 杨杰微微一笑,长出口气,万分感慨:“校长胸襟无人可及啊!如此恩情,定能让四十军和五十三军感激流涕,也就能让两军将士痛定思痛,逆境中奋起,这比说上一万句批评的话都管用啊!” “那是,那是!” 安毅随口回答,心思已经不在杨杰身上了。 …… 次日上午十点,兼程返回的***师全体将士,齐聚保定兵站大校场,第四军军长胡家林和各师长官整齐地肃立在主席台上。 ***部主任黄应武首先发表讲话,宣布为“九一八事变”遇难的抗日军人和无辜民众默哀三分钟。 全场肃穆,一片悲愤,浓重的气氛压得人心头沉重,怒火中烧。 默哀完毕,黄应武拿出蒋介石签署的电令,大声褒奖在演习中打出军威、打出水平的***师将士,最后大声宣布: “……授予***师少将师长杨冠中将军衔,给予新三旅旅长李永嘉、新三旅工兵营长周宝庆……等十五名军官晋衔一级的奖励……” 第一一五四章 诚挚的说客 第一一五四章诚挚的说客 冀豫交界地区的对抗演习产生的影响巨大,由杨杰负责编写的演习简报下达全国各军,引发军中将士的强烈震动。 对抗演习结束当日,蒋介石直接乘飞机飞抵广州,众将帅也先后返回各部,参加演习的西南空军二团圆满完成了任务,带上大批珍贵数据和实战经验,返回宜昌基地。 已经被正式任命为***驻华北军事特派员的安毅,与胡家林等十七军将领开来一夜的总结会,便于次日上午乘专机飞往南昌,利用飞机加油维护的时间,在机场和南昌驻军将领见了个面。 下午三点,安毅的专机飞抵南宁机场,走下飞机的安毅突然发现脸带微笑的白崇禧身后肃然站立的少将,竟然是自己的老部下、如今桂军司令部直属教导师师长陈志标。 安毅与白崇禧、桂军副参谋长刘斐等将领见礼完毕,主动走到面无表情、心里却忐忑不安的陈志标面前,凝视陈志标满怀愧疚的眼睛好一会儿,摇摇头,伸出手拉住陈志标的手臂: “志标,年初听说你有了个大胖小子,想送份礼物,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送。今天你能来机场接我,还是原来那副威风凛凛的老样子,我这心里也踏实了。” “师座,我,我……” 双眼潮红的陈志标说出几个字哽咽了,其他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白崇禧看得唏嘘不已,主动上前,笑着说道:“二位久别重逢,情谊深重啊!哈哈,先上车吧,晚宴过后有的是时间谈。” 安毅感激地向白崇禧点点头,与陈志标说了句话,便跟随白崇禧钻进雪铁龙轿车里,车队徐徐启动,离开机场,驶向望仙坡下的桂军大本营。 秋天的南宁异常炎热,安顿完毕的安毅在白崇禧和刘斐陪同下,漫步到白龙潭边的大榕树下避暑纳凉,品茶畅谈。 大家谈了一会儿,刘斐说北伐初期总司令部移到长沙不久见过安毅一面,那是安毅去见蒋介石的那个晚上,由于军务繁忙,在大厅匆匆一见没能相互认识,不过安毅给刘斐留下的印象非常好。 安毅连忙谦逊致谢,笑说当时自己仅是一个刚出道的工兵小连长,当时长沙总部人来人往,放眼都是将军和师长、团长这样的显赫人物,自己胆子小哪里敢四处张望啊?几句话引来白崇禧和刘斐的一阵笑声,安毅却在心中回忆安家军情报局档案中的刘斐资料。 湖南醴陵籍的刘斐与程潜、陈明仁是老乡,早年投入桂军开始了军旅生涯,白崇禧保定毕业回广西担任连长时,刘斐是他麾下排长,白崇禧对知书达理、自强上进的刘斐非常欣赏,举荐刘斐进入南宁讲武堂,后来进入李济深主持的西江讲武堂深造,毕业后回到孙中山先生命令组建的广西讨贼军担任少校参谋,跟随白崇禧、黄绍竑讨伐陆荣廷和沈鸿英等老桂系,最终与李宗仁部联合完成了广西的伟业。 北伐战争前期,刘斐跟随白崇禧进入北伐军总部,担任革命军司令部作战参谋,打下湖南不久,刘斐在白崇禧支持下前往***学习,先进入***陆军步兵学校,再以优异成绩进入***陆军大学深造,回国后不知为何,消失了一段时间,于前年返回桂系,被白崇禧和李宗仁任命为桂军副参谋长兼广西干部学校教育长,是白崇禧非常器重的桂系将领。 安毅第一次见到刘斐,还是首次来南宁与李宗仁、白崇禧等人见面时白崇禧引见的,对北伐初期的长沙总部偶遇,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树上蝉儿在“叽叽喳喳”长鸣不休,和风吹过宽阔的白龙潭水面,令人心清气爽,暑气全消。 安毅解开风纪扣,喝下口西山极品毛尖茶,惬意地对白崇禧笑道:“健公,小弟要是不来南宁找你,恐怕你绝不会到小弟的老窝叙府走一走,或者到南京去聚聚吧?” 白崇禧会意一笑,知道安毅要说到正题了,放下精巧的紫砂杯,不慌不忙,缓缓摇动手中折扇: “安老弟,莫非你此次来南宁,并不是专门来传递对抗演习简报,而是特意为蒋委员长来做说客的?” 安毅诚实地点点头:“正是!此时此刻,小弟和健公、为章(刘斐字)将军品茶漫谈,恐怕委座也正与徳公和广西省主席以行(黄旭初字)将军做同样的事情,此次两广事件能够圆满解决,还多亏了健公和徳公高瞻远瞩、胸怀党国的高风亮节……” “打住!打住!安老弟,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白崇禧颇为惊讶地望着安毅。 安毅不由莞尔:“小弟就知道健公实在,不愿听这些陈词滥调,可是为章将军是个才高八斗的博学者,小弟要是一开口就说到名利,说到钱财,岂不是让为章将军眉头大皱,羞之与吾辈为伍?” 白崇禧为之绝倒,浅笑盈盈中,折起扇子虚晃一下:“安老弟,为章将军跟随为兄多年,并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尽管明言吧,无须顾忌。” 刘斐一愣,这才明白安毅竟然如此的狡猾,刚才一席文质彬彬的屁话,原来是对自己不信任,变着法儿想把自己赶走。可这个时候刘斐要是离开却也不好意思了,既然白崇禧对其如此信任,刘斐再提出回避的话,反而显得小气别扭,以后相处起来就尴尬了。 安毅这时却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刘斐致歉:“请为章将军海涵,安毅奉委座密令而来,不得不恪尽职守。难得健公对将军如此信任,如此机密竟然任由将军分享,说是推心置腹的知己也不为过,这份情谊令人感动啊。就请将军留下一起商讨,安某还有许多向将军请教的地方。刚才言辞间若有得罪,尚请将军原谅!” 刘斐连忙站起:“安将军言重了!请坐、请坐!” “别婆婆妈妈的了,都坐下吧,大热天上下折腾,也不嫌累?” 白崇禧含笑打趣,一句普普通通的话毫不见外,责备中蕴含丝丝友情,显得洒脱随意,让安毅和刘斐倍感舒服。 安毅脸色一整,示意坐在一旁的沈凤道拿出演习简报,一份递给白崇禧,一份递到了刘斐手里,剩下两份随手放在石桌上: “二位请过目,这是小弟十七日组织的对抗演习简报,说是简报,其实经过杨耿光将军这个军中理论家的润色之后就一点儿也不简单了,演习的整个过程简明扼要,作战示意图精确简明,对演习过程和结果的总结尤为精要。 “烦请二位先看看,看完后如果有兴趣,我们再好好交流一下。” “安老弟精心组织的大演习能简单吗?哈哈!你自己添茶吧,没事四处转转也可以,我们看完再说。” 一直希望能获得此次大型军事对抗演习资料的白崇禧不再客气,翻开简报,细细阅读起来,坐在侧边的刘斐早已经低头仔细观看。 安毅看看一时半会儿没有自己什么事,叫上沈凤道和林耀东,沿着白龙潭边的林荫道,信步漫游。 半小时后安毅返回,看到白崇禧和刘斐一言不发地坐在藤椅上,望着不时有锦鲤跃出的水面,满脸忧虑。 白崇禧看到安毅,示意他坐下:“安老弟,演习之前,你真的给庞炳勋将军的第四十军换装了?” “准确地说,是去年底已经给第四十军***旅整体换装了,演习前三个月,小弟又再给该军其余两个师补充了差不多一个甲种师的装备,其中还包括帮助第四十军建立起一个炮兵团,我第二路军司令部为此专门派出一个三十人教官组进驻第四十军,协助整训,只不过装备的三十六门火炮,都是七五山炮和野炮。 “但尽管这样,第四十军的装备水平也基本达到了中央军下辖的各军平均水平。第四十军是老西北军的底子,训练方面一直就没有落下,战斗精神也非常值得肯定!”安毅详细说明。 白崇禧眉头紧皱,再次沉默下来。 刘斐有些坐立不安,思索了好一会儿,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此说来,我***队现有的装备水平和训练水平,令人担忧啊!原定三天的阻击要求,竟然在短短七小时内就全线崩溃,这一惨痛结果,令人无比震惊,甚至感到些许的绝望!” 安毅点头表示同意,转向白崇禧,展颜笑道:“健公,小弟一直以为,战争中人的因素始终是第一位的,这么强调并非是忽视武器装备的***发展,而是数年征战获得的深切体会。试想一下,此次若是把对抗演习的红方交给健公来指挥,九万将士全都换成上下一心、勇猛善战的桂军将士,恐怕又是另外一种结果了吧?” “安老弟过奖了!哈哈……不过,若是换成我桂军将士,恐怕不会败得这么惨,坚持三天不敢说,但两天是完全没问题的。安老弟刚才那句‘人的因素是第一位’我非常赞成,整个北伐战争中佐证战例俯首皆是,目前在西北地区挣扎求存的红军也证明了这一点。以目前我***队的现状与发展来看,最为关键的还是指挥者,其次便是军队的训练水平和战斗精神,一句话,打仗主要还是靠人啊!” 白崇禧无比感慨,连连叹息,一旁的刘斐频频点头,显然是同意白崇禧的意见。 安毅微微一笑,突然切入正题:“健公,在如此危急关头,健公仍然不愿挺身而出吗?放眼全国各军,有几人能有健公的满腹韬略和深厚资历?有谁能像健公一样,谈笑间克敌于千里之外?有谁能以一己之力,短短数日制定出席卷全国波澜壮阔的北伐战略计划和实施细则?说句狂妄的话,放眼全国,在军事水平和全局指挥方面,能让小弟为之心折的将帅,只有区区数人,而健公独领风骚名列前茅,若是健公能舍弃小家,毅然担负起国家民族之重任,小弟宁愿给健公扛枪牵马,无怨无悔!” 白崇禧听完安毅一席话,从开始的客气谦逊,到后面的震惊深思,从不轻易显示喜怒哀乐的脸庞变幻莫测。 这一席话,如果是其他任何一个人说出来,白崇禧都不会相信,可是这番话从战功赫赫、才华横溢的安毅嘴里说出,却深深地打动了白崇禧。 白崇禧不但从中体会到一种尊敬与期望,同时也深深地感受到安毅的诚挚与宽大胸怀。 白崇禧缓缓站起,走到水边,遥望对岸葱郁的望仙坡,一动不动。 良久,白崇禧转过身,一派从容地坐下,端起茶杯小品一口,放下茶杯打开折扇,轻轻扇动: “哈哈,安老弟,刚才一席话,是不知是你的意思还是蒋委员长的意思?” 安毅严肃回答:“都有,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就连军中理论家杨耿光将军也不止一次感叹过:与白健生相比,我深感惭愧!耿光将军一直觉得自己没有指挥大兵团作战的能力,宁愿到陆大教书,都不愿继续坐在副总参谋长的交椅上。年初小弟离开南京时,代理总参谋长程颂公(程潜)也开玩笑说,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却来了。由此可见,健公在高层众将校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 “小弟非常理解蒋委员长对健公的敬重和思念,此次演习结束后,委员长站在观察掩体顶部,俯瞰一片狼藉的战场,幽幽感叹说:可惜今天没有白健生!健公,你也知道,安毅素来不讲什么规矩,从未说过一句昧良心的话,此次专程而来,确实满怀诚意,并非全是因为蒋委员长的命令,主要原因还是小弟对目前我军现状无比焦虑,渴望健公体恤军情民望,再度出山,整理全军! “以健公的满腹韬略,定能为国为民建立伟业,否则中日间大战发生,遭受践踏涂炭的不只是无辜民众,中***队、中***人的尊严,也会连同躯体一道灰飞烟灭的!” 白崇禧再次沉默了,一旁的刘斐紧张地注视白崇禧的面部表情,很快意识到白崇禧心动了。 第一一五五章 乱套了 第一一五五章乱套了 安毅的南宁之行卓有成效,虽然没能马上请回白崇禧,但是已经得到白崇禧的私下承诺,只等局势安定下来,即可从容安排。 军事演习结束四天后,华北地区成功进行军事演习的消息慢慢传播开来,报纸上的无端揣测和种种匪夷所思的设想,让人哭笑不得。让人担忧的是,***方面出版的报纸和杂志,对于此次演习的还原,居然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 有鉴于此,在征得安毅的同意后,***放开了新闻管制,***师在演习中的精彩表现,被***宣传机构大力表扬,誉为“定海神针”、“党国骄傲”,加之中央社一贯报喜不报忧,为了坚定国人的抗日信念,激励军队的士气,把此次演习中战地记者用照片记录下的强大的空军、威武的重炮和装甲部队、精良的制式武器等资料,发往各大报社,迅速吸引了各***事专家,尤其是***专家的关注。 在《中央日报》、《民国日报》、《申报》、《大公报》等报纸成篇累牍地鼓动和宣传下,仅仅过了三天,全国各地均举行了各种各样的庆祝活动,为自己国家的强大军队骄傲不已。原先趾高气扬的汉奸走狗,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受够了***人窝囊气的华北民众昂首挺胸走上街头,进行各种集会、演讲活动,宣扬中***队的强大!全国各大高校和进步团体,组织了庞大的慰问团,到华北各部驻军慰问,有部分激进者甚至试图冲击十七军、二十九军、五十三军、四十军的军营,尽管被哨兵强行驱离,依然振臂高呼“挥师北上,驱除日寇”、“收复平津,还我中华”等口号,搅得各部鸡犬不宁。 由四辆军用吉普组成的车队驶入十七军司令部大门,最后一辆吉普上,还有许多双热情的大手紧紧抓拽住车尾的备胎和天线,要不是执勤的官兵婉言相劝,说车上的将士正在执行任务,估计还得争执一番。 车队在司令部停车场停下,坐在第三辆吉普车上的杨九霄跳下车来,带着几名参谋和警卫,快步来到总部二楼的会议室,走进门把军帽向会议桌上一扔,摇头叹气: “疯了,疯了,车子刚驶出军营就被人团团围住,从衡水一路开过来,慢得就像是蚂蚁。有无数的学生冲到我的窗户边,要求咱们立刻北上,把平津地区的***驻屯军全部缴械,然后一路北伐,把***人和关东军赶出华北和东北……” 安毅苦笑道:“前天从南宁见过白建生将军回来时还好些,一路上人们还算理智,从昨天开始,就根本不能出总部大门了。这回真有点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味道,谁知道经过中央和各大报纸的极力渲染,许多国人竟然自我感觉良好,真的以为凭借着我们十七军的战力,再配合华北各部军队,可以轻轻松松打败***人。虽然说民心可用,但要是不切实际,盲目乐观,贻害之大,难以想象啊!” 胡家林连连摇头:“上午庞老将军给我打来电话诉苦,他的司令部人满为患,来自河南、安徽、陕西等地大学的学生和社会团体的代表纷纷前去慰问,原本制定的训练改进计划根本没办法展开,急得饭都吃不下。还有寿山将军,他现在日子也不好过,到哪儿都有人围着他,急得满嘴都起泡了。寿山将军担心完不成整军和训练计划,愧对军委和委员长的信任,来电询问咱们该怎么办?我告诉他暂时忍忍,等人们的热情消退,自然就散去了,可是看这架势,怎么反倒越来越狂热了?” 黄应武嘿嘿一笑:“他们那里再忙再乱,有我们这里离谱吗?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和进步人士,啧啧,加起来恐怕有好几万人吧?一下子都涌到我们这儿来了,不仅司令部外面不得清净,各师各旅驻地外面也都是情绪激动的爱国人士,害得我们战士都不敢出军营,许多新式武器也都藏了起来,就怕这些人失去控制冲击军营,让隐身其中的***间谍有机可趁。” 安毅头大无比,眼下的局面,既是他欣然看到的,毕竟唤醒民众共同抗日,正是他多年来的夙愿,现在就连晋冀鲁豫等地乡下的普通老农,也言必称“抗日”、“救国”了。但是,这样失控的狂热,却又是他不愿意面对和接受的,抗日需要统筹安排,共同进退,现在乱哄哄的一片躁动,除了添乱外再无可取之处。 极度的自卑和极度的狂热,都不可取,现在表面看起来民众是被发动了,但他们围堵军营,恣意发表自己的抗日见解,只会把各军的备战工作打乱,让在演习中发现和暴露的缺点得不到有效改正,与其想达到的目的背道而驰。 不过让人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在中央社播发成功演习的消息后,***方面会没有任何动静,大量的***暗探和情报人员,全部消失不见,驻扎平津的***军队也有意保持了沉默,就连正在卢沟桥等地进行的演习都停止了。 “司令,外面有人找你!”刘卿进来报告。 安毅举起手:“就说我在开会,概不见客!” 刘卿凑近安毅:“来人是王诚均,他对你出手相助非常感激,所以想当面致谢。” 安毅愣了一下:“是他?这家伙,老给咱们添堵,不见也罢!” 原来,上月十六号日军进驻北平后,平津五所大学的学生举行抗日***,宋哲元怕引起外交纠纷,就派出军警,把领导***的老师和学生全部抓了起来,最后***队伍被驱散,王诚均也被关进了监狱,概不保释。前两天从南宁回到保定,安毅收到一封匿名信,请安毅出手帮忙,安毅想了想,觉得学生的爱国热情不能打击,于是亲自给宋哲元打去电话。对此次演习抱有严重戒心的宋哲元二话不说,立刻放人,想来王诚均便为此而来。 “司令,我觉得此次平息学生和爱国人士躁动的希望,倒是可以寄托在此人上面。他们的党不是在组织方面最有一套吗?我想他们肯定会有办法的。”刘卿建议道。 安毅想了想站起来,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见见他。估计这次之所以掀起这么大的风暴,和某些人在幕后推动不无关系。自瓦窑堡会议后,中共在陕北出现的肃反之风得到有效遏制,其组织与军队间的***也在弥合中,与此同时,其中央高举抗日大旗,日前朱毛分别致书蔡元培,请劝当局停止内战,赞助中共建立***共和国之主张,并致候宋庆龄、汪精卫、胡适等,力争取得民众支持。 “根据我方截获的最新电报,红军正在筹备大规模的西征,九月十七日我们演习那天,红军第六军团萧克、第九军团罗炳辉占甘肃成县、徽县,前两天张国焘、徐向前部自甘肃临洮进占肃州定西间之称沟驿,截断西兰公路,其打通与苏俄交通线的意图昭然若揭。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能把全***民的目光吸引到华北演习和抗击日寇上,甚至引发中日间的局部冲突,这样东北军、西北军和晋绥军都会抽调北上支援,可以有效缓解陕北所遭受的压力。” 众将听了安毅的分析,均觉有理,中共在面临中央组织和军队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使出任何招数都是可以理解的。但目前这种混乱已经严重影响到华北各军的抗日备战工作,因此有必要进行沟通,妥善解决。 …… 保定属暖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冬季寒冷有雪,夏季炎热干燥,春季多风沙,唯有秋季是一年里风景最为优美也最舒适的日子。 十七军司令部是在原***师保定兵站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而兵站前身,却是三二年底长城抗战爆发前夕安家军购自周家鸿达货场建立起的物资中转站,在原来二十余亩基础上,经过三年多的扩建,如今已经占地近五百亩,除了建有一座能容纳两万人会***的大***场、供两个师入驻的宽大军营外,还建有技术训练场、战术训练场和共同科目训练场三大场地。 其中技术训练场,专供十七军各部轮流进行技术训练,如汽车训练、步兵实弹射击、工兵作业、通信兵专业训练、投弹训练等等。战术训练场又分为步兵分队战术训练场、协同战术训练场以及最新建立的装甲战车战术训练场。而共同科目训练场,是各师各兵种实施共同科目训练的场所,如军事体育训练场和阵碍场等。 此刻,安毅在沈凤道和林耀东的陪伴下,站在阵碍场一个上方覆盖有渔网的一亩见方的泥潭前,看着***师特种大队二十余名官兵在淤泥里匍匐前进,身手矫健敏捷,丝毫未见停滞。当战士们来到泥潭边缘,头上覆盖的渔网消失不见,立即鱼跃而起,几个箭步冲上前面的缓坡,没有瞄准便举枪射击,“砰砰”声中,枪枪命中前方五百米处日军人形靶的脑袋,不由大声叫好。 “安将军好兴致!管中窥豹,只看这些官兵非同一般的表现,便知道报上所言非虚,日军绝对不是对手啊!将军麾下有如此雄兵,为何不早日挥师平津,直捣黄龙啊?”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在安毅身边响起。 安毅转过头,目光掠过王诚均那满是笑容的脸,落到他身边一个年约十六七岁、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女孩身上,眼里泛起一丝疑惑。 第一一五六章 将军意气挥斥方遒 第一一五六章将军意气挥斥方遒 跟随在王诚钧身边的女孩子,眉如黛,眼若水,瑶鼻柔唇,肌肤如凝脂白玉,容颜清丽脱俗。她穿着一身红色束腰洋装,袖口处装饰有皱褶荷叶边,看起来冷艳动人,撩人眼球之极。 在安毅认识的女性中,此女姿容堪称第一。此前安毅一直以为,美到冯洁云、欧楚儿那个层次,女人之间只存在个体的差别,但在总体上,给人的印象应该都差不多,但这个女孩却打破了安毅的常识,让人心生感慨,女人还可以漂亮到这个程度。 迎着安毅惊艳中带着诧异的目光,王诚钧含笑介绍: “安将军,这位是吴子玉先生的外甥女周紫微小姐。紫微小姐同时也是吕碧城女士的侄女,目前在北平女子师范大学就读。” 安毅微微一怔,吴子玉即直系老将吴佩孚,自北伐后吴佩孚先后避世于四川的奉节、大足、达县、成都等地,三二年十月离开成都,定居于***的什锦花园。去年和今年,***活动日益猖獗,为了达到***中国的目的,大搞“华北自治”,想请吴佩孚出面当傀儡。吴佩孚均坚决拒绝,其民族气节让人称叹不已。 至于吕碧城,来历也颇为不凡,十多年前,中国文坛、女界以至整个社交界,曾有过“绛帷独拥人争羡,到处咸推吕碧城”一大景观。吕碧城十二岁时,其诗词书画的造诣已达到很高水准,十八岁时成为《大公报》见习编辑,在文坛崭露头角,声誉鹊起。二十岁时,吕碧城成为北洋女子师范学堂校长,一呆就是七、八年。她把中国的传统美德与西方的***、***思想结合起来,把中国的传统学问与西方的自然科学知识结合起来,使北洋女子师范学堂成为中国现代女性文明的发源地之一。 1918年,吕碧城前往美国就读哥伦比亚大学,攻读文学与美术,兼为上海《时报》特约记者,将她看到的美国之种种情形发回中国,让中国人与她一起看世界。四年后学成归国,1923年,吕碧城再度只身出国,漫游欧美,此次走的时间更长,达7年之久。她将自己的见闻写成《欧美漫游录》,先后连载于***《顺天时报》和上海《半月》杂志。 周紫微居然与这两位显赫的人物有关系,不由让安毅刮目相看。但现在这个娇滴滴的美少女,居然与王诚钧一同前来,想想周紫微的家庭背景,再看看现在某党依然在进行的肃反,还有随后的整风运动,安毅就不由为这个周紫微捏了把冷汗。 周紫微看到安毅饶有兴致的目光,眉头皱了皱: “安是满族改汉姓而来,满族最早使用的汉字姓,在渤海国时即有此姓。改为安姓的满族老姓包括:安佳氏、额勒赫氏、纳喇氏,以及加入满族的阿尔丹氏等,这么说起来,安将军祖上是满族人?人家都说闻名不如见面,现在我倒觉得,有些人是言过其实。” 跟在安毅身边的沈凤道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要比国学,得过良师传授的沈凤道毫不逊色,他瞥了周紫微一眼,慨然回答: “远古黄帝有儿子叫昌意,昌意的长子叫颛顼,继承帝位,次子叫安,封于西戎,后建国安息,他的子孙就以安为姓。至汉武帝时,安息开始派使者至长安,中国与其有了往来。安息国王传位到太子安清时,他不愿当国王,而想当高僧,于是就出家为僧,于东汉桓帝建和二年,回到中国河南洛阳,宣传佛教,随后定居下来,他的子孙也就世代相传姓安。头一个在历史上出人头地的安姓人士,是辽东人氏安同。他仕于曹魏,以其有济世之才而见称于世,曾经在曹魏做到左辅。他的儿子安颉也是当时的名人,曾经以‘寻死当战死,可坐受困乎’的豪语,大破来犯的贼军,而被皇帝封为西平公,光宗耀祖。由此可见,安姓本是我汉人自古传承的姓氏,何来满清传入之说?” 安毅不屑于做这等口舌文章,笑了笑:“只要真心抗日,不愿做***贼,便是我华夏民族之一员,就算我是满人,又有何妨?我想姑娘之所以对我有偏见,估计和我盯着看了你几眼有关,所谓秀色可餐,连古代的腐儒都对美色做不到视而不见,更何况我是一个身体感官都很正常的男人?姑娘长得清新可人,我多看几眼,也是人之常情。对了,不知道二位这次前来,有何要事?” 周紫微容色稍霁,看着安毅,有些愤然地说道: “安将军,据我所知,1922年到1925年四年间,***进行了三次大规模裁军。其中在1925年的第三次裁军中,其第十三、十五、十七、十八这四个师团被取消建制,从此以后***国内加上朝鲜、琉球、台湾等殖民地,再算上我国东北的关东军、华北地区的驻屯军等各部常备兵力,加起来也不过十七个师团,共计三十余万人。反观贵部,仅与日军实力相当的第十七军、二十四军、二十六军三个军,就有二十多万,还有将军麾下新组建的第二路军第一〇二师、第一〇三师、第一三六师、第一三七师,以及黔西新编第十三、第十四师,另加湘西第四十九军,云南第五十八军,能够与日寇一战的总共兵力已经超过五十万。 “拥有如此庞大的兵力,却坐视日军一步步蚕食我国领土,请问将军,这是爱国还是***?” 安毅一愣,转向王诚钧:“不知道这是周姑娘的想法,还是王先生的看法,或者兼而有之?” 王诚钧一脸正气:“这是我中华儿女心底共有的疑问。我中***队共有三四百万,而日寇只及我十分之一,在这种情况下,日寇却步步紧逼次次得利,侵吞东三省后又占领热河、绥远、察哈尔,冀东冀北地区也全部沦入***政权手中,如今日寇又驻军平津,眼见着一场弥天大祸就要发生。 “将军,如果我就是你,就趁着此次军事演习后全***民士气如虹,迅速出兵北上驱逐日寇,若是还是这样任由日寇猖狂,你实在是不配爱国将领的称号!” 安毅怒极反笑,盯着王诚钧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道:“王兄,你知不知道,***早在二七年便颁布了兵役法,规定任何一个***男人从十七岁至四十岁都有服兵役的义务。一般情况下,他们的兵役分为五种,现役,预备役,后备役,补充兵役和国民役。其中现役,预备役,后备役统称为常备役,集中现役两年完成各项训练后就转入预备和后备役。目前***加上其侨民,大概有一亿三百万人口,有超过千万的青年和中年人接受过兵役训练,只要情况需要,他们随时可以武装起上百万的军队。” 王诚钧愣了一下,随即道:“正因为***有如此战争潜力,所以我们更应该抓紧机会,一举把日寇赶出中国。现在东北和华北的日军只有不到十五万人,而其要再武装十七个师团并形成战力,起码需要三个月至半年以上的时间,这段时间,足以让我们在局部战场占据优势!既然将军口口声声一心为国,我想为了国家民族的利益,将军应该不惜做出适当的牺牲才对吧?” 安毅淡淡一笑:“牺牲?为什么我要牺牲?要是我和我的将士们牺牲了能够换来把日寇彻底驱逐出中国,我可以牺牲,但要是我的牺牲白费了呢?没错,就算连续增兵后,在华日军加起来也不到二十万,但不知道王兄考虑过***扶持的朝鲜军队和伪满、蒙古军队没有?如今朝鲜的伪军已经有近八万,伪满军整编后大概有九万人,武器和训练要求很高,再加上伪蒙军三万余众,加起来就是二十多万,而且这二十多万军队完全是按照***军队的水平建立的,战斗力绝对不在我中央军各部之下。这样算算,***在华北和东北的军队,就有四十万。 “此外,***驻朝鲜和东北的警备部队,大概有四五万人,必要时还可以从侨民中紧急征召接受过军事训练的侨民十余万,粗略算算,这又是二十万军队。最为关键的一点是,日军上下齐心协力,步调一致,一旦命令下达即全力以赴,必要时不惜‘玉碎’,拼死报国,所以往往能爆发出超过自身实力数倍的战斗力。 “反观我们呢?整个华北,除了我们十七军拥有与日寇相若的战力外,第四十军、五十三军虽有抗日的决心和勇气,但实力远逊于对手,另外据我所知,晋绥军和二十九军正在与***人展开秘密谈判,可能会缔结一些不为外人所知道的互利互惠条约,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在我部北上后,从背后给我们凌厉一击。还有绥远的傅作义将军,在日军和伪蒙军的步步压迫下,显得很犹豫,不敢奋起反击,他怕的是什么?还不是担心打起仗来,兄弟部队不出手相助,后勤和物资供应无法保证吗?有我十七军驻扎保定一天,傅作义部还没有后顾之忧,要是我军北上作战,恐怕傅将军就要先考虑退路了。如此貌合神离离心离德,让我拿什么去打,让我辛辛苦苦训练多年的百战精兵用命去填吗?无知!荒谬!可笑!” 王诚钧脸涨得通红,一时间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反倒是周紫微有备而来,侃侃而谈:“安将军,你忽略了一个前提,我们所说的开战的前提,是贵部二十四军、二十六军、第二路军和湘西四十九军、云南五十八军一起进行北伐。我相信就算是没有其他军队配合,贵部也可以一战而下,把日寇赶出华北!” 安毅笑了起来:“小姑娘,不要看了几本家中长辈写的回忆录就自认为什么都了解,打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看到周紫微俏脸涨红,一双眸子里几乎快要喷出火来,安毅摆了摆手: “好吧,我们继续分析一下。我先不提这么多部队云集华北的后勤补给问题,只说说日寇的应变吧!目前,由于二十九军的一再退让,***牢牢地控制了长城一线各关隘,许多地方经过日军修建后,已构筑了面向华北地区的坚固防御工事,成为了易守难攻的天险,这些地方得拿多少人命去填啊?再说说平津地区的日军,北平距离大海遥远,我方可以凭借数量上的优势,一举把日军赶出北平,甚至赶到山海关一线,但天津作为北方最大的港口城市,靠近大海,日军舰炮可以发挥最大优势。***海军全世界***第三,拥有凤翔、赤城、龙骧、天城、加贺等五艘航空母舰,拥有扶桑号、金刚号、榛名号、雾岛号、比叡号、山城号、长门号、陆奥号战列舰,此外还有大小舰船数百艘,可以说,要在天津与日寇对决,除了拿人命去填外,别无他法。 “可能你们会说,那就绕过天津,继续北进,好,我就试着推演一下,当我们一城一地收复绥远、察哈尔、热河、冀东、冀北的国土时,敌人只需步步为营,倚靠各个关隘,还有近海的要塞进行抵抗,当进入冬季后,我们的整个攻势会因为供给的困难陷入停滞。这个时候,日军突然把东北、朝鲜、台湾乃至***本土的军队派出一部,在天津进行登陆,一举将我北上大军的补给线路掐断,那么我数十万大军就会陷入腹背受敌、弹尽粮绝的窘迫境地。甚至因为我们主动开启战火,他们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上海登陆,从华东一线攻向南京,逼迫我国政府做出选择。你们想想看,到时候我和我的军队面临的将会是什么?” 王诚钧和周紫微都陷入思考中,过了许久怅然若失地摇头叹气。周紫微不甘认输,兀自强辩: “现在安家军拥有强大的空军和装甲部队,尤其是空军,据说西南空军拥有的战机性能优异,远远超出***空军一大截,我方只需在战争初期保持空中优势,再派出精兵强将确保交通线路,那么我们的军队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再者,几十万大军又不是全部投入到华北一线,我们可以沿着铁路设防,步步抵抗,要是***在上海登陆,我们也完全可以分兵东南,御敌于铁路沿线。” 安毅哑然失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拍了拍周紫微的肩膀:“小姑娘,你真的太傻太天真了,许多情况都没想明白。诚然,目前在华北,我西南空军确实拥有质量上的优势,但是真正对上***的精锐空军或者海军,并没有太大胜算。毕竟,我们西南空军只有两百余架战机,但***海陆军加起来,却有上千架。***拥有完整的工业体系,可以自主研发飞机发动机和相关部件,一千架战机消耗完,他们可以再造出一千架甚至两千架来,而我们只要消耗光,再想补充就难了。***是工业大国,善于学习和仿造,当我们正在与日寇激战时,他们可以轻轻松松从战场上获得我们坠毁的战机,要不了多久,我们空军质量上的优势也会荡然无存! “目前欧美各国对***在中国的步步扩张,大多采取绥靖妥协态度,要是中日大战是我们主动发起的,各国为了自己的利益,肯定会孤立中国,我们的贸易线路将会中断,空军也没办法得到补充,仗打下去只有越打越惨!一旦最后战败,我们的政府和军队高层,肯定会把我当成罪魁祸首交出去,我辛辛苦苦多年建立的川南、滇南等工业基地,也会落入他人的腰包,这种傻事,你以为我会做吗?” 周紫微脑子里晕乎乎的,来安家军司令部之前,她觉得自己是***使者,光明的化身,肯定会感化冥顽不灵、空握有强大军队而不知进取的安毅,没想到经过安毅一分析,反倒是显得自己浅薄了。由于家庭和教育的关系,周紫微是一个坚定的民族主义者,***政府在日寇侵略下步步退让、签订了诸多不平等***条约,而***却高举抗日大旗,呼吁放弃分歧一致对外,迎合了她的某些观点,所以才会积极参加***组织的各种活动,成为王诚钧眼里可以争取的积极分子。可是现在,在安毅凌厉的斥责下,周紫微原本坚定的信心动摇了,眼中升起了薄薄的水雾,显得楚楚可怜。 王诚钧看到气势为安毅所夺,再看到自己精心发展的、可以影响到平津许多大人物的周紫微神色凄婉,似乎出现了某种动摇,心中暗呼不妙,眼睛一转,立即攻向安毅的薄弱处: “那么,面对日寇的入侵,我们是否就必须选择退让,靠出***家和民族的利益,来换取虚无缥缈的和平呢?另外,通过将军刚才的那一番言论,我是否可以得出个结论,将军是个可耻的胆小鬼,面对***的一步步紧逼,除了当缩头乌龟拼命忍耐外,只能无能地空喊口号,或者是派出军队,做出恐吓的姿态,目的却只是为了延缓日寇的侵略步伐。现在东北和华北有数千万同胞陷入日寇的铁蹄下,将军,你作为一个中***人,作为一个在全***民中拥有崇高威望的爱国将领,你不去拯救他们,不敢收复自己的国土,你觉不觉的愧对你军人的荣誉呢?” 安毅勃然大怒:“王诚钧,我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人,狭隘,浅薄,利令智昏!你敢摸着良心说,我安毅真的是一个***贼吗?我就不明白,你既然这么***凛然,为什么不去骂汪精卫、王克敏和齐燮元,还有北平的宋哲元,他们丧权辱国,对日寇的每一步紧逼都采取退让政策,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让出三三年长城抗战期间我们将士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国土,看着长城要塞上插上***的军旗,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痛苦吗? “这么多年了,从北伐开始,老子一路在前方拼命,有些人就会躲在后面,悄悄谋夺老子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业和地盘。王诚钧,今天你和我讨论我爱不爱国,我倒要反问你一句,你又如何?你的组织又如何?老子的军队要是不守住川南,哪里会有今天的安家军?老子的部队要不是驻扎华北,你们连***示威的机会都没了,哪里还能眼巴巴地跑到我的司令部里来骂我?十七军辛辛苦苦训练你们几千人,转个身全都走光了,你说他们去哪儿了?去抗日一线了吗?你我心里都清楚明白!我相信,有一天要是老子的兵打没了,你们这群孙子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我说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王诚钧目瞪口呆地看着安毅,他从来没见过安毅发这么大的火,心里突然一阵后悔。不管怎么说,自己这回是打着感谢的幌子来十七军司令部的,谁想到竟然会闹到这一步? 安毅继续说道:“你和你们的党高呼要抗日,那么请问,面对九一八事变丢失国土,后来长城抗战又屡失关隘,现在正在西北围剿你们的东北军少帅张学良,你们是如何做的?按照你的说法,这样的人无论如何算得上是***贼了吧?照理你们应该针锋相对,大义除奸吧?可是你们怎么做的?你们的中央在和他眉来眼去,就差好到一块儿去了。你说要爱国,要抗日,行啊,我可以满足你们,老子立马下令,让东北军、西北军和晋绥军让开道路,确保你们的党中央的安全,让他们把队伍全部带到河北来,没枪给枪没钱给钱,只要求你们去第一线打***人,你愿意吗? “没错,经过几年的发展,我安家军实力确实有了长足的进步,但就算是我们最精锐的二十四军四十四师,当年在顾长风的带领下,不也在辽西铩羽而归了吗?长城抗战期间我们也拥有超过敌人一筹的先进战机,部队不也损失惨重吗?有时候打仗并不仅仅只看表面上的数字,数字是最能迷惑人的,也是最容易让人犯错的。我给你举个例子,山东省主席韩复渠,为什么不敢收复只有几千日军驻扎的青岛,那个港口城市可是华北有名的商埠,每年的税收高达上千万,照理说韩复榘手握十万雄兵,对上几千日军,横扫不在话下吧?其实不然,***强大的海军始终在中国近海游弋,一旦出现情况,那么就会有几十甚至上百条战舰杀过来,到时候不要说收复青岛,能够避免全军覆没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再看看这次演习,担任演习中进攻方红方的***师直属特务团、各旅迫击炮营都没有出动,大概和日军一个师团的实力相当,就是这样一支部队,轻轻松松就打垮了九万大军花费一个月构筑的防线,你们说,这些纯粹数字上的堆积,能够证明什么呢?目前,宋哲元和韩复渠依然坚决不同意中央的货币改革政策,仍然在其控制的地盘上流通白银,这样的军阀怎么靠得住?你们说真要打起来,他们是会出手帮忙还是站着看? “王诚均,要是你真的想抗日,那么你把这两年受训的几千人找回来,我给你们搞个编制,等开打的时候把你们推到第一线去,如何?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胆怯了吗?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你的战友没信心?” 看到王诚均脸色通红,呼吸变得急促,安毅最后数落道: “王诚均,今天你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贼,是不是看到我脾气好,对你们的请求一再应允,觉得我这个人好说话,可以轻易糊弄,进而想通过鼓动我出兵抗日,给你们创造一个扭转困境的机会?说实话,我很失望,我没想到我帮助的,竟然是这样一种人,为了自己的打算,竟然置国家与民族的利益于不顾,置朋友于险地! “今天,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一个个嘴巴上高喊抗日,却在拼命保存自己的实力,我顶在前面倒成了冤大头,辛辛苦苦多年支撑国家危局,还被人骂为***贼,我真的很痛心!好了,我的发泄完了,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如果没了,你们就自己离开吧,请记得把你们煽动起来的学生和民众劝回去,这个时候,我们真的不能再给自己人添乱了!就算我们的信仰有所不同,但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做!” 说完,安毅再次深深地看了王诚钧一眼,又向周紫微点头一笑,转步离去。 周紫微此刻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狂热,眼中的泪花尚在,但已经没有了受委屈的感觉,脸上满是深思之色。 王诚均欲言又止,看到安毅转身离去后他身边的沈凤道和林耀东鄙夷地看了自己一眼,那隐含的杀气和锋芒,让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由摇头叹息起来。 第一一五七章 红颜有梦 第一一五七章红颜有梦 回到办公室,安毅心情依然久久不能平息。 联络处长徐泊谦前来汇报,送上几份电文后,说十七军各师将领都已经赶到司令部了,询问开会时间,却被他赶了出去,说让自己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下。安毅起身来到窗前,掏出一根香烟,点上后吸了一口,听到高墙外依旧传来阵阵嘹亮的口号声,突然回到办公桌前坐下,从案头取过一本新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了《国情论》三个大字,然后奋笔疾书,把自己所思所想一一写了出来,花了两个多小时,一篇两千多字的文章新鲜出炉。 安毅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修改了一下语法错误的地方,然后写上“易安”的笔名,唤来安家军情报处长刘卿、十七军军长胡家林和***部主任黄应武,让他们看了一遍自己的稿子。 胡家林看完点了点头:“是得给我们的爱国青年们脑袋降降温了,让他们明白,爱国并不是嘴上喊喊就可以,必须清楚认识到中日之间的巨大差距,抱定无私奉献、自我牺牲的决心和勇气才行。” 黄应武笑道:“前两天我和杨副司令通电话,他说现在滇南的建设需要大量知识青年,目前仅仅只是各乡镇小学和中学老师的供求,就是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叙府几所大学的应届毕业生,刚刚毕业就被各大工厂、企业和商行给瓜分了,滇南分配的毕业生远远不够,要是聚在这儿的大学生有一小半分到滇南去,那可解了燃眉之急啊!还有,目前四十军、五十三军各部识字率不高,非常需要有理想有文化的年轻人参与进来,放任他们在这儿瞎折腾,这是对人力的巨大浪费。” 刘卿问道:“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只是,若是司令的这篇专题论述公开出去,会不会让***人有所警惕?进而加快其侵略步伐?” 胡家林不以为然:“怕什么怕?中日间的局势已经很明朗,现在就看谁来打响第一枪。虽然我们不能主动发起进攻,但做一些准备工作还是非常必要的,至少能让国人了解自己应该怎么做,做些什么,才可以清醒地认识自身处境,才能把我们的国家、民族拉出苦海,走上复兴之路。” 安毅点点头:“好,刘卿,马上发给《东方新闻报》,我希望明天出版的报纸能够全文刊登。预计经历过此次事件后,学生们会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自己和国家的前途命运,要求参军或者南下工作的学生会有很多。刘卿、鹦鹉,你们***部和情报部门要紧急行动起来,甄别清楚每一个人的***面貌。” 刘卿领命而去,黄应武眉飞色舞地说:“我从军部直属工兵团回来时,发现和你谈话那个小妞长得不错。很难想象,在这北国还有这等妩媚佳人。” 安毅瞪了他一眼:“想都别想,这个女孩是和王诚钧一起来的,加上她又是吴子玉大帅的外甥女,和那个北平女子师范大学的终身名誉校长吕碧城也有关系,这么复杂的人,我们最好还是躲远点,否则被卖掉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黄应武挠了挠头:“自己家里的关系这么混乱,她怎么还会受王诚钧那家伙的蛊惑?也不怕把自己给陷进去,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去!人家有理想和追求,关你屁事?要是每一个你都想拯救,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其实我倒不是对搞运动有什么意见,因为这对纯洁队伍,坚定革命意志有好处,不经过一次又一次大浪淘沙,哪里采集得到真金?怎么能够在思想上、组织上高度凝聚组织的力量?就是对个人太残酷了!说实在的,有时候我蛮佩服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依旧无怨无悔,这需要何等的决心和勇气才能做到?至少我是不行的,所以才远远躲开,安安稳稳当我的军阀,当国家民族需要我的时候,挺身而出!” 安毅说完笑了笑,抬腕看了看表,已经中午了,当即招呼道:“待会儿一起去吃饭吧,吃完下午开会。我先把这几分电文看完,刚才心里乱糟糟的,对徐处长态度不怎么好,我还得向他道歉。” 黄应武大咧咧道:“放心吧,老徐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他知道你心情不好,还在说是不是给龚大姐去个电报,让她劝劝你。” 安毅笑着摆摆手,拿起几份刚刚破译出的日军电报看了起来。 首先是日外务省、陆军省、海军省电函川越茂,向中国政府提出要求:(一)创立缓冲区域,河北、山东、山西、察哈尔、绥远自治;(二)中日通航;(三)减低关税;(四)尽量聘用***顾问;(五)澈底取缔排日,并决定增派海军来华。 然后是***外相有田八郎电告英大使克利甫,将不致对华诉诸武力。 第三份密电是华北日军司令田代皖一郎在与宋哲元的秘密会晤中,要求二十九军控制地区,尽快实现自治,各机关聘用***顾问,共同针对十七军展开布防。 安毅看完摇了摇头,心说这宋哲元也太软弱了,现在华北军演刚刚给军队鼓足士气,要是他那里再次退让,不仅会严重挫伤二十九军的斗志,打击官兵的抗日热情,面对***的欺凌一忍再忍将会严重挫伤士气积重难返,再想振作就困难了。曾经战功赫赫的二十九军,很可能将彻底沦为三流部队。 安毅又看了看第四厅转来的一份情报,张群与川越茂举行第三次会谈,我方提出五项严正要求:(一)取消塘沽及上海协定及“九一八”以来被胁迫订立之文字,(二)取消冀东伪组织,(三)取缔走私,(四)华北日军及日机不得任意行动飞行,(五)绥东剿匪。 安毅非常欣慰,蒋介石和中国政府看清楚了***人表面上退让,暗地里却搞小动作的龌龊手段,开始在***和外交方面展开争锋相对的斗争。这次***人倒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日外务省令川越留在南京,继续外交折冲,并与蒋委员长直接谈判。 安毅看完电报,随手叫沈凤道拿去存档,这时林耀东走了进来,凑近安毅耳边低声禀报: “司令,那个和王诚钧一起前来的姑娘没有离开,在阵障场待了大概一小时后,漫步到司令部附属医院的小花园里,在那儿又坐了约一个半小时,期间和演习中受伤的几位四十军老兵聊了下,然后找到我们的执勤官兵,请求你再次接见她。” 安毅一愣:“王诚钧人呢?他们有没有聚在一起商量?” 林耀东笑着说:“王诚钧先走了,离开前找到我们的执勤官兵,说回去后会把你交代的事情告诉他的上级。那个姑娘一直神思恍惚,王诚钧想拉她一起走,但被拒绝了。” 安毅沉吟一下:“好吧,反正也到吃饭时间了,叫上她边吃边聊吧!”说完站起来,冲着黄应武道:“走啊,鹦鹉,还傻站着干嘛?” 黄应武连忙跟上:“嘿嘿,和美女吃饭,荣幸啊,今天是不是改善一下伙食,犒劳一下啊?” 安毅瞪了他一眼:“鹦鹉,你这家伙,老婆都娶了三个了,怎么还这样啊?我可警告你啊,要是你管不住你那张嘴,就不要在十七军干了,乖乖给我到滇南去,给杨斌打下手,那里的少数民族不管娶多少都行,省得你给我闹出乱子来!” 黄应武顿时泄气了:“好吧,好吧,我光看不说话总该行了吧?对了,司令,你说王诚钧这次回去,会不会立即把他们宣传鼓动的人撤回去啊?我还想趁着这次机会,好好招些人向滇南送呢!不要到时候两手空空,一无所获啊!” 安毅笑了笑:“放心吧,他们的动作不会那么快,要知道一下子改弦易辙,会招人怀疑,还是春风化雨慢慢引导,更容易被人接受。现在他们有求于我,不想和我们关系闹得太僵,肯定会做些迎合我们的工作,否则没有我们庇护,他们的工作很难展开。” 说话间,已经来到司令部食堂,能容纳千人同时就餐的食堂里坐满了人,看到安毅和黄应武到来,许多人都站起来敬礼,安毅笑着摆手,示意大家随意,很快来到临窗的一张桌子前坐下,沈凤道去点菜,没过一会儿,林耀东便领着周紫微走了过来。 大食堂里除了少数人外,其余的大多为周紫微艳光所慑,原本有些闹哄哄的食堂,突然变得鸦雀无声,近千双目光都落到周紫微身上,待看到这个红衣美女走到安毅一桌时,露出恍然的神色,不敢再投以直视,但依然悄悄用眼角的余光偷窥。 安毅笑着向周紫微说道:“周姑娘,你看如何?你进食堂来,比我的面子还大,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你而转动,你能说我们的将士们都是登徒子吗?” 周紫微脸颊绯红,突然向安毅鞠了一躬:“安将军,对不起,我为我的冒失和无知抱歉。说真的,我没想到中日间的差距竟然那么大,也没想到我们在华北的军队形同一盘散沙,根本就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回事。 “刚才我和在保定医院就医的四十军、五十三军受伤将士聊过了,他们对***师的攻击力赞不绝口,说九万人苦心经营的防线那么容易被突破,事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次看报纸宣传,只说***师如何如何强大,却丝毫也没有提及其他军队,原来真实的现实竟然这样残酷。 “这两个多小时我一直在思考你说的那些话,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很可笑。我一直以我三姨为榜样,要做个新时代的女性,认为自己忧国忧民,始终站在时代的前沿,可是回头一看,我们所做的并没有取得想象中的效果,现在我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安毅非常惊讶,想了想请周紫微坐下,然后道:“也不能说你以前的努力没有效果,毕竟宣传抗日,让国人觉醒,也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工作。不过你是大学生,相对于这些稍有文化就可以胜任的宣传工作,还有更重要的责任等着你们。我说个实在的吧,将来中日间爆发战争,西南地区将成为我们抗日的大后方,我这几年之所以开发和建设川南,就是为了将来有一个稳固的后方支撑。现在滇南正在普及小学和中学教育,缺口大量教师,我觉得你们大学生应该肩负起这个责任,到祖国最需要你们的地方去。” 周紫微眼睛一亮,随即变得暗淡起来:“我父母不会允许我去的,我外公好不容易安顿下来,肯定也不愿意离开北平。” 这时沈凤道已经带着侍卫,把土豆烧排骨、猪肉粉条、拌黄瓜、虎皮青椒四道菜和一份海带汤端上了桌面,又给每人送上一碗米饭,然后坐了下来。 周紫微看了一眼,发现所有的菜都是大锅菜,有些惊讶地问道:“将军平日就吃这些吗?” 黄应武代为解释:“在十七军和安家军,讲究官兵一致,所以平日大家喜欢拼着吃,多几个人在一起,还有宴席的效果,呵呵。其实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要是碰上打仗,能有口热饭吃就算不错了。来来来,尝尝我们的伙食,我们的厨师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由于家教森严,周紫微虽然出自名门,但并没有染上骄娇二气,很文雅地端起饭碗吃起来,虽然细嚼慢咽,但却吃得津津有味。 安毅笑着看了周紫微一眼,心说这个丫头还算不错,随即埋头大嚼。 吃完饭安毅抹了抹嘴,掏出支烟悠闲地抽起来,待周紫微喝了口汤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安毅才笑着道: “周姑娘,北平非久留之地,目前日军已经进驻北平三门,气焰非常嚣张。未来中日大战爆发,北平首当其冲,我觉得是时候安排退路了。子玉老将军在川多年,想来已经习惯了那里的气候,我诚挚地邀请他到川南定居。还有吕碧城女士,我知道她在六年前皈依佛门,法名‘曼智’,而滇南是佛门昌盛之地,毗邻缅甸、暹罗等佛教国家,对于她学习钻研佛经很有裨益,我觉得在目前的局势下,定居西南是个不错的选择。” 周紫微再次致谢,随后问道:“安将军,你觉得中日大战什么时候会爆发?” 安毅面色凝重起来:“若是我猜测不错的话,最迟明年秋天,日寇就会发动全面侵华战争。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我请小姐回去后告诉你的尊长,要离开北方的话得赶早,要不然一旦大战打响,再想南下就困难了。 “周姑娘,我们虽然是萍水相逢,但我对你的热血和爱国情怀很钦佩,因此决不愿看到你和你的家人,落入日寇的魔爪。还有现在国共两党之争,我也不喜欢你卷进去,***是复杂的东西,连我都唯恐避之不及,更何况是你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姑娘?” 说到这里,安毅站了起来:“好了,言尽于此,周姑娘,下午我要出席一个军事会议,就不奉陪了。你回去后请代我向吴子玉大帅问好,就说后学末进安毅忙于军务,没时间去什锦花园拜访他,请他见谅。如果他对我的论断有什么怀疑的话,欢迎他到保定来,我定扫榻相待,与他好好探讨一番。” 周紫微使劲地点着头,虽然彼此相处时间不长,但安毅却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相比于王诚钧的高谈理想,安毅更注重实干,而这种实干,却是目前的中国最需要的。 第一一五八章 最大一笔军购 第一一五八章最大一笔军购 九月三十日,南昌,蒋委员长办公室。 蒋介石端着杯水,笔直地坐在沙发上,非常用心地倾听交缁学校教育长徐庭瑶中将的汇报,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此刻满含关切。 蒋介石身边的宋子文也没有了往日那种轻松和淡淡的冷漠,毕竟徐庭瑶所说的一切涉及到上千万元的装备采购,是国民政府四年来最大的一笔专项军费开支,如存在什么遗漏,很可能会让勒紧裤腰带艰难度日的中央各部大院群起而攻之。 近半个小时,徐庭瑶一直站着汇报,已经被内定为陆军装甲部队司令的徐庭瑶,深知今天这个机会的来之不易。去年赴欧美考察回国后,徐庭瑶撰写的《机械化军备论》一书影响很大,蒋介石和***军队高层将帅因此而清楚地看到自己军队与列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知道建立一支机械化部队已经到了刻不容缓之时,于是在去年交缁学校正式开学之日,制定出发展中国机械化部队的第一个正式计划。 但是窘迫的财政状况,严重地阻碍了计划的实施,东拼西凑组建而成的交缁学校机械化团,至今为止只有三个连,其中的第一、第二连,装备的是宋子文从税警团调拨过来的二十八辆英国维克斯mk型老式轻型战车,两年前张学良送给蒋介石的十余辆法国雷诺公司二十年代生产的轻型坦克,则装备了第三连。 经过一年多的折腾,如今半数以上的坦克已经不堪使用。 两年来,心急如焚的徐庭瑶上下奔走,不停呼吁,终于在中央财政压力趋于缓和的时候,得到蒋委员长斥资订购新坦克的回复,此时此刻,他怎么可能会不以百倍地努力,以求达成梦中的理想? 徐庭瑶说到最后,停顿了一下,润润干涩的嗓子,谨慎地说道: “……目前计划进展顺利,英、美、德、法、意和波兰六国坦克供货商已经携带样车,到达南京方山训练场,为我军此次采购展开相互竞争。 “现在只等委座一句话,军委特别小组和驻京各部主官将前往训练场,观摩各款坦克进行现场演示,对多达七种型号进行比较,最后选出切合我军情况、适合我军使用的车型,再提请中央财经委员会审核通过。属下肯请委座百忙中移驾南京,这也是军委各部同仁的一致要求。” 蒋介石终于靠向沙发背,和蔼地摆摆手,示意徐庭瑶坐下,随即转向宋子文,低声问道:“子文,你的意思呢?” 宋子文严肃地点点头:“委座很有必要亲自去一趟。这件事在中央政府中至今尚未获得一致认同,意见分歧很大,加上辞修的陆军整理工作突然加速,耗用的军费已经大大超出本年度预算。虽然经过法定货币改革后,我国的金融状况略有好转,但依然不足以弥补政府的巨大财政赤字。 “委座,中央财政本就入不敷出,此番压力再度增大,若无委座亲临,恐怕中央内部掣肘丛生,月祥兄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又得泡汤了。” 蒋介石点点头,没有直接表态,沉思片刻,转向满脸忧虑的徐庭瑶: “月祥,我听说你的建军计划一直获得安毅的大力支持,交缁学校设立之初,他不是捐赠两辆川南生产的轮式装甲车给你吗?上个月的豫北对抗演习结束,你和安毅又私下聊了一次吧?难道你没能获得这个老部下的支持?” “不不!安将军非常支持属下的工作,演习结束那天,属下去请他慷慨相助,他很爽快答应下来,主动提出把他从法国人手上购买的十二辆雷诺33/35型坦克的其中十辆,送给属下组建一个坦克连,只留下两辆作为研究样品,安将军……” “啊……这家伙不错嘛!一口气送出十辆坦克,看来,他对你这个老长官还是非常尊重的。”宋子文惊讶于安毅的大手笔,不由赞叹起来。 徐庭瑶笑道:“安将军是我军最优秀的将领,心怀党国,顾全大局,从不计个人得失,其高风亮节令人感佩啊!” 蒋介石含笑望向宋子文,看到宋子文会意地点点头,再次转向徐庭瑶,和风细雨地说道: “月祥,军中都知道,两年多来,安毅和他的属下们一直在对机械化部队的组建和训练进行不断探索,此次对抗演习中的那支装甲奇兵,就是他们两年来努力成果的集中展示,作用非常明显,令人耳目一新,充满了期待。你在私下里,有没有和安毅提出,让他帮助你组建装甲兵部队的事?” 徐庭瑶点点头:“提到了,但是安将军非常谨慎,他说装甲车和坦克存在不小差别,表示在装甲部队的建设上可以勉力支持,但是对坦克部队就没有能力了,能把十辆最新型的雷诺坦克送给属下,属下已经感激不仅,不敢再奢望其他。” 宋子文哈哈一笑,接着频频摇头:“月祥兄太实在了,那天校长安排你去和安毅谈,潜在意思是让你向安毅诉苦,从他那儿敲诈一笔钱出来,这样你就不用看中央政府和其他人的脸色了,你倒好,十辆坦克就把你给打发了,唉……月祥兄,你为人也太过老实了!” “这……” 徐庭瑶突然明白过来,脸色涨得通红。 蒋介石摆摆手,笑着说道:“过去就过去了,又不是没有挽回的机会。我建议,立刻给安毅发个电报,让他参加十月二号进行的现场观摩。” 徐庭瑶有些为难地说道:“委座,属下也想过,可华北局势每况日下,危机四伏,安将军坐镇华北,日理万机,不知能否能抽出时间来。就算是能抽出时间,以属下的地位,也不能给安将军致电请求,需要军委会和委座召唤才行啊!” 蒋介石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事关华北安危,安毅确实离不开,不过组建装甲坦克部队的事情极为特殊,对党国很重要,就由我来给他发电报吧。其实,在机械化部队的建设方面,安毅的部队远远走在了我中央军前头,只是他的部队严谨务实,保密措施得当,从不对外宣扬,外界无法得知具体情况罢了。 “在此,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机密,从今年年初开始,驻扎滇南的夏俭二十六军完成了六个月的军事基础技能强训之后,开始进行第二阶段的紧张训练,内容不但包括装甲部队和坦克部队的训练与对抗,而且还有外人所不知的全军第一支舟桥部队参加协同演练。 “我私下估计了一下,安毅麾下各部的训练和内部对抗规模,很可能不在十七号的豫北对抗演习之下,只是他的军队保密工作做得好,滇南又是相对偏僻的边陲地区,全军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月祥,今后有时间,你要多和安毅交流一下,能征得他的同意到滇南去实地观摩考察更好,我相信安毅是不会拒绝你这个老长官的,你和辞修、墨三、铭三几个人,是安毅极为敬重的黄埔老教官,应该好好利用彼此间的良好关系,放着不用可惜了。” 宋子文也劝道:“对啊!月祥兄,首都防空部队的建立,就是安毅鼎力支持的结果,不单调来一个团的精锐防空部队和两个后勤营,而且把德国留学回来的曲慕辰抽调担任防空部队副司令。那个在德国学习防空的功勋将军屠智荣,也以首都防空司令部司令官身份兼任全军防空司令部参谋长,短短两个多月时间里,我们的防空部队从无到有,迅速发展壮大,这个经验值得借鉴。 “等安毅到了南京,你直接找他要人要装备,别的我不敢说,从他手上要回个装甲营的装备还是很有希望的。” “这……安将军为了国防建设,已经倾尽所有了,我要是再厚颜索取,合适吗?” 徐庭瑶毕竟是徐庭瑶,心地醇厚,善良正直。 宋子文指着徐庭瑶,哈哈一笑:“这些月祥兄就不要担心了,就连孔财长现在都准备向安毅借五千万渡过难关,你问他要几百万的装备算什么?最好下手快一点,小弟重组的税警团经过一年多的发展,也要扩编了,只是装备要求没有月祥兄的机械化部队那么高,如果月祥兄慢一步的话,小弟就当仁不让,先向安毅开口了。” 徐庭瑶尴尬一笑,立刻打定主意,一定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放下老脸向安毅开口,否则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把自己心目中的机械化部队组建起来。 蒋介石把徐庭瑶的反应尽收眼底,想了想,关切地问道: “月祥,杜聿明不是在你那儿当总队长吗?还有黄埔一期二期的那几个学生,都在你麾下,你回去之后召集他们说一说,让他们一起去见见安毅,有杜聿明几个出马,你也不用太过为难。安毅这人还是很念旧的,面对师兄和尊长们的请求,他从不忍心拒绝,你一定要把握好机会!” “明白了!” 徐庭瑶非常高兴,蒋介石点的这一招,既能让徐庭瑶免去开口求安毅的尴尬,又能让麾下的杜聿明等人露个脸,等于是蒋介石对自己用人的认可和赞扬了。 蒋介石站起来:“好,今天就谈到这儿吧,处理完南昌的事情,后天我会赶到南京去,到时候我和你一起看看欧美各国的坦克和装甲车,尽快把装备采购的事情确定下来,时不我待啊!” “感谢委座栽培!” 徐庭瑶站起来立正致谢,鼓起勇气再次提出请求:“委座,属下听说安将军派去德国装甲兵学校进修的四个人刚刚回到上海,其中被德国顾问交口称赞的李跃武上校,原本是***师骑兵团团副,三年多来,在德***校各国装甲兵学员中成绩优秀,几乎每一次考核都名列前茅,而且根据军委派往德国装甲兵学校进修的学员汇报,李跃武文武双全,此人曾留学***,精通日语、俄语和德语,这样的人才纯属凤毛麟角啊!委座能不能和安毅将军说说,把李跃武让给属下?” 蒋介石一愣:“你不说我倒忘了这事……这样吧,我在给安毅的电报里面顺带提一下,让安毅叫上李跃武那四个人,一起去方山训练场观摩,见面之后,你和我一起找安毅谈谈。不过他要是不答应,我也没办法!” 徐庭瑶大喜过望,敬了个礼,兴奋地走出书房,走出几步再次回头,等宋子文跟上,立刻展开笑容,边走边低声请求: “子文兄和安将军关系非同一般,请子文兄再给小弟说说,怎么样才能从安老弟那里得到慷慨支持……” 第一一五九章 真金不怕火 第一一五九章真金不怕火 南京城南郊的方山,海拔仅两百余米,远望如同一个方形大印,所以也称之为印山。方山虽然不高,但处于一片平原之中,所以自有一种挺拔雄浑之感。 十月二日上午,方山脚下的训练场马达轰鸣,人头攒动,近千卫兵严密警戒的训练场北面高台上下,将星云集,欧美各国使领馆武官络绎到来,在军委各部大员和办公厅将校的热情引领下,登上高台就座,准备观看各***火商给中***方将领***的坦克、装甲车、突击车等机械化部队装备进行的演示。 上午九点整,一列由十多辆轿车、军用越野车和运兵车组成的车队开进训练场大门,在众多卫兵端正的敬礼中,徐徐来到高台侧方停下。高台上的欧美各国武官和领事连忙站起,下台迎接钻出轿车的蒋介石、宋子文、孔祥熙、陈调元、唐生智、程潜、杨杰、张治中等军政大员。 眼尖的英国武官爱德华看到蒋介石专车后面第五辆车里钻出车厢的安毅,高兴之下,忍不住叫了一声,这一叫对欧美官员来说不打紧,却让整齐站立在一旁准备与蒋介石等人见面的各***火商无比头疼:安毅的意外到来,让熟悉安家军装备和川南军工发展的军火商们顿时变得忐忑不安,谁也不知道这位见多识广、无比挑剔的安家军统帅,能否看得上自己推销的战车,会不会一两句话就影响到军方的取舍。 依照繁琐的礼节见面完毕,蒋介石等人与客人们一起登上高台就座。 众人站在高处,遥望浓烟中逐渐集合的各式战车,指指点点,心情显得非常愉快。 蒋介石等人的举止给欧美各***火商带来巨大希望,大家都知道原本没有计划出席此次观摩活动的蒋介石突然到来,足以显示中***方的重视,由此可以看出这笔巨大的军备采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下去就看自己的实力和表现了。 于是,很多军火商没有了气度从容的微笑,纷纷走向自己一方正在集结的样车,召集工程技术人员和技师,面授机宜,为获得订单展开最后的努力***。 坐在前排正中位置的蒋介石扫视台下一圈,左右望望,转向左手边的宋子文,疑惑地问道:“安毅呢?怎么不上来?” “喏,在台下左前方树下,正和税警总团长黄杰、副团长王公亮几个聊天,边上那个好像是徐月祥的爱将杜聿明。” 宋子文指向左前方三十余米外的一棵大树。 蒋介石点了点头,没有叫人去催促安毅,转向边上的陈调元等将领交谈片刻,接过徐庭瑶派发的翻译资料,开始对照说明和实物,彼此间不时交换意见。 大树底下,安毅和一干师兄们聊得正欢,徐庭瑶的副官匆匆到来请安毅。 安毅望向高台下挥手的徐庭瑶,点了点头,把几个师兄弟一起拉上。 杜聿明等人脸色骤变,连忙出言推辞,说台上都是军中主帅、中央大员,自己这个身份怎么能上去?安毅大咧咧地说那我也不上去了,就坐在台下那一排军中技术专家旁边,一起听听专家们对各种战车的评价,边上那四个穿上新军装的校官,就是小弟派往德国学成归来的李跃武等人,一起见见熟悉一下。众师兄虽然感觉此举有些越级之嫌,但挡不住安毅的热情相邀,而且众人也都想见见李跃武等人,听听这几个从柏林装甲车学校毕业的高材生对全场各种战车有何评价。 众人走到台下,安毅把自己的爱将李跃武、出自士官学校二期的朱培德族侄朱铁城、湘西四十九军军长张存壮的堂弟张存璞、尹继南的小舅子段睿璋介绍给杜聿明等人。 李跃武四人连忙敬礼,杜聿明早先见过当时是***师骑兵团团副的李跃武,再次见面自然倍感亲切,众人一起客气坐下,安毅则需要上台与蒋介石等人打个招呼。 杜聿明高兴地坐到李跃武身边,指着按照秩序第一批出场演示的两辆德国轮式战车,细细询问。 李跃武客气地说:这是德军前年定型的最新战场突击侦查两用车,小弟有幸开过,这种sd.kfz.222型战车是sd.kfz.221型装甲车的改进型,比221型稍大,火力也更强一些,开放式的顶部设计,可以搭载更多的士兵。这些战车的外形与武器,和德军使用的sdkfz222型略有不同,估计是德国为外销,做了部分简化处理,战车全重为四点五吨,乘员四人,样车上面装备的是一挺mg34机枪和一门20mmkwk30机关炮,火力还是不错的,证明德国人非常重视此次演示,不过,若是换成叙府兵工厂去年定型的‘中正五式通用机枪’,也许更便于武器维护。 李跃武接着便如数家珍地介绍该战车的性能和各项参数,以及该车在德***队中的使用情况、越野能力、尚可以加以改进的潜力等等。 众人听得高兴,全都移动椅子,围着李跃武几个重新坐下,李跃武说完,请张存璞几个都发表自己的意见。 张存璞三人都是非常自信的聪明人,之前又接到安毅下达的任务,因此非常认真地把自己的看法和经验说出来,结合场地上自己***作过的战车,相互对比分析,各抒己见。 周围七八个军委的技术顾问听得津津有味,心里也非常惊讶,虽然弄不清楚李跃武这几个年轻校官的身份,但是听到他们独特的见解和精彩分析,也忍不住围过来坐成一圈,原本好好的一字排开的座位,就此变成了扎堆而坐的小会场。 随着李跃武等人的解说,英国维克斯1936型坦克、法国雷诺amr33/35旋转炮塔轻型坦克、波兰的仿ft17型坦克、美国m3轮式装甲侦察车、意大利菲亚特cv-29轻型坦克、德国pzkpfwi/a型坦克和两种轮式战车,很快为大家所熟悉。 此时的安毅非常轻松,他根本就不望向场地上的战车演示,而是站在主席台后方的柱子下,与突然到来的戴笠窃窃私语,时不时望向场地上热热闹闹的情景,似乎一点儿也不为此着急。 一个多小时过去,六个国家军火商提供的产品分批亮相完毕,安毅和戴笠仍然像局外人一样,站在主席台后方吸烟聊天。 戴笠看到各***火商代表排队上台,邀请蒋介石等人近距离观看自己的产品,对安毅低声说道:“你不陪校长他们去看看?” “不用了,昨晚校长从南昌回来,小弟就把李跃武四人带到校长面前,还把德国老朋友汉斯、法国老朋友埃布尔悄悄帮忙搞到的情报上呈给校长,校长连夜召集月祥兄等人展开商议,今天再来现场观看一番,想必心中已经有底了。”安毅低声解释。 戴笠咧嘴一笑:“看来谁也骗不了你这双金睛火眼,再像五年前意大利军火商以次充好把他们国内淘汰的坦克翻新后卖给我们的事情,恐怕不会再发生了。” 安毅有些无奈地说道:“大哥也许不知道,这回购买的所有装备,全都是小弟自掏腰包啊!校长作担保,庸之先生出面借钱,月祥兄殷殷期盼,昨晚还把光亭兄(杜聿明)几个拉出来灌小弟酒,小弟想不答应都不行了,唉!近三千万大洋啊,中央财政原本欠小弟的一分没还,这次又添了一笔,小弟亏大了。” “呀!这可不是小数目啊!不过,有校长担保,你担心什么啊?迟早总会还你的,哈哈!”戴笠轻松之极。 安毅颇为恼火:“什么时候才能指望啊?等到中央刚发行的法币贬值几百倍再还,是吗?” 戴笠惊讶不已:“这怎么可能?你太悲观了吧?法币和大洋可是一比一的兑换,虽然说会贬值,也不会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吧?要是不行,到时候你要黄金、要白银不就行了?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到你的?哈哈!不说了,走吧,咱们也下去凑凑热闹,不瞒你说,那群人中的几个欧洲国家武官,都是愚兄密切监视的对象,这段时间各国武官和***人来往密切,不能不引起我们的高度警惕。” 安毅点了点头。他知道戴笠如今的地位已经上升很多,就等着和徐恩曾的党部调查局分家过日子,因此对戴笠监视范围的扩大毫不惊讶,反而在心底里佩服戴笠的先见之明,这个时候对欧美各国武官展开监视侦察,对保证***非常有益,安毅领导的第四厅其实也在干同样的事情,不同之处只是第四厅下手的角度不同,走的是上流社会和驻华国际财团这条路子,像德国的汉斯、法国的埃布尔、美国的卡普兰等人,都与安家军建立起了很厚的感情和情报联系与共享。 蒋介石、宋子文、徐庭瑶等数十军政大员,笑容可掬地围着场地走了一圈,逐一看过各国的坦克,倾听军火商们的详细介绍,唯一没有在波兰人的仿造ft17型坦克面前多做停留。 原本已经与中央政府某些官员达成秘密交易的波兰人着急了,拦住蒋介石等人,大声要求观看自己展示的产品,说自己的坦克炮火最先进、装甲最厚、中***队装备的任何机枪,都对其无可奈何,甚至叙府仿制的二〇机关炮都无法阻挡它的前进,而且承诺将以最优惠价格,向中***队提供,绝对满足中***队的要求等等。 孔祥熙神色复杂,没有发话,他身后的王克敏几个财政部和外交部的官员非常得体地请蒋介石和徐庭瑶予以考虑,一下子就让蒋介石颇感为难,想骂也不是,想走也不是,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这时安毅出面了,走到波兰人柴可夫斯基面前,笑着问道:“柴可夫斯基先生,既然这样,能否再请你们的技师把那架样车开到前方两百米处,让我们的射手用我们生产的枪打几下?” 柴可夫斯基愣了一下,在上百人的注视下豁出去了,二话没说,跑到自己的样车旁吩咐技师把坦克向西开出两百米。 安毅转向身后的沈凤道,微微点了点头,站在蒋介石身边含笑等待,百余军政大员兴趣大增,全都站开来,等待结果。 蒋介石一脸笑意,低声询问安毅:“你早有准备好了?” “是的,校长,波兰人这段时间不少给我们的官员行贿,其实他们仿制的坦克都是翻新的破***,装甲看起来似乎很厚,其实都是一层薄薄的钢板包着实木,几年前意大利人骗过我们,卖给咱们的二十几辆战车用到去年,全都报废了,可相比之下,卖翻新货的意大利奸商,还是要比这个波兰奸商厚道得多。”安毅低声回答。 蒋介石“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心想让强横的安毅教训一下不讲信义的洋人也是好的。 不一会儿,波兰坦克到位,却没看到安毅这边有何动静。 柴可夫斯基大声询问安毅为何不开始?安毅礼貌地请他把两个驾驶员叫出来,否则容易误伤。 柴可夫斯基哈哈大笑,大声讽刺,说自己的坦克怎么可能那么脆弱?纯属多此一举。 可是安毅非常礼貌地坚持自己的意见,柴可夫斯基无奈之下只得照办,让人吩咐把两名驾驶员叫出来,暂时离开坦克。 两名波兰驾驶员按照柴可夫斯基的意思下车,骂骂咧咧地走出几步,站在坦克边上不动了,怎么喊都不愿多走几步。 安毅恼火之下,举手一挥,人群南面一辆敞篷越野车立刻向西开出,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开到坦克东南方向一百八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一名身穿迷彩军服的大汉,端起一支长长的枪跳下越野车,趴在土坎后面快速瞄准,只听“啪、啪、啪”五声巨响,波兰坦克被二十毫米口径的反坦克枪穿甲弹打得浑身抖动,蒙上的铁皮被撕裂,里面填充的木屑带着青烟,激射而出,侧装甲在烟雾***现几个清晰大洞。 枪声停止,众人无比惊讶地望着趴在坦克前方,久久不敢站起的驾驶员和冒烟的破烂坦克,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站在蒋介石等人侧前方的柴可夫斯基已经吓得脸如白纸,全身瑟瑟颤抖,各种议论、惊呼和耻笑顿时响起,让他几乎有在面前挖个洞钻进去的***。等所有人冷静下来,再想看看射手用的是什么武器时,发现敞篷车已经开回到了半路,很快掠过众人的面前,朝着训练场大门方向驶去。 很显然,安毅连看看是什么武器打穿波兰坦克的机会都不给众人,反而留下了很多猜测,让所有人生出丝丝神秘诡异的感觉,同时也给欧美各***火商留下无比难忘的记忆——以后再想忽悠中***队,恐怕就会想起不远处正在冒烟的波兰坦克,想起无地自容的波兰奸商柴可夫斯基。 第一一六〇章 却是为何? 第一一六〇章却是为何? 南京方山的战车演示情况,并没有大力进行宣传,***党报仅仅只是在报纸不起眼的角落,登上一条非常短的新闻,报道最多的还是中日关系问题,以及“中日共同信念和意见”的探讨与争论。 非官方报纸的态度则截然相反,《申报》、《东方新闻报》大量报道了***驻屯军偃旗息鼓一段时间、避开中***方华北军演的影响后,于九月三十日在天津北部悍然进行的大规模军事对抗演习的情况,以及驻扎上海的日军,两次秘密增兵,对中国华东地区施加军事威胁等现实。 各专栏作家得出的意见非常一致:通过血腥政变上台,现在已成功掌控***政坛和军界的日军鹰派,正在快步加强对中国华北地区的控制和对绥、察等地区的“牵制”。***军队和政府两界驻华官员,对华外交中采取的手段变得更为狡猾变通,一方面对中国政府针锋相对的外交策略施以软磨工夫,促使中国政府进入日方刻意引导的关注渠道和方向,一方面对华北各地方军队却越发声色俱厉,高举恐吓大棒,使得其在平津和绥、察地区的实际权益原来越大。 几乎每一个有识之士均意识到,***政府对华政策的逐步调整,昭示着日军发动大规模侵略战争已经为期不远。 安毅对天津日军举行的有五千官兵参加的演习,没有发表任何评论,***政府和***也知道日军此举报复的成分居多,毕竟长期滞留他国、思乡心切的日军也需要振奋军心士气,更需要对华北军民展开心理战,对华北军政当局施加更为强大的压力,企图通过军事威胁和***恐吓等手段,打破当前僵局。 但是,安毅坚信:只要第十七军死死地钉在冀中冀南地区,日军除了主动挑起战火,别无他法,但是要大打特打,目前看来谁也没有做好充分准备。 南京中央政府机械化部队装备采购案,至此落下帷幕,轮式装甲车圈定了德国、美国的三种展示装备,履带式坦克最后胜出方则是英国和德国。 心中极为失望的法***火商埃布尔接到安毅的信函,一扫沮丧之态,慷慨地把两台展示坦克,捐赠给了徐庭瑶的交缁学校,于次日离开南京返回上海远东总部,数日后乘船南下河内,与安家军和朱培德滇军代表,展开密谈。 收获最大的徐庭瑶短短两天时间惊喜不断,由于安毅慷慨借贷,徐庭瑶省去了上下奔波到处求人的麻烦。当晚在军委举行的答谢宴会上,法国雷诺公司军火商埃布尔、德国克虏伯公司代表哈曼,在安毅的陪伴下向徐庭瑶敬酒,随后分别说出将展示样车赠送给徐庭瑶交缁学校的慷慨决定,让徐庭瑶惊喜万分,不住致谢。 徐庭瑶转眼间手头便多出四辆先进的德国轮式侦察突击车和两辆法国坦克,加上安毅承诺一个月内送给交缁学校的二十六辆轮式装甲突击车和四辆辅助车,徐庭瑶一分钱不花,轻轻松松便获得一个装甲营的装备,喜得他一个晚上都合不拢嘴。 晚宴进行到一半,宋子文借敬酒之机,把安毅拉到了一边,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汉卿刚刚从上海体检回来,明天就要飞回西安去了,你能不能抽出时间,和他见个面?还有我税警团的黄杰和王公亮二位将军也想和你聚一聚,能否一起出去?” 安毅颇为惊讶:“少帅来南京了?既然这样,这儿这么热闹,为何不叫他们一起来此喝上两杯?” “你是真糊涂还是故意装傻啊?委员长和大多数军委委员均在此,还有这么多的各国使节武官,汉卿贸然过来,岂不引发巨大轰动?要是记者们借机问起西北剿共的事情,他还有时间和你我说话吗?”宋子文低声回答。 安毅细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当即点了点头:“好吧,咱们和校长几个打声招呼就走,少帅住在哪儿啊?” “放心,不会带你出去瞎折腾,就在我家里,你老婆现在也在那儿,预计现在差不多也吃过玩法了,咱们赶过去刚刚合适。”宋子文说完率先离开。 …… 一个小时后,北极阁山顶的宋公馆内,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来首都公干顺便见见老公的欧楚儿、抓住机会来南京与安毅会商江南集团要务的周崇安、专程采访此次装备采购的何京与宋子文的爱妻张乐怡,陈诚的妻子谭祥等聚在偏厅里,愉快地交谈着,安毅则与宋子文、少帅等人围坐在客厅的一圈沙发上,谈笑风生。 黄杰和王公亮听宋子文介绍完此次装备采购的一些情况,立即询问安毅,是否愿意放李跃武四人到交缁学校任教并担任大队长? 安毅听了连连摇头,笑着说怎么可能?就是拿一个机械化师来换我的四个弟兄,我都不会答应,一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惹来众人一阵哄笑声。 少帅大赞安毅重视人才,宋子文却知道安毅心里想的是什么,恐怕徐庭瑶的机械化师还没有成型,安家军秘密组建的一〇三师就已经形成战斗力了,求才心切的安毅自然不会放任自己的手下大将离开。 在宋子文的示意下,黄杰从公文包里拿出份文件,递给安毅:“师弟,咱们税警团有事求你,你先看看吧。” 对于黄杰这位把自己引入黄埔的师兄,安毅还是很尊重的,他礼貌地站起,双手接过文件,坐下后细细翻阅,看完一个突击团的采购清单,缓缓合上报告,疑惑地问道:“师兄,你们税警团的装备采购计划,不是已经和德国方面签订好协议了吗?突然变卦,会不会引起外交方面的麻烦?” 黄杰含笑回答:“现在德国国内也在疯狂扩军,德国人表示他们无法在半年内交货,而且,我们税警团的七人德国顾问团,极力主张我们从叙府兵工厂采购武器装备。刚开始时,我们也感到非常惊讶,后来才弄明白,我们采购的这些先进武器,其实并非是德国国内生产的,而是由德国授权的捷克、比利时等军工厂的产品。 “生性严谨务实的德国顾问始终坚持认为,税警团一年来采购的两批武器装备,都没有达到应有的质量要求,反而是叙府厂自己生产的武器装备优良的多,而且价格还便宜了四分之一。还有就是安家军刚刚装备二十四军四十四师的战场指挥车和车载通信系统,顾问团认为已经走在了欧美各***队之前了,所以我们一致决定向叙府厂采购,请师弟多费心了。” 安毅释然一笑,幽幽叹息:“这就是小弟和川南军中弟兄尊敬德国顾问团和军事教官的地方,他们是真正的职业军人,拥有雅利安人传统的优秀道德观,不会因为利益关系而贬低别人抬高自己,想不佩服他们都不行啊!好吧,我答应了,不过,尚请师兄和宋主任商量一下,最好选个时间亲自到宜昌二十四军四十四师驻地去看看,用心倾听顾长风和王叙伦他们的意见,然后再定下要采购什么,那样更稳妥些,关键是要适合自己的部队使用,否则买回去不顺手,那可是极大的浪费。 “此外,这份装备清单中的通信系统、六〇迫击炮和通用机枪估计物资仓库里有现货,但是车载高平机关炮,可能得需要等上一段时间了,曲慕辰和屠智荣的首都防空部队需求量很大,叙府兵工厂加上湘西厂高炮车间一起努力都忙不过来,二〇反坦克枪目前尚在定型阶段,最快也要到明年初才能量产,至于狙击步枪嘛……十二点七口径狙击枪尚在研制阶段,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小弟不知道这是谁给你们透露的消息,所以无法供应。七点九二口径的半自动狙击枪还可以商量,但是我最多只能给你们五十支,这种枪生产技术很繁琐,生产工艺和材料要求很高,价格也相当昂贵,差不多等于两挺通用机枪的价格了,而且我第二路军各师目前也只是少量装备,这个要求要满足非常困难,还请诸位包涵。” 黄杰和王公亮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只存在传说中的大口径远程狙击枪之所以会被列入采购清单中,完全是对安毅的一种试探,自从唐有壬遇刺案之后,***人和军中情报机构逐渐把怀疑的目光转向了西南,转到了安家军上,认为只有安家军的兵工厂才能生产或者仿制德美两国的最新产品,但是这一推论一直得不到证实,常驻川南的中央党部办事处经过数月暗中查证,也从未看到过安家军各部或者丁志诚的特警支队拥有这种先进的远程狙击武器。 宋子文展颜一笑,站起来摆摆手,吩咐大家慢慢聊,叫上安毅和张学良,一起来到二楼密谈。 沈凤道望了一眼上楼的安毅三人,再次转向坐在侧边沙发上的张学良副官苗剑秋和李寒松,略作权衡,缓缓站起,尚未移步就看到王公亮亲切地拉上苗剑秋,走到一旁的酒柜下,亲切交谈,当下不再犹豫,来到含笑望着自己的李寒松面前,礼貌地打招呼,两人很快端上酒杯,走向寂静的阳台,愉快交谈起来。 二楼小客厅里,宋子文轻轻挥手,让送上美酒的佣人退下,端起酒杯,与张学良、安毅轻轻一碰: “难得聚在一起,明天两位贤弟又要各奔东西了,下一次见面,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咱们先喝一杯再说吧?” 三人仰头喝下,随后将酒杯放到了两组沙发中间的茶几上。 少帅的精神很好,脸色红润,双唇显出健康的光泽,看到坐在对面的安毅抓起酒瓶,乐呵呵地给自己和宋子文倒酒,舒适地靠向沙发背,亲切地望向安毅: “今天让子文兄把贤弟请过来,不仅是要和你见见面,而且还有要事相求啊!哈哈……” 安毅倒酒的手微微颤抖一下,心里有些奇怪——张学良身为武昌行营主任,同时兼任西北剿总副总司令,虽然与红军眉来眼去,但依然深得蒋介石器重,有什么要求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提出来,如此小心谨慎却是为何? 第一一六一章 秘密请求 第一一六一章秘密请求 迎着安毅困惑的神情,张学良笑了笑,解释道: “上月初,寒松跟随愚兄的专机飞赴叙府,进行例行维护,一行十余人受到贤弟麾下将士的盛情接待,非常感激。回来后他们几个对愚兄说,第二路军司令部直属情报部门,刚刚装备了一种新型无线电侦测定位设备,比起戴雨农之军统和中央党部装备的同类设备更为先进,也更为小巧,只需一辆普通轿车或者军用越野车,就能载着这套设备到处跑,愚兄听完后心动了,想请贤弟卖给愚兄几辆,不知贤弟能否答应?” 安毅颇为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张学良竟是为此而来,当即放下酒瓶,低声感慨:“汉卿兄的麾下将校可真厉害,这种改进型侦测设备连雨农兄都不知道,竟然让兄长得知了,可见我的保密工作没有做好。” “哈哈!这事你可不能怪别人,寒松回来对我说,他也是在飞机制造厂观看飞机加装无线电系统的时候,听到一个年轻技师随口说出来的,其实寒松本人也没见过这种新装备。”少帅笑着安慰。 安毅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倒也怪不得安全部门的弟兄,不过看来我们的技术工作人员还得加强保密意识才行,这些绝密信息兄长得知自然无妨,要是让***人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场巧取豪夺!对了,兄长怎么会突然想起弄几台侦测车回去的?是不是最近西安城里的***特务或者***地下电台活跃起来了?” 张学良摇头不已,脸上的笑容被无奈和忧虑所取代。 宋子文低声代张学良向安毅解释:“你猜的一点儿也没错,不但***间谍的电台空前活跃,而且半年多来,汉卿军中频频发生泄密事件,多次军事行动计划和指令均被***破译,与华北和南京方面的秘密联系情报,竟然在次日被***人的报纸公然刊登出来,就算是更换密电码,也顶不了多长时间,因此我也怀疑,汉卿军中的密码系统已经很不安全了,这让我想起祖燕兄(陈立夫)的话,他说放眼全国全军,也只有你安家军的密码从未被敌人破译过。说来也颇为蹊跷,就连中央党部和军委在这方面都做得不好,必须频繁变更密电码,才能有效防止情报泄露。汉卿为此深受困扰,损兵折将不说,还得为泄密造成的***影响左右招架,非常的被动。” 安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行啊,要多少台汉卿兄请尽管吩咐,小弟立刻命令叙府司令部派专人送到汉卿兄手上。不过,由于改进型设备在供电系统方面做了较大幅度的改进,升压稳压等等要求极为严格,侦测设备必须使用我们叙府军用汽车改装厂的车辆才行,所以需要连同车辆成套购买才行。” 张学良高兴地补充道:“这样更好了,安家军的改装车,可是在全国都有名的,我早就想给司令部各处弄上一批了,干脆这次一起办理吧。还有,你得派几个技术专家去帮我一段时间,至少得教会我们如何使用和简单维修才行。再一个,上次贤弟供应的一个装甲营装备,深受我军将士喜爱,普遍认为要比进口货皮实耐用,性能也更高,唯一的缺点就是耗油大了一些,由于频繁的训练和使用,如今不少装甲车都出现了问题,干脆趁着这次机会,麻烦贤弟再派一个装甲车修理维护小组去西安帮忙,花费多少,愚兄如数支付,哈哈!” “没问题,兄长一句话就行。”安毅乐呵呵地回答。 宋子文看到次要问题解决,终于把主要问题提了出来:“安毅,汉卿有个设想,需要你帮助参详一下。由于受我军华北军演鼓舞,东北军弟兄抗日热情空前高涨,都希望暂时停止剿共,将主力部队开往冀鲁豫地区,与你的十七军和周边部队一起,并肩作战,对此你有何看法?” 安毅心中悚然一惊,知道宋子文此话绝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又或者是对自己进行某种试探,而是确实存在这种想法。长城抗战前,宋子文就因为擅自调动税警团北上抗日,被当时的河南省主席刘峙悄悄向蒋介石告状,结果逼得宋子文交出税警团,出国考察,如今宋子文再提这事,显然是抗日的决心一如既往,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目的。说到底,宋子文也是一个坚定不移的爱国者啊! 张学良有些感叹地说道:“临来上海前,西安各所大学的学生去我的驻地请愿,有人唱了一首歌,我听了当场就落泪了,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首歌的歌词,‘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流浪,流浪……’我对学生们说,‘请大家相信我,我张汉卿是要抗日的,绝不会甘心做一个亡国奴!’贤弟,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安毅一听,心中为之黯然,沉思中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松花江上》:“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流浪!流浪!整日价在关内,流浪!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哪年,哪月,才能够收回那无尽的宝藏?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一堂?” 安毅其实早就清楚,今年四月份,张少帅与***周副主席在肤施(延安)悄悄进行会谈,提出联蒋抗日的主张,为中共方面所采纳,东北军私下与红军达成了“停止内战、共同抗日”的口头协议。稍后,中共方面的叶剑英又携带双方停战计划及毛主席的约书前往西安,张学良秘密拿出巨额私款,赠送红军做衣食补给费用,***也在西安悄悄设立了办事处,可以说,两方的关系处于一个微妙的阶段。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以宋子文敏感的身份和地位,竟然也参与了此事,不由感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张学良一双眼睛蒙上了薄薄的水雾,对于安毅会唱这首歌,他一点儿也不奇怪,如今参谋部第四厅的触角无处不在,自然能够得到这首已经流传很广的歌曲的词曲。宋子文看到张学良掏出手绢擦拭眼睛,瞪了安毅一眼:“唱什么唱?嫌我们心里不够堵得慌吗?还不快给个建议出来!” 看到宋子文发火,安毅微微摇了摇头,徐徐一叹:“两位兄长,校长‘攘外必先安内’之心是何等坚决?前两年我稍微提出‘联合全国各阶层力量一致抗日’,就被校长斥为不讲***,不分轻重,多经历几次连我自己都噤若寒蝉了。现在***和其中央被压缩到西北很小的区域内,粮食和物资得不到有效补充,处境越来越艰难,两位兄长此时提出‘停止剿共北上抗日’,不是正好撞到校长的枪口上去了吗? “再一个,军委各部将帅私下里对汉卿兄的部队也很不满,说汉卿兄的部下有人通共,说汉卿兄放纵***危害西北,什么样的批评都有,更有甚者已经提出这样的建议:既然东北军不愿剿共,就索性开到江浙皖地区,统一进行整编,换中央军各部进驻西北,继续围剿***和红军。这个时候要是兄长再提此事,只会适得其反啊!” 张学良担忧地点了点头:“唉,愚兄何尝不知道这些?可是国仇家恨不报,却尽干些同室***戈的***蛋事情,这……愚兄心中沉痛不堪,难以释怀啊!” 宋子文突然问安毅:“小毅,别的先不说,只说说你的立场吧,你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安毅又是一愣,随即慷慨陈词:“小弟当然是希望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啊!要是不抗日,小弟为何在华北投入如此巨大的金钱和精力?又怎么会冒着成为千古罪人的危险,一次次下令严惩越界试探的日寇和他们派出的爪牙? “同时,我也注意到了***方面态度的转变,去年十二月,中共中央在瓦窑堡举行会议,从理论和政策上正式确立了关于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策略的总路线,提出当前的任务就是把红军的活动和全国的工人、农民、学生、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的一切活动汇合起来,成为一个统一的民族革命战线。今年五月五日,***中央又向我国民政府发出《停战议和、一致抗日》的通电,并将其‘抗日兼反对委员长’的政策,正式转变为‘逼迫委员长抗日’。八月二十五日,***中央致书南京,再次呼吁停止内战,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可以说,***的主张迎合了全国绝大多数民众的意愿,若是我们不果断改弦易辙,就要把爱国人士和青年学生全都推到***一方去了! “可是处在小弟这个位置上,能够做什么呢?小弟向来就被视为校长学生中的一个异类,虽然开创出西南的基业,但虎视眈眈恶意中伤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许多人恨不得取而代之,把小弟和麾下弟兄费尽心力建设的地盘收入囊中,小弟每走一步都谨言慎行啊!兄长,你几乎天天处在国家权力的中心,又不是不知道要委座改变心中执念的艰难。去年年末汪精卫意外遇刺后,中央好不容易出现今天这样齐心协力的良好局面,要是因为局部的巨变而致政局突然变化的话,谁能把握整个国家今后的走向?” 宋子文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安毅说的这些都是实在话,可是张学良的艰难处境得不到解决,又让作为结拜大哥的宋子文心中颇感难过。 还是张学良主动放弃了这个极为沉重的话题: “安贤弟的话句句在理,我也知道要改变委座和中央高层的立场,难上加难,此事暂且放下吧,希望下个月委座视察西北的时候,能够静下心来,倾听一下我东北军全体将士的心声,唉……” 安毅沉默了,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他几乎看到了即将发生的巨大变故,沉重的心里充满了矛盾和犹豫,一个声音反复回响在安毅的脑海里:怎么办?怎么办…… 第一一六二章 温情一刻 第一一六二章温情一刻 南京,鼓楼北面玄武湖西南方的厚载巷安毅家中。 十月的南京正处在一年里气候最适宜的时节,早上七点过,晨曦的柔光洒在窗棂上,清爽的秋风掀起洁白的窗纱,透入温馨的小楼中。 欧楚儿丰满皎洁的身躯,仍然紧紧地贴在安毅身上,修长曼妙的手指,在安毅结实的胸肌上来回游走。数年来离多聚少的日子,让她心中的挚爱更为炽热,更为缠绵,已经成长为一位合格大管家、拥有丰富工作经验的欧楚儿,在安毅宽阔温暖的怀抱里,又恢复了小儿女的妩媚与娇柔,连续一夜不知疲倦的娇吟与呢喃,似乎仍然未能将她对丈夫的满腔爱恋尽情表达。 “累坏了吧?” 安毅将目光从轻轻飘荡带来细微声响的窗纱上收了回来,温存地抚弄爱妻黑亮飘逸的秀发。 “有点儿,但累得好幸福啊!” 楚儿殷红的丹唇,再次贴上了安毅的脸,凹凸有致的娇躯微转,轻轻趴在了安毅身上:“等会儿我就要回叙府去了,家里的一群小东西,总是让我天天挂念着……对了,我出来的那天上午,小东终于解除了心理障碍,对云姐喊出了‘妈妈’,你不知道,云姐当时正准备给小东穿衣服,听到小东怯生生喊出句‘妈妈’,云姐手里的衣服应声掉地,搂住小东高兴得直流泪,我和马大婶在一旁看着,鼻子都酸了,云姐带了小东兄妹俩差不多快一年了,不容易啊!” 安毅非常高兴:“好,太好了!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啊,一年来没几天时间与孩子们在一起,苦了你和云儿了。” 楚儿轻抚安毅的脸,柔声道:“别这么说,我们都知道你忙,心里虽然天天盼着你回来,但谁都没怨言。孩子们很崇拜你,在老师和同学口中,知道自己的爸爸是个大英雄大豪杰,开心得不得了,几乎每天都会问爸爸怎么样了。现在滇缅航线开通,承承经常到滇南接受道叔的指点,每次他和小龚铭从滇南回来,进门不久就开始问爸爸打胜仗了没有,让我心疼得不得了!承承说你在南洋的人气很高,年青一代几乎都以你为榜样,在孩子们心目中你更是当之无愧的偶像,许多尊长教育儿孙,也均以你做参照,承承骄傲得很,发誓长大后要像他爸爸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样,很可爱吧?” 安毅眉开眼笑:“不错,不错,这小子不愧是我的种!相信在南洋那边有爸妈督促,回到家里又有道叔和老丁他们照看着,将来肯定能有出息。对了,承承和龚铭、小东他们相处得如何?” “好得不得了!我看他们比亲兄弟还要亲,每次有了什么好东西,都相互谦让,有时候僵持不下,我和云姐看了实在忍不住,就帮助他们给分了。” 楚儿俏脸紧贴在安毅胸前,自豪地说着,看到安毅对家里无比牵挂,她又接着介绍:“小念慈长得很健康,几颗小门牙很可爱,已经会‘依依呀呀’叫爸爸妈妈了。还有小杏花,长成了英姿飒爽漂漂亮亮的大姑娘,让军校里的小伙子们看得眼都直了。她很懂事也很勤奋,已经连续两个学期被评为优秀学员,两位白俄导师对她评价很高,说她要不是经验尚有欠缺,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 安毅心情极为欢愉:“是啊,我每个月都会收到小杏花的信,她说很想到华北技术处工作,跟随吴哲夫王玲玉夫妇多学点儿密码破译的本事,我回信让她别着急,有时间继续攻读日语,等明年毕业了她想去哪儿我都批准。” 楚儿笑得很甜,突然想起半个月前在滇南视察工厂期间参加的葬礼,撑起身子望向安毅,感动地告诉他: “这几个月来,滇南空军在训练中已经坠毁了四架飞机,牺牲了两个中队长、一个大队长和十七名优秀飞行员,上个月我恰好到思茅,参加了因试驾新型轰炸机失事的飞行员的葬礼,看到几家父母亲人痛不欲生的样子,我这泪水一个劲儿地往外流,止都止不住,那些父母真善良啊!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他们握着我的手,不停地感谢,没有一个抱怨的,都感谢部队对他们死去孩子的培养和礼遇,感谢部队优厚的抚恤,黄禀一司令应两个烈士父亲的要求,破格招收两个烈士的弟弟和妹妹进了空军,送到叙府航校进行重点培养。 “带队去滇南采访农庄建设的叶青姐说,要不是空军需要对外界进行严格保密,她一定会把这些感人至深的事迹写出来,让全***民都知道牺牲将士和他们家人的动人情感、博大的胸襟和拳拳爱国之心。” 安毅叹道:“虽然令人难过,但训练中死伤是难免的事,军人嘛,从穿上军装举手宣誓的那天起,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滇南的空五团和空六团,都是我们西南空军新建立的主力部队,飞的又都是新研制的全新战机,需要在高强度的训练中,不断总结经验,找出其中存在的问题,及时进行弥补改进,因此很难保证绝对的安全,这一点,全军上下早有共识和准备,每一位飞行员上机前心中也非常清楚。 “在昨天下午进行的军委会议中途休会时,中央空军周至柔司令悄悄对我说,他和校长听了派驻滇南督查中央空军培训人员的负责人的汇报,都十分感动,对我们西南空军顽强的战斗意志和坚持不懈的进取心,充满了钦佩,打算把我军的一些事迹拿到中央空军各大队进行宣传,以激励中央空军将士。 “可是当时我没有答应下来,请求他再等等,虽然滇南空军的存在早已经不是机密,***人也知道有这么两个团,但是尚不知道我们具体的训练方式和战机性能,德美两***事顾问和教官们,也都与我们鉴定了秘密协定,至今为止,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还是相当不错的,我不想在中日大战爆发前,就让***人把我们的底牌都给摸清楚,所以你也得注意一些,上流社会那些名门闺秀,都是喜欢嚼舌头的专家,最开心的就是在别人面前卖弄自己的见识,别让她们知道我们军队的事情。” “我早就知道了,放心吧,龚大姐对此反复交代过,事关我们的事业和民族危亡,容不得半点儿差错,我向大姐发过誓的。”说到这儿,楚儿又把脸贴在了安毅心口上:“小毅哥,有时候我觉得大姐实在太可怜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身边没个贴心人,只能把全副精力都放到了工作上,仅有的一个小龚铭又得送到滇南,跟随道叔学武,每年只能在暑假寒假回叙府,弄得吴妈每天都长吁短叹的。要不是家里有了三儿、小东和念慈,咱们那个家不知道有多冷清。” 安毅心中隐隐作痛,埋藏在心底的情感激荡起来,忍不住紧了紧揽住楚儿纤腰的手。 欧楚儿听到安毅心脏有力地加速搏动,感受到安毅强壮的紧抱,似乎体会到他的痛苦和无奈,不由也动情起来,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芳唇轻点安毅的面颊,低声安慰。 呼吸急促的安毅突然翻过身,把欧楚儿娇弱的身躯压到了下面,一阵激情的热吻过后,再次挺动身躯,发起猛烈的攻势,似乎要将所有的一切都隐藏在滂湃的欢爱之中。 …… 当安毅再睁开疲惫的双眼时,娇妻楚儿已经在两名侍卫的护送下,赶往机场,返回叙府,留下一张充满爱意与关切的字条放在床头柜上。 安毅看完摇了摇头,满怀愧疚地爬起来,在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披上浴衣,来到外面的小客厅,一面用毛巾擦头发,一面打开收音机,听了一会儿叙府电台的整点新闻报道。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很多,南京中央政府与***使节间频频扯皮、广西省政府迁移至桂林、全国童子军在南京大检阅大露营、红军主力于甘肃会宁成功会师等等。不过安毅最牵挂的,还是数上月二十九日,四川江安、资中、富顺等地发生的大地震,整个川南地区有明显震感,好在没有对工农业造成什么实际破坏。安毅早已责成留守叙府大本营的叶成、路程光派出军队和医疗队,前往地震灾区抗震救灾,可惜至今天为止,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传来。 听完叙府电台的新闻,安毅又转到了中央社广播频道,里面传出的声音让他一下子愣住了: “……作为党***人,我本人以及全体东北军将士,时时刻刻把党国利益放在首位,绝不会对所有反动武装存有姑息之心,在此,我再次呼吁西北各反对势力,包括***军队在内,立刻放下武器投诚,服从中央的领导,彻底消除西北的战火,给人民一个安定的生存环境……” 安毅皱了皱眉头,扔下毛巾后,一个电话打到楼下:“老沈,少帅的飞机不是一大早飞西安了吗?怎么现在电台播出的讲话似乎是实况采访,你听了没有?是哪个孙子吩咐这么干的?” “正听着呢,赵瑞、陈瑜两个通知我的,还说这会儿宋主任、陈部长和谷司令正陪伴在少帅身边,听背景声音,似乎是在南京机场。少帅正在气头上,中央党部却再次让他表态,恐怕他此时也是一肚子怨气呢。”沈凤道颇为遗憾地回答。 安毅停顿一下吩咐道:“准备一下吧,我们也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通知机场,一小时后我们起飞。” “明白。” 第一一六三章 口水仗 第一一六三章口水仗 安毅换好衣服,穿戴完毕,立即给即将前往杭州的蒋介石打电话辞行。随后在南京站的警卫官兵护送下,安毅和卫队一起赶到南京机场。这时少帅的飞机刚好起飞,宋子文和陈立夫、谷正伦一帮人都还站在停机坪上,看到安毅的车队到来,连忙迎上前来。 安毅吩咐沈凤道,派卫兵拦住跑过来的几个中央社记者,上前与宋子文等人见礼,打完招呼,非常不满地质问三人: “几位老哥,怎么在这个时候让少帅发表声明?昨天下午军委扩大会议结束后召开的记者新闻会上还说得不够吗?” 宋子文同仇敌忾,也恼火地望向了主持此事的陈立夫,谷正伦嘿嘿一笑,打了个哈哈想和稀泥,陈立夫脸色涨红,颇为尴尬地低声解释:“安老弟,这是委座直接下达的命令,愚兄也没办法啊!这不,我把子文拉过来作陪,就是想打消少帅的抵触情绪。” 安毅连连摇头:“此事做差了!少帅是和***有过接触,可是两军交战,各派使者相互试探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就不明白委座为何总记挂在心里,党部也老揪着不放?小弟在华北主持大局,不也一样和***代表有过接触吗?据我所知,这两个月来***领导人周恩来派出的使者,在上海和杭州两次与祖燕兄见面,为何单单要给少帅施加这么大的压力?就不担心过犹不及,把少帅和东北军赶到对方的阵营里去吗?” 陈立夫颇为难受,不知该如何回答天不怕地不怕的安毅。 谷正伦见状,只好主动站出来打圆场:“安老弟,你可千万别错怪祖燕兄,这是委座交代下来,由党部集体商量后做出的决定,委座又亲自签署批复,可见对此事的重视,祖燕兄也没办法啊!哈哈,自己兄弟,都消消气,相互体谅一下就没事了。” 安毅叹息一声不再言语,此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宋子文却冷哼一声,冷嘲热讽道: “其实最需要表态的不是汉卿,而是华北的宋哲元阎锡山他们,党部怎么不派记者去实地采访他们啊?整个华北的党组织被人赶出来了都不着急,却对驻扎西北的东北军不放心,我真不知道党部的工作是怎么做的,哼!” 宋子文说完,冲着安毅摆了摆手,气呼呼地走了,谷正伦见状,也知趣告辞,剩下一脸苦笑的陈立夫单独面对安毅。 安毅摇摇头,凑近陈立夫低声说道:“祖燕兄,上海和武汉的***人最近很***蛋,使领馆官员频频造访我们的地方各级主官和帮派首领,极尽拉拢蛊惑之手段,赵瑞兄和雨农兄又不敢得罪那些地方大吏,只能靠你们了,你们中央党部得多费心才行,别的事情小弟都能协助,唯独这些事不能参乎进去,就算是想帮也帮不上。” 陈立夫感激地伸出手,抓住安毅伸来的手紧紧一握:“放心吧,愚兄心里已经有了主张,实在不行……杀一儆百!” 安毅看到陈立夫牙关紧咬、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不由笑了:“如果有需要,兄长直接去找我赵师兄,第四厅会鼎力支持的。” “愚兄在此先谢过了!” 陈立夫脸上恢复了平日儒雅的笑容,叮嘱道:“贤弟到了华北,请多留意一下政局的变化,过几天辞修兄从两广回来,估计就会赶到保定,和贤弟商量些事情。 “还有,根据我们最新获得的情报,百川将军慑于临近山西的***红军四面出击扩大根据地,竟然和***人眉来眼去的,试图联手遏制红军的扩张。委座和我们都担心晋绥军和***人搅在一起,从而影响到傅作义部对伪蒙武装的打击……这里有份文件,是校长吩咐愚兄亲手交给你的。” 陈立夫说完,转身从秘书手中接过份文件,递给了安毅,安毅接过看了一眼封面,非常惊讶,迅速翻开,粗略地看了一遍,很快合上文件,皱着眉头问道:“原来兄长是故意留下来等小弟的…...这不是要让小弟去打口水仗吗?” “口水仗?哈哈!这话有意思,不错!***上的对决其实也是一种斗争方式,委座说了,这一次随你安毅的便,爱说什么就说什么,看谁不顺眼你就骂谁,绝对不能让***人与华北政务委员会那些人打着经济提携的幌子,行自治***之阴谋。能够破坏他们的所谓合作,你就放心大胆地尽量破坏,委员长和中央政府是你坚强的后盾。”陈立夫笑着说道。 安毅不由乐了:“哈哈,这不是奉旨骂人吗?行啊!要说搞建设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做好,但要是说起破坏,那可就简单多了,到时候可别怪我口无遮拦,给你惹麻烦。” “放心大胆地骂吧,我们党部是不会受理这方面的投诉的,他们要闹,就去找委员长,看看委座是否会给他们好脸色看!哈哈!”陈立夫畅声大笑,末了拍拍安毅肩膀,打趣几句便告辞了。 安毅望着陈立夫的车子远去,再看了看手里印有党旗的文件封面,幽幽一叹,走向自己的专机。 …… 华北政局如同陈立夫所担忧的那样,急剧恶化。 以宋哲元为核心的华北政务委员会,与***方面经过四次会议,终于正式签署了“经济合作计划书”,宣布即将开始在华北地区与满洲、朝鲜和***本土间展开更为密切的经济合作,其中最重要的计划项目有四个: 引进***技术和资金修建沧石铁路、授权***企业开发龙烟铁矿、在河北全身推广植棉、华北当局和***方面携手设立中日合资银行。 公告发表后,引发华北各界剧烈震动,工商界人士对此协议极力反对,北平教育学术界代表徐炳昶、顾颉刚、黎锦熙等联合发表时局宣言,要求华北政府和南京中央政府在不丧失国土、不辱失主权之原则下,对日严正交涉,声明华北教育界和知识界强烈反对在***人逼迫下建立起来的特殊行政组织,反对***在华北享有任何特殊地位,反对以外力开发华北资源,呼吁政府武力制止走私,剿伐数典忘宗的***人扶持的绥东土匪。 十月十八日,派驻华北之后一直低调行事的中央军事特派员安毅,突然在石家庄召开新闻发布会,面对上百名中外记者,斩钉截铁地表示: “只要我安毅还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就绝对不会同意任何外***队、组织和势力,在中央军驻守的防区之内展开任何形式的经济开发,任何未经中央军事委员会审核批准的团体和个人,只要敢于在我中央军管辖的防区之内进行勘测、开采、走私和非法交易,必将受到最严厉的处罚!” 安毅的讲话经过全国各大报纸发表,立刻获得华北军民和无数爱国知识分子的拥护,忧心忡忡的华北企业界、教育界和知识界代表,顿时欣喜万分,纷纷发表宣言,强烈支持安毅的***决定,赞扬安毅的高瞻远瞩和非凡的大局观,称颂安家军的爱国心和中流砥柱作用。 上月中***队军演后围堵军营的爱国青年和学生早已散去,其中大概有六千多人通过了安家军的审核,南下叙府,他们将在短暂培训后前往滇南,成为新建的各所中小学校的老师。此番安毅的表态,再次激起了爱国学子的报国热情,又有几万人涌到十七军司令部,要求参军和南下即刻参加工作,安毅是来者不拒,只要政审过关一律收下,中日大战爆发在即,多抢救一个人才是一个,再也顾不了是否会影响各大高校的正常运转了。 宋哲元、齐燮元、秦德纯等华北军政要员没想到从不关心***的安毅突然来这么一招,情急之下,立即致电安毅,要求与之会面详谈,被安毅以军务繁忙需要下基层视察为由委婉拒绝。 作为这个时期的主和派代表,安毅曾着重了解过华北政务委员会所有委员的情况,其中就包括秦德纯和齐燮元。 秦德纯1914年于保定军校毕业,成为驻济南的北洋新军第五师见习官。历任陆军第五师团副、参谋长、二十四师旅长、师长、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第二方面军副总指挥兼二十三军军长、十四军军长、总司令部副总参谋长。1930年中原大战后,转任张学良总司令部参议、二十九军总参议。1932年任察哈尔省政府委员兼民政厅长,去年与日军代表土肥原贤二签订***的《秦土协议》。 齐燮元1913年从陆军大学第三期毕业,由于善于钻营,短短的四年间从北洋军一个小小的排长,迅速成为江苏督军,后冯玉祥发动***政变,曹锟被囚、吴佩孚败逃,齐燮元不承认冯玉祥所发命令,被段祺瑞免职。1925年齐燮元在上海指挥驻沪第六、第十九师驱走师长、齐燮元自任浙沪联军第一路总司令。同月兵败,齐燮元逃往***。同年11月,齐燮元在汉口任十四省讨贼联军副总司令。1930年,阎锡山任齐燮元为江北招抚使,在中原大战中阎军失败,齐燮元蜇居北平。这两年,齐燮元得到***人的大力扶持,再次活跃于华北政界,成为华北政务委员会委员。 齐燮元历经宦海狡猾成性,意识到华北政局中,安毅军事特派员的身份已经越来越重要,似乎还得到了中央某些决策部门的鼎力支持或者授意,否则历来在军事上立场强硬,却不管华北各派***、经济等问题的安毅,不可能突然染指华北的***和经济决策。齐燮元和他的盟友们孜孜追求的“华北自治”,极有可能在安毅强硬的政策下破产。 第一一六四章 绝密计划 第一一六四章绝密计划 在齐燮元的暗中建议下,***驻平津使领馆官员和华北驻屯军将领勃然大怒,分别向宋哲元强调***方面的强硬立场,向宋哲元、张自忠等人施加压力。 宋哲元头大如斗,立即召开华北政务委员会紧急会议,随后将全体委员签署的申诉报告,急送给南京中央政府和中央党部,希望通过中央政府和党部压迫安毅闭上嘴,收回一系列“有碍中日邦交、破坏中日经济提携”的讲话。 不过,***人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动安家军分毫,反而怯于安毅的强硬态度,命令日军幕后支持的走私集团,不要轻易踏入安家军防区。在***外交方面,获得华北通报的***大使川越茂,再次与南京政府的外交部长张群举行会谈,强烈要求中国政府立刻批准华北政务委员会与***方面签订的经济合作计划,同意华北地区自治并携手***防共,切实落实中日政府间的经济合作承诺。 漫不经意的张群笑容可掬黏黏糊糊地解释了好几个小时,所表达的意思其实几句话就可以概括出来: 中日经济合作计划是一个大框架,任何具体实施的项目,都必须经过中央经济委员会和政务院经济会议审核通过,方能合理合法地展开,华北政务委员会根本就没有权利绕过国家法律自行决定经济政策和开展对外经济合作,所以必须将双方会议记录以及各计划项目的具体情况,呈报给中央,再由中央有关部门召集双方合作企业举行会议,做出一致决定后才能实施,若是牵涉到驻军利益,还必须获得军队的谅解和支持。 张群强调,至于***防共,中日间的意见是一致的,***政府一直在干,希望***方面也大力配合。 川越茂碰到牛皮糖一般的张群,彻底抓狂了,隐隐预感到中国政府在对日立场上已经悄然发生变化,这种变化已经大大超越了***经济合作等领域,涉及到了中国各地区军事布置和方方面面的利益问题。 无奈之下,川越茂只能派遣驻南京公使须磨弥吉郎火速返回国内请示,声明是上一任外交官员在签署相关合作协议之时太过草率,没有防范中国政府在法律上设置的重重障碍,军方也***之过急,没有认识到华北政府所拥有的权力,仍然被南京中央政府死死地***在地方省份的地位上,一味以军事压迫和恐吓为手段,已经很难在短时间内根本解决问题。 同时,川越茂接连拜访经济委员会主任宋子文、财政部长孔祥熙等人,摆出一副完全是为了解决经济合作问题的姿态,以掩盖***政府正在紧锣密鼓地扩军备战、争取在未来半年内发动全面侵华战争的阴谋。 宋子文和孔祥熙非常礼貌地与川越茂等***官员周璇,对***人提出“召回派驻华北的军事特派员安毅”的要求,委婉解释说自己爱莫能助,建议川越茂等人寻找军政部长何应钦将军、分管军事委员会派驻事务的副委员长冯玉祥将军商谈。川越茂一行又碰壁了,找亲日派的何应钦签发命令不成问题,可是要从冯玉祥脸上获得个笑脸,估计与要求安毅闭嘴一样困难。 另外,中央党部对于华北政务委员会的申诉,表示此事不归党部管,如果宋哲元有什么疑问,可以向军委会质询,气得宋哲元收到复电后当众拍了桌子,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人暴跳叫嚣之时,名义上是陆军整理处长、实际上已经在行使部分军政部长实权的陈诚,悄悄乘坐安家军的运输机,来到了保定。 陈诚一下飞机,马上就钻进开到身边的越野车,一直开进第十七军司令部边上的小院子才停下。陈诚与等候多时的安毅、胡家林、黄应武、黄智等将领匆匆打个招呼就进入小楼,十分钟后十七军将领尽数离开,安毅的卫队悄然加强戒备,小楼二楼办公室里的陈诚和安毅,对着面前桌子上摊开的一份卷宗,紧张研讨起来。 听完陈诚解说的安毅深吸了口气:“这么说,委座的计划是――把对日作战的主战场设在关外?” 陈诚重重点头:“对!有什么比***人生命补给线东北受到威胁,更令日军着急的?东北不保,日军就失去了侵华的前进基地,只要我五路大军完成陕北剿共,突然调动向东猛攻热、察等地,把战火烧向敌人腹心,日军想不在关外开战都难了。” 安毅拍案叫好:“好计策,好计策啊!这样既能打击日寇,又能让绝大部分国民免受战火之灾,还能保住来之不易的经济基础,刺激工商业的迅速发展,果真是好计策!这是小弟十年来看到的最完善、最有远见的战略计划,真能顺利实施的话,就是党国之福、民族之幸啊!” “哈哈!愚兄就知道你会赞成。”陈诚骄傲地笑道。 安毅侧眼笑问:“是兄长你的主意吧?校长真下得了决心?” “愚兄一人哪儿有如此才智?其实校长一时间也难以定夺……这是愚兄加上耿光兄,以及德国顾问团数名高级战略顾问,反复推演了半年的成果。到目前为止,你是全军将帅中第三个知情者。校长对此计划非常重视,命令耿光兄和愚兄反复斟酌是否可行,而且只允许你一个人参与研判此庞大计划。哪怕最终计划获得通过,在正式实施之前各军委委员也无资格获知,位高如何敬之都被摒弃在决策和参谋之外。”陈诚低声回答。 安毅点了点头:“看来下一步兄长得飞太原,说服山西方面参与此计划了?” 陈诚抚掌大笑:“贤弟果然敏锐,一眼就看到此计划的关键所在,只有稳住山西这个处于战略要地的大后方,才能保证战争物资和兵员的供给安全。怪不得校长和耿光兄都说,只要让安毅看完计划,就能深刻领会其中精髓,贤弟果然不负重望!” 安毅摇了摇头:“兄长过奖了,小弟感谢委座和兄长的信任才是真的。不过,此计划的实施难度相当大,没有六个月以上时间的艰苦准备,很难保证一场五十万军队参战的大战需要。再者,要是***人提前有所察觉的话,恐怕会……算了,不说也罢,请问兄长,小弟在这个计划中需要担任什么角色?” “督粮官!”陈诚的回答明确干脆。 安毅笑了:“果然如此,都看上小弟的军队、钱包、粮库和兵工厂了,哈哈!行啊,只要校长能下定决心对日作战,小弟哪怕穷得当掉裤子,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的,而且小弟现在就可以表态,只要是兄长你负责全局或者指挥其中一路,小弟麾下三个军就全部交给兄长了。” 陈诚既激动又感激,一把抓住安毅的手臂,连连点头:“小毅,愚兄没看错你,放心吧!只要此计划获得通过正式实施,你这个督粮官也会和愚兄一起并肩战斗的,你的战略眼光和指挥能力全军上下有目共睹,仅仅作为督粮官怎么行?就像健生将军所说的那样,放眼全军,无人敢言超越安毅!届时,恐怕你要担负比愚兄更大的责任。” 安毅突然明白过来:“兄长前一段时间飞南宁,是否为了请健生将军出山?” “正是,白健生大才啊!校长、耿光兄和愚兄一致认为,必须有你安毅和白健生参与并负责具体指挥,才能保障这一计划的顺利实施。说实话,哪怕成功地实施这一瞒天过海之计,开战之初就给驻华日军一个重创,都不能保证这次大战的最终胜利,但若是没有果敢坚定、破釜沉舟的决心,情况将会更加恶劣,主动权就会逐渐易手。 “根据顾问团的反复分析和推演,得出***对我国的全面侵犯近在咫尺的结论,一种意见认为,中日大战最迟不会超过明年秋天,一种意见认为,会在后年春季,愚兄更倾向于前者,你呢?”陈诚问道。 安毅毫不犹豫地说道:“一样,小弟担心会更早,或许大战会在明年夏季爆发。” 陈诚呆了一下,他深信安毅的眼光,听安毅这么断言,不禁忧虑起来:“这么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啊!不多了……” 安毅站起来走出几步,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回到陈诚身边一阵低语。 陈诚勃然变色,一双眼睛突然闪出屡屡精光:“可有初步计划?” “有完整的行动计划和危机处置预案,而且这半年来,小弟的军队一直在为此反复进行针对性训练,如果兄长支持,小弟立即密电杨斌和叶成飞一趟南京,带上数月来精心制定的行动计划,送呈兄长参详。”安毅加重语气。 陈诚的右拳击在左掌中,发出一声脆响:“好!明天愚兄飞汉口,随后飞杭州出席校长召集的华中军政会议,你让杨斌师弟和叶方绿参谋长秘密赶赴杭州,就住在西湖边愚兄刚买的宅子里,时刻等候校长召见。 “如果校长同意,就立刻实施,大大拖延日寇侵略的步伐,造成更大的国际混乱,为我们的备战赢得更多时间。到时候,欧美列强想明哲保身置身事外,恐怕就难了!” 第一一六五章 争斗白热化 第一一六五章争斗白热化 十月二十五日下午,随着深秋西伯利亚第一波冷空气南下,长江两岸乌云笼罩,寒风咆哮,秋雨瑟瑟。 出席完日本领事馆酒宴的湖北省主席杨永泰,在八名便衣保镖和四名省府军警的护送下,与夫人一同乘坐汽车,抵达汉江关省政府专用码头,准备渡江返回南岸武昌的省府。 就在杨永泰钻出车门之时,旁边废弃的旧票房里,突然冲出两名便衣汉子拔枪怒射,顿时杨永泰后脑、左肩与背部多处中弹,血洒五步,两名强悍杀手在众侍卫尚未反应之际,飞速逃跑。 第四厅把消息传到保定时已经是傍晚,正在食堂用餐的安毅与胡家林等将领无比震惊,不约而同放下饭碗,面面相觑。 众将意识到整个政局动荡在即,全都没有了胃口,安毅站起来一声令下,将领们立即起身,迅速回到十七军总部大楼二楼的会议室,急商对策。 正在西安指挥各路大军剿共的蒋介石惊闻噩耗,无比悲痛,当即结束军事会议,召集幕僚紧急处置。 一小时后,痛失智囊悲愤难当的蒋介石,仍然无法从日军情报部门、坚决反日的安毅集团和政学系宿系之间确定幕后黑手是谁,心头不由泛起一丝局势失控的无力感。 与此同时,日军驻上海机构紧急召开军政会议。 一年多来,连续遇刺的汪精卫、唐有壬和杨永泰,均是著名的亲日派显要,特别是作为中国政坛三大派系之一政学系领袖的杨永泰遇刺,对当前日本的在华政策影响很大。数年来,政学系在满腹韬略的杨永泰领导下,后来居上,隐隐成为左右中国政局的最大派别,此次他的遇刺,不但使得亲日的政学系元气大伤,而且打乱了日本政府和军队的重大战略布局,所造成的恶劣影响无法估量。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烈讨论和反复印证,日本特务机关得出的一致结论是:幕后黑手不是政学系死系,就是与全中国众多暗杀事件脱不了干系的安家军。 南京城中央政府已经一片混乱,各派系之间隐藏的矛盾,因此次刺杀事件突然爆发,亲日派官员个个人心惶惶,深居简出,急召侍卫保镖严密防备,各种猜测和谣言尘嚣之上,中央政府各部几乎所有的日常事务均陷入停滞。 …… 晚上八点十分,保定。 总参谋部第四厅厅长赵瑞、军事调查统计局副局长戴笠的回电相继到来,安家军总部情报处处长刘卿宣读完电文,与会将领全都惊愕地望向安毅。 安毅摆了摆手,无奈地苦笑道:“大家都别胡思乱想了,我知道杨永泰的死我们脱不了嫌疑,估计党内各派、日本和欧美各国情报机构都会把我们当成最大嫌疑者,但我们确实没有干这事,根本没必要心虚。 “虽然说杨永泰是个亲日派,影响了中央政府和军队众多主官的立场选择,与我们也素有恩怨,可此人还没有达到唐有壬、殷汝耕数典忘祖的无耻地步,考虑到委员长的感受,我从未考虑过要他的老命,而且大家不是不知道我们历来的行动手段,如果真的是我们情报局干的,哪里会留下这么多尾巴和痕迹?要是我估计不错的话,那两个杀手很可能跑不了,抓到人是迟早的事情,相信到时候就会真相大白了。” 众将齐齐松了口气,胡家林低声问道:“司令对此有何意见?” 安毅想了想如实回答:“我个人认为,最大的嫌疑者系,以前杨永泰天天跟随校长身边系投鼠忌器不敢下手,如今离开了校长的庇护,杨永泰虽然看起来职权大增,但也就只剩他那一张臭嘴了。 “从去年底政学系击系取得中央和地方多个重要职位开始系与政学系结怨更深,特别是今年四月份,杨永泰在武汉与日本领事官员和日本政府特派员密谈的时候,公然说出‘日本在中国的事情他杨永泰可以负责’这样的话来,数小时后被陈部长告到了校长那里,同时上呈的证据是徐恩曾电讯科破获的几份日本领事馆密电。可是――校长一旦在心底里给某一个人定了性,就很难更改看法,这一点在杨永泰身上越发明显。因此校长收到密报后,根本就没有陈部长等人所希望的严肃处理,而是把所谓的证据随手放到一边,严厉告诫陈部长:要团结不要分裂,更不能搞小动作。 “从那时起,我就听到系内部传出一句话:与杨贼势不两立。这事当时由刘卿处长负责,让他说说,可能大家更清楚些。” 刘卿连忙站起:“情况确实如此,政学系系间的矛盾由来已久,目前已经到了无法调和,无处不针锋相对、日日争斗不休的地步。杨永泰在去年底出任湖北省主席之时,整个武汉和湖北各地,反对声音犹如浪潮一般,我们的武汉情报站在报告中明确指出,多次反对杨永泰、反对政学系的盛大游行,其实都系幕后组织和散布激烈言论所致。 “校长得到戴雨农的报告后,对这种窝里斗的派系之争勃然大怒,一个电报就发到湖北绥靖长官何成浚将军手里,说要是再出现这样无序的、不受控制的游行出现,就连何成浚也要撤职查办。何成浚将军当时就慌了,马上派出人手到处疏散游行人群,还专门开会防患于未然,陈部长他们见状只能偃旗息鼓。 “经过此事,杨永泰和他领导的政学系地位再度高涨,中央许多骑墙派官员见状都不自觉地靠向政学系,以求得到庇翼。为此我们进行过专门研讨并得出一致意见,换成我们处系的立场,只有采取果断而强硬的措施才能挽回当前颓势,而最佳途径莫过于宰了杨永泰这个委座面前最得宠的派系领袖。只要杨永泰一死,政学系必然大乱,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 众将频频点头,这几年来政学系系间的争斗众所周知,特别是两派领袖杨永泰与陈立夫之间的冲突,日益尖锐,掌握着国家秘密情报机构并拥有特务执行能力系,无奈之下选择刺杀这一下策,就不足为奇了。 安毅接过话头,继续分析道:“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是日寇故布迷阵、蓄意挑起中国政界争端的可能。杀死一个亲日派政客,换来整个中国政坛的持续混乱与动荡,为我们国家政令的统一制造障碍,似乎也是值得的。 “至于我们,根本就不需要为此忧虑,杨永泰虽然一直想削弱我们,并为此时常在委座耳边吹风,持续不懈地做一些拆台的事情,但是自从我们稳稳扎根宜昌、并如愿促成宜昌行营的恢复后,深谋远虑的杨永泰非常知趣地选择了沉默,不但就此停止算计宜昌,反而在众多事务上密切配合,校长和中央看在眼里,对此都非常放心。 “因此我有理由相信,校长冷静下来之后,就会第一个把我们排除在外。” 鲁逸轩却有不同看法,非常担忧地说道:“但是要是有人蓄意向咱们身上泼脏水,故意把线索向咱们身上引,情况又不同了。大家想想,如此大事,按照惯例校长都会在第一时间给司令致电,可这次……到现在为止,校长的任何意思都没有传来,属下总觉得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心里七上八下的!再一个,华北的政局肯定会由于中央人事的变迁随之出现激烈动荡,这对我们来说是最直接的影响,日军极有可能借此机会大造舆论甚至进行挑衅,我们应该早作准备才好。” “我同意,诸位有何意见也都可以畅所欲言。”安毅说完,四下打量。 紧张的讨论随即开始,一份份密电发往华北各情报站和上海、南京、西安、武汉等重要地区,安毅亲拟的两份电文,分别发到叙府的蒋云山和思茅的劳守道手中。 驻扎在十七军司令部后院特务团大营里的吴哲夫技术处,取消了所有轮休,集中力量对华北和党内各派的无线电联络进行全方位的监测,一份份破译的密电,络绎送到了安毅手中。 …… 深夜十一点,天津日本驻屯军司令部。 身材高瘦、身穿日本陆军少将军服的年轻将领来到驻屯军司令田代皖一郎的办公室门前,对恭敬迎接的少佐礼貌致礼,在少佐的引领下,走进室内立正报告: “参谋本部少将课长石川浩一,奉命向将军报到!” 身穿笔挺黄泥中将军服的田代皖一郎高兴地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几步迎出相互致礼,抬起头亲切地端详石川浩一一下,连连点头: “石川君一路辛苦了!看你脸色红润,行走间精神十足,恢复得还好吧?” “感谢将军关照!” 石川浩一再次弯腰鞠躬,神色恭敬,不敢有半点儿随意。 田代皖一郎满意地笑了笑:“石川君请坐!已是深夜,冒昧地派人把石川君请来,细细一想却没有注意到石川君连日旅途奔波,尚未能很好休息,还请石川君多多见谅!” 石川浩一客气回答:“石川刚到天津半日,就能获得司令官的亲自接见,这是石川的荣幸!” 田代皖一郎哈哈一笑:“不用客气,要不是我三次向大本营提出申请,也不会让石川君离开家乡漂洋过海,来到充满危险和挑战的支那受罪!来,坐,先坐下说话。” “嗨依!” 待石川浩一落座后,田代皖一郎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直接进入此次对话的主题:“想必石川君已经阅读了我们送回国内的相关报告,对目前的华北形势有了粗略的了解,在此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有个任务想要交给石川君完成,放眼全军,也只有石川君才能够完成。” “敬请将军吩咐,石川定全力以赴达成。” 石川浩一仍然是以前的石川浩一,说话简明扼要,果断高效。 田代皖一郎对石川浩一的谦恭非常的满意:“好!情况是这样的,支那军队的第十七军盘踞华北的冀中、冀南地区已久,对大日本帝国的华北利益和扩张计划,形成了很大的阻力和威胁,特别是支那国民党总裁兼中央政府行政院院长汪精卫先生遇刺之后,整个支那局势突然变得对我们很不利,就在六小时前,我们接到武汉方面的急报,中国政坛实权派领袖、对大日本帝国充满亲善的政学系首领、国民党第一谋士、湖北省主席杨永泰,刚刚出席完我们驻武汉使馆举行的酒宴乘车抵达汉口码头,就遭到两名刺客的枪击,当场死亡。这是继去年圣诞节,我们的朋友唐有壬先生遇刺之后的又一恶劣事件,造成的影响非常严重,足以动摇很大一部分对大日本帝国怀有亲善之心的支那高级官员的立场。 “我们非常怀疑,这几起刺杀事件,很可能都与支那军队中坚决反日的少壮派领袖安毅有关,经研究决定,派遣石川君前往保定,拜访以支那中央军委华北军事特派员身份坐镇保定的安毅。不知石川君有何高见?” 石川浩一心中微微激动,苍白的脸上却是一片从容:“石川遵命!” “很好!” 田代皖一郎高兴地站起来:“石川君,整个华北,我们的使者哪里都能去,就是无法前往安毅领导的第十七军司令部和其他各师驻地,态度强硬的第十七军,甚至连华北政府官员都拒绝接触,多次以横蛮的行动回敬我们的试探,不断举行各种规模的军事演习,让我们非常头疼。 “石川君,我知道你曾是安毅的同事,在南京中央军校任职时曾与他多次探讨时局,相互间建立起了一定的感情,在目前华北两军相互敌视的情况下,只有你能够与他建立联系,所以,我们决定派你走一趟。” 石川浩一站起来低声询问:“请将军作指示!” 田代皖一郎竖起右手手掌,微微一笑:“没有指示,以安毅的立场来看,对他施展任何计谋都没用,更没有希望拉拢他威胁他,你只需把见到他之后的感受带回来即可,如果可能的话,对刺杀事件旁敲侧击,看看他的军队,问问他的要求,如何能更多地了解他,了解到他军队的一些情况,你就尽管去做。” “遵命!” 第一一六六章 不速之客(一) 第一一六六章不速之客(一) 杨永泰遇刺次日,华北日军突然在北平郊外的卢沟桥、长辛店、军粮城、大直沽、通州等地进行大演习,全副武装的日兵在北平市内渲武***,连续三日没有收兵,吓得宋哲元连忙命令麾下各部进入战备状态,北平和周边县城驻军尽数出动,对演习和***的日军进行监视,以防日军突然发难,再来一个“沈阳事件”,那就悔之莫及了。 对于宋哲元的反应,安毅非常欣慰,至少从实际行动来看,二十九军上下并没有甘心当汉奸、彻底投靠***人,在军事和***上依然保持自己的***性,在面临生死抉择的紧要关头,依然能够拿起刀枪,这比什么豪言壮语,都更让安毅赞赏。 不过,虽然在军事上进行了全面动员,但是***上,宋哲元领导的华北政府依然对日方的请求大开方便之门。***华北驻屯军新任副参谋长石川浩一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由河北省对外联络办公室主任等官员陪同,乘坐悬挂平津卫戍司令部牌照的轿车,来到了保定第十七军司令部大营门口。 看到轿车靠近,大门前黑白相间的障碍横杆根本没有半点儿升起的意思,同行的河北省政府少将主任也没有半点儿在自己地盘上的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作派,匆匆整理军帽钻出车厢,走向大门口,与值星官交涉。 脸膛黝黑、身材精壮的上尉值星官冷冷地望向了车内,看清楚身穿日军少将军服的石川浩一和少佐副官之后,一句解释也没有,直接走向值班室,把尴尬而又恼火的河北省政府少将主任凉在了原地。 石川浩一想起从天津坐上此车一路开来随处可见的立正敬礼官兵,再看看十七军大营门口巍然肃立荷枪实弹、手指从未离开过新式冲锋枪枪机的安家军卫兵,心中不由得微微叹息,预感到此次冒昧前来,不会获得安毅的好脸色,很可能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石川浩一询问坐在身边的河北省政府外交官员:“王君,看起来似乎你们与安家军的关系不怎么融洽啊!” 年约四十身材矮胖的外交委员王童霖连忙出言解释: “将军高见,今天要不是宋哲元主席事先征得安将军的同意,恐怕我们无法开到十七军司令部大营门口来。其中具体原因很多,最重要的是该部驻扎此地近四年,与本地刁民和工商界、知识界建立起了一定感情,通过各种手段获得了本地人的衷心支持和爱戴,隐隐成为本地的霸主,拥有比较高的威望和决定权。 “而我们省政府刚从天津迁来不久,估计是挤占了他们的地盘,还在税收问题上多次发生比较大的矛盾,到目前为止我们的省政府仍然没能在冀中冀南地区收税,为此双方争执不断,关系一直得不到改善。” “哦?素来以‘模范营精神’享誉中外的安家军,竟然这样不顾国家和政府的法律,恣意妄为吗?” 石川浩一真的很惊讶,而不是蓄意挑唆。在他印象里,安家军从来不与政府和民众争利,相反还会自己掏钱,为驻扎防区内的民众和政府修路、看病甚至参加生产,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安家军竟然也沾染上了中***阀的恶习。 王童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如实告知第十七军收到的税,其实全都用到了本地民众的身上吧? 但王童霖又不敢造谣生事污蔑安家军,否则自己很可能吃不了兜着走,于是支吾片刻,只能歉意地笑道: “在下只是主管外交、对外联络的官员,对其中的具体问题并不是很清楚,嘿嘿!请将军见谅啊!” 石川浩一似乎想到什么,微微一笑,没有继续为难王童霖,看到一辆方方正正宽大坚实的军用敞篷越野车开来,随即把精力转向车上的人。 越野车在营门前缓缓停下,两名身穿安家军作训服的军官跳下车来,与河北省政府的少将官员相互敬礼完毕,低声交谈了一会儿,其中一名三十七八岁的少将冲着值星官挥了挥手,横亘营门的粗大黑白横杆迅速升起。 车里的石川浩一眼睛一亮,他一眼便认出跟在少将身后大步走来的年轻军官,正是自己在南京中央军校任教时的弟子李君。 心有所感性格直率的石川浩一不再矜持,拉开车门钻了出来,领着副官大步迎上去,双方在距离三米左右同时立定,相互敬礼,语气温和非常客气,根本就没有河北省政府官员所担心的浓重敌意和尴尬场面出现。 石川浩一尊敬地说了声“黄将军辛苦了”,主动上前与第十七军***部主任黄应武握了握手,转向脸带微笑已经成熟起来的李君,低声笑道:“几年不见,你长高了,也更强壮了,看来还是军营锻炼人啊!” “谢谢教官夸奖!李君能再次见到教官,非常高兴。” 李君抓住石川浩一伸出的手,轻轻一握,松开手后退了一大步,恭敬地望向黄应武。 黄应武客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军请登车,安司令早已经在司令部会客厅沏茶等候了。由于这会儿安司令和胡军长正在主持军事会议,没能出迎,尚请包涵。另外,将军座驾之后跟随的两辆运兵车,只能开进营门左侧的停车场,我们的政工人员会妥善安排的。” “将军客气了,请!” 石川浩一敬了个礼,转身回到轿车旁一头钻进去,两名看呆了的河北省政府的官员连忙跟着钻进轿车,吩咐司机跟在前面那辆“大豹子”后面走。 石川浩一感兴趣地询问:“为什么叫做‘大豹子’”? 坐在前面的少将连忙转过头来,仔细解释:“这是军中将士的通俗叫法,前面那辆车是安家军汽车厂自行生产的军用越野车,正规叫法其实是‘猎豹三型军用越野车’,由于这种车性能优良,速度奇快,形状威风非常结实,几乎什么路都可以走,所以大家都喜欢把这种车叫做‘大豹子’。此外还有一种‘猎豹二型军用越野车’外形要小一点,军中喜欢叫‘小豹子’,也是非常适合军队使用的汽车,只要愿意,随时可以装上轻装机枪,当成突击车使用。 “可惜啊,我们二十九军一辆都没有,几次去购买都排不上号,听说安家军的汽车厂没日没夜地干,都无法满足中央军各部,加上我们和安家军之间存在些矛盾,就算是申请也未必轮得到我们,所以只能放弃了,改用美国车和法国车,但都比不上安家军汽车厂生产的这种车好。” 石川浩一“嗯”了一声,点点头不再说话。他知道安家军在西南的军工厂很多,两年前就能自行组装飞机、改装军用卡车和生产民用汽车,如今能生产出军用越野车也是正常的,***军方对此一直非常重视,无奈安毅选择的生产基地远在中国西南腹地,而且不需要通过中国沿海地区,就能获得欧美先进的技术设备和零部件,情报部门和政府部门就是想扼杀和破坏都鞭长莫及,终于让中国的军工企业从无到有,逐渐发展壮大起来。 数分钟后,两辆车开到司令部大门口停下,安毅已经率领胡家林、鲁逸轩、沈凤道等将领等候在了台阶上。 看到石川浩一钻出车厢,安毅哈哈一笑,大步迎上,一把抓住石川浩一的手,热情问候:“石川君,真没想到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老天爷真是作弄人啊!哈哈……石川君,听说当年你在承德南郊意外遇险,我这心里非常挂念,想去看望你又怕没命回来,心里难过了很久,后来听说你回国休养,我还伤心了一段时间,今天看到你安然无恙,终于放心了,放心了,哈哈!” 石川浩一愣了一下,他身后手捧精致长木盒的副官以及河北省政府两名外交官员,无比惊讶,没想到对***切齿仇恨、不共戴天的安毅竟然与石川浩一交情如此之深厚。 回味过来的石川浩一,哪里听不出安毅话语中蕴含的讽刺意味,当下摇头一笑也不在意,紧握安毅满是老茧的手,露出个真挚笑容: “非常感谢,给安君添麻烦了,安君的深厚情谊,石川永记在心!” 安毅又是一声爽朗的笑:“好说、好说!哈哈,来,请进,几年不见,让我们好好说说话,坐下后我慢慢给石川君介绍……那个谁?应武,你去辛苦一下,陪同我们的两位父母官到偏厅用茶,略作休息,一同出席接风酒宴,哈哈!石川君请!” “安君请!” 石川浩一和安毅携手入内,石川的副官手捧长盒紧紧跟随,胡家林等人也跟随入内。 黄应武哈哈一笑,来到两位倍受冷落的河北省政府官员面前,用纯正的保定话邀请两人到偏厅喝茶。 宾主进入简朴的会客厅彼此介绍,勤务兵已经准备好香茶,徐徐退下。石川浩一与熟悉的沈凤道低声交谈了几句,来到安毅对面的沙发坐下,接过安毅送上的香茶,礼貌致谢,喝下一口,长眉微动: “好茶!好茶啊!安君奉上的香茶果然不同凡响,这让我记起来在南京的那几个雨夜,与安君品茶畅谈把酒交心的难忘情景……李君,没想到你也在十七军,如今所任何职?” 李君礼貌站起,恭敬说道:“回教官,李君现在***师***旅三团担任团副。” 石川浩一随即用日语问道:“李君一定是立下了不少战功,否则不可能晋升如此之快,对吧?” 李君用略带东京口音的日语回答:“是!感谢教官的培养,李君永远不会忘记石川教官的日语启蒙教育,不会忘记教官临行前对李君的鞭策与教诲。” 石川浩一大为满意,连连点头:“很好!你很用功,日语说得非常纯正,哪怕到了东京的艺妓馆,小姐们也不会觉得你是中国人。” 李君谦逊一笑:“谢谢教官,希望会有那么一天。” “会有的,我相信,请坐吧,李君,无须客气。”石川浩一优雅地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安毅莞尔一笑:“石川君,看你这样子,好像你是这里的主人一样,这样可不好。” 石川浩一听了哈哈大笑,站起来歉意地鞠了个躬,转身从副官手里接过长木盒,双手轻轻放在茶几上: “安君,你还是那么幽默,令人心情愉悦啊!这是我从东京带来的一点儿小礼物,也是我们石川家族赠送给最最尊贵朋友的礼品,希望安君笑纳。” 众人望着紫檀木礼盒上雕刻精美的菊纹,立即意识到这份“小礼物”不是一般的珍贵。 正在猜测是何种物品时,石川浩一掏出洁白的手绢,轻轻擦拭双手,郑重地按下长盒正面的两颗银色圆扣,只听“嗒”一声悦耳的轻响,长盒在石川浩一指尖轻推下缓缓打开,两把式样古朴、刀柄镶嵌菊花纹的***武士刀,展现在明黄色的绸缎上,整个空间似是为之一暗,只有长盒中的一对武士刀在散发出迷人的光泽。 第一一六七章 不速之客(二) 第一一六七章不速之客(二) 石川浩一赠送的礼物很贵重,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带有皇室标志的武士刀所蕴含的价值,且不说皇室家族及其旁支家族使用的武士刀均为千锤百炼的最高制造技术,仅仅是这对礼品武士刀代表的权威和地位,就足以让众人为之动容。 安毅非常礼貌大方地接受下来,他了解石川浩一的性格,忆起当年一起在南京中央军校喝酒时,彼此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从隋唐到民国的中日关系也在讨论之中,安毅隐约记得自己称赞过***武士刀的制造技术,赞扬***明治维新所取得的成就,只是没想到石川浩一依然记在心里,再次来华便带来家族的武士刀作为礼物赠送。 安毅深信这一对武士刀没有任何的***目的,纯属石川个人一种情感的表达,也是石川借此显示自己挚诚坦荡的辛兄,昭彰石川家族的信用与人品,与目前的中日关系毫不相干。 彼此交谈片刻,宾主一同前往西面的厢房赴宴。 倍受冷落的两名河北省官员早早坐在宴席旁,看到十七军一群将领神色轻松地进来,连忙站起,礼貌地打完招呼,就看到安毅与石川浩一谈笑风生携手而来,两名官员的眼睛顿时睁得像铜铃那么大,他们俩并不了解石川浩一与安毅的渊源,只知道正是这个石川率部迅如奔雷地拿下承德,才导致了安家军在长城外的战略溃败,也知道被安家军飞机轰炸的石川浩一差一点便命丧承德南郊,被送回***治疗近一年时间才能下床行走。 安毅简单致辞后,酒宴开始。 第十七军司令部的将领们喝了几杯酒,大部分告辞,只留下军长胡家林、***部主任黄应武、团副李君作陪。 石川浩一礼貌地送走一群军务在身的将领,心里非常感慨,与安毅碰过一杯,客气地望向胡家林: “胡将军的故乡,是东面不远的沧州吧?” 胡家林点点头,客气地回答:“正是。” 石川浩一点了点头:“沧州武林藏龙卧虎啊!听说在今年初举行的天津精武大会上,获得拳术第一名和剑术第一名的,都是出自沧州武林的豪杰,在这次整个北中国武林名家参加的竞技比赛中,沧州武林也独占鳌头,由此可见,沧州武学源远流长啊!可惜年初我还在***,没有机会参加这个武林盛会,至今深感遗憾!” 胡家林微微一笑:“获得拳术和剑术第一名的两个人,不是都被你们的天津特务机关聘请为教官了吗?石川将军可能不知道,这两个人已经被他们的门派逐出门墙了吧?” 石川浩一一愣,随即露出一脸苦笑:“对不起,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看来,中日间的矛盾已经非常严重了。今天我们久别重逢,很高兴,就不谈这些扫兴的话题了。我敬胡将军一杯,不管今后时局如何发展,也不管今后在战场上是否会彼此生死相搏,我都认为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个人情感。说真的,能再次见到闻名天下的胡将军,本人倍感荣幸!” 胡家林摇头一叹,跟着站起来,端起酒杯,与石川浩一轻轻一碰,仰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歉意地告辞: “石川将军,这两天我部防区周围很不太平,作为一军之长,本人焦虑不安啊!没办法,军务在身,不能陪同石川将军一醉方休,暂且告辞了。” “胡将军请!” 石川浩一礼貌地走出几步,将胡家林送到门外,平静地回到原位坐下,看到两名河北省政府外交官员浑身不自在的样子,露出个笑容,礼貌地说道: “王君、赵君,你们不必拘束,如果想出去走走就去吧,我和安君是老朋友了,我们还要喝上几杯叙叙旧。” 王童霖两人如释重负,连忙站起,恭恭敬敬地告辞离去。 黄应武微微一笑,也站起告辞,石川浩一却客气地叫住黄应武敬上一杯,放下酒杯向黄应武鞠了个躬说句“给黄君添麻烦了”,弄得已成人精的黄应武感慨不已,突然感到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 安毅哈哈一笑,吩咐李君让人在后院摆张小桌继续喝,与石川浩一一起并肩走向大树覆盖的院子,在满地的落叶中信步慢行。 “石川君,结婚了吗?” 安毅像老朋友是地关切。 石川浩一摇摇头,笑着说道:“还没有,你的飞机把我的肠子都给炸出来了,全身上下缝合数百针,回到***休息一年多才恢复,接着在母亲的***心下到我们家族在北海道的温泉疗养了一段时日,尚未来得及考虑个人的事情,就在军部的再三催促下,于今年六月前往参谋本部报道。你呢?听说你的两位夫人都是美若天仙的名门闺秀,还为你生下了孩子,真羡慕你啊!” 安毅笑答:“我有了四个儿子,还有一大群养子养女,家里倒是很热闹。要不是你们的侵略,我现在肯定在家里抱着自己的孩子,过得无忧无虑的。” 石川浩一笑容有些苦涩:“事关两国之命运,不是我能够左右的。对了,我听说安君八年来一直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建立童子军校,给予成千上万的孩子最好的教育和军事训练,其中前两批中的不少优秀少年,已经进入设置在叙府的中央陆军士官学校学习。由此可见,安君早在八年前就为可能到来的中日之战做准备了,对吗?” “是的!不过我还是出生得太晚了,要是生在鸦片战争之前或者甲午战争之前,估计会更好一些。”安毅爽快地回答。 石川浩一又是一笑:“安君还是如此坦率幽默,令人钦佩啊!给你说件事吧,我受伤被送回***之前,武藤信义司令曾经到病床前询问我,如何看待目前的中日局势和中***队,当时我就直接告诉他必须重视安家军,组成专门部门研究安家军的战术思想和训练方式,最好能想尽一切办法抑制中国特别是安家军旗下工商业的发展。 “可惜了,武藤前辈去世太早,骄傲的***陆军再也没有人重视我的建议,直到去年初,才突然发现迅速壮大的安家军,以及安家军控制的工业集团,已经成为我们***军队的最大麻烦,军部立即责成参谋本部组建一个研究小组,对安君的军队进行系统研究,可是后来又发生了鹰派的兵谏事件,主持研究的一名少将和一名大佐不幸遇难,该小组随即宣布解散。 “今年六月份,在返回国内的土肥原、石原等将领的呼吁下,该小组得以恢复,我被任命为小组长,获得超出前任数倍的授权,调动了四十余名中国问题专家、原关东军和天津驻屯军将佐共同努力,本月初,终于拿出研究报告,但是这一小组并没有解散,还在继续展开研究。三日前,我突然接到调令,被紧急派到天津,担任驻屯军副参谋长,我来到天津才知道,是驻屯军司令田代君和参谋长冈村君的请求,他们对安家军一筹莫展,于是想到了我。” “咦!?石川君为何向我透露这些事情?”安毅有些惊讶地问道。 石川浩一稍有责怪地望了安毅一眼:“你在西南政法大学里面,悄悄设立了一个国际关系研究所,对吧?你们以西南政法大学的名义,与欧美各国大学之间进行学术交流分析,研究的重点恰好是关于***国内和军队的情况。我想安君绝对比中国政府和那些把主要精力放在争权夺利方面的将领们,更清楚***国内发生的一切,并对此有着充分的认知和应对,我说得对吧?” 安毅佩服地长叹一声:“我就知道瞒不过石川君,说句实话,不管是田代、土肥原还是其他***将领,在我眼里都没什么,我最顾忌的还是石川君,你比起土肥原贤二、石原莞尔、板垣征四郎这几个主张‘巩固东北、稳定华北、步步为营、多管齐下’的将领更令我担忧。 “我这么说,并非是你对我本人和我的军队有多了解,而是你对整个中国的过去、现在和发展趋势,有着超出***其他将领的客观分析和预见力,更让我担忧的是,你的博学多才和稳健谦逊的性格,以及你的大局观和对战场敏锐的洞察力,很可怕!” 石川浩一哈哈一笑:“安君,我们两个,是否有点儿互相吹捧的感觉啊?” 安毅也笑了:“还真有点那么回事。” 石川浩一停下脚步,幽幽一叹:“说真的,我非常不愿意在战场上与你相对,可是,以我目前的地位,根本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军队的历史很复杂,虽然派系没有你们中***队这么多,但是同样存在,而且***军队更讲究资历和战功,在这方面皇室成员和旁支家族的将佐,都必须予以尊重,必须要严格遵循军中的惯例行事。所以,我正在悄悄想办法,尽量避免留在情况复杂的、已经成陆军将领眼中钉的华北军队中。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年春天我也许会再次返回关东军,继续担任我曾经担任过的***旅团旅团长职务。只要能避开安家军,我的仕途将会平坦很多。” 安毅惊愕地凝视石川浩一,突然畅声大笑起来:“石川君,我感觉你比我有趣得多,哈哈……这么说,以后石川君的进攻方向就是山西了,对吧?” 这下轮到石川浩一惊愕了,他望着安毅好一会儿,情不自禁露出个苦涩笑容: “安君,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你太可怕了!我宁愿躲得远远的,也不愿在战场上遇到你。” 安毅感激地点点头,拉着石川浩一的手,走向大树下已经摆好的小酒桌: “石川君,无论在何时,我都会把你当成我的朋友,我甚至可以向你承诺,从不向***人开放的川南,都欢迎你去做客。但是,只要中日战争打起来,只要你指挥军队向中***队发起进攻,你就是我的敌人,这是大义,与我们彼此之间的个人感情无关。” 石川浩一轻轻叹息,神色间极为伤感: “我明白你的感受,尊重你的意见。只是,我和你一样,都深爱自己的国家,一切随缘吧!安君,我们不谈这些沉重的话题了,今天难得一见,你我应倍感珍惜一醉方休才是,此次别离,下一次相见不知何时啊……” 第一一六八章 不速之客(三) 第一一六八章不速之客(三) 当晚,送走了石川浩一的安毅立即起草电文,将整个见面情况以及分析意见,第一时间发送到西安的蒋介石手里。 次日,安毅及其参谋班子担忧的情况终于发生了,***驻华机构和汉奸集团的报纸纷纷在头版显要位置,报道了***驻屯军副参谋长石川浩一少将访问保定,与安毅把酒言欢坦率交换意见、在诸多问题上逐步达成共识的特大消息,并预测中日亲善已经是无法挽回的潮流,极尽一切手段制造***混乱混淆视听,引发华北各界乃至全中***民的巨大震动。 二十八日中午,正要前往衡水视察防务的安毅突然接到报告,数千名平津各界代表和爱国学生代表已经乘火车、汽车抵达保定,正在高举“捍卫国家统一、反对华北自治”的标语向大营走来。 安毅顿时头大如斗,不得不临时取消行程,与胡家林、黄应武等将领急商过后,命令特务团警卫营和工兵团模范营列队迎接,把经过检查的所有代表和民众请进大营,安毅和军中主要将领将在大校场与忐忑不安的各界代表、爱国学生们展开交流。 ...... 下午三点,西安,西北剿总司令部。 从西安新城杨虎城第十七路军司令部开会回来的蒋介石,在陈诚、秘书陈布雷和侍卫长王世和等人的簇拥下回到办公室,看到办公室门口聚集着“力行社”***邓文仪、侍从室主任钱大钧等一群将领,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便直接进入室内,坐下后接过邓文仪、钱大钧等人递上的密电和情报,略微翻阅几下,随手放到桌面上说声知道了,吩咐邓文仪、钱大钧留下,其他人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众将心中惊讶,但还是依言敬礼告辞。 蒋介石喝下杯水,吩咐剩下的人坐下,对含笑不语的陈诚点点头便坐在一圈沙发的上首位置。 陈诚拿出昨晚收到的安毅密电,站起来选择几段大声宣读,合上文件,望着恍然大悟的众将: “诸位这下总该明白了吧?刚才机要室呈上的密报也非常清楚,四千多名华北各界民众代表和爱国学生代表,惶惶不安怒气冲冲地赶赴保定请愿,不是全都让安将军和第十七军将士迎接入大营了吗?如果安将军真像日伪汉奸宣传的那样,与日寇达成了所谓的秘密勾当,安将军怎么会坦然接见多达四千余人的华北各界代表?大家还记得去年冀中汉奸近千人冲击十七军保定大营的事情吧?十七军将士的杀无赦,遵循的可是安将军的密令。” 众将这时终于放心下来,细细一想,突然觉得自己根本是杞人忧天,以安毅一贯对日强硬的立场,怎么可能会卖身投靠呢?不由得一个个脸上发烧,暗叫惭愧。 陈诚继续说道:“两次中日局部战争加上一年多来安家军与华北日寇的几次激烈冲突,已经足以让我们看到安将军坚如磐石的抗战之心,安将军和他的麾下将士,已经和日寇、汉奸集团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怎么可能因为刚刚出任华北驻屯军副参谋长的石川浩一拜访,就突然成了叛徒***贼呢? “大家知道石川浩一是谁吗?此人曾在我黄埔中央军校任战术教官,淞沪抗战前期才离开南京,他与时任军校主任教官的安将军在黄埔共事近两年,有较好的私谊。长城抗战期间,石川浩一担任关东军第七***旅团旅团长,威逼汤玉麟部成功突袭承德,就是出自此人的手笔,为此毫无准备的安家军两面受敌,牺牲了上千将士,不得不含恨撤进关内,可以说安毅与石川浩一势不两立。 “此次石川浩一的保定之行,实乃打着礼节性拜访幌子刺探安家军的虚实,是个居心叵测的阴谋,日寇汉奸借此造谣诽谤,蛊惑人心,纯属其惯用伎俩,诸位绝不能因此而怀疑安将军对党国的一片忠诚。正像校长说的那样,华北日军被安毅逼得束手无策,才不顾廉耻行此下策。” 陈诚说完轻松坐下,蒋介石看到大家没什么问题了就吩咐散会,刚站起来侍从官报告行营参谋长晏道刚请见。 晏道刚,亦名殿翘,字祖荣,湖北汉川人。1907年就读于武昌陆军第三中学堂,1911年七月以学生军排长入伍,后参加武昌起义。1919年十月任湖北督军署参谋,1925年八月任两湖巡阅使署参谋,后调任陆军第二师参谋处处长,次年八月参加北伐战争。国共***后,曾任陆军军官学校武汉分校办公室主任兼第八期第一总队队长。1934年三月任委员长侍从室第一处主任。去年,蒋介石追堵红军长征失败,调他为西北“剿匪”总司令部参谋长,监督张学良和杨虎城。 这个时候晏道刚前来,肯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发现。蒋介石略作思考,留下陈诚、钱大钧和邓文仪,吩咐侍从把晏道刚叫进来。 晏道刚敬了个礼,来到蒋介石身边,呈上一份报告,低声禀报:“委座,这是政训处刚刚上呈的急报,委座刚离开杨虎城将军司令部,就发现一个可疑分子乘车驶入杨虎城司令部,陕北***那边投诚过来的张志彬报告,看来人轮廓很像是***中央情报部***李克农,只是对方身穿我军校官大衣,遮住了半张脸,一时间无法准确辨认。” 蒋介石一听非常重视,匆匆翻阅文件,低声吩咐晏道刚:“祖荣,立即搞清楚此人身份,杨虎城越来越不像话了,看来靠不住,你一定要给我紧紧盯着十七路军的一举一动,有何异常立即汇报。” “是!” 晏道刚颇为诚恳地说道:“委座,属下感觉西安目前很不安稳,恳请增派一个营警卫,以确保委座安全。” 蒋介石摆摆手,微微一笑:“不必了,这里是汉卿的地盘,又有宪兵团保护,加之还有侍从室卫队,我的安全没有任何问题,祖荣无须担心,还是把精力放在对第十七路军和东北军的监控上来吧。” “明白!属下告辞。” 晏道刚赶走,侍从参谋进来报告:“委座,安毅将军派来的专机已经降落,机场宪兵检查站来电话,安将军的副官长沈凤道、第二路军情报课长刘卿两位将军已经乘车前来。” “好,下去吧。”蒋介石走到办公桌后,对围过来的陈诚低声吩咐:“辞修,你代为出去迎接一下,接到人立刻带来见我,完了你和慕尹(钱大钧)留下,和我一起听听,他们这次带来了安毅的绝密报告,估计很重要,否则不会这么急着飞过来,也不在电报里呈报。” “是!” 十五分钟后,沈凤道和刘卿在陈诚的热情引领下进入办公室,敬完礼后,双手递上安毅的绝密报告: “委座,这是安司令和本部将校从昨晚到今日上午十点,经过总结分析之后得出的华北日军最新情报,后附两个绝密行动计划,请求委座审核批准。” 蒋介石示意沈凤道、刘卿先坐下用茶,拉动卷宗棉绳,扯开封口,从卷宗里取出几份报告和一封安毅的亲笔信,读完信再详细阅读三份报告,核对两次之后,陷入了沉思中。 前方的沙发上,刘卿再次把华北问题简要向陈诚、钱大钧陈述。 陈诚听完心中释然,知道安毅和驻地各师已经牢牢把握冀中、冀南地区主动权,日寇不敢在这段时期轻易挑衅,倒是对山东方面韩复渠承受越来越大的压力隐隐感到一丝担忧。 蒋介石收起安毅的亲笔信,唤过陈诚和钱大钧阅读安毅的报告,等两人看完,蒋介石低声问道:“你们的意见如何?” 陈诚看了一眼钱大钧,在钱大钧的示意下低声回答:“属下非常赞同安将军的判断,从方方面面汇总的情报分析中得出一致结论:至少在明年春季之前,正在进行大规模扩编的日军不可能发动全面侵华战争。” “属下也是持这个观点,正像安毅将军所分析的那样,近期内华北冲突激化地区会在绥、察一线,傅作义将军目前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属下建议采纳安将军的计策,命令汤恩伯部再前出一些,给予傅作义部更有利的协助和配合。”钱大钧低声说出自己的意见。 蒋介石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意见,只不过,安毅的两个秘密行动计划仍有待斟酌,如今正是剿灭***军队的关键时刻,只需再进一步,就能彻底铲除***,换来西北的长久稳定,如果这个时候在远离国内数千公里的地方展开特种作战,很可能得不偿失,甚至可能促使日寇提前发起全面侵略战争。 “我个人的意见是,让安毅把两个特种作战计划暂时放一放,这个时候打击***的能源运输线,企图造成南洋地区的国际混乱,总归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搞不好最后反而伤到我们自身。” 陈诚犹豫了一下,他是非常支持安毅这一系列行动计划的,但是听蒋介石这么一说,陈诚不得不再次从全局考虑。 钱大钧非常赞同蒋介石的意见:“委座说得是,这个时候,关键点仍然在西北。在剿灭***武装这个问题上,西北马家军数月来逐渐扭转局势,反败为胜,已经把***军队牢牢压缩到陕甘宁边区的狭窄地带,胡宗南第一军也紧密协同,步步紧逼,只要我们再加把劲,把***消灭之后就能腾出双手来了。” 蒋介石赞赏地点点头:“不错,这也是最现实最迫切的形势要求,只是我感觉杨虎城已经不堪使用了,我甚至怀疑此人就是***,而汉卿优柔寡断听信谗言,真以为毁灭在即的***会和他的东北军一起去抗日,竟然命令麾下各部停滞不前,糊涂!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不得不另外调集兵力奔赴陕北,明天,我们就飞洛阳。” 陈诚高兴地笑道:“委座早就应该到洛阳去了,坐镇洛阳一样可以指挥全局,比在我们兵力稀少的西安更令人放心啊!” “辞修,你这是什么话?我作为全军主帅,难道还担心自己的将士会造反吗?你和安毅一样,再三地劝我不要来西安,来了也要尽快离开,我这不是来了吗?留下近十日不是好好的吗? “哪怕杨虎城有二心,还有汉卿在嘛,汉卿虽然年轻寡断性格柔弱,但我相信汉卿对党国的忠诚,相信他绝不会对我这个兄长干出什么糊涂事来!你们什么都好,只是太过谨慎多疑了,这点要改正。”蒋介石无比自信地说道。 陈诚只能低下头,蒋介石吩咐钱大钧收起报告,带着轻松的微笑走向沈凤道和刘卿,让两人把他的口信带给安毅。 第一一六九章 生日礼物 第一一六九章生日礼物 十月的最后一天,中央军校洛阳分校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整个洛阳城在各级官员和各界团体的精心装点下,到处洋溢着节日的喜庆气氛。 蒋介石与赶到洛阳的阎锡山、徐永昌、傅作义、张学良、刘峙、商震等近百将领共赴生日午宴,感动之下,发表了《五十生日感言》,其中“尽忠报国,复兴民族,一息尚存,此志不懈”的自勉,引发了全国各界的猜测与热议。 全国报纸广播为蒋介石的生日造势已久,国内各团体、民族资本家和海外华侨掀起了轰轰烈烈的“献机”运动,截止蒋介石生日这天,中央航空委员会收到捐献的各种飞机已达七十架,获得的捐献资金接近五百万元。 午宴进行到一半,侍从官向蒋介石禀报“安毅将军到”。 蒋介石非常惊讶,脸上微现几许激动之色,他捡起餐巾擦擦嘴缓缓站起,含笑对同桌的阎锡山、张学良等人通报: “这个安毅,让他不要来他却来了,也好,见见也好,诸位稍坐,我去去就来。” 看到蒋介石歉意地点点头走向宴会厅门口,众人哪还敢坐着不动?阎锡山第一个站起来跟随蒋介石迎出去,其他人也都立即跟上不敢落后。 蒋介石亲自出门迎接自己的得意门生安毅,足以让所有人看到其中的奥妙,放眼全国全军,能获得蒋介石如此器重的人屈指可数。 从停车处大步赶来的安毅在蒋介石面前两米停下,双腿有力并拢,恭敬致礼: “学生代表第二路军二十五万将士以及叙府绥靖区两千万民众,恭祝校长健康长寿!” “好、好,来了就好。” 蒋介石含笑望着自己的学生,心里感到无比自豪和安慰。 张学良看到整齐站在安毅身边的沈凤道、林耀东手捧红绸覆盖的方形大盒子,知道是安毅给蒋介石祝寿的礼品,好奇之下对蒋介石笑道: “安将军的礼物从来都是大手笔的,兄长是否亲手打开,让小弟和诸位都好好见识一下?” 一众文武大员立即乐呵呵地附和,蒋介石早已留意沈凤道和林耀东手里的东西,也很想知道安毅会给自己送什么礼物,在张学良、阎锡山等人的要求下高兴地点点头,上前两步,揭开沈凤道手中覆盖在盒子上的红绸,一个精美的水晶玻璃盒子发出柔和光泽,静静坐落在檀木基座上,透过晶莹剔透的水晶盒,一架银白色的an5型运输机模型展现在大家眼前。 蒋介石上前俯身细看,看到机身上模仿自己字体标注的“美龄号”三个字,顿时激动不已,聪明的安毅竟然如此的善解人意,以蒋介石爱妻宋美龄的名字来命名送给蒋介石的特制专机,怎么不让一直保有这个希望好多年的蒋介石激动欣慰? 蒋介石看了又看,过了许久才直起腰板,对安毅露出个会心的笑容。 蒋介石身边的众多将帅哪里还不明白这份礼物的珍贵,张学良和阎锡山异口同声大赞起来,心里对安毅的手段钦佩不已。 如今阎锡山和张学良用的都是这种型号的专机,明白an5型飞机的先进技术、飞行速度与安全舒适,远在目前世界同类运输机型之上,就连德国和美国都向叙府飞机制造厂下了购买订单,国内用户就算是富甲天下,也得等到明年才能轮到。到目前为止,整个中国只有安毅、阎锡山、张学良和朱培德拥有这种专机,其他人别说拥有,就是能乘坐一次也是无比的荣耀。 平静下来的蒋介石走到林耀东面前,和蔼地望着眼前满脸恭敬的中央军校将官班毕业弟子,笑着问道:“耀东,你又给我带来什么惊喜?” 林耀东第一次听蒋介石如此亲切地称呼,激动得有点儿结巴:“校长,这是……恭请校长打开一观,学生说不好。” 蒋介石难得地咧嘴大笑,点点头伸出手缓缓揭开红绸,一架线条流畅、式样新颖的双发战机映入眼帘,蒋介石脸上的笑容刹那间被惊讶和激动所取代,接过水晶盒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蒋介石身边的将帅们连忙围上前去,凝望形如海豚的铁灰色双发战机,发出阵阵惊呼,精美机身上喷涂的青天白日徽、机头下部惟妙惟肖的双联机炮管、机翼上悬挂的重磅炸弹模型、机身上的“a26”标志、尾翼上的中央空军军旗图案,让众将校立刻意识到这种从未见过的火力强大的战机,就要装备中央空军了。可一时间众将帅又搞不清楚这个振翅起飞的漂亮模型,代表着哪一个国家的飞机,又有哪一个国家愿意把这种先进的飞机卖给贫穷落后的中国? “好!好啊!这是我收到的最好、最珍贵的礼物!” 蒋介石把盒子小心交给林耀东,吩咐众人进去继续用餐边吃边谈,走到安毅身边拍拍安毅的肩膀说声“跟我坐一起”,就在众将帅的簇拥下进入宴会厅,厅中两百余将校和中央各部官员早已起立,看到蒋介石与安毅携手进来,立刻报以热烈的掌声,走在后面的沈凤道、林耀东、蒋孝先和陈布雷等人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安毅敬完蒋介石一杯,在众将帅的联合攻击下,只能为自己的迟到连干三杯,刚坐下想喘口气,傅作义又把一大杯酒递到了安毅面前,安毅无奈之下,只好站起来接过酒杯,轻轻一碰一饮而尽,赢来众人的一阵喝彩声。 其他桌上的黄埔系将领个个跃跃欲试要过来灌安毅,看到蒋介石和气地挥挥手,接着亲自给安毅夹上一筷子菜,立刻知趣地坐下等待机会。 安毅在众将帅乐呵呵的注视下连吃几大口菜,再喝完一碗美味的老汤,这才拿起餐巾轻轻擦嘴,笑容灿烂地向众人点点头,随即望向蒋介石。 众多文武大员早就想问安毅飞机模型的事,看到安毅这样,就知道蒋介石对此非常了解,于是都望向蒋介石等候寿星公的解释。 蒋介石环视一圈,高兴地说道:“诸位,安毅今天给我带来的礼物,所蕴含的巨大意义令我无比欣慰和感动。诸位看到的那架战机模型,是我们的叙府飞机制造厂上千名中外飞机专家和工程师,上万名技术工人和英勇的西南空军将士,经过长达四年多的不懈努力,付出了无数汗水甚至生命才获得的硕果。 “这种型号为a26的战机,集攻击、侦查、轰炸功能为一体,最高时速已超过五百公里,作战半径高达九百公里,升限已经突破一万一千米,去年生产出样机,试飞了一年又经过数次大的改进,安装上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大马力发动机,最后在今年初正式定型投产。” 众将校发出声声惊叹,终于明白这份礼物的分量有多重。 心情愉快的蒋介石终于公布实施一年多的空军秘密计划:“在此,我可以自豪地告诉大家一个机密,西南空军秘密组建的第五团,已经装备了两个大队的a26战机,驻扎叙府的空一团、驻扎湘西的空三团正在秘密装备,中央空军的两批飞行员共两百七十人,目前正在滇南空军基地进行紧张的训练,这两批飞行员学习的,就是这种新型战机,还有an5型运输机改装的新式轰炸机。 “这两批飞行员毕业后,我中央空军就会增加两个拥有世界最先进战机的空战大队。诸位,这就是安毅今天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也是安毅和叙府绥靖区两千万军民,送给党国的厚礼啊!” 众将帅感慨万千,纷纷向蒋介石致喜。 半年多来一直获得安毅大力支持的傅作义、所部正在安毅关照下接受一个师新装备的商震、安毅的老长官刘峙几个举杯站起,齐齐向安毅敬酒,安毅爽快地站起来,和大家碰杯畅饮,礼貌致谢,脸上没有半点的骄傲与得意,仍然是平时那副从容谦逊的笑容,看得阎锡山和徐永昌等老狐狸暗自钦佩叹息。 满腹忧郁的张学良此刻也暂时放下心事,向蒋介石和众将帅感叹一番,对安毅军工企业生产的新产品和派往东北军中维护装备的技术人员赞不绝口,最后望着安毅,诚恳地说道:“感谢安老弟对愚兄和东北军的支持,经委员长同意,我们东北军司令部已经作出决定,将在明年春季从军中抽调出五千名优秀官兵,组建一个机械化旅,以适应现代战争的需要,具体计划将会在近期内派专人上呈军委,恳请安老弟不奢赐教,并给予鼎力支持。” “好事啊!小弟定会全力支持。” 安毅立刻表态,心里却感到非常疑惑,仔细想想也就释然,目前的少帅尚未走向极端,蒋委员长在三日前已经同意东北军的一个骑兵师开赴绥远,协助傅作义与伪蒙汉奸武装作战,让抗日心切的张学良心里获得巨大安慰,也生出更大希望。 众将校又向张学良恭喜一番,傅作义再次举杯站起来: “安老弟,一年来承蒙安老弟的大力支持,不仅解除我军三万将士的后顾之忧,还获得了安老弟多达一个旅的装备支持,感激不尽啊!来,愚兄再敬安老弟一杯,等下月中安老弟视察我部,咱们再一起开怀畅饮!” “感谢傅大哥盛情,小弟先干为敬!” 阎锡山笑眯眯地看着安毅和傅作义,心中涌起的却是阵阵苦楚。 由于彼此间对日态度的不同,坚决抗日的老部下傅作义与阎锡山的隔阂越来越深,特别是在获得蒋介石的资金支持、获得安家军赠送的大批武器弹药和粮食物资之后,傅作义和他麾下三万多坚决抗日的晋绥军将士,已经与阎锡山离心离德了。 第一一七〇章 全方位提速 第一一七〇章全方位提速 安毅艰难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只感到口干舌燥,头痛欲裂,用尽力气挣扎着坐起来,垂头低吟几声,不停******胀痛的太阳穴,听见房间门响,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立即看到熟悉的爱妻冯洁云和欧楚儿匆匆靠近的着急俏脸。 “啊……云儿、楚儿,你们……你们怎么来了?我这不是做梦吧?” 安毅用力眨了眨眼,两只手停在太阳穴两侧一动不动,显然是非常惊讶。 楚儿叹了口气,抬腿跪在床沿上,替安毅按摩头部,冯洁云惊愕过后吃吃一笑,坐在安毅身边,抓住他呆滞的双手: “吓死我们了,昨天傍晚沈大哥把你背回来,我和妹妹还以为你受伤了呢……马大婶和龚大姐也担心死了,孩子们来看爸爸竟然看到一个呼呼大睡的醉鬼,丢人啊!以后可不许喝这么多酒了。” 安毅“哎哎”两声,紧张地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发现是在自己叙府家里熟悉的卧室,立即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轰然倒下,枕着楚儿温暖的大腿,紧紧闭上双眼: “我记起来了,胡宗南、宋希濂那帮孙子,十几个人联合起来害我啊!我还以为在洛阳那个地方呢,完了!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形象全毁了啊……” 欧楚儿和冯洁云忍不住哈哈大笑,两人从认识安毅到现在,从未看到安毅露出过这种熊样,联想到刚才安毅糊里糊涂的宿醉模样,两人笑得更开心了。 “你啊你,喝不了不会逃跑吗?谁让你逞能的?听小九说你一直撑着,把胡寿山师兄灌趴下还嚷嚷上酒,要不是辞修大哥拼命制止,几十个黄埔同袍上来喝死你都有份儿,噗呲!笑死人了……毅哥你真无赖,听小九说你走路都晃晃悠悠了还坚持自己走上飞机,到了机舱门口还转身对送行的几十个军中将领瞎嚷嚷,骂人家是孙子,还说下次一定报仇,可你一跨进机舱就扑到沈大哥背上,怎么叫也叫不醒了。还好,沈大哥说你已经悄悄吐过几回,没东西可吐了,否则真不知道一路飞回来多难受。” 楚儿嗔怪地告诉安毅他回来的过程。 “啊?真的?哎、嗨……云儿我口渴,给我杯水吧。” 安毅说完,把脑袋埋在楚儿怀里,像个害羞的孩子,把楚儿和云儿逗得笑个不停。 安毅一口气喝完一大杯暖开水,长出口气,***几声,艰难地坐起来,含含糊糊地问道:“现在几点了?” “天快亮了。” 冯洁云接过安毅手中的杯子,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低声回答。 “天哪!我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安毅******眼睛,低头看看身上的睡衣,抬起头感激不已:“累坏你们了……来,让哥哥抱抱!” “啪——” 楚儿打了一下安毅伸出的手,跳下床走到衣柜前,给安毅拿出替换***,冯洁云笑着缩回去,说声“小脏猪快洗澡去”轻快地离开卧室,安毅只好爬起来,独自走向浴室。 ...... 一小时后,安毅身穿整齐的戎装,精神抖擞地下楼,看到沈凤道已经坐在偏厅餐桌旁悠闲地喝茶看报,摇头笑了笑,大步走过去。 沈凤道放下报纸,给安毅倒上杯茶,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封信,放到安毅面前:“委座特地批准你休息五天,这是委座让侍从官赶到机场转交的信。” 安毅捡起信函,看了看封面,随手放到一旁,低声问道:“老沈,昨天我是不是出大丑了?” 沈凤道咧嘴一笑:“没出丑,不过也够呛,你一个喝他们一大群,我和辞修兄拦都拦不住,连续九杯下肚,倒也把大半人给镇住了,而且谁也不知道你两次借***的机会全都吐了出去。 “不过尽管这样也够吓人了,粗粗估算,你至少灌下四瓶酒,竟然还能从容登车赶到机场,上了飞机,直至没人一口气泄了才倒下,看来你的功力又见涨了。” 安毅长出口气,拍拍额头,庆幸不已:“不出丑就好,不出丑就好,估计是喝到假酒了,我这脑袋还疼得要命。” “什么假酒啊,委员长的生日酒宴上的全都是窖藏三十年的杜康酒,委座知道你喜欢,悄悄吩咐商震主席给你送上一箱,一共十二瓶,也全都是窖藏三十年的精品,让军中将领羡慕死了,回来后我让人交给马大婶,替你收好了。” 沈凤道说完端起碗,盛上碗米粥自己吃了起来。 安毅抬起头,对一脸关切的马大婶露出个微笑,说声自己来就端起碗。 早餐吃到一半,看到容光焕发的龚茜走进客厅,脱下大衣挂好后径直向自己走来,安毅连忙放下碗,歉意地打招呼,站起来问龚茜喜欢吃什么?然后替龚茜盛上半碗米粥,把龚茜最爱吃的炒冬笋移到她面前,擦擦手捡起蒋介石的亲笔信,抽出信笺细细阅读。 龚茜看到安毅皱着眉头收起信件,放下碗关切地问道:“好受点了吗?” “没事了,洗了个热水澡,再喝下两碗粥,心里舒坦多了。”安毅含笑回答。 “楚儿和云儿累坏了吧?” “嗯,守了我一夜,刚睡下……这一届运动会进行得怎么样了?” 龚茜点点头:“很顺利,三分之二的竞赛项目进行完毕,非常激烈精彩,每个运动赛场看台上都坐得满满当当的。由于本届运动会参加的人数多出上届一倍,除了上届参赛的南京、上海、武汉和成都的几个大学代表队之外,桂林、长沙和南昌的六所大学也派来了代表团,新进驻的美国犹太商会也派出了篮球和田径代表队,所以比赛时间相应延长一些,预计到后天下午,才能结束所有项目的比赛,举行隆重的闭幕式。” 这下安毅放心了:“这就好。既然这样,我先飞滇南吧,召开军事会议、视察完各部之后再回来,误不了闭幕式。” 龚茜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如果有时间的话,是否先和犹太商会代表见个面?他们已经等待一周时间了。另外,近两百名欧美专家、教授的聘用期已到,其中的大部分要赶回去过圣诞节,之后就不再回来了,你得抽出个时间出席公署和科学院联合召开的送别会,表示一下心意也是好的。” 安毅心中一紧,摇摇头幽幽一叹。 从今年年底开始,欧洲各国各领域专家学者就要相继离开了,欧洲经济已经摆脱经济危机影响,进入健康发展轨道,加上欧洲局势出现了很大变化,强势崛起的德国后来居上,走到了发展的最前列,深感危机重重的英、法等国看到德国工业的强势复苏,也加强了工商业领域的宏观投入,特别是至关重要的军工业方面,已经出现了激烈竞争迅猛发展的局面,对各种科技人才的需求很大。 川南大批军工制造领域的外国专家已经收到本国政府或者工业集团的信函,大多数选择返回自己的祖国,继续从事研究和设计工作,对此安毅倍感无奈。 好在经过八年的艰辛努力,安毅集团已经取得了丰富经验,通过坚持不懈的留学进修制度和投入巨资兴办的高等教育,以理论结合实践的方式培养了众多专业人才,绝大部分项目并不会因为外国专家的离去而停滞不前,但是一批批经验丰富的欧美专家离去,多多少少会让一些研究项目和开发计划受到影响。 安毅站起来,踱着步来到落地窗前,望着院子里在秋风吹拂下四处飘荡的枯叶,久久没有说话。 龚茜和沈凤道知道安毅在思考,并没有出声打扰他,马大婶则拿出安毅喜欢的那套茶具,熟练地给安毅沏上茶。 得益于滇越商道和滇缅商道的建立,天高皇帝远的川南和滇南地区彻底摆脱了对沿海口岸的依赖,利用艰难取得的高度自治政策,不遗余力地埋头发展经济,自去年春开始,再次迎来一个快速发展的黄金时期,同时也摆脱了国际国内***军事势力的束缚,牢牢把握生存和发展的主动权,成为整个中国最为安定繁荣的工农业基地。 但是,随着一批批欧美专家合约即将期满,安毅心中的危机感日甚一日,他知道上天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不立即将正在悄然实施的各项战备计划提速,很可能埋下巨大隐患,进而导致整个工商业发展的停止与混乱,导致数百万的产业工人和商人、手工业者失业,届时不但不能成为整个国家对日作战的稳定大后方,还有可能发生饥饿、贫困甚至大规模***。 这一系列问题没有任何人会帮助安毅和他的追随者们,勾心斗角、派系林立的中央政府自顾不暇,不指手画脚就让安毅谢天谢地了,哪里还能指望他们为整个国家和民族的未来分忧? 如果国际形势趋紧、欧洲国家间的矛盾加剧,给中国带来的不良影响就会更大,没有约束的日寇就会越发肆无忌惮地展开侵略、掠夺和杀戮,因此,安毅如今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只有追随身边的志同道合者和三十万将士,只有刚刚走上安定发展道路却又要为国家民族呕心沥血奉献一切的数千万民众。 良久,安毅缓缓转过身来,以不容商议的口吻说出自己的决定:“那么,今天我暂时留下。大姐立即通知公署主要官员,抓紧时间与欧美各国代表见个面,尽量把时间安排得紧凑一些,午餐时间都可以利用起来。欢送欧美各国专家教授的晚宴就安排在今晚,由公署和科学院承办,规格尽量制定得高一点,到时候我会亲自出席。” “明白了!” 龚茜已经猜到了安毅的想法,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安毅转向沈凤道:“老沈,立即通知我军旅长以上主官,无论如何今天晚上九点之前必须赶来出席紧急会议,再通知蒋先生、董副主任、祁老先生、朱老先生和道叔五人列席会议。” 沈凤道双眉微震,点点头站起来大步离去。 安毅走到门口,摘下大衣给龚茜披上:“姐,我和你一起去。” 龚茜微微一笑,一双眼里满是温柔和关切。 第一一七一章 推心置腹 第一一七一章推心置腹 接下来短短四天时间,安毅与川南、滇南两个绥靖区军政主官,行程数千里,召开四次重要的第二路军军政会议,视察滇南二十六军边防师和驻扎车里的空六团,参观思茅童子军校,拜见知识界、文化界名流,与学生代表座谈,祭祀开拓滇南数年来英勇牺牲的烈士,出席西南运动会闭幕式并发表重要讲话,接见欧美各国工商代表,送别归国的欧美专家教授……安毅所到之处,军心振奋,士气如虹,各族民众箪食壶浆欢声如潮。 就在这短短的四天时间里,安毅下辖的两个绥靖区各项战备计划加速实施,各种战备物资采购提前启动,“以产权和工厂置换原料”的计划,获得了江西省主席熊式辉和各级政府的大力支持,安毅集团用在赣所有矿业和冶炼厂、军营和码头等资产,换来的一船又一船钨、铜、锌产品,溯江而上,系数运往川南地区,已经壮大到拥有七十五艘大小货轮的长江船队,再装上川南生产出的汽车、机械、军工产品、日用工业品和珍稀木材,运往长江中下游地区。 滇南四县一市扩建工程加倍投入;与英法两国殖民地政府和跨国财团签署的原材料购买合同、高新设备采购合同、粮食收购合同,加速实施;欧耀庭的南洋集团生产的航空油料、汽油、柴油、罐头食品和药品等战略物资,源源不断地通过滇越商道运抵滇南;昭通战略物资储备仓库、新落成的思茅粮食储备仓库,车水马龙,逐渐充实;从美国秘密购买回来的三种型号共两百八十台新型飞机发动机、两千四百套重型汽车发动机和变速箱,已经在美国西海岸港口装船完毕,鸣笛起航;获得***批准、由两大国际银行共同担保,秘密购买的六十辆法国索摩亚s-35坦克、三十六门德国88毫米k18型牵引式防空火炮,也将在两个月内运抵滇南。 还是在这四天里,安毅亲自询问了四川中部地区的地震情况,对叙府绥靖公署军政两界的救援计划非常满意,随后带着大批玩具和礼物,来到建设在七星山北麓的童子军校凤凰溪分校,接见从地震灾区抢救出来的两千多名孤儿,抚慰小家伙们受伤的心灵。 十一月五日上午,安毅轮番抱起一个个儿女,在他们的小脸上亲了又亲,依依告别两位爱妻和龚茜,登上专机,飞赴保定。装备a25改进型攻击机和新型侦察机的西南空军三个中队,一路同行,二十八架战机将替下长期驻守华北的空二团三个中队,担负起警戒华北领空、协助各军作战的重任。 中午一点四十五分,安毅的专机顺利降落在保定机场,提前接到通知的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二十九军三十七师师长冯治安、一三二师师长赵登禹,与胡家林、鲁逸轩、黄智等十余名十七军将领前来迎接。 见礼完毕,安毅与宋哲元同乘一车返回保定大营,宋哲元拿出蒋介石签署的密令,请安毅过目。 安毅早已接到蒋介石签署的紧急通知,知道被逼到墙角、忍无可忍的二十九军将士看到五万伪军在日寇支持下,突然向绥东傅作义部发起猛烈进攻,日寇悍然出动七架战机助战,并借此对宋哲元等将领进行恐吓。 深恐唇寒齿亡的宋哲元终于抛弃与日寇和平相处的幻想,盛怒之下接受麾下将领的谏言,秘密飞抵洛阳,向蒋介石请示。在***和总参谋部负责人的协助下,迅速制定出针锋相对的军事演习计划,以表明二十九军将士同仇敌忾、誓不屈服的决心。 安毅对此非常欣慰,如实告知宋哲元,自己已经接到委员长和军委密令,将尽一切能力协助二十九军将士镇守华北,并向宋哲元表示有何吩咐尽管直言,只要能办得到,定会鼎力相助。 宋哲元收起密令,感慨不已:“安老弟,记得长城抗战期间,贵我两军并肩作战,生死与共,那是何等的壮怀激烈,令人难忘啊!下去还请老弟抛弃前嫌,贵我两部再来一次精诚团结,为国为民,尽到我军人的本分。” “明轩将军客气了!华北局势糜烂至此,主要责任并不在明轩兄身上,也不在一直被全***民敬仰称颂的二十九军弟兄身上,主要根源,还是在我们懦弱的中央政府和***中央身上,要是没有汪精卫、何应钦这些政军两界亲日派领袖的妥协与献媚,没有那些只会高谈阔论、却没有脊梁骨的文官们一次又一次的退让和委曲求全,哪里会出现如今这个危在旦夕的局面?所谓上行下效,若是我们的政府在对日问题上强硬一点,敢于在***、经济和军事等领域锱铢必较,我们这些军人心中有了主心骨,哪里需要与日寇虚以委蛇啊?所以,明轩兄无需自责,你我都知道其中的苦衷啊!”安毅诚恳地安慰道。 “这真是老弟的肺腑之言?”宋哲元眼睛潮红,无比感动。 “当然是肺腑之言,明轩兄何时听说过小弟阿谀奉承?实不相瞒,国人中骂我安毅姑息养奸、拥兵自重的人不在少数,可又有几人能够了解你我如履薄冰的艰辛困苦?虽然小弟时时刻刻摆出一副信心百倍的姿态,可是其中甘苦却只能自己忍受。 “谁都知道,中日两国实力对比悬殊,仅从两***队装备和训练来讲,我军与日军相差甚远,更不要奢谈综合国力的对比了,明知道只要开战,我军就会危如累卵,可小弟和麾下弟兄还是坚定不移地挺直腰杆,迎难而上,为的不是个人名利与集团得失,为的就是军人的荣誉和民族的尊严。 “有位大贤曾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如泰山,或轻于鸿毛,为国为民而死,重于泰山,死得其所,所以我安毅义无反顾!” 安毅平静的话语中,洋溢出坚忍不拔的决心和豪迈。 宋哲元深感触动:“重于泰山、轻于鸿毛……说得好啊!我终于知道,为何安家军如此强横,如此深受国人拥戴了,相比之下,我真惭愧啊!” 安毅谦逊一笑,不想在谁该为华北局势急转直下负责这个话题上纠缠,有意识地转过话题: “明轩兄,听说日寇演习结束之后,五千官兵耀武扬威列队穿越北平城,平津郊外日寇铁蹄所到之处,庄稼尽毁,颗粒无收,可有其事啊?” 宋哲元无比痛苦地点了点头:“没错,是我对不起华北的父老乡亲啊!军中弟兄目睹日寇暴行,一个个心如刀绞,咬牙切齿,这才有了上下一心、同仇敌忾的军事演习计划。为此我只能飞抵洛阳,求见委座,请求委座指点迷津,最后在委座和军委诸位委员的共同讨论之下,决定压缩演习规模,只调动三十七师和一三二师展开为期五天的对抗演习,而且还需要第十七军弟兄和老弟的空军密切配合,才能有效震慑日军,振奋我军心民心。” 安毅点了点头,哪怕蒋介石和***不下令,自己的部队也会严密配合,并且安家军将士会主动提出来,这并非是哪一部的得失和脸面问题,而是关乎整个国家抗日大局的问题。如果安家军置若罔闻冷眼旁观,日寇极有可能恼羞成怒,突然向宋哲元部发难,进而提前引发中日间的全面战争,一举打乱悄然进行大战准备的中央总体部署。 “安老弟对此有何高见?” 宋哲元看到安毅凝眉沉思,低声问道。 安毅如实回答:“小弟在想绥东战事。为了确保贵军演习顺利进行,达到振奋军心民心的目的,绥东那边必须打出个漂亮仗,让日军顾此失彼,不敢轻举妄动才是。同时,小弟还打算把刚刚换装完毕的万福麟将军的一个师调出来,与鲁逸轩将军的第十七师进行换防,牵扯日军视线,分散日军精力,等演习结束再换回去,就当是一次局部的演习吧。” 宋哲元大喜过望:“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感谢安老弟盛情啊!” “哪里、哪里,明轩兄客气了,你我同为党国肱骨,何出此言?本来小弟计划后天前往傅作义将军部走走看看,现在看来让胡家林将军去比较好一点,演习期间小弟留在保定,督促各军全力协助二十九军弟兄。 “等会儿我们就一起商谈一下,再拿出个应急预案出来,我就不信,日寇敢借机生事主动挑起事端,若是日寇真敢干,小弟就不惜冒着身败名裂之险,挥师直取平津,杀他个血流成河再说!”安毅打定主意。 宋哲元感动不已:“好!一切听从老弟安排,若真因此而引发中日间的全面战争,我宋某人定会与老弟共进退,就像老弟刚才说的那样,为国为民而死,重于泰山,死得其所!” 车队进入保定大营,直奔司令部,众将没有二话,立即召开联合会议,对二十九军演习计划反复推演,细细推敲。 安毅把主要对策说出来,就没他什么事了,具体行动步骤,自有麾下众弟兄一一安排解决。安毅坐在长桌旁,捧着茶杯望向大型地图,似是全神贯注聆听众将的意见,一颗心却早已经飞到了滇南,飞到杨斌和黄禀一等将领所在的联勤司令部。 第一一七二章 君命有所不受 第一一七二章君命有所不受 下午三点,思茅城东的洗马河畔,滇南联勤司令部作战会议室。 杨斌、夏俭、黄禀一、林飞、代正良等将领站在大幅军事地图前,紧张地商议着。地图上一条红色直线,几乎横贯了地图的东西,一头连着滇南,一头连着菲律宾北部的巴布廷群岛。这条足足有两千三百多公里长的航线,对于所有将校来说,都是个巨大的考验。 由于蒋介石压下了安毅的“飞龙计划”,安家军企图通过南洋情报站派遣特种分队袭击***沿海中转仓库、攻击***油轮和物资运输船的计划无法实施。抱着“君命有所不受”的态度,安毅咬着牙,违令启动了“飞龙计划”中的空中突袭计划,秘密派遣空六团的四发大型轰炸机,执行此次轰炸***万吨油轮的秘密行动。 这半年来,空六团围绕此次行动,日夜进行苦练,付出坠机两架、牺牲十余名优秀弟兄的高昂代价,为的就是这一天。如果在蒋介石的严令下就此取消行动,无论是安毅还是西南空军将士,都无法接受,半年来的艰苦努力和为之投入的巨大人力物力将付诸东流,对军心士气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因此,安毅宁愿冒着最大的危险,也要派出投入巨资、耗时三年研制出来的四发大型轰炸机,对远在两千多公里之外的***能源运输线,展开一次实验性打击,也是对数年来的艰辛努力所作的一次实战检验,是为未来发生的中日全面战争,进行一次必不可少的战略探索,这无论是对安家军还是对整个中***队来说,都是一次难得的实践和自我认识的宝贵机会,拥有重要而深远的战略意义。 看完地图,大家回到各自的座位坐下。 杨斌转向黄禀一:“参与此次远程轰炸任务的空六团将士准备好了吗?有什么需要我们司令部帮忙解决的尽管提出来,我保证一一满足。” 黄禀一笑着说道:“万事俱备,只待一声令下了。这次轰炸任务,由零号机担任,机组人员全部为拥有该种机型上千小时飞行记录的空六团精锐校尉组成,此前在飞越马六甲海峡、孟加拉湾等相似航程的演练中,均出色地完成了飞行任务,相信这次我们的棒小伙也不会例外。空六团刘松龄团长已经向我保证,他们的指战员早就盼着建功立业了,此前数次高空轰炸目标的训练中,该机组保持了百分之百的命中率,这次小***的油轮跑不了啦!” 杨斌连连点头,夏俭如释重负:“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司令对我们的行动抱有很大的希望,如果能够成功地在东南亚地区干掉小***的油轮,可以混淆***人的视线,分担华北地区所承受的巨大压力。此外,让列强和小***狗咬狗,有利于在局部牵扯日军的兵力部署,使其不能集中精力于一点,于国于民都大有裨益。” 黄禀一和林飞相视一眼,脸上浮现出自信的笑容。对于此次任务,西南空军上上下下,有绝对的信心漂亮完成,这绝非是盲目的自信,而是有着数千小时实战训练做铺垫。 ...... 保定,安毅与二十九军将帅一道吃过午饭,让弟兄们和宋哲元等人接着开会讨论,完善演习计划,自己却带着沈凤道,悄悄来到吴哲夫领导的密码破译小组,倾听成果汇报。 “自从去年十一月底来到保定,我们几乎全程监听了华北地区的所有密电,经过我们的艰苦不懈努力,已经基本上掌握了***军队和各领事馆之间的电码规律,破译率几乎达到百分之百。”吴哲夫介绍道。 安毅高兴地点了点头。随着电子管的小型化和晶体管的持续研究,川南的计算机研究在有条不紊地进步中,如今新一代的实验室用机占地面积已经缩小到四平方米左右,重量减轻到六百公斤,每秒钟的运算速度提高到十万次,在复杂数据运算、密码破译、繁琐数据管理等方面,拥有广阔的用武之地。 由于对计算机技术的高度重视,参与此项研究的欧美各国科学家均签署了保密协议,并且在项目组成立伊始便与川南政府签订了长达十年的工作长约,其家人全部接到了叙府,因此并没有受到此次首批欧美专家学者撤离的影响。 享受相同待遇的研究技术人员还有便是需要对外界严守秘密的雷达、无线电、半导体材料和晶体管研究等科研小组,按照工作协议,他们至少还需要在叙府工作五年以上,才能离开。并且在离开时,所有人还得签署后续的保密协议,一旦出现泄密状况,将按照安家军的军规军纪处置。 吴哲夫的夫人王玲玉也是位出色的密电码破译专家,她笑着说:“其实早在二十年代初的华盛顿海军会议期间,美国方面便成功破译了***的外交密电,所以在谈判时占尽了上风,后来这件事被美国多家媒体公开披露,***政府为此还向美国提出严正***,但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按道理讲,有了这次经验教训,***人应该对自己的通讯安全高度重视,比如说他们应该改变密码的编制方法,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从二十年代开始,英美等国就一直在破译***的外交密电,甚至可以在收到密电的同时,同步进行破译。我们吸收了欧美同行的先进经验,加之我们拥有计算机这一高速运算工具,现在也可以对***的密电进行同步破译了。” 吴哲夫这时想起件趣事:“前几天在北平东交民巷美国领事馆举行的庆祝罗斯福总统连任的宴会上,驻北平武官多蒙德少校曾说过一个笑话:今年的二二六兵变后,美国方面估计***国内要给驻美大使馆发一份事件的过程,而事件过程报纸上就有,***政府和军队却要求无论什么东西都要用密码发报,结果美方截获之后稍微对照一下新闻,电文迅速就被破译出来了,顺道掌握了日方刚刚才采用的新式密电码。说来也好笑,美国人除了秘密联系外用的都是明码,但是***人却没能掌握美国人什么情报;而事事都用密码发报的***人,却被美国人吃得死死的,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吧!” 安毅听了笑了起来:“所以啊,不该加密的东东,就绝对不要加密。什么东西用久了,就会有规律可寻,自然会让人看出破绽来。我们军政内部得加强这方面的教育,有了***人作为前车之鉴,相信我们的保密工作会越来越好。” 会谈结束已经是下午五点过,天气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安毅有些不放心滇南的情况,刚想去电讯室,讯问计划的执行情况,林耀东来报:“司令,司令部驻地外面有人找,被哨兵拦在大门那儿了!” 安毅非常奇怪:“怎么回事,谁知道我今天回保定啊?” 林耀东笑道:“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司令,你肯定想不到是谁,连我听到名字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看到安毅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林耀东眉飞色舞地说:“就是那个周紫微啊,那小妞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和司令郎才女貌,正好相配......一个月前,周紫微顺利地通过我们的政审,我还以为她已经随着前几批南下的同学到叙府接受培训了呢!我看她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和你谈谈,所以眼巴巴地在保定盯着,看到你回来了,所以慌忙赶过来。” 安毅白了他一眼:“小九,怎么你也变得那么鸡婆了?这种玩笑可开不得,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孩儿,不能在咱们嘴里给糟蹋了......嗯,这会儿宋明轩他们应该还在开会,小九,你去把周姑娘带到我的住处去,老沈,你去食堂通知一下,今天天气寒冷,安排一顿火锅,让弟兄们准备好送到我房里去。” 林耀东领命而去,沈凤道笑着说:“这个周紫微可真赶巧,两次会面都正好碰着吃饭时间,不留她吃一顿都不行。不知道这次来,她会带来什么消息?” 安毅摇摇头:“不管怎么说,周姑娘都应该算是我们团结的对象。那天会面过后,我专门找第四厅北平站的兄弟打听了一下,周姑娘不仅是吴子玉老帅的外甥女,是素有‘近三百年来最后一位女词人’之称的吕碧城女士的侄女,而且她所在的周家本身还与原北洋政府要人徐世昌、曹锟、熊希龄、曹汝霖、靳云鹏及袁世凯之子袁克定等人交好,在***上拥有一定的影响力。周姑娘身份特殊,尤为难得的是拥有一颗强烈的爱国心,我们切勿小视。” 沈凤道离开后,安毅来到电讯室,与滇南方面联络后得知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这才放下心事,回到自己所在的小楼。 安毅的住处是在司令部大楼后面的一栋四层小洋楼。这栋小洋楼是保定大营里的普通住所,通常是作为前来出席会议的十七军各师将领的下榻馆舍,安毅来到之后便征用为自己的下榻和办公地点。其中一楼作为待客之所,二楼三楼则是侍卫住的地方,安毅和沈凤道、林耀东住在四楼。 此时一楼大厅里,已经摆上了一桌热腾腾的火锅,侍卫们来往穿梭,正把各式小菜端到桌子旁边的两个四层木架上。林耀东陪着周紫微,正在大厅一角的沙发上,高谈阔论。安毅走近时恰好听到林耀东说起自己的妻子欧楚儿和冯洁云,不由笑问:“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周紫微看到安毅,脸上浮现一丝红晕,有些慌张地站了起来: “安将军,我们在聊安家军各位将帅的家事。林将军正说到你的妻子欧楚儿和冯洁云漂亮又大方,一个把川南工商业梳理得井井有条,一个博学多才,写下诸多小说和散文,誉满天下。” 今天的周紫微,身着一件黑色翻领长款毛衣,脖子上套着一串紫色的佛珠,搭配一条黑色的长裤,显得摩登又时髦,让安毅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能够在这个蓝衣黑裙的年代,看到如此独树一帜的穿着,让安毅对周紫微的特立独行有了新的认知。 安毅笑着招呼周紫微到火锅桌边坐下,然后叫沈凤道和林耀东一并坐下作陪。沈凤道给每人面前的香油碟里放入蒜泥和香菜,又撒入些叙府食品厂出产的味精,吩咐侍卫向翻滚着辣椒和红油的火锅里添菜。 每一个美女都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就算是在进餐时也是如此。周紫微虽然是北方人,但出奇地对辣椒并不害怕,虽然一度被辣得连连用手向嘴里扇气,但依然吃得不亦乐乎,让安毅看得心怀大畅,胃口出奇地好。 吃到一半,安毅转过头,询问周紫微的来意:“周姑娘,不知此次到来所为何事?” 周紫微这时差不多已经吃饱了,听到安毅的问话,她优雅地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这才回答: “安将军,上次回去后我专门到外公那儿,做了许多工作,可是我外公坚决要留在北平,说他一大把年纪了,不想再折腾。我三姨则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在哪儿都是修行,不在乎换个地方。我父母倒是有些心动,但又担心到叙府后找不到合适的生计。我们周家在华北主要是经营布庄和日用百货,此外还有一家当铺和字画行,虽然现在局势不稳各项生意都入不敷出,但总算是有事情忙着,若是到了叙府,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安毅点了点头:“子玉大帅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日寇猖獗,平津确实非久留之地,周姑娘有时间,不妨再多开导几句。子玉大帅在四川多年,相信对那方水土也会有丝丝感情,只不过现在局势还不明朗,所以存在观望之心。至于你们周家,其实现在川南急需资本注入,赚钱的生意有很多很多,不说别的,就说火电厂、钢铁厂、机械厂等等,产品都是供不应求,多多益善啊!我敢保证,只要到了川南,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就看如何把握了!” 周紫微眼睛一亮:“真的吗?这些领域民间资本都可以进入吗?可是没有技术,没有相应的机械设备,这个厂子如何建立起来啊?” 安毅耐心解释道:“我们川南政府可以用技术和地皮入股,最高股份不超过总股份的百分之四十九,以确保投资者的绝对控股权。同时,现在川南各行各业所需的生产设备,我们几乎都可以自行生产,一旦资金到位就可以采购,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形成产力。若是周转资金不够,我们的西南银行还可以提供低息贷款,可以说每一步我们都替投资者想到了。这些条款多年前便开始实施了,怎么现在华北的工商业界人士,都还不知道我们川南的招商引资政策吗?” “不知道!” 周紫微摇着头,脸上的神情兴奋不已:“若是那样的话,我们周家倒是真的可以举族迁往叙府。本月一日,段爷爷在上海去世,我外公哀悼不已,说老伙计又去了一个。段爷爷临去前,曾给我外公发来电报,要我爷爷勿受***人利用,谓***横暴行为,已到情不能感、理不可喻之地步。我国唯有上下一心一德努力自救。又语云:‘求人不如求己。’全国应积极备战,合力应付,则虽有十个***,何足畏哉?我爷爷深受感染,决意不受汉奸挑拨,不问世事,就此隐居不出。” 安毅幽幽一叹:“前辈风范,令我辈瞻仰不已。自九一八后,段公芝泉前辈坚决不与日人合作,为了避免日人骚扰,三三年从天津南下上海,就此寓居法租界霞飞路陈调元将军公馆,又去电叮嘱旧属,制止华北冒名滋事者,就此致力于团结全民抗战。芝泉前辈逝世,委员长心痛不已,命令特予国葬,按佛教礼仪大殓,上海下半旗致哀。芝泉前辈临终遗言有‘八勿’:勿因我见而轻起政争;勿尚空谈而不顾实践;勿兴不急之务而浪用民财;勿信过激言行之说而自摇邦本;讲外交者,勿忘巩固国防;司教育者,勿忘保存国粹;治家者,勿弃国有之礼教;求学者,勿鹜时尚之纷华。这条条款款,深得我心啊!” 沈凤道原本默默进餐,听到安毅这番话,突然建议:“周小姐或许可以用段总理的事例来劝导子玉大帅。芝泉前辈不堪日人骚扰,南下避居上海。现在芝泉前辈既去,子玉大帅估计会再次被日人盯上,说客定源源不断。子玉大帅既然无法得到安宁,还不如就此搬到叙府去,清清静静地修心养性。叙府的医疗卫生条件目前在全国来说都是最先进的,尤其是青霉素等药品,北平、天津等地都是限量供应,唯有川南普及到了县一级医院,真有个什么病痛,可以就近医疗,远比留在华北仰***人鼻息为好。” 周紫微听了大为心动,连连点头不已。 吃过晚饭收拾停当,安毅和周紫微又聊了下平津等地学子的近况,得知前日北平各大学停课一小时,对日军演习表示***,昨日又组织代表团,慰劳绥远主席傅作义,不由感叹学生们的爱国热情。 临行前,安毅询问周紫微为什么知道自己的行踪时,周紫微笑着说:“我们周家在保定有一家布店,我刚好代表家父来这儿查账,离开前想到这儿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竟然回保定了,真是运气啊!” 安毅哑然失笑,原来事实的真相竟然是如此简单,亏自己还疑神疑鬼,以为被人盯上了。 送走周紫微后,安毅找来沈凤道和吴哲夫,对华北地区的工商界人士竟然不知道川南的招商引资政策展开讨论,最后将归纳出的意见用电报发到叙府绥靖公署,要求尽快着手解决。 第一一七三章 飞狐振翅 第一一七三章飞狐振翅 深邃的苍穹,在漫天星斗的映照下,呈现出宁静的幽蓝色。天空上一弯残月闪烁柔媚的光泽,缕缕轻纱般的浮云缓缓飘荡,将静谧的星月之夜装点得越发美丽。 凌晨五点,丝光般的晨曦从遥远的东方波澜深处浮起,羞涩的朝霞,犹如迈出深闺的新娘徐徐跟随,天空中的弯月已经徜徉到天边,漫天星斗在晨曦到来的刹那间,隐隐陷入沉睡,两颗一蓝一红的星光,由东向西,徐徐划过美丽的苍穹。 两颗一蓝一红的星光在距离朦胧的巴布廷群岛数十公里的高空中熄灭,一架没有任何标志的银色飞机,在丝丝飘飘悠悠的浮云中时隐时现,宽阔的双翼和硕大的机身,已经染上紧随而来的朝阳的金色霞光。 机舱里,两名身穿棕色飞行服的汉子聚精会神凝望前方,随着身后领航员发出的一声声指令,坚定而从容地操纵飞机,调整航向,逐渐降低高度。 当下方的茫茫大海尽头涌起的一条条白色的海潮映入眼帘时,左侧的飞行员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紧闭的双唇突然打开,终于发出一句微微颤抖的话语:“进入目标区域,全体准备!” 领航员激动地转身,向后方大喊了一声,机舱中的六名汉子闻声而动,各就各位,飞机再次降低高度减速飞行,十分钟后,终于看到下方海面上乘风破浪的熟悉油轮的轮廓。 “发现目标,请确认!” “没错,船桥在后部,控制室顶部的特殊形状独一无二,非常好辨认,确实是‘鼎山丸’号!” “准备投弹――” “准备投弹!” 海面上,一百四十八米长、十九米宽的日本“鼎山丸”号油轮,正以十二节的航速向东北方向前进,满载一万二千吨燃油的庞大躯体冲破波涛起伏的海面,身后画出一条长长的白色水线。 船桥上,两名完成交班的船员揉搓发涩的双眼,放慢脚步,绕过每天早晨都早早起来投入工作的大副身后,突然听到大副满是疑问的话语,立刻停了下来,几步走到大副身边,望向前方的天空。 “咦!?飞机?哪儿来的飞机啊?” “是不是附近岛上美国人的训练飞机?怎么这么大……” “从没见过这样的飞机,飞得这么低,噪音真刺耳......呀,像是高度又下降了哟……” 大副突然惊呼起来:“不好!向我们冲过来了……” 船桥上惊叫阵阵,一片混乱,所有的应急处置都来不及了,没有任何标志的大型轰炸机越飞越低,距离越来越近,机翼上的四个螺旋桨清晰可见,大马力航空发动机特有的轰鸣声,直刺耳膜。 十余秒后,即将飞到油轮上方的大飞机打开了黑黝黝的机腹,一串黑点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凌空下坠,发出尖利的呼啸声,撞向海面上的油轮。 阵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轰然响起,万吨油轮“鼎山丸”号前甲板中弹,在冲天的水柱中猛然翘起,一股烈焰在爆炸声中腾空而起,直冲天空,高高翘起的船头发出巨大的撕裂声,再次撞向波涛翻滚的海面,整个船身在漫天水幕中猛烈颤抖,在沸腾的海面上无助地倾斜起来。 一击得手的轰炸机盘旋一圈,再次折返回来,在燃烧的大海上空围绕着飞行两圈之后,掉头向西飞去,转眼间越飞越高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于朦胧的天幕中。 ...... 上午七点四十分,保定大营。 一夜未眠的安毅洗了把脸回来,接过黄应武递来的香烟点上火,深吸一口,抬腕看了下手表,再次走到标注各种密密麻麻符号的南洋地图前,尚未低下头,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满脸欣喜的刘卿跑到安毅面前:“司令,滇南来电,经过再三确认,‘飞龙计划’取得了圆满成功!零号机已经飞越西贡外海上空,按照预定航线返回。” 安毅一听,激动地一拳击在桌面上,大声赞道:“好!好啊!我要重奖空六团的将士们……现在记录!” “是!” 新任机要秘书魏长捷吓了一大跳。 安毅兴奋地下令:“给予空六团集体一等功,重奖两百万元!晋升空六团上校团长刘松龄少将军衔,兼任滇南联勤司令部副参谋长;直接参与该任务的空地人员晋衔一级,颁发我军最高荣誉飞狐勋章!” ...... 上午十一点三十分,洛阳委员长行营。 “你说什么?”蒋介石手中毛笔停在半空中,面色极为凝重。 陈布雷放下密电,低声解释:“戴雨农密电上说已经再三确认过了,上海租界今天的晨报比平时推迟一个半小时发行,直到一个小时前才面世,在头版显要位置,明确报道了这一消息。另外,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官员频繁造访美、英、法三国领事,军统局安插在法国领事馆中的情报员,也及时将‘鼎山丸’号油轮遭到不明飞机轰炸沉没的消息上报给了上海站。” 蒋介石无比震惊,放下毛笔,喃喃耳语:“娘希匹!他小子干了,他小子真敢干了……” “委座说得是……” 陈布雷有些惊讶地望着蒋介石。 蒋介石回过神来,颇为恼火地问道:“安毅那边有没有电报过来?” 陈布雷立刻明白过来:“啊!啊……没有,委座,您是说,这是安毅将军派出战机干的?” 蒋介石重重点头,站起来低声说道:“是他,肯定是他!叙府飞机厂去年研制出了一款新型轰炸机,这种装上四个上千马力发动机的大飞机只有三架,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大型轰炸机,全世界只有美国和德国的两种新研制大型运输机可与之并肩。因为其中一架数月前在云南和四川交界处撞山坠毁,死了六个飞行员和两名美国工程师,我才知道这件事,以为像安毅报告中说的那样,就此停飞这种飞机了,没想到他竟然敢孤注一掷。 “唉!这个安毅,胆子也太大了点儿!要是一个不慎,引发中日冲突甚至引发各国纠纷,我们的所有计划将深受影响,后果不堪设想啊!这次虽然让他侥幸成功了,可即将引发的混乱局面,着实难以预测,日本人很可能要怀疑安毅,因为我们的三个飞机制造厂中,只有安毅的叙府厂拥有设计和制造飞机的能力。” 陈布雷不可置信地问道:“不太可能吧?要真是安将军干的话,他的飞机只能从叙府或者滇南机场起飞,在别的机场肯定保不住秘密,可滇南和叙府距离菲律宾北面的海峡,空中直线距离最少也有两三千公里,这已经是目前所有飞机的航程极限了,安将军的飞机就算飞得过去轰炸,也回不来啊! “属下倒是怀疑,这是不是驻扎南洋的英美法军队干的?英美法因为一年多来日本强占华北和山东燃油市场,英美法荷等国损失巨大,早就满怀忧愤,频频提出抗议了。” “不!布雷你虽然博学多才,可是对飞机的了解还是要差一些,记得安毅送给我的那架专机了吗?不是表面上看的普通an5型,而是an5型飞机的改进型,安装的发动机功率更大,耗油更低,比目前安毅自己用的专机还要更先进些,一次加满油航程超过三千公里。还有,美国道格拉斯公司新研制出的大运输机,单程已经超过三千六百公里,这还仅仅是两个发动机的运输机,所以我敢确定,一定是安毅干的。” 蒋介石说到这儿,深吸口气:“再有,安毅前一段时间上呈的机密行动计划,其中就有打击日本海洋运输线的内容……你不要太过惊讶,多年来,安毅和他的老丈人欧耀庭先生,都在不断地把国内灾民送到南洋各地谋生,其中大多数都进了南洋各地的橡胶园、农庄和工厂,还成立了海洋捕捞和远洋运输公司,生产的鱼罐头正在一船一船地运往滇南战略仓库储藏。 “从欧耀庭先生等人组建的私人保安武装中,让我非常怀疑一点,安毅在南洋各地的移民中安插了自己的情报人员,暗中从事情报活动,为他老丈人的企业集团保驾护航,否则他怎么有信心在南洋地区打击日本人的战略运输线?” 陈布雷心中无比震惊,蒋介石从未告诉过他这些机密,他也从未想到安毅的手伸得这么长,在陈布雷的印象中,安毅已经够高瞻远瞩、阴险狡猾的了,可是没想到狡猾到如此程度,提前布下这么大一个局。 蒋介石看到陈布雷低头沉思,微微摇头叹了口气,低声吩咐:“布雷,你不要再想了,慢慢你就会了解安毅和川南那边更多的情况。这一次既然安毅有意装傻,我们也不问他了,能瞒得过去最好不过。 “这样,等会儿你让参谋组以我的名义给安毅去个电报,让他协助宋哲元部完成演习之后,立刻来见我。再有,把陈立夫和贺衷寒给我叫来,从现在起,大量收集日伪和欧美各国的报道舆论,绝对不能让日本人怀疑到我们头上来。 “叮嘱戴笠,要他严密监视京沪两地的各国领事馆,日本人吃了这么大个亏,肯定明白自己的海洋运输线已经受到严重威胁,所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估计会把怀疑的矛头指向欧美各国居多。 “此事只有你我知道,列为最高机密,如有异常情况,立即向我报告。” “明白!” 陈布雷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一一七四章 越乱越好 第一一七四章越乱越好 “鼎山丸”号万吨油轮遇袭沉没引发的震动,远远地超出了蒋介石和安毅的预料,欧美各国纷纷发表声明推卸责任,屈指可数的几名目击者全都葬身火海,幸运逃过一劫、获得路过挪威货轮营救的十四名“鼎山丸”号船员,只知道有飞机向下扔炸弹,却不知道袭击的飞机长得什么样,***军方情报机构费尽吃奶的力气全面调查,仍然毫无线索,最后只能暗暗把这笔账,算到驻扎星洲的英国人和驻扎菲律宾的美国人头上,其中最直接的原因是:英美两国在华北和山东能源销售问题上,与***矛盾最为尖锐,而且两国在菲律宾和星洲拥有不下五个飞行俱乐部,每一个飞行俱乐部身后,都有两国政府和军队的影子。 束手无策怒火万丈的日军果断行动,派出驻扎上海、福建的***海军七艘军舰,组成特遣舰队,浩浩荡荡杀向南洋,炫示大***帝国的威严,展示***军队维护本国战略生命线的坚定决心。 英、美两国表面上和和气气,暗地里立刻展开针锋相对的行动,分别从夏威夷和中东调来十三艘军舰和两个陆战旅,保护本国的远东利益和南洋的统治权,以实际行动告诉***人:浩瀚的南洋乃至马六甲海峡,可不是***人横行霸道步步鲸吞的中国,容不得***人在此撒野。 中国的官方报纸和电台对此事件大肆报道,但是仅限于消息报道,没有任何的观点和立场,让满怀怨恨的***人无处发泄。 唯有安毅掌控的川南人民广播电台一如既往地特立独行,每天都发出幸灾乐祸的声音,请到电台发表意见的嘉宾阵容鼎盛,有的怀疑“鼎山丸”号油轮很可能是自己起火发生爆炸沉没,有的则推测很可能是触礁后引发爆炸所致,几乎没有一个人认为是飞机扔下炸弹酿成的惨祸。 到了第三天上,接受采访的安家军***部主任展到更是出奇的嚣张,搬出“皇姑屯事件”的真相、“九一八事变”的导火索、“淞沪战争”的“日侨遇害”阴谋、“河北事件”的前因后果等等例子,揭露日军不择手段的卑鄙伎俩,最后煞有介事地推断:不排除“鼎山丸事件”是日军的苦肉计的可能,至于日军目的为何,敬请天下人拭目以待! 展到的讲话一经广播,立即被唯恐天下不乱的中外***转载宣扬,而且迅速获得绝大多数民众、各国驻华使节和侨民的认同,***几乎一边倒地认为:“鼎山丸”号之所以突然起火沉没,并非***宣扬的“卑鄙的空中偷袭”,而是飞扬跋扈、野心勃勃的日军自编自导的一出闹剧。 ***方面大为光火,驻华大使、各地领事馆立即向南京中央政府和各地政府提出严正***,强烈要求中央政府撤销第二路军***部主任展到的职务,以“破坏中日邦交”、“污蔑大***政府和军队”等等罪名,迅速予以逮捕审判,并要求展到向***政府和军队公开谢罪。 蒋介石为此恼火不已,大骂安毅得意忘形,躲过一劫还不会韬光养晦偷着乐,竟然干出画蛇添足的愚蠢勾当来。 可骂归骂,暴跳如雷的***人那里还是得应付的,蒋介石无奈之下,密令外交部长张群向***人解释,强调展到的言论只是代表他个人,与中国政府和军队毫不相干,而且第二路军也和广西的李宗仁桂军、蒙古的德王自治军、***的盛世才边防军一样,全都是与中央对着干的地方军阀,中央政府无法管束他们。 处理完外交麻烦,蒋介石一份密电发到坐镇华北督查训练和演习的安毅手里,狠着劲儿地对安毅痛骂重责,最后命令安毅立即给展到撤职调查的处分,以缓解中央政府面对的巨大压力和外交麻烦。 安毅立即回电,虚心承认错误,表示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是不愿意处理展到,而且句斟字酌为展到狡辩,认为展到的意见只是对“鼎山丸事件”的一种逻辑推测,并没有肯定就是***人自己干的,展到其他的讲话都是真实可信的,没有任何夸大和编造,全***民都明白这一点。 安毅在回电最后,非常文雅地表示,展到的意见完全属于军事学术讨论范畴,在性质上与欧美各***事专家的分析一样,是众多可能性分析观点中的其中一种,不应承担责任,因言获罪。 蒋介石看完安毅的回电,气得半死,可除了大骂娘希匹之外也没有办法,只要安毅不同意处理他的手下大将,谁嚷嚷都没有用,安家军不用中央政府一分钱,相反还是中央政府的大债主,更为要命的是,安毅这个天不怕地不怕又极为护短的统帅,有钱有势,有人有枪,还有一身熊心豹胆,惹急了能给中央政府惹出无数的麻烦来。 蒋介石不再坚持处理展到,却苦了外交部长张群、上海市长吴铁城、军政部长何应钦等人,每天都得硬着头皮,与咬牙切齿的***矮子虚与委蛇,始作俑者安毅却乐呵呵地与宋哲元、张自忠等华北将帅跃马平川观看演习,亲切慰问二十九军将士,召开各种总结会和分析会,不时与表现优异的将士们大碗喝酒,兴致来了还亲自上阵,让随行的第十七军特务营讲解示范,偶尔随手扛起老旧的汉阳造,与二十九军的普通一兵比赛枪法。 不管上海南京等地的***使节怎么闹,关东军和华北日军却没有这份精力打口水战。 绥东战场上,傅作义部突然发力,在两个骑兵师的协助下,打得***军阀德王的伪蒙军死伤惨重,弃城失地,短短三天后撤百里,损失三千余众。冀中一线,第十七军鲁逸轩师突然向东运动,直抵大海,鸟枪换炮的万福麟部一一六师迅速北上,威风凛凛地接管鲁逸轩师防区;驻扎石家庄的十七军张承柱师突然快速集结,其中的骑兵团八百铁骑,飞速北上,直逼廊坊;驻扎保定机场、石家庄新机场的西南空军频繁出动,成群结队,耀武扬威地盘旋在平津地区上空。 驻屯军司令田代皖一郎、参谋长桥本群见势不妙,火速约见华北政务委员会的一群亲日派官员,强烈要求与督查麾下三万将士演习的宋哲元见面座谈,并要求宋哲元、张自忠对演习目的和第十七军充满敌意的大规模调动,做出解释。 “乱套了,整个华北和绥察地区全都乱套了!关东军一个师团匆促调往绥察交界地区,对宜生兄(傅作义)的绥东进行恐吓,日军驻蒙古军政府特务机关长田中隆吉暴跳如雷,亲自率领五千伪蒙军增援红格尔拉图,敌我主力在百灵庙一线定有一场大战;平津方面,天津日军风声鹤唳,北平日军全都紧闭营门,进入战备状态,驻扎山海关的日军***混成旅团火速南下支援天津,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二十九军副军长吕秀文频频长叹,眼中露出不易觉察的忧虑。 冯治安和赵登禹等将领随声附和,都说整个北方局势突然变得极为复杂,一时间有点儿难以把握了。 宋哲元脸带微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从容吩咐参谋把会议室的窗户打开换换空气,完了望向悠闲喝茶的安毅:“安老弟怎么看?” 安毅嘿嘿一笑:“乱得好,越乱越好啊,乱中才能取胜,哈哈!” “安将军此话怎讲?”吕秀文不解地问道。 安毅对二十九军中将副军长吕秀文很尊重,闻言不再开玩笑,放下茶杯,指着桌面上的华北地图的边沿,耐心解释起来: “就着这份平津地图,我随便说说。诸位请看,百灵庙这个绥远门户位置和作用越来越显眼了,伪蒙军在此早早驻扎了一个师的兵力,从师部到连队,都是***军事顾问在具体指挥。 “根据宜生将军的情报,一年来,关东军通过伪蒙军队在此囤积了大量军火和物资,现在看到宜生将军四个旅又一个骑兵师势如破竹,连克三镇,士气如虹乘胜逼向百灵庙一线,哪里还顾得上相对平静的察北和山海关? “关东军匆匆忙忙集结一个师团西进,就是错判形势、措手不及之下,不得不干的被动应对。” 众将仔细观察地图,纷纷认同安毅的意见。 安毅继续指向地图:“再看平津地区,自前日开始,各地日军再也不敢到处横冲直撞招摇过市了,几乎全都收缩防备,严阵以待;香河、通县、唐山、塘沽等汉奸武装销声匿迹,日军驻屯军驻守天津的两个大队,因五十三军和第十七军两个主力师的快速运动,不得不尽数聚集于天津以南地区,日夜戒备,生怕一个不小心老巢不保。 “纵观全局,我们就能清晰看到,华北日军在关东军无力南下助战的情况下,只能采取守势,被动应对,绝对不敢在近期内主动挑起事端,引发战火。 “所以,整个局势看起来很乱,平津各地民众也因为二十九军将士的大规模演习和第十七军、五十三军异常调动,闹得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加剧了整个华北的紧张气氛,加上突发的‘鼎山丸事件’引发各国的矛盾,***大肆渲染,谣言此起彼伏,日军可谓四处扑火,顾此失彼,其嚣张气焰消减了很多,再也不敢轻视已经仰首奋起反击的二十九军将士。 “这种混乱看起来很乱,实则对我们非常有利,相信演习一结束,华北局势就会大为改观,平津民众就会更有信心,被误会的二十九军弟兄也会在民众的理解和支持下,再度扬眉吐气。” “说得好!这一天盼望很久了。”赵登禹兴奋地叫起来。 宋哲元听完安毅的分析,心中为之大定,哈哈一笑亲热地拍拍安毅的手臂:“兄弟,老哥不能陪你回保定了,散会之后立即赶回北平,我倒要看看,田代和桥本急巴巴跑上门,到底有什么话对我说,哈哈!” 安毅谦逊地点了点头:“明轩兄尽管去吧,小弟这就赶回保定去。另外,先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明天上午小弟就飞往太原,争取百川将军同意,尽快让返回宜昌休整的西南空二团两个大队转场太原机场。 “关东军的战机不是对宜生将军率领的晋绥军将士展开狂轰滥炸了吗?咱们也来凑个热闹,要是能能激怒关东军在绥察一线大打特打,局势发展将会对我们更为有利,至少对华北非常有利。” 宋哲元等将帅大喜过望,终于卸下巨大的心理包袱,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第一一七五章 寒潮突至 第一一七五章寒潮突至 二十九军演习结束,深受鼓舞的平津各界爱国民众涌向宋哲元司令部和各师大营,二十九军将士接过一面面寄托着千万人民敬意和希望的锦旗,望着一车车粮食、棉被、棉鞋等物资,无不深受感动,士气大振。 十四日下午,与阎锡山密谈了三小时的安毅飞往洛阳,转乘汽车赶到巩县,陪同蒋介石一起视察巩县兵工厂。 在乘火车返回洛阳的一路上,安毅向蒋介石详细汇报了华北演习、绥远抗战和密会阎锡山的情况。 夜幕深沉,寒气逼人,专列在怒号的寒风中高速向西行驶,指挥车厢里的顶灯,忽明忽暗。 蒋介石端坐在宽大的软座中,纹丝不动,双唇紧闭,静静地望着坐在对面汇报的安毅,听到不明白的地方才间断地提出疑问,大部分时间都在专心倾听,严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意见。 “辞修、墨三,你们怎么看?” 安毅汇报完毕,蒋介石沉思片刻,望向坐在安毅身边的陈诚和蒋鼎文。 陈诚客气地望向蒋鼎文,蒋鼎文爽快说出自己的看法:“很显然,百川将军提出飞机油料供应不足和天气突然恶化的理由,实际上就是不愿让小毅的空军进驻太原和大同机场,归根到底,他还是怕得罪日本人,还是顽固地坚持首鼠两端的立场。” “没错,属下同意墨三兄的意见,百川将军说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的准备,完全是一种托词,他不会不知道小毅的空军一旦进驻,各种物资就会源源不断运到,就算空中运力有限,郑州兵站也能在五天之内运去大量油品和补给。属下窃以为,百川将军很可能是对逐渐脱离晋绥军的傅宜生部心怀怨恨,更不愿意在如此敏感时期,公然得罪虎视眈眈的日本人,让日本人认为他玩两面派手段,在背后支持傅宜生部抗击日伪军,因此才搬出诸多托词来。”陈诚补充道。 蒋介石点了点头:“说得不错,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再派人到太原做工作的原因。也许你们不知道,上火车前,我收到百川将军的密电,他对我表示,要拿出八十万元现金送给傅宜生将军部,另赠送十五万发子弹,以表寸心。意思说得很明白了,就是宁愿花钱,也不愿出兵,更不愿安毅借他的两个机场,去打击日本人指挥的伪蒙军。 “这个阎老西儿,两头讨好两不得罪,双方不管打赢打输,都不能对他生出怨言来,果然会做生意啊!” 安毅与陈诚、蒋鼎文对视片刻,转向蒋介石低声说道:“校长,山西长此以往不是办法,傅宜生将军部、骑兵师门致中将军部虽然兵力占优,但在武器装备方面吃亏太多,如果这次中央不能给予绥远抗战大力支持,对傅宜生将军和四万将士愧疚不说,在政治上产生的负面影响就让人头大。先不说共产党会大肆攻击,就连汉卿将军恐怕也会对中央提出强烈批评,不得不速做决定啊!” “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问题。汉卿最近越来越糊涂了,受杨虎城糊弄,他的军队如今竟然阳奉阴违,在剿共战场边沿原地踏步,停滞不前,政治思想上很成问题。” 蒋介石说起张学良有些激动:“汉卿背着我,两次悄悄飞抵太原,去和百川将军密谈,动员百川将军停止剿共,和他一起共同抗日,哼!我看他是烧坏脑袋了,就他那两下子,还好意思高喊抗日?一年多来,他指挥的八万东北军,以绝对优势的装备和兵力,进攻只有两万多人的小米加步枪的共产党,却屡屡被共产党打得损兵折将、颜面扫地,何况是对付如狼似虎的日军?要是他有点儿主见,有点儿担当和勇气,怎么会流离失所一退再退,走到今天寄人篱下的这一步?这个关键时刻,竟然放任覆灭在即的共产党,去高谈什么联合抗日,幼稚!扯淡!” 安毅三人沉默了,听得出蒋介石动了气,如此不留情面地责斥张学良,三人都还是第一次听到。 蒋介石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放下张学良的问题,转而询问安毅的下一步打算: “既然阎百川不愿意借机场给你,你打算怎么办?” 安毅说出自己反复考虑后的决定:“只能暂时放弃空军助战的计划了,昨夜开始,华北天气骤变,根据军事气象局的预测,入冬来北方最强烈的一波寒潮很快就会到来,未来三天内极有可能再次大幅度降温,有很大的几率出现暴风雪天气。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的飞机不能飞,日军的飞机同样也失去作用,对我们来说还是比较有利的。其次是,学生原打算明天飞往绥远,但是在没有获得百川将军支持的情况下,去了也没多大用处,反而会因为学生的出现,引起日军和伪蒙军队的警觉猜疑,按目前宜生将军的行动速度和攻击方向分析,他很可能已经有了一整套成熟的计划。” “哦?你说说看。”蒋介石关切地吩咐。 “是!学生妄自猜测,宜生将军的指导思想就四个字:兵贵神速。”安毅回答。 蒋介石、陈诚马上领会其中意思,蒋鼎文思考片刻也反应过来,大赞傅作义的坚决果断,感叹傅作义不但守得好,进攻一样出色。 蒋介石与陈诚商量几句,转向安毅微微点头:“你不去绥远也好,这个时候华北离不开你,形势刚刚有所好转,绝对不能麻痹大意。至于傅宜生那边,我会给予他大力支持的,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只要守住绥远就是胜利。另外,我会命令汤恩伯部徐徐逼向察北,牵制住日军西进的第十二师团,为他进攻百灵庙一线提供最大的帮助。这一仗打好了,至少能让绥远平静数月。下去就是冰天雪地的季节了,日本人和伪满军就算是想大规模调动也不容易,特别是重武器的牵引行进,困难重重,发生大战的机会不多,倒是华北,就成了重中之重了。” “学生遵命!”安毅答应下来。 回到洛阳行营,安毅拉上陈诚和蒋鼎文,回到自己的临时宿舍,一起喝上两杯。 陈诚和蒋鼎文从寒风刺骨的室外进入温暖如春的室内,再看到林耀东和侍卫早已摆上的铜炉火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二话没说过去坐下,搓搓冻得麻木的双手,先后提起筷子,夹起大碟里的羊肉片放到热汤里涮,边吃便骂安毅腐败,到哪儿都不忘记享受。 吃个半饱也喝下不少,安毅擦擦嘴再次埋怨陈诚:“你明知道杨虎城与共产党走得很近,明知道第十七军十几万官兵都按兵不动,有令不遵,为什么不多提醒一下校长其中的蹊跷和危险?” 陈诚放下筷子:“你刚才在车上挨骂的不够,还想让我也跟着挨骂啊?我已经三次进言了,校长就是不听,我能有什么办法?说多了校长骂人,说晏道刚和邓文仪天天待在西安,不比你我更清楚西安的事情吗?而且校长对汉卿兄一如既往地信任,虽然骂汉卿兄糊涂,但决不会相信汉卿兄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要是我再啰嗦,岂不成了挑拨离间的小人了?说句实话,我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会发生点儿什么事情,可是不能因为这样,就断言十七路军和东北军想造反啊!我劝你别再说了,说了也没用,弄不好反而会让校长误会你的好意。” 蒋鼎文笑道:“小毅,我看你是太过敏感了,我知道,你这家伙诡计多端,做生意和打起仗来从不吃亏,但是牵涉到咱们内部的事情,可不能用打仗的思想来处理。汉卿兄自从东北易帜效忠党国以来,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校长的事,虽然他能力有限,经验欠缺,面对共产党连打好几个败仗,但是他对校长的感情从来都是情意深重的,再怎么糊涂也不会干出你担忧的事情来。老哥我还是那句话,听校长的没错,精诚团结步调一致,无需想得太多了。” 安毅嘿嘿一笑:“大哥,是不是在庐山训练团的时候,你和汉卿兄住一间房子,十几天下来也拜把子了?” 蒋鼎文摇头哈哈一笑:“我可没有那个福分,不过,你信不过大哥,难道信不过子文兄吗?张、宋两家交情深厚,子文兄和汉卿兄也是义结金兰的手足兄弟,这么多层关系在里面,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老哥劝你别再提你的预感和担忧了,弄不好真和辞修兄刚才说的那样,被人说你是挑拨离间、居心叵测……你冲我鼓眼睛干什么?我是为你好,这么多年弟兄,你还不知道我怎么样的吗?还有辞修兄,对你这家伙也是没说的,都把你看称自己手足兄弟,能这么说都是为你好,换成别人,谁会自讨没趣?别再胡思乱想了,来,喝一杯!你明天一走,咱们哥儿俩不知何时才能又聚在一起喝酒了。” 安毅长叹一声,什么也不说,举杯就喝,陈诚不胜酒力也意思了一下轻轻抿上一口,权当作陪。 喝完几杯,蒋鼎文突然询问安毅上海的产业为何全部出手了?陈诚也问安毅为何把庐山上的房产全都转卖了?难道时局真会像安毅担心的那样急速走上下坡路? 安毅只能说相信我的话就跟着抛,不信就留着,反正赔赔赚赚的不关我事。 蒋鼎文和陈诚立即笑骂起来,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在春节前把手上多余的产业全部出手,如今正是行情暴涨的时候,哪怕节后继续涨也能大赚一笔,不用承担任何风险,跟着做生意精似鬼的安毅走,准没错。 不知不觉已是午夜时分,安毅把累了一天的陈诚和蒋鼎文送出大门口,顿感刺骨寒风阵阵袭来,院子里高大的杨树在呼啸的北风中,沙沙作响,残留枝头的最后一拨枯叶,翻飞下坠。 抬头仰望,黑沉沉的苍穹没有半点儿光亮,西北方的天空中隐约传来阵阵闷雷声,安毅叹气说寒潮来了便转身入内,随手关上房门,回到炭炉边,抓起酒瓶,刚斟上半杯酒就听到瓦顶“噼噼啪啪”作响。 沈凤道掩上透气的窗户,回到安毅身边,坐下后低声说下冰雹了,抓过安毅手中的酒瓶倒满两杯,举起杯对安毅微微一笑:“别愁了,我陪你喝一杯吧。” 安毅举杯轻轻一碰:“也好,喝醉了心里好受些,没那么重,不需要做出揪心的选择……唉!一切听天由命吧……” 第一一七六章 真诚合作 第一一七六章真诚合作 满腹心事的安毅回到保定后便蛰伏不出,一只眼睛盯着关外,另一只眼睛望向西北,安家军参谋团队悄然进入紧张的临战状态,吴哲夫夫妇领衔的技术处高速运转起来。 十七日,蒋介石亲自飞赴太原,与阎锡山密谈。 次日,万辉煌第二十五军自洛阳开赴山西,陈诚被任命为前敌总指挥,统辖所有入晋中央军各部,紧急支援绥远前线。傅作义指挥的骑兵师长彭毓斌部以迎头痛击和快速绕击的方式,大破匪伪军王英及李守信、尹宝山部,以无可阻挡之势收复红格尔图,摧毁俗称“大汉义军”的西北蒙汉防共自治军司令部。 十九日,蒋介石飞抵济南,会见在应对日寇煽动暴乱危机中踌躇不前的韩复渠,得到韩复渠的明确保证之后,非常满意地飞抵保定,在机场与安毅、胡家林等将领密谈了一个半小时,随即乘飞机返回洛阳。 二十日,南京国民政府外交部出乎意外地发表措辞强硬地声明:对于侵犯绥远之匪或任何势力,决予剿灭! 全国军民惊愕之后,精神为之一振,欧美各国驻华使节却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又是南京政府在中国民众强大的压力下,不得不站出来敷衍的一种姿态。 二十二日,韩复渠麾下曹福林二十九师浩浩荡荡地开进山东省西北部京杭大运河畔的德州城,对暗中勾结日寇阴谋自治的德州保安旅实施包围缴械,以“通共”和“阴谋暴动”等罪名,逮捕了三百余军官和城内外士绅,杀的杀,关的关,转眼间处决百余人,两百余户亲日汉奸被抄没家产,德州至此稳稳地落入韩复渠手心。 德州周边汉奸武装和作恶多端的土豪劣绅闻讯后魂飞魄散,举家带口,狼狈北逃,尚未进入河北境内,就被早已等候在各个渡口、码头、关卡的第十七军杨九霄师、鲁逸轩师一部轻松抓捕,罪恶滔天者以及携带武器者当场予以格杀,其余人犯押赴德州,交由韩复渠部处置。 经此雷霆镇压,冀鲁交界地区的隐患基本上肃清。 ...... 二十四日凌晨一点,经过周密计划安排,第三十五军傅作义部进攻百灵庙、收复国土的战斗全面打响,伪蒙军在日本特务机关长盛岛角芳的指挥下,以强大的优势火力阻止晋绥军前进的步伐。 三小时后,傅作义果断下令,迅速变阵,集结各旅主力,强攻敌两翼得手,攻击部队迅即撕破敌军防线,深入各敌阵地,抵近作战,消除了敌人优势炮火的威胁。 黎明前夕,傅作义深恐敌战机助战,急令全军放手一搏,本次战役总指挥骑二师师长孙长胜、副总指挥步211旅孙兰峰旅长亲自赶赴第一线指挥作战,袁庆荣指挥的炮兵团冒死前移,对敌军阵地展开猛烈轰击,三十五军特务营乘坐九辆火炮牵引车悄然突击,自百灵庙东南山口鱼贯向敌冲击。 经过反复的惨烈搏斗,特务营终于突破敌阵,突入到百灵庙,敌军全线动摇,兵败如山倒,日本特务机关长盛岛角芳不顾一切率先逃跑,日军高级军事顾问烟草谷与伪蒙军第七师师长穆克登宝也不甘落后,分乘汽车,一路狼狈向东逃窜。 上午九点三十分,傅作义指挥的晋绥军将士尽数收复百灵庙及周边地区,取得歼敌八百、俘虏近千的辉煌战绩,缴获敌军重炮三门、电台三部、轻重机枪和步枪数百支,以及两万袋面粉、大批弹药物资和燃油,自身伤亡仅三百余人,绥远抗战中最后的也是最痛快淋漓的一战自此结束。 喜讯传出,全国欢声雷动,被压抑已久的各地民众举行盛大庆祝游行,抗日名将傅作义的名字响彻九州。 经此一役,伪蒙军损失惨重,元气大伤,不得不急退百里,气焰尽消。 关东军司令部没想到傅作义麾下的晋绥军如此骁勇强悍,兼之南京中央军四个主力师正在徐徐北上,增援绥远一线,关东军试图通过占领绥远、威慑压迫华北的阴谋彻底破产,只能命令增援各部停止前进,有序后退,与士气如虹的晋绥军遥遥对峙,随后竟然厚颜无耻地发表声明,声称此次蒙军攻绥纯属防共和自卫,并非有其他目的,并警告说“中国军队万一因此而累及满洲国,或发生中国全土濒于赤化之危殆事态时”,关东军即采取适当处置行动。 关东军的声明发表的次日,中国外交部在蒋介石的授意下,再次发表措辞强硬的声明:蒙伪匪军悍然犯绥,不问其背景与作用若何,决予痛剿,中国领土主权,不容任何第三者以任何口实加以侵犯或干涉,万一发生此种非法侵犯,必竭全力防卫。 日本当局顿感情况不对,关东军和华北驻屯军一面飞报国内大本营,一面派出各路密使,分赴北平、太原、济南等地,中日关系骤然紧张,欧美列强也逐渐发现中国政府在对日问题上的态度变化,纷纷派出使节,拜访南京政府和各路军阀,一时间整个京沪和华北地区政客如鲫,往来穿梭,数以百计的记者涌向华北和绥远。 这个时候,安毅和他的参谋班子却悄然搬到了清苑机场,并调张承柱教导团加强机场防卫警戒,赶到保定的各路记者尽数扑了个空。 ...... 十二月三日,华北的第一场雪提前到来。 中午时分,雪过天晴,一架只有青天白日徽没有任何编号的容克三发运输机,徐徐降落在保定机场。 飞机熄火,舱门打开,安毅和胡家林、黄应武等将领大步迎上,与走下飞机的三十五军军长傅作义、副军长叶启杰等将领亲切见礼,很快走向指挥塔楼西侧的新建院子里。 丰盛的接风宴开始,安毅举起酒杯致辞,把接风宴说成庆功宴,代表安家军三十万将士,向傅作义等将领致敬。 傅作义等人连忙站起,举起酒杯,对安家军的大力支持深表谢意,宾主间互尊互敬,其乐融融,彼此的感情上升了一个台阶。 宴会进行过半,傅作义含笑询问安毅,如何看待中央政府和行政院突然做出的任命调整?众将随之停止交谈,目光集中到安毅和傅作义身上,心里在细细品味这次调整的目的所在——十二月一日,行政院突然发出政令:调任浙江省主席黄绍竑为湖北省政府主席,以朱家骅为浙江省主席;任命陈诚为军政部常务次长;调张发奎为苏浙边区绥靖主任;任命刘建绪为闽浙赣皖边区绥靖主任,任命陈继承为豫鄂陕边区绥靖主任。与此同时,已经取消的武汉行营再次恢复,何成浚担任行营主任,军政次长陈诚兼任武汉行营副主任,宜昌行营主任再次变成了安毅。 安毅没有任何的隐瞒:“上月下旬,委座视察济南返回洛阳时,中途秘密飞抵保定,就是在这个小院子里把中央的意见告诉小弟,并就宜昌行营和武汉行营的相关事务,征求小弟的意见。说实话,这次大规模的调整小弟事先毫不知情,也没想到过会重新担任宜昌行营主任职务,直到委座说明之后,小弟才逐渐明白过来。 “这一切,都是为可能发生的中日大战提前进行的准备,特别是武汉行营和宜昌行营,因为其重要的战略枢纽地位,将会担负大部分军需后勤供给重任,所以这两个地方都需要军委委员坐镇。 “小弟承蒙校长和前辈们的信任,侥幸跻身军委常委之列,辞修兄此次晋升军政常务次长之后,也进入了军委常委会,正好符合军委和委座的要求,从这个角度看,黄季宽将军调任湖北省主席,就不难理解了,因为季宽兄与辞修兄和小弟都处得来,由他担任湖北省主席,整条长江航道和平汉线就有了有力的保证。” 众将恍然大悟,傅作义强忍心中激动,含笑问道:“这么说,对日作战,最迟开春就要打了?” 安毅迟疑一下,他不能说出德国顾问团和杨杰、陈诚正在想法设法实施的关外总攻计划,也不能把阎锡山坚决不同意蒋介石和陈诚乘胜追击、收复察北六县的要求,更不敢说即将可能发生在西安的重大变故。所有的因素,都会严重影响到这一庞大战略计划的实施。 “安将军莫非有难言之隐?”叶启杰看出安毅的犹豫,出言打破了沉默。 安毅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到目前为止,小弟仍然看不清楚整个局势,此次绥远抗战取得丰硕成果之后,日军已经意识到自身的薄弱环节,日本紧急从国内调来两到三个师团增援东北和华北。 “诸位可能记得前一段时间在小弟身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那个前来保定拜访小弟的华北驻屯军副总参谋长石川浩一,数日前已悄然离开天津,根据小弟得到的消息,此人昨日出现在大连港,摇身一变,成了刚刚从日本开来的一个陆军独立混成旅团的旅团长,具体番号不详,如果小弟猜测不错的话,此人很可能即将率部赶赴察哈尔,是个劲敌啊! “所以说,目前小弟不敢断言中央将会采取何种措施,战略的重点又会设在何处,从现在开始到明年开春,局势是否又会出现较大的变化,这些因素加在一起,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让人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傅作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叶启杰等人就没有傅作义的好涵养了,长吁短叹埋怨中央错失收复察北的良机,而且对中央军三十余万主力云集晋陕一线大为不满,说区区两万共军,哪里用得到牛刀杀鸡的阵势?杨虎城十五万军队和张少帅近十万军队,难道还打不赢区区两万余装备简陋的共产党? 安毅没有说话,发现傅作义若有所思地凝望自己,哈哈一笑有意转移话题:“宜生兄,小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根据委座的指示以及军委会最新做出的决定,由小弟的两个兵工厂负责在四十五天之内,向贵部提供两个旅的武器装备,宜生兄如有其他特殊要求敬请直言,只要小弟做得到,必定全力以赴。 “另外,根据胡军长回来后的叙述,以及宜生兄如今的排兵布阵,小弟妄自猜测,觉得宜生兄似乎有直捣黄龙的打算,小弟愿意借此冰天雪地的艰难时刻,派出麾下一小队精锐,与宜生兄以及三十五军将士并肩作战,真诚合作,制定出一个切实可行的特种作战计划,好好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蒙古德王。” 傅作义大喜过望,兴奋之下高声吩咐上酒,叶启杰等人没见过沉稳严肃的傅作义如此高兴过,立即站起来接过侍卫手里的酒给众人满上,并向安毅和安家军深表谢意。 第一一七七章 后发制人(一) 第一一七七章后发制人(一) 迷蒙的冬雨越来越厚,凛冽的北风将万树枝头的水滴凝成冰凌,翠屏山上一望无际的竹子和树木瑟瑟发抖不堪重负,劈劈啪啪的竹木断裂声彻夜不停。 上午九点,苦熬了一夜的顾长风推开会议室紧闭的窗户,刺骨的寒风瞬间涌进温暖的室内,将满堂茵茵飘荡的浓烈烟雾吹拂得翻卷起来。 顾长风深吸一口潮湿寒冷的空气,仰望迷雾萦绕、冰雪覆盖的山峦,重重呼出口白雾,接过杨斌递上的香烟点燃,望了一眼三五成群低声交谈的众弟兄微微一笑。 “第一三六、一三七师整装完毕,宜昌四十四师严阵以待,空军两个运输机大队也已做好准备,只是,不知道司令那边怎么样,真担心情报不可靠。”杨斌嘀咕一声,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参谋长叶成捧着杯热茶走到窗边,看到顾长风双眉紧皱的样子,知道他和自己一样焦虑万分,于是挤出个笑容,低声开解:“或许西安那边的情况没有我们猜想的这么糟糕……”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叶成的话,作战处长方鹏翔快步到来,方正的脸上满是惊骇之色:“司令急电……真出事了!” 杨斌迅速接过电文,匆匆阅读,突然打了个寒战,抬起头沉声命令:“立刻把道叔和蒋先生接来,开会!” 清晨九点二十分,保定大营。 奉命紧急赶来的黄应武抖落满身雪花,解下大氅,顺手递给门边的侍卫,推开门进入作战室,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望着脸色铁青的安毅和满脸焦虑的胡家林好一会儿,快步过去低声问道:“出事了?” 安毅点点头:“两个半小时前,东北军师长白凤翔、旅长唐君尧、营长孙铭九将蒋委员长自临潼劫持至西安新城杨虎城司令部,陈诚、蒋鼎文、朱绍良、钱大钧、卫立煌、蒋作宾、陈继承、陈调元、万耀煌、蒋方震等尽数被扣押,密报上说,侍从室内卫组长蒋孝先、秘书萧乃华被乱枪打死,西安城内的中央宪兵团被包围缴械,团长杨振亚也被当场打死……这是密电,你看看吧。” 黄应武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抓起桌面上的电文,读了三遍才缓缓放下,眼巴巴地望着安毅说不出话来。 安毅苦笑一下:“通知各师师长尽快赶来吧。” 胡家林点点头走向电话机。 上午十点四十分,西安。 张学良在众侍卫簇拥下,步入西京招待所大餐厅,见中央大员们惊慌沮丧地呆坐成一圈,挥挥手示意看管的卫兵退下,努力挤出笑容,大步上前,向被看管的一众将领伸出大手,可是没有一个人向他伸出手,更有甚者连看都不看张学良一眼。 张学良与几个焦急质问的文官握握手,满脸歉意地对大家说道:“诸位,今日之事,学良实在是迫不得已,委员长无视日寇侵占我大好河山,一心一意要剿共,此等纵容外敌、热衷于同室操戈之举,令全国各界爱国人士和数万万民众痛心疾首,我东北军和十七路军官兵不愿意剿共,群情激奋,要求举国团结,一致抗日,让我和杨主任能怎么办? “压制广大官兵的爱国精神和广大民意,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万一酿成兵变,麾下将士随时都会把我把杨主任打死,随时可以乘势将已然进入陕西的诸公和委员长打死! “数月来,东北军和西北军将士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呼声日益高涨,已经到了无法纾解的关键时刻,我和杨主任是天天坐在火山口上啊!在这期间,我多次对委员长进行谏诤,希望他能察纳雅言以平众怒,可是他太过固执,一句也听不进去,我能怎么办? “为了促成全国团结一致抗日的局面,也为了西安不至于发生祸殃,我和杨主任甘冒犯上作乱之嫌,把委员长请到新城大楼十七路军司令部,咱们没有别的目的,更不会企图加害委员长,唯一要求只是促其反省,改弦更张,抛弃‘攘外必先安内’的错误原则,重新制定团结抗日的国策! “诸位,事已至此,学良不愿多言,这里有一份通电,由我和杨主任领衔签署,诸位听完之后,如果同意,便在上面签上大名。” 张学良扫视一圈,捧起宣言大声朗读: 南京中央执行委员会,国民政府林主席钧鉴,各院、部、会勋鉴,各绥靖主任、各总司令、各省主席、各救国联合会、各机关、各法团、各报馆、各学校鉴: 东北沦亡,时逾五载,国权凌夷,疆土日蹙,淞沪协定屈辱于前,塘沽、何梅协定继之于后,凡属国人,无不痛心。 近来国际形势骤变,相互勾结,以我国家民族为牺牲。绥东战起,群情鼎沸,士气激昂。于此时机,我中枢领袖应如何激励军民,发动全国之整个抗战?何乃前方守土将士浴血杀敌,后方之外交当局仍力谋妥协耶? 自上海爱国冤狱爆发,世界震惊,举国痛心,爱国获罪,令人发指。蒋委员长介石受群小包围,弃绝民众,误国咎深。学良等涕泣进谏,累遭重斥。西安学生举行救国运动,竟嗾使特务枪杀爱国少年,稍具人心,孰忍出此。学良等多年袍泽,不忍坐视,因对介石为最后之谏诤,保其安全,促其反省。 西北军民一致主张如下:一,改组南京政府;二,停止一切内战;三,立即释放上海被捕之爱国领袖;四,释放全国一切政治犯;五,开放民众爱国运动;六,保障人民集会结社之政治自由;七,切实遵行总理遗嘱;八,立即召开救国会议。 以上八项为我等及西北军民一致之救国主张,望诸公俯顺舆情,开诚采纳,为国家开将来一线之生机,涤以往误国之愆尤。大义当前,不容反驳,只求于救亡主张贯彻,有济于国家,为功为罪,一听国人处置。临电不胜迫切复命之至。 张学良杨虎城 张学良一口气念完,把宣言电稿交给副官长谭海,转向大员们拱了拱手:“为了国家民族,拜托诸位了!” 众将和大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竟然无一人站起来附和。 张学良见状苦笑一下,掏出一支烟,缓缓点燃,摇摇头迈步走向门口。 副官长谭海拿着电稿,严厉地扫视一圈大声告诫:“既然大家不反对,那就算是默认了!下面,我依次到各位长官面前,请长官们签上大名,我希望长官们密切合作,不要做出伤害彼此感情的举动,更不要发生邵元冲副院长那样的悲剧!” 众人大吃一惊,立刻意识到邵元冲凶多吉少了,谭海的这句话,所包含的内容不言而喻。众大员或是满脸怒容,或者胆战心惊,却无一人敢于挺身而出,再看看再次跑进室内的一个个手提驳壳枪、凶神恶煞的卫士,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谭海走到坐在中间的陈继承面前,把电稿递了过去,冷冷说道:“陈长官,请你先来吧,签上你的大名!” 谭海身旁的卫士有意无意地把手中的驳壳枪啪地打开了保险,陈继承与陈诚、蒋鼎文对视一眼,长叹一声,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谭海哈哈一笑,拿着电文走到一个又一个人面前,望着这些原本高不可攀的将军和中央大员们战战兢兢地在宣言上签下名字,心中感到无比的痛快和兴奋。 谭海走到最后一位陈诚面前,狰狞一笑,低声说道:“陈次长,你是蒋委员长的爱将,你的大名更管用,请签上吧!” 陈诚将电稿一把推开:“有本事打死我!” 谭海勃然大怒,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好个不识时务的东西,你以为你是什么?昨天你是军政部次长,今天落在咱们手里,你球都不是了!老子奉劝你乖乖照办,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诚脸色涨得通红,拍案而起,指着谭海的鼻子厉声呵斥:“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我说话?” 谭海脸上露出了阴森的笑容,对卫士大声下令:“拖出去,宰了!” 两名强壮侍卫一拥而上,蒋鼎文大惊之下,死死地抱住陈诚,腿被子弹击穿的钱大钧和陈继承等人也吓得赶忙扑了上来。 蒋鼎文在一片惊呼之下,推开指着陈诚脑袋的驳壳枪,朱绍良、蒋百里等人赶紧上前劝解,喧闹声终于惊动了站在门口的张学良。 张学良看到时机已到,扔掉烟头大步入内,佯作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惊讶地连问询问是怎么回事,最后转向谭海,严厉地呵斥:“怎么如此粗鲁无礼,快给陈次长道歉!” 谭海沉着脸退后一步,斜眼望向气得脸色发白的陈诚,蒋鼎文只能拉着陈诚的手臂,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陈诚满脸悲愤,仰天长叹,最后不得不在电文上草草签下自己的名字。 谭海完成任务,神色间无比兴奋,向张学良敬了个礼,率领卫士大步出去,乘车赶赴杨虎城的司令部。 张学良畅笑一声,抱拳告辞,陈诚上前一步大声叫住他:“汉卿兄请慢!” “哦?辞修兄有何吩咐?”张学良转过身,和气地笑问。 陈诚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汉卿兄,小弟理解你和东北军将士的心情,可是,你考虑过没有,你今天的悖逆行径,将会给党国和你个人带来多大的损害?若果委座有个万一,请汉卿兄放眼天下,还有谁能震慑拥兵割据的各路诸侯?又有谁能领导全国军队抗击日寇?汉卿兄,别的我不敢说,只说驻扎甘陕晋豫指挥三十万将士的黄埔将领,还有陕西南面的二十余万安家军,就不是好想与的,恐怕汉卿兄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想法没那么容易实现吧?” 张学良静静凝视脸色铁青的陈诚好一会儿,一句话也没说,拂袖而去,大厅里随即响起蒋百里无比沧桑的痛苦声音: “完了!这下全完了!汉卿糊涂啊……” 第一一七八章 后发制人(二) 第一一七八章后发制人(二) 南京时间十二月十二日上午十点,德国柏林。 尹继南怀揣安毅的急电,迅速披上大衣,在妻子段馨儿担忧的目送下,大步出门,钻进早已发动的奔驰轿车。 轿车启动,开出院门拐进寒冷昏暗的大街,直奔中国驻德国大使馆。 四十分钟后,大惊失色的驻德大使程天放与尹继南一起驱车来到德国总理府,从容下车,和等候在灯光下的德国经济部长兼远东事务顾问沙赫特等官员热情握手,在沙赫特等人礼貌的引领下,一同走上台阶,进入总理府。 南京时间十点零五分,美国纽约。 美国总统经济顾问张熹放下电话,吩咐助手立即备车,赶赴华盛顿。此时的张熹仍然无比震惊,意识到这场突然发生的军事政变意味着什么,如果蒋介石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的祖国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日本帝国军队的铁蹄,将会在内战骤起、战火纷飞的中国大地上肆意践踏。 张熹在贴身秘书的帮助下,穿上大衣,再次拿出安毅短短百字的急电看了一遍,深深地吸了口气,抑制住微微颤抖的双手,缓缓折叠好电文,放入西装内袋中,心中快速盘算如何向凌晨被他吵醒的罗斯福总统解释。如果蒋介石有个什么不测,如何说服罗斯福总统,对安毅给予充分的信任和支持,迅速荡平国内各反对势力,重组国民政府。 十二月十二日中午,张学良、杨虎城通电全国: 外敌当前,国破在即,实行兵谏纯属不得已而为之,呼吁全国军民理解支持,改组现政府,成立新的联合政府,容纳各党各派,停止一切内战,释放上海被捕之爱国领袖,释放一切政治犯,开放民众爱国运动,保障人民一切政治自由等八事,确实遵行孙总理遗嘱,立即召开救国会议,声言将对蒋委员长作最后谏诤。 消息传出,中外震动,整个中国顿时进入一片恐慌和迷茫之中,无数的电波在中国上空传递,各国驻华使节,迅速把这一惊人的军事政变消息发回国内,全国各大报纸的印刷厂开足马力,抢印号外。 中午一点三十分,南京,何公馆。 “三哥,消息已经完全证实了,蒋委员长确实被张、杨实行兵谏,现在正囚禁在杨虎城的司令部里!” 副官长何辑五双手各抓着几份密电,无比兴奋的双眼望向了已经平静下来的何应钦。 何应钦微微点了点头,转过身缓缓踱步,他清醒地意识到,此刻自己绝对不能心急,否则一着不慎,全盘皆输。 蒋介石经过多年的翻云覆雨,早已把南京政府的党政军大权牢牢地掌控在手里,陈诚的突然晋升,弄得何应钦这个已经被削弱实权的军政部长忧心忡忡,片刻不得安宁,他深深地知道,自己已经被蒋介石摒弃在军政核心边缘,如果不借此千载难逢的机遇,奋然崛起,自己这辈子将会就此沦落。 可是,何应钦更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论资历、论声望,他何应钦无论如何也难与汪精卫、居正、林森、孙科、戴传贤诸人相比,即使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这些地方军阀,也要高过自己一头,接下来的第一步走不好,不但无法落井下石,东山再起,还会给自己带来无穷后患,甚至杀身之祸。 黄埔、黄埔……对!黄埔!只要蒋介石一死,自己就会成为整个黄埔系的唯一领袖,就能将绝大部分黄埔系将领和他们的军队牢牢地掌握在手中,因此,第一步决不是也不能与那些元老们争锋,须把他们高高地捧起来,从而取得他们的支持,以暗渡陈仓之计,不动声色地去抓枪杆子。 “三哥,你倒是快拿个主意啊!”何辑五焦躁不安,再次催促起来。 何应钦缓缓转过身:“辑五,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沉稳一些?为将者的基本素质你都忘记了吗?越是事态紧急,越要沉得住气,越要有泰山崩于前而巍然不动之大毅力。去,先给在德国养病的汪主席发个急电,然后吩咐卫队备车,和我一起去拜访戴传贤先生。” “明白了!” 下午两点,一架西南空军的军用运输机,平稳地降落在南京机场,早已等候在机场的参谋总部第四厅厅长赵瑞、总务处长陈瑜,首都防空部队司令曲慕辰、参谋长屠智荣等将领满脸焦虑,匆匆迎上前去,与率先走下飞机的安家军参谋长叶成匆匆敬礼,随后便恭敬地把跟随而下的欧楚儿、冯洁云、龚茜送到等候一旁的军车前。 赵瑞低声询问叶成:“方绿兄,根据司令密令,由方绿兄主持所有事务,第四厅各处以及行动处,均已集结待命,防空部队五个团业已做好临机处变之准备,如何安排,就等方绿兄命令了。” “方绿,防空部队随时等候召唤!”曲慕辰上前一步,低声表态。 叶成点了点头,低声吩咐赵瑞:“翔云兄需要立刻回到军委大院坐镇,第一时间让麾下各部密切监视中央各部大员之公馆,尤其是何应钦公馆,还有就是力行社总部,留意一举一动,以不打草惊蛇为原则。” 随后叶成转向曲慕辰:“慕辰兄,你暂时把麾下部队交给智荣老弟带领,立刻去宪兵司令部找谷正伦司令,我会和你保持紧密联系。你和谷司令半年多来朝夕相处,彼此交情不浅,你去协助他最合适。想必这会儿谷司令也已经接到安司令的密电了,作为何应钦的政敌,谷司令绝对不会甘心让何应钦掌控军队,只要他还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就会大力协助我们,你要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帮他下定决心,尊奉蒋夫人号令,一定要将南京城牢牢控制在卫戍部队手中。” “明白!”曲慕辰重重点头。 叶成拉过屠智荣:“智荣,我和你把两位夫人和龚院长送到蒋夫人那里,然后立即渡江,坚守六合大营,趁目前南京城群龙无首混乱不堪之际,迅速建立指挥部。虎头已经密令十六师从宜昌顺流而下,我们要在弟兄们到来之前,想办法控制下关大营。只要十六师一到,我们就会和谷司令的宪兵部队一起行动,一举控制中央通讯社、机场、码头和车站,先把京城内外守得严严实实的再说。” “是!” 屠智荣眼里露出炽热的光芒。 下午两点五十分,中央军校,憩园。 委员长官邸外已经停下十几辆轿车,京中忠于蒋介石的军政大员,已经络绎赶来,官邸四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都是张治中麾下的军校学生。 客厅里已经挤满了人,一张张脸上满是沮丧焦虑之色,几位文官在中间来回走动,频频搓手,满堂文武坐立不安,不时抬头望向楼梯口。宋霭龄此刻已经变成了半个主人,吩咐侍卫给众人续茶,不停地安慰众人把心放宽些。 正说着,侍卫来报:“夫人,安毅将军的两位夫人和叙府龚院长到了,防空司令部屠参谋长和第二路军参谋长叶成将军也来了。” 宋霭龄愣了一下,突然惊喜地叫了一声:“快!上楼通知夫人……” 宋霭龄话未说完,小跑而出,迎上钻出车厢的叶成和屠智荣,高兴地和他们打招呼,叶成和屠智荣一边点头致意,一边替龚茜三人拉开了车门。 “干妈!我好担心……” 最先出来的欧楚儿扑进久违的宋霭龄怀里,眼中满是激动地泪花。 宋霭龄的双眼顿时湿润起来,抱着干女儿,伤心地安慰:“没事、没事的!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别哭,孩子,别哭,干妈这就带你们上去……龚茜、云儿,来、快来,咱们一起上去,你们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 叶成和屠智荣面面相觑,与赶出来的委员长办公室主任说了会儿话,请他代为向蒋夫人问候,便与屠智荣乘车离去。 二楼小客厅里,眼含热泪的宋美龄一把抱住干女儿冯洁云:“云儿,你怎么来了啊?你怎么来了啊……” 冯洁云抬起手,替宋美龄擦去泪痕:“干妈别哭啊!女儿接到安毅的急电就立马赶过来了,他让女儿、楚儿和龚大姐一起来,陪着干妈一起等待干爹的消息……干妈你别难过,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孔祥熙正心乱如麻,焦虑不安,看到安毅的两位夫人和冷静睿智的龚茜到来,立刻明白自己和宋美龄等人已经不再是孤军奋战了,孔祥熙强忍心中的欣喜与激动,大步迎上前去,紧紧握住龚茜的手,低声致谢: “辛苦了,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南京城里至今仍是六神无主,一片混乱,你们远在西南却先到来了。” 龚茜微微一笑,低声告诉孔祥熙:“孔先生别着急,小毅正在密切关注西安和南京的状况,他麾下的将领和部队也都紧急行动起来了。他让我转告孔先生:不着急,沉住气,看看中央那些军政大员们如何折腾。小毅正在想办法,估计这个时候他已经飞到太原去了,如果孔先生觉得合适,尽快给百川将军去个电报,双管齐下,让百川将军先表个态,只要晋绥军不轻举妄动,其他事情都好解决。” 孔祥熙大喜:“好、好!我立刻去办!” “还有,云南的朱益之将军此刻估计已经赶到叙府,与劳先生和蒋先生他们碰头商议,蒋先生给出的初步意见是,请孔先生和子文先生尽快联系在上海的第三国际办事处。”龚茜补充道。 孔祥熙突然拍拍脑袋:“是啊,是啊!我怎么把这一层给忘记了呢?没关系,子文就在上海,我给百川兄拟完电文,立即和子文通话……你坐,我去去就来!” 宋美龄已经站在龚茜面前,宋霭龄和冯洁云、欧楚儿等人也围上来,宋美龄动情地抓住龚茜的手,无比感激:“龚丫头,谢谢你!谢谢小毅!” “夫人别说见外的话,想办法尽快安定南京城的局势再说。小毅的意见是,最好先找冯焕章将军谈谈,焕章将军是委座的结义兄弟,虽然之前彼此有过不快,但焕章将军是个深明大义、顾全大局之人,有他的支持至关重要。小毅说了,只要夫人一声令下,他和麾下三十万将士必将全力以赴,万死不辞!”龚茜显示出成熟敏锐的政治智慧。 宋美龄心中为之大定,重重点头,一把抱过龚茜,感激得再次流下热泪。 第一一七九章 后发制人(三) 第一一七九章后发制人(三) 下午六点,一架中央航空公司的客机降落在南京机场,从飞机上下来的只有两个人――中央经济委员会主任兼广东特派员宋子文和他的秘书。 宋子文看到迎上前来的宪兵司令兼首都卫戍司令谷正伦和防空司令部司令曲慕辰,精神一振,大步上前握手,略微交谈两句,与谷正伦和曲慕辰钻进大轿车里,车子在两辆桥车一前一后的护卫下,快速驶出机场。 “怎么弄出这么大阵势来?”宋子文笑问。 谷正伦叹了口气,摇摇头道:“非常时期,不得不防啊!这个时候,你的身份和地位尤其关键,容不得半点儿差错。” 宋子文含笑望着眼前这位蒋介石的忠实干将:“是庸之先生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谷正伦神秘一笑:“都有,哈哈!如果我说这是安毅老弟的意见呢?嗯!?” 宋子文愣了一下,惊愕的双眼在镜片后转动几圈,再望向坐在前面的防空部队中将司令曲慕辰,似乎明白了什么,最后幽幽一叹:“这样我就放心了!安毅这家伙,运筹帷幄,了不起啊!” 四小时前,宋子文面对满天飞的各种小道消息,惶惶不安,直到接到孔祥熙的电话,才略微安定下来,紧急联系苏联驻上海领事馆找不到人之后,迅速赶赴机场,乘坐包机飞来南京,以便与孔祥熙一起前往苏联领事馆通报斡旋。 此时的宋子文,心情非常复杂,刚接到蒋介石被劫持关押的消息时,宋子文在震惊之中还有点儿幸灾乐祸,认为让这个粗野的家伙吃些苦头未尝不是件好事,可转念一想,幸灾乐祸的念头烟飞云散,他清醒地意识到,万一蒋介石死于非命,莫说宋家势力会被严重削弱,何应钦等亲日派必然重新篡夺权力,要是再迎回汪精卫这个软骨头领袖,一场大规模的内战绝对无法避免。到时候日本人就会乘虚而入,不但全国民众要成为亡国奴,就连他宋家也得灰溜溜逃离祖国,流落他乡。 因此,宋子文几乎不需要过多考虑就拿定主意,不管从哪一方面讲,都必须营救蒋介石脱险,否则将会落得个唇亡齿寒、一损俱损的可悲下场。 汽车很快抵达憩园,孔祥熙和张治中站在门口迎接宋子文,送走重任在身的谷正伦和曲慕辰,立即把宋子文领上二楼,尚未落座,孔祥熙秘书的电话打了过来,说行政院秘书处接到张学良一份电报,是致孔祥熙本人的。内有“弟爱护介公,八年如一日,今不敢因私害公,暂请介公留住西安,促其反省,决不加以危害”等话。 宋美龄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宋子文坐下后详细分析: “汉卿的为人我很清楚,他不会糊涂到痛下杀手的程度,至少在他们的政治目的达到之前,委员长的生命应该是安全、有保障的。我分析,张、杨兵变,极有可能是受共产党蛊惑,但我认为,他们的用意并不是要杀介石,而是要逼他做一些什么,接下来很可能就是非常艰难的谈判。” 孔祥熙点了点头:“所见略同,只是,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宋子文沉吟片刻:“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好主意,虽然汉卿特意来电说明,但也并不是说介石就没有生命危险了,毕竟有个如狼似虎的杨虎城在一旁,还有对介石恨之入骨的共产党隐身在幕后,目前西安的情况到底有多么复杂,我们谁都弄不清楚。 “细细回想一下他们的通电宣言,感觉中共的态度至关重要,还有,我非常担心西安城里隐藏的日伪间谍,所以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更要主动与汉卿建立联系,保持通话畅通。再看看我们眼前的南京,恐怕已经是风雨欲来,暗流涌动了,因此我们必须主动掌握局势,尽最大努力限制亲日派执掌军权,否则一切都会失控。” “难啊!我和文白几个也分析过了,何应钦非等闲之辈,又手握兵符,肯定会有所动作。从中午到现在,他马不停蹄拜访了多位党国元老,下午四点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召集力行社和在京黄埔将领开会,内容不得而知,我预感很不妙。”孔祥熙担忧地说道。 宋子文沉思片刻,果断决定:“我们必须立即前往苏联领使馆,说明情况,晓之以大义,告诉他们没了蒋委员长,中国必定会大乱,日本必然会全面侵略占领中国,如果真那样,苏联人也绝对不愿看到。” 孔祥熙立刻站起:“事不宜迟,立刻就办,美玲最好一起去!” ...... 三个小时后,宋家兄妹和孔祥熙获得了苏联使馆方面的满意答复。 回到憩园,宋美龄和宋子文、孔祥熙、张治中、龚茜等人商议过后,决定同意张学良和杨虎城的八项主张,抱定的宗旨是,只要蒋介石能够平安无事地回来,什么都是可以商量的。 原则定下来后,宋美龄一个电话打到上海,向大姐宋庆龄一阵哭诉,然后把众人商议的结果详细告知,请求大姐全力帮助。 不管怎么说,蒋介石是自己的妹夫,而且事关宋家的兴衰存亡,宋庆龄爽快地答应下来,用电话与中共秘密派驻上海的办事处主任潘汉年取得了联系,转达了宋美龄等人的意见,询问潘汉年有什么看法。 潘汉年似乎早已料定会有这个电话,非常平静地转达了一个重要信息:中共中央事前并不知情,事情发生后力主和平解决,已派遣周恩来等人赴西安斡旋调解。 ...... 晚上八点,国民党中央常务会议及政治会议紧急召开,很快在何应钦主持下做出如下决议: (一)张学良褫职严办,(二)行政院由孔副院长负责;(三)加推何应钦、程潜、李烈钧、朱培德、唐生智、陈绍宽为军事委员会常务委员;(四)军事委员会由冯玉祥副委员长及常务委员负责;(五)军队指挥调动暂归军政部长何应钦负责;(六)通电全国,公布张学良、杨虎城的罪行,号召全军全民予以坚决讨伐。 决议的最后一点产生巨大争议,与会者意见不一,戴传贤力主不可示张、杨以弱,孔祥熙、宋子文主先予疏导,不可在尚未展开谈判、仍有和平解决希望的时候兴兵讨伐西安。 争论了半个多小时,如愿把持军权的何应钦看到冯玉祥等人站到了宋子文、孔祥熙一边,不得不暂停通电全国,下达讨伐令的打算。 会议刚要结束,一个重要消息传来: 驻洛阳张学良部炮兵第六旅旅长黄永安,接到张学良命令其部占领飞机场、军械库、封闭各银行的密电后,黄永安权衡再三,拒不服从,率部向驻扎洛阳的中央军和行营公署投诚,并将张学良的电令报告给洛阳军官分校主任祝绍周。 祝绍周是蒋介石的同乡,辛亥革命前曾是陈果夫的随从,民国元年入清河第一军官预备学校,后升入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四一二时驻军上海,解除闸北、吴淞等地工人纠察队武装。上海一二八抗日期间,任第五军参谋长,长城抗日战争初期,任新兵训练处处长,后来任洛阳中央军官分校主任,这年十月,调任第四路军总指挥部参谋长。闽变期间,祝奉命前往劝降十九路军,未得结果,仍回洛阳军官分校,负责秘密督修黄河沿岸国防工事。 祝绍周闻讯后大惊失色,立即命驻扎豫西的第四十六军樊崧甫部二师急开潼关,先于张学良部占领潼关。 众人听闻急报,大惊失色,许多人都暗暗担心,四十六军与东北军交火会给身陷张、杨之手的蒋介石带来灭顶之灾。宋子文和孔祥熙立即与冯玉祥展开商议,冯玉祥果断致电祝绍周和樊嵩甫,命令部队原地驻守,不可开启战火,主动发起进攻,宋子文和孔祥熙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二人离开之时,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何应钦嘴角泛起的丝丝冷笑。 次日上午,获得宋庆龄回复的宋美龄等人根本就不相信中共方面不知道这事,因而对潘汉年的说法生出深重担忧,如今共产党的生平死敌蒋介石虎落平阳,身陷囹圄,共产党中央和红军不可能不抓住这个清除对手的大好机会。 上午九点,冯玉祥副委员长致电忠告张学良,请先释放蒋委员长回京;孔祥熙以行政院代院长身份,通电全国,拥护中央既定国策,共济艰难,并分别致电华北宋哲元、山东韩复矩、云南朱培德、山西阎锡山、河南商震、青岛沉鸿烈、兰州于学忠,以及私交深厚的杨虎城部师长冯钦哉,期盼一起共挽危机,和平解决西安事变。 上午十点,宋美龄在孔祥熙、宋子文、龚茜的陪同下,按照既定计划,在金陵饭店召开新闻发布会,会前散发了宋子文的书面声明: “蒋委员长在西安绝对安全,本人以为西安事变,乃系国家最不幸之事,目前急须用有效办法,于最短期内解决。盖全世界之目光,刻正集中于中国也。本人与蒋院长公私之关系,及与张学良多年之友谊,均为世人所共知。在特殊关系之中,如有任何可能之解决办法,本人极愿在中央政府领导之下,尽最大之努力。至于采取何种办法,须待政府决定;本人是否有赴西安一行之必要,亦待命于政府……” 下午两点,西北局势突变,第一军军长胡宗南及四十余黄埔嫡系师师长突然致电中央,请求下达讨伐张学良、杨虎城的命令,兰州于学忠部突然重兵占领兰州城和中央军政机关重地,封闭所有城门,掌握了电报局、银行、机场和车站,周边中央军各部将士闻讯后勃然大怒,相互联络集结军队,迅速逼向兰州城,兰州大战一触即发。 绥远前线将士惊闻西安张、杨部发动军事政变,蒋委员长身陷囫囵,极为震惊。 扩军后高达六万余将士的绥远各部如今面对的是穷凶极恶日寇支持的伪蒙武装,无时无刻不在准备下一场大战,所有的军饷与后勤供给,全都得依靠蒋介石下拨,如今老蒋突然被抓,粮食弹药药品供给全都没有了着落,各部将领心急如焚之下,全都拥到了傅作义的指挥部里,紧张商议之后,稳重的傅作义劝下怒火万丈的众人,一个电报打到了安毅手里,问他该如何应对? 刚刚与阎锡山达成口头协议、从太原返回不久的安毅此刻正在细细阅读张学良发来的第二份请求电,刚刚放下,还没能与身边十余名将领通报,刘卿拿着傅作义的急电快步到来。 安毅接过电报看完,猛然站了起来,大声宣读傅作义的来电,然后客气地望向风尘仆仆赶来保定的万福麟和庞炳勋: “两位老哥,宜生将军如今的处境,恐怕也和两位老哥一样,绥远前线将士一致主张通电讨伐张汉卿和杨虎城,宜生将军以大局为重暂时压了下来。下面,晚辈想听听两位前辈的意见。” “安老弟,我们四十军意见非常明确,就是与安家军弟兄一起共进退,只要老弟一声令下,我们就可全军拔营,即刻讨伐西安!” 庞炳勋这半年来深受蒋介石关照,不但顺利晋升中将加上将衔,而且粮饷有了优先保证,还在安毅和胡家林第十七军的大力扶持下,埋头苦练,全力建设军队,如今麾下已是兵强马壮,心中对蒋介石和安毅深切感念。 安毅咧嘴一笑:“万前辈如何看?” 万福麟哈哈一笑:“老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人信不过老弟的为人,我还信不过吗?说吧,说吧!” 安毅感激地点了点头,扫视一圈众将,见大家都望着自己等候决定,缓缓收起笑容,果断决策―― 第一一八〇章 后发制人(四) 第一一八〇章后发制人(四) “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庞炳勋和万福麟及两人麾下将领惊讶地望着从容不迫的安毅,胡家林等十七军将领却是心领神会。 安毅耐心解释道:“诸位,我们各军包括宜生将军、汤恩伯将军所部如今所处的地位极为重要,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特别是绥远,只要稍微一动弹,敌人就有机可乘,局面将非常被动。 “我估计,日本人巴不得我们几个军出乱子,想想刚开到承德和古北口的两个日军独立旅团,我们就不能轻举妄动,只要我们不动,华北就不会在此关键时刻出乱子,宋明轩将军的二十九军就有了坚强后盾。” 庞炳勋和万福麟不约而同点点头,马法五大声问道:“安老弟,尽管这样,我们还是得有所表示才对吧?” 安毅点了点头:“当然,肯定是要有所表示,这个时候,我们各军的立场非常重要,我建议,统一意见之后,先与宜生、恩伯将军那边通通气,然后我们五个军全体师级以上将领,联名通电全国发表声明,呼吁张汉卿和杨虎城不要在大敌当前、倭寇犯边之际干出亲痛仇快之事,立即释放蒋委员长。我们这样做才最有分量,全国军民才会记起我们各军当前所处的重要地位,中央那帮人才会重视,想借此机会谋取私利颠覆政权者,才会受到震慑。我们几个军一旦西征勤王或者南下拱卫首都,华北必将不保,这是全国上下的共识,不管是哪一党哪一派,都不愿看到我们几个军出乱子,我们自己更不能乱。” 万福麟往后重重一靠:“明白了!安老弟的意见确实是稳妥之举,我完全同意!” “听你的,这就和宜生、恩伯将军联系吧,我四十军上下跟着大家走!”庞炳勋明确表态。 “我们十七军没有意见!”胡家林代表第十七军表态。 安毅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定下来了。再告诉诸位一个消息,阎百川将军的立场和我们一样,晋绥军的通电明天一早就要发出了,我们跟着通电即可。” 众人完全同意安毅的安排,认为这样做最为稳妥。 万福麟思考片刻,担忧地问道:“安老弟,南京城里会不会出乱子?” 众人立即望向安毅,显然,万福麟问出了大家最为担忧的问题。 安毅如实回答:“我相信冯焕章副委员长,相信谷正伦司令和他的卫戍部队将士,有冯副委员长坐镇南京,那帮亲日派翻不起多大风浪来。借此机会向诸位通报一个消息,在谷正伦司令的强烈要求下,为慎重起见,驻扎宜昌的二十四军第十六师已经赶赴南京,协助宪兵部队和卫戍部队拱卫京城。诸位都知道,二十四军是我的部队,第十六师是与胡家林军长麾下独立师齐名的全军三个功勋师之一,这支军队对党国的忠诚不言而喻。 “诸位,值此非常时刻,安毅需要诸位的绝对信任和支持,我安毅没有借机称王称霸的野心,只有对党国的一片赤诚,危机过后,我的军队将尽数返回原防地,不会在南京留下一兵一卒。” ...... 十二月十四日上午八点,阎锡山以从未有过的严厉,电覆张学良、杨虎城,质问其何以善后,是否将减少抗战力量,是否将移对外战争为内战,能否不演成国内之极端残杀?同时,以阎锡山为首的晋绥军三十余名将领联名通电全国,呼吁张学良、杨虎城立即释放蒋介石委员长,不要酿成亲痛仇快的惨祸。 上午九点,傅作义、汤恩伯、万福麟、庞炳勋、胡家林五位军长领衔四十余名师长,联名通电全国,呼吁张学良、杨虎城无条件释放全军统帅蒋介石,并向全国人民表明坚守国土、反对任何反动势力的决心。 北方各军事势力的通电,立即引发全国性的强烈反响,宋哲元部紧随其后,通电拥护中央,呼吁即刻释放蒋介石;广西李宗仁和白崇禧、四川刘湘、西康刘文辉、云南朱培德通电拥护中央;赋闲香港的李济琛明电南京中央政府,盼和平解决争端,号召全国力量一致对外;胡宗南等军师旅长二百七十五人电箴张学良,发出严厉警告;刘峙、徐源泉、张发奎、薛岳、孙连仲等通电忠告张学良释放蒋介石;程潜、唐生智、朱培德等电促张学良猛醒。 十四日下午,最有分量的两个通电向全国发出: 下午两点,驻扎渭南的杨虎城部师长冯钦哉发表声明,其部未参与西安事变,表示拥护中央领导,绝不参与内战。 冯钦哉的声明引发杨虎城和张学良部将士的巨大震动,西安的东面屏障随着冯钦哉的声明完全消失了,已经开到潼关和华阴的中央军三个师,在何应钦的急令下,随即乘坐十余专列,浩浩荡荡越过渭南一线,逼向西安。 下午三点,西南人民广播电台三个频道停止所有报告,共同向全中国播报苏联《真理报》社论全文,举国上下在一片惊愕之中获知,苏联共产党和第三国际不但不支持西安事变,反而发出严重的警告和批评,称张学良之反动,足以破坏中国反日力量之团结,实为对中国人民阵线之沉重打击! 这个消息给张学良和杨虎城带来的打击最为巨大,杨虎城顾不上正在召开的军事布置会议,紧急前往共产党秘密办事处寻求证实。 刚刚去劝被扣押的蒋介石不要绝食的张学良接到急报,整个人突然目瞪口呆,犹如五雷轰顶,在机要副官李寒松和苗剑秋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走向汽车,直奔东北军司令部。 张学良和杨虎城哪里知道,就在他们听到这个消息的前一刻,转移到延安西北保安境内的中共中央,已经接到宋庆龄从上海转发的斯大林密电,这份本在十二月十二日事变发生后很快传到上海的电报,明确地指出“西安事变为日本阴谋造成,中国急需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蒋介石如觉悟,应为领导抗日之唯一人物,中共应争取和平解决西安事变,对蒋介石表示友善”。 晚上八点,西安金家巷五号,张公馆西楼。 神色沮丧满眼绝望的张学良呆坐在二楼书房里,一动不动,站在他身边的赵四小姐满腔忧虑,束手无策,不知如何劝解安慰才是。 西南人民广播电台的消息获得了证实,对张学良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所有的承诺和美好前景,都随着残酷的事实烟消云散,下令兵变的张学良突然变成孤立无助、祸国殃民的罪人,如此巨大打击,让年轻的少帅心如死灰,一时间无法承受。 赵四小姐无奈之下,只能望向肃立门口的机要副官苗剑秋和李寒松。苗剑秋难过地垂下头,一脸忧虑的李寒松略微犹豫一下,鼓起勇气,缓缓走到张学良身边: “少帅,属下认为,当务之急,是要把蒋委员长立即接管过来,否则一个意外,事情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只要把蒋委员长控制在我们自己手中,才能在无比被动的处境下赢得一点儿主动,之后才能考虑如何处置……少帅,说句不该说的话,属下担心杨虎城将军所部将领,要是那些难以约束的火爆将校真宰了蒋委员长,恐怕最后全世界都要把这笔账算到您的头上了。” “六哥,寒松的话你听到了吗?六哥……” 赵四小姐难过地抓住张学良的手,轻轻摇动。 张学良缓缓抬起头,凝视李寒松好一会儿,突然醒悟过来,站起大声叫道:“不错!不错啊!寒松,多亏你提醒!多亏你了……立刻备车,你和剑秋陪我一起去,立刻把委员长带回咱们的总部,一定要牢牢把握主动,再也不能错过机会了……” 苗剑秋如释重负地跑到衣帽钩前摘下大衣和帽子,和赵四小姐一起为张学良穿戴起来,李寒松一阵小跑下楼,到一楼客厅立即传令侍卫长备车,随后一把拉过机要秘书赵宗明,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赵宗明长出口气,整理一下军帽大步走向机要室。 ...... 晚上九点五十分,保定机场指挥部。 “报告司令,王叙伦师长来电,第十六师全部过了湖口,约在明日傍晚时分抵达下关军用码头。”刘卿低声禀报。 与安毅、胡家林一同伏在地图周围的鲁逸轩抬起头:“好快啊!看来程光兄的江防舰队又上一层楼了。” 安毅微微一笑:“是穆追忆指挥的,这家伙对长江航线比谁都熟悉,一路指挥得当,相当稳妥,沿江各部都还不知道十六师两万三千弟兄,挤在分三批顺流而下的十几艘大货轮里面。” “下关那边准备好了吧?”胡家林问道。 安毅点点头:“有老叶坐镇,咱们就放心吧,哈哈!何应钦那帮人做梦都想不到咱们敢这么干,等他后天一早醒来,看到满大街都是咱们的巡逻队伍,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周围的众将哈哈大笑,杨冠遗憾地说要是自己能率独立师去干这事就痛快了,顿时惹来弟兄们一阵笑骂。 刘卿再次禀报:“司令,何应钦正在秘密召开军事布置会议,赵瑞已经派陈瑜通知了冯玉祥将军和宋子文先生,估计这会儿差不多赶到何公馆了,属下很担心能否制止何应钦他们。” 安毅恼火地扔掉手中铅笔:“贺衷寒这个糊涂蛋,想升官想疯了,还有陈立夫陈果夫这两个混蛋,没想到这个关键时刻他们会附和何应钦,这帮蠢货恐怕都认为蒋委员长难逃一死,所以全都露出峥嵘了!” 胡家林难过地摇摇头:“唉!患难见人心啊!老子可算开眼了……” “报告司令,西安密电!” 通讯处长李煜甫少将小跑而来,气息微喘地送上电文。 安毅看完后,一拳击在桌面地图上:“好!干得好!诸位,委员长已经被少帅接到东北军司令部,安全方面已经有了保障,下面,我们的各项行动可以实施了!” 众将大喜,整个指挥部立即忙碌起来。 第一一八一章 后发制人(五) 第一一八一章后发制人(五) 晚上九点三十分,南京,何公馆。 大厅里烟雾缭绕,气氛热烈,何应钦、吴稚晖、陈公博、戴传贤、张群、贺衷寒、邓文仪、何应钦的侄女婿中央教导大队总队长桂永清,以及十余名黄埔将领齐聚一堂,一个个调兵遣将的讨伐计策,被众人提了出来进行讨论。 副官长何辑五匆匆进来,疾步来到何应钦身旁,弯腰禀告。 何应钦深感愕然,迅速站了起来,快步向门外走去。谁知刚来到门口,就与身材高大的冯玉祥碰了个照面,众人看到身穿黑色长棉袍的冯玉祥竟不请自来,全都惊讶地站起来,慌忙上前问候。 何应钦伸出手,有些尴尬地笑道:“副委员长,您......您怎么来了?这......哈哈,也好,我们正在商讨对西北叛军的进剿事宜,现在有你这位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亲自参与,效果会更好。” 冯玉祥眉头紧锁,大手一挥,一把拨开何应钦的手,严肃地质问:“何部长,这么重要的军事会议,为什么事先不通知我这个受命临时掌管全军的副委员长?你眼里还有军事委员会,还有我冯某人吗?” 何应钦一时间无言以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低声解释道: “其实......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军事会议啦,只不过大家不期而遇,聚在一起讨论下时局,顺便交流交流感想……” 冯玉祥虎眼一瞪:“那么,请问是谁擅自命令潼关和华阴三个师进攻西安的?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通知我?” 何应钦大吃一惊,知道自己擅自下达的命令保不住秘密了,慑于冯玉祥的气势,只能低声下气地介绍: “事起突然,机不可失啊!我接到冯钦哉将军的通电时,一众军委常委都不在身边,无奈之下,只好先下达命令抓住战机再说,一时间来不及知照,请冯副委员长多多谅解!” 满堂将领在威风八面的冯玉祥面前,一个个噤若寒蝉,陈公博、戴传贤这两个官场老油条见何应钦太过狼狈,连忙上前斡旋开解,乐呵呵地把冯玉祥拉到正中的沙发上坐下。 何应钦见状,长长地出了口气,大声吩咐侍卫给冯玉祥敬烟上茶,他担心冯玉祥再次倚老卖老大声质问,影响到整个全军讨伐西安的计划,于是清咳一声,抢先发言: “诸位,今天并不是正式的军政会议,算是个碰头会吧,呵呵!我先说一下,张学良、杨虎城二贼胆大包天,公然勾结共匪劫持领袖的悖逆行径,无疑是在向中央宣战,这种叛逆弑主之罪恶,何人可以忍受?在座均为党国梁柱,该如何应对,还请群策群力,各抒高见……公博先生先与赐教如何?” 众人齐齐望向陈公博,张群看到陈公博还在谦让,于是也笑道:“公博兄是党国卓越的理论家,定有高见!” 陈公博想了想咳了一下:“我想,诸位最大愿望都是要尽快救回蒋委员长,所以本人认为,只要是有利于营救委员长的办法,都是好办法,呵呵!” 陈公博望向微微点头的冯玉祥,再看了一眼事先已经商量妥当的何应钦,再转向众人打了个哈哈: “呵呵……张学良、杨虎城公然率部哗变,劫持全国全军之统帅,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啊,敬之将军提出的明令讨伐,无疑是非常正确的,而且本人认为,确实需要派出大军包围陕西,免得张汉卿拿着委员长来要挟中央!” 何应钦对会前密谋取得一致的陈公博的前面几句话无比恼火,听完后面的话才知道陈公博的高明之处,不禁对陈公博露出个灿烂笑脸。 谁知道陈公博又开口了:“窃以为,为了蒋委员长的安全着想,军队目前只能重兵压境,在气势上形成威慑即可,决不能真的开火,否则很有可能会玉石俱焚,到时候不但没救出蒋委员长,反倒会害了他啊!” 众人中响起不少附和的声音,何应钦又恼火起来,斜着眼望向陈公博,不知道这位汪精卫手下头号干将,为何会突然良心发现担忧起政敌蒋介石的安危了? 陈公博恍如不知,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品起茶来。 吴稚晖发言了:“我同意公博先生的意见,只有大兵压境形成威慑,才能跟张学良杨虎城谈条件,为了介公的安全,我认为,可以作出适当妥协的。” 冯玉祥站起来大声反对:“两位先生的高见,恕冯某人不能苟同!你们的用意当然是很好的,可是只要动兵,很有可能就害了介石,张学良此人品性如何,众所周知,根本就是纨绔子弟公子哥儿性格,任性冲动,不计后果!如果我们贸然大兵压境,最大的可能是适得其反,甚至引发大规模内战,那样一来,那群恼羞成怒的东北军少壮派定会拿介石来开刀祭旗,就算介石幸免于难,也很可能死在我们自己人的炮火之中,不知道各位想过这一点没有?” 客厅门口突然传来李烈钧的声音:“我支持焕章兄的意见,目前的情况下,决对不能以武力解决西安事变。” 众人望向门口,看到李烈钧身后还跟着宋美龄、宋子文和孔祥熙,纷纷站了起来,礼貌地打招呼。 何应钦见情形不对,终于横下心来,命令四弟何辑五给在京所有军委常委和委员打去电话,立即召开正式军事会议,研讨是否派兵进剿西安叛逆。 半小时后,军委常委和一众委员先后到来,陈立夫、陈果夫、戴季陶、陈公博、叶楚伧、孔祥熙、宋子文等文官也列席会议,围坐在何应钦的客厅里,开始严肃的讨论,宋美龄无名无份,只能和其他人一样,坐在外围旁听。 讨论很快进入僵局,意见分歧很大,何应钦慷慨陈辞,力主武力讨伐张学良和杨虎城,遭到李烈钧和冯玉祥的强烈反对。宋子文和孔祥熙质疑要是出兵的话,到底是想救委员长还是害委员长?程潜反唇相讥,说总不能张杨绑了委员长的票,我们国民政府就要一一依从,那置政府颜面于何地? 戴季陶则提出,如果出动军队该归谁指挥的问题,有人说应该归何应钦指挥,有人说应该是参谋总长程潜,还有人认为应该是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冯玉祥。 吵来吵去不可开交,最后陈立夫郑重提出,如此大事,应该到中央党部召开正式会议才是。 于是,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赶赴中央党部。 宋美龄自事变发生,几日夜来不能入眠,早已心力交瘁,此时无法坚持下去,只能在龚茜的陪伴下,返回家里休息。 这个紧急会议一开就是数小时,会上众说纷坛,莫衷一是,谁也拿不出一套既可救蒋介石脱险,又能扭转当前局势的办法。 凌晨时分,精力旺盛的主战派逐渐占据了上风,力行社代表贺衷寒和邓文仪、中央组织部长陈立夫、江苏省省长陈果夫慢慢地倒向何应钦,随着力行社系的立场转变,会议终于做出初步决定:出兵西安,军队归何应钦指挥。 会议一散,心怀叵测的何应钦立即以国民政府的名义,通电全国,即刻起征伐张学良和杨虎城。 宋美龄一觉醒来,得知何应钦的通电,愤怒不已,破口大骂“何敬之不是个东西!”,立即要求召开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会和中央政治会议。 于是,众多中央常委和委员,再次聚集于丁家桥中央党部,召开联席会议,对如何处理西安事变做出最后决断。 会上,支持何应钦的人叫嚷不休,力主出兵,而主张谈判的人有了宋美龄撑腰,以蒋介石的安全为由,坚决反对出兵。 两派意见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宋美龄非常害怕蒋介石因为何应钦的专制讨伐丢了性命,突然走到何应钦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放下身份,凄然央求何应钦: “敬之将军,张汉卿和杨虎城目前只是要求抗日,别无他求,我们可以暂时答应他们的要求,何必非要大动干戈,把委员长往死路上逼?即使要讨伐,也要等救出委员长后再动手,此时切不可轻举妄动。” 何应钦豁然站起,态度坚决:“蒋委员长不仅仅是你丈夫,他还是国家的统帅。为了维护政府威信,只有讨伐一途,别无选择!” 宋美龄见何应钦如此不近情理,气得大声质问:“何应钦,你要出兵西安,究竟是安的什么心?想取介石而代之吗?” 何应钦闻听此言,哪里还控制得住,冲着宋美龄大声骂道: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个什么?你只知道救丈夫,但不知你想过没有,若是我们不武力征讨,而是与张杨展开谈判,那置国家威望何在?国家法纪何在?将来有效法者,又该作何处置?国家大事,岂容你一妇人插手,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宋美龄悲愤难忍,一时间泪如雨下: “你……你太辜负蒋先生了……你等着看吧,我要你这个姓何的瞧瞧,到底是女人家懂得什么,还是你这个臭男人懂得什么……” 会场里一片寂静,陈氏兄弟和贺衷寒、邓文仪等人望着楚楚可怜的宋美龄,心里不是个滋味,但是为了各自的利益,他们早已经上了何应钦的贼船,在骑虎难下的处境中,竟然采取了冷漠旁观的态度。 宋子文气得全身发抖,孔祥熙愤怒地站起来,拂袖而去。 后排的龚茜急忙跑上去,和宋子文等人一起扶住就要晕倒的宋美龄,转过头凝视何应钦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何应钦将军,你这么做会后悔的!” “笑话!你是什么人,敢这么和我说话?来人,这是党和国家的最高会议,把不相关的人给我送出去!”何应钦昂起头,蔑视地下达了清场命令。龚茜不怒反笑:“不用你送了,我们自己会走。” 会议继续进行,宋子文、孔祥熙等坚决反对武力征讨的中央委员既去,主战派立即占据绝对的上风,下定决心的何应钦迅速以超过半数中央委员认同为由,果断决策,以南京中央政府和国民党中央的名义,宣布了正式的“讨逆令”,自任“讨逆军”总司令。 会议散去后,何应钦根本无视被架空的冯玉祥等人的严正警告,以不可动摇的强硬姿态,急令中央军迅速包围西安,并下令驻扎洛阳的空军派出飞机轰炸西安。 第一一八二章 后发制人(六) 第一一八二章后发制人(六) 十二月十五日下午一点,中央党部举行的会议刚刚结束,贺衷寒、邓文仪立即赶回朝天宫力行社总部,二人简单商议了一下,迅速召集手下干将开会,统一思想认识,贯彻中央联席会议上做出的决定,全力讨伐叛逆。 西安事变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但力行社内部的意见并没有得到统一。事变发生后,依然隶属于力行社直接领导的戴笠第一时间就把消息传递给了力行社书记邓文仪。邓文仪刚刚从西安回来不久,接到消息后第一反应是不信,他与晏道刚监视张杨长达半年之久,认定张学良不会有如此胆子这么做,但此后随着西安的各种情报继续送达,邓文仪才终于确定了蒋介石出事了。 邓文仪六神无主,最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命运和前途。此前他曾信誓旦旦地向蒋介石表示,安全方面绝无问题,谁想自己回到南京没多久,就出了这等大事。邓文仪急需军师出谋划策,一个电话打到了力行社的灵魂人物贺衷寒那里。 贺衷寒身为黄埔三杰之一,照理说能力方面绝无问题,但奇怪的是,贺衷寒一直无法得到蒋介石的重用,虽然先后担任“陆海空军总司令部剿匪宣传处”处长、“星子训练所”所长、“豫鄂皖三省剿匪司令部政治训练处”处长、“军事委员会委员政治训练处”处长、“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南昌行营”宣传部长等要职,但却始终无法掌握军政大权,不要说与安毅这位黄埔四期毕业、握有西南雄厚基业和数十万雄兵的军委常委比肩,就是与胡宗南、关麟征等统兵大将相比也多有不如,虽然说靠着笔杆子成为力行社的象征,但却无法带来更多的权势。 西安事变的发生,让早有野心的贺衷寒心跳加速,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他赶到力行社总部后,立即建议邓文仪召集力行社所有干将开会,全力研究讨论如何应对此次事变。邓文仪从善如流,迅速向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力行社骨干发出了召集令。可惜,此时的力行社早已失去了创立时的初衷,官僚作风显现无遗,电报送达时,许多地方的要人并没有在各地支部(省一级)坐镇,这些曾在国民党党旗前庄严宣誓将清廉一生克己奉公的力行社中坚,或是在家抱着娇妻美妾恣意调情,或是在花街柳巷赌场流连忘返,或者是在外为了钱财奔波交际,这样过了两天,直到昨天才算是召集齐。 在此期间,邓文仪和贺衷寒多次到何应钦公馆,请教其对时局的看法,不知不觉间与何应钦取得了默契。 昨日上午力行社内部先是开了一个碰头会,大家一见面,桂永清、刘建群、潘佑强、干国勋等力行社大员表现得义愤填膺,纷纷怒斥张杨的无礼举动。会议开始后,贺衷寒深入浅出地指出:委员长已置身死地,张学良早与中共有勾结,此次西安事变是在中共鼓动下发生的,肯定不会放过委员长。 刘建群证实了贺衷寒的看法,他说跟随邓文仪在西安监视张杨期间,张学良的主要幕僚之一黎天才就曾经用开玩笑的口吻对自己说过张副司令快“红”了的话,看来此次事变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预谋,委员长危在旦夕,甚至有可能此刻已经命丧乱兵之手。 贺衷寒和刘建群的话,让一众力行社大将心头捣鼓,要知道力行社正是有着蒋委员长的大力支持,这几年来才蓬勃发展,迅速在全国各地建立起了各级支部和分部,如今已经拥有数百万党员,在军队和政界都拥有不小的影响力。一旦蒋委员长故去,那么随着新的领袖的上台,力行社前途未卜。 贺衷寒明白众人的担心是什么,说委员长蒙难,我们这些深受委员长信任的人不应该袖手旁观,应该挺身而出积极行动营救委员长,平定叛乱,稳定国家。贺衷寒刚刚想给会议定下个基调,戴笠的助手匆匆走进会议室,送上了渭南的杨虎城部师长冯钦哉率部举义、苏联《真理报》社论公开抨击张杨事变两大新闻,顿时许多力行社大员又有了观望的心思,会议室里吵吵嚷嚷一片。 贺衷寒、邓文仪看到会议开不下去了,加上何应钦打来电话召唤,于是便结束会议,先去盟友何应钦处看看,回来后再整合力行社的思想。 如今一晚过去,中央会议已经有了决断,力行社的行动有了法理上的支持,贺衷寒坚信,自己朝着理想又更进了一步。 很快,力行社大员们再次聚集于力行社总部会议室,一场关系力行社生死存亡的会议就此召开。 “诸位,刚刚结束的中央会议上,已经正式确定了武力讨伐西安的策略。我们力行社何去何从,还望群策群力,迅速拿出个章程来!”邓文仪率先说道。 “我们力行社应该即刻出兵,响应中央的号召。” 桂永清立马站起来,看了众人一眼,坚决地说道:“早在西安事变次日,我便召集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全体官兵宣布消息,全总队营长以上军官,集体要求进攻西安,营救校长,此后两天,全总队的工作便围绕此展开,随时可整装出发。我决定待会儿散会后,便率部渡江,为全国全军做出个表率。” 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兵力高达一万五千人,全德械装备,装备有装甲车和轻型坦克,又是在德国教官的指导下训练,实力不俗,故此桂永清显得非常自信。 贺衷寒点了点头:“可以,现在各地带兵的黄埔嫡系将领,大多和我力行社有些渊源,我们完全可以用力行社的名义,请求王敬九的八十七师和宋希濂的三十六师跟上,然后再让胡宗南猛攻西安,不怕救不出委员长。” 一直没有发言默默倾听的戴笠硬着头皮站起来:“张、杨两部加起来有三十多万军队,诸位切勿小视,要是战火一开,危及委员长安全,情以何堪啊?我还是觉得暂缓进兵为好,此次事变最好用和平手段来解决。” 西安突生兵变,戴笠有失察大罪,将来老蒋或者是继位者会不会追究他的责任,戴笠倍感惶恐。故此在这几天里,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除了把源源不断的情报送达外,其他时间都是在冷静思考自己的未来。好在昨日安毅及时与其联络,骤得强援的戴笠心中有了定计,故此在众人一片狂热的声讨中,给出不同的看法。 邓文仪摆了摆手:“雨农无需顾虑,张、杨虽势重,但却需驻防河南、陕西、甘肃、青海等偌大的地盘,目前西安不过十万余人,在我大兵压境之下,自会分崩离析,届时校长即可转危为安,在座诸位也可获勤王之功。” 黄埔一期生、现任中央军校星子特训班主任的力行社骨干潘佑强建议道:“兵力方面是有些不足,这样,陕西附近的关麟征部可以配合胡宗南围攻西安,若是仍然形不成兵力上的优势,还可以调徐州的郑洞国第二师紧急驰援。萧洒、肖作霖,你们河南力行社支部要全力配合围剿张杨,争取鼓动刘经扶一起出兵,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萧洒和肖作霖连忙起立,表示回去后即刻展开工作。 会议室里议论一片,不过除了戴笠有疑问外,其余都是一片主战之声,让贺衷寒和邓文仪深感满意。不过贺衷寒的野心远不止于此,看到没有谁提出质疑,轻咳一声,抛出了自己的主要目的: “诸位,在营救校长的同时,可不能疏忽全国的政局稳定啊。我们是校长的学生,要主动为校长分忧,现在就该积极行动起来,制定相关的政策和措施,防止各地地方大员和统兵将领出现思想混乱,引发局部动荡。只有一个安定团结的大后方,才能大力支援前线战事,给张杨以极大威慑。” 与会者连连点头,邓文仪笑着说:“现在全国大多数地区我们力行社都建有支部,每个支部还下辖有特别行动队,对各地各级政府拥有广泛的影响力,同时我们力行社还有权力调动地方驻军配合特别行动队展开行动,在我看来,只要江南、两湖、豫淮等地牢牢地控制在我们手里,那么力行社就有希望成为党国最大的一股政治力量,甚至建立由力行社骨干为支柱的中央政府!” 贺衷寒志得意满地道:“南京是中华民国的首都,我们力行社在这里有中央军校数万师生支持,有原警卫军第一师改编而成的精锐八十七师,有吉简章的宪兵团,还有驻防芜湖的宋希濂三十六师,可谓固若金汤。诸位请牢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南京不是控制在其他势力手里,而是控制在我们力行社手中。” 会议室里一片狂热,所有人都自觉忽视了立场摇摆不定的、拥有十一个宪兵团的首都卫戍司令谷正伦,觉得力行社掌控中央、执全国权柄的大好局面就在眼前。 这时候,黄埔二期生、目前担任戴笠副职的郑介民突然问道:“不知道诸位征求过安毅的意见没有?他坐拥西南,富可敌国,加上周边盟友,手拥五十万大军,若是他反对武力征讨,我们何以自处?” “这――” 贺衷寒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突然想到西安事变发生这么久了,身在华北的安毅竟然没有丝毫消息传来,这很不正常。根据密报,安毅的两个妻子早在事变的次日便赶到了南京,陪伴宋美龄,并且还把他最敬爱的大姐龚茜也派到了宋美龄身边,想想今天在丁家桥会场上龚茜对何应钦放出的那句狠话,贺衷寒就觉得心里堵了块大石头。 邓文仪见贺衷寒愣住了,连忙代为解说:“安师弟也是我们黄埔同袍,并且他还是力行社的发起者和早期的主要干事,算得上是我们的核心领导,不会对校长落入张杨之手视而不见,更不会反对力行社的集体决定。还有,我们有着中央的大义名分,安师弟是个顾全大局的人,他知道当务之急是应对日本的步步紧逼,华北那边根本离不开他,他应该会理解我们的苦衷的。” 邓文仪一番话,虽然没有彻底打消与会者的顾虑,但狂热却足以让一群想上位的疯子失去所有理智,很快一系列决议便出炉了。 第一一八三章 后发制人(七) 第一一八三章后发制人(七) 戴笠和郑介民回到鸡鹅巷特务处总部,戴笠对郑介民说道:“耀全,你觉得君山他们有没有成功的可能?” 郑介民摇了摇头:“雪冰和君山他们太想当然了,以为安师弟会坐视南京变乱。安家军和何敬之历来相互看不对眼,当初独立师被何敬之强行解散,便结下了深仇大恨,江西剿匪戡乱之间因意见不合被安师弟饱以老拳,后来长城抗战期间又多有矛盾,何敬之一度被安师弟斥之以卖国贼,你想为了全民抗战,安师弟会放任何敬之做大吗?我想这几天安师弟之所以没有动静,估计在观察中央的反应,暗地里调兵遣将,说不一定这会儿二十四军已经在赶来南京的路上了。” 戴笠吓了一大跳:“不会吧?没有军委的命令,安师弟敢轻易调动部队吗?” 郑介民晒然一笑:“现在连军委冯副委员长也被架空了,谁能代表军委?何敬之吗?他虽是老牌的军委常委,但在委员长的压制下素来没有实权,现在匆匆戴上讨逆军总司令的高帽,但究竟能调动多少人,还是未知之数,至少西南那几十万大军不会听他的。安师弟去年年底也是军委常委了,加上如今他又把自己的妻子和姐姐派到夫人身边,就算将来委员长脱险回来,他也可以从容解释,若是委员长不幸......不幸遇难,这南京,恐怕就不知道是谁人的天下了。” 戴笠细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若是委员长真的不幸遇难,以安毅在黄埔嫡系军中的地位,以及其和江浙财团、与孔宋等家族的良好关系,说不一定还真有问鼎天下的可能,至不济也可保有西南数省,投机安毅,倒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再想起安毅给自己的密电,戴笠终于打定了主意: “耀全,我想等下去夫人那里,汇报一下今天力行社发生的情况,你意下如何啊?” 郑介民愣了一下,随即连连点头:“好,雨农兄,我陪你一起去,现在这个时候,不表态不行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能罔顾忠义,置校长于险地,像君山和雪冰那样孤注一掷,太过冒险。” 戴笠抓住郑介民的手,使劲地拍了拍,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 下午五点,南京中央军校,憩园。 张治中陪着宋美龄,讲述中央联席会议上做出的最终决议,末了急切地道:“夫人,情势危急,何敬之已经下达了‘讨逆令’,战火一触即发,必须想办法尽快制止啊!” 宋美龄这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在欧楚儿、冯洁云担忧的目光中,坚定地说道:“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的,看着吧,文白,我一定要把介石救出来,我一定要让何应钦付出惨重的代价。” 宋霭龄一脸迷惑:“为什么贺衷寒和邓文仪他们会帮着何敬之?还有祖燕和祖焘,他们疯了吗?要是没有介石,他们怎么可能走到今天?他们两兄弟现在一个部长,一个省主席,控制着庞大系,权势之重无人可及,难道何应钦可以给他们更高的身份和地位?” 龚茜神色间无比凝重:“据党部我的老同事介绍,事变发生后的第二天,何敬之即前往党部拜会立夫部长,允以党总裁之高位,立夫部长瞻前顾后,同意了何敬之的建议。至于力行社为何会突然倒戈,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宋美龄冷冷一笑:“我看他们是鬼迷心窍,没有了介石,子文和我姐夫固然成了无根的飘萍,他们两兄弟很快也会失势,党总裁是他们能染指的吗?那个位置明明是给汪精卫、孙科他们留下的,看来我得找个人点醒他们才是。” 宋子文站了起来:“我去党部走一趟吧,顺便再去看看徐恩曾,问问他党务调查处还听不听从校长的指挥?我就不信我妹夫还在人世,他们就敢造反。” 孔祥熙把宋子文送出门,回来时领进了中央军校教育处长李明灏少将。李明灏一脸焦虑,看到张治中后立即说: “教育长,自下午四点起,教导总队突然紧急集合开拔出营,源源不断地向下关码头进发,我赶去制止,却被总队长桂永清派人无礼架开,直到大军过后才放开我。不知道教导总队过江,有没有学校和军委的调令?” 张治中霍然站起,勃然变色道:“谁给他们的权力调动军队?我这就去下关码头,当面质问桂永清!” 张治中转向宋美龄歉意告辞,一屋子人正震惊于桂永清的胆大妄为之时,戴笠带着郑介民走进了屋子。 “戴雨农,你来得正好,你知道桂永清带着部队过江的事情吗?”孔祥熙大声问道。 戴笠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几步来到宋美龄身前,一脸沉痛地向宋美龄鞠躬请罪,说自己统领特务处,却没有及时察觉张杨之阴谋,没有起到保护校长的作用。戴笠越说越悲痛,竟然泪流满面,说自己罪该万死,但是校长身陷囫囵急需搭救,这才苟且偷生,此番起来是向夫人尽到校长耳目的责任。 宋美龄正孤立无援,突然得到戴笠的投效,又惊又喜,连忙安慰:“雨农,这事不怪你,实际上事发前,安毅和辞修他们多次提醒你们校长,可是你们校长依然我行我素坚持去西安,就算加上你的警告也未必奏效,可见这事怨不得别人。你来得正好,说说力行社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贺君山和邓雪冰他们会投靠何敬之?” 戴笠立刻把今天力行社开会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事情,向宋美龄原原本本地作了汇报,郑介民也在一旁做补充,重点提到了蓝衣社控制军政大权的计划和桂永清的率军北上。 宋美龄愤然说道:“贺君山、邓雪冰这群白眼狼,当初介石是怎么对待他们的?托付以党国大事,现在介石身处危境,他们却急着出兵,分明是想逼借刀杀人啊!这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还想做控制全国军政大权的美梦,可耻可笑!” 龚茜暗暗吃惊,虽然她已经猜出力行社有可能不稳,但却没想到这个蒋介石一手扶持的、具有法西斯性质的狂热学生团体,会叛变得如此干净彻底,在宋美龄急需他们帮助的时候不但没有出手帮忙,反而阴谋篡夺更大的权力,让人感叹人性的阴暗与可怕。 孔祥熙这个时候已经知道形势有多么恶劣,越想越不安,连忙叫过戴笠和郑介民上楼,到书房细细询问这几天南京城内外发生的事情。 楼下宋美龄越想越气,突然起身,决定亲自去力行社总部看看,质问贺衷寒和邓文仪究竟想干什么?龚茜放心不下,连忙叫上警卫跟上,车队浩浩荡荡向朝天宫力行社总部开去。 ...... 晚上七点,华灯渐炽,夜色愈浓。 下关码头,在码头和渡轮灯光的照映下,桂永清目送一批批官兵在各级官长的带领下踏上运兵渡船,脸上浮现志得意满的神情。 作为何应钦的侄女婿,桂永清有着更高的野心和追求,只要此番计成蒋介石在兵乱中逝去、何应钦如愿登上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的宝座,再加上其力行社的背景,前途必然会无比光明,故此桂永清已经抛开一切,丝毫也不顾忌是否会得罪军校教育处长李明灏,强行带兵渡江北上,勒紧蒋介石脖子上的绳索。 这时一辆轿车关着车头灯光,混杂在缓缓移动的行军队伍中,向码头开来,在桂永清身前嘎然停下,张治中推开车门大步走下,来到桂永清面前劈头盖脸地问道:“率真,你们教导总队过江是怎么回事?奉的是谁的命令?为什么我没有得到任何报告?” 桂永清看到是张治中,脸色一变,随即向张治中立正敬礼,镇定自若地说:“报告教育长,我这是遵奉讨逆军司令部,还有力行社总部的最新决定行事。今天我力行社举行会议,同志们慷慨激昂,决定对张杨二逆展开讨伐,加之我教导总队官兵集体请战,所以我才带着他们渡江北上,去陕西营救委员长。” 张治中异常严厉:“出动中央军校教导总队需要报请军委批准,由军校统一进行安排,任何个人、团体甚至所谓的什么司令部,都不能私自调动,否则形同谋反,率真,你知不知道你在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 桂永清争辩道:“教育长,我现在所做的,不过是校长学生该做的事情。事变至今已经到第四天上了,中央也整整扯皮了四天。我们断然采取行动,有什么过错?再说了,何敬之部长已经被推举为讨逆军司令,他下达的命令我遵从,又有什么过错?” 张治中脸色涨得通红,依旧坚持道:“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能改变教导总队属于中央军校管辖这一事实。总之没有我这个教育长的命令,教导总队不能动,你们现在就给我回军校去!” 桂永清淡淡一笑,叫过副官,从接过的公文包里掏出厚厚一本文档,递到了张治中的手里: “教育长,这是我们教导总队的请战书,上面有全体将士的签名,请教育长现在就批准吧!” 张治中瞠目结舌,手颤抖着从桂永清手里接过文本,仔细看着上面每一个签名。 这时庞大的队伍已经差不多到了末尾,桂永清庄重地向张治中敬了个军礼,也不管张治中是否接受这份请战书,就带着副官和卫队转身离去,丝毫也不顾忌张治中的愤怒眼神,跟随着最后一波队伍踏上渡轮。 ...... 晚上八点半,朝天宫力行社总部灯火通明。贺衷寒、邓文仪正在会议室里调兵遣将,向全国各地派出精兵强将,控制各省市的军政大权,就在这个时候,宋美龄带着龚茜强行闯了进来。 “雪冰,你们力行社的干部都到齐了吗?”宋美龄一看到邓文仪,就沉着脸问道。 邓文仪、贺衷寒,以及会议室里一百多名蓝衣社的干将,连忙站起,向宋美龄叫“师母好”,邓文仪硬着头皮回禀: “师母,除了三十多位同志刚刚离开,赶赴全国各地稳定政局外,我蓝衣社骨干均云集于此。” 宋美龄点了点头,缓缓走上排列着两排长凳桌椅的主席台,贺衷寒有些心虚地让开首排正中的主持位置,请宋美龄坐下,但宋美龄不为所动,顽强地站在了台前,扫视了会议室里一群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已显得暮气沉沉的脸,随后一把从贺衷寒面前的桌子上拿过话筒,凑到嘴边大声说道: “你们都是介石的学生,深得他的器重,如今的力行社随着规模越来越大,你们的影响也在日益扩大,在党政军各界都崭露头角。西安兵变,你们校长身处险境,我们如何应对,直接关系到他的生命安全。可是看看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只顾忙着争权夺利,不但不阻止别人派兵攻打西安,置你们校长于必死之地,现在反倒是自己派出大军,直接赤膊上阵了,你们觉得这样做对吗?” 满堂寂静,鸦雀无声,宋美龄满怀期望地从台下一众蒋介石的好学生脸上掠过,迎接她的却是冷漠与无视,有的人甚至转过头,看向他处。 贺衷寒这时心态已经调整过来,心想离开委员长,你宋美龄也不过是普通的女人,我何必怕你?他笑着站起,解释道: “师母,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之所以会派人到各地,是不想让全国出现混乱无序的状况,而派出军队,是想直接消灭作乱的叛军,没有了军队,张学良杨虎城二逆只能束手就擒,如此这般,校长自可转危为安。” 宋美龄怒斥道:“贺君山,那你想过你们校长的安危没有?几十万大军在陕西开战,天上地下战火纷飞,你们校长的安全谁来保障?” 贺衷寒凛然不惧,慷慨回应:“校长在时,教育我们要忠孝节义,如今难道就因为校长身处险境,我们就畏首畏尾、退缩不前了吗?不,不能,这只能是对校长人格的侮辱,我想就算校长亲临,也不会允许我们因为顾虑他的安全而对张杨妥协。所谓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展现我们黄埔精神的时刻,请师母切勿向其他地方想。” 宋美龄被贺衷寒生生噎了回来,心中怒火越盛,她拼命忍住,深深地看了台下一遍: “你们校长一直把你们看做他的儿女,关爱有加,在多方面予以照顾,如今他遭遇危难,我希望你们能够回忆往日的时光,多想想校长对你们的好处,把心思都放到平安救回校长上来。只要你们校长在,你们力行社就有了坚强后盾,反之,你们稚嫩的肩膀需要承受太多的风雨,我真担心你们会在压力下分崩离析,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 回应宋美龄的依旧是一遍沉默,这时龚茜伸出手来,轻轻抓住宋美龄冰冷的手:“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让他们好好想想,我相信他们会做出明智的选择的。” 宋美龄知道此次来力行社来错了,果然患难见真情,一下子养这么多白眼狼,真的是一种莫大的悲哀。她再次深深地看了台下那些冷漠的脸,极度失望之下突然转身,在龚茜的搀扶下走下高台,慢慢离开了这个充满压抑和悲恸的地方。 第一一八四章 后发制人(八) 第一一八四章后发制人(八) 凛冽的北风扑面而来,翻卷飘零的雪花随风而至,无声无息地洒向浩淼江面,黑沉沉的天空显得更为暗淡。 满载教导总队官兵的最后一艘轮渡,缓缓驶入黑蒙蒙的江心,船上那盏闪烁的航灯,犹如越飞越远的莹火虫,很快便被无边的重重夜幕悄然吞噬。 涌动的江浪,一波又一波拍打着宽阔的混泥土堤岸,码头上昏黄的照明灯光,倾洒在张治中孤独而又无助的身躯上,刺骨的寒风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雪花,笼罩了大地万物。满脸悲痛失望的张治中仍然遥望江心,遥望渡轮消失的方向,似乎教导总队官兵们那一张张熟悉而又年轻的脸庞,仍然在他的视线之中。 此时此刻,张治中没有丝毫的寒冷感觉,只有心中阵阵翻腾的痛楚忧郁,他不知道,满怀斗志雄心万丈的一万五千名教导总队官兵的前路如何?迎接这些纯稚的、怀着英雄梦的年轻官兵的,将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命运? 一万五千名官兵,一万五千充满朝气和报国心的年轻生命,无一不是南京及周边地区拥有高中以上学历的优秀青年。军中各级指挥官,无一不是张治中辛勤培养的、从中央军校毕业的青年军官,每一个年轻人身上,都凝聚着张治中的心血和希望! 这支崭新的领先时代的教导总队,是国民革命军成军以来素质最为优秀的部队,是一支有文化、有理想、有追求、有道德的现代化军队,是由德国军事教官团精心训练出来的、拥有全德制先进装备的精锐武装力量,是中国军队的样板部队,在这支教导总队身上,承载着张治中和军中众多将帅的美好愿望。 可如今,这支最令张治中骄傲的部队,竟然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一万五千满怀爱国激情的优秀青年,在龌龊的政治争斗中,轻而易举地被人煽动,沸腾起足以能令自我燃烧毁灭的狂热。 身为中央军校教育长、教导总队教育总监的张治中,对此却毫无一点儿办法,在轻狂悖逆、充满野心的年轻将领奚落下,张治中只能眼睁睁目送自己的弟子们走向充满危机的茫茫前路,怎么能不让他悲痛牵挂? 年轻的副官轻轻走上前,从张治中手里接过那份签满熟悉名字的请愿名册,劝解道:“咱们还是回去吧,变天了,雪好像越下越大了。” 张治中深吸了口气,缓缓呼出,紧了紧大衣转过身来,无比沉重地抬脚走向停在灯柱下已经调过车头的轿车,叹息道: “是啊!该回去了,不回去还能怎么样?连教导总队都过江了,恐怕这大江南北真要变天了……” 神情落寞的张治中走到车门前,副官轻轻拉开车门,张治中略微犹豫一下,不舍地转过身,再次望向黑茫茫一片的大江,但遗憾的是,奇迹并没有出现,风雪和沉沉夜色笼罩的江面上,连丁点儿光亮都没有,就连早应该返回的渡轮都没有影子。 张治中摇了摇头,再次长叹一声,转过头钻进车门,还未坐稳,一片雪亮的灯光在一阵汽车马达的轰鸣声中直射而来,照得张治中和他身边的副官睁不开眼睛。灯光晃过,副官张嘴就想吩咐司机开车,张治中却觉得情况有异,挥手制止副官的举动,慢慢挺直身躯,放下车窗后伸头望去,仔细辨认进入码头区越来越近的车队是归属哪一部分的。 “呀!像是宪兵司令部的车子,他们这个时候来这儿干嘛?前面那辆‘大豹子’,像是谷司令的坐车啊……” 副官有些惊讶地叫起来。 军用越野车缓缓来到张治中车头处停下,车门迅速从里面被打开,宪兵司令兼首都卫戍司令谷正伦率先跳下车,大步向张治中的座车走来,嘴里殷勤地招呼道:“文白兄,还没回去啊?” 一片雪亮的灯光中,张治中推开车门快步上前,与谷正伦握了个手:“刚要回去,到……咦,纪常兄浩浩荡荡率部前来,是否京城情况有变?” 谷正伦微微一笑,凝视张治中的眼睛,答非所问: “文白兄,是不是你还对何敬之收回成命心存希望?呵呵,小弟劝文白兄不要多想了,对岸浦口车站运载教导总队的六列加长专列早已陆续开走,剩下的两列专列,这个时候差不多也要发车了,估计明天下午教导总队就会赶到洛阳,后天就会被推到第一线去和张杨二人的军队拼命,唉……多好的苗子啊,十年来我中央军第一支高素质军队,平均文化水平比起叱咤风云的安家军都要高出一大截,又接受了德国教官团八个多月的全面指导,尚未正式成型就被内战消耗,可惜啊!” 张治中顾不得心中难过,指指对岸,惊讶地问道:“纪常兄这么清楚,是浦口车站宪兵队报告的?” “是!不过不单止我的宪兵队报告,对岸的首都防空司令部、浦口兵站站监也不断向我报告最新进展。”说到这儿,谷正伦卖了个关子,靠近张治中,低声笑问:“文白兄,你知道现在谁在六合大营坐镇吗?” 张治中愣了一下,皱眉思索一会儿突然脸色突变,再次望向码头上有条不紊各自忙绿的近千宪兵,立刻意识到要出大事,着急之下一把抓住谷正伦的手,沉声问道: “纪常兄,这几天都不见你有动静,如今一下子就出动这么多人马,是不是出事了?对面大营是何敬之麾下哪员大将在坐镇啊?” 谷正伦笑着摇了摇头:“文白兄,这回你可猜错了......其实那人你见过,驻扎西南的第二路军总司令部中将参谋长,安家军后方统帅,叶成叶方绿!” “啊……” 张治中惊呼一声,他突然发现这段时间自己心慌意乱之下,竟然忘记了远在华北的安毅,忘记了拥兵数十万的安家军,忘记了数日来全国所有将帅和封疆大吏都通电全国表明立场,只有军权在握实力雄厚的安毅没有发出任何通电,似乎是不问国事、一心一意坐镇华北为国为民抵抗日寇侵略了……对了!不单止是安毅,驻扎宜昌的二十四军军长顾长风、驻扎滇南的二十六军军长夏俭这两个安家军悍将也都销声匿迹,如此反常的现象,令张治中心中不寒而栗。 愕然片刻,张治中终于惊醒过来,紧张地四下望了望,迅速转向谷正伦,低声问道:“纪常兄雪夜突然率部来到码头,是不是要将六合大营的警卫团拉进南京城去?叶方绿是否代表安毅来的?安毅想要干什么?” 谷正伦直直地看了张治中好一会儿,突然收起笑容,一把搂住张治中的肩膀,走向码头边沿,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极度震惊之下,背对着昏黄路灯灯光的张治中缓缓转头向西,如雕像般望向长江上游,久久不动。 数分钟过去,两艘千吨货船在一艘宪兵司令部水上巡逻艇的引领下,缓缓划破夜幕,靠向码头。 船上的跳板刚刚放下,五六名全副武装的精壮汉子大步下来,一阵小跑来到谷正伦和张治中面前,停下立正。 全身披挂、头戴钢盔的王叙伦上前一步,端正敬礼:“谷长官,二十四军第十六师师长王叙伦,奉命率部前来报到,请长官训示!” “稍息!叙伦兄辛苦了!” 谷正伦回了个礼,伸出大手与王叙伦紧紧一握。 王叙伦身后的十六师副师长周鼎城、参谋长承俊华、政训科长郑伟豪等将校纷纷上前致敬。 与谷正伦见礼完毕,谷正伦又转向张治中,恭敬致礼:“教育长,中央军校第三期特别班学员谷正伦向您致意!” 张治中连忙立正回礼,随即一把抓住王叙伦伸来的手,严肃地问道:“叙伦,你怎么可以不经中央军委批准,擅自调动部队来京?” 王叙伦歉意地收回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份电令,递给张治中: “教育长请看,学生奉的是我第二路军总司令安毅将军的命令。想必您也知道,军委从来都不会直接向我安家军各部下令,我军各部目前为止也只会遵奉安司令的命令,请教育长见谅!” 张治中匆匆看完电令,塞回到王叙伦手上,连连摇头:“叙伦,你们这是造反啊!唉……这事闹大了,闹大了!” 谷正伦靠了过来,哈哈一笑大声说道:“文白兄,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何来造反一说?比如,何敬之自封讨逆军司令,可有法理依据?前几日临危受命执掌军队的几个常委,何时获得军委常委会半数以上通过?安将军、朱益之将军、阎百川将军、李德邻将军、白健生将军、宋明轩将军这五大常委不到会,又没有蒋委员长的特别授命,而且还遭到冯副委员长的强烈反对,何敬之召集的所谓最高军事会议就失去其合法性,所做出的一切决定包括擅自调动教导总队和中央军各部的命令,都属于非法越权之举。何应钦一系列举措说得严重点儿,那就是趁乱谋反!小弟自感所部兵力空虚,无力维护首都秩序,恳请军委常委安毅将军派出一部协助,又有何不可?文白兄,值此非常时期,你可要坚定不移地支持蒋夫人,支持小弟和安将军啊!” 张治中连忙解释:“不是我不支持,而是事关重大,得召开军政会议正式下令调动才行啊!十六师突然到来,要是引起驻京各部误会,发生争执甚至武力冲突怎么办?这不是乱上添乱吗?” “哈哈,文白兄请尽管放心,不会乱的!如今十六师已经顺利抵达,我谅任何人都没有胆子闹事!” 谷正伦接着自信满满地说道:“文白兄,小弟正要告诉你,我宪兵部队和卫戍部队十二个团已经尽数出动,对党政机关、电台报社、电信银行、电厂水厂、主要街道进行严密警戒;首都防空司令部五个团分别负责浦口、栖霞关、明孝陵、机场等重地地区的警备任务;叙伦老弟的十六师三个旅两万四千将士,将在三个小时之内尽数进入南京城,分别负责全城纠察巡逻以及车站码头、外城各城门的警戒重任,十六师特务团一个营进驻中央军校,负责保护蒋夫人的安全,另外两个营将与参谋本部第四厅一起,镇守中央军委大院,并作为预备队紧急增援各方。”谷正伦把详细计划告诉张治中。 张治中心中暗暗叫苦,明知道谷正伦和安毅此举形同兵变,却不能对此有丝毫驳斥,因为这关系到自身的站位问题,一个不慎,就将万劫不复。一直以来,张治中对蒋介石言听计从,对宋美龄和宋子文非常尊重,和孔祥熙的私人关系也不错,这个时候也不能做那两面三刀的小人。何况,在目前这种军政权力分崩离析、各派冲突加剧的混乱局面下,手中无兵也无军权的张治中,除了沉默外别无选择,而且这种沉默不见得还能保持多久,随着各方矛盾的激化,站在哪一边就成了必须做出的选择。 谷正伦非常信任忠于蒋介石的张治中,他知道张治中之所以犹豫,并非置身事外明哲保身,而是一时间无法转过弯来罢了。党内军内公认的谦谦君子张治中,非常讲原则、讲法理,对一切非法非原则的行为都心生抵触,要张治中接受这个突如其来而且充满危机的现实,无疑需要一些时间。 荷枪实弹装备精良的第十六师将士源源不断走下货轮,人头涌动的码头上却井然有序,忙而不乱,没有一个人发出喧哗。 上岸的官兵在各级军官的低沉口令中迅速整队,风雪中军纪严明的官兵们手持轻重武器,背负沉重的单兵作战背包,整齐排列,巍然肃立双目炯炯,一股浓重的无形杀气迅速弥漫开来。 张治中望着威武强悍的第十六师将士,望着宪兵们将一个个黄色的执勤袖标发放到每一个官兵手里,再望向秘密运送兵员等待靠岸的一艘艘千吨轮船,不由得发出声声叹息,心中只有一个愿望: “安毅啊安毅,但愿你不要让为师失望,不要让全国军民失望……” 第一一八五章 后发制人(九) 第一一八五章后发制人(九) 十二月十六日凌晨两点,位于陕西省西南部,北倚秦岭、南屏大巴山的汉中城,万籁俱寂。 此刻,位于东大街上的懿德园,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豪华宅院东厢房宽大卧室的雕花大门,“嘭“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一片晃动的手电光柱,齐齐照向古香古色的檀木大床。 四名身穿迷彩冬季作战服的敏捷汉子扑到大床前,如老鹰抓小鸡似的将卧在暖被中睡得正香的汉中守备旅旅长韩琮赤条条地揪了出来,转眼间压在地上,双手扳在背后轻松制服,床上的美艳女子吓得飞快撑起上身,刚要张嘴惊呼,一支黑洞洞的手枪枪管准确地塞进了她的嘴里。 “别叫了,叫也没用,整个院子都是我的人,城中军营也被我军包围了,没人来救你们。我们是南京中央政府领导的军队,彼此无冤无仇,不想伤害任何人……这位大姐,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起来穿上衣服,光着身子让我的弟兄们看着不文雅,很容易失神走火的。” 第二路军第一三六师特务团团长迟尚义望着花容失色的赤裸女人,微微一笑,把塞在她小嘴里的枪管收了回来,顺手抓起床边矮几上的一堆衣服递给仍然发愣的女子,忙活完的七八名特种官兵,呆呆地望着女子那丰满白皙的***,猛吞口水。 身材偏矮、体型敦实的迟尚义也不在意,收起枪走向被五六只大脚踩在地上的韩琮,示意身边弟兄把他的衣服找来,耐心等待身材魁梧、满身酒气的韩琮慌忙穿上衣服,示意一个弟兄搬来张椅子给韩琮坐下,凝视韩琮冒出怒火的眼睛,心平气和地说道: “韩旅长,相互认识一下,本人姓迟名尚义,河北沧州人,原中央陆军士官学校国术教官,现为第二路军第一三七师特务团中校团长……” “啊?第一三七师?安家军……你们的新任师长是‘飞毛腿’孙德胜?” 韩琮豁然站起,无比震惊,看到周围四五支中正式机关枪和美国柯尔特手枪对准了自己脑袋,下意识地缓缓坐下,眼中满是惊怖绝望之色。 迟尚义平静地点了点头:“不错,我们孙师长此时正在城南机场,韩兄驻守机场的一个团已经被我们拿下,天亮时分恐怕我西南空军的三十多架飞机就会到来。另外,汉中各城门目前已经在我军掌控里,城中军营也在我们两个旅的包围之下,韩兄若是不相信,小弟这就和韩兄一起出去绕城走一趟。 “放心吧,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是在摸进城的时候,不得已杀掉了韩兄两个想鸣枪报警的哨兵,其余的俘虏官兵我们只是暂时控制他们的人身***,没有加害,我们接到上级的命令是控制汉中,而不是消灭韩兄的部队,更不愿和力主抗日的第十七路军弟兄结下仇怨。此次之所以悄悄摸进城来,纯属迫不得已,因为,我们安司令的校长还被扣押在西安城里,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尚请韩兄海涵!” 韩琮这下终于明白了,懿德园这栋寓所,是韩琮的私宅兼指挥部,如今老窝都被人家端了,其他地方哪儿还有什么安全可言?当即战战兢兢地问道:“这位……不知......不知迟兄有何条件?” 迟尚义慨然回答:“我们真不愿出现什么伤亡......据我所知,十七路军和东北军中不少将领都不愿意打内战,更不愿意看到因蒋委员长被扣押,引来中央军的大规模讨伐,这种同室***戈亲痛仇快的灾祸,能够避免就尽量避免吧,不知韩兄是否同意这个看法?” “那当然、那当然!我韩某人就不赞同张少帅他们劫持蒋委员长,这种以下犯上的事情,是每一个为将者最忌讳的勾当。” 韩琮连忙回答,黑脸膛上露出几许恼怒之色。 迟尚义点头微微一笑:“这样兄弟我就放心了,韩兄,请你给城中大营和东面六十里的城固守备团去个电话,我们的三旅已经包围了城固,不愿意发动进攻,伤及双方将士和城中无辜的父老乡亲。请韩兄说服那个叫霍博雄的团长主动放下武器,出城接受我军整编,我们保证不为难任何一个放下武器的弟兄,想走的随时可以走。” 穿上衣服的女子惊恐万状地跑到韩琮身边,使劲抓住韩琮的胳膊,颤声哀求:“二哥,你可得救救我哥哥啊!千万别打起来,他们那千把号人,大部分都是没摸过几天枪的庄稼汉,哪里会是名震天下的安家军的对手啊?” 韩琮人长得粗鲁,但是对自己的小妾倒是非常疼爱,站起来温存地扶着小妾,长叹一声:“燕子,你别慌,我这就给大舅哥去个电话,让他立刻放弃抵抗,他麾下全是缺少训练的民团,听到炮响估计都得尿裤子,唉!罢了罢了,如今连我都落在安家军手里,整个汉中都没了,小小的城固县城还能折腾到哪儿去?安家军素来是最讲信用的,你别慌啊……” 迟尚义颇为动容,大声吩咐好好把韩琮的父母儿女送进来,最后转向韩琮,不无歉意地说道: “韩老哥,难得你深明大义,此番得罪了!希望老哥别往心里去,小弟在此给你赔罪!” “使不得,使不得!” 韩琮连忙松开小妾,上前托住迟尚义的手:“我看得出,迟兄是个仗义的汉子,这事也不能怪迟兄,兄弟我也是扛了二十年枪的军人,明白军令如山、令行禁止的道理,迟兄千万别往心里去,只是……不知安家军如何处置我部四千余弟兄?” 迟尚义如实告知:“来这儿之前,我们安司令已经下达命令,只要汉中弟兄们不抵抗,我们除了收缴弹药、重武器和粮食之外,包括长短枪在内的其他一切物资均如数奉还,礼送韩兄和守备旅弟兄们北上返回本部,韩兄和麾下弟兄的财产也都可以自行带走。” 至此韩琮终于放下心来,抱拳致谢后立即走向客厅,也不和惊慌失措迎面走来的父母儿女说话,拿起电话,下令城中大营官兵立即放下武器,严禁任何抵抗行为,随后很快接通城固守备团的电话,坦率告知大舅子,自己已经成了安家军的俘虏,汉中城已经被安家军占领,命令大舅子放下武器出城,无条件接受安家军的处置。 韩琮打完电话,走向父母,在惊慌失措的二老面前,恭恭敬敬地开解,言行中显得非常孝顺,把迟尚义和数十精锐看得唏嘘不已,纷纷收起武器站得远远的。 韩琮来到迟尚义面前,苦笑一下:“迟兄,这下如你所愿,一切均不成问题了,希望迟兄也信守诺言。” “一定,一定!韩兄请尽管放心,小弟这就去把我们孙师长接来与韩兄相见。”迟尚义说完就要领兵离去。 韩琮叫住迟尚义,踌躇片刻,低声问道:“迟兄,兄弟我惨败而归,肯定会被上峰追究责任,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之前包括我十七路军司令部所有将帅在内,都以为川军弟兄会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不会主动和我们挑起战火,所以也没人想得到安家军会穿过川军的地盘攻上来,而且来得这么快。只是,有一事我想问问迟兄,安家军是否也会和中央军各部一样,继续逼向西安?” 迟尚义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韩兄是个爽快人,而且是个令我们非常感动尊敬的孝子,所以小弟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欺骗韩兄。放心吧,我安家军不会出兵攻打西安,只会想尽一切办法,和平解决问题,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不得不做好最坏打算,此次并非只有我一三七师上来,这个时候,恐怕我二十四军顾军长麾下的四十四师已经拿下了陕西东南部与鄂豫两省交界的商洛,四十四师战力如何,韩兄应该明白,商洛那个号称一个师的暂编师只有七千人,在四十四师两万五千将士的突然进攻下,不逃跑的话恐怕两个小时内就会被彻底打残,所以东面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再一个,韩兄或许不知道,我们安司令与川军数名将领之间的良好关系,比如刘文辉将军、王基陵将军、范绍增将军,都与我们安司令交情深厚,没有他们的鼎力支持,我们开拔也没有这么顺利。如今,在我师身后,还有川军五个师六万友军做后盾,这五个师今天就会开到川陕交界一线,随时对我军进行增援。” 韩琮仰天长叹:“安家军果然是安家军啊!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实非人力能挽回!谢谢迟兄,兄弟我回去也能交差了!” ...... 十六日凌晨四点,南京,何应钦公馆。 从事变发生后就一直忙碌到今天下半夜的何应钦,感觉自己已经极度虚弱和疲惫,四十六岁的身体不知不觉间进入了衰退期,不再拥有当年东征西讨北伐时的旺盛精力,特别是从去年开始,何应钦总有一种精力不济之感,数日来艰辛的思考、不断的会议、频繁的出访、接待络绎不绝的投机者,其中两次还秘密约见***领事和武官,为寻求***政府和军队的支持绞尽脑汁地谈判,数日奔波承受着紧张沉重的思想压力,如今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整个人几乎到了心力交瘁的边沿。 双眼发黑的妻子恭恭敬敬地给何应钦端来杯参汤,何应钦顺手接了过来,无力地放到一旁,扶着桌子边沿缓缓站起,低声吩咐妻子早点儿入睡。 没有给何应钦生下一儿半女,只能用小叔子女儿做养女的妻子心中凄然,上前轻轻拉着何应钦坐下,温柔地给他按摩太阳穴和头部。 “报告!三哥,大事不好了!”书房外面传来弟弟何辑五焦急的声音。 何应钦缓缓推开妻子的手,扣上军装扣子,吩咐何辑五进来,看到何辑五惊慌失措带着一阵风跑到自己面前,不悦地瞪了何辑五一眼:“何事如此有失斯文?” 何辑五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趴在宽大的桌面上,哀声急报:“三哥,大事不好了,谷正伦勾结安毅,突然招来安家军第十六师两万余人开进南京城,与卫戍部队、宪兵部队一起联合行动,一下子便控制了全城各军政机关、车站、码头、电台、电报局、各方向出城检查站和各条街道,各渡口轮渡全部被安家军控制,除平民外的任何车辆和军人,均不准渡江,每一条大街上全都是全副武装的巡逻官兵,就连力行社的车辆也被强行扣下检查,更令人震惊的是,十六师师长王叙伦竟然率领一个营的精锐官兵,强行进驻丁家桥中央党部,把他们的所谓临时指挥部,架设在中央党部大厅里,种种恶行,令人发指啊!” “什么——” 何应钦猛地跳了起来,只感到脑袋轰然炸响,胸腹中腾起的惊恐和愤怒不断翻涌,压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三哥、三哥——” 何应钦身躯晃动几下,扶着桌子吃力地站直,突然发出一声竭斯底里的怒吼:“反了!反了!快报告冯玉祥,报告林主席,立即开会……他娘的安毅,不经军委调动公然进兵南京,他这分明是公然造反啊——” “三哥息怒啊!身体要紧……” 何妻吓得睡意全消,满脸恐慌,上前抓紧何应钦的手臂,连声安慰。 何应钦冲着无比惊恐的何辑五,大声质问:“贺衷寒呢?邓文仪呢?他们自信满满可以绝对控制的八十七师呢?还有驻守军校的警卫团,为什么不反抗?你负责的下关大营新编旅又在干什么?” 何辑五惭愧地低下头:“下关大营的八十七师最先被缴械,那帮黄埔七期、八期的军官,都是安毅的学生,听到宪兵司令部的人宣读安毅的电令,很多人都吓得不敢动弹了,而且张治中亲自坐镇下关,严令黄埔军官不得妄动……贺衷寒来电话告急,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他们还在等三哥的命令,中央军校那边暂时没有消息传来……” “胆小鬼!蠢货!都是一群饭桶——” 盛怒下的何应钦双手突然挥动,桌面上的蔘烫、笔筒和文件扫落一地。 “哗——噼里啪啦——” ...... 第一一八六章 后发制人(十) 第一一八六章后发制人(十) 天色放亮,小雪初停。 打开家门的南京市民突然发现满大街都是荷枪实弹的巡逻官兵,惊愕之下谁也不敢走出家门,无数扇门因此重新关闭,胆大的市民伸出脑袋惶惶不安地仔细观察,怎么也弄不明白一队队手握机枪或冲锋枪、身穿厚实迷彩军服,袖子上却套着个黄色宪兵袖标的冷峻官兵来自何方。 各条交通干道十字路口,站立着一组组身穿黄绿色军服、头戴白盔的宪兵,紧靠人行道的地方,停着一至两辆炮管平伸的防空炮车,车上的机炮手警惕地注视各路口街道的零星行人和车辆,炮车下的官兵不是紧握手中枪,就是把手搭在腰间手枪套上,这种极具威慑力的阵势,的确吓坏了很多人。 一架悬挂军政部牌照的黑色轿车由南向北,快速行进,到达中山路与珠江路交叉路口时,路旁三名宪兵举起“禁止前进”的红色铁牌,想拦下来检查,不过轿车不但没有减速,反而灵活地绕过笔直站立在街道中央高举红旗的宪兵,在湿滑的雪路上转进西面的珠江路口,却发现一位野战部队装束、手臂上却带着宪兵袖标的军官拦在正前方,那名军官不但没有被军政部的车牌吓住,反而端起手中的通用机枪,对准了轿车。 司机大吃一惊,急踩刹车,轿车向前滑行七八米,发出尖利的刹车声,车身扭动几下斜斜停住,距离平端机枪巍然不惧的军官不到两米,吓得周围宪兵和巡逻官兵暗中捏了把冷汗。 车内一名腰插双枪的少校愤怒地推门跳出,嘴里大喊“什么人不长眼”,边喊边伸手去拔腰间的驳壳枪。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机枪声震耳响起,轿车猛然发抖,两个前轮瞬间被打爆,满脸怒火的军官端着冒烟的机枪口,稳稳地对准吓得目瞪口呆的少校,用川音浓郁的官话沉声呵斥: “龟儿子你敢拔枪,老子就立刻打你打成筛子,有种你就试试!” 边上的四名警戒官兵这时已经冲到轿车旁,三支新式冲锋枪和一支手枪对准车内乘员,街对面的一辆防空炮车上的双联机炮已经调转过来,黑洞洞的炮管指向了轿车,周边行人吓得高声尖叫,四处躲避,没有一个人有胆量围过来看热闹。 被机枪指着胸部的少校再也不敢动一动,他终于看清眼前这群凶神恶煞的人右臂上的“猛虎臂章”,立刻意识到自己碰到了杀伐果敢、战功赫赫的二十四军第十六师官兵,心中仅有的那点优越感和自信心瞬间烟消雾散。 车上再次钻出一位身穿呢子将军大衣、领子上是金色少将领章的年轻将领,他白嫩的脸因愤怒和惊恐扭曲起来,四下飞快扫一眼,转向前方端着机枪的军官,缓缓上前几步,大声质问: “你要干什么?你知道这是谁的车?啊?区区一个地方军上尉,竟敢无法无天,向军政部专车开枪,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闭嘴!老子可不管你是谁,拒绝检查强行冲关,老子就有权利制止!打爆你的车轮只是警告,你要是敢再口出狂言,老子立刻派人把你拉下去枪毙,你信不信?” 上尉把机枪扔给来到身后的士官,从容拔出腰间仿柯尔特手枪,打开保险:“最后警告你,你就是天王老子,也得给我马上滚回去,否则老子将奉命逮捕你,如果胆敢负隅顽抗,老子第一个打死你!来人,立即对这几个心怀不轨试图闯关的人依法缴械!” 一片炸雷般的回答响起,十六师一群官兵如同猛虎般扑上去,迅速而轻松地制服少将和少校,不由分说按在车上,当场缴械,另一边的三名官兵转眼间把车上一名军官和司机全拖出车厢,麻利地搜身缴械,不给对手半点儿机会,司机刚要反抗,就挨了响亮的一个大耳光,转了两圈,一头趴到满是血水的地上,艰难地抬起头时已是满脸血污,两支机关枪相继顶在了司机的脑袋上。 “押回指挥部,交由师座处置,并详细报告事情经过!”上尉不屑地下令。 “是!” 一名健壮的士官向停在后面的军用越野车招招手,越野车很快开来,一群官兵不由分说,将拼命挣扎的何辑五四人全都推进洞开的后门,很快开往丁家桥方向。其余官兵在上尉的口令中,把被打爆前轮的轿车推到路旁,随后迅速返回警戒位置,继续对整个区域进行警戒。 边上的宪兵和卫戍部队官兵哪里见过这等阵势?看到堂堂军政部长何应钦的副官长何辑五和几名侍卫官,在安家军官兵不留余地的镇压中慌乱恐惧的狼狈样,顿感脊梁发寒,心中无比震撼,同时也对军纪严明强横凶狠的安家军官兵暗自赞叹。 丁家桥,中央党部一楼大厅。 师长王叙伦大步走到电话机前,接过参谋递上的话筒,大声说道:“喂,我就是王叙伦。” “王师长,我警告你立刻放人,限你在一个小时之内,立即撤走你的第十六师全部官兵,你也必须立刻撤离中央党部,和你的官兵一起回到下关大营,等候中央军委对你的处置决定!” 何应钦的声音虽然清晰严肃,但是掩不住话语中的气急败坏。 王叙伦哼了一声:“何部长,你不是我十六师的上官,你也代表不了中央军委,有何异议,尽管找我的顶头上司顾军长,或者找目前全权负责首都警备重任的卫戍司令部谷司令,再见!” 王叙伦“啪”的一声挂断电话,满脸不屑地骂了句狗娘养的。 周鼎城上前一步,低声笑道:“师座,军座和空一团一大队马上就要飞抵南京机场,驻扎机场的防空三团已经做好一切准备,李烈钧前辈、谷司令和张文白将军已经赶赴机场迎接。” 王叙伦哈哈一笑:“行了,没咱们什么事了,军座到来,所有的问题全部解决,咱们只管牢牢控制京城即可。” “师长,你说司令今天回不回来?”周鼎城低声问道。 王叙伦摇摇头:“这还真难说,咱们司令是谁?哪里能让咱们猜到他的行踪?不过,看样子整个中央都被惊动了,就算司令不会来,军委那帮老大也会要求他回来的,否则谁都动弹不得。” 上午十点,保定机场临时指挥部。 安毅放下冯玉祥、贺衷寒和陈立夫发来的急电,心中飞快地盘算起来: 第十六师在南京城果敢坚决的戒严行动,已经引起了南京城和江浙地区的极大恐慌,南京城中所有驻华领事馆和国际机构吓得尽数关闭,城内外各军校各处驻军紧闭大门,紧张戒备,南京市民心惊胆跳闭门不出,各种谣言尘嚣直上源源传播,相信很快就会传到全国各地,传到局势紧张的西安张学良、杨虎城的耳里,所引发的震动很可能不亚于西安事变。 “司令,是否立即发表声明,澄清谣传,向全国各界民众说明我十六师的目的和责任?”刘卿颇为着急。 安毅点了点头:“是时候了,军委全体常委和林森主席都接到了我的紧急报告,但是从他们要求我立刻赶赴南京共商大计的电文看,他们还是不放心,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南京才行。这一去估计要待上一段时间,以便和冯副委员长等人一起主持大局,及时制止我中央军各部进攻西北军和东北军,谋求和平解决西安问题,发完通电,你也和我一起去吧。” “是!”刘卿快步走向电讯处。 胡家林上前一步:“你就放心去吧,这边有我们和庞、万两位前辈看着,从日军这两天的动作看,他们不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挑起事端,而是千方百计促使西安那边事态激化,让我们陷入内战之中,以便坐收渔人之利,否则只会对我们和平解决西安事变有利。南京那边更需要你,有你在,何应钦绝不敢轻举妄动,师母和主和派都气壮些。” “好,我这就准备。” 安毅拿定主意,低声吩咐胡家林:“德胜的一三七师已经完全控制汉中一线,空二团的一个空战大队已经顺利进驻汉中机场,开始对西安城内外各军进行空中监视和侦查;老吴率领的四十四师也已拿下了商洛,与汉中连成一线,互成犄角,第一步战略目的已经达到。南面,我已经说服空军周至柔司令,南昌、武汉、杭州各空军大队按兵不动,蚌埠机场也留给我们使用,对南京及周边地区的威慑和控制已经达到,加上虎头和秉一双双飞抵南京,与老叶、谷司令他们一起联合指挥,南京已稳稳落到咱们手中,剩下的问题,就是耐心说服冯副委员长这些前辈,架空何应钦和力行社那群利欲熏心的家伙,只能我亲自去了。这边需要你多解释,我会和你保持密切联系。” 胡家林点点头:“戴雨农那边怎么样?” “很顺利,这家伙到师母那里痛哭流涕,随后立即找到赵瑞师兄商议两部情报部门分工合作问题,有他们这些特务集团在,南京那群亲日派官员和阴谋家无法动弹,各国使领馆也只能等我回到南京才敢表态,到时候我见见他们,再举行一个新闻发布会就行了。”安毅有条不紊地回答。 胡家林松了口气:“这就好,不过,你得注意点儿安全,这个时候更要格外小心。” “明白,小晋的一个特种中队已经跟随飞机到了南京,我的安全没有任何问题……对了,你和河南那边多点儿联系,特别是洛阳,如果阎百川将军来电询问,你就如实告诉他我们的目的和我的行踪,也劝劝他最好到南京走一趟,这个时候不主动表明立场,以后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安抵低声说道。 上午十点四十分,安毅的专机顺利起飞,赶赴南京。 第一一八七章 后发制人(十一) 第一一八七章后发制人(十一) 十二月十七日,西安,张公馆。 心乱如麻的张学良看完结拜大哥宋子文的急电,极为震惊,缓缓走上二楼阳台,遥望灰蒙蒙的天空,一言不发。 为了避免大规模内战的爆发,张学良昨日释放了好友蒋鼎文,让他带着自己的诚意和坚决抗日的决心飞回南京,同行的还有数日来一直为事变和平解决尽心尽力的澳大利亚友人瑞纳。 张学良相信瑞纳的能力和影响力,因为著名的记者和国际活动家瑞纳曾经帮助过辛亥革命,做过北洋政府高级顾问,也曾担任过自己和父亲的高级顾问,并与蒋介石夫妇保持着深厚的友谊,有他与好友蒋鼎文一同返回南京,当能将本部与数十万中央军之间一触即发的大战消弭或者推延。 但是,局势的发展远远超出张学良的预料,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如今不但全国各派系领袖对他口诛笔伐,就连全国知识界和教育界的所有名士贤达也联名通电,对他张学良的义举也提出严厉批评,要求他立即释放蒋介石,著名学者胡适甚至公开发表意见,说中国形成一个领袖不容易,如果领袖蒋中正出现不幸,中国将倒退二十年,并明确定性“张学良发动西安事变名为抗敌,实则自坏长城,是国家民族之罪人。” 这些都还在张学良的承受程度之内,彻底击溃张学良的,是国际共产批判西安事变的宣言,是苏联最高领袖斯大林对张学良的抨击和严厉警告,是苏联政府昨日发出公开宣言中的声明: “苏俄近年与张学良毫无关系,爱莫能助,惟盼事变早日解决。中国政府疑虑苏俄与张学良有关,此种疑虑实不友谊,苏俄唯一协助中国政府之方法,在使中国***知道苏俄政府之态度”! 至此,张学良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曾经强大坚实的精神支柱,也随之轰然倒塌。 更让张学良忧心忡忡的是,事变以来一直没有表态、对张学良的三份电文不予答复的少壮派领袖安毅,竟然在毫无征兆之下派遣麾下五万精锐偷袭汉中,强占商洛,转眼间将陕西南部的虽有通道截断,进驻汉中机场的西南空军,派出新式战机和挂弹轰炸机,不停盘旋于西安上空,一次次地低空飞过第十七军司令部,悍然进行没有任何宣告的恐吓威慑。 随后,川军十余名将领的通电再次发出,出乎意料地表示川军数十万将士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只要西安局势恶化,川军将士将与安家军前锋部队一起为国尽忠。 今日一大早,宋子文的急电再次到来,明确告知张学良:南京已在以冯玉祥、李烈钧、朱培德、安毅等***常委的严密控制之中,安家军第十六师进驻京城,奉命实施戒严。这就意味着,一直冷眼旁观的具有重要影响力的安毅集团,在做好一切准备之后突然发难,在南京和西安乃至全局展开霹雳行动,不但不给被中央会议授权处理西安事变的何应钦半点儿面子,同样也不给张学良任何面子。 赵四小姐心疼地来到张学良身边,搂住他的胳膊,把他带进温暖的室内:“外面太冷,要下雪了。” 张学良长叹一声,紧紧手臂,温存地笑了笑:“你身体不好,要多休息。别担心我了,我已想好,这就去见委员长,再和他好好谈谈……寒松呢?” 站在门外的苗剑秋入内回答:“少帅,一小时前寒松奉您的命令,把叙府军工厂的那些专家和工程师送往机场,西南航空公司的飞机已经等了一夜了。” 张学良记起这事,点点头颇为无奈地说道:“西安太乱,安家军那些人离开也好,离开也好。” 苗剑秋上前一步:“少帅,既然那个安毅不讲情义,突然偷袭十七路军守备部队驻守的汉中至商洛一线,对咱们拱卫西安和布置在东线的部队形成巨大威胁,还胆敢派飞机前来威胁骚扰,我们为何不把他的百余名工程师都扣下来当人质?寒松也不愿意如此轻易便放过了安家军的……” “胡说!这种混账话今后不要再说了,你嫌咱们树敌还不够吗?没脑子!去,通知刘鼎他们,我要去司令部边上的高公馆见蒋委员长,备车去!”张学良严厉呵斥。 二十分钟后,高桂滋公馆。 戒备森严的小洋楼二楼,温暖如春,蒋介石笔直地坐在大桌后面,一语不发,***的颧骨和深凹的眼眶,让他整张脸显得更为消瘦,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张学良。 张学良轻咳一声,歉意地说道:“兄长,你得多吃点儿东西,身体要紧啊!” 看到蒋介石不说话,张学良略微犹豫一下,低声说道:“刚才天上嗡嗡叫的飞机是安毅老弟派来的,听说驻扎洛阳的中央军空军在祝绍周将军的严令中,已经停止对我们展开轰炸,昨晚开始就没有再来西安城扔炸弹了。” 蒋介石双眉抖动,紧闭的双唇微微打开,他立刻明白张学良看似轻描淡写的通报,其实意味着整个西安外围甚至南京方面已经出现重大变化,以蒋介石对安毅的了解,要是插手进来,绝不会仅仅派出飞机那么简单,而且洛阳空军昨晚已经停止轰炸,安毅的飞机却在西安城上空飞来飞去,足以证明安毅已经强势介入,并且显示出强有力的姿态。 张学良再加上一句:“兄长,小弟今早接到子文兄的急电,铭三兄和瑞纳先生昨晚已经飞到南京,不过……子文兄说安家军第十六师已经开进京城,与卫戍部队一起,控制了整个南京。” “啊?什么……看到我不在,他安毅要公然造反了吗?啊?”蒋介石再也坐不住,站起来着急地问道。 张学良也站起来:“兄长请坐,请宽心!从子文兄的电报内容分析,估计安毅老弟没有造反,他昨天从保定飞回南京,晚上就与冯焕章副委员长、李侠如(李烈钧)委员、从昆明赶到南京的朱益之委员等人一起,发布《告南京军民书》,并通过军委常委会议实施戒严。小弟猜测,南京城恐怕也发生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激斗,结果是安毅老弟占据上风了。” 脸色快速变换的蒋介石缓缓坐下,双手十指搅在一起,无意识地放到了桌面上,微微颤抖着。他那重压下的脸呈现出难看的青白色,足以昭示此刻他无比紧张惊慌的心情。 “兄长,最迟后天,子文兄将会和铭三兄、瑞纳先生来到这里,为顺利解决兵谏问题进行努力,尚请兄长耐心等候,不要绝食,更不要企图命令徐徐围攻西安外围的中央军主动挑起战火。昨日下午,那两名中央派驻西安的特务在出城时,因为逃避检查武力反抗,已被我警备部队击毙,影响很不好,小弟担心无法控制全军将士的激愤。好了,兄长请好好休息,小弟回头再来看你。” 张学良站起来,转身离开,他很忌惮蒋介石再次对他破口大骂。 这一次蒋介石倒没有骂娘,而是呆呆地坐在原位,失神地望着窗外在寒风中不断摇摆的光秃枝桠,心中波澜起伏,无比担忧。 这一坐就是两个小时,关闭的门外传来几声隐约对话,厚重的门徐徐打开,蒋介石仍然没有从翻江倒海的思绪中走出来。 高大英俊的李寒松仍然穿着一身东北军的上校制服,他来到蒋介石对面,把手中的一个精致藤篮放在了桌面上,静静地观察了蒋介石好一会儿,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只能低声说道: “委员长,少帅吩咐,要是委员长有何要求,必须全部满足。” 蒋介石回过神来,转头望向眼前这位率领张学良近卫与高桂滋卫队一同负责看守自己的年轻上校,再把目光转向桌面上的精致小藤篮,冷哼一声,漠然回答: “全拿走,我为什么也不要。” 李寒松转过身,看到站在门外的是自己的心腹,放心地转向蒋介石,从怀里掏出张折叠整齐的纸条,恭敬地双手送过去: “委座,有个朋友委托属下给委座送件小礼物,请委座看完收好,不要让别人发现了。委座请保重,属下告辞了。” 蒋介石并没有接过纸条,望着李寒松敬礼完毕悄然出去并关上门,皱起眉头想了想,这才捡起桌面上的字条,慢慢打开,看到字条的函头竟然是安家军第二路军的电文格式,整个人如同电击一般,豁然站起,紧张地四下扫视,接着坐下阅读: 校长: 惊闻校长蒙难,学生心急如焚,无日不在为校长脱难奔走呼吁。 然内乱***,亲日派趁机夺权,各路大员自度校长凶多吉少,心怀叵测之下,一一粉墨登场,为各自利益攀附亲日派,把持朝政,架空中央军政元老,挟持中央会议篡夺军权,罔顾校长安危动用大军讨伐,挑动我党国领导下的军队血肉相残,竟敢在中央会议高堂上呵斥师母,结党营私拉帮结派,学生惊恐之下,不得不采取果断措施,联合华北各军爱国忠君将领,说服百川将军以及川鄂豫众将帅,誓死捍卫国家统一,忠于党国,忠于领袖,以先礼后兵的方式为和平解决西安问题,为营救校长安全回京全力以赴。 校长,汉卿糊涂,已有悔意但骑虎难下,望校长原谅其悖逆之举,多做勾通,多做商谈。 另外,中央军政大权现已重新回到军事委员会集体手中,焕章将军、益之将军、侠如将军和学生四人领衔坐镇,所有军令均由集体会议做出下达,请校长安心。 之前,我中央军及各路勤王大军正缓缓合围西安,军委特别会议对此严加控制,既要给叛逆实施强大压力,让天下人看到校长于国家于军队之重要性和号召力,又要讲求策略,防止叛逆在重压下铤而走险,并命令子文兄与众元老尽快飞赴西安,展开***斡旋,多管齐下,为校长平安归来而不懈努力。 学生妄自调动部队进驻南京,此越权之举纯属无奈,非此不足以震慑宵小,恳请校长责罚。 学生:安毅顿首。 民国二十五年十二月十六日深夜。 蒋介石看了又看,激动得双手发抖难以自已,好一会儿才将用正规电文纸誊写的信折叠好放进内袋。 蒋介石深吸了口气,目光转向桌上的小藤篮,犹豫一下,伸手打开盖子,一阵清香气息扑鼻而来,香味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地飘渺。 蒋介石快速拨开覆盖的青叶子,满当当的火红色毛荔枝映入眼帘,蒋介石双手颤抖着捧起提篮,鼻子发酸,眼中热泪汹涌而出…… 第一一八八章 后发制人(十二) 第一一八八章后发制人(十二) 渭河南岸的新丰镇东,炮火轰鸣,枪声不绝,占据有利地形的东北军王以哲部非常沉得住气,一直隐忍不发。 从凌晨开始至下午两点的激烈鏖战中,双方战损很大,东北军两个师主动撤出渭南,退守新丰一线,顶住了装备精良、士气如虹的中央教导总队的两路猛攻,并逐渐挽回颓势,一点点把握主动。 新丰镇南的岱王庙高地,六十七军军长王以哲端起望远镜,观察硝烟弥漫的前沿阵地,中央教导总队官兵前赴后继留下的遍地尸体和四辆燃烧的英国坦克,历历在目,散落的德式钢盔和插上刺刀的毛瑟步枪比比皆是。 不过,退回进攻阵地的教导总队官兵仍在逐渐集结,显然是准备将两个团的预备队尽数投入,以便发动更为猛烈的进攻。 王以哲叹了口气,心中涌起阵阵酸楚,他之所以命令麾下两个师退出渭南,就是想赢得时间,停止交战,避免双方出现更大的伤亡,可如今看来,教导总队不罢不休已经打红眼了,六十七军作为拱卫西安的主力部队,已经无法再向后退却,再退就要退到临潼了,届时西安城将会一片混乱,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报告军座,装甲团奉命前来增援!刘师长的独立师也和我团一同开来了。” 跑步上来的装甲团团长刘毓泽上校大声汇报。 王以哲转过身跳下土坎,回了个礼,接着亲切地拍拍刘毓泽的肩膀:“小七,你们来得挺快的嘛,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军座下令了!我们装甲团苦练已久,只需军座一声令下,绝对不会给对面的中央军半点儿还手机会!” 刘毓泽非常激动,眼中闪烁求战的强烈欲望,能获得灵泉将士无比尊敬爱戴的王以哲的器重,无疑是最大的光荣。 周围的将校听了哈哈大笑,王以哲点点头:“好!目前的情况是我们不能再退了,现在的短暂停战,仅是更大规模的战斗前奏,对面的中央军显然已经杀红眼了,正在集结兵力,准备发起大规模的进攻。 “小七,我给你半小时准备时间,等敌人的冲锋开始,你的装甲团就全速迎上去,以最强的火力杀开一条通道,从正面打乱敌人的冲锋队形,威慑其主力部队,然后开足马力,沿着铁路直插敌人中军后部叶家坡,给我把桂永清的司令部踏平! “我们两个师在你的两翼发起反冲锋,骑兵团会去对付敌军炮兵阵地,不需要你们担心,你只管率部猛冲猛打即可。这一仗,我们要一鼓作气打回到渭南去,狠狠教训一下面前这部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央军,把渭南收回来!” “是!” 刘毓泽兴奋地回答。 “呀,安家军的飞机又来了……” 副军长兼第一一七师师长吴克仁恼火地叫起来。 王以哲和众将校连忙抬头观望,惊讶地发现天上的十几架战机与之前的例行侦察大不相同,三架a25型攻击机不断盘旋,足足六架大型轰炸机在两组攻击机的掩护下,突然降低高度,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飞越两军交战阵地之间的空旷地上空,在交战双方五万多将士惊愕的注视下,分别投下一串又一串重磅炸弹,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接踵响起,巨大的火球和浓烈的烟雾冲天而起,空旷地带转眼间泥石冲天,一片狼藉,冲天的烈焰和浓烟,遮天蔽日。 飞机投弹完毕,扬长而去,数架侦察机高高盘旋在战场上空,继续监控,地面下,长达三百余米的地带烈火熊熊,炽热的空气中充斥硝烟和化学药品难闻的刺鼻气味。 浑身尘土的王以哲从地面上爬起来,遥望向南飞去的安家军战机编队,心情格外沉重,联想到上午收到安毅以中央军委特别领导小组主任发来的停战命令,明白这是安毅发出的严厉警告。 如果这批炸弹落到本部阵地上,恐怕这一战已经没法打了,包括装甲团在内的各部主力,将会落得个损失惨重的下场。 周围将校爬起来,抖去身上的尘土,指着天空破口大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王以哲大声喝住众人,一句“人家手下留情了”,就让众人明白过来,很快在王以哲的命令下,垂头丧气地分头离去。 这时作战处长金奎璧紧急来报:“军座,安家军四十四师突击旅已经越过我方南面十五公里的警戒线,后续两个旅以及一个装甲营,源源不断向战场涌来,他们的旅长让我们的警备连长来传话,四十四师将会一直开到东南方七公里的八王庄一线扎营。” 王以哲大吃一惊:“奎璧,你立刻亲自去一趟,一定要见到率领四十四师上来的联勤司令吴立恒将军一面,亲自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安家军司令安毅上将上午给少帅电报,明确反对双方交战,表示他的军队绝对不主动进攻西安,占领汉中和商洛,目的是为了和平解决此次事变。现在他的四十四师突然北上,逼向我们和中央军交火的主战场,到底想干什么?我立即给少帅致电汇报,全军各部停止一切军事行动,严阵以待,随时等候命令。” 下午两点五十分,战场东部叶家坡,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前线司令部。 中将总队长桂永清、参谋长符昭鶱等十余将校站在半山坡掩体之后,遥望前方烈火熊熊硝烟四起的空旷阵地,一片沉默。 稍前一些的出击阵地上,万余蓄势待发的官兵对此突发情况,毫无思想准备,仍然没有从刚才阵阵山摇地动的巨大爆炸声中清醒过来,各级军官心中渐生怯意,不敢动弹,深怕敌友不明的安家军飞机再次来一次猛烈轰炸。 “老符,看来得辛苦你跑一趟,去南面八王庄见见那个大胡子吴立恒,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是不是要和我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作对?”桂永清咬着牙吩咐身边的参谋长。 符昭鶱犹豫了:“估计立刻给安师弟去电询问更有用,安师弟以军委名义,连续两个停战命令下达,我们都没有给他复电,很可能因此而惹恼他,这才派来飞机和四十四师捣乱,属下担心这些安家军将领真敢开打。” 桂永清抬头看了看天上盘旋的侦察机,无奈地摇摇头:“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去走一趟吧,我这就给军委和何总司令致电报告,顺便问问安师弟到底想干什么。” “也好!我这就去。” 符昭鶱带上副官,大步走下山坡,叫上两名侍卫一起跳上停在道路旁的军车,向南驶去。 桂永清返回掩体内,通讯参谋快步迎上,递给他一份电文,桂永清看完何应钦命令他“停止前进,率部返回潼关待命”的电令,幽幽一叹,满脸都是沮丧之色,他隐约意识到南京可能变天了,否则,一心求战坚决讨伐的何应钦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祝绍周控制的洛阳空军,也不会不来助战,驻扎洛阳、华阴的两个师中央军据说也停止前进等待军委进一步命令了。 陕西宝鸡,中央军第一军司令部。 胡宗南与副军长范汉杰、副师长李文、罗列、第七十八师师长丁德隆、旅长李正先、詹忠言、文朝籍、廖昂等黄埔将领迎出营门,与匆匆驾车赶来的关麟征、王耀武、李及兰等师兄弟匆匆致礼,略作寒暄,一同走向司令部。 西安事变当日中午,正在甘肃银川与马家军统帅马鸿逵一起率部剿共的关麟征接到胡宗南的电话,惊闻蒋介石被扣,当时昏厥难支,连电话也说不下去,以为整个国家就此完了。不一会儿,张学良和杨虎城的代表突然到来,拉拢甘肃省主席马鸿逵,共同反对中央。 马鸿逵与胡宗南关系很僵,但是与关麟征交情深厚,听到张、杨代表的话,大吃一惊,推脱此事关系重大且容考虑,打发了张、扬的代表后,关麟征随后到来,关麟征力陈大义,慨然说道: “形势危急,事秦事楚均在马主席一念之间。如果你想与张学良、杨虎城合作,抗命中央,则请将我扣留;如果你决定继续追随中央,就应该将张、杨的代表扣留,决不可两面应付,否则哪儿都不讨好。” 马鸿逵听了关麟征的话,当场拍板:“雨东(关麟征字),你还不知我是服从中央,忠心蒋公吗?我马上将张、杨的代表软禁好了。” 马鸿逵的叔父在旁,见此情形说:“鸿逵!这个时候你们最好结拜兄弟。” 马鸿逵闻言跪地,关麟征亦随之跪地,对天鸣誓,结成兄弟。 三日前,关麟征与周边各师黄埔将领奉何应钦之命率部围攻西安,昨日下午在途中接到安毅密电,众将碰头合计,发现安毅给每一个领军将领都发来密电,详细通报南京的情况,陈述围攻西安的利害关系,以及可能导致校长横尸的严重后果,建议各部停止前进,等候中央军委的进一步命令,而不是奉何应钦的所谓讨贼司令部命令,最后以师弟的名义非常坦诚地告诉大家: 第十六师已经顺利进驻南京城,正在谷正伦司令、冯玉祥、李烈钧、朱培德等元老组成的军委最高会议领导下,通过军事压迫、政治斡旋、舆论影响等办法,力求以最快速度救出校长,从而避免全中国的再度分裂和内战,避免日寇趁虚而入,全面侵略。 关麟征与王耀武等人商量完毕,立即联系胡宗南,于是就有了这次宝鸡聚会。 第一一八九章 后发制人 第一一八九章后发制人 西安事变的发生,对手拥大军、隐隐有西北王风范的胡宗南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作为黄埔系中地位仅次于安毅的大将,胡宗南有着鲜明的政治立场和观点,也拥有远超常人的抱负和野心。自南京国民政府成立,“黄埔系”军事集团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安毅、胡宗南与其他的黄埔同学,在校长蒋介石的大力提拔下,在很短的时间内,官位不断上升,实力急剧膨胀,军政权力越来越大,才都是二、三十岁的年纪,便都手握重兵或大权,官拜军长、师长、旅长,军阶上将中将少将都有,成为国民党军中迅速崛起的一个日益强大的军事实体,地位与作用日益增强。 与安毅不同,安毅喜欢的是从无到有,建设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军事政治集团,而胡宗南则借助力行社,施加着自己在黄埔系中的影响。早在力行社成立之初,蒋介石特别把安毅和胡宗南提名为力行社领导骨干,大家以为蒋介石必有其特殊用意所在,由于安毅不过问此事,也很少参加力行社举行的活动,所以大家对蒋介石钦点的另一员军中干将胡宗南特别尊重,凡有大事,无不征求他的意见,他的然否往往是具有决定作用的。因此,胡宗南便也隐然以力行社组织的幕后人自居,黄埔学生一般都自命为蒋介石的嫡子,而胡宗南则以“太子”自诩,可见他的目标有多明确,野心有多大。 在西安事变发生前,胡宗南通过自己在力行社的影响力,事实上比安毅更得黄埔系的人心。 胡宗南自今年年初就任第一军军长之后,率部围剿红军,队伍急速扩大。早在扩师成军之前,胡宗南的第一师号称“天下第一师”,直辖四旅十二团,另指挥一个骑兵团,连同师直辖部队,共有近四万人马,相当于国民政府军两个普通军的人数。为培养军官与提高军官素质,胡宗南又学安毅,在天水设立了“中央军校西北军官训练班”,考选部队中有功之士官及西北各省地方青年学生,实施为期半年之军官养成教育。胡宗南为了笼络将士之心,亲兼班主任,以第二旅副旅长周士冕兼任教育长,训练班分步、骑、工兵、经理四科,后又设俄文、藏文班。胡宗南将此训练班视作黄埔军校的继续,在校园内命名黄埔房、黄埔路、黄埔亭、黄埔公园等,用“黄埔精神”教育学员,可见其一直心存高远,非甘愿久居人下之辈。 第一师扩编成军后,编成两个师四个旅八个团,另有军直辖骑兵、炮兵、辎重、通讯部队,军长胡宗南自兼第一师师长,副军长范汉杰,黄埔一期校友李文任第一师副师长,保定三期陆大九期的於达任师参谋长,胡宗南的黄埔同期生丁德隆任七十八师师长,牢牢地把控了第一军,同时,胡宗南还兼任西北剿匪第二纵队司令官,除指挥所部第一军外,还指挥周祥初的第四十三师与孔令恂的第九十七师,虽然在上一个月遭遇山城堡之败,损兵折将,但依然牢牢掌控着大军,为当前实力最雄厚的军事集团之一。 西安事变发生当日,胡宗南接到西北剿总副司令张学良电示:所有“剿共”部队停止待命。胡宗南感到十分疑惑。接着,他又接到部下报告:第一师第三团遭到东北军和西北军零星部队的袭击。事变次日,胡宗南从贺衷寒和邓文仪的来电中得知西安事变真相,迅即胡宗南得到报告,第一军留在兰州的西北补充旅两个团,为东北军于学忠部第五十一军武力包围缴械,两位团长及部分官兵因抗拒缴械进行抵抗而被打死。 胡宗南大怒之余,心中却不免打起了小算盘。虽然他现在位高权重,但一切升迁撤职却取决于中央,取决于蒋介石本人,一旦蒋介石死于兵乱,那么南京中央政府和军委肯定会乱成一团,他头上戴着的紧箍咒就失去了效力,凭借着自己在黄埔嫡系部队中的地位,还有目前实际控制的甘青宁等地,倒是可以做一回名副其实的西北王。至于投靠安毅,他想都没有想过,一直以来,虽然眼红安家军所取得的赫赫威名,但自视甚高的胡宗南却另有看法,他总觉得安毅为人处世太过冒险激进,而且与黄埔师兄弟之间的关系远没有自己来得深厚可靠,在这有兵就是草头王的年代,大好富贵自己也可以去争上一争,何苦去做别人的垫脚石? 故此,胡宗南接到何应钦和贺衷寒的命令后,一拍即合,先是与275名黄埔系青年将领并“代表全体七万余同学”,发出《忠告张学良电》与《告袍泽书》,又参与列名以刘峙领衔的三十八位国民党军领兵将领的《箴劝张学良、杨虎城电》,主张武力解决西安事变。随后,胡宗南整顿军队,率部从天水攻入陕西境内,很快便占据宝鸡,刚想一鼓作气兵进西安,却收到安毅和戴笠的密电,知道安家军十六师已经控制南京,主战的何应钦和贺衷寒、邓文仪等已经失势,顿时心如捣鼓,盘算起利害得失起来。 目前形势趋于明朗,胡宗南觉得自己过于急切的表现,很可能会给蒋介石带来不好的印象,必须得采取补救措施才行,于是他迅速向宋美龄发去密电,表明自己坚定效忠蒋介石的决心,称先前自己受何应钦蒙蔽,以为委员长已经遇难,故此才行为失常,现在明白委员长尚在人世,因此攻向西安的部队将回撤至惠安堡、同心城一线,一切为了和平解决此次事变而尽心尽力。 于是就这样,陕西周边的中央军各军各师,在安毅和军委措辞严厉的命令下,在胡宗南的影响和劝说下,悉数停止前进,原地待命,避免了大规模内战的发生,同时也为杨虎城、张学良和国共两党顺利处理事变,创造有利条件。 ...... 广西桂林,一条古朴幽雅的画舫顺着轻柔平缓的漓江水,缓缓而下。 画舫二层,李宗仁、白崇禧、黄旭初、陈志标四人对面而坐,一边饱览冬日的桂林山水,一边喝着香茶轻声交谈着。 “安毅此子不得了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打准了何应钦的七寸,眼见着趋于崩坏的局势,竟然让他奇迹般地挽了回来,如今南京局势稳定,我们想浑水摸鱼的念头可以打消了!”李宗仁说罢,摇头叹息。 “兄长,今日之事当初已有预见,何必耿耿于怀呢?事变次日,我们收到我部西安办事处主任刘仲容的电文,曰‘此间兵谏,想已见张、杨之通电,今后实际救国大计,正待共商,丞盼副座能乘机来此,共策进行’时,不就定下了静观审慎之态度,没有主动参合进去吗?当时担心的,正是怕委员长身存归来,对我桂系展开手段报复吗?如今大局已定,我们不但没有帮助张杨迫害委员长,反而积极响应安毅的呼吁,通电主张和平解决西安事变,估计在委员长心里挣了不少印象分,正好以超然的态度笑看此事。”白崇禧安慰道。 李宗仁再次叹了口气:“还是不甘心啊,若是蒋介石死于乱兵之中,天下大乱,我们就可以出兵广东,占据福建、江西,如此大业可期,但是现在,依然得憋在广西,不能丝毫动弹,想想就让人不舒服。” 白崇禧笑了笑:“若是委员长身死,我们也很难重现当日桂系的辉煌了,如今中央军一支独大,不管是哪一部占据广东福建等地,都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况且还有安毅占据长江上游虎视眈眈,谁敢轻举妄动啊?” 李宗仁想了想,好奇地问道:“健生,你说说看,怎么会有安毅那么个傻子?若是委员长出事了,他可以名正言顺地举起讨伐大旗,一举拿下四川,占领陕西,随后从宜昌顺江而下,占据两湖、江西不在话下,以他和江浙财阀的良好关系,甚至江浙归附问鼎中央也不无可能,他怎么就坐视那么好的机会,乖乖地替老蒋卖命呢?” 白崇禧苦笑一下:“我也看不透这个人,若是我有这么好的机会,不管怎么样也要搏一下,可他倒好,竟然会拿下何应钦,为国共和谈创造一切有利条件,看不透啊!” 一直静静听着没有说话的黄旭初道:“安毅绝对不是一个不思进取的人,否则他何来今天的实力和地位?我觉得他早就看清楚了形势,就算是不插手,委员长很可能也会平安归来,只不过他加速了这种和解的趋势。自从苏俄表态后,中共方面很快转变了立场,当初朱毛可是主张公审委员长的,但现在显然他们已经放弃这么做了,一切都围绕着和平谈判展开。而南京方面,虽然何应钦暂时占据上峰,但我们不要忘记了,打仗就是打钱,江浙财阀可是清一色支持委员长的,若是他们卡住了后勤补给,然后再诱惑军中大将,主战的何应钦就会面临被架空的命运,和谈也有希望展开。总之,安毅这回做得很是巧妙,恰恰是在何应钦势力最膨胀的时候出手,后发制人,一举拿回了主动权,给人一种擎天柱的感觉。这个时机把握得太巧妙了,估计老蒋回来,又得给他升官晋衔了。” 陈志标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想安将军更多的是考虑到北面日本人的威胁,才放弃如此大好的机会的。我们都知道,参谋总部第四厅实际上只接受安毅的领导,安家军中也从来不缺乏好的情报人员,估计张学良和杨虎城身边少不了潜伏有安毅的人,若是他真有野心,大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派人干掉委员长,然后嫁祸给张学良杨虎城,随即以报仇雪恨为借口,正大光明地争霸天下,谁也拿他没办法。 “可是,中国一旦乱起来,没有个三年五载,很难重新统一,那些手握重兵的中央军将领和地方军阀,谁愿意乖乖地放下手中的权利?不说别的,我们桂军就不可能,何健、阎锡山、宋哲元、韩复渠他们也不可能愿意屈居于一个毛头小子之下,到时候肯定是战火连天。一场场大战打下来,谁将得利?只能是日本人!所以,安将军才会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继续向委员长表示自己的忠心,以谋取更大的信任和权力!” 黄旭初和李宗仁连连点头,白崇禧也满是深思之色,沉默了好久,才道: “志标长进很大啊,把安毅的心理揣摩得很透彻。确实,安毅是一个爱国爱民之人,更是一个坚定的民族主义者,这从数年来,他的军队始终站在抗日第一线就可以看得出来。自孙总理逝世后,党内军内国内失去了领导核心,自民国十七年北伐成功后,又经过十年征战,蒋介石已经成功取代孙总理,成为了新的中央领导核心。以安毅的认知,他绝对不会允许这个核心消失,因为那意味着整个国家会重新陷入混乱,政权会面临分裂,再次出现军阀割据的状况,因此蒋介石的安全实际上已经与整个国家的安全休戚相关,为了抗日大业作想,容不得安毅做出其他选择!” 听了黄旭初、陈志标和白崇禧的剖析,李宗仁如释重负: “罢了,罢了,为了这个国家,坐拥五十万大军,拥有良好声望和人际关系,又有着充裕财政支持的安毅连这么好的机会都放弃了,我们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健生,相信要不了多久委员长就会从西安归来,我们这边既然没什么大事了,你就去南京上任吧。现在国难当头,日本人眼看着我们国家结束内乱,枪口一致对外,肯定会提前发起侵华战争,中央那边离不开你这个小诸葛运筹帷幄啊!” 白崇禧深受感动,从桌面上伸过手,轻轻地拍上李宗仁的手背,哽咽地说道:“兄长――” 李宗仁鼓励地点了点头,随后向黄旭初和陈志标道:“如今看来,中日之间必有一战的共识没有错,而且迫在眉睫啊!至今日起,我们桂军也要整顿兵马,集八桂数千万父老之力,与日寇决一死战!” 黄旭初目光坚定,陈志标霍然站起,笔直地敬了个军礼,“是――” 第一一九〇章 高风亮节 第一一九〇章高风亮节 安家军猛将吴立恒长于行动却不善言辞,也正因为如此,才被安毅点将,担任率部入陕的总指挥。 从老兵油子一步步晋升到少将司令的吴立恒不负安毅期望,分别对交战双方来使言简意赅地表示:兄弟我奉安司令命令,促成停战,若是贵方不给面子再次蓄意挑起战火,兄弟我不会放弃渔翁得利的机会,谁主动进攻我就打谁,别无选择! 交战双方来使都愤然离去,但是最后都不约而同停止战斗,他们心里明白吴立恒说到做到,若真是惹恼了安家军,他们在如此混乱的局势下什么都敢干,而且有本事不用负担责任,反而有可能赢得个全力以赴制止内战的好名声。 另一个令交战双方非常忌惮的原因是,安家军新组建的甲种师第一三六师已经开到了商洛,加上四十四师和第一三七师,安家军在西安以南方圆一百多公里地区,已经集结多达七万余众的优势兵力,在强大空军的协助下,完全有能力击败任何一支部队。除此之外,安家军身后还有高达七万的川军随时予以支援。 随着陕西周边地区陆续停火,西安事变正像安毅和所有希望和平的人所盼望的那样,逐渐趋于明朗,走向良好的局面。 十二月十九日上午,顾全大局的中国共产党中央发出通电,建议立即由南京方面召开各党派和平会议,先由各党派提出抗日救亡草案,并讨论蒋介石先生的处置问题,反对一切内战。 中午,张学良电告新闻界,通报蒋委员长已初步同意他的意见,只等南京方面相关官员前来,蒋委员长即可安全返回首都,并宣布与蒋介石达成六项谅解条款:一、停止内战,国共合作;二、武力抵抗日本之进一步侵略;三、排除南京若干亲日分子,积极与主持正义的英、美、苏、德联合;四、改组第十七路军和东北军所部,与中央军平等待遇;五、予人民以更大政治自由;六、改建南京政府组织成为民主制度。 次日中午,宋子文、端讷抵达西安,立即会晤张学良和蒋委员长,齐聚一堂展开密谈。忧郁沮丧、满怀愧疚和失意的张学良当场表示,等待各方磋商完毕,将会亲自送蒋委员长回京。 宋子文、蒋鼎文获得张学良的明确承诺后,再次从西安飞抵洛阳,与留在洛阳等候消息的宋美龄、戴笠等人反复商讨,征得冯玉祥、安毅和朱培德三人的赞同之后,于第二天上午一同飞抵西安,开始与张学良、杨虎城、周恩来等各方代表举行紧张谈判。 十二月二十五日,经过反复协商谈判,西安事变圆满解决。 下午四点,张学良陪同蒋介石夫妇、宋子文一行离开西安,于下午五点安全飞抵洛阳。消息传出,举国欢庆,全国各大城市爆竹声彻夜不绝,无数军民和忧国忧民的各界人士为之额手相庆,一颗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唯有不惜一切挑拨中国内战的日本军政当局恼怒不已。 晚上九点,南京,中央军委会议室。 安毅与冯玉祥、朱培德等十余名常委和军委各部官长经过一小时的商讨,终于完成了艰巨的使命,众将帅重负解除心情大好,轻松的笑容重新回到大家脸上。 满怀心事的安毅深吸了口气,歉意地请求众人安静,站起来大声宣布自己的决定: “诸位前辈,诸位尊长,委座已经平安进驻洛阳行营,明日上午即可回京主持军政大局,安毅以为,第十六师、西南空军各大队已经很好地完成了协助卫戍部队稳定首都的任务,可以结束此次特别任务,将警戒任务交给卫戍和宪兵部队,尽数撤离南京,返回宜昌驻地。 “目前,顾长风将军紧急征用的运输船只,正在向南京聚集,大约在今晚十二点之前尽数抵达下关码头,因此,第十六师将士会在子夜时分集结登船,争取在天亮之前尽数离开南京返回驻地,城防和警戒重任,就有劳谷司令了。” 与会者非常惊讶,没想到安毅有这种功成身退的打算,这么快就撤走第十六师。 与会将帅一个个表情复杂,齐声挽留,心中却有如释重负之感,毕竟,战力强横执法严明的安家军,给整个南京城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谷正伦站起来,诚恳地劝道:“安将军,十六师将士忠于党国,劳苦功高,十日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中央各部和全城军民有目共睹评价很高,如今虽圆满完成任务,但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回去了,是不是太过仓促和不近人情?” 众人一听,纷纷出言挽留,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谁都承认安毅和十六师在此次危机中的重要作用和突出贡献,冯玉祥也慎重地建议安毅不要太过匆忙,怎么样也要给十六师将士应有的嘉奖再说。 安毅心知肚明,无奈地苦笑一下,向冯玉祥和众将帅礼貌致谢,然后诚恳地说出一番令人动容的心里话: “诸位前辈,诸位尊长,不单止驻防南京的第十六师要撤走,滞留河南商洛的第一三六师、第四十四师也已在傍晚时分,冒雪撤向宜昌,目前只留下第一三七师暂时驻守汉中,听从军委和委座的进一步安排。 “连日来,安毅心中愧疚万分,虽然十六师将士为解除危机、稳定首都做出了一定贡献,可十六师确实是安毅违背军法越权调动而来,不管出发点如何,都是悖逆违令之罪,从法理上讲,应该接受严厉处罚才对,哪里还敢奢望什么嘉奖? “诸位的好意安毅心领了,只求诸位到时候帮忙说句好话,从轻处理安毅和第十六师将士,安毅就无比感激了!说句发自肺腑的话,此次若非遇到严重威胁到国家民族命运的突发事件,安毅绝对不敢如此胆大妄为,此刻想起来仍然后怕不已,好在事情圆满解决,安毅心中轻松很多,借此机会诚心诚意地表个态,愿意接受中央军委和蒋委员长给予的任何处分。” 众将帅闻言唏嘘不已,冯玉祥击掌长叹,随即高声赞扬:“安将军忠于党国,坦坦荡荡高风亮节,此举必能让那些非议谣传尽数消散,让全国军民看到安将军满怀赤胆忠心!” 众人纷纷附和,相继站起来对安毅百般安慰鼓励,无奈安毅心意已定,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 晚上十点,川南叙府,西苑。 劳守道、蒋云山、祁圣卿三人坐在餐桌周围,长吁短叹,不时端起酒杯大口灌下,三人的心情极为复杂,有欣慰、有失落,更多的还是叹息。 蒋云山已有七分酒意,放下杯子,再次感叹:“道兄,你说得对,咱们哥几个到底还是时运不济啊!” 祁老爷子摇头唏嘘:“罢了、罢了!一边是国家民族之命运,一边是整个西南和咱们几个老家伙的虚妄,可在国家民族之大义面前,我等岂敢顾及私利?小毅是对的!说句实话,他比我们看得更透彻,更高远,值得我等为之效命啊!” “屁话!安毅小子哪里有祁兄想的如此忠义、如此高洁?他对中央政府早已怨恨丛生,心里不知多想称王称霸,恨不得取而代之,否则怎么会有今日的叙府、今日的滇南?怎么会有决不让中央政府染指半分的滇缅商道和滇越商道?怎么会有北美、澳洲、南洋各地的暗中布局? “他啊,只是生不逢时罢了!还好,还值得庆幸,这小子尚有自知之明,十年的磨砥,总算让他成熟起来,能顾全大局瞻前顾后了,知道事不可为,立即改弦易辙,倒也博得个为国为民的美名,堪堪称得上半个俊杰,岂有祁兄所说的经天纬地的治世之才?这辈子他能当个大军阀也就到头了。” 劳守道双目通红,还不放过损一损安毅的机会,其实他心里要比蒋云山和祁圣卿更为失望,只是江湖走多了,心机深沉藏而不露而已。 蒋云山又是一叹:“算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啊!如果蒋委员长真的丧命西安,不知多少同胞为之受累,国破家亡还是轻的……不说了,喝酒!忙活十余日,该一醉方休才对,来,咱们哥几个再干一杯!” 三个杯子再次相碰,浓浓的酒香夹杂着浓郁的复杂情感,四下飘散。 ...... 又是一夜过去,清晨的雾霭未散,南京城早起的市民突然发现城中巡逻官兵减少很多,架设机炮满街巡行的军车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卫戍部队和警察在执勤。 上午八点,南京机场上的战机少了大半,西南空军的战机已经消失得无踪无影,只剩下两架军用运输机静静地停在停机坪上。 五辆军用越野车组成的车队缓缓进入机场,在卫戌部队官兵的敬礼中,来到运输机前停下。 安毅与安家军十余名将领先后钻出车子,最后下来的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正是安毅的爱妻欧楚儿、冯洁云和姐姐龚茜。 叶成、顾长风等安家军将领与安毅告别完毕,含笑望向依依不舍围在安毅身边的欧楚儿三人,全都知趣地率先登上专机。 安毅把两位妻子和龚茜送到舷梯前,歉意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对不起了,我暂时还不能回去,等我把华北那边的事情安排完,就向委座请个假回家休息。这么长时间没和孩子们在一起,我心里总觉得对不住孩子们。” “毅哥,你千万别说这样的话,你做的事情我们都懂,都打从心眼儿里支持你!家里你就放心吧。”楚儿低声说道。 冯洁云不舍地望着安毅,没有说话,龚茜微微一叹低声说道:“你回保定也好,雪中送炭就行了,没必要再来什么锦上添花,弄不好还有邀功之嫌,功成身退反而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相信委座和夫人会明白你的一片忠耿之心的。至于川南滇南,你别太过担心,有我们在,有杨斌、叶成、夏俭这帮志同道合的兄弟在,定能替你分忧的。” 安毅感激地点点头:“明白了……你们登机吧,别让弟兄们等得太久了。云儿,新书出了,记得给我捎一本来。” “嗯!毅哥,你多保重,多休息!” ...... 安毅送走了众弟兄和三位爱妻,与赵瑞、陈瑜、曲慕辰、屠智荣等将领依依告别,神色忧郁地登上自己的专机,悄然飞往冰天雪地的保定。 第一一九一章 处处是考验 第一一九一章处处是考验 蒋介石于上午十二时一刻自洛阳到南京,立即回到憩庐,召集中央各军政要人谈话,斯时南京城二十万民众已齐聚中央体育场,准备举行庆祝领袖平安归来的盛会。蒋介石并没有出席,而是出人意料地让何应钦前往,并代为发表讲话,向南京和全***民答谢,并通电海内外,对此次事变,深自引咎。 回到保定的安毅,同样出席了一场小范围内的庆祝会。第十七军、第四十军、第五十三军师以上将领和绥远主席傅作义麾下一干阁僚尽数围坐在五张大圆桌周围,聆听安毅对整个事变的处置过程,最后在安毅的提议下,齐齐举杯畅饮。 酒宴过后,傅作义、安毅和胡家林并肩走在大营校场边,相互交流情况,分析华北形势和绥远战局。 承蒙保定兵站的大力援助,绥远前线将士不但穿上了暖和结实的新式棉冬装,还能保障军饷的及时发放,重伤将士尽数解送到保定野战医院接受治疗,除了粮食储藏尚有欠缺之外,其他都令将士们深感满意。 安毅听完傅作义的情况通报,转向右边的胡家林问道:“‘斩首行动’的可行性研究后,有何结论啊?” “我们再三修订的行动计划,获得了宜生兄的认可,目前唯一担忧的便是天气问题。根据我们军事气象局的预测,未来三天内没有大风雪,很可能会有一两天的晴朗天气,但晚上的温度非常低,约在零下十五度左右,再下去恐怕就是断断续续的大雪天气了,担心无法满足飞机空降和接应的条件。但要是推迟半个月,绥远前线又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变化。”胡家林低声回答。 安毅点点头:“这么说,就在三天内实施如何?这几天伪蒙军队和那些汉奸伪军都在休整,等候关东军给予的物资补充。根据情报,昨日下午日军顾问团到达西林格勒盟,召集三部伪军开会,估计是检讨前一阶段战事得失,可能也会制定出新的作战方案。汉奸伪蒙将领都聚在一起,机会难得。” 傅作义颇为惊讶:“我们天天和敌人对峙都没有发现,安老弟的情报哪儿来的?” 安毅笑道:“汉奸大汉义军尹宝山师官兵大多是河北和察哈尔人,军统北平站数月前策反了尹宝山麾下一个旅长,所以对绥远日伪军的行动了如指掌。” “军统果然厉害!” 傅作义真以为是军统发展的情报人员,却没有想到这其实是安毅直接领导的第四厅所为,更没想到伪军中不止一个暗中投诚中央军的情报员。 安毅也没有说破:“这个旅长也参加了本次会议,他发回的密电上说会期有三天左右,而且由于这几天来的恶劣天气,各部防御都很松懈,守备锡林郭勒城的也只有伪蒙德王的一个团。” 胡家林清楚其中内幕,但不会告诉任何人,听了安毅的打算,心里有些担忧:“行动准备时间成问题,‘蓝狐大队’现在还在川南,赶得及吗?” “什么‘蓝狐大队’?不是胡老弟的直属特务团去干吗?” 傅作义很好奇,他观摩过第十七军特种大队的训练和演习,对胡家林麾下这支仅有三百人的特种作战精英非常赞赏,也很有信心。 胡家林笑了笑没有回答,转转脑袋,示意傅作义自己问安毅。 安毅坦率地告诉傅作义:“‘蓝狐大队’是我们西南空军司令部直属的特种作战大队,所以我们内部称之为‘蓝狐大队’,对外称之为空勤团,级别和编制与十七军直属特务团一样,秘密组建两年了没有动用过。 “该部所有成员均来自川南和滇南各部队、航校、士官学校以及数年前搬到叙府的沧州国术馆,全都是千里挑一的精锐官兵。他们和陆军特种兵有些区别,那就是都要学会跳伞,都要学会起码两种类型飞机的驾驶和简单维护技术。一年多来,他们都在进行严格的训练,两个月前就时刻处于待命状态,因为……小弟本想动用这支部队中的一个分队,空降西安营救委座,后来事情出现转机,也就没有出动他们了,干脆放到绥远前线去,在老哥的支持配合下,检验他们两年来的训练成果。” 傅作义吸了口凉气:“这么说起来,这个‘蓝狐大队’,战力要比胡老弟麾下的特种大队还要高啊?” 胡家林笑道:“高出不止一筹,小弟麾下特种大队的三十余名尖子,也被抽调到这个‘蓝狐大队’了。” 安毅连忙吩咐:“宜生兄,你可千万得替小弟保密啊!这一次,整个行动由你和老胡亲自指挥,驻扎保定机场的空二团团长张朴和德国顾问组将密切配合你们。” 傅作义郑重地点了点头:“感谢安老弟和胡老弟的信任,只是,这个责任太过重大,我怕承担不起啊!” 安毅摇头莞尔一笑:“有什么好担心的?成功了奇功一件,失败了怨他们自己学艺不精,何况还有内应?不管结果怎么样,都是特种作战的一个宝贵尝试。要是不冒险,哪里来的实战经验?” 傅作义放心很多:“既然这样,他们什么时候到来?” “如果宜生兄觉得可行的话,后天凌晨开始行动,按计划制定的时间,直接飞抵目标区空降,驻扎保定的空二团会从明天开始频繁出动,在京津上空大肆骚扰,吸引日军航空部队的注意力,驻扎沧州和衡水的两个师,也将会以演习的名义弄出些动静来。”安毅回答。 傅作义望向胡家林:“这么说,最迟明天中午咱们就得返回绥远去了?” 胡家林点点头:“明晚天黑以后,还有五架短距起降的容克运输机,从汉中机场飞到绥远机场,用以接应行动分队。这次任务对时间的要求非常严格,力争精确到一分一秒,所以咱们需要提前做好各种布置和应急准备,还得麻烦宜生兄抽出一队骑兵,做好万一行动失败的应急准备,以防不测。” 傅作义沉思片刻:“好!明早天一亮咱们立刻乘飞机赶回去。” 一个重大的机密行动,在三人的信步游走之间确定下来,安毅心里也松了口气,他相信傅作义和胡家林的指挥能力,更相信自己的“蓝狐大队”的精锐官兵,此战哪怕失败,也不会是全军覆没的惨败,成功了,就能名垂青史,在中***队乃至世界军事史上,写下辉煌灿烂的一笔。 次日上午,送走了胡家林、傅作义等将领的安毅还在清苑机场的停机棚里与将士们展开交流,刘卿匆匆而来,递上份密电。 安毅看完电报,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与刘卿一起走出停机棚,悠悠一叹:“我就知道,校长会招我回去问话,但没想到动作这么快,而且还要到奉化他的老家去,看来想躲也躲不掉了!” 刘卿笑着说:“不会是什么坏事,雨农兄不是说了吗,夫人多次向委座提起司令的忠诚和果断,说如果不是你,她孤立无援,会被何应钦和贺衷寒他们欺负死,委座虽然嘴里不说,但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哪怕不予褒奖,也不会为难你这个勤王功臣的,说不定还能得到些实惠呢。” “嗨,你倒是比我还乐观。”安毅脸上的笑容稍现即逝:“军中也只有你和杜易最了解我的心思,比老叶更了解。你也看到这两天来发生的一切,南京城里欢声雷动,喜气洋洋,得益者争相表功,失策者惶惶不安,甚至到校长跟前痛哭流涕,校长他做了什么?通电自请处分,相当于‘罪己诏’啊! “你再看,今天一大早,李宗仁、刘湘、韩复渠、宋哲元等人就匆匆致电,祝贺校长平安归来,宋哲元、韩复矩还公开表示,将派代表到京谒蒋委员长,徐永昌也要代表阎锡山到京,各路诸侯既表明立场,又蕴含效忠的深意,可校长没有半点儿陶醉,反而是立刻致电绥远,高调慰问前线将士,这一切说明了什么?说明校长向全国各界表明他的抗日立场,这么做不但为他赢来赞誉,而且透露出更深层的含义,令人心中凛然啊! “还有,孔先生在校长回到南京的第一时间,立即向全国发出通电,自动解除其代理行政院长职务,由此可见,孔先生心里是多么的敬畏,他也是勤王功臣,是危急中支撑中央政府的一根大柱子,而且还是校长的连襟,他都这样惶惶然,何况我安毅?伴君如伴虎啊!” 刘卿频频点头:“司令分析的是,下去很快就会看到真章,虽然委座没有对何应钦做出任何的处罚,反而表现出一如既往的器重和信任,但是属下觉得,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校长需要维持稳定,保持中央政府和军队的正常运作,更表现出一种胸怀博大、以德报怨的高贵情***,可细细一想,恐怕秋后算账少不了,那些心怀异心者可就惨了。” 安毅赞许地点点头:“说到点子上了,这一次危机,不但对黄埔一系和中央各部大员是个严峻考验,对我们任何人都是一个考验,我敢断言,尽管结果很好,但校长心里肯定怀疑我的动机和忠诚,这也是我不愿在他平安归来的时候去见他的原因,让那些邀功的人和忏悔的人去尽情表现才合适。 “对于我来说,始终还是得面见校长,说明一切的,本来我还想让他平静下来好好思虑之后再去见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我去,由此可见,校长的心思非同一般,什么事情他都想到了。” 刘卿点点头:“司令无需担心,据属下所知,能让委座召唤到自己家乡去接见,本身就是一种信任,一种荣耀,多少人上蹿下跳费尽心机,都求之不得呢。” 安毅连连摇头:“不,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压力重重,前途未卜,每走一步都是巨大的考验啊!也罢,去就去吧,也好借此机会请个假回家休息,川南和滇南各项事务千头万绪,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无论如何,都得咬着牙埋头苦干,与国家民族安危相比,我个人的得宠或失意,又算得了什么……” 第一一九二章 斩首行动 第一一九二章斩首行动 十二月二十九日凌晨四点,锡林郭勒盟,贝勒府。 农历十六的月亮高悬天空,将大地上的万物照映成一片雪白,宽阔的贝勒府正堂琉璃瓦沿挂着条条下垂的冰凌,发出朦胧如豪的银色光泽。 院子里一片寂静,朱红色雕花大门外加挂一帘色彩斑斓的羊毛织毯,两名全身裹在狼皮长袄和翻毛皮毛中的德王侍卫,来回游动,听到门内传来的凌乱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懒洋洋地揭开当成门帘的斑斓织毯,半扇大门很快打开,一名身穿翻毛羊皮大衣、光着个脑袋瓜的大汉跌跌撞撞走出来,在两名侍卫戏谑的注视下,高一脚矮一脚地走到院子当中,哆哆嗦嗦拉开皮袄,松开裤带,摸摸索索掏出老二,一股轻蒙的热雾顿时随着哗啦啦的水声袅袅而生,伴随着大汉痛快的哼哼声传得很远。 两个蒙族卫士看得咧嘴直笑,这已经是这个醉醺醺的“大汉义军”旅长第三次跑出来随地撒尿了。看样子这个长相粗鲁的汉人旅长还懂点儿规矩,知道雕梁画栋地板上全都铺上羊毛毯的贝勒府高贵,所以不敢像在自己家里那样胡来。 昨天晚上,德王和日军特务机关长盛岛角芳盛宴款待十余名汉军将领,喝到一半时,德王和盛岛角芳接到消息,立即率领侍卫,连夜驱车赶往东面五十公里的四方城,听说是从奉天到来的大官要召见他们,临行前吩咐大家尽情地喝酒享受,不用担心军务,使得一干严寒中的蒙军汉军将校喜不自胜。生性严厉苛刻的日本教官已经很久没有允许大家痛快地喝酒了,酷爱喝酒的蒙汉联军官兵为此大发牢骚,时时抱怨,哪里会错过这种难得痛饮的好机会? 傅作义的晋绥军和蒋介石的中央军远在百公里之外,因为天气寒冷,缺衣少粮,其各部主力不得不龟缩在平地泉(今乌兰察布)至二连浩特以西,中间还隔着蒙军三个师和大汉义军的两个师,虽然雪过天晴,但要在酷寒中行进上百公里,却是件无比艰难的事,就算过得来也是强弩之末,只有白白挨打的份儿,何况前方整条战线都有各师的警戒哨,驻守着高达七万八千人的蒙汉联军。 醉醺醺的粗鲁旅长身子摇摇晃晃,心里却如明镜似的,此刻他心中非常遗憾,也非常的紧张,主要目标德王和日本特务机关长盛岛角芳的突然离去,已经来不及告诉即将从天上飞来的安家军突袭部队,防守稀松的贝勒府里,如今只剩下被南京中央政府通缉的汉奸武装头目尹宝山、顶替到天津日军司令部开会的王守信的大汉义军副司令宋致材等十二名师旅长,以及德王伪蒙政府军的骑兵师长格日力、步兵师长穆克德保等十几名蒙军将校。 旅长撒完尿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抬头望了望朦朦胧胧的天色,吐出口浓痰,边紧裤带,边往回走,登上三级台阶,来到两名粗壮的蒙古侍卫身边停了一下,晃晃悠悠掏出包日本香烟抽出两支。 两名侍卫连连摆手,其中一个从腰带上抽出一支八寸长的旱烟袋斗,在旅长面前晃了晃,饶有兴致地装上了刺鼻的漠河烟丝。 旅长惊讶地摇了摇头,向那个吸烟的侍卫比了个大拇指,随后又打个酒嗝,抬脚进屋,走到宝蓝色软凳旁坐下,点燃支烟猛吸几口,望着中间案台上两根粗如儿臂的蜡炬发呆,好一会儿才掏出怀表,凑近烛光看上一眼,悄悄站起无所事事地走向偏殿卧室。 旅长借着室内烛光,望了一眼沉睡在热烘烘软绵绵长榻上的几名汉奸同僚,再看一眼对面的一张长榻,凝神倾听隔壁日军教官和西厅卧室传来的蒙古将校如雷般的呼噜声,微微一叹,紧张地算计起来:再有十分钟,城西南六公里的乌森特盖勒草地上的篝火应该燃起来了吧? 凌晨四点二十分,锡林郭勒西南方三十公里的高空上,一架an5型军用运输机以巡航速度孤独地前进。机舱里,“蓝狐大队”二十七名特种精锐在领航员的通报声中,最后一次检查行装,系紧伞扣,随后有条不紊地检查武器装备和随身弹药。 前舱位置,脸上涂满黑绿油彩的图赫尔中校固定好弹鼓,爱惜地擦拭一下黝黑发亮的中正三式通用机枪,用颇为别扭的汉语,对身边的大队长欧阳剑低声笑道: “欧阳,真弄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到改进我们的mg34型的,虽然这种枪大量采用冲压技术,简化了结构,重量减少3.5公斤,可是枪管也短了十多厘米,牺牲了射速和射程,值得吗?还有,枪托也改变了,采用的是美国佬的7.62口径制式,这个……用起来很别扭,你没感觉到吗?” 欧阳剑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老图,这是造给我们中国军队使用的,不是造给你们德军用的,自然会有所变化。你们身材普遍高大,手长脚长,力量也大,当然喜欢自己的mg34型,可mg34超过12公斤重、长达121厘米,我们的改进型才112厘米,不算弹鼓仅8.5公斤重,更适合我们使用。你的队员用了快一年了,不也都赞扬我们改进型的通用机枪结构简洁、性能可靠吗?射速低可以延长枪管的更换周期,何况高达八百米的有效射程,已经不低了,精确度还比起进口的mg34型提高了百分之二十呢。” “这......倒也是啊,不过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是用不习惯,感觉威力下降很多,只有前面这个可以收缩的精致合金脚架值得我们借鉴。”图赫尔笑道。 欧阳剑毫不在意:“虽然如此,但总体性能要比捷克26型机枪和日本人的歪把子机枪强很多,是吧?” “这话不假,可是,呀……红灯灭了!”图赫尔收起笑容,瞬间进入严阵以待状态。 黄灯亮起,领航员大声吩咐一分钟准备,二十九名特战队员缓缓站起,在技师的口令声中做好跳伞准备: “弟兄们,还有二十秒准备时间,现在的高度为四千米,地面能见度非常不错,风力二级左右,情报显示,下面都是一马平川的草地,祝弟兄们马到成功!九十分钟后,五架接应的容克运输机将在此地等候……好!到了,出舱后请弟兄们注意观察下方的两堆篝火,出发!” 一个个黑影鱼贯跃出机舱,下降到七百米处的空域时,一朵朵白色的伞花成串绽放,徐徐降落。 这时,运输机已经提升高度,转向南飞,在夜幕中很快失去踪影。 地面上,安全落地的特战队员快速解开伞扣,熟练地卷起降落伞,集中完毕,分成两个小队,前出联系的队员很快拉来一位身穿翻毛黄色军大衣的高瘦汉子,欧阳剑上前和高瘦汉子对上暗号,热情握手,很快在汉子的引导下,快速向东北方向奔驰。 凌晨五点二十分,贝勒府。 长相粗鲁的旅长把悄然收集起来的武器全都塞进长榻下方,站起来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仔细检查一下勃朗宁手枪,快速插进腰间,深吸了口气,披上大衣,小心走出卧室,来到正堂大门后拉开半扇门,向两位一起望过来的蒙古侍卫点了点头,掏出香烟,点燃后吸上几口:“兄弟,刚才我睡得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到飞机的声音,对吧?” 个子稍矮的侍卫疑心顿去,点了点头:“嗯,好像是有,向南面飞去了,估计是皇军的侦察机,听我们团长说,昨天华北中部的安家军突然出动两个师搞演习,天上的飞机成群结队,飞到天津和北平上空耀武扬威,皇军很恼火,今天肯定要报复一下的。” 旅长吐出口烟雾,一副恍然的样子:“怪不得……唉,你们团长呢?怎么昨晚喝酒没见他影子?” “我们团长带上一营人马,护卫德王和盛岛大佐去四方城了,估计要到中午才能回来,听说奉天城的皇军要来视察,不保护好不行啊……咦?院子外边好像来了一队人马,这么早就过来,是哪个部分的?” 侍卫听到外面传来踩在积雪上的“唧唧”声,立刻警惕地向外望去,一旁的侍卫下意识地把手放到腰间枪把上,走到台阶前引颈瞭望。 旅长哪里还会放弃这个难得的下手机会?当即拔出匕首,猛然一挥,只听“噗呲”一声,七寸长的锋利刀刃全部刺进稍高那名侍卫的脑袋,没等个子稍矮的侍卫反应过来,旅长已经扑上去,强壮的手臂如同铁箍一半,死死钳住侍卫硕大的脑袋。只见旅长腰身翻转,猛然发力,一声颈椎折断的声音响起,旅长顺势躺下,推开怀中抽搐的身躯爬了起来,飞快地把尸体拖到台阶下,掏出手电筒打开,向迎着大门走来的队伍画出两个圆圈。 百米外的队伍中射出一道光柱,画出个十字立即熄灭,旅长强忍心中的惊喜,再次打开手电筒,连续三次,发出一明一暗的信号。 远处的队伍立即加速,飞快冲进院子,来到旅长身边,旅长用手势指了指室内各方向,看到两名满脸油彩的大汉齐齐点头,立即转身撤下门上织毯,拔出擦干净血迹的利刃,带着两队人马冲入正堂。 二十余人转眼间分头冲进中堂和左右偏殿,只听“噗噗”的枪声,伴随沉重的击打声,不断响起,偶尔的半截闷哼声短促传出,却没了下文,凌乱的脚步声、沉重的呼吸声,反而更为清楚。 八分钟后,七名身材健壮的特战队员,背负被捆绑结实、堵住嘴巴的日伪将校,鱼贯而出,每个俘虏身边都有一名手握装上消声器手枪的队友和一名端着冲锋枪的队友护卫。 跟随而出的旅长来到院子里,看到四名特种队员正在左右厢房门口和窗户位置挂上圆盘形物件,立刻意识到这是传说已久的反步兵雷,吓得紧紧跟随在欧阳剑身边,一步也不敢落后,转眼间整队人马已经冲出院门,自动分成两队,向西南方向一阵飞奔。 跑出三四里地,旅长已经气喘如牛,双腿沉重,可是望着前方仿佛疯子一般扛着人还飞奔而去的特种队员,不由得咬紧牙关,尽力前冲。 经过检查哨所的时候,旅长看到哨所门外横躺着的三具尸体,再看看哨所后面仍然紧闭大门的军营,心中不禁对安家军精锐神出鬼没的袭击和残酷的手段由衷感叹。 突然,前方三里远的地方,突然传来阵阵飞机的轰鸣声,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终于惊醒了身后检查哨后面大营里沉睡的蒙军,惊呼声、吆喝声沸腾起来,接着是一串轰然响起的爆炸声。 已经跑得快断气的旅长停下脚步,艰难地回头观望,看到身后两里远的大营里浓烟滚滚,烈焰四起,原来的检查哨已经没有半点儿影子。 四个坠后设置绊雷的队员飞快追上来,看到旅长弯着腰,累得直喘粗气,其中一个快速靠近,把胸前冲锋枪往身后一甩,哈哈一笑说声“老哥别动”,扛起一百六十多斤重的旅长,发足狂奔,其他三名队员警惕地断后,紧随而去。 被颠得晕晕乎乎的旅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四只大手拽离大汉的肩膀,他睁开眼,细细一看,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飞机机舱里,飞机螺旋桨发出的巨大声音,让他的耳膜阵阵刺痛。 坐在对面引导特种精锐行动的高瘦汉子一把抓住旅长的手,贴上来,欣喜万分地大声说道:“铁柱哥,五架飞机啊!竟然一下子来了五架……” 飞机突然滑动起来,把高瘦汉子摔进了旅长怀里,旅长连忙抱住高瘦汉子,惊讶地望着舱门外越来越快向后飞逝的雪地: “老四,大哥我也是第一次坐飞机啊……啊…….” 飞机机头猛然抬起,离开地面,咆哮着上升,刺骨的寒风从舱门外涌进来。坐在舱门口的欧阳剑用力关上机舱门,望着吓得面无人色的旅长,哈哈大笑,旅长身后的五名队员也都齐声大笑起来。 旅长吃力地咽下口水,死死抓住上方固定手柄,大声询问:“长官,咱们这是飞到哪儿去啊?” “先飞太原,加满油后直飞川南叙府!”欧阳剑大声回答。 “啊?啊……” 旅长无比震惊地望着欧阳剑。 坐在欧阳剑身边的一个大块头摘下钢盔,露出一头金色的短发,旅长和小四惊讶地望着他,金发大个子欢畅地笑着,放下钢盔,伸出带着战术手套的大手,亲切打招呼:“呢嚎!我交赫里斯,恨高兴扔死你!” “天哪!洋人——” “哈哈哈哈——” 第一一九三章 厚礼 第一一九三章厚礼 上午十点,日军二十余架飞机在绥东地区和绥蒙交界地区上空长时间飞行盘旋,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一无所获。日军情报部门也弄不清楚,为什么袭击自己锡林郭勒盟贝勒府的中国军队在左右皆有自己军队驻守的区域,会突然消失不见。 恼羞成怒之下,不愿空手而归的日军飞机最后对准傅作义部前线阵地,扔下了几十枚炸弹才悻悻而去。好在已经堤防到日本人的报复,前线将士均进入了防空洞,所以这次无人在敌机轰炸中死伤。 对此次战果笑得合不拢嘴的傅作义向胡家林开起了玩笑:看样子日本人是把这笔糊涂账算到我头上了。 这次安家军“蓝狐大队”在锡林郭勒盟果断发起的斩首行动,取得杀敌四十余名、炸死炸伤敌人两百余名、俘虏敌酋七人的优异战绩。其中,十一名日军派驻伪蒙军队的军事教官悉数毙命,被俘虏的人中包括汉奸“大汉义军”副司令尹宝山、参谋长宋致材、伪蒙政府军的骑兵师长格日力、步兵师长穆克德保等七人,全都是去年在日本特务机关指挥下率部屠杀掠夺绥东察北人民、袭击傅作义部驻军、引起绥察地区一片混乱和恐慌之后,被愤怒的南京中央政府严令通缉的汉奸武装头目。 傅作义和胡家林简单商议完毕,迅速将日军战机大规模侵犯绥远实施轰炸的消息呈报中央政府,同时通电全国,控诉日军暴行,号召全国军民团结起来奋起抵抗。 即将离开南京回老家祭祖的蒋介石疑虑之下,被迫暂时留了下来,紧急召集军委会议,商量对策。 其实早在日军飞机轰炸绥东一线的同时,蒋介石已经再次向国民党中央和政府提出引咎辞职,中常会再度挽留,拒绝了蒋介石的辞职请求,不过批准了蒋介石休假一个月,以平复心情,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绥远局势会再次紧张起来。 ...... 保定大营里,早在数小时前便知道任务顺利完成的安毅,又接到“蓝狐大队”顺利抵达叙府的消息后,非常兴奋,与身边将领一同商议:是否立即把这一行动,向蒋介石进行汇报? 意见尚未来得及统一,在此次事变中站对了队伍深得蒋介石欢心的特务头子戴笠的电报突然到来,询问西南空军的四架攻击机和五架运输机,为何会突然降落于太原机场?为何加满油之后,又无声无息离去而没有任何的行动解释? 众将听刘卿念完电文,知道是特务处太原站及时向戴笠告密了。这一次斩首行动全程严格保密,就连第十七军也仅有军长胡家林、副军长张承柱、政治部主任黄应武和参谋长黄智四人有权获知,之前阎锡山接到安毅的请求,爽快地答应向“例行训练”的西南空军飞机提供帮助,并不知道整个行动计划。由此看来,戴笠领导的特务处特务的嗅觉,要比阎锡山和他的晋绥军灵敏得多。 事已至此,讨论已经没必要再进行下去了,就算安毅不回答戴笠,效忠心切的戴笠也会将他的疑惑告之蒋介石,与其到时候向蒋介石解释,倒不如自己尽快呈报来得主动一些,何况这本身就是大功一件,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锡林郭勒地区本来就是中国军队下一步要收复的国土,中国军队在自己土地上展开任何的军事行动,都不存在诸如“侵犯伪满洲国”那样的外交麻烦。 ...... 时至中午,中央军委会议仍在紧张进行中,被侍从参谋叫出去的陈布雷再次进入会场时,匆忙的步子和脸上泛起的红光,让一众将帅非常惊讶。 陈布雷径直走到蒋介石侧后,轻轻地将安毅发来的密电放到蒋介石面前的桌面上。 蒋介石看到陈布雷的手有点儿发抖,略带惊讶地回过头。 陈布雷难得地露出个灿烂笑容,指指电文,低声说道:“委座,看完安将军紧急发来的密电,您就什么都明白了!” 蒋介石疑惑地回过头,在十余名将帅紧张注视下拿起电文,匆匆看完一遍,蒋介石双目炯炯发光,再次细读一次,随即兴奋地站起来: “诸位,看来我们没有必要继续讨论绥远问题了,在安毅将军、傅作义将军、胡家林将军的联合指挥下,我前线驻军发起了一个代号叫‘斩首行动’的秘密军事行动,傅作义部、胡家林部在绥东一线和华北地区佯动配合,西南空军司令部负责具体实施,利用敌后空降的方式,派遣西南空军欧阳剑空勤团一个二十九人特务分队,于今日凌晨四点三十分,直捣伪蒙汉奸武装临时指挥部锡林郭勒盟贝勒府,成功袭击敌军指挥部,取得歼敌伤敌三百余人、俘虏敌酋七人的优异战绩。 “更令人惊喜的是,行动分队无一伤亡,俘虏的七名敌酋,均为我中央政府严令通缉的汉奸武装头目,我们英勇的将士此刻均安然抵达川南叙府,俘虏的敌酋已送交参谋总部第四厅叙府特别监狱关押审讯……” 满堂一片惊呼,一脸惊愕的唐生智最先反应过来,站起来使劲鼓掌,热烈的掌声随即轰然响起。 冯玉祥接过蒋介石递来的密电,匆匆看完,无比感叹地站起: “怪不得日军飞机会到绥东报复,原来日军特务机关的十一名军事教官全被我们的行动分队给干掉了……不得了、不得了啊!委员长,我建议给予参加这次行动的将士们授勋嘉奖,并通报全军激励士气。西安事变刚过,内乱不止人心惶惶,太需要一场对日伪军的军事胜利来激励军心民心了! “这个胜利来得很及时,而且是个足以令全军将领震动的伟大胜利,如此匪夷所思的突袭战,足以显示出一种惊人的战斗力,一种一往无前的强大信心,其军事和战略意义就更为重大了,日后日伪贼酋就算是地处后方,又置身于严密的保护中,其老窝也随时随地处于我们的威胁中,提心吊胆怕丢掉老命。有了此次军事行动的威慑,至少数月内,极度混乱的伪蒙军队和汉奸武装无法组织起来,绥远前线由此而得到宝贵的补充和备战机会。” 众人随声附和,蒋介石愉快地说道:“焕章兄言之有理啊,既然如此,就有劳诸位议一议奖励办法吧,要把去年的百灵庙大捷一起算进来,要重奖!议定之后,搞一次隆重的授勋仪式,我们这些人都出席,通报全国全军,正像焕章兄所说的那样,目前我们的军心民心太需要激励了!那些只会动嘴皮子的反政府头目,不是总指责中央政府和我蒋某人不积极抗日吗?这次正好让他们看看!” ...... 会议圆满结束,蒋介石兴冲冲地回到憩园,迎上来的宋美龄看到蒋介石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非常惊讶,进屋后帮蒋介石挂好大衣军帽,携着手相依走向餐桌。 “达令,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宋美龄好奇地问道。 蒋介石拉着爱妻的手,缓缓坐下:“安毅那家伙不敢留在南京见我,却在我临行前送来一份厚礼。” “什么礼物能让你这么高兴?难道又是毛荔枝?”宋美龄把热气腾腾的水杯递上,随口问道。 蒋介石愣了一下,想起自己被囚禁生死未卜突然接到毛荔枝时的激动,心中暖意融融,百感交集: “安毅今天送的这份礼物,对我个人来说,虽然比不上西安时那一小篮毛荔枝,但对整个军队乃至中央政府来说,却是份别人无法送出的厚礼……” 蒋介石随即将安毅调动西南空军十余架战机协助,派遣空军特种部队空降绥蒙地区伪蒙军队司令部袭击的事情娓娓道来,最后感叹说此战从军事角度上看堪称经典战例,从政治角度上看,对目前四分五裂的中央政府和人心浮动的全国各军,无疑是最好的激励,其积极意义已经获得军委成员的普遍共识,就连安毅的死敌何应钦都叹服不已。 “天哪!小毅是怎么做到的……” 宋美龄一脸震惊地惊呼起来,经过西安事变的前前后后,宋美龄对安毅已经亲如子侄,无比信任和维护。 宋美龄在孤单无助众叛亲离的艰难处境下,安毅挺身而出,不但将两个妻子和一个姐姐送至宋美龄身边陪伴安抚,而且不惜与何应钦派系、力行社派系撕破脸,不惜承担违反军法甚至趁机犯上作乱、觊觎最高权力的罪名,以果敢无畏的迅速行动和强悍的军队,为宋美龄挽回了颓势,随后亲赴南京与宋美龄、宋子文、孔祥熙一起,夜以继日商量对策,诚恳地联合中央元老派和中间派,为宋美龄树立威望重新获得主动权,为最终顺利解除西安事变带来的巨大危机立下最大功勋。 俗语道:路遥知马力,患难见真情!经历了大悲大喜的宋美龄,由于自己不能生育,已把安毅看成了自己的亲儿子,安毅的智勇和谋定后动的大将风范,让宋美龄赞叹不已,从此对安毅寄予巨大的信任。 蒋介石拍拍爱妻的手:“其实我也很惊讶,虽然前几年就从安毅的相关报告中得知特种部队和特种作战的内容,也从安毅汇总的多个战例中看到其重要的作用和地位,而且非常适合我们军队目前的建设目标,但是我也没想到他能做得这么好,以有限的兵力做出这么大的成绩来。 “具体的作战情况安毅没有汇报,相信非常精彩,等他到奉化见我,我再好好问他。唉,此前他还从未告诉过我,在西南空军之内竟然成立了一支比起安家军特种部队还要优秀的空降特种兵部队,我只是从西南空军司令部直属空勤团这个番号中看出点儿名堂来。” 宋美龄想了想问道:“我好像记得德国军队秘密派遣前来交流的那个三十人团队,不是一直都在安毅的叙府总部,跟随特种部队一起训练吗?顾问团团长福根豪森先生几乎每个月都悄悄去看望一次,听说每次回来他都表示很满意,还说我们的军队可以考虑伞兵部队的建设了,小毅派去的会不会就是这支部队?” 蒋介石恍然大悟,频频点头:“对,很有可能……你不提起我都疏忽了,看来我也要抽个时间去看看这支部队,还有一直在滇南秘密训练的那个装甲突击师,去年从德国装甲兵学校留学回来的四个年轻人都在那里,我离开南京去西安之前,徐月祥还找我要求去看看那支部队的训练情况,记得当时我让他去和安毅自己联系,现在看来,安毅麾下的几个主力师,装备和战斗力很可能远远超出我的预计,得去亲眼看看才行。” “报告校长,雨农求见!” 蒋孝镇来到蒋介石身边,低声汇报。 西安事变中,蒋介石卫队的牺牲很大。事变前一天,肩负蒋介石安全的侍从组长蒋孝先指挥宪兵二团,严密监视抗日游行的学生和群众队伍,导致驻守华清池的队伍极为有限。事变当夜,留守华清池的宪兵团一部和委员长卫队被东北军包围全歼,蒋孝先本人也不幸遇难。蒋介石失去了自己的族侄,不过却收获了另一个心腹。同样是在那个可怕的夜晚,惊闻枪声的蒋介石意识到危险,爬起来尚未穿鞋就往外跑,贴身侍卫蒋孝镇护卫身边,看到蒋介石光着脚,立刻脱下自己的鞋子给蒋介石穿上,逃跑的路上,遍地都是带刺的荆棘,蒋孝镇双脚赤裸,踩着地上的荆棘,背起蒋介石飞跑了一大段路程,待两人被俘虏时,蒋孝镇双脚已经是鲜血淋漓,蒋介石当时对蒋孝镇非常感激,要不是蒋孝镇赤着脚背他走,他不是被乱枪打死,就是双脚已经和蒋孝镇一样血肉模糊。 平安返回南京后,蒋孝镇在蒋介石的亲自安排下住进了南京最好的中央医院,脚伤刚好一点儿就回来了。 蒋介石点点头,爱护地望着侄子蒋孝镇:“雨农估计也接到安毅的消息了,让他进来吧,你也一起来,我们一起吃午饭。” “是。” 第一一九四章 攻略 第一一九四章攻略 就在华北的保定一片银装素裹,到处白雪皑皑的时候,缅甸东北部的高原地区,还是一片绿意盎然。 缅甸广袤的东部和北部地区,散居着大量的缅甸少数民族(除缅族外的民族),而这些民族,大多是中华民族的遗民,比如缅甸东北部与云南西南部交界处与云南龙陵、镇康、孟定接界的果敢地区的汉人,还有与我国卡瓦族同根同源的缅甸佤族,此外缅甸的第三大种族掸族就是中国的摆夷族,七大种族之一的克钦族其实就是我国的景颇族,还有其他民族或多或少都和华夏民族有着紧密的关系,所以说,缅北的少数民族,受到中国汉家文化的影响很大,虽然近几十年来在英国殖民者的统治下与祖国逐渐割裂,但只要给他们一个契机,那么自然而然地会对中国产生一种向心力。 这个契机,就是安家军强势入驻滇南,影响力迅速辐射到了整个中南半岛北部地区,其中与滇南交界的缅北、上寮、越南北部地区,变化最为巨大。 随着士官学校和政法大学一批批特种和情报专业的学员毕业,安家军对英属缅甸和法属安南的渗透也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 十二月三十日中午,艳阳高挂,掸邦高原达高镇以北的一条二十多米宽的河流旁,一支六十二人的队伍,带着四十多匹挽马,顺着依稀可见的黄泥土路向前蜿蜒前进。这些人除前面少数几个身着西装外,其余的大都是短衫长裤打扮,不过由于大部分人肩膀上都扛着长枪,驮马上也有轻重武器,所以整支队伍看起来杀气腾腾。 “启年大哥,你说沿路咱们经过好多地方都地势平稳,用铲子翻出来的泥土也算肥沃,气候更是不错,附近又有河流可以灌溉,为啥就没有人开垦定居呢?现在国内灾害不断,好多人都没有自己的土地,要是能迁移到这儿来,不知道可以救活多少人。” 队伍中间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操着一口河南口音,向身边那位比他高一头的彪形大汉请教。 彪形大汉姓赵名启年,个子魁梧,声音也不小,一口齐鲁话让整个行进队伍听得清清楚楚: “谁说不是呢?在军校时俺听教官说,这缅甸大约有近七十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俺们四个山东省的面积,人口却只有两千多万,真正称得上是地广人稀。现在缅甸处于英国人控制下,其居民主要集中在西部沿海平原地区,东部高原地带不怎么受重视,人口集中在铁路和公路沿线,其他地方人迹罕至,许多村寨除欧战前进行过人口统计纳入殖民政府管辖,象征性地收了几年的税后,英国殖民当局觉得刮不出多大的油水,反而白白浪费政府的人力物力,干脆不予理会了。这些英国人看顾不到的地方,正好方便俺们悄悄移民。你新来不知道,其实从去年滇南和缅甸通关贸易开始,移民便通过各种渠道,源源不断进入缅甸,先后悄悄开辟出数十个聚居点来,俺们现在所执行的任务,便与此有关。” 年轻人恍然大悟:“我说呢,怎么陈干事他们一路上写写画画,还拿出测绘工具不停比划,原来是寻找适合移民的新定居点啊,我看今天一路上经过的好几个地方就停合适的!对了,启年大哥,我们这是向哪儿走?怎么走了大半天了,都没见个人影啊?” 赵启年刚想回答,走在最前面的一名二十三四岁的精壮汉子回过头来,笑着说道:“我说小问号,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啊,真不愧你那姓名!不过你提的问题倒是不错,可能也是大多数弟兄不知道的,我可以和你们说说。” 说到这儿,精壮汉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示意大家暂缓前进,然后举起右臂大声说道:“弟兄们,我们这次是去一个瑶族山寨。前两天大队部收到我们空军的侦查报告,说在这条河的尽头,有一座很大的村寨,随后这个消息由情报部门在景栋和周边城镇得到了证实,据知情人说这个瑶寨已经存在上百年了,大概有近万人口,平日除了到附近镇子购买盐铁等生活必须品,很难与外界接触,所以大队部派我们来看看,如果可能的话,帮帮我们这些苦难的同胞。 “想必大家都清楚,在缅甸我们的同胞生活得有多苦,不仅受到殖民政府的搜刮,而且土匪和乱军也会频频光顾,许多人家穷得揭不开锅,甚至到了卖儿卖女妻离子散的地步。我们这次自东向西建立定居点,除了增加我们中国人在缅北的人口基数外,就是要把我们在缅北的各民族拧成一股绳,不再受殖民政府和土匪恶霸的欺辱。” 问题不断的年轻人姓闻名倜,乃是缅甸挺进大队东枝支队第一小队的一名普通战士,听了精壮汉子的介绍,连连点头深以为然。这位去年在河北保定入伍的燕京大学学生,到了宜昌接受短期培训后,又在滇南警备司令部当了半年兵,政治审查合格后被派入缅甸,成为了挺进大队的一名士官。 为了解决未来抗战期间的后方稳定问题,滇南联勤司令部征得安毅和叙府绥靖公署的同意,决定把整个缅北纳入整体战略防御体系,直接从士官学校、西南政法大学抽调人手,再从滇南警备部队抽调精兵强将,终于组建了缅甸挺进大队。 挺进大队为师级单位,下辖东枝、腊戍、密支那三个支队,支队为团级单位,分别下辖分队(营)和小队(排),在这一年多来寻找少数民族村寨和建立移民定居点的行动中,挺进大队主要是以小队为单位展开活动,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以东枝支队第一分队为例,拥有九个小队,每个小队有四个班,其中一至三班编制十三人,为了保证在遇到等同数量的敌人时拥有绝对的火力优势,每个班配备三挺叙府兵工厂最新出产的an-36自动步枪。 这种自动步枪可实施单、连发射击,由于零部件大量采用冲压、焊接工艺,机匣用冲压工艺制造代替了机加工艺,全枪仅重3.9公斤,7.62mm口径,弹匣容量30发,初速710米/秒,理论射速600发/分,有效射程300米。扳机组件上增加了击锤减速装置,消除击针打击子弹底火时哑火的可能性,另外枪口安装了一个简单的斜切口形枪口防跳器,提高连发射击时的散布精度,是叙府兵器研究所的最新杰作。 每个班配备八把中正三式步枪,这种步枪口径为7.62mm,初速为865米/秒,有效射程为730米,全枪长1107毫米,全枪带刺刀重4.75公斤,弹容量8发。此外,还配有手枪、中正三式通用机枪和十二点七口径狙击步枪各一支,主要由班长、机枪手和狙击手使用。 四班为重火力班,每名战士除了各拥有一挺中正三式冲锋枪外,还配属三门60mm迫击炮,同时小队的通讯员也在这一个班,战斗时装备的也是中正三式冲锋枪,为炮兵近战提供火力支撑。 精壮汉子正是第一小队的小队长章豫中尉,叙府士官学校指挥专业毕业,在滇南实习一年后便被紧急调入挺进大队,此前已经在与威胁移民定居点安全的山匪和日本人扶持的地方武装组织交火中立下了赫赫战功。 这一次,章豫带队出任务的主要目的,是配合大队部测绘科的四位干事寻找新的移民定居点。这个定居点的要求是远离交通线,同时有宽裕的土地供新移民耕种,最好是适合种植水稻的水田,这也是前几批移民定居点大多建在河流两岸的原因。另外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如章豫先前所说,拜访这条河流尽头的瑶寨,看看能否相互依存,结成攻守和利益联盟。 队伍继续前行,又走了一个多小时,道路突然中断,前面出现一片沙滩,沙滩过去是一个陡坡,有一条之字形的道路可以通行。湍急的水流在这一段变得非常平缓,站在沙滩边的石块上,清澈透明的河水触手可及,馋人之极。章豫看到战士们贪婪地添了添嘴唇,摇头笑了笑,拿出地图看了看,又抬腕看了看表,当即吩咐大家就地解散,休息一下喝点水进点儿干粮再继续上路。 就在战士们欢畅地蹲在河边掬水嬉闹的时候,北面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枪声和爆炸声。 章豫惊讶之下,连忙举起望远镜,可惜前面那座陡坡挡住了视线,无法看到山那边发生了什么。 章豫迅速整顿队伍,派出一班急行军前出侦查,随后带领其他三个班战士,赶着驮马向“之”字形的山道前进。 翻过前面四百多米高的小山,顶端是一片平地,此处枪声和喊杀声越发响亮。章豫刚想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一班长李云气喘吁吁地赶来汇报: “队长,是缅甸独立军在攻打寨子。我们搞了个独立军的舌头,原来这座瑶寨多次被独立军和附近的山匪搜刮,粮食早尽,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了,只能靠捕鱼打猎和吃野菜过活。可是这回缅甸独立军又来征集粮食,张口就要十万斤粮食,一贫如洗的寨子怎么拿得出?于是寨子的头人和长老百般哀求,勉强凑出一千多斤粮食,请独立军体谅,不想独立军的人恼羞成怒,说瑶寨的人刁蛮狡猾,不支持他们闹革命,扬言要血洗山寨立威。山寨被逼得实在没办法,只好奋起反抗。据我们观察,山寨里的武器大多是老旧的燧发枪、猎枪和土炮,估计抵抗不了多久就要被攻陷了。” 章豫点点头:“干得好,知道这部独立军有多少人马?” 李云神色严峻:“有一个团,大概一千二百多号人。我们现在加上陈干事他们,一共只有六十二个人,敌我对比几乎达到了二十比一,事情很棘手啊!” 章豫拿起望远镜观察远近地形,略微思考,当即道:“瑶寨前面虽然是一片开阔地带,有两三条道路与之相连,但我们山下却是一片凹字形的地段,周围密林覆盖,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个优势地形,给独立军以当头一击。 “一班二班三班,你们马上抽调狙击手和枪法好的战士,去敌人后面打冷枪,把独立军吸引过来,引入我们的伏击点,再集中迫击炮、机枪和自动步枪,力争把眼前这股敌人击溃。” “是!” 第一一九五章 全歼 第一一九五章全歼 瑶寨的防御修筑还是颇花费了瑶家先祖的一番心思,第一道防线是一道狭窄的山谷,两面峭壁如削,只有一条呈四十五度斜角的山道通向上方,尽头处是一个平台,上面堆积满乱石和滚木,临战时只需占据高处,推动石头和滚木,或者弓箭如雨,那么自下向上进攻的人马不可避免地会遭受严重损失。 第二道关卡距离第一道关卡约两百米,这是一片垂直绝壁,只有一条人工雕凿的可容纳驮马行走的“之”字形道路通向近两百米高的寨门处。道路上每一个拐弯的地方,都由麻袋堆砌起一个掩体,可以自上向下进行射击。险峻道路尽头的大寨门,则由生铁铸造,厚度几达一尺,此外,修筑在绝壁上的护墙居高临下,墙体全部由长方条石筑成,坚固异常。 若不是现在已经是机枪大炮的年代,放在以往,就算有十万大军来攻也未必便能攻陷寨子。但现在,瑶寨在武器装备上的巨大差距,却足以让优势地形失去所有屏障。 缅甸独立军,是由缅甸松散的政治联盟“我缅人协会”组建的军事队伍,主要政治诉求是摆脱英国的殖民统治,争取民族独立。缅甸独立军创立于一战后,现任军长为德钦阿部,是联盟武装力量总指挥。 由于受到苏俄和试图从中国西南地区打开缺口的日本军部的双重支持,这几年独立军发展很快,如今已经拥有两万余众,活跃于缅甸中部、东部和北部地区,是英军最头疼的反政府武装。 自从滇缅商道开通后,来往滇西、滇南与仰光的运输车队,多次受到独立军的袭击,因此不仅英国殖民政府和军队对其非常厌恶,务必除之而后快,利益同样受损的安家军也对其十分火大。挺进队只要逮着机会,也会穷追猛打痛揍一通。这一年多来,双方的冲突达数十次,联盟高层虽然怀疑系列损兵折将的大败均与安家军有关,无奈却找不到证据,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缅甸独立军下辖三个师,每个师七千余人。每个师下辖两个旅,每个旅由三个团组成,每团一千二百人。这次进攻瑶寨的便是活跃于缅甸东北部与泰国北部交界地区的第三师五旅十四团。 独立军装备混杂,苏制的“三线式水连珠”步枪,德国的八八式毛瑟步枪,日本的三八式步枪一应俱全,此外,还有从中国境内流出的汉阳造和老套筒、从英国殖民军手里夺取的李氏步枪也有装备。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能保证人手一枪,大概有两成的人依然持有的是梭镖、木弓等冷兵器。 此外,独立军还装备有日本人赠送的珍贵武器――掷弹筒,每个团有一个所谓的炮连,主要任务便是操弄五门掷弹筒。掷弹筒为日本步兵的杀手锏,重量仅为2.7公斤,发射的炮弹是手榴弹,可以在四百米范围内形成火力打击,对于山高林密的缅甸而言,是极为方便的重火力支持。可惜的是,掷弹筒没有脚架,主要是依靠射手调节射角,对掷弹筒射手的要求极高,而独立军的来源大多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没有文化,更不喜欢受约束,因此射出十发也未必能够击中目标。 正因为独立军一个团的装备如此差劲,所以章豫才敢于以一个小队的兵力,主动发起进攻。 不过,此刻面对瑶寨,独立军第三师五旅十四团的武器依然牢牢地占据上风,三八大盖在400米内拥有极高的准确率,几百支步枪齐发,威力远不是装备老式土枪的瑶寨能够抵挡的。此外,炮连的掷弹筒就算投得再差,但瞎猫也有碰着死耗子的时候,几百枚手榴弹发射出去,瑶寨的第一道关卡和之字形山道上的暗堡全部被拔除,现在十四团已经攻到了山崖下,用步枪火力掩护,继续用掷弹筒向瑶寨里发射手榴弹。 就在瑶寨岌岌可危,寨子里的男女老少,拿出了大刀长矛,准备誓死一搏时,山下的独立军却突然乱了起来――站在队伍后方指挥作战的十四团团长莫比干背心中弹,来不及哼上一声便扑倒在地,腿脚抽搐几下就去见阎王了。 随后,冷枪四起,十个多独立军士兵转眼毙命,吓得几乎所有的独立军官兵都趴到了地上惊恐张望。 侧背遇袭的部队顿时大乱,前面负责攻击山寨的队伍仓惶撤了下来,三个慌乱的营长急忙凑在一起合计,认定是山寨请来的援兵,冷静下来仔细辩听枪声,一致认为来袭者人数并不多,充其量也就十多个人。三个营长商定,谁先击溃这股敌人,为死去的团长报了仇,谁就接任团长职务。 于是,一群乌合之众立即行动起来,一边开枪还击,一面匍匐着向远处一百多米的密林爬去,准备合围对手。 激烈交火十余分钟,独立军以牺牲二十多人的代价,顺利逼近了树林外面,缅族士兵纷纷跃起,向树林发起冲锋。可惜林子里一无所得,穿过树林一看,有九个人影在四百米开外,闪腾挪移,快速向远处逃遁。 “追!” 若是让干掉自己团长的对手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跑,不要说回去没法向上峰交代,就是自己也觉得没面子,因此三个营长没有丝毫迟疑,继续发布追击命令,暂时放弃对瑶寨的攻击,驱赶一千多人的队伍,衔尾追击。 山道崎岖,望山跑死马,大约一刻钟后,十四团大部均进入一片两边密布丛林、中间比起两边高地矮上五六米的狭窄山道,可惜却没了对手的影子。 三个营长又追了五六分钟,心中迟疑,连忙约束队伍,准备登上两边的高地看个究竟。 就在这时,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几十颗大威力地雷瞬间引爆,一时间独立军十四团官兵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到处飞落,在漫天飞溅的锋利岩石和地雷碎片中,死伤累累。三个营长运气好,附近恰好没有地雷,慌忙组织人马准备反击,可惜这时尖利的声音响起,三枚迫击炮炮弹准确无误地落入了刚刚聚集起来的人群之中,其中一个营长当场毙命,其他两位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发出惊恐无助的嘶叫,拔足就跑,随后密集的枪声响起,由机枪、冲锋枪、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交织的庞大火力网,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由于章豫小队居高临下,把各种自动武器、半自动武器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独立军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大约十分钟后,一千多独立军官兵仅剩下三百余人,残敌士气崩溃,斗志全无,惊恐地叫喊声中,匍匐在射击死角的几名军官用木棍撑起了白衬衫。 章豫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战场,判断敌人没有诈降,立刻满意地站起来,压低嗓子下令:“一班四班掩护,二班三班下去打扫战场集中俘虏,随后统统射杀这群强奸杀戮无恶不作的畜生,绝不要留下活口,否则不但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走之后乡亲们更受罪。” 趴在章豫身边,手中的an-36自动步枪打得发烫的闻倜转过头,小声问道:“队长,这样不好吧,怎么说咱们都是正义之师,得遵守日内瓦公约吧?” 章豫瞪了他一眼:“屁的公约,咱们又没和英国、缅甸人宣战,这一条不适用。闻倜啊,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你知道这些独立军是怎么对付咱们华侨华裔的吗?他们攻破村寨后,往往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动辄屠村,欠下了咱们多少血债啊!这些王八蛋,不敢去打英国人,只敢拿弱小者出气,就算杀上一百次也解不了恨!还有,你想过要是这个团的独立军官兵留有活口,前面瑶寨里的同胞怎么办?” 闻倜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 整个战场沉寂没多久,突然再次响起激烈的枪声,五六分钟后,枪声渐歇,二班三班的战士已经干完活,开始仔细辨认,只要发现活着的独立军官兵,立即补上一枪,稀稀拉拉的枪声又响了十多分钟才算完。 章豫微微吁了口气,命令收集武器弹药,仔细打扫战场,没死透的统统要补枪。不一会儿,前出警戒的战士来报,瑶寨里来人了,想与我军最高长官见面。章豫命令四班也加入打扫战场,然后带着一班的战士去见瑶寨的人。 这次代表瑶寨出来探望情况的是寨子头人盘磨的儿子盘贵,以及几个精壮的瑶族小伙。当山下爆炸声枪声激烈响起时,瑶寨里的人还以为是独立军的诡计,可是听了半天又不像,毕竟寨子前面那躺着的几十具尸体不是骗人的。再说了,若是独立军继续强攻下去,以瑶寨的落后武器根本不是对手,陷落只是迟早的事情,何必如此麻烦呢? 所以,盘磨琢磨了半天,还是派出自己的儿子,带着几个年轻人出寨看看是个什么状况。 不愧是同根同源,盘贵说的话虽然生涩难懂,但好歹是汉语体系,与广西贵州那边的话有些相似,双方交流起来并不困难。因此略一接触,盘贵便弄清楚了情况,当听说来的是打败了英国佬名震缅甸的安家军弟兄后,盘贵不由大喜过望,连忙派人回寨子报喜。 随后,章豫带着盘贵和其他几个年轻人,绕着战场走了一圈,章豫介绍说此次战斗全歼缅甸独立军一个团一千二百五十八人,自身却无一人伤亡,缴获各种完好的长短枪四百余条,其他残缺的步枪经过维修后,还可以组装出上百条枪械来。听完这些,盘贵眼睛冒起了星星,对章豫等人的钦佩,已经非言语能够表达了。 当天夜里,这个地处深山中的瑶族山寨篝火熊熊,久违的芦笙、唢呐、牛角、铜鼓等音乐再次响起,上千名父老乡亲,载歌载舞,欢迎来自故乡的亲人。 章豫小队的任务取得圆满成功,在篝火晚会进行的同时,瑶寨头人盘贵和长老们经过商议,答应从此后与安家军结为兄弟。瑶寨将视安家军为自己的亲人,为安毅、为安家军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 章豫则代表安家军承诺,只要乡亲们愿意,安家军可帮助瑶寨成立一支两百人的自卫队,武器可以任由村里的年轻人在此次的战利品中挑选,只需帮助掩埋所有尸体即可。同时,安家军愿意帮助瑶寨改善民生,建议瑶寨修筑道路,扩大垦荒面积改善水利灌溉系统,安家军也将把乡亲们视为自己的亲人,无偿提供优质稻种,尽力解决瑶寨的吃饭难问题,瑶寨出产的罂粟、草药等土特产,安家军也可以用优惠的价格收购。 一时间山民们欣喜若狂,水酒山珍尽数捧出。 第一一九六章 不招人嫉是庸才 第一一九六章不招人嫉是庸才 “操!是谁这么牛逼啊?” “闭嘴!你没看到辞修将军和陈布雷先生站在那儿等候吗?是安师弟的飞机,你小子在我面前大大咧咧地可以,但千万别在外人面前乱说话,要是真传到安师弟耳朵里,你就等着受罪吧。” 安毅的专机在奉化机场两个守备军官的议论中降落,滑行到跑道尽头转过方向,徐徐开向不大的停机坪。 寒风中,陈诚紧了紧呢子大衣上的风纪扣,与陈布雷一起走向放下舷梯的专机,看到安毅的副官长沈凤道率先走下飞机,陈诚客气地举起手挥动一下。 沈凤道快步过来,敬了个礼,向陈布雷点点头,侧身站到陈诚侧面。 身披棕黄色将官大衣的安毅大步走来,立正敬礼完毕哈哈一笑,抓住陈诚的手随意开了两句玩笑,转向陈布雷敬了个礼,随即伸出双手紧紧握住陈布雷的手。 陈布雷幽默地笑道:“安将军不要这么客气,弄得像接待外国元首似的。” 安毅睁大眼睛,凝望从来不开玩笑的陈布雷,看到陈布雷脸上真诚的微笑,立刻明白这是彼此间距离缩短的微妙表达,高兴地笑了笑,拍拍自己的脑门:“倒是小弟见外了,呵呵!没想到有劳先生和辞修兄等候,小弟受宠若惊感动莫名,先生勿怪啊!” “得了吧,这话跟别人说去。”陈诚上来给了安毅一拳。 陈布雷看向安毅身后:“咦,就你和沈副官?” “怎么?先生要给小弟介绍奉化美女?”安毅打趣道。 陈布雷哑然失笑,松开安毅的手,走向已经很熟悉的沈凤道,邀请沈凤道和自己同乘一车。 陈诚示意安毅和自己一起登上第二辆车,谈笑间,轿车开出机场驶向溪口。陈诚收起笑容,低声问道:“华北事务交代清楚了?” “华北暂时没什么要事了,你应该相信胡子和宜生兄他们的能力……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不是校长有新指示?”安毅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陈诚摇了摇头:“没事就好,我这么问是想你多留几天,很多事情要和你商量。昨天到现在,校长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你也知道,校长的兄长上月底刚去世,昨天我们和校长去拜祭,今早一到溪口就看到刚赶过来的子文兄,校长和子文兄谈了一会儿,两人还是说不到一块儿。子文兄似乎心里有事,我来接你之前,他问我你何时到来,估计有什么事要找你。” “他能有什么事?陈济棠下台后,广州的货币改革不是完成得很好了吗?小弟那边做得可比广东好多了,他能有什么事啊?要说喝酒或者共同发财倒是可以,说借钱就免谈了,咱不侍候。”安毅笑答。 陈诚不由莞尔一笑:“你啊,还是这么乐观,不错!哎,对了,我问你啊,你是不是想长期霸占汉中?” 安毅微微吃惊:“怎么?小弟的一个师因为要制止教导总队和东北军的同室操戈,不得不暂时驻扎那里,到现在花掉小弟大笔军费不说,还得安抚地方民众,为当地父老修桥铺路,做到这个份儿上,竟然还有人不舒服?是不是大哥也觉得小弟的一个师驻扎汉中欠妥啊?” “没有,我自己瞎猜的,告诉你个机密,委座想设立汉中行营,以牵制驻扎西北的东北军和杨虎城所部,不能让他们胡作非为了。更为严重的是,共产党对这两部的渗透腐蚀变本加厉,已经到了中央忍无可忍的地步,你知道吗?”陈诚严肃回答。 安毅明白了:“这么说来,小弟留下的一个师还是有功的了?” 陈诚点点头:“不错,特别是牢牢控制汉中机场一事,深得校长心意,昨天校长还赞你眼光敏锐呢。别的不说,以目前形势来看,很可能让此次勤王有功的樊嵩甫兼任行营主任,可此人立场模糊,有勇无谋,愚兄并不看好他,校长也在犹豫。我想问你,要是设立汉中行营,你觉得谁当这个行营主任合适?” 安毅望着陈诚的眼睛:“大哥,有什么话直说吧,只要大哥一句话,小弟绝对鼎力支持!” 陈诚心里感动,脸上却是责怪的微笑:“小毅,你想哪儿去了?不是愚兄想当这个主任,你也知道愚兄如今身兼的职务太多,山西和陕甘宁那边的事务可比这个重要多了,我忙得脚不沾地的,哪里还想当这个行营主任啊?但是,这么一个重要的位置,关系着川陕抗日大局,我可不愿意让和咱们不是同一条心的人去坐镇,否则今后极有可能会给咱们增添麻烦。所以啊,愚兄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希望你推荐个人出来,明白吗?” 安毅心中千回百转,沉思很久,才低声问道:“大哥直说吧,你看上谁了?” “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的保定师弟,你的左膀右臂,杨斌如何啊?”陈诚笑着问道。 安毅这回真的是大吃一惊:“大哥,你这不是为难小弟吗?你也知道,小弟的滇南全靠杨斌统领坐镇,要是……” “知道,我都知道!” 陈诚打断了安毅的话:“但是你可别忘了,除了巩固发展川南滇南,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全局的运筹离不开你,如果把汉中拿下来,对全局的促进作用姑且不说,仅仅是对躁动不安的川军而言,就是最佳的抑制和威慑,你明白了吗?而且校长非常器重杨斌,几次提起要重用这种满腹才华却踏踏实实做实事的人,你能理解其中蕴含的意思吗?” 安毅愣了一下,长嘘口气,非常感叹:“明白了!杨斌能更上一层楼,小弟高兴还来不及呢,要是他知道大哥这么提携他,定会深怀感激,铭记心底的。” 陈诚摆摆手:“我不要他感激铭记,而是为党国举荐人才。好了,这个话题不说了,等会儿到慈庵见面之后,我们要和校长一起上山拜祭。记住,你和校长说话的时候可要小心点儿,别大大咧咧的,估计……估计校长会有很多话要问你,你得谨而慎之,小心回答,明白吗?” 安毅无奈地苦笑:“小弟知道了,这不是特意负荆请罪来了吗?没事的,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校长问什么,小弟就答什么,实实在在绝不隐瞒。大哥,你也知道,在校长面前,谁敢说假话啊?” 陈诚忍不住哈哈一笑,指着安毅道:“你这家伙,怪不得夫人那么喜欢你。不说了,晚上咱们哥儿俩再好好聊聊,很多事情我都需要听取你的意见,特别是在军事上,没有你的参与,愚兄真的很不放心。” 安毅没有客气,而是选择了沉默,望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景致,心思却飞到了无边无际的下一刻。汽车在下马亭停下,安毅钻出车门,迅速整理仪表,在陈诚和陈布雷的陪伴下,大步走向慈庵,沿途的侍从室内卫都向安毅敬礼微笑,安毅也和以往一样,微笑回礼。 慈庵大门外,俞济时和王世和大步迎上,与安毅见礼完毕,拉着安毅的手进入正堂。 正堂两旁,坐着低声聊天的十余名蒋介石心腹爱将看到安毅到来,纷纷站起,围上来热情地打招呼。 寒暄片刻,宋美龄从左侧过道走来,众人随即后退,让出了一个空间。 安毅连忙立正敬礼:“师母好!” “好、好!” 宋美龄一脸欣喜,秀眼湿润,上前细细端详安毅的脸,爱护地抬起手,拂去安毅肩头的雪花,随手替安毅整理微微翘起的大衣翻领:“来了就好,一路上还顺利吗?” 安毅感动得鼻子微微发酸,一种特有的亲情让他心里暖洋洋的:“谢谢师母,一路上很顺利,学生从保定直飞过来,两个多小时就到了,感觉很轻松。” “这就好,来,我陪你去见见你的校长,我们回到南京听说你返回华北了,伤感了很久……” 宋美龄无比自然地拉着安毅的手臂进入左侧会客厅,让正堂中的数十文武大员既羡慕又嫉妒,不少人从宋美龄对待安毅的态度中,清醒地看到安毅迅速上升、不可动摇的巍然地位。 蒋介石已经听到正堂里的动静,知道安毅来了,提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看到安毅在宋美龄的陪伴下进来,还和以前那样笔直地站立在自己面前,端正敬礼,蒋介石激动之下,眼中涌起一阵潮红。他从书桌后面一步步走上来,站在安毅面前,频频点头:“好,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校长……” 安毅看到疲倦消瘦的蒋介石动了真情,心里也非常激动,恍惚间,泪水湿润了双眼,不管在政治上彼此存在多大分歧,此时的蒋介石在安毅眼里,就像个爱护晚辈的尊长,比任何时候都显得真挚可亲。 宋美龄擦去眼角的泪花,笑了起来:“总算见面了,都坐下来吧,慢慢聊。小毅,我给你沏杯茶,我们好多事情想要问你呢。” 安毅刚要去给自己泡茶,蒋介石摆摆手,示意安毅走向沙发,坐定之后,蒋介石和蔼地问道: “你在锡林郭勒盟搞的‘斩首行动’非常精彩,也令人极为震惊。我离开南京之前,顾问团长福根豪森找到我,对这一行动的评价很高,再三要求获得整个行动的详细报告和行动总结,我很自豪啊!说说吧,电报里面只有个大概,我想知道整个过程。” 宋美龄把热茶递给站起来的安毅,示意安毅不要拘束,走到蒋介石身边坐下,感兴趣地等待安毅回答。 安毅放下杯子,把整个行动从策划到实施的全部过程详细汇报,并把自己与胡家林等人对行动的分析总结简要说出来,最后非常谦逊地解释: “……这次行动之所以如此顺利,得益于空军数月来对绥察外蒙地区的侦查和航空拍摄,得益于傅作义将军和第十七军将士的协同,得益于参谋总部第四厅数年来坚持不懈的情报收集和敌后策反,这才使得‘蓝狐大队’特种官兵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施展舞台。遗憾的是,没有抓住那个德王和大汉义军司令王守信,没能除掉日军派驻伪蒙军队的特务机关长盛岛角芳,留下不少遗憾啊。” 蒋介石和宋美龄哪里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宋美龄紧张得捂住心口的手儿仍然没有放下,兴奋得连声称赞安毅的准备工作和“蓝狐大队”将士们的神勇,夸得安毅都不好意思了。 蒋介石非常满意:“干得好、干得漂亮!可见,你的特种战理论和实践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台阶,更丰富更全面,威力也更大了!一个出其不意深入虎穴的斩首行动,令人眼界大开,深有感触,特别是空降和飞机接应,组织严密极具创意,非常了不起啊!” 安毅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禀报:“校长,有件事学生不敢隐瞒,参加此次行动的二十九人中,有四名是德国陆军的交流学员,他们求战心切,学生斗胆批准了,为此也做了预案,要是行动失败或者遇险,他们的身份就会变成学生军中的白俄教官。行动之前,这四个人都签订了生死状,所以……” 宋美龄惊讶地望向蒋介石,蒋介石郑重地点了点头,思考片刻,和声安慰: “没事的,军人嘛,没那么多顾忌,我的儿子经国在苏联一待就是十三年,期间不也照样在苏联军队的远东军区服役吗?苏联远东军区三次与侵占我们东北的日本关东军发生局部战争,经国不也同样上战场,经历了枪林弹雨吗?何况这一次你准备得很充分,又是德国人强烈要求参与的,还签下生死状,哪怕出事了也有个交代。 “不过我想,恐怕这四名德国人获得了他们上峰的首肯,抱着经历实战、检验训练成果的想法,这才坚决要求参加的。春节后,军委要给百灵庙大捷的各级将校,以及锡林郭勒行动的所有特种队员、行动策划和指挥人员、参与行动的空军飞行员举行颁奖授勋仪式,优秀部队将获得嘉奖和授旗,只不过,为了避免外交上的麻烦,这四名德国人不能露面,只能让你给他们颁发五等宝鼎勋章了。” 安毅听说是宝鼎勋章,非常惊讶。这种勋章无比尊贵,等级很高,象征国家珍视如鼎,荣誉之光四射,颁赠对象为海陆空军军人中捍御外侮或镇慑内乱,立下显赫战功者,条件要求很高,至今全军将官以下获得者不超过两百人,这次所有参加行动的空军将士和“蓝狐大队”二十九名官兵尽数获得,可见这一行动在蒋介石和军委同仁眼里非常重要,远远超过了安毅之前的预期。 安毅没能开口,门外蒋孝镇的报告声响起,蒋介石叫了声“进来”,得知祭祀仪式基本准备完毕,便站起来吩咐宋美龄先上墓地看看,最后对安毅嘱咐: “你跟着我,喝完茶我们再上去,辞修有些事拿不定主意,我也需要听听你的意见。” “是!” 安毅站起送走宋美龄,在蒋介石的示意下再次坐下,端起热茶大口喝了起来。 第一一九七章 考验 第一一九七章考验 群山皑皑,银装素裹,万树枝头的绿意早已被洁白冰雪所取代,只有一棵棵古柏苍松,在雪花中傲然挺立。 宋美龄等人在俞济时的陪伴下,先与蒋家族人前往墓地,蒋介石与安毅并肩行走,拾级而上,两人边走边低声交谈,让紧紧跟随在后面的陈诚、钱大钧等数十名文武大员羡慕不已。 卵石铺就的台阶,清扫得非常干净,清除的积雪,堆放在台阶两边的树根底下,蒋介石的手杖总是先一步稳稳落在前一级台阶上,“笃笃”的敲击声不疾不徐,无形中引领所有人的步点,手杖发出的每一声敲击,似乎都在传递着身为上位者的威严。 蒋母墓地的宽阔祭台上,聚集了二十余人,安毅放眼一看,无一不是深受蒋介石信任器重的心腹文武。 宋美龄和张群几个聚在一起,亲切交谈,提前上山欣赏风景的宋子文和孔祥熙并肩踱步,两人身上都穿着名贵精致的毛领呢子大衣,看到蒋介石和安毅并肩而来,众人随即停止交谈,含笑迎上。 相互见礼完毕,蒋介石在两名侄子搀扶下,走向墓碑,安毅看到祭祀仪式还在有条不紊地准备,便与宋子文、孔祥熙一起,来到祭台左侧的苍松下低声交谈,祭台中央的蒋家族人和十余名校长心腹在麻利地布置着。 数分钟后,祭祀正式开始,数十名文武依次排列,蒋介石夫妇率先焚香祷告,分外虔诚,接着是蒋氏亲属拜祭,再下来轮到因受西安事变谈判条件约束而黯然下台的外交部长张群、宋子文这些文官,安毅、陈诚、钱大钧这些武将排到了最后,并不奢华的祭祀仅用半小时便进行完毕,虽然这只是短短的一个过程,但足以让所有获准参与者深感荣耀。 祭祀完毕,众人看到蒋介石夫妇没有立即离开的迹象,伫留片刻,都知趣地先行下山,被告知留下的安毅在沈凤道耳边低语几句,沈凤道点点头默默走向祭台另一侧的侍卫长王世和,两人沿着祭台边沿,信步游走,低声交流,看似欣赏雪景,实为严密警戒。 宋美龄对安毅吩咐几句,便在俞济时和蒋孝镇的陪同下离开。安毅把宋美龄送到台阶口恭敬目送,最后来到伫立在墓前,仍在无限追思的蒋介石身边。 良久,蒋介石呼出一口长长的热雾,缓缓转向安毅,示意随便走走:“你还记得第一次来拜祭的景象吗?” “记得,转眼间五年过去了,学生不时想起那次祭祀后校长的谆谆教诲,铭刻在心。”安毅想起当年的情景,颇为感慨。 蒋介石满意地点了点头:“难得你还记得我的教导,不错!五年来,你也做得很好,特别是这次西安事变引发的危机处置,你反应神速,出手不凡,坚决果断地把中央那帮痴心妄想的人震慑住了,如今每每想起,仍然让我无比动容......你成熟了,目光敏锐,顾全大局,知道怎么使用自己的权力和实力,做得好,我很欣慰!” 安毅连忙致歉:“对不起,校长,学生妄动干戈挥师入京,触犯军法理应受罚,学生请求校长处分。” 蒋介石摆摆手:“这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纠缠起来谁的面子都不好看,大家心照不宣,睁只眼闭只眼就算完事了,无需再提,倒是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校长请说,学生知无不言。” 安毅心中一凛,知道考验来了。 蒋介石停下脚步,静静凝视安毅的眼睛:“要是这次我在西安被人暗害了,你会怎么办……别皱眉头,说实话!” 安毅咬咬牙,低声回答:“如果真那样,定会内战爆发遍地战火,各路诸侯为了自己的利益和野心,肯定会相互征伐,大打出手。率先蒙难的将是陕西民众,悖逆犯上的东北军和杨虎城的西北军,将会在我黄埔同袍愤怒的讨伐下,血流成河,我中央军也将会落得个元气大伤、无力再战的下场,届时,日寇将会大举入侵,华北沦陷,山西动摇,上海被占,国将不国! “真成了那样,总体崩塌的局面就不是学生能够阻挡的了。学生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但也绝不会受人摆布,给人当枪使,定会下令第十七军八万将士迅速撤离华北,南下武汉,与湘西四十九军南北呼应,抢占两湖,联合滇军、黔军结盟自守,稳控西南,再分化川军,消灭异己,先立于不败之地再说。 “至于抗击日寇入侵,谁有本事让谁去,等他们都打光了,学生再上去拼命,未来如何,谁也看不见,但是学生只要一息尚在,就绝对不会当汉奸,谁当汉奸学生就收拾谁,打不过也要打,直到分出死活为止,学生不在乎任何的毁誉。” 蒋介石震惊地望着安毅,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很好……你没有让我失望,没有虚言敷衍我,很好!危机应对计划非常得体,也够阴够狠,不愧是我的好学生。” “谢校长信任栽培!学生不敢在校长面前撒谎,也没必要。就拿这次危机处置来说,学生不是不知道擅自调动军队的罪责有多重,可是,如果让那些心怀叵测的亲日派阴谋得逞,校长十余年来卧薪尝胆艰辛努力方才获得的成果将会付之东流,我黄埔同袍百万军队将会同遭浩劫。为了国家民族,为了校长,也为了学生自己的利益,学生顾不得那么多了。”安毅诚恳地说出心里话。 蒋介石频频点头:“事实证明你是对的,也够大气,非常好地理解了我没有责罚某些人的苦衷,没有我担心的公开发表不满言论,为稳定中央政权、团结大多数做出了贡献。你越来越成熟练达了,有大家的风范,让我和你师母非常欣慰,也为你感到骄傲。这几天来,我脑子里不时浮现那一小篮子毛荔枝,还有送来这份礼物和密信的那个东北军年轻上校,不知你是怎么做到的?” 安毅笑道:“那人叫李寒松,东北军司令部机要科上校副科长,长城抗战时就已经是我们第四厅的人了,一直隐藏在张汉卿身边,所以学生对东北军的大动向比较了解,张汉卿和杨虎城密谋兵变的消息,也是他提前密报的,可惜……校长太相信张汉卿了。” 蒋介石痛苦地叹息:“是啊!是啊!难怪当初你一再阻止我去西安……没错,我太相信汉卿了,他辜负了我的信任,辜负我啊!不过这样也好,通过这次蒙难,我看清楚了很多人的丑陋嘴脸,这恐怕也是一种重要收获,正应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句至理名言啊!” “校长请宽心,大部分人都是忠心追随校长的,不过令人惋惜的是,东北军那些扣押校长和辞修兄的人,野蛮夺去辞修兄随身携带的那份绝密计划,不顾辞修兄的百般警告就胡乱翻阅,尽管张汉卿及时收缴,严禁泄密,但还是被日军安插在东北军高层的奸细得知,从一周来关东军迅速进行的大规模兵力调动,学生就能清楚地判断出来,我们与日军决战于关外的目的,恐怕无法实现了。” 安毅说到这儿,痛心不已,心里怎么样也无法原谅张学良。为了陈诚与顾问团制定的这个机密作战计划,安毅苦守华北,暗中扩招兵员三万余人,拿出重金配备系统的武器装备,每天都由麾下大将鲁逸轩、杨九霄分别亲自督训。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蒋介石心里也很难过,点点头继续向前迈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不要耿耿于怀,事在人为,机会还会有的。我想问你的第二件事情是,你如何看待共产党?对他们的发展前途有何预见?” 这下安毅犹豫了,低下头默默前行很久没有做声,蒋介石以为安毅在思考,也没有打扰他,两人就这么一语不发,绕着祭台边沿慢慢踱步。 走出几十步,安毅停下:“校长,学生知道校长口头上答应了八点条件,也知道校长不得不信守承诺,这几天我中央军撤销对陕北地区的包围,学生就明白这是校长迫不得已下达的命令。 “从目前情况看,共产党武装仅为三万余众,而且还被分开成若干部分,共产党内部也出现尖锐矛盾,党部调查局从西安站发回的密报,称毛泽东和张国焘已经公开闹僵,就是很好的证明,因此学生判断,至少在一年之内,共产党军队不会获得大的发展。但是,若果共产党迅速消除内部隐患,利用其强大的信念,开动所有宣传力量,号召全国军民一致抗日,情况就会大不一样了。 “老实说,在很多方面,国民党不如共产党聪明实干,更缺乏坚定的信念和进取精神。看看现在的中央党部,人浮于事,派系林立,贪污腐败自私自利,甚至生活放荡沉溺于风花雪月之中,哪里还有先总理和北伐时期的精神面貌?长期下去此消彼长,艰难啊!” 蒋介石听出安毅有避重就轻的意图,但是安毅对目前国民党的危机说得很到位,也是蒋介石无比担忧急于解决的问题,尤其是安毅最后那一句“此消彼长”,恰恰说中了蒋介石心中最担忧最痛苦最不愿意看到的关键,因此,蒋介石没有计较安毅在反共方面的“模糊认识”和“糊涂立场”,反而深为认同安毅对国民党现状的批评。 “是啊!是啊!看来,整理党务清理内部势在必行了……” 蒋介石望着白皑皑的远山,幽幽而叹。 安毅心中凛然,知道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即将到来,不知在这场风暴里,又有多少人经受得住考验,又有多少人会遭到无情的清洗。 第一一九八章 说情与否 第一一九八章说情与否 胸中装着许多心事的蒋介石对安毅还是非常放心的,这个学生毫不做作的姿态、毫无顾忌的性格、坦荡磊落的处世手段,令身为全国最高领袖的蒋介石感到非常舒心。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试探,仅仅从彼此的眼睛里就能看出很多东西来,至少,蒋介石对自己数十年来的阅人经验还是非常自信的,自觉对安毅不会看错――毕竟,换做其他心怀叵测者,在各个阶层拥有广大的人脉,又占据京城,肯定不会放过如此好的上位良机,这次自己会落得个有死无生的下场。 蒋府祭祀日的家宴吃的都是素食,饭菜也很简单,平平常常的四菜一汤。四菜分别是炒青菜、炒白菜、拌萝卜丝和炒咸菜,汤则是小白菜豆腐汤。 安毅的胃口比谁都好,就着青菜咸菜,“咕噜噜”三大碗饭便吞下去了,完了还盛上满满一碗碧绿的汤,喝得点滴不剩,如此好胃口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宋美龄笑眯眯地看着,就像是看自己的孩子,陈诚、陈布雷等人则对安毅无比佩服,没想到从蒋母墓地下来后蒋介石当着众人面给了安毅一句评语,这家伙仍然拥有如此豁达从容的心态。 蒋介石对安毅的评价是:军事优秀、经济优秀,政治不及格,让一干亲信暗中琢磨了好一会儿,纷纷竖起了大拇哥――近十年来,安毅不正是这样一个人吗? 晚上十点半,仍然留在慈庵的将领已经不多了,这时候胡宗南才带着副官和侍卫匆匆赶到。 原来,天水遭遇暴风雪袭击,当地有经验的老人和军中的气象人员都认为未来几天内风雪不可能停止,飞机将无法升空。为了不耽误时间,胡宗南前天晚上便坐着汽车出发,今天下午赶到洛阳机场,然后借刘峙的专机来到奉化,抵达奉化上空时已是漆黑一片,还是安毅的留守卫队接到洛阳方面的电报、听到天上的飞机马达轰鸣声后主动燃起汽油桶指明降落地点,否则胡宗南能否安全降落就要存在疑问了。 胡宗南一看到蒋介石宋美龄便跪下致歉,蒋介石问明缘由后,亲切地扶起胡宗南,责备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以后遇到这种状况来电说明即可,无需如此兴师动众。但从表情和言辞间,安毅还是可以看出,蒋介石对胡宗南这位心腹大将不顾自身危险依然前来拜祭的赤胆忠心还是很受用的。 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蒋介石依旧陪着胡宗南上到墓台,给蒋母上了一炷香,回来后精神疲惫的蒋介石让安毅陪着胡宗南吃饭,自己则和宋美龄一起到后堂休息去了。 佣人用小碗送上和晚餐一模一样的四菜一汤,又盛上一大碗饭,胡宗南连吃两碗才缓过劲来,悄悄地对安毅说:“他娘的,这几天为了赶路,都是胡乱吃些东西就又上路了,今天到现在更是滴水滴米未沾,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大的苦头了。好在校长能够体谅,还亲自陪我上到墓地敬香,什么都值得了!” 安毅取笑道:“我说胡司令,军校那会儿不是经常这样饿肚子吗?我还记得我拿钱出来请你和巫山、君山他们打牙祭呢!这几年你官越做越大,注重生活享受了,适当地让你忆苦思甜,不是挺好的吗?我可告诉你啊,校长最讨厌他学生有将军肚了,你得多注意一下,适当地节食,不要像刘长官那样心宽体胖!” 胡宗南连连点头,深以为然:“你还真没说错,最近肥头大耳的刘经扶日子不好过啊,调动洛阳机场的飞机轰炸西安,他是签字同意了的,如今校长平安回来,他怕得不行,可是校长就是不召见他,让他的心一直悬着。这不,知道我要来奉化,他立即奉上自己的专机,让我代他向校长问好,我估计,这一段时间他要吃不香睡不着了,体重倒是可以减下来!” “唉,不仅是刘长官,估计好多人都如此。这次校长出事,许多不甘寂寞者纷纷跳了出来,粉墨表演完一看校长什么事情都没有,偃旗息鼓后心虚得很,处境很尴尬啊!”安毅感慨地道。 这时候,胡宗南四处看了看,再次放低了声音:“小毅,你猜我的车队在出奉化城的时候,碰到谁了?” 安毅眼睛转了转,皱眉思考一会儿,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中国有四万万人,我们熟悉的也有成千上万,我哪里知道啊?别卖关子了,说吧!” 胡宗南吃完最后一碗饭,又把面前的汤一口气喝完,惬意地拍了拍肚子,这才破解谜题: “是君山和雪冰他们,力行社几十个人如今都在奉化,一个个哭丧着脸。校长回到南京后,立即召集君山和雪冰到憩庐,当着师母的面大发脾气,说‘我在西安蒙难,你们在南京讨逆,坐地打冲锋,娘希屁,我还没有死,你们就不听我的话了,想改换门庭吗?’随后,便挥退了他们。现在君山和雪冰他们很恐惧很无助,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安毅并不奇怪胡宗南会知道这些,戴笠和胡宗南是把兄弟,因此就算胡宗南身在西北,对南京城里的动静也是一清二楚。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原来是他们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十六师接管南京城防的第二天,我赶到南京,在憩庐见到师母时,她还咬牙切齿地说君山他们是白眼狼,辜负了校长和她的信任。 “事后,我从我姐那里知道了在力行社总部发生的一切,说实话,我也感到心寒啊!大概坐着一百多号人的会议室,居然没有一个站起来替师母说句公道话,师母回到家里哭了许久,还是楚儿和洁云劝师母入睡的。你说说看,这样公然忤逆之举,对师生感情的伤害有多大? “再后来,随着十六师和宪兵部队控制了南京局势,君山他们感到害怕了,想求见我,并代为向师母转达他们的心意,可是师母不等我考虑斟酌一番就义正词严地拒绝了,你说处在当时我那个位置,我能怎么办?这件事情很棘手啊!” 胡宗南苦笑道:“君山和雪冰做得是有些过火,雨农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他们收编军校毕业生,发动和组织‘讨逆赴难团’,在校长危难之际公然喊出‘武装起来,开赴泛关,直指西安,与张、杨决一死战,救出校长’之口号,又在夫人至中央全会会场痛陈利弊阻止出兵之际,调动教导总队北上......种种行径,说到底还是投机思想作怪啊,雨农向校长汇报时分析,雪冰和君山他们如此做有两个目的:如校长平安归来,则可得‘勤王’之功,若校长不幸遇难,又可成为拥何继位的元勋,甚至因为力行社的庞大影响力,可以独树一帜...... “但是,要说君山和雪冰真的处心积虑想谋害校长,却未必尽然,十多年的师生之情不是一下子能够割舍的......唉,还是让私利蒙蔽了眼睛啊!” 安毅点了点头:“今日祭奠完毕,校长留下我,表示如今我们的党腐化堕落,必须予以坚决清理,我估计力行社很快就会宣布解散,君山和雪冰他们将会是第一批受影响的人。整个力行社上百万人,全因为当初一念之差,落得如此处境,何苦来哉?” 胡宗南暗暗心惊,他没想到蒋介石对安毅竟然宠信到了这个地步,这样的事情也会找其商议,想了想动情地说道: “小毅,说到底君山和雪冰他们都是我们的黄埔袍泽,力行社基本上就是咱们黄埔前几期学生搞起来的,念着当初的交情,你得帮他们一把才是啊!” 安毅连连摇头:“怎么帮?现在校长正在气头上,夫人更是视君山和雪冰为仇人,我如何开得了口?何况现在的力行社,已经与当初成立的主旨背道而驰,到了必须整顿的地步了!还不到四年时间吧,被定义为力行社灵魂的铁血、纪律、廉洁还剩下多少?我只看到争权夺利、贪污腐化、纪律松弛,整个一官僚机构,有它不多,无它不少,解散也罢!” 胡宗南有些急了,安毅可以不在乎力行社,但自认为力行社灵魂人物的胡宗南不可能轻易抛弃,他还想继续通过力行社,施加对黄埔同学的影响,于是连忙道: “小毅,话虽如此,但力行社可是有上百万人啊,真的这样抛向社会,那还不全乱套了?创建一个这样规模的组织,你知道有多艰难吗?虽然现在是出了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我们可以头痛医头,脚痛治脚,根本没必要一刀切,你说是吧?” 安毅哭笑不得,其实通过第四厅的情报网络他也心中雪亮,知道胡宗南力保力行社的原因,可是,蒋介石打定主意要对付甚至取缔的,谁能改变?但如果自己拒绝帮忙,那自己在黄埔师兄弟中多年树立的好名声,恐怕就要毁之一旦了。 就在安毅沉思不已,冷静分析利弊的时候,沈凤道来到安毅身边,歉意地向胡宗南笑了笑,轻声禀报后悄然退下。 安毅闭上眼,叹息不已,没有对贺衷寒、邓文仪等人派人联络沈凤道请求自己说情发表任何看法。 看到坐在对面的胡宗南一脸期盼,再想想当年在黄埔时大家亲密融洽相处的情景,安毅终于打定主意: 贺衷寒、邓文仪等人怀着负荆请罪之心来到奉化,却苦于没有胆量和能力进入溪口觐见蒋介石,此刻正处于惊恐万状、度日如年中,若是自己仗义帮上一把,虽然未必能改变蒋介石的主意,但多少尽了心力,以后面对黄埔袍泽时也可以坦然面对。 再者,以安毅对蒋介石的认识,这位黄埔校长对自己的学生从来都不赶尽杀绝,连陈赓这位与自己作对的共产党他都能放过,更何况是贺衷寒邓文仪这些行差踏错的身边人呢?因此看似万分艰难的选择,其实并不困难。 第一一九九章 秋后算账 第一一九九章秋后算账 夜已深,安毅和胡宗南说完话,已经是深夜一点,累了一天的蒋介石夫妇早已经安歇,想要为力行社那些人进言只有等候明天。 次日清晨,下了半夜的雪花,已将大地染成一片白色,众人陆续醒来,看到王世和领着十余内卫正在清理门外的积雪,不少将领也加入其中,热火朝天地干起来。文官们三五成群,缩在正堂里烤火寒暄,耐心地等待蒋介石夫妇出来。 胡宗南尽管很是疲乏,但也不敢睡懒觉依然起得很早,洗漱完毕就出门散步,看到院子里的陈诚刚刚放下铁铲,连忙主动迎上前去,低声建议和陈诚一起走走。 陈诚知道胡宗南有话要说,愉快地答应下来,进屋拿出大衣披上,便与胡宗南顺着慈庵外的小道漫步。 胡宗南突然想起起床后没有看到安毅的影子,问陈诚见到安毅人没有?陈诚遥指白雪皑皑的雪窦山说,天没亮安毅就和沈凤道登山赏雪景去了。胡宗南微微吃了一惊,略作计算,发现安毅只睡了四个小时,不由得对安毅的精力和好兴致大为赞叹,哪里知道数年来安毅坚持锻炼,在沈凤道严格而细致的指导下早已是今非昔比,每天睡上四五个小时就精神百倍了。 安毅和沈凤道回到慈庵时九点已过,与众人打完招呼,就去餐厅用早餐。吃到一半,陈诚到来,说句我在屋外等你就自行离开。安毅有些奇怪,三下两下扒完一碗面,低声吩咐沈凤道几句,回到房里披上大衣,走过坐满人的正堂时,乐呵呵地与众人打了个招呼,出门四处望了一眼,随即大步走向雪松下的陈诚。 两人踩着厚厚的积雪走向下马亭,走出几步陈诚低声说道:“张汉卿被扣押审判,驻扎西北的军队一片骚乱,杨虎城高声为汉卿鸣冤,暗地里连和***,准备犯上作乱,群龙无首的十八万东北军已经出现严重分化,各种矛盾接连涌现,少壮派和元老派之间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一大早情报汇总而来,南京连续三份电报陈述西北***在即,请求校长尽快采取措施,平息事端震慑地方军队。校长招愚兄和岳军兄商量很久,现在把胡寿山叫进去了,估计开始着手布置善后问题。校长吩咐愚兄征求你的意见,让你对大体计划提出些看法,不适宜或者疏漏之处立即改进。” 安毅心中极为震惊,立刻明白陈诚昨日透露成立汉中行营的主要目的是什么,怎么也没想到秋后算账来得这么快。看来,肢解东北军削弱杨虎城部已是不可避免之事,自己麾下两万余将士镇守汉中,占据重要战略位置,要想置身事外已不可能,当下郑重向陈诚询问整个计划的内容。 陈诚对安毅无比信任,将整个计划和盘托出:“估计这两天就会召开军委会议和行政院会议,通过法律程序,做出系列决议,这样才能封住反对派的嘴。校长的初步意见是分两步走,首先通过行政院会议决议,对西北各省领导班子进行调整:一、对犯错误的西安绥靖主任杨虎城、甘肃省政府主席于学忠给予撤职留任处分;二、陕西省政府主席邵力子辞职,以此次西安事变中没有与杨虎城等人同流合污的西北军师长孙蔚如继任;三、甘肃绥靖主任朱绍良辞职,派东北军元老王树常继任,以此化解甘肃各军之间的矛盾;四、调重庆行营主任顾墨三为西安行营主任,综合整理陕甘青宁四省军事;五、任命坚决反对扣押校长、在事变中拥护中央的冯钦哉为第二十七路军总指挥,从而削弱杨虎城的实力。” 安毅微微点了点头:“把甘肃全都让给东北军,是步好棋,予取先与,恐怕东北军内部更要闹翻天了。” 陈诚赞赏地笑道:“怪不得校长说,只要对你说出决定,你就能很好理解,看来我不需要多解释了。下面说说军事上的布置,由愚兄负责发布整理甘陕军事办法,内容是:我中央军万耀煌、樊崧甫、毛炳文、曾万钟四个军分驻潼关、渭南、西安、咸阳、宝鸡、天水;胡宗南、关麟征、孔令恂三个军驻扎陇东,杨虎城部移驻陕省中部及西北部,东北军各部恢复到十二月一日以前之原位置;另在西安设军需分局,办理各军饷糈,人员由军委另行指派。” 安毅停下脚步,摇了摇头:“杨虎城恐怕不会答应,冯钦哉晋升二十七路军司令,至少要拉走杨虎城部两个主力师,再经过这么调整,杨虎城一下子没了近半地盘,估计下去吃饭都会成问题,他能答应吗?这种关键时候,不要闹出兵变才好!” “所以校长和愚兄要听取你的意见,争取平衡各方利益,至少在明面上中央要出在一个公开公正的立场上!”陈诚笑着说。 安毅轻轻给了陈诚一拳:“大哥,你就直说吧,小弟能帮上什么忙?” 陈诚看到安毅如此爽快,非常高兴,立即把蒋介石给予安毅的实质性奖励决定透露出来: “先告诉你个好消息,考虑到一年来你的数次申请,以及黔西石珍部对党国的巨大贡献,校长决定将第六十九军番号颁给石珍部,由石珍担任中将军长,仍然归属你第二路军统辖。另外,鉴于目前的军队建设情况,校长初步决定成立两个新军:一、由徐月祥负责,将交缁学校的两个战车团、防空司令部新建教导团合并,再从中央军校教导总队调出一部精锐,组成拥有装甲师、突击步兵师的一个样板军,番号为新一军;二,你部驻扎滇南,正在秘密训练的第一〇二山地师、第一〇三装甲师,组成第二个样板军,番号新二军。这个决定将会在春节过后适时发布,校长希望你能亲自兼任新二军军长,严加督导,训练出一支现代化新军,弥补我军队缺陷,使得我军各部从中学到现代化军队建设的宝贵经验。将来,这两个新军还要担负起对各军的技术指导与培训工作,成为我军中低级指挥员、各军校学员的进修和实习基地。” 安毅非常高兴也深感意外,没想到蒋介石会给予自己这么大的奖励和信任:“太令我惊喜了,小弟先谢谢大哥的关照,保证绝不辜负校长期望,如果大哥愿意,随时可派十八军弟兄到滇南一起训练。” 陈诚满意地笑了:“果然是好兄弟,愚兄正想要和你说这事,春节后,愚兄会从十八军中抽出一批中低级指挥官,分两队进入你的装甲师和山地师学习,另外,根据十八军的实际需要,校长同意愚兄组建一个汽车团,以提高部队的反应速度,车辆得向你的军用汽车改装厂购买,汽车兵嘛,最好一起为愚兄解决,如今全国只有你的士官学校和滇南培训基地可以培养汽车驾驶学员和维修技术学员,而且你们培养出来的士官和技术兵各方面都很优秀,只能找你帮忙了。” “没问题啊,三个月内就能连人带车交给兄长。” 安毅爽快地答应下来,投桃报李的事情安毅非常乐意干,何况能顺利卖出三百辆各式汽车,也有不小的利润在里面。 陈诚拍拍安毅的手臂,继续前行:“下面是校长让愚兄和你商量的最后一件事,也是最重要一件事:由于力行社的堕落蜕变,无比伤心的校长忍痛决定改组力行社,整理复兴社,对所有注册成员加以严格的甄别审核,校长亲自抓,重组干事会,该开除的开除,该留用的留用。在校长之下设立***处,愚兄和文白兄、康泽担任***长,校长的意思是,你来担任新设立的教育长一职。” 安毅连声拒绝:“不行、不行!小弟哪儿有这样的能力?兄长,不是我不帮忙,你也知道小弟已经身兼十几个职务了,常年在外面跑,哪里有时间管事?别的姑且不说,小弟的叙府绥靖公署主任职务、第二路军总司令职务、宜昌行营主任职务,就已经压得小弟喘不过气来了,特别是新兼任不久的宜昌行营主任这个职务,不但要管辖周边十几个县的军事力量,还要负担起新兵的常年招募和训练、负责各军进修人员的专业技术培训等等,还有新设立的宜昌兵站也要管起来,要不是路程光长期坐镇宜昌行营任劳任怨,小弟真不知道该如何向校长和中央交代,还有你别忘记了校长刚刚让我兼任的新二军军长职务,若是再来一个超出小弟能力范围的教育长官帽,还不得活活压死小弟啊?与其长期占着位置不作为,还不如让别人来干,否则绝对会辜负校长期望。这些年来,小弟当个干事都已经不好意思了,没有对组织做出任何贡献,心里时常戚戚然,何况是教育长这么重要的职务?” 陈诚早已经料到安毅会推辞,现在看到安毅态度如此坚决,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嗨,你这家伙真不知道珍惜,力行社教育长职务是个极为有利的***资本,你知道吗?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你却毫不心疼地一口推辞掉,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看来校长对你的评价果然入木三分,军事、经济你都优秀,就是***上不及格啊。” “唉!这下完了,估计校长这句评语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全国了,真让人头疼!”安毅非常无奈,心想老子***不及格也好,至少不用怀疑老子有篡权夺位的野心,方面老子扮猪吃老虎。 陈诚看到安毅愁眉苦脸的样子,哈哈一笑:“别犯愁了,既然这样愚兄也就不逼你了,你自己去向校长解释吧。另外,我听校长说你要辞掉华北军事特派员的职务,请求休假一个月啊?” 安毅点了点头:“华北特派员的职务已经到期,我也该功成身退了。这半年多来,面临日寇的步步紧逼,宋哲元部已经觉醒,华北各军之间关系也变得融洽起来,没有必要再设这个特派员了,万一爆发战争,那就是派遣战区司令长官的问题,什么特派员这些根本就没用,反而会让华北各军将领心里不舒服,认为得不到校长和中央的信任。再一个,小弟一直滞留华北,很久都没有得到休息机会,家里的儿子恐怕都记不清老爸长什么样了,相信校长也会体察考虑的。” 陈诚释然地点了点头:“这倒是,你也该回去看看了,顺便做做杨斌的工作,春节后汉中行营就要正式成立,他这个行营主任已经定下来了,让他尽快赶来这儿一趟,校长要面授机宜,另外,你的一三七师必须长期驻扎汉中,最好能把第一三六师也一并调过去,严密控制川陕鄂豫交界地区,建立起健全的陕南各县守备部队,那地方非常重要,没有我们自己的部队不行,这些都得靠你了!” “没问题,小弟照办就是。”安毅爽快地答应下来。 陈诚停下步子,带着安毅往回走:“应该没有别的什么重要事情了,你打算几时回去啊?” “等见过校长再说吧,我还得去一趟杭州,美国一个贸易代表团在南京上海逛一圈之后,前天抵达杭州等我,这会儿周崇安先生正陪着他们,我得去见他们一面,争取尽快弄一批美国的新型飞机发动机回来,还有通用公司的各种汽车发动机和变速箱,我们虽然可以自己制造,但产量太低了,最近一段时间都在拼命想办法提高产能,没有点儿库存心里发慌。”安毅低声回答。 陈诚点了点头:“这样,到杭州你也别麻烦了,就住到我新买的那栋别墅去,就在西湖边上,与校长的别墅仅隔几百米,边上就是个游船小码头,很方便。” “好!小弟正为找地方下榻发愁呢,就不客气了啊!” “哈哈!自己兄弟还客气什么……快走,陈先生在向我们招手,估计校长要见你了……” 第一二〇〇章 秘密协定 第一二〇〇章秘密协定 下午两点,安毅的专机降落在杭州军用机场,之前除按例给机场驻军通报军委成员专机抵达之外,安毅没有惊动任何人,一下飞机就钻进总参谋部第四厅杭州站开来的专车,在卫队护卫下开出机场,直奔西湖畔的谭公馆。安毅的专机则在停留数分钟之后,再次飞赴武汉接人。 舒适的轿车里,安毅仍然默默回忆上午在蒋介石面前为力行社一干黄埔师兄弟说情的经过,以及临行前宋美龄的谆谆叮嘱和一箱子珍贵礼物。 安毅从蒋介石最后一声叹息中知道,贺衷寒算是保下来了,蒋介石基本上认同了安毅方方面面的分析,也承认安毅说的都是大实话,更不愿意黄埔同袍中的第一笔杆子贺衷寒被清洗之后走向对手的阵营。给贺衷寒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既可以稳定西安事变中包括居正、戴季陶等国民党元老在内的中央主战派的心,或许还能像安毅所说的那样,贺衷寒就此后死心塌地为蒋介石摇旗呐喊。 至于邓文仪,蒋介石却没有给安毅脸面,依然坚持要严惩不贷。这位一直深受蒋介石器重的党政人才,在西安事变中的拙劣表现,把蒋介石和宋美龄伤害得太深了,数年来虽屡屡传出邓文仪贪墨纳贿腐朽堕落等恶行,但都让爱才心切的蒋介石压了下去。可是这次,在西安监视张杨的邓文仪不但没有发现危机,事变发生后满腹权谋的邓文仪竟然利欲熏心,在贺衷寒的建议下,似乎一下子变成了政治白痴,不仅附和想取蒋介石而代之的何应钦,据说还与中央党部的陈立夫暗中勾结,甚至生出篡夺中央军政大权的野心,根本就没有把蒋介石这个主子放在心里。 如今,蒋介石平安归来,大权重握,全国军民经历一次魂飞魄散的惊吓之后,对蒋介石在中央政府和军队的核心领导地位有了新的认识,支持空前高涨。因此,今后蒋介石的权利将会比原来的还要大,邓文如这样立身不正的投机者恐怕要遭殃了,这是谁也挽回不了的局面。 杭州西湖畔的澄庐,与南京中央军校的憩庐、上海法租界贾尔业爱路九号的爱庐一起,被称之为蒋介石的三大行宫。安毅住进的谭公馆,是陈诚老丈人、国民党元老谭延闿留给女儿女婿的,大多数人至今仍称之为谭公馆而不是陈公馆。谭公馆位于澄庐之南,临西湖而建,是一栋中西合璧的两层洋楼,建筑面积不到两百平米,但花坛草坪、古树绿荫应有尽有,沿着湖堤再向南走数十米,就是著名的钱王祠了,有个规模不大的洁净石板小码头。而陈诚新购置的陈公馆,则在湖对岸的孤山路,与风景如画的西冷画社仅百步之遥,不远处就是著名的平湖秋月景点。 相比之下,安毅更为喜欢规模较小、闹中取静的谭公馆,此处文化气息极为浓郁,周边全都是国立美术院、杭州画院等学府,而且距离市中心繁华商业区不远,这也是安毅最后选择下榻此处的原因。 送走了第四厅杭州站两名正副站长之后,安毅与沈凤道并肩漫步在白雪皑皑的西湖湖畔,等待所谓的美国商业代表团到来。 之所以在代表团前面加上“所谓”二字,原因是这个代表团全都是由犹太人组成,其中包括让安毅记忆深刻的美国女记者卡普兰。 卡普兰最近急得快要发疯了,进入三六年后,随着纳粹党在德国的统治地位越发牢固,排犹浪潮也是一浪高过一浪。这一个月来,卡普兰几乎是追着安毅的屁股跑,赶到保定安毅去了重兵戒严的南京,好不容易追到南京,安毅又飞回了华北,卡普兰最后只好放弃独自面见安毅的打算,回到上海拜见正在与犹太共济会代表谈判的周崇安,这才通过周崇安,联系上了安毅,最后定在杭州举行会谈。 安毅的专机离开杭州飞往武汉,就是为迎接曾经的桂系三巨头之一的现任湖北省长黄绍竑。春节临近,需要坐镇武汉维护稳定的黄绍竑得抽出个时间返回广西老家祭祖,否则到了新春佳节,走亲访友慰问基层就没有闲工夫了。 这段时间,安毅与犹太集团秘密磋商的交易,需要桂系的鼎力支持,有了黄绍竑出马,先替自己去接洽,比直接上门面见李宗仁、白崇禧、黄旭初要委婉得多,有些话他们自己人说出来,比起安毅直接说出更合适。 “倒霉的贺君山此刻应该到溪口了吧?”沈凤道低声问道。 安毅乐了:“他倒霉啥,邓雪冰才真的完了!这会儿估计贺君山正在给校长下跪,在师母面前痛哭流涕,深情忏悔,这家伙口才好笔杆子硬,很容易打动人的,呵呵!经此教训,自恃其高的贺君山估计会谦逊很多,他真可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次能保住军衔和级别就算祖上烧高香了。” 沈凤道也笑了:“相信辞修兄也会为他说好话的,蒋夫人虽然耿耿于怀,但估计最后还是会原谅他,毕竟君山黄埔三杰的名号不是白来的。过上一段时间,受到冷遇的陈氏兄弟也会获得启用,委座终归是个重感情的人,怎么可能忘记当年陈其美先生的恩情?叔侄间多年相伴,校长也不会忍心一棍子把他们两兄弟给打死了。” 安毅摆摆手:“他们两兄弟应该问题不大,虽然刚开始时均反对师母、附和何应钦主张坚决武力征讨张杨,但是在子文兄拜见阐明利害关系后,他们两兄弟还是及时悬崖勒马了,加上这几年祖焘担任江苏省主席很有些政绩,不贪不淫堪称两袖清风,淮河治理也干得不错,名声很好,若是祖燕兄能够诚恳悔悟,在叔叔面前自请处分,过这一关并不太难。” 沈凤道点点头,沉思片刻好奇地问道:“我怎么感觉这次西安事变前前后后你都像是有先见之明一样?一系列决定看似临机果断,实则无一不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每出一招都打在关键位置上,着实令人惊讶。” “咦!?我说老沈,可不行这么捧人啊!至于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吗?你不会也像军中弟兄和黄埔同袍那样,对我钦佩得五体投地吧?成天和我在一起,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和行事风格吗?”安毅开起了玩笑。 沈凤道一脸认真地回答:“正是知道了才觉得惊奇的,源源不断的情报固然是一方面,可事变没发生之前,你已经让虎头、程光和老吴他们暗中准备调兵了,不是先见之明,怎么解释?” “我这不是防患于未然吗?倒是真够巧的,全给我蒙对了,哈哈!算了,不说这些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得往回走了,准备迎接客人才是,弄好了不但会得到一大笔收入,而且还能获得许多优秀的技术人才和国际声誉,还有就是众多控制在犹太财团手中的技术专利和发明产权。只要这笔交易做成,暂时的困难就不算什么了,咬咬牙也就过去,顶多先拿出一笔钱购买百万吨大米面粉存储到滇南,顶过两年就没事了。”安毅非常自信地说道。 沈凤道转过身体,与安毅一起向回走,侧头好奇询问:“那我们准备接纳多少人?” 安毅低声说:“最多也就二十万,多了难以承受。从目前的形势看,欧洲尤其是德国的犹太人还不死心,不愿意抛弃众多产业流落他乡,还对他们万能的上帝抱有希望,犹太集团也不会有那么高效的号召力、组织能力和运力,英国人、法国人现在对高速崛起的德国纳粹政府战战兢兢,深恐为此惹下祸端,所以这两个国家绝对不允许流亡的犹太人踏上或者路过他们的地盘,因此只能直接从海路进入我国。” 沈凤道颇为担忧:“咱们在去年十一月与德国秘密签署的技术交流协议刚实施,雷达技术和无线电技术给了他们,用以交换的最新飞机发动机增压技术、特种冶炼材料技术和设备、众多的尖端加工设备和五百台大马力飞机发动机、数以百计的专业技术专家正在陆续到来,要是咱们明目张胆地接纳犹太人,德国佬会不会中途变卦?” 安毅重重点头:“没错,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而且还有可能会让我们中央政府与德国政府的关系迅速恶化。去年以来,德国和我国的贸易总额增长了百分之两百五十,成了我们中国最大的经济贸易伙伴,如果因为犹太人而损害到国家利益,校长和中央政府那帮人能轻饶了我吗? “上午你也听到了,夏俭他们派出的缅甸挺进队收拾了缅北反政府武装一个团,终于被英国人发现了,要命的是如今中英两国正在联合勘测滇缅边界,根据两国政府协议对争议地区展开共同核查划界,只有我们滇南死活不予配合,使得联合小组不得不先从中路边界开始。这个时候出了这档子事,本来就一肚子气的英国佬能不借机闹腾起来吗? “前天他们的大使和武官就冲进南京外交部和行政院大喊大叫了,今早中央紧急派人拿来照会和英国人的抗议书,委座气得够呛,就差没当面骂我娘希匹了,要不是我虚心承认错误,表示我们绝对没有向缅甸移民造成既成事实的打算,说不定这会儿我还得留在慈庵思过呢。 “所以啊,犹太人这件事咱们只能悄悄干,还要把桂系拉下水一起干,钱是赚不完的,吃独食往往要承担更大的风险,接下去两年,咱们什么错误都不能犯,否则麻烦会很大。”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沈凤道深深地吸了口气,明白自己身上责任重大。如今他已经成了安毅的影子,很多时候,他的出现,就代表着安毅的到来。 汽车喇叭声突然传来,院门口等候的侍卫长林耀东举起手,向远处漫步而行的安毅做了个手势,安毅见状,连忙和沈凤道加快脚步,很快赶至洋楼大门前,含笑肃立,迎接三辆徐徐开进院子的轿车。 轿车停下,侍卫们上前开门,周崇安率先下车,与安毅和沈凤道亲热地握了握手,随即侧过身,等候几个犹太人共济会的老朋友和卡普兰。 宾主见面非常热情亲密,一群肩负重任而来的使者,逐一与安毅行拥抱礼和握手。最后上来的是卡普兰,肌肤润泽脸色红润的卡普兰给了安毅一个亲密的拥抱,在安毅耳边低声说道:“我追了你几千里……” 安毅含笑在她耳边低声回答:“我们这不是见面了吗?今晚我请你夜游西湖赔罪吧,怎么样?” 卡普兰激动得迅速分开,双目炯炯充满期待地凝望安毅,雀跃地问道:“安,这是真的吗?你真的能抽出宝贵时间,陪我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吗?” 安毅点了点头,轻轻松开卡普兰的手,带着礼貌笑容,望向周围乐呵呵的一群客人:“诸位先入内休息一下,再有两个小时,我给大家引荐一位身份极为尊贵的客人,他或许对我们正在商讨的事情有所帮助。” 客人们立即敏感地意识到两小时后的来客身份绝不简单,而且从安毅的话语中分析出安毅已经做出初步决定,事情即将取得重大进展。 卡普兰再次上来问道:“亲爱的安,即将到来的客人,我认识吗?” “你当然认识了,两个多月前你还采访过他,就是新任湖北省主席黄绍竑将军,他以前曾是广西省和浙江省主席。”安毅也不拐弯抹角,爽快地介绍。 卡普兰先是一愣,看到身边族人眼中发出惊喜的光芒,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犹太集团同样也为此做过艰辛努力,无比熟悉中国的政府以及政坛人物资料和背景,对一切有助于拯救犹太人的可行性计划均进行过反复策划推敲,其中着重考虑的,就是广西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入境区域。 “诸位请!” 安毅做了个请的手势,谁知卡普兰突然粘上来,伏在安毅肩上,给了安毅一个结结实实的香吻,顿时惹来众人一阵大笑。 第一二〇一章 又见故人 第一二〇一章又见故人 冬季的黑夜来得快,下午六点四十分,夜幕已徐徐降临,刚下飞机的黄绍竑和副官长在沈凤道陪伴下,乘车离开杭州军用机场赶往谭公馆。一路上,沈凤道向黄绍竑简要地介绍了美国人的情况。 黄绍竑对客人的显赫身份有些诧异,安毅此前也没有和黄绍竑谈过接纳犹太移民的事情,只说有笔大生意可以一起干,黄绍竑对安毅的赚钱能力极为推崇,对安毅极为信任,因此,数日前接到安毅密电就做好了准备,听沈凤道最后介绍说,客人中有他两个月前已经认识的卡普兰时,黄绍竑略微思索,便猜测到安毅与那个美丽性感的美国女记者关系不太一般。 轿车开到洋楼前,安毅、周崇安、卡普兰以及四个白人男子全都站在台阶下恭迎,身披黑呢大衣的黄绍竑钻出车门,乐呵呵上去与安毅握手,交谈几句,安毅把他拉到客人面前,逐一介绍: “诸位,这位便是我们的湖北省主席黄绍竑先生,也是我尊敬的兄长,他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前来,很难得啊……这几位尊贵的客人是美国各界精英,鲍勃先生,现在在美联储供职,世界著名银行家,数月来,小弟与美国的贸易获得了鲍勃先生许多帮助。 黄绍竑与迎上来的鲍勃热情握手,问好后转向下一位。 安毅继续热情介绍:“塞缪尔先生,华尔街高盛银行的一位股东,金融业务覆盖全球……文森特先生,派拉蒙电影公司执行董事,我们军队电影制片厂的三套最新拍摄设备,就是文森特先生慷慨赠送的……卡斯特罗先生,美国《纽约时报》主编,影响力遍及全球,他的一支笔,能轻松左右美国人民爱憎,我们美丽的卡普兰也是他麾下的一员,哈哈!” 黄绍竑与众人热情相见,随后一同进入大厅,香飘四溢的丰盛宴席已经摆好,四名衣着华丽、容貌清秀的女子恭立在四周。 黄绍竑知道大家就等他一个了,于是问道:“贤弟,你还带着丫鬟厨子啊?” “哪儿的话?小弟有这么奢华吗?都是小九从得月楼置办的酒菜,人家以为是谭公馆请客,还特意派来四位年轻侍者,极富盛情啊!”安毅笑着解释。 侍卫长林耀东向黄绍竑敬礼问候,黄绍竑高兴地拍拍林耀东肩膀,两人用粤语说了会儿话,安毅邀请大家都坐下,吩咐小九和黄绍竑的副官也都一起坐下来。 周崇安非常得体地陪伴美国人,鲍勃等人看到满桌精美丰盛的食物和热气腾腾的小火锅,一时间食欲大开,客气一番相继坐下,举起酒杯,向简短致辞的安毅和黄绍竑高高举起。 酒过三巡,安毅吩咐大家随意不要拘束。经过此前近三小时会谈,双方之间的秘密协定顺利签署,黄绍竑的到来,标志着该协议进入最后实施阶段。美国人经过长达一年的蹉跎之后,终于看到了安毅的高效务实和雷厉风行,对双方的友好合作信心大增。 可是这会儿黄绍竑还被蒙在鼓里,安毅也没有在酒桌上告诉他内情的打算,大家谈论的话题,全是些中美风情和世界局势,倒也热热闹闹,欢声笑语不断。 一个半小时后,美国人满怀谢意,礼貌告辞,安毅和黄绍竑热情相送,委托周崇安陪同客人乘车前往湖东的大华饭店下榻,寒暄片刻,挥手告别。 卡普兰没有离开,一直站在安毅身边,黄绍竑看到她身披一件精美名贵的貂皮大衣,俏脸绯红,仪态万千,一只手始终挽着安毅的臂弯,立即明白两人的关系已经超出了朋友的界限,不禁对安毅的手段暗自钦佩。 安毅看到黄绍竑脸上的笑容有异,哪里还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当下哈哈一笑,也不分辨,上前拉着黄绍竑的手走向湖边。 “冷飕飕的不回去喝酒,怎么还要散步啊?”黄绍竑不解地问。 安毅指了指湖畔闪烁的温柔灯光:“咱们换个地方继续喝,老沈、小九和你的副官长随后就到。” “呀,大画舫?哈哈!旧梦重温啊,我喜欢,快走吧。” 黄绍竑顿时想起数年前自己和安毅夜游西湖的情景,知道安毅要和自己在船上谈正事,不由兴致盎然,脚步都轻快很多。 小码头上灯光昏黄,两名婀娜漂亮的歌妓看到安毅等人到来,连忙迎上弯腰致礼。 船头上,一名身穿裘皮大衣、头戴洁白貂皮帽的美丽女子含笑遥望,不一会儿,脸上笑容凝结,一双大眼睛闪耀激动惊愕的复杂神色,看到安毅和黄绍竑等人在两名小歌妓恭敬的引领下登船,美丽女子下意识地整了整衣裳,收敛慌乱情怀,换上一个妩媚笑容,款款迎上,将客人们领进温暖明亮的船舱里,柔声吩咐两个小歌妓陪伴客人送上点心,自己亲自到后舱沏上一壶名贵的龙井茶。 美丽女子的反常举动,让两名小歌妓非常惊讶,她们出师后跟随“妈妈”一年有余,从未见过被江南文人骚客誉为西子第一名妓的“妈妈”亲自为客人沏茶,而且妈妈下午时很不愿意接下今晚的活,只是慑于来电话的人势力太大,而且黑白两道都给他面子,所以才不情不愿地来了,连琵琶古琴都没带,打算敷衍过去就完事,如今却神色有异,俏脸潮红,亲自去为客人沏茶,如此反常之举动,怎么不让两个小歌妓惊奇万分? 沈凤道等人到了后舱,在另外两个小女子的殷勤陪伴下,落座闲聊。 安毅和黄绍竑在宽阔精美、幽香轻逸的大舱盘腿坐下,卡普兰坐在安毅身边,好奇地打量座下厚厚的羊毛织毯、舱中悬挂的各种饰品和雅致的名人字画。 黄绍竑触景生情,感叹不已,颇为怀念地说起数年前自己的潦倒与落魄,以及那个晚上与安毅豪饮的畅快,点点滴滴,好像就在昨日一般。 安毅也颇为感叹,短短数年间,两人一个是权倾一方的封疆大吏,一个是拥兵数十万春风得意声名远播的名将,深感这个乱世中出现什么奇迹都不令人惊讶。 精美的漆木托盘,轻轻地摆放到了桌面上,一双洁白如玉修长圆润的手儿,优雅地将茶具摆放,名贵紫砂壶里飘散出阵阵令人心旷神怡的茶香。 斯时美丽女子已经摘去了白色貂皮帽,一张清秀美丽似乎一尘不染的俏脸,在梳理整齐纤毫不乱的黑亮秀发衬托下,分外娇媚。 安毅突然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凝望眉目含春低头沏茶的女子好一会儿,脱口道:“你……你是辛欣……” “什么?啊……果然是辛欣,我的天呐……快坐下、坐下好好聊聊!” 黄绍竑看清美丽女子的面容,无比惊讶,也非常高兴,温存地扶着女子的手,不让她再保持跪姿。 边上两个小歌妓惊呆了,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一切。 美丽女子抬起头,满含热泪地望向黄绍竑那熟悉的面容,转向安毅时,芳瑟丹唇微微颤抖,低下头轻轻擦拭溢出的泪珠,抬起头时已是笑颜如花: “两位将军,弹指间五年过去了,小女子怎么也无法忘记那个晚上的快乐时光。五年来,小女子时时听到两位将军的英名,心中充满倾慕,也满是钦佩。安将军领军杀敌,名震寰宇,扬我国威赈济万民,一件件事迹均令人感动莫名,热泪盈眶;黄将军主政浙江时期公正廉明,减租减税,兴修公路,发展民生,惠及万民深受拥戴,就连我的老父亲都舍不得黄将军离去,要是能够留任,将是浙江数千万父老之福。小女子身份卑贱,从不敢对人提及认识两位将军,可小女子心里景慕万分,时时牵挂遥祝,没想到……没想到今日仍能有幸重逢,小女子三生有幸啊……” 辛欣说完,珠泪泉涌,安毅和黄绍竑面面相觑,一时间唏嘘不已。 卡普兰心中疑惑却也深受感动,一旁两名小歌妓这才认出安毅来,顿时秀眼圆睁,愣在当场。后舱的沈凤道、林耀东和黄绍竑的副官长也都过来了,三人五年前就陪同安毅和黄绍竑一起夜游西湖,一眼就认出惊喜交加楚楚动人的辛欣,看了一会儿,摇摇头百感交集地悄然退下,回到后舱借酒舒怀。 黄绍竑率先振作起来,哈哈一笑:“辛欣,久别重逢,应该高兴才是,哭什么啊?哈哈!对了,你爸爸酿制的那种状元红还有吗?在浙江三年,喝到的状元红没有一种比得上你爸爸的手艺,我还总想着回味一番呢!” “有、有……雨荷,到下面找二叔,就说我的老朋友来了,取出那坛状元红,再做几个好菜上来……对了,上一碟我炒的五香豆,别忘了做道糖醋鱼,安将军喜欢。” 辛欣低声吩咐身穿蓝色绸面小袄的小歌妓,小歌妓连忙站起,兴冲冲地跑下底舱。 安毅真的感动了,时过五年,辛欣仍然记得黄绍竑喜欢吃她炒的五香豆,仍记得自己喜欢吃西湖醋鱼,足以显示出辛欣真挚的情感和善良的心灵。 安毅一把搂住疑惑的卡普兰,大大咧咧地对辛欣笑道:“辛欣,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美国《纽约时报》的记者卡普兰,我的好朋友,会说一口漂亮的中国话,哈哈!卡普兰,这位美若天仙的辛欣,是我和黄将军五年前夜游西湖时认识的红颜知己,她和黄将军特别投缘,黄将军去年才到湖北做省主席的,之前在浙江当了三年省主席,就在杭州,可是黄将军公事繁忙,都没机会来看看他的红颜知己辛欣小姐,所以刚才辛欣小姐久别重逢心情激动,也有点儿幽怨……幽怨这个词,你知道吗?” 卡普兰大为高兴,打了安毅一下,直起身热情地向辛欣伸出手:“认识你很高兴,你很漂亮,真的是美若天仙。” 辛欣颇为羞涩地伸出双手,黄绍竑对安毅的打趣毫不在意,一双虎眼定定凝望辛欣的俏脸,虎眼中满是愧疚、爱怜和温柔…… 第一二〇二章 尽在不言中 第一二〇二章尽在不言中 雪花越来越厚,大画舫游弋半个湖面,回到钱王祠旁的小码头。 沈凤道三人率先下船,酒色酡红媚眼如丝的卡普兰搂紧安毅的手臂走下码头,安毅看到辛欣和黄绍竑也跟着下来,刚要说句请留步就发现情况有异,会心一笑盛情邀请大家一起回去喝茶聊天。 大画舫缓缓离开小码头,船上的两名小歌妓和一位四十多岁的汉子——辛欣的二叔久久伫立,目送远去的客人和从未跟随客人离开的辛欣,小歌妓神色复杂地询问二叔怎么了?二叔幽幽一叹,说恐怕我也要回老家颐养天年了,说完便转身进入底舱。 次日上午,冬日难得的暖阳普照大地,湖面上游船穿梭,传来阵阵悠远的丝竹声。 安毅睁开朦胧的眼睛,典雅而又陌生的卧室里空无一人,唯剩枕边散落的一丝金发和锦被上的独特香韵。 洗漱完毕,安毅穿上笔挺的呢子制服,对着镜子略作整理,摸摸头上的短发,端正地戴上帽子,信步走出卧室。 来到楼前宽敞的空地上,安毅眯眼仰望洁净的天空,再把目光投向宽阔的西湖湖面,看到沈凤道与黄绍竑的副官长并肩漫步在湖畔,自己的侍卫站立在院子各个不显眼的位置,唯独没有看到黄绍竑和卡普兰的影子。 安毅想了想,迈开大步向湖边走去,行至中途看到黄绍竑和卡普兰从南面的湖畔小道走来,随即改变方向迎上去。 卡普兰欢快地迎上安毅,拉着安毅的手低声询问睡得好吗?安毅脸上一热,笑着一把搂过她健美的腰肢,转向黄绍竑,好奇地问:“大哥,你怎么把人送走了。” 容光焕发的黄绍竑自得一笑,随即礼貌地向卡普兰提出请求:“我借你男朋友几分钟,可以吗?” “当然了,呵呵……我也得上去收拾东西,今天需要陪同周崇安先生赶赴上海,送走我的朋友们,然后才能到您的武汉去参观采访,但愿春节我们能在叙府见面,我要到我姐姐那里过中国的新年。” 卡普兰吻了安毅一下,兴冲冲地返回小楼。 黄绍竑看得有趣,呵呵直笑,安毅摇了摇头,掏出手绢擦擦脸,与黄绍竑一起走向湖堤。 黄绍竑望着西湖上来往穿梭的画舫,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过头问道:“贤弟,给我在叙府弄套房子可以吗?” 安毅立即明白过来,毫不迟疑地答应:“恭喜大哥啊!小弟正愁该送些什么新年礼物给大哥呢,这样吧,小弟在叙府翠屏山下有栋小别墅,古树成荫翠竹延绵,风景很好,可尽览三江,俯瞰叙府全城,而且坡下就是叙府最繁华的花园街,周围相邻的四栋别墅分别是黄埔师兄戴雨农、中央军中知交辞修兄、铭三兄和墨三兄所有,大哥若是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黄绍竑大喜过望,大手搭上安毅肩膀:“愚兄就不客气了,哈哈!犹太移民的事我已反复权衡过,徳公和健生、以行不会拒绝,借个道送一送能获得千万元报酬,谁不愿意干啊?何况如今广西也和川南、鄂西一样,看到中日大战一触即发不可避免,已经开始大力扩军,如此一来武器装备和军饷就成了大问题,千万元省点用能装备两个满员步兵师!如今全国最大的两个兵工厂都在你管辖之下,全国最大的军服厂、汽车厂和军用辅助件生产厂也都在川南和湘西,谁都得看你脸色行事,徳公他们会很好权衡的,即便出了事,有你在前面顶着,他们怕什么?” 安毅高兴地点点头,从兜里掏出张支票:“大哥,这张五百万法币的支票,请大哥带给徳公,算是小弟代为支付的首期保证金。春节过后,小弟立即运去五百万的武器装备,犹太移民将会在三个月内陆续乘船到达钦州港,小弟会派出专人负责前往接洽运作。等移民计划进行完毕,小弟立即奉上剩下的一千万,如果到时候法币贬值,徳公想要美元或者武器装备都可以,尽管开口向我要。” 黄绍竑接过支票扫了一眼,随手放进上衣口袋:“这下大哥我可就理直气壮了,支票一扬省去很多口舌,哈哈!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给,这是大哥应得的。” 安毅变戏法似的,又塞给黄绍竑一张支票。 黄绍竑愣了一下,看到花旗银行支票上特有的熟悉图案和数字,惊讶得慌忙停住脚步,连连摇头:“五十万美金……贤弟,这也太多了吧?大哥只不过跑跑腿,哪里需要你如此重谢,拿回去……” “打住!收下!” 安毅严肃地望着黄绍竑:“大哥千万别和我见外,小弟历来奉行的是‘有钱大家赚’的策略,这笔钱是大哥应得的,不要再和我客气了,今后需要仰仗大哥的地方还多着呢!这几年你要政绩要名声,省主席做得非常好,党内各派和军中上下都佩服你两袖清风,可这年头做个清官不容易,两个嫂夫人一个在家乡抚育儿女,服侍高堂,一个在香港陪同两个侄子念书,动一动都需要钱,兼之你交际频繁,家里时常高朋满座,仅靠中央每月下发的那点儿薪水和微薄的车马费,根本就难以支撑,手头宽泛点儿有何不好? “还有,小弟先告诉你个内部消息,委座打算过年后给参谋总长程颂公换个地方,反正程颂公早就不愿干有名无实的总参谋长职务了,小弟估计得重新担任副总参谋长,主管军事及各军整理事项,监管全国新兵招募和分配,大哥不是想建立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警卫部队吗?等小弟上任后,就给大哥弄一个保安师的编制,从中央军费开支中支援大哥一批武器装备,中低层指挥人员不够的话,就让你的参谋科和卫队那帮人回叙府士官学校,找他们的教育长张天翼,弄一批应届毕业生回去充实部队,名为保安师,但一定得按甲种师标准来装备和训练,否则这仗打起来,再准备就来不及了。” “贤弟……你让大哥怎么感谢你才是……”黄绍竑看了看手里仿佛有千斤重的支票,再看了看安毅那诚恳的眼神,一时间两眼通红,感动莫名。 安毅笑道:“自己弟兄用不着谢,对了……辛欣何时动身去叙府?她在杭州的家当,是不是需要处理一下?还有,她用不用回一趟老家?这些事你得帮她出出主意才行,唉……如此痴情女子,如今少有了,五年前春宵一梦,竟然想你想到现在,难得啊!既然兄长喜爱,就不要一错再错了,小弟真不愿看到你提起水妹子时的痛苦。” 黄绍竑老脸微红:“唔......我已经安排好了,等会儿你让杭州站借给我一辆车,我派陈副官和另一名侍卫护送辛欣回老家,让她在家和父母家人兄弟姐妹好好过个团圆年,春节后我亲自去接她,然后送到叙府。她想做个民乐教师,到时候看能不能如愿。” “这有何难?就去叙府童子军校任教,我的成百上千义子义女都在里面,能获得辛欣这个民乐高手点拨,是他们的福气。”安毅愉快答应下来。 黄绍竑再也没有半点儿扭捏,拉着安毅往回走:“那么,我回武汉之后略作安排,即返回南宁,最多停留一周,事情谈好后立刻给你消息,你最好能亲自飞一趟南宁,与徳公、以行他们签个协议,顺便商量一下局势和两军交流事宜,毕竟形势越来越严峻了。事情办完,我就得回武汉公干,节后再到叙府和你好好聚一聚,顺便看望弟妹和几个侄子。” “行啊,你也不用再麻烦了,就坐我的飞机吧,到了武汉放你下去,省得你一路辗转。” 安毅当即吩咐林耀东,把停在院子里的那辆悬挂军委牌照的大越野车交给陈副官,然后准备一下直接赶往机场。 看到身穿军装气度不凡的陈副官接过钥匙,和另一名上尉一起走到黄绍竑身边接受命令,安毅也放下心来,对黄绍竑的周到安排很满意,有陈副官和黄绍竑的心腹侍卫驱车陪同辛欣返回老家,多多少少能给飘落红尘的辛欣在乡亲邻里中挣回点儿面子,不至于令她家人太过遗憾和担忧。 专机在武昌机场降落,停留片刻,随即再次起飞,到达叙府已是中午一点。安毅没有下飞机,而是耐心等候飞机加油,与闻讯赶来的空军参谋长林飞等将校聚在一起谈论,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再次登机飞赴昆明。 一个半小时后,专机徐徐降落,朱培德、李鸿祥、卢汉、詹焕琪、朱世贵等云南省主要军政官员已经等候在停机坪上。 彼此亲切见礼完毕,一群人尽数进入机场指挥部会议室。安毅喝完一杯茶,立即拿出从蒋介石手里转来的文件,向大家通报: “中英会勘滇缅南段界务委员梁宇皋、张祖荫联名向中央政府蒋委员长诉苦,下面我读一下…….” 安毅读完,放下文件:“国家积弱如斯,真可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的官员面对列强时表现出来的软弱和退让,让我们的国家民族吃尽了苦头,很多本来属于我们的国土,无声无息中就给划出去了,根本就不敢坚持原则,坚持立场,更不敢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国人,东三省退让,外蒙退让,川藏边界不管不顾,如今咱们滇军将士抛头颅洒热血牺牲了数千军民,好不容易打了个反抗侵略者的大胜仗,让颓废了百年的军心民心重新振奋,可如今为了什么所谓的大局,竟然还要选择退让,我们有何面目去见全国人民,有何面目面对两千万云南各族父老乡亲? “今天我安毅就说句得罪的话,在这件事情上我对云南省政府很不满意,为什么要给中央那几个在大家面前趾高气扬、在英国人面前却摇头乞怜的人那么多面子?省政府仅仅派出两个科员参加划界小组,而且根本说不上话,怎么能够切实地保护云南人民的利益?怎么能保住云南军队和领导人的面子?如果再不果断插手争取主动,全国军民得知真相之后,我们会被千万人民戳脊梁骨的!” 朱培德惊愕地望向激动得脸色通红的安毅,李鸿祥和卢汉等人第一次看到安毅发火,也都大吃一惊。 安毅冷静下来,随即道歉:“对不起,我情绪有些失控,因为目前的划界工作,实际上已经严重触犯了我们国家和民族的利益,是对我们滇军、西南各军尊严的践踏,我一时间无法稳定心情,请诸位前辈和同仁原谅。 “在此我要强调一下,滇南二十六军和警备部队、民族自卫队目前占据的几百平方公里缅甸土地,在西线和中线没有完成令人民满意的划界工作之前,与英国人之间没有任何商量之余地,只要划界小组敢进入滇南军民控制的地区,就会受到各族民众的无情声讨和围攻,英国人如果敢动手,我们就狠狠地揍他娘的,出了事情由我安毅来顶着!完毕。”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打破眼前这种尴尬沉闷的气氛。 李鸿祥转向脸色发白的朱培德,幽幽一叹:“益之兄,我们失策了,不应该对中央政府的错误决定进行妥协,再不拿出点儿办法,恐怕真要落得个千夫所指的下场,全国各界都会把我们骂成卖国贼,史书上也会留下千古骂名!” 朱培德站起来,虚心地接受意见:“是啊是啊!失策了,对待中央和英国人,不能总是一团和气,否则别说全国民众,就是我滇军二十万将士,恐怕也都会怨声载道的,滇西一战数千军民尸骨未寒,为的不就是保家卫国吗? “唉……诸位,现在咱们就立即返回市里,召开军政扩大会议,致电中央政府,要求立即停止勘界工作,没有我们云南省政府和各界代表的参与和决定,就不承认所谓的联合划界小组的勘定界线,否则真要被骂娘的!” 众人齐声附和,观点惊人一致。 安毅脸上感激,心里却对给自己出这个主意的朱培德敬佩不已。 第一二〇三章 天佑中华 第一二〇三章天佑中华 黔西南中部的贞丰县,是石珍管辖地盘中较为贫瘠的地方。这里气候温和,冬无严寒,夏无酷署,一千多平方公里的地面上,分散居住着布依、苗族、回族、仡佬、瑶族等十多个民族,虽然贞丰县远近有黄果树瀑布、六盘江峡谷、安龙招堤等风景名胜,但在这个吃饭都成问题的年代,根本就没有任何实际用处。 自石珍在黔西效仿川南,建立各级政权,在县乡村实行有效统治后,这一民族混杂、原本频繁出现土匪和叛乱的地区,变得安定繁荣起来。各级政府建立了由当地父老组建而成的议会,政府官员主要是从川南政法大学、叙府理工大学和叙府***专科学校毕业,经***后表明确实有能力,经过各级议会表决同意,然后才能转正。 其中从二八年起,安毅自全国各地收养的孤儿,渐渐地走上了工作岗位,表现得极为出色。他们从童子军校毕业进入各所大学和专科学校学习,经过系统的培训后,其中一部分分配到湘西、黔西黔北、滇南和川南各地,充实地方公务员队伍,不少已经成为乡镇和县市的干部中坚。 这天早上,贞丰县沙坪乡乡长安爱国早早起来,骑上他那辆花费两个月工资购买的叙府自行车厂生产的“永久”牌二八圈自行车,到本乡下辖的白泥田寨去看看。 安爱国是二八年***师进入山东时,在黄河边收留的孤儿,当时十二岁的他,村庄被围父母惨死于土匪之手,被缺衣少粮的土匪圈养起来充当“两脚羊”。安家军神兵天降,迅速全歼了这股土匪,把有相同遭遇的二十多个孩子一并救下。 安爱国永远也忘不了,当时还是***师师长的安毅看到村庄横尸遍野惨状时的怒火万丈,命令模范营所在的***团全力剿匪,不能再让一个土匪再祸害乡亲,然后安毅把一大群孩子领到他的师部,安排好稀粥,一个个喂包括自己在内奄奄一息的孩子。 就这样,一个前途暗淡的孤儿,终于迎来了人生的光明。从那个时候起,安爱国就打定主意,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拯救自己于水火中的安毅。 随后安爱国和一大群无父无母的孤儿一起被送到了老南昌,进入童子军校学习。到后来童子军校规模越来越大,至中原大战结束前,已经有五六千人的规模,童子军校也从刚开始简单的孤儿收容所,渐渐变得正规有序,到最后以全军事化为管理手段,形成了一整套规章制度。 童子军校和安家军控制下建立的所有学校一样,没有分男女生部,而是男女生一起,统一接受军事文化训练。 早上六点半起床号吹响后必须在半小时内整理好个人卫生,然后列队集合,在大***场进行队列和常规动作训练,培养学生的集体观念。七点半训练结束,有五分钟休息时间,然后到食堂早餐。八点进入教室早读,八点半正式上课。上午设四节文化课,初级班学习语文、数学、美术和音乐,高级班则多了物理、化学等学科,甚至还有外国语等选修课,中午十二点午餐,十二点半午休,下午一点半开始有两堂文化课,随后是军事技能训练时间,包括射击、刺杀、投弹、爆破、土木作业等内容贯穿其中。六点开始是晚餐和***活动,七点***学习,内容是忆苦思甜、学习模范营精神、对当前国际形势分析等等,每一个童子军校的学生,都必须发言阐述自己的心得理会,故此童子军校毕业的学生对安家军具有强烈的向心力和凝聚力。 至三〇年,童子军校从老南昌迁移到叙府后,收养的孤儿数量持续增多,加上各级军政首长都爱把自己的孩子塞进军校学习,一个学校已经不堪重负,于是分成了翠屏、凤凰、营盘三个校区,随后滇南垦殖专区建立,又设立了思茅分校。到现在,从各所大学毕业的童子军校学生,有许多再次回到童子军校任教,使得童子军校的师资力量和思想、军事教育水平再上一层楼。 安爱国三三年从童子军校毕业,三五年从理工大学拿到毕业证,随后分配到了黔西贞丰县,做了两个月的县通讯员后,到沙坪乡当上了主管民政的干部。去年随着乡长上调县府,安爱国被任命为乡长,经过三个月的***期,又由乡议会表决通过,正式成为乡长。 今天安爱国是要到沙坪乡下辖的白泥田大寨去看看。这个寨子是一个瑶族山寨,据说那里有一个老乡在烂泥沟打猎时捡到了一大块金色的岩石,以为是黄金便带回了家里,但经过有经验的头人和寨老检验后均否认是黄金,但不知道是什么金属,于是被驻寨代表上报到乡上来。安爱国在理工学院学的就是地质勘探专业,由于近年来随着本专业毕业生逐渐增多,地质勘探部门的需求趋于饱和,所以才会分配到贞丰县来从政。 安爱国到了白泥田大寨,得到头人和寨老们的热情招待。由于取消了苛捐杂税,瑶寨的生活好了许多,加上政府统销寨子里出产的中草药和农副产品,山寨和政府的联系日益紧密,因此安爱国受到礼遇也就不奇怪了。 “老方叔,能让我看看那块奇怪的石头吗?”喝上几口香甜的糯米酒,安爱国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头人老方笑着说:“安乡长,那块石头我们鉴定过了,似铜非铜,质地很奇特,但可以确认不是黄金。早些年,我们倒是在烂泥沟一带捡到过狗头金,但现在已经很难有发现了。由于极度失望,那块石头被发现者方大年扔到寨前的河沟里了,若是你想要,我让人送过来。” 安爱国连忙点头:“好啊,老方叔,我在学校时就是学地质的,对各种矿石最感兴趣。要是在你们寨子附近发现一个优质矿场,不管是金银铜铁,或者是其他矿藏,以后你们瑶寨和附近的几个寨子就要大发展大变样了。” 老方非常高兴,立即指派人手去取石头。安爱国则和驻寨代表李东民简单地聊了一下寨子的近况。李东民也是瑶族,不过是望谟县油迈乡人,他曾在石珍的保安部队当兵,退役后分配到了白泥田大寨,当上了驻寨代表,宣传政府决策,解决村寨面临的实际困难,可以说是政府权力深入村寨一级的具体表现。现在每个寨子配发一部的电子管收音机,便放在李东民的竹楼里,晚上乡亲们没事了,都会聚到小竹楼,静静倾听川南广播电台的广播,许多从来没听到过的新鲜事就此进入足不出寨的瑶族老乡心坎里,对安家军的认同又提高了几分。 没过多久,一块西瓜大小、表面凹凸不平满是气孔的石头送到了安爱国的眼前。 安爱国拿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仔细观察,头人和几个寨老围了上来,仔细琢磨这块石头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安爱国会这么重视。 过了一刻钟,安爱国放下放大镜,拿出小锤子开始在石头表面敲敲打打,很快一些细小的粉末便洒落下来,安爱国用小毛刷把这些粉末扫入左手手掌心,再次拿起放大镜观察,最后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看起来很像是黄金,但是这种黄金的颗粒很小,肉眼几乎不可见,加之这片地区都是喀斯特地形地貌,岩溶现象突出,石灰岩和金属凝结在了一起,所以我也不敢肯定。等我拿回去交给上级研究部门检测一下,才能告知大家究竟是什么。” 寨老老李一脸惊讶:“黄金?不太像啊,早些年我捡到过狗头金,那种金灿灿软绵绵的感觉,绝对不是这种烂石头可比的。可惜的是,我和老头人拿着狗头金到县城换米盐时被驻扎县城的滇军唐继尧部一个团的团长发现,强行抢夺了去,我和老头人回到寨里足足躺了半年才算是缓过气来。” 老方附和道:“是啊,我阿爸就是因为那顿殴打导致伤病缠身,十年前把头人的位置传给我后就过世了。幸好你们安家军赶跑了作恶多端的军阀,实行系列惠民的好政策,否则哪里有咱们乡亲的好日子过啊!对了,爱国,你说这玩意儿真的有可能会很值钱吗?” 安爱国摇摇头:“老李叔,老方叔,检测金属特性需要用到许多精密的仪器设备,乡上和县里都没有,我也不知道这东西究竟值不值钱。不过几位大叔尽可以放心,若是这东西价值很大,我们的政府不会贪墨大家的钱的,肯定会有大笔补偿......这样吧,老方叔,老李叔,你们去把方大年叫过来,带我去捡到这块矿石的地方看看,说不一定会有新的发现。” 李东民有些遗憾地道:“方大年身体素质很好,经过层层选拔,进入了咱们贞丰县的民兵大队,外出拉练去了,估计得春节前才会回来。 老方摆摆手:“没事儿,那小子捡到矿石的地方我们大家伙儿都知道,等下我们几个老家伙带你去看看吧!不过那地方很不好走,我们得精心准备一下才行,否则遇到豺狼猛兽就麻烦了,最可怕的是蟒蛇,若是没有万全的准备,被蟒蛇吞下去都没法救援。” 安爱国听了暗自心惊,连忙起身致谢。 李东民笑着道:“有老方他们带路,我就不去了,正好你要去的烂泥沟,那里人迹罕至,自行车用不上,我借来骑骑,到乡上买点儿东西。希望你们能凯旋而归。” “没事没事,你去吧,我们几个老家伙正好走动走动,就当是去打猎了!”老方不耐烦地说着,随后出去叫来几个人,小声嘱咐一番,很快聚齐一支十多人的狩猎队伍,分发腰刀和鸟铳,又带上一口铁锅和米粮,这才和几个寨老一起,牵上几条猎狗,领着安爱国上路了。 一路上,山高林密,猎狗不时在队伍的前后撒欢,十几个瑶家壮小伙拿着砍刀走在前面,碰到林木密集、荆棘丛生的地方,就挥舞大刀,活生生开出一条路来。待赶到西边五里外的烂泥沟时,已经是正午时分。 头人老方不慌不忙,安营扎寨后分出部分人手去打猎,随后指挥其他小伙子拾取柴火,生火做饭。安爱国则在几个寨老的指引下,来到一条小溪前。老李指着流水潺潺的溪流说那块金色石头就是在这里发现的,当年自己的狗头金,也是一次洪灾后在这条沟渠里找到的。 安爱国点点头,几个箭步跃上小溪前的一个十几米高的小丘,然后从背包里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远近的环境。 虽然整座大山都郁郁葱葱,但是从林木杂草的生长,还是可以明显地感觉出许多不同的地方。整座大山以小溪为界,对面几乎不长高大林木,全部都是野草和灌木丛,一些地方更是寸草不生,裸露在外的泥土,呈现出奇怪的灰白色。 安爱国大为振奋,某些金属会影响动植物的生长,这也是蕴含巨大矿藏的征象之一。从这座山泾渭分明的植物分布,小溪那边的地下肯定有好东西,而老李收获的狗头金和方大年捡到的金属块,极有可能是山洪爆发后从对面山上冲刷下来的,也就是说,溪流里的那些石头,便是非常好的矿石标本。 想到这儿,安爱国连忙放好望远镜,从小丘上退下来后跳下齐膝深的溪流,从清澈的溪水中拾取岩石标本。几个寨老见状,也跳下去帮忙,直到老方前来招呼吃饭了,一行人才意犹未尽地回到临时落脚地。 午餐很丰盛,香喷喷的竹筒饭加烤野鸡、烤山羊肉,外加铁锅熬制的鲜鱼蘑菇竹笋汤,不过安爱国无心口腹之享受,一门心思想着小溪对面地下蕴藏的矿藏,草草吃完,便又拿起背包出发了。 老方深受打动,指挥一群年轻人迅速扑灭篝火,收拾好餐具和猎物,也跟着安爱国一起越过小溪,到对面山上采集岩石标本。下午有了大家的全力配合,不仅安爱国的背包塞得满满当当,就是老方他们携带的几个竹箩筐也都装满了各种石头。 下午四点过,大家踏上回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回到瑶寨。安爱国谢绝了老方的晚餐邀请,叫上李东民,又请老方指派了十多个瑶家壮小伙帮忙,把所有的矿石标本都运回乡上。 回到乡政府,安爱国连忙向上级汇报了自己的发现,很快川南地矿研究所来人,取走了全部矿石标本。 半个月后,苦苦等待检测结果的安爱国迎来了地质研究所派出的一支上百人的勘测队伍,然后一起到烂泥沟实地考察。据带队的总工程师——地质专家祖可真教授介绍,此处极有可能是一处大型微细浸染型原生金矿所在,那些金子都是以极其微小的颗粒存在于矿石中,必须经过特殊手法才能提炼出来。至于安爱国提到的小溪对面那座山草木生长困难的情况,则估计于与金矿伴生的水银矿有关。 安爱国大喜过望,具体的黄金提炼技术他不用懂,既然上级肯派出这么大一支队伍来,可见对烂泥沟的金矿还是非常重视的,而且相关的技术难题肯定已经攻克了。现在他最关心的是究竟这个矿藏规模有多大,这将直接影响整个沙坪乡贞丰县甚至安家军的经济状况。 经过地质勘察队近一个月的勘察,终于得出一个较为直观的结论: 烂泥沟一代的黄金和水银储量极为丰富,水银姑且不谈,初步断定该地黄金储量为一百五十吨以上,虽然矿床的平均品位在六克左右,也就是说平均每吨矿石只能够出产黄金六克,但胜在规模庞大,一旦开发前景不可限量。 安爱国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这么大一个金矿的总价值在三到四亿美金左右,对于目前的安家军来说,实在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不由得在心里高呼一声:发达了! 与安爱国的发现有相同境遇的还有金沙江边的拖布卡,这个原本覆盖着原始森林的地方,由于地矿所一个勘测队的偶然发现,也成为了整个安家军高层重点关注的地区。 拖布卡金矿探明储量为一百三十吨左右,品位达到四克/吨至八克/吨之间,由于相关开采技术只有安家军的地质研究所掌握,故此在昆明城内收到两份报告的安毅,立即向朱培德提出与云南省政府合作开发拖布卡金矿的建议。 饱受财政困扰的朱培德大喜过望,立即表示由云南省政府出地和人力,由川南方面出技术和机器,初期目标是在一年内实现产金七至十二吨,此后逐年增加,五至八年内完成全部开采。 黔西烂泥沟金矿和昆明拖布卡金矿的发现开采,极大地缓解了安毅所承受的巨大财政压力,为整个西南的抗日准备,提供了极大的资金支持,可谓天佑中华。 第一二〇四章 抓住机遇先行一步 第一二〇四章抓住机遇先行一步 意外发现两座储量丰富的金矿,对安毅来说纯属意外之喜,虽然这并不足以改善如今中国薄弱的工业基础,但足以让未来中国抗战的底气更足一些。是夜,安毅并没有参加云南省政府的紧急会议,留在翠湖畔的朱公馆,与詹焕琪、朱世贵等将领彻夜密谈。 次日一早,安毅乘专机离开昆明,飞赴叙府,一个半小时即飞越四百五十多公里的空中航程,安抵岷江机场,回到家里和老婆儿女热热闹闹相见完毕,扑在舒适的大床上,很快便进入梦乡。 待安毅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时分,窗户外面的叙府城,已经是灯火辉煌。 在两位爱妻的温柔服侍下,安毅洗漱更衣,饥肠辘辘地下楼用餐,劳守道、蒋云山、祁圣卿、董馥川、沈凤道等人已经围坐餐桌旁,先喝起酒来。 看到安毅下来,只有董泽川站起迎接,却被快步迎上来的安毅按到座位上,说什么也不让劳苦功高兢兢业业的董馥川致礼。 劳守道放下筷子,皱眉望向坐在对面的安毅:“看起来蛮精神的嘛。” “那是!” 安毅乐呵呵地站起来,端起酒杯敬了大家一杯,一饮而尽后放下酒杯,舒服地感叹:“还是家里好啊!” 蒋云山笑问:“多日不见,司令精神抖擞,气宇昂轩,可敬可贺啊!” 众人哈哈一笑,劳守道不紧不慢地说:“瞎猫撞着死耗子,让他博对了。” “咦?道兄此话怎讲啊?”祁老爷子好奇地问道。 董馥川哈哈一笑:“道叔的意思是,蒋委员长大难不死,反而人气暴增,司令作为勤王第一功臣,自然是受益匪浅。近段时间有传闻,深孚众望的蒋委员长将在春节过后大张旗鼓清理整治,军政大权必将尽数落入蒋委员长之手,我们司令自然是水涨船高,受益无穷了。” 众人频频点头,祁老爷子不放心地说道:“恐怕十日之内,在欧洲疗养痊愈的汪兆铭就会抵达上海,党政之大权,恐怕会再度落入此人手中,蒋委员长还是要顾及掣肘的。” 众人又是随声附和,安毅惊讶地放下筷子,扫视一圈饭桌周围,有些疑惑地问道:“我怎么觉得诸位像是唱戏一般?” 众人禁不住哈哈大笑,劳守道忍住笑,故意板起脸: “小子,你觉得很好笑吗?别以为凭借一点儿小聪明就可以居功自傲,就能让蒋委员长疑心尽去、对你信任有加大加重用,顶天了你也就换回个不升不降的局面,所谓的实权、所谓的勤王之功,不过是转眼即逝的过眼云烟罢了,否则哪儿来的滇缅划界纠纷?要不是你德叔巧妙安排,你的云南之行能有多少收获?你又怎能确保滇南的既得利益和对外商道之安全? “别以为就你精明,人家都是傻子,蒋委员长他抬举你,是因为华北第十七军虎狼之师,扼守要地堪称中流砥柱,是因为川南滇南、湘西你栾叔、黔西石珍老弟和数十万将士这一坚实后盾,让蒋委员长他们深为忌惮却又无可奈何,是因为川中各路豪杰和西北军队需要你来牵制,说白了,是因为川南、滇南、湘西、黔西和云南数千万军民团结一心、众志成城的结果,否则,就凭你那点儿小聪明,哼!” 众人又是一笑,安毅摇摇头站起来,端起酒杯,高高举起:“叔,我敬你老人家一杯,还不行吗?不就睡了个懒觉嘛,明天开始,我就巡查各地,兢兢业业总该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劳守道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忍不住露出一席欣慰的笑容,逗得众人全都笑了。 久别重逢,自然兴致高昂,你来我往杯盏交错,边上一桌的女眷和孩子们也都不时前来敬酒说话,整个大厅笑声阵阵,其乐融融,马大婶和吴妈连声感叹,说家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酒至半酣,蒋云山满怀忧虑地说道:“新年以来,我西南各地万象***,蒸蒸日上,可西南之外诸多危机也随之端倪渐显,且不说华北局势,也不说国共两党之微妙妥协,仅以如下诸多事件来看,今年国运恐怕更为艰辛: “首先,全国各界抗日呼声日益高涨,蒋委员长若是再不明确表态,重整旗鼓,搁置恩怨一致对外,估计全国仍然会形同散沙怨声四起;其次,根据数日前行政院与***之善后政令分析,西北局骤然紧张危机四伏,祸起萧墙难以避免;再次,汪兆铭之回归,同时也是危机之到来,中央政府派系林立,内斗不止,很可能愈演愈烈。请问司令,对此你有何看法?” 安毅没想到刚回来,高参智囊就给自己出这么多难题,沉思片刻,郑重回答: “国内矛盾确如先生所言,对此我也无能为力,我目前最关心的是迫在眉睫的中日全面战争,之前任何的局部胜利或者全线坚持,必将在漫天战火中消失殆尽,当务之急,是我川南、滇南和湘西、黔西、云南的各种准备立刻全面提速,一切围绕战争的需要来做,这也是我辞去华北职务,以休假为借口迅速返回来的根本原因。今日在座的都是自家人,我没有任何事情需要隐瞒的,西安事变中我独断专行的应对措施,之前来不及向大家详细解释,尚请原谅,借此机会,我就一一道来。” 安毅停顿片刻,细细解释:“说实话,我对西安事变有不同看法,虽是坏事也是好事,至少,让全***民猛然醒悟,看到了危机,看清目前我国的政局和大势,也看到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希望。说得难听点儿,之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韪密令第十六师和我军各部强占京城,纯属以防万一之策,哪怕没有我安家军形成的巨大威慑,蒋委员长最终也会逢凶化吉,有惊无险,这一点,诸位应该从事变发生的前前后后看出来,特别是应该能从苏联政府和第三国际的态度中看出来。” 众人惊愕之后,顿觉安毅言之有理,董馥川疑惑地询问安毅,既然明知如此,还强势挥师入京,岂不是一种投机行为?安毅心安理得地回答“是”,顿时惹来一阵笑声,也引发众人的深思。 看到有些人还在沉思,安毅不再解释,而是说到整个西南局势:“去年下半年,川军各部被中央大幅度削弱,蒋委员长利用川军内部的恩恩怨怨,成功地对川军各部进行整编,近四十万川军被裁减为二十万,剩下这二十万,还有近半是战力低下、装备极为简陋的保安部队,在整个裁减过程中,我们安家军扮演了一个极不光彩的角色,说得难听点儿,就像是朝廷鹰犬,好在川军各自为政,同床异梦,刘文辉、范绍增和王基陵三部与我军建立起互信互助的关系,否则,我们定会成为川中军民诟病的叛徒。好在事情平稳过渡,我们没有受到任何损害,加之在抗震救灾中收拾民心,多多少少令人安慰,否则我这个司令就难辞其咎了!” 众人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安毅继续说道:“西安事变虽然顺利解决,但秋后算账不可避免,而且很快就会到来,委员长已经在紧锣密鼓却又悄然无声地清洗中央政府中的野心家和投机者,只是外界看不到罢了。 “这些我都不担心,我所担心的正如蒋先生刚才所说的那样,西北要乱了,首先,群龙无首的东北军必将大乱,其次,四分五裂的杨虎城十七路军也会随之大乱,中央军各部已经从东、西、北三面缓缓包围,南面是我们的两个师镇守,哪怕不像中央军各部那样主动出击,实质上也等于封死了陕西各军的退路,不出两个月,陕西局势就会见分晓,我估计东北军和西北军就要被条块分割,从此走向衰落。 “因此,我们更要牢牢占据汉中和陕南地区,迅速扩建汉中机场,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好准备。根据蒋委员长的决定,杨斌大哥将调出我第二路军,担任新设立的汉中行营主任。这是个未雨绸缪的重要决定,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和支持,不为别的,只为我们的国家。” 众人非常惊讶,镇定如劳守道也为之深思不已,很快就明白安毅所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劳守道神色凝重地问道:“杨斌一走,滇南由谁来主政?要不,速速致电继南,让他快点儿回国?” 安毅摇摇头:“估计不行,继南年中就要毕业,这时候回来得不偿失,而且,***鉴于继南与驻德大使程天放的良好合作关系,以及继南与德***界、工商界建立起的良好友谊,提议继南担任一直缺失的驻德武官一职,为此委员长亲自做我的工作。考虑到继南留在德国,对我们更有好处,我思索再三最终还是同意了。” 惊呼声络绎响起,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与尹继南的老岳父段怀诚交情深厚的祁老爷子赞道:“好!继南这孩子稳重细密,能当此大任,老朽支持!想必他老岳父也会以此为豪的,哈哈!” “那么,滇南安排谁接任?”蒋云山显然也持支持态度。 安毅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大家都想想办法吧,还有半个月时间考虑人选,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明天,我将以第二路军总司令的名义,召集湘西、黔西和我军各部将领回来开会,宣布***的最新决定,给石珍大哥颁发蒋委员长的委任状,蒋委员长因为我军勤王有功,给予黔西部队六十九军之番号,石珍大哥和吴立恒晋升中将军衔,其他有功之人官升一级。其次,三日内,召开绥靖公署年度大会,迅速布置任务,工业企业和各项建设将全面提速,战争迫在眉睫为期不远了,咱们要抓住机遇先行一步了!” 众人频频点头,知道最严峻的时刻就要来到,一时间神色凛然。 第一二〇五章 北上精锐 第一二〇五章北上精锐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嘹亮的歌声中,五十二名精神抖擞的年轻人整齐列队,接受安毅的检阅。 “稍息!兄弟们,我知道这几年来,大家都憋着一口气,要一血耻辱,杀向那片白山黑水,拯救父老乡亲于水火之中。可是,随着你们熟知的杨九宵将军所部撤入关内,马占山将军退到苏联,现在东北境内成规模对抗***侵略的就只剩下了杨靖宇和赵尚志两位将军率领的东北抗日联军,具体人数不详,但相信情况很不乐观。 “自去年日寇二二六兵变后,加快了侵略中国的步伐,关东军也从此前的四个师团又一个混成旅共计十四万人,到现在增兵至七个师团、一个混成旅、十五个***守备队,加上空军和地勤部队,大概有三十二万人马,若果再加上伪满和伪蒙军,总兵力在五十万至六十万之间。可以说要在这片每一寸土地都有***人严密监控的地方生存下来,异常艰难啊!” 安毅讲到这儿,扫视一眼,看到五十二名将士神色严肃,目光坚毅,毫不所动,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 “这也是为何要你们艰苦训练,熟练掌握特种作战、游击战及冰雪天气作战的根本原因之所在,你们掌握的技能越多,越能在艰苦卓绝的环境下生存下来,只有保存了自己,才能有效打击敌人!对了,兄弟们,最近这段时间,你们和那些***妇人待在一起,感觉怎么样啊?” “哈哈,那些***娘们儿真骚!” “够温柔够体贴,不过想起她们是***人,就觉得一阵恶心!” “没啥啊,也就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和咱中国人差不多......” “司令,为啥要咱们扮演***人啊?那些***娘们儿真以为我们是被俘虏的***兵,一个个温柔体贴得不得了......” 下面七嘴八舌的回答,让安毅笑得合不拢嘴:“兄弟们,其实这也是提前让大家适应一下,以后你们所处的环境,周边都是***人,若是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那么将面临何等危险,相信不用我提醒你们也清楚。这些***女人,其实都是历次对日作战中俘虏的可怜人儿,***军队和政府拒绝承认她们被我们俘虏了,所以就这么留了下来,从事一些简单的战场救护和日语训练等教学工作。你们每一个弟兄都是好样的,不管是说的***的哪个地方的方言,都惟妙惟肖,那些***女人没一个发觉你们有什么不妥,这很好,说明你们学习得很刻苦,将来在敌后展开特种作战时,生存的几率要大得多! “对了,兄弟们,如今你们都有一个***名字,不知道你们都记熟没有?千万要记牢啊,这些名字都是我们打入日军内部的兄弟,千辛万苦才在档案中添加你们名字的,也就是说,你们行走在东北各地城镇,不管是伪装成日军还是装扮成商人,都有经得起推敲和考验的身份,只要不是被日军抓了现行,你们可以畅通无阻!你们要好好利用这个身份,每次行动前要深思熟虑,在保存自己的同时再好好打击敌人,争取把东北这盘旗做活,打乱日军的侵略步伐!兄弟们,你们有信心吗?” “杀身成仁,戮力报国!杀身成仁,戮力报国!”回答安毅的是一片铿锵有力的声音。 “好,我相信你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将变成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猴子,把***人经营得铁桶一般的东北地区,搅他个天翻地覆,向祖国人民,向东北的父老乡亲,给上一份满意的答卷!好了,出发吧,兄弟们,我会天天关注你们的一举一动,祝你们成功!” 安毅说到这里,眼睛红了,声音有些哽咽。 “司令!” “义父!” “我们绝不会给您丢脸的!” ...... 五十二名将士激动地呐喊着,随即整齐向安毅敬了个军礼,自动分成三个小队,向早已准备好舱门大开的大型运输机走去。 此时运输机上,早已经装满了各式箱子。这些箱子里,分别装有电台、全日制式武器和配套弹药、***军装及相关身份证明,还有便是由叙府制币厂伪造的仿真度高达百分百的日元和日军关东军发行的军票。靠着这笔原始启动资金,五十二名勇士将在东北展开没有后勤补给的***作战,牵制***关东军兵力,为未来的华北大战分担压力。 目睹三架大型运输机在六架a26战斗机的护送下,消失在天际,安毅心情有些沉重。沈凤道走上前来安慰:“放心吧,司令,他们每一个人起码都经过两年以上的特种作战训练,不管是冰天雪地还是丛林作战,都能很好地胜任,不会出问题的!” 安毅摇摇头,叹息着说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些?不过这次是在深入敌后,完全中断补给后勤的情况下作战,面临的险恶环境比起我们预想的还要艰难千百倍......我不知道我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这五十二名勇士中近一半是这些年来我收养的孤儿,他们的忠诚不成问题,但此前他们很少经受实战考验,我担心他们会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最终把自己给压垮。他们是一个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某一个人背叛动摇,那么我们的整个行动计划就会失败。可是,在目前日军大举向中国增兵的情况下,如果我们不主动想些办法给***人增添麻烦,那么大战极有可能会在我们所不知道的情况下打响!我这心里急啊!” 沈凤道笑道:“这个我们完全可以放心。他们每一个人都背负国仇家恨,接受的又是我们安家军的思想教育,有很高的自我牺牲觉悟。我反倒担心他们做事***不计后果,只想着怎么多杀***人,领会不到我们派他们到东北作战的真正意图。” 这时林耀东快步走了过来:“司令,大姐那边打来电话,说川南滇南各个研究所的负责人,以及军工厂、钢铁厂、机械厂、汽车厂、电机厂、无线电厂等企业的代表齐聚研究院,只等你出席会议了!” 安毅看了看表,一边向回走一边道:“现在是早上八点半,飞机抵达保定机场得下午了。休息完加满油,到太原机场就得晚上,然后夜里十点左右飞越蒙古草原,从时间上来看,应该没有问题。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东北地区的天气,如果遇到暴风雪,那就麻烦了!” “从华北站发来的情报看,东北这几天天气晴好,而且截获的日军密电码中通报的天气情况也证明了这一点,司令大可放心。现在我们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到整军备战上来,时间不等人啊,谁也不知道日军何时会展开全面进攻,若是我们准备不充分,导致前线将士吃败仗,那麻烦可就大了!”沈凤道微笑着开解。 安毅想了想确实如此,感激地拍了拍沈凤道的肩膀,一头钻进已经发动的小车里。来到研究院,能够容纳两百人的会议室已经坐得满满当当。这里就坐的每一位干部,不管他从事的是什么职业,都算得上是安家军的中流砥柱,是中国最高科技成就的代表和精华。用安毅的话说,每一个人出去,都抵得上一个师使用。 正在主持会议的龚茜示意安毅在自己身边——主席台正中位置坐下,然后继续有条不紊地道: “......经过六年的发展,我们的川南基本上形成了一整套完善的工业体系,从最基本的火柴、肥皂、塑料袋等生活物资,到尖端的收音机、录音机、空调等电器和飞机大炮,都可以实现自给自足。比如我们的川南钢铁企业,便形成了包括铁矿山、石灰石矿山、炼铁厂、炼钢厂、轧钢厂、焦化厂、耐火材料厂、机修厂等系列工厂,此外还有附属的物资部、运输部、销售部、服务公司等辅助单位,以及钢铁企业的管理机构等等。也就是说,小到一颗螺丝钉,大到各型号大炮的无缝钢管,我们都可以自己制造。 “此前几年,为了保证我们的工业基础的牢靠和完整,我们采取了一视同仁,同步健康发展的思路,但随着日寇在华北地区活动越来越猖獗,我们必须得转入战时经济体制,也就是说,以后所有的生产计划,将完全向战争倾斜,所有的生产物资,将优先供应军工制造部门。诸位,这是特殊形势下不得以而为之的一种举措,面对日寇的侵略魔爪,若是我们不紧急行动起来,那么不管我们发展得多么好,到头来都是为***人做嫁衣裳,这种蠢事我们可不能干。” 底下议论纷纷,显然是对龚茜宣布的这个消息感到有些突然。 龚茜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我们川南的经济体制转入战时经济,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我们川南生产的调味品、食品添加剂、白酒、酒精、饮料、香烟、服装、杀虫剂、纸张、酸碱、塑料制品、日化用品、药品、化学纤维、机械设备、汽车、摩托车、电器等产品,行销东南亚、印度和西亚,在欧美等国也有一定的影响力,为我们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发展资金。不过这种出口创汇将随着中日大战的爆发,会迅速陷入停滞。大家都知道,英法美等国都有战时中立的传统,这就意味着一旦未来中日开战,现在在川南对外贸易中占据重要地位的滇缅、滇越商道有可能就此断绝,我们生产出来的许多物资将积压在我们的仓库里,腐朽烂掉,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或许大家要说,英国人法国人和美国人不会这么傻,有钱也不知道赚,但事实就是如此。英国人并不是什么好鸟,自鸦片战争以来,他们从中国赚取的权益,丝毫也不比***差,就算是现在,我们的政府还在和英国人就滇缅划界问题扯皮。一旦未来中日开战,英国人必然出卖、背弃中国,以换取英日关系缓和,从而保护其在华利益为对华政策的主轴,并主动配合***在远东战略,***中国作为一个主权国家在国内和国际事务中的作用,在事实上成为***侵华的帮凶。届时,英国必将采取纵容、绥靖***侵略的政策,不敢采取强硬措施去制止***,寄希望调解来解决中日冲突,减少由于战争给英国在华利益带来的损害,同时***中国采取过激行动,避免被拉入战争旋涡,对我们的***要求畏首畏尾。 “此外,英法美等国存在严重的孤立主义情绪,一战后这些欧美发达国家经济处于全面萧条时期,虽然经过二十年代的恢复,经济有所起色,但二九年爆发的世界性经济危机将这一切都化为乌有。进入三十年代以来,英法美等国被经济萧条搞得十分沮丧,胆战心惊,由于大批失业和税率升高,大多数人民忧虑的是自己的重重困难,根本无意对外冒险。英法美等国害怕德日结盟并对其远东的殖民地进行报复性打击,因为德日两国一旦结盟,英法就有可能陷入两线作战的局面。 “英国政府的大多数官员认为,英国不具有相应的实力左右远东形势,只有获得美国的明确支持,英国在这一地区才会有所作为。英国外交大臣艾登曾说‘美国在远东走多远,英国也准备走多远’,但是美国一步也不愿意多走,英国为了在形势严峻的情况下寻求自身利益的安全保障,只能考虑同***达成这一项谋求远东安全问题的协定。 “所有这些都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一旦中日开战,最初几年我们必将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所以如何分配我们的资源,将成为我们川南经济发展政策的重中之重。今天开这个会,便是弄清楚我们的家底,为政府统筹安排奠定理论基础。” 龚茜的话再次引起一阵热议,台下与会人员中不少是融入川南这个社会中的白俄专家学者,他们是最清楚国与国之间关系之核心便是利益,率先对龚茜的发言鼓掌支持。其他人都是各个行业的精英,略一思索便知道龚茜所言全部是真实可信的,也纷纷报以肯定的掌声。 第一二〇六章 看看家底 第一二〇六章看看家底 待掌声安静下来,安毅接过了话头:“诸位,刚才龚院长说得确实是肺腑之言。根据我们的情报部门预测,最迟今年年底,最快就在年后春暖花开之时,***就会向我国发起突然进攻。现在,***在华的总兵力增至三十五万人,加之关东军的急速扩张,预计在半年之内,总兵力将迅速膨胀至六十至七十万。而且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国内进行由一变二的新的师团编制,也就是将原来的师团一分为二,比如在第一师团、第十四师团基础上组建而成的第101师团、第114师团,这两个师团完全按照两个主力师团编制训练,虽然战斗力略有不如,但承担防御守土任务却绰绰有余。与这两个师团相同的编制一共有十七个师团,也就是说,***将在半年内,将其整个国家的陆军总兵力翻上一倍。***是一个岛国,这么多军队指向何处呢?只能是中国!只能是日益紧张的华北战场!” “如果我们不提前进入战时经济体制,那么一旦***打过来,我们准备不及时,前线将士缺少压制日军进攻的火力,没有足够的钢材和水泥修筑坚固的防御工事,新编整的部队缺少枪支弹药和运输工具,那么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一溃千里的惨败!现在中国的工业基础极为薄弱,仅有的便是这些年来我们苦心经营的湘西、川南、滇南三大工业基地,还有就是未来大战爆发,由江浙和老南昌撤迁来的工厂企业,其中包括我们已经转手的江南兵工厂。不管这些工厂最后是落脚重庆还是成都,都将形成西南的第四个工业基地。除此之外,这些年来朱益之前辈主政的昆明逐渐形成了以纺织、丝绸、冶炼为主的工业中心,五金加工的铁丝厂、电线厂、小电器作坊等等门类齐全,比如我们铁路建设所需的道钉,大部分便是由昆明生产的。当然,比起我们的三大工业基地,昆明还多有不如,只能算上半个。 “靠着这么微薄的工业基础,我们将与明治维新以来已经发展成为工业国的***进行国战,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如何能够取得对日作战的最终胜利?因此,今天这个会是非常有必要的,希望大家畅所欲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 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待掌声稍歇,龚茜便一一点名发言。 最先汇报的是川南钢铁集团的总经理胡继秧:“由于我们川南的钢铁企业引进的全部是美国的机械设备,许多更是直接从匹兹堡、芝加哥等钢铁企业拆卸的新设备,从一开始,便在美国工程师的指导下,按照美国的钢铁厂的格局规划我们的产业链,因此不管是生产效率还是成品率,都远在老式的钢铁厂之上。早在三一年,我们便在叙府和泸州兴建了七家大中型钢铁厂,到现在随着自流井、昭通和滇南三家大型钢铁厂的投产,我们的产能已经从三三年的年产钢铁一百一十万吨,发展到现在二百五十万吨,如果进入战时经济体制,那么产能将再次大幅提升,达到三百万吨至三百五十万吨的规模,虽然这个数字远远比不上***的九百万吨,但对一穷二白的中国来说,这已经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 “钢铁是一个国家的工业基础,离开钢铁其他什么也没办法达成,所以我们在制定经济计划的时候,必须充分重视钢铁企业的生产需要。我想提醒一下,当前我们钢铁企业面对的首要问题便是原材料供应问题。在此之前,我们钢铁企业所需的原料,一半是由我们矿业公司扶持的西南各地矿山铁矿石粗加工企业提供的半成品,另一半是南美、澳大利亚和法属安南等地对铁矿石经过粗加工的生铁和粗钢,一旦未来中日大战打响,海路和铁路运输中断,我们的钢铁企业必将面对无米下锅的窘境,希望政府在制定相关政策的时候,充分考虑到这一点。” 胡继秧是安毅集团经济体系中举足轻重的元老级人物,在安毅欧洲之行时与安毅一起经受九一八的刻骨铭心的痛苦,拳拳报国之心可昭日月,因此他的话引起了安毅的足够重视。 安毅认真地解释道:“胡大哥的问题提得很好,我这里想说明一下这几年来钢铁企业的发展思路。一直以来,我们都采取海外购进和内部开采相结合的方式来解决我们的原材料供应问题。可能大家都不知道,向我们提供原材料的企业,其实是和我们有着共同利益的美国华人财团。我们的江南集团和川南集团,在美国华人财团中有着不菲的股份。这些年来,华人财团在世界各地大量收购矿产资源,其中在澳洲西部皮尔巴拉地区拥有五座矿山和一个大型冶炼厂,我们在华人集团的利润分成,变成了我们急需的铜、铁等粗加工产品和其他战略物资,源源不断地通过海路运抵法属安南的河内港,再由全线贯通的河内至昆明复线铁路供给我们的各大钢铁厂。富余的原材料,则被我们储存起来,以应付有可能出现的原材料短缺的问题。 “除此之外,我们还加大了对西南地区的矿藏勘探和开采工作,至今为止,我们已经发现铁矿五百余个,有开采价值的大型矿藏近六十余处,特大型矿藏十余处,其中大部份已投产。由于此前有海外的生铁粗钢供给,我们的产能一直没有充分开发,但随着战时经济的刺激,预计短时间内可以增产一倍以上,遍布各地矿山的冶炼厂将全部高速运转,以满足我们钢铁集团的增产需求。 “在所有的铁矿山中,最让人惊喜的是盐边会理地区大型铁矿的发现。目前已经初步探明,该地铁矿石的储量高达六十亿吨以上,一旦全力开采,完全可以解决我们川南钢铁集团的原材料供应问题。不过,这中间有几个难点,虽然其中已经被我们的专家攻克了一部分,但前景依然不乐观。 “难点之一是这个地方的铁矿属于钒钛磁铁共生矿,冶炼极为艰难,早在四年前我们的地质专家朱子真教授和他领导的勘探队伍发现该处矿藏后,我们的研究部门就夜以继日展开技术攻关,进行了无数次模拟试验,最终于去年六月形成了一整套以普通高炉冶炼高钛型钒钛磁铁共生矿的方案。目前,相关冶炼提取设备已经在我们的机械厂生产,只要这处矿山得到充分的开发利用,配套的冶炼厂也将投入运转。这是我们科技工作者智慧的结晶,请允许我在这里向他们表示感谢。” 说到这里,安毅拍掌祝贺,台下出席会议的企业代表和专家学者们也报以热烈的掌声。在川南,知识和科学永远是得到尊重的,比起政府工作人员,科学家们享受到的待遇明显高出一筹,这也是川南努力营造的一种氛围。 掌声稍歇,安毅继续侃侃而谈:“难点之二在于会理盐边地区地处攀西裂谷,道路崎岖,到处都是悬崖峭壁草木不生,如何在这片不毛之地建设采矿场和冶炼工厂,如何解决矿工的居住和生活问题,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不过这一点有望在接下来一年内得以解决,自从攀西地区发现大量铁矿,云南省和西康省政府公开向全国进行招标,并承诺所有开采出来的铁矿石经过粗加工后,将全部由我们的钢铁集团采购,并由两省政府出面,预先铺设昆明至会理的铁路、修建环绕整个矿区的公路,受此利好消息影响,来自山西、广东、江浙等地的财阀,已经纷纷向两省政府签订了意向书,大笔投资正在源源不断向这一地区汇聚。可以预期未来两至三年,我们便可以获得这一地区的生铁和粗钢等原材料供应。 “难点之三则是能源供应问题。大家都知道,如果单纯地依靠人工开采,然后把开采出来的铁矿石通过公路和铁路送到铁路沿线的冶炼厂,再由冶炼厂提供生铁和粗钢给我们的钢铁企业,那么就算攀西铁矿储量惊人,依然无法满足我们钢铁企业全速生产的要求。在我看来,矿山和冶炼厂必须是配套的,第一时间把铁矿石变成生铁和粗钢,这样才可以极大地减轻铁路的负担,提高铁矿石的利用效率,给投资者以高额的回报,从而带动更大的投资和建设热潮。而这一切的基础,便是充裕的、不可中断的电力供应。这一点我准备通过在这一地区,利用当地充裕的煤炭资源,修建足够数量的火电厂来予以解决,不过先期投入的资金会很大,甚至可能会挤占我们制造武器弹药的专项基金,所以必须得予以充分论证才可实施。 “最后一点,一旦中日战争全面爆发,战略防御阶段我国首都很可能会沦陷,中央政府退入四川后,由于沿海富庶地区尽数落入日寇之手,委员长有可能会把这片炙手可热的矿区收归国有,以充裕国库,或者是苛以重税拼命盘剥,到时候我们承诺的利益无法给投资者兑现,将严重影响我们的声誉,打击民族资本的爱国热情,甚至还有可能导致中央和地方的对立,给***人以可趁之机。” 安毅的话引起全场一片深思,胡继秧想了想道:“不管怎么样,既然攀西地区有我们急需的铁矿石资源,而且现在相关的技术难题已经攻克,开发也已经顺利展开,那么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必须深入不断地进行下去。我们的钢铁厂是一个吞噬资源的庞然巨兽,必须优先考虑满足,否则将士们哪里来枪炮弹药抵抗日寇侵略?至于面临的诸多困难,我们可以在日后一一着手解决。” 安毅点了点头,心想蒋介石退守西南,肯定得在乎自己和云南、西康等军事首脑的面子,直接撕破脸面的可能性并不大,于是示意龚茜继续会议。 接下来被点名发言的是川南军工集团的总经理史乐君,他站起来后,向老上司安毅点了点头,然后道: “我们军工集团是未来中日作战中枪械、弹药等后勤补给的中坚,也是将士们抗日日寇侵略的信心之所在,现在我来简略介绍一下我们集团可以生产的武器类型、产能和潜力,以便让大家心里有个数。 “我们军工集团下辖泸州、叙府、湘西、自流井、昭通、宁洱共六家兵工厂,其中叙府、昭通、自流井厂主要生产中正二式和三式手枪、步枪、冲锋枪及通用机枪,以及十二点七口径狙击步枪。泸州兵工厂则以生产加农炮、榴弹炮、加农榴弹炮、高射炮、机关炮和迫击炮为主,去年我们刚刚研究成功的an-36火箭筒也是由泸州厂生产。滇南宁洱厂主要生产实验性武器,比如我们还没有正式列装的an-36、an-37自动步枪,比如正在试验的武装直升机,也是由思茅厂研制。湘西厂是我们所有军工厂中实力最雄厚、整合能力最强的兵工厂,不仅我们所有型号的步枪、自动步枪和轻重机枪均可以制造,我们各部所需的弹药和手雷、手榴弹、地雷等,也大都由湘西厂提供。当然,一旦未来中日大战爆发,我们各个军工厂都可以生产弹药,以确保前线的需求。 “大家都知道,在此之前钢铁企业主要是向商业和民用领域倾斜,我们的铁路、汽车、房地产、工程机械、电器等相关行业吞噬了大量钢铁,军工企业能够用到的钢铁,不到钢铁总量的三分之一,与此相对应的,是我们的武器产量极为有限,月产步枪四万四千支,其中三分之二由中央订购,其余的则装备我们自己的部队,也就是说,每个月我们可以武装安家军一个师。此外,我们每个月能生产六千多挺通用机枪,两千多挺重机枪。简而言之,一旦将来中日开战,我们在目前没有进入战时经济的情况下,能保证每月生产两个甲种师的装备。可是这显然不够,全中国有几百个师,每个月两个师的装备明显跟不上消耗的速度,所以必须进入战时经济体制,以刺激生产。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只要能充分保证钢铁等原材料的供应,我们的军工集团的产能可以翻三倍,也就是说,可以在一个月内,武装起六个甲种师,虽然这种速度远远比不上***的补给速度,但对我们中***队而言,已经是一个伟大的进步。” 史乐君的话激起了大家的兴趣,此后来自川南机械集团、飞机公司、汽车集团、电子电器集团等企业的代表,纷纷抢着介绍自己企业的情况。 川南机械集团是川南崛起的最重要保证,由于最初的机械加工厂所引进的机床和生产线,全都是经济危机爆发后破产企业正在使用或者是尚未拆封的新一代设备,其加工速度和精度首屈一指,在产品成形加工、切削加工和装配的机械化和自动化程度上,与欧美发达国家相比毫不逊色,故此只要有原始设计图纸,加上采用的钢铁等原材料达标,几乎所有的生产线和设备都可以源源不断地从机械集团的生产车间里生产出来,实现完美的自我克隆,所谓的工业母机便是指此。目前,川南的所有工厂企业的生产线和加工机床,均可以从川南机械集团订购,有力地保证了战时经济启动时川南军工体系的爆发式发展。 至于战斗机和轰炸机,目前川南飞机公司已经具备***研制和生产飞机的能力,由于美国福克斯飞机制造公司、德国容克飞机公司和亨克尔飞机公司的技术支持,实际上现在川南飞机公司已经完全可以自行生产飞机发动机,之所以现在还大力引进美国福克斯飞机公司的发动机,一方面是这些发动机都是由股份分红代付,不需要付额外的资金,同时巨大的贸易额,还可以让福克斯飞机公司的账面上漂亮一点,刺激公司的高速发展,另外一个原因便是由于川南钢铁集团的冶金技术还不过关,生产出来的发动机因为高温合金材料不过关,故障比较多,但随着与德国技术交易的达成,这个难题很快就会获得解决,相信很快便可以实现全机国产化。战时,在保证发动机供应的情况下,川南飞机制造厂月产一百架战机完全不成问题。 川南汽车集团下辖的汽车、摩托车、拖拉机厂所采用的生产线,基本都是经济危机期间从美国底特律、芝加哥等城市的各大专业工厂拆卸的,和机械机床、钢铁冶炼生产线一样,这些汽车生产线都是美国经济好景气年代刚刚装好准备投产的好货,没想到经济危机突然袭来,企业主纷纷破产,随后这些企业以白菜价格被张熹收购,生产线拆卸装船运抵川南安家落户。由于川南机械集团强大的研制能力,由江浙财团组建的汽车零配件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现在的川南汽车厂已经可以实现月产汽车一百辆,若是战时经济启动,则可以在短时间内达到五百辆以上的规模。此外,在战时经济下,摩托车厂可实现月产一千辆两轮和三轮摩托车,拖拉机厂可实现生产战车一百辆,坦克五十辆的规模。当然,对现在的川南而言,每一分资源都必须用到刀刃上,战车和坦克由于其巨大的消耗只能暂时充当配角,根本无需那么大的产能。 川南电子集团是川南领先这个时代的杰出成就,不仅生产出的电器产品畅销全球,各种新研制出的无线电设备对军队战斗力的提高更是显著。由于尼古拉.特斯拉的加盟,川南在电子管和晶体管的研究走在了世界前列,尤其是在对雷达应用的持续研究和深入,无线电技术趋于成熟,电子管步谈机、报话机、超短波电台、短波电台、单边电台、接力机和其他通信设备纷纷投入实战,特别是由地面雷达反馈给战机的敌我信息显示,可以极大地提高战机的空战存活能力,对西南空军来说,不啻于以寡敌众以弱胜强的杀手锏。目前川南电子集团可以实现月产步谈机、报话机一千部,各式电台的产量也在一千台左右,完全可以满足军队连排级通讯需要。 综合所有信息,安毅心中对未来的抗战,终于有了一丝底气。国与国的战争,比拼的就是战争潜力和持久能力,现在的川南,战时所需的一切工业体系均保持完整,在某些方面甚至比起***更有优势,只要战争刚开始不是太吃亏,安毅有信心给予***人沉痛打击,提前让战争进入相持阶段。 第一二〇七章 毛骨悚然 第一二〇七章毛骨悚然 一九三七年二月一日傍晚,叙府,岷江酒楼。 春节临近,叙府城内外到处充满喜庆色彩,清点完家底在辖区内巡视半个多月的安毅终于回到叙府,第一件事就是参加总司令部举行的团拜会。岷江酒店被安家军司令部整个包下,除了在外领兵实在无法抽身的将领,各军各师旅长以上军官尽数到达,两百余将校和一百名优秀官兵齐聚一堂,蔚为大观。 鉴于军统局、第四厅连月来向安毅不断发来的警示,被日本特务机关列为主要暗杀目标的安毅,不得不加强了自己的安保级别。情报局长杜易和副官长沈凤道为此制定出严密措施,不但增强了安毅的警卫力量,安毅的行踪也更为保密,就连安毅的家人都在情报局和总部警卫部门的重点保护之内。安毅的e5029号专机也变成了三架,只要远程飞行脱离安全空域,大多会故布疑阵,先后出动。 今天岷江酒楼的保卫措施非常严密,上百名便装军官分布外围,安毅的三十六铁卫控制了内部各要点,街道上还有不断巡逻的宪兵分队和丁志诚的特警精英,用政治部主任展到的话来说便是“一个不测就会让安家军土崩瓦解”,由此可见此次新春团拜会的安保级别。 团拜会在欢声笑语中顺利进行,司令安毅、即将卸任滇南职务春节后前往汉中行营就职的副司令杨斌、参谋长叶成、副司令兼二十四军军长顾长风、副司令兼江防部队司令路程光、空军司令黄禀一、士官学校教育长张天翼等人均发表祝词,热烈的仪式完毕,三百余将校举杯痛饮,随后分别就座,开始今晚的盛宴。 一众将军的女眷和家人,早已被妥善安排在三楼的十几个包厢里,酒宴结束,精心打扮兴致勃勃的女人们将与自己的丈夫一起,前往士官学校俱乐部,举行联欢舞会。 酒过三巡,安毅与几名核心将领开始向每一个劳苦功高的将校和士兵敬酒,每到一处,欢声笑语随之响起,完全放松下来的弟兄们再一次领略到安毅的风趣、顾长风的豪迈、夏俭的粗俗、展到的冷幽默,交谈中笑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整个大厅到处洋溢欢乐的气氛。 安毅等人虽然都是海量之人,但是一圈下来,都面红耳赤,难以支撑,好不容易才狼狈不堪地逃回主桌喘息,面对满桌精美菜肴大快朵颐,拾起筷子捧起碗狼吞虎咽,哪里还讲究什么风度? 满堂杯盏交错,热情四溢,许多一年到头因繁忙的备战和训练难得一见的将校们开始四处游走,斗酒叙旧,酒宴的第二个高潮随之掀起。 安毅猛吃一顿,再喝完一碗汤,肚子顿时倍感舒服,拿起餐巾擦擦嘴,舒服地靠向椅背,正要与弟兄们说上几句,两名洁净美丽的女侍者捧着个精美的大陶罐含笑而来。 “这么香……什么好东西啊……” 嗅觉灵敏的顾长风望向女侍者托盘里的精美陶罐,从诱人的香味和袅袅飘散的热气中,一眼就看出绝对是名贵珍品。 侍女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如雷贯耳的将领,强忍怦怦乱跳的心和满怀敬慕,脆生生回答:“诸位将军,这是本店大师傅们进献将军们的一点儿薄礼,大师们用了十八个小时精心制作的百年传统名菜‘佛跳墙’,用了最优等的海参、鱼翅、鲍鱼等十八种原料,加上十几味珍稀滋补药材精制而成,表达我们整个酒楼对将军们和全体安家军官兵的无限敬意!” 众将一片惊喜,听着美丽女孩的声音就已经十分受用,何况是寻常难得一见的闽粤名菜“佛跳墙”?于是都乐呵呵地表达自己的谢意,望着身材婀娜的两个女孩整理桌面、小心放下热气腾腾的大罐子,一个个食欲大动,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大厅连接厨房的侧门外,身穿洁白制服的厨师长林运祥似乎是无意中走过,稍微停下,望向主桌正准备给安毅等人分配佳肴的美丽侍女,情不自禁地绽开弥勒佛一般的笑脸,对客气望着自己的两名便装铁卫哈哈一笑频频点头,哼着小曲走下楼梯,来到酒楼自用停车场,快步钻进汽车,沉声吩咐小徒弟立刻赶往上游简易渡江码头。 二楼主桌上,安毅接过侍女双手奉上的一小碗“佛跳墙”,闻了一下,大声赞道:“好东西啊!听说了很久,终于品尝到了……” “喂!你们这帮家伙,为什么不上楼向我们女士们敬酒?一年到头你们在外浪荡,老婆孩子为你们多操心?到头来连句好话都没有,像话吗?亏你们还唱什么‘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看到酒就忘了含辛茹苦为你们养儿育女、为你们操碎心的妻子了?” 气鼓鼓赶来的叶青非常不满,代表身边七八名将领的妻子,对安毅等人表达了强烈不满。 众将看到叶青就知道不好,再听她这么一数落,心中愧意丛生,平时碰到叶青就没人敢惹这个牙尖嘴利的美丽社长,此刻更不敢有何异议,一个个歉意地站起来,嘿嘿傻笑,向叶青和她身边非常不满的将军夫人们打招呼,两位正要为每一位将领分配佳肴的女侍者,更是吓得早早退到一侧,垂首肃立,不敢吭声。 夏俭刚开口骂自己大老婆小芳凑什么热闹,立刻招来七八个女士的炮轰,只能尴尬地闭上嘴,连连摇头。 安家军的司令、军长们吃瘪,十年不遇,让满堂将校幸灾乐祸,兴奋不已,心灵阴暗者想说“奶奶的谁让你们霸占了这么多美女”。 叽叽喳喳的声讨和阵阵起哄声,让安毅头大了,他看看手中的“佛跳墙”,再望向嘿嘿讪笑的弟兄们,用力咽下口水,不舍地将一碗只闻了一下的珍品倒进陶罐里,请求叶青和夫人们安静下来,痛苦地对弟兄们说道: “诸位,这事儿是咱们错了,本想歇歇吃点儿东西再上去敬酒的,没想到……” “什么没想到?女士优先,你懂不懂啊?亏你还是全军的总司令,连茜姐都生气了,不愿下来见你这混蛋!”叶青早已怨气满腹,根本没打算给安毅面子。 “好好好!我有错,我承认了,马上改正!” 安毅说完,转向一旁忐忑不安想笑却又不敢笑的侍女:“谢谢酒楼和大师们的盛情了,可惜只有一罐子,要是每一桌都有一罐就好了,我也知道这东西很珍贵,来之不易,但是今晚人太多,我们要是吃了就对不起大家了,哈哈!姑娘,请你们俩把这罐好东西送到三号桌……对,就是军校俄国教官那一桌,我们都是中国人,回头想吃再来点,估计俄国教官们从未品尝过这样美味的传统佳肴,让他们也领略一下我们博大精深的中华饮食文化吧,有劳姑娘们送过去,哈哈……走吧,哥们儿,再不上去,恐怕今晚很多弟兄家里瓜棚倒了。” 众人畅声大笑,全站起来整理戎装,跟随胜利之后得意洋洋的叶青等人上到三楼,大厅里再次响起阵阵掌声和痛快的笑声。 安毅等八名将领走完三个包房,终于害怕了,美丽动人燕瘦环肥的夫人们不能喝酒的用果汁茶水发难,能喝的不依不饶,个个如同母老虎,哪里还有半点儿矜持贤淑之态?直把八位将军灌得连声求饶,好话说尽,这才乐呵呵地放过他们,而且每一个包房里的夫人们都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七嘴八舌喊出的一套说辞理直气壮,夹枪带棒,让安毅等人没有半点儿脾气,只能乖乖承受。 安毅八人在第四个包房门口喘了口大气,想商量一下怎么办才好,下面还有十几个包房没去啊!无奈包房大门突然打开,陪同的叶青等人不断催促,一群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狠人,只能愁眉苦脸乖乖就范。 “司令,出事了——” 林耀东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正要进入包房的安毅等人吓了一大跳,看到林耀东飞也似地冲了过来,立刻意识到出大事了,一个个迅速围上去,盯着脸色惨白的林耀东。 “有人投毒!那罐佛跳墙有毒,军校的八名俄国教官七人当即死亡,下面全乱套了……” “什么——” 一片惊怒声轰然响起,顾长风已经冲刺下楼。 “立刻包围酒店,全城戒严!封锁所有出城要道码头车站,快!”安毅头发倒竖,双眼赤红地吼道。 “已经这么做了,杜易和老丁已经在干了,初步鉴定是氰化物中毒,瞬间发作,时间很短,估计凶手已经跑路了…….” 安毅大步冲向楼梯,一群将领快步跟随,安毅等人到达楼梯口,才听到楼上女眷们的阵阵惊叫声。 两个小时之后,安家军总部。 “报告司令,凶手是酒楼粤菜厨师长林运祥,潜逃至江北被管区警察查获,可是……警察没经验,凶手咬碎衣领上的毒药自杀了,但抓获了开车送凶手逃跑的另一个厨师,目前情报局正在审讯!” 安毅和一群弟兄黑着脸,听完汇报面面相觑,无比悲愤。 安毅缓缓站起,内疚万分:“不管怎么样,这些白俄教官是代我们而死的,我们得去看望他们的家属,马上去。” “是!” 十余将领立刻站起来准备。 刘卿匆匆到来:“司令,西安密电,东北军火拼在即,杨虎城部两个师正在悄悄围城。” 安毅摇摇头:“我不管,我要去看望死去弟兄的家人,他们原本都是不用死的,是……唉,叶青无意中救了我们一命,可是却让其他无辜者受难了......” 众弟兄无比难过,谁也没心情顾及西安,顾及什么火拼,叶成一把拉过路程光,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自己留下来和刘卿低声商议起来。 第一二〇八章 乱象纷纭 第一二〇八章乱象纷纭 西安事变的后遗症终于在二月二日总体爆发。 两日前,东北军主要将领——甘肃省主席于学忠得知内部矛盾随时会激发,立即从兰州乘飞机赶赴西安,同时准备与中央派驻的西安行营主任顾祝同等人举行谈判,进一步落实中央决议并商定执行时间。 西北军领袖杨虎城则支持东北军中少壮派的意见,但杨虎城自身对支持张学良倾向于中央的东北军干将缪澄流、刘多荃等人没有任何约束力,赞同武装斗争到底的东北军少壮派将领,谋求利用于学忠代替主张和平谈判的东北军大将王以哲,寄希望于保持中立的于学忠能够返回西安,率领东北军,与步步紧逼的中央军决一死战。 耿直的于学忠在日寇不断增兵东北、华北的严峻形势下,根本不愿意发生东北军和中央军的内战***,回到西安后,便明确表态,不赞成主战派的意见,并重申自己的立场:少帅未回之前,支持王以哲代理东北军总司令职务。 杨虎城与一干东北军少壮派军官大吃一惊,因此在西安城王以哲的官邸结束双方高层会议后,大失所望之下,破罐子破摔,纠集军中主战派,秘密商议,再来一次兵变。 主和派显然对此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认为不管少壮派如何蹦跶,如何叫嚣,只要牢牢地控制和把握住前线部队,事情就会获得最终的圆满解决,这也是张学良给予东北军将领们的意见。 杨虎城在得到共产代表“共同进退”的承诺之后,把两军最高会议协商好了的和平通电压着不发表,而主张打一下再寻求和平。东北军主和派将领则认为杨虎城是别有用心,不照顾东北军和整个集团的利益,同室***戈,企图通过发起大规模内战,来消耗东北军和中央军,借以从中渔利。 东北军内部的会议转到于学忠的官邸继续进行,以王以哲、何柱国、于学忠、蒋斌、高崇民等为首的高层将领,再次主张按照张学良一九三七年一月一日致杨虎城函件的指示行事,避免内战,枪口一致对外,反对与中央军贸然开战,并接受中央提出的整编条件,从潼关北撤。但是,以孙铭九、应德田、苗剑秋等人为首的中下级少壮派军官,却坚决主张中央先放张学良回陕再撤兵,否则不惜与中央军兵戎相见,玉石俱焚。最后会议不欢而散,矛盾一触即发。 二月一日,急进的东北军少壮派将校率先发难,利用掌握西安城警卫部队的便利,派出一个团兵力,包围了于学忠官邸。何柱国勃然大怒,痛加呵斥,最后以“军法从事”相威胁,才让少壮派撤兵离去。 至此,东北军内部***,已经难以避免。 东北军中大将蒋斌是福建长乐县古槐乡屿头村人,保定军校毕业,在奉军中历任连长、营长、交通旅长和东北电政交通总监,深受张学良的器重。1932年8月,张学良出任北平军分会代委员长时,蒋斌任北平军分会交通委员会委员长、北平电报局局长兼军犬信鸽训练所所长等要职,协助张学良做了大量工作。张学良担任“西北剿总”副总司令,任命蒋斌为“剿总”交通处处长,专负西北方面的有线无线通讯,并兼任西安市电信局局长和无线电台总台长。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奉张学良命令协助王以哲统兵,是目前东北军中排在王、于、何三人后的第五号人物。 二月二日清晨,孙鸣九派人找到蒋斌夫人,勒索十万大洋,扬言交款才能放人。事后才知,一月卅一日晚,有杨虎城、东北军少壮派出席的军事会议散会之际,蒋斌就已经被孙鸣九党羽挟持入汽车,先藏在西安城内,后又关押在卫队营驻地的西安东城门楼上的一间小屋中。 二月二日上午,兵变突发,城中少壮派率领数千官兵迅速行动,西安城全城大乱,枪声大作,袭击得手的少壮派统率的军队控制了全城,孙鸣九下令杀害了王以哲、西北剿总副官长宋学礼、参谋处处长徐方以及西北军交通处处长黄念堂等将领,随后孙鸣九亲赴城门楼,把蒋斌拖出小屋,责令其交出兵权。 蒋斌临危不惧,怒斥孙鸣九发动***,并对他发出最严重的警告。孙鸣九闻言恼羞成怒,向蒋斌连开数枪,打碎了蒋斌满口牙齿,又向他胸膛近距离开枪,蒋斌生命力极为顽强,仍在挣扎***,没有即刻死去。杀红眼的孙鸣九竟然下令,将蒋斌活埋在离小屋仅十几米远的城墙脚下。 警醒较快的何柱国因及时躲避,堪堪逃过一劫,而东北军重要的两名实力派人物王以哲与蒋斌中将命丧黄泉。 失控的少壮派军队在西安事变中纵兵烧杀掳掠,各派别特务机构趁火打劫,扩大混乱,西安商户十室九空,除安家军守卫严密的西南银行外,中国银行、西安边业银行均惨遭洗劫,若非守卫官兵坚决抵抗,损失将难以预料。 骚乱与抢掠一直持续到次日凌晨,掌控卫戍重任的杨虎城却没有任何作为。 王以哲等将领死难的消息传到前线,一〇五师师长刘多荃代表东北军全体将士致电警告杨虎城,声言如不敉平***,逮捕叛乱分子,则前方的东北军将回师西安平乱。驻蒲城的东北军骑兵第十师首先发作,以绝对优势,将杨虎城在蒲城的民团全部缴械。几乎与此同时,驻周至、眉县的东北军一〇六师也宣布效命南京,脱离西安军政府。紧接着,刘多荃部也转而与潼关中央军各部接头,逮捕和枪杀曾经积极协助张学良联共的高福源等少壮派军官,将炮口对准了西安城。 杨虎城见局面失控,终于发布命令,通缉孙铭九等首恶分子,以便稳定军心,挽救西北军和东北军分崩离析的局面。东北军中少壮派领袖孙铭九、苗剑秋、应德田等人见大势已去,遂连夜逃离西安城。 消息传出,举国震动。 全***民对兵变发出强烈谴责,呼吁严惩凶手,彻查元凶。一直停留在潼关的中央军各军,奉命开赴西安城镇反,中央军和安家军空军频繁飞抵西安上空侦查和撒传单,矛盾激化一片混乱的杨虎城部和东北军惊恐之下,紧急撤离西安,邓宝珊等乱军将领先后飞赴南京,向中央汇报,表明自己服从中央命令的立场。 安家军同样接到***的出兵命令,杨斌于三日上午飞抵汉中,与吴立恒一起指挥第二路军一三六、一三七师徐徐北上,压迫西安。 第三天,南京中央政府做出决定,命令所有宣布忠于中央的东北军部队仍留原防地不动,其余东北军则被东调豫皖,接受整编。原本中立或者主战的东北军将士,因“二?二”事件深受刺激,与杨虎城反目成仇,并迅速失去对中共的信任。孙铭九等四人由刘鼎带往红军驻地避祸的传闻,很快为东北军高级将领所知,以致东北军上下普遍怀疑此四人所为受中共指使,更有谣传幸存的东北军某某将领仍属刺杀目标。东北军人心惶惶,内讧频发,将领们发现自己所部正处于各方打击的火山口位置,恐慌之下,均认为必须迅速离开此贫瘠的是非之地,要求释放张学良的呼声竟没有人再愿提起。 正在处理投毒事件的安毅,很快接到蒋介石急令,发出“动用一切力量对***特务机关收买的投毒者林运祥灭门报复”的命令后,于二月七日从叙府飞抵杭州,参加***常委特别会议。 两日的会议期间,安毅惊讶地发现,蒋介石和自己一样,从西安发生的各种征兆中,提前判断出“二二事变”的发生,而且在事变当天,通过各种手段,获得了大量证据,拍摄了巨量的照片,并且在八日的会议中,一致通过对事变中数十名叛乱分子、打砸抢烧分子进行通缉。 九日上午,会议结束,安毅陪同蒋介石送走各部同僚,并肩漫步在澄庐前面的西湖堤岸上。 蒋介石心情不佳,神色凝重,吩咐安毅要密切监督东北军东撤情况后,非常严肃地询问:“我听说事变次日上午,那个李寒松率领东北军司令部直属装甲团和一个旅的新兵,迅速离开西安,南下汉中,投入到你的一三七师?” “是,不单止一个旅又一个团,还有一个不满编的教导团,官兵总人数达到六千四百余人,学生已经命令吴立恒将军把这些人转交给杨斌将军管理安抚,由杨斌将军负责向校长汇报,最终如何处理,还有待校长亲自定夺。”安毅如实回答。东北军内部太过混乱,此时他心里除了李寒松之外,谁也不想要。 蒋介石表情轻松了许多:“嗯,你处理得很好,这个李寒松我还有印象,他对党国还是忠诚的,不像东北军那些被赤化的散兵游勇,竟然不断逃到***那边,这是绝对不可以原谅的!我估计,那些主义迷失、朝三暮四的人,到了***那边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安毅默默点了点头,他心里很乱,情绪一直不好,因此这几天他都没有说什么话。 蒋介石似乎没有注意安毅的情绪很不对劲,依旧在表达自己的不满:“那个杨虎城,根本就是一个赤色分子,西安事变前后到现在,此人就已经是党国的叛徒了,是个逆贼!这一次他惊慌失措率部北逃,以为***会收留他,给他***厚禄,可事实又如何?***不但迅速撇清了自己与二二事变的关系,也没有收留他这个丧家之犬嘛,而且还落得个众叛亲离的惨淡下场,几乎成了光杆司令,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是什么人了吧?哼,我给他***厚禄,每个月都下拨给他大笔军饷,可他竟然鬼迷心窍,在党国的再三劝阻下依然执迷不悟......接下来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办?” 安毅低声问道:“他会不会正式加入到***军队里面去?” “不可能!***现在最大的目的是什么?是要和我们和平谈判,是要争取联合一致对外,这个时候,你认为***会为了杨虎城,而激怒我们中央政府和军队吗?”蒋介石非常自信地反问安毅。 安毅沉思片刻,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他望着阴沉沉天空下的清澈湖面,心情更为沉重。 第一二〇九章 权力的争夺 第一二〇九章权力的争夺 群龙无首的东北军经历二二事变,元气为之大伤,在内乱频发、危机重重的处境下,一日三餐都无法保证的各军将领,只能纷纷发出通电,表示服从中央领导,听调听宣,西安行营主任顾祝同也得以顺利进驻西安,开始与东北军各军将领商议整编方案。 返回南京加强总参谋部工作的安毅,再也没有必要再去西安,协助顾祝同的工作了。 由于谈判双方分歧较大,东北军各部不愿意在各种条件无法获得满足之前东调,对此蒋介石态度十分坚决,顾祝同执行得力,迫使经受内乱的东北军全部接受了分别调防豫南、皖北、苏北地区的方案。 安毅参与了方案的制定,对蒋介石的***和谋略钦佩万分,知道东北军离开西北,调防豫南、皖北、苏北地区,只是整个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将会无条件接受***的整编,东北军届时会被分割成互不统属的多个部分,而且兵力会大大压缩。 此秘密方案是:整编后的东北军分为六个军:第五十军,军长刘多荃,下辖高鹏云第一〇五师、赵毅一〇九师;第五十一军,军长于学忠,下辖周光烈第一一三师、牟中珩第一一四师;驻扎华北的万福麟第五十三军保持编制和兵力不变;第五十七军,军长缪徵流,下辖常恩多第一一一师、霍守义第一一二师;第六十七军,军长吴克仁,辖金奎壁第一〇七师、张文清第一〇八师;东北军所有骑兵另行组成一个军,军长何柱国,下辖三个骑兵师。 西安兵谏后主动离开东北军的沈克第一〇六师、骑兵第十师、黄永安炮兵第六旅、乔方炮兵第八旅在蒋介石大力褒奖之下,另立门户,纷纷开往江浙富裕地区,接受新式装备和补充。 投入安家军汉中部队的炮兵第九旅、装甲团和教导团六千余众,没有任何处置方案。炮兵第九旅是东北军新编旅,但却是清一色的德国新式装备,下辖两个炮团,拥有六十六门大小口径卜福斯七五火炮和克虏伯一二五加农炮,装甲团拥有四十七辆轮式装甲突击车和七十余辆运输卡车,是张学良发动西安事变之前重点建设的部队,如今却落到了安毅手中,平静下来的西北军各军将领全都盯上了这块肥肉,纷纷致电蒋介石、顾祝同,要求收回驻扎汉中的东北军,哪怕人员不要,也得发回火炮和装甲车。 对此请求,蒋介石不置可否,顾祝同则明确表示爱莫能助,私下里对赶赴西安请他帮忙的东北军将领说:自北伐以来,有谁见过到了安毅手上的东西,他会主动吐出来?还是绝了这个心思吧! 其实所有人都没有猜到安毅的心思,安毅只看重投诚的东北军手上先进的火炮和装甲车,根本就看不上内斗不止、缺乏训练更没有任何信仰的东北军官兵。 安毅回到南京两天时间,就接到正式就任汉中行营主任的杨斌连续三份秘密报告,杨斌对背景复杂、作风散漫的投诚官兵深感担忧,提出一定要以保证安家军纯洁性为前提,根本就不愿把六千余名主动投靠的东北军转为汉中警备部队,表示宁愿回川南总部调来一个师的新兵蛋子,也不要这些隐患无穷的东北军残部。 安毅反复考虑之后,同意了杨斌的意见,密令李寒松率领暗中发展的八十余名军官立即赶赴南京,其余六千余名官兵整理好装备,做好随时东调的准备。 二月十四日,深思熟虑并暗中做好各项准备工作的蒋介石从杭州返回南京,开始对中央各部进行雷厉风行的改组调整。当晚十点半,仍然留在军委大院、为全军整编调配伤透脑筋的安毅,接到侍从室电报,立即放下手头工作,与副官沈凤道一起乘车赶往憩庐。 蒋介石精神很好,看到宋美龄把安毅引进书房,便对正在汇报工作的立法院副院长叶楚伧低语几句。 叶楚伧迅速收拾好文件,礼貌告辞,走到安毅身边时停下脚步笑了笑,亲热地拍拍安毅手臂,这才快步离去。 宋美龄亲手去替安毅泡杯,看到叶楚伧亲昵的态度,有些惊讶地说:“小毅,叶先生似乎很喜欢你啊。” “是吗?估计是因为他侄女叶青的缘故,叶青的薪水可是学生发的。”安毅的话把蒋介石夫妇逗笑了。宋美龄一边笑一边提起热水壶沏茶,在端起茶杯时手被烫了一下,缩回手后又继续向茶杯凑去。安毅见状连忙走了过去,恭敬地拿起,低声致谢。 蒋介石示意安毅到自己身边坐下:“明天我党第五届中央执行委员第三次全体会议就要开幕,你准备好了吗?” 安毅坐下后放下茶杯,低声回答:“准备好了,军事发展部分内容不多,明天上午应该就能呈交校长。” “很好,你的文笔和业务水平我还是非常放心的。” 蒋介石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把话题转到了李寒松身上:“目前东北军各部正在有秩序东调,顾墨三这次表现很突出,既坚持原则又灵活处置,功不可没啊!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留在汉中的那部分东北军了,那个李寒松很不错,可以重用,只是,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把他放到哪个位置比较好,想听听你的意见。” 安毅尽管已经有了深思熟虑的方案,但是也没想到蒋介石刚回来就提及此事,立刻意识到蒋介石非常在意那几十门新式火炮和几十辆装甲车。 蒋介石看到安毅的表情颇为惊讶踌躇,缓缓收起笑容,端起了水杯,他想看看安毅在这件事情上如何处置?对自己这个校长是否真的无条件服从。 安毅很快平静下来:“李寒松是个忠于党国的爱***官,军事水平和大局观非常好,尤为难得的是他在东北军中一直从事机要工作,在情报管理和分析方面非常优秀。再一个,严格来说,李寒松属于学生直接领导,长城抗战之前他就是参谋本部第四厅的人了,所以,学生想请校长把他调到第四厅来,协助赵瑞的工作,慢慢熟悉业务之后,负责起东北、华北地区的情报领导工作,相对而言,华北、东北方面李寒松更熟悉一些。” 蒋介石考虑片刻,欣然同意:“你的安排很妥当,我同意了,就让他担任赵瑞的助手,晋升少将副厅长吧。” “学生代李寒松感谢校长栽培!”安毅恭敬地站起来致谢。 “坐下、坐下,咱们师生间不用多礼。” 蒋介石对安毅的表现很满意,不少将领官没安毅大、能力也没安毅强,经常在他这个委员长面前有意无意地摆老资格,根本就没有上下之分,安毅则不同,一直对他这个校长恭恭敬敬,哪怕有意见都不会忘记长幼尊卑,更没有任何的居功自傲,从来都是对自己言听计从,这一点尤其令蒋介石高兴。 安毅遵命坐下,想了想依然提出自己的看法:“校长,目前东北军各军都盯着汉中李寒松那部分兵员装备,个个眼红耳热、你争我夺的,都想争取回来加强本部实力,可大乱之后的东北军各部却让人很不放心。再一个,这批装备有限,总不能让他们六个军平分吧?那就根本没有任何的战斗力了,因此学生想到一个解决方案,恳请校长审核。” 蒋介石眼睛一亮:“说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在我面前,你安毅不需要有任何的顾忌。” 安毅应了声“是”,便将自己反复考虑的方案和盘托出:“李寒松带到汉中的,最宝贵的不是兵员,而是他们的武器装备,这一点方方面面都心知肚明,争夺的目标也几乎都是装备。基于目前的情况,学生认为,最妥善的办法就是把装甲团完整地调入徐月祥将军麾下,以充实月祥将军正在组建的机械化师,集中使用方能获得应有的战斗力。 “同样的道理,炮兵第九旅所拥有的六十六门刚从德国买回半年的新式火炮,也应该全部调入我中央军炮兵司令部,再组建一个适应战略战术要求的炮兵旅,随时可以根据需要开赴各战区,这么做要比分开使用效果好多了。至于那六千多兵员,估计没了武器,谁也不愿要,那就干脆调到第十七军杨九霄师,反正杨九霄将军麾下近半数人马都是原东北军将士,经过‘模范营精神’教育之后,已经成长为我中央军中忠于党国、英勇善战的主力部队,把这些惶惶不安士气丧失的兵员调过去,相信在杨九霄将军的领导下,很快便能适应下来。学生坚信,在拥有钢铁意志的第十七军,在拥有光荣传统的***师和模范营精神感召下,在杨九霄将军和十七军***部的齐心努力中,这些残兵定能很快振作起来,成为驻扎一线的抗日先锋。” 蒋介石默默凝视安毅的眼睛,脸上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好一会儿没有说一句话。 “这......校长要是不同意……就当学生没说过,学生唯校长马首是瞻。”安毅心底里有点儿惴惴不安,不知道是自己的慷慨让蒋介石产生了误解,还是蒋介石本来就另有想法,自己的意见打乱了蒋介石的安排。 蒋介石露出个欣慰的笑容:“安毅,你是我的好学生,北伐之后,政局权力更替频繁,时局变幻莫测,很多人都蜕化变质了,忘记了自己当初的誓言,忘记了先总理的三***义理想,忘记了我黄埔精神,变得自私自利,罔顾大局,一个接一个的信念动摇,朝秦暮楚***堕落,而你安毅,没有变,不但不变,而且做得比谁都好……别说话,我不是夸奖你,而是有感而发!” 蒋介石长叹一声,站起来慢慢踱步:“你的方案非常好,比我想的还要好,还要彻底!首先,汉中那部分东北军尽归中央处置,一兵一卒一枪一炮都不分给东北军各部,避免了厚此薄彼、怨气丛生的弊端,那些东北军将领都在争,都在暗中角力,恐怕谁也得不到他们才会消停,至于怨气,哼!他们再埋怨又有何用?如今大局已定,根本由不得他们了。其次,武器装备尽数整编到我中央军各部,能大大加强我军力量,便于更好地使用这些先进武器,发挥出更大效力。我颇为惊讶的是,你这个负责全军新兵招募和分配的军委常委,不正在川南、云南、湘西、鄂西地区大力招募新兵吗?为何不留下那几千人?” 安毅站起来实话实说:“杨斌将军到汉中不久,就给学生送上报告,说李寒松带去的那部分东北军将士成分非常复杂,军官们沾染严重的军阀习气,士兵军纪松弛,训练水平极为低下,半点儿士气都没有,与我第二路军之战力天差地别。因此,杨斌将军宁愿要新兵组建行营警备部队,也不愿留下这些所谓的老兵。学生深有同感,宁愿一个不要,而且这样的官兵唯有送到第一线,送到战场上去,才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也是学生建议把这几千人调到杨九霄将军部的原因,让这些人天天看到防区外穷凶极恶的日寇,感受到生命的威胁,恐怕才能让他们彻底振作起来。” “好!说得好!就按你的意见办。” 蒋介石转向安毅:“另外,你做好准备,会议之后,重新回到副总参谋长岗位上来,担负起全军军事指挥的重担,而且明天的中央会议你要参加,我已经亲自题名,你将再度出任中央执委。” 安毅犹豫片刻:“听说汪兆铭主席回来了,现在还留在上海,学生当时的执委资格和军职,是汪主席亲手拿下的,学生担心给校长添麻烦,也不愿当这么多官……” “废话!” 蒋介石打断安毅的话:“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有什么好顾忌的?如今政局如何,民心如何,你安毅看不出来吗?汪兆铭回到上海好多天了,为何不敢回南京?他是怕了!胆怯了!前几天他跑到杭州见我,扭扭捏捏做出一副女儿态,要求要回他的权力,但这可能吗?就算我答应,全***民能答应吗?如你这样忠于党国的大批将领,能答应吗?我给他当个党的副总裁就算是不错了,要不是为了稳定团结,哼……” 第一二一〇章 血腥报复 第一二一〇章血腥报复 ***五届三次会议如期召开,原定两天的会议,因党内斗争日渐趋于尖锐,不得不延长会期。 在这两天会议期间,再次恢复执委资格的安毅,几乎成了个素餐尸位的摆设,坐在主席台上一言不发,貌似认认真真,其实是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别人举手他也跟着举手,听到掌声响起,他跟着使劲鼓掌,除了认真听过蒋介石所做的报告之外,其他任何人的发言对他都没有吸引力。 二月十八日,会议进行到第三天,新当选的中央党部秘书长无比兴奋地向近千名与会者宣布重大消息:各地华侨社团向中央政府和蒋委员长捐献战机二十八架,祝蒋委员长健康长寿,中央会议定于今日下午举行隆重的飞机命名典礼。另外,著名爱国华侨、中央经济委员会特聘顾问、中央政府高级参议欧耀庭先生,向国民政府和中央空军慷慨赠送二十架最新式飞机,其中,大型民用运输机四架,最新式战机十六架。 会场顿时掌声雷动,好评如潮,安毅却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欧美各地爱国华侨捐献的二十八架飞机,大多是双翼飞机,而欧耀庭捐献的二十架飞机,却全都是叙府飞机制造厂生产的an5型运输机和a25单发攻击机,无论在质量上还是性能上,都更趋向于军事用途。安毅看到前排列席会议的航空委员会当家人宋美龄感激万分地热烈鼓掌,就知道自己老丈人的这份厚利算是送对了,至少对国家和军队贡献巨大。 分组讨论接着进行,到各小组逛了一圈的蒋介石来到军委讨论小组,向站起敬礼的将帅们回了个礼,吩咐大家继续谈论,有意无意地坐在了安毅身边,倾听一众军委常委正在进行的激烈讨论,讨论的主要内容是如何看待***发表的“二.一〇声明”。 “二.一〇声明”是***顾全大局、为团结一致共同抗战而做出的公开声明,其主要内容是: 中国***中央委员会电国民政府及中国***第五届中央执行委员第三次全体会议,祝贺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及国内之行将统一,应将下列五事定为基本国策:一、停止一切内战,集中国力,一致对外;二、保障言论、集会、结社之***,释放一切***犯;三、召集各党各派各界各军代表会议,集中全国之人才,共同努力救国;四、迅速完成对日抗战之准备工作;五、改善人民生活。 ***中央在声明中提出四项保证:一、停止推翻国民政府之武装***方针;二、苏维埃政府改名为中华民国特区政府,红军改名为国民革命军,直接受南京中央政府与军事委员会之指导;三、在特区内实施普选的***制度;四、停止没收地主土地之政策,执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之共同纲领。 丁家桥***中央党部最大一间会议室里,******常委众将帅对“二.一〇声明”的反应非常激烈,而且形成截然不同的两种意见: 一种是庆幸和赞同,认为这是消除内战的最好契机;一种是嗤之以鼻,认为“二.一〇声明”分明是***妄图解除自身灭亡危机、企图赢得时间东山再起的阴谋诡计。 因此,在如何回应***声明的问题上,两种意见无法取得统一,常委们的辩论争执非常激烈,大家都是老资格的党国元老军中主帅,并不因为蒋介石的到来而有所收敛。 蒋介石听得无趣,微微靠向一言不发的安毅,低声问道:“周恩来一行已经到了南京,正在等待我们的中央会议作出的决议,对此你有何看法?” 安毅愣了一下,凑近蒋介石,尴尬地回答:“学生年轻无知,哪敢轻言国事?特别是***问题,学生一塌糊涂……呃……不过,校长真要听的话,有一点学生还是考虑过的,觉得可以答应中国尽数释放各地监狱里的***犯的要求,书生造反十年不成,与其天天忍受社会各界***人士的批评,不如放出去好些,既减轻各地军政系统的***负担,还能节省粮食,更能向全国乃至全世界昭彰校长的开明与宽容。” 蒋介石双眼微闭,沉思片刻,微微点头:“这个问题我也反复权衡过,益之将军和焕章将军在这个问题上与你的意见不谋而合。不错,我们受社会各界诟病最多的也是这点,既然人家现在主动来了,不管最后协商的结果如何,做出个高姿态也是好的,不但赢得***,而且堵住了***的嘴,虽有隐患但已不重要,特别是监牢里的中国元老陈独秀等人,他们的共产革命在手段和宣传方面,与延安那帮人不一样,放他们出去,也许是个不错的决定,他们与***那帮强硬派本身就矛盾重重,让他们自己内斗或许更好。嗯……非常好,安毅,你开始认真思考了,有进步,这个建议及时灵活,比满堂争得面红耳赤的人高明多了,看来,很多时候军事谋略与***谋略是紧密联系的。” 安毅一下子无语了,他根本没蒋介石想的这么多,只想既然***中央诚恳地通过“二.一〇声明”,表明其团结一致、共同抗战的立场,对国家民族来说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哪里会想到把监狱里的***放出、促使***内部各派之间形成矛盾上来,蒋介石这么一说,似乎是赞扬安毅在***上进步了。 蒋介石也不知安毅的心思,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打算这两天抽出个时间,与周恩来见个面,谈一谈叙叙旧,毕竟,彼此共事一场,人家远道而来,起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时间定下来后我让人通知你,你也一起去吧。” “啊?”安毅吓了一跳。 “咦!?你惊讶什么?不愿意?”蒋介石不解地望着安毅。 安毅连忙表态:“愿意,学生当然愿意,见见黄埔时期的周主任也是好的嘛,撇开***信仰,学生还是很尊敬他的。” 蒋介石微微一笑,停止和安毅说话,不动声色地倾听李烈钧和陈诚的辩论。 时至中午,大会休会,一条重要的消息不知为何突然传遍了会堂。 安毅看完手中的《东方新闻报》,与沈凤道一起,离开人声鼎沸的食堂,准备回到党部调查局休息室,略作休息,半道上被匆匆而来的戴笠拦了下来。 戴笠手中拿着份《申报》,看到安毅手里的《东方新闻报》,随即明白,安毅已经获知昨日深夜发生在广州和香港的震惊全国的凶杀案,当下打了个招呼没有直接询问安毅。安毅也佯装不知,询问戴笠吃饭了没有,随后和戴笠一起前往调查局休息室。这会儿徐恩曾还没回来,调查局各部科长股长看到安毅,立即热情相迎,进入休息室后纷纷倒水敬烟,寒暄好一阵才客气地退下。 “唔,还是师弟有面子,愚兄在党部调查局,从来没有获得像你这么好的待遇。” 戴笠打趣着说道,然后捡起茶几上的香烟,慢慢打开,看似悠闲从容,其实却在等候安毅的解释。 戴笠早于中央军政高层得知发生在叙府的重大“投毒案”,之后安毅以第二路军司令部的名义,向中央政府和军委做了汇报,除了表示严密追查之外,没有言及此案的后续情况。戴笠非常清楚,投毒案是专门针对安毅而去的,而且戴笠很容易就推测出幕后黑手是***特务机关,也只有***特务机关,才有能力在安毅的老巢向安毅下手;其次,戴笠非常清楚安毅的性格,知道安毅层出不穷的报复肯定会接踵而至,只是安毅没有声张,也没有要求任何部门提供帮助,所以戴笠也不好意思问,但是敏感的戴笠很容易就能得出结论:安毅已经查清投毒者身份和幕后指使者,残酷的报复行动即将开始。 果不其然,安毅的报复真的来了:二月十八日凌晨,广州城白云山下富豪别墅区,著名的富商林运合家族突遭洗劫,林运合一家老少二十六口人横尸华庭,无一幸免,倒是十余名下人无一伤亡;几乎同一时间,居住在香港繁华市区的林运庆家族三十二口尽数死亡,钱财被洗劫一空,胆大包天的凶手临走还放了一把火,连累隔壁的***侨民会社一同化为灰烬。 无孔不入的新闻界今天迅速刊登了这两起特大惨案,《东方新闻报》记者敏锐地发现,广州的林运合和香港的林运庆竟然是同胞兄弟,五十三岁的林运庆为林家长子,几年来迅速崛起于香港商界,是***诸多企业的省港代理商,四十三岁的林运合是林家三个儿子中最小的一个,数年来以运输业享誉广东及周边数省,因此,有的媒体猜测这是一起仇杀案,有的媒体则认为这是一起抢劫杀人案,众说纷纭,无法认定。 但是,一夜之间省港两地的同一家族惨遭灭门的重大案件,造成的恐惧实在太大,省港两地富商闻风色变,两地政府焦头烂额,惊动到南京政府和英国政府,并不足以为奇。 第一二一一章 阴差阳错 第一二一一章阴差阳错 戴笠吐出口烟雾,看到与沈凤道说话的安毅转过来,不失时机地指指茶几上的报纸,神秘地笑道:“小弟,这是你派人干的吧?” 安毅苦笑一下:“大哥是明知故问,瞒得了别人,还能瞒得了你啊?” 戴笠摇了摇头:“我就知道是你的手笔,没有人比你更狠了,十年来,只有投诚我们的顾顺章一家老小数十口被灭门,再也没有发生这等震惊中外的恶性报复事件,恐怕日本人要暴跳如雷了。” 安毅长长地叹了口气:“唉,还是没有斩草除根啊,如今林家还剩下一个人活着,就是那个投毒的岷江酒楼大厨林运祥的独生子,可惜他仍在日本留学,只有等他回来才能清理干净了。可惜……小弟真没想到,日本人如此阴毒,竟然在六年前就派遣林运祥潜伏至叙府,细细一想,让人毛骨悚然啊!若非小弟命大,得蒙一干娘子军阴差阳错地搭救,大哥你早已赶赴叙府,在墓碑前为小弟焚香烧纸钱了。” 戴笠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他知道安毅险之又险地躲过一劫,也知道安毅对敌人的冷酷和可怕,听了安毅如此坦诚的话,不再说什么,而是低声提醒安毅:“要是校长知道事情的原委,你该如何解释?” “放心吧,哪怕校长知道了,也不会问小弟的,他知道死去的八名白俄教官对我们有多重要,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八名白俄教官,其实也是校长的麾下,他能不痛心疾首吗?倒是大哥你,需要把你的推断迅速报告校长,否则校长会认为你我串通一气,互相包庇。”安毅毫不在意地回答。 戴笠咧嘴一笑:“你这家伙,我算是服你了……对了,如果可以的话,借给我几个人,华北那边的锄奸行动需要加快加强才行,华北各地的大汉奸越来越猖狂了,校长为此骂了我一回,说我动作太慢,效率全无,可是我们这边任务繁重,执行任务的人手远远不够,我也是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啊!” “大哥,你不会直接到保定找胡子吗?他麾下高手如云,借给你十个八个人手又如何?大家都在军队系统,你只需下个公文即可,名正言顺,怕什么怕?”安毅摇摇头回答。 戴笠眼睛一亮,非常高兴:“有你这句话大哥就放心了,哈哈!不瞒你,昨晚愚兄把天津站两个隐藏多日的好手调到了北平,在日本驻屯军扶持的北平汉奸商会的酒宴上,成功刺杀了一个姓侯的汉奸会长。我行动人员混入宴会大厅,向那个姓侯的大汉奸连开五枪,那个大汉奸随身保镖武功高强,舍身救主,在身中三枪的情况下,还能用筷子杀死我们的行动人员,布置在外围的日本特务反应迅速,我们行动组四个人三死一伤,损失可谓惨重啊!” 安毅有些难过地点了点头,随后突然醒悟过来,猛然跳起:“什么?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你派人刺杀谁?姓什么?” “姓侯的北平商会会长啊,全名叫侯五亮,这个狗汉奸臭名昭著,坏事做尽,深得日本人的器重......咦,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完了――全完了――” 安毅脸如白纸,全身气力仿佛一下子被抽光一样,无力地坐了下去。 ...... 上海法租界江南路十六号别墅里,已经与名噪天下的大汉奸侯五亮离婚的陈静,伏在床上,失声痛哭,侯五亮的母亲紧搂着儿媳的身子,泣不成声。 一家人怎么也没料到,登船前往美国的前一天,竟然会接到侯五亮遇刺的消息,要不是上海的报纸大肆宣扬,侯家老小恐怕至今仍然被蒙在鼓里。 一个月前,常年与日本商社密切合作的年轻富商侯五亮,受到日本军方控制的各界汉奸组织和汉奸商会的邀请,欣然带着妻子出席亲日的冀察政务委员会举行的联谊酒会。在宴会上,侯五亮的妻子陈静没有一丝笑容,对王克敏、齐燮元和所有日本人都没有好脸色看,侯五亮领着老婆介绍给一个个中日名流之时,陈静高高抬起头,不屑一顾,脸上满是痛苦和忧愤之色。 北平三井商社社长很不高兴,当着数十平津政府官员、商界名流和日军代表的面,严厉地批评侯五亮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妻子,近年来倍受陈静冷嘲热讽的平津商会富绅立刻随声附和,有人悄悄对一旁冷眼旁观的日军北平特务机关长说:侯五亮的老婆历来不与皇军合作,今年来多次与丈夫侯五亮发生激烈争吵,侯五亮的商社店铺几乎每一次都被平津的反日游行学生冲击打砸,这个陈静也就频频发作,三年来多次离家出走,跑到上海租界居住,属于那种眼高于顶、非常固执的悍妇。 侯五亮连声向中日名流道歉,不时严厉警告身边的妻子不要胡来,可陈静忍无可忍之下,大吼一声:“你要做汉奸你自己做,我们一家不想和你一起走上绝路!” 侯五亮当即恼羞成怒,从来都让着老婆的他猛然挥起一掌,“啪――”的一声脆响过后,陈静横摔地上,艰难地挣扎撑起身子,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向侯五亮,挺拔俊秀的鼻子和颤抖的樱唇,鲜血流淌。 全场为之一片寂静,好一会儿,陈静才泪流如雨,失声痛哭,摇摇晃晃站起来,抬起擦破皮的手,颤抖地指着满脸后悔却又装出一副恶狠狠样子的侯五亮,悲泣中竭斯底里地喊出一声“我永远不会原谅你”,随即捂着脸,跌跌撞撞冲出王府大饭店。 次日,陈静决然离开了侯五亮,与侯五亮的父母一起登报宣布“与侯五亮脱离关系”,一家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登上南下的列车,从此再也没有给侯五亮任何的挽回机会。 平津舆论一片哗然,各界爱国人士和学生、市民纷纷对投靠日本人甘当走狗的侯五亮声讨抨击,大骂侯五亮是数典忘祖的经济大汉奸,历数数年来侯五亮与日本侵略者同流合污坑害国民、倾销日货走私白银甚至走私贩毒的累累罪状。 侯五亮为此痛苦很久,连续三天没有到汉奸商会露面,华北各大汉奸和日本各大商社的头目纷纷前来拜访安慰,给为了“东亚大共荣”做出巨大贡献、牺牲了巨大利益的侯五亮鼓劲打气,勉励侯五亮振作起来,继续为“中日提携”、“经济合作”承担重任,此后不断邀请侯五亮出席各种宴会和日本人开设的高级妓院。侯五亮也逐渐振作起来,开始了一面拼命赚钱、一面声色犬马的大汉奸生涯。 而此时的陈静和侯五亮的家人万分悲痛,却只有陈静知道侯五亮的重要而秘密的使命,此刻惊闻侯五亮遇刺生死不明,陈静的一颗心几乎破碎,侯妈妈一面痛骂自己的儿子罪有应得,一面搂住受罪的儿媳,哭泣安慰,悲呼“到了美国如何向老爷子和孙子交代”。 可是哭归哭,开弓没有回头箭,侯五亮的命运似乎早已经注定了。 ...... 北平日侨医院,特护病房。 日军驻北平特务机关长、领事馆参赞、日本商会会长等活跃人物静静站在病床前,倾听医院院长的病情介绍,得知侯五亮刚刚脱离危险均如释重负深感庆幸。 肺叶被射穿、左肩胛骨射断的侯五亮一直是日本特务机关重点考察的对象,数年来通过上海、广州、杭州等城市,为日军特务机关提供了一批又一批青霉素等特效药,仅仅用两年时间,就将日货卖到华北各地和山西河南等地区,从去年上半年开始,又积极勤恳地为帮助日本商社收购白银走私出境,侯五亮的财富也随之迅速增长,成为平津地区商界的后起之秀,同时也获得日军和日商的青睐与帮助,早早就进入日本特务机关的视野,定为日军特务机关重点培养扶持的对象。 在日本人和平津商界眼里,侯五亮的商业才华杰出,对市场拥有敏锐的洞察力,层出不穷的商业手段,往往令人耳目一新,而且侯五亮没有任何的政治立场,有钱赚他就兴致盎然,不择手段,根本就不管什么国货日货美国货,只要赚钱他就敢干,而且干得非常利索,非常出色,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惧内――侯五亮非常爱自己的老婆孩子,数年前发迹之初,就不惜重金把老婆孩子送到美国,接受最先进、最科学的教育。 随着财富的迅速堆积,侯五亮也和平津地区商界的老狐狸们一样,来了个狡兔三窟,为避免华北战火纷飞造成的不必要损失,不但在上海斥巨资购买房产,还慷慨地把家族成员的孩子们送到上海教会学校读书,随后不惜金钱,送往条件更好的日、英、美等国留学,要不是中日关系紧张日本驱逐中国学生,侯五亮家族的六名年青一代也不会转往美国继续深造。 但是,侯五亮也因他的汉奸行为付出巨大代价,数年来一直成为中国大多数人所不齿的奸商,从大批经营日货、被爱国学生打砸焚毁店铺开始,逐渐发展到背上汉奸的骂名,再到最后闻名平津地区乃至整个北方的商业大汉奸,最后终于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还好,侯五亮花巨资请来两名河北武林界的败类,这两个武功高强却目不识丁的保镖多次让侯五亮化险为夷,但是最终仍然没有逃过一劫,两个保镖都中弹受伤,如今正躺在侯五亮隔壁的病房里。 但是,这次几乎是一击必杀的绝命刺杀,也终于打消了日本特务机关的所有怀疑,结束了对“最有培养前途的商界巨子”重重考验,从侯五亮遇刺后十分钟开始,担任侯五亮保卫重任的,已经是日本北平特务机关派出的日本高手,包括侯五亮遍布平津地区的所有产业,也都在日军的有力保障之内。 可是,侯五亮的遇刺把安毅害苦了,出于保密需要,侯五亮的身份被列为安家军最高机密,因此,安毅没有向中央党部党务调查局和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透露侯五亮的真实身份――总参谋部第四厅少将副厅长兼北方站站长。安毅也根本就没想到,戴笠领导的军统北平站外围组织“抗日锄奸队”,会遵照戴笠的命令,刺杀“北平汉奸商会会长”侯五亮,弄得安毅大惊之下叫苦不迭,不得不把戴笠拉出院子,在无人靠近的大树下,将侯五亮数年来忍辱负重,一步步打入日军内部的机密如实通报。 戴笠听完顿时傻眼了,一张长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急剧变幻,最后倒吸口凉气,低声询问:“小弟,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大哥啊?” 第一二一二章 更进一步 第一二一二章更进一步 ***中央五届三次全会终于在会议的第四天取得共识,蒋介石如愿以偿地控制党政军权力,完成所有工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以***中央决议的方式发表公告,否决西安事变期间张学良提出的《八项主张》。 两日后,三中全会迅速通过《根除赤祸案》,主要内容包括:一、彻底取消红军,以及其他假借名目之武力,统一全国武装力量之军令编制;二、彻底取消所谓苏维埃政府,及一切破坏统一之组织和政权;三、根本停止赤化宣传;四、根本停止阶级斗争。 ***五届三次会议的系列决议,意味着国共之间已经没有协调的余地,翘首企盼能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全国各界民众,再次陷入彷徨迷惘之中。 唯一能给全国人民带来安慰的是国家建设取得一系列成就,继西南各省长途电话网开通之后,叙府至重庆至西安的长途电话工程竣工使用;成渝铁路内江至重庆段进展顺利;昆明与南京、上海、西安之间顺利实现无线电通话;鄂西各县公路网、重庆地区公路网基本竣工,修建扩建里程高达七千余公里,武汉至长沙、武汉至宜昌、宜昌至重庆、重庆至綦江等六条国家级公路的通车,为沿途七十余个县的经济发展带来勃勃生机。 剩下一个也最能给***政府和蒋介石带来声誉的重要决议是,新当选的***总裁蒋介石在闭幕式上郑重宣布: 即日起,开放言论***,集中人才加强国家经济建设和国防建设,赦免***犯予以自新之路。 这一宣告,无疑是让全国各界民众看到了停止内战、团结一致的美好希望,也是***政府成立以来难得的开明之举,中外报纸纷纷把这一宣告,看成是***政府和新任***总裁蒋介石向全国各党派发出的诚意信号,因而盛赞***和南京政府的开明进步,蒋介石的统治地位迅速趋于稳固。 在看似喜庆的形势下,***政府与***之间的尖锐矛盾被极大弱化,***军队与***军队特务机构之间的地下战争却趋于白热化: 会议闭幕第二天,***中央党部、南京中央政府组织南京各界代表数万人,联合举行***的追悼西安殉难烈士仪式;刘峙和商震在郑州举行公审大会,对“***特务机关案”中捕获之汉奸赵龙田等七名主要间谍做出枪决的判决;两艘武装押运的***货轮,由于“阴雨大雾和浪高风急”,于二十三日深夜在温州附近海域发生强烈碰撞随即沉没,其中,从广州运载大量黄金白银的日轮“南进丸”号货轮最为重要,两艘船上三十七名船员和数十名武装押运人员全部失踪,***推测两船物资和船员均已葬身海底,次日上午,接到急报的***海军迅速派遣四艘军舰,以最快速度冒雨破浪赶赴事发海域。***驻上海、杭州领事官员迅速发表讲话,沉痛哀悼死难者,并严厉警告南京政府和任何一方势力,不要企图阻挠***军舰的搜索警戒行动,严禁干涉***打捞船的“正常营救”作业,否则将视其为战争挑衅。 沉船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华北汉奸头目殷汝耕在天津举行***“***集会”,高呼华北自治,承认“满洲国”***,鼓励华北各界与***各界“携手共荣发展经济、尽快实现整个华北的中日矿产合作开采和铁路建设”;山海关一带汉奸武装向中国驻军和警察频繁发起袭击,打死打伤中国驻军、警察和海关缉私人员二十余名;***华北商会理事会全体成员强烈谴责南京政府,要求南京政府“交出刺杀中日共进会理事、北平商会会长侯五亮先生的凶手”,北平特务机关负责人也随即发出“严正警告”,表示接踵发生的刺杀事件如果得不到妥善解决和应有赔偿,日军将对此展开百倍的报复。 纷乱的形势似乎对安毅毫无影响,在接踵举行的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委会议中,安毅非常平静地重新就任中央执委和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安毅也迅速履行自己的权力责任进入角色,开始对自己领导的相关各部门进行调整,一切都井然有序、不慌不忙地悄然进行。 相对于李宗仁、白崇禧、李品仙分别就任国民革命军第五路军正副司令和参谋长、王宠惠正式取代张群担任外交部长、张群调任中常会秘书长等等重大人事变动,安毅的回归没有引发任何的争论和宣传,几乎所有中外报纸都认为,安毅的回归理所当然,只不过是***中央核心权利变更之后的正常决定,之前安毅就担任过这两项职务,原本按照外界的估计,“勤王功臣”安毅应该获得更高的职务与荣誉才对。 外界所不知道的是,安毅的确获得了更大的权力,作为***常委兼副总参谋长,安毅的权力大大加强了:协助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制定全局军事战略计划、负责总参谋部第四厅这个重要的军事情报机构的领导、监管招募新兵和全军训练的训练总监部、担任陆军整理委员会主任监察委员、负责监督全军装备及军费预算审核。 外界不懂安毅拥有三个看似名义上的监察职务,也没有给予应有的重视,很多报纸甚至懒得提及,但是全军将领无不为之凛然瞩目: 包括中央军在内的全***队,不但调动和驻防需要安毅签字同意,就连装备更换补充、兵员补充、各部扩编、军费申请等等,也必须获得安毅签字同意,否则就算是急得上吊也没用。 深层原因是,本年度全***费预算的一半,得依靠安毅斡旋解决,四处借贷;全***队武器装备的一半,需要安毅麾下兵工厂负担;川滇黔湘鄂豫陕七个省的新兵招募、训练预分配,也全由安毅这个副总参谋长全权负责。 正因为如此,手握实权的安毅在军队中的地位迅速变得炙手可热,要比很多位高名重的军政大员更令人敬畏,谁敢得罪安毅,估计一枪一弹、一兵一卒都难以获得补给,有本事也和各路地方军阀一样自己弄去。 三月九日下午,出席完隆重授勋仪式的安毅,收起一级宝鼎勋章,脱下威风凛凛的上将礼服,来不及出席次日举行的全国童子军校会演大会,赶赴六合大营,设宴招待驻扎在此的川南、滇南五百名童子军学员,与自己的孩子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次日,安毅陪同蒋介石一行,飞抵庐山,出席中央军将领特别会议,视察庐山训练营情况,并为三月下旬与***代表的会谈做好准备。 安毅负责的是军事整编事务,与负责***方面的张群等人一起,为蒋介石与周恩来的谈判出谋献策。 西安事变之后,国共两党再次开始正常接触,以周恩来为代表的中共代表团,分别在西安、临潼与***谈判代表顾祝同、张冲举行了六次会晤谈判。 在这其间,周恩来以原黄埔军校***部主任的身份,多次与黄埔毕业生谈话,并请中共中央派遣黄埔一期生陈赓来西安,共同做黄埔系将领的工作,以利国共和谈的顺利进行。 周恩来与黄埔将领之间的谈话内容,无一例外地呈送到了蒋介石手里,安毅作为主管军事情报的副总参谋长,自然也清晰了解,甚至蒋介石不了解的很多私下见面过程,安毅也获得密报。 初步谈判中,张冲友善地提出红军主力可编成四个师十六个团,另可编成两个徒手工兵师,全军编制共六万人。为使和谈能达到预期的目的,一心想促成国共合作的张冲还建议中共,最好能通过在苏联的蒋经国,做做蒋介石的思想工作。 但是蒋介石否决了张冲的意见,三月八日派出戴罪立功的贺衷寒飞抵西安,协助张冲,拉上接到蒋介石指示的顾祝同一起,与中共代表团成员周恩来、叶剑英一起再次协商,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最后双方形成“八项协议”,其中,属于安毅事务中的内容是: 红军称号取消,改编为国民革命军,服从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及蒋介石的统一指挥,编制人员、给养及补充,与***同等待遇,其各级人员由自己***,呈报军委会任命,政训工作由军委会派人联络。其部队编为三个国防师,计六旅十二团及其他直属之工、炮、通信、辎重等部队,在三个国防师之上,设某路军总指挥部…… 可是,这个协议却因贺衷寒***心切而改变了内容,变成“红军改编为三个师共三万人,政训人员由南京政府派人参加,各级的副职也由南京政府委派,取消“民选制度”,改“民选***”为“地方***”,甚至删去了协议中要求马步芳部停止攻击红军西路军的重要条款。 周恩来怎么可能答应这么苛刻的条件?认为在西安与顾、贺继续谈判,已经没有实际意义,要求直接与蒋介石面谈,以期问题的根本解决。 周恩来迅速会见张冲,提出将“三八协议”直接送达蒋介石的要求,否定了贺衷寒的提案,但是表示,两党合作抗日和拥护蒋委员长的方针,不会因贺案而发生动摇。 正因为如此,蒋介石反复思考之后,决定与周恩来举行会谈,尽快解决这一问题,安毅也就被拉进来,即将见到十年未见的原黄埔军校***部周主任了。 第一二一三章 无心插柳 第一二一三章无心插柳 缅甸,仰光城南斯特兰德路上的欧公馆。 由五辆甲壳虫轿车组成的车队,顺着整洁的水泥路面,缓缓驶入绿草茵茵的停车坪。欧耀庭带着几位助手早已等候在那里,看到中间一辆小轿车的门推开,缅甸省督金纳德.多尔曼.史密斯率先下车,连忙迎上前:“金纳德爵士,你的气色好像更好了,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金纳德握着欧耀庭的手,摇摇头:“不好,一点儿也不好。现在我们与云南方面的划界问题出现僵持和反复,对方一点儿也不愿意做出让步,让人头痛啊!虽然目前国内还没有负面消息传出,但我担心这样下去迟早会影响到我们缅甸政府的声誉。” 欧耀庭安慰道:“爵士,划界工作是由外交部直接负责的,与我们缅甸地方政府全无关系,就算是出了问题,也责怪不到大人头上。这两年来,我们缅甸所取得的经济成就,有目共睹,随着滇缅三条主要商道的开通,我们与中国西南政府间的贸易额步步攀升,截止去年年底,我们在边界贸易中获利二点四八亿美元,规模已经基本与法属安南持平。这是一个伟大的成就,是在爵士领导下的缅甸政府完成的,我相信国内一定会给予博士最高的评价。” “这也和欧爵士你的鼎力相助分不开。”金纳德赞赏地点了点头,便在欧耀庭的陪同下,向草坪尽头那幢典型东南亚风格的三层别墅走去。 来到别墅一楼的大厅,随从们自觉止步,欧耀庭带着金纳德来到二楼的书房,宾主分别落座,待佣人上茶后,欧耀庭笑着向金纳德说: “恭喜你,爵士,目前关于将缅甸升级为女王直辖地的决定,已经在两院顺利通过,预计不日张伯伦首相就会对外公布这个消息!爵士,你的总督理想马上就要实现了!” 金纳德非常惊讶:“不会吧?我怎么不知道这个消息?现在议会和政府的目光,不是都聚集在欧洲的西班牙内战上吗?自去年七月份开战以来,由于德国和苏联的先后插手,西班牙内战几乎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议会上院和下院也多次修改对西班牙的法律条款,怎么会考虑缅甸的升级问题?” 欧耀庭笑着说:“放心吧,爵士,这一点我有确切地消息来源,估计最多一个月,你就是直接受女王管辖的缅甸总督了,这可是流芳千古的美事,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得选出一位合格的政府总理来帮助你处理政务......对了,我听说你对‘我缅人协会’的领袖巴莫很有好感,属意以他领衔的议会来组织政府,是吗?” 金纳德脸上阴霾顿去,喜笑颜开地说道:“如果缅甸真的能够升级,那么由巴莫来组织政府,是最好不过了。巴莫是缅甸议会的议长,而且他身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团体在支持他,由他来出任总理,相信会给我增添不少助力!” 欧耀庭摇了摇头:“爵士,估计你还不知道,巴莫除了是议会的议长,他还是缅甸***运动的领袖,一直致力于推翻大英帝国的统治。同时,我缅人协会’下辖的缅甸***军,曾经多次阻断滇缅商道,我们设在公路沿线的七十二家加油站和公路旅馆,也曾经受到他们的暴力洗劫。我觉得任命这样一个不安定的人物,对爵士而言绝对是个灾难!” 金纳德大惊失色:“欧,你说的是真的吗?太匪夷所思了吧?”金纳德满是疑虑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应该不会吧,平日拉莫对我尊敬有加,我吩咐下去的公务,他总是能很好地完成,省了我不少心力。若是说这样一个人也处心积虑想推翻我们大英帝国的统治,那也太可怕了!” 欧耀庭叹息一声:“其实我也不愿意怀疑这样一位显赫人物,可是我所有掌握的证据都对他不利。” 欧耀庭大声向外面吩咐,很快秘书便送来一份厚厚的文档。欧耀庭把文件袋的封口线拆开,送到金纳德的手里: “爵士请看,这些照片真实地记录了巴莫与***军现任军长阿部的会面过程。想必你也知道,阿部曾经多次袭击我名下的运输车队和加油站,所以我特意从英国请来几位知名侦探,查找这位臭名昭著、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魔王的行踪,想将其绳之以法。功夫不负有心人,去年年底缅北发生的***军三师五旅十四团被人全歼的事件后,阿部出面重组部队,被我们的侦探发现蛛丝马迹。正当我们准备向驻军汇报,将其***军首脑机关一网成擒之际,突然发现这个阿部与‘我缅人协会’过从甚密,包括议长巴莫和许多议员,都与阿部熟悉,可见***军的来历很不简单,有这么大一股庞大势力在背后支持,难怪缴之不灭。” 金纳德神色凝重地翻阅照片,第一张照片是在一个叫勐海的寨子里拍摄的,一个全身戎装的四十多岁的缅甸人,正在向一群缅族官兵训话,金纳德一眼就看明白了,此人肯定是***军军长阿部。第二张照片是阿部率领一支队伍,向一部巡逻的英***队发起攻击,联想到一月间的一次重大袭击事件,金纳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从第三张照片起,便是阿部与几位自己熟悉的、包括议长拉莫在内的议员们会面谈话的情形,内容异常的详实。 金纳德震惊过后,反倒平静下来:“欧,不知道你对此有何看法?” 欧耀庭摇摇头:“这是缅甸政府内部的事务,我不会干预的。爵士,我知道你可能会怀疑我这么做的动机,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一切确实是巧合,具体情况你可以问问我聘请的侦探先生们。” 欧耀庭主动站起,来到书房门外,招呼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几个彪悍的英国佬入内。 “很高兴认识你,省督先生。”最先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男子看到金纳德的容貌,愣了一下,但迅速恢复常态,礼貌致意。 金纳德睁大眼睛,指着为首的男子惊呼:“麦格.休斯,天哪,真的是你吗?我亲爱的朋友,我没想到会在缅甸遇到你。” “你是......多尔曼?我的上帝呀,没想到你现在已经是如此显赫的人物了,真没想到......”为首那个白人男子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随即与起身的金纳德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欧耀庭非常惊讶,没想到麦格.休斯还与金纳德有如许关系,看来这次谋划的一切,要比计划中的更容易打动金纳德。原来,自英国政府向南京方面***后,安家军缅甸***大队便缩小了自己的行动范围,转为开始支持腊戍、密支那等地秘密战线的工作。缅甸***军趁此机会进行报复,八方出击,先后袭击了缅北十多个民族村寨和汉族移民点,造成了数百人的死伤。有鉴于华北面临的日寇入侵压力越来越大,安毅严令制止滇南方面展开报复,转而用其他手段来解决***军的威胁,很快这个重任就托付到了欧耀庭这儿。 待激动的两人平静下来,金纳德向欧耀庭介绍了一下两人的关系。原来,麦格.休斯和金纳德是南非布尔战争时同一个连队的好友,当时在布尔人的誓死抵抗下,该连队全军覆没,金纳德身负重伤,是麦格.休斯把他从陷落的阵地上背下来,及时送到后方的医院抢救,金纳德才避免了身死他乡的悲惨命运。后来麦格.休斯继续编入其他步兵连队与布尔人作战,而金纳德回国后,却戴着英雄的光环踏上从政的道路,到今天成为赫赫的缅甸省督。 “麦格,你后来怎么样了?”金纳德依然显得很激动。 麦格.休斯不堪回首地回答:“后来战争又持续了两年,在这两年间,不知道有多少战友丧生在南非那个国土上,好在我命大,回国后被军情六处看上,分配到了德国的情报站,后来在欧战爆发时,被德国人投进了监狱。欧战结束,我开释后继续从事情报工作,辗转法国、印度、南非、西班牙等地,经济危机爆发后被裁员,我便组建了自己的侦探所,可惜生意一直不太好。这次欧老板聘请我到缅甸来侦察一个叛军头子的下落,我很感兴趣,便率领我的团队赶到了缅甸,靠着蛛丝马迹,终于弄清楚了这个叫阿部的男人的行踪。对了,不知道我给出的任务答案是否满意?” 这下金纳德再无怀疑,大声赞扬:“麦格,你还是那么勇敢睿智,看这些照片,肯定是你冒着生命危险近距离拍摄的,效果非常好。有了这些证据,我就可以把缅甸国内反对英国统治的家伙全部抓起来关进监狱。” 麦格.休斯笑道:“多尔曼,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现在竟然是缅甸省督了。放心吧,这些照片都是用六处的特殊器材拍摄的,安全和可靠性绝对没有问题,你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干!” 金纳德面对昔日的救命恩人,显得特别激动和健谈:“麦格,你知道吗?当年我成功竞选下院议员,生活和环境有所改善,就想找到你,报答你的恩情,可是怎么也无法如愿。我在英联邦报纸上发寻人启事,根本就没有你的消息,我以为你已经......已经陨落在南非了。现在很好,我们终于重逢了,听欧爵士说,我下个月甚至将成为缅甸总督,统领缅甸的一切。麦格,你来帮助我吧,组建属于我们缅甸的情报部门,我任命你为情报长官,主管缅甸的情报侦察和安全重任。” 麦格.休斯非常惊讶:“这样好吗?多尔曼,我怕给你增添麻烦......” 金纳德自得地说道:“虽然现在我们缅甸的行政大权还掌握在印度总督手里,但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全权负责缅甸的一切了,你就放心大胆地在我这里干吧!我相信,我们会相处得很愉快的。麦格,你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有多想你,如今终于可以得偿心愿,你一定要满足我的请求。” 麦格.休斯看了欧耀庭一眼,看到欧耀庭若无其事地微微点头,便答应下来:“好吧,多尔曼,我被你感动了,说实话,我没想到当初那个青涩的、需要我照顾的小男孩,现在已经成为伟大的总督,这一切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我会协助你打理好缅甸的一切,忠心为你服务!” 金纳德开怀大笑,整个人感觉非常的放松。可是当眼角的余光掠过桌子上摆放的那叠招片时,他的神色却变得有些凌厉起来。 ....... 当天夜里,和金纳德一起回家吃过晚饭的麦格.休斯回到欧耀庭公馆,立即赶至书房,和欧耀庭一起展开密商。 原来,自经济危机爆发后,政府各部门都削减了预算,麦格.休斯无情地被军情六处裁员,加上此时他投资的股票全部蒸发,期货更是赔光了所有积蓄,一家人立即陷入贫困中。三一年冬天,欧耀庭到英国处理盘莫西林和磺胺销售等事宜,路过伦敦桥时,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晕倒路旁,便让随从将其救了起来,请来医生诊断后,才知道是饿晕的。欧耀庭立即指示救治,并且还亲自到麦格.休斯家里,送上一千磅,帮助这一家子暂时摆脱死亡的阴影。从那以后,对英国政府绝望的麦格.休斯便打定主意,全力效忠欧耀庭,在短短的数年间,凭借其专业精神,组建了一个横跨不列颠和欧洲大陆的庞大情报网络,为欧耀庭的经济帝国服务。 这次受欧耀庭委托,到缅甸处理“缅甸***军”事务,没想到却有如此意外收获,看来上天还是眷顾有心人的。相信以后有了这层关系,许多欧耀庭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可以以情报发现的形式由麦格.休斯呈送上去,影响到缅甸殖民政府的决策。 “由于巴莫等议会领导人影响太大,多尔曼也不敢贸然出手,只能选择适当时机,一网成擒。如今英国内阁还没有正式宣布缅甸升格的消息,多尔曼不愿意节外生枝,一切等水落石出后再行决定。”麦格.休斯汇报道。 欧耀庭点点头:“既然你和金纳德有这层关系,就要好好利用起来,以后你就得长期留在缅甸了。不知道欧洲的情报系统,你会让谁来接任?” 麦格.休斯沉吟了一下:“老板,你看由多明戈.莱特接手如何?他也是和我同期从军情六处扫地出门的,期间为了自己饿得哇哇叫的孩子,还跑去宠物店抢狗粮,却被警察抓起来投进了监狱。要不是老板你出手帮忙,估计等他出狱后,他老婆和四个小孩早已饿死了。虽然组织内有很多类似的事情,但是多明戈.莱特胜在大局观强,对情报的理解和分析能力连我都不如,把欧洲的情报网交给他,我感到放心。” 欧耀庭毫不迟疑地说:“这事你决定就好了。以后多明戈那边还是由你和他进行联系,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我就行。随着中国北方开战的可能性越来越大,我们的任务也越来越繁重,我们必须拿出预案来,若是战火燃起,如何在英国宣布中立的情况下,继续不断地向国内输送物资。” “明白了,看来对缅甸***军的打压越快进行越好,否则将来这股不安定因素,会严重影响我们的行动。”麦格.休斯沉稳地回答,目光中充满着自信。 第一二一四章 不是我心肠硬 第一二一四章不是我心肠硬 今年三月的杭州仍然非常寒冷,本应是春暖花开、万紫千红的西子湖畔,仍然处于寒冬之中。 蒋介石签署完几份文件,再给全国赈灾委员会发出指导性电令,忧心忡忡地走出澄庐,沿着寒冷潮湿的小径,缓缓踱步。 数十年不遇的持续低温天气,引发大范围自然灾害,受害最严重的江南地区和西南地区,风雪交加,冻雨不断,几乎没有一天是云开日出的天气,受灾最为严重的四川、贵州两省,灾情愈演愈烈,一个半月来冻死饿死人数已超过七千人。 更为要命的是,冰雪灾害严重影响了农事,这就意味着今年夏天江南和西南地区,将会出现波及五到七个省的大面积饥荒。 “又是个多灾多难之年啊……布雷,四川行营今天有什么报告?”蒋介石边走边问,目光遥望灰蒙蒙的湖面。 陈布雷能理解蒋介石的心情,不仅四川全省的自然灾害仍在持续,截至昨日,川中川北地区已经冻死饿死四千六百余人,比起贫穷落后、交通不便的贵州省还要糟,历来是报喜不报忧的***宣传机构公布的死亡人数却只有区区一千零七人,四川军阀们为了自己的脸面更是隐瞒不报,不但不顾人民的死活,反而利用这这场灾难导致的民怨,挑起一场川人治川的***运动,对中央政府任命的各级官员拒不接受,相互间争权夺利,内讧不断,各种谣传满天飞,蕴含***阴谋的所谓“童谣”、“天降异象”到处传颂,企图从中央政府手中夺回军政大权。 其中,受冲击和诽谤最大的,竟然是顾祝同北上后、坚定执行中央政策的四川行营代理主任贺国光。地方势力对贺国光的打击,却因贺国光及时弄到了两批总计十万吨赈灾粮立显苍白无力。 “截至昨日下午,仅重庆一地冻死饿毙两千八百七十余人,若不是得到安毅将军的大力帮助,情况恐怕更糟。第二批总计五万吨稻米今日能从自流井战略仓库送到重庆,贺元璋将军(贺国光)为此特别来电,请求嘉奖安毅将军。”稳重的陈布雷希望这个消息能让蒋介石宽心。 蒋介石忽然想起今早还没看到安毅,四处望望,随即招招手,对快步上来的侍从参谋吩咐几句,侍从参谋点头离去给安毅打电话。 蒋介石继续前行:“这次遍及七省的冰雪灾害,让我感触良多,同样是桀骜不驯的军阀,贵州的石珍就做得非常出色,出乎意料地在七天内捐出三十万吨粮食、五万件棉衣、十万条棉被赈济全省灾民,贵州全省上下如今对他感恩戴德,一片歌颂,他这个贵州省第一副主席,一直以来给我们的感觉是我行我素、贪得无厌,虽然对发展贵州经济和交通贡献不小,但总是脱离不了自私自利的小家子气,这一次他挺身而出,及时组织全力赈灾,远远走在受灾各省前头,颇有点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味道,令中央和地方大跌眼镜,看来,他的位置越坐越稳了。” “这其中,恐怕有安毅在石珍背后起作用。” 陈布雷微微一笑:“其实,真正该歌颂的是安毅将军、张弘栾将军,是川南、湘西各级政府,同样经历了严重灾害,只有川南地区没发生饿死冻死的事情,湘西张弘栾将军的辖区,死亡人数也仅在百人之下,之所以绝大多数人看不到这一成绩,完全是因为安毅他们没有为自己歌功颂德的缘故,与其他省份和地区的军阀们相比,高下立判啊!” 十分钟后安毅到来,看见蒋介石和陈布雷并肩走在院子里,快步过去低声打招呼,交谈几句便走在蒋介石右边。 蒋介石望了一眼安毅:“几点睡的?” “天亮时刚睡下,已经睡了三个半小时,足够了。”安毅******发涩的眼睛,下意识紧紧风纪扣。 蒋介石感叹:“年轻真好啊!这段时间你们几个累坏了,多注意休息,明天中国谈判代表就要到来,精神面貌可要保持,今晚就不要再开会研讨了。” “是!” 安毅低声回答,他能体会到蒋介石看似平淡的话语里流露出的浓浓关怀之情。 “我知道这段时间,中央有人对你安毅大放阙词,说你本应在此次赈灾中做出更大的努力,意思是说你安毅没有尽全力。这种说法是不公平的,一个国家,遇到灾害的时候,不可能指望一个人年年都拿出巨资来投入赈灾,这么说是极不负责任的。一大早我就给中央致电,严肃批评了这种荒谬的言论,希望你不要在意,不要受到影响。你现在担负的任务很繁重,此次国共谈判完毕,你还要飞华北、西北巡视各军,所以,要有个良好的心态。”蒋介石安慰安毅。 安毅无所谓地笑道:“校长请尽管放心,学生不会和那些只会玩嘴皮子的孙子计较。” 陈布雷忍不住笑了,心中隐隐有些快感。安毅根本不鸟汪精卫和孙科那帮人,全中国恐怕也只有安毅敢肆无忌惮地得罪这些人。 蒋介石对安毅的粗鲁没有丝毫不高兴,摇头笑笑,询问安毅:“这次除了元璋将军的四川行营,你没有给任何地方提供任何帮助,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很多人都看不懂,你能告诉我,你这么低调的原因是什么?” “不是学生心肠硬,而是中日大战马上就要来了,一旦战争打响,比这更严酷、持续更久的灾难恐怕也要随之到来,学生不可能再为各级政府慷慨解囊,何况川南地区也是这次冰雪灾害的重灾区,工农业损失比任何地区都更大。 “其次,要装满川南四个新开设的大型战略贮备仓库不容易啊,如今还没装满,就已耗费了学生上亿元,今年还得从美国和南洋地区购买百万吨面粉和稻米,还要从我老丈人的南洋工厂购买数十万吨肉类、鱼类罐头食品做储备。而且,今年川南、滇南地区的征购夏粮,必须全部运往刚落成的涪陵粮食储备仓库,否则真的出现了难民潮,真的要迁都,饿死的就不仅仅是几千人这么简单了。”安毅无可奈何地回答。 蒋介石感到脸上有点儿发烧,作为国家元首,听完安毅的一番话,心情如何可想而知了。陈布雷神色复杂,有感动也有无奈,更多的是担忧。随着与安毅交情日深,陈布雷对安毅的了解就越深,他非常钦佩安毅的人格和思想情***,知道安毅是个真正把国家民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人,相比之下,全国各路军阀和中央政府那帮尸位素餐之徒太令人失望了。 提到涪陵粮食储备仓库,陈布雷和蒋介石随即想起安毅以第二路军司令部名义修建的涪陵军用机场,想起与机场同期完工被严格保密的防空阵地,以及上个月刚组建完毕的宜昌基地防空部队。包括以上两个重大项目的各项辅助设施和道路桥梁建设在内,安毅为此投入的资金高达四千余万,在为国为民默默奉献中,安毅没有喊过一句累,没有说个一个不字,更没有居功自傲,为自己歌功颂德,甚至连蒋介石要给予的嘉奖都委婉拒绝了,而且说出一句令人无比感动的话:学生最愿意获得的嘉奖是在保家卫国战争中的嘉奖,几年来的各种赈灾和国防设施投入,说起来都是学生从人民身上赚来的昧心钱,就当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三人继续漫步,安毅巧妙地把话题转到明日的国共谈判上来。 蒋介石和陈布雷也不愿再提起太过沉重的话题,便与安毅一起对中共代表身份和可能提出的要求进行分析讨论,尽管整个谈判的准备工作非常完善,***基调和各项条件经过反复推敲已经制定,但是不妨碍大家对可能产生的分歧多做准备。 次日中午,一架中央航空公司的容克运输机降落杭州机场,军政次长陈诚、副总参谋长安毅,谈判小组正副组长张冲、贺衷寒等人代表蒋介石到机场迎接。 “周主任好!” 安毅向阔别十年的原黄埔军校主任恭恭敬敬地致了个军礼。 身穿藏青色呢子大衣的周主任仍然是那么的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看到一身上将制服的安毅颇为惊讶,他压根儿也没想到前几次没有参加谈判而且历来不愿靠近***的安毅会出现,非常高兴地上前握手:“在报纸上看到你再任副总参谋长了,恭喜你啊!你是黄埔的骄傲!” “感谢周主任鼓励!”安毅报以尊敬的微笑。 周主任点点头走向张冲,安毅随即与叶剑英相互敬礼,用粤语礼貌问候。 叶剑英是与安毅第二次见面,上一次见面要追溯到北伐前李济深的家宴上,知道安毅与李济深关系非同一般,算起来还是广州女婿,因而高兴地和安毅交谈起来。 轮到与中共谈判代表的第四个人握手时,大家都被安毅的惊喜呼唤吓了一大跳,一句“你这孙子没死啊”,顿时让所有人万分惊讶。 李霄龙非常激动,与同样激动的安毅紧紧握手,情不自禁地脱口叫出一声:“老长官……” 安毅根本不管周边一片惊讶复杂的目光,轻轻给了李霄龙一拳,上下打量身穿呢子西装、手提法国产公文包的李霄龙: “啧啧……你小子还是穿军装好看,这身衣服配不上你,不过到也显得文质彬彬、老成持重,只是颜色和式样太过新潮,刚做的吧?” 李霄龙嘿嘿一笑:“到了上海才做的,实不相瞒,我是第一次穿西装,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挺好的!哈哈,今晚我请你喝酒,正事干完了我请你夜游西湖,找几个名动江南的美女陪你,估计你小子会大受欢迎。”安毅毫无顾忌地开起了玩笑。 众人没想到身为******常委、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的安毅,会在如此正式、如此严肃的场合开这样的玩笑,一个个面面相觑,极为惊讶,李霄龙更是满怀忐忑,一张脸涨得通红。 只有周主任眼中欣喜之色一闪而过,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声,众人这才跟着笑了起来。 第一二一五章 诚意与敬意 第一二一五章诚意与敬意 蒋介石盛情接待老朋友周恩来、叶剑英一行,双方没有太多客气,略作休息,随即举行会谈。 周恩来带来的中共谈判方案,与蒋介石的估计并没有多大出入,在周恩来和风细雨的解释下充满了诚意,但周恩来代表中共中央对于谈判条款所提到的“收编”、“投诚”等表述,义正词严地予以拒绝。 中共中央提出的方案是:第一、陕甘宁边区成为整个行政区,不能分割;第二、红军改编后人数须达四万余人;第三、红军三个师上必须设总指挥部;第四、***不能派遣军事副官及政训人员进入红军各级部队;第五、红军学校必须办完本期方能结束;第六、红军防地须增加。 周恩来介绍完中共方面的方案,客气地询问蒋介石:“介公认为如何?” 蒋介石的表现非常温和,甚至表现出进一步的妥协和开明:“这些都是枝叶小节,容易解决。中共在几个月后便可参加国民大会和国防会议;陕甘宁行政区可以是整个的,但是政府机构不是军事机构,中央政府必须管辖,否则就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但可由中共***南京政府方面的人任正职,中共派人任副职;红军改编我们同意了,绝不派人破坏中共部队的管理建设。另外,粮食接济定额我们会设法解决,具体问题可在明天的谈判中逐项解决。” 坐在安毅对面的叶剑英听完蒋介石的话,愣了一下,随即与望过来的周恩来微微点头,似乎没有想到不到一小时的谈判,就解决了国共之间在***上和红军军队规模上的重大分歧。 整个下午的谈判非常顺利,顺利得贺衷寒和张冲连表现一下自己口才的机会都没有。由于安毅负责的是军事方面,既然红军诚恳表示服从中央政府和蒋委员长统一领导,所办的三所军事学校办完本期即结束,而且红军没有坚持要求六万官兵的编制,比蒋介石能接受的五万编制还低了一万,安毅因此也就没必要发表事先准备的那套说辞。 如今军事方面的大问题已经解决,剩下的细节就没有安毅什么事了,由张冲与贺衷寒负责具体协商,堂堂军委常委、副总参谋长是不会屈尊谈论具体细节的。 具体细节的谈判需要的时间远比大方向的确定多得多,主要方向一经确定,剩下的就是细节方面的讨价还价,相互算计,相互妥协。 中共方面致谢完毕,率先提出休会,各自准备一下,明天继续就具体问题举行协商。 蒋介石盛情邀请周恩来和叶剑英共进晚餐,说老朋友多年不见了,定要好好叙叙旧,并就目前国内外局势征求一下周恩来的意见。 风度翩翩的周恩来欣然答应,不一会儿,大家准备完毕,乘坐游船渡过西湖,前往东岸的大华饭店。 酒宴中双方都没喝什么酒,蒋介石本来就不喝酒,相貌堂堂气度文雅的叶剑英也是个儒将,和大多数广东籍将领一样酒量也不大,在这样重要的会晤中更为谨慎。***这一边的陈诚胃出血刚痊愈,对酒敬而远之,张冲、陈布雷、贺衷寒等人看到主桌上的双方长官都没喝酒,自然也就不敢提酒的事,因此两张桌面上的四瓶陈年窖藏没人碰一下,均礼貌地向送上果汁饮料的侍从官们低声致谢。 面对丰盛的菜肴和一杯杯饮料,大家都坐得端正笔直,等候蒋介石致辞。 蒋介石四下看看没有动,含笑望向安毅,安毅站起来走出大雅间,转眼就与自己的副官长沈凤道提来四瓶没有商标的泥黄色陶瓷酒瓶,沈凤道把两瓶递给贺衷寒,请他照顾好他那桌的客人,贺衷寒一把拉住沈凤道让他也坐下,沈凤道歉意地摇摇头婉言谢绝。 坐在张冲身边的李霄龙已经站起来,向身穿少将军服的沈凤道恭敬之礼:“沈副官……” “李先生请坐,别客气!本人军务在身,不能作陪,请见谅。”沈凤道客气地回礼,转身离去。 李霄龙摇摇头,非常遗憾地坐了下来,周恩来的侍卫长龙飞虎低声询问这是谁?李霄龙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龙飞虎双眉震动,满脸震惊,随即变为深深的遗憾。 斯时主桌上已经传来笑声,安毅亲自为周恩来和叶剑英斟酒,周恩来高兴地说这么好的茅台酒难得一遇非常感谢,蒋介石也频频点头,似乎也喜欢茅台酒独特醇厚的香韵。 安毅客气地笑了笑,最后来到蒋介石侧后:“校长,来一点儿,不多,就一点儿,怎么样也得意思意思嘛,辞修兄胃出血没好,看到老朋友周主任和叶将军,不也舍命相陪了……” 两桌人齐齐望向蒋介石,看到从不喝酒的蒋介石微笑着点点头,无不惊讶,安毅乐呵呵地给蒋介石斟上小半杯,回到自己位置上,毫不客气地给自己斟上满。 周恩来和叶剑英含笑对视一眼,心里却没有脸上这么轻松,他们知道杭州没有这种外表看似普通但绝对是窖藏二十年以上的极品茅台酒,这种极品茅台酒只有贵州怀仁那家百年老字号酒坊才做得出,获得巴拿马国际博览会金奖的茅台酒,就是那家老字号出产,当年长征路上经过贵州怀仁茅台镇时红军没少喝,而且一夜之间把当地茅台酒征用得一干二净,除了用作伤病治疗的消毒酒精外,其他全都进了饥肠辘辘的官兵们的肚子里,因此,两人都知道这个独特的看似粗糙的酒瓶是多么贵重,里面装的酒是多么难得。 如今安毅一下子拿出四瓶茅台款待,让客人们看到安毅的重视和诚意。见识广博阅历丰富的周、叶二人想得更多,安毅为何独独上的是茅台酒、而不是他治下的同样驰名中外的叙府五粮液?为何不是随着安家军赫赫威名一起崛起的南昌名酒?这里面是否蕴含着别的意思?再一个,两人看到了蒋介石对安毅的器重和喜爱,面对高高在上不怒自威而且是洁身自好从不饮酒的蒋介石,全中国恐怕没有几人敢学安毅的劝酒方式,而安毅却像在自家餐桌上对待长辈一样轻松。 蒋介石已经客气地站起来,停顿片刻举目四望,含笑发表了简短热情的祝词,宾主间愉快地举起酒杯,在融洽的气氛中相互祝愿。 随后的宴会轻松愉快,蒋介石话不多,但回忆起初创黄埔和两次东征的某个片段时,也满怀感慨。 安毅望着亲切和蔼的周主任,心中也充满了感怀,这位成熟儒雅、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总能够在某个时候用一句坦率轻松的话语,把整个宴会气氛很好地引领下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愉快感受,诚恳随和的笑容、卓尔不凡的风度,无处不洋溢出他独特而深幽的成熟魅力。 安毅安静地等待大家进餐,觉得时机已到,便举起酒杯,执学生之礼恭敬地向周主任敬酒: “周主任,十年了,安毅不时想起在黄埔时周主任的亲切关怀,情谊深厚无以言表,恭祝周主任事业顺利,身体康健,安毅先干为敬!” 众人知道宴会高潮就要来了,纷纷停下手,含笑望向安毅。 蒋介石用洁白的餐巾象征性地擦擦嘴,含笑望着安毅,微微点头,这个微小的动作,让众人看得非常真切。 周恩来哈哈一笑愉快地站起来,向乐呵呵望着自己的安毅微微示意,仰头一干而尽,放下杯子等掌声停下来才缓缓坐下,和气地望着安毅,颇有深意地笑道:“安将军海量,谢谢!” “周主任客气了,要说海量,在座没一个人比得上周主任,安毅敢打赌,大家一杯一杯喝下去,最后能自己走回去的,只有周主任一人。周主任如不见外,安毅再敬周主任两杯,以表敬慕之情!” 安毅说完,示意侍从官给周主任满上,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 众人听得有趣,纷纷鼓掌喝彩,以为是安毅的客气话恭维话,只有叶剑英等人清楚周恩来深不见底的酒量,因此对安毅这么一说很感兴趣,都想听听周主任怎么回应。 蒋介石听出安毅话里的意思,望着安毅,不解地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安毅恭敬回答:“回校长,周主任精神抖擞气宇昂轩,呼吸悠长步态沉稳,举止从容精气内敛,一举一动无不是学生学习的楷模,学生几乎每天都锻炼,每天都学习,但恐怕一辈子无法达到周主任的高度。因此,学生知道周主任海量。” 蒋介石微微吃惊,他知道安毅一直跟随武学大家沈凤道学习武功,八年坚持下来已有小成,此刻听安毅这么一说,立刻意识到周恩来文武双修,深藏不露,不禁对周恩来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周恩来心里的惊讶更大,他佩服的不是安毅的眼睛,而是安毅身后那个总是令人忽视的绝顶高手沈副官,仅仅是酒宴前登船时的一个照面,沈凤道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和深不可测的武者气度,便给周恩来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知道安毅是得到了沈凤道的提醒才有此言,因此非常潇洒地站起来灿烂一笑,在一片掌声中与安毅再碰两杯。 “好酒啊!这酒恐怕来之不易吧?足见蒋校长和安将军以及诸位的盛情啊,恩来深表感谢,谢谢!” 掌声再次响起,周主任从容不迫地坐下。 “朋友来了有美酒,何况是我们黄埔的老主任?哈哈!这酒是珍贵,二十年窖藏,听说如今整个怀仁县只剩下不到两百瓶,安毅与贵州省副主席石珍是好朋友,他知道我好饮,春节期间来拜年就送来两箱这种酒,共二十四瓶,剩下不多了,呵呵!”安毅乐呵呵地回答,笑容真诚,没有半点儿炫耀的意思。 众人一阵惊呼,心想:我靠!牛啊…… 安毅接着再敬叶剑英,同样三杯,无比热情。叶剑英知道安毅酒量好,坐下后就不再回敬,毕竟二十年茅台陈酿的酒力不是盖的,千里而来重任在肩,马虎不得。 安毅低声与蒋介石说了几句,征得蒋介石的同意,开始串桌,走到李霄龙和龙飞虎中间,乐呵呵敬全桌每人一杯,根本没有半点儿架子,就像军中正常加菜饮宴一样,令人轻松而又愉快。 蒋介石和周恩来、叶剑英还在亲切交谈,陈诚、陈布雷等人含笑倾听,彼此非常愉快。不一会儿,大家看到沈凤道又拿四瓶珍贵的茅台酒进来交给安毅,安毅一把拉住沈凤道,让他留下作陪,贺衷寒、蒋孝镇等人随即发出阵阵欢快的笑声。 周主任与蒋介石对视一眼,看到蒋介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周主任微微一笑:“如此盛情,令人感动啊!校长,安将军的诚挚与豪气,让恩来想起东征时期的许多往事,打下惠州城的当天晚上,我们不也是举杯相庆,豪气万丈吗?往事历历在目,那时候国共两党生死与共、并肩战斗的深厚情谊,无比珍贵啊!” 蒋介石频频点头:“是啊、是啊!弥足珍贵,至今记忆犹新啊……” 第一二一六章 有所为有所不为 第一二一六章有所为有所不为 酒宴即将结束,喝得有点儿晃晃悠悠的李霄龙委婉谢绝了安毅夜游西湖的安排,说是晚上还要开会,自己这个做秘书的怎么敢缺席?而且***的军队和你们的军队不一样,生活作风必须严谨。 安毅早就知道李霄龙游不成西湖,先前这么一说与其说是热情不如说是客套,听完李霄龙的解释,安毅摇了摇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就是当年我不敢加入贵党的原因,喝杯酒泡个妞都要战战兢兢的,不如打死我算了。 一句话换来席间众人哄笑声不断,安毅客气地道别,悄然回到主桌旁,靠近陈诚一起坐下,等候正在与周主任低声交谈的蒋介石宣布酒宴结束。 张冲与安毅交往不深,望着安毅回到主桌和陈诚低声聊天,张冲还没能从安毅刚才那句玩笑话中回过神来,在军中“稽查***纯洁队伍”运动如火如荼、每一个领军者都拼命划清与***的界限之时,安毅竟敢说这样的话,这是何等的胆大妄为? 张冲转向贺衷寒,低声询问:“君山兄,安将军也太口无遮拦了吧?” 贺衷寒不无羡慕地回答:“谁能和他比啊,哪怕他当着校长的面说他曾经加入过***,校长也不会拿他怎么样的,谁相信娶了两个老婆、身边美女如云、同时自己还是全国最大资本家的人是***啊?何况如今国共合作在即,不少规定恐怕就要松动了,那个释放***犯的条款,就是明确信号,唉,这人比人啊……对了,小弟听说委座就释放***犯一事征求过小毅的意见,他二话没说就一句话:书生造反十年不成,放!可见这家伙最能揣摩委座的心思,胡言乱语几句算什么啊?” 一夜无话,次日的谈判在澄庐进行。 消息灵通的中外记者大批涌来,都在远离澄庐百余米的地方被卫队拦下,任何人都不许靠近。安毅出席完蒋介石召集的小规模会议,再将手上工作暂时交给从南京赶来的副总长熊斌,伸了伸懒腰,叫上沈凤道出去散步。 灰蒙蒙的云朵已经变薄,微暖的东南风夹杂着浓重的水汽,扑面而来,湖堤上的积雪已经消融,湿漉漉的草地上点缀着迫不及待钻出泥土的点点新绿。 走在湖边的安毅听到身后的叫声,回头看是李霄龙兴冲冲地过来,叶剑英在老同事老朋友陈诚陪同下远远走向湖边,知道谈判双方暂时休会,连忙停下脚步,好奇问道:“你怎么不跟周主任他们一起?” “委员长把周主任请去了,估计是私下谈话,我抽个时间过来,听说你下午要离开,先过来道个别。” 李霄龙向沈凤道点点头,加入到散步行列,尽管此刻他与安毅、沈凤道处在不同立场,无论信仰还是生活方式都拉开了巨大距离,但他似乎很适应与两人相处。 安毅点点头,抽出香烟,心里在想蒋介石和周恩来会谈些什么,昨天晚上不善辞令惜时如金的蒋介石破例在宴会上待了两个半小时,而且谈兴甚浓,神采奕奕,原因是周恩来借机告诉他:两日前,斯大林已经同意蒋经国同志回国,估计二十天左右就能回到蒋介石身边。为此蒋介石非常意外,也很感激中共方面为此做出的努力和诚意。 “老长官有心事?”李霄龙谢绝安毅递来的香烟。 安毅敲燃防风火机,用力吸上一口,吐出浓浓烟雾,继续前行:“要说心事可就多了,如果不是你们要来,恐怕我现在已经身在西安了……对了,陈赓那家伙怎么没来?” “他留在西安,筹备我们的办事处了,如果老长官过去,估计能见到。对了,老长官,听说你兼管全军的招募、训练、分配、军力评估和军饷调拨,对吧?” 李霄龙乐呵呵地问道,如今的李霄龙再也不是那个满怀激情的爱国青年,经历了数年的军旅生涯,特别是九死一生的长征之后,这位脱颖而出的红军年轻将领已经成熟起来,展现出乐观豁达的一面,在安毅面前也没有了原来那么严重的心理劣势和自卑感。 “咦?你们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嘛!估计南京军政两界埋藏着你们不少特务。”安毅随口笑道。 “啊……老长官说笑了,哈哈!” 李霄龙吃了一惊,脸上却是大咧咧的笑容,作为中共方面的谈判代表,又是军中高级政工干部,李霄龙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情况,看到安毅似笑非笑的可恶嘴脸,他也不知道安毅是否发现了什么,随着西安事变后中共中央安定下来,各项工作和敌后情报工作得以迅速恢复,原先不能确定的***军队总参谋部第四厅的职能,已经被红军高级情报机关所证实,而且知道领导这个军事情报机关的头子就是安毅。 好在同时也获悉,这个第四厅是纯粹的军事情报机构,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对日、对英等对外情报工作方面,从没为难过隐藏在***军政各部门的***,相反还在保定通过第十七军训练出数以千计的爱国学生,为严重缺乏军事人才的红军间接提供了帮助,至今仍在一期期地坚持下去,所以李霄龙心里多少踏实了些。 “说吧,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安毅非常实在。 “我们缺药品,还缺维修武器的设备,这些被你们严密***层层控制的重要物资,全都是老长官辖下工厂生产的。”李霄龙回答得很坦率。 “没问题,都是保障性物资,我还能做主,先把钱转到我们的账户上来,我负责把东西给你们送过去。”安毅东张西望,根本不把这当一回事。 李霄龙则不同了,惊讶地“啊”了一声,沉思片刻叫起苦来:“老长官也知道,我们红军都是穷光蛋,这钱,能不能缓一缓再付?” “也行啊,没钱拿鸦片抵账也可以。”安毅似乎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逗得一旁的沈凤道只想笑。 李霄龙为难了:“这这……你也知道,我们红军从来不碰这玩意儿……” “狗屁!陕甘宁地区就是西北最大的鸦片产区,再蒙我,老子可要改口了啊!”安毅不客气地说道。 李霄龙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这事,请容我向上级汇报再说,不过,还请老长官多多照顾,这次老长官去西安……” “黄汉现在怎么样?”安毅打断李霄龙的话。 李霄龙脸色突变,像是随意四下望望,很自然地靠近安毅,低声回答:“黄汉没事儿,现在他挺好的,组织上很信任他,调到我们的步兵学校担任战术教官,同时兼任教导团团长……” 安毅停下脚步,很快掩盖脸上的愤怒,换上一副痛苦的表情:“霄龙,我不知道你们的军队怎么了,黄汉这样智勇双全的猛将,我们这边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你们却还在搞内部整顿,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一下啊?堂堂的一军之长,麾下数万川湘精锐……唉!说实话,我尊重你们的信仰,在大敌之前也愿意帮助你们,可你们……这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自毁长城吗? “你不要分辨了,其实你不说我也懂,你们内部的很多事情,每周都以密报的形式交到我手上,这点想必你们自己也认识到了,但你这个得志者,也应该帮帮你的老搭档老战友吧?好在你和我讲了实话,没骗我,让我很安慰...... “对了,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们的军饷和补充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有个特别小组负责这件事,但如果你们的部队能够开到华北前线抗日,我敢保证能像对待第十七军那样对待你们,以最快速度下拨最先进的武器弹药,全部负责粮食供给,而且每月按时支付给这支部队甲种师的军饷。 “这话你不妨回去和周主任说说,超出本***力范围的事,请原谅我爱莫能助。再一个,此次本人巡视西北各军,不包括你们红军以及你们的办事处,因为国共谈判还在进行中,没有形成正式文件,所以,我就算想帮也帮不上忙,见谅了!” 李霄龙难过地点点头,跟随安毅默默走了一段:“还有件事,周主任委托我向你提出请求,请尽快释放关押在叙府特别军事监狱的石谱芳同志,他已经被关押好多年了。” “这个忙我可帮不上。” 安毅再次停下,歉意地解释:“因为石谱芳不是***犯,他犯的是泄露军事机密罪、叛党罪和通共罪,哪怕通共罪这一条取消,他也是个死罪,不砍他脑袋轻判有期徒刑十七年,已经是很讲情面了,绝不能放,也没办法放。” “可是,国共合作在即,你却逆潮流而行,不怕***玷污你的威名吗?”李霄龙不放弃任何努力。 安毅盯着李霄龙的眼睛:“这话是谁说的?” “是……是我说的,老长官,你听我解释…….” “霄龙,你不要解释了,你也明白,在情报斗争这条战线上不明不白死去的人很多,失踪的更多,这方面纯属军事领域,并非***分歧。你也知道,我分管的是军事,***犯不会出现在我下辖的监狱里,所以,石谱芳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们,之所以把他关在叙府军事监狱里,相信你也能理解我的感情和对他的帮助,他虽说是***员,但也曾是我安毅的部下,是跟随我转战数年的兄弟,我能够帮他的也就这么多了,其他的恕我爱莫能助!如果你们真要请求,最好的办法就是去请求蒋委员长,只要他下达特赦令,我立马放人,而且要去趁早去,趁他现在高兴,明白吗?” “明白了……谢谢你老长官,霄龙欠你的很多……” “别这么说,要是真觉得欠我的,以后多杀几个***鬼子就能还上,我知道你有这能耐……” 第一二一七章 机密拯救计划 第一二一七章机密拯救计划 运输机昂首升空,很快消失踪影,机上的安毅透过机窗,俯瞰风和日丽的茫茫大地,脸上没有任何的愉悦之色。 连续九天的巡视,安毅视察了包括二十九军在内的华北各军,面对低沉的士气和将领们混乱的思想意识,安毅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重,尽管每视察完一部安毅都与该部主官坐下详谈,积极总结,将领们也对安毅毕恭毕敬,但大多流于形式,纯属表面文章,安毅知道只要他一走,各军仍然会和以前一样,唯有胡家林第十七军各部和军纪严明的庞炳勋部让安毅获得丝丝安慰。 形势越来越紧,华北中日军队间摩擦频生,规模增加数倍的日本华北驻屯军正在进行艰苦的适应性训练,饿狼般凶残贪婪的眼睛没有一刻闭上,而我们的军队还在日军“东亚共荣携手共进”的政治欺骗面前,抱着侥幸之心,继续昏昏浩浩度日。 中央政权在蒋介石的苦心经营下,完成清理,顺利过渡,一批批老将卸甲而去,一批批眼高手低、观念陈腐的政客淡出政坛,也有不少如原副总参谋长今广东省主席黄慕松这样满腹才华、忠耿爱国的优秀将领病逝或病休,黄埔一系逐渐占据军队高层众多关键位置,衷心盼望西安事变弄死蒋介石的汪精卫亲日派,在蒋介石轻轻松松的翻云覆雨之间被边沿化,汪精卫自己也只能无限忧愤地坐在国民党副总裁位置上,完全成了个摆设。 川中、川北军阀的排外运动仍在继续,只有肥头大耳天天挂着弥勒佛笑容的范绍增部在悄然壮大;日本人在中国各地大量向其国内走私铜钱的卑鄙伎俩,被安毅用一篇激越的文章所制止,文章中一句“每一枚铜钱都有可能成为穿透国民心脏的子弹”,引发了一场波及全国的打击走私、保护战略资源运动,而遍布全国的中央各大银行、中国西南银行等金融机构,在中央的号令下,敞开收购铜钱,仅三天时间就收回六十余吨,而且还仅仅是开始。 在对外关系上,蒋介石变得更为主动,除了促成中缅边界的勘测划界工作从中西线继续开展之外,还派出孔祥熙为团长的访问团出使英伦,参加英王乔治六世的加冕典礼,顺带访问欧洲各国,寻求支持。 表面和颜悦色、开口就是民主自由的美国政府,实际上居心叵测,毫无道义可言的,除了高喊进一步发展中美经济、加深各领域联系与合作之外,继续向正在紧锣密鼓进行侵略准备的日本提供大量贷款、废旧钢铁和战略原材料。 危机中的中国政府连句无力的抗议都没有,只有安毅集团以民间的形式展开抗争:大幅度缩减了对美出口钨矿、锡产品等十三项战略物资,却引来了美国跨国集团的一片声讨。 政治上越走越远的德国人,在对华经贸合作方面却做得更好,守信的德国人在春花烂漫之时,积极履行密约条款,两座拥有最先进设备和技术的特种材料冶炼厂,两个月前分别在滇南宁洱和昭通拔地而起,建设速度超过预期,令人惊喜。 …… 舱顶喇叭发出三声蜂鸣,安毅缓缓睁开眼睛望向窗外,古老的三秦大地,在艳阳下苍茫辽阔。 走下飞机的安毅,意外地看到了久别的蒋鼎文,发福的身躯和坏坏的笑容令安毅倍感亲切,他与容光焕发的顾祝同并肩站在停机坪上,率领三十余名将校含笑迎接安毅,三十余名排列整齐的将校中三分之二以上出自黄埔,一个个笑容满面地向安毅敬礼,心里和眼睛深处却蓄满了高兴、羡慕、嫉妒、感慨等等复杂的情愫。 车队浩浩荡荡杀向城中老字号清真饭店“德盛祥”,整条大街的人都惊愕地注视着数十名将军欢声笑语进入守备森严的饭店,服侍过冯玉祥、张学良、杨虎城、西北马家军首领的马掌柜率领店中大厨侍者,恭立两旁,作揖问候。 看清楚众星捧月的年轻上将是安毅时,马掌柜撕破了脸上虚伪的职业笑容,怀着激动的心情,上前弯腰致礼,真诚感谢安毅为他的民族在叙府建起了西南最大的清真寺,感谢安家军数年来源源不断向西北回民提供宝贵的药品。 酒宴盛大而又热烈,从中午十二点持续到下午四点方告结束,当安毅换上一身洁净戎装离开豪华的“土耳其浴室”时,仍然感觉像是在梦境之中。 西安行营古香古色的院子里,顾祝同挥退侍从,与安毅和蒋鼎文惬意地品茗畅谈,天南地北说完,扯到了南京朝堂上,最后终于涉及到自身利益。 “小毅,你准备如何安排在西北的行程?”顾祝同问道。 安毅揉揉太阳穴:“什么地方都不看了,有墨三大哥坐镇西安,小弟哪儿用得着担心什么?再者,东北军已经东调,杨虎城部实力大损,将校离心离德,由西安行营负责整编即可,要恢复到原来的秩序,估计没个三五十天难以做到。墨三兄所部整编已经进行过半,按照辞修兄的意见,只需补充部分装备,即可达到甲种部队水平,小弟就不用下去到处走了,需要什么,送上份清单小弟签字就行。” 顾祝同非常高兴:“我就说嘛,你小子绝对不会忘记我们的,不过,愚兄得向你索要一批你们安家军秘密装备的先进武器,送到你那儿的两批中低级军官也差不多进修结束了,顺便把装备带回来,尽快成军。放心吧,钱是少不了你的,哈哈!既然你不愿巡查各部,那就留在西安好好玩几天,这几个月你也累得够呛,该休息休息才是,想上哪儿愚兄陪你。” 安毅咧嘴笑问:“兄长,小弟可以给你想要的新式装备,但是不要你拿钱来买,而是用东西来换,行不行?” “啊?我这里有什么东西好换的?西北战乱频频,一穷二白,十年九灾,民不聊生,除了校长下拨的军费之外,哪里有什么东西值钱的?唯独剩下一个鸦片,今年产量锐减,而且都走山西那条线路东去,愚兄又是刚刚进驻不久,又不是丰产季节,想去稽查一批回来都难以办到。” 顾祝同疑惑地直起身子,望着乐呵呵的安毅,一时间不知他想些什么。 蒋鼎文略作思考,立刻明白过来:“小毅,你是不是想要古董字画?这个我倒是有办法,哈哈!” “啊?古董字画......我都被你们弄糊涂了……不对,不对,我知道了,哈哈哈哈!感谢你啊,老弟,你让愚兄又多了个生财之道,哈哈……”顾祝同兴奋得站起来,手舞足蹈。 安毅转向蒋鼎文:“大哥,你不是和驻扎豫西及洛阳的樊嵩甫几个交情颇深吗?你回去的时候别坐飞机,亲自到潼关和洛阳走一趟,不管是青铜玉器、瓷器,还是书画、佛像、古钱,只要是有年月的,小弟都要,而且越是皇室的古董越好。 “中原及西北各地如今盗墓成灾,很多千年留下的宝物,被卖到日本和欧美列强手中,小弟心疼啊!在上次中央会议上大声呼吁,可没有几个人尿我,一气之下小弟就想自己收购,然后全都放到即将建设的西南博物馆里面去,就算是为国家民族拯救老祖宗留下的文化瑰宝吧。” “这容易,只要大哥我一句话,中原各省黑白两道哪还能不给面子?而且老子全要精品,不上档次的不要,不给老子让人扛枪去抢,保证在三个月之内收他个十几卡车来,你准备好钱就行,哈哈!对了,这事你和刘经扶说过没有?”蒋鼎文问道。 安毅摇摇头:“经扶兄缺少点气魄,上次西安事变他站错了位置,至今行事战战兢兢的,要是我找他,他还不借机表现一番,到校长那里去打小报告啊?小弟不愿因此而增加麻烦,所以一直没和他说。 “实不相瞒,在华北地区各县特别是平津两地,小弟已经干了一年多,花了四千余万大洋,收回了不下百件国宝级古董字画,明清两代皇室里的东西也弄到不少,两朝皇帝亲笔书写的诏书也弄了一批,为此弄出了四条人命,日本人还在恼羞成怒,到处找人报复呢。 “所以啊,小弟想,大战要是一打起来,不知要毁掉或者被日寇掠夺多少国宝,倒不如我忍痛拿出一笔钱收购回来保存好,也让很多家中保存有老祖宗瑰宝的民众获得一笔钱改善处境,等到战争结束,国家民族安定下来,再考虑如何处置。反正这些东西小弟也不会带进坟墓,完全是基于我安家军极为秘密的‘文化拯救’计划。” 顾祝同和蒋鼎文相视点头,心里都很佩服安毅的爱国心,完全相信安毅所说的“文化拯救”计划,数年来安毅为国为民付出的实在太多,从来不期望任何的回报,如今涉及到国家明明看到、却无力展开的“文化拯救”,顾祝同和蒋鼎文哪里有怀疑之理?富可敌国的安毅完全有能力大量收购古董字画和建立博物馆。 殊不知,这一次蒋鼎文和顾祝同都看走了眼,这个已经悄悄执行了两年多的所谓“文化拯救”计划,完全是安毅个人及其集团的自私行为,是一种利用权势和金钱所作的做大投资,所谓的博物馆只是说说而已,大量的国宝级文物字画已经陆续运到滇南思茅的秘密仓库里,至于因为执行这一计划所带来的盗墓热潮等等负面影响,安毅根本忽略不计――乱世之中,哪来这么多顾忌?只要拿到手,放在哪里都是一种拯救,对个人如此,对国家民族也是如此。 第一二一八章 害你还是救你 第一二一八章害你还是救你 西安行营,宿醉后收到一份从滇南思茅发来电报的安毅,惊喜交集,匆匆告别顾祝同和蒋鼎文,紧急赶往滇南,停留一天后才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叙府。 难得回趟家,精力旺盛的安毅和两位不知为何变得越来越年轻漂亮的娇妻抵死缠绵,弄得两个娇滴滴的丫头第二天浑身乏力,连床都起不了,安毅却没事人一样,一大早起床,到叙府童子军校翠屏分校巡视一圈,和义子义女们一起共进早餐,然后又赶到宜宾高县,视察新兵招募的情况。 中午回到家,欧楚儿和冯洁云依旧没有起床,安毅亲自把饭菜送到床边,服侍着二女吃了些东西,这才放心下楼,刚叫林耀东把车准备好去军马场探望石谱芳,突然接到韩玉的电话。 想想如今名闻天下,与周旋并称“歌坛双璧”的韩玉对自己情根深种,但自己却一直没有时间回馈韩玉的这份心意,连一起相处的时间都很少,安毅不由得一阵惭愧。 故此,安毅没有推辞,答应去江北东山寺回来后就到文工团。电话另一边传来的欢呼雀跃声,让安毅摇了摇头。 ...... 江北养马场,劳动改造场。安毅带着沈凤道,推开四合院紧闭的大门,只见院子中央高大的银杏树下,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正悠闲地坐在躺椅上,手里拿着本书,聚精会神地看着。他右手边的木几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茗。 安毅几步走近,看到两年不见显得白皙和胖了不少的石谱芳,不由乐了:“好小子,我还担心你承受不了心里的压力,食宿难安,憔悴不堪呢,没想到你处之坦然,真把这儿当成疗养的地方了?” 正沉浸在书海里的石谱芳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待看清楚是安毅时,慌忙站起,几步迎上前,有些手足无措地在安毅面前站定:“司......司令,你怎么来了?” 安毅看到石谱芳眼睛通红,眼角泪花闪现,笑着摇摇头:“多大的人了,不要来不来就哭鼻子嘛......谱芳,我今天是特意来看你的,两年不见,也不知道你怎么样了,心里又是如何看待自己处境的,所以想找你唠叨几句。” 石谱芳擦去眼角的湿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连忙把安毅和沈凤道迎到大树底下,搬来两张长椅,又跑到房里拿出两个茶杯,匆匆用暖水壶沏上茶,这才招呼道:“司令,沈大哥,你们坐吧。这儿简陋,没什么好东西,还请见谅。” “屁话,你现在是坐牢,有这些就不错了!”安毅瞪了石谱芳一眼,坐下后举起茶杯抿了一口:“嗯,还不错,哪儿搞的青茶啊?” 石谱芳待沈凤道也坐下,这才落座:“这些茶都是从养马场自己种植的茶树上采摘的。本来那块茶叶地只有一亩多宽,我们这些人闲着没事,就自己动手移栽,把后面的山坡全种上了,如今不仅自给自足,富裕的还拿出去卖,算是养马场的副业吧!” 安毅点点头,四处望了一眼:“怎么我们来这么久了,不见其他人啊?” 石谱芳笑了笑:“这座院子其他两位兄弟都刑满出去了......呵呵,两位兄弟都是军中犯了错进来的,比如东边那间屋的陈杰兄弟,二十四军四十四师的,他因为执行长途拉练任务时,挖了老乡家的红薯充饥忘记给钱,结果被告到乡政府,经查实后判了一年。南边屋的孙天佑,长宁警备部队的,他和驻地附近的一个丫头好上了,这本来没什么,只要你情我愿打个报告结婚就行了,谁想那个丫头竟和我们二十四军的一个战士有婚约,结果闹了个破坏军婚,糊里糊涂也被关了一年。怎么样,有意思吧?” 安毅一脸凝重:“这些虽是不经意犯的错误,可是我们的部队是拥有钢铁意志的战斗团体,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最基本的要求,若是平日不注意这些小错,那么长此以往,军纪就会涣散,与老乡的感情也会变得越来越糟,战斗力根本就无法得到保障。至于破坏军婚嘛,推己及人,若是他们出去当兵打仗,妻子却在家和别人鬼混,自己会怎么想?我想在这一年时间里,他们两位已经认识到所犯的错误了吧?” “是啊!” 石谱芳叹了口气:“有时候我在想,安家军和红军究竟有什么区别?大家都一样注重思想***教育,讲究军民鱼水情,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每到一地都帮助老弱病残挑水修房......” 安毅打断了石谱芳的话:“还是有区别的,比如我安毅,在你们的眼里,就是可恶的资本家和军阀,是必须要打倒的对象......算了,今天我们不说这些,谱芳,你猜猜我前几天碰到谁了?” 石谱芳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是不是周主席?或许还有叶参谋长......其他的猜不出来了。” 安毅目瞪口呆地看着石谱芳,过了好一会儿才惊讶地问:“好小子,你是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照理说在这儿,不应该知道外面的事情啊?” 沈凤道四处看了一眼,没有发现想象中的东西,想了想随即明白过来。 石谱芳笑道:“很简单啊,我们养马场有一部公共使用的收音机,每天饭后可以收听半小时的新闻广播,所以外面发生什么,我基本上都是知道的。”说到这里,石谱芳有些感慨:“以前我从来没想过有这么条件优越的监狱,在这里,三餐规律,我不仅可以读书看报,还可以用沙盘和一同接受劳动改在的战友进行推演,还有收音机听,说实话,这段时光是我这一生中最悠闲的岁月,所以就像你们看到的,我长胖了,呵呵。” 安毅摇摇头,哑然失笑,随即正色问道:“谱芳,你对我把你关在这儿,有什么看法?” 石谱芳一脸迷惘:“能有什么看法?要是还在南京,估计我早就被枪毙,说不一定现在整个人已经只剩下骨头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上午劳动完后,下午就可以优哉游哉地自己支配自己的时间啊?” 安毅摇摇头:“谱芳,你不要骗我,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得出你很痛苦。谱芳,你是最早跟我的机要参谋之一,我们相处是有感情的。今天我来是想问你个准信,如果你肯放弃信仰,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放出来,让你和振宇、一航他们一样,带兵打仗。现在日寇步步紧逼,华北大战一触即发,我们正在大力整编部队,新建制新番号一个个出现,你要是出来,我让你带一个旅,以后成为师长、军长也不在话下。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石谱芳脸色变幻,过了许久,果断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司令,我不能!要是我今天放弃了理想,放弃了为之奋斗终身的目标,那我说不定明天就会背叛你,背叛我们的事业。那样的石谱芳,绝对不是你想要的石谱芳。司令,既然你主动提出了,我也想问问:你何时才会把我放回去,回到我的同志们身边?” 安毅一脸的痛苦:“我早知道会这样,不管是李霄龙,还是黄汉,你们都是这样,为了理想可以放弃一切!就算我以赤诚之心待你们,你们依旧义无反顾地投向你们的党。好吧,谱芳,我这里也给你一个说法,若是贵党中央主动向蒋委员长提出请求,我这里可以立即无条件放人。若是他们对你置之不顾,我只能继续让你在这里优哉游哉,白白胖胖地生活下去。” 石谱芳有些不甘地问道:“司令,你就不能悄悄把我放了吗?你现在已经是堂堂的***中央执行委员、军委常委、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你放了我,没有谁敢说什么,以蒋委员长对你的信任,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何苦让我在这里浪费时间和粮食呢?” 安毅苦笑一下:“谱芳,其实前几天李霄龙也问我这个问题,但被我几句话给搪塞过去了,我告诉他你犯的是军事方面的罪行,与***无关,所以必须得由你们的周主席向蒋委员长亲自请求才行。其实,我真要放你,以我现在的地位,确实没什么问题,就算中央党部和军统向蒋委员长告发,我也可以解释得清楚。你知道我为什么依然会那样说吗?” 石谱芳不解地摇了摇头:“为什么呢?我知道司令你是同情我们党的,否则的话,你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出面搭救我们的人,一次又一次支援我们的药品和武器弹药。另外,以我对安家军战斗力的认知,若是真要堵住我红军北上的道路,那我党根本就到不了陕北。既然在大是大非上,司令能够做到大公无私,为何独独对我这样残酷呢?” “残酷?”沈凤道忍不住插嘴道:“司令这是在救你,若是就这样放你回去,那对你才是件残酷的事情!” 安毅举起手,制止沈凤道继续向下说,转向石谱芳:“谱芳,主要是我经历过一些事情,所以对你不放心。你知道黄汉吗?当年他纵横川湘鄂,手下近两万人马,在黔西北与中央红军主力会师后,其兵力几乎占了中央红军的一半。可是你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吗?他现在只是个教导团团长......这还不是最惨的,当初我煞费苦心,从南昌军事监狱救出的佟倩萍,她整个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依旧没有出卖贵党的秘密,可是回到你们组织的怀抱后怎么样?先是被数月审查后开除党籍,整个人都快被折磨疯了,依旧没有逃脱毒手......每当想起这些,我就不忍心你回去冒险啊!” 石谱芳呆住了,过了许久才毅然说道:“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要回到党的怀抱中去!” 安毅摇摇头,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谱芳,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先看看周主任那边如何吧。相比以前,贵党内部的环境已经好了许多,若是周主任肯出面,那么你回到陕北后所经受的考验要少一些,若是以后再有什么运动,你也有一丝保证。否则,我宁肯你在这里,起码可以确保你的安全。” 石谱芳站起,还想说上几句,但安毅已经不给他机会,转身向院门走去。沈凤道也伸出手,拍了拍石谱芳的肩膀,跟随安毅而去。 第一二一九章 一剪梅 第一二一九章一剪梅 翠屏山下文工团钢琴房里,传出悠扬的歌声: “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此情长留心间……” 歌声凄怨,充盈着浓浓的情感,让人一听便身临其境,浮想联翩。安毅斜倚钢琴室门口,静静地听完这首自己盗版的情歌,恍惚间被韩玉优美的略含幽怨的歌声带进意境,以致最后一个音符渺去,才情不自禁地拍起了手掌。 坐在纯白色古典钢琴前的韩玉,依旧沉浸在暗韵心怀的乐声中不能自拔,猛然听到掌声,连忙抬起头一看,发现思念已久的安毅不知何时已然到来,令她魂牵梦萦的那张俊脸上,带着熟悉的令人着迷的笑容。 韩玉心儿顿时“怦怦”直跳,惊喜之下,绕过钢琴架快步迎上安毅。 看着伊人已经长开的婀娜身姿,看着娇美羞涩的颜容和那双犹如星辰般闪烁的眼睛,浓郁的情意与期盼,让安毅心里一阵感慨――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最早认识韩玉时,她还是朝气蓬勃英武不凡、每一句话都充满革命斗志的红军女赤卫队队长,但现在,经过知识文化及见识的积累、音乐和艺术的不断熏陶,她已经成为了一个举止大方、一颦一笑间充满诱惑和魅力的绝代名伶。 韩玉停下脚步时已经距离安毅很近,急促的呼吸汇合飘渺的体香,如兰如麝,妩媚的眼中神情复杂,殷殷期待。 心神荡漾的安毅猛然将韩玉整个人揽入怀中,炽热的双唇印在那嫣红的小嘴上,怀中的人儿全身僵硬,下意识地挣扎起来,但很快在安毅强有力的臂膀和温存的热吻中停止,紧绷的身躯瞬间变得柔弱如水,炽热的丹唇情不自禁热烈回应,顶在安毅胸膛上的一双素手也不知不觉缠绕在安毅有力的脖子上。 满怀的馨香,炙热的气息,肌肤相接处传来的剧烈心跳声,宽阔幽静的空间里春意盎然。安毅温存地抱起情迷意乱如痴如醉的韩玉走进钢琴室,贪婪地热吻之中脚后跟带上房门,将火热的躯体缓缓放到宽大的讲桌上,俯下身开始发起全方位进攻...... 时间过得那么的快,两个小时后,当安毅打开房门,有些心虚却道貌岸然地来到走廊时,意外地没有发现沈凤道的身影,安毅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室内的韩玉仍然心如鹿撞脸色绯红,好不容易整理好凌乱的衣裤,软绵绵地站起来连续做了是个深呼吸,将染上点点落红如同花瓣般的手帕缓缓折叠放进口袋里,然后慌乱地整理好秀发,强忍心中的羞涩,缓缓抬起头,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息,一本正经地走出来。 听到轻柔的脚步声,安毅回过头,一往深情地看着潮红未退的佳人,眼里满是浓浓的怜爱。 “不许看……幸好没人,否则真要丢死人了!”韩玉看了看空旷的走廊,白了安毅一眼,随即羞得低下头,最后两句话轻如蚊蚋。 安毅调笑道:“谁叫你叫那么大声的?好在这房子隔音效果特好,估计没人知道的。我担心的是你的身体……” 韩玉这才想起自己在激情中伏在那钢琴台上的情景,顿时羞得无地自容,上前狠狠捶了安毅几拳,忽然记得这是在走廊上,立马停下,后退两步,四下看看没人,这才下意识地摸了摸腰,咬咬丹唇,不服气地嘟着嘴:“别小看人,自从开始唱歌,我就学习舞蹈,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娇贵啊?” 安毅坏坏一笑:“那么以后,我们不是可以……嘿嘿!” 韩玉突然生气起来,伸出小手,拧了安毅胳膊一把:“坏蛋,你怎么那么坏啊?人家都够委屈的了,你还――” 安毅连忙赔罪:“我那不是说着玩的吗?说真的,我现在还不敢相信,像一场美梦一样,真难以置信!” 韩玉双眼微红:“怎么?后悔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朱蕴姐已经怀孕了,前天你眼巴巴地从西安飞到思茅,陪了朱蕴姐一整天,可你直到现在才来看我,而且是我主动打的电话……” “这――” 安毅为之语塞,过了一会儿,才愧疚地苦笑道:“其实,我真是个混蛋,身边已经有了楚儿和洁云,还这么不规矩。照理说,我应该对你们这些红颜知己敬而远之才对,我也一直对自己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宝贵的,是最让人留恋的。可是我最终还是控制不了自己,今天看到你,什么理智啊,道德啊,全部都抛之脑后了。细细回想,从认识你以来,或许从潜意思里我就喜欢上你了,又来接触多了,爱意萌发,但都强压心底,一直备受煎熬,所以今天才……韩玉,我无法舍弃你,虽然我的良心负债累累,但是我不能没有你。” 韩玉无比感动,感动得热泪滚出,情不自禁上前,揽住了安毅的手臂:“哥,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其实我很高兴,很满足,很多时候,哪怕只能远远地看上你一眼,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你不知道,当朱蕴姐和我打电话,告诉我她和你好了后,我心里非常难受,像被撕开一样,却又很羡慕她……那段时间,我只有拼命工作来麻痹自己,不停地跳舞,不停地练歌,不停地弹钢琴,我的脚疼了,嗓子哑了,手肿了,可是依然无法不想你。正如你说的,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每当我想起当年俘虏你后,和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回忆我和三童子到老南昌后你对我们的照顾,我就觉得一种莫名的悸动,总想躺在你的怀里,告诉你我的一切……我现在心里舒服多了,终于得到了你的爱,听到你说爱我,这已经足够了,真的,我一点儿也不后悔。” 安毅又是愧疚又是感动:“其实,以你的条件,军中适合的对象很多,你是我们文工团的百灵鸟,歌声随着电波飞进千家万户,不知道有多少人心底里把你当做梦中情人啊!得到你是我的福分,只是,目前日本持续在东北、华北地区增兵,中日大战一触即发,我恐怕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经营我们的感情,甚至连写封信打个电话给你的时间都没有,如果你觉得……” “不许你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韩玉仰起头,坚定地正视安毅的眼睛:“哥,你就放心吧,妹子知道你的心,知道你身上肩负的重任,妹子会等你的,哪怕等你一辈子,妹子也心甘情愿,哥,你别想太多了,国家和民族都需要你,军队需要你,别太急挂妹子了,妹子不要什么名分,只要你爱我、疼我――” 安毅无比感动,握住韩玉微微颤抖的手儿:“别说这种浑话,你也知道我再混蛋也不是那种没心肝的人,只是,咱们摊上了一个动乱的年代,将士征战疆场马革裹尸,虽然我不想,但是要上前线拼命,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敢保证,我只是担心……唉,不说这些了,我只想对你说,等战争结束,若是我侥幸身存,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但若是......人生苦短,青春易逝,你不能为了......” “哥,你再说我要生气了!” 韩玉贝齿轻咬安毅的手指,目光异常的坚定:“你放心地去打仗吧,大道理我不想讲,这个你比我擅长,我只想告诉你,就想我唱的歌一样: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此情长留心间!没有谁可以改变的!” 安毅还想劝上两句,这时楼梯口传来一片欢笑声,随着凌乱的脚步声,十多个身着练功服的白俄女孩出现在走廊尽头。 安毅和韩玉已经分开站好,那些白俄女孩看到自己的团长和安毅站在一起,下意识地收起了笑容,慌忙列队,排成整理的队伍从安毅和韩玉面前走过。 “教育得不错啊!” 安毅赞赏地说道:“把我们队伍两人成行、三人成列的作风贯彻得很彻底,嗯,看来我们文工团也是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 军号声响起,楼上楼下突然嘈杂起来,纷乱的脚步声四处响起。韩玉抬腕看了看表,惊呼道:“完了,完了!下午的训练都结束了,我本来还要主持一个会议的,现在全泡汤了!” 安毅笑道:“计划没有变化快,陪领导视察也是重要的工作嘛。好了,不要自责了,等下我请你出去吃饭!看,疯子和小九过来了,咦,他们俩怎么一前一后,分别从外面和楼梯口出来......” 韩玉娇羞无限,打了安毅一下:“还不是怪你,这下我没脸见人了!” “放心吧,没人知道,有老沈这个门神,谁也休想接近,哈哈!精神点儿,迈不开腿就慢慢走,把你的团员们全都叫上,我宣布完任务就得回家去收拾东西,然后赶赴机场到杨斌司令的汉中行营巡察。我是抽空跑回来的,还得继续回去视察各地部队。”安毅温存地说道。 “我们团有任务?” 韩玉惊讶地望着安毅,迷人的眼里充满期待。 安毅爱怜地点点头:“华北部队士气不振,中央军委也都没有办法,这个关键时候不是钱能解决问题的,所以,我打算在改善华北各部队将士福利待遇的同时,把你们这支娘子军调过去,深入各部队基层,以慰问演出的形式振奋军心,宣传抗日思想。 “为了便于你的工作开展,我已经让军需后勤部门为你们准备了一批川南生产的纪念品和小礼物,还让宜昌基地兵站把五千箱香烟发到保定兵站,你到了保定,就与胡军长和黄应武主任联系,你们巡回演出的安全,由十七军司令部警卫部队全权负责,其他就得靠你了。” 韩玉无比激动:“天哪!早想这一天了……保证完成任务!” 安毅抓过韩玉下意识敬礼的手:“一路上注意安全……我舍不得你。” 韩玉痴痴看着安毅,这一刻她终于看到了安毅的心,幸福的热流,瞬间在她全身流淌,真想再次钻进他温暖的怀里…… 第一二二〇章 新兵 第一二二〇章新兵 春雨季节逐渐过去,天上的暖阳令人格外舒服,河畔的柳树渐绿,遍地野草在充足的阳光下疯长,汉中大地处处呈现出盎然生机。 汉中行营新兵训练基地坐落在古城南面两公里的汉江河畔,这座新落成的军营,占地面积约两百余亩,前身是北洋军队的一个标营所在地,汉中民众称之为南营子。杨斌上任之后,从宜昌调来一个刚刚完成施工任务的工兵团,与第一三七师工兵团一起,并肩奋战,仅仅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建起东西十二排砖木结构的营房,树立起一座座警戒瞭望塔,修筑好大营南门外的渡江码头。很快,两艘油漆一新的中型渡轮和六艘内河巡逻快艇经长江进入汉水开到此地,组成汉中行营直属河防大队,开始对汉江上游水域展开军事管理并承担内卫任务。 大营里号令声声,五个新兵团士兵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艰苦训练着。八百米一圈的跑道上,设置了各式障碍,每个障碍旁边,都有两到三名士官对着源源不断冲过来的士兵怒吼痛斥;宽阔的黄土结实而又平坦,数千士兵以连为单位散布其间,正在进行搏击训练和刺杀训练。 整座大营杀气腾腾,吼声不绝,焕发出从未有过的勃勃生机与活力。 营门左侧六十余米处的江堤上,十余名将校正在检查刚投入使用的码头和江堤,一行人走走停停,不断交谈。 行营主任杨斌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这么短的时间里建起自己的一份基业,而且得到安毅的赞扬和肯定,他心里非常自豪和满足,对生死与共的安毅深怀感激。 杨斌心里非常清楚,若是没有安毅的提携,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他如今的地位和权力。遇到情意深重、事事想到自家兄弟的好长官安毅,是他人生中一大幸事,放眼全国,哪一个将领拥有安毅这般宽阔的胸怀?有谁能像安毅一样,无忌无虑尽力提携麾下弟兄?胡家林、夏俭、顾长风……现在到自己,一个个功成名就,手握大权,统帅一方,如此深情厚谊,如此信任,怎不令杨斌无限感激,坚定效忠之志? “码头修得很不错,看样子咱们的工兵部队又上一个台阶了。” 安毅非常满意,抬起头望向正在江心交叉驶过的渡轮,发现上面的乘客几乎全都是肩挑背负的老百姓,知道杨斌仍然很好地坚持“模范营精神”,赞赏地点了点头,高兴地夸奖起来:“看来,汉中老百姓已经不害怕咱们当兵的了。” 杨斌摇摇头,感慨地说道:“来到这儿我才知道,只要咱们把‘安家军’招牌亮出来,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可见这么多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啊。老实说,我上任前最担心的并不是上下级关系和军政方面的掣肘,而是这里的民众基础,担心原来西北军税赋太重激起民怨,好在老吴率部进驻之后,竖起了安家军的大旗,又为老百姓办了很多好事实事,深得民心,我心里这块大石头也就落地了。” 吴立恒嘿嘿一笑,他因西安事变迅速率部勤王强势干预、避免内战扩大立下功勋,前一段时间蒋介石***行赏,一身是胆的吴立恒顺利晋升中将军衔,此刻听杨斌不着痕迹地表扬自己,一张老脸竟然难得地泛起几许红晕: “我哪儿有什么功劳啊?全都是司令部处置有方,全赖两个师的弟兄们齐心协力,才有如今这个结果,哈哈!不过还别说,咱们的‘模范营精神’到哪儿都好使,这不,接到司令扩招新兵的指令,咱们招兵旗帜一竖从者如云,要不是体检和政审极为严格,恐怕不止招进八千人。要是像友军那样来者不拒,收下两三万人都不在话下,现在还有数千人眼巴巴守在城中各个征募点等候报名呢,现在我终于明白拥有一个好名声对咱们的促进有多大了,值得啊!” 众将校欢快地笑着,一个个无比自豪。 安毅含笑转向一三七师师长孙德胜:“德胜,这批新兵的素质怎么样啊?” 孙德胜收起笑容,上前一步,恭敬回答:“报告司令,这批新兵底子还是不错的,招进来的近三分之一都是扛过枪的西北军弟兄,由于杨虎城倒台,第十七路军众多地方部队连吃饭都吃不上,军官们看到形势不对,又担心士卒哗变,很多人扔下麾下叫花子似的部队,卷走所有军饷和值钱的东西,自谋出路去了,弄得数以万计的官兵四下离散,听到咱们招兵的消息,很多人扛着枪过来投奔。属下细细统计一番,竟然不下万人,于是便请示杨主任和吴司令,再由行营***部把关,剔除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兵痞子和***立场暧昧的低级军官,收下了四千多老兵,年龄都在二十五岁以下,其中有不少好苗子,虽然沾上了旧军队的不良习气,但是属下相信,三个月以后,都会成为咱们安家军中合格的士兵,再***练他个半年,随时可以拉上战场。” 安毅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德胜,数年来你手下的兵都是实打实的好兵,弟兄们都知道你练兵有一套,一三七师在你的带领下,展示出的战斗力和优秀军纪,司令部都赞赏有加,这一点我是非常放心的。 “虽然咱们的一三七师成立晚一些,但在此次临机处变过程中,表现得非常突出,特别是整体行军速度和各级军官的指挥水平都一一展现出来了,顾祝同长官和西安行营的长官们对此赞誉有加,希望你们戒骄戒躁,继续发扬光大。” 孙德胜第一次获得安毅这么高的评语,心里非常激动,用力并腿,大声表态:“这都是长官们信任支持的结果,德胜定将再接再厉,不给司令和咱们安家军丢脸!” “好,非常好!” 安毅望向一三七师的每一个将校:“德胜,诸位,你们取得的成绩令司令部极为满意,但是我们也要看到,第一三七师尚未经历过真正的战场考验,不像十六、四十四、三十九师等兄弟部队那样,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他们已经打出了自己的威名,铸造了属于自己的风格,而你们,尚未树立自己的名声,也没有成熟的风格和气质,所以,你们有待加强的地方还有很多。 “其次,由于我的原因,你们一三七师被确定为全军现代化步兵师建设的样板部队,在未来数月时间里,随时都可能要开上抗日的第一线,如今装备到了,作战思想和观念就必须跟上,决不能以为全师拥有超过半数的老兵、拥有了超过其他部队的先进武器装备就骄傲自满,你们要牢牢记住,只有到了战场上,只有在枪林弹雨中,才能检验一支部队的真正实力。这是我这次来汉中最主要的目的,也是咱们安家军司令部对你们寄予的最大期望。” 孙德胜和麾下将校们立刻感到一种沉重的压力,一个个笑脸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严峻忐忑的神色。 只有孙德胜毫不服输,倔强地抬起头,大声请求:“司令,属下绝不辜负司令和总部长官们的期望,但是,属下有个请求,希望司令能够答应。” “哦?请求?” 安毅含笑望向杨斌和吴立恒,杨斌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孙德胜想什么,暂代汉中警备司令的吴立恒半闭着眼睛,仔细打量巍然肃立的孙德胜,过了好久才转向安毅,摊开双手:“这小子鬼精鬼精的,我也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安毅也大惑不解,心想装备满足你,经费满足你,还有什么好请求的?想来想去不知道孙德胜想什么,只好直接询问:“说来听听吧,德胜,只要我能办到的,就会大力支持你。” “谢谢司令!属下代表全师将士,请求司令给全师训话!” 孙德胜昂首挺胸,大声回答,看到杨斌和吴立恒、沈凤道等人都笑了,立刻低声解释道:“诸位可别笑,只要司令肯训话,小弟敢说,一句话就比咱们一百句都管用,要是正逢打仗,至少抵得上一个炮兵团。” 众人哄然大笑,安毅也被孙德胜这番话给逗乐了,不得不对自己的爱将孙德胜如此稠密的心思暗自赞叹,笑完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 “这样,咱们就走一圈,先看看你们的训练,看完后再集中,届时需要我讲话就讲上几句。说实在的,我也有些心里话想对弟兄们讲,毕竟,进来的新人很多是老兵,我说几句也许能让他们安心下来。” 训练场上的官兵们看到数十员将校走过,一时间非常惊讶,很多营连长看到安毅,吓得抛开一切,跑到队伍旁并腿立正,向安毅庄重地敬礼。 安毅匆匆回礼,脚步却没有停下,一直走到东北面的徒手搏击训练场边沿,这才停下步子,感兴趣地看着围着一圈、高声呐喊的比武连队。 第一二二一章 训话 第一二二一章训话 围坐一圈的百余人,全都穿着安家军特有的崭新迷彩作训服,场中两名赤膊大汉,正在展开激烈的肉搏,每一次肉体上的接触,都能听到拳脚碰撞时发出的“嘭嘭”声音,但是场中两名大汉很是机敏,一击不中,立即小心后退,闪挪腾移间,横眉冷眼地寻找下一次打击机会。 两名搏击士兵旁边,站着一位身材高挑、体型健美的三十岁汉子,从其肩章看,应该是这个连队的连长,让人觉得震撼的是,这样一条大汉竟蓄着半寸长的络腮胡子,显得更加的威武豪迈,让人一眼望去就想起了张飞的形象。此时“张飞”背着手***直立,巍然不动,面向场中两位搏击者不动声色,全身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武者气质。 安毅望向难得一笑的沈凤道,知道他看出了一些名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吴立恒全神贯注盯着背手而立的汉子好一会儿,拉过孙德胜,低声问道:“这个连长是谁?怎么我从来没见过?” “司令,这家伙是东北军教导团的上尉连长,他到汉中后就喜欢上咱们一三七师了,不愿意跟随李寒松长官去南京,找到属下请求留下带兵,李长官也为他说话,属下就决定把他留下来了,虽然没做进一步的了解,但是属下从他的步态和气度中看到,这家伙有两把刷子。他现在带的这个连队都是拥有一技之长的兵痞子,属下打算三个月的训练完毕,给他晋上一级军衔。”孙德胜自豪地回答。 “停!你们两个孙子在干什么?看什么看?” 连长发现正在对打的两个人停下了,恼火之下大声呵斥,发现两个兵低下头后悄悄地望向自己后边,立刻转头望去,发现师长孙德胜和司令吴立恒陪着一大群将校站在不远处,其中身穿中将军装的杨斌他认识,但是杨斌身边一身迷彩作训服的安毅他就不熟悉了,只是感觉在哪儿见过但不能确定,因此他转身小跑过去,在吴立恒和孙德胜面前立正敬礼:“报告吴司令,报告师座,新兵八连正在训练,请长官训示!” 吴立恒仔细看了连长几眼,笑着点了点头,孙德胜颇为尴尬,看到安毅微微摇头,便转向连长:“稍息!吴连长,我们只是随便走走,你继续训练吧!” 吴连长飞快扫了安毅一眼,立即回答:“是!” “稍等一下!”安毅突然发话了,众将校全都惊讶地转头望向安毅。 安毅含笑说道:“吴连长,我看到你的训练方法别具一格,也想参加你们的训练,不知吴连长是否允许?” 吴连长有些疑惑地望着安毅,看到安毅的作训服上没有任何标志,可边上将校似乎对安毅非常尊敬,心想此人应该是司令部的长官,似乎很面熟,但一时间也想不起,只能望向师长孙德胜。 孙德胜也不知道安毅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吴连长微微皱起眉头,转身望向全都站起来紧张不已的百余属下,略微犹豫一下,转向安毅道:“长官如果愿意指导一下,属下欢迎,请!” “请!” 安毅也不客气,大步走向训练场中间,向神色拘谨的士兵们敬了个礼,士兵们吓得全体立正慌忙回礼,场中两个打着赤膊的士兵也吓得战战兢兢地敬礼,下去也不是,站在那儿也不是,显得非常的难受。 安毅微微摇头,用眼神示意孙德胜、吴立恒等人不要过来,转向吴仲达,一脸认真地说道:“吴连长带兵有方,我非常佩服,看得出吴连长武功功底很扎实,我想讨教一二,希望吴连长不奢赐教。” 吴仲达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长官竟然提出这样的意见,心如电转立刻得出结论――这个年轻人是行营主任杨斌的麾下,估计是专门来检查找茬子的!于是心里很不愿和安毅交手,可安毅这句话说的很大声,百余新兵都睁大眼睛满是期待,司令吴立恒、师座孙德胜等师部长官都在边上眼巴巴地看着,一时间让吴仲达下不来台。 心底明明知道这个年轻人身份不简单,但是他的话听起来温和,其实却充满了挑战,让吴仲达心里很是难受。要知道,他来自于全国全军人见人嫌的东北军,本来就揣着一肚子的不如意,如果这次被吓着了,估计今后都抬不起头来。 迅速权衡一番之后,吴仲达终于横下一条心,冷冷盯着安毅的眼睛,后退一步,双手抱拳,重重一礼:“既然如此,吴仲达请台兄赐教了!” “好!感谢吴兄成全,请!” 安毅心中大喜,看到吴仲达以江湖之礼回应,哪里还不明白他的心思?吴仲达的精明也让安毅非常欣赏,重重一个江湖礼数,寓意非常明显,意思是你我的交手只是朋友间的切磋,与军中和各人身份没有任何关系。 周围一圈百余士兵和数十名将校全都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凝视场中,此时场中两名赤膊士兵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人了,吴立恒、孙德胜等人都知道安毅的身手,倒是不怎么担心,但杨斌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安毅的身份在那儿管着,要是出个什么问题,让他如何交代?待看到沈凤道和侍卫长林耀东轻松的神色过后,杨斌心里一松,整个人轻松了很多,再者安毅已经在场上率先挑战,杨斌再着急也没有办法。 “啪――” 一声拳脚相交的脆响,引发全场一阵惊呼。 吴仲达迅若闪电的一脚,击打在安毅猛然挥出的右掌上,两人一触即退,心中各自赫然,安毅没想到吴仲达的腿劲这么大,震得自己的右臂一阵发麻。吴仲达心里更是惊骇,安毅的一掌在他脚面击到之前的瞬间变成握拳,一下子就让吴仲达脚面撞得刺痛。这下吴仲达终于明白,自己碰到了一个面目英俊脸带微笑的阴狠对手了,而且这个对手的实力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不及多想,安毅再次直奔中路,连续三个蹦拳,吴仲达左支右撑,连抬脚的机会都没有,“啪啪啪”三声脆响过后,心中无比惊骇的吴仲达一步跃出三米,蹿出圈外,再次后退一步,满脸均是沮丧失落之色,咬咬牙低下头,抱拳致礼:“感谢兄台成全,吴某认输了!” “哈哈!吴兄客气了,其实我只是投机取巧罢了,要是再来几个回合,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扛住吴兄的铁手铁脚……” 说到这儿,安毅捞起袖子,不停******着青紫的手臂,很诚恳地告诉大家他也没讨到半分好处。 孙德胜见状连忙上去:“仲达,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咱们的安司令,你小子有福气啊!前几年司令也干不过我,去年春开始我就干不过司令了,进步神速啊,哈哈……” 众将校听了畅声大笑,纷纷说沈副官教导有方。吴仲达听了大吃一惊,好一会儿才醒过来,疾步上前并腿敬礼:“没想到是司令……属下、属下……失礼了……” 安毅哈哈一笑,上前抓住吴仲达的手,豪气地夸道:“难得难得,吴连长不但精明强干,而且正气凛然,不卑不亢,实属难得啊!东北军藏龙卧虎,至少我接触到的每一个弟兄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可惜将帅私心太重误国误人,否则,吴兄这样的人才,哪里有机会让我安家军来消受?” “司令……” 吴仲达感动了,安毅一句响亮赤诚的话语传遍四方,也终于打消了吴仲达心中沉重的负疚感和自卑感。 安毅拍了拍吴仲达的手,把他拉到身边,转向慢慢云集过来的众官兵,大声说道:“弟兄们,我就是安毅,之前没和大家打招呼,还请见谅! “来这儿看望大家之前,你们的师长孙德胜让我对全师弟兄训话,鼓励鼓励,提升一下大家的士气,我答应了,不过,现在我觉得已经不需要我再训话了,刚才我和你们吴连长交手,你们吴连长表现出来的精气神,表现出来的这种无惧无畏、敢打敢杀的精神,就是我要对大家说的话! “苦练杀敌本领吧,弟兄们,咱们是军人,军人的使命就是保家卫国不怕牺牲,但是谁都希望自己活得长一点,在这训练场地四周有标语,平日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我们安家军弟兄也有句话:要想活得长一点,就得有本事,如今,你们都是我的弟兄了,这就是我想对弟兄们说的话。” 安毅说完,拍拍吴仲达的手臂:“继续训练吧,我看好你!” 吴仲达愣在原地,望着安毅和一群将校逐渐远去,心中感激莫名,心潮澎湃。 众人有说有笑,继续漫步,孙德胜来到安毅身侧,低声征求意见:“司令,属下打算让吴仲达进入特务团,带一个营他还是胜任的。” “不,再升一级,让他当特务团中校团副,这家伙有料啊……他奶奶的,这家伙真他妈阴险,明明练的是八卦掌,竟然用谭门腿法迷惑我,差点儿就上他的恶当了,真他娘的阴险,不过,老子喜欢……” 第一二二二章 潜伏 第一二二二章潜伏 夜已深,万籁俱寂。 汉中行营的一间平房里,安毅正凑在明亮的马灯前,仔细阅读一份刚刚收到的由杜易转发的电文,想了想吩咐一旁的沈凤道: “让杜易酌情办理吧,不过一定要保护好我们此前已经打入关东军和***军部的人员,不要因为盲目追求成绩,而让此前的努力付之东流。现在缅甸的问题已经面临关键转折,随着战争的临近,***军部必然会对新加入的人员进行严格的审核,因此从即日起,应该放弃继续在东南亚特别是缅甸地区的渗透,进行必要的收缩,巩固此前所取得的成就。总之一句话,只要我们的情报人员成功潜伏下来,就是大功一件。” “是!”沈凤道重重点头,转身离去。 ...... 两个小时前,缅北腊戍。位于城北三井株式会社的日侨总领会二楼会议室里,灯火通明。 “诸君,预计未来一两个月内,我大***帝国将在华北发动圣战。现在到了我缅甸日侨为天皇、为帝国出力的时候,我腊戍日侨总会承担了募资一千万日元的任务,希望大家踊跃出钱,为帝国伟业尽力。” 腊戍总领会会长井上贵二挥动着双手,充满激情地演说着。 “井上君,钱我们是一定会给的,但是,如何个分配法,需要公开公正透明。腊戍地区有四十多家帝国商社,这一千万平摊下来,一家也不过二十多万,但要是厚此薄彼,恐怕会伤了大家报效帝国之心。”山田医院院长星野枫懒洋洋地说道。 “混蛋!为了帝国伟业,帝国勇士不惜杀人成仁,星野君,你竟然吝惜你那点儿钱财,实在是帝国的耻辱。我真难以理解,山田君怎么会把他的医院留给你经营!”安藤商社的经理安藤信次站起来怒斥道。 星野枫不为所动,他身边的盟友、在缅北已经扎根三代的日侨代表小野川也附和道:“星野君说得不错,为帝国募集资金是我辈的荣幸,可是也不能盲目摊派吧?像我们小野商社,扎根缅甸苦心经营四十年也不过百万家产,若是都捐献了,如何能继续为帝国伟业服务?必须量力而行,那样才可以持久嘛!” 井上贵二愤怒地瞪着星野枫和小野川二人。原本整个腊戍地区的日侨是非常团结的,可是自从四年前山田医院的院长山田高知中风,将其家产赠送给其在英国牛津大学留学期间的同学星野枫后,腊戍地区的日侨就越来越不团结了。星野枫拉拢了一大批见钱眼开的本地日侨,许以重利,联合开办了药厂、电厂、化工厂等企业,在腊戍乃至整个缅北地区拥有越来越高的话语权。 青山刚夫是三年前到腊戍开店的秘鲁日侨,他大大咧咧地说道:“井上君,其实我们都明白,若是这个任务交给星野君来完成,根本不成问题。可是最后募集的钱,却要你来表功,我们不是成冤大头了吗?我建议趁着今晚人到齐了,干脆改选总领会会长的人选。我相信在星野君的带领下,我们在缅日侨必将团结一心,为大***帝国的圣战尽心尽力。” 井上贵二愤怒地道:“你们以为离开我们三井株式会社的帮助,还能够与大***帝国的高层搭上线吗?荒谬!在缅日侨,必须置于帝国统一领导下,置于帝国四大株式会社的控制中,这是我们日侨会存在的最根本理由!星野君,你也想谋夺我会长的位置吗?” 星野枫连忙站起,鞠躬道:“井上君,我只是就事论事,绝无其他想法。”说到这里,星野枫建议道:“谁都知道,我们商人虽然为帝国出钱出力,但在帝国的地位却不高,此前我们整个缅甸以三井株式会社的名义,向国内输送了一百多名英才,而我们腊戍只占了五个名额,太少了。若是能够扩大选拔名额,我不在乎为了大家的利益,多捐献一点!” 井上贵二恍然大悟,立刻意识到这些卑微的流浪家族的目的,是想通过派遣子弟进入军中效力的方式,逐渐抬高家族的地位和荣誉,便于在今后获得更大的利益晋升家族的地位,于是怒气全消:“嗯,诸君报国之心,拳拳可表。这样吧,这次我争取拿到十个名额,诸君的朋友或者子弟,都可以报名参加!不过我先声明,所有报名的人必须身家清白,而且必须由在座诸君担保,一旦出了问题,唯诸君是问。” “嗨!”星野枫鞠躬示意,其他日侨一见,也连忙站起鞠躬,会议很快便散去了。 半小时后,腊戍山田医院的会议室里,三个***人聚在一起,小声商量着,不过从他们的话语中,却可以感受出一丝不寻常。 “都装了三年***人,不知道何时才可以把那些孙子都干掉,恢复我华夏衣冠!”叫做青山刚夫的秘鲁日侨抱怨道。 “大家还是忍忍,我们得充分利用三井株式会社的资源,努力向***国内派送我们的情报员。这几年来,随着我们用偷梁换柱手法,逐步取代在缅日侨,已经取得了丰硕成果。经过四年来的不懈努力,***关东军和驻屯军中已经有我们的人渗透进去。现在我们只需按部就班地发展,最后可以把在缅日侨连根拔除,但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星野枫耐心开解。 小野川点点头:“随着战争的临近,估计这回送达***的人不会受到重用,不过只要有机会,我们就不要轻易放过。不过一定要注意,送出的人必须材料齐全,拥有详细的日侨履历和记录,否则一旦暴露,我们的缅甸组织将经受严峻的考验!” 星野枫深为赞同,随即拿出电台,向上级通报最近进展,要求迅速安排几个“星野家”、“小野家”的人到缅甸来,参与此次选拔。 原来,这三个***人,正是通过种种手段取得合法名分的安家军特工人员。 由于明治维新后***国力的急速扩张,***移民遍布全球,就连其政府也无从知道究竟有多少海外侨民,这就给了安家军的特工以可趁之机。在此之前,理工大学和士官学校“情报”专业头几期毕业的学员全部派遣到了东南亚、香港、东北等地,以***人的身份和面目出现,不过由于没有担保,关系网也需要从头梳拢,所取得的成绩实在有限。 至安家军在滇南成功立足后,缅甸的情况便源源不断汇集至战略情报局。***在日俄战争后加速了经济扩张的步伐,三井、三菱、住友、安田等财阀纷纷进入东南亚各地,兴办贸易商行,搜集情报,抢占资源,不少富有冒险精神的***人也加入这股淘金浪潮中,他们变卖家产,带着父母妻儿踏上冒险旅程,足迹遍布东南亚各地,其中毗邻中国西南边陲的缅甸成为了重点关注的对象,仅仅缅北各地,便有大小商社数百家,彼此间竞争十分激烈。 针对这些***商社***性强、相互敌对的状况,安毅定下了对小商社逐步蚕食、移花接木取而代之,对大商社则采取迂回侧击,拉拢关系并最终依靠大财阀的能力进入***军政两界内部的策略。实施数年来,成绩显著。如今,整个缅北除三井、三菱财阀的势力巍然不动外,其余的小商社中有一部分以原商社主人同学、亲戚、朋友等关系,鸠巢雀占,再利用原商社的钱财,结交三井、三菱财阀在缅甸的负责人,终于有许多“优秀的大和民族子孙”经选拔后进入各财阀的高层视线,随之被***到军政两界。 以腊戍为例,最先打入日侨圈子的是星野枫。他先是普通日商的身份出现,和山田医院的原主人山田茂结交,随后暗中下药,待山田茂神智不清后,签下了财产转让协议,然后公然带着山田茂回到家中,用事先心理暗示之手法,向其妻妾陈述了将把财产转赠给好友,然后便昏迷不醒。 星野枫也是个狠人,一不做二不休,把山田茂的几个妻妾服侍得舒舒服服,感受到与原来老公截然不同的至高享受,很快便死心踏地的为星野枫服务了。随后,没有用处的山田茂便逝去了,星野枫在山田茂一干妻妾的帮助下,在转让文件的证明下,合理合法地取得了山田茂的一切。 小野川的顶替也很有代表性。小野家族在缅北已经扎根三代,原本的小野川在英国留学,但情报人员重点监控后他一切资料便源源不断地送回国内。很快,经过选拔,和小野川有几分相似的情报人员便被送到英国,近距离观察和临摹小野川的一举一动,待熟悉小野川的一切后,原本的小野川便从这个世间消失了。随后,冒名顶替的小野川学成回到缅北,主持家族生意,堂而皇之地以***人的面目出现。 有了星野枫和小野川这样的引路人,有部分***商社也纷纷出现这样那样的变故,虽然到现在为止,这些商社面目未变,但人却换了一茬。 不过,随着收到安毅的回复电,星野枫和小野川等人,终于按捺住蓬勃的野心,打定主意把这一批的名额,让给真正的日侨,借以掩护前几批送出去的人,从而做到隐藏自己,继续潜伏的目的。 第一二二三章 对人对事 第一二二三章对人对事 安毅的专机离开汉中机场,飞往郑州,送行的安家军将校们三五成群,陆续登车返回城中司令部。 杨斌坐在一辆软蓬越野车内,开车的是新调来的行营参谋长、毕业于黄埔一期***科、军政部少将参谋王略。王略祖籍浙江萧山,年约三十三四岁,高鼻薄唇,脸型修长,参加过东征北伐,是复兴社扩大后的干事之一,与安毅早已认识。之前王略每次与安毅见面,安毅总是彬彬有礼地称呼一声“师兄”。 此次两人还是西安事变之后的第一次见面,效忠蒋介石的王略如愿以偿,派来汉中行营担任参谋长职务,协助行营主任杨斌开展工作,可这次二人见面,安毅并没有和王略说上一句话,似乎这位位高权重、统帅三军的师弟没有看到师兄存在一样,让王略心怀不安,百思不得其解。 汽车由南向北,开向城门方向。 王略心中惴惴不安,忍不住长叹一声:“主任,可能是安师弟怪罪于我了......西安事变期间,小弟还在军政部何部长手下供职,懵懵懂懂手足无措,因奉命值班,一直没有赶去觐见蒋夫人,也没有离开过何部长的军政部。后来十六师入驻京城,安师弟赶回坐镇之后,也没能鼓起勇气去见他,可能让安师弟误会了。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他解释一下,可安师弟没给我这个机会。” 杨斌有些诧异地看了看王略,随即微微一笑,转向前方:“王老弟,你别想得太多了,安司令责任重大,时间紧迫,到各处巡查均是匆匆赶到又匆匆离开,一时半会儿来不及与王老弟叙旧也是情有可原的嘛,你别多心了。” “不不不!主任,你不需要安慰我了,我知道安师弟是对我有成见了,唉!也怪我自己,一直没有个坚定的立场,随波逐流,所以才……校长脱难之后,小弟无缘一见表达忠诚,最后只能放下手头的一切赶赴奉化,详细禀明经过才获得校长谅解。此次调来汉中行营,小弟也没想到,原以为能够跟随校长进入侍从室就已足够了,难得校长信任再次予以重用,担任了师兄弟们羡慕的汉中行营参谋长一职,小弟也为之高兴了很久。到这儿之后,承蒙主任关照,憋着一口气要带好兵,不辜负校长的期望,可是,这两天见到安师弟,发现他对我就像是陌生人一样,小弟才发现他没原谅我,我这心里难过啊!”王略一脸沉痛地说道。 “停车,靠边!看来咱们得好好聊聊了。” 车子缓缓停下,靠在了路旁,前后两辆吉普车不知道司令和参谋长有什么事情,也赶忙停下。 杨斌举起手摇了摇,示意大家不要过来,然后转过头,向王略低声问道:“王老弟,你知道小毅的性格吗?” “知道啊,咱们黄埔出来的师兄弟,谁不清楚啊?套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便是‘对战友像春天般的温暖’,可现在,小弟发现,安师弟和我越来越疏远了,所以心里很痛苦。”说完,王略显得异常的沮丧,伸出手使劲拍打了一下方向盘,无意中按响了喇叭,发出很大的声响。 杨斌指着王略,哈哈大笑:“我说王老弟,你不要想得太过了,安司令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除了敌人,他从不记恨,心胸宽阔着呢,你别想太多了。 “昨天下午,他以比武来代替训话,你就应该能看出他别具一格的治军手段,这个时候,面对数千归附的西北军、东北军弟兄,他根本就不需要说什么,只需一个小小的行动,就能让所有将士震撼,让所有弟兄明白安家军与其他旧军队的不同之处。 “在咱们安家军中,最看重的是德才兼备,有德有才根本就不愁无用武之地,如今吴仲达连升两级的事情,恐怕已经传遍整个大营了,你说说看,有什么训话能达到这样显著的效果?我想从这些,你应该能够明白安司令的为人了!” 王略思索了好一会儿,目中闪过一丝亮光:“主任,这么说小弟似乎明白些了……” “明白就好啊!没错,安司令没和你打招呼,并非是他没看到你,或者是对你有什么成见,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是在借此告诫你,进了咱们安家军,就得心往一处放气往一处使,做好最坏的准备,否则,你就回去。”杨斌意味深长地笑道。 王略呆呆地看着前方,紧锁的眉头逐渐纾解开来,重重点了点头,发动了汽车。 车队再次启动。 ...... 郑州机场,刘峙顶着炎炎烈日,伫立于跑道边的草坪上,不时抬起头眺望远处的天空。 这几年来,刘峙霉运不断,先是因剿共不力,在蒋介石心目中失分不少,好在蒋介石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怜其忠心,所以不予追究责任,但是在去年年底西安事变站错位置,却让他处于尴尬的境地。 原来,西安事变时,刘峙正在江苏赣榆检阅部队,闻变后星夜返回徐州,响应何应钦的号召,迅速赶至洛阳,集结部队,准备西进。刘峙为了表功,第一时间急电第七十军军长樊崧甫,抢占潼关,又命洛阳警备司令祝绍周,将驻洛东北军重炮旅缴械,并令所辖各军,严密戒备,整装待发。西安事变后的第三天,他又派飞机飞临西安上空,狂轰滥炸,把蒋介石吓得够呛。后来,何应钦任“讨逆军总司令”后,令刘峙为东路集团军总司令,刘峙在防地立即就职,兵分六路,进逼西安,这完全是紧跟何应钦步伐,与宋美龄和安毅等人的意见相反,明显地是要置蒋介石于死地。 但是,刘峙失算了,安毅控制南京后,局势迅速变化,西安事变和平解决,二十五日,蒋介石、宋美龄乘专机飞抵洛阳,刘峙忙带高级军官到机场迎接,并命人挥舞小旗,高呼“欢迎校长胜利归来!”“蒋主席万岁!”“打倒张学良、杨虎城!”蒋介石下机后,马上把刘峙喊到身边,脸色阴沉地命令他“马上把旗子放下,不准喊口号,汉卿马上就到。”刘峙自讨没趣,只好自认倒霉,同时也从蒋介石对他的态度中,感觉到自己要倒霉了。 果不其然,蒋介石回奉化祭祖,此前年年应诏前往的刘峙,并没有得到邀请,反倒是胡宗南向他借飞机前往。后来,在***五届中央三次会议和军委会议上,刘峙被边缘化,丢掉了中央委员和豫皖绥靖公署主任的职务,直至四月二十七日,才重新担任豫皖苏三省驻军整理委员会主任,负责整理西安事变后开拔到郑州的东北军各部,使之裁撤掉多余的人数,合符中央制定的标准,点验合格后方可进驻豫南、皖北、苏北之防区。 身宽体胖的刘峙满头大汗,不过却丝毫也没有生出到阴凉处休息的念头。等下就要赶至的安毅,寄托了刘峙许多期望,若是因为贪图安逸享受触怒了这位军中显贵,刘峙都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时光变迁,昔日小小的工兵连连长,如今已经是坐拥数十万大军,深得蒋委员长器重的军中实力派人物,更兼中央执委、军委常委和副总参谋长职务,显赫一时。而当年高高在上的师长,如今却成了落地的野鸡,需要仰仗昔日手下的鼻息,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但是想想如今何应钦的尴尬处境,刘峙又释然了,不管怎么说,蒋委员长是对自己有感情的,只要处理好和安毅、陈诚、张治中等校长近臣的关系,那么重新上位也不是不可能。刘峙可是听说安毅和宋美龄的种种事迹,因此对安毅的巴结之心更甚。 天边传来飞机的马达声,刘峙翘首观望,只见熟悉的银色“an5”大型客机从天际倾斜而下,降落在跑道上,冲出一段距离后,徐徐向自己身前驶来。 飞机停稳,舱门打开,安毅几步走下舷梯,来到刘峙面前。 一身戎装的刘峙“啪”的一声立正敬礼,把正想伸出手打招呼的安毅吓了一大跳。 安毅连忙上前扶住刘峙的手:“长官,你这不是折杀安毅吗?当年安毅可是你手下的兵,现在虽然咱们地位有所不同,但在安毅心目中,你永远是安毅的长官,无需如此客套啊!” 刘峙也只是做个姿态,见安毅如此谦恭,当下见好就收,紧紧握住安毅的双手:“哈哈,那就恕经扶放肆了,容许我称呼你一生安老弟,怎么样?今时不同往日,安老弟如今已经是统领全军的参谋长了,而愚兄却一事无成,需要劳驾老弟的地方还有许多,因此安老弟也不要一口一个长官了。若是看得起我刘经扶,以后我们兄弟相称,如何啊?” 安毅笑着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我们也不用为了繁文缛节伤脑筋了。请问经扶兄,这次召唤安毅来,有何要事啊?” 刘峙叹了口气:“老弟,委座委以我重任,负责整理混乱不堪的东北各军。可是现在东北军已尽数赶至郑州,等候编整点验,我却一无军饷二无装备物资,人家根本不卖我的帐,我的编整工作无法展开啊!老弟主管军事及各军整理事项,监管全国新兵招募和分配,可以说正好是经扶的上级领导,不知道对经扶有何指教?” 刘峙的一番话,顿时让安毅为难了!削弱东北军是蒋委员长的政策,谁也不能违背,若是自己不听招呼,恐怕会吃力不讨好。再说,现在自己武装川滇湘黔鄂陕诸省的新兵已经很吃力了,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物资供应东北军。可是看到刘峙期待的目光,安毅又不好断然拒绝,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第一二二四章 雪中送炭 第一二二四章雪中送炭 “嘟――” 防空警报声在郑州城上空长时间鸣响,凄厉悠长的声音,让多年来处变不惊的四十余万民众惊慌失措,无所适从。 虽然昨日警备部队官兵和警察们已经走街串巷,挨家挨户地传达了今天展开的防空演习,但是习惯原有生活节奏的民众,还是被满大街宪警粗鲁的口令声和指挥防空隐蔽的官兵着急的吆喝声给吓着了。 整个郑州城里城外,全都是没头苍蝇似的奔跑军民,古老城墙下方的藏兵洞里,挤满了惊慌失措的老老少少,孩子们的哭声,女人们的尖叫声、呼唤声,沸腾一片,不少民众面如土色地询问:是不是华北发生了大战,小***的飞机真来报复了? 河南省和中央社等各大报纸的数十名特邀记者则穿梭于城市内外,忠实地记录下中原地区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同时也是最真实的防空演习,以此来评判军队和民众的国防意识。 城东的环城防御工事里,刘峙手下的一个师官兵仍在若无其事地向天上张望。 突然实施的防空演习,让官兵们非常意外,刘峙一句“按照实战对待”的命令,并没有得到严格遵行,虽然刘峙手下的兵无论在训练还是军纪方面都较为优秀,但是战斗作风和思想观念仍然难以再次回到北伐时期的模样,部队各项水平已经无法与陈诚等将领率领的中央军精锐相比,更不用去比照安家军了。 即便是这样,刘峙的部队各方面素质仍远在地方军之上,看看驻扎在城东南的东北军两个师懒懒散散根本无所谓的样子,高地上的安毅就能把两支部队的战斗力、军纪和思想作风,准确予以评估。 警报声仍在凄厉呜鸣,惊起的飞鸟成群结队飞向四方,西北方天际上空突然出现十余个黑点,很快越来越大,飞临城市上空,数架银白色的新型攻击机突然降低高度,俯冲而下,发出尖利的刺痛耳膜的呼啸声,掠过巍峨的城楼上空三百余米,以超低空编队姿态穿城而过,巨大的气流和引擎的轰鸣声,终于引发全城恐慌,不少麻木不仁、坚持不参加演习的居民也吓得躲进了床底。 “轰――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全城,城区东南角占地百余亩的棚户区突然受到大威力航空炸弹攻击,因剧烈的爆炸溅发的冲天火球,震惊全城,吓得城中记者面如纸白,惊得城外防御工事里的各部官兵极度愕然――天那!弄巧成拙了......肯定是误炸了,这下不知道要死去多少无辜民众啊…… 两架投弹后的大型轰炸机继续作恶,顺势飞抵城东刘峙警备师阵地上空,肆意投弹,阵地上仍在惊愕观望的官兵们顿时吓了个半死,各种哨声、吼叫声竭斯底里地响起,原本大大咧咧的各级军官,拼命呼唤麾下官兵寻找掩体,快速卧倒,一串串炸弹却在这时没头没脑地落下,震天的爆炸声延绵不绝,三公里长的阵地外围,到处是火光硝烟,浓烈的炽热气息,憋得战壕里和凹地中卧倒的一万多官兵喘不过气来。 十余分钟后,光临郑州城的二十八架“敌机”没了踪影,城中熊熊燃起的火光并没有延绵,数以万计的军民和警察,在宪兵部队的指挥下投入救火,到处都是惊呼声和喊叫声,到处都是忙乱的身影。众志成城的军民终于用成千上万桶水抑制了大火,整个棚户区却已经面目全非,如同火炼地狱。 令人安慰的是,事先一个团的宪兵已经强行将整个棚户区两万余流民和最贫穷的居民赶走,强行集中到不远处的城南学校,没有出现人员伤亡,也没有什么财产可以烧――这就是记者们和绝大部分城市军民心中的万幸,否则如此重大的演习失误,不知道要送掉多少无辜民众的性命,组织演习的刘峙和他麾下的军官及幕僚,恐怕也难以向全国人民和中央交差。 城东防御阵地外围,仍是火光四起,阵地上的官兵仍处于极度惊恐之中,谁也没想到自己的轰炸机竟然毫无顾忌连续投下数百枚炸弹,虽然没有伤到人,但在猝不及防之下,也有百余官兵被烧伤,奇怪的是没有弹片飞来,但这点破绽很多人仍然没有意识到。 下午两点,位于郑州城中的豫皖苏三省驻军整理委员会大堂里,记者云集,安毅坐在后台休息室,与沈凤道等弟兄悠闲品茶,会心微笑,都想听听刘峙如何回答众多记者的质问。 …… “刘主任,请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如此严重的误炸?”河南省党报记者的问题立刻引来一片附和。 刘峙身穿笔挺的军装,抬起双手,做了个请安静的手势,环顾百余记者和民众代表,自豪地回答: “诸位请稍安勿躁!诸位,城东南棚户区受到的空袭并不是误炸,而是我们防空演习的重要计划之一……” 台下一片哗然,记者们不可置信地叫喊起来,刘峙立刻提高声音,控制好会场: “……安静!请听我解释完大家再发言,我理解诸位的心情。诸位也许都知道,军委常委、副总参谋长安毅将军前日莅临郑州检查军事,你们中的许多朋友也是安将军请来观摩驻豫各部整编训练,为我们军队提意见的,应该知道如此重大的防空演习,没有安将军的同意和支持,根本就做不到,而且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担任空中演习任务的二十余架战机,全是安家军领导的西南空军某团的战机,这个团,参加过三二年的上海抗战、三三年的长城抗战,从去年到现在长期驻扎华北,成功地对华北日军进行压制威慑,一直被全***民誉为‘空中雄鹰’。 “试想一下,这样一个装备先进、经验丰富的英雄团队,怎么可能在这么重大的防空演习中发生失误呢?所以,这并不是什么误炸,而是我们有意为之,目的就是让麻木不仁的军民全部重视起来,让大家切身感受到战争的残酷,明白战争距离每一个人已经不远了!” 全场一片惊呼,再也没人质问刘峙什么,对刘峙敢于冒险举行这次防空演习,而且寓意如此的深刻、用心如此的良苦,让所有与会者感到由衷佩服。 刘峙继续高声演说:“诸位,我知道大家心里还有许多疑问,这次已经报请中央政府和***同意的大型防空演习,为什么要炸掉城东南的贫民区?为什么要轰炸城东部队阵地?在此请允许我一一解释。 “首先,城东南的这个棚户区是个贫民区,居住的都是多年来逃荒而来一穷二白的贫苦民众,生存条件非常差,空气污浊,废水横流,去年秋就发生过重大火灾,好在我郑州军民齐心协力方扑灭大火,但还是有二十余人在火灾中遇难,政府和省代表大会多次想改造这片居住万余人的危险居住区,否则要是有个火灾,或者是发生瘟疫,将不知如何是好。 “这次安将军前来视察,见状忧心忡忡,立即召集军政会议,慷慨承诺,捐出四十万元改造这片地区,于是就有了这次的轰炸。此刻,一万余居民已经前往城东军营安家,拥有二十多年历史的城东军营足以容纳两万人入住,设施齐全,水井遍布,原驻扎的一个师已经开赴苏北,今后,这个军营就属于郑州民政局管辖下的居民区了。而我们的军队,我们的人们,却能从这次演习中获得巨大的利益,至少,知道我们的军队和政府是为人民的,至少切身处地、真真实实地感受到战争的残酷。可以说,此次演习的目的完全达到了!” 会场一片掌声,终于理解了这次轰炸的意图,不禁为刘峙妥善而巧妙的安排,以及安毅将军的善良慷慨由衷赞叹。 台上的刘峙无比满意,涨红着脸,频频摆手:“诸位,我刘某人非常感谢诸位亲身参与此次防空演习,感谢父老乡亲的积极配合和宽宏大量,感谢***、蒋委员长的信任,感谢安毅将军的大力支持!恳请诸位如实报道此次演习情况,我刘某人做得不足的地方,也恳请诸位批评指正!谢谢!” 掌声如潮,一片热烈,刘峙腆着肚子庄重敬礼,春风得意地迈向后台。 ...... 这天晚上的晚宴无比丰盛,酒席上却只坐着刘峙、安毅和沈凤道三人,连续敬了安毅三杯酒的刘峙,菜都不吃一口,再次倒满酒,端起杯子直直站立: “安老弟,校长百忙中终于给愚兄来电,虽然只是两句鼓励的话,但是愚兄无比感激,无比激动。细细一想,校长已经有半年多没给愚兄一句话了,愚兄连续呈上的十几份电报和书信也没有回音,真想不到听了老弟的建议,举行一个防空演习,立刻获得校长鼓励,要不是贤弟,愚兄哪里有重新再来的机会啊……不说了,一切都在酒中,贤弟,愚兄再敬你一杯!” “经扶兄客气了不是?不过,僵局打开,此后还得经扶兄抓住机会勇于表现才行,校长最看不起那些躺在功劳簿上固步自封的人,随着华北形势愈加严峻,对麾下众将的期望就更高了,经扶兄要好好把握,否则处境堪忧啊!如有机会,尽快和校长汇报思想,我说的是当面汇报,经扶兄明白吗?”安毅举起杯子,含笑望向刘峙。 刘峙愣了一下,无比感激地凝望安毅:“明白了!明白了!愚兄处理完东北军整军点验事宜,立即赶赴校长身边求教!” 安毅哈哈一笑,举杯与刘峙轻轻一碰,仰头干了下去。 浸淫官场多年的安毅早已今非昔比,此次之所以这么帮助刘峙,原因便在于这个时候的豫皖地区,还真没有谁像刘峙这样,一待就是四年的黄埔系将领。 虽然刘峙已经不再担任豫皖绥靖主任职务,但依然牢牢地掌控着陇海线和平汉线铁路枢纽,他的军权大不如前,但麾下各地保安部队加起来仍有四万之多,未来的军事调动、战区补给等等,还得靠刘峙出面帮忙,与其落井下石不如雪中送炭,推人及己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第一二二五章 战争即将来临 第一二二五章战争即将来临 北平大兴城南五公里的黄村车站,气氛异常紧张。 ***华北驻屯军司令田代皖一郎、华北最高军政长官宋哲元各自率领自己的将校聚集于站台上,双方距离七十余米远,脸色都是一片铁青,相互怒视,中间一片开阔地上,摆放着十五具宋哲元部官兵尸体和九具日军尸体。 田代皖一郎此刻强压住满怀怒火,想了想放缓脸上神色,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慢慢走向宋哲元。 如今正处于全面侵略华北的准备期,根据***军队大本营的命令,关东军和华北驻屯军都必须停止一切挑衅行为,全线收敛,绝对不能大***帝***队的全面侵略意图暴露出来,因此,不管是华北驻屯军司令田代皖一郎,还是关东军司令植田谦吉,都严格遵循军部的要求,杜绝一切军事行动,只允许各地特务机关暗中指使汉奸特务和日朝浪***肆贩毒走私,冲关闯关挑起事端,以民间力量不停骚扰中***队,使得华北各地方政府和驻军的注意力大为分散,再由各地使领馆大喊大叫,掩盖弥彰,最大限度地迷惑中国华北军队和南京政府,为全面开战赢得主动。 可是,一场猝不及防的冲突还是爆发了,以保护侨民为由驻扎大兴的一个日军小队,因为***浪人的走私物资不按规定缴税,在黄村车站转火车时被税警查获,接到求救消息的日军小队长率领十五名士兵赶来,痛打中方税警人员之后,又与守卫车站的宋哲元部官兵发生冲突。 喝了一肚子酒神志不清的日军小队长竟然忘记了严格的命令,拔出佩枪,击毙率部前来查探的宋哲元部营长,守卫官兵们这下不干了,愤然举枪还击,将这小队日军打死打伤。 双方随即大打出手,一时间枪声大作,等各自长官惊闻冲突下令停止时,双方已经死伤数十人。 此时突然发生交火,令正在密切准备的日军大为惊慌,华北驻屯军司令田代皖一郎更为恼火,他就算再专权再嚣张,也不敢在此关键时刻,触怒中国的华北军队,如果因此而影响到日军本部的总体侵略计划,他这个司令就算是当到头了。 正因为这样,田代皖一郎才以最快速度通报刚刚从济南赶回的宋哲元,表示将以“客观公正”的态度,共同处理这一突发事件。 中国兵法有句名言――小不忍则乱大谋!田代皖一郎和日军上上下下,很好地理解了这句话的内涵,做到了隐忍的极致。 前几天宋哲元在济南与老长官冯玉祥见了一面,原因是冯玉祥秘密飞抵济南,代表***告诫宋哲元: 根据各种情报表明,日军半月来的寂静很不正常,极有可能是挑起全面侵华战争的前奏,一定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有不清楚的地方,可随时赶赴保定,与主持华北抗战大局的安毅副总参谋长密商,定能获得安毅和他麾下军队全方位的支持。 但是宋哲元根本就不相信这些,他认为这段时间日军很规矩,方方面面都表现出共同发展、携手共进的诚意。平津各地日军之所以没有再像前一段时间那样飞扬跋扈恣意妄为,完全是因为冀察政务委员会与日军及***驻华政界官员密切协商,在***、军事、经济等各方面全面磋商取得进步的结果,是和平降临华北大地的表现。 宋哲元避重就轻堂堂正正的回复,让冯玉祥焦虑之余,怒火丛生,最终冷哼几句拂袖而去。 其实,宋哲元之所以没有听进冯玉祥的话,最根本最重要的原因还在于他担心***声誉越来越高而且得到蒋介石大力支持的冯玉祥,再次回来收拢西北军旧部,妄想把他宋哲元、韩复渠和正在西北接受中央整编的杨虎城部,重新收归于他冯玉祥麾下,这让事实上已经成为华北最高军政领袖的宋哲元不甘忍受。所谓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品尝到权力美妙滋味的宋哲元,对于一切可能影响他统治的因素,都充满了警惕,反而对威胁最大的***人有了更多的亲近之意。 正因为如此,在中日军队最高长官的现场交涉中,宋哲元哪怕占据道义和协约的主动权,也不想过多地指责日军的暴行,避免与日军交恶。 这其中还有一个重要背景,原本极力反对宋哲元主政华北的各路亲日武装和汉奸团体,近来也开始与宋哲元进行“善意”的接触,透露出愿意接受宋哲元部改编的意思。现在经过连续的扩张,二十九军已经有近十五万人马,若是再加上这些汉奸武装,那么拥兵二十余万的宋哲元,将成为中国仅次于中央军和安家军的第三大武装势力,实力还在阎锡山的晋绥军之上。因此宋哲元身边的文官和智囊们深受鼓舞,纷纷表现出对中日友好合作前景的乐观态度,所有一切似乎都意味着宋哲元集团的***地位和全军将士的处境越来越好,中日间爆发战争和冲突的危险越来越低。 多种因素作用下,宋哲元打从心眼儿里就不想把事情闹大,在严厉呵斥了反映强烈询问是否全力报复的军中主要将领之后,满怀诚意地赶来黄村车站,想通过与田代皖一郎见面、双方亲临冲突现场来解决问题,消除恶劣影响。 果然,田代皖一郎的低姿态,再次让宋哲元感觉良好,碰头商议之后,很快便做出各自追究麾下肇事官兵责任,在中日合作的前提下,敦促两军和睦共处,避免再次发生类似的惨剧。 宋哲元心愿得偿,高兴地回到北平。他哪里知道,田代皖一郎和他身边的日军将佐,表面上文质彬彬,理智忍耐,实际上已经快到了暴走的边沿。一次冲突死掉一个日军中尉和八名日军,却不进行报复不趁机蚕食中国领土和权益,已被***华北驻屯军上下视为从未有过的耻辱,之所以还能忍受,完全是因为全局的需要。 六月七日傍晚,保定机场。 秘密到来的军政次长兼陆军整编委员会主任陈诚与安毅并肩而行,数名副官侍卫远远跟随。 夕阳渐落,满天红霞,宽阔的机场沐浴在残阳之中。 “宋明轩态度有问题,日军的反应更是不可思议,愚兄为此事奉命而来,没想到来到这儿却被宋明轩告知事态已经平息,双方都本着相互忍让之原则进行了妥善处理,中日间的和平共处依旧是主流,不必节外生枝。愚兄心中万分疑惑,翻来覆去推敲,仍然觉得此事大违常规,不可思议。” 陈诚的脸在霞光下更显消瘦,露出无比担忧的神色。也只有和安毅在一起,陈诚才会放弃那种处变不惊、从容面对一切的虚伪面具,得以尽情抒发喜怒哀乐。 安毅点点头,没有直接回答,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大哥,如果小弟说日军不出下月就要发动全面的侵华战争,大哥信不信?” 陈诚猛然停下脚步,凝视安毅脸上深重的无奈与愁容,震惊地问道:“真这么快?” “可能还更快,唉……张汉卿与杨虎城在西安突然发难,把咱们的战略企图全都暴露了,日军迅速调整了其战略!说真的,小弟为此时常捶胸擂肺,痛苦不已,眼睁睁看着关东军增兵关外,把薄弱环节一点点弥补过来,反而构成了一副咄咄逼人的进攻态势,自己却无可奈何,这种悲哀,不知向何人说去?”安毅痛苦地感叹道。 陈诚脸部肌肉颤动几下,显然是非常愤怒,咬着牙沉默很长时间,徐徐吐出口怨气:“你说得对,不过以前的一切无可追回,过了就过了,别太沉溺,更不要幽怨,全都是天意啊!说起来西安事变也不全都是坏事,至少校长的地位更加稳固了。如今全国上下、各党各派都清醒地认识到,没有校长掌握全局,整个国家将会立即四分五裂,哪里还能奢谈一致对外?由此看来,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细细一想,共产主义思想的缔造者马克思的辩证哲学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安毅被逗乐了,笑着问道:“大哥还看过马克思的书?” “看过,也细细研究了,不明白***的主义与精神,如何去配合委员长***?”陈诚苦笑着摇了摇头:“罢了,不提这些***上的东西,如今国共合作,以前那些就随他去吧。你说说看,为何不愿去见宋明轩一面?” 安毅再次迈开步子:“大哥,并非是小弟自重身份,想让他自己过来,又或者是惧怕在***人控制的地盘出什么意外,而是小弟认为,就算是见他也没用了,如今围绕在宋明轩身边的几乎全都是亲日派政客,哪怕小弟跪下来求他,他也不会改变其绥靖和谈的立场,如今他已经沉浸在***军政两界和身边亲日派幕僚给他描绘的美好蓝图之中,认为自己完全能够掌握华北的主动权,根本不愿意中央政府和军委触动他的华北领袖地位和军权。小弟往他面前一站,给他的感觉只会是消极的,因此,小弟没有对前天发生的冲突发表任何意见,冷眼旁观,只希望他能将整个事件的详细报告,及时上呈中央,而不奢望他与小弟就此通气,一起着手解决。可直到现在,尚未接到他的任何消息,这让小弟颇为恼火,也非常担忧。” 陈诚点点头,长叹一声:“是啊!是啊……宋明轩变化太大了,只是,你没有联系他麾下几员大将吗?” “联系过了,但不是小弟主动联系的,而是他们悄悄找上门来!前两天,三十七师师长冯安邦、三十八师师长张自忠一同来保定,请求小弟及时调拨一批军资补充两部,特别是对第十七军正在更换的通用机枪感兴趣,询问能否给点儿他们? “小弟答应了,承诺两个月内给他们各装备一个机枪营,两人很高兴,晚上留下喝酒的时候,也许是多喝了几杯,对他们的宋司令说出几句担忧的话。小弟一听哪里还不明白他们的不满,但是只能装着没听见,胡子、杨冠、承柱大哥、鲁逸轩等人看到小弟使眼色,连忙表态全力支持他们俩,这才让气氛恢复正常。 “说实话,小弟也想架空鬼迷心窍的宋明轩,可是时间来不及了啊!”安毅诚实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陈诚点点头,知道安毅的难处,而且二十九军几经磨难发展到今天十五万人马,不是那么好***的,能够获得宋哲元麾下两元大将的真心对待,就已经很不错了。 陈诚想了想,有意转移话题:“上个月你在郑州,着实帮了走投无路的刘经扶一把,校长接到你的密电,再听完郑州那个震惊全国的大型防空演习之后,非常感慨地对周围将领说:安毅宅心仁厚,用心良苦,你们有这样的师兄弟和同僚,要珍惜啊!随后破天荒致电倍受冷落的刘经扶。全国***也因你的作用,出奇一致地赞扬刘经扶的能力,三天后刘经扶飞赴杭州,在校长面前泪流满面地自我检讨,校长终于原谅他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刘经扶便会再次获得重用。” 安毅苦笑道:“大哥你也知道,刘经扶虽然失宠,但是整个中原铁路枢纽还在他麾下将领控制之下,不是想撤换就能撤换的,特别是东北军东进,得罪人的事情总得有人出面吧?坚持原则服从性极强的刘经扶去做最合适,否则校长早就把他一撸到底了,小弟也是为了军事的连续性稳定性考虑,才不得不出手帮他一把。再一个,怎么说刘经扶都曾是小弟的长官,小弟发迹之初,多多少少受了他的恩惠,此时不报,更待何时啊?” 陈诚哈哈大笑,亲热地打了安毅一下:“你小子可真阴险,不过对我胃口,呵呵……” “报告司令,委员长急电!”刘卿匆匆跑来。 安毅接过摊开一看,一张俊脸顿时变色,阴沉沉不再言语,缓缓递给身边的陈诚。 陈诚一看大吃一惊:“快!你我都得马上飞庐山,越快越好!” 安毅点点头,向沈凤道微微示意。 十分钟后,安毅的专机冲上晚霞渐逝的苍穹,折而向南,很快杳无踪影。 第一二二六章 短暂的和平 第一二二六章短暂的和平 庐山机场,经过两年多的建设已经日趋完善,先进的无线导航指挥系统半年前已经投入使用,安毅的专机在夜色中平稳降落,四辆叙府生产的军用越野车,迅速开到缓缓停稳的运输机旁,接上安毅、陈诚和十余名侍卫官,立即开出机场,驶向黑黝黝的山峦。 新落成的军委行馆会议室里,灯光明亮,副委员长冯玉祥、代理总参谋长程潜、训练总监唐生智、军中智囊蒋百里、杨杰和张治中等人分别坐在长椭圆形的会议桌两旁,居于正北首位的蒋介石神色严峻,双唇紧闭,默默听取军委常委和智囊们的轮流发言。 看到安毅和陈诚双双迈入会场,举手敬礼,蒋介石紧绷的脸松弛不少,军委委员们礼貌注视,等待陈诚和安毅坐下后,继续刚才的议题。 一个多小时的会议,安毅越听越不是滋味,特别是军委委员福建省省长陈仪的对日妥协性发言,竟然获得不少委员们的认同。 陈仪提出的理由非常具有代表性:第一、从综合国力和目前百废待兴的现实分析,我们没有能力与***对抗,至少在很长一段时期内,仍然需以“攘外必先安内”为首要原则;第二、从目前日军骤然猛增的精锐部队以及装备训练水平分析,我军哪怕拥有人数上的优势,也无法长期与之抗衡,***所谋取的无非便是逼迫我们承认伪满现状,企图以强势威慑,谋取华北地区更大的经济利益;第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我华北驻军除第十七军之外,都是与中央貌离神合的地方军,特别是作为华北最主要防卫力量的宋哲元部,一直反对中央草率的增兵华北,冀察政务委员会正在全力与华北的***军政两届友好谈判,竭尽全力消除战争隐患,力求获得相互谅解,携手共进,我军若在此时误判形势增兵华北,不但不能有助于解决华北问题,反而会令局势更为紧张,使得宋哲元、齐燮元等华北军政长官长期谋求的和平努力毁于一旦,若因此而引发本可能避免的中日局部冲突甚至全面战争,将是得不偿失之举,十年之坚忍以及呕心沥血取得之成果,必将毁于一旦。 陈诚看到安毅铁青着脸,斜眼望着站起来发表意见的陈仪,感觉安毅快要爆发了,着急之下,抬起脚用力踩到安毅脚面上,等安毅会意地靠过来,陈诚才在安毅耳边低声劝导:“别急,校长自有主张,何况有人比你更急,放低心气、静观其变为上。” 陈诚话音未停,体形魁梧的冯玉祥已经站起,挥舞蒲扇般的大手,用洪亮的声音打断陈仪的话。 陈仪哪儿敢得罪资历深厚口才上佳的冯玉祥?全军都知道冯玉祥说话极尽喜怒笑骂不拘一格,若是惹恼了他,他能用不带任何脏字却尖酸刻薄的精炼语言,骂得别人狗血喷头无法招架,何况是在此大是大非面前? 冯玉祥话语宏亮,掷地有声,他从九一八事变讲起,以一个个冲突、一个个血淋淋的现实为例子,简明扼要地将***亡我之心不死的战略阴谋揭露出来,最后说出一句震耳发聩的话:“我们已经退无可退,再言忍让退缩者,必将成为国家民族的罪人!” 会场随着冯玉祥气呼呼地坐下而沉寂,安毅无比尊敬地望着脸色发红威风凛凛的冯玉祥,心中的钦佩尊重油然而生,他认识冯玉祥长达八年,却从未发现冯玉祥像今天这么令人肃然起敬,此时此刻,他真想跑过去,向冯玉祥端端正正敬个军礼。 蒋介石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在蒋百里和杨杰脸上停顿片刻,看到两人眼观鼻鼻观心一派平静,再把目光转到双眉紧蹙的安毅和脸色铁青疲态尽显的陈诚脸上,想了想缓缓站起,宣布休会,明日上午再继续召开会议。 众将帅知道再争下去不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生出更大的矛盾、形成更深的隔阂,此时休会恰到好处,能让持不同意见的将帅有个详细思考的过程。 蒋介石没有走,也没有和陆续散去的任何一个人打招呼,而是静静坐在原位,埋头阅读文件。 安毅和陈诚在陈布雷的通知下,一同来到蒋介石侧边站住,蒋介石头也不抬做了个手势,安毅和陈诚端正坐下,军统局副局长戴笠适时从休息室走出来,向安毅和陈诚点点头,坐到了蒋介石的另一边。 “雨农,你给辞修和安毅说说情况。”蒋介石仍然在看文件。 “是!” 腰板挺直的戴笠转向对面的安毅和陈诚:“根据我军统局潜伏于东京的情报员密报,***军政两界均已下定决心发动全面对华战争,具体时间没有确定,但是情报中表示,日军极有可能会在三十天之内发动,而且最先挑起战火的地点就在平津地区。昨日,美国驻上海领事官员突然宴请宋子文主任,席间明确告知,如果中日战争爆发,美国将不得不保持中立,很可能会同时停止向中日两国出售武器装备等战争物资。宋主任极为震惊,但非常巧妙地询问美国打算何时公布这一政策?回答是不出四十天。” 戴笠停顿片刻,咽了咽干涸的喉咙,继续通报:“以上两个情报,与我们长期监视的关东军动向相吻合,根据我局与第四厅的数据显示,关东军正在黑龙江、长春、朝鲜等地区‘***义勇军’中秘密扩招兵员,遍布于东北地区和朝鲜的一千余万***侨民中,登记加入‘***义勇军’的青壮侨民高达三百余万人,而且其中近半数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近三分之一人数为日军陆军退役人员,只需组织起来发给武器和番号,就能组成一支冲锋陷阵的精锐部队。 “截至上月底,关东军已经增至五十二万官兵左右,情况已经非常危险了!再一个,华北日军半月来少有地沉寂低调,不再挑起任何的事端,相反,驻扎华东、东南沿海的***海军,却突然挑起日侨走私殴打我海关人员和军警被扣事件,派遣多达八艘战舰围堵汕头海域,正在大喊大叫发出各种威胁,驻扎厦门的***海军陆战队也公然袭击我保安部队。仔细分析,不难得出初步结论,日军企图转移我们的视线,以掩盖其主力部队即将在华北发起的全面侵略战争。这就是属下奉命向二位长官通报的消息,完毕。” 安毅和陈诚在赶来的飞机上已经充分交换意见,安毅向陈诚透露的情报甚至比戴笠的更细致,更准确,因此陈诚没有任何的惊讶,安毅早知道这一天很快到来,更没有什么意外的表示。 蒋介石抬起头:“安毅,早在一年前,你就给我提交过机密报告,而且你非常确定地推断,中日战争将会在今年六月底至七月中之间发生,为此,我们获得了中央执委会的秘密授权,从去年年中开始,就已将上海、南京两地的军工企业秘密迁往湖南和重庆地区,今年春节后,国有大型制造企业、杭州飞机制造厂、南昌飞机制造厂等大型工厂,也陆续迁往成都和重庆周边地区,河南的巩县兵工厂核心部分,也都开始西移,但是,至今仍有相当多的大型民间企业没有动,而且不敢动,一动就会引发全国上下的一片恐慌,所以,我们顾虑重重无所适从,但是,从目前情况看,不搬不行了。 “你不要受到会议上的不同意见所左右,也不必要参与其中,你所要做的,就是尽快利用你江南集团和中国西南银行的巨大影响力,利用你的号召力,在最短时间内,动员尽可能多的民族工业企业迅速搬迁到西部和西南部地区。这是我给你的最大任务,也是中央执委会给予你的重托!” 安毅双眼烁烁发亮,迅速站起,挺胸回答:“学生明白了!学生定不会辜负中央和校长的重托!” “很好!很好,坐下吧……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入手?”蒋介石问道。 安毅低声回答:“学生根本不用出面,密令集团总经理周崇安先生宣布关闭西南银行设置于江浙闽皖等沿海地区所有分行支行,再让川南集团总经理公开宣布长江航运公司半月后停止经营长江下游航线,关闭川南集团和江南集团设置于沿海各省的办事处,相信所有的民族资本家就都会跳起来了。” 蒋介石忍不住笑了,陈诚和戴笠也非常佩服。 “辞修,从今日起,你暂停全军整编事务,到武汉去,召集我中央军各军军长秘密会议。不过千万记住,对外,还得打着陆军整编的名义,明白吗?”蒋介石望向陈诚。 陈诚豁然站起:“明白了!” 蒋介石点点头:“雨农,明日开始,军统局和第四厅各抽出一小队精兵强将,合署办公,地点就在军委大院第四厅那个院子里,我需要你们两部以最高的效率,处理所有军情谍报。” “是!” 戴笠站起大声回答。 “都坐下吧。” 蒋介石再次转头望向安毅:“你争取明天一天时间向周崇安先生和楚儿交代完任务,最迟后天,你飞一趟南宁,拿我的亲笔信去,分别交给李德邻和白健生,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让白健生和你一同回来,我在庐山等你们。 “刚才的会议你也看到了,不得不说,令我失望啊!只有白健生到来充实我军事领导集体,以及李德邻高调表示对中央的支持和对抗日的坚决态度,才能把那些妥协派亲日派的气焰打下去。 “虽然我并不想战争,可是这一次由不得我们了,再也容不得半点儿侥幸,再不奋起抗争,国将不国啊!只是,一切都需要悄悄地做,还是我给你们的那句话,低调做事,高调做人!” “明白!” 安毅三人齐齐回答。 第一二二七章 同舟共济 第一二二七章同舟共济 骤雨初霁,和风习习,广西南宁白龙潭水面波光粼粼,涟漪阵阵,岸边绿树翠竹葱郁环绕,鸟儿的声声啼鸣,在一片幽静中显得格外清脆。 似乎屹立于水面的古朴六角亭中,两名身穿黑色圆领棉毛衫的汉子正在悠闲垂钓,脸上神情轻松自在,非常的惬意享受。二人身后五十米范围内,游走着一个个军装笔挺、双目炯炯的警卫官兵,这两个垂钓的汉子,正是全军副总参谋长安毅和他的副官长沈凤道。 白龙潭东南角的两层洋楼上,相貌儒雅、双目幽深的桂军副总司令白崇禧站在面水的阳台上,遥望专心垂钓的安毅,嘴角露出几许欣赏的笑容。昨日中午到来的安毅,丝毫也没有焦虑急切之象,仍然和以往那样脸带诚挚的微笑,不时说出几句令人发笑的幽默语言,向李宗仁和白崇禧转交蒋介石的亲笔信之后,非常坦率地将目前危若累卵的华北局势、错综复杂的中日关系、最新军情密报、***成员的内部分歧、以及他自己的初步判断和预测,一一坦率相告,言谈间诚恳率直,毫无隐瞒,迅速赢得了李宗仁、白崇禧、黄旭初等桂系将帅的友情和信任。 由于很多机密情报和华北的真实情况,大大出乎了桂系将帅的意料之外,李宗仁请求安毅暂时在南宁停留几天,桂系将帅需要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对策,统一思想。 安毅没有丝毫犹豫,非常愉快地答应下来,昨日出席完晚宴,还外出欣赏了一下南宁的夜景,今天一大早便起床,与副官长一道来到白龙潭畔锻炼散步,用完早餐之后,看到桂系紧急召开的军政会议即将进行,便乐呵呵地索要两根鱼竿,优哉游哉地开始垂钓,仿佛所有的烦恼与世俗之事,此刻均被他抛诸脑后一样。 此时桂系军政会议已经结束,一众将帅纷纷散去,李宗仁端坐在座位上,细细观看会议纪要,进行最后的审核,当他摘下眼镜抬腕看看表,发现已是上午十一点四十五分。 李宗仁******发胀的太阳穴,站起来舒展了下腰身,转头看到白崇禧若有所思地点头,不由感兴趣地漫步来到阳台上,顺着白崇禧遥望的方向望去,脸上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转念一想,绽放几许笑容,低声叹道:“健生啊,安毅这家伙像是又有进步了,年纪轻轻的就拥有这份淡定、这份涵养,难得一见啊!” 白崇禧仍然望着正在更换钓鱼饵料的安毅:“兄长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来了。小弟在想,老蒋还是有他过人之处的,起码能够虚怀若谷,知人善用。就拿眼前安毅此子为例,足以看到老蒋的韬光之能更胜往日。此次老蒋并没有派来资深元老,而是派出最受其宠信的少壮派领袖安毅来,足以向我们显示中央和他老蒋的坚定抗战决心,表明他对我桂系的重视与妥协了。” “嗯,不错!接到老蒋密电说是派遣安毅前来征询,愚兄就看出来了。” 李宗仁收起笑容,低声问道:“健生,看样子安毅是要请你和他一同回京了,否则他不会如此处之泰然,不急不躁。从安毅提交的***常委分工决议文件来看,安毅肩负着整个长江中下游流域工业企业西迁之重任,以目前极其紧迫的形势来看,安毅理应坐镇南京,全局统筹调动才是,说是惜时如金争分夺秒也不过分,可是,为了请你再度出山,他竟然抛弃一切,垂钓于白龙潭,由此可见,不单止是老蒋,安毅对你也是满怀诚意和敬重的。” 白崇禧摇摇头,哈哈一笑:“兄长谬赞了,我哪儿有你说的那么重要啊?不过,安毅这份挚诚,还是打动了小弟,兼之数年来安毅及其集团与我桂系紧密合作,互通有无,在两广事变如此紧张时期,仍然不顾老蒋之告诫,坚持与我展开经济合作,增强贸易往来,年初更是通过季宽兄,与我签订犹太人借道西行的秘密协定,事情未办先行支付巨额酬劳,如此胸怀,放眼全国无人出其右啊! “不知道为什么,从北伐来和安毅的种种恩怨纠葛,每每想起,让小弟像是欠了他什么似的,滋味不好受啊!” “哈哈!你还别说,愚兄也有同感!这个安毅,年轻轻轻心机如此深沉,却又做得八面玲珑,确实令人无奈。”李宗仁笑道。 白崇禧终于转过身,坦然面对李宗仁:“小弟如今仍在犹豫,兄长认为小弟明日跟随安毅赴京、还是留待稍后自行前往?” 李宗仁思索片刻,肃容回答:“愚兄以为,健生还是跟随安毅前往庐山觐见老蒋为好,值此国难当头,不同于以往,既然我桂系已经上下一心形成共识,坚决服从中央奋起抗击日寇侵略,健生先行一步,又有何妨?这样既照顾了老蒋面子,又能充分表明我广西千万军民的坚定立场,何乐而不为? “何况很多事情,先到先得,想必老蒋是不会忘记我们鼎力相助之情的,加上安毅如今大权在握,统管全军后勤军需物资调配补充,若是能够获得他们的优先帮助,对我桂军将士关系重大。如果健生觉得不宜过早露面的话,尽可先到庐山,深居简出,熟悉手头的工作再说,明日上午,愚兄将与我军中主要将领联名通电全国,率先高举抗日大旗,向全***民表明我抗战立场及坚定决心,同时也可对老蒋卖个好,利于他尽快统一思想加紧布局,于公于私都是一种促进。” 白崇禧频频点头,深以为然:“还是兄长考虑的周详,小弟有点儿落于俗套了,哈哈!不过有件事小弟始终放心不下,下月初,三艘远洋轮船就要停靠钦州港,第一批犹太难民高达七千余人,接待、运输、食品保障、安全保证等方面需要慎之又慎,小弟建议兄长等会儿最好与安毅谈谈,让他派遣兵员和车队前来,我军车辆较少无法安排过来,兼之官兵对此类大规模移民工作毫无经验,虽然只是区区数日的过境,但还需要妥善处理,不能有任何疏忽,以免届时两面得罪人。” “好主意,健生想得周到及时,安家军在此方面,确实经验丰富,数年来,他们安置运送全国各地的灾民几达千万,没有发生任何重大事故,很不简单,特别是车辆运输问题,更为必要。如果愚兄估计不错的话,第一批犹太难民当以老幼妇孺为主,确实不能有任何纰漏。再且,如果安毅同意我们的这一建议,他的车队完全可以顺道送来一批先进武器装备,愚兄早就对安家军自行研制的通用机枪垂涎三尺了。”李宗仁最后开了句玩笑。 白崇禧也眉飞色舞地说:“但愿安毅不要误会我们是趁火打劫。” 李宗仁非常自信地笑道:“不会,绝对不会!以安毅的胸怀,哪里会如此小家子气?何况交易完毕,他还得付与我们另一半巨额报酬呢,他只会认为这是我们对他的一种信任,同时也是我们未来战争中并肩作战、同舟共济的一种委婉表达,你说是吧?” 白崇禧再次畅声大笑,笑完兴致勃勃地问道:“兄长如果不忙,我们一起去看看安毅钓鱼如何?” 李宗仁欣然同意,两人下楼叫上正在布置任务的黄旭初,边说边笑,一同向六角亭信步走去。 三人来到白龙潭边,拾阶而下,下面亭中耳目聪敏的安毅和沈凤道已经站了起来,收拾好钓竿,含笑打起了招呼。白崇禧看了看鱼桶,笑着打趣:“收获不错嘛,短短一上午居然钓起十多斤鱼,今天中午我们口福啰!” 安毅笑着说:“看你们喜笑颜看的样子,开会的收获肯定比我更大!怎么样,健公已经决定和我一起上庐山了吗?” 白崇禧含笑点头,安毅大喜过望:“这下好了,有了健公的满腹韬略和高超指挥水平,小***这下有苦头吃了!我这颗七上八下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归位了!” 白崇禧连连摆手,说自己当不得如许夸奖。 这时侍卫已经机敏地将钓竿和鱼桶撤了下去,摆上瓜果和香茶,李宗仁笑着招呼大家坐下。 简单介绍了一下上午开会的情况,李宗仁单刀直入地问道:“安老弟,既然你已经判断日寇会在下月大举进犯华北,不知道有何应对措施?” 安毅一脸凝重地说:“目前,我二十四军闵竟先三十九师、傅冠捷四十四师已经顺江而下,悄悄开赴南京北岸的六合大营。此外,我西南空军两个团已经分别进驻南昌和蚌埠,不过华北的制空权,将交由中央空军负责!上月初***刚刚划分空军军区,航委会常务主任周至柔将军信心百倍主动请缨,我不好驳他的面子,所以就临时做了调配。” 白崇禧神秘一笑:“这应该是出自蒋委员长的手笔吧?全国上下谁不知道,安老弟与阎百川交好,若是西南空军在华北,一旦晋绥军遭遇日军攻击,安老弟迫于颜面,肯定会出手相助。相反,若是二十九军、十七军或者华北其它各军遇袭,立场摇摆不定的阎百川,恐怕会袖手旁观。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蒋委员长才会煞费苦心地把西南空军南调,换上中央空军,再由中央给阎百川下令,迫使其主动配合中央空军作战,否则山西遇袭,中央空军不予救援。如此一来,我空军除了平添助力外,还可以坚定阎百川的抗日立场,可谓一箭双雕!” “高!实在是高!”不愧是小诸葛,分析起来头头是道,安毅大为佩服,嘿嘿一笑竖起了大拇指。 李宗仁眉头微蹙:“宋明轩糊涂啊,他迫于***人压力,竟然要挟中央,不得派任何部队前往华北,避免刺激***人,否则中日开战由中央负全责。如此一来,***人可放心大胆调兵遣将,而我方却得不到兵力补充,华北危若累卵啊!” 黄旭初却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安将军,我听说你们安家军的工兵在南京周边地区修建了许多铁塔和密集的高炮阵地。高炮防空我们都知道,但不知那些铁塔是用来做什么的?” 安毅没有任何隐瞒:“这些铁塔是我们新建的雷达站。雷达是利用电磁波探测目标的电子设备,通过发射电磁波对目标进行照射并接收其回波,由此获得目标至电磁波发射点的距离、速度、方位、高度等信息。早在五年前,我们的研究所就研究出了雷达,这几年随着电子技术的进步,我们的雷达研究也取得了长足的进展,是对付***空中打击的杀手锏。” 黄旭初连连称奇,尽管安毅没有解释关于雷达的详细数据和参数,但依旧让这位允文尤武而极有节***的全才浮想联翩。 这时李宗仁终于说到了正题:“下月来自德国的犹太难民将在钦州港上岸,不知道安老弟对此有何安排?另外,我方运输车辆严重不足,还恳请安老弟支援一批,否则难以及时完成输送转移任务。” 安毅想了想,果断决定:“犹太难民的迁移问题,我们已有万全之策,下月初我叙府绥靖公署将派人至广西,全面协助开展工作。至于车辆问题好办,我准备派一个机械化旅到钦州港,再调拨一支装备有高炮和雷达的地面防空部队,联合西南空军举行实战演练,检验我军训练成果,以应对将来有可能在淞沪进行的陆海空大战。演习结束后,我们会留下一半车辆,交由广西省政府支配,同时在此次演习中用到的武器装备,比如中正三式步枪、通用机枪等也会留下部分,交由桂军将士。我想这样安排,应该没问题吧?” 李宗仁非常高兴:“好啊!我早就想见识安家军的训练和作战了,这下终于可以一饱眼福。听说去年的华北军演,***师模拟的就是***甲等师团,我们的将领也可以通过近距离观摩,了解我们桂军和日军之间的差距,寻找不足,并妥善进行改进。谢谢你啊,安老弟!” 安毅郑重地说道:“国难当头,本来就应该同舟共济,况且能够帮助友军改进,是我安家军全体将士的荣幸!将来在抗日战场上,我们说不一定会一起作战,有时候甚至会把自己的背部露给对方,每一分战力的改进,对战局的影响都是巨大的,帮你们也就是帮我们,所以根本就不用谢!” 安毅的话,让李宗仁、白崇禧等人深受感动,更加坚定了桂系将士抗日的决心! 第一二二八章 暴风雨前的西迁 第一二二八章暴风雨前的西迁 南京城外的下关至采石头一线,人潮汹涌,汽笛声声,长达八公里的长江沿岸各码头,进入了紧张状态。 从南京以及周边地区拆下的大量机器设备、原材料、古董字画等各种物资,源源不断地装上一艘艘大小货轮,京城屈指可数的三个客运码头上,人潮涌动,拥挤不堪,提前警醒过来的地主和中产阶级,似乎已经闻到了战争硝烟的味道,开始全家西迁,或者因要处理房产、地产和理清债务纠纷,干脆先把家中老弱妇孺送到安全的西部地区,避免后顾之忧。 数艘悬挂着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的小型巡逻快艇,沿江上下穿梭,江中游弋的一艘百吨炮艇上,身负撤迁重任的安毅端起望远镜,逐一观察繁忙的码头,嘴里不时低声称赞卫戍部队官兵的严密组织和高效工作,弄得站在他身边的卫戍司令谷正伦自豪不已。 这已经是大规模执行军工企业、国有民用机械制造企业、大型民族工业企业、大型矿山采矿机械执行总体搬迁任务的第八天,自南京以下的长江沿岸各大城市,几乎在同一天开始战争前的大规模战略搬迁。十天前,对于中央下令搬迁依然犹豫不决甚至无动于衷的江浙闽一线的民族工业企业,突然看到国有企业快速行动起来,整体拆卸打包西迁,紧接着龙头企业江南企业集团、川南企业集团突然发布撤退公告并立即付诸行动,所有的民族企业主和大资本家们立刻意识到战争即将来临,不用动员就自觉跑到各地政府登记申请,获得中央资源委员会同意后立即开始进行生产设备的拆除打包等工作。 短短数日,整个长江中下游地区就有三十七家大中型企业获得政府***提供的货轮,根据业主愿望,将机器设备和生产资料等尽数运往湖南、四川、云南和陕西等西部地区,避免遭受战火的波及。 由此而引发的战争恐慌,迅速扩大到全国,***军队和使领馆官员,对于中国政府突然展开的大规模工业战略转移,目瞪口呆,恼火不已,竟然怒斥为“中国对***的极度恶意行为”,“是对善意和平的***政府和军队肆无忌惮的诋毁和污蔑”。对此,南京外交部非常厚脸皮地解释为“经济战略布局的需要,纯属中国政府的重大经济调控,充分利用西部地区的资源发展民生,并非是针对任何一个国家”。 于是骂归骂,说归说,大规模的工业战略转移,依然如火如荼地进行。 作为这一战略任务总指挥的安毅,以“中央资源委员会常务副主任”的名义,征集了长江流域所有的民用轮船投入其中,江南集团长江航运公司的八十余艘大小客、货轮,则负责整个战略转移的核心部分,中央海军长江舰队负责湖口至长江口的安全护卫任务,湖口以上,则由安家军的长江上游江防部队负责,蒋介石给予的奖励是江防总司令路程光中将加上将衔。 这十天来,安毅走遍了上海到镇江之间的每一个码头,理清了所有关系,再次回到南京坐镇指挥,力争不让一分资源、一件机器落到***人手里。 尽管白崇禧和陈诚再三请求把安毅调往庐山,一同审核总体战略计划,但是蒋介石始终没有答应,不但蒋介石没有答应,出巡一圈江南各省再次返回庐山的国家主席林森、军委副委员长冯玉祥等元老也不答应,在他们心目中,如此大规模的战略搬迁,多达上千艘大小货轮的征集、指挥、行动等等繁杂庞大的事务,除了安毅领导的安家军司令部参谋集体,除了安家军的高执行力之外,任何人、任何集体都没有这种经验和高效率。 一句话:除了安家军,没有任何部门拥有如此丰富的经验,也无法有序高效地完成这一重大历史使命。 肃立在船舷边沿的安毅,心情沉重,百感交集,望着眼前惊慌失措的民众,他感到非常的内疚,一种无力感久久盘旋心中,挥之不去。他非常清楚,当自己在指挥这场被欧美媒体称之为“本世纪全世界最大一次搬家”的工业战略转移之时,北方的天空已经战云密布,暗无天日。 “司令,胡适先生代表平津高校联合会,致电指挥部,感谢我军将士不远千里,顺利护卫各高校师生和故宫博物馆物资安抵后方,同时再次恳请司令,尽可能优先运送平津各高校师生和教学设备前往长沙。事关重大,属下没有即刻回复,一切还得请司令定夺。”副总指挥路程光低声报告。 安毅皱了皱眉,轻声问道:“胡适先生一行还在庐山?” “是啊,目前全国教育界代表三十余人都还在庐山请示委座,估计一时半会儿还难以赶至南京或武汉,与自己的师生汇合。”路程光身边的参谋长穆追忆回答。 安毅眼睛一瞪,非常恼火地道:“难道他们一直不考虑我的再三建议?数十万师生分批前往云南昆明和咱们下辖的昭通两地,不是更好吗?至少以后不用露宿荒野,如果这时仍然坚持前往长沙安顿,到时候又要再搬迁一次,岂不更麻烦,更劳民伤财?” 路程光万分无奈地摇摇头,蓄起漂亮小胡子的穆追忆也不敢接话,宪兵司令谷正伦见状,笑着开解: “老弟岂不知道文人们的顽固执拗?他们怎么可能有老弟如此深远的目光和危机感?哪里明白如今***的新式战机,已经可以轰炸一千公里内的目标?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些师生置于日军的直接威胁,未尝不是对我们军队形成一种动力,迫使我们不得不在前线拼命流血,保护我们国家的希望和未来。算了吧,那些文人不见棺材不掉泪,哪怕我们再三解释,也于事无补,你重任在肩,日理万机,何必为此耿耿于怀?就由得他们去吧,到长沙更好,只需通过水运运到南昌或者武汉,把他们放下来让他们自己走一段即可,还能节省运力,投入到其他重要物资运送中去。” 安毅有些黯然地摇了摇头:“既然如此,只能由得他们了……程光,替我给胡适先生一行复电,就说我安毅答应他们的请求了。” “是!” 路程光精神一振,快步走向指挥舱。 这时安毅叫住了他:“追忆,你发完电报后,马上乘上巡逻艇去一趟浦口,见一见平津高校联合会的师生干部们,告诉他们第一批一万五千人可在今天下午四点钟登船,命令浦口兵站尽可能多地为师生们准备好干粮和常用药品,医疗队要配备到每一艘船上。其他未尽事宜,你自己斟酌处理吧。” “是!”穆追忆先走向船头,吩咐信号兵去招巡逻快艇,然后再次跑向指挥舱,向胡适等教育界代表复电。 谷正伦一脸苦笑,举起望远镜,仔细望向繁忙的下关码头,心里也和安毅一样,七上八下,唏嘘不已。 半月来,华北的紧张局势一直在牵动所有中***人的心,上个月初还在信誓旦旦宣布决不撤离平津、与国土共存亡的各大高校教授及校长们,没过几天就在日军不断响起的演习炮声和枪声中动摇,终于彻底放弃和平幻想,迅速联合起来,在中央政府协助下,开始了史无前例的大撤离,抢在战火燃起之前,经平汉铁路源源南下。 令人悲哀的是,平津高校的整个南撤行动,并没有得到冀察政务委员会的支持和帮助,数十万师生眼含热泪,告别母校,在二十九军官兵无比同情、却又爱莫能助的痛苦注视下,依依不舍地离开华北,要不是第十七军军长胡家林以蒋委员长的名义派兵协助,紧急征用专列运送一批批师生南下,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师生饿倒病倒在漫长的南下路途中。 即便是这样,仍然有数以万计的师生走散,至今依然没有到达南京和武汉两个聚集地,师生们终于深切体会到国家积弱流离失所的悲痛与无奈,再也没有人高呼一句“要***、要***、要***”的口号,喊的最多的一句话是:要吃饭。 值此大战行将爆发的关键时刻,安毅和沿途各军将领一样,都非常希望吸收南下的青年学子进入军队中。 这些有文化、守纪律的青年,一旦加入军队,所产生的积极作用非常巨大,但是南京政府考试院和中央党部在蒋介石的再三命令下,联合下文,声称知识青年是国家的希望和未来,不到最后关头,严禁各军征召青年师生入伍,违者将予以重罚。 安毅非常理解蒋介石的考虑,对此命令严格执行,但还是有数以千计的爱国学生毅然加入各部队,穿上军装,扛起钢枪,捍卫国家和民族的尊严,这其中收获最大的是胡家林第十七军,悄悄吸收了赶都赶不走的三千二百余名男女青年,并将这些热血沸腾、心中铭刻国仇家恨的青年学子组织起来,经郑州转陇海线开赴杨斌担任行营主任的汉中,开始接受严格的、高强度的正规军事训练和***教育。相信当他们上战场时,已经是一名合格的战士了。 第一二二九章 心急如焚 第一二二九章心急如焚 七月三日下午,庐山。 全军军事会议上的蒋介石终于发怒了,他重重一掌击打在桌面上,当着会议室里三十余名将帅的面,大声怒斥: “宋明轩他究竟想干什么?啊?他想干什么?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他还不赶紧去组织部队,不遵从中央军委命令,动员全军进入临战状态,反而拉上一群没有骨头的亲日派政客前往天津谈判。如今关东军四个师团已经进逼长城一线,十六列专列的日军已经开到了天津,日军海军几十艘战舰封锁了秦皇岛至青岛沿海,已经是图穷匕首见了,他竟然依旧置军委各位委员和我本人的劝告及命令于不顾,仍旧抱着和平谈判的幻想。今天我命令十七军独立师北上廊坊接防,他竟然出动部队封锁北上道路,以各种理由制止独立师北上,公然违抗军委的命令,他想干什么?” 坐在蒋介石身边的白崇禧摇了摇头,暗自叹息,提起钢笔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字,悄悄推到了蒋介石面前的桌面上。 蒋介石低头扫了一眼,生生咽下满腹的怒气,摆了摆手,轻声道:“不说了,诸位也都议上一议吧,看看怎么处理为好?” 众将校随即三三两两,低声议论起来,讨论极为热烈。 白崇禧等蒋介石坐下,轻轻靠了过去,低声劝慰:“委座,现在是召回安毅将军的时候了,华北危急如斯,只有安毅将军能够挑起大梁,汤恩伯、卫立煌、李默庵等将军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蒋介石呆了一下,随即擦去脑门上的汗珠,点头不已:“只能这样了,只能这样了……” 白崇禧想了想,再次建议:“委座,这个时候,安家军是否应该缓慢东调了?从目前的局势看,仅有我中央军三个军调往苏沪地区显然是不够的,纵观我军中各部,也只有安家军在对日作战和针对性训练方面做得最好,装备和士气也独占鳌头,但是大战爆发在即,仅有顾长风将军率领两个师进驻六合大营,威慑的力度还是不够啊!” 蒋介石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向白崇禧合盘托出实情: “驻扎滇南的夏俭二十六军两个师,现在已经秘密开到了湖北宜昌,刚刚成立的叶成新二军的一个装甲师、一个机械化师,也在以昼伏夜出的方式,经黔西开往湘西的常德地区;湘西张存壮将军的两个师,正在经岳阳北上武汉。 “安家军四个军八个师共十七万将士,将会组成一个集团军,构成我们最为精锐的对日作战力量,届时,健生可根据形势需要,从容进行调配。当然,之前得与安毅协调一下,相信以如今健生与安毅的良好关系,沟通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很好!有了这股强大的力量,属下就放心多了。” ...... 七月三日夜里,南京军委大院总参谋部第四厅的指挥室里。 安毅在蒋介石发来的电文上,快速写下“遵命”二字,递给身边的参谋,然后独自来到阳台上,敞开军装领子,站在阵阵袭来的热风中,驻足思考。 过了好一会儿,他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混沌,摇头苦笑一下,随手掏出香烟,谁想打火机竟打了几下才点燃香烟,深吸一口,浓浓的烟雾在心肺里游走一圈,重重地吐出,似乎连同胸腹间的忧郁之气也一同吐了出来。 连日来,丰台地区的日军一改原先的消极和沉寂,开始频繁地举行军事演习,肆无忌惮殴打过路民众,调戏妇女,耀武扬威地在二十九军驻军营区前炫武,破口大骂之余,还对站岗官兵做出极其下流的手势。 二十九军官兵怒火万丈切齿痛恨,可是在上峰严厉的军令约束下,根本就无法动弹,许多年轻的士兵流下了耻辱的泪水。 这一切,都通过密报,源源不断地送到了安毅手上。 其次,原本受到十七军威慑的汉奸组织和队伍,突然急速膨大,活动日益猖獗,北平市区风声鹤唳,一片混乱。在关东军主力和华北驻屯军占据冀中冀北战略要点的鼓舞下,平津各地日伪汉奸队伍突然开始横征暴敛,以反共防共为借口,协助日军疯狂逮捕爱国人士,陷害无辜,残杀平民,终于导致了滚滚南下的难民潮。 调防沧州一线严防天津日军的庞炳辉、万福麟部将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日伪军在二十九军官兵眼皮底下,肆无忌惮地实施暴行,却无法前进一步进入二十九军防区,只能尽全力接纳成千上万的惊恐逃命的难民,尽可能地转移到后方。 宋哲元的妥协和麻木不仁,让安毅极为愤怒,可是却又无可奈何。若是他不顾一切,命令十七军进驻平津等地,到时候不但不能枪口一致对外,利益受到侵犯的宋哲元,说不一定会先向十七军开火,让亲者痛仇者快。因此,此时的安毅,除了忍耐,还是忍耐,他只希望宋哲元能幡然醒悟,避免记忆深处悲剧的发生。 不过让安毅略感安慰的是,这半个月来,南京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委,连续下达了一个又一个备战命令,立法院通过了《妨害国币惩治条例》,私运银币、铜币或银类出口者将会被处以死刑或七年以上之徒刑;又以从未有过的高效率,通过了《年度国家总预算案》、《中央储备银行法》、《军事征用法》等法律法规,虽然来得稍微晚了一点,但是对全面抗战还是大有助益的――这些旨在保护国家经济命脉、提高国防能力的法律案,充分表明了中央政府抗战的决心。 与此同时,从中央到地方,迅速查处了一批贪污腐败官员,并以扰乱社会秩序罪等罪名,严厉处置了一批无良奸商和汉奸资本家,终于让民众看到了政府积极向上的一面,同时也为树立党政威信,统一思想意识,做出了有益的工作。 目前最让安毅揪心的还是华北地区的局势,宋哲元、佟麟阁等人的表现,让安毅极度失望,齐燮元、秦德纯等汉奸文官的表现,令安毅无比愤怒,一直躲藏在宋哲元羽翼下的马友山的突然壮大,更是让安毅咬牙切齿。 相比之下,日军的各种“政治和谈”、“经济会议”、“日本各界参观团与华北各界团体亲善会面”等等伎俩,都没有汉奸卖国贼的恶行令人愤怒。 自甲午战争以来,日寇来来去去,玩弄的阴谋诡计无非就是那几招,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可却总是能让日寇取得令他们欣喜若狂的效果,这一切不得不让安毅沉思不已。 ...... 次日上午十点,安毅上庐山参加军政会议,经过牯岭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包括周主任在内的中共代表的熟悉身影。周主任等人正在树荫下徐徐散步,低声交谈,看样子尚未与蒋介石完成最后谈判,红军也没有取得正式番号和编制,否则,他们应该早已返回西北,整军备战了。 安毅想了想,还是没有让车停下来。 其实即将授予红军的三个师番号,安毅早已清楚,四万五千人的总兵力编制,也已经定下,但原定的三百万军饷调拨却尚未形成最后的文件,这个时候去和睿智精明的周主任见面,显然是不合适的。 安毅进入会场报道,正逢休会,众将帅看到安毅赶来,纷纷亲热地上前打招呼,却被冯玉祥捷足先登。 冯玉祥一把将安毅拉到走廊僻静处,劈头盖脸地问道:“安毅,你去不去华北?” 安毅惊讶地抬起头来:“晚辈尚未得到任何通知啊!” “那么你想不想去?”冯玉祥再问。 安毅略微犹豫了一下:“前辈,哪怕安毅想去也没办法啊!别的不说,平津地区有宋明轩将军,冀豫有刘经扶将军,晋察冀有阎百川将军,随便一个都能执掌全局,何况还有冀东南至冀东一线的东北军元老万福麟前辈坐镇。 “晚辈资历浅薄,哪怕去了也只能指挥以十七军为主新编成的胡家林第五军团,还不如放手给德高望重的前辈们去施展。” 冯玉祥频频摇头:“不不!宋哲元已经鬼迷心窍,严重变质,我甚至怀疑他有心投靠日本人;刘经扶有勇无谋,根本就难当大任,至于阎百川,此人自私自利,绝对不会为了国事挺身而出,万福麟兵少将寡,难以服众,唯有你,才是最好人选。 “安毅,你可千万不要推辞,这是军国大事,关系到华北的生死存亡,并非酒桌上之相互谦让。” “前辈,你是否听说了什么?”安毅有些疑惑地问道。 冯玉祥摇了摇头:“没人说什么,这是我和几个军中元老反复权衡后的意见,正想在等会儿的会议中提出来。今天的会议恐怕不得不将全国战区的划分提前进行了,至少得先做出计划来,再适时颁布,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安毅点了点头:“感谢前辈器重,不过,很可能前辈的提议无法通过,晚辈也没有这个心理准备,毕竟,手头诸多事务无法放下,兼之两湖和西南诸省的第一批新兵训练基本完成,下去就是按照军委会议计划,补充到各军,再加上此次源源不断运到浦口、宜昌、武汉、湖口四大兵站的众多武器装备的调拨,晚辈如果离开的话,一时间谁能接手?” “装备的事让军工署俞大维他们去办,新兵的事交给唐孟潇,你必须去华北督战,哪怕不掌控全局,至少也得担任前敌总指挥,否则,我们都不放心啊!” “这……” 第一二三〇章 战争爆发 第一二三〇章战争爆发 茫茫夜幕,笼罩着大地。 坐落在华北大地宽广平原上的宛平县城,四门紧闭,天空中一片似是无边无际的浮云,自东向西缓缓飘移,漫天的星斗犹如陷入沉睡中一般,渐渐隐去踪迹,古老城墙上零落昏黄的灯光,如萤火一般随风摇动,犹如万籁俱寂无边无际的大海上那柔弱的点点渔火。 县城内的二十九军三十七师二一九团团部里,气氛无比的紧张和压抑。 团长吉星文听完参谋汇报的情况,略微放心,但是白天***华北驻屯军第一联队第三大队第八中队由大队长一木清真率领,开往紧靠卢沟桥本部驻地回龙庙到大瓦窑一带展开实战演习,这一情况依旧让吉星文非常不解。 虽然说***军队这一周时间来在本地区不间断地举行了各种军事演习,但是此前还从未出现过像今天这样古怪的情况,本来只应该属于日军一个中队百余人的小规模常规演习,怎么可能会由大队长亲自带队并全程指挥?这中间是不是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之目的? 好在傍晚时分,日军演习结束,似乎有收兵迹象,可是到了入夜七点半,枪声又再次响起,日军制式步枪三八大盖特有的射击声、歪把子机枪响亮的点射声,在寂静的夜幕中非常容易分辨。 从这貌似平常的、与一周来区别不大的枪声中,似乎透露出浓郁的诡秘气氛,这种潜意识里的不好感觉,也只有身经百战、经验无比丰富的军人才能隐隐约约感受到。 吉星文站了起来,双手插在胸前,来回踱着脚步。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始终躁动不安,根本就冷静不下来,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一般。经过反复考虑过后,吉星文终于打定主意,几步来到电话机前,摇通了总部的电话,想通过电话将自己的不好感觉报告给师长冯治安。 正在北平二十九军司令部的冯治安听了吉星文的汇报,心中略微惊讶,但是想了想司令宋哲元、副军长佟麟阁在下午刚刚与***领事官员和北平特务机关长举行了友好会谈,商量的内容是如何有效促进华北新建铁路进度和沿途矿产资源开发,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表明日军在这个时候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蓄意挑起战火。 考虑再三,仍然要继续出席军部总结会的冯治安还是向吉星文给出了一个四平八稳的答复:注意警戒,如有异常随时上报。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吉星文摇了摇头,放下电话之后,他想来想去还是拿定主意,本来已经取消警戒的全团官兵在吉星文的命令下,再次进入随时应变的临战状态,外围警戒哨兵增加了一倍。 转眼间又是两个多小时过去,虽然日军的演习仍在断断续续地进行中,但也并没有发生特别情况,可全团所有官兵忐忑不安地倾听城外时断时续分外响亮的枪声,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压抑和慌乱,但是要深究原因,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几点了?” 问完话的吉星文没有抬头,手中铅笔仍在地图上不断滑动,昨日日军大规模实弹演习的卢沟桥一线和丰台日军营地之间,很快便出现了一条粗线,他凝眉仔细揣摩,暗自想象这一系列演习有没有什么内在联系。 “十点刚过。” 和吉星文凑在一起查看地图的团副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才低声回答,转过头时发现桌面上的茶杯已经没水了,连忙吩咐侍立一旁的勤务兵给团长添上。 突然,城西方向传来阵阵密集的枪声,子弹划破夜空的尖啸声随之而来,团部中所有官兵心脏一阵狂跳,吉星文手中的铅笔笔尖应声折断。 吉星文猛然抬起头,满脸的震惊与愤怒,还来不及说上句话,就听“轰轰”两声巨响,西北方五十米处的一间平房,在掷弹筒发射的炸弹轰击下,猛然震动,轰然倒塌,发出剧烈的声响。 “不好,***人动手了!全体出动,准备还击——” 整个宛平县城此时早已经是鸡飞狗跳,悲鸣哀叫声此起彼伏,一片混乱。吉星文等军官在一个班卫兵的护送下,快速赶赴枪声最为激烈的城门,途中碰到飞也似跑来报告军情的三营长金振中,得知日军突然发难,但现在已经停止了射击,但是却派出代表来,态度强硬地威胁要进城来搜查他们在白日演习中失踪的一名日军士兵,若是得不到满足将以武力攻城。 深晓兵事的吉星文略一琢磨,立刻明白过来,***人类似的伎俩不知道用过多少次,九一八、一二八事变均是以这样的理由挑起的,不由大骂一声:“狗日的,又想在老子这儿来这招?没门儿!”当即高呼全团即刻进入战斗状态,命令团副抵前指挥,自己则再次跑向团部,将此紧急军情向上禀报。 但让人遗憾的是,宛平县城通向外面的军用电话专线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割断,团部也没有配备电台,急得跳脚的吉星文无奈之下,只能命令副官骑上马冲出东门,赶赴北平城总部告急。 吉星文根本不知道,就在日军一个大队突然向自己镇守的宛平县城开枪开炮的时候,驻扎北平的***华北驻屯军河边正三旅团长适时致电给正在主持军政会议的宋哲元,愤怒地***中***队袭击他的演习部队,没等惊愕莫名的宋哲元反应过来,河边正三就扣下了电话。随后,下午还与冀察政务委员会官员谈判的日军北平特务机关长松井太久郎的电话接踵而至,松井太久郎大声通报宋哲元:日军第一联队三大队在卢沟桥郊外演习收队点名时,发现少了一名士兵,同时还遭遇到中***队的冷枪。演习部队认为该失踪士兵极有可能已经被中***队捋掠入城,要求立即入城搜查。若宛平驻军予以拒绝引发交火,甚至导致中日大战,责任全在宋哲元和二十九军将士身上。 一时间,宋哲元脸色惨白,但细细权衡利弊,还是非常礼貌地予以拒绝,理由是这个时候已是深夜,日军大举入城,恐引起地方军民的严重不安,而且夜深人静中方官兵已经全体休息,此事尽可在明日由双方派人妥善协商解决,届时定会给予日方一个满意的答复。 副军长佟麟阁听完宋哲元的情况通报,二话没说,立即命令通讯参谋联络宛平县城,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三分钟不到,通讯参谋惊慌失措地前来报告:无法联络,估计线路被人掐断了…… 所有将领这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松井太久郎的电话却在此时再度打来,内容却是令宋哲元心惊胆跳的最后通牒——日军将以武力强行进城搜查!再次声明,若因中方武力抵抗引发中日全面战争,责任全在宋哲元和二十九军身上。 望着瞬间呆滞的宋哲元,以及紧急赶来不断说宽心话的齐燮元等人,心中极度憋屈和失望的冯治安二话没说,大步离开会议室,争取尽快返回师部弄清楚情况。这时佟麟阁也无法忍受宋哲元的懦弱与自私,“啪”的一声拍打桌面,黑着脸穿过中堂步入后院中。 已经积重难返、对中日合作执迷不悟的宋哲元仍然在一群汉奸官僚的包围下,商量着如何通过谈判来平息事件。 但此时宛平县城内外的枪炮声实际上已经停止,日军面对高耸厚实的城墙和严阵以待的吉星文所部官兵,根本就没有攻城的能力,对峙一个多小时后,悻悻然扔下几句威胁语言,扬长而去。 不久后,军用电话线被三十七师派出查线的通讯兵重新接通,吉星文迅速将情况向回到南苑师部坐镇指挥的冯治安汇报。 冯治安听闻日军已经撤退,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是严令二一九团时刻准备,绝对不能有丝毫松懈,完了将情况详细转报北平总部的宋哲元。 冯治安不知道,接到电话之后的宋哲元,如释重负,根本就不理会冯治安“大战很可能来临”的劝告,毅然做出决定:明日一早就前往天津,与日军驻屯军司令友好谈判,消除战争隐患。 宋哲元这一对当前形势的错误判断,却让日军第一联队抓住了时间,迅速完成攻打宛平和卢沟桥重地的兵力布置。 凌晨五点,庐山。 接到华北急报的安毅,叫上白崇禧等将领,急匆匆驱车前往美庐。 负责美庐保护警戒任务的侍卫看到黑着脸钻出两辆轿车的安毅、白崇禧等将帅,顿时吓了一大跳,知道两位主导全军战略指挥的总参谋长和参谋部各厅长这个时候齐齐赶来,绝对是出了超乎想象的大事件,因此大气都不敢喘,直接将安毅一行领进了客厅。 刚刚睡下不到半小时的蒋介石得到侍卫通报后,向宋美龄道了个歉,很快起身换上一身整齐戎装,快步下楼,二话不说,率先走进书房。 第一二三一章 二号方案 第一二三一章二号方案 “啪――” 听完安毅简短明了的急报,无比震惊的蒋介石手中杯子重重座到桌面上:“如此重大军情,宋明轩还没有上报给军委?” “没有,所得情报,全部是由我总参谋部第四厅北平站人员急报而来。宛平县城炮击事件发生之后,我潜伏于宛平城中特工立即急报北平站,得到‘继续侦查必须核实’的进一步命令后,情报员于凌晨三点将事件详细过程上报给了北平站,北平站也在两个小时之前,接到丰台方面一个大队日军突然连夜开拔前往卢沟桥方向的情报,综合所有消息之后不敢怠慢,急报南京总部,又于凌晨四点二十分转到了学生手上。”安毅沉着地汇报。 蒋介石这个时候也冷静下来,皱着眉细细思考一番,转头望向白崇禧:“健生,你怎么看待此事的?” 白崇禧挺直腰板,郑重地回答:“委座,连日来属下与安将军、龚厅长(龚浩)、徐厅长(徐祖贻)等总参谋部同仁反复分析过华北局势进展,根据安将军的判断进行了反复评估和汇总分析,均认为中日大战就在眼前,只是对具体爆发时间尚未获得一致明确,而昨夜日军突然对宛平县城发起军事挑衅,在这数月来的沉寂中显得非常突兀,如果今日再有类似冲突的话,极有可能会成为中日全面战争的导火索,战争也随之来临。 “如今,种种迹象均表明,华北日军和关东军已经完成了战争准备,所有部队均开拔到位。但让人倍感遗憾的是,宋明轩将军领衔的冀察政务委员会已经严重脱离了中央的领导,有令不遵,执迷不悟,又因我中央政府两年来对其步步妥协,导致华北最高军政机关冀察政务委员会完全失去控制,平津地区实际上已经变成了咱们无比忌惮、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加以弥补的国中之国。 “如果说宋明轩严厉制止我华北驻军北上平津援助,是他担心此举会引发中日全面战争的话,那么,他也不该把委座您、他的老长官焕章将军、军中众多元老和京沪各界名流的劝告置之于脑后,在日寇大兵压境的情况下,对其领导的军队没有进行任何战争动员和准备。由此,属下认为安将军得出的‘宋哲元已经被汉奸特务和日本方面蒙蔽’的推断是完全正确的。 “属下甚至敢进一步推断,今时今日的冀察政务委员会,实际上已经被亲日派和汉奸分子所把持,如果大战骤起,二十九军恐怕分裂在即,战斗力方面将大打折扣。因为,张自忠、佟麟阁、冯治安等将领对于宋明轩的巨大变化,已经无法认同,数月来他们通过各种渠道,利用一切机会,向多次负责转交军资而且在军事上予以他们大力支持的第五军团司令胡家林将军透露心中种种不甘。如果战火就此燃起来,宋哲元麾下十五万军队必将四分五裂,进而影响到抗战大局。 “只是,危机早已种下,华北大地一旦燃起战火,我们面临的形势不容乐观……如今,哪怕迅速进行弥补,也已经很被动了。” 蒋介石听完白崇禧的情况分析,脸色铁青,站起来焦虑地走来走去,看得安毅等七八个将帅眼都花了。 蒋介石突然停止走动,高瘦的身躯一动也不动,白崇禧和安毅面面相视,相对摇头苦笑,徐祖贻和龚浩等人更是满脸忧虑,一时间无所适从。 蒋介石转过身,凝视安毅的眼睛,低声问道:“独立师如何了?” 安毅立刻站起,郑重回答:“报告校长,独立师时刻准备着您开拔的命令。” “好!关键时候,还是我中央军堪当大任……健生,我认为可以启动二号方案了。”蒋介石走到安毅和白崇禧中间。 白崇禧站起来重重点头:“委座英明果断,属下认为,这个时候,根本就不需要在意宋明轩的好恶,只要独立师火速北上,占据廊坊,整个华北局势必将出现重大变化,至少能为分裂在即的二十九军各部带来几许信心。” 蒋介石点点头,深吸了口气:“安毅――” “到!” “草拟电令,我来签字。” “是!” ...... 凌晨五点,猛烈的炮声敲碎了黎明前的黑暗,浓烈的硝烟和团团急升的火光,冲破了宛平城的上空。威力超过掷弹筒数十倍的火炮射出的密集炸弹,终于撕碎了华北军民心中最后一点和平幻想。 与此同时,守卫在卢沟桥的吉星文团一个营将士,遭到日军猛烈而突然的进攻,中日战争至此全面打响。 宛平城头,枪声大作,硝烟四起,三营长金振中在警卫员的掩护下,快步冲上城楼侧方,越过几具弟兄的尸体,高速行进,在一阵密集的弹雨到来之前猛然扑倒,一串子弹打进他上方的沙包里,飞溅的泥沙纷飞而起,洒了他一身。 金振中翻转身躯,慢慢爬出掩体,回头高喊却没有回音,仔细望去,却发现在不断腾起的火光照射下的年轻警卫员,扑在沙袋垒砌的掩体上,全身不停抽搐,头上的军帽连同天灵盖,已经无踪无影。 “山子――” 金振中双目赤红,圆睁欲裂地高喊起来。 “咻――轰――” 七五炮弹发出刺耳尖啸,闪电般射来,在城楼上轰然炸响,将横滚数米的金振中震得身躯离地,重重摔下,破碎的砖块夹杂着炽热的弹片在烈焰中激射四方,原本垒砌的掩体在硝烟中消失不见,山子的身躯早已变成无数碎片漫天飞舞。 “营长――” “大哥――” “别叫了,老子耳朵听不见了……咳咳!咳……给我打,狠狠打,他妈的,老子不想活了……” ...... 凌晨六点,保定北站。 两个漆黑肮脏的火车头,喷射出股股蒸汽,缓缓前行,吃力地带上十八节车皮,慢慢地停靠在灰暗朦胧的站台上,没有鸣笛也没有哨声,唯独前后两盏手提式信号灯,在不断地明灭传递信号。 开启车皮大门的金属撞击声刺耳响起,数千全副武装的独立师将士冲进了臭气熏天的闷罐车厢,整个站台被密集的脚步声震得瑟瑟发抖。 保定城北,几乎与铁路平行的公路上,车水马龙,上百辆拖拽火炮和副车厢的军卡,排列成一条长龙匆匆北上,三十多辆轮式装甲车夹杂其中,车壳上坐满了荷枪实弹的工兵团弟兄。 “报告司令,冯治安长官回电。” 通信处长秦振邦双手奉上电报。 站在路边高坎上的胡家林接过来,看完后递给身边的独立师师长杨冠:“这下应该没问题了,看来冯治安将军也清楚地意识到本部危在旦夕,驻守霸州的刘自珍旅已经紧急北上,现在没人挡住我们独立师的前进步伐,你可以从容布置了。” 杨冠非常高兴:“二十九军弟兄大多是坦荡磊落的汉子,值得深交啊!如此一来,咱们省事多了。” 参谋长黄智叮嘱道:“杨师长,你只需留下一个团驻守霸州即可,后勤部队可留在高碑店,司令部直属炮团和两个补充旅,将在你们之后直接开赴涿州,护卫你们的左右和侧后。你们可以放心地截断平津铁路,牢牢地占据廊坊,就能实现打乱日军总体部署的目的。另外,黄主任率领的政训干事很快会到达前线各部,注意接收和安抚宋哲元部官兵,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与友军发生冲突。” “明白!” 杨冠大声回答,向胡家林、黄智、黄应武等人敬了个礼,转身跳上路边的越野车,一路向北疾驰,很快便越过延绵数里的车队,消失在滚滚黄沙之中。 胡家林与副军长张承柱略作商量,对作战处长刘宗玉大声命令:“传我命令:命十七师立即整体向北推进,十二小时之内必须控制文安至廊坊一线,一定要保证独立师右翼之安全;命杨九霄师快速北上徐水待命。另外,明确告诉各部主官,如遇地方守备部队抵抗,可立即缴械,不听劝告负隅顽抗者,就地正法!” “是!” ...... 凌晨八点,京沪各地以及全国各大城市,均被日军突然引发战火野蛮侵略的消息所震惊,全国各地军民在短暂的惊慌过后,无比愤怒,三十多个主要城市的爱国学生开始自发走上街头,很快汇聚成流,涌向各地政府请愿。 川南广播电台三个频道全部终止所有节目,向全国人民沉痛报道华北战争的经过及现状,号召全国人民团结起来,抛弃所有的幻想,从现在开始准备打仗。 上午十点,南京。 “号外号外,日寇野蛮进攻我卢沟桥和宛平守军……” “日军悍然发动战争,华北宋哲元部将士奋起抵抗,一切新闻尽在《京华时报》……” “截止上午八点,卢沟桥激战仍在进行,我英勇的三十七师吉星文团将士顽强战斗,顶住日军三个大队多次冲锋……” 汪精卫透过办公大楼的宽大窗口,遥望黑压压汇集而来的请愿民众,长长一叹,转向身后的机要秘书刘首江: “首江,通知曾主任、谷司令,有序地引导爱国民众前往国立体育场,再通知中央社等中外驻京新闻机构记者,两个小时后我要发表抗日演讲。” “是!不过……那时正好是中午啊……” “不过什么?前方将士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我能在后方无动于衷吗?发表完演讲后我要立即飞赴庐山,尽快见到蒋总裁,唉......我休息已久,值此国难当头,应该为国家民族干点儿什么了。” “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第一二三二章 渔阳鼙鼓动地来 第一二三二章渔阳鼙鼓动地来 七月八日下午,***东京。 ***华北驻屯军与中***队激战于卢沟桥、宛平城的惊人消息传到***国内,***军方欣喜若狂,额手相庆,殚心竭虑苦苦等待了多年的全面侵华战争,犹如一剂吗啡,迅速振奋了日军上下扭曲嗜血的神经。 被严重歪曲的挑衅事实,以最快速度通过报纸广播,传到了***国民耳里,最先反应过来的首都东京出现了有组织的大规模***,数万民众在短暂的震惊之后愤怒走上街头,高呼“天皇万岁”、“东亚圣战万岁”等口号,一队又一队的退役老兵,穿上洗得发白的军服,戴上王八帽,排着整齐的队形高举战旗,浩浩荡荡沿街***,无数的青年学子在极度荒诞扭曲的忠君教育和武士道精神刺激下,踊跃报名,应征入伍,整个东京大街小巷,到处可见到一幕幕“感人至深”的情景: 哭泣的母亲站在大门前,为即将应征入伍的狂热儿子整理衣襟,年轻的姐妹满怀憧憬和向往,将一个个布囊和精巧的吉祥符挂,塞进兄弟被热血熏烤得滚烫的衣袋,无限深情地告诉自己的亲人:要为天皇尽忠,要将卑鄙的支那人的大米、面粉、苹果、土豆、玉米等全都运回自己的祖国、自己的家乡,不要给家族丢脸,不要牵挂故乡和母亲、姐妹……整个岛国从这一天开始,陷入了彻底的全民疯狂。 东京日军大本营会议室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十余名***三军最高将领聚集一堂,紧张展开商议,再次被启用的土肥原贤二站在大型华北军事地图前,恭敬地致礼完毕,接过指挥棒,开始向三军将帅陈述即将发起的全面战争中最为关键的华北战局: “承蒙各位将军和前辈的信赖,本人万分荣幸地在此神圣之地呈报卑微的意见,非常感谢,不足之处,还请多多关照!” 众将帅矜持地点头回礼。土肥原贤二表面谦卑,但一双眼睛精芒四射,炯炯有神: “根据关东军和华北驻屯军发回的三份作战方案,我们遗憾地看到,正因为支那军队中的中央军第十七军的快速反应,才迫使华北驻屯军司令部不得不暂时停止战争,以再次开启和谈、友好协商和平条款为借口,为再次增调关东军四个***混成旅团南下平津一线,争取宝贵的时间。 “隶属南京直接领导的华北第十七军,是支那军队中装备最为精良、作战经验最丰富的精锐部队,名义上是一个军下辖四个陆军师,实际上这四个师每一个都拥有一万八千名训练有素的官兵,其战力几乎相当于我军一个师团。其中的一个师还拥有先进的轮式装甲突击战车团,每个师均拥有直属炮团、工兵团、特务团、机枪营等战力强大的作战单位,更令我们忌惮的是,该军参加过数年前的上海和长城战争,在两次极为重要的征战中,我们的军队与该军交手,都没有获得胜利,至少可以说没有获得战术上的胜利。 “这些,也正是兵力比较虚弱的华北驻屯军慎重停战、等候后续援军的主要原因,而不是某些同僚心理上所认为的临阵胆怯错失良机,对此,本人亲身经历过,深有体会。” 众将帅有的深思,有的却不以为然,以军中目前普遍的认识,几乎所有人都不会怀疑这一结论:只要中日大战爆发,三到五个月内即能彻底击溃中***队,占领大半个中国! 土肥原贤二扫视一圈众将帅的表情,眼里露出一丝担忧,他明知自己已经被任命为第十四师团师团长,即将率部开赴中国参战,根本就无法改变全军上下普遍的狂妄轻敌、盲目乐观的现象,但还是尽职尽责的说出自己的意见: “本人认为,华北驻屯军司令部和关东军的慎重态度和巧妙处理,是非常得体的,至少能获得以下优势:一、麻痹华北地区处于半***状态的军政两界领袖,为紧急调兵增援,向支那第十七军发起猛烈进攻进而全歼的计划,赢得理智和时间;二、能动摇华北的支那各军战斗意志,***敌人内部,摧毁敌人军民的信心;三、能利用高达八万余人的华北亲日武装,根据预定战略计划,向敌人特别是威胁最大的第十七军发起歼灭性行动。 “只要我们军队前进道路上最大的障碍被摧毁,占领华北所有地区指日可待,毫无困难。以上是本人的一点浅见,请多多指教!” 听了土肥原贤二的讲解,日军大本营一众将帅虽然依旧有些不以为意,但还是充分尊重土肥原这个中国通的意见,迅速统一思想,为下一步战略决策制定周密计划。 ...... 同一时间,延安。 西安事变发生后,中共中央不失时机地从张学良、杨虎城手中获取了包括延安在内的十几个县的地盘,在***的压力下,苏区日益巩固,此时的延安,已经事实上取代瑞金,成为红色中国的首都。 ***知道卢沟桥事变的消息,比起安毅和蒋介石还要早。昨日深夜十一点过,新华社电台抄收到二十九军和冀察政务委员会关于日军要求进宛平县城寻找失踪士兵的消息。负责新华社工作的廖承志看到消息后,当即把消息送到了***住处。***看过电讯后,就叫秘书拿来一张地图放在桌子上,用一个放大镜细细查看。看完地图后,***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你们今晚要继续抄收这方面的消息,不要遗漏,有什么最新情况,随时送来给我看。你们回去以后,告诉博古和廖承志同志,请他们考虑一下,我们对这个事件如何表态。” 随着今日凌晨中日再度交火,中共中央召开了紧急会议。在这次会议上,张国焘担心抗日会失败,主张要做好充分准备。但***、朱德等主要领导人都义愤填膺,情绪激昂,一致表示迅速动员,组织抗战,并向***及全国人民发出倡议。会后,***向全国发出了《中国***为日军进攻卢沟桥通电》,指出:“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实行抗战,才是我们的出路。” 到了下午,看到卢沟桥和宛平的战火在十七军火线增援的情况下迅速平息,***、朱德等又联名打电报给蒋介石: “庐山蒋委员长钧鉴:日寇进攻卢沟桥,实行其武装夺取华北之一步骤。……平津为华北重地,万不容再丧失。敬恳严令二十九军奋勇抵抗,并本三中全会御亡抗战之旨实行全国总动员,保卫平津,保卫华北,收复失地。红军将士愿在委员长领导之下为国家效命,与敌周旋,以达保地卫国之目的。” ...... 四川重庆。 在西安事变中想篡夺蒋介石位置的何应钦,由于其在黄埔系中特殊的地位,加之蒋介石为了安定人心,并没有给予任何处罚,仍然端坐军政部长的位置,当然,其大部分职责和工作,均被陈诚架空。这几天,何应钦受命召集川军将领开会,主要目的是削弱川军,所以他的工作受到川军上下强烈抵制。何应钦在会议上传达的蒋介石关于军政统一的讲话,川军将领也不欢迎。 正在何应钦感到为难之际,重庆的大街小巷忽然响起了一片同样的声音:“号外,号外!卢沟桥事变,日军借口演习中一名军士失踪,侵入宛平县城,我卢沟桥守军吉星文部当即奋起抗战。抗战爆发了!抗战爆发了!”报童稚嫩的叫卖声,立刻震动了整个山城。《号外》虽然只是比巴掌大一点点,却承载着一个石破天惊的新闻!这消息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落在了僵持整整数日的川康整军会议上,形成了强烈的冲击波。 何应钦当即让侍卫打开广播,发现川南广播电台也在发出播报同样的新闻,立即便明白一切都是真的。 参加整军会议的将领们本来“各怀鬼胎”,这时却被这消息震惊激怒,在外侮面前,一切新仇旧怨都已变得不值一提,与会者同仇敌忾,纷纷高吼:“我们愿率所部,参加对日作战!” 面对这样一群激动的将领,会议根本就无需继续,匆匆便通过了整军决议,何应钦随即宣布散会。 正是因为卢沟桥事变突然爆发,救亡抗日成为火烧眉毛的紧急大事,各方纵有天大的私心,也没有任何借口去讨价还价了。于是何应钦顺利地宣布了整军会议决议,正式实现了川军的国家化。 这天下午四点,何应钦收到了蒋介石在庐山发来的电报,要他径直飞返南京,主持研讨对事变的应变措施和准备对日作战。 ...... 庐山。 胡适、江恒源、朱经农、张寿镛、梅贻琦等教育界人士聚在一起,忧心忡忡地针对时局展开商议。 “真没想到,这么快就印证了安将军的判断,日寇果然在北平动手了!要是我们心存侥幸,不知道现在会陷入何等艰难的处境?”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心有余悸地说道。 湖南省教育厅厅长朱经农转向上海光华大学校长张寿镛:“伯颂兄,安将军的第一个预言已经成为现实,接下来淞沪一线将极有可能如安将军所预测的那样成为战场,是时候启动西迁计划了。” 张寿镛有些黯然地点了点头:“看来只能如此了,今天我就下山,乘坐西南航空公司的飞机赶回上海,召集在沪大学校长开会,正式启动淞沪地区的大学西迁工作。唉,只希望日寇留给我们的时间多一点,这样也好多抢救些人才!” 江苏省教育厅厅长江恒源也是一脸慎重:“不仅是上海,我看江苏、浙江等沿海省份也必须立即行动起来,还有我们撤迁的对象,应该不止限于大学,职业学校和中学也要列入考虑范围。大战将起,每一个人才都是宝贵的,同时通过学生的转移,可以带动更多的人向后方转移,壮大我们的抗日力量。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人的仁慈上,所以行动一定要快。” 胡适默默无语,他是坚决主张通过外交途径解决中日问题的,对于与列强之一的***展开国战,他认为中国绝无胜机,因此应竭力避免一切冲突。不过随着卢沟桥枪声的响起,所有的幻想均被打破,让他感到异常的苦闷,同时开始正视安毅提出的“中日大战是一场持久战,中国最终将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等言论。 一个多小时后,滞留庐山的全国教育界代表纷纷下山,在抗日战争爆发的第一天,走上了艰难的征程。 第一二三三章 惊破霓裳羽衣曲 第一二三三章惊破霓裳羽衣曲 随着卢沟桥和宛平县城中日间战火燃起的消息得到确认,原本早在月前江浙闽等沿海地区企业西迁就严重受挫的上海股市,终于再也止不住狂泻的步伐,短短的一下午时间,大量的财富瞬间蒸发,银行金融、房地产等相关行业遭受重创,许多人的身家迅速缩水一半,而且还有继续瘦身的趋势。 “真让人不省心啊,刚刚破获几起间谍案,还指望着过几天安生日子,不想日本人竟然在卢沟桥动手了,这大上海不会太平多久啰!”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听着外面街道上传来的报童的叫声,看到无数的学生举着标语旗帜走上街头,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时办公室门从外面被推开。“主任,江南集团的周崇安经理和东方新闻社何京社长前来拜访。”秘书小于来到叶子欣身边,低声禀报。 叶子欣了然地点了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 经过几年的磨砺,当初那个顽皮狡狯、专挑别人毛病的调皮蛋,如今已经成为成熟稳重、举手投足间充满迷人风韵的清秀丽人。如今在上海滩,谁不知道党务调查处驻上海地区主任叶子欣的大名? 叶子欣家庭背景深厚,加之站在她后面的保护神安毅宛若擎天巨柱一般存在,谁敢不给叶二小姐面子?因此,短短的数年时间,叶子欣便从小小的副科级机要员成长为电讯科长,去年西安事变后系为了挽回在蒋介石心目中的失分,同时拉近和安毅的关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下子把叶子欣提拔到上海市党务调查处主任的位置上来,军衔也由上尉晋衔为中校。叶子欣也不负众望,上任后接连破获几起间谍案,查处了混入上海军政两界的日本间谍十二名,一时间,被誉为党部最闪耀的新星。 虽然如今的中统已经失去了剿共时期的风光,但好歹代表着国民党对上海非租界地区的统治,加之中统一度在国民党内见官大一级,只要持特工调查证,可以在任何地方为所欲为,甚至可以调动军警的权力,因此叶子欣拥有的权势,还是让人感到畏惧,加之第四厅对叶子欣的严密保护,牛人云集的上海滩,叶子欣俨然一个特殊的存在,就连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等人,也不得不让她三分。 秘书于可馨是监察院院长于右任的侄孙女,今年十九岁,中央陆军学校政治系毕业,貌美如花的她在校时便是所有军校学员的梦中情人,毕业后同时被中统和军统盯上,不过如今叶子欣声名鹊起,加上叶、于两家本是世交,于是于可馨没有丝毫犹豫便选择了中统,叶子欣直接把她认命为自己的秘书。如今,于可馨与叶子欣都住在名义上属于德国人汉斯的毅园里,平日都以姐妹相称。由于二女姿容绝丽,加之背景深厚,被誉为中统的两朵带刺玫瑰。 叶子欣转身向房门走去,边走边问:“可馨,知道两位老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与叶子欣无话不谈的于可馨上前几步,和自己的上司并肩而行:“估计是与昨日的华北事变有关......不知道是不是中日大战将起,上海将很快成为战区,你的安大哥担心你的安全,所以派他手下的大将来慰问一番。” 叶子欣脸色一黯:“唉,他身边佳丽如云,哪里想得起我啊?我在上海工作这么久了,也就是三年前他到上海公干时见了一面,其他时候由于我们的工作都很忙,根本就无法碰面。有时候想想挺泄气的,不管是楚儿还是洁云姐姐,都漂亮又能干,我姐姐和茜姐也都对他倾心,我真不想去凑热闹。” 会客室里,周崇安和何京也在亲热地交谈着。这一段时间,二人都在负责名下企业的搬迁工作,基本上没有碰头的机会,现在他们一个奉安毅、一个受叶青委托来做叶子欣的工作,不期而遇之下,自然聊得无比投入。 “多亏了司令有先见之明,早在去年房地产和股市最高的时候果断抛出,大大地赚了一笔。若是现在还未售出,估计就得烂在手里了。”周崇安无比庆幸地说道。 何京也是深以为然:“是啊,不过对于把毅园、安园转让给鲁麟洋行的汉斯先生,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太习惯,现在咱们办公和居住,都得装模作样地与汉斯先生签订一个合约,难道说在租界里也会出问题吗?” 周崇安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从司令的布局看,租界可能也会出问题,但是德国应该不会卷入其中,也就是说,日本极有可能会和德国结盟。” 这时叶子欣和于可馨步入房中,恰好听到周崇安的话,于可馨脱口问道:“现在德国和我们走得这么近,不仅我们的军队全部接受德国教官的训练,川南与德国的合作也非常的紧密。难道说,有一天德国人会抛弃我们?” 叶子欣倒是显得很镇定:“国家之间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个世界发生任何改变都是有可能的。周大哥,何大哥,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何京苦笑道:“你姐姐一日三电,要我来动员你去叙府帮她,刚开始我还以工作繁忙做推脱,谁想她竟然来电威胁,说川南颁布了新闻管制法,若是我不肯帮忙,到时候《东方新闻报》能否取得出版发行资格认证,她就不敢保证了。以你姐姐的脾气,你说说看,我能不来吗?” 周崇安笑了起来:“叶青那丫头倒是直接。其实此次我来,估计也和她有关。今天早上司令打电话给我,让我来征询一下你的意见,汉中、叙府、宜昌等地的党部都有缺额,若是你愿意的话,明天就可以向上级打报告,最迟一周内就可以调动。司令让我提醒你,这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真正正的战争,女人最好离战火远一些。” 叶子欣一脸严肃:“我是不会离开的,当初我和子权之所以选择参军,不就是为了今天吗?如果因为日本人要打进来就选择当逃兵,我会看不起自己,也会让人诟病的!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再者说了,不是还有第四厅在暗地里保护我吗?” 周崇安眉头微蹙:“你出任中统上海站主任以来,先后破获数起日伪间谍案,日本人对你恨之入骨。如果上海真的成为战场,你必定是日本人的重要目标。想想看,你姐姐叶青是川南的新闻官,你哥哥叶子权是安家军的中坚,而且你背后的家族,也大有可利用之处。综合以上,我觉得你还是到西部去比较好,至少安全方面没有问题,也少了许多人的牵挂。” 叶子欣转向于可馨:“可馨,如果你想调动的话,可以打报告给我,我不会阻拦你的。” 于可馨连连摇头:“子欣姐,连你都不怕日本人,我这个小虾米更没必要怕了。再者说了,这里毕竟是法租界,虽然未来说不好日本人会不会与法美等国交恶,但至少现在,他们不会撕破脸。而且我坚信,只要我举国民众团结一心,共同抗日,有数百万军队做后盾,日本人未必能打进上海来。” 何京叹息一声:“子欣,我建议你慎重考虑一下,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再过几天,我们东方新闻社和名下所有机构,将全部迁往叙府,上海将只留下报纸、唱片和电影的发行机构,你熟悉的周旋、胡蝶、阮玲玉等姐妹也将迁往西南,毅园、安园也将慢慢闲置起来,不复以前的生机和活力了。” 叶子欣再次态度坚决地拒绝,周崇安和何京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起身告辞——手头的事情千头万绪,根本就容不得他们半点儿懈怠。 ...... 法租界金神父路,安和新村。 刚刚回到江南集团总部的周崇安,从秘书手里一连接到了十多份拜帖。他拿起随意翻了一遍,发现对象中竟然包括无锡首富荣德生、上海实业巨子刘鸿生、法租界公董局华董杜月笙等显赫人物。 周崇安细细一想,随即明白过来,原本这些实业和金融大亨都有自己的门路,对于中央政府的搬迁命令半信半疑,但今日卢沟桥和宛平城突然爆发的战火,让所有人都感到山雨欲来,由不得他们不做出选择了。 今天南洋欧氏财团控股的星洲远洋船队中适宜内河航运的三十一条悬挂英国国旗的船只将抵沪,受江南集团的委托,加入到撤迁搬移大军序列中。原本西迁的船队位置非常紧张,而由于这些实业家家大业大,需要的船舶吨位也远比一般的工厂企业多得多,故此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上了这批突然多出来的船只上,拥有支配权的周崇安自然成了香饽饽,受到众人的追捧了。 这批人每一个都拥有非凡的影响力,况且江南集团之所以煞费苦心调集这批船过来,就是要保存民族工业之元气,为抗战积蓄力量,自然不会厚此薄彼,最佳的做法就是举办一个酒会,详细公布空闲的吨位,由各家自行分配,这样可做到谁都不得罪。 想到这里,周崇安当即招来秘书,仔细叮嘱一番。 ...... 上海法新租界西部占地近百亩的新东方电影公司摄影基地里,看着摄影、录音器具和材料纷纷拆卸打包,今年已经十八岁的周旋脸上一片黯然。 这几年来,在东方电影公司的保护下,一大批女演员女歌手避免了过去沦为富豪、政客玩物和自我堕落陨灭的命运,成为了全国民众瞩目的明星,周旋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自二八年东方电影公司成立至今,转眼间九年过去,东方电影公司拍摄了一百二十多部影片,推出了上百张唱片,不仅取得了良好的经济效益,在艺术性和社会效益方面也取得了辉煌的成就,多次获得世界性的电影和音乐奖项,演员和歌手的地位迅速提高。 “怎么,妹妹,舍不得这里吗?放心吧,现在的叙府城也有近两百万的人口了,虽然暂时还比不上上海的繁华,但是随着战争的爆发,想必那里超过上海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们在那儿,还是会有源源不断的新片可拍摄的。”阮玲玉拍着周旋的肩膀,低声安慰。 由于东方电影公司的强大背景,自二九年阮玲玉加盟电影公司以来,便很少受到外界的骚扰,所以她生命中的魔障一个也没有出现。曾经一度阮玲玉的初恋情人张达民想从阮玲玉那里敲诈一笔钱,但很快就被公司发现阮玲玉的异常,问清情况后没两天,张达民便因为“通共”、“日奸”等嫌疑,被调查处和第四厅先后逮捕关押,此后更是从上海滩销声匿迹。因此,阮玲玉依旧自由自在地活着,全情投入地拍摄她的电影,世人赞誉她为中国的嘉宝。 周旋情绪低落:“可是,我在这里生活了四年,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有了感情,我真不想这一切都毁于战火。” 阮玲玉叹息一声:“妹妹,华北已经开战了,容不得我们多做选择!其实我也舍不得这里呀,这里就像是我们的天堂,外界的一切都很难干扰到我们,我们只需要开开心心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就像胡蝶姐姐一样,前两年上海的小报造谣中伤,把一盆盆脏水泼到她身上,我们公司马上组织了强大的律师团,把那些报纸全部告上法庭,结果告得那些报纸纷纷破产,再也没有人敢拿我们的私生活来做文章。有这样好的东家,根本就不用我们操心,你就放心吧!” 周旋点了点头:“是啊,何经理、陈经理他们都是好人,我们应该开开心心才对。对了,我们是坐飞机还是乘船和大家一起走啊?以前去叙府演出,都是乘坐的飞机,但我听川南广播电台的新闻,说最近的机票很紧张,航空公司已经预售到下个月了。” 阮玲玉想了想,也不知道公司会怎么安排,突然看到何京和陈剑轩一起来到片场,眼睛一亮,呶呶嘴道:“老板来了,你干脆自己去问吧。” 周旋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陈剑轩笑着安慰:“小旋,你们所有的女同胞都将乘坐安司令的专机去叙府。现在日本人已经卯足了劲想找我们动手,此去叙府一路上估计不太安宁,我们是不会让你们这些公司的宝贝疙瘩吃苦的。对了,安司令可交代我了,一定要保护好你,他还想在叙府听我们的金嗓子唱歌呢!” 周旋眉开眼笑:“真的吗?司令真的这么说的吗?那我得准备好,随时都要以最佳的状态出现,这样只要碰到司令,他就可以听我的歌了!” 陈剑轩和何京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安大哥如今怎么样了,他肯定很难过吧......”周旋真情流露地喃喃自语。 周崇安望着这位娇小女子,心中颇为感动,细细一想心里也充满担忧,安毅确实承受的太多了。 第一二三四章 一往无前 第一二三四章一往无前 宋哲元还是上当了,连续接到安毅、冯玉祥、陈诚、何应钦、胡家林等十余名军中将帅的劝慰电,可惜最终还是比不上环绕他身边的齐燮元等大批亲日派官员和智囊的谗言,宋哲元思虑再三,还是毅然决定接受***驻北平领事馆的邀请函,前往天津,与***军政首脑举行和平谈判。 ***汉奸组织利用报纸杂志,煽动极度渴望和平的平津市民上街***,举着反对战争、维护和平的标语旗帜,四处游走,马友山、徐亮等一大批日寇暗中收买的地方部队也都纷纷前去觐见宋哲元,表示对和平谈判的支持,兼之此时二十九军内部将领也明显分成了主战和主和两派,蓄意挑起战火的丰台日军在毫无收获的情况下也偃旗息鼓,返回军营,终于造成了宋哲元和中间派军政官员的严重误判。 七月八日中午,宋哲元宣布前往天津举行中日和平谈判的消息,经冀察政务委员会宣布后,立即以电波方式传遍全国,正在庐山展开紧急会议的蒋介石和中央军政委员无不大惊失色,此时关东军四个师团已经开到了长城一线,另有六个***混成旅团正在以最快速度从奉天、朝阳、锦州等地隆隆南下,中日大战爆发的态势已经极为明显,这个时候宋哲元仍然抱着如此幼稚愚昧的和平幻想,仍然没有认清环绕身边的众多汉奸嘴脸,怎么不让人心急如焚,悲愤交加? 下午一点,忍无可忍的蒋介石,终于以明电命令的方式致电宋哲元:“……切不可有丝毫侥幸之心,守土应具必死决战之决心,以及积极准备之精神相应付……即便进行最后之和谈努力,务须不丧失丝毫主权为原则……” 蒋介石发出电令之后,立即以全***队最高统帅之名义,命令孙连仲部两个主力师北上保定,弥补前出后的第十七军腹部空虚。自此,全面抗战思想完全确定,再也不允许有任何怯懦退缩的声音。 下午两点十分,军事委员会庐山会议室。 短暂的休息时间刚刚开始,将帅们各自放松,有的出去透透气,有的默默点上烟,冯玉祥、徐永昌、唐生智、陈诚等七名委员仍然站在大幅军事地图前,紧张进行讨论。 上午,陈诚代表蒋介石突然宣布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绝密计划:一旦中日战争全面打响,驻扎江浙之中央军将在最短时间,以先发制人的方式,利用绝对优势兵力,迅速包围上海地区,以最快时间消灭驻扎上海的***军队和军舰,另以沿长江中下游驻扎之各部军队,配合海军长江舰队***长江航道,尽数收缴并俘虏所有***军民两用舰船,若遇反抗,必将以最坚决之打击予以击毁。 这一重大机密计划,令所有与会的军政界核心将帅触目惊心,近乎半数人一时间难以消化。 紧接着,到下午军委常委、副总参谋长白崇禧再提出一个出人意料的作战计划:利用日军大部队无法及时增援平津地区之有利时机,命令第十七军、五十三军主动出击,以一往无前的精神,主动打击平津地区日军,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占据主要交通枢纽和战略要地,毕其功于一役,抢先把握战争主动权。 两个无比大胆的计划,一前一后抛出,震惊了全场,会场足足沉默了三分钟时间,才发出阵阵惊呼声、欢叫声和嗡嗡不绝的议论声。 蒋介石看到众将帅情绪激动,显然一时间难以平静,便授意主持会议的曹浩森暂时休息,给个轻松时间让大家好好消化一下。 总参谋部三位正副厅长围在安毅身边,紧张询问,七八名军级将领围成了第二圈,将会堂左侧院子里刚刚修剪的草坪踩踏得不成样子。 安毅吸着烟,非常诚恳地回答一个又一个问题,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也没有平常讨人喜欢的半点儿笑容,有的只是严肃与认真,还有一丝淡淡的自信。 蒋介石握着喝下一半的水晶杯,站在落地窗后,默默凝望不远处被众将帅紧紧围着的安毅,无比复杂的心中,包含丝丝歉意。 在上午举行的紧急会上,冯玉祥、李烈钧两人在战区司令长官的人选决定中,力主任命安毅为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就连一贯审慎从不轻易表态的程潜,也同意了冯玉祥等人的意见,但是,蒋介石最后还是说服了众人,坚持由自己来担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副司令长官则不出意外地确定为宋哲元,但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地把程潜这个德高望重的元老任命为战区总参谋长,前敌总指挥则挑选了刘峙。 众人听到蒋介石非常慎重而又不容置疑的决定,面面相觑,感到非常的吃惊,但细细一想,立刻明白蒋介石的良苦用心,知道蒋介石一定是通过秘密渠道,取得了宋哲元麾下主要将领的支持和效忠,企图通过对宋哲元的高调任命,让全中***民看到***和中央政府对宋哲元、对二十九军十五万将士的信任,从而截断宋哲元的所有退路,迫使宋哲元不得不打消幻想,幡然醒悟,继而保持二十九军的整体性和稳定性,使其不至于在关键时刻倒向日军。 这一力排众议的任命,完全没有考虑到战功卓著才华横溢、但是却缺少足够资历的安毅的心情,在蒋介石看来,安毅不是那种独霸一方、听调不听宣的地方诸侯,不管如何,坚决抗日、顾全大局的安毅,肯定不会因此有何想法,哪怕一时心中失落,也都能理解自己这个校长的良苦用心。其次,目前华北最强大的、堪称中流砥柱的第十七军出自安家军,虽然安毅亲自前往指挥会更有效果,但是年轻气盛的安毅极有可能无法做到全局折服、步调一致,相反,如果换成宋哲元来负责统筹安排,再有程潜这个元老压阵,第十七军、万福麟部、庞炳勋部都能放弃心中那点儿自私自利和所谓的老资格,都能做到全力以赴,不计得失。这,便是蒋介石最大的考虑。 “委座,担心安将军心里不好受?” 白崇禧不知何时来到蒋介石身边,与蒋介石并肩而立,望着已经蹲在草坪上,不断用手比划的安毅。 蒋介石微微一笑:“不,我从不担心安毅会有何想法,他是我最好的学生,也是我军最优秀的将领,他定能体会到我的一片良苦用心,这个时候,二十九军的立场太关键了……健生,谢谢你支持我的决定,想必安毅也非常感谢你在短短半个晚上时间里,协助他拿出第五号华北作战计划来。 “说实在的,抓住机会主动出击的设想,此前我也仔细想过,只是,没有你们想得如此细致全面,就连最坏的打算及补救措施,你们两个都能在转眼之间计算出来,令我叹服,更让我倍感欣慰啊!” 白崇禧没有半点得意,反而对蒋介石的另一个计划由衷地赞叹: “委座客气了,其实委座早已制定的淞沪作战计划,才是令属下叹服的,在此之前,我根本就没有想到,委座会对上海日军一直存有雷霆一击、力争全歼之详尽计划,看来,委座不但把敌人瞒过了,也把军中所有将帅瞒过了,此时属下心中仍然满是钦佩和感慨啊!” 蒋介石难得地笑了:“健生过誉了,谁能瞒得过你这个小诸葛?不用想,我都知道你肯定早已有此念头,否则你断然不会在看到这个绝密计划的那一刻,显得那么的平静,呵呵……算了,不说这些了,说说安毅和你匆匆制定的五号作战计划吧,虽然在全局指挥上有颂公,前敌指挥有刘经扶,但是具体指挥还得要个人去才行,你觉得何人可以代替啊?” “胡家林!” “嗯,正合我意……不过,是否健生去和安毅私下商量一下,否则我担心等会儿复会,他会据理力争,弄不好,焕章兄几个又要叫唤起来。” “属下遵命!不过,散会后委座恐怕还得费点儿心机。属下猜想,安将军会去找委座私下据理力争的,因为,第五号计划最为关键的部分,并不是先发制人的第一阶段战役,而是第二阶段,这才是最要命的血战啊……” 第一二三五章 以下克上 第一二三五章以下克上 一直以来,***有着浓厚的等级意识,***人强烈的等级意识并不是只在上下级之间有所表现,在***人的其他方面也同样能够发现。对于资历欠缺的年轻人,***人是很少会委以重任,因为他们不但质疑年轻人的经验和能力,同时还要顾及等级观念的存在。等级秩序在***是永远不会改变的,走路的时候,年长的人或是地位高的人一定是在前面,而落座的时候也是有等级排列的,职位高的、财产多的和年长的人,总是被安排在上席或是上座。在和***人交际的时候,如果不重视等级制度,那就会引起***人的厌恶。 ***人出现“以下克上”的源自于“皇姑屯事件”。二八年六月三日,***关东军试图制造混乱,占领中国东北,高级参谋河本大作等人在沈阳郊区皇姑屯炸毁了中国奉系军阀头目张作霖的专列,张作霖当场死亡。当时的***首相田中义一向昭和天皇报告说:“这次谋杀张作霖事件,不幸有帝***人的参与,现正在调查中,一定要对肇事者依法严加惩处。”天皇说:“请严格维持***的军纪。”但田中准备对河本大作进行处分时,军内却出现了强烈的反对意见,声称“家丑不能外扬”,若公开处分河本,会严重损害皇军在世界上的形象。在军内的强大压力下,田中首相只好向天皇汇报说:“经调查此事与帝***人无关。”天皇勃然大怒:“首相的话怎么和上次完全不一样呢?你不用再解释了,我也不想再听了。”田中被天皇斥责,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第二天,田中绝望地宣布辞职。田中辞职后,陆军总部仅对河本大作作了停职的内部处分,理由是河本大作的动机是“无私的爱国行为”,所以从轻处分。这种以“爱国”为理由,对军人不法行为的纵容,直接导致了后来***军队中“以下克上”行为的泛滥。 ***第二次出现“以下克上”,是九一八事变。事变发生时,就连关东军司令本庄繁和***天皇都不知道,完全是由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和石原莞尔三人一手策划的。根据石原莞尔的“满蒙生命线”的理论,他认为“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满洲”。最初“满洲事变”行动日期是九月二十八日,待当地的高粮等农作物均收割完毕,便于作战。但是到九月中旬,柳条湖事件的计划在***国内暴露。陆军大臣南次郎等派参谋部作战部长建川美次少将前来东北,转达军部不同意在近期内发动事变的意见。因此,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尔决定把“满洲事变”提前到九月十八日。这天刚好是***大本营派遣的参谋部作战部长建川美次少将前来东北的日子。 当然关东军中也不是铁板一块,就有人曾经反对说,东北张学良拥有三十万精锐部队,而关东军加上在东北的日军铁道警备队、在乡军人、警察部队和***浪人,最多不过五万人,由如何同东北军对抗?石原莞尔对这样的言论嗤之以鼻:“张学良很清楚,我们后面有强大的***!而他的后面的同床异梦的蒋介石!东北军有张学良,就好像是一头长了绵羊心脏的老虎,他能不惧怕狼吗?”石原莞尔和板垣征四郎安排了周密的计划:首先由今田新太郎大尉带人炸毁柳条湖附近的一段南满铁路,谎称是中***队破坏铁路。再由***守备队第二大队、***守备队第五大队以及平田联队向东北军发起攻击。九.一八事变三元凶,都是中低级军官,是“以下克上”。石原莞尔和板垣征四郎的赌博是赌这么两点:第一:假如本庄繁不同意,不派援兵,假如***陆军部坚决反对,得不到上级的支持,柳条湖事变就会流产。第二:假如张学良坚决抵抗,蒋介石坚决抵抗,以装备精良的三十万东北军,以***在东北的五万兵力根本就无法与之抗衡。但石原莞尔认为国内陆军部肯定会支持,张学良肯定不会抵抗。 九一八事变发生后,***政府召开紧急内阁会议。陆军大臣南次郎强调这是关东军的自卫行动,但是外务大臣币原喜重郎怀疑这是关东军的阴谋,并且试图通过外交手段解决这次事端。九月二十四日,内阁会议决定了“不将事态进一步扩大”的方针。***代表于九月二十五日在“国际联盟”宣布日军将立刻开始撤退。然而,关东军根本无视政府的决定,以自卫为名,不断扩大战线。由于关东军只有一万多人的兵力,无力攻占东北全境,于是向政府请求派驻朝鲜的日军增援。首相和陆军大臣协商后,拒绝了关东军的请求,向驻朝鲜军队的司令官林铣一郎下令按兵待命。但林铣一郎竟自行派出三万多军队增援关东军。当时,***陆军大臣和总参谋长都支持立刻撤军,但关东军的军官们却根本不理会上面的指示,再次使出了“下克上”的手法,反而在十月十八日又向驻守锦州的东北军发动猛攻。当时在沈阳的***总领事曾找关东军的高层交涉,试图解释政府希望和平解决的方针,但关东军的军官竟然拔出军刀来威胁说:“你是不是想要干涉我们的事?”张学良率领的东北军未作抵抗,很快全部撤入山海关内,东北全境沦陷。 值得指出的是,尽管当时***有相当程度的言论***,但***的社会***基本上站在狂热军人一方。林铣一郎违令派朝鲜军进入中国,竟然博得新闻界的一片称赞,称他是真正的爱国者,这让越来越软弱的***中央政府无法追究林铣一郎的责任。由于战争得不到首相的认可和支持,军部激进势力大为恼怒,他们制订了袭击首相官邸、刺杀首相,成立军事***政权的计划,但这一计划最后因为内讧泡汤了。三一年十二月十一日,年过七旬的犬养毅出任首相。犬养毅是孙总理的老朋友,他和国民政府的很多上层人物都有较好的私人关系。犬养毅打算通过和平手段解决当时的东三省危机,十二月二十日,犬养毅秘密派出特使前往南京与中国政府高层会谈,但这一秘密和谈被曝光,惹怒了军内的激进派。三二年三月一日,在关东军的策划下,“满洲国”宣告成立。犬养首相却没有承认“满洲国”,这更加激怒了激进派军人。三二年五月十五日,一伙狂热军人明火执仗地闯入首相官邸,杀害犬养毅首相。犬养首相被杀后,***政府在三二年九月十五日正式承认“满洲国”,三三年三月二十七日,***宣布退出“国际联盟”。令人深思的是,当时***的社会***甚至同情杀害犬养首相的凶手,认为狂热军人是出于“高尚的爱国主义献身精神”,“爱国无罪”,还发起了一个全国签名运动,要为凶手开脱减刑。一些少女甚至写信,说要嫁给那些杀人凶手。 日军“以下克上”最具代表性的当属少壮派发动的“二二六兵变”。在兵变中包括两名首相在内的一大批***温和派官员先后被杀,以东条英机为首的“统治派”军人趁机控制了政权。 这次在华北大地,日军依然采用了“以下克上”的方式,冷静面对其国内大本营发出的“暂停战争,等待援助”的命令,主动挑起战火。七月八日傍晚六点,日军一个大队又一次对宛平城发起猛烈进攻,调动火炮猛烈轰击城墙,九辆轻型坦克冲击中国守军的城外阵地。 宛平城城墙千疮百孔,城内被炸成一片废墟,城西一线被日军迅速突破,以密集火力掩护工兵冲向城墙,安装大威力炸药实施爆破,几经攻防,终于成功引爆,古老的城墙被炸出两个口。二十九军将士已经打红了眼,不惜牺牲,顽强回击,用步枪、手榴弹、炸药包等武器猛烈回击,经过三个小时的浴血激战,日军付出沉重的、伤亡数百人的代价,仍无能越雷池一步。 此刻,第二十九军旅长何基沣率领的第一一〇旅奉命增援而来,日军在数倍于己的中***队两面威胁下,只能选择停止攻城,飞速撤退,并寻机对增援部队进行凌星的冷枪射击。 宛平一线枪炮声不停,北平和天津两地却在进行艰苦谈判。受宋哲元委托的二十九军副军长秦德纯,在北平与日军特务机关长松井太久郎谈判,坐镇天津的张自忠奉命在天津与***中国驻屯军参谋长桥本谈判,这一谈就是一夜,至九日凌晨三时,双方终于达成协议:一、双方立即停止射击;二、日军撤至丰台,中***队撤至永定河西岸;三、宛平城防务由中国保安队接任,人数二百至三百人,并定于上午九时开始相互撤军接防;四、严禁中央军尤其是十七军北上,否则将视为对***的宣战。 这一令人屈辱的协议,使得二十九军将士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丧失了战机,不但没有换来日军信守承诺,反而因为主动撤军,被日军抓住机会,从容布置战场。 阴险的日军在谈判进行之际,日军旅团长河边正三再次悄然下达命令:“旅团将兵力集结于卢沟桥车站附近,准备明天天亮时发起攻击!” 七月九日清晨六时,河边在接到中日双方的停战协议通知情况下,依然下令所部再次轰击宛平城。上午九时,受命接防宛平的宋哲元部华北保安五团,撤退到卢沟桥附近的大井村,遭到日军突然袭击,毫无准备的保安队死伤三百余人,整支队伍全都在日军猛烈的炮火下惊恐逃散,鸡飞狗走。 刚刚完成谈判的二十九军将领接到消息后无比愤怒,利益一再受到威胁的宋哲元竟然再次表现出令人无奈的妥协态度,遇袭部队含泪抬走弟兄尸体,背负伤员含恨而去。紧急谈判再次开始,宋哲元授权的谈判将领据理向日方交涉,愤怒指责其极力设置障碍,阻挠保安队接防。 此时,胡家林十七军两个主力师,已经在涿州至霸州占据优势地形,构筑防御工事,驻扎廊坊的汉奸武装徐亮部六千余人一个旅在安家军两个主力师和优势火炮机枪的威胁下,迅速打开城门,缴械南撤。日方看到双方兵力对比悬殊,正在高速赶来的两个师团援军因铁路桥梁被炸毁,只能跳下火车快速南下到达唐山,进入战场至少得在二十四小时以后,狡猾的日军不得不同意宋哲元部的停战要求,允许地方保安部队进驻宛平城,其余中国守城军队全部撤离。 紧接着,日军不仅违约未撤一兵,反而将第一联队的战车大队,调至卢沟桥附近的沙岗接防,宋哲元自以为收复的卢沟桥,仍在日军的威胁之下,双方冲突攻仍持续不断地发生。十二小时不到,潜行至宛平东北角的日军再次枪炮齐鸣,猛烈攻城,率先抵达战场的大批日军从天津、通州、古北口、榆关等地调集到丰台,飞机、大炮、铁甲车、坦克都进入阵地,河边旅团长悍然把自己的司令部设到丰台,指挥日军包围宛平,再次悍然发起进攻,宛平城及周围地区的战斗越来越激烈。 日军铁蹄所到之处,杀人放火,***虏掠,无恶不作,对中国人民犯下滔天罪行。在卢沟桥北侧那条三十多米长、八米多宽、约有一米多深的沟道里,塞满了七八百具中国人的尸体。 听见北面越来越激烈的枪炮声,***师***团再也坐不住了,乘坐专列冲出二十九军保安部队的阻拦,高速北上,可是再次在房山被二十九军一一一旅拦下,无法前进。 正在与日军谈判的宋哲元同时致电蒋介石和胡家林,怒斥第十七军破坏和谈的行为。胡家林在接到安毅密电之后,压制满腔怒火,命令全军暂时停止前进。 蒋介石向宋哲元明确指出:和谈乃是日军诡计,但宋哲元却不为所动,对于盘踞平津和察哈尔的二十九军而言,中央军的威胁比起***人还要大,因此态度异常的坚决,就是不准十七军北上,否则发动内战的责任,将由中央政府背负。 蒋介石气急之下,一时间却拿宋哲元等人毫无办法,在这个紧要关头,拥有十五万人马的二十九军,立场太关键了,一旦倒向***,后果不堪设想,当下只能电令各军切实做好一切还击准备,并劝告宋哲元应星夜赶筑防线及工事,做好与***全面开战之准备,否则悔之晚矣。 蒋介石却不知道,早已触及底线、忍无可忍的安毅已经拉上总参谋长白崇禧,进入密室,亮出了自己奋勇还击的全盘计划。 第一二三六章 磨刀霍霍 第一二三六章磨刀霍霍 胡家林十七军、万福麟第五十三军、庞炳勋地四十军各部,接到蒋介石“停止前进原地防御”的命令后,不得不停下前进的脚步。 三军没有因此而无所事事,在日寇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开始沿着平津外围之永定河、龙河、大清河一线,修建一道又一道防御工事,在一举截断平津铁路的同时,悄然在各个铁路桥、公路桥桥墩上,均埋设安家军用无线电起爆器起爆的炸药,每一个交通要道都紧急修筑又深又长的防御阻击工事,架上机枪严阵以待。 经过十多年的研究改进,安家军的工兵理论,再次上了一个台阶。 沿河的第一道工事是一条宽三米、深二米的大型壕沟,第二道壕沟距离第一道大约五百米,这种源自淞沪抗战时期的独特的战壕底部,预留一个个踏足泥墩,每一个将士均能牢牢站在宽大的泥墩上方向天津方向敌人射击,却不能掉转方向向相反方向射击,因为站在这些立足泥墩上无法依托北面的战壕壁,要想向前跨一步,就得站在两米二深的战壕底部,无法依托战壕形如井底之蛙一般,根本无法射击,躲枪炮倒是绝佳的掩体。 这样的防御线共有三道,每一道之间都巧妙利用不规则交通壕、遍布的散兵坑相连接,第二、第三道工事设置了隐蔽坚固的前线指挥所,两道相距四百余米的工事之间,计划埋设大量地雷,用以在防线陷落时能够尽可能多地打击来犯之敌。 第三道壕沟的修筑,耗费了第十七军将士无数心血,这一道堪称为安家军工兵标准施工水平的战壕,大多采取蛇形构造,每隔五米,就有一个弧形的弯,避免敌人重炮袭击时弹片溅射的严重伤害。同时,鉴于十七军装备的强大火力,战壕内遍设单兵暗堡,制造扇形射击角,尽最大努力快速修建的钢筋混泥土火力点之间相互呼应,构成密集而稳固的交叉火力。另外,每一道工事均以班级为标准修筑防炮洞,由于防炮洞深入地下,除非遭遇大口径舰炮轰击,否则足以承受日军陆军常规火炮的打击。 已经晋升第五军团司令的胡家林,每天都赶赴前线视察阵地,督促各部战壕工事修筑进度,与各部官兵开怀交谈,吩咐嗷嗷叫的弟兄们要沉得住气,自己心里却为安毅迟迟没有下决心主动出击而深感忧虑。 相比之下,担负右翼作战任务的庞炳勋第四十军、万福麟五十三军将士的三道战壕质量欠缺,几乎每天晚上胡家林都会与两个友军的将领见面商谈,也两次视察友军四个师的战壕修筑情况,发现友军与本部的差异并不在工具和材料之上,而是在于施工水平和经验,以及缺少安家军那种已经成为常态的“模范营精神”。 此次安毅没有获得华北战区司令长官的任命,同样令庞炳勋感到惊讶。 老将庞炳勋与安毅私交深厚,非常推崇安毅的指挥水平,对于安毅留在总部担任战略指挥任务非常惋惜。万福麟则考虑到很多因素,也深刻了解华北各部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因此非常好地理解了蒋介石的一片苦衷,万福麟把自己的分析说出,最后来了一句长吁短叹的总结:“若是能派安总长前来临阵指挥,咱们各军这一仗肯定好打很多,至少能少死一半弟兄”。 此言一出,周围三军将领无不恍然大悟,唏嘘不已却又无可奈何,胡家林立即沉下脸告诫身边的麾下弟兄:“在此商议的所有内容,严禁传播,一切均以鼓舞士气、振奋军心为主。” 一句话,又让庞炳勋和万福麟两军将领感叹不已,安家军的军纪和特有的***教育方式,实在让各军望尘莫及。 然而,大家几乎都忽视了安毅的决心与勇气,安毅之所以对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和前敌总指挥的位置毫无眷恋,在于他自信,除了自己和蒋介石能够调动第五军团外,胡家林不会接受任何胡乱的、非理性的指挥,只要有效抓住第五军团,居于从属地位的周边友军也就自然而然紧紧跟随,且不说数年来的交情能否经得住考验,仅凭安毅如今的地位和权力,就能调动起来,实在不行,安毅还有一个杀手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拿钱来砸! 连日来,二十九军与日军之间断断续续发生交火,但没有被打痛的宋哲元仍在犹豫,兼之被***方面放出“不扩大事端以谈判解决”的烟雾弹所蒙蔽,为了保住华北和平、避免战事扩大,宋哲元在身边智囊支持下,非常果断地命令不允许中央军北上,并就此给蒋介石发去一份口吻尖锐的声明电报,主要内容是:一旦中央军继续北上,挑动战争的罪名将由中央承担! 宋哲元的声明获得了南京政府大多数主和派和军委内部居于少数的主和派认同,受制于***压力,蒋介石不得不做出决定,命令第五军团、五十三军、四十军停止前进,原地防御。暗地里,蒋介石非常清楚日军的伎俩,与白崇禧、安毅、陈诚等大将密商过后,果断调兵遣将,命令河南刘峙暂时负责源源北上的中央军六个师的指挥重任,同时密令晋绥一线的汤恩伯军做好一切作战准备,密令驻扎山西的卫立煌部组建集团军,随时听令增援华北战场。另外,蒋介石命令陈诚修改原定计划,准备调动八十个师北上,将中日交战主战场,死死***在华北地区,尽可能维护全国大多数地区来之不易的安定与发展。 这样的***局势面前,安家军不得不停止对日军发起大规模进攻,否则引发中日全面战争的巨大罪名,就会落到安家军的头上。若是安毅愤然一战,最终将日军牢牢挡在平津一线还好说,毕竟安家军堪称中流砥柱,没有人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指责安毅和安家军,但是,一旦战事吃紧,最终导致华北沦陷,再加上沿海战局糜烂,那么安毅极有可能会被当做替罪羊被抛出来顶罪。对此,安毅以及他背后的智囊非常清醒――***是残酷的,容不得半点的失误。 此外,安毅已经私下取得白崇禧和陈诚的支持,一旦大规模战争爆发,安毅即将以督战身份赶赴华北,隐身于程潜这个第一战区总参谋长身后,越过刘峙具体指挥第五军团和两个友军的作战行动。白崇禧和陈诚都郑重承诺,他们将负责说服蒋介石,给予安毅一切便宜行事的权力。 在安毅和白崇禧的计划中,目前日军已经感受到中***民坚定的抗战意志,一旦十七军不顾宋哲元的劝告进入平津,日军必定暂避锋芒,全面退缩,以和平谈判为名,借机挑动二十九军和十七军内讧,坐收渔人之利。因此与其届时陷入被动,还不如让日军两个师团开拔到位,让宋哲元近距离地感受到日军的威胁,再发起猛烈进攻,力争将这两个师团的日军全歼于平津一线,让日军感受到中***队的态度,明白中国政府的底线,以打来促和。 当然,若是***以此为借口,扩大战争规模,十七军和友军便可撤向精心构筑的三道防御工事,依托河流和工事,给予日军沉重打击。安毅相信,在实战中摸索成长的十七军,必将在后续友军的支持下,把华北战事拖入僵持阶段,把平津外围演变为东方的凡尔登,日军的绞肉场。 安毅和白崇禧商量许久,想到一旦大战爆发,日军在华北有可能出现的空中优势,安毅再次决定,把在去年年底组建的、刚刚在广西钦州港空地演习中大发神威的防空第五旅调往华北,同行的还有配备车载雷达及配套无线电指挥系统的一个雷达团,力争在空中较量中不吃亏。 在安毅看来,能在华北与***僵持最好,最不济也应该在华北把日军拖上三五个月,为江浙沿海地区的西迁争取足够的时间。大战爆发后,搬迁的目标将不仅仅限于机械设备和生产物资,其他诸如青壮年、妇女、儿童、粮食、布匹、食盐、学校用的课本和实验器材等也应该列入搬迁范围,不给敌人留下任何可资利用的东西,让敌人以战养战的美梦彻底打破,同时减少战火在华东燃起时给予民众的伤害。 布局华北之后,安毅又把关注的目光盯向了平津和二十九军,以捕捉战机。 七月十日晨二时,卢沟桥日军复行进攻,包围宛平县城。丰台至北平路轨被日军拆毁。上午十点,外交部向日大使馆提出书面***,责日方违背协议,要求立即制止军事行动,即日撤兵,并切实制止非法之驻军与演习。 七月十一日,卢沟桥中日军继续冲突,黄土坡亦有接触,北平西之八宝山有剧战。中国外交部发表声明,卢沟桥事件转趋严重,责在日方,日如再误,远东将陷危险。驻日大使馆再提***,请日方制止华北日军之违法背信行动。同日,由于田代皖一郎病重,原近卫师团长香月清司中将赶至天津,接任***华北驻屯军司令职务。 七月十二日,二十九军自卢沟桥撤至长辛店及衡门口,随即宋哲元发表谈话,谓能平即能和,盼负责者以东亚大局为重。南京外交部发言人称,关于卢沟桥事件任何解决办法,未经中央核准者,自属无效。当日下午,英国外相艾登告日大使吉田茂,及中国大使郭泰祺,希望华北事件勿扩大。 随后七月十三日至十八日间,大红门日军进袭南苑及永定门,并持续进攻宛平城,战事陷入胶着状态。同时,在这段时间里,日军赶赴天津的兵车多达近百列,战机上百架,而宋哲元依旧采取步步退让的方式,让出了天津西站,任由日军占据,香月清司也将其华北驻屯军司令部迁移至丰台,继续展现其咄咄逼人的进攻态势。 在这一周多时间里,中国空军与***空军的侦察机,频频在华北上空盘旋,数次发生走火,但好在没有出现伤亡,双方均保持一定程度的克制。 第一二三七章 忍耐中死亡 第一二三七章忍耐中死亡 天津***驻屯军司令部里,气氛极为紧张,秘密前来会晤新任驻屯军司令香月清司的关东军司令植田谦吉大将、参谋长东条英机中将、驻屯军参谋长桥本群少将、刚从南京赶到天津的***大使川越茂等二十余名将佐及高级官员,整齐落座,倾听北平特务机关长松井太久郎的军情报告。 一度落魄到***陆军士官学校担任闲职的东条英机,三五年九月,在其五十一岁的时候,才由幼年时代的好友、担任陆军部人事局长的后宫淳力荐出任关东军宪兵司令,授衔少将。去年“二二六”兵变后,身为关东军内“统制派”骨干的东条英机,凭借着他在***满洲抗日武装、恢复“满洲治安”的“战果”,以及在“二二六”事变中支持天皇、血腥清洗“皇道派”的忠心表现,为他赢得了军部中央的支持和赏识,由少将晋升中将,今年三月份,东条英机终于取代板垣征四郎,登上关东军参谋长的宝座。 五十五岁的香月清司中将,神色冷漠,双唇紧闭,一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睛直视前方虚空处,隆起的鼻子、高耸的颧骨,再配上一双宽大的招风耳,再加上剃得蹭光发亮的光头和上唇处那一撮人丹胡子,整个形象显得严峻坚毅,不怒而威。 香月清司并没有细听报告人松井太久郎的生硬嗓音,松井所介绍的卢沟桥、宛平城战事经过和数日来双方断断续续交火的情况,香月清司早已熟悉。此刻,香月清司想得最多的是送回天津日军医院抢救的前任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中将。年纪仅比香月清司大五天的田代皖一郎已经奄奄一息,严重的心脏病加上突然染上了难以医治的炭疽病,送进天津医院的田代皖一郎已经意识模糊,奄奄一息。这位与日军显赫将领冈村宁次、多田骏等人同为***陆军大学同届学友,在三二年的上海战争中一度担任过中国派遣军参谋长,此后又在华北立下许多功勋并蓄意挑起卢沟桥事变的帝***队华北主事人,恐怕随时都有可能停止呼吸。 香月清司对此非常遗憾,也极为难过,难过的是即将失去一位深刻了解中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同僚,遗憾的是,田代皖一郎在三二年上海战争之后到就任驻屯军司令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一直以关东军宪兵司令和日军参谋本部中国课课长身份驻扎中国,是目前驻屯军中与中国精锐部队安家军交过手、数年来一直不懈研究驻华北安家军、对华北各军特别是安家军非常了解的唯一将领。不得不说,田代皖一郎的倒下,成为驻屯军乃至大***帝国最大的损失。 松井太久郎发言完毕,鞠躬坐下,香月清司向众人微微点头,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意思。参谋长桥本群见状,随即站起,客气地说了几句开场白,接着主持会议,讨论下一个议题,天津、北平、通州等地特务机关长和作战参谋将佐,开始了紧张的陈述和辩论,而香月清司看似静静倾听,脑子却想着与会议议题完全无关的各种关系,以及目前华北形势下即将发生的多种可能,直到会议紧张严肃的讨论得出结果,并就原定作战计划进行最后表态完毕,香月清司才矜持地下达散会命令,根本就不给积极赶来主张继续与中方和谈的驻华大使川越茂任何说话的机会。 一众文武快速离开,只有关东军司令长官植田谦吉、参谋长东条英机和香月清司的参谋长桥本群留了下来。 东条英机与桥本群对视一眼,来到端坐椅子上一动不动的香月清司身边,恭敬地报告:“将军,川岸君率领的第二十师团已经在大沽港登陆,先头部队第七十七联队不做休息,正在开赴武清县城西北十三公里的战略重镇北双庙,挤走宋哲元部部署在那里的暂编第三师一个旅,占领其防区和军营,严密防备已经抢占廊坊、正在不停修筑防御工事的支那军队第十七军第十七师;谷寿君的第六师团已经乘船到达渤海口,三日之内即可到达,谷矶君的第十师团也已在国内登船。另外,原属我关东军的第五师团、新编第一〇九师团仍然驻扎山海关至秦皇岛地区,严密监视宋哲元二十九军各部,原属我关东军第一、第七、第十一、第十九四个***混成旅团,已经进入长城以南自东向西各战略要地。自今日起,以上部队将转交将军指挥。” “谢谢东条君!” 香月清司站起来,礼貌鞠躬,横移半步,面向含笑以待的植田谦吉: “植田君,实在是辛苦你了!感谢英勇的关东军给予本人的大力支持,万分感谢!请问将军,对刚才会议通过的作战计划,有何补充?” 植田谦吉双手虚压,示意大家都坐下:“香月君不用客气,我们眼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皇,为了我们大***帝国的美好未来!至于香月君提到的补充,本人倒是觉得计划已经非常完善了,唯一需要建议的是,以目前华北地区敌我双方兵力的分布情况来看,还需要等待其他两个师团尽数到来开进战场,才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根据我关东军司令部反复推演,以目前在平津地区的兵力,难以对支那军队发起全面的进攻,这也是我们驻华北军政两界不断通过谈判来争取时间的原因,其中最主要的顾忌是,长期以来驻扎冀中、冀南地区的支那主力部队第十七军,这支源自安家军的精锐部队,官兵人数高达七万二千余人,这个数字还不包括仍在保定和石家庄等地进行训练的十五个新兵团,具体情况想必香月君已从情报汇编报告上看到了。” “嗯,本人对此情况已基本了解,既然军政两界已经做出了安排,本人定当会尊重这一决定。” 香月清司客气地表态,眼里看不出他对此持有的态度。 植田谦吉对香月清司的矜持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非常礼貌地点了点头,依旧非常耐心委婉地提醒香月清司: “香月君,此前你长期驻扎国内,估计对支那军队第十七军不甚了解,这部对手装备先进,训练有素,在数年前的淞沪战争和华北战争中,曾多次与我军交手,战力与我军旗鼓相当,非常棘手,再加上原东北军万福麟部两个师、原西北军庞炳勋部三个师,敌人现有的总兵力已经达到十三万人,不容小视啊!因此,在我们的支援部队到达集结之前,我们并没有把握一战而定华北。 “另外,由于中国南京政府与美国订立了货币协定,因此得到英美两国大力支持,他们又与俄国秘密商议互不侵犯条约,兼之俄国远东部队二十余万长期驻扎满洲与俄国交界一线,近来与我关东军就边界划分及岛屿归属问题矛盾频繁,月初我内河巡逻快艇在忍无可忍之下向侵入满洲水域的俄国船只果断开炮,引发了边境地区的紧张局势,进而牵制了我关东军的兵力,使得我关东军无法给予华北战场进一步的支持,这一点,还请香月君见谅。 “不过我可以保证,关东军驻扎满州西部的两个师团,将会在华北战场决定性战役打响之际,迅速进攻驻守绥东至晋北一线的支那军队,同时率领满洲蒙古联军,向西猛攻,尽可能大的支持华北战场。” 香月清司两道浓眉一展,怀着感激的心情站起,九十度鞠躬:“感谢植田君的大力关照,我们驻屯军定会抓住时机,以最快速度摧毁面对的敌人,按照原定作战计划,力争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占领华北的光荣使命!” “香月君无须客气,估计此战过后,香月君就会全权管辖华北,并对山东、河南和山西地区构成有效威胁,我关东军也会在北线战场上加紧努力,争取尽快完成第二阶段攻占山西的计划。国内和满洲工业如今非常迫切需要山西的优质焦煤,只要占领了华北和山西,我大***帝国的圣战就成功一半了。”植田谦吉说完,也站起鞠躬回礼。 东条英机还想说点儿什么,但是看到两位上司和桥本群心情愉快,一副信心百倍的样子,也就不好在这个时候提出令人扫兴的建议来,但是在相互告别之时,东条英机还是拉住桥本群的手,低声提醒: “桥本君,第二十师团组建于朝鲜龙山,长期以来顺风顺水,没有遇到过任何麻烦,自大惯了,加之在朝鲜驻勤时期,曾多次发生集体***韩人的事情,虽影响很坏但却被军部维护皇军荣誉为由强行压了下来,养成了骄横鲁莽的作风,我担心他们上上下下都会有轻敌思想,所以还请桥本君多加约束才是。 “目前平津一线敌我军队呈犬牙交错,特别是二十九军宋哲元所部,他们的很多防区和营区,与我军遥遥相望,因此在经过和进驻宋哲元部和华北各地方部队防区过程中,尽量不要引发太大的事端,以防止瞻前顾后、正在与我们进行谈判的宋哲元部铤而走险,进而提前引发战火。只要正在赶来的三个师团达到,就不会再存在任何的顾虑了。” “东条君请尽管放心,稍后我将再次致电川岸将军,重申我司令部的命令,相信二十师团的将士,会严格遵守。”桥本群深深鞠躬表示感谢。 东条英机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挥挥手略作告别,快速钻进汽车,与植田谦吉一起赶赴机场,返回奉天司令部。 如今东条英机在***军政两界已经拥有一定的声望,所以桥本群没有丝毫抵触地采纳了东条的建议,很快给刚刚在大沽登岸的第二十师团师团长川岸文三郎去电,重申驻屯军司令部的命令。 然而,这种劝告式的命令,没有引起外表平和、内心粗暴的川岸文三郎应有的重视,第二十师团官兵也和川岸文三郎一样,心中充满了建功立业和树立威名的滂湃激情。 七月十六日傍晚六点三十分,驻屯军第一联队突然迫近北平南苑机场,高度警惕的中国守军三十七师一一一旅和直属团将士,立刻摆出不惜一战的对攻态势,迫使偷袭不成的日军再次无功而返。 几乎在同一时刻,日军第二十师团先锋部队第七十七联队一千四百余官兵,趾高气扬地开到了武清县城西北十三公里的北双庙镇,突然架起机枪火炮,对准驻守在镇中的第二十九军暂编第三师第一旅四千余官兵,以最快速度完成对镇中守军兵营和旅部的包围。 暂三师一旅官兵大吃一惊,无法相信正在举行谈判并已取得日军承诺停战的时刻,日军会突然向他们发起攻击,加上连日来三次接到司令部下达的严禁生事保持克制的命令,一旅官兵都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的防御准备,就被凶神恶煞的大量日军冲进营门。 值星官一面急令麾下士兵跑进旅部报告,一面毫不畏惧地迎上大量涌入军营的日军,大步走到一名日军少佐面前,义正词严地警告日军马上离开。 可是,回答值星官的,却是日军少佐的狰狞笑容和闪电一刀,年轻的值星官几乎来不及躲避,头颅连同肩膀一起被锋利的长刀砍下,飞溅的鲜血在轰然响起的惊呼声中直冲天空。 “杀给给——” 双手握刀、满头满脸都是鲜血的日军少佐狂呼一声,有备而来的日军立刻展开了犹如野兽般的***。 暂编三师本来就是以没有获得多少训练的新兵为主,在如狼似虎的日寇毫不留情的屠戮下,魂飞魄散,整座大营顿时血光四起,哀嚎震天,枪声、惨叫声、怒吼声此起彼伏,震荡四野,无数中国守军扔下手中武器,如同没头的苍蝇般一样狂奔乱撞,一声声竭斯底里的狞笑,在绝望的哀嚎声中显得极其恐怖…… 第一二三八章 绝境中悔悟 第一二三八章绝境中悔悟 “传令各旅各团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投入战斗,同时尽可能收拢逃出来的北双庙友军,找出其中当官的立刻送到我这儿来。” 第十七师副师长郭培荣接到前沿阵地的电话急报,几乎不加思考,立即有针对性地发出一系列命令。 第五十旅旅长焦颐达急忙问道:“郭副师长,是否派出各旅特务连前出接应一下?咱们的前沿阵地距离北双庙一线仅有四公里,如果日军仍在追杀逃出来的二十九军暂三师弟兄,咱们也能帮上点儿忙啊。” “好!老焦,你立刻与袁缙的五十一旅通报一声,我马上致电师座报告详情,说不定这千余鬼子就是咱们十七师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郭培荣难以抑制的兴奋,溢于言表。 焦颐达大喜过望:“好!我这就亲自去找老袁商议一下,副师长,要是能获得进攻允许,你可得把咱们旅放在主攻位置上啊!” ...... 夜晚八点,廊坊以南五公里的高芦村韩家祠堂,第十七军东线前敌指挥部。 新任第十七军中将副军长鲁逸轩接到前线十七师的急报,神色凝重,握着电话听筒的手指,因不觉间的加大力度而发白。 方形会议桌周围的十七军参谋长黄智、作战处长文俊浩等七八名将校,几乎屏住呼吸,静静倾听鲁逸轩的发问和话筒中十七师师长章祖颖的声音。 鲁逸轩扣下话筒,猛摇几圈,再次拿起来,很快接通位于霸州的军团司令部电话,将突发事件迅速报给军团司令胡家林。 得知胡家林和晋升军团副司令兼参谋长的张承柱,正在与万福麟将帅研讨战局,商量协同方案,鲁逸轩高兴地把自己迅速做出的行动计划和盘托出,请求胡家林和军团司令部尽快审议批准。 (注:第十七军团包括第十七军、第四十军、第五十三军和十七军两个新编师。) 鲁逸轩回到大桌前,含笑扫视一圈:“胡司令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已经答应立即把北双庙突发事件报给安司令,估计胡司令会把我们的主动出击、消灭北双庙日军的行动请求,如实报请安司令批准。 “诸位知道,现在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全局,用安司令的话来说,便是牵扯全国军民的眼球,所以不能不慎;再一个,宋明轩将军一行还在天津与日军展开谈判,根据今天日本广播新闻上说,明天就能公布双方的谈判成果了,所以,我们很想打的这一仗,恐怕没那么快如愿,但是我们必须做好一切应急准备……九哥,你的一一八旅必须立即与十七师两个旅同时进入战斗准备状态,先做好准备再说。” “明白了!我这就给一一八旅下达命令。”第四十师师长杨九霄大步走到左侧的电话机旁。 十七师参谋长周明熙问道:“军长,我们前线怎么办?” “放心吧,章师长已经做出妥善安排,你们的前沿两个旅已经展开主动救援行动,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逃出来的二十九军暂三师弟兄大部分会往咱们这边的阵地跑,毕竟咱们驻扎这一片地区已经三天了,他们心里非常清楚我们的前沿阵地在什么地方。 “对了,陈副官,你立即安排一下,估计两个半小时以后,军团政治部黄主任一行就会赶来,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野蛮杀戮事件,政治部不可能会放掉这个难得的宣传机会,弄不好,明天全国所有的报纸,都会把这一事件称之为惨案,咱们可以有大把的文章可做了。” 鲁逸轩安排完毕,吩咐弟兄们暂时抛开其他问题,着力制定消灭北双庙日军的作战计划,并提出“突然猛烈、迅速高效”的作战要求,随后走向侧门外的卫生间,放松完毕,径直走向电讯室。 晚上九点三十分之后,北双庙零星的枪声已经停止,小镇内外,到处是燃烧的熊熊篝火,镇中平民的家门,被野蛮凶残的日军官兵撞开,所有的粮食、肉类和家禽被抢夺一空,哭泣声、哀求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位于镇南小河畔,两名劫后余生的年轻士兵全身浸泡在岸边,透过茂密的野草,遥望百米外的狭窄军营外。 十分钟前,就在他们拿定主意逃到西面安家军阵地的时候,一个中队的日军骑兵快速到达,开进已经清理出八十余具尸体的营区,三架车灯炫目的运输卡车,也紧随骑兵身后到来,在营门口几名日军的指挥下,缓缓开进军营小操场。 “春子哥,咱们……咱们能活着逃出去吗?”声音颤抖惊恐。 被称为春子的黑壮汉子,全身打了个寒颤,缩回脑袋,舔舔干涸的厚嘴唇,望了一眼浮云朵朵的天空,呆滞好久: “四民,哥也不知道能否逃出去,咱们骑兵营弟兄死掉近半,其他逃的逃,躲的躲,全没影子了,东面和南边都有小鬼子的大部队,北边是充当鬼子走狗的冀东自卫军,也不知大家能不能活着逃出去,唉……不管咋说,哥都要把你带出去,你来当兵也是哥硬拽着你来的,原本指望宋将军是一个抗日英雄,不会让咱们哥儿俩白白送命。现在看来,是哥错了,哥不能对不起你爹你娘和你姐,哪怕哥死了,也要带着你逃出去。” “哥……” “别说了,趁鬼子刚进营没工夫派出岗哨,咱们得赶紧走,向西,逃到安家军的地盘上去,到了那儿,咱们就安全了。” “哥,安家军能收留咱们这种人吗?” “能!这天底下,没有一个队伍比得上安家军,可惜哥没本事,当初带你出来,说好是投安家军的,没想到却糊里糊涂进错了兵营,原本我以为宋司令也是坚决抗日的,当年一曲《大刀进行曲》,多威风啊?唉!不说了,逃命要紧,要是咱们能活着出去,哥舍下这张脸,也要求安家军的长官收下咱们,不答应咱给他跪下。” “哥……” “别哭了!闭上嘴,走,跟着哥,慢慢涉过河去……” ...... 凌晨四点,安家军东线指挥部。 两辆没有打开大灯的军用越野车,披星戴月,开到了韩家祠堂面前,车上的黄应武和两名政治部干事敏捷地跳下车,与列队迎接的鲁逸轩等人敬礼问候,寒暄两句,众人一起走进门楼,转向西面的小院。 马灯光线昏暗,仅能看清五官模样,三十余名衣衫褴褛、不少身上还裹着纱布的汉子,疲惫不堪地靠墙瘫坐,其中掺杂几名衣领上镶嵌校官军衔标志的军官。 几十名目光呆滞、形容憔悴的汉子听到脚步声,有些惊慌地抬头望去,看到两名中将在一群将校簇拥下走来,吓得手忙脚乱站起来敬礼。 黄应武来到一名中校军官面前停下,望着他吊在胸前的受伤手臂和刚缝合十几针的面颊,难过地摇摇头,和气地问道:“你是暂三师一旅补充团团长高金德,对吧?” “是......长官……卑职、卑职、卑职无脸见人啊……” 豆大的泪珠突然涌出中校深凹的眼眶,流过面颊上长长的刺刀伤口,没入浓密肮脏的胡子中。 黄应武轻轻拍拍中校的另一支手:“高中校,别难过了,我们第五军团弟兄没有一个因为你们的现状看不起你们,相反,都像亲兄弟一样感到难过和愤怒,一心一意想着怎么为你们报仇雪恨。你们是暂编师中的新编旅,在这样突然的情况下,还能逃出两千多弟兄来,已经很不错了,虽然不知道另外的两千多弟兄如今是生是死,但是你和在此的军官们能把两千四百三十余名枪都没放过的弟兄带到我们这儿,本身就是一件功绩。 “如果真要追究,只能追究你们的师长旅长,还有你们的司令部。所以,你和弟兄们千万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到了咱们的军队,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军官们无比感动,想起突然到来的灾祸,禁不住失声痛哭。 黄应武与鲁逸轩相视一眼,难过地摇摇头,再次转向哭成一堆的汉子们:“高中校,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需要请高中校和弟兄们帮忙,立刻将整个事件发生的详细经过、日寇的暴行、日军大体人数和番号等情况,一一告诉我们,便于我们在最短时间内上报中央军委,早日拿出应对措施来。” 高金德猛然擦去眼泪,抬起头时,面颊上的伤口再次裂开。他一把推开上来的救护兵,无比痛苦地凝望黄应武: “将军,你们不是安家军吗?不是要保家卫国,一心抗日吗?为什么不打?将军,下命令吧,打过去,我高某什么也不要了,就做你们安家军中的一个小兵,行吗?” 哭声停止,吼声轰然响起,三十余名九死一生逃回来的军官,此时此刻,全都围了上来,要求与安家军并肩作战,凄切的眼睛和愤怒羞愧之下扭曲的面孔,让黄应武和安家军将校唏嘘不已。 黄应武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打肯定是要打,不打我们来这儿干什么?但是什么时候打、怎么打,并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弟兄们,我明白你们的心思,别急,只要你们有种,就不要担心没有仗打,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只要你们愿意,到时候我们就发给你们武器冲上去。 “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必须得把昨天傍晚之后的情况,详细地告诉我们,让我们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得难听点儿,安家军哪怕马上去打仗,也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明白了吗? “好,立即开始,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们的陈述结果,然后立即上报中央军委。” ...... 凌晨六点四十分,庐山,军委行馆会议室。 蒋介石看完长长的电文,无比沉重地站起来,牙关紧咬的腮帮抽搐几下,才慢慢平复下来,向面前的安毅、陈诚、白崇禧和何应钦问道:“你们怎么看?” 白崇禧脸色平静,嘴唇微闭,何应钦两边看看,随后长叹一声:“昨天属下才给宋明轩致电,要求他停止谈判,立即进入战备状态,无奈连个回音也没有,如今出了这等恶劣的事件,不知他何去何从?” “安毅,你呢?” 蒋介石知道,眼前所有人中,只能从安毅嘴里得到想要的东西。 安毅抬起头,大声回答:“校长,这是一件极其恶劣的、公然践踏我军队尊严和国家利益的野蛮屠杀事件,属下已经给麾下报纸和所有熟悉的新闻报社发去详细经过,称之为‘北双庙野蛮屠杀事件’。” 蒋介石愣了一下,突然醒悟过来,微微点头:“很好,通过舆论逼迫一下宋明轩他们也好,大胆地揭露出来,我看他这回如何面对全国军民的抗日声浪?不过,你暂时不要出面,也不要去华北,等等看,等两天,就两天……” 第一二三九章 一切皆有可能 第一二三九章一切皆有可能 华北保持着短暂的表面和平,恐怕谁也想不到,关东军会后院起火。植田谦吉和东条英机之所以急着赶回奉天,除了积极调兵遣将策应华北日军的行动外,还由于东北的局势突然出现剧烈变动。 从一月份来,锦州省朝阳以西的北票、义县、清河门等地,先后出现了关卡哨所的日伪军驻守官兵被人整锅端掉的事情,二月初,辽西最大的阜新煤矿被莫名武装攻破,除破坏矿井和机械外,还拐走了三千多身强力壮的矿工,导致该煤矿在半年时间内无法恢复产量。随后,这股武装就像凭空消失一样,即便是空中侦察和地面搜索相结合,也无法找到其踪迹。 待再次出现时,这股武装势力竟然攻破了奉天省开原之北四平之南的双庙子镇,将短暂停靠在那里的一趟运送军火物资的军列洗劫一空,然后一路向南逃窜。驻守四平的关东军守备大队带着上千伪军衔尾追击,在北大岭地区遭遇伏击,全军覆没,此事震惊了整个关东军高层,也直接导致了板垣征四郎的卸任。不过,为了保住所谓的面子,关东军上下并未张扬,悄悄吞下了这枚苦果。 此后,这股神秘武装遁入长白山区,根据情报部门的分析,估计与东北抗联汇合,此后再无大的动作。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昨日,这股神秘武装再次出现,首先蹊跷地攻陷有一个独立联队和四千伪军把守的鸡宁县城(今鸡西市),随即迅速东进,一举拔除了满苏边境的二十六处边境据点,使得满苏边境数百公里处于无防守状态。 就在关东军司令部极度震惊商量对策之际,这股武装竟然派出一支偏师,炸断了牡丹江城东的铁路大桥。根据最新得到的情报,鸡宁附近的麻山、梨树、恒山、鸡东等镇,已经悉数沦陷,鸡宁境内的数个煤矿,此时估计也已遭到破坏,在这些煤矿里工作的近万劳工,恐已成为对方兵员的补充。 奉天省司令部,植田谦吉和东条英机快步走进会议室,包括关东军宪兵司令滕江惠辅、关东军参谋副长兼驻满武官今村均、关东军第一课长兼作战参谋绫部橘树、第二课长冨永恭次、第三课长竹下义晴、第四课长片仓衷、经理部长矢部润二、满洲电业社长吉田丰彦大将、满洲制铁理事长岸本绫夫大将在内的军政要员齐齐肃立。 植田谦吉扫视一眼众将佐,眉头皱了皱,来到主位上,扔下手里的电文,厉声问道:“谁能告诉我,这是这么回事?为什么我和参谋长才不在一天,便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你们让我如何向国内交待?” 主管情报的冨永恭次弯下腰:“对不起,司令官阁下,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其实针对年初这股混入东满的支那武装,我们情报部门已经想方设法,可不管是从抗联还是从土匪武装卧底处,均无进一步的情况传来,这股洗劫我们军列并伏击我守备大队的奇怪队伍就像钻入地下一样,无影无踪。 “关于这次突然袭击,我们情报部门研究后一致认为,应该与苏俄有很大的关系。想必司令官阁下也知道,根据东条参谋长前年制定的《治安肃整计划》,为了困死长白山地区的反帝国武装,我们在平原地带遍修堡垒和哨卡,再辅以封锁沟,因此敌人没有理由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出来而我们不知道,因此,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从苏俄境内潜入,然后突然发难,一举占据鸡宁县城及周边城镇,再依托苏俄,与我军对抗。” 植田谦吉愣了一下,喃喃自语:“苏俄?这有可能吗?” 站在地图前仔细端详的东条英机转过身来,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极有可能。南京政府的军队在华北地区已经是疲于应付,根本就没有可能对我关东军经营多年固若金汤的满洲有何想法,而且以我对羸弱的中国政府的认知,他们只想保持华北的和平稳定,生害怕触怒我方导致大战爆发,这从近来宋哲元的表现和南京外交部门的发言就可看出,因此基本上可以排除中国军队使然。如此一来,就只能是苏俄在背后搞鬼了。” 说到这里,东条英机侧过身体,从参谋手中接指挥棒,在地图上比比划划: “诸君请看,满蒙和华北交界的地方,均有我关东军和满蒙军队把守,中国人根本就冲不进来,唯一可以混入大量军队的是我们与蒙古国漫长的边界线。自满洲事变爆发到昭和九年(1934年)两年半时间里,我们与苏方的边界冲突计发生一百五十二次,而到昭和十年则为一百三十六次,去年急增至二百零三次,其中由空军和机械化步兵参战的奥拉浩托卡事件和塔乌共事件,都差点儿导致两国开战。 “今年二月份,我大日本帝国军队率先登上满洲北部边境黑龙江中的干岔子岛和大别基切夫岛。对此,苏俄多次向我方提出抗议,上月初,苏俄亦派兵登陆二岛,我关东军十二师团适逢其会,针锋相对,苏俄迅即调集来炮舰与我方对峙,至三十日,十二师团将士不堪忍受屈辱,向苏俄炮艇开火,击沉了其中一艘,引发双方激烈炮战,双边关系急速恶化,如今苏俄正在边境一线集结重兵,伺机报复。 “我觉得这次鸡宁事件,绝对不是孤立的,中间肯定有苏俄的影子,所以我们必须慎重对待。” 植田谦吉细细思索,突然询问:“根据情报,占领鸡宁的神秘武装,同时截获了我军数趟军列,谁知道具体的情况?” 今村均有些迟疑,欲言又止,经理部长矢部润二硬着头皮道:“哈伊,这五趟军列是针对滨江省和三江省日益严峻的边境危机,特意由关东军总部调拨的,目的是想从两省的移民中武装起两个师团的军队,同时补充边境一线的我方军火库存。五趟专列计运载有三八式步枪一万支、大正十一式轻机枪(歪把子机枪)三百挺、6.5mm子弹五十万发,九二式重机枪一百挺,7.7机枪子弹十五万发,九二式步兵炮二十门,四一式山炮十门,三八式野炮十门,75mm炮弹三千发,大正十式榴弹炮十门,105mm炮弹五百发,九二式重迫击炮二十门,120mm迫击炮炮弹五百发,大正十一式迫击炮五十门,70mm炮击炮炮弹四千发,八九式掷弹筒五百门,配套的九一式甜瓜手雷五万颗。 “同时,为了应对苏军急速扩张的空军,我们还运送了四十门大正十一式高射炮和四十门八八式高射炮,此外还有九二轮式装甲车十辆,大正三年式高射机枪六十挺,九二式大口径高射机枪二十挺!” 植田谦吉越听脸色越青,最后勃然怒斥:“巴嘎!这么多物资调拨到东满,是谁批准的?这不是拿帝国的库存武器,去资助可恶的俄国人吗?” 东条英机拿出手绢,拭去额头渗出的冷汗:“司令官阁下,这是阁下亲手签署的命令。滨江省和三江省,直接面对着苏俄在远东最为重要的军事基地,所承受的压力非常大。这批武器中有部分属于较为落后、但尚可使用之范围,因此阁下才会命令,清空奉天、新京(长春)、旅顺等地的战略仓库,以便新式武器列装部队。” 植田谦吉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由短暂失语。 作战参谋绫部橘树面色凝重:“其实运送这批物资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关键是我们的对手对于出击时机的把握,让人不安。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我们的内部已经被苏俄渗透,加上苏俄战机的频繁高空侦察,所以才会导致我们的步步危机。因此我建议,满蒙各省必须加大对苏俄人的监控,同时对于苏俄人接触的满洲人士,必须予以高度关注,必要时不惜让其消失,以避免更大规模的情报泄密事件发生。” 东条英机点了点头:“理当如此。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如何及时扑灭这部抗日武装。鸡宁地区与苏俄接壤,敌人进可攻退可守,若是我军派出征讨的人少了,只会带来更大的伤亡。但若是我们调集重兵进行围剿,不仅不好对国内进行交代,敌人也可以从容退入苏俄境内,伺机再度对我发起攻击。因此,此战的关键,是满洲的外交部门必须向苏俄表明我们在领土问题上的强硬立场,让苏俄人明白,任何与帝国作对的企图,都是不能得逞的,必将遭到我关东军的迎头痛击,若满洲与苏俄开战,将把两国拖入战争的泥潭。 “一旦苏俄退缩,又或者明确表态鸡宁事件非其所为,我们便可以从容调集军队,以优势兵力攻向对手。相信我关东军五十万军队兵锋所指,所有的反抗都会化为齑粉!” ...... 鸡宁县城,原满洲第四兵工厂,现已更名为鸡宁兵工厂。此时的工厂大门上,再次插上了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战旗,城中许多显要位置,由于战旗数量不够,索性挂起了红布,以庆贺鸡宁县城的光复。 “好家伙,这家兵工厂规模不小啊,居然包括十个枪械生产车间,还有两家炮厂和四个弹药厂,库存的钢材有五千多吨,铝锭三百吨,黄铜三百吨,有色金属两百吨,粮食两万吨,布料两万匹,汽油两千多桶,燃煤三万多吨,不愧是司令给我们选的风水宝地啊!”一位年约二十五六,容貌英俊威武,全身散发出凛冽杀气的年轻人乐不可支地说道。 “队长,现在咱们有了根据地,还有了这么大一家兵工厂,总该扯起大旗咋呼一下了吧?要不也学学别人,来一个全国通电,如何?”另一个并肩而立的青年也是一脸的笑意。 被叫做队长的年轻人姓唐名红雷,四川重庆唐家堡人,二九年加入安家军,中原大战前在全军大比武中脱颖而出,成为安毅的三十六铁卫之一,跟随安毅一年后被保送至叙府士官学校深造,三四年毕业时除了一身特战技能出神入化外,还熟练掌握了日语、俄语、英语等多种语言。他先是分配到滇南垦殖专区特种大队实习,年底奉调华北,率领一支十二人的侦查小分队深入东北境内,几乎走遍了黑土地上所有的山山水水,至三五年下半年率领侦查小分队完好无损地回到保定后,再次回调叙府,正式组建五十二人的“北上支队”。 唐红雷算得上是当代“唐门”出类拔萃的人物了,不仅枪法奇准,祖传的《十二金钱镖》、《偷拳》等功夫也已大成,飞花摘叶,百发百中,加之其通读《毒经》,对毒药也有很深的研究,是安毅最为看好的军中后起之秀之一。 和唐红雷亲热交谈的,是北上支队指导员安明祈,今年才二十二岁,但加上童子军校的经历,军龄比起唐红雷还要长。安明祈也是二八年安毅收养的孤儿,当时他流落北平街头,被安家军收养后送到老南昌童子军校,随后进入江南理工大学,后考入西南政法大学政治专业,毕业后在二十四军特种大队实习,三五年底奉调进入“北上支队”,可以说是童子军校人才库中的佼佼者,政治思想和军事技能都极为过硬,尤为难得的是为人机变灵动,举一反三,所以政治部才会选拔他与唐红雷搭档。 “听广播里讲,现在日本人在平津地区蠢蠢欲动,关东军和华北驻屯军都在源源不断地向关内调,我们这边声势闹得大一些,对于司令他们的支持也就多一些。不过通电就免了,此前我们之所以要拔除中苏边境的那些据点,不就是想让关东军顾忌苏联人,多些误会吗?我估计关东军会想方设法把事情压下来,由其内部消化解决,若是我们公开通电,让苏联人摸清了我们的底细,坚决予以否认,反倒不美。我们既然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就得多和小鬼子玩心眼,以尽可能多地牵制日军。”唐红雷有些怦然心动,但还是断然否决了安明祈的提议。 安明祈有些担忧地说:“不知道张戒和苏联方面交涉如何了?若是我们能够取得苏联的支持,我还真有心在这三江平原上和小日本僵持得久一些,多消耗他们的实力。反之,能够坚持一个月我就要念阿弥陀佛了。” 唐红雷安慰道:“放心吧,张戒那小子鬼着呢,他可是在德国留学过的,据说前年秋天,他曾经跟随在尹长官身旁,与苏联驻德国大使说过话,相信会对远东地区的苏联军政领导人产生影响。再者说了,我们又不是白拿苏联人的物资,一旦协议生效,资金将由瑞士银行直接支付,然后我们这边取货就行了,现在苏联正是第二个五年计划开展的末期,非常需要外部资金,我们各取所需,苏联人会心动的。” 安明祈点了点头,脸上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与自信。 自一月份“北上支队”进入东北,就得到了第四厅在情报方面的鼎力支持,加之其刚开始全副日本军队打扮,并且每一个队员都会一口熟练的日本话,所以在东北境内畅通无阻。第一次扩军是解救阜新煤矿的矿工,原本唐红雷和安明祈并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队伍,可是在看到日寇一次又一次屠杀中国民众的暴行,在阜新煤矿外发现许多奄奄一息的矿工被扔进万人坑时,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二月一日,北上支队以关东军宪兵司令部生产督查小组的名义,混入阜新煤矿,在召集驻守日军讲话时对日伪军展开疯狂屠杀,随即解放了整个煤矿。不过尽管如此,也不是每一个矿工都是热血汉子,近两万矿工,最后跟着队伍出发的不过三千多人,随后唐红雷和安明祈带着整支队伍,拿着从煤矿搜刮的粮食物资遁入了大兴安岭。 在大兴安岭经过一个月的整军,粮食差不多消耗完时,再次接到第四厅情报站的消息:双子庙镇有日军囤积的大量粮食,并且该火车站时常有军列停靠,如若时机选择得当,可以从日军手中获得补给。 唐红雷和安明祈立即率领队伍东进,在第四厅情报和自身侦查相结合的情况下,成功取得补给,并且给追击的日军当头一击,全歼了关东军四平守备大队和上千日军,随后便撤入长白山。 在长白山区,抗联第一路军和第二路军先后派人来联系,但唐红雷在北上前曾得到安毅警告,抗联成员复杂,有许多日伪特务混杂其中,所以一概置之不理,一路向三江平原进发,沿途利用一切机会练兵。由于有专业的指导,加之五十二名队员几乎人人都有绝活,慢慢地这支三千多人的队伍逐渐变得自信和强大起来。 至六月底,北上支队已经成功挺进至黑龙江老爷岭至太平岭一线,利用黑夜的掩护,渡过关东军自认为万无一失的封锁线,进入三江平原,然后再次故技重施,假扮日军队伍,骗开鸡宁城门,突然发难,一举占据了这座三江平原上极为重要的城市。周边城镇和据点的战斗也大多采取如此形式,北上支队非常顺利地便完成了事前制定的作战计划。 现在,随着对投降伪军的改造,以及新解救的一万多矿工的加入,若是给抗日支队一段整军发展的时间,说不一定真的能够创造奇迹,在关东军的腹背,开辟出一块根据地来。而无形中,关东军利用满洲国的外交途径,与苏联间进行了长时间的交涉,无形中加大了这种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 第一二四〇章 “被迫”还击 第一二四〇章“被迫”还击 一阵短暂的大雨过后,盛夏的烈日冉冉升起,沿河两岸蒸腾的茵茵水汽笼罩的景物,生出虚幻扭曲的状态,炽热的黄土坡上稀疏的草木似乎被晒干了水分,在热辣辣的热气流中,无精打采地摇曳。 沿着山壁挖掘的窑洞里凉爽许多,身穿一件洗得发黄的衬衣的毛主席,一手摇着葵扇,一手自然弯曲,夹在指缝中的劣质香烟,只剩下短短一截,燃烧过的长长烟灰呈弯曲状,却没有掉落,让不吸烟的朱老总看得有点儿着急,汇报完情况的李克农,则坐在一旁的条凳上拼命喝水。 主席慢慢踱步,突然感觉手指间一阵灼烫,连忙停下脚步,转动烧到手指的烟头,节约地再吸一口,才不舍地扔到墙角,回到座位上,轻轻挥动葵扇: “克农,从04号情报员的密电内容分析,能否理解为他已经判定国民党第十七师即将主动出击,消灭制造了‘北双庙惨案’的日军第七十七联队?” 李克农放下搪瓷茶缸:“大体是这样,六年来,我们的04号情报员与我们的主动联系仅有两次,而这两次打破常规的联系,都发生了极为重要的事件,情报价值非常巨大。这次是第三次,虽然密电内容不长,但充分阐述了他对华北局势的判断,加上他本来就置身于国民党第五军团之腹心,所以这个情报的准确性相当高,也非常有价值。密电最后的寥寥数语,证实了我们对第五军团开到前线却一直迟迟未动的原因猜测,从另一个侧面印证了我们对坚决抗日的少壮派将领安毅目前处境的推理。” “我同意克农的分析,而且我认为,安毅之所以迟迟未给第五军团下达作战命令,完全是担心宋哲元部的态度。进一步说,很可能是安毅担心一旦打起来,尚未做好各方面准备的二十九军会吃大亏,‘北双庙惨案’就是个极好的证明。”朱老总不紧不慢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毛主席缓缓点头:“八九不离十了,到昨天为止,齐燮元、张自忠、陈觉生、张允荣等人仍在津进行谈判,日军司令香月清司亲切会晤宋哲元,令人费解,更令人着急啊!很难想象,宋哲元等人怎么会在短短数年中,产生如此大的变化?似乎官当得越大,胆量就越小了,四年前那支威名远扬的大刀队已经无影无踪,令人悲叹啊!可见,一支军队若是没有坚定的信念和理想,没有坚持不懈的政治思想教育,就会很快衰落,最终走向迷茫和消亡。” 朱老总深有同感:“老毛的总结非常正确,我们红军不也是经历过这样的痛苦磨难吗?还好,通过二万五千里长征,我们找回了自己的灵魂与思想,金不换啊!” 毛主席哈哈一笑:“英雄所见略同!呵呵,克农,对于目前错综复杂的华北局势,你有什么好建议啊?” “我想了不少,但尚不成熟,既然主席问起,我就献丑了。” 李克农扶扶眼镜,郑重地说道:“如果我们的推断正确,相信安毅绝不会放弃这个难得的歼灭日军第七十七联队的绝佳机会,否则二十四至三十六小时之后,日军的两个主力师团就要登陆天津,开进华北战场,以安毅敏锐的眼光和杰出的军事水平,他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再一个,安毅此人精于引导舆论,非常善于利用他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并且他本人就控制着全国最大的广播电台,而这个西南人民广播电台,历来以其及时准确、灵活丰富、立场鲜明的新闻报道,享誉中外。 “如果我的判断不错,相信‘北双庙惨案’将会在今天通报全国,甚至会震惊中外,全国各大城市的爱国学生和各界民众,将会涌上街头,愤怒声讨日军暴行,强烈要求国民党政府全力以赴抗击日寇,从而为安毅的主动进攻赢得正义的理由。” 毛主席点点头,与朱老总低声商议几句,立即取得一致,转向李克农作出指示:“既然如此,我们就顺应民意,推波助澜,再一次向全国发出通电,强烈要求国民党政府放弃一切顾虑,团结一致,共同抗战。 “另外,电令华东局、华中局、华南局的同志们立即行动起来,掀起声势浩大的抗日游行示威活动,尽一切努力,推动全面抗战之形成。” “明白了,立即办理。” “稍等一下,克农同志,我们的04号情报员的保密工作做得怎么样?” “04号情报员的存在,一直被列为我党之最高机密,目前只有我们三人和恩来同志知道他的身份,也只有恩来同志见过他,我都没有机会和他见过面,他整整在国民党军队中潜伏了十年,来之不易啊!” “晓得了,确实来之不易!所以我们要加倍珍惜,全力保护。” “是!” ...... 上午十点,庐山。 收音机里仍然没有播报“北双庙惨案”的任何消息,这一反常现象,让围坐在收音机前苦候不得的蒋介石等人非常意外。 “怎么回事?安毅他人呢?”蒋介石问道。 侍从室主任钱大钧回答:“安毅还在指挥部,与健生将军、辞修将军、程颂公、唐孟公等人商讨时局,布雷先生已经把中央对‘北双庙惨案’做出的声明拿到政治部,估计半小时左右就会向全国广播。倒是叙府、南京、上海方面各大报社的特刊陆续面市了,估计很快就会引发巨大反响。” 蒋介石颇为不满地抬腕看了看表,突然被收音机里播出的一条新闻所吸引,得知冀察政务委员会已经与日本方面成功达成协议,并宣布达成的“卢沟桥及其附近之中国驻军即时撤退,改以保安队维持治安;中国方面道歉并惩罚责任者;实行防共,彻底取缔抗日”三个重要条款。 众人面面相觑,无比震惊,蒋介石非常恼火,大骂冀察政务委员会是卖国贼,是万恶的汉奸组织。 没等蒋介石骂够,川南人民广播电台突然停止节目广播,那位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的熟悉男声随即响起: “重要消息,重要消息,根据本台记者在华北前线发回的实地采访报道,日军第二十师团第七十七联队,于昨日傍晚野蛮侵入中国军队驻扎的武清地区,悍然而野蛮地发动猛烈攻击,肆无忌惮地屠杀我驻守在县城西北北双庙的我二十九军暂三师第一旅官兵八百余人,制造了震惊世界的‘北双庙惨案’,日军的暴行和兽性……” 蒋介石放心地坐下:“热闹了,热闹了!我说呢,安毅怎么会在这么重大的事情上拖拖拉拉,原来他是在等待华北政务委员会和日本方面公布谈判结果啊!下面我倒要看看,宋哲元和齐燮元他们如何自处,有何面目面对四万万国人,如何向惨遭屠杀的八百余名官兵交代,如何面对麾下十余万将士?哼!执迷不悟,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活该他倒霉!” ...... “北双庙惨案”的消息,瞬间传遍全国,犹如愤怒浪潮般的抗议示威游行,在短短三小时之内席卷大江南北,京沪苏杭地区、南京、武汉、广州、长沙、叙府、重庆和成都等三十余个城市,发生了大规模的抗日游行,强烈要求中央政府立即对日宣战、驱逐日寇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晚上八点,天津,日本中国驻屯军司令部。 香月清司强忍心中的气恼,紧急召见第二十师团中将师团长川岸文三郎,以华北地区最高指挥官的名义,对川岸文三郎进行痛斥。 川岸文三郎表面上恭恭敬敬,虚心接受,并表示立即与第七十七联队取得联系,二十四小时内向香月清司上呈事件的调查报告。 香月清司恼火地挥了挥手,生硬地挥退低头肃立的川岸文三郎,拿起桌面上刚收到不久的第七混成旅团少将旅团长石川浩一的电报,再次仔细阅读,沉默片刻,对站在一旁的参谋长桥本群问道: “桥本君,你认为石川君的担心是否有道理?” 桥本群微微一笑:“将军,石川君曾经不止一次与安家军交过手,数年前我军轻松占领承德不久,石川君就差点儿被安家军的飞机炸死,为此,石川君获得了勋章和晋级少将的嘉奖。应该说,石川君比刚去世不久的田代将军,更为了解安家军,但也更忌惮安家军,在某些时候,把安家军的战斗力估计太高,所以很郑重地来电提醒我们不要轻敌,严防安家军的偷袭。 “但是从今天发生的各种情况看,冀察政务委员会在明知我军消灭他们一千多人的情况下,仍然与我们达成了协议,这就充分证明战争不会迅速扩大,顾虑重重的二十九军也似乎在极力避免提及这个耻辱,不愿意这件事情对他们所需要的和平停战产生影响。 “因此,石川君的担心不会这么快到来,至少应该不会在一两天内到来,不过,我们需要进一步约束第二十师团,不能因为他们的冲动好战而影响到整个大局。” “嗯,你的分析有道理,不过还得再次提醒一下川岸将军,做好一切作战准备。” “嗨依!我这就去找川岸将军说明原因。” ...... 晚上九点,北双庙镇北五公里,约一个团的二十九军将士,突然出现在日军第七十七联队外围警戒线前方,没等日军惊醒,立即发起猛烈的进攻。 前出警戒的日军一个小队官兵,在中国军队一千五百余名悍不畏死的将士猛攻下,近三分钟就战死大半,剩下的小队长仅仅来得及接通南面北双庙镇指挥部的电话,就被密集冲来的十几把刺刀扎死。 接到急报的联队长鲤登行一大佐在短暂分析之后,错误地认为这是驻扎廊坊的二十九军第三十八师突然发起的报复性进攻,汇报驻扎武清县城的旅团长高木义人之后,获得坚决消灭来犯之敌的命令,随即亲率一个步兵大队快速迎敌。 双方在镇北三点五公里的东马桥南北,展开了猛烈交火。 第一二四一章 慈不掌兵 第一二四一章慈不掌兵 “啪――啪――” “嗖嗖嗖――” 排列一起发出零星火星的步枪、喷射着连贯火舌的轻重机枪,交织成一片密集的火力网,不时有人在闷哼中倒下。 从战斗发起到现在,已时过一个半小时,但发生在东马桥南北的战斗,仍然在紧张激烈地进行中。 “轰――轰――”随着南岸日军炮兵中队增援到位,战局明显出现变化。在日军掷弹筒、迫击炮和野炮的轮番打击下,被出击日军认定为二十九军三十八师的进攻很快呈现出后继乏力的态势。 训练有素的日军一个步兵大队,气势高昂,在强大炮火的支援下,很快击溃北岸中***队阵地,信心动摇的中国官兵尽管打得英勇顽强,悍不畏死,但在付出死伤七百余众的代价后,不得不转过身体落荒而逃。 这一逃,先前发起进攻的二十九军官兵并没有逃向西面方向的安家军阵地,而是一路向北狂奔,沮丧地逃向西北面的廊坊三十八师守备旅防区。 杀气腾腾的数百日军一跃而起,冲过满是中国官兵尸体的东马桥北临时阵地,踏着被炮弹和密集弹雨烤焦的泥土,冲过一路上熊熊燃烧的房屋、树木、野草,不罢不休地猛烈追击,直追出四公里,方才在长官的呵斥下心满意足地收兵回营,一路捡起中***队遗弃于地下的枪支弹药,凯旋而归。 第七十七联队联队长鲤登行一大佐站在东马桥头,撇了撇嘴,非常鄙夷地望着西面万籁俱寂的安家军阵地,心说“支那军队所谓的劲旅也不过如此,看来我们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对手。” 原来,鲤登行一之所以会亲率一个大队日军奋勇迎战,原因是听闻所部遇袭的川岸文三郎师团长毫不迟疑地同意了鲤登行一的请战计划,并果断命令驻扎武清县城的第七十八联队,火速增援北双庙一线,与第七十七联队留守的一个步兵大队和一个骑兵中队一起,对西面阵地上的安家军进行严密警戒,并根据当面的中***队的反应,来判断其战斗意志和精神,以便在以后的战争中作出有针对性的安排。 为了确保出击部队的安全,川岸文三郎中将甚至向驻扎天津休整的第四十旅团旅团长山下奉文少将下达了随时出发的命令,一旦中***队第五军团第十七师和第四十师敢于趁火打劫,就将不顾一切地予以坚决打击。天津城距离武清一线仅为三个小时路程,见多了中***队的疲软与懦弱,川岸文三郎中将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的两个联队可以顶住中***队两个师的疯狂进攻。 一旦战事发生,第四十旅团火速赶到,定能对中***队中所谓的安家军王牌部队造成重创,再不济也能将痴心妄想的当面之敌击退。 可是,从战斗发生到结束,整条西线一直静悄悄,一切似乎都印证了师团长川岸文三郎的判断:号称中***队最精锐的安家军前线部队,根本就没有参战的勇气,至少第七十七联队从联队长鲤登行一大佐到普通一兵都是这么认为的。 激战了两个多小时,较为顽固的中***队死伤七百余人,阵地上留下三百余具尸体和众多轻武器,日军战死战伤也超过三百余人,可是,西面挖了近一周时间战壕的安家军,却不敢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前来参战,支援他们的友军,也没有令人担心地对北双庙展开猛烈袭击,以减轻友军压力。 由此可以看出,被关东军上下誉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安家军,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何况根据最新通报的华北军队的资料来看,如今驻扎在华北中南部的第十七军,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真正的安家军了,因为这支部队直接受南京中央政府和军委掌控,真正的安家军可能仍然守在他们的西南老巢里。 见多了改旗易帜后战力急速下降的中***队的例子,二十师团上下都认定当前面对的第十七军,已经退变成了纸老虎、花架子,对于这次所部果断而坚决的行动,充满了自豪。 ...... 深夜十一点,天津城***中国驻屯军司令部。 接到第七十七联队已经顺利击溃进犯之敌、缴获五百余支轻机枪和步枪,并已安然返回北双庙军营的捷报后,香月清司、桥本群、川岸文三郎等将领终于放下沉重的担忧,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一起局部的突发战斗,最终仍然以被动还击的日军获胜而告终,确实是一件令驻屯军高层非常期望看到的事情,令众将极为担忧的安家军可能的增援或者进攻的情况,并没有如预期那样出现,这一点儿似乎在众将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可是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一次挑衅,是平津的实际主宰二十九军主动发动的,多多少少能掩盖第二十师团七十七联队对北双庙驻军毫不留情的占领和***。 一向强势的外交人员和军队对华谈判联络人员,绝对乐意以此次战斗为要挟,进而迅速召见宋哲元等冀察政务委员会谈判官员,大义凛然地向中国方面施加更大的压力,以取得更多的战略主动权。 ...... 深夜十一点四十分,安家军东线指挥部。 被指挥部两名侍卫紧紧压在地上的二十九军暂三师一旅副官长梁广杰拼命挣扎,身上的军服已经撕成条状,焦糊的长发上,似乎仍在冒出炮弹的余烟。 这位率领逃过来的暂三师弟兄主动攻击日军、无比期待这一仗能在强大的安家军支援下一雪前耻的顽强汉子,逃回来之后就冲进鲁逸轩的前线指挥部,心中对战死的数百弟兄充满了愧疚,也对原本答应予以坚决支持的安家军第十七师将领生出无穷无尽的怨恨: “你们……我真没想到,你们竟然会见死不救,什么抗日先锋,什么国家民族的中流砥柱,全都是他妈的一群沽名钓誉之徒……” “住口!押出去!” 第十七师师长章祖颖大声怒斥,竭斯底里的梁广杰立即被冲上来的侍卫给架了出去。 指挥部里随即沉静下来,梁广杰的骂声越来越远,也越来越难听,渐至消失不见。 “唉――” 章祖颖叹了口气,有些难过地望向面无表情的鲁逸轩,呐呐地问道:“军座,咱们是不是做得太不地道了?” 鲁逸轩瞟了章祖颖一眼,扔掉手中的铅笔:“别胡说八道了!什么不地道?老章、培荣,还有诸位,你们真以为我愿意看到走投无路的友军弟兄用拼死一搏来挽回尊严的突袭作战失败吗?愿意眼睁睁看着本来就受到重创的友军再白白送掉性命吗?就算我心狠手辣,难道安司令也一样是黑心眼儿? “大家好好想想把,为什么安司令会同意我们这个无奈的决定,你们是知道详情的,更明白这么做的好处!诸位,千万不要存妇人之仁,你们明明看到日军有一个联队高速开来,得知二十师团第四十旅团已经做好了随时驰援的准备,不用多想就能知道那个时候发起强攻讨不到任何便宜,为何还要苦苦纠缠此事?而不是把你们的主要精力放在我师和四十师明日凌晨发起的突袭歼灭战上面? “在此,我最后提醒你们一句:慈不掌兵!” 众将校纷纷低下头,不好意思地避开鲁逸轩那冷冰冰的眼神。 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老师长鲁逸轩在方方面面都比自己高明,就连难得夸奖别人的安司令也给出了“谋定后动稳健果敢”的评语,力荐鲁逸轩晋升第十七军副军长,而且还把后备部队十五个新兵团的训练指挥权力,交给了自己的师兄鲁逸轩,第十七师所有弟兄都对老师长无比的尊崇钦佩,因此鲁逸轩今晚的冷酷决策自然有他的道理和想法,何况获得了司令安毅的同意,也获得老军长胡家林的坚定支持。 鲁逸轩看到大家不再有何异议,阴沉沉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他再次捡起铅笔,低下头指向桌面的地图,仔细讲解凌晨战事的要领,一众师旅长们立即恭敬地围上去,纷纷凑在地图前,集中全副精神注视着鲁逸轩不断晃动的手,双耳竖起,生害怕漏掉他说出的每一个字。 鲁逸轩的声音仍然显得冷冰冰的:“下面我命令,老章负责全权指挥我十七师的战斗,凌晨五点三十分,你们三个旅必须以有去无回的气势,给我攻进北双庙镇,胡司令给我们悄悄调来的重炮团,将会在凌晨四点抵达这一地区,支援杨九霄师长的两个旅阻击武清县城的敌人。 “大家千万要记住,我只给你们一小时时间,到时候不管你们打得如何,都必须迅速撤回出发阵地。诸位,这一仗打的就是敌人的傲慢与轻敌,打的就是我军的协同和气概,我希望,所有参战将士,全力以赴,力争给我安家军、安司令和全国人民,交出一份满意的成绩来!” “是――” 第一二四二章 雷霆一击 第一二四二章雷霆一击 正如鲁逸轩所判断的一样,狂妄的日军第二十师团真的松懈下来了! 获胜归来的日军第七十七联队回到北双庙后,***的精神状态迅速跌落。三日来,第七十七联队和二十师团各部一样,非常非常的疲劳。 长时间的乘船,极为消耗体力,加之登陆大沽之后也没有进行任何的休整,立即赶赴北双庙,偷袭二十九军暂三师一旅得手后,由于担心受到安家军和驻扎廊坊的二十九军三十八师的报复,只能睁着疲惫的眼睛,一直戒备到天亮,这才轮番***休息。 可是体力尚未恢复,对手出乎意料地发动突然进攻,使得本来就濒临体力透支边缘的第七十七联队又得经历高强度的战斗,就连驻扎在武清的第七十八联队,为了防止安家军的趁火打劫也随之紧急驰援北双庙,整支部队都处于高度紧张和疲惫不堪之中。 其次,第七十七联队成功击溃由暂三师逃兵组成的一个团,在与近乎两倍于己的对手交战中最终取得压倒性胜利,而且在长达两个多小时的夜战中,没有发生二十师团乃至驻屯军高层最为担心的安家军第十七师的大规模进攻,使得胜利之下的第二十师团官兵非常自豪和满足。 战事结束,西面的安家军最好的进攻时机已经失去,支援北双庙的第七十八联队也趾高气扬地返回武清城休息,所有迹象均表明,连续修筑了近一周时间防御阵地的安家军,并没有勇气主动向日军进攻,整个华北日军高层将领也都有这样的感觉: 宋哲元的二十九军和安家军之间存在巨大矛盾,为了保存实力而见死不救的情况,在多年来的中国内战中比比皆是,这一回也不例外。 因此,日军将领们终于彻底放下心来,甚至异常鄙视所谓的中国最精锐部队安家军,在良好的感觉和盲目的自信状态下,疲惫不堪的日军终于放下所有的戒心,集体***,准备好好地睡上一觉。 凌晨五点三十分,随着一阵阵迫击炮弹的爆炸,第十七军副军长鲁逸轩亲至前沿阵地指挥的突袭战骤然打响。 密集的迫击炮弹倾泻在镇中和镇南两个军营里,长达五分多钟的炮击,给沉睡中的疲惫日军造成重大伤亡。 镇南河畔军营中停放的两辆军卡,先后被炮火击毁,三百余匹战马在剧烈的爆炸声和火光中挣脱缰绳,四处逃散,声声嘶叫,被炮弹击中的战马高高抛起,漫天的血花和破碎的肢体到处飞散,仅有的两栋营房和一溜长长马棚,轰然倒塌,熊熊燃烧。 悄然移动到镇子边沿一点五公里的第十七师三个旅一万四千余名将士,踏着炮弹的第一声爆炸,跃身而起,在各级长官的率领下,分成三路冲向小镇,沿途越过一具具日军哨兵的尸体,涉过齐腰深的小河,冲上河岸的一刹那,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炮击过后侥幸存活下来的日军慌忙爬起,在密集的爆炸声中乱成一团,全身被点燃的日军一个个哀嚎着冲向空旷地,凌乱的枪声、叫喊声和烈火燃烧的劈啪声交集在一起,很快被密集的射击声和响彻四方的怒吼声所淹没。 ...... 武清城中的日军警戒哨,已经被远处隐约传来的密集爆炸声所惊动,北双庙镇七十七联队的求援消息尚未传来,第七十八联队官兵已经在急促的号令声中匆忙爬起,在不到十分钟时间里集合完毕,冲向北面的交战地。 疲惫不堪的日军第七十八联队跑了半小时,到达距离北双庙六公里的小河畔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冲在最前面的运兵卡车突然发生剧烈爆炸,大威力地雷将卡车炸飞数米,车上三十余名日军官兵,在强大爆炸力的冲击下飞上天空,离地数米的车身头下尾上,重重砸在公路边沿,发出一连串巨大的撞击声,接着连续翻滚,刺目的烈焰在浓烈的硝烟中,照亮原野。 后续的第二辆运兵车连续撞飞从空中落下的两名日军官兵,车头突然左转,疯狂地冲下路基,后续数辆卡车紧急刹车,惊呼声、惨叫声随之响起,骤然遇袭的增援敌军立刻停止前进,在声声口令中惊慌失措地分散隐蔽,西面六公里呼啸而来的一片大口径炮弹适时飞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将方圆一公里范围照射得残红一片,停在公路上的几辆运兵卡车瞬间中弹,残骸四处飞射。 连续不断的炮击,持续了近十分钟时间,日军七辆运兵卡车尽数被击毁,其中两辆爆炸起火,熊熊燃烧,多达六百余名日军被炸死,伤者不计其数。 炮击停止后,整片区域已成焦土,烈火中到处可见一个个焦黑的弹坑,蒸腾的空气中破碎的军服残片到处飞舞,残缺的肢体随处可见。 没等魂飞魄散的幸存日军清醒过来,密集的机枪声再次骤然响起,杨九霄指挥的第四十师两个旅将士已经冲到公路西面两百米左右的区域,对任何活动目标展开无情的打击,残存的第七十八联队日军终于在中***队雷霆般的打击下,向南方疯狂逃窜。 ...... 黎明到来,枪炮声停止,翻滚的硝烟四处弥漫,北双庙镇子里满眼全是头戴钢盔、身穿迷彩军服的安家军将士。 一具具日军尸体被翻滚检查,仍在苟延残喘的日军官兵很快在刺刀下停止呼吸,好不容易收拢回来的十余匹战马背上,挂满了各式轻重机枪,无法快速移走的步兵炮在一声声爆炸声中破碎扭曲,四千三百一十二具日军尸体,散布在小镇内外。 上午七点十分,最后一名北双庙镇乡亲在两名十七师士兵的搀扶下,安然渡过小河,三队由担架和军民组成的长长队伍,沐浴朝阳,缓缓西行。 北双庙南面六公里的公路两旁,一片狼藉。 开始结穗的麦田里,红光熊熊,三辆颠覆道旁、面目全非的卡车仍在燃烧,数百个形状各异的弹坑硝烟未息,道路两旁布满了横七竖八的日军尸体,唯独没有看到一件武器留下。 ...... 上午八点整,川南人民广播电台向全***民郑重播报: “自前日傍晚六点三十分开始,野蛮入侵我华北领土的日军第二十师团第七十七、第七十八联队,不顾华北日军司令部提出的谈判期间停止一切军事行动的承诺,悍然违背和践踏国际法,以无比卑鄙的手段和极其残忍的方式,于天津以西武清县城至北双庙一线,突然袭击我驻守该地的二十九军暂三师一旅,野蛮杀害毫无防范的驻守官兵七百余人。 “暂三师将士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于昨晚九点奋起反抗,战斗持续了两个半小时,我方将士在日军优势兵力和炮火的猛烈攻击下终告溃败。肆无忌惮的日军气焰更盛,竟然在今日凌晨五点三十分,向驻守在廊坊至武清以西的***第五军团第十七军发起突然而又野蛮的袭击。我十七师将士伤亡惨重,愤怒之下被迫还击,在紧急驰援的第四十师将士的大力支持下,反败为胜,击溃来犯之敌并乘胜追击。 “战斗于今日清晨六点五十分结束,***第十七师、第四十师将士取得辉煌胜利,消灭侵犯日军五千余人,缴获大批武器装备,并已主动撤回原防地……” ...... 上午八点二十分,庐山掷笔峰,庐山训练团。 安毅亲自驾车来到新落成的办公楼前方,停好车钻出车头,愉快地整理好戎装,两名侍卫和副官长沈凤道也是神清气爽,意气风发,彼此低声开了两句玩笑,便走向办公楼大门,意外地遇到刚刚下车的几个老朋友。 “周主任好!” 安毅礼貌地停步敬礼。 周主任热情地上前与安毅握手:“祝贺你,安毅将军,祝贺第五军团的将士们给予嚣张的日寇霹雳一击,打了一场振奋军心民心的大胜战啊!” “恭喜安将军!” 身穿深蓝色中山装的李霄龙也非常高兴地上来握手。 安毅客气地笑道:“你们搞错对象了,应该恭喜第五军团第十七师、第四十师将士们才对,他们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被迫还击,以坚强的意志和勇敢精神战胜了野蛮嚣张的敌人,天亮接到捷报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哈哈!” “哦?在此之前安将军不知道吗?难道这一仗不是总参谋部进行战略指挥的吗?”周主任若有所思地问道。 安毅收起笑容,严肃地解释:“不知道啊,昨天一天本人都在为新兵分配的事情忙碌,直到傍晚时分才听同僚说起,从委座那儿得到了华北前线关于局部冲突的详细报告。原本我认为冲突完了也就完了,一切都得等候冀察政务委员会递交的正式报告再说。但是万万没想到,日寇竟然会如此卑鄙野蛮,穷凶极恶,再次主动挑衅......昨天夜里本人参加军委会议,直至深夜方才安睡,今早起来才知道日寇竟然和我们中央军打起来了,真不可思议啊!” 周主任与李霄龙等人相视片刻,转向安毅,好奇地问道:“此次大捷,真是偶发事件吗?” “是啊!之前我们都没料到,原本以为日军对我第五军团还是忌惮的,没想到日军会如此嚣张,看来,我们第五军团在日军眼里,与东北军及第二十九军之流,并无什么不同啊!”安毅耸耸肩,苦笑着回答。 周主任摇了摇头,笑着说:“安将军过谦了,哈哈!我估计等会儿见到蒋委员长的时候,定会看到他难得一见的笑容。” 安毅愣了一下:“哦……这样啊?说实话,我还担心委座会为此伤脑筋呢,毕竟华北正在进行和平谈判,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是福是祸,看来局势更加危险了。对不起,周主任、诸位,本人要务在身,失陪了!” “安将军请便。” 李霄龙望着安毅和沈凤道走进楼内的背影,不解地低声询问:“周副主席,安将军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吗?” 周主任意味深长地笑道:“你说呢?你比我更了解安毅啊!” “明白了……这个狡猾的家伙,越来越阴险了……” 第一二四三章 战争升级 第一二四三章战争升级 日军二十师团第四旅团主力赶到战场,已是中午时分,愤怒的炮兵大队向安家军第十七师阵地发起猛烈炮击,天空上十余架日军战机鸣叫着疯狂盘旋,狂轰乱炸,整条十七军将士精心构筑的防御阵地,笼罩在遮天蔽日的浓烈硝烟中。 安家军的突然出击,以及取得的巨大战果,引发全中国上下和日军内部的强烈震动,***国内再次引发“北上”、“南下”两派的激烈交锋。“南下派”坚持再次向华北派兵,惩罚“作恶”的中***队之第十七军,而“北上派”则认为满洲是***的基础,一旦整肃好满洲内部,即可利用英、美等国政权对红色苏联的恐惧心理,向苏联远东地区发起进攻,进而占据资源丰富的远东和西伯利亚,把***海变成***的内海。可是官司打到天皇那里,依然是“南下派”占据绝对的上风,毕竟日军一次次冒险成功,都是在中***队身上获得的,根本没必要改变既定国策。随后,“北上派”的代表――参谋本部军令部长石原莞尔被罢免,***的战争机器再次加速运转起来。 受此大捷影响,中***民欢欣鼓舞,纷纷走上街头庆祝胜利,而日军华北驻屯军司令部接到消息时,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国内大本营结束争论后,训斥的电令如雪片般飞到驻屯军司令部,严重质疑香月清司的指挥能力。***外务省迅速与军部取得统一,在最短时间内向中国政府叫嚣,怒斥中***队“卑鄙的偷袭”,严厉警告中国政府,必须完全承担中日全面战争的责任。 中午一点,在安家军身上苦无收获后,香月清司改变了作战方向,驻扎天津的日军第二混成旅团第三步兵联队和第一炮兵联队开到廊坊,向驻扎廊坊的二十九军三十八师守备旅发动猛烈进攻。三十八师守备旅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毫不畏惧,激烈的战斗持续了一个小时二十余分钟,损失惨重的守军奉二十九军司令部命令,撤出廊坊,退往大兴。 日军占领廊坊之后,暂时停止地面进攻,日军战机开始了肆无忌惮的轰炸、侦查和威慑行动。 本以为取得谈判成果正准备离开天津返回北平的宋哲元一行,再次面对日军驻屯军司令香月清司等侵略者的恐吓和谩骂,又一次艰难的谈判继续开始。 安家军各部为了不让自己被扣上“引发战争”的大帽子,在自己坚固的防御工事中严阵以待,日机虽然频繁肆虐,但却没法伤到我军将士一根毫毛,反而浪费了无数的炸弹。 万福麟部在胜利消息的鼓舞下,抢占天津南面战略要地琉璃河,第五军团司令胡家林在霸州召开紧急军事会议,第十七军、第四十军、第五十三军师级以上将领尽数出席,河南省省长商震率领的三十二军两个师顺利抵达石家庄,李默庵率领的中央军主力部队第十师也飞速抵达保定一线,中央军后续五个师在刘峙的指挥下,兵分三路,快速北上,加入华北抗战序列。 南京政府外交部分别向英、美、法、意、德、苏等国送上备忘录,指责***大军侵犯华北,破坏中国主权,违背九国公约、非战公约,及国联盟约,如听其***发展,不独扰乱东亚和平,且将影响世界其他各处,中国政府将全力保卫疆土与国家尊荣,但亦准备以和平方法与***解决争端。英、美两国分别对日发出照会,劝告勿扩大华北纠纷。 美国务卿赫尔迅速发表声明并照会各国,申述美国对国际局势态度,主张不使用武力,不干涉内政,遵守国家条约。这一软弱无力的表态,令中国政府和蒋介石非常失望,也看清了所谓******国家的真实嘴脸。 蒋介石随即在庐山,向中外记者发表公开谈话,申明解决华北问题的严正立场:一、任何解决方案均不得侵害中国主权与领土完整;二、冀察行政组织不容不合法之改变;三、中央所派地方官吏,如宋哲元等,不能任人要求撤换;四、第二十九军现驻地区,不能受任何约束。 最后,蒋介石重申,中国希望和平而不求苟安,准备应战而决不求战,日军必须停止向华北增兵,无条件后撤到“卢沟桥事变”前的驻扎区域,否则任何形式的谈判都没有意义。 ...... 晚上七点,庐山美庐。 由于众多中外记者蜂拥而至,通往美庐的各个路口均设置了严密警戒哨,美庐周围,随处可见荷枪实弹的精悍侍卫。 简单的晚餐结束,蒋介石与白崇禧、安毅、何应钦在别墅前的草地上散步,安毅非常不喜欢身边板着一张脸的何应钦,但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礼貌。 今天凌晨的一战,是安毅与白崇禧详细审核第五军团的作战计划、并上呈蒋介石同意之后展开的,唯一令蒋介石感到意外的是,他没料到这一次“以推动宋哲元部尽快做出选择,达成全体抗战之目的,鼓舞士气,显示我军不屈不挠之决心”的小规模局部反击,会出动两个主力师和一个重炮团,更没想到取得的战果会如此巨大,以至于正在刷牙的蒋介石接到前线的捷报时呆滞好久,任由满嘴的泡泡滑落胸前。 此时的蒋介石已经非常平静,经过一天的应急处置,方方面面都已理顺,连日来全国各地铺天盖地的抗日浪潮,给了蒋介石深厚的底气,中央党部和军委***部迅速高效的宣传控制和引导工作做得非常令人满意,重新得到蒋介石启用再次焕发出激情的贺衷寒表现尤为突出,这一点尤其令蒋介石感到安慰,以至于在中午的军委扩大会议上,蒋介石无比自信也非常感慨地说出了“军心可用、民心可用”的话语。 “敬之,你能不能把全国新兵招募和训练这一块接下来?”说了一通华北战局的蒋介石,突然询问何应钦的意见。 何应钦低下头考虑片刻,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拒绝蒋介石,当即表态:“可以,不过宜昌、汉中两行营的新兵招募及训练工作,还是保持现状为好。宜昌那边情况有点儿特殊,安毅将军坚持了一年,也建起了全军最大的短期培训基地,汉中地区杨斌将军刚刚上手,在士官学校和第二路军司令部政训处和军需后勤部门的大力协助下,建起了我军第二个新兵培训基地。纵观全局,征募工作最薄弱的还是江浙皖地区和福建地区,属下早已有过这方面的考虑,希望尽快建立起一套统一制度。” 蒋介石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之所以提出这样的安排,无非是想减轻安毅身上沉重的负担,让安毅能够摆脱繁琐却又繁重的新兵征募、工业搬迁等后勤事务,把他把全副精力集中到军事指挥方面来:“安毅,宜昌行营的工作开展得怎么样了?” “报告校长,行营参谋长路程光将军一直在全权负责,宜昌训练基地司令和联勤司令部司令吴立恒将军在一旁协助,工作干得很好,特别是在如今大规模的战略转移中,他们干得非常漂亮,只是累坏了路程光将军的江防舰队。将士们已经一个月没有喘口气了,估计还得需要一个月时间才能轻松些。”安毅回答。 蒋介石“嗯”了一声,继续漫步,白崇禧脸带微笑望着身边若无其事的安毅,心里不得不佩服这位心思周密、立场强硬的年轻将军,几句看似平常的话语,不但为自己的部下大唱赞歌,而且封死了近来何应钦一系将领提出的“建议安毅卸下宜昌行营主任职务,以便全副精力策划全军军事”的动议,迫使蒋介石不得不考虑安家军长期以来对长江中上游咽喉要道的有效控制,就差没直说“老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句话了。 白崇禧相信蒋介石听完安毅这一番话,就不会再动更换宜昌行营主任的念头,哪怕不考虑安毅的利益,也要斟酌一下安家军那群猛将们心里的感受,何况全军最大的军工企业,大部分都在川南地区,全军最大的军需后勤物资生产基地也在川南,已经投入使用的涪陵军用机场,已经被安家军空军和防空部队牢牢占据,这个时候,任何人想去侵占染指富裕而重要的宜昌地区,掌握长江中上游最大的税源地,无疑是触动了安家军的逆鳞,安毅怎么可能会答应?蒋介石站在全局角度考虑,更不会做出因小失大的更替决定。 何应钦脸上神色仍旧从容不迫,心里却气得直想骂娘。 西安事变之后,何应钦手里的权力被极大削弱,军政部长这个位置已经变得不再重要,还得忍受陈诚一系的掣肘,想要夺下宜昌行营主任这个肥缺,年轻的安毅又像一座山一样横亘在他面前,让他寸步难行,无所适从,如今安毅貌似平凡的一番表态,无疑是明确告诉何应钦别痴心妄想了。 蒋介石自然知道在手下两个大将中如何取舍,因此不再提起这个话题,而是把关注的焦点放到了华北问题上: “诸位,宋明轩现在恐怕已经无路可走了,连续两天的三次交战,被动防御不知何去何从的二十九军损失惨重,虽然宋明轩他们没有给中央报来详细战报,但是从第五军团司令部和军统局发来的密报中,可以肯定二十九军至少战死了四千人,受伤者不计其数,逃散者甚至超过万人。表面上看,二十九军似乎只有两个旅与日军发生激战,实际上的损失,几乎相当于两个师啊!如果他们再不清醒过来,全力抗战,目前的混乱状态恐怕会继续加剧,届时,损失的恐怕就不止两个师了。” 白崇禧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明轩将军犯了兵家之大忌啊!根据我们的分析,二十九军内部实际上已经处于分崩离析的边沿,这个时候整个局势非常微妙,也极为严峻,两年中从六万余人急剧扩充一倍以上的二十九军,不可能仍然拥有长城抗战时强大的战斗力和凝聚力,驻华日军和***间谍长期的拉拢腐蚀,已经造成二十九军内部的分化,这个时候一个不慎,很可能会出现大批的甚至成建制的官兵投入日寇怀抱,甘当汉奸走狗,掉转枪口助纣为虐。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占尽先机的第五军团心存顾忌,始终不敢放手一搏,一天天看着战机即将消失,我们心里不是个滋味啊!” “以健生看,三日内华北日军会不会再次向我军发动上规模的进攻?”蒋介石沉吟一下,有些犹豫不决地问道。 白崇禧知道蒋介石需要几天时间继续说服宋哲元,想了想还是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依照目前的局势,依旧很难确定。位于平津腹心的廊坊已经落入了日军手里,在战略态势上日军占据主动,不过日军华北驻屯军司令部知道以他们目前的兵力,根本就无法撼动我第五军团,所以除了利用飞机频繁轰炸挽回颜面之外,只能默默忍受被第五军团突然重创的巨大耻辱,向宋明轩等冀察军政要员进一步施加压力,企图在迫使二十九军分化瓦解的同时,为日军援兵的到来争取更所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我们的第五军团不主动出击,整个局势也难以预测,因为,我们不知道已经出现严重***迹象的二十九军各部,会不会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骤然暴起发难,进而促使战争全面升级。” 蒋介石连连点头,深以为然:“安毅,你的意见呢?” “学生认为,大战一触即发,而且就在未来三天之内,因为从下午传来的情报上大家都知道,张自忠将军已经忍无可忍了,他统辖的天津地区三十八师已经做了全面动员,日军三个旅团正在向三十八师各驻地压迫,日军第五师团也已经快速南下,这个时候,只需要打响一枪,战争就会瞬间升级,进而演变成中日间的全面大战。”安毅明确回答。 蒋介石一脸沉重:“形势严峻啊......第五军团各部准备的怎么样了?” “随时可以发动。”安毅慨然回答。 蒋介石欣慰地点了点头:“好,我们不打没准备的仗。走,一起前往会议室,不能再等宋明轩的态度了,既然大战在即,我们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第一二四四章 钦州风浪 第一二四四章钦州风浪 七月十八日,晚八点。 夜空万里无云,漫天星斗闪烁着熠熠光芒,还未长满的皎月高悬天际,银色的月光笼罩着南中国海的钦州湾,海面波光粼粼,夜色无比的动人。 这时,三艘巨大的邮轮,从南方海面乘风破浪而来,距离大陆越来越近。 “快了,快了,我看到巨大的港口轮廓了,这里就是拿破仑口中的睡狮国度――中国吗?” “刚才听船上的广播,应该就是这儿了。希望我们能够在东方找到一块可以休养生息的地方,再也不用担惊受怕,担心随时在街头被人扔石头了!” “呀,好亮的灯光,岸上好像有人在列队迎接我们,不会是可怕的纳粹吧?我不喜欢再回到集中营去!” “放心,这里不是德国,就算是有纳粹也不要害怕!” ...... 七嘴八舌的交谈声,在三艘万吨邮轮上此起彼伏。由于是大搬家,许多家庭甚至带着锅碗瓢盆,因此原本一艘邮轮便可以容纳此次全部七千余名犹太难民的迁移,但实际上却用了三艘。 第一批犹太移民以科学家、教师、工程师、熟练技术工人及其家属为主,其中包括科学家费密、柏林大学教授迈特纳女士、物理学家齐拉特先生和他们的家人。由于川南和安家军在对待白俄上的良好表现,加上欧洲国家对犹太人遭遇的漠视和美国对犹太移民的谨慎,使得几乎每一个遭遇纳粹***的犹太人,都把去东方看做是一件脱离苦海的机遇,心中充满憧憬与渴望。 尹继南在给安毅的电报中,转达了犹太集团高层的意见,特别提出了如何让犹太人专家学者和知识分子发挥作用的问题。安毅在回电中明确承诺,将充分尊重这些人才,将在滇南地区为他们建造专门的研究所、实验室和高等学校,继续从事他们喜欢的研究及实验教学工作。 三艘万吨巨轮缓缓停靠在钦州港码头,犹太难民扶老携幼,在犹太共济会官员的引导下,在港口维持秩序的安家军将士的无私帮助中,以家庭为单位,住进了港口区外新矗立的十个大型聚居点。 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每个家庭将从货物登领处领回自己家庭的物品,接受疫病观察和体检等工作,顺利完成后等候中方管理人员的召唤,在安家军官兵的护送下登上前往滇南的汽车,以分段运送的方式,进行陆地上的千里大迁移。 整个安置迁移工作,紧张繁忙而又有序,接待、运输、食品保障、安全等方面简明高效,有条不紊,就算是以德国人的严谨目光注视,也挑不出丝毫毛病来,这让七千多犹太移民的心,慢慢地安定下来。 尤其是安家军工作人员的良好表现,温暖了每一个犹太移民的心,他们彬彬有礼,有问必答,有求必应,脸上始终挂着温馨而又亲切的笑容,与在德国时受到的冷遇迥异。尤其是当数十名在邮轮上患病的妇女儿童,得到安家军医务人员的精心照料,并且还用上了在欧美等国炒成天价的盘莫西林针剂,让所有犹太移民的心热乎乎的。 前来钦州港观察难民迁移的卡普兰非常惊讶,踏遍了十个大型聚居点,访问了上百个家庭,卡普兰得出一个结论:安家军完全是以对待自己亲人的态度,来接待这些被全球厌弃的犹太难民的,在安家军里,民族平等真正地落到了实处,这让卡普兰对自己当初的选择无比庆幸,更对自己的情人安毅多了几分眷恋和喜爱。 通过向聚居点和后勤医疗部门的工作人员采访后,卡普兰知道主持这一切的正是安毅的妻子欧楚儿,负责整体运送和护卫任务的,则是安家军总部后勤部队的三个团。 为了这次贯穿东西的犹太难民迁移,川南方面派来了以欧楚儿领衔,配以医务人员、翻译小组等各方面专业人才的专业队伍,再加上安家军直属部队的严密保护,整个搬迁工作井然有序,事前担心会出纰漏的桂系军政两界目瞪口呆,对于安毅集团优秀的组织能力和执行能力越发地敬佩。 ...... 夜已经很深了,广西南宁桂军司令部会议室里,得到华北最新消息的李宗仁,召集桂系将领开会,讨论剑拔弩张的平津时局和桂军北上等问题。 “诸位看看这份战报,是不是***人真的患了失心疯,竟然在其主力尚未到位之前,悍然向安家军发起进攻,结果却弄了个灰头土脸,自取其辱?”李宗仁含笑问道。 黄旭初沉吟一下:“***人狂妄自大惯了,九一八事变凭借着区区一万多人,硬是把张学良三十多万装备精良的军队赶出了东北,自以为可以以一挡十,所以不排除这个可能。当然,更大的可能还是安家军有意设套,故意示敌以弱,然后突然发难,结果骤不及防的***人果然上当受骗,在安家军猛烈的打击下,全线崩溃。还没正式开战,***人就丢掉了差不多两个联队,这下华北驻屯军高层有乐子吃了。” 黄旭初此话一出,全场哄笑,显然对于安家军教训狂妄自大的***人感到很解气。 陈志标不动声色,等大家笑完才问道:“不知道安家军方面负责指挥作战的是谁?” 所有的桂系将领中,陈志标心底最不是滋味。当年***师下辖四个团中,***团团长尹继南就不说了,他是安毅的同窗师弟,从工兵连时就担任安毅的副手,所以他是最早晋升军长的。当年与自己地位相若的一团长夏俭、三团长顾长风、***团团副路程光,如今都已经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安家军王牌部队的中将军长,威名远播,而自己这个二团长,却仍旧在桂系担任教导师少将师长,默默无闻几近平庸。 如今,安家军第十七军、二十四军、二十六军、江防司令部、西南空军,以及第二路军直属各师,涌现出无数蜚声军界的新人,连当年的小兵邓斌都已经是中将副军长了,不知道这回率部在华北大发神威的又是哪一位后起之秀? 李宗仁目光从陈志标脸上掠过,含笑点点头道:“具体指挥作战的是第十七军副军长鲁逸轩。此人亦出身黄埔,二八年***师重建时加入安家军,担任三团团长,北伐成功后担任***师新二旅旅长,中原大战时担任***师副师长,随后老蒋为了分化安毅集团,提拔鲁逸轩担任第十七师师长,前往江西剿共,直至长城抗战前才重新归入安家军序列。长城抗战后,留在华北的安家军编成第十七军,由胡家林出任军长,鲁逸轩担任副军长职务,数月前基于华北驻军实际,中央重组第五军团,胡家林担任军团长,原六十八师师长张承柱晋升军团副司令,预计鲁逸轩很快就会接替胡家林,出任十七军军长职务。这个鲁逸轩不简单啊,排兵布阵阴险狡诈,连***人都上当受骗了,估计日后又是安家军中独当一面的大将。” 陈志标霍然站起:“司令,属下请求调教导师北上华北参战。这些年来,虽然我教导师上下日夜刻苦训练,却苦于没有实战的机会,前段时间,属下和师里团以上将校在钦州港观摩安家军举行的空地联合演习后,感觉受益良多,同时清醒地认识到,若是我们不奋起直追,在实战中磨砺自己,只会与安家军的距离越拉越大!请司令考虑属下的请求,同时这也是我教导师一万八千将士的共同心愿。” “志标精神可嘉啊!不过还请耐心等待,我军北上抗日为期不远了!”李宗仁摆摆手,示意陈志标坐下,然后对身边的黄旭初道:“以行,健生已经到庐山月余,受到蒋委员长重用,事无巨细均与之商议,可见我等原本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之所以留在南宁,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想协调这次犹太移民的搬迁事宜,没想到安家军事无巨细,什么都先想到了,如今一切工作正在有条不紊进行中,我们就没多少可以帮忙的地方。现在广西有以行坐镇,又有安家军在钦州港专事犹太移民及物资采购等事宜,加之我军已遵照***指示,编成第十一、第二十一两个集团军,枪支弹药已补充到位,是时候北上了......我决定择日启程前往庐山,你意下如何啊?” 黄旭初微微颔首:“华北小***刚刚吃了大亏,肯定无法忍受,眼见着一场空前惨烈的大战就要爆发。虽然现在还无法判断中日全面开战的时间,但我相信日军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大战一触即发,不过从目前的兵力对比来看,日军兵力还暂时处于劣势,只能继续从其国内调兵,我们这时北上,正当其时。” 李宗仁轻轻一掌拍在案上:“好!我这就给蒋委员长致电,并知会健生确定出兵日期,在此之前,我们需要以全体八桂将士的名义,向全国发表北上抗日的宣言。” 第一二四五章 远东风云 第一二四五章远东风云 依旧是七月十八日,不过这里发生的一切,均处于保密状态,外界并不清楚。 符拉迪沃斯托克,即中国人通常称之为海参崴的苏联远东城市,距离鸡宁的空中直线距离仅为两百多公里,但由于关东军与苏联远东军之间的紧张对峙,导致双边国境互通的公路基本全无,并且苏联境内的道路也是崎岖坎坷不平,加之有一段十多公里的无人区,使得两地消耗在路上的时间大大加长。 负责与苏联远东军区联系的张戒刚开始被当做逃难的中国劳工被关进了设置在边境上的难民营,张戒连连用俄语沟通,终于引起了负责劳工营管理的红军工兵团团长的注意,很快将消息上报给边防师师部。 师部派人核实了张戒所说情况后,派出一位副师长,陪伴张戒前往符拉迪沃斯托克,住进了市政府旅馆,张戒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一路颠簸辗转,从难民营出来后,一路上起码经过了三道由监视线、散兵壕、交通壕、铁丝网、反坦克壕和各种明暗碉堡构筑而成的坚固防线,并且发现沿途工事中参与修建的人员,竟然大部分都是在明晃晃刺刀和轻重机枪威逼下辛劳工作的中国劳工,这让张戒极度的震惊和不安。 张戒是四川内江人,今年五月刚满二十六岁,四川大学毕业,三一年考入叙府士官学校,同年年底经过考核,至德国米尔维克海军学校留学,专攻舰船指挥,三四年转至柏林军校装甲兵专业学习,三五年初曾一度担任尹继南的参谋,三五年下半年回国后报名参加“北上支队”选拔,出任支队副队长。 虽然在国内时,张戒就知道苏联在十月革命后,为了改变远东地区的人口比例,开始有预谋有计划地对这一地区的华人进行清洗,动辄以“反革命”、“同情白俄”、“间谍”等罪名逮捕关押,然后发配西伯利亚进行劳动改造。九一八后,苏联对日本的戒心加大,开始严密控制中国人进出,加大了对华人尤其是年轻华人的镇压力度,各种罗列的罪名五花八门,触目惊心,但近距离亲眼目睹,还是让张戒有一种愤怒压抑的感觉。 苏联远东军司令布柳赫尔元帅其实就是黄埔军校和北伐军军事总顾问加仑,与安毅之间有着一段师生情谊。因此,当还在哈巴罗夫斯克(中国人称之为伯力)远东军区司令部主持军事会议的布柳赫尔听说从满洲境内来到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年轻人竟然是受昔日学生安毅委派,并且还将与自己洽谈一笔交易时,便有些动心了。 不过想想国内愈演愈烈的大清洗,布柳赫尔有些不放心,沉思一下主动拿起电话,拨通后爽朗地笑道: “柳申科夫,瓦西里还在你那里吗?哈哈,你们都在就好,想不到吧,你们在黄埔的学生安毅派人来符拉迪沃斯托克了,随身还带着几本你们委托安毅编写的射击和工兵教材,要让你们两位老长官指正呢!” 电话里柳申科夫又惊又喜:“真的是安毅派来的人?我听说这些年那小子发展得不错,已经是中国仅次于蒋校长的大军阀了,他怎么会派人到东北?”柳申科夫现在是沿海集团军司令,是远东军区屈指可数的大将,而瓦西里则是沿海集团军的政委,由于两人曾有过黄埔共事的经历,因此相处非常愉快,也深得布柳赫尔元帅的信任。 如今苏联国内的大清洗越演越烈,去年的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的审判案,有八万多人被卷入到这个案件里面来成为牺牲品,今年到现在为止,仅仅只是皮达科夫、拉狄克的审判案,便已经有四十多万人遭到逮捕和关押,被枪毙超过十万人,而在布柳赫尔元帅严密控制下的远东地区,也波及了七万人,其中包括大量远东军中的中高层将领。 布柳赫尔胆战心惊之下,开始有意识地限制内务人民委员部在远东地区的活动,并加紧了对麾下军队将领的笼络,并制定出种种安全措施,以确保自己和家人不会被秘密逮捕。 布柳赫尔笑着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等下我会赶至符拉迪沃斯托克,和你们会合后一起去见见安毅派来的代表。转眼间,你们已经与安毅分别了十一年,我也有十年没见到他了,不知道小家伙这回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说到这里,布柳赫尔放低了声音:“两位亲爱的战友,请你们密切注意内务部在远东的行动,我不希望你们等内务部的人上门逮捕你们了,你们还被蒙在鼓里。” 电话另外一边沉默了一下:“布柳赫尔同志,我们会密切团结在以你为核心的远东军区领导层周围,对一切敢于破坏远东地区和平稳定的阶级敌人作坚决斗争。不过元帅同志,我和瓦西里也密切希望你能注意自己的安全,这个时候,稳定压倒一切啊!” 布柳赫尔满意地放下话筒,负责这条电话线的是他的亲信,因此他并不怕自己与两位大将的对话会传到内务部和国家安全总局的人耳朵里。作为远东地区的实际领导者,布柳赫尔对于莫斯科的政治风向一清二楚,也知道斯大林已经开始把手伸向自己,所以也预作打算,拥军自重。 在布柳赫尔看来,远东军区所拥有的二十五个步兵师、六个骑兵师、一千五百余架战机、一千八百辆坦克、七十九艘潜艇,一百六十四艘舰船,是自己与莫斯科讨价还价得保平安的关键,因此他极为重视和下属将领的沟通,也在极力创造远东和西伯利亚地区独立于整个苏维埃联盟体系的条件。 这次与安毅使者的见面,未尝不是一种有益的尝试,如果传闻中自己那位拥有“点石成金”能力的学生真的能够给远东的发展带来源源不绝的财富,让远东拥有自我恢复和造血能力,他不介意与之进行合作,加大自保的本钱。 晚上十一点,布柳赫尔和柳申科夫、瓦西里一起,出现在张戒下榻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市政府宾馆。 张戒有些手忙脚乱地向布柳赫尔这位苏联元帅和柳申科夫、瓦西里两位苏军大将行黄埔军礼,然后恭敬地送上这些年来安毅亲自撰写、北上支队出发前两个月由白俄专家学者翻译成俄语的《工兵操典》、《士官军事基础》、《陆军步、炮、工兵种战术协同》、《步兵基础训练》、《步兵射击训练》、《步兵师战训与内务管理》、《山地训练与作战初探》《山地作战基础训练》、《山地战概论及战例分析》、《狙击作战十原则》、《论游击战》等书籍。 柳申科夫和瓦西里如获至宝,拿到一旁欣喜地翻阅,不时交头接耳,小声点评。 布柳赫尔感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镇定下来的中国人,单眼皮,薄唇,鼻子略钩,身高约180cm,看起来极为朴实,但一双眸子精光四射,衬托得他整个人的气质显得自信而有主见。 布柳赫尔招呼张戒在身边坐下,好奇地问道:“年轻人,我就是你所要找的加仑,我和两位将军一样,都曾经是你们安毅将军在黄埔军校时的老师。据我所知,贵国中央政府一直在竭力避战,只想保住华北,对于东北和满蒙地区已经弃之如敝屣,你能说说你们是怎么到东北,并且想做什么吗?” 张戒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半年来北上支队进入东北慢慢发展壮大的经过,最后道: “如今我们已经成功攻陷鸡宁县城并光复周边地区,同时从伪军和解救的矿工中,编成了两万军队。元帅可能不知道,这些劳工中有一部分是东北军、西北军和抗日义勇军中俘虏的老兵,也有新近被俘的抗联将士,拥有一定的战斗力,加上我们从辽西向东满转移过程中,曾开设了一个军官速成班,所以我们并不是乌合之众,而是拥有完整建制和战略战术指导思想的先进军队,有信心在三江平原给日寇以严重打击!” 布柳赫尔不可置信地笑了笑:“日本关东军拥有五十多万军队,就算是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苏联,也可以感受到日本人几乎无法控制的野心,我不觉得你们能够在关东军的疯狂进攻下坚持下来。若是你们打了败仗,再次退入长白山区,不是和以前我们一直支持的抗联一样了吗?我们不能拿苏联人民的血汗,去支持你们无谓的消耗。” 张戒摇了摇头:“元帅,我承认目前东北的局势是敌强我弱,但这并不一定就意味着我们没有生存和发展的空间。必要时,我们是会撤入长白山区,但这并不是消极的防守,而是为了积蓄力量,给予日寇更进一步的打击。正如我们的安司令在《论游击战》书里所写的那样,通过消灭小敌,削弱大敌,扰乱敌之侧翼与后方,配合正面战场,破坏日伪政权,唤起民众起来抗敌,牵扯日军更多的兵力和注意力。 “这两年来,日本关东军与元帅统率的苏联远东军区,局势越发紧张,多次发生武装冲突事件,上月下旬日军战机飞临远东各大城市,传播大量反对苏维埃的传单,随后又在申奴哈岛(干岔子岛)和大别基切夫岛发生激烈交火。以关东军在对待苏维埃的强硬立场上可以看出,一旦他们肃清了内部,必将把魔手伸向苏维埃的远东地区,因此,事实上我们与贵方的利益时一致的,只要我们钉在满洲一天,关东军就不能腾出手来,对苏维埃的远东地区也就造不成威胁。” 布柳赫尔默默倾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张戒知道眼前这位苏联元帅,人生阅历无比丰富,自然早就清楚在东北境内扶持反日武装的意义,因此也不失望,继续道:“当然,若是我们中国的抗日事业需要由苏维埃来输血,这对元帅和你领导的远东军区来说,是不公平的,因为你们也需要获得苏维埃中央下拨的武器装备做补充。 “因此,我方想出一个折中的方法,直接通过瑞士银行中转,将购买粮食和军火物资的美金打到你们指定的账户上,然后通过远东的补给线,源源不断地输送给我们。我相信通过这样的贸易方式,既可以拉动和刺激苏维埃的工业生产,也解决了我们的后勤补给问题,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布柳赫尔神色间有些动容。通过中国方面的情报,他知道此时自己的学生安毅,实际上已经是中国第一巨富,西南地区经济日新月异的变化,新技术新科技层出不穷,不断地刺激着苏联高层,所以对于苏联第二个五年计划没有取得理想中的效果,克里姆林宫方面极为恼怒――自诩为先进生产力代表的苏联,在医药、日用化工和电子电器等方面的科研成就却比不上中国一个地方政权,这说明苏维埃的科技工作者没有尽全力,是思想落后的表现。这也是大清洗出现的一个重要原因。由此布柳赫尔进一步想到莫斯科传来的消息,斯大林同志对于自己非常不满,多次在党的会议上对自己进行点名批评,说远东地区发展滞后是领导班子无能,必须得坚决进行整治,不由心里一紧。 “张戒同志,你提出的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我们伟大的苏维埃是一个以物资经济为主体的国家,所有工厂的生产计划早在一年前便制定好了,绝无更改的可能,所以你们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补给,是不现实的。并且,我们的伟大领袖斯大林同志,对于资本主义的腐朽堕落深恶痛疾,对于中国川南地区在经济危机期间扯苏维埃后腿的行为非常愤怒,尤其是川南收留纵容白俄的行为,对于我们伟大的苏联而言,是难以接受的。所以对于与你们之间的交易,我个人并不看好,甚至由于我的建言可能招致斯大林同志对我们有不好看法。” 看到张戒张嘴想申辩,布柳赫尔打断了他:“张戒同志,你看这样如何,根本就不必经过苏维埃中央,我们远东地区完全可以直接与你们进行交易。我知道你们安司令在欧美国家拥有非常广阔的人脉,能不能通过投资建厂的方式,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哈巴罗夫斯克、阿穆尔斯克等远东城市建立工厂企业,便于我们远东军区就近取材,发展工业,促进我们的工业水平和科技发展进步。” 张戒极为惊讶,他没有想到,一位老布尔什维克,一位苏维埃的元帅,居然会提出这样匪夷所思的建议来,难道布柳赫尔就不怕斯大林愤怒的铁拳吗?愣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些为难地说道: “元帅同志,这件事情我不敢做主,这样吧,我立即返回鸡宁,把事情向我的上级进行汇报,再通过情报部门询问我家安司令的意见。你们可以派出几位同志,带着电台和我一起到鸡宁,第一时间向你们转达我们高层的回复。” 布柳赫尔点了点头,现在苏联国内的局势非常紧张,大清洗的梦魇,几乎笼罩了每一位苏维埃的公民,没有人想自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为了家人和孩子,所以他才会煞费苦心地与安家军接上线,在发展自己实力的同时预留后路,必要时说不一定会有奇兵的作用。 第一二四六章 逼向绝境(一) 第一二四六章逼向绝境(一) 逐渐丰满的月亮,斜挂在繁星点缀的苍穹一侧,天地万物蒙上一层淡淡的柔光。两辆关灯行驶的运兵卡车,由西向东,行进在广袤的华北大地上,车尾腾起的尘烟,犹如朦胧的轻纱般荡起、飘浮,最后无声无息,重归寂静。 两辆卡车接受第十七师警戒哨检查完毕,稳稳驶过小白河上的百年石桥,沿着岸边公路向东行驶,再次接受村口哨位官兵检查。 一名中校跳上第一辆驾驶室外的上落踏板,指挥卡车穿过一片茂密的柳树林,来到第五军团东线指挥部韩家祠堂门前停下。 第一辆车驾驶室里的一名精壮汉子一跃而下,几步小跑来到副军长鲁逸轩、军团***部主任黄应武等将校面前,举手敬礼,沉声报告:“司令部直属特种大队队长长萧潜奉命率领一分队前来报道!” 鲁逸轩回了个礼,颇为惊讶地问道:“萧上校?司令安排由你亲自带队执行这次行动?” “是的,副军长,胡司令亲自给属下下达的指示!”萧潜肃立回答。 鲁逸轩不再询问,挥挥手道:“好,带上你的副手进去吧,我把一些最新情报和线路图交给你们。” “是!” 半小时后,身穿二十九军守备部队灰色制服的萧潜,与麾下十六名特种队员一起,在鲁逸轩的副官亲自陪同下,从侧门离开韩家祠堂,消失在大清河南岸的芦苇荡边沿,停在祠堂门前晒坪上的两辆运兵卡车,装上二十余名伤员,沿着来路返回,徐徐行进中,车灯仍然没有打开。 第十七师长章祖颖望着远去的两辆卡车,颇有感触:“看来这次行动级别很高,竟然动用了咱们军团特种部队的第一狠人,连咱们师属特种大队都没资格去,足以说明胡司令等人的重视了。” 黄应武低声笑道:“听这话,老章不服气了?” “胡司令亲自发话,兄弟我能不服气吗?不过,司令部直属特种大队可是把咱们四个主力师中的尖子全都抢走的,装备、训练和待遇也是全军最高的,让他们去也是理所当然的嘛。”章祖颖脸上是笑,心里仍然有些不服气。 “老章,如果你明天听到平津一线日军和二十九军全面开战的消息,恐怕你就不会有半点儿怨气了。” 鲁逸轩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就走向大门,作战处长等人急忙跟随而去,章祖颖挠挠头,愣在当场。 黄应武摇了摇头,伸手拍拍章祖颖的肩膀:“老章,这次行动属于高度机密,整个军团十二个师长里面,也只有你了解些皮毛,这还是因为萧潜他们需要经过你们十七师阵地的缘故,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要是不明白,我再提醒你一句,别看这是个小小的行动,但是很有可能就此改变整个华北乃至全国抗战局势,你认为这样的行动,仅仅是胡司令和我们这几个人,敢下这么大决心拍板吗?” “啊……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 凌晨五点,万庄镇北。 万庄镇距离廊坊西北十二公里,距离北平三十五公里,平津铁路从中经过,一条平坦的公路与铁路几乎平行延伸。 日军第二混成旅团占领廊坊之后,一鼓作气,沿着铁路向北进攻,不费一枪一弹,占领了大兴县城以南二十公里的交通枢纽安定镇,与奉命撤至大兴城南黄村大营的张自忠师两个旅遥遥对峙。 华北驻屯军新编第三步兵联队,也于昨日中午时分火速开到安定,随即与第二混成旅团冈崎联队一起,摆出一副随时进攻黄村守军的态势。因此,位于廊坊至安定中间的这个万庄镇,也就成为日军的一个重要据点,为随时可能进攻大兴的日军提供后勤保障。 萧潜小分队匍匐在距离公路不到百米的山丘上,纹丝不动,密切注视着镇北日军刚设置不到两天的检查哨。 由于廊坊至武清之间的三座小型铁路桥梁已经被安家军炸毁,现在铁路运输实际上已经中断,日军无奈之下,只能从天津***侨民和各大企业、商社中征调车辆,保障后勤供给,多达三百余辆民用卡车的车门被油漆涂上膏药旗后,摇身一变,便成为了日军运输车队。这些情报,都是总参谋部第四厅天津情报站及时发放南京总部,再由总部转到第五军团司令部的。 万庄镇驻扎着日军第二混成旅团一个步兵中队和一个工兵中队,两日来,日军工兵中队强行抓走镇子和附近村庄七百余青壮,日夜不停地抢修铁路桥。 由于军令紧急,日军整个工兵中队几乎全部出动,吃住都在万庄镇南三公里的施工点上,现在整个万庄镇只剩下一个步兵中队驻守,担负起道路巡逻和保卫镇中临时中转仓库的任务。 ...... 凌晨六点,天色已经蒙蒙亮,一公里外的镇北公路岗哨换岗,四名哨兵与前来***的十五名日军敬礼完毕,完成任务的四名岗哨排成一列走进镇子。 率兵前来的少尉叫喊几句,率领剩下的十名日军,继续向北前进,开始两小时一次的公路巡逻。 萧潜和弟兄们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七分钟后,十一名日军列队走到山包下方的公路拐弯处,公路右侧小小的低矮山包,相对高度不到八米,长满了茂密的野草和低矮的乔木,山包下方围着半圈高高低低的坟墓,日军巡逻小队根本就不愿多看一眼,很多人侧过头,目光望向左前方隔着个水潭的铁路,两名早起的牧童肩上挂着竹篓,牵着一头瘦骨嶙峋的老牛在公路边吃草,不知带队的日军少尉说了句什么话,引来十名日军一阵哄然大笑,吓得铁路旁的两名牧童瑟瑟发抖,手中的镰刀和肩上的竹篮掉到地上了都不知道,睁着惊恐的眼睛,望着欢笑的日军一动也不敢动。 十一名巡逻的日军见状笑得更欢了,扛在肩上的长枪,胡乱摇摆。 阵阵狂笑的日军根本就没想到,从他们进入公路拐弯处开始,山包上的两支狙击步枪和一挺轻机枪,已经瞄准了他们,公路左侧的乱草丛中,稳稳地伸出七只接上消声器的手枪,另外两个小组,分别潜伏在山包南北,警戒南面的岗哨和北面的公路。 日军巡逻队在笑声中,进入特种队员的射程。 几声轻微的射击声过后,日军巡逻队前后七名士兵脑袋爆出一片血雾,扑倒在地,中间三名来不及惊叫,再次被准确击毙。 走在道路里侧的日军少尉张大了嘴巴,按在刀鞘上的手刚一握紧刀柄,三颗子弹几乎同时击中他的脑袋,破碎的脑浆碎骨夹杂血液,洒落一片,顶着如同半个烂西瓜般的尸体,旋转了两圈才突然倒地。 八名特种队员飞也似窜出草丛跃上公路,一句话没有,抱起地上的尸体越过路沟,扔进了草丛深处,返身回来顺手摘下几丛树枝,飞也似地清扫公路,一阵尘烟过后,厚厚的黄土遮盖了地面上的摊摊血迹。 萧潜将捡回来的日军少尉的军刀挂到腰间,似模似样地整理了一下脑袋上的王八帽,拍拍黄色制服上的尘土,抬起头,低声下令:“列队……枪上肩,开路的有!” 十名千锤百炼的特种队员杀人时都毫无表情,此刻听到头儿萧潜怪异的口令,忍不住全都咧嘴笑了,可是笑归笑,手上的活儿和脚下的步子一点儿不慢,很快就似模似样地扛着三八大盖,继续向北沿路巡逻,看得山包上的两组警戒弟兄,咧嘴直乐。 巡逻队一路向北,越走越远,铁路边被吓傻的两个牧童这时才清醒过来,年纪小的孩子扑到年纪稍大的孩子身边,喘着粗气抖个不停: “哥、哥……杀人了是吧?杀人了……” 年约八岁的哥哥也吓得小脸发白,唯有吃草的老牛似乎对周边的一切不感兴趣,仍然埋头吃个不停。 大孩子紧紧拽住弟弟的小褂子,惊恐地望着远去的日军,再望望看不见尸体的乱坟岗,小嘴皮子哆嗦几下,终于拿定主意: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咱俩马上回去,告诉爹和沈叔伯,皇军自己杀皇军……要出事了,快点儿,根子,我拉牛,你把镰刀捡上,快啊……” 身穿日军尉官军装的萧潜,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在队伍旁,精光闪烁的双眼,警惕地注视前方,一旁脚步整齐的弟兄们也都穿上了日军军服,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除非靠近看到两名突击手背后的无柄冲锋枪,否则就算与日军迎面而过,都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唯一一个最大的破绽是,自己这队巡逻日军身材都太高大了点儿,但是萧潜已经来不及顾虑这么多了,他此刻最想知道的是,在一个小时时间里,会不会有日军车辆经过? 巡逻队伍继续走出一公里就得回头,返回身后三公里的万家庄镇北哨卡正是时候,萧潜已经打定主意,即使没有遇到路过的日军运输车,也要想法设法靠近镇北的日军哨卡,只有消灭了那四名哨兵,才能顺利地进入镇子,摧毁临时中转仓库中的百余桶汽油。 完成任务之后,还得尽可能多地消灭镇中日军。 随着萧潜一声令下,队伍掉过头往回走,步态还是那么的整齐坚定,唯一不同的是,速度快了很多。 走出百米,队伍中一个队员猛然横移出两步,迅速伏到地下,数秒钟后跳起来,几步跑到萧潜面前: “头儿,北面有汽车,听声音约为三辆。” “他奶奶的,终于来了!” 萧潜浓眉一振,果断命令:“全体准备战斗,拦下车尽量不发出声音。柱子,拔下你枪头上的小旗,给老子站到路中间去!” “是!” 第一二四七章 逼向绝境(二) 第一二四七章逼向绝境(二) 三辆被拦下检查的卡车,再次启动开向万庄镇北哨卡时,第二辆遮盖篷布的车厢里已经多了九具尸体,其中六具尸体是日军第二混成旅团辎重大队的军曹和士兵,另外三具身穿军装却没有任何军衔标志的尸体,是日军从本国侨民中征调来开车的“挺进义勇军”成员,由此可见,组建不到半年的华北驻屯军第二混成旅团的官兵,素质并不太高,军中专业技术人员也不多。 空载的卡车是运送弹药到安定镇返回的,车头粗大的保险杠上,插着一面一尺多见方的太阳旗,卡车开到哨卡前停下检查通行证时,时间为上午七点二十分,距离下一班岗哨接班仍有四十分钟时间。 哨卡东面沙包堆砌的环形工事上架着一挺歪把子机枪,两名日军并没有按照操典规定的那样枪不离手,而是站在工事里面,含笑望着驾驶室里满脸尘土的驾驶员,没有注意到覆盖尘土的上下踏板上正在滴落的血液。 另一名日军哨兵站在放下的起落杆中间,哨兵中的军曹已经大步走到驾驶室外,向驾驶员敬了个礼,大声说明需要检查通行证。 满脸尘土的驾驶员对车外的军曹露出个笑脸,伸手从身上掏出的东西却是一支装上消声器的手枪,已经把手伸出来的军曹突然满脸惊愕,嘴巴刚张开,“噗”的一声,枪口冒烟,军曹眉心上出现个弹孔,殷红的血液瞬间涌出。 路旁环形工事里的两名日军士兵,眼睁睁地看着军曹仰面倒下,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驾驶员手中的枪再次冒出轻烟,准确迅速的四颗子弹已经击中脑袋,两名日军士兵来不及发出半点儿声音即刻毙命。 与此同时,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萧潜伸出窗外的手枪,连射两弹,站在横杆中间的最后一名日军哨兵眉心和咽喉血液飞射,旋转半圈,轰然倒地,手中的步枪飞出三米多远。 车厢里飞速跳下六名特种队员,以最快速度将路面上的两具尸体拽进环形工事,随后各就各位,顶替了日军哨兵,第二辆装着尸体的卡车猛然开动,车头向左一拐,开进了路旁的空地,车头的两名驾驶员麻利地停车熄火开门下车,几个起落便跳上了第一辆卡车车厢,接过车厢里隐藏的弟兄递上的两挺捷克机枪,开始有条不紊地检查和装上弹夹。 横杆高高升起,两辆卡车不紧不慢地开进镇子,经过临时物资仓库低矮院墙中间的大门时也没有停下,而是一直开向镇南方向。两辆车上身穿日军军装的特种队员望向守卫森严的院子,在门前哨兵疑惑不解的目光注视下,继续前进,似乎是直接开往更南面的廊坊或者是天津。 两辆卡车并没有走远,而是在距离镇南日军哨卡两百余米的宽阔地方调头返回,两个车厢里的四挺机枪已经架在车厢侧板上,其中两挺机枪,弹夹里的子弹却是标准的曳光弹。 物资仓库里数十名日军在一名尉官的大喊大叫中,来回不停地忙碌着,另有数十名身穿军裤和白衬衣的“挺进义勇军”日本侨民,从里侧仓库里搬出一箱箱弹药,装上两辆卡车,门前的两名哨兵似乎发现了去而复返的两辆卡车的可疑之处,很快走到一起,指着徐徐开来的卡车紧张商议。 然而一切都晚了,第一辆卡车驾驶楼顶上的机枪,喷射出串串火蛇,“哒哒哒”两个点射,将已经举枪的两名日军哨兵打得旋转起来,另外三挺机枪同时对准繁忙的院子进行扫射,整个院子顿时鸡飞狗走,哀嚎阵阵。 第二辆车上的机枪手,终于瞄准了堆砌在院子深处、露出一角来的一堆油桶,狂喜之下,毫不犹豫地扣下机枪扳机,一串子弹拖拽橘红色的尾焰,闪电飞去,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数十个油桶在冲天而起的烈焰中呼啸而起,飞溅的燃油如同燃烧的洪水,瞬间吞噬了整个物资仓库,百米内的所有建筑物如纸糊般燃烧倒塌,转眼化为灰烬。 强烈的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携带滚烫的气流,迎面袭来,吓得魂飞魄散的特种队员扔下机枪趴在车厢里,下意识捂住已经丧失了听觉的双耳,痛苦不堪。 两辆猛然加速的卡车,在热浪冲击下几乎倾倒,几经挣扎,终于歪歪扭扭地摆脱覆灭的命运,冲过漫天飞洒的火球和不时落下的焦黑油桶,向镇北方向狂奔,在烈焰灼烤中的弹药殉爆,连续不绝,声震数十里,整个万庄镇地表一次次颤抖起伏,成片的民居房顶在爆裂的冲击波中掀开,如同黑蘑菇般的浓烈烟雾,夹杂着熊熊烈焰,直冲九天,整个镇子如同人间地狱般惨不忍睹。 镇北土丘上的一组弟兄,仰望南面遮天蔽日的翻滚烟雾,不由目瞪口呆,足足两分多钟才记得扑向下方灌木下的无线电发报机,飞快传送袭击成功的消息,随即带上所有的器材和设备,飞奔下山,很快迎上奔驰而来的卡车,在高速奔跑中翻身而上,继续向北逃命。 沿着公路再前行三公里就到了河道水网密集区,只要逃进茂密的芦苇荡和一片连一片的野草灌木从,日军就是出动一万人也休想追上。 ...... 上午九点十分,庐山,军委扩大会议。 战区划分方案已经讨论完毕,全国军队的编成以及集团军序列分配方案,仍然在激烈地讨论之中。 安毅静静坐在蒋介石右下首第二位,低下头提着笔,不断地在笔记本上书写,似乎是全神贯注地把各方面不同意见记录在案,没有一个人能从安毅平静而又专注的神态中看出什么倾向。 李烈钧、陈诚、杨杰等将领熟悉安毅的这种习惯,所以都没有太过在意,坐在安毅上首位置的白崇禧却有些惊讶,心中暗想安毅这家伙的城府越来越深了。 其实,倒并非是安毅有多深的城府,而是安毅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去争什么集团军番号,全国军队两百八十余万,真正能称得上集团军的没有几个,与其和别人争得面红耳赤,不如安心旁观泰然处之来得自在。安家军的实力和规模摆在那儿,到头来弄两三个集团军番号毫无问题,唯一不确定的只是具体弄到什么番号而已,任谁也不敢有半点轻视,不争其实比争更高明,更让人感觉到一种顾忌甚至威慑。 辩论不休的会场有点儿混乱,谁也没有注意到安毅的副官长沈凤道悄然走到安毅身后,递上一张折叠整齐的电文纸就随即离去。 白崇禧忍不住望向安毅,安毅看完电文,猛然直起腰,深吸口气,向白崇禧微微点头,站起来走到蒋介石身后,将电文轻轻放到蒋介石面前的桌面上。 蒋介石转头望了安毅一眼,皱起双眉打开电文,看完猛然一惊,盯着回到原位缓缓坐下的安毅好一会儿,呼出口浊气站起来,猛然击掌三声,会场立刻安静: “诸位,上午的会议暂时进行到此,请诸位认真思考,反复斟酌今天的议案,必须在今天下午的会议中形成决议,因为,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散会吧!” 众将帅惊愕地望着蒋介石,看到蒋介石已经坐下低头阅读手中电文,都知趣地站起来,陆陆续续散去,唯独新任总参谋长何应钦,副总参谋长白崇禧和安毅被留下。 “安毅,你给大家说说一个多小时前华北万家镇的突发情况吧。”蒋介石铁青的脸上,没有半点儿表情。 “是!” 安毅站起来,低声通报:“今日上午七点五十分左右,我华北第五军团第十七师前沿阵地观察到令人震惊的情况,数日前日军占领的廊坊以北万家镇,突然发生剧烈的连续爆炸,激起的烈焰和浓烟高达数百米,巨大的爆炸声让距离万家镇十余公里的我军前沿阵地都听得到。 “第五军团司令部发来急报,初步分析是日军油库或者弹药库发生爆炸,具体原因不明,日军损失情况不明,但不排除是二十九军三十八师将士报复的可能,如果这一判断正确的话,华北即将枪炮隆隆,暗无天日,中日之间的全面战争将无可避免,我们必须得提前做好一切准备。” “啊……” “什么?你说什么……” 安毅无奈地摇摇头坐下,众人的目光立即投到蒋介石脸上。 蒋介石抬手放到嘴边轻咳一声:“诸位,我预感到二十九军危险了,宋明轩名义上拥有十五万兵力,可是这十五万兵力却分散驻扎在上千平方公里的平津周边地区,像北平、密云、通州、大兴、南苑、汤山、天津等地,二十九军各部的营区都与日军或者冀东各路汉奸武装犬牙交错,一旦日军恼羞成怒发动报复,准备不充分的二十九军各部将会陷入苦战之中,估计多达一半的部队毫无抵抗之力,覆灭就在喘息之间。” “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要尽快通知宋明轩将军,早早防备才是啊,否则悔之晚矣!”何应钦着急地建议。 蒋介石点了点头:“照理说二十九军各部将领已经获知此事,宋明轩已于昨日晚上回到北平,完全有时间下达系列应急命令,可我担心的是……不说了,敬之的意见很好,就给宋明轩去份急电吧,麻烦敬之以总参谋长身份,迅速办理。” “是!” 何应钦站起来匆匆离去。 蒋介石盯着安毅的眼睛好一会儿,看到安毅耸耸肩露出一副非常无辜的表情,只能幽幽一叹,低声说道: “这事儿也把我弄得措手不及了!健生,你和辞修、安毅一起,迅速拿出个总体应急方案来,特别是如何指挥第五军团各部支援二十九军作战的问题,应优先进行考虑。” “是!” 白崇禧平静地回答。 “安毅,你去把焕章将军、孟潇将军等几位常委请来,这种大事需要及时通报他们。另外,你要随时做好准备,以目前的形势看,恐怕你要动身去华北坐镇了。” “是!” 第一二四八章 逼向绝境(三) 第一二四八章逼向绝境(三) 庐山上气氛紧张,一片忙碌,连续数日的军委会议自确定团结一致、全面抵抗的大原则之后,会议由务虚转为务实,于是方方面面的复杂关系随之暴露出来,集团军序列番号之争只是其中一部分,其他的诸如武器装备的换发增补、兵员的补充配备、军以上主官的任命等等,无不牵涉到各个集团和个人的切身利益。 身负十余个职务的安毅,一点儿也不轻松,为了本集团利益,自然也不能超然事外,但是富裕的安毅集团不屑去争取什么编制和番号,除胡家林掌控的第五军团之外,安家军如今已经拥有司令部驻扎宜昌的二十四军、司令部驻扎思茅的二十六军、司令部已移防叙府的新二军、湘西张弘栾第四十九军、黔西石珍第六十九军五个军,以及滇南、叙府、宜昌、汉中四个师级警备部队。 这些番号如今都是实打实的中央军事委员会常设番号,与随时都能撤销或颁布的集团军、军团番号大不一样,因此,优势突出占据主动的安毅,根本不愿意去和一帮元老争夺集团军番号的虚名。 安毅需要争夺的是军队核心集体的地位,争夺在全***队中享有的实际权力和一些完全可以争夺的重要职位。 在论资排辈的中国官场中,虽然安毅位高权重,但相对于军中各派元老,他的资历始终是个大问题,而且还有黄埔系内部诸如胡宗南、关麟征、黄杰等人的嫉妒与竞争,在这样的情况下,安毅和他的智囊们选择了合作与妥协,尽最大努力保持安毅在军政界的领导地位。 其中一件事最能说明安毅集团奉行这一策略获得的利益: 蒋介石为平衡各方面势力,重新启用两次背弃他但仍在黄埔一系和军界拥有重要影响力的何应钦,加上军中元老程潜身为总参谋长却被架空、进而主动要求辞职的情况,蒋介石在力挺陈诚控制军政部的同时,也不能不考虑何应钦的安排,于是就有了何应钦辞去了军政部长职务,转任总参谋长一职的安排。 蒋介石为此两次招来军中少壮派领袖安毅做工作,安毅对何应钦重新担任总参谋长的提案,予以谨慎支持,换来原属总参谋部的赵瑞第四厅脱离总参谋部,升级为中央军事委员会直辖的第四厅,仍然由军事委员会常委、副总参谋长安毅上将统辖,直接对蒋委员长和国防会议负责。 就这样,第四厅无形中等于升格一级,全体将校也随之官升一级,赵瑞的军衔随之变成了中将加上将衔,权势更为显赫,而直接领导这一重要军事情报部门的安毅,实际权力也随之加强。 蒋介石吩咐安毅把冯玉祥等人请进来,共同商讨应对华北战局的策略,说明蒋介石已经意识到大战在即,所有会影响到内部团结和彼此利益争夺的行为及思想,都必须停止。值此国家民族存亡的危机关头,全党全军的精力必须放到“一致对外、保家卫国”的大局上。 蒋介石之所以会让安毅做好随时飞赴华北主持大局的准备,无疑是预料到了最坏的结局:平津失守之后,如何阻挡日军南下的脚步?放眼全军,也只有资历最浅但是立场最为坚定、指挥能力也最为突出的安毅堪当大任。 军委常委会议在这样的紧急的情况下召开,包括海军司令陈绍宽在内的三军将领尽数出席。 会议在蒋介石亲自主持下,很快形成统一意见:原计划调任西安行营主任的程潜,两日内飞抵保定,接过蒋介石兼任的第一战区司令长官一职,华北各军的战斗序列,分别为宋哲元担任司令的第一集团军、刘峙担任司令的第二集团军、胡家林担任司令的第五军团,其余驻扎华北、晋察冀地区的隶属中央统辖的各军各师,均按上午讨论的基本序列,按照战事发展的要求组建颁布。 蒋介石在庐山紧锣密鼓制定战略大计之时,***华北驻屯军司令部也在召开紧急会议,激烈的争论、愤怒的吼声贯穿始终。接到紧急报告的***国内大本营,也在同一时候举行最高战略会议,性格偏软的、在***军界被称之为“纸上谈兵”的华北驻屯军司令香月清司中将,受到了来自日军军政两界及各大派系的公开质疑。 日军在万庄镇的损失不算多大,一百六十余名官兵死亡、两百五十余名日侨毙命、三百五十余桶燃油焚毁、十八吨武器弹药被炸、六辆大小汽车以及一批辅助物资和粮食的损失,比起第二十师团近乎两个联队的覆灭,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但是,此次突发事件的敏感时间点、所造成的重大***影响以及对日军尊严的打击,远远超出任何军事、***领袖可控制的范围,大***皇军的声誉受损不提,中***队日甚一日的抵抗精神,足以令整个世界为之瞩目。 万庄镇的突发事件,来得如此之快,声势如此之大,令各方目瞪口呆,一片震撼。 截止中午,万庄镇仍在熊熊大火中燃烧倾覆,却没有丝毫证据指向任何一方,但是爆炸事件所带来的影响,远远超出香月清司这个司令官的估计,为了保守鸡宁失守秘密的关东军司令植田谦吉上将,为了转移大本营的视线,第一时间发出语气严厉的急电,诘问香月清司如何善后? 新任第五师团师团长冈村宁次中将、损失惨重的第二十师团长川岸文三郎中将、第一***旅团长酒井镐次少将、第二混成旅团长关龟治少将等十余将佐,怒愤填膺地围着香月清司,自香月清司上任后一直对他倾力支持的参谋长桥本群也一改往日恭敬之态,放声埋怨,终于促使日军在华北地区的最高军事长官香月清司愤然拔出佩刀,做出果断决定:报仇雪恨!向主动挑衅的宋哲元二十九军发起全面进攻! 中午一点三十分,驻扎平津交通枢纽安定镇的日军两个联队,终于向驻扎黄村的中国守军第二十九军之三十八师,发动猛烈进攻,双方在黄村东南一线,展开激烈的战斗。 半小时后,日军第十一混成旅团突然发难,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对驻扎在密云县城的二十九军三十七师守备旅发起进攻,仅用三十分钟时间就把守军赶出密云。与此同时,驻扎秦皇岛的日军一〇九师团兵分两路,夹击张自忠部驻守的唐山,汉奸武装冀东自治军四万余众在日军特务机关指挥下,开始对二十九军各部驻守的重要县镇发起攻击。 在短短两个多小时时间里,驻扎在平津地区的二十九军各部,均遭受日军和伪军的突然围攻,十余个县、七十余个乡镇转眼沦陷。 至此,中日大战骤然升级,全面打响。 ...... 下午三点,已经退无可退的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二十九军司令长官宋哲元通电全国,历数日军暴行,声明决不妥协抗战到底之决心,号召全***民动员起来,抗击***侵略者。 下午四点,蒋介石向全***民发表通电:和平绝望、奋起抗战! 下午五点,三架只涂装青天白日徽而没有具体编号的容克三发运输机,从庐山机场腾空而起,在天空中缓缓转向,向北飞去。 这三架外形上与三五年德国容克公司ju52改进型运输机别无二致的运输机,其实已经更换了容克公司最新研制出的大马力发动机,尽管叙府飞机厂在原设计基础上选用了更为先进也更坚固的支撑骨架,加厚了机舱防弹底板并加大了油箱,重量增加了四百五十公斤,但是换装的大马力发动机焕发出的优异性能,足以抵消额外增加的重量,并将飞行速度提高了百分之二十五,续航能力也增加到一千四百五十公里。 三架运输机以编队方式,飞越长江上空。 机上运载的人员是中央军事委员会副总参谋长安毅和他的卫队,飞机编队进入皖南后,立即被设在蚌埠机场的雷达所捕捉,西南空军一团的四架a25攻击机,很快从蚌埠机场起飞,在天空中与安毅的运输机编队汇合后,继续向北飞行。 机上的安毅把目光从机窗外收回,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沈凤道和作战处长方鹏翔,捡起放在腿上的命令文件,再次打开。 安毅此去华北极为匆促秘密,***和中央政府都没有向外界透露,最新任命的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程潜也刚刚从庐山飞抵南京,准备于明天上午通电就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职务,而要真正到达前线,至少还需要一周的时间准备。 久疏战阵的程潜需要组建自己的指挥班子,他没有安毅拥有的那种阵容强大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参谋团队,原本手下几员大将,如今都已羽毛丰满独当一面,对蒋介石的忠心要比对老长官程潜的忠心更多一些,程潜根本就不指望能调动他们,唯一的办法,便是在旧部闲散将领和***各部中挑选。 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安毅的先行一步,不管别人怎么看,至少在蒋介石、白崇禧、陈诚和杨杰的眼里,安毅此去所发挥的实际作用,要比党国元老军队先驱程潜大得多,至少,有三个军组成的第五军团,会心悦诚服地服从安毅,其他黄埔嫡系各师以及孙连仲部都不会与军中新贵大权在握的安毅有何矛盾。 如今唯一成问题的,仅仅只是宋哲元部之二十九军,可如今宋哲元下辖的十余万将士正陷入全面的混战当中,安毅的到来,只会帮助他们,支援他们,无论有多少积怨,在生死攸关的时刻,都算不了什么。 第一二四九章 犬牙交错 第一二四九章犬牙交错 入夜时分,安毅的专机在机场雷达和信号灯的指引下,缓缓降落在保定清苑机场。 安毅下飞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已被蒋介石任命为第一集团军司令的宋哲元通报自己的行踪,期盼能在最短时间内会晤,以协商统一步调共同对敌,力争将日军挡在平津一线,为华东地区争取更多的和平时间。 如今,二十九军已经与日军全面交火,由于数年来的妥协,敌我双方驻地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因此一时间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安毅能够从情报部门不断破解的日本电报中,知道前线的战事有多么紧张和激烈。 如今处于交火第一线的二十九军与日军的兵力对比是: 宋哲元部计有冯治安之三十七师、张自忠之三十八师、赵登禹之一三二师、刘汝明之一三四师,以上各师均为四旅一团编制,另有四个独立旅和骑兵师,骑兵师为两旅六团制,有战马两千余匹。此外,宋哲元还以冀察公署主任的身份,统御有孙殿英的一个保安军,石友三的冀北军两个旅,以及具体数目不详的地方守备旅。 而日军方面,则有正与二十九军猛烈交火的日军川岸文三郎之第二十师团、板垣征四郎之第五师团、山岡重厚之一〇九师团、酒井镐次之独立混成第一旅团和铃木重康之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河边正三之华北驻屯旅团、关龟治之混成第二旅团,以及德川好敏之华北航空兵团。日本驻屯军方面,也有数目不详的、由日侨和日本国内退役军人组建而成的地方守备旅团。另外,日军矶谷廉介之第十师团正从本土赶来大沽港的路上,预计今天夜里就会在天津集结,开入战场。这样,日本在华北一线已经投入了十一万人,而且后续的兵力还在源源不断赶赴华北的途中。 二十九军经过这段时间的消耗,总兵力相较日本华北驻屯军而言还是占据上风,但是质量却差多了,再加上内部隐患丛生,不少部队充斥汉奸和奸细,如果没有安家军和其他军队的呼应,肯定难以持久。 安毅非常希望宋哲元能够放下成见,与自己携手合作,通力下好华北这盘棋,给狂妄自大的日军一个惨痛的教训。 来到保定大营,除了留守的第五兵团副司令张承柱外,包括兵团司令胡家林、已经晋升为兵团参谋长的黄智在内的兵团首脑,已经赶赴东线前敌指挥部,近距离关注日军与二十九军之间爆发的惨烈战斗。 安毅也不在意,决定明天一早即赶赴廊坊以南五公里的高芦村,与一众老弟兄汇合。与结拜大哥张承柱一起吃过晚饭,安毅回到大营自己的房间,待处理完手里的公务,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就在他刚刚准备洗漱上床休息时,沈凤道推门走了进来,送上了北上支队发来的电报。 安毅非常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偶然的布局,竟然会取得如此良好的效果,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天下英雄。自己一手缔造的特种部队,完全就是按照这个时代最残酷最严格的方法训练而成,不管是单兵作战能力还是谋略手段,均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自己只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施展身手的舞台,就带给自己这样丰硕的成果,看来以后得多多提供这样的实践机会才行! 最让安毅惊喜的,并不是攻陷了鸡宁县城,在东北的三江平原有了一块落脚地,可以在短时间内牵制关东军的兵力,而是北上支队就此和苏联远东军区接上了头,以后就有了可持续发展的助力,把简单的袭扰作战变成了大规模的对抗,无形中相当于自己开辟出第二战场,有力地配合正面战场。 一时间,安毅越想越兴奋,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漫步来到窗前,仰望天上的明月,想象着鸡宁那边,是否也在欣赏同一轮明月?自己隐约记得苏联的远东军区元帅是黄埔和北伐时的军事总顾问加仑将军,于是在北上支队的随身携带物中,加上了翻译成俄语的、足以表明安家军身份的军事教材,指示支队在时机合适时,到海参崴尝试着与苏联远东军区接触一下,看看能否得到些帮助。谁也没想到,这看似机会渺茫的冒险,竟然会取得如此戏剧性的效果,而与自己相熟的三位黄埔时的苏联老师,竟然会聚在一切,而且他们还掌握着苏联远东地区的军政大权,并企盼与自己展开合作与交流,这样从天而降的好事,如果不果断抓住,那就不是我安毅的作风了。 因此,略一思索,安毅便回到座位前,拿出笔伏案疾书:同意与远东军区展开合作,所需建厂的一切物资,由我方从欧美国家采购,力争在半年内,首先在海参崴及周边地区建起配套齐全的,集采矿、炼铁、炼钢、化工、武器弹药设计制造为一体的大型军工集团。同时,为了感谢三位老师和苏联远东军区的支持,将派出农业专家,针对远东地区的实际,因地制宜,提高远东地区的粮食产量,同时提供纺织、服装、仪表、制药在内的生产线及设备,提高远东军区的自我造血能力。 早在北上支队出发前,安毅曾经研究过相关资料。苏联远东地区气候条件条件与黑龙江相若,年均气温虽然只有四五度左右,但夏季温暖,最热月平均气温在二十三度以上,年降水量六百毫米左右,集中在六到八月,雨热同季,非常适于川南农业研究所培育的优质水稻、小麦、大豆、玉米和高粱等农作物的生长。 并且,苏联远东地区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极为丰富,十九世纪末,萨哈林岛北部的奥哈便开始了油田的开采,发展到现在,仅仅在萨哈林地区便有奥哈、埃哈比、科连多和长坦格利等油田存在,在雅库特则有中巴图奥宾斯克等油田,年产石油达到五百万吨,不仅可以满足苏联远东地区的需要,还供给乌拉尔、高加索和苏联欧洲部分使用。另外,雅库特的马斯塔赫气田、中维柳伊气田和下维柳伊气田,年产气十五亿立方米,是远东地区度过严冬的重要保障之一。 早在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苏联便在海参崴和伯力建立起了炼油厂,第二个五年计划期间,随着阿穆尔共青城的建设,萨哈林的石油通过新建的输油管道直接进入共青城的大型炼油厂,转化为汽车、坦克和飞机所需的燃料,可以说,远东地区有发展石化工业的天然基础。 川南掌握着石油化学工业的许多核心技术,其中可用于农业生产的,便包括氮肥、农药和农用塑料薄膜的生产制造,此外,还有许多高分子材料的制造工艺,安毅不介意拿出一部分来与盟友分享,当然前提是得充分保证自己的利益。 想到这里,安毅又简单书写了下自己对于在远东地区利用塑料薄膜大量建造日光温室的构想,再结合远东地区宽裕的天然气供暖设备的实际,那么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新鲜蔬菜不再是一个奢侈的梦想,当然最为重要的是利用温室,可以一年四季种植高产量的番薯、土豆等粮食作物。远东大部分地区都处于肥沃的黑土带上,土质肥沃,有机质含量高,素来有“捏把黑土冒油花,插双筷子也发芽”的美称,如果这里的农业提高了,对于北上支队的发展壮大,是极有好处的。 写完两份长长的电文,安毅想了想,又写下第三份,交代北上支队在与远东军区打交道时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特别叮嘱唐红雷和安明祈,在与苏方合作时既要充分利用远东军区在军事训练、装备和大兵团作战方面的优势,又要确保自己的独立性,尤其是不能把军队的领导权拱手相让,必须把北上支队建设成为安家军的一支样板部队。当年安家军邓斌的例子摆在那里,不到一年时间,紧急驰援四十四军的邓斌,便从独立师特种大队的中校队副成长为湘西军的中将副军长,自己不介意再培养第二个、第三个邓斌。 写完电文,安毅郑重地交到了沈凤道手里,要他亲自到电讯室发送,小心电文的安全和绝密,想了想又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其中就包括让支队副支队长张戒把自己交给他保管的几份有着鲜明苏联风格的歌曲曲谱交给苏方的联络人员,同时请代为转达自己对三位老师的问候。 做完这一切,安毅琢磨着该如何向岳父欧耀庭商量此事,依照目前的局势,要不了多久日军就会封锁我国沿海地区,只有欧耀庭利用其英国爵士的身份,利用欧式财团的英资背景,完成与苏联远东军区间的交易。 不过此事关系实在太大了,估计谁也不会相信,接受布尔什维克思想教育的苏联远东军区的领导人,竟然会如此的异想天开,恐怕谁都会怀疑中间是不是隐藏着巨大的阴谋。但安毅有信心说服欧耀庭,毕竟东北的抗日勇士太需要苏联远东军区的帮助了,而且一旦证实布柳赫尔元帅的诚意,那么今后自己就可以利用海参崴这个远东港口城市,源源不断地把叙府士官学校毕业的军官派向东北。毕竟现在羽翼未丰的日本还不敢和全球霸主英国公然撕破脸,海路运输应该还是安全的。 当然,与苏联人的合作也不能太过老实,安毅琢磨着前几批给苏联远东地区提供的机械,直接采购欧美国家或者其殖民地库存或者行将淘汰的旧设备和旧生产线,比如现在英国海峡殖民地和印度境内,便有许多老旧的军工厂处于破产边缘,在这些地方购买不仅价格便宜还节约时间,另外就是现在苏联正在进行空前惨烈的大清洗,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三位老师会不会成为斯大林下一个目标。 在安毅的记忆中,没有听说二战中布柳赫尔、柳申科夫和瓦西里三人的英雄事迹,最大的可能自然是在这次大清洗中成为牺牲品,但唯一不确定的就是遇害的具体时间,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否则东西送去了,远东地区的领导人却出现更替,那就是肉包子打狗,自己想哭都来不及了。 此时的安毅,依旧没有想到,正是因为大清洗正以比原有历史更大规模的出现,才迫使远东地区整个军事领导层不得不做出选择,而且正是由于他的存在,才使得包括布柳赫尔在内的远东军区高层有了些许异样的想法,因为就算事有不成,还可以选择出国避难,毕竟川南在对待白俄难民中的良好表现,让所有人都心生期望。 ...... 长春地处东北平原腹心,三二年溥仪在日本关东军的扶持下,把长春定为伪满洲国“帝都”,并改名为新京,伪满洲国各政府机关均设在长春,成为日本统治东北的政治、军事、经济和文化中心。为了确保对伪满的控制,关东军的常设总司令部也在这里,在沈阳的司令部,其实不过是关东军加大对华北控制和渗透的第二司令部。 夜深人静,整个长春城已经陷入了睡眠中,关东军司令部大楼却灯火通明,一个高级别的、针对察哈尔和绥远作战的会议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就在会议即将结束前,此前在参谋人员提醒下外出的关东军第二课长冨永恭次中佐,再次匆匆回到会议室,把一份最新电文交到了司令官植田谦吉手里。 植田谦吉大将疑惑地看完,突然站起,大声说道:“诸君,先前我们的怀疑已经得到了证实,今天下午四时左右,大约有一个小队的苏联远东红军开进了鸡宁,还和叛乱武装头目一起,参观了鸡宁的军营和军工厂。目前,叛匪正与苏军派遣人员举行会谈,估计是又有什么动作。为了得到这个消息,已经有六名潜伏的帝国勇士玉碎。” 东条英机精神一振,连忙起身,从植田谦吉手里接过电文,仔细看了一遍,连连点头: “这就对了,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这股神秘武装能够避开我们在长白山和三江平原交界地区设置的重重封锁,突然出现在鸡宁和周边地区,也可以解释我们的地方守备部队,为什么会溃灭得那么快......果然是苏联插手了此事啊!” 说到这里,东条英机转向与会的伪满洲国外交大臣谢介石:“谢君,请问你们外交部以满洲国的名义,向莫斯科方面提出的抗议,取得了什么进展?” 谢介石有些心虚地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参谋长阁下,苏联陆海军人民委员和苏联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伏罗希洛夫元帅断然否定了此事,同时其外交人民委员会还向我满洲政府发出抗议,说我们污蔑伟大领袖斯大林同志领导下的苏维埃政府,必须赔礼道歉!” 东条英机笑了起来:“这是苏联人一贯的作风,现在他们国内正在搞大规模的政治清洗运动,高层的变动很大,生害怕别人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发生质疑......嗯,难道这是苏联远东军区擅自所为?” 东条英机最后那句自言自语的话,引起了与会者的深思。 第一课长兼作战参谋绫部橘树站起来分析道:“这事倒是极有可能。苏联远东军区的高层怕政治运动波及到他们,所以有意在边境一线挑衅,以期能够挑动与满洲之间的全面战争,借以消除政治清洗对他们的影响。要知道在战争时期,优先保证的便是军队的稳定,所以我们不应该排除这个可能!” 参谋副长兼驻满武官今村均少将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都好解释了。现在对华战争已经全面升级,我们关东军必须坚定不移地执行大本营‘南下’的决议,给予华北驻屯军更大的支持,所以已经派出的两个师团又三个旅团不仅不能撤回来,而且还应该以更为坚决的决心,果断击溃傅作义部,以期达到威慑阎锡山,进而牵扯华北中国军队兵力的作用。” 东条英机连连颔首,深以为然,植田谦吉见状,再次站起,果断下达命令: “东条君,散会后你立即以关东军的名义,将鸡宁县城在苏联人阴谋下沦陷的消息告知大本营。既然苏联中央对满洲的抗议置之不理,那么由大日本帝国出面,他们就不得不斟酌一番了。对付苏联人,我们不要用蛮力,既然他们自己内部可以消耗掉大量的红军指战员,我们为什么要去凑热闹,帮助他们解决麻烦呢? “他们自己杀光了,我们轻轻松松去接收远东和西伯利亚,不是更好?只要苏联人恐惧退缩了,我们即可从容调动兵力,收复鸡宁。因此,当务之急,还是密切关注华北战场的进展,鸡宁地区不过是乌合之众癣疥之疾,我关东军弹指可下,根本就无需投入更多的精力。诸君,请努力吧!” 全体将佐起立鞠躬:“嗨依——” 第一二五〇章 各打各的 第一二五〇章各打各的 “司令,黄村战事激烈,昨日下午,日军两个联队在重炮联队的支持下攻进黄村,今天凌晨三十八师获得增援,四个旅利用夜色发动强攻再次夺回,双方回到了交战初的位置上。黄村已经激战两日,双方战报都没有对外界公布,根据我们获得的情报推测,三十八师至少战损两千五百人,日军战损约在千人左右。另外,今日凌晨时分,丰台日军两个联队进攻南苑被击退。移防南苑的一三二师打得不错,但即便是打得最激烈的时候,指挥作战的佟麟阁将军也没有与咱们联系,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 胡家林指着地图说完,示意侍从给安毅添水,掏出香烟扔给安毅一支。 安毅把香烟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点燃香烟,思考片刻,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二十九军各部将领,一直都没有与我们联系吗?昨天我在清苑机场,还给宋哲元去了份电报,不过至今没有得到回复!” 胡家林摇头苦笑一下:“没联系,宋哲元倒是致电石家庄的刘经扶将军,请求武器弹药的援助......不过刘经扶正在为陆续到达战场的六个师伤脑筋,给我来电说郑州兵站的所有物资已经掏空了,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武器弹药供给二十九军,唯有指望咱们的保定兵站,可大战在即,咱们哪里敢动啊?如今卫立煌将军率领的三个师正从满城开往易县,汤恩伯的十三军也离开了绥察一线悄悄南下,加上咱们第五军团十一个师,整个战场全都得指望保定兵站的补给,这个时候哪里还帮得上别人?” 军团副司令张承柱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看来二十九军上层都猜到万家镇是咱们点的火,说不定已是满腹怨气。不过,二十九军的物资储备应该还是很充裕的,从今日近距离观察黄村战场的情况看,他们的火力很猛,并没有出现武器弹药接济不上的迹象,虽然一下子失去了十几个县城重镇,兵力也日渐减少,但主力各部的战斗力都还在,估计暂时也没什么地方可求到咱们的。” 安毅点点头没有说话,知道打仗打的就是后勤,二十九哭穷,能得到补充自然好,得不到也表明一种抗战到底的姿态,当下再次伏在桌面上,仔细凝视地图。 西线,日军第一、第十一混成旅团已经从密云分两路南下,二十九军两个独立旅难以抵挡两倍于己的日军已是不争的事实,怀柔、昌平和顺义最迟会在今日下午丢失,估计二十九军两个旅退守北平城外要地北苑和西苑已成定局,好在有冯治安的三十七师仍然稳稳占据宛平,多少能与南苑的赵登禹第一三二师相呼应,丰台至长辛店一线日军虽然增至一万五千人,但是要想立即拿下南苑,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反观东线局势令人堪忧,老脸放不下的华北驻屯军司令香月清司也算有魄力,竟然在短短两日之内,从天津日侨中紧急征召到四千余众,加上塘沽守备大队和一个运输大队共两千三百余人,迅速补充给打红了眼的第二十师团,武清至廊坊一线则由刚刚到达的日军第十师团接防;唐山已经在日军第五师团和第一〇九师团一部的夹击下失守,第五师团顺势开进天津,第一〇九师团则由东向西,一路攻向北平。 目前,二十九军骑九师一个旅已经增援大兴黄村,日军第一〇九师团将毫无阻挡地攻到北平东郊,而极具战略意义的香河,早于一年前就已经在冀察政务委员会的妥协下,为大汉奸殷汝耕麾下两个师的控制之内,天津日军已经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只要击溃驻守天津外围的张自忠之第三十八师,就会直接面对胡家林第五军团各部。 如今困扰安毅和第五军团将领们的是,连日来主动与宋哲元进行电报联系,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这个关键时候,求战心切的第五军团各部不可能在未经得宋哲元允许的情况下,越过二十九军各部的防区直接开入各战场。安毅离开庐山前,蒋介石也特别叮嘱这一点,要求安毅和第五军团尊重已经被任命为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和第一集团军司令的宋哲元,如果宋哲元没有主动要求,就不能擅自挥师投入战场。 如今华北日军兵力已增至十三万,尚有六个师团和四个独立混成旅团在开来华北的途中,不出两周时间,日军投入华北一线的兵力将达到三十一万,另外还得充分考虑急剧扩大到六十八万兵力的关东军。 为了呼应华北战场,关东军已经出动的两个师团又三个旅团在绥远战场快速推进,一旦这七万余人马击退傅作义率领的晋绥军,完全可以分出一部迅速南下,直取大同,刚刚宣布就任第二战区司令长官的阎锡山定会抓狂,正在石家庄休整补充的商震部三个师,就只能放弃增援华北战场,调头救援晋北晋东一线,届时,华北承受的压力将无比巨大。 安毅非常忧虑,由于华东面临的极大威胁,他不敢调二十四军北上,如今华北一线只能指挥第五军团作战,再多就是与一直保持紧密联系的卫立煌和汤恩伯协商,第二集团军司令刘峙要到明日中午才能赶到保定,想要动用刘峙名下的中央军各师还得等刘峙到来,可如今战局瞬息万变,颓势已现,再不主动出击,自己来到华北还有何意义?既然二十九军满腹怨气,那么就让他们自己去拼命吧,第五军团岂能坐等! 胡家林、张承柱、黄智等将领看到安毅紧盯地图,一言不发,也不好意思打断他的思考,整个指挥部里烟雾缭绕,一片沉默。 考虑成熟的安毅抬起头:“胡子、张大哥,咱们立即返回保定,把万福麟和庞炳勋前辈请来,不能再等下去了! “另外,命令鲁逸轩、杨九霄,立即对驻扎于武清至廊坊一线的日军第十师团展开骚扰,各师特种大队要全部出动,各旅特务连也要积极配合,必要时也可以让各旅的迫击炮营出动,利用我军机动灵活的优势,以不间断的偷袭、突袭等手段,打掉第十师团分布在外围的所有岗哨、巡逻部队和沿途车辆,炸毁铁路、桥梁,给予第十师团尽可能大的打击,绝对不能让第十师团分兵支援正在攻打大兴的第二十师团,力争把镇守天津的第五师团和华北驻屯军新编独立旅团主力部队,调动到我第十七师、第四十师的正面来,从而开辟武清至廊坊战场,为二十九军弟兄减轻一些负担。” 胡家林与张承柱脸上露出了微笑,很快把安毅的命令下达,周边将帅精神大振,知道大战就要来了,苦练数年终于等来了表现的机会。 军团参谋长黄智靠向安毅:“司令把万、庞两位军长请到保定,是否打算从天津南面发起进攻?” “不错,咱们不能再无谓地等下去了,必须以最坚决、最猛烈的攻势攻打天津日军,李金龙的六十八师要尽快调到十七师和四十师身后,箫无的装甲突击旅也要投入东线。我的计划是,今天一天加上今晚一晚时间,前线两个师的特种大队和机炮营,立即对武清至廊坊一线的日军实施准确灵活的特种打击,然后再让两个师主力部队发起全线猛攻,明天入夜时分,再利用箫无装甲旅的突击优势,猛攻廊坊,争取把廊坊这一重要战略要点拿下来,随即马不停蹄猛攻日军第二十师团身后,以减轻黄村友军的负担。只要拿下廊坊,华北战场的战略重点就将转移到东线来,我们就不需要再看宋哲元的面子了。”安毅详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黄智想了想,笑着说道:“只要我军发动,不管能否攻下廊坊,天津日军都要增援,说不定能把正在高速扑向北平的日军第一〇九师团也顺便调动过来,从而极大减轻二十九军所承受的压力。不过,属下觉得司令还有后续的狠招吧?否则怎么会急召万福麟和庞炳勋前辈到保定商议?” 张承柱颇为担忧地说:“我担心万福麟将军不愿攻打天津,他麾下只有两个师是主力师,新编的一个补充师目前只能暂时当运送弹药物资的民工使用,倒是驻扎沧州的庞炳勋将军不成问题,庞将军和他的的麾下将领都很感激司令两年来的关照,三个主力师半年前全部换装完毕,又经过半年的艰苦训练,战力显著提高,数月来与咱们第十七军进行了三次旅一级规模的对抗演习,彼此关系融洽,感情日增,我估计只要司令一句话,庞将军的第四十军就会挥师北上。” 安毅笑道:“张大哥,你觉得万福麟前辈如今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张承柱想了想:“估计是换装和军饷补充了,他的三个师只有一个师完成装备更换,三个月前增加的一万人新编补充师,并不在军委序列之内,使用的武器装备全是主力师淘汰下来的,物资和军饷压力都很大,如果能为他解决这个问题,估计他会合作。” “张大哥果然看清楚五十三军的软肋了,呵呵!如果说,我立即给他一个新编师番号,从保定兵站拨给他一百万大洋的特别补助,再让委座给他下一道命令,诸位觉得如何?”安毅笑问众弟兄。 众人哈哈大笑,张承柱声音宏亮地笑道:“这样一来,他肯定冲得比庞将军还要快。” 安毅点点头:“好!黄师兄,你这个参谋长便留在此地,暂代全局指挥权,胡子和张大哥,咱们立即返回保定。” “是!” 黄智连忙叫住安毅:“空军到了没有?如果周至柔将军只派驻扎清苑机场和开封机场的两个大队协同,很难取得制空权的。” 安毅解释道:“没关系,我到了保定,就让周至柔将军亲自飞来一趟。他现在还在太原,与阎百川将军商议空军协同作战的问题,另一个新型攻击机大队,将在明日进驻太原机场,只要打起来,三日内空中优势我们还是有的,三日后日军反映过来就不行了,所以,我们必须抓住这三天的机会,打好了,整个华北战场就会化被动为主动。” 第一二五一章 精锐之师 第一二五一章精锐之师 鸡宁县城,唐红雷正在召集新组建的“东北抗日救国军”第一师营团以上工作会议,苏联远东军方面负责前来联络的红军代表列席了会议。 按照安家军的编制,第一师下辖三个旅,其中第一旅旅长,由原北上支队支队长唐红雷这个第一师师长亲自兼任,三个团长分别为北上支队军官速成班的三位主讲教官黄邦强、谢逸、吴晓丹担任。三人都曾是各军特种大队中的精锐骨干,作风顽强,对敌经验丰富,也曾经在士官学校接受过系统培训,讲起课来头头是道,深得将士们的喜爱,就是不知走上领导岗位后会如何。 第二旅旅长为安纯路,北上支队特勤小队队长,和支队指导员安明祈一样,也是安毅收养的孤儿,不过由于年龄的问题,他在童子军校待的时间比较短,毕业后直接参军,在顾长风的四十四师待了一年,然后通过选拔进入该师特种大队,三三年在长城抗战中立功后进入士官学校进修,一年后毕业又在滇南立下功勋,晋级为中队队副,三五年底经过选拔进入北上支队,是五十二人中经历战功最多的兵王。 安纯路手下的三个团长,是他从特勤小队里精心选拔出来的队员,分别是王虎伟、侯名成、陶琦,无一例外的特种部队加士官学校的经历,现在整个二旅的训练也完全是按照特种大队的组建思想成立,可以预期第二旅以后的精彩表现了。 第三旅旅长刘允旗,广西南宁人,黄埔八期毕业,在中央军校期间,全部听完了安毅主讲的课程。由于对安毅极度崇敬,三三年年底他通过审核,加入到夏俭的三十九师,成为师部的一名参谋人员,后来在实际工作中自感能力不足,又再次进入叙府士官学校进修,三五年刚回到三十九师,便被选入北上支队,成为支队唯一的参谋人员,承担着出谋划策和方针政策制定的工作。 刘允旗选的三位团长也是很有意思,七团长陈耀宗是安毅在三一派出到美国留学的人才,这小子倒也争气,硬是考入了号称“将军摇篮”的西点军校,但学的却是舰船专业,回国后陈绍宽的海军部对他发出了征召令,但他还是毅然返回安家军,在等候分配期间考入了叙府士官学校的特种作战专业,毕业时直接从军校被选进北上支队。 八团长花荣是孤儿,自小被少林寺收养,学得许多少林秘技,却因为嫉恶如仇屡次杀生,终于被逐出少林门墙。恰逢中原大战,安家军攻占潼关,看到安家军赈济灾民收容妇孺,花荣心中感念,在华阴加入十六师,此后履立战功,先后晋升班长、排长、连长、营长,二十四军军中提起“花和尚”,谁不竖起一根大拇哥?不想这样一条好汉,却在三四年因强奸罪被关进监狱,如不是军事法庭查明遭人陷害事出有因,估计一位可能的将星就这样陨落了。在叙府养马场干了半年,花荣直接被送进北上支队。此番进入东北,花荣表现抢眼,飞檐走壁、生裂虎豹豺狼的能力,让人咋舌不已。进入鸡宁后,在全军编整时,花荣曾当众表演绝技,将拳头粗的铁棍硬生生扯断,单掌将碗口粗的铁桦树削掉,震慑了所有人。如果说全军将士最佩服的人是谁,肯定是“花和尚”无疑。 九团长欧君,湖南衡阳人,士官学校毕业,北上支队里枪法最变态的人,一把三八大盖,四百米内不用瞄准,指哪儿打哪儿,在队伍向东迁移的过程中,他带领的狙击小组让人闻风丧胆,大大提升了军心士气。 除三个主力旅外,第一师师部还下设警卫科、作战科、情报科、通讯科、后勤军需科等部门,同时还有师直属教导团、炮兵团、特务营和工兵营,可以说建立之初,第一师便按照军队正规化进行建设。 另外,为了配合军队的编整,鸡宁人民政府也在今天上午挂牌成立,原北上支队指导员安明祈担任鸡宁市市长,统一领导根据地的政务工作,同时他还兼任第一师政治部主任职务,主管全师的思想政治工作。原北上支队副支队长张戒则身兼数职,不仅担任第一师副师长,还担任鸡宁市副市长兼外交部部长,主管鸡宁与东北抗联及苏联远东军区的外交工作。在鸡宁市政府下面,设有财政局、警察局、工业局、文教局、交通局等部门,除了要害部门掌握在北上支队上外,其余的则由当地士绅和工商业主担任,以团结更多民众,结成抗日统一战线。 由于恪守安毅下达的必须把军队大权牢牢掌握在安家军手里的命令,故此这次整军,安家军的英才占据了政府和军队的几乎所有重要位置。不过,因为北上支队的每一个队员均身负异禀,在各个方面都表现出非同一般的才能,所以到东北后一路东来解救的矿工和收编的土匪武装都十分服气,就连这次前来联络的红军代表也惊讶不已。 布柳赫尔倒是舍得下本钱,派到鸡宁的联络员竟然是他的心腹爱将――远东军区步兵第三十二师师长别尔扎林上校。 昨天天色刚亮,别尔扎林接到集团军司令部下达的命令后,便匆匆赶到海参崴,觐见军区司令员布柳赫尔元帅和柳申科夫大将。布柳赫尔向他详细交代了出使鸡宁的具体事宜,离开司令部后,别尔扎林带着自己的警卫员,到市政府宾馆接上张戒,驱车返回兴凯湖边的三十二师驻地。 苏联军队的机械化建设富有成效,第三十二师就装备有近百辆坦克和装甲战车,回到师部,别尔扎林带上十辆ba-6八轮战车,又在车队中加了一辆修理车和油罐车,然后带上自己的参谋班子和一个警卫连官兵,浩浩荡荡地向苏中边界驶去。 过了边境线,在前往鸡宁的一路上,别尔扎克明显感觉到鸡宁的这支队伍与他见过的其他中国军队的不同之处。沿途的镇子,不时可以看到身穿杂色军装,帮助老乡挑水建房、修桥铺路的战士的身影。张戒解释说,这些军装都是得自日军军列和库存,为了让老百姓把自己与日军区别开来,所有的军装全都染成了绿、黄、茶、黑等杂色,军帽也全部染色,虽然难看一些,但掩藏在绿草丛中时却很难被发现。 别尔扎林惊讶不已,又听张戒讲了许多关于安家军训练和生活的事情,不由得对遥远中国缔造这一切的传奇将军安毅有了许多好奇。 快要进入鸡宁城时,别尔扎林看到公路边有一个戒备森严的军营,连忙叫停车。 张戒有些惊讶:“上校同志,前面就是鸡宁县城了,我们还是尽快赶回指挥部吧。这段时间,日本人虽然没有出兵征讨的意思,其军队也主要集结于牡丹江一线,和我们的警戒阻击部队对峙,但在鸡宁和周边地区,却出现大量日伪特务,安全方面很成问题。” 别尔扎林摆摆手:“放心吧,张,我的战士们都身经百战,区区流寇岂能伤我分毫?我只是想亲眼看看贵军的真实情况,这也是临行前布柳赫尔元帅亲自交代的。” 这下张戒不好拒绝了,不过他相信自己的弟兄是不会让人失望的,因此下车后,径直来到营门岗哨前满怀警惕的两名哨兵面前,在黑洞洞枪口的威逼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证件:“我是北上支队副支队长,奉命带朋友参观军营,请予以放心。如果不相信我的身份,可以打电话到指挥部核实。” 其中一名哨兵瞥了张戒一眼,微微点头,示意警戒哨和营门里由沙袋堆砌的工事里的机枪手提高警惕,这才放下手里的钢枪,接过证件,大步来到一侧岗亭里的电话机前,摇通了指挥部的电话。 情况很快反馈过来,哨兵脸色放缓,再次来到岗哨前,立正敬礼,另一位哨兵也肃立敬礼。但趴在营门里沙包中的机枪手,依旧警惕地注视着营门外装甲车队的一举一动,没有丝毫松懈。 别尔扎林下车后,拍着张戒的肩膀大声赞叹:“张,你的战士们非常认真负责。他们的表现,让我想起了我们苏维埃小学课本里的一篇课文,但现在的苏维埃,已经很难看到这么负责的同志了,没想到在你的战士们身上,又得到了重现。” 张戒自然不知道别尔扎林说的是《列宁与卫兵》的事情,谦虚地说道:“其实他们也是完全按照《步兵训练基础》来实行的,由于我们深入敌后,不能不高度警惕。好在在我们安家军,官兵一致,所以遇到这些事情按照规定办理即可,没什么大不了的。” 别尔扎林摇了摇头,转身让警卫连长带领部队守好装甲汽车,自己则带着参谋班子和几个警卫员,在张戒的引领下,参观了这座极其简陋的军营。 营地并不大,新修的二十几排简陋木屋估计可以容纳一个团的战士,训练场地的条件也很简单,除了一块可容纳两千人操练的大操场外,还有就是竖着标靶的射击场和一个布满坑道的训练场地。张戒笑着介绍,安家军以工兵起家,所以除了一般的军事技能训练外,最注重的就是战壕和坑道的挖掘,估计日后在与关东军的抗争中,这些将成为将士们主要的生存手段。 别尔扎林看得很仔细,他发现操场上受训的一千五百余名官兵极为刻苦,虽然许多人看起来队列和持枪动作非常生疏,射击的成绩也不理想,但那种一往无前朝气蓬勃的战斗精神,那种咬牙坚持决不放弃的顽强作风,让人印象极为很深。 别尔扎林也是经历过国内战争的老红军,从眼前这支队伍身上,他竟然产生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当年的自己,也和眼前许多士兵一样,怀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从一个农夫成长为老兵,又到今天的苏维埃上校。 参观完军营后,别尔扎林直到回到战车上,都沉默不语,直到张戒开口询问,他才感叹地说: “张,说实在的,我原本看不起你们,认为你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们远东红军与你们合作,不会有任何好处,但现在看来,你们远比我想象的更为强大,我相信你们只要这样持续坚持下去,再加上我们远东红军的大力支持,最后的胜利一定会属于你们。” 张戒非常自豪:“谢谢你,上校同志,其实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我们的前辈们做过的。你不知道,我们的安家军成立之初,只是一支由十几个老兵、一百多个枪都没有摸过的码头工人组成,后来在北伐进行中,通过不断磨练自己的军事技能,我们的安家军才能一路发展壮大,到现在已经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军事集团。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既然我们的前辈都能这样,我们这些接受过更多军事教育的后辈,怎么能落后呢?况且,有了我们司令发展军队的样板,我们依样画葫芦,一定可以带出一支拥有钢铁意志和强大战斗力的精锐之师来。” 所有这些事情,在列席会议的别尔扎林上校脑海中浮现,让他不胜感叹。在今天的会议举行前,他还受邀欣赏了原北上支队五十二名将士的表演,对于中国军人出类拔萃的军事技能敬佩不已。尤其是当“花和尚”表演轻功和硬气功时,轻轻一纵便飞上几十米高的红松,顺手在一枝松枝上一抹,手腕一抖,地面上刚刚放出的十余条四散奔逃的野兔应声而倒。别尔扎林非常惊讶,冲近一看,发现这些野兔身上布满血洞,通体上下几乎被松针贯穿了,不由得心中一寒。 会议的最后,别尔扎林代表苏联远东军区讲话:“各位同志,我受苏联远东军区司令员布柳赫尔元帅的委托,前来与贵军取得联系。我先介绍一下中午刚刚得到的消息:日本外相广田弘毅向我苏维埃外交人民委员会和最高苏维埃递交国书,抗议我们远东军区在满洲境内支持抗日武装,要求我们苏维埃政府给予合理的解释。我们远东军区已经否定了日本人的指控,也就是说,以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们远东军区不会介入贵部与日军之间的冲突,但我可以保证,只要我们与贵部的合作存在,那么贵部就可以源源不断地从我们远东地区获得粮食和武器弹药的补给。 “同志们,今天我很欣喜地见证一支精锐之师的诞生,根据目前日本政府与我们苏维埃间进行外交斡旋等情况,我推测关东军司令部一时间还不会调集大军征讨鸡宁,所以我相信经过几周时间训练后,在我们远东军区提供的装甲车和防空火力的支援下,贵部完全有能力独自面对关东军的威胁,把抗日烽火燃遍东北!” 会议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昨夜安毅回电到达的第一时间,每一个北上支队的成员都激动不已,安毅开出了如此优厚的条件,苏联人没理由不动心,自己也没理由不努力。许多原本对前途命运忧心忡忡的队员,一下子变得坚定起来,然后便趁着兴致,对目前比较混乱的部队进行了编整,于是就有了今天“东北抗日救国军”第一师营团以上工作会议的胜利举行。 所有人都坚信,有了强大物资援助的第一师,必然会得到大力发展,说不一定真如安毅在回电中所说的那样,自己一手缔造的部队会成为安家军的一支样板,留名千古。 第一二五二章 不讲规矩的打法 第一二五二章不讲规矩的打法 七月二十一日,已经蔓延了三天的战火,终于烧到了北平城内。 起因是驻扎城中的日军第一联队指挥部在凌晨时分,遭受“华北青年抗日锄奸队”的突然袭击,门前警戒的两名日军哨兵被机关枪打成了蜂窝。 围墙内新建的木质瞭望塔,被机枪打得千疮百孔,盖上防雨油毛毡的木质塔顶没了一半,塔楼上负责瞭望警戒的哨兵半截尸体掉在了半空中,迎风摇摆,距离大门和围墙五十余米的两层办公大楼,被远处飞来的二十余颗手榴弹,炸得面目全非。紧急穿上衣物拿起三八式步枪冲出大楼迎战的日军官兵,在近距离的机枪和冲锋枪打击下,伤亡惨重,天色大亮时,院子里已经倒下一地尸体,地上到处都是横溢后凝固的血迹,情况惨不忍睹。 整个袭击过程,从头至尾加起来还不到三分钟时间,当百余日军在急促的哨子声中悍不畏死地冲出院门时,因触动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引爆了两颗大威力地雷,再次付出了死伤二十余人的惨痛代价。 硝烟过后,大街上半个人影都没有,日军指挥部门口,一时间哀嚎四起,满目狼藉,青砖砌成的院墙上,满是斑驳的血渍和粘糊糊的碎肉脑浆。 而此时,剧烈的爆炸声、枪声和喊杀声,仍在市区内各处不断响起,繁华的前门和西单地区十七家有名的汉奸商铺和住宅,均遭到炸弹袭击和枪击,四名臭名昭著的大汉奸和其家人,被蒙面冲进宅院中的杀手乱枪打死,钱财被搜刮一空,平津商界最大的“汉奸头子”侯五亮在日本华北特务机关的严密保护下,大难不死,侥幸逃过一劫,但也落得个住宅被烧、商铺被炸的可悲下场,三枚扔进院子中的手榴弹,差点儿要了侯五亮和他新娶的日本小老婆的命。为了保护侯五亮,北平特务机关有十四名特务毙命,另有十余人受伤,由此可见经受的冲击有多大。 中日交战双方达成默契的北平城经此袭击,全城为之大乱,二十九军司令部警卫旅、平津警备司令部警备部队、北平警察局各分局警察、数月来以保护侨民为借口强行占领四个城门区的四个中队日军,全部出动,在城中各个街头和重要据点,展开紧张的对峙。 东交民巷的英美法意比德等国领事馆卫队,急急忙忙地冲到街口两边,紧急封锁戒严,数以万计的欧美日各国侨民,疯狂地涌向了东交民巷,死里逃生的大汉奸们也在日军特务机关的及时保护下,拖家带口逃进了日本领事馆和特务机关控制的大商社。 混乱中,一名“落单日军”向不远处戒严的北平卫戍司令部巡逻车连开五枪,钻入巷口前,又再扔出三枚日军制式手雷,跳下汽车躲避的一名中校和三名二十九军官兵倒在了血泊中,跟随车后的北平卫戍司令部巡逻队愤怒之下追赶还击,密集的弹雨射向巷口,一阵硝烟过后,巷口里侧十余米处的地上,只剩下一支半新旧的三八式步枪。 这一针对二十九军卫戍部队巡逻队的袭击,终于引发了一场规模不大不小的巷战,长期受气已经到自尊心崩溃边沿的二十九军将士,终于挣脱了心灵的桎梏,对所有遇到的日军搜索队伍开枪射击。 本来就狂怒暴躁到处寻找凶手的日军,毫不犹豫地展开对攻,待双方军队上层发现情况不对再想控制事态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 上午十点,昨日从庐山返回南京,正在主持召开中央政府紧急会议的蒋介石获得北平方面急报,立即离开会场,赶赴中央军委大院,看到宋哲元于一小时前发来的火药味十足的决战电报时,整个人反而轻松下来,犹如搬掉压在心坎上一块大石头般的通畅感觉,瞬间流转全身,他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下达命令,把目前仍在庐山上研讨下一阶段战略计划的白崇禧、陈诚等人召回南京。 半小时后,中央军委第四厅北平站发来的一份密电,让蒋介石又喜又忧。 喜的是宋哲元麾下的北平警卫部队和卫戍部队,终于彻底爆发,击溃了北平街面上曾经不可一世的日军各部,打跑了长期占据北平城四座古老城门的日本驻军,城中残敌惊慌失措之下,尽数逃进了东交民巷的使馆区,二十九军一举控制了北平城。 忧的是北平这座千年古都发生激烈交火,日军损失惨重,会不会因此而疯狂地对北平城展开进攻,城中数十万来不及撤离的百姓和欧美各国成千上万侨民,是否会因此而被殃及,进而引发的外交抗议甚至外交危机,当如何应对? ...... 正当北平城里枪声不断一片混乱之际,第五军团东线战场三个主力师的特种部队,对武清至廊坊一线日军的打击,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从昨晚十点开始的袭扰战、突袭战、破袭战,取得了巨大成果,十小时之内,消除日军岗哨二十七个,击毙日军哨兵和巡逻官兵两百余人,炸毁桥梁四座,破坏铁路近十公里,把骤不及防的日军第十师团各部打得抱头鼠窜,魂飞魄散,全线龟缩防守。 当日军的大小火炮,向一个个可疑目标轰隆隆发射之时,我十七军绝大部分行动单位已经快速撤退,等到恼羞成怒的日军成建制出动寻敌,长达五十公里的战线上,已经看不到一个中国军人,等待他们的唯有一具具连皮带、皮鞋都没有剩下的日军尸体和一滩滩血迹,还有两座好不容易修复却又再次被炸断的铁路桥。 远望西面五公里外严阵以待的安家军阵地,第十师团将佐们只能把打落的牙齿连血吞下,阵阵愤怒地咆哮过后,还得硬着头皮赶回武清县城的师团指挥部,急报天津驻屯军司令部,请求下一步命令。 以目前第十师团一万八千官兵的实力,无论如何也不能不顾后果地冲过去,与数量上两倍于己,并且装备精良以逸待劳、早早占据有利地形且修筑了三道防御工事的安家军拼命,否则不但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徒添伤亡。 天津驻屯军司令部里的将佐们,心里就更不好受了,安家军突然对武清至廊坊一线的第十师团展开全方位的袭击,已经被驻屯军参谋长桥本群联系到北平城突起的战事上来,敏感的桥本群绝不认为这是两起没有任何联系的孤立事件,特别是安家军派出一股股精悍小部队袭击第十师团沿线部队的行动,无疑是释放出一个强烈信号——实力雄厚的安家军,开始主动向自己发起进攻了! 在桥本群的建议下,驻屯军司令香月清司急召第五师团师团长板垣征四郎中将参加会议,一群将佐就目前的形势和可能出现的情况,展开紧张讨论。 北平城中日本驻军被赶出去之后,二十九军似乎一下子就理清了如同乱麻一般的北平地区各战场关系,与驻扎北平城郊的其主力第三十七师、第一三二师、第三十八师一部和六个守备旅连成了一片,对分布于丰台至长辛店、汤山至高丽营至顺义一线实施南北夹击的日军大大不利,尤其是南面丰台一线攻打南苑的河边正三旅团,一个不慎,很可能有招致全军覆没的危险。 而北平东南方向的黄村战场,迟迟没有结果,顽强的二十九军官兵,仍在前赴后继地抵抗,黄村阵地三度易手,又再次回到交战之初的状态,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川岸文三郎中将的二十师团已经非常疲劳,原计划今日将矶谷廉介的第十师团第八旅团北调助战,力争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击溃守军,拿下黄村,完成与长辛店至丰台一线的河边旅团连成一片的战略目的,可安家军突然发动的小规模全方位袭击,彻底打乱了驻屯军司令部的战略部署。 如何判断?如何应对?成了华北驻屯军将佐极为头疼的问题,在后续援军尚未到来之前,每做一个决定都关系到整个战场的胜败,容不得半点的失误。 争论不休,与会将佐意见分歧很大,参谋长桥本群终于忍耐不住,高声示意安静,把自己和香月清司苦苦分析的态势详细摆出来: “诸位,经过司令部的反复分析,我们认为目前整个战场的关键点,并不在北平城的得失,虽然我们的第一阶段目的,确实是占领北平天津两大城市,并打通平津之间的联系,建立起稳定安全的通道,但是根据目前的实际情况来看,由于北平城突发的危机,使得已经宣布反抗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宋哲元、张自忠等华北军队高层迅速统一了立场,从此与我们走向彻底地对立,并趁机击溃了我北平守军,一举控制了北平城。 “这一意料之外的突变,让宋哲元部各师各旅连成了一片,我们此前所制定的‘分割敌人、三面夹击’北平城的计划,要想继续实施难度将会很大,山岡重厚中将统率的第一〇九师团继续攻向北平意义已不大,至少我们认为,在三日内各师团及混成旅团将无法击溃北平东郊的守敌。 “其次,原定命令第十师团第八旅团北上增援二十师团的计划,因为安家军的突然发难而无法执行,而且安家军的突然进攻,蕴藏着我们至今仍然看不到的重大阴谋,这个时候,如果第十师团分兵一半北上,武清至廊坊这条重要的战略运输线很可能会遭到安家军优势兵力的打击,进而威胁到天津的安全,如果天津被敌人围攻,整个战局将急转直下,陷入无比的被动。因此,我们现在面对的已经不是如何攻打北平的问题,而是如何保证目前我们来之不易的战场优势。诸君,请大家指正吧!” 桥本群说完后一个九十度的鞠躬,众将佐对照地图细细思考,再也没有喧哗吵闹,大家都已经明白,目前的关键点确实已经不是“占领北平、打击中国人的抵抗意志”了,而是必须考虑中国军队的下一步动向,提前研判,做出有针对性的战略部署。 第十师团师团长矶谷廉介上前一步:“香月君、桥本君,我认为应该把山岡君的第一〇九师团调到黄村战场,从东面夹击黄村之敌,而且速度越快越好,只要拿下黄村,就能顺势占领大兴,进而与河边旅团连成一片互为犄角,安家军也就不敢轻易向我发动进攻,只需坚持三到五天,国内新开来的两个师团就能登陆天津,到那时,我们完全可以集中精力对付阴险狡猾的安家军。” 矶谷廉介的话,正和香月清司和桥本群的意思,但是性格迟缓的香月清司还是非常尊重中国通板垣征四郎的意见:“板垣君,你有何看法?” 在关东军整整待了八年的板垣征四郎,对于自己的老对手安家军无比熟悉,对着地图考了了一会儿,微微颔首: “我同意矶谷君的意见,而且建议司令官阁下应立即对天津城南的五十三军施加足够的压力,我师团可密切配合,缓缓向南实施压迫,迫使驻守在天津南面琉璃河一线的万福麟五十二军不敢轻举妄动;其次,在调动德川中将的华北航空兵团出战的基础上,再请求关东军航空兵集团军予以大力协助,对安家军和黄村守敌进行密集的轰炸,以断绝敌军主动进攻的计划。 “我们只要坚持三天,与安家军之间保持三天的均势,随着援军的到达,战场的主动权就会再次回到我们手里,至于北平城,只要占领了黄村和大兴,拿下北平城就指日可待了,诸君可别忘了在北平北面还有我们的三个独立混成旅团在进攻,守卫唐山的第七混成旅团,也随时可以西调围攻北平!” 板垣征四郎解说得很细致,香月清司略一思索,精神为之大振:“好!很好!诸位,就这么决定了,矶谷君,你的第十师团继续严密警戒西面的安家军,二十师团则和一〇九师团一起,夹击黄村!务必毕其功于一役!” “嗨依!” 第一二五三章 强硬的碰撞 第一二五三章强硬的碰撞 板垣征四郎回到自己的第五师团临时指挥部,就接到好友石川浩一发来的电报。石川浩一此刻正率部自承德南下,抢占战略要地南口。 石川浩一电报话语不多,寥寥几句,就让板垣征四郎意识到安家军超常规打法背后蕴藏着的巨***谋——围攻天津! 石川浩一的及时来电,终于挑动了板垣征四郎心里刚按捺下不久的沉重忧虑,引起他的极大重视。 自认为是中国通的板垣征四郎对稳健多智的石川浩一非常佩服,如果说整个***军界谁对安家军最为了解,答案只能是曾经与安家军领袖安毅做了两年同事、又在数年前率部与安家军频繁交手,对安家军的组成历史、主要将领以及作战特点最有发言权的石川浩一。 板垣征四郎不敢怠慢,立即乘车赶赴驻屯军司令部,向香月清司汇报。 香月清司看完石川浩一的电报,再听完板垣征四郎的解释,立即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隐患,立即召唤参谋长桥本群和一众参谋将佐商量对策。 此刻,天津机场的四十余架日机已经起飞,分别对宋哲元部的黄村守军、安家军第十七军前沿阵地展开轰炸,在第一轮的轰炸中,并没有遇到中国空军战机,这一不合理情况,再次令香月清司等人迷惑不解,忧心忡忡,毕竟保定清苑机场和开封机场驻扎有中国空军两个大队的情报已经获得反复的证实,甚至中国空军总指挥周至柔前往太原与阎锡山协商的内容、一到两个大队的空军战机即将转场天元机场的情报,都已通过各地特务机关,及时呈报给了驻屯军司令部。 这个时候中国空军没有出击,任凭日机对中***队展开狂轰滥炸,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天大的阴谋? 下午四点,香月清司、桥本群终于采纳了板垣征四郎较为稳妥的计策:第五师团派出一个旅团,与驻屯军天津守备旅团一个步兵联队、一个骑兵大队、一个重炮大队紧密协同,主动向南面占据琉璃河一线的万福麟五十三军发动进攻,力争将万福麟部击退,进而减轻天津城来自南面的威胁,为后续部队的到来赢得宝贵时间。 香月清司和板垣征四郎等将佐都没想到,他们做出的这一决定,正好与安家军将领的决定针锋相对,一场事前双方谁都没有料到的激烈碰撞即将发生,双方参战部队合计达到六万余人,超过了七七事变以来的任何一次交战规模。 香月清司等日军将佐更没料到的是,驻扎沧州北面青县一线的庞炳勋第四十军两个师也已经开始向北移动,日军将面临开战以来的最大挑战。 万福麟乘坐在奔驰的越野车里,前后四辆同样牌号的越野车,一路严密护卫。 离开保定至今,已有五个多小时,距离五十三军新设立在静海的司令部不到五十公里,再有一个小时左右,万福麟就能回到自己的司令部,开始指挥一场令他心跳加速的、震惊全国的攻坚作战。 五辆性能优异的“大豹子”越野车,都是安毅慷慨赠送的,其中两辆还加装了最先进的无线通信设备,他非常清楚地记得安毅向他介绍通信设备的功能时自信的话语,同样记得午饭后安毅送行时的那句话: “前辈,不要舍不得,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为了国家民族,放开打吧,损失多少,安毅加倍补偿,而且经此一战,五十三军必将威名远扬!” 极为突然而且极为机密的总攻发起时间,定为傍晚七点,距离大沽港仅有六十余公里的庞炳勋部两个主力师,已经提前开始行动,最迟会在日落西山之前到达预定位置,略作休息补充,即可发起攻击。 万福麟直到现在,仍然不得不佩服安毅的坚忍阴狠,周至柔麾下空军部队请战声一片沸腾,第十七军各师将士上呈司令部的请战血书高达数千份,可安毅仍然能容忍日军飞机对第十七军东线前沿的两个师展开一轮又一轮轰炸,依然能无动于衷地看着黄村的宋哲元部三个旅在日军一次比一次猛烈的进攻中摇摇欲坠。 这种深入骨子里的冷酷和坚韧,出现在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身上,不得不让万福麟和庞炳勋等军中老将感叹万千。 下午六点,西边天空的太阳仍然火辣辣的灼人,刚刚回到司令部洗去一脸尘土的万福麟被前线传来的消息惊呆了: 天津日军主力突然分三路前出,对我军前沿阵地展开突然的、狂风暴雨般的密集炮击,三十多架日军飞机在空中不断轰炸扫射,一一六师和一三〇师前方阵地官兵,出现了较大伤亡,请求军座下达反击或者撤退的指令。 万福麟和麾下将校大吃一惊,第一个想法就是安毅制定的计划已经泄密,连忙急电安毅说明情况,同时致电庞炳勋,询问如何处理? 十分钟后,安毅复电,建议万福麟部主动后撤五公里,并且非常明确地告诉万福麟,日军纯属恐吓性攻击,目的是探测五十三军的反应,绝对不敢主动渡过琉璃河向华北纵深前进,并且再次强调: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原定作战计划不能改变。 三分钟后,庞炳勋部的电报到来:我军两个主力师前方没有遇到任何日军主力部队,本部已经行进到位,略作休息后,将按照原定计划发起进攻。 下午六点三十五分,日军看到五十三军各部迅速后撤,随即停止进攻和炮击,天空上也只剩下两架侦察机在不断盘旋,看到五十三军两个师后撤五公里后原地展开防御,日军也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 此时安毅的电报再次到来,以无可争议的口吻,再次明确按原定计划行事。 傍晚七点,天色渐渐灰暗,五十三军两个师在重奖的刺激下,咬牙发动,兵分两路,再次冲到了琉璃河南岸,迅速前移到位的三十二门火炮,齐声怒吼,向驻留在北岸的日军展开不间断炮击。 东面的四十军打得更为果断坚决,两个主力师同时发起冲锋,以无可阻挡的气势,击溃日军一个中队守军,新二十五师转眼间拿下了袁世凯“小站练兵”时的发迹地,随后毫不停留,继续冲向一个日军大队镇守的大沽港,新二十六师在副军长马法五的亲自率领下,杀向药王庙。 七点二十五分,五十三军将领周福成率领的一一六师,击破日军阵地,成功渡河的八千余将士,与日军第五师团一个联队猛烈碰撞,短暂的近距离射击之后,双方交错在一起,惨烈的白刃战随即展开。 七点三十五分,朱鸿勋率领的一三〇师付出伤亡一千八百余人的代价,击破日军中路阵地,七千余将士杀入敌阵,进入混战,琉璃河北岸在夜幕降临之际,血光冲天,喊杀声不绝于耳。 天津日军大惊失色,特别是庞炳勋部的突然出现并攻向意想不到的大沽海港的急报,足以令驻屯军全军震动,目瞪口呆。 板垣师团剩下的一个旅团,火速增援大沽港,天津城内的日军守备部队、宪兵部队和侨民全部被紧急动员起来,驻扎在武清县城的一个工兵大队、一个骑兵大队在香月清司的急令下,匆忙回援天津,驻扎在天津城北十五公里辛侯庄的一个旅伪军,也都在日军教官的驱赶下,飞速南下,紧急驰援天津。 ...... 晚上八点,南京,***。 蒋介石和白崇禧等十余名将领全部站在大型华北地图前,望着刚刚标注完毕的天津城南敌我双方态势图,展开紧张商议。 安毅的每一个电报到来,都会第一时间向蒋介石和众将帅呈报。 “安将军最新来电:第五十三军将士经过近一小时的浴血鏖战,终于击溃敌军,占领琉璃河以北五公里区域阵地;第四十军新二十六师击溃面对之敌,成功与五十三军汇合,新二十五师在大沽港以南三公里处,与日军一个旅团规模的兵力遭遇,双方迅即进入激战状态。 “又:五十三军和四十军将士的全力奋战,成功调动了武清县城日军驰援天津,初步完成预定战略计划,第十七军第十七师、第四十师将于晚上八点十分,向廊坊、武清守敌发起猛烈进攻!完毕。” “好——” 堂中一片喝彩,蒋介石掏出手绢,频频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呼出口浊气,连说了三个“好”字。 陈诚右手握拳,向前猛地一挥:“小毅指挥得当,三军相互配合,打得漂亮啊!” 冯玉祥频频点头,由衷赞叹道:“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制定出如此庞大而巧妙的战役计划,而且三个军的将士毫无芥蒂,同仇敌忾,打出了我军的士气和精神,了不起、了不起啊!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只有白崇禧最为冷静,一双锐利深邃的眼睛,仍然紧盯着地图,似乎没有受到阵阵欢呼声和感叹声的影响。 数分钟过后,全场逐渐安静下来,白崇禧才在唐生智等人的询问下,发表自己的看法: “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不出两小时,杨九霄将军的四十师就能击溃甚至歼灭武清县城守敌,接着从容布下阻击阵地;最迟在午夜时分,鲁逸轩将军指挥的章祖颖第十七师在李金龙将军的六十八师支援下,必将拿下廊坊这个战略要地,从而一举截断日军平津交通命脉,完全实现战前制定的战略目的。 “这一仗,从计划制定到整体指挥,再到各个战场,都堪称近年来难得一见的杰作,安家军上上下下……果然不同凡响,佩服啊!” 第一二五四章 乱战 第一二五四章乱战 晚上九点二十分,天津,华北驻屯军司令部。 “报告将军,武清失守,二大队岗田中佐已率部全部玉碎……” 司令部里顿时一片寂静,香月清司脸色惨白,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掉到了桌面上,随后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半天缓不过气来。 参谋长桥本群和一群司令部的将佐都是满脸悲愤,大家都很清楚,毕业于陆军大学、就职于陆军省的岗田中佐是司令官香月清司妹妹的独生子,是香月清司此次从***来华上任时带来的两个佐官之一。 从踏上中国国土到现在,仅仅半个月时间,自己的亲侄子便陨落了,这让战前充满自信的香月清司,情何以堪? ...... 晚上九点三十分,保定,第五军团司令部。 “报告司令:杨九霄将军率第四十师,已完全占领武清县城,初步统计此役歼敌六百三十余人,俘敌一百四十余人,缴获三七战防炮三门,九四式九十毫米迫击炮四门,***式掷弹筒八具,歪把子机枪六挺,三八式步枪四百余支,马匹二十七匹。其中,已确认击毙日军大队长冈田矢夫中佐等十一名军官;目前各旅已经开始着手环城防御工事的修复构筑,师属特务团正在对方圆十公里内溃逃之残敌进行追击清剿。” “好,干得好!” 胡家林情不自禁地用力拍了一下桌面,吩咐作战参谋立即致电表彰杨九霄师全体将士,并命令该部完成工事修复工作后,就地休息,等候司令部下一步命令。 胡家林吩咐完,大步来到仰头仔细查看地图的安毅身后,看了看站在方凳上向大幅平津地图上标注战果的作战参谋,笑着说: “司令,武清已经顺利拿下来了,下面就该看十七师和六十八师如何表现了,我相信他们不会辜负司令对他们的期望。” 安毅又仔细看了一会儿地图,突然发话:“我建议,杨九霄的四十师不要忙着修复工事,把这项工作交给师属工兵团和各旅工兵营即可,全师作战部队利用短暂休息时间,快速补充好弹药,争取在一小时内沿铁路线快速南下,攻打天津。” 胡家林微微一怔,转头看了看地图,不一会儿露出个会意的笑容:“明白了!我这就去下达命令。” 安毅点了点头,低声叫过作战处长方鹏翔:“鹏翔,你马上去和黄智参谋长说一下,让他吩咐前线指挥部指挥作战的鲁逸轩军长,立刻派出被当做后备队紧急调上前线的五个新兵团和一个新编工兵团,抓紧时间,把武清县城以北的铁轨全给我拆回来,能拆多少是多少,要是能拆完,我给他们记大功!” “是!” 方鹏翔心领神会地咧嘴一笑,转身快步离去。 ...... 晚上十点半,廊坊以北十一公里,马坊庄。 虽然全国其他地方早已是夜深人静,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梦乡,但这里却丝毫也感受不到宁静的气氛,不断升到天空的红色照明弹,将黑黝黝的大地照得一片透亮,方圆三公里范围之内,弹雨如林,炮声阵阵,到处是明灭乍亮的飞行中发出尖利啸声的炮弹落地时迸发出的耀眼爆炸火光。 翻卷的硝烟、漫天的尘土,在热浪汇聚的气流中带着如雨丝般密集的弹片,高速飞溅时发出凄厉的啸声,破空而出,四野弥漫。 密集的火力构成的两公里网状死亡线,威力极为血腥可怖,兵分三路猛扑上来的日军第一〇九师团六千余敌人,扔下四百余具尸体后猖狂后撤,日军从指挥官到普通一兵,全都被守方异常强大的火力给打懵了,中***队六十八师两个旅一万一千将士构筑成的强大火力网,远远地超出了日军上下的认识,仅仅二十分钟的冲锋,便让高速南下、紧急驰援廊坊守军的日军损失惨重,惊慌失措。 在平原地区向火力强大的敌人阵地发起决死冲锋,没有飞机大炮的支援,只能是白白地送掉性命。 可是驻屯军司令部已经下达了死命令,必须在午夜时分赶到廊坊支援,原计划攻打大兴中国驻军的第一〇九师团,被迫再一次改变计划,掉头南下,安家军第六十八师却已在廊坊北面的交通要地马坊庄一线布下了阻击阵地,以逸待劳,一经交战,就给了信心百倍的一〇九师团五个步兵大队当头一棒。 枪炮声逐渐停止,一声声狙击步枪特有的枪声,凌星地响起。 不断升空的照明弹,将三公里长的阵地前沿照得明晃晃的,冒烟的大地上日军的尸体横七竖八,诈死和受伤的日军官兵,只要有所移动,就会招来南面阵地上六十八师神射手们准确的子弹,变成真正的尸体。 ...... 目睹日军退去,六十八师少将师长李金龙亲临一线巡视。这位年近四十的汉子,严格地遵循了安家军中的规定,头戴钢盔、身穿普通一兵的作战服,一张脸用炊事班行军锅底的烟灰抹得漆黑,身后跟随的只有一样穿着的六十八师参谋长和两名侍卫,所到之处,到处都能听到官兵们饱含尊敬的问候声。 李金龙边走边瞧,在一个机枪火力点旁边停下脚步,默默看着完成更换通用机枪枪管、正在填装三百发方形铁皮弹盒的机枪手。虽然旁边站着个人,可机枪手一点儿都没分神,装弹完毕,认认真真地检查一遍,又找出一块擦布,爱惜地擦拭自己的机枪。 李金龙看得有趣,举手制止要上前呵斥的营长,走到机枪手身边,就势趴在掩体上,有意改变了声调,转过头笑着问道:“梁子,刚才你撂倒了几个***鬼子?” “老子也数不清了,不过至少也有一二十个吧,或许更多。” 壮实的机枪手瞥了一眼满脸漆黑、声音有些古怪的李金龙,根本就不知道趴在自己身边问话的汉子便是师长,瓮声瓮气地答上一句,继续一丝不苟地擦拭机枪。 “哟呵,干得不错嘛,这枪使得还顺手吧?”李金龙从上衣兜里掏出了盒没开封的香烟,撕开锡纸。 “好使,比起原来的捷克式强多了,别的不说,只说这个三百发子弹的大弹盒,持续火力就不是装备二十发弹匣的捷克式能比得上的,点射的时候区别还不大,但连发的时候优势就极为明显了。恐怕面前的小***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为咱们的机枪也像他们的歪把子机枪那样,打上一梭子就得更换弹夹,咱们火力稍微减弱,小***的步兵就嗷嗷叫着冲了上来,结果死得可真凄惨,只要打准了就能撂倒一大片。可惜啊,这机枪咱们连只有两挺,要是每个排都配上一挺,小***扔在前面的尸体恐怕得多上一倍。” 机枪手看都不看李金龙一眼,就兴冲冲地说出了一大串话来。 李金龙也不说什么,从烟盒里掏出根香烟递了过去,机枪手眼睛一亮,连忙放下擦布和机枪,双手在军服上胡乱擦拭一番,这才牛逼哄哄地接过烟来,吆喝道:“来,给老子点上。” “好咧!” 李金龙毫不在意,敲燃美国防风打火机就给机枪手点烟。 机枪手嘴里叼上烟,理所当然地凑过头来,够着火时砸吧了几下嘴,很快鼻子里便喷出一股烟雾。 机枪手这极其无礼的举动,吓得四周的团长营长们直冒冷汗,可是看到李金龙毫不在意的样子,大家怎么着急都不敢冲过去提醒机枪手。 机枪手又猛吸了几口烟,转身靠在掩体上,舒服地伸了下懒腰,仰望硝烟弥漫、星月无光的夜空,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猛然转过脑袋来: “你这孙子哪儿来的打火机……咦?你是谁?新分来的兵蛋子?瞧你这大手大脚的样子,家里挺富裕啊!” 李金龙哈哈大笑,拍着机枪手的脑袋,恢复了正常的声调:“梁子,你他妈的这个连长是不是不想当了?身为连长,不去指挥全连作战,却自己抱着挺机枪瞎折腾,你他娘的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啊!” “啊,师座……” 梁连长顿时知道眼前的是谁了,吓得一屁股弹起来,嘴皮上的香烟早已掉到了地上。刚想立正敬礼,又想起战场纪律,一张脸憋得通红。 李金龙沉下脸,对准梁连长肚子就是一脚,梁连长被重重踹倒在地,马上捡起头盔戴上,再次弹起立正,李金龙却大步离开了,边走边送来一句话: “梁子,连长就得有个连长的样子,要是下次再让老子看到你不务正业,就撤掉你这个狗屁连长的职务,让你到辎重营喂马去。” 梁连长听了脚一软,一屁股坐到战壕里,望着远去的李金龙,伸手连连擦汗。 待李金龙的身影消失在坑道转弯处,营长跑过来一巴掌拍到梁连长钢盔上:“你这孙子,你他娘的可真牛啊!老子早就告诉过你,别以为你曾经是师座的卫队长就搞特殊化,下次再让老子看到你抱机枪,你孙子就等着去喂马吧!” “别打头啊……孙哥,你也太不仗义了吧,小弟不就是想好好过把瘾吗?当年咱们兄弟俩一起从铁岭逃过来,你受伤老子背着你逃了百几里地,这份情意你总该记得吧……” 第一二五五章 下定决心 第一二五五章下定决心 七月二十二日凌晨,明月银辉覆盖下的海参崴,苏联远东军区沿海集团军司令部里,烟雾缭绕。 一直待在海参崴等候安毅回复的布柳赫尔元帅,在见到返回的布尔扎林上校并倾听了他对鸡宁一线中***队的看法后,迅速召集远东方面军沿海集团军司令柳申科夫和政委瓦西里、阿穆尔***第二军军长安东洛夫和政委安德列斯、远东空军部长拉平、太平洋舰队司令维克特洛夫和政委基雷耶夫、步兵第四十师师长巴扎罗夫等心腹将校开会。 “同志们,现在形势非常严峻。这个月月初,内务人民委员叶若夫同志以‘叛徒’、‘间谍’、‘反社会主义’等罪名逮捕了列宁格勒军区司令员图哈切夫斯基同志,然后致电给我,邀请我前往莫斯科共同参与审判。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和图哈切夫斯基同志私交不错。作为苏维埃红军的缔造者,图哈切夫斯基同志在指挥集团军及方面军作战等方面,表现出非凡的组织能力和军事天赋。我们曾经一起并肩作战,消灭了大量的白军和协约***队,取得了国内战争的伟大胜利,然后又在不同的岗位上,为苏维埃的茁壮成长尽心尽力。 “图哈切夫斯基同志在担任列宁格勒军区司令员期间,不断试验新技术、新装备来武装红军,并在完善部队组织结构方面,发展空军、机械化部队、空降兵部队等方面,在培养指挥人员方面,攻勋卓著。试问一下,这样一位同志,怎么可能是叛徒和间谍?如果连图哈切夫斯基同志都是叛徒,那么我布柳赫尔会不会是下一个接受审判的对象呢?所以,我便以***关东军在满洲和朝鲜蠢蠢欲动为借口,没有前往。在一周前的审判中,布琼尼、叶戈罗夫两位元帅和空军司令员阿尔克斯尼斯同志陪同审讯,但是,这次审判极其草率,而且惊人地不公正,上午九时才开庭,午饭后不久就宣布判决,图哈切夫斯基元帅及同时受审的六位将军,包括白俄罗斯军区司令员乌博列维奇和基辅军区司令员雅基尔、白俄罗斯军区副司令员科尔克、军长普里马科夫和费尔德曼、驻英大使武官普特纳等都被判处死刑。随后,他们就在内务部一座三层楼房的地下室被执行枪决了。 “同志们,大家说说看,这些曾经和我们朝夕相处的同志,为了苏维埃献出了自己的一切,现在却被指证是叛徒,是间谍,能让人信服吗?可是没有任何办法,斯大林同志和叶若夫同志不给他们任何辩解的机会,只要进了内务部,好像除了死外别无选择。这里我不怕实话告诉大家,在过去的一周时间里,叶若夫同志的心腹爱将――内务部远东部长留希科夫同志先后从我们远东军区带走了五百多人,许多都是我们红军的基层指挥员。” 说到这里,布柳赫尔转向太平洋舰队司令维克特洛夫和坐在他身边的政委基雷耶夫: “维克特洛夫、基雷耶夫同志,恐怕你们还不知道,你们俩的姓名也在留希科夫同志的逮捕名单上,但是从昨天上午下达命令开始,他先后派出的四拨内务部抓捕队伍,都被我的人干掉了。现在远东地区的内务部人心惶惶,躲在哈巴罗夫斯克的远东分部里不敢出来,傍晚时叶若夫同志已经打电话前来***。” 维克特洛夫和基雷耶夫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看向布柳赫尔的眼神中,充满了惶恐与无助。 布柳赫尔摇摇头,又对阿穆尔***第二军军长安东洛夫和政委安德列斯道:“安东洛夫、安德列斯同志,你们则在内务部下一批的抓捕名单上,罪名是出卖苏维埃的利益,充当***人的奸细。” 安东洛夫和安德列斯相视一眼,叹息一声,非常痛苦和无奈地低下头,不过从他们颤抖的手和躯体,可以感受到他们内心所受的煎熬。 远东空军部长拉平愤愤不平地说:“胆小鬼,都是胆小鬼!除了胆怯,你们还能做什么?你们要明白,你们是苏维埃集团军级的指挥员,面对反动派和***人的千军万马都不怕,为什么会怕那些只喜欢在背后捅刀子的内务部和契卡的工作人员?再说了,现在你们都好好地坐在这儿,就说明司令员在倾尽所能帮助你们呢?可你们在做什么呢?你们在胆怯,你们在恐惧下一次逮捕的到来,而不想办法如何避免,我鄙视你们!” 维克特洛夫愤怒地猛捶面前的桌面:“拉平同志,你又没上内务部的黑名单,怎么知道其中的可怕之处?我们考虑的不是我们自己的安全,而是我们的家人,一旦进了内务部,我们的妻子儿女,都会受到那群魔鬼的凌辱,生不如死。我们为此而感到恐惧,感到绝望,难道有什么可指责的吗?” 拉平“哧”的一笑,大声说道:“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抓捕你们的命令毕竟目前还止限于纸面上,而我却已经感受过内务部的‘盛情款待’了。远东地区几乎所有人都清楚,我长期担任元帅同志的助手,所以担任空军部长以来,有时候也会帮助元帅管理一下军区的事情。 “前两天元帅到了符拉迪沃斯托克,留希科夫打来电话,说是我们军区中层有一批人被***奸细渗透,想要找我了解一下情况。当时我没有任何防备,就带着几个警卫员,开车去了内务部,没想到一到那儿,我的几个战士就被下了枪,我也被带到地下室,在那里我看到了我的妻子和女儿――她们是被内务部的同志,从工作的单位和学校骗到那儿的。” 说到这里,拉平一张脸变得无比狰狞,一下子站起,脱掉身上的军装和里面的衬衣,满身的鞭痕和烙铁的印迹一下子显现出来:“他们是一群卑鄙无耻的狗贼,竟然让我的妻子和女儿指正我是日奸和***贼,然后必须与我脱离关系;我妻子和女儿不顺从,他们就打她们,脱光了衣服,用鞭子抽,要烙铁烙,这些对付阶级敌人的刑具,却用到了我的家人身上,我的愤怒你们能理解吗? “很快,他们又把目标盯上了我,拷打、灌辣椒水、用针扎,什么刑罚都用上了,让我认罪,说我只有主动交代问题,我的妻子女儿才可以得到赦免,他们还诱导我,要我出面指证元帅,说主犯和从犯的区别很大。好在我终于咬牙挺过来了,司令部的同志们感觉情况不对,通知了元帅同志,元帅立即飞回哈巴罗夫斯克,亲自带着潘菲洛夫上校的***机械化第二旅,把内务部远东部大楼团团围住,那些家伙看到黑黝黝的炮口,一下子慌了,连忙把我和我的妻子女儿给放了出来。唉,若不是元帅同志英明果断,我也不知道最终能否挺过那些酷刑。” 说到这里,拉平眼睛红红的,唏嘘不已。 整个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心里都无比的恐慌。显而易见,内务部和契卡已经盯上了远东军区,白俄罗斯军区、基辅军区等被连锅端掉的恐怖传闻,让一干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将帅也惊秫不已。 布柳赫尔目光扫视一圈,轻轻点了点头:“没错,莫斯科方面已经在制定和部署关于清除我们远东军区高层的计划了,很不幸,我们在座的都榜上有名,所以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如何自救,如何在目前这种对革命同志展开的无情大***中,平安地过渡过去。大家都说说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柳申科夫目光严峻:“我先申明一下,我并不是反对布尔什维克,反对斯大林同志,反对我们伟大的苏维埃,我只是不想自己和家人做无谓的牺牲。好吧,我先抛砖引玉,谈谈我的看法......在我看来,我们远东地区比着苏维埃其他地方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首先,远东地区地广人稀,所以早在七年前,也就是第一个五年计划实行后的第二年,苏维埃中央便制定了加大向远东地区移民的方案,其中许多政策解除了我们今天的顾虑。比如最先实行的从远东红军中退伍的指战员必须定居远东的政策,这就让我们远东军区拥有了许多熟练的老兵,后来这一条发展到每一位从远东军区退役的老兵的家属,都必须迁移到远东来;再后来,苏维埃中央看到这样移民见效太慢,又制定强制措施,每一位在远东服役的将士,其家属也必须迁移到远东,当时给出的理由是解除军人的思乡之情,让骨肉、亲人团聚;再发展到后来,则演变为每一位前来远东地区的入伍新兵还有支援边疆建设的青年突击队员,也必须把家属带到远东来了。 “三年前,《真理报》刊登了我们军区一位叫***达格洛娃的团长夫人的公开信,她在信中呼吁,‘姑娘们,到远东去!那里比苏维埃其他任何地方都更需要你们做出奉献!’,以此为开端,中央在全苏维埃范围内开展了女青年向我们远东移民的爱国运动,苏维埃为响应运动的青年女孩和其家庭发放每户一万卢布。这个运动持续进行到现在,已经有近五十万十六岁到二十五岁的女青年来到远东,从事各种职业,大大改善了我们远东地区的性别比例。这一系列为了给远东补充人口而制定的政策,充分保证了在特殊情况下远东地区的团结与稳定,也就是说,我们的将士没有其他地方的后顾之忧。 “其次,经过第一个和第二个五年计划,远东地区的工农业发展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提高了远东地区经济自给自足的能力。目前,伊尔库茨克以东地区,有一千一百多万人口,占整个苏维埃总人口的二十分之一。同时,我们还拥有了包括阿穆尔共青城、列索扎沃茨克、马加丹、苏昌、阿尔加奥姆等新兴城市,拥有包括采矿、冶金、造船、机械、金属加工、建材、电力、木材加工等较为齐全的工业门类,机床、拖拉机、汽车、无轨电车车厢、铁路设备及农业机器的生产有了一定规模。当然,最为重要的是,我们可以自己建造枪炮、飞机、坦克,虽然产量肯定比不上欧洲和乌拉尔地区,但是对于我们远东来说,已经足够了! “第三,远东有着***的传统。国内革命战争时期,远东建立了‘远东共和国’这个***政权,在***和苏维埃之间充当一个缓冲国家的角色,列宁同志还公开承认了这个政权。当时的远东共和国统治区域有外贝加尔、阿穆尔、沿海、勘察加各州,萨哈林和中东铁路也归其所有,布柳赫尔元帅就是共和国陆军部长和人民军总司令,直到二二年年末才并入苏维埃。另外,不管是远东军区的红军战士和军官,又或者是青年突击队员及爱达格洛娃们,一旦到了远东,就像是被祖国遗弃一样,特别是这些年来近乎苛刻的移民政策,只要一家人中有一个到远东来,就意味着全家被放逐,搞得很多家庭不得安宁,对苏维埃的牢骚和意见也有许多。如果我们在背后推波助澜,想必愤怒的民众会帮助我们解决一些麻烦。 “第四,目前在整个苏维埃进行的大清洗,吓坏了所有人。大家想想看,昨天还是一起工作的同事,今天就被人带走枪毙,或者干脆就是自己的亲属和朋友遭遇劫难,谁心里不是惶惶不安,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被***的对象?如今,连我们这些苏维埃的保护者都处于悬崖边缘,谁还能指望有人出面刹住这股愈演愈烈的肃反风潮?恐惧会让人做出许多疯狂的举动,只要我们因势利导,远东一千一百万民众都会成为我们的坚强后盾。 “第五,我们远东军区不同于苏维埃其他军区,军事指挥和思想***教育看似是两套不同的班子在施行,实际上由于在平日工作中的交流与融合,我们的军事长官和***委员之间并没有出现分歧和隔阂。并且,在我们的远东军里,一直没有引入人民内务委员制度,所以我们的各级指挥员对于部队,有着绝对的控制权。当然,现在由于莫斯科方面对我们整个军区领导层的不满,脆弱的平衡很快会打破,若是我们不奋起抗争,那么下一个清洗的对象必将是我们!” 说到这里,柳申科夫再次重申:“我说了那么多,并不是要反对我们的信仰,反对斯大林同志,我只是想通过一些表明我们远东军区态度的方式方法,让斯大林同志明白他在做什么。大清洗从前年开始,大概有一半的最高苏维埃成员和四万名红军军官、四十多万红军战士被撤职并关押,流放至西伯利亚的古拉格或者直接被处决,若是这股浪潮继续蔓延下去,我怀疑我们的红军还能不能打仗,在面对***和德国法西斯侵略的时候,我们用什么来保卫我们的红色政权?” 柳申科夫的话,引起了与会者的强烈共鸣,讨论声不绝于耳。 布柳赫尔默默点头,关于这些问题,事前他和柳申科夫、瓦西里都讨论过,为了自保,杜绝人民内务委员会和契卡在远东地区的一切行动是必要的,当然,这不意味着远东地区要公开与苏维埃决裂,上级和中央的同志来了,照样欢迎和款待,但是想要逮捕远东军区任何一个人,或者召集军政干部到莫斯科开会,那就恕不奉陪了。 瓦西里看到有些人眼中有些惶恐和茫然,和声安慰道:“情况再坏,也没有比上内务部和契卡的黑名单更坏的了,我们为什么不放手一搏呢?说实话,我对苏维埃是有感情的,但是有感情就要我们和我们的家人逆来顺受,引颈受戮?现在人民内务委员会已经是天怒人怨,我们必须要表现出军方的强硬立场,引起斯大林同志的关注。如果因为我们的果断行动,带来整个苏维埃高层的反思,我愿意在大清洗结束后接受任意处罚。” 布柳赫尔摆摆手:“要承担责任也是由我来带头,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不过,我希望事情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同志们,大家不要担心我们会和苏维埃开战,现在国内国际的局势非常复杂,去年德国、***签订了《德日***产国际协定》,直接针对苏维埃,斯大林同志也担心我们会真的倒向***,那样苏维埃就会失去远东,进而失去亚洲。大家也不要担心苏维埃对远东地区进行物资***,导致我们生活艰难,事实上在今天开会之前,我们已经与同情我们遭遇的中国同志取得了联系,他们答应帮助我们改良农业技术,建立起门类更为齐全的轻重工业体系,充分利用远东地区丰富的土地和矿产资源,发展远东地区的经济。” 随后,别尔扎林上校站起来,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出使鸡宁的经历和感受,特别提到了抗日救***第一师的装备和训练,以及官兵一致军民鱼水的情形,认为在远东军区的帮助下,这支部队在东北地区长期地坚持下去并牵扯关东军的兵力是完全可以实现的。最后,别尔扎林非常严肃地说: “从他们高层的回复来看,是非常有诚意的,很快第一批援助物资便会装船运来符拉迪沃斯托克港,并且他们还提供了一系列提高农业生产的建议,我看到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确信如果一旦按照中国专家的方法改进我们的生产,那么远东地区实现农业的丰收,粮食方面自给自足很快就会达成。尤其是那个在远东大规模建设日光温室的构想,如果真的成为现实,那么就算是在严寒的冬天,我们也可以吃到新鲜蔬菜,这对提高我们远东军区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非常重要,也值得尝试。” 会议室里交头接耳一番,布柳赫尔点点头:“我也看过了安毅送来的简略资料,设想极为巧妙......这几天,驻蒙军、贝加尔湖军区先后向我来电,表达了共同进退的意愿,所以我准备正式启动‘远东振兴计划’。第一步是派出我们的机械化部队,前往西伯利亚的古拉格集中营,把关押在那里的一百多万包括各级红军指战员、科技工作者在内的服刑人员抢救出来,全部带到我们远东,充实我们的人口和战力,并且提高远东的科研水平;第二步计划是尽快断绝西伯利亚铁路交通,在所有通向远东地区的山口设置哨卡,以减轻遭遇突然打击的可能;第三,尽快启动与中国方面的合作,不管最后我们功过如何,若是能够切实改善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我们也算是对得起我们的良心。” 会议室里先是一片沉默,随后掌声稀疏响起,逐渐稠密,最后几乎每一个人都站起来热烈鼓掌。这一刻,几乎所有人的野心都被挑动了,对于自己和家人的安全反倒不那么担心。正如布柳赫尔所言,现在远东地区宛若铁板一块,苏维埃中央除非想把建设多年的远东地区彻底推倒重来,甚至把远东亲手送入***人手里,那么和平对峙、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是最好的选择。 别尔扎林看到大家统一了思想,笑着说道:“元帅同志的那个学生真有意思,竟然让他的手下给了我几分歌谱,我回来后试着让会音律的人一一演唱一遍,发现曲调优美极了,完全是为咱们苏维埃和红军所做的词曲,我真没想到,那位将军除了打仗厉害,在词曲的造诣上也那么高。” 柳申科夫点点头:“安是一个天才,当初是我教他的手风琴,他不仅很快学会,还举一反三,在我离开黄埔的时候,他送上了一首自己作词作曲的、非常优美的曲子,我至今还记得那优美的曲调。” 瓦西里附和地道:“没错,我可是亲耳听到的。不知道这次他创作的几首歌曲质量如何,别尔扎林,你可不要敝帚自珍啊!” 别尔扎林耸耸肩:“哪儿能呢?我现在就给大家哼哼......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树叶在沙沙响......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衷心祝福你好姑娘,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歌声优美,曲调动人,一时间众人听得痴了。 一曲终了,积压在心头的烦闷,似乎也随之消失不见,大家都闭目哼唱着,谁也不愿意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意境。 第一二五六章 帮个人场 第一二五六章帮个人场 凌晨一点,南京***会议室里,灯火通明。 几乎所有的将校都没有离开,依旧聚集在地图前,不停地看着参谋人员把代表中日双方军队的红黑小旗在平津地图上更换,研讨战局的进展。 蒋介石了无睡意,拉上从上海赶回来汇报备战工作的张治中,来到隔壁的小会议室里,亲切攀谈。 早在去年的三月,蒋介石为了准备对日作战,把全国划为几个国防区,其中张治中兼任京沪区的军事负责长官。受令伊始,张治中便利用其中央军校教育长的身份,在军校东大楼教育长办公室的旁边,设置了一个高级教官室,作为备战的实际司令部。从军校调拨的工作人员,文的进入秘书处,武的进入参谋处,这样对日备战的班子便初步搭建起来了。半个月后,高级教官室迁移至苏州狮子林,后因人手增加,又迁移至留园,更名为“中央军校野营办事处”。随后,一批又一批的参谋人员到淞沪线、苏福线、锡澄线一带实地侦察、测量、绘制地图,完成了战术作业和初步的作战方案,并开始构筑淞沪线、苏福线和锡澄线一带的国防工事和小炮机关枪据点。进入三六年年底,张治中又设置了军事研究委员会和***研究委员会两个机构,搜集***的军事和社会科学资料,着重研究***的军事、***、经济、社会、外交、文化等各方面的情报。 同时,针对日军在上海频繁地进行军事演习,并派遣舰队到宝山、福山镇、段山港、浒涌各港口测量水位,积极图谋进犯之现象,张治中又将三十六师由无锡***至苏州附近,将八十七师由江阴***至常熟、福山一带,将驻防南京的八十八师调至江阴、无锡,并秘密扩充上海保安总团。可惜西安事变的发生,导致预先的所有布局均告落空,京沪一线的备战工作陷于停滞。 卢沟桥事变后,张治中正式接受京沪警备司令官职务,开始部署在上海的防御事宜:八十七师和八十八师按照原定计划到位,第二师补充旅一团化装为上海保安队,入驻虹桥、龙华西飞机场,二团化装为宪兵,进驻松江,并调江苏保安旅第二团接替浏河方面的江面警戒任务,将原保安第四团调至太仓附近,担任岳王市、梅李两区的防务。 蒋介石听完张治中的介绍,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文白,如今平津一线激战正酣,安毅率部连战连捷,形势一片大好,因此如果华东一线***人不主动挑衅,我方实不宜破坏上海之和平,自损资源。你以为如何?” 张治中深以为然,但还是补充道:“我也不愿意在上海开战,毕竟上海是我国经济重心,系世界视听,乃我国对外之窗口,一旦受战火波及,损失将极为巨大。但是,如果敌人有下列症状,我将不得不先发制人:其一,敌派遣陆军师团来沪,已开始登轮输送;其二,敌派航空母舰来沪;其三,敌派大量舰队来沪集结;其四,敌在沪提出无理要求,甚至限期答复;以上四条,任意满足其中一项,即可断定敌人欲在上海开辟新的战场。为了避免刺激***人,我们驻扎上海的军队很少,大部分都在苏、常以西地区,输送展开需要一定时间,因此确认日方意图后,我将先行出手解除上海日军之武装,挟为人质,以威胁日军,使其不能将上海作为战场。” 蒋介石沉思不语,小会议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 凌晨两点,北平城东南十五公里,辛店桥,二十九军三十八师前线指挥部。 刚刚从前线赶回来的三十八师师长张自忠心里非常矛盾,四个小时之前,南面的安家军第十七军副军长鲁逸轩突然发来一份电报,非常客气地通报说第十七师、第四十师、第六十八师已向武清至廊坊一线之日军发起总攻,恳请张自忠及三十八师将士予以配合。 这一意外消息,令三十八师将校无比兴奋。 但短暂的激动过后,七嘴八舌的怀疑声随之响起。这时少将副师长兼一一二旅旅长黄维纲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惊骇地询问:安家军怎么知道咱们的通讯密电码的?众将校一听,顿时警醒过来,整个指挥部均里一片惊疑不定的议论。 受命增援而来、并率部与三十八师一起苦战了两天两夜的骑九师中将师长郑大章也是一脸的沉重。他和张自忠一样,非常的震惊,自己军队自以为绝密的密电码如今都被人拿到了,而且还毫无顾忌地用来与自己联系,这是一种多么大的危机和严重的泄密事件啊! 要是***人也同样获得了本军的通讯密电码,其结果……张自忠和郑大章恐惧地对视一眼,想都不敢往下想了。 连日来,两个师四个旅的守军在日军两个旅团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中,在日军战机一波又一波肆无忌惮的轰炸扫射之下,损失惨重,预备队全都调上了前线,方能挡住日军的疯狂冲击,摇摇欲坠的阵地三次化险为夷,堪堪稳住,得知详情的宋哲元早在昨日下午已经下达命令:实在守不住就退到北平城里。 这个关键时刻,此前一直按兵不动的安家军突然示好,请求协同作战,无疑让张自忠等人松了口气之余,惊愕不已。 反复斟酌考虑之后,张自忠接受了郑大章和自己参谋长的建议,亲临黄村前线观战,以判断安家军来电的真实性。 张自忠等人抵达前线时,正逢日军开始又一轮密集炮击。 南面方圆五公里地界,到处是明灭的火光和蒸腾的硝烟,如同日军连日来每一次发起冲锋前一样,所有人的心都紧了起来:不知道一波攻防战之后,又将战损多少英勇的将士? 可是半个小时之后,收缩防线严阵以待的三十八师和骑九师将士,并没有等来日军的疯狂冲锋,对面阵地上的炮击声和枪声已经渐渐地停止下来,最后趋于平静。 作战经验无比丰富的张自忠和郑大章立即意识到日军真的撤退了,安家军第十七军副军长鲁逸轩突如其来的电报内容是真实可信的,张自忠心中突然涌出一个念头——解除本部两面受敌危机的绝佳战机,或许就在眼前。 当下,张自忠急令各部,立即救治伤员,原地休整之后已是凌晨四点。 张自忠和郑大章等将校迅速返回辛店桥指挥部,一进门就接到了鲁逸轩再次发来的详细通报: “第五军团万福麟第五十三军、庞炳勋第四十军已经成功逼近天津城南,正在与日军第五师团展开空前激烈的混战,第四十军***旅成功袭击日军新建成的塘沽军用机场,摧毁日军战机十一架,消灭日军机场守备大队六百余人;第十七军杨九霄师攻克武清县城,目前正在箫无装甲突击旅的配合下,一路攻向天津;章祖颖第十七师仍在与廊坊日军驰援而至的冀东伪军第三旅苦战,日军防御圈已经被压缩到廊坊城中,旦夕可下;李金龙第六十八师成功阻击南下支援廊坊的日军第一〇九师团,根据可靠情报,攻打黄村的日军第二十旅团及驻屯军直属步兵、炮兵联队已经南撤,约在两个半小时后到达廊坊以北十一公里之马坊庄,与被我军击退的第一〇九师团汇合,企图在强大炮火的支援下,击溃我军李金龙师的阻击,进而达到驰援廊坊日军的目的。恳请三十八师、骑九师将士,把握时机,尽快出击,从背后攻击和牵制自黄村一线南撤的日军主力,配合第五军团各部,完成包围天津的战略目的……” 张自忠把电文递给了身旁关切注视的郑大章,走到地图前,久久不动,指挥部里气氛凝重,一片沉默,数十双眼睛都注视着主帅张自忠。 郑大章把电文递给三十八师参谋长,来到张自忠身边,低声问道:“安家军不动则已,一动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不得不佩服啊!按我说,这是个歼敌的大好机会,原本咱们最为担心的日军第一〇九师团,已经南下驰援廊坊,咱们面临的压力骤然大减,哪怕不能重创匆忙南撤的日军,至少也能冲上去咬下一块肉来。荩忱兄,如果你能下定决心,我把剩下的骑兵集中起来一起上,狠狠***娘的一家伙再后撤都没问题。” 张自忠抬起头来,眉头皱得紧紧的:“可是——宋司令在北平城里也不好受啊!北平北面日军三个旅团来犯,南面丰台至南苑一线我三十七师和一三二师仍在与日军展开激战,目前来看都倒是没有什么危险,唯独你我两个师的处境最为艰难。 “如今第五军团出其不意,用两个军从南面猛攻天津,吸引了天津日军大部主力,再用第十七军攻击兵力薄弱的武清至廊坊一线,进而掉头南下攻打天津,使得天津日军南北同时受敌,只能固守而不能出击,第五军团也因此牢牢地把握了战场主动权。 “如果我分析不错的话,鲁逸轩是代表安将军和咱们联系的,安将军的目的很可能不是天津城,而是企图最大可能地消灭日军第二十师团和第一〇九师团之有生力量!” 郑大章非常震惊:“你确定吗?如果是这样,安家军岂不是全力以赴,孤注一掷了?” “这个——我也不敢说确定,但是,我知道安家军从来都不打攻坚战,而且第十七师装备先进,火力强横,拥有近两万官兵,为何苦战了五个多小时,仍然没有攻占只有五千多日军和四千多伪军驻守的廊坊?此事可疑啊!” 张自忠反问郑大章,目光却转到了副师长黄维纲的脸上。 黄维纲双目圆睁:“师座,你的意思是......第十七师对廊坊的进攻是攻而不占,把李金龙师摆在廊坊以北阻击敌人也是假象,目的是吸引日军两个师团主力汇聚于廊坊一线,再聚而歼之?” “不太可能吧,第五军团杨九霄师和那个据说是战力强横的装甲突击旅都已南下攻打天津去了,仅仅以两个师的兵力就要想吞掉日军两个师团,这也太过儿戏了吧?”参谋长连连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张治中沉思片刻,抬起头来:“我明白了!安毅此子,果然是不同凡响,一出手就是个大手笔啊!传我命令,各旅各团只要能站起来的弟兄,都给我把枪抗起来,咱们也要去帮个人场……” 第一二五七章 廊坊战役(一) 第一二五七章廊坊战役(一) 夜幕下的韩家祠堂,外表上看起来异常安静,祠堂内却一片忙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无线电台滴滴答答的声音,不绝于耳,第十七军司令部三十余名参谋人员各司其职,忙而不乱,摆放在正堂正中位置的大桌周围,却只有第五军团副司令张承柱和第十七军副军长鲁逸轩两人。 张承柱是一小时前赶来的,他的到来,让第十七军东线指挥部骤然升级,成为第五军团东线指挥部。 张承柱的职务和军衔都比鲁逸轩要高,但张承柱并没有过多地干涉鲁逸轩的指挥,反而全力协助鲁逸轩开展工作,甘当参谋,利用自己与华北、华中各军良好的个人关系和威望,倾尽所能帮助鲁逸轩,同时也给鲁逸轩再压上了一副担子——如果战局需要,授权鲁逸轩可用军团司令部的名义,直接对进攻天津南面的万福麟、庞炳勋下达指令,并可根据战场实际情况,随时与二十九军进行联系与协同。 与张承柱一同到来的,是一百三十余辆弹药物资运输车队和三个新兵团。三个团六千将士,将担负起向前线各部输送弹药给养、撤下轻重伤员的任务,前线野战医院早已在前日下午建立,隐藏在韩家祠堂侧后方两百余米长的大清河畔的柳树林中。 鲁逸轩以及第十七军将校对军团司令部的放权非常惊讶也非常感动,安毅、胡家林、张承柱的放权行为,不但是一种宝贵的信任,也是一种无形的鞭策和鼓励。当张承柱当着众将帅宣布“前线指挥部可根据战事进程要求中央空军协同作战”时,鲁逸轩和身边将校们激动万分,同时也体会到一种沉重的压力。 才华横溢性格严谨的鲁逸轩,是安家军将士公认的智将,通过他麾下直属各部机关高效的工作和有条不紊一丝不苟的态度,就能看出这位先后毕业于黄埔军校和伏龙芝军事学院并率部征战多年的将领,已经完全成熟起来,并已建立起自己的形象,塑造出自己独特的风格。被全国的广播电台和报纸杂志称为“廊坊战役”的战事进行到现在,未有任何地方脱离鲁逸轩的掌控,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顺利进行,取得的战果比安毅和第五军团司令部所期望的还要好,由此足以看出鲁逸轩杰出的指挥才华。 “报告:李金龙师长来电,从北面黄村一线南下的日军第二十师团主力,已经与第一〇九师团汇合,预计日军将在一个小时之后发动进攻。”第十七军参谋处长文俊浩来到鲁逸轩和张承柱对面,隔着桌子大声禀报。 鲁逸轩看了看表,抬起头平静地下令:“两个命令:一、致电十七师章祖颖师长,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内拿下廊坊;二、命令箫无旅长,装甲旅立即掉头北上,按原定计划行动,必须在两个小时之内进入攻击区域。” “是!” 鲁逸轩望向右前方:“秦处长。” “到!” 通讯处长秦振邦离开参谋组,跑步前来。 “立即致电张自忠将军,请求友军加快追击速度,尽可能向日军二十师团施加压力,有何要求尽管提出来,我军将尽一切努力给予帮助。”鲁逸轩下令。 “是!” 鲁逸轩最后转向张承柱:“承柱大哥,周至柔将军那里我说不动他,麻烦你致电安司令和胡司令,要求中央空军从天亮开始,尽可能为我装甲部队提供空中掩护,如有可能,尽量给予廊坊一线有力支持。 “现在是凌晨三点二十分,距离天亮仅有两个半小时,我们必须在上午七点之前完成对日军的三面包围并发动总攻,如果延误的话,日军的空中优势将会给我们带来很大麻烦,增加不必要的伤亡,也就难以达到此战的预定目的。” “没问题,我会把你的意见及时上呈。”张承柱欣然答应。 ...... 凌晨三点三十分,保定,第五军团司令部。 指挥大厅里将校云集,气氛紧张,各部参谋人员脚步匆匆,一点儿也不比靠近战场的东线指挥部轻松。 经过一天的相处,空军司令周至柔已经逐渐适应安家军司令部的作战氛围,开始熟悉安家军的两级指挥系统,此刻仍然对严谨高效同心同德的安家军将校满怀钦佩。在调入空军之前,担任陈诚第十一师参谋长和十八军副军长的周至柔,也有过丰富的作战指挥阅历,但从未看到过如同安家军这般先进科学高效严谨的指挥系统。 令周至柔感叹的是,安家军的后勤系统极为完善,尚未开战,一南一北两个野战医院已经建立,而且每个医院的医务人员都在三百人以上,同时每个医院还配备一个警卫营、一个运输连和一个工兵连,后勤处将校及司令部参谋人员对物资消耗的预计、运输路线的制定、武器弹药补给的计算以及安全保卫等等,均以计划书的方式提交司令部审核研讨,一旦批准立即迅速实施,前线作战官兵毫无后顾之忧,能将全副精力投入到作战之中。 周至柔从频频发来的战报中获知,攻打天津南面的五十三军和四十军已经出现了高达三千五百人以上的伤亡,均得到安家军派遣的野战医院的及时救治,统计数字就是野战医院发送过来的。 截至一小时前,苦战了近九个小时的万福麟部和庞炳勋部,已经抬下两千五百余受伤官兵,两军在天津日军的顽强阻击下,仍然奋勇向前***,其中庞炳勋部负责的右翼战场,竟然将日军板垣师团击退了三公里,把战线推到距离天津城仅仅两公里的李家楼一线。 这两支不属于安家军系统也不属于中央军系统的部队,在安毅和胡家林的指挥下,打得如此顽强、如此坚决,足以令人惊叹于安毅等人的人缘和指挥水平,正是这两个杂牌军在庞大的战役中率先发动,奋勇向前,才牢牢地牵制了天津日军,并迫使日军做出错误判断,为整个战役的顺利开展立下首功。 周至柔可以预计,此战结束,不管结果如何,打了半辈子内战的万福麟和庞炳勋,不但威名传遍天下,而且晋级晋衔势在必得,五十三军和四十军哪怕打残了,都能获得***和全国人民的大力褒奖援助,因为,通过安家军的川南人民广播电台和全国各大报纸的大力宣传,“抗日英雄军”、“抗日名将”等等赞誉,都已经落到了万福麟、庞炳勋及他们的部队头上,名震全军誉满全国的安家军文工团,此时此刻正在万福麟和庞炳勋两军阵地后方,拿着铜锣、快板,又唱又跳,鼓舞军心士气。 “至柔兄想什么呢?” 黄应武悄然来到周至柔身边,并肩站立,一同望向墙上的大型作战态势图。 周至柔微微一笑,******有些发涩的眼睑,对站在前面一排的安毅、胡家林等将领扬了扬下巴:“你们安司令和胡司令经常这样熬夜?” 黄应武递给周至柔一支烟:“安司令和胡司令都是精力旺盛之人,连续两三天不睡觉是常有的事,全军恐怕没几个人比得上,当然,得先排除夏俭和顾长风那两个疯子才行。” 周至柔禁不住咧嘴笑了,看到安毅的作战处长方鹏翔走到地图前拿起指挥棒,立即收起笑容,向站在自己左手边的空军参谋长低声说道:“看着点儿,对你今后或有启发。” 胡子拉碴的方鹏翔向众将略微示意,开始通报战情: “最新战报,由于庞炳勋将军第四十军的出色表现,迫使五十三军面对的日军为避免两面受敌,再次向后撤退,五十三军和四十军攻击线整体向前***了二点五公里,与天津城下的日军形成对峙状态,出色地完成了军团下达的作战任务。 “由于两军已经苦战了九个多小时,将士体力消耗巨大,无法继续发动上规模的进攻,而且弹药补给有些跟不上了,但在天亮以前,同样伤亡巨大疲惫不堪的日军,无法组织起上规模的反击。” 众将校脸上一片笑容,方鹏翔接着通报:“东线鲁逸轩军长来电,第十七师经过一个半小时的猛烈冲锋,一举击破廊坊日军防线,成功地将廊坊守敌合围,估计在凌晨四点三十分以前,将彻底歼灭守敌,结束战斗;其次,十七军右翼战线出现了新的变化,率部进攻天津北郊的杨九霄将军第四十师,看到身后的箫无装甲旅调头北上,求战心切之下提前率部北上,弄得暂代十七军预备师师长的随康将军无所适从,不得不率领五个新兵团匆忙接管四十师留下的防御阵地。如此一来,正在拆铁轨的随康预备师,只能临时担负起阻击天津日军北上的任务,却不能跟在四十师后面、以主动出击的方式,有力牵制天津方面的日军。” 众将帅面面相觑,一片哗然,胡家林黑着脸问道:“鲁逸轩副军长对擅自行动的杨九霄有何处理意见?” “还没有,鲁副军长只是上呈了情况。” 方鹏翔暗暗吃惊,安家军成军以来,像杨九霄这样公然违抗命令的行为还是第一次出现,方鹏翔心底不禁为杨九霄担心起来。 胡家林转向安毅,征询他的意见。安毅摇头一叹,靠上去低声提出建议:“既然如此,就让他继续北上吧,不过也不让他这么好受,命令他快速行军,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必须在天亮以前到达廊坊以东的无梁庙至东马坊一线,先牢牢堵住包围圈内的日军退路再说,否则,按军法从事。” 胡家林释然一笑,叫过军团参谋长黄智,如此这般吩咐一遍,再次望向方鹏翔,示意他继续。 方鹏翔点了点头,抬起指挥棒,指向马坊庄至凤河营一线:“李金龙将军率六十八师弟兄,已经打退日军一〇九师团三次冲锋,战损情况尚未乐观,但是,从北面撤下的日军第二十团等部已经到来,敌军总兵力已经达到四万左右,六十八师压力倍增,鲁副军长预计,如果张自忠将军部及时到来的话,六十八师能在天亮前稳守阵地,否则,估计只能顶住一个小时,或许达不到大量消耗敌人有生力量的目标。按照时间计算,马坊庄一线的战斗应该打起来了,整个战役中,马坊庄是关键之战,同时也是最为艰苦的一战,说句不好听的话,到黎明时分,六十八师能剩下一半就算不错了。” 众将没有议论,一个个脸色沉重,心中也颇为伤感,对作为诱饵的六十八师将士无比担忧。 第一二五八章 廊坊战役(二) 第一二五八章廊坊战役(二) 震耳欲聋的枪炮声,淹没了一切,三公里长的前沿阵地,到处是爆炸的烈焰和硝烟,一队队伤员被工兵营弟兄快速抬下来,接着把一箱箱弹药送上火线。 日军的第四次冲锋异常猛烈,若不是六十八师炮团和各旅迫击炮营拥有日军无法比拟的打击力,李金龙相信半小时前阵地就已经被高达三万余人的日军突破。 值得庆幸的是,日军的炮火密度及烈度逐渐降低,显然是炮弹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尽管如此,日军两个师团主力汇合后发起的这一次大规模进攻,也让六十八师三个旅损失近两千将士。 战场上爆炸的亮光延绵不断,一束束机枪火舌,闪烁不停,阵地前沿密密麻麻全都是焦黑的弹坑和数不清的日军尸体。 情急之下接近疯狂的日军已经杀红了眼,前赴后继地冲向六十八师阻击阵地。在战火纷飞的四十分钟之内,两千余日军两次涉过小河,企图绕击阵地右肋,作为预备队的六十八师师属教导团不得不前出迎敌,几乎纠缠在一起,混战中利用普遍装备的冲锋枪和轻机枪优势火力,迎头痛击,付出伤亡三分之一的代价,终于击退了狡猾的日军,将整条阵线最后的一个漏洞弥补过来。 但自此开始,师长李金龙身边除了护卫指挥部的警卫连之外,再也没有任何机动兵力可用。 接到急令驰援廊坊并稳守阵地的日军也不好受,他们从未遇到过如此强大的炮火打击和密集的机枪火力,率先到达发起三次冲锋的第一〇九师团,已经伤亡了三千余人,让师团长山岡重厚中将急得破口大骂。 高速开来立即发起大规模冲锋的第二十师团三个联队,在第一波冲锋尚未发起之前,就被守军猛烈的炮火和密集的迫击炮弹炸得魂飞胆丧,混乱不堪,守军长达十分钟的炮火打击好不容易停止,日军立即发起猛烈冲锋,但是在守军密集的机枪火力网打击下,瞬间溃败,留在六十八师前沿阵地的日军尸体高达一千五百余具,一个照面下来,仅二十师团就死伤三千余人,这是日军进入华北以来又一次遭受的严重打击。 川岸文三郎师团长信心动摇了,一次冲锋就让他无比震惊,面对的六十八师就像一块巨大的铁板,挡住了他南下收复廊坊进而驰援天津的道路。第一〇九师团将佐急躁不安的脸上满是无法掩盖的惊恐,阵地前沿密密麻麻的官兵尸体和不断抬下的血肉模糊的官兵,终于让再次遭遇强悍的安家军的川岸文三郎、山岡重厚两位师团长和他们麾下的将佐们心惊胆跳,叫苦不迭。 然而,军令如山,驻屯军司令香月清司给两个师团的命令是:迅速击溃包围廊坊的安家军,随后必须在天亮之时冲到天津城北,击溃围攻天津城的安家军一个师! 这一命令没有半点儿讨价还价的余地,已经被安家军击败过一次的川岸文三郎非常清楚,如果明天日出之前,自己这个代理总指挥都没能率部赶到天津城北,等待他的绝不止撤职查办押送回国那么简单。 短暂的商议过后,川岸文三郎终于说服包括山岡重厚在内的第一〇九师团将佐,愤然拔出佩刀,直指南方,以无比坚定的意志再次下达全体冲锋的命令。 又一次无比惨烈的激战随即开始,密集的枪炮声震天响起,阵阵叫喊声、怒吼声传遍四野。 凌晨五点四十分,第五军团东线指挥部。 “报告:六十八师激战一昼夜,伤亡过半,师长李金龙请求撤退!”通信参谋大声禀报。 “同意后撤,李师长和六十八师弟兄已经超额完成任务,可以撤了,命令六十八师迅速脱离战场,向西撤退。另,命令杨九霄师高度戒备,缓慢移动,在日军主力尚未攻打廊坊第十七军之前,不准轻举妄动!”鲁逸轩果断命令。 “是!” 张承柱目光从地图上挪开,抬起头道:“鲁军长,张自忠和郑大章将军率领的二十九军两个旅,目前与日军距离仍有五公里左右,我很担心敌人进入包围圈之后发现上当,转身突围,向北面或者东北方向逃窜。以张自忠、郑大章二位将军南下追击的兵力来看,估计很难拦住日军逃路。所以我就想,是否可以把已经运动到十七师和四十师中间的箫无装甲旅,快速调到四十师前方,牢牢挡住一马平川的东北方向,把疲惫不堪的日军牢牢围在包围圈里,迅速予以剿灭?” 鲁逸轩摇了摇头,解释道:“承柱大哥,日军虽然损失重大且疲劳不堪,但是两个师团加起来仍有三万之众,如果我们按常规围歼的话,恐怕很难如愿。再看我军兵力布置,我十七师歼灭廊坊守敌两个大队之后,全师兵力已降至一万四千余人,唯一满员的四十师近两万将士,在杨九霄率领下,封住了廊坊以东,西撤的六十八师已经伤亡过半,难以再战,哪怕加上我们布置在廊坊西北三公里一线的直属炮团、教导团和三个新编团共一万官兵,这三个方向总兵力加起来也才四万余人,只能勉强构成东、南、西三面u型包围,想完全合围远远办不到,只能寄望于张治中将军的两个旅堵住北面了。 “基于这一实际,我把箫无装甲旅放到了u型包围圈的东南角,目的就是一旦日军主力攻到正面的第十七师前面,就让箫无的装甲旅毫不犹豫地冲进敌群之中,利用装甲车的速度、冲击力和两挺轻重机枪的强大火力,展开突然的、猛烈的近距离屠杀,一举打乱敌军阵型,造成局部乃至整体的恐慌,三面的各军将士随即快速向中心地带发起冲锋,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消灭日军之有生力量。至于小股日军溃逃,我们也无可奈何,就看张自忠将军他们的本事了,能杀多少就杀多少吧。” 张承柱擦去额头上冒出的汗水,呆呆望着神色平静的鲁逸轩,禁不住幽幽叹了口气:“很险啊!估计咱们三个师的伤亡不会少,不过,也只有混战近战,打击日军的有生力量,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鲁逸轩点燃支烟,猛吸两口,徐徐吐出:“大哥的心情小弟能够理解,但小弟相信,此战敌我之间的伤亡对比不会小,咱们牺牲一个弟兄,至少可以换回日军三条命,值得了!” ...... 凌晨六点,保定,第五军团指挥部。 刘卿接到鲁逸轩的战报,欣喜若狂,深吸了口气,略微调整激动的情绪,整整军装下摆端正军帽,大步走出电讯室,来到大型地图前的安毅侧前方:“报告司令,鲁军长来电,日军主力大部已进入我方设置的包围圈,廊坊战役总攻已于五分钟前打响!” 安毅激动得紧紧握拳,胡家林、周至柔、黄应武、方鹏翔等将领禁不住齐声欢呼,这一刻,等待了足足三天两夜,耗费了全军十万将士的无数汗水和鲜血,鲁逸轩的来电,无疑宣告全军将士的艰辛努力终于取得成果,整个战役的胜利犹如即将喷薄而出的朝阳,就在眼前。 “命令:致电万福麟、庞炳勋将军,立即对天津城南守敌发动一次不低于十分钟的佯攻,随后两军尽数后撤至琉璃河以南原有防线,安毅将亲赴南京,为两军将士请功!”安毅兴奋之下,声音微微颤抖。 “是!” 安毅走到周至柔面前:“至柔兄,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了,我的雷达团也交给你来指挥!” 周至柔脸色红润,神色无比坚定:“放心吧,安司令,再有五分钟,我的第九大队十六架战机就会升空,此后每隔三十分钟就起飞一个中队,定不让日军飞机在我华北上空耀武扬威!” ...... 天边的朝霞渐现,廊坊战场上空却是硝烟笼罩,暗无天日。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密集的枪声交汇在一起,八十四辆装甲车分成三个队形,像箭头一样轰隆隆冲向密集的日军,车载轻重机枪喷出愤怒的火舌,迎面的日军在密集的弹雨中,成片倒下。 装甲车轰隆隆的咆哮,淹没了声声哀嚎,坚硬的装甲将来不及逃跑的日军撞得纷飞而起,浓烈的硝烟中,血雾蒸腾,无比惨烈。 强大的钢铁洪流,将方圆三公里范围内的日军分割成破碎的各个部分,从东、南、西三面冲上来的安家军四万将士,吼声如雷,杀气冲天,冲锋枪、手枪喷射出的子弹,密如急雨,不断扔出的手雷,在魂飞魄散的日军中接踵爆炸,三万日军在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下,如同洪水中的朽木一般。 川岸文三郎等将佐眼见大势已去,策马北逃,成百上千的日军士气尽失,四处逃散,负隅顽抗之敌来不及拼刺刀,就被密集的子弹打成血葫芦,锐不可当的战车压过一具具尸体,撞飞一个个日军,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快速向北冲击。 ...... 上午八点十分,南京,军委大院指挥部。 指挥大厅里将帅云集,气氛热烈,从七点半开始,华北前线每一份战报发来,就会激发阵阵惊呼声,得知安家军已经取得决定性胜利,正在乘胜追击的捷报,满堂响起了阵阵欢呼和掌声。 “辞修,快去通知介公,告知廊坊战役大捷啊!”李烈钧抓住陈诚的手,无比激动地说道。 陈诚频频点头:“好好……” “蒋委员长到——” 身穿整洁戎装的蒋介石大步走进指挥大厅,看到满堂将校激动万分地涌上来,一双眼睛突然精光四射:“辞修、健生,廊坊战役打完了?” “报告委座,廊坊大捷!空前的大捷啊!”陈诚激动万分地喊道。 白崇禧上前笑道:“初步统计,此役歼敌两万余人,俘虏两千余人,十七军各师仍在乘胜追击,具体战果还得等一段时间。” 蒋介石激动得微微颤抖:“传令,嘉奖第五军团……还有,立即向全国宣布廊坊战役大捷的消息!” 第一二五九章 廊坊战役(三) 第一二五九章廊坊战役(三) “空袭——隐蔽——” “轰轰……轰……” 密集的炸弹,自天而降,激战过后,马坊庄剩下的十几座民居在激烈的爆炸声中,灰飞烟灭。 炽热的大地上,到处都是敌我官兵的尸体,浑身是血的郑大章骑九师数百骑兵,在指挥官竭斯底里的叫喊声中,穿过浓烈的烟幕,在漫天落下的泥石中飞速逃散。 三十八师一一三旅将士此刻全都趴在安家军第六十八师留下的战壕里,来不及冲进战壕的官兵,则扑向一个个仍在冒烟的弹坑,六十余架日军战机投掷的上千颗炸弹,将方圆数里的战场,炸得火光四起,泥石漫天,大地在一轮又一轮轰炸中,如地震般颤动不止。 濒临河岸的弹坑里,张自忠推开侍卫,半跪而起,仰望天空中呼啸盘旋的日军飞机,来不及擦去满脸的硝烟和额头上的泥块,狠狠吐出一口满是沙土的唾液,前移两步,扑在大弹坑边沿,透过重重烟雾向南遥望,炽热的空气中几乎全都是焦臭的味道和浓浓血腥气息,宽阔的阵地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日军遗弃的六七门野炮东歪西倒夹杂其间,被血液染红的地面上,到处散落日军制式武器,身穿迷彩服的安家军官兵尸体却一具也没有留下。 成群结队的日军飞机肆虐过后,逐渐远去,地面上三千余名三十八师将士纷纷抬起头来,一一三旅旅长刘振兰和特务团长安克敏快速移动到张自忠左右趴下,遥望千疮百孔、火光四起的战场,连声感叹。 “师座,这一战咱们赚了,至少毙敌上千人,满地的武器弹药,足够咱们再装备一个团的,这么多年了,唯独这次打得最痛快,要不是咱们兵力不足,绝不会让那几千日军冲破东北方向的阻击阵地逃掉。”已经变成大花脸的安克敏无比兴奋。 张自忠站起来,一步跳出弹坑,看到麾下官兵已经冲出战壕和掩体开始打扫战场,满意地对跟上来的刘振兰赞上一句: “振兰,你小子干得不错嘛,各团营长能够主动抓紧时间打扫战场,秩序井然行动迅速,很不错啊!” 威武壮实的刘振兰摘下军帽,快速擦汗,黝黑的脸上满是遗憾:“嘿嘿!师座,可惜咱们追得急,只带来一个旅和特务团五千余弟兄,要是手头再多一个旅,就能把逃敌全留下来,和追击而来的安家军装甲旅南北夹击,定能全歼那三四千魂飞胆丧的小***,说不定还能俘虏一两个将佐呢,可惜了!” 张自忠仰望遮天蔽日的硝烟,徐徐一叹:“咱们能出动五千余人马,已经不容易了,原本我对安家军见死不救也很恼火,现在才知道,他们不动是因为早已计划要布下这个局,大手笔啊! “无论是谋略还是战斗力,咱们都不如人家,你们看看,方圆数里成了焦土,密密麻麻至少留下六七千具日军尸体,遍地是日军扔下的步枪、掷弹筒和歪脖子机枪,还有那七八门野炮和打烂了的十几辆卡车,此战激烈啊! “安家军李金龙六十八师不到两万人,面对日军两个师团的猛攻,足足支撑了六个小时,可想而知他们战损有多大了,咱们差不多是捡现成的,知足吧。” 刘振兰频频点头:“师座说的是,咱们打这次阻击战,面对慌不择路只顾逃命的日军都消耗了一千多弟兄,六十八师恐怕战损过半了。” 这时,南面两公里外传来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浓烈的硝烟夹杂着烈焰,冲天而起,张自忠等人立即快步走向前方战壕,旅长刘振兰紧张地大声喝问是怎么回事。 走进战壕,一名上校团长迎面跑来报告:“师座,不是交战,也不是飞机投弹,是安家军自己炸毁自己的装甲车。” “望远镜……” 张自忠大惑不解地接过副官递上的望远镜,几步跳上战壕,伫立遥望,只见两公里外的三十余辆装甲车,全都被炸得面目全非,安家军官兵还在把一支支火把投到倾覆燃烧的战车上,随后扛起一挺挺机枪,跑向不远处等候的军卡。 熊熊燃烧的战车残骸四周,到处都是航空炸弹留下的巨大弹坑,被炽热气流烤干了的片片野草和树木,仍在燃烧,烈日下的战场上,气流被高温烤炙得成像扭曲,满目凄凉,张自忠略微思索,就知道这是安家军毁掉自己被打坏的战车,这种由安家军军工企业自行研制的新式战车,了解的人不多,张自忠却是有幸近距离观摩过安家军装甲部队演习、并亲自登上去试开了两回的少数将领之一。 一辆喷涂迷彩色、通身披挂伪装网的“大豹子”越野车,出现在张自忠的望远镜里,张自忠不等身边将校提醒,立即发出命令:“去,摇旗把友军那辆车给我叫过来。” 越野车看到三十八师阵地上战旗摇动,很快便转向开了过来,张自忠快速整理好军容,带领刘振兰和安克敏等***步迎上去。越野车很快在前方二十米处停下,箫无和两名副手跳下车,大步走来。 “第十七军直属装甲突击旅箫无冒昧求见!” 张自忠回了个礼,热情地迎上前去,紧紧握住箫无伸出的手:“萧老弟客气了!上次见面至今已有半年,没想到会有机会和萧老弟并肩作战,此战萧老弟的装甲旅所向披靡,居功至伟啊!” 箫无苦笑一下,与刘振兰和安克敏见礼完毕,对张自忠低声说道: “我军胡司令、鲁军长委托小弟,向将军和三十八师、骑九师弟兄表示衷心感谢!胡司令让在下转告将军,三十八师和骑九师弟兄辛苦了,如果我们能帮上点儿什么,请将军尽管直言,我们定会全力以赴。” 张自忠心里颇为感动,安家军装甲旅和上万将士把日军追到马坊庄,与本部将士一起两面夹击,打得异常英勇,打完了二话不说立即全军后撤,战场上日军所有遗弃物资没有一个人去碰,显然是安家军高层对自己出兵助战的感谢。 此刻安家军精锐装甲部队少将旅长亲自前来拜访,又说出这等暖人心窝的诚挚话语,怎么不让张自忠感动万分?就连张自忠身边的刘振兰、安克敏等人也都想不到安家军会这么客气。 “麻烦老弟替我给胡司令、张副司令、黄主任和鲁军长表示感谢吧!这一仗打完,第五军团必将威名远扬,彪炳青史,令人钦佩万分啊!” 张自忠由衷赞叹,与箫无一起并肩前行几步,指着前方滚滚浓烟,问道:“萧老弟的损失恐怕也不轻吧?” 箫无神色一黯:“很重,要不是中央空军提前杀到天津上空,恐怕小弟的上百辆装甲车和运输车剩不下几辆了。从武清打到这一片,全旅战车仅损失十四辆,可打完仗却被日军飞机炸毁了三十八辆,战损已经超过三分之二,将士伤亡七百余人,唉……不瞒老哥说,小弟此次是来告别的,下去之后就得率领麾下弟兄南下蚌埠,休整补充了。” 张自忠吃了一惊:“怎么?萧老弟莫非晋升了?” “一小时前刚刚接到的电令,小弟已被***任命为新二军中将副军长,兼任第一〇二师师长。”箫无环视四方,目光中流露出恋恋不舍之情。 “恭喜萧老弟!恭喜啊!” 张自忠和刘振兰等人惊讶之下,连声致喜,箫无淡淡一笑,客气地连连摆手致谢。 “萧老弟,你认为新二军会不会北上?或者开赴江浙一线?”精明的张自忠似乎想到了什么。 箫无摇了摇头:“这事儿小弟还真不知道,也许报到之后才能弄个清楚明白。根据命令要求,小弟将把麾下弟兄全部带过去,估计是接受新装备和兵员补充,以最快速度,重组一个装甲旅。至于将来是否北上,就得听从安司令和叶成军长的命令了。” 张自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安司令还在保定吗?” “听说一大早就赶往天津南边四十军和五十三军那边去了。”箫无也不隐瞒。 张自忠释然地点了点头:“明白了!安司令胸襟宽阔啊,第一时间不是赶到这边来慰问自己的部队,而是奔赴两百里外的友军防区,令人感佩感动!想必万福麟、庞炳勋两位将军以及两军将士看到安将军,也都会感动莫名的。” 箫无笑了笑:“将军,小弟不止一次听到我们安司令说起你,他对你非常尊敬。” “哦?我率部撤离天津,他不骂我?” 张自忠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箫无。 箫无正色道:“安司令不但没骂,反而认为这是当时的最佳选择,他说三十八师以及各***旅走得快,走得好,要是不走的话,很可能会被日军突然发难,逐个歼灭,逃离险地集中防御,才是正确之举。” 张自忠双眉连连抖动,好一会儿才在众人凝视中长长叹息:“倒是我小家子气了……烦请萧老弟替我转告安司令,三十八师愿意与安司令保持密切联系,并感谢安司令和胡司令对三十八师的大力支持。” “好,小弟记住了……” “空袭——” “敌机又来了——隐蔽——” 箫无匆匆敬了个礼告别,跑向汽车,跳上去大声命令开车,越野车穿过一片焦土的战场,飞速向南奔驰。 阵地上正在打扫战场的三十八师官兵乱成一片,高声呼喊着冲进战壕,如下饺子般跳入弹坑中隐蔽。 张自忠和将校们却毫不在意,遥望天上不断迂回盘旋的战机,禁不住笑了,原来飞机的机翼上硕大的青天白日徽在烈日下异常醒目,这是中央空军的战机。 刘振兰和安克敏很不好意思,冲出去大声怒斥辨不清飞机标志的各级军官,命令军官们把麾下士兵赶出来,收拾好一切撤回黄村。 二十五分钟后,集结的队伍尚未开拔,就听到东南方天空上传来一阵猛烈的爆炸和密集的机炮声。 张自忠转身眺望,发现东南方的天空上,中央空军的近百架战机已经与日军密密麻麻的绿色飞机缠斗在一起,天空中硝烟弥漫,遮天蔽日…… 第一二六〇章 敌后出击 第一二六〇章敌后出击 就在廊坊发生激战之时,中东铁路牡丹江大桥两岸,也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战斗。 驻守牡丹江的关东军工兵部队,趁着夜色欲修复铁路大桥,后续一个联队的日军,也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强渡过河。不想就在一个大队的工兵干得正欢的时候,几颗照明弹冲上天际,迸发出绚丽的光芒,整个河面纤毫毕现。 迅即,河对面的抗日救***阵地上,枪炮齐鸣,短短的几分钟内,上百发炮弹落在西岸桥梁和两边的河面上,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桥墩再也承受不了打击,轰然垮塌,日军狼狈不堪地扔下一百余具尸体,猖狂地退回防守阵地,各种施工器材洒落得江岸上遍地都是。 随后牡丹江城东的日军炮兵阵地,又开始对河对岸抗日救***的防线进行一轮饱和炮击,十余分钟后炮火才渐渐停歇,可惜没有伤到躲进防炮洞里的抗日勇士分毫。待天亮时,一部戴着红十字白袖套的日军打着白旗,抬着担架赤手空拳地进入河滩,收拾散落在西岸的日军工兵尸体,双方又继续陷入对峙。 这已经是牡丹江西岸的关东军连续几昼夜抢修铁路桥或发起渡河进攻后的又一次失利了。由于日军投入的兵力不大,决心也不够坚决,对于装备了机枪大炮和高射机枪的抗日救***而言,无疑是送上门的美味佳肴,毫不客气地便笑纳了。 不管是安家军发迹时的***师、后来的第十七军,还是二十四军,或者后来组建的二十六军、新二军等,甚至是刚刚成立的抗日救***,与日军交战都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局部征战中并不落下风。或许是战法相克的缘故,一般来说,在大规模作战前,日军都会以小股部队发起冲锋,以很小的代价来探明守军的火力配置以及兵力部署,给炮兵标定射击诸元,然后就是大规模的炮火覆盖,一举把守军的防线和轻重火力点轰个够,然后才会出动大军发动总攻——但是这种打法碰上安家军就没辙了,论炮火数量大家彼此相当,尤其是迫击炮的数量,安家军一线部队装备得比日军还要多,再加上轻重武器构筑成的强大火力网,以及配备到连排一级的狙击小组专挑军官、掷弹筒兵、机枪手等重要目标打,使得日军自豪的掷弹筒***战术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所以每每郁闷而归。 抗日救***在鸡宁和后来边境一线各国防工事中得到的轻重武器,足可以武装起一个军,再加上苏联远东军区的援助,实现了在火力上的优势。随着这几天牡丹江东岸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防线的修筑与巩固,苏军援助的第一批防空机枪和大炮也陆续布防到位,东岸阵地越发地牢固。 几天来,第一师轮番把三个新编旅派到前沿阵地来轮换,这样既让各旅感受到大战的气氛,提高心理承受能力,还顺便训练了射击和一些作战的技巧,可谓一举多得。由于铁路贯穿了鸡宁和牡丹江东岸,运输极为方便,这些天三个旅已经轮换了一遍,每个战士起码打出一、二十发子弹,军心士气高涨,战斗力成倍提升。东岸日军苦于关东军司令部下达的“克制”的命令,加之一时间找不到有效的渡江方法,所以与抗日救***隔牡丹江对峙。 上午十一点半,鸡宁县城。 出席完市议会和市妇女联合会的组建仪式,第一师的一群师旅长们又先后参观了鸡宁被服厂、印染厂、化工厂和军工厂,犹自意犹未尽,刚想折返指挥部,以便驱车去附近几个煤矿看看,是否能提高煤炭产能?此前俘虏的五百多日军、三千多冥顽不灵的伪军和五千余来不及撤离的日商日侨,正在鸡宁各大煤矿接受劳动改造。产出的煤除了一部门供鸡宁钢铁厂、火车等自身需求外,另外的则储存起来,留待与苏联远东军区进行贸易,换取装备和物资补充。 就在这时,三匹骏马在街道尽头出现,一路疾驰而来,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前面一匹马上,是唐红雷的机要参谋冯小宝,后边两人则是师部的警卫员。 来到一群老大面前,三人翻身下马,冯小宝递给唐红雷一份电报,唐红雷匆匆看完,突然大声叫好,随后宣布回指挥部开会。 ...... “我先宣布一条喜讯:我安家军第十七军于今日上午取得廊坊战役的决定性胜利,一举歼灭日军三万余人,溃逃无数,平津地区的敌我双方实力对比发生一定转变。另:关东军第二十二、二十三***混成旅团已于昨日上午在旅顺港登船,奉命入关,东北地区关东军兵力进一步减少!” 主持会议的唐红雷话音刚落,会场立即响起一片欢呼声。唐红雷笑吟吟地看着指战员们欢呼雀跃相互拥抱,过了一会儿待大家平静下来,才继续说道: “现在我们要考虑一下我们的动作了。这段时间关东军之所以老是零敲碎打地拿牡丹江来做文章,连飞机都没舍得在咱们头上扔炸弹,综合苏联远东红军和我们的情报分析,不过是其投鼠忌器: “其一,他们需要在华北持续投入更多的兵力,不想在北边分心;其二,他们顾虑苏联和远东军区方面的反应,担心南北两线同时开战,故而裹足不前。我们现在处在一个很关键的时间点上,是趁此机会,巩固现有地盘继续编整部队?还是果断出击,把战火持续燃向整个三江平原,以获得更大的战略回旋空间?” 唐红雷把议题说完,目光从麾下一群猛人面上掠过。 “我认为关内的战火还要扩大!自甲午战争以来,每一次冒险***均可以取得意料之外的收获,这一回却损兵折将,丢尽了面子。这就好比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肯定要倾尽身家,谋求翻本,因此廊坊大捷的胜利,并不会促使***回到和平的轨道上来,日军大本营和关东军必将投入更多的兵力到平津地区。 “出发前,司令曾叮嘱我们,一旦国内战事紧急,我们必须在敌后尽一切能力搞破坏,就算不能取得什么大的战果,也要好好恶心一下***人,使其分心他顾!就冲着这一点,我们也不能只顾闷头发展自己。况且,现在我们又不是真的平安无事,牡丹江那边不是天天经受炮火的洗礼吗?一旦日军在华北取得阶段性胜利,关东军完全可以腾出手来,撤回大军对我们展开更为猛烈的攻击!”鸡宁市长安明祈分析道。 “可是,我们现在部队的整编工作还没有完成,许多战士刚学会打枪,一些根本的战斗技巧都不知道,用来防守还凑合,但如果贸然出击,会不会出现一触即溃、打蛇不成反被蛇咬的惨痛局面?” 参谋出身的第三旅旅长刘允旗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第二旅旅长安纯路有些不以为然:“怕什么?现在哪一个新兵蛋子不是打了一二十发子弹的人了?放到国内其他部队,这样的人就算是老兵了!虽然我们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关东军的日子也未必好过。关东军号称有六十万大军,但排除其新编***旅团、地方守备部队和伪满伪蒙军,真正的主力有多少?九个师团!他们在关内已经投入了多少?第一师团和第七师团大部、第二师团两个联队,另外第二十一、二十三、第一〇八三个师团也各抽出一部加入察哈尔派遣军,而原属关东军序列之第一〇九师团已全部调往平津作战,如今东北建制齐全的实际上只有第八师团、第十二师团,他们需要防御东北与苏联远东、贝加尔湖和蒙古数千公里的边境线,兵力根本调配不开,这个时候我们完全可以主动出击,扩大根据地的同时,牵扯关东军的兵力,给平津正在进行的大战以支持!” “关东军***旅团的战斗力还是可以的,大家切勿轻敌。在***有两种旅团编制,一种是混成旅团,直属日军大本营,另外在混成旅团前面冠以***二字,那便是关东军编制而成,但其所选用兵员,依旧是由***国内接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退役老兵,战斗力方面并不弱。现在,大概有十余个***旅团进入华北作战,东北境内留下来的虽然不多,但对我们的威胁依然很大。若是我们四方出击导致后方空虚,日军突然渡过牡丹江,向东攻来,我们如何抵挡?”唐红雷笑着问道。 “后方?根本就没有后方这一说!其实进入东北作战,原本就是没有后方依托、没有后勤补给的敌后作战,现在之所以给我们一个错觉,认为有了根据地,可以慢慢发展,完全是因为苏联远东军区的态度和***人的沉默所带来的假象。我不说别的,就以目前关东军布置在爱珲和黑河一线的关东军第十二师团为例,这个师团下辖步兵十二、二十四两个主力旅团,再加上野战重炮兵第二旅以及飞行第四联队、坦克第一联队、骑兵十二联队等战斗组合,若是他们沿铁路经哈尔滨至牡丹江,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决死渡江,然后直扑鸡宁,我们不一定能挡住敌人的进攻。 “之所以现在会出现牡丹江一线敌我对峙的情况,是因为***人还弄不清楚苏联和远东军区的意图,所以采取以静制动的方法,先解决华北问题后再行处理。所以我们应该放下一切包袱,果断出击,利用中东铁路被截断的大好时机,一举占领牡丹江以东、长白山以北、松花江以南的广大地区,依托苏联沿海,建立起广大的抗日根据地。”副师长张戒坚决地说道。 会议室里议论了一会儿,纷纷同意安明祈和张戒的意见。 唐红雷见状,果断站起来说道:“好,既然这样,那我们说干就干,不要给关东军以任何喘息的时间。在我们鸡宁周边地区,虽然我们一举截断了中东铁路,但是局势依旧不容乐观,比如我们北面的佳木斯、虎林及周边县镇,还有南边穆棱镇以东的一市一县和十余个镇子,对我们的威胁都很大,其中特别是绥芬河市,早在民国十五年便因其边境口岸地位而单独设市,***进占后,迅速将其改造成为边境线上的一个战斗堡垒,不仅在城区的埠宁、绥芬河镇修筑了大量防御工事,而且还以该地为中心,在其南北构筑永固国防体系,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工,后续部队也没有入住,但此地依然集结了日军几支国境守备队和一支***守备联队,是一块难咬的硬骨头。若是牡丹江一线之日军打响渡江战役,我们周边这些日军突然集结,向我腹背进攻,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们必须要先发制人! “不过,在战略上我们要藐视敌人,但在具体战术上,我们却要重视我们的对手。我们周边的大多数县城,一般都只有一个大队甚至一个中队的日军驻守,但是,这些日军大多夹持着一定数量的伪军,此前我们都是采用特种作战,以伪装骗城、夜袭、伏击、下毒等方式取得鸡宁和周边地区的控制权,但现在日军已经警觉起来,肯定不会再给我们类似的机会,我们面临的,将会是一场场的血战,这就要考验你们这些指挥员的临场指挥能力了。我希望你们能把自己在士官学校学到的东西,合理地运用到实战中来! “好,现在我命令:今日轮换于牡丹江一线的第三旅,继续保持对对岸日军的警戒与威慑,第一旅、第二旅和教导团立即整装待发,第一旅兵分两路,一路顺着中东铁路,一直给我打到绥芬河,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绥芬河两镇给我拿下来,彻底打通与苏联的铁路交通,以后苏军援助我们的物资,便可以从铁路得到补充。另一路顺着牡丹江,一直向南,打到老营泡和鲇鱼岗,占据天险修筑防御工事,彻底断绝吉林方向的关东军南北夹击的梦想;第二旅也兵分两路,一路攻向佳木斯,一路攻向虎林;教导团的任务很重,攻占穆棱后,你们将南下支援攻打绥芬河市,所以我把师直属炮兵团也调拨给你们。 “诸位,我们拥有列车运输兵员和装甲列车炮火力压制的优势,再加上集中兵力,以有心算无心,那些小城镇的防御根本就不足畏惧,我们只要牢牢地控制住铁路周边地区,再把铁路沿线的几块硬骨头给我啃下来,即可向纵深发展,从而把三江平原牢牢地掌握在我们手里!到时候我们再按照川南的样板,施行全新的土地政策和施政纲领,力争把三江平原经营成我们巩固的根据地。” 所有旅团长们群情振奋,在方圆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进行如此规模的行军和战斗,如此大手笔,让每一个人均感到热血沸腾。 唐红雷继续道:“安司令在复电中曾这样允诺:我们在东北发展得如何,将直接关系到我们这支部队的定位。因此这次出战后,我希望大家能够抓住一切机会扩充队伍,要是有一个师,我就给你们一个师的编制,要是有一个军,我也不吝惜把我头上的这顶帽子让给你们,明白了吗?” “是!” 整齐地回答完后,会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笑声。 第一二六一章 铁血柔情 第一二六一章铁血柔情 南北同时夹击天津城的中国军队转眼间全部撤退,关东军紧急调来的第二十二、第二十七独立混成旅团,此时仍在天津港匆匆登岸,枪炮声早已沉寂,唯有空气中的浓郁硝烟,无声地证明一场大战刚刚结束。 第二十二独立混成旅团旅团长吉野荣丰大佐、第二十七独立混成旅团旅团长冈崎正三大佐,几乎同时赶到驻屯军司令部,受到司令香月清司、参谋长桥本群、第五师团师团长板垣征四郎等十余名将佐的隆重接待。 相互致礼完毕,香月清司率先走入司令部大门,一干将佐非常自然地按照军衔和资历排成两行,紧随而入。 身材矮壮、蓄着仁丹胡子的吉野荣丰走在老同学板垣征四郎身边,转过头颇为着急地低声询问:“板垣君,情况很糟糕吗?” 板垣脚步从容,低沉的声音却十分凝重:“在五个小时前结束的廊坊之战中,第二十师团和第一〇九师团遭遇两倍于己的支那军队伏击,损失超过一万七千人,伤者多达一万五千人,两个师团苦战突围撤至宝坻一线,只剩下五千余将士完好无损。我率部驻守天津也不好受,在南面支那军队两个军的突然进攻中,我第五师团死伤人数超过四千五百人,守备天津本部的驻屯军三个联队损失更严重,伤亡超过七千人……这一战,真是无比耻辱的惨败啊!” 吉野荣丰脸上的震惊之色很快消失,凌乱的步伐迅速恢复正常:“真的是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了,对手是号称‘钢铁雄师的’安家军吧?怎么会这样?” 板垣征四郎稍稍靠近吉野荣丰:“走吧,接受完任务我们再好好谈谈,估计你们两个临危受命的支援旅团很可能要立即开赴武清一线,与仍然占领廊坊地区的安家军两个师作战。在目前的情况下,只有主动出击,才能减轻天津的防守压力。 “根据今日航空兵与中国军队频繁交战的情况来看,我们的战机并没有如想象的那样占据华北上空的绝对优势,双方战损的战机数量都在七十到九十架之间,隶属关东军的航空集团军很可能要暂时划归华北驻屯军,以利于空地协同作战,但是,我听说国内大本营已经愤怒了,或者说是失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香月清司将军很快就会被撤换。” “啊?太出乎意料了,怎么可能损失这么大……” ...... 被南京中央军委称之为“廊坊战役”的战区范围,并非仅仅只是中国军队第五军团十七军三个师与日本第二十师团、第一〇九师团发生激烈战斗的廊坊至马坊庄一线,甚至还包括了廊坊南北同时开战的黄村、武清和天津三个战场,覆盖了上百公里的范围。 南京中央军委这么归纳用心良苦,也包含激励二十九军和华北各武装奋起抗日的政治原因。在连续十七个小时战斗中,第五军团参战将士高达十二万人,取得歼灭日军三万七千余人,俘虏日军三千七百余人的巨大战绩,第五军团三个军也付出了牺牲两万八千余人、受伤三万余人的高昂代价。其中,第五军团第六十八师损失惨重,不得不彻底退出战场,南下冀豫交界地区进行整编。 被中外各国称之为“中日全面战争爆发后的第一个战役”的廊坊战役,震惊了全世界,几乎没有人想象得到,中日全面战争的爆发,会以这么大的一个碰撞为开始,更没有料到强大的日本军队在短短一天一夜之内,被中国军队打败,而且付出的代价是如此高昂。 消息经中央社、川南人民广播电台和各大报刊杂志公布后,中国亿万军民欣喜若狂,奔走相告,全中国各大城市到处鞭炮声声,锣鼓喧天,扬眉吐气的国人涌上街头尽情欢呼,“第五军团”以及参战的三军将领的名字,瞬间蜚声海内外,为亿万人民齐声歌颂。 斜阳西坠,大地一片残红。 安毅在五十三军军长万福麟、第四十军军长庞炳勋等十余将校陪同下,离开前线阵地,慰问两军官兵。 返回静海后,安毅立即前往设在城西山丘密林中的野战医院巡视,走在密密麻麻的伤兵中间,耳边充斥声声痛苦的呻吟,满眼皆是滩滩血水,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硝烟的刺鼻气味。 两个小时巡视下来,安毅和万福麟、庞炳勋等将领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大家在简陋的餐桌上商量重伤员的转移和兵力补充问题,一谈就谈到晚上九点。 第五军团司令部运输团的九十多辆军卡徐徐启动,一路向西行进,车上承载的全都是重伤员。 万福麟和庞炳勋等将领把安毅送到专车旁,彼此又谈论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作别。 “司令——” 正要登车的安毅转过身来,一个英姿飒爽的身影挤过送行的将校,跑到安毅面前:“报告司令,第二路军政治部文工团中校团长韩玉向您报告。” 安毅微微一笑,周边将领神色暧昧地笑起来。 万福麟打了个哈哈,向安毅挥挥手,非常宽厚地领着麾下将校返回军营,庞炳勋、马法五交换一个眼神也含笑离开,唯有一直将安毅送到车边的四十军独立旅旅长宫磊没有离开。 宫磊乐呵呵地望着含羞低头的文工团长韩玉,凑近安毅耳边一阵低语,随即轻轻拍了拍安毅的肩膀,大步离去,弄得安毅哭笑不得,尴尬无比,好在光线昏暗,安毅一脸窘态才没有引人瞩目。 “小玉,其实今天在野战医院时我看到你了,当时你和你们团那个领唱的小凡正给伤员包扎断腿,所以我没打扰你。你们做得很好,数月来以杰出的表现,受到了两军将士的尊敬和喜爱,回去之后我给你们请功。你......还吃得消吗?”安毅低声问道。 韩玉无比深情地仰望安毅:“没事,累是累了点儿,但比起浴血奋战的三军将士,根本就不值一提……哥,这一仗打得好,我真骄傲,战前,五十三军官兵普遍有害怕情绪,可这一次大战打下来,我发现他们脸上的神情截然不同了,全都是骄傲与自信,甚至有点儿桀骜不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气势,真难以想象! “原来你对我说,战争能迅速改变一个人,能使的人的灵魂升华,我一直不理解,这一次,在漫天的战火和死亡随时都会降临头上的考验中,我终于理解了你的话,团里的姐妹们也都在一次次运送弹药上前线、一次次抬下一个个受伤将士的过程中,变得坚强起来。” “哦!?这是难得的感悟啊!” 安毅没想到韩玉会说出这么多的体会,情不自禁上前半步,爱怜地整理了一下她的军帽:“我明白了,别太累,明天你们文工团就要护送伤员,随车队一起返回保定,你这个团长还有很多工作要准备,去忙吧。早点儿休息,明天我就要赶回南京去,等我回来就去看望你。” “嗯……哥,有件事,我……我不敢瞒你……” 韩玉下意识抓住安毅的手,不知为何全身颤抖起来。 安毅感觉到了什么:“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不是……我怀孕了,四个多月了,肚子慢慢鼓起来了,我担心……” “什么——” 安毅极为惊愕,迅速扫视周围一圈,看到卫队已经分布在方圆二十米内,立即搂过不住颤抖的韩玉,低声吩咐: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你必须尽快返回后方去,这个节骨眼儿上,我不能让你出任何事情,绝对不能!” 韩玉无比幸福地贴在安毅怀里:“哥,没事,我身体好,能顶得住,我想回叙府后休息一段时间,去滇南朱蕴姐那里,悄悄躲起来养养身子,不能给你造成任何不好的影响……哥,我瞒着你这么久,你不生气吧?” “生气,气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小玉,听我的,两日内,你们整个文工团都必须南下返回叙府总部,然后我让我姐帮助你,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和她商量,她会做出妥善安排的,我一有时间就回去看你,明白吗?你吓死我了,都四个月了还冲上前线送弹药抬伤员,这有多危险,你知道吗?”安毅责怪地拍拍韩玉的脸。 韩玉紧紧抱了一抱安毅火一般的身躯,缓缓分开,抬起头,脸上满是娇媚之态,一双美丽的眼睛蓄满了爱恋和幸福: “我回去了,哥,你也要注意休息,你眼珠子都是红的,胡子也有三天没刮了吧?你是三军统帅,更要注意身体啊!” “明白了,回去吧!唉……” 韩玉带着无比满足的心情离开了,安毅目送她走得很远,仍然迟迟没有上车,声声自责的叹息中,担忧牵挂之情溢于言表。 沈凤道悄然来到安毅身边,望着韩玉逐渐模糊的身影,微微摇了摇头:“我太大意了,要是注意些,就能看出韩玉的不适,都四个月了你这老婆还风风火火地操劳,想想都觉得危险。” 安毅低声劝慰:“别说你,就连我都想不到......春节到现在,几乎每个月我都会和小玉待在一起一两天,竟然没有留意她的身体变化,唉!” “小玉是个好姑娘,她是不愿意让你担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早就想为你生个孩子了,每次看到她抱起小龚浩和小三的那副神色,我心里就直感叹,心想不知哪一天她会向你提出要求,没想到这丫头心机挺深的,也很倔,自己就巧妙地安排好了。”沈凤道由衷感叹。 “司令、沈大哥,说什么呢?”巡视完的林耀东大步走了过来。 安毅咧嘴一笑:“没事,出发吧。” 第一二六二章 绥靖中的努力 第一二六二章绥靖中的努力 掸邦高原,距离缅北边境滚弄十余公里的一处隧道口,欧耀庭站在半山腰一座突出的岩石上,看着山下已经停工、满目荒凉的铁路工地,看着黑漆漆的山洞再也没有贯穿的希望,眼里满是深深的无奈。 腊戊至霍班的铁路,从去年年初立项开始,欧耀庭便抓紧一切时间,尽可能快地修建,但由于沿途地势的复杂,需要打穿的隧道和架设的铁路桥太多,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有修到滚弄,距离中缅边界的霍班镇还有二十余公里。 华北爆发战争的消息传到英国后,唐宁街十号并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英国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在西班牙内战和意大利在地中海的挑衅。欧洲局势动荡不安,英国极不希望中日间爆发战争,因为英国不希望***通过战争获取自己在中国华北地区的利益,另一方面,又不愿意因为自己和美国的介入,让中国看到战争胜利的希望,这样会引起日军的强烈反应,进而影响英国的整个远东殖民体系。 因此,英国采取了一视同仁的态度,要求中日双方保持“克制”。为了确保中国方面“冷静”下来,英国单方面宣布停止缅甸殖民地与中国云南省政府之间的划界工作,并且中断中缅贸易,停止一切有可能助涨中国人抗日斗志的行为,其中就包括正在修筑的滇缅铁路。 欧耀庭极为不满,但是对此又无可奈何,相对于中国而言,现在***世界第二的***海军,更值得英国的警惕和重视。虽然这严重损害了缅甸殖民地的利益,但对于整个大不列颠而言,却是最为理智的选择。 欧耀庭伫立许久,眼看着斜阳西坠,不由叹息一声,然后在几个侍卫的搀扶下,步履有些蹒跚地下得山来。 来到后面山下的公路边,欧承安亲昵地靠了上来,握住了自己爷爷的手,脸上涌上一层淡淡的担忧。欧耀庭心里一暖,冲着承承笑了笑,回过头时,看到滇缅公路上依然是车水马龙,对面的加油站里更是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心里才算是好受一些。 “金纳德总督还是守信的,虽然依照英国议会的决定,停止了滇缅铁路的建设,但却并没有中断滇缅贸易,虽然武器弹药物资和敏感的民用物品卡得很严,但是油料、橡胶、粮食和罐头食品等依然放开交易,这份情谊我们得好好记着。看来我们得抓紧时间,再次加大输送力度才行,否则一旦真如小毅预测的那样,在上海又燃起战火,英国政府可能真要断绝一切与中国的交易了。” 欧耀庭向身边的总经理周天策说道。 周天策今年二十八岁,也是安毅集团广撒种子后收获的高端经济人才。二九年他作为第二批前往美国留学的选派生,在美国哈佛大学学习期间,参与了多起破产集团的收购案,在剥离不良资产后,这些企业再次焕发了青春,周天策也通过一次又一次精彩的表现,进入了张熹、林旭东和周崇安等人的眼球。不过在人才的争夺中,还是安毅一句话打断了大家的念想:“我岳父年纪大了,非常需要一位专业人才辅佐,周天策就让我给我岳父吧!” 于是,三四年博士毕业后,周天策回到川南,很快便被欧耀庭领走,经过两年多基层的摸爬滚打,终于征服了欧耀庭的心,正式出任欧式集团的总经理职务,管理着欧式家族庞大的产业集团。这次欧式集团大手笔购买了英属印度、海峡殖民地频临破产的四家兵工厂,又斥资在印度收购了两家倒闭的机械厂,这些工厂的机器设备全部拆卸装船,短短的一周时间,便运往海参崴。 刚开始缅甸总督金纳德还担心这些军用物资是输送中国的,这将严重违背国内的命令,但是如果反对,那自己与财神爷欧耀庭之间,不可避免地会出现裂痕。当听说是给背叛苏联的远东红军送去的时候,金纳德才微微放心,但他随即便醒悟过来,苏联远东红军竟然背叛了他们的苏维埃?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消息,军情四局具有没有任何通报?这会不会影响远东的局势?于是金纳德便把所有的消息汇总,然后发回英国,以求印证。 “是啊,而且我估计这个日子不会太遥远!” 周天策点了点头:“***在华北受挫,急需开辟第二战场,看看中国沿海省份,哪里有上海重要啊?上海号称‘东方巴黎’,对民国政府的重要性远在平津之上,一旦***人实现其战略意图,那么南京将直接置于日军的威胁下。***军部一向认为,只要攻陷南京,国民政府就会投降妥协,那***就可以尽收中国之国力,晋升于世界一流大国之行列。以多年来蒋委员长对安大哥的器重来看,届时肯定会调安家军稳守东南,而英美等国担心他们的利益受损,更将恪守其中立的态度,这样下来,滇缅贸易迟早会被叫停,就算是我们给边境守军再多的贿赂,他们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和前途开玩笑!” 欧耀庭摇头叹息:“可惜,上海一旦开战,华北的战局定会出现反复。要是小毅不在,以华北那些军阀的猪脑袋,刚刚取得的廊坊大捷,要保住战果会很艰难啊。” 周天策出言安慰:“只要十七军钉在华北一日,日军便休想有好果子吃,这次廊坊大战,指挥作战的鲁逸轩将军,不是表现得很突出吗?现在我反倒是担心我们运往海参崴的那批货,会不会被***人扣留!” “照理说应该不会,毕竟我们的船队悬挂的是英国的旗帜,并且估计英国方面很快会知会***,告知这批物资的去向,以安***人之心。以***人的精明,自然是希望苏联越乱越好,有外力帮助苏联的叛乱分子,在***政府看来,绝对是一件值得肯定的事情,这样陷入内乱的苏联就没有余力威胁到他们的‘南下’计划。” 欧耀庭说到这儿,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不是说你哈佛的几位学友,和美***政两界关系很深吗?前一段时间,我让你找他们谈谈购买美国退役军舰的事情,办理得如何了?” 周天策苦笑道:“完全没办法,所有的老交情都不管用,就算是我们华人财团自己的造船厂可以建造,建造完毕后也没办法驶出美国的港口。在目前东亚局势日益紧张的情况下,不管是美国还是英国,都不愿意过多地触怒***人。张熹大哥不是来电诉苦,说随着美国经济的日渐稳定,他在罗斯福总统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吗?好在这些年我们购买了足够多的货船,必要时可以改装成武装舰船,但在***绝对的海上优势面前,我们几乎没有任何占便宜的可能。” 欧耀庭点点头:“我知道不太现实,但总是情不自禁要奢想一下......好了,不说这个了,去年小毅要求购买的几艘五万吨级油轮总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油轮属于货船范畴,所以美国人没有任何反应,三艘五万吨级的油轮近日就会抵达马尼拉港,随时等候安大哥下一步的命令。”随即,周天策随即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这样三艘油轮,不知道安大哥有何用处?” 欧耀庭也有些不敢确定:“莫非是为了给东北的那支偏师补充油料?不过不对啊,这些油轮早在一年前便要求我们购买了,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东北会有如此巨变......” 周天策笑着道:“安大哥谋略过人,他的想法不是一般人可以揣摩的,我们只需给他管好后勤就够了。老板,我们小姐也是女中豪杰啊,她年前指示的尽全力收购哈维兰飞机制造公司的计划,上个月已经获得圆满成功。在资本市场上,我们阻击了德.哈维兰持有股份的几家公司,迫使他不得不变卖一部分哈维兰飞机公司的股票套现,我们随后又找到哈维兰飞机公司的几位大股东,以超过市值一倍的价格收购了他们手里的股票,我们现在已持有哈维兰公司56.8%的股份,也就是说,这家公司实际上已经被我们收购了!” 欧耀庭满意地笑了:“通过这几年的磨砺,楚儿越发的老辣了,她和小毅一样出色,不愧是我欧耀庭的女儿,哈哈!” 这时,跟在二人身边已经九岁的欧承安仰起小脑袋:“爷爷,为什么妈妈会收购一家用木头来建造飞机的公司呢?我为此还特意走访了我同学的爸爸,他是皇家空军驻缅甸空军团的上校团长,他说当前皇家空军装备的还是以铝制的多炮塔战机为主,非武装战机在战场上的生存力很低,尤其这种战机还是木头制造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空军部的订单。我回家后,又翻阅了爸爸的飞机厂研制的an5大型运输机、a26战机和轰炸机,这些飞机无一例外都是金属机身,这样的战机护甲足够,飞行员可以得到很好的保护,要是木头做的话,一旦被击中,就危险了!” 欧耀庭摸着孙子的脑袋,高兴地说:“承承好厉害,懂得比爷爷还多。虽然爷爷也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爷爷想,你妈妈那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川南现在虽然有完善的工业体系,但制造飞机的原材料却很紧张,要是飞机是全木制的话,那么只需要配备发动机和攻击武器,就可以上天作战。而且这家飞机制造公司能够在伦敦股票市场上市,那就证明其生产的飞机有一定的市场,其中估计有独到的秘密!承承,我们想事情不要仅仅看缺点,还要善于发现别人看不到的优点,这样才是一个优秀的人,明白了吗?” 承承眨巴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妈妈一定是知道了哈维兰飞机公司制造的飞机有着别的飞机无可比拟的优势,所以才选择收购这家公司的。我回去后会好好研究,不会让爷爷失望的。” 欧耀庭笑得合不拢嘴,对于一个老人而言,还有什么能比一个聪明伶俐的继承人,更能打动老人的心呢? 第一二六三章 喧宾夺主 第一二六三章喧宾夺主 抗日救***一师二旅的进展非常顺利。 关东军虽然号称六十万人,但实际上真正的***军队只有三十余万,还要分出大半兵力承担关内作战任务,剩下的不到十万的军队要平摊到一百二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每一个城镇驻守的日军官兵有多少可想而知。 以松花江畔的佳木斯为例,虽然在今年年初的行政划分中,佳木斯被伪满政府确认为三江省的省会,但是,这个所谓的省会城市,几乎没有任何轻重工业可言,整个城市虽然依托三江流域方便快捷的水运,有五六百家商户在其中经营,但城市建设却毫无规划,低矮的棚户区到处都是,加之此处又是东北抗联活动最为频繁的区域,原本高耸的城墙,早已在连番战斗中残破不堪。 由于一再地抽调兵力组建***旅团,如今这里驻扎的不过是日军一个守备大队和伪军一个团,在第二旅两个团突然而又猛烈的冲击下,活跃于佳木斯地区的抗联各军又在城内群起响应,因此虽然战斗非常激烈和残酷,但依然在半天时间内成功拿下了这个松花江上的重要城市。 倒是第一旅的行动遇到了麻烦。 估计是从铁路沿线城镇纷纷求援的电报中得到了警示,关东军司令部果断下令,穆棱县城、马桥河镇、下城子镇、兴源镇、穆棱镇、绥阳镇等城镇的守备部队全部撤到绥芬河,再加上从老爷岭、太平岭一线抽调回来的***长白山地区抗联的队伍,一下子集结了八千余日军和一万一千伪军,凭借着构筑多年的恐怖堡垒,整个绥芬河宛若一个收缩回去的乌龟壳,让人头痛不已。 ...... 鸡宁县城,唐红雷和安明祈正在接见东北抗联的诸多英雄豪杰。 由于救***摆明了车马炮与关东军对着干,特别是截断中东铁路,在牡丹江一线与日军对峙的行为,原本并不被抗联各军看好,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向反应迅速哪里有抗日火苗燃起总是第一时间扑灭的关东军,这回竟然出奇地反应缓慢,虽然也尝试性地发起渡江战役,但却总是无功而返,保守估计,如今送命在牡丹江一线的日军已达千人,这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随后,救***第一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清除了盘踞于三江平原北部铁路沿线的诸多县镇,并且在抗联各部的支持下,收复了中苏边界大多数战略要点,解救了大量被拘押修建国防工事的中国劳工,势力直达松花江和黑龙江,一跃而成为抗日诸军中最耀眼的明星,想不关注都不行。 再加上苏联方面下发的最新指示,所以各路英豪也就顺水推舟,收拾好心情,前来鸡宁看个究竟。 杨靖宇,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军军长,手下队伍六千余人,此前一直在长白山周边地区活动。六月初,杨靖宇率部发动西征,进攻梅河口失败后退回临江(今靖宇县),在鸭绿江边继续开展游击战争。一周前,杨靖宇收到苏联远东军区的命令,前往鸡宁与抗日救***领导层见面。杨靖宇匆匆收拾行装,带着几个警卫员从珲春进入苏联境内,然后再快速转道鸡宁。 金洪默,抗联第二军的军长,手下十一名干将,全都在川南接受过系统的军事思想和技能培训,现在该军有一万余人马,在中朝边境的延吉、汪清、和龙、安图、珲春等地活动,实行的是和安家军一样的军事体制,乃目前抗联各军中实力最为强大的一部。没错,这个金洪默就是绰号“黑瞎子”,是安毅在黄埔时的学友。去年年中,金洪默带着十一位受训完的弟兄,在保定十七军驻地和朝鲜抗日复国社的一群干部汇合,然后在第四厅的帮助下,乔装成朝鲜流浪商人出关,在中朝边境和复国社的旧部汇合,很快夺取了第二军的领导权。金洪默的参谋长洪玉普,是原杨九霄四十师的上尉参谋,手里掌握着第四厅的联络线,这次金洪默之所以会赶来鸡宁会盟,也是想瞧瞧在三江平原干得风生水起的安家军后起之秀究竟如何,在日军一步步加大***的情况下,寻找生存和壮大的机会。 赵尚志,抗联第三军军长,黄埔军校毕业,长城抗战期间,他曾经以红军三十六军政委兼***师师长的身份,指挥由巴彦游击纵队改编的红军,与杨九霄、顾长风携手合作,三战朝阳,打得鬼子鬼哭狼嚎,后来随着杨九霄和顾长风率部退入关内,辽西地区的所有反抗武装被日军肃清。赵尚志带着队伍,来到哈尔滨东南方向的珠河县(今尚志市),开战游击战争,队伍迅速发展至万人,游击区包括了滨江、宾县、方正、延寿、五常、珠河、阿城、双城、榆树、苇河各县,去年他们甚至一度逼迫到了哈尔滨近郊的满家店、蜚克图、横山嘴子一带。抗联第三军的政委却是位英姿飒爽的女英雄――赵一曼,她原名李坤泰,学名李淑宁,又名李一超,叙府白花镇人,由于第四厅的及时搭救,这位去年将遇害的安毅同乡,并没有被日军逮捕杀害,如今已经成为抗联各军中身份最高的女人。 李延平,抗联第四军军长,莫斯科东方大学毕业,这部武装是原救***王德林的旧部改编而成,人数在三千人左右,活跃于鸡宁以东的密山县及勃利、宝清和松花江下游两岸,在此次第二旅进攻虎林县城中,第四军给予大量协助,是目前抗联各军中,最早与救***合作的抗联队伍。 周保中,抗联第五军军长。他早年参加云南护***,参加过北伐,二八年前往苏联学习军事,回国后担任原救***总司令王德林的参谋长,马和桥等著名战役便是其一手指挥。后来救***失败,周保中率领一部来到牡丹江城以西的宁安,创建了游击队,至去年年初,改编为抗联第五军。在救***第一师没有占领鸡宁前,第五军由于其联系东西南北的关键位置,影响极为巨大。第五军成立后,远征敦化、横道河子、穆棱各地,顺利与第一军、第二军、第三军、第四军建立起联系。第五军仅有五千余人,但经受的战斗最多,也最为残酷,这次第一旅三团南下占据大山嘴子,就多得第五军帮忙。 夏云杰,第六军军长。第六军由汤原县反日游击队组建而成,现有人数三千余人,游击区遍及周边的佳木斯、依兰、鹤岗、双鸭山等地。第六军的特点是特别善于发动群众,和当地老百姓关系极为紧密,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子弟在第六军当兵。 此外,活跃于饶河地区的第七军军长李葆满,活动于方正、勃利两地的第八军军长谢文东及第九军军长李华堂,还有立足于舒兰发展的第十军军长汪亚臣、在通河与铁力间游击的第十一军军长祁明山尽数到齐,虽然这后五个军人数都很少,但却有着极为深远的***意义,所以救***高层非常重视,给予足够的礼遇。 此次会面,算是东北境内所有抗日力量的一次会盟了,如果能统一思想,协调行动,那么对今后东北地区的抗日大局,将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 安明祈首先代表救***讲话:“诸位前辈,同仁,欢迎大家来到鸡宁。我知道在动身来鸡宁的一路上,前辈们已经参观了我们的新兵部队的选拔和训练,并且还对我们在根据地建设、政权结构、产业经济等多方面存在一定疑问。今天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大家有什么疑问尽管提,我尽所能答复大家。” “请问,为什么才打下佳木斯和周边地区,你们就大张旗鼓地要搞什么减租减息,还派出队伍深入到每一个乡村,这不是损害本地士绅的利益,进而把他们推向***人吗?”大地主出身的谢文东有些不满地问道。 “我的问题是――贵部为什么会选择在平原地区建立根据地?根据关内游击战争的经验,在山区巩固发展,不是可以避免与敌人有生力量决战,进而保存自己吗?” 赵一曼白了谢文东一眼,朗声问道。对于那些混入抗联队伍的地主和富商,赵一曼极为不满,可是这是上级为了团结所有抗日力量而做出的决定,她没办法反对,所以只好装作看不见。 “那个抗日***政权是怎么回事?你们的市政府,好像有不少官员是土豪劣绅,以前还在***人组建的政府中工作过,他们能代表人民吗?”赵尚志也有些不解。 “请问......” 随后五花八门的问题源源不断地提出,林林总总十多条,安明祈一一记录在本子上,然后一一作答。 “我们进驻鸡宁后,走访了不少乡村,发现虽然许多人听说过抗联的事情,但总觉得事不关己,甚至还觉得抗联的行动给他们带去了灾难,所以才会对我们夺取鸡宁建立***政权表现得很冷漠。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在座的前辈对根据地建设方面抓得不好。为了避开日军,更好地保存自己,在座的诸位前辈都选择在深山密林中建立基地,而比较少在平原或者丘陵地区的人民群众中开展工作,没有大规模建立起‘放手发动群众、进行联防’的那种抗日根据地,更不用说开展可以团结大多数人的‘减租减息’和‘建立抗日***政权’的行动了。 “为什么要减租减息呢?这一点中国内陆的川南地区实施得很好,我可以详细地解答给大家听......这样可以兼顾农民和地主两方面的利益,既有利于团结大多数地主抗日,又可以削弱剥削,改善农民的***地位和生活条件,从而发动广大群众踊跃抗日,这样就在民族战争条件下,把发展统一战线和解决农民问题很好地结合起来。 “通过减租减息,我们控制的地区,各阶级的土地占有关系和经济地位将发生很大变化,地主的户数和占有土地的比例将会减少,贫雇农的户数也会减少,但每户平均占有土地的数量将明显增加,地租率也会显著下降,地租中超经济的额外剥削和高利贷剥削就消除了,佃户的收入增加,生产积极性提高,又进一步促进农业的发展。通过实行这个政策,可以适当地调节根据地内的生产关系和阶级关系,团结各个阶级、阶层,这对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巩固和抗日***根据地的发展,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同时,广大农民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 “抗日***政权是个新鲜的玩意儿,看起来似乎和抗***身关系不大,与军事方面也无关系,似乎不甚重要,其实这是非常错误的看法。我也是北上的时候,听我义父安毅将军粗略地讲了一下,他交代我们到东北后,还要自己摸索,因地制宜地建立抗日***政权。其实理解起来很简单,具体来说,便是我们根据地政府和议会的构成中,我们军方只占据其中的三分之一,工人和农民占据三分之一,地主和富商也占据三分之一。这样做的好处是团结各抗日阶级、阶层,大力争取中间力量,孤立顽固势力,巩固和发展抗日统一战线,使我们建立起来的政权拥有广泛的代表性,有力调动社会各界团结抗战的积极性。 “这样坚持不懈地坚持下去,哪怕是日寇占领区的乡绅富商,也会有来我们控制的地方投资经营的积极性,地方精英与我们抗日军队之间,将会出现和睦共处的情况,相信那些被选进或者聘任为参议员和区代表的乡绅,将会表现出空前的抗日热情。乡绅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以后,减租减息遇到的阻力也相应减小了。另外,这个制度还可以使我们的政权决策的***性、科学性大大加强,提高各级政权机关的工作效率。” 抗联的一众老大听了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矿工出身的第六军军长夏云杰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服气地说:“我们没实行这么麻烦的政策,不也一样可以好好地打击***人吗?我觉得这个纯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房子里一片哄笑,可是安明祈一点儿笑的意思也没有,他眉头皱了皱,待众人安静下来,才继续说道: “这些好处以后大家自然就可以看出来了......好吧,既然大家有疑问,我就继续就这个话题深入探讨一下,让大家有个更为直观的感受!根据我们的情报,日伪军正在长春、吉林、磐石等地推行‘集团部落’的计划,就是把散居各地的人家强行集中于一处,一个‘部落’通常为百户左右,当然也有更多的,但最少不得低于五十户。这些‘部落’周围筑两丈左右高的围墙,四角建炮楼,墙外挖壕沟,然后通通拉上铁丝网。‘部落’内部除由青壮年组成的‘自卫团’外,还驻扎有警备队,有的是伪军,有的是日军。这些‘部落’选址大都在交通便利处,并修筑警备道,有警备电话,与县城和附近‘部落’连通,一处遭遇袭击,别处即赶来增援。平时进出搜查,粮食、盐、布匹等等,凡是我们抗日武装所需要的一切,均严禁带出‘部落’来。另外,人员进出也要进行登记,叫做‘挂号’。来客人来访要‘挂号’,串亲戚也要‘挂号’,要是不‘挂号’就会被视为‘通匪’。家里来的客人要居住几晚,必须得有‘居留证’,串亲戚也得办理‘行路证’,甚至于上山打柴,下河抓鱼,都得有证,据说连到河边挑水也得有个火印木牌。大家知道这样持续不懈,进而推广到整个东北地区会有什么恶果吗?” 迎着大多数人茫然的神情,安明祈摇了摇头,继续分析:“在此以前,由于敌我兵力对比,在座的诸位前辈始终都坚持打运动战、游击战,能打就打,打了就走,不能打当然也走,反正人熟地熟,走到哪儿都不愁吃住。这东北人烟稀少,但就算是再偏僻的地方,也都有人烟,因为早年这些土地大都无主,只要开垦了就是自己家里的。我们抗日武装虽然没有政府支持,没有正规的军事编制,没有后方,因而也就没有兵员、给养、弹药等补给,可是,我们到哪儿都有人啊!有了人民群众的支援,这一切困难基本上就不成问题了。实际上这是一种人民战争,最深厚最强大的助力,存在于民众之中。可是,一旦‘集团部落’计划推行到整个东北后,根据地、游击区便成了无人区,我们与群众彻底地分离开了,就像鱼儿没了水、瓜儿没了秧,从此后天大房子地大炕,野菜树皮是食粮,饿死冻死的会比战死的多得多,你们好好想想把......” 房子里沉默下来,尤其是直面松嫩平原感受至深的杨靖宇脸色变得惨白,近来在日军“集团部落”计划下开始频繁遭遇麻烦的金洪默也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很快,心如挠痒的杨靖宇、金洪默、赵尚志等人便请安明祈继续讲下去,看看如何才能破解***人这种阴狠毒辣的招数。 安明祈点了点头:“大家知道小鬼子的阴险狡诈了吧?没错,若是我们再不作出一些改变,缺乏足够牢固的群众根据地,我们将对小鬼子的步步紧逼一筹莫展,等到‘集团部落’在三江平原上建立起来,农村的老百姓基本上都会被关进这些‘人圈’里面。一旦他们与我们抗日军队的联系被切断以后,我们的噩梦就要开始了。你们不要以为在天寒地冻之时‘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就很苦了,你们肯定想不到,以前这样的苦头,对日后的抗日军队来说,已是天堂一般!要是***人的‘集团部落’在三江平原上普遍建立,躲藏在密林中的抗日军队甚至在三九天滴水成冰的夜晚也不能生火!因为一生火,附近的日军碉堡就会发现有人在‘集团部落’之外活动,大军就会立即赶到,我们会饿着肚子渴着嘴,在这深山老林里跌跌撞撞,一路躲避,直到饿死为止。 “所以,我义父告诉我,游击战所恃者,无非是人民,游击队与老百姓的关系是龙与水的关系。龙,‘其得水,变化风雨,上下于天不难也;其不及水,盖寻常尺寸之间耳’。一旦我们应对日伪‘归屯并村’的毒计无力,与人民彻底地割裂开来,下场可想而知。虽然到鸡宁后,我也听说过很多老百姓冒着生命危险给你们带食物的动人故事,但是,我们毕竟无法让一支军队完全靠老百姓崇高的思想觉悟来生存啊! “设想一下,我们在三江平原地区建立起抗日***政权和开展轰轰烈烈的减租减息运动后,我们已经在群众中扎根很深,有了稳固的根据地,日军一时间势大,我们可以从容退入山上,日伪军苦于我们来去无踪,肯定会继续推行他们的‘归屯并村’计划,到时候我们即可果断出击,乘日伪之隙将所有建筑材料收缴来付之一炬,日伪军前脚登记了户口,我们后脚就赶来把帐册烧得精光,令日伪劳而无功,欲哭无泪。如此这般,三江地区将始终无法建立日伪的有效统治,无法将人民与我们抗日部队隔离开来,因此也就无法扼杀我们。若是我们的方针政策推广到整个东北,那***人苦心积虑推行的计策,对我们还有用吗?” 所有人听得津津有味,为安明祈高深的理论造诣折服不已。随后安明祈话音一转:“所以,为了我们的生存,我提议大家回去后,立即开展建立民族政权和实行减租减息的政策,并且从即日开始,主动出击,打击***人苦心建立起来的村落和堡垒,把人民群众的心拉到我们这边来!” 安明祈的话,让所有人深思不已,不过这似乎是目前应对危机最好的选择了。否则真的任由***人把其‘归屯并村’的计划实施下去,抗联各部除了退到苏联外,好像别无选择。 第一二六四章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第一二六四章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查悉,针对我国的兵力情况,目前***国常备军之兵力,约为三十个师团又二十七个混成旅团,加上***驻朝鲜、台湾和我国东北的地方守备队,总兵力约为一百二十万左右,除却防备苏俄及其本土守卫之兵力,可用于侵犯我国之兵力约为二十至二十五个师团,以及十余个***旅团,即五十至七十万左右。日军因军备及一切物质上均较我有优势,必要时随时可以把军队扩充一倍甚至两倍,并拥有绝对的制海权和制空权,因此日军之侵略必将采取积极攻势,以期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速战速决。故,我军之作战原则当以处处设防、积极防御为首要,力争御敌于国门之外。” 已经接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并组建司令部的老将程潜声音依然宏亮,不疾不徐中气十足。 因廊坊战役结束之后,平津日军突然停止在整个华北地区的军事进攻,***大使川越茂紧急约见外长王宠惠,提出休战谈判的建议,立即引来国民政府上层和军队部分主和派的呼应,汪精卫等人详细分析目前的中日关系和华北形势之后,提出来“争取和平停战谈判”的要求,立即获得主和派代表人物陈公博、高宗武、陈仪等人特别是江浙资本家的一片附和,并由汪精卫、陈公博、戴季陶等七人联合签名,提出召开军政紧急会议的动议。 蒋介石几经考虑,征求了冯玉祥、李烈钧、唐生智、白崇禧、何应钦五常委的意见,决定接受主和派要求召开紧急会议的请求,以统一思想。 汪精卫等人逐一阐述各自的主张,并依据《组织法》对军事委员会的战略计划提出质询。程潜受军事委员会蒋介石委员长的委托,向出席会议的军政两界核心集体,简要解释《国民政府1937年度国防作战计划》纲要。 程潜看到与会者个个肃容正座无人提问,想了想还是继续做出简要补充:“原定国防作战计划的作战方针是:我***队以捍卫国土、确保民族***之***,东线,自山东半岛——海州——长江下游——杭州湾沿线沿海地区部署,应根本消灭敌人登陆之企图;北线,应阻击敌人于天津——北平——张家口一线。然经过廊坊战役,局势骤然变化,经军委常委会研讨,出现几种不同意见,目前尚未形成决议。” 程潜合上文件坐下,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茶,与会军政大员三三两两相互讨论,各抒己见,会场顿时“嗡嗡”一片。 会议室门外,秘书长叶楚伧对满脸沉重的安毅微微一笑:“安将军,是不是可以进去了?” 安毅点点头示意叶楚伧先行,整整军帽和腰间武装带,跟随入内。守在大门左右的两个宪兵这才觉得沉重的压力骤然减轻,不自觉地抬起手来,用袖子擦去脸上流淌不停的汗珠。 适才安毅匆匆赶来,听到室内传出的声音,停下脚步,拉住领路的叶楚伧,冲着他摆了摆手,并没有立即入内报道,站在门外倾听几达十分钟之久。安毅浑身散发出的杀伐之气,让两名内卫宪兵难以承受,笑容可掬的叶楚伧显得很从容,可进入会场时,安毅也看到了他背后湿透一片。 与会者看到安毅突然到来,非常惊讶,冯玉祥哈哈大笑率先站起鼓掌,全场随即起立,掌声一片,赞誉如潮。 不管怎么说,安毅成功地指挥了震惊中外的廊坊战役,英勇的第五军团打了个扬眉吐气的大胜仗,大涨了中国人的志气。 安毅大步走到蒋介石面前,立正敬礼,然后向众人敬个环礼表示感谢。 蒋介石非常高兴地指指左下首白崇禧边上的空凳子:“坐吧,会议进行一半,尚未获得实质性结论,你也听听,顺便说说自己的意见。” “委员长,不如先请安将军介绍一下华北战场最新局势?” 力主抗战的冯玉祥非常迅速地抓住机会,他已经看到安毅脸上的不悦,知道这位强硬的少壮派领袖绝不会给主和派半点儿面子,这个时候让安毅说几句,要比在座的将领说一百句还管用。 坐在蒋介石右下首第一位的汪精卫扫了安毅一眼,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侧首一望,正好和陈公博、高宗武等人无奈的目光接触,几个人似乎都苦笑一下,分别望向安毅,安毅却在和白崇禧低声交流,根本不理会任何人。 蒋介石清咳一声:“安毅将军,最后的战果统计出来没有?” 安毅立即站起来:“回禀委座,统计出来了,整个战役歼灭日军三万七千四百余人,俘虏日军一千三百五十三人,其中包括消灭冀东伪军四千六百余人,俘虏七百三十余人;共缴获各种火炮二十七门,轻重机枪一百七十五挺,长短枪约一万六千支左右,掷弹筒、军刀、战马和军用物资一批,以上数字不含自黄村南下助战的二十九军三十八师、骑九师两个旅又一个团的歼敌缴获数字。 “我第五军团各军牺牲将士两万九千四百余人,伤者超过三万人,其中,第十七军六十八师伤亡超过三分之二,已不堪再战;直属装甲旅因战损以及敌机轰损失大半,已后撤休整;第十七师伤亡过半,余部撤回保定大营休整补充。东线阵地目前由孙连仲集团军三个步兵师师接防,十七军第四十师协防。” 蒋介石脸上带着微笑,心中却隐隐作痛,以安家军如此强悍的战斗力和精炼装备,仍然损失了一个师,由此可见此战的惨烈。与会将领一样在心里飞速盘算,暗暗吃惊,唯有文官们劈劈啪啪再次鼓掌,结果掌声又再响起一片。 蒋介石点点头,继续问道:“日军有何动向?” “关东军紧急驰援天津的两个***混成旅团,于战役结束后两小时登陆天津港,敌二十师团、一〇九师团残部败退至唐山。至属下登机返回南京之前,天津日军已经增加三万人,加上第五师团以及驻屯军直属各部、紧急征集的侨民武装,目前天津日军约为五万五千至六万人之间。”安毅几乎不用考虑,立即说出准确的数字。 “这么说,安将军已经提前估计到这一形势,没有再围攻天津徒增伤亡,很好!正如战前健生将军指出的一样,主要目的在于消灭日军有生力量,灵活机变,应对得当啊。”冯玉祥大声评点,赞誉颇高,众将随声附和,会场又是“嗡嗡”一片。 安毅没有坐下,而是望向蒋介石,大声禀报: “委座,诸位,日军两个师团已经乘船进入渤海湾,关东军新编三个***混成旅团正在乘坐专列快,速通过山海关南下,另有三个日军师团昨日下午至今日凌晨陆续乘船离开***本土,日军两个特混舰队也随之开往华北海域。另外,根据第四厅沈阳站密报,以及北平站侧面证实,原配属关东军的三百架战机已经组成航空兵团,转而由华北驻屯军节制指挥。今日上午至中午四个半小时,我中央空军三个大队与日军航空兵团发生频繁空战,我空军战损约为四十一架,日军约为三十三架左右,我军处于劣势,详细战报由空军总指挥周至柔上报委座和军委。” 会场顿时一片寂静,胜利的笑容已经从众人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担忧。 安毅继续说道:“刚才我在门外碰到叶秘书长,得知汪副主席和几位部长提出响应日军建议停火和谈的提案,说实话,我非常反对。日军历来诡计多端,毫无信义可言,他们的大规模援军正在源源不断开来,目的就是为了扩大战争;北平以北至南口以东的日军三个***混成旅团,正在悄然布阵,随时都有可能进攻驻守北苑屏障的二十九军各部,***大使川越茂请求停火谈判之时,日军的战机仍在与我中央空军激战,以及轰炸我前线各军阵地,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保定机场或许已经在日军的袭击之下,因为,我们中央空军老式战机太多,有许多甚至是一战后列强淘汰的老式战机,飞行员训练和经验不足,难以抵抗日军精锐的航空兵,到了明天,日军航空兵军团完成交接与作战部署,我们将更为艰难。因此,我断定日军并没有任何和谈的诚意,而且我非常担心原本已经下决心抗日的二十九军,会再次被日军的诡计所麻痹。” 众人随即议论纷纷,汪精卫等人听完安毅的介绍和分析,没有人再敢站出来提出和谈事宜,文官们的眼中露出惊慌之色,武将们则是满脸忧郁,沉思不已。 蒋介石看看气氛不对,缓缓站起大声宣布:“诸位,今日的会议暂时到此,明日上午继续开会,但是,必须在明日中午之前形成一致意见,值此非常时期,我们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关系到党国的存亡。散会!军委常委留下。” 蒋介石再次坐下,除了军委常委之外的文武官员很快离去,常委们在蒋介石的示意下,坐到他左右两旁。 “健生,我现在担心的不是第五军团各军阵地,而是二十九军的宛平、卢沟桥和南苑等战略要地,此时此刻,还有将近两个联队的日军和已经暗中投靠日军的华北保安部队上万人,处于二十九军各部之间,若是日军突然发难,很可能给二十九军造成极大伤亡。”蒋介石郑重地提出问题。 安毅听到这几句话心中大定,知道蒋介石的抗战之心不会动摇了。 白崇禧点点头:“委座说的太关键了,只是,宋明轩将军他们看来还是难以下决心!唉,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第一二六五章 无意之得 第一二六五章无意之得 就在华北战事陷入胶着,安毅为汪精卫等人蛮不讲理要求必须单方面停火、宋哲元态度再次摇摆的时候,东北地区的局势又出现戏剧性的变化。 “嗖――” “轰轰――” 在大口径列车炮的怒吼中,硕大的炮弹如流星一样,飞落在绥芬河城外的高山上,溅起冲天的硝烟和火光,一座刚刚建好的碉堡,瞬间土崩瓦解,躲藏在里面的一个小队日军悉数毙命。 这列装甲列车是第一师在夺取鸡宁时的意外缴获,配备了240毫米的巨炮,射程达到惊人的四十公里。原本这是日军为了对付苏联红军堡垒群而特意从法国采购的杀手锏,没想到今天却成为了救国军用来攻打绥芬河要塞的攻城利器。 绥芬河一线的国防工事,从三四年六月份开始修建,至今已经拥有南部的鹿鸣台、中部的绥芬河、北部的观月台三处独立而又相互连接紧密的要塞阵地,其中鹿鸣台要塞群,核心阵地以鹿鸣台为主,分别由东观山、龙头山阵地组成,该要塞阵地由第十国境守备队驻守,配备日伪步兵、工兵和炮兵,人数五百余人。绥芬河要塞群,核心阵地以天长山为主,分别由地久山、山田台、靖国山组成。该要塞由第二国境守备队驻守,配备日伪步兵、工兵、炮兵,合计兵力一千余人;观月台要塞群,核心阵地以鸟青山要塞为主,由第十一国境守备队驻守,同样也是配属日伪步兵、工兵和炮兵,合计兵力约五百余人。另外,在绥芬河镇中,还部署有一个联队的机动兵力,随时策应南北要塞。七月下旬,随着附近城镇的驻守兵力回收绥芬河,现在整个地区的日伪军已经膨胀至两万,已经有了防御的底气和本钱。 让驻守绥芬河日军可惜的是,这些依山修建的要塞群的射击口,全部都是对着国境线苏联一边,对来自背后的攻击,显得有些无能为力,但驻守此处的日军军官也极为凶悍,不仅统统给要塞在背后开了口,还硬是逼着关押在绥芬河劳工营里的中国劳工,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抢修了几条工事和数十个碉堡,并把大炮运上了山顶,试图与进攻绥芬河的救国军第一师第一旅和师属教导团展开对轰。 实际上,从日军主动收缩兵力后,第一师已经迅速调整了兵力部署,由原来制定的强攻改为围攻,在距离绥芬河二十五公里外的绥阳设立了前线指挥部,突前的部队则迅速抢占了绥芬河城外日军炮火射程外的数个高地,大约一个团的战士部署其上,与绥芬河诸要塞形成对峙之势。 在上一阶段的行动中,第二旅在抗联各部的配合下,成功解救了十余万在庙岭、半截河和虎头等边境线附近被驱赶修筑国防工事的中国劳工,其中身强力壮的五万余人,已经被紧急征召入伍,装备的是苏联红军换装下来的莫辛-纳甘步枪、00/02p型76.2毫米火炮、02/26型75毫米火炮和1910/30型107毫米加农炮。 为了帮助抗日救国军训练军队,布柳赫尔已经紧急下令,远东红军中具有中国血统的红军士兵退役,不日久将赶赴鸡宁,解决救国军各级指挥官和训练教官人手不足的问题。 这几天来,装甲列车总是没事就到绥芬河外逛一遍,直到将拉载的炮弹打完,才班师回营。由于双方射程不对等,修筑在高山上的敌军炮兵对装甲列车束手无策,只能单方面挨炸,愤怒之下派出步兵强攻,意图截断铁路、阻止列车炮的攻击,但却遭到救国军炮兵和保护部队的迎头痛击,几天下来,已经丢掉了上千人的性命,对士气的打击非常严重。 绥芬河守军也曾向关东军司令部求助,但是由于华北战事正急,关东军飞行集群已经悉数赶赴华北助战,归华北驻屯军节制指挥,少数的空军在救国军密集的防空火炮下,并不占据优势,因此植田谦吉和东条英机只能给驻守绥芬河的高桥弥二大佐去电――充分利用防御工事与叛军对抗。只要坚持一月,华北局势就会巨变,届时帝国军队东西夹击,定能将这股叛军悉数歼灭。 装甲列车继续开动,炮口不断调整,轰鸣声中,又是一发炮弹射了出去,这回不偏不倚,刚好落到了驻守对面山顶的日军炮兵阵地上。 只见一片火光冲天而起,随即冒出更多刺眼的亮光,大地微微颤抖,突然一颗蘑菇云挣脱束缚直上云霄,紧接着又是几十颗蘑菇云朵冲上天空,强大的爆炸和冲击波,瞬间将绥芬河城外严密布防的山头夷为平地。 直到这个时候,巨大的、连续的爆炸声浪才传到救国军将士耳中,只见敌人的山头宛若被无数的重炮轰炸,激射的火光和咆哮的硝烟,四处弥漫,一波又一波爆炸接踵而至,让人怀疑是不是地底下释放出了什么可怕的恶魔。 在环形铁轨上指挥装甲列车作战的原东北军炮兵团团长钱富贵感受着一声比一声响亮的爆炸,不由睁大了眼睛,有些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经过几天的战斗,他几乎已经摸熟了列车炮的一切,好像240毫米的炮弹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啊! 原来,日军为了抵御救国军的进攻,保证山顶上弹药的充足,之前指使劳工,把许多弹药从面对苏联一边的要塞,搬运到了绥芬河城后面的山顶上,以确保对救国军进攻的压制。 没想到列车炮发射的炮弹,刚好落在经过树枝巧妙伪装、垒砌成小山一样的炮弹箱上,巨大的热量和冲击,导致了部分炮弹的连环殉爆,其中一些飞溅的穿甲弹,居然炸穿了数米厚的山顶岩石层,直接窜入山腹中的物资和军火仓库。 这下热闹了,由于大量的燃料被引燃,潘多拉的魔盒终于打开,山崩海啸的爆炸接踵出现,驻守山头的日军几乎哼都没有哼一声便去见他们的天照大神了,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迅速波及到了绥芬河镇,日军一片惊慌失措,到处逃跑寻找躲藏的地方,但依然不断有人被飞溅的岩石碎片、巨大的声响和强劲的冲击波给干掉。 等爆炸声稍微停歇,早已听到动静的救国军后续部队,已经在列车的运送下,火速赶往绥芬河。而布置在第一线的救国军将士,自然也不会放弃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在冲锋号的鼓励下,奋勇向前,一举杀入了绥芬河镇,与晕头转向的日军展开贴身肉搏。 经过一天的战斗,绥芬河一线的日军基本上被肃清。 此次意料之外的大捷,取得歼灭日伪军两万的佳绩(其中大部分是被炸死),整个三江平原就此连为了一体,并且与苏联之间,也有了铁路连通的口岸,从此后西南和南洋、欧美支援的物资,便可以源源不断地通过铁路交通,运抵根据地,极大地充实了抗日救国军的实力。 尤其重要的是,此次大爆炸处于绥芬河的背部,面向苏联一方的要塞和军火库并没有受到波及,再加上解救的六万多关押在地下要塞里的中国劳工,为救国军的壮大奠定了坚实基础。 ...... 由于苏联远东军区对抗日救国军的刮目相看,以及布柳赫尔、柳申科夫和瓦西里等将帅对抗联高层的暗示,杨靖宇、赵尚志、李延平、周保中、夏云杰等人已经初步打定主意,回到部队后即开展思想工作,力争获得军中大多数人的支持,把队伍并入救国军中,再不济也要实行和抗日救国军相同的政策,以打破日军利用‘集团部落’计划来绞杀抗日军队的阴谋诡计。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与安家军渊源深厚的金洪默在和唐红雷、安明祈彻夜交谈后,率先做出决定,把自己掌握的抗联第二军并入救国军中,他将出任救国军第二师师长,按照安家军一个师三个旅共计二万二千人的规模组建部队,缺额部分由新兵中补足,不过第二师的政治部主任和连级以上的指导员,将由安明祈派人担任。一旦东北的抗日形势好转,第二师将挥师入朝,为朝鲜民族的独立自主而奋斗,抗日救国军不得阻止,对此唐红雷和安明祈简单商议后,同意了金洪默的请求。 金洪默的决定,对前来鸡宁会盟的抗联各军高层触动很大。特立独行的金洪默第二军,是这大半年来东北地区最活跃的抗联队伍,经常袭击日军据点和炮楼,还曾经用计骗开过延吉城的大门,将库存的军火和物资洗劫一番后扬长而去,被日军恨之入骨。这样一支作风顽强、战斗力强的队伍也主动加入救国军,让所有观望的人大吃一惊。 不过金洪默也表示,第二军内部肯定有不同意见,回去后他将尽力做工作,实在不愿意加入救国军的,可以留在老根据地,继续顶着第二军的帽子与日寇做斗争。只要是为了抗日大业,他不在意这一点小小的利益。 即便是这样,与会者中还是有对救国军的方针政策明确表示不敢兴趣的,比如第八军军长谢文东,他就说“减租减息”破坏了士绅的利益,实施起来很困难,第八军控制范围内将不会贯彻落实。 对此唐红雷和安明祈也不勉强,依旧是好酒好茶招待,但在暗中已经将种种特殊情况上报给第四厅,请代为查找关东军隐藏在抗联内部的奸细。 同时,随着救国军新加入人员的增多,张戒受命组建保密处,请求川南方面尽快支援电波检测和干扰设备,第四厅复电告之所需一切物资已经正在运往海参崴的路上,预计半月以内即可送达,告诫救国军再接再厉,应对关东军有可能的疯狂报复。 第一二六六章 利益的交换 第一二六六章利益的交换 “那群小偷、骗子、强盗,可恶的***贼!我要把他们统统挂上绞刑架!”莫斯科内务部大楼里,叶若夫脸色狰狞,挥舞着拳头,愤怒地咆哮着。 随着雷克马河流域的古格拉集中营被远东军区接管,肃反委员会下辖的十四分局被强行解散,大约有五千余名隶属于内务部和“契卡”的武装力量被肃清。随后,贝加尔湖以东地区,开始了大规模的肃清行动,所有内务部和肃反委员会的官员均被逮捕关押,五万余人的内务部政工和武装人员,被押解到远东地区,等候进一步的审查与安排,这是内务部从成立到现在所遭受的最重大的屈辱。 叶若夫两年前还是中央组织部分配事务官时,便撰文《破坏者、暗杀者和***―德国―托洛茨基特务活动的教训》,提出反对派最终必然会走向暴力和恐怖主义――这成为了肃反的一个重要的理论基础。随后,受到斯大林赏识的叶若夫便以火箭般的速度得到提拔,去年九月,叶若夫接替雅戈达成为内务人民委员和联共(布)***局候补委员,兼任中央监察委员会主席,掌握着全国党政干部的分配权、统领内务部的军队、掌控全部党政监察机构、指挥边防和社会安全部队、负责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安全、***纵全部情报间谍系统。 对叶若夫的任命,事实上在中央***局中引起了震动,但由于斯大林的鼎力支持,委员们对此不是噤若寒蝉,就是奉承有加。叶若夫从斯大林那里接受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调查并领导对他的老上司雅戈达的审判工作,使得雅戈达被以叛国罪判了死刑。叶若夫在将雅戈达处决前,将其脱得赤条条的,并命令警卫将其痛打一顿。 前内务部部长雅戈达只是无数死于叶若夫手下的人中的第一个,从去年底到现在,清洗进入高潮,第十七次党代表大会选出的一百三十九名正式和候补委员中,被逮捕和遭枪决的便有九十八人,苏联红军军官团总共八万五千人中,有近四万名被撤职并关押,流放至西伯利亚的古拉格或直接被处决。 当然还有数不胜数的苏联平民被当地“契卡三驾马车”(即特别审判团,由审判员、军代表、契卡人员三人组成,可直接判处死刑)指控(一般没有证据)为“反革命分子”或“破坏分子”来满足叶若夫定下的流放与处决的配额。叶若夫还指挥安全部门内部――包括内务人民委员会和军情总局的彻底清洗,撤换并处决了很多由其前任任命的、甚至还有他自己刚刚任命的干部。在肃反过程中,叶若夫始终坚持“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原则,但很短的时间内,他清除了国安机关二万五千人中的一半。叶若夫接手内务人民委员部工作后,在今年七月份前,至少有一百九十万人被逮捕,而且至少七十万人被判“叛国罪”而处决。在古拉格服刑的人数骤然上升至一百一十万,另有大批囚犯死于前往古拉格和流放地的路上。 今年二三月间,叶若夫组织了对布哈林和李可夫的“专案”,五月份亲自起草了关于***前富农分子和反苏维埃分子的命令,开展了一场大规模***这些已经被迁徙到边缘地区的人们的战斗;进入七月后,叶若夫亲自起草了将远东黄种人迁离边境地区的决议并主持了这项工作,这也是张戒在进入苏联远东地区后发现那么多中国劳工被关进集中营的原因。实际上中国国内所流传的苏联人对华裔的清洗,只是肃反扩大化的一个表象,并非是针对哪一个族群,在这个特殊的历史时刻,整个苏维埃的各民族都在经受狂风暴雨的洗礼。 但进入七月下旬后,由于远东军区突然出现的与中央大规模的对抗现象,叶若夫的好日子似乎到头了,尤其是今天晚上收到内务部和契卡在整个远东地区被全面清算的消息,叶若夫愤怒得几乎要抓狂。要知道叶若夫所有的权力,都来自于斯大林的信任,但在整个国家的利益层面上出现问题时,他叶若夫肯定会被当做替罪羔羊推出来,以平息各大军区和各加盟共和国的怒火,否则军队、地方就会和苏维埃中央离心离德,斯大林的统治便会出现极大的动摇,甚至有可能会被推翻。 “首长,斯大林同志的秘书刚刚打来电话,斯大林同志要你去克里姆林宫一趟。”叶若夫的机要秘书安德烈面带忧色地禀报道。 叶若夫心中一凛,挥挥手示意安德烈出去,坐在办公椅上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吩咐备车。 在这一刻,叶若夫已经打定了主意,必须给远东军区、贝尔加军区和驻蒙军罗列一系列罪名,证实他们早就反叛的意思,毕竟有***的***摆在那里,再加上专门针对内务部门的打击,都可以证明远东军区早就心怀不轨,其他的证据不过是锦上添花,加大斯大林同志的认知,这样可以极大地洗脱自己的责任。 ...... 德国,柏林。 得到苏联和英国等方面谍报人员反馈的情报后,元首希特勒紧急召见了中国驻德国武官及安毅集团代表尹继南。 “尹将军,听说苏联远东地区出现了大规模的武装叛乱,包括远东军区在内的六十多万红军与莫斯科方面决裂,请问贵国对此持何等立场?”希特勒神色严肃地问道。 由于中日开战,尹继南曾经多次求见希特勒,希望德国方面能说服***,避免中日战争的扩大化,但与中国经济关系联系密切的德国政府却毫无回应。现在涉及到德国国家的利益了,希特勒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对此尹继南非常不满,但是自己祖国贫弱并遭遇战争,不能过多地纠缠这个问题,当即正色回答: “元首,现在我国的立场其实已经不重要,目前在华北一线,我中***队正与日军展开大规模的战争,并且在廊坊一度取得了歼敌三万余的佳绩。但是,随着***后续兵力的到达,一场更大规模的战争行将爆发,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考虑苏联远东的事情。不过,我私下琢磨一番,又与我的兄长安将军通过电报,我们一致认为,目前的局势对帝国而言,是一个绝好的扩张机会!” 说到这里,尹继南来到希特勒办公室一壁悬挂的大型世界地图前,拿起摆放在底部的指挥棒,指向苏联的远东地区: “元首请看,这片广袤的区域占据了苏联总人口的二十分之一,并分去了苏联红军近四分之一的兵力,一旦真的脱离了苏联,那对苏联的西西伯利亚、乌拉尔、高加索和中亚地区将构成非常大的威胁,极大地牵扯苏联的注意力。届时,苏联布置于西线的部队,必将大为减少,这对德意志帝国的扩张,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此外,由于苏联远东地区的***,必将给其各加盟共和国以示范效应,若是帝国加以利用,说不一定苏联会从此走上解体的道路。苏联是一个整体,要对付起来将非常艰难,但若是***成若干个小国,那对德意志帝国而言,再美妙不过了,完全可以在时机成熟的时候,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整个西线,直逼莫斯科,达成拿破仑都没有实现的梦想。届时,元首将站在这个时代的最高峰,德国也将一举成为全世界最伟大的国家。” 希特勒听了尹继南的分析,极为振奋,实际上从去年开始,希特勒就在不断冒险,试探英美等国的底线,前年三月,希特勒向全世界宣布,德国实行普遍兵役制,要扩大德***队和征兵数额,这一举动实际上已经正式宣布《凡尔赛和约》对德国的军事***已经废除。去年三月,就在***二二六兵变后不久,希特勒不顾惊慌失措的将军们的反对,悍然下令出兵莱茵非武装区,两营德军越过莱茵河进入莱茵区,英法两国出乎意外地执行妥协政策,并未出兵阻止,这极大地刺激和助涨了希特勒的冒险心理。 现在的希特勒,已经把下一步目标盯向了和日耳曼民族同根同源的奥地利还有捷克的苏台德地区,有鉴于现在英法等国的外强中干,希特勒有信心取得在与英法等国较量中的又一次胜利,不过在完成德意志民族的大统一后,如何把纳粹的势力扩展到全欧洲,他还有些摇摆不定,毕竟“东进”和“西进”都有其各自的好处,向东进攻苏联的话,可以降低英法等国的敌意,充分利用资本主义国家对社会主义苏联的恐惧,得到大量援助。但“东进”的问题是苏联的国土太过庞大,仅仅靠道义上的支援,根本无法满足大规模的战争需要,相反,若是先和苏联结盟,采取步步为营的方式,逐渐蚕食西欧诸国,只要占领法国,就能获得大量的资源和工厂,德国的国力将会膨胀至巅峰,那个时候再对苏联发起进攻,结合整个欧洲的力量,似乎更容易实现理想。不过,现在苏联远东地区出现的巨变,无疑是给希特勒打开了一个窗口,就目前形势而言,顺应英法等国的幻想,拿下波兰后再进攻苏联,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尤其是当苏联***成一个小小的国家,让德国一口一口咽下,消化后再进军,再消化,那将会是一个再美妙不过的扩张了。但具体如何实施,如何才能削弱和***苏联,希特勒还需要进一步斟酌完善。 尹继南沉默一下,继续说道:“在西班牙内战中,元首应该可以感觉到苏联人在飞机和坦克研究等方面所展现出的天赋,因此,不管是出于哪方面的考虑,苏联都必须继续混乱下去,毕竟一个全身病痛的病人,比起一个身体健康力量聚成一团的巨人好对付得多。因此,德意志非常有必要支持一下苏联远东军区争取和平和***的行动,这样德意志做出任何选择,均不用考虑来自东线的威胁,可以游刃有余地调拨自己的资源。” 希特勒眼睛盯着苏联无比巨大的国土,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我要帮助那些对抗斯大林***的勇士,我还要警告***人,不要尝试去改变远东的现状,我们需要在远东保持一个能够牵制苏联军队的强大存在。一旦苏联如我们所想那样发生大规模的骚乱和解体,那德意志帝国便可趁势拿下乌克兰和高加索地区,获得丰富的战略物资资源,德意志的崛起将势不可挡!” 看到希特勒被自己刺激得再次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阐述他的伟大抱负,尹继南不由苦笑一下,默默地开始充当忠实听众的角色。 去年德国与***签订同盟协议,尹继南虽然代表中国政府和川南军政两界竭力阻止,但希特勒为了得到***全球第三的海军的帮助,还是一意孤行,对此尹继南无可奈何。不过好在德国人还需要川南的各种最新科技,需要安家军先进的军队理念,需要中国占据全球产量一半的钨、锑等工业原料,所以依旧对中国表现出足够的善意,双边的合作继续加深。 为了补偿中国,希特勒对于大量犹太人迁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的纳粹德国,正处于发展的黄金时期,新技术新产品层出不穷,军事和工业发展更是日新月异,因此对犹太人的那些人才都看不上眼。 希特勒更感兴趣的是,如何在扩张的情况下不刺激英法敏感的神经,为纳粹德国牟取更多的利益。***在中国频频冒险并取得极大成功,大大地刺激了希特勒的欲望,在他看来,英美法等国对于***人侵犯他们利益的行为,连一声硬话都不敢说,不是纸老虎是什么?只要成功把握住英法等国的心态,德意志必将成为欧洲的新霸主。 等希特勒宣泄完,尹继南再次提起自己的请求:“元首,我们依然希望贵国能出面调停中日两国的战争,中日两国的战争持续下去,德国将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几乎是毫无阻碍得获得中国的战略物资资源。同时,我们还非常需要德意志的军事技术,贵国先进的飞机发动机和坦克制造的核心技术都在我们的引进之列,毕竟科技是双向的,贵国的科学家在我们的川南参与大量军工科技的研究,对我们的科技水平一清二楚,但不公平的是,贵国的许多高科技技术却对我们保密,这显然不是一个盟友应该做的。我希望元首能慎重考虑我的提议。” 希特勒有些诧异地看了尹继南两眼,标志性的小胡子抖动两下: “尹将军,你不觉得这个请求太突兀了吗?你考虑中国的利益,我身为德意志帝国的元首,也得考虑我们的利益。作为上次欧战的失败者,我们自然也对卑鄙无耻只会巧取豪夺的***人没有好感,他们夺取了我们的青岛基地和太平洋上的许多岛屿,给了我们沉重的打击,可是,现在***有着全球第三的海军,有着强大的陆军,可以极大地牵制英法美等国的力量,为了德意志,我们必须得做出选择。至于我国先进的技术,那是帝国智慧的结晶,我没有任何理由出卖它!” 尹继南脸色严峻:“元首,请恕我直言,一旦我们无法从德国获得足以支撑我们继续战斗下去的科技,那么我们不介意将我们所掌握的‘雷达’等先进技术与英法等国分享,以获得我们长期抗战所需。在民族存亡面前,我们没有任何选择,请元首原谅。” “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德意志,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我阿道夫!”希特勒挥舞拳头大声地咆哮着,异常愤怒地看着尹继南,目光极为凶狠,心中却在细细权衡其中的利弊得失。尹继南毫不退缩,目光坚毅,脸上满是倔强。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数名元首卫队的校尉冲进办公室,枪口对准了尹继南,尹继南却不为所动,依旧严肃地看着希特勒。 希特勒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挥挥手,示意卫队的人退下,面向尹继南赞许地说:“尹,你和我一样,是一个坚强的、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立场的人,是一个真正的威武不屈的战士,不愧是我们日耳曼人的好朋友。尹,我们国家社会主义德国工人党早在执掌德国政权之前,便与安将军和他领导的川南政府有了许多深层次的合作,用患难之交来形容也不为过,这样吧,你告诉我你们需要什么科技,回头我找人问问,如果不触及德意志的底线,我不介意与我们的盟友分享我们的成果,毕竟相对而言,德意志的核心利益在欧洲,德意志民族的未来也在欧洲,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因为这些小小的分歧影响到我们的合作。” 尹继南对希特勒的善变由衷地钦佩,想了想说道:“元首,我们希望得到在西班牙战争中已经得到证明的bf109战机的制造图纸和戴勒姆公司daimlerbenzdb601系列液冷发动机的生产技术,最好贵国能够向我们提供几条完整的飞机和发动机的生产线,我们将以美金进行结算。此外,梅巴赫发动机有限公司的系列发动机核心技术,也在我们的引进之列,作为报答,我们将提供我们从美国引进的系列柴油发动机的核心技术,以帮助德意志提高坦克柴油发动机的研发,以应付各种作战环境的需要。最后,我们想获得十余种特殊合金的制造工艺,以提高我们自己生产制造的武器装备的性能。” 希特勒思考了一会儿,突然问:“尹,你告诉我,你们从容克公司获得的飞机发动机制造技术,还不足以应付你们的实际需要吗?为什么还想要得到我们的daimlerbenzdb601系列液冷发动机的生产技术?你们不觉得这是一种资源上的巨大浪费?” 尹继南正色回答:“其实不仅仅是容克公司的发动机,实际上我们还获得了美国福克斯、波音公司的系列发动机的生产技术,我们正在权衡比较,以生产制造出更适合中国国情的飞机的心脏。” “那好吧,我答应你的请求,不顾我有一个要求,所有的研究,必须对我们德意志的科学家公开,我们必须分享所有的研究成果,就像雷达那样!”希特勒终于松口了。 “如你所愿,我的元首!” 尹继南脸上笑开了花,向希特勒伸出了自己的手。 第一二六七章 放权指挥 第一二六七章放权指挥 长春,***关东军总部。 植田谦吉脸色阴沉地看着眼前的文件,心中说不出的懊恼,一干麾下大将笔直站着,噤若寒蝉,低下头什么也不敢说,唯恐惹祸上身。 植田谦吉突然站起,拔出腰间的长刀,快若闪电地一刀劈出,“哗”的一声,站在一旁的情报参谋冨永恭次的头颅高高飞出,胸腔内的鲜血喷涌而出,喷了植田谦吉一头一脸。 植田谦吉的脑袋被炙热的鲜血浸润,神智反倒清醒了许多,他目无表情地收刀回鞘,冰冷的目光从一干手下脸上滑过,转身向外走去。 植田谦吉清洗干净回来,会议重新举行,他满脸歉意地对一众将佐说:“实在抱歉,诸君,刚才我情绪失控了......把冨永君厚葬了吧,通知他的家人,就说冨永君是为帝国献身的,是帝国的骄傲!” “哈伊!” 众人齐齐点头,很快便有卫士和参谋人员上来,把冨永恭次失去脑袋的尸体抬了下去,迅速清洗会议室里的血迹。 植田谦吉的话,让所有人心中微微一松,知道植田大将一旦表现出他人情味的一面,那就意味着他的情绪已经得到有效控制,不会再迁怒他人,接下来就该是解决问题的时候了。 果然,植田谦吉右手虚压,示意大家坐下,待所有将佐坐下后一起转头望向自己,这才继续说道:“诸君,冨永君已经为他的失职承担了责任,下来我们就该探讨一下,如何挽回先前工作中的失误。现在消息已经得到证实,苏联远东地区的红军已经与其苏维埃中央闹翻,这些人甚至向英美等资本主义国家求援,目前一个满载西方援助物资的船队正在开向海参崴,大本营方面已经回复英国人,将放开我们的海域,任英国货船停靠海参崴港。 “现在国际形势非常复杂,德国为了确保其东线利益,要求我们政府必须做出保证,不首先向远东红军进攻,而英法美等国为了引诱德国主动向苏联进攻,也愿意看到苏联被削弱,因此也在向我们施压,要我们的海陆军对前往海参崴的运输船队网开一面。但是实际情况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就是这股背叛了他们苏维埃中央政府的红军,却又支持一股叛乱武装,占据了我们满洲的三江地区,让我们关东军在大本营颜面扫地。 “诸君,绥芬河要塞的意外陷落,直接导致我们筹建的东宁轻便铁路计划流产,现在整个满洲东线边境地区,已经直接置于苏联远东红军的炮口之下。尤其重要的是,我们的对手得到了大量的劳工补充,估计在很短的时间内,兵力就会急速膨胀,我们受到的抵抗也会越发强烈。因此,尽管目前我们的兵力也是捉襟见肘,但我们依然得坚决地派出大军进行征讨,绝对不能让这股叛匪成为帝国的心腹之患。” 坐在植田谦吉身边的东条英机有些狼狈地点了点头,情报和指挥工作出现连续的失误,他这个关东军参谋长也难辞其咎,因此急需挽回颜面: “诸君,情报已经全部核实了,我们面对的对手是一支乌合之众,根据我们混入抗联高层的谍报人员所述,这股叛匪占领鸡宁前,甚至还不到五千人,但他们却非常阴险狡诈,化装成帝***人,趁着夜色展开突袭,我们的许多勇士是在睡梦中被敌人俘虏和击毙的,他们中间的许多人会一口流利的日语,而且手上持有的证件完全是按照我们关东军总部的正规证件仿制而成,所以我们的地方守备部队根本就没有怀疑,刚开始他们这一招几乎是屡试不爽,到后来敌人的伎俩曝光后,我们加大了对反侵袭反渗透宣传的力度,并制定出严格的条例和口令,这才避免了进一步的严重损失。 “我怀疑我们帝国国内的***组织可能与这股叛匪有勾结,因为他们中许多人的口音很纯正,关东、关西等地区都有,当然这些得以后才能得到证实,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派出部队进行征讨。目前,隶属于我们关东军总部的九个师团,可以动用的暂时只有第八师团和第十二师团,此前我们一直不清楚苏联远东地区巨变的内幕,所以一直不敢轻易调动边界部队前往征讨,但目前既然已经证实苏联内乱不止,我们就无需过多的考虑苏联方面的反应,力争在最短时间内集结兵力,一举剿灭盘踞于牡丹江东岸的乱匪,进而收复三江平原地区!” 作战参谋绫部橘树站起来,向植田谦吉和东条英机鞠了一躬:“司令官,参谋长,目前从牡丹江一线回馈的情报看,我们的对手已经开始大量装备苏联的制式武器,牡丹江渡江部队所经受的炮火袭击正在不断加强,我们所面对的,是完全接受苏联红军训练和战术思想武装的支那军队,甚至有可能就是苏联远东地区的红军。而我们的德国盟友以及英法美等国却让我们保持克制,这将严重地束缚我们军队的手脚。因此,司令部有必要知会大本营,继续向满洲地区增兵,同时,朝鲜方面也必须配合我们的行动,十九师团最好在近期内进逼张鼓峰一线,威慑苏联的沿海地区,迫使其收缩兵力和物资。” 东条英机点了点头:“确实,目前我们与苏联远东军区的关系极为复杂,一方面,他们是他们所信仰的苏维埃的叛军,是其高层***和肃反的对象,他们的***和割据,可以极大地缓解我们满洲所面临的压力,甚至在我们在占领支那全境后,可以方便地实施‘北上’计划,一举征服西伯利亚地区,将整个东亚置于帝国的统治之下;另一方面,叛乱的远东红军又不遗余力地支持我们的敌人,直接在满洲境内和我们对抗,以分担他们所经受的压力!因此,如何和他们相处的问题,是当前最急需定位的。就我们关东军而言,若是能够在边境小规模的冲突中,好好地教训一下俄国人,让他们知难而退,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好吧,散会后我立即向大本营进言,至于最后如何抉择,就看大本营诸君的了!” 关东军经理部长矢部润二站了起来,向植田谦吉鞠躬致礼:“司令官阁下,我们必须得加快征讨的步伐,三江平原地区到处是沼泽、湖泊和湿地,非常利于垦荒,农业生产的潜力无比巨大,在这片黑土地上,大豆、小麦、粟米、高粱等作物不用施肥就能长得很好,产量也很高,我们在国内征召的驻屯移民,这一段时间便是以三江地区为主要移民点。同时,该区域的鸡宁地区的煤矿、佳木斯周边地区的金矿对帝国很重要,长时间地停止开采和供应,已经导致我们的库存大幅度减少,如果不能尽快收复这一地区,辽吉地区的抗联军队群起效应,那么对帝国、对满洲而言,打击几乎是灾难性的。所以,不管是为了帝国占领支那的伟业,还是我们满洲的长治久安,都要求我们尽快解决这股敌人。拜托了!” 植田谦吉微微颔首:“矢部君放心吧,在帝国的铁拳下,没有任何支那武装能够幸免,华北的中***队不行,满洲的这部叛军更不会成为我们的威胁!目前,国内新的师团的编整工作正在进行,几乎每隔几天都会有新的师团问世,随时开向东北和华北地区。这里我告诉诸君一个绝密的计划:大本营已经决定,未来一个月内,将在支那的华东地区开辟第二战场,占领上海等沿海城市后,进逼支那的首都南京,力争在三个月内,逼迫南京政府投降。诸君,我们能够参与到帝国对支那的圣战中,引导建立大东亚新秩序,必将名留青史,请让我们打起百倍的精神,为帝国、为天皇尽力吧!” 全体将佐起立,齐齐鞠躬:“哈伊——” ...... 南京中央军校,安毅的二层小楼。 结束完一天的军政会议,安毅头昏脑胀地回到家中。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随着***华北驻屯军的偃旗息鼓,英法美等国高调介入中日两国的战争,德国也开始了频繁的外交斡旋吗,和平似乎一下子有了希望,汪精卫、陈公博、周佛海等投降派突然变得活跃起来,在中央会议上要求二十九军撤出平津地区,同时尽快将第五军团撤至战前位置,将平、津地区设立为非武装区,在中日军队之间留下一段缓冲区,借以保证和平的真正来临。 作为中央执委,安毅也出席了会议,在会上他严厉地驳斥了这种说法,称目前日军之所以按兵不动,完全是因为廊坊战役将日军打残打痛,第二十师团和一〇九师团已经失去再战之力,迫使其不得不做出战略调整,短期内转攻为守,同时继续加大向华北地区增兵的力度。一旦日军各部开拔地位,中日两军实力发生逆转,那么战争将会再次打响。无数的例子证明了***人不会受制于和平条约的约束,反而中国单方面谋求和平会助涨***人的野心,从谈判桌上得到其在战场上无法实现的利益。另外,求和会严重挫伤中***队的抗日意志,降低中***队的警惕,一旦日军发动突袭,造成的巨大损失由谁来承担责任? 安毅的一席话,让一干投降派哑口无言,最终会议无疾而终。投降派的目的虽然没有达成,但一天时间又这样过去了,日军得到了宝贵的喘息机会,连日连夜地调动军队和物资,华北中日军队的实力对比正在悄然无声地发生转变。 安毅洗完澡出来,坐在堂中喝茶的沈凤道站起来,递给安毅一份电文:“这是北上支队发给第四厅的‘将救***扩师为军’的请求,赵瑞不敢做主,又把电文转到了这儿,由你来拿主意。” 安毅接过看完,略一沉思,点点头道:“可以答应他们,但必须等我们送抵海参崴的一百二十名士官抵达鸡宁后才能展开,以确保我们对军队的完全控制。不过他们那边可以先把各师的框架搭好,把部队的训练搞起来,让每个战士都熟悉枪械,打上十几发子弹,尽快完成从劳工向战士的转变。 “接下来东北的敌后斗争将会更加激烈和残酷,吃了大亏的关东军一定会展开血腥报复,短时间内我们无法抽出兵力支援他们,一切都只能靠他们自己了。好在我们的士官学校专门开设了游击战的课程,这一批随船补充给他们的士官生,几乎都是各军的尖子,我相信他们在新的地方新的岗位上,将给我们的国家民族做出新的贡献。” 沈凤道笑着道:“还不到一年时间,北上支队就发展出十多万人的军队来,并占领了方圆十几万平方公路的土地,了不起啊!对了,司令,为什么你不让他们发表通电,表明自己的功绩,坚定全***民的抗日决心呢?” 安毅苦笑一下:“以前不让他们发表,是想为他们的发展壮大争取足够的时间,毕竟部队的编整、地方政权的建立和当地民众的认同,都需要一段时间,没想到他们比我想象的更为出色,如此轻松便拿下了整个三江平原,尤其是绥芬河的战斗,太过惊险了,以区区一旅一团的兵力,竟然去攻打两倍于己的敌人,而且最后还因为引爆了日军的军火库,带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好像老天都站在我们一边一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啊! “现在不让他们发表通电,是不想落人口实,同时继续保持神秘感。戴笠的军统已经发现了东北地区的异常,校长为此还召见我,被我坚决否认与我有关了。我们要牢牢地控制救***,就不能给中央插手的机会,否则校长要是头脑发热,让我指派救***去攻打牡丹江和哈尔滨等大城市,到时候想哭都哭不出来。东北是***人的根本,三江平原又处于中苏两国交界的关键地区,濒临苏联远东地区最重要的港口海参崴,关东军肯定会全力以赴进攻,马上就要到考验北上支队领导层战略眼光的时候了!不知道他们会给出怎么一份答卷出来......” 沈凤道有些迟疑:“我们不给具体的建议吗?” 安毅点了点头:“我们远离战场,一切的判断都是基于地图作业,若是盲目地干涉他们的指挥,肯定会帮倒忙,还是由他们自己来做决断吧!我相信接受了士官学校系统培训的各级指挥员,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沈凤道释然了:“情况再坏也不比以前更坏,还是放开手脚让他们自己去干吧!好,我这就去复电,告诉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打,既要做到打击和牵制日军,更要注意保存自己!” 安毅补充道:“送给他们十六个字: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沈凤道会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第一二六八章 兵贵神速 第一二六八章兵贵神速 沈凤道刚刚离开,林耀东带着两位客人走进客厅。安毅抬头一看,连忙站起来招呼:“林飞,宗常,你们两个怎么会想到来看我?” 西南空军参谋长林飞和情报处长杜宗常整齐地向安毅行了个军礼,安毅摆摆手,示意两人在自己左右坐下,林耀东知道今天晚上安毅恐怕不能早睡了,指挥侍卫给三人沏上茶,然后悄悄退下。 “说吧,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安毅含笑问道。 林飞神情极为严峻:“司令,不知道你看过这几天的战报没有?这段时间华北天天爆发大规模的空战,中央空军与日军战机的战损比竟然高达1.5:1,也就是说,平均我们折损三架战机,日军只损失两架,这不对劲啊!在咱们的实战演练中,拥有雷达预警能力和整体联动的空军,占据时间和空间的优势,不应该表现如此拙劣,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密?” 安毅摇摇头,笑着问杜宗常:“你是西南空军的情报处长,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杜宗常认真地说:“空战数据出来后,我立即让我们的情报部门协同,调来了空军战损飞机的资料,发现大多是老旧的双翼飞机,我们叙府飞机厂生产的战斗机,一架也没有。因此我猜测,是不是战机太过老旧,达不到升限要求,敌机远远就发现我们空军的埋伏,是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战果?” 安毅点了点头:“你猜得没错,实际上每一次中央空军的战报出来后,我都会第一时间查阅,除了你说的这个原因外,还有就是中央空军的战术指导思想极为落后,一般都是获悉敌情后,草草起飞迎敌了事,从来没想到过利用云层、太阳的照射、天空不同的高度等等达到隐藏自己伏击对手的目的,还有就是中央空军的联合作战指挥部专业人才太少,虽然我们已经支援了他们好几十位专业速记员、数据分析员和通讯联络人才,并且还赠送了一套及时通讯器材,但依然无法尽量合理地让各空军大队做到第一时间起飞迎敌。总之,中央空军存在的问题很多,我已经把这些一一反馈给他们,希望他们能够及时更正,否则飞行员这样无谓的损耗下去,实在太可惜了!” 林飞神色一松:“好家伙,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们的雷达失灵了呢,这样的话我就放心多了!” 安毅不由莞尔,随即问道:“你们今天来得正好,我正想了解一下:秘密装备部队一年的ab26型俯冲轰炸机怎么样?能够做到在近距离内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命中率吗?” 林飞自豪地说:“百分之五十太小看人了,经过艰苦的训练,我们的飞行员可以在俯冲轰炸中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命中率,若是司令制定的关门打狗的战略能够成功,我们的俯冲轰炸机肯定会一鸣惊人,取得震惊世界的战果,那样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日军的舰队将没办法对我们沿海的军队产生威胁!” 安毅摇摇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最后能不能成功,就得看天意了!现在华北的形势日益紧张,战火随时会燃起,我担心周至柔的空军能否承受如此巨大的消耗......” 林飞和杜宗常相视一眼,有些黯然地低下头。现在叙府的飞机厂正以每天二至三架的速度生产战机,并且还听说大夫人欧楚儿从英国人手里得到了一种全木制战机的生产图纸,叙府机械总厂正在研制配套的生产线,预计半年内即可形成产力,但即便是这样,川南依然远远地落在日本的后面,根据日本方面传回的情报,一旦日本整个国家转入战时经济,其飞机的日产量将达到惊人的76.71架(真实数据),中国空军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对日本形成压倒性的优势,迫使日本空军采用添油战术与我对抗,那么等待中国军队的,将会是制动权的彻底丧失。 ...... 安毅的担心不是多余,第二天一早,他还没有起床,就传来了日军全线发动攻势,河边正三旅团于凌晨时分突起发难,猛攻二十九军设立在南苑的指挥部,当时正在指挥部坐镇的二十九军副军长佟麟阁以及一三二师师长赵登禹为国捐躯的噩耗。 消息传出,举国为之震动,汪精卫等主和派领袖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全体失声,西北军老长官冯玉祥黯然泪下,众多先前还对是战是和犹豫不决的将领,至此彻底放弃了和平幻想,纷纷发表公开宣言和谈话,鼓舞三军立即行动起来,保家卫国,并发出全民抗战的强烈呼吁。 上午十一点,委员长办公室旁的小会议室里,蒋介石、白崇禧、安毅、陈诚、顾祝同、何应钦等将帅闭门密商,众人围在铺上华北地图的大桌周围,审核副总参谋长安毅刚刚作出的作战计划。 虽然明知道日军在耍应谋诡计却没有办法预防、心中极度懊悔的安毅并没有参与热烈的讨论,没人询问计划实施细节,他就不主动开口,一张俊脸沉静得有点可怕,白崇禧和陈诚成了推断审核作战计划的主角。 “依照目前二十九军的士气,恐怕难以再保证北平和周边地区的安全,虽然他们最终击退了河边旅团的进攻,将南苑重新夺了回来,但是从北平城中调走两个旅预备队支援南苑之后,北平北面的防御力量随之减弱,面对日军的三个混成旅团的猛攻,压力倍增。因此,安将军提出的将卫立煌部迅速调到南口一线挡住日军三万主力南下的计划,是完全可行的,也是非常必要的,比我们原定地增援北平城北一线要主动得多,对日军形成的威胁也更大一些。 “只要顶住南下的日军主力二十四小时,汤恩伯第十三军就能迅速运动至南口西北一线,从日军主力侧后发起迅猛打击,北平北面的压力也随之消除,进而能够让十七军独立师和冯治安三十七师分头北上,与南苑的一三二师和二十九军直属各旅南北夹击,围歼河边旅团,彻底解除北平的危机。”经过反复权衡的陈诚说出自己的意见。 蒋介石点了点头:“敬之,事到如今,宋明轩如何表态?” “唉!从昨夜到凌晨,属下发去两份急电都没有回音,至上午九点四十分,明轩将军才回电表示引咎辞职,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值此危急关头,他不是登高疾呼、统率全军奋起反抗,而是以辞职的方式推卸责任,想必对二十九军上下造成的消极影响十分巨大。这,恐怕也是到现在二十九军各部将领都没有统一意见做出反应的直接原因。”何应钦打消和谈的飘渺希望之后,眼光也变得敏锐明亮了。 “这样不行,一盘散沙,何来同仇敌忾?今早程颂公虽然紧急飞赴华北,但我认为很难取得二十九军将领的一致认可,更谈不上迅速收回指挥权了。”白崇禧冷冷地嘀咕一句,以表示他对二十九军将领的不满和失望。 蒋介石早就对程潜紧急飞赴华北不报大多希望,面对已经四分五裂的二十九军各部,老长官冯玉祥都明言无法收服他们,程潜这个南方将领更加缺乏威信和号召力了。已经就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的程潜之所以会高调飞赴华北,更大的作用也就是从政治上衡量,向全国民众和中外表示一种决不妥协的姿态罢了。 会场再次陷入沉默,蒋介石看到安毅仍然紧盯地图没有发言的意思,沉思片刻低声问道:“安毅,胡家林与冯治安的联系进行得怎么样了?” 安毅抬起头:“数日来,冯治安将军没有明确表态,但是,他已经默认独立师的缓缓推进,估计佟麟阁和赵登禹二位将军的成仁,给他带去的触动很大,学生以为,三十七师已经不成问题了,反而是驻扎在卢沟桥一线的石友三部是个巨大的隐患。” 众人听到安毅说出问题的焦点,全都抬起头望向蒋介石。 蒋介石双眼微闭,腮帮因重重咬牙而牵拉几下,似乎一时间难以下定决心。 安毅见状果断进言:“校长,学生以为,值此生死关头必须当机立断!学生建议,为了结束二十九军各部将士因宋哲元的引咎辞职,而造成的群龙无首人心惶惶的局面,应立即同意宋哲元辞职,宣布威信较高的张自忠将军接任二十九军军长之职;另外,为鼓励士气促使冯治安将军精诚合作并肩作战,尽可晋升冯治安将军为七十七军军长,各旅将校均官升一级。只有这样,才能迅速将群龙无首各自为战的二十九军迅速有效地组织起来,否则,再耽误两天,待日军援军到来,整个战局就会急转直下,二十九军各部就会更难统一,我们也就错失掌握华北主动权的良机。” “我同意安将军的意见,委座,不能犹豫了。”白崇禧立即附和。 陈诚和顾祝同也先后表示一致意见,何应钦只是短暂犹豫了一下立即表示同意,虽然安毅有点儿狂妄,但晋升二十九军将领职务并授予最为完整的冯治安部七十七军番号,则是目前最行之有效的手段。 蒋介石终于拍板:“好吧,既然这样,必要时可临机处置,消灭河边旅团之后,立即合围石友三师,解除该部武装以消除隐患!” 会议至此结束,蒋介石连续下达三道作战命令,分别给冯治安、张自忠、卫立煌,随后满怀期待地走近安毅: “你还得飞一趟保定,为安全起见,你先乘飞机到郑州,再乘火车或者汽车北上,虽然有胡家林、张承柱将军等人坐镇指挥,但他们的临阵机变还比不上你,与其请示来请示去贻误战机,不如你亲自坐镇全权定夺。” “学生遵命!”安毅并腿立正:“校长,汤恩伯将军第十三军可以动了。” “好!你放心北上,我和健生会为你全局调控的。”蒋介石欣然答允。 ...... 入夜时分,昌平西北四十五公里,玉渡山。 “报告军座,安参谋长急电。”十三军作战处长石觉大声报告。 汤恩伯接过电报后匆匆阅读,随即兴奋地抬起头来,双眼精光闪闪,扫视满堂将校:“传我命令,第四师、第八十九师立刻拔营,按原定路线快速行军,必须在凌晨四点之前到达南口,力争三小时之内击溃日军,占领火车站。此战兵贵神速,必须一鼓作气!” “是――” 第一二六九章 阴谋?阳谋 第一二六九章阴谋?阳谋 七月三十日凌晨三点四十分,日军河边旅团主力突然掉头南下,猛攻宛平县城,集中三十余门火炮向宛平城头和城门展开长达十分钟的猛烈炮击,至凌晨四点三十分,宛平城沦陷,三十七师二一九团三营、四营九百余将士全体阵亡,河边旅团第一联队进驻宛平城。 房山长阳镇碧溪庄园,第七十七军前线指挥部。 晨曦中,四辆越野车艰难地沿着被日机炸毁的铁路线东侧行驶,沿途深陷的弹坑,仍然冒出屡屡硝烟,断裂的铁轨以扭曲的姿态,高高翘起,四散的枕木横七竖八躺在焦黑的公路四周。 车上的安毅默默望着沿途战火肆虐后的凄凉景象,一言不发,他此刻考虑的不是周至柔的空军损失情况,而是怎么与即将见面的冯治安等将领形成统一意见。 新成立的第七十七军各部将领与军长冯治安一起,早早地来到庄园大门口,迎接安毅的到来,官升一级的将校们各个戎装笔挺,精神振奋。 根据中央军委最新命令,新成立的第七十七军统辖第三十七师、第一三二师,并获准组建第一七九师。冯治安就任七十七军军长职务之后,立即对所属部队进行调整,原师参谋长张凌云晋升军参谋长,原副师长刘自珍晋升三十七师师长,驻守房县;于长海接任牺牲的赵登禹,担任一三二师师长,仍然坚守南苑一线;原独立二十五旅、独立二十八旅和直属特务旅一部,组成第一七九师,师长由猛将何基沣担任,原二一九团团长吉星文晋升第一七九师副师长。 此刻,冯治安也和安毅一样,在想着相同的事情,他和麾下十余名官升一级的将领对安毅的突然到来感到非常意外,也忐忑不安,且不说安毅如今的重要身份、十年来立下的赫赫战功,以及在全国军队将领中无人可及的权利与威望,仅仅只是在此微妙关头秘密前来,就预示着一场大战即将打响,这一点似乎毫无疑问,纵观数年来的战争,不管是长城抗战还是上海抗战,只要安毅亲临前线,很快就会引发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和激战,何况这次安毅是秘密而来,而且来得如此迅速。 紧随冯治安身边的,是第十七军副军长杨冠和他的副官。 廊坊战役结束后的第二天,第五军团司令胡家林请求卸任第十七军军长一职,中央军委很快作出决定,经蒋委员长签署命令之后,指挥若定战功卓著的第十七军副军长鲁逸轩顺利地登上第十七军军长宝座,独立师师长杨冠也随之晋升副军长,仍然兼任独立师师长职务。 遥望越来越近的四辆越野车,冯治安身后的将校们低声议论起来,对安毅的轻车简从深感意外,平时老长官宋哲元等人前来视察,无不是浩浩荡荡警卫森严,卫兵绝不少于一个营,如今是战争时期,昨日开始整个房山至大兴一线遭到了日军飞机的大规模轰炸,位高权重的安毅却只带四辆越野车、长途行进百余公里,搞不清他这是有恃无恐还是故作姿态。 一名校官冲过庄园内院子,来到冯治安身边,胸脯起伏,脸色发白:“报告军座,保安二旅孙旅长急电,凌晨六点,卫立煌长官率十四军两个主力师,突然猛攻昌平日军独立第十一旅团,初期进展顺利,连克日军两道阵线,一度打到了昌平城下,但日军很快稳住阵脚,驻守高丽营的日军第七混成旅团很快加入战场,对十四军左翼展开猛烈攻击,十四军节节败退,现已退到南口车站以南铁路沿线,苦苦支撑,卫长官派人请求孙旅长率部支援。” “什么?这么大的事情,十四军竟然没有在事前和我们通气?” “不对啊,俊如(卫立煌)将军素来沉着稳健,怎么会出此昏招?” 冯治安尚未开口,身边的七十七军将校们已经躁动起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冯治安沉思片刻,望向杨冠,杨冠歉意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眼看安毅的车队已在百米之内,冯治安暂时抛下南口战事,低声提醒麾下将校一句,抖擞精神再次整齐列队。 车队缓缓停在十米之外,一群全副武装的卫士迅速跳下车,四处散开,杨冠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已经快步迎上前,冯治安想了想还是主动靠了过去,他身后的一群将校见状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了,安毅却在这时跳下车大步走来,满脸胡子的胡家林和两元少将紧随安毅之后快步走来。 安毅与杨冠相互敬了个礼,大步来到冯治安面前,敬礼致意:“冯将军,安毅不请自来,还望将军和诸位同仁海涵啊!” “哪里哪里!我等久仰安总长威名,早就期盼一睹英姿了,消息迟缓有失远迎,还望安总长见谅。” 冯治安看到安毅如此热情地主动敬礼问候,心中的那点儿不快早已经烟消云散,回了个军礼后,立即伸出双手与安毅紧紧握手,随后与熟悉的胡家林见礼,转身介绍自己的部属。 七十七军的张凌云、何基沣等将领见安毅一点儿架子也没有,身上穿的和安家军官兵战时服装别无二致,年轻英俊的脸上洋溢着诚恳的笑容,自然而然地透出一种对人的礼貌和尊重,丝毫没有上位者那种虚伪的客套和做作,心中立刻对安毅刮目相看,恭敬见礼之后,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和安毅握手。 见面完毕,安毅向冯治安解释道:“冯将军,南口的大战已经打响,卫立煌将军部顺利地牵制了日军两个旅团,为汤恩伯将军指挥第十三军秘密南下夹击日军打下了基础,半小时前,我在路上接到汤恩伯将军的战报,十三军两个主力师已经成功运动到日军侧后的长陵一线,补充师已经进入战场西北部,与卫立煌将军部连成一片发起反击,目前战事已经进入白热化状态,估计三个小时之内就会有个结果。 “此战的整个作战计划来自于总参谋部,并由蒋委员长和白副总长亲自发布命令,动用两个军五个主力师和两个补充师,参战将士共计八万余人,可以称之为战役了。为了保密起见,没有通知除作战部队之外的其他各部,包括第十七军事先也没有通知,还请冯将军和诸位多多见谅!” “啊…….” “原来是这样……” “日本人诡计多端,探子也多,谨慎一点也是应该的......“ 众将惊讶不已,一片感叹,冯治安心头一动,立刻猜到安毅此来的目的,微微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客气地说道:“安总长请入内叙话,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下面恐怕就该轮到我军出战了。” 安毅和胡家林等人相视一眼,哈哈一笑,歉然说上几句便与冯治安等将校一起涌入院子,走向正中灰瓦青砖搭建的正堂。 来到堂中,冯治安举起手,喊了声:“看茶——” 安毅连忙摆手:“不忙,不忙,我们还是先看看地图吧。” 冯治安一听也不客气,连忙请安毅、胡家林和方鹏翔来到地图前,遥指地图:“请安总长指示。” “没指示,只有请求,还是让胡军长来说吧,这次行动,主要是由十七军独立师和冯将军所部发起,我就不多罗嗦了。”安毅摇摇头,很低调地显示自己的谦谦风度。 冯治安和张凌云、何基沣三人微微一愣,随即一起看向地图。 “难道是打宛平?” 张凌云不愧为七十七军的参谋长,眼光老辣,立即通过本部和独立师的位置判断出大致的形势。 “对!就是打宛平,不但要打宛平,而且要力争全歼河边旅团,给日本人一个下马威。”胡家林不再客气,一出面就开明车马炮。 冯治安略微犹豫了一下,仔细查看地图,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向胡家林:“胡兄,我们是否需要与大兴的三十八师联络一下?” 胡家林摇摇头,指向地图:“暂时还不需要,河边旅团加上一个炮兵大队、一个骑兵大队和一个工兵大队,总兵力也不过一万八千人左右,而贵我双方仅是三十七师和独立师的兵力,就已经达到三万二千人,再加上镇守南苑的一三二师策应,不愁打不垮河边旅团。 “诸位请看……目前我第五军团之十七师牢牢占据廊坊,第四十师则扼守武清至廊坊一线之交通要道,新编的一七〇师作为战略预备队,布置于两师侧后方,基本上阻断了天津日军北上救援的道路,大兴一线只需严防东面日军即可。不过,由于日军增援部队,正源源不断经山海关和秦皇岛开进平津战场,张自忠将军的二十九军两个师又四个保安旅防守任务很重,宛平、丰台至南苑一线就不用再麻烦他们了,只要三十八师稳守黄村一线,截断河边旅团的东逃之路,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 “胡长官的意思是......此役要全歼河边师团?”张凌云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相信地望向胡家林。 胡家林一脸坚决地点了点头:“蒋委员长和总参谋部的要求是这样,不过,白总长和安总长的意思是——贵我两军三个师同时出动,以最猛烈的攻势和最快的速度,一举消灭长辛店和卢沟桥以西、南苑以南的日军,最后合围宛平城。” 冯治安深深地吸了口气:“胡兄,你就明说吧,咱们七十七军怎么打这一仗?” “天亮之前,杨冠将军的独立师两个旅将抵达王佐镇,其中包括十七军直属的机械化重炮团,由他们攻打长辛店,随后进攻驻守丰台之日军,小弟打算,把独立师独立旅交给冯兄全权指挥,杨冠将军需要到西面去指挥其他两个旅。”胡家林客气地回答。 冯治安和他的两名副手再次愣住了,他们都清楚,闻名全军的模范营所在的独立旅,人数高达八千余众,拥有自己的炮兵营、迫击炮营、机枪营和全军首屈一指的工兵营,独立旅虽然名义上是个旅,但无论是装备还是官兵素质,均远远强于国内任何一个甲种师,可以说,其战斗力甚至远在三十七师之上。如今,胡家林竟然慷慨地将独立旅交由自己指挥,而且把十七军副军长兼独立师师长杨冠调到左翼去指挥作战,无疑是将一大军功送到自己面前,更是一种兄弟般的信任。 安毅看到冯治安几个面面相觑,默然失语,不由莞尔一笑,低声说道:“诸位,其实最艰苦的并不是攻打长辛店和丰台的一个联队日军,而是要迅速合围拥有一个炮兵大队和十几辆九二式骑兵战车的宛平城。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火力,很难把日军全都赶进宛平城里去,就是办得到也需要付出很大的牺牲。所以,还请冯将军和诸位不要客气了,大家都是兄弟,没必要说什么客气话。” 这下冯治安和七十军一干将校心里真的是彻底感动了,冯治安不再推脱,点点头爽快地答应下来,接过安毅递来的蒋介石亲笔签署的密令,立即开始调集军队。 半小时后,冯治安率领信心大振求战心切的一众将校,将安毅和胡家林等人送到院门外,冯治安紧紧地握住安毅的手,低声问道: “安老弟,我们都看得出来,南口之战是阴谋,宛平一战则是阳谋,请问安老弟,下一步还有什么策略?” 安毅想了想回答:“还是阳谋......南口之战打到现在,我们的所有战略意图都瞒不过日军了,未来两天最难受的,并不是我们所面临的西线和北线,而是东线战场,只要我们能在今天傍晚之前成功合围宛平城,日军就会对廊坊和大兴发动猛烈进攻,第十七军和张自忠将军的二十九军将会非常艰苦。小弟今天就要赶到静海,与万福麟、庞炳勋两位老将军见面,看看能不能再次打打天津。” 冯治安心悦诚服地点点头:“明白了!这下我全明白了!安总长请放心,我军定会全力以赴,绝对不会让委座和全国人民失望!” 第一二七〇章 烈火金刚 第一二七〇章烈火金刚 凄厉的呼啸声中,十余架川崎九三式単发轻爆击机从低空掠过,扔下串串炸弹,这时一架中国空军a26战机衔尾而至,机头连续喷射出火舌,两架日军轰炸机凌空爆炸,其余的川崎战机连忙四散开来。 高空中,中日两国各种型号的战斗机纠缠在一起,不时有飞机中弹,屁股上挂着浓烟向地上栽去。但由于日军的战机数量上占据优势,中央空军的战机渐渐不支,开始有序向南撤退。 眼看着威胁消除,日军的轻型轰炸机卷土重来,继续向下倾泻着炸弹,北平东北居庸关南面的南口车站在烈焰硝烟中不停地颤抖,密集的枪炮声,盖过了所有的惨叫和呻吟,三公里长的铁道和路基下,已经横七竖八地铺满了尸体。 “杀!” 嘹亮的喊杀声中,近千名国军将士在各自连排长的带领下,冒着飞机的炸弹以及对面日军阵地后方飞来的炮弹,在巨大的爆炸声中,悍不畏死地冲向日军阵地。 日军阵地后方精心构筑的一个暗堡内,腰挎指挥刀的日军独立步兵十一旅团少将旅团长铃木重康站在观察哨前,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待中国军队冲到阵地前四百余米处时,他轻轻挥了挥戴着白手套的手,站立一旁的参谋立即大喊一声,“射击!”顿时,整条日军防线上响起了密集的三八式步枪特有的声音。 日本兵的枪法又准又狠,几乎每一枪都会夺去一位中国官兵的生命,加上守在正面位置的步兵联队的迫击炮、掷弹筒不要钱似地向阵地前方倾斜着各种炸弹,冲锋中的中国士兵一排排倒下。 不过凭借着一口血气,依然有五六百名勇士冲到了日军阵地前方。这时,日军隐忍许久的轻重机枪齐齐开火,编制成一道道密集的火网,配合着三八式步枪精准到变态的打击,中国官兵如割麦子一般倒下,到最后五十余米处,再无一个站着的身影。 “哟西!” 对于中国军队添油似的落后战法,铃木重康心中一松,看到阵地前方突然变得空旷起来,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脱下手套,拿出手帕,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滴滴汗珠。 中日军队防线中间一千余米的土地上,成片枯草燃烧后的灰烬,漫天飞扬,一棵棵树木在长时间的热流烘炙下,迅速枯萎燃烧,如同一支支熊熊的火炬。布满弹坑的焦土上,肢体残缺的官兵徒劳地挣扎翻滚,很快招来日军三八式步枪的射击,瞬间倒毙不动,流淌的鲜血,染红了焦黑的砾石,整个战场犹如地狱一般。 中国军队第十四军发起的第三次冲锋,就这样再次被击退,日军阵地前方数百米的地面上,留下了数千具中国官兵的尸体,在这些密密麻麻的尸体中,奄奄一息的伤兵稍有异动,就会招致日军准确的射击,绝无活下来的希望。 阵地后方三点五公里的掩体里,十四军军长卫立煌通过望远镜,默默地注视着前方战场,心情异常沉重。已经伤亡过半的日军第十一独立旅团所表现出来的强悍战斗力和技战术素养,令他极为愤怒,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北面长陵方向,突然加入战团的汤恩伯第十三军经过两个半小时的激战,已经成功地击溃仓促应战的日军第七混成旅团,并取得歼敌三千余人的优异战绩,但是从怀柔高速驰援开进战场的日军独立混成第一旅团却稳住了阵脚,死死地抵住了十三军在左翼发起的进攻,成功接应仓皇败退下来的第七混成旅团残部,与南口一线的独立步兵十一旅团再次连成了一体,在空中优势战机的支援之下,面对第十三军、第十四军共五个师的奋勇进攻,丝毫不惧,似乎对两倍于己的中国军队的三面包围根本就是毫不在意。 “军座,这样打不是个办法,炮弹消耗太大了,库存几乎清空,空军也撤离了,这么坚持下去不行啊!” 隆隆炮声中,曾给安毅讲过课的原黄埔军校战术教官、现十四军参谋长白兆琮凑近卫立煌,大声喊道。 “是到下决心的时候了!”卫立煌看到日军宛若磐石一般的防线,微微摇了摇头,放下望远镜,转向白兆琮,继续道:“告诉李默庵和刘戡,三分钟后发起最后一次冲锋,只有击溃当面日军,才能打破当前的僵局!告诫他们:这是最后一次冲锋,集中所有的轻重火力,全体师旅长必须身先士卒,以一往无前的气势,踏着炮弹的节点前进......给我把直属警卫旅调到中路来,成败在此一举了!” 白兆琮心中一沉,但看到卫立煌决心已下,只得点头应了声“是”,随即便去安排布置。 很快,前沿阵地上再次云集了大量的国军官兵,其中绝大部分人均趴在阵地上,愤怒地注视着日军的防线,第十师师长李默庵、第八十三师师长刘戡召集各旅各团将校,仔细叮嘱具体的攻击战术,值此生死存亡之际,没有人再敢有所保留,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对付当前的敌人。 一刻钟后,嘹亮的军号阵阵吹响,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军旗迎风招展,怒吼声再次震天传出,杀红了眼的李默庵亲率第十师八千将士,在所部轻重机枪和山炮野炮的支援下,在抽调出的神枪手的掩护下,吼声如雷,发起决死冲锋。 两次受到卫立煌警告的刘戡也率领八十三师幸存的五千三百余官兵,在十四军重炮团倾尽全力的炮火支援中,呐喊着跃出掩体,疯狂地冲向敌人。 漫天的硝烟中,军旗飞扬,风云变色,由于一时间承受了太多的炮火和轻重机枪的打击,压制得日军无法自如地展开射击,短短的一千余米距离怎能抵挡决死一搏的中国军人的快速突击? 很快,日军防线便被击破,无数视死如归的将士如同潮水一般,前赴后继地冲破浓烟撞进敌阵,惨烈的肉搏战终于拉开了帷幕。 此时日军的轰炸机已经返航,追逐中国战机而去的日军战斗机,再次返回交战地上空,但这个时候,它们只能徒劳地在天空盘旋,俯视地面上撞在一起无比混乱的厮杀场面,无可奈何。 就在日机不断盘旋调整,试图找寻攻击目标之时,西南方天空上二十二架中国空军飞机呈五个编队,再次高速杀到,几乎一个照面便冲散日军机群,击落了三架日机,其中一架如烟花一般凌空炸开,声震四野,另外两架尾翼冒出滚滚浓烟,一头扎下杀声震天的大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中日双方的较量再一次进入你死我活的白热化阶段,整个战场从天空到地下,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 上午十一点十分,天津驻屯军司令部。 “报告将军,独立混成第一旅团酒井少将发来急电,第七、第十一旅团已经伤亡过半,支那第十三、第十四军四万余人出乎意料地发起全线总攻击,战局急转之下,航空兵团第二、第五、第九大队再次遭遇支那空军四十多架先进战机缠斗,损失已经过半,并且其中大部分战机由于滞空时间过长,油料已经不足。酒井将军请求战术指导。”华北驻屯军参谋长桥本群的声音显得无比干涩。 香月清司中将脸色阴沉,双眼微闭:“石川旅团目前到达何处了?” “约在怀柔以东十一公里处,距离南口战场仍有两个小时以上的路程……司令官,是战是退,必须尽早决断才是,若是因三个旅团全体玉碎导致华北局势急转直下,大本营会问责的。”作战课长小泽低头回答。 桥本群看到香月清司还在查看地图,想了想大步上前,并腿立正:“将军,请下令吧,让酒井他们即刻向北撤退,另外,丰台至宛平一线的河边旅团也要尽快撤出,否则他们很快就会处于中国军队的重重包围。” “嗯......命令第一、第七、第十一旅团向北撤退,尽快与增援的石川旅团汇合。另外,命令河边大佐,立刻收缩防线,集结兵力有序撤退,力争在支那军队三十七师和独立师截断宛平以东道路之前突围!”香月清司贪恋地看了看地图上的几个战略要点,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犹豫了,一旦延误战机,北平北面三个旅团全军覆没不说,由原华北驻屯军改编而成的河边驻屯旅团一万七千余众也会陷入数倍于己的中国军队合围之中。 可惜,香月清司的决断还是有些迟了!这个时候,驻扎长辛店的河边旅团第三步兵大队已经遭到安家军重炮团三十六门榴弹炮的猛烈打击,长达十分钟的饱和炮击,将长辛店铁路沿线的日军营房尽数炸毁。 密集的炮弹所产生的巨大破坏力,远远地超出了日军官兵的预料,一座座看似无比坚固的工事腾空而起,瞬间四分五裂,用混凝土修建而成的坚固货仓,也在巨大的爆炸声中轰然倒塌倾覆,蒸腾而上的尘土中,三百余日军官兵肢体纷飞。 炮声还未停歇,嘹亮的冲锋号和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已经骤然响起,独立师新二旅八千将士仅仅一个冲锋,便轻松地占领了长辛店,斯时新三旅已经默契地绕镇而过,追着一路溃败狂逃的百余日军,快速地杀向丰台。 宛平一线则安静多了,七十七军军长冯治安亲自指挥的三十七师一万将士,直插宛平城西,其先头部队已经与城外阵地上的日军猛烈交火,后续部队却不闻不问,从西面两公里处快速绕过,在日军匆匆发射的炮弹爆炸硝烟中,飞速北上。 与此同时,独立师独立旅在七十七军参谋长张凌云和独立旅旅长鲁雄的指挥下,奔赴宛平东面的预定阵地,很快便与奉命撤出宛平县城的河边旅团第一联队遭遇。 匆匆向东逃遁的日军尚未来得及摆出作战阵型,数十枚迫击炮弹已经带着尖利的呼啸声落入敌群中。就在日本骤然遇袭阵脚大乱之际,狂风暴雨般的机枪弹雨,随之向四处寻找地方准备就地还击的日军人群中倾斜,迫使没有任何防御工事可以倚仗的第一联队,不得不放弃东逃的企图,如潮水一般狼狈不堪地撤回宛平城中。 让日本人疑惑不安的是,独立旅各团不但没有乘胜尾随发起追击,反而向东主动后撤了三公里,八千余将士迅速呈南北一线布置展开,拿出随身携带的工兵铲,原地构筑阻击阵地,看来是打算一举截断河边旅团的退路。 南苑方向,第七十七军第一三二师在新任少将师长于长海的率领下,怀着满腔的愤怒与悲痛,向日军河边旅团第二联队发起猛烈进攻,经过两个半小时的激战,终于击退日军,第二联队在河边旅团长的急令下,快速南撤至宛平县城。 丰台日军一个步兵大队、一个骑兵中队和一个工兵中队,在独立师两个旅的猛烈进攻下,已经失去了撤退回宛平的时机,丰台一线的激战就此打响。日军占据有利地形,并且单兵素质极为出色,往往能凭借着强大的基础技战术及作战效能,与数倍于己的对手周旋,但此番遇到官兵枪法与自己相若、火力比自己更为凶猛、人数比自己多上数倍的安家军独立师两个旅围攻,终于没辙了,一处处阵地被攻陷,一个个据点被拔除,眼看着失败是迟早的事情。 ...... 中午一点,取得南口大捷的汤恩伯第十四军接到预警后,立即掉头北上,顺利占领昌平城,与急速赶来增援的日军石川浩一第二十一独立旅团遥遥对峙。李默庵则在卫立煌的从容指挥下,率领第十师一部迅速北上,做出绕击石川旅团侧翼之势。 眼见着大势已去的石川浩一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下令向北撤退,有惊无险地逃出卫立煌和汤恩伯精心联合设置的又一个伏击圈。 ...... 保定,第五军团司令部。 “报告司令,南口大捷——” 作战处长方鹏翔兴奋的声音,震得指挥部偌大的房子嗡嗡作响,掌声欢呼声顿时响成一片,第五军团司令部一众将校和安毅身边的直属将校们欢欣雀跃,相互拥抱,激动之情比起接到廊坊战役胜利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毅满脸笑容,接过汤恩伯发来的详细战报,终于松了口气,此前一直悬着的心至此才算放下。 南口战役歼敌七千五百余人、俘虏日寇三百余人的优异战绩,无疑是对全国全军最好的激励和鼓舞,此战的重大意义在于:只要团结一心上下一致,安家军之外的中国军队也能取得对日作战的胜利,并且此番失利,让日本军队不可战胜的神话完全破灭,极大地打击了日本军队的嚣张气焰。尤为重要的是,随着昌平城的收复,具有重要象征意义和政治意义的北平城,终于安全地控制在了中国军队手中。 胡家林惬意地点燃支烟,再次站起,来到大幅平津地图前,目光投向了北路日军逃跑的怀柔方向。 胡家林心中很清楚,尚存一万七千余官兵的日军第一、第七、第十一三个旅团,很快就会与战力强横的石川旅团合会,南口至顺义一线,沉寂不了多久就会再起燃起战火,形势依然不容乐观。 不过,此刻的胡家林已经没有任何好担忧的了,只要独立师和第七十七军合围逃往宛平县城的河边旅团残部并歼灭之,北平以南、以西的纵深战线,就会完全连成一片,牢牢地掌握在冯治安的第七十七军手中。此后,中国军队随时可以通过便捷的公路和铁路网络支援南口战场,而独立师也可抽出手来,迅速开往东面战线,有力地支撑起鲁逸轩指挥的廊坊东线战场。 “北平北边、西边打得这么热闹,不知廊坊前线有何动静?”安毅来到胡家林身边,轻松地问道。 “除了遭到四轮空袭之外,目前并没有发现日军有大规模集结,看来,日军第五师团、关东军三个独立混成旅团还没有主动进攻的迹象,倒是第十七师和第四十师一夜一天拆回了七公里长的铁轨,估计全都用在加固前线防御阵地上了。这下平津铁路算是彻底瘫痪,日军就算是想调兵也没以前那么方便快捷。”胡家林骄傲地回答。 安毅非常满意地点点头:“干得不错嘛,看来,我可以放心赶赴静海了。” “你走之前,用不用给委座和军委致电,上呈战报?”胡家林笑着问道。 “没这个必要,哪怕十四军卫立煌将军没有及时致电委座,汤恩伯也会在第一时间向南京报捷请功的。至于丰台至宛平一线的战报,还得由冯治安将军上报吧,怎么说都是他全权指挥的。”安毅笑答。 “呵呵!你不提我还差点儿忘了。” 胡家林立即想起汤恩伯历年来的做派,对这个总是抢在友军之前向蒋介石报功的家伙印象极为深刻。汤恩伯二八年还是中央军校一位普通的军事教官,正是在前几年的剿共作战中不断走捷径向老蒋表功而步步高升。 安毅没有再谈这事,弯腰捡起指挥棒,指向地图右上角的唐山:“我担心的是获得休整补充的日军第二十师团、第一〇九师团卷土重来,如今十七军已经成为日军的眼中钉、肉中刺,下一步日军重点打击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在廊坊至武清一线,因此,第十七军将会承受很大压力,目前驻扎在石家庄一线的友军要迅速联系,争取尽快调到十七军侧后,但是不能因此而采取全线的消极防御,关于这一点,你需要多操心才是。 “我到静海之后,会与万福麟、庞炳勋两位将军很好地协商,经过休整补充,他们也基本恢复了战力,我再争取把商震的三十二军或者刘峙下辖的一两个师调过去,一旦日军集结兵力攻打廊坊至武清一线,我们就从静海至马厂一线,再次向北猛攻天津,怎么样也要打成个拉锯战。眼下日军已经开始在淞沪一线动歪脑筋了,多个师团正在装船前往上海,我的恩师文白先生欲先发制人,并且得到了委座和白总长的同意,我们得好好帮衬他们一下才是。” “明白了!”胡家林笑道:“不知此刻南京方面会有何反应?” “不用猜了,打开收音机你就能听到中央社那个歪嘴美女的欢呼声。” “哈哈……” 第一二七一章 宛平之战 第一二七一章宛平之战 下午三点,北平,冀察政务委员会大楼。 北平城内各大街道从未有过今日这般萧条沉寂,因战火造成的巨大恐慌,惊恐万状的市民家家户户紧闭大门,商铺关闭电车停开,炎炎烈日下到处都是垃圾和纸屑,一队队神色严峻的巡逻官兵带起的尘土盘旋而起,很快随风而去,归于平静,原本车水马龙人来往往的冀察政务委员会大楼前,除了荷枪实弹的密集岗哨,再也见不到昔日繁忙的景象。 政务委员会副委员长、北平市长、原二十九军副军长秦德纯领着几名侍从,将英美两国公使礼貌送出大楼,四辆停在门前左侧的插上英美两国国旗的汽车很快开来,将各自的公使和参赞接走。 秦德纯目送车队远去,轻轻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下意识地松了松云杉长袍的风纪扣,幽幽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大楼。 委员长办公室里,仍然是一身上将戎装的宋哲元站立在宽阔的窗户旁,腰间的武装带刚刚解开,敞开的衣襟在风扇吹出的热风中微微摇动。 在一年里最为炎热的时日,宋哲元脚上穿的仍然是擦得铮亮的长统马靴,可微微弯曲的项背和略显凌乱的头发,显示出这位雄踞华北六年之久的西北军名将,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秦德纯进入办公室,等待侍从斟上茶水,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望了一眼仍然默默站在窗前的宋哲元,想了想还是坐下喝茶。 宋哲元早就从脚步声中知道来者是谁,不想半天没有动静,回头一看,见秦德纯一声不吭地闷头喝茶,沉吟一下勉强打起精神,折身回到秦德纯对面,坐下后端起茶杯抿上一口,感觉茶有些不对味,微微皱了皱眉头,轻轻放下杯子:“绍文(秦德纯字),美英两国怎么说的?” “还是原来那副嘴脸,要求我们必须保证各国侨民和外交官员的生命财产安全,严禁中国军队在东交民巷三公里范围内与日军交战,再次要求我们撤走封锁东交民巷各出口的卫戍部队官兵,并随时向他们通报平津地区中日军队交战之近况。”秦德纯的山东口音显得很浓重。 宋哲元点了点头,再次沉默片刻,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绍文啊,你是否接受蒋委员长给你的军委校阅委员会主任兼第一集团军总参议的职务啊?” 秦德纯身体有些软弱无力地靠在靠背上,勉强抬起手来,整理了一下上唇浓密的胡须,反问道:“明轩兄,你说,小弟还有其他的选择吗?总不能跟随齐燮元那帮人逃到天津日本人那边去吧?这种数典忘祖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唉……” 宋哲元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声,这个二十年来叱咤沙场威名赫赫的将军,最近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几乎快成了一种习惯,他现在对两年来不断重用齐燮元那批文官非常懊悔,特别是第五军团在三十八师配合下取得廊坊大捷之后,他这个曾经威名远播的抗日名将已经暗淡无光,昔日的部下张自忠,通过黄村之战和廊坊战役,已经取代了他宋哲元的地位,成为全国军民讴歌的英雄。 更为要命的是,宋哲元自己也频出昏招,在日寇环视的逆境中竟然祭出“以退为进”之计,来了个“引咎辞职”,但是这个此前所有地方诸侯屡试不爽的对策突然不灵了,反而却被蒋介石顺势摆了一道,一下子抛出三个军的编制和几个师的番号,轻轻松松地便让宋哲元弄假成真,一直压抑的麾下各部也随之迅速瓦解,各奔前程,眼下宋哲元差点儿成了孤家寡人。 二十九军昔日麾下云集十五万精锐,在宋哲元“以退为进”的计策实施后,仅仅三天时间就失去了控制,早已不堪日军欺辱的中层将领纷纷率部,归属张自忠、冯治安、刘汝明的领导,原先经营得铁板一块的二十九军,迅速分裂成三大阵营。 如今的宋哲元,除了头顶上军委委员、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这两顶大帽子以外,手头只剩下北平卫戍部队两个旅和一个警卫团,总兵力加起来还不到一万三千人,若不是张自忠和冯治安两军拱卫北平,仅仅是龟缩在东交民巷外交区内的三百多日寇,就能把北京城弄得个乌烟瘴气,更不用说挡住原本杀气腾腾攻向北平,最后在局势突变下被迫开往廊坊攻打安家军的日军第一〇九师团了。 秦德纯看到宋哲元一副沮丧的样子,斟酌一番还是说出了自己心底想说的话:“明轩兄,卫立煌和汤恩伯两军取得了南口大捷,如今已牢牢固守北平北面屏障,看情况北撤的日军短时间内无法形成威胁;南面的长辛店和丰台一线三千余日军在安家军独立师痛击之下,已经土崩瓦解;于长海的一三二师在安家军的有力呼应之下全线反击,只用三个小时就把南苑日军赶到宛平城里;安家军拥有“模范营”这一标志性战斗单位的精锐独立旅和三十七师等两万八千人马,已经把河边旅团主力团团围困在宛平城中,歼灭损失近半的河边旅团并顺势拿下宛平县城,已经是指日可待之事。在这样的情况下,明轩兄应该早做决断才是,否则,一旦老蒋命令卫立煌或者汤恩伯率部进城,接管北平这个烂摊子,我们就会更加被动了。” 宋哲元只觉得头痛欲裂,双手无意识地按了按太阳穴,缓缓站起来回走动,似乎经过了艰难的选择才停下脚步:“绍文,你有何意见?” 秦德纯终于站起来,苦笑一下,双手一摊:“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明轩兄,我这个市长手下已经没有人了,整个北平的秩序已经完全瘫痪,政令不通局势几近失控,就连警察局也都关门大吉了,面临的选择已然没有,除了向老蒋妥协,就只能去当汉奸了。” “唉,悔不当初啊……” 宋哲元仰天长叹,良久后转向秦德纯:“给南京回电吧,就说你我将遵命前往保定,服从战区司令长官程颂公的领导指挥,请求蒋委员长尽快委任新的北平卫戍司令。” “明白了,小弟这就去。” “等等!” 宋哲元叫住秦德纯:“电文最后加上一条,不管谁担任北平军政长官,最好能让咱们的旧部冯治安率部驻守北平,咱们就剩下这点儿脸面了,要是让卫立煌或者汤恩伯进来,咱们老西北军就连最后一块遮裆布都没了……” ...... 宛平城内外的炮声,已然停止下来,零星的枪声却仍在继续,屹立数百年的宛平城,已经是千疮百孔残破不堪,随处可见滚滚浓烟。城西城门内的百余间民居,已经成为燃烧的废墟,城头上到处是日军残缺不全的尸体和流淌的血迹。 令人惊讶的是,西门上巍峨古朴的城楼,仍然毫发无伤,巍然耸立。 宛平城全城东西长六百四十米,南北宽三百二十米,自古即为北平南面之屏障,始建于明末崇祯十年,明代时称“拱极”城,清代改名为“拱北”城,当时并不叫宛平,辛亥革命之后,坐落于北京城内鼓楼附近的宛平县署,迁移到此地,划归河北省管辖,于是便改称为宛平城。宛平城的形制结构与普通县城有所不同,城内没有一般县城的大街、小巷、市场、钟鼓楼等设施,全城只有东西两门,并设有瓮城及城楼,城墙厚实坚固,非常利于防守,城墙四周外侧有垛口、望孔,下有射眼,每垛口都有盖板。 承受三十七师两个炮兵营和独立师迫击炮营的四轮轰击之后,日军辛辛苦苦扛上城头的二十二门九二火炮几乎尽数被摧毁,城墙上的附属设施大半已经被炮火和密集的子弹所破坏,日军的轻重机枪在猛烈的炮火打击下损失惨重,剩余者只能撤下城头,透过城墙上的一个个射击孔和瞭望孔向外射击。 已经进行了四个小时的战斗,并没有日军预料的那样猛烈,反而是打得断断续续的,聪明的中国军队完成包围之后,并没有发起任何冲锋,除了一开始就展开长达二十多分钟的炮击,步兵随即发起猛烈攻击、扫平城外日军防御工事之外,再也没有一次日军期望看到的大规模冲锋攻城,而是退到了距离城墙一千五百米左右的区域,以团为单位,有条不紊地布置阵地,摆出一副长期围困宛平城的阵势。 如此一来,日军的机枪完全失去了作用,城内残存的火炮只要发射,很快就会招来数十颗炮弹的报复,困于小小围城中的日军炮兵完全失去了作用,反复对攻下来,仅剩下十六门炮是完整的,可是炮弹几乎已经消耗殆尽,别说设立在丰台的军火补充仓库早就被安家军新三旅所占据,就算没有陷落,日军也无法将弹药补给运进宛平城来,小小的城池失去周边策应之后,已经完完全全成了孤城死地。 战前野心勃勃、竭力挑起卢沟桥事变的日军华北驻屯旅团旅团长河边正三再次小心翼翼地爬上城墙,用望远镜观察东面三点五公里的北平城正阳门,真切地看到夕阳下三十六门一二五榴弹炮黑乎乎的身躯,每一门火炮的炮口都瞄准了宛平城,一队多达六千余人的队伍,正在列队经过炮兵阵地前方,沿着平坦的马车路向东南方向前进,队伍中一面面火红的战旗非常刺眼。 “河边君,那肯定是安家军,你看他们的服装和装备,他们的头盔在阳光照射下不反光,是因为表面包上了一层与衣服一样颜色的迷彩布,还有行进在队伍中间的敞篷运兵车、架设机枪的突击车,这是安家军独立师步兵旅标准的装备;还有那个排列三十几门大口径牵引榴弹炮阵地,无疑是第十七军直属重炮团,很可能是从丰台方向开过去的。”旅团参谋松井义人趴在河边正三少将身边,举着望远镜,低声汇报自己的观察推断。 “不错,我也是这样判断的,如果攻打丰台和长辛店的真是安家军独立师两个旅,那么这就意味着丰台的黑泽大队、石野工兵大队、伊藤战车队已经全体玉碎了……” “河边君,支那军队的炮击刚刚结束,估计不超过半个小时,炮击又将再次开始,城头上我们已经损失惨重了,如果再加上刚刚加入战场的这个重炮团炮击,我们根本就没有半点儿抗击的余地,只能被动地等待死亡。”身材瘦小的松井义人难过地望向河边正三。 河边正三放下望远镜,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为了争夺百分之一的生存机会,我们只有最后一个选择了!” “你的意思是……” “东面先不要管了,西面是宋哲元的三十七师,我们马上下去,把城内兴隆寺那个慧远大师和几个和尚统统押上西城楼,我要和那个冯治安对话谈判!” “嗨依!” ...... 西门外战壕里,三十七师二二三团团长韩昌兴接到急报后不敢怠慢,立即奔赴前沿阵地,穿过战线上一个个满身尘土的官兵身旁,一直跑到最前沿的一营战壕,刚刚举起望远镜就看到宛平西门城楼上被日军押解上来的三个大和尚。估计是为了惹人眼球,大和尚竟然穿上了大红色的袈裟,在夕阳下格外醒目。一名日军军官,举起一杆印有红十字标志的旗子,不停地摇晃。 一阵东风刮来,空旷的阵地前沿,腾起片片尘土,韩昌兴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放下望远镜,转过身弯腰吐出满嘴的沙土,揉揉眼睛,大声问道:“一营长,你他妈的给老子说说,小日本这是啥意思啊?” “估计是小日本摇旗示意,想要与咱们进行谈判,可是却又担心被咱们炮击,就干脆把城里兴隆寺的大和尚押上城头来做人质。”黑壮的一营长乐呵呵地说出自己的揣测。 韩昌兴想了想,举起望远镜又看了一会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转身给了一营长右肩一拳: “你小子有长进,竟然会用脑子了,不错,不错,一定是这样的!狗日的小日本,打不过咱们就想玩谈判的诡计,妄想!今天怎么样咱们三十七师也要和安家军弟兄一起,吃定狗日的河边旅团了!” “既然这样,咱们就该冲进城里去啊!咱们师万余弟兄一整天时间趴在这光秃秃的地上,火辣辣的太阳晒脱层皮不说,还得眼巴巴地忍受小日本飞机的轰炸,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儿啊,团长。” 一营长大声叫屈,周边围上来的十几个连排长也都纷纷叫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狗日的,刚打了几枪几炮就耐不住性子了?咱们刚刚扩军完毕,装备齐整,整天好吃好喝的为了什么?日寇卯足了劲儿要和咱们较量,接下去的大仗硬仗还有很多,你们这些孙子还怕没仗打啊?哼哼!打完宛平城里的小日本,接下去还有香河、唐山、天津等地的小日本等着咱们去打,担心个屁啊!” 韩昌兴大声呵斥麾下官兵,脏兮兮的脸越发地黑了,狡猾的眼珠里却流露出喜色,说是呵斥,倒不如说是加油鼓劲。 连排长们闻声立马散去,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一营长摘下棉布军帽,嘿嘿一笑:“团长,是不是今天夜里发起总攻啊?” “小日本的枪法奇准,加之咱们又是攻坚战,进城后还会展开巷战,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原先是这样定的,可如今城头出现了大和尚,还不知城里有多少老百姓被敌人挟持当人质了,恐怕师座也不敢下令炮击。待会儿我打完电话上报,就到后面指挥部去看看,你小子给我看紧点儿,有什么情况立即报告唐参谋,明白吗?” “是!” ...... 宛平城东南三公里,杜家庄,独立师独立旅前线指挥部。 太阳的最后一点余晖终于隐去,下午敌机空袭过后被烧焦一半的山包半腰上,站立着十几名军人,大家都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前面毫无动静死气沉沉的宛平城东门。 七十七军参谋长张凌云和独立旅旅长鲁雄接到冯治安的急电后,都愣住了,原本以为逃跑一空的宛平城,居然还有四百余平民和二十余名僧人没有撤离,如今全被无耻的河边旅团当成了保命的人肉盾牌,原定八点整准时发起的总攻被迫取消,日军旅团长河边正三竟然要求与冯治安进行谈判。 张凌云感觉事情很难办,悄悄靠近五大三粗的鲁雄:“鲁将军,这种情况你们安家军以前是否遇到过?” “嗯,遇到过两次,而且全都是咱们安司令亲自处理的,最后结果是对方投降。不过,这小日本非常残忍,韧性十足,通常是战死都不投降,今天这事儿怪了,莫非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鲁雄挠了挠头,低声回答。十年前的莽撞兵痞一路走到少将旅长的位置,性格也磨练得沉稳了,智谋也随之增长不少。 张凌云倒是非常喜欢鲁雄的性格,也知道身边这个五大三粗而且机枪打得特别准的汉子,跟随安毅一步步打出一片江山,十年的征程身经百战,从一个老兵痞子晋升为将军,是安毅极为喜爱也非常看重的一员虎将。听了鲁雄的话,张凌云想了想接着问道:“鲁将军说得有道理,如果换成鲁将军来处理,不知会做出什么决定?” 鲁雄瞥了张凌云一眼,咧嘴笑道:“长官是想问咱们杨师长将会有何反应,是吧?” “哈哈!我这小心思果然瞒不了鲁将军,没错,我是想知道咱们军座和你们的杨师长此刻会如何应付。此战虽然说是由咱们军座全权指挥,但实际上从头到尾,咱们两军都是并肩作战,不分从属。我想这会儿城西指挥部那里,我们军座肯定会就此征求杨冠将军的意见,并且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决定,因为,我们心里都很清楚,日军绝对不会乖乖地放下武器出城投降,鲁将军认为呢?” 张凌云不再说什么客套话,而是说到了问题的实质。 鲁雄明白张凌云的意思,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既然日本人厚着脸皮做出如此勾当,彼此谈判见个面是肯定的,不管最后怎么样,也得先占个‘道义’二字,否则传出去国人不指责日本人,倒会埋怨咱们不顾平民的死活。咱们两军近三万弟兄围着小日本八九千人,小日本肯定不敢乱来的,而且我相信,冯军长的意见会和咱们杨师长一样,小日本除了放下武器无条件投降之外,只有开打一途。其实见面说上几句,也就是走个场面而已。” 张凌云点点头:“看来也只能是这个结果了,不过,鲁将军,安家军素有仁义之师的美誉,会不会因为城里那数百平民的生命安全,而另有选择?” “换成贵军,会不会就不打了?”鲁雄不答反问。 张凌云有点儿尴尬,耸耸肩自我解嘲地道:“打!肯定要打!不过,也得考虑一下影响,担心被外人诟病。” 鲁雄淡淡一笑,凑近张凌云耳旁:“长官,和小弟说这些悄悄话就不必客套了。我还记得咱们安司令说过这样一句话:战场上不能有妇人之仁,不能因为心存不忍而让更多的军人送命,无论男女老少,在战场上死去的,都应该算作为国捐躯。” 张凌云睁大眼睛,非常惊讶地望着鲁雄,鲁雄微微点了点头,笑着走开,命令自己的参谋长立刻给各团传令,准备战斗。 “好!好一个为国捐躯啊!” 张凌云望着鲁雄率部下山的高大身躯,心中对安家军的杀伐果断无比佩服。 的确,战争期间,军人的生命更加重要,不能因为有所顾忌而放纵敌人,更不能用更多的军人生命去做哪些所谓道义上的义举,无论如何,消灭敌人保存自己才是最大目的,胜利者说什么都有道理,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第一二七二章 破城 第一二七二章破城 保定大营,刚刚准备出发前往静海的安毅接到宛平发来的急报,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向送行的胡家林道: “这件事交给冯治安将军和杨冠共同处理吧......告诉他们:日寇向来心狠手辣,毫无信义可言,前几天驻天津日军刚刚制造了‘粮台惨案’,导致数百无辜平民蒙难,若是就此放过河边旅团,谁能保证事后那些作为人质的百姓会得到安全?日军向来极重面子,为了保守秘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 说完,安毅向第五军团一干将校挥了挥手,屈身钻进车门,沈凤道尾随而上。 随着车门关上,方鹏翔、李煜甫等一干直属将校向第五军团的同僚依依话别,先后上了车,林耀东和卫队成员也各就其位。很快,由十二辆“大豹子”、一辆通讯车、两辆装甲车组成的庞大车队,缓缓启动,驶出营门后逐渐加速。 看到安毅上车后沉默不语,沈凤道笑着问道:“在想什么呢?” 安毅苦笑一下,目光从窗外收回:“你看看云集保定城内外的难民?从卢沟桥事变至今,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现在的情形还算好的,民众还在观望,视时局的变化决定自己的去向。想想看,若是我们不能守住平津一线,坚决制止日寇侵略扩张的野心,一旦局势恶化,届时会有多少人南下或者向西北、西南地区内迁?我们的粮食能否支撑这么大的消耗?我心里没底啊! “还有,这段时间空战,中央空军已经损失了好几十位飞行员,这还是在本土作战,所有跳伞的飞行员得到有效救治的情况下的结果。我现在非常担心,一旦我们的战机、飞行员在频繁的空战中消耗殆尽,失去了空中的优势,我们如何才能把战争维持下去?” 沈凤道安慰道:“我们的物资准备充足,至少一两年内不需要考虑这方面的事情。至于飞行员的储备,我觉得以前我们还是太过保守,现在是时候扩招了。旬月来,平津和沿海地区的大学、中学内迁的很多,许多知识青年若是参加陆军直接开上前线去拼消耗,那实在太浪费了,还不如招入我们的西南空军,先接受系统的训练。若是大战真的如你所预料的那样,会连续打上好几年,这些补充的飞行员,将会成为未来我们空军的中流砥柱!” 安毅眼睛一亮:“这个建议不错,想必国难当头,委员长也不会责怪我未经中央允许擅自扩大飞行学校的规模了。这样,咱们一口气招收一万名学员,若是其中能有一半成才,就算是成功了!可是——到哪儿去找这么大的学校来容纳学员呢?” 说到后来,安毅摇了摇头,脸上的喜色很快变得暗淡。 沈凤道笑着提醒:“为了扩军备战,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宜昌不是新修了许多军营吗?其中大部分都自带校舍,作为给新入伍的战士扫盲和灌输我们安家军思想所用。反正我们也不必要求校舍有多奢华明亮,只需要有一个讲课和演示的地方,我们大可以利用起来,再修建几个供练习使用的机场,我们的飞行学校就算是办起来了。” 安毅连连点头,想了想补充道:“正好楚儿收购了英国的哈维兰飞机公司,这家公司拥有‘模压胶合成型木结构’和将木质胶合结构中间的木料改为一种轻质巴尔沙木的专利,使得建造飞机的木质结构重量进一步减少,强度却大幅增强。我看过相关资料,哈维兰公司生产的飞机,除了机翼中间有两根金属翼梁外,由上、下两片整体模压的木制上翼片和下翼片对合而成,机身则由左右两半木质胶合结构对合成为筒形承力结构,在对合前先完成电线、控制拉线的敷设,在付翼及尾翼上,用金属或金属架布蒙皮,冷却器安装于发动机短舱和机身中间,进气口开在机翼前缘,主起落架为双柱结构,发动机安装于钢管支架上用橡胶支承座支承,非常的轻巧敏捷。现在哈维兰公司的全套生产技术和各种型号的飞机资料,均已秘密送到了我们的研究所,相信要不了多久,与之配套的生产线就会研发出来,我们也可以正式生产各种型号的木质飞机了。到时候,就让我们的学员在这种全木制的战机上学习飞行技能吧!” 沈凤道虽然心中有所怀疑,但却没有质疑安毅的话,因为历次的事例均证明了安毅的眼光和大局观。其实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就连安毅心里也没底,他对飞机的了解,并不比这个时代的人知道得更多,之所以会指示欧楚儿购买哈维兰公司,主要是出于对这种全木制飞机的低廉造价和对材料的要求远没有川南飞机制造厂生产的a26、ab26系列战机那么高,还有就是想尽可能多地收集这个时代的飞机发动机的信息,分析其中的利弊,然后加强川南的发动机研制能力。 ...... 天气渐渐变得暗下来,宛平城西门外两公里处,河边旅团的代表和七十七军的代表正在进行谈判。 “韩君,难道你们真的不考虑平民的安危吗?在此我可以保证,只要贵部让开一条路,我们押解着宛平县城的民众到了安全地点,即可全部予以释放,绝不会伤害他们分毫!”河边旅团炮兵联队长铃木率道大佐依然在做最后的努力,由于长期驻屯天津,他的一口官话说得无比顺溜。 三十七师二二三团团长韩昌兴一脸坚决,再次重申冯治安和杨冠协商后得出的结论:“你们只有放下武器,无条件向我军投降,才能够保证你们的安全,此外一切免谈!另外,你们拿平民做人质的行为,严重亵渎了你们大和民族的武士道精神,也违背了国际公法,我提醒你们,务必悬崖勒马,不要再执迷不悟,否则我们两方将不死不休,直至一方完全被消灭为止!” 铃木率道怒火中烧,自从驻屯中国后,就算是宋哲元、冯治安等人见到自己都无比恭敬,不想此番谈判,三十七师竟然派来一个小小的团长羞辱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是铃木率道却清楚自己和整个驻屯旅团的处境,因此强压愤恨,竭力挤出一丝谦卑的笑容:“韩君,此事关系重大,请允许我回去后商量一下,行吗?” 韩昌兴抬腕看了看表:“天快黑了,最迟八点半以前给我方答复,过时我方将发起进攻,请你们自己把握好机会!” “哈伊!” 铃木率道冲着韩昌兴鞠了一躬,弯下腰时牙齿紧咬,眼睛里满是杀意,不过待他站直时却又换上了灿烂的笑脸。在韩昌兴玩味的注视中,铃木率道转过身,带着四名枪头绑着红十字白旗的卫兵快速离去。 ...... 晚上八点二十五分,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就在七十七军和***师一线部队,纷纷进入出击阵地,等待发起冲锋的时候,宛平城里却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妇孺的哭泣声。 前线将士面面相觑,竭力睁大眼睛想看个究竟,但苦于今夜云层浓重,星月无光,身前两三米处就辨不清面目了,更何况是一点五公里外的宛平城? 打骂和哭闹声越发地清晰,就在一些人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想摸到宛平城下看个究竟的时候,前方漆黑的夜空下陡然绽起了耀眼的强光,就像是一簇漂亮的烟花,霎时照亮了整个宛平城。 宛平城东两公路处的掩体里,***师***旅第一团团副李君从望远镜里看得清楚明白,只见在日军刺刀和枪托的驱赶下,一群群百姓被推上宛平城头,男女老少各种打扮的人都有,很快便把一段城墙站满了。 李君脸色大变,放下望远镜,对身边也举起望远镜瞭望的一团长张大魁道:“不好,团长,***人要对咱们的平民下毒手了!怎么办?” 张大魁转过头,一脸凝重:“总攻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个时候***人出这么一招,就是要逼迫咱们退兵......可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 李君苦笑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张大魁摇摇头,轻轻拍了拍李君的肩膀:“这个时候,不能有妇人之仁,若是因此放走这股敌人,让其尝到甜头,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老百姓遭殃,我们必须得打掉他们的痴心妄想才行!” 李君回过头,再次举起望远镜,看着镜头里宛平城头那些百姓恐慌无助,一个个哭天抢地,不由难过地低下了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人的照明弹就像是不要钱似的向天上打,把宛平城里里外外照得透亮,好像是在提醒城外的中***队,他们手里握有大量人质,若是贸然发起进攻,最先倒霉的就是百姓。 很快八点半到来了,原定总攻前的十分钟重炮攻击并没有发生,张大魁微微有些诧异,想了想几步跑出地下坑道,跳到高处望向北平城正阳门方向,十七军的重炮团就布置在那里,为什么时间到了却没有动静?难道在鬼子的威逼下,上面的态度有所转变? 张大魁强忍住心中的好奇,也没有让通讯员用步话机询问。多年的征战生涯,让他明白自己的各位上司都不是等闲之辈,肯定是有什么新的计划或者安排,于是再次跳下坑道,回到掩体里,通过瞭望孔继续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对面日军的动静。 城头上,日军官兵摘下头上的帽子,使劲地挥舞,他们嚣张地高声欢呼,高兴了还举起枪,向夜空中射击。两三分钟过去,日军的兴奋劲儿慢慢散去,又见中***队的阵地上依然没有动静,自觉没趣,天上的照明弹逐渐稀疏起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晚总攻会泡汤的时候,凄厉的尖啸声突然响起,几十颗流星划破天际,飞向宛平城,随着城里各处火光冲天而起,爆炸声这时才轰然传来。张大魁看得非常仔细,在炮弹爆炸的一瞬间,城头面向自己的几十个***兵突然齐刷刷地向地上倒去,惊鸿一瞥间,张大魁清楚地看到其中一人眉心中弹,在那个鬼子满是惊愕与怀疑的目光中,鲜血混杂着脑浆喷射而出。 张大魁哈哈大笑:“好啊,我说呢,原来我们师属特种大队已经趁着夜色摸到了城墙下,五分钟静默是为了麻痹***人,为我们的狙击手创造条件。现在城头的百姓没有威胁了,李君,这下你小子总该放心了吧?” 李君一脸笑意,向张大魁敬了个礼,在轰隆隆的炮声中大声说道:“团长,我去前面了,待会儿炮击一结束,就该咱们发起冲锋了......奶奶的,我带特务连去掏鬼子的老窝,活捉河边正三那个老王八。”说完,不等张大魁回答就拿起挂在墙壁上的冲锋枪,冲出掩体而去。 张大魁摇摇头,继续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 只见宛平城下竖起了无数的爬梯,很快靠到了城墙上,不少身着迷彩服的战士在城墙下招呼上面的百姓赶紧撤离。 就在这时,城头上的人群中突然落下一颗炸弹,瞬间倒下一片,其他的人惊慌失措,拼命地向梯子处伸出手,忽然,人群再次像割麦子一般倒下,张大魁揣测应该是日军的机枪所为,城里的日军终于下黑手了。 鬼子调集了所有残余的大炮,向城墙上轰击,每一炮都在人群中炸开,侥幸存活的百姓除了少数几个登上爬梯,其他人别无选择,绝望中纷纷跳下城墙,很快城头便空无一人。日军炮火延伸,不少攻城梯被炮弹击中炸成木屑,同时也给城外接应老百姓撤离的安家军将士带来不小伤亡。 好在鬼子的好运气至此到了头,暴露目标的日军大炮,迅速在安家军的绝对炮火优势下哑了火。 五分钟重炮轰击结束,小口径迫击炮特有的“嘭嘭”发射声响起,宛平城内外再次冒出串串火光。 嘹亮的冲锋号中,无数的中***人呐喊着跃出战壕,向残破的宛平城冲去。就在各部即将接近的时候,日军发射的照明弹再次冲天而起,就像一颗颗袖珍的落日挂在夜空中,发出惨淡的绿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大地。 城墙上的一个个射击孔和瞭望孔突然打开,吐出一道道火舌,像一柄横扫麦田的大镰刀似的吞噬着冲锋将士的性命,汹涌澎湃的冲锋浪潮为之一滞,几乎全体将士都被敌人猛烈的火力压制得趴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与此同时,日军刻意隐藏的迫击炮和掷弹筒也开始发威,覆盖城墙外数十米的范围,一架架攻城梯被摧毁,四溅开来的弹片,让躲避在城墙转角和墙根处的安家军将士和几个逃脱百姓遭受重创。 “妈的,幸亏早料到小鬼子这一手了,否则这仗还真不好打!” 张大魁骂了一句,立即吩咐通讯员,将团直属炮兵连调上去,用迫击炮对准城墙直射。这种能够直射的迫击炮,是由一般的迫击炮改装而成,在炮尾部增加了一节尾管,采用拉火击发装置,并将底盘倾斜着地,使炮筒与地平线斜角保持在五度以下,既能曲射也能直射,具有了步兵炮的功能,这样就能直瞄射击处于掩体内的敌人。当然,这种迫击炮是川南冶金技术突飞猛进后的产物,否则一般的炮管很容易炸膛。 很快炮兵连便摸了上去,过了大约四五分钟后,***师各团装备的迫击炮开始发威,城墙上的射击口被一一点射爆破,同时,***师各旅直属炮兵营开始发威,压制宛平城内的日军炮火,经营得铁桶一般的防线终于岌岌可危。 “冲啊!” 李君一声呐喊,再次带着将士们一跃而起,冲向几乎被炸塌一半的城墙。很快,后续的攻城梯架上,李君一马当先,率先登上城头,还未来得及打量城里的情形,一排排密集的子弹便射了过来。李君连忙一个打滚,躲到了城头拐弯的死角处。后续上来的几个战士却躲避不及,被打成了血葫芦,轰然掉下城墙。 进攻发起之前,李君曾仔细观察过宛平城地图,这段城墙远离城门处的瓮城,照理不应该是敌人防守的重点,唯一的威胁应该来自下面的长街。估计日军隐身在长街尽头由沙包堆砌成的阵地里,利用轻重机枪***了这一段城墙。 看看自己手里的冲锋枪,李君摇了摇头,要是自己手里有一门迫击炮就好了!他刚刚冒起这个念头,就看到炸塌的垛口下面有一具黑乎乎的圆筒状物件,旁边还有几枚甜瓜手雷,分明是日军配备到小队和分队一级的掷弹筒。为了知己知彼,李君曾经仔细研究过这种近战利器,对自己的炮术也颇有信心,可惜这段垛口,同样也暴露在城内的机枪火力下,如何拿到手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李君左右看了看,城墙内外喊杀声震天,但是真正冲上城墙并站稳脚跟的还没有,日军非常狡猾,轻重机枪布置得很隐蔽,城外盲目的迫击炮压制并未带给日军火力点真正的威胁。就在短短的时间里,身后那段城墙已经有十多位刚刚冲上城头的战士跌落下去。 当下李君不再迟疑,将冲锋枪放到了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豁口处,躺在地上,身体几个翻滚便把掷弹筒揽入怀中,迅速抓起三枚手雷,然后身体丝毫也不停息,拼命地向另一侧城墙滚去,把一排密集的弹雨抛在了身后。 靠在另一侧墙下,李君坐直身体,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随即拿起掷弹筒,仔细端详。 还好,***人的冶炼技术过关,经受了枪林弹雨考验的掷弹筒依然可以用。李君不敢怠慢,连忙调整坐姿,尽量在隐藏自己身体的同时向后坐,以拉出足够的射击距离,然后将掷弹筒斜斜竖起,脑海里对照地图,再想象刚才子弹射来的方向,调整好角度后填充手雷,拉动击发杆,“轰”一声,远处传来几声惨叫。 李君手头丝毫也不停歇,继续填充手雷,再次发射,连续把三枚手雷打完,这才罢手。 敌人的机枪果然哑了火,很快,冲上来的将士迅速占据了各个射击口,后续的将士如潮水一般扑向另一侧的城墙楼梯,向河边正三布置在宛平县衙的指挥部前进。 第一二七三章 斗勇斗志 第一二七三章斗勇斗志 随着***旅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冲入城里,迫击炮先后占据城头各高地,东门瓮城处的火力点一一被拔除,日军顽强的抵抗终于如同决堤的堤坝一样,土崩瓦解。 这回轮到中***队打照明弹了,日军作战意志极为顽强,虽然整个宛平城东面的日军被分割包围,但他们却三五成群,借着黑夜、倚靠房屋逐间与***旅将士展开血战,让急于***的安家军将士折损不少人手,这才不得已耐着性子,一间间屋子地清除落单的敌人,以减少伤亡。 安家军的火力配置合理,每个班都配有冲锋枪、手枪等近战武器,因此尽管缺少弹药的日军官兵拼刺刀的技术无比高明,但安家军将士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总是靠近了用冲锋枪一阵乱突,小鬼子就不甘心地倒在了血泊中。 待李君带着特务连肃清完毕抵达城中的县衙时,却惊讶地发现此地已经是人去屋空,大院里满地都是丢弃的纸屑和垃圾,李君暗叫一声不好,立即通过步话机与团部联系,团长张大魁焦急的声音传来: “狗日的河边正三,居然趁着咱们***师从东面和南面发起总攻的时候,带着四千多人和所有的车辆,利用其战车队的四辆装甲车开道,从西门冲了出去,与发起进攻的三十七师撞在了一起。由于形势一片混乱,我们的炮兵根本就无法帮忙,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厮杀,硬是让他们杀出一条血路,现在正在向卢沟桥逃窜。旅长刚刚打来电话,命令咱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追上河边师团,围而歼之!” 李君有些奇怪:“卢沟桥西面的刘庄子至沙锅村一线,不是驻扎了石友三的三个旅吗?我记得开战前,师长还通过战区司令部下达了命令,让石友三严防死守,堵住卢沟桥,为的就是将河边旅团聚歼于宛平城内......他们向那儿逃,不是自寻死路吗?” 张大魁没好气地回答:“我哪里知道那么多?你有这个精神问,还不如立即把咱们攻入城内的三个营组织起来,向日寇衔尾追击。好了,不说了,我马上就要带着模范营出发,你最好尽快跟上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李君摇摇头,放下送话器后立即吩咐通讯员和几个战士去叫人,力争在最短时间内集结齐人马。 ...... 两个小时前,刘庄子,冀北保安司令部临时驻地。 “司令,战区司令长官程颂公来电,要我们立即出兵卢沟桥,抢修防御工事,严防河边旅团从咱们这里突围。”参谋长程希贤拿着份电文,快步来到低下头紧盯着地图发呆的石友三身边。 今年四十六岁的石友三,堪称当代吕布,他曾三次叛冯、附阎倒阎、降蒋反蒋、投张讨张、联共***,其朝秦暮楚反复无常,稳坐诸多倒戈军头中的头把交椅,被人“誉”为倒戈将军。这位曾火攻少林寺、炮轰南京城、抢劫浦口兵站与安家军交恶的军阀头子,最让人不齿的,是他在三一年夏天的所作所为,给国家民族带来的深重灾难。 三〇年张学良挥入关助蒋,一举锁定了中原大混战的战局。此后,做为奖赏南京方面委任张学良主持华北全局。中原大战期间割据河南北部和河北南部地区的石友三部,本属反蒋联军的重要支柱之一,加之他曾经炮轰南京城,又派兵劫掠浦口兵站,与安家军结下了不共戴天只仇,按理本该在解散之列。 可石友三却以其“识事务、明进退”,颇得张少帅的欢心。三一年春,石友三部被少帅报请南京整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十三路军,全军扩编至六万余人,该部指挥部旋即进驻京畿重镇邢台!其时天津有民谣称平津两地为“张家天下,半个石”,由此可知,张学良对石友三这个出生于吉林长春农安的老乡倚重之深、期许之切。可野心勃勃的石友三仍贪心不足,妄想趁张学良吸食鸦片无心理事之机图谋整个华北。 三一年七月,遥受广州汪精卫改组派政府委任的石友三发动了兵变,将部下各师旅升格为九个军,兵锋直指北平!石友三所部起兵后,立即遭到中央军、东北军的南北夹击,短短旬日间便被打得溃不成军,石友三仅以身免,逃至山东德州托庇于西北军旧友韩复渠麾下。就事论事,石友三这一自不量力之举,充其量是一场闹剧罢了,但这次兵变对中国国运的影响之恶劣,却超过了其本身!为了应付这次兵变,张学良被迫从临近华北的辽宁境内抽调了大批精锐部队入关参战,此举直接极大地削弱了东北三省的整体守备兵力和造成了东北***中心沈阳的半真空化(警备兵力仅剩两个旅)。这种情形落在时刻觊觎着东北沃土的***关东军眼中,无异于天赐良机,随后便有了九一八事变的发生。石友三一手策划、组织的邢台兵变是国难的导火索,单从这一点上说,石友三就已是万死莫赎其罪了!第四厅还有这么一个怀疑:该次兵变石友三是否是在***关东军特务机关的挑唆、策动下发起的?关东军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调虎离山!但苦于没有证据,因此安毅一直无法对石友三下手。 石友三也知道自己与安家军、东北军乃至中央军之间的龌龊,故三二年他在土肥原贤二的支持下,在河北东部组建汉奸武装,后来又在三三年长城抗战后,在***人的帮助下出任国民政府的冀北保安司令,一直都显得很低调。卢沟桥事变后,他一度准备投靠***人,但随后安家军取得了廊坊大捷,又让他犹豫了,一直到现在,他都缩在自己的老巢里,静观时局变化,以决定自己的归属。 “参谋长,你说我们应该听命而行吗?河边正三少将我们以前可是见过面的,当初我就任冀北保安司令,***人在背后出了大力气,现在我们恩将仇报,会不会落人口实?”石友三没有抬头,眼睛依然直直地盯着地图上的卢沟桥。 第二旅旅长吴振声毕业于黄埔,曾在胡宗南的第一师供职,被发配到杂牌部队担任旅长心中早就有所不满,听到石友三这么说,腹诽不已——冯玉祥、蒋介石、阎锡山、张学良,哪一个对你不是有恩啊,你还不是一样恩将仇报?不过他可不敢表露出来,有些迟疑地问道:“如果我们不听从命令,会不会出问题?现在随着宛平的光复,整个北平周边地区都控制在了安家军、中央军和二十九军手里,我们以后怎么在这里立足?” 与石友三同为西北军十三太保的程希贤不乐意了:“怕什么怕?明轩兄不是高调就任战区副司令长官了吗?只要他在华北一天,不管是中央军和安家军,都会给我们面子的。这个时候,我们最好谁都不要得罪,置身事外最好。” 这时,石友三的弟弟石友信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左右看了看,几步来到石友三的身边,附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石友三微微点头:“参谋长留下,其他人立即赶回部队,整装待命吧!” “是!” 第一旅长陈光然、第二旅旅长吴振声及一干参谋,立正敬礼,转身离开。 石友信知道参谋长程希贤也是亲日派,冲着他点头笑了笑,然后对石友三道:“哥,我刚从天津赶过来,我这里有封香月司令给你的亲笔信。如今包括土肥原先生在内的皇军多个师团正在开往中国,眼下华北的胜利不过是昙花一现,你可千万不能干傻事啊!”说着,石友信解开上衣,露出腰间缠绕多层的染着红色斑点的纱布。 石友三惊讶地看着,只见石友信小心翼翼地解开纱布,一层层松开,最后露出帖在肚脐上的信件。石友信把信塞到哥哥手里,恼火地道:“没办法,现在北平及周边地区皇军不在了,各个路口盘查很严,我只有化装成伤兵,才侥幸蒙混过关。哥,不如我们跟着河边太君,一起去投奔皇军吧,现在皇军四个旅团云集于平绥铁路居庸关以北地区,香月司令承诺,只要你过去,至少给你个师长当当。” 程希贤眉头一皱:“香月清司没有开出其他什么条件?伪军的师长?这也太小瞧人了,想当年,汉章兄可是拥兵十数万,雄踞华北的一方豪雄,这个承诺不痛不痒......” 石友三拆开信看完,沉思一会儿,连连摇头:“不妥,不妥......无论如何,咱们现在不能做汉奸,谁知道以后局势会向哪个方面发展?至少日军在没有表现出绝对的实力面前,我们不应该轻举妄动。眼下中日大战开始,说不一定南京方面会开出更好的条件,咱们带兵的,自然是谁给的好处好,就听谁的!” 石友信急了:“哥,当断不断,必有......” 石友三打断了自己弟弟的话,转向程希贤:“参谋长,马上传我命令,第一旅严守沙锅村防线,堵住日军的西撤道路,第二旅调往崔村,不让日军向南流窜......参谋长,这回只有麻烦你亲自走一趟了,你的***旅必须尽快赶赴卢沟桥,就地抢修工事。以上各部将领务必坚守岗位,不让河边旅团从我部防区逃遁!” 程希贤眼珠子一转,立即明白石友三安排的妙处,含笑领命而去。 石友信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兄长,石友三拍拍他的肩膀:“你的谋略还稍微差了点儿,若是我们公开与中央对着干,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但是,如果我们的防线是被日军光明正大攻破的,谁也挑不出咱们的不是。你想想看,日军能冲到咱们的防区来,只会有一种状况,那就是他们击溃了冯治安的三十七师,顺理推知,连三十七师都无法阻挡日军的攻势,咱们这个地方杂牌不敌也就是顺理成章之事,你说对吧?” 石友信兴奋地连连点头,石友三又道:“你马上带着工兵营,去永定河上游的浮桥看看,我估计河边旅团会从那里渡河,只要礼送他们出境,我们立即向南开拔,到石家庄去投奔宋明轩。他现在成了光杆司令,手下四个师全让老蒋分了,咱们去投靠他正当其时。这次咱们私自纵放河边旅团,虽然明面上谁也挑不出毛病,但与咱们素有仇怨的安家军肯定会借机收拾咱们,咱们不给他动手的机会,只有有兵在手里,谁能奈我何?” 目送石友信高兴离去,石友三再次低下头,仔细观察地图,嘴里喃喃道:“战局究竟会向哪个方向发展?看不透啊!” ...... 河边旅团以战车队残存的四辆装甲车开道,后面跟着二十余辆车头架上歪把子机枪的卡车,再后便是三千余发出野兽般嚎叫的日军,聚集成一股锐不可当的洪流,刚刚冲出西门,就与奋勇攻城的三十七师将士撞在了一起。 日军集中力量于一点,一下子就撕破了三十七师的线型攻势,几乎没有任何停留,迅速向卢沟桥方向冲去。 冯治安接到前线急报,第一时间派出作为预备队的特务团堵住缺口,并迅速命令三十七师各部回援,力争将河边旅团残部聚歼于卢沟桥以东地区。 日军在强烈的求生意志的支配下,很快便冲到了由三十七师特务团沿着永定河边展开的最后一道阵地前面。 虽然在前几道壕沟处,日军已经扔掉了所有的车辆,但这丝毫没有减弱日军的战斗力。河边正三拿着望远镜略一观望战场形势,便派出一个大队的日军抵近攻击,逼迫特务团不得不拿出所有轻重火力迎敌,河边正三这时马上又投入两个中队,从战线左右两端实施侧翼迂回。 就在特务团防线遭遇全面打击、岌岌可危之时,正面攻坚的日军大队迅速呈楔形***,利用掷弹筒、轻重机枪的火力,与步兵间交替掩护前进。在天空明亮的照明弹下,日军步兵出色的射击技术得到了完全的展现,在攻击行进中大量杀伤试图向日军射击的特务团官兵,并且日军侧翼进攻使得情况急剧恶化,终于引发特务团防线的全面崩溃。 若是以往,河边正三肯定会让迂回部队抽出多个小股部队再行迂回至特务团撤退的路线上,对溃退的散兵游勇进行突袭,不过现在逃命要紧,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声令下,残存的三千余日军乱哄哄地向大桥冲去。 第一二七四章 煮熟的鸭子 第一二七四章煮熟的鸭子 河边正三带着旅团指挥部一干将佐,刚刚冲到卢沟桥中间,拥挤桥头争先逃窜的日军群中便落下一片迫击炮炸弹,顿时倒下一片。 河边正三连忙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只见远处黑压压一片中***队,向卢沟桥桥头压来,当下不敢怠慢,连忙指派第一联队联队长牟田口廉大佐折返回去主持桥头的阻击战,要求不惜一切代价,确保旅团部的绝对安全。 谁都知道按照眼下的局面,负责殿后绝对是有死无生的结局,牟田口廉虽然心中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领命而去,冒着中***队源源不断的炮火攻击,迅速召集联队下属各大队和中队长,利用三十七师原来构筑的防线展开队伍,迎头痛击尾随追来的中***队。 河边正三匆匆过河,刚刚喘了口气,突然发现前面距离桥头四百余米处,竟然还有一道中***队构筑的防线,不由心里一沉。这个时候,河边旅团的重火力武器几乎丧失殆尽,随身携带的弹药也不再宽裕,仗如何还能打下去? 回过头,桥的另一边,战斗异常的激烈,中***队的炮弹如雨点一样落到负责殿后阻击的日军官兵头上,以往以强凛弱欺负中***队的情形现在颠倒过来了,估计要不了多久,防线就会被攻破。 不过不管怎么样,也要先攻击一下当面的敌人再说!河边正三打定主意,就算全体玉碎,也要给当面之敌以惨痛的打击,让他们明白河边旅团的厉害。当下,他立即命令刚刚过河的旅团炮兵联队残部,立即集中所有的迫击炮和掷弹筒,向对面的阵地轰击。 在四五十门迫击炮和掷弹筒密集的发射声中,对面中***队的阵地上,很快便传来连串的爆炸声。 “兄弟们,快逃啊,鬼子来了!不想死的快逃啊!” 夜色中,不知道谁凄厉地大喊一声,对面阵地上的中***队突然放弃阵地,转身就跑,密密麻麻逃溃的人群中,不时有人被飞舞的弹片击中,倒地时发出声声哀号,看得河边正三和身边一群将佐目瞪口呆。 “要是支那军队都是这种货色就好了......”驻屯旅团第二联队联队长萱鸟高大佐喃喃说道。 还是河边正三头脑比较清楚:“这部支那军队应该是驻守卢沟桥东面的冀北军石友三部,该部由我大***皇军一手支持成立,曾经受帝国派驻教官的训练,拥有一定的战斗力,至少不该一触即溃。石友三我见过,尖嘴猴腮,后脑微凸,一看就知道有反骨。可能是香月司令他们有所动作,所以才会这样,马上传达命令,不要乱开枪,若是找到活口,立即带来见我,我估计石友三还有进一步的安排。” 一群将佐纷纷点头,立即把河边正三的命令传达下去。很快,前出的一个小队日军便带回了一个冀北军军官来到河边正三身边。 军官点头哈腰地陪着笑,从随身携带的绿色行军包里拿出一份图纸,双手递上:“河边太君,在下孟威,曾在***仙台大学留过学,一向倾慕帝国的繁荣富强,目前在冀北军***旅程希贤旅长手下担任营长。我们旅长让我带给太君一份行军图......这儿,在永定河的上游,我们冀北军铺设有一条浮桥,平日来往昌平、南口等地,我们都喜欢在那里渡河,可以减少不少路程。目前北平周边地区已经全被安家军和二十九军控制,唯一的出路就是向北,突破中央军汤恩伯和卫立煌两部的结合处,只要到了居庸关,就会有皇军接应了。” 河边正三接过行军图,仔细看了一遍,冲着露出卑微笑容的军官露出个大拇指:“哟西,你的,良心大大地好。皇军是不会亏待孟君的,孟君,能否请你带路,引我们去浮桥啊?” 孟威连忙九十度鞠躬:“愿为皇军效死力!” 河边正三欣赏地点点头,挥挥手示意孟威带路,很快队伍便再次开动,沿着永定河向北面进发。 ...... 卢沟桥头的战斗依然十分激烈,失去重火力支持的日军,只能利用为数不多的迫击炮和掷弹筒,与四面追击而来的三十七师官兵对抗。 三十七师的阵地白天曾加固过,有几段还特意挖掘了避弹洞,因此一时间日军还能坚持。鬼子兵的枪法奇准,再加上机枪、步枪之间点与面的配合,给三十七师将士以巨大的杀伤。 这个时候,张大魁终于带着模范营和团直属各连杀到。眼见着三十七师的进攻受阻,张大魁连忙吩咐迫击炮连,立即瞄准日军的火力点,先把其轻重机枪的威胁打掉再说。很快,日军的歪把子机枪纷纷哑火,压制火力一下子没了。 日军装备的三八式步枪有几个缺点,其中之一便是射速不快,尽管五发的装弹量已经不少,但在黑压压冲上来的中***队面前,他们根本就没有装弹时间,只能呐喊着跳起来,端起刺刀,与中***队展开血腥的肉搏战。 张大魁冷静地观察战场,发现大概有四五百日军,一边打着冷枪,一边撤向卢沟桥对岸,张大魁揣测这部分日军应该是其指挥中枢所在,当下立即命令,不要管混战中的日军,只管追击逃遁之敌。 撤过桥的日军在留下引路的旅团部参谋的指引下,立即加速逃离战场,张大魁带着模范营官兵紧追不舍,这时李君也带着一团三个营官兵,冲出宛平城东门,赶到交火地点。和张大魁一样,李君看了看河对岸天空缓缓下降的照明弹,也没有选择停下消灭敌人,而是冲上桥头,加入到追击的行列。 二战中前期参战的***兵,均要受过最少十一个月的军训,这一年军训的前五个月是新兵集训,训炼课目包括队列、刺杀、打靶及拉炼。这期间,最少要有一次在严冬条件下的五天野营拉炼,训炼士兵严寒耐力及夜间应战能力。接下来的两个月是常规单兵综合素质训炼,强调小队、中队一级作战协调。在这期间,每天必须有三十公里以上行军耐力训炼,由教官掌握其中强行军比例,但不得低于每日五公里强行军。再下来一个月是大队级作战训炼,此时的新兵打靶成绩已趋稳定,基本要求是应在四百米打出十枪80环的成绩。新兵从这个月开始接受野战射击训炼,游泳训练及强化刺杀训练,除此之外,另有每天40公里行军。再下来两个月搞大队、联队级作战协同,高级技战术动作及火线机动,经此训炼,***普通士兵除具有出色的单兵技能,而大多能对更大的战局有很清醒的认识,这就是为什么日军常常能在失去指挥官的条件下保持其战力的原因。 故此,鬼子兵持续作战行军能力在每日五十公里左右,若是加上有限舟车辅助,其战役机动能力平均可达每日一百公里以上,强行军每日可达到八十公里以上,并能于当日再战斗六小时,这样的战斗可以持续约一个月。这是个什么概念呢?一般***部队持续行军能力在每日三十五至四十五公里左右,强行军一天也可达到六十公里左右,再快了就会造成大幅减员,简而言之,日军机动能力相对普通***一直有明显的优势,这就导致了***在大多数情况被动受攻的态势。 当然,现在正在逃亡的鬼子遇到了经受比自己训练更为严格,跑路比自己更多的安家军王牌***师,自然有苦头吃了。很快,带着联队部逃亡的第一联队联队长牟田口廉大佐发现情况不对,中***队竟然越追越近,连忙命令一个小队的日军留下阻敌,然后继续逃跑。 建制已经不齐的三十多个鬼子凑近商量一下,就向道路两边散开,准备趁着夜色给追兵来一记狠的,尽量延迟追兵的速度。 不想,张大魁早就通过不断升空指明后续部队追击方向的照明弹照射下,发现了鬼子的异常,当即停下脚步,让迫击炮连一通猛轰,再让枪法好的战士进行精准的点射,很快便将殿后的日军肃清,然后再次追了上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看着刚刚与追兵拉开的距离,又一次缩短,牟田口廉大佐皱起了眉头。他一边跑,一边回过头观望,发现追兵大概在后面六百余米的地方,他想了想干脆停下脚步:“诸君,如果我们继续聚在一起,难免被支那军队歼灭,还不如趁着夜色,四散撤离。这里是冀北军石友三的地盘,他们对皇军态度非常好,对支那自己的军队,却无比警惕。因此,只要我们躲过追兵的眼线,就可以安全转进,然后自行前往渡河地点集合即可。” “哈伊!” 原本几乎所有的鬼子都陷入绝望的境地,听到牟田口廉这么一说,大喜过望,齐齐应是。说到底,鬼子也是怕死的,以前之所以不怕,那是因为对自己军队实力的自信,可是自开战以来,日军频频遭遇挫折,原先对中***队的轻视一扫而空。 ...... 紧赶慢赶中的张大魁,发现残余日军忽然分兵而逃,隐入西面、北面的黑暗之中,担任封堵任务的石友三部竟然没有任何动静,不由大为惊奇,疑惑丛生,等了十几分钟仍然没有听到任何交战的声响,转念一想,破口大骂: “***你妈的石友三……” 第一二七五章 怒火万丈 第一二七五章怒火万丈 “嘭――” 一声巨响之后,接着便是一连串木头断裂的声音,胡家林愤怒之下击出的一掌,将五米长、两米宽的长桌一头拍得轰然倒地,长桌上的茶杯尽数弹起掉落地面,在卷起的木屑尘烟中发出“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原本摆放整齐的将军帽掉落一地。 长桌两面的将领,轰然站起,一个个心惊胆战,骤然变色。 会议室内三十余名参谋和门口的卫兵,呆若木鸡,将校们追随胡家林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长官如此暴怒。 胡家林的额头和脖子因盛怒而青筋***,一周来没时间刮掉的络腮胡子,根根倒竖,整个人身躯挺直,杀气四溢,一双虎目中燃烧着灼人的怒火,没有一个人敢于与他对视。 宽阔的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将校们眼观鼻鼻观心,屏住呼吸,等待暴风雨的到来。 这会儿,通讯处长秦振邦手中仍然捧着***师师长杨冠发来的战报,垂下脑袋,不敢向胡家林进言一句,就连站在胡家林右下首的***部主任黄应武也不敢多吭一声。 胡家林松开紧握的拳头,深吸了口气,竭力平抑胸中的怒火,转过头,沉声问道:“石友三部现在开到何处了?” “回司令,石友三以遵循第一战区副总司令长官宋哲元将军命令、返回石家庄整编换装为由,于昨夜十一点四十分离开卢沟桥防区,集结南下,其先头步兵一旅现已行至保定北面十二公里处,其步兵二旅、***旅、特务营、炮兵营、辎重营等部约落后三公里,估计该部会在天亮之前,进驻城北大营休整…… “司令,石友三途径房县时,向七十七军冯治安将军出示了宋哲元长官的最新电令,冯治安将军看完电令后,没有阻拦,石友三当时请求冯治安将军代为通知我军,冯治安将军随后便向杨冠师长进行了通报,但杨师长在宛平城勘查完被日军***的无辜平民之后,立即跟随***旅二团、三团和军直属重炮团连夜赶赴东线战场。等追击河边旅团无果的一团回到宛平县城,接到冯将军发送的通报并及时转送军团部时,已经延误了四个多小时。 “我估计这个时候,石友三部之步兵一旅就要到达我们宪兵团的外围检查站了。”秦振邦战战兢兢地回答完。 黄应武看到胡家林就要做出决定,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低声劝阻:“胡子,如果我们收拾石友三,会不会引来周边友军的质疑和惊慌?已经到达石家庄就任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的宋哲元,又会有何反应?还有一直在石家庄掌控全局的战区总司令程潜、前敌总指挥刘峙,他们的意见又会如何?这些都必须详加考虑,否则很容易引发各种问题,甚至招来蒋委员长和***的处罚,我在想,是否立即请示安司令?” 副司令张承柱也非常担心:“胡子,包围缴械一个囊括三个旅的师级单位,可是件大事,是否分别向委座和安司令通个气?” “哼!不用通气了,安司令离开南京返回保定之前,委座与白总长都已经预料到石友三的首鼠两端,并给予安司令临机处置之权责。安司令昨日临走之前,最不放心的也是这个石友三......要不是日军集结大军威逼廊坊,东线大战一触即发,***师两个旅绝对不会在宛平之战打响之前紧急赶赴东线,使得河边旅团残部从石友三防区突围而去。 “***他娘的!石友三部算什么阻击?三个旅一万八千人马,竟然挡不住两千余名失去重武器且疲惫不堪的溃逃日军,为什么?不就是做个竭力抵抗却不支的样子,故意给日寇放开一条生路吗?如此刻意明显,莫非视我等都是白痴不成?哪怕说到天上去,石友三的通敌之罪是逃不掉的,仅仅一个阻击不力临阵脱逃的罪名,我这个战区参谋长就能毙了这些狗日的汉奸!” 胡家林恨恨地骂完,双眉紧皱望向天花板,深深地吸了口气,从容下达命令: “传我命令,不动声色佯装不知,让前沿哨卡放石友三部进来,作战处和后勤处立即派人前去迎接,把城北大营腾出来供他们休息;命令直属特务团、警卫团、宪兵团、工兵团、教导大队,立即做好行动准备。应武,由你负责这次缴械行动,宗玉率情报处配合,绝不能让石友三部一兵一卒漏网!去准备吧,现在就去!” “是!” 黄应武和刘宗玉大声遵命,齐齐敬礼,随即率领各自的助手跑出会议室。 胡家林走到张承柱面前:“承柱大哥……” “说吧,胡子,既然拿定主意了,咱们就索性干得漂亮些。”张承柱重重点头。 胡家林颇为感激:“小弟想请大哥率领军法处前往,天亮时立即甄别,把阻击河边旅团时临阵逃跑的军官全部找出来,当着石友三部所有官兵的面,就地枪毙!” 张承柱悚然一惊:“石友三和该部师旅级军官怎么处理?” 胡家林颇为头痛,想了想毅然决定:“副师长以上留下一命,全部押解南京,由军事法庭审判,咱们只要搞出一些口供即可。” “剩下的官兵怎么办?怎么说也是一万八千人,不可能杀的完的。”张承柱摇头苦笑道。 “干嘛要杀掉,多浪费啊!惩办一批首恶之后,由***部、教导大队和军法处联合,将其连长以上军官全部押解回保定大营再次甄别,剩余士兵打乱重编,分成八个团,发给武器不给弹药,全部送往万福麟、庞炳勋将军部,安司令就在那边,知道怎么使用。 “现在廊坊一线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这一万八千多孬兵过去正好,把他们全都交给两个友军,立即赶上战场攻打天津。你们可别忘了,庞炳勋将军的督战队可比咱们狠多了,咱们的督战队对逃兵一般只是打上几十军棍,当官的才枪毙,他们可是通通砍脑袋的。放心吧,我这就给安司令去电,他会大力支持我们,说不定他恼火之下,索性连石友三都给毙了。”胡家林脸上露出阴狠之色。 这下张承柱乐了,他知道安毅的爱憎分明的脾气,北伐时期安毅就敢亲手枪毙溃逃的军长,更何况数年前石友三再次叛变时,在浦口兵站打死了奉命平叛的安家军数百将士,惹来安家军三个师毫不留情的围剿追击。这一次再犯在安家军手上,石友三的命能否保住都悬了。 张承柱和胡家林两个对越权处决石友三还有所顾忌,但安毅却绝没有这种担忧,而且以安毅今日今时的地位和权力,根本不必买宋哲元的账,就算战区最高司令长官程潜,恐怕也不敢说安毅什么不是,毕竟石友三的纵敌逃跑是个不可改变的事实。 凌晨五点,石友三部步兵一旅陆续开进城北军营,五千余官兵脚步沉重,疲惫不堪,一个个又累又饿,军纪涣散,抱怨声、骂娘声此起彼伏。 第一旅少将旅长陈光然和几个团长却不敢对迎接的安家军官兵有任何怨言,跳下马将缰绳扔给侍卫,便跟随笑容可掬的黄应武等人进入中军小院喝茶休息。 黄应武当即表示,由于接到通知才迟,还得再等两小时汽车才会把饭菜送过来,请友军弟兄暂且休息,耐心等候。客气地表示完毕,黄应武还故意好奇地询问为何连夜开拔,不等白天再行军? 身材魁伟因天热光着上身的陈光然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指指天上说担心白天行军会招来日军飞机轰炸,所以连夜南撤了。 天色蒙蒙亮,步兵二旅、***旅和直属各部陆续到达,前面到达的步兵一旅大部分官兵已经蒙头酣睡,后到的一万二千余人叫苦连天,人声鼎沸,拖拽火炮和背驮弹药物资的六百余匹驮马浑身是汗,步履蹒跚,气喘吁吁打着喷嚏,连嘶叫的力气都没有。 一万二千余人马进入大营就没了队形,无数官兵歪歪倒倒躺下喘气,营房前的空地上,横七竖八黑压压躺着一大片,马匹没有看顾、枪支撂到一旁,不少人脱下草鞋布鞋,仰天躺下喘着粗气,很多人就这么席地而卧,逐渐睡去,却不知安家军第五军团司令部直属各部的八千余将士已经分布在大营四面。 半小时后,随着大营陷入沉寂,一颗红色信号弹升空,八千余将士从四面八方冲进大营,无数的自动步枪、机关枪和手枪指向混乱不堪的官兵,“放下武器”、“负隅顽抗格杀勿论”的吼声震天响起,接着就是“劈劈啪啪”的枪声传来,转眼间百余名匆忙抵抗的官兵喋血当场,惊呼声、求饶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正在中军院子里大吃大喝的几位正副旅长和十几个团长大吃一惊,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看到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的脑袋,桀骜不驯的一旅长陈光然猛然站起,没能骂上一句,就被一枪打爆了脑袋,庞大的身躯转动两圈,轰然倒下,砸翻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其余将校无比震惊地望着面无表情的黄应武和他冒烟的枪口,乖乖站起来,让安家军官兵缴械捆绑。 “老实告诉我,石友三和你们师部的将校在哪里?”黄应武用枪顶住了高瘦的二旅长吴振声的脑袋。 吴振声吓得面无人色,终于说出了真话:“石长官因为要赶去见宋明轩长官,求得冯治安将军的专列,早在午夜时分就跟随伤兵一道,乘火车赶往石家庄了……我们石长官不愿见你们,担心安家军将领心存怨恨,要不是有宋明轩长官的电令和保证,我们也不会经过你们的防区赶往石家庄的……” 黄应武恼火不已,大步走进偏房,猛摇电话,将情况向胡家林汇报。 胡家林无可奈何之下,立即给安毅发去急电,请求安毅与刘峙通个气,立即捉拿石友三及其麾下将校,绝不能让这些败类逃出石家庄。 第一二七六章 这个计划叫天诛 第一二七六章这个计划叫天诛 天刚破晓,万物还未苏醒。 天津驻屯军司令部作战会议室里,嗡嗡声不绝于耳。由于时刻关注发生在宛平的战事,驻屯军总部将佐又是一夜未睡,围在地图前小声地议论着。 香月清司看了看表:“河边旅团有最新消息传来吗?为什么快五六个小时了,依然没有任何动动静?” 参谋安田次仁恭敬地回答:“桥本参谋长放心不下,一直在电讯室守候,相信有什么进展,会立即向司令官禀报!” 香月清司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石友三呢?石友信离开前,不是信誓旦旦保证,会说服他哥哥吗?成与不成,他都该用约定的密电码向我们说明,难道路上出事了?” 没有人可以回答香月清司的问题,随着北平周边地区被中***队一一收复,原先趾高气扬无处不在的汉奸特务逃了个一干二净,现在整个驻屯军情报部门,对宛平及卢沟桥周边地区的情况一无所知,只能焦虑不安的等待。 航空兵团长德川好敏中将主动请战:“司令官,不管最终河边旅团是否能够安全撤出,但我大***帝国皇军的巨大损失已经是无法避免之现实。短短两日时间,驻屯军四个旅团遭受重创,折损兵力在两万人以上,如此重大的失利,大本营方面肯定会做出反应。为了给国内一个交代,我建议今日上午,对支那军队,尤其是其空军驻地,展开大规模的空中打击,如果能够出其不意,一举打掉支那军队的空军,那事情依然还有转机,否则......” 香月清司苦笑一下。他在启程前往中国的时候,原本信心百倍,充满了建功立业的美好期望,想想九一八时,关东军凭借着一万余人,拿下了整个满洲,现在自己手拥十数万大军,有什么理由不取得更辉煌的成就?可是现实狠狠地给了他几个耳光,连番大战下来,频频吃败仗不说,还把自己侄子的性命也送掉了。现在,他想的不是如何风光地接受天皇的赏赐,而是担心自己的前途。 “好吧,德川将军,我希望你能取得重大的战果,洗刷帝***队蒙受的屈辱!”香月清司斟酌一番,终于点头应允。 德川好敏高兴地向香月清司鞠了一躬,便离开会议室去制定作战计划了。 如今,德川好敏的航空兵团,拥有七个飞行大队、四个***飞行中队共计三百余架战机,虽然开战以来消耗了五十余架,但对中国空军依然拥有绝对的数量优势。在德川好敏看来,小打小闹根本无法动摇中***队的根本,只有集中全部力量,一举摧毁中***队的指挥中枢和空中作战力量,才能确保平津战事的顺利进行。 会议室里,随着天色大亮,几乎所有人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致。这个时候还没有消息传来,估计河边旅团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就在这时,桥本群兴冲冲地冲进了会议室:“好消息!河边君于拂晓时分突袭支那军驻南口和昌平两军的结合部,成功杀出重围,与前来接应的石川旅团汇合,石川旅团趁着夜色,攻击追击的支那军队得手,歼灭其一千余人,支那军见势不妙,退回昌平固守。目前河边旅团已经前往怀柔,不日将撤到秦皇岛进行补充。” 香月清司神色一松。自对华战争以来,日军还从无一个旅团成建制被消灭的先例,若是这倒霉的一幕在自己手里出现,那么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撤职查办甚至勒令剖腹的下场。虽然河边旅团损失惨重,但只要撤到后方补充满兵员,届时又可恢复战力,自己的责任就小多了。 香月清司振奋地站起来:“诸君,虽然帝***队遭到一定的损失,但目前战局的主动权依然牢牢地掌握在我们手里。刚才德川将军已经主动请缨,对支那军队展开全面打击,我相信大***帝国的空军,一定可以帮助我们取得意料之外的进展。好,先散会吧,等德川将军的战报出来后,我们再讨论接下来的战局。” “哈伊!” ...... 早上九点半,清晨的保定清苑机场,依然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中。 凄厉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机场跑道旁的营房门纷纷打开,中央空军的飞行员们一边整理行装和头盔,一边向自己的飞机跑去。 自吞并两广和湖南等地方军阀的空军后,中央空军的实力虽然得到了加强,但装备的战机却显得越发繁杂,除了叙府飞机制造厂生产的a25、a26战斗机外,采购自意大利的菲亚特、美制霍克和马丁系列、苏联伊系列、英国格罗斯特“斗士”、德国亨克尔系列战机可谓五花八门,双翼单翼战机一应俱全。 但战事进行到现在,除了一些采购量巨大的战机外,大多数杂牌飞机都在与日军战机的对抗中陨落,目前剩下的主力战斗机有a25和a26、霍克iii和霍克-75、苏联伊15和伊16战斗机,轰炸机则有美国马丁b10、苏联***和tb等机型,可以说在质量上已经与这个时期的***战机旗鼓相当甚至有所超越。 此时***空军的主力战机96式陆上中型攻击机刚刚装备本土飞行大队,其王牌零式战机还在研发中,陆军航空部队装备的战斗机主要是川崎九一、九二、九五系列和中岛九一、九五、九七系列战机,这其中,川崎系列为双翼战机;轰炸机方面唱主角的是三菱系列轻重轰炸机,不过也有部分老掉牙的川崎八七、八八、九三系列双翼轰炸机。 经过两三周的不断熟悉,在频繁的作战中,飞行员们几乎熟悉了每一种飞机的性能。所有飞行员最喜欢的是叙府厂生产的a25和a26战机,特别是a26战机,在与日机的战斗中,这种双发战机以其最高可达500公里/小时的速度、11000米的升限、绝佳的机动性能、强大的火力、可达1000公里的作战半径,创造了驾驶它的驾驶员击落日机十八架,自身却无一损失的战绩。不过由于其他老旧战机的糟糕表现,所以直到现在为止,日军战机还未发现自己的战机已经开始落后的事实。 目前中国空军驻扎保定清苑机场的是中央空军第四大队和***第一、第四、第六中队的将士,拥有高空侦察机两架、战斗机三十二架、轰炸机八架,其中第四大队第二十一中队全部装备的是a26双发战斗机,二十一、二十二中队装备是a25单发战斗机,三个***飞行中队的战机则以霍克iii和伊系列为主。 清苑机场控制大楼里,匆匆披上中将军装的周至柔赶到指挥大厅,此时大厅里已经忙成了一片。标图员在一张巨大的平津作战地图上标画着敌机的方位,步话机里不停地传来分散在保定各处的雷达***纵员清晰的报数声,数字是按照通话规则1、2、3、4、5、6、7、8、9、0分别读作幺、两、三、四、五、陆、拐、八、勾、洞,避免被对方听错。 标图员是西南空军支援的,只见他忙而不乱,快速地将一个个坐标点标在军用地图上,并将前后两个点用线段连接起来。指挥部调度员则根据标图员在地图上标注的敌机的数量、位置、前进轨迹,用无线电向石家庄、开封、太原、大同各机场传递最新信息。 空军参谋长张有谷看着地图,神色越来越严峻,最后脱口惊呼:“不好,敌人起码出动了两百架以上的战机,目标应该是我们的清苑机场,第一波飞机将在一刻钟后飞临我方上空。” 周至柔走近地图看了一眼,脸色同样变得异常难看,连忙下达命令:“驻石家庄机场第三大队、驻开封机场第五大队、驻太原机场第九大队,立即起飞,尽快向清苑机场靠拢。这次敌机想一举摧毁我中央空军,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决不让其如愿。” 调度员听到周至柔的命令,立即发出电令,很快各机场便进入临战状态,各式战机纷纷起飞,向保定空域飞去。估计此前谁也没料到,中日间第一场大规模的空中大决战就要在保定上空爆发。 与此同时,雷达反馈的信息已经送抵位于清苑机场东北角华北防空司令部指挥中心的案头。 防空第五旅北上后,在胡家林、鲁逸轩的建议下,三个高炮团并没有分拆,而是全部配置在了保定周边地区,由防空司令部参谋长兼第五旅旅长叶子权担任前敌总指挥,具体负责保定地区的雷达预警和高炮防空事宜。 在此之前,日机还从未到保定来耀武扬威过,全旅将士早就摩拳擦掌等得不耐烦了,此番听闻日机大举来犯,将士们士气高昂全力以赴,准备尽可能多地消灭敌人。 防空旅除部分装备德国88毫米k18型牵引式防空火炮外,其余的全部是川南兵工厂仿制德、美两国的防空武器,比如由mg34机枪改装的高射机枪、20毫米四管防空机关炮、20毫米30高射炮、20毫米38高射炮以及12.7毫米水冷式高射机枪和12.7毫米气冷式机枪等等。全旅三个团拥有各种高射炮108门,高射机枪150多部,完全可以把保定城上空变为***空军的死亡陷阱。 针对日军有可能对保定城的进攻,叶子权与周至柔等空军将领曾制定了一份绝密的作战计划,现在时机成熟,到了正式实施的时候了。 这个计划叫天诛! 第一二七七章 华北空战(一) 第一二七七章华北空战(一) 一九三七年七月三十一日,上午九点三十五分。 凄厉的防空警报声中,清苑机场的各式战机腾空而起,其中一部分直插天际,不断地向高空攀升,另外一部则按照预定计划,向日机来袭之东北方向迎击。地面上,防空司令部各高炮阵地严阵以待,保定城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中。 斯时,保定城内外的民众,正在第五军团直属各部的引导下,有序地向第十七军平日有意修筑的十余个防空避难所和古老城墙下的藏兵洞撤离,不少偷鸡摸狗趁火打劫的宵小之徒被执勤官兵抓住,一律按照战时管制办法拘押,干扰撤离强奸杀人者就地处决,极大地威慑了心存二念的汉奸和暴徒。 在清晨七点半进行的公审中,不战而溃致使河边旅团逃脱的石友三部独立旅排级以上军官尽数枪毙,第一旅、第二旅军官则被拘押,待问出口供后送交石家庄战区司令部定罪。被解除武装的一万八千余士卒则在宪兵团的押解下,分坐两列火车前往静海,等待第四十军和五十三军的分配。 听着窗外刺耳的长鸣,胡家林丝毫也没有进入防空洞躲避的意思,依然守在电话机前,等待安毅的最新消息。 ...... 天津静海,五十三军驻地。 这会儿,安毅已经从出离的愤怒中挣脱出来,右手撑着下巴,伏在客厅大方桌上摆放着的大幅华北地图前,默默地察看。 昨夜凌晨三点安毅抵达的静海,万福麟和庞炳勋两个老将竟然没有休息,在五十三军设立在静海县衙的司令部里见到了安毅。 安毅非常感动,把自己此行的来意予以说明,然后当着万福麟和庞炳勋的面给战区司令长官程潜去电,要求调派商震部第三十二军至静海,听候命令。程潜复电允之,万福麟和庞炳勋当即表态,一旦廊坊战事开启,必将全力以赴攻打天津,使日军首尾不能兼顾,确保平津战线稳定。 随后万福麟便送安毅一行到司令部后院休息,不想安毅刚睡下不久,通讯处便收到胡家林发来的电报。事关重大,处长李煜甫不敢怠慢立即叫醒安毅。安毅起床看完电文后,不由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第一时间通过通讯指挥车,向战区司令长官程潜和前敌总指挥刘峙发去急电,要求立即逮捕私自纵放河边旅团脱逃的卖国贼石友三及其麾下一干将领。 半小时后,刘峙来电,称战区副司令长官宋哲元坚决反对逮捕石友三,并对第五军团私自扣押并解除隶属于冀察绥靖公署的冀北军武装表示抗议,称要把官司打到委员长那里去!看到宋哲元摆出一副兵戎相向誓不罢休的样子,程潜装聋作哑,刘峙也不敢做主,所以来电询问该怎么办? 安毅当即复电:任何包庇汉奸的将领,不管他官居何职,又曾经为国家民族做出多大贡献,均视为有通敌之嫌疑,一律拿下!军法昭彰,岂容儿戏?此獠不杀,何以正军纪国法?将来战场上群起效仿,谁能负责? 电文发出后,安毅想了想,又再次向程潜和刘峙去电:尽管拿人,不管最后什么状况,我安毅一力担之! 谁知两份电文发出后,犹如石沉大海,杳无回音。安毅左思右想,现在宋哲元手里只有两个旅和一个警卫团,哪里来得底气与战区司令部对抗?此刻石家庄云集了中央军嫡系、半嫡系和旁系十多个师,不管从哪一个方面看,都有镇压叛乱的把握,可为何迟迟没有动静?其中是不是有不足外人道的交易或者秘辛? 无奈之下,安毅立即指示第四厅石家庄情报站,立即密切监视石家庄城里城外的动静,有什么动静立即回报;同时,他又给安家军驻石家庄兵站的守备团长发出命令,要求立即控制通向南面的铁路和公路,不让石友三有逃跑的机会。 做完这一切,安毅心里略微放心一些,恰好在这时,他收到周至柔和叶子权联名发来的急报,当即批复按照预定计划进行,随后放下所有的思想包袱,回到房内,对着地图一边冷静揣摩日军大规模空袭的用意,一边等待空战的结果传来。 ...... 日军战机密密麻麻,自渤海湾登陆,浩浩荡荡地杀向保定。 途经廊坊时,数十架战机还有意在第十七军防线上空盘旋几圈,扔下串串炸弹,待后续战机到达调整好队形后,这才继续向西飞去,气焰之嚣张,让人侧目。 在飞越大清河的时候,日军突前的第一波二十余架战机与保定机场起飞迎敌的中央空军独立第一、第四、第六中队十四架战斗机遭遇。 或许是看到日军战机数目太过庞大,呈一字型展开的中国战机突然齐齐向高空拉升,然后在虚空中迅速转向,机身呈一百八十度翻滚,待飞机重新平衡后,已经调转方向,没命地向西南方向飞去。 “哈哈,胆小的支那人,看到我们强大的大日本帝国空军,吓得屁滚尿流了!冲上去,干掉他们!” 看到中国的双翼飞机未经接战便自行逃溃,为后续轰炸机开路的日军飞行大队第二大队的飞行员齐声欢呼。大队长近藤三郎少佐驾驶着川崎九五双翼战斗机,向着虚空大声呐喊,可惜现在日军战机根本就没有普及电台,他的豪言壮语没人听见,白白做了无用功。 陆军飞行第二大队驻地秦皇岛,该部装备的二十六架战机全部都是川崎九五型。这款战机于前年首飞,代表着日本双翼战斗机设计的顶峰,它的机动性以及无比敏捷的缠斗性能,让驾驶它的每一个日军飞行员都从心眼儿里热爱,反倒对当前日本空军最先进的中岛九七战斗机不那么感冒。 紧跟在第二大队后面的是驻扎唐山的飞行第八大队,该大队二十六架战机机型统一为三四年配备到位的中岛九五式战斗机,这种飞机有着独特的倒海欧单翼,起落架可自由收放,可惜虽然是单翼机,但不管是升限、速度和续航能力,都比不上川崎九五,但也算是比较先进的战斗机。 第三波护航的战斗机群为独立飞行第九中队,该中队驻地大连,装备的便是目前日本空军最为优秀的中岛九七战斗机,这种战斗机航速可达460公里/小时,升限10000米,使用的是610马力气冷九缸星型发动机,装备了两挺7.7毫米口径八九式机枪,拥有很强的战斗力。中岛九七战斗机性能与叙府飞机制造厂生产的a25战斗机相若,但比不上现在中国空军二十二、二十三中队装备的a25改进型,更不要说第二十一中队装备的a26双发战斗机了。 在这三波战斗机后面,便是庞大的轰炸机大队,其中包括日本陆军飞行第五大队、第六大队、第九大队,共计七十八架三菱和川崎系列轰炸机。 坠在后面的,是挂了炸弹的三菱、川崎、中岛系列侦察机,分属飞行第一大队、第三大队,独立飞行第四中队、第六中队,可以说,驻屯军航空兵团长德川好敏中将这回是将手里所有的牌都打了出来,想彻底解决第五军团的指挥中枢和打掉中国空军在平津乃至整个华北地区最大的飞机场,进而牢牢占据华北地区的制空权,为地面决胜制造条件。 ...... 保定城一万米高空处,空军第四大队大队长高志航带领三个中队二十四架战斗机,悄悄地潜伏着,对话器里不时传来地面雷达站通报的日机航速和所在位置,默默地等待着出击的最佳时间。 21中队李桂丹中队长心情最为轻松,整个大队就数自己中队最为牛逼,八架战机清一色的a26,不仅拉升和俯冲能力出色,机身无比灵活,而且配备的新型双联二〇机关炮和航空机枪火力凶猛,在以往的任务中,一旦敌机被a26盯上,就绝无幸理。自开战以来,每一次与日军战机的战斗都犹如大浪淘沙,技术不合格的飞行员、不适合空战的战机,纷纷淘汰,剩下来的,都是精华中的精华。同时,多种多样的战术也在实战中摸索出来,眼下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第22中队长黄光汉、23中队长毛瀛初此时也对接下来的战斗充满了期望。a25改进型战机虽然比不上a26,但依然对日本战机拥有一定的优势,相信这次以有心算无心,再加上别处心裁的空中伏击,一定可以让日本空军吃个大亏。 ....... 九点四十四分,日军战斗机追着中国的双翼战机,出现在保定城东面的天空。 在连续的追逐战中,原本处于第三梯队的日军独立飞行第九中队凭借着其驾驶战机的优异性能,连续超过了前面的中岛九五和川崎九五两个战斗机大队,疯狂地向中国空军装备的霍克iii、伊15、伊16战机扑去,引来两个大队友军的破口大骂。 中国空军非常灵活,眼看着屁股后面的中岛九七战机越追越近,开始做起了蛇形机动,避开了日军战机喷涌的机枪火力。 不知不觉间,日军三波战斗机大队已经飞临保定城上空,后续轰炸机大队也已进入伏击圈,就在这时,地面上密集的炮弹射击声如炒豆般响起,空中突然迸发出朵朵烟火,只是一个照面间,冲在最前面的日军独立飞行第九中队十五架战机中的七架便凌空爆炸,紧随其后的川崎九五和中岛九五战机群也出现巨大伤亡,日本空军的阵型一下子乱了...... 第一二七八章 华北空战(二) 第一二七八章华北空战(二) 第一波打击之所以给日军战机造成那么大的伤害,在于安家军的秘密武器雷达发挥了强大的作用。由于处于追击状态,日军战机大多呈直线前进,所以有轨迹可以遵循。在标图员清晰明了的标注中,几乎所有日军战机的前进方向都有了一个提前量的计算,而地面部队最先要打击的便是日军的战斗机,为中国空军的反击制造条件,所以目标也最先锁定日军的战斗机集群。 敌机进入地面炮火的伏击圈后,所有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便在调度人员的指挥下,分配好了自己的打击目标,将打击地点指向了各自负责的日军战机行进路线的前方。随后,在指挥部命令下发的一瞬间,两百多门高射炮和高射机枪便万弹齐发,给了日军战机一个下马威。 当然,一旦日军战机队形混乱后,雷达对地面防空部队的支援就极为有限了,除非叙府的研究部门提前研发出将雷达、计算机和高炮有机联系在一起的瞄准雷达防空系统,否则就只能靠将士们的经验和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的精神去打击日军的战机了。 随着日军战斗机、轰炸机和侦察机的分散规避,地面高射炮和高射机枪的命中率大为减弱,但依然不时有日军飞机中弹,在空中爆发出绚烂的火花。日军战机群这个时候也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可能掉入了中国军队精心设下的陷阱。不过出于日本军队一贯的狂妄自大,日军战机并没有撤退,而是开始寻找目标,对地面火力点进行猛烈打击,尤其是日军的轻重轰炸机,纷纷倾泻炸弹。 短短的时间内,日军轰炸机覆盖式投弹就向他们认为有威胁的火力点投下了上万公斤炸弹,大地不停地颤抖和轰鸣,航弹爆炸时掀起的气浪冲击波声势十分吓人,带起的泥土沙石铺天盖地,整个地面笼罩在硝烟中。 好在安家军的地面防空阵地设计极为巧妙,高炮、机炮、高射机枪有机结合,全部都设置在呈三角形修筑的永固工事中,这种由钢筋混凝土筑成的半敞开式掩体,除非直接命中,否则不管是航弹掀起的气浪还是溅起的弹片,都对我地面防空人员造成不了致命的伤害。 由于目前日本陆军航空大队还没有装备德国斯图卡之类的俯冲轰炸机,加上地面强大火力的威胁,日军的轰炸机只能高空投弹,在精准性方面很成问题,所以目前地面防空部队的伤亡还能承受。 保定城的天空和地面,弹雨如梭,随处可见爆炸的火光,混战中有一架日军战机被地面炮火击中,直直地冲向保定城里的居民点,引发冲天大火。在目前惨烈的空地大战中,没有人敢冒着生命的危险冲出避难所或者藏兵洞去救火,看到远处直冲天际的滚滚浓烟,许多担心自己家园被烈火吞噬的民众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看!那是什么?安家军,是安家军!” 突然有人指着藏兵洞对着的街道大声喊起来。所有人转头看去,只见一支身着迷彩服的百余人队伍,根本就不管天上肆虐的日本战机,拿着水桶和瓷盆等盛水器具,向城里的着火点冲去。 一些看了深受触动的年轻人鼓起勇气,在父母和亲人的呵斥声中,飞快地加入到救火大军的行列。 这时又有日本七架日军战机被击中,当空打爆四架,其余的冒着烟,发出凄厉的悲鸣,落地时激起高高的烟柱。 城外空地对战越发地激烈,日军的飞行员也算是训练有素了,虽然在密集高射炮火的打击下,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但依然斗志不减,做出种种惊险的规避动作,然后集中火力,对地面防空部队进行打击。此时日军战斗机群早已放弃了追击逃遁的中国空军的打算,纷纷找定目标,向地面俯冲而下,机头两挺7.7毫米口径八九式机枪,像喷火的鞭子一样抽向地面高炮和机炮、机枪阵地。 东门城墙外的一处掩体中,一位士官长不顾掠过头顶打到身后水泥墙壁上“啪啪”作响的机枪子弹,一边抬头观察,一边大声叫道:“十一点钟方向,目测距离三百米,日中岛九七式战机正在接近......发射!” 这处掩体的主要火力输出点是一门20毫米四管防空机关炮,装填手快速地装好炮弹,瞄准手搅动方向机和高低机,大十字环式直瞄器瞄准了这架来势汹汹的战斗机,听到士官长的发射命令,立即踩动脚下射击机关,“嘭嘭嘭嘭”声中,炮弹急速地射向敌机。 日军驾驶战机的估计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飞行员,一边俯冲射击一边连续左右摇摆,有好几次炮弹都擦着对方飞机机身而过。掩体里的士官长和填装手被机枪子弹击中,血流如注轰然倒下,瞄准手咬着牙齿继续射击,终于击中敌机尾翼。日军飞行员也是一个狠角色,知道飞机保不住了,硬是死死地控制住战机,向高炮阵地直直地撞了过去。 四位勇士瞬间被直冲而下的战机砸成了肉酱,“轰――”,剧烈的爆炸声随即传出,英雄的血肉与小日本的血肉混合一起,在连续的爆炸和冲天的火光中化为飞灰...... ...... 面对日军战机的疯狂,地面防空部队也有意加大了火力输出,采购自德国的三十六门88毫米k18型牵引式防空火炮,全部用上了加装定时引信的高爆弹,力争把日军战机的嚣张气焰打下去。 这种高爆弹全重14.7千克,弹壳重9.5千克,发射升空后在目标区域爆炸,飞溅出的弹片具有恐怖的杀伤力。 在地下掩体里指挥作战的叶子权便亲眼看到一颗高爆弹凌空爆炸时,竟然凑巧地同时摧毁两架日军战机,目瞪口呆之下立即生出此战结束后向安毅建议大量购进这种高射炮或者干脆向德国人购买生产线自己生产的念头。 由于地面火力几乎全部对准了日军几乎陷入疯狂的战斗机群,这便给日军轰炸机提供了低空投弹机会。 包括已经进入战场的数个侦察机大队在内的日军战机,开始如雨点般向下投掷航弹,地面上火光冲天,刺破人耳膜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在浓烈的硝烟中,泥土与碎石夹杂着残肢断臂,四处飞溅。 狂暴的气浪四处激荡,一条条泥柱冲天而起,仿佛末世来临。 自接战以来,防空部队第一次出现大规模的伤亡,近一半的火力点哑了火。不过在此番短兵相接的战斗中,日军的战斗机损失也是异常的惨重,七十七架主力战机如今只剩下二十架,而且还依然不知疲倦地向地面发起攻击,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责任是对付空中的强敌。 “行动吧!” 隐藏在万米高空中的中央空军第四大队大队长高志航接到了地面指挥中心的出击命令后,对着通话器大吼一声,立即如出笼的猛虎一般,俯冲而下,向着无知无觉的日军战机扑去。 高志航出生在东北通化的一个贫苦家庭里,二五年春被张学良选为飞行员,派往法国学习。当时他并不叫高志航,而是叫高志恒。临出国前,他找到张学良请求为自己改名。他说:“保卫祖国,空中英雄就是我的奋斗目标。”从此,“志航”既是他的名字,也是他激励自己的座右铭。二六年,他以优异成绩毕业,回国后继续在沈阳深造。九一八当天,高志航积极请战,要求起飞杀敌,然而得到的却是“不准抵抗”的命令。高志航一气之下就登上火车去北平向张学良当面请战,但依然还是同样的答复。在这种情况下,高志航离开东北军南下,宁肯被官降一级,终于在中央航校留了下来。由于他训练刻苦,要求严格,飞行技术高超,很快成为第四航空大队大队长,领导三个战斗机中队,直至卢沟桥事变前进驻保定机场,与日机争夺华北天空的主导权。 在距离下方敌机还有两千余米时,高志航再次对着通话器说:“全体注意了,先消灭你们见到的任何敌机,如果日军的战斗机缠斗上来,即以消灭日军战斗机为主要目标。敌人的轰炸机虽然也装备有航空机枪,但其空中动作极为笨拙,升限很低,飞行速度也极为缓慢,只要我们消灭了日军的战斗机,那么这些轰炸机将成为我们肉板上的鱼!明白了吗?” “是!” 很快耳机中传来一片中气十足的答复。高志航点了点头,看来通过无线电系统收听了下方的惨烈战况,所有的弟兄都憋不住了,急于发泄自己喷涌的欲望和激情。 转瞬间前方出现了盘旋的日军战机,高志航大吼一声:“兄弟们,杀!”然后按下了机炮和机枪发射按钮,瞬间日军一架三菱九二式重爆击机中弹爆炸。 俯冲而下的其余二十四架战机齐齐开火,机炮机枪齐射,几乎一个照面间,日军战机便损失了十三架战机,除部分直接命中的凌空放了焰火外,其余的都拖着长长的浓烟撞向地面,爆炸的烈焰激起几十米高。 直到这个时候,日军战机群才发现中国空军的影子,一下子慌了,几乎所有的轰炸机和侦察机都匆匆地把余下的炸弹扔完了事,以尽量减轻飞机的负载,试图凭借其机载武器,与中国空军决一死战。 刚才一波突然袭击,又导致日军战斗机减员。 目前残存的十六架战斗机中,性能最为优越的中岛九七战斗机只剩下一架。日军战斗机群已经从先前的疯狂中醒悟过来,迅速调整航向,在确认中国战机的方位和数量后,疯狂地拉升高度,试图寻找机会绕击到中国战机的侧后进行偷袭。 第一二七九章 华北空战(三) 第一二七九章华北空战(三) 十点十五分,在经过残酷的、长达半小时的空地大战后,随着中央空军第四大队二十五架战斗机加入战团,地面上的高炮和高射机枪阵地,自动地停止了射击。 配合着第四大队的出击,先前向西南方向躲避的中央空军独立第一、第四、第六中队的战机按照计划折返回来,很快便加入到与日军战机的混战中,天空到处都是曳光弹留下的痕迹,不时有飞机中弹凌空爆炸或拖曳长烟坠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嗖嗖――” 激烈的空中绞杀大战愈演愈烈,高志航驾驶着a26战机冲入日军战机群后,对准前面一架三菱九二式侦察机的尾翼开火,不想敌机非常灵活,突然一个急转,避开了打击。高志航晒然一笑,刚想尾随追击,突然耳边传来子弹击中飞机外壳的声音,连忙转头望去,只见右后方一架川崎九五型战斗机正对准自己开火。 高志航连忙拉升机头,避开弹雨后猛地向右一个急转弯,同时加大马力,如闪电一般绕向敌机后面。 日军的川崎九五式战斗机跟着急速转向,紧咬着高志航战机尾翼不放,两架战机在空中转起了圈圈。无奈之下,高志航只得选择暂时避让,再次拉升机头向高空急速攀升。 估计是明白自己战机的爬升效率不如对手,川崎九五式战斗机的驾驶员果断选择了放弃,掉转机头,向另一架中国战机扑去。 高志航回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一个漂亮的垂直转弯,再来一次高空俯冲,向已经转向的川崎九五式战机扑去。 川崎九五式战机根本就没意识到逃跑的对手竟然诡异地黏上了自己,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面的霍克iii战机上,高志航悄悄接近对手后,轻轻按了按机炮,“轰”的一声,川崎九五式战机凌空爆炸解体。 高志航满意一笑,灵活地驾驶战机,继续寻找下一个打击目标。 这时,二十一中队长李桂丹正在追击前面拼命逃跑的中岛九五式战机,敌机非常狡猾,竟然做了一个下s机动,李桂丹见猎心喜,一按机头,跟着向下追去,不想眼前突然出现三架向上攀升的三菱九七式重爆击机。虽然这种可承载七人的重轰炸机机头和机翼没有配备机枪,但却可以由机乘人员利用座舱上的射击口,用固定机枪进行射击。 在双方照面的一刹那,三架轰炸机机舱上的射击口便喷射出汹涌的火舌,李桂丹却怡然不惧,猛地一拉操纵杆,a26战斗机立即进入水平飞行状态,若闪电一般冲出了由日机三架机枪精心构成的火力网。 李桂丹再次折向飞行,一下子绕到其中一架笨拙的日军轰炸机后面,按下机枪发射钮,只见无数的子弹瞬间击中了前面的轰炸机的驾驶舱,三菱九七式重爆击机顿时失控,向地面直直地栽去。 当然,不是每一个飞行员都有李桂丹的机敏,在日军战斗机和轰炸机训练中曾经演练多次刻意编织成的死亡陷阱中,还是有不少中国战机遭受重创,好在这里是保定,中国的领空,飞行员可以选择跳伞,甚至飞机掉落地面后,依然有机会因及时得到抢救而幸存。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空的战斗越发激烈,日军可以用来护航的战斗机数量越来越少,胜利的天平开始向中国空军倾斜。 高志航连续干掉了两架碍眼的日军轰炸机后,再次拉升战机,在高空中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脸上泛起了满意的笑容,冲着对话器大声命令: “日军的战斗机几乎全被咱们干掉了,二十一中队随我打扫一下战场,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二十二、二十三中队立即追杀敌人轰炸机和侦察机,能干掉多少是多少,要是能一口气打下敌人十架战机,我向委座给你们请功!” 通话器里传来一阵欢呼,二十一中队李桂丹中队长嚣张的声音传来:“光汉,瀛初,你们先去练习打靶吧,就算我让你们十分钟,等把战场打扫干净再和你们比试击落敌机的数目,时间上也来得及!” 李桂丹的话引来一片不屑的笑声,二十二中队长黄光汉笑骂道:“你这孙子就等着输了哭鼻子吧,虽然我们的a25比不上a26,但对付慢吞吞的轰炸机足够了!”二十三中队长毛瀛初更是嚣张:“桂丹,要不咱们就赌战机吧?要是我打落的敌机比你多,你们中队的a26就换给咱们开,如何啊?” 李桂丹怒骂一声:“孙子才给你们赌!”说完不顾耳机里众人的哄笑,猛地加速,紧紧地跟在了高志航的座机后面,第二十一中队的其余战机紧随而上。 于是,天空中第四大队的战斗机瞬间分成了两个部分,其中一部分追着依然在负隅顽抗的日军轰炸机和侦察机猛打,另一部分则突然加速转向,绕着整个交火的天空盘旋,寻找日军残存的战斗机。 空战进行到这个时候,几乎所有参战的日军空军官佐都知道情况不妙了,可惜的是此时的日本战机普遍没有装载无线电通讯系统,连找个人商量都没有办法,只能郁闷地各自为战,进行愚笨而又惨烈的空中拼刺刀行动。不过也有头脑清醒的,知道现在败局已定,开始寻找一切机会逃跑――原本认为轻轻松松便可以完成的任务,现在竟然演变为惨痛的败局,总得有人回去通报一声才行,至少要让上面的人明白,帝国的战机已经落后了,再不做出一些改进,类似的惨败将不可避免。 可惜,盘旋在战场边缘的a26战机根本不给少数头脑清醒的日本飞行员逃跑的机会,对方还没来得及加速,便在a26快若闪电的追杀中化为一道道闪亮的烟火。 这时,由于地面炮火的停歇,保定城里城外的民众已经纷纷离开避难所和城墙的藏兵洞,灭火的灭火,救人的救人,其余的则纷纷占据房屋或者是城墙的高处,翘首观望。每当一架日军战机爆炸或者掉落,都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就在时间流逝,日军数量上依然占据明显优势的轰炸机和侦察机寻找一切机会想找对方战机碰撞以期同归于尽的时候,西北方、南方的天空又再次飞来数十架中国战机,这宛若压在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先前还斗志不减的日本空军飞行员彻底绝望,逃跑似乎成了目前唯一的选择。 于是,在很短的时间里,几乎所有的日本战机均开始掉转机头,开足所有的马力,若炸窝的蜜蜂一样,向西北方向疯狂逃窜,空战由极其混乱的缠斗演变为单方面的追杀。 很显然,要让拙笨的轰炸机和战斗机比拼灵巧和速度,这是不现实的事情,于是在中国华北空域,出现了极为罕见的一幕:一架架日军轻重轰炸机被后面紧追不舍的中国战机盯上后,就像平日飞行训练时打气球标靶一样,一一点射爆破,天空中不时可以看到明灭的火花,绚烂而又壮观! 从保定到渤海口这一段路程,成为了恐怖的死亡之旅,日军华北驻屯军航空兵团的所有轰炸机,全部在这场追逃战中被歼灭。 相对而言,侦察机的命运就要好一些。一直以来,日本陆军的侦察机发展的一个原则就是必须比敌人的战斗机速度更快,更为敏捷灵活,这样才能在对方战斗机的威胁下,单独入侵对方纵深,收集情报,所以在与中国空军的对抗中,日本陆军空军去年刚刚装备的三菱九七式司令部侦察机以其近四百八十公里的时速,勉强争得一线生机。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若不是德川好敏好大喜功,连载弹量只有一两百公斤的侦察机都派出来充当轰炸机用,估计还真没有可能有日军飞机平安地返回驻地机场,自然也就不知道中国空军制胜的秘诀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日本空军的一种幸运。当然,现在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在此前的空战中,日军出动的七十二架侦察机中,只剩下了三十余架,随着这一路逃亡,速度稍慢的双翼中岛九四式侦察机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而时速高达四百八十公里的三菱九七式司令部侦察机则在速度与其相当的a26战机的追杀下,侥幸逃出了五架,这也是此次空战唯一幸存的日军战机。 在廊坊一线与中国军队对峙的日军官兵,亲眼目睹了中国空军对日本战机的追杀,一个个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之相反,第十七军将士却深受鼓舞,“中国空军万岁”的欢呼呐喊此起彼伏。当半小时后,日军浑身伤痕累累的侦察机在大连机场降落时,不知道会引发日本陆海军何等强烈的震动? 随着华北空域再无日本战机的踪影,中央空军第四大队、第三大队、第五大队、第九大队及各独立中队开始陆续返航。 这场惊心动魄的空战,从一开始主动权便牢牢地掌握在中国军队手里。一场大战下来,虽然地面防空部队损失惨重,但中央空军毕竟只损失了十八架战机,而日军战机损失却高达二百二十六架,如此悬殊的折损比,堪称人类空战史上的一个奇迹。而创造了历史的中国空军,也必将成为全世界关注的焦点。 第一二八〇章 对汉奸要杀无赦 第一二八〇章对汉奸要杀无赦 “司令,大捷,空前的大捷啊!”通讯处长李煜甫撞破门,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一脸的振奋。 安毅从地图前直起腰,转头问道:“结果出来了吗?消灭多少敌机?我军伤亡又如何?” 沈凤道从李煜甫手里接过电文看了一眼,顺手交到了安毅手里,古井不波的脸上泛起一丝喜色。 安毅匆匆看完,畅快地笑了起来:“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德川好敏也太狂妄了,居然连起码的侦查都没有,就派出所有战机参战,他真的以为我们中国的空军是摆设不成?这下好了,战斗机、轰炸机全送光了,侦察机也只剩下寥寥数架,我估计这回他除了剖腹向他们的天皇谢罪外,别无选择。” 沈凤道分析道:“***人嚣张惯了,在此前的空战中,中央空军听从了我们的建议,只派少量a25和a26战机参战,虽然霍克iii和伊15、伊16表现稳定,但其他那些老旧的战机确实让***人看不上眼,于是就有了此前一再出现的悬殊折损比。所谓骄兵必败,***人自以为看清楚了中央空军的虚实,想毕其功于一役,没想到连自己的裤衩都输光了!” 方鹏翔看完电文,有些担心地说:“我们的防空旅损失还是稍微有点儿大,有近两千将士牺牲,余下的也或多或少都带着点儿伤,高射炮和高射机枪折损了一半,小部分简单修理后可以再次投入使用,但其他的都得拉回叙府大修。还有弹药方面的消耗,这一场大战几乎耗尽了我们全部的库存,必须得尽快予以补充,否则我们的防空武器将成为摆设。最让人痛心的是雷达团的伤亡,由于敌机的狂轰滥炸,全团四部车载雷达损失了三部,三十多位优秀的雷达***作人员伤亡,余下的一部雷达,将不能再覆盖整个华北领空,搜索半径也将大幅度缩小。” 机要秘书魏长捷有些不以为意地笑道:“应该没什么吧?现在日军在华北已经没有了空中有生力量,估计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对我领空都构不成威胁,反倒是我们可以利用空中优势,给日军以巨大的杀伤,摧毁其战斗意志。” 安毅沉吟一下,摇摇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华北日军的战机一仗下来没了,但他们国内还有啊,以***的国力,估计最多两个月就可以把折损的战机补充齐;另外,***的海军可不是吃素的,目前日军第二舰队就在渤海游弋,旅顺军港还布置有***海军的陆基航空兵......不行,我们得尽快从叙府补充雷达、高炮及弹药,同时电告刘卿,让他和曲慕辰、屠智荣商量一下,看看能否从南京调拨两辆雷达车和相应的***作人员到保定应急?目前南京周边地区建设了许多地面雷达站,暂时还用不上功率小得多的车载雷达。” 沈凤道安慰说:“从***国内调动战机到华北需要一段时间,飞行员的补充也是一个大问题,华北日军想夺回制空权并不容易。而且我听说***海陆军向来不合,一般陆军赞成的事情,海军都会反对,反之也是如此。总不会香月清司一个请求,第二舰队就立即派出战机来帮忙吧?调动战机的程序肯定相当繁琐和麻烦,我估计这中间还是有许多可以利用的地方。” 安毅转念一想确实如此,战机固然可以快速生产制造出来,但飞行员的培养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不然昨夜自己也不会连夜向路程光和吴立恒去电,要求他们尽快改造一批军营,然后从叙府航校直接抽调老师和学生到新成立的宜昌航校担任讲师,用大面积撒网的方式来培养飞行员。相信随着这次空战的结果向外公布,各大航校中招收门槛最低的宜昌航校定会掀起一股报名的热潮。另外,日军的海陆军协调确实很成问题,陆军的参谋部和海军的军令部总是扯皮,比如是否在上海开辟第二战场这个问题上,日军参谋部认为占领河北和察哈尔、绥远等地,确保满洲的安全为第一要务,不应节外生枝,而军令部则坚持认为上海地位极其重要,如果能够在这个远东最大城市打开突破口,实施短期决战,可以胁迫南京政府投降,结果最后是由倭皇裕仁亲自出面,意见才得到统一。可以预期,华北地区的***陆军要得到海军航空兵的支持会很困难。 李煜甫高兴地道:“这么说起来,至少在一两周时间内,日军将失去空中翼蔽了......我们是否可以趁机打他一家伙,若是能够收复天津更好,不行的话大量消灭敌人地面之有生力量也是件美事。” 安毅点了点头:“打肯定是要打的,我们的目的就是在华北尽可能多地消耗***人的兵力,打乱其大本营的部署。根据我们的情报,日军有意在上海开辟第二战场,力争在三个月内攻陷我们的首都南京,逼迫蒋委员长投降。不过实施这个计划的前提是确保其平津战线的稳定和东北地区的安全,如果这种平衡一旦打破,日军不得不调整其兵力,说不一定上海和江浙等地就可以避免战争,我国也可以有一个稳定发展的时间和空间。” 就在大家对突然变化的战局热情讨论的时候,通讯参谋匆匆入内,快步来到安毅面前立正:“司令,石家庄急电......” 安毅连忙接过电报,看完后眉头一舒,冷笑道: “都是些滑头......估计宋明轩也得到了华北空战的结果,态度一下子就软化了,说石友三及其麾下主要将校就在他的营地里,请程颂公来电代为呈情,问可有折中之策?他说石友三到底是出自西北军的袍泽,虽然做了许多错事,但终归没有公开叛国,可否给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还有刘经扶,他说黎明时分向委员长汇报后刚刚才得到回复,大意是尽量团结宋哲元抗日,以安定原二十九军各部之心,但最终如何裁决还是得尊重我的意见。刘经扶询问我如何处置石友三,恐怕校长这会儿也知道空战的结果了......” 把手里的电文扔到桌面上,安毅斩钉截铁地说:“对汉奸、尤其是这种手握军权不思报国只想保存自己实力的汉奸,就是要杀无赦。河边旅团作恶多端,公然夹持我数百无辜民众做人质,眼见诡计不能得逞公然杀人,而石友三就有胆子私自纵放这样的敌人......我不管校长和宋明轩会怎么看我,也不管其他友军的想法,这种人犯我的手里,就只有一个字:死!只有死才能洗刷其罪恶,才能坚定大多数人的抗战意志,威慑汉奸和宵小,以后的对日作战中,我们才可以放心地把自己的腹背让给友军! “给程颂云和刘经扶回电吧:如此***,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慰藉惨死在河边旅团手里的佟麟阁、赵登禹等***将士的英灵,请战区司令部立即逮捕石友三及身边将领,可由启予将军(商震)押解来静海,也可交由我军驻石家庄兵站代为看押。” ...... 南京,***会议室。 密切关注华北局势的蒋介石满脸笑容,虽然此时出击的中央空军各大队还未返回各自机场,进一步详细的报告还未送呈,但华北空战获得空前大胜的消息,还是让他原本有些遗憾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这两日好消息接连不断,先是中央军嫡系卫立煌和汤恩伯两部通力合作,力敌日军第一、第七、第十一旅团,取得歼灭日军七千五百余人、俘虏日寇三百余人的优异战绩,并一举收复了平津和绥远门户昌平,随后第七十七军与***师通力合作,横扫北平周边地区,将河边旅团困入宛平城里,虽然最后因石友三纵敌未竟全功,但差点儿成建制消灭日军一个旅团的大捷,依然让蒋介石倍感振奋。 现在,中央空军又向他献了一份厚礼,在自身损失甚微的情况下,基本上消灭了日军空军有生力量,向全世界证明了中国空军的实力,表明了中国并非像各***事专家预测的那样不堪一战,这下英美各国该好好反思、调整其对华政策了吧? “健生,华北地区捷报频传,依你看,我们是否可以改变原先的战略,与日军在华北地区展开决战,以避免上海和江浙地区遭到战争的破坏?” 蒋介石站在大幅全国地图前,拿着不锈钢指挥棒指向天津的位置,询问肃立身边做沉思状的白崇禧的意见。 白崇禧点点头:“在此之前,日军牢牢地控制着华北地区的制空权,我方一举一动,都在其严密监视之下,加上其擅长的机械化***和娴熟的炮步协同战术,因此对于在华北平原地区与日军决战,我有所顾虑。但随着今天***空军出人意料的溃败,拱手把战争的主动权让给了我们,我以为应该趁此良机,在平津一线发动突然而又猛烈的攻势,再调集大军北上,做出要集中全力收复东北的架势,迫使日军大本营把调往上海的两个师团用在加强华北防线上,这样战争将牢牢地限定在平津等地。” 陈诚却有不同意见:“我们不能低估***人的疯狂,尽管日军的华北空中力量遭受了惨重损失,但其布置于国内和驻朝鲜、琉球、台湾的战机还有七百余架,再加上***海军拥有的九百余架陆基及舰载战机,情形依然不容乐观。再者,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保定地面防空部队遭受的损失有多大,能否再次抵御相同强度的日军战机的袭击?日军已全面动员,进入七月下旬后再次扩充了五个师团,也就是说,日军可以在中国战场投入三十个师团,如果我们把所有兵力都投入到华北战场,日军却突然在上海挑动战事,届时我们拿什么来抵抗日军的进攻?” 冯玉祥和唐生智相识一眼,均感到问题的严重,原本听闻华北空战大捷的喜悦之情荡然无存。 这时宋美龄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一位四十来岁有着尖尖的鹰钩鼻的白人男子,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宋美龄新聘的空军顾问美国人陈纳德。 宋美龄满脸笑容:“达令,我听说我的勇士们在华北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你们为什么不高兴呢?” 西安事变后,宋美龄明白了掌握军队的重要性,于是向蒋介石请求,由她来担任航空委员会秘书长职务,蒋介石答应了她。宋美龄上任后,发现中央空军大部分战机均陈旧不堪,新购进的意大利菲亚特飞机质量极差,有的初次试飞就摔下来,所以斥资购进美制霍克iii和苏联伊15、伊16战机,然后又利用和安毅的良好关系,从叙府飞机制造厂购进了a25、a26战机,大大地充实了中央空军的实力。现在宋美龄都以“我的空军”来称呼中央空军,这次听说中央空军创造了空战奇迹,自然要到军委来表一番功劳了。 陈纳德满脸的惊叹:“委员长,我为你们强大的空军感到震惊!天哪,我刚刚听到秘书长告知的消息时,还以为是愚人节的一个玩笑,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这就是奇妙的东方魔法吗?” 蒋介石被陈纳德的话逗乐了:“克莱尔先生,这不是什么魔法,而是活生生的现实。***空军太小看我们中国人了,掉进了我们精心设计的陷阱里,遭到了惩罚。我想经受这次教训后,***人会聪明很多,再想取得这样的成绩就难了!” 宋美龄已经从陈诚那里知道了将帅们一脸严肃的原因,笑着道:“不管怎么样,我的孩子们都消灭了***华北空军的主力,极大地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鼓舞了我***民的士气,坚定了抗战信念!有了这么多收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说到这里,她挽起蒋介石的手:“达令,我要你亲自给我的勇士们授勋,他们完全当得起这个荣誉!” 蒋介石笑得合不拢嘴:“好!好!等他们回到南京,我就给他们授勋,青天白日勋章、云麾勋章、三军奖章随你选......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发动全国的媒体,宣扬他们的丰功伟绩,建立起抗战必胜的信心,让国人知道我们的政府是抗日的,在对日作战上是卓有成效的!” ...... 天津,驻屯军航空兵团司令部。 正在焦急等待战果传来的德川好敏中将听到电话铃声响起,连忙拿起话筒,兴奋地问道:“帝国的雄鹰都回来了吗?什么?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听着电话里不断传来的坏消息,德川好敏目光逐渐变得呆滞,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话筒“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第一二八一章 大捷余波 第一二八一章大捷余波 “宛平大捷!日寇河边旅团全军覆没,贼酋河边正三仅以身免!” “倭寇泯灭人性,于宛平***我无辜平民五百余众,我外交部***日寇暴行!” “北平彻底收复,日寇再次被歼灭一万八千人,华北局势好转!” ...... 从早上九点开始,随着各大报纸的出版,一条条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从报童口里争相传出,挑动了人们心底强烈的爱国心,纷纷掏出兜里的钱买上几份报纸,来到酒楼或者茶馆,与亲戚朋友分享这份难得的愉悦之情。 中午一点,就在人们的兴奋劲还没有消散的时候,街头巷尾再次传来好消息: “号外!号外!我中央空军保定大捷,来犯之日军战机全军覆没!” “二二六比十八,空战史上最悬殊的战损比由我中华民国空军创造!” “委员长欣闻我空军取得七三一大捷,高呼:中央空军万岁!” 几乎是同一时间,《申报》、《中央日报》、《大公报》、《民国日报》等发行量巨大的报纸均发行了号外,第一版均引用了中央通讯社的大篇幅官方稿件,其他各版则是各报社派驻保定的记者发回的专稿和总编社评。所有报纸,不管此前持何***立场,这一次几乎无一例外地都肯定了以蒋介石为核心的***中央的巨大作用,称保定空战取得大捷是全国民众同心协力一致抗日所取得的丰富成果,是国民政府积极抗战的证明。 《东方新闻报》则综合卢沟桥事变以来日军所遭受的惨痛失败,呼吁***政府冷静下来,重新审视其对华政策,停止继续向中国派兵的打算,对抗是没有前途的,和平与发展才是两国唯一的出路。 信号覆盖最多省份的西南广播电台和中央广播电台,均中断了正常播音,***了保定空战中***队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消息。中央广播电台侧重于介绍中央空军将士的英勇顽强,在空中混战与追歼逃敌中所表现出的精湛技术,当听到日军战机在我空军精准的打击下,一一凌空爆炸,华北大地上的民众仿佛置身于节日现场的焰火晚会时,所有收听节目的人都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激情,热烈鼓掌,相互拥抱欢呼,华夏大地处处充满了胜利的喜悦。而西南广播电台则主要讲述了我保定地面防空部队与日军战机鏖战半小时的惨烈场面,我防空将士不惧牺牲,硬是顶着日军大威力航弹的狂轰乱炸,迎着日军战斗机的疯狂扫射,死战不退。正是在地面炮火的打击下,日军战机几乎耗光了其用以护航的战斗机,为中央空军全歼日军战机创造了有利条件。所有听完广播的人,无不动容,为中***队的血性和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感到由衷地钦佩。 就在广播进行的时候,全国大多数地方均开始燃放鞭炮,广大市民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纷纷走上街头,***庆祝。在目前全国学生最为集中的两湖和西南地区,则掀起了参军的狂潮,恰好这时西南电台播出了宜昌航校面向全国招收具有中学以上学历飞行员的消息,大多数受空战大捷影响的学生,纷纷开始向宜昌进发,争取一万名入学名额。 ...... 天津驻屯军司令部,香月清司关掉收音机,缓缓回到座位前,目光冰冷如水,从分坐会议桌两边的众多将校脸上滑过。自开战来驻屯军连续的惨败和今日航空兵团的惨痛损失,香月清司已经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军旅生涯已经不长了。 “诸君,一个小时前,德川将军在他的司令部剖腹,向天皇陛下谢罪,但被我拦了下来。德川将军是一位优秀的空军将领,参加过欧战,并参与帝国陆军航空兵的建立,功勋卓著。同时,他还担任帝国明野陆军飞行学校和所泽陆军飞行学校的校长,为帝国培养了大批飞行员,现在在帝国空军服役的飞行员,大多是他的学生。去年八月,德川将军成为帝国陆军航空兵团首任司令官,七月华北事变后,又成为驻屯军航空兵团司令官。德川将军在航空兵领域的影响力,国内无人能及,他要是耻辱地因为这次失败自裁,那么帝国的空军将蒙受巨大的打击,士气一蹶不振不说,我们在座诸君,也将永远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但是,如果德川将军能够保存下来,充分吸取这次失败的经验教训,并针对支那空军的战机性能和战术特点,做出有针对性的改进,那么,我们的空军就还有雪耻的希望,这支那的天空,也终将是我们帝国战机的天下!所以,我决定,由我来承担全部责任,诸君请记住:命令空军全体出动攻击保定是我执意要求德川将军那么做的!命令也是我直接下达的!拜托诸君在向大本营和天皇陛下的汇报中,牢记这一点!谢谢了,诸君!” 香月清司说到这儿,向分坐两旁的将佐分别鞠了一躬,让所有与会者既惭愧又感动,更多的却是对香月清司人格的尊敬。 坐在香月清司右手边第一个位置的桥本群站起来,激动地说道:“不,司令官阁下,我觉得这个责任由我来承担更为妥当,我是参谋长,负有计划制定和监督实施的责任!一直以来,我们都忽视了支那空军的建设,尤其是对川南研制的神秘战机一无所知,这次惨败,固然有德川将军指挥失误的地方,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的情报部门和我这个参谋长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香月清司打断了桥本群的话:“桥本君,坐下吧,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其实就算没有今天航空兵团的损失,我这个司令官也当到头了,既然这样,何不由我一个人来背负所有的罪责呢?” 目送桥本群不情愿地坐下,香月清司淡淡一笑:“诸君,自上任以来,承蒙大家的关照,让香月能够方便地开展工作,可是香月能力有限,无法带领大家取得对支那作战的辉煌胜利,一再地损兵折将。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这个时候,必须要做出一些改变了,否则军团的前途和命运堪忧啊!举行这个会议前,香月已经向大本营递交了辞呈,同时还针对当前的时局,说了一下自己的看法,这里香月想与诸君分享一下,待会儿会后,诸君就要执行命令,然后一直到新的司令官到任为止!” 所有将佐全体起立,鞠躬恭声道:“请司令官吩咐!” 香月清司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后郑重地说:“依照香月对支那军队的了解,这次我军团空军全军覆没,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最迟明天晚上就会对我军团各条防线展开全面进攻。因此,回去后诸君一定要多费心,我们大***帝国士兵的土工作业技术是最优秀的,而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帝国的精英,我相信大家能够坚守阵线,直到援军的到来!” “哈伊――” “第二点就是我们面对的敌人无比顽强,尤其是可恶的安家军第五军团,仿佛一块磐石一样堵在帝***队征服支那的坦途上,所以,欲征服支那,必先击溃第五军团,消灭安家军。我向大本营建言,必须在平津地区集结足够多的兵力,不惜一切代价解决支那第五军团,同时动用一切力量,除掉安家军的精神领袖安毅,这样帝国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赢得对支那战争的胜利!” “哈伊――” “第三,尽快自国内调派新的飞行大队驻防满洲和华北,还有在这段极为艰难的时间里,海军方面务必配合驻屯军的行动,提供必要的空中援助,最好能够做到随时呼叫随时支援。当然,我知道这一点很困难,不过为了帝国的伟业,香月相信大本营的将帅们能够放下一切成见......” 香月清司的话还未说完,会议室的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众将佐一起转头望去,只见司令部参谋安田次仁大尉脸色苍白地走了进来,步履蹒跚地来到会议桌前,把手里的电文交给了香月清司。 所有人心中雪亮,都知道这份电文意味着什么,反倒是当事人香月清司一脸平静,带着笑容看完电文后,儒雅地向坐在左手第一位的第五师团师团长板垣征四郎中将招招手:“大本营的命令下来了,板垣君,恭喜你,在新的司令官到任之前,由你代理驻屯军一切事务!” 板垣征四郎有些惊讶地站了起来:“我?为什么?还有,香月君,你呢?大本营怎么安排的?” 香月清司一脸轻松地笑着道:“是香月向大本营建议由你来承担重任的,板垣君长期在满洲工作,对支那的情况无比了解,由板垣君来带领驻屯军继续前进,非常恰当。至于香月,说来也奇怪,香月犯了这个大的过错,大本营竟然只是把香月调回参谋本部供职,其实香月已经做好了自裁的准备......板垣君,来,由你来主持会议吧,接香月的船将于两小时后到塘沽港,香月得回去准备一下。” 板垣征四郎站在主位上,目送香月清司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望向右手边第二个属于德川好敏的空旷座位,心里暗骂了一句“老狐狸”,脸上泛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 静海县衙后院厢房,安毅得到第四厅石家庄情报站和安家军驻石家庄兵站先后发来的“一网成擒”“解往静海”等消息后,总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发生在石家庄的一幕幕就像是一出闹剧,程潜再次下达抓捕石友三的的命令后,宋哲元终于妥协了,刘峙为了表示对宋哲元这个战区副总司令的尊敬,以及对石友三这个汉奸典型的重视,亲自带着宪兵团到石友三及其将校入驻的军营抓人,不想同行的宋哲元以军事重地避免打扰、由自己亲自抓捕为名,不留情面地将刘峙挡在了营门处。谁想宋哲元入营十分钟后,两手空空地出来告知刘峙,石友三一伙人竟然诡异地消失了。 刘峙以为是宋哲元搞鬼,气得拂袖而去。宋哲元有苦难言,为了免责,当即命令麾下各部全力缉拿逃跑的石友三一伙,但在石家庄大肆搜捕后却依然不见踪影。就在这时,战区司令部传来枪声,宋哲元惊疑之下,立即带着警卫赶到司令部,发现程潜和四名总部参谋被石友三一伙人劫持,正在与司令部的警卫官兵对峙。 宋哲元顿时头大了,他之所以会收留石友三,主要是看中了石友三手中的一万八千多人枪,现在中日战争的规模日益扩大,有了兵他这个战区副总司令的位置就会变得巩固,说不一定还有希望把离心离德的冯治安、张自忠、刘汝明三个军重新纳入麾下。但后来看到安毅措辞强烈的回复,以及蒋介石在这件事态度上的暧昧,宋哲元终于死了这份心思,决定把石友三交出来,以换取短暂的安宁,***原本就是妥协的艺术,他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谁想嗅到风声不对的石友三竟然先发制人,利用宋哲元部与战区司令部的短暂对峙造成的混乱,混入了程潜的官邸,并在宋哲元态度转变后迅速出手挟持了程潜,这下问题变得麻烦了。 石友三刚开始提出的要求很荒唐,战区司令部立即调派一架能够容纳十八人的客机,送他和一群将校到天津,待到了天津后,自然会释放程潜。可是这个命令谁敢下达?谁都清楚,若是程潜落到了***人手里,会有何等严重的后果?那还不如现在大家就玉石俱焚。估计是看到这个要求无法实现,石友三又转而求其次,要求飞机直飞山东,到了韩复渠的地盘上,也可以放人。 相对而言,这个要求就容易满足多了,就在刘峙和宋哲元简单商量准备答应下来的时候,异变突生,石友三内部居然内讧起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少校骤起发难,拳打脚踢,弄掉了石友三手里正对着程潜太阳穴的手枪,然后整个人扑到了程潜身上,把程潜保护起来。原本就包围在四周严阵以待的警卫官兵一拥而上,将石友三及其同伙全部抓获。 至此这出闹剧圆满落幕,心有余悸的程潜唯恐石友三这个祸患在自己手里停留的时间久了再生事端,慌忙下令将石友三等人押送到正要向静海开拔的商震部,要求带给安毅,由安毅来处理。至于那位挺身而出的少校,由于搞不清楚究竟是何等目的,程潜嘱咐好生照顾,并与石友三等人分开关押,一并由安毅处理。 安毅的好心情没维持多久,又陷入两难的选择中:就在刚才,他收到了来自二十四军、二十六军全体将士的参战请愿书,如何在错综复杂的国内国际形势,以及充满迷雾瞬息万变的中日战局中,找到一条正确的方向,着实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情。 第一二八二章 疑神疑鬼 第一二八二章疑神疑鬼 沉寂已久的老南昌,突然热闹起来,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官兵正在向前开进,行进队伍两旁,装甲车、吉普车、通信指挥车、拉载重炮和弹药的卡车、油罐车、战场救护车等车辆源源不断,军容之鼎盛,让人侧目。 坐在一辆敞篷吉普车里的夏俭,看着道路旁边紧闭大门的厂房和商铺,感慨万千。能容纳上百万人的繁华工商业城市,如今在战火的威胁下,日渐荒芜,昔日的人声鼎沸,变成了今日的门庭冷落,夏俭甚至从一些紧闭厂房的门缝里,看到了一两米高的荒草,心中油然生出一丝酸楚。 其实夏俭很清楚,眼前这些衰败的工厂,大多在川南、滇南得到了重建,工人和家属也尽数迁移了过去。得益于这次搬迁,许多企业改造或升级了机器设备和生产线,无论是生产规模还是效益,都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并且,正是由于江浙资本因担心受战争波及而转移的资金源源不断的投入,如今的西南各地,每一天都大变样,铁矿、煤矿、铜矿、盐矿等矿山纷纷建设开采,金属冶炼厂、水电厂、火电厂、纺织厂、运输公司、食品公司、畜牧和水产养殖等公司如雨后春笋般成立,在方便人民群众生活的同时,也极大地刺激了西南工业化的进展。 但是,看着安家军从无到有慢慢呵护成长的城市,变成了今天这样残破不堪的模样,夏俭心里还是隐隐有些难受,尤其是看到道路两旁老南昌乡亲那显得冷漠和生疏的眼神,更是一阵揪心的痛。 在向老南昌开拔的路上,夏俭曾与自己的参谋班子讨论过对日作战的战略布局问题,大部分人都认为,司令安毅还是显得过于谨小慎微了,如果在开战之初,就把二十四军、二十六军拉到华北,说不一定现在都打过山海关了。***人一向视满蒙为其生命线,一旦东北不稳,日军根本就不敢在上海和东部沿海地区挑起战火,届时要打要和,主动权都在中***队控制中。 有此认识后,夏俭便与顾长风通了气,顾长风却说安老大这么布局肯定有他的道理,现在华北暂时的胜利并不能说明问题,毕竟中***队所面对的不过是日军四个师团、六个旅团的攻势,并且这些师、旅团因开拔太急,许多重火力装备都没有带上,一旦日军集结重兵,再将部队配置齐整,胜负难料。 顾长风的话,扑灭了夏俭心中躁动的火焰,不过随着今天华北空战取得空前大捷的消息传来,夏俭又再次萌发了率部北上参战的***。这回顾长风也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了,因为他也被属下如雪片般送上的参战请愿书折磨得够呛,所以在收到夏俭的电报后,干脆合计了一下,最后捣鼓出了一个集二十四、二十六军所有将校签名的请战书,看看安毅会如何处置。 请战书发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安毅依然没有消息传来,夏俭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这回自己是不是惹得安老大不高兴了?不过此时看到老南昌民众明显的疏离,他又觉得自己做得没错,只要能确保江浙等地的平安,远离战争的困扰,老南昌自然会重新焕发生机和活力,人们知道安家军并不是要放弃他们,昔日融洽的军民关系自然又会重现。 “想去住过的荣军小区看看吗?”夏俭身边的第三十师师长颜耀寰看到夏俭眼里的遗憾,笑着问道。 “不去了,否则心里会更加难受!这空荡荡的城市就像是死城一样,谁能想到短短的数年时间,变化会这么大?”夏俭叹了口气。 “很正常,老南昌稍微有点儿积蓄的人家,都在前两个月的大搬迁中,撤到咱们的地盘上去了,现在留下的,不过是一些故土难离的老人......还有,刚才咱们路上看到的路人,其实都是新近从浙江、闽北等水灾灾区迁来的灾民,反正这里空屋子多得很,怎么折腾也不怕。”颜耀寰开解道。 夏俭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搞错了,不由讪讪一笑:“我说怎么咱们安家军的招牌不灵了,原来这些人根本就与咱们不熟......那些灾民安置进来,粮食够吗?” 颜耀寰有些不确定:“应该够吧,这老南昌本来就是鱼米之乡,怎么都饿不了肚子。再说了,大搬迁主要是针对工商业,农村并没有受到影响。听说针对老南昌农村的丢荒潮,江南集团还特意拨出一笔款子,让各村镇民众继续留下耕种,高价收购产出的粮食。若是***人真的打进来,江南集团将负责组织转移,所以目前老南昌周边地区并没有乱。” 夏俭欣慰地点点头,这时后面一辆吉普车赶上来,二十六军通讯处长陆涛峰上校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说道:“军长,司令来电,要你亲自去通讯车和他联系。” 夏俭有些惊讶,连忙叫停车,让颜耀寰继续指挥部队前进,自己则钻进了跟在后面的通讯车。夏俭让通讯员立即给安毅发报:“老大?有结果了吗?我军是不是即刻北上?” 安毅的回电很快:“上你个头!你部任务是牢牢钉在老南昌,密切关注淞沪局势!” 夏俭看完翻译出的电文,皱着眉头,吩咐通讯员继续发报:“根据我部讨论后一致认为,淞沪和江浙地区将不可能燃起战火!华北比江南更需要二十六军!” “日军拥有海军优势,可在我沿海任意地点实施登陆。南昌处于江南腹心,拥有铁路、公路和水路运输的优势,随时可增援各地。目前二十四军三十九师、四十四师于南京,新二军第一〇二山地师、第一〇三装甲师于蚌埠,湘西第四十九军新编第八、第九师于武汉,黔西六十九军新编第十三、第十四师于宜昌,各军均处于战略机动位置。目前华北已云集四十万中***队,如各军北上,后勤如何保障?抗日非我一部之事,只有全***民齐心协力,方有战胜日寇之希望!” 夏俭看完安毅的复电,沉默不语,就在他琢磨该如何表达全军将士急切的求战心情时,安毅的电报再次送达: “在没有我第二份命令下达之前,二十六军不得妄动,违者军法从事!” 夏俭这下没辙了,安老大一锤定音,击碎了他所有的参战幻想,只能乖乖地听命行事。 ...... 静海县衙,安毅又给顾长风和叶成各去了一份措辞严厉的电文,要求各部不得妄动。此时的他隐隐约约有一个预感:日军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更大的考验还在等待着自己和安家军。 “报告!胡军长来电,根据破译之日军密电,驻屯军司令香月清司已经登船回国,现在临时代理司令职务的是日军第五师团师团长板垣征四郎。日军已于下午开始加固防线,部队调动异常频繁,估计对我军的攻击计划有所防备。” 听机要秘书魏长捷读完电文,安毅沉吟一下:“这个板垣征四郎非等闲之辈,当年九一八事变就是他和石原莞尔一手策划的,算准了张少帅不敢抵抗的本质,眼光狠辣独到。长城抗战期间,此人负责的情报机关对整个战局的影响极为关键,是一个非常难以应付的对手。不过,就算他是乌龟壳,我们也要硬碰他一下......” 方鹏翔点点头:“打肯定是要打的,眼下我空军难得占据优势,如果不打一下,各方都说不过去。现在我只是有些担心,打到哪里是一个底线?难道真的要如国人所希望的那样,打过山海关,收复东北?” 安毅苦笑道:“连续几仗下来,把我军将士的心气打出来了,现在人人都以为***人是软柿子,争先恐后地想到前线去建功立业,这样下去迟早要出问题。今天下午,在商震部向静海开拔后两小时,第三军、二十六路军、第三十八军、第五十二军、第四十七师、骑兵第十师开始向北平进发,据说当时喊出的口号就是‘打过长城,收复东北’,上万石家庄民众送行,欢呼声掌声不绝于耳。随后,上午进驻北平的冯治安代表七十七军欢迎友军入驻。据悉,军委会有意设立北平行营,任命徐永昌为主任,林蔚为参谋长,与战区司令部一起,共同负责华北战事。” 沈凤道微微皱眉:“看来委员长真的想把战事局限于华北了,没有他的暗示,程颂公和刘经扶绝对没有胆子把司令部设置在***人眼皮底下,估计接下来还有一系列大动作,希望不要影响我们的备战才好。” 安毅正色道:“这就要求我们的指挥员头脑清醒,不受外界因素的影响。只要我们自己不犯错误,脑海里对战局有一个大致的把握,日寇就无机可趁。说到底,我们的对手也只是人,而不是无所不能的怪物!” 安毅的话引来一阵哄笑,不过安毅却高兴不起来,他总觉得心头堵着什么东西,但是却又不明白这种感觉何来,只能暗笑自己疑神疑鬼。 ...... ***东京,倭皇裕仁震惊于陆军航空兵团在华北的溃败,亲自赶至大本营,向参谋总长和军令部总长垂询对华政策。 今年已经七十二岁、满头白发身材微胖的闲院宫参谋总长叩首道:“陛下,现在国家的经济已经转入战时经济,军队也已经动员,新的陆军师团正在不断扩建中,就像射出的弓箭一样,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比闲院宫参谋总长年轻十岁的军令部总长伏见宫博恭王由于过分清瘦,显得十分的苍老,向着裕仁恭敬地叩首后,伏见宫博恭王坐直了身子: “陛下,虽然陆军空军遭遇惨重损失,但帝国海军的战机依然有九百余架,足以应付支那军队那些数量可怜的落后战机了......我直到现在还不明白,驻屯军的那些蠢货是如何把帝国花费巨资建造的战机败光的?” 闲院宫载仁是昭和天皇的叔祖,辈分尊崇,面对伏见宫博恭王的挑衅,毫不在意:“陛下,这次空战是在德川好敏亲自指挥下失败的,当时连我听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这事确实发生了。德川是我们大***帝国陆军航空兵的创始人,是我国第一个飞上天的飞行员,同时他还是清水德川家的当代家主。如果这件事传扬出去,对我大***帝国的影响之大,难以想象。好在香月清司主动把罪责承担下来了,此事就这样过去吧!” 裕仁自然知道德川家族在***贵族阶层的影响力,当下捏着***皇室特有地嗓音含含糊糊应了一声,挥挥手里的扇子,示意闲院宫载仁继续。 闲院宫载仁一脸的感慨:“德川在得到空战失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找到了幸存的飞行员,全程了解整个空战的过程。针对这次惨败,德川写下了一份总结,原本他是准备交给香月转呈陛下,自己自裁谢罪,但香月及时制止了他的愚蠢行为,劝导他说活着的德川比剖腹的德川对帝国的作用更大......香月避免了丑闻的发生,又为帝国空军保存了一位优秀的将领,这便是我从轻处罚他的原因!” 伏见宫博恭王感兴趣地问道:“不知道德川有什么结论呢?” 闲院宫载仁严肃地道:“德川坦言,我们的战机已经远远落后于支那的战机了,无论是飞行速度、爬升率、最大速度可续航时间、巡航速度航行时间、战机武器、战机间通讯等方面,已经全面处于下风。” 伏见宫博恭王极为震惊,不敢置信地问道:“难道支那空军的战机,比我们帝国海军的战机还要先进吗?” 闲院宫载仁叹了口气:“很快德川的报告就要送抵大本营,到时候你自己看看吧,我相信这件事是真的。昭和七年,帝国战机曾在上海与支那空军的战机较量,大获全胜,但到了昭和八年,在长城一线的空战中,帝国的战机就没有什么优势了,我估计现在支那空军的战机要比我们先进很多,否则也不会有这次空前的惨败了,我们必须得迎头赶上才行!” 伏见宫博恭王不解地问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参谋部应该选择克制,从而避免更大的损失才是,为什么会选择扩大战火?” 闲院宫载仁朗声道:“现在大***帝国已经转入战时经济,一切都围绕着战争进行,再想回头已经很难了。虽然支那空军拥有先进的战机,但其贫弱的国力导致其产量必然不足,因此,我们不能给他们充裕的发展时间,一定要抓住机会尽可能多地消耗他们。同时,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关键,并不在于某种武器是否先进,而在于***作他的人。” 伏见宫博恭王点点头:“明白了,放手干吧,我们海军会配合你们的行动,这次一定要给支那军队一个惨痛的教训!” 裕仁看到两位皇族前辈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摇着扇子捂住嘴,满意地笑了。 第一二八三章 混战的序幕 第一二八三章混战的序幕 八月一日凌晨两点,关东军察哈尔兵团第一师团和第二十一师团六十二联队,突然占领张北,向张家口一线进逼;第七师团和二十三师团六十四联队,由沽源南下进攻独石口;第二师团第十六、第二十九联队攻向尚义;伪蒙军九个师集结于化德、商都,阻止晋绥军向察哈尔增援。战火在长城以北全面点燃! 与此同时,***本州、四国、九州、北海道各大港口,巨舰林立。在夜色的掩护下,一队队日军正在整装列队上船,没有军乐齐鸣,没有亲人送行的感人场面,没有***和喝彩,甚至连报社记者照相机的闪光都没有,气氛显得非常凝重。 码头的升降机和大型吊机全部启动,开足马力,不断将巨炮、战车、卡车、坦克和各种各样装满枪支弹药、机车零部件的箱子向轮船货仓里输送,无数的工人跑上跑下,轮船和码头上,不时响起哨子的声音,到处都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可是,如此规模的行动,港口却秩序井然,丝毫也不显嘈杂,除了各种机器发出的巨大轰鸣声外,便是纷乱的脚步声和官佐轻微的呵斥声,日军良好的纪律和服从性得到了完全体现。 ...... 夜深人静,天津城南五十公里处,在天空一轮残月的映照下,源源不断的大军正在向前开进,他们的目的地是静海西南方的子牙大营。 马灯在夏日的夜风中微微摇曳,灯光不停地晃动。安毅、万福麟和庞炳勋,带着各自的将校,在子牙镇口一个用茅草搭建的棚子前列队等候,一边望着从天际滚滚而来的火把长龙,一边窃窃私语。 得到斥候禀报的商震不敢怠慢,连忙带着麾下几员猛将,越过行军队伍,打马疾行。 三十二军下辖一三九、一四一、一四二三个师,三个师长分别为黄光华、宋肯堂、吕济,此三人都算是晋绥军中有名的猛将,自去年阎锡山与***人眉来眼去后,三人便决心追随商震抗日,暂时脱离了晋绥军的羁绊。 一路狂奔四五公里,马队很快来到欢迎队伍前,商震和几个得力干将翻身下马,将马缰扔给了侍卫,笑着向人群打起了招呼。一大群人热热闹闹,相互见礼,很快彼此就熟络了。 庞炳勋紧紧地握着商震的手,欣慰地说:“启予兄能攻善守,威名赫赫,有启予兄带着三十二军弟兄在后方撑腰,我和寿山兄腰杆都觉得粗了不少,打起仗来无牵无挂,心里畅快多了。” 万福麟乐呵呵地道:“承蒙安毅将军和胡将军的厚爱,昨晚我和更陈兄瓜分了石友三部八个团,兵强马壮,现在又有启予兄前来助战,让我们不用担心后路被断,此战要是再打不好,可真没脸见人了。” 商震看了看正在和自己手下三个大将寒暄的安毅,连连摇头:“两位将军谬赞了,有安毅将军在这里,谁敢言自己能攻善守?这些年来,安家军闯出好大的名头,北伐时就有‘模范营’、‘钢铁雄师’的美誉,从一二八到长城抗战,安家军始终威名不减,打得鬼子惨不堪言,卢沟桥事变后安家军更是大发神威,廊坊大捷、宛平大捷再到昨日的保定大捷,一桩桩一件件,让人每每想起都热血沸腾,恨不能自己也成为安家军的一员。如今能够在安毅将军指挥下杀鬼子,商震倍感荣幸啊!” 安毅刚刚走过来,听了商震的话慌忙摆手:“启予将军不要再夸我了,再夸我的脸都可以煮熟鸡蛋了。抗日报国本是安毅的本分,哪里有启予将军说得那么夸张啊?对了,启予将军,石友三和其同伙在哪儿?” 商震见安毅如此率直,一来就直插主题,丝毫也没有时下许多沽名钓誉的将领那种虚荣感,不由好感大增,当即招过一三九师师长黄光华,小声叮嘱一番。 黄光华冲着安毅友善地笑了笑,翻身上马,在警卫的簇拥下疾驰而去。没过多久,远处行军队伍的前面出现了两道微弱的光柱,很快光柱越来越亮,汽车马达的轰鸣慢慢盖住了纷乱的脚步声。 商震唏嘘不已:“说起来我和石汉章也算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当年我曾介绍他加入百川将军麾下,还一起共事过,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原本我还对胡将军私自扣留冀北军并解除武装感到不满,以为这不过是随意编造罪名借机扩充实力的一种龌龊手段,但昨日石汉章公然夹持程颂公,想把程颂公带到天津去,我就什么都明白了,看来此人早已被***人收买,只不过一向隐忍不发,关键时候却倒戈一击,让人心生寒意。” 安毅一脸的郑重:“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启予将军不必为这种人难过。总的说来,愿意数典忘祖背叛祖宗当汉奸的人还是少数,不过我们必须要刹住这股卖身求荣的歪风邪气,否则一旦宵小之辈群起效仿,那么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就危险了!有时候,汉奸甚至比日寇更可怕,毕竟日寇中间了解中国和中国人的只是少数,他们不熟悉我华夏大地的风俗习惯和人情世故,来到中国后一抹黑,所以总是处处碰壁,就算是得意一时也不长久。但汉奸就不同了,他们本乡本土,熟知中国人的弱点,知道怎样才能巩固统治收买人心,日寇若是有了他们的帮助,就像老虎插上了翅膀,要对付就难了。” 庞炳勋和万福麟连连点头,深以为然,万福麟深有感触地道:“想来当年满清入关就是如此,若没有范文程、洪承畴、吴三桂这些大汉奸引路,何来满清数百年的江山?现在日寇重演当年之事,我辈当引以为戒啊!” 商震摇头苦笑:“想不到汉奸的危害这么大,以前我倒是疏忽了......” 话语间,车厢上遮盖篷布的卡车在安毅等人面前停下。车厢里最先跳下来的是两名荷枪实弹的官兵,他们放下车厢挡板,随后嘴里塞着破布、双手被缚在背后的石友三等人便被车厢最里面的官兵用枪托和棍棒驱赶了下来。安毅点了一下数目,一共六个人,想想数目好像有些不对。 这时一辆吉普车开到,副驾驶座的车门推开后,一个双手绑在胸前的年轻少校自己从里面钻了出来,很快有人上前解开了他手上的绳索。 商震指着被石友三等人愤怒目光包围的年轻少校介绍:“就是他破坏了石汉章的好事,程司令要安将军好好审审,若是没有问题,回头他要好好谢谢这位义士。” 安毅早就知道发生在战区司令部的那一幕,看到正在抚摸手腕活络筋骨的年轻少校相貌堂堂,眉宇间有一股英气,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既然你和石友三是一伙的,为什么要背叛他?是不是眼看着石友三要倒霉了,所以才坏了他的好事,想以此搏个活路?” 借着月光和挂在茅草棚子上的马灯灯光,年轻少校愣愣地看着安毅,过了好一会儿,脸上泛起一丝喜色:“你是......安毅将军?那个专门杀鬼子的大英雄大豪杰?” 安毅笑着说:“你不要以为说我几句好话,我就会放过你,你得告诉我背叛石友三的理由,否则依然是杀无赦!” 年轻少校立正敬礼:“报告安将军,我叫石冉,吉林长春农安人,是......是石友三的同乡......我......我们那个地方的人都姓石。七年前,我考入东北讲武堂,因成绩优异被选派到法国圣西尔军校留学,专攻炮兵专业,谁想入学未满一年就发生了九一八事变,我的家乡也沦于日寇的铁蹄之下。 “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想多学些本事,归国后好跟着少帅打***人,不想三四年毕业回到东北,才发现我的家人没了,鬼子兵到村里挨家挨户征缴粮食的时候,发现了被我父母藏起来的两个妹妹,兽性大发......我父母家人拼死反抗,结果招来横祸!最可恶的是汉奸,还把我两个妹妹赤裸的尸体绑在村口示众,说这就是得罪***人的下场。 “由于归国时我有法国友人陪伴,***人没敢找我麻烦,我想找鬼子和汉奸拼命,却又不知如何下手,失魂落魄如行尸走肉一般来到关内,我才想起应该投军报国,用自己所学为父母家人报仇。当时正好冀北军招人,我以为这支部队是闻名全国的抗日军队二十九军的一部,能够真枪实弹地与***人干,所以就报名参军了,石友三见我是法***校的毕业生,加之我又是他的同乡,所以对我另眼相看,提拔我当了炮兵营的营长,当时我还颇为感激。 “到后来我才发现,石友三的部队根本就不是抗日的军队,就连炮营里的那三十六门大炮,也全都是***人援助的,我不愿助纣为虐,几度想离开,可是又舍不得那批大炮,若是这些大炮能够用来打击***人,那该多好啊!于是我打消了只身出走的念头,与石友三虚以委蛇,慢慢把炮营里的汉奸全都给除掉了,又发展了一百多志同道合的兄弟,准备合适的时候,把这个炮营拐走。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石友三就连夜南撤,还因为我是他的同乡,所以带在身边听用,再后来的事情,相信你都知道了......” 初时石冉说得磕磕巴巴,估计是以有石友三这个汉奸同乡为耻,到后来就遛顺了。安毅和商震等人听得目瞪口呆,谁都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有如此经历。 安毅想了想问道:“你说的这些有谁可以证明其真实性吗?” 石冉先用法语说了一段话,然后又道:“我身上持有法国护照和圣西尔军校的毕业证书,同时我们炮营的所有弟兄都知道我的经历......” 安毅点了点头:“好吧,回头我会核实一下,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石友三不知何时顶出了嘴里塞着的破布,状若疯狂,冲着石冉破口大骂:“石冉小儿,你这个背主之人,我石汉章自认对你不薄,你竟然如此.....” 安毅打断了他的咆哮:“石友三,当年冯大帅、阎大帅、张少帅又何曾亏待过你,你不是一样翻脸无情?何况站在国家民族的立场上背叛你,那是大仁大义大智大勇的行为,与你的背主求荣自私自利宛若云泥之别!石友三,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你咎由自取,你就认命把!” 说到这里,安毅挥了挥手:“带走,明日发起总攻前,拿这些狗汉奸的头颅祭旗!” 石友三面如死灰,怨毒地看了安毅一眼,不再说话,任由林耀东带着侍卫把他和一干同伙拖走。 第一二八四章 祭旗 第一二八四章祭旗 静海城北的府君庙,人影憧憧,随处可见全副武装的五十三军的警卫官兵。自早上八点起,此处就开始全面戒严。随着清场工作完毕,第五十三军工兵营在庙前连夜搭建的两米高台也顺利完工,以府君庙为中心,警戒范围迅速扩大到周围一平方公里范围,任何人均不得随意进入此区域。 上午九点,收到安毅邀请的全国各大报社派驻华北的记者,纷纷赶至静海,经过身份审核和安全检查后,由专车送至府君庙。 至九点半,高台前摆放的数排木凳已经坐满了记者。 与会记者大多都是熟人,热情地招呼完毕,看看四周宽阔的坝子,然后纷纷望向高台前面竖着的六根大柱子,小声询问是用来做什么的?可是没有人能够回答,于是各种议论接踵而至,对今天这个大会多了几分期待。 九点四十分,由原冀北军一万八千人改编而成的八个新兵团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率先入场。记者们看到一队队徒手官兵在记者区后面列队,很快把空旷的坝子塞满,不由暗自惊讶。 跟在新兵团后面进入会场的是五十三军、四十军的四个团官兵,他们实际上肩负着看守和监视前面新兵的任务,提防大会进行时出现骚乱甚至***等状况,因此他们都荷枪实弹,不苟言笑,看起来杀气十足。 九点五十五分,身着正式将官服的安毅、商震、万福麟、庞炳勋四人,一起走上高台,记者们看到此地一下子云集了三个上将,一个中将,立即知道接下来有大事发生,一下子提起了精神。 很快,五花大绑的石友三、程希贤等六人,在十二个宪兵两两一个的押解下,来到了高台上。 大会没有设置额外的主持人,安毅径直走到高台中央的扩音器前,直接讲述了七月三十日至三十一日宛平大战前后发生的一幕幕,着重提到了河边旅团对北平南苑的偷袭曾导致二十九军副军长佟麟阁、第一三二师师长赵登禹的牺牲,还有河边旅团被***师和第七十七军包围在宛平城困兽犹斗时对无辜平民的***。 安毅情绪越来越激动,说到***师付出极大牺牲终于攻破宛平城时,慷慨激昂,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河边旅团残部被石友三部私自纵放,语气沉重,无比痛恨。最后,安毅对着话筒大声质问: “一个编制为一万八千人,拥有一个炮营三十六门大炮,轻重武器齐全的师级单位,面对疲惫不堪、丢失大量轻重火力且弹药即将耗尽的千余日寇,不战而逃,这是何等严重的渎职行为? “尤其可疑的是,日军竟然在我***师模范营官兵的追赶下,诡异地找到石友三部平日训练时在永定河上搭建的一座浮桥,然后奇迹般地逃生,难道这只是运气好吗?至少我安毅就不相信! “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昨夜一干人犯归案后,经过我们连夜审讯,他们自己人供出了其中的秘密,原来贼首石友三竟然是受日军驻屯军司令官香月清司的指使,这才纵放日寇......一切真相大白,如此汉奸,不杀如何告慰惨死在河边旅团手里的无辜百姓、告慰英勇牺牲的抗日勇士?” 台下群情激愤,就连那一万八千冀北军将士,心灵也是深受震撼,对自己往日种种,反思起来。 安毅目光向台下逡巡一圈,问道:“你们说说看,这样的败类该不该杀?” “该杀!” “该杀!” “该杀!” 五十三军和四十四军的将士最先振臂高呼,随后前面的记者们也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原冀北军一万八千官兵迟疑了一下,也跟着吼了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响亮。这一刻,他们仿佛有脱胎换骨的感觉。 安毅转向一干人犯,朗声问道:“石友三,你认罪吗?” 石友三怨毒地看了安毅一眼,咬牙切齿地道:“我不认罪,我又没有公开叛国当汉奸......我不过是想保存实力,让自己生活得好一点,难道这有错吗?” 安毅冷笑一声,没有与他废话,又问下一个:“程希贤,你认罪吗?” 程希贤大声咆哮:“安毅小儿,你没有权利审判我们,我们要见蒋委员长,我们是冤枉的......” 安毅又接着问余下四人,这四人倒是很干脆,但却连连申辩一切都是受石友三指使,自己只不过是执行上司的命令,罪不至死。 安毅回过头:“对***求荣的汉奸、对抗战不力者,只能是零容忍,否则军无斗志,国将不国!现在我宣判:六名人犯全部处以极刑,立即执行!” 石友三和程希贤高呼“冤枉”,其他四位将校则痛哭流涕,希望能够再给自己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哪怕现在送上前线去打***人也心甘情愿。 这时从五十三军精心挑选的六名侩子手提着明晃晃的大刀走上高台,石友三等六人迅即被押解到台前跪下。 这时石友三和程希贤依然在使劲挣扎,可是这些宪兵都是东北大汉,气力很大,两人的脸憋得通红。 “斩!” 一片刀光闪过,六颗脑袋在一片镁光灯的闪烁中飞离身体,跌落高台之下,脖子中喷射出的血箭,激射出三四米远,把众多近距离拍摄的记者吓得失声高呼。六颗脑袋中,唯有石友三的最为狰狞可怖,面孔扭曲,眼睛瞪得大大的,满含不甘,让人心生寒意。 偌大的坝子,先是沉寂一片,随即响起震天的欢呼声和热烈的掌声。 “其实我不想杀人,这种感觉并不好,因为他们的家人可能会恨我一辈子。可是,我必须得杀人,如果我们对叛国的行为不加阻止,任由泛滥,那么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就会有大麻烦。想想看,如果我们军队精心谋划的某个战略,原本胜券在握,但因为汉奸的出卖,敌人提前获悉,那么我们不仅一无所获,甚至有可能落入敌人的圈套,损兵折将不说,甚至可能导致全局的崩坏! “汉奸***的借口多种多样,但是实质都是一样,就是牺牲国家和民族的利益,来换取个人的荣华富贵,对于这种人只有一个字:杀!” 安毅说完,向台下庄重地敬了个军礼,全场再次传来热烈的掌声。 这时,六颗脑袋已经挂到了柱子上,警示着人们做汉奸的可耻下场。 ...... 中午一点,武清城北一线,随着炮弹筒退出掉在地上的清脆响声,铺天盖地的尖啸声突然传来,在城头第一声爆炸炸响之后,武清城内顿时如同如同烧沸了的油内滴入清水一样,噼里啪啦地炸开了锅。 第五军团第四十师的炮兵部队,集中十六门重炮和三十二门山炮,向武清城倾泻了数百枚炮弹,将连日来师属特种大队侦查后确认的日军第二十七***混成旅团指挥部、分布于城头和城中各处的轻重火力点及暗堡一一拔除。 日军的战术素养和战斗意志确实非常优秀,在经受五分钟的炮火打击后,日军炮兵联队顶着脑袋上呼啸而过的炮弹威胁,迅速撤去大口径野炮上的伪装,对四十师的炮击展开还击。很快,第四十师布置在王南宫一线的炮兵阵地遭到日军的炮火覆盖,火光冲天,烟尘弥漫。如果不是预料到日军的反击,大炮间的距离拉得比较开,估计这一波炮击下来,安家军炮兵会遭受巨大损失。 好在日军的大炮没能发威多久,天上传来“嗡嗡”的声音,只见二十余架中国战机如蝗虫一般从武清城上空飞过,机翼下扔出一串串炸弹,日军暴露出来的炮兵阵地顿时腾起一团团猩红色的大火球,在狂暴的气浪冲击下,日军炮兵血肉横飞,尸骨无存,二十余门大口径野炮顿时哑了火。 听到敌人的炮火再无声息,四十师的将士纷纷从地下的防炮洞中冲了出来,迅速铺满了前出阵地,随着各部的迫击炮各就各位,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将士们跃出战壕,在战旗的引领下,向着武清城冲去。 很快,躲避炮火和空中战机攻击的日寇从城墙上各处冒了出来,举起步枪,架起轻重机枪,向城下如潮水一般涌来的中***队开火。 这时,早已准备就绪的迫击炮开始向日军的火力点倾泻炸弹,同时跟随部队冲锋的经过改造的直射迫击炮也发挥了巨大的威力,城墙缝隙中隐蔽的暗堡一一被拔除,敌人苦心经营的工事很快就陷入崩溃边缘。 中国空军的战机依然在空中盘旋,城内向前方支援的日军刚刚集结,战斗机和轰炸机就一股脑儿地冲过去,或是俯冲扫射,或是航弹侍候,瞬间把日军的队伍打垮。同时,那些城墙上处于炮击死角的日军官兵,也成为了战机的重点打击对象,一颗炸弹下去,城墙几乎炸塌一角,可想而知血肉之躯的鬼子兵会有什么下场。武清城的西、北两处城墙,几乎被鲜血染红。 尤其让日军郁闷的是,自己普及到小队和分队的掷弹筒,根本就没法发挥作用。掷弹手刚刚才蹲下校对方位,天上的战机就迫不及待地扑了下来,两人一组的日军瞬间就变成了全身布满血窟窿的蓬松尸体。 随着城头火力的清除,武清城西、北两道城门成功被爆破,四十师将士呐喊着冲入城中,与日军展开每一条街道的争夺。 日军虽然单兵素质出色,但碰到安家军强大的近战火力,其精妙的枪法和刺刀格斗技巧无从发挥,很快便土崩瓦解。 残存的日军官兵,在其旅团长冈崎正三大佐的带领下,狼狈地向天津方向败退。 整个战役历时一个小时,武清光复。 第一二八五章 胜败之机 第一二八五章胜败之机 下午两点二十分,天津塘沽港。 板垣征四郎、桥本群等华北驻屯军将领,正在迎接率部抵达华北的日军第十四师团师团长土肥原贤二。 随着土肥原师团到达的,还有因华北制空权丧失而急需的高射机枪、高射炮等防空武器。昨天夜里,从朝鲜紧急调运的第一批防空炮已经列装天津周边地区的防卫部队,面对中国空军的威胁,日军大本营一扫开战前的狂妄,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板垣征四郎正在与土肥原贤二亲密交谈,从杨村司令部匆匆赶来第十师团长矶谷廉介焦急地问道: “板垣君,武清遭受支那军队优势兵力攻击的时候,为什么不让我带领第十师团的勇士增援?现在支那军队再次攻陷武清,气焰高涨,整个支那局势急转直下,若是因此而影响大本营的支那攻略,我等如何向天皇陛下交代?” 板垣征四郎对矶谷廉介的无礼微微皱了皱眉头:“矶谷君,请注意你的身份!在大本营任命新的司令官之前,由我统筹平津各部,请你牢记这一点!” 矶谷廉介意识到自己莽撞了,连忙鞠躬道歉:“嗨伊!对不起,司令官阁下,请宽恕矶谷对您的冒犯,请司令官指点迷津!” 板垣征四郎赞许地点了点头:“哟西!矶谷君,不是我不愿意保住武清,是目前的形势不允许。大本营已经制定新的战略,我们的目的是确保天津港口的绝对安全,为后续部队的到达提供强有力的支持。现在天津琉璃河南岸云集了支那军队三个军十余万众,再加上短时间内其空军的优势,我不得不慎重对待!还有,听说安家军的统帅安毅正在静海督战,此人的厉害我等都非常清楚,若是天津不保,影响大本营计划的展开,谁能承担这个责任?最后,我再告诉诸君一个大本营的决定:为了不引起支那政府和军队的警觉,只有在大局崩坏的危急关头,海军方面才会派出航空兵助战,其他时候都将由我们自己面对,明白了吗?” 矶谷廉介惊讶地道:“这么说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们都得不到空中支持了......” 土肥原贤二这时已经通过与驻屯军参谋长桥本群的交谈,明白了当前战局的大致态势,非常赞同板垣征四郎的安排: “板垣君的决定是正确的,这个时候,只有懂得放弃,才能获得更大的战略回旋空间。为了一举击溃支那人的抵抗意志,暂时做出一些牺牲是值得的。” 矶谷廉介想了想,再次问道:“既然这样,为何我们不主动收缩防守,这样不是能够避免更大的伤亡,在反击的时候更有力度吗?” 板垣征四郎摇摇头:“矶谷君,你也是有名的中国通,要知道我们面对的对手非常狡猾,若是我们不拿出‘玉碎’的决心坚决抵抗,他们就会从中嗅出不寻常的味道,进而收缩自己防线,将支那战争演变为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这将严重消耗帝国的国力!我们的目的是力争在支那北部全歼支那军队主力,进而牢牢地把握战略主动权,最后在上海实施登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其首都,逼迫支那政府投降!” 矶谷廉介恍然大悟,连忙鞠躬致谢:“感谢司令官的指点,板垣君不愧是我们陆士十六期中的佼佼者,帝国的骄傲,矶谷折服了!” 板垣征四郎拉过土肥原贤二的手,又把矶谷廉介的手拉过来,一起叠着合上,笑着说:“当年谁能想到,我们陆士十六期的同学会在支那聚首?矶谷君,土肥原君和在察哈尔、绥远一线与支那军队交战的冈村君,我们十六期的同学没有辜负帝国和天皇陛下的培养,现在正是我们表现自身价值的时候了!” 土肥原贤二和矶谷廉介一脸动容,这三位号称日本陆军中的三大中国通,对于中国的一切,远比一般人了解得更多。想起从陆士毕业时的情形,三人心生豪迈,决意要把中国作为其施展才华的舞台和继续向上晋升的台阶,他们的当务之急,便是击败横亘在帝国前进道路上的安家军! ...... 天津静海,安毅有些奇怪地问道:“这么说来,驻杨村和天津的日军由始至终都没有援助武清日军的打算?” 通信处长李煜甫点点头:“没错,根据我们的空中侦察,确实如此。另外,杨村日军已经装备了高射炮,我们的侦察机在拍照时,遭到其地面炮火的攻击。好在敌人的高炮是大正11年式75毫米高射炮,反应速度和弹丸初速很成问题,对我们高速的侦察机没有什么危害,但如果是轰炸机的话,就有一定的危险了。” 安毅想了想,又问道:“天津日军有其他什么动静没有?” 李煜甫道:“或许是感受到来自琉璃河南岸的威胁,天津日军没有任何调动的迹象,反而迅速加固了其防线。根据侦察机所得,天津日军已经开始注重防空火力网的建设,目前在天津周边地区已经发现的高射炮就有六十余门,估计后面还会更多。” 安毅疑惑地道:“日军一向狂妄惯了,九一八事变的时候,一个大队就敢撵着我们一个军的屁股追,怎么现在变得如此谦虚了?不对劲啊!” 方鹏翔笑着说道:“小鬼子吃了咱们那么大的亏,要是再不老实点儿,反而说不过去,我估计他们还是在玩固守待援的老把戏.....” 安毅摇摇头:“我总觉得板垣征四郎有什么阴谋诡计,这样,通知胡子,让十七军动一动,冲着廊坊西边的敌人打一下,看看日军会做出何等反应。我就不信,日军一下子由饿狼变成乌龟了!” 李煜甫记录完安毅的命令,转身而去,方鹏翔看着桌边大幅华北地图上北部已经被标成黑色的独石口,若有所思地道: “会不会是驻屯军在等待关东军察哈尔军团的配合?目前,关东军第七师团和二十三师团六十四联队已经成功攻占长城险关独石口,正在向赤城方向运动,晋绥军正调集大军驰援。一旦赤城沦陷,日军即可自腹背威胁延庆、八达岭至居庸关一线,届时十三军和十四军将不得不分兵防守,日军在冀北和冀东一线,便有了战机。” 安毅微微颔首:“有这个可能,看来我们还得做好调兵北上增援的准备,目前张存壮的两个师正在武汉,由平汉铁路北上最为快捷,稍后我会向栾叔去电,征询他的意见。” ...... 下午四点,廊坊城西北方向日军苦心经营的化营村至张营村防线,遭到安家军第五军团独立师和第十七师的五十余门重炮和一百余门山炮的突然打击,原本正在犹豫是否向司令部去电、紧急驰援武清城的日军第二十师团师团长川岸文三郎这下不用再伤脑筋了,他的指挥部尽管设置在距离一线阵地五公里外的白古屯,依旧可以感觉到大地的震颤和敌人重炮落地时那似乎无坚不摧的巨大声势。 “我的天呐,支那人哪里来的这么多大炮?难道他们把全中国的大炮都集中在一起向我们射击吗?” 川岸文三郎震惊之下,连忙冲出指挥部,找了个视野较为开阔的地方,拿起望远镜望向第二十师团和第一〇九师团共同构筑的防线。只见连绵不断的爆炸在方圆数公里范围内迅速蔓延,明灭的火光中,一道道烟柱直插天际。 此刻川岸文三郎最想知道的是自己的炮兵是否安全,因为那意味着自己还有反击的资本。日军将佐之所以会对自己的炮兵那么自信,在于日军火炮膛压很高,射出的炮弹初速极快,威力也大,此外日军火炮的精度惊人,命中率极高,再加上日本炮兵的高素质,决定了他们总是能够寻找到敌人的破绽,后发制人,给予敌人的炮兵和重要目标以严厉的打击。 可是让川岸文三郎失望的是,整个炮兵阵地笼罩在一片烟雾中,根本就看不清楚情况如何,但通过散落炮兵阵地四周不断燃烧的汽车、摩托车残骸,以及倒卧地上不断悲鸣的挽马,可以想象前一刻发生了什么事情。 中国军队的炮击还在进行,大地依然在发出轰鸣,川岸文三郎猜测在这十余分钟的炮击中,中国军队起码已经发射了上千枚炮弹,这让参战前认为中国军队训练落后装备简陋、不堪一击的川岸文三郎,感到脸上一阵发烧。 川岸文三郎心情沉重地返回指挥部,只见满屋子吵成一片,几乎所有的参谋人员,都拥挤在电话机前,不断地呼唤着前线各部队的番号,可是无一例外地都没有回复。 川岸文三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此刻驻守一线阵地的是刚刚在唐山补充完兵员、装备的高木义人第三十九旅团,该旅团下辖的两个联队此前都几乎成建制地被安家军消灭过,虽然因各级官佐得以保存没有遭受取消编制的厄运,但新编入的兵员形成默契和战力还需要一段时间,没想到才对上安家军又再次遭受灭顶之灾。 此外,师团直属的野炮兵第二十六联队在廊坊大战中丢失了所有的大炮,也是在唐山得到补充,据说三十六门大炮还是关东军支援的,可现在—— 参谋长杵村久藏大佐打断了川岸文三郎的思考,突然问道:“将军,是否调山下君的四十旅团前往支援?” 川岸文三郎想了想,反问道:“面对支那军如此凶猛的炮火攻击,现在也在恢复元气中的四十旅团上去就有能力守住吗?对了,山岡君来电话没有,他们遭受的损失有多大?” 杵村久藏摇摇头:“现在还没消息,我估计一〇九师团不会比我们轻松。虽然昨天板垣司令官来电话,要我们加固防线,提防安家军的进攻,但面对如此凶猛的炮火打击,就算是板垣司令官的第五师团来,也一样受不了。” 听到前线的炮声逐渐稀疏,川岸文三郎来到大型作战地图前,仔细看了一会儿,果断下达命令: “立即向司令部去电,请求战术指导。后面附上我的意见:在没有制空权和炮火优势的情况下,与支那军队拼消耗是不明智的行为,我认为应该撤到运河东岸,与支那军队对峙!” “这......合适吗?司令部方面会不会认为我们太怯弱了?”杵村久藏有些犹豫地问道。 川岸文三郎举起手:“执行命令吧!” “哈伊——” 第一二八六章 川岸的末日 第一二八六章川岸的末日 驻屯军司令部的复电很快,川岸文三郎看到后非常惊讶:“板垣君疯了吗?竟然要我们坚决抵抗至天黑才能后撤,否则军法从事!这不是拿帝国勇士的生命开玩笑,白白牺牲吗?这分明是谋杀!” 曾几何时,对中国军队极度蔑视的日军中将师团长,居然也会说出这种软弱的话来,看来频繁的失败,已经严重打击了川岸文三郎的自信。 杵村久藏看完电文,提醒道:“命令中反复强调要让我们的对手感受到我们强大的战斗意志和不屈精神,或许司令部是在有意掩饰什么......不过既然命令已经下达了,我们必须无条件执行!” 川岸文三郎无奈地下令:“好吧,命令第四十旅团迅速增援一线,在天黑前不能让安家军前进一步。提醒山下旅团长,打仗聪明点,把他在陆士、陆大和德国留学期间学到的真本事全部发挥出来,让我们的对手好好感受一下帝国军队的顽强!” “哈伊——” 杵村久藏领命而去,川岸文三郎想了想不放心,又把师团直属的骑兵联队和侦查联队派遣出去,严密监测方圆十平方公里范围内的动静,确保师团部的安全。 ...... 长长的车队从远处开来,打头的是五辆日军九七式军用侧三轮摩托车。 第五军团直属特种大队大队长萧潜坐在最前面的那辆摩托车的车斗里,今天的他上颌处贴上了一团黑乎乎的胡子,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眼镜,一身威风凛凛的日军大佐军装,手里杵着一把带鞘的指挥刀。后面的四辆摩托车偏斗上,全部架上歪把子机枪,显得杀气腾腾。 摩托车队后面,是两辆日本九一式装甲车,再后面则是五辆遮盖篷布的日军丰田一型军用卡车。 今日凌晨五点,特种大队经过巧妙伪装,从武清守军和日军二十师团结合部,无声无息地潜入日军防线的侧后,然后一路东行至青龙河边,再折而向北,冲着日军二十师团和第一〇九师团的腹背前进。 一路上,碰到好几股侦查的日伪军,但看到车队所表现出的强大气势,再加上对行军方向的判断,都以为是从天津赶来的援军,没有谁上前询问。 这个混编车队的所有车辆都是宛平大捷的战利品。由于忙着逃路,河边旅团没有时间销毁爆破,白白地便宜了打扫战场的独立师。添足油料后,这批车辆送至保定,胡家林突发奇想,当即叫来特种大队大队长萧潜,详细询问一番。百无聊赖的萧潜眼见有出任务的机会,自然是百般表现,说驾驶这些车辆完全是小儿科,很快就获得了出击敌后、扰乱日军防线的任务。 武清之战结束时,车队正在一处密林休息,得到胡家林的新指示后,再次上路。这时日军已经明显加强了对主要道路的监控,车队前面一处路口出现了日军的哨卡。萧潜怡然不惧,示意车队继续前进。 看到浩浩荡荡的机械化部队向自己开来,驻守路口的日军少尉带着两个鬼子兵从栅栏旁的岗亭里跑出来,招手示意车队停下。 带路的摩托车在鬼子少尉面前停下,萧潜跳下车,伸手“啪啪”就是两个耳光,用日语大声呵斥:“你的,混蛋!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支那人能够装备这么好的武器和装甲车吗?耽误了时间,老子劈了你!” 少尉刚想分辨,又是两个耳光上脸,这下没辙了,连忙鞠躬致歉,旁边的两个鬼子见势不妙,连忙跑去拉开栏杆,并且示意岗亭后由沙包堆砌的环形掩体里的几个鬼子机枪兵注意点儿,这位机械化部队的长官脾气不好,少惹为妙。 听到左手边天际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枪炮声,萧潜皱着眉头问道:“前面已经打起来了吗?情况如何?” 少尉恭敬地回答:“支那军集结大量炮火攻击我阵地,我师团损失惨重,目前各部正在奋力抵抗。河边师团长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坚守到天黑。” 萧潜点了点头:“哟西!”伸手拍了拍少尉的肩膀,上车后左手一挥:“前进,尽快投入战场,消灭支那军队!” “哈伊!” 周围传来一片响亮的回答,随后车队启动,在十字路口折而向西,向枪炮声传来的地方疾驰而去。 一个鬼子兵来到少尉身边,心有余悸地道:“长官,刚才那位大佐可真凶!我们也不过是执行师团部下达的领命,有必要这样吗?” 少尉擦了擦鼻子里渗出的鲜血,无奈地道:“没办法,谁让人家官大压死人?不过我也真蠢,明明是从天津方向来的车队,我干嘛要上前自讨没趣?算了,不提了,散了,散了......” 车队行驶了十余分钟,前面出现一座十余米高的小丘,一直对照地图观察的萧潜连忙叫停车,然后飞快地跑上缓坡,伏在草丛中,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 只见前面村庄处,位于村头的宽大宅院特别醒目,屋子顶部伸出四五根天线,每一根都有三四米高,不少日军从里面进进出出。宅子附近,搭着许多军用帐篷,在帐篷前的空地上停着一排摩托车和卡车。看来,这里是日军一处比较重要的指挥所所在。 萧潜回到摩托车旁,后面军车里的弟兄们纷纷跳下来,询问是不是找到大鱼了? 萧潜本想凭借所部力量冲过去把日军的指挥部端掉,但转眼一想,这样的后果将会是整支部队的暴露,周围的敌人包抄过来,说不一定会有大麻烦。反之,趁着现在日军还未发现自己,继续潜伏下去,说不一定还能起到更大的作用。于是他眼睛一瞪,大声呵斥:“吵什么吵,乖乖地回车上去,咱们现在掌握着制空权,根本没必要亲自出手......咱们来的路上不是有一片树林吗?等下我们就去那儿躲躲,要是让自己的战机给炸了,那可太冤枉了。” 说到这儿,萧潜疾步冲到装甲车前,拉开车门命令道:“通讯员,立即发报,在白古屯发现日军指挥部,空军弟兄可以一展身手了。” ...... 廊坊城,第五军团前敌指挥部。 鲁逸轩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天空呼啸盘旋的战机,微微皱眉:“日军很顽强啊,竟然在我空中地面双重打击下,依然死战不退......” 军团参谋长黄智放下电话,站起来看了一眼指挥部中央摆放的标示敌我双方态势的军用沙盘,来到窗前,摇摇头: “敌人在前线布置了大量的地雷,虽然我们已经采取各种排雷手段,但依然没有办法完全清除敌人的地雷。还有,日军的土工作业并不比我们逊色多少,几道防线均修筑了单兵掩体、暗堡和防炮洞,给我们的攻击部队带来极大麻烦。日军布置在一线的部队数量虽然不多,但随时都准备有一支预备军,在战线发生动摇的时候派出来,与我们展开对攻。虽然我们的空中轰炸和迫击炮的精确打击对日军伤害很大,但他们依旧不断通过向前线添加兵力来维持战线,看来敌人的指挥官是个狠角色。” 作战处长文俊浩建议道:“干脆再来次炮火覆盖,我就不信他们的掩体还能再承受一轮重炮饱和攻击。” 鲁逸轩瞥了他一眼:“我们炮弹的库存基数也不多了,一下子打光,以后需要炮火支援怎么办?想问题要多动动脑子,我们此战的目的是试探日军的反应,如果能趁机多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那自然最好不过了......好,咱们就和他拼消耗,命令杨冠和章祖颖,要他们立即抽调各团营的狙击手,到一线去与日军对射......我们的狙击手枪法比他们好、武器比他们先进、子弹的射程比他们远威力比他们大,我倒要看看谁先撑不住。” 这时通讯处长秦振邦匆匆入内:“军团直属特种大队在敌人阵地后方五公里处的白古屯发现日军指挥部,初步估计是二十师团中枢所在,我们的战机已经向那里扑了过去。” 鲁逸轩一听来了精神:“川岸文三郎在白古屯?这下有好戏看了,要是真能把他给干掉,对日军士气打击之大不可估量,说不一定廊坊附近的日军会突然崩溃,咱们可以趁势把战线前推至运河边,彻底打乱日军的战略部署。” ...... 川岸文三郎对山下奉文的表现非常满意,在前线通讯恢复后,川岸了解到虽然师团直属的野炮兵第二十六联队在中国军队的炮击中全军覆没,包括联队长细川忠康大佐在内全部玉碎,但此前精心构筑的防线却经受住了考验,大多数防炮洞和掩体均完好无损,这为在中国军队空中和地下结合的打击下撑住防线,提供了必要的条件。 同时,第一〇九师团也联络上了,同样主张撤退的山岡重厚中将也遭到板垣征四郎的呵斥,无奈之下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命抵抗,现在摇摇欲坠的防线已经稳定下来了。 对于中国军队出动空军轰炸,川岸文三郎早有心理准备,毕竟有空中优势不利用,那是傻瓜才会做的事情。参谋长杵村久藏却对战机在距离指挥部不远的天空盘旋感到担忧,建议道:“将军,咱们是否暂时转移到村后的密林中躲避一下?支那战机和咱们太近了,转瞬即到,这里实在太过危险!” 川岸文三郎显得镇定自若:“支那军队不可能想到咱们会把指挥部设置在如此靠前的地方,这里很隐蔽,附近都是民居,虽然大部分支那人都逃跑了,但支那军队不知道这些,他们的战机是不会对自己的百姓浪费炸弹的!况且,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散布在四周的侦查部队会来电告知,所以......” 川岸文三郎话音未落,通讯参谋突然脸色苍白地站起,结结巴巴地禀报:“将......将军,不......不好了,中......中国战机突然脱离战场,向咱们.....咱们这里扑了过来,预计......” 顿时指挥部里乱成一团,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一切,飞快地向屋子外冲去,不少桌椅板凳倒地,甚至还有部电台因操作员的慌乱而带落地上摔坏。 可是不管怎么努力,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五公里的路程对于时速400多公里的飞机来说,转眼即到,川岸文三郎、杵村久藏及一群师部将佐,还没来得及冲出房子,硕大的航弹如同雨点一样落向高高竖着天线杆的指挥部。 随着串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接踵传出,周围数十米范围内弹片飞舞,热浪蒸腾,把所有的一切碾成齑粉,浓密的硝烟直冲云霄。 第一二八七章 又一次大捷 第一二八七章又一次大捷 中国空军对二十师团司令部的打击,对日军前沿部队士气的打击,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第四十旅团长山下奉文虽然极力控制谣言的蔓延,但师团司令部驻地传来的巨大爆炸声以及直冲天际的硝烟是根本无法掩饰的。随后,中国空军去而复返,继续开始对守军阵地展开攻击,如果不是达到了其出击目的,怎么会回来这么快? 日本人的顽强也要视情况而定,第二十师团本来就是新补充的兵员,官兵战斗意志和凝聚力远逊于从前,再加上一直遭受中国军队的迫击炮和狙击手精准的打击,每一次补充到一线的官兵,没支撑多久就消耗光,然后继续补充一批上去,日军的心理已经临近崩溃边缘,现在看到自己的师团部遭受中国空军打击,心理几近失衡。 这时,又到一线阵地兵员补充的时候,当各级官佐拿着鞭子,使劲抽打畏缩不前的增援官兵时,有人终于爆发了,拿起枪对准抽打他的少佐就是一枪,少佐不敢置信地捂着肚子倒下,开枪的官兵歇斯底里的大叫一声,如见鬼似的将手里的三八式步枪向地上一扔,拔腿就跑。 有了带头的,队伍瞬间骚动起来,早已承受不住的日军纷纷向自己身边的官佐开枪,然后如炸开的锅一样,疯狂逃离这个让人感到恐惧的地方,一时间,阵地上乱成一团。防线后方各个防炮洞里的官兵,看到自己的队伍在溃败,也不管不顾地加入到逃跑的大军中。 山下奉文目赤欲裂,拔出腰间的将刀,连劈两个逃跑的士兵,就在他继续砍向第三个的时候,早已陷入疯狂状态的那个士兵嚎叫着冲了上去,使劲地掐住他的脖子,面孔扭曲地大喊大叫“我掐死你,我掐死你......” 一个参谋见势不妙,拿出手枪对准那个士兵背后就是几枪,另外几个参谋连忙上前扶起不断咳嗽的山下奉文,其中一人指着乱哄哄的逃兵,大声提醒:“将军,溃败已经无法阻止,我们还是先撤吧!” 山下奉文想起川岸文三郎下达的坚守至天黑的命令,凄惨地大叫一声:“天亡我也!”举起手里的将刀就想自裁。几个参谋慌忙从他手里夺过刀,胡乱扔到地上,连连开解,这个说“师团长和高木旅团长玉碎,将军已经是我们师团唯一的希望”,另一个说“川岸将军和高木将军的在天之灵,不允许将军如此自暴自弃”,趁着山下奉文呆住,一群参谋簇拥着他加入到逃跑的溃兵中。 随着第二十师团防线的崩溃,同样是由“在乡军人”补充成的第一〇九师团也很快出现逃兵,由点及面,迅即演变为一场波及整个防线的大溃败。无数的逃兵充斥田野,没头没脑地向后方狂奔,他们唯一的念头,便是离开战场,远离炮火和枪弹,离可怕的中国军队远一些。 提前得到鲁逸轩通知的杨冠和章祖颖,立即命令独立师和第十七师衔尾追杀,只要看到有日本人停下来集结抵抗,迅速就集中轻重火力予以绞杀,日军的微弱抵抗,就像是巨浪冲击中的一块小小礁石,瞬间被击得粉碎。 在中国军队嘹亮的军号声中,在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中,日军越发地慌张,扔下身上所有的重物,没命地逃跑。 这场酣畅淋漓的追逃,从廊坊一直持续到青龙河沿线,日军零星兵力占据的安平、河西务、河北屯、崔黄口等镇一一光复,如果不是天色已晚,鲁逸轩担心独立师和第十七师不必要的损失,急令停止追击,估计会一直杀到北运河边。 不过饶是如此,最后逃到日军各个据点然后统一收拢到唐山编整时,日军第二十师团和第一〇九师团加起来也不到五千人。如果不是考虑到国际国内的恶劣影响,这两个师团估计会被取消番号。 ...... 夜幕降临,北平,宋哲元武衣库私宅。 目送冯治安和张自忠在各自卫队的簇拥下消失在巷口,宋哲元长长地叹了口气。虽然在这次纯私人的会晤中,两位昔日麾下大将表达了对自己这个战区副司令长官的全力支持,但毕竟彼此的关系不再是从属关系,更无人事管辖权,相处时始终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尴尬。 就在宋哲元转过身子,准备回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急切地呼唤:“宋委员长......”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称呼过自己了,宋哲元有些惊讶地回过头,只见下面的台阶上,一个身着长衫、戴着毡帽的中年男子正在与卫兵纠缠,连忙走下台阶,喝止卫兵,然后向中年人问道:“这位先生,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宋明轩?” 中年人见到宋哲元,一脸的喜色,有意放低了声音:“宋委员长,我是张庆余啊,难道你忘记我们了?” 宋哲元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双手扶到对方肩上,“你是张贺轩,通......”宋哲元突然想到什么,警觉地四处看了看,小声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我们进去慢慢谈吧!”说罢拉起中年人的手,快步走入宅子。 原来,这个叫张庆余的中年男子是驻防北平东郊通县的汉奸武装冀东保安队的两位队长之一。 三五年五月,冀东被划为非军事区,蒋介石秘令于学忠训练五个特种警察部队,开赴冀东,于学忠便抽调了五十一军的张庆余、张砚田两位团长和部分营连军官,又从河北各县新征兵一万五千余人,组成了河北特警第一总队和第二总队,驻扎在通县、香河一带。至九月,冀东伪政权建立,大汉奸殷汝耕将其改名为冀东保安队,内部人事安排维持原状,归伪政权统辖。大多数官兵迫不得已,只好为汉奸政权卖命,这就是冀东保安队的由来。 殷汝耕的卖国行径遭到了全国民众的斥骂,冀东保安队也受到愤怒指责,张庆余的儿子得知他的父亲在伪冀东政权中任职,认为这是附逆叛国之举,有辱先人,于是登报与他脱离父子关系。许多冀东保安队官兵的亲友同乡也都视他们为十恶不赦之徒,不愿再与他们往来。冀东保安队归属伪政权之后,两个队长自觉脸上无光,但又没有勇气与汉奸政权决裂。在全国舆论的压力下和众叛亲离的局面中,他们既感到不安,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暂时忍辱,等待时机。 三五年底,宋哲元任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张庆余、张砚田觉得应该利用这个时机,向宋表明自己的心迹。由于他们和宋都是哥老会的成员,便找到了河北哥老会的首领张树声,请他出面与宋联系,表示愿意随宋抗日。宋哲元听说了这件事之后非常重视。为避免引起日本人和汉奸的注意,宋哲元特邀两人到天津他的私宅秘密见面。张庆余、张砚田二人看到宋哲元不歧视他们冀东保安队,感到非常振奋,与宋哲元攀谈了许久。谈话结束的时候,宋哲元又赠送给他们每人一万元现金,对他们的行动表示鼓励,并一再叮嘱他们,要好好训练军队,准备和日本人打仗。张庆余、张砚田感激万分,向宋哲元连连道谢,表示要追随宋哲元为国效力,一有机会就立功报国。 如今,中日大战正式打响,中国军队节节胜利,眼见平津光复在即。张庆余觉得冀东保安队拨乱反正的时机到了,加之听说华北战区司令部迁移到了北平,张庆余便特意乔装来宋哲元的私宅拜访,以便取得中国军队的支持和呼应。 回到客厅里,宾主分别就坐。不等茶水送上,张庆余开门见山地道:“宋委员长,现在到了我们履行诺言的时候了,请允许我们发动起义吧!” 宋哲元欣慰地点了点头:“旬日来,中国军队连战连捷,廊坊、宛平、保定大战,接连消灭日军空地主力,国人振奋。今日十七军又传来捷报,中午两点,天津北面门户武清城由第四十师光复,下午四点独立师和第十七师出击,一举歼灭日军第二十师团和第一〇九师团两万余人,成功把战线推进到青龙河沿线。受第十七军鼓励,驻防大兴、黄村的张荩忱突然发力,一举拿下团河和马驹桥,与第五军团十七军的防线连成了一体。此时冀东保安队发动起义,正当时也!” 张庆余感激地道:“宋委员长,需要我们......” 宋哲元苦笑着摇摇头,打断了张庆余的话:“贺轩,你不要再以委员长称呼我了,叫我司令或者干脆称呼我的名字都行。随着中日开战,冀察政务委员会已经成为历史,如齐燮元、侯五亮、汤尔和、陈觉先、潘毓桂、白坚武、张弧这些冀察委员,几乎都公开投靠日本人成了汉奸,明轩羞于与之为伍啊!” 张庆余深有同感:“宋司令,你不要难过了,我还不是一样背着汉奸的骂名活了两年多?我相信只要我们把日本人赶出长城一线,赶出中国,我们就一定能够洗刷掉身上的耻辱。” 宋哲元高兴地道:“好啊,我盼着这一天早点儿到来。贺轩,你先说说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张庆余郑重地说:“我想等宋司令的军队进逼通县时,立即和香河的保安队一起发动起义,我们内外配合,相信通县、香河的汉奸和日本人一个也跑不了!” 宋哲元拍案而起:“好,我们连夜行动,争取明天天亮后,通县和香河已经回到中国人民的手里!” 张庆余站起来,庄重地行了个军礼:“是!” 第一二八八章 战局如棋 第一二八八章战局如棋 南京,憩庐。 虽然时值一年里最酷暑的天气,但由于憩庐各个房间均安装了叙府电器厂生产的空调,所以屋里屋外,宛若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由于华北战事顺利,蒋介石终于告别了以军委作战会议室为家的生活,回到家里洗漱一新后,下到饭厅吃饭的时候,看到孔祥熙夫妇和陈诚的夫人谭祥也在,笑着打招呼,然后一起到饭桌就坐,准备用餐。 宋美龄和谭祥小声议论着昨天晚上家里放映的由三江电影厂出品的电影《帝女花》,谭祥说当年满清入关和今日日军入侵何等相似,宋美龄笑着说崇祯皇帝没有安家军,否则就不会有烦恼了,看看这段时间安毅带着军队在华北打得多好? 蒋介石咳嗽一声,指了指自己的饭碗,又指指桌上的饭菜,宋美龄和谭祥相视一笑,不再言语。孔祥熙本来想问问如何处理上海的事情,但看到蒋介石埋头吃饭,便把疑问憋在心里,等饭后再说。 众人刚刚开动筷子不久,陈布雷拿着份电文匆匆走了进来,脸上满是舒心的笑容。 蒋介石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了陈布雷一眼,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华北又有什么好消息传来啊?” 陈布雷恭敬地道:“委员长,第五军团在廊坊和武清一线发起的攻坚作战已经有结果了,既中午收复武清县城,取得歼灭日寇两千三百余人,俘虏四百余人的胜利后,在下午四点发起的进攻中,十七军再接再厉,在我中央空军的配合下,一举攻克日军第二十师团和第一〇九师团构筑的防线,日寇落荒而逃,第五军团各师趁势追击掩杀,一直将防线推到青龙河一线,直接威胁冀东非武装区的汉奸政府,估计这会儿大汉奸殷汝耕已经坐立难安了。初步估计,此战取得歼灭日军一万余人,俘虏日军一万余人的大胜!由于天色已晚,具体的数字还需要进一步审核才能确认。” 蒋介石放下手里的碗筷,有些惊讶:“没有弄错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俘虏?” 陈布雷解释道:“这两个师团是上个月廊坊溃败后,在唐山重新补充的兵员,官兵主要是由日军支前的‘在乡军人’,素质和作战意志并不强,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战果。” 蒋介石捂着嘴,笑得很开心:“娘希匹,看来日军也不都是钢筋铁骨嘛,照样也有贪生怕死意志薄弱之辈!命令第五军团,立即把日军战俘押解至北平,交给战区司令部处置。这回一定要举行盛大的记者招待会,把欧美记者都请过来,让他们见识一下所谓英勇无敌的日军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孔祥熙有些担忧地问道:“我们的目的是以打促和,这样会不会过度刺激日本人?” 蒋介石摆摆手:“只有给日本人一个惨痛的教训,他们才会考虑回到谈判桌上来,否则还会像长城抗战以后一样,得寸进尺。” 宋霭龄叹息一声:“妹夫,我们的根子到底还是在江浙和上海,这回拆迁大动干戈,而且西迁的厂子,无论是规模还是效率,都要远远低于川南的企业,我们没有了运输和地利的优势,举步维艰啊!” 孔祥熙劝道:“是啊,若是日本人能够主动求和,我们倒是不妨与他们谈谈。德国大使不是在斡旋吗?我们应该趁着现在占据上风,向日方表达我们的意见。我的意思是日本人能够退回到战前的地方,我们不妨寻求和平。” 蒋介石摇摇头:“恐怕很难,据戴笠的情报,日本已经全面动员了,虽然不清楚他们兵力调动的方向,但不外乎华北和上海两个地方,我已经调驻陕、豫、皖等地的中央军各部北上,充实华北实力,同时随着各集团军陆续编成,川军、桂军等地方军队已开始向南京集结。只有日军切实地表现出诚意,我们才能谈,否则就只有坚定不移地打下去,直到把日本人打出中国。” 说到这儿,蒋介石看到陈布雷还站在那儿,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陈布雷禀报:“第五军团还发来一份补充电,称日军第二十师团长川岸文三郎中将很有可能在我中央空军的打击下毙命!同时,在下午的炮击中,日军第三十九旅团长高木义人少将、炮兵第二十六联队长细川忠康大佐也有很大的可能被击毙。据日军俘虏供述,当时日军前线将佐正在视察炮兵阵地,遭受我炮兵突然打击,粉身碎骨的可能性很大,但一时间还找不到佐证。” 宋美龄擦擦嘴,高兴地道:“达令,安家军又立新功,你准备怎么奖励他们啊?” 蒋介石沉吟一会儿道:“等华北战事结束,和中央空军一并奖励吧!程潜和刘峙不知道怎么搞的,空拥有那么多兵力,却一事无成,反倒是第五军团敢打敢拼......” 陈布雷原本还想请示如何制定宣传口径,是否大肆宣扬日军两个将军陨落华北,但看到蒋介石似乎没有继续谈话的意思,当即识趣地告辞离去。 是夜,已经被任命为第二集团军司令长官的刘峙收到一份措辞严厉的密电,吓得连夜召开作战会议,部署冀东反攻计划。 ...... 天津静海,收到胡家林捷报时的欢喜,已经被满腹的疑惑所取代。 安毅、沈凤道、方鹏翔及五六名年轻参谋站在从第五军团司令部紧急调运来的按照平津实际比例微缩的大型沙盘前,揣摩日军放任自己两个师团被全歼的用意。 “我廊坊守军转守为攻,向日军两个师团发动大规模攻击,天津守军依然无动于衷,连象征性地派出一支部队前去支援的意思都没有。如果说驻屯军司令板垣征四郎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但这个代价也未免太大了!难道真的是维持战线、固守待援的老把戏?”安毅自言自语地道。 方鹏翔摇摇头:“怎么看都不像是阴谋,毕竟我们的空中优势还是很明显的,就连关东军察哈尔军团对赤城一线的进攻,也在我中央空军的狂轰滥炸下被击退。今天下午日军丢掉的可是两个师团,甚至有可能第二十师团的师、旅团长也在我空军的打击下毙命,谁敢下这么大的赌注?” 安毅越想越头痛,这时一个年轻参谋有些结结巴巴地道:“会不会是日军诱敌深入的骄兵之计?” 安毅眼睛一亮,但想到日军丢的那两个师团,还是摇了摇头:“一下子损失两个师团,影响太恶劣了,日军是不会这么不智的,其中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内幕。” 这时,万福麟、商震、庞炳勋及十余将领联袂而来。一进门万福麟就笑着说:“十七军打得痛快啊!如今日军已全线崩溃,我们天津什么时候也来一记狠的?若是天津光复,整个华北的局势就明朗了!” 庞炳勋也是一脸的振奋:“谁能想得到,开战前我军畏之如虎的日军,竟然也有如此不堪的表现?看来以前我们过于高估日军的实力了!” 商震看到安毅站在沙盘前,沉思不语,好奇地走了过去,看到标识已经发生明显变化的敌我态势,好奇地问道:“安毅将军,你在研究什么呢?” 安毅招过一众将校,对照着地图,把自己的担忧合盘托出,然后道:“天津日军的动向非常关键,板垣征四郎就像是一个老乌龟,缩在那儿一动不动,让人搞不清楚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宫城站到安毅身边,仔细打量一下战局:“从整条战线看,我军防守严密,日寇无机可趁......看来只有打一打天津,试一试板垣的态度。要是我军真能趁势攻取天津,收复塘沽、大沽港,那么不管日军有何阴谋诡计,也不用害怕了!” 安毅看着北宁铁路尽头的塘沽港,释然地点了点头:“看来无论如何,天津方面得动一动了。既然板垣不主动出招,我们就逼他出招......” 庞炳勋哈哈大笑:“安老弟,你早就该让我们表现一下了,日军士气已经临近崩溃点,相信这回要比上次好打许多。” 安毅愣了一下,再联想此前万福麟和庞炳勋的话,惊讶地发现:什么时候中国军队竟然变得如此信心十足了? 接下来,军事会议进行了两个多小时,送走商震等人后,安毅与沈凤道并肩而行,望着弯弯的残月,安毅轻声问道:“石友信有下落了吗?” 沈凤道摇摇头:“石冉说在战区司令部时,石友信分明还在,但至静海重逢时,石友信就不见人了。但商震将军说他在接收俘虏时,就只有石友三六人和石冉一人,按照战区司令部的意思分开关押。后来我们又向刘经扶长官去电,他说人已完全交给商震部,并无扣人之举动。尤其让人遗憾的是,全部的交接过程,都没有办交割手续,所以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安毅叹了口气:“实在找不到就算了,这样的跳梁小丑,谅也挑不起多大的风浪。” “我会继续盯着,决不让这等小人卑鄙小人钻空子。”沈凤道隐隐有些担心:“明天的战事可能会出问题,庞炳勋、万福麟他们太过乐观了,要吃大亏的。” 安毅点点头:“是啊,我也担心,但这一仗必须打,或许事情不会像我们想的那样糟糕也说不一定,一切还是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第一二八九章 再战天津(一) 第一二八九章再战天津(一) 北平,怀柔县城。 独立第二十一旅团指挥部,石川浩一仔细看完刚刚收到的两份电文,沉默良久。 平津战事日军连续惨败的消息已经传到怀柔,独立第四十二联队长村上康大佐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道司令部对于第二十师团的惨败,有何对策?” 石川浩一叹了口气:“板垣司令官已表示将承担全部责任,目前大本营正在讨论如何处理此事,鉴于目前战事胶着,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估计大本营不会那么快更换司令官。不过关于对二十师团和一〇九师团的处置已经下来了。” 独立第四十一联队联队长毛利三郎中佐惊讶地问道:“这么快?” 石川浩一点了点头,将其中一份电报交给毛利三郎,随后众人一一传阅,脸上均泛起一丝喜色。 “石川将军,恭喜你晋升中将,并接任陆军第二十师团师团长!”毛利三郎率先贺喜。 “是啊!石川将军能力卓越,对支那军队的研究丝毫不在几位闻名军中的前辈之下,由将军出任第二十师团长,定能洗刷二十师团所蒙受的屈辱,重振我大日本帝国常备师团的声威。”村上康不甘落后,及时送出了自己的祝贺。 这份电报中除了有对石川浩一的任命外,还有将独立第二十一旅团整体编入第二十师团的命令,这也意味着,从今天开始,独立第二十一旅团将升级为日军常备师团下属的常备旅团,而不再是此前的临时番号。随着石川浩一的晋升,独立第二十一旅团的两位独立联队长,必然有一个晋升为旅团长,官衔晋升一级倒也没什么,关键是常备师团代表的荣誉,让所有人热血沸腾。 石川浩一自然清楚手下这些官佐在想什么,微微点头:“司令部命令,原二十师团第三十九旅团、第四十旅团番号将由我部择其中之一继承。我部随时做好准备,一旦遭受支那军队攻击,即放弃怀柔县城,撤向古北口,与独立第一旅团汇合,该部将继承另一旅团番号。另外,原独立第一旅团旅团长酒井少将,将赶赴秦皇岛,协助山岡君重新编整第一〇九师团。” 整个旅团部惊讶声四起,酒井离开独立第一旅团,肯定会带走大量心腹官佐,那么独立第二十一旅团的人自然可以填补独立第一旅团的空缺,大家都可以升官发财了。 “将军,为什么要放弃怀柔?以我部的战力,就算支那第十三军、十四军倾力来攻,我等也有信心支持。难道说局势已经糜烂到必须放弃平津的地步了吗?”旅团参谋森本清秀不解地问道。 石川浩一摇了摇头:“事关大本营机密,就算是我也无从知晓,但我相信此举不会是无的放矢,诸君接受命令吧!” “嗨伊!” ...... 八月二日,拂晓时分。 随着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划破天际,通县和香河城中突然燃起熊熊大火,一时间枪炮声齐鸣,冀东保安队的起义正式开始。 驻守通县西城的日军一个大队骤然遇袭,顽强抵抗,由于日军火力凶猛,起义队伍的数次攻击均被击退。关键时刻,张庆宇命令官兵将附近汽油库的汽油桶推向日军阵地,很快日军的驻地四周便被滚动的汽油桶包围。起义官兵对准汽油桶射击,汽油迅速被点燃,黑烟弥漫,火光冲天,随后大部分油桶因高温爆炸,日军官兵连同驻地一起化为飞灰。 通县城门迅速打开,连夜逼近通县的宋哲元两个旅迅即冲入城内参与进攻,通县内外的汉奸武装和日军守备部队迅速被肃清,通县如同瓜熟蒂落般,重新回到中国人民手中。 随后,汇合后兵力急速扩大到两万五千人的大军攻向香河县城,在城内起义的冀东保安队第二大队的配合下,全歼驻守香河的日军一个大队。 遗憾的是,事后在通县和香河都没有发现伪政府包括殷汝耕在内的众多大汉奸的踪影,据悉昨天晚上在得到通县和香河直接置于中国军队威胁之下后,汉奸们便纷纷以视察、探亲等名义,逃向宝坻、宁河、玉田等地。 宋哲元暨一众起义军将领,向全国发表通电:通县、香河自即日起,重新归附南京中央政府,冀东保安队将等待中央军委的整编,为国家民族利益而战。 通县和香河的光复,意味着日军赖以屏障的京东伪军防线已经彻底沦陷,从此后中国军队可以直面大运河以东的广大区域,直接威胁日军的交通运输干线北宁线。 在得到通州光复的消息后,刘峙第一时间宣布,将把战区前敌指挥部设置于通县,统一领导对日作战。 ...... 天津之南。 太阳刚刚从东方地平线上冒起个头,惊讶地发现竟然有人比自己起得更早,数万人聚集在静海北大营校场上,鸦雀无声,难道是在向自己示威吗?不由恼怒地抖了抖身体,顿时散发出炽热的光芒。 队伍前方,全身被朝阳撒上一层金辉的万福麟眼含悲愤,大声说道: “兄弟们,还记得离开家乡时的痛苦吗?从三一年到现在,已经快七年了,咱们东北军的弟兄,在关内也像孤魂野鬼一样整整流浪了七年!当年,咱们不放一枪一炮,丢掉了东三省,现在我们还能丢掉华北吗?不能啊,弟兄们,要是咱们再退一步,不仅一辈子会被人戳脊梁骨,还会让列祖列宗蒙羞,我们东北军这面旗帜也将被永远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今天,日本人在平津连战连败,鬼子就像秋后的蚂蚱,长不了了,如果今天我们能够一鼓作气攻进天津城,那日本人像钉子一样插入我华北腹部的最后一个据点就将失去,我们就能趁势收复塘沽、大沽,沿着北宁铁路,一直杀出山海关,收复沈阳、长春、哈尔滨,把日寇彻底赶出中国去! “弟兄们,我们与日本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该是做了断的时候了,今天我们就像一个爷门儿一样,轰轰烈烈地干他一回吧!” 万福麟的话,引起五十三军所有弟兄强烈的共鸣。作为当年雄踞中国北方的东北军中仅存的几支部队,五十三军一直没有找到自己的真正归属,现在,日寇呈现颓势,回家突然有了希望,如何不让所有将士心潮澎湃?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突然响起,这一刻,似乎只有这一句杀声,能够抒发将士们的慷慨激愤之情。 相同的一幕在静海东南方的王庄校场上演,所有将士被刺激得嗷嗷直叫,恨不能即刻就开上战场,与日寇拼个你死我活。 随着五十三军和第四十军动员大会结束,各师将士进入阵地,一线出击阵地上,领回武器打头阵的原冀东军八个团将士已经到位,他们分散在琉璃河南岸的漫长战线上,等候冲锋号声响起,用鲜血和生命,洗刷曾经的屈辱。 由于握有制空权,所以天津的总攻时间定在了早上九点,以便中央空军大队能在攻击陷入僵局时,及时进行增援。 九点整,随着冲锋号声响起,“冲啊——”一声声怒吼从一线各连排的军官喉咙中大声喊出,拿着手枪的连排军官纷纷跃出战壕,向前挥舞着手臂,扬起手枪,率先向前发起冲锋。 “杀!” 惊天动地的怒吼接踵响起,近千名士兵在长达数公里的战线上,跟随着各自的连排长跃出战壕,疯狂地向琉璃河冲去。 “哒哒哒......” 在官兵们跃出战壕的同时,数以百计的轻重机枪同时响起,枪口处闪烁尺余的火焰,压制琉璃河对岸日军火力,掩护已方部队冲锋。 日军阵地后方的火炮发出怒吼,琉璃河河面上溅起朵朵浪花。同时,日军的机枪和掷弹筒也开始恣意发威,正在泅渡的中国军队出现伤亡,好在由于熟悉日军战法,安毅特意提醒冲锋时官兵间距最好隔得开一点,所以伤亡并不明显。 中国军队的迫击炮迅速对准日军暴露出来的火力点进行精确打击,日军的机枪和掷弹筒纷纷哑火,冲锋的官兵趁机冲上河岸,猫着腰向日军阵地扑去。 安毅和五十三军的主要将领,此刻正在距离前线五公里的掩体中观察前线局势,看到有四五百名官兵已经快接近敌人防线,万福麟和五十三军将校纷纷叫好。 这时异变突生,空中传来尖锐的呼啸声,安毅突然想到什么,大声问道:“迫击炮及时转移了吗......”话音未落,五十三军暴露的迫击炮部队已遭到日军炮火迅猛的打击,迅速陷入沉寂。 就在万福麟等人心疼得椎胸顿足之际,原本人影稀疏的日军一线阵地上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枪口,随着一声声枪响,冲锋的官兵纷纷栽倒在地,没过几分钟,河对岸已经看不到一个站着的中国官兵的身影。 “他妈的,小日本的枪法太准了!”第九十一师师长冯占海骂骂咧咧地道。 万福麟微微皱起了眉头:“原本以为日军士气已失,但现在看来,还是像以前一样难缠啊......” 第一二九〇章 再战天津(二) 第一二九〇章再战天津(二) 太阳日渐升高,整个漫长战线死寂一片。 看到第一波攻击完全失败,近千人的突击,几乎未给日军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万福麟咬咬牙:“改变打法再试一试,既然全线突击敌人没有任何破绽可循,咱们就索性集中全力,攻其一点。这一回我们出其不意,直接从日军防守最为严密的津浦铁路大桥及两侧发起进攻!” 安毅没有干涉万福麟的指挥,看到他调兵遣将,拉过通讯处长李煜甫小声问道:“刚才那一波攻击,四十军那边收获怎么样?” 李煜甫刚好得到第四十军的最新战况通报,连忙汇报:“也给敌人打退了,不过他们创新性的用全身覆盖数层湿被褥的方式,防御日军的精准射击,抵近日军阵地后大量投掷手榴弹,给日军造成极大的伤亡。若不是日军火炮、迫击炮和掷弹筒及时增援,说不一定一线阵地已经拿下来了。” 安毅一听很感兴趣:“湿被褥叠加可以抵御子弹射击?这个土方法管用吗?” 这时万福麟已经安排完毕,听到安毅的疑问,主动解答:“管用!这种方法其实早就有了,以前我们奉军和西北军作战,他们就常用这一招对付咱们......不过这种战法对身体素质要求很高,若不是体力超群的汉子,很难拖着那么沉重的东西前进数百米。四十军从打前锋的四个团里选拔出一批精壮汉子来不难,但后继却乏力,我想随着这一波失败,更陈将军很难再拿出下一波类似的攻击了!” 第一一六师师长周福成放下望远镜,从瞭望孔回到地下掩体中央,神色凝重:“日军阵地上一片寂静,就这么会儿工夫,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了,也不知躲到哪个地方,让人心里发毛......这个第五师团究竟是什么来历,竟然如此难以应付?” 沈凤道代安毅解释:“第五师团是***编组最早的七个师团之一,也是日军十七个常备师团之一,这个师团的兵员都来自***本州西部的广岛、岛根、山口等地,甲午战争时,第五师团便是在朝鲜第一支击溃满清军队的日军,随后该师团又参加日俄战争,以及远东对苏联的战争,战功累累。这样的对手有着这样的表现,根本不足为奇!” 所有人一听,都感到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心里一阵沉重,对今天一鼓作气拿下天津城的目标,信心第一次有了动摇。 安毅见指挥部里气氛沉闷,笑着开解:“我们既要重视对手,又要看到他们的不足。没错,日军的这些常备师团自然有很多优点,比如他们的作风顽强,死战不退,还有就是士兵训练不错,特别擅长近战和夜战,基层指挥人员受过很好的训练,执行上级命令异常坚决等等,但是,他们也不是无懈可击,比如不注意战场上各兵种的火力协同作战,中高级军官思想僵化,主动性差,习惯于墨守成规等等。 “大家不妨想想,日军第二十师团初来中国时,不也一样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吗?在武清竟然以一个联队,冲击二十九军一个旅驻守的军营,引发中日大战!结果,川岸文三郎带领的部队一败再败,最后连自己的老命都赔上了......因此,与日军作战,关键是要找到克制他们的方法,那样就会打得他们毫无脾气......” 冯占海摇头苦笑:“日军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是咱们没实力逼他们露出破绽也没辙,我估计全中国也只有安家军才可以让日军顾此失彼。看来,我们是得加强攻击的力度了!” 安毅来到瞭望口,指着日军的防线,回头问道:“日军火炮已经放肆很久了,我们应该抓紧机会摧毁它,确定他们的方位了吗?” 跟着来到瞭望口的万福麟有些无奈地道:“日军炮兵逞威不久我们即已锁定他们的方位。可是出乎意料,日军的炮兵阵地竟然在我军大炮的射程之外,除非我们的炮兵抵近一线阵地射击,否则很难摧毁日军的大炮,反而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 安毅一听便明白了,五十三军炮团的山炮、野炮大多沿袭奉军,其中半数都是沈阳兵工厂的产品,原本在各项设计标准上就远逊***制造的大炮,再加上这么多年来的频繁使用,早已残破不堪,现在想用这样的大炮去攻击日军设置在后方的炮兵阵地,自然是有些强人所难。 看来只能另寻他途了!安毅没有迟疑,迅速致电周至柔出动空军支援,同时告诫空军方面:天津城日军已经大量装备防空火炮,选派战机需以新型的高速战斗机和轰炸机为主,避免出现不必要的损失。 十分钟后,冲锋号声再次响起。这一回,万福麟一下子在前线投入了四千余人,争取一鼓作气拿下铁路桥对面的日军阵地,站稳脚跟后中心开花,迅速投入更多的兵力,吞噬周边日军防线,然后把战火向日军纵深蔓延。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日军迅速察觉中***队的用意,调动周边兵力紧急驰援,采取掷弹筒、轻重机枪、步枪精准射击相结合等方式,严密***铁路桥和附近河岸。虽然中***队也竭尽全力组织火力增援,但突击部队依然被死死地压制在桥头。 五十三军调集大量迫击炮,集中轰击正对铁路桥的日军阵地,压制日军火力,迅速招来日军迫击炮的还击。 好在这一回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打一炮换一个地方,日军的迫击炮并未给五十三军带来什么伤害,日军阵地上轻重机枪喷洒的火力渐渐变得稀疏,突击部队趁机发起攻击,很快便突破铁路桥,向日军前沿阵地冲去。 万福麟见状,再次投入一个团的兵力,力争以排山倒海的气势,一举拿下敌人阵地。这时敌人隐忍许久的火炮终于开始发威,迅速覆盖了日军阵地前沿四五百米的地方,给突击将士带来极大的伤亡。 就在万福麟无比心痛的时候,中央空军二十六架战机杀到,一下子突入到日军置于防线后方的炮兵阵地上空,狂轰滥炸。日军地面防空炮火“嘭嘭”响起,一朵朵烟雾在战机旁边炸开,空军勇士们沉着机敏,一边继续向下方倾泻着炸弹,一边快速规避,决不在某一处多停留一秒钟。 趁着日军阵脚大乱,万福麟迅速调动炮兵团,对准日军的前沿阵地就是一阵猛轰,在剧烈的爆炸和浓烈的硝烟中,突击部队踩着炮弹的节点,终于冲入日军战壕,与坚守在阵地上的日军展开近距离的肉搏。 随着日军大量防空火炮的投入,中央空军的处境越来越危险,终于有一架马丁b-10轰炸机被高射炮击中,凌空爆炸。 万福麟见状,再次向前线投入两个团兵力,果断命令迫击炮部队跟随前进,在日军阵地上,抵近对负隅顽抗的日军进行精准打击。同时,火炮团迅速前出,压制日军增援部队、阻隔其与后方联系的同时,伺机寻找日军防空炮火的发射地点进行打击,给空军将士以支持。 战斗极为惨烈,日军为了夺回阵地,持续向前沿增兵,一***的日军猫着腰,一边射击一边闪挪腾移前进,我军刚刚夺取的阵地有崩溃的迹象。 第一一六师师长周福成坐不住了,大声道:“军座,让我率部上去吧!” 万福麟略一沉吟,当即点头:“好,记得打灵活点儿,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稳住战线。” 周福成快速冲出指挥部,很快一一六师便组织强渡,从铁路桥和琉璃河快速过河,其突前的一个营全部装备冲锋枪,进入阵地后立即向气势汹汹的日军开火。 遭受密集的弹雨打击,日军的攻势为之一扼,迅即一一六师的轻重火力沿着阵地展开,冲锋中的日军虽然尽量拉开了彼此间距,依然伤亡惨重,不得不狼狈地退回第二道防线,依靠工事与中***队对射。 万福麟在望远镜里看得真切,大声叫了几声好。 这时中央空军又有两架轰炸机被日军地面防空炮火击中,看到地面日军的炮兵阵地已经被航弹完全摧毁,剩余的二十三架战机脱离战场,在静海上空盘旋一圈后调整方向,返回保定机场。 日军第一道防线和第二防线之间间距为二百五十米左右,其间所有的障碍物早已被日军清除光。中***队站稳脚跟后,几次大规模冲锋,都被日军近乎疯狂的火力网所扼杀。同时,日军调集了大量迫击炮、掷弹筒,向固守第一道防线的中***队展开轰炸,五十三军的炮火拼命压制,几乎把日军阵地犁了一遍,双方的损失都很惨重。 “不行,这样僵持下去不是个办法。目前日军把所有的部队都集中于中心地带,不如我们这一回反其道而行,从两翼坚决突破!”安毅关注良久,突然转头向万福麟建议。 万福麟当即应允,立即指示一一六师在巩固中线防守的同时,抽调兵力从战线两翼展开突击。迫击炮声连续响起,喊杀声惊天动地,日军没料到中***队突然改变主攻方向,骤不及防,左翼防线最先被撕破。 日军指挥官见势不妙,迅速调动兵力驰援,但在五十三军极为坚决的打击下,伤亡巨大,中***队成功在第二道战线抢得一个立足点,胜利的天平开始向中***队倾斜。 第一二九一章 再战天津(三) 第一二九一章再战天津(三) 看到胜利有了曙光,冒着枪林弹雨抵近指挥的第一一六师师长周福成立即调动兵力,一线战壕中的部队纷纷向左翼运动,希冀借助这一日军兵力空虚地带,以点及线,迅速抢占第二道防线,然后趁日军战线崩溃的短暂混乱,拿下琉璃河对岸日军构筑的最后一道防线。 日军平常的训练中,就包含大量工事构筑的项目,如今在天津的日军,把自己所学到的东西几乎全部施展了出来,因此当***官兵沿着第二道战壕展开时,才发现不像突破第一道战壕时那么容易。日军在坑道中构筑了许多由混凝土浇筑的单兵掩体和暗堡,借助弯弯曲曲的坑道,一般只要在转角位置的掩体中放置一挺歪把子机枪,就可以***很长一段距离。 茫然不知之下,中国官兵刚刚呐喊着从坑道转弯处冲出来,迎面而来的便是日军密集的子弹,瞬间倒下一片。如此多次尝试后,前线的指挥官终于尝到了日军的狠辣,不得不开动脑筋应对。 很快,第一一六师也采取了土办法,让身强力壮的敢死队员身上批满浸湿的几层棉被,然后匍匐着慢慢前进,抵近敌人的坚固工事后投掷手雷。虽然这个方法在日军动用迫击炮和掷弹筒打击后损失很大,但日军的战术就这样被中***人近乎一命换一命地被一一拔除。 日军眼见自己的防线不断被蚕食,恼羞成怒之下,又组织了数百日军发起决死冲锋,却被早有提防的中***队采取机枪和冲锋枪结合的方式,凶残地扼杀掉。 第二道防线的争夺一直持续到中午一点,高悬正空中的烈日散发出毒辣的热焰,许多消耗过大的***将士出现脱水状况。日军虽然是以逸待劳,但战线长时间经受炮火的攻击,地面温度高达五六十度,因此水分的流逝也很大,完全是靠精神意志在坚持。 这时,眼见胜利在望的万福麟再次向前线派出了生力军,随着冯占海九十一师凶猛地加入战场,日军第二道防线全面崩溃,残存的数百日军迅速向第三道战壕退去。 又一次无比血腥的拉锯战展开! ...... 相对而言,庞炳勋部的进攻,比之五十三军更为坚决,也更为迅速。趁着中央空军支援的有利时机,第四十军采用棉被浸水后铺在八仙桌上做成的土坦克掩护,再次逼近日军防线,用数十门老式土炮近距离轰炸日军防线,当处于一线的日军被铁钉和铁砂子打得如同筛子一样,浑身上下满是窟窿,不住向外冒着黑烟和血水,还有无数受伤的鬼子倒在阵地上嗷嗷惨叫时,老式土炮所表现出来的残忍震慑了所有***人。 第四十军趁势掩杀,一举击破日军精心构筑的三道防线,至下午一点时,四十军已经完成对沿途阻击的日军的扫荡,前锋部队再次***到小站镇。 通过联系得知五十三军正在进攻日军第三道河岸防线时,庞炳勋当机立断,调宫城的***旅,绕击日军侧后,日军苦心经营的河岸工事终于土崩瓦解。 五十三军第一一六师、第九十一师和第四十军***旅成功会师,没有停顿,继续向天津城纵深防线攻去,至下午三点时,已经逼近天津外围。 “咝咝——” 炮弹飞行时发出的凄厉尖啸声再次响起,整个原野突然被漫天的炮火所覆盖,巨大的爆炸声中,气浪蒸腾而起,无数的***将士坐上了土飞机,待他们从天上掉落下来时,人已经被分解成很多块,残肢断臂撒落得到处都是。 隐忍已久的板垣征四郎终于出手了,消失许久的日军炮火,突然光临中***队头顶,天津南门外撤去伪装的日军两个重炮阵地,肆无忌惮地向中***队发泄着自己的怒火。同时,日军的数十余辆坦克,从一处处密林中冲了出来,用很短的时间集结后,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中***队迎面碾来。 置身后方的安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忽然听到前线重炮炸响时那沉闷的轰隆声,脸色一变:“不好!日军竟然还有这么多重炮,这下麻烦大了。” 万福麟也被前线传来的地动山摇的炮击给惊呆了,喃喃问道:“日军拥有这么多重炮,为什么会一直忍着没有动手?” 安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建议:“寿山将军,日军重炮的出现,意味着战局已经有了变化,我猜测甚至日军的机械化部队有可能也投入了战斗。我估计日军一定隐藏有什么重大的阴谋,不过这个时候,保存我方实力为第一要务。我建议立即把部队撤回到琉璃河南岸来,利用我方精心构筑的工事与日军对抗。” 万福麟不敢怠慢,连忙发布撤退命令。与此同时,安毅迅速给庞炳勋去电,说明当前严峻的局势,请四十军速速后退。 “不好,日军出动大量坦克,我军在日军重炮攻击下,还未接触即遭受重大伤亡。我军奋起反击,但我们的手榴弹、迫击炮对日军坦克根本不起作用,我军很快被日军分割包围,形势危若累卵。” 五十三军电讯处长神色紧张地站起来。 万福麟脸色大变,迅速上前接过电文,看完后脚一软,几乎跌坐地上,幸亏安毅扶住他这才稳住身子。 安毅和声安慰:“前辈,千万不要着急,这个时候越冷静越好,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略一沉吟,安毅继续道:“现在必须得请商震将军暂时接管阵地,由朱将军带一三〇师立即过河,想办法接应九十一师和一一六师,另外,前辈不是还有一辆装备有大口径列车炮的铁甲车吗?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关头,必须得想尽一切办法,对准日军的重炮阵地射击,尽一切所能压制日军的炮兵,吸引部分日军炮火的注意力。同时,我立即呼叫空军支援,然后带领暂时驻防静海的第五军团宪兵团官兵,和一三〇师一起过河,无论如何,我们也得把我们陷入敌人包围圈里的部队解救出来。” 万福麟这时已经慌神了,他感激地拍了拍安毅的手,立即转身去安排相关事宜。 安毅凑近沈凤道耳边:“看来得动用我们的秘密武器了,否则这一仗会很难打。” 沈凤道点点头:“以前害怕使用,是担心日军发现后有所提防,甚至有可能也研发这种武器。但现在没办法了,如果我们不救回五十三军两个师及四十军***旅,那么静海防线就有可能动摇,最关键的是,万将军可能会可能会就此心灰意冷。另外,宫城现在也在日军的包围圈中,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倾尽全力解救。” 安毅拍拍沈凤道的肩膀,整理了一***上的军装,如风一般冲出指挥部。沈凤道跟在后面出了掩体,向林耀东简单交代了一下,要求必须确保安毅的生命安全,这才跳上停在指挥部后面的大豹子,火速赶回静海。 回到县衙后院,沈凤道立即找到宪兵团团长萧若飞上校,下达安毅的命令后回到自己房间,把堆放在墙角的十六具木箱一一打开,取出了里面油光呈亮的火箭筒。 经过一年多不断改进,现在这种最新型的an-37型火箭筒的射程已经达到三百米,垂直破甲厚度可达一百五十毫米,武器总重只有八公斤,非常便于携带。 这批火箭筒原本是准备交给第十七军分配,但考虑到目前第十七军的轻重火力已优于日军,对付日军的坦克有三七战防炮,并且改进型迫击炮可以方便地直射目标,与其锦上添花,还不如把这种武器暂时封存起来,待使用时更可以增加打击的突然性。但显然今天不使用这一杀手锏不行了,现在还不清楚前线日军动用的坦克数量,目前整个五十三军和第四十军,都没有有效的对付日军坦克的武器,一旦无法对日军的坦克进行有效***,后果将不堪设想,因此只能让火箭筒的***战定在今天了。 安毅身边的三十六名铁卫都曾经接受过火箭筒射击训练,此刻正好派上用场。当沈凤道走出房间叫人来抗火箭筒和装有火箭弹的木箱时,宪兵部队已经整装完毕,全身披挂安家军的精良装备,中正式机关枪、中正三式步枪、通用机枪、迫击炮完全按照班排一级的最强火力配置,在这个危急关头,所有的本钱都拿出来了。 沈凤道和萧若飞一起,带着部队赶到琉璃河前线,此时商震的一三九师已经接管了防线,同时三十二军第一四一师、第一四二师已经全面戒备,一旦五十三军溃败,接下来有很大的可能会迎来日军的疯狂进攻。 沈凤道匆匆询问正在指挥部队布置防线的一三九师师长黄光华,得知安毅已经和一三〇师一起过河,目前正在向天津城快速***时,立即指挥部队涉水过河,然后以强行军速度前进。 经过一刻钟的追赶,终于在一片惨烈的厮杀声中追上了一三〇师的后队,此时一三〇师已经与日寇短兵相接,陷入苦战之中。 原来,日军在分割包围第九十一师、第一一六师、第四十军***旅的同时,还派出一部直插琉璃河边,试图夺回临河防线,彻底阻断包围圈内的中***队的退路。没想到这股日军,与救人心切的一三〇师撞在了一起,迅速发生激战。 日军在六辆坦克的掩护下,气势如虹地向一三〇师冲了过来。 一三〇师师长朱鸿勋情急之下,命令部队集中所有火力向日军坦克开火,但无论是迫击炮还是轻重机枪,碰到日军坦克的铁壳便自动弹开,日军坦克速度丝毫不减,疯狂地向一三〇师临时停下、毫无遮掩的战线撞去。 形势千钧一发、危在旦夕! 第一二九二章 全力营救 第一二九二章全力营救 面对日军气势汹汹的坦克攻势,安毅此时也非常焦急,可是沈凤道还没有率部赶到,如今身边只有林耀东和全部装备轻武器的三十六铁卫,手里又没有火箭筒,没有可以反坦克的三七战防炮,就连最原始的反坦克壕都没有时间挖掘,只能开动脑筋想些土办法来摧毁日军的坦克。 心如电转间,安毅突然想到什么,急切地冲到朱鸿勋身边,在日军坦克主炮不断射击的隆隆炮声中,大声说: “朱师长,请让贵部的连排长们,立即将将士们的手榴弹收拢起来,捆绑在一起,一次最好绑上十余颗,待日军坦克逼上来后近距离实施爆破!请切记:我们战士在攻击日军坦克的时候,请其余将士尽量集中轻重火力,压制敌人坦克后面跟着的日军,一旦把小***的坦克孤立起来,接下来就好打多了!” 朱鸿勋这个时候已经被日军坦克所展现的坚不可摧的防护力和不可匹敌的气势给吓懵了,听到安毅的建议,如同抓住根救命稻草般,立即吩咐身边的参谋人员照着安毅的吩咐下达命令。 短短四五分钟时间,日军坦克便缩短了与一三〇师间的距离,旁若无人地冲着毫无掩护、突在整个队伍最前面的一三〇师***团扑了上去,后面的日军嚎叫不停,手中的三八式步枪不断瞄准射击,再加上尾随追击的日军机枪兵和掷弹筒兵不时伏地射击,与日军的坦克主炮及机枪火力交织成一张致命的火网,趴在地上没有任何工事可以阻挡的***官兵损失惨重。 终于,日军坦克与一三〇师***团短兵相接,如同巨浪扑上了礁石,碰撞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布置在稍后一点位置上的***轻重机枪齐齐开火,对跟在坦克后面的日军进行扫射,猫着腰参与进攻的日军瞬间倒下一片。同时,数十个敢死队员举起刚刚捆绑好的集束手榴弹,奋不顾身地向日军坦克靠近,迎着日军坦克机枪,把揭开盖子的手榴弹扔向了日军坦克。 虽然近半敢死队员在日军坦克和尾随其后的鬼子兵射击下丧生,但六辆坦克好歹被集束手榴弹给报销了,这些坦克不是炮塔被炸飞,就是履带被炸断,坦克残骸上熊熊燃烧的火焰,昭示着日军引以为傲的坦克冲锋战术,被中***队以最直接、最强悍的方法遏制住了。 跟在坦克后面的数百日军眼见失去了进攻的利器,明智地选择了后撤。 这个时候,沈凤道通过一三〇师各团的指引,终于找到了其师部所在的位置,萧若飞上校带领的宪兵团一千六百二十八名精锐将士,成为安毅手里如今唯一可以打出的一张牌。 “谢谢你,安将军。如果不是你危急关头想出对付日军坦克的办法,可能这会儿我们师已经被日军冲垮了。大恩不言谢,我得继续率部前进解救袍泽,一切待战局稳定后再叙。眼下危机重重,安将军身系全局,冲锋陷阵的事情还是交给伯廷(朱鸿勋字),将军先回琉璃河南岸坐镇指挥......日军的坦克太过凶猛,此一战我师至少折损千人,现在还不知道日军在天津究竟投入了多少辆坦克,前途未卜啊!”朱鸿勋感激地向安毅说道。 安毅摆摆手:“这个时候,我怎么能退下去?放心吧,军团宪兵团已经赶到,我的安全你不用***心了,现在前面炮声隆隆,喊杀声不绝于耳,估计各部正陷入苦战中。我们必须得抓紧时间,尽快赶到交战的地方,否则我担心时间长了会有意外发生。空军弟兄很快就会赶到,暂时日军的炮火无法肆虐,我们必须得利用这一有利条件,把我们的弟兄们解救出来。” 朱鸿勋知道安毅决心已下,不再说什么,可是从他的眼里,却分明可以看到崇敬、感激等复杂情绪。 朱鸿勋使劲地点了点头,向肃立安毅身边的沈凤道和萧若飞笑了笑,转身吩咐部队继续前进。 第五十三军三个师均为双旅编制,每一个师大约一万二千人,一个团为一千五百人左右。在此前与日军的交战中,打头阵的师直属***团几乎阵亡大半,无奈只能将前锋交由刘元勋旅第一团担任。 庞大的队伍再次向前开进,期间遇到不少日军小股阻击部队,但在一三〇师各部同心协力悍不畏死的攻击下,很快崩溃。偶尔遇到日军利用废弃的战壕和暗堡设置阻击阵地,为了抓紧时间,同时也当是热热身,沈凤道命令卫队冲上前去,举起火箭筒对准目标,一发炮弹就解决问题,看得一三〇师的将士们目瞪口呆,不知道这是何等利器。 沙窝村地处津浦铁路西侧,村子东南北三面均被运河环绕,水路交通发达。 如今被日军包围在沙窝村的是五十三军周福成的一一六师。由于一一六师是五十三军最早投入琉璃河北岸的部队,在攻坚中损失巨大,加之烈日的暴晒,导致减员严重,攻到天津城南郊时实际上只剩下一半人,而且还人人带伤。日军的重炮攻击和坦克出击,一一六师几乎瞬间被打残,余部在师长周福成的带领下,火速南撤,但撤退至沙窝村时,被敌人迂回的部队合围,随后艰苦的战斗打响。 日军先是请求后方重炮对村子一阵猛轰,然后利用坦克打头阵,掩护步兵发起冲锋。好在沙窝村位置优越,三面环水,镇子西面也以沟渠与运河相连,此前一一六师和九十一师进攻时曾付出巨大伤亡,现在轮到日军的攻击受挫了。 为了防止日军的坦克,一一六师在主要路口埋设了大量地雷,集中残存火力***道路,使日军的工兵无法排雷。日军在两辆坦克触雷爆炸后,暂时放缓了攻势,等待后续部队到来再行攻击。 一三〇师援兵来得恰到好处,封堵沙窝村南村口的十二辆坦克和接近一个大队的日军腹背受敌,立即分出一部继续***村口,然后集结兵力,对阵脚未稳的援军进行突击。 日军***到距离中***队四百米处时,一辆辆坦克屁股后面冒出一股黑烟,剧烈地抖动一下,速度突然加快,主炮射击的同时,机枪口也喷出汹涌的火舌,挡在最前面的刘元勋旅一团官兵虽极力规避,但依然遭受重创。 后面的日军见状,加快了***速度,但是刚刚冲出几十米远,一三〇师便集中所有迫击炮开始射击,炮弹接二连三地落入敌群当中,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鬼子兵立刻被炸得血肉横飞。一枚迫击炮炸弹恰好落在一辆坦克的上盖上,冒出一片耀眼的火花,坦克却毫无无损,继续前进。 尾随其后的日军发出一阵欢呼,加快了***速度,跟着坦克横冲直闯。 一三〇师的轻重机枪开始了射击,冲在坦克左右两边的数十个鬼子兵被重机枪发射的子弹打得飞了起来,向后飘出好几米远才倒下!其余日军不敢再出风头,全部龟缩在坦克的后面,继续冲锋。 这时候,安毅卫队的火箭筒已准备就绪,在安毅大声吼出的“发射”声中,十二枚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向日军坦克直扑过去,剧烈的爆炸声中,日军坦克十几毫米厚的装甲被洞开了一个大洞,炽热的高温迅速引爆坦克的炮弹,引发更加剧烈的爆炸。十二辆坦克同时被击中,无一例外地成为了散发高温的废铁,火箭筒在与日军坦克的初次较量中,大获全胜。 不明白坦克被什么炮弹命中,日军出现短暂的惊慌,但迅即在鬼子官佐呵斥下稳住阵脚,大部分官兵原地卧倒,先是用步枪和机枪射击,力图压制中***队的火力,随即掷弹筒和迫击炮齐上阵,冲着中***队就是一阵乱轰。 萧若飞看到一三〇师突前的部队被日军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来,气得连连跺脚,最后干脆向安毅请战: “司令,请让我带着部队上去突一下,***他娘的小***!” 萧若飞是保定军校九期生,二一年毕业后留学***陆军大学,回国后投效有一统天下志向的吴佩孚,不想吴佩孚先是在直奉大战中失败,继而又输给了北伐军,萧若飞的前途一片黯淡。国共***宁汉对峙后,广州、武汉、南京分别出现了三所黄埔军校,南京方面急需军事方面的教官,萧若飞得以进入南京黄埔军校任教。中原大战前,不愿意在教学中耗费自己青春的萧若飞向上峰请调,由张治中***给了当时由尹继南担任师长的第十六师,出任少校营长职务。后来,叙府士官学校建立,从各部抽调人才组成教官团,萧若飞再次入选,直至三六年才离开士官学校,成为第十七军宪兵团中校团长。第五军团恢复后,萧若飞继续担任军团直属宪兵团团长,不过军衔却上升一级。 安毅此时的心情也很焦急,见萧若飞主动请战,立即答应下来,要求尽快击破日军的阻击,解救出沙窝村被困的一一六师后,还得继续前行,寻找第九十一师和宫城的***旅。为了加强宪兵团的火力,安毅还特意吩咐卫队带着火箭筒跟随萧若飞行动,力求在最短的时间里,击垮日军的意志。 萧若飞不负厚望,二十余挺通用机枪编织的火力,瞬间把日军歪把子机枪四周的日军官兵清除得干干净净,与此同时,迫击炮无比精准地摧毁了日军十余门迫击炮和二十余具掷弹筒,随后全团冲锋,机关枪连续不断喷射出的火焰,让开一枪便要重新拉栓的三八大盖根本就无法抵抗,最后付出伤亡四十余人的代价,便击穿日军的战线,被中***队神勇表现吓得魂飞魄散的鬼子兵没命地四处逃窜。 安毅眼睛一亮,这个萧若飞打仗干净利落,决不拖泥带水,若是好好培养一下,未必不会成为大将之才。 堵在沙窝村南村口的日军受主力部队崩溃影响,一窝蜂散去,随后村子北口的日军也主动退兵。 村里的一一六师将校早已通过望远镜观察到了南面发生的激烈战斗,日军撤退后,周福成立即带着两位旅长和师旅将校迎出村子。 “知道九十一师和***旅被围在哪里吗?”安毅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周福成指了指东北方:“九十一师应该是被日军堵在了董家村,***旅的位置不清楚,但相信距离九十一师不会太远。攻陷日军的临河防线后,我们沿着京浦铁路一路北上,越过运河攻陷沙窝村后,我们便迅速分配了各自的主攻方向,我们一一六师负责左路,九十一师担任正面主攻,***旅则负责右路,同时肩负着与四十军协同配合的责任。攻至天津近郊时,日军炮火来得又猛又急,我们迅速失去了联系。” 安毅点了点头,驻足倾听了一会儿,东北面的炮声依旧很急,显然日军调集了所有的重炮,正在全力攻击此处。 这时候,列车的轰鸣声突然响起,朱鸿勋转头看了一眼,欣慰地道:“军长把他心爱的铁甲车也派出来支援了,希望占海和他的九十一师能够撑住,否则......” 安毅大声道:“放心吧,我们应该相信我们的袍泽,现在日军近乎疯狂的炮火,就证明他们还在抵抗,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快地靠近他们!” 朱鸿勋和周福成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周福成带着伤病员先撤下去,剩下的一千余还有战力的第一一六师官兵组成一个团,暂时驻守沙窝村,确保各部归途的畅通。 “看,东北方天空!” 沈凤道大声提醒,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战机铺天盖地地向天津上空扑来,略微调整,便向正在炮击的日军重炮阵地扑去,航弹爆炸时巨大的轰鸣声接踵响起。不知道为什么,日军的防空炮火似乎减弱不少,对空中***的力度稍显不足,但即便如此,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依旧有四架中国战机被击落。 同时,万福麟的铁甲车已经行驶至运河南岸,动用订购自法国口径为240毫米的列车炮,向天津日军的重炮阵地轰击,整个天津城,都笼罩在一片烟雾中。 第一二九三章 平安脱险 第一二九三章平安脱险 坦克轰鸣着,从被炮火犁了数十遍几乎填平的绕村壕沟上跨过,顶着扑面而来的密集弹雨,向燃烧着大火、硝烟弥漫的村子中央突进。二三十个日军跟在坦克后面,向一切视野内的移动目标展开射击。 突然,一阵迫击炮弹落入日军人群中,日军官兵慌忙向道路两边墙根躲避。这时两边院子被炮弹炸得裂开一道道口子的围墙突然由里而外掀倒,在扑面而来的呛人烟尘中,数十名中国军人冲了出来,其中一部分拿着手枪、步枪,对准昏头昏脑的日军射击,另外一部分将士则向已经驶到前方的日军坦克投掷装满汽油的瓷罐。 随着五六个瓷罐在日军坦克表面破碎,汽油迅速布满坦克周身,适时“啪”的一枪击打在坦克表面,溅起的火星瞬间引燃汽油,日军的坦克被熊熊烈火包围。 坦克里的几名日军刚刚揭开盖子准备爬出来逃生,就被一阵乱枪打死,倾倒的尸体栽倒在烈火中,发出阵阵烤肉的香气。 不过这局部的胜利,并不能掩盖全局的崩坏,整个董家村,此时已经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虽然九十一师退守的董家村曾经是日军油料中转地,村子里又有一家瓷器厂,仓库里坛坛罐罐不少,九十一师将士临机一动灌装了许多瓷罐汽油弹对付日军的坦克,但说到底这种武器太过原始,必须抵近日军坦克投掷再用枪弹引燃,大多数时候还没扔出去瓷罐就被日军枪弹击破,一个个英勇的将士瞬间化为火人,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让人无比震撼。 就在日军攻陷村子中央用汽油筑起的严密封锁线,九十一师连师部的参谋人员也被组织起来与日军展开贴身肉搏时,一三〇师前锋部队终于赶到,眼见情况危急,迅速向村口扑去。日军的指挥官也是一个狠角色,突然遇袭后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立即命令以坦克为前驱,突入中国军队阵中,利用坦克的防护力和强大火力,击溃突然出现的援军。 于是双方不拍而合,迅速地纠缠在了一起。等安毅率领宪兵团赶到时,整个战场已经是一片混乱,无处不在的流血和牺牲,让沈凤道和林耀东绷紧了神经,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安毅举起步枪,一枪击毙一个举起军刀嗷嗷乱叫的日军官佐,然后对跟在身边的萧若飞道:“九十一师估计已经陷入绝境,现在就看你们宪兵团的了,记住一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 萧若飞使劲地点了点头,迅速带着部队突入战团之中。 安家军宪兵团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以一往无前的气势,闪电般插入日军腹地,跟随行动的十余名铁卫肩上扛着的火箭筒,成为日军坦克的噩梦,所到之处,日军威风凛凛杀伤无数的坦克无不在一声剧烈的爆炸后化为一堆废铁。 日军刚开始还凭借着良好的队形和刺杀技术,在与一三〇师将士的贴身肉搏中占得上风,但很快就被杀入战场中的安家军宪兵团官兵像割麦子一般打倒,冲锋枪、手枪再加上步枪的精准打击,日寇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可是日军的悍勇在这个时候也展现无遗,死战不退,一直鏖战了半个多小时,中国军队才把西村外的两千余日军清除光。随后,安家军宪兵团与一三〇师将士汇合成一股洪流,向依旧枪声不绝的董家村中突进,又用去半个小时才解决战斗。 再次见到冯占海时,安毅几乎认不出这个原本看上去略显斯文秀气的汉子,此刻的冯占海,眼睛赤红,脸上满是尘土和灰尘,军帽不知道何时已经不见,头发乱糟糟的,身上满是鲜血和碎肉,整个人憔悴之至。 冯占海双目含泪,感激地握着安毅的手。 安毅双手紧紧握住,冲着他连连点头,刚想安慰一下,萧若飞匆匆来报:“司令,前面张家窝棚枪炮声大作,一支军队突出重围,一边与日军激战,一边相互掩护有序撤退,很快就会撤至董家村。” 安毅精神大振:“肯定是宫黑子!他听到这边战斗激烈,知道援军到了,于是主动向我靠拢。若飞,你立即率部前往接应,看到日军坦克一律击毁!这回就算咱们攻击天津失败,也要让板垣心疼得睡不着觉!” 萧若飞领命而去,很快董家村东面便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枪炮声也越发地激烈。 十分钟后,一身硝烟的宫城带着独立旅几个军官赶至安毅身边,安毅惊喜地一把将宫城抱住,大叫一声:“黑子,老子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心里难过得要死!” 感受着安毅强有力的拥抱,宫城也情不自禁地紧紧把安毅抱住,好一会儿才松开手,冲着安毅感激地一笑: “老大,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们,所以一点儿也不着急。退守张家窝棚后,我部用上了大量的步兵雷,报销了日军好几辆坦克。同时我们还在张家窝棚发现了三门日军来不及转移的高射炮,我们用来打坦克,一打一个准儿。日军见冲不进镇子,就一个劲儿地用重炮轰咱们,随后屯兵村子周围,想困死咱们,结果依然被咱们杀开了一条血路。” 安毅非常惊讶:“高射炮?这可是好东西......对了,你们怎么知道高射炮可以打穿日军坦克装甲的?” 宫城抓过一旁傻呵呵笑着的新二团团长林行言:“是林团长发现的,他说高射炮既然可以打下飞机来,对付坦克肯定也没问题,一试之下果然奏效。可惜那玩意儿太笨重了,我估计一门炮起码得五六吨重,所以突围前连同高炮炮弹一起给爆破了。” 安毅笑着拍了拍林行言的肩膀:“好家伙,我没有看错你,果然打仗是一把好手。宫城有你小子辅助,如虎添翼啊!” 沈凤道凑了上来:“司令,我们还是撤回琉璃河南岸再叙旧吧。我们的空军早就返航了,若是日军又突然耍出什么新花招来,五十三军可再也经受不起损失了!” 安毅点了点头,想到宫城所说的日军高炮的事情,连忙找到朱鸿勋和冯占海,嘱咐撤退途中若是见到日军的高炮,务必全部爆破掉,不要留给鬼子。朱鸿勋和冯占海可谓劫后重生,对安毅的意见几乎是言听计从,命令很快便传达下去。 五分钟后,一三〇师、九十一师和独立旅集结完队伍,一声令下,迅速向津浦铁路靠近,在沙窝村汇合一一六师留守的一个团,徐徐向琉璃河南岸撤去。 残阳如血! ...... 北平,中南海怀仁堂。 战区司令部迁移至北平后,中南海成为了司令部的临时下榻地。同时,匆匆成立的北平行营,则把铁狮子胡同一号院作为自己的行营驻地。随着军队和各种结构的入驻,原本略显荒凉冷清的北平城,慢慢地恢复了一丝生气。 “诸位,今天召开这个会,目的是如何在当前的大好形势下,积极向冀北、冀东等日伪军占据的地区进军,收复长城内的所有地区,把战线推进至长城各关隘,为下一步作战奠定良好的基础!大家畅所欲言吧!” 主持会议的程潜扫视一眼满堂文武,微笑着问道。 “目前战区各军各师非常混乱,互不统属,极不利于战事展开,我认为首先应该明确相互间的权责,然后才好同心协力,一致对外。”宋哲元首先建议。 在对待通县和香河起义部队这一问题上,中央军委展现了极高的效率,下午在蒋介石亲自签署的中央军委复电中,三万余人的冀东保安队被授予一八一、一八二、一八三三个师的番号,同时命令在此三师的基础上,组建第六十九军,由宋哲元担任军长职务,其他相关人员由宋哲元任命后交由中央军委备案即可。至此,宋哲元再次有了直属于自己的军队,在战区司令部的话语权增加不少。 “不错,这么多军队聚集平津,直接由战区司令部和前线指挥部统一调度,难免有延误的时候,我赞同明轩将军的意见。” 从南口赶来出席会议的第十四军军长卫立煌赞同地说道。会议室里议论纷纷,除少数涉及自身利益的将领表示反对外,其他人都赞同宋哲元和卫立煌的意见。 “好吧,既然这样,那今天的会议,就群策群力,按照各部目前所在的方位,拿出个具体的章程出来。目前经扶将军正在通县,大力编整第二集团军各部,以尽早适应对日作战的需要。我们战区司令部也不能落后,希望散会前能有个定论,我也好向军委汇报。”程潜斟酌了一下,觉得对自己没有什么妨碍,所以欣然应允。 张自忠和冯治安相视一眼,非常清楚自己老上司宋哲元的意思,与其把自己的部队纳入其他人领导,还不如成全同根同脉的宋哲元,于是先后表示所部愿意听从宋哲元的领导。 会议开到夜幕降临,形成的一项项决议以书面形式记录下来,发往南京,交由军事委员会最终定夺。 在次日的复电中,中央军委正式将华北各军各师按照集团军、军团的形式进行划分,其中: 第一集团军司令安毅,副司令商震,下辖第五军团和商震第三十二军;第二集团军司令刘峙,副司令孙连仲,下辖第一、第十三军团,曾万钟第三军、关麟征第五十二军,郑洞国第二师、李必蕃第二十三师、裴昌会第四十七师、李兴中第一七七师,王劲哉新编第三十五师,其中第一军团由孙连仲兼任军长的第三十军、第四十二军合并而成,下辖第二十七、第三十、第三十一师、独立第四十四旅,第十三军团司令为刘茂恩,下辖粤军李汉魂第六十四军、李振球第六十五军;第十四集团军,司令卫立煌,副司令汤恩伯,下辖第九军、第十三军、第十四军;第二十九集团军,司令宋哲元,副司令冯治安,下辖第六十八军、第六十九军、第七十七军,以及番号由第二十九军更正为第五十九军的张自忠部。 此外,由于平津战场出现的可喜局面,还有十余个军和二十多个师的部队正在向北平及周边地区集结,随时可以编整出新的集团军,加入对日作战序列。中国军队兵锋所指的冀东一线,极有可能成为接下来中日间爆发决战的所在,日益引起欧美各国关注。 第一二九四章 一片迷雾 第一二九四章一片迷雾 夜深人静,天津静海前线指挥部。 洗去一身硝烟和血腥气息的将校们,终于收拾心情,聚坐一起研讨白天战局的得失。 会议刚刚开始,安毅便一脸沉痛地作自我检讨:“对不起,诸位,对于这次进攻遭受的巨大损失,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战前,虽然我已经预料到此战可能会非常惨烈,但依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不管是在排兵布阵还是临机应对方面,都出现了问题,所以日军的突然反击,才会给我们带来如此大的伤害。会议结束后,我会向战区司令部和***自请处分。” 万福麟这时已经恢复了精神,连忙站起来争辩: “安将军此言差矣,在战前,谁能预料到日军会如此阴险狡诈?日军在其临河防线被攻破后,依然隐忍不发,直至我军兵临天津城下才突然发动,并且在此前的历次作战中,日军很少成规模地使用坦克作战,如今骤然出现数十辆坦克,事前谁能想得到?” 相对于五十三军,此战庞炳勋四十军的损失要小一些,由于日军要确保其塘沽和大沽二港的安全,投入反击的装甲部队不多,虽然也遭遇了日军重炮的攻击,但依然有惊无险地撤回了琉璃河南岸。***旅则得益于宫城的临机应变能力,虽然折损了近三分之一将士,但战力犹在,所以庞炳勋心情较为放松。听了万福麟的话,庞炳勋微微一笑: “安将军,其实我不觉得这是一场失败,我们固然损失不小,但日军也不好受,姑且不说中央空军两轮轰炸下来日军丢了多少大炮,就以兵力损失来看,起码日军战损不低于一万人!另外,日军投入的大量坦克,也在安将军英明果断的指挥下尽数被摧毁,我相信对日军心理打击之大,甚至有可能还在上次天津之战上。 “大家想想看,日军不惜暴露自己隐藏的重炮阵地,又大规模出动其坦克部队,自以为吃定了我军陷入重围中的两个师又一个旅,但是最终结果如何?出击的日军尽数溃退,死伤无数!最后也是在我军退回琉璃河南岸后,才侥幸收复其阵地。所以,此战在我看来,固然不算是一场胜利,但至少也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商震感慨地道:“安将军神勇,如果是我们三十二军骤然碰到日军那些坦克,心慌意乱之下,免不了也是大败的结局。所以我觉得安将军不但无过,反而有功,所以自请处分的建议可以休矣!” 安毅神色凝重,微微地摇了摇头:“胜就是胜了,败就是败了,诸位前辈不要再安慰我了。一场大战下来,四十军和五十三军折损了近四万将士,余者也几乎人人挂彩,安毅实在是于心不忍。由于情况危急,我们还有不少将士的遗体留在了琉璃河北岸,安毅每当想起都痛彻心扉......如何不给这些阵亡将士一个交代,何以服众啊?” 万福麟看到安毅一脸坚决,想了想道:“安将军,现在我军损失惨重的三位师长都在这儿,第四十军的宫城将军也在这里,你听听他们的看法如何?” 安毅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望向站起来发言的第一三〇师师长朱鸿勋。 朱鸿勋将率部进入琉璃河北岸营救第九十一、第一一六师及四十军***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然后大声道:“我不讲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要不是安长官灵机一动,我们一三〇师面对日军第一波坦克攻击就要垮掉,更不要说后来成功救出三支友军了!在随后的战斗中,安家军宪兵团和安将军的卫队表现出了非常强悍的战斗力,数次挽救我部于危难之中,要不是安将军,我相信这一回咱们五十三军非得全军覆没不可,所以我觉得就算安将军有什么过错,那也是功大于过,绝对不容抹杀。” 周福成第二个站起发言:“安长官以全军副总参谋长之尊,不顾个人安危,深入一线解救我部于危难之中,这份大恩大德,我周福成永远铭记在心。其实在我看来,虽然这次各师伤亡巨大,但战前制定的目标中,不就有大规模射杀日军、削弱日军有生力量这一条吗?不管中间有何波折,但这一目的总归是达成了,所以我不觉得这是一种失败,而是胜利。” 冯占海向安毅庄重地敬了个军礼:“安长官,弟兄们为打小鬼子而死,死得其所,长官根本无需为此内疚。实际上,占海在身陷绝境,几乎以为自己绝无幸理之际,也从没有怨恨过长官,当时那个局面,就算是神仙来也无解,日军不仅占据火力上的绝对优势,机动性方面也远比我们强,要突出重围几乎是一种奢望。谁知道就是在这样的绝境下,长官硬是一路杀到了董家村,救出了占海和九十一师。你不知道当时那种感受,我冯占海平日自认是一条汉子,但是绝处逢生看到安将军,依然忍不住落泪了!安将军,这一回兄弟们杀鬼子杀得痛快,虽死无憾啊!” 宫城最后站起:“安长官,我不觉得今天这仗有什么问题,虽然我们的损失很大,但也逼出了日军刻意隐藏的许多秘密,完全达到了侦查敌情的目的。因此,我觉得这是一场胜利,我们应该向战区司令部和***请功才是。” 听到四位几乎陷身绝地的将领的肺腑之言,安毅感动不已:“各位将军,你们的好意我安毅心领了,我知道弟兄们打鬼子虽死无憾,但毕竟是四万鲜活的生命啊,昨天大家还在一起嘻哈打笑,但今天就人鬼殊途,我......” 商震突然道:“别像娘们儿一样黏黏糊糊的,这样吧,既然大家都各执己见,我们就发扬***,***解决此次争端。” 万福麟愣了一下,随即拍了一下桌子:“招啊!早就该这样了!” 庞炳勋也是乐不可支:“好,我赞成,具体如何个***法啊?” 商震胸有成竹,指着会议桌边的众人道:“我们在座各位一人一票......赞成由安将军承担攻击天津失败的请举手?” 除了安毅外,无人附和。 “那么,现在反对由安将军承担责任,并且认为此次作战完全达成作战目标的请举手!”商震说完主动举起了手,随后整个会议室除了安毅外的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安毅无奈地摇着头:“你们啊——” 商震满脸笑容:“安将军,这可是大家一致的意见,你得接受才是!” “好吧!” 安毅吁了口气,站起来向大家抱拳道:“承蒙诸位厚爱,若是我安毅还不知好歹,那也太过矫情了。这样,今天各军的损失,由我安毅一力承担,兵员由中央统一补充,武器装备则由保定兵站提供,定不会叫大家失望!”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有了安毅这个财神爷的承诺,那损失巨大的五十三军就算是鸟枪换炮了,谁都知道安毅名下的军工厂所生产的武器装备,比起进口的德国武器一点儿也不差,与以前五十三军装备的沈阳造、万国货可谓云泥之别。尤其是安家军生产的迫击炮,射速高、威力大、质量轻、结构简单、***作简便,可以说是杀敌制胜的利器,连商震都不由羡慕起来。 待众人安静下来,安毅神色严肃,转入了今天总结会的第二个主题: “诸位,大家有没有觉得,日军的表现很奇怪,他们并不是没有实力,至少在此前几次与我军的交战中,他们并没有亮出所有的本钱。从今天的战斗看,直到最后天津城受到了威胁,他们才又动用了两处隐藏很深的重炮阵地,并派出了自己的坦克部队进行反击,一度导致我军陷在日军的合围中。 “所有这些足以证明,日军一旦下定决心,并不是没有机会守住武清,守住廊坊一线,这样就不可能会有后来的第二十师团和第一〇九师团的全线崩溃。因此,日军一定是在有意掩饰什么,我们今天就好好揣摩一下日军的阴谋,拆穿他们的鬼把戏。” 庞炳勋看看没人主动发言,笑着道:“我来抛砖引玉吧,就我对整个战局的理解,日军的目的是稳守天津城,确保大沽和塘沽港的绝对安全,非到逼不得已,他们不愿意在没有空军的支持下冒险行动。所以,他们的保守是可以理解的。” 万福麟想了想:“我认为日军的反常表现,是由于日军高层指导思想摇摆不定,导致了下面执行计划的人无所适从,所以才会出现思想保守、不思进取的情况。板垣征四郎这个驻屯军司令官,以前是关东军参谋长,在担任第五师团师团长之前,并没有统帅军队的前例,我猜这个人是纸上谈兵夸夸其谈之辈,作战部署毫无章法,这才导致其防线处处均是破绽。” 万福麟的看法让安毅连连摇头,虽然他的历史不太好,但也知道这个板垣似乎在历史上留下了很大的名声,照理不是无能之辈。 商震突发奇想:“会不会是日军在天津城大量屯兵,不想让我们发现?” 庞炳勋反驳道:“若是日军手里有很多军队,他们为什么不支援友军,放任其被歼灭?就算再高明的棋手,也没有理由这样主动弃子的,因此只能有一个解释:天津城根本派不出多余的人来。那么,他们的兵去哪里了呢?” 万福麟深以为然,突然想到最近趋于平缓的淞沪局势:“要是日军突然把大量兵力派到上海,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安毅神色一变,霍然站起:“如果日军在上海至杭州湾一线一下子投入十个师团,那么在我军各部纷纷北上的情况下,估计要不了两三个月就可以攻取南京。可是......”安毅又摇摇头,皱着眉坐下:“他们会那么做吗?要是华北不稳,我们攻入东三省怎么办?难道日军想主动与我们兑子?” 没有人可以回答安毅的问题,笼罩在他眼前的,依然是一片迷雾。 第一二九五章 锦衣夜行 第一二九五章锦衣夜行 漫天星斗下的静海县城西门,安毅与五十三军、四十军、三十二军十余位将领依依惜别。 晚上的会议快结束时,安毅收到战区司令部发来的电报,简要地介绍了白天中南海会议的情况,并征求安毅、商震、万福麟和庞炳勋的意见。 都已经上报军委了还能有什么意见?安毅一笑置之,但紧随而来的一份电报他就笑不出来了:刘峙以战区前敌总指挥的身份,电令第十七军***师、第十七师、第四十师北上通县,原有防线交由冯治安第七十七军接管,防区交接工作必须在四十八小时内完成。 安毅震惊之下,决定立即启程前往北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让刘峙做出这么大的调整。要知道十七军直接面对天津和日军控制严密的北宁铁路,压力之大远非一般人可以想象,冯治安的七十七军有能力确保整条防线的稳定吗? 此前一直强忍着心中的好奇没有发问的万福麟终于忍不住了,悄悄拉过安毅:“安将军,不知道你的侍卫使用的那种屁股上有尾焰、能够轻松击毁日军坦克的新式武器,能否让我见识一下? “昨晚从前面撤下来后,我已听伯廷(朱鸿勋)多次提及,称这种此前从来没见过的武器携带方便、***作简单、威力极为巨大,日军坦克只要挨上一枚,准保遭殃。我早想找你问问,可又没寻到合适的时间,眼看着再不问就没机会了,所以只好厚着脸皮提这个非分之请。” 安毅摆摆手,笑着道:“前辈,我就知道你会问的,实际上晚上总结会举行之前,庞老将军也悄悄询问过我,但让我回绝了!不是我安毅舍不得拿好东西给大家分享,主要是这种武器目前还属于我军的最高军事机密,连第十七军都没有装备。不过鉴于目前天津一线出现日军大量坦克,为了确保各军对日军坦克有足够的杀伤力,我会从保定调拨一批三七战防炮到静海,希望前辈能和启予将军、更陈将军同心协力,确保天津南部防线的稳定。” 万福麟见安毅如此坦白,不由释然:“好,有三七战防炮也不错,反正打这以后,咱们就老鼠不出洞,堵在天津南大门这里,截断津浦铁路,让鬼子无法向南打开缺口就行了。” 看到已经坐进车里的沈凤道指指手腕,安毅笑着向万福麟、庞炳勋、商震告别,又向朱鸿勋、冯占海、宫城、黄光华等将领挥挥手,转身钻进车内。庞大的车队缓缓开动,在夜幕中越行越远。 “不知道安将军赶赴北平后,能否说服刘经扶改变意见?眼下天津的日军就像是关进笼子里的猛虎,若是就此放出来,不知道会带来多大的破坏!”庞炳勋看着车队远去,心中隐隐升起一丝担忧。 “北面的事情咱们管不了,不过只要咱们三个军在静海一天,日军想要从天津南线突破,得先问问我们手里的枪炮答不答应。战局发展扑朔迷离,我军伍多年,还从来没这样感到心里没底过。这是两个国家和民族之间的战争,日军也不是可随意捏拿的软柿子,这平津局势最后到底会演化成什么模样,我们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商震言辞间也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万福麟安慰道:“或许事情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糟......据我所知,冀东日军不多,刘经扶定是调十七军作为战略预备队使用,留守天津至香河一线,这样他才好指挥他名下的部队,好好地表现一番!若是能够顺利拿下整个冀东,他刘经扶自然是战功彪炳,国人称颂,一旦遇到日军顽抗抵抗,他也可调动十七军出战,照样可收指挥得力之功!我估计这背后有委员长的意思,否则刘经扶不会冒着得罪安将军的风险,擅自调动第五军团的兵力。总之,冀东方面只要不出太大的乱子,整个防线均固若磐石。” 三员原本分属东北军、西北军和晋绥军的大将,如今为了抗日走在一起,相视一笑,心中生出浓浓的手足情谊,肩并肩离去。 疾行的车队里,安毅皱着眉头,嘟囔道:“这个时候,青姐不好好在叙府待着,到保定来干什么?她不知道这里正在打仗吗?真让人不放心......” 沈凤道笑得很暧昧:“或许是想某人了呗......好了,不开玩笑了,明天第五军团会押送日军俘虏到北平,交由战区司令部。随后,战区司令部会召集欧美各国记者,开一个***的新闻发布会,叶小姐就是专程为采访此事而来。《三江日报》现在也算是全国有名的报纸了,叶小姐身为主编,承担着写社论的任务,自然得亲自走上一趟。” 安毅摇摇头:“不知道这次的俘虏会怎么处理?要是依我的意思,全拉到云南和西康交界处的会理去,那里现在不是正缺矿工吗?这些***人正好合适,咱们按人头来公开进行拍卖,只要不饿死怎么使用都行,还不用给工钱,我想那些矿老板们会争相购买的,这样下来可以白得一大笔钱。听红雷说,日军也用咱们的俘虏开矿,如今东北的大小矿山和各个建设工地,用的几乎都是战俘和被拐骗过去的劳工......不过也多亏这样,北上支队才有了源源不断的兵员补充,在东北短时间内打出一片天地。” 沈凤道颇为遗憾:“可惜啊,抗联各路英雄从鸡宁回去后,其内部遇到的阻力很大,估计苏联远东军区方面将各路人马并入救***的打算没法实现了。说到底,有些人还是担心自己的队伍被吞并,脑袋上的官帽没了。” 安毅笑了笑,不以为然地道:“其实这倒是件好事,如果抗联各部真的加入救***才是个大麻烦。彼此理想和主义都不同,行事也有差异,若是强捏在一起,反倒会出事。这也是我强调必须在我们派出的一百二十名士官抵达鸡宁后才能正式将救***扩师为军的原因,我们必须保证我们对军队的完全控制。现在这样很好,抗联各部在鸡宁受了触动,回去后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破解日军的‘集团部落’计划,以后在军事行动中大家可以相互配合,协同作战,那样效果或许会更好。” 沈凤道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三号了,再有两天,运载人员和物资的船队就该在海参崴港靠岸。救***有了人力物力的支持,不知道他们会编出几个师来。要是一口气编出五六个师,那我们安家军就要一口气多出十几个将军了。” 安毅道:“主要还是得靠苏联远东红军的支持,我现在只希望我的几位老师能够在斯大林的铁拳下撑得久一点,否则救***的形势还是不容乐观。” 沈凤道点点头:“我现在发现,北上支队派遣的时间选得很关键啊,如今关内关外打成一团,到处都在牵扯日军兵力,否则凭着唐红雷他们五十多个人,还真没什么希望开创出如此良好的局面。不过良机稍纵即逝,不知道他们最终能否坚持下去。” 安毅叹了口气:“我对现在的局势有点儿难以把握,关键时刻,日军升级了密电码,短时间内吴哲夫王玲玉他们没法破译出来,对日军现在的情形我们可以说是一抹黑。你说***人只有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主动更改其使用习惯了的密电码啊?” “自然是在急需保密的时候,为了杜绝一切情报泄露的可能,才会进行如此繁琐的遍及全军的密电码更换工作。”沈凤道的脸色有些发白,担忧地说道:“这么说起来,日军还真有可能在酝酿大规模的反击计划......” “没错!” 安毅肃然道:“这就是我这段时间心绪不宁的原因。这段时间华北日军连战连败,小鬼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是对于他们的反击计划,我们却一无所知,情报站方面也没有新的消息传来,可见日军的计划保密级别很高,我们的人还无法接触到。不过越是这样,越证明日军的阴谋不简单,可惜一时半会儿我还想不明白。” 沈凤道安慰道:“如果事事都能预料到,那是神仙,我们只需尽自己最大努力就行了。反正咱们时刻准备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后的结果如何,就看老天爷的意志了。” 这时安毅突然想起什么,好奇地问道:“老沈,你说道叔是不是给我吃了什么,怎么最近我感觉精神越来越好,连续熬上几天夜也没问题呢?还有茜姐,她现在越来越年轻了,原本我还担心年华老去,茜姐会伤心难过,但这几次看到她,发现她不仅眼角的鱼尾纹没了,就连肌肤也水嫩了很多,不要告诉我这是化妆品的功劳哦!” 沈凤道瞥了安毅一眼:“道叔没给你说过?” 安毅有些惊讶:“难道真有什么秘密不成?我老早就怀疑了,可是每次问他,他都神秘地冲着我笑了笑就算完事,不要告诉我真有什么生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 沈凤道灿烂一笑:“那些东西倒是没有,不过我们道家医术博大精深,什么奇迹都有可能发生。道叔没有告诉你,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就不说破了,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说说有哪些人发生了和你相同的事情。” 安毅想了想:“难道青姐、楚儿、洁云她们都......” 沈凤道嘿嘿一笑:“或许还不止哦,你就安心享福吧!家里的大事,有道叔帮忙***心,你根本就不用多费心,还是多想想办法怎么打***人吧!” “好,那我争取变得聪明点儿!”说罢,安毅闭上眼睛,两手食指搭在自己脑袋两边,不停转动,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发现安毅没了动静,沈凤道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安毅却依然如故,但沈凤道凑近细看时,才发现安毅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原来竟然是睡着了。 第一二九六章 醍醐灌顶 第一二九六章醍醐灌顶 淡青色的天空中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一片朦胧,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薄薄轻纱。 破晓时分,庞大的车队终于安抵保定大营,在一阵喧嚣后,偌大的营区又陷入一片沉寂中。 安毅与前来迎接的胡家林并肩而行,胡家林胡子拉碴,形容憔悴,看来又是一夜没睡。安毅责备道: “胡子,你得爱惜自己的身体才行,这仗还有得打,不要***人没打跑,你人先垮了,我找谁诉苦去?” 胡家林笑着说:“你还不是一样?我听小九说,在静海几夜你都没合眼过,大家彼此彼此。” “谁说我没休息?” 安毅瞪着眼睛:“我回保定的路上,就偷空睡了四个多钟头,现在精神不知道有多好。胡子,现在前线捷报频频,照理说工作应该很轻松才是,你到底在忙些什么啊?” 胡家林摇摇头:“如今军团司令部一半人马都在东线,我这儿早就闹空城计了,什么事情都得***心,想偷个懒都没时间。这不,今天又要送日军俘虏到北平,昨夜我带着人,把所有的日军俘虏都甄别了一遍,把其中一些厌战的、有一技之长的、或者特别反动的都分别进行关押。 “我这么想的,反正这回俘虏这么多,少个千儿八百的没问题,那些受军国主义思想毒害太深的人干脆活埋了事,送他们去见他们的八歧大蛇,有一技之长的则送到咱们新近在黔北设立的战俘工厂,让他们生产或者是研究些新鲜玩意儿出来,剩下的那些反战人士,我们可以把他们组织起来,和日军打仗的时候喊喊话、劝劝降什么的,总比扔给司令部那些人强!要是军委和战区司令部头脑发热,在欧美使节的怂恿下发扬泱泱大国的风范,说不定这些俘虏就给释放了,那就太亏了!” “嘿,胡子,有进步啊!知道废物利用了!” 安毅停下步子,给了胡家林胸口一拳,随即向前迈步,凛然道:“胡子你放心,我是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的,真要放人,好,拿钱来,人是咱们安家军俘虏的,打仗没少死人,放可以,把咱们消耗的弹药和牺牲将士的抚恤金拿来,否则没门儿!就像来的路上我和老沈说的,就算把这些小***当做猪仔卖到西康去开矿,都可以大赚一笔,哪里能一放了事?” “哈哈,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放过那些狗东西!” 胡家林指着安毅哈哈大笑,引来后面的沈凤道、林耀东和一干侍卫一阵惊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许多早起晨练的将士也转过头来,看到两位老大在漫步攀谈,吓得噤若寒蝉,迅速挪开目光。胡家林摸着下巴:“看来把那些张口天皇闭口支那猪的家伙活埋了还算便宜他们了,不如拉去当苦力,估计更能打击他们的意志,同时还可以替咱们赚钱,创造经济效益,嗯,这个问题值得考虑!” “那些人就算了,到哪儿都是不安定因素,干脆一了百了!” 安毅摆摆手,向前走了几步,突然问道:“胡子,你说说看,日军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说实话,仗打到这个份儿上,中日两国都没了退路,照理说,就算是空军没了日军也应该倾尽全力寸土必争才是,他们凭什么把战略主动权拱手相让啊?” 胡家林突然站住,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安毅:“如果说日军那两个师团的溃败,只是个意外呢?也就是说,日军的本意,并不是想葬送这两个师团,而是为了给我们造成一种假象,没想到弄巧成拙......” 安毅宛若醍醐灌顶,浑身一个激灵:“胡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没有,这些都是我通过蛛丝马迹分析后得出的结论!”胡家林缓步前行:“其实这几天我也在研究日军的动向,昨晚萧潜的特种大队返回大营后,结合他们的经历,我才朦朦胧胧有了一丝警惕。” 安毅愣了一下:“你是说潜入敌后指导中央空军轰炸日军第二十师团指挥部的萧潜特种大队?” 胡家林点点头:“没错,萧潜说,他们尾随溃败的日军,一度深入到日军密集的唐山外围,但看到那里戒备森严,无机可趁,就回来了。一路上,他们不断监听日军的电话,顺手端掉了北宁线日军十余个炮楼,爆破了数段铁路。后来,他们还在宁河县洗劫了公开投靠***人的十余户土豪劣绅,抢得八百余根金条和一批古玩玉器,搞得现在宁河的汉奸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人,惹来如此弥天大祸!” “干得好!” 安毅连连称赞:“若是有可能,这种行动以后最好多搞几下,以战养战的同时,还可以挑拨***人和汉奸的关系。随着这段时间日军出乎意料的惨败,冀东地区没有归队的日伪军不少,估计就连驻屯军司令部也搞不清楚是不是日军干的!对了,萧潜他们在监听日军电话中有什么收获?” 胡家林摇摇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有一个现象很奇怪,日军的番号很多很复杂,口音也各异.......对了,萧潜说第一天过日军关卡时,曾听到日军少尉说二十师团和一〇九师团只需坚持到晚上就可以自行撤退,但由于二十师团司令部被炸,导致日军军心士气浮动,防线全线崩溃,这才有了这场意料之外的大胜。听了萧潜的汇报,我们突然意识到以前在审讯日军俘虏时疏忽的地方,又连续抽出数十个日军战俘相印证,发现他们接到的命令也是坚守至天黑。由此可见,这两个师团未必便是***人的弃子,只是因为意外才导致大溃败的发生。” 这下安毅以前想不通的地方终于连贯起来:“原来如此!先前我一直受那两个师团溃败影响,以为日军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无法调拨兵力增援,原来他们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认真抵抗。看来日军接下来很可能会有什么大动作,目标极有可能是我军其中一部,甚至有可能想把我们全部华北军队一口吃掉!” “小***的用心如此恶毒?” 胡家林原本只是有个朦胧的认知,此刻听安毅说得如此严重,脸色有些发白,随即虎目圆瞪,恶狠狠地道:“既然我们看出了他们的阴谋诡计,索性将计就计,在华北一口气吃掉日军的主力,那时候就天下太平了!” “胡子,这事儿没那么容易。” 安毅长长地叹了口气:“现在我们中***队已经被连续的大胜冲昏了头脑,以为此前严重高估了日军的实力,所以人人奋勇争先,似乎日军就是移动的活靶子,眼巴巴地等着我们去摧毁,去***,若是就这么贸然把日军的计划提出来,说不一定反而会被认为是故意夸大日军的威胁,不想友军建功立业。看来我得找程颂公和刘经扶好好谈谈,否则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情况危急,要不要虎头和夏俭他们北上?” 胡家林沉吟了一下,继续道:“若是日军真的在华北地区囤积有重兵,接下来一场血战不可避免,我担心十七军会扛不住!” “全国全军是一个整体,哪里需要处处都由我们来出头?” 安毅摆摆手,断然否决了胡家林的提议:“现在黄河以北地区聚集了太多的部队,我们的后勤已经快吃不消了,保定、石家庄几个兵站的粮食、弹药等物资正在急剧减少中。据陈辞修电,军政部交通司已倾尽全力,平汉铁路每天都是满负荷运转,依然无法满足前线之需求。况且现在的问题,并不是兵力不够,而是必须针对日军的计划,预作安排巧妙应对。另外,最为重要也是我经常强调的一点是:即便现在我们看清楚日军的用意,也很难保证他们不会在华北战局不利的情况下开辟淞沪战场,到时候我们又得从华北调兵回去。如此来回折腾,战斗力还能剩下多少?唉,这就是没有海防的悲哀了。” 胡家林一脸沉重:“十七军北调通县,明显是为出兵冀东做准备。刘经扶决心已下,估计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依我看,你还是早点儿乘专机回南京,直接向蒋委员长陈述其中的厉害关系才是正途。” “现在我们所说的这些,都是我们的凭空猜测,委员长不会偏听偏信的!在如今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就算委员长不动心,白健生和陈辞修也会劝委员长速战速决,尽快把战火燃向东三省,借以减轻淞沪一线所面临的战争威胁。” 安毅十分无奈:“非常蹊跷,不管是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还是咱们的第四厅,都没有收到***国内军队调动的消息,此前据传是派往上海的两个师团,也不知所踪,戴笠和赵瑞都怀疑是不是调到东北去了?毕竟关东军一下子抽调太多师团入关参战,朝鲜和东北防务极为空虚,***人也担心苏联远东军区趁虚而入自己的老巢不保!所有的情报都与咱们的分析格格不入,你说我怎么说服校长?” 胡家林愣住了,随即摇头苦笑:“看来我们得不断增派侦察机到日军控制的区域侦查拍照,看看能不能抓住日军的小尾巴。从蚌埠机场调两架最新型的高空侦察机来保定吧......” 安毅点了点头:“这个你做主就行了,另外,最好召集十七军将校开个会,把目前的局势摆开和大家谈谈,看看能不能拿出几个在局势崩坏下的应急预案来。我们的目的是首先保存自己,然后才是打击敌人!只要咱们一息尚存,日寇就休想轻轻松松拿下华北!” “好!今天送俘虏到北平后,我就召集人,希望还来得及。” 胡家林答应下来,抬头看到前面的二层小楼灯火通明,感叹道:“这几天也苦了吴哲夫两口子和他们领导的技术处,由于日军突然变更密电码,并且将其以前使用的规则全部放弃,技术处现在需要重新根据***人的语言、行为方式和无线电报文规律和收发流程进行综合分析,一一验证我们的推测,乐观的估计,至少也得一个月以上的时间才能破译日军的密电码。” 安毅叹息一声:“既然这样,我就不进去看望他们了,那样会给他们增添更多的压力。如今所有的人都在为同一个目标而努力,我们肩上的责任很重大啊!希望我们安家军不辜负国人的期望,不辜负这个时代赋予我们的重任!” 胡家林紧紧握住安毅的手,许久没有松开,这一刻,两人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那颗炽热的报国之心。 第一二九七章 染樱之雪 第一二九七章染樱之雪 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安毅推开屋门步入房内,嗅着满屋子的馨香,情不自禁地向房间中央那张自己平日睡的木床望去,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蜷成一团,美美的睡着。 安毅笑了笑,顺手掩上房门,来到窗户前拉开窗帘,顿时晨曦映入屋内,整个空间为之一亮。 叶青从睡梦中惊醒,感觉到有人在侵袭自己,身体一僵,迅速睁开眼睛,迎接她的是安毅灿烂若晨星的眼睛,不由撅起嘴,推开安毅,轻抚酥胸,嗔道:“坏蛋,我就知道只有你才会一大早跑来扰人清梦!什么时候从静海回来的?” 安毅蹲下身子,双手磕在床沿上,近距离看着叶青,调笑道:“想你自然就过来了,怎么,不欢迎?” 叶青嗅着安毅身上传来的浓浓男子气息,心中一慌,连忙坐了起来,笑啐道:“我还不知道你?说吧,是不是华北局势有变?” 安毅弯下腰脱下鞋子,抬起脚坐到了床上,叶青连忙往床里缩了缩,心儿怦怦跳着,隐隐有一丝兴奋与期待,情思翩涌如潮。 “不要说这些煞风景的事情,好吗?” 安毅摇了摇头,凑近叶青光洁华润的额头吻了一下:“这些等下我们路上慢慢聊,反正到北平得坐好几个小时的火车,我们有的时间。唔......小别胜新婚,我先好好检查一下,几个月不见,我们的叶大美女有没有变得更漂亮些?”说完,他轻轻疏理着她的乌黑秀发,指尖温柔抚触她柔嫩的面颊,眼中怜爱与疼惜横溢。 安毅不觉一阵轻笑,鼻尖轻轻摩挲着她挺翘的小琼鼻,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青姐,你要是想,等哪天把日本人赶跑了,我卸甲归田,你觉得怎么样啊?” 叶青半晌才回过神来,不觉大羞,原本抡起拳头要打,雪白的臂膀却无力垂下。安毅眼捷手快,一把接住了伊人的小手。 “青姐,认识你和茜姐,还有楚儿、洁云这样的红颜知己,是我安毅这一生最大的幸运。说实话,我安毅初到广州,人地生疏,若不是老道和冬子的救助,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后来我出来做事,无依无靠,是茜姐和你让我感受到关爱和幸福。对于楚儿和洁云,我从心底里疼惜爱慕她们,把她们当做自己的小妹妹一般呵护,对于你和茜姐,我却多了份血浓于水的骨肉牵挂。我也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但在这一刻,我想对你说:青姐,让我们永远在一起,一直到天荒地老!” 叶青双颊绯红,看到安毅说得郑重,那发自肺腑的赤诚、那直扣人心的珍视与怜惜,出自于自己最爱的男人口中,不由得心底一甜,胸臆里暖烘烘的一片。叶青有些害羞地别过头去,细声道:“小毅......我……我也想和你在......在一起,请让我......我和茜姐一样,给你养个孩子吧!” 说到后来,叶青雪白的粉颈泛起云朵般的潮红,宛若染樱之雪,动人之极。 安毅呆了一下,有些惊讶地问道:“怎么,我和茜姐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那孩子的事情......” 叶青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傻瓜啊?茜姐在吴妈的老家住了那么久,是在给你生孩子吧?这些我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不说罢了。其实你和茜姐的事情,整个西苑的人心里都清楚,但没有谁主动说破,只有你才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难道你没发现,楚儿和洁云总是给你和茜姐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吗?” 安毅一阵汗颜,但看到叶青捂嘴吃吃娇笑的样子,不由一阵情动,烫人的嘴唇又贴上她的颈侧。 叶青软绵绵的娇呼一声,才惊觉自己的呻吟竟如此暧昧。安毅全身一阵燥热,又想翻身上马,这时房间门响起了微微的叩击声。 叶青一阵大羞,将安毅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然后拉起被子,捂住了红彤彤的俏脸。 安毅心里一阵窝火,可是他却清楚,如果不是有重大的事情,沈凤道不会允许别人靠近自己的房间,连忙起身,从衣柜里随便找出件睡衣披上,来到门前打开,只见沈凤道目不斜视,顺手就将一份电文塞到了自己手里,然后转身离去。 安毅愣了一下,关上房门拿起电文细细一看,不由啼笑皆非。 虽然安毅已经知道昨天战区司令部在北平中南海举行会议的大致情况,当时许多将领提议按照各部的渊源、防守区域和位置,划分不同的军团和集团军。但他一直以为,这一切与第五军团无关,毕竟在南京的时候,各个军事集团对于集团军番号的争夺就很激烈,刘峙也只是因为华北局势紧张,才匆匆给了他第二集团军的番号,好制约各部,但其他集团军的番号并没有确定下来。但现在,军委竟然把最为打眼的第一集团军的番号给了安家军,又把商震塞进来和稀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身为全国全军的参谋次长,安毅更多的是负责全国全军的工作,这次到华北,也是临时担当救火员的角色,并未在战区挂任何职务,谁想现在突然塞了一个第一集团军司令的帽子给自己,却又没有剥夺自己参谋次长的职务,是不是意味着蒋介石打定主意要把中日战事限制在华北了? 细细琢磨一番,安毅有些糊涂,摇摇头索性不再多想,折返回床前,只见隆起一抹润滑曲线的被褥微微一动,便知道叶青正在悄悄偷听外面的动静。 安毅使坏地凑近那披散在被外的乌黑秀发,嘴唇轻轻触着发顶涡处,低声唤道:“青姐……” 嗓音浑厚,热气抚弄着发梢,叶青痒得缩起了颈子,“咯”的一声娇笑出来,红扑扑的如雪玉靥钻出被缘,嘟起嘴道:“不好好处理你的正事,干嘛要……”话没说完,两片樱唇已被安毅的双唇堵住。 叶青被吻得心魂欲醉,安毅隔着被褥拥住她美好的胴体,双手自香肩顺下,一路抚过美背翘臀。叶青趴卧在被窝里,仰着姣好的粉颈,热情地回吻着,娇躯不住轻颤。 两人深吻片刻,方才分开。叶青粉脸羞红,轻声埋怨:“全身湿漉漉的,难受死了,也不等人家洗过澡再说。” 安毅笑着脱下身上的睡衣,掀开被褥,抱起酥软得如同烂泥一样的叶青,向房间自带的浴室走去。 刚才安毅已经看过了房间里的挂钟,现在是早上九点,距离出发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他还有充足的时间,与自己心爱的青姐共浴一番。 在这短短的数小时里,他要尽情宣泄自己过盛的精力,然后轻装上阵,迎接更为艰难的挑战。 第一二九八章 游街炫武 第一二九八章游街炫武 下午三点四十分,北平大前门火车站,从保定来的三趟专列缓缓进站。 整个西站台已经完全戒严,战区司令部直属警卫旅已经严密***了火车站内外。战区司令长官程潜身着笔挺的上将军装,站在大群欢迎人群前面,身后跟着战区司令部及各军、师派驻北平的代表,还有社会各界知名人士。此外,北平行营主任徐永昌、参谋长林蔚也带着行营的官员,另外列了一队。 在欢迎人群外面,经过安全检查的中外记者密密麻麻,在维持秩序的军警手拉手的警戒线外,纷纷举起手里的照相机,抢拍这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幕。 火车停靠在月台上,第一列火车中间一节豪华车厢的门徐徐打开,安毅、胡家林一前一后走出车厢,后面跟着安毅的作战团队和第五军团的一干将校。 站台上鼓乐齐鸣,程潜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整了整身上的军装,率先迎上前去。徐永昌和林蔚相视一眼,也快步向前。 身着上将戎装的安毅向程潜行了个军礼,看到后面的徐永昌和林蔚时愣了一下,连忙迎上去,也向二人行了个军礼,心中却暗叫荒唐。战区司令部和行营并存,也算是抗战之初一个奇异之处了,照理说行营对辖区军队都拥有管辖权,但眼下情形,分明又是战区司令部统管着冀察地区的所有军队,而行营则暂时沦为主管政务的机构。估计这种人浮于事机构重叠的现象,还得维持一段时间军委会才会做出调整。 在中外记者频频亮起的镁光灯中,安毅又向迎接的司令部和行营的将校们一一握手致意,表现全军副总参谋长和战区集团军司令长官应有的风范。程潜、徐永昌和林蔚,在和胡家林相互敬礼致意之后,也分别代表战区司令部和行营,与安毅的作战团队和第五军团将校亲切会面,整个气氛融洽而又和谐。 待面子功夫做足,程潜拉着安毅的手,笑着说道:“自到华北后,还未与安将军会过面,但安将军带给颂云的惊喜实在太多了,先后几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让颂云着实沾光不少,将军不愧是国之栋梁啊!” “此乃将士齐心、三军用命的结果,哪里有安毅什么功劳?倒是我们的大功臣胡家林、鲁逸轩、万福麟、庞炳勋等诸位将军,司令官得好好犒劳奖励一下,他们付出实在太多了!”安毅连忙谦虚地说道。 程潜看向正被徐永昌和林蔚包围着的胡家林,点了点头:“第一集团军各部功勋卓著,这是谁也不容抹杀的!尤其是胡将军,不愧是安家军中的一员虎将,颂云麾下有安老弟统领的第一集团军这样的精锐之师,何愁日寇不除,华北不靖啊?” 安毅笑了笑,这时突听尖锐的哨子声响起,只见随车的宪兵团和警卫团官兵列队完毕,飞快地向后面两列火车冲去,随着一节节封闭严密的车厢门被打开,赤手空拳的日军狼狈不堪被驱赶下来,匆匆忙忙地排列好队伍,便在标注各自番号的白色旗帜引导下,由荷枪实弹的宪兵团和警卫团官兵押解着向车站外开去。 中外记者不由精神大振,纷纷向出站口用去,举起手里的照相机疯狂地拍照。 所有的记者中,待人们不注意时悄悄从安毅所在车厢里溜出来的叶大小姐最为悠闲,第五军团***部派出了专门的摄像师拍摄,届时她只要从中选取一些比较经典的照片就行了,根本就不用像这些为了抢新闻的记者那样拿出九牛二虎之力抢占好位置。 和安毅一起来北平的路上,叶青几乎了解了中日开战来华北历次大战的情况,就连昨天空前惨烈的天津之战,叶青也得到了第一手资料,对于此次的新闻和相关社论她已经有了腹案,因此此时她的心态最为放松,手里的照相机没有对准那些狼狈不堪的***俘虏,而是对准安毅,不断消耗着胶片,记录下他的一颦一笑,回到川南后也好和龚茜、楚儿、洁云等姐妹妹妹分享。 此时火车站外,早已聚集了数以万计的北平民众。 听说今天日军战俘会从大前门火车站下车,出车站后将经过正阳门、中华门、长安街、北长街,最后抵达设立在德胜门附近的警备司令部后的临时战俘营,向国内外昭示我中华民国之国威军威。许多人一大早就来到了车站外,选好位置,也不顾身上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通红,等待激动人心的一刻的到来。其余的民众则沿着战区司令部选定的路线,在执勤官兵的阻拦下翘首盼望。 沉寂已久的北平城,随着这次日军战俘的送抵,突然恢复了生机和活力,随处可见神情激动欢欣鼓舞的北平市民,原先那种战战兢兢麻木不仁的精神面貌一扫而光。 “知道吗?这些小鬼子都是安家军在廊坊俘获的,足足有一万多人,若是加上前几次干掉的鬼子,近一个月下来日军差不多没了四五万人。小***一共才多少军队,两百多万,咱们一下子就吃掉了他们一大块,要是多打几仗下来,他们的天皇还不乖乖地举手投降?”一位消息灵通人士兴奋地对身边的街坊邻居说道。 “没错,没错!听说因为连续吃败仗,此前***鬼子都换了一个司令官了,现在这个什么叫板垣的接手后又连续吃败仗,手里一下子没了两个师团,还死了几个受过鬼子天皇御封的将军,估计他那司令官的位置也很悬......自甲午战争来,什么时候鬼子吃过这么大的亏啊?我琢磨着也该和谈了,到时候咱们这四九城里,又可以享受和平与安宁!”一位老者轻捻胡须,摇头晃脑地说道。 随着两三个月前平津地区大学的搬迁,如今整个北平城,只剩下了辅仁大学还在坚持。许多故土难离但心忧自己下一代的家庭,都把自己的孩子送上了南下的火车,但现在骤然看到和平有了希望,一个个心情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合家团聚了。 随着日军俘虏出现在大前门火车站出站口,整个北平城一下子沸腾起来,叫骂声、怒吼声、唾弃声此起彼伏,后来似乎觉得这样不够振奋人心,于是“抗战到底、中国必胜”、“杀出山海关、收复东三省”的口号声又纷纷响起,很快蔓延开来,响彻云霄。 这惊天动地的呐喊,很快便传到了距离大前门火车站不远的东交民巷使馆区的六国饭店。此时欧美各国使节正聚集在二楼的西餐厅,一边喝下午茶,一边研讨目前的平津局势。骤然听到几乎是用尽所有气力发出的声音,众多外交官员惊讶不已,纷纷来到窗户边,细细凝听。 听到各种各样的反日口号,伫立窗前的***驻北平特务机关长松井太久郎一脸怒色,若不是理智尚存,估计他已经咆哮着冲下楼,点齐一个中队的日军冲出使馆区泄愤了,当然那样的结果只会是一个:他和一个小队的日军全体“玉碎”。 “日军的俘虏这会儿正在经过正阳门......” “那些俘虏垂头丧气的,一点儿也都没精神,可见日军的战斗力不怎么样......” “俘虏已经到中华门了......” “那些俘虏真可怜,今天白旗上的好多番号估计都会被取消建制......” ...... 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各国使馆工作人员,源源不断地把日军俘虏的最新信息传来。 松井太久郎脸色越来越差,大步返回餐桌前,举起大半瓶清酒,咕隆隆一饮而尽。 英国驻中国大使许阁森显然是观察到了这一幕,心中一动,来到松井太久郎身边坐下:“松井先生,我觉得以贵国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对中国形成压倒性的优势,这个时候,是应该体面地结束战争、谋求和平了。” 松井太久郎听着窗外传来的阵阵欢呼,铁青着脸:“阁下,战争不是过家家,想什么时候停止就停止。并且,目前我大***帝国损失的不过是一两个师团,对于中日战争***最终获胜,我深信不疑。所以,这样的建议并不具有建设性。” 许阁森脸色变得很难看:“如果――如果说我们大英帝国希望能在远东保持一个和平的环境呢?你也知道,为了尽早争取和平,我们已经命令我们的缅甸总督断然拒绝了与中国方面正在进行的边界贸易,同时本土和各殖民地,也都恪守承诺,严禁与中国方面进行贸易。中国政府方面我们大英帝国确信他们随时都会接受我们的外交斡旋,而***却迟迟不接受我们的好意,这一点非常难以理解。” 松井太久郎冷冷地道:“贵国有着贵国的考虑,我们大***帝国也有着自己不能放弃的利益。阁下,不要看现在外面支那人欢天喜地,过不了多少天,你就会听到他们在我大***皇军面前痛哭流涕了。” 这时美国使节约翰逊举着杯酒走了过来:“先生们,这样一个美好的下午,为什么你们之间的交谈火药味会这么浓呢?” 许阁森向约翰逊道:“松井先生认为他无敌的***军队,仍有希望反败为胜,在华北取得一场空前的胜利,我们为此而争辩。约翰逊,你怎么看待此事?” 约翰逊耸耸肩:“我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军队一败再败,不仅送光了自己在华北的空军,还把自己的军队葬送了好几万。虽然我不明白战争接下去会怎么发展,但至少目前来看,中***队是一个胜利者,不是吗?” 松井太久郎怒目圆睁,直直地看了一会儿许阁森和约翰逊,“哼”的一声,拂袖而去。 许阁森摇摇头:“看看我们的***朋友,多么狂妄和傲慢,约翰逊,不知道贵国什么时候才能主动站出来,制止***人的粗暴与无礼?” 约翰逊喝了一口酒:“难,很难!我们国内现在孤立思想盛行,两个月前的***测验中,大概有三分之二的被调查人员认为参加上次欧战是一个错误。七月卢沟桥日军制造事端,发动对华战争后,罗斯福总统发表演讲,称日军的侵略会影响到美国,如果不及时制止,最终战火会波及美国,但是,总统这番话除了华人的报纸和媒体大力赞扬外,其余的媒体都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华尔街日报》甚至直接警告总统:请停止煽动战争!甚至有议员威胁要对总统进行弹劾。就在几天前,和平主义者征集了‘使美国置身战争之外’的二千五百万人的签名。我亲爱的朋友,你说说看,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我们政府能怎么办?” 许阁森十分惊讶:“真想不到,贵国的情况如此复杂,这么说来,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贵国都不会对中日之间的战争进行干预了?” 约翰逊点点头:“应该是这样,为了顺应***,罗斯福总统已经有意在公众面前疏远了与华人议员和官员的关系,并且在众议院和参议员的强烈要求下,制定了今后两年的基本国策,强调美国干预全球事务的目的,必须是为了确保世界秩序的稳定和国内复兴的利益,求得和平、稳定和国内贸易的扩大。对国外出现的区域性战争,强调美国应置身于冲突之外。今年二月份,国会又再次延长了中立法的时限,禁止向交战国出售武器,禁止美国公民乘***战国船只旅行,因此,中国政府和军队想从美国得到支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许阁森大为失望:“我国政府一直希望美国能够在国际事务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和我们大英帝国一起携手,震慑德国和***,维护欧战后形成的凡尔赛体系,但现在看来,非常艰难啊!” 约翰逊摊开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姿势,没有继续延续话题的意思。其实他心里非常清楚,之所以美国会对***采取纵容的态度,还有着经济和军事等多方面的因素在里面,就连罗斯福总统那番演讲,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美国民众的反应,并没有真想打算破坏他一贯坚持的孤立主义思想。 现在中日间战争的结果,虽然让***跌眼镜,但对美国的财团而言,却是一个大利好,毕竟现在的***是美国在外贸方面仅次于欧洲和加拿大的第三大主顾,在远东则是美国的第一大主顾,***在战争中遭受的损失越大,需要补充的东西也就越多,各大财团又可以从中大捞一笔了。 从某一点来讲,此时的美国正在支持***扩大在中国的战争。 第一二九九章 一丝玄机 第一二九九章一丝玄机 中南海居人堂是一座两层的西式建筑,整个楼体和外部的辅助装饰,与其周围具有鲜明中国园林风格的古建筑群落,有着明显的差异,同时居人堂也是中南海里最庞大的一栋楼。随着战区司令部从石家庄迁移至北平,居人堂便成为战区指挥中枢之所在,程潜的办公室设在居仁堂的东面,中间分别是会议室和会客室,西面则是挂满了军用地图的作战室。 会客室里,待侍女送上香茗退下,程潜做了个请的姿势,安毅客从主便举起茶杯轻抿一口,略微消除周身的暑意,放下杯子后用请教的口吻说道: “颂公,不知道安毅这个第一集团军司令长官的任命,从何而来?此前,我已肩负着叙府绥靖公署主任、第二路军司令、宜昌行营主任、总参谋部次长等职务,现在又再加上一个第一集团军司令的职务,难道委座就不怕我消化不良?” 程潜放下茶杯,右手摇了摇:“安将军,难道你没从这个任命中,窥得一丝玄机吗?安将军身为全军参谋次长,自然不可能长久驻留华北,但安家军第五军团战力卓绝,若是交由外人指挥,免不了会被人诟病,甚至以为委座在削弱将军的权柄。为了避免流言发生,团结大多数人一致抗日,所以委座索性任命将军为集团军司令,这样平日不在时,则由胡将军以第五军团司令的身份代为指挥,需要协调的不过就是启予将军的三十二军,那样就可以避免内耗,做到步调协调一致,把所有的精力用到抗击日军上来。我这样解释,将军能够体会到委座的一片苦心了吗?” 安毅默默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悟:“这么说起来,我就不用费事再组建直属于集团军司令部的各部门和相关部门的主官了,眼下战事正急,一时间让我去哪儿找人来充数啊......” 程潜笑了起来:“这就要视安将军是否真的需要了,一般来说都是要设立的。集团军司令对于司令部直属的各部门和其长官,具有不可辩驳的设立和拔擢权,比如老弟的第一集团军初创,这正副参谋长职务、***部主任职务、直属各处处长职务、直属警卫师师长职务、宪兵团团长职务等等,都需要由安将军亲自任命,由战区司令部审核后,上呈***和军政部批复。一般情况下,上面都不会驳回来,这些要职军衔普遍不低,而且都是直接由中央财政拨付薪资的,其中的油水可不少啊!我听说刘经扶的第二集团军,他的亲戚朋友安了不少好位置。” 安毅呆了一下,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门道,但想想刘峙基本上没有实业,但出手一向阔绰,生活也言极为奢华,若说没有从经手的军务中动手脚,谁也不会相信。不过刘峙是自己的老长官,安毅也不愿落得个刻薄寡恩的骂名,于是转变话题问道: “颂公,安毅还有一事不明,刘经扶调第五军团十七军北上,用意何在啊?目前平津战线稳定,十七军沿着北运河、青龙河、龙凤河与武清一线,正在积极抢修防御工事,与天津城南的三个军相互呼应,形成牢不可破的坚固防线。一旦十七军抽身北上,第二十九集团军下辖的冯治安将军七十七军能否承担如此艰巨的任务?要知道守武清就意味着守保定,天津以西地段一马平川,一旦被天津日军突破,后果不堪设想啊!” “应该是不妨事的!”程潜略微考虑,便和声安慰:“目前宋明轩的第二十九集团军兵力充足,至今日上午十一时,由通县和香河起义部队编成的第六十九军再立新功,一举收复顺义、***营和怀柔三地。日军***第二十一旅团自知不敌,主动越过潮白河,向古北口方向逃遁,预计下一步会撤向承德。二十九集团军在京东地区形成一字长蛇阵,再有张自忠将军的第五十九军移师廊坊,居中策应,则天津之日军不足虑也!” “石川***第二十一旅团撤向古北口了?”安毅有些惊讶:“此人非易于之辈,此前的南口战役,卫俊如将军和汤克勤将军都在其手下吃过亏,照理不应该不战而溃才是啊!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阴谋?” “阴谋?” 程潜大为不解,连连摇头:“不会吧,我听说这个***第二十一旅团系***关东军新编不久的旅团,战力并不强,是以才会在大军压境后不战而退,垂手将驻防要地让于第六十九军,何来阴谋之说?” “石川此人我曾经共事过,性格坚韧,打仗极为悍勇,民国二十二年长城一线作战,我部曾经多次与其率领的第七***旅团交手,并未占得上风,有一次该旅团落入我军两个旅的伏击圈也无法将其击溃,承德更是其率一百二十八骑拿下,照理不应该表现如此不堪才是......”安毅皱起了眉头。 程潜笑着道:“不管如何,日军不战而逃是活生生的现实,我们不用伤脑筋追究其缘由......正因为宋明轩连立数功,刘经扶快坐不住了,他准备明日一早出兵,向冀东地区发起反攻的号角。同时,由于昌平至南口一线再无防守压力,卫俊如的第十四集团将分出一部加入察北战场,另一部则移师通县,加入到对冀东地区的攻击序列中。数日之内,通县至香河一线将云集三十余万大军,军容之鼎盛乃近年罕见,收复冀东指日可待。” 安毅见程潜言辞间充满了乐观,提醒道:“颂公,不知你想过没有,如果日军在冀东地区设下陷阱怎么办?旬日来日军频频调兵,但平津和淞沪一线均无警讯传来,那么日军的援兵究竟置于何处?” 程潜微微皱眉,举起茶杯润润喉咙,语重心长地劝告:“安将军,日军之阴谋诡计固然需要堤防,但是,我们也不能因噎废食,固步不前。眼下我华北各大兵站的粮食都在严重消耗中,如若不能迅速击溃日军,一旦后勤吃紧,必将导致军心士气不稳。反之,如果我们能够抓住日军丧失制空权、兵力不足的有利时机,把战线快速***至长城一线,那么接下来是战是和,我们都可以占据绝对的主动。国家疲弱,经不起过多的损耗啊!” 安毅苦于证据不足,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观点,不由暗自着急。如今就连生性谨慎的程潜都持这个态度,可见全军上下,对于与日军接战心情有多么的急切了。 想了想,安毅转而求其他:“颂公,昨日天津大战五十三军和四十军损失惨重,我已经命令保定兵站先行送去足够的枪支弹药,但如果补充的官兵由宜昌、武汉或者是南京方面调动的话,未免等的时间太久,我听胡司令说战区司令部招募有一批新兵,能否优先满足我们第一集团军?” 程潜看了安毅一眼,沉吟道:“这批新兵大约四万余人,身强力壮,经过一周半的基础军事训练,花费不菲啊......” 安毅一听这话便知道是什么意思,当即表态:“花费多少,由我安毅承担即可。目前战事要紧,新兵早一天进入部队,即早一天形成战力,时间不等人啊!” 程潜一听,脸上乐开了花,主动解释道:“不是我程颂云趁机要挟将军,主要是招募新兵投入颇大,加之战区司令部新成立不久,账面上几乎空空如也,设在各地的兵员招募点都需要开销,新兵的训练也需要枪支弹药等方面的投入,我这个家难当啊!” “我理解颂公的难处,不说别的,就说这中南海吧......国民政府迁都南京后,命令北平市政府把中南海面向公众开放,后来宋明轩入主北平,也遵循中央命令,仅仅把中南海当做宴请宾客的场所。如此***年下来,整个园子都有些残破了。这回战区司令部入驻,不说别的,估计首先得拿出一笔钱来修复一些古建筑,我说得对吧?” 程潜连连点头:“是啊,我不忍心眼睁睁看着这满园的皇家建筑就这样荒废了,所以适当地修修补补,自己也住得舒服一点,何乐而不为呢?对了,安将军,不知你选那栋宅子当你的集团军司令部驻地啊?” “中南海?”安毅惊讶地问道:“我们集团军司令部可以设置在这里?” 程潜笑着说:“当然可以,这个地方这么大,当然要物尽其用。现在我住在涵元殿,与几位老友同住。要不你就住进紫云轩吧,那里正好空着!” 安毅耸耸肩,无所谓地道:“对于住的这些,我没什么具体的要求。紫云轩附近不知道有没有宽敞点的地方,设置我第一集团军司令部啊?” 程潜道:“我看颐年堂就不错嘛,就在紫云轩的前面,走路也就几分钟,我看正好合适。” 安毅一听不再拒绝,程潜看到天色渐晚,邀请安毅一起共进晚餐。安毅有些牵挂胡家林和叶青等人,刚想出言拒绝,程潜已经站起来,笑着说: “我已经吩咐过了,胡将军率部将日军俘虏押解到警备司令部后,即邀请他到中南海来,部队要是没地方驻扎,就干脆搬进紫禁城去,反正那里大片的宅子空着。” “让部队住进紫禁城?”安毅听了一阵汗颜,但看到程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才想起紫禁城里有价值的文物和古董早就打包运往内地,现在的紫禁城不过就是些空荡荡的大屋子,只需嘱咐官兵爱护好那些古建筑就行了。 和程潜一起步出会客厅后,安毅果然看到胡家林正在与程潜的参谋长晏勋甫、副参谋长张谞行等人叙话,叶青则和一个绝美的女孩闲聊着,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不由愕然。 第一三〇〇章 预作安排 第一三〇〇章预作安排 和叶青相谈甚欢的女孩看到安毅,高兴地站起来打招呼:“安将军,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安毅迎上前,向叶青点了点头,然后视线落到女孩美得惊心动魄的容颜上,微微责备:“周姑娘,上次离开保定时,你不是说回家就劝子玉大帅和你父母离开北平吗?怎么现在还在这儿?” 周紫微无奈地摇了摇头:“安将军,不是我们不愿意离开,而是回到北平后,我们即被人算计,忙得焦头烂额的,根本就没时间、也没精力想其他事情。” 安毅非常惊讶:“出什么事情了吗?” 周紫微叹了口气:“非常糟糕,***人收买了我外公的心腹,在外公日常使用的檀香中添加了一种让人浑身乏力的药物,结果我外公就此卧床不起,我和我母亲每天都得早早起来,赶到东城的什锦花园忙着照顾他老人家的日常起居,我连学校都没时间去。这个时候,咱们周家的生意又遭人恶意破坏,债务缠身,只能勉强维持着不至于倒闭,但要想盘兑出去,却是千难万难。转眼间半年过去,上月下旬二十九军与日军在北平城里大打出手,乱兵在什锦花园胡同口纵火,焚毁了几间房屋,危急之下外公一家临时搬离了什锦花园。住进我们周家后,外公身体竟然意外好转,随后奸细不告而别,我们渐渐才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哦?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安毅生平最痛恨的就是汉奸***贼,听了周紫微的话,恼火地问道。 “唉,说起这个就让人心酸......”周紫微叹了口气,幽幽道:“跟随在我外公身边好多年的左膀右臂,觉得我外公东山再起没了指望,所以都存了别样心思,借着出卖我外公去谋取自己的利益。我外公深为依重的秘书长陈廷杰主导了此事,据说参谋长张方严也参与了。尤其让人难以相信的是,我二婆也悄悄收受***人赠送的礼物!” 周紫微的母亲,乃吴佩孚的原配李氏所生,由于李氏早亡,不受吴佩孚二夫人张佩兰待见,还没长开就被许给北平商贾世家周家的二公子周怀立,周家的大公子周怀仁娶的是吕碧城的四妹,这就是整个吴、周、吕三家的关系。 安毅怎么也没想到,曾经威名赫赫的吴佩孚竟然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如不是还有嫁到周家的大女儿和外孙女帮忙,处境难以想象。 这时,谁也没注意到,一位身形臃肿、身穿长袍马褂、鼻下有着两撇浓须的老者,迈着缓缓的八字步踱入房中。听了周紫微的话,老者摇头感慨:“惭愧啊,想我吴子玉戎马一生,到老了身边尽被宵小包围,若不是想见到山河光复那一天,早就了此残躯,断绝***人的念想了!” 安毅惊讶地转过头,周紫微慌张地站起,叫了一声“外公”。 “子玉兄何出此言?在***人煞费苦心的拉拢下,子玉兄依然洁身自好,世人仰慕不已。此番我大军集结,不日便将日寇赶出华北,子玉兄更应该发挥自己的影响力,协助颂云开展工作才是,何来此等厌世之言?”程潜连忙上前安慰。 安毅此时已经明白,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老者便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北洋名将吴佩孚,连忙上前见礼: “玉帅,晚辈安毅向您问好。前辈统军数十年,统治过数省之地,拥兵数十万,却没有私蓄,不置田产,清廉之名天下皆知。尤其让人敬佩的是,前辈始终坚持民族气节,不投靠***人当汉奸,这份磊落胸怀,让晚辈万分敬佩!” “你就是打得***人鬼哭狼嚎的安家军统帅安毅!?”吴佩孚说完,冲着安毅看了好一会儿,连连点头:“平日经常听闻安家军的赫赫威名,总是觉得雾里看花朦朦胧胧,今天看到安将军本人,才知道果然名不虚传。子玉出生时,先父曾梦到抗倭名将戚大帅,因戚帅号佩玉,便为子玉取名为佩孚,希望子玉能像戚帅那样,做一个无愧于国家和民族的人。安将军,子玉虽纵横一时,但外战上从无建树,而你却做到子玉想做而没做到的事情,子玉深为感佩!” 安毅没想到吴佩孚的名字还有这个来历,刚想谦虚几句,周紫微低下头,乖乖地走到吴佩孚身边,小心的搀扶着自己的外公,怯怯地道:“外公,我不该......” “无妨!无妨!我吴子玉光明磊落,家丑不怕外扬!谁要是***求荣当汉奸,不管他是谁,就是我吴子玉的敌人!”吴佩孚拍拍周紫微的纤纤玉手,以示安慰:“紫微,安将军非凡人啊,竟然在半年多前就预测到日军会在平津一线动手,主动劝慰外公和家人南下,这份敏锐的观察力,外公不及也。” “哦?安老弟去年就已经预测到华北中日两国会有一战了吗?” 程潜感兴趣地问道。此时程潜的心里颇有些惊疑不定,暗自揣测安毅和吴佩孚之间有什么不为外人道的秘密。 一直以来,对于吴佩孚、靳云鹏、曹汝霖这些北洋旧人,南京政府清楚他们的能力和影响,但却不能简单地采取赶尽杀绝的做法,那样会失去很多人心,因此,受到点拨的历任平津首脑,都对吴佩孚等人抱着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既不允许他们复出威胁到政权的稳定,又要注意收拢和利用,甚至不惜花上一大笔钱把他们圈养起来。 这次战区司令部迁移北平,程潜急需军事方面的宿将为自己出谋划策,这才请出了吴佩孚,但心里依然忌惮蒋介石会怎么看待此事,此刻骤然发现吴佩孚和安毅之间似乎有某种联系,不免多了几分疑虑。 安毅解释道:“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看法,辞修将军、耿光将军也都持相同的见解。去年年底经人介绍认识周小姐,偶然听说了她与玉帅的关系,为了避免***人的骚扰,所以我提出了让玉帅一家举族西迁至叙府的建议。” 程潜了然地点点头,这时吴佩孚却一脸郑重地对程潜道:“颂云老弟,我拜托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子玉兄,如今华北我中***队连战连捷,为何你会匆匆安排身边人南下?难道说,你对当前的战局不看好?” 吴佩孚迟疑了一下,看了安毅一眼,摇摇头:“时局混乱,小心一些总是好的。我受你邀请,带着家人和随从入住翔鸾阁,前两日听来访的碧云女士讲起发生在梅花庵的惨事,惊出一身冷汗。日寇无恶不作,连出家人都不放过,真乃禽兽不如。如此这般,我怎能放心自己的亲人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安毅看到周紫微眼睛一下子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知道可能是日军继宛城对我平民***后制造的又一血案,连忙问道:“梅花庵在哪个地方?发生什么事情了?” 胡家林、沈凤道、林耀东等人围了过来,程潜和战区司令部诸位将领也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 周紫微娇躯微微颤抖,显然是受到的惊吓不小。吴佩孚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道:“梅花庵位于昌平城北、天池之南的山麓中,是一个有五十多位比丘尼修行的庵堂。碧城皈依三宝后,法名曼智,便在梅花庵带发修行。七月初局势不稳,主持劝碧城暂回北平修行,等局势稍好才复归。 “南口、宛平之战后,北平周边局势趋于明朗,碧城返回梅花庵,却发现那里已经被付之一炬。碧城心急如焚,最后在庵后的一口枯井中,发现奄奄一息饱受摧残的比丘尼数名,日寇伤心病狂,占领昌平后,由于远近民众逃之一空,日军***无法发泄,不知道怎么地就找到了梅花庵,对手无寸铁的五十余出家人行那禽兽之事,后来为了掩盖其罪行,又把尼庵团团包围,放上一把火,许多师傅冲出火堆,又被日军推了回去,直至活活烧死。只有几位师太跳进废弃的枯井里,适有倒塌的石板恰好挡在了井口,这才幸免于难。 “我听闻许多***人也信佛,没想到他们连出家人也不放过,对于寻常百姓如何,更难以想象了。要说以前我对***人还抱有一丝希望,经过此事之后,我已经彻底醒悟,中日两国不分出个生死存亡来绝无和解之可能!我吴子玉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不让日人占我一寸河山......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沦陷近六年的东北民众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了?” 众人听得目赤欲裂,对日军的暴行非常愤慨,也都明白了吴佩孚坚持要送走女眷的用意。 早在吴佩孚讲解的时候,叶青便拿出纸笔记录下这悲惨的故事,吴佩孚讲完后,她来到周紫微身边,轻轻把她揽入怀里,安慰一番后,凑到周紫微的耳朵边,小声问道:“紫微妹妹,我可以采访一下吕碧城女士吗?” 周紫微抬起头看了叶青一眼,一脸痛苦:“我三姨骤然遇到如此惨事,精神几近崩溃,我不想她再受刺激了。” 叶青笑了笑,也不勉强,但心中却打定主意,一定要把此事弄个清楚,向全国民众控诉日军的罪恶。 吴佩孚仰首叹息:“国家贫弱,百姓遭殃,现在我很懊悔当年的所作所为,若是国家团结一心,何至于......” 程潜打断了吴佩孚的话:“子玉兄,现在日军已被我华北军队赶出了北平,一旦冀东收复,则数年内可保平津平安。你家人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不过现在天色已晚,我们暂去吃晚饭,稍后再谈此事。估计这会儿紫光阁那边已经等不及了。” 说完,程潜便拉着吴佩孚的手,率先走出屋子。 在前往紫光阁的路上,由于天色已晚,无法欣赏中南海美景,安毅索性和胡家林凑在一起,商量集团军司令部各部门设置的问题。 眼下安家军的摊子铺得太开,川南、滇南、宜昌、汉中都需要人,第二路军和第五军团均有各自的司令部,再加上各军各师,以及必须要掌握在手里的第四厅,可以说人才的使用已经到了极致。因此,在设不设立第一集团军直属各部的问题上,还必须得好好斟酌考虑一番。 “我们的人才储备很丰富,若是能够放手提拔,倒不怕没人可用。可是这样一来,就会打破我们原来制定的升迁体系,对于军队的正规化建设不利。但是,如果我们闲置这么多官职,未免太过铺张浪费,对提高将士们的积极性也不利。”胡家林伤脑筋地说道。 “设还是得设立,关键是看怎么选拔人才。或许我们可以采取自愿报名的方式,从中层军官中选拔出一批人才,填充到领导岗位上。玉不磨不成器,当初我们还不是一路从小小的连排长走到今天?我们得给他们创造一个能够发挥自己才能的机会。看看北上支队,他们不是干的很不错吗?要是换做正常的升迁,估计以他们的年纪,永远也不可能有今天坐拥数万大军的机会。”安毅想了想道。 “可是如果各部的中坚都调走了,战斗力下降怎么办?”胡家林担忧地说。 “很简单,继续用择优选拔那一套。几场大战下来,我相信十七军各部都涌现出一大批表现突出的基层连排长,这个时候集中提拔一批,不仅能够鼓舞士气,而且还能让将士们看到努力的方向。” “好吧,趁着今晚鲁逸轩他们赶至北平,我们好好商议一下,拿出个章程出来。动作最好快一些,我想一场惨烈的大战已经在向我们招手了。” 安毅应了一声,突然感觉人们驻足不前,抬头才发现已经到了目的地,程潜正笑着站在门口,招呼众人入内。 宽大的宴会厅里,足足摆了六桌,安毅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叶青脸色绯红,装作若无其事地挨着在他左手边坐下,安毅刚想叫胡家林,周紫微却不请自到,在安毅右手边坐了下去,当下只得作罢。 宴会的气氛非常热烈,敬酒一阵接一阵后,热菜陆续上了桌,先后上了葱烧海参、***烤鸭、鸡汤鱼卷、烧羊肉、番茄腰柳、糟煨茭白、冰糖肉、翡翠羹、烩鸭四宝等菜,还上了四川人所熟悉的宫保鸡丁、鱼香肉丝等菜,以及***的小窝头、豌豆黄等小吃,加上先前已摆到桌面上来的八个冷碟,足见程潜花费了一番心思。 这时周紫微已经调整好情绪,冲着对安毅道:“安将军,你不觉得很巧吗,我们三次见面,都是在用餐前,难道我们和吃这么有缘?” 叶青在桌子下拧了安毅一把,笑颜如花,替安毅回应:“这很正常嘛,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现在普通的人家,一日两餐,少数的军队和富贵人家则吃三餐,每天都要做的事情,碰上了就碰上了,谈不上什么缘不缘的,你说是不是啊?小毅?” 安毅愣住了,刚才两女不是相处得还好好的吗?什么时候对上了? 第一三〇一章 图穷匕首见 第一三〇一章图穷匕首见 晚宴行将结束的时候,一位上校军官匆匆走进宴会厅,来到胡家林身边附耳低语一阵。胡家林连忙站起,快步来到安毅身边。 安毅接过电文一看,霍然站起:“这是真的吗?” 胡家林低声道:“作战处还在严密对比照片,如果需要进一步详细的资料,明天一早还得派出侦察机对重点区域进行拍照。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在唐山以东地区,按照军营的数目和规模来看,日军起码集结了五个以上的师团,虽然现在还不清楚日军的坦克和大炮在哪里,但相信不会少。” 安毅沉吟一下,“我稍后去见程颂云,然后去通县见刘峙,回来后动身回保定,明天上午得到最新情报后,即刻乘坐专机回南京。我要面见校长,说服他改变冀东作战计划。胡子,我要你立即制定一份北平防御作战计划,全面应对来自冀东和冀北的日军攻击。另外,天津方面要加强防守,必要时不惜把正在冀豫交界地区进行整编的第六十八师调上来,敌人很可能打的是南北合击的主意。” 胡家林点头应是。一旁的叶青和周紫微听到安毅的话,脸色均是一变,叶青抓住安毅的手: “小毅,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通县见刘峙,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南京,然后我再转机回叙府。” 安毅严肃地道:“青姐,就算你不想走我也要押你离开,北平太平不了几天了,预计一场规模空前的决战将在北平与天津一线展开。我带你去见刘峙可以,但你冷静观察即可,不要胡乱说话。其实我对这一趟根本不抱多大希望,立功心切鬼迷心窍的刘峙,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不过就算有万一的可能,我也要试一试,否则明日一早刘峙指挥部队出征后,再想挽回就要花费更多的精力了。” 周紫微小声道:“安将军,北平有危险吗?难道真的被我外公说中了?” 安毅微微一怔:“周姑娘,你的意思是说,玉帅已经预计到今日的局面,所以才会一再要求程颂公安排你和家人南撤?” 周紫微点点头:“是啊,外公说日军的表现很不正常,以他多年来打仗的嗅觉,日军肯定在玩弄一个大阴谋,加之梅花庵惨事的发生,他说我们留在北平,只会干扰他为程司令出谋划策。” 安毅不由得对吴佩孚这个老行伍的判断感到折服,想了想道:“周姑娘,明天我会回南京一趟,随行有两架an5型运输机,可以提供十个座位。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你和你的家人准备好,今晚我从通县回来后,就跟我们先到保定,明日上午一起到南京。到了南京后,不管是乘坐西南航空公司的客机还是乘船到叙府,都方便多了。” 周紫微有些胆怯地看向叶青,叶青这下不抬杠了,鼓励道:“紫微,你外公跟战区司令部在一起,应该没有危险,倒是你和你的父母身份特殊,不应该再留在北平冒险了。如果你的父亲真的有能力,可以向我们西南银行提出贷款,我可以成为你家的担保人。” 周紫微感激地冲着叶青笑了笑,有些犹豫:“可是,十个座位太少了,我们周家、吴家和吕家加起来,足足有五十多口人,这......” 安毅道:“一切等先到保定再说,实在不行的话,我的专机可以多飞一趟,反正我也得在南京滞留一两天,没问题的。” 周紫微感激地道:“谢谢你,安将军,我这就去找我外公。还有家里得收拾一下,我不知道时间上是否赶得及。” 安毅向她点了点头,再次向胡家林道:“胡子,你得暂时留在北平,帮我搭建这个集团军司令部的架子,你肩上的责任很重啊!” 胡家林笑着道:“咱们俩合作那么久了,你不说我也会尽心尽力的。唉,这个时候,要是继南在就好了,相对而言,他比我更适合这些工作,实际上我更喜欢带兵打仗。” “是啊,我也希望继南能够回来帮我们,现在手头的工作千头万绪......不行,不行,这次回南京,我要向校长进言,让继南尽快从德国回来。随着中日间开战,我们与德国之间的合作会变得越来越困难,希特勒领导的德国的扩张需要日本强大的海军,在国与国之间的交往中,利益相对较少的一方会被逐渐抛弃,好在此前我们几乎得到了德国所有的高新技术,现在只需转化为产能即可。”安毅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地想念尹继南。 “还有冬子,他是你的兄弟,一直在军工署工作,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反正现在位置那么多,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的兄弟,该出手时就出手!”胡家林提醒道。 “冬子不行,他现在已经是军工署总务处中将处长了,肩负着全国军工企业的规划管理和物资调拨重任,我们需要通过冬子,不断加强中央所属军工企业与湘西兵工厂、叙府兵工厂和我们的兵器研究所之间的业务联系和技术交流,比如目前已经迁移到重庆的江南兵工厂,正在我们派出的技术专家帮助下进行技术升级,改造完成后即可量产三七战防炮,一来可以减轻我们兵工厂的生产压力,二来可以大大提高三七战防炮在军队中的普及率,以后面对日军的坦克和火力点,也不必拿人命去填。现在军工署下辖三十余家军工厂,如今大多已迁移到西南、西北地区,冬子肩上的责任很重大,所以不能动!” 说到这儿,安毅受到启发,灵机一动:“不过你这么说,我倒是有主意了,赵瑞和杨飞目前都待在第四厅,实在是人才的巨大浪费,此前杨飞一直负责上海和整个江浙地区的情报工作,我决定让他把手里的工作移交给赵瑞,出来带兵,否则一直窝在情报那一块,真担心辜负他在德国留学学到的东西。一二八的时候,杨飞不是担任二十四军教导师少将师长兼军参谋长职务吗?这许多年情报工作所取得的成果,离不开他的努力,叶成出任新二军军长后,第二路军参谋长职务就闲置了,干脆就让杨飞来干吧,我相信他会干得很出色;还有曲慕辰,从德国回来他就被第一厅抢了过去,后来又在庐山军官训练团担任教官,西安事变前总算是被我们要了回来,担任首都防空司令职务,杨飞和赵瑞都先后经受了上海抗战和长城抗战的考验,都能独当一面了,但慕辰却在干他不熟悉的工作。嗯,这次慕辰也要调动一下,暂时出任第一集团军参谋长职务,屠智荣则顶上慕辰的缺,咱们再从叙府航校的防空专业调些人手充实防空部队,这样就可以做到面面俱到了!” 胡家林连连点头:“这样的安排很好,还有后几期从德国留学归来的人才,现在都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我们得好好考察一番,否则闭塞贤路,就是你我的罪过了!” 安毅笑着应允,看到席间众人都几乎用餐完毕,于是大步向程潜走去。 “你是说,西南空军已经发现,日军在冀东一线布置有大量的兵力?”程潜站起来,半信半疑地问道。 安毅肯定地回答:“这是我们最新型的高空侦察机侦查到的信息。虽然日军军营隐蔽得很好,许多都覆盖了大型伪装网,但我们还是从他们营房设置的蛛丝马迹中窥得一丝端倪。日军的用意很明显了,就是想在冀东一口气吃掉我们的主力部队,然后一路向西攻击,利用其机械化部队和炮火的优势,一举占领北平和周边地区,然后一路向南,与天津日军一起,把我军赶过黄河去。” 程潜想了想,连连摇头:“这不可能,决不可能,周至柔将军的空军,天天对冀东和冀北一线进行侦查,均没有发现异常,怎么安将军从蚌埠调了两架侦察机到保定,立马就发现问题了?我觉得这应该是日军见我空中侦查频繁后使出的空城计,目的是恐吓我军,以争取其国内集结运送兵力的时间。过于的谨慎,只会迅速抹平此前我们争取到的战略主动权,我们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啊!” 坐在程潜身边的吴佩孚道:“颂云老弟,你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六期毕业生,以你多年来对日军的了解,以为日军调集重兵到华北,需要多长时间?另外,以日军的素质,需要多长时间,就可以武装起一个师团送到华北战场?” 程潜冷汗一颗颗渗出来,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全身若虚脱般,无力地坐回座位上,喃喃地道:“若真是如此,那该怎么办?” 安毅郑重地建议:“我想请战区司令部给刘经扶下一道命令,让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待我回南京禀报委座后再行定夺。” 程潜掏出手绢,擦去额头上的冷汗:“若是日军故布迷局,迷惑我等怎么办?委员长对于我战区其他部队作战不力已非常不满,说仗全让第五军团打了,其他部队是干什么的?这个时候,任何的决策延缓,都会被委座和中央军委认为是延误战机啊......安将军,且容我再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安毅见程潜死活不肯下令,只好道:“颂公,我马上就要去见刘经扶,争取说服他。若是战区司令部和前敌指挥部均认为不宜作战,我想委座也不会怪罪的。我只想拖延一天时间,等我到南京见过委座,如果委座和军委仍要你们进攻,那时候再开动,行吗?一天!就一天!” 程潜艰难地喘息一声,转过头,看看微微颔首的吴佩孚,终于打定了主意:“好吧!待会儿回到居仁堂我就下令,不过若是刘经扶不听招呼,我也没办法!” 安毅欣慰地点点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试一试。另外,颂公最好请宋明轩第二十九集团军,在其防地周围,迅速挖掘反坦克壕,多多布置反坦克步兵雷,同时修筑坚固的防御工事,最好多修一些防炮洞。我担心日军的反击将会是全方位的,怀柔、顺义和北苑一线,有可能成为日军的另一个主要打击方向。” 程潜终于恢复了一丝精神:“安将军,你的意思是说,从怀柔撤走的日军独立第二十一旅团,有可能会卷土重来?这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世人皆知防守比进攻容易得多,如果这个石川旅团真有战力,如何肯主动撤离?他们必然死守怀柔,以待援军!因此,冀东一线有可能会出现危险我相信,但冀北嘛——绝无可能!” 安毅叹了口气,他知道一连串的胜利,早已麻痹了程潜和许多高级将领的意识,根本就无法仔细揣摩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不过相对而言,目前最危险的却是刘峙,一旦不能制止其出兵,那么数十万中国军队就有可能落入日军精心设下的圈套,到时候再想收拾残局,就麻烦了! 第一三〇二章 黑夜杀机 第一三〇二章黑夜杀机 星月黯淡无光,号称火炉的南京又湿又闷,一场大雨显然为期不远。 南京***会议室里,由于安装了空调,屋子里温度适宜,众多将领聚坐一堂,商议最新军情。 总参谋部第二厅厅长徐祖诒正在汇报:“日前,长江中上游沿线各港口行驶与停泊的***军舰与商船,大约有三十余艘,突然放弃了正常的航运计划,开始有意识地向长江下游地区撤离。与此同时,在重庆、武汉、南京一带的***侨民,纷纷抢购火车票、船票或者干脆乘坐***人的船只,准备离开生活已久的地方,其目的地大都是江浙沿海城市,这其中又以上海居多。宜昌行营参谋长路程光将军来电,询问是否对***船只和侨民采取强制措施?” 蒋介石沉吟一下,问道:“安毅是持什么意见?” 徐祖诒大声道:“安毅将军刚刚复电,认为这个时候***船只和侨民出现异动,必然有重***谋,应该将其船只坚决予以扣押,对其侨民采取收押拘留等措施,借此威慑***政府和军队。此外,安毅将军称他明日将赴京,亲自向委座和军事委员会禀报华北抗战事宜,建议军事委员会向刘经扶将军去电,立即停止在冀东方向的军事行动。” 冯玉祥脸色一变,皱着眉头道:“安将军如此郑重其事,莫非平津局势有所变化?” 徐祖诒道:“据程颂云将军讲,安毅将军连夜赶赴通县,想当面劝谏经扶将军切勿轻举妄动,一切待明日安毅将军回南京向委座和军委禀报华北战况后再行发兵。可惜,经扶将军已经统率第二集团军大部,经燕郊镇,向三河、大厂县城进发。目前第二集团军之前锋,已抵达夏殿镇,其间已与日伪军零星阻击部队发生交战,相信至多明日,便会传来好消息。” 白崇禧抬起头,若有所思:“或许安将军是是担心后方不稳吧!第五军团发起的天津之战的详细战报大家都看过了,日军在天津城和塘沽、大沽二港囤积有大量兵力,导致原本想一鼓作气拿下天津的五十三军和四十军损失惨重。 “我想安将军有可能为此感到担忧。事实上,在攻取天津还是在冀东反击上,我也曾犹豫过,但想到天津濒临大海,一旦进入日军舰炮的射程,必将带来极大伤亡,相对而言,冀东更容易攻取,而且影响力丝毫不逊于天津,一旦我们把战线***至长城各隘口,到时候再回头收拾天津,便瓜熟蒂落了!” 陈诚微微一笑:“这两天广播和报纸的新闻报道可谓精彩纷呈,石友三成为第一个被执行军法的高级将领,极大地威慑了各地汉奸势力和武装,也让某些试图保存实力在对日作战上首鼠两端的军阀吓出一身冷汗,全国上下一致予以好评,只有***人的报纸灰溜溜地称这是对***的严重污蔑和挑衅。随后便是天津之战,虽然这场大战最终以我军主动退却结束,但是依然给日军造成了上万人的伤亡,并摧毁其大量坦克和重炮,从兑子的角度看,咱们不亏,可是天津这颗钉子不拔除,对整个华北局势依然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我想安将军此次回来,是不是为天津而来?” 何应钦最反感的是开会的时候带出安毅,当即咳嗽一声:“诸位,大家还是先回归正题,如何应对***人的撤侨风波吧。我觉得现在发生在华北的中日战争还仅仅只是局部战争,但如果我们对***的船只和侨民采取行动,那么性质就极有可能发生变化。我们的目的原本就是以打促和,逼迫***人回到谈判桌前,如果彻底触怒***人,和平的大门一旦关上,那中日间将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唐生智点点头:“敬之兄所言有理,这个问题确实值得咱们好好考虑斟酌。就目前而言,暂时与***缔结平等的合约,把相互间关系维系到三三年长城抗战前后是一个不错的结果。去年我们的国防计划中,几乎就已经预见到今日的情况——就目前中国之国情而言,维持和平、牟取经济和工农业的发展,一旦日军在华北占不到好处后,必然把觊觎的目光投向地广人稀的西伯利亚,苏、日两国迟早有一战。待日军与苏联红军决战时,我们即可进出白山黑水之间将敌歼灭之,届时复兴民族据东亚之牛耳不难也。” 蒋介石心中委决不下,想到***撤侨和船只出逃事件,很可能昭示着战事的扩大,下一步日军极有可能在沿海地区实施登陆,而上海必然是日军的首要目标,便询问张治中关于淞沪备战的情况。 张治中站起来,一脸郑重地禀报:“长江下游太湖附近之地区,为我国最重要之经济、工业中心及首都所在地。自民国二十一年《淞沪协定》签署后,日军在上海已构成相当根据地,一旦战起,日军必将以有力部队,在上海实施登陆,协同其强大的海军一起向我发起进攻,目的是尽最大可能打击我国抵抗之意志。 “我的设想是长江下游地区之我军,于开战之初应先用全力占领上海,无论如何必须扑灭在上海之日军,以为全部作战之核心。尔后直接沿江、海岸阻止敌之上陆,并对登陆成功之敌攻击而歼之。不得已时,逐次后退,占领预设阵地,与敌对峙,最后须确保乍浦—嘉兴—无锡—江阴之线,以巩卫首都之安全。对杭州湾、江阴之江面,则实行***,阻绝敌舰之侵入。” “嗯!” 蒋介石点了点头,表示嘉许:“听起来不错,有具体的计划吗?” 张治中来到会议室一侧墙壁上悬挂的大幅江浙地图前,举起指挥棒,对照地图进行讲解:“根据上海的实际情况,一旦开战,起码要投入两个集团军以上的兵力才可以应付作战需求,因此我就以两个集团军之规模来规划战事进展。 “在开战初期,我以主力进出上海附近,扫荡该地陆上之敌人,破灭其根据地,尔后用一个集团军的兵力,布置于吴淞—宝山—浏河—白茆口—福山—江阴沿岸,我们姑且将之命名为左路集团军,另一集团军则置于澉浦—乍浦—奉贤—川沙—黄浦江东岸之沿海岸,拒止敌之登陆,这一路我们暂命名为右路集团军。 “对登陆成功之敌,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将其扑灭,不得已时,逐次占领要点,拒止敌之前进,以左路集团军固守无锡至江阴之线,以巩卫首都,右路集团军则守卫乍浦—嘉兴—平望之线。与此同时,左路集团军应以一部驻于南通附近,警戒长江北岸,阻绝其上陆之企图,并协助南岸部队之作战,右路集团军则应以一部配备于镇海附近,警戒杭州湾之南岸,阻绝敌军上陆之企图,另置一部于杭州附近,保持机动,使随时能应援镇海及沪杭方面之作战。除此之外,我们还应该单独设置一军于南京至浦口附近,对准长江正面,警备日军不意之袭击,并策应京沪、京杭两方面之作战。 “同时,空军一部应以南京、广德、杭州等地为根据,空军另一部则以南昌、武昌等地为根据,全力支援我两路集团军作战。而海军应避免与敌海军在沿海各地决战,保持我之实力,全部集中于长江,协力陆、空军之作战。所有舰队,应在开战之前借机敏之行动,迅速集中长江,开战后与沿江要塞一起,担任长江下游之警备任务,协力陆军之作战。此外,南通、江阴、江宁各区要塞,受各该区野战军之指挥,***江面,应对日舰之威胁,并为野战军阵地之依托,而支援野战军之作战。讲解完毕!” 众将议论纷纷,大多数对张治中的计划持支持态度,其中也有明确表示反对的,比如军事委员会高级顾问蒋方震就对这个计划嗤之以鼻: “文白,面对一个全球排位第三的海军大国,实施近海防御,这现实吗?战争博弈的基本规则,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通过持续的力量平衡变化,来积累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敌人的能力。当然,战争是要付出成本的,但成本是否有价值,要取决于这些成本有没有促进预期战略目标的实现,战争跟经济一样,也有自己的成本和收益配比原则,以最少的流血,来使敌我力量对比最大地向我方倾斜,这才是战争的基本追求。而在文白的这个计划里,一旦我们在上海发起进攻后不能达成战前之目的,一线将士必将承受日军大口径舰炮的轰击,损伤之大难以想象。若是我们不守上海,把日军放进来,利用我们漫长的战线来消耗其实力,难道不是更好些吗?” 蒋介石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百里先生,上海不仅为中国最大都市,而且也是一个国际大都市,乃中外观瞻所系,国际观感十分重要,若是在上海开战,必将涉及欧美诸国在沪利益,促使美英等大国或国际组织干涉调停,这样即可达到总体解决中日争端问题、保障现有主权和行政领土完整的和平目的,因此,上海不是打不打的问题,而是怎么样才能打好,把日军打伤打痛,我们才能在和平谈判中占得先机。” 冯玉祥皱了皱眉头:“欧美等国要干涉的话,平津战起的时候就干涉了,怎么会等到今天?在我看来,英美等国都是利己主义者,他们绝对不会为了中国牺牲自己的利益,只会把中国的利益作为维护自己利益、相互之间讨价还价的筹码,随时可以出卖。中国近代以来的历史,哪次不是如此呢?” 蒋介石有些不悦,站起来挥挥手:“今天会议就到此为止吧,既然明天安毅要回南京,他是中央执委,又是军委常委,这些问题等他回来后一并讨论,今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不待众人有所反应便转身离去,早已把安毅的请求电抛之脑后。 ...... 深夜的北平,由三辆“大豹子”组成的车队,快速地行驶在长安街上。这个时候的长安街,连个路灯都没有,***对面的广场上,杂草丛生,脏水横流,垃圾触目皆是。 居中的一辆越野车上,安毅看着车窗外***城墙的轮廓,微微摇了摇头。坐在他身边的叶青柔声安慰道:“小毅,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想想如何解决就是了,没必要愁眉苦脸啊!” 安毅知道叶青误会了,抓过叶青的手拍了拍,将错就错地道:“青姐,我担心接下去战局的变化......刘峙立功的心太过急切,部队***太急,落入日军陷阱的可能正在加大。我现在只希望时间还来得及,委员长和军委能够及时下达命令,把第二集团军从冀东拉回来,然后在京东一线扎紧口子,不让日军阴谋得逞,这样平津战事还可以维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好,有杀气!” 沈凤道突然警觉地绷直了身子,冲着驾驶员大吼了一声“加速”,然后身体如滑溜的鱼一样,诡异地从副驾驶位上消失,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后座安毅与叶青中间,一把伸出双手,把安毅和叶青压向自己的腿部,自己整个人也瞬间下伏,隐身于车窗之下。 前后的车辆均感觉到了安毅坐车的异常,默契地加快了速度,三辆越野车风驰电掣,在夜色中留下一道道残影。 此时距离大街两百米处的广场上林荫遮盖下的阴影处,四五个拿着歪把子机枪的矮个子黑影揭破身上的伪装,跳起来冲着车子去的方向,椎胸顿足。 “黑川君,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们?”地上有两人依然纠缠在一起,滚来滚去。 “上面已经有了更好的下手机会,为了避免引起支那军队和政府的注意,所以必须制止你们的莽撞行为。”其中一人回答。 “巴嘎!今晚的机会还不够好吗?我们这么多机枪,以有心算无心,对付支那人没有装甲保护的汽车,十拿九稳!” “在夜色里射击高速移动的目标,还说什么十拿九稳,你以为我是白痴吗?支那人造的这种车,车体采用的是优质钢材,除非直接命中轮胎和窗户,否则杀伤力有限!佐佐木,你放开我,回去后松井大佐会告诉你实情的!” “黑川君,希望你不是骗我,要不然我会让你对着天皇陛下的画像剖腹!” “哈伊——” 第一三〇三章 日奸事件 第一三〇三章日奸事件 三辆“大豹子”在卫兵的引导下,缓缓驶入中南海,沈凤道直起身子,目光四下掠过,然后把安毅和叶青扶了起来。 “疯子,出什么事情了?看你全身都被冷汗沁湿了......”叶青秀眉微蹙,虽然说和心上人的脑袋凑在一起,四目相对,鼻息可闻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但沈凤道一惊一刹神出鬼没的,留给人回味考虑的时间都没有,也太没情调了。 沈凤道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懒洋洋地说道:“好强的杀气......刚才路过东长安街时,情况很危急,杀手有好几人,估计手里有大威力武器,自信心很足,所以毫不掩饰地将戾气外放......不过蹊跷的是,就在我以为杀手要动手的时候,气势却为之一泄,为什么他们会放弃呢?” 随着近年来对道家***认知的加深,安毅对沈凤道也越来越信服,回头看了看中华门方向,点点头: “东长安街那片荒凉的广场过去,便是北平的使馆区,我估计是东交民巷的***人悄悄溜了出来......奇怪,整个使馆区不是被战区司令部派出部队严密监视了吗?他们怎么知道我去通县,并且是这个时候回来?” 没有人可以回答安毅的问题,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都生出对眼前局势的忧虑来。 三辆越野车顺着中南海的湖边马路,划破朦胧的夜色,穿过万字廊和静谷,停靠在了颐年堂前面的坝子上。 听到汽车马达的响声,胡家林、鲁逸轩、张承柱、杨冠、杨九霄、章祖颖等安家军大将都迎了出来,一时间颐年堂前一片欢声笑语。 “司令——” “四弟——” “老大——” “师弟——” 由于是非正式场合,各种称呼五花八门,透着几分亲切。 安毅笑着一一打招呼,随后抬起头看了看透出灯光的颐年堂:“这栋楼看起来还不错,场地挺宽敞,程颂云倒是送了份大礼给咱们,可惜我没福消受,稍微驻足休息一下,就要乘火车回保定去了。对了,会开得怎么样了,你们对当前的局势怎么看?” 鲁逸轩手里还拿着支铅笔,看到安毅的目光最先落到自己身上,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道来: “若是侦察没出错的话,日军的埋伏圈一定设置在唐山以西地区。唐山南临渤海,北依燕山,东与秦皇岛接壤,西与北平、天津毗邻,是联接华北、东北两大地区的咽喉要地和极其重要的走廊。日军把大量的军队和坦克、重炮藏在唐山北部和东部的山地里,由于时值夏季丛林遮盖,所以中央空军虽多次侦察却毫无所得。我估计若是第二集团军攻占玉田、宁河一线后,随时有可能遭受日军优势兵力的打击,那时候就是我们与日军决战之时。” 安毅对鲁逸轩的分析极为满意,把今夜拜访通县却一无所获的遭遇一一道来,最后略带讽刺地说: “刘峙可真积极,傍晚六点才出发,到夜里十点半就拿下了夏垫,估计明早他就会进驻三河县城了。由于日军采取的是诱敌深入之计,估计一路上遇到的抵抗都不会太过激烈,这样的话可能一周左右就会打到玉田甚至丰润。现在我还不知道我在通县发的电报委座和军委会收到没有......第二厅转发了一份程光的密电给我,可能你们比我先收到,对于日军撤侨和船只南撤的事情怎么看?” 胡家林道:“你刚出发去通县不久我们就收到了程光的电报,我们的看法一致,日军可能要在上海动手了,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当平津一线吸引我们大量兵力后,突然在上海实施登陆,一举占领上海,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南京,逼迫国民政府投降。不过我觉得日军大本营太过想当然,不要说我们二十四军没有动,就连中央军几支德械师也一直保持高度警惕,这场仗有得打。” “那怎么对待日军的船只和侨民呢?”安毅继续问道。 “很简单,若是***人的军舰和商船不听招呼,就索性击沉它,反正咱们布置于南昌、南京和蚌埠的空军都闲的很,对付这些没有高射机枪和防空炮的内河舰艇,一炸一个准儿。***的侨民更简单了,现在西康、黔北不是新修了那么多厂矿吗,青壮年全部拉去劳动改造,挖矿永远也不嫌人多,老人和儿童也要物尽其用,火柴厂、烟盒厂、印刷厂这些对体力要求不高的工作都可以安排下人。我们不学狗日的搞***就算他们祖上烧高香了,哪里还能再享受高高在上的超国民待遇?”杨九霄大大咧咧地道。 安毅点点头:“我也是这么向军委会建议的,不过估计担心国际影响,委座会下不了决心。我已经指示路程光,不管其他人怎么做,在咱们的地盘上,绝对不会让小鬼子好过,武汉以上江域的***船只和侨民一律扣押,一切视淞沪一线日军动向再决定如何处置他们。总之咱们不做亏本的买卖,***人怎么对付咱们中国人的,我也怎么对待他们。” “是啊,***人可真丧心病狂,自冀东沦为非武装区后,他们便疯狂地走私货物,造成大量工厂倒闭、店铺停业,物价飞涨,失业人数猛增。***人疯狂掠夺冀东的物质财产,长芦盐、开滦煤、粮食等都是日寇觊觎的目标,致使宝贵资源惨遭破坏,民众祖祖辈辈积累的财产被洗劫一空。另外,日寇还进行奴化教育和毒化侵袭,全面修改各学校的教科书,删去了带有中华民族意识的内容,广泛设立日语学校,灌输王道文化。他们发行伪报刊、开设伪电台,逼迫升***旗、奏***歌、写***标语,进行思想意识渗透。更有甚者,为麻醉、腐蚀我民众的身体和意志,日寇在冀东大力推行旨在使中华民族亡国灭种的毒品、赌博、娼妓三毒政策,仅去年冀东地区因吸毒死于街头者就有上万人,三毒之祸令人触目惊心啊!” 叶青讲述完在通县两个多小时采访到的内容,愤慨地说道:“我现在突然有些理解刘经扶将军为什么那么急切地想光复冀东了,这些禽兽多一日在我国的国土上,我们的民众就多受一天罪。小毅,我向你提个建议,就算是最终冀东反攻失败,我们也不能轻易放弃拯救我们处于水深火热中的民众......是否立即派出我们的人,跟在刘经扶后面进入冀东地区,发动民众南下?” “好!这个建议好!” 安毅当即拍板:“迁!只要冀东人民愿意,我们安家军就来承担这繁琐的工作!英国人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们不义。眼下英国人虽然严密控制了中缅边界的主要商道,但我们秘密开辟的数十个边境小道他们却没法掌握,缅甸地广人稀,那么大的国土加起来才一千二百二十多万人口,其中还多得咱们这几年迁移安置近百万民众,否则人口还会更少。咱们好好合计一下,争取多建设些移民新村,以缅甸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就算迁移上百万人过去也没问题。” 杨冠有些担忧:“可是这样一路迁移,行程数万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在南迁途中......” 鲁逸轩冷冷地说:“我们只需尽到我们的责任,在沿途广设粥棚和医疗点,让民众始终有个希望就行了。人力也是战争的资源,现在***才影响冀东两年,谁也不知道若是统治个十年八年后会变成什么模样,若是我们不做努力,或许中日大战打到一定程度,小***的军队中就有大量冀东人存在。这个时候,切勿有妇人之仁!” 众人凛然,齐齐点头,决定明日便把此事列到头等大事上来抓。 “滴滴——” 汽车的喇叭声响起,众人转头望去,只见黄应武开着辆车匆匆来到,安毅笑着招手:“鹦鹉,你小子死到哪儿去了?怎么连开会都要迟到啊!” 黄应武的表情极为古怪,一副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的模样,看到安毅后连忙跳下车,几步来到人群前面,靠近安毅身边,低声道: “从保定赶过来我就去巡视那些日军俘虏,有一个惊人的收获......原来北平这里已经可以收听到由唐山转播的***广播节目,战区司令部还是有人才的,他们收集了这段时间***政府对于俘虏的新闻报道,别出心裁地将其中的一些重要新闻录制下来,从昨日下午俘虏送达战俘营开始,不间断地通过高音喇叭放给俘虏听,现在那边哭嚎声不断,有数十战俘自杀,还有许多***俘虏生出投奔***的念头。” “啊!?” 安毅非常惊讶:“鬼子兵想要参加***......他们是怎么想的?鹦鹉,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应武笑着说:“***政府公开宣称,当日在廊坊一线被我军击溃的日军已全部玉碎,绝无中方所谓的俘虏之说,还说这些俘虏都是中国人乔装的,目的是打击日军的士气,所有将士的骨灰和阵亡通知书均送达***各自家中,号召全体日军学习二十师团和一〇九师团的帝国勇士为了天皇和帝国的伟业大无畏的自我牺牲的精神。 “这些广播一下子断绝了日军俘虏回国的幻想,以日军的狠辣,这些有辱日军军威和国家颜面的战俘就算是侥幸被***政府换回去,恐怕等待他们的也只能是牢狱甚至是一命呜呼,所以有近半的日军动摇了,其中一部分还嚷嚷着要求加入我们安家军,捍卫世界和平,打击***军国主义者。日军俘虏的情绪很激动,诉求也很难让人置信,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所以赶快回来禀告。” “你是说日军主动要求参加我们安家军?” 安毅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中***队的***伪军?这事儿听起来有点儿意思,胡子、大哥,九哥,你们是怎么看待此事的?” 杨九霄眉开眼笑:“我看这事能成!咱们在东北的时候,有许多伪军在***人的指使下,追在咱们屁股后面猛打,搞得我们既窝火又狼狈,心中直想***他娘的,中国人打中国人算是个什么事儿?那时候我就在想,什么时候咱们也拥有一支由***人组建的伪军,追着日军打,让他们狗咬狗,那该多痛快啊!哈哈,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我举双手赞成,而且最好交给咱们四十军来***练和督促他们,让将士们发泄下心中的怒气!” 张承柱皱眉思索了一下,依然有些犹豫:“这件事有利有弊,就看咱们如何取舍了......我担心这些日军会败坏咱们安家军的名声,被人诟病......” 鲁逸轩摆摆手:“这倒不用担心,咱们不给正式的编制就行了,反正我们也不缺这点儿养兵的钱,这些***人说不一定将来会派上大用场......大家想想看,我们和日军作战时,若是有一支属于咱们控制的伪军和日军开战,那对日军士气的打击会有多大?而且有一就有二,只要咱们树立一个模板来,就不怕将来日军不有样学样,抵抗的力度也会小得多!” 胡家林道:“虽然听起来不错,但我们得掌控好火候,否则农夫和蛇的故事就是咱们的前车之鉴!” 安毅点了点头:“对,我们在审核的时候一定要严格些,最好让那些卖身投靠的日军俘虏,对着日军的军旗甚至他们的天皇做些不雅的动作,断绝他们的后路。” 一干将领都觉得好笑,安毅的这个点子虽然有些损,但不失为对付***人的一个妙招。仔细想想,这件事说不一定真有***作的可能,至少有这伙真正的日军加入,以后化装成日军执行敌后任务,要比单纯由中***队乔装有利得多,毕竟真正的***人在举止和气质上,还是和中国人有一定差别的,由他们自己扮演自己,肯定受到的怀疑要小许多。 安毅又道:“反正咱们集团军刚刚成立,官位有的是,你们要好好琢磨一下如此***作此事,最好多找几个死心塌地跟着咱们的日奸,对于这些***人里的‘优秀人士’,不好好利用一下,怎么对得起***对我国的侵略?不过我得连夜赶回保定,就不参合此事了,你们自己拿主意吧!” 胡家林点点头,和手下一众大将凑在一起商议。 这时战区司令部派人来通知,周、吴、吕家的家眷已经准备好,战区司令部将派出几辆卡车送行,请安毅放心,出发时前往翔鸾阁汇合就行了。 第一三〇四章 暴雨骤来 第一三〇四章暴雨骤来 午夜时分,北平城东传来激烈的枪炮声,让正在与胡家林、黄应武等人告别的安毅十分惊讶。林耀东立即驱车前往开枪地点,十余分钟后来报,警备司令部在东单菜市场附近发现一股流窜的流寇,与之发生激烈的枪战,现场击毙嫌犯六名,由于对方装备了两挺捷克式轻机枪,还有一具迫击炮,导致围攻的十二名警备司令部的将士阵亡。 安毅心中一动,快步走到沈凤道跟前:“老沈,你说这伙人是不是在东长安街准备对我们下手的那批?” “不知道,或许是吧!”沈凤道微微皱眉:“这伙人的装备不错,是什么理由导致他们临时取消对我们采取行动呢?难道他们想伏击的是另一个人?” 安毅摆摆手:“麻烦解决了就行,管他想对付谁,只要我们都平安就行。不过这北平城***人经营时间很长,就算卢沟桥事变后许多人家举族南迁,依然有一百万多万人口,藏匿些歹徒也是可以想象的,以后大家出入都要小心点。” 胡家林点点头,看到从战区司令部借调的十三辆军车满载着军团宪兵团的官兵到来,握住安毅的手:“一路上小心,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只有保存自己才能更好地打击敌人!” 安毅笑着说道:“胡子,你也太谨慎了,我现在是回保定,明天是回南京,哪里有危险可威胁到我啊?倒是你们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好了,青姐在车上招手了,我得走了,你们都保重!” 说完,安毅向大家挥了挥手,钻进引擎已经启动的越野车。随着前面一辆开路的军车开动,林耀东所在的越野车紧紧跟上,随后是安毅所在的车,后面十二辆军车跟着启动,偌大的车队慢慢消失在勤政殿的转角处。 在萧若飞带领的宪兵团官兵保护下,安毅一行和周、吴、吕三家家眷汇合后,一路谨慎行驶,终于安抵大前门火车站,早已等候在此处的列车拉响了汽笛。 周家包括周紫微在内,有三十余口人,吕家十余口,倒是吴佩孚不负清廉之名,南下的仅有儿子吴道时和两个侍从。 安毅并没有上前去打招呼,只是向熟悉的周紫微点了点头,便和叶青、沈凤道和林耀东一起,进入中间装饰一新的车厢,萧若飞要全程负责安毅的安全,也跟着上了车。由于不清楚蒋介石是否依旧要让安毅坐镇华北,因此参谋团队没有带上,留在北平和胡家林等人一起商议作战计划。 上车后沈凤道和林耀东分别在车厢的头尾选个个座位,萧若飞略显拘谨,被沈凤道一把拉着坐下。叶青和安毅坐在一起,拿出采访笔记,细细修改,安毅感到车厢里空气特别湿闷,躬身打开了车窗。 这节车厢为了满足权贵的需求,专门改造过,长长的车厢就像一个巨大的酒吧,除了能容纳两人并肩通过的巷道外,便是四个呈半碗装布局的沙发位。沙发中间是固定好了的茶几,侍卫忙着把茶摆上,然后退下。 列车启动后,感受着从车窗投进的丝丝凉风,安毅惬意地舒展了下懒腰。这时车厢门敲响,林耀东警惕地站起来,透过车厢间的玻璃窗看了一眼,打开了车厢门,安毅抬头望去,原来是在翔鸾阁和车站站台上见过一面的周家家主周庆荣,后面跟着他的三个儿子。 周庆荣六十出头,一张精瘦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但一双眸子却精光四射,整个人看起来倒也不俗。老大周怀仁容颜憔悴,略显衰老,***周怀立身材匀称,风度翩翩,两人都穿着西装,一看就是这个时期商人的装扮。至于老三周怀义,却有些不修篇幅,而且神思不属,仿佛在梦游一般。 周庆荣带着三个儿子,赔笑着在安毅和叶青的座位对面坐下,首先对安毅的慷慨相助表示了感谢。 安毅知道周庆荣的心思,但看在其是吴佩孚的姻亲份儿上,礼貌相对,招呼着让侍卫送上茶水。由于彼此没什么交情,谈话时安毅点到即止,既不让人感觉受到冷落,也不显得过分亲热。寒暄了十余分钟,说了一大通没营养的话,周庆荣依然没有告辞的意思,安毅心里突然有些厌倦了。 这个时代的商人,都有投机的意识,周家当初与吴佩孚结亲,心思便未必纯洁,此刻眼看又可以结识位高权重更号称全国最大资本家的安毅,自然是竭力抓住,惹得坐在安毅身边翻阅笔记的叶青头转向窗外,连翻白眼。 就在安毅琢磨着如何送客的时候,吕碧城代表着吕家,领着几个侄女前来致谢,安毅惊讶地发现,周紫微竟然混在吕家人里。 吕碧城看起来四十出头,容颜有些像后世的王祖贤。她有着一头蜷曲的短发,穿着一身这个时代少见的连衣裙,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就连看人眼光颇高的叶青,也对风姿绰约的吕碧城感兴趣起来。 走进车厢后,吕碧城向周家人点了点头,径直来到安毅面前,双手手掌合于胸前,十指并拢,冲着安毅微微弯腰顿首。 安毅一看便知道这是佛家的谢礼,连忙双手合十还礼,嘴里道:“不敢,不敢,当不得吕大家如此谢仪。安毅早就听说北平有位文采斐然、贯古通今的奇女子,不想今日才见到,这是安毅的荣幸啊!” 吕碧城目光清澈:“安将军,我这一礼是代表平津地区数百万百姓谢的,若不是安家军中流砥柱,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百姓遭殃。碧城原本有出家遁世之想,但眼见日寇暴虐,若不能将这些畜生赶走,我华夏将生灵涂炭。请问安将军,碧城想为我苍生尽些绵力,但不知道该如何做?” 安毅微微一怔,征询的目光看向依偎在吕碧城身边的周紫微。周紫微浅笑着,一双眼睛咕噜噜地转,显得古怪精灵。 吕碧城似乎是看出安毅的迟疑,神色略微黯淡:“碧城自知这个请求有些交浅言深了......唉,碧城亲眼目睹日军暴行,心灵饱受震撼,实不愿再这样浑浑噩噩地.....” “哐当——” “轰隆隆——” 奔驰的列车外,一道明亮的闪电划破天际,随即响起了一连串尖锐的雷声。安毅闻声惊讶地转过头,只见列车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雨,而且听这个声势,接下来雨不会小,不由为明日空军的侦查暗自担心起来。 叶青一听眼前温文尔雅的女人便是民国奇女子吕碧城,连忙拉着她坐下,像小儿女一般雀跃地说道: “碧城姐,你和鉴湖女侠一样,是我们所有女性的骄傲。小毅,吕姐姐创办直隶女子师范学校,还做过北洋政府总统秘书,后又在上海创办实业公司,两三年间就积累起可观的财富,留学美国期间留下无数描述西方风土人情的诗词,脍炙人口,传诵一时。若是碧城姐能够出来做事,定能成为我们川南不拘一格使用人才的一面旗帜啊!” 安毅首次看到叶青狂热的一面,不由哭笑不得,想了想道:“青姐,你看这样如何,吕大家到叙府后,暂时协助董市长打理叙府的文化事务,有时间再替《三江日报》撰写一些社会评论,你觉得如何?” 叶青连连点头,吕碧城略微迟疑,终于还是点头同意了。 周紫微有些吃惊,她知道自己的三姨一向坚持只用文言创作,反对五四后开始的白话文运动,如今答应为日报撰写社评,那便是决意打破心中墨守的规矩了。不过,周紫微相信,以吕碧城的艺术感觉和描写功力,如果能用白话文创作,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周庆荣在对面看得眼睛放光,连忙***自己的三儿子:“安将军,我这小三也是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毕业,归国后一直在家里从事他的研究,结果到现在还一事无成,如果将军能够提携一下,不胜感激。” 安毅哭笑不得,虽然去年到今年,叙府一大批各国科学家完成合同后陆续离开,但选择留下的和这几年叙府自己培养的科学人才,已经把叙府的科研能力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早已经过了刚开始时对人才的极度渴求,就算是近期迁移至滇南的犹太科学家,安毅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是重新为其建造实验室和研究所,另起炉灶。 周庆荣见安毅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有些急了,连忙推了自己儿子一把:“怀义,你把自己研究的东西,向安将军说一下啊!” 周怀义年约三十出头,头发乱糟糟的,原本一直神游物外,被自己的老爹摇醒后,茫然地问道:“干嘛啊?我在想问题呢......”看到对面安毅好笑的目光,他涣散的眼神才聚集起来,耸耸肩:“不好意思,我这段时间都在思考一个数学问题,失礼了!” 外面的雷声和风雨声太过嘈杂,和吕碧城言谈甚欢的叶青连忙站起,将列车窗户关了个严严实实。 待叶青回到座位上,安毅笑着问道:“是什么数学问题呢?想得那么投入?” 周怀义挠了挠头:“说了将军也可能不懂,最近我在研究约翰.冯.诺依曼的希尔伯特空间上线性自伴算子谱理论,还有运用紧致群解决希尔伯特第五问题的证明方法。” “哦......”安毅听了一片茫然:“这些我确实不知道,对了,先生研究的这些对密码破译有用吗?” “密码破解?”周怀义摇摇头:“不,当然不能,这个是算子理论,是关于***矩阵......” 安毅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没有再问问题,这时候叶青主动拉着吕碧城的手,坐到了另一桌,吕碧城带着的几个女孩子,也跟了过去,周紫微笑眯眯地坐到了安毅身边:“小毅哥,我三叔很厉害的,他归国前把美国人悬赏的一组密码函数给破解了,搞得本来是做商业宣传的美国电报公司,硬是付给了我三叔十万美金。我三叔就是拿着这笔钱回的国。” 安毅有些惊讶地看了周怀义一眼,只见他眼神又渐渐涣散,估计又在想他的数学问题了,不由暗暗称奇。 周庆荣见孙女与安毅显得很熟稔,原本想呵斥她不懂礼貌的话语一下子咽进肚里,转而一脸慈祥地看着,眼神中满是无声的鼓励。周怀立暗暗惊讶,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女儿似乎与安家军的统帅安毅有些交情,但没想到关系如此紧密。 周家老大周怀仁则喜上眉梢。由于***人的恶意破坏,周家在北平的生意已经到了难以维系的地步,周怀仁正愁着一大家子迁移到叙府后如何生活,现在看到周紫微和安毅似乎交情不浅,吕碧城也有希望做上叙府的官员,这样周家有了强援,再把家族撑起来想来不是难事。 第一三〇五章 陨落边缘 第一三〇五章陨落边缘 保定清苑机场,目送升级改造后可容纳三十八座的an5大型运输机破空而起,沈凤道皱了皱眉头,望向东北方灰蒙蒙的天际,担忧地说:“我们两架最新型s3还没回来,会不会出问题?” 周至柔笑着安慰:“沈将军,这个你尽管放心,s3高空侦察机是我见过的速度最快、上升限度最高、续航距离最远的侦察机,高达550公里的速度,我想这个时代没有任何战机可以追上它。尤其夸张的是,这种侦察机的机首部位竟然还装备了由mg34机枪改造而成的7.62口径航空机枪,让侦察机也拥有了空中打击的火力。” 说到这里,周至柔转向安毅:“现在我最迫切想知道的是,我们中央空军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种最新型的高空侦察机?上一次空战下来,我军将士对叙府飞机厂生产的a25和a26型战斗机赞不绝口,都想鸟枪换炮,大干一场!” 安毅耸耸肩:“我还是那句老话,我们生产的战机比之中央空军原有战机性能方面有较大幅度提高,没有七十小时以上的严格训练,就算是老飞行员也无法很好驾驭,你们要是想拥有,立即选拔飞行员到叙府航校进行培训,此外与之配套的地勤服务人员和高级技师,依旧是由你们中央空军选拔理工科大学毕业生,经***第四厅***处***审查合格后,送至叙府航校接受专业培训,如今战事紧急,有个半年时间紧急培训,应该差不多了......” “不会吧?和去年年初的答复一模一样!”周至柔叫苦不迭:“我说老弟,我可是听说去年下半年,你们航校加大了招生的力度,到今年应该又成才了一大批吧?优先支援一下老哥,如何?” 安毅白了周至柔一眼:“老哥,你说得倒好,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地主家也没存粮啊!我们西南空军空中和地勤人员均面临严重缺口,几乎毕业一批,立即就扩充到各大队。这一年多来,我们西南空军又成立了两个大队,你想想得需要多少人才?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不要什么时候都在想不劳而获行不行啊?放心,现在国势动荡,学生都没心思上课了,加上中央空军前一段时间的优异表现,你要招人,肯定报名队伍从南京城里排到南京城外,让你挑花眼。” “唉,你啊——” 周至柔指着安毅,无奈地作罢。 这一年多来,中央空军拥有了三个大队的a25、a26混编战机,差不多占据了中央空军战机数目的四分之一,但其中付出的心血有多大,只有周至柔才明白。按照一架战机三十万法币的优惠价,中央差不多就付出了三千万,再加上人才培养付出的费用,中央空军的战机可以说是用钱堆砌出来的。 当然,相对而言,三十万的采购价已经是极为优惠的了,如今国际上一架最先进的战机售价在二十万美元左右,折合法币在六十五万,并且由于欧美等国对中国的技术***,最新型的战机就算有钱也没地方买。 叶青和周紫微并肩走了过来,周紫微眼睛有些发红,安毅一看乐了:“怎么?不过是短时间的分别,就哭鼻子了?” “唔......”周紫微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小毅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飞机高高划破云霄,我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一阵难受......”昨夜不知道何时,周紫微悄悄把对安毅的称呼变成了更亲昵一些的“小毅哥”,刚开始安毅没有察觉,到后来发现时周紫微已经叫得顺口了,也只好由得她去了。 安毅安慰道:“放心吧,有小九——哦,就是我的侍卫长林耀东在上面照应,没问题的。从这儿到南京,大约四个半小时就到,加满油检修一番后就会折返回来接你们剩下的人,至多到今天晚上,你们就可以再见面了......对了,周姑娘,你不是和王诚钧很熟吗?知道他最近在干嘛?” 周紫微摇摇头:“去年保定大营分开后,他们又来找过我几次,我想着你说的那些话,心中十分迷惘,没有和他们出去,后来就失去联系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些什么。但我有一个闺中密友参加了华北青年抗敌决死队,我估计这个武装组织和他们有关。” 叶青好奇地问道:“王诚钧,就是长城抗战期间我在北平采访时碰到的那个左翼联盟负责人?他没有随同北平大学的师生南下?” 安毅微微一笑:“没错,就是他,我听说他选择留在华北了,目前可能是某个地方抗日武装的头领。自中日开战以来,中共方面多次向国民政府递交国共合作共同抗日的宣言,表示愿意在争取中华民族的***与解放、实行******、改善人民生活三项目标下,取消推翻国民政权的***政策,撤销苏维埃政府,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并出征抗日,现在周主任、李霄龙他们还在南京与委员长会谈,争取红军的编制,我想要不了多久红军就会正式获得中央的承认。” 叶青点点头,身为目前西南地区最大报纸《三江日报》的主编,她了解的虽然没有安毅那么全面,但对这些近乎公开的消息,还是非常清楚的。安毅的意思很明白,王诚钧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编入由红军主力编成的部队中,以后大家能够接触到的机会微乎其微了。 沈凤道看了看表:“都已经十点半了......早上七点停的雨,七点半我们的侦察机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以s3的航速,来回一个半小时足够,剩下一个半小时进行侦查,怎么也该回来了,会不会是天气方面的原因导致飞机出故障?” “照理不会。” 陪在一旁的中央空军参谋长张有谷解释道:“今日从各地反馈的消息来看,黄河以南地区阴雨连绵,华北地区大都是阴天,虽然能见度不像晴天那样好,但应该不会影响飞行。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能见度低,飞行员为了确认日军地面详细目标,采取低空飞行拍照,那样日军的防空炮火就会对飞机的安全带来巨大的威胁!” 安毅摆摆手:“没问题的,我们的飞行员起码有上百小时的飞行纪录,侦察机的速度又那么快,日军的高炮很难对他们构成实质性威胁,最多一刻钟就会回来,我拿到胶片就走,到南京后再让人冲洗......我们准备好登机就行了......” 谈话间,东北方的天空出现了两架飞机的轮廓,周至柔瞥了一眼,转过身对安毅竖起了大拇指:“还是老弟镇定自若,老哥佩服啊!” 一前一后两架机舱可乘坐两人的s3侦察机在跑道上降落,很快沈凤道便拿到了侦查胶片,向安毅做了个“ok”的手势。安毅见状,向周至柔和张有谷挥手告别,拉着叶青的手,向自己的专机走去。 这时周紫微追了上来,可怜兮兮地请求:“小毅哥,让我乘坐你的专机,行吗?我早就听说你的专机特豪华,连委员长都羡慕不已......求你了,待在这里太无聊了,我想早点儿和三姨她们汇合......” 安毅转过身,看了看远处驻足而望的吴道时等人,忽然明白什么,笑着道:“好吧,不过你要听话,不要惹你青姐生气,知道吗?” “好啊!” 周紫微乖乖地答应,然后上前,兴奋地拉着叶青的胳膊:“青姐,我为人很讨厌吗?为什么小毅哥会这样要求?” 叶青听了不由莞尔,伸出纤指刮了刮周紫微的瑶鼻。 这时沈凤道已经追了上来,严肃地向安毅建议:“司令,我总觉得心里有些隐隐不安,是不是让中央空军派几架战斗机护航?从这儿到蚌埠,由中央空军负责安全,从蚌埠到南京,再让我们西南空军派出战机保护,这样就不用担心会出事了。昨夜发生的刺杀未遂事件,现在回想起来很蹊跷,我们小心些总是没有错的!” “这——” 安毅犹豫一下,断然否决:“飞行安全应该没问题的,现在中央空军任务很重,随时都有可能奉命出击,紧急增援冀东一线,我们不能再给他们增添麻烦。若是我请求空军护航,不仅百福兄(周至柔字)会笑我小题大做,估计空军将士也会认为我安毅是一个胆小鬼。再说了,要是有危险的话,小九他们不也一样有危险吗?为什么不派战机为他们护航?老沈,放心吧,没事的!” 沈凤道拍了派额头,痛苦地***一下,但看到安毅一脸的坚决,只得无奈放弃:“好吧,希望是我的感觉错误,我可不希望这个关头出什么差错......” 安毅伸出手拍拍沈凤道的肩膀,然后左手拉着叶青,右手被周紫微拽着,继续向自己的专机走去,浑然没发现机场大楼二层上一双怨毒的目光。 ...... 天津驻屯军司令部,板垣征四郎和土肥原贤二正在指挥部里走来走去,一脸的急切。参谋长桥本群伏在铺在桌面上的大幅中国地图前,看向黄淮一带,不时拿出尺子比划。 突然,机要参谋匆匆站起,快步走到板垣身边:“司令官,鼹鼠报告,安毅的专机马上就要起飞,折翼计划即刻起启动!” 板垣征四郎一脸兴奋:“立即将情报转呈帝国海军第二舰队,按照预定计划出击,务必将安毅的专机击落在徐州以北地区。今天黄淮地区雨云遍布,地面能见度较差,非常利于空军出击。希望我们能够很快听到这个帝国第一大敌人毙命的消息。” “嗨伊!” 机要参谋鞠躬后转身离去,很快一道电波便发到了游弋在青岛以南海域的海洲湾一线的***海军第二舰队指挥部。 五分钟后,加贺号航空母舰上二十四架三菱九六式舰上战斗机破空而起,从临沂以北空域向黄淮上空飞去。 由于需要***的空间太大,一架战机往往需要照顾十数公里的空域,厚厚的云层上面,布满了来回巡航的日军战机。 与此同时,蚌埠上空豪雨如柱,闪电一个接着一个,布置在蚌埠机场四周的六个雷达站,根本无法正常展开工作,形势骤然向着恶化的边缘发展。 第一三〇六章 有死无生之局 第一三〇六章有死无生之局 an5型大型客机在六千五百米高空处平稳地飞行,周紫微若好奇宝宝一样,身体贴在机舱舷窗前,不停地向外眺望。 漫长的飞行旅途中,飞机发动机发出的巨大轰鸣声和不时遇到的气流颠簸,总是在考验人们的忍耐力,不过初次坐飞机的周紫微对此却一点儿也不感到烦躁,反而兴趣盎然地研究起阳光下的云层的形状,还有那一朵朵挂在碧空中丝丝缕缕的彩色云彩,发出阵阵由衷的惊叹。 安毅早已经对乘坐飞机没了新奇感,看到坐在身旁的叶青身体绷得很紧,秀眉蹙着,知道她可能对高空反应不适,摇头笑了笑,直起身从座位上方的箱子中拿出一罐铁皮糖果,揭开盖子,从里面掏出一盒后世熟悉的绿箭包装的口香糖来,塞到了叶青手里: “你肯定没准备这个......我也是刚刚才想起的,去年叙府糖果厂研究的新型口香糖问世,送了家里一大罐,楚儿说乘坐飞机时嚼口香糖可以有效减轻不适症状,就把这罐糖果全让我带上,我身体却从来没有类似的不良反应,嫌麻烦就放到了座位上这个箱子里,不想现在你刚好可以用上。” 叶青正觉难受,听安毅这么一说,连忙从纸盒里抽出一支,剥开绿色的糖衣和箔纸,将香口胶塞进嘴里,咀嚼起来,过了一会儿果然感觉好了些,长舒一口气,说道: “飞机这种交通工具确实很方便,但这高空反应也真的很难受,尤其是飞机升到高空后,耳膜处就像针扎一样疼,听力也会减弱,每次坐飞机都像受罪一样。对了,小毅,为什么我这么难受,你却没事人一样?” 安毅解释道:“这和每一个人的身体素质有关,你看看后面,周姑娘不是好好的吗?一般情况下,人的咽鼓管总是处于关闭状态,它是调节耳朵鼓室与外界气压的阀门。飞机上升时大气压力下降,气体分子膨胀,使得耳朵鼓室内压力突增,耳膜向外膨出,就会对声音的共鸣降低,甚至会有刺痛感。可是人在做吞咽动作时咽鼓管会张开,嚼口香糖时不断反复咀嚼,不断吞咽,这样就可以起到张开咽鼓管的作用,减轻高空反应。至于我嘛,驾驶和乘坐飞机多年,我的身体早就习惯了......” 这时坐在后面一排的周紫微,目光从舷窗外的云朵上收了回来,看到安毅手里的铁皮糖果罐,眼睛一亮,连忙扯了扯安毅的衣角,小声哀求:“小毅哥,也给我一盒,行吗?我好像也有些不太舒服......” “呵呵,看你叽叽喳喳的,精神不知道有多好,什么地方不舒服啊?喏,拿去,想要就明说,别遮遮掩掩的。”安毅转过身,白了周紫微一眼,随后扔了盒口香糖给她。周紫微眉开眼笑地接过,忙不迭地撕去糖衣和箔纸,塞进嘴里,然后发出惬意的娇吟。 目光从周紫微猩红的樱唇上收回,安毅有些心慌地转过身,把糖果罐放回座位上方的箱子里,然后对坐在左手边一排的沈凤道说:“老沈,上机前你拿胶片的时候,询问过飞行员他们为什么去了这么久没有?” 沈凤道郑重地点了点头:“问过了,他们说可能是因为昨夜下暴雨的原因,比起昨天,今天又有许多新的发现,于是降低了飞行高度,对可疑地点进行低空拍照。日军的地面防空火力发现后全力***,都被他们一一躲避过去了,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日军在唐山以东以北的山麓里,确实隐藏了大量兵力。” 安毅吁了口气:“有收获就好,我想有了这些证据,应该能够说服校长和军委......”一句话未完,飞机突然急剧的颠簸,沈凤道神色巨变,解开腰间的安全带,慌忙站起,安毅连忙拉住他:“冷静些,老沈,是晴空乱流,我怎么觉得上机后你一直魂不守舍的?” 感觉到飞机恢复平稳,沈凤道一屁股坐下,难得地爆起了粗口:“真他娘的***蛋,我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都好久没有这种感受了......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啊!” 安毅和声安慰:“老沈,我看是你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到南京后我们先回厚载巷,等相片冲洗出来,我让陈瑜陪着我去军委,你去好好睡一觉。自到保定,我熬夜的时候你跟着熬,我休息了你还得注意保护我的安全,这样下去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叶青精神略有恢复,看到沈凤道的脸色很差,有意引开话题:“小毅,清晨五点火车到保定,你召见宪兵团的萧上校有什么事情吗?我叫你打个盹儿休息下,你都说没时间......” 安毅道:“这个萧若飞打仗勇猛果断,而且善于用脑子,很对我胃口,我准备提拔他当集团军直属警备师少将师长。说实话,我估计我们军队中这样被埋没的人才有很多,却苦于没有表现的机会得不到提拔,现在我们安家军同时拥有第二路军、第一集团军、西南空军和叙府、宜昌、汉中三大行营,建制和人员都很混乱,回到南京后我得好好梳理研究一下,否则将不知兵,真要闹笑话了!” 沈凤道勉强一笑,没有搭腔,安毅却从他紧绷的肌肉和捏成拳头状的大手,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他心中的紧张,心里没来由地一怵:沈凤道从来没这样过,不会真的出什么事情吧?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飞机从泰西飞越黄河后,客舱里突然传来一阵警铃。 负责此次飞行的机长——西南空军第一大队副大队长范子纲上校的话音随即在机舱广播中传出: “司令,副官长,前方高空和低空中同时发现不明目的和身份的战机,两架战机的样式不同于我们西南空军任何战机,中央空军中也未发现过该种机型,两架战机分别自西向东和自东向西做交叉巡航飞行,发现我客机后,两架战机突然改变航向,向我客机飞来,动因不明,请大家系好安全地带,或者转移至机舱尾部......” 安毅心中一紧,看到一旁的沈凤道额头青筋暴露,紧张之色溢于言表,叶青和周紫微受到感染,也都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角,连忙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就想向驾驶舱跑去,查探情况。 沈凤道一把将安毅按在座位上,招呼分散在客舱周围的十二名侍卫:“大家按照预定计划行事!后面来两位,把司令带到客舱尾部紧邻紧急出口的座位处,另外再来两人,保护叶小姐和周小姐的安全!” “是!”侍卫们立即行动起来。安毅在座位上连连扭动,大声道:“老沈,我也是飞行员,现在出了问题,我要到应该属于我的地方去......” 沈凤道也几乎是用吼声回应:“司令,我是你的副官,你的安全方面的问题,应该由我来全权负责!” “司令,副官长,猜测已经得到证实,我们前面的两架战机是日军战机,估计是冲着我们来的。同时,我们客机左右两边,均发现日军战机踪影。客机马上会下降,规避日军战机随时有可能发起的攻击,希望云层下面的雷雨,能够帮助我们脱困。” 范子纲的话,反而让无比紧张的沈凤道镇静下来。他快速地在躁动不安的安毅身上轻轻一点,安毅只觉得浑身的气力瞬间泄去,几乎如同僵硬的尸体一般,任由沈凤道带到了机舱后面出口处的座位坐下,同时在他腰间系上安全带,然后将他的脑袋扶到了前面的靠椅下面。 已经被连续的警讯吓得浑身发软的叶青和周紫微,努力拖曳着几乎僵硬的步子,来到后座紧邻安毅的通道另一侧坐下,也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然后低下了脑袋。 这时候,两边几乎透明的舷窗,已经被六名侍卫用身体堵住,以封堵有可能来临的机枪攻击,延缓子弹的速度,为安毅创造躲避的时间。 沈凤道挨着安毅坐下,这时安毅气力已经恢复过来,刚想出言质问,突然,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在飞机旁边炸开,日军战机的20毫米机炮开始射击了! 几乎同时,客机机头栽向地面,开始进行直线俯冲,巨大的失重感,瞬间侵袭着每一个人。负责堵窗口的侍卫巍然不动,双手紧紧抓住窗户上的扶手,脚下则蹬在环形金属环上,一个个就像是贴在舷窗上的一堵堵人墙,让人震撼不已。 “哒哒哒——” 空气中密集枪弹射击时发出的撕裂声传来,随着一簇簇火花在客机周围明灭,危险正在逐渐临机。 终于“嘭”的一声巨大声响,客舱前面的窗户被日军的机破击中,爆出闪亮的火光。巨大的热浪夹杂着凛冽的寒风,突然冲进了飞机客舱里,四处飞溅的钢化玻璃碎片,随着飞机的俯冲,若雨点一般,向机舱后面冲去,威力堪比密集的机枪弹雨。 坐在前面一排的四名侍卫,顶着狂暴的劲风,突然站起,若屏风一样挡在了安毅等人的前面,在玻璃碎片侵袭之前,极力张开身体,一片片玻璃就像是锋利的刀片,瞬间在身体上割开一道道口子,血花和碎肉飞溅中,努力想维持得久一些的身体突然失去控制,一个个重重地飞越安毅等人的头顶,撞在了机舱后部。 经过这一阻拦,飞溅的玻璃碎片减少许多,饶是如此,安毅和叶青的脸颊也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横溢。 根本就来不及痛哭,也无法感知疼痛,狂暴的劲风袭击着机舱里的每一个人,机舱里的压力很快丧失,所有人均感觉到呼吸困难,全身仿佛置身于冰窟之中,痛苦无限。 客机终于击破云层,如离弦的箭一样射向大地,无数的闪电和闷雷声,就像在身边发生着,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叶青侧着头,紧紧地抓住周紫微的手,一双原本风情无限的眼睛,现在却充满了惶恐与不安,无助地望向安毅。 虽然现在是炎炎夏日,但正在冷静观察寻找脱身之策的安毅却骇然发现: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叶青身上已经开始结霜了,连忙冲着叶青使劲点头,鼓励她咬牙坚持,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周紫微这个小姑娘此时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坚强,她的秀发和眉毛上也满是霜花,头死死地顶在前面座位的靠背上,也斜着脑袋看着安毅,她那小小的拳头紧握着,仿佛在凝聚浑身所有的力量。 一道闪电击打在机身上,发出耀眼的火花,飞机再次剧烈颤抖,但很快稳住,继续向下做高速俯冲。 安毅感觉全身一麻,好在飞机机舱专门对防触电做了处理,对人的身体损害并不大。不过饶是如此,安毅也在心里骂上了老天爷,这个紧急的时刻,为什么不用闪电去劈那作恶多端的***人,却拿自己开玩笑? 无法呼吸的感觉很痛苦,不过这个时候空气中已经开始有了稀薄的氧气,让人勉强可以支撑下去,但汹涌的气流,尖锐地呼啸着,大有将客机撑破解体之势,每一个人的脸皮都被劲风挂得不断抖动,就像是跳动的面皮,让人触目惊心。 这时,后面的航空机炮和机枪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断地在客机周围炸响,听声音,安毅判断出起码又有两架战机靠了上来,情况越发的危急。 这时估计已经降落到两千五百米的高度,an5客机突然拉直,呈四十五度斜飞后终于恢复平衡,向前方直直地飞去,把敌人战机射出的枪弹远远地甩在后面。 但安毅心里十分清楚,客机速度本来就远不及战斗机,如今再加上客机舷窗被敌人枪弹击破,更加大了飞行阻力,日军只要稍微调整,很快就会赶上,到时候情况会比现在更加险恶千万倍。 形势千钧一发,有死无生! 第一三〇七章 步步惊心 第一三〇七章步步惊心 距离地面两千余米的天空中,机腹部位有着一副插着翅膀的狐狸图案的大型银灰色客机,划破重重雨幕,在漫天的电闪雷鸣中,艰难地向前跋涉着。 后方天际五百余米处,两架机身上标有膏药旗的战斗机刚刚调整好方向,锁定前方的客机后,继续衔尾追击。 再稍后一点的雨云中,一架日军战斗机呈九十度下降时,机身经受不了俯冲时巨大的压力以及狂风骤雨的侵袭,在雷电劈中尾翼的一刹那突然失重,不受控制地直直向地上栽去,落地时发生剧烈爆炸,溅起数十米高的火焰,但很快就在瓢泼大雨中熄灭,冒起滚滚浓烟。 落在最后面的日军战机显然是受到同伴失事的惊吓,下降时不自觉地放缓了速度,待水平飞行调整好方向时,已经落后自己的伙伴和前面的客机许多,无奈下开足马力,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弯弯的弧线,显然是想进行迂回包***。 劲风激荡的an5客机里,听着耳边传来的风浪与机舱壁碰撞发出的“咔嚓”“咔嚓”的撕裂声,沈凤道突然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推开安毅伸出欲抓住他的手,脚贴着机舱底部,一步一步地前行,他全身的军装,被狂暴的风刃吹得猎猎作响,全身的肌肤被飓风荡涤,若虫子在肌肤下不停拱动,看起来骇人之极,但这一切沈凤道恍若未觉,依然步履稳健,终于在两分钟后来到了洞开的舷窗前。 看着三十多公分长、宽的不规则口子,沈凤道欣慰地点了点头,原来这个风口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只是由于飞行速度太快,才导致在很短的时间内,机舱内部被气流铺满。安毅的这架专机采用的是七层有机玻璃钢,这种有玻璃钢强度很高,抗拉伸和抗冲击的能力比普通玻璃高十八倍,因此断裂面看起来比较齐整。 沈凤道若巍巍青松一样,顶着狂暴的风雨,眼睑被狂风吹得不停地上下扯动。听着飞机机身越来越响的抖动声,他知道再不堵住风口,飞机必将承受不住压力在空中解体。沈凤道转过头,向座位上方紧闭的物品箱依次看去,看到机舱尽头临近驾驶舱的箱子时,突然想起欧楚儿为安毅准备的、在冬日乘坐专机时用来御寒的棉被就被自己放在里面,心中一动,再次挪动步子,在狂风中向前一步步走去。 与此同时,一场激烈的空中追逐战正在进行。 虽然范子纲早已知道自己的飞机已经遭受重创,但依旧在日军战机的打击中,竭力做着各种惊险万状的规避动作。同时,副驾驶位上,副机长张汉谋少校正在不停地通过机载电台,与蚌埠机场联系,但由于雷电和风雨的干扰,信号极为微弱,驾驶舱里传来的始终是嘈杂的电流声。 范子纲突然拉升机头,避过一连串猛烈的机关炮的打击,还没稳定飞行多久,又再次进行俯冲,堪堪避开另一波打击,几乎达到完美的***作,让跟在后面的日军飞行员惊讶不已,咬咬牙继续顶风冒雨追击。由于能见度太低,加之需要躲避云层中的雷电,所以日军的战斗机一直无法发挥最大效率,跟在an5客机屁股后面亦步亦趋,总是要那么慢上一拍。 沈凤道就像是站在高速行驶的过山车里,脚步宛若钉在机舱底部一样,终于稳稳地打开了紧闭的物品箱,从中取出十二斤重、外面罩上红双喜大花布的棉被被褥。沈凤道谨慎地盖上箱子盖,然后气沉丹田,再次一步步返回到舷窗破口处,将棉被一点点向裂口处塞去,很快就将口子塞上。 随着缺口缝隙被棉被一点点堵上,机舱里的气流突然平静下来,压力一下子恢复了正常。 沈凤道快乐得几乎想大吼一声,但随即感受着飞机的颠簸,旋即醒悟过来,此时危机还没有过去,远没有到庆祝的时候。因此他只是叫过一个侍卫,用身体堵住被褥,不动声色地快步来到后边,把遮挡在舷窗上、早已冻僵的六名侍卫放下来,替他们一一活络血脉,待六人身体稍微恢复知觉后,再给他们系上安全带。如此周而复始,在飞机不断的上升和俯冲中,如履平地,让人叹为观止。 感受着飞机像突然甩去包袱一样,变得无比轻松,范子纲便知道后面客舱里有人把缺口堵上了,开得越发地顺手,庞大的飞机在他的***纵下,不断地作出各种惊险的动作。这会儿客机已经飞越济宁县城上空,向微山湖上方冲去。只要冲过微山湖,前面就是徐州,距离蚌埠就不再遥远。由于雷电交加,暴雨倾盆,能见度极低,济宁县城的民众都在家中避雨,无人知晓半空中发生的一幕幕,也失去了亲眼见证范子纲创造的飞行奇迹的机会。 范子纲把自己的飞行技术发挥到了极致,利用暴雨和云层的掩护,忽而向上,忽而向下,忽而向左,忽而向右,总是在刻不容缓的时候,躲过日军战机的炮火攻击。从黄河边的梁山泊,一直逃到济宁之南的微山湖,其惊心动魄之处,非笔者所能描述之万一。 这时候,副机长张汉谋少校终于与蚌埠机场联系上了,连忙大声呼叫:“蚌埠机场:这里是空军一号,我们正在遭受日军战机的追击,重复一句,这里是空军一号,我们正在遭受日军战机的攻击......” 蚌埠机场,从保定收到安毅专机起飞后便严密关注安毅专机动向的西南空军第一大队大队长彭祖亮少将听到导航员的汇报,脸色巨变,慌忙从指挥台上冲到对话器边,大声叫道: “我是五号,我是五号,请立即通报一号所在方位,重复一句,我是五号,请立即通报一号所在方位.....” 西南空军按照从上到下的级别,一号自然是安毅,二号是空军司令黄秉一中将,三号是空军参谋长林飞中将,四号是空军副司令余志翔少将,五号就是驻扎在蚌埠的空军第一大队大队长彭祖亮少将。 彭祖亮可以说是西南空军草创的元勋,经历过西南空军从无到有,从弱小到强大的所有历程,明白安毅对西南空军,对整个安家军系统的重大影响力,此刻听到空军一号出事,头皮一下子炸开了,几乎是用哭音在大声呼叫,可惜,回复他的,却是一片电流的忙音。 彭祖亮鼻子发酸,用颤抖的声音,立即下达作战命令: “我命令:全团战机只要在勤的,立即升空,各中队以搜索队形前进,统一飞行高度为一千五百米至三千米,其中第一中队沿蚌埠——宿州——淮北——菏泽一线搜索,返程时则按照商丘——毫州——阜阳——蚌埠返回;第二中队沿蚌埠——徐州——枣庄——济宁——东平一线搜索,返程时经曲阜——临沂——宿迁——五河——蚌埠折返;第三中队则以徐州为中心,在方圆两百平方公里范围内展开环形搜索。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保证一号专机的安全。”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没有人质疑彭祖亮在雷雨天下达战机起飞的命令,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安毅的分量有多重,如果安毅出事,整个集团乃至整个国家,都会遭受严重的打击,对军心士气的冲击不知道有多大。 彭祖亮曾经亲身经历过安毅第一次坠机事件,当时他是安毅的两名飞行教官之一,亲眼目睹了整个集团由于安毅的短暂离开产生的巨大混乱,他丝毫也不敢懈怠,立即拨通了驻防蚌埠的新二军军长叶成的电话。 叶成此时正在和参谋长黄汉乾、副军长兼一〇二师师长萧无、第一〇三师师长李跃武、第一三六师师长赵东全以及各师将校开会,接到电话后,叶成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巨变,话筒“啪”的一声掉在桌子上,泪水不受控制地一下子涌出。他突然想起什么,紧握着拳头,用哭腔歇斯底里地冲着一干将校咆哮着: “出事了!司令出事了!狗日的小***,竟然派出战机拦截司令的座机,目前司令生死不明! “出动!全军出动!部队立即以扇形展开,向毫州——淮北——徐州——宿迁一线进发,密切关注各部结合部的情况,绝对不能放过任何地点!弟兄们,现在到了考验我们的时候了,司令千万不能出事,否则......一直给我搜索到黄河岸边,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司令专机的下落......你们这些孙子一个个还傻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黄汉乾、萧无、李跃武、赵东全等将校骤闻噩耗,脑袋一下子全懵了,浑浑噩噩,仿佛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鼻子酸酸的异常难受。 过了一会儿,在叶成难得的粗口呵斥中,萧无最先恢复过来,一把抹去眼角渗出的滚烫泪水,跌跌撞撞地冲出会议室,任凭雨水淋在身上也不管不顾,一〇二师副师长彭万钧和其余将校慌忙跟上。 李跃武、赵东全红着眼睛,牙齿紧咬,向叶成敬了个军礼,也带着各自的人转身离去。 叶成泪如雨下,喃喃道:“司令,你千万不能出事啊!” 第一三〇八章 绝处逢生 第一三〇八章绝处逢生 “突突突——” 范子纲压低机头,再次躲过又一波弹雨攻击,心里琢磨着咬在屁股后面追击的日军战斗机弹药应该消耗得差不多了,又听到身旁的张汉谋与蚌埠机场联系上了,心中非常高兴,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骤生: 飞机前面突然出现了一架日军战机,刚一照面,敌人的机头便喷涌出疯狂的火舌,打得an5客机驾驶舱前面碎片激射,高强度防弹玻璃幕墙瞬间被击穿,“哐当”声中全部粉碎,整个驾驶舱迅即被狂风和骤雨占领。 几乎是同一时间,副机长张汉谋已经中弹,胸腹以上部位几乎全部密布弹孔,血流如注,手中的通话器“啪”的一声跌落,整个人一下子扑倒在驾驶台上,怒目圆睁,不甘地含恨逝去。 范子纲身上也连中数弹,满头满脸都被玻璃碎片划得血肉模糊,但好在头部没有中弹,虽然身上的衣服瞬间被鲜血染红,但神智依然十分清醒,在让人几欲窒息的狂暴气流中,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按机头,顿时飞机再次以俯冲姿势向下方直直地冲去。 由于下降速度太快,呈直线落体运动的客机发出了“呜呜”的声响,整个机身随即剧烈地抖动。 原本落在最后面,绕击前方却侥幸得手的日军战机毫不手软,继续疯狂射击,打在已经急速下降的an5客机的尾翼上,冒起串串火花。 机舱里,安毅刚刚恢复镇定,正在安慰缓过气来的叶青和周紫微。他努力递出手,凑到坐在通道另一侧的周紫微身前,叶青有些发青的手微微颤抖着,和安毅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周紫微不知道出于何心思,也把自己的两只冰冷的小手盖了上去。 这一刻,彼此脉搏相连,心与心的距离似乎也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密。 在此之前,沈凤道正在收拾四位逝去的侍卫的尸体,把他们一一抱到前面的座位上,然后给他们尚未完全僵硬的躯体一一系上安全带。 舷窗破裂时那一波玻璃碎片在劲风席卷下的狂暴侵袭,若不是四个侍卫挺身而出,用身体吸纳了其中大部分,急速旋转的玻璃残渣比之锋利的刀片丝毫也不逊色,不知道会带来何等可怕的后果。 突然,飞机再次转向,直直地向下俯冲,沈凤道愣了一下,极力保持身形稳定,转头向舷窗外望去,刚好看到日军战机一闪即逝的残影,吓得大叫一声: “大家埋下头......敌袭......” 沈凤道话音刚落,机身后部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是炒豆爆裂一般密集。好在an5客机下降及时,子弹全都落在了尾翼上,并没有在早已不堪重负的机舱壁上留下弹孔,让沈凤道惊出一身冷汗。 “不对,飞机一直在下降,没有拉升......不好了,范子纲他们肯定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在叶青和周紫微尖利的叫声中,感受到身体长时间处于垂直向下的状态,安毅大惊失色,就想伸手去解身上的安全带。 沈凤道这时以诡异的身形冲了过来,按住安毅的手,大声叫道:“来不及了,飞机距离地面只有两千米......不能解开安全带,否则你会直直地掉下去,撞在前面的机舱壁上......我们现在只能听老天爷的安排......” 飞机在距离下方微山湖水面五百余米的地方时,已经奄奄一息的范子纲突然睁大了眼睛,再次使出浑身的气力猛拉机头,an5客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奇迹般地在坠向水面时扭转了方向,呈三十度斜角向风浪湍急的湖水中冲去。 在入水的一刹那,机身猛烈地震动,溅起数十米高的水花,机舱两边的舷窗,再也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冲撞,“嘭嘭嘭”崩裂开来,玻璃残片四处激射。同时,安毅、叶青、周紫微以及一众侍卫都在这猛烈的撞击中,连着被巨大冲击力撕裂的安全带一起,身体如抛物线一般高高弹出,重重地撞向机舱尾部,跌落时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便失去了知觉。 只有沈凤道保持着大脑的清醒,初时他双脚如灌铅一样牢牢地钉在机舱壁上,极力保持着身体巍然不动,后来巨震传来,他改变主意,借着飞机与湖面碰撞时积蓄的巨大冲击力,双腿霍然如闪电般腾挪,使劲地向机舱尾部蹬去,只听“当当当”一片密集的刺耳蹬踏声。 “咔嚓——” 整个客机机舱的尾部连同被枪弹留下密密麻麻孔洞的尾翼一起,脱离了机身,机舱彻底洞开,密集的雨水一下子就从天空浇了下来。 “轰——” 这时,距离an5客机坠机地点五十余米外的湖面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原来尾随客机后面攻击的日军飞行员在雨幕中没有计算好与地平线间的距离,战机不受控制,也一头栽进了湖水中,由于加速度太大,引起巨大的能量释放,油箱里的燃油迅速引燃,发生剧烈爆炸。 两千米的高空处,看到下方湖面溅起的冲天火光,两名日军飞行员在狂风骤雨中绕着湖面盘旋一圈,迅速拉升战机高度,如逃避瘟疫般离去。在日军飞行员看来,肯定是战机和客机撞在了一起,才会在湖面发出这样剧烈的爆炸,原本非常简单的任务,竟然有两架战机损毁,让日军飞行员不愿意再在如此恶劣的天气里过多逗留,迫不及待地穿越云层,去享受阳光的照耀。 沈凤道这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根本就没有想过天空中日军战机的威胁,看着从机身两边舷窗迅速涌入的湖水,慌忙从客机的应急箱中取出两个干扁扁缩成一团的塑料气垫和一根呢绒绳,闪电般跳出洞开的机舱尾部,踩在缓缓下沉的机身上,先拿出一个塑料气垫,深吸了一口气,就像平日练道家狮吼功一样,冲着气垫里吐入大量空气,旋即捏住阀门再次深吸一口气,又迅速吐出,如此重复五六回,很快一个能容纳五六人的气垫船就成型了。 沈凤道压紧阀门,匆匆忙忙返回正在快速下沉的机舱中,两臂一手一个,先把一脸鲜血的安毅和叶青夹在腋下,大吼一声,脚在尚未浸水的舱尾靠椅上点了一下,如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稳稳地落在外面的气垫船上。 沈凤道轻吁了一口气,把安毅和叶青摊开放在气垫船上,迅速折返回机舱中,把同样生死不明的周紫微和另一个侍卫带上气垫船,随后又救出两个侍卫。 看到客机正在加速沉没,沈凤道不敢怠慢,又把另一艘气垫船吹成型,剩下五名一息尚存的侍卫也被送到了气垫船上。 这时候飞机已经没顶,再也无法抢救出逝去的四名侍卫的尸首。沈凤道向冒出大量气泡的水面默哀了一下,匆忙从身上取出呢绒绳,把两个气垫船拴在了一起,然后冒着蒙蒙大雨,手脚并用,牵着两艘船,向远处依稀可见的陆地游去。 ...... 南京,中山路上的国府西院。 听着窗外传来的雨打芭蕉的声音,看着对面***大使吉田茂那张面目可憎的脸,蒋介石心中不觉一阵烦躁。 今天凌晨四点开始,九江以上水域,江防部队出动所有舰船,拦截***商船,同时对试图闯关的三架日军战舰进行炮击,导致两艘沉没,另一艘遭受重创,其余的日军舰船在西南空军出动的数量不菲的轰炸机威慑下,不敢反抗,被江防部队扣留后与商船一起向宜昌集中,近万***侨民也被送往设置在宜昌对岸桥边镇的难民营地。 上午九点,***大使吉田茂赶到国府,向南京政府递交了严正的***书。昨天才面对全国媒体发表《决不妥协》演说,强调国人一齐牺牲,不留傀儡种子,无论通都大镇,荒村僻壤,必使人与地俱成灰烬,使敌人一无所得的汪精卫,似乎全然忘记了昨日的慷慨陈词,在一番赔罪后,觉得自己无法解决安家军的事情,便把吉田茂引到了蒋介石的办公室,随后蒋介石便享受到了一顿歇斯底里唾沫横飞的声音及视觉大餐。 从心底里,蒋介石对于吉田茂的***有些不以为然,现在两国正在华北打生打死,不说别的,就说东三省,不知道有多少中国人沦陷于日寇的铁蹄之下,中***队对准备逃之夭夭的***舰只和侨民采取强制措施,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并且此次行动还有一个底线,若是***天皇公开承诺不在上海动手,或者日军大本营公开表态,在华北按照《塘沽协定》之要求主动撤兵退让,均可以实现人质和船只的获释。 但是,此刻吉田茂除了恐吓还是恐吓,似乎***人主动挑起战争就是天经地义,中国人先发制人便是对国际秩序和公理的公开挑战,真乃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蒋介石没有办法表达自己的不满,因为凌晨对***船只和侨民采取行动后不久,美国国务卿赫尔、英国外相艾登、德国大使陶德曼便纷纷给蒋介石致电或者打来电话,表示英美德等国对中日战局的忧虑,要求中国政府必须在对日问题上保持克制,不要过度刺激***政府,导致远东局势继续恶化。 早上蒋介石刚到国府西院不久,美国大使詹森亲自拜访蒋介石,表达了美国政府要求国民政府放人放船的意思,让急需得到国际社会支持的蒋介石无比被动。 在忍受了吉田茂半小时的咆哮后,会议室门从外面被推开,侍从室第一处主任钱大钧神色惊慌地冲了进来,不顾吉田茂翻白眼的怒视,结结巴巴地向蒋介石禀报: “校......校长......安......安将军的专机......在......在返回南京途中......被日军战机击落.......下落不明......” “什么!?” 蒋介石霍然站起,心中就像被剜去一团肉一样疼痛,手中端着的茶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办公桌上,川越茂递交的***书瞬间被茶水淹没。 第一三〇九章 得与失之间 第一三〇九章得与失之间 “安毅出事了,安毅出事了......” 蒋介石脸色惨白,手足一片冰凉,跌坐座位上喃喃而语。 钱大钧吓得连忙上前,提醒道:“委座,西南空军第一大队已经全部出动,驻防蚌埠的新二军也派出部队搜救,现在应该立即明确我们中央在这一事件上的立场,还有是否需要调动军队、配合安家军进行搜救行动?” “派!必须得派!马上就派!” 蒋介石如梦初醒,站起来大声说:“立即给祖焘、向方(韩复榘字)和海泉(刘尚清字)去电,要求苏、鲁、皖三省政府全力配合搜救工作,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安毅专机的下落。另外,苏、鲁、皖三省的驻军,也必须加入到搜救工作中去。一句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钱大钧领命而去,坐在蒋介石办公桌对面的川越茂冷冷地看着,见蒋介石一脸悲痛,半天都不说话,不由昂起头,大声道:“委员长,我不想在这里见证阁下的***表演秀,我还等着阁下给我一个说法!” “说法,什么说法?” 蒋介石勃然大怒,“现在我国一位功勋卓著的上将,在我国的领空被你们的战机击落下来,你居然找我讨要说法?大使先生,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人我们不会放,船也不会交还,而且不仅仅是长江中上游地区,就是长江下游地区的所有***船只和侨民,也要一律扣留!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你们也没真心打算和我们谈......世和,进来,替我送客!” “你——” 川越茂愤怒地站起,直直地看着蒋介石,心中却在暗自揣摩安毅专机失事的影响,一股喜悦之情油然而生——帝国最棘手的敌人终于死了!帝***队进行的对华战争,又将回到胜利的轨道上...... 川越茂浮想联翩,在安毅这个军事强人的率领下,中***队先后在上海、长城和如今的平津大战中,一直保持着对帝***队不败的雄姿,如今这位坚决反日的中国头号悍将的陨落,对***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如今在中***队体系中举足轻重的安家军有可能分崩离析、由于国民政府对川南工业基地的觊觎中国有可能会出现内乱、意味着如今在冀东一线僵持的战事有望获得改变,意味着***可以从战场上获得谈判桌上得不到的东西。 川越茂原本就对通过外交手段解决中日争端的努力甚为消极,以为***对中国拥有绝对的优势,根本无需对中国政府客气。但这段时间日军表现拙劣,导致他在说话的时候都不够强硬,面对英、美、法、意、德等国大使那嘲弄的神情,总觉得是对自己人格的巨大侮辱。 此刻的川越茂,突然恢复了信心,在王世和推开门进来准备送客的时候,拿起桌子上的礼帽,向蒋介石微微鞠躬,笑着转身离去。 蒋介石脑海里全部是安毅的一颦一笑,想到他在北伐南昌之战时跳下赣江中为自己撑起撤退的桥梁,想起江北兵败后他在桂系和何应钦威逼下的慷慨悲言,想起北伐失败自己下野时和安毅的同病相怜,想起自己和宋美龄结婚时安毅送上的新婚贺礼......一桩桩一件件,最后想到西安事变时,安毅送给自己的那一蓝毛荔枝,突然泪如泉涌,连忙掏出手绢擦干眼泪,向肃立一旁目不斜视的王世和挥了挥手: “世和,你安师弟的专机在赶赴南京途***事,预计可能出事的地点在蚌埠以北、黄河以南区域,现在中日大战进入关键时刻,我要坐镇南京亲自督导战事。你马上去憩庐,接着你师母后到南京机场,天气稍好一点儿立即飞徐州,由你师母代表我督导搜救事宜......对了,为了保证飞行安全,让空军派出战斗机护航,这起事件,给我们的安全警卫工作敲响了警钟啊!” 王世和听说安毅出事,大惊失色。 跟随蒋介石多年,王世和清楚地知道安毅在蒋介石心目中的地位,同时更清楚安毅在整个国民政府军政系统中的重要作用。 仅就王世和所知道的,陈诚、蒋鼎文、顾祝同、谷正伦、葛敬恩、俞飞鹏、蔡忠笏、殷祖绳等蒋介石身边备受器重的心腹将领,都与安毅有着经济上的紧密往来。同时,张静江、虞洽卿等具有深厚***影响力的江浙财阀,也与安毅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就是王世和自己,也在安毅的集团里有着秘密的股份分红,此时听闻安毅出事,如何不让他焦急万分? 看着蒋介石红红的眼睛,悲痛欲绝的神情,王世和上前一步:“校长,请节哀!我和安师弟交往多年,深信他不是福薄之人......这回师母去徐州,我请求跟随保护,我一定会把安师弟好好带回到你身边!” 蒋介石欣慰地点点头:“好,希望你的美好愿望能够实现!出去后帮我把布雷叫进来,这次***人做得实在太过分,我们一定要还以颜色......去吧!” “是!” ...... 与江南与黄淮地区暴雨成灾不同,从今年春天开始,四川地区滴雨未下,一百五十个县里便有一百四十一个县受灾。在原有的历史上,这次旱灾的灾民达到三千五百万人,其中至少有一百万余人饿死。而旱灾往往和水灾和蝗灾并发,是杀人最多的灾荒,老百姓们称之为“慢刀子”。这场旱灾中,十三四岁的女孩有十之***卖掉嫁了人,而一些幼儿因为没人愿意购买,又没有饭吃,被父母困在柴火堆里压秤,一斤合七十文钱。绝望的饥民为了发泄愤怒,烧山求雨。 好在由于安毅的出现,历史出现了偏差,灾民们吃掉了家乡的树皮和草根依然没有盼到老天爷降雨后,纷纷向川南涌去,那儿由于有政府出面赈灾,至少不用担心饿死人的情况出现。 安家军在叙府、泸州、自流井三地与其余势力交界的地方,大量设置灾民安置点,各项救灾工作有序展开。 灾民安置有几个去向:第一类是年龄相当、体格合格并有强烈报国欲望的青壮年,全部招收进入预备役部队,进行统一的军事技能训练和文化教育,随时准备补充一线部队。这一类的家人往往会获得高额的生活补助,一人当兵的津贴,一家人生活都不用发愁,所以报名最为踊跃,选拔也最为严格。 第二类是身体强壮又不愿意上沙场冒险的、又或者是入伍选拔被淘汰的青壮年,经过简单的技能培训后,进入矿山、冶炼和钢铁厂劳作,一个月里只要勤勤恳恳地干,一家老小勉强混个温饱还是能够做到。 第三类则是中青年妇女,经过统一培训,安排到纺织厂、罐头厂、日化品厂、陶瓷厂等工厂上班,按工计价,多劳多得,也可以保证一家人存活下来。 此外,孩子一律进入父母所在的工作地的学校,***就读,老人们则安排到福利社(从事洗衣做饭等工作的地方)、卷烟厂、烟盒厂等不需要多少劳力的企业工作,如此多管齐下,确保了灾民起码的生存权。 当然,所有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便是必须通过第四厅驻川南机构的身份审核,任何心怀叵测、未经同乡确认的可疑人员,一律驱逐出境。 解决好灾民问题后,川南政府面临的压力一点儿也没有减轻,叙府等地的春收虽然在安家军修建的大型农田水利工程帮助下并未减产多少,秧苗也顺利插下,但随着干旱的加重,连接江河的沟渠由于输送水的速度远比不上蒸发的速度,远近的湖泊逐渐干涸,已经长到一尺余高的秧谷正需水分的时候,田里却没水了。 如今川南各地驻军都在努力调剂岷江、金沙江、沱江、釜溪河和长江等大江大河的水,大量兴建抽水站,增设水泵,确保农业用水。同时,叙府绥靖公署还派出工兵部队,大力挖掘深水井,解决山区民众的吃水难问题,整个川南都进入了抗旱救灾的状态。 叙府,位于岷江北岸的军用机场跑道。 今天又是艳阳高照,叙府绥靖公署副主任兼叙府市长董泽川、公署秘书长蒋云山、研究院院长龚茜、安毅的妻子欧楚儿和冯洁云一起,在叙府飞机厂厂长骆稚纯及数十位中外专家的陪同下,欣赏从秘密渠道购进的蚊式w4048飞机的表演。 这一架用于试飞的w4048机,是英国德.哈维兰公司的最新产品,和叙府产的所有战机一样,机身被涂成了银灰色。初次接触这种全木制战机时,骆稚纯和几乎所有的专家都有些不屑一顾,但很快就被这种飞机的独特设计和表现出来的能力所惊叹: w4048机在自重、发动机功率、航程方面都比a25战斗机表现出色,速度比起目前最快的a26战斗机还要快65公里/小时,在前几次的试飞中,曾经达到过555公里/小时的惊人速度,升限也达到了惊人的一万米;尤其是在载重能力上,木制的w4048机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携带1500公斤重物毫无阻碍,在承受3500公斤重物时依然能够安全起飞,一下子折服了所有人。 经过五十余次试验,确认这种新式战机在安全和可靠性方面绝无问题后,叙府飞机厂正式邀请叙府军政大员和管着川南集团钱袋子的欧楚儿、冯洁云出席这次表演,力争叙府飞机厂尽快上马蚊式战机项目。 在宽阔平坦的试验场上,董泽川、蒋云山衣冠楚楚,双手遮在眼前,龚茜和欧楚儿、冯洁云三女则戴着墨镜,众人一起仰头望着天上。八月流火的烈日很是耀眼,一干人被晒得汗流浃背,碧蓝的天空清澈得可怕。 临近太阳光晕的边缘,隐隐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中缓缓移动,好像渺小的蚂蚁一般。渐渐地,飞机的轮廓逐渐变大,地面上每个人都隐约听到了一种怪异的、类似蚊子煽动翅膀时发出的扰人清梦的鸣叫声。 董泽川、蒋云山情不自禁地放下了挡在眼睛前面的手,龚茜和欧楚儿、冯洁云也摘下了墨镜,所有人均情不自禁地放开对眼睛的保护,昂头望着天空,任凭汗水不断冒出来,沿着脖颈流到身上,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都被点燃。 很快,天空中的战机身影越发清晰,刺耳的嘶叫也越来越响亮,机翼上一左一右两门20毫米机炮开始喷吐着火舌,打得远处四百余米开外区域设置的人形标靶纷纷倒地。 董泽川、蒋云山看得面无人色,一度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龚茜和欧楚儿、冯洁云反应要稍好一些,毕竟参观前详细看过相关的资料,对这种飞机的了解比起其他人更多,所以尚能做到镇定自若,但颤抖的双腿还是出卖了她们此刻的紧张心情。 “轰轰轰——” 四百余外的坦克标靶被准确击中,爆发出冲天的火光。 等到大家缓过气来,w4048战机已经直冲云霄,在天空中盘旋一圈后下降,最后平稳地停到了众人面前。 “难怪叫蚊式机,那种蚊子夜间翕动的声音突然间放大百倍,听起来撕心裂肺的,可真不好受.....这种战机好像与我们生产的ab26俯冲轰炸机有些类似,但是生产价格却便宜一大半,真让人难以想象木制的飞机竟然可以如此优秀。”龚茜由衷地赞叹道。 这时,飞机驾驶舱打开,西南空军副司令余志翔少将和助手先后跳了下来,余志翔大步来到人群前面,详细介绍: “......这种飞机确实很优秀,但由于是全木制的,所以对飞行员的保护可谓微乎其微,一旦被敌机击中,很难存活。我觉得着这种速度超快的战机配合我们的雷达导航系统,夜间出动执行任务恐怕效果会好得多,或者是干脆当做轰炸机,在战斗机的护航下作业,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安毅在这里,肯定会怒斥余志翔不爱护自己的身体,堂堂的空军副司令竟然去亲自试飞飞机,但此刻没有人责怪余志翔,一大群人反而钦佩地围着他,不断讨论战机的优缺点,还有飞行时的感受。 骆稚纯向欧楚儿竖起了大拇指,满意地说: “夫人,这种全木制战机的推出,可以极大缓解当前我们空军和飞行学校所面临的战机不足问题,尤其是其优秀的发动机技术,可以给我们的研究带来许多帮助。夫人眼光犀利,这笔引进可谓千值万值啊!” 欧楚儿刚想解释这笔投资是在安毅指导下完成的,就见空军情报处长徐默然上校陪着叙府绥靖公署警察署长丁志诚急匆匆赶来。 丁志诚眼睛通红,一看到龚茜、欧楚儿和冯洁云,便快步向前,声音哽咽地说道: “司令的座机被日军追击,在黄淮一带失去了联系,龚大姐、两位夫人,我们现在需要立即返回司令部......” 丁志诚话音未落,欧楚儿和冯洁云气急之下,突然晕倒,龚茜凤眼中泪水涌出,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小毅——” 第一三一〇章 鬼斧神工施巧手 第一三一〇章鬼斧神工施巧手 芜湖,位于安徽东南部,地处长江下游南岸,南倚皖南山系,北望江淮平原,浩浩长江自西南向东北缓缓流过,青弋江自东南向西北汇入长江。芜湖山峦叠嶂,湖泊纵横,襟江带河,风光秀丽,地势南高北低,平原丘陵皆备,地形呈不规则长条状,有“云开看树色,江静听潮声”之美誉。 芜湖城南的马塘镇元宝塘边一个土地庙里,顾长风和夏俭各自带着自己的参谋人员,围着长四米,宽三米的大型沙盘,不断地调兵遣将,进行战局推演。 虽然恪于安毅的命令,夏俭不敢调动军队北上,但和友军友好拜访,彼此切磋演练一下,却无伤大雅,因此,在和顾长风联系后,决定各自抽调一个团,到芜湖来进行一场小规模的军事对抗演习。 由于三十年代初老南昌的急速发展,仅仅从赣江、长江水路和浙赣铁路与老南昌连接,已经不能满足江浙财阀们的需求,因此从南京经芜湖到东平的皖赣铁路提前开建,并且在去年年底这条铁路与浙赣铁路相连,将老南昌与芜湖、马鞍山、南京、镇江、常州、无锡、苏州等城市有机连接起来。 可是随着中日战争的爆发,老南昌工业基地迁移内地,这条铁路没有了连接工商业中心的作用,倒是成为客运非常繁忙的一条路线。 这次之所以会选择在芜湖进行演习,在于夏俭想体验一下从老南昌调兵到南京的速度和效率,结果令他非常满意,经过十四个小时即从南昌到达芜湖,这样算起来,到南京也不过十七八个小时。 一旦战事需要,不管是到南京城渡江,与顾长风汇合北上,还是挥师支援上海一线,时间上都很宽裕。 可惜,天不从人愿,昨日上午两军先后抵达芜湖,刚刚在城外的老屋山下布置好各自的营房,还未开得及摆开阵势,就遇到这恼人的暴雨侵袭,弄得两个团的将士只能窝在营房里,除了接受思想文化教育,便是收听川南电台的广播,新到一个地方的新鲜感这这场大雨弄得荡然无存。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夏俭和顾长风干脆把昨日收拾出来作为演习时裁判所所在的土地庙作为自模范营开始便流传军中的战棋推演,来一场纸上谈兵,从沙盘上分别代表中日双方进行对抗。 沙盘上,日军在优势空军和地面部队配合下,吃掉刘峙指挥的第二集团军,向通县和香河逼近,夏俭拙于应付,步步后撤,眼看北平不保,不由伸出失去半个手掌的左手,撑着下巴,细细研判局势。 “军长,急电!” 二十六军通讯处长陆涛峰从雨幕中冲进了土地庙,三两步冲到夏俭面前,把电文直接送到了夏俭眼前。 夏俭正在仔细考虑,看到几乎凑到眼前的电文,愣了一下,转眼看到陆涛峰一脸忧色,眉头几乎皱到了一起,当即白了他一眼:“啥事这么惊慌?放心,老子的队伍还有得打,吃不了亏......” “军长,快看电报吧,司令他......” 陆涛峰说到这里,声音一下子哽咽了。 “司令,他什么了?” 夏俭提高了声音,直起身来,一把抢过电报细细端详。 顾长风正笑吟吟地想看夏俭出丑,突然听到陆涛峰的话,心里一急,连忙向夏俭凑了过来,想看个究竟。 这个时候,二十四军四十四师一三一旅旅长关山也冲进了山神庙,一看到顾长风,就带着哭腔道: “军长,不好了,老大的专机出事了......” “你说什么?冬伢子?” 顾长风一把抓住关山的衣领,厉声问道。 关山就势扑到顾长风胸前,抱着他泪如雨下:“军长,司令的专机被日军战机伏击,在蚌埠以北地区失去联系。空军彭祖亮将军、新二军叶军长以及叙府大本营的电报先后打到军部,军部不敢怠慢立即转发到旅部,我刚刚才收到的电报。” 顾长风抢过电报,仔细看了几眼,目光和眼睛通红的夏俭对上,强忍着眼臂中突如其来的酸涩之意,大吼一声: “他妈的巴子,老子和***人拼了......打下天津,为司令报仇!”。 夏俭伸出只剩下食指和拇指的左手,使劲地擦拭如泉水一般涌出的泪水,可是怎么也擦不完,索性任由泪水横溢,哽咽地道:“虎头,我也想带兵北上,可是司令说......他说在没有他进一步命令之前,让我像钉子一样牢牢地扎在老南昌,我......我想为司令报......报仇,可是......可是我又不能......不能不执行司令的命令,我......我到底该什么办啊?” 说到这里,这个久经沙场的铁血硬汉,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整个土地庙里一片悲泣之声,顾长风暴跳如雷:“哭,哭什么哭?咱们这些弟兄,谁不是司令一手带出来的?现在司令出了事,我们应该想着怎么为他报仇,哭能解决问题吗?都不准哭,我们要完成司令未完成的事业,把***人赶出中国去!” 夏俭泪流满面,抬起头道:“虎头,你说说吧,我现在心很乱,我听你的......” 顾长风抹去脸上不知何时挂上的泪水,想了想道:“夏俭,你说得对,我们不能不顾司令的命令,南京和南昌的防务都不能丢掉......这样吧,我带二十四军北上,你派一个师驻防老南昌,再带一个师到六合大营,替我守着家里。老子一定要让小***好看!” “可是司令......” 夏俭突然想到什么,猛然站起,悲声道:“虎头,我突然发现我们把最重要的事情给疏漏了......这个时候我们都应该保持冷静,我觉得***人是该打,但还是应该先派出部队到蚌埠以北地区,搜寻司令的下落,如果司令真的出事了,我们不管怎么样,也要憋着一口气,杀过黄河,到平津地区与***人拼命。但是,若是司令还活着,我们则应该以保全司令为第一要务。想想看,要是这个时候司令还活着,多么需要我们的帮助啊!” 这时顾长风也开始冷静下来,猛然点头:“这话在理。这样,夏俭,还是按照我说的,我带三十九师和四十四师北上,先赶到徐州,以徐州为中心,搜索司令的下落。你带兵替我看着六合大营,我命令王叙伦统率十六师东进南京,等王叙伦抵达后,若是还没有司令的下落,则估计司令已经出事了,我们两个军再汇合叶成的新二军,一起兵出华北,明白吗?” “好,就这样!” 夏俭***了***发涩的嘴和鼻子:“我也会命令卫一航带着一三七师进驻老南昌,咱们利用这段时间,先集结兵力,搞好后勤和物资补充,争取一下子把***人给打趴下,谁也不希望三两下就把司令辛辛苦苦攒下的老本给打没了......” 顾长风拍拍夏俭的肩膀:“我们分头行事,回去后我立即开拔,你也要保重啊!” 夏俭使劲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 微山湖中一座不知名的小岛上。 大雨依旧在继续,湖面上片片荷叶和芦苇,随风飘荡,沈凤道全无诗情画意之感受,凑近水边,洗去满脚的淤泥,回过头查看岛屿的情形。这个岛小得可怜,东西长大约六百余米,南北宽五百余米,估计是经常被淹的缘故,只有岛中央的高处有一片树林,不要说没有人家,连个避雨的亭子都没有。 两艘气垫船静静地横卧在沈凤道身边的地上,船里面已经被雨水灌满,所有人都浸在水里。 沈凤道站起来,微微叹了口气。刚才他已经一一触过鼻息,两艘船上的十一人均有呼吸,但都很微弱,如果不能及时找到一块干燥的所在,紧急生火,再喝些热汤暖暖身子,随着热量的流逝,生命会很快地逝去。 沈凤道振作精神,几个箭步冲上小岛最高处的树林,四处转了转,很快选定地方,飞身而起,腰间一把半尺长的匕首如闪电般挥出,“哗哗”声中,手腕粗的枝干纷纷折断坠地,很快,远近树木都只剩下四五米高的光秃秃树干,中间的一根高度最高,散落四周的树干则呈阶梯状降低。 沈凤道丝毫也不顾右手虎口迸裂,鲜血淋漓,快速奔回岸边,将安毅、叶青和周紫微等人抱下船,蹲***将四层气垫船小心翼翼地剖开,竭力保持塑料布的完整性,五六分钟后,终于得到了一块十余平方的塑料布,其余的边角料也被他小心地聚拢一堆。 沈凤道抱着塑料布,向树林里奔去,到达目的地后目测了一下,再次跳起,脚不停地在一支支树干上点过,当树干快承受不住时,将手里的塑料布甩了出去。 塑料布带有一股巧妙的旋转力,在空中自然舒展开,然后稳稳下落,中心部位刚刚抵在中央的树干上,然后四周依次落下,铺在了一根根树干上,一个简陋的棚子就这样搭起来了。 沈凤道不敢怠慢,将塑料布的边角小心撕开,在树干上绑好,确定不会被风掀起后,再次冲下小山坡,把安毅、叶青等人一一抱到塑料棚子下。 待做完这些,沈凤道依然不敢停下歇息,连忙将由众多小呢绒绳纠缠在一起编成的粗大绳子,分拆成十余条小绳,然后如蜘蛛结网一般,压住塑料篷布的边角,又在一根根树干上三四米高的地方横纵缠绕,编制成一片细密的网状结构,然后把地上湿湿的枝叶透过丝网间的缝隙抛上去,任其***落下,迅速地铺垫开,隔绝易燃的塑料篷布与地面的直接接触。 沈凤道忙得满头大汗,再次返回岸边,将剩下的那艘气垫船剖开,划成一根根长条,然后和着先前的边角料,抱到简易棚下,从其中一个侍卫的腰间取下个精巧的特制工兵铲,挖了个半米深、宽的火坑,将零散的湿润枝叶扔到坑里垫好,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将塑料布条点燃,扔进蓬松的火坑里。 塑料燃烧时发出浓浓的黑烟,溶解成液体的塑料附着在湿润的树枝上,很快带动树枝和树叶一起燃烧。 沈凤道不慌不慌,在火上扔了几节树枝,又再次向上面扔塑料布。如此重叠几层,火坑里已经燃烧起熊熊大火,浓浓的烟柱从顶部篷布的左右横溢开,非常醒目。 到这个时候,沈凤道才微微松了口气,依次把众人抱到火坑边躺下,一一检查众人的伤势。 安毅脸上身上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洗得差不多,沈凤道检查后发现安毅呼吸微弱,心跳极为紊乱,额头更是滚烫,慌忙脱去他周身的衣物,详细查看,发现安毅身上脸上的伤痕都是皮外伤,估计是飞机坠落湖面时舷窗破碎后的玻璃碎片所致,看起来虽然很严重,但实际上对身体的伤害不大。 沈凤道慌忙检查安毅的头部,发现他后脑部有一块明显的血洞,心中不由一沉。 第一三一一章 高兴得太早了 第一三一一章高兴得太早了 风慢慢停歇,雨雾迷蒙,瓢泼大雨渐渐转变为蒙蒙细雨,丝丝缕缕细而稠密,天地笼罩在一片薄薄的烟雾中。 沈凤道直起腰来,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只觉一阵晕眩,连忙气沉丹田,运起内劲抖动了下筋骨,缓缓地打起了太极拳,只听关节处“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沈凤道不动声色,依旧一招一式地打下去,不过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一次不管是精神还是五脏六腑,均受创不轻,没有个三五年恐难以恢复。 十余名伤者沈凤道已一一看过,以根基浅薄的安毅和毫无功夫底子的叶青、周紫微伤势最为严重。 侍卫们不是道家弟子,便是南北武林好手,自小练武,生命力旺盛,火堆升起后,体温有了保证,沈凤道又用银针刺穴疏通脉络,五名同根同脉知道功夫深浅的万寿宫俗、道家弟子相信很快就会苏醒,其余三名侍卫分别来自广州蔡李佛、沧州八卦门和佛山咏春拳三个宗派,虽然会醒得会晚一些,但适度的昏迷可以保证身体对自身机能的调节,留下的后遗症也会小许多。 沈凤道打完一趟拳脚,精神好了许多,远眺烟波浩渺的微山湖面,一时间无比惆怅。这时,他突然听到一阵***声传来,惊喜地转过身,发现五位万寿宫同门已经先后醒转,连忙上前,蹲***子一一检查,对他们的状况了然于胸,吩咐他们先打坐一番,静心调理,待精神恢复过来再说。 ...... 鲁东南临沂地区上空八千米高空处,西南空军空一团侦察机中队中队长叶飞驾驶着s3高空侦察机,不断地俯冲或拉升机体,仔细搜索日军战机的踪迹。 安毅是整个安家军军政体系从创军伊始便当之无愧的领袖和灵魂人物,他的出事,对整个空一团将士而言,无疑是天塌了,几乎所有的将士都悲愤异常,因此彭祖亮的命令下达后,所有人都积极行动起来,就连没有接到任务的轰炸机和侦察机中队,也纷纷向团长彭祖亮请战。 西南空军一个团的编制,也就是人们所熟悉的飞行大队所拥有战斗机、轰炸机和侦察机的比率为3:2:1,不同于中央空军单独把轰炸机、战斗机和侦察机分开设置单位,分设轰炸司令、驱逐司令和侦查司令,每个司令各负责指挥一个机种,空军各个大队只需负责单独的任务就行了,西南空军为了方便作战指挥,空地协同,一个满编的空军团包含的战机中队为六个,其中战斗机中队三个,轰炸机中队两个,侦察机中队一个。每个中队的战机数量为十五架,包含正副飞行员共计三十名。 整个空军团的配套服务人员为三千五百人,包括团直属警备部队一个营、两个空勤中队、一个通讯营、一个卡车运输营、一个军需营、一个军械营,工种可谓五花八门,有领航员、通讯员、机械师、仪表工、木匠、油漆工、汽车司机、厨师、供应和文职人员等等。 按照西南空军的飞行条例,执行任务时,战斗机第一至第三中队出动,第四至第六中队,只有在特别指明时才可出动。因此,彭祖亮全军出动的命令,实际上只针对战斗机三个中队。 随着两位轰炸机中队长黄光强、侯成和侦察机中队长叶飞的请战,彭祖亮心一横,立即应允,把手中的所有牌全部打了出去。随着第四中队和第五中队的轰炸机陆续起飞,第六侦察机中队也顶风冒雨升空,随即便以蚌埠为中心,呈扇形向黄淮地区进发。 第六中队长叶飞驾驶着s3侦察机,从蚌埠一路低空搜索至临沂,晃眼间似乎感觉到头顶有战机飞过,心中一动,快速拉升机头,穿过积雨云,很快便爬升至五千米的高空,可是放眼望去,布满阳光的天际空荡荡的,一无所获。 叶飞有些不死心,继续攀升高度,顺着临沂至日照一线飞行,可是直至大海边依然毫无所得,无奈之下只得返航。就在叶飞无比沮丧的时候,突然发现西北方的天空中,三架战机呈品字形高速飞来,连忙拉升高度,一直上升到一万米高空,躲入袅娜的云朵中,待三架战机远去,才悄悄跟上。 根据叶飞的经验,这三架战机外观奇特,此前从未见过,肯定是参与袭击司令安毅的日军飞机。鲁东海面并无可修筑机场的大型岛屿,叶飞有心一探究竟,好弄清楚日军的战机从何而来。 驾驶三菱九六式舰上战斗机的三位日军海军航空兵尉官,心中早已被同伴圆满完成任务的惊喜所充斥,趾高气扬耀武扬威,根本就没留意身后高空中的异常,飞至海洲湾时,齐齐下降高度,消失在云层中。 叶飞不敢怠慢,也匆忙压下机头,划破云层的一刹那,赫然发现远处的海面上游弋着数十艘日军战舰,迅速返回至云层之上。 “这里是601,发现日军战机的起落地点,请各中队长听到后回话!”叶飞对着送话器说道。 “101收到,请确认日军舰队方位!” “201收到——” “301收到——” “401收到——” “501收到——” 第一中队长周运来、第二中队长李临、第三中队长张山,第四中队长黄光强、第五中队长侯成纷纷答话。 叶飞说得简单明了:“连云市以北的海洲湾一线,靠近秦山岛,具体舰船数目不详,请求各中队支援!” 听到隐藏暗算安毅专机的日军战机所在地,所有的飞行员均热血上涌,纷纷回答“明白!”。大多数飞行员心里都有数,在如此恶劣的气候条件下,被日军战斗机群盯上的安毅专机,坠毁的几率无限大,生还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因此都把心思放到了替安毅报仇雪恨上,很快六个中队的战机纷纷上升,冲破云层,然后向海洲湾一线集结。 其中,第三中队一架距离沈凤道和安毅所在小岛不足五公里的战斗机,也突然改变航向,拉升高度后向海洲湾一线扑去,错失由沈凤道引燃湿润枝叶冒出的滚滚浓烟中发现安毅的机会。 ...... 东京,干代田区皇宫。 闲院宫参谋总长一扫往日因廊坊二十师团、第一〇九师团溃败导致出现上万日军俘虏频遭国内外媒体采访时无法辩驳时的晦气,喜气洋洋地和军令部总长伏见宫博恭王一起觐见倭皇裕仁。 “这么说来,支那军队的灵魂人物安毅已经确认毙命了?”裕仁憋着喉咙,用天皇特有的鹤音问道。 伏见宫博恭王一脸骄傲:“在我大***帝国海军航空队的英勇打击下,支那军队中对我大***帝国素有成见、双手沾满我帝国勇士鲜血的军阀头子安毅的专机被击中坠毁,坠落时我帝国海军航空兵勇士担心其遁入湖中逃脱,主动驾驶战机与其碰撞,当即激起数十米高的火光,安毅和其同机随员必死无疑。” “壮哉!海军航空兵将士当真是英勇无畏,值得我们所有陆军将士学习!谢谢你,爱贤(注:伏见宫博恭王小名)君!感谢海军为我陆军所做的一切!” 闲院宫载仁向伏见宫博恭王伏地鞠躬,直起身后继续道:“目前冀东一线,我军航空兵和机械化军团已集结到位,反攻的时机已经成熟,一旦蠢笨如猪的支那将领率部进入我们的伏击圈,我们便可全歼这部东犯之敌,然后以锐不可当之势,驱赶支那军队残部攻向平津一线! “目前支那军中最能打仗的安家军领袖安毅的出事,必将导致支那军队第十七军兵无斗志,再加上其溃兵自相践踏,其防线必然不稳,届时板垣再率领五个师团,击破天津南线防御,攻向石家庄和保定一线,截断平汉铁路,拿下支那军队最为重要的战略物资储存仓库保定,我们就可以全歼这股陷入我重重包围圈中的顽强敌人,一战而定!” 伏见宫博恭王建议道:“我认为发动之前,可以把事先悄悄运往台湾的两个师团投入上海,开辟新的战场,以吸引南京方面的注意力,如此多管齐下,等支那军队高层反应过来,平津战事已定,我们便可抽调平津军队南下上海,攻向南京,力争三月内胁迫支那政府投降,解决远东战事。” 闲院宫载仁连连点头,向裕仁伏地鞠躬:“我同意爱贤君的战略,请陛下圣裁!” 裕仁扇子轻舞,微笑着回答:“两位卿家所言甚好,就按照你们的意思办吧!寡人希望在新年到来之际,在南京的明皇宫中与众卿欢度新年!” “嗨伊——” ...... 天津驻屯军司令部。 板垣征四郎得到军令部和海军第二舰队当事飞行员的确认回报,同时又从***大使川越茂那里获得进一步的确认,欣喜若狂,激动地对着满屋子翘首盼望的日军将佐大声吼道: “天佑我帝国!安毅的死已是千真万确之现实!支那军队去此巨獠,余者再不入我等之眼里。诸君,最大的威胁已经清除,我等当以百倍的努力,报效天皇陛下,努力吧!” “嗨伊——” 作战室里群情激愤,人人脸上都是如释重负的笑容。 散会后,土肥原贤二与板垣征四郎沿着司令部所在的海光寺后院花园,慢慢踱步。 “土肥原君,你认为支那军队听闻安毅出事后,会有何反应?” 板垣征四郎弯***,捋过几枝花束,摘下十余朵指甲花,直起身捧在鼻子前嗅了嗅,继续前行。 土肥原贤二一脸笑意:“四个字:阵脚大乱!以安毅此子今日今时在支那军政两界的地位,他的出事,必将导致极大的震动,不说别的,他会下那些将领就会吵嚷着为他复仇,到时候必然进退失据,我军有机可趁啊!” 板垣征四郎将手里的指甲花捏碎,猩红的花汁胡乱涂抹手上,看着染上红色的手,狰狞地笑道: “那我们就争取一举解决这个帝国的心腹之患!安家军在西南拥有深厚的影响力,其支撑正是其英勇善战的军队,一旦这个凭仗失去,那么其苦心经营的地盘,必将成为各方角逐之目标,到时候支那必将发生动荡!” 土肥原贤二深以为然,点头哈哈大笑。 第一三一二章 第二舰队之灾劫(一) 第一三一二章第二舰队之灾劫(一) “加贺号”航空母舰是***自行设计并建造的长门级航空母舰,二一年由神户川崎船厂建造,原始设计是战列舰,后受制于华盛顿海军条约对战列舰的***,改造为航空母舰,二八年完工后交付海军使用。“加贺号”于三四年在佐世保海军船厂进行现代化改装,改装为全通式飞行甲板,上层飞行甲板加长加宽并进行结构加强延伸至舰首用立柱支撑。改装之后,“加贺号”满载排水量为42,541吨,主机输出功率127,400马力,最高航速28节,载机81架。 “加贺号”自服役以来,与赤城号航母编为第一航空战队,此后两舰共同执行任务,参加了三二年上海爆发的一二八事变,加贺号的数架舰载机曾分别轰炸苏州和杭州,与当时安家军弱小的航空部队有过交手的经历。卢沟桥事变后,“加贺”号一直活动在中国海域,目前暂时配属第二舰队指挥。 日军第二舰队司令官吉田善吾中将今年五十二岁,从练习舰队司令官转任目前的第二舰队司令官还不到一个月。 目前第二舰队拥有大小舰只四十余艘,其中包括第四战队下辖的“高雄”、“摩耶”这两艘堪称这个时代最强大的重巡洋舰,第五战队“那智”、“羽黑”、“足柄”三艘万吨级重巡洋舰,第二水雷战队以“神通”号轻巡洋舰为指挥舰的十一艘驱逐舰组成,第四水雷战队以“木曾号”轻巡洋舰为旗舰的十艘驱逐舰组成,第二潜水战队以迅鲸级潜水母舰为旗舰的七艘潜艇。再加上为执行任务特意加强的加贺号航空母舰,让舰队主官吉田善吾有一种俾睨众生、踌躇满志的激越情怀。 中午一点二十五分,第二舰队旗舰“高雄”号重巡洋舰上的舰队司令官室。 “将军,第一联合航空战队出击的二十四架战机除两架玉碎外,其余全部顺利返航。户塚大佐和三并大佐来电,为出击将士请功!”舰队参谋猪口敏平中佐兴冲冲地推开房门,向吉田善吾中将禀报。 吉田善吾此时正在窗前,眺望波光粼粼的海面,揣摩军令部的最新指示,闻声转过头,呵斥道:“巴嘎!怎么没敲门就进来?难道不知道司令官室不能随便乱闯吗?” 猪口敏平吓得连忙鞠躬致歉,心中暗暗叫苦,心说我怎么忘记这个新司令官的脾气了? 原来毕业于海军兵学校和海军大学的吉田善吾,对任何事情都非常挑剔,最反感做事没有条理,一有空闲会到舰队下辖的船只上过问琐事,显得对什么事都不放心,比如参谋为其起草的文件,他每次都要逐字逐句地修改,甚至连电文中所用的助词也要一一订正,他还经常为一点小事儿就厉声地斥责身边的将佐,以至于他的辅官们都怀疑他“是不是有点神经官能症”。吉田善吾很少与官兵一块吃饭,并且从不喝酒,也从来不吃鱼干,他认为鱼干不卫生。可以说,吉田善吾是一个有着怪癖的人,让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战战兢兢。 吉田善吾接过电文瞟了一眼,顺手放在桌上,看到尾随猪口敏平进入房间的舰队参谋长三木太市少将,皱着眉说道: “对付一架没有护航的支那运输机,竟然有两架帝国战机坠毁,如此拙劣的表现竟然还想请功?把帝国海军的功勋当做什么了?” 三木太市摆摆手,示意猪口敏平退下,笑着向吉田善吾道: “司令官,不管怎么说,第一联合航空战队都为帝国清除了征服支那的最大阻碍,于情于理都应该表示祝贺才是。现在风雨小了一些,但户塚君派出联合航空战队那会儿,可是风雨雷电交加,在这种天气里能够安全起落并成功击落支那将军的座机,已经算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成就了。” 吉田善吾不愿驳了同时兼任舰队下辖的第五战队司令官的三木太市少将的面子,从善如流地道: “好吧,就以第二舰队司令部的名义,向立下功勋的将士们祝贺。稍后我们向海军部请示嘉奖。” 三木太市点点头,来到门边把等候命令的参谋猪口敏平叫了进来,由吉田善吾中将口述电文。 猪口敏平离开后不久,远处的“加贺”号上传来一阵欢呼和嚣叫声,吉田善吾板着脸,指向窗外: “看看?这些人就不能太放纵了!吵成这样成何体统?希望他们不要酗酒***,否则休怪军法无情!” “呵呵,放心吧,小伙子们是不会让司令官失望的。对了,我们什么时候......”三木太市话音未落,天空中传来一阵密集的“嗡嗡嗡”的飞机马达的轰鸣声。 吉田善吾眉头倒竖:“八格牙路!刚刚才安静下来没多久,户塚道太郎又派战机上天干什么?难道不知道舰队就要返航了吗?” 参谋长三木太市却是脸色一变,飞快地冲出房间,向船舷跑去。吉田善吾想想不对,也跟着跑了出去。三木太市扶着栏杆,只见天空中密密麻麻都是战机的影子,铺天盖地向停滞不前的舰队扑了下来。 三木太市脸色大变,和同样面无人色的吉田善吾对视一眼,慌乱地向周围聚拢来目瞪口呆仰头观望的参谋吼道: “敌袭!敌袭!拉响战斗警报!拉响战斗警报!” “舰队立即启动,向外海规避!” 天空中,刚刚从云层中冲出来的空一团第四中队长黄邦强中校看到下面海平面上密密麻麻的日军船只,兴奋得大吼一声: “发现日军舰队,距离我们大概只有八公里左右,全队降低高度!做好攻击准备!” 冲在整个战机群最前面、按照空一团将校序列战时自动升级为指挥官的第一中队长周运来上校迅速发布战斗命令: “全体注意,全体注意!目标是一点钟方向的日军舰队,第四、第五中队率先向日军航母发起攻击,第一、第二、第三中队掩护,第六中队注意警戒。切记:等解决完航母后,再寻其他日军战舰晦气。全体出击!” 随着战机群急速地接近敌舰,这时候每一位飞行员都看清楚了当前的战场形势:估计是没有想到会遭遇袭击,这支舰队的阵型松松散散,呈一字长蛇阵摆开,浩浩荡荡的船只延伸两三海里,从许多战舰那斜指天空的巨大炮口,便知道这绝对是日军的主力舰队。由于等待自己的战机返航,整个第二舰队并未起航,居于舰队尾部的“加贺”号航空母舰上的甲板上,还整齐地排列着二十余架战机,甲板上不少人看到威胁出现,呆呆地仰望着,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随着战机光临日军舰群上空,***人才如梦初醒,防空警报声凄厉响起,围在“加贺”号航母周围的五艘驱逐舰惊慌失措,不少日军官兵无助地跑来跑去。由于这个时候***海军有名的“秋月”级防空驱逐舰还没有研发,所有的驱逐舰防空火炮装备数基本为零,倒是距离航母较远的舰队主力巡洋舰大多有防空火力,但一时间作战人员却无法到位,于是在短时间内,“加贺”号航母只能依靠自身装备的22座九六式25毫米高射炮指向中国战机来袭方向猛烈开火。 可是九六式25毫米防空炮已经开始落后于时代,首先它威力小,25毫米口径对装备有装甲保护的飞机作用非常有限;其次是射程短,九六式25毫米机关炮的射高只有三千米,对正在俯冲攻击的轰炸机来说没用,说明白点就是看到轰炸机俯冲投弹后才开炮,而这时敌机已经投完弹扬长而去;第三是由于25毫米高射炮使用15发固定的弹夹供弹方式,每次换弹夹必须停止射击,使防空效率大打折扣,只有理论射速的三分之一不到;第四是96式25毫米防空机关炮无安装装甲保护,这主要考虑到如果安装装甲保护会增加军舰的重量和稳定性,不利于军舰的机动航行,这意味着牺牲了炮手的生命。 因此,“加贺”号航母的悲剧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紧盯着眼前的目标,空一团第四中队长黄邦强中校驾驶着ab26轰炸机,从“加贺号”上空俯冲而下,将投弹点对准了航母的甲板中部位置。 ab26发出凄厉的尖啸声,随着下冲的速度越来越快,高速气流与机体摩擦时发出的嘶叫声也越来越刺耳,这种平日听起来会起鸡皮疙瘩的声音,此刻却仿佛天籁之音,强烈地刺激着黄邦强的神经,他情不自禁地大声吼起来,在距离“加贺”号航母甲板只有两三百米的地方,按下了投弹按钮。 投弹仓迅速开启,穿甲炸弹弹射后迅速脱离机体,呼啸着向下方甲板上落下。正在欢庆的日军飞行员,大多在危机到来之前登上了战机,纷纷启动引擎,准备升空迎敌。 黄邦强微微一笑,冲着对话器吼了一声“成了”,然后猛拉机头,将马力发挥到极致的巨大冲击力,将他整个人死死地压在了座椅上。叙府飞机厂历经多年博采德、美两国轰炸机之长研制出的ab26,从“加贺”号航母上空一百米处如闪电般掠过。 这个时候,在ab26轰炸机屁股后面,重达五十公斤重的穿甲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加贺”号航母的甲板中部,但却并没有即刻发生爆炸,而是又连续穿透了两层甲板,如滑溜的孙猴子一般,钻入了航母的下层机库后,才开始发挥威力,猛烈地爆炸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加贺”号航母的机库便成为了灾难的爆发点,在狂暴的爆炸中,所有的一切都被激射开来的烈焰和弹片吞噬。 第一三一三章 第二舰队之灾劫(二) 第一三一三章第二舰队之灾劫(二) 随着机库的猛烈爆炸,“加贺”号航母上的所有日军官兵,感觉舰体左右摇动,立即明白自己的母舰遭受了重创。 就在甲板上一架架战机启动加速,有六架战机已经冲出甲板升空之际,西南空军一团第四、第五中队的其他二十余架战机已经接踵而至,如雨点般投下炸弹,终于,整艘“加贺”号航母从船头到船尾,都在剧烈的爆炸中燃起熊熊大火,滚滚浓烟在稀疏的雨幕中直冲天际,并且由于连续不断的爆炸,引起了航母自身弹药库的殉爆,整个“加贺”号已经成为了一个不断喷出烈焰和弹片的恐怖大火球,让周边无法及时规避的五艘驱逐舰遭了秧。 在一波又一波烈焰激射下,其中一艘驱逐舰也受到波及,燃起了熊熊大火,其余四艘则经受了如暴雨般激射的钢铁残片狂暴洗礼,体无完肤,甲板上以及舰桥、驾驶舱里的日军官兵,几乎无一幸免,全都遭受开肠破肚的悲惨命运,剩下的则躲到了厚实的船舱里,瑟瑟发抖,向他们的天照大神祈祷。 “加贺号”爆炸前堪堪升空的六架日军战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升到一千米高的天空,还没等其调整好方向,周运来已经带着第一中队的a26战斗机群赶到。 在精准的打击下,六架固定航向无法规避的三菱九六式舰载机凌空爆炸,仿佛六朵绚烂的烟花,与下面的“加贺”号航母那冲天而起的火光,相映成趣。 这时候,日军第二舰队的大多数船只终于启动,七艘巡洋舰也终于调整好姿势,开始动用所有的防空火力,对空中之敌进行疯狂扫射。 “高雄号”和“摩耶号”重巡每一艘都拥有66座25毫米高炮,“那智”、“羽黑”、“足柄”三艘主力巡洋舰也各拥有52座25毫米高炮,再加上“神通”、“木曾”两艘轻巡洋舰各装备的44座25毫米高炮、6座13毫米高炮,在短时间内有近400门高炮同时射击,哪怕25毫米高炮存在诸多问题,威力和射程不尽如人意,但强大的火力网足以威慑任何想靠近舰队范围的战机。 第一中队长周运来上校见日军战舰火力凶猛,天空中密密麻麻都是曳光弹的踪影,连忙对着通话器下达命令: “各中队注意:与敌舰保持3000米以上距离,引诱其舰队尽可能多地消耗高炮炮弹。轰炸机中队请检查剩余弹药数量和类型,侦察机中队扩大侦查检测范围!尽量在半小时内捕捉战机,一旦超过时限则必须返航!完毕!” “收到——” “明白——” 五个中队长回答完毕,纷纷驾驶战机在日军舰队上空盘旋,不时做出各种惊心动魄的侧翻和俯冲姿势,惹得缓慢加速中的日军舰队开足防空火力,对着空中猛烈射击。 这个时候,停留原地的“加贺”号航空母舰在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后,四分五裂,熊熊燃烧的船体各个部位,激起汹涌的海浪和腾嚣的蒸汽,缓缓下沉。 “巴嘎!” “高雄”号舰桥指挥室内,目睹“加贺”号沉没的日军第二舰队司令官吉田善吾目赤欲裂,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可恶的支那人!我的加贺号!我的第一联合航空战队......命令舰队停下来,我一定要给那些支那战机一个惨痛的教训......” 参谋长三木太市使劲地抓住吉田善吾的手,大声说道:“司令官,情况危急,我们应该加速离开这里......” 吉田善吾指着远处依旧在燃烧的一艘驱逐舰和其余四艘纹丝不动的驱逐舰:“那五艘帝国战舰怎么办?难道留给可恶的支那人吗?” 三木太市急切地道:“司令官,我请你冷静一点,要是我们舍不得放弃,那么我们整个舰队都有可能留在海洲湾。支那军队占据绝对空中优势,而我们最快的战机抵达这里也需要三个小时,并且还没有油料可以飞回基地,因此,这个时候我们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撤退!” 吉田善吾突然冷静下来,鞠躬道:“三木君,你说得没错,帝国海军再也不能承受任何的损失了......吉田方寸已乱,由你来代替我指挥作战吧!拜托了!” “这——” 三木太市迟疑了一下,但看到吉田善吾鼓励的目光,当即深鞠一躬:“嗨伊!”随后,三木太市对着无线电通话器紧急下达命令: “命令各舰保持紧密防守队形,加速向黄海撤离。电告伏见宫博恭王军令总长,我第二舰队遭遇支那空军突然袭击,加贺号航母重创后沉没,第四水雷战队之第六驱逐队雷、电、响、暁四舰及第十一驱逐队之初雪舰失去动能。我部丧失空中打击能力,全速紧急撤离支那近海。三木太市。” 吉田善吾嘴角的冷笑一闪即逝,听到舰桥外密集的高炮声,突然焦急地说:“不对劲!为什么我们的防空火炮一直在开火?” 三木太市透过指挥室窗户观察,却一无所得,无奈之下推开房门,大步冲到舰桥外的露天指挥所,仔细观察天空中的中国战机,发现敌机虽然做出各种攻击姿势,但始终保持在防空火力射程之外,不由脱口道:“不好,支那人在有意诱导消耗我们的防空炮弹......” 匆匆返回指挥室,三木太市继续对着无线电通话器命令:“各舰注意,节省弹药,支那战机在射程内才可以射击,其他时间保持静默即可!只需坚持一小时,我们进入黄海水域,相信支那战机即会自动返回!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嗨伊!” 送话器中传来密集的回答声。 ...... 距离***舰队三千米外的高空中,亲眼目睹“加贺”沉没,所有的战机上均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这个时候,黄邦强和侯成也收到了各机的汇报,开始报家底。 “第四中队出动时携带的仅是常规弹量,如今各战机仅剩下穿甲弹一枚、燃烧弹两枚。04汇报完毕!” “第五中队一样。05完毕!” 周运来略一沉吟,当即下令:“继续追击二十五分钟,如果日军战舰群依然没有露出防守方面的破绽,我们便返航!五中队,现在日军滞留海面的五艘驱逐舰已经脱离日舰防空炮火保护,你们回去击沉它们!” “01,这四条船好好的,干嘛不留给我们的海军接收?多浪费啊!”五中队长侯成一边带领战机改变航向,一边问道。 “这五艘船中除燃烧那一艘,其余战舰并没有完全丧失机动能力,我猜测先前他们只所以不动弹,应该是舰船上的残余官兵在躲避加贺号剧烈爆炸的侵袭,现在加贺号已经沉没,醒悟过来的敌人很快就会驾船逃跑。以***海军的悍勇,投降的可能微乎其微,况且就算是接受了这四支舰艇,我们也没能力开回长江去,到时候只会成为日军战舰的活靶子!”周运来解释道。 “01,日军舰队突然停止了射击,请求下一步行动指示!”侦察机中队长叶飞的话音传来。 “哦?这么快日军就没有高炮炮弹了?不!应该不太可能,06,想办法侦查一下,注意保证战机安全!”周运来下达命令。 “06明白!” 叶飞应了一声,当即调动五架s3侦察机,很快降低至1000米的低空处,盘旋一圈,调整好方位,从舰队行进方向横切进去。 日军舰队搞不清楚s3是什么类型的飞机,眼见着五架战机从自己舰队上方掠过,惊慌之下,防空火炮开足马力拼命射击,在天空中交织出严密的火力网。可是s3已经开足了马力,高达550公里的极限速度,让所有试图捕捉它的踪影的日军25毫米高炮,全都落了个空。 五艘s3脱离防空火炮的射程后,急速返回,叶飞汇报道:“01,日军舰队防空炮弹储量充足,火力网构筑很严密,估计是其舰队指挥官看出了我们的意图,有意保存实力。” 周运来略一沉吟,还未作出决策,五中队长侯成的声音再次传来: “01,01,我是05,四艘日军驱逐舰均退下其海军军旗,换上了白旗,并且还在其甲板上摊开了大幅的白布,现在怎么办?” 周运来惊讶地问道:“日军战舰投降了?不可能吧!” 侯成道:“我也不相信,但这是活生生的现实。现在怎么办?” “留下两架战机继续监视敌人,其余归队。我立即向五号汇报此事,请求迅速派人赶赴连云市出海,弄清楚日军驱逐舰的意图......他奶奶的,这还是我第一次碰到日军战舰主动投降,原本挺简单的事情变得这么复杂......”周运来骂骂咧咧地道。 ...... 蚌埠机场,彭祖亮接到周运来的汇报,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狗日的,不好好找司令,跑去寻***人晦气干嘛?在我心里,就算击沉十艘***航母,也没有安全迎回司令来得重要......” 周运来有些哽咽的声音传来:“五号,我们也知道司令的安全最重要,可是——这样的天气,又同时被大量日军战机缠上,司令他......五号,不管怎么样,请允许我们干完这一票,以后不管怎么处罚我们都行!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为司令报仇雪恨!” “呸呸呸!乌鸦嘴!” 彭祖亮骂骂咧咧地道:“什么报仇雪恨,狗日的不许诅咒司令......好了,你们继续监视日军舰队和投降战舰动向,我马上调派运输机......时间上有些来不及,你先安排部分战机至徐州机场加油,然后继续出击,明白吗?” “是!” 第一三一四章 第二舰队之灾劫(三) 第一三一四章第二舰队之灾劫(三) 日本海军第二舰队后方四千米处的高空中,空一团第二中队全体战机和第五中队四架战机已经脱离队伍,调整航向后向徐州机场飞去,其余战机依然不紧不慢比钉在日军舰队后面,在天际来回盘旋。 侦察机中队长叶飞从日军舰队上空飞过,盘旋一圈后折返回来,向周运来建议道:“01,刚才我们低空侦察日军舰队火力时,发现他们在防守上存在一定弱点,如果我们能够好好运用,说不一定还可以干掉几个大家伙......” “哦?说来听听!要是真的可以,我给你表上一功!”周运来感兴趣地问道。 “日军舰队以t字形阵型前进,七艘巡洋舰分布在队列的各个点上,其中以前阵防守最为严密,布置了三艘重巡洋舰,而逶迤长达两海里的阵中阵尾,仅有两艘重巡和两艘轻巡承担防空重任。日本舰船的防空炮火不知道是采用何种高炮,似乎只在第一个齐射时有较大火力密度,连续射击则显得稀疏许多,我猜测可能是由于其设计与炮手配置不合理、导致弹药供应不及时所致。” 叶飞娓娓道来:“故此,针对日军防空炮火的弱点,我们可以利用s3侦察机的高速度,从其阵型侧后方插入,引诱日军防空炮火的注意力,与此同时,我们的轰炸机紧随侦察机之后,对日军舰队进行突击,用破甲弹和燃烧弹结合,首先解决日军舰队殿后的那艘轻巡,我们零敲碎打,能留下多少日军舰只就留下多少。” 四中队长黄邦强赞了一声:“这主意不错,让日本人好好尝尝我们的燃烧弹的威力,只要在日军巡洋舰上扔上几枚,再送它几颗破甲弹,保管日军的巡洋舰遭殃。日军舰队急于脱离海洲湾,不敢过多与我方纠缠,我们慢慢来,一艘艘干掉敌人的巡洋舰,那后方日军丧失防空炮火保护的驱逐舰将成为我们的美餐。” 周运来当即拍板:“好,抓紧时间,前面已快到牛车山岛,我们争取在日军舰队进入黄海前,多干掉几艘战舰。狗日的小日本,竟然会潜伏到咱们近海来偷袭,这回不给它一个教训,以后更加肆无忌惮!” “是!” ...... 东京,从皇宫返回大本营的日本海军军令总长伏见宫博恭王,从别克roadmaster防弹轿车里钻出来,看到米内光政海军大臣、屿田繁太郎军令部副总长、近藤信竹第一部长和海军次官山本五十六少将神色焦虑地站在台阶上,不动声色地笑问:“都挤到门前来干什么?让陆军部的人看你们在这儿当门神吗?” 米内光政海军大臣身着一身海军上将戎装,快步走下台阶,向伏见宫博恭王敬了个礼,随即上前低声道: “殿下,第二舰队在执行完‘折翼计划’后,还未及起航,突然遭遇支那空军优势战机袭击,加贺号沉没,第四水雷战队之第六驱逐队雷、电、响、暁四艘舰只和第十一驱逐队初雪舰可能玉碎......” “巴嘎!” 伏见宫博恭王脸色骤变,伸手“啪啪”就是几个耳光,打得米内光政连忙鞠躬致歉。屿田繁太郎、近藤信竹、山本五十六这时也已走到台阶下,见状惊慌失措地弯下身子,长久不敢站起。 迈步走上台阶,伏见宫博恭王回过头,招了招手:“你们是怎么应对的?” 米内光政顶着脸上清晰的手掌印,快步跟上伏见宫博恭王的步伐:“殿下,我们已经紧急命令第一舰队之第三分舰队前往救援。目前第三分舰队正在出发前往支那北部秦皇岛港途中,距离第二舰队仅有六小时航程,第三分舰队拥有一艘战列舰、两艘重巡洋舰、四艘轻巡洋舰和一艘航空母舰,可以确保防空之绝对安全。同时,三木太市少将已经紧急命令第二舰队脱离海洲湾,向黄海转进。我认为如此多管齐下,支那空军对我第二舰队应该不会再造成损害。” 伏见宫博恭王突然停下:“为什么是三木太市少将汇报?吉田善吾中将人呢?身为舰队指挥官,为什么不在岗位上?” 米内光政低下头:“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只有等进一步的消息传来才清楚是怎么回事。” 伏见宫博恭王点点头,继续前行,很快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看着在身前排成一排弯腰的海军干将,沉痛地说道: “加贺号耗资上亿,五艘驱逐舰接近五千万,再加上八十余舰载机也价值两千万,谁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这一灾难性的后果?帝国海军一向战无不胜,在对清国、俄国、德国及苏联的海战中均取得压倒性胜利,为什么到了我的手里,就出现这样的问题?这件事情一定要彻查,否则我没法向天皇陛下交代!去吧,等事情有了结果再来汇报,我不希望再听到坏消息,明白吗?” “嗨伊!” 米内光政、屿田繁太郎、近藤信竹和山本五十六齐齐低头应是。 看到米内光政、屿田繁太郎和近藤信竹向门外走去,落在后面的三本五十六犹豫一下,终于还是硬着头皮禀报: “殿下,我认为应该立即知会近卫首相、广田外相,由政府出面向支那军政当局严正交涉,逼迫南京方面下令其正在尾随我第二舰队的战机撤离,同时要求其赔偿我海军所蒙受的巨大损失。我们可以邀请英、美等国一起向支那政府施加压力!” 伏见宫博恭王犹豫了一下:“我们刚刚派出战机除掉支那军队中声名卓著的一位上将,我们的请求他们能应允吗?” 三本五十六解释道:“迄今为止,支那政府中主战和倾向我大日本帝国的友善人士依然势均力敌,只要我们做出一副不解决此事就誓不罢休的姿态,渴望在远东恢复和平的英、美等国一定会妥协,我相信支那政府内部在强压下也会很快分崩离析,这样可以有助于挽回我们海军失利所造成的恶劣影响!” “哟西!” 伏见宫博恭王点点头,站起来鼓励地拍了拍山本五十六的肩膀:“山本,你的建议很好,以后请继续发扬!我现在就去找近卫文磨和广田弘毅,希望能够在外交上取得一点成果。你要紧盯着第二舰队,如果有什么事情,立即知会我,明白吗?” “嗨伊!谢谢殿下赏识!” 山本五十六连忙弯下腰,目送伏见宫博恭王在侍卫的簇拥下走出办公室,才直起身来,看到米内光政正在房间外等自己,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 “高雄”号甲板一隅的司令官作息室里,吉田善吾中将冷冷地看着舰队参谋猪口敏平中佐。 猪口敏平额头上冷汗滚滚而下,在吉田善吾如鹰眸般锐利的眼神逼视下,终于表态:“猪口明白了,等舰队回到驻地后,猪口知道怎么做!谢谢司令官赏识!” 吉田善吾微微点头:“猪口君,我对你的能力很放心,经历过此事后,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胜任舰长职务,我们第二舰队非常需要你这样优秀的人才!去吧,请记住我现在服用了过量感冒药,正在昏迷不醒中,你去好好配合三木参谋长的工作,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 猪口敏平匆匆离去,在房门口时差点儿跌了一跤,吉田善吾盯着猪口敏平的背影,眼中闪过阴冷的光芒。 “高雄”号舰桥指挥室中,三木太市少将低下头细细查看航海图,暗自计算舰队与牛车山岛、达山岛和平岛之间的距离,揣测中国空军会跟在船队后方到什么时候才会撤离。旁边十多位参谋正在紧张作业,作战室里忙而有序,看来由于三木太市少将镇定自若的表现,让舰队将士恢复了不少信心。 这时猪口敏平走进指挥室,快步来到三木太市少将身边,三木太市少将转过头瞥了他一眼,随口问道:“司令官怎么样了?” 猪口敏平微笑着说道:“司令官喝了点儿水,现在感觉好多了。不过司令官说为了不干扰参谋长指挥,他就不上舰桥来了,今天的指挥由三木将军全权负责。” 三木太市没有答话,埋下头继续查看海图,突然,消失不久的防空火炮声激烈响起,由舰队的后列一直延伸到“高雄”号及两翼。 三木太市抬起头来来,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太过惊慌。对于舰队的防空火力,他还是比较自信的,快步回到硕大的电子仪器屏前,接过电讯参谋递上的通话器,大声问道:“后面是什么情况?” 负责殿后的第四水雷战队司令官细萱茂子郎少将的声音传来:“支那战机群向我舰靠拢,我防空炮火正在奋勇反击中......” 话音到这儿突然中断,通话器里传来一片电流的忙音。 三木太市微微一怔,连忙示意一旁的参谋赶紧接通,这时几声剧烈的爆炸从舰队后方传来,声势极为惊人。三木太市再也稳不住了,快步跑出指挥室,站在露天指挥室的栏杆前,从跟随出来的猪口敏平手里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第四水雷战队的旗舰木曾号巡洋舰燃起了熊熊大火,密集的爆炸声正在不断传来。整个舰队的后方,已经乱成了一团。 第一三一五章 第二舰队之灾劫(四) 第一三一五章第二舰队之灾劫(四) 丝毫也不管红色高度警告灯的警示,五架s3侦察机呼啸着,从“木曾”号巡洋舰上方五十米处若闪电一般掠过,带来一阵狂暴的气流。 自遭遇空袭开始,“木曾”号巡洋舰上操纵高射炮的官兵神经便一直紧绷着,尤其是在舰队向黄海转进中收到上峰警戒待命的命令后,更是严密监视后方中国空军在云层中时隐时现的战机,以及正上方距离海平面不足1000米的云层中的反应,随时准备应对来自空中的打击。 自空一团第六中队的五架s3侦察机从后方的天空中呼啸而下,发出尖利的轰鸣时,“木曾”号上的高射炮手已快速调整好射角,44座25毫米高炮、6座13毫米高炮开始尽情地喷射火舌。 但是,此刻战机已经距离战舰很紧,高炮根本无法发挥应有威力,远处的巡洋舰甚至停止射击,怕误伤“木曾”号。 日军的高射炮射出的曳光弹的残影,让率领侦察机群引诱日军炮火的叶飞松了口气,几乎是擦着“木曾”号的顶部,一冲而上,迅速消失在厚厚的云层中,远处的巡洋舰和“木曾”号一起,再次对准s3机群消失的方向疯狂射击,唯恐敌机杀一个回马枪。 没有人注意到后方的天空,再次有十架战机从云层中俯冲而下,几乎是眨眼间便逼近了“木曾”号。这时候“木曾号”号上操纵高射炮的官兵才反应过来,匆忙挪动炮口,可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驾驶着ab26轰炸机的第五中队长侯成中校,根本就不顾安全警示灯在战机低于一千米高度时发出的警告轰鸣,俯冲至三百米高空时,轻轻按下了红色的投弹钮。ab26轰炸机的机腹弹仓迅速打开,一枚50公斤重的凝固汽油弹如幽灵般弹射而出,直直地射向“木曾”号巡洋舰的舰桥部位。 侯成猛地往上拉操纵杆,将飞机油门开到了最大,可怕的过载力将他的身体死死地压在了座椅上。ab26迅速抬起机头,在“木曾”号巡洋舰顶部天线只有几十米的地方飞机冲了出去。侯成一边加速上升,一边转过头查看同伴的战机,只见后面的战机正在陆续俯冲投弹,不由咧嘴一笑,心中暗叫一声“成了”。 凝固汽油弹是叙府兵器研究所按照安毅的思路设计的一种新型航弹,一般的汽油弹呈液态,容易溅射又无法吸附于物体表面燃烧,威力不大,经过叙府研究所的化学家和军工专家共同研究并经过多次实验,添加了环烷烃、脂肪酸两种化学成分后,汽油、酒精等可燃物质发生了胶质化的现象,最初的凝固汽油弹便诞生了。后来,专家们又在凝固剂中添加了活泼碱金属,如钙、钡等,金属与水结合放出的氢气发生剧烈地燃烧,极大地提高了凝固汽油弹的燃烧威力,刚刚投掷下去的便是这种加强版凝固汽油弹。 在此之前,这种航弹还只是在训练场中使用过,巨大的威力让参与实验的飞行员吃惊不已,但用于对敌这还是第一次。因此,就算是拥有上千小时飞行记录的侯成也激动万分,几乎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种航弹对日舰造成的破坏有多大。 结果没有让人失望,当通体银光闪闪的凝固汽油弹在“木曾号”舰桥前方的平台上爆炸,发出的声音并不响亮时,远近的日军官兵还长长地松了口气,以为碰到了哑弹,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声了...... 只见炸弹爆炸的地方,冲起一条十余米高的恐怖火柱,当火柱达到顶点后,呈蘑菇状自然舒展开,如流瀑一般的火苗,从蘑菇形的边缘飞溅开来,几乎是瞬间,作为第四水雷战队指挥中枢的“木曾”号巡洋舰的舰桥指挥室便被烈焰包围,正在通话的司令官细萱茂子郎少将和十余个参谋变成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火人,在烈火包围中凄厉地嘶叫着,随后轰然倒下。 与此同时,空中飞落的火苗附着之处,无不燃起可怕的大火,就算是钢铁也不例外,远近十余座高射炮塔均被烈火所包围,数十名着火的日军官兵跌落甲板之上,发疯一般地满地打滚。 可是,冰冷的甲板并没有让火焰熄灭,反而弄得全身上下均是火苗,上前救人的日军官兵迅速被波及,也加入到满地打滚的人群中。 就在“木曾”号巡洋舰遭受惨重打击,每一个官兵都对这似乎是来自地狱的鬼火惊惧不已的时候,天空中又是四枚凝固汽油弹落下,整个战舰瞬间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压根儿就没有多余的思考的时间,一锤定音的五枚破甲弹分别落到了“木曾”号巡洋舰前后的主炮塔上,整艘舰船最为薄弱的顶甲部位被迅速贯穿,炸弹在船舱内部猛烈爆炸开来。 “木曾”号上被满船似乎怎么也扑不灭的火焰包围、心中感到无比绝望的水兵,发现舰船大幅度地摇摆着,心知不妙,再看到同伴在烈火中哀嚎的惨状,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恐惧,纷纷向大海里跳去。 果然,更大规模的爆炸接踵而至,早已在高温炙烤下蠢蠢欲动的25毫米及13毫米高炮炮弹、140毫米舰炮炮弹以及大量鱼雷,纷纷自动跑出来凑兴,如同举行一场各种炮弹的演唱会一般,散发出自己的所有能量,惊天动地的爆炸此起彼伏,溅起的火花高达五六十米,让远近的舰只拼命躲避,秩序为之大乱。 日军第二舰队后方的云层中,周运来高兴地叫了起来:“干得漂亮!这下小鬼子恐怕要急了,咱们再接再厉,争取再干掉两艘战舰,让鬼子的天皇心疼死!我今天才发现,用飞机打战舰,原来这么爽!” 通话器里传来一阵哄笑声,已经调整好战机状态,远远地观察了一下“木曾”号巡洋舰惨状的侯成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是很爽,在小鬼子防空炮火威胁下,靠近敌舰近距离投弹,然后再迅速拉升,这种感觉真的无与伦比,就像和死神竞赛一般,太刺激了!” “得瑟什么,现在该看我们四中队的了!” 黄邦强对着送话器说完,转换了下通话频率,冲着四中队的兄弟大吼一声:“好了,弟兄们,五中队刚刚露了一手,我们可不能输给他们!不过这回我们面对的日军巡洋舰体积要大许多,估计护甲更厚,炮台也更多,大家行动时要小心一些。” “明白!”、“知道了!”、“ok!”送话器里传来七嘴八舌的答复声,黄邦强再次把通话频率换了回去,然后驾驶着战机,目光紧紧地盯着第五中队五架侦察机俯冲而下,又一次飞临日军巡洋舰上空,立即大吼一声“出击”,压下机头,一路呼啸着向处于行进舰船中央位置的日军巡洋舰冲去。 这次第四中队轰炸的对象,是日军第五战队“妙高”级的“那智”号重巡洋舰,这个级别的重巡洋舰排水量高达14980吨,最高航速高达34节,舰员773人,装有双联装203毫米炮塔式舰炮5座,前主炮炮塔3座,后主炮炮塔2座,127毫米火炮八座,25毫米高射炮52座。为了减轻重量,主炮炮塔的装甲厚度仅有25毫米,只能防护近炸炸弹。由于该级别的巡洋舰火力猛、速度快,在当下世界各国的海军重巡家族中堪称巅峰之作,和“高雄”级的重巡洋舰一样,是日军以巡洋舰为主力的第二舰队的核心打击舰只。 估计是吸取了“木曾”号巡洋舰沉没的教训,“那智”号重巡洋舰开始做s形防空机动,同时开动所有防空炮火,对准来犯战机进行打击。 瞎猫也有逮着死耗子的时候,更何况日军大量高炮炮弹编织的弹幕也算厚实,一架已经越过“那智”号重巡洋舰顶部、正在直线攀升的s3侦察机被击中油箱,凌空爆炸,其余四架侦察机虽然安全脱身,但每一个飞行员额头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正如侯成所言,每一次俯冲仿佛都在和死神竞赛! 眼看着前方的天空中,飞机的残骸正在纷纷扬扬地下落,黄邦强牙齿紧咬,不管不顾地率领着第四中队十四艘轰炸机,扑向“那智”号巡洋舰的炮塔、舰桥等关键部位,疯狂地扔下燃烧弹或破甲弹,然后急速拉升机头,亡命地向天空云层中冲去。 在这个过程中,又有两架ab26轰炸机被日军防空炮火击中,由于没有直接击中油箱,屁股上冒起浓浓的黑烟,驾驶受创战机的飞行员把心一横,索性一口气将弹仓里的炸弹全部抛了出去,然后竭力控制机身,向“那智”号重巡洋舰撞去。 此时,日本海军引以为傲的“那智”号,已经在凝固汽油弹和穿甲弹的连续破坏下,火光冲天,炮塔部位早已经被整个掀起,在接踵的爆炸中一片狼藉,舰上的官兵鬼哭狼嚎,四处奔逃,可是怎么也躲避不了来自地狱的火焰的审判,纷纷上演“烧烤活人”大剧,场面之惨烈让人侧目。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那智”号的船体结构经受严重考验,处于崩溃边缘,任何轻微的打击都有可能导致舰只解体的时候,被防空炮火击中的两架ab26轰炸机匆忙间扔下的两枚炸弹,恰好落在了“那智”号重巡洋舰两侧的海水中,距离船身还不到五米。 炸弹在海水中发出狂暴的咆哮,掀起三四十米高的冲天水柱,巨大的水压几乎是在撞击“那智”号的同时,便以一往无前的气势,迅速撕裂了这艘重巡洋舰的船壁,在“那智”号水线以下舱室工作或者是躲避上面烈火威胁的日军水兵,成为第一个受害者,几乎是毫无抵抗地便被巨大的水流冲击收割去生命,各个船舱迅速进水,局面正在不断崩坏中,就算是没有外力作用,要不了多久也会沉没,但这时候船体再次遭受重创。 两架被高炮炮弹击中的ab26轰炸机,一前一后冲向早已被破甲弹撕开大大口子的炮塔部位,再次引发剧烈的爆炸,在四处喷射的烈焰中,两处藏匿在炮塔三层甲板下的弹药库终于在高温炙烤中发生殉爆,再次重演了“木曾”号悲剧一幕。 整个“那智”号,剧烈的爆炸着,声音惊天动地,激射的火焰和四处飞溅的舰船残片,击中了一艘正在急速规避的驱逐舰,驱逐舰迅速冒起滚滚浓烟,随即失去了机动能力,在海面上随波起伏,形势岌岌可危。 “高雄”号舰桥上,第二舰队参谋长三木太市少将倚在露天指挥所的栏杆上,眼睁睁地看着“木曾”号在缓慢沉没,“那智”号也随之出事,目睹被“那智”号误伤的驱逐舰被舰队远远地抛在了后面,目睹海面上随处可见招手呼救的日军水兵,却没有办法停下舰队出手拯救,这种揪心的痛苦折磨着他,整个人几乎快疯了。 要知道三木太市不仅是第四舰队的参谋长,还是舰队第五战队的司令官,而“那智”号便是第五战队的绝对主力,并且还是第五战队的指挥舰,现在亲眼看到自己的座舰被中国空军蹂躏,情不自禁地跪倒地上,抱头痛哭。 可是,由于不清楚中国空军究竟出动了多少战机,而且不知道还有多少后续战机赶来,三木太市在心头滴血之余,还得咬牙下令舰队加速行进,尽快地和赶来援助的第一舰队第三分舰队汇合。 这个时候,保存舰队实力,成为了支撑三木太市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很快,日军第二舰队“木曾”号、“那智”号巡洋舰,先后侧翻沉没,在这两艘巡洋舰防空炮火保护下的众多驱逐舰,惊慌失措,拼命向舰队旗舰“高雄”号靠拢。可是由于规避先后出事的“木曾”号、“那智”号巡洋舰,耽误了时间,有三艘驱逐舰脱离了舰队的防空炮火掩护。 毫无悬念的,在空一团第四和第五中队破甲弹和凝固汽油弹的盛情款待下,包括失去动能的那艘驱逐舰一起,四艘舰只很快倾覆,至于那些在海面上苦苦挣扎的日军水兵,谁还能想得起他们呢?这也算是侵略者的可悲下场吧! 由于此时第四、第五中队航弹耗尽,难以再对日军东去的舰队构成实质性威胁,一中队长周运来上校果断地下达了全体战机返航的命令。 至此,中日战争第一场海空对抗全面结束,以日本舰队损失“加贺”号航空母舰、“木曾”号轻巡洋舰、“那智”号重巡洋舰、九艘驱逐舰后狼狈逃窜,中国空军大获全胜告终 此战中空一团损失了两架最新型的ab26轰炸机和一架s3高空侦察机,但和取得的战果相比,这样的付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尤其最要的是,此次海空大战打破了日本海军不可战胜的神话,让日本海军从上到下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对舰载机、防空火力、战舰装甲等薄弱环节进行了一系列升级改造,让美国海军吃够了苦头,极大地削弱了英、美等国的国力,也让中国在谈判桌上捞取了足够多的好处,几乎改变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格局,影响极为深远。 第一三一六章 孤岛求存 第一三一六章孤岛求存 雨渐渐地停歇下来,微山湖烟波浩渺的湖面上,雾气蒸腾,很快飘渺的厚重烟雾便笼罩了整个微山湖,为秀美的湖光山色穿上了纯洁的白纱。 微山湖是连接京杭大运河的重要水道,平日湖面上过往的船只不少,可是今天先是暴雨倾盆,然后紧接着又是大雾弥漫,在这种极端恶劣的天气里出航的船只原本就极少,再加上能见度太低,沈凤道等人在岸边蹲守了半个多小时,连个船影都没见着。 远近的芦苇荡、荷塘,从灰白色的迷离中,隐隐送出些翡翠色和一抹抹暗红。前方不远处,野鸭浮游的深墨色影子,于雾蒙蒙的天空中变化各种阵容;燕子破雾而出,掠过湖面层层涟漪,转瞬飞近身旁,突然又急转离去,迅速与模糊的天地混为一色。 沈凤道叹了口气,转过头,对身边的沈子凌道:“篝火升起那么久、烟柱直冲云霄如此明显,也没领来搜救人员,现在湖面雾气蒸腾,再想寻得帮助更是千难万难了。” 沈子凌出身万寿宫,师从万寿宫长老松风真人,算是沈凤道的俗家师弟。沈子凌是个孤儿,自小被万寿宫收养,安家军入驻老南昌后,十六岁的沈子凌被推荐考入江南理工大学,短短数年间,便熟稔地掌握了日、德、英、法、俄等多国语言,从江南理工大学外语系毕业后,又考入叙府士官学校特种专业,一毕业便被沈凤道调到了安毅身边,成为三十六铁卫之一。沈子凌一专多能,除了日常安保任务外,有时候还偶尔客串一下安毅的机要秘书,协助处理公务,目前他的身份是第一侍卫小组的组长,领少校军衔。 沈子凌望着雾蒙蒙的湖面,不无疑虑地道: “照理说这个时候了咱们的专机还没到南京,方方面面应该有所察觉才对,蚌埠机场的彭祖亮将军早就该派出战机前来搜寻,可是直到现在还杳无音讯,我估计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现在天气如此恶劣,短时间内获救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 “还好,司令跟着我习武多年,又经过我金针刺穴,病情总算是稳定下来了,可若是没有汤药调理身体,恐怕会出现反复。相对而言,现在叶小姐的情况最为糟糕,她没有功夫底子,受创最严重,再加上风寒浸体,若得不到及时救治,恐......” 沈凤道摇摇头,眼里满是忧色。 “师兄,你快看,我们发现了什么?”远处两人迅速靠近,一边将双手高高扬起,不断地挥舞,一边大声叫着。 沈凤道注目一看,眼睛一亮,待两人来到身前,好奇地问道:“这是好东西啊,在哪儿发现的?” 来的二人也同出自万寿宫一脉,并且还是同一个师傅的师兄弟,前面双手举着一双木桶的是李桃,后面一手拿着黑不溜秋的砂锅、一手拿着个炒菜的铁锅的是成世明。俩人是万寿宫传功殿长老松涛道长的弟子,李桃是贵州毕节人,一身功夫在众侍卫中独占鳌头,仅逊色于沈凤道;成世明是四川成都灌县人,幼年失怙,母亲无力抚养,将之送入青城山的古常道观。松涛道长至青城山访友时,怜其聪明伶俐收为嫡传弟子,但成世明心思却不在功夫和道术上,反而对谋略和搜集各种信息更感兴趣,目前在众侍卫中,担任的是沈凤道情报助手的角色。 李桃高兴地指了指岛后的那片芦苇荡:“成师弟发现芦苇丛中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若隐若现,像是条船,于是和我一起脱衣下水,游过去看个究竟。果不其然,那是一条废弃的客船,大概可以乘坐五六人的样子,顶棚和帆板已经破旧不堪,舱底也严重积水,倒是船头灶台上锅碗瓢盆等日常用品一应俱全。成师弟说这条船可能是被水贼打劫后遗弃在芦苇荡里的。” “水贼?这里有水贼?” 沈凤道心头微微有些担忧,随即摇头哑然失笑,自己和五个师兄弟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再加上已经醒转的出自广州蔡李佛门下的李稚鹤、沧州八卦门的刘无忌以及佛山咏春拳传人闫培这三名侍卫,区区毛贼怎能威胁自己分毫? 小岛顶部简易棚子下面,出身万寿宫药师殿的刘源、胡嘉龙,比起沈凤道矮上一个辈分,此刻他们席地而坐,为同样坐着面向他们的李稚鹤、刘无忌仔细把脉,闫培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刘源率先放开手,笑着说道:“稚鹤兄,你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今后只要再调养一番即可无虞!” 李稚鹤一脸欣喜,刚要说几句感谢的话,李桃兴冲冲地冲进棚子,举起手里装满水的两个木桶,大声嚷嚷: “弟兄们,快帮把力,搭架子、挖土灶,世明正在后面洗铁锅和砂锅,沈师兄在捕鱼,很快就有鱼汤可喝了!” 闭着眼睛的胡嘉龙睁开眼,望向正焦虑看着他的刘无忌,拍拍他的手臂,笑着道:“无忌兄的身体没有大碍,现在当务之急是吃点儿热东西垫垫肚子。适才我听到‘咕咕’的声音了!哈哈!” 刘无忌如释重负,长身而起,笑着从腰间取下半尺长的特制工兵铲,拾起一根手腕粗的树枝,嘴里招呼着: “大家都不要和俺抢,走南闯北,篝火架和土灶俺不知道搭了多少,这些活计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 ...... 等沈凤道两手各提着一提五六尾去除内脏,通过血淋淋的鳃巴串联在一起的鲜鱼回来,铁锅里的水早已经沸腾了,刘无忌和李稚鹤连忙接过,将鱼一一放进锅里,很快一股香气便溢了出来。 沈凤道来到安毅身边蹲下,将手指放在鼻下人中位置,感觉呼吸还算平稳,转过头,向正在给闫培检查身体的刘源问道:“小源,司令的情况怎么样?” 刘源向闫培歉意一笑,回过头对沈凤道说:“司令身体恢复得不错,他脑后的那个血疤竟开始慢慢愈合,我想这可能与师祖平日为司令服用的道家药物有关。不过由于在水里泡的时间太久,加上心神激荡之下风邪最容易入侵身体,等下还得给司令喝些肉汤,调养一下身体,如果能有草药加以巩固就更好了。周小姐胜在年轻,身体机能正处于人生最旺盛的阶段,加之她在被高高抛出座位撞向舱尾的时候,不知道谁挡在了她身前,故身体受创不重,没什么大碍,昏迷一段时间就会自己醒过来。只有叶小姐伤势最为严重,不仅脑部有伤口,五脏六腑也受创严重,若是得不到快速治疗,恐怕......” 沈凤道抬腕看看表,再看看远处的天空,摇摇头:“虽然现在还不到下午三点,但天色已经快暗下来了,估计今天没法离开这个岛了。等会儿我去那条船上看看,就算不能把船修复,也要拆下几块木板来。这微山湖东西最宽处也不过三十余公里,狭窄处更是只有十余公里,我努力一把,半天时间应该能够赶到湖边的乡镇,尽快和驻军取得联系。” “师兄,你看这些草药对司令他们的伤势有用吗?” 这时沈子凌和胡嘉龙各抓了一把植物回来,沈子凌凑到沈凤道身边,恭敬地问道。 沈凤道心里一动,连忙接过来一一查看:“这是花生叶,这是元胡,这是土木香,这是山姜黄,这是石岩姜,这是苏方,这是黑三棱......呀,这个是白背三七,没想到这个岛上草药不少......不错,不错,这些草药可以凑出几副治疗跌打损伤、消除血积内瘀的药来。尤其是这个白背三七,只需将叶子洗净捣烂,敷于伤口处,再用大片三七鲜叶盖在上面,便是上好的化瘀消肿止痛的良药。” 胡嘉龙听了大受鼓舞,向沈子凌炫耀:“师叔,我说这些药都有用吧?再怎么说我也是药师殿出来的,你老不信我,现在总该没话说了?” “算你小子厉害,这总该行了吧?” 沈子凌随即对沈凤道说:“师兄,让李桃陪你去船上吧,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等下我和世明去挖些莲藕回来,莲藕淀粉含量高,可以充当粮食,明天你要行远路,不补充体力可不行。稚鹤和闫培去采些芦苇,这玩意儿烘干后垫在地上,可比睡在树枝上舒服多了。无忌兄留下来照看篝火。” “不错,莲藕有益血生肌、补中养神、止血散瘀的作用,正适合司令和叶小姐食用。”沈凤道对沈子凌的安排很满意,振作精神站起来,向棚子下的众人问道:“大家明白自己干什么了吗? 胡嘉龙和刘源急了:“我们呢?怎么没分配我们的任务?” 沈子凌白了他们一眼:“这还不明白,去采草药啊!三个病人,这么点儿草药根本就不够......看这天色,估计离天黑还有两三个小时,大家抓紧时间干活,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说不一定会有更大的挑战等着咱们。” “好!” 众人齐齐点头,分头行事。 ...... 北平,中南海颐年堂会议室。 胡家林双目通红,向坐在会议桌左手边的一位少将咆哮道: “他娘的小日本怎么知道司令专机的起飞时间,竟然眼巴巴地守在黄淮地区,等着司令自投罗网?在此之前,可是有一架相同外观的an5客机起飞离去,日军怎么知道司令不在那一架客机上?日军对司令的行踪掌握得如此清楚,没有奸细谁会相信,而且我敢保证,这个奸细就在清苑机场,亲眼目睹司令的专机起飞......刘宗玉,你主管情报工作,怎么向我交代此事?” 第五军团情报处长刘宗玉少将抹去腮旁的泪水,低着头站起来,哽咽地说道: “对不起,我没有及时发现混入清苑机场的奸细,请求处分。现在军团情报处和宪兵团已经封锁了清苑机场,对每一个人进行严格盘查,相信结果很快就会送到我们手里。” 鲁逸轩一脸沉重:“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司令的专机,不管情况如何,必须给全体将士一个交代。我们的官兵从进入部队开始,接受的便是忠于国家、忠于民族、忠于安家军这个战斗集体的思想教育,我担心如果官兵们知道司令出事,会做出过激的事情。” 李金龙愤怒地站起来:“还想那么多干什么,老四下落不明,估计凶多吉......我们把队伍拉上去,跟日本人拼了!” 张承柱呵斥道:“金龙,做事不要那么鲁莽,你以为胡司令不想报仇吗?现在寻找司令是头等大事,其他一切事宜都要让步。” 说到这里,张承柱看了看表:“奇怪,照理说驻防蚌埠机场的彭祖亮将军应该有了初步的结果,怎么现在......” 张承柱话音未落,军团通讯处长秦振邦上校匆匆来到胡家林的座位前,将一份紧急电报交到了胡家林手里。 “什么?胡闹!不想办法寻找司令,却跑去寻找日本海军的晦气,彭祖亮是怎么带兵的?”胡家林愤怒地拍了下桌子,随即缓缓坐下,情不自禁地念出声来: “现已击沉日军‘加贺’号航空母舰,进一步的战报稍后就到,这......” 第一三一七章 支柱与核心 第一三一七章支柱与核心 叙府,翠屏山下花果飘香花团锦簇的西园。***的烈日下,三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穿过布满藤蔓的大门,在主楼前缓缓停下。 随着前后车上的侍卫下车,居中的那辆“大豹子”车门打开,劳守道弓腰钻了出来,在迎接的情报局长杜易少将和第二路军***部主任展到少将的陪同下,快步进入客厅。 在叙府陆军总医院派出的急救团队的全力抢救下,飞机试验场晕倒的欧楚儿和冯洁云已经苏醒过来,悲恸不已的总医院院长李梅生少将(就是当年的小郎中),亲自带着医疗团队送欧楚儿和冯洁云回到西园。 李梅生也近乎悲痛欲绝,要知道出事的飞机上,既有安毅这个提拔重用自己的大恩人,又有沈凤道这位亦师亦友的好兄弟,若是他们真的出事,李梅生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这个重大的打击。 很快,得到消息的各个部门的负责人,纷纷向西园赶来,自安毅北上后清冷已久的安宅,将星闪耀,这其中包括叙府武装警察部队总司令丁志诚中将、参谋长李福成少将,从江防司令部副司令兼参谋长位上转任第二路军副总参谋长的穆追忆少将,西南空军副司令兼参谋长林飞中将,士官学校教育长张天翼少将,兵站总监常保芳少将,宪兵司令部郭四正少将,直属警卫旅旅长安晋少将,工程兵司令史乐君少将,军工部长孔泽川中将等将领,所有人在看望慰问了欧楚儿、冯洁云和龚茜后,均留在底楼的客厅里,等待劳守道出现主持大局。 从北伐伊始安家军成军到现在,经过短短的十余年时间,整个安家军军政系统已经涌现了数十位将军,可以说,共同的理想和事业把大家牢牢地捆绑在一起,而安毅是当之无愧的精神支柱和最重要的核心,如今这个支柱、核心出现问题,引发的悲痛和动荡有多大,可想而知。 “道叔!” 劳守道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门口时,将军们全都涌上前去打招呼。劳守道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一一点头,清楚地叫出每一个将军的名字,镇定自若的样子让大家的心底稍微安定一些。 “叔......” 安晋看到劳守道,眼睛一红,眼泪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 劳守道摇摇头,上前抓住安晋的手,轻轻拍了拍:“傻孩子,你要坚强些,要相信你哥,他不会轻言放弃的,你也永远不要放弃......你现在已经是二十六岁的壮小伙了,堂堂的***少将,不要这么轻易哭鼻子,会让人看不起的!” 谁知道劳守道这么一说,安晋的泪水流得更厉害了,他一个劲儿地抹泪水:“叔,我也不想这样,可就是忍不住,我......我想哥了!” 劳守道叹息一声,看了看周围,问道:“你嫂子她们呢?” 安晋哽咽地道:“两位嫂子和龚大姐在楼上卧室里。两位嫂子伤心过度,这个时候还未完全恢复过来,龚大姐在楼上安慰照看着。” 劳守道伸出手,把安晋头上的军帽扶正,鼓励地冲着他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指着一个个将领点名。 对于劳守道这位安家军中位高权重的前辈级人物,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敬畏,毕竟从一开始,劳守道就坐镇老南昌,主管着安家军的后勤,可以说是安毅的大管家。现在安毅出事,暂时由劳守道来处理军政事务,没有谁会质疑其权威性。 叙府绥靖公署秘书长蒋云山、西南政法大学校长马君武、叙府议会议长祁圣卿、公署副主任兼任叙府市长董馥川等政府大员站在人群的后面,看到劳守道后,心中微微一宽,点头致意。 在“道兄”、“老哥”、“贤弟”的简单称呼中,劳守道拉着几位安家军智囊的手,来到客厅中央的沙发中坐下,侍卫们早已自觉地拿来许多长凳,围绕在沙发前面,呈雁形摆开,很快便坐满了人。 “消息已经知会杨斌、胡家林、路程光、叶成、赵瑞、杨飞、顾长风、夏俭诸位将军了吗?”劳守道轻捻长须,向坐在右手边第一位的杜易问道。 杜易站起来,神色严肃地点点头:“已经全部通知到了,并且按照胡家林将军的建议,我们也向德国柏林的尹继南将军去了电。尹将军复电,他将马上向蒋委员长提出‘辞去德国武官职务尽快返回国内’的请求。” 劳守道微微点头,示意杜易坐下,继续问道:“空一团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临上飞机离开思茅时,空一团的彭祖亮将军来电,说他已经冒着雷雨派出三个中队的战斗机参与搜索,这会儿应该有进一步的消息传来了吧?” 出席会议的西南空军参谋长林飞中将站起来,只见他神色古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彭祖亮将军刚刚来电,空一团搜索司令专机下落过程中,在海洲湾一线发现***海军舰队主力,其中便隐匿有伏击司令专机的凶手――‘加贺’号航空母舰。随后,两个轰炸机中队和第六侦察机中队紧急出击,六个中队的将士齐心协力,一致对敌,在自身无损的情况下击沉日军航空母舰,该航空母舰上的战机全部被摧毁......” 客厅里“嗡嗡”的议论声一下子响了起来。 这个好消息若放在平日,估计在座将校都会激动得跳起来,毕竟日军航母所代表的意义每一个军人心里都很清楚,高达上亿的造价以及昂贵的维护费用,让这种舰船充满了神奇的魅力,和战列舰一样,是一个国家海权的象征。中国空军以一个大队的实力,竟然击沉日军的航母,不能不说是一个鼓舞人心的好消息。 可是,对照如今安毅专机失踪、生死不明的情况,这个消息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毕竟对于安家军这个集体来说,安毅的安危高于一切。 劳守道不动声色:“好,向空一团出击将士表示祝贺,让他们完成对***舰队的攻击后,立即投入到搜索司令的行动中。” 林飞应了声“是”,又补充道:“我西南空军司令黄秉一中将、副司令林飞少将,已分别自叙府和宜昌乘坐专机前往蚌埠,亲自坐镇指挥搜救司令之事宜,并对彭祖亮将军放下主要任务,不务正业......” “不!”劳守道打断了林飞的话,摆摆手道:“批评就不用了,若是小毅在这儿,也不会允许这样做的。不管怎么样,击沉日军航母都是一件大涨脸面的事情,没有必要这样苛责空一团的将士们。在国家、集体与个人利益之间,永远要以国家利益为重,这也是我们安家军一向所坚持的。所以,不但不能批评,而且还要通报嘉奖。” “是!” 林飞点点头,擦去脸上的汗珠,转身离开。大家都知道,他这是要赶到西园隔壁的安家军大本营的电讯中心向空军将士传达司令部的最新指示。 穆追忆主动站起来,汇报道:“路司令和空军林副司令乘坐同一班机赶赴蚌埠。到了蚌埠后,路司令会立即前往徐州,与我们的水警部队汇合,亲自指挥水面营救事宜。去年江淮水灾,为了拯救五河等地的父老乡亲,我江防司令部舰只大量出动,救灾完毕后,我们便在蚌埠留下了一支水警大队,以应不时之需。现在这支水警大队依托于淮河、大运河及黄淮地区的洪泽湖、高邮湖、骆马湖,在徐州以南地区围剿水匪强盗、抗洪救灾,保境安民,深得江淮百姓爱戴。按照司令专机失去联系前最后的通话情况,路司令揣测专机极有可能在徐州以北地区失事,其中微山湖又是重中之重,因为按照当时风雨雷电交加之状况,以范子纲上校的经验,以较小的角度坠入湖中是唯一能够保证司令安全的坠落方式。当然,如果在此之前专机已被日军战机击中,则无话可说......” “好,这个判断很有预见性,路程光还是当年的路程光,赤胆忠心啊!”劳守道欣慰地说:“水警大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微山湖,需要多少时间?” “明天一早一个中队的快艇即可进入微山湖水域,因为这个中队目前正在骆马湖北端的猫窝一带追剿一股水匪,路司令接到司令出事的电文后,第一时间便指示该中队迅速抽身北上,穿过大运河,直插微山湖。”穆追忆肯定地回答。 这时丁志诚也站了起来:“道叔,请允许我带着叙府特警支队赶赴徐州,参与搜救司令的行动!这几年来,我们特警部队先后从各警卫师、工兵部队和武警部队中,精挑细选,选拔出三千名将士,完全按照咱们安家军特种部队的方法进行训练,特别是为了搜索罪犯,我们还特意训练了一支警犬部队,可以凭借着主人的气息进行搜索。我此去也不多带人,就带两个特警中队和一个警犬中队,保证把司令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劳守道略一沉吟,当即点头:“好,志诚,我答应你,咱们的运输机大队自成立到现在,只是简单地出了几次任务,大规模的机动还从未有过,今天就当是实战演练吧。”说到这儿,劳守道向匆匆返回的林飞吩咐: “林飞,你们空军的空勤团也该动动了,上一回到锡林郭勒盟执行任务,是欧阳剑带队的,这一回就让凌星带队吧!自那小子自到了空勤团,玩儿命地练,我估计他都快被自己给憋疯了,这次也让他出来活动一下。那小子的嗅觉远非常人可比,说不一定有大用。” “是!” 林飞刚刚坐下,又再次站起来恭敬回答。 劳守道看到布置得差不多了,站起来挥挥手:“大家回去做事吧,在搜救结果没出来之前,不许胡思乱想,更不许传播谣言,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是对你们司令最好的支持。所有人齐心协力,没有迈不过去的槛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许多将军站起来,欲言又止,显然劳守道的话并没有打消他们的顾虑,依旧是满脸忧色。 “这个时候,我们不能盲目行事,越动越乱!不管你们司令最终如何,你们都要明白一个道理,我们首先是属于这个国家,属于这个民族,然后才属于我们这个集体。现在***人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们乱,我们越乱,他们就越高兴,那样他们就可以乘虚而入,这个时候,我们可不能自乱阵脚啊!” 劳守道脸一沉,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原本纷纷围上前来的常保芳、史乐君等人,看到劳守道语气无比坚决,无奈之下郁郁不乐地离开,但一个个步履沉重。 “道兄,不知道将士们能否经受住这个严峻的考验啊?”蒋云山担忧的说。 “是啊!说真的,在听到司令出事的那一刻,我仿佛感觉天都快塌下来了,这心里......”董馥川不堪回首地摇了摇头:“就像心脏病发作一样,不好受啊!” “希望司令吉人天相,平安回来,否则叙府的大好局面,有可能会坏在我等手里......唉,我这把老骨头,再也经不起折腾了!”祁圣卿脸色惨白,哀叹连连。 马君武安慰道:“不管怎么看,我都觉得司令不是夭折之相,或许过上两三天就会有好消息传来,我们且放宽心,静观其变吧!” “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这几年咱们安家军走得太顺利了,地盘日益巩固,在上海、长城和平津等战事中,更是创下了媲美古代岳家军、戚家军这样的好名声,如今也该到大浪淘沙的时候了!” 劳守道仰起头,非常感慨:“或许是命中活该有这个坎儿吧,就看谁能坚持下去,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则死无葬身之地,命中的劫数啊!玉成兄,厚山兄,祁老哥,馥川老弟,你们回去后把政务安排好,不要让学生、工人出来添乱,就是对小毅、对我最好的帮助了!拜托了!” “放心吧,道兄,只要我等一息尚存,必不会让道兄为这些繁琐的事情分心。”蒋云山一脸郑重地表态,随即和马君武等人黯然离去。 第一三一八章 且放宽心 第一三一八章且放宽心 随着人群慢慢散去,客厅里很快便只剩下安晋和李梅生。 劳守道向李梅生点点头,牵过安晋的手:“咱们上去看看吧,安毅小子就是不让人省心,上次他坠机就闹得沸沸扬扬,差点儿动摇咱们的根本,现在又来这么一出......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懂得珍惜自己、懂得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来到二楼的小客厅,居中的小茶几上摆满了药瓶和诊疗器具,几个护士正在收拾,一位女医生刚好从欧楚儿的房间出来,看到李梅生,连忙迎上前: “院长,两位夫人情况基本上已经稳定下来了,没什么大碍,只需好好静养即可。” 李梅生严肃地道:“好,刘医生,留下两个护士帮忙看护,其余的你先带回总医院。记住保密原则,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今天你们所经历的事情,明白吗?” “是,我不会让她们胡乱说的!” 女医生郑重地向李梅生敬了个军礼,又向劳守道和安晋点了点头,便去小客厅和护士们一起整理诊疗器械。 劳守道和安晋推开房门,只见欧楚儿和冯洁云正坐在床沿边,小声抽泣着,龚茜站在她们面前,不停地递上毛巾,柔声安慰。 “道叔!” 听到门响,欧楚儿和冯洁云一起转过头,看到是劳守道,眼泪滚滚而下。 劳守道走近二女身边,叹了口气:“我前几天心绪不宁,可一直没算出是什么问题,卦象显示与水有关,便悄悄交代凤道和安晋,密切注意小毅和你们,不要让你们接触到水,又或者是碰到姓名中带水的陌生人,可没想到今天竟会迎来如此噩耗。你们放心,我和松鉴、松鹤两位师兄先后卜卦,都得出臭小子此行有惊无险的卦象,不过紧随此卦象的却是大凶之兆,所以现在我们要抓紧一切时间,尽快找到小毅,避免新的危险接近。” 欧楚儿和冯洁云先是一喜,随即又是一惊,连忙问道:“小毅现在还活着,这是真的吗?他会遇到什么危险?” 龚茜虽然没有问,但眼里也满是关切之色。 “我怎么可能会骗你们!” 劳守道肯定地说:“以我和两位师兄多年来的卜卦经验,这一次绝对不会算错的。放心吧,刚才在下面,我已经安排好了,天上地下水中,我们全方面进行搜索。此外,第四厅和我们川南直属的情报站,均已得到命令,万寿宫也给鲁、皖、苏三地的道门友人传去口信,相信如此多管齐下,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回。” 龚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坐到欧楚儿和冯洁云中间,一边搂着一个,安慰道:“两位妹妹,这下你们总该放心了吧?来,擦干眼泪,笑一笑,把心放宽些......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别这样,到时候要是小毅没事,你们反倒病倒了,小毅可要笑话你们俩了!” 看到二女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龚茜如释重负,心里默默念叨:“小毅,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姐姐等着你回来......” ...... 南京,国府会客厅。 看着和***大使川越茂联袂而来的美国大使詹森、英国武官弗兰塞和经济顾问巴志、德国大使陶德曼、意大利大使柯莱、法国大使那齐雅,蒋介石恼怒之余又是一阵迷惑,心说如果是为了昨晚在长江沿线江防部队对***侨民和船只采取的行动,这个阵容未免太过豪华了吧?而且不是说英法和意德之间关系很紧张吗?现在怎么走到一块儿了?不应该啊! “委员长先生,我很遗憾,贵国不仅在华北与***进行战争,还把争端扩大到长江流域和黄海地区,这与我们大英帝国的利益完全不相符。在此,我想警告委员长一声,我们大英帝国是不会坐视这种损害帝国利益的行为的!” 英国武官弗兰塞刚刚在会客厅沙发上坐下,就表达了英国方面的强烈不满。 “哦?弗兰塞先生是指昨夜我方对***侨民和舰只采取的行动吗?”蒋介石听到翻译的转述后,不解地问道。 “不,当然不是!今天下午,贵国空军对***海军采取了突然袭击,击沉***海军第二舰队的一艘航母,这是严重威胁国际和平和稳定的行为,我们英国方面身为国际秩序的维护者,对此表示严正***!” 弗兰塞义正词严地说道。 “航母?开什么玩笑?” 蒋介石霍然站起,一脸怒色:“弗兰塞先生,你确认这不是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海军的航母,无一不处于严密的保护之中,要突破由战列舰和巡洋舰构筑的强大防空火力,不知道要多少战机才能做到?而且,迄今为止,我还从未听说过有战机在与大规模舰群对抗的时候炸沉大型舰只的经历,我对这样的诋毁表示愤慨! “弗兰塞先生,有句中国的老话叫做恶人先告状,原本我想等情况查清楚再向各国通报日军的恶行,但既然***如此卑鄙下作,那我只好先将实情告知大家。在今日午时,***派出战机,在我国黄淮流域领空,击落我***队副总参谋长安毅上将的客机,现在我国陆军和空军,还在竭尽全力寻找飞机残骸之下落。这件事孰是孰非,由各位尊敬的外交官自己来判断吧!” 听了翻译的话,各国使节大吃一惊,纷纷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对川越茂信誓旦旦宣称的本国航母遭受中国空军轰炸导致沉没的消息开始怀疑起来。 要知道现在还处于巨舰大炮时代的末期,在一般人认识中,飞机对以巡洋舰、战列舰为主体的舰队的威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要知道在一个满编的舰队中,起码拥有数艘装备五十门甚至更多高射炮的重巡洋舰或者是战列舰,如此强大的防空体系,不要说中国空军那少得可怜的战机突破不了,就算是英、美等国也自认无法做到。 尤其是作为海军头号强国的英国,对于战舰的迷信更是达到了顶点,这个时候,英国海军还没有***的航空部队,所有的战机都归***于海军之外的皇家空军管辖,没有人认为战机能对舰队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川越大使,为什么你要撒谎?难道你要挑战我们西方人的智慧,作为你能力的证明吗?”意大利大使柯莱显然是继承了他的元首墨索尼里的暴躁脾气,几乎是指着川越茂的鼻子骂起来。 法国大使那齐雅也表示难以理解:“据我所知,中***队几乎把他们的战机都调到华北去了,所以才会取得上一次保定空战的胜利。我很难相信,中国可以凭借着其布置在长江两岸地区那点儿可怜的战机,对日军战舰构成威胁!很遗憾,显然我们是被人愚弄了......” 川越茂无法忍受英美意德等国使节对自己的指责,站起来大声申辩:“诸位,这并非是什么笑话,而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今天中午,我第二舰队在支那近海海洲湾一线躲避风浪时,遭受了支那空军无耻的偷袭。由于事发时天上还在下雨,海上风浪很大,加之云层很低,所以直至支那战机降临我方舰队上空时,我们才匆匆做出反应,但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我大***帝国的‘加贺’号航空母舰连同舰上八十余架战机,全部都被卑鄙无耻的支那空军摧毁。在此,我请各国主持公道,要求支那政府赔偿我国海军的损失,折合四千万美元,请......” 美国大使詹森对于川越茂的满口胡话终于无法忍耐,打断了川越茂的话,一脸严肃地问道: “委员长先生,请问贵国参谋次长安毅上将专机坠落一事属实吗?” 虽然美国与川南政府之间存在诸多龌龊,但几乎所有的***家和政府官员心里都明白,美国华人集团背后有中国川南政府的影子,特别是罗斯福总统身边,还有华人阁僚出没,如今出现这样的变故,对于美国来说,必然会生出一番波折,尤其是现在美国西海岸三千万华人已经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一旦出现什么变故,将极大地削弱美国的国力。 德国大使陶德曼也是一脸紧张,要知道现在川南与德国之间经济合作极为紧密,德国对川南的依赖正在不断加深。 如今江南集团控制着中国钨矿绝大部分出口业务,江西、湖南、福建、广西、贵州等地出产的钨矿石,经过简单冶炼后,全部通过公路和水路运输,运到叙府的战略储备仓库储存起来,然后再通过统一调配,销往世界各地。由于江南集团占据了全球钨矿八成以上的份额,江南集团屡次提高了钨矿出售价格,各国中只有德国享受到最优惠的待遇,德国各大钢铁企业正是得益于川南给予的优待,才迅速发展壮大,各种优质钢材源源不断地支撑起希特勒的扩军备战计划。 若是安毅出事,安毅集团更换主事人,必将会影响到德国政府的计划,进而打乱希特勒的“崛起”战略。 蒋介石瞥了修怒不已的川越茂一眼,满脸都是悲愤与沉重: “是的,上午安上将的专机自保定清苑机场起飞,至今尚未抵达南京机场,而且全国各大机场均无安上将专机降落信息。同时,在安上将专机出事之前,该机机长明确表示遭受日军战机袭击,随后便中断了联系。所以,我有理由认为这是***政府和军队移花接木试图转移视线的无耻举动,借以吸引世界各国媒体注意,转移他们的无耻暗杀行径! “在此,我代表中国政府和军队,提出严正***。诸位使节,***是一个毫无信义的国家,多次利用荒诞不经的理由挑起事端,进而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到现在为止,***已经利用类似的借口侵占了我国的东北地区,并先后在上海和长城、平津等地挑起战争,如今***的军队还在我国华北国土上,与我军队进行战斗。我恳请各位使节看清楚日方的真实嘴脸,对***进行经济制裁,迫使日军撤出长城一线,平息中日间争端,这才是真正的维护和平之道。” 陶德曼神情严肃:“川越茂先生,请问蒋委员长说的一切是真的吗?请问安毅将军是否真的被贵国战机击落?” 迎着陶德曼咄咄逼人的目光,还有蒋介石嘴角那一丝冷笑,川越茂把心一横,昂起头道:“不错,支那参谋次长安毅的专机,确实是我国战机击落的。我想提醒各位使节,中、日两国处于交战状态,任何能够打击敌人的方式方法,都是可以接受的,我海军第二舰队正是为了保护供战机起降的‘加贺’号航母至支那连云以北之海洲湾海面,才遭受支那空军的突然打击,这两件事并不矛盾。” 联系事情的前前后后,所有使节经过简短的交流,都相信事情可能是真的了,不由对自己肩负的斡旋任务感到为难起来。抛开***与邪恶的因素,一个身份显赫身经百战的上将与一艘价值上亿的航母之间谁更重要,恐怕会有多种结果,这已经不是作为使节能够做出决断的了。 这个时候,会客室门打开,陈布雷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快步来到蒋介石身前,将一份电报交到了蒋介石手里。 蒋介石看完,愣了好一会儿,目光复杂地从川越茂、陶德曼、詹森、弗兰塞和巴志等人脸上掠过,举起手里的电报: “诸位使节,事情发生得很急,一些信息我也是现在才了解。这一份是由参与搜救安毅次长的中国空军部队长官发来的战情通报......截止下午两点三十分,我空军部队在中国领海之海洲湾一线,与日军伏击我参谋次长安毅上将的日军第二舰队发生混战,击沉日军航空母舰一艘、巡洋舰两艘、驱逐舰九艘,我空军损失两架轰炸机和一架侦察机......相信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诸位使节都已经明白,日军派出战机偷袭我军参谋次长安毅上将得手后,得意洋洋忘乎所以,我空军将士骤失领袖满怀激愤,奋起反抗,终于取得歼灭日军舰队数艘战舰之大捷。如果各位依然坚持要求我国给予***海军赔偿,我会非常遗憾地告诉大家我的最终答案:决不接受!” 见调停失败,英、美、德、法、意等国使节先后站起来,礼貌告辞,川越茂此时还陷于极度地震惊中,不断摇头: “不可能,绝不可能,支那空军,怎么可能击破我强大舰队的防空火力网,以如此小的代价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 第一三一九章 利益至上 第一三一九章利益至上 美国时间凌晨三点,白宫。 罗斯福总统被秘书路易斯.豪叫醒,抱歉地吻了下妻子埃莉诺的额头,立即让生活秘书利汉德小姐和白宫服务人员替他穿好衣服,再把他扶上轮椅,然后由利汉德小姐一路推着来到椭圆形会议室。 此刻会议室里,副总统加纳、国务卿科德尔.赫尔、陆军部长史汀生、联邦调查局局长约.埃德加.胡佛已经赫然在座。 “科德尔,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罗斯福微笑着问道,丝毫也没有因为睡眠被打断而有什么不快。 科德尔.赫尔点点头:“远东刚刚发生了两起非常严重的事件,可能会影响到我国国策的制定,同时驻中国大使詹森先生来电,要我们进一步明确对华关系,所以我才会建议立即举行这个会议。” “哦?什么事情这么重要?”罗斯福习惯性地拿起了装满烟丝的烟斗,点燃后深吸一口,感兴趣地望向了赫尔国务卿。 赫尔严肃地道:“就在四个小时之前,中国南京政府的内阁成员以及军队的重要领导人安毅上将在中国黄河地区遭遇日军舰载战斗机的伏击,目前下落不明,但失事的可能性很大。稍后,中国空军派出的搜寻队伍,在中国青岛以南的海域发现了日军第二舰队的踪影,复仇心切之下发动突然袭击,一举击沉***海军航空母舰一艘,巡洋舰两艘,驱逐舰九艘,而中国空军的损失不过是两架轰炸机和一架侦察机。 “对于这样对比悬殊的战果,不仅我们的外交官员无法相信,陆军部和海军部的官员也表示难以接受,目前具体的战斗情况还在进一步核实中。由于这两起事件很有可能在全球范围内掀起轩然***,进而带动欧洲各国对华政策的变动,所以我们政府必须统一思想认识,在***和中国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否则我担心会出什么纰漏。” 罗斯福非常惊讶:“什么?战机群竟然击沉了航母和巡洋舰?这是愚人节炮制的新闻吗?科德尔,知道中国空军出动了多少战机参战,才取得这么大的战果?” 赫尔看了看手里的文件:“是空军一个大队,共六个中队携手完成的这一创举。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想过由战机对付战舰会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估计这次海空大战结果出来后,各国要掀起一股空军建设的狂潮了。同时,各海军大国的战舰升级也势在必行,在没有足够防空火力的情况下出海,舰队将成为轰炸机的移动活靶,战舰也将会更加重视装甲的厚度,今后的海战也将演变为天空战机、海面舰艇和海平面以下的潜水艇的全方位作战。” 罗斯福赞同地点了点头。罗斯福这两届政府之所以都选择参议员海军事务委员会主席克劳德.斯旺森担任海军部长,就在于罗斯福总统看中了斯旺森老而且病,根本就无法正常处理海军事务,因此曾经长期担任助理海军部长的罗斯福总统本人,便成为事实上的、无人能够掣肘的海军部长。 罗斯福自童年时代躲在阁楼上翻看祖上留下的蓝布封面的捕鲸船日志起,就喜欢上了船和大海。少年时的他想方设法地收集船舶模型和图片,还有旧船上的测程仪、海洋画册等。他贪婪地阅读美国海军的历史和马汉上将的著作,他曾驾着他父亲和自己的帆船,在坎波贝洛沿海一带度过了无数个盛夏。离开哈佛大学时,他收集的有关海军和船舶的书籍、小册子、论文、手稿、原始文献等共计一万多件。他是一位众所周知的具有丰富舰船知识和海军业务知识的内行。 罗斯福亲自规划和实施了美国海军发展战略,在他当选总统的第一年,便目光犀利地做出花费2.38亿美元建造包括2艘航空母舰,4艘巡洋舰,20艘驱逐舰和辅助舰只的三年规划。1934年,国会又通过了更为庞大的“文森――特拉梅尔法案”,授权海军在1942年前建造102艘战舰,使新建的军舰数目达到134艘,确保美国全球第二海军大国的地位。可以说,罗斯福是这个时代最先意识到航空母舰具有决定海战胜负作用的智者,是一位真正懂得海军究竟需要什么舰只的美国总统。 “海军的事情以后再讨论吧,现在我们研究一下是否有必要改变对华、对日的既定政策,逼迫***体面地退出战争,回到和平的轨道上来。” 罗斯福说到这儿,转向fbi的情报头子约.埃德加.胡佛:“埃德加,你介绍一下现在国内的***走向吧,我们美利坚民众,究竟对***、对中国、对战争持有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如果我们政府对***表现稍微强硬一点,会不会引起参众两院的强烈反对?” 约.埃德加.胡佛微微咳嗽一声:“由于好莱坞闪电电影公司,每年都会推出一两部反应***崛起历史,揭露***政府和国民丑陋嘴脸的电影,实际上我们美利坚民众对于***人是非常反感的,在美的日裔处境都很艰难。但是,相对于个人的好恶,民众最惧怕的还是战争的威胁,孤立主义思想依然是当前的主旋律,这也是去年总统在竞选前便已经清楚地认识到的一个现实。因此,若是总统表现出一定的战争倾向,肯定会引来***和议员们的抨击,得不偿失! “其实就我而言,不涉足中日战争是上上之策,一方面可以通过连续的战争,极大地消耗***和中国两国国力,另一方面也可以威慑美利坚华人极度膨胀的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众所周知,美利坚华人已经由二九年的不到十万人,发展到现在的三百万人,我觉得这个发展势头相当惊人,必须坚决予以遏止。当然,大家都知道这一切是怎么造成的,二九年经济大萧条前,华人携带大量巨资进入我国,在经济危机发生前后,在股市和期货市场中呼风唤雨,斩获颇丰,再加上其投资购买的工厂企业大都销往中国及东南亚地区,赚取了大量的外汇,虽然暂时缓解了我们的货币危机,但也促成其完成了资本的大量积累。这一切在当时均是倍受政府鼓励的商业行为,可以拉动并刺激我们的经济,但在今天看来,未尝没有趁火打劫的味道。随后华人财团便利用其财富,大肆组织华人移民,为移民取得合法身份,如此几年下来,便形成了今天尾大不掉的局面。 “在我们大多数美利坚人心目中,虽然华裔财团提供了大量就业的机会,但源源不断涌入我国的华人,也日益威胁到美利坚民众的权益,甚至在某些极端民族主义者心目中,华人是和犹太人同样可恶的族群。随着新政后经济的恢复,政府为了确保民众的工作岗位,大力***移民入境,民众对此欢欣鼓舞,还自行把政府‘美国人是美国人的美国’的口号改为了‘工作是美国人的工作’。所以说,其实在民众心目中,中国和***都不是他们喜欢的国家,对于插手这两个国家的战争,民众都没有心理预期,我们政府还是谨慎些为好。” 罗斯福点了点头,虽然他竞选总统的第一桶金来自于张熹的捐献,但此时的罗斯福已经连任第二任美国总统了,更多的是考虑如何维护美国国家的利益。 在罗斯福执政的头四年里,华人财团对解决美国的失业率、稳定市场经济、刺激经济全面复苏贡献不小,但罗斯福觉得自己对华人财团给予的优惠更多,尤其是在经济危机期间纵容大量华人移民,在罗斯福看来这是前任总统胡佛和自己的工作失误。如今美国的总人口为一亿六千万左右,华人虽然已经成为占据总人口五十分之一的庞大族群,但对***的影响还很微弱,各州和参众两院的议员数目只有寥寥几个。在当前孤立主义思潮泛滥的情况下,如何迎合大多数国民的需要、巩固自己的统治才是头等大事。 副总统加纳补充道:“我们还必须看到和***贸易对我国经济增长所能带来的积极促进作用,从去年开始,我们的经济复苏势头开始变得缓慢,一些地方再次出现工厂停工、工人失业的状况,虽然在我们政府努力下都得到了妥善安排,但这一现实却告诉我们,美国非常需要一个倾销产品的市场。 “中国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工业国家,每年他们也大量购进我们美国企业生产的发动机、精密加工机床、汽车生产线和电子电器生产线等高新技术产品,但贸易份额还是远远落后于***,并且自中日开战后,***海军便开始严密***中国近海,阻止物资流入中国,虽然我们的产品依然可以通过法属安南进入中国市场,但规模进一步缩小。在这样的情况下,总统先生,你认为各大财阀会怎么处理中日关系呢?” “好吧,我明白诸位的意思了!” 罗斯福终于下定决心:“美利坚必须远离战争,但战争却可以极大地促进开战的中日两国对钢铁、石油、粮食、橡胶、化工产品等原料和战略物资的需求,可以扩大美利坚产品在以上两国的销售份额,促进我国经济全面复苏。所以,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卷入中日争端,只需静观其变就好。预计接下来,中、日两国间的战争规模会更大,波及面更宽,除非一方屈服,战争永远也不可能停止......” ...... 保定,清苑机场。 第五军团宪兵团和军团情报处负责的搜查行动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初时不明真相的空军司令周至柔还站出来大声***,但在宪兵团团长萧若飞上校的附耳知会下,立即命令放开所有场所,任由安家军官兵检查。 全体中央空军将士从安家军官兵那杀气腾腾的红色眼睛中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没有任何抗拒,全力配合。 “报告团长,我带着一营、二营,把飞行员宿舍、机库、维修厂等地方全部搜过了,没有任何发现。”副团长颜纠生少校跑步至萧若飞身边,立正报告。 “报告,我西南空军派驻保定机场的机修师、领航员、标图员等工作人员已经全部走访到位,同时在对地勤人员的咨询中,均未发现有何异常。”三营长张鸣弛少校汇报后一脸的无奈。 萧若飞心一沉:“怎么回事,难道是我判断错误?不对啊,日军战机是如何确定司令专机的起飞时间的?” 这时候,情报处副处长李暮上校来到萧若飞身边:“萧团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据驻守机场的***师教导团三营周嵩营长所言,上午司令抵达机场之前,曾有一辆‘大豹子’载着三位宪兵团官兵到机场为大队打前站,由于他们穿着与我军将士无异,加之今天一早曾得到军团部司令出行的通知,所以简单检查完证件后就放行了。原本我还觉得没什么,但周营长又说,司令的飞机还未起飞,这辆‘大豹子’就先行离开,他们有些奇怪,照理说送走司令后,他们应该和你们一同返回大营才是,所以周营长特意询问了一句。那个坐在副驾驶位上的中校说奉命回大营拿一样东西,司令急着要,周营长觉得没什么问题便放行了。随后没过多久,司令的专机起飞,回去拿东西的宪兵团中校却没回来,周营长就一直把此事挂在心上。” 这个李暮便是当初安毅坠机被红军俘虏,主动为安毅掩饰身份的原公禀蕃师政训科副科长,被丁志诚救出后,便在安毅的安排下至中央军校进修半年,进修完毕分配到了第十七师,到现在他已经官至第五军团情报处上校副处长,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不对,宪兵团并没有派人打前站!” 萧若飞断然否决:“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怎么可能还派人打前站?这中间绝对有问题!既然感到可疑,为什么***师教导团的人不把他们拦下来?” 李暮没有回答萧若飞的问题,沉思一下,突然道:“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大豹子’越野车只有我们安家军才有装备,至今为止,华北地区的其他友军中,唯有战区司令部送去了十辆,这主要是考虑到战区各位长官的面子,才送出去的,其中六辆还被第二集团军的刘峙司令拿去使用。此外,就是司令赠送给五十三军万福麟将军五辆、第四十军庞炳勋将军五辆。满打满算,除了我们自己人外,就只有这二十辆‘大豹子’可被人盗用冒充我们自己人。” “万老将军和庞老将军应该不可能,若真要对司令不利,前几天在天津战场上机会不是更多更好?” 说到这儿,萧若飞极度震惊:“这么说起来,战区司令部和第二集团军有重大嫌疑了......” 李暮也觉得事情棘手:“这件事已经脱离了我们的控制,我们得尽快把情况上报给军团部,由司令和参谋长他们去调查。只要确认给战区司令部和第二集团军的‘大豹子’分别在谁手里,如今谁的车子不在了,就大致可以知道谁是嫌疑人了!” 萧若飞深以为然,和李暮相视一眼,快速向机场电讯室跑去。 第一三二〇章 惊人的预见 第一三二〇章惊人的预见 微山湖上,天色渐渐暗淡,雾气越发浓重。 “嗯......” 一声娇吟自少女口中呼出,朦胧的双眼慢慢睁开,疑惑地看了看左右,突然捂住脑袋,厉声尖叫起来:“啊——” 骤闻凄厉的尖叫声,正在轻轻按摩安毅下颌部位、试图让喉部恢复吞咽功能的沈凤道吓了一大跳,回过头一看,只见周紫微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双手抱着头,惊恐地瞪大着眼睛,小嘴张得大大的,喉咙发起刺破耳膜的恐惧叫声。 沈凤道轻轻放下安毅,然后站起来快速冲了过去,蹲在周紫微面前,使劲地扳开她的手,摇着她的肩膀,大声喊道:“周姑娘,醒一醒!醒一醒!现在没事了,我们已经在陆地上了,快醒醒啊!” 周紫微的手从僵硬到柔软,慢慢放下,小嘴也缓缓合上,涣散的眼神逐渐凝聚,看着眼前的沈凤道,迟疑一下,才颤抖着说:“你......你是......沈副官?” 沈凤道欣慰地点了点头:“周姑娘,你没事了就好,我琢磨着这会儿你应该醒过来了,老天保佑啊!” 周紫微突然想起什么,四处张望,眼里满是恐慌:“这是哪儿,小毅哥和青姐呢?” “你小毅哥在那儿......” 沈凤道指向安毅躺着的地方,此时地上已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芦苇,安毅的面容安详而又恬静,就像是陷入甜甜的睡梦中,让人看上一眼就会被深深吸引。 周紫微在安毅那英俊的面容上流连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惊慌失措地问道: “小毅哥怎么了?受伤了吗?” “周姑娘,这里是徐州北面微山湖上的一个小岛,飞机坠落后掉进了湖里,老天庇佑,飞机没有发生爆炸,你们一个个虽然受伤昏迷,但好歹保住了性命。是我把你们带到这个小岛上来的。比起你,司令伤得要重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沈凤道叹息着摇了摇头,随后又冲着叶青躺着的地方呶呶嘴:“不过你青姐伤势更为严重,如果明天依旧得不到有效救治,估计会有生命危险。” “小毅哥,青姐!” 周紫微吃惊地捂住了嘴,眼睛一下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小毅哥,青姐......啊!我记起来了,他们是为了救我才受重伤的,当时我正撞向舱底,小毅哥见势不妙,挣扎着把我扯到了他的身前,叶青姐当时在我们身边,她又把小毅哥拉到了她的身前,然后剧烈的碰撞传来,我突然就失去知觉了......” 说到这里,周紫微泪流满面,挣扎着从铺满芦苇的地上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到安毅身边,跪下后疼惜地抓起安毅的手,放在香腮旁重重地***着,只觉安毅的手异常冰凉,心中无比酸楚。过了一会儿,她又跪着挪到叶青身边,看着那一张苍白而又憔悴的脸,嚎啕大哭起来。 “原来是这样......” 沈凤道并没有怀疑周紫微的话,人在经历危险的时候,一般都会激发潜能,所以周紫微能记住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情,一点儿也不奇怪。他叹息一声,直起身,走到棚子边缘,抱着双手,看着沈子凌、李桃几个在岸边做木筏。 之前沈凤道和李桃一起去废弃的客船上走了一圈,发现舱底部位已经整块坏掉,根本就无法修复,客船实际上也是被周边密密麻麻的芦苇硬撑着,才没有下沉,于是沈凤道只好退而求其次,把船上的日常用品搜刮一空后,便开始拆卸船板,最后从舱壁拆下五块比较完整的板子,又在船头找到长长的系船铁索和风帆缆绳,做一个木筏的材料足够了,这才折返回来。 ...... 听到身后的哭泣声渐渐停止,沈凤道转过身,看到周紫微无助地坐在叶青身边,两手紧紧地握住叶青的手,满脸的担忧和无助,当即俯腰从铁锅旁的一摞粗口海碗中拿起一个,舀了一碗鲜鱼混着莲藕炖的汤,然后从摊在地上的荷叶上拿起一双筷子,从沸腾的汤锅里夹起几块莲藕放到碗里,一起递到周紫微面前: “周姑娘,先吃点儿吧,转眼天就要黑了,从早上到现在,估计你的肠胃早就空了......等你吃完,我还要请你帮个忙......” 周紫微看了看粗陋不堪、直径几乎有一尺的粗口大海碗,又看看黑不溜秋的筷子,羞怯地低下头: “我......我不饿......” 沈凤道愣了一下,看看手里的碗筷,隐约明白什么,正色道:“周姑娘,现在条件不好,一切从简吧。你别看这碗不中看,可解决了我们的大问题,不然谁能从滚烫的锅里得到吃的?这些碗筷还是从前面芦苇荡里一条废弃的小船上得来的,来之不易啊......” 周紫微看到沈凤道严肃的神情,一副你不喝我就不放弃的样子,只好放下叶青冰冷的手,双手接过碗筷,凑在碗边小口小口地喝起汤来。 沈凤道看了非常高兴,和颜悦色地说:“周姑娘,等下还得麻烦你喂一下司令和你青姐,他们俩昏迷不醒,无法吞咽,我想了许多办法都不行,现在有你在就好多了......” 周紫微一听,连忙道:“我也希望能帮上忙,可是连沈副官你都没法做到的事情,我又怎么能做到呢?” 沈凤道微微一笑:“这个就要你想办法了,我想你会想明白的。” 说完,沈凤道转身离开棚子,向山坡下走去。 “喂,你怎么走了?你还没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呢!” 周紫微见沈凤道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小嘴微微翘起,嘟囔道:“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说罢放下碗,抚着小嘴沉思。过了一会儿,周紫微突然想到什么,俏脸一红,羞怯地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盯着自己才微微松了口气。 周紫微心跳一阵加速,连忙吃了几块莲藕,拿起碗仰头把汤喝完,觉得肚子差不多饱了,又再次左右看了一眼,看到沈凤道等人依然没有回来的意思,连忙起身来到香气四溢的铁锅边,拿起地上的碗向自己碗里舀了半碗,小心翼翼地来到安毅身边,跪下后将藕汤吹凉,左手端着碗,右手穿过安毅的脖颈下,扶着他坐起来,然后缀了一口汤,凑上头,猩红的唇对向安毅的嘴,轻轻吻了上去。 安毅的嘴微微张开,周紫微轻轻顶开安毅的牙齿,将嘴里的鱼藕汤送了过去。或许是气息碰撞地原因,又或者是不辜负佳人的心意,安毅的喉咙动了一下,藕汤顺着喉咙便咽了下去。 周紫微一张脸烧得通红,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做如此羞耻的事情。可是,安毅是为了救自己而受伤,现在他处于昏迷中,自己照顾他似乎是无可厚非。周紫微这样安慰着自己,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山坡下沈凤道等人的动静,一边不断地将藕汤度入安毅口中,很快半碗藕汤就见了底。 安毅的额头上渗出滴滴汗珠,周紫微将他轻轻放下,怜惜地掏出还有些湿漉的手绢,擦拭去汗珠。 随后,周紫微又同样给叶青喂下半碗汤,整个人累得香汗淋漓,娇喘吁吁。 ...... 德国柏林时间,上午十一时,元首官邸。 书房里,尹继南一脸郑重地向希特勒递交了卸任的国书,希特勒双手接过,展开后仔细看了一遍,非常遗憾地说道:“尹,你真的要离开德意志,离开柏林,没人任何挽回的余地吗?” 尹继南一双眼睛通红,难过地道:“元首,谢谢几年来你对继南的照顾,可是我大哥的专机遭遇日军战机伏击,生死未卜,多耽搁一分钟都有可能永远无法再见到我大哥一面,这种心灵的痛苦,远非一般人能够承受。我必须得尽快赶回去,否则就算勉强留在德国,也不过是行尸走肉,再无作为。 “元首,我知道你很看重我,想让我为德意志和日耳曼民族的崛起出谋划策,此前我也想一直留在德国,为中德友好尽心尽力,让川南和德国的友好合作永远持续下去。但现在不行了,对此我很抱歉,临行前元首有什么需要问我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希特勒难得的没有了演讲的欲望,沉吟一下,道:“尹,你知道我和安将军之间有着多年的友谊。早在德意志民族社会主义工人党执掌国家政权之前,安将军就与我们结下了不解之缘,他对德意志民族的崛起之路有着清醒的认识,许多奇思妙现在对我还有启发。他遭遇卑鄙的***战机伏击,对此我很难过,也为此前没有顾虑你和安将军的感受而与***签订《***产国际条约》抱歉。” “元首,我知道国家与国家之间都是以利益为基础。德意志是一个陆军大国,所以对******世界第三的海军极为向往,认为***可以帮助德意志和日耳曼民族复兴。但在我看来,却是极不现实,也很不明智的。” 临到分别了,尹继南终于没有了任何顾忌:“元首,请允许我阐述一下自己的观点,再不说就永远也没有机会了,对德意志和日耳曼民族来说,与***结盟其实弊远大于利: “首先,我们要看到,***虽然拥有全球***第三的强大海军,但是其海军却处于英、法、美等国的包夹中,且处于东亚,与欧洲本土距离遥远,对德国在欧洲战场上的援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与美国在亚太地区的矛盾却是不可调和的,因为美国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其在东南亚和太平洋地区的利益,与***结盟,就意味着德国最终将会与美国敌对,重演上次欧战德意志帝国同时面对英、美两国进攻的一幕。目前美国已经取代英国,成为事实上的全球经济第一大国,无论是工业规模还是经济实力,均为世界第一。但是,现在美国国内孤立主义思想盛行,就连***频繁挑战其在太平洋的利益也一再容忍,一旦***头脑发昏,主动与美国开战,必将把美国拉下水来,后果将极为可怕,届时德国受限于德日同盟条约与全球第一经济大国美国对上,这是注定没有前途,也极为不智的事情。 “其次,德国一旦决定与***正式结盟,那么必然会失去中国的友谊,若是***再与美国开战,那么以德国的资源储备情况,能否坚持一场长时间的战争?一旦资源耗尽,德国面临的将会是什么?元首,我知道你之所以选择与***结盟,不外乎是看到中国不是***之对手,一旦***迫使我国政府投降,那么***将一跃而成为远东第一大国,到时候依旧可以从远东获得钨、锑等战略物资,同时***的强势崛起,必将引起欧美等国的警惕,进而分担德国面临的压力。当德国向苏联发动进攻的时候,***还可以遥相呼应,自东向西进攻苏联的领土,届时苏联面临两线作战,***乏术,战败指日可期,德意志可以与***一起,彻底瓜分苏联,使日耳曼民族真正拥有无限的生存发展空间。可是,从近来日军近乎拙劣的表现中,元首还认为***可以在很短时间内征服中国吗?德国陆军在川南派出大量的军事和科研人员,熟知我们川南的一切秘密,我想国防军的将军们和德意志的科学家,会对中日间的隐形实力有一个清醒的认知。按照我大哥的看法,以目前中日两国的实力,日军就算一时间取得战争的主动权,战线也至多不过维持在长江下游及铁路干线两边,其余广袤的国土,必将成为我中***队施展身手的舞台。至于长江中上游地区,日军就不要想了,有我安家军在,日军休想越雷池一步。这样,日军将被我国拖入战争的泥潭,如何能分出兵来,替德意志分担英法等国的压力? “第三,我想元首已经得到了中日之间在海洲湾爆发的海空大战的情报,中国西南空军第一大队六个中队,以牺牲三架战机的代价,击沉日军航母、轻巡、重巡各一艘,还击沉日军九艘驱逐舰,这充分说明,***的海军,在我西南军队空中打击力量面前,并不是无懈可击。德国空军也可以有样学样,集结超乎想象的庞大机群,彻底撕碎英国海军舰队的防空网,把英国佬的海军战舰都送到海底里去。这也就是说,德意志根本就不必依赖***的力量,也可以在欧洲实现德意志民族复兴的理想。 “元首,这些都是我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由于时间太急,没有时间进行归纳汇总,但我希望元首能够理解我对中德友谊长期维持下去的拳拳之心!” 说完,尹继南站了起来,向希特勒行了个德意志元首礼,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希特勒无比动容,他没想到尹继南竟然对世界各国之间的关系分析得如此透彻,尤其是对德意志所处国际环境的分析,更是让人眼前一亮。希特勒起身快步追上尹继南,拉住他的手:“尹,我会郑重考虑你的意见的。临别之前,你对德意志扩张之路有什么看法?” 尹继南停下脚步,看到希特勒期盼的眼神,想了想道: “元首,我认为在你的英明领导下,今日今时之德国,不管是工业实力、军事实力、科技实力,均已是当之无愧的全球第二大国,对上欧洲诸国均有胜算,但是为了在开战前尽可能地增强德国的国力,增加战略物资储备,提高国防军和党卫军的战斗力,可以采取逐渐蚕食的方法,先把周边属于日耳曼民族的国家和地区,全部并入第三帝国,如果英法等国采取绥靖默认的态度,则可以以进攻苏联为借口,兵进但泽走廊,拿下波兰,彻底打通帝国本土与东普鲁士之间的联系,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丹麦、挪威、比利时、卢森堡等国,绕击马其诺防线侧翼,争取把英法联军全歼于法国境内,然后渡过海峡,逼迫英国签订城下之盟,这样德国在欧洲的霸主地位将确立。此后,不管是德国向东进攻苏联,或者是越过巴尔干,进入西亚、北非,均任由元首定夺,此时就算是美国,也无法撼动德意志在欧洲的领袖地位。” 希特勒听得欢欣鼓舞,全身酥麻,只觉以前从未见过的关于德意志前途的磅礴画卷,在自己眼前一一展现,对于尹继南的能力越发地钦佩。 看到尹继南再次转身欲去,希特勒又拉住他的手,问道:“亲爱的尹,请问在实施这样宏伟的计划中,我该注意什么,才能避免德意志遭受挫折呢?请务必告知!” 尹继南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莞尔一笑:“好吧,我的元首,现在距离德意志汉莎航运公司开辟柏林到中国叙府的航线的启动仪式还有三个小时,我也不准备收拾行李了,那些东西就让它留在德意志吧!待会儿回去我就带着夫人去机场,现在我给元首一些我能想到的建议! “首先,德意志一定要尽量避免两线作战,若是在没有拿下英国的情况下贸然进攻苏联,必将导致第三帝国与苏联和英国的两线作战,此乃兵家之大忌,切勿犯此错误;其次,就算是拿下了英国,若是没有充足的准备,也不能贸然进攻苏联,冰雪是苏联的天然盟友,若是不能一鼓作气摧毁苏联的抵抗意志,不仅会让苏联缓过气来,还将导致德国精锐军队的巨大损失;第三,就是我所说的关于盟友的选择,意大利虽然是一个法西斯国家,但其官兵的作战能力在上次欧战即已得到证明,这样一个连非洲的埃塞俄比亚都打不过的国家,怎么能够指望?还有***,若是在德国没有在确立欧洲主导地位之前,***主动向美国发起进攻,那么必将陷德国于危险境地;第四,一定要注意保护好军队,德意志的精锐一旦丧失,再想补充就不是三五年能够做到的,还有能源供应问题,若是有飞机有坦克,但是却没有汽油,那这个仗将如何维持下去?我能想到的基本上就是这些,如果元首能够做到一步步稳扎稳打,不贪功冒进,那么德意志在欧洲的崛起将是不可阻挡之事! “好了,我真该走了,我尊敬的元首,我希望德中两国的友谊能够长久维持,而不是因为其他原因走向分歧甚至是对抗!” 最后,尹继南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拉开书房门走了出去,留下希特勒默默沉思,半天没有挪动脚步。 第一三二一章 最后的危机 第一三二一章最后的危机 夜里,周紫微又分别给安毅和叶青喂了一道沈凤道煎煮的草药。凌晨一点左右,叶青突然发起高烧,周身滚烫,冷汗淋漓。搂着叶青睡的周紫微被叶青滚烫的肌肤炽醒,惊慌之下,起身叫醒了沈凤道。 侍卫们也全都被惊醒过来,围着火坑烤起了火。沈凤道替叶青检查完身体,立即向嗜酒如命的刘无忌要来装满烈酒的行军水壶,让周紫微先用手帕浸湿,冷敷叶青的额头,然后又叮嘱周紫微,稍后解开叶青的衣衫,沿着全身大血管的走向擦拭身体,如此反复几遍后即可退烧。 说完,沈凤道轰走了一众侍卫,让大家各自找一棵树休息,随即自己也走出棚子,来到缓坡下面,背对棚子方向盘膝而坐。 一直折腾到东方破晓,叶青的烧才退下去,周紫微给叶青穿好衣服,整个人疲倦欲死,搂着叶青的腰,沉沉睡去。 天色渐亮,烟雾飘渺的微山湖湖面上,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随即便是一阵清脆的枪响。 沈凤道若弹簧一般,从地面上弹起,眺首远望,李桃等侍卫也快速从周围的树上跃了下来,围在沈凤道身边。 听了一会儿枪声,李桃又惊又喜,问道:“会不会是咱们的人?” “有可能!或许是想借鸣枪放炮,提醒咱们......” 李稚鹤顺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注目观望,可惜远近都被芦苇荡和荷塘包围,再加上远近丝丝缕缕的烟雾笼罩,什么也看不到。 沈子凌却断然否决:“枪声很凌乱,若是作提醒用,会放排枪或者干脆打机枪,不会这样零零散散地打枪,我们的船大多装有高音喇叭,部队上也有扩音器,真要找人,肯定比现在嘈杂许多。” 成世明侧耳仔细倾听:“这枪声刚开始有炫耀的味道,或者说是有威胁,威慑的意味,但后来就像是双方你一枪、我一枪在交火了......会不会水贼在打劫?” 众人听了心中一阵凛然,沈凤道细细琢磨一番,点点头:“不错,十有***不是咱们的人,至于是不是水贼,我也不知道,但显然这里有这么一股不明身份和势力的武装,对我们的安全是一个巨大威胁......” 沈凤道回过头,仔细观察了下树林的情况,还好,林子还算稠密,若不是近距离观察,很难发现林中的秘密。经过一夜的燃烧,火坑中已经没有了明火,几丝青烟飘飘荡荡,在这烟波浩淼云雾蒸腾的湖中,并不显眼,当即下达命令: “大家先退到林子里去......好在昨夜担心我们制作的木筏会被暴涨的湖水给冲走,被咱们用泥土掩埋了起来,短时间内倒是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我们先静观其变吧,既然昨天在这小岛附近的芦苇荡里发现一艘废弃的客船,说不一定这个荒岛真的是水贼的临时落脚点,我们小心些总是没有差错。” 周紫微也被剧烈的爆炸声和枪声惊醒,一脸惊慌地坐在叶青身边,看到沈凤道等人走进棚子,连忙问道:“沈大哥,我听到枪炮声了,是不是有危险?” 沈凤道和声安慰:“周姑娘,不用担心,有我们在这儿,不管是谁都没办法伤害到司令和你们的安全。昨晚我们在这附近设了些陷阱,我们身上还有手枪,区区毛贼,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周紫微见沈凤道一脸自信,放下心来,先查探了下叶青的情况,感觉体温和呼吸还算正常,又手脚并用爬到安毅身边,查看安毅的情况。 枪声由远而近,很快,几艘船在芦苇荡间的水道出现,只见前面逃跑的是一艘小火轮,烟囱突突地冒着烟,马达轰鸣着,但奇怪的是速度并不快,后面穷追不舍的是八艘这个时代常见的木质小型帆船,高高的风帆鼓着风,每艘船的船头都堆砌着一堆沙袋,不少人伏在上面,举起枪不断地向前面的小火轮射击。 “我吊你爹个娘肺耶,真系水贼!”李稚鹤情不自禁地用广东话骂了起来。 看到前面是一座小岛,左右都是芦苇荡,小火轮显然是发现自己走进了死胡同,慌忙之下就想转向,后面枪声大作,小火轮上几个水手模样的人栽下船来。小火轮横到一半,失去控制,突然发疯似地向小岛冲来,“轰”的一声撞到了浅滩上,又有几个人被巨大的惯性抛到了沙滩和水面。 “大家准备好,生意上门了......” 沈凤道招呼一声,然后对周紫微说:“周姑娘,等下打起来,你伏***子,闭上眼睛,不要紧张不要害怕,等我叫你睁开眼睛,就没事了。” 周紫微使劲地点了点头,左后看了一眼,然后羞红着脸,扶着安毅的肩膀躺了下去,然后眯上了眼睛。 小火轮上,十余个家丁模样的人,分出一半人手,守在船尾,举起手里的长枪,与湖面上乘风破浪而来的木制帆船对射,其余的则勇敢地跳下一米多高的甲板,伸出手准备接七八个妇孺下船,可是由于下面是湖水,或者是高度问题,甲板上的女人孩子不敢跳,犹犹豫豫让人看了揪心。 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站在水中的七八个家丁先后倒下,这下浅滩上连个接的人都没有了,船上的七八个女人孩子,恐惧之下,尖叫、哭泣声四起。 李桃怒目圆睁,就想冲出林子,被沈凤道一把拉住,呵斥道:“不要***!这个时候你冲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水贼持有的是汉阳造毛瑟步枪,比起咱们手里的手枪射程可远多了。我们的任务是保证司令的安全,你这样冲出去,白白暴露了我们的藏身地,不要因小失大。” “可是,我们侠义中人,怎能眼睁睁看着妇孺遭难?师兄,你就让我出去救人吧!”李桃哀求道。 “服从命令,一切以司令的安危为重!”沈凤道厉声道。 李桃见沈凤道态度无比坚决,不甘地甩了甩手,愤愤不平地蹲在地上,一声不吭。 沈凤道没有再理会李桃,继续冷静观察局势的变化。 只见与水贼对射的七个家丁眼看着同伴纷纷毙命,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恐惧,突然放弃抵抗,从船尾跑到船头,飞身跃下,然后没命地向岛中央的密林跑了过来。 可惜,人到底跑不过子弹,在靠近树林边缘的时候,七个人被船上水贼密集的子弹一一击中倒下。其中一个家丁看到了树林中隐匿的沈凤道等人,脸上刚刚显露吃惊之色,随即背心便中弹,不甘地扑倒在草丛中。 八条木制帆船上的人见没有了抵抗,慢慢靠岸,分出一部分人手登上了小火轮,不久一个个箱子被搬到了岸边的沙滩上,匪徒们打开箱子后露出珠光宝气,船上船下的匪徒发出一阵兴奋的欢呼。 躲在船头的七八个妇孺,被匪徒裹挟下船,其中五个女人很快便被四面聚集而来的匪徒围在中间,摸脸的摸脸,袭胸的袭胸,动手动脚,嘴里说着下流的话语,女人尖细的绝望哭泣声随即传来。 沈凤道恍若未见,用严厉的眼神喝止跃跃欲动的几个手下,一把将李桃从地上拽了起来:“李桃,你小子给我听好,你们七个每人负责一个,把靠近树林倒毙的那些家丁手里的长枪取回来,记住,一定要把他们肩膀和胸前扛着的子弹袋一并取回。我看他们手里的长枪好像是江南军工厂生产的中正一式,有了它,我们起码可以坚守一段时间,听明白了吗?” 李桃、成世明等人一听,忙不迭点头,悄悄来到树林边缘,看了看山坡下色心勃发的一众水匪,趴到地上,慢慢向各自分配的目标爬去。 山坡上的荒草有一尺余高,加上侍卫们穿的又是安家军的迷彩服,如果不是特别留意,很难被人发现。 四五分钟后,李桃等人有惊无险地回到了树林,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柄中正一式步枪和装得满满当当的子弹袋。 “真他妈***蛋,有这么好的枪,又有这么多子弹,这些人竟然不战而逃,也太逊了吧!”李桃骂骂咧咧地道。 成世明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像咱们一样,经受过严格的训练?寻常人几枪能够命中一个都算他祖上烧高香了,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别吵了,大家先熟悉一下自己手里的枪......我知道大家都对中正一式很熟悉了,但每一柄枪都有各自的特点,我希望你们射击的时候,别突然犯傻!”沈凤道喝止了李桃和成世明之间有可能升级的吵嘴。 刘源、胡嘉龙、李稚鹤、刘无忌、闫培等人爱不释手地摆弄着手中曾经普遍列装安家军的步枪,相对于汉阳造而言,中正一式步枪弹仓容量更大,射程更远,射击精度更为准确,并针对中国人的身材特点,将枪托略微缩短、刺刀加长,在射击时感觉更为舒适。 有了中正一式步枪在手里,连沈凤道都觉得自己的腰杆变粗了不少,笑着说:“自北伐到现在,司令身边的铁卫不知道换了多少茬,他们中的许多人现在都已经是安家军中的优秀中低层指挥员了,而你们都是我从各个部队和士官学校精心挑选出来的,相对于你们的前辈,你们不仅身手好,枪法更是拿手好戏。现在了有了这七条枪,我想对付外面那些人,应该没问题了吧?” 沈子凌卖弄似地举起手里的枪:“没问题,保管一枪报销一个,若是需要补第二枪,以后咱们第一侍卫小组的臭袜子,我一个人全包来洗了。” 沈子凌的话引来一阵轻笑,众人被激起了好胜心,纷纷打赌,赌注五花八门,若不是外面传来女人孩子的哭泣声和凄厉的呼救,估计还不会停下来。 沈凤道转过身,注目望去,只见数十个匪徒分成五堆,十余人围着一个,其中五个禽兽已经把女人按倒在地上,正在撕扯衣服,五个女人不断挣扎,呼救声、怒骂声、哭闹声吵成一片。 和女人们一起的三个小孩子,冲上去扯起匪徒的裤脚,张嘴就咬,却被一脚踢开,其中一个匪徒丧心病狂,抢过同伴手里的刺刀,就势一捅,刺刀穿过小孩的腹部,鲜血狂飙,匪徒炫耀似地把小孩子挑在枪尖,歇斯底里地狂笑着,旁边的匪徒竟然附和着大声笑起来,似乎这是个很有趣的游戏。 沈凤道再也忍不住了,他目光冷峻,使劲地挥了挥手:“干掉这些人渣!他妈的,这些人怎么不用这股狠劲去对付***人?这样折磨我们的女人和孩子,真该死!” 李桃等人早就看得怒火满腔,听到沈凤道松了口,纷纷冲到树林边,各自找了个地方趴下,伏在草丛中,对准匪徒进行射击。 “啪啪――” 七声清脆的枪声先后响起,七个正在大笑的匪徒均是头部中弹,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一头栽倒在地。 其余的匪徒还没有反应过来,躬***四处打望,又是七声枪响传来,再次有七人一枪毙命。 这下所有站着的匪徒慌了,亡魂大冒之下,全部趴到了地上。此刻正骑在女人身上,拼命撕扯身下人衣服的五个水匪头目,惊惧之下,就想扑到身下的女人身上,准备翻过身体让女人挡在身前,倚为保护,不过安毅的侍卫可不是等闲之辈,几乎不用瞄准,五个水匪头目便脑袋中断,圆睁着眼睛,不甘地轰然倒下。 鲜血夹杂着脑浆,“汩汩”而出,引来一阵惊怖的叫声。 所有的匪徒都知道,自己遇到了神枪手的攻击,一部分位置不佳身边毫无遮掩的,趴在地上抱着头,一动也不敢动,留在小火轮或者木制帆船上、以及沙滩上位置较好附近有条石、木箱等隐蔽物阻挡的,则开枪进行还击,整个小岛上枪声响成一片。 就在这时,微山湖湖面上突然传来了密集的汽轮马达声响,只见五六艘快艇,突然从芦苇荡尽头的水道上出现,高速地向小岛冲了过来。 水贼们惊慌之下,开始分出部分人手,向快艇射击,谁想竟惹来一排炮弹,整个沙滩上弹片纷飞,硝烟弥漫,瞬间挂掉小半,其余的水匪再也不管狙击手的枪弹了,惊慌失措之下,四处奔逃,却又被山坡上的李桃等人准确狙杀,场面极为混乱。 第一三二二章 脱险与冒险 第一三二二章脱险与冒险 “我们是安家军江防部队,你们已经被包围,立即放下武器,缴械投降,我们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缴枪不杀,顽抗者死!” ...... 几艘汽艇上的高音喇叭里,纷纷传来严肃的警告声。 几乎被打懵了的水贼们左冲右突,看到身边的伙伴纷纷倒下,吓得赶忙把手里的长枪扔到一边,跪在地上高高地举起手来,很快,沙滩上再也见不到一个站着的人。 一艘艘汽艇伸出船板,搭到了岸边,二十余名身穿迷彩服的将士冲到岸上,将俘虏们集中起来,统一看管。 随后,又有几名将士带着衣物,去搀扶地上衣衫不整的女人们,安慰两个被恐怖场面吓得嚎啕大哭的孩子。 岛中央高地上的树林里,沈凤道看到几艘汽艇出现就有所怀疑,此刻骤然听到“安家军江防部队”七个字,心潮澎湃,大步从树林里冲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我是沈凤道,请问是江防部队哪位长官带的队?” “是副官长――” “真的是司令身边的沈副官――” “程司令,快看,沈副官长――” 汽艇上下,传来一阵阵惊喜的呼唤。 “老沈――” 落在汽艇后面的二十五吨小炮艇上指挥部队的路程光听到参谋长江尚闽的惊喜叫声,飞快地冲出驾驶舱,站在船头注目眺望,发现果然是沈凤道,心情异常激动。 这时,摩托快艇靠近炮艇,路程光跳上去,大声吩咐驾驶员“快快快”,摩托快艇划破水浪,如闪电一般,直直地冲到了沙滩上,路程光不等快艇停稳,一个箭步跳到地上,大步迎上沈凤道,张开双手,和沈凤道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过了一会儿,路程光扶正沈凤道的肩膀,使劲摇晃:“老沈,司令在哪儿?快告诉我司令在哪儿?” 沈凤道鼻子一酸,眼睛顿时红了,一双承受太多责任的肩膀,这一刻终于得以放下,心中的艰辛和苦楚,让他心神激荡,难以自抑。 路程光却误会了,大脑一下子一片空白,眼泪滚滚而下:“司令他......他......” 沈凤道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司令就在山上的树林里,虽然他现在还昏迷不醒,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路程光惊喜交加,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锤了沈凤道胸口一拳:“司令没事儿,你干嘛做出那副鬼样子,害得老子误会了!呸呸呸,你这家伙竟然害得老子落泪,该打!” 沈凤道笑中带泪:“看到你来,我心里激动啊!我原本还琢磨着今天一早划着木板出湖,到附近岸边求救呢!谁想还没来得及上路就遇到这些坏事做尽、狼心狗肺的水贼,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仗。多亏你们来了,否则我还不知道如何收场呢!对了,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路程光道:“知道司令出事后,我心里那个急啊!昨天下午乘坐空军副司令林飞少将的专机赶到蚌埠,然后又立马乘坐空一团的运输机抵达徐州,见过亲自坐镇徐州指挥营救工作的蒋夫人及陈祖焘、刘海泉两位省主席,便赶到徐州北面的运河港口,与水警中队汇合,连夜向微山湖进发。 “我琢磨着以范子纲上校的水平,飞机就算是迫降,为了司令的安全,他也得选择降落到水里,只有这样才能争取一线保存司令的机会,所以司令的专机在微山湖甚至更北面的东平湖坠落的可能性很大。 “午夜时分,我又收到营救指挥部转发的电报,奉委员长命令出动大军搜索的山东省主席韩向方将军的部队在济宁以北的汶上附近发现日军战机残骸,这更加大了我对司令的专机就在微山湖一线坠落的判断。微山湖上的大小岛屿,在前往徐州的一路上我已经一一熟记于心,我们搜索的重点便是这些岛屿,我相信只要老沈你一息尚存,定能为司令和自己争得一线生机,而这些岛正是你们最好的临时栖身之所。 “从凌晨到现在,我们已经搜索了十余个岛屿,这个岛其实是我们搜索的下一个目标,在湖的另一边还有一个小岛,我们正准备出发去那儿,谁想远远的便听到这边有枪响,当即冲了过来,恰好遇到你们与水贼对战。 “老沈,天可怜见,终于让我碰到你了。快,带我去见见司令,也好让我把心彻底放到心窝子去!” 沈凤道感动不已,拉着路程光就向山坡上的树林走去,安毅的侍卫们笑着迎上,一个个心情也是无比的激动。 此时周紫微已经从侍卫们七嘴八舌的小声谈话中知道安家军江防部队来援,看到没人留意自己,羞涩地松开安毅的手臂,手忙脚乱地坐起来,刚想站起,路程光已经登上缓坡走进树林,看到容颜绝丽的周紫微,愣了一下,沈凤道连忙介绍道:“这位是周紫微周姑娘,吴子玉大帅的外甥女,她和我们同机赶赴南京。这次多亏了周姑娘照顾司令和叶小姐,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路程光刚想向周紫微表示谢意,突然看到躺在周紫微身边嘴唇开裂、两眼紧闭的安毅,慌忙冲了过去,跪倒在安毅身边,大叫一声“司令”。 这个铁骨铮铮的铁打汉子,虎目中再次落下热泪,紧紧抓住安毅软弱无力的手,哽咽地说: “司令,你可千万不能出事,你不知道,这十多个小时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每一分钟都像在地狱经受煎熬一样,既想早一点找到你,又怕揭开最后的秘密后,真相让人无法承受......弟兄们也都一样,现在新二军还在黄淮各地搜索,虎头也率部北上了,胡子在北平急得直跺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 周紫微坐在一旁,看得眼睛红红的。她从来没想过,男人之间竟然也有如此真挚的友谊和情感流露,对于安家军,对于安毅这个安家军的统帅和他的众多弟兄,又有了新的认识。 沈凤道一阵酸楚,走到路程光身边,蹲下安慰道:“司令病情还算稳定,我们现在必须尽快把他和叶小姐送到医院......叶小姐伤势很严重,如果不尽快抢救,随时都有可能出意外,到时候司令醒过来,不知道会有多痛苦!” 路程光霍然站起,边走边回头说道:“陆军总医院的一百人急救队昨夜已和空勤团的将士们一起抵达徐州,除了配备空勤团外,新二军各师都有分配,我们水警大队也分到一个十人的医疗小分队,我马上去把人叫过来。 “老沈,我们得立即知会大本营关于司令的最新消息,听说昨日两位夫人都急得晕倒了,道叔也从思茅紧急赶回叙府主持大局,胡子、虎头、夏俭、杨斌还有湘西、黔西、云南等地的盟友必须尽快通知到,好安定军心,稳定大局。南京蒋委员长那里,我们除了报一声平安外,你还得叙述一下事情的大致经过,也好让委员长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对国内国外都有一个交代。 “老沈,现在司令昏迷不醒,我们必须得替他把事情考虑周全,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疏忽方方面面的关系,细节决定成败啊!” “好!” 沈凤道深以为然,连忙跟在路程光后面,向摩托快艇跑去。 很快,一分分“平安”电文,便通过水警部队指挥艇的电台,传向四面八方,抚慰着每一颗担惊受怕的心灵。 ...... 上午九点三十分,位于冀东北部的蓟县县城,第二集团军司令部。 “司令官,好消息,委座又来嘉奖电了!” 第二集团军参谋长张廷休中将精神抖擞,快步走进由蓟县县衙改成的集团军司令部作战室,将今日蒋介石发出的第四份电报送到了正站在大型冀东地图前仔细观察战局进展的刘峙手里。 估计是听从了安毅的建议,刘峙显得清减了些,肥硕的大脑袋和将军肚的规模,均有所缩小,整个人的精神状况比之几个月前好了很多。 刘峙双手接过电文,仔细看完,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好啊!委员长来电,嘉奖了我第二集团军之神勇表现,对我部一天两夜奔行一百五十公里拿下唐山北部门户玉田县城表示衷心祝贺,要求我部再接再厉,早日拿下日军在冀东最重要的军事重镇唐山,然后一鼓作气,把日寇赶出长城一线。诸位,委座对我等满怀期待,我等必不负委座重托,奋勇争先,戮力杀敌,报效党国!” 作战室里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司令部***部主任刘德芳大声恭贺:“恭喜司令官,贺喜司令官,现在委座一日数电,时时刻刻关心冀东战事,对司令官处处嘉勉,可见司令官在委座心目中地位见涨啊!相信只要司令官建立收复冀东之奇功,获得委座更大欢心不在话下,甚至有可能再进一步,取代飞机失事的安毅次长,进入军事委员会委员行列。” “是啊!司令官劳苦功高,有目共睹!” “一日两夜奔行一百五十公里,古代的飞将军也不过如此,司令官真乃神人也!”其他参谋和阁僚不甘落后,也纷纷发表祝贺之词,仿佛日军真的不堪一击,胜利唾手可得一般。 张廷休突然问道:“司令,安毅次长专机出事一事,我军中高层大多已知晓,如今安家军各部同仇敌忾,誓要将出卖安毅将军行踪的奸细查出来报仇雪恨,而分配到我集团军各部的大型越野车便是其中的有力证物。请问司令,如何回复第一集团军第五军团之咨询电?昨天下午他们就来电询问了,我们直至现在还未给予答复,再拖延下去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刘峙微微皱眉:“安毅次长出事,我刘经扶的心情也很悲痛,毕竟他是我一手看着成长起来的,他的‘模范营’的荣誉,也是在我第二师创造的,但是,事关抗日大局,岂能儿戏?六辆车我们司令部只留下一辆,其余的都分配下去了,现在各部都在行军途中,我怎么好清查谁的车不在?一切还是等冀东战局稳定下来再说吧! “回复胡家林,就说我第二集团军战事紧急,各部驻地一日三变,无从查找,请多给些时间,容我刘经扶慢慢清查,定会给安家军上下一个交代。” 张廷休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希望不要引起什么误会才好。” ...... 距离唐山只有三十余公里的玉田县城,南京国民政府的青天白日旗在城头高高飘扬。 城里城外的百姓,终于摆脱日伪政权的统治,奔走相告,欢欣鼓舞,鞭炮声、锣鼓声响彻云霄。 作为整个第二集团军先锋的孙连仲第一军团,已经顺利占领县城内外的所有战略要点,除军团直属教导师驻守县城外,其余各师已经沿蛮子营、板桥选、鸦鸿桥镇至老庄子之还乡河北岸一线,摆开长长的防守阵势,就地挖掘战壕、构筑掩体,等待后续部队到达。 这一天两夜的急行军,对于曾经的西北军大将孙连仲来说,完全是一场梦幻般的经历。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预期中的艰苦战斗并没有出现,第一军团所向披靡,大军开到之处,日伪军纷纷溃逃,只需重复“进军―占领―进军―占领”这一简单的经历就行了,至今日九时光复玉田县城,第一军团创下了在四十小时时间里连续收复四个县城、二十三个乡镇的辉煌成就,连续获得南京蒋委员长亲自署名的嘉奖电六份,对此孙连仲欣喜之余,又未免有些惶恐,他知道这些所谓的“胜利”是怎么来的,对于***的避而不战感到不可理喻。 上午九点四十五分,日头正烈。 精疲力竭的第一军团将士,坐在挖到一半的战壕里,做短暂的休息,部分将士纷纷冲到南面两百米处的还乡河岸边,掬起清澈的河水,不断地往嘴里灌。 就在这时,东面和南面的天空中“嗡嗡嗡”的声音传来,所有将士均疑惑地抬起头来,这一生中从未见过的恐怖画面在他们眼前展现:密密麻麻如蝗虫一般的战机,自东面和南面的天空飞来,遮天盖日,所到之处给大地上留下一片阴影。 日军终于在第一军团最为虚弱的时刻,发动了突然攻击!冀东大战全面打响。 第一三二三章 情深意重 第一三二三章情深意重 徐州为华夏九州之一,地处南方和北方的过渡地带,为北国之锁钥,南国之门户,向来为兵家必争之战略要地和商贾云集中心。 上午十一点,徐州市民明显感觉到街面上变得戒备森严起来,身穿迷彩服的军人随处可见。如果这个时候从空中俯瞰的话,就会发现,这股绿色的洪流从徐州城东北角的运河码头一直延伸到城内的江苏绥靖公署大院后面的快哉亭园林处。 十一点十五分,江防部队蚌埠水警大队的船队在运河码头靠岸,二十四军军直属野战医院的一辆救护车开到,来自叙府总医院的医疗专家和护士,迅速冲出救护车,向船队中间的炮艇跑去。 没过多久,抬着安毅和叶青的担架在医生护士和路程光、沈凤道及一众侍卫的簇拥下下了船。 代表蒋介石全权负责营救事宜的宋美龄、江苏省主席陈果夫、安徽省主席刘尚清、江苏绥靖公署主任于学忠、江苏省政府秘书长罗时实、委员长侍从室副官长王世和等人一一上前看望,看到安毅苍白的面容和紧闭的双眼时,都唏嘘不已,频频哀叹。 宋美龄抹着眼泪,抓起安毅冰冷的手,哽咽地说:“小毅,师母来晚了,你受苦了。” 王世和连忙上前安慰:“师母,小毅平安归来就好,相信只要经过医疗专家的抢救,很快就会苏醒过来。师母,请节哀。” 宋美龄哭哭啼啼,抓住安毅的手不肯放,这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惹来周围人对昏迷中的安毅无比羡慕,能够在对蒋介石拥有很强影响力的蒋夫人心目中占有如此重要的位置,看来委员长夫妇对安毅的宠溺绝非是什么谣言。再联想到安毅现在的年龄,以及宋美龄无后这一状况,有心人甚至想到,待蒋委员长老去后,会不会把安毅扶植为***人。 于学忠看望过安毅,自然不敢和宋美龄抢占担架前的位置,和刘尚清、罗时实等人远远地站着,不过于学忠看向安毅的眼神,全无羡慕之意,更多的却是怜惜与敬慕,还有一丝自怜自艾。 自二月二日东北军发生大火拼、王以哲陨落后,奉张学良命令和王以哲一起共同执掌东北军的于学忠,对于重振东北军声威再无期望,对于中央的命令没有丝毫抵触,在郑州点验完部队便将五十一军带到了徐州,通电就任蒋介石委任的江苏省绥靖公署主任一职。对于安家军在平津一线与日军战斗并连续取得胜利,于学忠发自内心的敬佩,对安毅遭受***人的卑鄙暗算,无比的痛心。但想到自己背负着东北军“不抵抗”的坏名声,东北军的基业沦陷日寇之手,却没有在对日作战史上留下任何可以书写的一页,就觉得一阵心痛。 这时负责急救工作的医生看到宋美龄迟迟不肯松手,生恐耽误了抢救时间,连忙道:“蒋夫人,安毅将军现在还处于危险中,需要尽快接受治疗,等他身体状况好一些后,你再陪他聊好吗?我们现在必须得抓紧一切时间进行抢救,否则延误了最佳治疗时间,会有生命危险的。” 宋美龄吓得芳心一颤,脸色苍白,陈果夫这时也上前来劝慰,宋美龄才终于松开手,目送抬着安毅、叶青的担架,很快被医生护士送进救护车,路程光、沈凤道等人,也在向自己礼貌告别后登上军用越野车,在二十余辆军车的护送下,向城内开去。 宋美龄冲着周边重新聚拢过来的官员说道:“你们一定要派出最好的医生,抢救安毅,委员长和党国大业都离不开他。我临来徐州之前,委员长交代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保全安毅,你们明白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吗?” 江苏省主席陈果夫道:“夫人,请尽管放心吧,现在全国最好的医院在叙府。叙府陆军总医院是由原老南昌江南总医院搬迁后扩建而成,现在叙府的川南医学院也是在江南医学院分出大部分师资力量后建成的,代表了目前中国医疗技术的最高水平。而且,叙府陆军总医院还一直在挖北平协和医院、上海仁济医院等著名医院的墙脚,我估计叙府陆军总医院的医生,恐怕是目前全中国水平最好的医生了。这次他们派来一百人的医疗抢救小组,其中富有经验的脑科、外科和内科专家不知道有多少,急救医院就设置在绥靖公署隔壁的快哉亭园林里,我想没问题的。” 宋美龄一听很惊讶,感兴趣地问道:“我此前一直知道江南医学院、湘西医学院和川南医学院的师资水平很高,但江南理工大学、江南医学院、江南职业技术学院等院校,已经在前两年由我姐夫庸之先生、江苏无锡茂新集团的荣家、上海中汇银行的杜先生等人接手下来了,南京中央总医院的许多医生护士,便是江南医学院的学生,难道说叙府陆军总医院比起南京中央总医院还要好吗?” 陈果夫解释道:“我想大致应该是这样,毕竟多年的沉淀,不是一两年的奋起急追可以赶上差距的。不过这几年中央总医院办得也不错,江南医学院支援了大量人才,再加上政府的重视,许多优秀的医科留学人才归国后都留在了南京中央总医院工作,虽然暂时还比不上叙府陆军总医院,但在国内起码也是***前三的好医院了。” 宋美龄叹了口气:“是啊,或许这就是小毅伟大的地方,我听说早在二七年他就在老南昌筹建医院和医学院,到后来成果无数,连磺胺和盘莫西林也能自行制造。现在经过十年的发展,取得这样的成绩不足为奇,仅凭他这份眼光,就无人能及!” 徐州城内,市民们指指点点,议论不休,对于是什么人竟动用如此大的排场进行保护,他们原本十分好奇,可是等了半天,迎来的却是一排看不清楚车窗内动静的由军车组成的车队,不由非常失望,没有多少人留意车队中央的那辆急救车,自然就更不知道安毅的情况了。 目前,中央政府和安家军,均对新闻媒体***了安毅出事的消息。原因有三:其一是在没有确定安毅的最终下落前,贸然给出任何结论都是不妥当的,只有等结果出来后对外发布,这才是负责的态度;其二,目前华北战事正急,以安毅今日今时在军中的声望,蒋介石不想动摇军心士气,等整个平津战事稳定下来再宣布也不迟;其三,安毅集团高层不愿意干扰川南、滇南民众的正常生活,一切均需等最后结果得出后才会通报。要知道到目前为止,安毅的孩子们都还不知道自己父亲出事的消息,谁都不愿意看着孩子伤心落泪,在没有找到飞机残骸前,一切都还有希望。 是以直至现在,徐州市民并不知道安毅专机失事的消息,否则看到眼前的情况,肯定会生出许多联想。 这个时候,全国民众关注的焦点,还是昨日在北平举行的华北战区司令部新闻发布会上发生的一幕幕趣事。在这次会上,战区司令程潜上将意气风发,慷慨激昂,在赞扬中***队英雄善战歼敌无数的同时,严厉斥责了***政府和军队的侵略行为,在回答完记者们的提问后,带着记者深入关押俘虏的营房,与被俘日军官兵攀谈。 这些接受访问的日军官兵,大多是自知回家无望、破罐子破摔的家伙,有意在新主子面前表现自己,竟然大谈特谈军国主义对***国民的毒害,称***在军政府的领导下,必将给全球和平带来新的威胁。不少人甚至扬言,日军的下一个攻击目标,肯定是英美等国的东南亚殖民地,中国是一个贫油国,只有东南亚的油田,才能满足***肆无忌惮的扩张欲望。 这一番访谈让英美等国记者大开眼界,也引起了全球***的极大反思,英法等国都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待中日战争的态度是否需要转变。唯有美国,在其国内堪称顽固的孤立主义思潮影响下,虽然民众对***政府和国民的反感进一步加深,但这种厌恶,却并未对***这个国家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在人们不知道的背后,美国财团又与***政府达成了系列贸易协议,其中美国福特公司与***三菱财阀下属的三菱重工业分公司达成数项冶金技术的转让、洛克菲勒财团与***三井财阀之东枝浦电器达成合作建立数家电子电器厂的协议、梅隆财团则大肆贷款并提供技术转让,***三菱、爱知、中岛、川西等飞机厂商得到美国输血,飞机制造技术得到突飞猛进的进步。 ***是海军第三强国,完全可以忽略美国的《中立法案》影响,利用***本国的船只,源源不断地从美国获得武器、军用装备及其它战略物资援助,而没有海军的中国,则受限于该法案,不能获得任何与武器装备相关的补给,因为美国明令禁止租用美国船只运输在美国买的武器装备及战略物资,若是用中国自己的船只运输,则担心被***战舰击沉。 英法等国眼见着美国的不作为态度,经过紧急磋商后,依旧决定静观其变,在***没有触及自己的底线之前,不插手远东进行的这场战争。同时,英国政府和其殖民地政府,严令本国和悬挂本国国旗的商船向中国运送战略物资,否则一旦被日军击沉,政府将不会出面解决。 中日间的战争潜力,在欧美各国的绥靖退让下,进一步拉大。 不过,***战俘的现身说法,却让中国民众开了一番眼界,对于***这个野蛮的国家,也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同时随着昨日中日之间爆发海空大战,日军第二舰队一艘航空母舰、三艘巡洋舰和九艘驱逐舰被击沉的消息被媒体曝光后,更是引起民众的狂热,各地均出现上街***庆祝的情况。 ...... 车队在快哉亭园林的院门外停下,随着安家军警卫官兵先后下车警戒,医生护士簇拥着安毅和叶青的担架下了救护车。 二十四军军长顾长风、新二军军长叶成及谢驰、梁振宇、邓传祥、史俊仁、王叙伦、闵竟先、傅冠捷、萧无、黄汉乾、李跃武、孙小旺、叶清风、赵东全等两军将领,齐齐迎上前去,看着担架上昏迷不醒的安毅,无不虎目眼泪,声声呼唤如杜鹃泣血。 很快,虎将们便簇拥着安毅和叶青的担架,一起进入快哉亭院门。 快哉亭小院由古式敞廊环绕相连,层次分明,院内的配房、花坛、太湖石河各色花木,错落有致,荷花池中,凉亭、水榭、曲桥相通。值此盛夏,荷花妖娆,清香四溢,景色极为迷人。但是,这个时候没有人留意这些,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安毅身上,虎将们一直步履匆匆地跟着安毅的担架,一起进入设立在小院西边两亩多宽的绿草坪上搭建的野战医院急救中心。 叙府总医院朱谨怀、曹琦稚两位副院长,带着数十位医生护士,紧张地迎上前来。朱谨怀和曹琦稚各自检查了下安毅和叶青的情况,立即命令送入急救中心,顾长风拉着曹琦稚的手,动情地道: “老曹,司令和叶小姐就拜托你们了!你们知道司令对我们安家军意味着什么,你们肩上的担子不轻啊!我了解两位院长的医术,我相信你们一定不辜负安家军五十万将士的重托,圆满地完成此次医疗任务!” 曹琦稚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顾军长,我们和医疗专家小组一定尽我们所能抢救司令和叶小姐,刚才我和老朱简单交流了一下,司令问题不太大,但由于头部受创,什么时候醒来还不能确定,叶小姐伤势要严重些,但好在病情得到控制,只要抢救得法,成功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好了,我得进去了,你们先冷静一下,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说完,曹琦稚便和几个助手一起走进急救中心。 随着帘子放下,所有的将军都被一脸严肃的小护士们赶出了一百米之外,说嘈杂声会影响专家们的工作。 直到这时,顾长风等人才注意到周紫微的存在,沈凤道简单地接受了下周紫微的情况,着重强调了若不是有周紫微在,司令和叶青在无法自我吞咽下病情绝对不会控制得这么好,结果顾长风使劲地抓住周紫微的手,连声说“恩人”,搞得周紫微成了个大红脸。 感谢完周紫微,顾长风、叶成等将校心情稍微放松了些。他们虽然都忧心安毅的安危,但知道这个时候,确实不能给专家们添乱,便拽着周紫微、沈凤道、路程光和江尚闽,向快哉亭院门外走去,其他将校也簇拥着几个侍卫,嚷嚷着说要犒劳下拯救司令的大功臣。 顾长风和叶成,已经以二十四军和新二军的名义,在徐州饭店包下宴席,这个时候,他们迫切地想与沈凤道、路程光一起,感受这惊心动魄的二十多个小时里发生的一切,分担心中的喜怒哀乐。 第一三二四章 国之利刃 第一三二四章国之利刃 南京,军事委员会。 蒋介石面对接踵而至的厚厚一叠电报,惊怒交加,连心爱的兰花茶杯都在不慎之下跌落地面摔破,整个作战室里沉默一片。 白崇禧、陈诚等将领此前都力主主动出击,收复冀东非武装区,进而威胁东北,以此来缓解淞沪及沿海地区的压力,以战促和,迫使***政府重新回到谈判桌前。可是在突然出现的危机面前,他们均意识到自己犯了轻敌冒进的错误,对于急剧恶化的华北战局,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 第一份电报来自蓟县第二集团军司令部,刘峙急电,上午九点四十五分,日军派出无数战机,对第二集团军玉田至蓟县一线呈一字长蛇阵展开的部队进行狂轰滥炸,第二集团军各部损失惨重,随后日军又以近百辆坦克为前驱,集结大量兵力,猛烈冲击第一军团还未构筑完毕之防御阵地,孙连仲部不支,迅速溃败,下辖四个师一个旅,已经退出玉田县城,向蓟县方向败退。 第二份电报依旧是刘峙的急电,这一份电报比上一份晚半个小时,这次是向军委求救的。十点十五分,在蓟县以南三岔口地区,向宝坻县城进军的曾万钟第三军,遭遇日军优势兵力打击,日军出动了大量坦克,加上天上战机配合,曾万钟部一触即溃,逃兵冲击拱卫集团军司令部后翼安全之郑洞国第二师防线,日军趁势掩杀,一举拿下冀东交通重镇邦均镇,随即布置严密的防线,截断了第二集团军之退路。同时,冀东北遵化方向发现日军主力,正在积极向南运动,预计数小时内即兵临蓟县城下。 至此,整个第二集团军已经被日军从东西南北四面合围。刘峙在电文中表示,已经命令关麟征第五十二军回师攻击邦均镇,如不能尽快打通与后方的交通线,则第二集团军将有成建制被消灭之危险。同时,刘峙请求军事委员会迅速调动援军,攻击邦均镇,与第五十二军东西呼应,一举打通集团军西撤之道路。 第三份电报来自中央空军司令部周至柔中将。上午九点五十分,中央空军驻太原机场第九大队,遭遇***空军之突然袭击。该大队配备的二十五架购自叙府飞机厂的a25、a26战机还未来得及升空,便被日军上百架战机狂轰滥炸,机场上停靠的战斗机、轰炸机和侦察机,无一幸免。 得到第九大队的求救电报,自石家庄、保定、开封机场起飞前往助战的空军第三大队、第四大队、第五大队共三个大队的战机,与日军回撤之战机群发生激烈空战,取得击落日机四十五架、自身仅损失十二架战机的优秀战绩,但已经于事无补,集结于天津机场的***空军突然出动,空袭了战机抽调一空后防御极度空虚的石家庄和开封机场,致使机场油库被炸、跑道被毁,同时停留于两机场的四十余架轰炸机、二十余架侦察机付之一炬。 受此连续打击,中央空军实力严重削弱,自开战以来所取得的成绩,全部付诸流水。 第四份电报是第一战区司令部程潜和第一集团军副总司令商震的联名急电,上午十点三十分,在经过一刻钟的猛烈炮击后,天津日军出动两个师团兵力,向天津城南静海一线发起猛攻,日军的坦克和轻重火力,对琉璃河南岸防线构成了巨大威胁。若不是刚刚补充到各部的三七战防炮发挥了巨大作用,及时摧毁日军二十余辆坦克,估计这会儿防线已经不保。如今静海战事呈胶着状态,连新近补充了新兵的第五十三军和第四十军也开始投入一线作战,商震恳请及时调派援兵,否则一旦静海防线被突破,津浦铁路将直接暴露于日军的铁蹄之下。 第五份电报来自北平宋哲元第二十九集团军司令部。上午十一点整,古北口方向之日军突然出现在潮白河北岸,十余分钟炮击后,在坦克的掩护下,日军渡过潮白河,击溃第六十九军一八二、一八三师的防守,攻向密云县城。密云为平津重要门户,若是沦陷,怀柔、顺义、***营等地区将直接置于日军的攻击之下。目前密云县城仅有改编自冀东保安队的一八一师和一八二、一八三师残部两万余人,战斗力不强,宋哲元已经紧急调遣集团军直属警卫师和张自忠第五十九军教导师北上支援,请求军事委员会随时做好调派兵力北上援助之准备。 第六份电报来自于第二战区第七集团军司令官傅作义上将。上午十一点十五分,***关东军察哈尔兵团下辖之第七师团和二十三师团六十四联队,突然打破在察北一线的长期僵持状况,迅速进逼赤城县城,第七集团军之第十七军二十一师、八十四师驻守城池,与日军展开激战,但日军轻重火力强大,加之有空军助战,第十七军已渐呈不支之势。一旦赤城失守,延庆、怀来、遵化即处于日军威胁之下,冀北形势将急转直下,八达岭、居庸关和南口一线也将出现危机,进而威胁整个华北战局。 第七份电报来自二十九集团军之第六十八军军长刘汝明,关东军察哈尔兵团第一师团和第二十一师团六十二联队,向张家口发动猛攻,第六十八军各师旅已经全部派上长城关隘,战事异常惨烈,短短数小时该军已战死两千余人,急需援军支持。 第八份电报刚刚收到,依然是第七集团军司令官傅作义上将的急电,关东军察哈尔军团派出一部,在飞机坦克大炮的掩护下,进击南壕堑,试图从侧翼迂回,将刘汝明第六十八军合围于张家口地区,若不紧急派出援军,六十八军在退路被断的情况下,有可能突然崩溃。傅作义明确表示,必须从第一战区抽调兵力,否则冀北和察哈尔将不保。同时,中央军事委员会应立即明确战区权责,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长官也必须切实地肩负起抗战全责,指挥晋绥军主力北上,抵御日军有可能发起的更大规模的突袭。 看着这八份让人触目惊心的电报,蒋介石心急如焚,可是内心却告诉他,这个时候必须保持冷静,否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冯玉祥神色严肃:“我们中鬼子的毒计了!日军先后在察北、冀北、冀东、天津一线发起大规模进攻,肯定是早有预谋,尤其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日军便集结如此多的战机,实在是出人意料。如今我中央空军已失去至为宝贵之制空权,供战机起降的机场,也只有保定清苑机场,对我地面部队之支持必将大幅减少。当务之急,是立刻派人抢修各个机场,同时加强对日军战机的监控,避免重蹈覆辙。” 暂时代替安毅参谋军机的陆军大学教育长杨杰上将站了起来:“这个时候,不是追究责任和自我检讨的时候,我们应该立即拿出解决问题的实质性方案来。冯副委员长的提议很好,空军对我地面部队的支持极为重要,但是维修机场加强保护这可以放到以后再讨论,目前华北战局全面被动,我们必须明确第一战区和第二战区的权责,充分调动两个战区的力量,以度过目前面临的危机。此外,按照各部当前面临的实际困难,我们应该及时的、有针对性地派出援军,避免全局的崩坏。” “娘希匹,到处都要我派遣援军,我又不会玩大变活人,一时间去哪里去找那么多援军?”蒋介石有些生气地说道。 杨杰道:“目前日军从各个方向向我发动全面进攻,以危急论,察北长城一线所面临的压力的确很重,还有就是冀东陷入日军合围的第二集团军,日军来势汹汹,若不及时及时派出援军,后果不堪设想。军委可根据就近派遣的原则,卫俊如将军的第十四集团军目前已经分成两部,一部由俊如将军带着集团军主力进驻通县,另一部则由汤克勤将军率领,进驻延庆县城。按照目前的情况,应将汤克勤之第十三军划拨傅宜生将军之第七集团军,由傅将军统一指挥,以应对目前冀北察北之战事,同时,刘汝明将军的第六十八军,也需按照当前之实际,划归第七集团军,否则汤克勤、刘汝明两位将军事事上禀集团军司令部,再由集团军司令部上呈战区司令部,然后再由两个战区进行协调,太耽误时间了。 “至于刘经扶所部,我们至今为止,还不知道他们所面对的日军是哪几个师团,具体各师团的配置又是怎么样的,还有他们的武器装备,均是一团谜。再加上日军飞机大炮的优势,可以说,此去救援,九死一生,非得请安家军出马才可以解救当前之危局。一下子在冀东丢失二十余万军队,对军心士气的打击之大难以想象,尤其是丢掉了第二集团军这股有生力量,平津战局势将不能维持,我们在座各位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至于静海之危机,可交由卫俊如将军率驻防通县之第十四集团军主力前往救援,而密云之围,第二十九集团军不是还有张自忠将军的第五十九军没有动用吗?有了卫俊如将军南下,第五十九军可以抽出手来,北上怀柔、顺义一线,与密云守军相互呼应,如此布置则北平无忧也!” 蒋介石听了连连点头,白崇禧和陈诚也深以为然,只有何应钦不阴不阳地补了一句: “安毅将军曾经极力反对冀东开战,表示以目前中日间的实力对比,固守平津一线即是胜利,只要日军忍耐不住,主动向我发起进攻,我军即可根据日军之兵力部署,从容应对,利用我军提前修筑之永固工事,与日军对峙,借机再打几个胜仗,在华北尽可能地消耗***之国力。 “如今战局的进展印证了安毅将军的判断,胡家林乃军中宿将,自然明白冀东之凶险,在当前安毅将军专机失事的情况下,第五军团是否与中央保持一条心,奉命前往,还是一个疑团啊!” 众人听了一片沉默,就连一向对安家军极有信心的冯玉祥、陈诚、杨杰等人也不敢贸然保证。 蒋介石看了何应钦一眼,又看看低头不语的众将,想了想道:“敬之,安毅已于两个多小时前,由路程光将军的水警部队在微山湖的一个小岛上找到,不过他现在依旧处于昏迷之中,病情还不明朗,所以我没有向大家公布这个消息。 “但是,不管安毅有没有出事,我始终相信,安家军一定会听从我、听从军事委员会的召唤,因为他们的建军誓言,便是国之利刃、铁血之师。我听到这句庄严誓词的时候,安毅还只是个小小的营长,安家军也还只是第二师的工兵营,虽然当时它有一个响亮的名字:模范营!北伐攻击南昌失败,我亲眼目睹工兵营的将士,包括安毅在内,主动跳下汹涌的赣江,用自己的肩头,撑起部队撤退的桥梁,他们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捍卫了自己的誓言,当时给我的触动很大。敬之,你说这样一支有着鲜明安毅烙印的军队,会在国家和民族需要他们的时候,主动退却吗?” 何应钦呐呐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是,脸色一片羞红。 白崇禧幽幽一叹:“对此我感受至深,说实话,在军中若说我白健生最佩服谁,我首先会说是介石兄,其次是我兄长李德邻,第三个就要数安毅了。当年南昌之战,我是亲历者,其时安毅昏迷,我惊叹于模范营惊人的战力,曾经询问尹继南这样的虎狼之师是如何练就的,他当时就是回答我‘国之利刃、铁血之师’八个字。后来北伐,安家军越打越大,安毅官越做越高,但安家军始终保持着这种可贵的品质,所以我才会把安家军视为平生之劲敌,在攻打徐州时特意设置陷阱,陷安家军于绝地。没想到,安毅硬是带着他的‘铁血之师’,从直鲁联军数十万大军中杀开一条血路,回归南京,当时给我的震撼,无与伦比。 “虽然我知道说出这些沉痛的往事,会勾起介石兄对我的怨恨,但我不得不提,为了安家军这一份足以使天地动容的精神,我就不得不说一声:安毅,了不起!安家军,了不起!再后来,安家军在一二八淞沪抗战和长城抗战中,均打出了我们民族的精气神,在卢沟桥事变后,更是主导了平津战事,我们所熟知的几乎所有大捷,都是安家军取得的。 “这样一支忠心耿耿一心为国的军队,如果我们还要去猜忌,去怀疑,我都不知道我们是否还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我们的国家民族,得对起我们的列祖列宗。” 何应钦被羞辱得差点儿起身离开,但他到底还是忍住了,坐在座位上低着头,一语不发,心里却把白崇禧的祖宗都***遍了。 蒋介石再次勾起对安毅的怀念,鼻子一阵酸楚,眼睛也红红的,他连忙站起,故作潇洒地向前挥了挥手,毅然下达命令: “就这样决定吧,各部按照耿光将军所言调动,第五军团立即进击邦均,和第二集团军东西夹击,一举打破日军的严密***。这个危难时刻,是他们这把‘国之利刃’出鞘扬威的时候了!” 第一三二五章 血与火(一) 第一三二五章血与火(一) 事实上,刘峙上报给军委会的第一军团全军溃败的消息,并不十分准确,作为冯玉祥麾下有数的大将,投靠蒋介石后又深得器重,孙连仲自然不是无能之辈,他明白兵困马乏的第一军团若是不留下一部主力坚决进行抵抗,任凭全军溃败,那么第一军团真有可能在日军无穷无尽的追击中覆没。 要知道日军持续作战行军能力超群,加上有机械化辅助,其战役机动能力更是成倍提升,面对极度疲倦的第一军团各师,只要他们愿意,可以把战斗一直持续下去,直至全部歼灭。有鉴于此,孙连仲忍痛将自己抽调各师主力组建而成的军团直属教导师留在了玉田县城,坚决堵住缺口,作为全军团向西撤退时的依靠,为全军团溃散部队的收拢及整顿,赢得宝贵的喘息时间。 此前第一军团遭遇空袭时,为了躲避如冰雹般在阵地上密集落下的航空炸弹,各师的建制很快就混乱不堪,待日军坦克远远地出现,扬起漫天的灰尘,徐徐逼向还乡河时,原本疲倦欲死的将士们,不知道怎么突然恢复了精力,没命地从地上爬起来,向玉田县城方向狂奔,成千上万的将士用尽全身所有的气力,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不过,也幸亏兵无斗志,才避免了杀身之祸,***陆军刻板地遵循条例,总是喜欢在进攻发起前,进行一轮炮火覆盖,结果当日军的炮弹落到还乡河北岸的滩头阵地时,阵地上已只剩下被飞机炸死和炸伤后行动不便的官兵,侥幸存活下来的将士大多脱离了炮火的范围,在日军地动山摇的炮击声中,如潮水一般涌入玉田县城南门,穿过城池,向西门奔去。 由于日军对于自己曾经统治过的地方,还存有保全的心思,并未用航弹轰炸县城。密集的战机群如蝗虫一般,黑压压地飞过玉田县城上空,向西方飞去,远处很快传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不知道是哪一部人马遭了秧,驻守县城的孙连仲军团指挥中枢和教导师一个师的将士幸运地未遭受损失。 孙连仲眼见各师溃不成军,根本无法收拢,数次尝试无效后也绝了就地编整队伍与日军作战的心思,当即交代教导师分出一个旅来作为全军团后队,拼死抵抗,务必要为军团争取到尽可能多的喘息时间。 “司令,一个旅的兵力太少了,请让我带着教导师留下来吧!现在还不知道日军究竟在玉田周边地区投入了多少部队,若是只留下一个旅,我不知道能坚持多久,若是一触即溃,根本就达不到阻敌的目的。晓论(白明易字)保证,只要一息尚存,决不放日军一兵一卒过玉田县城。”教导师师长白明易少将决定亲自留下,誓与玉田县城共存亡。 白明易毕业于保定军校,后东渡***,考入***陆军大学,在校期间加入军刀组,曾受天皇赠剑。学成归国,担任南京中央军校教官,在此期间对主任教官安毅的讲课非常感兴趣,安毅的课可谓节节不落,结合安毅的建军思想和自己所学,自成一套军事体系。 一九三二年七月,孙连仲所部在江西围剿红军时,第二十六路军总指挥部参谋长赵博生,师长董振堂,旅长季振同、黄中岳等人,乘孙连仲回南京治病,率领一万七千名官兵举行了著名的宁都起义。蒋介石对孙连仲辖下发生如此重大的事件十分震惊,立即拨款重建第二十六路军,白明易于此时分配到孙连仲麾下,担任教导团团长。白明易由于练兵得法,谋略超群,一向深得孙连仲的器重。 尽管孙连仲心中有些舍不得,但面对眼前严峻的局势,军中诸将中唯有白明易才能担此重任,因此略一沉吟,便答应了白明易的请求。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晓论老弟,感激的话我就不说了,情况危急,日军炮火已逐渐稀疏,下一步必将是全力进攻玉田县城。以日军的飞扬跋扈,必定对横亘在由唐山前往蓟县、北平主要道路上的玉田县城占之而后快,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来堵住日军的进攻,但我希望你能为军团争取到起码一天的时间,更重要的是,我希望能再次见到你,保重!” 白明易点点头,向孙连仲庄重地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去。 孙连仲看着白明易伟岸的身影,咬咬牙,当即命令军团指挥部撤离县城,乘坐隶属于军团部的一辆“大豹子”越野车和十余辆军用卡车,先于溃军之前赶至距离玉田县城西十余公里的尚庄一线,利用狭窄的山道,收拢部队,就地设置阻击阵地。 目前第一军团的直属炮兵团滞留于白山村一线,孙连仲还不知道在刚才那一波空袭中,炮兵团有没有遭受灭顶之灾,若是侥幸得存,必须得尽快把炮兵调到尚庄来,布置到阵地两侧两百余米高的小山上,构筑防空掩体,协助部队进行防守。 孙连仲明白,为了不让整个军团被***压缩生存空间,必须设置层层阻击阵地,以延缓日军的攻势。 孙连仲把军团部军火仓库所有库存全部交给了教导师,然后就匆匆地从玉田县城西门撤离。 十一点,***坦克部队在工兵帮助下渡过还乡河,掩护着大量日军,向玉田县城浩浩荡荡地杀来,看到城墙上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战旗依旧高高飘扬,中***队在城墙垛口处摆开阵势,严阵以待,日军指挥官抓狂了,再也顾不得是否会把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城池破坏掉,立即向玉田县城的南门发动猛烈进攻! “轰轰轰——” 置于日军后方的大口径重炮率先发难!整个县城立即笼罩在一片剧烈的爆炸和浓浓的烟雾中,受到惊吓的民众拖家带口,向城西方向逃难。而南门两侧的城头上,不时飞出一段段残肢断臂,破碎的衣服残片到处纷飞。 待五分钟的炮击结束,日军立马派出了自己的王牌,日军的坦克群气势汹汹地向城门处奔袭而去,很快表面蒙上铁皮的厚厚城门便在坦克炮火直射打击下破碎。日军坦克排成长长的队列,越过护城河上的石桥,向城门洞冲去。 就在日军坦克钻入城门洞时,突然几声清脆的炮响传来,为首的坦克遭受三七战防炮炮弹攻击,在剧烈的爆炸声中起火燃烧,一下子堵住了大队坦克前进的方向。坦克里的两个日军司乘人员匆忙推开顶盖爬出来,脚还未沾地,就被城***来的密集弹雨击中,跌落地上逝去。 就在坦克部队指挥官惊讶于中***队竟然装备有反坦克武器时,城门处的八米长的石桥突然发生剧烈爆炸,冲天而起的浓烈硝烟夹杂着碎石片,四处激射,远近尾随坦克攻击的***官兵肠穿肚烂,惨嚎着倒下,堵在石桥上的两辆坦克落下护城河中,瞬间没顶,浑浊的浪花翻滚,冒出串串水泡! “八格牙路!” 在后方指挥作战的日军指挥官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切,几欲抓狂,原本以为轻松的追歼战,如今竟然碰上了硬钉子,让在同僚前夸下海口的日军师团长暴跳如雷,当即决定投入更多的兵力攻击。 很快,日军就将自己的山炮和野炮部队***至距离城墙一千余米的地方,全力攻击,无数的炮弹接连不断地砸在城墙上,巨大的爆炸力把墙体外侧的石头轰得四面纷飞,一层层地剥落下来,硝烟弥漫。 其中,有几门直射的山炮对准了城门上的门楼,很快古香古色的飞檐斗拱和隆起的垛口,便被炮弹炸得崩坍残碎,火焰熊熊,汇集成浓烈地烟雾蒸腾起来,夹杂着一片片血雨与皮肉,四处挥洒。 这一轮密集的炮击,城墙上再次出现大量牺牲! 同时,无数的炮弹越过城墙,飞进县城内,火光冲天,雷声隆隆,中弹后的平房立时坍塌,熊熊燃烧,而数年间日伪政府花费巨大精力建设的大量二层、三层,甚至四层楼房,也在炮击中被炸塌一个个角落,摇摇欲坠。 正在日伪政府兴建的四层政府大楼里指挥作战的白明易眼见南门城墙摇摇欲坠,心知不妙,正要命令部队撤下来,这时候日军的炮火竟然停了下来。 “杀给给!” 日军指挥官挥舞着指挥刀,顿时无数的日军夹杂着拿着攻城梯的工兵,嚎叫着汹涌而上。冲到护城河边,工兵迅速将梯子横放,大量日军渡过护城河,冲到城墙下,等待工兵继续搭建攻城梯。 城门处的日军,则从坦克的间隙,向城里疯狂冲去。 ...... 与此同时,燕郊镇西的天齐庙,第五军团司令部。 作战室一侧墙壁上的大幅地图前,第五军团将校围着地图,细细查看,胡家林一边对照情报,一边冷静地分析当前战局,收到‘司令平安找到’电文时的喜悦心情,此刻已荡然无存。 日军的这一波突然打击,虽然早在胡家林和第五军团将校的预料之中,但没想到损失会这么大,尤其是中央空军的巨大损失,非常让人意外。 上次保定空战,雷达部队损失很大,如今雷达团只剩下一部雷达车,紧急调运北上的雷达车还未到位,对华北领空的监视大幅减弱,但各机场远近十数公里的空域,依旧置于雷达的保护之中。 在日军战机群在雷达电子屏幕上出现的一刹那,信息就被及时反馈到各机场,如果及时起飞迎战或者规避,绝对不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所有将校心里都有一个怀疑:某些环节出问题了。 “没什么好说的,肯定是有内奸故意拦截或者是有意延迟了电报的送达时间,其实这次司令的出事就已经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却没有引起我们足够的重视,这是一个惨重的经验教训!” 鲁逸轩在地图上比划一番,随手扔下手里短小的铅笔头,毫不迟疑地得出一个结论。 “古有秦桧、吴三桂,今有齐燮元、王克敏,以后也不乏后来者,中国的汉奸何其多也,真是杀之不绝!若是让我揪出这些人,非扒皮抽筋不可,我们的民族,非得好好杀杀这股歪风邪气了!” 张承柱一脸的愤怒与无奈。 “别气了,其实不仅仅是中国,世界各国都有奸细,***不也照样有日奸?” 黄智安慰道:“昨天下午,强烈要求加入中***队尤其是安家军的那部分日军,不是被咱们用火车运到保定进行整编了吗?以后他们会成为对付日军的一支有益助力,现在咱们军团部还留下了一支两百人左右的别动队,这些可都是‘思想进步,表现出色’的人才啊!” “没错,这些人要求立功的心情非常急切,他们自己也明白,只有把日军彻底击败,他们才能以英雄的面目回到故乡!” 情报处长刘宗玉摇摇头:“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人的思维,他们崇拜强者和胜利者,对于弱者和失败者不屑一顾,你越扮可怜,他越觉得你好欺负,越要打你,但若是你把他打痛,他却觉得你值得追随......别动队跟随打前锋的***师行动,他们对于日军的行军布阵无比熟悉,有他们帮忙,布置在邦均镇的日军部队番号我们很快就会获取。” 胡家林有些感叹:“***人的组织能力真的没得说,一下子这么大的手笔,从南到北上千公里的战线,同时发动,而我军事前却一无所获,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根据我们高空侦察机对今天日军发动状况的监测,日军在冀东一线至少囤积了十个师团以上的兵力,在察哈尔一线则囤积了四到六个师团的兵力,在天津起码有三至五个师团,这样算起来,日军在华北一下子投入近二十个师团,我们所承受的压力不小啊!” “所以我们的动作一定要快!” 黄智指着地图:“若是日军加强对邦均一线的防守,我们救出第二集团军的战机就会丧失。好在日军没有预料到,为了策应我们深入冀东发动民众南下的宣传队的行动,我部已提前进发至燕郊,距离邦均镇不过三十余公里,数小时后我部即可对邦均之敌发起攻击。” 作战参谋文俊浩建议道:“以我部的火力,击穿邦均镇日军的防线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接下来的麻烦却不小,我们要经受起码十余万溃兵的冲击,若是没有一条坚固的防线,我担心会被日军一举突破,据说此前负责邦均镇防守的郑洞国将军的第二师就是这样莫名其妙溃败的。” 胡家林点点头:“是啊,这一点必须得考虑到,还有我们从各师***部抽调人手进入冀东地区发动群众撤离的宣传队,现在局势这么混乱,如何才能尽最大努力保全他们?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 “现在应武在保定不知道有多着急,为了避免中央对我军的渗透,***部的***都是由我们内部选拔送到中央***学校进修后返回各部任职的,可以说宣传队里都是应武一手培养起来的干将,若是一下子都损失了,对***部的打击很大啊!”张承柱不无担忧地说。 “情况未必那么糟糕,现在日军一门心思想要歼灭第二集团军,兵力大多集结于乡镇和交通要道,对于我们深入乡村地头的宣传队一时间照看不过来,平安撤回来问题不大,现在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工作有没有取得成绩。”黄智冷静分析。 鲁逸轩突然道:“依我看,随康的一七〇师没必要跟随主力出发,他们是由军直属工兵团扩编的部队,对于战壕的修建是拿手好戏。依照目前的局面,燕郊以东地区没有大江大河护卫,地形也不占优势,在这样的情况下与日军机械化部队和优势兵力决战是不明智的,我以为应该马上把驻防燕郊拱卫后队的一七〇师调过潮白河,倚靠潮白河天险,拒日军于潮白河以东地面。只要我们稳住阵脚,平津战事就不至于急剧恶化!” 胡家林在地图上仔细看了看潮白河沿岸的情况,果断地下令:“不仅仅是一七〇师,除***师外的其余各师工兵营也要全部调到潮白河以西地区修筑防御工事,而且还要发动当地民众,争取一直把战壕修筑到香河以西的运河边,与我军此前修筑的北运河和青龙河防线连接起来。一定要抓紧一切时间,修筑永备工事,不要怕多消耗钢筋和水泥,如此规模的决战,多修筑一个防炮洞,都能挽回不少将士的性命!” 作战处长文俊浩迅速记录胡家林的命令,转身离去。 通讯处长秦振邦匆匆入内:“司令,***师指挥部已进驻三河县城,前出的新一旅在铁甲岭一线击溃正在抢修防御工事的伪军一个团,目前在铁甲岭以南地区,发现日伪军零星部队,但尾随其后的日伪军部队具体番号和编制还不清楚,别动队已经紧急出发,搜集相关信息。” “哦?日军动作好快,竟然已经把防线***至铁甲岭了,估计驻守南面刘家顶、西塔庄等地的几个战区直属的保安旅已经溃逃,看来这次我们十七军要孤军奋战了!” 鲁逸轩脸色一变,迅速在地图上标注日军的动向,摸着下巴低声道。 胡家林立即命令:“让十七师、四十师加快行军,把侦查部队尽量派得远一些,提前发现日军之空中打击力量,注意隐蔽保护。各师高炮营给我打起精神,如果避无可避,则给我狠狠***娘的!” “是!” 秦振邦领命而去。 第一三二六章 血与火(二) 第一三二六章血与火(二) 日军官兵簇拥在城墙下,争先恐后地向攻城梯上爬去,城墙上突然扔下密密麻麻的手榴弹,城墙垛口处也伸出一支支机枪,喷射出汹涌的火舌,把挤在一起的日军打得鬼哭狼嚎,很快城墙根便被鲜血染红,鬼子倒毙的尸体堆满了城墙根。 与此同时,冲击城门洞的日军也遭遇强大火力打击,一个个官兵成群倒下,似乎渡过护城河冲进城门洞就意味着死亡,城内守军由轻重机枪精心组织的火力网,如同一柄死神挥舞的镰刀,所到之处清空一片,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看到进攻吃瘪,日军如梦初醒,负责提供掩护的轻重机枪一起开火,迫击炮、掷弹筒不要钱似的冲着城头密集射击,很快城墙上便被剧烈的爆炸和浓重的烟雾所笼罩。日军的坦克无所事事,也对准城门洞进行直射,炮弹所到之处,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可是因为城内守军火力点设计巧妙,日军坦克一无所获。 “杀给给!” 身处一线的日军指挥官再次挥舞指挥刀,日军官兵像潮水一样向县城城墙冲去,数百名日军转眼间即抵达护城河前,等待工兵放下攻城梯。 “哒哒哒――” 城墙上,突然出现无数的射击孔,不断地向外面喷吐出火舌。 由于护城河对面地势平坦,一下子将发出冲锋的日军打掉一大片。日军训练有素,连忙就地趴倒,举起手里的三八大盖,与射击孔对射。但一方有着城墙砖的掩护,一方却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地形和地物,日军的死伤不断加大。 日军负责攻城的指挥官暴跳如雷,这下也不节约炮弹了,再次命令集中所有炮火,向数百米城墙进行无差别轰击。 听到炮声响起,第一军团教导师师长白明易当机立断,立即指示隐藏在县城南门两端城墙藏兵洞和暗道中的将士退下来,迅速退守至距离城墙近百米外的建筑物中,利用日军修筑的楼房,再次设置防线。 这时,县城东门外也传来激烈的枪炮声,白明易知道南门的日军已经迂回至东门处,不过只要没有重炮进行连续的轰击,相信防线一时间没有那么容易被击破,因此依然镇定自若地关注南门战事,连挪到另一侧窗户用望远镜观望一下的心思都没有。 终于,在经受日军十余分钟连续重炮轰击的摧残后,墙体逐渐迸裂,墙面裂痕越来越大,最后在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县城南门左边数十米城墙崩溃坍塌,激起高高的烟尘。轰然垮塌的砖石,由于各种炮弹的巨大推力,向城内倾斜倒去,玉平县城终于门户洞开,像褪去皮毛的赤裸羔羊一样坦陈在***人面前。 见打开了缺口,日军炮兵停止了轰击,伏在地上的日军官兵一跃而起,冲过工兵已经架好的简便桥梁,很快便踏着碎石瓦砾冲进城里,身处一线的日军指挥官脸上的笑脸还没露出多久,城内密集的射击声再次响起,中***队布局合理的火力点,从面对城墙的房屋的窗户、墙角、屋顶等部位,给予冲锋中的日军迎头痛击。日军官兵也无比悍勇,利用倒塌的城墙做掩体,与中***队进行对射,不时有守军中弹,从屋顶上掉落地上。 一时间,枪声大作。 眼见战局处于僵持状态,指挥部设在城南范庄的第十六师团将佐有些坐不住了,参谋长中泽三夫大佐主动建议道: “将军,我们不能在这里与支那军队过多纠缠,只需留下一部监视支那军队动向,主力绕过玉田县城,从林南仓、大安一线绕击至支那军队侧翼,截断支那军队各部之间的联系,吃掉溃败的支那军队后,再回师一举解决这股顽固的敌人。” “中泽君,你错了,依照支那军队抵抗的力度,玉田县城中一定是支那军队的主力。根据我方谍报,支那第二集团军中除中央军嫡系四个师外,就数第一军团孙连仲部战力超群。自开战来,帝***队面对支那劲旅几无优势可言,在我看来,这纯属统军将帅无能所致,我一定要率领十六师团,一举吃掉支那军队第一军团主力,让世人看看我京都师团的厉害。”第十六师团中岛今朝吾中将豪气干云地说道。 “属下佩服将军之魄力!”见中岛今朝吾主意已定,中泽三夫连忙恭维。 中岛今朝吾中将举起戴着白手套的手:“命令草场君,加快进攻节奏,他手里的迫击炮和掷弹筒是吃素的吗?如今我师团在装甲车第一***大队支援下,依旧把仗打成这样,成何体统?记住,我需要的是突破,全局的突破。” “嗨!” 步兵第十九旅团长草场辰己少将接到中岛今朝吾的命令,当即加大了进攻的力度,担任主攻的步兵第九联队一下子又投入一个大队参与进攻,机枪中队在城墙豁口处站稳脚跟后,炮连也快速通过工兵部队抢修的简易浮桥,利用四门七十毫米九二式步兵炮,近距离对中***队的火力点进行精准打击。 同时,大队直属之迫击炮中队,也开始发威,很快,中***队暴露的轻、重机枪火力点被日军一一拔除,城里还击的枪声逐渐稀疏,趴在地上的日军站起来,一边猫着腰射击,一边呐喊着向前发起冲锋。 草场辰己欣喜不已,刚想命令第九联队全体攻击,一举突破中***队的防线,这时候一片迫击炮弹铺天盖地向城墙缺口处落下,在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中,弹片四处飞溅,首先遭殃的是***纵步兵炮和迫击炮的一百余炮手,他们惨嚎着倒下,不少被炮弹直接命中的鬼子炮兵,尸首四分五裂,残肢断臂随处飞落。受到第二波炮火覆盖的机枪阵地也不好过,十二挺九二式重机枪齐齐哑火,一百多人的机枪中队,能够侥幸活下来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迫击炮声停下,城里的机枪声再次欢快地响起,正在冲锋的日军迅速被压制,趴在地上拼命还击,不时有人被击中毙命。 “巴嘎!” 草场辰己脸色苍白,这一场仗打下来,第九联队已投入了两个大队,死伤几近千人,尤其是机枪中队和炮连的损失,让草场辰己看了都替第九联队联队长片桐护郎大佐感到难过,但这样巨大的死伤依然无法突破中***队的防守,这让草场辰己第一次生出中***队不可轻辱的感觉。 县城中央中国守军指挥部里,白明易无比痛快,哈哈大笑:“***他小鬼子的娘!以为老子拿你们的大炮和机枪没办法,这下傻眼了吧!老子一直忍着迫击炮没用,为的就是让你们这些孙子麻痹大意之下自投罗网。现在整个军团的迫击炮都在咱们师,够你们喝一壶的了。” 参谋长钟杉上校提醒道:“得叫欧冶楠他们小心点,要是让鬼子的重炮发现位置就不妙了!” 白明易摆摆手:“无妨,老欧打仗精着呢,他也算是安毅上将的学生,对于迫击炮的运用学自安将军,再加上多年严格训练,误不了事。再说了,在敌人优势炮火面前打几炮换个地方是常识,他们不会犯这个错误的。” 钟杉感叹地道:“多亏安家军供应的三七战防炮,否则估计城门洞开那一会儿,咱们就得动用杀手锏了,这样利用城防拖延日军的目的便很难达到,一旦日军后续坦克投入战斗,咱们麻烦就大了。” “是啊!” 白明易点点头,随即一脸担忧:“听说安毅将军专机被日军战机伏击出事,现在还不知道下落,希望吉人天佑,平安无事。” 这时,玉田县城内外再次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看来日军见苦攻不下,又开始用炮火覆盖那一套老招数,希望能够瞎猫碰着死耗子,拔除县城内的火力点。 听到炮弹在头顶上“呜呜”飞过,爆炸声在远近响起,白明易连忙和钟杉一起下楼,来到底楼,在北边墙角处的办公桌前坐下,通过玉田县日伪政府的电话,与各部取得联系,安排下一步防守事宜。 ...... 长长的车队,在北平通往邦均、洇溜、玉田县城、丰润县城及唐山的公路上疾驰。日伪政权也不是没有办好事,比如这条用沥青铺就的路面,路面平坦等级颇高,让第五军团司令部的一干将帅非常满意,才开了两个多小时,车队便已经过了三河县城,来到了黄土镇,只要过了黄土镇,前面便进入盘山山区,距离邦均便不远了。 忽然,车队前后的车辆的车头均响起了凄厉的警报声,所有的将校第一时间下车,及时避入道路旁边的茂密树林。 小型车辆纷纷拐弯,钻进树林,大型车辆则迅速拉起了伪装网,人员撤离一空。很快,东面的天空中呈品字形率先飞来三架侦察机,在天空中盘旋一圈后,继续向西飞去,又过了三四分钟,东面的天空中又飞来四十余架日军战机,几乎没有任何停留,便向西飞去,估计是跑去轰炸正在紧张抢修工事的潮白河西岸滩头阵地。 好在失去了制空权后,安家军上上下下对日军的战机非常忌惮,派出了大量的侦查人员,监控前后左右十余公里的地方,给部队的提前预警创造了条件。 胡家林从树林里钻出来,摘去胸前附着的绿树叶,遥望西方的天空:“日军真的吸取了以往的教训,现在战机出动,都是先派出侦察机进行预警,然后才是攻击机和轰炸机的编队,这样搭配组合,以后想收拾他们没那么容易了。” 黄智点点头:“***倭皇和陆军部那帮将领还是有容人之量的,德川好敏犯了那么大的过错,依旧让他坐在航空兵司令的宝座上。此人吃过我们的大亏,自然是处处小心谨慎,不允许属下犯任何错误了。反正航空兵那些飞行员和将领,都是他的徒子徒孙,他倒是不怕谁阳奉阴违。” 情报处长刘宗玉上校匆匆而来,递给胡家林一份电报。 胡家林看完,脸色大变,举起手里的电报,对围拢上来的将校道:“特别行动队伪装成日军,在尤古庄镇北部地区与日军一部接触,说来也巧,别动队队长龟田一郎碰到了他的大阪老乡,通过闲聊,基本上弄清楚了日军在冀东一线的兵力部署。 “这次日军确实是下了大赌注,一下子投入了第四师团、第六师团、第七师团、第十四师团、第十六师团、第二十四师团、第二十五师团、第二十六师团共计八个师团,此外还有十余个***旅团,以及大量野战重炮兵旅团、装甲车***大队和***山炮兵联队。可以说,现在的冀东,就像是只带刺的刺猬,扎手啊!” 鲁逸轩脸皮微微抽搐一下,倒吸了口凉气:“好家伙,日军这是倾尽全力,想置我等于绝地啊!怎么办?若是久攻邦均镇不下,一旦被日军合围上,我军团就是有死无生的结局!” 胡家林坚决地道:“打,还是得打!现在日军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运动到了他们眼皮底下,这就给我们创造了战机。日军掌握着制空权,白天打伤亡太大,我们可以等夜色降临,突然向邦均一线发起攻击,一举打通这个交通要道。” 说到这儿,胡家林抬腕看了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距离天黑还有四个小时......***师、十七师和四十师运动到哪里了?” 作战处长文俊浩汇报:“***师已于一小时前运动到盘山山道过去的白涧镇,由于担心邦均日军发现我军踪迹,已经脱离公路,进入北部盘山下的密林,现在正休息待命。第十七师正在翻越铁甲岭山道,预计为了躲避刚才那一波战机,会比预定时间晚半小时抵达白涧镇,第四十师就在我们前面不远,正在上山路上。” 胡家林点点头:“好,我们把军团指挥部设到铁甲岭,扼守这处交通要道,溃兵上来多少抓多少,抓住全部用来修筑防御工事。刚才路上接到第二集团军司令部转发的电报,第一军团正在收拢溃军,至少在明日之前无法向蓟县靠拢,也就是说,我们得在蓟县至三河一线起码得坚持一天一夜,才能后撤,否则第一军团将陷入日军合围。” 众将听了点头称是,这时候通信处长秦振邦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喜极而泣:“好消息,好消息,刚刚接到徐州急报,司令醒过来了,司令醒过来了......” 胡家林眉头舒展,大声笑道:“好啊,真是好消息!大战之前得到这个喜讯,就算此战身死,我老胡也无怨无悔了!” 众将开怀大笑,欢呼拥抱,全都沉浸在安毅醒来的喜讯中。 第一三二七章 血与火(三) 第一三二七章血与火(三) 明亮的天空逐渐变得暗淡,西边天空中的残阳依旧散发着灼人的热焰,余晖与地面的战火交织在一起,仿佛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一片血色里。 日军的这一轮炮火覆盖,并非是漫无目的,而是为了给城池打开更大的缺口,方便日军进行大规模的攻击。很快,玉田县城的南门右侧的城墙,也在炮火的重点照顾下轰然倒塌,露出六十余米的缺口。 在此期间,日军工兵也没闲着,迅速铺出四条可以承受坦克通过的浮桥。日军十九旅团旅团长草场辰己少将已经决定,不再采取添油战术,而是以排山倒海的气势一举打垮中***队的防守,草场辰己已经给前出撤换下受损严重的第九联队、在下一波进攻中担任主攻任务的步兵第二十联队联队长大野宣明大佐下达了死命令,天黑之前一定要拿下县城。 大野宣明针对目前的情况,排出了日军最有代表性的攻击阵型――步兵以散兵阵冲锋,掷弹兵和轻重机枪列队跟随着步兵,随时给步兵提供火力掩护,由掷弹兵来对付中***队的轻机枪火力点,同时,九二式步兵炮跟随攻击队伍,缓缓向前***,随时对暴露出来的守军重机枪火力点进行点射,当然,这次最为主要的是,装甲车第一***大队的八辆九五式轻型坦克将打头阵。 在指挥部四楼看到日军动用了坦克,白明易迅速针锋相对,将整个第一军团拥有的四门三七战防炮调到了事先选好的房屋掩体里,严阵以待。 “哒哒哒――” 日军的坦克耀武扬威,一边前进,一边尽情地喷吐着火舌,两挺7.7毫米口径机枪射出的子弹,如狂风骤雨一般,从守军驻守的房屋上扫过,打得守军慌忙躲避。 日军坦克和步兵距离第一道由房屋构筑的防线越来越近,很快在一声“打”的命令下,沉寂的各个房屋突然变得热闹起来,接连飞出片片弹痕,分布在各处的马克沁重机枪也发出了咆哮,子弹如同撒豆子一样泼向冲来的日军。 突如其来的密集弹雨射入进攻的日军进攻阵型中,冲在前面的十几名日军官兵哀嚎着倒下,训练有素的日军,迅速将队形散开,有的鬼子兵机敏地猫着腰,继续跟在坦克后面向前冲锋,有的则干脆趴在地上,就着城墙的残垣,端起步枪与守军对射,利用精准的枪法大量射杀防守官兵。 同时,日军的掷弹兵迅速蹲下,把一枚枚甜瓜弹向守军驻守的房顶和街头堆砌的沙包阵地上无情地倾泻。甜瓜弹准确地射到一个个设置在屋顶和沙包阵地的火力点中,团团火球腾空而起,正在进行射击的守军遭到手雷破片无情地杀伤,不少人瞬间被打成了马蜂窝。紧跟在日军步兵后面的机枪队伍,迅速选择有利地形,架起歪把子轻机枪和九二式重机枪,向守军的火力点泼洒去阵阵弹雨,压制守军的攻击。 白明易精心安排设置在楼房窗户和通风口的马克沁重机枪,吐出长长的火舌,随着各处房屋中传出的振奋人心的愤怒咆哮,子弹若骤雨一样向日军官兵头上落下。中***队选用的马克沁重机枪,比起日军根据哈奇开斯导气式重机枪研发的九二式重机枪威力要大许多,很快就把日军的机枪火力压制下去,并给日军带去极大的伤亡。 当头四辆日军九五式坦克迅速仰起九四式37毫米火炮,对准喷射出机枪火舌的地方,猛然吐出一团团耀眼的火球。炮弹通过房屋窗户或者是通风道的间隙,准确地射入了四处机枪火力点,剧烈的爆炸声中,守军的马克沁重机枪瞬间哑火。得意洋洋的日军坦克,又再次转动炮口,纷纷锁定下一个目标开火。 在一声声爆炸声中,机枪的残骸夹杂着射手的肢体,随着爆裂开来的气流,在空中飞舞,夹杂着鲜血的弹片,四处激射。 这时候,隐忍已久的四门三七战防炮终于开火。 “哐当”,随着一声声激越的金属撞击声,三七战防炮喷出一条条细长的火舌,穿甲弹带着守军将士的期望,飞离炮口,向正在肆无忌惮疯狂发威的日军九五式坦克飞去。一枚枚穿甲弹,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把日军坦克那薄薄的铁板撕开一个个窟窿,钻入坦克内部,随着一声声巨响传来,日军的四辆九五式坦克熊熊燃烧,其中一辆坦克上没被炮弹震死的日军驾驶员,拼命地从燃烧着的坦克上跳下,但迅速遭致密集的弹雨,被打成了血葫芦。稍后不久,其余三辆坦克的弹药仓发生殉爆,车顶盖在“啵啵啵”的声音中向天空中飞去,汹涌的烈焰迅速从坦克内喷涌而出,随着连续三声巨响传来,一个个坦克炮塔旋转着飞上天空,轰然落到地面,溅起漫天的尘土。 并没有过多地关注被击中的坦克的情况,***纵三七战防炮的射手们第一时间退掉弹壳,迅速又把一发炮弹塞入炮膛中,随着又一阵猛烈的爆炸声传出,另外四辆坦克也先后被穿甲弹准确击中,日军坦克的疯狂攻势终于得到遏制。 这时,处于攻击队形最后方的日军九二式步兵炮开火了,直接瞄准了三七战防炮喷出烈焰的地方进行点射,炮弹砸到掩体外垣,激起漫天的弹片。好在遵循白明易打两炮就换一个地方的策略,炮兵早已经拖着三七战防炮快速地离开了射击地,日军的步兵炮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不过日军的炮兵可不知道这些,看到中国的炮兵哑了火,满意地点了点头,迅速寻找下一个打击目标,很快,一枚炮弹落在了街头一处用沙包堆砌的机枪阵地上,一挺正在撒着欢轰鸣的马克沁重机枪边上,突然冒起一团火球,沉重的重机枪瞬间从中间断成两截,飞到半空中后被撕裂成了碎片。***作重机枪的射手上身跟随着重机枪一道飞上了天,可是此时他还睁大着双眼,双手死死地握住机枪握把,他的助手则当场毙命,被弹片击中了没有钢盔遮挡的脑袋,白花花的脑浆流得到处都是,锋利的碎片四处肆虐,附近多名守军官兵非死即伤。 眼看着突击取得了成效,守军火力大幅削弱,日军指挥官迅速命令,再次集中十六辆坦克,从左右两面同时冲击守军防线,准备一举撕开中***队的防守。眼看着夜色弥漫,这次大野宣明押上了自己的老本,把整个联队一下子全部派了上去。 指挥部四楼,白明易目光严峻,冲着一旁的钟杉道:“日军要拼命了,看来我们的撒手锏也得提前使用。” 钟杉道:“敌人冲锋时集结的兵力越多越好,最好一下子把他们打疼,他们就需要时间休息喘息一下。这个杀手锏只能用一次,完了就没了,接下来就得跟小鬼子进行一条条街道的争夺了,希望日军留给咱们的时间多一些。” 白明易点点头,当即命令参谋人员把命令传达到前线,一旦日军坦克群集中到城墙位置,即启动方案。 此刻,战场上,激烈的战斗依旧在继续,随着日军一辆辆坦克过河,胜利的天平似乎慢慢向日军倾斜,随着两千余生力军投入战场,日军第二十联队联队长大野宣明大佐志得意满,拔出指挥刀,高呼一声“杀给给!” “贴闹黑卡,板载!” 日军高呼着“天皇陛下,万岁”的口号,如同潮水一般向守军发起猛烈攻击,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轰隆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爆炸声骤然响起,玉田县城内外,地面如同发生七、八级地震一般,剧烈地摇晃着,让大多数毫无思想准备的人直接摔落地上!玉田县城南门左右两边的城墙根处,发生了极为恐怖的爆炸,不知道第一军团教导师在这里预先埋设了多少炸药,在长达近千米的地面上,烈焰在狂暴的爆炸声中冲天而起,无数的青砖碎石残片,夹杂着无以计数的浓烈烟尘,弥漫蒸腾。 爆炸时闪耀出的橘红色火光,一下子把昏暗的大地照得透亮,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一片奇异的亮光中,许多直视爆炸处的日军官兵,竟然被这道亮光刺激得短暂失去了视力。同时,滚滚的浓烟,逐渐汇聚,终于形成一团无比巨大的蘑菇云,翻转升腾着直冲九霄。 正集结队形耀武扬威向县城里冲去的十六辆日军坦克,遭受重创,其中一些就像是木头做的模型一般,被爆炸时掀起的狂暴气浪卷起,在天空中作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姿势,在五六米的高处,终于感受到地球重力的牵引,如被扔垃圾一样,被热浪抛弃掷向地面,摔得四分五裂。另外一些距离爆炸点稍微远一些的坦克,还未作出规避,就被无以计数的碎石完全掩埋了起来,车里的坦克兵在爆炸响起的一瞬间,已经被巨大的震荡波震得七窍流血,惨死当场。 原本伏在城墙残垣上,朝着城***击的第二十联队机枪和炮兵阵地,一门门步兵炮、歪把子机枪和九二式重机枪,如同坐飞机一般高高地在天空飞舞,机枪兵和炮兵在爆炸响起的一瞬间,就已经被撕成了碎片,枪炮在半空中***解体的残骸夹杂着一节节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在天空中飞出数十米,被四处激射的砖石碎片再次***一番,然后无力地摔进乱石堆中。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爆炸,让至少三千名日军士兵彻底葬送,他们根本连逃跑的念头都没来得及升起,就被巨大的爆炸给震昏、撕裂,肢体在空中做一番精彩表演后落地,很快便被落下的碎石掩埋。 鲜血染红了大地,“汩汩”地流入护城河中,进攻玉田县城的枪炮声,一下子哑火了。 “巴嘎!” 从地面上爬起来,根本就无需用望远镜、远在战场后方数里开外的日军第十六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就能清楚地看到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道宽达数百米的粗大烟柱,夹杂着令人窒息的热量和无数的烟尘碎片,滚滚而起,如同怪兽一般在空中扭动着粗壮的身体,这一道烟柱,吸引了中岛今朝吾的所有目光,以至于让他忽略了前方指挥战斗的草场辰己少将、大野宣明大佐正在抢天呼地地悲号! “这......可恶啊,该死的支那狗!为什么会这样卑鄙无耻!他们怎么可以这样粗暴地对待帝国的勇士?天呐!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这样折磨我的部队?” 中岛今朝吾几乎抓狂了,这样一种惨烈的、偏激的、带着***人最崇尚的“玉碎”精神的超级大爆炸,怎么可能是愚笨而懦弱地支那军队能够干得出来的事情?若是中***队都这样疯狂,怎么可能让日军用一万多兵力就轻松得到满洲? 师团参谋长中泽三夫大佐也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才好,在这近乎毁天灭地的大爆炸面前,整个指挥部一下子沉默了。 玉田县城内,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爆炸声突然响起那一刻,白明易、钟杉和指挥部的参谋人员依然被剧烈的晃动给震翻在地。整个楼房拼命地摇晃着,就像风暴中的一夜扁舟,随时都有可能沉没。天花板、墙壁上的灰尘,“刷刷”地向下掉落,弄得一个个满头满脸都是白色的石灰粉末。 不过,没有人对自己的遭遇感到不满,待震动稍微平息,所有人均从地面上爬起来,拥挤到小楼各层面向南方的窗户前面,欣赏硕大的蘑菇云在天空高高蒸腾,不断地向外吐出砖石碎片和残肢断臂,欣赏原本充斥着枪林弹雨的南门城墙在一片片狂风和碎石中激荡,就像是经历西北地区最严重的沙尘暴,感受鬼子官兵肠穿肚烂支离破碎后那种刻骨铭心的复仇时的畅快心情。 这一刻,胜利属于中国,属于中***人! ...... 夜色渐浓,山风劲吹。 蓟县西南方的铁甲岭镇北面的山神庙,第五军团司令部驻地。 “报告,刘峙将军来电,蓟县以北穿芳峪一线,第二集团军李兴中将军第一七七师,王劲哉将军新编第三十五师,正在与遵化方向开来的日军展开激战。两师在日军强大火力打击下,损失惨重,防线随时有崩溃的可能。同时,关麟征将军第五十二军自下午三点开始,对邦均防线发起猛烈攻击,但在日军飞机大炮的立体式防守下,寸土未进,连续激战四小时,第二十五师、第五十一师均损失过半,刘峙将军再次请求,要我第五军团迅速向邦均一线靠拢并展开攻击,与五十二军东西夹击,一举击穿日军之防线。” 通讯处长秦振邦上校匆匆走进由庙宇经堂临时改造的作战室,大声禀报。 胡家林接过电报看了一眼,摇摇头:“从下午到现在,刘峙都不知道发了多少份求急电报了,现在竟然用上‘拉兄弟一把’的措辞,全然不见了他老长官的威风,可见他是真的急了。给刘经扶复电,五分钟后,我部即发起总攻,请他稍安勿躁。” 秦振邦领命而去,张承柱从地图前离开,来到军团参谋处刚刚对照地形做出的简易沙盘前,指着邦均镇说道: “日军围歼第二集团军的态度很坚决啊,竟然在这方圆十余平方公里范围内投入了两个师团,一个师团负责应对来自第二集团军的攻击,一个师团则对付来自北平的援军,不知道我们能否用一夜时间,击穿日军构筑的防线。” 军团参谋长黄智也走了过来:“龟田一郎的别动队不简单,竟然通过日军的军旗、队旗和防线的布置方式,判断出日军的大致情况,省了我们不少事情。龟田一郎告诉我们一个重要的信息,我们面对的第四师团虽然是日军的甲等师团,但是这个师团的战斗力并不强,在日俄战争中,它就是冲锋在后、撤退在前,它的核心部队――第八联队,在日俄战争中更是屡战屡败,获得了一个‘败不怕的八联队’的绰号。 “这个师团的兵员都来自于***的大阪,和龟田一郎一样,士兵大都是菜贩商人,讲的是利益,而不是拼命。而且***的大阪有它的独特文化,在古代***各地,基本的社会结构是农民依附于拥有土地的诸侯,而诸侯则服从于它们的倭皇。这种长期不变的社会结构,导致***形成了上下级关系严格、富有服从精神的文化特点,这就是现在的***军队普遍狂热‘效忠天皇’的心理基础。这个大阪和***的其它地方不一样,它一直是著名的商业城市,居民大部分就是商人,对管理它们的叫大名的诸侯并不怎么尊重。相反,因为***古代对商人的各种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大阪的商人们是几百年如一日,不断和大名斗智斗勇、讨价还价,所谓忠诚,那就更谈不上了。所以它们的那个倭皇在大阪人心里的地位也与其他地方大不一样。 “虽然出身于大阪的士兵也受到了***的那种军国主义的蛊惑,但是这些士兵却不会急着去‘为天皇而死,为大***帝国而死’,据说出身***大阪的士兵的座右铭是‘能不死还是不死’。看待上级命令,出身于大阪的官兵也习惯‘讨价还价’、‘斤斤计较’,不会像其他部队那样闭着眼睛执行到底,这都和它们的商人出身有密接的关系。听说第四师团内部还制订了所谓‘无益的牺牲不要付出’、‘不合理的战斗不要参加’、‘穷途的敌军不要追’的‘三不要’原则。这样一只部队听起来很有意思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待会儿战斗打响就知道了。” 胡家林笑道:“从龟田一郎的表现来看,出身于大阪的军人估计都差不多,希望这次我们能够从第四师团身上打开缺口。我已经电告把前敌指挥部设到白涧的鲁逸轩,一旦第四师团真的如传说中那么不堪,立即改变原先的作战方案,把日军向防守东面阵地的第六师团驱赶,让日军自己冲击自己的阵地,一举击穿日军精心设置的防线。” “报告,刘经扶将军再次来电,第二集团军刘茂恩将军的第十三军团,在蓟县东塔、上仓至大安一线经营的防线,在日军重兵打击下,已经支离破碎,全线崩溃只是时间的问题。第二集团军已经派出刚刚恢复建制的郑洞国将军第二师紧急前往救援,此外,裴昌会将军之第四十七师于周家铺、杨树头一线的防线,也岌岌可危,刘峙将军命令刚刚收拢好溃兵的第一军团孙连仲司令、第二十三师李必蕃将军迅速向蓟县靠拢,集中所有力量防守。”秦振邦再次冲进作战室汇报。 胡家林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就不回复刘峙的电报了,让他们看看我们第五军团的表现吧!攻击开始!” ...... “轰轰轰――” 邦均镇西辛东村至杜吉素村一线,万炮齐鸣,第五军团***师、第十七师、第四十师在冀东的第一场大规模战事就此打响。 第一三二八章 血与火(四) 第一三二八章血与火(四) 遭到炮击的第一时间,在十余公里防线上展开的第七旅团之第八、第七十联队和第三十二旅团之第三十七、第六十一联队,一下子炸开了锅,不管是步兵、机枪兵、炮兵,还是各小队、中队、大队、联队乃至旅团的各级军官及参谋人员,均被这突如其来的炮击给炸懵了,在四周明灭的爆炸中鬼哭狼嚎,四处乱窜,建制一下子就被打乱了,官兵们如同没头的苍蝇一样,拔腿就向友军的防线跑去,精心构筑了一下午午的战线,瞬间便崩溃了。 安家军各师不等炮声停止,便踩着炮弹的落点,向日军的防线展开全面进攻,待突前的***师第一旅和第十七师四十九旅冲到日军阵地前方时,才发现面前的战壕里除了零星的日军尸体外,竟然空无一人,地上随处可见日军官兵遗弃的枪支弹药,同时,前方数十米处还依稀可见日军匆忙奔逃的背影,不由发出一声杀意十足的呐喊,分别在鲁雄和赵庭芳两个旅长的率领下,向日军发起衔尾追击。***师和第十七师其他各旅相继跟上,把日军像赶鸭子一样向第六师团的驻地驱赶。 第四师团长松井命中将在师团部所在的龙王庙一线,也感受到了地动山摇的炮击,脸色苍白,心中一阵恐慌,暗叫一声“完了”。 自从出任第四师团长以来,松井命便没睡一天好觉,整天都为师团的事务焦头烂额。比如这次师团从大阪紧急调往华北参战,师团在秦皇岛下船后,原本不需休息便要紧急赶往唐山以西的韩城临时驻地,但蹊跷的是,师团内的疾病患者激增,放眼望去,满营都是因为五花八门原因要求留在秦皇岛看病的官兵。 情绪激动的松井命中将,狂怒下亲自坐镇师团医务室,把所有的伤病员全集中起来进行身体检查,结果不言而喻,师团上下眼见着没法躲避,这才灰溜溜地整顿好部队向驻地进发,“师团长改行当大夫”的笑话,就此悄悄在冀东一线的日军中流传。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第四师团的士兵们又耍起了新的花招——消极怠工。从秦皇岛到各师团的临时驻地,其他师团两天时间就到了,而比其他师团路程更近的第四师团,却足足走了六天,而且还有大量人员掉队。好不容易在韩城军营把人员等齐全,师团部便接到方面军司令部下达的迅速赶赴宝坻县城对中***队展开攻击的命令,这下乱套了,又有近半的官兵请病假,纷纷到唐山的日军华北医院申请住院,若不是松井命中将亲自到人满为患的医院向官兵们保证,只需跟在其他师团后面走一趟助助声威就算完事,此行绝对不会碰上支那军队主力,若不是这样安抚估计这会儿第四师团大部还窝在韩城“待机”。 到达宝坻县城后,战事如预料的那样开启,果然和师团长松井中将所说的那样,在对中***队曾万钟第三军的进攻中,谷寿夫中将的第六师团几乎一个照面便将其轻松击溃,并且在队伍***至邦均镇布置包围圈时,方面军也把第六师团置于面向中***队第二集团军所在的东面,而且听说在陆军航空兵侦察机的频繁侦查下,自北平东来的道路上,并未发现援军的踪影,预计一下子被帝***队打懵了的中***队暂时无法派出部队来,西线绝无可能遭遇战事,这些来自大阪的官兵才感觉放心了些。 下午,烈日当空,第六师团与中***队大战最为激烈的时候,许多第四师团的官兵,开始拿着墨镜、折扇、打火机、口香糖、装满水的水壶等小商品,深入前线,向第六师团的官兵兜售,狠狠地赚了一笔。对此,松井中将接到第六师团长谷寿夫中将的***后只是淡淡一笑,心说只要不出乱子,姑且听之任之。要知道就连新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在当第四师团师团长的时候,也对第四师团的官兵毫无办法,松井命虽然对自己很自信,但也没自大到认为自己比寺内寿一大将更优秀,他只想在任期内平安无事,然后像寺内寿一大将那样,找到个更能发挥自己能力的职位。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一趟原本认为是轻松自在的“加油助威”的活,竟突然遭遇中***队的猛烈攻击,而且听炮火轰击的密度,参与进攻的绝对是中***队的主力,毫无思想准备的松井命不担忧第四师团全线崩溃才怪。 此刻战场上,安家军***师、第十七师长驱直入,驱赶着日军的溃兵向第六师团的驻地冲去,第四十师将士尾随其后,一边注意保护两师侧翼,一边抓紧时间搜集日军扔下的武器和弹药。 让第四十师师长杨九霄喜出望外的是,日军竟然把自己的机枪大炮全部扔给了安家军——初时杨九霄听到参谋长佟志强的急报,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跑到日军布置于西潘庄村一线的日军重炮阵地,发现三十六门野炮、十二门120毫米榴弹炮完好无损,成箱的炮弹把炮兵阵地后方的数个弹药仓库堆得满满当当,不由开怀大笑。 不止于此,很快第一一八旅旅长倪显荣又传来喜讯,搜索队伍分别在西草厂村和骆古庄村分别发现日军两个旅团及下辖的联队、大队的炮兵部队,共得到八十余门山炮和步兵炮,此外歪把子机枪和九二式样重机枪也缴获两百余挺,可谓大丰收。 现在再来看看第六师团的命运。在安家军第五军团向日军第四师团发起进攻前半小时,第六师团长谷寿夫中将刚好召集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第三十六旅团长牛岛满少将及一干师团部参谋开会。 第六师团早在中日开战之初便调到了华北,但一直驻守冀东重镇唐山。和所有的***将领一样,刚开始谷寿夫也对中***队不屑一顾,认为依照日军的强悍战斗力,一个大队足以歼灭中***队一个师,平津战事只需投入两至三个师团、数个***旅团即可轻松解决,但战事的进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第二十师团、第一〇九师团、河边旅团以及各***旅团先后遭受的失败,让谷寿夫逐渐对中***队变得重视起来,尤其是对于创造这一系列战绩的安家军,谷寿夫更是充满了警惕。 陆军航空兵的侦察机在东来的道路上没有发现援军的踪迹,这让谷寿夫有些不敢相信,但随后侦察机汇报,在潮白河西岸发现大量修筑防御工事的军队,人数估计在十万左右,虽频繁遭受空袭但依然不改修筑工事之初衷,这稍微缓解了谷寿夫心中的疑问,但他依然不敢报以轻心,所以才会召开这个军事会议,研判当前战局以及安家军的动向。 “支那军队不过于此,坂井君只派出冈本联队,便挡住了支那军队传说中极为精锐的第五十二军的进攻,冈本君甚至还有余力数次发起反击,给支那军队造成极大伤亡。若不是恪于方面军司令部下达的就地坚守的命令,坂井君估计已经发起全线进攻,一举把当前之敌赶进蓟县县城了。” 刚刚与第十一旅团旅团长坂井德太郎少将通过电话的牛岛满少将笑着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对中***队的不屑。 列席会议的骑兵第六联队长猪木近太大佐却有不同的看法: “支那军队未必若我们看到的这般不堪,我们必须认识到,方面军司令部在选择战机方面的独到之处,支那军队连续强行军,至今日已是人疲马乏,我估计现在他们连真正实力的一半都发挥不出来。还有,据方面军司令部急电,第十六师团在玉田县城遭遇支那军队顽强阻击,从中午不间断战至现在,依然没有占领玉田县城,还遭受支那军队预先埋设的大量炸药袭击,导致十九旅团大部玉碎,前往助战的装甲车第一***大队的二十七辆坦克损毁。这样巨大的损失,难道还引不起我们足够的重视吗?” “十六师团怎么能与我们第六师团相比?”牛岛满有些不满地说:“猪木君,我看你是被支那军队吓破了胆子......” “够了!” 谷寿夫举起手:“同僚之间,不必如此攻讦。我们开这个会的目的,是及时检讨发现师团和方面军方面的漏洞,圆满实现战前的战略构想,同时避免遭受不必要的损失。诸君,在此我有一个疑问,驻守通县的安家军第五军团,现在在何方?会不会潜行至我们腹背,对我等发起突然袭击?” “这不太可能吧?” 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惊讶地说道:“今日我侦察机、战机频繁在唐山至通县之空域盘旋,若是安家军第五军团大举出动,断无发现不了之理。” 师团通讯参谋匆匆站起,汇报刚刚收到的电报:“将军,第二十四师团黑岩将军来电,下午派至铁甲岭修筑防御工事的满洲军一个团失去联系已达六个小时,随后二十四师团派出的十余个搜索分队均杳无音讯,黑岩将军怀疑支那军队在铁甲岭一线有所动作,要我们多加小心。” “巴嘎!” 谷寿夫勃然大怒,站起来大声呵斥:“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不早一点告知?现在天色已黑,就算想请求航空兵司令部派出侦察机低空侦察也已经来不及......马上知会第六师团部松井将军......” 谷寿夫话音未落,大地颤抖震耳欲聋的连绵炮击声传来,随后便是山崩海啸的喊杀声充斥天地之间。 谷寿夫脸色苍白,和松井命中将一样,心里暗叫一声“完了”,立即向列席会议的将佐下达了师团各部紧急动员、随时准备作战的命令,可是安家军会给第六师团准备的机会吗? 第一三二九章 收获连连 第一三二九章收获连连 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日军最不愿意打的就是夜战。 夜战极不利于发挥日军官兵的特点,在夜幕的掩护下,首先炮兵无法确定射击诸元,给予步兵和机枪兵必要的保护;其次,日军配备到小队甚至分队的掷弹筒,毫无准星可言,全靠老兵的经验判断,而黑夜则是对手的天然保护,让掷弹筒兵对于远近和方位的判断,都会出现巨大误差,使得日军的班排级支援火力掷弹筒失去应有的作用;再次,战场上日军对于节约弹药极为重视,所以日军的轻重机枪手都是从枪法优异者中特意选拔训练而成,日军的机枪射击极具威胁,很有针对性,往往可以根据对手火力点的重要程度来分配火力,能够取得比对手更多的战果,造成更大的打击和伤害,但黑夜中却无法发挥这一特点,甚至在机枪口喷射的尾焰照射下,***作机枪的人员无所遁形,往往会成为敌人狙击手重点照顾的目标;最后,日军步兵的好枪法,都是成百上千发子弹喂出来的,这个时期的日军,三个士兵中就有一个神射手,枪法之优秀远在人们的想象之上。中***队中,也只有安家军才能毫无顾忌地练习射击,官兵的枪法与日军相若或者是稍有胜之,其余的部队虽然由于有江南集团和川南集团的兵工厂提供弹药,比起原来的历史宽裕许多,但一年下来打上四五十发子弹就算很不错了,根本就不能与安家军和日军相比。黑夜下,日军官兵的视野受到***,无法发挥枪法好的特点,这也是日军讨厌夜战的一个重要原因。 所以,如果黑夜中遇袭,若不是早有心理准备,日军一般都会阵脚大乱,大失水准。 今夜第六师团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夜幕降临,东面的阻击阵地上虽然战火正酣,但有着数层战线宽阔纵深的保护,置于邦均镇中的第三十六旅团和师团直属各部,大都安顿下来,吃饭的吃饭,休息的休息,为次日的战斗养精蓄锐,但西面突如其来的猛烈炮击,把这一切都打乱了,就在官兵们茫然不知所措时,看到倚为依靠的第四师团防线突然整体崩溃,黑压压的溃兵向腹背没有防线掩护的第六师团驻地猛烈地冲了过来,如果不是师团部及时下达通知,那种感官上的巨大冲击瞬间就会让人心理防线失守。 日军的照明弹一颗颗升上空中,把大地映照得一片透亮,可是这原本是提高士气、辨清敌我的正常举动,却成为第六师团崩溃的导火索。 在明亮的强光下,视野所及,全部都是黑压压的人群,根本就辨不清敌我,再加上第四师团官兵没头没脑地乱窜,把好不容易结成抵抗阵型的第三十六旅团和第六师团直属各部冲得七零八落,整个建制全部被溃兵冲散。 而且有了照明弹确认方位,也让慌忙逃跑的第四师团官兵找到了方向,越过第六师团的临时防线后,便突然转向,沿着公路向邦均镇南方逃窜,把布置在第六师团防线右后方、刚刚调转炮口想用炮火阻断中***队进攻路线的野炮兵第六联队的阵地一下子冲垮,没头没脑的溃兵夹杂着身不由己的炮兵,向南面的宝坻县城没命地逃跑。这个时候,谁若逆人潮而行,等待他的绝对是被推倒践踏无情丧命的结局。 谷寿夫中将、牛岛满少将和整个第六师团指挥部的官佐,原本亲临一线,想阻止第四师团的溃败,但是,溃兵的冲击太可怕了,很快谷寿夫和一干将佐,也被这股势不可挡的人潮所挟持,身不由己地向南方跑去,谷寿夫数次想停下脚步整顿部队都做不到。 浩浩荡荡的人流一路向南奔逃,随后又在龙王庙,裹挟着第四师团指挥部的一众官佐,继续向南奔逃,直到距离宝坻城北四五公里的牛道口,感觉距离中***队远了一些,第四和第六师团的溃兵才算是刹住脚步。 谷寿夫刚刚想命令就地整顿部队,随时做好反攻邦均镇的准备,可就在这时,北方再次传来密集的枪炮声,黑漆漆的夜色中,曳光弹的残影清晰醒目,五六颗照明弹下,黑压压的追兵触目惊心,再加上中***队冲锋时嘹亮的军号声和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第四师团的兵油子再次躁动起来,狂呼一声继续向南奔逃,第六师团官兵受溃兵情绪影响,加之所部丢失了所有轻重火力,又不清楚继续追来的中***队究竟投入了多少兵力,担心对方真有包***全歼自己的意图,也不敢多做停留,无奈之下,谷寿夫只得和一众将佐,带着队伍继续向南逃跑,就连有城池保护的宝坻县城也不敢多做停留,穿过城池向东南方向的宁河地区全速撤离。 这一逃跑就没了止境,身后零星响来的枪声,还有那不时升空的照明弹,似乎在提醒日军官兵中***队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这样一直到午夜时分,第六师团才在宁河县北的八门城镇停下脚步。面对聚拢后不到三千人的部队,谷寿夫中将几欲吐血,可是此时第四师团早就跑得没了影子,谷寿夫连个找人发泄的机会都没有,只好向方面军司令部进行申诉。谷寿夫这会儿已经打定主意,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与第四师团一起执行任务,就算是单独面对敌军也比有这样“猪一般”的友军强。 邦均镇,奋勇冲锋的***师和第十七师在击穿第六师团的防守后,杨冠和章祖颖通过步话机简单商议,立即决定各自分出一个旅来,向南继续驱赶溃兵,占领日军丢弃的阵地,其余各旅依旧马不停蹄,攻向邦均镇东兵马村一线被第五十二军自东面攻击黏住的日军第六师团之第十一旅团的阵地。 第十一旅团长坂井德太郎少将在望远镜里看到后方发生的一切,目瞪口呆,可是这个时候,第五十二军依旧在不要命地向日军防线发起进攻,一旦撤离防线,十一旅团极有可能在中***队的前后夹击之下,演变为一场单方面的追歼及***,大***帝***队的骄傲、主力师团主力旅团的荣誉,让坂井德太郎迅速做出决定,就在兵马村一线摆下阵势,与西面攻来的中***队决战,就算“玉碎”也不能坠落大***帝国常备旅团的威风。 分别取代新一旅和第四十九旅担任箭头的,是安家军的老弟兄李永嘉和焦颐达率领的新二旅和第五十旅官兵,两旅一直跟在前锋的后面,早已经憋气得不行,现在轮到自己出马,精神大振,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向日军固守的兵马村一线压去。 坂井德太郎少将十分冷静,他把第四十七联队三个大队,分批次设置在兵马村的各个战略要点上,待新一旅和第四十九旅攻进村口时,顿时从街头的沙包阵地以及各所房屋的窗口、墙角、院墙的瞭望口等射出密集的子弹,冲在最前面的五六名安家军官兵被击中后倒在了血泊中,后续的安家军将士迅速趴下,与日军进行对射。 这时候,日军置于村子中央的山炮、野炮、迫击炮和掷弹筒纷纷开始发威,对准村口进行密集的炮击,但迅速遭致安家军迫击炮的还击,在彼此数量相差甚为悬殊的情况下,安家军甚至没有动用自己的重炮,日军的山炮、野炮、迫击炮和掷弹筒纷纷哑火。 很快,收拾完日军炮兵的迫击炮前移,开始对准日军的火力点,进行精确的点射,随着一枚枚炮弹炸响,日军巧妙布置在各个要点上的机枪迅速哑火,安家军新二旅和第五十旅官兵趁势冲入村内,开始利用手榴弹、冲锋枪、手枪等近战武器,与日军进行短兵相接的激烈战斗。 日军不可谓不悍勇,防守火力也不可谓不强大,但在安家军具有针对性的打击下,防线层层瓦解,许多鬼子兵腰间捆绑大量炸药,想在夜色的掩护下冲进进攻的人群中引爆,但在天空一颗颗照明弹的照射下,无所遁形,一一被分配进各个攻击小组的狙击手准确命中眉心毙命,在它们那罪恶的身躯倒下的一瞬间,腰间的炸药爆炸,牵连到身边的肉弹们纷纷遭殃,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听到前方战局不利,坂井德太郎心急如焚,却又毫无办法,只能根据各部的请求,不断地把手里的预备队派出去,以延迟安家军的进攻,但每次都坚持不了多久,便消耗一空,又得再次派出援军。这种出拳打在空气中或者说打在弹簧上被反噬的感觉,非常恶劣,旅团部一干参谋人员已经感觉到形势不妙,纷纷从各自的岗位上站起来,凑到不时响起索要援军的电话机前,密切关注战事的进展。 终于,在安家军猛烈的打击下,战线迅速被***至第十一旅团指挥部附近。第四十七联队联队长神田正种大佐跌跌撞撞地冲进指挥部,捂着冒血的左手臂,以嘶哑地声音喊道: “将军,抵抗不住了,快组织旅团部转进吧,我们联队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但支那军队的攻击实在太猛烈了,联队牺牲惨重,无力为继......将军,我们十一旅团是最后一个撤出战斗的,虽败犹荣,请给旅团和联队保留些种子吧!” 坂井德太郎横眉倒竖,快步走到神田正种大佐面前,“啪啪”就是两个耳光,怒斥道:“神田君,你还是不是帝国的军人?竟然说出如此泄气的话来,帝***队是无敌的,对于怯弱的支那军队,怎么能退却?我命令你回到你的指挥岗位上去,把支那军队赶出村去。” “将军,来的是安家军,是安家军啊!” 神田正种惨然一笑,绝强地昂起头来:“将军,自华北战事以来,在安家军手里已经有多少师团、旅团倒下了?我们在经过残酷的战斗后撤退,不丢人!现在我们联队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了,若是再不撤离,整个旅团就真要被支那军队成建制全歼!这是哪怕被军中传为笑谈的第二十师团、第一〇九师团也不曾有过的啊!只要我们旅团的两面联队旗在,重建只是时间的问题,否则我们旅团不但无功,反倒会成为帝***队的耻辱,请将军三思!” 坂井德太郎悚然动容,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枪声和爆炸声,终于沮丧地挥了挥手:“命令各部原地抵抗五分钟后,迅速向旅团部靠拢,然后向北撤离,遁入凤凰山中。如今南方的战线已经基本被支那军队占领,唯有北部的山区,才是旅团唯一的生路。命令冈本君,迅速炸毁还能使用的山炮野炮,并由他亲自率领联队护旗中队,把军旗护送到旅团部来,神田君,你也做好准备吧!” “嗨伊!” 神田正种感激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坂井德太郎迅速指挥旅团部官佐,捣毁通讯电台和密码本,焚烧文件,然后整理好武器装备,大步离开这个让所有十一旅团将佐伤心欲绝的地方。 ...... 宝坻县城。 尾随在第四、第六师团溃兵后面冲入城池的第五军团新一旅、第四十九旅官兵,除分出少数人马伪装成大部队继续追击外,其余各部迅速抢占县城各战略要点,布置防线,以防日军杀个回马枪。 载着鲁雄和赵庭芳的越野车,刚刚开进县城北城门,好消息纷纷传来: 新一旅一团在城中的***正金银行、伪满政府开办的满洲银行查抄到冀东日伪政府和汉奸们从通县、香河等地送至此处藏匿的金砖金条近百箱、银元五百余箱,总价值不可估量,此外还有古董、字画无数,让负责封存这批财宝的张大魁和李君两位团长看花了眼; 新一旅二团为防止汉奸见势不妙逃遁,在城中民众的指认下,第一时间便包围了县城中臭名昭著的十余个汉奸头子的宅邸,得到上百万浮财。二团长建议为避免夜长梦多,连夜举行公判大会,就地枪决这些汉奸头目,以威慑宵小; 四十九旅一、二团在城南与日军不及转移的一个联队规模的日军发生激战,出乎意料,原本以为会十分艰苦的战斗竟然十分轻松,将该部日军全歼后,两团官兵才发现该处是日军的一个大型军火仓库,里面除了寻常的枪支弹药和一百余辆卡车外,还存有上百门高炮及大量高炮炮弹,估计是日军为了防备中国空军袭击而特意从***国内调拨来的。第六师团此前一直驻防唐山,布置于冀东的野战高射炮大队便配属该师团,这次出击蓟县,谷寿夫为了指挥调动方便,把高炮大队带到了宝坻,没想到却成为安家军的战利品。 听闻这一系列喜报,鲁雄和赵庭芳又惊又喜,连忙进驻城中心日伪政府大院,然后通过电报,向军团司令部通报此行所获,询问具体处理意见。 第一三三〇章 前后开战 第一三三〇章前后开战 铁甲岭,第五军团司令部。 胡家林听完作战处长文俊浩的最新战况通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能够在短短两个小时内解决战斗,鲁逸轩指挥得法,各部应变恰当,作战得力,好!立即上报战区司令部和军事委员会,我第五军团经过艰苦行军和连续奋战,已于晚九时成功击溃日军第四师团、第六师团之防守,进占邦均,打通与第二集团军之通道。” 文俊浩记录下电文转身离去,胡家林转向地图,目光变得严峻,新一旅和第四十九旅的收获大大地出乎了胡家林的意料,但是也让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在宝坻县城西北方十余公里的新集至桑梓一线,驻扎有日军第二十四师团三个联队以及伪军若干,目前该部的动向还不明朗,若是突然扑向宝坻,在日军溃败的第四、第六师团残兵配合下,第五军团这两个主力旅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此前胡家林已经命令,第四十师南下策应,同时调集三个师所有的车辆,前往宝坻抢运财物和战略物资,尤其是那些高射炮,在接下来的战事中或许将发挥重要作用,必须尽快掌握在手中。 “报告,第二集团军司令部来电:驻守玉田县城的第一军团教导师已经撤出县城,快速向孤树、别山一线靠拢,同时,蓟县西北的穿芳峪一线被日军击破,第一七七师和新编三十五师战损大半后撤至草房峪固守,日军没有再发起攻击。目前各条战线保持平静。” “哦?日军没有连续发起进攻?” 胡家林微微有些惊讶,从秦振邦手里接过电文,仔细看了一遍,摇摇头:“这个刘经扶,刚刚给他解围就抖起来了,竟然以战区前敌总指挥的身份,命令我军团接替蓟县的防务,等待与第一军团汇合。” 正在地图前仔细观察敌我态势的军团参谋长黄智闻声转过头来:“看来刘经扶是想尽快脱离蓟县这个处处险情的地方......他准备把集团军司令部设在哪里?” “三河!” 胡家林来到地图前,指着三河县城的位置:“刘经扶说纵观冀东战事,三河已经成为连接冀东和北平的枢纽,以现在战区两个保安师的兵力驻防太不稳当,他将亲自率领第二集团军大部,驻守三河,等我部与第一军团会师后,即合兵撤向通县,固守潮白河防线。” 正在和参谋人员一起在沙盘上标注代表敌我双方白、红小旗的张承柱,将插在玉田县城的小红旗拔起后,抬起头说: “这个刘经扶眼光倒也毒辣,知道随着我们打通邦均这个咽喉要地,三河县城便成为目前冀东唯一安全的所在,不管是向北还是向西,均可平安撤回北平,再也不用像今天这样担惊受怕了。” “可是——本来在设定下一步作战计划时,我准备把四十师调到三河,第十七师牢牢占据邦均,***师控制洇溜,以确保整个军团进退自如。”黄智目光严峻,看了地图好一会儿,叹了口气:“现在刘峙把蓟县让给咱们,咱们就得接手过来,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驻守三河了。” 胡家林点点头:“不错,可是这是军令,不能不遵从......就让九霄带着四十师到蓟县堵住日军南下的道路吧,这样我三个师呈品字形设阵,可以互为支援,日军要啃动我们,非得动用超过我们两倍以上的兵力才行。” “新一旅和三十九旅在宝坻县城的缴获怎么处理?” 张承柱笑着说:“难得***人慷慨一回,把我们在华北的军费给报销了,我们不好好把握住可不是我军一贯的作风......我的意见是趁着夜色连夜拉回北平,装上火车,运到咱们设在武汉的兵站,以后通过水路慢慢运回大本营存起来。” “我也赞成!” 黄智道:“以第一军团的疲惫程度,至少也得休整一晚才有精力上路,这样需明天晚上甚至后天早上才能抵达洇溜,我们的车队赶回北平再折返回来接我们时间上也来得及。这批财物数目巨大,我建议由***师各旅抽调出一个团的兵力来,随列车押送至武汉,随后归建即可。” 张承柱再次建议:“我看就调新一旅的张大魁团长担任此次任务吧,让一团团副李君暂代全团工作。上次宛平之战他们团打得不错,从武汉回来让张大魁带着部队到第一七〇师担任旅长,一七〇师初建,必须得调精兵强将充实队伍才行,否则短时间内难以承担重任!” 胡家林点点头:“行,就这样安排吧,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把在宝坻县城缴获的高炮统统拉到阵地上去。我估计明天将会面临一场又一场血战,咱们得好好合计一下高炮阵地的设置,争取得到中央空军的支持。可惜石家庄、太原和开封机场被日军炸毁,否则我就要调驻防宜昌的空六团到华北来了。” “别忘了北平的南苑机场!” 黄智提醒道:“这个机场经过北洋政府、少帅、宋明轩多次扩建,可一点儿都不比保定清苑机场差多少。就怕北平周边地区汉奸太多,前脚我们进驻进去,后脚日军的轰炸机就赶来了。” “南苑机场不错,比起保定清苑机场,距离冀东一线更近,续航时间更为持久。”胡家林眼前一亮,随即有些怀疑地问道:“自开战来,日军一度占领南苑,不知道把机场设施破坏没有,还能继续使用吗?” 张承柱笑着说:“这个你们就得问我了,宛平大战结束后,我曾亲自去南苑机场看过,日军不仅没有大搞破坏,反而在占领期间,把机场好好翻修了一遍,还给油库里加满了油,你们说奇怪吧?我惊喜交集之下,立马就让***先派出三个团北上,把整个南苑地区给我占了下来。反正第六十八师正在冀豫交界地区编整,正好可以借机多编出三个团来。驻南苑那三个团目前对外公开的番号是第五军团直属警卫旅,其中一个还是我赖以起家的骑兵团。” 胡家林点点头,丝毫也没有因为张承柱未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知自己而有什么不快。南苑的位置很关键,地处北平永定门外十公里处,周边方圆四十余公里,一直是军营重地,赵登禹和佟麟阁便是在这里殉国,北平光复后二十九集团军没有进驻的意思,其他各部也有意无意忽略了这个地方,安家军入驻谁也无法挑毛病,若是自己早知道张承柱的调兵计划,说不一定还有所顾虑,现在形成了既定事实,倒省去了许多口舌。 “自我军进驻后,立即把远近十里划为军事禁区,平日在这块许多地方野草足足有一米多高的土地上遛马巡逻,倒也没人怀疑我们有何不妥。因此若是我们的空军在短时间内进驻南苑机场的话,倒是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张承柱详细地把自己的安排说了出来。 胡家林凝眉思考了一会儿,断然点头:“好,我马上给空军黄禀一司令去电,让他在明日天亮时分,派遣驻防宜昌的空六团到北平南苑机场,这一仗我们非常需要空军弟兄帮忙,否则损失将会很惨重。” ...... 黑龙江,鸡宁县城。 今天上午十点刚刚宣布成立的抗日救***第一次全军师旅级军事会议正在紧张进行中。随着一百二十名叙府士官学校军官抵达鸡宁,安毅答复的“将救***扩师为军”的建军计划正式实施。 在这次整军中,救***按照安家军甲等师编制,共编成七个师二十一个旅,其中第一至第三师由原第一至第三旅扩编而成,第四师则由金洪默的抗联第二军改编,该师除师***部主任和连级以上的指导员由救***军部统一调派人员担任外,其余军事主官均由金洪默的老下属担任。 第五师至第七师各级主官则在叙府士官学校派来的安家军军官团中选拔,其中上校十五人,中校三十人,少校四十五人,上尉三十人,各个职位各备选三人,他们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证明自己,在为期一月的考验期内表现优异的人员将正式就任部队主官,其余两位则担任副职和降级使用,如果表现不合格,则由序位第二的军官继续进入考验环节,直至选出最合适的主官。 之所以在大战即将来临之际进行这样的安排,主要是这次选派来的军官,大多没有实际带兵的经验,许多是积功晋升的军衔或者是一直在士官学校从事教育工作,一支军队的主官决定了他带领的军队的性格和灵魂,所以在这一点上决不能有丝毫马虎。不过,由于这次选拔来的都是思想和技战术过硬的安家军中坚力量,倒也不怕在工作***现相互拆台的情况,安家军从成军第一天起,就决定了偷奸耍滑弄虚作假的人在安家军里没有立足之地,几乎所有的军政干部都是脚踏实地的优秀人才。 唐红雷看了一下坐得满满当当的会议室,对着话筒,语气沉重地说道:“弟兄们,今天举行这个会议,我原本应该说一些欢迎的话语,力争把气氛搞得浓重一些,激励下大家的士气和斗志! “但是,我开心不起来啊!直至今天吃完饭前,我才收到第四厅转发的电文,原来昨日上午司令的专机被鬼子击落下来了,好在司令命大,侥幸逃过一劫,今日下午在我安家军总医院的专家抢救下醒了过来,和顾军长、叶军长他们聊了几句,又再次陷入昏睡中。赵厅长他们担心影响我部士气,在昨日的例行通电中并未告之司令出事的消息,直至今日下午确认司令没事,才给司令部发来了事件全部过程。 “***人煞费苦心谋害司令,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打击咱们安家军的士气,方便他们侵略吗?司令没有让他们得逞,我们也不会让他们得逞。今天上午,日军在华北地区发起全面进攻,初步估计投入了二十多个师团,现在华北全线危急,到了我们救***该出力的时候了。 “如今东北空虚,日军为了在华北积蓄足够多的战略机动力量,把东北地区的军队抽调一空,目前仅有两个师团和十余个旅团,却需防守如此广袤的地域,从黑龙江到辽宁,可谓处处空虚,我们正该利用这个机会,到***人控制的外线进行作战,把东北搅他个天翻地覆,壮大我们抗日力量的同时,狠狠打击敌人,把日军尤其是关东军的目光,从长城内给我拉出来,减轻胡司令他们所面临的压力。所以,我们军部制定了以下作战计划,希望大家发扬我安家军的优良传统,一鼓作气,把烽火燃遍整个东北!”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随着救***副军长张戒在大幅的东北地图上比比划划,一场席卷整个东北的庞大战役即将展开,大浪淘沙,救***也将迎来成军后真正的考验。 第一三三一章 虚弱而强大 第一三三一章虚弱而强大 凌晨五点,南京,中央总医院特护病房。 “唔――” 安毅从无数的幻象中摆脱,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觉映入视网膜的光线极为刺目,下意识地想举起手挡在眼前,却发现全身酸软无力,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驱使,不由发出一声痛苦的***。 “小毅――” “毅哥――” “小子――” “大哥――” “老大――” ...... 一声声惊喜的轻呼接踵响起,虽竭力压低着声音,但这一声声熟悉的、饱含深情的呼唤,依旧在安毅迷迷糊糊的脑海里炸响,不断地梳理着他的记忆和意识,发生的一幕幕往事如同过电影一般在脑海里掠过。 “啊......” 想起飞机下坠和落入湖面时那惊心动魄不堪回首的一刻,安毅突然感觉一阵心悸,心脏不由自主地向下沉,整个人似乎要陷入那无边的黑暗中,恐慌之下,他拼命挣扎着身体,竭力睁大眼睛,摆脱那恐怖的梦魇。 这时候,一左一右两只手被人温柔的握住,随后轻轻地拿起,似乎贴着脸部光滑的肌肤,轻轻***着,偶尔还有湿漉漉的芳唇亲吻手掌心,似乎是要用这种极为亲昵的方式,让他感受到无尽的关怀与呵护,还有一起分担和直面困境的勇气和力量。 视觉稍微恢复了些,安毅慢慢看清楚了床前站着的一大群人: 欧楚儿和冯洁云一左一右跪在床边,各握着自己一支手,不断地爱抚着,迎着安毅的目光,二女眼中泪花闪动,娇躯微微颤抖着,喜极而泣;龚茜坐在床头,轻抚自己的肩膀,蓄满泪水的眼中,满是浓浓的担忧与爱怜;劳守道站在龚茜身后,老泪纵横,一绺长须无风自动,情绪十分激动;一身戎装的尹继南站在老道身边,肩膀***,一脸的泪水,目光中充满了喜悦;杨斌、顾长风、夏俭、路程光、叶成、赵瑞、杨飞、曲慕辰、吴立恒、屠智荣等虎将簇拥在病床周围,两眼通红,脸上满是无边的关切和劫后余生的庆幸;病房门口,沈凤道和林耀东远远地站着,但脸上的惊喜一点儿也不比其他人少。 “楚儿......洁云......茜姐......虎头......夏俭......程光......杨大哥......” 安毅竭力露出个灿烂笑容,嘴角微微蠕动,断断续续地向房中众人打着招呼,目光在自己的爱妻和龚茜身上滞留的时间稍微久一些,里面满含歉意,再次让三个女人小声抽泣起来。大家显然都不愿意这个时候让安毅担心,被叫到名字后,都竭力挤出个笑容,他们却没有发现,有时候笑比哭还要难看,还要让人看了酸楚不已,比如欧楚儿和冯洁云满脸泪水的笑容,就让安毅心中充满了自责。 不过在安毅心目中,这种欲盖弥彰的表情,才是最真挚最宝贵的,在短暂的痛苦后,他的心全被浓浓的情谊所包围。 安毅的目光落到尹继南身上,脸上满是欣慰:“继南,这个......时候,你......能回来,我很......高兴。这几年......为了咱们的事业......你长年在外......大哥很内疚,华北战事正......急,你要......多***起......心来......” 尹继南擦去脸上的泪水,使劲地点了点头,哽咽地说:“大哥,你放心吧,继南从来没怨过你。没有你,就没有我现在的一切,纵观我们黄埔四期工兵科,能有我这样成就的同窗有多少?大哥,我情愿做你手里的一块砖头,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继南今生,以追随大哥为荣......” “好,继南,我们是兄弟,感激的话大哥就不说了,你记住一句话: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安毅微微颔首算是鼓励,又向老道说:“道叔......这次让您老多***心了......” 劳守道瞪了他一眼:“屁话,你小子什么时候少让***过心了?你没想想打你走上从军路以来,发生过多少回这样的事情了?唉,叔也知道,打仗子弹不长眼睛,可是能够避免的危险,你为什么不小心谨慎一些?” 看到安毅脸上满是悔恨,欲言又止,老道摇摇头:“罢了,罢了,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有我在叙府坐镇,一切都乱不了。” 安毅眨眨眼算是致谢,感觉嗓子像冒烟一样难受,下意识地***了***嘴唇。龚茜见状,慌忙叫来护士,要来一杯温开水。欧楚儿和冯洁云帮着龚茜,轻轻扶着安毅斜靠在床头上,小心翼翼地服侍他喝完水,这才又轻轻地扶着安毅躺平。 安毅就像做了剧烈运动一样,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欧楚儿和冯洁云小心地用手绢替安毅擦去汗水。 休息了五六分钟,安毅感觉好受了些,长长地出了口气,虚弱地说道:“昨天在徐州时,依稀听虎头和程光他们说起,华北打起来了,胡子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众将相互看了一眼,第四厅厅长赵瑞上前一步,轻声回答:“第二集团军被日军合围后,军事委员会派遣第五军团增援。胡子威猛啊,硬是用手头的三个师,砸开了日军两个师团构筑的乌龟壳,短短两个小时时间便击穿日军的防守,与第二集团军汇合。此役缴获无数,尤其是解救出第二集团军,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这样华北中日军队对比仍处于一个均势,但预计接下来将会有连番苦战。 “昨天深夜,胡子电告空军黄禀一司令,欲把年初刚刚组建的刘子云空六团调到北平南苑机场,有鉴于目前第五军团面临的严峻状况,空军方面答应了这个请求。刘子云曾经给司令开了半年多的专机,长城抗战后去叙府航校当了三年教官,为我们空军培养了大量人才,具有丰富的飞行和作战经验。相信随着空六团北上,华北的危局会暂时得到缓解。” 安毅微微点头:“无论如何,叫胡子小心军团之后路,我们吃这个亏太多了,叫他不要有丝毫麻痹大意......”说到这儿,安毅似乎想起什么,问道:“青姐呢?昨日我醒来时,她还在做手术,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龚茜安慰道:“放心吧,小青她没事,虽然至今依然昏迷未醒,但朱谨怀和曹琦稚两位副院长保证她已脱离生命危险。” 病房里所有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担忧,却没有人说破,纷纷上前安慰说叶青的情况会好起来的,司令无需担心。 “唉,是我害了青姐,让她受这么多苦......” 安毅痛苦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妨,然后道:“杨飞、慕辰,你们的调动命令下来了吗?” 杨飞和曲慕辰上前一步,杨飞代为禀告:“军委的正式调令已经下来了,我和慕辰分别担任第二路军和第一集团军参谋长职务。慕辰有些担心,说他离开咱们安家军系统已经很久了,怕不被其他弟兄接受。我训了他一通,说当初咱们安家军还是***团的时候,你小子就已经是教导队队长了,军中多少弟兄都是你的弟子,若要说资历,军中能够比上的有多少?他小子闷了半天,终于释怀了。” “好,慕辰,杨飞,你们要好好干!以日军的疯狂,我相信这仗会越打越大,你们留过洋回来,又在总参谋部和情报部门工作了那么久,相信视野会比其他人开阔一些,思虑也更加周全,由你们来充实我们军队的参谋班子,制定作战计划,我很放心。”安毅安慰地说道。 “老大,日军在华北集结了那么多兵力,胡子现在面临的压力很大......我和虎头什么时候去华北啊?” 夏俭上前一步,主动请战。 “夏俭,不是我看不到华北的危局,但是,依照我的判断,少则三两天,多则一周时间,***人应该会在上海动手了。如果你们都北上了,谁来拱卫南京?你们要相信我,此前我的第一个判断已经实现了,第二个判断也为期不远。” 安毅一脸痛苦地说道。 “啊!?上海?” 夏俭一下子傻眼了,没听说过***人在上海有什么非常举动啊!但他对安毅的判断向来深信不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反正在哪儿都是打***人,既然这样,我和虎头就不动了。” 安毅的声音有些嘶哑,他叫过尹继南:“继南,这几天你先熟悉一下全军军务,离开国内近三年,许多地方可能你都生疏了,必须尽快进入状态。接下来不管是华北还是上海,战事都有可能无限扩大,你要帮我把局面撑起来。慕辰,杨飞,川南有道叔坐镇,胡子那边也不需要过多的掣肘,你们暂时留在南京,协助继南展开工作......” 说到这里,安毅感觉一阵晕眩,头一歪,再次昏迷过去。 病房里一时间大乱,医生迅速冲了进来,给安毅戴上了氧气罩,然后把众多将领轰了出去,就连德高望重的老道也不能例外,最后病房里只剩下欧楚儿、冯洁云和龚茜三个暗暗垂泪的女人。 第一三三二章 战前点滴 第一三三二章战前点滴 南京,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办公室。 一夜未眠的蒋介石站在尹继南面前,仔细打量,连连点头:“好,出国两年多,风采气度依然,人却显得更加成熟稳重,可以给予更大的责任与重托了。” 尹继南连忙肃立敬礼:“多谢校长栽培。” 蒋介石亲热地拍了拍尹继南的肩膀:“什么时候到的南京?” 尹继南恭敬地说:“学生乘坐的是德国德意志汉莎航运公司柏林至中国叙府的航班回的国,途中在六个机场中转,经过近三十小时的飞行,终于于凌晨时分抵达叙府。然后我把旅途劳累的妻子留在了叙府,和久别的岳父岳母团聚,连夜乘坐专机抵达南京。请校长原谅,继南由于担心大哥的安全,先赶至南京中央总医院见过大哥一面后才赶来觐见校长。” 蒋介石微笑着摆摆手:“此乃人之常情,你无须向我道歉。我若不是军务政务繁忙,也会守到安毅的病房门口......” 尹继南有些惊讶:“校长――” 蒋介石叹了口气:“唉,安毅为党国鞠躬尽瘁,出生入死,付出之大难以想象,有时候回想一下,我愧对他甚多.....对了,这次你回来有什么打算?” 尹继南恭敬地说:“学生一切听从校长安排!” “你啊,就是性格太柔弱了,不像安毅那样据理力争,毫不妥协,如果你们两个能综合一下就好了。” 蒋介石摇了摇头,回到办公桌前,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昨日安毅醒后口述的文件,他请求任命你担任第一集团军副总司令职务,军政部原则上通过了这个任命。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尹继南早在前来南京的客机上,就得了劳守道、杨斌的大致情况介绍,到了南京机场又有情报头子赵瑞的提点,对于自己的去处早已是心知肚明。但是面对蒋介石,他却不敢把这些秘密说出来,安家军内部对于蒋介石分化瓦解的把戏心知肚明,尹继南自己其实也是蒋介石为了分拆安家军的牺牲品,所以才会游离于集体在外蹉跎这么多年。 为了让蒋介石放心,现在的安家军从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铁板一块,内部山头林立,胡家林、顾长风、杨斌、路程光、夏俭、叶成等人谁也不服谁,好像安毅一倒,整个集团就会立即四分五裂一般,但真实的内幕,却从无人知晓。 因此,此时尹继南表现得极为恭顺,目光直视蒋介石的眼睛:“学生愿意听从校长派遣,不管到哪儿都力争把工作做好。” 蒋介石对尹继南的态度非常满意,坐下后道:“现在安毅身负重伤,不能理事,他身边确实需要一个帮手,而自安家军创立伊始便在安毅身边辅佐他的你,自然是最佳的人选。所以我左思右想,同意了军政部的任命,这个任命在昨日下午进行的军委会议上也获得表决通过。同时,为了你更好地驾驭部队,我已经知会铨叙厅,让他们尽快通过审核程序,给你晋衔一级。” 尹继南心知这是蒋介石的示好与拉拢,当即并腿敬礼:“谢谢校长关爱!学生感激不尽!” “这是你该得的!” 蒋介石笑着道:“继南,不知道你临行前给希特勒元首灌了什么迷汤,德国方面于昨日下午突然知会我驻德国大使馆,慷慨应允了我国民政府于今年年初提出的三千万帝国马克军事贷款的申请。目前英美等国已经向我国提供武器装备和资金援助,所以这笔钱太及时了,我已经准备用这笔钱采购一批国内最急需的战机,加入损失惨重的中央空军序列。” 尹继南知道是自己临别前的那番话打动了希特勒,但却不敢居功,依旧谦虚地说: “继南何德何能,怎么能改变一国领袖之决定?这全是因为希特勒元首看到中国在校长带领下,对***作战连连取得胜利,所以才会慷慨解囊,以缓解中德两国之间自日、德《***产国际》条约缔结后出现的危机。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其根本在于利益的交换。自纳粹政府成立以来,虽然工业发展取得长足的进步,解决了人民的工作和生存问题,但是生活物资和生产物资依然极度缺乏。1933年之前,德国曾经因为国际市场原材料价格的下跌而获利。但是在1934年和1935年,国际市场上工业制成品的价格不断下跌,原材料、食品和半成品的价格却不断上涨,这对德国这样的工业国家是非常不利的。所以从去年开始,德国利用先进的工业产品和武器装备,向中国、丹麦、苏联和东欧各国换取了大量农产品和原料。 “德国之所以会提供中国三千万帝国马克的优待,在于只要亲德国的中国政府能够把战争坚持下去,把战线稳定在钨矿、锑矿等生产区之外,那么德国就可以从中国源源不断地获得钨、锑、锡等战略原材料,对于德国的军事工业来说,裨益之大难以想象。反之,中国的这些矿产区如若遭遇战火破坏,则德国的特种钢铁厂将陷入无米下锅的惨状,制造飞机、坦克、大炮的特种钢就没了着落,这是任何一个睿智的***家所不愿见到的。所以,从根本原因看,还是在于校长的坚决抵抗政策,在于中德两国的需求关系使然。” “很好,继南,你的眼光独特,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我心甚慰。”蒋介石连连点头表示嘉许。 这时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陈布雷快步入内:“委员长,察北急电,第二战区司令官阎百川将军果断出兵,凌晨三点,骑兵第一军赵成绶将军率骑兵第一师、第二师突袭商都得手,晋绥军主力加速北上,进攻尚义,增援南壕堑一线。目前察北各主要城镇战事激烈,日军似有崩溃之迹象。” “好!” 蒋介石大为振奋,站起来对尹继南道:“继南,和我一同前往作战室,一观战局如何?” 尹继南虽然疲倦欲死,却不敢怠慢,肃立道:“敢不从命!”随后任由蒋介石挽着手,向隔壁军委作战室走去。 ...... 铁甲岭,第五军团司令部。 就着庙宇香案伏案睡了三四个钟头的胡家林被参谋人员的小声议论吵醒,擦擦眼站了起来,舒展了下懒腰,看到门外透进一丝光亮,连忙询问:“什么时间了?” 机要参谋华紫风从沙盘前站起,一路小跑到胡家林身前:“已经快六点了,十分钟前,南京方面来电,已经于昨夜八点由专机护送至南京中央总医院接受观察治疗的司令二度醒来,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再次沉沉睡去。同时,第四厅转发了太原方面的情报,晋绥军已经决意抗日,主力向察北一线运动,目前骑一军已攻克商都,第六集团军之第三十三军袭取尚义,第三十四军攻取南壕堑,察北战局急速扭转。” “哦?” 胡家林兴奋地接过厚厚一叠电文,由于察北战事是华北战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因此率先看了第四厅转发的关于晋绥军的系列情报。 昨日下午五点,阎锡山在第二战区军政会议上,正式发表对抗日战略的设想:其一,政略,抵抗***之侵略;其二,战略,实行持久战,放弃土地无关重要,在持久战中,应研究减少日军三种力量,即飞机、大炮、战车;其三,战术,今日军调集重兵于华北,欲与我决战,在此次与日军交锋中,应择机歼灭日军数部,牟取整个会战胜利,然后将军队疏散,进行持久战;其四,战斗,日军除应用火力外,别无所恃,固在战斗上应避开其锋芒,使其不能充分发挥,必可取得胜利,故我军宜在有益之地形与日军作战,使其飞机、战车、大炮失去作用。 胡家林看完长达数页的电文,深感振奋,阎锡山这番表态,表明了他的抗战决心和设想,说明了阎锡山对与***作战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并且对当前敌情做出了自己的分析。尤其是凌晨时分晋绥军利用夜色的掩护进行的突袭战,表明了至少在数日前晋绥军就进行了动员和兵力调动,对于日军由相持转入进攻有了心理准备。 随着晋绥军二十余万人进入战场,整个华北局势向着有利于中***队的方面进展,只要各部人马齐心协力,在华北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均势是可能实现的。 随后,胡家林又看了一下由南京方面发来的关于安毅接见安家军将领时的谈话纪要,对于安毅提出的上海将在近期内爆发战争的预测深以为然,但受晋绥军参战的影响,对安毅提出的尽全力确保军团安全的建议有些不以为意。 昨日午夜,刘峙匆匆率领第二集团军司令部和从各条战线上紧急撤下的近十万余众,匆匆经铁甲岭撤向三河县城。由于撤退之心太过急切,刘峙的座车经过铁甲岭时,竟然连停下车与胡家林等第五军团将校攀谈一番的心思都没有,惹来第五军团上下的强烈不满。如今的三河县城,第二集团军除第一军团各部,再加上原先的两个保安师,共有兵力十五万众,确保整个冀东战线的暂时稳定毫无问题。而且从战局进展看,三河只面对南方之日军威胁,北部的平谷县城有二十九集团军的一个新编师入驻,向西和向北的道路均有保障,刘峙就算再无能,坚守一两天是完全能够做到的,到时候第五军团已经接应第一军团,一起向通县撤离了。 这时,心忧战事的黄智和张承柱也先后走进作战室,从胡家林手里接过电报看完,刚想就此议论几句,突然听到一阵密集的“嗡嗡”声传来,不由脸色大变,和参谋人员一起向庙外冲去。 众人来到东面有着一颗大松树遮盖头顶的高岗上,拿起望远镜望去,只见东南方的天空中,黑压压的日军战机群向蓟县方向飞去,很快飞临邦均镇上空,扔下密集的炸弹。 胡家林抬腕看了看表:六点! 性急的日军,终于在遭受一系列惨败后,亮出了它们的獠牙! 第一三三三章 冀东之战(一) 第一三三三章冀东之战(一) 如同蜂群一样密集的战机,飞抵安家军位于邦均、洇溜一线的防线上空,疯狂地向阵地上倾泻着密密麻麻的炸弹。 在战斗机的掩护下,涂着刺眼膏药旗的轰炸机,一架接着一架发出凄厉的尖啸,向地面上俯冲而去,一枚枚航弹带着死亡的气息,向阵地上铺天盖地地落下。 安家军依靠山麓走势连夜抢修的三道阵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踵响起。 锋利的弹片,在飞溅的烈焰和四处激射的气浪席卷下,向四面八方飞溅,无情地杀伤着阵地上一切目标。可是,这会儿布置在东西两线的新一旅和四十九旅两个团官兵,大都躲到了事先挖掘好的藏炮洞里,默默地摸着自己手里的钢枪,等待日军战机轰炸的结束。不少藏炮洞洞口被航弹炸塌,洞里的官兵迅速拿起工兵铲,飞快地挖掘,很快便挖出一条生路来,贪婪地呼吸着氧气。 安家军自西向东修筑的、呈凹凸形的防线,笼罩在一片浓烈的硝烟中。 日军战机炸了半天,见十余公里的防线上全都炸了一遍,得意洋洋地在空中盘旋一圈,发现没有移动的目标,便向蓟县县城飞去。 蓟县城里的百姓,有一小半担心日军的报复,随着刘峙的第二集团军一起撤离了县城,加入南下逃难的大军中,但依旧有许多无动于衷、认为谁统治都是一样的麻木不仁的民众选择了留下。 故此,当日军战机光临蓟县上空时,街面上渐渐多起来的人群,还没意识到躲避,这时候日军战机群已经一***从高空中俯冲下来。 带着奇异啸声的炸弹,密密麻麻地落到街面上,感受到恐惧的人们这才开始到处奔跑,可是,如此短的时间里,怎么可能躲得过炸弹落地的速度?不少人迅速被剧烈的爆炸和激射的弹片击中,肢离破碎。 县城中的房屋,就好像是玩具模型一样,在一阵阵爆炸声中轰然倒塌,飞扬的尘土直冲云霄。 跟随轰炸机护航的日军攻击机飞行员,早已经心痒难耐,这个时候也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表演,从高空中一路俯冲而下,对准视野所及的一切逃离倒塌建筑或者是拼命躲避炸弹袭击的人流,进行肆无忌惮的扫射。 一***日军攻击机,如同蝗虫一样掠过低空,机头的航空机枪子弹,喷射出狂风骤雨般的密集子弹,在街道上留下一条条清晰的弹痕。无数的子弹象冰雹一样冲着奔跑的人群卷去,带走一条条人命,四溢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大地。 耀武扬威地把自己的所有炸弹和航空机枪子弹清理干净,日军的战机群蹿上高空,稍微整理了下队形,依旧以侦察机打前阵,带着混杂着攻击机和轰炸机的机群,得意洋洋地离开了蓟县县城。 弥漫着熊熊烈焰和滚滚浓烟的县城里,随处可闻哀嚎和惨叫,随处可见一片片血流横溢的死人堆和在死人堆里拼命挣扎的幸存者,还有许多人被航弹直接命中炸成了碎片,密密麻麻的血肉喷洒得街道、房屋、城墙上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蓟县县城北部的府君山骆驼岭,第四十师师长杨九霄从望远镜里看到蓟县民众的惨状,摇了摇头: “惨不忍睹啊!昨天夜里,咱们的将士连夜上门,挨家挨户动员民众暂时转移到县城北面的山里躲避一下,可是没人相信***人会用炸弹炸他们,还骂咱们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些当惯了顺民的人,终于知道日军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么仁慈了!” “这一幕和咱们东北沦陷时何其相像?” 副师长王毓麟叹息道:“当年***人都逼到眼皮子底下了,可是愣没人相信***人真敢动手,结果拥有三十万军队的东北军,糊里糊涂地就把东三省给丢了,说到底,还是得过且过麻木不仁的思想作怪。我想经过这次教训,蓟县人民会猛醒过来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这时候师参谋长佟志强快步走到杨九霄和王毓麟身后: “穿芳峪一线的日军,缓缓向我草房峪前线阵地逼来。根据配属到我师的特别行动队侦查所得,我们面对的日军并不是正规师团,估计是在东北新编成的***步兵旅团,大概有两个联队的规模。” 杨九霄微微有些惊讶:“狗日的,刘峙不是说这一线面对的是日军的主力师团吗?搞什么鬼?” 佟志强摇摇头:“我也弄不明白,我已经把师特务团全部派出去了,严密监控玉龙山和铁岭子一线,提防日军从小路绕击我们背后。” 王毓麟沉吟一下,建议道:“把这个特殊情况禀报军部吧,看看军长有何吩咐。” “好!” 杨九霄再次举起望远镜,看向蓟县南方,只见那里烟尘遮天蔽地,虽然距离太远听不到枪炮声,但能感受到战斗的激烈程度,有些担忧地说道:“我们这里面临的压力越小,***师和十七师承受的压力就越重,希望他们能够顶住。” 王毓麟也举起望远镜,仔细看了一遍后,说:“应该没问题的,咱们的一一八旅三个团,分别布置在八里铺和凤凰山,随时可以策应两师,而且我看了一下,两师现在还未动用高炮和重炮,估计是留到更紧要的时刻再使用。等着瞧吧,日军会吃苦头的!” 杨九霄点点头:“希望如此!” ...... 邦均镇南方一线阻击阵地。 空袭过后,日军又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炮击,整条战线挖掘深度达两米的宽深战壕,在日军航弹和重炮的先后***下,早已是破败不堪,远近的大树在连续的炸弹轰击下,被***的气流烤焦,就像一支支大火把,熊熊地燃烧着。 笼罩在阵地上方的烟雾还未消弭,日军重炮的炮击声依然在“隆隆”地肆虐着,日军已经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向新一团的阵地发起了猛烈进攻。 “鬼子上来了!弟兄们,出击!” 暂代团长的李君,从深入防炮弹内部的潜望镜里发现日军的动静,立即对着步话机大声喊道。 很快,负责一线防守的一营官兵迅速进入阵地。 此时整个战线一片狼藉,将士们挖掘了一夜的战壕被日军炸塌了小半米,原本需要垫上工兵部队紧急赶造的木头支架才能射击的战壕,现在站在地上就行了。 安家军***师防守的阵地构筑在盘山南麓的缓坡上,地势呈北高南低,非常利于守军防守,并且呈阶梯状分布的前后三道战壕,也容易形成连续而稠密的火力,需要仰攻的日军这回遇到的难度不小。 看到黑压压的日军扑上来,身处一线的连排长们沉着冷静,把日军放进两百米距离,才大喊一声“打”。 很快,整条战线上到处都吐出一道道橘黄色的火舌,割裂开重重烟幕的弹雨,在空气中发出阵阵尖利的啸声,就好像联合收割机一般,把气势汹汹高举着膏药旗的鬼子兵一片片干翻在依然散发着硝烟的土地上。 日军训练有素,纷纷趴倒,躲避着从他们头顶横扫而过的密集弹雨,举枪射击。 子弹打在地面,飞扬起阵阵飞沙走石。 安家军的攻击,迅速遭到日军的反击,九二式步兵炮、掷弹筒、三八式步枪、九二式重机枪和歪把子轻机枪,交织成严密的火力网,如狂风暴雨一般从安家军阵地上方席卷而过。不过敌人暴露出来的火力点,立即成为一团迫击炮营的重点打击对象,在安家军阵地后方山岗上响起的密集炮击声中,日军的火力点一个个哑火,很快就被安家军压制住。 一连的阵地上,一个狙击手举起手里被命名为“中正三式”的十二点七口径狙击步枪,瞄准镜的十字线,对准了日军一个跳入弹坑里准备进行攻击的掷弹兵。 狙击手微微一笑,手指轻轻地勾下狙击枪的扳机,枪托微微抖动了一下,一颗带着仇恨的子弹,若闪电一般离开了枪口,冲着鬼子兵的脑袋而去。 “噗――” 12.7mmm破甲弹在日式钢盔上击穿了一个洞,钢盔迅速被巨大的冲力击飞,鬼子的掷弹筒手那白花花的脑浆和污血,迅速从被子弹掀开的天灵盖中喷出。日军的掷弹筒手如被重力猛推了一把,身子向后飞出两米远,向地面仰着倒下,无人***纵的掷弹筒“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刚刚被装充到掷弹筒里的甜瓜手雷被触发,以一道诡异的抛物线射出弹坑,很快落到了附近的日军头顶上,爆起一团烈焰,两三名正在射击的鬼子兵,随着四处溅射的手雷弹片,瞬间毙命。 狙击手干掉日军一名掷弹筒手后,迅速地缩回到战壕中,躬着身在战壕内跑了十几米,又从另外一侧悄悄地探出头来。 中正三式狙击步枪采取了半自动驱动子弹,不需要象现在普通步枪那样打上一枪就拉一次枪栓,这种驱动主要是利用部分火药气体,后座力进行退弹壳、子弹自动装填上膛,但每扣压一次扳机,依然只能发射一发子弹。 从狙击步枪的瞄准镜里,狙击手清晰地看到一个地方连续飞出甜瓜手雷,一发接着一发,极为精确地抛入安家军的战壕中,激起一团又一团烈焰和硝烟。 在一声声剧烈的爆炸中,依稀夹杂着几声闷哼,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有几名安家军官兵被这名鬼子的掷弹筒手下死伤。 日军配备到小队甚至分队的掷弹筒,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根本就没有迫击炮的瞄准器,精度也极差,完全是靠意识来***作。是以鬼子的掷弹筒手,都是选择一些极有射击经验的老兵来担任。 这名肆无忌惮表演的掷弹筒手,显然是日军掷弹筒兵中的一个王牌,他竟然躲在一个先前被大口径航弹轰炸时炸出的硕大弹坑里,有条不紊地使用掷弹筒,按照脑海里的记忆,对安家军的战线进行连续的攻击。 认准目标便不动摇的安家军狙击手,目光坚毅,将手中的狙击步枪对准了那个连续飞出甜瓜手雷的弹坑,屏住呼吸,平心静气地等待着日军的掷弹筒手露面的一刹那。可惜,这个掷弹筒兵也真有耐心,他愣是***纵着简陋的掷弹筒,射击了五六分钟,把一枚枚甜瓜手雷抛道安家军阵地上,由点及线,形成连续的、强大的打击火力,一团团烈焰不断地从安家军阵地上冒起。 安家军的迫击炮终于忍不住了,一连串炸弹呼啸着向那个弹坑扑去,可惜由于角度问题,每每失之毫厘,那个弹坑依然毫发无损。 反倒是安家军的迫击炮,迅速遭来日军隐忍已久的迫击炮群打击,安家军的防线上,再次被一连串爆炸声和浓烈的硝烟所笼罩。 估计是日军迫击炮的连续炮击,让日军的精英掷弹筒手觉得应该好好利用下这个机会,转移到其他地方,对安家军暴露的火力点进行下一波打击,小鬼子一下子就从弹坑中跳了出来。可惜,就在他刚刚冲出弹坑的一刹那,一发黑色的穿甲弹直接命中他的面门,从他的左眼处准确射入,把一个脑袋炸成了开瓢的烂西瓜,失去控制的身体轰然栽回到弹坑里,再无动静。 “ok!” 狙击手一枪即出,看都不看一眼,便迅速地缩了回去,在犬齿交错的战壕里一路狂奔,一连转了好几个弯。而在他的身后,日军迫击炮发出的炮弹已经落在了他刚才站着的位置上,一片片橘黄色的火球,猛然地炸开,混杂着泥土碎石的浓烈硝烟,直冲云霄,然后又“噼里啪啦”若下雨一般落下,又让战壕少了小半米。 可是,连续的炮击,导致日军暴露了其迫击炮所在的位置,立即遭受安家军迫击炮的猛烈打击,作为日军进攻重要依靠的炮火再次沉寂。 眼看着攻坚不力,日军纷纷退了下去,很快阵地上恢复了平静。 知道日军又要玩炮火覆盖这一手,安家军阵地上吹起了“立即隐蔽”的哨声,很快部队后撤的后撤,遁入防炮洞的立即钻入阴暗潮湿深入地下五六米的洞窟里。 “干得不错嘛,小鬼,叫什么名字啊?” 一个三十出头的老班长看到身边坐着的、脸上还透着几分青涩气息的年轻人就是刚才那个表现神勇的狙击手,自来熟地递上一支烟。 “安若琪!” 年轻人表示自己不会抽烟,摇头拒绝了排长的好意,然后放下手里的狙击步枪,拿出水壶抿了一口,又放回腰上。 “听你口音,不像是北方人啊?哪儿来的?”班长笑眯眯地给自己点上烟,深深地吸入肺叶里,缓缓吐出。 “河南信阳的,中原大战那会儿家乡闹干旱全家南下逃荒,结果一家人全饿死了,我也快要饿死的时候,被安家军收留,后来进入叙府童子军校,又考入士官学校特种专业,去年刚毕业,被分配到团特务连、这次为了充实一线队伍,所以临时分配到你们排来。”安若琪回答道。 “啊!?” 班长烟屁股掉到地上都不知道,突然站起,向年轻人敬了个军礼:“报告长官,上士陆大牛向你致意!” 安若琪吓了一大跳,看到周围的战士全部看了过来,连忙一把陆大牛拉着坐下:“干嘛?我虽然军衔是中尉,但现在配属你们连,就归你们这些基层指战员指挥,该我给你敬礼才是。陆班长,刚才那一轮战斗,你们班损失有多大啊?” 陆大牛脸色一黯:“我们班十五人,牺牲了四个,预计接下来的战斗还会更惨烈,不知道撤下去时还能留下几个......” 这时,外面炮弹的尖啸声再次响起,接着地动山摇的爆炸传来,日军新一轮的攻击又开始了。 第一三三四章 冀东之战(二) 第一三三四章冀东之战(二) 日头渐渐升高,阵地上气温急剧上升。 日军惊天动地的炮击,连绵不绝若惊雷滚滚而来,一枚枚炮弹就像一个个小太阳落到阵地上,猛烈爆炸,导致温度再度急剧攀升。浓密的黑烟夹杂着激射的烈焰,直冲云霄,短时间内竟然遮挡住了太阳的光芒。 置身于防炮洞里的官兵,由于洞里全都被烟雾灌满,不时发出猛烈的咳嗽。 邦均至洇溜一线阵地,在日军炮火的***下,不停地颤抖着。一棵燃烧着的大树,在一剧烈的爆炸中轰然栽倒,横亘着砸在阵地上,断成几节后继续燃烧。远近的杂草,早已烧了个一干二净,留下黑乎乎的冒着烟的***土地。 炮声渐渐停歇,趁着日军的进攻还未发起,外面传来一阵三长两短的哨子声。 陆大牛脸色一变,飞快地从地上弹起,在安若琪惊讶的目光中,迅速冲出防炮洞,然后几个箭步跃出战壕,在距离阵地三百余米的地方停下脚步,蹲***子,拿出工兵铲进行紧张作业。 安若琪拿着狙击枪跟了出去,伏在阵地上,通过瞄准镜仔细观察,只见和陆大牛一样正在埋头苦干的官兵有近百人,他们熟练地背包里掏出黑乎乎的地雷,很快便埋下一个,接着又拿出一个地雷,继续填埋。 安若琪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其中竟然混杂有叙府兵工厂最新推出的特制凝固汽油地雷,不由一乐,心说这下小鬼子要吃苦头了。 很快,大地颤抖,日军四十余辆坦克,在地平线上出现,带着大量日军,浩浩荡荡地向安家军阵地上冲了过来。 布完雷的陆大牛飞快地回到战壕里,看到安若琪时还憨厚地笑了笑。随后,防炮洞里的官兵迅速冲了出来,各就其位。 日军坦克浩浩荡荡,屁股后面扬起漫天的灰尘。或许是认为没人能够伤害自己,日军的坦克手竟然一边冲锋,一边向安家军阵地喷洒着炮弹,把安家军的战线炸得火光乍起,剧烈的爆炸夹杂着钢铁破片的碎土块碎石块沙尘,纷纷扬扬地飞上天空。 大量日军尾随坦克之后跑步前进,进入三八大盖的射程后,纷纷举起手里的枪,一边猫着腰前进,一边射击。同时,日军联队级别的炮火、机枪和掷弹筒,抢占有利位置,对准安家军的阵地进行火力压制。 邦均镇后方两公里的二道沟、洇溜镇以北两公里的翠屏山,***师和十七师的炮兵,撤除了伪装网,扬起炮口,在前线炮兵观察员的引导下,迅速确定方位、坐标、射角等诸元,随后在军部命令下达的第一时间,开始了连续的炮击。 顿时,一片片炮弹若流星一般飞越我军阵地上空,落入日军密集的攻击阵型中,数不清的残肢断臂腾空而起,方圆数百米范围内,全都是弥漫的硝烟,所有的声音全都被轰隆隆的炮声所覆盖,震得大地轰鸣,不断地颤抖着。 大口径炮弹的威力一览无余,许多坦克被击中后直接爆炸,化为一团团不断飞溅烈焰的废铜烂铁,尾随在坦克后面发起密集冲锋的大量日军,被四处激射的弹片不断地绞杀,血肉横飞。 侥幸逃过一劫的日军坦克悍不畏死,继续开着炮,“突突突”地向安家军阵地前沿冲了过来。杀之不绝的日军,也在“板载”的呐喊声中,穿越枪林弹雨,紧跟在坦克后面,向安家军阵地发起进攻。 在前进至阵地前方三百米时,一辆辆坦克突然爆炸,其中一些被地雷炸断了履带,再也无法动弹,另外的坦克则在一片片冲天而起的蘑菇形烈焰中,迅速被火焰包围,凝固燃烧弹的烈焰,立即附着于远近的坦克表面,猛烈地燃烧起来。 尾随在坦克后面的鬼子兵,被一下子蹿起三四米高的蘑菇型火焰所覆盖,浑身上下瞬间被凝固汽油浇了上去。 这种粘性极强的汽油,根本就无法扑灭,受到波及的日军只能在地上徒劳无功地打滚挣扎,不过这样正常的灭火举动,却把身上附着的凝固汽油沾染到了其余日军身上,造成了更大范围的伤害。虽然后面被引燃的官兵只是身体局部发生燃烧,面积不会太大,但是可怕的凝固汽油,会一直附着于身上,把体表的衣物全部给烧掉,除非及时脱去,才能幸免于难,但若是被溅射到了身上,就会一直把附着的那团肉全部烧完,直至烧到骨头后才会慢慢地熄灭! 多达数百人的鬼子兵,成为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可怖火人,发出让人心寒的惨叫,在全身火焰的包裹下,使出全身的气力打滚和挣扎,却怎么样也挣脱不了身上蔓延的、来自地狱的火焰。 日军同一个联队的官兵,大多来自同一个地方,有许多人甚至是亲戚或者是至交好友,眼见少时玩伴身上起火,怎么能狠起心肠不去抢救?可是这一救就惨了,他们无一不被亲戚或者好友身上的凝固汽油沾染,燃烧后不断爆裂激射的凝固汽油完全就是一场灾难,不少人身上、脸上、头发瞬间被溅出的火苗引燃,尽管看起来似乎火苗不大,却根本无法扑灭,很快上千的鬼子受到凝固汽油溅射影响,变为一个个火人在地上翻滚,发出歇斯底里的恐怖哀嚎,惨不忍睹。 报废后迅速被大火波及的日军坦克里的坦克兵,眼见外面若地狱一般的惨状,知道自己就算是钻出去也是个死字,索性就待在坦克里,力争把所有的炮弹和子弹都打出去,然后在一片片殉爆中,成为一个个大火球。 日军步兵失去了可以作为掩护的依托,再加上眼前可怕的燃烧场面,终于忍受不了心里的恐惧,若潮水一般退了下去,日军的第二次进攻无疾而终。 ...... 第五军团司令部,站在地图前的胡家林听到步话机里传来***师和十七师炮兵已经及时转移并隐蔽的报告,微微松了口气,听到身后脚步声传来,神色轻松地转过头来,向匆匆走进作战室的通信处长秦振邦问道: “联系好中央空军和空六团了吗?” 秦振邦大步走到胡家林面前,递上电文:“这是中央空军和空六团的复电,中央空军三个大队和空六团三个攻击机中队,已全部准备就绪,预计半小时内即可抵达蓟县空域。司令,你说日军真的会按照我们计划的那样,出动战机轰炸我军炮兵阵地吗?” 胡家林接过电文扫了一眼,自信满满地说: “以我对日军的了解,他们不会放任我炮兵部队发威,肯定要想办法解决威胁,为下一次进攻创造条件。鲁逸轩布局合理,十七军各师的炮兵阵地均置于阵地后方的山上,日军炮火根本就没有那么远的射程,地面小股部队渗透破坏,只能给我们的特种部队添菜,这样算下来,他们只能出动空军助战才有胜算。 “我们第五军团各师均配有一个高炮营,加上这次缴获自日军的一百二十门高炮,对于日军的战机威胁成倍增加。只要我们时机把握得当,与空军将士密切配合,未尝不可给日军战机以巨大打击。” 张承柱笑着说:“根据我们高空侦察机一天多来的侦查所得,华北地区日军的战机总数目大概在三四百架左右,扣除大量侦察机和轰炸机,攻击机大约在一百架,性能根本不能和我们安家军的a26战斗机相比。再加上我地面防空部队配合,再重演一次保定大捷也未尝不可能。当然,时机的选择很重要,若是我空军早到或者晚到,都有可能导致全局的失败,现在就看老天站不站在我们一边了。” 这时,站在地图前仔细思考的黄智突然道: “我觉得军委会转发的宋明轩那份报捷电文存在诸多疑点。宋明轩二十九集团军以冀东保安队改编而来的六十九军三个师,如何会是日军两个师团之对手?根据我们侦察机高空侦察,密云以北地区的日军,至少有五万余人,宋明轩就算是派遣警卫师和五十九军教导师北上支援,也不是日军的对手。现在日军竟然不战而退,其中是否蕴含有巨大的阴谋?” 胡家林和张承柱均愣了一下,对视一眼,连忙来到大型地图前,仔细观察一番,但依然一无所获。 张承柱有些迟疑地说:“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吧,纵观全局,只要南口和密云不失,有莽莽大山倚为屏障,北平可保无恙。我们现在还是把目光投入到接下来对日军战机的围剿中去吧,这才是决定当前战局的最关键一役。” “或许是我多虑了吧!” 黄智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地图上密云以北那一片白色的小旗子突然失踪,我就一阵心惊肉跳。还有,九霄说四十师目前面对的日军,也由刘峙所说的日军主力师团,变成了日军一个***旅团,所有这些情况综合起来,都让人心里不太安稳。” 胡家林点点头:“这种感觉我能理解,但从目前的态势看,不管日军怎么变阵,都无法对我第五军团构成实质性的威胁,所以我们还是得把眼前的仗打好,才能想其他方面。听,外面的爆炸声又响起来了,一定是日军的战机出动了......” ...... 邦均镇前沿阵地。 天空中传来一阵刺痛耳膜的巨大轰鸣,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隔断临近午时的阳光的照射,向安家军的阵地扑了过来。 此时阵地上所有官兵,早已撤离一空,只留下零星几个观察哨。 一群群战机从战壕上方呼啸着低空掠过,随着机翼不停地抖动,摇摇晃晃的航弹如同“下饺子”一般,密密麻麻地落到了阵地上。 “轰隆隆――” 一阵山摇地动,整条安家军镇守的防线,又一次陷入烈火和硝烟的包围之中,猛烈的爆炸连绵不绝,飞溅的弹片和泥土,在高空中飞行十余米后轰然落下,整条防线瞬间就被填平了十余公分。 这一回日军的战机没有在阵地上过多停留,而是继续向邦均镇和洇溜镇后面的山麓扑去,在***师和十七师炮兵曾经炮击过的地方,倾泻了大量炸弹,整个绿意盎然的山峦,顿时被剧烈的爆炸和硝烟所笼罩。 第一三三五章 冀东之战(三) 第一三三五章冀东之战(三) 日军一***战机进入安家军预设高炮阵地,嚣张地低空搜索着目标,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落入了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 安家军地面防空部队布置于蓟县以南的丁庄东西两翼山麓各个高炮阵地的高射炮、高射机枪和掩护机枪,在地面指挥员接到鲁逸轩开火的命令后,挥舞着小旗,整齐地喊出了一声“打”,顿时各个山岗“噼里啪啦”炸开了锅,所有的防空武器均喷射出狂暴的弹雨。 在连续而又稠密的射击声中,一枚枚拖曳着亮光的高炮炮弹直上九天。 几乎是一瞬间,一朵朵黑色的小云团便在日军成群结队嚣张飞行的战机中间炸开,十余架躲避不及的日军战机被击中,其中五六架屁股上冒出滚滚的黑烟,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清晰的坠落线路,直往西边的山头上扎下去,触地时发生一连串猛烈的爆炸,溅起的烈焰足有十余米高。 其余被高炮弹片命中的战机,如果不是第一时间凌空爆炸,便是在下坠过程中被高射机枪和掩护机枪编织的火力网击中,在空中爆发出一朵朵绚烂而壮丽的火花,瞬间化为无数的残片坠下地来,发出“哗哗”的、如同下雨一般的声音。 大多数避过地面防空火力的日军战机,拼命地拉升高度,躲避来自地面的密集弹雨的攻击,开足最大的马力飞出高炮阵地所在的盘山和翠屏山的范围,在四周的天空中盘旋一圈略微调整,迅即散开,调转机头再次飞了回来,从东西南北各个方向,向地面暴露出来的一个个高炮阵地冲去。 随着一连串飞行物向下急速俯冲时发出的破空呼啸声传来,日军的战机自动地分成一个个战斗小组,各自锁定目标,发起悍不畏死的奋勇攻击。 四五架双翼微微上扬、如同鹰鹫一般的中岛最新型俯冲轰炸机,以近乎垂直的角度,从高空中一路俯冲下来,在灵活地躲闪地面安家军防空火力的同时,将一枚枚炸弹,倾泻在了地面的高炮阵地上。 在此过程中,虽然有一架轰炸机被地面的高射机枪击中,但其余的轰炸机依然完成了投弹工作,呼啸而去。 巨大的爆炸声接踵响起,下面山坳上由一门高炮、一挺高射机枪和三挺掩护机枪组成的打击组,顿时哑火,飞溅的弹片撕裂着它所能触及一切的生命体,二十余名安家军官兵在爆炸中肢体横飞,血溅当场。高射机枪和由通用机枪充作的掩护机枪,被炸得高高的飞起,在空中若麻花一般扭曲,断成数截后摔落地面,发出铿锵的声音。 不过,由于这一番俯冲,使得日军的中岛俯冲轰炸机在攀升高度的时候,无法及时改变航向,迅速遭到远近防空火力的打击,两架中岛俯冲轰炸机中弹后起火,进而引发弹仓内航弹的殉爆,声震四野。 日军的飞行员异常勇猛,一个由十余架中岛九七战斗机组成的打击小组,飞快地在低空掠过,两挺七点七口径的航空机枪,咆哮着喷射出汹涌的火舌,几乎在一瞬间,就将位于山间的两个高炮火力打击组给打哑。 航空机枪子弹所到之处,轻而易举地收割着生命,残肢断臂、零骨碎肉在简易的高炮阵地上四处激射,鲜血把整个炮台都给染红了。 “哒哒哒哒哒哒――” 在高炮炮火的轰鸣声中,高射机枪和保护机枪的射击声始终不绝于耳,一条条喷涌的火舌,构筑起一道道密集的火力网,将一架架在低空中掠过的日军轰炸机和战斗机一把撕破,不是屁股冒烟撞向山岗,就是凌空爆炸放烟花,很少有战机在被击中后还能继续投入战斗或者是返航的。 安家军的地面攻击富有层次和侵略性,在高空中有高炮,在中等高度的空间则有高射机枪,在低空中则有防护火力,一片片曳光弹的残影中,接连不断有日军的战机从空中坠落下来,粉身碎骨,溅起冲天的火花。 这一***击下来,起码有四五十架战机陨落,而地面部队也丧失了四十余个防空火力打击点。 日军的战机显然是打出了火气,死战不退,在退到高炮射程之外后,不断地在空中盘旋,找准机会就扑下来,对准一个地方猛烈开火,同时高空轰炸机不断地向下抛出炸弹,在一阵阵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中,不少高炮阵地遭到殃及,死伤惨重。 “呼呼――” 东南方的天空中,再次出现密密麻麻的战机群,日军又一波战机前来增援,它们没有在安家军战线上多做停留,自动地分成了两部分,分别加入到盘山和翠屏山两个打击群,迅速地在空中盘旋熟悉战场,然后俯冲而下,用航弹、航空机枪来证明自己的存在。看来这一次日军不灭掉安家军的防空部队,誓不罢休了。 ***空中有生力量的加入,顿时加重了地面的安家军防空炮火所承担的压力。 虽然日军的高空轰炸机直接命中的几率很低,但日军仿佛航弹不要钱似的,确认攻击目标后,便呈一条直线飞行,不断地向下倾泻着航弹,不少高炮阵地便在这样密集的轰炸下受到波及,狂暴的气流带着激射的弹片和碎石,从四面八方扑向***纵高炮、高射机枪和通用机枪的安家军官兵,造成极大的伤亡,盘山和翠屏山,全都被浓浓的硝烟所笼罩。 日军战机群眼见地面防空火力开始减弱,欣喜之下,频频低飞,用精准的射击和轰炸来打击对手,企图瓦解安家军防空部队官兵的抵抗意志。 可是这时,两边的山麓上,再次出现了五十余处新的防空火力点,让以为控制了战局的日军战机群吃尽了苦头,随着五十余朵黑色的云朵在天空中骤然炸开,再次有十余架战机被击中,呜咽着一头栽下,发生剧烈的爆炸。 其余日军战机见势不妙,再次攀上高空,依旧采取灵活多变的战术,与安家军的防空炮火对抗。 当空地大战陷入僵持的时候,中央空军和安家军第六大队的攻击机杀到了战场,迅速对日军的战机群展开突袭。 ...... 中央空军三个大队,此次共出动了五十架a25和a26战斗机,在连续作战的巨大消耗中,三个大队的战机减员了三分之一,这次几乎动用了所有的空中打击力量。机群由空军第四大队大队长高志航亲自带队,力争在蓟县上空,再次创造保定空战的奇迹,夺回华北地区的制空权。 西南空军第六大队,则由宫鹤鸣副大队长带队,共出动最新型的a26战机四十架,此外还有十架高空侦察机及时监控战场,充当战斗机的耳目,起到控制全局的作用。 宫鹤鸣血脉喷张,上一次与***空军作战还是长城抗战期间,自己作为作战参谋,全程跟随大队长刘子云参与了对***空军的作战,转眼间四年过去了,自己也凭借着在航校的卓越表现,被破格提拔为新组建的空六团副大队长,他希望这次自己的初战,不会让人失望。 战机群接近蓟县空域,提前抵达战场上空的侦查机中队长易定发的声音传来: “报告!经过粗略计算,日军前后两拨投入蓟县空域的战机大约有二百八十架左右,其中攻击机一百余架,轰炸机一百余架,侦察机二十余架。经过连续消耗,如今日军攻击机和轰炸机数目都不及百,损失极为惨重。” 宫鹤鸣对着送话器道:“继续监视,发现有什么动静立即向我禀报。” 说完,便加速向一架日军的中岛九七战斗机屁股后面冲去,趁着敌人战斗机转向的一刹那,按下机枪和机炮按钮,顿时,中岛九七战斗机凌空发生爆炸。 中国空军的第一波突袭富有成效,随着天空频繁地放烟火,日军战机群这才发现中国战机的踪迹,所有的战机都调整方向,摆脱地面防空炮火的威胁,向中国空军的战斗机扑了过来,一个对冲便纠缠在一起,很快两边的编队便完全被打散。 宫鹤鸣不顾一侧日军轰炸机的航空机枪射击,再次追击一架日军三菱战斗机,以速度的优势追上后将其凌空打爆,正想追寻下一个目标,突然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心中一动,立即加大油门,迅速向上爬升,但日军的战斗机紧追不舍,爬升速度竟然丝毫也不逊色于a26。 宫鹤鸣见摆脱不了日军战机的追击,双手猛拉升降舵,a26来了一个鱼跃式的动作,但在这次急速上升的过程中,他感觉后面的日军战机仍然紧贴在自己身后,而且对方的航空机枪还在不停地喷射着火舌,宫鹤鸣感觉自己的飞机有好几个部位中弹了。好在a26的皮还算厚实,如果换做其他飞机,说不一定都一头栽下去了。 宫鹤鸣惊讶之余,立即来了一个高难度的“眼镜蛇机动”,将拉杆拉至四十度左右,油门置于0位置,然后继续拉杆,使飞机与地面的夹角达到九十度。当所有的动能全部转变为势能时,飞机便在空中静止了两到三秒,然后飞机便进入失速状态,在下坠的瞬间,宫鹤鸣打开油门,恢复动力捕捉目标,机动随之结束。后方紧追不舍的一架日军战斗机骤不及防,一下子直冲到宫鹤鸣驾驶的a26战机前方。 宫鹤鸣心中一松,微微一笑,按下了机炮发射钮,机头的20毫米机炮发出愤怒的咆哮,瞬间便击中前面战机的油箱,顿时爆发出一团绚烂的火焰。宫鹤鸣在敌机爆炸前仔细看了一眼,发现这款战斗机此前从未见过,看来日军又补充了新的机型到陆军航空兵序列,心中没来由地一阵不安。 此刻空中,中日双方的战机纠缠在一起,不时有战机拖着浓浓的黑烟坠地,发生剧烈的爆炸。 a25和a26战机大多备有降落伞,被击中后只要不是第一时间发生爆炸,飞行员都选择了跳伞,虽然其中不少被日军战机的空中打击火力给绞杀,但在地面防空炮火的掩护下,大多数还是平安降落。 日军战机似乎对中国空军的突袭有一定的心理准备,采取轰炸机和侦察机干扰、战斗机前后呼应编组作战的方式,用数量上的巨大优势,来应对中国战机性能上的领先。 第一二三六章 冀东之战(四) 第一二三六章冀东之战(四) 宫鹤鸣将自己的a26战机攀升至五千米的高处,大致观察了一下下方混战的情况,中国空军的战机由于数量上处于劣势,被日军的战机群团团包围,难以发挥火力、速度和机动方面的优势。 宫鹤鸣立即对着送话器下达命令:“全部参战战机,向我地面防空部队上方低空掠过,让日军战机有所顾虑,无法发挥其数量上的优势,然后我们再利用我方战机的高性能,将其战机一一歼灭。明白了吗?” “收到!”高志航代表中央空军率先表态,然后便领着战机群突然降低飞行高度,向盘山上空掠过。 “明白!” 西南空军三个中队的中队长一一回复后,也有样学样,挣脱日军战机的包围,一路呼啸着向下方的防空阵地靠近。 宫鹤鸣看到日军战机猝不及防,在空中乱成一团,显然是在顾虑究竟降不降低飞行高度,尾随追击,不由微微一笑,一***门,向一架高速攀升、向自己的战机靠拢的日军新式战机冲了过去。 佐佐木二郎是一名陆军航空兵的上尉,他驾驶着***陆军为了应对中国战事,特意赶制出的ki-43中岛战斗机,心中充满了激越之情。 早在1933年长城抗战期间,对于中国空军战机所表现出来的优越性能,***关东军和军部迫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于是向各飞机厂商发出了招标计划,征求一种性能比中国战机更为优秀的新机型。由于三菱公司的设计在速度、爬升率和机动性发明的落后,最后演变为中岛公司和川崎公司之争。 1935年,川崎公司的ki-28川崎战斗机和中岛公司的ki-27中岛战斗机先后问世,ki-28虽然在最大平飞速度和爬升率方面优于ki-27,但ki-27拥有优异的机动性,尤其是在转弯性能上的表现分外突出。 “战斗机最重要的特征就是能够如飞行员所希望的那样,在近距离缠斗中获得胜利,机动性毫无疑问是战斗机最重要的性能,相比之下,在飞行速度等其他方面,可以有所牺牲以保持机动性。”崇尚进攻的日军陆海航空兵均持有这种观点,所以ki-27受到***陆军的青睐,给出了两千架的订单,不过为了在实战中多检验,ki-28也采购了一百架,就连三菱的淘汰机型也下了二十架的订单,这就是保定空战时***空军战机五花八门的原因。 1936年,为了在竞争中继续保持优势,中岛公司继续加大了对战斗机的研究和投入,在美国飞机工程师的帮助下,于今年五月份正式推出了ki-43中岛战斗机。这种战斗机采用了ha―25型十四缸星型气冷式发动机,能够恒定输出950马力功率,动力强劲,ki-43战斗机吸取了川崎公司的ki-28的优点,采取悬臂式下单翼布局,左右机翼根部和前机身作为一个整体进行制造,大大降低了飞机的重量,同时机翼反角为六度,具备良好的失速性能,为减轻机翼的结构重量,火力系统安装在机头引擎罩内,机翼内的空间则用来存储燃油。 采用如此精妙的设计后,ki-43中岛战斗机的最大平飞速度超过了500公里/小时,爬升能力、作战半径和机动性,均远远优于ki-27,比起中国空军装备的a25战机性能更为优越,与a26进行综合比较,ki-27虽略有差距,但在实际的空战中并不吃亏多少,就看飞行员的***作能力了。 这次为了应对中国空军的挑战,日军大本营迅速通过了对ki-43中岛战斗机的审核,将起命名为中岛一式战斗机,并将中岛公司生产的二十架样机下拨到陆军航空兵司令部,全部调拨到华北参战。佐佐木二郎有幸成为其中一架ki-43中岛战斗机的主人,经过简单的熟练后,很快便喜欢上了这种先进的战机,对于获得与中国战机单挑的胜利深信不疑。 佐佐木二郎对准了宫鹤鸣驾驶的a26战斗机,拼命地发射***式7.7毫米航空机枪子弹,但却被宫鹤鸣机敏地避过,随后便还以颜色,用20毫米机炮和航空机枪与日军战机对射。 此时ki-43中岛战斗机的性能展现无遗,佐佐木二郎灵活地规避着,时不时还击几下,两架战机在五千米的高空处,缠斗起来,不时交错而过,然后折返回来,继续进行对射。对于这种全新的机型,宫鹤鸣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连续做了俯冲、横滚、筋斗等机动动作,绕到ki-43中岛战斗机的后面,佐佐木二郎实战经验不足的缺点终于表现出来,在来不及躲避的情况下,竟然没有选择俯冲或上升,被宫鹤鸣抓住机会,机炮和航空机枪齐射,瞬间命中ki-43中岛战斗机的翅膀。 佐佐木二郎突然感觉自己地战机一阵剧烈的抖动,在空中稍微停滞了一下,迅即机翼部位的油箱蹿起冲天的火花,进而波及机身,在空中猛烈燃烧起来,佐佐木二郎全身被火包围,发出凄厉的惨叫,终于在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中解脱了痛苦。 宫鹤鸣迅速降低高度,向低空飞去。 这时日军战机也孤注一掷,纷纷降低高度,与中***队的战机缠斗起来。由于日军的战机密度要比中国空军的战机大的多,顿时成为地面防空火力绞杀的对象,不时有战机轰鸣着冲向地面发生爆炸。 宫鹤鸣来到战圈外,找准一架ki-27中岛战斗机,尾随而去,猛烈开火,敌机左右摆动,及时地避开了打击,这时一左一右两架日军战机冲了过来,对准宫鹤鸣的a26战机就是一阵射击。 宫鹤鸣立即做出个规避动作,一个漂亮的垂直转弯――a26冲向空中,一个360度的翻转,待飞回至正常航向时,已经落到了日军战机的后面,对准其中一架就是一通猛轰,日军战机顿时屁股冒烟,向地面上栽去。 宫鹤鸣刚想调整航向,对另一架战机展开攻击,但是这会儿地面防空炮火非常密集,在战机高速运动下,根本无法做到不误伤,其中几枚高炮炮弹差点儿击中宫鹤鸣的座机,就在躲避间,前面的日军战机已经被击中,在空中绽放绚烂的火花。 就在宫鹤鸣寻找下一个目标时,对话器里传来侦查机中队长易定发急切的声音:“大队长,南方突然出现大量日军机群,密密麻麻数量极众,请多加警惕。” 宫鹤鸣微微一愣,心说难道是驻天津的日军战机前来助战了?不过手下可不敢怠慢,继续向下一架日军战机扑去。他心里非常清楚,由于这次日军投入了此前从未见过的新型战机,中国空军在战机质量上的优势已经有了某种程度的抵消,现在只能尽量利用地面的防空火力网,给日军战机以极大威慑和打击,尽可能多地消耗对手的实力。如今空战已经呈现不死不休的态势,一方若主动撤退,必定会沦为对手追杀的目标,再无还手之力。 五分钟后,日军战机群赶到,立即分出一部分,冒着地面密集的防空炮火,向高炮阵地扑去,在损失六架轰炸机后,一枚枚炸弹落向盘山和翠屏山,一股股烈焰冲天而起。 在这场事关生死的大决战中,日军终于动用了撒手锏――大口径燃烧弹,在并不太响亮的爆炸声中,烈焰冲天而起,将原本就在航弹和战机坠地频繁爆炸中炙烤得干枯一片的林木,一下子引燃。 火借风威,数十个火头迅速连成一片,成为燎原的大火,整个蓟县以南的山区,成为一片恐怖的火海,地面安家军防空部队所处的高炮阵地,瞬间便被熊熊大火所包围。 宫鹤鸣目赤欲裂,他现在终于明白日军航空兵的战术,就是不惜一切手段,彻底消除地面的防空炮火威胁,再利用战机数量上的优势,来取得这次空战的胜利。 地面上,安家军的防空部队眼见大火封山,无奈之下只得放弃坚守高炮阵地,纷纷向附近有溪流的地方撤退,躲避不及的将士,则被迅速蔓延的烈火包围,成为一个个火人,轰然倒地。 安家军精心设置的防空阵地,终于在日军极为野蛮凶悍的攻击下,彻底瓦解。 随着一箱箱高炮炮弹和机枪子弹被烈焰炙烤殉爆,各个高炮阵地传来地动山摇的爆炸,无数的炮管、枪管、枪托四处激射横飞,更加大了整个山区火势的蔓延,蓟县县城也置于大火的包围之中。 至此,第五军团所有地面防空武器全部损毁,再也无法对空中提供任何火力支持。 宫鹤鸣牙关紧咬,竭力忍住不让自己去看下面安家军防空部队溃败的惨状,灵巧地避过日军战机攻击后在空中留下的弹痕,向着前面一架日军的新式战斗机扑去,这时对方刚刚击落一架a25战斗机,得意之下没有及时改变航向,宫鹤鸣冷酷地按下了机枪射击按钮,日军战机立刻冒出黑烟,向地面坠落。 宫鹤鸣没有调整航向,依旧直直地向前冲,只见空中全部都是日军战机,他几乎没有瞄准,机炮和航空机枪一阵乱射,三架日军战机被打得凌空爆炸。随后,宫鹤鸣及时调转机头,以速度上的优势,摆脱了后面一架三菱战斗机的追击,向前面一架新加入战团的战斗机扑了过去。 宫鹤鸣冲到日军战机后部三百米处,赫然发现这架飞机是自己在叙府航校授课时曾研究过的九六式舰上战斗机,这是当前***海军航空兵的主力机型,采用610马力的中岛41型气冷九缸发动机,战机的盘旋性能很好,是这个时代最为优秀的战斗机之一。宫鹤鸣没有丝毫犹豫,按动了机炮按钮,日军战机应声陨落。 宫鹤鸣心情沉重,九六式舰上战斗机的出现,说明日军海军航空兵出动了,也就是说,此前高空侦察机所侦查到的日军战机数量并不确切,日军在华北投入的战机总数起码要在此前的数据上翻上一番。 让整个华北地区加起来不到一百架战斗机的中国空军,与七八百架日军战机进行战略决战,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有极大的风险,如今更是在地面防空部队的全线溃败后,变为了活生生的现实。 宫鹤鸣迅速将自己的发现和担忧报告了南苑机场的空六团指挥部,心中打定主意,死战报国,能够多消灭几架日军的战机就多消灭几架。 就在这时,坏消息再次传来:东北方、北方天空,再次出现大群日军战机,具体数量不详,侦察机飞行员视野所及,铺天盖地都是日军战机的影子。 中国空军陷入了日军战机的重重包围! 第一二三七章 神奇的空战(上) 第一二三七章神奇的空战(上) 蓟县西南方二十余公里的铁甲岭,第五军团司令部。 源源不断的战报迅速汇集,指挥室里气氛一片压抑,面对急速恶化的战局,所有人都短暂失语。 没有人能够预料,原本以为有六七成把握的伏击战,竟会演变成眼下的局面。事前谁能想到,日军大本营的决心这么大,竟然在华北地区一下子投入这么多战机,而且还陆、海空联动,配合得恰到好处。 通过空六团指挥中心传来的信息,日军在此次空战中,先后出动了近七百架战机,其中有近半为海军航空队的战机。集结如此数目的机群,只有一个方法能够做到,那就是将***所有的陆海军的航空兵抽调一空,全部用于华北战事,也就是说,现在***本土、朝鲜、东北和台湾的领空,全都成为不设防状态。 站在山神庙前的山坪上,望着十余公里外遮天蔽日的浓烟,胡家林的心在滴血。 这次第五军团投入作战的地面高炮部队,虽然只动用了各师的防空营,但防空营一向是各师的宝贝疙瘩,轻易都不会动用。 防空营的主战武器是十二门双联防空炮车,另配有十四部14.5毫米的双联高射机枪,加上后勤和运输人员,一个营满编为五百人,三个师的防空营加起来就是一千五百人。同时,为了更好地使在宝坻县城缴获的一百二十门88式75毫米高射炮发挥作用,又从三个师里抽调了大量炮兵和辅助人员。 这种88式75毫米高射炮,在三十年代初期,是最好的高射炮之一,不过进入三七年,随着飞机日新月异的发展,已经稍显落后,对付速度超过四百公里的战机显得有些吃力。这种高射炮的炮管长度为3312毫米,俯仰角度最大为85度,方位射界360度,弹丸重量6.54公斤,对地射程14800米,对空射程12100米,每一门高炮都需要五人配合才能正常运行,这样粗略一算,设置于两山上的高炮阵地又一下子投入了六百名炮手,再加上为各高炮阵地加强防空火力而特设的通用机枪打击小组,占用的资源就更多了。 如今,日军一把火下来,不仅高炮、高射机枪和通用机枪损失殆尽,人员的巨大损失更是让人心痛。只需看看天空中浓烟的生成速度,就知道布置于盘山、翠屏山山间的将士要撤下来有多么困难了,不知道最后能够冲出火场存活下来的官兵有多少。 每每想到这儿,胡家林就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感。 尤为可怕的是,危险并不仅限于此,由于***师和十七师的炮兵阵地都设置在翠屏山和盘山的南麓,距离高炮阵地并不太遥远,如今火势汹汹,不仅炮兵阵地受到严重威胁,第十七军军部、***师师部、第十七师师部和弹药库、汽车的停放点也都设在山脚下的密林里,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撤出来,整个第五军团各师都受到大火的威胁,这个仗能否坚持下去都是个巨大疑问。 “胡子,你先冷静一下,光是急是没有用的......鲁逸轩他们会想出办法解决困难,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眼前的危局。” 张承柱来到胡家林身边,低声劝慰。 “没法冷静啊,现在孙连仲的第一军团也遭到日军大量部队攻击,一时间根本撤不下来,明天早上是否能够准时与我部汇合退向三河县城,现在还是个问号。依照眼下的状况,一旦失去空军的支持,我第五军团各部将成为日军轰炸机照顾的重点对象。以目前日军战机的密度,我方根本支撑不了多少时间。”胡家林忧心忡忡地说道。 “现在翠屏山和盘山被大火包围,蓟县以北山区随时都有可能被蔓延的大火所波及,四十师来电说日军已经主动撤离,北线的危机已基本可以排除,这个时候,我们是否可以调杨九霄部南下,派出一部至别山一线,帮助第一军团顶住日军的攻击?以我军的强行军速度,就算殿后部队紧急撤离防线,也完全可以摆脱日军的追击,这样就能为我们两个军团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张承柱想了想道。 胡家林一听可行,二话不说立即返回作战室,迅速下达了让杨九霄留下少数人马监视日军动向,其余各部南撤、随时向东增援第一军团的命令。 这时在地图前观察战局进展的黄智提醒道:“司令,战事已进入不可控制阶段,随着我地面防空部队的失利,在蓟县空域歼灭大部日军战机的计划已经宣告破灭。空军弟兄面对数倍于己的对手,是战是退,你得赶紧拿出个主意才是,否则耽搁时间,导致我空军将士全军覆没,我等罪莫大焉。” 胡家林摆摆手,苦笑着说:“现在我不能再胡乱出主意了,对于空战我等完全是外行,这次我们就犯了个大错,不仅使我军蒙受巨大损失,也把我空军部队数量有限的战机置于绝地,还是由他们内行自己去解决问题吧......” 略微斟酌一下,胡家林叫来作战处长文俊浩,口述电文:“中央空军司令周至柔将军和空六团团长刘子云将军,眼下局面已非我第五军团所能控制,请立即制定空军后续作战方案,建议尽一切努力保全飞行员和战机的安全。第五军团司令:胡家林。” 文俊浩快速记录,随后立即冲向隔壁的电讯室。 如今这个时候,每一分钟都必须抓紧,否则中央空军三个攻击机大队和西南空军第六大队真的可能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 决意与日军战机同归于尽的宫鹤鸣下达完各自为战的命令后,迅速向一架九六式舰上战斗机冲了过去。 驾驶该战机的日军飞行员非常警觉,立即进行蛇形机动,极力摆脱,宫鹤鸣死死咬住敌人战机不放,一直接近到五十米的距离,才按下机炮按钮,进行了一个长达一秒钟的短点射,射出的二十多发炮弹,有一半以上直接命中,20毫米机炮炮弹瞬间撕裂了九六舰战的机翼,这架日军海军航空部队的战机,就像是被弓箭射中的老鹰一样,冒着浓烟,直直地从空中掉落下去,落入漫天的火海中,随即爆炸。 宫鹤鸣目光冰冷,不为所动,摆脱高空处一架俯冲的日军战机的射击,一摆***纵杆,向着一架追击我军战机的***ki-27中岛战斗机扑了过去。 驾驶ki-27中岛九七式战斗机的日军飞行员很快察觉到宫鹤鸣的意图,慌忙转向,接连做出漂亮的拉升和俯冲等防守机动动作,可是他很快就发现,后面追来的战斗机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自己的飞机无论怎么摆动,根本就甩不掉对手,而且距离越拉越近,一急之下,慌忙向自己的战机群冲去,试图寻找援兵。 宫鹤鸣紧咬着牙齿,规避着两架轰炸机从左右两边的夹击,又躲过天上天下两架战斗机的射击,将前面的中岛九七式战斗机牢牢地锁定在瞄准器的中央位置,当进入200米距离时,冷静地按动机枪按钮,前面的中岛九七式战斗机迅速被打成了马蜂窝,一头向地上栽去,在漫山遍野的火海中爆炸。 宫鹤鸣再次拉升机头,摆脱从三面夹击过来的日军战斗机,继续寻找下一个打击目标。 “原来日军投入战场的那种最新型的战斗机只是少数,大多数都还是性能远远逊色于a26的攻击机......可惜,日军的战机实在太多了,否则一个个收拾它们,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咱们!” 宫鹤鸣脑子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对话器中传来坐镇南苑机场指挥中心的空六团团长刘子云少将的声音: “各中队注意,如今敌众我寡,当以保存自身为第一要务。大家千万不要头脑发热,以为死战不退才是报国之道,记住司令的一句话: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得,大家只有保有自己的有用之身,才能在日后的战斗中更多地消灭敌人。请各中队相互掩护,有序撤退!北平南苑机场没有防空火力保护,请各中队至清苑机场着陆,我地面防空旅已严阵以待,静候日军战机上门。” 听到刘子云的话,宫鹤鸣顿时冷静下来,先前与日军同归于尽的念头顿时淡了,迅速查看自己战机的情况,由于来的路上使用了副油箱,现在战机的油料充足,弹药也有近半,一路杀出重围返回保定机场,绰绰有余! 看到自己战机周边不断缠斗的战机群,宫鹤鸣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陆海军的战斗机过于注重机动性,导致其片面追求战机的轻巧和灵活,忽略了装甲保护,机体强度远远不够。同时为了减轻空气的阻力,油箱大为缩小,带来的后果就是战机的滞空时间大为缩短。 相对于a26加装副油箱后高达2000公里的航程,ki27中岛九七式战斗机只有可怜的800公里,九六式舰战也只有1200公里,那款最新型的战机虽然不知道续航距离有多远,但看那小巧的样子,似乎也不像是能飞多远的样子(实际上宫鹤鸣错了,由于ki43中岛一式战斗机采用机翼储存油料,航程高达2200公里)。 针对日军战机的这些特点,宫鹤鸣做出了具有针对性的安排,迅速联络高志航:“高将军,我有一个主意,虽然还未经验证,但相信能够给日军战机带来巨大的损失,我希望贵部能够与我大队紧密合作。将军意下如何?” 高志航立即回讯:“明白,我部听从指挥!不过宫大队长,日后补充战机时,请一定要在安司令面前为我中央空军美言几句啊!” 宫鹤鸣笑着说:“没问题,都是杀鬼子,我们司令不会厚此薄彼的!” 说到这儿,宫鹤鸣转换了频道,对所有参战战机下达命令:“各位飞行员注意,从现在开始,一举一动都听从我的指挥。大家先各自为战,冲出交战区域,然后一路向北方飞去,飞行中注意引诱日军机群,不断攀升高度,明白了吗?” “明白!” “遵命!” “没问题!” 在七嘴八舌的回答声中,中央空军和西南空军幸存的五十四架战机纷纷加速,迅速冲出战团,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带着密密麻麻的日军追击机群,迅速向北方空域飞去,脚下留给安家军和蓟县民众的,唯有那漫山遍野越燃越烈的森林大火。 第一二三八章 神奇的空战(中) 第一二三八章神奇的空战(中) 民国二十六年八月七日下午两点,***占领的兴隆、滦平、隆化地区的民众,看到一幕奇景: 天空中,一小撮银灰色的战机在前面飞,后面跟着一群五颜六色的庞大机群,把整个天空都几乎挡住了。银灰色战机似乎速度不快,总是与日军的机群保持一定的距离,在漫天的炮火轰击中左右躲避,情况险之又险,却又每每化险为夷,让在日寇奴役下积蓄着满腔怒火的三地民众,看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上。 宫鹤鸣的设想很美妙,但具体实施起来才发现难度不小。 a26战机采用两台美国福克斯公司生产的1150马力发动机,属于双人重型攻击机,经过技术升级后,现在的航速已经高达五百公里/小时,与***陆军航空兵的ki-43中岛一式战斗机速度相若,可以维持个均势,但是中央空军装备的部分a25改进型战斗机就不行了,由于是单发动机,并且遵循叙府飞机厂出产战机的原则,极为注重机甲的保护,最大速度只能达到460公里/小时,对付其他战机自然是绰绰有余,但是应对ki-43中岛一式战斗机就有些吃力了。 ki-43中岛一式战斗机爬升能力和缠斗能力极为出色,因此平日用来对付日军战机的战术,在ki-43中岛一式战斗机面前统统不管用。在前面的空战中,ki-43损失了十二架,现在整个日军机群中,只有八架ki-43战机,但是就是这八架战机,给原本看似完美的计划,带来了极大的隐患,a25战机数度出现险情,若不是a26及时折返回来迎战,逼迫ki-43中岛一式战斗机进行规避,估计这会儿已经出现伤亡了。 不过在这一轮追逃战中,空军将士还是发现了日军这种新式战机的一个弱点,那就是俯冲能力不太出色,a25战机总是在即将被追上的一刹那,来一个俯冲,结果中岛一式战斗机在跟着俯冲的过程中,速度会明显减慢,这时候如果及时上升,就能避开敌机的威胁,会安全一段时间。 就这样战战停停,不断地进行空中游击作战,慢慢地把日军战机群引诱到七千米左右的高度。许多日军的轰炸机和老旧的战斗机已经吃不消了,发动机引擎和机身开始发出异常的声响,但倔强的日军飞行员依旧咬牙坚持,死追不放。 宫鹤鸣看到时机差不多了,对着送话器说道: “注意:现在各机立即调转机头,对着日军机群进行迎击,如果能够击落两架日军的新式战斗机就太好了,如果没有击中,也不要勉强,切忌与日军战机缠斗,靠近日军机群进行密集射击后,立即转向。重复一遍...... “记住:一旦转向成功,立即向下做垂直俯冲,不要有任何犹豫,在两千米至一千米高度时突然把飞机上拉,千万不要有任何犹豫,立即上拉。重复一遍......” 大多数参战的中国飞行员都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宫鹤鸣这番安排的用意之所在,不过不管是中央空军,还是西南空军的飞行员,都坚决服从了宫鹤鸣的命令,立即调转机头,向日军浩浩荡荡的机群扑了过去。 冲在日军机群最前面的八架ki-43中岛一式战斗机,看到中国空军突然折返回来,再看看大队日军战机就在自己身后,平添了无限勇气。这些驾驶着新型战机原本就自我感觉良好的飞行员,立即冲着无线电台一阵兴奋的叽里呱啦的鸟语,然后就嚎叫着向中国战机冲去。 宫鹤鸣和两架a26战机形成三角编队,向其中一架ki-43中岛一式战斗机撞去,日军飞行员在两千米距离时就早早地开火射击,宫鹤鸣不断地规避着如流瀑一般袭来的弹雨,开始用瞄准镜锁定对手。 当进入五百米范围时,宫鹤鸣立即按动了机炮,二十余发炮弹若流星一般飞了出去,可惜日军飞行员对自己的战机特点已经基本熟悉,略微抖动双翼便轻松地躲避了过去,几乎在眨眼间,就与宫鹤鸣的座机交错而过。 跟在宫鹤鸣战机后的两架僚机,也发射出密集的火力,但依旧没有在ki-43战机的机身上留下任何弹痕,反倒是ki-43战机的航空机枪,在宫鹤鸣左后方的a26战机右翼上留下了一排弹孔,若不是a26皮坚肉厚,估计已经冒出浓烟需要迫降了。 宫鹤鸣不为所动,继续向前方日军密密麻麻的战机群扑了过去,在距离六百余米时,双联机炮和航空机枪一齐发射,射出密集的弹幕,顿时击中躲避不及的两架ki-27中岛战斗机,一架凌空爆炸,另一架拖曳着长长的黑烟向地面掉落,由于下面是日军控制的地盘,日军的飞行员果断地弹射出了机舱,降落伞高高飘扬。 宫鹤鸣没有恋战,迅速转弯,这时距离日军的战机群已经只有三四百米的距离,一时间万弹齐发,一齐向宫鹤鸣的机尾射击。另外,飞到中国战机群身后的八架ki-43战机也迅速折返回来,对准a26战机进行密集的射击。 这个时候,不管是向左向右,a26战机都是一个被密密麻麻的航空机枪子弹击中的惨淡下场。但是,宫鹤鸣却出人意料的来了个俯冲而下,留下一个漂亮的屁股跟日军战机群说再见。与此同时,宫鹤鸣战机两侧的中国战机,全部都以近九十度角向下进行俯冲。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四架战机在俯冲时滞空时间稍微长了一点,被日军战机的弹雨击中,凌空爆炸,热血撒遍长空。 杀得兴起的日军战机,包括对自己信心爆棚的ki-43战机飞行员,纷纷紧跟着追了过去,迅速进入了俯冲状态! 少数头脑清醒的飞行员对着送话器大喊一声“危险!不要!”但已为时太晚,日军飞行员中间太多那种一根筋的人了,他们现在眼里只有撩拨得他们双目赤红热血上冲的中国战机的身影,这时候不管怎么提醒,他们都听不见,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利用自己数量上的优势,给予中国战机致命一击,最好将其全歼,毕其功于一役。 于是,奇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天上就像下饺子一般,密密麻麻地冲下两三百架战机,什么攻击机、轰炸机、侦察机都有,一股脑儿地向下方天空喷射着弹雨,但是凭借着日军航空兵装备的7.7毫米机枪,在俯冲这种剧烈的运动中,很难命中前方渺小的目标,如果不是特别倒霉,基本上中国的战机是安全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中国空军的a25和a26战机,没有一架被日军的弹雨击中,带着日军的战机,“哗啦啦”地向地面上冲去,煞是好看。 此刻许多中央空军和西南空军的飞行员隐约明白,宫鹤鸣估计是想用高空俯冲这种方式,让日军战机经受不住压力解体。可是,就算日军的战机皮再薄,机身再不牢靠,但这样程度的俯冲,应该不会对它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吧?如果像这样的俯冲日军战机都会解体,那么它们的飞机设计人员都应该拉去枪毙了! 虽然由于日军战机无线电通讯时灵时不灵,很少人喜欢打开无线电,又或者是头脑发热没有听到同伴的提醒,但***陆海军飞行员严格的训练,还是让绝大多数战机有意无意地把俯冲速度保持在了安全范围之内,并没有出现飞机解体的情况。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中国空军的战斗机,在距离地面一千米的高度时,突然进行了出乎日军所有飞行员意料之外的动作――战机不等停下平飞,就突然猛拉机头,以一个极为诡异的“u”字形,在降落至“u”字形的最低处时向高空突然拉升。 a25、a26战斗机的外壳,采用的是德国合金工艺,而德国人对于质量和工艺的追求,世人皆知,这就导致了叙府飞机厂生产的战机,皮坚肉厚,不怕折腾,虽然在灵活度方面与日军最新型的ki-43中岛一式战斗机相比稍显逊色,但在装甲、火力和俯冲性能能等方面,占有绝对的优势,于是中国空军的战机,在机身巨大的颠簸中,在机体发出的惨烈轰鸣声中,有惊无险地向上空冲了上去。 紧跟在中国战机后面的日军战机群,看到中国空军突然脱离了自己的追击,向上空飞去,几乎是下意识地也往上一拉――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状况,有部分原因是杀红了眼的日军战机飞行员不愿意放弃眼前的猎物,而最大的原因,则是***陆海军飞行员的训练中有这么一课――当你不知道该怎么飞的时候,就跟着前面飞机的动作走! 这个做法,使得许多日军陆海军飞行员快速成熟――在***航校的结业考试中,有这么一课,就是将毕业生分成两队,在教官的带领下,进行高空对抗。当许多飞行员面对对面突然冲过来的战机,密密麻麻的演习弹向自己的战机袭来时,许多人脑袋一下子懵了,训练中的一切都被忘得一干二净,头脑中一片空白,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地跟着前面的教官,不断地做着规避动作,然后逐渐适应空战气氛。就这样,菜鸟们渐渐成熟,熬过了对空战最初的恐惧。 但是,任何事情都不能照着一根筋的思路来,需要具体情况进行具体的分析。对大多数日军战机来说,这根本就是致命的一拉! 日军的战机结构极为脆弱,无法承受长时间大角度的俯冲,很容易因此而解体,此前跟着中国空军的战机俯冲还能勉强承受,但是在全力俯冲的时候忽然来上这么一个大动作拉升,日军战机脆弱的机体结构,根本就无法承受这种“粗暴”、“野蛮”的折腾。 只听一声声密集的“咔嚓”、“咔嚓”、“哗”等声响在中低空中频繁传来,一架架日军战机突然翅膀折断,机身崩裂,在空中四散开来,然后噼里啪啦地坠向下方。 密密麻麻的机身零件和发动机,纷纷落向地面,撞得粉碎,然后燃起熊熊大火。 第一二三九章 神奇的空战(下) 第一二三九章神奇的空战(下) “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重炮轰击声传来,四野震荡,地动山摇,放在桌子上的茶盅微微颤抖着。 胡家林有些惊讶,抬起头来,向匆匆入内的情报处长刘宗玉问道:“鬼子开始进攻了吗?” 刘宗玉禀报:“司令,鲁军长打来电话,抢救炮兵弟兄的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从两座山上撤下来的官兵有两千八百余人,由于火势蔓延太快,两条供弟兄们逃生的溪流已经被数十根燃烧后轰然倒塌的巨木给封死了。 “现在盘山的火场距离十七军指挥部不到五百米,翠屏山的大火距离十七师炮兵阵地也只有不到六百米的距离,而我军团各师需扼守连通北平和唐山的交通要道,退无可退。鲁军长已经下令,命令炮兵击中火力,轰击火场前方200米处,争取形成一条五十至一百米左右的巨大隔离带,以阻止火势蔓延。” “这样做有效吗?”胡家林连忙问道。 刘宗玉道:“鲁军长说此前他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是十七军军部的一位参谋出的主意。那个参谋是蒙古族人,他说如果草原上起火,为了保护部落的草场,一般会挖掘一条长长的隔离带,然后在向着火场一方点火,使得两股大火碰在一起,火灾就会消弭。等十七军军直属重炮团和各师炮团炸出一条隔离带后,立即会在向着火场的一方放火,在劲吹的南风帮助下,火势会迅速向北蔓延,届时两边的大火相互发生碰撞,火势就不会再向南方发展了。” 胡家林释然地点点头:“这个时候,是该群策群力,不管什么方法都要试上一试。告诉鲁逸轩,让他放手去干,出了问题由我胡家林一力承担。” “是!” 刘宗玉领命而去。 张承柱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脸的喜色,边走边说: “好消息啊,刚刚收到空六团团长刘子云少将的电报,咱们的战机不仅逃出生天,还阴了***人一把,据说在北面一百五十多公里的地方,日军陆海空航空队起码报销了上百架战机。刘子云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给我们司令部来了电报,让我们暂且先放宽心......” 正在沙盘上研判形势的黄智惊讶地问道:“他们怎么做到的?敌机十倍于我......” 张承柱摆摆手,大步来到胡家林身边,把电报交到了胡子手里,然后说:“别问我了,连刘子云这会儿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稍后空军方面会奉上进一步的消息。我让秦振邦守在电报前了,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胡家林看完电报,紧皱的眉头微微一松:“若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起码我们没有做亏本生意,小鬼子一下子没了这么多战机,日子也不会好过,我们还有机会扭转局势,这仗还有得打。” 作战室里顿时活跃起来,连续两个好消息,让原本围在地图和沙盘前制定撤退方案的参谋人员,都不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纷纷揣测空军弟兄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不过也有人在心底里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要知道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突然说一下子消灭了鬼子上百架战机,这事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可是没有人会想到,这个数字竟然还被严重地低估了。 这一回***人真的损失惨重,一下子损失了二百五十四架战机,其中战斗机一百六十八架,轰炸机七十九架,侦察机七架,可谓元气大伤,同时战机上的飞行员和机组人员,全部毙命。 或许有人要问,飞机坠毁可以理解,但是飞行员总不会那么惨吧?没错,这一回是真真正正没一个幸存下来。 原来,开战初期,***的陆海空航空兵竟然大多数飞行员都不携带降落伞。当时的飞行员普遍认为,带降落伞是懦弱的表现,“不使用降落伞才象个武士”,而另一个使飞行员不携带降落伞的原因是为了降低飞机上的重量,增加***纵的灵活性。***飞行员追求减轻飞机的重量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甚至有不少飞行员将飞机上的无线电都拆了下来。在原有的历史上,***飞行员不带降落伞的最典型例子就是偷袭珍珠港起飞的所有***战机飞行员都没带降落伞以示决心,而代价就是在珍珠港被击落的二十九架日军飞机上面的55名飞行人员全部胜利地与它们的天照大神见面了。后来的珊瑚海海战,多数日军飞行员还是在沿用不带降落伞习惯,于是瑞鹤、翔鹤以及祥凤三艘航空母舰损失飞机77架,但捞回来的飞行员却只有11架份。 再者,就算是携带了降落伞,这一次也没有机会生存下来。要知道在飞机自行解体的情况下,飞行员根本就无法弹出驾驶舱,只能跟随舱体一起向地面坠落,与机体一起化为碎片。就算侥幸逃脱驾驶舱,但是在做***落地运动过程中,若是飞行员无法与一同下坠的飞机机体和残骸间保持一段距离,及时张开降落伞,等待它们的依然是百死无生的局面。若是侥幸打开了降落伞,但由于下降速度突然变慢,降落伞会被高速飞行的飞机碎片给划破,或者被发动机迸发的零星火花给引燃,依旧难逃一个死字。尤其是两百余架各型战机突然上演集体崩溃解体的大戏,飞行员要在身体周边密密麻麻的下坠物中间,挣得一条活路,这样的几率有多大? 全程目睹惨状的发生,高空中的日军飞行员无不露出兔死狐悲的表情。他们对西边天空高速离开“史上最壮观空难”现场的中国战机群,恍若未见,纷纷降低高度,在空中围绕着下方巨大的火场,不断地盘旋。 剧烈的此起彼伏的爆炸、冲天而起的火光、浓烈的直插云霄的硝烟......此情此景,何等壮观,又何等的讽刺? 今天真的不是***空军的幸运日,本来在中***队丧失地面防空部队的情况下,***陆海军航空兵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只需再进一步,中国空军在华北的所有战机就会应声溃灭,但是眼前突如其来的戏剧性一幕,不仅让幸存的飞行员们胜利的喜悦一扫而空,失败的阴影开始在每一个心中挥之不去。 这一次日军损失的战机数量,再加上此前空地大战和空空大战中损耗的一百六十七架战机,***陆海军航空兵一下子就损失了四百二十一架战机,这种巨大的消耗,对贫瘠的岛国***来说,根本就是灾难性的。 虽然说在战时经济刺激下,***各大飞机公司的十余条飞机生产线可以高速启动,日产五十架战机绝无问题,但问题是中间刨除主流的ki-27中岛九七式战斗机和三菱九六式舰上战斗机这些机型还勉强能与中国空军对抗外,其余诸如中岛三式舰上战斗机、九〇式舰上战斗机、ki-10川崎九五式战斗机等机型的生产线已不堪使用,面对中国空军占尽优势的a26战斗机,生产这些过时的机型只是白白浪费资源。 开战之前,***政府和陆海军大本营,均没有想到经过数年的发展,中国的战机制造技术进步这么大,以至于现在***大多数飞机厂的生产线,都必须经过升级改造才能胜任新式战机的生产任务,纵然现在有美国专家帮忙,但决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解决的。同时,从美国引进的数条战机生产线,安装调试也需要一段时间。 所以,短时间内***陆海军航空部队虽然依然拥有数量上的优势,但不再是压倒性的,尤其是在刨除近百架老旧的战机后,日军真正能对中国空军战机造成威胁的,只有两百余架战机,如果再把这两百架战机平摊到***本土和各殖民地,那么境况触目惊心,***的空中防线可谓千疮百孔。 尤其重要的是,飞行员的培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前后两次中日两国空军的决战,还有由于第二舰队加贺号航母击沉时的八十余架战机,让***一下子失去了上千名经验丰富的老飞行员(许多战机是按照一正一副两个飞行员配备),而这其中有不少本身还担任着各个航校教官的职务,这一次对***军队的打击之大,难以想象。 隆化县城以西十二公里的空中,宫鹤鸣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兴奋的欢呼声,咧着嘴,冲着送话器笑道:“弟兄们,这回感觉爽了吧?小***这回遭大罪了,刚才那一波,至少得损失一百多架战机吧?” “哈哈,头儿,干得太漂亮了!你怎么知道日军的战机经不起折腾的?”四十三中队长孙龑中校笑着问道。 宫鹤鸣自豪地说:“我在航校时专门研究过这个课题,***空军从上到下,过于强调战机机动能力,导致它们的战机存在总重量轻、飞行员防护差、俯冲性能差、机体结构脆弱等弱点。我们这么牢实的a25、a26战机在俯冲时突然拉升都会非常吃力,换做***人的战机,想必更加危险,所以我就冒险试了一下,没想到收获会这么大。” “太爽了!” 高志航爽朗的笑声传来:“宫队长,刚才那一波,日军损失的战机恐怕不止一百多架,我猜起码有两百多。这次真可谓意外之喜啊,以后咱们就用这一招对付日军战机,不怕他们不中招!” “子恒兄,千万不要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们永远也不要期望奇迹一再发生,那样奇迹也就不能称之为奇迹了!” 宫鹤鸣一听吓了一跳,连忙劝道:“***人吃一亏长一智,以后肯定不会再干这样的傻事了,而且会尽量想办法弥补这方面的不足,说不一定还会针对这个弱点,将计就计设下圈套让咱们钻。 “今天日军机群***现了一种全新的机型,速度奇快,爬升能力极强,尤其是灵活程度,还远在我们的a26之上,估计这代表了日后日军战机升级的主流方向,以***的国力,要不了多久我们的领空就会大量出现这种新式战机。通过今天的实战观察,我有几点心得体会,给大家分享一下,以便让大家在面对这种战机时避免无谓的消耗: “一是尽量不缠斗,除非驾驶日军战机的飞行员水平极差或者其机体受伤,否则决不和它们过多缠斗;二是快速俯冲,一旦被日军这种新式战机咬尾,立即做向右下滚转、压机头等干扰敌人射击的机动后,立即快速俯冲,拉开彼此距离,并在拉开一定距离后迅速飞向己方或有大量友机的地方以寻求支援。放心吧,经过这次教训后,***战机肯定会控制俯冲时的速度,并且还会耗费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调整方向,绝对追不上咱们,咱们要做的就是有多快跑多快。千万不要中几枪就慌忙转身拼命,别忘了咱们战机的装甲很厚;三是决不拉起,在有这种新型战机混战的地方,或者是有这种战机追击时,决不要轻易拉起机身,因为从今天的实战看,日军新式战机的爬升能力很强,我方一旦拉升就会成为活靶子,可以选择快速穿过乱转的机群,看到没有危险时,再爬升找回高度,转身再找机会进行作战。总之,记住我一句话:穿插,大穿插,决不缠斗!” “不愧是叙府航校出来的专业人士,这么快就把日军新式战机的特点摸透了,子恒佩服啊!”高志航由衷地赞叹,随即问道:“宫队长,接下来怎么办,我们现在就返航吗?” 宫鹤鸣看看自己的油表,还有近千公里的续航距离,笑着说道:“大家先检查一下自己的油箱,看看还剩下多少燃油,低于四百公里的一律返航,其余的则跟我去干一票。这会儿我们的侦察机已经提前运动到位,就等我们去了。” 很快情况就汇拢过来,西南空军第六大队剩下的二十八架战机有充足的燃油保证返航,而中央空军的战机燃油却都在四百公里的临界点上,无法再继续跟随作战,于是两部分道扬镳,分别向西南和东南方向飞去。 ...... 三三年长城抗战结束后,***殖民当局将原热河省西拉木伦河以北之地划为兴安西省,在承德设立省公署,统治全省。同时,东北军入驻后建设的承德机场,经过连续的扩建,已成为这一地区最大的军用机场,是***陆军航空兵向察哈尔、绥远和平津地区发起进攻的桥头堡。 残存的三百六十余架日军战机中,直到这时才有五十余架战机的飞行员发现自己战机燃油已严重不足,无法返回出发地,慌忙用电台联系地面指挥塔。好在此地距离承德机场不远,大多数需要补充的战机,可前往承德机场补给。 不过这一切,早被高空中监视的空六团侦察机中队的s3侦察机所掌控,一场出乎日军意料之外的突袭即将打响。 第一三四〇章 把战火燃向敌后 第一三四〇章把战火燃向敌后 承德机场,随着不断有战机在平坦的跑道上着陆,辽阔的草原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攻击机、轰炸机和侦察机,数以百计的日军飞行员和空勤人员神色惨淡,一点儿也没有以往完成任务后的那种意气风发,一个个没精打采的来到指挥塔旁边一栋二层简易木楼的底层大厅里,休息喝水,等候地勤人员送上食物。 ***陆军航空兵承德机场基地司令官中村俊二中佐一脸的严肃,他已经从降落的飞行员脸上的神情隐约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对空军以绝对的数量优势竟然会遭受失败感到不可理解,但却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当下把一切疑问闷在心里,立即吩咐属下张罗吃的,然后派出加油车给战机加油。 忙完这些,中村中佐看到自己的好友——担任飞行第二大队三中队中队长、驻地便在承德机场的安藤亨少佐巡视完战机回来,连忙把安藤拉到自己的办公室,急声问道:“山田君,支那空军究竟施展了什么魔法,导致我帝国空军竟然又失败了?” 安藤亨一脸不堪回首的表情,对于中村的不解人意感到有些恼火,但看到中村一脸急切的模样,心中不忍,便将今日空战的结果原原本本告之,最后道: “我们中队现在只剩下四架中岛九七式,从这个你就知道情况有多么惨烈了......唉,谁也没想到,支那飞行员竟然如此狡猾,在战机下降过程中突然上升,导致我军出现大量非战斗减员!我想经历此次磨难后,大本营一定会制定严格的飞行条例,来杜绝这一情况的发生。中村君,你离开熟悉的驾驶舱,选择当一名地勤官员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支那空军的实力远在我们预计之上,我估计现在帝国高层也在头疼了。” 中村中佐语气低沉:“这么说,短时间内帝国航空兵很难再给予支那空军以沉重打击了?” “谁说不是呢?” 安藤亨痛苦地摇摇头:“这次大本营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支那空军,同时削弱中***队中声名显著的安家军的实力,特意设下此圈套,没想到最后竟会出现如此变故。不过,围歼支那军队第五军团的计划已经展开,就算是没有我们航空兵助阵,想必也会取得成功......” 说到这里,安藤亨突然抬起头来:“中村君,你听,是什么声音?” 中村中佐听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问:“这是战机降落时的声音啊,我每天不知道要听多少遍,很正常......”他话音未落,耳边已传来“哒哒哒”的声音。 中村中佐脸色大变,和安藤亨一起冲出房子,只见机场上空,许多银灰色的战机正在俯冲而下,向停放在草场上的战机进行密集的射击,20毫米双联机关炮和航空机枪,肆无忌惮地喷吐着火舌,把地面一架架战机打得四分五裂,歪倒在跑道上。 终于,机关炮射中了一辆正在规避的加油车,激起的烈焰顿时弥漫开来,火苗顺着地上四处横溢的燃油,向一架架战机逼去,很快剧烈的爆炸声接踵传来,受到烈火包围的战机先后解体,带着烈焰的残片四处飞舞,引来更大规模的爆炸。 不少日军飞行员醒悟过来,向自己的战机跑去,但被天空中战机的航空机枪无情地射杀。设置在机场四角的防空机枪阵地也开始发出愤怒的咆哮,但在数架银灰色战机的夹击下,迅速哑了火。 安藤亨和中村俊一,顺着墙角来到停靠在机场指挥塔后面的两架中岛九七式战斗机,分别跳上战机,立即启动引擎,摇摇摆摆地向空中飞去,可是才升到五百米高度,就被银灰色战机发现,一连串机炮和航空机枪射来,两架战机顿时凌空爆炸,飞溅的火焰落到了下面的成片的木楼上,大火迅速蔓延,顿时把藏身其中的数百名飞行员和机场地勤服务人员驱赶了出来,在毫无遮掩的草原上,再次沦为20毫米机炮和航空机枪捕杀的目标。 等到把整个承德机场掀了个底朝天,到处都是燃烧着的大火,地面再无一个站着的人,宫鹤鸣才心满意足地带着一干弟兄离开。 ...... 黑龙江。位于松花江下游南岸、三江平原腹地的富锦镇。 救***第五师代理师长胡继鞅小心翼翼地趴在西平码头后面的草坡上,拿着望远镜冷静地观察松花江上的情形。胡继鞅祖籍湖北沔阳,父母早亡,从小跟随世代经商的伯父,国内诸省几乎走了个遍,随后又在德国、法国、意大利、英国等国生活了十几年,先后考取各***校,但由于居无定所,均没有念完。伯父死后,胡继鞅孤身一人回国,于滇南思茅城南的梅子湖畔结庐,研读各国***经济著作,探寻救国真理。 三四年万寿宫于思茅城南的南屏山下落成后,劳守道也迁居梅子湖畔,与胡继鞅不期而遇,多次交谈后觉得这个年轻人才华横溢,若是就此终老荒野未免可惜,便***其至滇南警备司令部任职。刚好此时胡继鞅注意到川南和滇南日新月异的变化,对安家军的施政方针很感兴趣,于是欣然应允。 是金子在哪儿都要发光,胡继鞅工作不到两个月,便提出了数项关于警备司令部后勤补给改进的方案,实施后效果良好,胡继鞅也很快得到了警备司令部司令代正良少将的青睐,调入军需处,辅助处长尤利敏上校开展工作。 胡继鞅在工作中表现出非同一般的能力,至去年年底已经官至少校副处长。随后胡继鞅被选派进入叙府士官学校深造,再后来就军衔上调两级,派到东北来充实救***的队伍。 望远镜里,松花江江面上不时可以看到船头膏药旗猎猎飘荡的巡逻艇交错而过,完全没有渡江的机会。 由于日军在关内投入太多兵力,东北各地现在防守极为空虚,为此伪满殖民政府加大了对松花江、牡丹江沿线河防的***力度,江面上炮艇来回穿梭不绝,看到可疑的船只立即扑上去,叫其停船检查,对拒绝配合的一律击沉,力图把救***堵在三江平原,使之不能祸害四方。 上午第六师在代理师长夏宇凌上校的带领下,用炮火***渡江地点的两边江面,然后利用工兵部队忙碌一夜做成的数百支木筏,组织强渡,但被闻讯赶来的日军炮艇拦截,双方在北城子一线展开激烈的炮战,随后日军驻防汤原县城的一个***步兵联队迅速开到,利用大口径火炮,对准江面狂轰滥炸,数百支木筏全部被炮火摧毁,强渡随之失败。 此役折损官兵五百余人,损毁迫击炮十二门,曾经是安毅铁卫之一、又在特种部队服役三年随后进入士官学校深造的夏宇凌师长,初次表演就演砸了,只好退位让贤,由另一位师长候选人——进入士官学校前在四十四师师直属炮兵团当副团长的何毅飞上校来继续想办法。 胡继鞅可不想自己也只当半天师长便下课,一边仔细观察日军舰艇的巡逻规律,一边细细思考,权衡各种渡江方法的利弊。 “师长,第七师于温春一线强渡牡丹江成功......目前第七师已击溃驻守宁安县城的日军一个大队,留下一个团发动民众,建立抗日***政权,捣毁日军设立不久的屯民村,分田分地,主力则向西越过海浪河,进入张广才岭,向松嫩平原进军。第四师则在金洪默师长带领下,由镜泊湖一线渡过牡丹江,现在四师已向额穆县城(今蛟河市)进发。”师作战科长唐问中校摸到胡继鞅身后,小声汇报。 “哦?”胡继鞅回过头,感兴趣地问道:“知道第七师董金明师长是用什么方法渡过牡丹江的吗?” 唐问扶了扶眼睛,秀气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董师长不愧是特种作战教官出身,他竟然化装成一部溃逃的日军,向江上巡逻的日军巡逻艇求救,结果***人听到董师长那一口地道的关东腔,果然中计,巡逻艇一靠岸就让咱们的人给收拾了,随后董师长又利用这艘巡逻艇,装作引擎故障,向过往的日军巡逻艇求助,结果来一艘接收一艘,没半天功夫,那一片江段的炮艇全让第七师给拿下了,然后董师长有条不紊组织渡江,最后还利用缴获的八艘巡逻艇,乔装成日军,从宁安码头堂而皇之进入县城,里应外合,一下子就把县城给拿下来了。估计那个日军守备大队长到死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董师长真乃大才!” 胡继鞅赞叹起来,随即眉头一皱:“老唐,我有个主意,咱们俩好好合计一下,力争做到万无一失,咱们五师可不能被七师给比下去了。” 唐问微微一笑:“师长,你是不是想采取声东击西之计啊?” 胡继鞅指向唐问,笑道:“知我者明理(唐问字)兄也!我是这么想的,等夜幕降临的时候,咱们同时在富锦上游二十里的松花村和下游二十里的山河村发起佯渡,我们多扎一些木筏,利用枪炮掩护,做出一副挥师渡江的架势。有夜色作掩护,日军不知哪一处渡江点是真,必调集周边江段的炮艇,全力以赴应对,我师在岸上以大量迫击炮与其对抗,采取打两炮换一个地方再发炮的策略,使得日军摸不清我部之虚实。等两边吸引日军的注意力后,我师大队万筏齐发,由西平码头渡江,争取用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时间渡过去,然后兵分两路,一路攻向绥东镇,一路攻向绥滨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日军设置在两镇中的要塞,***江面。只要这两镇落入我师掌控,则我东路全盘皆活,进退自如。” 唐问笑着道:“为了使我左右两路的佯渡逼真点,可以扎一些草人立于木筏之上,黑夜之中,日军看不清楚,恐慌之下必阵脚大乱,则我师又可平添几分胜算。” “好,说干就干!” 胡继鞅精神大振,双手一推,迅速滑下草坡,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招呼道:“老唐,咱们这就去安排,力争平安渡江,一举把战火燃向日军的腹心地带。” 唐问扶扶眼镜,笑着跟上。这一刻,两人对前途充满了希望。 第一三四一章 安毅的苦衷 第一三四一章安毅的苦衷 ***中央常务会议和军事委员会国防会议即将召开,李宗仁、朱培德、刘湘、刘文辉、韩复渠、何健、张弘栾、石珍等各路诸侯和地方大员纷纷启程前往南京,中共方面的代表周恩来、叶剑英、朱德届时也将出席两会,共商军国大事。世界各国记者云集南京,关注中国方面对中日战事做出的最新反应。 同时,宋美龄发起组织中国妇女慰劳自卫抗战将士总会、上海救国会七领袖释放出狱、国民政府在全国各地接收***租界......所有这些,都昭示着全民抗战将成为中华民族的主题。 与外界的纷扰和喧嚣不同,南京中央总医院特护病房里依然无比安静。 劳守道坐在病床前,摸着安毅的脉搏,连连颔首: “小子福大命大,死不了了。他之所以昏迷不醒,一是后脑遭受重创导致脑震荡,颅内损伤并伴有轻微出血,好在抢救及时已无大碍,但人体大脑是最脆弱的部位,恢复也最困难,得有一个自我调节恢复的周期;二是同样遭受猛烈撞击的五脏六腑需要调养归位,睡眠是最好的恢复方法;三是经脉受损,血气不畅,导致供血不足,睡眠则可以延缓各部器官的需求,这也是身体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四是他前段时间太过疲劳,精神极度虚弱,现在正好有一个弥补的过程。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随着身体各部康复,他会自己醒过来,此后可能又继续昏睡,直到身体能够完全承受日常的消耗为止。” 杨斌一脸的失落:“原本想在离开前,和司令交换下对时局的看法,现在看来没机会了。” 老道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战火在平津一线燃烧,胡子带着他的第五军团浴血奋战,这个时候,你把汉中行营看管好,帮助南下的移民顺利过境,并加大对新兵招募和训练的力度,能够及时补充前线的消耗,就是对小子最好的支持。稍后我也要返回叙府,许多事情还等着我处理,尤其是两个工程兵师东调的事情......” 杨斌惊讶地说:“工程兵已经完全恢复建制了吗?” 老道点点头:“为了应对抗战的需要,今年一月开始就逐步恢复,因受旱灾的影响,流民成倍增加,我们的招兵速度也随之加快,至上月中旬止已全部满员,工程兵司令部下辖的五个师均是在裁军前保留的一万名立场坚定、技术过硬、吃苦耐劳、积极上进的骨干基础上重新编成,装备有大量现代化工程设备和运输车辆,基本上具备了舟桥部队的一切特征。稍后由我们叙府研究所研发、并由拖拉机厂生产的推土机、挖掘机等新型施工机械也将编入东调的两个工兵师中。” 杨斌欣慰地说:“有了这支全新的工兵部队,咱们的防御工事修建速度将成倍加快,以后小***有得苦头吃了。” “武器再好,工程机械再先进,也得看***纵它的人是谁?换到了庸才手里,再多的家当也给败光了。”劳守道突然转过头,看向安毅微微颤抖的眼睑,脸上一喜:“小子,你醒来了吗?” 安毅缓缓睁开眼睛,视线在老道脸上聚焦,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叔,我又昏睡多久了?” 劳守道安慰说:“你现在该好好休息,想这些干什么?” “唉,我放心不下胡子他们啊!” 安毅叹了口气:“我刚才又做梦了,梦到小豆子、屈通源、方靖、刘昌映他们,我们一起喝酒,一起诉说别后的情怀,到了后来,他们突然中断了欢聚,对我说胡子他们有危险,让我赶紧通知胡子他们撤,我心里一急,就醒过来了。” “这叫有所思便有所梦,你太牵挂华北的战事了......” 劳守道抓起安毅的手,轻轻拍了拍:“放心吧,至少到现在为止,华北局势还算稳定,没听说有什么大的变动......你好好休息,身体调养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安毅转过头,四处望了一眼:“楚儿、洁云和茜姐呢?” “你茜姐和楚儿让我轰回叙府去了,现在家里的事情千头万绪,离开她们根本无法正常运转。小子,你知道随着战时经济启动,每天叙府的研究所有多少成果问世吗?不说别的,就说飞机发动机技术吧,随着我们在德国、美国留学并在相关科研机构中工作两年以上时间的专家学者陆续回国,我们的发动机技术进步很快,年初我们的动力研究一所刚刚开发出液冷式1150马力的发动机,上月下旬我们的动力研究二所又在归国的王公允教授的带领下,研究出了1450马力的气冷式发动机。所有这些研究成果要及时转化为产品,需要各部门统一协调,离开了龚丫头和楚儿根本不行。还有,机械研究所已经将蚊式战机生产线的样图拿出来了,川南机械总厂正在加班加点生产组装,力争尽快向叙府飞机厂交货,早一点生产这种战机。而飞机厂厂房和生产车间的建设,也需要规划和协调,你说我不赶她们回去怎么行?两个丫头哭哭啼啼的,让人看了心疼,但是没办法啊......” “楚儿、茜姐......”安毅喃喃地念叨着两个女人,一脸的苦涩:“我亏欠她们实在太多了......” 老道点点头:“你知道就好,洁云我给你留下来了,家里那帮孩子,暂时有马大嫂和吴妈帮忙看着,出不了乱子。中午的时候,你师母来医院看望你,见到洁云形容憔悴的样子,心疼得不行,强拉着她回憩园去了。” 杨斌看了看手表,向老道请求:“道叔,我想和司令聊一聊。” 劳守道站起来:“你们谈吧,我去安排一下行程,今天我也得赶回叙府去,从年后到现在,四川滴雨未下,旱情越来越严峻,要是秋收绝了收成,咱们的粮食仓库起码得缩水一半,现在国际上粮价疯涨,咱们的生产和研究也处处要钱,不好好筹划一下不行啊!” “叔,谢谢你。”安毅感激一笑。 “咱们叔侄,说这些干什么?”劳守道白了安毅一眼,随后走出病房。 杨斌坐到安毅床头:“司令,昨天夏俭、虎头、叶成、程光他们都在,我不好开口,但是现在我想问问,你为什么总不肯调二十四军、二十六军或者是新二军去华北参战啊?若是我们这三个军全压上去,***人肯定撑不住,说不一定这会儿已经打到山海关一线了。” 安毅苦笑道:“我知道你们肯定都有这个疑问,好吧,今天我就解开这个谜团。老杨,你知道吗?我们在华北的补给,现在已经越来越困难了......是,我们安家军武器装备先进,炮火凶猛,但换来的代价就是后勤严重吃紧,如今整个战区都眼巴巴地盯着咱们的保定兵站,琢磨着咱们川南那点儿家底,我们哪里有那么多的物资来敞开供应啊? “或许你想说,我们可以一战而定华北,甚至把日军全歼于关内,我们不就不用担心后勤压力了吗?但是,这可能吗?我们绝对不要轻视日军抵抗的决心,***国内加上其侨民,毕竟有上亿人口,接受过军事训练的人多达千万,他们随时可以利用其***世界前三的强大海军向华北输送兵力,一直把仗打下去。试想一下,若是战事没有按照我们的设想发展,我们开到华北的装甲车、坦克车和运输的卡车没了油料,大炮没了炮弹,步枪和轻重机枪没有子弹,士兵饿着肚子,我们拿什么去和***人打? “说句不好听的话,在华北作战,我们的后勤补给线比起***人要远上数倍,日军可以通过轮船,源源不断从世界各国购买军火和粮食,运到华北各个港口,甚至直接用铁路从东北、朝鲜地区调运,就近补给。反观我们,从叙府到武汉、南京,就得走上近千里,然后又从武汉、南京,运送到平津前线,又得上千里。唉,老杨,说真的,不是我不想打,而是现在的条件,束缚着我们的手脚啊!” 杨斌脸色通红,低下头:“司令,我明白了......” 安毅摇摇头:“去年夏天四川经历地震,冬天又遭受雪灾,今年立马再来场干旱,这贼老天可真不开眼,想着方儿消耗咱们的国力,咱们的许多物资,都用到这上面去了,更牵绊了无数的精力。” 杨斌惭愧地道:“小毅,是我不对,我不该误解你的,我以为......” “以为我拥兵自重,想当军阀吗?” 安毅笑问一声,随即劝慰道:“老杨,你别想太多,咱们尽了心力,问心无愧!不管怎么说,咱们利用平津防线,大量消耗***人的国力的目的达到了,这一连番大战下来,日军起码损失了三四个师团,战机两三百架,军火物资也不少。 “我们的目的,就是用少量的兵力,在华北与日军进行最坚决的抵抗,等我们喘过气来,再好好收拾他们。下一步,我们将在平汉铁路沿线修建大量兵站,储存物资,一旦时机成熟,我各部即可挥师北上。” 杨斌听得血脉喷张,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了,老杨,胡子那里有什么新的消息没有?我很担心他们!”安毅有些急切地问道。 杨斌道:“暂时没有,不过具体情况你得问老沈才行,现在所有发到你这儿的电报,都在他手里,他对战况的了解,恐怕不比赵瑞少多少。” 说曹***曹***就到,沈凤道刚好推开门走进来,看到安毅醒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快步走到病床边:“司令,空军大捷啊!” “哦?又有捷报?”安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说来听听......” 沈凤道点点头,当即把西南空军司令部发来的详细战报解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这次日军战机损失之大难以估量,我想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休想再占咱们的便宜了。” 安毅沉思了一会儿,果断道:“立即向中央空军周至柔司令致电,我西南空军二团将临时进驻杭州机场,请予以配合;电令夏俭,立即派出一个团,紧急赶赴杭州,进驻杭州机场,确保机场的绝对安全;电令空二团团长张朴少将,全团由南昌机场转调杭州机场,随时等候命令,对日军台湾各军用机场展开轰炸;电令空一团彭祖亮团长,立即准备迎接我战略轰炸机入驻;电令空七团团长光甘步蟾少将,全团转驻南昌机场......” 沈凤道快速记录下命令,转身就要离去,安毅这时又补充了一条,“电令第五军团胡家林,立即派出一部,帮助第二集团军协防三河县城,不得有误!” “是――” 第一三四二章 安毅是天使 第一三四二章安毅是天使 下午四点三十八分,安毅的命令送达胡家林手里。 “派出一部?我现在到哪里去找兵派啊?”倾听着远近传来的轰隆隆的炮击声,胡家林摇头苦笑。 ***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在空军遭受巨大损失后,气急败坏,立即调兵遣将,自别山、洇溜、邦均一线,向第一军团和第五军团发起猛烈进攻。日军不惜浪费炮弹,一轮轮地在中***队阵地上实施饱和轰击,***师、十七师精心构筑的三道战壕几乎被炮火填平。一个个防炮洞在日军大口径火炮的***下,先后出现崩塌,导致上千名将士被活埋,战况之惨烈可见一斑。 最为被动的是第一军团在别山一线构筑的防线。由于孙连仲部对于工事的修筑不如安家军重视,战壕浅而且直,一颗炮弹落下去,就带走数十条生命,连续几场战斗下来,不仅整个军团损失过半,并且已经接连丢失了孤山之下的四道防线,一旦山顶最后一道防线被突破,占据地形优势的日军,即可自上而下发起进攻,轻松击穿第一军团的防守,进而趁势冲击安家军的阵地,导致全局的崩坏。 好在这时杨九霄率领第四十师赶到,迅速加强了防守,并利用日军炮火停歇的机会,一个反冲锋,收复了先前丢失的阵地。不过,日军随后再次进行饱和炮击,留守一线的第一二〇旅七团损失惨重。 有了杨九霄的四十师帮忙,孙连仲部立即遵照胡家林的建议,向三河一线撤离,预计入夜后即可抵达铁甲岭,午夜时分可赶至三河县城,届时安家军便可以撤退了。 “司令是担心咱们后路被断!”黄智看完电文,焦虑地说:“日军第二十四师团以及伪军三个师,正沿沟河向三河县城运动,不知道刘经扶布置于三河县城之南的军队,能否抵挡住日军的冲击?” 张承柱道:“照理说应该问题不大,那可是十五万大军。明天中央将举行常委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若是不战而退,刘峙得考虑一下恶劣影响。” 胡家林有些庆幸:“好在盘山和翠屏山一线的火势控制住了,否则咱们遭受前后夹击,这仗就算不打也败了。” “报告,最新军情!” 情报处长刘宗玉上校若一阵风一样从外面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把电报递到了胡家林手里。 胡家林看完后脸色大变,把电报塞到黄智手里,大步来到大幅华北地图前,仔细打量。 黄智和张承柱先后看完电文,相视一眼,眼里充满了忧虑,二人也不由自主来到地图前,仔细观察战局变化。 作战室里的参谋都知道战况有了变化,纷纷来到地图前,胡家林举起指挥棒,指向武清县城: “趁着第十四集团军和二十九集团军换防之际,日军突然对武清县城发动突袭,击溃第十四军第十师、第五十九军第三十八师的防守,向北平方向运动。目前第十四军已紧急于廊坊一线布置防御阵地,第五十九军退往黄村,逐次抵御日军的攻击。大家议议吧,日军要干什么?” 张承柱苦笑道:“很简单,要趁着咱们第五军团孤悬在外,鬼子要把北平纳入手里。北平是千年古都,具有非凡的影响力,占领北平,对***而言具有重大的***意义。否则开战以来连续吃败仗,对其国内不好交代。” 作战处长文俊浩道:“明后两天是两会举行的日子,若是在此期间北平沦陷,对于国民政府而言,无异于当头棒喝,可以起到削弱中***政两界领导人威信的作用。而对中***民来说,北平的沦陷,意味着华北局势急剧变化,日军开始逐渐掌握战场的主动权,对军心士气的打击不可估量!” “可是——” 一个参谋有些怀疑地说:“想在短短两天之内攻陷北平,这可能吗?此前二十九军都在北平周边地区与日军周旋了大半个月,现在我们集结的军队数量更多,战斗力也更强,不可能连两天都坚持不下去吧?” “不要光看我们怎么样,还得注意日军怎么样,现在的情形能和以前比吗?以前我军集结于冀中冀南地区,随时可以策应平津战事,但现在我军各部被拉扯得东一块西一块,正好方便日军各个击破,局势极为不利啊!”张承柱呵斥道。 黄智突然建议:“现在得赶紧把六十八师调到保定,保定兵站是我们最重要的物资囤积点,日军若是趁势由武清攻向永清、霸州、徐水诸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保定,则不仅可以一举截断平汉铁路,使得三、四十万中***队彻底与后方隔绝,方便日军分割包围,还可以夺得我军的物资,使我华北各军陷入弹尽粮绝之绝境。” 胡家林听了不由脸色大变,立即按照黄智的建议下达命令。 可是,还没等胡家林等第五军团将校缓过气来,第二份急电再次到来。 天津日军派出一个旅团,悄悄在天津南面的海湾实施登陆,对沿途路过的村子进行惨无人道的灭绝性***,一路隐蔽行踪,潜行至津南琉璃河南岸第三十二军一三九师防线后翼,突然发起进攻,同时大沽港方向的日军也派出主力实施南北夹击,第一三九师防线瞬间土崩瓦解。汇合后的日军,从侧翼杀向静海县城。至电文发出时,中、日军队依然在激战中,虽然中央空军派出战机进行空中支援,但形势不容乐观,防线整体崩溃的可能相当大。 “日军毒辣啊,这一系列组合拳打出来,我们都不知道它们的攻击目标究竟在哪儿。现在回头看看,咱们苦心经营的防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千疮百孔了......”张承柱连连摇头。 黄智脸绷得紧紧的,没有答话,目光死死地看着地图上三河县城的位置,胡家林一脸忧色,可是却毫无办法,唯有期望局势不要恶化得太快,只要十七军各师能够顺利回到保定大营,则战事还可以维持下去。 ...... 夜幕降临,国府礼堂,灯火辉煌。 ***中央要员齐聚于此,中央军事委员会兼中执委主席蒋介石、中政会主席汪精卫、中央秘书长叶楚伧、各省主席及党部负责人,以及军事委员会委员、中执委委员、中政会委员、中监会委员等百余人,再加上中共方面代表周恩来、叶剑英,共同出席晚宴。 落座后,汪精卫首先致辞,发表了“肩负起历史的责任”的讲话。 接着致辞的蒋介石并没有像汪精卫那样洋洋洒洒讲上半小时,只是简单地谈了谈自己对当前时局的看法,称连日来日军的行动部署,已经充分暴露其狼子野心,中华民族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蒋介石的话,引来会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宴席正式开始后,蒋介石胃口不佳,数度举起筷子悬在空中,久久不夹菜,显得心事重重。 坐在蒋介石身边的周主任礼貌地问道:“介石兄,是否遇到什么难题了?可否说来听听,替君分忧?” 蒋介石愣了一下,看了周主任好一会儿,随即摇头苦笑: “战局危急啊!自昨日开始,华北无处不战,***集结数十个师团,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我压来,我军维系已久的防线面临土崩瓦解之困境!晚宴前,我刚刚得到急报,日军已击破我静海防线,第五十三军和第四十军苦战后退向任丘,三十二军退向河间,重新构筑防线。至此津浦路被日军打通,华北日军不仅一举解决了天津自身的安危,还对津浦路沿线构成极大威胁。” 周主任非常惊讶:“战局变化竟如此之快?” “是啊!” 蒋介石放下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后悔当初不听安毅之言,若是第十七军依旧在天津侧翼,日军如何敢如此猖狂?现在不仅丢了静海,北平也置于日军兵锋之下,以前的部署全都打乱了。尤其可虑的是,为第二集团军解围的第十七军,遭受数倍于己的日军围攻,死伤惨重,估计到现在已减员近半,我的心在滴血啊!” “介石兄,可有我效劳的地方?”周主任关切地问道。 蒋介石想了想,诚恳地说:“虽然说远水救不了近火,但抗日救国,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恩来,军事委员会已经通过正式方案,红军将编成第八路军,下辖第一一五师、第一二〇师、第一二九师三个师,在人数和编制方面完全按照贵方要求编成,在后天的国防会议上正式对外宣布。我想请贵部尽快完成集结,早日开赴抗日战场。” 周主任高兴地道:“我党早就盼着这一天了,抗日救国,义不容辞,我回去后即立即向毛主席汇报。” 蒋介石四处看了一眼:“今天玉阶兄怎么没来?他和贵党润之先生并称朱毛,乃当代战术大家,我和他们打了这么多年仗,认识很深刻啊!不知玉阶兄和润之兄对当前的战局有何看法?” “朱老总去看望一个老朋友了,这位朋友对促成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功劳很大,现在又卧病在床,我们到了南京,于情于理都应该拜访一下!”周主任笑着说完,又道:“毛主席和朱老总反复研究后认为,当前中日间总的形势还是敌强我弱,我国的战略方针应该是攻击防御,即给进攻之敌以歼灭性的反攻,决不能单纯地进行防守。” “攻击防御?” 蒋介石摇摇头:“谈何容易!我这次就想着用进攻来牵制日军,进而牟取战略上的主动,但现在的结果你也看到了?” “进攻,是消灭敌人的主要手段,但防御也不能因此而废弛。进攻的目的是消灭敌人,同时也是为了保存自己,因为如不消灭敌人,则自己将被消灭;防御,是为了保存自己,但同时也是辅助进攻或准备转入进攻的一种必要手段。战争目的中,消灭敌人是主要的,保存自己是第二位的,因为只有大量地消灭敌人,才能有效地保存自己。 “因此,作为消灭敌人之主要手段的进攻是主要的,而作为消灭敌人之辅助手段和作为保存自己之一种手段的防御,是第二位的。面对日寇侵略的这场战争,我们在于力求每战争取不论大小的胜利,在于力求每战解除敌人一部分武装,损伤敌人一部分人马器物。把这些部分地消灭敌人的成绩积累起来,成为大的战略胜利,达到最后驱敌出国,保卫祖国的目的。” 周主任说到这儿,看到蒋介石若有所得,接着又道:“这就是我党毛主席与朱总司令对于对日作战方针的具体设想,我觉得这对当前的战局很有指导意义,所以就拿出来献丑了!” 蒋介石品味良久,突然想起什么:“朱玉阶拜访安毅去了?” 周主任点了点头,神色间有些感叹:“安毅是我黄埔的骄傲,他的安家军堪称国家和民族的中流砥柱,对于对日作战,有着丰富的经验,朱老总想从他那儿取取经,这样我们日后在面对日军的时候,才能少走弯路,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蒋介石神色复杂,半天没有说话,直到晚宴结束回到憩庐家中,才对宋美龄说: “若是我中***队尽是安家军,何愁日寇来犯?看看,连***都知道不断学习,吸收安家军的经验和教训,而我们军队中的那些将领,却抱着自己的陈规旧俗不放,唯恐别人侵犯了自己的利益,一点都不知道学习进步。 “安毅领军多少年了?他的那些师兄弟和教官,有谁登门去求教过?而且安毅还在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担任教官那么多年,又把自己所学印成教材,供军中将领揣摩学习,倾心传授自己所得,但有多少人真正领悟了他的建军思想和作战原则?说到这些我就生气,为什么同样都是黄埔学生,安毅那么优秀,而其他人却总是让我失望呢?” “达令,别生气了!” 宋美龄安慰道:“这正好说明,小毅是上帝派下来辅佐你抵抗***人的天使,你应该高兴有这么一个好学生才是。想想看,若是没有小毅,没有他的军队,恐怕现在你更要焦头烂额了。好好珍惜你这个学生吧!” 蒋介石微微一怔,随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一三四三章 十面埋伏 第一三四三章十面埋伏 日军的攻击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才逐渐停歇,就在胡家林下达命令,让四十师率先从别山一线撤退、***师和第十七师整装待发时,为全军团打前站的第五军团直属特种大队大队长萧潜发来急报——三河县城不知何时已沦陷,日军在城里布下了陷进,只等我军自投罗网。 胡家林非常惊讶,立即复电询问此消息何来? 萧潜很快回电,特种大队在搜索前进中,发现成片***将士尸体,最后在三河县城东面的沟河边找到几个装死的第二集团军官兵,从其口中得知:午夜时分,孙连仲第一军团各师刚刚进入三河县城,还未来得找块休息的地方,县城北面突然出现大量日军。孙连仲部经过连日苦战,早已成为惊弓之鸟,率先冲出县城西门逃跑,进而带动了整个县城官兵的逃亡潮。第二集团军司令长官刘峙下达完撤退的命令后,迅速逃离三河县城。驻守三河城南和城东南的六、七个师官兵,在日军前后夹击之下,阵脚大乱,争相溃散,被日军趁势掩杀,死伤无数,把沟河水都给染红了。 萧潜称为了证实这个消息的准确性,特种大队化装成日军,在别动队几个原日军官佐的带领下趾高气扬地靠近三河县城城门,被城楼上的一名大佐喝止,通过简短的交谈,印证了几个第二集团军溃兵的话。 胡家林大惊失色,立即向刘峙的司令部去电询问,却没有任何回音,于是又向战区司令部致电,得到的却是日军已攻陷香河县城、目前正在通县之南与中***队激战的消息。战区司令长官程潜遗憾地告之胡家林,对于第二集团军现在的情况并不太了解,战区司令部将马上转移,请第五军团自己想办法撤退。 “通知空六团撤吧,还有驻防南苑的军团直属警卫旅,也得抓紧时间,不管是撤到北平城还是南下保定,要尽快拿主意,很快南苑一线就不安全了。”看到胡家林拿着电文愣住了,黄智提醒道。 胡家林依旧震撼于三河县城失守的消息,问道:“老黄,我们一直关注着三河城南的日军动向,没听到什么动静啊......真他妈的活见鬼了,你说说看,北面的***人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黄智笑了笑:“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日军有我们不知道的小径,可以从密云县城北部翻山越岭,悄悄潜入平谷县周边地区,甚至穿芳峪一线可能也有山道与平谷县城连接,这样就可以解释日军主力师团突然失踪的疑问了......这些家伙悄悄溜到了咱们身后,估计昨晚入夜时分平谷县城就落入***人之手,然后日军严密***消息,以强行军速度南下,原意是想南北夹击,一举击破三河县城,没想到刘峙不战而逃,白白地便宜了***人。” 本来就身经百战,见惯了阴谋诡计,日军这点儿小伎俩经黄智稍一点拨胡家林便明白过来,不由摇头哑然失笑,迅速趴在地图上查看,头也不回地招呼道: “去个人,马上给一七〇师去电,问问他们那里的情况。既然通县南边打起来了,燕郊镇肯定也清静不了多久。” 立即有参谋领命而去,很快通信处长秦振邦亲自送来回电,胡家林看完后略一沉吟,立即下达命令: “一、电告西南空军黄禀一司令,南苑机场已处于日军威胁之下,建议立即将空六团撤离至保定清苑机场;二、命令军团直属警卫旅,立即撤出南苑,进入北平后至中南海接应我第一集团军司令部机关人员和司令的参谋人员,随后全旅由安定门出城,至北苑后全力向西,以最快速度赶赴北务镇;三、命令一七〇师集结部队,把修建潮白河防线的物资全部用车拉走,全师迅速北上,占领北务镇后,立即分出一个团,一路向西确保箭杆河、潮白河、月牙河、小中河、温榆河上诸座桥梁的安全,并引导警卫旅与一七〇师主力会合;四、命令一七〇师师长随康,留下一个旅在北务镇南面修筑坚固的防御工事,不要怕浪费材料,就算把水泥和钢筋用完也总比留给***人强,其余两个旅迅速前出至马坊镇西,潜伏下来,随时接应军团主力突围。” 作战处长文俊浩记录完毕,由胡家林签上大名,便快步冲到隔壁的电讯室,一条条命令迅速传达了出去。 四处看了看,胡家林问道:“承柱大哥去组织车队搬运物资,还没有回来吗?” “没呢,这次缴获的坛坛罐罐比较多,估计得忙活一阵子了。”黄智见胡家林恢复了杀伐决断的英雄本色,心情也开朗许多,笑着说道。 胡家林眉头微微一皱:“这次咱们是要逃命,最好轻装上阵,没用的东西就扔了吧。马上叫凌骞过来,他们特务团这次有得忙了。” ...... 凌晨四点,与李霄龙陪伴而来的朱老总攀谈半小时后晕了过去的安毅再次醒来,看到冯洁云伏在床边,美丽的容颜在日光灯下分外憔悴苍白,心里升起一丝愧疚,想抬起手抚摸一下她的脸颊,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弹不了,不由一急,身子使劲一挣,整个人竟然翻到了床下,发出“嘭”的声音。 冯洁云惊醒过来,睁开惺忪的眼睛,抬起头看了看,发现病床上没人,顿时秀目圆睁,大声尖叫起来。 病房门迅速被撞开,沈凤道和小九冲了进来,看到躺在地上呲牙咧嘴的安毅,连忙过去把他抱回到病床上。沈凤道来到病房的窗户前,仔细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好奇地转过头来。 林耀东低下脑袋,关切地问道:“司令,出什么事情了吗?” 安毅摇摇头:“别紧张,我只是想试试自己还能动弹不,谁知道劲道用得太大,竟然翻到床下去了......刚醒来那会儿,我发现手脚似乎都不在我身上,心里急啊,这一跌,我倒是找到点儿感觉,发现自己没成废人。” 小九哑然失笑,沈凤道松了口气,回到床边微微责备: “司令,这个你问我就行了,干嘛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好在病床不高,否则摔着脑袋怎么办?司令,你这会儿之所以感觉不到手脚,是因为服用了治疗颅内损伤的药物,一旦停止服药,很快就会恢复知觉。” 安毅刚想贫嘴几句,突然看到冯洁云眼睛通红,珠泪簌簌而下,略一沉吟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笑着说: “云儿,你说,谁欺负你了?你给我说,我帮你出气。小九,听好了,等会儿我叫你揍谁你就揍谁,明白吗?” 林耀东看了看安毅两口子,点头应了声“是”,沈凤道看得有趣,走到门边,斜靠在门上看热闹。 冯洁云低下头,柔媚的声音有些哽咽:“没......没谁欺负我,我只是觉得我好没用,楚儿和茜姐都能在事业上帮到你......这次我肩负重任,留下来陪伴你,却没尽到一个好妻子的责任,竟然让你跌到床下去了......我想换做楚儿和茜姐来照顾你,肯定比我精细得多......我是怪我自己......” “谁说我家云儿没用的?” 安毅随口念起一段冯洁云写的散文:“......凄风夜雨之后,会不会有彩虹升起,任我追逐?会不会一伸手,就会碰碎那水中月......一直希冀着能和心爱的人相伴到天荒地老,手挽着手,一起撑一把伞走在夕阳里......细雨青柳,潋滟依依,一抹深深的叹息,带不走我对你悸动的心......” 安毅背完,笑着道:“云儿,你们每一个都是不可复制的个体,都是我心目中的宝贝,你根本就没必要勉强自己。你要记住,你就是你,冯洁云,一个秀外慧中的好女孩,我安毅的好妻子,这样就足够了。” 冯洁云又惊又喜,她没想到安毅在军务繁忙之余,还有心思熟记自己才出版不久的散文,迎着安毅深情的注视,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好快,一张脸烧得绯红,若不是小九和沈凤道两个大灯泡在,可能她会躲进安毅温暖的怀抱里,静静地享受那份温馨的甜蜜。 这时,成世明快步走进病房,向安毅敬了个军礼后,把手中的电文交到了沈凤道手中。 沈凤道看完后脸色一变,回过头看到安毅没有血色的嘴唇和憔悴的脸,心中不忍,就想去找暂时住在厚载巷的尹继南商量一下,安毅的声音响了起来:“老沈,是胡子的急报吗?念来听听。” 沈凤道叹了口气,来到安毅身边:“司令,胡子陷入重围了:午夜时分,日军占领三河县城,预计此前数小时平谷县城已沦陷;凌晨一点,日军占领香河县城;凌晨两点,日军占领大厂县城;凌晨两点十分,日军调集上百门大炮,猛轰廊坊,驻守城里的十四军八十五师损失惨重,残部主动退出县城,汇合集团军司令部一起撤向永清;凌晨三点,日军占领通县县城;同样是凌晨三点,日军攻向黄村一线,与五十九军发生激战,现在战况不明;凌晨三点半,日军占领夏垫和燕郊。” “什么?” 安毅震惊得几乎坐起来,最后发现身体无法动弹,才无奈地说:“这怎么可能,如此漫长的战线,日军是如何做到全线同时发动的?” 沈凤道摇摇头:“这些都是谜,目前,战区司令部已经决意南迁至保定,刘峙所部目前还不知道下落,估计也会向保定撤离。胡子自半小时前发来最后一道电报后,便再无消息,预计已陷入苦战中。” “我和铁道部张部长没什么交情......”安毅闭目沉思一下,当即做出决断:“老沈,你立即去憩庐,求见校长,就说目前华北危急,若不增派有生力量,恐黄河以北地界不保。新二军是机械化军,包含有一个装甲师、一个坦克师以及一个摩步师,机械化程度位于我安家军之冠,有新二军北上,日寇占不到什么便宜。” “是!” 沈凤道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第一三四四章 相互算计 第一三四四章相互算计 在浓黑的夜色下,由一百余辆卡车组成的庞大车队,灯光大炽,喇叭齐鸣,热热闹闹地向着三河县城驶去。 行驶至县城东门三百余米处时,车队分成两列,在路边纷纷停下,不过汽车车头的灯光,依然开足了照向远方,引擎也没有停下,依旧在欢畅地轰鸣着,似乎在等候着什么,让躲在三河城头的暗中窥伺的鬼子暗暗捏了把冷汗。 在这个车队后面,又有两百余辆卡车,拖曳着各式火炮,没有发出任何光亮,悄悄地在距离县城东门一公里的地方向右转向,沿着盘山西南麓山脚下的狭窄公路,向平谷县城方向驶去。 这条公路的两旁,经过一天两夜连续战斗、一身迷彩服已经破烂不堪的第五军团官兵,振作精神,快速离开平谷县城城墙的范围。 特种大队的消息源源不断传来,在三河县城以北地区,发现正在埋设地雷的大量日军工兵,随后,特种大队又发现,在雷区的后面,还有着日军层层布防的***线。特种大队大队长萧潜建议全军最好走位于平谷县城和三河县城中间那条仅供两辆马车交错而行的骡马小径,利用军团直属工兵团和***师模范营排雷开路,力争在天亮前杀出一条血路。 萧潜的建议与胡家林的见解吻合,所以直到现在为止,一切都按照预定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 盘山西麓,小岗村后山峦上的一座土地庙前。 日军第二十师团新任师团长石川浩一中将,由中国驻屯旅团重新编制而成的第二十七师团师团长本间雅晴中将,以及两师团的主要参谋人员,在夜色中静静观望山脚下的公路。 “石川君,你怎么判断支那军队第五军团必然选择位于三河县城和平谷县城居中位置的那一条小道进行突破?” 本间雅晴在望远镜里毫无所获,摇摇头放下望远镜,塞到一旁的参谋手里,转过头望向石川浩一。 石川浩一自信地说:“以我对安家军将领的了解,这个胡家林看似粗鲁豪放,不拘小节,实则心细如发,智计百出。我们在三河县城布下一个***混成旅团的兵力,再虚张声势,神出鬼没的安家军特种大队肯定会提前发觉,以为我们在三河县城布下重重陷阱,加之县城南边又有二十四师团和伪军师的威胁,胡家林极其麾下将领自然会趋吉避凶,转寻他途逃离我帝***队的包围圈。 “安家军战力卓著,将领也颇具谋略,深得支那古兵法之奥妙,但是他们不可能对什么事情都一清二楚,现在冀中、冀东、冀北诸县,均在我大***帝***队兵锋之下,相信这会儿武清、廊坊、香河、通县等地已落入我帝***队之手的消息已经传到胡家林、鲁逸轩等将领手里。 “经过数百里强行军、又接连进行高强度的战斗,安家军这三个师已成疲累之师,战力不再,自然不敢冒险,最为稳妥的做法便是避实击虚,远离城镇,将其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作为逃脱的突破口,而这条能够供其庞大车队通过的骡马道便是其当然的选择。” 本间雅晴身高一米八,风度翩翩,和石川浩一一样,是日军中有名的美男子,更因为其爱看西方电影,喜欢在战争期间作画、写诗,素有“诗人将军”的绰号。由于其长期担任倭皇皇弟秩父宫雍仁亲王的付武官,对于皇族并不像一般***人那样顶礼膜拜,但对于出身皇族旁支知识渊博战功卓著的石川浩一却非常钦佩,听到石川浩一的解释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过了一会儿,见山脚下依然没有动静,本间雅晴把石川浩一拉到一边,小声问道:“石川君,你知道吗,帝国华北特务机关与陆、海军联手策划的‘折翼计划’失败了,支那将领安毅成功获救,这会儿已经醒过来了......我知道石川君和这个安毅私交不错,雅晴想请教一下你对此事的看法?” “这怎么可能?” 石川浩一瞪大眼睛,显得非常惊讶:“若是在暴风雨天气里被我战机击落都能活下来,那今后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威胁到此人?这是真的吗?” “石川君,你知道我曾短暂担任参谋本部情报部长,在情报部门还是有一些根基的。”本间雅晴仰望夜空,充满向往地说: “你说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在这样一个民智不开、贫穷落后的国度,缔造出一支堪比帝***队的强军?而且这个人同时还拥有强大的人格魅力,有许多人忠心追随。每每想到这儿,雅晴便不由自主,心向往之!” “安毅确实是一个伟男子,若是在和平时期,石川可能会和他成为很好的朋友。” 石川浩一微微有些惆怅:“可是,石川却知道,这只是一个永远也不能企及的梦想,关东大地震的惨痛经历告诉我们,大和民族在大陆上需要一块生存空间,***那个地震频发的小岛,并不适合我们民族永久居住,中日间必有一战,而现在就是两个民族为了争夺生存权利而进行的最直接最残酷的斗争,必须有一方倒下才能结束。” 本间雅晴好奇地看了石川浩一几眼:“原来石川君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在雅晴看来,战争充满了金戈铁马的英雄主义情怀,是壮丽雄浑的美丽诗篇,是帝国勇士挥洒热血和青春的理想之疆!今生若是不经历一下,将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将军,支那军队果然开过来了。” 第三十九旅团长村上康少将兴奋地来到石川浩一身边,丝毫也不理会诗兴大发的本间雅晴投以的白眼。 石川浩一点点头,向本间雅晴道:“本间君,请一定约束好贵部,待安家军完全进入我军射程才发动攻击,我们的目标是与第二十四师团、第一一〇师团、第一一六师团一起,全歼这部支那军队。” “知道了!” 本间雅晴笑着离去,留下一句调侃的话语:“石川君,你也太过小心了,我军以五个师团合围支那第五师团三个师残部,加之我军又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就算安家军实力再强,也难逃我等的天罗地网。不过为了让你的计划看上去无懈可击,我还是配合一下吧,唉,谁让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呢?” 村上康望着本间雅晴高大的背影,凑近石川浩一身边,暧昧地说:“将军,听说本间将军不但与多名***有染,而且还和许多男演员有暧昧关系,同时还是秩父宫雍仁亲王的娈童......” “巴嘎!” 石川浩一勃然大怒,伸出手“啪啪”就是两耳光:“村上君,请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现在已经是帝国常备旅团的将军了,你要做的事情,是带领你的部队不断取得胜利,而不是关注这些小道消息,明白了吗?” “嗨伊!” 自从跟随石川浩一以来,村上康还从来没见过石川浩一发这么大的火,慌忙鞠躬致歉。 “去吧,管好你的部下,等候战斗的打响,用支那军人的鲜血,来洗刷你的耻辱!今晚是我二十师团重建后的第一战,也是我师团名扬天下的第一战,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你知道后果!”石川浩一阴森森地说道。 “嗨伊!” 村上康低下头,躬身退下。 仰望满天的星斗,石川浩一幽幽长叹:“安君,若是你知道,你的第五军团是我石川浩一亲手消灭,不知道会怎么看待石川呢?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 盘山西麓,灵泉寺北,唐回村。 滚滚前行的车流中,胡家林的车子被特务团派来的联络员紧急拦下。 “不好了,司令,前面有日军埋伏。我们特务团从铁甲岭抄近路,经甘泉寺行进至蒋福山村时,发现日军暗哨。我部立即展开队形,将分布于各个山头的二十六处暗哨一一拔除,摸索前进,在掘山头一线发现大量日军。 “凌团长不敢打草惊蛇,率部留下继续监视日军动向,派我们小队经栲村前来报信。在路上,我们再次发现大量日军踪迹,前面小岗村过去那片密林,就起码有一个鬼子大队藏匿其中。” 胡家林脸色大变,立即下令:“停止前进,各部进入攻击状态,炮兵各就各位,随时准备战斗!” “慢!” 黄智阻止道:“如果部队全部停止开进,日军指挥官肯定会有所察觉,最大的可能便是命令炮火对我部发起覆盖攻击,届时我炮兵部队和各师无法展开,损失将极为惨重。最好让带着车队前进的那辆车的司机,蓄意出一场车祸或者是伪装车辆故障,借此机会停车制造混乱。日军为了让我大部队进入位置更佳的伏击地段,方便其步炮协同,一定会多加忍耐,这样我炮兵和各师就有一个准备的时间了。” “好,就这样!” 胡家林不假思索,立即同意,迅速有特种兵以每分钟三百米的速度向前***,在夜幕的掩护下,将消息传递到打头一辆载重五吨的军用卡车司机耳里。 没多久,军用卡车偏离了道路,一头撞在路旁的一棵大树边,溅起猛烈的火花。 后面几辆军卡陆续停下,坐在正副驾驶位的战士纷纷跳出驾驶台,迅速冲到出车祸的卡车旁,把满头是血的司机抬到地上,召唤医生护士抢救,然后聚在一起吵吵嚷嚷。由于道路不畅,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到处都是嘈杂的声音。 果然不出黄智所料,日军没有丝毫动静! 利用这短暂的混乱,在没有人注意到的阴暗处,一门门大炮脱离卡车,迅速被推到路旁架好,一箱箱炮弹从车厢里搬运下来,严阵以待;后队的军卡,则在工兵的帮助下,直接把大炮拉上了高度只有一两百米的缓坡上,迅速构筑好炮兵阵地。 各部有条不紊,紧张的忙碌着。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信念:狭路相逢勇者胜! 第一三四五章 你来我往 第一三四五章你来我往 三河县城东北方向,盘山西麓,小岗村后山峦上的一座土地庙前。 由于抢救伤兵员的需要,中***队点起了篝火照明,石川浩一从望远镜里把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估算了一下距离,伏击点距离中***的车队还有两公里左右,虽然炮火可以覆盖一部分车队,但更远的地方就无能为力,尤其是跟随汽车运动的步兵不在埋伏的日军打击范围内,中***队遭受炮击后剩下的残部,极有可能遁入盘山逃窜,给日后冀东的日伪政权带来麻烦,所以石川浩一严令各部继续隐忍,耐心等待中***队再次启程。 这样一直耽误了近半个小时,就在石川浩一快失去耐心的时候,聚拢在一起的人群才慢慢散去,随着篝火被扑灭,车队咆哮着又缓缓上路。 可是在夜色的掩护下,没人发现中***队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 一刻钟后,当三四十辆卡车在步兵的簇拥下,路过掘山头下面的马路时,早已忍耐不住的日军官兵终于忘记了石川浩一的警告,天空中“啪啪啪”升起五六颗照明弹,随后日军的炮击便开始了。 日军两个师团配属的炮兵联队,分别布置于掘山头左右两翼缓坡上,此刻两处炮兵阵地上就象是突然刮起一场狂暴的飓风,一团团的烟柱袅袅升起,随后才是响成一片已经分不出次数的炮弹出膛的声音。 趴在草丛中的日军二十师团、二十七师团官兵,感觉整个方圆数公里的山岗,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然后就像永远也不会停歇似的,整个人就象放到了一个箩筐里不断地抖动着。 “多么壮观、多么美丽的诗篇啊!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凯撒大帝的一句话:我来了,我看见了,我征服了,投入到这场战争,或许是我的历史宿命......” 本间雅晴中将不失诗人本色,再次吟唱起来。就在他喋喋不休陶醉不已的时候,一枚枚炮弹就像是密集的闪电一般,迅速席卷了安家军沿着马路排成一条长龙的车队!看着山下的道路上,溅起一道道火光,弹片带着绚烂的火花呼啸着四处激射,各种型号的炮弹深深地扎入泥土里,然后猛烈爆炸,激起的烟柱里面充斥着火红的颜色!空气中全是不同炮弹划过刺耳尖啸的声音,对于初次经历战争的本间雅晴来说,这是最动听的音乐,最美妙的景色。 其实安家军的遭遇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惨,在炮声响起的一刹那,早有思想准备的官兵便立即向呈七十度角的山壁下躲去,整个人紧紧地贴在山壁上,这里是日军炮兵和步兵的射击死角,只需注意躲避四处激射的炮弹弹片,就能保全自己。 最危险的是驾驶车辆的战士,不过此时驾驶员早已由两人变成了一人,他们需要在炮声响起的一刹那,立即弃车,跳下驾驶座后迅速向山壁下靠拢,只要多耽误一秒钟,都有可能被密集的炮弹撕成碎片。 一辆辆安家军制式的五吨卡车,被纷纷扬扬若流星般落下的炮弹击中,瞬间四分五裂,一段段残片四处飞舞,然后燃起熊熊大火,成为一个个路标。明灭的炮火蔓延几里,把通向三河县城的公路照得一片透亮。 与此同时,山头上机枪、步枪齐鸣,借着炮弹的光亮,向道路上倾泻大量的子弹。 冷静观察炮击结果的石川浩一眉头紧皱:“不对劲,路上怎么没多少支那军人?也没看到安家军的大炮,不是说这些车辆,都是用来拉载大炮和弹药的吗?怎么——” 这个疑问刚刚在大脑里出现,天空中突然多出成片的流星,瞬间与日军的炮火在空中交错,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向掘山头两侧的缓坡扑去,石川浩一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大地一阵剧烈的抖动,密集的炮弹已经在山坡下日军暴露的炮兵阵地中炸开了! 日军两个炮兵联队所拥有的一门门75mm野炮、山炮,顿时淹没在一片片激起的烟柱丛林当中,代表着死亡气息的弹片,四处飞舞,一个个鬼子炮兵惨叫着,以千奇百怪的方式被激射的弹片击倒,撕裂成碎片。 在日军炮击时就已经通过弹道轨迹测量准确的射击表尺,让几乎所有的炮弹都准确无误地在日军的炮群中间炸开,有的炮弹,被安家军的炮兵有意将引信截短,直接就在日军炮兵头顶上爆炸,几乎让下面的鬼子无处可逃。 这些趾高气扬炸别人炸得正爽的炮手,突然遭到这种空前准确而又凶猛的打击,几乎连隐蔽的念头都没有来得及生出,就已经倒下了大半!炮兵阵地一侧树林里栓着的一匹匹负责拖曳大炮的驮马,在炮弹不断的爆炸声当中,挣脱缰绳四下乱窜,一发发炮弹炸过之后,驮马悲鸣着倒下,激起一片片血肉! 高达五分种的饱和炮击,对于日军两个师团配属的炮兵联队而言,杀伤几乎是毁灭性的,安家军缴获自第四、第六师团的120mm口径榴弹炮和75mm山炮、野炮发射的炮弹,将日军暴露出来的炮兵来来回回地轮上了好几遍,上百门大炮在五分钟内起码发射了四五千发炮弹,几乎日军两个炮兵联队的每一门大炮,都要受到四五枚炸弹的光顾,不是被炸得飞起来凌空解体,就是直接断成数截,在蒸腾的气浪下发出“哐当”、“哐当”的撞击声。 鬼子残存的数量少得可怜的炮兵,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和不知所措之外,迅速跳入一个个硕大的弹坑中,忍受着刚刚被自己鄙视的中***队的炮弹在自己周围犁来犁去,终于,密集的炮弹先后击中两个炮兵联队的弹药存放点,迅速引起大规模的殉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和地面明显的抖动,几乎把山岗上埋伏的鬼子兵抖落山下,原本密集的枪声一下子稀疏不少。 “巴嘎!” 斯文儒雅的本间雅晴没了诗兴,也失去了他的翩翩风度,冲着石川浩一大声质问:“石川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们的炮兵会遭受支那军队炮火近乎毁灭性的打击?石川君,你不是说你的计划万无一失吗?怎么解释这次的失误?” “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计划!”石川浩一神色凝重:“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安家军,竟然提前发现了我军的埋伏,然后将计就计,用他们的车队吸引我们的炮火攻击,然后他们从我们的炮弹轨迹中,清楚无误地推算出我们炮兵阵地的位置,后发制人。这份算计,毒辣啊!” “那么请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初临战阵的本间雅晴方寸大乱,完全无法接受眼前的局面。 “很简单,立即呼叫负责堵截的野战重炮兵第三旅团和第一一〇师团、第一一六师团的炮兵联队立即对支那军队的炮兵阵地展开无情打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这种残局下,我们就算是与支那军队兑子,也是我们得利。” 说完,石川浩一立即向参谋森本清秀下令,请求友军协同作战,目光中充满了坚毅和自信。 这时,中***队的大炮,通过那惊天动地的殉爆声,知道在这场炮战中取得了胜利,放弃对日军炮兵阵地的轰击,转而向掘山头一线数平方公里的山峦进行炮火覆盖。 听着一枚枚发出巨大啸声的炮弹在身边不远处炸开,不断有官兵的残肢断臂和五脏六腑,在一声声巨响中飞上天际,零碎物件掉落身边,身上不断的溅上鲜血,原本充满诗情画意情怀的本间雅晴,脸色苍白,几欲呕吐,但看到石川浩一始终表现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不由苦笑着连连摇头,自叹弗如。 终于,二人身后五十余米处的山神庙,被一枚炮弹击中,随着墙体崩塌,火光冲天而起,溅起的砖石碎片洒落了一地,打得远近的林木“刷刷”做响。本间雅晴受到极大的惊吓,迅速抱着头,趴到了地上,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裤子不知道何时已经湿润了,不由羞怯地捏紧了拳头——难道这才是战争的真正面目吗? 石川浩一依旧站在高岗上,计算着时间,很快,掘山头西方五公里的马坊镇一线,迅速出现一片片流星,向着远处安家军的炮兵阵地扑去,落地时绽放出最绚烂夺目的光芒和似乎要摧毁一切的磅礴声势。 日军的野战重炮兵旅团,是其陆军作为战略预备队的炮兵部队,一般编制官兵8000余人,配备有100毫米至240毫米的大口径榴弹炮或加农炮70余门,常常用于重点攻坚任务。在昨天白天至夜里对邦均、洇溜和别山一线的攻击中,日军就动用了两个野战重炮兵旅团进行饱和攻击,几乎把连夜修建的战壕和工事全部填平,所以才带给第五军团三个师极为巨大的伤亡。 此次为了对付西逃的安家军第五军团,日军在紧扎的篱笆上,又动用了野战重炮兵第三旅团这一杀手锏,由此可见***华北方面军对于全歼第五军团的心情是多么的迫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全歼第五军团,比占领北平,更值得大书特书,更鼓舞华北日军的军心士气! 第一三四六章 烈火焚城 第一三四六章烈火焚城 三河、平谷和蓟县一带,八月里一般早上五点二十分左右便会破晓,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 不过,对于三河县城与平谷县城之间这片夜空来说,黑暗只是暂时的,光明似乎才是主题,因为早在日军发起第一波炮火攻击后,整个黑乎乎的天空,便被一阵阵密集的炮火发射、飞行和爆炸的亮光,照得一片通明。那绚烂的桔黄色、暗红色、赤红色光线,就好比是黑乎乎云层中穿梭游走的一道道闪电,劈开了整个天空。炮弹的呜咽与轰鸣声惊天动地,声震四野,若一阵阵惊雷唤醒大地。 如果你没有亲身上过战场,估计永远也不会明白,大口径榴弹炮的威力有多么的恐怖,以野战重炮兵第三旅团装备的大正四年式150毫米野战榴弹炮为例,这种榴弹炮炮管长2190毫米,俯仰角可达65度,弹丸重量36公斤,弹丸初速389米/秒,最大射程8800米,一枚炮弹落下来炸开,二十米内即使没有被弹片命中,在此区域内的人员也会死于狂暴的冲击波,而激射的炮弹破片的杀伤半径高达五十米,人只要挨上一片,不死也会重伤,只有在距离两百米外才算是真正安全。 可想而知,当安家军暴露出的炮兵阵地陷入这种口径的重炮轰击下,会出现何等可怕的后果。 于是,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一团团桔黄色的硕大火球在安家军分布于漫长公路线上的炮兵阵地上此起彼伏地炸开,将一根根炮管、一挺挺机枪、一支支步枪和枪头的刺刀,还有人的残肢断臂不断地掀上天空,四处倾洒。 日军的重炮中还夹杂着两个炮兵联队的75毫米山炮、野炮的轰击,一个个炸点密集得几乎分不出间距,连接三河和平谷两座县城的简易黄土路,瞬间被炸得面目全非。 特别是150毫米口径的重型榴弹炮的威力,实在太过骇人,每一声轰鸣下去,都在安家军的战线上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将弹丸笼罩下的所有物体炸成碎块并迅速抛射出去,彻底地绞杀、撕碎,落地时只能看到血糊糊的一团,却分不清楚究竟是身体的哪个部位。 密集的炮弹,在整条黄泥土路上反复地落下,钢铁碎片的锋锐,凄厉地尖啸着,无所顾忌地四处肆虐,消灭着它接近的一切目标,将安家军好不容易稳住的阵脚,再次搅得天翻地覆。 就在十余分钟前,安家军的炮兵部队才让鬼子的两个炮兵联队尝到了什么叫炮火地狱,现在,鬼子立马就以更为猛烈、更为坚决的态度予以报复! 安家军的炮兵和毗邻的步兵,损失极为惨重,只有第五军团军团部和第十七军军部两个直属炮团的六十四门一二五榴弹炮因没有加入先前的炮击行列暂时得以保存。 面对日军重炮超乎寻常的火力打击,虽然军团直属炮团团长张仲康少将表示已经锁定了日军炮兵阵地的位置,一旦下令开火,必将第一时间瓦解日军的攻势。但作为手里的最后一张王牌,胡家林不敢轻易打出,谁也不知道丧心病狂的日寇,有没有留下后招,若这六十四门一二五榴弹炮也损失殆尽,那第五军团在日军重重包围之下,真的只能扔下所有的辎重,带着伤病员遁入盘山和大南山,打游击去了。 就在胡家林举棋不定的时候,得到安家军主力与日军第二十、二十七师团于掘山头一线展开激战的消息后,日军布置于三河县城的一个***混成旅团也开始向城外积极运动。 对于自己被安家军的空架子迷惑,旅团长船引正之一少将非常惭愧,他命令手下一定要搞清楚县城东门外那些开着车头大灯、不惜燃油消耗一直把引擎开着的卡车,究竟有无人看管,若是能够完好无损地夺得这些车辆,对于资源贫瘠的***而言,倒是一件不小的功勋。 日军一个中队刚刚冲出东门,似乎感受到危机临近的安家军车队,齐刷刷地熄灭了车头大灯,原本被汽车灯光直射的三河县城,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 人的眼睛对于突如其来的黑暗,总有一个逐步适应的过程,就在鬼子兵停下脚步,等待视力恢复时,一辆卡车突然启动,马达轰鸣着,速度越来越快。在卡车越过沟河大桥时,司机推开驾驶室门,一个箭步便跃入了下面的河水中,“咕咚”一声消失不见。 卡车依然怒吼着,直直地向三河县城东城门冲去。 日军官兵“依依呀呀”举枪射击,但车子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一下子撞飞拦在前面的五六个人,咆哮着向城里加速行驶。 其余日军连忙闪开一条路,只见卡车“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在直直的马路上横冲直闯,终于撞到了距离城门三百余米处一栋三层大楼外的临街沙包掩体上。 由于卡车速度太快,车头突然止住,后面的车厢在惯性的作用下,前冲势头不减,呈七十度高速地立了起来,整个车厢就如一个简易的抛射器一般,把运载的东西全给抛了出去,迅速波及了整栋大楼。 这栋楼曾是冀东非武装区日伪三河县政权所在地,目前暂时充作日军在县城的军事指挥中枢,和玉田县城的四层大楼一样,算是三河县城的标志性建筑。 卡车车厢里的一枚枚神秘物体,接触大楼墙体表面,迅速发出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声响,大楼的窗户瞬间崩裂,在爆射开的烈焰中,浓浓的烟柱直冲云霄。四处飞溅的烈焰附着于大楼表面,迅速燃烧,腾空五六米高的蘑菇型爆炎,把远近的房子全部引燃,大火若瘟疫一般弥漫开来。 旅团长船引正之一少将正在电话机前调动部队,近在耳边的巨大爆炸声,让他瞬间失聪,一个踉跄撞到墙角,额头上血流如注。 就像是关东大地震再次上演一般,大楼里所有人都被震倒在地,随处可闻惊慌失措的惨叫和惊呼。 大楼外的日军官兵慌忙赶过来救火,凝固汽油炸弹的威力展现无遗,数以百计不明就里的鬼子兵受到波及,哀嚎着在地上不停翻滚,把痛苦传递给每一个接触到他们身体的人。 这时又是一辆卡车高速冲向三河县城,不过在城门前便发生了爆炸,拥挤在城门处的十几个日军被巨大的气浪掀起十余米远,抱着肚子口吐鲜血,眼看不能活了,不过可惜的是,这辆车里没有装载凝固汽油炸弹,否则城门处瞬间就会变成火焰地狱。 原来,这些卡车车厢里装载的各式炸弹,全部安放了叙府研究所研制的定时起爆器,一旦启动便按照指定的时间爆炸,算是这个时代最为先进和奢华的炸弹了。 就在城里的日军乱成一团时,城外大部分车辆开始有序撤离,向暂时还算安全的黄土庄镇和铁甲岭退去,留下五辆卡车继续发起自杀性攻击。 看到日军又开始呐喊着向城外冲,又是一辆汽车向县城冲去,这一回是撞开人群后,在城门里不远处发生爆炸,把急于出城的数十名日军卷入爆炸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对劲啊,这样折腾也没炸开锅,县城里的日军好像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多。”负责照看剩下的几辆车、堵住三河城门的一个特种队员对身边的战友说。 “是啊,难道我们的估计有错?”另一个队员一脸的凝重。 这时,日军见始终冲不出城门,恼火之下,开始动用山炮和野炮,对城东的公路进行火力覆盖。 日军***混成旅团下辖五个***步兵大队及炮、工、通、辎重队,全旅团约八千余人,配备军马一千八百匹、步骑枪四千余枝、掷弹筒一百二十个、轻机枪一百二十挺、重机枪三十挺、平射炮十门、山炮二十门、野炮十二门等武器装备,是具备相当野战能力的作战单位,打不开局面下选择炮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随着炮弹不断地在卡车附近落下,几个特种队员再也不敢多逗留了,立即驾驶车辆,依次向三河县城疯狂疾驰而去,在途经沟河大桥时,特种队员先后跳下沟河,几辆失去控制的汽车,宛若一匹匹发疯的奔马,将挡在它们面前的一切物体撞开,从东门处一路杀进三河县城。 这一回定时装置是按照先后面再前面的爆炸顺序设定,首先最后一辆卡车在城门处发生爆炸,凝固炸弹爆炸时溅射的熊熊火焰,把东城城门堵得严严实实,任何试图以自身的勇武冲过火墙的鬼子兵,无一例外地都葬身火海。 倒数第二辆、第三辆卡车,在西街村军营处发生爆炸,炸弹把远近百米范围内的日军全部炸得七窍流血而亡,最为恐怖的依然是凝固汽油弹,在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击力护送下,一枚枚凝固汽油弹飞行了上百米的距离,落地时才先后发生爆炸,瞬间把可容纳五千官兵入驻的大营引燃。 远近的房屋,也都被凝固汽油溅起的烈焰所波及,整个县城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剩下的最后一辆卡车,奇迹般地穿城而过,在三河西城门处发生爆炸,把这里刚刚设置好的一个检查站炸飞,连带着在检查站旁的帐篷里睡觉的二十多个鬼子也送去见了它们的天照大神。 随后凝固汽油弹发生爆炸,附着于城门处,迅速把三河县城西门牢牢地封堵住。 整个三河县城,已经变成一片火海,***混成旅团的炮兵阵地也被大火包围,无数的鬼子兵鬼哭狼嚎,四处奔逃,稍微不注意便被凝固汽油附着身上,无助地挣扎后,悲鸣着等待死神的降临,宛若末日来临。 第一三四七章 两种武器 第一三四七章两种武器 就在三河县城火光冲天,县城内的日军如同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外,日军师团部设置在西太平村的二十四师团长黑岩义胜中将也收到急报,迅速派出三十二、八十九两个联队及三个满洲师北上支援。 黑岩义胜也算是日军中快速升迁的一个异类了,去年二二六兵变他刚刚晋级少将,担任***步兵旅团长职务,今年大本营大肆扩编师团以满足中国战事的需要,他和本间雅晴、石川浩一一样,迅速被提拔为中将,担任显赫的师团长职务。 黑岩义胜的带兵方针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打起仗来四平八稳,所以在这几天的作战中,他毫不贪功,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逼向三河县城,配合二十师团、二十七师团一起消灭了驻守三河城南的中***队,便迅速缩了回去,自然是打算不与安家军直接对抗,保存师团实力方为上策。 如今听到前线打得热闹,中***队的炮火又被野战重炮兵第三旅团和第一一〇师团、第一一六师团的炮兵联队死死的压住,黑岩义胜自觉万无一失,所部作战时机已到,便派出部队去摘胜利的果实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留下了一个联队保护自己的安全,决不轻易让自己和师团部置身险境。 ...... 倾听着日军排山倒海的炮击攻势,灵山寺大殿临时指挥部里的胡家林面色如常,连放在桌案上的马灯震落地面摔碎玻璃护罩熄灭也不管不顾,亲自向通讯参谋口述命令: “第一七〇师全体将士,军团部、第十七军军部及***师、十七师、四十师已陷身绝境,我前后左右皆是日军,希贵部不惜一切代价,摧毁日军之炮兵,给军团突围创造一丝生机。军团长:胡家林。” 一旁的张承柱叹息一声:“一七〇师是由工兵团和新兵团混编而成,整个师加起来只有五十门迫击炮,要他们想办法,确实是难为他们了。” 黄智无奈地说:“现在这个时候,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实在不行,我们打光所有炮弹,尝试着冲冲日军布下的铁桶阵,如果冲不下来,只有抛下一切,钻入这连绵的大山里打游击......” 黄智的话引来众人一阵苦笑,大家都知道黄智所说的抛下一切是什么意思,不仅弹药和粮食物资没法带走,估计连伤病员都没时间搜集抢救,在日军的围追堵截下,在人地生疏的山区打游击困难有多大,谁都无法预料。 参谋们纷纷行动起来,制定各种预案,力争把最困难的处境全部考虑进去,在撤退时能够做到最小的损失。 ...... 三二年上海抗战期间便是***师工兵团上校团长的随康,是从工兵三连走出来的老弟兄,在晋级工兵团团长之前,他还曾进入老南昌士官学校和中央军校深造。自上月奉命组建一七〇师以来,随康就对自己这个师的战力犯愁。 不过,随康并没有倚仗自己是安家军的老人,便向安毅、胡家林要人要枪要炮,擅长爆破的他决心自己来解决这些难题。由于部队是由工兵团扩建而来,一七〇师最不缺少的便是各种各样的炸药,于是随康便围绕这个动起了脑筋。 随康早就听说叙府兵工厂生产出一种叫做火箭筒的反坦克武器,和节日放的烟火有些相像,于是便琢磨是否能够做到自行生产和列装。他给叙府兵站监的常保芳、军械研究所副所长胡智杰等老弟兄去电询问究竟,很快便明白了这种武器的原理,迅速有了主意。 在随康看来,火箭弹不外乎就是依靠弹丸本身喷出火药气体产生反作用力推动弹丸前进,对炮管的需求并不大,只要设计几根导轨确定射击方向即可。 随康想到就做到,立马和师里主管军需后勤的军官一起,用吃完的南洋鱼肉罐头壳制作出一枚原始的“火箭炮”。这东西看起来似乎不太美观,弹头是一个大头铁皮罐子,后面是一根用铁管制成的细长铁杆,屁股上是四片马口铁弹翼,以保持炮弹飞行时的稳定。不过此次试验失败了,这种简易的火箭弹在飞出一百余米后坠地爆炸,差点儿伤到了自己人。 随康毫不气馁,又经过多次的实验和改进,至火箭弹最终定型时,弹体外壳已经由铁皮变成了由木片制成框架外面蒙上一层油纸的纸皮,***系统则是七根绑在一起的细小竹管,里面装填上硝化纤维磨出的粉末,弹尾是三片倾斜的稳定螺旋板,以保证火箭弹飞行时的稳定和打击的精确性。这种火箭弹的最高射程达到了二千二百米,误差缩小到三十米,为了加大杀伤力,纸糊弹体内装填的是苦味酸炸药和铁珠子弹,爆炸时铁珠横飞,大幅度地增加了杀伤力和杀伤面积。 有了这个好的开始,一七〇师官兵的发明积极性被激发出来,师部一位从德国留学回来的叫做张风云的少校参谋,制作了十二个铁制导轨的“火箭炮”架子,平时这个架子就随意地扔到卡车上,跟着部队走。等到需要的时候,把铁架子放置地上,调整好角度即可点火发射。 随康一看这东西不错,又让军需部门紧急制作了五十门。“火箭炮”全部采用子母弹,五十门炮一次齐射,可以在一分钟***出六百枚火箭弹,那么多的炸药和小钢珠,足以形成极为恐怖的面杀伤力。 火箭弹研制成功不久,受到火箭弹启发的张风云又琢磨出了另一种新式武器。 一七〇师作为承担着部队物资供应任务的后勤部队,自然有大量空油桶,张风云少校根据火箭弹的原理,把那些油桶改装成了“炸药包抛射器”,在被铁丝牢牢捆绑住严防炸膛的油桶底部填充大量的火药作为推射药,上面再覆盖炸药包。火药点燃之后,将由铜线捆绑的炸药包抛出去,同时点燃炸药包上的导火索。 在第一次实验中,十斤重的炸药包便被抛射出近三百米远,误差仅为十二米,效果极为不错。 在随后的改进中,炸药包被捆成了前尖后圆的炮弹状,发射药装量和炸药装量得到了科学改进,顶部还加了瞄准器,张风云少校甚至还总结出一套计算标准化制作之后的抛射器弹道轨迹的射击口诀,熟练的炮手在四百米内误差缩小到五米。 这个精确度已经非常可观了,按照十斤的标准抛射炸药包计算,落点方圆十米内,哪怕有坚固的工事防御,里面的人也会被巨大的爆炸冲击波给震死。 有了这两样武器后,随康觉得自己这个师长腰板粗了许多,对于队伍拉上前线与***人真刀真枪地干也没那么担心了,所以接到胡家林的命令后,立即在马坊镇西五公里的大孙各庄镇南土地庙里,举行了紧急军事会议。 “司令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惜一切代价摧毁日军之炮兵,我部就算是战死至最后一人,也要把前面日军的炮兵给干掉。”已经被提拔为师作战长并晋级中校的张风云慨然说道。 副师长方天明点点头:“打肯定是要打,但问题是怎么打?我们的目的是要消灭前面日军的炮兵,只要能够做到这一点,不管付出什么牺牲都值得,反之,若是我们付出了牺牲,却什么也没得到,那就得不偿失了。” 张风云不以为然地道:“咱们拿火箭弹轰他娘的,我就不信那么密集的火力,摧毁不了鬼子的炮兵阵地。” 一直在冷静思考的参谋长李桐笑了起来:“风云,我看你最近信心很足嘛......你要知道,我们的火箭弹射程只有二千二百米,你那个超大口径炮更是只有四五百米的射程。不要还没等咱们收拾***人,反倒让***人的炮火把咱们给收拾了。” 随康点点头:“是得好好合计一下,既要充分发挥我们这两样秘密武器的长处,又要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大家最好麻利点,军座和司令还等着咱们的好消息呢。” 方天明虽然给夏俭担任副官很长时间,但做事却不像夏俭那样做事喜欢猛打猛冲,他想了想道: “当前态势是敌强我弱,若是我们采取硬碰硬的打法,显然只会便宜***人。我的意见是声东击西,把咱们的五十门迫击炮分成两部分,派出两个团从敌人战线两翼进行佯攻,吸引日军炮火和步兵的注意力。我主力则利用日军的短暂混乱,带着火箭弹和炸药包抛射器潜行至日军炮兵阵地前方五百米处,进行突然而精准的打击。只要日军第一时间没有发现我们,我们就有很大的机会完成军团交给我们的重任。” “对!” 李桐点了点头:“为了把佯攻做得像一点,不妨把咱们的火药和雷管拿出一些来,制造些烟火效果,尽量把仗打得热闹一些。可惜没有鞭炮,否则把鞭炮点燃扔进油桶里,声音和重机枪的响声差不了多少。” “鞭炮咱们有啊。” 一直沉默不语的训政科长余文杰中校笑着说:“战区司令部为了把收复冀东的庆祝仪式搞得隆重一点,各个部队都下发了些......狗日的只会做这些面子功夫,不过现在能够拿来吓唬***人,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好,就这样吧!” 随康站起来,“老李,老方,佯攻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你们长期跟着尹军长和夏军长,作战经验丰富,懂得怎么样才能在保全自己的同时打击敌人。我亲自带主力上去炸***人的炮兵阵地,此战不成功则成仁,大家努力吧!” “是!” 众将集体起来,立正敬礼,脸上满是坚毅之色。 第一三四八章 流星风暴 第一三四八章流星风暴 凌晨五点,第一七〇师对马坊一线日军的打击正式开始。 李桐带着一团和师直属炮兵团一营,悄悄潜行至日军位于马坊镇北两公里处的阻击阵地侧后方。在距离日军防线不到一千米有一条干涸的小河,据说这条源自北面丫鬟山、四季都不会断流的溪流,至九一八事变后流量就逐渐减少,至冀东非武装区成立后干脆就断流了。当地人的说法是***人蓄意侵略中国,斩断了丫鬟山的龙脉,源头的灵泉泉眼没了活水,小河自然也就失去了生命力。 李桐趴在河岸的草丛中,小心翼翼地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前面日军的动静。只见右前方果各庄四百余米范围内,不断升起一颗颗炮弹,然后向着东南方的天空飞去,夜色中隐隐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开始吧!”李桐回过头,举起手,向在河床上一字排开的、***纵二十五门迫击炮的炮手示意。 五秒钟后,一片炮弹的尖啸声凄厉响起,准确地落到了日军不断飞起炮弹的地方,将毫无思想准备的日军炮兵阵地炸得土石翻涌,硝烟弥漫。 未待日军的炮兵回过神来,又是一片迫击炮弹滚滚落下,将趴在地上观察炮弹袭来方向的鬼子炮兵炸得肢体翻飞,鬼哭狼嚎。 几乎没有间歇,第三片铺天盖地的炮弹落到了另一侧的炮兵阵地上,将正在调整炮口的日军炸得魂飞魄散,残肢横飞,满天飞舞的尘土尚未落下,第四片迫击炮弹又落在相同的地方,日军的炮兵阵地一阵混乱。 四轮炮击后,轻便灵巧的迫击炮收了起来,鞭炮点燃扔进了六个油桶里,在“噼里啪啦”的声响中,李桐大叫了一声“撤”,然后便滑下河堤,以百米***的速度沿着河床向北方狂奔。 一分钟不到,日军的炮弹若狂风骤雨一般落下,剧烈的爆炸声和烟雾冲天而起。同时,日军阵地上的轻重机枪也开始射击,密集的子弹从空中划过,打得河岸上烟尘乱冒,草木横飞,刚才李桐等人立足的河段,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被子弹和炮弹弹片布满的世界,浓浓的烟柱直冲云霄。 在长达五分钟的炮击后,日军调动了两个大队的兵力,向河岸逼来。 李桐带队对日军炮兵阵地进行攻击的同时,方天明率领的另一支佯攻部队,也对日军的防线进行了猛烈轰击,同样引来日军步炮协同的反击,牵扯了日军大量注意力。 趁此机会,随康率领一七〇师主力,悄悄把部队开进到距离日军阵地五百米的地方,尤其是五十辆军卡组成的车队,让每一个人都在手心里捏了把冷汗。老天保佑,由于枪炮声不绝于耳,日军并未发现随康这一胆大包天之举,很快一七〇师就沿着正对敌人的干涸小河河岸展开队形。 随康在梨羊村西的树林里,悄悄把炮兵部队布置到位,五十门“火箭炮架”呈一字形摆开,由炮手校正好角度,六百枚火箭弹安放上去。同时,一百门“炸药包抛射器”也准备完毕,一块块炸药包安放到位。 五点十分,随着一声令下,一枚枚火箭弹被点燃,一道道火光冲天而起,拖曳着美丽的烟雾,朝着目标飞去,“嘘……”的呼啸声震天响起。 日军防线南北两翼正在以进攻队形展开的队伍,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啸声惊呆了,他们不知道这发出阵阵尖啸的是些什么,目瞪口呆地抬头看着马坊镇的上空。 只见这些奇异的炮弹,像扫帚星那样拖曳着长长的尾巴,以极其清晰的弹道,飞入布置在马坊镇北的日军野战重炮兵第三旅团的150毫米榴弹炮阵地上。整个夜空都被火箭弹发射的火光照亮,天空染得一片通红。 六百枚火箭弹如同一场风暴一般,伴随着惊呼惨叫,还有巨大的轰鸣,刺目的火光,席卷了日军的炮兵阵地,一段段战壕被强劲的冲击波卷起的泥土填平,以到保护炮兵阵地作用的铁丝网被掀翻到半空,砖石飞扬,烈焰升腾中,无数的残肢断臂和着泥土,腾空而起,方圆近一平方公里的地区,全部都在剧烈地爆炸和燃烧,就像天上在下一场火焰风暴!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第二***击再次展开,这次攻击的目标是日军两翼暴露出来的联队级山炮和野炮阵地。 为了弹药补给方便,日军把野战重炮兵第三旅团和两个师团配属的炮兵联队这三个炮兵阵地分列在马坊镇南北四公里范围内,恰好都在居于中心位置的火箭弹攻击射程。在一七〇师刚才负责两翼佯攻的迫击炮攻击中,这两个炮兵联队损失不小,随后看到友军遭遇毁灭性的打击,愣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手忙脚乱地调整炮口,可惜火箭弹已经落到了头上。 火箭弹犹如来自地狱之火,所到之处,铁丝网、简易壁垒碎石横飞,土崩瓦解。最为恐怖的是,添加了钙、钡、镁粉和镁铝合金粉的火箭弹,大规模地集中落到某段炮兵阵地爆炸燃烧后,在该段阵地上方的空气中形成了真空,令逃过火箭弹打击的士兵活活窒息而死。 此后震耳欲聋的爆炸足足持续了十余分钟,直到所有的火箭弹全部完成十轮齐射之后,才逐渐沉寂下来。 日军的炮兵阵地,被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火箭弹光顾之后,再次引发弹药库的殉爆,就如同遭受到飓风光顾过一样,到处展现出一种可怕的劫后景象。 方圆数平方公里,随处都是被炸死的士兵的残缺不全的尸体,反倒是一门门钢铁大炮由于这种简易的火箭弹没有通常炸弹爆炸后的弹片伤害,保存下不少。 炮兵阵地附近许多迷信的日军官兵,在火箭弹数轮齐射以后,被这一幕幕奇异的景象吓得跪倒在地上,冲着东方的天际顶礼膜拜,祈求它们的天照大神能够显灵,驱散中***队使用的魔法。 当然,日军的指挥官可不会认为这是什么魔法,看到炮兵和受到池鱼之灾的麾下部队如此惨重的损失,立即调动军队,全力出击,消灭中***队神秘的炮兵部队。 这一刻,日军自以为固若金汤的防线,开始出现松动。 ...... “到底是安家军,在这个时候依然还有还手的余地,了不起啊!” 石川浩一看到炮击突然停了下来,再听到西边天际传来的剧烈爆炸声,便知道事情有了反复。 但是,对于此时的日军来说,就算没有炮兵的帮助,石川浩一也有信心全歼安家军,毕竟对方已是疲劳之师,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不能消灭对手,那占领中国只能是一个永远也无法企及的梦想。 本间雅晴已经在己方占据优势时恢复了儒雅的风度,看到石川浩一正在调兵遣将,连忙凑过去问道: “石川君,现在我该做什么?” 石川浩一点点头,向着安家军所在的山头,用力地挥了挥手:“本间君,下令进攻吧!集中我两个师团的兵力,一举冲垮安家军的防线,这场仗我们马上就要胜利了!” “真的是这样吗?太好了!”本间雅晴大喜过望,立即吩咐参谋人员,下达全面进攻的命令。 很快,天空中升起五六颗照明弹,整个盘山西麓,传来震耳欲聋的“板载”声,日军如潮水一般,凶狠地向早已在炮击中千疮百孔的中***队的阵地扑去,自遭遇战发生以来最激烈的战斗随即打响。 ...... 蒋介石彻夜未眠,香河失守、平谷失守、三河失守、通县失守、燕郊失守、夏垫失守、黄村失守,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 至凌晨五时,日军分别自通县和大兴杀入北平城,与守军发生激烈交战。而在此之前,战区司令部和北平行营刚刚转移,若是晚走一步,数名中将和上将就有可能被日军堵在北平城里了。 沈凤道在憩庐扑了个空后,立即赶至军事委员会,正在举行紧急军事会议的蒋介石立即打电话找来铁道部长王嘉掸,得到的却是铁路运力紧张,无法及时抽调列车的答复。 王嘉掸诉苦道:“连日来,汉奸在津浦路和平汉路沿线大肆破坏,多次袭击列车,爆破铁路桥梁,平汉路和津浦路频繁出现中断运行的状况。在目前的情况下,短时间内抽调大量专列至蚌埠装载军队北上,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蒋介石有些不悦,强忍怒气询问:“能不能暂时放下手头所有事务,全力应对军队调拨事宜?现在华北战事吃紧,没有有生力量补充,我军将会陷入无比被动的境地。” 王嘉掸苦笑了一下:“介公,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想做就能做好的,从平汉路调列车需要多少时间?平汉路、津浦路沿线各部的补给怎么办?还有其他奉命调运石家庄、保定的部队还运了运了?另外,随着平津局势的迅速恶化,大量民众购买了南下的火车票,躲避战火,要是他们的需求无法得到满足,发生骚乱怎么办?所有这些,都得综合进行考虑啊!” “那最迟多久可以调出专列来?请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蒋介石紧绷着脸追问。 王嘉掸在心底里计算了一下,正色道:“最快也得十天,而且列车也不可能完全满足需求,得加挂多跑几趟。” “若是因新二军不能及时北上,导致华北陷于***人手里,谁来承担这个责任?”蒋介石厉声问道。 “就算撤换我,我也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王嘉掸毫不畏惧地迎上蒋介石的目光。 这下蒋介石没办法了,转向沈凤道:“凤道,你先回去吧,我再好好协调下,看如何解决此事。告诉安毅,好好养病,抗日非一朝一夕之事,我等徐徐图之即可,身体好了一切才会好起来。” “是!” 沈凤道见蒋介石确实尽了最大努力,不再勉强,敬礼离去。 第一三四九章 反败为胜 第一三四九章反败为胜 日军在发起集团冲锋时,总是有官佐举着指挥刀,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以鼓舞士气。不过这一次,日军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举着指挥刀的倒霉蛋了,每一把标志性的指挥刀,都会让它的主人成为安家军狙击手重点照顾的对象,往往鬼子刚刚站直举起手里的刀,便眉心中弹一头栽倒在地,到最后没谁愿意去举这把象征死亡的刀了,指挥官和士兵混杂在一起,呐喊着一起向前冲。 好在现在东方天空虽然有了一丝亮色,但天地还灰蒙蒙一片,倒也没多少日军士兵发现异常,依旧向前奋勇攻击。 冲锋的队伍刚刚***到能够清楚看到对面中国人一举一动的地方,安家军就以猛烈的火力进行反击,轻重机枪发射的子弹,在距离地面几十厘米高的地方跳跃前进,人群中间不时传出子弹击中肉体的声音和凄厉的惨叫。 “咻咻——” 迫击炮炮弹带着刺耳的鸣叫,像钢钻空转的声音一样,穿透了空气,呼啸着从冲锋的日军头上掠过,落在日军的队列中,***官兵在小队长、中队长甚至大队长率领下密集的冲锋队列,瞬间被炸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缺口,鲜血四处飞溅,横溢大地。一时间,日军大量伤亡的冲锋官兵的悲鸣与惨叫,竟然压过了迫击炮炮弹爆炸的声音! 越接近安家军的战线,安家军的反击也越强烈,日军坠在冲击队伍后面的联队长们,立即命令部队采取跳跃前进的攻击方式:士兵射出一颗子弹以后,向前紧跑几步,然后卧倒在地,一拉枪栓,推上另外一颗子弹,再爬起来往前冲。这一段三百余米的冲击距离,几乎让上千日军丢掉了性命,但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距,使得日军依然快速地接近了安家军的阵地。 陆大牛带领的班,现在只剩下了三个人,整个团现在加起来也不过五百余人,团部的文职人员也被组织起来,在团长李君的带领下,利用日军重炮轰出的一个个密集弹坑,就地组织防线,无情地射杀着敌人。 很快,第一批冲锋的***鬼子已经冲到了阵地前方!这些矮小凶悍脸庞被烟雾染黑的***士兵,因为长距离的冲锋而变得步伐蹒跚,有的身上还染满了同伴的鲜血,就像来自阴曹地府的勾魂小鬼。 李君用手里的毛瑟手枪一连击倒两个鬼子,大喊一声:“***射击!扔手榴弹!” 很快,数以百计的手榴弹飞了出去,整个团除了轻重机枪和迫击炮还在射击,其他官兵没有一个开枪,都在疯狂地扔着手榴弹。爆炸声顿时在阵地前面响成了一片,日军如潮水一般连绵不绝的冲锋队形遭到这个当头痛击,为之一扼,冲在最前面的上百鬼子几乎全部被炸炸翻在地,一个鬼子佐官被飞溅的弹片炸瞎了眼睛,疯狂地左冲右突,肆意挥动着手里的军刀,砍死了三个上前想搀扶他的鬼子官兵,最后被看不过眼的自己人给一枪干掉。 一团的弟兄们一口气投了几百颗手榴弹之后,在阵地前方炸出了一片真空区,暂时喘息了几分钟,但随着日军悍不畏死的、如同钱塘江大潮一般汹涌的攻势,一群群鬼子兵终于涌进了阵地。 对于近身肉搏,安家军并不畏惧,冲锋枪、毛瑟手枪以及根据雷明顿五连发散弹枪改制的中正三式散弹枪,还有阵地后方狙击手精准的射击,构成了由点及面的火力网,尤其是少量的散弹枪,一发子弹出去,一片敌人都在攻击范围之内,看到身边一批批官兵身体被打成蜂窝,哀嚎着倒下,对日军的士气打击非常之大。 但是随着鬼子突进安家军没多少纵深的简陋阵地的人数越来越多,已经没有时间再补充子弹了,双方缠杀在了一起。日军杀出了火气,并未坚持退子弹拼刺刀的传统,一口气把枪里的子弹打光后,就与安家军将士展开了肉搏。 此时双方都已经失去了理智,心中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干掉眼前的敌人,战壕里面不时传来手榴弹爆炸的声音,那是凝重而又光荣的一瞬:身负重伤无法再战的安家军弟兄拉响了手榴弹,与周边的鬼子同归于尽。 李君打完手里毛瑟枪的最后一刻子弹,把枪一扔,挥舞着工兵铲,砍掉了冲到面前的一个鬼子军曹的半个脑袋瓜子,在飞溅的鲜血和脑浆中,堪堪架住捅向自己脑袋的一把刺刀,使劲一挥,趁着鬼子刺刀偏离的一刹那,工兵铲从面前日军的脖子上划过,血箭喷涌而来,射得他满头满脸都是。 “轰——” 就在防线岌岌可危的时候,安家军沉寂已久的大炮终于响起,向铺天盖地向安家军阵地扑来的日军进行了地毯式炮击。 火光再次映红了天空,巨大的、难以分辨地巨响震彻大地,一枚枚炮弹夹带着一声声凄厉的尖啸,划破了晨曦,由远而近,接着便是起伏不断地爆炸声,浓烈的火光和硝烟,笼罩在日军密集的冲锋队伍中。 大口径榴弹炮弹爆炸时的巨响和杀伤力,极为恐怖,毫无思想准备身边也无掩体保护的日军官兵,转眼间就被炸得血肉横飞,残肢断臂连同着大块大块地泥土和石块,被巨大的力量抛上了天空,空气因为爆炸而迅速的扭曲膨胀,相互***,冲刷荡涤着地面所有可以移动的物体。那些虽然没有丧命的日军官兵,已被这滚雷一般巨大的轰鸣声震得鼻子和耳朵齐齐出血,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随着密集的炮火阻绝了日军的援兵,胡家林迅速投入了手里所有的预备队,本来第一线据守的安家军官兵就给鬼子非常沉重的打击,现在安家军又投入了有生力量,日军迅速丧失了锐气,转身溃逃。 由于日军的官佐成为安家军狙击手重点清除的目标,近千米范围内几乎没有一个拿着指挥刀的军官,是以没人能够制止这种恐慌性的溃败,带动了日军整体的崩溃。 此时,监控日军动向、一直隐忍不发的安家军特务团,也对掘山头一线的日军发起突然的攻击,在十余门迫击炮的近距离轰击下,日军第二十师团、第二十七师团指挥部所在的山岗,顿时笼罩在一片火光和硝烟中。 手里举着望远镜的石川浩一正惊叹于安家军竟然还有重炮可以使用,思考如何组织下一波攻势的时候,突然遭受炮击,如果不是旁边几个参谋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扑倒在地,避过横飞的弹片,估计这会儿石川浩一已经死于这一波突袭了。 满脸是血的本间雅晴趴在地上,听着越来越近的枪声和远近不断爆炸声,惊慌失措地喊道:“石川君,撤吧,我们被支那军队包围了......” 石川浩一伸出手,按在本间雅晴的手背上:“无须惊慌,本间君,那是支那小股骚扰部队,只需派人驱逐即可......” 话音未落,一枚迫击炮炮弹就在一群鬼子官佐五米外爆炸,激射的弹片,顿时击中了趴在石川浩一身上的那个参谋,随着嘴里鲜血喷出,身体软软地靠在了石川身上。 “来人,紧急抢救!” 石川浩一目赤欲裂,大声叫唤,但已经无人回答他,整个土地庙周边,沦为特务团重点打击对象,两个师团的指挥中枢,几乎被整锅端掉。 灵山寺庙门前,听到南方黄土庄镇传来的巨大爆炸声,胡家林点点头:“负责殿后的特种大队和日军二十四师团干上了,不过他们布下的地雷和汽车炸弹阻挠不了多久,很快日军就会扑上来。命令军团直属工兵团迅速用预制构件铺平道路,方便我军车辆前进;命令炮兵对准前方道路右侧山头进行炮火覆盖,清除一切可威胁我军团撤退的敌人;命令模范营迅速前出至通往马坊镇的道路,确认日军布下的雷区范围,以最快的速度排雷。”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胡家林这时才微微松了口气,向站在身旁的黄智道:“没想到一七〇师会带给我们这么大一个惊喜,他们是用什么武器摧毁日军炮兵阵地的?” “不清楚,上次编整队伍期间,随康神神秘秘在捣鼓什么,还委托军团后勤部门做了些精巧细致的小玩意儿,估计和这次神秘的爆炸有关。”黄智道。 “现在三个师还有多少战力?”胡家林语气沉重。 “具体数据还没有报上来,不过按照日军这一波攻势的烈度,***师能剩下七千人我就念阿弥陀佛了,十七师此前就只剩下七千余人,四十师是八千余人,这一仗下来损耗不会小。听说通县凌晨已经沦陷,北平也燃起战火。不知道宋明轩的二十九集团军能否坚持,若是顺义、***营和怀柔被日军控制,我们还得经过连番血战,最后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杀回去。”黄智一脸的无奈。 “走一步算一步吧!就算战至最后一个人,我们也不会给***人好受。” ...... “委座,鲍格莫洛夫大使造访。”蒋介石正要返回作战室,继续跟踪华北战事,商讨对策,陈布雷匆匆入内。 蒋介石原本心情沉重,闻言一喜:“快快有请。” 由于***的急速侵略扩张,以及苏联远东地区出现巨大变故后的此消彼长,让苏联政府特别是斯大林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对于布柳赫尔等将领的背叛,斯大林在加大苏维埃肃反力度、巩固其统治的同时,有心对带坏风气的远东军区予以坚决打击,但是却顾忌***会不会趁着苏维埃中央和远东的叛徒在贝加尔湖沿线激战的机会,突然入侵防御空虚的远东,进而把目光投向西伯利亚甚至是高加索地区,投鼠忌器。 于是,斯大林把目光投向了中国。贫穷落后的中国就算武装起来,也不会对苏联构成实质性的威胁,如果中国能够牵制日军的主力,使得***的国力在与中国的战争中消耗殆尽,无暇顾忌北面,那苏联的国防安全不仅高枕无忧,讨伐叛逆的行动也会更加顺利。 在这种思想指导下,中苏两国各取所需,突然变得亲密起来。 在七月下旬的洽谈中,苏联政府外交部长李维诺夫表示:苏联对中国的支持应和西方国家对中国的支持处于同等的程度,在这方面,苏联既不应走在西方国家前面,也不要落后太远。为了贷款给中国政府以购买苏联的军事装备,苏联愿意与中国缔结一项互不侵犯条约。苏联以战争贷款的方式提供军事装备,贷款利率优惠,但必须以不发动内战为担保。 蒋介石复电称国共合作已成事实,红军即将改编为国民革命军,共同对日作战,请予宽虑。 随着华北战局急转直下,蒋介石派遣暂代安毅出任参谋次长的杨杰和***中执委员张冲,以“苏联实业考察团”的名义,乘坐an5大型客机,经西安、乌鲁木齐以及苏联的中亚地区前往莫斯科接洽军援事宜,中国政府提出的要求是苏联方面先提供350架飞机、200辆坦克和236门大炮的援助。 鲍格莫洛夫快步入内,见到蒋介石后亲切握手。 宾主在沙发上落座,鲍格莫洛夫高兴地说:“委员长,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 “哦?大使先生请明言,介石愿听其详!”蒋介石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鲍格莫洛夫没有卖关子,坦率地说:“苏维埃中央在和贵国外交代表会谈后答应,将援华物资数量增加一倍,从下个月开始,便会调运首批战机来华,同时我们还将派出飞行教官、仪器教官、维修技师和工程师等,培训中方人员掌握并保障军事装备的运行。为了表示共同抵抗***侵略的诚意,我们还将派出飞行员和作战飞机,共同参与对日作战。” 蒋介石一脸振奋:“果然是好消息。目前我国遭遇英、美等帝国主义国家***,武器补给艰难,贵国雪中送炭,我代表四万万同胞,向贵国领袖斯大林同志和苏维埃中央其他领导同志致以最真诚的感谢!” “委员长,听说日军为了华北战事,竟然动用了超过二十个师团的兵力,就连关东军也抽调一空,可有此事?” 鲍格莫洛夫没有理会蒋介石的赞歌,而是单刀直入地问道。 蒋介石一脸沉重:“不错,日军不仅在华北投入了二十多个师团,而且还有相当数量的***混成旅团和步兵旅团,投入的兵力几达百万。在战前,我们预料到***很可能会在华北投入十个师团的规模,也是为此着手准备的。但***人的疯狂远远出乎我们的预料,他们在精心布局后***发难,在局部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导致现在局势急速恶化。” 鲍格莫洛夫点了点头:“这也是苏维埃决心对贵国加大援助力度的原因。听说***政府正在游说英美等国财团,以在***投资建厂的方式购买战机,具体***作手法是飞机以零部件的方式发往***进行组装,这样只需很短的时间,***空军的实力就会出现爆炸式的增长。” 蒋介石震惊得站了起来:“***的国力远远超过中国,英美竟然还想加强它,到底要干什么?难道他们就不担心有一天会养虎为患?不行,我得紧急召见英美大使,表达中国政府的强烈***。” 鲍格莫洛夫跟着站了起来:“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委员长。希望贵***队在你的带领下,越打越好,消灭更多的日军。” 第一三五〇章 东风劲战鼓擂 第一三五〇章东风劲战鼓擂 民国二十六年八月八日,晨七时,南京总医院特护病房。 将安毅搀扶着靠坐在床头,冯洁云便自觉地退了下去,病房里坐着尹继南、杨飞、曲慕辰三位干将。听完沈凤道的情况汇报,安毅沉吟一下: “华北局势迅速糜烂,转眼大好局面丧失殆尽,胡子和承柱大哥他们也没有消息传来......叶成的新二军又不能及时赶赴华北......唉,大家说说看法吧!” 杨飞在情报部门多年,对于安家军系统内的事情,远比一般人了解,因此他安慰道:“司令,胡子没那么容易出事的,就算不能突出重围,他们也可以遁入蓟西的山区打游击。我们安家军各部均接受过专门的山地作战训练,战斗意志也远非其他军队可比,不是那么容易垮掉的。” 尹继南也道:“是啊,大哥,我们和胡子搭伙那么多年,他的为人我们还不知道吗?一定是战事紧急,他没时间向我们通报情况,等局势松一点,他会来电联络我们的。” 安毅摇摇头:“你们不要安慰我了,我在心底粗略估算了一下,要在冀东和平津地区同时发起这么大的攻势,日军起码得出动了十五六个师团,而围堵胡子他们的决不下于五个师团。没错,十七军官兵的战斗力比起鬼子是要强一些,但那是在正常的状态下,如今十七军先后经过连续的强行军,击溃日军两个主力师团的防守,然后又连夜挖掘防御工事,再坚持近二十小时不间断的战斗,将士早就疲惫不堪,能发挥平日的七成战力我就要说老天保佑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与敌人发生接战会有什么后果,我们大家心里都很明白......” 说到这儿,安毅眼睛一红:“原本我以为我会走到胡子他们前面,但现在却让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走近危险而无能为力,我心疼啊!” 曲慕辰道:“根据第五军团司令部最后传来消息的时间判断,现在战斗应该发生在盘山西麓一线。我们的侦察机已经从保定机场起飞,很快就会有具体消息传来。” “不管怎么样,***人谋害我在先,图谋我兄弟在后,此仇不报,何以为人?况且现在日军战机齐聚华北,正是以雷霆手段威慑***人的大好时机。我决定对台湾、琉球、***本土、朝鲜等地进行空袭,大家意下如何?”安毅征询意见。 “好!” 杨飞率先表态:“从九一八开始,战火就一直在中国领土上燃烧,现在也该让***人尝尝战争的滋味了。司令,你下令吧!” “可是——” 曲慕辰有些迟疑:“司令,此事关系重大,是否请示一下军事委员会和蒋委员长?” 尹继南想得更远:“大哥,现在国际关系错综复杂,我们的空袭,会不会导致形势失控?英、美等国的立场原本就摇摆不定,模糊不清,空袭会不会给我国带来恶劣后果?” “只许***人放火,难道就不许咱们点灯?” 安毅冷冷一笑:“瞻前顾后,什么事情也做不了。老沈,空二团入驻杭州机场了吗?” 沈凤道点点头:“空军各部已全部运动到位,空军黄禀一将军说空军将士坚决执行司令的命令。” “好,这件事还是由我来做决断吧,老沈,记录我的命令......” “是!” “空二团轰炸机两个中队在战斗机中队护航下,即刻起飞,对台湾军用机场、军营、殖民政府大楼进行轰炸,打击日军的作战意志,摧毁其空战能力;进驻蚌埠机场的战略轰炸机中队,全部携带凝固汽油弹,分别对琉球、朝鲜、***九州的军用机场进行轰炸,最好能携带些***部组织人编写并印刷的日语反战宣传单,挥洒到***本土的城镇,让***国民明白,战争是要挨炸弹和死人的;最后,请道叔和蒋先生他们迅速起草一份讨日宣言,完成后在叙府电台各套节目中不间断播出,把我遭遇***空军无耻偷袭致坠机的事件说出来,就说我安毅说的,我等着小***下一次阴谋算计,只要我安毅一息尚存,誓与日寇周旋到底!” 沈凤道快速记录完毕,转身离去。 看到尹继南和曲慕辰担心的样子,杨飞安慰道:“现在***人先把事情做绝了,咱们不过是有样学样,不用怕的。再说了,最坏也就不过是现在这样,还能如何?” 尹继南和曲慕辰相视一眼,默默点头。 安毅把两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叹息道:“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就算我们不主动出击,英美等国就会出面制止***的侵略吗?我们中国能够得到欧美国家的无私援助吗?能够改变***利用其全球排行第三的舰队源源不断得到全世界的资源,而我们却只能靠自己自力更生的命运吗? “不能,什么都不能!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我们的实际行动告诫***人,兔子逼急了也是要咬人的,战争是你死我活的争夺,***的国民也和饱受战火欺凌的中国人一样,随时都有可能享受中国送去的炸弹问候,同时,也表明我们决不妥协抗战到底的勇气和决心。” 尹继南和曲慕辰悚然动容,齐齐应了声是,所有的犹豫瞬间不见,有的只是慷慨激昂誓死报国的悲壮情怀。 这时,安毅的情报处长刘卿快步走入病房,看到安毅后眼睛一红,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安毅笑着摇摇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流什么猫尿啊,让继南他们笑话你......对了,那件事是不是搞定了?” 刘卿不好意思地冲着尹继南等人笑了笑,抹去泪水,大步来到病床前:“翡翠大王铁百万和他价值上千万银元的珠宝玉器古董全部安全转移到了叙府,铁百万慷慨捐献两百万大洋给绥靖公署,被我们拒绝了,他立即用这笔钱购买粮食,帮助政府赈灾,公署已经授予他‘叙府模范市民’的称号了。” 安毅转过头,看到尹继南几个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指示刘卿道:“你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们几个吧,省得他们云里雾里的。” 刘卿点了点头,立即把这段时间来自己负责的工作一一道来。 原来,这个铁百万姓铁名广善,字宝亭,是当前中国当之无愧的世界级的珠宝古董超级巨头,“翡翠大王铁百万”是时下中外商人送给他的绰号。清朝末年,铁广善在***前门外廊房二条里开设了“德源兴珠宝店”,日复一日地刻苦磨炼,练就了一双鉴定珠宝古董的“慧眼”和极为高超的经营头脑,在商场屡屡出奇制胜,生意愈来愈红火,实力愈来愈雄厚。许多外国人也慕名而来,采购珠宝,有的还成了生意场上的朋友。他曾应***和欧美等国家的邀请,携带着珍贵的藏品和他亲自指导制作的精美绝伦的玉石雕刻等艺术品,参加巴黎、芝加哥等国际博览会,屡屡引起轰动,生意愈发兴隆。 民国初年,逊位清帝溥仪入不敷出,便以大批宫藏珠宝做抵押,向花旗、汇丰两银行借款。因为到期无力还款,所抵押的珠宝成了“死当”。花旗、汇丰两银行又不了解这些珠宝的真实价值,为了及时收回本息,便聘请铁宝亭作为权威鉴定人,以便售出。铁宝亭不仅定价合理,取得了银行的信任,在得知***商人要争先抢购这批国宝时,他又费尽心机,请担任袁世凯、黎元洪侍从武官的马鸿逵做后盾,筹措巨额资金,并联络诸多京城珠宝古董巨商,共同收购这批宫藏珍宝,尽量不使外流。受此启发,铁广善逐渐改变经营方针,大力***有价值的珠宝古董(即使转让也只面对国内***家),甚至不惜重金设法收回已经被外国人买走的古董珍宝,制止了部分国宝外流。外商对此既惊诧又佩服;对外销售则以自购原料、亲自策划指导加工为主,制作了许多雕琢精美的珠宝首饰和大件玉雕精品,销售日益旺盛,成为闻名天下的翡翠大王。 铁宝亭自甘淡泊,洁身自好,生活简朴,简直“抠门”到家了。他全家经常粗茶淡饭,虽然安有电灯,但到了晚上除小孩做作业,其他都点煤油灯。他在店铺每天和员工吃一样的饭菜,多数是在“月盛斋”从熟肉店端来一盆肉汤或熬白菜。他毕生不吸烟,不饮酒,不看戏,甚至不喝茶水,更不要说沾染声色犬马之类了。他外出做买卖从来安步当车,很少乘坐汽车。夏天走路渴了,路边有的是卖冰棍和酸梅汤的,他却从来不买,只要找个井窝子讨瓢凉水灌下肚就行。他到外地做买卖,虽腰缠万贯,除了必要招待,自己常常带着小罐炸酱,拌上花两个铜板煮的清水面条。但他在慈善事业上却十分慷慨,兴办和赞助了4所小学和两所中学,并常年周济穷苦百姓和小商贩。所以,他同时又给人们留下了“铁大善人”的美称。 卢沟桥事变爆发后,铁宝亭担心珍藏的国宝级文物落入***人之手,便将价值上千万大洋的奇珍异宝分别存入北平几家外国银行金库。其中藏宝场所之一,就是位于东交民巷的俄国华俄道胜银行后院仓库。这家银行仓库位于东交民巷东口南端城墙底下顺城街内侧,共有南房5大间,由3家珠宝店租用了两间库房。其中德源兴珠宝店与廊房二条的宝权珠宝店合租正中一间大屋。另一家聚源楼金珠首饰店则租用了西边一间大屋。由于仓库南面紧临城墙,北部毗邻美国陆军食品仓库,高高的围墙上安装了铁丝网,表面看可谓高墙铁门,壁垒森严,哨卡林立,固若金汤。 对这批珠宝觊觎已久的陈延寿、李光遂等一伙汉奸,曾趁着北平治安混乱之机,秘密登上南边城墙暗地进行窥探,发现铁宝亭租用的华俄国道胜银行后院仓库表面上看似密不透风,但实际上却存在不少漏洞。特别是院子北部与之毗邻的美国驻华陆军食品仓库,与道胜银行仓库仅有一墙之隔。那里的墙身并不算高。美军仓库一侧墙内,又码放着高高的粮食垛,从粮食垛顶部翻越隔墙进入道胜仓库还是有可能的。而且美国陆军食品仓库防守比较松懈,特别是对身穿军服的美***人和金发碧眼的洋人进进出出,几乎毫无防范。这里正是道胜银行仓库防守中极易突破的“软肋”,如果能与洋人勾结,趁虚而入是有可能的。他们心里不断地琢磨鬼点子,一致认为,要想成功抢劫道胜银行仓库内的珠宝,非得与外国人联手干不行。 于是,这伙歹徒鬼使神差地联系到了在北平洽谈生意的两名取得美国国籍的白俄贵族,希望能够联手做这票生意,而这两个白俄,自然是安家军的情报人员,轻松地便获得这一绝密消息。 安毅收到汇报后,任命当时还在南京的情报处长刘卿全权负责处理此事。 刘卿在和两名白俄情报人员接头后,迅速赶至铁宝亭府上,动员他带着这批珍宝南下叙府,为国家民族保存下这笔宝贵的人文财富,但对军阀深具戒心的铁宝亭婉言谢绝了刘卿的好意。 刘卿毫不气馁,密切关注事态发展。歹徒又联系了十余名欧美人士后,胆气大壮,合伙将存放在华俄国道胜银行后院仓库珍宝洗劫一空,在其逃离使馆区的路上,被刘卿率部一网成擒。铁宝亭亲自参加了对歹徒的审讯,当知道这些歹徒是想利用这批珠宝玉器成为献给***人以搏得个富贵荣华后,受到很大触动,终于下定决心,带着珠宝前往内陆的叙府。 铁宝亭影响力极为巨大,北平的古玩商人获悉事情真相后纷纷找到刘卿,均要求在安家军的保护下南下,所以刘卿又多逗留了一段时间,直到他忙完返回南京,才知道安毅重伤住院的消息,立即赶来汇合。 “干得好!” 安毅赞道:“刘卿,你这一趟收获不小啊,而且时机也刚刚好,若是晚上几天,这北平城就让小鬼子给占了,到时候这些古董玉器,一股脑儿都得填进***人的腰包,等上几年,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找谁喊冤去?” 尹继南道:“是啊,鬼子的攻击太凌厉了,从冀东到北平,短短的三四天时间,就席卷了大半个河北,尤其是昨夜发起的这一波攻势,深得闪电战之精髓,我怀疑日军中有极其高明的战术大师。” “经过不懈努力,我们的谍报人员终于拿到了华北日军的主要师团番号和其指挥官的目录。”伴随着低沉的声音,川南情报头子杜易走进了病房,向安毅投以关注的一瞥后,继续道: “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此人出生在***山口县一个极有名望和势力的世袭贵族家庭。父亲寺内正毅伯爵是明治元勋,曾任教育总监、陆相、驻朝总督、首相等职。寺内寿一从军以来,有着完整的任职履历,并且他性格开朗豁达,勇于为部下承担责任,于去年二二六兵变后成为陆军大臣。他上任后肃清皇道派,改革体制,制定了经略东北,侵略中国的计划。今年二月,此人改任陆军教育总监,当华北战局不利时,被紧急任命为华北方面军司令官。 “方面军参谋长石原莞尔少将,此***家都熟悉了,就是制造九一八事变的元凶,据说聪慧过人,往往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原本他坚决反对对中国开战,因此被解除了参谋部第一部部长的职务,但眼看到华北日军连战连败,长此下去,可能连东北都不保,所以主动请战,被倭皇钦命为方面军参谋长。”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尹继南迫不及待地问道:“知道日军在华北投入了多少个师团吗?” 杜易点点头:“日军在华北投入了十七个师团,若是再加上以关东军为主体的察哈尔方面军,日军仅仅只是正规师团,就投入了二十二个,再加上十个***混成旅团,以及由高达十余万在乡军人组成的补充旅团,日军在华北几乎投入了近六十万军队。” 众人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安毅脸色惨白,喃喃道:“胡子危矣,胡子危矣......”心中一急,气血直冲脑门,顿时晕了过去。 第一三五一章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第一三五一章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八月八日,上午九点十五分,川南广播电台所有频道均中断正常播音,向全国军民和海内外听众,庄重播报安家军的檄文: “恶邻,乖戾之邦,其性鲜仁寡义,狡黠而好斗,悭吝且荒淫,繁礼做伪,土猾猖乱,今以弹丸之域,倾举国之兵,欲强立其‘大东亚共荣圈’。我中华为谋天下之和平,委屈隐忍,恭让退避,不与之刀兵相争。非不返躬自省,且得寸进尺,狂妄凶悍,自为己有称雄天下之力,而视我中国为羸弱之邦,侵略事件频仍,挑衅恶行累累。 “历数两国古今之事,多有憾恨,唯以我中华予其以文明、宗教、礼法、繁荣,而其予中华杀戮、侵夺、歧视、破坏为最大之恨也!思大汉既立,震慑四方,虽有强兵,不施暴虐,乃册封它为,视为儿孙,呵护扶植,数百年不失恩宠。而日本冥顽不化,竟于唐朝初建,趁衅纵害,忘恩负义,举兵侵夺。我大唐皇帝雷霆一击,倭奴败北,天皇鲜廉寡耻,委屈求活,附首称臣,再做臣虏。其发难,我尚修好。唐虽掩有东亚,而不思加兵东瀛,屡遣唐使,告慰扶桑,教以儒学、佛法、科技、文明。 “其历代承恩,却不思回报,又于明朝中期,兴海盗、举贼兵,骚扰临海,强占土地,祸害生灵,毁坏城郭。我大明皇帝,遣将军邓子龙,麾师数万,大败倭寇于朝鲜。关白丰臣,气结僵毙。其又故计重演,弃刃投降。明天子虽恨之,终以宽宏气度,纳降许和,不加谤斥,通好如故,扶助依然。至清后期,其西乡隆盛变法维新,国力始强,忽生邪恶,居恶毒野心,欲占我中华,以怨报德,大行掳掠!甲午一战,北洋水师与之本不分胜负,其趁间歇之机,猝然猛攻,致使水师全军覆灭!贼兵克朝鲜,破东北,入台湾,夺琉求,杀戮甚惨。此后其狂嚣狼唳,自诩为‘神州’,侮视我中华为‘病夫’,数典忘祖,妄图扩张。从此中日之仇,万卷难书! “一次大战,我中华本为战胜之国,而其竟持强欲入主齐、鲁,我中华学子,振臂一呼,齐心协力,共赴国难,声震天下,其方知我中华实为不可欺凌之邦,畏首退缩,缄口不言。至民国二十年,其又窥窃东北,自炸铁路,装神弄鬼,大举发难,扶植傀儡,篡称满洲,使我疆域割离,生灵涂炭。其愈发疯狂骄横,先于上海闸北挑衅,后于长城发难,辱我主权,夺我疆土。 “自上月卢沟桥事变以来,其大举兴兵,华北大地狼烟四起。唐山、天津、武清、廊坊,一座座昔日之和平都市,尽做沙场。倭寇大肆杀伐、奸淫、掳掠、焚烧,我华北数千万同胞,落入日寇魔爪。倭卒刀砍老翁,枪挑婴儿,竞相斩杀,以暴为乐,昔日富庶之地,化做人间地狱。其民性之恶劣、凶狠、淫乱、贪婪,昭彰天下。 “我安家军乃民族脊梁,中流砥柱,对其作战经年,捷报频传。华北大战爆发,我军于武清歼贼五千,战廊坊再灭倭二万二千,及至宛平大战,河边旅团溃灭,死伤两万五千,保定空战,全歼其华北空军,二百二十六架战机之残骸,实乃我将士之功勋凭证,次战廊坊,日军损伤愈剧,死一万五,俘一万五,为世人笑尔。自此,其视我安家军为其眼中钉、肉中刺,预谋除之。 “我军统帅安毅,乃当今之岳武穆,自建军来,对其作战未尝一败,其军畏之若猛虎。其人阴毒,见不能敌,勾结汉奸宵小,于我上将返回南京途中,派出战机阻截,致使将军专机坠毁,生死不明。其人自以为得计,忘形之下遭致灭顶之灾,其舰队加贺航母中弹沉没,八十余战机随之殉葬,继而又歼其巡洋舰二,驱逐舰九,大灭其嚣张气焰。 “我安毅上将乃上天神人转世,竟于数千米高空坠机后安然无恙,倭寇偷鸡不成蚀把米,必再起毒计,予以陷害。我安毅上将告知贼酋,阴谋诡计乃卑微之道,不堪入耳,今用阴毒手段谋害他人,未来必遗祸自身,同时我上将告诫其国民,今汝支持侵略,义务加班加点生产军资,捐钱捐物踊跃参军以为荣耀,种种恶行,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他日大军踏上扶桑,必清算今日之因果。 “安毅上将呼吁:凡我华夏儿女,不分民族,不论男女老幼,皆协力同心,共诛倭寇,显我中华撼摇山岳、填平东海之力量。昔其盘古以斧开天,小邦,何不可以腰斩?愚公之铲移山,扶桑僻壤,何不可以削平?我中华热血之士,若集结为一,则其仰天怒吼,可震碎东洋四岛,其剑气冲迫,可分割扶桑落日。人人以沧海一粟之力,协力灭倭,倭奴不灭,我中华则永无宁日,汗青昭彰,岂可忘怀? “遍传檄文,使天下知我中华有亡族之祸,需协力自救。” 檄文洋洋洒洒一千五百余字,亦文亦白,普通人皆可听懂,一连播出了一小时才暂告一段落。 稍后,此檄文的英文版又在电台中重复播报数遍。在随后的一周时间里,每到新闻播报时间都会播送一遍,不知道感染和激励了多少国人。 在中午《东方新闻报》推出的“增刊”中,此篇檄文赫然印在首页,在其他版中则列举了安家军对其取得的系列大胜,尤其是安家军空一团对其军第二舰队的打击,属于首次披露,另外昨日爆发在河北蓟县上空的空战中国空军取得大捷的消息,引起世人普遍关注,一时间购买者如潮。 最先对安家军檄文做出反应的是学生,叙府、泸州、自流井、昭通、昆明等地的学生,利用方便的电话进行联系,虽然现在是暑假,但成千上万人很快走上街头,举行盛大的示威游行。 随后是成都、重庆、长沙、武汉、南京、南昌等南下和西迁学生集中的城市,现在学校不是搬迁便是放假,学生们三五成群邀约上街,形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这股风暴席卷全国,各界民众无不义愤填膺,游行示威连日举行,参加游行的青年学生和各界民众动辄数十万计,在大多数游行队伍中,安毅的大幅画像均被高高举起,再加上配上高音喇叭的录音机助阵,播放叙府电台的讨日檄文,声势可谓惊天动地。 全国数千个社会团体、行业协会和政党组织的通电,如同雪花片般飞来,表示愤怒谴责其的阴谋暗杀举动,支持国民政府和安家军的义举,同时也表达了各界抗战到底、决不妥协的决心。 ...... 上午九点三十分,濒临东京湾的离宫皇家庭院。 倭皇裕仁坐在御宅一楼临湖的榻榻米上,欣赏着庭院外的荷塘美景,两个脸上涂满白粉的年轻宫女轻摇玉扇,带去翕动的凉风。 在裕仁身后,首相近卫文磨、外相广田弘毅、陆相杉山元、海相米内光政、藏相贺屋兴宜毕恭毕敬地前倾身体,头部下垂,双手紧贴裤缝,等候裕仁的圣裁。 “这么说来,近期的战争已经给我们的经济带来巨大损害,若不尽快结束战争,我们的国力将在半年内耗尽?”裕仁用软绵无力的鹤音问道。 “嗨!” 近卫文磨恭敬地说:“虽然近卫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按照目前的情形,若是我们得不到强有力的经济援助,我们的国家很快就会被这场战争拖垮。自中日开战以来,不加上昨日的损耗,我们的陆军已累积战损十二万人,而这十二万,大多是有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兵。 “虽然我们在前线派出了以在乡军人为主体的补充旅团,随时弥补各个作战单位的差额,但是这样巨大的人员消耗,依旧让帝国不堪承受。尤其重要的是,由于陆军连续大败,枪炮和弹药损耗无数,再加上海军舰艇以及陆、海军航空兵的损失,现在已累积超过十亿日元的损耗。若是我们要再次补充这么多装备,由于日元的贬值、技术的发展和对武器装备要求的提高,起码要花费二十亿才能做到。” 裕仁微微点头,看向外相广田弘毅:“不知与欧美财团商量得怎么样了?他们答应借贷给我们吗?” 广田弘毅坐直身体,恭声回答:“英、法等国政府已经拒绝了我们的请求,但美国几大财团却对此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不过还得美国政府首肯,才能提供价值十亿美元的借款和信贷,用以购买美国的机床、生产线、燃油、橡胶、废旧钢铁等战略物资。此外,意大利方面对我们用借贷的钱购买意大利的产品很感兴趣,但墨索里尼元首认为我们付出的利息还应该更高一些,才能打动意大利的银行家们。” “那我们迟疑什么呢?只要占领了支那,凭借着那里富庶的土地和资源,我们可以很快还上这笔债务。”陆相杉山元忍不住插了一句,随即才发现自己失礼了,连忙向天皇叩拜致歉。 “问题是意大利方面提供的武器装备,并不是很先进,很难对支那军队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外相广田弘毅说道:“根据我们的情报部门得知,意大利空军装备的菲亚特cr.32战斗机是双翼战机,这种战机虽然在目前的西班牙内战中表现不俗,但性能比起我们的ki-43中岛一式战斗机差得太远了,而布雷达系列战机虽然是单翼的,但还比不上我们的ki-27,经过军工专家的评估,我们觉得背上这笔债务不划算......” 杉山元看到裕仁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心领神会,立即道:“再差的战机也比没有战机强,意大利的菲亚特cr.32战斗机在西班牙内战中,多次击败苏联的i153和i16战斗机。我们现在的领空几乎是不设防状态,对此我表示深切的担忧。” 海相米内光政道:“意大利的舰船技术也很出色,他们的维内托级战列舰,堪称舰只建造的典范,若是用这笔钱来加强帝国海军,可以弥补因加贺号航母沉没带来的消极影响。另外,据说意大利有十余艘舰艇处于报废边缘,这些舰只面对英、法、德等国强大的海军自然没有什么作用,但若是我们以采购废旧钢铁的价格买来对付支那人,再好不过了。还有,意大利在潜艇和鱼类方面也极具潜力,我们若是能够得到,对于加强我们的海军实力还是大有裨益的。” “既然如此,那就满足意大利方面的条件,早日缔结合约吧!”裕仁一锤定音,所有人均鞠躬应了声是。 藏相贺屋兴宜此前一直沉默不语,但看到讨论的问题迟迟没有得到解决,主动禀告:“陛下,由于关东军西调关内,现在满洲局势糜烂。根据我得到的消息,由苏联红军远东军区支持的支那游击队在占领三江平原后,依然没有满足,近日在松花江和牡丹江多个地点渡河,开始把赤祸向松嫩平原和辽河平原蔓延,若是我们不及时制止这股恐怖的红潮泛滥,我们还没有解决华北问题,满洲已经不保。 “自从满洲不稳后,输入国内的煤、铁、黄金和粮食几乎减少一半,并且由于华北大战的爆发,此前由‘兴中公司’承担的从支那北部输入帝国的棉花、羊毛、盐、铁、煤等战略物资也基本中断。若是不能尽快平息战争,帝国经济将陷入崩溃。比如现在外面的大米价格已经上涨了两成,民众已经开始有怨言了!” 裕仁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皱皱眉头:“陆军省和参谋部是怎么做事的?难道不知道满洲对帝国的重要性吗?满洲是帝国的生命线,只有一个稳定和巩固的满洲,才是帝国崛起的根本,不能因小失大。敕命植田谦吉,立即肃清满洲之叛匪,必要时可调动关内军队至满洲。” “嗨!” 陆相杉山元连忙伏地领命。 就在裕仁举起手,示意五相退下时,东京城凄厉的防空警报声突然响了起来。 倭皇裕仁脸色大变,再也不管什么气质与风度了,匆匆站起,快步来到外面的湖边仰头观望,却不见天上有飞机飞过。 陆相杉山元、海相米内光政冷汗淋漓,抽调本土、台湾、琉球、朝鲜的战机至华北参战是他们二人和参谋部、军令部共同的主意,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们难辞其咎。 五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任何一个辞职都有可能导致这一届政府下台,是以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很快,倭皇侍从官小仓库次出现,传递给众人一个个吃惊的消息: 早上八点二十五分,中国空军出现在台北上空,对机场、军营和殖民政府大楼进行了无情的轰炸,由于中国空军动用了一种威力巨大的燃烧弹,救火工作无法展开,已导致机场停放的十余架老旧战机损毁,人员伤亡上千;八点三十七分,琉球机场遭遇空袭,死伤五十余人,机场大楼焚毁;八点五十四分,朝鲜京城机场遭受轰炸,死伤一百余人,机场设施遭到很大破坏;八点五十八分,长崎军港和机场均遭遇轰炸,由于不明支那空军燃烧弹的威力,救火中导致上千人伤亡;九点三十八分,也就是刚才,中国空军的战机从东京城上空掠过,扔下无数的传单后离开,由于整个列岛没有一架战机可升空阻拦,只得任凭中国空军的轰炸机离开。 随后,小仓库次还递给众人两份用日语写成的宣传单。 众人一看,几乎气晕了头,上面简要地罗列了开战以来日军的巨大损失,附上了其战俘举起白旗穿北平城区、一架有着膏药旗标志的战机坠落、加贺号航母沉没三幅照片,称战争将把日本拖入深渊,使无辜民众遭受苦难,号召日本国民团结起来推翻残酷暴虐的军队和政府,还其一个和平。 倭皇裕仁看完宣传单后,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第一三五二章 一片哗然 第一三五二章一片哗然 时间回溯到两小时前。 八月的南京,酷暑逼人,虽然是清晨,太阳还未出来,但空气中激荡的热流却让每一个人脸上都挂满了汗珠。 时值上班时间,街道上行人匆匆。经历了八月一日两次大地震考验的南京市民,已经从对地震的恐慌中挣脱出来,再次将注意力投到华北愈演愈烈的战火上。今天出版的各大报纸,均详细报道了冀东、天津日军反攻的新闻,虽然还没有来得及披露北平沦陷的消息,但以学生为主的各个抗日团体已经急坏了,一大早他们就活跃于南京的大街小巷,提着喇叭里放出《满江红》、《大刀进行曲》、《义勇军进行曲》等抗日歌曲的录音机,胸前捧着募捐箱,向路人募捐。 街头人流拥挤处,不时可以看到早起的人们聚在一起倾听抗日演说,朝阳门、聚宝门、金川门等各个城门处,不时有叙府产的越野车驶过,一辆辆军用卡车前后簇拥,车厢里站满荷枪实弹的官兵。越野车里将星闪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国府接待出席***中央会议和明日开始的国防会议的地方军政大员们的专车。 至九点,国府礼堂。 蒋介石与刚刚抵达南京便赶来会场的李宗仁、阎锡山、朱培德、刘湘、韩复渠、何健等人亲切问候,分别在会场各排标注有各人姓名的座位前落座。 由于事关抗日全局,这次会议除了生病和正在前线指挥作战的中央委员,其余人等悉数到齐。 “三***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咨尔多士,为民前锋。夙夜匪懈,主义是从。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贯彻始终。”会议在***党歌声中开始。 与会代表首先倾听了汪精卫做的报告,汪精卫一如既往地慷慨激昂,称***人的侵略野心已展现无遗,全体党员应立即团结起来,勇于奉献,不怕牺牲,无论是荒村僻壤,还是通都大镇,必使人与地具成灰烬,我们虽不能阻止日寇杀进来,但能使日寇杀进来后一无所得。 汪精卫的报告赢得了阵阵掌声,算是这次大会一个不错的开始。 随后王宠惠作了外交报告。他从***本届内阁之五相频繁邀请***金融界、新闻界、文化界、政界代表谈话并获得广泛支持谈起,又介绍了***第七十一届特别议会全体通过扩大对中国战争决议草案的经过,说明***整个国家已经做了充分的思想动员和军事准备,中日间在华北乃至全中国爆发大规模战争已不可避免。 等众人消化了这些消息后,王宠惠又讲述了国民政府在外交方面的窘迫处境,强调了美国对于诸国干涉的反对态度,对于欧美尤其是美国纵容***侵略表示愤慨。 接下来陈诚作了军事报告,对卢沟桥事变以来对日作战进行了一个全面的回顾,称战前制定的在平津作战以消耗***国力的目的基本达到,至今为止,日军已经在此前的战事中葬送了大量兵力和物资。 陈诚称目前的困难是暂时的,中央已调集重兵北上,坚守沧保线(沧州至保定)、德石线(德州至石家庄),确保黄河以南地区的绝对安全。同时,绥远和山西集结有大量中***队,局势必不会一溃千里。只要长期坚持下去,损耗巨大的***终有一日会被我军拖垮,胜利必将属于中国。 就在代表们拍完掌冷静思考的时候,总参谋部第二厅厅长徐祖贻走进礼堂,来到坐在第一排的蒋介石跟前,凑到耳边一阵细语。 蒋介石大惊失色,骇然问道:“真有此事?” 徐祖贻点点头:“没错,现在叙府广播电台的所有频道都在播报安家军的讨日檄文,已经重复播报了两遍,估计还要重复几遍。” 看到左右的李宗仁和汪精卫望了过来,蒋介石站起来,转过身子,面向与会代表:“会议暂时中断一下,我们一位中执委常务委员愤慨于日人的暴虐,叫他的幕僚写了一篇讨日檄文,现在叙府广播电台正在不间断进行重播,大家听一下吧。” 坐在第二排的宋庆龄含笑问道:“是安毅将军吧?一向只听说他歌曲写得不错,现在流行大江南北的歌曲有近半是他以‘无名氏’的笔名写的,不知道这篇檄文能够带给我们什么样的惊喜?” “我也不清楚,不过马上就知道究竟如何了,据说现在外面的民众都在收听,叫好声不绝于耳,相信应该不错吧!” 蒋介石说完,侍从已经把收音机抬上了演说台,放在话筒前面,顿时叙府广播电台播音员那熟悉的声音传来。 众多代表刚开始还面带微笑,但很快就被檄文那磅礴的气势所感染,一个个咬紧牙关,拳头紧握,表现得义愤填膺,同仇敌忾。 这篇檄文比起汪精卫、王宠惠、陈诚所做的报告可强多了,尤其听到“我中华热血之士,若集结为一,则其仰天怒吼,可震碎东洋四岛,其剑气冲迫,可分割扶桑落日”时轰然叫好,若是此时***人送上跟前内,肯定大多数人都会扑上去要牙齿咬,用拳脚踢,拼个你死我活。当然一旦热血消退,又另当别论了。 反复收听了两遍檄文后,收音机被撤了下去,蒋介石来到演说台前,大声道: “这篇檄文很好,基本上把中日之间的渊源和仇恨讲清楚了,所以我原先准备的一篇演讲稿就不用念了,在座的都是党国精英,是我们国家和民族最优秀的人才,肯定不甘心当亡国奴,无需我再多做鼓动。 “当然,以***人的习惯,免不了他们的外交官员又要找到我们中间许多人***一番,我希望这一回大家能够挺起脊梁来,和平已经绝望,***人的狼子野心是喂不饱的,我们除了奋起抗争以外,已别无选择。接下来的会议,我们要制定一系列议案,为今后可能越演越烈的战争做好思想和理论方面的准备。现在由叶秘书长主持会议吧。” 蒋介石回到座位上,秘书长叶楚伧走上演说台,抛出今天第一个议题,是否与***绝交的问题。 候补中央执行委员宋庆龄首先发言说,既然与***爆发了战争,那宣布绝交是自然而然的选择。中央执行委员白崇禧反驳说,一旦绝交,中日即具有交战国资格,***海军拥有绝对优势,可以以交战国身份通告各国,禁止一切军需品及军需原料输入中国。反之,若是选择不绝交,即便******我国沿海,依然可以通过法属安南和英属缅甸输入,为国民政府持续将战争打下去奠定物质基础。简而言之,绝交后日方可行使交战国权力,我方则不能享受,故不宜绝交。 争论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阶段,最后***表决,不赞成绝交的占多数,这一议案随之通过。 就在叶楚伧上台准备抛出第二个议题交由与会代表进行讨论时,会议再次被打断。 这回来的是戴笠,他脸上的神色既惊喜又惶恐,走到蒋介石身边,也不说话,直接鞠躬,双手将电文交到蒋介石面前。 整个礼堂人的目光,瞬间都落到了蒋介石面前的那页电文上。 蒋介石有些诧异,接过后快速看完,一张脸上也是喜忧参半,他转过头,四处看了一下,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只好站起来,再次来到演说台上: “给大家通报一条消息:从今日上午八时二十五分开始,西南空军对台湾、琉球、朝鲜和***本土的机场和军用设施展开轰炸,造成大量建筑和设施损毁,日军出现大量伤亡。最为疯狂的是,九点三十八分,西南空军的战略轰炸机出现在东京上空,抛下了数十万份传单,现在***国内已经吵翻了天,据说天皇震怒,五相无地自容,正在首相官邸,和参谋部、军令部全体成员召开紧急会议,预计很快就会有新的对华政策出台。” 蒋介石的话,引来会场一片哗然。 谁都没想到,安家军竟然如此疯狂,对***进行了如此的羞辱。若是此举吓阻不了***政府和军队,那么接下来对方的反击,必然是雷霆万钧,除了部分左翼委员,所有人都觉得背心一阵发凉,一些刚才还热血沸腾的代表,这会儿心里已经被恐惧占满――无知才是最可怕的,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方法进行报复。 蒋介石心里也是一阵心惊肉跳。在此次会前,他紧急召见了英美法德意等国大使,表示对***获得各国支持强化战争能力无法接受,称此举完全背离了中立的立场,目前中日间的均势必将被打破。 英法大使均表示,将恪守立场,不会向***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意大利大使的态度极为暧昧,德国大使三缄其口,美驻华大使詹森则干脆的表示,这是单纯的商业行为,与***无关,美利坚有着自己的利益,就如同上月与中国政府签订的《稳定货币协定》一样,属于正常的商业交往,无关军事诉求。 随后,詹森似乎是若无其事地笑问:中国政府不是也与苏联签订了类似的协定吗?一句话问得蒋介石哑口无言。 随后,蒋介石软言细语,殷殷请求各国共同向***施压,调停中日战事,遭到詹森的坚决反对,称美国政府虽然主张在国与国交往中不宜使用武力,但却不会干涉他国内政,同时詹森坚持认为,***政府不愿第三国涉入,各国联合行动只会导致局势恶化,对此蒋介石无可奈何。 现在,猛然听到西南空军主动出击的消息,蒋介石兴奋之余,更多的却是担忧――若是恐惧共产主义泛滥的英美等国,以为中国有了苏联的帮助,已经控制了战争主动权,突然倒向***,那对现在的抗日大业来说,无疑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但是,蒋介石心里却明白,自己不好去指责安毅,毕竟,谁受到那么大的伤害,连性命都差点儿赔上,做出如此过激的反应也是可以理解的。 接下来的会议,出乎异常的顺利,谁也没有在细节上过多纠缠,几乎没怎么费工夫,接连通过议案,确定了***中央的对日方针政策,通过了非常时期党员信约、防空法原则八项、特派顾维钧等人为出席国际联合会第十八届代表等议案,以及战火全面蔓延时在日华人撤侨、全国国民动员、战时金融管制和战时教育等系列规定。 在***的威胁下,***中央迅速统一了思想,走上了积极抗日的道路。 第一三五三章 胜利在望 第一三五三章胜利在望 上午九点四十五分,台湾总督府。这座为了显示与中国“背道而驰”而特意按照坐东朝西格局修建的九层建筑,如今已经被熊熊大火包围,跳动的火焰,就算站在五百米开外,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炽热的温度。 总督小林跻造远远地站着,胖乎乎的脸庞上青筋迸露,目光阴霾,身边一群阁僚噤若寒蝉。有上百勇敢的军人因救火被溅起的火焰瞬间吞噬成为火人,在凄厉的哀嚎中悲惨的死去,如今已没有人敢再靠近火场。小林跻造心中无比恼火,可是却又无可奈何,这座象征着统治的建筑的损毁,将会给他的统治带来巨大麻烦。 对于发生在华北的战事,曾经是海军大将的小林跻造原本极为欢迎并且衷心拥护,为了这场战争,台湾总督府大肆在台征收高额战争税并且搜刮粮食、蔗糖、黄金等一切战略物资,积极配合大本营的行动。 但是,对于抽调台湾的航空兵到华北作战,作为对制空权有着深刻理解的海军将领,小林跻造曾竭力反对,但最后反对没有奏效,战机还是被抽调走了,昨天夜里他得到空战帝国航空兵折损过半的消息,心中对台湾的防空隐隐不安,没想到今天现实就给了他惨重的教训,让他体会到什么叫做切肤之痛。 自去年十月小林跻造上任以来,他就以皇民化、工业化、南进基地化三原则统治台湾。去年十一月,他设官民合营的台湾拓殖株式会社,主要开发台湾未开垦的土地,移民至台湾,协助台湾人在南支、南洋等地从事商业贸易,大力发展台湾的工业,强力推动台湾的皇民化运动,强制废止台湾报纸的汉文栏,奖励台湾人改对方国姓名,提倡唱歌曲,看的“爱国电影”,禁止歌仔戏、布袋戏,废止台湾阴历年习俗,强制参拜神社,信仰天照大神,实施管制米谷蔗糖输出。 自华北爆发战争以来,由于担心台湾民众会掀起一波抗日浪潮,小林跻造以台湾总督的名义,发出强硬声明,不许台民轻举妄动,发出战时警告,同时设立情报委员会,会同驻军司令部,禁止台湾民众参加抗日活动,管制言论和出版物,强迫解散台湾一切政治团体,禁止台湾民众进行政治活动。 原本在小林跻造看来,这些举措已经初步取得成效,在经过初期的骚动后,一切又归于平静,不过随着今天这一场轰炸,一切都将化为乌有,代表着天皇、高高在上俯视台北乃至台湾的总督府的烧毁,必将损害在台湾民众心目中的形象,唤醒起中国人的记忆,积极投入到斗争中来,而这正是小林跻造最为忌惮的地方。 “马上召集英美等国和台湾本地记者,控诉空军对我们无辜平民的肆意屠杀,我们要在宣传舆论上,给予政府和军队以最沉重的打击。”小林跻造脸色阴沉地吩咐。 “嗨!” 陆军幕僚小仓信次鞠躬答应,但是很快迟疑地抬起头:“军队轰炸的都是军事目标,至今为止死伤的也都是帝国军人,哪里来的台湾平民呢?” “巴嘎!” 小林跻造正想要宣泄怒火,闻言伸手就是两耳光,怒斥道:“你不会去街上随便逮捕几十个人,悄悄处理掉扔到机场和军营周边地区去吗?记住,弹痕努力做得像被航弹炸死的,明白吗?” “嗨!” 说的如此直白,小仓信次再不明白就真是猪头了,顶着布满手印的脸慌忙鞠躬,然后带着一个小队的对方军队快速离去。 小林跻造抬起头,指着火势不减的总督府大楼,对着一群对方国殖民官员道:“我们要在原址修建一座一模一样的总督府,重塑我大对方国帝国之精神!诸君意见如何?” “总督大人明见!” 众多官员纷纷点头,但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现在举倾国之力与中国作战,要一下子拿出数百万来修建一座大楼,大本营方面肯定不会允许,总督府的修建计划或许会遥遥无期。 这时警报声再次凄厉的响起,远处的天空中出现密密麻麻的战机,中国空军的第二波空袭竟然再次来临。 小林跻造脸色巨变,无力地挥动了一下手臂:“撤,撤到平民区去,人不敢对平民动手,这个时候,我们要隐忍,一直忍到我们帝国的空军重新翱翔于的天空!” “嗨!” 早就感觉到不安的一众阁僚,如蒙大敕,立即簇拥着小林跻造向低矮的中国民居跑去,鬼子的宪兵正在挨门挨户地驱逐原住民,给总督府的官员们留下一个“清爽”的空间。 ...... 上午十点,北平燕郊以北的北务镇。 从凌晨开始的战斗,一直持续到现在。 在军团和十七军两个直属炮兵团六十四门一二五榴弹炮的绝对火力优势下,第五军团早已折损过半的三个主力师,轻松突破掘山头一线对方军队二十师团和第二十七师团的防御,向马坊镇一线挺进。模范营牺牲一百余匹驮马排雷后,负责攻坚的第十七师就像一颗钉子一样挤进了马坊镇,与镇子里的对方军队短兵相接,在强大的近战火力帮助下,牢牢地占据镇子中央,对方军队数次反扑均被击退。 随后,源源不断涌入镇里的独立师和第四十师,迅速向左右两翼发起进攻,将对方军队的防线搅得七零八落,很快便全线崩溃。 对方军队自诩固若金汤的防线之所以如此轻松地便被突破,是由于一七〇师成功地牵制了对方军队两个师团大半兵力。 为了迅速肃清身后残敌,集中精神应付第五军团三个师残部的突围,两个师团长凑在一起略一合计,认为有二十师团和二十七师团在东面进行积极抵抗,安家军残部没有那么快杀到眼前,立即决定派出主力对身后之敌进行绞杀。 当耀武扬威的对方军队成功逼近身后中国军队时,噩梦就此开始,一阵阵“雷声”从西边传来,天空中随即出现许许多多的炸药包,它们飞舞着、翻滚着、呼啸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恐怖的轨迹,然后密密麻麻地坠落下来,劈头盖脑地砸向对方军队的冲击队形中。 大部分对方军队直接选择了卧倒,小部分则跳入了身旁农民用来灌溉的沟渠中,随即连续不断的剧烈爆炸声传来,冲击波疯狂的肆虐,密密麻麻的鬼子兵成了赌桌上不停摇晃的小小骰子,大地被搅得天翻地覆。 一门“炸药包抛射器”的直接杀伤面积为十米,冲击波的辐射面积是三十米,在此范围内的对方军队,非死即伤。而一百块炸药包,呈平行线密密麻麻地砸下去,在几百米范围内激起漫天的硝烟,瞬间报销了近千鬼子。 由于爆炸威力太过恐怖,许多处于爆炸点范围外的鬼子兵,也耳朵失聪,眼前一片血色,无论上司怎么呵斥也听不到。 这样僵持了近半个小时,对方军队好不容易整理好队伍,再次发起进攻,结果又遭受火箭弹的攻击,左冲右突一个多小时,愣是没前进一步。这时,后面的战线在安家军三个师全力攻击下崩溃,对方军队指挥官见状,只好合兵一处,向三河县城方向撤退。 成功与一七〇师汇合后,胡家林、鲁逸轩等人根本就没有时间追问随康是如何创造这一奇迹的,立即下令开拔,全军向北务镇方向快速撤离。 此时的北务镇,正在遭受燕郊方向对方军队的猛烈进攻,并且潮白河西岸也发现对方军队踪迹。好在从南苑机场及时撤离下来的军团直属警卫旅已经于半小时前成功运动到该处,正在抢修防御工事,与来自通县之敌对峙。 北务镇南的阻击阵地,此时对方军队正在进行密集的炮火攻击,剧烈的爆炸声响成一片,因爆炸而急剧压缩的空气中,带来阵阵尖利的呼啸声。 为确保军团野战医院和落在后面的炮兵及辎重部队顺利过河,独立师、十七师和四十师迅速抽调人手,组成了一个旅,由第十七师师长章祖颖带队,投入到南线阵地,一七〇师则迅速过河,来到潮白河西岸,加强直属独立旅的防御力量。 二十九集团军这回表现出了老西北军的血性,在北平对方军队的疯狂攻击下,第七十七军和五十九军死守北苑和西苑不退,确保了顺义、高丽营、汤山、怀柔和密云县城的安全,同时牢牢地控制住了退向昌平、南口的月牙河大桥,为第五军团的后撤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独立师师长杨冠带着特务团和特种大队前出至月牙河西岸,一方面是方便和第二十九集团军之间进行通讯联络,另一方面则有在七十七军和五十九军不支时,顶上去以确保军团退路安全的意思在里面,吃够了友军突然崩溃的苦头,第五军团的将校已经不敢再做任何冒险。杨九霄则带着部队,配合鲁逸轩和张承柱,组织军团转移。 胡家林以第五军团司令部的名义,向安家军叙府大本营、军事委员会第四厅、司令安毅处分别发去战况通报后,和黄智一起,带着满身泥土,大步走进设在北务镇南一线阵地后三百米处地下工事中的指挥部。 看到两位军团首长走进来,刚刚和章祖颍汇合后正在汇报工作的一七〇师郑淙键旅长非常惊讶,他没想到胡家林和黄智竟然亲临最危险的一线阵地。 “司令、参谋长!这里太危险了,你们得马上下去!”郑淙键焦急地向胡家林说道,在前面阵地剧烈的爆炸声中,人说话的声音很难听到,他只好凑到胡家林和黄智身边,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 看着眼前这位出身浙江嘉兴中医世家,毕业于上海复旦大学,北伐独立团在昆山驻扎时投笔从戎,屡立功勋,由一员小兵迅速成长起来的中校旅长,胡家林微微一笑:“你们打得很好,为军团突围争取了足够的时间。放心吧,我和参谋长是来看你们怎么教训对方国人的,不会干涉你的指挥!” 说罢,胡家林镇定地看向指挥部里的每一位军官,他的声音并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胡家林的从容与镇定,迅速感染了每一个人,大家开始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 章祖颍来到胡家林身边,轻声道:“郑旅长打仗很有章法,现在防线还是比较稳固的,我带的援军此刻正在后面的坑道中抓紧时间休息,我让带队的赵庭芳、焦颐达他们一干将校也好好喘息一下,这几天连续的行军和战斗,他们累坏了。” “休息下也好!这几天独立师、十七师和四十师全都辛苦了,损失也很大,撤下去后估计得休整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战力。” 胡家林点点头,鼓励道:“不过让大家再咬牙坚持一下,行百里路半九十,只要我们撤到安全的地方,那时候想休息多久都行。” “是!” 章祖颍立正敬了个礼,笑笑道:“我去后面看看,等情况危急再带人顶上来。” “去吧!” 胡家林挥了挥手。 黄智从瞭望口回到胡家林身边:“郑旅长的阵地构筑得很合理,反坦克壕、防炮洞、单兵掩体和机枪掩体一应俱全,看得出来在防守方面下了一番心思。每一支铁血劲旅都是在战火考验中成长起来的,一七〇师本来是一个补充师,他们师旅长的军衔和我们主力师的旅团长相若,但这次他们打得很不错,从随康到下面的将校,均表现出非凡的能力,看来经过这一次血与火的考验后,我军团又可以收获一支召之即来来之能战的主力了。” 胡家林看到正在与参谋人员紧张商议的郑淙键,欣慰地点了点头:“这也算是此行一大收获吧,不过这一回我军团损失惨重,估计撤下去后各师得重新编整,不知道一七〇师会不会被军事委员会分拆后补充各师,我的意见是保留下来......” 胡家林话音未落,南边突然响起整齐而又激昂的欢呼,一声又一声连绵不绝,震动着大地。 黄智细细一听,笑道:“又是在喊天皇万岁,这小鬼子可真够疯狂的,每一次发起冲锋都会这样叫嚣几句,好像他们的天皇能够在天上保佑他们不挨枪子儿似的,有这样的好事吗?” 胡家林快步来到瞭望口前,举起望远镜,只听在“贴闹黑卡,板载”的呐喊声中,鬼子兵一边大声高呼加油鼓劲,一边跟在一辆辆对方国八九式中型坦克后面,排成松散的队列,向安家军防线黑压压地逼来。 在哨子声中,防炮洞里的中国官兵迅速进入阵地,严阵以待,没有一个对对方军队展现出的强悍阵容感到畏惧。经过连夜的施工,阵地前沿布置了足够多的反坦克地雷,加之又有新的反坦克武器临时装备到部队,所有人都对再一次守住阵地信心百倍。 在刺耳的尖啸声中,对方军队的甜瓜手雷从天而降,把前沿阵地笼罩在一片浓浓的火光和硝烟中。鬼子掷弹筒兵开始投掷手雷,压制安家军的防守火力,掩护其步兵前进。 由于此前对方军队的频繁炮击,战壕早就被炸得千疮百孔了,这一轮掷弹筒的密集进攻,还是给守军带来不小的伤亡。 对方军队八九式中型坦克一字排开,用自己的钢铁身躯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的鬼子兵,就象蚂蚁一般缓缓地向前蠕动着,向整条安家军防线扑了过来。 对方军队的坦克手非常狡猾,驾驶着坦克前进一段,就停下来用90式57mm坦克炮对一切可疑目标进行炮击,轰隆隆的炮声中,安家军的阵地上掀起片片烟尘。 第一三五四章 变生肘腋 第一三五四章变生肘腋 “全体注意,各就各位!” “火箭筒准备!” 安家军阵地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口令声。 现在阵地上使用的火箭筒,正是安毅带到北平的那批,安毅回南京时,有两个侍卫小组留在北平,负责看管这批火箭筒。安毅出事后,虽然铁卫们一个个心急如焚,但是在没有得到具体的命令前不敢擅离,后来得到沈凤道下达的留下一个侍卫小组加强第五军团火力、其余人员南下的命令后,铁卫第三小组连同十六具an-37型火箭筒便暂时配属到第五军团,而当时胡家林的军团部已经杀向蓟县,所以这个临时的火箭筒打击小组,便加入了负责殿后和修筑防御工事的一七〇师。 侍卫们精心保管着这批武器,一七〇师将士大多知道这种叫做“火箭筒”的武器是对付日军坦克和据点的大杀器,是安家军的核心机密,也从侍卫们的口中了解到这种武器有个致命的缺点,那便是射程太近,对步兵的杀伤力还比不上一七〇师自制的土武器,因此在此前的行动中,随康并没有要求出战,而是配属给了拱卫主力后翼的郑淙键旅,没想到现在会派上用场。 十余辆日军***式中型坦克拉开队形,开始吐着浓浓的烟雾发起进攻,冲在最前面的四辆坦克向阵地上疯狂地扑了过来,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鬼子兵。 “突突——” 在五百米的距离上,日军***式坦克的7.7毫米车载机枪开始猛烈喷吐着火舌,子弹如狂风骤雨一般,从战壕上空横扫而过,溅起一片半人高的尘土。 “趴下——” 一个排长大吼一声,将身边看到坦克后有些发傻的士兵按倒在地,子弹打在战壕上炸出的泥块落到钢盔上,发出“哗哗”的声响。 日军这种坦克体型笨重,速度不是很快,但装甲比起九四式轻型坦克厚上不少,无惧中***队正在列装的三七战防炮的打击,火力也让人满意。就像现在,虽然坦克慢得像乌龟,但一片片密集的弹雨却压制得守军几乎抬不起头来,跟在坦克后面的鬼子兵,见猎心喜,纷纷绕过慢吞吞的坦克,向安家军阵地发起猛烈冲锋。 布置在整条防线上的“炸药包抛射器”再次发挥了巨大威力,硕大的炸药包呈现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在日军的密集冲锋阵型中,猛然爆炸,激起汹涌的火光和冲击波,把鬼子一群群抛到天上,随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相对于漫长的战线,郑淙键旅装备的“炸药包抛射器”数量太少了,根本无法阻止日军如潮水一般的攻击,成千上万的鬼子兵怒吼着,一口气冲到了阵地前方三百余米处。 很快,分布于各个机枪掩体里的轻重机枪和中正三式半自动步枪密集地怒吼起来,组成一道道严密的火线,向日军横扫而去。 上百名冲在最前方的鬼子兵首当其冲,眨眼间就被密集的弹雨击倒在地。安家军阵地上的马克沁水冷式重机枪射出的子弹若泼水一般横扫而过,将鬼子成片掀翻在地。不到一分钟时间,发起冲锋的日军的锋芒为之一扼,尽管后面的日军在疯狂的呐喊声中,前仆后继地向安家军阵地冲来,但人力如何能与钢铁的破坏力量相抗衡?在这场铁与火的较量中,鬼子的血肉之躯扑满了阵地前方的空地。 正当日军的进攻部队被压制时,六辆日军***式中型坦克终于杀到阵地前方三百米处,机枪再次开始进行扫射,十几名防守官兵头稍微抬得高了些,立刻被子弹击中,一头栽倒在地。 而坦克随后开始动用90式57mm坦克炮,点射安家军的机枪火力点,在一声声的炮声中,一个个安家军机枪掩体被炸上了天,日军步兵逐渐从被机枪的压制中解救出来。 这时两辆日军坦克再次向前冲锋,突然在两声剧烈的爆炸后,履带断裂,停在了阵地前方,由于地雷中添加了凝固汽油,坦克的表面迅速被大火包围。鬼子的坦克兵惊骇之下,迅速推开盖子钻出来,可是不等他们落地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其余坦克见状,知道地下埋设有反坦克地雷,索性不再前行,就停在阵地前三百米处,当做移动炮台使用,射出的炮弹接二连三地在阵地上爆炸,给安家军官兵造成极为惨重的伤亡。 得到坦克强有力的支援,上千名鬼子兵纷纷从地上爬出来,举起手里的三八式步枪,一边射击,一边嚎叫着继续冲了上来。 幸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趁着日军***式坦克点射机枪阵地时,四名侍卫快速前出,用扛着的火箭筒瞄准日军坦克开火,精确命中了目标。 在一声声剧烈的爆炸声中,硝烟蒸腾,四辆坦克均是直接命中,火箭弹钻入坦克内部引发殉爆,坦克如放烟花一般噼啪燃烧爆炸了起来,随即被火焰所包围。 阵地上传来了守军将士热烈的欢呼声,在四名侍卫猛烈而精准的打击下,日军坦克兵搞不清楚中国人是用什么武器来破坏***式中型坦克那厚厚的装甲的,恐慌中这些坦克手纷纷倒车后退。 鬼子步兵见状,士气全无,也快速地缩了回去。 安家军并没有追击,整条战线很快沉寂下来。 “打得漂亮!” 胡家林放下望远镜,来到不断通过步话机与前线联系的郑淙键身边:“这场防守战打得很精彩,能够在日军坚决而富有层次的攻击下击溃对手,说明你们对日军的战术研究得很透彻,准备也很充分。这样看来,你部坚守到中午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郑淙键点点头:“这些在日常训练中都有练习,现在不过是按部就班罢了。司令,参谋长,前线太危险了,你们还是先撤下去吧,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预计军团主力已过河大半,等你们都过河了,我们就跟着撤。” 胡家林看了看表:“好,那我们先走了,好好打!郑旅长,我很看好你的部队!”说完,胡家林赞赏地拍了拍郑淙键略显单薄的肩膀,叫上参谋长黄智,一起走出地下指挥部。 来到外面的战壕,几个侍卫连忙跟上,黄智却突然停下脚步,拉着胡家林,指着远方的天空:“听,是什么声音?” 胡家林侧耳细听,脸色一变:“是飞机,数量还不少......不知道是我们的飞机还是***人的......” 这时,安家军布置在镇子各处的防空警报车特有的凄厉鸣叫声响了起来,胡家林和黄智对视一眼,脸色立变,迅速返回地下指挥部。 胡家林也不管什么形象了,一把抢过步话机,让通讯员接通军团指挥部的频率,和张承柱、鲁逸轩等人迅速取得联系,要求立即疏散隐蔽,尽量减少部队的损失。 张承柱的声音显得非常焦急,他说野战医院的车队刚好在过潮白河,大量车辆拥挤在箭杆河和潮白河之间的狭窄地带,四周没有树林无法隐蔽。胡家林顿时急了,说不惜一切代价,能抢救多少伤病员就抢救多少,决不能让将士们流血又流泪。话筒里迅速传来鲁逸轩的声音,他表示自己立即带人前去疏散,随后便主动中断了通话,连胡家林想说一声“保重”都没机会。 站在地下掩体外的侍卫,看到密密麻麻的机群,由燕郊向北务镇上空飞来,随即铺天盖地的航弹便向地上落了下来,慌忙冲进掩体,大声叫道:“趴下,我看到几枚航弹向着我们头顶掉下来了!” 所有人不敢怠慢,迅速抱着头蹲到地上,尽量减少身体的暴露面积,谁知头顶上竟传来一阵“嘭嘭嘭”的声音,显然是炸弹与用铁轨铺就的顶棚正在碰撞并随即发生爆炸。 “奇怪,这么多航弹,怎么连地皮都没颤一下?声音也不够响亮,这些航弹威力不行啊......” 胡家林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然后侧耳倾听,耳朵里传来的却依然是一阵阵“嘭嘭嘭”的响声,不由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掩体里,大多数人都站直了身体,郑淙键认真听了一下,摇摇头,有些不明所以,大步来到瞭望口前。 黄智莫名其妙,喃喃自语:“难道是哑弹?不对啊,这么多航弹落下来,不可能都是哑弹吧......” 说到这儿,黄智想到什么,脸色一变,转头一看,只见站在瞭望口前的郑淙键手指着外面,结结巴巴地道:“是......毒......毒......” 黄智心里一沉,和胡家林一起冲到瞭望口前,定睛一看,两人眼里瞬间布满惊怖之色,一起大叫: “毒气弹!鬼子飞机投下的是毒气弹!” 只见外面的安家军阵地,已经被浓密的烟雾所笼罩,就这么会儿工夫,已经看不清楚人影了,一股股浓重地大蒜气息扑面而来。 就闻了一下,黄智已经感觉到眼睛一阵刺痛,连忙转过头,大声命令:“快,堵住所有通风口,用水把毛巾打湿,捂到鼻子和嘴上,动作要快,否则吸入过多毒气会很危险......” 此时郑淙键已从毒气弹的恐怖传说中挣脱出来,迅速带领参谋人员以及胡家林、黄智的侍卫,一起开始动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大量的烟雾分别从瞭望口和后面的坑道灌了进来,整个地下指挥部,瞬间就被毒气灌满。 几个参谋和侍卫冲上前,七手八脚地把胡家林和黄智拖曳到墙角,塞了两张湿帕捂在他们鼻子和嘴上,然后又在他们身上盖了厚厚几床行军被。 胡家林和黄智本来就又累又饿,身体极度虚弱,现在又吸入大量毒气,昏昏沉沉地便昏迷了过去。 第一三五五章 晴空霹雳 第一三五五章晴空霹雳 中午十二点,***中央紧急会议休会,蒋介石匆匆返回国府西院的委员长办公室。 军事委员会第四厅厅长赵瑞、总参谋部第二厅厅长徐祖贻、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第二处处长戴笠坐在外间的长椅上,低声交换着意见。 三人看见蒋介石走进来,连忙站起恭迎。 蒋介石挥挥手示意不必客气,来到里间,在沙发上匆匆坐下,接过陈布雷递上的水杯,抿了一口白开水,掏出手绢擦擦嘴,然后向站在身前的三人问道:“关于这次轰炸,国际社会有什么反应吗?”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最后由徐祖贻禀报:“委座,现在美国华盛顿时间是凌晨一点,欧洲诸国也还处于睡眠中,预计得到晚上才会有所动作。” “啊!?关心则乱,是我失态了!” 蒋介石摇摇头,头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上眼睛,痛苦不堪地说道:“***政府和军队这一次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报复肯定是石破天惊,以求挽回颜面......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对了,第五军团有消息传来吗?” “委座,第五军团在上午十点左右向军事委员会发来电报,表示部队已成功突出重围,前锋已经与二十九集团军之五十九军、七十七军汇合,预计今天晚上就可以撤退至南口。”赵瑞恭敬地禀报。 “好!不愧是国之利刃,铁血之师,胡家林没有辜负党国的期望!”蒋介石突然睁开眼睛,从沙发上霍然站起,***着手来回走动,神色间大为振奋,但没过多久就黯淡下来,声音略显低沉:“部队......现在还好吧?” “第十七军三个师,现在加起来不到两万,其中大半带伤。” 赵瑞脸色也不好看:“由于日军先后占领南苑、丰台、宛平、长辛店,截断了所有南下的道路,故此第五军团司令部和第十七军,只能由绥远撤向山西,下一步如何还得由委座和军事委员会做统一部署。” 蒋介石叹息道:“这次实在是苦了他们,我记得十七军各师均属三旅九团编制,每一个师人数为二万二千人左右,这样算下来,他们几乎折损了三分之二人马,可以想象战况的惨烈。等他们退到山西、河南编整,主要将领全部接到南京来,我要亲自给他们授勋!他们是民族英雄,党国楷模,当之无愧!对了,刘峙那个混账呢?” 赵瑞脸色铁青,没有回答,戴笠主动接过了话头:“刘经扶将军于上午十一时来电,集团军司令部顺利撤退至房山县城,麾下各部正在陆续收拢中,预计大半部队依然有再战之力。经扶将军为自己表功,说若非他临时决断,果断撤退,人马就要陷于日军重重合围之中了......” “这样溃败叫有功?胡家林他们那才叫有功,他那叫耻辱!” 蒋介石怒哼一声,来回踱了会儿步,放低声音问道:“二师、二十五师、四十七师、五十一师还好吧?” 眼角的余光瞥了义愤填膺的赵瑞一眼,戴笠据实而言:“刘经扶汇报说,主力建制保持完整,余部也会在这两天内陆续归建。” 蒋介石微微点头,不再追问,似乎此事就这样揭过一般。 赵瑞心里一阵失望,明白在蒋介石的心目中,最重要的还是保存中央军嫡系的实力啊!刘峙就是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在溃败后厚颜无耻地为自己请功,有了这一铺垫,待到赏罚时鞭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他又可以无所顾虑地当他的豫皖绥靖公署主任了。 回到沙发上坐下,蒋介石想了想,问道:“上海日军有没有什么异常状况?听说自第二舰队在海洲湾遭遇巨大打击后,此前一直在吴淞路、北四川路等处***示威,并频繁举行军事演习的海军陆战队一下子老实许多,就连几天前路程光的江防司令部主导的重庆至武汉水域对***侨民和舰只展开的拘押行动也没有反应,好像***政府对自己被扣押的上万侨民、十余艘商船以及六艘小吨位驱逐舰全然不在乎一样。日军海军第三舰队没一点儿反应?” 上海的事情,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最有发言权,看到赵瑞和徐祖贻一起看向自己,戴笠连忙禀报: “昨天***海军闹了一个乌龙,说他们有一个水兵失踪,怀疑是我保安队所为,要求进入我军驻地进行检查,被我方严词拒绝。日军威胁将采取坚决的行动来捍卫其帝国海军的尊严。没想到今天一早,那个水兵就在靖江附近被找到,原来是私自到上海市区嫖妓被其他水兵发现,畏罪潜逃。现在***海军第三舰队已撤回所有非法请求。” 蒋介石微微颔首:“做得好,我们就是不能给***人在上海开战的口实。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若是日军执意要打上一仗,我们也没办法,只能奉陪了!” 王布雷匆匆入内,来到蒋介石跟前:“第四厅有紧急军情上呈,李寒松处长正在外面等候。” “哦?莫非又有什么变故?有请!”蒋介石连忙道。 很快李寒松走进办公室,先给蒋介石敬了个礼,又向赵瑞、徐祖贻敬了个礼,向戴笠点点头,把电文交到赵瑞手里。 赵瑞没有看,直接双手送到了蒋介石面前。 蒋介石接过瞥了一眼,脸色大变,霍然站起,刚想说话,突然身子一歪,整个人跌坐在沙发上,昏迷了过去。 ...... 趁着休会的时间,朱培德带着侍卫,赶至南京中央总医院,不想在住院大楼门口,碰到了一身戎装的李宗仁和白崇禧,连忙上前打招呼:“德邻兄,健生兄,你们怎么会想起到这儿来?” 李宗仁笑道:“益公,难道我们不是拜访同一人吗?” 朱培德不由哑然,随即指着李宗仁轻声笑了起来。 白崇禧一脸羡慕:“益公,我发现你近来越活越年轻了,早年见到你的时候,你脸色灰暗苍白,毫无光泽,整个人病恹恹的,但反观现在的你,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看起来好像年轻了十岁,这几年究竟是怎么调养的?” “多得万寿宫的道长们传授养生之道,又专门给我配了些食疗的方子,我照着吃了几年,不知不觉身体慢慢好转了,尤其是这半年多来,挚友给我开了几方中药,这身体的变化越发的明显了。”说到这儿,朱培德不胜感慨:“加之落叶归根,故乡的山水养人,现在大事有人帮忙出主意,小事有我爱婿可与分担,无忧无虑心情开朗,身体如何会不好?” “益公这嘴里的‘大事有人出主意’,是指安毅吧?”李宗仁含笑问道。 朱培德点点头:“是啊,小毅和我女婿、女儿结成兄妹,唇齿相依,比一家人还要亲,我有小毅这么一个忘年交,实乃今生之大幸,现在回想一下,若是当初我不果断出手帮小毅一把,尽我所能予以方便,何来今日之福分?说不一定啊,这会儿我这把老骨头已经成为一抔黄土供后人祭奠了!” “益公,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有詹焕琪这样一个能力出众的好女婿,又有安毅这样一个知恩必报的好子侄,什么事情都替你想到了,不像我,事事都得靠自己,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一步。这不,我这就是专程前来讨教的。”李宗仁想起当初与安毅的恩恩怨怨,不由唏嘘。 “可惜,原本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北伐时安毅就在我的麾下......唉,一念之差啊!”白崇禧不堪回首地长叹一声。 “咱们先进去吧,一大群人堵在门口,太惹眼了!请,德邻兄,健生兄!”朱培德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我等携手而行!好像自北伐后,就再无这样的机会了,想不到现在在抗日这面大旗下,我等又重新走到了一起。” 李宗仁左手拉着朱培德的手,右手拽住白崇禧的手,并肩而行,脸上满是追忆之色。 白感慨地说:“现在不仅你我,就连***也都重新团结在抗日的大旗下了。想想这十年来的打生打死,多少将士浴血沙场,你就会发现,原来我们所追求和坚持的东西,在国家民族大义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 一楼大厅通向二楼特护病房的楼梯口处,布满岗哨,身着便服的安家军铁卫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安毅的侍卫组长沈子凌看见朱培德,连忙上前,恭敬地叫了一声“德叔”——这是按照万寿宫诸位道长与朱培德交往的辈分叫的,言语间透着一丝亲近。随后,沈子凌又向李宗仁和白崇禧庄重敬礼。 朱培德关切地问道:“小毅现在醒过来了吗?” 沈子凌点点头:“醒过来了,司令脑子遭受重创,师叔(劳守道)说得调养一段时间才会好起来,在此之前情绪不能过于激动,可是胡司令率部身陷重围,生死未卜,司令怎么平静得下来?好在十点左右,第五军团司令部发来战报,称已突破日军重重包围,与明轩将军的二十九集团军会师在即,估计司令心情会好许多、” “十七军突围了?” 白崇禧一脸振奋:“若是十七军能够保存下来,那么华北战局就全盘皆活了......” 说到这里,似乎是突然发现在大庭广众之下透露军委的部署不甚妥当,白崇禧改口道:“日寇在费尽心机的情况下,依旧不能留下安家军,这对其指挥官和军队的士气打击之大,难以想象,我方以战促和之目的或许真可以达到......” 第一三五六章 安毅的报复威胁 第一三五六章安毅的报复威胁 朱培德和李宗仁、白崇禧的侍卫留在了下面,沈子凌陪着三人,来到二楼的特护中心,一行人刚刚跨进走廊,就看到林耀东正在和两个年轻人凑在一起轻声交谈。 李宗仁、白崇禧定睛一看,和林耀东聊天的二人均是熟人,一个是黄绍竑的族侄黄鹤鸣,现在担任黄绍竑的副官;另一个是李济深的秘书周泽甫。听到脚步声,林耀东警觉地转过头,发现来者是谁后慌忙迎上前,首先向朱培德行了个晚辈之礼,又向李宗仁和白崇禧各敬了个军礼。黄鹤鸣和周泽甫也快步上前,向三位前辈行礼。 李宗仁含笑问道:“鹤鸣和泽甫都在,任潮兄和季宽贤弟都到了吗?” 林耀东示意沈子凌自行离去,随后恭敬回答:“现在他们正在司令的病房里。我家司令上午十点醒过来,恰好得到胡司令率部成功突围的消息,精神一下子好了许多,云夫人刚刚给他喂完稀粥,焕琪便来了,兄弟会面,司令非常高兴,我们凑在一起聊了许久。临近中午的时候,任公和季宽将军先后来了,我见病房里太过拥挤,就拉着鹤鸣和泽甫出来了。” “任潮兄终于抛开政治成见,复归南京,欣慰啊!”朱培德连连点头:“自两年前他在香港搞了个民盟党,搞得我都不敢去见他,生怕委座和中央有个什么误会,现在好了,一切又像北伐时一样,枪口一致对外了!” 白崇禧眼睛骨碌碌一转:“林将军,任公和季宽兄到来之前,不知道你们在聊些什么话题呢?” 朱培德和李宗仁有些诧异,不知道白崇禧为何会有此一问。但想想上午会议进行时两则石破天惊的消息,隐隐明白了什么。 林耀东坦率地道:“由于轰炸对方国机场得手的情报源源不断传来,我们就围绕这个展开话题,司令说这次打击若是不能起到威慑对方国政府和军队的作用,上海一线估计很快就会打起来,让焕琪做好随时开拔南京的准备。随后,司令又谈了下一步轰炸的设想,我们讨论后均认为可行,现在已开始着手进行准备。” “哦?” 狡猾似狐的白崇禧一副感兴趣的模样:“不知道安将军对下一步空袭有什么看法呢?还有,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对方国本土和琉球、朝鲜几乎同时遭受袭击,不知道你们空军是如何做到的?” 林耀东耐心解释:“司令的意见是只要敌军的空军一天不对我轰炸机构成威胁,今后的轰炸就会长期坚持下去,频繁打击他们的飞机场、军营甚至是生产制造武器弹药的军工厂,直接破坏对方国的战争可持续能力。另外,对于台湾、琉球和朝鲜等地,则应该在打击其军用设施和殖民统治机构的同时,采取攻心战术,在城镇乡村广泛散发传单,让这些地区的民众了解自己民族的历史和归属,同时也可以使对方国殖民政府和被它奴役的殖民地民众之间产生隔阂,相互提防,这样他们就不能统一调配资源用于战争,说不一定还要额外付出军队和财政预算,用于防止这些地区民众暴动,对其统治构成威胁。 “至于对敌军本土和琉球、朝鲜同时进行空袭嘛,这很简单,我们有一个飞行中队拥有十五架战略轰炸机,这种轰炸机有四个发动机,航程高达六千公里,载弹量达到两吨,我们以三架战机为一个编队,此次出动了其中四个编队,三个负责轰炸敌军的飞机场,一个装载宣传单,运送到对方国大阪、横滨和东京三座城市上空进行抛洒,打击对方国政府和军队的嚣张气焰,恐吓对方国国民的战争意志。 “台湾那些机场、军营和殖民地设施,由于路程较近,则是由我空二团发起的进攻,司令说只要把台湾的机场全部摧毁,对方国人在进攻上海的时候,路基战机就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要牢牢地把握制空权,咱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白崇禧听了深为钦佩,原本还想继续追问下去,但看到一旁的李宗仁和朱培德有些不耐烦了,只好笑着说:“谢谢林将军指教。大哥,益公,我们去病房吧,听听季宽他们在聊些什么。” ...... 病房里并不如想象中嘈杂,安毅倚着垫枕斜靠在床头,左手边是挂着大瓶小瓶的架子,詹焕琪眼睛红红的,坐在右手边紧靠床头的一张竹椅上。黄绍竑和李济深坐在詹焕琪后面、背后墙壁上挂着于右任大幅水墨画的长条长沙中。四人神色专注,仔细倾听沈凤道的最新情况汇总。 现在安毅的电讯处已经入驻医院,就布置在隔壁的病房里,基本上现在他第一时间便可以知道全国各地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于安家军系统内部的事务,更是事无巨细,由专人分类汇总,方便安毅驾驭全局,做出统一部署和规划。 “截止今日上午十一点,防守北平以南国军各部已基本确认,其一是刘峙部。该部于昨夜十一点左右于三河县城溃败,一路急速向东,凌晨两点该部溃退至通县,恰好遇到敌军正在进攻通县县城,该部没有任何停留,直接逃到北平,然后又沿平汉铁路快速南逃,直至逃到房山县城与友军接触才稳下脚步。在短短的十多个小时里,该部连续强行军九十公里,据说建制依然保持完好,刘经扶已向军事委员会致电表功。”沈凤道念到这里,停顿了下,眼睛里射出一丝寒光。 “表功?亏他想得出来!” 詹焕琪非常恼火,经历过一次北伐江北的惨痛经历,对于任何出卖安家军利益的人他都没有好感,骂骂咧咧地道:“这个刘经扶打仗不行,逃跑倒是挺在行,干脆以后叫他逃跑将军算了......我估计他说的建制保持完好纯属脸上贴金,他的司令部配备有越野车和吉普车,军中各级主官也有车辆和战马代步,能够创造这样的行军奇迹不足为奇,但他手下那些孬兵能跑那么快?这个打死我也不信。” 安毅摇摇头:“不要过低地估计中央军的战斗力,关麟征是我师兄,在黄埔时我们很熟悉,他打仗勇猛顽强,长城抗战期间也曾并肩合作过,麾下将领也都是黄埔英才,对行军打仗都有一套。我估计这一回中央军四个师的主官全逃了出来,而且部队也有近半成功逃出敌军的包围圈,否则刘经扶不敢说这样的大话,他也知道军法无情......照理说他是我的老长官,对我和胡子、继南以及一大帮将校有提拔之恩,我不应该说他的坏话,可是这口恶气实在咽不下,胡子好心好意去救他,他连个招呼都不打拍拍屁股就走,置我大军于重重包围之中,这等人品......唉,罢了,此事不说也罢,老沈,你继续讲讲,现在还有哪些部队在北平南面挡着?我担心局面撑不住!” 沈凤道点点头,继续将参谋人员刚刚总结出的情报娓娓道来: “从武清和廊坊撤退下来的第十四集团军镇守永清一线,高桂滋新编十七军镇守固安一线,这两部人马沿用我第五军团此前修建的永固工事,加之有永定河天险阻敌,对于敌军的重炮和战机轰炸有着极佳的抵御能力,又与撤至房山的第二集团军相互呼应,应该说这条防线还是比较牢靠的。 “从静海溃败的商震部三十二军在河间整顿好部队后,前出至马厂,与韩向方将军派出的孙桐萱十二军汇合,拱卫马厂至大城一线安全,第四十军和五十三军也由任丘推进至大城至文安一线,牢牢地堵住了天津敌军向南和向西的进军线路。 “这两条直面敌军的战线,直接决定了保定和石家庄的安全,军事委员会在这一线投入了近三十万主力,加上地方上组建的保安部队,共计有四十万,如若能够依托国防工事,予以固守,未尝没有一战之力,甚至有可能予以敌军以重创,再次消耗对方国之国力。 “另外预备队方面,目前暂时由骑兵第三军驻守涿县、骑兵第四军驻守定兴、我第五军团六十八师驻守保定、第三十八军孙蔚如部驻守大城,第五十一军于学忠部、第六十七军吴克仁部北调德州,以上各部构筑第二道防线,同时补充一线的损失,堵住一线防线崩塌后的缺口,避免局势急速恶化。此外,胡宗南第一军、李延年第二军、黄杰第八军、新二军调往河南郑州、开封以及山东津浦路沿线,随时待令。” 安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点点头:“这样算下来,只要指挥得力,将士用命,倒不用太过担心华北会一溃千里。世叔,你看,委员长连他最心爱的第一军都要派上战场了,现在不担心委员长是假了吧?” 李济深站起来,漫步走到窗户前,倾听着外面街道上传来的阵阵口号,转过头道:“自从上月国民政府取消对我民盟高层的通缉令后,我就和真如兄(陈铭枢)一起坐火车来京,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时参加群众集会,倾听学生和社会团体演讲,观看政府和驻军组织修建国防工事,发现不少新鲜事。总的来说,这两年来,蒋介石也并非一味地妥协,还是做了些准备的。我们民盟也非冥顽不灵之辈,此前已经开会取消了一切反对国民政府的条款,一旦战争全面爆发,民盟即自动宣告解散。” “好啊!任潮兄,你终于想通了!” 朱培德刚好听到李济深这番表态,快步走进病房,“如今国难当头,我等正该携起手来,枪口一致对外。任潮兄,到南京后你去见介公了吗?” 李济深看到朱培德和李、白二人联袂而来,微笑着招呼:“益之兄,经年不见,你的气色越发好了。德邻、健生,我们又见面了,你们什么时候派兵北上参战?” 一身戎装的詹焕琪连忙上前,向李宗仁、白崇禧敬了个礼,然后站到了朱培德身边。黄绍竑和李宗仁、白崇禧亲热拥抱,又和朱培德握了握手,这才道:“两位兄长和益公此时才来,肯定是出席了上午的紧急会议,如何,有新的方针政策出台吗?” “都是全民动员一致的议案,这回中央是下定决心了!”李宗仁随即指着黄绍竑道:“你这个中央监察委员不合格啊,竟然如此重要的会议也不出席,小心委员长把你的委员资格给取消了。” 朱培德大步来到病床前,迎着安毅满是笑意的眼睛,鼻子微微一酸,问道:“身体好些了吗?” 安毅笑着点点头:“还行,德叔,你就放心吧,阎王爷不收留我,他要我领着安家军跟对方国人干呢!” 李宗仁和白崇禧也簇拥上前,嘘寒问暖好一会儿,才被黄绍竑拉着在沙发上落座。 为了打消病房里略显悲怆的气氛,黄绍竑主动道:“为了应对敌军的步步挑衅,委员长从去年开始,便召集军队将领、政府官员以及全国中等学校校长、训育主任、办理童子军校的干部,与负责地方党政的干部,集合到庐山统一进行训练,我担任本期集训第二总队长职务,前两天训练营才刚刚结束。 “想必诸位都知道,我同时还担任着湖北省主席的职务,武汉必定为未来抗战之中心,一旦南京沦陷,武汉则必将取代南京的地位,因此国防工事的布置与建筑显得尤为重要,一直抽不开身来吗,为此委座也非常理解,特许我不出席会议。这次若不是想见见小毅,估计还不会动身来南京。” “哦?” 李济深返回沙发坐下,神色间无比凝重:“季宽,你的意思是中日战争全面爆发,不仅淞沪可能不保,就连首都南京也会被对方占去,那国民政府置江浙闽沿海数千万民众于何地?” 黄绍竑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没错,其实这也是此前在庐山时,我和小毅、辞修、健公反复商量的结果,不管这些国防工事最后用不用得上,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李济深颇为不解:“刚才小子不是说华北没问题吗,而且我们的空军还占有制空权,现在竟然提前把迁都都想好了,是不是太过怯弱了?” 安毅代为解释:“世叔,今天的胜利只是暂时的,对方国的工业实力远胜于我,加之其强大的海军,可以选择在任意时间,任意地点进攻我国沿海城市,我国空军虽占有一定的优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优势会被严重削弱,甚至会被对方国反超,总的来说,我方还是处于弱势地位。而且战争未谋胜,先谋败,在大战开始以前,先设定几道防线,以备不时之需,这也是为将者必有的眼光。” 李济深还想说上几句,突然看到安毅的情报处长刘卿快步走进病房,又把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刘卿脸上满是悲愤,来到病床前,大声禀报: “司令,第十七军鲁军长来电,第五军团遭遇敌军战机空投的大规模毒气弹袭击,胡家林司令、黄智参谋长、张承柱副司令、章祖颖师长昏迷不醒,生死未卜,近万将士伤亡。” 安毅早已从刘卿的表情中隐隐猜到什么,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听完刘卿的报告,气血翻腾,大脑一阵刺痛,差点儿再次昏迷过去。他紧咬着牙强撑着,嘴角被牙齿咬破鲜血淋淋也浑然不觉。 阻止众人上前安慰,冷静思考了一下,安毅迅速下令: “立即抢救伤病员,以最快速度转移至后方!记录我的一份声明书:对方公然违背1925年关于禁止在战争中使用毒气或类似毒品及细菌方法作战的日内瓦议定书,悍然对我第五军团实施大规模毒气弹袭击,致使我上万将士伤亡,如此暴行,天理难容! “在此我安毅以安家军统帅的身份向对方发出严正声明,若对方国政府和军队不为此进行道歉,并承诺在以后的战争中放弃使用毒气弹,我空军部队将对对方国本土实施大规模毒气弹攻击,届时不分皇室、贵族、平民或者是军人,也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将全部属于我毒气弹攻击之范围。我安家军上下,不惜玉石俱焚,决意于对方国国民一同走向毁灭! “安毅公元一九三七年八月八日” 病房里,围在安毅身边的李宗仁、白崇禧、李济深、黄绍竑面面相觑,脸色大变,坐到安毅床头的朱培德若有所思,詹焕琪、沈凤道和刘卿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刘卿快速记录下安毅的命令,转身离去。 第一三五七章 指鹿为马 第一三五七章指鹿为马 中午两点,叙府广播电台再次传来中英文播音,全文播发了安毅对日军在冀东战事中悍然使用毒气弹的严正声明。 安毅的“不惜玉石俱焚”言论一出,引发全世界一片恐慌,尤其是正在闭门密商对中国采取行动的***军政高层,由于调动在华北参战的战机返回各地还需要一段时间,并且对于***庞大的国土和殖民地而言,现在的战机数量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根本就无法抵御来自万米高空中投下的毒气弹的袭击,因此更感到一丝死亡的恐惧。 为此,***五相和参谋部、军令部联席会议迅速中断,首相近卫文磨于下午四点召开记者会,宣称***是一个遵纪守礼的国家,绝对不会在战争中使用国际公法明令禁止的毒气弹,对于中***队高层之一的安毅的言论,表示无法接受。陆相杉山元表示,***将积极配合有关国家彻底调查此事,给全世界民众一个交代。外相广田弘毅则向欧美各国呼吁,中***队高层将领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叫嚣对一个主权国家的平民动用毒气弹,此举表明,中国政府和军队已经成为危害世界和平和安全的一大毒瘤。并且,今日发生在***列岛和台湾、琉球、朝鲜等地的空袭事件,已经导致大量平民伤亡,***政府呼吁所有爱好和平的国家,对中国政府和军队予以严厉制裁,让世界恢复原有的秩序和稳定。 虽然欧美诸国都是深夜,但此事关系重大,各国政府还是先后召开了紧急会议,急商此事。 美国政府在华盛顿时间清晨五点、南京时间下午六点,举行新闻发布会,发言人对于中***队高级将领安毅公开威胁对他国平民动用国际公约禁止的毒气弹,严重地违背了相关公约和国际准则,一向致力于谋求全球和平的美国,不会对此置之不顾。 美国政府庄重承诺,将加大与“被害国”***之间的***、经济往来,共同维护远东地区的和平与稳定。同时,为了确保***能有足够的防空力量,减少无辜平民的伤害,美国政府将督促国会通过一项法案,允许***在美国购买先进战机,用于维护其领空安全。 美国政府的发言,立即得到***政府的积极回应,称全世界***的力量集合起来,必将驱逐中国空军加诸于***民族的死亡威胁,***政府将积极予以配合,为远东的和平贡献自己的力量。 英国政府于南京时间下午六点二十分发表紧急声明,对于中***队高级将领安毅的无知与狂妄感到不可理解,称作为国际联盟和日内瓦公约的缔约国,英国将不会允许此等危害人类的大规模杀伤武器出现,英国将配合美国,派出生化武器检查小组,前往中国西南部的化学工厂进行检查,以避免毒气弹对人类造成更大的伤害。同时,英国政府发言人警告中国政府和军队要予以配合,接受国际社会的监督。 随后,英***队两位高级将领以受害人的身份,列举了前几年在滇缅边界纷争中中国地方军阀安家军所扮演的“不光彩角色”,称这样的军队对于地区稳定不利,认为国民政府容忍这样一个将领在中央政府和军队中担任要职,是不负责任的表现,此次中日间爆发的大规模战事,属于西南军政系统的安家军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此后,意大利、比利时、波兰、葡萄牙、荷兰等公约签字国先后发布声明,谴责安家军统帅安毅不负责任的言论,德国政府呼吁交战双方保持冷静,不要使人类遭受毒气弹的威胁,与安家军商贸关系密切的法国则强调一定要尊重事实的真相,探明***究竟有没有在中国华北的战事中使用毒气弹,再来商讨是否对中国政府和军队采取制裁措施也不急,但这一呼吁并没有得到其他国家的响应。 只有苏联对于安家军统帅安毅的言论表示理解,认为一个饱受他国欺凌的国家,在反侵略的卫国战争中,对于侵略者实施的卑鄙无耻的毒气弹攻击,有这样过激的反应,属于可以理解的范畴。 同时,苏联政府发言人庄严宣布,苏联有强大的生化武器生产体系,苏联虽然承诺不率先对他国使用毒气弹,但是在遭受他国侵略的时候,不会放弃使用毒气弹捍卫自己祖国领土和主权完整的权力。 与国外的过激反应不同,中国国内则是一片叫好之声。 由于中午12点的正点新闻中,叙府广播电台便播报了安家军空军对***本土和台湾、琉球、朝鲜的轰炸,国人群情振奋,纷纷呼吁加大对***的打击力度,最好把其战争潜力一并打掉,避免中国继续遭受其侵略。 现在又听到日军动用化学武器,公众耳熟能详的胡家林、黄智、张承柱等近来在捷报中频繁出现的抗日名将,被***人的毒气弹所伤害,各社会团体和组织,纷纷发表通电,支持安家军的***举动,对***展开争锋相对的国战。 至晚上八点,第五军团残部安全撤离至昌平县城,全军团汇合一七〇师和直属警卫旅后,共计三万余人,其中大半都是伤病员,伤病员中又有近半是在此次毒气弹攻击中受伤的。 与此同时,军团遭遇毒气弹袭击的全部过程和随后的战报送到了安毅的案头。 日军此役一共动用了一百余架战机,其中轰炸机超过一半,投掷的全部是毒气弹。毒气弹主要是“芥子气”、“氢氰酸”两种,其中“芥子气”是糜烂性毒剂的代表,日军称之为“黄一号”,这种毒剂施放后呈液滴和气雾状,人通过呼吸道吸入或皮肤沾染后中毒,严重者会引起全身中毒甚至死亡;而“氢氰酸”是全身中毒性毒剂,日军称之为“茶一号”,是一种速杀性毒剂,能够破坏血液的供氧能力,造成肌体组织缺氧,一旦浓度达到一定程度,中毒者一分钟至三分钟即可致人死亡。 鲁逸轩在电文中是这样叙述的: “当时运送防化服的车队和野战医院的车队,全部堵在箭杆河和潮白河之间的狭窄地带,日军空袭时,我接受胡司令命令带人前去疏散隐蔽,发现日军轰炸机从南向北大规模投掷毒气弹后,我立即把防化服分发给身边的将士和伤病员。万幸的是,日军战机群并未留意镇西五公里处全部披上厚厚伪装网的车队,在天空盘旋一圈,自南方飞临潮白河西岸,又在我直属警卫旅和一七〇师阵地上倾泻了数千枚毒气弹,随后紧急向南飞去。事后接到通报,这是日军的侦察机发现了我保定机场起飞前来拦截的大量中国战机,日军战机群自知不敌,率先撤退,据说在香河一线爆发了剧烈空战,日军再次战损了四十余架战机。 不过此时的我已经无法想到太多,吩咐后勤官兵迅速向各部紧急调拨防化服后,由于担心日军会趁着毒雾蔓延趁机杀进北务镇,为了保证军团部的安全,我带着特务团,驱车赶回后方,这时镇子内外已经被浓浓的烟雾所笼罩,南方隐隐传来枪声。 我心知不妙,立即带着特务团,赶赴南方阵地,透过能见度只有五六米的烟雾,发现穿戴着防化服的日军已经开始发起进攻,我不敢怠慢,特务团立即投入战斗,经过半小时的苦战,终于击溃了日军。这时,镇子内外的毒雾开始散去,穿戴防化服的军团野战医院的医生护士开始进入镇子进行抢救。 随着能见度的增加,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片凄惨的宛若地狱般的景象,战壕里满是横七竖八的我军将士尸体,官兵们脸部全部被自己抓得稀烂,伤口里还在不停地冒着黄色的血泡,有的战士,甚至把身上的迷彩军服都给抓烂了,为了减轻痛苦,他们中许多人选择了自杀,断裂的指甲深深地插在喉咙上,眼珠变成了血水,惨不忍睹。 经过仔细搜查,我在阵地后方的地下指挥所里找到了司令和参谋长。由于嘴鼻被捂住,全身也裹上厚厚的行军被,他们吸入的毒气不多,但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整个地下指挥所里,除了旅长郑淙键被他的警卫员击晕,用湿帕捂上嘴塞到墙角并包裹着被褥幸免于难外,其余参谋人员全部牺牲,司令和参谋长带去的六名侍卫同时遇难。 在更后的坑道里,我们找到了正在休息待命的十七师将士,由于该部全都是老兵,在毒气弹来袭时,大多数都正确选择用毛巾沾着自己的尿水裹在脸上,接着把头贴到地面,迅速挖出一个小洞把头塞进去躲避,牺牲的并不多,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也陷入昏迷中,只有少数人还能保持神智清醒,章祖颖师长也昏睡不醒。 随后,我们又在镇子北面的土地庙军团临时指挥部里,找到了张承柱副司令和司令部其他将校,由于土地庙正堂中有一口大水缸,我军团入驻后在里面装满了水,将校们大多能够及时用湿衣服湿帕子捂住嘴鼻,但是,由于毒气可以通过皮肤进入人体,并且此次日军投掷的毒气弹量大,持续时间久,加之天气闷热空气不流通,使得毒气弹的伤害更为严重,将校们均陷入昏迷。 为了确保所有伤病员的安全,前出的杨冠率部回援,负责镇守北务镇南线,同时,东线日军数个师团经过短暂休整后,徐徐向我部逼来,在此情形下,杨九霄师长带着人顶了上去。下午一点十分,杨冠师长重伤抬下火线,我手头再无大将可派,只好亲自率部进入一线阵地,直至伤病员全部撤离至顺义县城,才和杨九霄汇合撤退。为了阻止日军进攻,模范营和工兵团将箭杆河、潮白河、月牙河上的大桥全部爆破炸毁。 至晚上八点,我部在二十九集团军宋明轩将军亲自率部保护下,安全撤退至昌平县城,汤恩伯将军亲自率部迎接,妥善安置。至发稿时,军团具体损失还在进一步清理中。鲁逸轩民国二十六年八月八日晚八点” 虽然鲁逸轩并没有过多渲染遭受毒气弹袭击和与日军追兵战斗时惊心动魄的画面,但所有人均能从这份近千字的电文中,体会到当时他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安毅迅速下达命令:今晚十二点,空六团全军出动,掩护西南航空公司十架an5大型客机,将所有受伤将校全部空运至叙府总医院,紧急抢救。由于燃料不足,途中机群将在洛阳、宜昌机场降落加油,安家军司令部已经与中央空军紧急协调并获得了支持。 第五军团由鲁逸轩暂代军团长职务,在昌平休息一夜后,率部乘火车前往大同。叙府总医院派出的专家抢救小组,已携带大量药品和诊疗器械,在大同南郊建立起一个大型野战医院,他们将与第五军团野战医院的医生护士一起,抢救受伤官兵,伤势严重者一律由专机接回叙府治疗。 第一三五八章 战争列车 第一三五八章战争列车 气血攻心,加之数日来殚精极虑夜不能寐,身体一直处于虚弱边缘,蒋介石这一昏迷,直至下午中央全会恢复举行才醒过来。 身为全国军政领袖,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天下人之心,蒋介石的昏迷并没有被声张,而是在王世和和几个心腹将领的簇拥下,被侍卫悄悄地送回了憩庐。早已有医疗专家小组等候在那儿,紧急抢救。 在经过吸氧、输液、刺穴压穴后,蒋介石幽幽醒转。 “安毅做出什么反应没有?”蒋介石醒来第一句就问站在身旁的戴笠。 戴笠神色间有些犹豫,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小毅又发了一份声明,对敌军动用毒气弹表示谴责。并且,他警告说,若是敌国政府和军队不对此次暴行表示道歉,他保留向敌国国民使用毒气弹进行报复的权力。” 蒋介石点点头:“我就知道他会那么做,胡家林、黄智等将领是他手足兄弟,民国十七年江北祭奠那一幕,感动了所有人,这一回十七军在日寇的毒气弹攻击中吃了这么大亏,他不发飙才不正常。” 说到这儿,蒋介石招过陈布雷:“布雷,你告诉辞修和敬之,安毅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十七军这回真是元气大伤,我一直担心安毅受不了刺激,但既然他还能做出反应来,证明他没有被眼前的困难击垮。” 目送陈布雷离开,蒋介石又吩咐王世和和唐纵:“你们去把文白叫到我这儿来,我有要事交代......” 王世和和唐纵对视一眼,迟疑地道:“现在中央正在开会,文白将军身为中央执委,不好擅离吧?” “糊涂!” 蒋介石怒喝一声:“什么时候了,还顾忌这些?如果我们不果断抓住机会,利用敌军没有空军掩护,果断把敌军赶进海里,进而把敌国政府和军队的注意力吸引到上海来,减轻华北面临的压力,真有可能亡党亡国的!” “是!” 王世和很少看到蒋介石发这么大的火,诚惶诚恐,连忙和唐纵一起转身离去。 蒋介石四处看了看,发现没看到宋美龄的身影:“你师母呢?” 戴笠连忙禀报:“校长,你忘记啦?今天是上海各界抗敌后援会成立的日子,师母代表你前往出席,还要发表重要讲话呢!” “看看我这记性!”蒋介石拍拍额头:“有什么好消息吗?” “此次后援会由上海商会、总工会等十五团体发起成立,夫人在会议上做了《全民动员,一致对外》的演讲,大会一致拥护委员长对外救国方针,通告上海全市动员,严厉制裁汉奸,征募抗敌救国捐,大会推举王晓籁、杜月笙、钱新之等一百二十一人为执委。此次大会共募得大洋一百二十万,夫人明日便可携带现金支票回京。”戴笠将刚刚获得的情报详细汇报。 蒋介石点点头,左右看了一眼,放低了声音: “建丰(蒋经国字)在奉化过得还好吧?以前回到憩庐,你师母随时在身边,我不好问,等到办公室,事务繁忙又忘记了,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得如何?” 戴笠心中一凛,他知道宋美龄一直希望生个一男半女,是以对蒋介石的两个儿子蒋经国、蒋纬国心存芥蒂,担心会独占蒋介石子嗣之爱,所以竭尽可能离间,只要在谈话中多提及几句蒋经国和蒋纬国的名字都会大发雷霆。 蒋纬国一直比较低调,蒋介石和宋美龄结婚后,一直在奉化老家读书,后来考入上海东吴大学经济系,去年赴德担任蒋百里访问德国时的少尉侍从官,今年在德国入伍,进入德国陆军慕尼黑军官学校。 即便是在国内的时候,蒋纬国也很难得和蒋介石见上一面,到德国留学更有躲避宋美龄的意思,对此戴笠心知肚明。 今年四月,蒋经国自苏联回国,曾在上海、杭州等地等候多时,却无缘即刻得见父亲。其实,蒋介石并非不爱蒋经国,也知道他在“四.一二反”后发表声明声讨自己背叛革命、又在去年一月于苏联《真理报》发表谴责自己的公开信纯属不得以,之所以避而不见,主要还是害怕自己表现得过于急切,反而会令蒋经国遭宋美龄的忌恨。 于是蒋介石便以蒋经国在苏联多时,需要洗脑为由,交代他回乡读《孟子》、《曾文正公家书》这类古书,同时还叫蒋经国阅读《总理全集》和《十五年以前之蒋介石先生》,这些情景,戴笠都看在眼里。 五六月间,蒋经国返回奉化后,蒋介石命前妻毛福梅为蒋经国和苏联矿场女工芬娜(蒋方良)补办中国式婚礼。蒋介石心细如发,唯恐蒋经国婚礼太过张扬引起宋美龄不悦,故私下命戴笠协助王世和回乡操办杂务,并要毛福梅单独主婚,自己则隐身幕后。尽管这场婚礼十分低调,依然被远在南京的宋美龄察觉。这场在奉化举行的婚礼像一根针似的,不断扎着宋美龄的心房,这一切也被西安事变期间就向宋美龄卖身投靠的戴笠看得明明白白。 心如电转间,戴笠连忙道:“委座交代的事情我一直放在心上。现在有几个去处,请委座示下:其一是建丰兄从基层做起,慢慢由县长、专员一路升迁,最后进入中枢。我已暗示江西省政府秘书长刘体乾、民政厅长王次甫等人暗中照顾,不过时值抗战期间,由民政建立功勋很艰难,民生不易,上升的空间有限;其二,委座不是要改组力行社为三民主义青年团吗?这样一个新的组织建立,肯定有许多重要位置虚悬,建丰兄少年时一直由果夫先生照顾,有了这层关系,就算委座不明言,果夫先生也知道怎么做的;其三是......” 说到这里,戴笠停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蒋介石正在心中取舍,看到戴笠犹豫的样子,怫然不悦:“有话直说,你是我的喉舌和耳目,若是不能对我说实话,留你何用?” 戴笠慌忙道:“此事牵涉到小毅,所以学生不敢直言。” “建丰的事情干安毅何事?”蒋介石大为不解。 戴笠道:“现在全国军队中,最能打仗的就属安家军,建立功勋最容易也是安家军,而川南又一直游离于中央之外,若是校长任命建丰兄到安家军中任职,升迁速度姑且不说,说不一定以建丰在苏联多年的学习,可以把那滩死水搅浑。尤其重要的是,在川南任职,建丰兄可以远离师母视野,成长不会受到限制。” 蒋介石大为心动,沉吟良久,突然问道:“有没有办法让安毅亲自任命,不经过中央?” 戴笠知道老蒋还是害怕宋美龄察觉自己的小动作,索性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当下道:“叙府和滇南有许多白俄,建丰兄从苏联回来,他和他的妻子想必言语方面不会存在什么障碍,可以通过与白俄的接触,来了解安家军崛起之道。另外,建丰兄可以选择的职业很多,比如西南空军司令部、川南武装警察部队、叙府士官学校、川南工程兵司令部、汉中行营或者是宜昌行营等等,都是建功立业的好地方,而且根据一直以来延续的习惯,集团军司令官或者行营主任有权对下辖将领进行提拔,这样建丰兄说不一定明日启程去叙府,后天就已经是科长处长了。” 蒋介石连连点头:“好,就让建丰去叙府吧!这件事还是交给你来办,一定不要让你师母知道这是我的意思,告诉安毅,好好敲打一下经国,他从苏联回来,脑子糊涂得很,需要他用模范营的精神来感化这颗顽石。” “明白!” 戴笠恭敬说完,转身离开。 走出憩庐大门的时候,碰到匆匆赶来的淞沪警备司令张治中。 在张治中翻起的白眼中,戴笠不以为忤,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向后面的王世和、唐纵招呼一声,这才走到外面,发现漫天乌云席卷而来,南京城内外,漫天的落叶和纸屑被风刮起,在天空盘旋。 “要下雨了,而且是一场大暴雨!” 戴笠喃喃说上一句,来到轿车前钻了进去,向司机道:“去中央总医院!” ...... 晚上八点,敌国参谋部和军令部为减轻本土和殖民地的防空压力,达成一致意见,决意在上海开辟第二战场,源源不断的战略物资开始向上海输送。 午夜,敌国和意大利达成一百二十亿里拉(折合六亿美元)的借贷项目,这笔款项将用于购买意大利制造的飞机、坦克和战舰,敌国将以满洲地区的煤、铁、黄金等资源进行抵押。历史再次出现偏差,没有了这笔钱,意大利政府减少了对埃塞俄比亚的经济援助(占领埃塞俄比亚后,意大利政府预算花费240亿里拉用于扶持塞俄比亚的经济发展),反而壮大了法西斯国家的力量。 次日凌晨两点,由于敌国的战败可能导致此前巨额借贷款项的危险,受到各大财阀影响的美国国会以罕见的高效率批准了对敌国的援助计划。 美国财团合计贷款八亿美元给敌国政府,敌国政府将用这笔钱在美国购买钢铁、石油、电子设备等“民用”物资,同时,美国寇蒂斯公司和敌国政府签署秘密协议,将在一周时间内向敌国提供100架寇蒂斯xp-40战斗机。这种战斗机性能极为先进,航速达到了480公里/小时,军械包括机头一挺7.62毫米和一挺12.7毫米机头机枪、左右机翼各一挺7.62毫米机枪,火力强大。 两国,都被绑上高速行驶的战争列车,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第一三五九章 狂风骤雨 第一三五九章狂风骤雨 绥东县(今萝北县)位于鹤岗之东,北以黑龙江为界,与苏联远东地区隔江相望,西北与嘉荫县相连,南与汤原、桦川为邻,东南与绥滨毗连,治所所在的兆兴镇,是连接苏联与鹤岗的重要边塞重镇,日军在这里布置有重兵。 第五师渡江以来,迅速控制松花江水道,在江北要塞炮的威胁下,日军巡逻的炮艇不是被击沉就是飘起白旗投降。四艘日军42吨炮艇的投降,大大方便了第五师的物资运送速度,尤其是苏联远东军区从黑龙江紧急增援了两艘可载重500吨的渡轮,极大地方便了第五师大炮和坦克的运输。 自南洋支援的物资到位后,布柳赫尔心情大佳,手一挥,从三个坦克师淘汰下来的一百辆t28中型坦克便经铁路由绥芬河运到了鸡宁,然后其中的五十辆又运到了佳木斯,以充实三江平原东部地区的防守。这次率部北上,第五师分到了十辆。 随着部队集结到位,第五师留下一个团,创建抗日***政权,将属于伪满政府和***屯民的土地分配给农民,又制定政策扶助农商,将农民需要交纳的公粮降低到很小的比率,提高地主和农民的耕种积极性,迅速巩固了根据地。 第五师主力迅速北上,首先进攻的是号称兆兴门户的中仁镇。 日军对于城镇的防守一向比较重视,而中仁镇作为黑龙江东部一个重要城镇,防守也极为严密,镇口四周均建有炮楼,同时还配属大片地堡群,碉堡与隐藏的暗堡相结合,就像一个带刺的刺猬。同时,工事的周围,壕沟纵横,一看就知道日军下了番工夫。 早在出征前,第五师师长胡继鞅就对整个松花江北面日军的情报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了解,知道这里驻扎有日军的一个中队,还有一个团的伪军。这样的对手,对于拥有22000人甲种师的胡继鞅来说,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很快天就要黑了,打完仗可以在镇子里休整一夜,然后继续北上。 随着一声令下,由五十辆运弹卡车牵引的两门105毫米加农炮架了起来,对准炮楼,装填手把炮弹装入炮膛中,随后炮手拉动发射绳,只听“咣咣”两声炮响,两颗炮弹准确地击中了炮楼,只见火光一闪,“轰轰”两声巨响,两座炮楼在剧烈的爆炸声中轰然倒塌。 紧接着,数门75毫米山炮和70毫米迫击炮对准那些碉堡就是一阵猛烈的炮击,炮弹若雨点一样落到了敌人的头顶,炸开大大小小的火球。 经过一分钟的不间断炮击,刚才看起来还杀气腾腾的地堡群,立马就变得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胡继鞅对炮击结果很满意,大吼一声“进攻”,十辆t28坦克便发出愤怒的咆哮,向燃着熊熊大火的堡垒群冲了过去,坦克后面是缴获自***的九二轮式装甲车和步兵,狙击手们前出到位,扫视一切可疑目标,一旦有敌人现出身影进行射击,马上就会给他们当头一击。 t28坦克皮坚肉厚,装甲防护最厚80毫米,最薄20毫米,三七战防炮对其没有任何威胁。同时,t28坦克的火力极为强大,炮塔上装备一门两用76.2mm火炮以及3挺dt机枪,其中一挺为同轴dt机枪,另外两挺分别配置在两个前部炮塔上。 威风凛凛的t28坦克怒吼着,向日军的阵地冲了过去,机枪子弹和炮弹尽情收割负隅顽抗的日军的生命。苏联制造的金属怪物,令那些从小就接受武士道精神教育的***兵也感觉一阵心惊胆颤,大部分日军斗志全消,纷纷扭头就跑,只有少数悍不畏死的日军,嘴里大声喊着“贴闹黑卡,板载”,抱着炸药包向坦克冲了过来。 可是,没有一个鬼子可以靠近坦克,他们接连被t28坦克的机枪,紧随在坦克后面的步兵和远处中***队的狙击手一一击毙,在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后化为碎片。 有少数的日军死战不退,隐身于战壕中负隅顽抗,可是那些机枪刚刚喷射出火舌,立马就被t28坦克射出的炮弹连人带枪一起报销。 看到攻击的中***队火力如此凶猛,知道抵挡不住的日伪军全线崩溃,没命地向后逃窜,t28坦克和九二轮式装甲车吐着火舌,轰鸣着向敌人一路掩杀而去,狂风暴雨般的密集子弹,若死神的镰刀一般,尽情地收割敌人的生命。 经过大约半小时的战斗,这场小规模的战斗轻松宣布结束,守卫这个镇子的敌人,鬼子被击毙了二百二十四人,被俘三人。一个团的伪军被打死打伤五百余人,其余的五百余人全部被俘。 第五师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了中仁镇,师部迅速入驻,其余各部分布于镇子内外,帮助地方建立抗日***政权,分配土地。救***秉承了安家军的一贯好传统,帮助老乡修房补瓦,挑水铺路,很快就与当地百姓打成了一片。 与此同时,佳木斯的第六师在何毅飞代师长的率领下,也采取了声东击西战术,先是派出小股部队,佯装在佳木斯东部的桦川县实施强渡,吸引日军注意力后,主力于佳木斯西边的敖其镇渡过松花江,随后兵分两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汤原县城和莲江口,一举控制松花江咽喉要道。 处于佳木斯和富锦中间的日军巡逻舰队试图强行冲关,十八艘巡逻炮艇全部被击沉。至此,松花江下游江段,皆处于救***控制之中。第六师将汤原县城交由夏云杰的抗联第六军管理,留下小股部队和政工人员在莲江口组建抗日***政权,主力挥师北上,迅速攻向鹤岗南部的鹤立镇,锋芒直指鹤岗县城。 由于救***发起的猛烈攻击,抗联将士深受鼓舞,李延平率抗联第四军北上,与李华堂第九军汇合,一举攻占依兰县城。谢文东第八军、汪亚臣第十军和祁明山第十一军配合,占领了方正县城。 整个黑龙江东部,处处烽烟,关东军司令部迅速调整部署,从辽宁、吉林等地调集二十一个***步兵旅团,又从察哈尔军团抽调第七师团、第二十一师团、第一〇八师团回援,决心以雷霆万钧之力,一举剿灭三江平原的抗日烽火。 ...... 八月九日,遭遇八级台风袭击的南京城,满目疮痍,整个江浙皖闽等地区被暴雨侵袭,许多地方再次出现严重的洪涝灾害,在极端恶劣的天气下,西南空军对***的全面空袭也随之停顿。 灾难深重的中国,在日寇大举进攻的情况下,老天爷却每每唱反调,总是在关键时刻来上重重一击,似乎不击溃中国人民的抵抗意志誓不罢休似的。 好在这个时候,干旱的西南地区也迎来了今年第一场豪雨,从昨夜开始,瓢泼大雨滋润了云、贵、川、甘南、陕南、湘西、鄂西等地的山山水水,原本干枯焦黄的大地,再次出现一丝绿色,生机再现。 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中央军事委员会召集的国防会议正式举行,出席者为全国各军各师重要军事将领、各省军政长官、中共代表等,共同讨论并制定抗日作战方针,在白天进行的会议中,蒋介石致开幕辞,报告了当前军事形势、国民政府在外交上的被动以及国共两党的谈判经过。 各有关方面则报告了空军部队建设、预备役部队的组建、防空力量、国防工事、军校建设、军事工业建设和战略物资储备等等情况,让所有与会将领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家底,共赴国难。大会在确认第一战区、第二战区基础上,再次前瞻性地划分第三战区,委任冯玉祥为第三战区司令长官,统一指挥淞沪战场作战。 这天夜里八点,雷声不绝于耳,豪雨如柱,国防联席会议举行,林森、汪精卫、张继、居正、于右任、戴博贤、孙科、陈立夫、阎锡山、朱培德、李宗仁、白崇禧、冯玉祥、何应钦、陈诚、唐生智、刘湘、陈调元、张弘栾、石珍以及代表川南政府的劳守道等五十六人出席会议。 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再次致辞,称目前中国之形势,乃是生死存亡之最后关头,今天日间的会议,已经集合了全国各地大多数高级将领,共同商讨今后处置国防的计划。 总参谋长何应钦报告了今天日间国防会议的大致情况,军政部长陈诚报告卢沟桥事变以来情况,军事委员会办公厅副主任吴思豫报告了敌我态势、三个战区的划分以及各预备军的组建情况,最后蒋介石阐述了抗战的意义和决心。与会者经过讨论,一致起立表达了抗战到底的决心和勇气。随后,军事将领热烈讨论了抗战的战略问题,白崇禧和陈诚建议组建陆海空大本营,以统帅全国武装力量。 同是在这一天,***特别议会通过战争拨款案,为应对规模升级的中国战事,***议会决定,以后不再单独开会审核军费开支,将举倾国之力编整训练军队,大力发展军事工业,加速建造飞机、大炮、舰艇和枪支弹药,同时加大对飞机、军舰、坦克等武器装备的研究投入,力争每一天都有一个进步,无论在官兵素质和武器装备质量方面,全面超越中***队,彻底赢得中日战争的胜利。 第一三六〇章 有实力不怕挑战(上) 第一三六〇章有实力不怕挑战(上) 八月八日夜,风雨雷电交加。 时针已指向十一点,南京总医院三楼的小会议厅,灯火通明。 晚间安毅已解除了药物封闭治疗,周身恢复了知觉,但骤然获得对身体的控制权,却让他感觉有些不适,四肢没什么气力,于是由小九背着来到三楼,沈凤道接过抱到轮椅上,再由冯洁云和紧急赶赴南京开会的欧楚儿一起,推着轮椅来到会议厅。 此刻会议厅里,劳守道、朱培德、詹焕琪、张弘栾、张存壮、石珍等西南联盟高层齐聚,江南集团总经理周崇安、东方集团总经理何京、南洋欧式财团代表周天策、北美华青社代表马志远、洪兴社代表风致和、香港南华集团代表郑均赫然在座。 当全国全党全军在清点家底、整顿军备准备全面抗战时,西南***军事联盟也开始审视自身的力量。在这场关系国家民族生死存亡的较量中,了解自身情况,并针对此制定下一步的方针计划,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大会由劳守道这位安家军大管家主持,他首先回顾了这些年来安家军从无到有发展壮大的艰辛历程,对于目前川滇黔三地的***、经济和军事建设进行了系统的概括,然后由各个代表分别发言。 南洋欧式财团代表周天策首先起立,向安毅鞠了一躬,又向会议室里诸人点头致意:“姑爷,小姐,夫人,各位前辈,我受老板的委托出席本次会议,老板说整个欧氏财团遍及南洋、南亚、欧洲和北美的五百万员工,将会是中国抗战的坚强后盾,必要时他不惜毁家报国,无怨无悔。 “自二五年欧氏财团在南洋生根发展以来,我们先后推出上百项专利产品,其中磺胺药品的暴利,使得集团急速发展。由于当时磺胺药片和磺胺注射液是唯一一种能够治疗肺炎、败血症、脑膜炎、痢疾、枪伤发炎化脓等病症的特效药,全球只有我们拥有专利,在此期间,我们药厂一再提高产能,但生产出来的磺胺产品以十倍的高价售出依然供不应求,使得整个集团以爆炸式的速度增长。 “短短的两年多时间,集团资产便达到上亿美元。虽然在此期间,集团先后在老南昌投资兴建鞋厂、橡胶厂、自行车厂、轮胎厂、轴承厂、汽车组装厂、摩托车厂、拖拉机厂和生产磺胺、奎宁药片的制药厂,但集团在南洋的业务依然以爆炸式的速度增涨,经营范围逐步扩大。 “后来,湘西药物研究所取得青霉素的专利以及研究出青霉素规模化生产的方法后,我们欧式集团的药品厂是得到授权的除中国三家药厂外亚洲唯一的生产工厂,到现在大家对青霉素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神秘了,但在当时,这种药是对付溶血性链球菌感染、肺炎链球菌感染、炭疽、破伤风、梅毒、钩端螺旋体病、回归热、白喉等许多不治绝症的唯一药品,号称无所不能的神药,黑市曾一度炒到5000美元一支的高价,其中的暴利有多大,可想而知。 “就在这几年里,集团利用富余的资金,在南洋各地开办银行,提供存贷款业务,到现在南洋银行已经成为东南亚地区最大的商业银行,与此同时,集团大肆收购橡胶园、垦殖场、香料园和煤、铁、锡等矿场,并且在经济危机期间,收购了菲律宾、荷属东印度群岛、英国海峡殖民地、缅甸、印度等地许多破产的远洋舰队,再加上从美国购买的万吨级货轮,集团组建了拥有六十四艘散装货轮、五十二艘货柜轮、七十一艘客轮、六十九艘油轮的庞大舰队,使得集团内部各企业间的资源实现了互补,大大节约了成本。除此之外,我们还拥有一百余艘远洋捕捞船,从东印度洋、西太平洋源源不断捕捞海洋鱼类,使得我们的海产品加工厂、调味品厂、罐头食品厂等围绕远洋渔业展开的行业有了充足的货源,我们罐头厂生产出来的系列罐头海鲜产品风靡世界,大批运到川南的海鲜干货和鱼肉罐头,也部分解决了民众营养不良问题。 “让集团上下深受鼓舞的是,由于姑爷的指点,我们的地质勘探队在荷属东印度群岛和印度支那半岛先后发现大油田,尤其是米纳斯大油田的发现,给集团带来源源不断的收益。由于担心英国和荷兰政府的巧取豪夺,集团采取了与美国洛克菲勒财团利益均沾合作开发的形式,由我方进行先期投入并提供石油工人,洛克菲勒财团负责组织开采和售后服务。虽然我方只占有油田百分之三十股份,但却通过洛克菲勒财团庞大的销售网络,迅速将石油转化为财富,同时我们也借此拉近了和洛克菲勒财团的关系,避免了英、荷殖民政府不必要的干预。现在国内使用的石油,大多来自米纳斯大油田产出。 “现在,集团除在荷属新几内亚岛拥有三个大型铜矿场外,还在菲律宾拥有两个镍矿场,英属海峡殖民地两个锡矿场,同时,为了集团自身发展的需要,自三二年开始,集团便在南亚进行资本扩张,在葡萄牙果阿殖民地以北地区,收购了四座大型铁矿,并在印度南部投资兴建了四座年产钢铁均在五十万吨以上的大型钢铁企业,随后又在印度和缅甸投建了能够生产门类齐全武器的大型军工厂,可以生产包括手枪、步枪、轻重机枪、手榴弹和大炮在内的所有武器装备,若生产线全部开动,每月可提供威伯利.斯科特左轮手枪五万支、李.恩菲尔德四型步枪十万支、布朗式轻机枪一万挺、维克斯式马克i型重机枪五千挺、m36型手榴弹十万枚。唯一可惜的是,由于这些生产线采购自破产倒闭的英属殖民地的军工厂,生产的全都是英制武器,为了适应未来中日间爆发的战争,这些兵工厂正在进行技术升级和改造,使之适合中国的7.62口径子弹。 “经过多年来的发展,欧氏集团已经成为东南亚地区规模最大、横跨门类最多、拥有员工数量最为庞大的产业集团,仅仅是在各殖民地正式注册的员工就有二十万,再加上我们以各种名义在菲律宾、荷属东印度群岛、法属安南、英属海峡等殖民地兴建的大量农场,吸纳自九一八以来南下的中国难民,员工总数迄今已突破五百万。集团也因此一跃而成为南洋华人财团之翘楚,老板依靠集团强大的影响力,广泛团结南洋华侨,组织‘南洋华侨联盟’和‘南洋抗日救国会’,成为支持中国抗战的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周天策的话,引来会议室里阵阵掌声,有了欧氏财团的物资供应,所有人都对接下来的中日战争有了更进一步的信心。 如果说周天策的话,鼓舞了以安家军为核心的西南联盟的士气,那么接下来洪兴社代表风致和的发言,则解决了西南联盟的后顾之忧。 风致和曾担任洪兴社驻渤泥堂口的堂主,由于表现出色,已经被提拔为社团的经济部长。其实,洪兴社可以说就是一个拥有爱国主义思想的社团和经济组织,刚开始阿彪带着人到香港打拼,不过是小打小闹,勉强混口饭吃,但随着大量接受过专业军事技能培训的安家军退伍将士加入这个组织,洪兴社不可避免地被绑上了安家军的战车,呈现出爆炸式扩张势头。 洪兴社初始在香港只拥有几个中转码头,在欧耀庭的指导下,在九龙塘建起了香港最大的中转仓库,并且还成立了一个往来于上海、宁波、泉州、广州、香港、南洋的远洋船队。这个船队千吨以上的货船大多悬挂英国国旗,随后随着美国购买的大量舰只的加入,又开通了南京、南昌、武汉、宜昌、重庆、叙府等地航线,在香港的影响力仅次于后来居上的南华集团。 在这些明面上的生意掩饰下,还有着这个时代各国并不太重视的海洛因、摇头丸、冰毒等毒品走私业务,逐渐把触角延伸到了东南亚、印度和欧洲,同时与上海的三鑫公司、北美的华青社携起手来,垄断了全球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毒品市场。 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与各地黑道组织的争斗也越来越多,社团成员的人身安全受到严重威胁,在这种情况下,洪兴社大量引入安家军退役的将士,组织起了一支极为恐怖的武装力量,横扫东南亚黑道,并且在整个南洋地区建立起分公司和堂口,吸引华人华侨入会,组建起武装到牙齿的保全公司,同时从殖民政府和当地土著手中购买土地和橡胶园,从国内灾祸连连的地区移民进行种植。 九一八事变后,在周崇安、欧耀庭和张熹的携手运作下,移民南迁的力度加大,洪兴社的影响力也迅速扩张。在这十余年间,洪兴社累积安置难民三百五十余万人,是南洋地区仅次于欧式集团的第二大团体。 洪兴社组织极为严密,为了加强对社团成员的控制,在大屿山地区建有一个如同安家军湘西士官培训基地大小的训练营,由叙府士官学校派出专业教官任教,训练科目几乎囊括了士官学校所有门类,就连无线电、特种作战、语言学等科目也有传授,安家军各师以及警卫师裁撤时退役下来不愿平淡一生的基层士官,纷纷来到香港,担任组织的各级头目,以及总堂分堂的巡视员、思想教导员等职务。 加入洪兴社的帮众,首先必须是中国人,而且必须要在基地中接受系统训练,考试合格后才能正式入会。训练和考试包括识字、搏击、射击、团队协作、掌握南洋诸国语言等具有针对性的科目,在学习期间,每天晚饭后有一个小时的思想教育课,学习的是安家军的民族主义思想及模范营精神。而得到升迁的弟兄,还要再次回到训练营,接受更高层次的培训,故此至今为止,不管洪兴社如何发展壮大,安家军依然牢牢地将整个社团的灵魂掌握手中。 经过十二年的发展,洪兴社已经成为事实上的东南亚第一社团,河内、西贡、曼谷、仰光、星洲、巨港、雅加达、泗水、马辰、望加锡、马尼拉等城市,全部都被洪兴社渗透,当地的黑道组织几乎被清剿一空,剩下的也只有卖身投靠才能生存下去,这些组织成为洪兴社的外线,负责干一些洪兴社不好出手的业务。 洪兴社通过贩卖毒品、假币,走私军火、香烟、药品等,谋取了巨额暴利。这些钱中的大部分,都通过南洋银行汇兑到西南银行,为安家军和盟友的发展提供着源源不断的资金。 由于从一开始安毅就留意到中国沿海地区一旦被日军***,将导致中国对外交通线路中断,进而导致战略物资耗尽而无以为继,所以特意指示洪兴社,加大对法属安南殖民地官员的腐蚀力度,影响殖民地政府的***决策。 由于缅甸修通滇缅公路后出现的竞争,加之本身也有扩大贸易牟取更大利润的愿望,在洪兴社的金钱和美女攻势下,法属殖民当局于三四年通过了滇越铁路复线的建设规划,经过三年的连续施工,铁路已于今年四月份完工,从越南海防至云南昆明的854公里铁路全部建成复线铁路,法属安南和中国西南地区之间的运力陡然增加了数倍。 与此同时,由法属安南殖民政府花大力气修建的***河内、终点江城的二百四十公路高标准道路,再次进行了扩宽,沙石路面全部铺上了沥青,水路运输也由于殖民政府对河流进行拓宽加深,运力大为增加。 所有这些,导致法属安南已经成为西南第一大贸易伙伴,也使得法属安南殖民地,每年可以从边境贸易中获得高额收益,成为法国政府的一棵摇钱树,倍加珍视和呵护,这也是“毒气弹事件”爆发后,法国没有附和美、英等国的重要原因。并且安家军上下也坚信,有着共同的利益,法国必定能够抗拒***方面施加的压力,在欧战爆发前,将合作长期坚持下去。 现在,来自南洋和全球各地的货物,只需运至越南沿海各港口城市,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运送到中国内地,并且在法属安南境内铁路沿线,许多脱下军装换上平民服饰的安家军将士,平日里***着一口蹩脚的法语和当地土语,打架斗狠,收取保护费,干着贩卖毒品、假币和走私品的勾当,和一般黑道成员全无二次,但谁也不知道他们的主要任务,却是默默地守卫着这些运输线路的安全。 随着风致和的讲解结束,再次引发全场热烈的掌声。 第一三六一章 有实力不怕挑战(中) 第一三六一章有实力不怕挑战(中) “轰隆隆——” 一道雷电在低空炸响,会议室里的电灯突然熄灭,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光明。 窗外的风雨越来越大,法国梧桐的枝条,抽打在大楼的外墙上,发出“啪啪”的声音。此次台风过境波及地域之大、持续时间之久、降雨量之巨,出乎所有人预料,许多人开始担心,若是这场暴雨持续下去,不可避免又是一场严重的洪涝灾害。 看到大家有些分心,劳守道指示沈凤道把会议室两道窗户的窗帘拉上,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让南华集团的代表郑钧发言。 郑钧算得上是安家军的老人,他出生广州林村,曾在安毅身边担任过一段时间侍卫,后就读于老南昌士官学校,并进入江南理工大学经济系深造。三二年安毅和欧楚儿大婚时,唐均跟随卢开明南下香港,正式创办南华集团,是南华集团的缔造者之一。 郑钧起立,向与会者致意完毕,开始了情况介绍。 南华集团从创立伊始,便遵循安毅的命令,有意与安家军和江南集团、川南集团保持距离,从表面上看起来,这家由海归博士卢开明创办的企业,是纯粹的英资企业。集团进驻香港后,先从钟表厂、卷烟厂、玩具厂、模具厂和服装厂这些轻工企业做起,随后斥巨资兴建九龙港口码头和仓库区,充分利用上海“一.二八”事变后大量富翁南逃的时机,建立房地产公司和建筑公司,建造和炒作房产,又从美国华青社控股的安利船厂订购了总吨位达到五十万吨的汽轮机客货轮舰船,组建起强大的远洋客运、货运舰队。 有此成绩南华集团并不满足,卢开明凭借其远见卓识,敢为天下先地在港岛的中环、西环和九龙的旺角开设大型超市,风靡一时,趁着全世界媒体广泛关注的大好时机,南华集团在东南亚、澳大利亚和南美等华人聚集较多的地区开设分店,影响力剧增。截止今年七月,南华集团已经在全球四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开设大型超市五十二家,就连***东京、大阪等地也有南华集团的超市落户,卢开明也凭借着这一标新立异的营销方式,成为全球当之无愧的零售业巨头。 在国外进行资本运作和扩张的同时,卢开明又在香港的荃湾、葵涌、观塘、铜锣湾等地圈占地皮,兴建面粉厂、火柴厂、造纸厂、海产品加工厂、日化用品厂、风扇厂、汽车厂、合金厂、制药厂等工厂企业,不仅一举解决了经济危机期间香港就业难的问题,还吸纳了大量东南沿海地区的青壮劳动力进入香港。此后,南华集团又创办与人民生活息息相关的制衣公司、巴士公司和中式快餐连锁店,成为港九当之无愧的实业大王。 一直以来,实业和金融向来难以割裂,一般资本雄厚的产业集团,都会在自认羽翼丰满后开办一家银行,作为统筹企业资金、规避金融风险的一种投资,南华集团也不免俗,于三五年在香港九龙创办了南华银行,由于有着庞大的物业和实业做保证,吸引了大量储户光顾,存贷款业务与日俱增,如今已发展成为香港四大银行之一。 当然,在事业蒸蒸日上的同时,南华集团也没有忘记与港督政府搞好关系,每一家新成立的公司背后,都有送给殖民政府官员的干股,同时卢开明还以总督贝璐爵士的名义,在港九和大屿山创办医院和学校,整饬道路和交通,这些都给南华集团带来极佳的口碑,同时香港政府也大开方面之门,倾尽全力扶持南华集团发展壮大。 南华集团这个由安毅斥资创办并幕后掌控的企业,由于从一开始就有意让其脱离***的束缚,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充当一个桥梁和中介作用,因此,任何针对***的行动,南华集团均不参与。三三年初,华北局势日益严峻,安毅秘密指示卢开明,尽快与***之间建立起贸易往来,甚至为了撬开***的国门,悄悄交给南华集团一批青霉素销往***,此举很快获得求购无门的***政府和军队的好感。 卢开明利用这一良好的开端,又向***政府和军队介绍南华药厂生产的一种可增加士兵勇气和智慧的药物,称英国政府也为其殖民地军队大量采购,现在驻缅、驻印英军普遍都在使用,对提高军队战力大好好处。***方面大为动心,参谋总长和军令总长亲自检验了药品的效果,发现服用药物后确实可以提***兵自信心以及观察力,达到短时间内增强作战能力的作用,毫不犹豫地下订单进行采购,准备在作战期间使用。这样“摇头丸”便以“勇敢丸”的面目在日军中堂而皇之出现,为南华集团的药厂开辟出一条财路,同时获得了***政府和军队更多的认同。 由于卢开明日益扩大的影响,以及他对***表现出来的“好感”,使得***军政两界都极为重视拉拢卢开明,卢开明也借着这一良机,频频造访***,以英国贵族的身份与***权贵交往,获得不少机密消息。同时,在南华集团这个高举着“中日亲善”大旗的企业掩护下,大量伪装成***海外侨民的安家军特工混入了***,混迹于社会各个阶层,许多背景伪装巧妙的特工甚至进入了日军的军事核心,虽然目前地位普遍都不高,但是却能接触到许多核心机密。 在南华集团的掩护下,洪兴社的势力也顺利进入***本土和朝鲜、台湾等地,悄悄发展,做着一些隐秘的工作。 当然,许多需要严格保守的机密,郑均在会议中并未透露,看到与会者略显复杂的目光,郑钧苦笑着说道: “由于司令的指示,洪兴社从去年开始,也开始与***人接触,表现出一副唯利是图的姿态来,***特务机关已经请我们集团代为说和,相信双方很快就会走到一起,这样在外界看来,***人又多了一个汉奸组织作为帮手。不过不管怎么样,日后香港和东南亚地区,有了南华集团和洪兴社的掩护,无论未来战争走势如何,也无论贪得无厌的***人是否会向英法等国动手,香港和南洋地区的华人至少生存方面多了一丝保证。南华集团和洪兴社也可以利用全世界秩序崩乱的契机,赚取更多的利润,为抗日大业服务。 “不过倒霉的是,我们南华集团,现在已经被国内一些媒体盯上了,‘数典忘祖’等怒骂不绝于耳,任公也在香港的报纸上,直斥卢总经理和我为***贼,警告我们必须悬崖勒马。若不是洪兴社监视着香港的一举一动,说不一定我们集团的高层,都已被爱国人士暗杀多次了。” “郑钧,谢谢你们的默默付出,辛苦同志们了!” 安毅吃力地举起手,使劲鼓了鼓掌,由衷地说:“秘密战线的工作历来是最艰苦的,不仅得不到国人和家人的理解,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想想看,这些年来若不是你们的努力,我们如何能够得到日军那么多的核心消息?放心吧,等抗战胜利后,我会给你们平反,我要提请委员长为你们授勋。若是我不在了,在座的前辈,还有我的家人,也会给你们证明的。” 安毅并不怕南华集团和洪兴社的秘密会泄露出去,今天在座的,都是安毅交往多年的挚友,相互之间也有着唇齿相依的利益关系,绝对不会出卖这个关系到整个集团生死存亡的机密。 听到安毅这么一说,郑均眼睛红了:“司令,你可千万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大家是因为什么聚集在一起的,还不是因为你吗?这点委屈我们受得了,但是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你不知道,你出事的消息传到香港后,公司一下子就乱套了,集团上下大都是叙府士官学校、西南政法学院和理工学院毕业的学生,都受过司令极大的恩惠,那一刻,我们都忘记了自己肩负的责任,忘记继续戴上那伪装的假面具,吵嚷着要为你报仇雪恨,先干掉香港的***人,然后再想办法混进***,杀他个天翻地覆,拼一个保本,拼两个赚一个,拼十个赚九个......若不是卢总经理一再要求我们保持冷静,等你的专机的残骸找到后再做决定,公司肯定会蒙受巨大的损失......” “小子,听到了吗?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大家的!”劳守道听了郑钧的话,很有感触,瞪着安毅说道。 安毅有些羞愧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迎上欧楚儿和冯洁云柔情无限的目光,表决心似的说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欧楚儿和冯洁云一脸的惊喜,一左一右抚着安毅的肩膀,轻轻拍着,表示知道了。随即看到周围长辈投来的关切目光,娇颜一红,相视一眼,一起低下了头,却听到会议室里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 接下来汇报的是美国华青社的代表马志远。马志远是最早跟随安毅的警卫员,和安毅的亲密关系,远非其他人可比,同时作为华青社的二号人物,掌管着数十万人的命运和前途,早已养成了一股上位者的威势,但是此刻在安毅面前,他却依然像以前的小警卫员一样,毕恭毕敬。 “随着三三年罗斯福总统推行的新政大获成功,华青社这几年也有意收缩了扩张的势头,开始修炼起内功来。从表面上看,我们华青社似乎没有前几年那么风光了,但是,我们的基础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扎得牢实,不复以前弱不禁风的状态。 “我们集团下属的加华银行,在聘请的银行家桑尼.柴曼的率领下,在全美所有的州和特区都开设了分行,并在欧洲、南美和亚洲各国开设了办事机构。把银行内部的关系理顺后,我们于悄无声息中建设起了一个遍及全美所有城镇的庞大营业网点。现在在美国许多乡村,镇子上什么都没有,就有一家肯德基快餐店和一家加华银行的储蓄所。我们的银行针对不同客户,开办了许多全新的业务,经过两年多的发展,加华银行已成功跻身全美十大银行之列。 “我们的青华地产公司,在修建遍布西部各大城市唐人区时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修建出的楼盘不仅美观大方,而且内部的构架合理,让每一个空间都得到合理应用。现在那些房产已经成为我们的活广告,吸引源源不断的人购买我们新开发的楼盘,如今的青华地产,已占有美国西部房地产市场百分之三十的份额。 “我们易安制药是北美三家得到叙府药物研究所授权生产盘莫西林和磺胺等系列产品的医药集团之一,我们生产的磺胺、盘莫西林、特效感冒药、云南白药、红花油、追风油等系列药品,在通过美国药监局的药检后,迅速推出并占领了市场,短短的三年时间,我们的药业集团已经成为美国有数的药品生产机构。 “我们安利船业公司在洛杉矶的造船厂,经过连续的升级扩建,现已拥有五万吨级以下造船台二十座,五万至五千吨级船坞各十座,另有十座‘引扬船坞’和栈桥码头,厂房和其它大小建筑物共542栋,机械起重、运输、锻冶等各种机电设备6800余台,已可以生产和维修五万吨级及以下的所有轮船。在去年美国政府推行‘1936年商船法’后,我们的船厂获得大量订单,事业蒸蒸日上。 “我们的龙安飞机公司,曾经是福克斯飞机公司下属的一家分厂,被我们集团收购后,迅速成立了设计研发中心、综合试验室、机构功能试验室和飞机发动机研发中心。由于我们引用了叙府的战机生产工艺,模仿a25战机研发的ha-1战斗机被美国陆军部选中,命名为p-37型战斗机,现已得到两百架的订单,企业因此而得到急速发展。根据我的最新情报,这次美国悄悄出售给***的所谓先进战机,实际上是陆航淘汰下来的残次品,寇蒂斯xp-40战斗机看起来皮坚肉厚,飞行速度很快,火力也够强大,但却存在诸多安全隐患,装备陆航后已出现十余起事故,导致十二名飞行员死亡,这次借着军事援助的借口,美国不仅大赚一笔,还顺带阴了***人一把。” “有这事?美国人可真够狡猾的!” 安毅摇了摇头,随即又有些无奈:“从昨晚开始,雨就下个不停,我们根本无法对***展开全面空袭。根据气象专家分析,阴雨天气还将持续,等天气晴朗时***订购的战机也该到位了。虽说美国人提供的战机存在诸多问题,但却对我们的战略轰炸机构成不小的威胁,而这种战略轰炸机代表着我们叙府飞机制造厂的最高科技成就,绝对不能被小***得到......看来轰炸计划得做更改了。” 劳守道不悦地说:“反正都是些隔靴搔痒的小动作,炸与不炸又有何区别?中日战争是一场长期的战争,只要***一天从英美等国得到资源,工业实力一天没有在空袭中削弱,恢复这些设施要得了多久?” 说到这儿,劳守道挥挥手,示意道:“小马,别听臭小子的,你继续讲。” 马志远灿烂一笑:“除了我此前所说的那些比较重要的企业而言,我们的ay服饰公司、五星烟草公司、加华保险公司、安华电器集团、加华纸业公司,均在行业内占有一席之地,还有就是目前在美国民众民众中拥有广泛影响力的美亚传媒集团了。 “美亚传媒由电影、唱片、广播和报业几个部分组成,其中美亚电影公司是在并组闪电电影公司等三家好莱坞电影厂基础上组建而成,每年都会按计划推出十五部电影,并且我们在经济危机期间在各大城市兴建的数量惊人的电影院,已构筑了全美第一大电影院线。同时,美亚电影公司还是迪斯尼电影公司的第二大股东,除了在其电影盈利中有分成外,我们还准备携手合作,在加州和纽约各建一座主题公园,吸引全世界米老鼠、唐老鸭的爱好者到我们的公园里游玩。 “美亚传媒下辖的安华唱片,已经成为全美十大唱片公司之一,同时,我们美亚广播网的新闻、交通、文艺、商业、音乐等五个频道已经成功覆盖了全美所有地方,收听率稳居全美三十八家电台上游,我们广播公司下属的电视台也开始进行筹备,预计未来播出的电视信号将覆盖全美所有地区,并把辐射范围衍生到加拿大,北墨西哥等地。美亚传媒下辖的新闻报业集团在这几年里也取得长足的发展,《洛杉矶日报》、《纽约邮报》销量突破两百万份,《瞭望》杂志突破一百万份,其余的地方报纸和周刊也有不错的销量。 “还有就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我们在全美各大城市大力推行‘绿色生活’计划,加华集团控股的非常可乐集团于去年六月一日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不再生产对人体有害的碳酸饮料,转而推广天然健康对人体有益的果汁型饮料和乳酸型饮料,至今为止,已推出橙汁、水***汁、西瓜汁、柠檬汁、葡萄汁等十余种果汁饮料,以饮料中无任何添加剂天然绿色富含维生素为宣传口号,迅速赢得了消费者的青睐,许多父母都选择我们的果汁饮料来替代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等碳酸饮料,同时我们的肯德基快餐连锁店已开到了美国和加拿大每一个乡村,我们的饮料搭配炸鸡、甜点、薯条、汉堡等销售,反响极为踊跃。 “此外就是我们的全球能源战略,集团所属的龙安矿业公司,拥有美国中西部六个银矿场,并持有加拿大、秘鲁、墨西哥、智利、澳大利亚等国的十一家银矿企业的控股权。在澳大利亚阿德莱德北部的戈壁沙漠发现的大型铜、铀矿已于去年年初开采,同时在西澳大利亚的皮尔巴拉地区,我们再次发现储量惊人的大铁矿,集团已经向澳大利亚政府买断了该地区的矿产勘探和开采权,继续加大人力物力进行开发。” 朱培德、张弘栾和石珍还是初次听到这等秘辛,目瞪口呆,朱培德打断马志远的话,问道:“美国政府一向排斥我们华人资本,此外对于行业垄断也非常重视,现在华青社俨然一个庞然巨物,你们是如何规避美国方面严厉打击的?” 马志远看向安毅。安毅点了点头,代为解释道:“德叔,其实要做到这些非常简单。为了避免集团内部的掣肘甚至***,这些企业从创立之初,就确定了产权归属,谁手里持有多少股份一目了然,不怕他人侵吞。我们通常都是花钱请有一定名望的美国公民来作为公司的职业经理人,然后通过英属维尔京群岛、英属泽西群岛和百慕大群岛层层注册的离岸公司,持有这些企业的控股权。在美国政府眼里,这些都是地道的美国公司,是依法向美国政府纳税并获得保护的企业,与我们华青社何干?” 朱培德听了不明所以,和张弘栾、石珍对视一眼,摇摇头道:“这些我完全听不懂,老了,落后于时代啰!” “德叔老当益壮,现在谁看到德叔,不说德叔越活越年轻了?” 安毅笑着安慰:“放心吧,德叔,我们有一整套对付英美政府的方法,不会出问题的。志远,继续说吧!” 马志远点点头,继续道:“除了我刚才所说的明面上的生意外,我们的地下走私线路依然没有断裂,通过华人集团遍及全球的船队,华青社现在控制着美国六成以上的毒品交易份额,同时我们制造的几可以假乱真的日元、美元、英镑等伪钞,也悄悄通过我们的走私网络,运往世界各地。 “所有这些,构筑起了华青社地上地下庞大的经济体系,我们尽量把自己扎根于美国的土壤,吸收美国的先进科技,然后传递给我们的川南研究所,第一时间进行剖析,研究制造出更为先进的东西。” 朱培德、张弘栾、石珍等人听得目眩神驰,心中粗粗一算,仅仅海外这四大集团,每年就可以向国内提供上亿美元的资金,源源不断补充抗战的巨大损耗。而世人所熟知的江南集团、川南集团,不过是安家军置于明面上的东西,大多数人恐怕现在还以为安家军入不敷出呢,谁能想到中间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想到这儿,朱培德、张弘栾、石珍无不精神大振,更加坚定了与安家军抱成一团的决心,对于抗日前途,也突然变得乐观起来。 第一三六二章 有实力不怕挑战(下) 第一三六二章有实力不怕挑战(下) 早在三〇年中原大战结束,江南集团便开始有意识地出售位于老南昌工业中心的产业,慢慢淡出实业界,获得的资金全部用于机械设备的技术升级以及湘西、川南等地的建设,到现在为止,江南集团只是保留下了运输和商业营销网络。比如目前福建、江西、广西等地的钨矿,大都由江南集团垄断销售,两湖和江浙等地出产的粮食,也由江南集团以高出市价一成的价格统一进行收购,遇到丰收年,还会主动拉升粮价,避免出现谷贱伤农的情况。还有就是西迁前后的江浙财阀的工厂企业生产出来的产品,一般也都是由江南集团分门别类,由水路和陆路运往全国各地,进行再生产或者销售。 而将这一切有机连接起来的,正是江南集团遍及全国的公路和水路运输系统。早在北伐进行时,南昌运输公司便宣告成立,当时只拥有十六辆卡车和客车,到二七年九月江南集团成立,南昌至九江、南昌至湖口、南昌至清江的定期客货船航线开通,南昌至抚州等周边八县的公路客货运输宣告营业,运输公司的卡车和客车数量破百,客货轮也各有二十余艘。二八年九月,南昌至鹰潭、南昌至抚州、南昌至樟树的公路客货运输线开通,卡车和客车数量再次翻倍。 在此后的岁月里,由于国民政府对苏区的历次围剿,江南集团的运输线路遭到破坏,同时军队的频繁征用,让运输公司无法承受,安毅咬咬牙将公司转售于虞洽卿创立的三北运输公司,名下只保留了客货轮数目再次翻倍的水运公司。虞洽卿经营不善,加上驾驶人员和维修工奇缺,至三四年底,运输公司已无以为继。 在运输公司宣布破产前夕,周崇安如天使般出现,按照出售时的价格从虞洽卿手里将奄奄一息的运输公司接收回来,又一口气从川南汽车制造厂订购了客货车各一千五百辆,从裁撤的警卫部队、工程兵部队中征召了上万退伍兵,加入到运输公司,公司的业务顿时呈现爆炸式增涨。 配合国民政府的修路计划,江南集团将运输公司开到了江西、福建、广西、广东、浙江、江苏、安徽、河南、河北、湖北、湖南、四川、贵州、云南、陕西等省各个城镇,全国公路上百分之三十左右的行驶车辆,大多为江南集团所有。同时,在这十余年间,水运公司的客货轮数量也有了显著增涨,四百余艘大小船只穿梭于长江、淮河、黄河、大运河沿岸各港口城市,成为沟通东西南北的重要纽带和桥梁。由于安家军睚眦必报的作风,先后清剿十余起杀人越货的车匪路霸和水贼,此后再也没有人敢打江南运输公司的主意,生意越发兴隆。 正是有着庞大的客货运体系作为支撑,叙府、湘西、云南、滇南生产的各种商品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在全国各地民众身边,上海和江浙财团的产品,也由江南集团运往各地,很快出现在一家家百货公司、电器商行、机械商行、服装店、钟表行、粮油店、五金店里,民众可以方便地购买到诸如香烟、火柴、味精、面粉、饼干、糖果、钟表、罐头、服装、方便面、塑料制品等产品,而全国各地的土特产和各种矿物,也通过物流渠道,运往全国各地。 “总的来说,如今的江南集团,更多的是在国民经济中充当一个润滑剂和桥梁媒介的作用,更像一个专业的商业机构,而此前的实业职能,大多由川南集团予以继承。不过,在目前的情况下,这恰恰最符合江南集团的定位。对于西迁的那些企业来说,江南集团曾经与他们同甘共苦,在许多企业中甚至还留有微薄的股份,相对于陌生的川南集团而言,他们更愿意相信江南集团,对于江南集团的建议和要求,也没有那么多的抵触情绪。对于矿场主和地主来说,长期以来,江南集团的产品就是质量和信誉的保证,他们手里的矿产品和农副产品,也愿意卖给拥有良好口碑的江南集团。而对于外国洋行而言,江南集团是长期的合作者,彼此间相互信任,贸易中遇到刁难的机会微乎其微,这也是历年来摩托车、电器、自行车、味精、香烟、服装、杀虫剂等产品在外贸中订单成倍增涨的原因之一。” 周崇安的话,引来安毅的肯定:“说得好,这也是为什么在我们售出江南集团名下所有实业后,依旧保持江南集团正常运营的原因。现在我们国内国外的所有贸易,都是通过江南集团进行的,仅仅今年前半年,江南集团的贸易额就高达十亿,虽然扣除成本和花销后,利润只有不到五千万,但作用却无法替代。今后,随着抗战的全面爆发,江南集团还将承担更大的责任,发挥更为重要的作用。” 随后发言的是何京。何京耸了耸肩,摊开手:“与前面的兄弟集团不同,我们东方集团主要是起一个***导向作用,所以在盈利方面并没有追求。原本我们的东方电影公司和唱片公司每年还有个一两百万的盈利,可是现在电影公司已迁移至叙府,一切还得从头开始,估计一两个月内没有影片和唱片推出,再加上华北大战正酣,民众朝不保夕,谁还有心思看电影买唱片?倒是《东方新闻报》和《东方瞭望》销量再创新高,预计这也是未来盈利的唯一指望了。” 安毅刚想安慰两句,劳守道已然发话:“盈利并非企业生存的唯一指标,能够***纵***导向,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咱们安家军之所以能有一个好名声,东方集团的宣传和鼓动功不可没。而且,正是因为东方集团没有功利性,新闻评论和报道更具公正性,更被人民所接受。 “想想看,若是东方集团与利益集团过多接触,名下产业众多,关键时刻,谁能相信它的新闻和评论?这些年来,《东方新闻报》和《东方瞭望》因其公正客观,为社会各阶层所接受,我听庸之先生说,就连蒋委员长每天看的第一份报纸,也是《东方新闻报》,然后才是《中央日报》。而你们对小子的宣传报道,是属于潜移默化、润物细无声那一类型,小毅能在今年三月五届三中全会上当选中执委常务委员,你们的功劳很大。对于当前的形势而言,东方集团不需要多赚钱,但影响一定要够大,要能在关键时刻影响到***决策,影响到民众的判断,你们就算是成功了。” 会议室里嗡嗡一片,很快掌声如潮。 “是啊,叔说得很有道理。”待掌声稍歇,安毅接过话头,鼓励道:“何京,你不要有思想负担,现在你们只需坚持按照目前的经营方针走下去就行了,和以往一样,我们会在幕后悄悄地支持你们,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对了,现在你们就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日军在冀东施放毒气弹的影音资料,被我们第五军团***部的干事拍摄下来了。当时这名干事和他的助手,正在潮白河边拍摄伤病员的情况,看到日军投掷炸弹后,第一时间用电影胶片记录了下来,原本他以为是爆炸连天的景象,没想到迎来的却是毒雾弥漫的人间地狱。拍摄一直持续到毒雾散去,小鬼子所做的一切,全都被电影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了下来。还有此前***空军在蓟县投掷燃烧弹,放火烧山一幕,我们的政工人员也记录了下来,全部影音资料大概有十一个小时。你们东方集团要立即接过剪辑、配乐、解说、发行的重任,报纸和电影相互配合,揭发***人的丑恶嘴脸。美国人不是说***是‘受害者’吗?还有英国、葡萄牙、荷兰等国不是扬言要对我们进行制裁吗?我们趁此机会,好好打打他们的脸,让英美等国民众好好看看被毒气弹伤害的我国民众的惨状,要知道当时在北务镇里的,不仅仅只是我们十七军的将士。到时候人们就会明白,到底是谁在撒谎了。如果这次搞得好,说不一定能够让遭受欺骗颜面尽失的英美等国政府幡然醒悟,对***实施经济制裁,大大减轻正面战场所承受的压力。” 何京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如果这次新闻能够把握好,报纸的销量肯定还会出现大幅增涨,在民众中的影响也会更巨大, 随后是湘西王张弘栾发言:“我们湘西资源丰富,至今已发现煤炭、铁、锰、铬、锑、钨、铋、铅、锌、汞等几乎所有金属、有色金属及非金属矿产资源。自二七年安贤侄倾尽全力帮助我部扎根湘西后,我们的变化可谓日新月异,火电厂、水泥厂、农机厂、木器厂、金属冶炼厂、榨油厂、食品厂、有色金属冶炼厂、铸造厂、机械厂、火药厂、五金厂、湘西药物研究所、湘西制药厂和湘西兵工厂先后建立,以司令部驻地乾城为中心的工商业基地逐步成型,随后我们又修通了连接周边地区的密集公路网,沅江、资水、湘江也被充分利用起来,成为我们重要的水路运输通道。我们抓住机遇,在三四年国民政府与德国政府签订修建湘黔铁路借款协定时,我们在幕后大力推动,并且承诺在修建铁路时大开绿灯,出钱出工出力,很快这一项目便获得通过。到现在为止,这条经益阳、常德、桃源、乾城、怀化,贯通我湘西大部地区的铁路,已修至贵州的凯里,若是一切顺利的话,明年年初就可以沟通贵阳,届时我们再修通六盘水到贵州的铁路,那么整个西南就彻底连接起来了。 “同时,为了改变湘西看天吃饭的落后农业情况,我们大兴水利,疏通河道,累积修建水库二十八座,水力发电厂五座,基本上解决了湘西地区的农业灌溉和电力供应问题。在教育方面,由于安贤侄高瞻远瞩,我们提前兴办了湘西师范学院、乾城理工学院、湘西职业技术学院和乾城医学院,同时普及义务小学教育和中学教育,提高了我们民众的文化水平。在老南昌各所大学整体售出之前,又抽调部分师资力量充实我们的教学队伍,实现了教育的跨越式发展。 “到现在为止,乾城已经发展成为影响力辐射湖南、江西、贵州、湖北的工商业中心城市,在多年来坚持接受灾民安置后,目前湘西的总人口已经突破八百万,轻重工业门类齐全,湘西药品研究所是国内医药研究水平最高的药物研究机构之一,湘西制药厂已可以生产中外大多数中、西医药物。 “尤其是我们的湘西兵工厂,为了应对将来抗战就近补充的需要,我们生产的武器是西南所有兵工厂中门类最为齐全的,月产中正一式、二式、三式手枪和步枪两万支,7.62口径子弹五百万发,手榴弹五万枚,手雷两万枚,地雷五万枚,中正一式、二式、三式冲锋枪五千支,9毫米毛瑟手枪弹五百万发,20毫米机炮一千挺,配套子弹五万发,中正一式散弹步枪,配套子弹一万发,中正五式通用机枪两千挺,中正五式风冷式重机枪和马克沁重机枪各五百挺,我们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五〇口径滑膛式迫击炮一千门,配套炮弹五千发,六〇迫击炮一千门,配套炮弹五千发,仿法制八一迫击炮五百门,配套炮弹两千发,一二〇迫击炮两百门,配套炮弹一千发,三七战防炮两百门,配套炮弹两千发,七五野炮、山炮各两百门,配套各型炮弹五千发,一二〇重型榴弹炮两百门,配套炮弹两千发,88毫米高射炮两百门,配套炮弹两千发。如果不是钢材供应受到极大制约,必须制定严格的生产计划,我相信产量至少还可以翻番。可以说,湘西兵工厂已经成为安家军各型武器生产中心,必将大大增强我军实力,给予日寇当头一击。” 张弘栾的话引来一阵热议。 一旦湘黔铁路全面贯通,湘西的地理位置会变得更加重要,将成为西南联盟出川抗日的桥头堡和支撑抗战的最为重要的军事基地。 安毅打定主意,散会后立即和张弘栾交换意见,提高湘西的安保和反渗透级别,随着抗战全面爆发,湘西将成为各路诸侯和***势力觊觎的肥肉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各种阴谋诡计将会接踵而至。 第一三六三章 一定会赢(上) 第一三六三章一定会赢(上) “司令,急电!”就在会议室里的气氛越发热烈的时候,刘卿推门走了进来,快步来到安毅身边。 欧楚儿接过电文,展开后轻轻放到安毅面前。 安毅仔细看了一遍,高兴地大声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四艘在海洲湾俘获的日军驱逐舰,经过简单修理后,在鲁麟洋行总经理汉斯先生的帮助下,插上德国的国旗,利用现在暴雨倾盆江面能见度低的有利时机,于今夜子夜时分,顺利通过日军严密***的长江口,现已进入江***面。此次行动由军委第四厅、情报总局、江防司令部携手合作,由继南代我坐镇指挥,计划安排周密,行动迅速,终告成功。” “咦!?此前的战报,不是说击沉日军航母一艘、巡洋舰两艘、驱逐舰九艘吗?这四艘驱逐舰是......”朱培德一阵迷糊。 “德叔,那是为了迷惑***人才那么说的。当日海战后,这四艘投降的驱逐舰便被我们藏到了连云港的连岛,由叙府船厂紧急派人前往抢修,由于有专门的雷达全天候监视黄海方面,日军多次派侦察机前来侦察,都被我们用巧妙的伪装掩饰了过去,来了两三天后干脆不来了,然后我们就开始策划这次行动。”安毅解释道。 “贤侄,不知这四艘驱逐舰性能如何?张弘栾感兴趣地问。 安毅笑着说:“通过情报人员连夜审讯,我们终于弄清楚此次缴获的驱逐舰是***海军第四水雷战队第六驱逐队的雷、电、响、暁四舰,此四艘舰艇是***海军于三一至三二年间建造的吹雪级特型模式3型驱逐舰,排水量2100吨,拥有双联装127mm炮2座,单装127mm炮一座,24英寸(610mm)三连装发射管3座,配备有布雷与扫雷具,满载船员200人,最大航速38节,是***海军的主力驱逐舰。加上此前我们在武汉水域缴获的***海军第十一战队的‘安宅’、‘鸟羽’、‘保津’、‘势多’、‘栗’、‘莲’六艘炮艇,这一回江防司令部要鸟枪换炮了。” “司令,你准备如何处理这些舰艇呢?”石珍一脸的兴奋。 现在的人很难理解当时国人对于海军、对于大吨位舰船的渴望,中国海军自甲午海战后就一蹶不振,就连自己的领海和江河流域也不能保护,华夏大地沿海沿江飘扬的都是外国的国旗,实乃奇耻大辱,故安毅对大家的喜悦振奋之情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 “这段时间闷在病床上,我想了很多,在目前的形势下,不能轻易放弃南昌地区的利益。现在,我们的工程兵第三师、第四师已经在于则清副司令员的带领下,赶赴黔西六盘水地区,修筑连接水城和贵阳的铁路,随着明年湘黔铁路的全线贯通,叙府就将通过铁路与南昌连接起来。南昌是我们安家军的崛起之地,群众基础很好,现在部队中的基层骨干,基本上来自老南昌。我听夏俭说看到空荡荡的厂房和商铺时酸楚的心情,我听了也不好受,所以,我决定一定要守住南昌,决不能让这一方宝地被***人占据。 “南昌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是连接闽浙和粤北的咽喉要地,守住南昌,就守住了我们最宝贵的钨、铁、锰等资源,守住了我们的粮仓,守住了江西、福建、浙江等地民众希望的种子。这次用这批缴获的战舰,我准备正式组建我们安家军江防司令部下属的鄱阳湖舰队,由程光兼任舰队司令,与陆军、空军弟兄一起共同担负保护南昌的重任。” “好啊!” 朱培德激动得站了起来:“在江西主政多年,我对那里的民众有着极为深厚的情感,若是一方百姓因为贤侄一念之仁得到保存,善莫大焉!” 安毅心中一阵惭愧,不管是撤离老南昌,还是这回决定力保南昌不失,在做这些决策的时候,他更多的是考虑集团的前途,站在全局上综合权衡,对于南昌地区的百姓的利益,却一直没有过多的关注。此刻回想一下,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冷血了?就在安毅自我反省的时候,劳守道把大家的魂拉了回来,掏出怀表晃了晃:“已经凌晨一点了,明日益之兄、张老哥和石老弟还要出席国防会议,现在继续开会,一切留待下来慢慢说吧。石老弟,你也发表一下意见嘛!” 石珍笑着道:“我们黔西没什么好说的,一句话就可以概括:能源和物资供应基地。从我部在黔西扎根开始,就围绕此展开工作,黔西的煤矿、铁矿、铜矿、银矿、金矿、磷矿储量极为丰富,尤其是六盘水地区的优质煤炭,已经成为支撑西南建设的主要能源,采用现代化采矿机械,并进行三班倒作业后,黔西已实现年产原煤2000万吨,基本上能够满足西南地区的需求。根据五月份的人口统计,黔西人口七百四十八万,其中农业人口占总人口的三分之二,其余都进入各个矿山和金属冶炼厂、发电厂当工人去了。至于***、经济和教育建设,我们西南一致,实行的是相同的政策,这里就不献丑了。” 石珍的话引来一阵哄笑,不过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实情。 贵州连年内战,除了石珍所在的地盘尚能保证安定外,其余地方打生打死不得消停,直至三五年中央军入黔,才算是真正安定下来。在这种情况下,要石珍发展工商业,也实在难为他了。不过就算如此,仅仅只是提供各种矿石和煤炭,就足以让黔西绥靖公署赚个盆满钵满了,不仅军队的训练和供应得到充分保证,并且在安家军派出的政工人员帮助下,黔西地区民众的生活得到了根本性的改善。 随后站起来发言的,是朱培德的女婿兼安毅的拜把子兄弟、现任云南保安司令詹焕琪: “我们云南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历史遗留原因,和其他兄弟单位比起来,与安家军结合得不是那么紧密,但我敢保证,打从一开始,我们的产业布局就是围绕着西南经济一体化的方向进行的。 “众所周知,西南缺少铁矿石资源,而钢铁工业是一切工业的基础,所以我们一直非常关注云南境内的铁矿场建设。东川铁矿、元江铁矿、玉溪铁矿、楚雄铁矿、禄丰铁矿、元谋铁矿均加大了产能,月产铁矿石两百万吨,经过我们的冶炼厂进行初步冶炼后,生铁全部运往滇南和叙府的钢铁厂。川滇交界处金沙江与雅砻江汇合的会理、德昌地区发现巨型铁矿场后,我们于去年年底开始进行开发规划,经过和川康主席刘自乾将军沟通,我们决定在这一地区设立一个共管市——攀枝花市,按照出资比例,共同建设并划分相互利益。在进行市镇建设的同时,我们首先开始着手解决交通问题,正式出资修建昆攀铁路,今年四月份,这条长351公里的铁路已经展开施工,预计到三九年年中可全线通车。在此之前,昆明至攀枝花的公路已全线贯通,在提前入驻攀枝花的川南建筑集团兴建的大型火电厂、水厂、公路、医院、机场等基础设施带动下,大量江浙资本纷纷涌入,如今已有三十一家公司入驻,按照攀枝花政府规划,统一进行挖掘开采。开采出来的铁矿石,先在矿区配套的冶炼厂进行初步冶炼,再运入市郊工业区冶炼厂进行二次加工,加工出来的生铁,通过公路运往昆明,再通过铁路运到叙府。至七月份,攀枝花矿区已提供生铁五十万吨,攀枝花作为铁矿基地的作用初步体现。 “除了铁矿外,东川、易门、永胜的铜矿,兰坪、会泽的铅锌矿,昆明周边地区的磷矿,罗平的锑矿、岘山和禄丰的铝矿,中缅、建水、大理地区的钨矿,这些矿藏储量大而集中,品位高而易开采,冶炼规模都比较大。再加上遍及滇东、滇中、滇南的煤矿资源,云南的资源正在为西南工业的整体腾飞而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詹焕琪的话被热烈的掌声打断,他自豪地环视会议厅内一众大佬一眼,待掌声稍歇,才又继续说道:“接下来我再讲讲云南的工业发展。自我岳父入主云南以来,昆明周边地区逐渐形成了以纺织、丝绸、冶炼、化工、烟草为主的工业体系,五金加工的铁丝厂、电线厂、小电器作坊等门类齐全。近年来,随着川南狠抓标准化工业生产,我们云南省政府也从中看到了经济崛起的契机,于是根据川南制定的工业化生产标准,建立起了一大批零配件生产工厂。 “至今为止,在省政府注册的标准化零配件生产企业共一百二十一家,计分为电子、汽车、摩托车、拖拉机、飞机、轮船等六大门类。其中电子零部件主要生产电子管、电阻、电容器、开关等电器通用部件;汽车零部件生产包括修车工具扳手、钉锤、螺丝刀等,发动机配件如气门、曲轴、化油器等,传动配件如离合器、齿轮、挡杆拔叉等,制动配件如刹车片、制动滚轮等,转向配件的转向节、助力泵等等汽车通用的零配件;摩托车、拖拉机、飞机、轮船零配件的生产和汽车零配件生产类似,也是制造各类通用零配件,统一销往叙府,然后分门别类进行组装,要求成品的误差率不得超过万分之一。 “按照标准生产的同一类型的零配件相互之间可以通用,由于每一个生产车间只负责生产一种产品,大大提高了零配件的精度和产量。这次沿海工厂企业向西部进行的大搬迁,我们云南省政府只允许实行同样标准进行生产的企业入驻,重点是老南昌和江浙一带原先与江南集团产业布局休戚相关执行统一标准的企业,对于那些大而全但生产能力极为低下的工厂敬谢不敏。 “可以说,现在的云南,已由原来相对松散的经济模式,逐渐转变为川南的能源、物资和零部件供应中心,同时也通过这样的工业布局,大大加深了我们和川南之间的联系,真正做到了相互依存,共同发展。” 詹焕琪的话,再次引发热烈的掌声。 在朱培德、詹焕琪的带领下,云南能够因地制宜,紧随科技全面领先的川南颁布的工业标准进行产业布局,既降低了行业准入门槛,又方便了技术工人的培训。就算不识字的工人,在生产同一种产品时,只需要记清楚几个简单的生产步骤,牢牢记住工作时需要注意的要点,就可以生产出优质的产品。 而且这样办厂还有一个好处,哪怕有***或者其他***势力的间谍成功渗透进来,也无法窃取到企业的核心机密,毕竟最后的组装全部在叙府总厂进行,许多最为关键的零部件,也是在叙府的工厂进行生产,这样就算奸细拿到一两样零部件,也无法弄清楚是什么东西。 第一三六四章 一定会赢(下) 第一三六四章一定会赢(下) 每个人都具有多面性,这一点在欧楚儿身上最能得到体现。 在欧耀庭身边的时候,她是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管,只需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成长;在安毅身边,她是含怯娇羞的小女友,温柔体贴的好妻子,随着角色的不同,表现出不同的性格;在孩子眼里,她是慈祥的母亲,每天总是在她轻柔的摇篮曲中入眠,又是她甜蜜的召唤中醒来;但是在川南集团,她却是英明果断的领导者,把庞大的产业帝国,打理得井井有条,就算是强如周崇安,也不得不竖起大拇哥说一个声佩服。 欧楚儿之所以能在川南集团总经理位置上一干就是四五年,不仅仅因为她是安毅的妻子、欧耀庭的女儿,更多的是她所表现出来的杰出管理能力。她担任川南集团总经理后,先是连续走访了川南集团旗下所有的企业,默默观察,冷静分析,等到把所有情况摸熟后,才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 川南集团是在一张白纸上组建的,一开始就注重厂区的规划和建设,名下每一家企业都制定了严格的规章制度,同时也极为注重人性化管理,在全国企业中首推八小时工作制,每月都有四天休息日,员工轮流进行休息,就福利和待遇来说,川南集团在全国首屈一指。 但欧楚儿经过走访还是发现,尽管接受安家军思想教育和军事训练的川南集团的工人觉悟很高,大多数都能在走进生产车间后自觉抓紧一切时间工作,但长年累月下来,一些老油条还是不可避免出现了消极怠工的情况。 欧楚儿改革之一是建立三工动态转换制度,让工人产生危机感。工人中表现优秀者为三级工人,合格者为二级工人,***者为一级工人,三工并存,动态转换,在工资、奖金等方面差别明显。这一制度解决了工人完全靠思想觉悟来工作的问题,打破了作多作少、做与不做一样的传统,增强了工人的危机感和进取精神,使川南集团迸发出强劲的生命力。 其次是实行计件计量制度,由研究院统计取得工作量平均值后,对产品比较单一的工厂,实行个人计件,对产品种类繁多的工厂,实行产量评级,大的工厂则通过小组分类实现产品的相对单一,实行个人计件。这样,通过多劳多得少劳少得的调控,进一步刺激工人的生产积极性。 第三,针对涉及零部件多而杂的企业产量短时间内提不上来的问题,欧楚儿有针对性地组建了一个标准化研究所,对五金器材和汽车、摩托车、拖拉机、飞机等零部件制定出统一的规格和严格的标准,然后将产能不足部分向社会公开进行招标,这些企业短时间都实现了生产的井喷发展。 除此之外,欧楚儿还做了许多管理上的革新,整个川南集团事业蒸蒸向上,欧楚儿也凭借其杰出的能力,赢得了川南政府和安家军上下的普遍尊重。 此刻,欧楚儿又恢复了女强人的本色,尽管她只是随意地站在安毅身边,但她充满睿智的目光和稳重大方的谈吐,依然第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其实这些内容由茜姐来解说或许好一些,因为她了解的数据比我更详尽,涉及的层面也更广,而且有许多东西,并不属于我们川南集团的管理范围,但是眼下川南事务千头万绪,茜姐走不开,一些内容又不方便对外公开,所以就由我来代为解说。 “正如前面大家所谈到的那样,现在一切工作的重心,都是围绕着抗日大业这一主题进行的。毅哥说过一句话,我记忆很深刻,‘存人失地,人地两得’,这也就是说,抗战首先还是人的因素,人力的积累非常重要。经过这些年来不断吸纳北方难民南下,还有今年遍及西南、西北数省区的长时间干旱,我们叙府、自流井、泸州三地的人口已经突破了两千万,昭通地区现也拥有三百万人口,滇南现在则有五百万,仅仅我们川南下辖民众就达到二千八百万规模,若是再加上湘西、黔西和云南,我们的人口总数六千万,这样的数量已经快赶上***一个国家的人口总数了,并且现在还有源源不断的河北难民南下,未来本地区人口将会急速增加,其中有些人还会被安置到缅甸和法属安南境内,这样庞大的人力资源,将为我们抗日战争最终胜利奠定坚实基础。 “对日战争同时也是人口素质的较量。***自甲午战争以来,将得自中国的赔款,半数用于扩张军事,半数用于国民教育,到现在基本上普及了高中,入侵中国的日军官兵,起码接受过高中教育。自进驻叙府以来,政府通过开办扫盲班,普及小学义务教育,发展中学教育,扩大职业教育和大学教育。现在川南、湘西和黔西的识字率已高达90%以上,一般的青壮年和少年儿童,在接受文化教育的同时,还会接受民族主义和爱国思想的熏陶,经过多年的努力,西南地区民众大都对***侵略者充满了仇恨,参军打小***根本不用动员。自民国二十一年以来,大多数农民和工人都组织起来定期参加军事技能培训,每年都会打上几十发子弹,再经过驻厂、驻村军代表和民兵组织的日常训练,我们的青壮年均拥有一定的战斗力。此外,我们的叙府航校规模成倍扩大,宜昌航校已成为亚洲乃至全世界最大的航空学校,叙府士官学校也在此前的基础上增建校舍、训练场和宿舍,并将招生名额翻了两番,所有这些,都在潜移默化地提高我们军队的素质。 “战争,还是科技的较量,我这里通报一下我们在川南集团在军工方面取得的成就:在坦克、装甲车研发和制造上,由于和德国互通有无,我们并没有被时代落下,现在新二军装备的坦克和装甲车,均是我们川南军工集团自主研发的产品,之所以没有大规模普及,在于这种钢铁巨兽是吞噬石油的怪物,我们糟糕的后勤无法保证燃油供应,所以暂时只能各装备一个师。目前我们的研究所和生产工厂依然在进行技术积累,一旦需要随时可以生产最新型号的坦克和装甲车;在雷达和无线电方面,由于此前的技术积累和特斯拉先生的指点,进步很快,这一项已领先世界。此外,随着大批犹太人定居滇南,我们从中发现不少数学、化学、物理学科学家,此前我们一片空白的核物理研究也开始正式起步。 “战争,更是资源、工业能力和生产力的较量。由于西南地区没有油田,为了杜绝在海上、陆上运输线全部断绝的情况下我们的战机起飞作战问题,我们特意从德国引进了‘煤化油’技术,虽然转换率只有可怜的百分之三十,但至少能够保证我们的战机守卫我们的蓝天。至于支撑战争的钢铁消耗,除了云南方面源源不断提供的生铁外,我们还通过招商引资,加大了对四川、贵州、湘西等铁矿石生产和冶炼企业的扶持力度,同时提高了生铁的收购价格,如今广西、湖北、江西、陕西等地的铁矿石粗加工产品,已尽数销往叙府,再加上从澳大利亚和安南采购的生铁及回收的废旧钢铁,至七月份止,我们的钢铁月产量已经突破40万吨,远远超过今年一月份的生产预期。 “民国二十二年首届西南商品博览会举行前后,德国戴姆勒公司、容克公司和美国福克斯公司,均在叙府建立起了发动机研究所和配套的生产车间,同时我们还获得宝马公司三种型号汽油发动机技术转让。至民国二十三年五月,我们已经能够***完成汽车发动机和变速箱的设计和生产,至二十三年年底,飞机发动机的设计和生产技术也渐趋成熟,至此,我们完成了对发动机研制的所有技术积累,开始了在欧美专家协助下进行自我研发的过程。同时,由于获得美国和德国的技术支持,我们在特种合金加工与铸造方面不断取得进步,至今年七月得到希特勒元首支持提供的最后十余种特殊合金的制造工艺,我们的合金制造技术已经追上世界先进水平,进而促进我们工业的全面进步,在军事方面带来的直接好处就是发动机技术的革新,以及火炮的精度、可靠性等方面有了充足的保障。 “还有机械工业,我们的工业母机是经济危机期间采购于美国的最新设备,刚开始时,我们只是在美国专家的培训下学会如何使用,随着我们大量留学人才的回归以及欧美专家的协助,我们的机械研究所完全吃透了核心技术,机床在性能和加工精度方面成倍提高,同时由于技术的积累,我们不断进行自我升级和改造,现在我们已经可以***研究生产各种加工机床和生产线,‘工业心脏’的巨大作用正在得到体现。 “至今为止,由于行业标准化制度在西南地区普遍推行,同时各型生产线和机床不用再依赖进口,我们的汽车制造厂已可月产大客车200辆、四吨军民两用载重卡车500辆、五座和七座越野汽车500辆,飞机厂可月产战机50架,摩托车厂可实现月产一千辆两轮和三轮摩托车,工程机械厂可月产挖掘机、推土机、压路机五十辆,造船厂可月产1000吨左右的舰艇两艘。 “我们军工集团下辖泸州、叙府、自流井、昭通、宁洱、湘西六大军工厂,其中大部分武器装备湘西军工厂均有出产,我这里就不赘叙了,我只说说几种新式武器的研发和生产情况。其一,我们的an-36火箭筒月产量已经突破2000挺,火箭弹2万发,很快就将在我西南各军中进行列装,再慢慢普及友军,以后对付鬼子的坦克和据点,我军将士就有了杀手锏;另外,我们的自动步枪生产线经过多次技术升级和改造,现在已经定型,每月可提供an-36自动步枪5000支,不过这种武器太耗费子弹了,在后勤补给方面会出现大问题,因此虽然会列装部队,但会严格控制数量,作战主力依然是我们手里的半自动步枪; “其二,我们的an6大型客机已定型生产,该机首次采用我们自主研发的1200马力燃油直喷12汽缸倒立v形液冷发动机,可载员五十人,航程高达四千五百公里,载重量高达六千二百公斤,最高时速达三百九十公里,巡航速度为两百八十公里,再次达到或超过国际水平; “其三,由于发动机技术和对于战机布局的改进尝试,我们的a27战斗机已经定型,目前正在接收风洞测试,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年就可以装备我们西南空军。这种战机采用全新设计,不同于a26的双发思路,a27采用单发1200马力液冷发动机,为减轻机体重量,由a25、a26的全合金结构改为胶合板、木材和合金的混和结构,悬臂式低单翼布局,同时增加机身的长度,提高纵向稳定性。该种机型的武器装备和a26战机相若,1000米低空最大速度为495公里/小时,8000米高度时最大速度达到627公里/小时,航程2000公里,爬升率、起落性能和机动性均属一流。 “其四,我们的直升机攻关小组在获得德国福克公司fw-61直升机研发资料的基础上,又经过特斯拉的指点,项目研发获得成功,自主研发的直升机滞空时间12小时并成功着陆,目前已处于实验改进阶段。不愧是和爱迪生齐名的发明家,特斯拉创造性地在此前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地方――直升机尾部添加了小螺旋桨,这样,直升机发动机驱动旋翼提供升力,把直升机举托在空中,主发动机同时输出动力至尾部的小螺旋桨,机载陀螺仪能侦测直升机回转角度并反馈至尾桨桨,通过调整小螺旋桨的螺距可以抵消大螺旋桨产生的不同转速下的反作用力。 “通过特斯拉研究出的一种称为‘倾斜盘’的机构,可以改变直升飞机的旋翼的桨叶角,从而实现旋翼周期变距,以此改变旋翼旋转平面不同位置的升力来实现改变直升机的飞行姿态,再以升力方向变化改变飞行方向。同时,直升机升空后发动机是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转速下,控制直升机的上升和下降是通过调整旋翼的总距来得到不同的总升力的,因此直升机实现了垂直起飞及降落。 “其五,我们的研究所已经成功研发出芥子气、氯气和光气三种毒气,并实验性的灌装了一千枚毒气弹,若是日军胆敢再向我部投掷毒气弹,我们再也不是没有还击的能力。我相信随着日军施放毒气弹的电影上映,***政府必将处于非常被动的位置,尽量避免在中国战场上使用毒气弹。 “最后,就是我们的后勤保障了,我们的军装、军被、野战帐篷、战术背心、工兵铲、钢盔、水壶等军需物资的生产线已全力开动,即食罐头、方便面、饼干、巧克力、冻鱼、食用油等食品物资以及手术器材、酒精、纱布等医治物资储备充足,完全可以满足前线将士的需要。 “好了,我暂时就说这么多,由于我们川南的企业大多采取了标准化生产模式,只要前线需要,随时可以以目前十倍的产能生产武器装备,唯一让人担忧的就是经过一轮爆发之后,我们的物资供应会面临断绝的风险。” 欧楚儿的话,让所有与会人员精神百倍,信心为之大增,预感到这场决定中日两个民族生死存亡的战争,或许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艰难。 会议的最后,安毅进行了概括性的总结:“这场战争,我们一定会赢!诚然,我们现在的兵员总体素质、工业生产能力或许暂时比不上***,战争开始阶段,可能会出现短暂的失利,但是,我坚信胜利最后一定会属于我们,不仅仅是因为我们的战争是***的战争,而且还由于在座各位的努力,我们的工业实力和军事力量,已足以支撑着我们把战争持续打下去。 “随着战争的延续,***战线的不断拉长,***将不可避免地陷入国力耗尽、兵员质量变差甚至出现兵力不足等情况,到那时候,就是我们与***鬼子,与所有加诸在中国头上不平等条约的列强清算旧账的时候了。 “各位尊长,各位兄弟,只要我们精诚团结,紧密合作,胜利就一定会属于我们!” 安毅的话,再次引发全场热烈的掌声,而这个时候,时间已指向凌晨三点。 第一三六五章 战争阴云 第一三六五章战争阴云 一九三七年八月十二日,上午九点,南京中央总医院。 “各部现在都运动到哪儿了?”安毅在冯洁云的搀扶下,走进由总医院会议室临时改造的作战室,劈头盖脸地问道。 集团军参谋长杨飞连忙上前:“司令,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现在应该休息......” “休息个屁,现在都火烧眉头了,谁还能坐得下来?”在方展鹏、刘卿等一干将校的讪笑中,安毅来到大型淞沪作战地图前,举起拐杖,指向地图上的福山、常熟、吴县、平望、嘉兴、乍浦一线,问道: “工兵一师和二师进驻吴福线了吗?” 杨飞跟着安毅来到地图前,看着上面标注成红色弧形齿轮线的漫长国防线,点点头:“昨夜子夜时分已经赶到,不过现场情况让人看了胆战心惊......” “怎么了?” 安毅有些不解地问道:“吴福线国防工事群不是和锡澄线、南京周边国防要塞一样,被媒体誉为坚不可破的钢筋丛林吗?尤其是吴福线,由于其扼守长江口至杭州湾一线,备受委员长重视,民国二十二年由参谋本部设计,军事委员会交由地方政府组织施工,并且还派出36师、57师、87师、88师、***工兵1团、工兵学校练习队、宪兵团协助修筑,终于赶在今年年初竣工。欧美记者现场采访后,把吴福线称为‘东方马其诺防线’,会有什么问题?” “言过其词!” 杨飞无奈地摇了摇头:“欧美记者就喜欢胡乱吹捧,没错,吴福线和锡澄线确实已全面完工,但工程质量着实不敢恭维,许多工事偷工减料,或者是建设马虎,质量方面存在严重问题。比如机枪阵地大半不能使用,永固工事被修成了孤立的小地堡,排水和通风系统缺乏,而且阵地相互间没有连接的通道,后方部队无法通过通道派出援兵。现在连番暴雨之下,大多数工事都泡在水里,局部地方积水深达五六米,而且还出现了局部垮塌的情况,证明水泥标号不达标,根本就无法经受重炮轰击,情况真是糟透了。” “这是渎职!犯罪!” 安毅勃然大怒:“吴福线国防工事的设计,当初我也是参与了的,城塞组拿出草图后,我还对许多不合理的地方进行了修改,最后下发地方前,我还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绝对不可能出现如此荒唐的谬误,肯定是施工和监理方面出了问题。” 说到这儿,安毅怒极反笑:“很好,这些不法官员和奸商,竟然连这种钱都敢伸手拿,而且是当着世人的面,打我安毅的脸,说我工兵出身,竟然设计出如此荒唐透顶的国防工事来。立即指示第四厅,查,给我把这些工程涉及到的所有官员和商人,包括工程监督机构的官员,全部清查一遍,无论涉及到谁,一律逮捕,公开审判后就地枪决,不杀不足以警示后人。” 杨飞有些迟疑:“其中有些人可能牵涉到军队和中央政府的高级官员,现在这个关头,是否......” “按照我的意思办吧!我已经被委员长正式任命为第三战区参谋长,有权利对战区范围内危害国防安全的不法官商进行彻查。值此国家民族生死存亡关头,竟然还有此等丧心病狂发国难财的家伙,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见安毅主意已定,杨飞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安毅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在于他和蒋介石之间,再次达成了一致,就目前的险恶形势,蒋介石根本无法离开财大气粗的安毅和他身后战力卓绝的安家军的支持。 九日的国防会议表决通过了《国家总动员组织大纲》、租用德国船只赴日撤侨、全国战区划分、陕北红军被编整为第八路军开赴抗日前线等议案,蒋介石还发表了《告抗战全体将士书》,表达永不妥协抗战到底的决心。 就在这天夜里,蒋介石带着宋美龄、宋子文,悄悄拜访安毅,就许多问题和安毅交换意见并达成一致。 安毅承诺,西南银行将再次向国民政府发放五千万贷款,作为国家抗日救国基金,湘西兵工厂向中央提供能够武装二十万军队的精良武器。同时,安家军在***、经济上,与蒋介石和中央政府保持高度一致,维护中央制定的系列政策和法案。而蒋介石需要做的,不过就是允许川南的经济自主性和不越级插手指挥安家军。 十日,在国防会议继续举行的同时,***中央***委员会第五十一次会议也由于多数代表提议紧急召开,会议决意设置“国防最高会议”,取消中执委五届二中全会组织的“国防会议”及五届三中全会的“国防委员会”,并通过《国防最高会议组织条例》,规定国防最高会议为全国国防最高决策机关,对***中央执行委员会和***委员会负责,在蒋介石提名下,安毅凭借着在在对日作战中建立的累累功勋,当选为十一名常务委员之一。 十一日,也就是昨日举行的***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会议,决意推举蒋介石为陆海空大元帅,以军事委员会为最高统帅部。与此同时,国防最高会议第一次会议召开,决定对日抗战不采宣战绝交方式,政府仍在首都南京,不迁都,指派张群为国防最高会议秘书长。这次会议还授权蒋介石为陆海空三军大元帅,统帅全国陆海空三军对日作战。蒋介石领命后立即着手设立六十六个部门及国家总动员设计委员会、后方勤务部和卫生勤务部。 昨天晚上,蒋介石在国防最高会议上,以三军大元帅的身份正式颁布了全国全军战斗序列,将全国划分为五大战区,其中第一、第二、第三战区维系不变,第四战区由参谋总长何应钦任司令长官,负责福建、广东对日作战,第五战区由蒋介石亲任司令长官,负责山东南部和苏北对日作战,同时全国设四大预备军,其中第一预备军司令长官李宗仁,第二预备军司令长官刘湘,第三预备军司令长官刘文辉,第四预备军司令长官何成濬,海军总司令陈绍宽,空军总司令蒋介石,由周至柔副司令代理空军事务。 蒋介石任命参谋次长安毅上将为第三战区参谋长,任命尹继南上将(中将加上将衔)担任第一战区参谋长,第二路军正式加入第三战区序列。同时,第一战区下辖之第一集团军因各部损失大半,编制暂时取消,***师、第四十师番号保留,于叙府重新编成。第五军团其余各部打乱建制重新进行编整,由鲁逸轩代理军团司令职务,第十七师扩编为第十七军,由杨九霄担任军长,下辖三旅扩编为师;原六十八师、第一七〇师编制不变,归军团直属,缺额兵员就地补充,这样,第五军团将依旧保持五个师的规模。 此外,位于天津南部的万福麟第五十三军和庞炳勋第四十军由于与军团司令部间距离太过遥远,为方便作战,两军脱离第五军团,重新编成第三军团,由万福麟出任军团司令,庞炳勋为副司令,该部由战区直属,加入津浦路北线防御作战。 这几日间,华北战火暂停,中日双方统帅部都在进行针锋相对的战略布局。 八月九日,被军事委员会任命为第九集团军司令的张治中,遵从蒋介石密令,抽调各部进逼上海,力争十一日前各部部署到位,其中第八十七师一部将进至吴淞,主力前进至市中心,第八十八师前进至北站至江湾间,炮十团一营及炮八团进至真如、大场,***第二十旅及驻松江一团进至南翔,炮三团二营及五十六师自南京、嘉兴各地兼程向上海行军。 同日,安毅向顾长风、夏俭发布命令,第二十四军十六师、三十九师前出至常熟,第二十六军三十师、三十三师前出至嘉兴,随时策应第九集团军之行动。 日军似乎感受到中***队的调动,明显提高了警戒级别。下午五时,***海军陆战队中尉大山勇夫与士兵斋藤要藏全副武装,驾驶车辆闯入上海虹桥机场,实施侦察,被伪装成保安队的中国官兵击毙,引爆了上海上空的紧张空气。 十日,台风逐渐远离江浙上空,风雨渐渐停息,西南空军恢复了对台湾、琉球、朝鲜和***本土的轰炸,台湾台北、台中、台南所有机场付之一炬,同时,由于向台湾、琉球、朝鲜各地投掷了大量的宣传传单,引起***殖民地政府恐慌,纷纷宣布各地“进入紧急状态”,在所有地区实施戒严,杜绝民众私自藏匿传单,发现者一律依法严办。不过在当天下午第二次空袭***本土的过程中,由于日军出动二十余架战机进行拦阻,两架高空战略轰炸机在经过一次次惊险的规避后被击中,拖曳着长长的烟雾向地面落下。我西南空军飞行员表现出了大无畏的英雄气概,选择了自爆这一壮烈的方式保存西南空军战机先进技术的秘密,血染长空。随即,西南空军司令部取消了对***本土的轰炸,但加大了对各殖民地的机场和军事设施的打击力度,一时间,台湾、朝鲜和琉球各大城市,不时传来凄厉的防空警报声。 这一天,中日双方就上海虹桥事件展开调查,上海市长俞鸿钧在了解事件的详细经过后,与日军代表进行磋商,驻上海日军高层对自己下属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但依然发出战争的狂妄叫嚣。 昨日,第九集团军各部已抵达上海近郊。同时,日军在大量巡洋舰和战列舰护航下,用二十艘运输舰向上海增派兵力,上海日军发布动员令,一万八千日侨组成义勇军,并且开始在市区主要街道构筑铁丝网和防御工事,战争气氛进一步加剧。 为了应对中国的空军优势,保定空战后***曾向美英法等国订购大量防空武器,先期运到的防空机枪和高射炮,全部装备了上海日军,许多大楼的楼顶、窗户,阳台,被日军巧妙地利用起来,作为其对抗中国空军的利器。 下午五点,***政府发出严正警告:虹桥机场事件中方应负完全责任,为避免在上海发生战争,中方应主动赔礼道歉,并撤离所有军队。中方严正驳斥了日军的警告,称日军在交涉之机大举增兵上海,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中方决不妥协。 今日凌晨,第九集团军各部按照预定计划,占领上海市区的预定阵地,八十八师、八十七师完成了在闸北火车站一带及北四川路至杨树浦一带的进攻部署,炮兵第十团一部和炮兵第八团也在真如、大场进入阵地。 安毅看着参谋人员把代表敌我双方的红黑小旗在地图上标注完,仔细看了一下,将当前态势了然于胸后,奇怪地问道:“怎么常熟、嘉兴两地没有代表虎头和夏俭的红色小旗?他们现在行军到哪儿了?” 作战处长方鹏翔解释道:“由于暴雨冲毁了金华江上的铁路大桥,二十六军又携带有大量重型武器,加上沿途大江大河甚多,无奈之下只好等待所部工兵部队抢修铁路大桥,预计今天中午之前可以修复,然后继续乘坐火车向嘉兴进发。二十四军则由于南京站的所有列车都在抓紧时间抢运第九集团军各部至上海,所以虎头只好率部步行军向常熟进发,目前所部已进至无锡,预计晚上可抵达常熟。” “行军速度太慢!若是大战开启,这样的龟速会坏大事的......”安毅皱皱眉头,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举起手又道:“罢了,此事不能怪夏俭和虎头他们,谁知道老天爷不开眼,连下几天暴雨,路基都让水给泡软了,路好走才怪。不过这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必须得重视铁路桥梁的安全和对各种突发事故做好预案,以便第一时间解决问题,否则出了事情想哭都没机会。” 刘卿建议道:“工兵一师和工兵二师正在抓紧时间抽水,清空工事里的积水后,尽早投入到对国防工事的修复和改建中去。既然吴福线暂时用不了那么多人手,我看不如两个工兵师各抽调一个工兵团来,沿浙赣铁路和京沪铁路展开,保护铁路安全,随时解除各种危机。” 安毅摇摇头:“工兵一师和二师是新式舟桥部队,配备有现代施工机械,不可轻易拆分。这样,你马上给工兵司令部史乐君少将去电,让他们从工兵五师抽调两个旅,分别开赴老南昌和南京,负责对浙赣、京沪公路和铁路的修复和保卫工作。” “是!” 第一三六六章 你攻我也攻 第一三六六章你攻我也攻 上午九点二十分,长春,关东军司令部。 “巴嘎!” 双手捏成拳头,狠狠地顿在会议桌上,凶戾的目光从一众手下脸上逡巡而过,植田谦吉大将阴森森地说道: “短短几天时间,北满全线告急,十余个城镇沦陷,就算是几万头猪放到那么大的地方供人宰杀,也得十天半个月吧?这么多帝***人,又有满洲军队协助,为什么会有如此不堪的表现,难道我们强大的关东军,已经堕落到比猪还不如了吗?” 一干将佐噤若寒蝉,无人敢忤植田谦吉之怒火。 过了一会儿,植田谦吉在椅子上坐下,摸摸鼻子下长长的八字胡,扫视会议桌两边笔直站立的将佐:“诸君,支那军队突然出现,进攻北满重镇瑷珲(今黑河),而原驻守瑷珲的第八师团已调至牡丹江一线,现在驻守瑷珲的是混成第三旅团,诸君以为田村少将有把握守住瑷珲吗?” 关东军参谋副长今村均少将恭敬回答:“田村原一少将手下握有步兵第四、二十九联队,工兵第二联队一中队,外加帝国边境守备大队十六大队,共有兵力五千九百余人,再加上满洲军一个师镇守,防守方面应该没有多大问题。我倒是觉得帝***队在绥化周边地区遭受的攻击更为严重。 “自十日下午,支那军队炸毁白垩镇至兴隆镇一线铁路,随后绥化周边十余个城镇便频繁遭受攻击,虽无证据表明此乃支那军队主力所为,但我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一旦赤匪在这一地区形成气候,与哈尔滨周边地区的抗联根据地连成一片,对于我关东军来说,将是心腹大患!” 关东军第一课长兼作战参谋绫部橘树少将连连摇头:“今村君多虑了,正因为绥化距离我北满中心城市哈尔滨不过百余公里,随时处于我大军攻击之下,才无须担心。炸毁之铁路预计明日便可修复,届时我大军压境,绥化周围匪情自然消除。反观瑷珲则不同,黑龙江对面就是苏联远东地区第三大城市海兰泡,随时可以得到苏联红军的支持,若是让支那军队在此处立足,那才是真正的麻烦,我建议,立即抽调北安城的混成第十三旅团前往支援,否则悔之晚矣。” 这时,关东军宪兵司令滕江惠辅少将大步进入会议室,在植田谦吉略显诧异的目光中,快步走到会议室一壁悬挂的大型东北地图前,拿起指挥棒,指向长春东北方向舒兰县城的北方: “两小时前,小股支那军队攻打距离舒兰县城二十公里的平安镇,驻守舒兰县城的第九守备大队立即前往救援,不想在半路遭受支那优势军队伏击,损失大半,残部退回舒兰县城时,才发现县城已经被支那军队占领,并且再次遭受猛烈火力打击,大队长高山少佐无奈之下率二十余帝国勇士退往朝阳镇,请求战术指导。另外,半小时前,吉林城南部的桦甸县城传来守备大队长佐佐木少佐的紧急呼救,待去电询问详情时,已无回音,预计该部已全体玉碎,桦甸县城极有可能已落入支那军队手里。” 植田谦吉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起立来到布满一个墙壁的大幅地图前,仔细观望,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诸君,这南北四地出现的变故,作何解释?什么时候,支那军队拥有这么强大的战斗力了?我帝***队一个大队,足以对付抗联那些装备不齐的土匪武装上万人,除非是正规军才对能对我关东军构成如此大的威胁。难道苏联人的魔爪,已经伸向满洲来了吗?” 植田谦吉越想越担心,一时间额头上渗满了豆大的汗珠。现在整个东北加起来不到二十万军队,但苏联远东军区却拥有近七十万装备有大量坦克、装甲车和巨炮的红军,一旦苏联人看清楚了关东军的虚实,突然发起进攻,那么帝国经营已久的满洲,将会成为他人的嫁衣裳,而自己也将成为大和民族的罪人。 取代被砍掉头颅的冨永恭次出任情报课长的山冈道武中佐硬着头皮说: “将军,应该不是苏联人的手笔,现在苏联远东军区和其苏维埃中央关系闹得很僵,听说斯大林已经多次在高级会议上拍桌子,咒骂远东军区司令员布柳赫尔元帅是***贼,是小偷,早应该把他和一干手下送上绞刑架。现在苏联国内的肃反进行得很厉害,原本有些失宠的尼古拉.伊万诺维奇.叶若夫因为远东军区的突然叛变,证明了他肃反扩大化的正确性,再次获得斯大林的信任,现在苏联境内的肃反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又有不少的将军死于莫斯科内务部大楼的地下室里。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以为布柳赫尔敢把赖以保命的军队用在满洲方向,根据我们派往蒙古的情报人员汇报,远东军区在贝加尔湖一带至少集结了三十万军队,现在大量蒙古牧民被组织起来到苏联境内挖掘防御工事,那里的民众苦不堪言,但是在***铁拳的高压下,又不敢反抗,为此情报机构甚至建议帝国应该放弃攻打支那,全力谋取苏联远东地区,让***海真正成为***的内海,然后这一片与帝国接壤的庞大国土,将成为大和民族走向世界的战略基地,待过上一二十年,这片土地真正臣服,那时候帝国将拥有无穷无尽的战争潜力。” 植田谦吉看着地图,连连点头,两绺胡须不停颤抖:“哟西!山冈君,你的分析有理有据,内容很详尽,让人宽慰!帝国就是需要你这样有能力的年轻人来承担重要责任,你比冨永那个混蛋做得好多了!那么山冈君,你能告诉我,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吗?” 山冈道武深受鼓舞,连忙鞠躬道:“我的意见是重点进攻,各个击破。目前,赤匪虽来势凶猛,但我以为,其部大多是刚刚放下铁锹、锄头的矿工和农民,必定受不了长期战争的考验。 “我们此前给予支那人太多的时间等待了,让他们忘乎所以,竟然胆敢向帝***队主动发起进攻。我的意见是命令牡丹江的第八师团,立即向对岸之敌发起猛烈进攻,若是能一举突入,那自然再好不过,即便不能,也可以牵扯其大量精力,不敢四处出击。 “此外,驻守哈尔滨的第十二师团应立即沿松花江,向赤匪闹得正厉害的方正、通河县城进军,待收复两座县城后,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松花江下游,重新将依兰、佳木斯等地纳入帝国怀抱。 “只要我们持续向赤匪施加压力,其四处出击的部队后勤必然吃紧,届时我们再关门打狗,将其伸向满洲腹地的魔爪斩断,待满洲冰雪覆盖之时,资源耗尽的赤匪必将溃败。” 植田谦吉对照地图细细一想,深以为然,立即做出决断:“绫部君,立即传达我的命令,电告第八师团前田利为将军,我不管他用什么方法,明日之前我希望他能向牡丹江对岸之敌发起几次像样的攻击,若是能一举击溃对手,我给他向大本营请功;命令山田乙三将军,征集大量军车、驮马,把哈尔滨战车大队带上,集中我精锐力量,一举击溃方正、通河之敌。提醒山田乙三,大青山一线地势险峻,注意支那游击队的攻击。” “嗨!” ...... 瑷珲城是黑龙江沿岸最大的港口城市,因其与苏联在远东的第三大城市隔江相望,加之沿岸地势平坦,一直是日军重点防守的地方。 自日军占据瑷珲城以来,经过多年的建设,这座边境重镇已经成为一座巨大的钢筋水泥堡垒。城池被高高的城墙所包围,城外五百米范围内,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战壕,城墙周围,密布着密密麻麻的明碉暗堡。城墙上,布满了各种碉堡,就连城墙腹部不少地方都被日军掏空,成为各种暗火力点。 自从乌云、奇克、逊河溃败下来的日军说明支那军队中拥有大量苏联坦克后,为了对付这种钢铁猛兽,镇守县城的日军混成第三旅团长田村原一少将高度重视,于城墙和战壕上布置了大量“决死队员”,力争给中***队当头一击。 镇守县城的日伪军加起来有一万四千余人,若是以往,田村原一早就带领他认为英勇无敌的帝***队出击了,但是接到关东军司令部固守待援的死命令,他无奈地选择了防守,但他丝毫也不认为中***队能够对他造成威胁,毕竟瑷珲城经过这些年来的建设,就算是对付苏联军队也不在话下,更何况是他一向鄙视的中国游击队。 已经被救***指挥部正式任命为第五师师长的胡继鞅,指挥部队在城外做好了攻城的准备,听到各部已全部就绪后,胡继鞅看了看表,然后一声令下:“开始!” 作战命令很快被参谋利用电波传送出去,炮兵团各种日式和苏式的火炮架了起来,炮兵团长罗耀闽少校一一校对完菜鸟炮手们设定的射击诸元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声令下:“开炮!” 四十门昨夜才刚刚从黑龙江对岸偷运过来的苏制1910型152毫米加农榴弹炮,三十门90式75毫米野炮,四十门明治41年式75mm山炮一齐喷吐出愤怒的火焰,在沉闷的响声中,一片片炮弹铺天盖地,就像天上下流星雨一样,疯狂地向瑷珲城防线扑了过去。 密集的炮弹落地时,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溅起的硝烟直冲云霄,整个瑷珲城就像遭受八级大地震一样,猛烈地晃荡起来,铁丝网、木栅栏瞬间消失不见,战壕夷为平地,设置在各处的明暗碉堡,也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解体,残砖破瓦碎石泥块一股脑儿地冲上天际,飞溅四方。 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的日伪军官兵,还没来得及思考是否需要躲避一下,便在一团团火球中变成漫天飞舞的残肢断臂,被气浪掀飞到空中后,再次被撕成一块块碎肉。 躲在城墙下地下指挥室里的田村原一少将几乎都快疯了,这还是记忆中那支连步枪都配不齐的支那军队吗?怎么炮火比起自己曾经管辖过的野炮兵第二联队的炮火饱和轰击还要凶猛十倍? 现在野炮兵第二联队已经调往关内,参与华北战事,整个混成第三旅团只有75mm山炮和野炮各六门,如何应对如此凶猛的炮火攻击? 救***第五师的炮兵团可不给日军指挥官任何思考的机会,铺天盖地的炸弹依旧一股脑儿地在日军头上掉落,摧毁一切可疑目标。 炮兵团长罗耀闽满脸笑容,带着炮团足足过了十分钟的瘾头,一张脸已经被烟雾熏黑,才遗憾地命令这群被自己一手带出来的炮兵停止炮击。 这位出身福建海军世家、黄埔二期炮科毕业,现年三十岁的炮兵少校,经历可谓曲折,罗耀闽十六岁便考入黄埔军校二期,十八岁毕业,分配到李济深的第四军,深受李济深的喜爱,派到***江田岛海军学校留学,毕业回国后适逢中原大战,斯时担任反蒋第八路军司令的李济深立即委以重任,派其担任路军司令部直属的炮兵营长一职,可惜这个位置还没坐热,李济深就兵败下野,被贴上派系标签的他只好投靠同属粤军的十九路军,参加了三二年的上海抗战,因功再次晋升至炮兵营长。罗耀闽原本以为可以凭借所学,大展拳脚,不想闽变发生,中央军入闽,他再次被一捋到底。就在罗耀闽心灰意冷之际,怜惜人才的炮兵第二旅旅长蔡忠笏偶然知道他的经历,***他进入叙府士官学校担任炮兵教官。苦熬两年资历,罗耀闽终于有机会出来带兵打仗,虽然不知道到东北后会面临什么样一个景象,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参加了北上军官团,来到东北加入抗日救***,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一名炮兵团长。 摸着152毫米加农榴弹炮那打得烫手的硕大炮管,罗耀闽***了***嘴唇,心说连这陆地上的大口径重炮都打得这么过瘾,不知道军舰上的大炮打起来又是什么滋味?可惜中国没有强大的海军,估计这个愿望今生也无法实现了。想到这儿,罗耀闽遗憾地叹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向残破不堪的瑷珲城。 第一三六七章 一面是海水,一面是火焰 第一三六七章一面是海水,一面是火焰 上午九点四十分,南京中央总医院特护病房。 “司令,急电!” 安毅在冯洁云的搀扶下,拄着拐杖回到病房,坐下后他刚想和冯洁云温存一下,说上几句贴己话,沈凤道追着屁股冲了进来。 “又有啥子事情?”安毅没好气的用四川话问道。 “日军台湾总督小林跻造在民居躲避我军空袭时,被台北‘抗日义勇队’暗杀,身负重伤。驻台湾日军已陷入疯狂状态,据说枪毙了不少可疑分子,现在台湾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紧张,据说***大本营有意改变在台湾的宽松政策,施加奴役化的高压统治。”沈凤道看到安毅气急败坏的样子,有些不明所以,待看到安毅的大手还留在冯洁云的衣襟里,连忙忍住笑,视线转向地下,低声汇报。 安毅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昨天得到一份戴笠转发的电文,福建省主席陈仪奉军委命令,拘押滞留福建省的台湾民众,统一送往闽北崇安、连江等地,建立‘台民垦殖所’,集中居住管理,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妥。 “崇安、连江土地贫瘠,在那里进行耕种,辛苦一年下来可能连肚子都吃不饱,而且又不准离开,这不是变相的圈禁吗?而且这批滞留福建境内的台湾百姓,大多是心怀祖国,积极从事反日斗争,以福建为基地谋取台湾回归的抗日义士,又或者是不堪忍受***统治者的歧视和压迫,毅然回到祖国大陆经商或从医的爱国人士,若是采取如此激进的方式予以关押,和***政府又和何差别?” “老沈,我看我们的情报总局和第四厅是不是介入一下,甄别出其中作恶多端双手沾满血腥的浪人,还有那些身份和形迹可疑又没有人担保的人员,其余的全部送到老南昌去。老南昌经过我们多年辛苦建设,市镇设施完善,水电供应齐全,若是任其荒废下去,谁也不忍心,这批台湾民众迁移进来,正好可以再次把老南昌繁荣起来。 “那些工厂、商店一旦恢复营业,不仅可以就近补充军需,而且对于劳动力的需求会与日俱增,可以顺便带动更多的人向老南昌迁移,这样要不了多久,昔日那个居民百万、工商业繁荣的城市又可以出现了。这十万台湾同胞,融入上百万人口的大城市里,生活安逸富足,与***殖民政府所作所为相比,可谓天壤之别。我们再派出战机抛洒传单,大肆宣传一下,估计台湾、琉球、朝鲜等地的民众都会在心里衡量,谁才是他们的同胞兄弟,而***政府恐怕会越发紧张了。” “这个想法很好,可以马上实施!” 沈凤道附和地点点头,随即调笑道:“司令,我之所以会打扰你和夫人的好事,是因为‘抗日义勇队’苏培立队长单枪匹马来到我们设在福州的江南运输公司分部,主动挑明身份说明来意,请求我们支持他们的抗日事业。现在义勇队拥有将士五百二十八人,其中不少在黄埔军校以及广东、福建的军校上过学,拥有一定的战斗力,可惜他们的武器装备太过落后,不能给***人形成有效打击,所以没形成气候。但随着这次小林跻造的遇刺,估计情况会大有改观。” 冯洁云这才发现安毅的怪手,连忙挪开,俏脸绯红,站起来啐了一口: “什么好事啊?说得那么难听,我先出去了,最近我在写一本以抗战为主题的纪实文学,第四厅收集来的资料,我看了很有感触,国家贫弱,最先遭殃的就是百姓,看看***人在冀东实行的‘毒民政策’,在平津地区惨无人道的大***,无不证明他们所宣扬的‘攻打中国是为了帮助中国民众摆脱***统治、共建黄道乐土’是一个巨大的谎言。我一定要在书中披露***人的罪行。” 目送冯洁云离去,安毅回过头道:“老沈,我有一个主意,不知道能不能行,你帮我好好参谋一下。现在叙府汽车厂生产的卡车和客车,我们集团内部消化了大部分,军委又采购了一批,涌入西南投资兴办运输公司的投资者、各地矿山的老板和江浙财阀兴办的运输公司也购买了一些,但总的说来,产能还是有些过盛。 “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有五千辆车的存余,闲置在那儿既不便保存,又是资源的一种巨大浪费,但是迫在眉睫的大战又不允许我们中断汽车生产,我的意思是把这批汽车和客车全部交给江南集团,平日就用来载客拉货,战时则统一调度运载军队和军资。比如这次虎头行军,若是江南集团有足够的车辆,我们就可以通过内部统筹,迅速将南京周边地区的车辆集中,只需要一千辆客车,三千辆卡车,二十四军就可以实现全机械化运输,这样很快就可以抵达常熟,而不用跋涉这么久。” 老沈眼睛一亮:“这个意见很高明,司令,你有什么顾虑吗?” 安毅叹了口气:“我是怕校长和军中一干师兄弟看了,心里会犯嘀咕――有这么多物资不知道支援国家,却敝帚自珍,天下人都会戳我安毅的脊梁骨啊!” 沈凤道连连摇头:“此言差矣,咱们用自己的东西,谁能说什么?看看现在中央欠我们多少钱了,加上这一笔贷款,起码有三亿大洋了吧?这些年来,我们提供给军工署下属的各军工厂多少条生产线,还有多少原材料物资?现在那些交易可都还挂在账面上,就算我们家底再厚实,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啊!再说了,委员长并不像他说的那么可怜,当初十九路军采购了我们十余条军械生产线,可以生产从火炮到步枪的一切物资,闽变后这些都归中央所有了。还有广东陈济棠下台,几家大型军工厂也都收归中央所有,这样的家底可比我们刚开始强多了! “但是,有了这么多好东西,中央就是不好好利用,只知道一味地开口向我们要,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啊!就说汽车生产吧,我们叙府机械厂三五年就已经研制出整套汽车生产线,连益公都知道采购十几条生产线回去生产零配件,与我们的汽车工业形成共补,反倒是中央对此无动于衷,钱全部用来剿匪、修路、发展教育、修筑国防工事、治理和疏通河道、修复古建筑等方面去了。我并不是说做这些不好,但是钱得用到点子上,就说治理和疏通河道吧,每个省都在抓,而且被中央明令列入官员的政绩考核中,但是结果如何?暴雨来了,照样洪涝,几个月不下雨,又是大旱,但钱却一分没少花。那么这些钱用到哪儿去了?我看是和吴福线的国防工事一样,钱全部跑到不法官商口袋里去了。 “总之,咱们发展咱们的,该帮忙的时候绝不含糊,但不必要的付出,却也大可不必。筹建一个超巨型的运输公司,不仅咱们安家军可以得利,到时候友军需要的时候,我们也可以满足,这样皆大欢喜的好事,谁能拒绝?而且咱们不必大张旗鼓,内部消化就是了,谁能知道这些车的来历?” “着啊!” 安毅猛地一拍大腿,茅塞顿开,连连点头:“老沈,你扶我去电讯室,我现在就去安排,争取尽早处理好此事。不过有了车辆还不行,咱们还得修建油料仓库,否则汽车没了油,连鸡公车都不如。” “司令,你还没说,抗日义勇队的事情答不答应呢!”沈凤道一边说,一边搀扶着安毅站了起来。 “当然答应了,都是打鬼子,咱们有什么二话?让周崇安给台湾抗日义勇队运去两千条压仓底儿的三八式步枪,十万发子弹,再把在冀东缴获的几***弹生产线选一条给他们,台湾物产丰富,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日后的弹药供应问题。” “好!” ...... 太阳升到半空中,瑷珲城的战斗还在继续着。 胡继鞅早已经从望远镜里看到战场上发生的一切,观察到日军已经没有明显的火力点,当即一声令下:“冲锋!” 随着“滴滴答”的冲锋号声吹响,整个战线上发出山崩海啸的喊杀声,上万官兵从战壕里一跃而起,举着手里的钢枪,在前方红旗的引领下,向着瑷珲城的城墙冲去。 前面引领冲锋的,是十辆t-28坦克,稍后一些则是缴获自日军的九二轮式装甲车,第五师官兵跟在后面,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城池冲去。 日军防守活跃起来,原本被剧烈的爆炸掩埋的射击孔,再次显露,地堡中、城墙下、壕沟里、掩体中,无数火舌喷吐,构筑成密集的火力网,打在坦克和装甲车的外壳上“噼啪”做响,不时有第五师官兵倒下。 看到日军如此猖狂,安家军部队普及到连排一级的迫击炮,再次发挥巨大作用,上百门迫击炮集中射击,那声势可一点儿也不比重炮轰击小,再加上改造后的直射迫击炮点射日军的火力点,随着一声声炮弹炸响,日伪军的轻重机枪纷纷哑火。 t28坦克大发神威,一边向前冲锋,一边向日军精心构筑位置极为隐秘的火力点吐出一团团橙红色的火球,炮弹准确无误地从射击孔冲了进去,声声沉闷的爆炸,迅速引爆掩体内囤积的弹药,没过多久,那些个看起来坚不可摧的混凝土建筑,纷纷在猛烈的爆炸中洞开了天窗。 “巴嘎!支那人的坦克逼近了,立即命令决死队着手清除!”日军指挥部里,田村原一少将惊恐无比,拿着电话的手都在颤抖。 被武士道精神***的决死队员,腰杆上捆上满满一圈炸药包,冒着枪林弹雨,进行疯狂的***,他们想迅速接近并爬上坦克,抱着炮塔,与势不可挡的坦克和装甲车来个同归于尽。但是,安家军的火力网构筑中,狙击手和机枪手是必不可少的两个环节,虽然说现在第五师新兵蛋子多,但是好歹招收的矿工中,许多都是军人,从中挑选些枪法好的进行突击培训,一个师训练个三五十个狙击手的几率还是蛮大的,因此那些日军决死队员的冲击,变成无谓的活体炸弹。 一声声剧烈的爆炸中,硝烟弥漫,一个个人体炸弹变为碎片,但是却对第五师的坦克和装甲车,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杀!” 将士们目睹这一切,群情振奋,大声吼叫着,就像是刚刚放出栅栏的斗牛一样,一边射击,一边向敌人的阵地猛扑过去。 喊杀声惊天动地,四面八方涌动的人潮,向着日军固守的战线靠近。 看到汹涌而来的中***队那势不可挡的的气势,听着嘹亮的军号声,城墙外最后几道阵地上的鬼子一个个瞪着血红色的眼睛,纷纷在自己的头上缠上白色绸带,扎紧腰带,准备与中***队殊死一战,以维护帝***人的荣誉。 而伪军就不行了,他们哪里见过如此残酷的战斗场面?以前跟在日军身后,只需要在关键的时候发起冲锋,对手自然就望风而逃,什么时候经受过这样的煎熬?因此,一个个心理崩溃,纷纷转身向城里逃去。可是,迎接他们的,只有无情的机枪扫射,瞬间倒下一大片,无奈之下,只好再次冲回阵地上,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日军指挥官田村原一少将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冰冷,举起戴着白手套的手,对身边的参谋道: “上报关东军司令部,我外围防线已尽数沦陷,田村誓与瑷珲城共存亡。为避免关东军直属之铁道装甲列车完好无损地落入支那人之手,我决心动用这一战略性武器,在战斗中发挥它的最大价值!” “嗨伊――” 参谋立即将田村原一口述的电文发了出去,没过两分钟,得到了司令部的回复电文,正式将铁道兵调拨田村原一少将指挥。 “立即接通岩村君,现在是他们为帝国展现非凡实力的时候了,尽情地用支那人的血肉,来填饱装甲列车那饥渴的肚囊吧!” “嗨伊――” 第一三六八章 惊天计划 第一三六八章惊天计划 上午十一点,三艘由五万吨级油轮组成的庞大船队,正在穿过舟山群岛。从高倍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切后,藏匿在舟山群岛最东面蝴蝶岛庙冲山峰顶的安家军一支特战小分队,立即通过电波,将此情况反馈了回去。 “这是什么船啊?好大,长度起码得有四百米吧,船舷高度也得三十多米,比起这几天咱们见过的所有***人的战舰都要大。”待通讯兵发完电报,上士郭健轻轻碰了碰队长王成龙的胳膊。 王成龙白了他一眼:“没仔细看任务说明啊?这是在美利坚订购的五万吨级大油轮,据说还是世界上最大的油轮之一,有大用场的。” “啧啧,这么大的船,可惜了......”通讯兵朱国胜摇了摇头。 “嘿,黑大个,难道你知道什么?”郭健挑了挑眉。 “还行吧!” 朱国胜撇撇嘴:“没看到这几天中央海军在干什么吗?在撤除长江江阴下游航道上的灯塔、灯标、灯桩、灯柱、灯船及测量标杆,现在***海军的主力舰队正在源源不断向上海开来,海军担心日寇会顺江而上,偷袭南京。” 王成龙在望远镜里看到大油轮远去的雄健身姿,点了点头:“是啊,可惜了......” 郭健有些莫名其妙:“到底可惜什么啊?” 可是却没人回答他,王成龙和朱国胜悄悄地挪动身体,转向峰顶西侧,继续用望远镜观察杭州湾一线。 只见徐公岛、北鼎星岛、南鼎星岛之间的海湾中,停泊着大量***战舰。这些战舰防卫严密,外围是几艘巡洋舰,稍里面一些是战列舰,围在中间的是没有防空能力的驱逐舰和炮艇,杭州湾远近的海面上,游弋着一些巡逻快艇,以便及时发现来自空中和海面的敌情。幸运的是,由于日军舰群没有过多关注东海外洋一侧,并没有发现三艘巨型油轮的诡异之处。 ...... 南京总医院住院大楼三楼被临时辟为作战室的会议室里,安毅收到特战小队的报告,立即拄着拐杖来到地图前,仔细观察长江口的情形。 杨飞笑着道:“一路有惊无险地到了这儿,应该万无一失了。” 安毅摇摇头:“行百里路半几十,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放松。立即命令空二团,即刻为油轮护航,看到一切敢于挑衅的日军战舰,一律击沉。” “是!” 杨飞应了一声,随即笑着道:“二大队的战机已经升空,正在向长江口飞去。放心吧,一切都按照预案进行,不会出差错的。司令,你说三艘这么大的油轮堵在长江口,***人得花多少时间才能疏通水道啊?” “那就得看***海军的决心和勇气了,这两天咱们战机狂轰滥炸,把陆续赶来的大吨位战舰吓得躲到杭州湾集结去了。我估计他们在等待主力舰群到来,有了足够的防空力量,就会集中所有战舰群,向上海发起猛烈攻击。”安毅看着地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司令,快下去休息吧,你这上上下下的,也不怕身子骨遭罪?”说完,杨飞就要上前搀扶,谁知安毅摆了摆手: “我就在这儿等消息,结果没出来,我怎么放得下心啊?” 杨飞见状,只得作罢,和几个参谋相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忙自己的去了。 ...... 瑷珲城,太阳攀升到半空中,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和火药气息。 第五师越战越勇,在t28坦克和日式装甲车的引领下,攻占一条条被夷为平地的战壕,许多伪军把手里的三八式步枪扔在一边,举起手高呼“投降”,就在大多数救***将士高呼着“缴枪不杀”,冲向日伪军下一道防线时,前方城墙右侧位于铁路线上的无顶城门突然张开狰狞的大嘴,随即,洞开的城墙后面,传来一阵列车汽笛的轰鸣声。 “呜――” 随着列车的喘息声由远而近,一个庞然大物,发出“哐当哐当”的金属撞击声,吐着白雾,顶着个黑乎乎的大口径火炮,以无可阻挡之气势,向第五师的冲锋队伍迎面撞来。 “***,是装甲列车!这玩意儿不好对付啊!”唐问从望远镜里看到列车那长满炮口的狰狞摸样,吓了一大跳,难得地爆上一句粗口。 “怎么,此前你没见过?” 胡继秧放下望远镜,转过头问道。 “看过,是在书本上见到的,叙述司令和一干军中元老成长的《模范营》那本书里也有叙述,不过实物这还是第一次看到。” 唐问点点头又摇摇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我是在二次北伐后受《模范营》精神感染,专程从老家杭州赶到老南昌,要加入安家军,录倒是录取了,但因为当时身体弱,分配到江南集团从事一些文书工作。 “我原本是抱着投笔从戎的心思到老南昌的,眼瞅着没机会打仗,心一横,就报考了理工学院,由于对数学方面有些天赋,被几位俄籍老师着重进行培养,然后开始接触密码破译工作。及至士官学校西迁,急需密码破译和电讯专业的老师,我毛遂自荐,不想竟幸运地被录取了,然后就开始担任叙府士官学校的密电码课程老师,这一待就是好多年。期间我注意锻炼身体,其他老师讲的课程,尤其是战术参谋课程,我最喜欢跑去旁听。这次选拔,我报名参加,终于得偿心愿来到东北,和你搭伙带兵打仗。说实话,在此之前,我连战场都没上过,哪里见过如此庞然大物?” “老唐,看不出来啊!” 胡继秧瞪大眼睛,惊讶地说:“我看你把军务安排得井井有条,行军和作战计划也制定得很详尽,我还以为你是多年的老军伍呢!” 唐问笑道:“若是多年的老军伍,肯定不会派到东北来了,现在与小***的战争已呈现不死不休之态势,各个军都在扩编,新兵培训那里也需要人,怎么可能在作为偏师的东北倾注过多的力量?这次来东北的,不是思想和生活出了一些毛病,就是原先没机会上战场的书呆子。对了,师长,你也和我差不多吧?” 胡继秧点点头,笑了笑没有说话,再次举起望远镜。 “咦,师长,日军把装甲列车都派出来了,你怎么好像不着急啊?”唐问有些奇怪。 “急也没用,不过我相信我麾下这些将士,尤其是我们的坦克手。这些坦克手都是苏联红军中的华裔,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对于出现的各种情况,也有应对预案,我想他们会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的。” 胡继秧头也不回地回答。 只见浑身上下布满黑乎乎炮管的装甲列车,就像一个毛发倒竖的刺猬一样,向第五师汹涌的冲锋人流迎面而来,从车厢里伸展出来的大小口径火炮和各种轻重机枪,一齐向铁轨两边喷吐着橙红色的火舌。 炮弹在红旗飘舞的冲锋队伍中炸响,瞬间清空一片,同时狂风暴雨般的子弹,向呐喊着的将士泼洒而去,一道道橙红色的弹雨所过之处,喷溅出团团血雾,许多战士英勇地倒在了血泊中。 坦克和装甲车队迅速跳转方向,调整炮口的射击角度,向着逐渐缓慢下来的列车冲了过去。 发现不顾生死冲过来的t28坦克群和一辆辆薄皮装甲车,日军装甲列车就像是自己的尊严受到侵犯一样,大为震怒,所有的火炮一齐向坦克和装甲车猛烈轰击,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炮弹落到坦克和装甲车旁边。 眨眼间,一辆t28坦克被炮火命中炮塔装甲薄弱部位,身形顿了一下,立即起火爆炸,另外一辆装甲车则被狂暴的气浪掀翻在地,倾倒的机枪口喷射出火舌,失去控制的子弹误伤了不少我军将士。 日军防守阵地上传来一阵喜悦的欢呼声,原本逐渐沉寂下去的火力点,又再次活跃起来,就连日军为数不多的山炮和野炮也投入作战中,但很快就被救***炮兵大口径重炮给压了下去。 “是否动用重炮,对准日军的装甲列车轰击?”唐问有些急了。 “不忙,再看看!” 胡继秧举起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看看我们的将士如何应对,如果能够把这列装甲列车保存下来,或许对我们以后的战斗有所帮助。” 坦克与装甲列车的较量正在进行,由于挪动炮管太过艰难,日军装甲列车发射的炮弹,声势很大,但能够奏效的不多,第五师坦克营剩下的九辆t28坦克,灵活规避着日军的炮火,然后转动炮塔,吐出一团团火球,一枚枚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直扑向日军装甲列车。 苏联红军的坦克手训练确实有其独到之处,一枚枚炮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装甲列车的一个个射击孔,随着一阵金属撕裂的声响,高爆穿甲弹钻入车厢内部,发生剧烈爆炸,只见躯体无比庞大的装甲列车车厢,开始发出炒豆一般的闷响声,随后就是连续不断的爆炸。 一节吐着火舌的车厢,由厚厚的钢板组成的列车车壁,被内部爆炸的狂暴气浪掀开,浓重的烟雾从车厢内蹿了出来,很快把前后的车厢包围。 此后,又是连续几处车厢爆炸,很快烟雾便弥漫到整个列车。列车内***纵火炮视线受阻的日军,气愤得哇哇直叫,只能盲目地发射着炮弹,而我们英雄的坦克手,则将一颗颗炮弹送到喷吐火舌目标明显的射击口,将列车上所有的火力一一打灭。 “好!干得漂亮!” 唐问大吼一声:“真难以相信,这么小的坦克,竟然制服了这么庞大的列车,就好像是蚂蚁啃大象一般,精彩绝伦。” 胡继秧也看得目眩神驰,对于坦克这种武器,又有了新的认识。 第一三六九章 沉没的巨轮 第一三六九章沉没的巨轮 中午十一点半,三艘悬挂着美国国旗的巨型油轮,出现在长江口。 由于两日来,西南空军第一大队、第二大队和第七大队,轮番对日军往来于上海与本土的落单舰只进行攻击,导致日军驱逐舰一艘、炮艇两艘、补给舰四艘沉没,狂妄的***海军再也不敢单独行动,整个第三舰队只好憋屈的待在上海的港口里,由轻型巡洋舰组成的高炮群、港口区的高炮和高射机枪阵地,组成强大的防空火力,借以自保,故此整个长江口没有一艘***战舰发现三艘航行轨迹非常诡异的油轮的踪迹。 三艘油轮在余山岛分道扬镳,一艘调转航向,向上海浦东与长兴岛之间的航道驶去,一艘冲向长兴岛与崇明岛之间的江面,第三艘油轮劈波斩浪,绕过崇明岛后,突然向左转向,向着宽阔的江面驶去。 第一艘油轮驶过横沙岛,船头的美国国旗取了下来,二百一十八名船员列好队,回过头贪婪地再看了一眼生活数月已经有了感情的油轮,然后便在船长的带领下,来到船尾甲板。很快,船尾甲板下方原本看起来严严实实的舱壁突然向两边分开,随着咬齿状德收缩门开到极限,一艘战舰从油轮的下方显现出来,随着油轮不断向前航行,战舰显露出的面积越来越大,伏在甲板栏杆上的船员们神情也越来越兴奋。 待战舰快要完全脱离油轮的仓腹时,突然开动,与油轮保持相同的航速航行着。 船员们迅速通过下方战舰起重设备架起的舷梯,快速下到下方战舰的甲板上。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前面油轮的舱腹被特意设计成了中空状态,舱壁内部,有许多铁链和钢柱,看来此前这艘巨大的战舰,便藏身在油轮的腹部,跟随着油轮一起飘扬过海,再从菲律宾一路来到上海。 船员们很快进入各自的位置,熟练地***控起来。 战舰慢慢减速,待与油轮拉开一段距离后,突然加速,从右方超越油轮,进入长江主航道,向长江上游快速驶去。同时,战舰的顶部,原本平平扁扁的地方,又再冒出一层钢铁建筑,在战舰的顶部,一根根铁杆徐徐向上升起,其中最高的那根铁杆上,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军旗高高飘扬。 正在黄埔江口警戒的一艘日军驱逐舰发现了长江口驶来的这艘造型奇怪的舰船,再看看那高高飘扬的中国海军军旗,估摸着这艘战舰的吨位得有七八千吨,连忙向舰队司令部汇报。 第三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中将听到报告后非常惊讶,立即和第八战队司令官南云忠一、第九战队司令官小林宗之助同乘一艘鱼雷艇,来到黄埔江口,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 这时,那艘战舰正以极快的速度越过黄浦江口,长谷川清是老牌的海军将领了,粗略一看,这艘战舰的数据便了然于胸: 船首有一个起重平台,一前一后各有一门三联装203mm主炮,双联装127mm副炮1座前向,1座后向,两舷各有1座,防空武器包括40mm高射炮和20mm高射炮,具体数目不详,但总数应该不会少于60门。 “支那海军哪里来的如此先进的巡洋舰?”南云忠一放下望远镜,非常吃惊地问道。 小林宗之助恶狠狠地说:“不管它有多先进,我们立即派出舰队追上去,击沉它!” 长谷川清无奈地指了指天上,小小林宗之助和南云忠一一起抬起头,只见蓝蓝的天空中,盘旋着二十几架银灰色战机,不时做出俯冲、爬升、旋转等高难度动作,若不是此刻鱼雷艇正置于黄埔江两岸日军布置的防空阵地保护,估计此刻两位少将已经大声呼叫返航了。 小林宗之助沮丧地低下头:“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战机能够决定海战的胜负,现在我终于明白帝国海军前辈煞费苦心发展航空母舰的用意了,没有控制天空的战机,我们的战舰就好比折断了翅膀,教训深刻啊!” 南云忠一从进入海军学校开始,学的就是海战中大炮巨舰决胜以及鱼雷出奇制胜等理论现在骤然接触一个全新的天地,让他几乎有些接受不了。但活生生的现实告诉他,没有强大的战机保护,战舰将沦为海战的配角,已经五十岁的他,决定多找一些关于制空权方面的书来看看,好让自己跟上时代的变化,而不至于被淘汰。 长谷川清中将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幽幽叹道:“看着支那海军战舰耀武扬威从我们面前经过,我们却无能为力,这种揪心的痛苦,谁能理解?唉,帝国海军蒙受的耻辱,实在太深刻了!” 说到这儿,他突然惊讶地指向右前方:“看,那是什么?” “油轮!?” 南云忠一瞪大了眼睛。 小林宗之助连连点头:“没错,是油轮!” “这么巨大的油轮,来到长江口干什么?”长谷川清看了看两位属下,南云忠一和小林宗之助均是一脸迷茫的神色。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油轮航行至距离黄浦江口两百余米时,突然发出巨大的爆炸声,随着滚滚的黑烟冒出,再次传来一声声剧烈的爆炸。 五万吨级的油轮,是这个时代的一个创举,那硕大的船身,长足有三四百米,宽四十至五十米,高三十余米,爆炸又是在船的一侧发生,巨大的冲击力,迅速将油轮扭转了个方向,横亘在江面上。 巨大的爆炸在继续,随着舱体进水,发动机迅速熄火,油轮停止了挣扎,开始向一侧倾斜。船头至船尾,冒起冲天大火,水与火接触时发出“哧哧”的声响,水蒸气弥漫江面,就连长谷川清等人也能感受到湿漉漉的热气。 船体下方渗水点越来越多,油轮倾斜的幅度越来越大,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在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中,油轮彻底倾覆,侧翻在江面上,水花冲天而起,冒起无数的气泡。船终于慢慢没顶,但透过浅浅的江水,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油轮那巨大的轮廓。 “我的天啊!我看到了什么?”南云忠一不信地擦了擦眼睛,又使劲揪了揪自己手臂上的肌肤,可是疼痛感却清楚无误地告诉他,眼前这一幕是真的,并非是什么幻觉。 小林宗之助傻着眼,喃喃问道:“是海难吗?当着我们的面发生的海难事故?一九三七年的泰坦尼克号事件重演?” “巴嘎!” 长谷川清怒斥道:“你们还没看出来吗?这是支那人的阴谋,他们用这艘巨大的轮船,自爆后沉没,借以堵塞长江航道,我们的战列舰和巡洋舰,再也没有办法自如地进入长江航道了!” “这......” 小林宗之助依然有些不敢相信:“一艘造价上千万美元的新油轮,为的就是自爆沉没来阻止我们的海军进攻?” 南云忠一这时已经想通了:“没错,小林君,支那人就是这么疯狂!我估计这是北美那些支那裔美国人干的,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够帮助他们的祖国抵抗我们帝***队的进攻,但是,这样做有意义吗?长江航道又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出海口,帝国海军最多绕远一点......” 南云忠一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传来,尽管中间隔着宽度达三四公里的长兴岛,但远处天边的浓烟清晰可见,而且爆炸声清楚地传来,通过距离差在心里稍微算一下,便知道这次爆炸比起刚才的油轮爆炸并不逊色。 小林宗之助已经明白那是什么声音,几乎快疯了:“又是上千万美元的巨轮!天哪,支那人疯了,他们竟然向长江里大把大把的扔钱......” 长谷川清中将一脸阴沉,幽幽叹息道:“支那人了不起啊,敢于壮士断腕,看来他们很快就会向上海发起进攻了。 “小林君,与守护一个国家相比,浪费这点钱还是值得的,君不见这上海港口里,还有我们第三舰队二十八艘舰艇,加起来造价超过两亿美元吗?支那人的算盘打得很精明,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崇明岛北那条水道也会被支那人的巨轮给封掉......” 在长谷川清说这话的时候,更远的天空中果然冒起了黑色的烟雾,长谷川清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放下后冷冷一笑:“支那人想用他们的三四千万美元,换我们的两亿,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他们赚,若是能够拿回日租界的权益,仅仅土地的价值就达数亿,而且打赢这一仗,对他们国家民族军心民心士气的鼓励,不可限量啊!小林君,支那人可比你聪明多了!” “嗨!” 小林宗之助九十度鞠躬,然后低着头问道:“司令官阁下,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等待!耐心等待!” 长谷川清挥挥手:“支那人阻绝的,可不止是我们帝国海军的交通,他们把各国通向上海港的海运线路全给弄断了,估计很快各国就会做出反应,联合向支那国民政府施压,我们只需在幕后推波助澜即可。另外,趁此机会,我们还可以向英美等国,获得更多的援助。支那人有一句古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受教了!” 这回不仅是小林宗之助,就连南云忠一也自发地鞠躬致礼。这一刻,南云忠一从长谷川清身上学会了许多,思想境界大为增长,对他此后学习领悟海军新战术帮助很大,英美海军一个难缠的对手正在快速成长。 第一三七〇章 千骑卷平冈 第一三七〇章千骑卷平冈 南京总医院,住院部大楼三楼,第二路军临时指挥部作战室。 “司令,好消息,十分钟前,三艘五万吨级油轮在预定航道,通过定时定向爆破等方式,成功自爆沉没,堵塞了大半江道。” 刘卿拿着电报,兴奋地冲了进来,却见方展鹏瞪着自己,右手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刘卿放缓脚步,转头一看,安毅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十几个参谋轻手轻脚地做着事情,唯恐吵醒安毅。 方展鹏和杨飞刚刚把刘卿拉到门边,安毅就坐了起来,伸着懒腰道:“怎么没声音了?难道现在是下班时间吗?” 安毅诙谐的话,顿时引来一阵哄笑,刘卿快步来到安毅身前,递上电报:“司令,喜讯!咱们全歼上海日军的计划可以实施了!” 安毅高兴地接过电报,仔细看完,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关门打狗,现在门关了,接下来就看咱们怎么才能把狗给一棍子打死......对了,那两艘巡洋舰、一艘鱼雷艇顺利进入长江航道了吗?” 刘卿点点头:“根据空军传回的消息,全部顺利进入南通水域。以三艘战舰均高达三十六节的航速,预计傍晚时分即可抵达南京。现在是盛夏,加之刚刚下过暴雨,长江水位居高不下,应该很轻松就进入鄱阳湖。我们的海军,终于拥有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战舰了。” “这三艘战舰,是张熹私人捐赠的,从三五年开工,足足用了两年半时间,造价上亿美元!” 安毅有些感慨地说:“所以啊,有时候朋友和敌人也就是一念之间,若不是当初愉快分手,哪里来的这份香火情?有时候吃亏就是占便宜,就看我们怎么对待了。好了,随着这三艘战舰到位,以及五百多位留学欧美的海军专业人才回归,我们的海军学院也可以建立起来了。” “鄱阳湖里的海军?”刘卿笑问。 “没错!”安毅点了点头:“短时间内,咱们的近海还将是***海军的天下,所以咱们只能当内湖海军,但总有一天,我们的海军会走向大海,走向太平洋、印度洋,走向全球大江大洋的每一个角落,我对此深信不疑!” 作战室里,刘卿、方鹏翔和一干参谋,听了安毅这番话,血脉喷张,无不对安毅描绘的美好画卷而神往。 ...... 日头升上正空,就算是身处祖国的最北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太阳那火热的威力,加之整个十数平方公里的漫长战线上,千军万马厮杀在一起,炮火和枪弹随处飞舞,更平添了暑气逼人的感受。 趁着日军装甲列车的所有火力点被清除,胡继秧见猎心喜,大声叫道:“老唐,跟我去看看装甲列车,如何?” 唐问看到战局基本上已经稳定,有着坦克和装甲车的助阵,拿下瑷珲城已经没了什么疑问,当即道:“好吧,我们一起去看看,不过得叫老李注意一下,别让鬼子钻了空子。” 唐问口里的老李是副师长兼师参谋长李啸,是分配到第五师和胡继秧争夺师长职务的三名上校之一,不过由于胡继秧表现出色,李啸只好屈居副师长和参谋长职务,此刻他正在居于战场中央的十四旅旅部督战。 另一位竞争者陈宇上校已返回司令部,充实军团领导班子,同时负责筹建鸡宁陆军士官学校,按照安家军的建军思路,发展部队。 此时第五师的将士们已经从被装甲列车压制的半蹲状态站起来,再次呐喊着,跳过举起双手高呼“投降”的伪军头顶,冲入城门洞开的瑷珲城,与日军展开了短兵相接的接触战。 由于随同士官们同时到来的还有大量冲锋枪、驳壳手枪以及火箭筒量产后作用没有那么显著的二十毫米口径反坦克枪,第五师的将士们和他们在关内鏖战的前辈一样,依旧拥有着对日军作战时在近战上的巨大优势,往往在日军官兵打完子弹举起刺刀准备肉搏的时候,就被冲锋枪、盒子炮构筑的强大火力扫翻在地,连一丝波澜都没掀起。 紧接着,第十三旅、十四旅和十五旅迅速将指挥部前移,狙击手们跟随轻重机枪一起,冲上了城楼,机枪手注意压制日军的机枪火力,而狙击手持有的武器就夸张了,20毫米反坦克枪的射程高达1500米,将士们借着瞄准镜,展现精妙无比的枪法,清除一切视野所及的利用建筑物隐身高处举着三八式步枪进行射击的日军,给地面上逐条街道进行巷战的将士们提供了非常强劲的火力支持。 胡继秧和唐问,带着师直属警卫营,在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下,向日军装甲列车上的残敌发起进攻。 部分日军依托车厢进行顽抗,但很快就被冲进去的警卫营将士用冲锋枪和手枪一一点倒,经过十余分钟的激战,基本上肃清了铁甲列车上的日军,日军流淌的鲜血,把下面的铁轨和路基染红了,尸体横七竖八,从车上摆到车下,到处都是。 胡继秧和唐问先后跳上车厢,触目所及,烟雾弥漫,两人每一节车厢都走了个遍,发现装甲列车果真是皮坚肉厚,虽然爆炸看起来声势吓人,但受损并不严重,车头更是毫发无损。尤其是装甲列车前面那门射程达到四十公里的240毫米重炮,没有遭到日军的蓄意破坏。当初这样口径的重炮在攻击绥芬河时取得了奇效,在救***内部广为流传,现在第五师也将拥有这一武器,如何不让胡继秧和唐问欣喜若狂? 相信只要经过一番修理,这列装甲列车将能够作为第五师的一支奇兵投入南线战场,给予日军更大的打击。 随着城防工事的沦陷,田村原一少将已经将指挥部后撤至城中四层高的楼房里,听到越来越近的枪炮声,田村原一在三楼的电讯室里焦虑地走来走去。 一条条噩耗传来,一个个街区失守,眼看着瑷珲城已经沦陷了三分之一,而城外的装甲列车,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难道帝国辛辛苦苦花费巨资从法国购买来的装甲列车,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田村原一尽管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是装甲列车的沉默,却告诉他此刻装甲列车很可能已经陷入大麻烦中。 “电令岩村中佐,若不能坚持下去,立即爆破装甲列车,绝对不能把它留给支那军队。” 田村原一少将艰难地吩咐道。 通讯参谋迅速将田村原一的命令发送出去,不过很快坏消息就传来:“将军,装甲列车大队没有回音,估计......” “巴嘎!” 田村原一咆哮道:“估计什么?” 通讯参谋吞了口口水:“估计不是岩村大队全体玉碎,就是装甲列车的无线电系统已经被炸毁,无法联络!” 田村原一颓然无力地跌坐地上,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可是指挥部里没人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 瑷珲城内的战斗,正处于异常激烈的状态,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马达声——关东军为数不多的战机,终于在城池即将失去的前一刻,奉关东军司令部的命令,从哈尔滨机场紧急杀到瑷珲城上空。 可是在天空中盘旋一圈后,日军的飞行员就傻眼了,城里面中日军队绞杀在一起,一个个战团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就无法进行精确打击。 唯一攻守双方泾渭分明的只有位于城东南方向的瑷珲火车站,于是八架战机调整方向,冲着瑷珲火车站杀了过去。 虽然瑷珲自去年年底才修通铁路,但为了调兵的需要,火车站修得很大,站台上足可停留四列列车,现在车站里就有两列列车停在那儿。 为了保护火车站的安全,混成第三旅团在这里布下了两个大队的官兵,同时还有伪满军两个团参与防守,各种堡垒和轻重机枪阵地设置巧妙,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块难啃的骨头。由于整体防线隐身在城池内部,许多明暗碉堡都没有被炮火摧毁,一道道工事依然在发挥巨大作用,压制着救***官兵的进攻。 第五师十五旅正在猛攻这个方向,由于没有坦克保护,前进得非常艰难,负责对日军火力点进行直射从而打掉日军暗堡的直射迫击炮炮手,已经换了五个,第六个刚刚发射一枚迫击炮炮弹摧毁一个暗堡,就被席卷而来的弹雨击中,天灵盖被掀翻一半,整个人扑倒在迫击炮上。 “继续!” 十五旅旅长目赤欲裂,但依然紧咬着牙,指示下一个迫击炮手接过重任,继续点射日军的火力点。 救***要在大小兴安岭间立足,瑷珲城必须占领,就算付出再大的牺牲,也要坚决拿下火车站。 恰好这个时候,代替胡继秧指挥作战的第五师副师长李啸看到十五旅陷入苦战,咬咬牙,把装备大正三年式13毫米高射机枪四十挺、八八式75毫米高射炮二十门、苏联85毫米高射炮五门和苏联akt双37毫米高射炮五门的防空营调过去支援。 拖曳着高射炮和高射机枪的车队刚刚沿着铁轨旁的公路冲入城池,赶到火车站前的一排民居前,正要将高射炮和高射机枪放平进行平射,摧毁日军疯狂肆虐的火力点,突然看到天空中飞来八架战机,不怀好意地在天空盘旋,防空营营长不敢怠慢,各部迅速各就各位,黑乎乎的高射机枪口和炮口全部对准了天空。 日军的飞行员根本就不知道下面的泥腿子通过攻陷鸡宁、绥芬河、虎林、林口、勃利等城镇和要塞,缴获了日军大量高射机枪和高射炮,还得了苏联远东军区的大力援助,防空火力远远超出想象,依然不知死活地降低高度,向地面发起攻击。 这波战机共有八架,具体是四架装备3挺7.7毫米口径航空机枪的ki-8中岛双翼战斗机,四架可装载500公斤炸弹的ki-3川崎九三式单发双翼轻爆击机。日军飞行员将机群高度降低到一千米左右,战斗机轰鸣着,率先向第五师进攻阵地猛扑而来,而轰炸机也紧随其后,开始进入投弹飞行轨道,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地面上突然万弹齐发,如同狂风暴雨般密集的高炮炮弹和高射机枪子弹,把日军的战机群牢牢地包围。 日军战机前后左右全部都是高射机枪子弹和高射炮炮弹,逃无可逃,一架架凌空爆炸,在天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绚烂的烟花。 原本地面防空火力击中战机的几率很低,往往要浪费上万发子弹或者炮弹,才能侥幸命中一架,但那是在敌人已经知道地面有防空阵地并且做出规避的情况下,像这种把战机降低到高射机枪和高射炮的优势射程内,并且放缓了飞行速度好精确锁定目标进行攻击的行为,在地面庞大的防空火力网下,与自杀无异。 第五师防空营刚刚露面,就来了个满门红——全中! 原本驻守火车站的日军见来了空中支援,士气大为提升,枪炮也撒着欢似的鸣唱着,向一切移动的目标射去密集的子弹,但转眼之间,八架战机先后爆炸,天空一下子恢复了平静,几乎没有人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没有战机的保护,再加上高射机枪和高射炮平射的强大威力,救***第五师十五旅的将士们,以锐不可当的进攻,击破了日军辛苦经营多年的火车站防御工事,经过半个多小时的短兵相接,终于肃清了车站内外的日伪军,把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战旗插到了车站大楼上。 随着车站的拿下,城内日军的抵抗力度再次减弱,至中午一点,彻底解决了战斗。 当安家军官兵拿下日军设在城中心的四层指挥大楼时,并没有发现日军司令官的踪影,整个大楼里血流横溢,污秽不堪,肠肠肚肚流了一地——几乎所有混成第三旅团的官佐都选择用剖腹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经过半小时的搜索,日军在瑷珲的指挥官依然杳无踪迹,所有人都急了。就在返回指挥部的胡继秧、李啸和唐问凑在一起讨论田村原一躲藏在哪里时,消息传来,十四旅在指挥部后面五百米处黑龙江畔的瑷珲医院里,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田村原一少将——他竟然被自己人干掉了! 原来,看到瑷珲城的战事已无获胜指望,田村原一先是命令旅团部的所有官佐剖腹,然后带着四个卫兵,赶到瑷珲医院,将整个医院八十多名全部由女性担任医生、护士的医疗人员集中起来,要求她们为天皇陛下尽忠,用剖腹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就在田村原一以为这些帝国的女人也会欢欣鼓舞地为倭皇献出自己所有甚至包括生命的时候,女人们先是面面相觑,一阵迟疑,接着在看到作为示范的、护士中年龄最长的伊川护士长剖腹时那痛苦不堪的模样,吓坏了,尖叫着一哄而散,四处奔逃。 田村原一大为恼怒,立即带着卫兵一一进行捕杀,不想在死亡受到威胁前,这些平日对着伤口脏器心理早已锻炼得无比坚韧的医生护士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将锁在柜子里的手枪全部拿了出来,与田村原一和他的卫兵对射。用十余条鲜活生命的代价,干掉了四个卫兵,最后又将田村原一击毙。 随后,这群医生护士向救***投降,很快获得妥善安置——成为第五师野战医院的医生护士,有了田村原一这个投名状,倒也不怕她们会临阵反水。 在对待这些专业技术人才问题上,救***实行了拿来主义,能够利用起来就尽量利用,决不以杀伤为主要目的,开战以来俘虏的五万多***商人、屯民以及战俘,全部被赶进了各个矿场,担任煤炭工、淘金工、伐木工等等重体力工种,部分工程师和技术专家,还被组织起来改进采矿和伐木设备,发挥余热。 对于救***而言,这些人都是***的劳动力,能够物尽其用何尝不可?组织一场上万人的大***,一口怨气倒是宣泄了,但谁来从事那些艰苦的工作? 至此,瑷珲城落入了救***掌握之中,随后又在苏联远东军区的帮助下,通过黑龙江水运和远东铁路运输,将瑷珲城以北黑龙江沿线的日军据点一一拔除,自此,黑龙江北部和东部地区,从大兴安岭、小兴安岭到青黑山、三江平原,全部与苏联的国土连成了一片,可以从任意地点得到物资补给,东北境内的关东军,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麻烦。 第一三七一章 先斩后奏 第一三七一章先斩后奏 南京,国府礼堂。 虽然时针已指向中午十二点,但会议依然没有结束的意思。 在上午进行的会议中,蒋介石征询与会者的意见后,以上海虹桥事件谈判中,日方态度强硬,为防止日军在上海率先发难为由,调集驻汉口之八十九师,征集江南集团下属水运公司三百余艘客货船,通过水路向上海地区集中;调五十七师一六九旅,由嘉兴向上海龙华集中;驻宜兴之炮兵第十团第二营,向吴县集中。以上各师一起归属第九集团军总司令张治中指挥。另外,任命苏浙边区绥靖公署主任张发奎为第八集团军总司令,下辖第六十九军,第五十二、第六十一、第六十二师,迅速集结各部,以最快速度赶赴上海。 现正会议正在进行的议题,是讨论最高国防会议常务委员安毅上将提出的将滞留福建的台湾民众统一迁往老南昌进行安置的议题。由于安毅承诺,将从原业主手中统一回购老南昌的产业,按照台湾民众的意愿进行分配,尽可能满足大多数人的要求,对此国民政府不用花一分钱。同时,老南昌处于江南腹地,周边地区遍布第二路军军队,不虞叛乱之祸,反倒可以活跃地方经济,增加政府税赋,在这种情况下,经过反复论证,并在江西省主席熊式辉力主下,议案终于得以通过。 就在一众国防委员起立,会议即将宣布结束的时候,总参谋部第二厅厅长徐祖贻快步入内,来到坐在主席台前排的蒋介石跟前,匆匆递上电文。 蒋介石看完后,脸色一变,举起手宣布散会,然后叫上陈诚、何应钦、白崇禧等心腹将领,一起来到国府西院的军事委员会作战室。 徐祖贻大步走到参谋人员迅速挂起摊开的大幅华北地图前,举起指挥棒,指向北平北面的北苑: “一小时前,日军集结大量部队,先是用重炮猛烈轰炸,然后出动坦克和装甲车,猛攻北苑,驻守北苑的宋明轩二十九集团军七十七军两个师经过顽强抵抗,终告不支,退往顺义县城,与五十九军、六十九军和集团军司令部直属部队汇合,准备固守顺义至***营一线。 “与此同时,日军猛攻北平西北方向的回龙观,第七集团军前敌总指挥汤恩伯将军,命令驻守该地的第十三军八十九师,奋起还击。由于鲁逸轩第五军团回撤大同前,支援了十三军大量火炮和三七战防炮,八十九师凭借着炮火上的优势,多次击溃日军进攻,目前回龙观一线依旧在激烈交火。 “根据我们的侦察机高空侦察,察北和天津方向的日军均有行动迹象,综合以上情况分析,华北日军已开始进行第二阶段作战。宋明轩将军向军委请示,必要时他是否可以放弃顺义、怀柔、密云等县?退到南口后,二十九集团军将与汤恩伯将军一起,扼守平绥铁路东段,阻止日军向西北进攻。” 蒋介石仔细看了一遍地图,询问左右:“诸位有何看法?我以为宋明轩的请求可以答应,南口乃平绥铁路之咽喉,距北平四十余公里,地处北平西北,是入察的交通要道,地势险峻,向有‘西北锁匙’之称。日军要打通平绥铁路,南口为其必争之地。” 陈诚略微观察,点头附和:“委员长英明。南口地理位置极为重要,若是我集结大军于此,既可以呼应察北战场,又可以在局部形成兵力上的优势,确保西北之安定,实乃一举多得的妙招,我认为可行。” 白崇禧则更为激进:“委座,其实现在就可命令宋明轩将军组织百姓向口外转移,随时做好焦土抗战之准备。诸位请看,现在回龙观――汤山――***营――顺义一线,整条四十余公里的漫长战线,呈扁平状态,与敌交战之面积过于庞大,加之这一地区地势平坦,交通四通八达,非常便于日军机械化部队之进攻。若是宋明轩将密云、怀柔、顺义等地的百姓迁移到口外,物资一律转移,然后果断将城垣、房屋等设施全部破坏,并在水井里下毒,大军主动向南口退却,这样日军获得的地方,不过是一片废墟,而我军则可集结于南口内外,形成梯次防守,大大减少各部与日军的接触几率,有利于保存有生力量,将日军牢牢地吸引在华北,方便我们实施上海作战计划。” 白崇禧的建议,引来一阵窃窃私语,最后由蒋介石盖棺定论:“就这样吧,让宋明轩将军立即组织民众转移,不给日寇留下一粒粮食,一根铁钉,没有收割的庄稼,一律焚毁,由中央拨款补贴民众损失。值此上海抗战即将打响之时,华北只要能维系当前的战局,就是巨大的胜利。” 侍从室第一处主任钱大钧记录下蒋介石的命令,立即交由专人发送。 徐祖贻接着来到大幅中国地图前,详细汇报第二厅得到的关于***政府和军队的动态:“自前日开始,河北省冀东、冀中各县伪地方联合会在北平召开成立大会,昨日,汉奸池宗墨在唐山组织伪政府,***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派小林原田充北平维持会顾问,***内阁于昨日下午宣布,将察哈尔、绥远、山西三省北部划属‘蒙疆自治联盟’,我外交部已于今日上午驳斥日方***我国主权之行为。 “这几天***驻我各省市区领事馆纷纷闭馆,汉口***领事署于昨日下午四时降旗关闭,日领事松平担心归途中被江防部队扣押,请求我外交部派出专门车辆接送,外交部王亮畴(王宠惠字)部长已经答应此事,但要求***必须保证我方撤侨顺利进行。***大使川越茂据此要求我方释放日方被扣之侨民和舰艇,王亮畴表示此举乃地方军队私自行动,中央政府虽历次申饬,但地方军队依然我行我素,中央无可奈何。反观***乃统一之大邦,定不会出现中国现在这种军令政令不统一之状况,川越茂见占不到便宜,便悻悻而去。” 蒋介石笑了起来:“这个王宠惠,倒有几分急智,知道把事情向安毅身上推......布雷,何事惊慌啊?” 众将闻声惊讶地转过头,只见陈布雷满头大汗,大步来到蒋介石身边,低声汇报:“委员长,各国驻华使节成群结队,至外交部兴师问罪,王亮畴部长的办公桌都被愤怒的英国大使许阁森给掀翻了。现在外交部乱成一团,几位次长和秘书被各国使节打伤,情况一片混乱。” 蒋介石大吃一惊,连忙问道:“彦及,知道是什么事情,导致各国使节如此暴怒?” 陈布雷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为何,各国大使七嘴八舌,直斥我国政府利用三艘巨型油轮堵塞长江主航道,致使长江口不能再通行大型商船,给各国造成极为惨重的损失。各国使节纷纷要求我国政府,从即日起派出打捞船,排除长江险情,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尽快恢复长江航运,否则造成一切后果,由中国政府承担。” 众将领面面相觑,蒋介石脸色发白,望向徐祖贻:“燕谋(徐祖贻号),知道是什么回事吗?” 徐祖贻摇摇头:“接到华北开战的消息后,我们第二厅同仁经过情报汇总,确认日军新的攻势已经全面展开,于是赶到国府礼堂汇报此事,上海的消息还不清楚。但我相信,第四厅赵将军肯定知道此事,可速招赵将军前来汇报......” 徐祖贻话音未落,军事委员会第四厅厅长赵瑞已经走进作战室。 赵瑞身着中将戎装,走到蒋介石身边庄重行礼后,双手送上一份文档: “委座,这是安次长让我转呈的关于长江口沉船事件的详细报告。安次长说,列强一丘之貉,既不正对历史,也不正对现实,他们以为对***的纵容,可以在***吞并中国后,把祸水引向苏联,从而使得他们自以为能够施加影响的日、德两国从东西两面实施包夹,让苏联漫长的国境来消耗日、德两国的国力,从而达到谋求世界和平的目的。自中日开战以来,英美等国一直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旁观,其所谓的中立,根本不能影响到***战争机器的正常运转,***依旧可以源源不断获得全世界的资源,反倒是我们,自七月份华北开战以来已有两百余艘商船被***海军扣押,现在全都集中在东京、大阪、长崎、高雄、琉球等港口,数千万的商品落入日寇之手。所以,对于列强,我们不能一味地忍让,该强硬的时候一定要强硬。参谋部原先制定的上海作战计划,花费大量心血,对于扭转目前不利战局大有裨益,必须坚决执行。如今长江主航道堵塞,日军舰队无法自如出入吴淞口,此战只要我们打好了,打得***人没了脾气,列强就会重新审视中日两国间的实力对比,考虑如何才能保障各国的利益。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真正获得和平,反之,则会更加助涨日寇的嚣张气焰,使得我方在军事和***上均陷入被动。” 蒋介石接过文档,一页页仔细看完,合上后笑骂道:“娘希匹,安毅竟然又来这一招,先斩后奏,让我无法开口反对。前两天我与他会面时,他说要在长江口沉几条船,恶心一下***人,我原以为最多就是几艘泸州造船厂生产的小吨位商船,谁知道他会用五万吨级的油轮来***长江?罢了,反正现在长江也没法正常通行了,各国使节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最坏也不过就是如此,还能如何?咱们抓紧时间,趁着日军的战舰无法助战,一举把***人赶出上海。” “委座英明!”赵瑞精神一振,由衷地向蒋介石赞叹一句,然后恭恭敬敬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去。 第一三七二章 淞沪烽烟 第一三七二章淞沪烽烟 公元一九三七年八月十三日,农历丁丑年七月初八,凌晨一点。 或许是对自己的战略纵深不够有信心,***海军陆战队一部越过租界区,到宝山路、北四川路等地布防,与在八字桥一带抢修工事的中***队第88师262旅523团1营遭遇。 黑夜中,日军以为中***队已经悄悄发起进攻,惊恐之下,带队的少佐立即率部沿北四川路、军工路一线率先发难,并以海军炮舰轰击第87、第88师守区,中***队迅速以迫击炮进行还击,自此,淞沪战争全面打响。 凌晨两点,国民政府召集在京媒体、各国驻京使节举行新闻发布会,蒋介石在会议上,公开发表了《抗暴自卫声明书》,宣布“中国之领土主权,已遭受***之侵略。国际盟约、九国公约、非战公约,已为***所破坏无遗”;“中国以经受其领土主权及上述各种条约之尊严”,“惟有实行天赋之自卫权以应之”。 凌晨两点半,在蒋介石的新闻发布会举行半小时后,张治中于上海华界召集记者、上海各界代表和各国驻上海领事官员,指着南方被炮火染红的天空,无比悲愤地说: “各位同胞,各位记者,尊敬的诸位使节,就在一个半小时前,日方突然打破上海的和平,先是猛攻我华界防御工事,继而又以军舰上的重炮向我闸北轰击,导致我居民死伤惨重。日军水陆火力结合,连续击破我数道防御工事,导致数百将士伤亡。我国为保卫国土,维护主权,决意奋起反击! “诸位,时至此时此刻,和平已完全绝望,牺牲已到最后关头,御辱救亡,义无反顾。兹应郑重声音者,上海和平既为日方炮火所震毁,而我祖先惨淡经营之国土,又遭日军铁骑之践踏,不得不以英勇自卫之决心,展开神圣庄严之抗战!” 说罢,张治中向全场敬了个庄严的军礼,转身离去。 直到这时,人们才反应过来,这是中***队发出的反击的号角,接下来,上海将成为中日交战的主战场,一时间,会场里或是欢呼,或是掌声,或是绝望,或是咒骂与谩骂,反应迥然各异。 清晨六点,上海,南京中央总医院。 早起的安毅,穿戴整齐,在冯洁云的搀扶下,走入住院大楼三楼的第二路军临时作战室。冯洁云笑着向刘卿和几个值班的参谋点了点头,便下楼去了。 看到安毅直接走向大幅上海地图,忙了一夜的刘卿连忙跟上,来到地图前,详细汇报战局进展: “凌晨三时,在文白将军发布全线反攻命令后,我军迅速收复了丢失的三道阵地,然后炮兵集中火力,轰击日军据点。左翼第87师进攻日军俱乐部、海军***场及沪江大学、公大纱厂等阵地,右翼第88师主力向日军坟山、八字桥、法学院、虹口公园据点猛攻,对驻沪日军形成两翼包抄的钳形夹击态势。日军则凭借多年经营的坚固据点,负隅顽抗,与我进攻军队展开逐条街道的角逐。 “虽然第九集团军各师炮兵均装备有采购自德国的新型火炮和江南兵工厂生产的各式火炮,但由于日军置身于租界内部,我炮兵怕溅射的弹片飞入相邻租界,引发英美等国***,不敢放手进行炮击,压制效果不佳。迄今为止,整个战事依旧呈现拉锯战的态势,双方都无法获得突破。” 安毅点点头:“此乃意料中事,日军自三二年吃到我安家军的苦头后,每每与我军为参照物,刻意强化了日租界的防守力度,经过长达五年的建设,整个租界地区已经被构筑成无比坚固的城防立体堡垒,而我军投鼠忌器,有这样的表现不足为奇,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况将越发惨烈。对了,华北战事如何了?” 刘卿道:“二十九集团军和第十三军依旧在北平北面展开激战,昨日下午我空六团对日军进攻阵地展开长达半小时的轰炸,日军损失惨重,但随着夜幕降临,再次趁着夜色展开进攻。好在宋明轩早有防范,各部相互配合,发挥出色,至今日凌晨五时止,依旧势均力敌。二十九集团军正遵照中央命令,组织民众转移,现在整个北平以北,全部是拖家带口呼儿唤女的逃难民众,第四厅发来的报告惨不忍睹啊!” 安毅摇头苦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要守住北平北面数县,难度实在太大,随着平汉铁路截断物资不断消耗,弹药的补给将会越来越困难,果断选择放弃是明智之举。” 说到这儿,安毅长长地叹了口气:“胡子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整个第五军团军师一级高层,几乎整个瘫痪掉了,昨夜我看到鲁逸轩送上来那份人员任命名单,虽然他们中每一个我都认识,其中大多都是我的学生,我也知道他们都是久经考验的忠诚将士,但一下子从营团长突然晋升到师旅一级指挥员的位置上来,还是有些拔苗助长了。” “放心吧,应该没问题的,现在尹副司令已紧急赶赴华北,出任第一战区参谋长,老曲也赶赴大同,担任第五军团副司令兼参谋长职务,郭培荣也出任十七军副军长职务,看看十七军四个新任师长,倪显荣、袁缙、萧若飞、李君几个,大都是黄埔军校毕业,又在叙府士官学校回炉过,不都是你看好的人才吗?他们现在能够挑起大梁,再加上有尹副司令他们指点,不会出问题的。”刘卿安慰道。 “希望吧!” 安毅笑了笑:“说起来委员长这回也真够慷慨的,大手一挥又是两个师的编制,虽然新五师和新六师都是两旅六团的乙种师,但咱们要的不就是中央的承认吗?只需每一个师配上一个教导旅,再加上炮团这些,不会比十七师和六十八师差。” 刘卿点点头:“随着上海打起来,委员长指望着咱们安家军能多杀鬼子,自然是韩信用兵多多益......” “司令,胡子醒过来了!” 沈凤道拿着份电文,冲进作战室大门,眨眼之间就来到安毅面前:“同时醒过来的还有章师长,他俩现在虽然视力还未恢复,呼吸道和消化道有炎症,但神智很清醒,胡子还问了第五军团和司令的情况,现在他们用抗生素眼药水洗过眼睛,经过注射和输液治疗,又睡了过去,相信下一次醒来,精神还会好许多。” 安毅激动不已,一把抢过电文,仔细看了一遍,连连叫好:“这是今天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胡子和老章醒过来,证明我们医学专家的抢救是卓有成效的,相信接下来其他人也会慢慢醒过来,说实话,这几天我一直在为胡大哥他们担忧,到现在心总算是放下一半了。” 沈凤道笑着说:“谁说不是呢?其实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相信这个好消息传出去,虎头、夏俭、杨斌他们都会乐坏的。” 安毅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四下望了一眼,刘卿会意地转过头去。安毅拽着沈凤道来到窗户前,轻声问道: “青姐醒来没有?从坠机到现在,我没看过她一眼,我醒来又昏迷过去那段时间,她随着医疗专家小组一起,转到叙府总医院接受治疗了,我有些放心不下。” 沈凤道一脸严肃:“还没有醒过来,但小郎中说,叶小姐的生命体征很平稳,不会有危险的,多睡眠对她身体和精神的康复有好处。” 安毅微微有些失望:“我都醒过来这么多天了,怎么青姐还......算了,不想这些了,老沈,叙府有什么好消息吗?” 沈凤道脸色平缓下来:“西南、西北地区的干旱终于彻底缓解了,连下几天的雨,山山水水都淋了个遍,江河湖泊里蓄满了水,整个西南地区的农业生产基本上恢复了正常,许多水稻绝收的地方,及时补种上了咱们的高产番薯和土豆,等收获了马上种植冬小麦,明年的粮食基本不用发愁了。另外,由于及时派出医疗队深入灾区,至今为止,没有发生大的瘟疫,一些地方的瘟疫苗头在我们医生护士的严格隔离治疗下,基本上没有蔓延,我反倒是听说河南、广东等地出现了疫情,人畜大量死亡,叙府绥靖公署已经发去公函询问是否需要我们援助了。 “对了,有一件事情很有意思,灾荒来临的时候,部分地主老财舍不得开仓放粮,救济乡里,结果导致大量的逃荒潮,许多土地因此而荒废。那些来到川南的难民适应了在工厂和矿山当工人的生活,许多人家不愿意再返回故乡,现在四川大部地区和甘南、陕南、鄂西等地出现了土地无人耕种的情况,许多地主无奈之下,只好派人拦截南下的难民,以较低的地租吸引难民耕种,倒是变相普及了咱们减租减息的政策,城市工业化的威力初步得以显现。” 安毅欣慰地点了点头:“是啊,随着工业化进程的加快,城市将吸收越来越多的劳动力,土地不再是人们唯一的选择。如今叙府拖拉机厂的收割机和播种机已研制成功,今后土地再也不需要那么多劳动力了,大量农民会涌入工厂、商铺、旅馆、餐厅,从事生产和服务等行业,城市化将会是经济发展的一个趋势。” 就在两人谈话间,时针已指向早上八点,杨飞、方展鹏和十余个参谋准时走进作战室。 杨飞看到安毅和沈凤道在窗前叙话,阻止想上前打招呼的方展鹏,又让刘卿和值班参谋全部都去睡觉,然后拿起昨夜的战报,仔细看了起来。 第一三七三章 烽烟滚滚 第一三七三章烽烟滚滚 华北。 上午九点,驻廊坊日军进攻永清,在强渡永定河时,遭遇卫立煌第十四集团军的顽强抵抗。凭借着第五军团于开战之初修筑的坚固防御工事,日军三次冲锋均被击退,永定河河面和沙滩上,留下近千具日军尸体。 上午十点,日军改变进攻方向,出动大量坦克,由门头沟和宛平一线,向驻守房山的第二集团军第十三军团和曾万钟第三军发起猛攻。 收拢残部加起来还没有三万人的队伍,如何是如狼似虎的日军的对手? 加之房山一线又没有稳固的防御阵地,在日军重炮长达一刻钟的轰击下,三道战壕瞬间就被填平,目睹日军坦克铺天盖地而来,还未接战,十三军团和第三军便大败而逃,溃兵一路向南,冲垮正在窦店编整部队随时接应一线阵地的第一军团和五十二军构筑的防线,随后整个第二集团军阵脚大乱,官兵纷纷败逃,一路向集团军司令部所在的位于大清河南部的涿县县城溃逃。 由于侧翼受到严重威胁,原本固若金汤的永定河防线随之崩溃,第十四集团军和新十七军果断撤向大清河以南地区,再次利用安家军第五军团提前构筑的防御工事,抵御日军的进攻。 东北黑土地上。 中午十一点,黑龙江牡丹江一线,日军隔着波涛汹涌的牡丹江,向铁岭镇进行猛烈炮击,就在救***第二师全力戒备准备迎接日军发起强渡时,日军一部却悄悄从上游海浪村一线渡河,开始借着河心的小岛,架设浮桥,被巡逻至此的二师六旅侦察连发现,侦察连迅速将这一情况告知师部。 第二师迅速分出第六旅前往迎敌,在列车的运送下,紧急赶赴海浪村,双方在牡丹江三角洲地带发生激烈交火,由于日军过河部队被压缩在狭小区域,被密集的迫击炮群轰炸,死伤惨重,丢下两百余具尸体后狼狈退回西岸,随后,刚刚搭起的浮桥被第六旅官兵炸毁,日军第一次渡河失败。 此后,日军多次寻找渡河点,但是在第二师巧妙的应对下,每每徒劳无功,整个牡丹江两岸,笼罩在一片战火和硝烟中。 与此同时,正在抢修绥化以南铁路的日军一个工兵大队遭遇袭击,一千余人的队伍被全歼,大量施工器材被席卷而空,同时刚刚修复的铁路线路再次遭受破坏,哈尔滨日军无奈之下,不得不从征讨方正、通河的部队中抽调出一部北上清剿,从哈尔滨通向绥化的铁路沿线周边地区,不时有枪炮声传出。 而从昨夜到今天午时,吉林北部和东部地区,再次有两个县城落入救***之手,伪满洲国首都长春,也受到战火威胁,整个东北秩序为之大乱。 ...... 时值正午,天空乌云翻卷。 上海日租界内外,枪炮声响成一片。 ***军队驻防租界已有五年,构筑成从天空(高楼)、地上(掩体)、水面(战舰)三位一体的防线。同时,由于大量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布置于各处,火力的强大远非一般人能够想象。 日军停泊在黄浦江上的战舰,频频向华界东宝兴路、天通庵车站、八字桥一带阵地猛烈轰击,全力阻止中***队的进攻,同时,日海军陆战队司令大川内传七少将看到中***队久攻不下,果断命令部队发起反攻,以便抢回丢失的街区,增加战略纵深。 淞沪铁路从上海北火车站往东,穿过河南路后,转向东北,中日双方在此以铁路为界,进行激烈的争夺。 在日军舰炮的压制性火力下,攻入日租界各处的中***队,先胜后败,日军陆战队在豆战车的掩护下,从北四川路***小学据点一路尾随中***队的背后,经横浜桥沿虬江路越过铁路,迅速抢占两翼楼房和街头阵地,利用掷弹筒和轻重机枪,向88师262旅阵地展开对射。 很快敌人的进攻,就在88师直属榴弹炮营75毫米火炮的精确打击下,土崩瓦解,留下三十余具尸体和一辆熊熊燃烧的豆战车残骸,狼狈逃窜。 同时,另外一路日军从其海军司令部出发,沿天通庵路、西宝兴路铁路线一带,向溃退中的中***队发起猛烈进攻,企图尾随其后攻陷八字桥西面的88师阵地。日军依旧是豆战车掩护步兵冲锋的老把戏,利用江面战舰炮火阻绝中***队的还击,然后趁势冲过铁路,以轻重机枪和三八式步枪猛烈扫射。 88师官兵回撤至出发阵地后,立即散伏于街头沙袋工事后面,沉着应战,当日军靠近时,以机枪、步枪及手榴弹消灭日军。同时又以机枪火力***其后路,使敌人后援不能上前,经过十余分钟苦战,日军纷纷败逃。 双方你来我往,战线几经易手,但却很难再更进一步。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西南空军第二大队从杭州机场出发,奉安毅命令压制日军的立体交叉火力,给地面的中***队以支持。 “全体注意,地面日军防空火力异常凶猛。根据这几天侦查中队不间断侦查,日军的防空火力点大概有三百二十多处,许多高炮和高射机枪直接架设在大楼上,除非我们直接把大楼整个摧毁,否者很难对日军的防空兵造成威胁。因此,我们只能采取打了就跑然后接着再打的方式,给地面军队以支持。” 担任此次作战指挥的是第七中队长雷伊知中校,这一次轰炸,以第七中队为护航编队,辅以第十、第十一轰炸机中队,另有十二中队四架侦察机进行战场警戒和监控。 “明白!” 第十中队长王铮亮、十一中队长冯杰先后回答,随后两人又用中队频道,向所有执行轰炸任务的飞行员交代了注意事项。 地面上正在激烈战斗的中***队听到飞机马达的轰鸣声,立即知道自己的援军来了。 这一段时间,空军将士捷报不断,不管是中央空军还是西南空军,已经成为百战百胜的代名词,此刻看到中国空军的战机从西南方的天空向交战地飞来,无不发出巨大的欢呼,士气倍增。 战斗机机群首先飞过苏州河,来到日租界上空,透过座舱的挡风玻璃,雷伊知看到下方的上海火车北站正在发生激烈战斗,身穿草绿色卡其布衫的中***队,与穿着黄色衣服的日军各据一方,不过看目前态势,是日军在发起猛烈进攻,看样子足有两三个中队。 “轰炸机中队请再次确认,锁定目标后尽快投弹,火车站周围十余栋高楼里起码布置有二十个防空阵地,决不能过多耽误!现在我们第七中队前去吸引日军的防空火力,你们抓住日军防守的间隙,给日军以致命打击!” “是!” ...... 雷伊知一按机头,飞机迅速降低高度,向进攻火车站的日军冲去。 四周的楼房和街道上,轻重机枪、防空机枪和高射炮的轰鸣声顿时响起,编织成密密麻麻的火力网,但空军健儿早已预料到日军的打击,速度丝毫不减,若闪电一般从火车站上空飞过,向着东北方的天空飞去,日军的防空炮火情不自禁地调头,尾随十五架a26战斗机进行攻击。 要的就是这稍瞬即逝的机会,两个轰炸机中队果断向下俯冲,兵分两路,一路向着火车站广场上的日军冲去,另一路锁定了日军布置在几条主要街道上的机枪阵地和防空阵地。 轰炸机闪电般达到预定高度,第十中队长王铮亮按下了投弹钮,舱腹迅速打开,一枚凝固汽油弹顿时落了下去,几乎没有让战机有任何停顿,王铮亮向上一拉***纵杆,迅速脱离发现中计后迅速调转枪口炮口的日军防空兵的打击。 进攻的日军散布在三四百米长宽的火车站广场上,目标极为显著,十余架轰炸机几乎同时抛下炸弹,然后若离弦之箭一般,迅速脱离汇拢的火力网,向着北方的天空飞去,很快便飞离日军防空高炮和高射机枪的射程。 十余枚凝固汽油弹同时爆炸,声音不响,但气势不是一般的可怕,十余个着弹点纷纷蹿起十余米高的烈焰,一朵朵呈现蘑菇状,向外喷射着火焰,足足笼罩了火车站前广场三四百余米范围。 火焰从窜起到腾空,蘑菇形顶部始终向外飞溅火苗,凝固汽油旋转着,呈现可怕的离心力,以极为夸张的速度向外持续喷射烈焰。 火焰所到之处,整队整队的日军瞬间就被大火包围,而一些被小股火苗飞溅到的鬼子兵,惨嚎着在地上滚来滚去,竭力想扑灭身上的烈火。 若是这些海军陆战队员能够放下面子,请教一下遭受惨重打击的第二舰队的海军前辈,获得一些应对凝固汽油弹的经验,又或者陆军部能够通告发生在冀东的一幕幕人间惨剧,或许日寇的损失不会那么大。 但是,面对中***队可怕的地狱之火,***军部为保证官兵的士气,努力掩饰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告知呢?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悲剧了,时值炎热的八月,日军官兵普遍穿着单薄的军装,凝固汽油在附着于身上的那一瞬间,外衣就被烧穿了,紧接着就开始以人体身上的肌肤和血肉为助燃剂,继续猛烈燃烧。 烈火焚身的痛苦,让所有遭受凝固汽油侵袭的鬼子,疯狂地在地上滚着,发出阵阵凄厉的尖叫。看到同伴如此痛苦,不断有人上前帮忙,可是,凝固汽油的魔力,岂是人力所能抵抗?大量鬼子迅速受到波及,恐怖的局面迅速蔓延。 固守火车站的88师官兵看到日军的惨状,兴奋得大声欢呼,趁势向日军泼洒去密集的弹雨,很快战前广场上再也见不到一个站着的鬼子官兵。 就在广场上上演一幕悲喜剧后,日军布置在吴淞路、四川北路和宝山路几条路口的街道防御工事,被一颗颗航弹准确击中,日军的轻重机枪和防空武器,被气浪掀起抛向四周,其中设置在吴淞路和四川北路交汇处的一个高炮阵地炮弹发生殉爆,声势惊天动地,让苏州河对岸的中国民众看了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叫好声。 第一三七四章 重筑钢铁防线 第一三七四章重筑钢铁防线 常熟,位于江苏东南,东邻太仓,距上海不到一百公里,南接昆山、苏州,西接无锡、江阴,北濒长江黄金水道,与南通隔江相望,西北境与张家港接壤,是由南京通向上海的重要战略要地。 常熟境内的吴福线国防工事群,北段从西北方向的福山开始,一路蜿蜒,与十数河流、湖泊相连,最后修建至昆承湖边;南段则由昆承湖修筑至阳澄湖。 江南地区水网密集,几乎每过一两里就有一条河流,在这样的地方修建大型国防工事,难度极为可观。 这不,顾长风等二十四军军部、十六师师部一干将校,与工兵一师师长王昱上校,副师长滕翼中校站在昆承湖北岸的罗星港边,看着临近湖边一段国防工事里似乎永远也抽不干的水,连连摇头。 王昱与安毅一样,同样毕业于黄埔四期工兵科,不过他属于工兵一区队学员。北伐前夕,王昱分配进入一军一师工兵营,随军北上作战,王柏龄率部于南昌兵败后,王昱身负重伤,差点儿半身不遂,至后方医院休养一年才回归部队,随后又参加龙潭血战,身负重伤后被扔到医院就不闻不问。目睹第一师中种种怪异现象,再看到临近病床上***师官兵几乎每一天都会有上司前来探望,王昱心慕安家军,伤愈后辞去一师军职,然后以白身报考老南昌士官学校,由于其工兵功底扎实,进步很快,毕业时被学校挽留,留校担任教官。叙府工兵司令部成立时,王昱进入基层部队,历任连长、营长、团长,后工兵部队裁撤,王昱再次回到军校,担任叙府士官学校工兵科教官,直至本次工兵司令部恢复建制,工兵技能造诣精深并且对机械化颇有研究的王昱被任命为第一师师长。 “在这样的水网密集区域修筑国防工事,最需要做好的,就是防水防渗工作。但纵观这一段国防工事,施工时大多没有重视,长年累月之下,许多地方与地下暗河连通,导致眼前这种地下水抽之不尽的情况出现。”王昱指着十余台抽水机向昆承湖里吐水的壮观场面,解释道。 “那你们怎么是怎么应对的?现在上海已经打起来了,或许不久之后,这里就会成为主战场,国防工事的构筑必须得抓紧时间进行。” 二十四军副军长谢驰少将问道。 “我们在做最后的努力,若是实在不行,只能择地重修构筑。不过......”王昱有些犹豫,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在这样的水网地带进行施工,难度很大,而且我至今认为,这些国防工事能够派上用场的几率不大。” 顾长风正叉着腰,看着昆承湖上渔帆点点水天一色的景色,感叹江南美景如画,闻言惊讶地转过头:“王师长,对眼下战局,你有何看法?” 王昱组织了一下思路,让警卫员拿来几支粉笔,然后蹲***子,在面前的水泥地上大致画下长三角地区的地形情况,然后指着其中几个要点,侃侃而谈: “现在我二十四军、二十六军共四个师,进驻长三角地区,随时可以策应上海战事,加之中央已经命令北上至徐州的新二军开回原防地,此前向华北地区集结的中央军各路大军,也转而向上海地区集结,这样长三角地区将成为中***队与***作战的主要地点。 “但是,根据目前的战局演变,我空军已占有绝对优势,而陆军有我安家军四个师在,要是再加上新二军的机械化部队助战,上海日军海陆军被全歼是迟早的事情。或许在此之前,日军可以通过其战列舰、巡洋舰等战舰远距离向我军实施轰炸,以舰炮20公里的有效射程来看,大口径舰炮对我军威胁很大,伤亡少不了,但现在随着长江主航道的堵塞,大大***了日军的发挥,日军的战力削弱不小。反观我军,装备精良,大口径火炮完全可以覆盖黄埔江面,若不是担心列强反对,我们随时可以摧毁日军遍布于黄埔江上的舰队。不过就算我军不动用重炮,只要舍得下本钱,最迟本月月底,上海日军基本上就会完蛋。 “在这种情况下,日军通过上海地区突破,然后通过铁路公路,进袭我首都南京的战略计划必不能完成,只能在其他地方想办法,而上海的成功保存,也使得我们精心修筑的吴福线等国防工事,没了用武之地。” 王昱的见解,听得顾长风连连点头,参谋长梁振宇也若有所思,蹲***子用粉笔把从苏北到闽北的海岸线补充齐全,然后指着地图问道:“王师长,那你认为,日军有可能从哪里发起攻势呢?” “一切皆有可能!” 王昱见众人一愣,接着说道:“正如司令所说,日军拥有全世界***第三的海军,占据海上优势,我国漫长的海岸线,随时都可以成为日军攻击的目标。仅就这一段海岸线来看,从北向南数来,便有海洲湾、扁担湾、杭州湾、了湾、台州湾、温州湾等近百个适合军队登陆的地点,若我是日军的指挥官,必定选择三五处登陆,集中优势兵力,实施战略迂回,直接扑向我首都南京,从而一样可以达到其大本营制定的战略。” 顾长风也蹲了下去,在连云港以西地区、杭州湾至象山港、象山港至台州湾等六处,用红色粉笔画上清晰的齿轮线:“这些地区大都构筑有国防工事,日军会选择这些地方进行突破吗?” 王昱苦笑一下:“军长,你也看到吴福线的情况了,你说这样的工事,能经受得起大战考验吗?这几天听说江苏浙江两地抓了不少官员和商人,其中许多都是南京军政两界高级官员的亲属,如今从中央到地方,暗流涌动,矛头直指司令。这还仅仅只是吴福线的情况,若是其他国防工事也和吴福线一样,华而不实,象征意义大于实用,那么我们可谓处处设防,处处漏洞。” “不错!” 顾长风深以为然:“看来我们得把这些情况告诉司令,让他多做准备才是。不过在目前的情况下,上海依然有沦陷的风险,所以吴福线还得修,但必须得改变目前这种徒劳无功的情况。我的意见是这样的,既然咱们无法向地下动脑筋,那咱们也不必费尽心思抽水了,干脆就将原先的工事群当成地下的排水沟,咱们在水上面盖上预制板,然后利用国防工事的地基,用钢筋混凝土构筑个二三层结构,以修建碉堡群落的方式来构筑国防工事。 “咱们不求大而全,只要实用,每隔一百米距离摆上一个具有战略纵深的堡垒群,这样算一下,吴福线北段四十余公里的防守区域,也不过需要四百多个堡垒,这些堡垒犬牙交错,形成立体火力打击点,咱们再修通连接通道,可以方便地派兵支援,威力不比这种呆板的国防工事差。 有了这样的准备,将来哪怕日军不从这一线进攻了,咱们也可以改建一下,加上门窗和外墙装饰,当做江南集团开发的房地产,向外界公开发售,我想那些地主老财非常愿意住进这种防御设施齐全的坚固堡垒来,届时咱们的施工投入也就有了着落。” “妙,妙不可言!”王昱眼睛一亮,高声赞叹起来,随即连连点头:“那在建设的时候,咱们就要实用性与外观并重,这样将来可以卖上好价钱。” 顾长风笑着说:“没错,不过我可得提醒了,窗户一律向西开,东方都得用厚实的钢筋混凝土铸就,至少得抵抗150mm重炮长时间轰击才行。将来,这也可以作为销售的一个噱头嘛。” 二十四军军部和十六师师部的一干将校听了,一起大声笑了起来。 “没问题!江南集团动作很快,我师刚刚入驻吴福线,他们就在附近收购了三家制砖厂,随后见产能不足,又连夜运来生产优质红砖的机械设备,连开四家砖厂。只要天公作美,我有信心在两个月之内,把这一堡垒群建好!”王昱信心百倍的说。 “军长,司令急电!” 二十四军通讯处长高云林上校乘坐一辆大豹子越野车,风驰电掣而来,在人群前停稳后,推开车门冲下来,把电报送到顾长风手里。 顾长风看完后点了点头:“司令让我调前出至支塘镇的闵竟先三十九师至太仓,就近策应上海战事。同时,司令还让我把徐一凡的特务团调到南翔,全军特种部队司令官安晋将军已经提前抵达,于南翔设立上海特种作战前敌指挥部,徐一凡的特务团,将和路军直属特务团、二十六军直属特务团、新二军直属特务团一起,暂时归属特种作战指挥部指挥,统一对上海之敌展开特种作战。 “这次城市特种作战,是检验我军特种部队训练成果和系列特种作战理论的一次综合考核,司令说若是能够在不出动我二十四军和二十六军的情况下,一举拿下上海,那么我们的特种部队建设就算是初步成功了,反之,我们依然有很长的路要走,通过不断摸索改进来继续提高,直至有一天能够单独应付类似的考验为止。” “啊!?” 十六师师长王叙伦少将不干了:“军长,那咱们十六师不是没事情可做了吗?常熟距离上海还有近百公里,等到咱们上阵,黄花菜都凉了,这样可是会严重挫伤将士们报国杀敌的积极性的!” “哈哈!” 顾长风指着王叙伦笑了起来:“王胡子,我看你是手发痒了,想找小***开开荤吧?放心,有你的事情做,司令说了,从上海撤下来的数十万逃难民众很快就会由太仓至常熟,咱们先抓紧时间,配合工兵一师的弟兄,修建大量可抵御大风大雨侵袭的棚户,保障难民不露宿荒野,然后将难民分别进行安置。愿意迁移到内地的,由我军安排至张家港登船,江南集团已经调集上百艘客货船负责接人。” “不会吧,让我们主力师负责这种事情?”王叙伦苦着一张苦瓜脸。 顾长风脸一沉:“王胡子,这是命令!别看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若是不争气好好干,老子一样捋了你。司令说,综合江南集团设置在沿海各地的气象观察点反馈的信息,很短时间内又会有新一波台风过境,接下去几天江浙沪地区又会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若是我们不妥善安置好难民,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于这场风灾之中。我们安家军既然自诩为人民子弟兵,一向最为重视军民鱼水情的建设,怎么能坐视民众遭难不管?” 王叙伦脸色一肃,立正敬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顾长风又对工兵一师师长王昱道:“王师长,你们得暂时放弃构筑国防工事了,台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登陆,我们得抓紧时间,先抢修一些棚户,否则一旦风暴来临,就什么也干不了了。” “是!” 王昱也庄重地向顾长风敬了个军礼。 第一三七五章 乱世之殇 第一三七五章乱世之殇 夏俭在嘉兴也遇到和顾长风相似的事情,不过由于沪杭铁路和公路贯穿嘉兴全境,灾民的来势更为凶猛。 自卢沟桥事变开始,日军便强行驱逐黄浦江沿岸和沿海一带的中国民众,宝山县、上海县、川沙县、南汇县成为重灾区,民众挨家挨户被日军用枪口逼着从家里驱赶出来,像赶鸭子一样赶向日军控制区外,稍有反抗就拳打脚踢。随后,日军便在主要路口设下了关卡,***人员进出。 好在,由于这一地区临近上海,国际影响巨大,日军没有发生***捋掠等情况,但许多人家祖祖辈辈留下的房产和土地,就这样扔给了***人。虽然南京政府一再表示***,但日军置若罔闻,假惺惺宣布此乃确保上海安全的权宜之计,目的是为了避免以上地区进驻中***队,维护上海地区的和平与稳定,使上海不受战火波及。 离开家园的百姓,纷纷涌入租界区、宝山县、上海县、奉贤县和松江县等市镇,等待***人放开管制后重返家园,但随着战火燃起,各种谣言满天传播,这个说***已经战败了,另一个说某某地方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大***,还有人说南京政府已经迁都。民众对于未知是最为恐惧的,再加上消息不对称,以为中日开战中国几无胜算,再联想到近年来在各种报纸上传播的日军的残忍和嗜杀,纷纷选择向内地迁移。 逃难人群中,稍有资财的,通过乘坐火车、汽车班车等形式,先逃至杭州、南京等大城市,观察时局变化再决定下一步动向,而大多数囊中羞涩的人家,只好随着公路铁路,向遥远而未知的西部地区迁移,以远离战火的威胁。 “怎么这么多人?我们安置得过来吗?”嘉兴城东七星乡嘉沪公路旁,一群将校站在三米多高的土堆上,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潮,作战处长杨烈少将一脸的震惊。 夏俭目光严峻:“安置不过来也得安置,老大下了死命令,这些老百姓都是宝贵的资源,一个也都不能放弃。” 副军长邓斌怀疑地问道:“湘西、黔西、叙府、滇南等地能安置得下这么多人口吗?我们从嘉兴城区来这儿一路上,起码就有上万人,瞧这阵势,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 军部一干将校也七嘴八舌,纷纷表达和邓斌相同的观点。 夏俭左右看了一眼,放低声音:“亏你们在滇南驻扎那么久,难道你们不明白咱们修的那些连接中缅、中老、中越边界隧道的用意?法属安南北部和缅甸掸邦高原地区,地广人稀,土地肥沃,轻轻松松安置个两三千万民众毫无压力。随着中日开战,全世界的目光都被吸引到华北和淞沪地区,那些出口极为隐秘的隧道,已经被咱们滇南工程兵团全部打通,洪兴社和我们的滇南警卫部队已经联系上了,悄悄进入该地区,严密监视殖民地政府和驻军的动静。 “如今欧洲和亚洲都不太平,德国、意大利、苏俄和***,已经成为四大不安定因素,英、法已经无法组织类似于欧战前进行的对殖民地的大规模人口普查,这就给我们浑水摸鱼创造了条件。这次西迁的民众,大多会被迁入法属安南和缅北,为我方势力进入中南半岛创造条件。” 一众将领听了目瞪口呆,军参谋长兼三十师师长颜耀寰笑着说:“大家放心吧,你们什么时候见过老大打无把握之仗?就凭借着法属安南和缅甸那么点儿军队,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的。这也是黔西和湘西部队暂时无法东进助战的原因,我们得随时注意英法的反应,有针对性的做出部署。” 三十师参谋长罗磊少将摇摇头:“那我们的粮食够吗?这次遍及西南、西北地区的旱灾,西南的粮食储备仓库消耗巨大,眼看这场战争不是三两年可以解决的,一下子增添那么多人吃饭,我们的粮食储备供应得上吗?” 夏俭笑嘻嘻地道:“这个就是我们老大的本事了。从前年开始,由宋子文主导的一系列经济改革初见成效,币制改革和国民经济建设取得良好效果,同时在我们川南集团和江南集团的大力推动下,长江中下游地区和两湖地区的企业普遍采用我们自行研发的机械设备,产能成倍提高,工商业发展迅速,几乎所有欧美国家的工业品我们都可以自行生产,大大抵制了发达国家在我国的商品倾销。 “欧美那些资本家可是无孔不入的,他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在审视中国市场后,他们突然发现原来中国的农产品价格比起他们国家要高上许多,于是便用轮船拉来大量粮食,打压我们的农业生产,试图通过让农民破产进而导致购买力下降等方式,来打击我们的工商业发展。 “我们老大当机立断,大量吃入外国的米粮,结果,欧美国家上千万吨粮食运到中国来,泡都没冒一个,就让咱们给消化掉了。前年和去年风调雨顺,江南和两湖一带农业出现丰收,粮食价格急速下跌,又是我们老大以超出市价两成的价格,大量收购粮食,维持了中国粮价的稳定,同时也大大刺激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大家知道这些粮食现在在哪儿吗?都在江南集团遍布全国的物资仓库里。所以说,粮食问题不用愁,川南物资存储中心只是表象,那是给中央政府和外界看的,大头是在江南集团和川南集团的库存,只是外界并不清楚这些罢了。” 众将听了目眩神驰,为安毅的高瞻远瞩敬佩不已。 通信处长陆涛峰上校大为不解:“中国是农业大国,欧美是工业大国,怎么工业大国的农产品价格,比起咱们农业大国的农产品价格还要底,这不太可能吧?” 军需处长瞿牧野解释道:“这个问题我可以代为解答,其实很简单,美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这些国家,地广人稀,每个农场的面积动辄几十万亩,又广泛采用机器耕种,所以生产成本很低,相应的农产品价格就很低。以低于我国农产品价格倾销后,他们还有利可图,这也是为什么明知道市面上有人在蓄意收购囤积粮食,那些巨轮依旧一船一船把粮食运到中国来的原因。” 瞿牧野是蒋鼎文的发小,毕业于美国康奈尔大学管理学院,归国后投笔从戎,进入中央军校经理科学习,在校期间非常喜欢听安毅的战术课,毕业时主动申请进入安家军后勤保障系统,让心羡其才华的蒋鼎文惋惜不已。 其实,让江南集团收购囤积粮食还是瞿牧野给安毅出的主意,在美国多年,瞿牧野非常清楚美国的农业生产情况,尤其是康奈尔学院专门开设有农业课程,图书馆里关于美国农业生产的藏书很多,瞿牧野在这方面可谓专家。 粮食对于战火频频的中国实在太重要了,安毅弄清楚美国的粮食倾销政策并不是什么阴谋后,从善如流,立即采纳了瞿牧野的建议,大量吃进粮食,到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就在众人谈话间,远处公路尽头一阵骚动,许多人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吵着什么。 夏俭眉头一皱:“培光荣在干什么,他的八十七旅官兵怎么不去维持秩序?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发生推攘践踏等意外怎么办?” 邓斌看了看东南方天空滚滚而来的乌云,主动跳下土坎: “我去了解一下情况......军长,暴风雨快来了,你先回南湖边的棚户区,检查一下棚户建设和人员安置情况。若是连续下雨,难民中生病的人肯定少不了,得让野战医院多准备一些预防伤寒和疫病的中药,驱逐风热感冒的药品也要准备妥当,否则病情大面积传染,会引发大面积恐慌。” 颜耀寰、罗磊和方继德几个三十师将校也跟着跳了下去,颜耀寰道:“我也去看看是什么状况。狗日的培光荣,竟然让我在军长面前丢脸,看我怎么收拾他。” 夏俭这时也看到东南方天边铺天盖地而来的厚重乌云,脸色一变:“大家要注意保护好自己,江浙闽沿海的台风很可怕,听说有时候连一头牛都可以卷起来,我不希望看到大家都在天上飞啊!” 夏俭的话引发一阵哄笑,随即众人很快散去。 邓斌和三十师的一干将校,坐着大豹子越野车,在前后车辆上警卫的严密保护下,很快来到人群聚集的地方。 只听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来:“老总,行行好,把这几个禽兽抓起来......昨日就是他们摸进我们一家临时租赁的民居,把我女儿给......给糟蹋了......他们......他们抢去了我身上的玉镯和金项链......现在我女儿半死不活,由我的老家人拉着.......躺在后面的板车上......”声音虽断断续续,但其中蕴含的悲愤之情,却让邓斌悚然动容。 “老虔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你说我***你女儿,可有证据?”一个凶悍暴戾的声音大声怒斥。 “有,我女儿挣扎的时候,暴徒脸上身上都被抓伤了,还有,我被打晕前,看到某个人腰间有一块红色的胎记......我......我也是刚才在路上看到你们脸上的伤,发现你们这些狗贼,才偷偷跟上来,报告官差大老爷的。” “这位同志,请你解开衣服看看,可有抓伤痕迹?”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什么同志不同志的,你们是***吗?老子有名有姓,姓蒋名霸天,乃浦东第一条好汉。老子身上是有伤,不过那是被***人赶出家门时弄伤的,关这个老虔婆的女儿屁事啊?至于胎记,谁知道是不是这个老虔婆见色起意,在老子游泳的时候藏在一边偷窥啊?”在嚣张的声音中,几声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 “既然你们承认身上有伤,那好,请跟我们走一趟。是非曲直自有公断,如果你们真是冤枉的,我们会还你们清白。”依旧是那个威严的声音。 “去去去,凭啥要老子跟你们走?哥几个还等着到前面的营地休息去呢,走开,我可说了啊,好狗不挡道,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站住,再走我们就要开枪了!我们二十六军负责从上海至嘉兴沿线的秩序和安全,对于危害社会、民怨极大的犯罪分子,绝不姑息养奸,如果你们不是做贼心虚,为什么不敢跟我们走?” 随后传来一阵厮打的拳脚声。 “救命啊......乡亲们,***打人啦......不对,***杀人啦......”嚎叫声响了起来,引来更多的围观人群,马路上人越聚越多,已经快堵塞交通了。 这时邓斌再也忍不住了,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前后车上的警卫人员迅速下车警戒,将人群远远地阻隔开。 凑在人堆四周的人一看这阵势,就知道来了大官,自动让开一条路来。 邓斌快步向前,耳边依旧传来诋毁辱骂的声音,脸色怒色愈盛。 “闭嘴!我们安家军怎么时候胡乱杀人过?没错,我们是要杀人,但我们只杀那些罪该万死之人,比如***人!若你们真的做下那禽兽不如之事,杀了你们那是活该,是为民除害!”邓斌走近正在地上撒泼的三个猥琐汉子,大声呵斥。 “你们......你们诬陷好人......我们......我们都是良民......若是坏人,我们......我们早就逍遥快活去了,怎么会......会选择逃难?” 说话这个汉子听声音就知道是刚才号称浦东第一好汉那个,他看到邓斌的气势和周围荷枪实弹的警卫人员,就知道事情要糟,当下故作委屈,以便赢得周围民众的同情。 “事情都还没有调查,我们也没做出判决,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冤枉好人?”邓斌眼神冰冷,手一挥:“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三个警卫迅速上前,粗大的手伸出,迅速将三人双手挽到背后,一人拎起一个,三个猥琐汉子还待嘶喊反抗,警卫已经迅速将其下巴卸掉,顿时唇舌不受使唤,只能“依依呀呀”地叫着,口水流了一地。 邓斌看了坐在地上一双泪眼里满含感激的三十余岁妇女一眼,向三位执勤的八十七旅战士点了点头: “你们能够明辨是非,这很好,但这件事你们还是处置得不够坚决果断。一般情况下,你们应该带着受害人,先将嫌疑人擒下,然后交由专人审理,而不是当众对质,造成混乱。” 三名战士向邓斌敬了个礼,为首一人汇报道:“军长,主要是沿路发生的事情太多太杂,我们忙糊涂了,脑袋一下子转不过弯来......现在我们旅长还在嘉善县的县衙里处置类似的案子。我们保证下次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邓斌若有所思,问道:“类似的***、抢劫案件很多吗?” 三个战士一***了点头。 邓斌心情颇为沉重:“好,回去后告诉你们旅长,叫他不用费神处理了,所有的嫌犯一律送到军部,我们将组成一个专门的法庭来处理这些案子,对犯罪分子该杀的杀,该判的判,乱世用重典,反正咱们的矿山缺人,所有判刑的犯人,全部送到矿山去劳动改造。” “是!” 三名战士非常高兴:“要是这样的话,我们旅长就轻松多了。” 三名战士敬礼离开的时候,才发现站在人堆边上的颜耀寰等人,吓得连忙上前,一一敬礼。 颜耀寰道:“马上要下雨了,你们旅得注意保护沿途民众的安全,尽量在嘉善县城里多安置人,可以向当地老乡租用房子,花费的钱财物资一律由军部下拨。同时,由于难民良莠不齐,很有可能犯罪频发,你们除了加大巡逻力度外,解决犯罪分子的时候一定要坚决果断,避免引起大范围的骚动。” “好的,我们回去后会立即向旅长禀告师长的要求。”为首的战士敬礼完毕,带着人就要离开,副师长方继德道:“我跟你们回去吧,交代完老培,我再到八十八旅和八十九旅旅部走一趟,一定要把这当成目前的头等大事来抓。” 这时警卫员已经上前扶起那名中年妇女,妇女感激地说道:“谢谢长官,谢谢......” 邓斌和声安慰道:“大娘,您老就放心吧,我们安家军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回去后注意劝导女儿,别让她干傻事。现在已经是民国,新时代了,讲究的是心灵美,我想她会遇到一个好丈夫的。” “是吗?谁会要一个破鞋――”一个柔弱而凄凉的声音问道。 邓斌惊讶地回过头,只见一架由两个木头轱辘支撑的板车上,一位身着滚边玉色湖绉短袄、黑色裙子的少女娇弱坐着,眼睛略微红肿,用愤世嫉俗的目光看着自己。 邓斌毫无畏惧地回视,一脸严肃地说:“在我们川南,有的是这样英挺的热血男儿,有的是轻生重义的伟岸汉子,若是姑娘才华超人,品德出众,谁都有可能成为姑娘的良配。在我看来,以姑娘的天姿绝色,若是过多注意那层膜的男人,并不值得姑娘去爱,反之,若是知道姑娘往事依然无怨无悔,这样的人才算得上是真英雄真豪杰。” 少女若有所思,目送邓斌带人远去,半天没有说话。 第一三七六章 战局瞬变 第一三七六章战局瞬变 于十三日正式爆发的上海战事,终于在一场登陆东南沿海的十二级台风席卷下,偃旗息鼓。 这次热带风暴自十三日下午六时自闽北、浙东南沿海登陆,沿途经过江南大部地区,一直蔓延到河南、河北等地,带来丰沛的雨水,导致黄淮和河北地区洪水泛滥成灾,至十六日晨,风雨才逐渐减弱。 在十三日下午进行的战事中,西南空军第二大队一架ab26轰炸机被日军高射炮击中,驾驶战机的飞行员美籍华人梁彼得中尉在降落伞的帮助下,平安着地,随即被租界当局逮捕,但ab26战斗机却掉落在苏州河以南的外滩一带,发生剧烈爆炸,机载航弹和凝固汽油弹殉爆后疯狂肆虐,导致上千人伤亡,其中近半为欧美各国人士。 这一突发事件,再次将国民政府推上了风口浪尖。 在此之前,欧美各国早就对中国政府擅自堵塞长江航道一事表示强烈不满,称此举严重制约了各国的撤侨行动,致使数十万置身中国各地尤其是上海的欧美侨民处于战火威胁之下,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后果。 如今再加上十三日下午的坠机事件,更是让各国觉得,中国政府和军队在上海地区的抵抗,对于欧美各国的利益并不相符,于是纷纷对国民政府出台惩罚性政策。 十四日上午,美国参众两院召开紧急会议,尽管五名华裔议员表示强烈反对,但会议依然做出决定,加大对***的支持力度,对某些军用品的贸易不再设置壁垒。这个政策一经通过,美国大多数钢铁和军工企业股票均大幅上涨,大大刺激了美国原本萎靡不振的经济,带动股市整体上扬。唯有华人集团的钢铁和军工企业,市值反而有所缩水,因为股民都知道,华裔是不会卖钢铁和枪炮给******自己同胞的,自然分享不到这一块丰盛的大蛋糕。 十四日中午,美国华尔街银行家在午餐会上做出决定,将像此前向德国发放贷款一样,向***政府紧急贷款十亿美金,用以购买本国商品,用以支持***的‘***’事业。下午两点,美国布鲁斯特飞机公司与***政府代表达成秘密协议,将在未来一年时间内,向***出售五百架f2a“水牛”战斗机。 f2a在年初美国海军的测试中,各项指标都令海军将领满意,于是罗斯福总统亲自下令,向布鲁斯特公司采购了五百架f2a,作为海军航母舰队的主力舰载机。***情报机构对此自非常高兴,认为美国人能够将海军主力机型交给自己,那自然无比够意思,于是一口气也订购了五百架,以充实***海军实力。 不能说***人被骗了,f2a的性能虽然落后于叙府飞机厂制造的a25、a26战斗机,缠斗性不强是其致命弱点,但就全世界范围来说,还算是比较先进的战机,它采取中单翼设计,机身呈圆桶状,结构为全金属半硬壳设计,只有控制面是以布面蒙皮构成,可伸缩起落架收起时缩入机身两侧,位于机翼前方的位置。动力系统采取一具莱特公司r-1820-40气冷式星型9缸发动机与一级机械增压器,1200马力输出保证了战机速度高达500公里/小时。该机装有四挺0.50英吋口径空用机枪,火力强大,同时机翼下还可以携带两枚100磅炸弹,兼具战斗机和轰炸机的性能,无比惹眼。 英国政府在长江流域拥有巨大的投资,长江主航道的中断,意味着英国的利益受到严重损害,与此同时,德国和意大利的疯狂扩军,已经让英国感受到强大的压力,此时的英国,早已将与本土利益最为相关的欧洲置于首要地位,而远东退居次要地位,英国朝野上下正在极力避免涉入远东战争。 既然中国政府无法保证英国的利益,那么,面对拥有全球第三海军的***表现得和善一点,避免***彻底倒向德国和意大利,成为了张伯伦政府需要考虑的问题。在看到美国做出选择后,英国紧随其后,于八月十五日上午,英国外相艾登同***驻英国大使签订了《战时中国关税抵付外债办法协定》,规定所有在***占领下的中国海关税收,均存入***横滨正金银行;自1937年7月起暂时被中国政府存入汇丰银行缓付的对日庚子赔款,全额交给***政府。英国将恢复与***的正常贸易。***政府承认英国在华利益,确保英国资产神圣不受侵犯。同时,为了让上海尽快恢复国际港口城市的功能,英国海军决定派出专业打捞舰队前往上海,“协助中国政府清理吴淞口航道,直至恢复通航大吨位舰船的能力”为止。 意大利政府看到自己贷款的对象连遭打击,不仅国土频遭空袭,连长江航道都不能进入,空拥有全球第三的海军却无从发力。墨索里尼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美国和英国先后表态后,这位脾气暴躁的元首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迅速指示外交部门和***签订秘密协议,将为***定制两艘战列舰,三艘巡洋舰,五艘驱逐舰。英国也乐意看到意大利的造船厂为他国服务,这样可以减少意大利为自己国家制造战舰的机会,有利于缓和欧洲和地中海的紧张局势,于是暗送秋波。 德国由于其自身的利益,需要从中国源源不断地获得钨、锑、锡、锰等稀有金属,但国际形势对中国政府变得极为不利,若是德国不顺应潮流,那么必将被孤立,在这种情况下,德国政府向外公开宣布,德国将向伪满洲政府提供一亿马克的贷款,用以支持中国东北地区的铁矿、煤矿等生产,同时,德国通过中国驻德大使程天放,向国民政府解释了如此做的苦衷,表示将再次向中国秘密提供高达一亿马克的贷款。蒋介石正愁中国政府处于极为被动的外交困境,看到德国方面提供的一亿马克贷款,喜出望外,于是指示外交部门,不针对德国的外交政策做任何评论。 在十六日上午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中国政府发言人对美英意等国的决定表示遗憾,称这些决定违背了公开公正的立场,正在损害各国一贯坚持的“中立”原则,给亚洲乃至世界和平带来巨大隐患。 ...... 十六日晨,七时,蒙蒙细雨中的南京机场。 安毅身着一身长袍马褂,拄着根拐杖,送别爱妻冯洁云。 “云儿,回去后记得帮我好好照顾楚儿和茜姐,我知道她们现在非常忙,但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丢了西瓜捡了芝麻,我希望她们每一个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告诉她们,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老沈正在帮我做物理治疗,过不了几天,连这根拐杖都可以扔掉了。”安毅谆谆嘱咐。 冯洁云幽幽一叹:“要不是挂念着孩子,我真想一直陪伴在你身边。这段时间我觉得自己成熟了许多,在第四厅送呈的情报汇总中,我见识到了***人的暴虐与凶残,体会到乱世下民众的苦难和悲欢离合,现在才明白,我是多么的幸福......毅哥,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你一定要记得照顾好自己啊!” 安毅点点头,扶着冯洁云的香肩,正视着她若一溺烟雨蒙蒙南国秋水的双眸:“云儿,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一年里难得有一天......” 冯洁云伸出欺霜赛雪的葇荑,轻轻捂住安毅的嘴,摇摇头:“毅哥,我明白的,没有你们在前线奋勇杀敌,哪里来的后方的安宁?现在我突然想起小玉唱的那首《十五的月亮》了,多么温馨贴切啊!对了,毅哥,怎么上月小玉回到叙府,就请了长假,我问茜姐,她说小玉是到滇南去采风,体验生活,以便创作出更多更好的歌曲,明年年初她就会回叙府,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就会瞎想!” 安毅有些心虚,轻轻点了点冯洁云的小瑶鼻:“这些年来,韩玉从无到有把文工团撑起来,身上背负了太多的责任,积蓄了太多的负面情绪,她能够主动请求休假,到滇南的山山水水中敞开心胸,这不是一件大好事吗?相信从滇南回来,她又会精神焕发,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咦,毅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冯洁云有些惊讶地看着安毅。 安毅一阵语塞,强笑着解释:“上个月在静海野战医院,文工团的战士全部上了火线,抢救伤病员,我刚好碰到韩玉,当时她气色很差,我劝她注意休息,她对我说的......呀,专机来了,云儿,谢谢你......” “谢我?”冯洁云有些疑惑。 安毅坏坏一笑,凑近冯洁云耳边一阵低语。冯洁云俏脸一红,娇媚地看了安毅一眼。安毅将她揽入怀里,四唇相接,凉凉的又甜又腻的销魂感觉迅速传来。分别在即,安毅也没想要怎么样,就这么温柔地碰触着,过了许久,才微黏着冯洁云湿濡的唇瓣,依依不舍地分了开来。 冯洁云闭着眼睛,“嗯”的一声,微颤的气声酥腻无比,小小的舌尖无意识地***了***樱唇,彷佛回味着亲吻的滋味,媚得浑然天成。 ...... 仰望飞机消失在天际,安毅心里升起一丝淡淡的惆怅。 沈凤道和林耀东快步走了过来,沈凤道安慰地拍了拍安毅的肩膀,然后递上一份电文:“半小时前收到的,看到你们两口子卿卿我我,不想打扰你。” 安毅接过电文瞟了一眼,漫不经心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凝重,看完后沉思一下,挥挥手:“走,回医院。收拾一下,咱们即刻启程去上海。这下热闹了,日军竟然趁着台风过境,悄悄送了三个师团上岸,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狗日的***人,早就把长江沿岸的水文情况摸透了,原来在黄浦江口以东七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叫高桥的渔村,是个天然的深水港,能够停靠大型船舶。前天夜里,趁着台风肆虐,日军不要命地强行于该处实施登陆,三个师团连同轻重装备,一起送到了岸上。 “这三个师团中,一个旅团牢牢地控制了黄浦江江口至曹家沟之东岸地区,其余日军一路急行至日租界对岸,有一个旅团被日军第三舰队船只接过了黄浦江,用以加强日租界地区防守,其余则沿着黄浦江密集布防。如今,浦东地区已经被日军经营成了一个铁桶。”沈凤道详细汇报。 “失算了,失算了......谁能想到,***人驱逐浦东地区民众的用意竟然是这个......”安毅懊恼地一把将拐杖扔掉,步履虽然略显蹒跚,但依然无比坚定地独自向自己的专车走去,嘴里嘟囔着:“老子就不信了,你们这些孙子还能翻过天来......” 第一三七七章 不败的神话 第一三七七章不败的神话 嘉定县南翔镇,位于上海西北十八公里处,早在南朝梁天监四年白鹤南翔寺建成,该地便因寺得名,后来,此地又建起五代砖塔——双塔、南宋抗金民将韩世宗留下的烽火墩——鹤槎山、明代建造的园林——古猗园,成为上海周边名闻遐迩的文化名镇。 随着中日大战开启,第九集团军进驻南翔镇,张治中将军将司令部设在了南翔寺。至十三日,第二路军直属警卫旅旅长安晋少将奉命组建上海特种作战前敌指挥部,统帅第二路军特种部队,展开对上海日军的特种战,安晋将特战司令部设到了鹤槎山上的香雪庵。 香雪庵据说是明末秦淮名妓柳如是寓居南翔的宅邸,占地十余亩,红墙绿瓦,杨柳青青,看起来风景不俗,但荒废已久,蛛丝灰尘遍布,不忍目睹。安晋率部入驻后,迅速清理打扫,修理门窗,添砖加瓦,然后用石灰粉刷一遍,顿时焕然一新。 作战会议正在进行,按照比例浓缩的杨树浦军工路至苏州河一线日军占领区的所有地形地貌,跃然于宽大会议桌中央的沙盘之中,这是根据西南空军数个侦察机中队连日侦查后得到的信息,再根据前后四批特种侦察兵实地勘察后印证的情况,做出的精确沙盘。 安晋拿着通讯参谋递上的第二路军情报部门送呈的上海敌情最新变化的电文,细细看完,眉头紧皱,和参谋长梁子晏上校交换了一下意见,然后站起来说: “诸位,大致的情形你们应该很清楚了,随着日军援兵的增加,我们原先制定的行动计划需要重新进行修改。但是,眼下战事不等人,就在今日凌晨,雨稍小的时候,第三十六、八十七、八十八师将士已再次向日军发起进攻,若是我们安家军没有表现,不知道别人会怎么嘲笑咱们? “我的意思是以不变应万变,反正情况大家都已了解,干脆按照此前的战场划分,交给你们***发挥,我只提供情报信息,告诉你们战场最新进展以及日军的行动部署,替你们相互之间进行协调,具体的战术安排都由你们自己负责。记住,你们是我们安家军中最精锐的战略打击力量,告诫你们的队员,不要杀死几个***鬼子就沾沾自喜,在保存自己的同时,要尽最大可能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尤其是日军的各级指挥官、神射手、掷弹筒手和轻重机枪手,一定要充分发挥我们特种部队‘其动如风、其立如林、其掠如火、不动如山’的风格,给日军以最沉痛的打击。 “最后,我想说明一点的是,这次大战是检验我们特种部队训练成果的一次综合考核,也是展现各位临场指挥能力的一次良好机会,我不希望在阵亡和失败者的名单上看到各位,明白吗?好了,去吧,好好干!” 一众特种部队的大佬纷纷站起,向安晋敬了个礼后先后离去。 梁子晏有些不习惯,挠挠头:“在基层干了三四年,现在突然又转到指挥岗位上来了,我还真有些不习惯。其实这一次,我真想和战友们一起,到前面去杀鬼子,可惜啊......” 安晋劝慰道:“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听到前面的枪炮声,我就全身发痒,可是大哥的话我却不能不听,我们身处现在这个岗位,就得做出符合这个岗位身份的事情,扔下部队跑去冲锋陷阵,那是莽夫的行为,会置许多人于危险境地。所以,慢慢适应吧!” “我也就说说罢了,跟了司令一年多,这点儿觉悟我还是有的......对了,听说第二路军司令部也设到了南翔,现在防空司令部副司令秦占奎上校已率高炮第八旅赶赴南翔,同时西南空军参谋长林飞中将、江防司令部参谋长江尚闽少将、第四厅上海站主任许一尘少将、西南工程兵司令部副司令于则清少将以及江南集团副总经理乐骋也将充实到司令部的领导班子中来,这样鼎盛的阵容,此前我可从未见过。”梁子晏笑着说。 安晋点点头:“这是为了更好地协调各部,统一应对日军在上海一线急剧增加的军队,力争把日军赶下海去。我哥放下了狠话,上海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给***人,日军要想从上海一线取得突破,除非从他的尸体上踩过去。 “现在湘西四十九军、黔西六十九军、云南五十八军已开始动员,我西南各地预备役部队进入紧张状态,武装警察部队司令部开始对民兵进行集中训练。此外,宜昌行营两个补充师,已经乘船向南京六合大营进发,随时补充前线战损。看来这一回我哥真的怒了,***人要倒大霉了!” 梁子晏听了血脉喷张:“能够跟着司令打鬼子,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不行,我们得筹划一下,争取用一个大捷来欢迎司令......” 安晋精神一振:“行啊,我们哥儿俩好好合计合计!” ...... 在这数日间,国民政府最高统帅部也没有闲着,调往上海的部队纷纷开拔到位。 十四日举行的军事委员会会议上,蒋介石任命与安毅私交甚好的顾祝同担任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同时将上海划分为五个区域进行防守: 其一是张治中上将领衔的第九集团军负责的淞沪攻击区,紧急赶至上海的九十八师、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和三个装备有叙府兵工厂出产的150mm毫米榴弹炮的***炮兵旅均配属第九集团军,以加强进攻力度; 其二为江南守备区,由霍揆章五十四军防守宝山县城至日租界之黄浦江西岸地区,并随时监控长江水道之境况,提防日军打捞沉船,重辟长江航道; 其三为江北防守区,由缪澄流第五十七军守备,下辖第一一一、一一二师及江苏保安保安团,部署于启东、如东两县长江沿岸和江苏东部的海岸线,预防日军于江北实施登陆; 其四为杭州湾左岸守备区,由张发奎第八集团军布防,司令部设于平湖,布置在长三角杭州湾沿岸和浦东与日军交界地区; 其五为浙东守备区,由新任第十集团军司令长官刘建绪布防,所部配置于杭州、萧山、宁波,扼杭州湾和舟山港,防止日军在这些地方实施登陆作战,确保长三角地区侧翼安全。 罗卓英第十八军,进驻淀山湖东的青浦县城,作为淞沪攻击区的预备队,同时策应张发奎第八集团军。 最后,驻防常熟和嘉兴的第二十四军、第二十六军,作为战区总预备队,暂时负责难民安置和救济工作。 华北战场,十六日上午,宋哲元在完成民众的转移工作后,将密云、怀柔、顺义三座县城和数十个城镇付之一炬,同时焚毁正在抽穗的粮食作物,率部向南口撤退。日军气急败坏之下,奋起追击,不想误中二十九集团军得到安家军馈赠而布下的密集地雷阵,损失惨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十九集团军退入东沙河西岸的昌平县城,与汤恩伯合兵一处。 十五日、十六日,日军连续两天向主动回撤至北沙河北岸之第十三军八十九师发起渡河攻势。八十九师利用事先建造的沿河工事,与日军周旋,由于有比之日军毫不逊色的重炮团助战,日军始终无法前进一步,南口一线固若金汤。 长城以北地区,由于日军察哈尔兵团抽调大军回援,目前只剩下第一师团、第二师团、第二十三师团苦苦支撑战局,阎锡山统领的第二战区,晋绥军连战连捷,攻克尚义和化德,伪蒙军九个师被歼灭三个,余部退往康保,日军第二师团主动退往公会,与驻守张北之第一师团、固守独石口之二十三师团形成互为犄角的三角阵势,晋绥军与日军多次展开激战,目前战局陷入僵持状态。 平汉铁路北段,十五日下午。 这一回刘峙终于没有再做逃跑将军,重整战力的孙连仲第一军团,再次展现西北军劲旅的风范,充分利用安家军第五军团沿着大清河一线构筑的坚固工事,数次击溃自北平南下的优势日军的进攻,卫立煌第十四集团军和高桂滋第新十七军也有不错的发挥,日军凶猛的攻势终于得到遏制。 津浦路北段,十六日上午十点。镇守马厂的商震部三十二军和孙桐萱十二军,遭受天津日军第十师团、第十四师团、第二十八师团三个师团的猛攻,在日军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野战高射炮第三和第四大队、装甲车第六***大队的协助下,三十二军和十二军迅速溃败,退向沧州以北的姚官屯一线。 日军随即向西攻向大城一线,固守该处的第四十军和五十三军英勇抵抗。 战机补充齐全的西南空军第六大队前来助战,与天津机场赶至的日军战机群发生激烈空战,日军新补充到位的20架ki43中岛一式战斗机展现了非同一般的实力,在与a26战斗机的较量中,以击落四架、自身损失五架的战损率稍稍落于下风,但改变了此前面对a26战机时日军战斗机毫无还手之力的状况,被日军华北航空兵司令官德川好敏中将誉为一个伟大的胜利。 失去空中支持的第四十军和五十三军面对日军异常凌厉的攻击,防线岌岌可危,这时从保定紧急赶来支援的李金龙第六十八师迅速投入战斗,安家军配属到师一级的重炮团发挥了超乎想象的巨大作用,三十六门一二五榴弹炮,每门炮一分钟内打出去五发炮弹,瞬间就把日军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炮兵阵地上的六十门最新96式150mm榴弹炮给打哑了,炮团再次进行一轮炮击后便迅速调整炮口方向,更换炮弹,在前出至阵地前沿的炮兵观察员指引下,对准日军正在疯狂炮击的坦克群开火。 一辆辆坦克被大口径炮弹直接命中,迅速变为一堆堆燃烧的废墟,24辆***式中型坦克尽管皮坚肉厚,但面对大口径重炮的攻击,还是显得弱不禁风,只需由破甲弹毫不留情撕裂的黑乎乎窟窿,就可以想象到这些坦克曾经遭受怎样的摧残。 在解决完日军的坦克群后,六十八师炮团再次调转炮口,对准日军密集的冲锋队形进行覆盖炮击,连绵的炮火铺天盖地,几乎屏蔽了阵地前方五六公里范围,炸得鬼子鬼哭狼嚎,仓皇逃窜。 在嘹亮的冲锋号声中,第六十八师果断发起反冲锋,鼓起余勇的庞炳勋第四十军和万福麟第五十三军将士也同时跟上,踩着六十八师重炮团和全师两百余门迫击炮集中使用后的密集炮弹落点,向日军猛扑过去。 面对这样凶狠的打法,日军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线,刚刚停下脚步就会迎来一片密集的炸弹,瞬间倒下一片,并且六十八师的狙击手专门找日军的军官打,只要谁站住举起指挥刀试图集结队伍,迎接他的就是一颗子弹。 看到身边的官佐纷纷倒下,听到爆炸声撵着脚步追来,听到安家军那嘹亮的冲锋号声,日军的恐慌情绪从将领到下面的军曹蔓延,秩序完全乱套了,三个师团一直退回到马厂才算是稳住脚步。 此战,日军战损一万一千余人,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全军覆没,三个陆军师团丢失75mm山炮和野炮60余门,野战高射炮第三和第四大队丢失高射炮66门、高射机枪82部,此外,轻重机枪和步枪的损耗一时间无法准确计数。 指挥天津方面日军作战的板垣征四郎中将受到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的训斥,日军在华北战场展现出的咄咄逼人气势,再次被安家军以不可战胜的神话给打垮。 此战六十八师名闻天下,李金龙也一跃而成为与胡家林、鲁逸轩、杨冠等安家军名将比肩的英雄人物,被媒体成篇累牍地报道。 ...... 吉林,长春,关东军司令部。 关东军司令长官植田谦吉大将坐在办公室里,双手按着太阳穴,只觉头疼欲裂。 被植田谦吉寄予厚望的第八师团徒劳无功,连续三天强渡牡丹江均宣告失败,第十二师团在大青山一线频繁遭遇赵尚志、赵一曼领导的抗联第三军的骚扰,连日行军还未赶至通河县城,两个甲等师团至今已经损失四千余人,这让植田谦吉一时间难以接受。 大本营方面已经来电申饬,如果未来一个月内还不能扑灭满洲的反抗之火,恢复向***国内输送煤炭、黄金、小麦、粟米、大豆、高粱等物资,那么等待植田谦吉的,将会是转入预备役后卸甲归田的命运。 要知道上一任关东军司令官武藤信义,可是带着元帅的殊勋逝去的,植田谦吉还指望着自己凭借着在关东军任上的良好表现,担任陆相或者教育总监等显赫官位,而不是这样成为大和民族的罪人被永远载入史册。 “司令官,第七师团长园部和一郎将军、第二十一师团长鷲津鈆平将军、第二十六师团长后宫淳将军、第一〇八师团长下元熊弥将军已经赶到司令部作战室,等候您的召见!”作战参谋绫部橘树少将快步走进房间。 植田谦吉精神大振,一时间只觉头痛好了大半,四个师团的回归,让他手头有了充裕的本钱,原本近乎绝望的任务,突然又有了希望。他连忙举起手,吩咐道:“有请......哦不,我亲自到作战室去,赤匪凶猛而又顽强,我得与几位将军好好商量一下,力争在接下来一个月内,完成大本营方面交与的任务。” “嗨!” 第一三七八章 肩负重任 第一三七八章肩负重任 南京,中央军校,憩庐。 “安毅,你病体未愈,此去上海,可吃得消啊?”蒋介石看着站在面前形容憔悴苍白的安毅,脸上满是怜惜和关切之情。 安毅笑着走了几步,虽步履略显蹒跚,但却强而有力,然后转向宋美龄:“师母,你看,校长在质疑我的判断力!” 宋美龄捂着嘴笑了起来,随即有些无奈地说:“小毅,你的校长是关心你......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我和大哥、姐姐都没来看你吗,你校长是想你多休息一下。你心里也清楚,这次你不仅有严重的内伤,更兼有脑震荡等脑疾,若是没有调理好,留下后遗症怎么办?你是你校长和党国的擎天柱,许多事情还指望着你帮他分担呢!” “谢谢校长,谢谢师母!” 安毅眼睛一红,向宋美龄、宋霭龄、宋子文投去感激的一瞥,然后正对着蒋介石,诚恳地说道: “可是,学生闲不住啊!如今从华北到上海,日军气势咄咄逼人,咱们若是一个应对不好,就会出现丢盔卸甲、一溃千里的惨状。与我与日军交手多年的经验,日军其实并不可怕,他们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也知道胆怯,只要我们针锋相对,每一次都让他们吃点儿小亏,以***的国力,根本消耗不起。这种消耗战打多了,***人就会在心里留下阴影,打起仗来不自觉就会变得保守,畏首畏尾,那样我们承受的压力就小多了。 “反之,若是其打惯了顺风仗,气焰就会越发高涨,战力就会成倍增加,一支常胜之师和一支累败之师,就算是相同的一班人马,也会有截然不同的表现。而我们若是习惯了打败仗,那面对日军的时候,未战便先胆怯三分,处处缩手缩脚,只会处处设防处处挨打,最后演变为大溃败。 “所以,每战我将士必奋勇争先,以消耗日军实力为主要目的,要充分发动民众,以正面的阻击作战和敌后的破袭战为主,若是敌人战线拉得太长,我们可以派出小股部队深入敌后,破坏其交通和物资供应,牵扯其兵力和注意力,积小胜为大胜,这样要不了多久,敌我双方态势就会发生转化,我国民政府就可趁势收复失地,告慰国民。” “这些观点和***的建议很相似啊......” 蒋介石若有所思地道:“安毅,若是中央政府没有决心,就不会把最精锐的主力全部调到上海去参战了,那可是博采德械和你们叙府产武器装备起来的精锐军队,每一支都倾注着我的心血,花费不菲。” 安毅惊出一身冷汗:“学生不是说这个,学生是担心我们某些将领没有坚决抵抗的决心和勇气,尤为可惧的是,某些人还有着保存实力的小心眼儿......” 蒋介石微微一笑:“你是说刘经扶吧?安毅,你要放开心胸,刘经扶没有通知第五军团就擅自撤退,是有不是,但你也应该看到,当时的情况已经是万分危急,从事后得到的情报来看,当时日军已经调集了五个师团自南向北发起进攻,第二集团军大部都是疲惫之师,连平日战力之十分之一都难以发挥,果断选择撤退是明智之举,当然由此给第五军团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我心里也很难过。 “第五军团就好像定海神针,有胡家林率部坐镇华北一天,日军就不敢过于猖狂,听闻胡家林等将校遭遇毒气弹攻击的消息后,我也黯然伤悲,几度落泪,所以听闻你的讨日檄文和随后的紧急声明,我均没有发表意见,政府和军队中有不少人要我严惩你,都让我给顶了回去,为的就不是体谅你悲愤的心情吗? “国事艰难,每一员将领都是经过多年考验成长起来的,刘经扶是你的老长官,他的能力如何,你心里很清楚,你说他才能平庸无战略眼光,这一点我承认,但你要说他消极避战保存实力就有点儿过了。北伐伊始,第二师每战必争先,杀得尸山血海也不退却一步,自你离开第二师后,第二师更是北伐中战损率最高的部队,这些不都表明刘经扶的勇猛与顽强吗?所以,今天我给你们做个东道,放开心里的疙瘩,一致为党国效力吧!” 安毅心里苦笑,心说校长你以为刘峙还是当初那个英勇强悍的第二师师长啊?多年的宦海生涯,早就让其磨平了棱角,从外到内变了个人。可是这些不好对蒋介石明说,如果这个时候再质疑,那就是指责蒋介石的用人眼光了,当下只能恭敬地说道:“谨遵校长指示。” “安毅,你对这两天各国谴责我国民政府,纷纷与***缔结合约怎么看待?我国是不是真的被世界孤立了?” 宋子文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安毅拽到身边的沙发上坐下,劈头盖脸地问道。 从六月份开始,孔祥熙周游列国,寻求***和经济支持,原本取得不错效果,先后与美、英、法等国签订了一系列合作协议,获得投资资金高达数亿美元,但随着中日大战爆发,各国政府和财团的态度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此前签署的合约迅速被束之高阁,这让暂时全权主管国民政府金融和财政的宋子文心里极为不安。 安毅向蒋介石投去征询的目光,看到蒋介石示意自己解答,于是整理了下思路,说道:“这些合约代表了各国的倾向,似乎我们中国真的成为了千夫所指的对象,可能我们政府和军队中许多人坐不住了,认为我国会不会步当年慈禧太后与列国交战灰头土脸丧权辱国的后尘?我认为这种担心纯粹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安毅的话,引来宋美龄和宋霭龄的一阵轻笑,蒋介石和宋子文相互看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继续看向安毅,看他如何解释。 “其实不管列强如何支持,也不外乎就是出钱出物资甚至出武器,军队他们是绝对不会派的,也不敢派。中华民国政府不是腐朽的满清政府,现在的中国也不是当时毫无根基的中国可以比拟,经过这十多年来的发展,尤其是二九年全球经济危机爆发以来,中国初步建立起了健全的工业体系,从飞机、大炮到普通的枪械,我们都可以制造,基本上可以满足我们军队的消耗,对于外部的依赖正在逐步减小。 “看看当今国际形势,欧洲,德国、意大利正在频繁试探英美等国底线。三三年十月,德国退出裁军会议和国际联盟;三四年底,德国自行收复萨尔区的主权;三五年三月,德国实施普遍义务兵役制,大幅度扩军;去年三月,德国派出四万军队进驻莱茵非军事区;去年七月,德国出兵西班牙,涉足西班牙内战;去年十月,德、意签订《议定书》,承诺在重大问题上采取共同立场;去年十一月,德日签订《***产国际协定》,构筑东西方武力联盟。从这些可以看出,希特勒正在一步一个脚印,向着战争大踏步迈进,下一步极有可能对周边国家动手,逐渐蚕食吞并奥地利、捷克斯洛伐克、波兰等国家,增加战略纵深,充实自身实力,欧洲已经埋下了火药桶,随时都有可能摩擦走火。英美等国现在都把其战略重心转移回欧洲本土上,根本无暇顾忌远东局势,充其量也就是嘴上喊几下,要出兵他们力有不逮。 “那么,列强对***的支持,对我们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吗?有,但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大!我一再声明的一点,***是全球海军第三大国,我国沿海全部被其控制,所以***可以方便地从世界各地获得资源,而中国则不能,我们只有充分挖掘内部潜力,与日军殊死一搏,一点点消耗***的国力。所以,列强对我们所谓的制裁,我们根本就不怕,光鞋的不怕穿鞋的,我们原本就一无所获,哪里怕什么***和威胁呢? “但是,***骤然获得大量贷款,必然会购买战略物资,源源不断开动机器,制造出大量枪炮和战机来,我们不能小视,我们还有相当长一段艰难的岁月要度过。可我们保家卫国,是***的战争,每一寸国土都可以成为杀敌报国的疆场,每一份资源,都可以有针对性地分配和利用,每一个国人,都有可能成为浴血沙场的勇士;而日军是侵略者,置身他国心气不足,只能以极端残忍和暴虐的手段,进行高压统治,搜刮一切资源,通过烧杀抢掠威慑中国民众的反抗,而此举必然遭受巨大的反弹和非议。国际公理与***在我,现在各国政府限于自身利益,或多或少都被巨大的贸易额蒙蔽了双眼,等到***人暴露出真实面目,他们就会发现自己受骗了,就会自觉不自觉地减少对***的支持。 “最后,我想说的是,***人有了钱,除了制造枪炮造飞机,还会干什么?***是一个海军大国,其军队由陆军和海军组成,每一年军队的财政预算,有一大半是划入海军账户的,因此,我有理由相信,这笔钱***海军会拿来大量制造战舰,一旦战舰的数量累积到一定程度,而在中国又寻找不到用武之地,***人必定会南下,进攻南洋、澳大利亚,甚至印度、西亚等地,一场席卷全世界的风暴将会由此展开,英美等国也必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他们为今天的决定后悔去吧!” 安毅的见解,让蒋介石、宋子文听了目瞪口呆,宋美龄和宋霭龄一脸不可置信,宋子文对国际形势了解最深,率先恢复过来,有些迟疑地问道:“安毅,你的意思是,***人有一天,可能会对英国人动手?” “不止是英国人,美国人、法国人、荷兰人甚至整个在东方拥有殖民地的国家,都会成为***海军攻击的对象。” 安毅自信地说:“中国是一个贫油国,而战舰每一分钟都在吞噬大量油料,依据***人的强盗逻辑,与其花费巨资去买,不如控制在自己手里更为妥当。一旦欧洲战事爆发,日军南下是必然的选择,到时候就会是中国崛起的机会。” “哦?”蒋介石感兴趣地问道:“什么机会?” “南洋!” 安毅斩钉截铁地道:“美国受到攻击,肯定会对***宣战,而依照美国的国力,战败的可能微乎其微,而其时***人肯定已经把英美法荷等国势力驱逐出东南亚地区,我们即可以盟军身份堂堂正正进入该地区,收复中国丢失多年的主权,把该地区置于中国绝对控制之下,为子孙后代打造一艘包括东南亚列岛在内的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 蒋介石连连摇头:“不妥,不妥,此举肯定会大大地刺激英国人和美国人,对中国的抗战大局不利,我不赞成这么做......并且,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推测,谁知道国际形势会向哪个方向变化?英国号称日不落帝国,绝对不会坐视我们侵占其利益,我们完全没有必要树立这样的强敌。” 安毅没想到蒋介石竟然是这个答案,他想了想,退而求其次:“这样吧,校长,如果局势一步一步向着我预测的方向发展,请允许我负责东南亚战局甚至是整个太平洋的战事,不管走到哪一步,出了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推到我身上。毕竟中国的情况列强都清楚,由我来承担责任,谁也不会怀疑。” 宋子文看着安毅,若有所思,蒋介石则愣了一下,摆摆手笑着说:“好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按照你说的办吧!现在还是谈谈上海的战事。安毅,你有没有信心把***人阻挡在上海一线啊?” 安毅霍然站起,向蒋介石庄严地敬了个军礼:“校长,学生在此保证,决不让日军在上海前进一步,学生此去,不成功则成仁,日军击破上海防线的唯一前提是踏着我的尸体过去。为此,我想把新二军调到江南来,布置到吴福线,随时应对南北两翼日军之攻势。” 蒋介石目光变得异常严峻:“安毅,你的意思是日军要在上海大打特打?” 安毅点点头:“日军凭借着海上优势,肯定想在近海地区消耗咱们的有生力量,而我们要确保江南膏腴之地,也不得不在此与日军展开战略决战,同时向全世界表明我国永不屈服的决心。我知道校长的心思,第九集团军和辞修将军麾下两个军,都算得上是校长的御林军,现在全都派到了上海,但是――他们对城市攻坚作战和与***人作战没有多少经验,很可能会出现大量伤亡。” 说到这儿,安毅语气有些低沉:“我听说在今天上午八十八师在对八字桥、持志大学的进攻中,第264旅长黄敏中(黄梅兴字)将军阵亡了。敏中将军是我黄埔一期学长,虽然平日我们交流不多,但我知道他是委座爱将,他的逝去,对校长打击肯定很大。这个仗若是一直这样打下去,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敏中将军出现。所以,校长,请允许我接手上海攻势,学生保证把上海日租界拿下来......” 蒋介石摇摇头:“安毅,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是,现在全国民众都在看着上海,都在看着我蒋某人。如今,两广、湖南、四川、陕西等地的军队正在源源不断向南京集结,阎百川也摒弃前嫌,率领晋绥军奋力杀敌,若是在这个关头,我把自己的部队撤下来,由你顶上去,别人会怎么看?李德邻、阎百川、刘甫澄、何云樵、韩向方等人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就此也存下保存实力消极抗战的心思?我之所以要在上海,用我心血建成之军队打上一仗,正是为了坚定全国全军的抗日信念啊!” 安毅大为动容,声音有些哽咽地道:“校长――” “放心吧,我一切都有分寸的。” 蒋介石摆摆手,安慰道:“我已交代文白和辞修,若是实在不能坚持,就调你的安家军上去。你的提议我答应了,新二军调到无锡,进可攻退可守,但必须得随时准备好列车,江南地区水网密集,机械化部队若是陷在其中,那可是进退不得啊!此外,根据戴笠的最新情报,***人已经得到了首批从美国运来的战机,很快就会投入战场,你把西南空军一团也南调至苏州机场吧,这样加上南昌、杭州两个机场,你手头就有三个大队的战机可以调遣,应对起来也就从容多了。” 安毅非常担心:“那黄淮地区的空中安全怎么维护?另外,我担心日军会从江苏、浙江、福建沿海实施登陆,我们得加强对海岸线的监控才是!” “放心吧,这些我心里都有数。鉴于华北局势已急转直下,囤积大量战机于保定清苑机场非明智之举,我已决定调中央空军第三大队进驻南京机场,第四大队进驻淮安机场,第五大队进驻徐州机场,重新编成的第九大队进驻郑州机场,此外,我中央空军几个***飞行中队,继续留在清苑机场,配合西南空军六团行动。”蒋介石耐心解说道。 安毅心中稍稍放心,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启程了,就想向蒋介石和宋美龄等人告别,蒋介石再次拉住他的手,谆谆告诫: “安毅,你知道,我任命冯焕章将军担任战区司令,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第三战区全部都是我的嫡系,领军的也都是你在黄埔时的老师和师兄弟,冯焕章是调动不了人的,因此实际上整个战区是由你和墨三(顾祝同字)在负责,而近年来墨三长期担任行营主任职务,带兵打仗的时间不多,所以你更要扛起战区指挥作战的大任来。 “我很清楚,目前上海各军各师中你的黄埔师兄弟甚多,文白、辞修他们还是你最尊敬的师长,张向华等人更是老资格的北伐名将,但是,事关党国生死大事,不要恪于情面,谁犯了错一视同仁。若是他们不听你的指挥,你就给我来电话,我亲自收拾他们!” “校长!” 安毅大为感激,蒋介石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赢得了他发自内心的尊重,至少在国家民族大义上,蒋介石是无愧于他领袖的身份的,在当今的中国,确实只有蒋介石才能承担起团结全民族抗战的重任! 同时,安毅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沉甸甸的,原本到上海只是想指挥安家军作战,给予***人沉重一击,但蒋介石这一番话语,却突然把他推到了前台,让他不得不面对许多困难和挑战。 第一三七九章 特战群英(一) 第一三七九章特战群英(一) 黑夜下的沪江大学,分外寂静。 经过白天一整天的激战,负责该段进攻的八十七师暂时退回了攻击阵地,***砥伤口,驻守此处的日军,也终于有机会喘息一下。 沪江大学拥有思晏堂、怀德堂、思雷堂、大学图书馆、教员住宅楼、女生健身房、男生新膳堂及大礼堂等四十四栋校舍,自六月大学整体搬迁至重庆后,该地便被日军无耻占领,修筑大量明暗工事,并且将面对军工路一侧的校舍全都改造成坚固的城防堡垒,成为杀伤八十七师大量官兵的帮凶。 五条黑影,在夜色中高速移动。 经过白天的连番苦战,整个街区散发着浓浓的硝烟和血腥气息,周边漆黑一片,所有房屋都紧闭着,也不知道户主是搬走了还是躲在家中苦撑战火过去。黑影来到沪江大学前面两百米处,躲入墙角阴暗处仔细观察,只见大学四周的仿古式围墙早已在日间的炮火中坍塌,日军利用围墙墙根,堆砌起里三层外三层的沙包阵地,环绕大学一圈,直至与后面的黄浦江相连。日军戒备极为森严,每隔数米就有一挺机枪,从明灭的香烟烟头就可以明白,不知道多少日军置身于阵地中。 黑影中为首一人,是第二路军司令部直属特种大队分队长马建辉少校。 此次司令部直属特种大队负责整个战线东北面沪江大学至公大纱厂一线日军的清除,全大队五个中队二十五个分队均留下一半人马休息,另一半分批潜入该地段,按照下午大队准备会上商定的方案,一切以杀伤鬼子为第一要务。马建辉艺高人胆大,主动接下了任务最为艰巨的沪江大学的行动。 马建辉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迅速进入旁边一条巷道,很快来到一个下水道前,双手发力,拳头大的铁锁,被他一把扯断,然后气沉丹田,重达百斤的水泥盖被他轻松提了起来,放到了一旁的墙角。 马建辉率先跳下窨井,四条黑影没有任何犹豫,向散发着臭气的下水道跟着跳下。等五人再次出现时,已经在沪江大学内靠近新膳堂的一口枯井中。 枯井井壁看似笔直陡峭,实则有许多洞眼,五人经验都极为丰富,身手了得,手脚并用,很快就来到了地面上。 四面一片宁静,可以清晰地听到后方黄浦江面传来的波涛声,远处依稀有火光透出。马建辉比了个手势,让大家检查一下自己的随身装备,然后一马当先,向光亮来源的地方摸去。 穿过两栋房子中间的巷道,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五名见多了杀戮的特种战士,大脑充血,浓郁的杀气布满全身。 只见前面被一圈高楼包围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场,根据地图,这里是沪江大学师生们做早***的地方。***场上散布着十余堆篝火,***场四周,立着许多木桩子,上面赫然挂满了尸体。 由于经常吃鱼肉、动物内脏、胡萝卜等富含维生素的食品,现在西南地区的民众很少有患夜盲症的,马建辉等特种队员视力更是超群,篝火的光亮虽然昏暗,但可以看到那些吊着的尸体中,大多是受伤后被日军抓获的***官兵,还有许多穿着长袍马褂的普通百姓,甚至还有一些女人。 嗅着空气中传来的浓重的血腥气息,五名特战精英怒火满胸。 马建辉咬牙切齿,回头看了看身后四位眼里喷射出怒焰的战友,用冷到骨头里的声音轻声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人,残忍,暴虐,嗜杀!这笔血债,一定要用血来偿还!” 四名特战队员一***了点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五人连忙闪入大楼底部墙壁凹陷部位,隐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只见后面巷道里,列队走出一个小队的鬼子。 由于学校外围防守严密,四周的校舍里,又住满了军队,因此担负巡逻任务的这队鬼子非常松懈,只知道机械地跟随着前面的人走,而走在队伍前方的军曹打着呵欠,不断地擦拭惺忪的眼睛,根本就没留意四周,很快就从五人身前走了过去。 马建辉冷酷一笑,抽出了靴子上的军刺,向日军巡逻队扑了过去。身后四条黑影,有样学样,也跟着摸了上去。 很快走在后面的一个鬼子便被马建辉割断了喉咙,倒数第二个鬼子兵还算是比较警觉,听到细微的风声,立即就将肩膀上的枪放了下来。 其余的鬼子也被惊动,纷纷腾挪开以便空出空间放平刺刀搏杀。可是,马建辉等人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他们的枪还没来得及递出,冲到最前面的马建辉已经腾身而上,手里的军刺划出一道淡淡的光影,在排列于倒数第二个位置的日军的咽喉处划过,同时另一只手的拳头,击打在了第三个鬼子的咽喉上,“咔嚓”一声,鬼子手里的枪无力地掉到了地上,颤抖的右手不信地摸了摸已经血肉模糊鲜血喷涌的下颌,不甘地倒地死去。 跟在马建辉身后的特种战士,脸上蒙着一层面纱,虽然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但依然可以看出她的身材极为婀娜诱人――不错,她是一个女兵,名叫唐芬,安家军特种部队中少有的巾帼英雄。她来历不明,但马建辉知道,由特务团团长肖毅夫亲自带来交到自己手里并嘱咐要好好照顾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此后历次执行任务,也证实了这一点,唐芬身手了得,出手狠辣,一身功夫极有可能还在自己之上。 这一次行动再一次证实了马建辉的判断,唐芬分明是后出手的,可是她却和自己几乎同时到达,此刻出现在她手里的,是两把略微显得有些纤细的匕首――这是唐芬的独门武器,据说是由叙府冶金研究所特制,里面有不少高科技成分,削铁如泥。 两把匕首在虚空中各自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唐芬身形微屈,在两名日军举起的刺刀中间一闪而过,而她的身后,两个鬼子兵已经变成了两具倒在地上双腿不断抽搐的尸体。几乎同一时刻,她左手的匕首毫不停顿,再次划过一个鬼子的咽喉,另一支匕首从另一个鬼子的钢盔上飞过,只听细微的金属切割声传来,鬼子的头盔竟然诡异地被匕首削成了两段,顶上一段,血淋淋的头盖骨连同头盔一起,飞落地上,发出一声金属撞击声,而沿着额头上被平整削开的脑袋里,血水和着脑花突突地冒了出来,那个鬼子兵瞪大着眼睛,惊骇地倒下地去,死不瞑目。 余下三个鬼子兵连同带队的军曹还没反应过来,另外三名特战队员已经各自锁定一个目标,用军刺挡开鬼子捅出的刺刀,轻轻松松地便解决掉了对手。 这时军曹终于想起应该呐喊示警,可是来不及了,唐芬已经冲了过去,身体直接撞入鬼子军曹的怀里,一支膝盖顶在了他的前胸,这一下加上身体撞击的力量,鬼子军曹直接就横飞出去。紧接着,唐芬一个鸳鸯连环踢,两只纤小的皮靴重重地击打在鬼子军曹的太阳穴上,在空中接连翻滚几圈,直接撞到了校舍的墙壁上。不用说,从骨头发出的“噼啪”断裂声,就知道这个军曹死定了。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候,充其量也就十余秒钟,十一个鬼子全去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 这时,巷道上方的窗户突然打开,一个愤怒的声音咆哮着:“巴嘎!深更半夜的,弄出这么大的声音干什么?明天还要与支那人打仗!” “嗨!” 马建辉连忙用娴熟的带着东京口音的日语回答:“沟门那萨伊(对不起)!刚才有个混蛋走路睡着了,把肩上的枪和钢盔掉地上了!” “快滚吧!别耽误休息!”随即窗户“啪”的一声关上了。 马建辉冷冷一笑,立即和四个战友一起,把尸体抬到墙角阴暗处,待看不出什么破绽,迅速向附近一栋楼摸去。 大楼门口处,站着两个日军哨兵,胸前抱着枪,无精打采地靠在两根水泥柱子上。唐芬做了个“让我来”的手势,顺着墙根摸向大门出。她身轻如燕,一丝响声都没有发出,两个鬼子哨兵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迅速接近的唐芬左右开弓,用纤细的匕首捅破了太阳穴。 马建辉立即带人跟上,再次把两个哨兵拉到了墙角的阴暗处。 很快,五人摸进了大楼。这栋楼明显是学生的宿舍楼,每一间屋子,左右靠墙的地方都铺着一层通铺,四个鬼子一间房屋,左右各睡两个。 从一楼开始,五个人分成两组,马建辉和唐芬一组,另外三个特种战士一组,对这些睡得像死猪一样的日军官兵,展开了无情的***。 唐芬出手的狠辣,让习惯了杀戮的马建辉也感到有些不适应,她就像是与日军官兵有刻骨的仇恨一样,总是干净彻底地一刀一个,直接切掉这些鬼子的脑袋,在她手下,鬼子糊里糊涂脑袋就掉了。 马建辉在叙府士官学校受过专业训练,对人体结构极为了解,总是用最省力的办法解决对手,一般都是逮着鬼子的脖子一拧就完事,轻松惬意,两手还不沾血腥,但唐芬就不同了,每一间屋子都被她弄成了屠宰场,鬼子兵那失去脑袋的脖子里不断地喷出鲜血,很快一间屋子就被鲜血淌满,如此血腥的场面,连马建辉都感到一阵反胃,心说这还是女孩子吗? 一个多小时的无情杀戮,从一楼杀到四楼,当两队人马再次于一楼大厅会合的时候,唐芬娇喘吁吁,捧着隆起的酥胸大口地出着气,看来切脑袋还真是个体力活,一口气切上百八十个,累得她够呛。 “休息一下?”马建辉轻声问道。 唐芬摇摇头,从贴身的衣襟里掏出颗药丸,放进嘴里,过了一会儿,气息逐渐平稳下来,娇声道:“走,去下一栋楼。” 马建辉笑了笑,轻声道:“咱们先顺着校园溜达一圈,找到日军的指挥部再说。刚才咱们那么费劲,才干掉不到四百人,太没效率了,等下我们先把鬼子的指挥部整个干掉,然后伺机再消灭点鬼子,今天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明天一早,等八十七师弟兄发起进攻的时候,这里的鬼子没了指挥,想必难逃溃败的命运。” “走吧!” 唐芬冷冷说完,率先向楼外走去,四名铁骨铮铮的汉子相互看了一眼,连忙跟上。 第一三八〇章 特战群英(二) 第一三八〇章特战群英(二) 二十四军特种大队分队长高初少校,带着九名本分队队员,分别潜伏于四川北路几栋摇摇欲坠的高楼之上。 在日间的连续激战中,这几栋四五层高的大楼,经过反复的争夺,下面的基脚炸塌多处,每一栋大楼都呈现不同程度的倾斜,日军指挥官见势不妙,只得撤出大楼,退向两百余米外的吴淞路,再次利用林立的高楼,构筑起坚固的城市防御工事。 望着日租界里黑漆漆一片,高初对着小型步话机,说了句小心戒备,便沉默下来。 出发前已经向队员们说好,经过特种部队司令官安晋将军与空军协调,半小时后西南空军二大队,将派出轰炸机,向日租界区投掷十余枚凝固汽油弹,把租界区照亮后,剩下的就交给自己来解决。 高初微微闭上眼睛,经过多年来的训练,他已经习惯了寂寞,相对于训练时一个人在山林里连续潜伏一周,现在的一切对他来说只是小儿科罢了。 “来了!” 听着天空上飞机马达的轰鸣声,高初举起了手里的狙击枪。 由于夜间作战,狙击枪装上了消音器。这种消音器能有效降低射击时发出的声音,还具有消焰的作用。 对面吴淞路街道和散布四周的高楼上,日军防空阵地上高射机枪和高射炮的声音密密麻麻地响了起来。 高初眼睛里射出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没有用瞄准镜,举起枪就是一阵点射。 只听恐慌的声音不断传来,如果此时有人用红外线望远镜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布置于对面吴淞路街道和几栋高楼上的防空阵地上已乱成一团,就这么一瞬间,已经有十名炮手或者是高射机枪手中弹倒下,引起周边一片骚乱。 高初冷静地给狙击步枪的方形弹夹装上十发子弹,这时,远近的高炮和高射机枪火力点,已经被遍布周边地区的战友给打掉,一下子哑了火。 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没听到枪声,也没看到子弹射击时发出的火焰,自己身边的战友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就像是死神突然发出了召唤,一切都诡异得可怕。 远处,在更远地地方,高射炮和高射机枪,不断地喷射着火焰,不过,由于日军不敢发射照明弹,暴露自己的位置,同时担心遭致***的炮火轰击,所以这一通乱射对天上战机的威胁微乎其微。 随着十余枚凝固汽油弹,纷纷扬扬地掉落到日租界各处,很快,靠近苏州河一侧的日租界,就暴露在隐身于黑暗中的狙击手们枪口之下。 从高倍狙击镜里,看到对面吴淞路街道掩体上,高楼的窗口、楼顶天台处,不时有日军突然栽倒在地,高初微微一笑,知道这些都是自己战友的杰作。 对于这些小虾米,高初完全没有兴趣,调动镜片的视距,把视线放到更远的地方。 突然,高初看到距离自己所在大楼大约有九百多米的黄浦江边大名路的一个日军军营门口,突然驶出四辆车头架着机枪的三轮摩托车,后面还跟着四辆满载着鬼子兵的军用大卡车,卡车中间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由于出军营左手边杨树浦路一侧,被一枚凝固汽油弹腾起的火焰封堵住了去路,而右手边的吴淞路又出现了莫名其妙的变故,门口的日军不敢放行,拦住车辆,不断地说着什么。 估计是等不急了,黑色小轿车门从里面被推开,首先一双在不远处燃烧弹火光照映下蹭亮的军靴从车里面伸了出来。 “或许是条大鱼!”高初点了点头,将瞄准镜上的“十”字线对准了车门上方。 为了确保一发毙命,他直接选择了目标的胸部位置。这一次弹匣里装的,可都是12.7mmm大威力穿甲高爆弹,命中后直接会炸开一个大窟窿,根本就不怕“猎物”还有活命的机会。 当高初看到瞄准镜里出现了一个穿着一身笔挺***陆军少将军服以及军服肩章上那颗亮煌煌的金星时,一向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的他,也不由得心跳加速,喉咙一阵发干。 “竟然是一个将军,这一回赚了!” 能够亲手干掉一个***军队的将军,不管他是陆军还是海军,绝对是每一个特战队员梦寐以求的事情。高初默默地对自己说了两声“你能行的”,在两次平缓的呼吸间隔里,稳稳地抠动了扳机。 子弹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枪口也没有喷出火焰,破甲弹承载着希望,欢快地蹦出了枪膛,带着巨大的动能,转瞬即至,如同一条毒蛇一样钻进了日军少将的胸口,炸出一大片伤口。 高初从瞄准器里,清晰地看到日军少将的右手痛苦地捂住了正在向外疯狂喷血的已经被子弹打穿的胸部,不敢置信地向地下倒去。 看到目标周围日军警卫和官兵们慌乱不堪的情景,高初冷冷一笑,再次对准上前搀扶那个少将的一个***陆军大佐,扣动了扳机。 大佐也是不信地捂着空空如也的胸口倒下,其余的日军官兵吓得迅速趴到地上,没命地四处射击,可是,四周都黑漆漆的,到哪里去寻找枪手呢? 或许,只能从少将和大佐的中弹部位,猜到子弹可能来自吴淞路方向。但距离那么远,可能吗? 高初继续在瞄准镜里搜索值得打击的目标。 右面黄浦江上,一艘高高飘扬着膏药旗的内河炮舰,向汇山码头靠拢。高初心里一动,将枪口对准了炮舰的甲板。 十几个鬼子海军官兵列好队伍,一名海军大佐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来到船头,看到码头上似乎没有自己要迎接的人,于是转过头,询问码头上执勤的鬼子兵。 这时,异变发生,大佐的脑袋突然爆裂开来,红色的血花夹杂着白色的脑浆飞舞着,失去半截脑袋的鬼子海军大佐手还在不停地比划,脸上带着诡异的神情,人已经轰然倒地,船上船下顿时一阵骚动。 高初没有任何迟疑,迅速对准一个快步冲到倒下的大佐身前检查情况的海军中佐,扣动了扳机,海军中佐身体一歪,脖子被整个打断,鲜血喷涌,脱离身体的脑袋和扔在不断抽搐的肢体,落(倒)地后迅速被鲜血包围。 一时间,这艘炮舰上的日军官兵阵脚大乱,四处奔逃,高初逮准机会,又连续干掉一个大尉,一个少尉。 日军恐慌之下,以为子弹来自苏州河南岸的公共租界,竟然掉转炮口,对准租界就是一阵猛烈炮击,只见租界里火光冲天,炮声四起,血肉横飞中,哀嚎声声。 ...... 相对于马建辉分队和高初分队的一帆风顺,新二军特种大队田佳分队则要麻烦得多,他们的行动方向,是虹口公园北部的爱国女校。 日军为了要挟铁路对面进攻的八十八师不至于动用重炮,狠辣无情地将留守女校的老师和学生全部抓了起来,附近的民众也被扣押很多,全部充作人质,用铁丝网统一圈禁在学校的***场上。 士官学校特种专业毕业的田佳躲在墙角,看着爱国女校里的情况,脸色越来越阴沉,他身后的四名特种战士,感觉队长的表现有些奇怪,纷纷探出头来观察。 爱国女校***场的东西南北四个角,以及***场中央位置,各堆着一堆篝火,篝火熊熊燃烧,照亮了四周的景物。 只见围绕着***场的铁丝网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尤其让人愤怒的是,有许多女性的尸体一丝不挂地掉在上面,看得出,其中有一些还是未长开的小女孩。 队员中的泽辉来自沈阳近郊的古洞子,九一八时,整个镇子上千口人全部被日军***,泽辉的母亲和两个姐姐,也被日军***致死,躲在磨盘下的泽辉侥幸逃过一劫,但他幼小的心灵,遭受重大打击。泽辉入关时才十一岁,若不是被安家军负责迁移的官兵发现,送到老南昌的童子军校,及时得到救助,估计浑浑噩噩的他,早已经不在人世了。泽辉童子军校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士官学校,三六年从军校毕业后,分配到了叙府武装警察部队担任特警,今年年初新二军组建,从丁志诚的武装警察部队抽调了不少特警到特种大队,泽辉以其在警队的友谊表现,进入了安家军主力部队。 这个时候,泽辉骤然遭受刺激,小时候的一幕幕突然在脑海里浮现,让他的意识一下子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一时间泪如雨下,尖叫一声,“小鬼子,老子跟你们拼了”,随后就失魂落魄地从墙角拐弯处冲了出去,浑然忘记了此刻自己的身份,还有肩负的重大责任。 这下麻烦了,本来田佳是打算先想办法救出被铁丝网圈禁在***场上的百姓,可泽辉这一声,却惊动了铁丝网外面巡逻的的两个日军哨兵。 看见黑暗中有人冲了出来,脸上满是恐惧和愤怒夹杂在一起的古怪神色,以为是***场上人质的亲人,两个鬼子举起枪,毫不犹豫地向泽辉射击。 若不是分队长田佳眼疾手快,一把将泽辉按倒在地上,以开战之初鬼子精准的枪法,估计泽辉已经出事了。 第一三八一章 特战群英(三) 第一三八一章特战群英(三) “伢子,你怎么回事?不要命啦?” 田佳在泽辉耳边大叫一声,这个时候陷入痴癫状态的泽辉才微微清醒过来,“啊”的一声,一把推开身上的田佳,端起手里的半自动步枪,就向日军射击。 寂静的夜里,这几声枪响特别清脆,爱国女校校舍里住着的鬼子,异常的警觉,听到枪声响起,一窝蜂地往外冲。 这时,其他三名特战队员已经将两名巡逻的鬼子兵点倒。鬼子在黑夜里突然冲出来,并不知道中***队是从哪里发起进攻的,自然而然地向着学校大门冲了出来。 田佳有些无奈,看到泽辉那咬牙切齿的样子,知道这小子可能是受了刺激,一时半会儿清醒不过来,看来只能陪他一起疯了。当下田佳举起半自动步枪,也向日军进行点射,同时下令:“***射击,争取多消灭鬼子。” 五个人,五把枪,在五名特战队员精准的枪法下,就像是在比赛杀人一样,清脆的枪声频频划破寂静的夜空,每一声枪响传来,都有一个鬼子栽倒在地。 要知道安家军特种大队入选条件之一,便是要求出色的枪法。田佳分队五名特战队员都在叙府士官学校特种专业接受过严格的训练,几年间来,每个人起码打了上千发子弹,可以说只要有点儿光亮,基本上四百米内,可以做到百发百中。 但是,五个人构筑的火力还是显得稍微弱了一点儿,尽管短短的时间已经干掉了四十多个鬼子,但后面冲出来的越来越多。 这个时期的鬼子兵战斗素质可不是盖的,尽管看不清楚五人所在的位置,但日军依旧通过枪声响起时枪口的火焰,判断出田佳五***致的方位,很快他们便置身枪林弹雨中,五名队员不得不左右躲闪,不断地转换地形以躲避子弹。 开了一枪放倒一个鬼子以后,田佳缩回墙角后面,靠在墙壁上装填子弹,嘴里骂骂咧咧地道: “狗日的,枪法这么准,若不是躲得快,老子起码中了五六发子弹了!” 担任分队火力手的赵志疆一个侧翻,滚到墙角后面坐在田佳身边,从放在地上的大背包里拿出an-36自动步枪,再在腰间别上两个弹匣,然后一个翻滚,对准日军的大门处就是一阵密集扫射。 一个弹匣三十发子弹迅速打完,赵志疆再次换上一个备用弹匣,密集的弹雨瞬间扫到一大片鬼子兵。 田佳也冲了出去,蹲***子,继续点射日军官兵。 鬼子见进攻的中***队火力凶猛,纷纷趴下,举起三八式步枪对射。 这一***击下来,驻扎在爱国女校的鬼子,已经让五名特种战事报销了五十多人。田佳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大叫一声:“撤,鬼子马上会炮击。” 说完,田佳拉起打光子弹正趴在发怔的泽辉,冲回街道转角处,赵志疆等人先后回到墙后,收拾好各自的背包,提起就开跑。 没冲出几步,身后已经传来密集的爆炸声。 ...... 五分钟后。 “呀!?胆上长毛了,竟然敢发起追击!老子还真不信了,收拾不了你们这些龟孙子!” 田佳和四名队员伏在铁路上,目睹衔尾追来的三四百名日军,骂骂咧咧地道。他们身后五百米处,就是八十八师的防御阵地,只要退回那儿就安全了,可是,如果这样灰头土脸地回去,指不定八十八师的弟兄会怎么笑话,要知道此时此刻,他们代表的可是安家军这面大旗。 经过这一番跑动,泽辉逐渐恢复了正常,愧疚地向田佳道:“对不起,队长,我......” 田佳摆摆手:“啥都别说,今天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我知道你小子肯定有心事,相信经过这次以后,你不会再出问题了......” 泽辉咬牙切齿地道:“都是狗日的小***害得,刚才我就像疯魔附体一样,不知道怎么就发傻了!放心吧,队长,以后不会了!” “好,全部换冲锋枪,把敌人放近打。为了防止日军的迫击炮和掷弹筒进攻,咱们一口气打完弹匣里的子弹,然后立即转移,沿着铁路向凌志大学方向跑,若是日军依旧追过来,咱们装满弹匣再和他们干!” 田佳一边布置地雷,一边小声吩咐。 等***大部进入两百米射程,五挺中正三式冲锋枪一起开火,不到半分钟,200发子弹便如雨水般泼了出去,将日军射到一大片,日军惨叫连连,慌忙趴到,举枪与五名特战精英对射。 “撤!” 田佳叫了一声,滑下铁路,然后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日军迫击炮和掷弹筒果真又对铁路进行了覆盖炮击,过了一会儿,发现对面没有还击,试探性地向铁路发起冲锋,等他们靠近铁路线时,却什么也没发现。 鬼子纷纷冲上铁路,仔细查看,忽然火光一闪,一声爆炸声传来,安家军特制的凝固汽油地雷骤然爆炸,腾起一团橘黄色的火球。 处于地雷爆炸范围内的五名日军全身被凝固汽油喷到身上,发出凄惨的叫声,在大火中手舞足蹈。 旁边有鬼子脱下衣服,试图扑灭火焰,却被凝固汽油挥溅到身上,迅速成为一个火人,迅速加入到哀嚎跳跃的队伍中去。 一个救人的鬼子军曹,看到同伴的惨状,迟疑了一下,就在他慌忙躲避时,左手手背被凝固汽油喷溅到,就那么一点儿火苗,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扑灭,凝固汽油会一直烧到骨头,没有了血肉助燃,才会自动熄灭。 空气中传来烤肉的香味,带队的日军指挥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属下成为火人苦苦挣扎,但是却无能为力。 “巴嘎!”看到随着火人手舞足蹈,又有四个鬼子兵受到凝固汽油溅射,日军指挥官咬着牙下令:“送他们去见天皇!” 密集的枪声响起,十多名在火焰中舞蹈的鬼子兵,若燃烧的木头一样轰然倒下,结束了痛苦,但同时也失去了生命。 驻扎上海的日军海军陆战队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大亏,带队的指挥官怒火攻心,当即率队向钱家塘一线***防线发起进攻,以泄心头之恨,但立即遭到八十八师官兵的反击。 日军龟缩于爱国女校防守时,由于手头握有人质,八十八师炮兵不敢发力,现在没了顾忌,数十枚炮弹落入日军的进攻队形中,炸得鬼子鬼哭狼嚎。 这时,田佳已带着四名队员,再次绕回到了爱国女校。学校外面的街道上,依旧滞留着三四十名日军,小心地戒备着。 倾听着西边铁路处传来的激烈枪炮声,田佳也不想与日军过多纠缠了,举着冲锋枪,就向日军扫去,四名队员也举起枪,向日军喷射出复仇的子弹。 冲锋枪射程虽短,但有一个优点是火力密集,日军瞬间倒下一大片,其余的鬼子纷纷散开,躲到墙角、沟沿、灯柱下,与田佳等人对射。 同时,看到外面街道上战火重燃,从学校里再次冲出十几名日军,他们充分利用街道的宽度,散开队形,一边冒着腰射击,一边向田佳等人靠近。 很快,田佳等人备用的两个弹匣便打完了,鬼子见没了枪声,加速前行,当他们走到街道转角的阴影地带,几颗手雷迎面而来,连续的爆炸声中,日军倒下一大片。其余的日军悍不畏死,举起刺刀,向暴露目标的田佳等人冲了过去。 田佳早有准备,手握军刺,杀入了鬼子群中。几乎是电光火石间,他手里的军刺已经划破了两个鬼子兵的喉咙,泽辉、赵志疆等四名队员,也狞笑着用军刺各干掉两个。 这时日军已经蜂拥而上,举着长长的刺刀,哇哇叫着,向田佳等人疯狂地捅去。田佳冷冷一笑,用军刺挡开一把刺过来的刺刀,欺身而近,靠近鬼子,军刺桶入鬼子的太阳穴,同时另一只手成拳状,打在了一个鬼子的面门上。田佳劲道这一拳劲道十足,那个鬼子兵身体被直接击飞出去,撞在墙上落下地来,抽搐两下就不动了,吓得其余参与进攻的鬼子都是一个哆嗦。 泽辉、赵志疆等人专门研究过如何在最短时间内干掉对手,一举一动间,决不拖泥带水,鬼子惨叫着,很快倒下一大片。 这一轮近身攻击,五名特战队员锐不可挡,军刺亮光闪耀之下,拳脚劲风激荡中,鬼子兵人仰马翻,非死即伤。 剩下的三十余名鬼子官兵,吓得连连后退,可是在身后指挥官的呵斥下,不得不鼓起勇气,再次上前,与特战队员们展开血腥的肉搏。 田佳已经注意到站在日军队列后面的那个官佐,心中一动,欺身而上,用一个假动作,把当面那个鬼子向身后一带,手里的军刺,化成一道寒芒,飞向那名官佐。 正在不断指挥阵型的日军官佐等到发现飞过来的一点寒芒时,连躲避的念头都来不及转动,就被军刺贯穿咽喉。鬼子的生命力就是顽强,依依呀呀地叫着,不甘地摸着喉咙好一会儿,才倒地气绝。 ***的武士道精神再神奇,频繁遭遇打击的日军也承受不了这样一边倒的杀戮,尤其是驻守爱国女校的指挥官就在身边被杀,极度的惊惧,让剩下的鬼子神经瞬间崩溃,嚎叫一声四散而逃。 于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五名特种战士,竟然杀得二十多个鬼子兵四散逃命。 田佳没有追赶,留下两人小心戒备,然后带着其余两名战士冲进了爱国女校的校门。 快步来到***场边,找到大门所在,只见上面挂着一把铁锁,田佳迅速从迷彩服的裤包里掏出根铁丝,捅进锁孔,稍微拨了拨,铁锁顿时摊开。 田佳一把拉开门,大声道:“不想死的跟我走!” 这些被当做人质的俘虏中,有几个八十八师的伤兵。 当一个小时前,学校外面响起枪声的时候,他们都是心头暗喜,可是后来听到枪声并不密集,仔细辨认之下,发起进攻的应该只有五六个人,不由一阵沮丧。好在爱国女校的***场是用铁丝网与外界隔离的,围墙早已在几天前的战斗中坍塌,外面的景色一目了然,就是这零星的枪声,不但让日军折损了不少人手,还吸引走驻守学校的大量兵力。再后来发生的一幕,更是让几名八十八师官兵感到震惊,五人竟然杀了个回马枪,并在干掉三四十个鬼子后吓跑了剩下的鬼子,成功杀进校门,他们真的是人类吗? 田佳的叫声惊醒了惊愕的几个官兵,他们慌忙站了起来。 其余人质看到救星来临,都激动得哭了起来。尤其是留守女校的十余名女教师和一百多名女生,她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生、同学被***人拉出去***、杀害,尸体就挂在外面的铁丝网上,心理几近崩溃。此刻突然获救,如何不让她们喜极而泣? 泽辉、赵志疆把从地上捡到的三八式步枪扔到了几名八十八师伤兵手里,然后道:“我们现在就撤到铁路西面去。若是路上遇到日军,你们不要停,继续带着人跑,鬼子留给我们来对付,明白吗?” 几名八十八师的伤兵连连点头,这会儿他们已经看清楚了田佳等人身上的穿着,知道眼前身着迷彩服,脸上涂抹油彩的***官兵,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安家军特种大队将士,对付日军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所以没有任何异议,立即扛起枪,指挥民众转移。 第一三八二章 特种部队献大礼 第一三八二章特种部队献大礼 日租界东北沿的引翔港镇,坐落在南北走向的勒克诺路和东西流向的周塘浜交叉点上,拥有六条主要街道和十余条小街巷,战前该镇工厂商铺林立,行业齐全,数千工人和居民散布其间,繁华异常。 自本月十三日来,经过连日的激战,连续遭受炮火袭击的引翔港镇,不复昔日的胜景,到处都是一片残破景象。 为了激励士气,***海军第三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中将默许了陆战队官兵在击退中***队后“***活动”的权力,驻守该地的日军兽性大发,烧杀劫掠无恶不作,饱受摧残的镇区,哀嚎声声哭声阵阵,宛若人间地狱。 夜深人静,就在这无处不散发着血腥气息的集镇上,十名装备精良、荷枪实弹的鬼子士兵,在一名陆军少佐的带领下,向镇子北口的关卡走来。 这名日军士兵并不是正规的海军陆战队员,而是奉命紧急入伍的日侨义勇队队员,看到走过来的是自己人,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虽然他有些迷惑怎么这队人马会从中***队的方向开过来,但看到为首的军官竟然是一名少佐,还是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向少佐立正致礼。 “哟西!” 为首的少佐连连点头,用带着东京口音的日语赞扬了几句,让哨兵倍感亲切。 少佐赞赏地拍了拍哨兵的肩膀,手里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军刺,已经将哨兵的喉咙割断,随即一把扶住浑身抽搐就要倒下的哨兵,又在他肾脏部位捅了一刀,哨兵立即没了动静,这才轻轻地把他放到用沙袋堆砌的沿街阵地上,用竖起的三八式步枪枪托拖着他的下颔,就这名拄在地上。远处的人粗略一看,还以为这个哨兵在开小差打盹儿呢! 少佐警觉地看了看四周,嗯,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吴淞路一线隐隐传来爆炸声。少佐向后面一摆手,十名日军快速冲上来,跃进战壕,除了留下两个活口盘问口供外,其余的鬼子兵瞬间就***掉了。 经过连续的战斗,驻守此处的鬼子疲倦异常,于是想出了这么个歪点子,由抽长短签的方式选出一人警戒,余者闷头大睡,尽快恢复体力。若发现异常,哨兵只需向可疑的目标开上一枪,整条战壕里的鬼子都会醒来。没想到,这个抽中的哨兵竟然是个日侨义勇队队员,全无应对此类事件的经验,被安家军特种队员所趁,导致整个小队全军覆没。 没错,这部分日军,其实是负责该地段作战任务的二十六军特种大队周伟中队长亲自领导的一个特战小分队,此行的目的,是除掉引翔港镇南部的日军指挥中枢,为明日八十七师的进攻清除障碍。 或许看到这里,许多人还不了解安家军特种部队的构成情况,这里补充说明一下: 安家军师以上都设有特种大队,特种大队隶属于特务团,属于营一级编制,一般特务团团长兼任特种大队大队长,师一级特种大队满编为350人,分为三个中队,九个分队;军一级特种大队编制为500人,分为四个中队,十二个分队;军团以上特种大队编制为550人至600人之间,分为五个中队,二十五个分队。 之所以军团以上级别的分队那么多,在于能够进入这一级别的特战队员,都是从各师各军中抽调的精英,比起一般的特种战士要厉害得多,较少的人数可以使得他们在执行任务时,更容易隐蔽和保护自己,增加突然性,一击必杀。相对而言,他们的权限更大,执行的任务也更艰巨。当然,如果任务难度过高,可以由中队长***组合,多个分队组成一个行动队,相互配合,直至达到作战要求为止。 由于安家军从模范营开始就特别重视特种部队的建设,现在进入各级领导岗位的,几乎都有在特种部队服役的经历,因此,在安家军,特种部队战士不仅荣誉的象征,在服役期间表现良好的话,对升迁也是一笔巨大的资历。因此,每一名安家军将士,从入伍的那一天开始,便开始刻苦训练军事技能,只要能够在全师、全军选拔中脱颖而出,再经过文化和***考核合格加入到特种部队,那么意味着他的前途将一片光明。 同时,也因为特种兵对于每一支部队都算得上是一支王牌外,更兼着军官摇篮所的重任,因此备受各级官长重视,对特种队员的选拔要求极为严格,这也从一个方面,不断地刺激新加入特种大队的战士的综合素质在不断地提高。 可以说,如今安家军的特种部队建设,已经远远地走在了全世界各***队前面。 书归正传,刚开始分别接受审讯的两个鬼子兵还无比顽强,但在左右手指甲被连续***钢针,脚趾被宰掉一半时,剧烈的疼痛使其心防迅速崩溃,忙不迭将口令合盘托出。两相对照,得到的口令完全一致,两个鬼子兵也没了存在的价值,两把匕首直接捅入肾脏部位,两个鬼子张着嘴,瞳孔放开,不甘地死去。 驻守引翔港镇的是***第三舰队海军陆战队杨树浦支队的支队长竹下宜丰少佐。他管辖着横镇第一特别陆战队、第十一战队陆战队以及三千名日侨义勇军,连日的战斗,已经导致他手下战损三分之一,但好在防守总是要比进攻更省力气,再加上舰炮辅助,防线还算安稳,有惊无险地又度过一天。 本月初由***大本营任命出任上海派遣军司令长官的松井石根大将,此刻就在浦东的洋泾港镇。 这一回,小***下了大本钱,上海派遣军可谓兵强马壮,下辖第三、第十一、第十三三个师团,另配属有***攻城重炮兵第五旅团、***机关枪第七旅团、***重炮兵第十旅团、野战高射炮第六旅团、***工兵第八旅团、迫击炮第四联队、战车第五联队、***装甲车第八大队、野战照空队三大队等各种精锐部队。 此时的松井石根,除了派遣一个旅团和一个战车中队和一个迫击炮小队过河作为战略预备队外,并没有过多地在日租界布置重兵,他指挥手下大军,日夜不断施工,力争将整个浦东改建成牢不可破的钢铁堡垒,在大口径舰炮的帮助下,成为顶在中***队咽喉部位的一把利刃。 日间,引翔港镇遭受八十七师和九十八师294旅的猛烈攻击,防线吃紧,负责租界防御的上海特别陆战队司令长官大川内传七少将果断将一个战车小队二十辆豆战车配属给了杨树浦支队,终于将中***队击退。 引翔港镇经过反复的争夺,依旧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这让身为该地区指挥官的竹下宜丰少佐非常满意。 杨树浦支队的指挥中枢,设在引翔港镇南双阳路上的一所中学里,今天中***队的进攻异常猛烈,从凌晨一直忙碌到晚上,竹下宜丰少佐觉得自己的精神完全透支,在布置好警戒哨后,早早地就回房休息了。 周伟带着十名特战队员,凭借着一身鬼子的黄皮和准确的口令,一路遇神杀神,遇魔杀魔,在解决完布置在中学门口的四处明暗哨后,极为顺利地便混进了日军军营。 这所充作军营的中学面积不小,教学楼、学生宿舍、食堂等修建得相对分散,由于白天的恶战中***队并未突破到这里,校舍保存得还比较完整。鬼子的指挥中枢肯定就在这其中一栋楼上,下一步只能碰运气了。 周伟让分队长娄沐炎带去五名特种战士,自己带着四人,分别行动。 夜色里,周伟来五人如鬼魅一半,潜到一栋教学楼前,再次麻利地清除掉站在门口的两个哨兵,顺利进入底楼,走近挨着楼梯口的教室,向里面看了一眼,只见鬼子将桌椅堆到了教室后面,空出的大片地上,铺上了拆下来的桌板,稍微懂得羞耻的鬼子还穿着条兜裆布,更多的竟然什么也不穿,就那么赤条条地仰面躺着,纤小丑陋的玩意儿缩成一团,分外恶心。 估计是白天的战斗太过激烈,又或者是炎热的天气导致精力过度消耗,虽然这片濒临河流的地区蚊虫很多,但一个个鬼子依旧睡得像死猪一样。 周伟脸上浮现出冷酷的笑容,带着人迅速进入教室,手里的军刺就像是死神的亲吻,日军在熟睡中或是被捅破肾脏,或是被割破喉咙,或是被拧断脖子,无声无息就去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 不是日军警觉性太差,而是这一回他们遇到了专业屠夫,知道怎么干掉对手而不至于让对方发出声音,五个人连一分钟都不到,就报销了教室里躺着的整整一个小队的鬼子。 随后,周伟又带着人,摸向另一间教室。 因为北面有着多重防御阵地,这里算得上是后方,加之驻地所在的学校大门和教学楼前,均布置有岗哨,鬼子兵放心大胆地睡着,呼噜声此起彼伏,因此,周伟带着人,一间一间教室杀下去,无惊无险地收割着生命。 现在虽然是夜里,可是八月的上海,酷暑难当,包括周伟在内的所有特战队员,全身是汗。 在教学楼三楼的楼梯口,特战队员们再次发现了日军布下的岗哨,两名日军一个懒洋洋地靠着墙壁,一个手枕在楼梯上,半闭着眼睛休息。 五人相互看了一眼,脸上均露出喜色,这个地方还安排有人值守,估计上面有大鱼。 两个毫无防备的哨兵迅速***掉,周伟摸上楼,发现这里果然是日军指挥中枢之所在,走廊上的窗户,全部被黑色的厚厚幕布遮掩着,所以从外面根本就发现不了其中的玄虚。 临近楼梯口的第一间教室,被日军改做了电讯室,六台电报机靠着墙壁放着,密密麻麻的电线通过窗户,接到了外面,估计楼顶上竖着不少天线。 此刻,十余名日军参谋或是伏案睡觉,或是两眼无神地坐着,或是呵欠连天,不停地喝水解困。 对付这群虾兵蟹将,几乎没费什么工夫,身穿少佐军装的周伟直接带着人走进去,那些参谋人员迷迷糊糊之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归了天。 周伟带着人捣毁了全部电台,然后又向下一间教室摸去。 这间教室明显被改成了作战室,三面墙壁上均挂着大幅上海地图,靠窗的一面摆放着几张不知道从哪儿挪来的办公桌,上面摆放着几部电话。不过,夜深人静,值守的参谋一个也没有,但周伟知道,离大鱼已经越来越近了。 果然,在改作寝室的三间紧挨着的教室里,又接连干掉了两名大尉、三名中尉,五名少尉,特战队员们终于在倒数第二间教室,找到了此行的目标。 这间教室的窗户,拉上了白色纱布窗帘,讲台的位置,摆放着四五个花盆,***开得正鲜艳,把个教室染得清香一片。讲台下面是两张沙发,沙发左右,是一排木椅,倒有一丝家的气氛。教室后方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大床,一个三十多岁全身痴肥的鬼子,压着个白花花的肉体,呼呼睡着。 竹下宜丰极为警觉,在周伟带着人靠近的一刹那,突然惊醒,正要坐起,喉管已经被军刺划破,他恐惧地捂着喉咙,努力想止住喷涌而出的滚烫鲜血,但却徒劳无功,终于无力地扑到在身下人身上。 竹下宜丰下面的人,被这下撞击惊醒,张大嘴巴就要喊叫,一把军刺已经直接插了进去,将他整个人直接钉到了床上,随后又在他太阳穴上捅上一刀,瞳孔顿时涣散,生命迅速远离。 “是个男的?”一个队员惊呼道。 “晦气!”另一个队员厌恶地啐了一口:“***!他那玩意儿竟然还插在那里......真够恶心人的......” “小***本来就是禽兽,有这样的变态不出奇。”周伟说完,从床边放着的两套军官服上,分别找出证件,点了点头: “这两人一个是陆战队的竹下宜丰少佐,一个是战车第五联队的野道郞***尉......呀,看不出来嘛,这个小白脸竟然还是个大尉......战车队?这么说来,日军坦克就停在这所学校里,我们马上找找,等下我们就开着坦克回去,其余的全炸掉......” “好啊!”队员们一听,精神来了,“咱们特种部队的将校,正琢磨着该拿什么向伤愈复出的司令献礼呢,这些坦克倒是不错的礼物。” “最后一间教室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我们去看看。”周伟顺手把两个证件放进上衣口袋里,又将两套日军军服塞进身后的背包,大步走出教室。 最后一间教室,原来是杨树浦支队的一个小金库,估计是这几天洗劫的成果,金银首饰、珠宝玉器、古董字画摆满了一间教室。 周伟连忙指示把金银首饰珠宝玉器全部装进各人背包,随后贪婪地看了看一屋子的东西,摇摇头: “希望明天这些瑰宝不至于毁于战火,***人作孽哦,也不知道洗劫了多少人家才有这么多收获......” “放心吧,队长,明日司令来了,小鬼子就要倒霉了!”一名队员安慰道:“从三二年开始,咱们安家军与小***对上,什么时候吃亏过?现在咱们啥都不缺,就算与日军拼消耗,也是咱们稳赢。” “这我当然知道,可惜了,就是百姓太遭罪了!” 周伟说完,抬腕看了看表,立即指示通讯员:“马上联系娄队长,叫他到楼下汇合,等下我们就去找日军的坦克,说不一定还会有收获。” “是!” ...... 夜里十一点,浦东洋泾港镇,由上海派遣军司令长官松井石根大将召开的海陆军联席会议正在举行。 “诸君,大本营的命令我已经宣读完了,我必须强调的一点是:我们一定要想方设法把支那军队中战力极为强悍的安家军引诱到攻击我租界的支那军序列中来,然后给予其巨大的杀伤!至不济,也要牢牢地把他们吸引在上海地区,为我帝国大本营精心设计的支那全局攻略计划顺利进行创造条件。” 松井石根说完,威严的目光从一干海陆军将领脸上掠过。 虽然对于服从一名陆军将领指挥心里有所不满,但眼下大敌当前,第三舰队司令长官长谷川清中将还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我们海军一定竭尽所能,消耗支那军队的实力。一旦我们当面支那军队之三十六、八十七、八十八、九十八师严重战损,目前滞留于常熟和嘉兴的安家军四个师必将向我们压过来,届时就要靠陆军方面分担我们的压力了!” 上海特别陆战队司令长官大川内传七少将自信满满地说:“将军,不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支那人实力不过如此,就算是我们海军陆战队,一样可以顶住所谓的支那军精锐安家军的进攻。 “根据梅机关的消息,自十三日来向我部发起进攻的支那军队四个师,乃是其数百万军队中的绝对王牌,装备精良,由德国人一手训练而成,但现实如何?我们依靠不多的兵力,照样击溃了他们!现在又有了黑岩君的二十二旅团居中策应,我防线更是固若金汤,必将给予支那军队以沉重打击!” 第十一师团长山室宗武中将听到大川内传七海军少将提到自己手下的步兵二十二旅团,言辞中颇有器重之意,不由得意地点了点头。 第三师团长藤田进中将、第十三师团长荻洲立兵中将都是直接从***国内调到上海来,与安家军从无交手的经历,看到大川内传七少将轻松的样子,也是一脸的轻视之色。 “诸君,你们这样轻敌,是要吃大亏的!” 松井石根大将眉头一皱,指示参谋拿来一份电报,在手里扬了扬:“今天上午,板垣君调集天津三个帝国精锐师团,进攻津浦铁路北段的马厂一线,大破支那军队两个军的防守,逼迫其退往沧州。随后,趁着全军将士新胜后士气如虹之机,以排山倒海之势杀向大城一线,却遭受安家军六十八师迎头痛击,第十师团、第十四师团、第二十八师团不敌败北,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全军覆没,野战高射炮第三和第四大队损失大半,此战我华北方面军战损一万一千余人,机枪大炮和枪支弹药遗失无数,遭到帝国大本营严厉斥责!诸君,难道这样深刻的教训,还不足以引起重视吗? “作为一名帝***人,尤其是高级将领,轻敌是最为忌讳的事情。对一名普通官兵而言,保持他们高昂的士气是应该的,对普通民众,通过激发他们的狂热来支持战争也是非常必要的。但是,身为一名帝国高级将领,必须得时时刻刻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才行!否则,就不配肩上的将星! “诚然,自甲午海战以来,帝国对支那军队取得了超乎想象的战果,但是,你们要明白,今日的支那军队已非我们想象中那支不堪一击的军队了,安家军第十七军,能够在华北以五个师的兵力,带给我帝***队十余万的伤亡,绝非偶然。大川内君,据我所知,在今日的战斗中,贵部也战损了十余位官佐,有这事吧?” “嗨!” 大川内传七连忙站起来,红着脸鞠躬道:“大川内狂妄了!今后定会打起十二万分之的精神,应对支那军队尤其是安家军更为凶猛的反扑......” 这位陆战队司令官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到黄浦江上传来阵阵炮击声。 松井石根诧异地站起来,大步来到窗前,望着苏州河南岸明灭的火光,脸色大变:“是哪个混蛋在向英国租界开炮,我不是三令五申,不要去招惹白种人吗?” 长谷川清中将也听出这是炮舰炮击时发出的声音,慌忙来到窗户前,举起望远镜,略一打完,立即转过头,向松井石根道:“是‘猪木’号炮舰在炮击,我现在立即去阻止!” 说完,带着海军一干将佐,匆匆离去。 松井石根正在考虑如何才能妥善解决此事,参谋长饭泽守少将匆忙入内: “司令官,租界当局向我严重***,同时英法美意德等国大使也就我海军向上海租界发射炮弹表示强烈不满,要求您亲自去租界解释清楚,否则,各国政府将会对我国采取果断行动。” 松井石根脸色阴沉,向着一干陆军将领挥挥手:“散了吧,回去后好好控制部下,这个时候,不要搞东搞西,引起世界***反感,更不要去触怒白种人,否则休怪我军法无情!我现在就去租界,看看如何才能解决此事......伤脑筋啊!” ...... 长谷川清中将统帅的第三舰队,共分为华中和华南两个分舰队,由于长江航道被堵塞躲在黄浦江里的战舰,共计包括旗舰战队、南云忠一少将统帅之第八战队、谷本马太郎少将统帅之第十一战队、吉田庸光少将统帅之第一水雷队和近藤阴次郎少将统帅之第三水雷队。 二十八战舰中,包括建造于上世纪末、曾担任天皇座舰的第三舰队旗舰“出云号”重巡洋舰及司令部直辖的第十六驱逐队“刈萱”、“朝颜”、“春风”、“朝风”、“旗风”、“松风”六艘驱逐舰;第八战队“鬼怒”、“名取”、“由良”三艘轻巡洋舰以及“菊”、“葵”、“萩”三艘驱逐舰;第十一战队“八重山”号敷设舰以及“坚田”、“二见”、“猪木”、“熊丸”、“狗差”五艘炮舰;第一水雷队“川内”号轻巡洋舰及下辖第二驱逐队“村雨”、“夕立”、“春雨”、“五月雨”四艘驱逐舰;第三水雷战队“北上”号轻巡洋舰及下辖第二十三驱逐队“菊月”、“夕月”、“卯月”三艘驱逐舰。 午夜时分,万籁俱寂,没有任务在身的战舰,全部停靠到黄浦江东岸的港口里去了,有了陆军岸防部队和高炮部队的严密保护,海军官兵心情全都放松下来,除了值班的人,全都涌到岸上逍遥去了。 黄浦江东岸的高桥港,是一个天然的深水良港,自松井石根率部于外高桥成功实施登陆后,北毗长江口,西临黄浦江,东与外高桥、南与高行镇相连的高桥港,就正式成为安全的港口,这不,第八战队“名取”号、“由良”号两艘巡洋舰,第二驱逐队“村雨”、“夕立”、“春雨”、“五月雨”四艘驱逐舰便停靠于此。 与此同时,波涛滚滚的黄浦江上,安家军江防司令部特务团团长鲁东升上校带着他的队员,分乘着四十余条皮划艇,使劲地挥舞着船桨,沿着黑漆漆的黄浦江西岸,快速向前***。一个小时前,特种兵司令部得到驻防太仓的闵竟先三十九师炮团支持,对着黄浦江西岸日军阵地,发起猛烈炮击,然后数百名特种兵,利用精准的枪法,对日军进行无情打击,迫使驻防沿江各处的日军前往支援,整个黄浦江西岸为之一空。 趁此机会,江防司令部调动十余艘运输舰,将三百名特战队员连同皮划艇一起,运送到了长江口。 鲁东升的江防特种大队,在编制内称为“绿狐大队”,不仅对驾驶新型战舰熟门熟路,水上作业功夫也极为了得,一路有惊无险地躲避过日军的监视哨,终于顺利驶入了戒备稀疏的高桥港。 距离敌人舰只三百米时,船队稍微停顿了一下,竟然没有发现日军布下的警戒哨,甚至连灯火管制都没有进行,一艘艘战舰直接暴露在特种战士们的视线下。 确定好各自的目标后,鲁东升带着人,趁着夜色,慢慢地划着船,向“名取”号巡洋舰靠近。 大岛正一和龟田次郎心情非常糟糕,好不容易台风过去,有了一个安全的港湾可以停靠,自己却命苦地赶上了值班,等到明早换班下船到镇上去,陆战队弟兄从江对岸捋掠后送过来的五十多个鲜活十足的花姑娘恐怕都被别人玩残了。 “唉,什么时候才能下班啊?现在船上那些从支那沿海劫来的女人都玩够了,我多么希望下船和高崎君他们一起疯啊!” 大岛正一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次郎,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当他疑惑地转过头时,看到了他这一生都难以想象的画面:一股鲜血,正从自己的好友脖子上喷出来,就像故乡北海道的火山喷发一样,绚烂而又夺目。 大岛正一真是个幸福的家伙,这样血腥刺激的场景,只在他的脑海中停留了不到五秒,因为这会儿他又看到一股鲜血正从自己的脖子向外喷射,他甚至清楚地听到了自己血流的声音,就好像小时候在河里捉鱼解馋时听到的那种声音一样。 鲁东升带着特战队员,十人一组,用吸盘分别由首尾和中部登上了“名取”号轻巡洋舰,解决完舰首的两个无聊的家伙后,和战友一起结成战斗队形,搜索前进。 漂亮地干掉了甲板上路过的水手,正准备下到第二层,鲁东升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女人惨叫,他连忙挥挥手,和九名队员一起隐身于黑暗中,很快就看到,从甲板下面冲上来一名全身赤裸的女人,她披头散发,惨白的身体上,遍布着道道黑色的伤疤。她无助地尖叫着,向护栏跑去,想跳船脱离这个魔窟,可是,已经有四五个鬼子兵挡在了前面,淫笑着把她围在中间,其中一个还不时拿香烟烟头去烫她的ru房。 鲁东升目赤欲裂,如闪电一般冲了过去,左手军刺划破一个家伙的喉咙,右手以手代刀,砍在一名鬼子的脖子上,那个禽兽像一摊烂泥一般栽倒在甲板上。另外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也被九名特种兵用重手法让他们下了十八层地狱。 鲁东升迅速捂住女人的嘴,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别怕,我们是安家军,没事了”,女人身体剧烈的颤抖,瞪大眼睛看了看鲁东升身上穿着的迷彩服,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死气沉沉的目光中有了一丝喜色。 这时候,有个战士将鬼子的衣服剥下,给女人披上,然后扶着她坐下。鲁东升蹲***子,凑到女人耳边,轻声说:“我们马上要去杀***人,人手不够,不能留下人陪你,你自己要小心点儿啊!” 女人转过头,迎着鲁东升坦诚的目光,迟疑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鲁东升眼中喷射出狂暴的怒火,霍然站起,然后带着九名几乎快被怒火引爆的战士,迅速消失在舰门处。 这一路上,刀光血影,日军横尸累累,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搏杀,才把船上执勤的鬼子全部给干掉,还从舱底里救出了五六个赤裸身体饱受摧残的年轻女人。 “弟兄们!” 鲁东升这个铁打的汉子,眼睛里破天荒地也噙满了泪水,他强忍心中的愤怒,指示已经夺船成功的各部尽快启动船只,迅速冲出高桥港,并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长江主航道。 此刻,江防部队已经有数艘战舰在哪里等候了,若是***海军敢冲出去,鲁东升不介意替这些遭罪的姐妹报仇雪恨。 第一三八三章 铸造钢铁要塞 第一三八三章铸造钢铁要塞 清晨,由十五辆摩托车开道,夹杂着装甲战车、通讯指挥车、防空战车、越野车、军用卡车的庞大车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上海西北二十余公里处的南翔镇。 战区司令长官冯玉祥上将、战区副司令长官顾祝同上将、第八集团军司令长官张发奎上将、第九集团军司令长官张治中上将、第十集团军司令长官刘建绪上将(中将加上将衔)、淞沪警备司令杨虎少将、刚刚受命担任第十五集团军司令长官的陈诚上将,带着麾下主要将领和参谋班子,云集南翔镇口,迎接战区参谋长安毅上将的到来。 蒋介石在昨日下发给心腹将领的密电中,言“安毅有对敌之经验,此行上海如我亲临指挥,望听从建议和调遣”,隐晦地点明了战区指挥权的归属,由不得众将不打起精神,唯恐怠慢了这位钦差大人。 从南京至上海三百余公里,由于道路不平,兼之路上又在常熟与顾长风等二十四军将校见面,耽误了时间,昨日下午从南京启程,直至现在才抵达上海近郊。 在车上迷迷糊糊睡了几个小时,天一亮安毅就拿起了淞沪战区参战部队名录,仔细翻阅。身为参谋长,若是弄不清楚麾下将领的名字、籍贯和所部兵力情况,那是要闹大笑话的。 这时车队突然停了下来,安毅身体微微一顿,他有些惊讶,目光从文件上挪开,只见小九已经从前面跑了过来,凑近窗边禀报:“司令,战区诸位长官正在前面迎接,你看......” 安毅一听,连忙整理了下军服,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坐在副驾驶位的沈凤道连忙跟上。 这时,一众大佬已经在先期抵达的西南空军参谋长林飞中将、联络处长徐泊谦少将、防空司令部副司令秦占奎上校等安家军将领的陪同下,向安毅的专车拥来。安毅哪里敢在这群大佬面前摆架子,慌忙迎上,不想病体未愈,差点儿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若不是沈凤道眼疾手快扶上一把,就要在人群面前出丑了。 身份最高的冯玉祥最先来到安毅身边,关切地道:“安将军,千万要爱惜身体啊,这战区事宜千头万绪,还等着你一一绸缪呢!” 安毅恭敬地敬了个军礼:“副委员长公忠为国,安毅素所钦佩,今又担任战区司令重任,从即日起,安毅决竭诚听从副委员长指挥。” 冯玉祥哈哈大笑,拍了拍安毅的肩膀:“安将军不必客气,对付***人,谁敢自夸比你做得更好?这仗还得由你来指挥才让人放心。好好干,我将战区司令部设到了苏州,南翔这里设立战区前敌指挥部,由你这个战区参谋长和顾副司令全权指挥。” 这时,其他将领已经到了冯玉祥身后,安毅原本还想客气几句,看到顾祝同、陈诚、张治中等人已经满脸笑容向自己伸出了手,他不得不离开冯玉祥,迎上去或是紧紧握手,或是激动拥抱,或是尊敬敬礼,待招呼完毕,已累得出了一身大汗。 和孙元良、王敬久、夏楚中、宋希濂、黄维、蔡忠笏等一干黄埔师兄弟及老熟人约好以后定会一一单独拜访后,安毅这才向所有参与欢迎仪式的将领抱拳致礼: “承蒙各位尊长、师长、兄长的抬爱,齐聚南翔,迎接安毅,安毅感怀在心。不过眼下战局瞬息万变,前线将士离不得诸位的调遣,若是因为欢迎安毅而导致战局崩坏,安毅罪莫大焉。所以,今天就这样吧,肩负有指挥重任的诸位尊长和兄长,暂且回去,待安毅把战区情况摸清楚,定会一一前往拜访。” 张发奎对出席这样一个欢迎会,本来就一肚子的不愿意,当初他已经是一方诸侯了,安毅还不过是个小小的工兵营长,如今却骑到自己头上来了,如何能够让他心服?因此听闻安毅此言,如蒙大敕,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向安毅抱拳告辞,然后带着第八集团军一干将校,返回驻地。 随后,蒋介石的拜把弟兄杨虎、第十集团军司令刘建绪等人也先后带着自己麾下将校告辞。 张治中吩咐麾下几个师长回到前线,密切关注日军动向,便主动提议道:“安毅,战区前敌指挥部设在了古猗园,墨三和辞修已经带着人在那里办公,现在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安毅点头应是,邀请冯玉祥、张治中、顾祝同和陈诚一起坐自己的专车前往,四人欣然应允,沈凤道把司机轰走,暂时充当驾驶员。冯玉祥坐到了前面的副驾驶位,安毅则被张治中、顾祝同和陈诚挤在后座中间。 车队再次启动,张治中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几日攻打上海的情况,随后道:“说来惭愧,日军竟似早有防备,开战以来我军在拥有空中优势的情况下,竟寸土未复,依然被牢牢堵在日军的防线以外,而我部目前已战损3000余人。听说浦东地区还有日军三个师团虎视眈眈,若不能一举破敌,前景堪忧啊!” 顾祝同若有所思:“我是前天抵达上海前线的。昨日我抵近战场,就近观察了日军的防守情况,他们的每一步似乎都带有明显的针对性,恰好克制我们的进攻。我怀疑我们中间有***人的奸细。” 顾祝同的话让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安毅想了想,连连摇头:“奸细不太可能出在我们这里,我以为是在中央高层,现在国防最高会议不是吸纳了许多中执委和中政会的成员吗?这些人中间,有不少是绥靖投降派,现在全民抗战呼声高涨,他们不敢跳出来公然反对,怕承担‘汉奸’骂名,于是就用这种卑劣的方式拆我们的台,等淞沪战事不支,我军节节败退的时候,他们就会振臂高呼‘中日未到开战之时’、‘停战救国’、‘中日携手共建’等口号,表演他们的未卜先知了。” 冯玉祥感叹地说:“是啊,这次国防会议,汪精卫、何应钦等人表现得很反常,他们竟然没有拆台,所有抗战法案一律举手表示支持,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说到这里,他才发现自己有些失言,又补充道:“当然,人是会变的嘛,或许他们也意识到,国家已到生死存亡关头,若是不奋起反抗,我等不仅愧对列祖列宗,而且会死无葬身之地。” 车里的全部都是坚决主张抗战的大员,听了冯玉祥的话,会心一笑,不过对于高层的纷争,不好发表意见,陈诚有意引开话题,用疑惑地口吻问道: “日军既然来了大量援兵,为什么不兵进浦西,以优势兵力一举击垮我军之防线?反而在浦东磨磨蹭蹭,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名堂!” 所有人都一阵沉思,均感到问题棘手。 对于***人的兵力部署,就算车里每一位都是拥有丰富作战经验的老油条,但对***人的用意依然有雾里看花的感觉。日军在浦东地区投入了大量兵力,把上千平方公里的土地经营得宛若铁桶一般,大有长期扎根此地,把浦东变成进攻从江浙一线进攻中国的桥头堡的意思。 以日军一贯的骄纵,为什么不主动击溃中***队,牢牢地把握战场主动权呢? 正是感受到日军的威胁,薛岳的第十九集团军、胡宗南的第一军、黄杰的第八军已加速向上海赶,避免日军突然由守转攻,导致京沪局势糜烂,全局崩坏。 安毅隐约猜到一些日军指挥官的用心,笑着开解:“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我们只需要大量杀伤他们的有生力量就行了,在华北的时候,十七军也是这么做的。其实这样更好,日军不在租界区投入大量兵力,反而采取添油战术,方便我们各个击破。” 张治中点点头,随后征询安毅的意见:“我决定在今日的进攻中,动用我们的装甲车部队,全力协助各师攻打租界区,力争一口气把战线***到黄浦江边。小毅,你以为如何?” 安毅脸色一变,连连摇头:“不妥,不妥,在日军优势炮火尤其是对方还拥有200毫米以上口径的舰炮威胁下出动坦克,绝非明智之举。老师,接下来两日,还是进行常规作战吧,以便让我就近观察一下日军的兵力部署,然后做出有针对性的行动方案来。对了,辞修大哥,我想请你调动部队,把租界以北黄浦江沿岸至出海口一段的日军沿江据点全部拔除掉。” 陈诚瞪大眼睛,惊讶地问:“日军第三舰队大量战舰就在黄浦江里,即便我们把那些岸边的据点攻占下来,能够守住吗?” 安毅嘿嘿一笑:“大哥,此战的目的,并非是占领那些据点后据守,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敌人的防御工事,全部爆破掉,我们迅速撤退至日军舰炮射程之外,待日军重新构筑防线的时候,我们再骤起发难,反复杀伤其有生力量。我会调三十九师炮团协助你们,让整个黄浦江西岸的河防工事,成为日军的绞肉机。” 陈诚还是有些不解:“这样做的最终用意何在?” 安毅脸色严峻:“我岳父来电,英国人派出了打捞舰队,前来上海,若是一切顺利,估计一周之内就将抵达长江航道油轮沉船地点,然后在日军舰只的协助下,展开打捞作业。预计未来三个月到半年内,长江就会恢复通航。针对这些情况,我决定悄悄在宝山、杨行、月浦、罗店、浏河一线构筑坚固的要塞群,把长江口变成坚不可摧的陆上堡垒。” 陈诚非常惊讶:“我们的要塞炮均布置于长江沿岸各要塞中,你到哪里去抽调要塞炮来武装你的要塞?” 安毅微微一笑:“我已经向委员长保证,我部会坚决顶在淞沪一线,决不让日军前进一步,所以要塞炮我是一定要修建的。不仅长江口一线要修建,杭州湾金山卫一线,我也会全力建造。” 众将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不知道安毅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信心?难道叙府兵工厂已经能够生产要塞炮了吗? 安毅继续道:“或许诸位尊长兄长已经知道了,没错,现在我叙府兵工厂已经可以要塞炮。昨日下午,我在赶来上海的路上,得到我姐姐发来的紧急电报,我西南机械研究所经过五年的艰苦攻关,终于制成一万二千吨***锻造水压机和两万吨模锻水压机。有了这两部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水压机,我们不仅可以制造出更多的水压机,最为关键的是我们的川南钢铁集团,也因此可以生产300毫米以下任意口径的无缝钢管。要不了多久,首批200毫米至300毫米口径的要塞炮就会分解后运到吴淞口和金山卫,组装起来,承担起捍卫祖国海防的重任。” 陈诚、顾祝同和张治中无比震惊,冯玉祥转过头:“安将军,这么说来,守住上海应该没问题了吧?” 安毅耸耸肩:“我有信心把***人赶过黄浦江去,但是浦东有些麻烦,因为浦东日军普遍处于大口径舰炮保护范围,虽然我们可以通过火炮轰击,削弱日军的抵抗力度,但他们的炮兵也不是吃素的,想必接下来自有一番苦战。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估计会僵持相当长一段时间。 “对了,我刚才所说的修筑江防要塞一事,还请诸位尊长、兄长代为保密。日军拥有大口径重炮,若是频繁对准宝山、金山卫一线炮击,不仅会干扰我们工程兵部队的施工进度,带来不必要的伤亡,而且还有可能因为各国政府的强烈反对而无法修建。若是木已成舟,情况又另当别论了!” 顾祝同表态道:“放心吧,小毅,就凭咱俩的亲密关系,老哥我一定守口如瓶。辞修不用说了,他是你的兄长,文白将军担负进攻上海的重任,副委员长身为战区司令,都不会拆自己的台,我说的对吧?” 冯玉祥血脉喷张,激动地道:“只能能打***人,就算让我冯焕章连续三个月不说话都行。” 张治中和陈诚都没有说明自己的态度,因为没有这个必要。陈诚道:“这么说来,海军制定的那个沉船堵塞江阴段长江航道的计划可以废止了?” 安毅点了点头:“临行前,我已经向委员长痛陈其中利害,委员长深思之下,已决定取消这一方案,责成海军司令陈绍宽将军重新制定海军对日作战计划。” 冯玉祥等人听了都是一阵欣慰,毕竟拥有九十多艘舰船,高达六万多吨的海军若是就此消失,谁也不愿意看到。 只有安毅心里才明白,由于国民政府过于重视江防建设,现在的中央海军,与其说是海军,不如说是江军才是,大多数海军将领失去了进取的意志,所以才会在日军大举入侵的背景下,做出沉船堵塞江道这一荒唐的决定。 这也是安毅决定另树一帜,重建海军的用意之所在。 第一三八四章 是非曲直 第一三八四章是非曲直 南翔古猗园风景秀丽,美人蕉、荷花、松叶菊矗立万绿丛中,笑脸迎迓,***、百合花推开千年尘封的窗帷,优雅寒暄,还有无处不在的幽篁低眸,苍松垂顾,咏涵的意境,冶人的温软,让人一时间仿佛远离了战火的纷扰。 整个古猗园占地二十七亩,陈诚的指挥中枢设在了西部的翠霭院,顾祝同的指挥所在东南部的君子堂,而安毅的司令部安排在了中北部的梅花厅。战区前敌指挥部,则设在南边园门处的望鹤楼。 梅花厅为九重回廊建筑结构,由十余栋连接在一起的院子组成。靠北的几间宽大屋子,已经分别成为安家军的会议室、作战室和电讯室。 此刻,会议室里坐得满满当当,第二路军司令部一干将校以及西南空军参谋长林飞中将、江防司令部参谋长江尚闽少将、第四厅上海站主任许一尘少将、西南工程兵司令部副司令于则清少将以及江南集团副总经理乐骋均已到任。 安毅首先宣读了中央军事委员会做出的关于将第二路军改编为第一集团军的命令。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全国全军的路军编制将全部由集团军或军团取代,第一集团军沿袭了第二路军的权责范围,继续统辖西南军队对日作战。 集团军参谋长杨飞中将,拿着根指挥棒,来到挂在会议室墙壁上的大幅长三角地图前,指着具体的地点,解说当前淞沪战场的大致情况,以及第一集团军各部所在位置;副总参谋长穆追忆少将讲述了后方预备役部队的编制情况;集团军军需处长周萍源少将介绍了军队后勤保障以及新装备新兵种配备问题。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搞清楚目前敌我态势后,轮到与会将校***发言。 安晋率先站起来,详细汇报了昨夜在日租界和黄浦江沿岸发起的特种作战的执行情况,最后说道: “截止今日清晨四点,参战的九百八十一名特战队员,除十七位因自身原因或出现意外英勇牺牲,其余均安全返回出发地。经过一夜战斗,歼敌一千九百七十余人,其中包括少将一名,大佐四名,中佐六名,少佐九名,大尉十二名,中尉十七名,少尉二十一名,缴获九五式轻型坦克十辆,各种口径迫击炮二十八门,掷弹筒五十四具,轻重举枪三十余挺,还收获价值三百万左右的财物。 “最让人高兴的是,江防特种大队成功潜入浦东高桥港,拐走***海军第三舰队轻巡洋舰两艘,驱逐舰四艘。随后,日军追赶的舰只,在黄浦江口遭遇我预设巡洋舰和炮舰袭击,击沉日军巡洋舰一艘,驱逐舰两艘,余者仓皇逃回黄浦江。整个特种作战取得圆满成功。” 安毅非常高兴:“好啊!这就是特种部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永远在敌人意想不到的时间和地点出现。小晋,你们怎么会想到去偷日军的战舰的?” 安晋笑着道:“我和子晏觉得咱们特种部队应该向你送上一份大礼,恭贺你平安无恙,于是开动脑筋,制定了这个行动计划。根据多日的侦查,还有空军方面提供的情报,我们发现***人的港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防守严密,尤其是靠近长江口的高桥港,看起来黄浦江两岸都有监视哨,港口还有炮台,似乎万无一失,但实际上漏洞不少。***人对于控制水面,太过自信了,这种自信带来的直接恶果就是防御松懈,官兵懈怠,这就给我们的行动成功创造了战机。我想,这一份大礼,应该可以表达我们特种部队全体参战将士的心意了,哥,你以为呢?” “满意,就这六艘战舰,都价值两三千万了,我怎么可能不满意?”安毅笑着说完,突然想起什么,眉头一皱:“你们想过万一行动失败了,该怎么办没有?” 安晋严肃地回答:“我们的江防特种战士全都接受过严格的潜水训练,一旦被江岸或者是巡逻的日军舰艇发现,将立即弃艇,迅速向黄浦江口之宝山一线撤退。我们已经安排有专人在那里接应。此次任务肯定会有一定风险,比如,若是恰好被黄浦江上路过的日军舰艇发现,或者高桥港里并没有停靠日军的战舰,又或者日军戒备森严,在港口设置有大量的警戒哨,我军无法靠近等等。我给鲁东升上校发去的命令,是以确保我特战将士安全为第一要务,若是发现日军防守天衣无缝,必须坚决撤退,决不做无谓的牺牲。” 安毅欣慰地点了点头:“这样很好,每一个特种战士的养成都来之不易,他们每一个的训练消耗,足以供养二十名普通战士,我们必须充分做好预案,以面对各种不测,确保他们的人身安全。你们的考核合格了,这份礼物我很喜欢,我会向蒋委员长替你们表功,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创造更大的战果。” 安晋眉开眼笑:“大哥,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功劳我们已经一一记录在案,集团军***部自然会一一核对备案,至于中央的奖励就免了。我们特种部队本身就是一支神秘的部队,若是曝光太多,引起世界各国的警惕,反而会增加日后执行任务的难度。 “就以这次行动为例吧,我相信日军指挥部门肯定会对暴露出来的系列问题想方设法弥补,今后要想再达到昨夜的效果,会非常艰难。若是中央媒体再高调宣传一下,把我们的具体行动步骤写出来,那***人的补漏行动就会更具有针对性,哪里像现在这样让他们疑神疑鬼好啊?” 安毅想了想,确实如此,于是道:“好吧,我知道怎么做了,放心,该你们得的一项也少不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安晋回答:“我们将持续展开小股部队的骚扰性作战,打击日军的士气,为主力决胜制造条件。” 安毅点点头:“现在日军的战略意图还没有暴露,我们第一集团军蓄势待发,目前依然以你们特种部队作战为主。不过,我再次提醒你,安晋,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让将士们牢记,只有更好的保存自己,才可以更多的打击敌人,一丁点儿的热血和***,都会带来不必要的损失。你们是特种部队,你们的主要任务是隐蔽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给予其当头一击,而不是到前线去抛头颅洒热血。” “是!” 安晋敬了个军礼,随后兴冲冲的坐下。特战司令部是第一集团军重编后首支获得开门红的部队,由不得他不骄傲。 “司令,英法美意等国使节以及上海租界工部局、公董局要员来到南翔,要求司令接见,并接受他们的质询。这会儿他们被警卫部队堵在南翔镇南口,文白将军询问你的意见,建议你最好还是去见上一面,以便澄清误会。”林耀东快步走进会议室,来到安毅身边轻声汇报。 “质询?”安毅微微一愣:“难道是关于十三日西南空军战机在公共租界坠落爆炸一事?他们不是已经将飞行员梁彼得中尉交还给我们了吗?为此我们还付出了两百万的事故人员抚恤金和建筑修理费用。” 林耀东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文白将军那边显然也是一头雾水,听警卫说那群外国人表现得很激动,吼叫着什么‘凶手’,‘刽子手’之类的,似乎问题很严重。” “好吧,你回复文白将军,让他先派人安抚一下那些欧美人士的情绪,我随后就到。” 安毅想了想,决定还是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他交代参谋长杨飞继续主持会议,布置南翔镇及周边区域防空事宜,安排西南空军压制日军租界区的火力点和黄浦江上日军的炮舰支援,同时调动江防部队驱逐舰队,对长兴岛和崇明岛之间的水道布防水雷,彻底打消***海军偷袭的念头。 南翔寺位于南翔镇中央大街上,以双塔闻名天下,张治中的第九集团军司令部就在寺庙后院的厢房。 此刻,前院大殿外面的树荫下,各国使节、租界工部公董局要员、旅居上海的欧美各界代表和媒体记者五十余人,吵吵嚷嚷,针对昨晚的炮击事件发表看法,第九集团军参谋长徐权少将带着十余名参谋人员,还有七名临时从抗日后援队中抽调的熟悉英法等国语言的大学生,不断进行安抚,但收效甚微。 “战区总参谋长安毅上将到!” 卫兵通报的声音,一下子让现场安静下来,随后,安毅身着上将戎装,在沈凤道、林耀东和十余名侍卫簇拥下,器宇轩昂地走进南翔寺庙门。 这时,各国使节和租界要员才反应过来,一下子向安毅涌去,但被安毅的侍卫手牵手阻隔开。 安毅来到寺庙大殿前的台阶上,转过身体,用英语大声说:“在下安毅,负责淞沪战区作战事务,请问尊贵的各位先生和女士,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这些年来,上海租界当局、各国使领馆官员没少和安毅接触,毕竟在合伙赚钱上,大家的利益还是一致的,今日来到此地的工商界人士中,有大半都和江南集团保持有贸易关系,因此原本积蓄的怒火,在安毅恬静的微笑中消散许多。 “请问安将军,你对昨夜你的部队偷偷潜入高桥港,窃走***海军第三舰队数艘战舰,其中有人丧心病狂地驾驶一艘炮舰,开到汇山码头,炮击英法租界,对此恶行将军有何解释?”法国总领事梅里埃上前一步,用英语大声问道。 安毅瞪大眼睛,露出一副震惊的样子:“等等,尊敬的梅里埃先生,你是说昨夜英法租界曾经遭遇炮舰袭击?而且还是我军窃取的***海军炮舰所为?” 梅里埃点了点头,严肃地道:“当然,炮击异常猛烈,导致租界2000余人伤亡,其中包括英法美德意比荷等国侨民四百余人,建筑坍塌二十余栋,给租界带来六百万财物的损失。事发后,我们紧急召见了***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刚开始他还支支吾吾,但最后收到确切的消息,才知道是中***队潜入***海军驻地,抢劫走船只后所为。纵观中国,只有安将军的部下才如此神出鬼没,因此,我们才会求见将军,给我等一个说法。” 安毅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虽然对***海军为什么狂性大发,猛然炮击英法租界感到奇怪,但还是故作轻松地笑着说道: “梅里埃先生,还有各位尊敬的先生、女士,我觉得***人这个慌撒得太不靠谱了。我想问一下今日与会的先生、女士,迄今为止,可曾听说过世界上有哪个国家的大型舰只,在本方港口严密保护之下,被敌对国家窃走的?而且这个敌对国家的间谍还显得那么的拙笨,偷了别人的东西不但不逃跑,反而驾驶船只自投死路地进入对方严密保护的水域,炮击第三方势力,引火烧身。 “噢!我的天呐!这个弥天大谎太拙劣了,拙劣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编造这个谎言的人。我现在对一件事情感到很好奇,今日与会的先生女士,每一位都算得上是工商业精英人士,有着远见的卓识、睿智的头脑和超强的逻辑分析能力,为什么连这样根本经不起任何推敲的谎言会相信呢?难道那个叫松井石根的***人是一个魔法师,他用催眠术迷糊了大家的头脑?” 原本兴师动众怒气冲冲而来的一众白人这个时候才冷静下来,细细分析,想起松井石根说辞中诸多不合理之处,发现处处皆是漏洞,一个个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显然也对当时居然会相信***人的鬼话感到不可思议。 安毅继续说道:“中国是一个海军弱国,***海军那么先进的战舰,不要说我们是否有能力开走,就算我们有这方面的人才,那怎么才能靠近防守严密的日军港口,怎么躲避过拥有武士道精神的***海军官兵的搜索,又需要多少人才能开动船只?如果是少数人,根本没法启动战舰,如果是大规模的船队在黄浦江上航行,那日军布置于黄浦江沿岸的哨卡和江面上巡逻的炮艇,怎么会发现不了? “所以我说,这个谎言撒得太不高明了,这肯定又是***政府一贯的栽赃嫁祸手法。上世纪中日甲午战争他们是这么做的,九一八事变是这么做的,一二八事变还是这么做的,甚至连卢沟桥事变也是如出一辙......四十年过去了,***政府和军队撒谎的水平一点儿都没有进步,对此我感到很遗憾,同时也很庆幸,因为这样的谎言只能骗过***人自己简单的大脑,却无法骗过世人,尤其是今日与会的诸位先生和女士。” 法国总领事梅里埃和工部局总裁费信惇、总办处长爱德华、副总裁贝尔等租界当局要员凑在一起,讨论了几分钟,最后由费信惇代表租界当局,不无遗憾地说道: “亲爱的安,我想我们是错怪你了,不过现在上海租界无辜遭受战火侵袭,你们也应该负有一定的责任......” 安毅连连摇头:“总裁先生,我想这个问题,你应该问问贵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先生,还有贵国国会的议员们,原本他们有强大的实力,可以制止***人的入侵,但他们没有那么做,反而还继续向***出售废旧钢铁、枪支弹药和武器装备。我对今天的一切感到很抱歉,但现在我们也是无辜的受害者,***人在我们的国土上打仗,我们是***的自卫行为。试想一下,如果现在***人在攻击贵国的国土,比如夏威夷的珍珠港,你会怎么做呢?” 美国人费信惇一脸的遗憾,不再言语。 英国人爱德华总办大声道:“安将军,经过租界当局、使领馆武官及驻扎上海的海陆军官员商议后一致认为,中日之间工业实力差距过大,一旦九国公约缔约国对交战双方实行武器石油橡胶等战略物资禁运,中国的抵抗恐怕会在半年内宣告结束。既然明知道做无用功,为什么你们还要坚持呢?难道保持一个和平稳定的发展环境不好吗?” 安毅笑了起来:“爱德华先生,你们英国人还是那么爱开玩笑,若是有一天某一个国家统一了欧洲大陆,向英伦三岛发起进攻,请问你们的政府会选择投降来谋取和平吗? “不会吧?中国政府也不会!我们已经做好了长久抗战的准备,若是南京沦陷了,我们就迁都武汉,若是武汉沦陷了,我们就迁都重庆,中国大得很,哪里不可以作为首都领导全***民抵抗?我不清楚爱德华先生是从哪里得到的中国六个月灭亡的结论,我只知道我带领的部队,在华北至少给日军带去了十五万人的伤亡,就在昨天,我的六十八师还给日军造成了一万一千余人的战损。中日之间是有差距,但没有想象的那么大,中国地大物博,我们会一直坚持下去,直到把***人拖累拖垮,彻底赶出中国为止。” 租界总办处长爱德华无言以对,一位金发碧眼的白种女孩大声问道:“安将军,请问你的部队所取得的胜利果实,是在使用大规模毒气弹基础上获得的吗?” “毒气弹?” 安毅大声笑了起来:“这是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就因为我发表了那个针对***军队使用毒气弹的声明吗?不错,现在川南化工集团已经成功研究出三种毒气弹,至今毒气弹储量已高达两万枚,但是至今为止,我军还从未在战争中使用过。 “既然提起这个,现在我宣布一件事情:日军在北平东北部的北务镇使用毒气弹的时候,恰好被东方电影公司派到我军拍摄中***队反抗日军侵略的电影团队拍摄了下来,大量翔实而又珍贵的影音资料,绝对会让诸位大饱眼福,这部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纪录电影,近期就会由东方电影公司发行,在全球公开放映,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中日两国的是非曲直了!好了,既然大家清楚了事件的真相,今天就先散了吧,安毅军务繁忙,就暂不奉陪了!” 说完,安毅向第九集团军的将校打了声招呼,便在沈凤道、林耀东和一众侍卫的保护下,大步离去。 第一三八五章 两难选择 第一三八五章两难选择 ***东京,首相官邸。 近卫文磨正在后院观看妻妾们插花。插花是一种高雅艺术,权贵们闲得无聊、养得白白胖胖的贵妇人,总是醉心于花道、茶道,摆弄繁琐的和服和发餐,以此来表达对笼养式的家庭生活的顺从,还有对自己夫君的尊敬。 一个侍卫官悄悄走进后院院门,恭敬禀报:“首相大人,军部打来紧急电话,昨夜上海再次发生严重事件。” “严重事件?自北支那七月事变以来,那一回不说发生严重事件?现在家底儿都快被军队那些败家子给折腾光了!” 近卫文磨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好了,我知道了,告诉他们,现在我的心情难得轻松些,叫他们不要来打扰我。” 侍从鞠躬退下,近卫文磨继续与自己的女人玩乐,但是上海可能传来的坏消息,就像是乌云一样遮住了近卫文磨心中的阳光,很快变得心情不佳,兴味索然。于是,近卫文磨阴沉着脸,离开官邸,前往皇宫去召集内阁会议。 皇宫,东御苑御花园。 倭皇裕仁正在树林里呼吸新鲜空气,皇后良子穿着繁琐的***和服,浓妆艳抹紧随其后。早上地上沾满露水,鹅卵石铺就的路面踩上去很滑,裕仁仰面跌了一交,深度近视眼镜跌落草丛,脸上的表情既愤怒又狼狈。 一个宫廷侍从连忙扶起裕仁,并小心地伏身请示:“陛下,近臣们正在枢密院议事厅恭候圣驾,请陛下谕示何时靓见?” 裕仁十分不快,拧起眉头:“何必去议事厅?最近总听到坏消息,一个叫安毅的人总是给帝国不断带来麻烦......叫他们进来吧,朕就在这里接见他们。” 侍从们面面相觑,在树林里接见大臣是不合朝廷礼仪的,更何况裕仁此刻脸上身上还有许多泥土。 “巴嘎!你们聋了吗?”裕仁一对金鱼眼似乎要鼓出眼眶,怒气冲冲地道:“遵旨吧!” “嗨!” 随着侍从前去通知大臣,皇后和女眷弯着腰退下,树林里张起了太阳伞,地上铺上毡子,裕仁坐在靠椅上,接见心腹朝臣。 很快,内阁五相和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军令部长伏见宫博恭王来到树林,诚惶诚恐匍匐后被赐平身。 裕仁的金鱼眼从一众心腹大臣脸上瞟过,最后落到了贫苦武士家庭出身的陆军大臣杉山元脸上。 “杉山爱卿,你来说说看吧,又有什么糟糕的消息了?” 裕仁捏着鹤音说道。相对来说,裕仁喜欢军人多一些,喜欢他们的忠诚、威武和勇猛,更喜欢草根阶层出身的将领那种感恩戴德和诚惶诚恐的目光。因为草根将军所拥有的区别于他们卑微出身的一切地位、军衔、特权、高高在上和荣华富贵,无不源于自己的恩赐,对皇权的崇拜远甚于豪门贵族。 “陛下,昨日帝***队陆军师团在华北再次蒙受可耻的失败,杉山愧对陛下信任,特来请罪!”杉山元再次伏***体。 “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裕仁摆了摆手:“胜败乃兵家常事,杉山爱卿不必如此,平身吧!” 杉山元感激的目光,让裕仁再次享受到高高在上的快乐,目光又落到贫苦人家出身的海相米内光政身上: “米内卿家,你又带来什么坏消息啊?” 米内光政一脸的尴尬,鞠躬道:“陛下,昨夜第三舰队遭遇离奇的舰船失窃事件,‘名取’号、‘由良’号巡洋舰及‘村雨’、‘夕立’、‘春雨’、‘五月雨’号驱逐舰被支那海军挟持,逃往长江上游。 “长谷将军震怒之下派出战舰追击,却遭受支那海军伏击,‘北上’号巡洋舰和‘葵’、‘萩’号驱逐舰沉没。另外,‘猪木’号炮舰发生意外,连续炮击英法租界,为消除帝国外交方面所承受的压力,长谷将军命令船员弃船后果断予以击沉。如今帝国海军第三舰队遭受重创,舰队二十八艘战舰只剩下十八艘,长谷将军特向天皇陛下请罪。” 裕仁脸色一变,愤怒地站起来,大声咆哮:“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严重的纰漏?长谷川清辜负朕之期望,可恨可恼,责成......” “咳咳——” 伏见宫博恭王军令部长微微咳嗽一声,裕仁立即醒悟过来,知道此时第三舰队困守于黄浦江中,还得靠长谷川清来支撑局面,于是改口道:“让长谷将军待罪立功吧,若是再疏忽大意,朕定严惩不贷!” 米内光政匍匐在地请罪:“米内辜负陛下期望,请陛下治罪!” 裕仁看到首相近卫文磨脸上那鄙视的目光,心中一动,坐回靠椅后伸出右手,柔声宽慰:“米内卿家一心为国,何罪之有?平身吧!” 米内光政感激涕零地坐直身体。 近卫文磨见裕仁迟迟不叫自己,终于忍不住了:“陛下,事实正如石原莞尔将军所言,南下进攻支那是一个巨大的错误。现在陆军海军都频遭失败,国家人力财力物力均损耗严重,是到我们结束战争、修正错误的时候了。 “若是这个时候我们抛出和平的橄榄枝,相信支那政府定会欣喜若狂,至不济也能保持支那事变发生前帝国所拥有的权益。帝国励精图治,待征服苏俄远东地区和西伯利亚,将***海真正变为帝国的内海,拥有了深厚的战争潜力后再南下,必可事半功倍。” 裕仁心中一阵腻歪,这不是变相地承认战败吗?自明治维新来,什么时候有过对外求和的天皇? “近卫卿家不必多言,朕心已决。陆军部和海军部不是联合制定了一个南支那作战计划吗?现在该到实施的时候了!”裕仁坚决地说道。 近卫文磨并不怕裕仁发怒,平民自然害怕天皇,但贵族出身,亲眼看着裕仁长大,一向把裕仁视为亲弟弟的近卫文磨岂是一般人可比?他依旧坚持道: “陛下,根据可靠情报,苏俄正在背地里同德、意勾结,试图对东欧的捷克、波兰等国动手。内阁讨论后认为,欧战己不可避免,到那时,若是德意与苏俄翻脸成仇,我们可以趁势与德意东西夹击,拿下苏俄的远东和西伯利亚地区;若是德意与苏俄一起与英法动手,那么我们也可以进攻东南亚等国家,取得英国在亚洲庞大的殖民地。此乃帝国崛起之机,请勿自误啊!” 裕仁全然不理会近卫文磨的苦苦哀求,径直向闲院宫载仁参谋总长问道: “如今帝国之最大对手安家军所部,已全部聚集于支那长江以南地区,参谋部征服支那的方案可以实施了吗?” 闲院宫载仁参谋总长鞠躬致礼:“是的,陛下,计划非常完美。不过眼下满洲赤祸连连,如不尽快剿灭,恐威胁帝国的粮食和能源供应。因此,参谋部的意见是先平定满洲叛乱,再执行南支那作战计划。” 裕仁点了点头,望向军令部长伏见宫博恭王:“海军的事情一定要抓紧,要持续向支那军队施加压力,现在长江航道既然不通,那为什么不尝试从杭州湾一线向支那军队发起猛攻?帝国获得大量英美等国援助,船厂正在全速开工,旬月来帝国海军的损耗,很快就会补充齐全。诸位爱卿,支那攻略乃是关系帝国生存之国策,请郑重对待!” “嗨!” 所有人都恭敬应承。 看到裕仁心意已决,就算心里有不同意见,近卫文磨也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观点,再次围绕中国战事不断筹措资金、资源,以填补军方那个无底洞。 ...... 炮声隆隆,硝烟四起。 利用昨夜安家军特种大队四处出击给日军指挥系统和兵员调拨等方面出现的短暂混乱,第九集团军于清晨八点开始,向日租界发起猛烈进攻。 刚开始战斗极为顺利,孙元良第八十八师西路军,一口气拿下了四川北路,在吴淞路与日军进行激烈的街道争夺战;八十八师北路军,攻破***坟和八字桥一线,攻向日军控制的天通庵火车站。 天通庵火车站位置极为重要,一旦八十八师拿下该处,就将直面日军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日军在天通庵火车站布下重兵防守,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宋希濂第三十六师,负责攻击的是凌志大学和爱国女校一线。由于昨夜日军频繁遭受安家军特种大队袭击,驻守该地的防守兵力大为削弱,三十六师一口气攻下拿下该处,攻向虹口公园。 虹口公园也是日军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的重要屏障,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日军特别陆战队司令长官大川内传七少将,不得不再次派出手里的预备队,支撑摇摇欲坠的防线。 此后,虹镇、引翔港镇陆续被中***队九十八师、八十七师击破,大川内传七寄予厚望的沪江大学,也由于其指挥系统被安家军特战大队整个端掉,驻守该地的日军进退失据,防线很快就被八十七师拿下,兵锋直指日军重兵驻守的公大纱厂。 眼见着局势急速恶化,大川内传七少将迅速向二十二旅团求救。 ***陆军第十一师团二十二旅团长黑岩义胜少将,不敢怠慢,立即在东西两线各增派了一个联队的兵力,同时将手里的战车队和迫击炮部队全部派了出去,以加强防守火力。 由于日军生力军的加入,第九集团军各部攻势被严重遏制,战局再次转入沉闷的拉锯战状态。 从南翔寺出来,安毅看了看表,已经临近中午,干脆决定不回古猗园开会了,到前线去看一看具体战况。 为了掩人耳目,安毅脱掉上将戎装,换了身普通的灰布军装,驱车进入闸北华界,来到硝烟弥漫的上海市区。为了避免成为日军舰炮的活靶子,车队停在了八十八师位于闸北的野战医院,然后一行人跟在进攻部队后面,远远地观察整个战场情况。 沈凤道和林耀东不敢怠慢,紧紧地跟在安毅的身边,十余名侍卫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小心翼翼地戒备着。 过了铁路,前面枪炮声越发刺耳,安毅看了看四周,带着人进入一栋被烧得焦黑一片的大楼,来到四楼过道上一个被炸开一米多宽高的窟窿前,伏***子,凑到洞口,拿起望远镜细细观察。 沈凤道和林耀东一左一右,也拿出望远镜,远远地观望战场的态势。侍卫们散布四周,控制各个方向,预防突发事件发生。 望远镜里,前面大约一千余米处的地方,大约一个连的士兵正猫着腰,沿着街道两旁的店铺,或跳跃,或匍匐,或隐蔽突进。 尽管昨夜损失了十余艘战舰,但***海军士气竟然未受多大影响,依旧在不遗余力地支持着前线。似乎是憋着一口气要出,日军战舰一口气向闸北倾泻了上千发炮弹,许多居民住宅和街道房屋,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在中国官兵劝导下依旧还未转移的市民,死伤累累。 突然,一阵枪声大作,安毅从望远镜里看见至少有一个班的中国士兵,被来自马路对面一幢两层楼房里的敌人枪弹打倒,其余官兵一阵对射,又丢掉了十余个弟兄的性命,不得不退回到先前占据的楼房里,与日军展开激烈对射。 安毅痛苦地摇了摇头,八十八师官兵对付这种巷战太吃力了,如果换成安家军来,绝对不可能吃这样的暗亏。 从望远镜里,安毅清楚地看到一个穿灰军装的士兵,被子弹击中时那种拼命挣扎着不肯倒下的充满恐惧和痛苦的痉挛表情。但是,这只是一瞬间在脑子里出现的印象,一排更加猛烈的尖啸的机枪子弹,仿佛一只狰狞的死亡之手,将这个士兵的年轻面孔和曾经生机勃勃的血肉之躯,打得离开地面,血肉横飞,直到撕成碎片为止。 安毅回过头,询问一旁的沈凤道:“老沈,你猜猜那幢楼房里有多少鬼子?” “看火力配置,应该是一个小队!” 沈凤道放下望远镜,说道:“从火力强度分析,那栋大楼里应该只有一挺轻机枪,其余的都是三八式步枪,不过由于对方士兵枪法很准,所以造成火力极为强大的视觉误差!” 安毅点了点头,“不知道前面指挥进攻的八十八师基层指挥员,怎么打这一仗?希望他能给出一份不算差的答卷。”说罢,继续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 只见中***队在几挺轻重机枪掩护下,沿着街道两侧的墙根,匍匐前进,但是,日军枪法贼准,子弹仿佛全都长了眼睛,枪响倒人,中***队只好又丢下十多具尸体退了回去。 安毅叹了口气:“日军的素质还是远强于我们的中央军啊......枪打得很准,硬攻是肯定不行的,必须得想办法,这种情况下,若是枪法不过关,最好能用战防炮直射,当然若是有我们的火箭筒就更容易了!要是实在不行,索性用大炮炸垮它!” 沈凤道一脸的痛苦:“司令,我估计这个命令很难下达,鬼子所在的这栋楼房里,还有许多居民,刚才我看到一个小女孩通过二楼的窗口向外看......” 安毅愣了一下,连忙举起望远镜,只见那栋楼二楼一间被枪弹打坏的窗户里,果然看到隐隐约约的人头在晃动,其中赫然有个梳着小辫子的小女孩。 安毅顿时沉默了。 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虽然说战火已经燃烧了几天,但是总是有那么些故土难离的老百姓,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家园,以为忍忍战火就过去了。在上海这种人口密集的城市打仗,遭殃的都是老百姓啊! 但是,安毅观察了下局势,如果不果断打掉日军在那栋楼里的火力点,不仅进攻会受阻,伤亡增加,而且还有可能被敌人反击包抄。 打与不打,是个两难的问题! 第一三八六章 可怕至斯 第一三八六章可怕至斯 戴笠脸色有些发白,头重脚轻地从憩庐走了出来。此刻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里都在回响刚才蒋介石愤怒的呵斥和警告,以至于不小心撞到了越野车的车门上,痛得抚额直叫唤。 蒋介石震怒的原因,是顾祝同、张治中、陈诚联名向他发来电报,说政府中隐藏有***人的奸细,现在上海中***队的一举一动,***军队均能事先获悉,不管是防守还是舰炮的炮击地点,很具有针对性,往往我方部队刚刚集结,日军的炮弹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如同暴雨一般落下,带来极大的伤亡,导致进攻处处受阻。 “娘希匹!***人都把眼线安排到我身边来了,不清除***奸细,抗战能有希望取胜吗?我限你一个月内查清泄密案,凡是有权限知道前线部队具体调动的人,都属于清查的对象。娘希匹!我要让全国民众都看看这些汉奸***贼的下场!”蒋介石唾液横飞,冲着戴笠愤怒地咆哮。 “可是,有权限知道我军作战计划的人,大多是中执委、中政会、最高国防会议和部长以上级别的将领,难道他们也要接受调查?”戴笠待蒋介石怒火稍歇,才轻声请示。 蒋介石愣了一下,再次看了看手里的电文,回到办公桌后的座椅坐下,郑重告诫:“雨农啊,我告诉你,扰战是关系全民族生死存亡的大事,无论是谁,不管他的官位有多高,只要他敢***,一律属于打击对象!” 蒋介石的目光很深远,面容很冷酷,戴笠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寒意。 “好了,具体的我就不多说了,你要是做不了,我就派别人来干,赵瑞的第四厅、徐祖贻的第二厅,应该都可以很好地完成我给予的任务! “雨农啊,知道为什么我会独独选中你吗?第四厅是军级单位,赵瑞是中将,第二厅是师级单位,徐祖贻是少将,而你的特务处是团级单位,你只是个上校。这样的待遇差别,你难道不觉得有些问题吗?好好干吧,我看好你!” 戴笠浑身冷汗,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蒋介石对于情报部门中第四厅一支独大,有些不满意了,而自己一向谨小慎微,甘心充当一个小人物,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默默地替蒋介石解决困难,并没有得到蒋介石的完全认同,他需要的是平衡,需要的是相互制衡,现在特务处的低调,并不符合蒋介石的口味,于是具体领导特务处的自己,便成为放在火上烤的对象。无论自己对蒋介石和宋美龄如何忠心耿耿,但是如果不能以杰出的工作效率替蒋介石解决间题,也将很快失去宠信。 戴笠心中非常清楚,蒋介石的用人之道,一是忠诚,二就是有能力。 站在车门前,戴笠微微叹了口气,接下来即将开展的调查,是一项极为棘手的工作,因为有权力知道军队详细调动的,大都是党国元老和实力军阀,若是一个不好,替罪羊只能由自己来承担。 “我能和第四厅比吗?他们依托小毅庞大的经济和军事网络,有着充裕的资金保证,触手遍及全国各地。而我们特务处呢,就靠着那点儿财政拨款,干什么都紧紧巴巴的,若不是我和小毅亲如兄弟,经常得他接济,特务处还没现在的规模和效率呢!” 坐在安毅送的大豹子越野车上,戴笠靠在靠背上,愤愤不平地想着,目光投向窗外街道上拥挤的宣传抗日的人群,看着青年学子和市民高呼抗日口号,捐钱捐物,不由咬了咬牙:“拼了,就算没有条件也要制造条件,老子就不信逮不出藏在政府和军队里的内奸来,我要让校长看看,我戴笠不是无能之辈!” 返回鸡鹅巷五十三号的特务处驻地,戴笠立即命令将安毅支援的十余部监测电台派到南京各地,监听无线电信号,同时派驻专人进驻电话局,监听所有电话,同时,遍布京、沪地区的特工组织和打入***机构内部的中国间谍,也都接到了找出隐藏在中国政府和军队内的***奸细的紧急命令。 特务处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运转起来。 ...... 上海西北方向的南翔镇古猗园,第三战区前敌指挥部。 当安毅赶赴前线,查看前方具体战况的时候,冯玉祥正在指挥手下收拾行李,准备返回后方。这个时候,到前线视察战情归来的郭沫若来访。上月二十五日,蒋介石结束对郭沫若长达十年的通缉,郭沫若立即从***启程回国,乘坐“***皇后”号回到上海,很快担任军事委员会***部第三厅厅长一职。 郭沫若看到穿着一身粗布军装的冯玉祥,赞叹道:“冯将军真乃大元帅气度啊!临大战而不乱,胸中自有雄兵百万,说看当今世界,只有一个人能够与将军您相比,他就是德国著名的保罗.冯.兴登堡元帅。” “哪里哪里,先生过奖了。” 冯玉祥被搔到痒处,满心欢喜,脸上却谦虚说道:“我倒更愿意同另一个东方人相比,他就是日俄战争中著名的***陆军元帅乃木希典。乃木上前线从不过问战事,每天骑自行车和打猎,别人问他为什么这样休闲?乃木回答说,我的任务一是锻炼身体,二是等着麾下将领传来好消息就行了。” 郭沫若笑道:“现在我每天也有两个任务,一是吃饭,二是写文章,揭露***的侵略者的嘴脸。” 冯玉祥看到手下差不多要收拾完了,站起来道:“我每天都要做两件事,先生知道是什么吗?” 郭沫若有些迷惑地摇了摇头。 “一是骑自行车和打猎,待***人来杀死我,二是用我的秃笔作几首骂***人的歪诗来。”冯玉祥说到这儿,感叹地道:“不过,现在安家军统帅安毅已到南翔,他的百战雄兵正在源源不断向上海开来,估计第一条没法实现啰!” 郭沫若脸色一肃,郑重其事地问道:“我在***时,经常从报刊杂志上看到安毅的名字,他每次出现,都代表着日军出现重大伤亡,难道一个黄埔四期的后进小子,真有这么厉害?” “自古英雄出少年,至少在打***人上面,我冯玉祥自认比不了他!先生,何不和我一起回苏州,坐听前线好消息传来?”冯玉祥做了个“请”的手势。 郭沫若略微迟疑,点头允诺:“好吧,反正是用笔杆子,全国何处不可抗日?我就陪大帅去苏州!” ...... 相对于冯玉祥和郭沫若的轻松,此刻安毅的心情却是无比的沉重。 安毅有些不明白,江南兵工厂明明可以量产三七战防炮了,而且战前自己又特意调拨了四百门三七战防炮给军工署,为什么前面那支部队,依旧在用75mm的榴弹炮对日军的据点进行轰击?若是用三七战防炮的话,绝对不会造成眼前这种局面。 原来,就在刚才,进攻受挫的中***队炮击开始。 “轰——” 尽管炮兵努力瞄准日军的火力点进行炮击,但第一发炮弹还是偏离了目标,没有击中日军所在的楼房,却把附近一幢三层居民楼炸塌了一大半。当许多幸存的妇孺老人从燃烧的大楼废墟死里逃生钻出来,好像失掉巢穴的小动物一般惊慌失措不辨方向地满街乱跑时,日军的机枪步枪一齐响了起来。 “嘟嘟嘟——” 日军布置在楼房里的工事里,不断地向外喷吐着火舌,日军歪把子机枪射出的子弹,好像泼水一样凶狠地追逐着一切暴露目标。那些没有军事常识的晕头转向的平民被毒蛇般的“咝咝”尖叫的金属弹丸追逐着,好像割麦子一样纷纷栽倒在地。妇女和儿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惨叫,震荡着***的空气和空荡荡的街道,不一会儿便归于沉寂。 安毅痛苦地捂着脸,中央军炮兵的素质差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不过想想也是,炮弹的造价那么贵,怎么可能随意让炮兵用来练习射术?节省带来的恶果之一就是在战场上,炮弹没有炸到敌人,却落到了自己人的头上。 随后,接连几发炮弹轰出去,终于算是击中了目标,把日军所在的那栋二层楼房炸塌了。负责该地进攻的八十八师官兵发出一声胜利的欢呼,乘胜追击,炸毁日军一辆九五式轻型坦克,迫近了前方的天通庵火车站和***海军陆战队大楼。 安毅从望远镜里,看到中***队把日军的尸体和大楼里同时遭受炮击遇难的中国民众的尸体一一抬到了下面的街道上,那幢房子里果然只有十多具日军尸体,他们却使中***队多付出三倍以上的伤亡代价。更为可悲的是,同时抬出的中国民众尸体,多达三十余具,真是一次惨痛的进攻历程。 看到中***队继续向前发起进攻,指挥这部分人马的,估计是一个团的指挥部,迅速进驻了刚才还是日军据点的半垮塌状大楼,借着残垣断壁的间隙,继续指挥作战。 这时安毅想站起来,到更近的地方去观察战场的情况,却被沈凤道一把抓住:“司令,不能再前进了,现在就连走到这里都已经够冒险的了。日军的舰炮射程高达二十公里,谁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日军安排的眼线,若是其召唤舰炮或者重炮轰击,我们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还是在这里看吧。” 安毅想了想,再看看小九和周围侍卫毫不妥协的目光,无奈地又凑到大窟窿前,举起了手里的望远镜。 就这么一会儿,前面的战局又发生了惊人的改变。 日军突然调集炮兵,对被中***队新占领的几栋大楼进行饱和炮击,齐射的炮火仿佛落冰雹一样,劈头盖脸地砸向刚刚被中***队确定为指挥部的大楼。 猛烈的气浪溅起漫天的砖石,巨大的烟尘笼罩了远近几栋楼房。待到日军炮火攻击终于停止,空气中可怕的震颤渐渐平息下来,安毅心中一阵战栗,只见原先那个地方的三四栋楼房已不复存在,代之以一堆堆冒着黑烟的断壁残垣和坟场般隆起的焦砾废墟。 刚刚还生龙活虎的数百条生命,就在这一轮炮击中灰飞烟灭。 战争,可怕至斯! 第一三八七章 走向死亡的冲锋 第一三八七章走向死亡的冲锋 “怎么会这样?”安毅痛苦不堪地捂着脸,喃喃问道。 “唉――” 沈凤道叹了口气,摇摇头:“很明显,我们在进攻的时候,由于顾及老百姓的安全,所以不敢放手施为,而***人则不同,他们一切以消耗我军有生力量为主,所以只要发现哪里防线出现漏洞,立即劈头盖脸就是一阵炮火,先把窟窿堵住再说。看,***人上来了,不仅有坦克助战,还有运输车队。” 不用沈凤道提醒,安毅已经从望远镜里,看到由四十余辆日军军车组成的车队,快速进入废墟边缘,停下后近百名日军工兵,迅速从车上扛下沙袋,利用楼房坍塌后产生的间隙,迅速构筑防御工事。 同时,日军的十辆九五式轻型坦克,顶在工兵前面,小心翼翼地戒备着。 待工兵施工完毕,刚刚开拔到位的五十余名日军迅速钻入由楼房残垣断壁和沙包相互配合构筑成的掩体,继续固守。 随后,日军的坦克和工兵车队便迅速撤离这一街区,整个施工过程,加起来不到十分钟,但是阵地构筑极为合理,火力点设置也很巧妙,看来***人早就对出现的各种问题,有了应对方案。 “这个仗,不好打啊!” 安毅首次感到问题棘手。日军的顽强远远地超出了他的预料,与这样的对手作战,一方不彻底趴下,绝对不会轻易罢休。 林耀东也满是感触:“看来,就算是我军发起进攻,也只有在彻底压制日军炮火的基础上,才能投入重兵,否则就是给日军增加战绩。***军队常驻于此,对每一条街道,每一栋楼房,估计都有相对应的序号,鬼子的炮兵就算眯着眼睛发射,也能命中。反之,我军炮兵对前线状况根本是一抹黑,不能及时地增援步兵进攻,比如刚才那十分钟,若是我们的炮兵能及时发现日军的动向,予以炮火覆盖,那日军就会一下子填进去坦克、军车、五十多名步兵和一百多工兵,这样多来上几次,日军保管受不了。” 安毅点了点头:“是啊,估计现在整条战线都在发生类似的事情,现在我倒想看看,我的恩师文白将军会如何应对这种艰难的境况。” ...... 身为第九集团军司令,承担着攻陷***租界区的重任,张治中是及时调整了进攻方案,不过却是安毅不希望看到的应对。 眼见前线进攻受阻,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若是不能在天黑之前撕破日军的防守,巩固占领阵地,那么随着夜幕降临,对整个地区无比熟悉的日军,极有可能展开疯狂的反扑。日军在浦东有三个师团,若是利用夜色,突然向租界区投入重兵,那么整条支离破碎的战线,就有可能被日军分割包围,投入前线的数万将士,将面临惨痛的境地。 中央军在淞沪战场投入了一个装甲团,这个团是安毅老长官徐庭瑶一手创立的装甲兵旅下辖之第一团,由杜聿明担任少将团长。 今年一月,自感不能在军备上落后于安家军太多,于是,在蒋介石力主下,军委会、军政部正式委托徐庭瑶,将交辎学校战车营和交通兵第二团所属装甲汽车队合编,仿效安家军正在编整的装甲师和坦克师,在南京正式组建中央装甲兵旅,下辖两个装甲团。 第一团团长,蒋介石、徐庭瑶皆瞩目杜聿明,第二团则由徐庭瑶亲自兼任。 装甲旅所装备的战车,大多按照方山训练场实地考察检验后的结论购买,轮式装甲车从德国、美国购进,履带式坦克则从英国和德国购进。随后,军委重金聘请德国坦克专家,充当装甲部队教官,兵员则从军校选送。 八十八师前敌指挥部。 “......你们的进攻路线,就是从这里,喏,我师西路军和北路军的结合部,这是日军的火力点,这里是日军的炮兵阵地......到这里,大约有一千米左右的距离,你们装甲部队一定要打开一条缺口,掩护步兵占领天通庵车站,把我师的整条战线连接在一起。”八十八师师长孙元良对配属到手下的坦克连连长说道。 “你们要记住,一定要坚决消灭敌人之火力点,还有炮兵阵地。”参谋长张柏亭在一旁仔细叮嘱。 毫无疑问,八十八师官兵对坦克部队参战报有极大的期望,在这个时期的***将士心目中,只要花费重金从国外购买的坦克一出场,日军防线定会土崩瓦解,举手投降。可是,这根本就是缺乏常识的表现。配备给八十八师这个装甲连,装备的是德国i型坦克,装甲极薄,缝隙和接合处有许多开口,使得这种型号的坦克不仅不能抵御平射炮弹,甚至无法承受步兵集束手榴弹的打击。 虽然依照中方的意见,在原有两挺机枪的基础上,添加了五十毫米反坦克炮主炮,火力强大,但如果不注意保护,一样会有极大的危险。 “啊!?从这儿,往......这儿是吗?哦,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迁回一下?充分利用日军炮兵的死角发起进攻?” 坦克连长对进攻路线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对正面攻击日军炮兵阵地的方案提出自己的异议: “现在是在城市进行巷战,地形极为复杂,坦克只能与步兵保持同步距离,平行***,交叉掩护,才能发挥其最大的效力。尤其是在这个位置,大家请看,敌人配置有交叉火力,如果我方坦克过于突进,必然招致侧翼火力打击。我们连队的每一辆坦克,每一个坦克手,都来之不易,必须得注意保护才行。” 孙元良对于装甲兵不肯勇往直前感到非常意外,坦克不是有装甲钢板保护吗?不是有机枪大炮开路么?不是有履带威风凛凛轧轧作响吗?为什么还要坚持同步兵一起,慢吞吞地前进呢?若是坦克不能打冲锋,难道说战士们脆弱的身体,比起坦克还要坚固吗?坦克部队的优越性表现在何处呢? 八十八师师长孙元良越想越气愤,显而易见,恐怕不是坦克出了问题,而是这位坦克连长的意志出了大问题。 孙元良正待说服坦克连长,解释关于出奇不意和速战速决的重要性,这时候指挥部门外响起一阵沉重的马靴声,第九集团军总司令张治***现在了八十八师指挥所狭小的地下室里。 全体立正,稍息,各级指挥官上前汇报战况。 张治中没有说话,而是紧绷着脸,不停地走来走去,沉重的马靴声就好像无形的鞭子,不停地抽打着将士们紧张的神经。原来,张治中对前方的战斗不放心,下达完坦克进入战场助战的命令后,又亲自赶到前线来督战。 这个时候,张治中早已将安毅的请求置之脑后,完全按照自己的部署,准备给日军以致命一击。 “不错,不错!你们的精神状态很好,能够在大战之前视死如归,我黄埔军人就应该如此。” 张治中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随后,他再次厉严地环视部下,作战前指示:“我还要补充一下你们的作战方案,由坦克强攻正面,步兵突击日军防线两翼,要不惜一切代价,哪怕部队打光了,也要奋勇地冲上前去......只要拿下天通庵火车站,趁势夺取日军之海军陆战队司令部,那么淞沪之敌就将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之中。我希望各级指挥官,身先士卒,***部官员要开展思想土作,我就在这个指挥所里,看着你们把火红的军旗,插到日军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顶上......” “可是――” 坦克连长欲言又止。 张治中微微皱了皱眉头,问清楚坦克连长的顾虑后,瞪大眼睛,破口大骂:“混蛋!孬种!你给我冲,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你也得给我奋勇地突进去,把日军的防线搅得稀巴烂!” 坦克连长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申辩着:“报告司令官......不是我们怕死,而是我们的坦克装甲非常薄,日军的炮火又太猛,若是步兵一时跟不上,失去了掩护,我们牺牲了不打紧,这些坦克损失了就太可惜了,这些坦克可都是中央一分钱一分钱积攒买来的!” 一个对坦克作战稍微有些常识的作战参谋,悄悄提醒张治中,要是坦克徒劳无功地报销了,不好向蒋介石和徐庭瑶做交待。 “交待?要是拿不下日军阵地,我第九集团军数万将士被日军分割包围,谁向我交待?向阎罗王吗?” 张治中越发地愤怒,咆哮着吼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关键时候不用,留在后方当摆设吓唬人啊?” 说到这里,张治中转向一脸倔强的坦克连长,不由分说地下达命令:“来人,给杜聿明去电话,让他把所有战车全部投入战斗,若是畏敌如虎,军法从事!” ...... 一场安毅预料外的战斗开始了。 坦克连长悲壮地登上了i型坦克,在不明真相的步兵的欢呼声中,向他的队伍也就是十五辆轧轧作响的坦克一挥手,硬着头皮发出了冲锋陷阵的战斗命令。 德国人制造的汽油发动机,立刻大声轰鸣起来,坦克炮塔不停地转动,五十毫米加农炮炮口和两挺7.92mm口径的mg13机枪,一齐对准了日军的阵地。 坦克手们完全按照德国教官的教导,把坦克开成“品”字队形,视死如归地冒着日军的炮火,发起决死冲锋。 闸北华界街道两旁的上海居民,受到感染,纷纷从街道两旁的窗户里探出头来,喝彩观战,还有许多青年男女,不顾流弹横飞的危险,走上街头,大声高呼抗日口号,捐赠毛巾食品,慰问自己的子弟兵。 一百年多年了,中国人受够了欧美列强和东洋鬼子的侵略,吃够了武器装备落后的苦头,现在看到中国人也有了自己的飞机和坦克,有了和列强之一的***一决高低的现代化武器,他们没有理由不兴奋,没有理由不大涨志气。 人群受到鼓舞,乐观和一厢情愿的情绪如同传染病菌一般,迅速地传播开来,因此坦克一发动,机枪一响,人群就欢呼雀跃,还有人把帽子高高地抛到半空中,仿佛已经取得了巨大的胜利一般。 两个营的步兵,跟在坦克后面,浩浩荡荡地向日军严阵以待的阵地发起冲锋。 八十八师官兵,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许多人扬眉吐气,连腰也不肯弯一下,好像只要有威武雄壮的坦克在前面开路,日军就只能投降这一选择一般。 战术意识上的落后,导致了认识上的极大偏差,不管是从军队高级指挥员还是普通的士兵,眼睁睁地把自己最精锐的力量投入到无谓的消耗中去,世间悲剧,莫过于此。 第一三八八章 一夜无眠 第一三八八章一夜无眠 黄浦江上,炮声阵阵,安家军空军第二大队,正在对江面上的日军战舰展开狂轰滥炸。但是,高空轰炸机无法对战舰进行精确轰炸,低空飞行的话,又太过危险,日军在租界区和黄浦江两岸布置了大量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再加上巡洋舰自身装备的高炮,密集的弹雨形成了一道死亡的弹幕,已经导致一架叙府产容克新型双发轰炸机和两架仿制于德国ju87斯图卡轰炸机的“秃鹫i型俯冲轰炸机”凌空爆炸。 激烈的海空大战从早上一直厮杀到现在,在接连遭受损失之后,这一回***海军第三舰队人品大爆发,在密集的弹雨轰炸下,竟然只损失了一艘炮舰和一艘驱逐舰,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日军的舰炮依旧威胁着发起进攻的中***队。 安毅从望远镜里,看到张治***动了坦克部队,不由得脸色大变。但他没有通过侍卫携带的电台劝阻张治中,一则是不知道能否联系上,二是张治中是一个执拗的人,既然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是作为学生的自己能够阻止的了。 安毅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这群英勇的将士平安无恙。 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日军阵地上的枪炮响了。 日军布置在天通庵火车站的防线,隔着一条开阔的马路,围墙外面有大片的空地。中***队的坦克一出现,日军各种轻重武器就开始猛烈射击。日军步兵***纵的三八式步枪,弹无虚发,不断地变换射击目标,轻重机枪“哒哒哒”地扫射着,一座座战壕、一栋栋楼房、一个个地下室的窗口和由沙袋堆砌成的工事射击孔里,到处都在喷射火舌。飞蝗般的子弹,编织成一张张残酷而又严密的火力网,把死亡的魔爪从四面八方伸向进攻的队伍。 几乎是眨眼间,闸北华界一带汹涌如潮的欢呼声便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子弹肆虑的呼啸声和受伤者痛苦的***,侥幸未受伤的八十八师官兵,在密集的弹雨下,只能趴在地下,或者躲到街道两侧的门廊里,“噼里啪啦”地开火还击。 当一名战士,面对着的滚烫子弹,全都好像长了眼睛,钻入身边伙伴的胸膛里,脑门上,溅起恐怖的血花,看到平日的好友仰面躺下,怒目圆睁逝去,感受着一粒粒子弹从身边飞过,打在坚硬的花岗石墙壁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又或者钻进干***的泥土里,腾起一团团呛人的烟雾,还能鼓起勇气,继续挺起并不结实的血肉之躯,去同日军的子弹较量吗? 尤其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当第一批八十八师士兵被日军交叉火力打得血肉模糊横七竖八时,日军在黄浦江上的战舰,再次加入到攻击序列,舰炮根本就不需要瞄准,只需按照脑子里的坐标代号进行炮击,一发发大口径炮弹呼啸而至,空气中到处回荡着炮弹爆炸的巨大震响,阎罗王派出的牛头马面,在一团团令人恐惧的火光和烟雾中,闻声起舞,不断地勾走战士们的生命。 于是,进攻的队伍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混乱,官兵们四处躲避和退却。 由于八十八此前从未受过步坦协同作战训练,压根儿就不知道怎样利用坦克跟进和互相掩护,也缺少步坦协同的基本常识,所以没过多久,除了坦克车还在一往无前地“轧轧”前进外,前后左右己经没有一个能够掩护坦克前进的身影。 安毅看得心如刀割,步兵和坦克脱节,步兵为了躲避不必要的牺牲,不得不匍匐地上或者躲藏在墙角,而坦克部队却孤军深入,隆隆地向日军的阵地猛扑过去,随时都有可能遭受日军的沉痛打击,这是何等悲壮的一幕画面? 就在安毅用望远镜揪心地看着的时候,一发拖着尖锐哨音的大口径战防炮炮弹飞了过来,直接击中一辆正在行进中的i型坦克,“轰”地一团火焰腾起,坦克立刻被掀掉了大半个炮塔,那层并不坚固的装甲,瞬间就被直射的加农炮弹,撕升了一个大洞,油箱处燃起了熊熊大火。 紧接着,成群的加农炮炮弹呼啸而至,在i型坦克周围,形成了一张恐怖的火力网,坦克队形顿时被打乱,有几辆坦克试图退回去,却被炮弹击中燃烧。无奈之下,余下的坦克一边英勇还击,一边全速冲过马路空地,逼近日军阵地,以避开炮火的攻击。 这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纠缠战术,立刻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日军的炮击顿时减缓,中***队的坦克群暂时逃脱了打击。 安毅微微松了口气,不过还未等他为坦克指挥员的机智喝彩,日军阵地上同时跳起好几组全副武装的爆破手,他们手握爆破筒,身上捆满了炸药,或者利用墙根拐角,或者借助破损工事的掩护,甸伏跳跃,机警灵活地向中国坦克运动。 这无疑是个惊心动魄和危机四伏的时刻,因为坦克车有着观察和射击死角,按照步坦协同原则,此刻只有护翼一侧的步兵火力,才能有效地消灭日军的爆破手。但是,此时八十八师的步兵,全都被炮火远远地阻隔在远方马路的尽头,他们只能趴在地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战友陷入重围,看着日军的爆破手好像在做漂亮的演习动作,接二连三地向坦克车发起进攻,一次又一次扑向车壁上涂着青天白日徽的坦克,无能为力。 于是,在这种令人绝望窒息的紧张氛围里,一阵阵响亮而又尖锐的爆破声传来,浓重的烟雾,就好像魔术师正在进行大型魔术表演一样,腾空而起,中国坦克部队无法逃脱的灭顶之灾终于降临了。 一辆i型坦克刚刚“哗啦”地瘫痪在地,另一辆随即又壮烈地起火燃烧,当最后一辆坦克冒着熊熊大火,冲进日军的防线时,迎面却挨了一发平射的加农炮炮弹,终于死不瞑目地侧翻在了日军的壕沟里。 那辆坦克车的驾驶员,企图挣扎逃出被击毁的车厢,刚刚推开顶盖冲出来,立刻被一排密集的机枪子弹打得浑身都是窟窿,瘫软着倒挂在了炮塔上,就好像一截烧焦了的木头。 安毅看得两眼噙满了泪花,眼睁睁地看着中***队倚为自豪的坦克部队全军覆没,却无能为力,这种痛苦谁人能够理解? 安毅不知道的是,在全线发起的进攻中,还有两个坦克连队遭到了同样的厄运。在这短短的一个多小时里,中***队损失了五十八辆坦克。 八十八师指挥部里,张治中通过望远镜,亲眼目睹了整个战斗过程,这个时候,他才想起安毅的警告,想到那名坦克连长的担心,不由椎胸顿足,无比懊恼,可是,世间从无后悔药可吃,一切都已经晚了。 一场战斗下来,天快黑了,安毅心情无比沉重,站起来连身上的灰尘都没有拍,转身便下楼去了,侍卫们连忙起身跟上。 走在安毅身边,沈凤道和林耀东脸色极为难看,这个时候,他们突然担心,若是安家军面对这样的局面,该怎么办? ...... 安毅的离开,没有带起一丝波澜,因为此时整个战场已经战成了一团浆糊。 夜幕降临的一瞬间,苏州河北岸福新面粉厂的装卸小码头上,一艘小火轮,满载着水雷和炸药,快速接近***海军第三舰队停靠在汇山码头上正在调转炮口,向中***队猛烈炮击的“出云”号重巡洋舰。 可惜,由于过于紧张,爆破手全然忘记了出发前八十八师参谋长张柏亭和262旅参谋主任谢晋元的一再嘱咐,小火轮在距离“出云”号七百余米处便开始施放(原本应该是三百米),结果只在汇山码头上掀起排山倒海轰响,“出云”号重巡洋舰在巨大的震荡中颠簸了一阵,安然无恙。虽然汇山码头和码头上的设备被炸毁近半,但只要“出云”号无事,对日军来说就是一个伟大的胜利,小火轮上的三名爆破手,在日军密集的弹雨中,英勇牺牲。 汇山码头的大火,足足燃烧了两个多小时才宣告熄灭。 与此同时,为了牵制日军的兵力,使其无法对整条战线的突出部位进行反包抄,围而歼之,第九集团军各师,均组织了突击队,对日军的纵深防线展开高烈度的打击。 其中八十七师的突击队由两个步兵营、一个工兵爆破队、一个三七战防炮连和一个通讯班组成,由521团团长陈颐鼎带队,带上两天的干粮,向日军防线发起猛烈进攻。三七战防炮和工兵爆破大队大发神威,炸药和炮火接连摧毁了日军防线上十余个明暗地堡,日军的机枪全哑了,龟缩在坚固防御工事里的日军,吓得头也不敢伸一下。 突击队自北向南,横扫千军,一口气攻击到了黄浦江边。 至黎明前夕,突击队员吃完干粮,又开始对新目标发起进攻,却发现三七战防炮和炸药包,均轰不动日军由钢筋水泥浇筑的坚固地点。特别是公大纱厂,数***击下来均未奏效,反而带来三十余人的伤亡,于是陈颐鼎立即向师部发回了这一情报,并迅速组织队伍撤退。 配属给宋希濂三十六师、装备有抛射炮的中央化学总队,在对***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的连夜突袭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抛射炮是法国人李文斯发明的,它没有炮架,只有一个圆形底座,发射时一大半炮身埋进工事,炮与炮用电线连接,计算好目标方位,电钮一开,12门炮可同时发射。 二百六十八人的队伍在队长李忍涛的带领下,迅速前出至三十六师前沿阵地,虹口公园北面一栋有围墙的花园洋房成为了发射阵地。经过侦察,确定好射击诸元,化学总队立即构筑工事,安置炮位。 准备完毕,接到宋希濂下达的配合兄弟部队攻击的命令后,抛射炮开始点火,初次发射中,火龙般的炮弹没有命中目标。修正了距离方位,再按电钮,轰隆隆的炮声中,黄磷燃烧弹和爆炸弹,在空中飞越了三百多米,准确无误地穿入了***海军陆战队的第四层墙壁。 队长李忍涛从观测镜中看到,日军阵地上一片红光,浓烟翻滚,当即大声地高喊:“好!再放!再放!” 连续三次齐放,三十六枚抛射弹全部倾泻在日军司令部内。 乘着日军火力被压制的时候,中***队发起了勇敢的冲锋,虽然由于日军二十二旅团援兵的凌厉反击,最后无功而返,却有效地牵制了日军的兵力,使得头一天争夺下来的防线得到了巩固。 十七日夜,上海城一夜无眠! 第一三八九章 新炮兵师出现 第一三八九章新炮兵师出现 十八日晨七时,开了大半夜作战会议、仅仅只休息了三个小时的安毅,在沈凤道的陪同下,于鸳鸯湖边打了一趟太极拳,出了一身大汗,感觉整个人精神好了许多,这才回到梅花厅的作战室。 这时,林耀东已经带着侍卫,端来了包子稀饭,还有几碟四川泡菜,招呼大家在八仙桌前坐下,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随着昨日上午在全***队中素有盛名的安家军司令部伙食团入住古猗园,顿时成为了南翔镇上各军各师将校们趋之如骛的地方,现在天刚亮不久,作为伙食团所在的微音阁,已经人满为患。 若不是有着江南集团充裕的物资保证,估计安毅这会儿已经叫苦不迭了。 下着泡菜,啃着包子,安毅吃得正香,刘卿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桌子上用大盆子装着的包子,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抓起一个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嚼完,拍了拍肚子,无比惬意地砸了咂嘴,感叹道: “还是咱们部队炊事班的厨师手艺好,这个包子面筋斗,馅儿地道,光闻着都比外面的香,吃到嘴里更不得了!舒服啊!” “那自然!” 方展鹏理所当然地道:“咱们的火头军可都是接受过川菜大师专业培训的,比起那些抓壮丁分配到炊事班不情不愿自己摸索着怎么做饭菜的人要强多了。现在我们安家军各个部队的厨师,都统一到饭店轮训过,做出饭菜的味道自然有所不同。” 安毅这时已经吃完,放下筷子,抬起头问道:“刘卿,看你不紧不慢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还是司令了解我!” 刘卿笑着说:“太仓军用机场经过工兵一师机械化施工部队连夜抢修,到现在已经可以起降大型运输机,目前部分跑道已经开始进行水凝土的浇筑,要不了几天,一个高标准的机场就可以出现。昨晚开会时你要求的火箭筒将会在这两日,通过运输机,先运送2000具过来,已经训练了快半年的专业火箭筒手也将同时送到。 “另外,我们叙府兵工厂生产的足够装备一个炮兵师的150mm重加农炮已经在叙府装船,预计将在十天内运抵上海。展到来电,咱们是不是在集团军下面建立一支专业的炮兵部队?” “是得建了!” 安毅肯定地点了点头:“这种最新型的加农炮,其实从年初就已经定型生产,但考虑到装备这种巨炮,对后勤的要求实在太大,不说别的,就说炮弹吧,一枚就重达五十一公斤,川江流域通行的两千吨的货轮,一条船只能装载5000余枚炮弹,要是在华北作战,仅仅那漫长的补给线就足以把我们给拖垮,所以迟迟不敢列装部队。同时,我还担心引起委员长和军中一干将领的觊觎,所以事情就这样搁下了。 “昨日到战场实地考察,我才发现情况的恶劣程度远远超过想象,日军把整个租界区建设成为了一个坚固的堡垒,每一条街道的争夺,都是由鲜活的生命堆砌而成。若是这个时候再敝帚自珍,也太说不过去了。所以我才决定,在集团军编制内,建立一支专业的炮兵部队。为了区别于集团军以及军师级部队编制的炮兵,同时为了保密需要,这支部队将命名为第二炮兵部队,新编成一个师,负责上海地区的防御,在要塞炮没有到位之前,临时充当要塞炮使用。” “第二炮兵?”参谋长杨飞有些惊讶:“为什么取这个名字?难道这种150mm的重加农炮有什么特别吗?” 刘卿瘪瘪嘴:“老杨,亏你还在第四厅干那么久,怎么连自己的家底都不清楚?我们研制的这种重加农炮,由叙府兵工厂的军工专家命名为东风i型重加农炮,它的实际口径为151mm,身管长径比52,最大射程为27.5公里,弹丸重量51公斤。根据我们和德***工专家上千次试射后证明,由于采用了美国和德国最先进的炮管铸造技术,在当今世界各国的6吋口径炮中,我们的实力是最强的,连法国‘施耐德’m1935式与美国m-59‘长脚汤姆’两款远射155mm口径加农炮都比不上,比起***96式150mm重加农炮实力也要稍胜一筹。 “早在立项之初,由于我们的万吨水压机还没有研制成功,大口径要塞炮的制造始终是一个棘手的难题,武器专家考虑到这种重加农炮可能会临时充当要塞炮的问题,于是便采取了野战部署与海岸部署相结合的独特设计方式。该炮备有环射底盘,将东风i型150mm重加农安置其上后,便具备了360度环射的能力,全炮加上环射底盘总重25吨,在6吋口径的地炮中算是最重的了,但考虑到要兼顾海岸炮职能等因素,且除去环射底盘后能够整炮牵引,算得上至今为止我军威力最为巨大的武器。 “关键是拥有这种巨炮后,浦东地区的日军便可置于我军加农炮炮弹的直接覆盖之下,再也不用担心没有对付日军钢铁堡垒的撒手锏了!” 杨飞听了也是眉飞色舞:“好啊,我原先以为这又是仿造德国的玩意儿,和去年生产的短身管的150mm榴弹炮差不多,根本就没有细看,原来威力这么大,这下小鬼子有苦头吃了!” “没那么玄乎,这玩意儿***人也有,现在浦东那个***攻城重炮兵第五旅团就装备有150mm的重加农炮,此外,日军三个师团,每个师团都配属有一个重炮旅,装备有上百门150mm榴弹炮,比起咱们中央军三个***炮兵旅可阔绰多了。我们的***炮兵旅,拥有三个重炮团,每个团有德国卜福斯75mm山炮、野炮各24门,叙府产150mm重型榴弹炮6门,高射炮9门,中正一式步枪128支,冲锋枪24支,手枪64支。炮兵旅还下辖重迫击炮团一个,拥有三七战防炮28门,一二〇迫击炮10门,八一迫击炮15门,六〇迫击炮20门,中正一式步枪64支,中正三式半自动步枪12支,冲锋枪12支,手枪32支。另外,还配属有一个高射机枪营,拥有高射机枪三十挺,冲锋枪15支,手枪15支。再加上汽车团、侦察营、旅部等机构,全旅人数4100人,比起***的重炮旅可差多了。” 说到这儿,安毅站起来,抹了抹嘴,接着道:“武器精良只是决定战争胜负的一个方面,***纵武器的人,才是最主要的因素!就像昨天我在日租界看到的那队冲锋的坦克一样,原本坦克是很好的杀敌利器,只要妥善保护,定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结果却在错误的指挥下,变成了日军的活靶子,教训深刻啊!所以,我们指挥员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头脑冷静,多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否则再好的东西,也只会成为对手的战利品!” 作战室里,方鹏翔、徐泊谦、李煜甫等一干司令部要员以及被正式任命为安毅的机要秘书的沈子凌、机要参谋的成世明等人,脸上均露出深思的神情。安毅的前任机要秘书魏长捷,调任滇南警备司令部特务团,担任特战大队中队长,再上一任秘书赵伯翰,已经由思茅紧急赶赴大同,出任重新整编后的第十七军上校作战处长。 “司令,叶小姐在镇口被警卫官兵拦住,她要你亲自去接她!”在电讯室执勤的侍卫组长李桃匆匆来报。 “青姐!?她身体好了吗?” 安毅刚好来到地图前,观看参谋人员已经重新标注过的上海日租界敌我双方态势图,闻言惊喜地转过头,大声问道。 李桃连忙道:“不是叶小姐,她说她叫叶子欣,身边还有其他人......” 安毅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但他很快调整情绪,吩咐大家各司其职,把手头的工作做好,不管自己这个战区参谋长何时才开始履行职责,但应对当前上海战事、具有针对性的预案,必须提前拿出来。 临出古猗园的时候,恰好碰到安晋带着人向司令部送作战沙盘,安毅心里一动,叫住安晋:“小晋,陪我到镇口走一趟。” “好啊!”安晋高兴地应了一声,向身边的将士交代几句,连忙来到安毅身边。 这时,特战司令部参谋长梁子晏刚好走进院门,看到安毅,兴奋地上前敬礼:“司令早!” 看到晒得黝黑浑身的肌肉隆起绽放出无穷力量的梁子晏,想起以前一起共事的日子,安毅高兴地说: “子晏,这些年来你的表现我一直在关注,很好,不愧是我亲手带出来的人,没给我丢脸,到哪儿都能发光发热!尤其是这次你和小晋捣鼓出的这个作战计划,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我想小***的海军这回算是伤筋动骨了。” 梁子晏激动之色溢于言表:“司令,我随时提醒自己,我是你身边的人,决不能丢了你的脸......” “参谋长!?” 后面进来的几名特种兵招呼梁子晏,他应了一声,转头看到抬着沙盘的将士们全都停下脚步等着自己,古猗园的院门已被堵得严严实实,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司令,我先去了,回头有空,我们再慢慢聊。” 安毅挥挥手:“去吧,反正这次要在上海待许久,有的是时间。” 待梁子晏带着人走远,安晋才好奇地问道:“哥,去镇口有什么事情吗?” 安毅拍了他头一下:“没事就不能一起走走了?咱们哥儿俩好久没待一起叙叙旧了,走,咱们边走边说!” 沈凤道和林耀东坠在后面,笑眯眯地看着,没有打搅兄弟俩叙话。 出了古猗园,街道两旁来来往往都是***官兵,由于实行军管,除了镇子里的原住民,其余人员严格控制进出,所以看起来战地气氛很浓。 顺着通往镇口的公路向前走,安毅转头问道:“小晋啊,转眼间十年过去了,你现在都快二十七岁了,有心仪的对象没有?” 安晋羞涩一笑:“哥,干嘛问起这个?” “哥是关心你!” 安毅手搭在安晋肩膀上:“爷爷已经过世快三年了,现在这个世界上,你只有我一个亲人,我不给你张罗谁给你张罗?我担心你小子闷头葫芦,有了喜欢的人却不知道主动去追求,等到失去了才后悔!” 安晋脸色有些发白,头情不自禁地低了下去。安毅看出一丝端倪:“怎么,真有喜欢的对象了?” 安晋挠了挠头,转头看到安毅鼓励的神情,心防顿开:“哥,我是喜欢个女孩,但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在来上海之前,我还琢磨着怎么向她表白呢......” 安毅乐呵呵地道:“好小子,终于开窍了,男人嘛,就应该主动一点,说,她是谁?哥给你做主!” “她是文工团的!” 安晋脸红得就像染色的红布一样,一张脸上满是羞涩。如果此刻让知道安晋赫赫威名的人看到,肯定会大吃一惊,这还是那个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军中第一神枪吗? 安毅微微一愣,心说小子不会喜欢上韩玉吧?若是那样,事情倒棘手了。好在安晋及时揭开了谜底。 “她叫冷月,是文工团的舞蹈兵,三三年长城抗战期间,她跟着部队到华北慰问演出,期间还跟着野战医院的医生护士上前线抬伤员,当时刚好我们特种大队有个战士身负重伤,冷月很坚强,抬着人一边走还一边不停地唱小曲儿安慰,当时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后来二十四军撤军,我们特种大队的车厢紧挨着文工团,见面的时间又多了些,慢慢地我就喜欢上她了。” “冷月?有意思,她和我干女儿的名字一模一样!不过小月今年才十七岁,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安毅略一沉吟:“她有对象了吗?” “没有!” 安晋摇摇头,但随即有些急切地道:“我想她应该知道我对她有意思,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咱们川南的婚姻法规定,女孩十八岁就可以嫁人了,今年她都要满二十了,我担心她家里会给她施加压力......” 安毅乐了,使劲地拍了拍安晋的肩膀:“弟,这件事哥给你做主了,回头我就让道叔到女方家里提亲,若是她爸妈不愿意,老子就亲自带着人去抢,就算是千夫所指也不怕,谁叫你是哥最亲的弟弟啊!” 安晋脸上满是喜色:“不会的,对于咱们川南来说,哥你就是万家生佛,你的意思,谁敢忤逆啊?有了哥你这句话,我就......” 安毅打断了他的话:“小晋啊,以后这样的事情别搁在心里,什么心里话都要对哥说。你看,这一次要不是我主动问,就耽误一桩好姻缘了!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也要第一时间向哥说,行吗?” “嗯!” 安晋点了点头,头斜斜地靠到了安毅的肩膀上,这一刻,他仿佛又变回了当初那个青涩的小猎手,心中充满了对安毅的浓浓亲情。 第一三九〇章 敌动我动 第一三九〇章敌动我动 南翔镇口,叶子欣穿着一身紫色连衣长裙和一见同色毛呢翻领小褂,高挑轻盈的身材,在黑色的贴身饰品衬托下,显得曲线优美,凹凸有致。长裙裙摆从髋骨下半尺处发散开,巧妙地烘托出臀、髋部和大腿之间美妙的线条。她身边的于可馨,穿着这个时代流行的旗袍,长长的秀发若流苏一样覆盖肩头,莲藕一般的手臂上覆盖着一条白色的丝巾,纤细的腰肢和隆起的丰臀,形成强烈的对比,白皙的肌肤从开叉至膝部的旗袍边露出来,几乎能耀花人的双眼。 远近路过的***官兵,均贪婪地望上几眼,但很快就在叶子欣凶悍的目光逼视下,自觉地转过头去。开玩笑,看看镇口一溜排开的五辆黑色大豹子越野车,还有九个荷枪实弹、警惕的目光让人望而止步的漂亮女尉官护翼左右,这样的女人不是谁都能招惹的。 看到安毅远远地走了过来,叶子欣脸上浮现出一丝激动的神色。 彼此认识已经九年了,但是在这中间,却连一次单独相处都没有,上一次见面,还是闽变前安毅受孔祥熙邀请至上海与宋子文会见。那一夜,自己心如鹿撞,在毅园的房间里等了他一晚,到天明才昏昏睡去,谁知道等起床时,他已经回庐山去了,当时自己的心情,不知道有多伤心和痛苦。 “这次我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叶子欣暗暗对自己说完,笑颜如花地扬起小手招呼:“小毅哥......” 安毅快步上前,安晋就待跟上,沈凤道一把抓住他,在他耳边一阵低语。安晋刚开始还有些不解,但迅即就恍然大悟,暗笑自己差点儿做了电灯泡,于是远远地站在镇口,与沈凤道、林耀东两位老师,交换武术心得。 安毅还未近身,一股香风袭来,叶子欣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感受着怀中佳人那熟透了的曼妙胴体,安毅不觉心跳加速,慌忙扶正叶子欣的肩膀,故作严肃地责备:“子欣,你怎么还留在上海?不知道现在正打仗吗?” 叶子欣嘟起了嘴:“小毅哥,你怎么一见面就说人家?你忘记我现在的身份了?我可是特务处驻上海地区的负责人,实打实的***中校。若是我临阵脱逃,可是要治罪的。” “我的天呐!” 安毅拍了拍额头,痛苦地***出声:“你还是那么任性......上个月初我不是通过周大哥,叫你向上司打请调报告了吗?以陈氏兄弟、戴雨农和我的良好关系,谁会为难你一个女孩子?现在好了,上海成为了战区,想调离都没办法了!” 叶子欣郑重地道:“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还记得我哥加入安家军时,我说过的那些话吗?保家卫国,人人有责,当初我对我妈是那么说的,现在我还是要说,如果打起仗来只知道逃跑,那还是一个党***人吗?我叶子欣可丢不起这个人!” “可是,你是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女孩子,难道不知道上海有多危险吗!”安毅大声吼道,引来周围官兵一阵侧目。 叶子欣心里暗喜,脸上却是一片严肃:“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一样可以为抗日做出贡献。就在这段时间,我们特务处又先后破获八起间谍案,逮捕***间谍十二名,汉奸二十八人,现在这些人都在特务处受审,相信很快上海地区的***特务机关就会被我连根拔除!” “别胡闹了!” 安毅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抓起叶子欣的手,走到一边,低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人有多禽兽,上至八十岁的老太太,下至四五岁的小女孩,它们都不会放过。就说前晚小晋的特种部队出击吧,就先后在日军的驻地和战舰上,发现多达上百名倍受凌辱的女性。你说说看,我能眼睁睁看着你坠入这种危险的境地吗?” 叶子欣低下头,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随即抬起头来:“哥,既然你担心我,那我就住到你身边来吧,你这里防守严密,我总不会有危险了吧?对了,哥,你住哪儿啊?” “古猗园!” 安毅哭笑不得,但想到昏迷不醒的叶青,心中一软,只好道:“好吧,反正那里空的房屋多得是,回头我就让人给你办理通行证,这儿距离上海市区也不远,办什么事情都很方便......对了,你现在已经是***中校了,为什么镇口的宪兵不让你们随意进出南翔啊?” “还不是张治中那个老糊涂!” 叶子欣愤愤不平地道:“他瞧不起我们特务处的人,说咱们除了给他添乱,不干好事。他也不想想,没有咱们的情报支持,他怎么可能获得日租界详细到每一栋楼、每一个阵地、每一个暗堡的地图?现在吃了***特务的暗亏了,他又向委员长诉苦,搞得我们特务处兴师动众,发动一切力量查找隐藏在政府和军队内部的***奸细。” 安毅警惕地左右看了一眼,小声责备:“你还是那么不知道收敛......文白将军可是我的恩师,你怎么能那么说他?没错,他对特务机构是没有好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情报工作就不重视......” “好吧,好吧,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了,我听你的话。”叶子欣打断安毅的话,笑眯眯地看着他,白皙纤细的手指向身后指了指:“你看看怎么样?” “看什么?” 安毅顺着她手指指的方向看了看,有些莫名其妙。 “看我带来的人啊!” 叶子欣得意地说:“戴笠那家伙招收人的眼光可不差,最近几期训练班颇招了些美女,但全部让我要到身边来了,怎么样,养眼吧?” 安毅瞟了那九个女兵一眼,别说,长得还真是不错,不由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指头弹了一下叶子欣的额头: “我原本以为你变得成熟稳重了,结果还是那么顽皮。你越是这样,我就越不放心,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在身边,***人更要紧盯着你了。好了,就这样决定了,我派人跟你的兵去市区搬家,你现在就跟我到镇子里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离开南翔,有什么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办,若是实在办不了,就交给第四厅上海站办,现在第四厅上海站主任许一尘就在我那儿,你们好好沟通一下。” 叶子欣伸了伸***的舌头:“我就知道,小毅哥最心疼人家了。” 说到这里,她快步跑到于可馨身边,拉着于可馨的手,笑着对安毅说:“小毅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好姐妹,于可馨,于右任老爷子的侄孙女,跟了我半年多了,相信你也会喜欢她的。” 安毅微笑着向姿容绝丽的于可馨点了点头:“于小姐,你好,我和子欣是好朋友,于老爷子又是我的长辈,希望以后你不要和我见外,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知道吗?” 于可馨俏脸绯红,向安毅点了点头,低若蚊蚋地道:“小毅哥,我常听子欣姐说起你......” “呜——” 南翔镇东南方上海市区的方向,凄厉的防空警报声突然响了起来。 安毅脸色一变,抬头向东南方的天空望去,自保定空战以来,中国空军牢牢地掌握着中国领空的制空权,尤其在江浙地区,如今云集了西南空军两个大队,中央空军两个大队的战机,这长长的防空警报声,意味着什么呢? “回指挥部!” 安毅交代安晋,派出专人,陪同叶子欣的部下到法租界毅园和华界的特务处办公地点,把所有东西都搬到南翔镇来,随后,不由分说,左手拉着叶子欣,右手拽着于可馨,快步赶回古猗园。 进入风景优美雅致的庭院,安毅才松开手,交代小九帮二女找房子,反正园子里馆舍众多,仅仅在梅花厅周边,便有浮筠阁、柳带轩等屋子空着,倒也不怕没地方安置。 随后,安毅叮嘱了叶子欣几句,便和沈凤道一起来到作战室。 刚走进门,空军参谋长林飞中将快步迎上:“司令,一刻钟前,我空军布置于杭州、南京、常熟等地的雷达站,突然发现东海东北海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日军战机斑点,等到我方战机出动,雷达上已经没有敌机的踪影。根据此情况分析,日军必定在浦东一线秘密修筑了军用机场,现在战机已经全部降落到浦东的机场。” 安毅皱眉问道:“我们的战机天天在空中侦查,为什么日军悄悄修筑机场,我们会没有发现?” 林飞苦笑道:“我们空军参谋部刚刚研究了一下,自上个月月初日军驱逐浦东居民以来,浦东地区便处于全封闭状态,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日军极有可能采取夜间施工,白日覆盖上树枝或者是伪装篷布,蒙骗我们的空中侦察。 “现在还不清楚日军的机场修在哪里,不过一下子这么多战机入驻,再想隐蔽已经不可能了,我们的侦察机已经全部派了出去,开始对浦东地区进行覆盖侦查。” 安毅沉思了一下:“如今日军的战机群突然进驻浦东地区,我们是不是也要相应地做一下调整?毕竟日军的战机距离上海市区比我们近,我方路程太远,虽然有雷达可以监视日军战机的动静,但它们完全可以利用其距离上的优势,充分利用地面防空炮火进行主场作战,打我们一个短频快。” 林飞点点头:“看来得把驻守滇南的空三团、空五团调到长三角来,我们新组建的空八团和空九团分别进驻思茅和车里机场,和云南空军部队一起,继续承担捍卫祖国西南天空的重任。” 安毅来到大幅淞沪大型地图前,仔细观看地图,随后征询林飞的意见:“为了避免被日军一网打尽,我建议把这两个团分拆开,分别布置于松江、青浦、嘉定、太仓、昆山五地,你觉得如何?” 杨飞仔细看了一遍:“不错,这样安排,可以给各部充分反应的时间,即便某一部被日军偷袭,也不会伤到根本。我们完全可以把松江、青浦、嘉定机场设为前敌机场,各部实行轮换制,轮流入驻前线机场,充分保证我们的将士有休息时间。” “就按照这个方案实施吧!” 安毅终于下定决心,立即指示工兵部队先派出勘测设计人员,进入以上五地实地考察,以最快速度拿出机场设计图,然后由江南集团出面,购买以上五地的土地,随后工兵一师、工兵二师进驻施工,争取在一周内实现起降飞机,一个月内实现机场设施正规化。 第一三九一章 是个陷阱 第一三九一章是个陷阱 上午十点,关于日军浦东机场的最新消息传来: 经过侦察机中队的详细侦查,发现日军在浦东祝桥镇、合庆镇、老港镇各修建了一个机场。在此之前,日军在这些地方,准备了大量草绿色的篷布,夜间施完工后,早上就用篷布把工地掩盖起来,从天上看,与远近的稻田颜色差不多,也就疏忽了。 现在发现问题后,情报部门迅速抽调了旬月来对浦东各地的侦查照片,终于发现了日军伪装的秘密,并且还有一个更为惊人的发现,日军不仅悄悄构筑机场,还修通了连接外高桥、川沙、老港等以前在地图上并不知道的港口的道路。虽然这些路大多标准不高,但这些年来日军显然有意对砖石煤炭和矿渣进行了储存,现在路上全部铺上了厚厚一层,通行汽车和拉载大口径重炮足够了。日军非常狡猾,在这些道路上全部铺上了茅草,如果不是特别留意,根本无法发现日军动的手脚。 与此同时,雷达捕捉到的日军战机的数量已经计算出来,虽然目前还不清楚日军战机的具体类型和型号,但基本上可以确定,日军战机是在朝鲜半岛南部的济州岛中转加油后,直飞上海的,日军战机数目为178架,如此庞大的机群,如何做到步调一致,也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搞清楚日军机场的方位后,安毅立即下达命令,派出战机对日军在浦东的机场进行试探性攻击,确定日军机场的防空炮火火力,战机类型、型号和具体战力,为下一步作战计划的制定,提供详实的数据依据。 ...... 而在一个小时前,***东京,日比谷公园会议中心。 自上月卢沟桥事变以来,***政府第一次针对发生在中国的战争,举行全国国民战争精神总动员大会。 “吾皇盛世兮,千秋万代;砂砾成岩兮,遍生青苔;长治久安兮,国富民泰。”当***国歌“君之代”的音乐奏响时,与会的上万民众面对***的膏药旗,齐声高唱,气势恢宏而又壮观。 这次大会,通过由东京、大阪和名古屋三家广播电台合并而成的***国家广播电台,向全体***国民播放,***本土和殖民地的银行、工厂、商店、百货公司、大中小学校、幼儿园、运输公司均停止正常运转,各地农民被有序引导,进入体育馆、公园、广场等地,听取内阁主要官员和将领的演讲。 大会由内阁陆军大臣杉山元大将主持,不得不改变立场与倭皇保持一致的首相近卫文磨,也亲临会场,在会议中发表了题为“将大东亚圣战进行到底”的演说。 今天,***全国共七十四个民间团体和全国性协会代表,包括帝国在乡军人会、***造船工人协会、煤矿工人保障会、电车工友协会、银行职工协会、***农友协会、***学生联谊会、***妇女后援会以及***佛教协会、神道教协会、僧侣协会等全部出席,代表了***全国各阶级各行业,工、农、商、学、兵包括热血沸腾的少年儿童,将全部受到动员鼓动,自觉自愿地、主动地、***地、不可遏制地投入到侵略和***另一个一衣带水的邻邦――中国人民的所谓“圣战”中去。 面对着话筒,近卫文磨挥动着双手,慷慨激昂地演说着。 “......支那政府藐视我大***帝国,反日排日,杀害我同胞,***我侨民,在华北挑起事端,给我平叛之帝***队造成十余万伤亡,用飞机飞临我国土,轰炸我民众,百般侮辱,武力恐吓,随后又在上海向我海军陆战队开枪开炮,造成多少骨肉分离家庭破碎的惨剧,其恶行已到肆无忌惮和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段时间所发生的这一切,我政府一直怀着慈悲之心,不忍扩大事态,在友邦的沟通下,竭力与支那政府修好,可是,支那政府不知悔改,反而调集重兵,阴谋陷害,先后导致我海军航空母舰、巡洋舰和驱逐舰被其击沉或者捋掠,尤为严重的是,其政府不仅公然派出军队与政府对抗,还在日常生活和娱乐中侮辱我万世不变的天皇陛下的神圣光辉......请看,这是支那军队中盛行的一种扑克牌,我天皇陛下被其刻意丑化至此,我帝国国民岂能容忍?” 一副副安家军发行的扑克,在会场民众手中传递,很快愤怒的声讨之声,以排山倒海之势爆发出来,这个时候,***国民的民族感情和自尊心,受到了来自海峡对面那片大陆上的可耻敌人的严重伤害,一个个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在***国民看来,不论在***列岛以外任何地方发生了针对***的战争,那都是对全体帝国人民利益的严重侵犯和挑战,尤其是对天皇的侮辱,更是无法容忍的暴行! “惩罚暴戾的支那军队和南京政府,向粗鲁野蛮的支那人讨还血债,帝***队是不可战胜的,大***帝国天皇的光辉,必将照耀太阳下的所有土地!” “至高无上万民景仰的天皇陛下、皇后陛下万岁!” “决不妥协,誓将大东亚圣战进行到底!” “坚决支持让天皇陛下成为东亚共主!” 一声声狂妄的叫嚣,通过无线广播,传遍了***列岛和其殖民地的山山水水,传进那些分布在***城市和乡村的体育馆、公园、广场等地,传进了千千万万个普通家庭。人们含着激动的泪水,心潮澎湃地聆听着来自首都东京,也就是来自神圣的天皇陛下居住的地方传来的声音。 原本因为西南空军轰炸带来的低迷的士气,一扫而光,所有***国民都被满腔的愤怒所激励,整个国家的战争机器,由此进行了彻底的动员,人们纷纷用参军参战、加班生产、义务劳动、勉励前线将士等等来表达自己忠君爱国的心情,从此将整个国家彻底地绑上了军国主义的战车。 ...... 中午十二点。 西南空军第二大队第十、十一中队二十架轰炸机,在两个中队的a26战机保护下,向位于浦东老港镇的日军机场浩浩荡荡地杀去。 “警告:日军三个战机群已经起飞!警告:日军三个战机群已经起飞!根据高空观察,日军战机中包括最新型的ki43中岛一式战斗机――该机已于本月八日被***陆军军部命名为隼式战斗机,对该机寄予厚望,切勿轻敌!” 侦查机中队长李廷林中校的声音在机载电台中传来。 “见鬼,日军怎么知道我们要去轰炸它们的机场?”第十中队飞行员梁彼得上尉惊讶地问道。 “现在情况不明......注意:日军战机依旧在不断升空,根据目测,日军的战机中包括ki27中岛九七式战斗机,川崎九五式双翼战斗机,这应该是***利用其飞机生产线生产的最后一批老式战机,随着ki43隼式战斗机生产线加大产量,***空军以后的主力战机肯定都是隼式......现在又发现一款从未在日军战斗序列***现过的新型双翼战机,从外形看,应该是意大利菲亚特cr.32战斗机。我相信大家在上战术课的时候,对这种战机性能非常了解,所以我就不多废话了。 “最后警告一句:我们已经失去了进攻的突然性,请本次行动指挥官慎重考虑战术。汇报完毕!” 李廷林的话音落下,指挥作战的空二团团副刘毓熙上校对着送话器下达命令: “七中队、八中队注意,你们的任务是吸引和纠缠日军的战斗机群,为轰炸机轰炸创造条件。记住,隼式战斗机虽然很厉害,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俯冲性能不足,我们现在尽量爬升高度,争取到达日军机场上空时攀升至八千米高度,然后战机先俯冲而下,对日军战机群进行攻击,待日军中计后,轰炸机中队再出动,明白了吗?” “明白!” “收到!” 七嘴八舌的回答声传来。 十分钟后,机群飞越上海市区上空。 “全体注意,我在你们上方,机群统一调转航向,往右45度,日军的机场就在前方。”电台里再次传来侦查机中队长兼本次行动领航员李廷林中校的呼叫。 刘毓熙上校对着送话器道:“明白,航向往右45度。”随即驾驶着a26战斗机,小幅度地摇动了几下机翼,迅速调整至新的航向。 李廷林中校的声音继续传到:“现在浦东上方云层高度为4000米,日军的战机群隐藏在云层下面严阵以待,我们侦察机中队将严密监视交战空域,祝兄弟们好运!” 飞行员心中一阵凛然,纷纷摆动机翼,调整好战机状态。 “行动!” 随着刘毓熙一声令下,二十架a26战斗机呼啸着向下俯冲,轰炸机群在空中盘旋,随时等候命令,在最恰当的时间冲出云层,对日军的机场展开密集轰炸。 冲破云层,出现在a26战机群前面的,是密密麻麻严阵以待的日军战机。在银灰色的战机出现的一刹那,日军战机也迅速进行了机动,就像是一颗小石子落入了平静的水面,迅速带起一圈圈涟漪。 尽管及时进行了规避,但依然有三架薄皮的日军战机凌空爆炸,四周的机群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一样,向突然出现的a26战机扑了过去。空中曳光弹的残影不断闪现,航空机枪和机关管的射击声不绝于耳。 按照既定战术,打了就跑,绝不恋战,于是a26战机群继续呼啸着向低空俯冲而去。 ***空军的作战经验也在战斗中不断累积,在这次守株待兔式的博弈中,日军的战机层次感非常好,二十架a26战机在下降过程中,不断遭受不同高度的日军战机的炮火袭击,待俯冲至1500米高度时,日军六架隼式战斗机已经等候在那里,一架a26战斗机躲避不及,被击中右翼,冒起了滚滚浓烟,立即再次拉低高度,至一千米时突然扭头向西,全速撤离,羽翼上拖曳的长长烟雾,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刘毓熙一阵担心,每一个飞行员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希望这名叫王华的第七中队飞行员,能够平安地把战机驾驶回距离交战空域最近的太仓机场。 空战骤然升级,性能差距不大的中日两种特长截然不同的战机,纠缠在一起,a26皮坚肉厚、火力强大,而ki43则胜在灵巧无比,转弯半径极小,可以在非常狭窄的空间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缠斗动作。 一时间,空中战机翻腾,日军驾驶员凭借着战机良好的***作性,每每在关键时刻避开a26战机射出的机关炮和航空机枪子弹,突然绕到a26战机的侧面或者后面,进行精确射击。 这时,又有一架a26战机的机翼被打断一截,摇摇晃晃地挣扎着想脱离战场,交战空域下方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密集射来,顿时战机凌空爆炸,在空中绽放出绚烂的烟花。 “禀二――” 刘毓熙悲鸣一声,眼中热泪喷涌而出。 刚才那架战机的飞行员,是空军司令黄禀一的二弟黄禀二。黄家老爷子没什么文化,膝下四子,排行“禀”字辈,于是便分别给他们取名黄禀一、黄禀二、黄禀三、黄禀四,琅琅上口,外人又好辨认,现在黄禀二、黄禀三分别在空二团和空六团服役,最小的弟弟黄禀四也在叙府航校学习,这一家子都算是跟空军耗上了,可是现在―― “不行!不能让咱们的空军,消耗在这个日军精心布置下的陷阱里。”望着日军依然秩序井然的空中打击群,再看看地下日军防空炮火不断地喷射着密集的弹雨,刘毓熙果断下令: “第十、十一中队,取消此次轰炸行动,立即返航!重复一次,第十、十一中队,取消此次轰炸行动,立即返航!七、八中队,寻机撤出战斗!重复一次,七、八中队,寻机撤出战斗!” “收到――” “明白――” 听到机载电台里的回复,刘毓熙心中稍微一安,及时躲避过两旁战机射来的子弹,在枪林弹雨和日军战机的封堵中,找到了一条缝隙,若闪电般冲了过去。 两架日军战机躲避不及,撞到了一起,拖曳着长长的浓烟,呜咽着向地面坠落,发出巨大的爆炸声。 看到身后没有战机追来,刘毓熙微微喘了口气,对着送话器道:“情况不对,日军把我们的战术研究得很透彻,几乎从云层下所有高度都安排有战机守候。全体人员不要恋战,注意充分利用我们战机的机甲厚度,合理进行规避,迅速撤出交战空域。 “空一团已经起飞,正在向上海市区赶,我们立即前往北方空域,与空一团汇合,然后再视实际情况,决定攻防。” “是――” 第一三九二章 敏感神经 第一三九二章敏感神经 安毅收到空二团传来的最新战况,非常震惊,立即召开紧急会议。 “怪事,日军是如何知道我空军出动的?”安毅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空军参谋长林飞看了看左右,一脸凝重:“是不是我们内部出了问题?” 与会人员神色一凛,要知道这次轰炸,知道的人不多,如果真要清查,此刻与会的人都有嫌疑。 安毅摆摆手,笑着说道:“不可能!我身边的人我还不清楚吗?空军将士也全部经过严密的***审查,问题不太可能出现在他们身上,我们再好好想想,日军会通过什么途径,来知道我军的调动情况?” “难道......日军破译了我们的密电码?” 不愧是情报系统的人,第四厅上海站主任许一尘少将提出的看法,是通常泄密案中常出问题的地方。 众人窃窃私语一下,由司令部安全顾问――西南情报局副局长吴哲夫少将作解答:“我们的密电码是通过自主研制的密码机进行自动编程和接收破译,拥有三道保密程序,同时得到的电文,还需要经过专门的电报密码本和密码表进行翻译。经过这样严密的程序,若是还能为日军破获,那我不得不说,现在的日军,已经可以破译世界上所有国家的密电码,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吴哲夫是密电码方面的专家,在保定的时候,他和他的妻子领导的密电码破译团队,就成功破译了日军大量密电码,随着中日战争爆发,日军加快了密码更换的速度,往往刚刚将日军的密电码破译出来,日军就已经更换了新密码,一切又得重新开始。虽然说日军的密码设置有一定的规律可寻,但通常每一个设计密电码的人都有自己的恶趣味,往往他们不经意的一个搞怪设计,会成为整个密码破译的难点,需要旁敲侧击,通过对照数千条密码信息以及日军的实际调动来推论印证,破解难度之高,旁人难以想象。 现在既然吴哲夫做出了这样的保证,没有谁敢质疑他的话,这个问题到这儿就可以打住了。 此后,参谋长杨飞、作战处长方鹏翔、通信处长李煜甫、联络处长徐泊谦等纷纷发表看法,但都被一一否定。 这时,情报处长刘卿突然道:“我发现我们走入了一个误区,其实要知道我们的战机是否起飞,非常简单,只需要在我们机场周围数公里范围内布置几个简单的观察点就行了,费不了什么事情。日军的间谍那么厉害,我国政府高层都可以混进人去,在飞机场周围以合法的身份安排几个人,再正常不过了!” 会议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安毅眼睛瞪得大大的,猛然拍了拍桌子: “就是这个了......刘卿,你小子行啊,这样都让你想到了!立即命令赵瑞,第四厅紧急出动,若是人手不够,叫夏俭和虎头派出军队帮忙,全面监控我西南空军所驻扎机场周边十公里范围,把咱们的无线电通信侦测部队全部派出去,那些龟儿子发现了咱们空军的调动情况,总得发电报报告吧?写信和口头传递这么没效率的事情,可无法保证鬼子机场的安全。老子要把这些鼹鼠一个个全给逮出来,公开审讯和枪毙,我就不信了,在中国自己的土地上,没办法对付小***的暗探。” 会议室里顿时传来轻松的笑声,不过,很快上海方向传来的消息,让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 ...... 上海松江火车站,候车大厅,在此候车的难民成千上万。随着淞沪大战进入白热化阶段,本来一座繁华的国际大都市,一下子变成了血肉横飞的战场,从闸北、虹口到杨树浦,从华界到日租界,到处都在厮杀,枪炮声震耳欲聋。随着战火蔓延开来,那些原本以为躲在家里就可以平安无事的上海市民,顷刻之间变成了被烟雾熏了巢穴的蜜蜂,纷纷争先恐后地外出逃难。 若是在和平年代,人要分个三教九流,官员也要分个大小尊卑,社会秩序等级森严,常人很难逾越一步。 但是,逃难就大不同了,逃难的人群中,可没有尊卑贵贱之分,每一个人只有一种身分,那就是难民。 尽管这段时间,安家军派出的宣传队伍,还有江南集团派驻各火车站的救济机构,纷纷深入到难民中间,动员大家先步行到常熟或嘉兴,安家军在那里设有专门的安置地点,负责转运或者是安排难民有序撤退,无需困守火车站,这样不仅白白浪费时间,而且会有极大的安全隐患。 但是,人们在战火临近的危险下,谁愿意步行六七十公里,到不知是真是假的地方去接受安置?还不如耐心地等一下,只要能够挤上火车,就能够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因此,除了一小半对安家军满怀信心的民众开始拖家携口,慢慢地向西方走去外,其余的人依旧拥挤在火车站里,等待那极为渺茫的登上火车的机会。 通常情况下,火车进入站台,人人都疯狂地向火车上拥,身强力壮的占了很大的便宜,往往可以挤掉别人的逃生机会,妇孺老弱者只好望着火车兴叹,等待下一个机会的到来。但是,火车大多是奉命到后方去拉载军队来上海的,因此本来车次就很少的松江火车站,滞留的难民越来越多,不少人已经担惊受怕地等候了三四天,若不是江南集团设置的赈济地点可以***提供稀粥,估计此刻许多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在此期间又有许多人接受了安家军宣传队和江南集团赈济点工作人员的劝告,自行向常熟和嘉兴方向撤退,一路上都会有专人引导,提供稀粥、茶水和暂时的落脚点。但是,更多的人不到黄河心不死,依然怀着万一的期望,苦苦期盼列车的到来。 上午十时许,松江火车站躁动起来,因为有消息说铁道部门的官员受到蒋委员长训斥,已经发出四列空车来专门运送难民。消息传出后,松江火车站欢呼声四起,人头攒动,万民拥挤,人人顺理成章地希望自己能够逃离苦海,人人都努力去竞争那个渺茫的机会,让别人而不是自己留在恐怖的上海。 半小时后,四列长长的火车,在数万人的欢呼声中,缓缓地开进了松江火车站站台,许多人太过急躁,竟然把前面维持秩序的警察给挤下了站台,导致当场压死压伤同胞多人的惨剧发生。 警察们看着浩浩荡荡有进无退的人群,无奈之下,向着天上鸣枪示警,不想手枪子弹竟然被站台顶棚的钢梁给反弹了回来,又击伤数人。 在巨大的恐惧下,民众视死如归,一个个前仆后继,眼看着无法封堵这股洪流,警察们只得退缩,听任人流到处泛滥、肆虐。 此后的时间里,就好像是一幅世界末日来临的悲凉景象,车上车下,人人争先恐后,你推我攘,你不推我也攘,把别人拖下火车来,方便自己爬上去,窗户、车顶、一切可以爬人的地方、甚至连火车头上,也都挤满了密密麻麻蠕动的像蚊蛆一样的人群,于是在此期间,又发生挤死踩死窒息暴卒事件多件。 中午十二点,正当西南空军的战机群,在浦东上空与日军战机激战的时候,松江火车站里的形势基本上已经明朗,四列列车严重超载,火车下的人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火车上的人暗自庆幸,许多走散了亲人的男孩女孩,到处哭爹喊妈,车上车下悲泣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个时候,火车站外响起了凄厉的防空警报声,随着西南空军第二大队的主动撤退,自淞沪开战以来,日军战机首次光临上海城市上空,耀武扬威地寻找一切可以打击的目标,发泄积蓄已久的怒火。 火车站里,没赶上火车的人,立刻四散逃跑,有的卧倒在田边地头,有的躲进沟坎河岸之下,有的心急之下,干脆躲到了火车的车厢下。难就难坏了已经挤上列车的人们,盼星星盼月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争得在火车上的一席之地,如果下车躲避日军战机的空袭,岂不等于前功尽弃,将胜利的果实白白送给旁人吗?因此许多人都硬着头皮不愿下车,胆子小的见别人不肯挪动身体,也就壮起胆子不动,每个人都心存侥幸,指望日军飞行员能够看清楚车站里的四列列车拉载的都是手无寸铁的难民,而不是军队。稍有常识而又有所准备的人,纷纷在车顶上打开一面面红十字旗帜,好让日军飞行员遵循国际惯例,不要轰炸自己。 但是,所有的人,包括在车站劝民众防空的安家军派驻人员和江南集团的工作人员都想错了。二十余架首度入侵上海市区的日军轰炸机飞行员,心情无比的兴奋,由于战斗机在前面与中国空军的较量中,占得了上风,他们也耀武扬威地从机场起飞,赶到上海来好好表现一番。 今天的天气条件不错,虽然没有出太阳,但云层不厚,地面上的火车站和列车都看得清清楚楚,红十字标识和难民的身分也不难识别,可对于一个个被战斗和攻击***折磨得浑身燥热的***飞行员来说,怎么能够放弃眼前这个可以打击中国人士气的机会呢?你们的蒋委员长不是说要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吗?既然你们的政府敢于同帝国开战,你们的战机敢于飞临***国土投弹,那么就应该让你们全体国民懂得与帝***队作战的代价,意味着什么。 就在与西南空军交手前,日军大本营已经向所有在中国境内的军队,下达了对“一切危害帝国利益之目标进行打击”的命令。这就意味着任何一座中国城市,一所学校,一座医院,一名妇女,一个儿童甚至一个未满月的婴儿,都可能被视为“危害帝国利益之目标”。 因此,当***飞行员发现地面装载得满满当当的四列列车时,精神***,嗷嗷叫着,一种类似走进屠宰场的强烈***,极大地刺激了他们那被武士道精神熏陶得充满了虐杀饥渴的欲望。轰炸交战国火车是上级下达的命令,陆军航空兵同样是军人,军人只管完成任务而不管道德,研究道德是历史学家和哲学家的事情,何况轰炸平民列车不会遇到任何危险,就像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一样安全。所以***飞机几乎毫不犹豫,一架接着一架对准火车俯冲而下,投弹,扫射,拉升,再投弹,再扫射,再拉升,循环往复。 机枪喷吐着火舌,炸弹一枚接着一枚落入人群中,有的炸弹直直地钻进车厢里,炸得整个火车站惊天动地,鬼哭狼嚎,直炸出一片粉红色的血雾和遮天蔽日的火海。这场血腥的***,历时约一刻钟,四列列车均被炸得七零八落,乘客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当西南空军第二大队与第一大队汇合后,再次返回上海市区欲与日军战机交锋的时候,叫好就收的日军机群已扬长而去,空留下一笔血债等着偿还! ...... “无耻!禽兽!竟然对手无寸铁的平民动手!” 安毅大声地咆哮着,他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西南空军在对***列岛的轰炸中,由于担心引起国际***的指责,并没有攻击民用设施,但是,这样的举动并未引起对方的回应,反倒让对手以为这是一种懦弱的表现,现在竟然公然对中国的民用列车动手,这让安毅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所有将领均怒火满胸,机要秘书沈子凌建议道: “司令,应该向全世界公开揭露***人的暴行!松江火车站距离上海市区很近,并且许多国际公益机构也派驻人专人在沪,我们必须充分利用这一优势,让世界***明白,这究竟是怎么样一场战争!” 杨飞点了点头:“有了***空军先对平民动手的先例,以后我们展开报复,就情有可原了!另外,是不是让东方电影公司加快日军公然违背世界公法施放毒气弹的记录电影制作速度,配合这一惨案,向世界***揭露***人的暴行?” 安毅冷静下来,“虽然明知道这些没什么用处,但我们还是要努力去做。现在该用到我们在美国的力量了,就算不能影响到美国政府,也要努力改变美国国民对这场战争的看法!发动我们所控制的一切媒体,对日军的暴行进行控诉,我要让全世界每一个国家和地区的人都知道,***人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禽兽,对付禽兽,我们就不能用对付人的办法,只能以暴制暴! “命令战略轰炸机中队,随时待令,对***东京进行无***攻击!” “是!” 全体将领一阵凛然,这一刻,他们知道,***人终于触痛了安毅心底里最敏感的神经,将引来无穷无尽的报复。 第一三九三章 远东巨变 第一三九三章远东巨变 为了巩固在东北的统治,源源不断地获得东北的战略物资,敌军大本营下令,从华北敌军中抽调十三个师团回援,整个东北的局势,瞬间变得危机四伏。 海参崴,苏联远东军区司令部会议室。 远东地区最高军事长官布柳赫尔元帅目光严峻: “同志们,根据我们情报部门获得的最新消息,某国调动了近五十万军队,进攻我们的盟友抗敌救国军,而我们远东红军的主要兵力,却被牵扯在贝加尔湖地区,大家说我们应该怎么面对当前的局面?” 临时担任远东地区苏维埃主席的柳申科夫道:“我补充一下:自从与抗敌救国军秘密结盟以来,我们已经获得中国西南地区援助的五万吨粮食,十条经过改造后可以生产制式武器的军工生产线、一条科技含量很高的机床生产线(叙府机械研究所三三年的成果)、可月产钢铁两万吨的全套炼钢设备、一条中西药物生产线、一条电子管生产线、一条塑料化工生产线、三套高硬度合金制造工艺,而且后续的援助正在源源不断向我们送来。从这些援助物资中可以看出,叙府方面与我们进行合作是非常有诚意的,也值得我们真心交往,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站在长远的立场上,充分考虑我们与救国军的合作问题。” 会议室里窃窃私语,大家意见不一,有的认为这种合作纯粹是利益上的交换,不值得真心对待,有的认为可以进一步加大合作力度,把对方视为平等交往的伙伴,携手对抗苏维埃中央和某国施加给远东地区的压力。 讨论了许久,依旧没有结果,阿穆尔独立第二军军长安东洛夫坐不住了,站起来大声说道: “同志们,我认为与救国军的合作还应该加强,并且把对方当做我们可以信赖的盟友,放开一切限制与之合作。现在我们虽然不能主动出兵,但是却可以帮助救国军转移民众至远东地区,来帮助我们进行生产。 “可能大家关注于我们取得的系列突破,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的后勤补给日趋严峻。现在远东的发展是畸形的,自从我们从古格拉集中营里解救出上百万被斯大林无辜迫害的苏维埃公民后,我们的人口总数已经突破了1300万,这样的人口基数,不仅解决了我们的武器研究科研力量严重不足的问题,在物理、化工、电子等方面也组建了我们自己的研究中心。 “斯大林同志可能是担心苏维埃联盟太强大了引起世界各国的恐惧,把全国近半的科学家、学者和工程师送进了集中营,还有整个苏维埃联盟各军区中四分之三的红军指挥员都在古格拉服刑,现在可好了,全部都到了我们远东,极大地充实了我们的实力。由于吸纳了大量被肃反的红军将士加入我军,现在我们的军队总数已经突破了一百三十万,也就是说,十个人中间,就有一个是军人,还有其他大量为军队服务的人,而这么多的人,都要我们考虑他们的民生问题,尤其是填饱肚子的问题。 “随着敌军重兵向北满聚集,平坦辽阔无险可守的三江平原,我不以为能够守住,因此未雨绸缪是必须的,也是当前我们唯一能帮忙的事情。一旦这些中国移民加入我们远东,将极大地充实我们的人口基数,尤其是从事农业的人口。许多同志可能担心我们的远东会不会出现中国人鸠巢雀占的事情,我认为大可不必,现在我们远东军区中的五万华裔军人,已经全部转入救国军系统,在中国境内与某国作战,我们苏维埃牢牢地控制着优势数量的军队,还有大量军工企业。救国军的补给,必须从我们这里才能获得,他们根本就不具备挑战我们的资格。所以,我认为应该从这方面予以考虑。” 从古格拉集中营救出来的原黄埔军校工兵顾问互林,算得上是布柳赫尔和柳申科夫等人的挚友,他现在担任着远东苏维埃经济部长职务,他非常赞同安东洛夫的观点: “是啊,同志们,如果我们不能解决我们从事农业劳动人口不足的问题,一旦某国人封锁了我们的港口,断绝我们与外界联系的通道,我们的粮食补充将会出现大问题。大家都知道,同等情况下,中国人是最会垦殖的,由他们经手的粮食亩产量,要比我们集体农庄的产量高出一倍以上。既然他们有这方面的专长,我们为什么不考虑充分利用呢?我们的人民可以解放出来,从事更为重要的工作,这对稳定当前的局势最为有利。 “大家都知道,现在莫斯科苏维埃联盟中央已经在《真理报》上,公开抨击我们远东苏维埃政权是分裂苏维埃联盟的罪魁元凶,是伟大的苏联红军的叛徒,是全体苏维埃联盟人民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莫斯科还向远东民众发出了悬赏,我们在座每一个的人头可都高达上百万卢布,可以说,我们和苏维埃之间的默契已经被打破了,战争的危险正在一步步向我们逼近。 “在这种局势下,未来我们肯定还得扩军,虽然我们自己可以研究建造枪炮、飞机、坦克等所有武器,但前线的将士们总得吃饭,科学家、工程师和工人,也都得填饱肚子,人民群众如果连最基本的生存权都无法得到保证,还会一心一意地支持我们吗?因此,吸纳中国移民,实际上已经成为关系到我们远东苏维埃生死存亡的头等大事,我建议应该将此列为除备战外最重要的事情来抓,各级政府和军队将领,必须要引起高度重视。” 太平洋舰队司令维克特洛夫补充道:“不仅仅是农业问题,渔业方面的劳动力缺口也很大。现在造船厂正在大量利用我们的优质原木生产渔船,但却受困于人手严重不足,渔业生产发展不快。 “相信大家都知道,我们远东三面临海,象一个巨大的半岛深入到太平洋和北冰洋中,海岸线漫长,边缘海众,许多地方受太平洋暖流影响,地处暖、寒流交汇处,鱼类资源丰富,如狭鲟、鲱类、鲱鳟类、鲽、沙瑙鱼、拟石蟹、雪蟹、抹香鲸、海狗、海獭等可以提供大量肉食。我们的符拉迪沃斯托克、鄂霍茨克、马加丹、科尔萨科夫、亚历山德罗夫斯克等港口都是优越的港湾,不充分利用起来实在太可惜了,所以我认为吸纳中国移民刻不容缓。” 随后,瓦西里、安德列斯、拉平等远东军事将领和维什卡夫、拉多穆夫等远东苏维埃政权官员,也表示支持从东北大举移民,于是这一计划就这样通过了。 随后布柳赫尔元帅宣布今天会议的第二个议题:既然现在已经与莫斯科苏维埃联盟中央撕破脸了,是不是要拉起一面大旗,来作为己方正义的证明? 布哈林曾经是苏维埃联盟中央领导核心之一,但在斯大林破坏列宁时代所确立的集体领导原则夺取了苏布及苏维埃联盟国家最高领导权后,对他的统治存在一定威胁的布哈林被迅速剥夺所有权利,并于去年关入了集中营。 布哈林对于斯大林可谓充满了积怨,此次他和许多从集中营被营救出来、至今依然在调养身体的老政治家、军队高级将领一起,受邀出席会议,听到布柳赫尔抛出的讨论议题后,主动站了起来,挥舞着双拳大声说道: “同志们,我认为应该把托洛斯基同志请到远东来,担任我们的领导人。众所周知,伟大的十月革命,是列宁同志和托洛斯基同志一起发动的,托洛斯基是列宁同志最亲密的战友,红军的缔造者,共产国际的主要领导人,并且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们党认为托洛斯基同志在十月革命中居主导地位,是起义的钢铁灵魂。 “苏维埃联盟中央成立后,托洛斯基同志先后担任外交人民委员、海陆军人民委员、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等职务,他的画像,长期与列宁同志的画像双双并列挂在一起,列宁同志病逝前,布尔什维克历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们发言结束均高呼口号‘我们的领袖列宁和托洛斯基万岁!’由此可见,托洛斯基同志在广大革命同志中,是拥有广泛支持力的! “据我所知,列宁同志原本属意由托洛斯基同志来担任苏维埃联盟中央领导人的,并给他留有遗嘱,关键时刻用来制衡篡党夺权的斯大林,但由于当时我们没有看清楚斯大林的本质,受到他的蒙蔽,反而对托洛斯基同志诸多攻讦,导致了此后一系列悲剧事件的发生。现在看来,托洛斯基同志是正确的,我们的党,失去了民主的氛围,已经被一个独裁者所掌控,所有的国家权利、政府机构、军队和警察等全部围绕一个人转动。 “十月革命时期的国家领导人,包括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托姆斯基等同志几乎全都被独裁的斯大林罗列罪名杀害,军队的领导人中,图哈切夫斯基、阿尔克斯尼斯、雅基尔、乌波列维奇、加马尔尼克等同志先后遭到毒手,列宁同志的夫人克鲁普斯卡娅被独裁者斯大林无耻圈禁,身为其妻子的娜杰日达.阿利卢那娃同志也受不了专制而自杀,我和李可夫、拉狄克、皮达可夫、克列斯廷斯基、柯拉夫斯基、叶戈罗夫同志若不是及时得到远东军区的同志们营救,我想也活不过明年。 “这样一个暴君,这样一个独夫,这样一个亵渎苏维埃联盟的可耻罪人,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坚决地推翻他,为我们伟大的苏维埃联盟寻找一个真正英明的领导人,而显然,托洛斯基同志符合这个要求。” 布哈林的讲话,犹如一颗炸弹扔到了会议桌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要知道自从二七年十二月召开的苏维埃联盟十五大上,托洛斯基等反对派骨干被开除出党,斯大林取得了对苏联的绝对控制后,托洛斯基便成了苏维埃的一个禁忌。 在斯大林的铁血手段下,托洛斯基全家都被杀光,大儿子谢尔盖.谢多夫原本是一名工程师,在莫斯科高等技术学校任教,去年被流放,今年年初被送到莫斯科枪决;二儿子列夫.谢尔盖在巴黎做完阑尾手术后离奇死亡;托洛斯基的两个女婿被枪决,一个女儿“因病”死于二七年,第二个女儿三三年死于柏林,第三个女儿从去年开始便在西伯利亚集中营接受改造,这次幸运地被救了回来。今年年初,著名的物理学家、重力量子理论的创始人之一马特维.彼得罗维奇.布龙施泰因开玩笑说他是托洛斯基的亲戚,结果立即被作为托派分子逮捕,押解到古格拉集中营接受改造,若不是远东军区及时营救,估计也撑不到年底就会死去。 至今为止,仅仅只是军队中,除开远东军区外,八十名最高军事委员会委员中的七十五名,十六名集团军司令员中的十五名,一百九十五名师长中的一百一十名,二百二十九名旅长中的一百八十六人以及所有军、师、旅政治委员和三分之一的团政治委员被逮捕、枪杀,或者送到古格拉集中营进行改造,恐怖的浪潮高悬于苏维埃联盟的上空。 会议室里沉默了一下,饱受斯大林迫害的原苏维埃联盟中央领导人李可夫、拉狄克、皮达可夫、克列斯廷斯基、柯拉夫斯基先后站起来,表示支持这个决定,正式与可怕的独裁者斯大林决裂。 在关入集中营前长期担任红军总参谋长的叶戈罗夫元帅,也对斯大林的高压统治心有余悸,站起来表示同意。 随着远东军区被肃反风潮吓坏了的将领全体站起来表示支持,布柳赫尔元帅终于下定决心,一锤定音,决定邀请流亡于墨西哥的红军老上司托洛斯基到远东来,担任远东苏维埃中央总书记,光明正大地摆开擂台,与莫斯科和斯大林对决。 由于安毅出现的蝴蝶效应越来越大,远东地区风云突变,国际局势也随之发生重大变化,中国能从这样的变化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第一三九四章 开战? 第一三九四章开战? 南京,憩庐。 出访欧美各国,因两国战事陡然升级,在与捷克斯戈达军备工厂签订1000万镑长期借贷协定后,赶赴德国乘坐柏林至叙府航班,然后再转机回到南京的行政院副院长孔祥熙,带着妻子和两个女儿拜访蒋介石。 孔大小姐孔令仪、孔二小姐孔令俊,一进憩庐,就缠上了宋美龄。孔令仪性格温柔贤淑,落落大方,有些与世无争的味道,但孔令俊却从小撒野成性,在学校最喜欢挑起同学打架斗殴,十岁出头就学会射击,十三岁即会开车,而且不喜女装,留着个大背头,或西装革履,歪戴礼帽,或商贾打扮,手持折扇,令人莫辨雌雄,许多人背地里称她为“混世魔女”。 “干妈,你看,这是爹地特意给我从美国带回来的‘的确凉’衬衣,穿在身上好凉快的!”孔令俊站在宋美龄面前,来回扭动着身体,引来母亲宋霭龄和吴贻芳、俞庆棠、雷洁琼等一干女名流交口称赞。 远远看着孔令俊在一群女人中间卖弄,蒋介石转头问孔祥熙:“庸之,这是美国人新发明的布匹?” 孔祥熙点了点头:“是啊,据说是一种全新的布料,挺刮滑爽,耐穿易干,不用烫,颜色艳,不退色,尤其是印染出的颜色鲜亮,在美国一经推出销量就好得惊人。据说这是加州华人财团推出的新产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蒋介石只是随口问问,他的心思此刻全放到了孔祥熙出访欧美所取得的成果是否能够兑现上: “庸之啊,现在两国全面开战,你签订的那些贷款合约,难道真的就此搁置了吗?我记得你五月份在美国与摩根银行达成了2500万美元的贷款协议,六月又在英国,与英方达成2000万英镑的贷款项目,用以修建铁路,七月初,又与法国银行团签订金融协议,以关税担保四亿法币的贷款......现在国事艰难,处处都需要用到钱,能够再想想办法吗?” “唉!” 孔祥熙长长地叹了口气:“那些西方人滑头得很,眼见着我们和敌国人开战,担心贷款给我们没有保障,办事突然变得拖拖拉拉,犹豫不决起来。这一个多月来,我不断穿梭于英国、法国、美国之间,腿都跑瘦了,还是没有眉目,事情很棘手啊!” “娘希匹,这些帝国主义......可恨可恼!” 蒋介石非常气愤,这是他的习惯,一生气就喜欢把英美等国斥为帝国主义。过了一会儿,蒋介石冷静下来,才又继续问道: “既然他们知道打仗不好,要耽误做生意赚钱,那为什么不出面制止敌国人?难道他们不明白两国两国打起来,他们的利益会严重受损吗?” 孔祥熙掏出手帕抹了抹额头的汗珠,端起茶几上侍卫送上的香茶喝了一口,回答道:“原因并不复杂,还是利益二字作怪。” 说到这儿,孔祥熙一脸的感慨: “谁能想得到,美国表面上看起来光鲜,实际上内部也是危机重重。我也是深入纽约和华盛顿的街头,默默观察,才发现异常的。到现在为止,美国依然还未完全从二九年的大萧条阴影中摆脱出来。自罗斯福总统上任以来,连续两次新政,极大地刺激了美国经济的发展,直接导致罗斯福总统去年连任成功。 “今年一月二十日,罗斯福在四年前的老地方再次宣誓就职,其就职演说中有这么一句话,‘我知道,现在全国三分之一的人还居住简陋,衣衫褴褛,营养不良。我对大家描绘这个情景,并不是由于灰心丧气,而是因为全国都看到了并且认识到这是非正义的,从而要把它消灭掉。’从这就可以看出,美国的经济状况并不好。 “四月底,美国经济运行出现问题,尽管从表面上看,美国顺利地在‘新政’指导下逐步走向复兴,但整体经济却在迅猛衰退,产业活动以美国历史上最惨的跌幅下降,至六月初,《纽约时报》上的工商业指数从110猛跌到85,将三五年以来的成绩一扫而光。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美国的钢产量从生产能力的80%降低到19%。抛售浪潮开始冲击美国的股票市场,在六月四日星期五这一天,上演了黑色星期五,有七百万股以上的股票易手,股票交易登录器的纸带竟然远远跟不上需要,道琼斯指数突然跌落,曼哈顿的夜总会也关门停业了,新汽车在展销室里囤积起来,黄金开始出现外流迹象。 “从六月到七月,美国大约有两百万人失去了工作,到这个月中旬,美国的商业指数继续下降,很多美国人再次濒于饥寒交迫之境。纳粹德国的《进攻报》,于本月十三日发表社论,幸灾乐祸地指出:美国克利夫兰式的苦难,提供了民主制度软弱无能的又一例证。随着失业人数猛增,新闻界人士像他们一度写过胡佛和艰难岁月那样,开始书写‘罗斯福萧条’了。 “这种情况下,两国之间爆发的这场战争,对美国经济而言,不啻于一剂强心药,由于敌国的需求加大,现在美国的各大钢铁厂、军工企业、传播业、化工业均加班加点的生产,涉及到的相关行业多达二十余个。随着上海战事的爆发,美国的工商业指数和道琼斯指数开始急速上扬。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罗斯福总统和美国的银行家们知道敌国的侵略战争是非正义的、邪恶的,也不会出面制止战争,因为这其中牵涉到的利益实在太多了!” 蒋介石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没想到美国政府态度一直暧昧的根本原因竟然是这个。既然连资本主义国家之首的美国都陷入了经济持续衰退的窘境,可以想象英国、法国等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的日子也不好过,难怪英美不主动站出来制止敌国人了! “介公,好消息啊!” 就在蒋介石深思不已的时候,汪精卫拿着一份电文,匆匆走进了憩庐客厅。看到孔祥熙在场后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个亲切的笑容:“庸之,你从欧洲回来了?” 蒋介石和孔祥熙连忙起身迎上,孔祥熙恭敬地向汪精卫道:“精卫先生好!我刚回来不久,来找介石商量些事情。” 蒋介石含笑问道:“兆铭兄,有什么好消息吗?” 汪精卫一脸郑重:“一小时前,我得到华北方面急报,称敌军开始大举撤兵,经北宁铁路和京唐公路,徐徐退向山海关一线。对此我还表示怀疑,连忙指示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帮忙确定此事,结果经保定机场起飞的侦察机反馈,确实发现敌军有退兵的迹象,浩浩荡荡的车队,几乎把北平至山海关一线的公路都给塞满了。然后,我立即联系敌国友人,敌国友人称敌军大本营目睹在中国进行的战事均损兵折将,损失惨重,而苏联远东地区的兵力却极为空虚,于是石原莞尔等北上派将领的主张重新得到重视,预计未来半月内,敌国极有可能以百万雄兵入侵苏联远东地区。” 蒋介石又惊又喜:“这样重要的情报,我为什么不知道?” “这个――” 汪精卫微微有些得意,含笑说道:“我在华北和敌国有一些老朋友,这次也是多蒙他们帮忙我才能提前获悉。不过我相信随着调查的深入,统计局肯定会有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上呈。” “难道国际局势会因此变化,苏联人也将卷入战争?” 好消息来得太快,让蒋介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来回地踱着步,直到陈立夫赶到憩庐,他才停下脚步,劈头盖脸地问道:“祖燕,这是真的吗?敌国人真的从平津撤军了吗?” 陈立夫不敢怠慢,连忙道:“经过军统局反复调查审核,还有开动华北方面的情报部门进行多次确认,证实敌军真的大举退兵,目前敌军在天津留驻了两个师团,北平留驻了两个师团,其余十三个师团,已经全部调往东北,预计接下来,东北一带极可能有大规模战事爆发!这是详细的调查报告。” 蒋介石接过电文,仔细看了起来。 一旁的孔祥熙脸上满是惊喜:“看来我在欧美听到的一个消息可能是真的了。苏俄远东地区的军事领导人布柳赫尔元帅,不堪忍受斯大林的独裁统治,奋起反抗,据说不仅驱逐了内务部队和契卡的人员,还把苏俄在西伯利亚最大的集中营捣毁,释放了数百万关押服刑人员。斯大林正在调集军队,试图清剿叛乱,双方陈兵于贝加尔湖畔,大战一触即发。难道是敌国人看到有机会可趁,所以才发生战略上的重大转变?” 蒋介石看完电文,神色凝重,回到沙发前坐下,闭目沉思。 其实苏联内乱的消息,他早就通过第四厅得到通报,不过当时在他看来,这只是意气之争罢了,毕竟以苏俄布尔什维克党的凝聚力,怎么可能会发生如此严重的对峙事件?远东地区在斯大林的铁拳之下,屈服是迟早的事情。但现在的一切,却又说明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难道两国之间停战的契机已经来临? “报告!最新情报!” 第四厅中将厅长赵瑞在客厅门口出现,蒋介石睁开眼,抬头看着快步走到自己面前的赵瑞,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报告委员长,敌国于今日上午九点,在其首都日比谷公园会议中心举行万人集会,在会上,敌国首相发表了《将大东亚圣战进行到底》的演讲,通过电台,向近亿敌国国民进行了战争鼓动。经过第四厅研究后一致认为,敌国极有可能扩大在中国的战事。”说罢,赵瑞双手递上了电文。 两份截然不同的电报,让蒋介石颇有些意外,他随意拿过电文看完,又把陈立夫的电文递给赵瑞:“你看看这份情报吧!” 赵瑞恭敬接过,看完后神色波澜不惊:“委座,根据第四厅调查,东北境内发生了极为严重的叛乱,敌军这是调动军队,前往东北平乱,而非什么要对远东开战。这部分部队平叛完毕,随时可以回到华北,甚至通过舰船运到我东南沿海任意地点实施登陆。因此,我认为委员长这份电文可信度不高......” 陈立夫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到蒋介石若有所思的样子,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大声反驳道:“赵将军,大家都有各自的情报渠道,怎么能因为将军的片面之辞,便否定成千上万人的辛勤果实?苏联国内的政治动荡,导致远东地区兵力空虚,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并且,我还有确切的消息,敌国的战争鼓动会,不过是迷惑苏俄的一种手段,让苏俄以为敌国要大举南下,放开手脚在贝加尔湖大打特打,一旦苏俄境内大战爆发,远东军区定会抽调大量兵力前去支撑战局,边境必将空虚,那么敌军大举入侵,也并非不可能之事。赵将军,你以为如何?” 赵瑞沉思了一下,点点头道:“不排除这方面的可能,但是......” 汪精卫打断了赵瑞的话:“既然有这个可能,那我们为什么不尝试着等一等,看看敌军的反应呢?我以为,从现在开始,便应该控制战事的规模,静待远东巨变,这才是当前我们中国摆脱战争的最好出路。一味好勇斗狠,是要亡党亡国的!” “先生教导的是,不过赵瑞保留意见!”赵瑞恭敬地说。 蒋介石斟酌再三,依然不能下定决心,这个时候,德国大使陶德曼求见蒋委员长。赵瑞原本想告辞,但被蒋介石留了下来,一起听德国大使要说什么。 “委员长,各位先生,我国元首一直很重视德中友好关系,非常不希望两国两国兄弟之邦自相残杀的战争被他人所利用。”陶德曼坐下后,单刀直入地说。 陶德曼是个中国通,担任驻华大使已有六年,谙熟亚洲政治,是德国驻亚洲的首席外交官。 蒋介石心里一动:“请问德国政府的意见是?” “元首派我转告委员长,德国愿意出面劝说敌国停止进攻中国,两国恢复友好,以对付共同的敌人一一苏俄共产主义。” 原本对列强调停,已经丝毫不抱希望,蒋介石听到此刻德国竟然主动提出居中调停,对这个新因素的介入,再次感到意外。 由于今天的意外实在太多了,蒋介石没有即刻表态,含糊其辞地说:“中国政府和人民,决不会屈从于武力侵略,但是我们更愿意争取和平,战争对两国两国都没有好处。”蒋介石重申了外交原则之后,仍然不忘记对元首表示感谢:“请大使先生转告贵国元首,中国人民不会忘记友好的德国人民的伟大友谊。” 送走陶德曼,蒋介石又招来心腹将领和幕僚密商,尽管中间收到上海松江火车站遭遇敌军战机轰炸,导致上万人伤亡的惨剧,依然没有终止会议,一直研究到晚饭前才做出决定:在沪中国军队立即停止进攻日租界,稳定当前战线即可,若是敌军发起反击,则坚决予以击退。 同时,华北方面,鉴于敌军已经主动回撤兵力,为减少敌对情绪,宋哲元第二十九集团军,转道山西,南撤至冀豫边境整编;严重减员的商震部调回石家庄,新编成第二十集团军,下辖三十二军、第十七师、第四十七师、骑兵第十师及河北保安大队;卫立煌第十四集团军,也调至石家庄,进行编整,除原先下辖之第十四军外,第三军、第十四军团、第二十七师、第八十五师、第九十四师、第一七七师、独立第五旅、独立第四十六旅,同时划拨第十四集团军指挥。 至此,安家军花费巨大心血构筑的沧保线国防工事,仅由分拆后兵力急速减少的第二集团军和万福麟第三军团固守,华北战事至此进入一段相对平静的时间。 第一三九五章 用意深远 第一三九五章用意深远 古猗园,梅花厅,会议室。 “什么?” 安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冲着通信处长李煜甫少将大声吼道:“这怎么可能?军事委员会怎么可能下达这种命令?” 就在安家军司令部庞大的参谋团队,拿出厚达百页的详细作战计划,安毅准备通知战区各部将领,召开前敌作战会议,正式出任战区参谋长、领衔对日作战时,突然收到军事委员会下达的“原地停火、保持战线”的最新命令,如何不让安毅怒火中烧? 李煜甫苦笑着道:“属下也不敢相信,所以特意让机务员重新向南京方面复核了两遍,结果还是这个命令。” 安毅接过电文,细细看完,大惑不解:“说战就战,说听就停,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军国大事,关系数万将士生死存亡,岂能如此儿戏?不行,我得给委座去个电报,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毅刚刚推开座椅站起来,第四厅上海站站长许一尘少将快步走进会议室:“司令,赵厅长电报。” 安毅正想了解南京高层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把接过电报,仔细看了一遍,已经冷静下来:“汪精卫主动跳出来了?德国也来横插一腿,并且还关系到陈立夫的面子......问题有些棘手啊!” 杨飞看完电文,皱起了眉头:“抗日救***现在面临的压力很大,日军调集百万大军北上,他们能撑住吗?” 安毅摇头苦笑:“我们只能在精神上鼓励他们,其他什么也做不了。好在日军想坐收苏联内乱的渔人之利,竭力加强远东红军的武装力量,以便在远东和莫斯科开战时,坚持的时间久一些,苏联的人力物力消耗大一些,给日军创造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局面,所以并未封堵远东的海上运输线路,最近我们的物资运送异常顺利。以我和几位苏联老师的良好关系,加上这段时间的合作不断加深,抗日救***得到援助不会少。 “不过在我看来,只要坚持既定的作战方针,坚持我们叙府士官学校倡导的山地作战理念,这个仗还是有得打的,毕竟现在是夏季,东北地区山林密集,丘壑遍布,日军的空中优势发挥不出来。只要充分利用地理环境,在运动中消灭敌人,今天吃掉日军一个大队,明天干掉他们一个中队,坚持不与其主力决战,进行长期的游击战争,背靠着远东红军的物资支持,唐红雷他们未必便会输掉这场不对称的战争。 “现在关键是上海这边,我们被委员长这道命令严重束缚了手脚,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咱们会陷入极大的被动!不说别的,以***的工业生产能力,其战机的补充速度就不是咱们能够比拟的,他们的ki43隼式战斗机会越来越多,这场仗僵持下去,我们会相当麻烦和被动!” “司令,其实我倒未必觉得这是一件坏事。现在司令以战区参谋长的身份驾驭全局,颇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文白将军、辞修将军和张发奎将军,表面上不反对,但实际行动中未必听从调遣。我听说校长最喜欢越级插手前线战事,有时候甚至会插手一个连、营级规模部队的调动。与其咱们白白消耗精力和兵力,不如保存有生力量,留待战略决战时使用。 “我们也好趁此机会,调兵遣将,充实我们的实力,一战而消灭对手。不说别的,就说机场的修建吧,没有一周以上的时间,我们新建的机场根本无法投入使用,此外,我们的火箭筒、重加农炮的运输也需要时间,至于吴淞口、金山卫一线的要塞群,现在更是只落在纸面上,既然***人玩花样,我们就陪着他们玩,谁怕谁啊?” 安毅想了想,终于缓缓点了点头:“是啊,趁此机会,我们也加强一下我们的军备。虽然说武器装备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唯一决定因素,但是随着每一种被战争证明是有效的新武器的出现,胜利的天平都会自觉不自觉地向掌握这种武器的一方急速的倾斜。比如ju87俯冲轰炸机,此前我们只是小批量仿制,但实际作战中效果并不好,这种轰炸机飞行速度太慢,体型也过于笨重,非常容易成为活靶子,但是从德国反馈的情报来看,其空军正在大规模列装这种战机,显然经过西班牙内战的检验,这种俯冲轰炸机有其成功的一面,所以我想组建一个专门的俯冲轰炸机大队,来尝试集中使用这种战机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局面。我们的叙府兵器研究所已经开发出一种两公斤重的专用航弹,有尾部设有小型控制翼,触地或离地数米近炸,杀伤半径12米,可散布50个大碎片和250个小碎片。若是由我们的俯冲轰炸机集中使用,杀伤力想必极为惊人。 “日军的ki43隼式战斗机战斗力惊人,在某些性能上甚至大大超越了我们的a26战机,这样下去绝对不行,我们必须得加快研发a27战斗机的速度,一定要全方位超越日军的隼式战斗机,我们的研究机构汇集了世界各地的航空专家,难道还比不过小***自己的闭门造车?我希望能够尽快拿出合格的产品,全面压制日军的隼式战斗机。” “还有,今天下午在松江火车站发生的那一幕惨剧,对我的触动很大,我们要多投入运力,直接到上海车站和码头,疏散难民,绝对不能让类似的悲剧重演。那些抱着侥幸思想留在华界和租界的人,我们也不要轻易放弃,趁着停战之机,多做宣传鼓动,向他们讲述清楚日军的暴行,我想他们会明白过来,主动从华界和租界地区撤离。” 联络处长徐泊谦少将突然建议道:“司令,你看这样如何?我们的物资仓库里备有大量高音喇叭,外部包裹塑胶的电线也有很多,我看不是在日租界周边地区,架设大量高音喇叭,然后用唱片机或者录音机,播放气势磅礴的抗日歌曲,鼓舞官兵士气,还可以趁机鼓动至今仍然滞留日租界区的民众撤离。” 安毅记忆深处的某个符号被拨动了,但细细一想,却又无迹可寻,只得放弃深思,大声说道: “这个主意很不错,我们就是要动用一切可以用到的手段,与小***展开全方位的作战。不仅日租界周边地区要大量架设,英法租界、公共租界外和华界区域也要大量架设,要让全体上海市民都能听到雄壮的、鼓舞人心的音乐声!上海,将在我们的经营下,成为一个永不陷落的堡垒!” 有了徐泊谦的启发,很快各种针对***人的歪点子被将校和参谋人员络绎不绝地提了出来,大家热烈地展开讨论,只要觉得有点儿用处的,安毅当即拍板,交付专人负责,淞沪地区乃至全国的战事,向着未知的方向,默默地改变着。 ...... 夜幕降临,黑龙江省北安县城北面十多公里的二井镇。 “师长,军部已经下达命令,我各部大军有序组织平原地区的民众进行疏散,最好全部撤往苏联远东地区,坚壁清野,给日寇以沉重打击。我们现在依然不顾一切向前发起进攻,是否与军部的意图背道而驰?” 第五师副师长李啸有些担心地问道。 “不用担心,老李,虽说现在日军大举回师东北,但那十多个师团要赶到哈尔滨,起码还得一周以上的时间。这段时间,六师在绥化周边地区打游击,大肆破坏公路、铁路和桥梁,日军就算是想要进剿我们,也得绕到齐齐哈尔那条远路,暂时威胁不到我们。 “根据第四厅传来的消息,哈尔滨日军主力的主攻方向是三江平原地区,现在牡丹江一线的战斗可谓如火如荼,军长把新编成的三个师全派了上去,由第一师和第三师组织三江平原地区的民众转移,听说许多百姓不愿意离开故土,***部的工作人员就用日军大***的相片和相关的新闻报道做说明,又动用宣传车,深入城镇和乡村,宣传这些年来日军在东北境内进行的大规模***,桩桩件件,满含血泪,现在许多人的态度已经发生转变,估计大规模的外迁潮就要来临。”唐问宽慰道。 李啸叹了口气:“不知道军长他们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逃到苏联人的地盘上去呢?现在的合作,只不过是情非得已,难道真让我们去投靠***子?现在***子还占着咱们那么多国土,这时候纠缠不清,以后别想拿回来了。” 与两位一身戎装的伙计不同,五师师长胡继鞅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对着挂在墙壁上的苏联远东地区地图看了好一会儿,听到李啸的感叹,笑着转过身子,招过警卫员,示意他带着人守好门口,这才踱步回到二人身边,小声道: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坏事,若是牡丹江一线真的失守,咱们很难保证百姓们的安全,与其把民众留给日军鱼肉,反倒不如迁移走一了百了,至少日军休想从咱们民众的手中征集到粮食物资了。 “根据我的观察,现在苏联远东地区与他们的苏维埃中央快干起来了,打仗是迟早的事情,就看何时发动了。咱们救***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退入远东的,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会留在东北打游击。我估计这一回坑蒙拐骗加上软硬兼施,起码得向远东移民好几百万人,等布柳赫尔和斯大林之间分出个胜负,估计远东地区的毛子也死得差不多了,到时候遍布远东地区的中国移民就成为了最大族群。 “再看国际局势,德国正在苏俄西部边境蠢蠢欲动,以希特勒对苏俄一向持有的仇视态度,攻打苏俄是迟早的事情,届时苏俄大量从东部地区抽兵,整个远东和西伯利亚就会兵力空虚,咱们救***想干什么,谁能阻止得了?说不一定,咱们还会成为收复祖国故土的民族英雄留名史册呢!” 胡继秧的话小到只有李啸和唐问能够听见,刚开始二人还对他的小心谨慎颇有些不以为然,但很快就明白这些话绝对不能让外人听到。要知道现在救***和苏联远东红军正处在蜜月期,而且许多物资需要远东红军援助,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举报到唐红雷甚至苏联人那里,为了宽布柳赫尔、柳申科夫等红军将帅的心,说不定挥泪斩马谡的戏码都会上演。 李啸也放低了声音:“若是日军借此机会发起进攻呢?那远东和西伯利亚,岂不是会落入***人的魔爪?” 胡继秧小声解释:“这样更好。***人的国力本来就不能允许它把战线拉得太长,若是***人跑去进攻远东和西伯利亚,漫长的战线不知道要吞噬它们多少兵力,那咱们救***在东北的日子要好过许多,尤其是国内战线,更是压力大减,以咱们安家军的实力,收复故土是迟早的事情。 “只要解决了关内关外的日军,咱们的大军就可以挥兵西伯利亚和远东,那以前丢失的国土和主权,不就一下子回来了吗?咱们是从***人手里收复的故土,又不是从你***子手里强抢的,到哪儿说理也不怕!” 胡继秧的话,让李啸茅塞顿开,脸上满是喜色,无形中对胡继秧增添了许多敬意,觉得他来当这个师长实在是实至名归,比只知道打仗的自己强多了。 唐问虽然也隐约猜到点军部的用意,但此刻听到胡继秧如此简单地便把复杂的事情讲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不由由衷地感到佩服。 李啸曾经在安家军总部后勤部做过一段时间参谋,他有些奇怪地问道:“师长,你和川南钢铁集团的总经理胡继秧先生有什么关系吗?那位胡继秧先生于二八年加入安家军,后被派遣至英国留学,承担收集欧洲科技军事情报、跟踪欧洲各国科技发展方向、管理监督留学生等秘密任务,我们湘西药品研究所研制出的青霉素,就是他协助欧先生从英国获得的。从牛津大学默顿学院毕业后,胡继秧先生便回国进入川南集团高层,参与***经济决策,再后来开始担任钢铁集团总经理职务,是我们安家军中的精英人物。” 胡继秧笑了笑:“知道,这个问题很多人问过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其实我也感到很吃惊,我和老胡先生一样,均是湖北沔阳人,同样游历欧美,并且也是承蒙道叔引荐加入安家军,唯一不同的就是我们的年龄相差了一大截,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登门求见的。” 唐问看了看表,霍然站起:“呀,不知不觉都十点了,走吧,咱们该上路了,等乘坐装甲列车赶到北安城下,估计县城差不多拿下来了。” “行,咱们一路潜行至此,为的就是出其不意,相信日军早就被咱们此前一系列动作搞得精疲力竭,战力全无,拿下北安城不会太困难。有了北安这个攻向松嫩平原的桥头堡,咱们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胡继秧说罢站起,转身从椅子上拿起因闷热而解下的军装,挽在手里,大踏步向门外走去。 第一三九六章 笼络人心 第一三九六章笼络人心 这是个资源和娱乐极度贫乏的时代,北安虽名为运输枢纽,但到底不过是个人口不到五万的县城,晚上十点过,城里城外就已经漆黑一片,只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鬼子的驻地和南门外的火车站有灯光传来。 混成第三旅团长森田正范少将眉头紧锁,看着眼前的电话机发呆。 以前通过铁路旁铺设的电话线路,北安城可以方便地联系到满洲任何一个地方,但自支那军队占领瑷珲城后不久,北安的对外通讯联系便莫名其妙中断了,不管派出多少人抢修电话线路,均不见效。 刚开始时风声鹤唳,旅团所有的士兵全部被赶进城外的战壕、明暗碉堡和城墙上,进行严密的防守,但如此折腾多日,依然不见支那军队攻城,下面的人便开始怨声载道起来,又再坚持两日,连一向意志坚定的第二十五、二十六联队两名联队长都不干了,于是在今天下午四点,森田正范只得把部队撤回城里进行休整,然后继续派出通讯兵检修电话线路。 但几个小时过去了,到现在为止,电话依然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用电报向关东军司令部汇报,得到的消息是主力正在围剿支那游击队的根据地――牡丹江以东的锅盔山、老爷岭地区,一旦形成突破,即趁势发起追击,支那军队获得粮食物资、赖以生存的三江平原,将再次回到帝国掌控之中,然后再给予流窜至各地的支那游击队以毁灭性的打击。 森田正范少将知道这是关东军司令部制定的分主次逐个击破的行动计划,其中心思想是集中用兵于一路,以雷霆万钧之势,给予主要之敌以毁灭性的打击,一举吃掉对手,而不是不分主次展开全面进攻,导致雷声大雨点小,反倒给予对手逐个击破的机会。 从战略上来说,这无疑是个英明的举动,但对镇守北安城的自己来说,则是一种痛苦的煎熬。自己这个混成旅团虽然看起来有两个联队,但其实兵力早就被抽调光了,现在所部加起来也不到三千人,加上没多大战力的伪满军五千余人,要应付只用去一天时间便攻克拥有坚固城防的瑷珲城的支那游击队主力,真的很困难。 虽然这么说有些泄气,但严峻的现实告诉森田正范,自己面对的并非是一般的游击队,而是得到苏俄远东红军轻重装备武装的强大军队,这从哈尔滨前去瑷珲增援的战机全军覆没就可以看出,对手装备有大量防空武器,实力高深莫测。 就在森田正范少将患得患失之际,城北方向突然传来密集的炮击声,那是熟悉的帝国75mm山炮的声音。 森田正范惊讶之下,急忙抓起电话――虽然说北安与外界联系不通,但县城内部通话还是没有问题的,听外面的声音,应该是支那游击队的主力正在攻城,他要调集部队,迅速集结,给予支那人迎头痛击,但让他失望的是,话筒中什么声音也没有。 军人的敏感,使森田正范立即抓起手枪向指挥部门外冲去,可是还没等他冲到门口,房屋就被一片迅猛的迫击炮弹击中。 森田正范至死也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在县城里,遭受敌军迫击炮的攻击? 日军指挥官的死去,并未让炮火停歇下来,设置在北安县政府的日军指挥部,又经过十余分钟的炮击,很快便变成一片冒着浓烈硝烟的残垣断壁。 原来,趁着日军撤防混乱之机,救***第五师新组建的特种大队摸进了县城,悄悄潜伏起来。待夜幕降临,连续数日煎熬早已疲惫不堪的日军各部,均迫不及待地躺下睡觉,在城楼上站岗放哨的日军士兵,精神也早就严重透支,一个个趴在城墙各处睡觉,结果被特种大队官兵一刀一个,统统送去见了阎王。 很快,城门打开,第五师大部队摸进了北安城,迅速占领了各个军营外的制高点,架起迫击炮和75mm山炮、野炮,对着鬼子军营开炮。 睡梦中的鬼子挨炸后,纷纷从床上爬起,从枪架上拿起枪,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冲了出来,迎接他们的是密集落下的炮弹和轻重机枪喷射的弹雨,更让人觉得恐怖的是,竟然还有坦克横冲直撞,肆意收割着鬼子兵的生命。 这一仗打得极为轻松,由于北安城的日军连大炮和轻重机枪都没来得及动用,就被全歼,第五师以很小的代价便占领了日军交通重镇北安,俘虏大量日伪军,并缴获枪支弹药、粮食物资无数。 第二天清晨,天上刚刚透出一丝亮光,听了小半夜枪声,战战兢兢走出家门的人们,看到救***将士正在打扫街道,一个个脸带笑容,和蔼可亲,便壮起胆子上前询问,当听说县城被中***队成功收复后,饱受***侵略者欺凌的各族百姓沸腾了,满城都是欢欣鼓舞的人群,被鬼子横征暴敛压迫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北安人,甚至放起了鞭炮庆祝。 看到眼前这支军队待人和善,有问必答,并且主动询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个孤寡老大娘试着让大兵哥帮自己修补一下漏雨的房子,谁知大兵哥竟然爽快地答应下来,很快老大娘家门口便开来一个班的战士,他们带着蓑草,拿着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上屋顶,开始用蓑草修修补补,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忙完。 瞅着战士们满头大汗离去,连口热水都没有喝,老大娘又是感激又是惭愧,碰着人就说大兵哥的好话,没过多久,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这群官兵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在北安的历史上,这样爱民如子的队伍可从未有过,于是纷纷主动帮助部队搬运物资,加固城防工事,为将士们送水送饭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所谓军民共建,关爱是相互的,部队上也很快便组织发放粮食,宣传抗战思想,动员群众参军打鬼子。 不过北安城的老百姓还不知道,此时留在北安的,只是救***第五师下属的一个补充团,主力部队在攻下北安后,没有任何停顿,立即兵分两路,一路向西顺着铁路攻向富裕县城,另一路向南攻向绥化,力争在关东军反应过来之前,再拿下几座小兴安岭南麓的城市,扩大根据地规模。 凌晨时分,第四厅传来紧急情报,大批***战机进驻沈阳机场,最迟明天中午,哈尔滨的日军就将得到空军强有力的支援。深入到吉林和辽宁地区的第四、第七师以及抗联各部,得到了一个看起来十分荒唐的命令――大肆劫掠部队周边平原地区的民众,统一把人带到苏俄远东地区,分田分地分发种子和劳动工具,每户人家拥有的土地所有权,将得到远东政府的保护,新开垦出来的土地,也归垦荒者所有。 经过救***高层和苏俄远东军区司令部通过电台商议,将在救***、抗联各部与日军之间的平原地带,制造一段数十里的无人区,救***只要牢牢地控制着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中苏边境,后勤保障就没有任何问题,然后充分利用山地作战的优势,尽量把日军拖在东北各个山地和丘陵之间打转转,胖的拖瘦,瘦的拖病,病的拖死。 看着形势日趋严峻,胡继秧迅速决定,先把整个黑龙江省北部山岭地区拿下来再说,然后依托小兴安岭、大兴安岭进行防守,若是战局不支,再慢慢转移民众也不迟。占有地盘越大,战略纵深越宽,下辖民众越多,部队便越好得到物资和兵员的补充。反之,若是老百姓都被迁移光了,那部队以后就只能依靠苏俄方面提供援助了,胡继秧总觉得这样会很危险,被人卡着脖子的感觉不好受。 第六师似乎与第五师抱着同样的心思,师长何毅飞上校主动联系第五师,请求帮忙协助攻打绥化城。由于绥化城城防坚固,是日军在哈尔滨北部地区最重要的堡垒,知道其中利害关系的胡继秧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这次第五师抽调南下的部队,也是第五师最为精锐的机械化部队,力争在天亮之前,迅速扫清绥化以北城镇,然后部队就地休整,等待夜幕降临,与第六师一起,拿下绥化。 兵贵神速,有着列车快速地调运兵力,至十九日晨八时,北安以西的克山、依安县城,以南的海伦县城,均落入了第五师的掌握之中。 ......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全国武装的弟兄们,抗战的一天来到了,抗战的一天来到了。前面有抗日的救***,后面有全国的老百姓,我们中***民勇敢前进,看准那敌人,把他消灭,把他消灭,冲啊!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杀!嘿!” 北安县城,红旗招展,***部工作人员连夜铺设线路,遍布县城中心地带和城墙四角的高音喇叭里,歌声高亢。 上午十点,按照抗日救***行动纲领,北安县临时政府正式成立。政府官员暂时由救***中的政工人员担任,一旦按照三三制原则选出政府和议会成员后,临时政府将向抗日***政府移交权力。 经过连夜突击审讯,原伪政府中一些身负血债、罪大恶极之徒被甄别出来,连同被定为“华奸”的二十九人,以及北安城附近民愤极大的恶霸地主、土豪劣绅四人,予以公开逮捕。之所以这里不叫“汉奸”,是因为黑龙江地区少数民族众多,现在只能用中华民族这个大的框架来称呼各族民众,如果说是汉奸,许多人连汉人都不是,何来奸细之说?认同度自然就大打折扣了。 为了迅速在北安站稳脚跟,同时把自己和当地百姓牢牢地捆绑在一切,***部的官兵积极发动群众,揭露这些人的罪行。一开始,朴实的民众没有人敢出头,可是看到临时政府真的为他们做主,尤其是看到烧毁田契、地契、债务本等,渐渐地有人开始到政府进行控诉,最后人越来越多,怒火也越聚越大。看到时机基本成熟,下午三点,北安临时政府在县城召开公审公判大会。 会场的四周,张贴了叙府印刷通过货轮运来的日军在东北、华北各地烧杀***掳掠的大幅画报,为了防止冷场,***部还特意安排了一些战士混到人群中,煽风点火,引导***风向。 第一批押上台的是昨晚俘虏的一百余名鬼子,还有城里作威作福的***商人,这些家伙双手被绑在背后,面向民众一字排开。鬼子桀骜不驯,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台下民众,一副“能奈我何”的模样。 “父老乡亲们!” 高台两边耸立的高音喇叭中,传来了临时政府县长――第五师***部副主任刘义成少校浑厚的嗓音。 “我们是抗日救***,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我们这支队伍的最重要章程,就是全心全意为了民众,抗日杀敌保家卫国。不论你是什么职业,什么信仰,什么家庭出身,只要你不愿意做亡国奴,有志于抗日杀敌,我们都欢迎你们参加我们的队伍。” 在***部预先安排的托儿带领下,人群中传来热烈的掌声。 刘义成少校停顿了一下,突然指着那些鬼子问道:“乡亲们,你们知道它们是些什么玩意儿吗?” “***鬼子呗!” 人们情不自禁地回答。 “对,他妈的就是鬼子!没心没肺的鬼子!这些王八蛋,本来好好在几个荒岛待着,但见不得咱们中国人过上富裕的生活,眼巴巴跑到咱们的国土上来撒野。早在甲午年间,他们便霸占了咱们的朝鲜半岛、台湾岛和琉球岛,到了九一八,又霸占了咱们东三省,霸占了咱们祖祖辈辈生存的北安城。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平日里没事就以杀人和糟蹋女人为乐,欠下了笔笔血债。大家看看周围的画报,那都是鬼子干的好事。” “宰了他们!” “杀了这些畜生!” 人群中传来阵阵愤怒的咆哮,渐渐声音越来越大,鬼子的神情也渐渐惶恐不安。 “乡亲们!他们是畜生,不,他们甚至连畜生都不如。今天我们抓住他们,有人说他们是俘虏,应该善待,不能杀!我们能答应吗?” “不答应!” 人群中发出震天的怒吼声。 “对!我们坚决不答应!在咱们抗日救***的军规里,的确有不准杀战俘这一条,但是,这条规定,不适用于这些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今天,我就做主,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些小鬼子杀掉,以慰我无辜惨死的东北民众在天之灵!” 台上所有***人的眼里,均出现了恐惧和绝望之色,但很快它们中间有人带头高声唱起了《君之代》,那些***人仿佛被打了鸡血一样,一起昂起头,高声歌唱。 刘义成制止了欲上前阻止的战士,转头对着话筒道:“乡亲们,大家听听,小鬼子就是唱着这首歌,侵略我们中国,残害我们同胞。到现在他们死到临头还不思悔改,依然幻想着世代欺压咱们,咱们能答应吗?” 下面的群众听到***人又唱起了平日里最喜欢唱的歌曲,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听完战士的翻译和刘义成的解释,顿时愤怒了。 随着刘义成宣布把这些鬼子交给北安人民,报仇雪恨,上万百姓一涌而上,你抓我扯,把鬼子们拉下高台来,疯狂地拳打脚踢,很快一个个鬼子就体无完肤,其中一些民愤极大的鬼子,竟然被五大三粗的东北大汉,逮住四肢和脑袋,来了个五马分尸,红红绿绿的肠肠肚肚流了一地。 看到差不多了,执法队上前,一一验明正身,把这些鬼子的脑袋全部砍了下来,这样按照***人的习俗,其灵魂再也回不到他们的天照大神那里了。 民众的怒火得到宣泄,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刘义成对这一幕非常满意。胡继秧之所以会在出发前交代要杀死此战俘虏的鬼子,是由于救***已经失去了东北战场的主动权,原先那种废物利用,鬼子当***劳力的做法已经行不通了,救***军部已经做出决定,鸡西、双鸭山、鹤岗等矿山,都会在日军到来之前炸毁。与其留着这些鬼子白白消耗粮食,反倒不如通过公开审判的方式,迅速获得民众的认同。 这中间还有个险恶的用心,那就是让北安人双手沾上***人的鲜血,日后若是日军反攻,那么百姓们肯定会担心***人的报复,届时再动员百姓转移,就容易多了。 接下来的审判异常顺利,人们往往更无法宽恕身边的人背叛。对于那些华奸、恶霸,人们纷纷来到高台上,对着话筒控诉他们的罪行,下面的口号此起彼伏,人们群情激愤。对于这些败类,临时政府采用了比较文明的办法,全部拉出去枪毙,代县长刘义成的解释是虽然他们是败类,但是毕竟还算是人,就留个全尸吧! 救***的仗义,迅速获得了人们的认同。 公审大会不仅使得救***迅速获得了北安各族民众的认同,在悄然无声中把北安人捆绑上了自己的战车,还借此威慑了大批被俘的、罪行不大的伪军,他们纷纷请求加入救***,在日后的战斗中洗刷自己的耻辱。几乎没费什么口舌,第五师便凭空增添了三千多兵力,此次公开审判大会收获之丰,大大出乎了第五师将士的预料。 与此同时,相似的戏码在救***新占领的各个县城不断上演,使得救***名声大躁,华奸和日伪军为之胆战心惊。 第一三九七章 紧急转移 第一三九七章紧急转移 牡丹江一线的战事,已经持续了六天,但局势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严峻过。 日军以牡丹江城为中心,在南北二十余公里的战线上,向固守的救***第二师、第八师、第九师、第十师发起猛攻。 日军的决心很大,先后在这一线投入了第七师团、第八师团、第二十一师团三个师团和八个***旅团,救***苦守战线,借助铁路的机动能力,随时封堵江防漏洞,让日军苦战数日竟束手无策。 在此期间,日军驱赶数万民工,修筑牡丹江城至江西村、牡丹江城至卡路屯铁路,决心攻下牡丹江东岸的救***阵地后,江东铁路悉数拆毁,主要地点修筑要塞和关卡,以免再次被游击队利用。 十九日晨,由于一股冷空气突然南下,导致牡丹江地区从凌晨一时起,便大雾弥漫。为防止日军趁着浓雾***江面选择发起渡江作战,救***不要钱似的向着空中发射照明弹,试图探清日军的动向。 可是,在这能见度不足五米的夜晚,这样的举动,只能是求得一种心理上的慰藉。在牡丹江西岸的各个渡口,日军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但是一个个却井然有序,没有任何噪音发出,大队、中队、小队的佐尉和军曹,带着部队默默地上船。 就在这时,东岸的黄泥沟、南岭屯一带,闪过一片半圆形的亮光,随即密集的闷雷声传来,位于卡路屯码头的所有日军,都惊愕地望着东方的天空,空气好像瞬间被撕裂了。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一枚重型炮弹咆哮着落下,圆形的火光冲击波,瞬间画出了一个雪亮的大圈,方圆数十米范围,所有的东西都飞向天空,土块、石头、大树、人、卡车,都跟着黑黝黝的地皮,冲天掀起。 转眼间,又有几枚大口径炮弹落在码头四周,一时间山崩地裂,地动山摇。 日军的服从性和纪律真是可怕,尽管遭遇突然袭击,但所有士兵只是默默地趴下,忍受着炮弹在身边炸开。所有人都记得出发时各级官佐的话,绝对不能出声,否则会给进攻带来意料之外的灾难。 其实,这只是救***试探性的炮击,大雾之中,谁也不知道江岸对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用这种手段,检测对岸是否有军队集结,但很遗憾,除了炮声外,浓雾中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于是,炮声很快就沉寂了。 不过就是这十来发重型炮弹,让牡丹江西岸的码头上,一片狼藉,十几辆汽车被抛到了远处,熊熊地燃烧着。正在上冲锋舟的日军死伤惨重,尸横遍野。 待炮声停下,日军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再次开始列队上船,装满一条,便向对岸冲去。 很快,第一批船冲上了牡丹江东岸的海浪峪,日军开始修筑滩头阵地,可是此刻浓雾***,设置在四百米开外的救***阵地上,却什么都没有发现,照明弹依旧徒劳地升上天空,尽管负责警戒的官兵一直圆睁着双眼,不过是徒费精神罢了。 很快,一个联队的日军上了岸,各种轻重装备均布置到位,日军开始向救***的阵地摸去。 “轰――”的一声,不知道是谁踩中了救***在阵地前沿布置的地雷,日军的进攻终于暴露了,所有守在一线的官兵,迅速警醒过来,举起枪,向着浓雾笼罩下的阵地前方,盲目地射击。 日军见行迹暴露,也不再刻意隐藏行踪,立即进行还击,轻重机枪、掷弹筒、迫击炮,拼命地向前方发射就行了,也不管是否命中目标。 大雾之中,到处是爆炸的闪光,枪口的火焰,满耳都是喊杀声、机枪声、手榴弹爆炸声…… 硝烟和大雾混在一起,几步外就看不见人,这对守方来说,是极为不利的一件事情。由于枪口失去了准星,大炮、迫击炮均无法施展威力,日军很快便冲上了一线阵地,中日军队短兵相接,许多地方出现了拼刺刀的场面。 由于大量扩军,后编成的救***第八、第九、第十师主要以华裔红军战士为骨干,配备的武器也是全苏联制式,不再拥有安家军近战的优势,战局很快便进入焦灼状态。 为了尽量减少部队伤亡,遵从救***司令部下达的尽量保存有生力量的命令,负责该地段防线的指挥官,黯然下达了撤退命令,准备用修建在缓坡上的碉堡群来消灭对手。 日军看到中***队退却,发出巨大的欢呼声,然后在各级官佐的指挥下,再次向前发起冲锋,但很快就被救***精心构筑的第二道阵地挡住了。 牡丹江地区地处长白山北部,西部为张广才岭,东部为老爷岭,整个地区凸现山势并且连绵起伏,亦纵横河流,自古以来便被称为“九分山水一分田”,地形以山地,丘陵为主,呈现出中山、低山、丘陵、河谷盆地四种地质形态。 第二道战线主要由碉堡群组成,全都修筑在山岗上,射击口开得很小,“哒哒哒――”地往外喷吐着火舌,把日军一批批扫倒在地。 日军处于由下向上的仰攻状态,原本精心构筑的碉堡子弹打不进,手榴弹扔不进,炸药包爆破筒靠不近,但这次为了击破江东防线,日军指挥部特意向各师团调拨了大量火焰喷射器,以丰富突破堡垒群时的进攻手段。 火焰喷射器其实并不是日军的制式装备,绝大多数鬼子也没受过专业培训,***作手法极为生疏,再加上背上背着一大筒燃料上战场,心中自然是无比的紧张,常常是前出至碉堡很远的地方就选择开火,结果只能是做无用功。只要日军没射准,长长的火焰和特有的“嗖嗖”声,立即就会成为指引救***官兵射击的参照物,四面八方的子弹都会集中过来,日军的火焰喷射手迅速变成一个个大火人,在浓雾中凄惨地嚎叫着。 拜大雾所赐,还是有大量火焰手冲到了碉堡前十几米处,他们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冲着机枪火舌喷出的方向,射出一股股火焰,只要对准了射击孔,碉堡里面的机枪手就没办法了,整个碉堡会迅速充斥火焰,连撤退都没有时间,除了慷慨赴义别无选择。 随着一个个碉堡的沦陷,迫击炮、轻重机枪和大炮在浓雾中又无法发挥应有的威力,迅速判断清楚敌我形势的救***指挥官为了保存有生力量,当即宣布撤退,首先让炮兵部队撤出战斗,然后依次是预备队和前线各条战线的将士。为了预防牡丹江沿线被日军截断,这一次部队没有选择南北转移,而是退入东部的崇山峻岭,向老爷岭一线撤退,然后利用连绵起伏的群山,与日军进行周旋。 ...... 鸡宁县城,救***司令部。 军长唐红雷听到各条战线传来的噩耗,神色凝重,站在大幅黑龙江地图前,细细观察战局演变。 副军长张戒有些庆幸地说道:“幸亏昨天我们优先把牡丹江东岸的民众转移了,否则眼睁睁地看着咱们的老百姓落入鬼子的魔爪,这会儿肯定不好受。现在牡丹江沿江阵地虽然沦于敌手,但我主力未遭受严重损失,牡丹江东线地势险要,尤其是通向鸡宁的道路,关川险阻,加上我们连月来的不断施工,雷区遍布,许多险要地方都布置有要塞,日军要想完全突破,不是那么容易的。” 唐红雷点点头,突然下令:“命令各部,在列车和装甲列车撤离后,铁路桥梁全部予以破坏。若是大口径重炮和不便搬离的重型武器一时间撤不下来,也要坚决予以爆破,决不能让坛坛罐罐束缚我们的手脚,更不能让宝贵的物资落入日寇之手。 “这次日军的决心很大,后续兵力还在源源不断增加中,我估计此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将由攻转守,只能坚决地执行临出发前司令给我们制定的游击作战策略,现在到了真正考验我们的时候了。” 通讯参谋领命而去,军***部主任兼鸡宁市长安明祈道:“现在我们得紧急搬迁鸡宁的军工厂、药厂、纺织厂等系列工厂......我觉得绥芬河城是个不错的选择,该地距离日军的控制区比较远,从牡丹江开始,一路上都是崇山峻岭,非常利于我们展开游击作战,兼有铁路与苏俄连通,既方便撤退,又可以及时支援前线各部作战,地理位置非常优越。” “这个你做主就行了,以后工业和民政这一块,你都要主动承担起来,我只负责打仗就行了......唉,谁也没料到,这场大雾来得这么不是时候,局势恶化之快让人瞠目结舌,各个矿山的炸毁工作要迅速摆上议事日程,不要到时候手忙脚乱,把好好的资源留给***人。还有那些***俘虏,如果能够为我所用的,经过严格的审讯并且用实际行动向我们表明忠诚的,可以考虑留下来,参照第四厅转发的保定大营编成的那个别动队,配属各部使用,其余冥顽不灵的,全部埋到矿井里,让***人头疼去吧。我就不信,如此多管齐下,打击不了小鬼子的嚣张气焰。” 说到这里,唐红雷看了看表,站了起来:“已经六点了,我现在去仓库清查一下咱们的家底儿,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咱们要在山上渡过,这些东西必须得妥善转运。好在未雨绸缪,我们在张广才岭、锅盔山、老爷岭、太平岭、完达山上都修建了物资存储点,未来一年内倒不担心将士们饿肚子。对了,向老乡们购买驮马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安明祈跟着站起:“现在远东红军支援的数千辆卡车全部都负责运送人,一列列火车也装满了人,那些骡子、驴子、驮马等大型牲畜没法携带,全部让我们政府工作人员用银元买下来了。鸡宁城里,许多商家不愿意离开,我也代表政府,用银元把他们的物资全给买了下来,然后让他们去附近的乡下躲一躲,等日军的怒火过去了,再出来经商。那些商人感恩戴德,纷纷撤离了县城。” 二人在侍卫和警卫员的簇拥下,来到司令部大门外,只见浓雾笼罩下的街道,全都是拖家带口,行色匆匆,拿着包裹、行李箱,向城外逃难的人群。除了北门,其余三个城门外的军营,都设为了汽车转运中心,鸡宁周边的群众,将通过一辆辆往来于中苏边境的汽车,进入苏联远东地区。救***和鸡宁政府已经做出庄严承诺,将确保民众的利益,分配到远东各地的民众,都会有救***派驻的联络人员,及时处理与苏联人之间的纠纷,维护中国人的利益。 唐红雷驻足看了好一会儿,叹息一声:“虽然才占据这个城市一个多月,但真舍不得离开这儿。毕竟这是咱们亲手建设的第一个城市,许多工厂企业都凝聚着咱们的心血,现在全部都要搬走,异地重建,想想都觉得不是个滋味儿。” 安明祈安慰道:“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现在的暂时放弃,是为了将来更好的收获,等以后打跑了***人,咱们想怎么建设都行。就怕到时候你舍不得离开部队......对了,军长,你说现在咱们麾下都有十个师的人马了,而且现在还有五个师正在编整,你说要是回到咱们安家军序列,咱们俩个会做到哪个位置啊?” 唐红雷咧嘴一笑:“怎么说也得是个军长吧?说起来,这一切真像是做梦一样,今年一月离开叙府的时候,谁会想到我们会发展到现在的规模?不过话又说回来,别看咱们这么多人马,真要和夏叔、虎头叔他们碰上,他们一个军就能轻松打垮咱们。” 安明祈也很高兴:“所以说,完全没必要缅怀过去,咱们向前看就行了。这东北满地都是大山,何处不可去?只要咱们把在叙府军校学到的山地战常识拿出来,我就不信小***能够拿咱们怎么样。” “听你这么一说,我心情好多了,走吧,咱们各忙各的,争取早点儿把活计干完,***人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两人各自带着人,快速离去。 第一三九八章 气可鼓不可泄 第一三九八章气可鼓不可泄 自十九日起,除东北外的全国各战场,突然平静下来。中日双方就像约好似的,竞相约束部队,不得擅起战端。 停驻徐州机场、早已经准备好利用夜色对***东京进行凝固汽油弹攻击的五架战略轰炸机,在蒋介石的严令下,不得不返回老南昌机场,等待下一次出击的机会。 根据赵瑞的密报,这是第二厅得到徐州机场的密报后,由徐祖贻捅给蒋介石的。蒋介石这个时候一门心思等着日苏开战,岂能容忍安毅坏自己的好事?连续发来三道电报,要求安毅必须服从大局,否则军法无情。在这种情况下,安毅不得不做出让步,但在给蒋介石的复电中强调,一旦战火重开,约束即失去效应。 中日停火,除了苏联外,对各方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蒋介石需要利用这段停火时间,整顿军队,调集桂军、川军、湘军等地方军阀部队进入苏沪宁地区,同时抢运枪支弹药,补充前线消耗;日军则要利用这段时间,削平东北地区的心腹大患,同时继续加强和巩固在上海租界和浦东地区的防守,为下一步行动计划的展开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军的战机数量将会及时得到补充,力争在重启战火前获得对中国空军压倒性的优势;而对于安家军来说,上海以西数个机场的修筑,长三角两翼的要塞群建设、吴福线的国防工事建设、叙府的轻重武器和部队的运输、叙府军工生产计划的调整等等,都需要时间,因此,这场牵引世界各国目光的大战,就这样诡异地戛然而止,留给各***事观察家太多的疑问。 夜幕降临。 自抗战来,南京首次放开灯火管制,街道上的路灯竞相点亮,从天上看,好像一条银河洒落人间。 钟山脚下的中央体育场,自抗战来全国首次立功将士授勋大会正在举行。 “蒋委员长万岁!中华民国万岁!抗战万岁!” 呐喊声如山崩海啸般扑面而来,从肃立于体育场上的陆海空三军共六万名官兵发出的震耳欲聋的欢呼,让整个南京城都为之震动。这六万官兵,大多是奉命赶去上海参战的中央军各部,包括胡宗南第一军、薛岳第五军和黄杰第八军三支中央军嫡系部队。 蒋介石的专车――叙府产“金星”牌三开门豪华防弹轿车,在前九后五共十四辆黑色越野车的护卫下,缓缓开进了体育场。 看着车窗外面神情激动大声呐喊的官兵,蒋介石神色激动,连忙叫停车队,快步走下车,冲着列成整齐方队的官兵们挥着致意。 估计是感觉这样有些不过瘾,很快身着大元帅戎装的蒋介石,昂首挺胸,以军人的矫健英姿,走进了士兵们中间,原本整整齐齐横竖成列的方队,随着蒋介石的突然进入,迅速发生了混乱。 蒋介石面带亲切的笑容,和身边的每一名军官和士兵握手,用微笑和话语,鼓励热血沸腾神情激动的官兵们。 紧跟在将委员后面的外国记者,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官兵们的拥护和欢呼,看不出任何作伪的成分,多少年了,蒋介石恐怕是自民国建立以来,首位真心获得全国全军衷心拥护的统帅。在抗日这面大旗下,蒋介石终于实现了他的导师孙中山先生的愿望,真正实现了全国全军的军令政令统一。 中国记者则满怀豪情,自北伐胜利以来,中国的经济得到了迅速发展,工农业稳步上升,尤其是江浙、南昌、湘西、川南等地的工业发展,势头极为喜人,现在中国已经能够生产处包括飞机、汽车、收音机等在内的几乎所有工业产品,除此之外,国民教育、交通运输、物资流通均取得重大进步,号称黄金十年。自中日开战以来,中国与列强之一的***交锋,丝毫不落于下风,日军损兵折将,损失还远在中国之上,这难道不能说明,蒋介石治国有术、治军有方吗? 身处官兵们中间的蒋介石,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激动,这些一脸崇敬、对自己满怀爱戴的官兵,是自己能够下定决心与日军对抗的信心之所在,是维护国家统一、主权完整的决定性力量,有了他们的拥护,自己可以面对一切挑战。 随着蒋介石走出被他搅乱的方队,激动的官兵们立即归队,士兵和军官都站得笔挺、昂首挺胸,以便在蒋委员长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当蒋介石走上主席台的时候,全场肃静,此时的六万人体育场,除了官兵们的呼吸声外,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声响。军队永远是纪律的象征,即便是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依然保持着最基本的纪律。 以标准的军姿转过身体,在话筒前站定,望着体育场上整齐如林的陆海空三军官兵,蒋介石感到自己一生追求的东西终于实现,内心的激动无以复加。 “三军将士们!今天,是一个极为光荣、极有意义的日子,我将在这里,为你们中间许多立下卓越功勋的军官、士兵还有英雄团体授勋,这是足以让历史铭记的一刻。当然,你们中的许多人正在开拔前线,还没有机会立下功勋,但这不要紧,我相信以后,你们一定会用自己实际的表现,为你们挣得一枚英雄的勋章,国家和民族,将会为你们所做的一切,深深地感到骄傲,你们为国家强大民族复兴所做的努力,也将永远地铭刻在史书上!光荣永远属于你们,我英勇的将士们......” 蒋介石的讲话声,被排山倒海的欢呼所打断,他含笑看着台下,等持续十分钟的掌声慢慢停下来,才又继续讲道:“身为你们的领袖,这场战争具体将向什么方向发展,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我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是我确信,不论这场战争打到何时何地,你们――我英勇的将士们,都将会是保卫我们国家民族的决定性力量,党国以你们为荣,中华民族以你们为荣,光荣永远属于你们!” 台下再次爆发出山崩海啸的欢呼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响亮,大有划破云霄之势。 汪精卫嫉妒地坐在主席台后面的看台上,看到蒋介石享受着胜利者的荣光、享受着军队和群众代表的衷心拥戴,心里一阵难受。这一刻,他多么想取代蒋介石的位置,面对着整齐的大军发表演说,面对着坐在体育场四周看台上,向数万民众挥手致意,但是,以今日今时蒋介石的影响力及其所掌握的资源,他知道那将是一个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梦。 蒋介石从话筒前离开,三军总参谋长何应钦上将大步上前,拿着一份花名册,开始对着话筒宣读接受勋章人员名单。 今天下午紧急赶回南京的军政部长陈诚上将,双手捧着摆放着军功章的盒子,肃立于蒋介石身边,站在主席台的中央位置。 “下面请中央空军前敌总指挥周至柔将军、驱逐司令丁纪徐将军、侦查司令毛邦初将军、轰炸司令张廷孟将军以及中央空军第四大队全体将士上台,接受青天白日勋章!在华北对日军长达一月的空战中,你们不愧为党国的雄鹰,表现出非凡的勇气和战斗力,给予日寇以沉重打击。保定空战,你们更是创造了空战史上最悬殊的226:18的战损比,为党国挣得荣誉,为陆军消灭了巨大的威胁,获此殊荣,实至名归!” 何应钦的话,引来整个体育场热烈的掌声。 很快,中央空军将士昂首挺胸登上高台,周至柔排在最前面,丁纪徐、毛邦初、张廷孟排在第二排,第三排则是高志航、李桂丹、黄光汉、毛瀛初等中央空军第四大队全体飞行员。 蒋介石面带亲切的微笑,走到周至柔身前,从紧跟身边的陈诚手捧的盒子中,取出一枚青天白日勋章,别在周至柔左襟中部大绶由右肩斜至左肋下。 “周将军,党国为你的表现感到无上光荣,请继续发扬,为党国贡献更大的力量!”蒋介石点着头,谆谆鼓励。 “革命尚未成功,至柔仍将努力,愿为委员长效死力!”周至柔笔直树立,向蒋介石敬了个庄重的军礼。 蒋介石笑着走向下一位,持续了半个小时才为空军将士授勋完毕,在整个授勋过程中,蒋介石始终面带笑容,别勋章,点头致意,不断地重复着这一机械的动作。只有在给高志航授勋时,耽误的时间才稍微久一些,对于这位传奇的飞行员,蒋介石投以更多的关注,除了例行的鼓励外,还笑着说: “志航,在民国二十一年春航委会第一次检阅时,你的表现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民国二十五年,也就是去年我生日时,你参加了在南京举行的有英、德、意等国空军参加的空战技术和飞行特技表演,你的精湛技术,连欧美飞行员都自叹弗如,大涨了我中***人志气。现在,你又在华北的空战中证明了自己,不愧你给自己取的志航这个名字。好好干,我看好你!” 高志航无比激动,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谢谢校长栽培!” 蒋介石从不吝惜对才华出众者的欣赏,一旦发现,决不埋没,这也是他能从军阀混战中脱颖而出的最重要原因之一,有了蒋介石这番话,高志航升迁是必然的事情。 接下来,蒋介石又为由专机专门接到南京的第一军团军团长孙连仲上将、第一军团教导师师长白明易少将授予青天白日勋章。 中外记者不断地按着快门,忠实地记录着蒋介石为每一名勋章获得着亲手佩戴青天白日勋章、宝鼎勋章、云麾勋章的场景,来自世界各大报社、杂志社的记者看着眼前这激动人心的一幕,纷纷想该用什么标题来命名。 这时,记者中不知谁说了一句:“咦,怎么获得勋章的军人中,没有安家军的将士?按照功勋计,西南空军第一大队重创***海军第二舰队,第六大队取得冀东空战的胜利,取得的战果应该丝毫不亚于中央空军第四大队才是!还有英勇的第十七军,先后给日军带来十余万人的伤亡,涌现了无数的名将和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为什么他们没有获得勋章?” 很快,这个问题在记者中悄悄蔓延,许多人甚至在心底里恶意推测:是不是安家军与***中央政府闹别扭了,所以才会出现此等匪夷所思的情况? 好在及时得到消息反馈的蒋介石,在授勋完毕后,再次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抗日演讲,最后说道: “由于第十七军遭遇日军毒气弹袭击,将帅大多昏迷不醒,还在接受紧急治疗,同时安毅将军正率领英勇的西南空军和安家军,在淞沪前线与日军作战,所以安将军麾下勋章获得者,就由安将军亲自颁发,欢迎各位记者前往采访盛况!” 此话一出,顿时扫了许多想借题发挥、哗众取宠以提高报纸销量的记者的兴,好在授勋仪式至此结束,并未产生多大的波澜。 蒋介石为抗日将士授勋,鼓励了军队的士气,坚定了全国民众的抗日信念,蒋介石的声望也再次得到巩固和提高,可谓一举多得,圆满成功。 第一三九九章 安毅发飙 第一三九九章安毅发飙 苏州,留园,第三战区作战总结会议正在举行。 第三战区司令长官冯玉祥端坐主位,他的左手边坐着副司令长官顾祝同,右手边坐着战区参谋长安毅。 顾祝同的一排,端坐着第八集团军司令张发奎、第十集团军司令刘建绪、新赶至苏州的第十一军团司令上官云相。而安毅一边,则坐着第九集团军司令张治中、第十八军军长罗卓英、第五十四军军长霍揆章。 分属各集团军、各军团和各军的师旅级主官,分坐在后面几排,偌大的房子挤得满满当当的。 听完参加第一阶段战斗的各级军事主官的汇报,冯玉祥、顾祝同先后表扬了第九集团军在攻坚作战中变现出的英勇无畏精神,会议室里便沉默下来。安毅看了一下,只见冯玉祥老神在在,优哉游哉,顾祝同闷头看着手头的文件,一句不发,其他将领或是神游物外,或是闭目假寐,丝毫也没有检讨一下力求改进的意思。 安毅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这段时间的战报我一一看过了,也亲临战场观察了两天,我发现我们的进攻中存在诸多问题。既然各位尊长、师长、兄长都没有开口的意思,那我就抛砖引玉一下。 “首先,我觉得我们的战术制定是有问题的。纵观战局演变,日军并没有利用其自身具有的机械化装备,发挥其快速机动的特长,通过大纵深的侧面快速迂回,实现对我军的反包围,以求打破攻守平衡,反而一再实施正面的防守和反攻,形成了残酷而又低效的消耗战,我们的战术就应该更具有针对性;我发现北伐都过去快十年了,我们的军队仍然沿袭着一些北伐时不好的习惯,明知道我军的单兵素质比不上对手,重型武器也不如日军的情况下,竟然不智地实施地毯式的密集人海攻守战术,而且机械呆板地试图不惜代价守住每一寸土地,而不是利用内线作战的优势,攻击日军的薄弱环节,最大限度地消耗日军的人力和战略物资资源......这些表现都是不可取的,必须在以后的作战中进行改正; “其次,我们对武器装备的运用很不合理。根据我这两日的调查,明明各军各师都装备有三七战防炮,为什么不全部拉出来,配属到一线攻坚部队,对付日军精心构筑的堡垒?日军并不是所有的工事都修筑得像公大纱厂、汇山码头那样坚固,只要用三七战防炮直射日军的射击孔就可以解决问题的战斗,为什么非得用人命去填?这样的无谓消耗有价值吗?还有,我们的坦克只知道猛打猛冲,不注意侧翼保护和坦步协同,连丁点儿效果都没有达到就被日军给歼灭掉了,这算是怎么一回事?我宁肯大家不懂,也不要不懂装懂,这样的消耗会导致我们原本就薄弱的工业生产能力吃紧,而且会极大地打击官兵的士气。所以,我希望大家以后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要尽量考虑周全一点,想想所部有哪些武器装备没有用到,想想我们对某些新型武器,是否需要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对不成熟的战法,是否需要先进行验证一下,再做出最后的决定?要尽量发挥前线官兵的主观能动性,献计献策,用最佳的方法来打击我们的对手; “再次,在整个战役发起之前,我们有没有考虑过日军坚固的街头堡垒,以及来于自黄浦江面的舰炮威胁?有没有制定专门的应对措施,怎么样才能扬长避短,在打击日军的同时,保存我们的有生力量?我亲眼目睹我军一支进攻部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收复了一条街区,结果迅速招到日军舰炮的轰击,一个营或者说是被打残了的一个团的官兵,差不多全死在了这一轮舰炮攻击之下,而且日军还利用我军进攻***现的这个短暂空挡,迅速在原地构筑起坚固的工事,把这条街区变成了消耗我有生力量的血肉磨坊。***海军第三舰队长期在长江流域驻守,比起我们的中央海军,更加熟悉长江和黄浦江的水文状况,对于日租界的情况,更是了解的一清二楚,我想他们的炮手,闭着眼睛都能命中其炮击观察员引导的目标。在这种情况下,如何攻打***人牢牢控制的租界,是一个很考验人的问题,因为日军的300毫米以上的舰炮,一炮下去,一栋楼就没了,我们需要向里面填多少人才能把日军的舰炮喂饱? “第四,我们许多将士,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我们现在是在抗日的第一线,随时都有可能遭到日军的飞机、大炮、舰炮的攻击,一点儿都不知道隐蔽和保护自己。今天从南翔来苏州的路上,我特意绕道去杭州湾的金山卫去看了看,当时正好是中午,我的乖乖,整条海岸线上空全部都是浓浓的烟雾,当时我还以为是部队在搞隐蔽训练,结果靠近一看,哟呵,感情全部都在做晌午饭,各个部队的炊事班,生恐我们的对手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想着方儿地把烟雾效果制造得大一些,甚至几支部队的炊事班凑在一起埋锅造饭。诸位,想过在战时这样做的恶果吗?日军的舰炮射程可高达二十公里,可以想象一下日军舰炮齐射时的威力,若是在我军吃饭时来这么一下,这仗还能打下去吗? “第五,我们的野战医院,简直就是......怎么形容呢?乱七八糟,乌合之众!每支部队军委都下拨有建设野战医院、购买医疗器械和急救药品的专款,但我今天逛各军各师的野战医院一圈下来,是一番什么样的体验呢?住的地方脏乱差就不说了,有的医院医疗器械根本就不齐,甚至还有医院连最基本抢救治疗的药物都没有的,我们的将士在前面负了重伤,血流不止,抬下火线来竟然让他们躺在野战医院里等死,这根本......根本就是在谋杀,是在犯罪!这些可都是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兵啊,我不管在座各位,用什么办法,但我希望在战火重燃时,你们能够给我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第六......算了,说到这儿也差不多了,若是我说的五条能对大家有所启发,我安毅不胜荣幸,如果大家对我的建议不以为然,到时候吃亏了可别怪我没事前提醒。对日作战说到底,就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一种谋略,通过持续的力量平衡变化来积累,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我们对手的一种能力体现;对日作战是要付出成本的,但成本是否有价值,要取决于这些成本有没有促进预期目的的实现,战争就跟做生意一样,也有自己的成本和收益配比原则,战争的成功与否,并不是看你们作战用不勇敢、流多少血来衡量的。以最少的牺牲,来使敌我力量对比最大地向我方倾斜,这才是我们在淞沪作战的基本追求。好了,我的发言完了,大家继续吧!” 这还是许多人第一次看到好脾气的安毅发飙,特别是孙元良,他知道其中安毅对装甲战车部队使用的指责,把张治中也给卷了进去,正是因为张治中的坚持,才使得三个连的装甲车部队,全军覆没,连点儿浪花都没溅起就消弭了。孙元良还知道,对于坦克部队的损失,不仅装甲兵部队司令徐庭瑶不满,南京的蒋委员长对此也大发脾气,现在安毅在作战总结会上公然提出来,难道说张治中要走人? 张治中脸色有些难看,闷着头没有说话。张发奎和刘建绪相互看了一眼,也是眉头紧皱。埋锅造饭,这是所有部队都要做的,生火的时候没点儿烟雾怎么可能?莫非你安家军都是神仙,不用生火也能做熟饭菜? 总结会报喜不报忧是官场惯例,众人拾柴火焰高,拆台的事情很少有人愿意干,因此几乎所有部队的官长,都对安毅的公开质疑感到惊讶,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冯玉祥看到气氛有些不对,连忙打起了哈哈:“安参谋长,淞沪作战乃委员长亲自制定之作战策略,早在开战前,委员长对庐山军官训练团谈及对日作战的战法时,就认为我们应‘处处设防’、‘深沟高垒’和‘固守不退’乃‘救国的要诀’。自卢沟桥事变后,更是一再强调,比如委员长在《告抗战全体将士》中说‘我军能屹立如山,坚守阵地,有进无退,等到接近,冲锋肉搏??定可取得最后胜利”,后来,委员长又在《敌人战略政略的实况和我军抗战获胜的要道》中说,“要多筑工事,层层布防,处处据守’,‘敌人的利器是单兵素质强,大炮、战车犀利,我们的利器是深沟、高垒和厚壁’,‘我们要固守阵地,这是我们抗战胜利的惟一要诀’。自开战来,我战区严格按照委员长的叮嘱来做,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安毅心想,我这明明是说进攻***现的问题,你怎么扯到防守上去了?就算和稀泥也不该这样生拉活扯吧?但想到今天日间在金山卫看到的一幕幕,再看到冯玉祥笑吟吟满含深意的表情,有些话不吐不快,当即道: “我们应该灵活领悟委员长的用意,比如这个构筑工事吧,委员长一再提醒,反复强调,我发现有的部队就是不重视,今天在金山卫左右两翼防线,我就看到我们的守军只修筑了一条战壕,而且战壕深度不到腰部,整条防线缺乏侧防掩体和纵深阵地,也无隐蔽工事和伪装。试想一下,这样的阵地经受日军一轮重炮轰击,会是个什么下场?战壕里的将士都被炮弹炸光了,谁来守卫国土?” 张发奎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出言反驳:“安参谋长,不知道你实地考察过情况没有?淞沪地区地下水位极高,掘地不及一米便会渗出水来,若是挖得深了,将士们立于战壕中,水深齐腰,怎能保持战力?战壕挖掘得稍微密集一些,则一大片地方都会坍塌,整个防区很快就会变成一片泽国,难道参谋长能有办法让地下不渗水?” 张发奎一脸讥笑地看着安毅,慢吞吞坐下。 安毅微微一怔,随即道:“这个我在实地考察吴福线国防工事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好好的国防工事,倒有大半泡在水里,不得不说,这是个极为现实也非常严峻的问题。但是,地下不能挖,我们就不能向地面上想办法吗?金山卫不是自明朝起就修筑了坚固的城池吗?日租界那些个防御工事和堡垒,那一座不是建在这样的水位上?为什么人家修筑的阵地,就能经受大口径重炮的轰击?” 刘建绪站了起来:“参谋长,你不能拿***人和你们安家军的标准来要求我们,我们这些部队,平日官兵连练习射击时子弹都要省着点用,生恐把弹药库存打光了,枪烂在手里当烧火棍用。要在淞沪地区修筑坚固工事,没有大量洋灰、钢筋和砖石,根本无法达到设计要求,日军一轮舰炮轰击下来,不照样做无用功?所以,这些我们私下谈谈即可,无需摆到桌面上来......” 一番冷嘲热讽,刘建绪也想坐下去,但被安毅叫住了:“慢!刘司令,既然明明知道有问题,为什么不做出一些改正呢?我们同处一个战区,彼此就该精诚团结,守望相护才是......这样,我出建筑所需一切材料,杭州湾一线的防御工事还得麻烦向华将军和恢先将军派出将士施工。此外,为聊表我安家军将士对两位将军率部奋勇抵抗日寇的敬意,我决定向第八集团军、第十集团军捐赠75mm火炮30门,炮弹一万发,子弹200万发,如果还有其他方面的难题,也请一并提出,只要我安毅能帮忙的,决不推辞。” 刘建绪和张发奎面面相觑,一时间愣住了! 好大的手笔!与会将领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叙府生产的75mm毫米火炮,乃是仿制德国克鲁伯军火工业公司卜福斯炮厂同规格的产品,由于冶金技术的突飞猛进,现在叙府产的火炮,质量比起原装进口的卜福斯火炮丝毫不见逊色,仅以现在世界军火市场上75mm毫米炮每门1.6万美元、每发炮弹20美元计,安毅一口气便送出了价值上百万美元的武器装备,让受困于部队火力不足的一干将领如何不羡慕刘、张二人的好运气? 张发奎、刘建绪震惊之余,突然为自己的小鸡肚肠感到惭愧。张发奎再次站了起来,眼睛通红,用粤语感激地说道: “安......安将军,请原谅,我老张是个粗人,说话直来直去,先前在言语上冲撞了你......其实我们带兵打仗的人,怎么可能不心疼部下呢?战壕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老张自然不可能忽视,不过现在我们主要在构筑浦东防线,那里直面日军三个师团的威胁,我老张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力应对!至于海面上的威胁,我们一时间还无法顾过来......现实条件,束住了我们的手脚,所有的防御工事都很简陋,但现在有了将军的无私援助,我张发奎发誓,如果守不住浦东和金山卫一线,提头来见。” 安毅连忙站起,同样用粤语劝慰:“向华将军勇猛,世所皆知,当年前辈在北伐战场上一路所向披靡,麾下第四军号称铁军,汀泗桥、贺胜桥之战,安毅记忆犹新,至今不能忘怀。有向华前辈镇守浦东和金山卫一线,安毅非常放心。我所提之建议,其实也不外乎是想为我军保留点儿元气,一个老兵,作用往往抵得上好几个新兵,若是平白无故消耗,安毅心疼啊!” 张发奎连连点头:“当年我第四军就是凭借着百战老兵,才能纵横天下,待后来老兵差不多消耗光了,表面上看起来队伍扩大了,但战斗力连原来一半都发挥不出来,现在每每想起,我还为我当年的***导致老兵不必要的损耗而懊恼......安将军,你是一个无私的人,我老张算是服你了!” 说罢,张发奎恭敬地向安毅敬了个军礼,整个会场为之愕然。 安毅慌忙还礼之余,看到刘建绪也要行礼,连忙道:“恢先将军,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别谢我,这是你该的,镇守杭州湾一线责任重大,特别是杭州,乃我空军基地之所在,以后还得拜托恢先将军多加照顾才是!” 刘建绪感激地连连点头,冯玉祥、顾祝同、张治中等师长及安毅的一干黄埔师兄弟,均目露深思之色,为安毅举手之间折服两位桀骜不驯的军中前辈的手段钦佩不已。 其实安毅想的更多,拿出一笔武器来强化第八、第十集团军的战力,不仅可以减轻整个战区所承受的侧翼压力,缓和安家军与两支友军的关系,给予日寇更大的威胁,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张发奎担任着皖、赣、浙、闽四省边区总指挥及苏浙边区绥靖主任,刘建绪担任着闽浙赣皖边区绥靖公署主任的职务,下辖区域与安毅集团存在诸多利益往来,有了这份见面礼,以后进一步的合作才好展开。 毕竟对现在的安毅集团来说,福建、江西、广东、广西等地的钨、锰、锑等有色金属,还是一个巨大的宝藏,只要一天以上地区不受战火威胁,生意就要一直做下去,赚取的利润又岂是这区区一百多万美元的付出所能比拟的? 第一四〇〇章 运动战初显威 第一四〇〇章运动战初显威 牡丹江一线的战斗,从凌晨一直持续到次日晚上。 早上十点大雾散去之后,渡过牡丹江的日军,向东撤的救***发起了奋勇追击。 不过,由于整个老爷岭地区山连着山,丘陵连着丘陵,沟壑山峦交错,不利于大部队展开,而救***分散撤退,让追击的日军指挥官拿不定主意,究竟该进攻哪股敌人,不得不以大队为单位,分开进行进击。 日军第七师团十三旅团二十六联队高须大队,气势汹汹地追着前面身穿草绿色军装的救***溃散的队伍,开进了天岭下的一个狭窄山谷。由于紧咬着对手不放,高须贞二大佐没有进行例行的火力侦查,也没有派出斥候查探一下周边的环境,队伍便蜂拥而入。 “高须君,此地非常适合伏击,我们是否稍微稳住一下脚步,探明情况再行追击?” 与高须大佐并骑着马的大队参谋佐佐木少佐抬头看了看四周险峻的山势,不无担心地说道。 “佐佐木,你的担心纯属多余,现在支那游击队正在溃逃,哪里想得到会派人设伏?若是我们过多的耽误,会让对手从容逃掉......” 高须贞二举起带着白手套的手,轻松地笑着宽慰身边的伙伴,但他的笑声很快中断,在安家军特有的12.7mm狙击步枪破甲弹的打击下,脑袋就像是一个突然爆裂开来的烂西瓜,红红白白的汁液四处飞溅,身体被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带到了马下。 佐佐木少佐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感觉到自己的胸部变得空荡荡的,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看,发现整个心肺位置,已经被破坏力强大的枪弹前胸穿后背地洞开了一个大窟窿,恐惧之下未做出任何反应便失去所有的感官,整个人就像一张薄薄的纸片,被巨大的惯性从马背带到了空中,飞行一段后轰然倒地。 随后,山谷里的地雷、进出口山体上的高爆炸药,如山崩海啸般响了起来,硕大的石块堵住了山口,正在蜿蜒行进中的鬼子兵,纷纷被地雷溅射开来的钢铁碎片和弹珠击倒在地。 埋伏于两侧山梁的迫击炮,开始重点关照高须大队的炮连、重机枪连、运输连,一时间,山谷内硝烟弥漫,枪炮声不绝于耳。 身为日军甲种师团的一员,这部分鬼子兵的确训练有素,突然遭到伏击,而且在大部分官佐在第一轮狙击中便毙命的情况下,竟然没有出现慌乱的现象,活着的鬼子纷纷找到岩石、沟渠和陷入山梁的山窝里,进行隐蔽,然后奋勇还击。 东村中队的中队长东村弥二少佐非常幸运地躲过了救***狙击手的打击,当时他的战马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上,差点儿侧翻倒地,他正好低下头查看究竟,就此躲避过致命的狙击子弹。 听闻远近的枪声响起,东村少佐迅速下马,几个翻滚,隐蔽到了一处山壁凹陷处,拿起望远镜,冷静地查看战场的情况。 自从驻屯东北以来,哪怕进入察哈尔军团作战,东村少佐也从未遇到过如此猛烈而又精准的火力打击。 听着远近密密麻麻的枪炮声,东村少佐心里一阵凛然:这是游击队能够拥有的火力配置吗?他左右观看,发现现在整个大队的处境非常糟糕,由于前后山口均被堵住,兵力根本无法展开,被对手居高临下的火力完全压制住了,如果不断然采取措施,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东村少佐立即叫过通讯兵,想通过电台联系其他中队,可是怎么也联系不上,无奈之下,只得派出传令兵,用最原始的方法联络其他中队,同时命令麾下的桑田小队、长岗小队,向上方山岗处发起进攻。 经过很短的时间,鬼子兵就在下级军官和士官的组织下,向两侧的山岗发起攻势。 抗日救***第二师六旅旅长陶琦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参谋长靳自沓道:“看到没有,老靳,日军的战斗力不是吹的,换做咱们遭受这么沉重的打击,队伍早就垮了,怎么可能还能组织起这样规模的进攻?看来以后我们还得在训练方面多下功夫才是!” 靳自沓笑着安慰:“旅长,咱们的队伍才成立多久?要不是从红军中补充了许多基层指挥员,再加上咱们安家军自成一体的训练体系,指不定现在是个什么样糟糕情况呢。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下一步我们要在继续强化思想教育,将安家军坚持的民族主义思想牢牢扎根于每一个将士脑海的基础上,培养官兵的技战术素养,如此多管齐下,定能赶上甚至超越我们的对手。” 陶琦点点头,继续拿起望远镜观察战局,查缺补漏,随时调动兵力应对日军的攻击。 桑田中尉带领他的小队,呈散兵队形,向六旅十九团所据守的高地攻击前进,遭到猛烈而又精准的火力打击。日军的掷弹筒才刚刚架好,就引来迫击炮的打击,不仅如此,机枪手、士官等重要人员,纷纷遭到六旅狙击手精准的狙击或者迫击炮攻击,一个六十多人的小队,还没有到达攻击位置,就已经战损了近半。 桑田中尉有些茫然,第一回觉得自己不会打仗了,好在他的疑虑没有经过多长时间等待,身体就被一发大口径狙击步枪发射的破甲弹打得脑袋崩裂,意识全无。 被幸存的各中队长推举为指挥官的东村少佐,心中无比焦虑,看到攻击势头受挫,英勇的帝国士兵被牢牢地压制在山坡上,无法前进一步,此后接连又试了两次进攻,都以失败告终。 东村少佐看了看仿佛摆设一样的电台,又看了看落下山岗的太阳,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要说现在与外界联络不上,即便联络上,现在天已经快黑了,援兵多久能够到达,空中支援能够起到多大作用,都是一个未知数,看来必须得想办法突围了。 经过与其他残存的军官短暂商议,东村少佐决定集中全部兵力,向山谷进口处突围,可惜这个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任务,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被动。 山谷中道路崎岖而又狭窄,兵力无法集中,若是稍微向两侧山头展开,迎接小鬼子的不是密集的子弹,就是猛烈的迫击炮轰击。 “滴滴滴——”就在鬼子兵进退维谷、无所适从的时候,两侧山岗上突然响起了嘹亮的冲锋号声。 “杀啊——” 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抗日救***将士,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山下的日军冲去。 就算是深受武士道精神毒害,但每一个鬼子兵依然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恐惧和绝望,由于首尾不能相顾,日军被分割包围,凡是负隅顽抗的,瞬间就被击毙,那些想拉响手雷与我军将士同归于尽的鬼子兵,更是被打成了蜂窝。 不仅如此,抗日救***的将士,向每一个倒在地上的、不论是尸体还是伤兵的鬼子兵,都会补上一枪。 东村少佐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究竟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啊?冷酷、残忍、彪悍,所到之处,收割走一片生命。 很快,东村少佐身边的两个警卫被击毙,他歇斯底里地嚎叫着,举起指挥刀,向靠近的两名救***将士冲去,两名战士冷静地举起手枪,先后命中其眉心,东村少佐终于圆睁着双眼,不甘地倒地死去。 随着夜幕降临,山谷渐渐平静下来,将士们开始打扫战场。 此役全歼日军二十六联队高须大队1085人,没有一个俘虏。缴获迫击炮13门,掷弹筒26具,重机枪6挺,轻机枪12挺,步枪587支,其余的武器装备在战斗中损毁。此外,还缴获炮弹、子弹、粮食若干,骡马212匹。 六旅牺牲将士八名,重伤十七人、轻伤一百九十四人,可以说是一场辉煌的胜利。 在高须大队遇袭之际,整个老爷岭地区,日军不是弄丢了追击的对象,就是遭遇和高须大队相同的厄运,短短的一天时间,日军起码丢掉了一个旅团的兵力,日军牡丹江前敌指挥部不得不勒令各部停止追击,据守主要交通要道,先集中力量,迅速扫清通向鸡宁和三江平原的道路再说。 ...... 位于哈尔滨北部一百二十余公里处的绥化城,地处小兴安岭西南麓向松嫩平原延伸的山前丘陵地带,是哈尔滨以北重要的工商业中心城市。 自从支那游击队在绥化周边地区频繁活动开始,驻守该地区的日军***第三十一旅团守将冈本忠仁少将就没有一天睡过好觉,连通各地的通信线路频繁遭到破坏,铁路不仅被偷去铁轨,连路基都被爆破炸毁,公路上到处都是地雷和陷阱,尤其是地雷,无比的阴毒,乃是土雷或者是用玻璃瓶做成的凝固汽油地雷,工兵的探测仪器测试不出来,至今已经导致数十辆卡车和上百工兵的伤亡。 更为可怕的是,支那游击队不仅会搞破坏,战斗力也极为惊人,绥化周边地区刚开始遭遇袭击时,冈本忠仁还信心满怀地派出援兵,但一次次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本月十三日工兵第七联队在白垩镇遇袭,冈本忠仁少将亲自率部前去解救,结果被游击队打伏击,带去的一个联队几乎全军覆没,若不是冈本忠仁见机逃得快,后果不堪设想。 随后,呼兰河和泥河上的几座桥梁,便被支那游击队炸毁,绥化城彻底成为了一座孤城。 ***第三十一旅团是一个四联队旅团,除了三个步兵联队外,还拥有一个野炮兵联队。为了加强旅团的战力,关东军司令部又配属给***第三十一旅团一个机关枪大队,一个迫击炮中队,全旅团拥有九千人,在整个关东军序列来说,算得上是***旅团中的佼佼者。 除此之外,伪满军混成第十一、十二旅共一万兵力也驻防绥化,单从兵力上来说,守住拥有坚固城防的绥化,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来冈本忠仁一直心惊肉跳,就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惶惶不可终日, 为了杜绝一切意外发生,冈本忠仁少将命令日伪军加强城外的警戒,任何进出城的平民,都会遭到严格的检查,城头也有意加强了戒备,任何从城外路过的平民,都有可能被当成游击队的侦察兵被抓进城内,严刑拷打,在此期间不知道制造了多少起冤假错案。 绥化城东西南北四个城门,早已被割下的人头挂满,弄得绥化民众怨声载道,敢怒而不敢言。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十九日晚上,绥化民众终于迎来渴盼已久的枪炮声。 第一四〇一章 师生相知 第一四〇一章师生相知 夜深人静。 南京憩庐,蒋介石书房。 “安毅质疑我的战略战术安排?” 蒋介石拿着厚厚一叠电文,看都没有看一眼,便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顺手端起散发着袅娜香气的滇南极品普洱茶,轻轻地抿了一口,顿时感觉唇齿生香,精神一振。 原本不抽烟、不喝酒,不喝茶的蒋介石,平日只喝白开水,但安毅说经过万寿宫首座长老松鉴真人数年研究,确认长期喝普洱茶具有消炎、杀菌、降压、抗动脉硬化、养胃、护胃、健牙护齿、防癌、抗癌、抗衰老等多种功效,还是喝一点的好。结果安毅送上五斤极品普洱茶后,不仅蒋介石慢慢喝起了普洱茶,连喜欢喝咖啡的宋美龄也开始换口味,凑趣地喝上一点。 陈立夫看到蒋介石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应承道:“是的,三叔。此事焕章将军、文白将军和墨三将军甚至整个第三战区的师旅级以上将领都知道。安毅不仅公开指责您,还不知尊师重道,张文白是他老师,指挥上出了一点小差错,有必要紧揪着小辫子不放吗?今天安毅在总结会议上,让文白将军差点儿下不来台......” “此话就此打住吧!” 蒋介石“嘭”的一声,重重地放下茶杯,抬起头,两眼直直地看着陈立夫,目光深邃而又犀利。 陈立夫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表情微微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儿,见蒋介石依旧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他有些慌张地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慢慢低下头,不敢与蒋介石对视。 蒋介石淡淡一笑:“立夫啊,我知道你担忧什么,也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不明白现在的天下大势!没错,安毅现在的实力,壮大到连我也感到有心无力无法驾驭的地步,但是,正如你三婶所言,安毅没有称王称霸的野心,他的全部心思和精力,都用去对付列强了,根本就不必小题大做......” “可是——三叔,今晚安毅给了张发奎和刘建绪一百多万美元的军火,若说这中间没有收买拉拢的意思,谁也不会相信啊!”陈立夫有些急了,连忙张嘴申辩。 蒋介石摇了摇头,身子向后一靠,视线落到书架旁的花瓶上,花瓶里插着的并非是时令***,而是坠着又大又沉饱满颗粒的一束嘉禾,这是安毅派人直接从滇南垦殖专区空运过来亩产达到650公斤的一束即将成熟的杂交水稻,其中蕴含的深层次涵义,只有蒋介石才能明白,这一刻,蒋介石突然有些想念身处前线的安毅了。 蒋介石转过头,看到陈立夫愤懑不平的神情,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祖燕,你不明白安毅的心,只有我才了解他,他是一个坦荡磊落的人,绝非你说的那么不堪。其实在早上从南翔启程去苏州的时候,他就已经给我打来电话,讲述了他对杭州湾一线防守的担心。现在长江主航道断绝,日军要打赢上海的战事,只能从租界区、浦东和杭州湾一线向我军发起进攻,租界区及长江沿岸,布置有文白的第九集团军,辞修的第十五集团军,这两个集团军都是我中央军精锐,日军不是那么好突破的,况且中间还隔着条黄浦江,不适宜大兵团调动,因此,日军只能从浦东张向华的右翼阵地发起猛攻。张向华除了要应对浦东的日军外,还得拱卫漫长的海岸线,防守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祖燕,你也知道,第八集团军是由湘军、皖军、原十九路军和福建地方部队混合编成,且不说部队战力如何,只说武器装备就让人揪心。至今为止,整个第八集团军连一门火炮都没有,如何能够抵挡日军的迅猛攻势?因此,加强第八集团军武装是有必要的,也是必须的。至于刘建绪第十集团军,该部全部由湘军组成,湘军装备如何,祖燕你也是明白的,第十集团军不仅要护卫杭州湾,还要保护象山港和三门湾一线的安全,责任重大,安毅能够顾全大局,慷慨解囊,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责备他?” 陈立夫脸色苍白:“但——” 蒋介石露出个勉励的笑容:“立夫,心胸放开点,其实说起来,安毅也算是你的学生嘛,当初在黄埔军校,你不是我的机要秘书吗?师生之间,没有什么不可以坐下来谈的,回去后好好想想我的话吧!对了,记得把这份电文拿走,我不想看!” 说罢,蒋介石挥挥手,示意陈立夫退下,待陈立夫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口,蒋介石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消失:“娘希匹,当初我身陷西安,是谁附和何敬之上蹿下跳,想谋夺党的最高领导权,又是谁忠心耿耿,甘冒骂名,一心为了救我而奔波忙碌,以为我不清楚吗?竟然想把我当刀使,没门儿!” 这时,宋美龄匆匆走进书房,满脸都是开心的笑容,搂着蒋介石的脖子坐下,亲昵地问道:“达令,祖燕找你什么事情吗?” “都是些党务上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蒋介石转向宋美龄,含笑问道:“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宋美龄道:“现在正是毛荔枝产出的季节,今年滇南的产量比往年高一些,小毅特意派人给咱们送了两箩筐来,他担心我们一时间吃不完,又送来一台叙府电器厂生产的保鲜柜,毛荔枝放在里面,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担心腐烂。我刚才洗了些放在卧室里,达令,等下陪我一起吃,行吗?” 想起香喷喷甜滋滋鲜美多汁的毛荔枝,蒋介石不由咽了口口水,点头道:“好啊,上一回品尝还是去年十二月在西安时,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唇齿留香。左右没事,我们这就去吧!”说罢,蒋介石挽着宋美龄的手,一起站了起来,恩恩爱爱地向卧室走去。 ...... 夜色笼罩下的绥化城。 经过数年经营,整个城市宛若一座巨大的碉堡,城里城外到处布满防御工事,城头上四处都是暗堡,城外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一道道战壕。 城墙脚下一直延伸到城外四里地,一共布置有六道防线,到处都是密布的碉堡群,城内还有野炮兵联队的重炮随时支援一线阵地。 胡继秧统率的抗日救***第五师,于八月十九日夜十一点,从绥化城北面和东面,向守军发起猛烈进攻。 随着第五师作为诱饵的迫击炮开始进行覆盖射击,前出至城墙外东北方第三道阵地上的日军炮兵大队,迅速做好了开火的准备。 八门明治38年式105毫米野炮昂起了炮口,打着赤膊的日军炮手们纷纷冲上炮位,打开弹药箱,从里面搬出炮弹。忙碌的装填手把黄澄澄的炮弹装进炮膛内,再加入发射药包,随后盖上炮闩,等待指挥官下达发射的命令。 根据观察哨反馈的中***队迫击炮射击的位置,日军炮兵指挥官大声喊着数据,最后挥舞小旗,大吼一声:“预备,开炮!” 105毫米野炮发出剧烈的颤抖,炮口吐出一团团橘黄色的火球,地面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呼啸的炮弹,向迫击炮发射的地方飞去,可惜这个时候那片阵地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呼啸的炮弹狠狠砸落地面,大地上腾起一团团火球,肆虐的弹片四处横飞,夜色中无比绚烂。 日军炮兵开火的刹那间,救***第五师炮兵团团长罗耀闽便根据弹道,迅速计算出鬼子炮兵的位置。 随着一声令下,炮团一营所拥有的20门苏制1927型76毫米榴弹炮和15门日制90式75毫米野炮一起发出愤怒地咆哮,仅仅一分半钟时间,一百枚炮弹便落到了日军的炮兵阵地上,刚才还在肆虐的大炮迅速哑了火。 “滴滴滴——” 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一个营的步兵,向日军的外线阵地发起猛烈进攻。 夜色中,日军隐藏的火力点开始发威,向外喷吐出一道道猩红色的火舌。暗红色的弹痕铺成了一张密集的火网,密集的子弹笼罩在冲锋中的将士头上,把他们压制得紧趴地上,抬不起头。 不过,鬼子的机枪火力点,很快就遭到第五师直属炮兵一营的打击,苏式和日式的榴弹炮一阵猛烈轰击,把那些暴露目标的火力点全部送上天空。鬼子兵布置在战壕上的机枪掩体悉数摧毁,五分钟后,再也看不到任何吐出火舌的工事。 步兵们没了日军的火力压制,迅速从地上跳起来,如同下山的老虎一样,呐喊着向日军的阵地扑去。 与此同时,狙击手和神枪手跟在步兵后面,在炮火明灭的光亮下,用准确的点射一个个消灭那些躲藏在暗处打冷枪的鬼子。 黑夜中,看不清楚中***队究竟投入了多少兵力,日军前线指挥官惊慌失措,再次动用炮兵和机枪兵,用明治38年式120毫米野战榴弹炮和九二式高射机枪,对准中***队冲过来的方向进行密集射击。 冲在最前面的将士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撂倒一大片,后面的官兵纷纷趴下,迅速寻找地形隐蔽身形。 “日军果然留有后手,幸好我只派了一个营的官兵进行松散式的佯攻!”胡继秧放下望远镜,向站在身旁的唐问吩咐: “让炮团一营继续开火,压制日军的火力!” 由于担心日军也采取诱敌现身一举歼灭的战术,所以今天炮团采取的是左中右三路分别布阵的方式,罗耀闽所在的这个炮兵阵地仅布置了一个营35门火炮,好在骤然遇袭,日军指挥官阵脚大乱,根本就没想过第一时间向对手的炮兵发起进攻,反而失策地炮击进攻的步兵,这就给了罗耀闽继续表现的机会,35门大炮向日军的炮兵阵地一阵猛烈轰击,炮弹像下冰雹一样,落在了日军的炮阵上方,把日军的120毫米野战榴弹炮炸飞,布置于炮兵阵地周边的高射机枪,损失殆尽。 日军失去了炮火支持,第五师的迫击炮迅速前出,密集的炮弹如雨点一般落在日军的阵地上,残肢断臂横飞。 冲锋的将士踩着炮弹的节点,果断突入到日军的第一道战壕中,手中的步枪,向被炸得晕头转向的鬼子射去复仇的子弹,牢牢地控制了第一道战线。 绥化火车站位于城市的东北部,处于第一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之间,随着第一道战线的沦陷,装甲列车已经可以开进拥有五个站台的绥化火车站,对准城池进行恐怖的大口径重炮轰击。 第五师成功拿下日军第一道战壕时,绥化南门外的战斗才开始打响。据守城池的日军,面临着向哪个方向支援的难题。 胡继秧没有任何手软,又向前线投入了两个营的兵力,继续***日军的防守空间,由于第五师采取了安家军特有的步炮协同、机枪压制步兵冲锋逐次***的凶悍战术,日军外围的第二道防线随即崩溃。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日军布置于绥化城城墙各处的炮兵观察员,发现城外的中***队没有大口径重炮,而且火炮的数量并不多。 眼见着外围两道战线沦陷,一直隐忍不发的日军***野炮兵联队长高木直树大佐终于忍不住了,布置有40门明治38式150mm野战榴弹炮的联队主炮兵阵地上,炮兵们开始调整炮口方向,在炮兵观察员的引导下,向城北的第五师炮兵阵地进行猛烈的炮击。 重达三十六公斤的炸弹,“轰隆隆”地落到了第五师炮兵阵地上,仅从爆炸时方圆数公里范围内地皮不断颤抖、就像发生五级地震这一点上,就可以知道炮击的强度和烈度有多恐怖。 好在日军的一举一动,都在胡继秧的预料之内,20门苏制1927型76毫米榴弹炮和15门日制90式75毫米野炮早在五分钟前转移,此时,炮兵团长罗耀闽此刻已经站在了炮团二营、三营、四营的主阵地上,默默地计算绥化城里日军炮兵阵地的方位。 当日军进行第二轮炮击的时候,罗耀闽马上报出一连串数字,待炮兵校对完射击诸元后,一声令下:“开炮!” 由苏制152毫米加榴炮、203毫米榴弹炮组成的重炮群,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铺天盖地的炮弹呼啸着飞入绥化城内,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日军炮兵阵地上,冲天的火光和剧烈的爆炸声迅即传来,四野一片回响。 爆裂的弹片和狂暴的气浪,无坚不摧,把***控重炮的上千名日军炮兵撕裂后送上天空,重炮被炸得***解体,变成一堆堆破铜烂铁。 绥化城最大的威胁,就在胡继秧的巧妙布局中,灰飞烟灭。 第一四〇二章 战绥化(一) 第一四〇二章战绥化(一) 苏州留园,五峰仙馆。 “老师,适才在会议上让您受委屈了!”安毅与张治中相对而坐,脸上满是歉意。 “无妨,这原本就是我一再要求你这样做的,何来委屈之说?”张治中微微摇头,眼神中满是沉痛和遗憾:“我指挥作战确有诸多失误的地方,停战这一日多来,我一一回忆总结,每每追悔莫及。至今我还清晰记得那名坦克连长脸上的委屈和不甘,固执和偏见害人不浅啊!开战前,我低估了日军的实力,向委员长保证,两日之内必定拿下日租界,但随着战局展开,我才发现***人早已把租界经营得像铁桶一般,消耗上万兵力依然不能突破日军之核心阵地。委员长对此很不满意,加之坦克团的无谓消耗,更加重了心结,我听说委员长已招南京养病的一民(朱绍良字)将军商议淞沪战事。 “一民将军乃委员长于***振武军校及***陆军士官学校学业的师弟,甚得委员长器重,北伐时即担任军政厅长重任,二次北伐后贵严将军四十军编整,一民将军取代贵严将军,执掌由四十军编整的第八师,此后长期担任方面军大员,此番问计于一民将军,不是冲着我的是什么?我叫你在会议上发飙,是想在调离前,找个由头好好敲打一下我麾下那群骄兵悍将,由你来开这个头,我才好借题发挥,不管最后是否留在这个位置上,能为国家民族多保留一分元气算一分吧。” 安毅宽慰道:“放心吧,老师,以您和校长相知相契的亲密关系,校长是不会随意临阵换将的。战前谁能想到,战区会遭遇台风袭击,谁又能想到,日寇会趁着暴风雨来临之际突然增兵浦东一线?如今在日军大兵压境的情况下,战事能维持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安毅,你无需宽慰我,其实我让你这么做,也存有一定的私心。校长对我的积怨和愤怒,通过你的嘴发泄出来,心情肯定会好上许多,说不定我可以借此转危为安。”张治中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安毅真诚地说:“能够为老师和校长化解矛盾,学生不胜荣幸。老师对接下来战局演变怎么看?” 张治中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这仗还有得打,听说趁着停战之机,日军开始大规模修筑外高桥、川沙和老湾口几个港口,不断地输送钢筋水泥等物资,日军分明是想把浦东经营成一个坚不可摧的桥头堡。” 安毅点了点头:“日军确实是在黄浦江东岸修筑永固工事,整条工事贯通黄浦江和金汇河,从长江出海口一直修筑到杭州湾,日军固守的决心很大,不过这也是我感到不可理解的地方,日军既然苦心积虑要开辟第二战场,其核心目的自然是攻陷南京,逼迫我国民政府投降,尽快结束战事,否则战争拖延下去,***的经济迟早会崩溃。但现在看他们在浦东的行动,又像是坚持长久作战,让人摸不着头脑。” 张治中沉思一会儿,缓缓分析:“这个问题很好理解,防守是为了更好的进攻,只要日军牢牢地控制浦东一线,那么他们就可以通过浦东这个地方,源源不断地向浦东地区派遣兵力,随后在战舰的保护下,分别于杭州湾和长江两翼实施强攻。 “日军舰炮的威力,此前我们见识过了,试想一下,若是日军用战舰炮火一路覆盖金汇河口至金山亭、金山卫、全公亭、乍浦一线,日军水陆结合,实施强突,短时间内形成局部优势,步步蚕食我们的阵地和生存空间,截断沪杭铁路和公路,进而将我上海军队与后方割裂开来,从战略上来说,这是一步极为高妙的应对,我们不能不引起足够的重视。” 安毅细细一想,张治中说得很有道理,如今日军占据着海军的绝对优势,空军实力也在稳步恢复,一旦再投入数量巨大的陆军,以***人的一贯狂妄自大,采取硬碰硬的方式强行突破是完全有可能的,因此原本心中隐隐不安揣测的日军会不会采取“声东击西”之计从江苏或浙江沿海登陆的疑虑消散许多。 告别张治中,已经是二十日凌晨,安毅放弃了去拙政园打扰返回苏州处理公务的叶子欣的想法,连夜赶往嘉兴,与夏俭等二十六军将帅商议加强浦东及杭州湾防线等事宜。 ...... 黑龙江省,绥化城。 由于绥化外围三道阵地连续丢失,同时深具威胁的日军野炮兵联队的重炮也损失殆尽,第五师和第六师将帅成功会师于绥化城东北方向的火车站。 “老胡,你们第五师攻城好大的声势,这么大口径的重炮,我们第六师想都不敢想!这些日子,我带着部队在南边小打小闹,天天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传来,不服不行!” 在前方激烈的枪炮声中,第六师师长何毅飞、副师长夏宇凌带着师部一干参谋人员,匆匆而来,向迎下列车的第六师师长胡继秧、副师长李啸和参谋长的唐问大声称赞。 自渡河作战以来,唐问表现极为出色,不管是作战计划的制定还是部队新兵种、新序列的建立,唐问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李啸觉得自己这个副师长挂着个参谋长名头颇有些站着茅坑不拉屎的味道,于是在占领瑷珲城后,主动向师长胡继秧建议,二人联名向救***军部提名,由作战参谋唐问担任师参谋长职务。总部很快就复电,同意了第五师的请求。 胡继秧笑着道:“若是没有兄弟部队支持,我们哪里能够取得这样的战绩?这次咱们合伙打下绥化,以后这大、小兴安岭,就是咱们的栖身之所,少不了合作的机会,以后这种客套话就不要再提了。” 何毅飞指着流光溢彩、弹雨纷飞的绥化城,问道:“这里距离哈尔滨不过一百多公里,打下后能守下来吗?” 胡继秧道:“守是肯定守不住的,不过这附近有的是大山,咱们就在这儿和小鬼子耗下去。打下绥化后,我们得抓紧时间坚壁清野,战略物资和机械设备全部运往瑷珲城,背靠苏联进行重建,然后坚决执行军部的命令,迁移平原地区的民众到远东进行垦殖,就算背上骂名也要果断行动,否则待日军援兵北上,这松嫩平原的人力物力就尽为日军所有。战争打的就是综合实力,人力也是一种巨大的资源,这个时候咱们不能有妇人之仁。” 何毅飞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双方将校大都是叙府士官学校的熟人,这会儿见面一阵寒暄,不知不觉就聊到了英明果断的胡继秧身上。现在第五师完全可以用暴发户来形容,不仅缴获大量日军的武器装备,再加上靠近苏联作战近水楼台的优势,又建立起了一个坦克团和迫击炮团,炮团的实力也再次得到加强,第五师兵强马壮,声势远在渡河作战的其他友军之上。 特种兵出身的第六师副师长夏宇凌上校有些惭愧,正是由于他的不理智行为,导致在强渡松花江时出现大量伤亡,结果渡河后只能采取游击作战的方式,骚扰敌人的后方,虽然通过缴获和发动群众,部队的实力有所增涨,但比起第五师来,就差得太远了。 胡继秧早就注意到夏宇凌的不自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老夏,你可是特种部队的天才,以后咱们第五师的特种大队建设,还得请你多加指导才是。你不知道,昨晚——现在该说前天夜里了,我们进攻北安的时候,特种大队可是发挥了巨大作用,没费多少工夫就占领了重兵把守的县城。咱们安家军这个优势,可得在咱们手里继续保持和发扬才行。” 听到自己的老本行,夏宇凌神色舒缓许多:“一定,一定!虽然制定作战计划统筹全局我不在行,但对于特种作战,我敢说北上的队伍中,没人能比得上我。这个忙我一定会帮,以后要长期在大小兴安岭地区进行游击作战,不好好***练一下特战技能怎么行?” “着啊!就等着你这句话了。走,上车叙话,前面把整条战线巩固下来发起下一波进攻还得一段时间,咱们先聊聊。” 胡继秧说完,就拉着何毅飞和夏宇凌的手上了火车。一行人刚刚走进指挥车厢,通讯参谋快步走了进来,大声汇报: “报告!六师侦查部队来报,哈尔滨日军抢修完呼兰河上被炸毁的铁路和公路桥梁,迅速派出援兵北上,目前其前锋部队已经顺着铁路旁的简易公路进至绥化东南方向五十余公里的石人镇,六师布置于公路铁路沿线的部队正在阻击。” 胡继秧和何毅飞对视了一眼,一脸的惊讶,显然都没有想到日军的援兵会来得那么快,这就意味着在进攻绥化的同时,还必须分出一部分兵力阻挡绥化西南方的日军,否则战局极有可能发生意料之外的变故。 “日军前锋部队有多少人?”胡继秧问道。 通讯参谋回答:“来援的是日军混成第二十八旅团及***三十五旅团,这两个旅团原本驻防于辽东半岛,于昨日上午抵达哈尔滨,此外这部援兵中还有伪军一个满员师,敌人援军加起来差不多有三万人!” “三万?鬼子倒真舍得下本钱!”何毅飞四处看了一眼,大步来到车厢壁挂着的、缴获自日军的北满地图,拿起指挥棒,指着石人镇北面十公里的白垩镇道:“白垩镇以南的铁轨,早就被我们六师劫掠一空,连铁路路基都给炸没了,因此,他们只能继续步行,短时间内威胁不到咱们。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我建议分出一部人马前往迎战,待拿下绥化后,再迅速南下,一举吃掉这股援兵!” 胡继秧若有所思:“一口气吃掉日军三个***旅团,胃口显得稍微大了一些,不过若是不解决这股敌人,我们接下来就不能放手发动群众迁移,所以就算再难啃,也得坚决地把它吃下来。” “可是,绥化城之敌也很重要!” 脸色严峻的唐问说道:“如今在绥化城内的守军数量不少,起码还有五千日军和六七千伪军,对手拥有城防上的巨大优势,我们两个师加起来有三万五千余人,若是分兵阻敌,这仗难度很大!” “我觉得,分出一个旅去阻敌,把我们六师的坦克和装甲车配备给阻击部队,应该可以完成阻击任务。日军快速北上,重装备肯定不会有多少,平原之上,正便于我们机械化部队展开。” 李啸提出自己的意见。 六师师长何毅飞点了点头,李啸的建议极为不错,以救***一个旅加上坦克装甲车,完全可以抵挡住一支没有重武器随行的日伪军轻步兵部队攻击。六师副师长夏宇凌却觉得李啸的建议有些不妥:“我们以不满两个师的兵力,攻击拥有坚固城防的守军,凭借的就是苏联援助的坦克和装甲车!若是没有这些先进的武器,我们很难击破日军的乌龟壳!到时候攻坚不力,防守也吃紧,这仗就没法打下去了......” 胡继秧笑着摇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你们说得都有道理,我觉得应该这样部署:分出部分坦克和装甲车协助防守,另外部分则参与进攻!一旦进入巷战,坦克和装甲车若是没有步兵协防,很容易被鬼子的“敢死队”炸毁,所以我认为,进入绥化城内的战车数量不宜过多!” 两个师的将校又经过合计,最后决定由第六师副师长夏宇凌亲自率领六师十八旅前往绥化西南方的兴隆镇阻敌,第五师派出在瑷珲得到苏联远东红军继续加强、已经扩编为一个团的装甲部队两个营前往助战。为加强炮火力度,第六师炮团和防空营配属给阻击部队使用,攻击绥化城的炮火,则由第五师炮团包了。 夏宇凌领命离去,胡继秧又向第五师奉命阻击的各部下达完命令,微微喘了口气,然后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为了在天亮前拿下绥化,胡继秧果断下令: “给炮团、装甲部队十五分钟准备时间,随后五师、六师,一起对绥化城外围阵地发起最后的攻击!” 绥化城里的日军,重炮群已经全部被摧毁,救***开始在被炮弹炸毁的铁路上,铺上铁轨,以便在部队发起进攻的时候,装甲列车可以贴近绥化城,用240毫米列车炮轰击坚固的目标。 与此同时,第五师炮团的加农炮和高射炮,悄悄向前移动,全部对准了绥化城方向。 最后的决战即将来临。 第一四〇三章 战绥化(二) 第一四〇三章战绥化(二) 安毅正靠着打盹儿,车子突然猛烈地刹车,若不是沈凤道眼疾手快,用手护住他的额头,估计就得与前面的靠背来一个亲密的接触。 安毅睡意全无,扯开沈凤道盖上的薄毛毯,转头问道:“出什么事了?”一边问,一边想推开车门下去看看。 沈凤道警惕地拉住他的手:“先别忙着下去,先听小九说说是怎么回事。” 安毅会意地缩回手,透过车窗上的防弹玻璃向前望去,只见在一轮明月照耀下,公路两旁波光粼粼,景色极为宜人。不愧是江南,碧波万顷,在其他地方很难看到这种湖连着湖的美景。 没过一会儿,林耀东从前面跑过来,凑到窗前道:“司令,十多个逃难的小孩子堵在前面,其中有两个小孩晕倒在路上了,据说是饿晕的。卫队已经控制了周围,下去看一下吗?” “小孩子?” 安毅左右看了一眼,除了湖水外别无参照物,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哪个地段,附近有没有我们部队驻防?” “刚过京杭运河,前面是平望镇,二十六军在这里设有一个兵站,负责物资中转和兵员招募工作,大概有一个营驻防。”沈凤道想了想回答。 安毅释然了:“这样的话,倒怪不了夏俭和虎头他们,预计是从水路从上海逃到这儿的。走,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下车越过十二辆大豹子,只见十余个六七岁大的孩子蹲在路上,身子蜷缩在一起。看到又有人到来,他们惊恐地抬起头,黑乎乎的脸上满是污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充满了凄怨与绝望。 看着这让人窒息的目光,安毅心中一酸,摸了摸身上,发现衣服口袋鼓鼓的,心中一喜。晚上和叶子欣、于可馨一起在苏州松鹤楼吃晚饭的时候,才知道昨天是于可馨的生日,安毅没有准备礼物,就叫小九去江南集团的苏州分部,要了些精美的糖果过来,其中就有巧克力糖。吃完饭离开时,叶子欣抓了一大把巧克力塞到自己的口袋,说开完会后肯定已经很晚了,巧克力卡里路高,正好填肚子,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安毅蹲***子,掏出巧克力,一一发到这些个小孩子手里。 “小朋友,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怎么没有大人和你们在一起呢?” 安毅看到孩子们不知所措的样子,也不气馁,又从衣兜里拿出一颗巧克力,示范着剥开糖纸,然后放到其中一个小孩子嘴边。刚开始这个孩子还很恐惧,但***了***,发现很美味,戒心顿去,贪婪地把糖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其余的孩子有样学样,也剥开糖纸,把巧克力放入嘴里,发出惊喜的欢呼声。 为首一个孩子看起来年龄稍大,几口咽下巧克力,壮起胆子说道:“叔叔,我们都是从上海来的。现在上海兵荒马乱,讨不到东西吃,我们看到租界里到处都是收容儿童的福利院,就和小伙伴们随便找了一家报名。 “昨天福利院的叔叔阿姨说为我们找到了收养的人家,要送我们到江北,于是从吴淞江一直坐船到这儿。可是那些叔叔阿姨太吝啬了,一路上一口饭都没给我们吃。半夜我起来***的时候,听到其中几位叔叔阿姨在说***话,我感到有些害怕,就叫上我们一干小伙伴,趁着船在前面芦苇滩休息的时候溜了下来,一路走到这儿,结果小六、小八饿晕了过去,把你们路给挡住了......叔叔,你放过我们吧,下回我们不会挡路了......” “叔叔不会怪你们的,等下还会带你们去吃饭。对了,小姑娘,你怎么知道他们说的是***话呢?” 安毅微笑着问道。这个孩子声音娇娇嫩嫩的,一听就知道是个女孩子。 社会果然是最磨砺人的,放到后世,这样的年纪还在父母怀里撒娇,而他们已经走上社会,要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 另一个脑袋几乎全秃,只有头顶竖着三根毛的孩子抢着说:“很简单啊,以前在虹口那边乞讨,那些***人最讨厌了,不仅不给吃的,还要打人,他们那叽里咕噜的话,很好辨认。” 鼓励地点了点头,安毅心里琢磨着,***人怎么可能那么好心,跑到中国来收容孤儿?想了想,又问道:“那个福利院收养的孩子多吗?” “多,好多!”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回答,为首那个小女孩说:“这家福利院有些古怪,我们进去后才知道,他们一般只收养一岁到三岁的孩子,还派有专人带,刚开始我听那些保育员唱的歌曲曲调很古怪,一直不明白唱的是什么,但今天听到他们说***话,我才想起那些都是***歌曲。小孩子很受优待,一日三餐都有保证,但我们这些年龄稍大的孩子却从来都吃不饱。” 安毅心中越发凛然,沈凤道和林耀东相互看了一眼,沈子凌、成世明都想说话,但安毅已经站了起来,吩咐道: “把孩子们带上车,我们先去前面的平望镇,给他们捣鼓一顿好吃的。马上通知夏俭和虎头,到平望镇来开会,***人把黑手都伸到我们眼皮子底下了,不斩断它,怎么能够放心?” “是!” 通讯参谋领命而去。 安毅笑着向孩子们道:“小朋友,叔叔带你们去吃饭好不好?” 安毅身上有一股天然的亲和力,小孩子些刚刚吃了他的巧克力糖果,一个个眉开眼笑,安毅丝毫也不嫌脏,把那个小女孩一把抱了起来,手上又牵上那个秃顶的小男孩,向自己的专车走去。 ...... 夜色中,绥远城最高指挥官冈本忠仁少将悄悄摸到了城墙上,就着照明弹的光亮,从望远镜里默默观察中***队的动静。 由于担心中***队突然发起炮击,导致冈本少将的名字列入第一批阵亡名单,参谋和侍从官不由分说,把冈本硬拽下了城墙。 冈本的运气着实不错,刚刚回到城中行署街的指挥部大楼,城外地动山摇的炮击声便又响了起来。 第五师炮团的三十门152毫米加农榴弹炮,五十门122毫米、107毫米榴弹炮和各种型号的高射炮,一百二十门70毫米和75毫米步兵炮、野炮和山炮,以及两百多门各种口径的迫击炮,齐声发出怒吼。 四百余门火炮的齐射,声势可谓惊天动地。 第五师这个炮团,完全秉承了苏联***炮主义作战原则,各种口径的炮弹,如同雨点一样向日军的防线上倾泻,短短的三四分钟时间,上万发炮弹把绥化城外日军的工事和堡垒翻了数遍,壕沟全部被炮火荡平,各种明碉暗堡还未发生作用,便变成了埋葬鬼子的活棺材。 炮火密集,爆炸开来的大火球连成了连绵不断的恐怖火海,形成了一道火焰和弹片的死亡焰墙,所有在炮火覆盖下的日伪军,全都尸骨无存,在火光中飞上天空,变成起火的破碎肉块。 自欧战结束后,日军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强度的炮火攻击?绥化城北部和东部的外围工事,被密密麻麻的炮弹炸得七零八落,残存的少数鬼子,躲进了防炮洞中,瑟瑟发抖。 猛烈的炮击停止,第五师直属坦克团第三营、四营,在两辆t-28中型坦克带领下,八辆t-26轻型坦克,一十六辆苏制ba-27四轮装甲车、五辆日制九二轮式装甲车从攻击阵地上冲出,向被炮弹荡涤后一马平川的日军阵地猛扑过去。 步兵们紧紧地跟在后面,向日军的阵地冲去。 十辆坦克和二十一辆装甲车,疯狂地向一切移动之敌展开攻击,第五师和第六师的地面突击部队,则在迫击炮和掷弹筒的掩护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日伪军防御工事,被猛烈的炮火炸得肝胆俱裂的日军,根本就无法抵挡如此迅猛的进攻。 坦克和装甲车,突破被荡平的战壕,撕裂日军的防线,一边继续向前突进,一边扫射着,子弹、炮弹打得左右两边阵地里飞溅出阵阵飞沙走石,鬼子兵和伪军接连倒在血泊中。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日伪军布置于绥化城外的最后三道防线,全部被第五师、第六师突破,布置在绥化城外的日伪军悉数被歼灭。 绥化城内,冈本忠仁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这时,一名参谋进入指挥部,匆匆汇报:“将军,城外的支那人突然停止了进攻,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哦?” 冈本忠仁有些惊讶,侧耳一听,城市东门和北门外的枪炮声,果然渐渐稀疏下来,疑惑之下,连忙来到指挥部四楼,站到面向东方的窗口前,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 日军统治东北后,每一座城市都会修建一座标志性建筑,作为日军英明统治的证明,平日里这栋用钢筋混凝土建设而成的四五层大楼,会充当伪政府的办公地点,一旦战争来临,便自动成为防守之指挥中枢。 放下望远镜,冈本忠仁转过头,对手下说:“面对我们坚固的城防,支那人一筹莫展,或许是知难而退,又或许是在寻找合适的攻城器械!战斗还没有结束,诸君还得继续努力。” “以支那人的猪脑袋,他们也有可能是想长期围困我们,想逼迫我们投降!”联队长小野申六笑着说。 簇拥在冈本少将身边的所有鬼子,听到这儿全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要是他们的领军将领生出这个心思,对我们而言,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了!现在我百万大军,正在源源不断向北满进发,要不了一周时间,支那游击队就会全军溃败。甚至不用等一周时间,昨晚关东军司令部密电,已经秘密调动两个***旅团北上支援我们,届时我们南北夹击,一定能够全歼城外这股支那军队!”冈本忠仁笑着说。 “一定要让蠢笨的支那人,尝尝我大***帝***队的厉害!”一名参谋嚣张地说着,全然忘记了他在大炮轰击城墙时的担惊受怕。 就在冈本忠仁和一群将佐谈笑风生的时候,城外再次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各种口径的大炮小炮,一齐向绥化城头射出暴雨一样密集的炮弹。 三十门152毫米加农榴弹炮,五十门122毫米、107毫米榴弹炮和各种型号的高射炮,一百二十门70毫米和75毫米步兵炮、野炮和山炮,以及两百多门各种口径的迫击炮齐射的威力,是何等壮观?成千上万颗炮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声,向日军的城防工事上狠狠地砸落下来。 炮兵们在炮位前忙碌得汗流浃背,不少装填手索性脱掉上衣,打着赤膊,紧张地来回搬运炮弹。 日军苦心经营了五年的坚固防御工事,一座接一座在爆炸声中飞上天空。 大炮狂人罗耀闽这一回算是过足了瘾头,看着城头腾起一团团烈焰,滚滚浓烟直冲云霄,不由畅声大笑。 城墙上的日伪军只觉得自己犹如身处惊涛骇浪之中,被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击波震荡得连脚跟都无法站稳。 遭受长时间猛烈炮击,城头的日伪军死伤累累,侥幸活下来的迅速钻入那些坚固的工事内部,祈望厚度达到四米的钢筋混凝土构架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事实证明,他们的祈祷产生了一定的作用,第五师炮团装备的苏式、日式火炮,对付那种厚达四米多的坚固工事虽然也起到了一定的破坏作用,但要彻底摧毁,不知道要浪费多少炮弹才行,短时间内缩到乌龟壳里的日军不用担心生命会遭受威胁。 躲藏起来的鬼子,听着外面铺天盖地的爆炸声响,暗暗庆幸自己逃得快,否则早就被凶猛的炮火给撕成碎片了。 就在指挥部里的日军将佐弹冠相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依然无法撕破城墙的时候,东北方的天空,传来一阵“隆隆”的轰鸣声。冈本忠仁惊讶之下,慌忙举起望远镜,只见从远处地平线上延伸过来的铁路线上,出现了一条黑黝黝的钢铁巨龙。 蒸汽机车发出恐怖的咆哮,喘着粗气,牵引着浑身布满炮口的装甲列车,碾过刚刚铺设完毕的铁轨,若猛虎下山一般,向着绥化城撞击而来。 日军指挥部里,所有人脸色都变得一片苍白! 第一四〇四章 战绥化(三) 第一四〇四章战绥化(三) 关东军司令部,植田谦吉大将来回踱着步,一脸的焦急。 夜幕刚刚降临,进攻至老爷岭一线,前锋正在强渡五林河而后队则需要分别驻守各关口要隘确保物资供应的各主力师团,接连传来警讯,在方圆五十公里范围内,遭到支那游击队无情的打击。支那军队充分利用其对地形的熟练程度,对大队及以下规模军队驻守的地点展开攻坚作战,当各师团、旅团派出主力前往营救时,则遭到频繁的阻击,原本日间走过的道路,突然变成了陷阱遍地、地雷密布的死亡地带,往往还没赶到出事地点,分布于各处的小股部队已经遭受灭顶之灾。短短的五六个小时,确认玉碎的大队已达三个,中队八个,如此巨大的损耗,是事前植田谦吉如论如何也没想到的。 如今不仅整个牡丹江东岸乱成一团,就连原本平静的牡丹江西岸也不太平了。入夜后,哈尔滨至牡丹江铁路多次遇袭,其中张广才岭近二十公路铁路遭到毁灭性破坏,驻铁路沿线的部队,非死即伤,损失惨重。 此外,刚刚占领方正、通河两县的第十二师团,后勤补给线路频繁遭到大青山游击队和其他抗联各部的联手打击,弹药和油料吃紧,被困于张广才岭、大青山、白石山之间的十二师团举步维艰,若不是可以通过松花江与哈尔滨相连,可以从频繁遭遇炮击的水路得到些补给,估计已经撑不下去了。 受困于兵力不足,植田谦吉根本不可能处处设防,只能选择重点区域进行防守,但这样的布局,却又给支那游击队和抗联极大的活动空间,导致各地随时都有可能挨打。如今,深入吉林、辽宁的支那军队,一部已潜出长白山,把触手伸到了四平、开原、铁岭等辽河平原地区,另一部则活跃于九台、德惠、农安等松嫩平原区域,大肆劫掠物资,迁移民众,对此植田谦吉忧心忡忡,却又无能为力。 从华北前线撤回的数十万大军,目前前锋刚刚抵达奉天(沈阳),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和参谋长石原莞尔少将正在赶往新京(长春)的路上。 满洲局势急剧恶化,尤其是北满地区,瑷珲城早已陷落,北安县城的混成第三旅团全体玉碎,如今就连绥化城也危在旦夕,这让一向自视甚高植田谦吉实在难以接受。 其他地方的事情暂且可以不想,但绥化城却无论如何也得抱住。绥化地理位置太过关键,其作为北满桥头堡的***意义也非常巨大,只有保住绥化,才能为整个满洲局势的动荡掩上一块遮羞布。否则,天皇震怒,内阁质疑,军部不满,自己这个大将也当到头了。 “混成第二十八旅团及***三十五旅团赶到哪里了?” 植田谦吉终于在地图前站定,已经六十二岁的清瘦老头,遭遇连番的打击,半秃的脑袋上头发越发稀疏,眉毛和胡须花白一片,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憔悴。 率领参谋团队乘坐飞机提前返回关东军序列的东条英机中将举起指挥棒,指向了距离绥化城三十余公里的白垩镇: “目前两个旅团正以每小时十公里的强行军速度,向绥化方向急进。只要***第三十一旅团能够死死地黏住支那军队,明日在我空军部队配合下,有极大的希望全歼支那军队于绥化城下。” 植田谦吉担忧地道:“能够坚持到明天天亮吗?冈本君接连发来电报,支那军队装备有大量苏制重炮,以及坦克、装甲车等攻城利器,绥化岌岌可危啊!“ 东条英机安慰道:“司令官,绥化城我亲自去看过,为抵抗苏联人的进攻,城墙全部用钢筋混凝土加固过,城防工事大多也按照三至四米的厚度用钢铁浇筑水泥筑成,寻常的炮火根本不能伤其分毫。按照设计要求,不敢说坚守三个月,一周时间是绰绰有余的,请给予冈本君足够的信心吧......” “报告!绥化急电,支那军队动用了装甲列车,冈本旅团长表达了与绥化共存亡的意愿后,便中断了联系!” “什么!?” 植田谦吉脸色巨变,和东条英机对视一眼,脸上满是绝望之色。 ...... 绥化城,躲藏在城墙掩体和防御工事中的鬼子,不管是官佐还是普通一兵,猛然看到出现在铁路上的装甲列车,都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少人甚至发出绝望的惨叫。这些鬼子心里都很清楚,装甲列车所装备的240毫米超级加农炮,足以撕毁一切坚固的防御工事! 喘着粗气的装甲列车,渐渐地停止了前进,车头的重炮发出一阵“当当当”的金属声响,硕大的240毫米重加农炮,缓缓地抬起了黑乎乎的脑袋,硕大的炮口对准了绥化城墙。 “哐当——” 装甲列车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车身猛烈抖动,炮弹发射时无比巨大的后坐力,使得车底的两根钢轨微微下陷。 黑乎乎的炮口吐出一条长达数米的长长火舌,240毫米重加农炮炮弹,高速旋转着飞了出去,向着五百米外的绥化城头一座高大雄壮看起来似乎坚不可摧的大型碉堡飞去,不到一秒钟,沉重的弹丸就好像菜刀切豆腐一样,撕裂开近四米厚的钢筋水泥壁,一头扎入碉堡内部。 “轰——” 一声巨响传来,碉堡洞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置身其中的三十多名鬼子在爆炸声中,化为一团肉酱,破碎的血肉和钢筋水泥块混杂一起,从破口处随着翻腾的烈焰,向外激射。 目睹这无比威猛的一击,所有藏在防御工事里的鬼子,这下都急了,在步兵和掷弹筒兵的催促下,机枪手们纷纷***起轻重机枪,向着装甲列车泼洒去密集的弹雨。暴雨般的子弹打在装甲列车车身上,“叮叮当当”火星四溅,皮糙肉厚的装甲列车却毫发无损。 没有理会鬼子的射击,装甲列车继续用240毫米重加农炮,对准那些在先前的炮火覆盖中巍然矗立的防御工事,一炮一炮把那些钢筋混凝土掩体送上天空。 目睹城防工事在逐渐消失,向关东军司令部发去诀别电报的冈本少将一脸凝重,大声命令: “立即组织敢死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干掉支那人的装甲列车,否则我们的城墙很快就会坍塌!” “嗨!” 一名联队长领命匆匆而去,此刻整个指挥部里的官佐,心中均升起不祥之感。 厚达两米、由钢铁铸成的绥化东门,在机械牵动下,缓缓开启,很快,从门洞里涌出黑压压一大片伪军士兵,他们脸上浮现绝望之色,向着装甲列车的方向猛扑而来。跟在伪军后面的,是额头缠着白色绸带用红色字体书写“必胜”二字的鬼子敢死队,在大队长、中队长、小队长和军曹身先士卒下,嘴里高喊着“贴闹黑卡,板载”,发起死亡冲锋。 跟随在装甲列车周围的t-28中型坦克,t-26轻型坦克,ba-27装甲车和九二轮式装甲车,喷吐出***的火舌。与此同时,装甲列车上的75毫米火炮和第四师、第五师集中使用的上百挺轻重机枪、迫击炮团的两百余门迫击炮,一起对准日伪军射击。 如此恐怖的火力,构筑成一道牢不可破的***线,冲出来的伪军士兵像是割麦子一样,纷纷倒在地上。没坚持到五分钟,冲出不到两百米,伪军就被打得尸横遍野,全军覆没。 当伪军消耗殆尽后,鬼子的敢死队立即暴露在了火力下,尽管鬼子兵一排排地倒下,腰间缠绕的炸药包被引发,发出巨大的爆炸,但这些被武士道精神***的军国主义分子,依然悍不畏死地前进,但人力岂能同钢铁的破坏力量抗衡?绝大多数鬼子敢死队员在三百米外就倒毙在地,有少数鬼子侥幸地逼近到一百米处时,却在狙击手精准的点射之下,变成冰冷的尸体。 鬼子堪称神勇的敢死队徒劳无功的冲锋,完全就是在进行自杀表演。第五师、第六师的步兵目睹这一自杀式的攻击,也加入到绞杀鬼子的行列中,就好像平日训练中打移动靶一样轻松自在。 消灭完大约四千多日伪军敢死队后,装甲列车又开始一炮接着一炮地轰击城墙上那些坚固的防御工事。经过半个多小时的炮击,绥化城的城墙已经是伤痕累累,其中城门左手边一段城墙更是被轰开一个宽达二十余米的豁口。 火车站站台上由普通列车车厢改造而成的作战指挥部里,胡继秧从望远镜中看到装甲列车炮击后的效果,非常满意。当看到城墙已经被打塌一大片的时候,立即转过头,以不容辩驳的语气下达命令:“命令前锋部队突击!” “滴滴滴——” 战场上再次响起嘹亮的冲锋号声,担任前锋的一个团将士从战壕中一跃而起,向着被装甲列车轰开的城墙豁口,汹涌席卷而去。坦克率先发动,带着部队发起冲锋,靠近瓦砾前,坦克炮口不断倾泻炮弹,泼洒机枪子弹。装甲列车上所有75毫米火炮也一起发威,用猛烈的火力压制残余的日伪军的还击。在装甲列车、坦克的火力掩护下,前锋顺利地冲到了豁口附近。 喊杀声惊天动地,日军一个个被复仇的子弹击倒在地,少数残余的鬼子从废墟里突然跳出,同扑上来的救***战士展开激烈的肉搏战。虽然那些鬼子的拼刺刀技术相当高明,但是根本阻挡不住如潮水般涌过城墙豁口的救***官兵的进攻。 就在这个时候,豁口两边再次涌出一批浑身缠满炸药包的鬼子敢死队员,他们向着突击部队猛扑过来,拉响了缠在腰间的炸药包。 “轰——” 一声声巨响传出,城墙豁口处的砖块、钢筋水泥残渣、残肢断臂和钢铁碎片混合在一起,随着腾起的火焰直冲云霄。遭到鬼子人肉炸弹攻击,第五师、第六师的前锋部队遭到极大损失,置身豁口处的三百多名将士,非死即伤,伤亡殆尽。 为了重新占回这个战略要点,两辆t-28中型坦克迅速向着城墙豁口冲过,碾压着支离破碎的砖块,停到了豁口处,压制日军的反扑。 鬼子见状不妙,立即组织第二批人肉炸弹,向豁口处猛扑过来。t-28坦克的机枪,喷吐出密集的火舌,子弹把扑过来的人肉炸弹扫倒一大片。就在日军的自杀队伍逼近到五十米,两辆坦克岌岌可危时,后续的部队已经赶到,轻重机枪摆开,迫击炮和缴获自日军的掷弹筒纷纷开火,密集的弹雨把那些悍不畏死的人肉炸弹送去见他们的天照大神。 “杀!” 又有一个营的救***官兵呐喊着冲入豁口,手中的莫辛纳干步枪,对准那些猛扑过来的鬼子人肉炸弹进行精确的点射,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一个个鬼子敢死队员,在自己腰间的炸药包的打击下,化为一团团血肉。 终于,恐怖的人肉炸弹清除干净,汇聚成不可阻挡人潮的第五师、第六师突前部队官兵,在巩固豁口处的防守后,呐喊着冲入绥化城内。 “冲啊!” 杀红眼的战士,顺着街道,杀入日军布置于各个房间的阻击点,与日军展开短兵相接的肉搏。 特种大队官兵迅速跟进,他们顺着残垣断壁,爬上支离破碎的城墙,通过一个个垛口,向那些不时吐出火舌的窗户进行精确的射击,击毙大量日伪军的机枪手和神射手,确保冲锋的步兵的安全。 收到前线的最新情报反馈,在列车指挥部里观察战局演变的胡继秧,放下了望远镜,与第六师师长何毅飞简单地商量了一下,然后向参谋长唐问说:“老唐,是时候了,命令突前部队分出一部迅速攻占城门,方便大部队入城作战。这个时候,日军的人肉炸弹差不多清除完了,坦克和装甲车也该进城参战,扫清残敌。提醒前方的将士,注意步坦协同,我不希望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好,是到给日寇致命一击的时候了!” 唐问点点头,立即走出指挥车厢,向待命的传令兵,仔细叮嘱。 接到最新指示后,担任突前的官兵,迅速分出两个营来,冲向绥化东门。将士们如同出闸的猛虎,进攻势头锐不可当,很快,驻守绥化东门的一个中队鬼子全部报销。战士们迅速开启厚厚的铁闸,成千上万的官兵一拥而入,同时坦克和装甲车也冲入城内。 坦克、装甲车、步兵、机枪手和特种部队战士,协同作战,坦克用火炮直射,摧毁城内的防御工事,特种部队战士用精准的枪法压制日军的神射手和打击远处的火力点,步兵和装甲车击毙那些企图靠近坦克的鬼子人肉炸弹,军官则用手枪近距离射杀企图贴身肉搏的鬼子。救***将士以锐不可挡的攻势,把战线一***向前***。 伪军士兵根本就没有见识过这样凌厉的架势,当他们看到平日威风八面的“皇军”纷纷中弹栽倒在地,吓得彻底失去了斗志,转身就后逃去。 “缴枪不杀!” 如闷雷一般的声音,惊天动地,受到提醒的伪军大喜过望,纷纷丢掉枪支,跪在地上,高举着双手,向冲过来的救***战士投降。 随着大量伪军投降,城内依然还在抵抗的,就只剩下两千多名鬼子了,抵抗力度减弱大半。 第五师和第六师毫不手软,坦克和装甲车继续用猛烈的火力,掩护步兵发起冲锋,其他机枪手、迫击炮手快速跟进,很快,城内那些临时武装起来的鬼子义勇队成员也开始举手投降。 激战一直从凌晨一点打到凌晨三点半,城内的残敌基本上被肃清完毕,只剩下一个大队的鬼子,在日军指挥官冈本旅团长的带领下,置身于坚固的伪政府四层大楼,负隅顽抗。这栋大楼不仅本身用钢筋混凝土筑成,就连外面的院墙,也用厚达一米的砖石混着钢铁修建,坚固无比。 第五师坦克团的两辆t28坦克,用坦克炮接连射了十几炮,除了在院墙上留下点点白痕外,别无收获。而鬼子则依托坚固的楼房,在高处各个窗口,向外进行打击,进攻的救***战士连续冲了三次,都无法取得突破,坦克的撞击,也无法撞开这堵厚达一米多厚的围墙,反倒出现了上百的伤亡。 接到急报的胡继秧,立即指示炮团,调动152毫米加榴炮前往攻坚。 五分钟后,两辆苏制“鲁索.巴尔特”半履带式汽车牵引着两门152毫米加榴炮,驶入了城内,迅速来到日伪政府大楼前。 炮兵把152毫米加榴炮放平,装填入高爆破甲弹,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大院院墙,火炮发出巨大的怒吼声,院墙应声垮塌。 随即,大炮继续发威,把个坚固的楼房炸得洞开一个个硕大的窟窿,楼房里鬼子惊慌失措,却又束手无策,惨叫声不绝于耳。 连续轰出三十余炮后,大楼已经摇摇欲坠,第五师、第六师将士,一涌而入,与残存的日军展开短兵相接的较量。 日军指挥官冈本少将,被高炮破甲弹击破楼房外壁后直接命中,尸骨无存,其余的鬼子也早就被炸得七晕八素,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没过十分钟,大楼里的日军悉数被歼灭。 至此,拥有大量轻重工业和充沛库存物资的绥化城,落入了救***的掌握中,整个东北的局势,发生了巨变。 第一四〇五章 战略调整 第一四〇五章战略调整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平望镇莺湖园东南方的平波岛上,与沈凤道、林耀东和一干侍卫晨练完毕的安毅,凭栏而望,莺脰湖美景尽收眼底,生出丝丝感叹。 “司令,据说这岛上有一座平波台,由道人周妙圆修筑于明天启六年,拜佛烧香船只凡途经莺脰湖者大多要上此台来进香,司令是否去烧上几柱香?”机要参谋沈子凌笑着说。 安毅晒然一笑:“求人不如求己,若是神仙鬼怪真的灵验,为什么放任日寇侵略欺凌我辈?在我看来,求神拜佛不过是求个心安理得罢了......对了,昨夜的抓捕行动如何了?” 沈凤道摇摇头:“还不清楚,我们回莺湖园就该差不多了。昨夜虎头和夏俭,截断了通往上海的水陆交通,连夜展开搜捕行动,估计收获不会小。” 安毅笑了笑,在侍卫的簇拥下,回到莺湖园的下榻地。 没想到还没收到二十四军和二十六军的消息,东北救***的捷报反倒第一时间传来。留下值班的机要参谋成世明,站到刚刚由参谋人员展开的大幅黑龙江东部区域地图前,对照地名,详细禀报: “昨夜救***展开大型破袭作战,在黑龙江、吉林、辽宁等地区,展开全线反击。首先是老爷岭一线,唐军长把第一师黄邦强一旅,布置于五林河北岸,利用北岸的优势地形及提前修筑的防御工事,顽强堵住了日军进攻的道路,我们在长城抗战期间的老对手——日军第八师团连续攻了一夜,每次其前锋部队刚刚渡过河,就遭到一旅迅猛而坚决的打击,一旅充分利用河道阻隔日军前后兵力脱节形成的局部优势,给予日军大量杀伤。 “一师谢逸第二旅布置于壳子河北岸的崇山峻岭之中,虽然这些山都只有300至600米高,但山高林密兼之日军路途不熟,不敢贸然深入,日军第二十一师团屯兵于壳子河北的平坝地带,等待向导或者是工兵侦查部队到位,预计从明日开始,将向东展开攻击行动。一师吴晓丹第三旅作为该方向的战略预备队,随时堵住前线漏洞,给鸡宁及平原地区民众转移赢得宝贵时间。 “日军第七师团,原计划沿着被破坏的绥滨铁路,向东进攻穆棱镇,在大青背山遭到我二师官兵迎头痛击。大青背山山势雄起,铁路完全是在狭窄的山谷中行进,二师王虎伟第四旅充分利用地形,给予第七师团沉重打击,尤其是我们事前在磨刀石镇构筑的永固工事发挥了巨大作用,日军连夜发起数轮强攻,均无功而返,目前日军第七师团已退回铁岭镇,估计今后的主攻方向依旧是冲着绥芬河方向。 “日军第一〇八师团和第三十八、三十九、四十、四十一共四个***旅团,分别布置于牡丹江东岸各城镇和关卡。昨夜救***动员了第二师两个旅,第八、第九、第十师三个师,外加紧急编成的第十一师和十二师,展开全面的破袭作战,日军布置于牡丹江东岸的战略要点纷纷被拔除,经过一整夜的作战,取得歼敌八千余的胜利。” 说到这里,成世明又来到另一张展开的吉林省地图前:“董金明师长率领的第七师,以万宝山、桦曲柳顶子、蚂蚁顶子诸山及舒兰县城为根据地,展开游击作战。经过多次试探,发现吉林日军抽调一空,各地防御空虚,于是果断向平原地区进军,顺利进入五常、榆树、扶余、德惠、农安、九台等地,大肆破坏日军精心构筑的集团部落,解救大量被圈禁剥削的民众。今日凌晨两点,第七师扩编后已经迅速扩大至四万人的部队全面出击,炸毁吉滨(吉林市—哈尔滨)铁路、新滨(长春—哈尔滨)铁路,并攻破榆树县城,缴获大量物资后安然撤退。目前长春日军已经紧急动员,又从松原调了一个***旅团攻向榆树。预计现在植田谦吉那个老王八已经一夜睡不着觉了。” 房间里传来一阵哄笑。 成世明再次换了个地方,来到参谋人员摊开的大幅辽宁地图前,指向地图上的一个个城市: “金洪默师长率领的第四师,于八天前占领桦甸县城后,即把县城交由抗联第一军和第五军管理,然后率领部队,昼伏夜出,沿磐石、辽源进入西丰县周边地区。三天前,第四师兵不血刃拿下西丰县城,然后继续以镇守该地日军守备大队的名义,向长春关东军司令部报平安。在取得一个较为稳定的落足点后,第四师于两天前正式进入辽河平原地区,大肆摧毁日军的集团部落,解救民众。今天凌晨,为了配合救***总部的行动,第四师炸毁了南满铁路四平至铁岭段多处铁路、桥梁,并于凌晨四点攻占了辽源县城。估计接下来调至沈阳的日军,恼羞成怒之下,会放弃北上,全力围剿第四师。” 安毅啧啧称奇:“唐红雷他们好大的手笔,现在东面、南面、西面都有了动静,想必北面声势也不小。” 成世明点点头,脸上满是兴奋:“救***第五师、第六师通力合作,于凌晨四点半攻陷绥化城,然后主力迅速挥师南下,利用装甲列车、坦克和强大的炮兵,在兴隆镇全歼日军北上增援的两个***旅团。不仅如此,第五师十四旅还拿下了北安以西的富裕县城,彻底堵死了日军北上大、小兴安岭的道路。在南满铁路没有修复之前,黑龙江地区敌我实力发生重大转变,短时间内,日军无法向黑龙江北部地区发起大规模攻势。” 成世明讲解完,安毅接过电文,对照地图细细揣摩,救***出人意料的发展壮大,一时间让他浮想联翩。 这时,恰好顾长风、夏俭等将领走进屋来,安毅连忙叫过他们,把东北局势阐述了一遍,然后谈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东北的形势发展远远出乎我的预料,现在仅仅只是救***就拥有十五个师,而且像第五师、第七师更是严重超编,我觉得我们应该再次加强救***的领导力量,彻底把这支秘密的军队打造成我们手里的一支王牌。我想把救***升格成为集团军,拥有一个司令部、一个军团、七个军级单位。其中,牡丹江以东原救***军部及下辖十一个师,可以考虑给三个军的编制,哈尔滨以北地区两个师,给予两个军并一个军团的编制,吉林的第七师、辽宁的第四师,考虑各给予一个军的编制。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发挥各路将领的主观能动性,在消灭对手的时候,更好地发展自己。” 顾长风和夏俭先后看完电文凝眉沉思,邓斌、谢驰、梁振宇、颜耀寰、邓传祥等两军将帅先后接过细细观看,再对照地图思索。 夏俭率先打破沉默:“那我们还得派遣精兵强将前去东北,而且这个人威望必须得大,足以压服那帮刺头,否则,一帮年轻人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谁心里也不会服气的。” “其实以继南的身份最为合适,他现在在第一战区担任参谋长,看起来位高权重,但实际上能够控制的,只有主力已撤至山西太原进行编整的第五军团。不过他目标太大,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若是在东北出现,谁都知道救***和我们有联系了。所以,这个人最好威望够大,但是又得声名不显......综观军中,这样的人不好找啊!” 顾长风思索了好一会儿,为难地摇了摇头。 安毅想了想,脑子里突然闪现一个人的名字:“咱们叙府绥靖公署军政署长兼武装警察部队参谋长李福强少将如何?老李是咱们安家军特种部队的缔造者之一,长期在叙府士官学校担任主任教官,负责特种作战的摸索和教育工作,连邓斌、安晋他们都服他,更不要说那一帮臭小子了。由老李来担任这个集团军司令官,没有人会质疑他的威望和资历不足。咱们给老李配上一个好的参谋班子,再从各军抽调些人手,基本上这事儿就成了!” 邓斌如同醍醐灌顶,连连点头:“如果是我师傅出马,那自然没任何问题。现在委员长和军委大员眼睛都盯在统兵将领上,没有人注意咱们军校的人事安排。而且我师傅一直很低调,中央军和各路地方军队中认识他的人几乎没有,也不怕引起外界的猜疑。” 众人纷纷赞同,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安毅没有任何迟疑,立即做出安排。等忙完下来,已经快中午了,这才有时间询问涉嫌盗卖婴幼儿和少年儿童到***这一桩案子。 夏俭简要地介绍了一下抓捕罪犯的情况,顾长风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是一个庞大的盗卖中国孩童到***的犯罪组织,由汉奸出面,在国内各大城市开办福利院,收养或者拐卖孩童到***,男孩女孩都要,主要是以四岁以下的孩童为主,一般最大不超过十岁。 “原本上海就是一条很好的出货港口,不过由于战火连绵,加之长江主航道被堵塞,***人没办法把人运出去,于是只好通过水路运到江北,然后由专人带到港口,乘坐渔船出海,到时候会有货轮在近海接应。 “根据抓获的汉奸和***人供述,自清末以来,***人便以各种名义在全国各地开办福利院,每年要从中国带走十余万少年儿童,现在被拐带到***的许多孩童已经成年,由于自小受到***教育,他们只以为自己是***人,却不知道骨子里流的是中国人的血,说不一定其中一些此刻正在与我们作战。” 待众人消化了下信息,顾长风又补充道:“既特战司令部在上海华界抓获涉嫌拐卖人口的三家福利院的老板和工作人员后,苏州、无锡、杭州等城市也开始行动起来。我和老夏已经通知我安家军驻各地兵站和江南集团保卫处的人,把所有涉嫌的福利院全部查封,孩子全部带到叙府去。” 安毅点点头:“好,我马上交代楚儿,腾一些房子出来,然后在大学生和中学生中招收老师和保育员,若是场地不够,不妨在叙府多修建一些校舍,我预计接下来会有一波收养的高峰期。 “战火复燃后,孤儿会越来越多,弃婴若是无人照顾,存活的几率很小,就让我们代替国家来承担这个重任吧!” “这样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若是以后又有人出来以慈善的名义行此勾当,该怎么办?”颜耀寰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这有什么难办的?自己办呗!咱们不仅自己办福利院,还开办收容所,少年儿童和那些确实有困难的难民,咱们统统收下来,全部用江南集团的车队运到叙府去。人力资源不可浪费,以后和小***干,没有人可不行!”夏俭大咧咧地说。 顾长风白了夏俭一眼:“说得轻松,你知道那样会花多少钱吗?现在不管是搞科研还是生产,都需要大把大把的花钱,每一分钱咱们都得用到点子上,现在部队自动化程度高,对后勤补给的依赖更大,不是那么简单的!” 安毅来回踱步,仔细思考,最后打定了主意: “夏俭说得有道理,咱们不能临时抱佛脚。就说此次淞沪大战吧,若是我们的准备充分一些,转移民众的手段多一些,就不会酿成松江火车站那一幕悲剧。我们现在的状况是不管是汽车还是轮船,出川时装载军火和补给物资,拉载得满满当当,回去一般都装不满,这部分运力可以统筹起来,装载难民。 “至于各地的福利院和收容所,可以委托和我们有生意往来的商家和地主开办,我们只需给一笔开办和维持运转的资金就行了,费不了多少事情,当然,我们得派出监管人员,甚至直接派出管理人员,确保孤儿和难民的利益不受侵犯。总之,不能让我们安家军这块金字招牌蒙羞!” 看到安毅主意已定,众将自然没有异议。在随后几个月里,遍布全国各地的带有“安”记标志的福利院和收容所,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安毅的善举,举世震惊! 第一四〇六章 恐怖的坦克师 第一四〇六章恐怖的坦克师 八月二十一日,南京。 一辆黑色的叙府产“金星”牌三开门豪华防弹轿车,在前九后五共十四辆黑色越野车的护卫下,缓缓驶出国府大门,向右行驶,经过清凉、玄武湖,然后出和平门,折而向西,向狮子山炮台驶去。 蒋介石端坐在汽车里闭目养神,他的气色看上去有些不大好,瘦削的双颊有些泛青,微微浮肿的眼圈现出疲惫和睡眠不足的迹象。宋美龄默不作声地坐在蒋介石身旁,脸色略显憔悴,她时而心不在焉地望望窗外,时而担忧地凝视眼前系国家民族安危于一身的坚强而又瘦弱的丈夫。 汽车重重地颠簸了一下,蒋介石睁开眼睛,问道:“到下关码头了吗?” 宋美龄微微摇头:“还没有。对了,达令,我有一个疑问,你日理万机,为什么想到要到码头亲自迎接新二军过江呢?” 蒋介石搓了搓脸,努力让自己精神一些:“张文白不会打仗,把好不容易辛苦经营起来的三个坦克连葬送在了租借......我听说新二军的坦克师,装备有大量叙府自主研发的新型坦克,所以想亲眼看看,明白我们中央装甲部队和安毅的坦克部队有什么差距,也好及时弥补,早日追上。” 宋美龄有些惊讶,美目波光流动:“小毅坦克部队的坦克比中央的坦克还要先进?这不可能吧?” 蒋介石握住宋美龄的手,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我也不是很清楚,上一回新二军北上蚌埠,我们还在庐山,这一次徐月翔无论如何要我来亲自看看。现在敌国人虽与我方达成默契,各自停战,但其国内扩大战争的呼声甚嚣尘上,这两天我总是做噩梦,梦到上海兵败如山倒,敌军兵临南京城下,进行惨无人道的大屠杀。亲眼目睹首都血流成河哀鸿遍野的凄凉景象,却无能为力,我心甚是惶恐。现在正好要东西来避避邪,若是新二军真如徐月翔所言,估计我可以睡个好觉了。” 宋美龄听到“大屠杀”三字,心中一紧:“达令,你也做这样的噩梦啊?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老是梦到鬼子在南京疯狂杀人的景象。其中有一幕我记忆很深刻,敌军先命令大约成百上千的中国人挖坑,挖完坑后把人全部赶了进去,然后架起机枪射杀,射杀完埋上土扬长而去。我也每每被这一幕幕恐怖的景象惊醒!” 蒋介石惊讶地转过头,与宋美龄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丝恐惧。 ...... 下关码头,道路两旁人山人海。听闻安家军南下淞沪,急需心理慰藉的南京市民,云集于此,争相目睹安家军坦克部队的雄风。 负责维持秩序的宪兵部队和新二军特务团官兵,早已把道路清理了出来,蒋介石的车队很容易地便进入了码头区,停靠在了一栋二层楼房前面。 在侍卫的护卫下,蒋介石和宋美龄先后下车,走进楼房,来到临江的窗前,凭栏远眺,只见北岸的浦口码头,船影憧憧,知道很快新二军的坦克师便会渡过长江。 这时,中央装甲兵司令徐庭瑶中将大步走进房子,来到蒋介石身边,正要立正敬礼,蒋介石笑着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拉着他指着江对面,问道:“新二军的坦克师有多少辆坦克?” 徐庭瑶恭敬禀报:“新二军是完全按照德国装甲部队编制而成的坦克师,拥有两个坦克团,一个反坦克步兵团,一个高炮团,一个特务团,一个工兵团,一个修理营,一个后勤保障营,一个装甲侦察连,一个通讯连。其中,每个坦克团拥有七十五辆中型坦克,反坦克步兵团拥有80辆装甲车,高炮团拥有88自走高炮60门、四联装中正五式机枪自走炮车20辆,特务团拥有30辆装甲车,装甲侦察连拥有10辆装甲车,可以说,这是前所未见的新型坦克装甲部队。” 蒋介石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说起来,仅仅这个坦克师就拥有150辆坦克和120辆装甲车,那个自走高炮和炮车是什么意思?” 徐庭瑶道:“我也不太清楚,据说是一种安装在车辆底盘上不需外力牵引而能自行运动的高炮。早在1914年,俄国就制造出了世界上第一门安装在卡车底盘上的76毫米火炮,目前德国的装甲部队也在组建自走高炮部队,我想新二军坦克师这个高炮团也是遵照这个原理组建的。” “这么说来,一个坦克师就拥有300多辆坦克和装甲车了?我的天呐,组建这样一支部队,得花多少钱啊?”蒋介石身边的宋美龄捂着嘴,惊呼起来。 徐庭瑶摇摇头,没有答话。 这个时候,一艘大型渡轮已经靠岸,三十辆坦克依次从渡轮上开了下来,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响,来到码头前的公路旁停下。 望着坦克车的雄姿,远近的南京市民,爆发出阵阵欢呼声。若不是有宪兵和特种大队拦住,估计这会儿已经簇拥到坦克前面,动手动脚了。 蒋介石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大步走出屋子,宋美龄和徐庭瑶快步跟上。 只见这些坦克全部涂上了安家军惯用的四色迷彩色,比起中央装甲兵旅的坦克,显得高大威猛许多,尤其是那硕大的坦克炮,给蒋介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新二军坦克师装备的坦克相比,原本觉得威武不凡的德国i型坦克,突然觉得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简陋得紧。 一辆坦克的顶盖揭开,一名身穿迷彩服,头戴护盔的少将快步跳下坦克,疾步走到蒋介石面前,立正敬礼: “报告!第一〇三师师长李跃武向委员长致敬。” 蒋介石正想了解这种从未见过的坦克的性能,连忙抓着李跃武的手,大步走到坦克边,摸着坦克的外壁,大声问道:“李将军,请问这是什么坦克,护甲怎样,威力如何?” 李跃武介绍道:“禀告委员长,这是我们叙府在综合美国m1931坦克、英国维克斯系列中轻型坦克、法国雷诺系列中轻型号坦克、淞沪作战和长城抗战缴获的敌军各种型号坦克、意大利菲亚特系列型号坦克、德国i型和ii型坦克特点的基础上,采用叙府兵器研究所针对装甲车研发的倾斜式前装甲和侧装甲设计,由特种合金钢经最新焊接工艺制造的新一代坦克。不同于德国产坦克,我们采用了由美国福克斯公司动力研究所研制的大马力柴油发动机进行驱动,安全性方面更有保障。” 蒋介石默默点头,抬头看着那硕大的炮口,眼中满是兴奋。 “我们这款坦克设计布局极为合理,由车体、炮塔、发动机、操纵装置、传动装置、底盘和悬挂装置等组成,我们的坦克共有五对巨大的负重轮,第二和第三对轮子之间有一定间距,每个轮子的悬挂装置均独立安装,横向悬挂在装于车体内的垂直螺旋弹簧上,驱动轮安装在后部以提高抗打击能力,通过交错排列的履带链环上的中心导轴凹模驱动宽度达48.2毫米的履带。我们的坦克战斗全重为27.2吨,能够穿行于山地和泥泞地带。” 听李跃武解说到驱动装置,蒋介石难得地在众人面前蹲下身子,仔细查看。 李跃武又继续介绍:“坦克车体悬挂于履带之上,前装甲和侧装甲厚43.8毫米,后装甲为39毫米,顶部装甲为19毫米,除驾驶员舱室和车体内安装的机枪外,斜装甲没有缝隙,驾驶员舱室安装有潜望镜。炮塔周围斜装甲倾角60度,防弹能力出色,相当于75毫米厚的垂直装甲。炮塔后面的后装甲稍稍抬高,用来安装发动机舱格栅以及两侧有排气管的发动机观察孔盖,方便检查和维修。 “我们的坦克载员三人,分为炮手、填装手和车长,由车长观察地形,掌握无线电通讯系统,指挥坦克并协同其他坦克作战。我们的主炮为德国50mmkwk39l/60滑膛炮,威力大,射速快,副武器是一挺中正五式通用机枪,完全可以满足作战需要。” 蒋介石摸了摸厚厚的装甲,转头问道:“生产这样一辆坦克需要多少钱?若是在军队中进行列装,是否能大幅度提高部队的生存能力?” “具体价格不知道,但相信不会少于五十万元。其实困扰中国发展坦克的并非是钱的问题,而是油料供应难题。就是这些坦克和装甲车,已经导致我们的油料库存大幅度吃紧,为此已经多方筹措,悄悄通过滇缅公路走私油料,但这样始终治标不治本,以后油料的补给会更加困难。在我看来,若是大量发展坦克,但油料补给却跟不上,后果也不过就是多了些钢铁炮台,对部队战力提高不大。”李跃武谨慎地回答。 蒋介石大为失望,但想想也有道理,坦克、装甲车、汽车、飞机、轮船等机械驱动的运输和作战工具,本来就是吞噬油料的怪物,现在中国沿海尽被敌军封锁,要想获得油料补充极为困难。看来自己梦想的发展中国自己的装甲部队,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谈话间,又是几艘渡轮靠岸,驶下一辆辆坦克和装甲战车。 新二军坦克师的装甲战车再次引起了蒋介石的注意。这些装甲车中,不仅包括四年前叙府大阅兵时展示的“猎豹二型”六轮战车,还包括一种八轮战车,主武器是一门37毫米反坦克炮,副武器是一挺中正五式通用机枪。 经过询问,蒋介石知道这是叙府兵器研究所去年定型的新款“猎豹三型”装甲战车。 相对而言,坦克师高炮团所拥有的自走对空武器让蒋介石微微有些失望,原来所谓的自走,不过就是由专门半履带运输车牵引的k3688毫米高射炮和在半履带车后部加装四联机枪架罢了。据李跃武介绍,牵引k3688毫米高射炮的,是由叙府汽车厂所生产的特制八吨级半履带卡车,车上搭载炮班成员及个人装备,车身后方有88炮的弹药箱。 看着杀气腾腾的钢铁洪流,蒋介石突然生出一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豪迈气概。 虽然坦克部队隶属于安家军,但不管怎么样也要服从自己的命令,若是再加上全部装备“猎豹”系列战车的第一〇二装甲师以及按照德国山地师编制而成的新二军第一三六师,可以想象这样一支部队出现在淞沪战场,对敌国人而言,是何等的威胁。 “或许,面对我强大的机械化部队,敌国人真有求和的可能!” 蒋介石暗暗想道,与有着同样想法的宋美龄对视一眼,积蓄心头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脸上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 第一四〇七章 五亿美元的交易 第一四〇七章五亿美元的交易 杭州,西湖畔的谭公馆。 今日,在此前肃贪行动中抓捕的江浙两省共计一百一十二名因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贪污受贿导致吴福线、锡澄线国防工事不堪使用的腐化堕落分子,将在钱塘江畔的白塔旁,进行公开审判,凡是贪污超过一千元的,一律枪毙。 对于发战争财和敢于向打军队、向国防设施打主意的人,安毅向来只有一个字:杀!只有坚决制止这股歪风邪气,刹住政府和军队的贪腐之风,才能保证部队的战斗力,保证关键时候不至于发生意外。 关于此次审判,昨晚蒋介石亲自下达命令,由第一集团军军法处长程明泽少将担任主审官,昨天刚刚成立的军事委员会第一部、第二部、第四部、第五部及军政部军法司、军务司、会计处均派出要员陪同审讯。 一经查实,即认定为反革命分子,坚决予以***!不管牵涉到谁,一查到底,决不姑息养奸,败坏政府和军队的名声! 原本抽出时间来到杭州,安毅是想堵住那些求情或者是施加压力企图翻案的人的嘴,但蒋介石这个态度一表,原本的暗流涌动顿时化作风平浪静,尽管许多人背地里把安毅和安家军恨得要死,但在表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痛心疾首大义灭亲的姿态来,媒体上指责安毅独断专行飞扬跋扈的文章也瞬间消失不见,剩下的都是一片叫好声。 午睡时间刚过,安毅揽着脸上春潮尚未消散的卡普兰的小蛮腰,漫步于西湖湖畔。沈凤道和林耀东带着人远远地跟着,没有打扰两人难得的甜蜜相处时间。 “安,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大约两万犹太人迁移至滇南,后续的客轮还在不断向钦州港进发。但共济会的长老会认为这样的速度还不够快,德国纳粹政府针对犹太人的***越来越多,民间关于反犹的话题越来越尖锐,迟早有一天会大爆发。这次我来杭州,便是肩负重任,求你帮忙的。” 卡普兰头依偎在安毅肩头,媚眼看着安毅坚毅的俊脸,可怜兮兮地说道。 “可是——” 安毅犹豫一下,据实而言:“现在我们正在与***人打仗,眼下虽然暂时战争平息下来,但谁也不知道战争又会在何时爆发,而且可以预料,一旦战火复燃,中日两国将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我们川南政府的财政,原本就因为******我们的对外贸易通道,而显得异常吃紧,若是一下子增加那么多人口,不知道我们能否承受得了。如果犹太难民大量迁移进来,我们政府却连他们基本的生存权利都无法得到满足,我宁肯他们留在德国,至少暂时有个温饱。” “不!按照纳粹政府对犹太人的一贯仇视态度,一旦选择动手,那一定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卡普兰连连摇头:“放心吧,安,我的爱人,你的卡普兰是不会让你吃亏的。接到任务后,我向长老会为你争取了一个很好的条件,滇南每收留一名犹太人,我们共济会就会向江南集团在瑞士的银行户头上打入五百美元,只要收留20万犹太人,就会有一亿美元的进账,若是收留一百万,那就是五亿美元的收入。有了这笔钱,你也不用担心财政压力了。” 安毅大为惊讶,停下脚步,严肃地看着卡普兰:“亲爱的,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这么优厚的条件,为什么会找到我?中国现在正在打仗,并不太平,你们为什么会想到向处于战火中的中国移民呢?难道就不怕受到池鱼之灾吗?” “国与国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的关系,确实很无奈!”卡普兰毫不退缩地盯着安毅的眼睛,有些苦涩地说:“实际上,现在全世界都在反犹,由于德国政府拒绝为犹太人签发签证,再加上宗教信仰、风俗习惯和财富分配不均等诸多原因,英、法、波、意、荷、比等国不管是政府议员还是军队要人,都对犹太民族充满了偏见,不等我们找上门就关闭了谈判的大门,就连印度、澳大利亚、南非、加拿大等殖民地政府,也对我们的提议说不。 “想想也真够讽刺的,美国一向自诩为******的国度,但是,由于担心引起德国的误解,给美国政府实行的在欧洲保持和平的政策带来阻碍,同时国内也有一股汹涌的反犹势力存在,比如福特就公开撰写了一篇《国际犹太势力:世界上迫在眉睫的问题》的文章,形成巨大反响。所以,目前美国政府只是允许少量犹太裔专家、学者移民美国。除了中国外,我们别无选择。” 安毅默默地点了点头,继续挽着卡普兰的手向前走。 卡普兰稳定下了情绪,又道:“当然,我们这么做也并非是无的放矢。上个月先期抵达滇南的犹太裔学者和科学家,组成了一个庞大的考察团,探访滇南和川南的工厂企业,得出一个让人几乎不敢相信的结论:现在川南的发展潜力惊人,工业规模至少已达到***的一半,科技水平却已经达到甚至超越了***。莉泽.迈特纳、普朗克、能斯脱、索末菲、玻恩、尼尔斯.玻尔、利奥.西拉德等专家学者,还拜访了传奇科学家特斯拉教授,特斯拉教授说叙府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没有种族和宗教歧视的地方,他在叙府的研究所工作得很开心,因此原本去年他和你约定的工作时间就到期了,但依然没有选择离开,特别是现在中国遭遇侵略,他短时间内更不会离开叙府了。为此,特斯拉教授还动员我们的犹太专家,把滇南真正当做自己的故乡,继续从事自己的研究,为人类科技进步而不懈努力。” 安毅没想到犹太移民给自己的评价这么高,来到湖边的柳树下,驻足眺望远处西湖中央三潭映月的景观,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道: “卡普兰,以我们俩的亲密关系,对你我也不会隐瞒,依照川南政府和德国政府之间的良好合作关系,我们只要在钨、锰、锡等有色金属交易中做出适当的让步,加大加快吸纳犹太移民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你也知道,在钨矿石供应这一块上,我控制的江南集团拥有绝对的话语权,现在全世界百分之八十的钨矿石都是由川南集团提供的,唯一的区别是以前交货的地点是在上海等沿海城市,现在改到了北部湾。但是,据实而言,我不希望犹太人只是把中国当做前往其他国家的跳板,在困难来临的时候,没有与我们同甘共苦的决心和勇气,只想着逃避,这样的人我们是不欢迎的。 “因此,移民到滇南的犹太人,我准备给与他们中国国籍,犹太人和白俄一样,可以安心地在川南、滇南工作和学习,但犹太人成为中国公民后,必须履行中国公民的职责!在未来的中日战争中,支持川南政府只是最基本的要求,他们也同样要参加军队,保卫‘自己’的国家。在川南政府辖下,犹太人只能和我们的人民一样,享受普通国民待遇,也就是说,获得中国国籍的犹太人将完全和中国普通公民一样享受权利和履行义务!” 卡普兰愣住了,冷静思考许久,才幽幽问道:“亲爱的安,你能保证我们犹太人在加入中国国籍后完全享受平等的国民待遇吗?能够保证不会因为无端的猜忌而***我们吗?” 安毅笑了笑:“亲爱的,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在川南甚至中国的影响力吗?我安毅说过的话,还没有做不到的!我可以向你做出承诺:我们川南政府会用立法的形式来保护犹太人的权益!保证你们在欧洲几百年来所遭受的种种不公平对待不会发生在这里!” 卡普兰释然了:“那好,我立即将你的意见转达给共济会的长老们,我想现在全世界除了川南政府之外,没有谁能帮助犹太人了,因此你的要求应该能够达到。亲爱的,我得离开了,你在杭州要逗留多久?” “估计会逗留一晚上,不过即便离开了也没关系,你只要到江南集团在各地的办事处询问一下,就知道我在那儿了。” 安毅说完,看到卡普兰闭上眼睛,踮起娇小的身子,向自己抬起头,不由灿烂一笑,轻轻地吻上了她的芳唇。 ...... ***,自内阁举行国民战争精神总动员会后,短短的几天时间,崇尚武运和忠君爱国的***国民变成了一个个战争狂人。举国上下,一片响应之声,各行各业都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纷纷派出代表前往东京,向倭皇表忠心和支持出兵支那,严惩残暴的支那人。 金融家和工业界实力人物成立了“国民精神动员中央联盟”,为政府筹措巨额战争经费。教育界掀起了“拥护圣战”的热潮,不仅狂热的大中学生纷纷投笔从戎,就连许多有身份的年轻教师也身体力行,脱下受人尊敬的西服换上军装,唱着热血沸腾的军歌上前线。 在***妇女会发起慰劳前线将士的活动中,无论白发苍苍的母亲还是牵肠挂肚的妻子,人人连夜赶缝各种吉祥物、鞋垫、肚兜之类的“千针物”,将浓缩的情感送往军中。就连受******影响的左翼工会也发表声明,谴责支那政府和支持本国政府的战争行为。 今天出版的《读卖新闻》上,东京大学教授寿龟松尾撰文道:“战争决不仅仅是种个人行为,它是群休和群体、民族和民族、国家和国家之间生存竞争的对抗。亚洲地大物博,生产落后,亚洲诸国人民的生活长期受到贫困愚昧的困扰,谁能解救他们?西方人不能,亚洲是亚洲人的亚洲,唯有我大***帝国的光辉才能照亮亚洲大陆的黑暗!” 横滨的《每日新闻》,转发了一个女中学生所写的日记: “这些天来,通过不同途径了解到在支那爆发的战争,同学们义愤填膺......支那人真是可恶,他们明明又贫穷又野蛮,可是偏偏要和伟大的帝***队作对。同学们都说应该派出军队去占领支那,把支那广袤的土地纳入帝国的管辖!我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三井财阀控制的《中外商业新报》,刊登了记者采访一名高年级男生的话: “我爸爸是一名海军少佐,他参加过满洲事变,在上海和长城打过仗,得过帝国金鸽助章,我从小一直很崇拜他,但这次不同了,我已经光荣地被江田岛海军学校录取,我的愿望是当一名优秀的海军舰长,让大***帝国的太阳旗,飘扬在世界的每一个港口......” 大阪《产经新闻》,也不甘落后,采访了本地一名杂货店老板。杂货店老板豪迈地说:“我是一名预备役军官,一直期待着天皇陛下的召唤,做生意虽然是我们大阪人的爱好,但若是战争需要我,我会把生意交给太太,然后乘船去支那狠狠地教训那些肮脏的支那猪。此前我已经捐献了十匹布,购买了十万爱国公债!” 在全民的精神躁动下,要想报纸销量好,只能紧跟读者需求,《朝日新闻》也成为了鼓吹战争的帮凶,他们通过一名护士的嘴表达了对战争的看法: “医院只分到一个支前名额,院里的护士小姐争着报名,争上前线,用实际行动报效帝国,效忠天皇陛下,有的姐妹还咬破手指盟誓,结果我幸运地入选了,亲人和邻居都以我为荣!” 不过,今天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是报道了一名叫做松尾君代子的年轻寡妇,在村里为战死在支那廊坊的夫君进行的祭奠仪式上,当场袒胸***,剖开了自己的肚子,捧出自己的心脏,以身殉夫,令所有热爱战争的“正直”的***人,再次深受教育。据说倭皇裕仁听说这件事后,异常感动,专门下达敕令,为该烈妇立贞节牌坊一座。 经过这样频繁的鼓动,***国民的战争热情空前高涨,让***内阁和军部深受鼓舞,再次下达了扩军二十个师团的命令,整个***向着战争的轨道,急速前进。 第一四〇八章 以退为进 第一四〇八章以退为进 吉林省,长白山老马大山何家屯。 已经被任命为东北集团军第七军军长的金洪默少将站在地图前,目光炯炯,神色严峻。在安毅的力主下,东北军所有将校都被授予相应的安家军军衔,虽然南京政府军事委员会和军政部不会承认,但却会被记录到安家军的档案中,在福利和待遇方面会有大幅度提升,这也算是一种巨大的荣誉。 此次编整,原救***军长唐红雷被任命为东北集团军副司令长官,授予安家军中将军衔;原救***副军长张戒任集团军参谋长,安明祈担任集团军***部主任职务,两人均授予安家军中将军衔。 集团军司令部下辖第一、第二、第三军共十一个步兵师,并在叙府再次派遣的五百名将校到达后,即组建集团军直属教导师、警卫师、炮兵师和装甲师。此外,叙府方面还派遣了一千名西南政法学院、叙府理工学院、川南医学院应届毕业生及送来部分教学器具,在已经成立的鸡宁士官学校的基础上,建立东北士官学校、东北***学院、东北理工学院和东北医学院,彻底解决东北集团军发展中面临的人才不足问题。 第一、第二、第三军和集团军总部直属部队,组成东北集团军中央作战集群,以三江平原周围的群山万壑为根据地,依托苏联远东地区便捷的物资支援,与日军进行针锋相对的游击作战; 救***第五师升格为第四军,第六师升格为第五军,在此基础上组建东北集团军北满军团,由胡继秧担任中将军团长职务,原第六师师长何毅飞担任中将副司令,第五师参谋长唐问担任少将军团参谋长。北满军团下辖六个步兵师,拥有整个东北集团军最为精锐的军团直属装甲师、炮兵师。北满军团组成东北集团军北方作战集群,将利用大小兴安岭地区的崇山峻岭,与日军进行巧妙周旋; 救***第七师,升格为东北集团军第六军,下辖三个步兵师,董金明担任少将军长职务,在长春、哈尔滨、牡丹江之间的山地和平原地带展开游击作战,破坏日军的经济建设,牵制关东军有生力量; 金洪默的第七军,集团军方面也给予了三个步兵师的编制,作战区域是长白山及周边地区,充分利用金洪默长期在此打游击熟悉地形的优势,进行运动和破袭战,打击日军的运输和补给线路,分散其指挥机关精力,为主力决胜创造有利条件。 就在安家军各部喜气洋洋庆贺部队升格之际,云集于奉天(沈阳)的日军已经发起了迅猛的攻势。 从华北紧急回援的十三个主力师团、二十一个***旅团以及大量***军、伪满军,没有丝毫迟疑,立即兵分两路,左路军沿南满铁路迅速北上,在各主力旅团直属工兵联队以及五个***工兵旅团的恐怖施工能力下,被破坏的南满铁路未及一天便全线修复,至二十二日夜,左路军顺利抵达伪满洲国首都新京(长春),留下一个师团和三个***旅团,其余部队继续北上,紧急支援北满战事。 右路日军沿吉奉铁路(沈阳至吉林市)***,虽然这一条铁路也被第七军破坏多处,但在日军数量庞大的主力旅团直属工兵联队、***工兵旅团及机械化辅助设备帮助下,如一股洪流一般,滚滚向前,短短的两天时间,该路大军迅速巩固了抚顺、清原、海龙(今梅河口市)、磐石等铁路沿线城市的防御力量,并且在占据优势兵力的情况下,由工兵部队沿铁路沿线修筑铁丝网和防御堡垒。 这一路日军进至吉林市后,没有继续北上,而是迅速投入到对附近地区的大扫荡中,加上伪军和从朝鲜调过来的***军,总数多达四十五万人的部队,宛若一股蝗虫,向吉奉铁路与南满铁路之间山地与平原区域进行每一座山头的严密大扫荡。 金洪默看着地图,暗叫一声“好险”,若不是自己嗅到风声不对,果断把部队从辽北平原和山地、丘陵地带拉回吉奉铁路以东来,估计这会儿已经陷入日伪军以铁路为柱、公路为链、碉堡为锁的包围圈中。 位于吉奉铁路与南满地图中间的哈达岭、摩离红山及辽河平原地区,地处日军统治的腹心地带,建设有大量的铁路和公路网络,加之此处的山脉大多是那种三、百四米的小山头,不利于部队的隐藏和转移,一旦被日军发现咬上,加上其空军部队助战,有极大的可能被优势日军包围歼灭。 “老金,抗联一军来报,日军正在加强京图线(长春—图们)铁路沿线防守,显然是想采取相同的壁垒战术,困死咱们。杨靖宇军长询问咱们下一步的动向。”第七军副军长洪玉普少将大步走到金洪默身边,递上一份电文。 粗略瞟了一眼,金洪默转头看向眼前跟随自己四年的挚友,问道:“安老大和第四厅有什么建议?” 洪玉普道:“安司令日理万机,不会注意到我们这个局部战场的情况。从我们安插于伪满军和关东军中的暗谍回馈的信息看,日军在未来一段时间,将继续把辽北吉奉铁路与南满铁路之间的山地丘陵地区详细梳理一遍,重建集团部落。目前是日军兵锋最盛的关头,第四厅建议我们避实击虚,决不能与日军硬碰!” 金洪默抬头看着地图:“咱们南下来劫掠的粮食物资,倒是足够过冬用了,但是,日军京图铁路横亘于我们与苏联远东地区进行联络的要道上,就像一条绳索捆住了咱们的手脚,若是不坚决打掉它,以后我们与集团军中央集群及远东红军的联系就会中断,弹药物资和粮食供应都会出现问题。因此,就算日军集结重兵,我们也要坚决地破除日军的囚笼。老洪,你看,这京图线周边地区崇山峻岭,交通极为不便,倒是个打游击的好地方。” 洪玉普笑了:“怎么,主意已经定了?” 又黑又壮的金洪默牛逼哄哄地道:“当然,跟了安老大那么久,要是连他的一分谋略都没有学到,我这个师弟也太逊了吧?这次老子给他来个掐头、断尾,攻击中央,让鬼子明白我黑瞎子绝非浪得虚名!” “军长,副军长,总部急电!” 毕业于江南理工大学,又在叙府士官学校深造过的第七军参谋长朱哲夫上校来到地图前,把电报交给金洪默,然后拿起指挥棒,指向吉林市至图们一线: “总部决定在未来半个月内,发起京图铁路会战,截断日军京图线与朝鲜境内北鲜线之间的交通运输,破坏日军的碉堡群和***壕,使我们两个游击区紧密地联在一起。初步意向是中央集群调动一个军,配合我们第七军,共动用超过六十个团的兵力,南北夹击,拿下图们、延吉、敦化中任意一座大城市,打击日军的嚣张气焰,迫使其主力分兵南下,减轻集团军中央集群面临的压力。 “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 洪玉普听完朱哲夫的讲解,脸上满是笑容。金洪默从朱哲夫手里拿过电文,细细看完,把朱哲夫未讲述部分念了出来: “另:昨日日军第七师团在其空军四十余架战机配合下,大举进攻滨绥铁路大青背山一线,我正面堵截之二军二师六旅经过顽强抵抗,在要塞和阵地悉数被日军摧毁的情况下,主动撤离。昨夜,我滨绥铁路沿线部队发起奋勇反击,日军第七师团于磨刀石镇陷入我军合围,后在紧急赶到的日军第一〇八师团接应下,方才脱困。此外,由于图佳线(图们—佳木斯)铁路、公路尽为我军所破坏,同时在日军前往林口的路途上,我第一军遍设地雷,日军第八师团与二十一师团举步维艰,至今依旧在五林河南北的老爷岭崇山之间徘徊不前。” 念完后,金洪默大声赞道:“也不知道安老大是怎么培养的人才,这些年轻人一个个智计百出,战术灵活多变,原本中日两军实力对比看起来是一边倒的局面,如今小***竟然硬是被拖得难进寸步。我估计十天半个月小***都休想进至林口县城,更不要说鸡宁了。或许三江平原地区,我们可以长久保住!” 参谋长朱哲夫上校摇了摇头:“军长,我认为形势没有你想的那么乐观,根据总部的最新通报,抗联第八军军长谢文东昨日在方正县城以西的姜家庐投敌,赵尚志第三军不知究竟,在率部前往与第八军汇合途中,在大青山以西的二洪山地区遭遇日军第十二师团伏击,损失惨重。 “现在,日军已经在汉奸和关东军哈尔滨特务集关的配合下,牢牢地控制了松花江上游地区,随时都有可能沿着松花江,攻向中游的依兰县城。抗联第四军军长李延平、副军长王光宇及第九军军长李华堂已经向我集团军总部紧急求援,我中央集群第三军两个师,已经紧急乘坐火车经林口前往佳木斯,力争在日军到来之前赶到依兰,否则以抗联第四军、第九军扩大后加起来不足一万人枪的队伍,挡不住日军的攻势。” “谢文东投敌了?” 金洪默一阵愕然! 其实谢文东这个人,金洪默早就看出其抗日意志不够坚决,态度首鼠两端,属于那种偷奸耍滑、有便宜就占碰到硬仗就溜号的小人,但南满、东满、吉东、松江(北满)省委、哈尔滨特委及抗联高层始终坚持应团结一切力量抗日,满足谢文东种种非分要求,却对其消极抗日视而不见,终于导致今日惨祸的发生。 洪玉普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看了一眼周围,凑近金、朱二人,小声道: “第四厅转来个消息,莫斯科方面派人到了哈尔滨,正在四处联络抗联各部,关东军哈尔滨特务机关其实早已经察觉,但却视而不见,放任其活动。你们也知道,现在远东红军和莫斯科方面闹得很僵,矛盾越来越尖锐,总有爆发的一天,而我们的利益却是与远东红军牢牢捆绑在一起的,若是我们在与日寇作战时,后院失火,会相当麻烦。” 金洪默和朱哲夫相视一眼,均感到问题的严重性。 第一四〇九章 兄弟重见 第一四〇九章兄弟重见 叙府总医院住院大楼的四楼,是特护病房之所在。 安毅身着一身平常的作训服,来到四楼,让沈凤道和林耀东领着侍卫留在楼梯口,快步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听到门声响,宽大病房里一左一右两张病床上平躺着正在断断续续交谈的两名大汉一起侧过脑袋,一眼就看到脸色还略显苍白的安毅,惊讶之下,脸上浮现一片潮红色。 “大哥,二哥,前段时间小弟身体不适,后来又担任第三战区参谋长,需要翔实了解前线的一切信息,一直抽不开身,请恕小弟这个时候才来看望你们!” 安毅大步来到两张病床中间,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只见两条铁骨铮铮的壮硕汉子,这会儿竟然形容憔悴,眼睛深深地窝陷下去,露在被褥外面的肌肤,一块块青紫的伤疤触目惊心。尤其是张承柱,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头发竟然白完了,安毅心中一阵酸楚,眼睛顿时红了起来。 “咳咳——” 胡家林咳嗽几声,待气息平顺过来,才微微责备道:“司令,你身体也才刚刚好,怎么不趁着中日停战,抓紧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哪怕调养恢复一下精神也是好的......这样从前线和叙府间来回奔波,受得了吗?” “是啊,四.....四弟,杜易已经把......东北的......事情全告诉我们了!我们......心里都很清楚日军停战的真正用意。你......你这样撒手不管回到叙府,若是.....战火重燃,你又不在战区,委......员长怪罪下来,怎......怎么办啊?”张承柱声音沙哑,说话结结巴巴,显然毒气带给喉咙的创伤还未好完全。 安毅摆了摆手:“不妨事的!两位兄长,放心吧,我也是综合研判形势,确定***人不会在东北战事明朗之前动手,才悄悄回叙府来的。现在外界还以为我在杭州与季宽兄(黄绍竑字)商谈正事呢。季宽这次到杭州,肩负着委员长彻查国防工事、整顿政府和军队贪污***的重任,他以湖北省主席的身份,兼任军事委员会第一部部长,有他为我打掩护,谁敢质疑? “此次回叙府,我除了看望两位兄长和受伤将士外,还会到研究院各研究所和钢铁厂、军工厂、飞机厂去走走看看,万吨级水压机正式投入使用、大马力风冷和液冷航空发动机研制一再取得突破、蚊式战机生产线研制成功、晶体管和真空三极管研究也有不小的进展,还有大型运输直升机研发定型等等,意味着我们叙府与世界发达国家之间的科技差距正在一步步缩小,科研战线的专家学者们功不可没啊!我要在新落成的叙府大礼堂宴请他们,亲自向他们的辛勤劳动表示感谢,祝贺他们取得的伟大成就!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还会到滇南去看看,大量犹太人的迁移和定居,从而带来的就业、创业、投资、科研立项、子女教育、社会福利等方方面面的问题如果不妥善予以解决,会出大乱子的。犹太人几乎都是高学历者,比起以前我们收留的白俄综合素质更高,若是他们值得信赖的话,我们急需的高级技工、医生、护士、大学讲师和科研人员都有着落了。” 胡家林若有所思,好奇地问道:“既然我们这么缺人,为什么你还会让老李带走那么多今年叙府各所大学刚刚毕业的学生?这样一群年轻人到苏联远东地区去,能够为我们带来什么好处呢?” “连二哥都猜不出来,其他人更想不到了!”安毅畅快地笑了起来,一屁股坐到了胡家林的病床边沿,接着道: “他们的作用可不仅仅是教书育人那么简单......这次东北各游击区大约会向苏联远东地区迁移两百万华人,而且后续的人还会源源不断地送到远东去屯田,我们提供的高产种子已经送抵了海参崴,包括水稻、小麦、玉米、马铃薯、番薯等作物及农用塑模等生产资料已到位,接下来一段时间,远东会掀起一股种植和垦荒潮,在满足基本的生存问题后,相应的移民后代的教育问题就会提上议事日程。想想看,数十万孩童从小接受的是安家军的民族主义思想教育,他们长大后会怎么样?” 看到胡家林和张承柱一脸深思,安毅又道:“西伯利亚的古拉格集中营,可谓苏俄一个最神秘的地方,自肃反风潮盛行以来,全苏联大半的科学家、工程师和专家学者被送入了集中营进行思想和劳动改造,他们可以说是凝聚了苏俄科学文化结晶的精英群体。自从远东红军将古拉格集中营强行解散,所有关押犯人全部无罪释放后,这些人中的大部分进入了专门的科研机构,另外一些则分别进入了红旗远东大学、西伯利亚大学、西太平洋大学、共青城大学、海洋大学、红旗远东师范学院、哈巴罗夫斯克大学、红旗远东农业大学以及新创办的六所大学担任大学讲师,大大充实了远东的科研和师资力量。 “以我们与远东方面的良好合作关系,他们的核心研究结构肯定会对我们敞开大门,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获得苏俄最尖端的科技。迄今为止,我们已经得到了大量德国、美国的最新研究成果,若是再加上苏俄的高新科技,那我们叙府的科研水平会上升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 安毅的话,让胡家林和张承柱恍然大悟,精神大振,连声称赞安毅的远见卓识。 安毅站起来,在病房里来回踱着步,组织着思路:“现在外蒙古政府实际控制在苏俄远东红军手里,那些外蒙古权贵就像是被布柳赫尔元帅***纵的木偶,叫他们向东不敢向西,日前外蒙古政府已明确向莫斯科方面表达了不会借境给苏维埃中央红军的意见。莫斯科方面也担心过于激进的手段,会把蒙古逼回我国民政府的怀抱,因此只能囤积重兵于贝尔加湖一线。现在双方围绕着贝尔加湖,不断构筑防御工事。” “四弟——” 张承柱有些奇怪地问道:“我看你镇定自若的样子,好像不担心布柳赫尔他们会打败仗一样,难道你对你的那些老师就如此有信心?” “当然有信心!” 安毅自信地道:“若是说以前我还担心过远东军区会打败仗,但随着古格拉集中营的红军将校纷纷加入远东红军,这种担心几乎就不存在了。莫斯科采取的自上而下的大清洗,对军队战斗力的削弱难以想象。许多原本是营长、团长的人,现在骤然坐上师长军长的位置,以苏军那种僵硬的体制,估计得适应相当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战力。尤其重要的是,现在肃反之风方兴未艾,人人自危,部队人心涣散,还怎么打仗啊?我估计不准备充分,莫斯科方面是不会动手的。” 胡、张二人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安毅豪气干云地道:“我已委托老李向布柳赫尔、柳申科夫、互林、瓦西里等老师表达我对他们的敬意,并且提议开辟叙府—乌兰巴托—赤塔—伯力航线。我们现在的an6大型客机可载员五十人,航程高达四千五百公里,载重量高达六千二百公斤,最高时速达三百九十公里,巡航速度为两百八十公里,跑这条航线一点问题都没有,争取每天都有一个航班,这样我们就与远东真正联系在一起了。” 说了许久话,胡家林和张承柱的精神都差了许多。就在安毅想告辞时,胡家林突然问道:“小毅,不知道第五军团怎么样了?” 安毅知道胡家林割舍不下对第五军团、对第十七军的思念,连忙安慰:“放心吧,胡子!鲁逸轩的能力你还不了解吗?不会出问题的。现在第五军团正在太原编整,第十七师、新五师、新六师、第一七〇师四个师的骨干,依旧是我安家军百战老兵,各级主官基本上都有在叙府士官学校受训的经历,虽然战斗力比不了从前,但编成后只要多磨砺一下,会闯出一片天地来的。 “三哥的六十八师驻防保定,保护咱们华北的物资中转中心,这可是咱们一手打造出来的铁血劲旅,只要军团内部多加交流,其他各师战斗力进步会非常明显!” 胡家林点点头,竭力挤出个笑容,然后疲惫地闭上眼睛。 病房门突然打开,叙府总医院院长李梅生、副院长朱谨怀推开门走了进来。 “司令——” 李梅生大步走到安毅身边,张开双臂,激动地和安毅拥抱在一起,眼里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狠狠地抱了一把,安毅松开臂膀,扶着李梅生的肩膀,看到他腮旁的泪水,打趣道:“怎么了,小郎中?都堂堂的***少将了还随便流马尿,也不怕人笑话你,对了,见过老沈了吗?” 李梅生不好意思地拭去泪水,笑着道:“在病房外已经见过了,刚才大哥已经说了我,可是见到你我还是忍不住!” 安毅又向含笑站在一旁的朱谨怀招呼道:“朱院长,我还没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还有,这次总医院抢救第五军团受伤将校非常成功,受到毒气弹攻击昏迷的一百三十六名将校全部获救,在战斗中受重伤的二十八名将校,也均救转回来,我以你们高超的医术为傲。” 朱谨怀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谦虚地说:“这一切还得归功于司令,若不是司令这些年来注重医疗卫生建设,医疗器械和急救设施先进,加之我们的药物研究所硕果累累,各种新型的消炎药物层出不穷,哪里有这样好的抢救效果?” 安毅正要客套,朱谨怀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司令,我在德国海德堡大学留学时的几位老师正失业在家,他们是外科临床、神经外科、眼科、皮肤科、内科临床等方面的专家,医术精湛,司令为什么不请他们出来做事呢?” 安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高兴地说:“这样的医疗专家自然是多多益善,若是他们有意愿来中国,我可以派专机去德国接他们......” 朱谨怀道:“他们此刻就在滇南,正在领取滇南政府的失业救济......” “犹太人!他们是移民到滇南的犹太难民!”安毅恍然大悟,看到朱谨怀不住点头,思考了一下,断然道: “这样吧,朱院长,后天我可能会去滇南,你回去后做好准备,随时等候我的消息,我和你一起去见见你的导师们。” “谢谢司令!” 朱谨怀眉开眼笑地道。 第一四一〇章 一生何求 第一四一〇章一生何求 在总医院院长李梅生的陪同下,安毅又看望了黄智、章祖颖、杨冠、黄应武、宗行真、鲁雄、随康等受伤的第五军团将校。 看到一干生龙活虎的老弟兄,全部虚弱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就连一向贫嘴的“鹦鹉”黄应武都难得说几句话,安毅忍不住淌下了热泪,反倒引来弟兄们一阵安慰。 一一探视完弟兄们,又与下班后前来医院探望丈夫或者是送来饭盒、煲汤的长辈们聊了聊,闲下来时安毅已经是饥肠辘辘。看看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就想先回西园填饱肚子再安排接下去的行程,这时安毅突然想起自飞机失事后还没见叶青一面,连忙询问李梅生。 李梅生欲言又止,但看到安毅炽热的眼神,知道纸终归包不住火,只得据实道:“司令,我希望你能振作......叶小姐大脑皮层功能严重受损,处于暂不可逆的深层昏迷状态,丧失意识活动能力,但皮质下中枢可维持自主呼吸运动和心跳,此种状态医学上称之为植物状态,也就是说,叶小姐现在......” 安毅脸色大变,一把抓住李梅生的领口,大声道:“小郎中,老沈不是告诉我,说你说的青姐生命体征很平稳,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吗?为什么会这样?” 李梅生一脸严肃:“司令,叶小姐确实没有生命危险,她的脑干仍具有功能,控制血液循环,向体内各个器官输送营养,还能消化与吸收,并可利用这些能量,维持身体的代谢,包括呼吸、心跳、血压等。对外界刺激也能产生一些本能的反射,如咳嗽、喷嚏、打哈欠等。现在世界上不乏病人突然醒过来好转的先例,所以我说的没有错!” 安毅松开了李梅生,向快步上来的沈凤道和林耀东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然后对李梅生道歉: “对不起,小郎中,我刚才失态了......带我去看青姐,现在我都不知道你们说的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小郎中,我可警告你啊,我要看到青姐本人,你不要再搪塞我......” “司令,无需向我道歉,我能明白你的心情,或许叶小姐听到你的声音,会奇迹般地醒过来,也说不一定!” 说罢,李梅生叹息一声,带着安毅向建在医院后面翠湖边的一栋造型别致、古色古香的五层大楼走去。 这是总医院重病监护大楼,和总医院的其他楼舍一样,安装有叙府电机厂生产的起降机,可以实现无障碍地把病人送入高层病房。 位于五楼的白色病房里,叶青安静地躺着,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床头旁边的输液架子上,吊着一个大大的瓶子,维持着身体的正常运转。 安毅踱步走进房间,来到病床前,慢慢坐下,与叶青相处时的情景,一幕幕涌上心头。 “安毅同学,你最大的理想是什么?” 这是叶青受龚茜委托,到黄埔军校第一次采访自己时提出的问题。当时自己慑于国共两党在军校内的纷争,不愿意出这个风头,就拿浑话搪塞她,引来一阵娇嗔,此后两人就纠缠不清起来。 第二次见到叶青,是在进入浙江作战后。 在蔡忠笏的陪同下,已经是《中央日报》主任编辑的叶青再次采访身为***团团长的自己。这时自己已经知道宣传的重要,对叶青的提问知无不言,回答得实实在在非常得体,把北伐后一次次战斗的残酷和艰辛表现得淋漓尽致,把军威、信念和军人的血性融入一个个战例中娓娓道来,采访一直持续了三个半小时。 由于斯时夜深人静,两人单独相处,突然有了那么一丝不清不楚的暧昧。此后,在叶青的灵机一动下,就有了名闻天下的《模范营》一书的出炉,自己和部队也伴随着这一本书,逐渐成长壮大,自己带领的军队也第一次有了个响亮的称呼——“安家军”。 第三次见到叶青,自己已经是***师的将军了,北伐军总部在蚌埠举行大型记者会,自己遭到白崇禧的算计,受邀出席记者会。在会前的晚餐会上,叶青把《纽约时报》驻华记者卡普兰介绍给了自己。 与犹太人合作的契机,以及与卡普兰之间的情缘,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和叶青之间的一桩桩过往的事情,就像电影一样在安毅的脑海里浮现...... 随着和叶青的交往增多,一份莫名的情愫逐渐累积, “你知道你姓什么吗?” “嗯……安……我姓……安……” “龚茜是你什么人?” “我姐……” “叶青呢?叶青是你什么人?” “情人……” 想起自己装醉捉弄叶青时的情景,安毅嘴角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再想想自己与叶青之间的诸多情感波折,一种刻骨铭心的感觉又让人黯然神伤。 “怎么进来的?” “嗯……你的所有侍卫都得叫我声姐,姐姐正大光明进入弟弟的房间看望探视一下,谁敢拦着……” “青姐,你就不怕小弟真的把持不住了吗?” “来吧,要了姐姐,姐姐这辈子就求你这一次,姐姐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自己最爱的人,绝不让自己的人生留下任何遗憾……来吧、快来吧!姐姐快融化了……姐姐需要你……” 这是在中原大战记者团到南阳采访时,叶青首次下定了决心,可是,紧要关头,却被前线的战事打断。 后来随着叶青的未婚夫在第一次淞沪会战中被日军战机炸死,自己和叶青的情感终于水到渠成,可是,迫于叶家、卢家的面子,顾虑到楚儿和云儿的感受,这份情感和对茜姐的情感一样,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对此,安毅一直觉得亏欠叶青甚多,可是,还没等到想出用什么方法弥补,叶青却失去了知觉,或许这辈子都不会醒来了。 安毅越想越悲痛,情感累积,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在珠链一般的泪水中,安毅轻轻握住叶青的手,哽咽地说:“青姐,你的小毅想你了,你能给小毅一个机会,给你自己一个机会,醒过来吗?” 叶青的脸依旧是那么安详,对于安毅的亲切呼唤,没有任何反应。 安毅泣声道:“青姐,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醒过来?我真的不知道,也没有办法,你的小毅现在很彷徨,很恐惧,害怕你不能醒过来,知道吗? “青姐,你不能这么离开我,不能!我们还有大把的幸福时光需要一起度过,我要给你和茜姐,一个公开的名分,让你们快快乐乐的,光明正大地和我在一起!青姐,你能应我一声吗?应我一声吧!” 泪眼婆娑中,看到叶青依然平静的脸,安毅心中越发酸楚,俯***子,伏到叶青的胸前,大声哭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安毅才止住哭声,坐直了身体,捧起叶青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脸上,悲声道: “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当伙计、进黄埔、工兵连长,模范营长......直到现在的集团军司令、参谋次长,可是这又怎么样?连心爱的人都不能保护,这样的风光又有何意义......青姐,我唱首歌给你听,要是你听到了,握紧我的手,算是给我一个鼓励,行吗? “冷暖哪可休,回头多少个秋,寻遍了却偏失去,未盼却在手。我得到没有,没法解释得失错漏,刚刚听到望到便更改,不知哪里追究?一生何求,常判决放弃与拥有,耗尽我这一生,触不到已跑开,一生何求,迷惘里永远看不透,没料到我所失的,竟已是我的所有......曾妥协也试过苦斗,梦内每点缤纷,一消散哪可收,一生何求,谁计较赞美与诅咒,没料到我所失的,竟已是我的所有......” 余音袅袅,长久地在病房里回荡。 病房外,小郎中泪如雨下,终于忍不住转身离去。 沈凤道和林耀东的眼睛也难得地红了,两人长吁短叹,满怀唏嘘。 半小时后,安毅从病房里出来,整个人已经恢复了平静。 “回西园去吧!估计楚儿她们已经等得很急了。” 安毅边走边说,来到楼下,他对林耀东道:“小九,我给你放几天假,好好陪陪卡捷琳娜吧!许多东西,要到失去了才觉得很珍贵,与其那样,不如现在就珍惜身边的人。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有老沈陪着我,出不了事的。” 林耀东略微犹豫,看到安毅认真的表情,终于点了点头:“好吧,不过滇南我会去的,我带着卡捷琳娜和我儿子一起去,就当是***旅游了......怎么样,司令,你是我儿子的干爹,飞机票和差旅费你会包了吧?” 安毅乐了,踢了小九一脚:“滚你的蛋吧,老子什么时候找你们要过钱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倒是许久没见过我那干儿子了,带上正好,给你们一家三口创造个一起出游的机会......” 目睹林耀东驾车离去,安毅才钻进车门,对随后进来的沈凤道说:“老沈,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真的不准备找一个对象了?” “刚才在病房外,我听到你的哭声了,情感折磨人啊,还是敬而远之地好!”沈凤道陷入了某种回忆中:“况且,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心头的倩影,没有谁可以取代......” 说到这里,沈凤道摇摇头,努力挣脱负面的情绪,转过头问道:“司令,刚才收到几份各地转来的情报,有心情听吗?” 安毅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讲吧!” 这时侍卫们已经分坐前后的车辆,十二辆大豹子组成的越野车队,开始缓慢起步。沈凤道整理了下思绪,说道: “东北局势持续恶化,抗联第一军参谋长安光勋、军需部长胡国臣率一千二百余人投靠日军,在日军和叛徒的内外夹击下,杨靖宇将军所部遭受重大损失,全军几乎战损一半......杨靖宇将军请求与我东北集团军第七军汇合,一同对日作战。 “集团军总部将领会商后,担心抗联一军中可能还会出现叛徒,连累到要对京图铁路展开大规模作战的第七军,拒绝了这个请求,但让金军长给他们送去两千条枪和部分粮食辎重,聊表心意。杨靖宇将军明白金军长的难处,收下了礼物,但要金军长带去的部队把抗联一军中一万五千多名妇女和儿童带走,金军长答应了下来。” 安毅点了点头:“妇女和儿童是无辜的,金洪默做得对!现在***人来势汹汹,东北地区云集了上百万大军,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投敌是可以想象的。抗联成员组成极为复杂,有许多像谢文东那样的投机者藏身其中,只要稍有挫折,就心灰意冷,琢磨着为自己寻找退路。而且受苏联肃反风潮影响,对同盟军极为友善,对自己人下手却特别狠,大量指战员没有死在鬼子的枪口下,却把生命断送在自己人手中。这也是北上支队出发时,我一再交代唐红雷他们不要与抗联涉入太深的原因。” 听安毅评点完,沈凤道继续汇报下一条:“红军第八路军整编完毕,朱德出任第八路军总指挥,彭德怀为副总指挥,司令在黄埔军校时的***部副主任叶剑英担任参谋长,司令的黄埔一期师兄左权出任副参谋长,任弼时任***部主任,***为副主任;司令的黄埔同期同学***担任一一五师师长,黄埔军校***部秘书兼***教官聂荣臻担任副师长;贺龙担任一二〇师师长,肖克担任副师长;刘伯承担任一二九师师长,司令的黄埔一期师兄徐向前担任副师长......” “等等,连贺龙都担任一二〇师师长了,那我师弟黄汉呢?我记得当初二六军团汇合后,加起来还没八千人枪吧?” 安毅听到这里,突然问了一句。 沈凤道知道安毅两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里包含的意思,苦笑一下:“他现在还在抗大担任战术教官,连教导团团长的职务都没了。” 安毅心情沉重,同时又觉得原本一直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块突然消失不见,没来由地觉得一阵轻松,许多困扰心头多年的疑惑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解答,这种感觉极为古怪。他想了想,又问道:“当初黄汉率部紧急驰援贵州,从湘鄂根据地带去的一万六千余人,如今剩下了多少?” 沈凤道道:“一千多吧,或许只有几百人。与中央红军主力会师后,黄汉部就被拆分成两部,一部补充各部损耗,一部保持编制,担任全军的攻坚力量。到陕北后,黄汉部整个师剩下不到两千人,后来再次编整,建制撤销,所部全都分进了各主力部队,又经过东征和反围剿,到现在只有那么点儿了。” 安毅不动声色,挥挥手,让沈凤道继续汇报。 “第八路军已着手准备东渡黄河,开赴抗日前线。这几天中共中央在陕北洛川召开会议,根据我们的人汇报说,这次会议上,***作了关于军事问题、国共两党关系问题和中共在抗日战争时期基本任务的报告,张闻天作了***形势的补充报告。会议分析了抗战形势,认为当前的停火只是暂时的,待战火重燃时,即全民抗战的开始。目前会议还在进行中,后续的消息会源源不断送到。” 安毅沉吟一下:“全民抗战是我一直所追求的,而且我一向认为,抗战必须正面战场和敌后战场相结合,才能有效地牵制和打击日寇,挫败其速战速决的狂妄野心。我们现在在东北,不就是这样做的吗?看起来效果不错嘛......” 沈凤道点点头,随后又汇报了诸如开战至今南京政府已收到全国各界捐款六千八百四十二万、粤汉铁路黄埔支线完工、福建泉州驻军八十师破获汉奸组织“中日恳亲会”、叶子欣的上海军统再次在公共租界曹家渡破获***间谍机关等情报,不知不觉间,西园已经到了。 第一四一一章 安毅做了什么? 第一四一一章安毅做了什么? 现在的西园,面积已经成倍扩大,不再单纯是以前的安公馆了。翠屏山南麓的山脚下,以安公馆为中心,分别建起了一栋栋二楼三楼甚至四楼的小别墅或者是极具川西民居风格的单层四合院。 安宅的两边,冯家、欧家、龚茜家、叶青家等各种风格的小楼依次建起,再加上三栋仿欧洲哥德式风格的四层迎宾楼,建筑群错落有致,蔚为大观。所有的宅子均由曲径回廊相连,其间点缀假山喷泉,莲池小亭,草地花园,风景优美迤逦,加之背靠秀丽如画的翠屏山,更添清幽雅致之风。 今天这顿午宴,冯洁云的母亲和二婶(劳守道的妻子)在座,加上楚儿云儿两位娇妻、龚茜以及安毅和欧楚儿的二儿子安承然、安毅与冯洁云的儿子安承文,一家人热热闹闹,又温馨又甜蜜。 吃完饭,安毅没有与两位娇妻过多温存,便在龚茜的陪同下,前往叙府经济研究院视察。 叙府经济研究院大门就在距离西园不到四百米的地方,现在的翠屏山虽然从外表看起来依然苍翠美丽,但是山腹早已被挖空,各种研究机构藏身其中,是川南政府最隐秘、保密级别最高的单位。 这些年来,随着留学欧美的人才陆续回国,研究院在原先的兵器、医药、机械、地质、建筑、航空、无线电、计算机、雷达等研究所及实验室基础上,又陆续建立起了电磁、发动机、化工、金属加工及冶炼、光学仪器、特殊材料、合金、汽车、拖拉机、数学应用、种子、肥料农药、人文社会等研究所及实验室。 这次犹太人史无前例的大迁移,再次给了安毅扩大研究门类的野心,决定在滇南组建能源物理、喷射***、声学、基因、特殊病虫害防治、医学等研究所及实验室。 由此,川南的科技研究将涉及目前世界上已有的甚至还未开拓的领域,为川南科技的积累和腾飞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 ***,东京。 刚刚抵达长春,还未来得及与植田谦吉、东条英机等关东军将领会面的石原莞尔,便被紧急召回东京,接受陆相杉山元及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的垂询。 陆军省,陆相官邸。 “石原君,请坐!” 一贯严肃的杉山元难得地挤出一丝笑容,待石原莞尔坐下后,杉山元讲述了已经被参谋部和军令部联合制定并命名为“绚烂樱花”的南支那作战计划,请被日军内部誉为战略大师的石原莞尔指正。 “总长殿下,陆相大人!”石原莞尔知道眼前两位热衷于扩张的大将并不喜欢自己,也不多言,单刀直入道: “职下认为,以我国之国力,实不宜再扩大支那战事。今华北战事陷入僵局,满洲又陷入战火之中,已造成我军分兵作战疲于奔命之态势。苏中地区,素为支那政府所重视,防守森严,浙中、浙南及闽北地区,崇山峻岭,亦不利于大部队展开,如今在帝国后方不靖的情况下,再次扩大支那战事,殊为不智! “若帝国同时在支那四地摆开战场,事关其民族生死存亡,支那政府和军队势必拼死抵抗,我***力、国力均不能支撑如此规模之作战,因此,职下不仅建议该计划不予实施,还应放弃长城以南所占领土,专心经营满蒙,待时机成熟,再图霸业不迟。” 闲院宫载仁微微皱起了眉头,衫山元呵斥道:“石原君,你的大论我已经领教过多次了。在决定作出之前,讨论和争论是难免的,也是应该的,但是,你要记住,决定一旦作出,我们帝***人就应该义无反顾地予以执行!石原君,你是帝国的骄傲,军人之表率,不要辜负帝国对你的信任。至于你提到的问题,我想,面对平津及淞沪展开之战事,支那政府已调集重兵于两地,与我军摆开决战之态势。若我军南北呼应,想敌之所不能想,计划未尝没有成功之可能,请务必多加斟酌,完善!” 衫山元对眼前这位早在十多年前就出版《现在及将来的***国防》、《战争史大观》、《扭转国运的根本国策―满蒙问题解决案》、《关东军占有满蒙计划》、《从军事上看日美战争》、《满蒙问题之我见》等著作的***军界难得一见的战略家,十分欣赏。石原的著作,对帝国的决策曾经有很大促进,对其提出的著名的“石原构想”也比较认同。可是让军中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作为策划及具体实施“九、一八事变”的大功臣石原莞尔,从满洲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到处宣扬他那与现实格格不入的谬论。担任陆军省第一部长后,石原莞尔不仅极力反对再次出兵支那,尤为过分的是,他竟然在京都大学公开发表演讲,抨击所有附和中日开战人员均应发交军事法庭审判监禁,同时还呼吁应由天皇陛下亲赴南京,向蒋介石谋求东亚和平,这些荒诞不经的言论,是绝对不可能被接受的。 如今,就连裕仁陛下都说:“石原是个有能力的人,但是他的一些观点,实在难以让人琢磨。” 石原莞尔心情十分沉重,在帝***人看来,各种孤注一掷式的冒险,是勇敢的表现,是***国和大和民族不断向前发展、进步的原动力。明治维新以来,***历次对外作战均取得胜利,使得整个国家自上而下,各方自信心均膨胀到狂妄的地步。 但石原莞尔是个清醒看世界的人,如果说以前在中国一盘散沙的情况下逐步蚕食侵吞可以得逞的话,那么从此次华北事变就可以看出,中国各种力量正在加速团结在一起,而催化剂就是帝***队主动挑起的战争。那些认为可以在短时间内占领支那的人,根本就是一帮蠢货,支那在几千年的历史发展中,无数次遭到外敌入侵,可是谁又能真正得到他?不是被同化,就是被消灭! 这个数千年传承的民族中蕴藏着巨大的力量,一旦被激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石原莞尔忧虑重重,在从机场来陆军省的路上,他看到满大街都是狂热的民众,他们举着各种小旗子,喊着“打到支那去,占领支那”的口号,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芒,石原就感到一种无力感袭上心头。 “总长殿下,陆相大人,我知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请恕石原直言,在眼下的情况下,我们只能不惜一切代价尽快结束在关内的战争,而不是发起更大规模的战争,那只会促使帝国走向毁灭。” 石原莞尔丝毫也没有因为杉山元和闲院宫载仁的愠怒而选择退缩,依旧绝强地昂着脖子,与两位大将对视。 闲院宫载仁终于忍不住了,冷哼一声,问道:“理由呢?” 石原莞尔道:“支那军队的战斗力我们已经见识过了,在冀东的时候,我精心设计,组织了一个天大的陷阱等着支那军队的主力自投罗网,在动用超过九个师团、十八个***旅团及大量机械化和重炮部队参战的情况下,依然让对手从容突围,经过此役后,我就对速战速决不抱任何希望。” 杉山元安慰道:“石原君,你的计划设计很精彩,很严密,若不是安家军第十七军坏了好事,支那军队的主力已经被我们分割全歼!所以,不要过高地估计我们的对手,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愚蠢!” “不!正是由于支那军队十七军的表现,才让我感到胆寒!” 石原莞尔一脸的凝重:“就是这样一个军三个师,相当于我帝***队三个甲等师团的兵力,先是击破我两个甲等师团的阻击,解救出支那军队主力,然后又在我帝***队连续高强度的攻击下,从容撤退,并且再次击破我帝***队四个师团的围追堵截,并造成我军六万余伤亡,这样的战绩还是在其长时间作战得不到休息后获得的,若是在其全盛时期,谁能想象会有何等后果? “据我所知,支那军队安家军,除了这个十七军外,还拥有二十四军、二十六军、新二军、四十九军、五十八军、六十九军共六个军,以及相当于军级单位的汉中、叙府、思茅三大行营及云南保安部队。这些部队都是和十七军一样,拥有先进武器和恐怖战力的军队,尤其是从情报机关所发回的最新情报中,其机械化部队新二军拥有数百辆战车,帝***队要拿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击溃这样可怕的军队?” 闲院宫载仁和杉山元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恐惧。 石原莞尔继续道:“其次,帝国面临巨大的财政和资源危机。自九.一八事变后,我国就推行大力扩充军备的财政政策,帝国经济早已不堪重负,如果我们不果断停止战争,继续在支那扩大战事,那么支出将会不断加大。自七月开战以来,帝国已经增加了两个税种,此外还发行了大量公债,长此下去,经济迟早会崩溃。” “石原君请放心,帝国已经得到美国、意大利等国大量贷款,现在有充裕的资金维持战争。”杉山元有些底气不足地说 “欧美各国的贷款只不过是寅吃卯粮,迟早是要还的。若是在支那的战争一直持续下去,贷款会越来越多,迟早有一天会把帝国压垮。总长殿下,陆相大人,真的有信心在短时间内歼灭安家军?” 闲院宫载仁和杉山元沉默了,他们不得不承认,石原莞尔说得很有道理,依照眼下的局面,就算“绚烂樱花”作战计划获得成功,有九成的可能帝国会陷入持久作战。 “再看看我们的战略资源。” 石原莞尔继续说道:“我国大部分资源依赖于从国外进口,为此,我们拥有一支仅次于英美、总吨位约800万吨的世界第三大船队。华北事变前,我国对外依赖度分别为铁矿石59.3%、铁矾土100%、橡胶100%、石油80%、盐63%、棉花及羊毛99.9%、废钢铁67%、铜、铝、铅、锌等均为一半及一半以上。 “我国为了扩充军备,发展重工业,虽然使军事重工业生产得到很大发展,而资源进口也随之大增,仅石油进口一项,即从三一年的228万吨增长至去年的451万吨,导致国际收支逆差大增,去年一至六月,出超二点七亿日元,而今年的同期则入超6.2亿日元,三至七月的黄金输出额为3亿日元,实际情况估计更糟糕。 “一旦我国海外运输线被切断,我国经济将难以为继,即使不被切断,再进行支那战争,我国经济也必将陷入崩溃的边缘。” 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忧心忡忡地问道:“在你的著作中不是提到,我们可以以战养战吗?为什么不提我们从战争中获得的收益呢?” “殿下,支那拥有源源不断的人力资源,经过最新调查,由于安家军和西南政府的强势崛起,在赈灾和救济方面取得长足进步,加之医疗技术提高和各种新研发的救命药品出现,使得支那人的平均寿命由昭和元年的35岁增加到今年的43岁这个惊人的数据!不要怀疑,这是国际公益组织在抽查了支那江南和两湖地区共二十六个县市后得出的结论,现在支那的人口估计已经达到了六亿一千万,而不是支那政府以为的四亿八千三百万。 “早在战前,支那的工业已经悉数西迁,而其精华之湘西、叙府等地,则深入西南内陆地区,有安家军优势兵力保护,我们如何能够夺取?即便‘绚烂樱花’作战计划获得圆满成功,帝国要在支那沿海建立工业设施,得需要多长时间? “因此,扩大支那战事,根本就谈不上以战养战。如果真要以战养战,必须缩小占领区域,施以***化、皇民化教育,从文化上彻底地征服他们,然后再慢慢予以蚕食。征服像支那这样具有悠久历史和文化,土地广袤、人口众多的国家,绝对不是一两代人可以完成的事情。” 闲院宫载仁迟疑了,闭上眼睛慢慢思考。杉山元问道:“那么,石原君,以你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我们可以与支那最高当局谈判,以撤军为条件,尽可能为帝国攫取最大的利益。我相信我们的条件只要不过于苛刻,蒋委员长会接受的。” “我们应该撤到什么地方?”闲院宫载仁睁开眼睛,再次问道。 “撤出平津地区,以长城为中日两国天然的分界线为好。”石原莞尔毫不犹豫地说。 “依照目前国内的气氛,还有天皇陛下的决心,恐怕难以如愿啊!” 杉山元苦笑着摇了摇头:“帝国的军民,已经被鼓动起来了,只有战争,才能让他们的仇恨得到宣泄,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好吧,关于‘绚烂樱花’作战计划,我和杉山君就不为难你了,石原君,你对满洲局势急速糜烂持何等看法?植田君是不是真的老了,不再适宜担任关东军司令官职务?”闲院宫载仁问道。 “目前在满洲四处流窜的支那游击队是受苏俄远东红军扶持,已经不用再怀疑,他们的目的,是为了牵制帝国的精力,确保其在与莫斯科作战时,帝***队不会趁虚而入。就帝国的利益而言,保持一个虚弱的远东叛军政府是必须的,这总比应付整个苏联的军队要好得多!这也是我坚决反对南下的原因,与其把帝国的军队陷入沼泽一般的支那,还不如投入距离帝国只有一个海峡的远东,等到远东红军与莫斯科打得精疲力竭之时,我们突然从沿海实施登陆,再利用满洲为基地,席卷苏联远东和西伯利亚地区,不用费多大精力就可坐收全功。这才是帝国崛起之机!”石原莞尔郑重地说道。 闲院宫载仁和杉山元大受触动,再次认识到石原莞尔确实是一个优秀的战略家。 可是,帝国针对支那的战争机器已经发动,怎么才能让它停下来呢?谁又有本事让它停下来呢? 第一四一二章 猛将兄 第一四一二章猛将兄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也可以证明一切?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有许多东西可能会暂时被冲淡,实际上那些东西却是被自己深深地掩藏了起来。如果哪天重新被提出,那些被隐藏的东西还会像洪流般喷涌而出,它会再次吞噬你的心! 丁墨兰现在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 在回国的这三年多来,她一手创建了电磁研究所,又从叙府理工学院和归国的留学生中,选拔了两百余人,组成了庞大的科研团队,辅助尼古拉.特斯拉展开研究。 这三年中,在特斯拉这个科学怪才的领导下,电磁研究所成绩喜人,不仅研制出能够产生微波能的磁控管,并且在特斯拉1898年就注册专利的无线电遥控技术基础上,研制出了可抗干扰的无线电遥控系统,目前正在研究的是无线远距离送电与接收这一课题,最终需要达到的目的,是实现特斯拉孜孜以求的、通过放大发射机特有的径向电磁波振荡模式,在地球与电离层之间建立起大约8赫兹的低频共振,利用环绕地球的表面电磁波,来远距离传输能量的梦想。 在立足于本职科研的基础上,电磁研究所帮助雷达研究所完善了抛物面型指向式天线,使雷达增加了脉冲、脉冲压缩、跳频与展频等多种***作模式,同时还通过研究脉冲都卜勒原理对于雷达测速的应用,完成了测试与系统修改。 电磁研究所又帮助无线电研究所攻克了无线电电报、电话传输中的诸多难题,研究出可用于实战的电子管步谈机、报话机、超短波电台、短波电台、单边电台、接力机、对流层散射机和其他通信设备,使得安家军的战时无线电通讯能力,在这个时代无出其右者。 此外,电磁研究所还帮助特殊材料研究所研制出了点接触型的锗晶体管,并在去年年初拿出了pn结型锗晶体管的样品,今年四月份,又在实验室得到了第一只双极锗晶体管。不过,实验室制造的锗晶体管虽然性能与功耗比起真空管强大许多,但成本极为昂贵,目前特殊材料研究所正在研究低成本、小体积、可进行大规模工业生产的新半导体材料和新型晶体管。 特斯拉的卓越才能,不仅体现在与电、磁有关的科学门类上,身为物理学家、机械工程师和与爱迪生比肩的大发明家的他,还对研究院下属的机械、航空、计算机、武器、发动机等研究所施加着影响力。 正是因为尼古拉.特斯拉的卓越表现,目前电磁研究所隐隐有凌驾于各研究所之上的势头,好在这个老头除了对研究和美女外,对金钱、权力毫无欲望,没有影响安家军研究系统内部的和谐与稳定。 哦,这里顺便提一下,去年年底,对远距离无线送电研究陷入僵局、心头无比苦闷的特斯拉,把两位迷恋他学识的中国女助手的肚子给搞大了。好在这个时代只要男人有本事,娶多娶少都没人指责,楚儿、龚茜和丁墨兰几个凑拢一商量,在研究院内部给特斯拉举行了个***的婚礼,让一生颠沛流离、命运曲折坎坷的老人流下了幸福的泪水,随后决定加入中国国籍,终老叙府。当时安毅听到这个消息后,长长地出了口气,为自己得到这个科学巨匠的投靠暗暗庆幸不已。 “长官......” 一向待人接物冷若冰霜,只顾沉溺于工作的丁墨兰,看到身着常服、在龚茜陪伴下步入电磁实验室的安毅,情不自禁地招呼出声。她那眼中流露的浓浓情意,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 情感往往就是这样,压抑得越痛苦,爆发起来也就越猛烈。 安毅看到丁墨兰深情款款的表情,心中暗叹一声,快步上前,握住丁墨兰的手,以一副长官对待属下的口吻说道: “墨兰,真是辛苦你了,这三年来,你所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我为麾下有你这样的女兵连长感到骄傲!” 丁墨兰听到安毅言语间的疏离之意,原本被他的大手握住时的心跳加速,突然不见,全身仿佛置身冰窟,鼻子一酸:“只是属下吗?” 安毅微微一愣,回头看了龚茜一眼,随即郑重地说:“还有战友,同志......” 丁墨兰珠泪滚滚而下,主动抽回自己的手,泪眼迷离地看着安毅,抚着衣角不说话。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安毅也说不下去了,低下头,连连叹息。 龚茜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丁墨兰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至今依然小姑独处,安家军系统内部,谁不知道当初***师的两朵***,都是司令的爱慕者?一个女人,能有多少年华可以浪费? 龚茜越想越难过,大步走过去,把丁墨兰揽入怀里,白了抬头看向自己的安毅一眼,把丁墨兰拉到一边,小声说: “兰儿,你和茹怡为他做的一切,他心里能不清楚吗?但以他今日今时的地位,一举一动,天下侧目,自然不敢胡乱说话,而且他也担心会对不起楚儿和云儿。放心吧,你和茹怡的事情,我来安排......咱们电磁研究所在石城山不是建有一个无线输电试验场吗,等下视察完研究所,我叫他去亲眼看看无线输电试验的情况,你悄悄叫上茹怡,晚上我们就在试验基地吃饭......” 丁墨兰俏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转过头看了恢复坚毅神情的安毅,“嗯”了一声,随即羞怯地低下头。 龚茜心里幽幽叹息,女人谁愿意与外人分享自己的情人? 可是,身为安毅最信任的大姐,身为他尽诉衷肠的爱人,自己能忍心看着两个挚爱着他的女孩,就此紧锁心扉、孤寂地终老一生吗? 况且,丁墨兰如今已经成为安家军科研系统冉冉升起的一颗明星,由于留学期间基础扎得特别牢实,加上特斯拉的倾力指点,丁墨兰大有继承特斯拉衣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势头。这样卓越的人才,若是因为情感问题出问题,那对安毅集团来说,将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损失。 还有张茹怡,她一个简简单单的关于购买维他命c工业生产专利的建议,使得美国华青社下辖的易安医药集团独占了维他命c的全球市场。张茹怡分配进入川南药厂的研究所后,经过废寝忘食地钻研,发现通过静脉注射维他命c,可以治疗大多数病毒感染的疾病,如肝炎、脑炎、流行性感冒以及许多其它急性和慢性的病症。同时,人体若是适量地补充维他命c,可以减少伤风、感冒、流行性感冒、肝炎、心脏病及癌症的发病几率。 这些研究成果,传到美国后,立即使得维他命c的销售出现了一个疯狂的增涨势头,仅仅去年就带给易安医药带去五千六百万美元的纯利润,如今这笔钱可都是化成了由澳洲送来的铜、铁等粗加工产品和铀矿石资源。 安毅的事业要不断发展壮大,在龚茜看来,需要源源不断的人才辅助。既然安毅把这段情感冷处理十一年依然不见成效,堵不如疏,让丁墨兰、张茹怡这样的事业型女人有一个情感的归属,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此前已经有了叶青、韩玉、朱蕴这样的先例,也不在乎多上两个。 这个时代的中国女子,虽然接受了大量新思想新教育,但骨子里依旧有着中国自古流传下来的三从四德的观念。就连美、英等发达国家,妇女也是在本世纪二十年代才获得选举权,但由于经济上不自主,她们依旧处于社会的附属地位,这一现象一直要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男人们都到前线打仗去了,妇女们纷纷进入工厂企业,从事着以前只有男人才能做的工作,事业真正得到了***,地位才快速提高,女权思想也随之兴起。 正在所长办公室里,对着电子屏幕上的几道数学公式冥思苦想的特斯拉,听到门声响有些不高兴,转过头看到是安毅后,表情迅速转变,站起来和安毅亲热地拥抱在了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特斯拉看起来比第一次看到时显得年轻许多,不仅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就连眼角的皱纹都消除不少,用特斯拉的话来说,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只有安毅才隐约明白,可能老道又拿可怜的尼古拉先生做人体试验了。 安毅已经打定主意,这次到滇南,先帮助犹太人科学家把基因研究所建立起来,再在研究所里派上两三百名助手,好好地研究一下,看看老道炼出的丹药到底让人体内哪部分基因或者细胞组织发生了异变,为什么会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 日头西坠,黑龙江林口县城西南方锅盔山南麓的柳毛村。 残酷的战斗从天亮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 三五年完工的图佳线,在柳树镇境内,由柳毛村一线的铁路大桥渡过“t”字型的河流,然后顺着山高林密的五林河、乌斯浑河右岸,一路北上至林口县城。现在随着铁路大桥的炸毁,堵在整条峡谷谷口前的柳毛村,便成为了日军第八师团与二十一师团的必攻之地。 日军已经被堵在这里三天了,由于峡谷口太窄,兼之对方的阻击阵地两河环抱,部队展不开,加之面临着渡河仰攻的难题,第八师团和第二十一纸团只好轮流进攻,今天轮到第八师团进攻了。 经过短暂的休息,日军又一轮炮击开始,一枚枚炸弹劈头盖脸地砸在第一军十四师的防守阵地上,无数的火柱冲天而起,气浪席卷着碎石与泥土,在空中肆意飞舞,很快就化为一片坠物暴雨,劈头盖脑地洒落地面。 趁着日军休息和炮击的间隙,已经坚守阵地快一天的十四师四十一旅与生力军四十二旅进行了换防。 新进入阵地的四十二旅官兵,躲在由地下坑道相连的防炮洞里,听着外面一声接一声的爆炸声,感觉整个大地都在颤抖。每一声爆炸声似乎都在耳边炸响,坑道内的尘土,纷纷扬扬从头顶和壁沿上掉落,撒得将士们全身上下都是。 第十四师师长雷动,原来是二十四军十六师特种大队分队长,今年刚刚进士官学校指挥专业进修,还未满半年,便被派到东北来了。刚开始时,他担任第八师二十二旅旅长职务,这次部队扩编,一下子成为了第一军十四师师长,军衔也由在叙府时的少校火速晋升为少将。 由于十四师三个旅中大半都是新兵,所以这几天的战斗均采取了轮换的方式,让每一个新兵都尽快适应战场的气氛,进而通过实战来提升战斗力。 为了鼓舞士气,和清晨四十旅和四十一旅换防时一样,雷动带着两名警卫员,在互通的坑道内来回溜达,当他走到四十二旅一个拥有大半新兵的连队所在的坑道时,看到几个新战士握着枪的手在不停颤抖,当即停下脚步,向大家摆摆手,笑着说道: “弟兄们!鬼子和我们一样,都是两个肩膀一颗脑袋,也怕挨枪子儿!在此前的战斗中,他们被我们集团军打得晕头转向,死伤无数,咱们的部队也从无到有,有了今天这样的规模。我们十四师虽然新编成不久,但我们有着光荣的传承,现在,这个光荣就要由你们来继续保持和发扬! “今天,我,你们的师长,将在一线阵地上,亲眼看着你们怎么狠狠地教训小鬼子!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我相信大家一定可以圆满完成集团军首长交给我们的任务,把鬼子牢牢地堵住五林河南岸,大家有信心吗?” “有!” 看到平日里枪法出众、身手了得的师长来到自己身边,四十二旅的新兵蛋子一个个勇气倍增,全都怒吼起来。 “很好,看得出来,大家信心很足嘛。这样如何,大家跟我一起唱《精忠报国》,壮壮军威! “狼烟起,唱.......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在师长雷动的感染下,整个坑道内,四处响起了高亢雄浑的《精忠报国》,每一名战士都忘记了恐惧,全身热血沸腾,恨不能现在就冲到河对岸去把鬼子全部干掉。 日军第八师团野炮兵第八联队,不计成本的炮击大约持续了半个小时,把负责主攻的第四旅团长竹中九直少将心疼得直叫唤。 可是,经过一日连续的苦战,手下的第三十一联队已战损了两千余人,这让竹中少将非常无奈,只能期望这一轮炮击能有个好结果。 饱受连续而又猛烈的炮火洗礼,五林河北岸方圆一公里山头的林木,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 炮击慢慢停止,后方距离前线三道阵地三百余米处的一个高岗上,这会儿依然浓烟滚滚,大地一片滚烫。 弥漫的硝烟中,一堆泥土动了下,一名身上覆盖了数层厚厚湿润棉被、隐藏在一个深坑中观察敌情的师部直属侦察连的战士,悄悄地把棉被抬起一条缝,小心翼翼地查看河对岸日军的情况。 只见密密麻麻一大片鬼子,正向着五林河冲过来,其前锋已经冲到了浮桥中央,当下没有丝毫迟疑,立即伸手按了一***边连着电线的红色按钮,顿时坑道内响起电铃的声音。 很快,布置各处的观察哨均把日军进攻的讯息第一时间传进坑道,顿时整个坑道里铃声大作。 “***人上来了,大家准备迎战!” 身着普通军装的雷动一声大吼,第一个钻出了防炮洞,冒着头顶呼啸而过的子弹,冲进了五十余米外一处由钢筋混凝土构筑而成的掩体内,大步来到瞭望口,从紧紧跟上的警卫员手里接过望远镜,看了看鬼子的情况,骂骂咧咧地道: “狗日的!也不知道消停一下,炮击过后就是进攻,进攻不利又再次炮击,钱多了没地方花啊?” 四十二旅旅长赵奇上校正在对着电话,布置整条防御战线,看到身为一师之长的雷动居然冲到前线来了,当即扔下话筒,快步来到瞭望口前,一把抢下雷动的望远镜,冷着脸道: “师长,我得批评你一下,你怎么那么不自觉,又上来了?你要记住,你的位置是在后面两公里的师指挥部指挥全师作战,而不是到前线来冲锋陷阵!我们安司令早就说过,作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员,绝对不能只猛打猛冲,而应该考虑全局的利益,考虑在哪个位置才能更好地发挥他的用处!估计今晚全军的总结会,军部首长又得训你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天天挨骂面上无光呢!” “去去去——” 雷动一把夺回望远镜,指着外面的阵地说:“就算是安司令当面训我,我也得上来啊!咱们部队的新兵多,不给他们起个模范带头作用,加油鼓劲,战斗力如何发挥得出来?多打上两仗,等咱们的新兵变成老兵,老兵变成强兵,叫我上来也不上来,你以为我愿意闻这战场上的硝烟味道啊?” 赵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到师长一副坚决的样子,知道劝不动他,干脆地不再劝告,再次返回电话机前,向各团长交代作战事宜,着重强调此刻师长就在阵地上,这个仗要好好打,不要让师长看自己的笑话。 前面的交通壕里,战士们正顶着日军鸡脖子重机枪火力压制,源源不断地向自己负责的阵地赶去。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响起发动机沉闷的轰鸣。 没过一会儿,三十多架贴着膏药旗的战机从南方的天空***现,就像鲨鱼闻到血腥一样,向十四师防守阵地上猛扑过来。 打头的一架ki-27中岛九七式战斗机向地面俯冲而下,机头的航空机枪子弹“扑扑”地垂直射进交通沟和战壕,没有地方躲避的两名战士倒在了血泊中,圆睁的眼睛中射出愤怒而又不甘的目光。 尾随战斗机而来的一架ki21三菱九七式重爆击机,向几名官兵集中的地方接连投下两颗炸弹,随后高高拉起,得意洋洋地抖动机翼,直插云霄。 紧接着,第二架、第三架、第四架...... 鬼子的飞机相续向地面俯冲而来,正在奔向各自防守区域的十四师战士,只能无奈地蹲***子,死死地贴在坑道墙上,尽量减少身体的暴露面积,躲避从空中射来的子弹和落下的航弹。 一颗颗航弹触地后剧烈爆炸,滚滚烟尘混合着泥土冲向空中,尽管将士们完全遵守军部下发的防空守则,但依然有三四十名战士英勇牺牲。 “鬼子前锋已经过河了,马上就要向我们发起冲锋!弟兄们,冲啊!” 一名基层连长举着苏联托卡列夫手枪,振臂高呼,然后冒着日军战机的枪林弹雨,在战壕里快速前进。 密集的航空机枪子弹夹杂着航弹,构筑成一片死亡的陷阱,一个接一个将士倒在血泊中。但是,不管是老兵还是新兵,四十二旅将士表现出大无畏的英雄气概,顶着鬼子飞机的野蛮轰炸与扫射,毫不畏惧,前赴后继顽强地向自己的阵位冲去。 “***他奶奶的!欺负咱们安家军在东北没飞机,给我接防空营!”雷动转过头,恼火地吼道。 旅长赵奇正为鬼子战机的肆无忌惮发愁,听到雷动的吩咐,立即接通了防空营的电话。雷动冲着送话器大声命令:“高营长,你们防空营的防空机枪都留着下崽子呢?还不快给老子开出来,干掉狗日的!” 没过一会儿,连接前方阵地的公路上,由苏制嘎斯-3aa卡车改装而成的27辆防空战车从掩体中杀了出来,快速逼近前线阵地,车厢上架设的苏联dshk1938弹链式防空机枪,吐出一道道复仇的烈焰,在空中编织成一道密集的火网,拦在疯狂肆虐的鬼子战机前方。 耀武扬威的日军战机正撒着欢表演,被突然出现的地面防空火力覆盖,骤不及防之下,两架战机拖曳着浓烟,撞向了五林河南岸,两声巨大的爆炸接踵传来。 其余的战机惊慌失措之下,连忙拉升机体,不敢再低空俯冲扫射,使得战壕里的战士们迅速转危为安。 日军战机当即调整目标,自动分组,组成攻击队列,然后锁定各自攻击的对象,向防空车队猛扑过去。 “突突突——” 防空机枪子弹嘶吼着,又有一架战机凌空爆炸,但其余的战机均突破***,其中一架ki-27中岛九七式战斗机,机头喷出密集的子弹,击中一辆防空战车的车厢,一位正***着dshk1938防空机枪对空射击的战士连中数弹,缓缓倒下,殷红的鲜血四处横溢,把车厢底部染得像战旗一般火红鲜艳。 正在旁边理弹链的副射手,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射击的重任,继续向天空喷射出串串火舌。 一架ki21三菱九七式重爆击机从空中呼啸着冲了下来,两枚航弹向一架防空战车准确地扔去,地面上迅即腾起两道浓浓的烟柱,那辆防空战车被巨大的爆炸和冲击波掀翻到了路边,熊熊燃烧,随后剧烈爆炸。 但是这架刚刚沾上我军将士命债的鬼子轰炸机也没嚣张多久,由于轰炸机俯冲时不能转弯,只需要锁定一个提前量,危险将成倍增加。 附近两辆防空战车的机枪手强忍着战友逝去的悲恸,守株待兔,顿时ki21九七重爆被密集的机枪弹雨打穿,在冲起拉升的一刹那,爆炸解体。 日军战机前仆后继,又是一辆防空战车中弹,车厢内一名机枪手英勇牺牲,司机连忙转动方向盘,躲避过呼啸而来的航弹,副射手快速补上机枪位,继续射击,但很快又被罪恶的子弹击中。 另一辆防空战车的机枪手,正在向空中猛烈射击,突然一架鬼子ki-27中岛九七式战斗机呼啸而来,防空战车司机连忙开车躲避,日机航空机枪火舌如同毒鞭一样抽打在车旁,溅起一阵阵飞沙走石。 这位战车司机相当机敏,再次一个急刹车,堪堪避过另一架轰炸机在前方十多米处扔下的一颗航弹,强大的气浪差点儿把战车掀翻。 空地大战异常的残酷和激烈,由于防空战车成功地吸引了日军战机的注意力,在交通沟内跑动的战士们很快就到了自己的阵位上,严阵以待,手中的莫辛纳干步枪对准了阵地前方。大约四百米外的河滩上,鬼子已经通过架在五十余米宽河面上的四座浮桥,渡过了一个大队的兵力,后续的部队正在源源不断过河。 “命令迫击炮营,开炮!” 指挥部里,目睹日军的轻重机枪部队和骡马拉拽的弹药木架车已经移动到浮桥的中间位置,雷动冷静地下达命令。 “通通通——” 顿时,阵地后方响起密集的迫击炮发射的声音。 十八门苏制82mm迫击炮,以一分钟八发的速度,尽情地向正在渡河的鬼子群倾斜炸弹。 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响起,一座座浮桥被炸断,腾起一道道夹杂着木屑的冲天水柱,飞舞的弹片,就像是死神挥舞的鞭子一样,把一大片一大片鬼子的生命收割而去。 很快,河面上的四座浮桥就消失不见了,大量的鬼子在深达二十余米的河水中,大声呼救,迅速被激流冲向下游。 已经渡过河的鬼子听到后面传来的剧烈的爆炸声,吓了一大跳,纷纷扭头看去,发现在这一轮炮火攻击中自己退路已断。 野炮兵第八联队的火炮再次猛烈开火,对准刚才我军的迫击炮阵地,尽情地宣泄着怒火,但这时,我迫击炮营的官兵已经抬着82迫击炮,一溜烟不见了,熊熊腾起的火光,似乎是在嘲笑***人的无能。 待日军的炮火停下,站在瞭望口前的雷动冷冷一笑:“命令迫击炮营,继续炸它狗日的,各营各连的轻机枪也要帮忙,记住打上一分钟,立即转移阵地,换个地方继续打,利用咱们的灵活多变和射程上的优势,把过河的这股日军给吃掉。” 四十二旅长赵奇点点头,冲着话筒下令。 雷动听着外面天空中传来的战机呼啸的声音,而防空战车的机枪声已经明显减弱许多,心中一动,快步跑出指挥部,通过交通壕,向阵地后方四百余米处公路上正在与鬼子飞机进行较量的防空战车冲去。 两名警卫员手忙脚乱,慌忙收拾,待冲出指挥部时,雷动已经在一百余米开外了。 “通通通——” 十八门苏制82mm迫击炮再次响了起来,一枚枚炮弹升到高空,然后带着刺耳的呼啸声,落在置身于五林河北面河滩上的鬼子群中,猛然炸开,腾起一片片烟柱,正纠结于后路被断的许多鬼子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成片成片地在弥漫的硝烟中倒下。 36挺苏制7.62毫米dp式轻机枪同时发出愤怒的咆哮声,编织成一张死亡的火网,笼罩在鬼子头顶,子弹就像联合收割机割麦子一样,把河滩上的鬼子一片又一片扫倒在地。 不过,这些鬼子都是甲等师团里的百战老兵,大多数听到机枪声和迫击炮的呼啸声,立马就趴下了,并试图用手中的三八式步枪和歪把子机枪,进行还击。然而,这些鬼子悲哀地发现,经过连日的苦战,河滩早已被炮火夷为平地,连个遮挡物都没有。 居高临下射出的机枪子弹,呼啸而至,把那些趴在地上还击的鬼子一一击毙,不时落下的迫击炮弹在人群中炸开,横飞的弹片,让那些没有任何工事可以隐蔽的鬼子变成一具具尸体。 日军第四旅团长竹中九直少将迅速从浮桥被炸、机枪部队损失惨重的打击中清醒过来,立即命令炮火向河对岸高岗上的支那阻击阵地进行覆盖炮击,工兵联队立即趁着炮火压制,快速铺设浮桥,同时通过旗语指示过河的一个大队日军奋勇向前,只要夺下防守阵地,或许还有一丝生路,否则将是死路一条。 没过一分钟,十四师防守阵地,再次被剧烈的爆炸和浓烈的硝烟所覆盖,给四十二旅官兵带来极大伤亡。 河滩上的鬼子,鼓起勇气,呐喊着向阵地上冲来。 待日军冲到阵地前两百多米处时,在日军炮击后沉寂的迫击炮和机枪再次怒吼起来,顶着日军的炮击,对准日军射击,日军一片片倒下。正在与十四师防空营纠缠的日军轰炸机发现自己的步兵遭到猛烈的火力打击,连忙放弃对防空战车的攻击,向阵地上空猛扑过去。 这时雷动已经冲上了一辆防空战车,车上的主、副射手均已牺牲,他***起防空机枪,对准空中射出一串火舌。身为特种兵,对各种枪械的熟练程度,远不是一般人可比,复仇的子弹扑向一架正在做俯冲攻击的鬼子ki21三菱九七式重爆击机,由于估算好了瞄准提前量,子弹全部击中目标。 “噗噗——” 日军飞行员头部中弹,正在俯冲的飞机失去控制,怪叫着一头撞向了地面,发出剧烈的爆炸。 这时,领衔此次作战、编号为01的日军ki21三菱九七式重爆击机调转机头,凶狠地向雷动所在的防空战车猛扑过来。 让人惊讶的是,这架轰炸机竟然在机头挂上了机枪,在俯冲的同时,一串机枪子弹席卷而至。 好在关键时刻,头部遭受重击昏迷过去的防空战车驾驶员苏醒过来,迅速启动战车,一个灵活转向,子弹全部射在了车厢边上的地上,随即又是一个加速,躲避落到了车厢后面***米处的炸弹。 日军1号轰炸机徒劳无功,发出一阵震撼人心的轰鸣声,向高空中拉起,这时轰炸机和雷动的防空战车之间刚好形成一个最佳射击角度,防空机枪可以追尾射击。雷动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起防空机枪,对准这架嚣张之至的鬼子轰炸机,压下了扳机,枪口立即吐出一道修长的火舌,12.7x108毫米大口径子弹从后面追赶上去。 一串子弹,击穿了轰炸机的蒙皮,迅速将液压***纵系统破坏,另一串子弹咬上失去控制的九七轰,子弹击穿了油箱,战机立马燃起大火,飞机发动机徒劳无功地咆哮着,翻滚着撞向地面。 “轰——” 一声巨响传来,九七重轰被摔得粉碎,然后发出剧烈的爆炸。 日军其余的战机正在攻击十四师阵地,听到电台里传来电流的嘈杂声,再通过送话器打听——得,指挥官挂了!原本以为轻松搞定的任务,到现在为止已经损失了十架战机,如此巨大的战损比,折磨着这些饱受中***队打击的飞行员的脆弱神经,不敢再恋战,急速脱离战场。 这时,阵地中的战士们,已顶着日军猛烈的炮火,顽强地向冲锋的鬼子射出一片片瓢盆弹雨,日军损失殆尽。 夜幕降临时,担心遭受夜袭的日军主动收缩了防线。 一天下来,日军付出了伤亡三千余、战机十架的代价,而防守的十四师,伤亡不过一千一百二十六人,照理说是一场难得的大捷,不过由于师长雷动的***,他再次受到集团军和第一军首长的点名批评。 在全军的总结会上,雷动态度诚恳地承认了错误,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一旦大战来临,情况危急,这家伙又会再次冲杀在一线。 第一四一三章 智将兄 第一四一三章智将兄 哈尔滨,地处中国东北北部地区,黑龙江省南部,东南临张广才岭支脉丘陵,北部为小兴安岭山区,中部有松花江通过,周边地区山势不高,河流纵横,平原辽阔,兼之中东铁路和支路四通八达,素有“冰城”、“天鹅项上的珍珠”、“东方莫斯科”、“东方小巴黎”以及“冰城夏都”之美称。 九一八事变后,日军占领了哈尔滨,大力实行去中国化、殖民化等政策,哈尔滨更名为滨江市。 夜幕下的哈尔滨,松花江北岸八公里的呼兰大营。 作为拱卫哈尔滨城的北部、除驻守呼兰河南岸守备大队外的第二道屏障,日军在这里布置有一个***步兵旅团,不过随着多次抽调兵力南下入关作战,现在这个***旅团只落于纸面上,实际上只有一千二百多人,相当于一个主力旅团大队级的规模。 小本宗健是***九州岛一个普通渔民家的子弟,来到满洲当兵已经超过三年了,若是换做以前,早就可以退役,可是由于这几年来***陆军疯狂扩军备战,就算是在担任地方守备任务的***旅团当兵,也没有办法回家,新婚不久即分离的美丽妻子,依然得独守空闺。 想到妻子,如今已经是军曹的小本宗健,情不自禁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妻子的黑白照片,借着哨所昏暗的电灯灯光,细细品味欣赏。一株盛开的樱花树下,身着和服的妻子嘴角露出一丝羞涩而又动人的笑容。小本军曹实在忍不住,凑近吻了一下照片,脑海***现妻子那白皙娇嫩的胴体,那婉转销魂的***。突然,他觉得自己喉咙一凉,眼前的照片上,突然溅满了鲜血。 鲜血!?那是自己的吗? 小本宗健惊讶地张大嘴巴,竭力想去把鲜血擦拭干净,但血越淌越多,完全把照片覆盖了。他身子一软,跌坐地上,意识逐渐模糊,目光涣散前,依稀看到哨所里自己带领的五个哨兵,此刻脖子里都在向外喷血。 小本宗健抬起手,想去捂住喉咙,可是,手已经软弱无力。终于,意识逐渐消失,恍惚中看到妈妈和妻子的微笑。 “终于可以回家了!” 这是小本宗健最后的念头。 整个呼兰营一千多日军,在东北集团军第一军团司令部直属特种大队大规模的打击下,未满一个小时便全部被清除掉,连一声枪声、一声警讯都未传出。 占地近百亩无比空旷的呼兰大营中心,有一栋三层楼房,这里原本是***旅团旅团部所在地,此时军团电讯处的官兵已经进驻,正在楼上楼下不断地架设天线,铺开线路。 “叮铃铃――” 电讯处长池步舟上校接起电话,用熟练的日语娴熟地应对着,很快放下话筒,向刚刚把司令部设置在此处的军团司令员胡继秧中将汇报: “司令员,日军询问江北有没有动静,刚刚被我糊弄过去了。” 胡继秧站在地图前,微微点头,抬起手看了看表,向一旁的唐问说道:“按照原定计划,现在该到哈尔滨两座铁路大桥、一座公路桥寿终正寝的时间了,不知道第四军特种大队,是否能够圆满地完成任务?” 参谋长唐问少将安慰道:“放心吧,虽然我们选拔的这批特种队员都不太专业,但他们大多是本地人,土生土长,熟悉地理环境和松花江的水文状况,没问题的!” 胡继秧点了点头:“现在就看他们的了,若是半个小时内,依然无法截断两座铁路大桥和一座公路大桥,这个行动计划立即终止,我们也要马上撤离,驻守哈尔滨的四个师团日军可不是吃素的。” 胡继秧话音刚落,东方的天空,突然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声。 不同于炮击时发出的声音,那是高爆炸药被瞬间引发而带来的极具破坏力的爆炸声响。想到此次为了爆炸这三座横跨松花江的大桥,第四军特种大队特意带来的炸药,系采用叙府研究所改良后的炸药配方,威力比传统的tnt炸药大十倍,一个十公斤重的炸药包,爆炸半径便达到了50米,而这次一口气带来了一百个,再采取叙府电磁研究所研发的遥控引发装置,其威力更是倍增。 听着东面传来源源不断的爆炸声,胡继秧脸上难得地浮现一丝笑意,随即整整面容,向作战处长胡阿耀上校下达命令: “立即第四军,立即执行二号作战方案,速战速决!” “是!” 胡阿耀立即冲向隔壁的无线电指挥中心,向各部传达命令。 松北镇,日军松北机场警备大队驻地。 哈尔滨方向传来的剧烈的爆炸声,惊醒了警备大队大队长北原德康中佐。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细细倾听,似乎是剧烈的爆炸声响。军人的敏锐,使北原中佐怎么也无法再赖在床上,他迅速披了一件衣服,从指挥部的休息室冲了出去,穿过黑乎乎的办公室、作战室、会议室和走廊,来到外面的***场上,可是这会儿东面的爆炸声已经消失不见,整个大地一片沉寂。 巡视了镇子里的各个哨卡,发现平安无事之后,北原中佐满怀疑虑地回到大队部。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运送弹药的车辆遭遇支那游击队突袭,弹药发生了殉爆? “自从北面的绥化城落入支那游击队之手后,这里的治安是越来越差了!”北原中佐嘀咕了一句,摇了摇头,返回指挥部。 指挥部的作战室里,参谋人员一个都不在,北原中佐知道,那些百无聊赖的家伙,肯定都跑到镇子里的慰安所去风流快活去了。自己这个警备大队,周边地区都有重兵拱卫,受到攻击的可能微乎其微,那些人早已没有了任何警惕。 北原中佐刚开始到任的时候,还有意整顿了下警备大队的军纪,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被孤立了,做什么事情都有人反对,任何决定都有人质疑,上司交代下来的任务,再无完成的指望,他甚至晚上在镇里巡查岗哨时,被人偷袭殴打,呼救后竟然无人理会。关东军司令部和哈尔滨司令部,先后来电斥责,并被连续记大过处分。 心中充满理想和抱负的北原德康,不愿意就这样窝囊地结束自己的军旅生涯,无奈之下,只得自己出钱,在镇子里支那人开办的餐厅,宴请所有守备大队的官佐,表示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自己努力会创造一个和谐稳定的大好局面,直到升迁离开为止。 有了北原德康这个表态,底下的人也不可能会太过驳他这个长官的面子,也就顺着台阶下来,警备部队的工作一下子就恢复了正常,虽然说不一定干得很完美,但至少能够在上司规定的时间内完成。 经过这样的挫折,北原德康的理想之火,自然消除不少,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尽快凭借着在警备大队的表现,升迁离开,以后绝对不会再回到这个鬼地方了。 坐在黑乎乎的大队长办公室里,北原中佐望着电话机,想了想拿起话筒,想询问一下哈尔滨司令部,刚才的爆炸声是怎么回事?就在他凑近拨号盘,准备拨号的时候,松北镇外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 “支那游击队又跑来骚扰了吗?” 北原中佐皱起眉头,把电话放了回去,快步冲出指挥部。就在这时,一团团尾部拖曳着绚烂焰尾的奇怪炸弹,猛然向指挥部袭来,随即发生剧烈爆炸。北原中佐一个前扑,扑倒在地上,堪堪躲避过冲击波的袭击。 与此同时,镇子内外同时遭遇大规模炮火袭击,分布于镇子各处的军营,纷纷被炮弹击中,腾空而起,破碎的瓦砾、砖石、泥块洒落四方,发出“唰唰”的声响。 镇子北面一个弹药库被流弹击中,发生剧烈爆炸,使得在大规模炮击中没有坍塌的房屋,剧烈地晃动起来。 从军营、民居和慰安所里冲出来的幸存鬼子,惊慌失措,在炮弹纷纷落下如同炼狱一般的镇子里蹿来蹿去,努力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北原中佐瞪大眼睛,几乎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这么大规模的袭击,前面的守军是干什么的? 北原中佐趴在地上,看着四处奔跑的鬼子兵,不断地被炮弹炸得支离破碎,一片片碎肉砸到自己头上,当他意识到眼前一片棒槌状的血肉块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胃部开始剧烈地翻滚,一股呕吐的感觉袭来。 庆幸的是,北原中佐的痛苦,只维持了非常短的时刻,一枚由火箭筒发射的火箭弹,落在了他身边两米处,飞溅的弹片和恐怖的气浪,解脱了正不断呕吐北原大队长。 随着松北镇成功拿下,布置于松北镇内外防御工事里的大量高射机枪、高射炮,迅速被第一军团接收,缴获之丰让人难以想象。 ...... 太阳河边的松北机场。 这是哈尔滨日军的主要作战机场,由于北满早早地就落入日军掌控,因此与频繁遭遇抗联赵尚志部、李延平部、周保中等部袭击的哈尔滨东部、南部地区相比,隔着条松花江的松北地区,便成为相对安全的所在。 三三年关东军司令部几经研究,终于在松北镇南边由太阳河环绕的呈反“几”字地带修筑了这处北满地区最大的军用机场。 早在对哈尔滨大桥和松北镇展开作战之前,艺高人胆大的第五军军长夏宇凌少将,亲自率领三个中队的特种战士,潜入了松北机场。 日军虽然说训练有素,但是,位于哈尔滨城西北方向的这个机场,享受和平沐浴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绥化的丢失以及此前呼兰河以北地区频繁遭遇支那游击队的袭扰,只是让驻守机场的日军指挥官提高了一下警戒级别,其他一切如常。 夏宇凌带着人,一路隐蔽,靠近了松北机场的外围。 这个时候,一个分队(13人)的巡逻鬼子,排成松散的队列,无精打采地顺着公路向前走。 多年如一日地在这条路上巡逻,就算部队刚开始再纪律严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又没有上司来督导检查,例行的巡逻实际上已经成为机场驻军一种敷衍了事的应对。 曾经是安毅铁卫之一、在特种部队服役三年、曾担任三十九师特种大队副大队长随后进入士官学校深造的夏宇凌,做了一个“立即行动”的手势,走在最后面的一个鬼子被弩箭射中了后颈脖,悄然无声地倒了下去,身体还没落地,夏宇凌的军刺已经***了前面一个鬼子的肾部。 熟悉的感觉,弥漫着夏宇凌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在司令安毅身边、在三十九军特种大队的日子,回到了烽火连天的淞沪和长城战场。他清晰地感受着,锋利的军刺刺破了鬼子的衣服、皮肤、脂肪、肌肉,最后捅入鬼子那柔软的肾脏。 肾脏在锐器的破坏下,瞬间失去功能,各种腺体迅速地把裂口填满,敏感的神经系统,第一时间向大脑传递疼痛的感觉,而疼痛又迅速激发大脑作出应急反应,逼迫语言、呼吸等神经系统关闭。突然而至的肾衰竭,直接导致一条丑陋的生命在这个世间消失不见。 几乎是眨眼间,一个分队的日军无声无息地躺到了地上,唯一幸存的鬼子军曹恐惧地看着身着崭新鬼子大佐军服的夏宇凌,不明白这位尊贵的大佐,为什么会率部向自己动手? 夏宇凌开始用娴熟的日语逼问,这个军曹刚开始倒是表现得英武不屈,但是当夏宇凌指示一名战士脱掉他的裤子,在某个敏感器官上慢慢***一根就地取材、用军刺削成的长约一尺的尖细木针,被强逼着低头看着自己的海绵体被木针***,越来越深,那种揪心的痛苦和无尽的恐惧,让这名军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迅速把口令和所有需要注意的事项详细道来,所追求的,不过是尽快地死去罢了。 处理好鬼子的尸体后,夏宇凌带着数目与日军一个中队(180人)相若的特种战士,通过严密的口令校对,大摇大摆地进入了松北机场。 松北机场的控制中心内,只有六个值班的鬼子军曹在有一句无一句地聊着猥琐污秽的话题,不时发出阵阵淫笑。上司早已经到北面松北镇里的慰安所去风流快活去了,由于战机不是停放在停机坪上,便是悉数归库,晚上的机场根本就没有什么事,可以用穷极无聊来形容,只能靠说些浑话来打发时间。 这时,夏宇凌带着人走进了控制中心。并不太宽敞的空间里,一下子挤入这么多人,聊天的鬼子军曹均发现情况不对劲,但特种兵们几乎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六把军刺已经飞了过去,三把直接命中喉咙,一把命中太阳穴,两把深深地陷入了心窝中。 看到鬼子军曹还没死透,倒下后手和腿不停抽搐,打桌子板凳敲打得“嘭嘭”作响,一个特种兵主动过去,从其中一个军曹的心窝里拔出军刺,对准它的肾脏部位,连刺六下,这下好了,一切都安静了! 没有给日军任何喘息的机会,夏宇凌带着人,一间一间屋子地扫荡日军的驻留人员,包括飞行员、机场地勤人员、机场武装人员,统统送去见了它们的天照大神。待松花江上的铁路大桥发生爆炸,松北镇遭遇第一军团强袭时,第五军特种大队内外夹击,将布置在机场门口的一个中队日军干掉,至此,整个松北机场已经全部落入第五军特种大队掌握之中。 随着和攻到机场的主力部队会师,从苏联远东红军中退役的大批华裔飞行员、地勤人员、空勤人员、机修师,从紧随大部队而来的卡车车厢里跳了下来,纷纷向着停机坪上自己在卡车上就盯上的目标奔去。 由于好的飞机大家都想要,有的飞机同时被五六个飞行员看上,差点儿发生打架斗殴现象,好在有专人协调,又指出后面的机库里还有更好的战机,于是围着的人群一哄而散,纷纷去抢飞机。 待机库里的战机开出来后,先选定战机的飞行员椎胸顿足,懊悔不已,而原本还苦着一张脸的飞行员,则在驾驶舱里哈哈大笑,显得得意无比。 加油、检修、装弹,原本属于日军的各式战机,成为了东北集团军第一军团将士的心爱玩具,一架架侦察机、战斗机、轰炸机、运输机,从机场跑道上起飞,飞向早已修复并悄悄配置了两台雷达对战机进行导航的瑷珲军用机场。 对于和苏俄远东红军的合作,叙府方面也不是完全放开的,比如这次参战的火箭筒,便是悄悄放在炮弹箱里,随着船运到海森崴。在装船前,安家军***部和后勤部的人,便严肃地告诫押运队伍,一旦日军不顾国际公法,悍然登船检查,发现了炮弹箱里的秘密,不惜将船整体爆破,也不能落入***人手里。好在日军为了让苏俄保持一个势均力敌的***态势,并未想到要截断远东红军的补给线,因此这批数目达到五百具的火箭筒,便安全运抵了海参崴。 自诩在武器研究上领先世界的远东红军,根本就没有检查,便把这批“炮弹”装上了火车,通过铁路运到海兰泡,由渡轮送到了黑龙江对岸的瑷珲城。 接到集团军总部和第四厅秘密电报的胡继秧,心领神会地把这种大杀器配属给了从全军中精心选***、家世清白、没有任何***背景的特种大队的将士手中。一般人都不知道,特种大队执行任务时,有专人扛着的迷彩色长条帆布包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雷达也是这样,混在其他物资里,悄悄送到了瑷珲城,秘密部署到了机场,然后巧妙予以伪装,开始监控周边的空域。 书归正传,随着源源不断的部队开到,整个松北机场进入了紧张而又忙碌的状态。这时候,身为军团司令的胡继秧,也带着大批将校赶到了机场,亲自指挥搬运工作。 第一军团的官兵,就像一群贪得无厌的蚂蚁,一点一点快速高效地搬运着机场里的所有战略物资。而在松北镇、呼兰镇、松浦镇等地,也有大量官兵在抢运物资,同时捋掠人口,全部送上停在呼兰河北岸的列车运走。 第二天清点战果时,已经乘坐缴获的日军战机返回瑷珲城的第一军团司令胡继秧高兴得手舞足蹈,连称“好彩”,让司令部一干将校莫名其妙,但很快兴奋的情绪便传染了司令部里的每一个人,“发财了”的欢呼此起彼伏。 这次偷袭作战,共计消灭日军四千二百余人,包括一个***旅团及一个***汽车联队,此外松北机场警备部队和防空部队,也几乎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即被轻松歼灭。 此役收获巨大,共缴获日军大正11年式75mm高射炮22门、大正十四年式105mm高射炮十门、八八式75mm高射炮18门、九四式37mm速射炮34门、九六式25mm高射机关炮38门、九六式三联装25mm高射机关炮26门,13mm高射机关炮94挺。此外,还缴获九二式5吨野战重炮牵引车29辆,九二式8吨野战重炮牵引车21辆,92式8吨野战重炮牵引车8辆,九四式4吨野炮牵引车36辆、95式13吨重炮牵引车4辆、九六式高射炮牵引车16辆。 除了武器外,还缴获日军囤积于江北的枪支弹药和粮食物资无数,这些物资全部被火车运回了绥化,然后分门别类,运往后方各战略仓库,妥善保存。 最让胡继秧心动的,是此战缴获的各款日军战机,这也是发起这次战役的主要目的,事实证明,自己的冒险获得了圆满成功。 看看成果吧,刚刚奉命增援北满战事的日军陆军航空兵这一回算是全军覆没,部署于松北机场的十一架ki-15三菱九七式司令部侦察机、三十五架ki-21三菱九七式重爆击机、三十八架ki-27中岛九七式战斗机、十一架中岛九七式输送机、二十四ki-43中岛一式战斗机,几乎囊括了关东军战机总数的一大半。 尤其是一下子俘虏了二十四架***空军刚刚列装的隼式战斗机,使得日军战机的秘密,完全暴露于我叙府航空研究所专家眼前,相信只要这种专机送到叙府,要不了多久,日军在战机研究上搬回的短暂劣势,将化于无形。 胡继秧也凭借着这一场从立项、研究、完善、实施到收场几乎一手掌控的、近乎完美的表现,被誉为东北集团军中的第一智将。 ~~~~~~ ***:谢谢淫的一手好诗、70生人、小猫儿快跑、逐马人、天天打渔、拒绝插花的牛粪大大的打赏,天子谢谢你们的鼓励,一定会构思出更加精彩的情节! 我相信这殚精极虑码出的一章,各位大大会满意的。 周一了,兄弟们来点儿***票、***刺激一下,如何? 没有***的朋友,或许你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但也请到***来注册个账号,简单地***一下,如何?如果这举手之劳都不愿意做的话,天子会很寒心的! 请大家多多支持天子,拜托! 第一四一四章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第一四一四章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当安毅收到第四厅转发的东北集团军第一军团取得哈尔滨松北大捷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 这个时候的安毅,正在叙府研究院龚茜的办公室里,探讨一个让他迷惑不解又忐忑不安的话题。 昨日下午,视察完位于翠屏山下的研究院所有研究所和实验室后,安毅看了看表,已经没有时间赶往岷江北岸的营盘山研究基地。翠屏山这处科研基地,保密度之高,一般人难以想象,外界只知道这是一个负责人文***、意识形态的研究院,并不清楚其中的内幕,对外可以公开的科研部门,全部都设置在营盘山和金沙江南岸的七星山,包括与德国、美国等方面合作的项目,都在其他两处研究基地完成。 当然,在对外的保密级别上,依然是非常高的,因此,没有人以为自己负责的,不过是外围科技的研究。比如营盘山的航空研究所的德国专家,便不知道蚊式战机、火箭筒、直升飞机、链霉素等秘密,但他们与中国航空专家共同研发的a27战斗机,依然是了不起的成就。 龚茜看到天色渐晚,提议去叙府西南方的石城山电磁试验场,看看目前已经可以做到的、在两个山头间五百米范围内实现无线输送电流的实验。在夜色下,实验的效果会非常明显。安毅早就想见识一下在安家军军政高层中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远距离输电这一电磁应用技术,于是欣然应允。 防弹越野车载着安毅、龚茜和电磁研究所副所长丁墨兰,在沈凤道和十六名侍卫驾驶的大豹子越野车的簇拥下,驶出研究院大门。 车队在经过迅猛发展、如今已经被城市群包围的金沙江大桥时,又接上在那儿等候的药物研究所副所长张茹怡。张茹怡从事着某项药物研究,刚刚从泸州第一人民医院做完临床实验回来。龚茜说有张茹怡这个精通医术的药物专家在,就不必额外找医生护士前往了。 远距离无线输电试验非常不稳定,此前一次实验中,曾经有鸟群刚好路过石城山试验场,结果当时正好实验出了一点问题,那些鸟全部被横溢的电流击中,一下子死了几百只,场面非常的恐怖。 有张茹怡这个药物学大师在,至少安全方面多了一份保障。 安毅也没多想,对于龚茜这位亦友、亦姐、亦妻的红颜知己,他早就选择了无条件地予以信任。 由于川南各县各乡都修通了高等级公路,每个村也有沥青路面相连,因此二十多公里的路程,根本就不算什么。 远距离无线输电的实验过程,确实可以用惊心动魄、雄起壮观来形容! 输电实验正式开始后,检查完两个山头的设施,回到山下基地,距离现场近千米的地方,安毅通过望远镜看到,矗立右面山顶、被重重线圈缠绕的五十米高的大铁柱,发出一阵刺眼的如同闪电一般炫目的光芒,左手边距离右边山头五百米、没有铺设任何供电设施和线路的山头上,一根同样被厚厚线圈缠绕的五十米铁塔顶部,一盏特制的五千瓦的白炽灯泡,突然亮了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刻,随着一个小型的缠绕线圈再次发出流光溢彩的电火花,左面那座山上六十八盏没有铺设任何线路连接的小型灯柱顶部的白炽灯泡,也全部发出了光亮,在山区夜晚漆黑一片的情况下,整座山头一时间亮如白昼,异常的璀璨夺目。 若不是实验场地介于金沙江支流横江的“几”字形河流环绕,远近并无人家,估计这个时代相对愚昧的民众,会以为发生了某种天地异变,顶礼膜拜了! 随着实验的进行,丁墨兰介绍说,电磁波实际上就是由同相振荡且互相垂直的电场与磁场在空间中以波的形式移动,其传播方向垂直于电场与磁场构成的平面,有效的传递能量和动量。 “这个远程输电的实验装置,是以超级线圈――放大发射机――超级线圈――接收机――小型号的同类线圈回路装置组成,具体输电流程是电流通过超级线圈,转化为磁能,然后通过放大发射机特有的径向电磁波振荡模式,建立起低频共振,利用地表的电磁波,向远处传输磁能,当磁能碰到相同频率的线圈时,再次转换为电流,通过接受机接受电流,然后再经过小型号的线圈和放大发射机,向拥有相同频率的线圈供电,如此周而复始,形成一整套完美的无线输电系统。 安毅听完讲解,再看到眼前活生生的现实,非常惊讶,称既然实验如此成功,为什么不在叙府乃至整个川南地区大力推广?那得节省多少诸如橡胶、塑料、水泥、钢筋、铜、锡等战略物资啊! 丁墨兰苦笑着解释:这种输电模式传输效率极低,通过发射和接受,电能在空气中的损耗高达50%,这还是在尼古拉.特拉斯殚精极虑、改良了线圈和放大发射机的基础上才得到的成果,刚开始时,电能的转换率只有可怜的30%,这也是困扰这一技术应用的最主要原因。 安毅想了想,建议说:既然在收发时有如此巨大的损耗,为什么不在能源的供应源头上多下功夫呢?比如在太空中建立一座依赖太阳能作为动力的发电厂,然后再用这种无线传输电能的方式,由地面接收,这样的话,反正电能是由天空中***提供的,就不怕有所损耗了,就算最后接收到的电能只有可怜的50%,那也是相当可观的能量供应,这样不知道要少建多少火力发电站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丁墨兰眼睛一亮,安毅的建议给她打开了一条全新的思路,虽然这涉及到多种门类的学科,可能为此要多成立十多个甚至数十个研究所和实验室,但到底是一个可以推动实验不断进展的方向,也可以解除目前特斯拉的苦闷状态。若不是想到龚茜下午说的那番羞人的话语,以及心中隐隐的期待,估计这会儿她早就赶回实验室,找特斯拉商量去了。 实验完毕,已经是凌晨。 龚茜建议就在基地吃晚饭,免得回叙府折腾家里人。安毅看到丁墨兰和张茹怡渴求的目光,想到这么多年来彼此相聚时间可以说微乎其微,以两女对自己的痴情,若是就此断然拒绝,实在是太伤人心,这并不符合自己一贯的处世原则,当即答应下来。 随后发生的一切,可以写成一部最狗血最无耻的小说,谁也不知道,助兴的二十年份五粮液里,竟然添加了大量道门秘药,其后果就是今天早上在基地招待所醒来的时候,玉人裸呈在怀,床榻上梅花点点,落红片片,一左一右躺在他怀里甜蜜安睡的丁墨兰和张茹怡,一夜之间竟成了他安毅的女人。 龚茜一大早就回叙府去了,整个基地里,除了执勤和服务人员,就只有老沈带着的侍卫,没有谁可以帮助自己。男人有男人的担当,做错了事情就要勇于承担,因此安毅一反以往的刻意疏离,叫醒二女后温言呵护,亲怜蜜爱,陪着二女在基地里吃过甜甜蜜蜜的爱心早餐,然后又亲自把二女送回各自的单位,这才直接冲进龚茜于研究院的院长办公室里。 安毅一进门,就严肃地问道:“姐,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龚茜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处理公文,看到安毅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尽管心里有些不安,但依然迎接着安毅的目光,坦诚地说道:“不为什么,我觉得你应该接纳她们俩,而且也必须接纳!” 安毅一听,愣住了,随即搬了张凳子,坐到龚茜身边,一把握住龚茜的手:“姐,你就不嫉妒吗?” “嫉妒!怎么可能不嫉妒?当听到你们在隔壁制造的那些噪音后,我的心更是疼得要死!但是,为了你的事业,为了我们大家的将来,必须得这样!”龚茜合上安毅的大手,毫不犹豫地回答。 安毅回想起意识中残留的极为模糊的关于昨夜自己疯狂的种种情景,俊脸一红,有些底气不足地问道: “情感?或是利益?” “兼而有之!” 龚茜直视着安毅,严肃地说道:“墨兰的巨大潜力你可能已经知道了,但茹怡的能力,你显然还不清楚,现在她领衔的研究小组,已经实现了对一种新的抗生素――链霉素的一切研究和临床实验,马上就要进入工业化生产阶段。 “根据我的了解,这种叫做链霉素的抗生素,是一种从灰链霉菌的培养液中提取的抗菌素,属于氨基糖甙碱性化合物,它与结核杆菌菌体核糖核酸蛋白体、蛋白质结合,起到干扰结核杆菌蛋白质合成的作用,从而杀灭或者抑制结核杆菌生长的作用。 “你也知道,我们拥有专利的青霉素,其实并不是万能药,对许多种病菌并不起作用,其中就包括肺结核的病原体结核杆菌。肺结核是目前危害最大的传染病之一,包括契诃夫、劳伦斯和去年逝世的鲁迅先生这些著名作家,都因为肺结核而早早地就去世了,这也是目前我国乃至世界上国民平均受命普遍不高的原因,得了我国自古命名为肺痨的肺结核病,基本上意味着被判了死刑。 “目前世界各国医生都在寻找治疗肺结核的方法,但是没有一种有效。茹怡在完成对维他命c的研究后,便开始探索科赫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发现的结核杆菌的秘密,她联想到青霉素的神奇疗效,于是决定寻找类似于青霉素的抗生素,来抑制结核杆菌,进而治疗肺结核病。 “于是,茹怡开始在全世界搜集关于新的抗生菌菌种的资料。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发现美国人瓦克斯曼在1915曾写过一篇结核杆菌会在土壤中被迅速杀死的论文,然后经过研究发现,土壤中确实有一种叫做放线菌的菌体,于是茹怡兴趣大增,主动向我申请了一百万美元的研究经费,并正式成立了一个由医药、化学、生物、土壤学等方面的专家组成的课题攻关小组,开始研究这种放线菌,在去年年初分离出了放线菌素,但发现这种抗生素毒性太强,动物根本无法承受,于是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在去年的八月,成功分离出第二种抗生素――链丝菌素,但动物依然无法承受。去年十一月,经过不懈努力,茹怡的课题攻关小组,终于成功分离出第三种抗生菌――链霉菌菌株,发现这种新菌种能有效抑制结核杆菌等几种病菌的生长,随后便从链霉菌中提取了链霉素。 “经过上万次动物实验,证实链霉素的毒性不大后,叙府总医院于今年三月开始,尝试将链霉素用于治疗此前基本上被判了死刑、根本无药可救的结核病患者,结果效果却出奇的好,接受治疗的病人,达到了92.8%的治愈率。随后,这种链霉素便在川南、滇南、湘西、黔西等所有的医院进行大规模的临床试验,最终证实链霉素对肺结核的治疗效果非常好,随后也被证实对鼠疫、霍乱、伤寒等多种传染病有效。 “与此同时,茹怡带着她的科研团队,继续研究不同菌株的链霉菌,发现不同菌株生产链霉素的能力也有所不同,但总的说来,只有四个菌株能够用以大规模生产链霉素。目前,链霉素马上就要进入叙府药厂,进行大规模的工业化生产,其中产生的利润,小毅,你能想象吗?” 安毅听了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玲珑秀美充满萝莉气质的张茹怡,竟然还是如此事业型的女人,而且还是那种拥有卓越天资、灵机不断闪现的天才型女人。如果说磺胺和青霉素的发明,还有自己有意诱导的成分,那么链霉素的发明,完全就是张茹怡个人能力的体现了。 但是,如果仅仅因为这个,就如此卖力地撮合自己和她们,这未免有些太过功利了吧? 龚茜似乎是看出了安毅的想法,道:“小毅,一个女人,能够在这个十五岁就可以登记光明正大结婚的年代,苦苦等了你十一年,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感情,更值得你去珍惜呢?哪怕她们露出一丁点儿不愿意,我也是不会做这样的荒唐事的,毕竟伤人伤己的缺德事,稍有良心的人做了都会愧疚一辈子! “但现在的问题是,你不主动开口,她们也忙于自己的事业,就像两根平行线,彼此能够交错的机会,可谓微乎其微,何年何月,你们才能敞开心扉?若是此事被有心人利用,从中予以挑拨,后果不堪设想...... “小毅,你别这样看着我,这是非常有可能的,女人是最奇怪的动物,有时候最炙热的爱情,也有可能转变为最刻骨的仇恨,而且那种仇恨,甚至比爱情还要刻骨铭心,还要可怕。她们都是各个学科的天才,照你的说法,每一个人起码都可以当做一个师使用,在拥有无穷创造力的同时,也拥有极为可怕的破坏力,与其到时候你陷入被动,还不如现在就快刀斩乱麻,先把你们的关系确定下来再说。 “小毅,还有韩玉、朱蕴她们,你也得尽快给一个交代才是,朱蕴马上就要生孩子了,韩玉的肚子也一天一天见长,你总不希望将来自己的孩子,跟着其他人姓吧?我提醒你,现在你不仅是一个好丈夫,还是安家军的统帅,还是数千万民众的衣食父母!”龚茜严肃地说道。 安毅越听越惊心,越听可觉得龚茜说得有道理,但是想到欧楚儿、冯洁云和龚茜,他又觉得一阵内疚,不由痛苦地捂住脸:“姐,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我是一个混蛋,我......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我真该死......” 龚茜越来越年轻美丽的俏脸,缓缓靠近安毅,嗅着他雄浑的男人气息,安慰道:“小毅,别这样,姐知道你,你是心疼我们,你并不是刻意去招蜂引蝶,你就是太心软了......好在你很争气,我一直帮你盯着,几个女孩都很好,都能在事业上帮到你......放心吧,有我在,没有谁能伤害到你,伤害你身边的人......” 就在姐弟俩互诉衷肠的时候,房门外敲击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龚茜连忙正襟危坐,整理了下衣衫,做出一副处理公文的样子,安毅也慌忙整理了下衣服,把凳子搬到了龚茜办公桌的对面,坐下后沉声道: “老沈,我知道是你,进来吧。” 沈凤道快步入内,目不斜视,一边走一边急声汇报:“司令,东北急电,昨夜东北集团军第一军团突袭哈尔滨,炸断铁路和公路桥梁,攻占日军松北机场,缴获无数。这是具体战报。” 说完,老沈把厚厚一叠电报塞到了安毅手里。 安毅惊讶地接过,迅速调整情绪,仔细地看了起来,越看越惊讶,最后霍然站起,向龚茜歉然一笑: “茜姐,情况有重大转变,我估计***政府和军队可能会调整其战略,我必须马上到司令部去看看,研判情况。” 龚茜知道有重大事件发生,理解地点了点头:“去吧,由姐姐来想办法解决问题,应该不会出差错的......” 略一沉吟,龚茜灵光一闪:“这样,今天中午我们要在叙府大礼堂宴请叙府三大科研基地的专家学者,届时,楚儿和洁云也会出席,而身为研究院精英的墨兰和茹怡自然也在场。吃过午饭,我把楚儿和洁云叫到一边,给她们讲清楚这件事,然后再让墨兰和茹怡给她们俩各敬一杯茶,这件事就算是成了!以中午那种场合,楚儿和洁云不会乱发脾气的,不过晚上回到家里,你得想好怎么应对她们的诘问!” 安毅大为感激,他知道龚茜这么做,就意味着放弃了争夺属于她自己的那份权益,站在一个局外人的立场,帮忙协调自己和两位娇妻的情感纠葛。以自己对欧楚儿和冯洁云的认识,在龚茜摆事实讲道理,阐明利害关系后,深明大义的她们,不会在这件事情过多纠缠,可是自己真的有勇气去面对她们吗? 前线军情紧急,不容安毅多想,辞别龚茜后,立即和沈凤道一起,赶到叙府安家军大本营。 安毅径直来到作战室,留守的总部工作人员看到安毅回来,惊喜交加,纷纷上前敬礼。安毅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立即吩咐挂起大幅东北地图,对照东北集团军转发的胡继秧的密电,仔细研判形势。 很快,接到急报的大本营将领,除***部主任展到在滇南安排犹太人定居和工作的问题外,安家军武装警察部队司令丁志诚中将、西南空军司令黄秉一中将、第一集团军副总参谋长穆追忆少将、情报总局局长杜易少将、工程兵司令史乐君少将以及安家军总部作战、情报、通讯等部门的参谋人员迅速到位,很快一间可以容纳上百人的大房子便塞得满满当当。 安毅首先通报了昨晚东北集团军第一军团所取得的丰硕战果,以及当前东北局势的最新变化,然后来到大幅满洲地图前,指向地图上的哈尔滨: “随着哈尔滨铁路大桥和公路大桥的中断,加上关东军航空部队遭受重大损失,未来几天时间,哈尔滨至齐齐哈尔之间的广袤地域,敌我力量突变,我东北集团军第一军团已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 “原本齐齐哈尔、哈尔滨、长春、沈阳的铁路网络,呈现一个四边行,北边以哈尔滨为主,以齐齐哈尔为辅,通过便捷的铁路运输,相互支援,但随着松花江铁路、公路大桥的截断,加上第一军团留下一个主力师,骚扰哈尔滨日军的渡江行动,哈尔滨之日军,暂时没有办法援助江北诸县。 “再看齐齐哈尔,该城可由长春―扶余(今松原市)―洮安(今白城市)或者沈阳―辽源(今通辽市)―洮安这两条铁路线连接,兵力方面暂时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但在我第一军团兵锋所指之下,肯定不敢主动出击,因此哈尔滨江北广袤地区,将成为我第一军团纵横驰骋的牧场。 “目前,胡继秧已调集第五军并军团直属装甲部队第一旅、第二旅,埋伏于中东铁路两翼,若是齐齐哈尔日军敢于主动出击,那么正好方便我军围而歼之,进而一举拿下兵力空虚的齐齐哈尔,正式把北满纳入我军掌控之中。但是根据胡继秧预测,关东军吃过多次我军围点打援的苦头,驻防齐齐哈尔的日军四个***旅团、三个伪军师必定不敢轻易动弹,因此最大的可能是我机动之第四军以及军团直属部队,以风卷残云之势,席卷肇东、兰西、安达、明水、肇州(今肇源县)、泰康等地。 “胡继秧称:若是植田谦吉警觉,紧急从哈尔滨或长春、吉林市等地及时抽调兵力,绕路援助齐齐哈尔,巩固铁路沿线,确保嫩江铁路大桥安全,则第一军团把平原地区人口、物资劫掠一空后,慢慢撤向绥化,把一个烂摊子交给关东军和伪满政府头痛;若是植田谦吉置之不理,则第四军将顺着松花江、嫩江,快速行军,一举掐断沟通南北之嫩江大桥,彻底断绝齐齐哈尔之援军,则我军集中两个军和军团直属部队,尽一切努力拿下齐齐哈尔,则我北满根据地连成一片,进可攻退可守,整盘棋就彻底活了!” 安毅拿着电文,对照地图讲解完,丁志诚大声赞叹:“不得了,不得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个胡继秧是三四年加入我军的吧,好大的手笔,指挥大兵团作战举棋若定,招招打在鬼子的七寸上,了不起啊!” “是啊,这家伙对战局的判断和对战机的把握,确实非常的敏锐,这一点在我军中众将中并不多见,值得肯定。但是,若没有我们安家军一直以来的不懈努力和孜孜不倦的追求,在制度、思想、训练和作战等方面形成了一整套我们自己的东西,并且在物资等方面充分予以保住,他就算是想施展这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机动作战,也是有心无力!不说别的,就说我们自二六年北伐开始就不断摸索的特种作战精髓,岂是一般人能够了解的?若不是处于我们这个大家庭里,他的才能很难得到发挥!所以说,一切还得归功于咱们安司令!”穆追忆在佩服和眼红这个年轻人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取得如此成就的同时,不失时机地拍了一下安毅的马屁。 安毅笑着摆摆手:“怎么扯到我头上了?这仗可是前线将士打的,关我什么事情?” 穆追忆不乐意了:“怎么不关司令的事?我觉得应该关咱们安家军全体将士的事情!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司令在后方给他们作战创造了一切有利条件,并且任由他们***发挥,没有加以任何约束,使得他们的主观能动性不断得到提高,作战能力成倍提升,难道不是司令的功劳吗? “所谓的功劳,并非是要亲自上前线指挥作战才算事,像司令这样坐镇后方,只指出一个大的作战方向,提供大的作战指导框架,密切配合前线作战,提供一切所需,而不插手具体具体指挥,这才是真正的大将风范!” 安毅笑了:“打住!打住!再捧我我要找不到北了,大家先议议胡继秧的作战计划吧,看看有什么漏洞。然后再想想,植田谦吉会做出何等安排,到时候我们把我们的意见汇聚成册,发往前线,由他们自己取舍。 “现在,上海那边,杨飞已经组织第一集团军司令部的将领和参谋人员,开始探讨这个问题,我们三个臭皮匠抵一个诸葛亮,总会有碰到点子上的!”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嗡嗡”的议论声,众将交头接耳,设身处地地想象,若是自己是日军的指挥官,面对当前一塌糊涂的战局,会如何决策。 这时,作战参谋成世明拿着份电报,匆匆走进了作战室,交到了安毅手里。 安毅看完,神色有些复杂,顺手把电文交到了旁边的丁志诚手里,然后说:“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大将在长春自己的官邸自裁,主动为整个满洲局势的急速糜烂负全责。***天皇已下诏,暂由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兼管满洲事务。” 一直沉默不语的杜易,突然开口:“司令,植田谦吉这个老王八死得不是时候啊!他的死,对鬼子的倭皇、内阁和军部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证明了他们自诩后后花园的满洲,局势确实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这有可能会导致其对华政策的转变,并且调整其战略布局!这种变化,对我们来说,不知是喜欢是忧?” “是啊!” 安毅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在此之前,***为了维持其在东北和朝鲜的利益,对于远东红军支援我东北集团军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鬼子的倭皇、内阁和军部,均有信心凭借自身的能力,击败有着苏联远东红军支持的我东北集团军。但是,现在战局出现如此戏剧性的变化,在调集百万大军北上***的情况下,依旧出现如此严重的失误,对于***政府和军队信心打击之大,实在难以想象。 “***是一个资源极度缺乏的国家,随着东北局势的迅速糜烂,他们已经得不到煤炭、钢铁、棉花、粮食等供应,这必将导致***国内经济形势迅速恶化,这不是凭借着欧美等国的贷款可以解决的。我想,为了确保***在东北的利益,***还军随时都有可能***远东红军的海上运输线路,进而掐断东北集团军的物资供应,以后我们每一艘负责运输的船只,都会相当麻烦。更进一步,若是***政府与莫斯科方面相互勾结,同时从东西两面发起进攻,那么远东红军将面临两线作战的困境,局势将进一步失去掌控!” 众将听了安毅的分析,再联系***政府陷入的困境,均感到安毅的担忧成为现实的可能性非常大。 倾听众将发言的史乐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道:“司令,我不明白了,难道说东北集团军打了胜仗不好吗?这可是可用于教学的经典闪击战,取得的战果之大,让我听了都心动,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不开心?” “开心啊!” 安毅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会不开心?哈哈,当然开心了,不说别的,单单那缴获的二十四架隼式战斗机,就一切都值得了!我只是在琢磨,日军下一步会如何行动,吴福线国防工事,咱们还修不修?吴淞口要塞群和金山卫要塞群,咱们还修不修?已经开拔到位的新二军,是否需要重新部署?所有这些,都有可能随着东北战局的急速变化,需要相应地做出调整,” 黄秉一涎着脸道:“司令,日军隼式战斗机,什么时候送回叙府来研究?上次空二团在浦东对上这种战机时,吃了点小亏,现在有了样品,我们里里外外,把它的所有秘密全部拆穿!” 安毅忧心忡忡地解释:“苏联远东红军要去了五架做研究,我们现在手里还剩下十九架。预计老李他们还得有几天才能赶到海参崴,而且现在我担心,日军在恼羞成怒之下,会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情?拦截咱们的运输船? “船队悬挂的是美国国旗,而且我已经让老李他们全部穿上船员的服装,先把自己伪装起来再说。目前远东并没有和***宣战,照理说***海军是不敢违背国际公法,公然登船搜查的,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若是***人真的发疯了怎么办?好在最重要的火箭筒和雷达早已经送到东北集团军手里,现在不过是些粮食、罐头、塑料薄膜和机床等物资,倒是不怕落到***人的手里,唯一担心的就是我们的士官生和应届大学毕业生,他们可是我们希望的种子,一个都损失不起的! “正因为有了老李他们的不确定因素,因此我想让唐红雷,代表我和安家军,提前与我老师布柳赫尔元帅、柳申科夫主席、互林经济部长商议,是否开辟叙府转道蒙古至远东的航线?若是这个建议得到正面回应的话,要不了一周时间,我们就可以派飞行员去瑷珲城,把隼式战斗机开回来。但是,若远东方面不答应,估计就得另外想办法才行。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隼式战斗机的最大航程是多少,不敢轻易做出判断。” 史乐君盯着另外一幅世界地图看了许久,突然道:“老大,若是******了海参崴港,我们是否可以通过彼德罗波夫港(今勘察加彼得巴普罗夫斯克),由美国的华人财团,继续援助远东?从地图上看,美国西海岸尤其是阿拉斯加的港口城市,距离那个港口似乎不太远!” 安毅顺着史乐君的方向,看了一下大幅世界地图,知道这位右手半边巴掌和三个手指都没了的小老弟,由于长期担任自己的副官、军需官、军工厂厂长等职务,工兵部队成立后,又开始负责组建机械化舟桥部队,对于实际带兵作战并不太在行,也不笑话他,耐心解释道: “由于太平洋暖流经过,那个港口倒是个不冻港,但是陆上交通太不方便了,从勘察加半岛的南部至海参崴港,比从咱们上海到哈尔滨还要远,而且道路很糟糕,一年到头大半时间都是冰雪覆盖,完全没有可行性......老弟,不用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吧。” 安毅说完,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惊讶地抬腕一看,脸色一变,叫苦不迭: “完蛋了,昨天说好的,今天中午十二点,我要在叙府大会堂,宴请研究院的专家学者,届时叙府三大研究基地的科学家都会出席,现在都快一点了,再不去估计那些视时间为生命的科学家,要骂娘了,反正都是吃饭,大家跟我一起去三江酒楼吧!” 说完,就霍然站起,招呼大家跟上。 众将看了看表,发现午饭时间已过,当下也不矫情,纷纷起立,跟在安毅的身后,离开了作战室。 第一四一五章 此计甚妙 第一四一五章此计甚妙 晨霭下的南京,中山陵。 中山陵地处东郊钟山南麓,座北向南,气势恢宏,与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陵寝“明孝陵”隔坡相望。中山陵始建于民国十五年,十八年春落成,同年六月中山先生遗体由***碧云寺移此安葬。陵墓呈木铎式,傍山而筑,由南往北逐级升高,依次为牌坊、墓道、陵门、碑亭、平台,最后是祭堂和墓室。陵园总面积达四万五千多亩,其中林木面积三万二千亩,并建有音乐台、光华亭、水榭、美龄宫等辅助建筑群。站在陵墓高处远眺,前有滔滔大江环绕,后有巍峨钟山耸立,左有灵谷寺钟声相守,右有明太祖孝陵为伴,真是占尽人间风光,一派帝王气象。 陵者,皇帝之墓宫也。据说民国二年中山先生来到钟山打猎,登高一望,不禁大为陶醉,向陪同左右的南京市长询问:待孙某百年之后,肯否借贵山一方宝地安身! 由于言之凿凿,加上中山先生生前多次提及死后愿葬在钟山,因此先生逝世后,***其时虽仍偏安一隅(尚未北伐),依然派出要员携带巨资请来风水先生来到钟山考察,经过种种阴阳八卦论证始选定墓址,并以招标方式募集资金图纸,耗资二百四十万银元,动员民工数十万人,中山陵始成。 蒋介石偕同夫人宋美龄,在孙科、汪精卫、居正、于右任、何应钦、陈诚、白崇禧、徐永昌、唐生智、林蔚等一干军政大员陪同下,缓步登上中山陵的石阶。 陵园寂无人声,通向中山先生墓室的高高石阶,在初升的旭日照耀下,仿佛一条通向天国的道路。 钟山如黛,大地无声,灵谷寺响起超度的钟声,一切尘世的喧嚣,诸如战争、仇恨、权力、金钱以及互相厮杀你死我活,在这里统统归于寂灭。 时间仿佛一条永恒的河流,浩浩荡荡永不停止,而先总理的灵魂,就在那座高高隆起的山体之上向着尘世微笑。同永恒相比,一切个人的东西,包括权力、地位、财产乃至生命难道不都是过眼烟云吗? 待拜访完中山陵,已经快中午了。 将委员长和一众大员下山的时候,大本营第四厅厅长赵瑞中将、参谋本部第二厅厅长徐祖诒少将、军统局调查处处长戴笠上校快步迎上。 一看情报部门三驾马车全部出动,跟在蒋介石身后的所有人心中都很清楚,这是有大事发生了。 所有的文官自动离开,宋美龄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显然是想听听发生了什么事情。蒋介石想了想,把人带到陵园西边小红山的美龄宫。 在会议室里分主次军衔官阶坐下后,赵瑞首先起立,向坐在主持位的蒋介石和宋美龄道:“委座,夫人,各位将军。根据我第四厅多方打听,并且前后派出四拨情报人员,潜入东北境内,先后牺牲二十九名优秀的谍报人员,历时近一个月,终于弄清楚了东北当前之实际情况及日军与我方停火之真正原因。 示意跟随的第四厅工作人员在会议室一侧的展示台上悬挂大型东北地图后,赵瑞来到地图前,拿起放在展示台前的指挥棒,指向东北北部地区: “今年一月份以来,一股武装力量活跃于长白山和大小兴安岭地区,频繁袭击日军控制的矿山、城镇、村落和***屯民点,慢慢发展壮大。七月,日军悍然发动卢沟桥事变,关东军趁势大举入关,东北境内兵力相对空虚,于是该部武装趁机发难,夺取鸡宁,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毗邻苏林滨海地区的三江平原,拿下包括佳木斯、富锦、勃利、林口、绥芬河在内的数十个城镇。进入八月,该部武装越战越勇,在获得日军用于修筑边境国防工事之工人及大量矿工后,队伍立即扩充,然后渡过牡丹江、松花江,展开外线作战,向西先后攻占萝北、鹤岗、瑷珲、北安、海伦、绥化等城市,向南占领舒兰、桦甸等城市,威逼伪满首都长春,引发关东军司令部和日军大本营极大震动,不得不主动通过平、津伪政府官员和德国政府,向我们传递和平信息,争取到宝贵的停火的机会,回师稳定后方。” 包括蒋介石、宋美龄在内的所有人,全部目瞪口呆,均想不到在严密***消息的东北地区,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日军有意***了消息,监听满洲广播和***国内的广播毫无所得,听起来似乎一片太平,谁能想象在东北这块黑土地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而日军撤军的真相,竟然是这么回事。 蒋介石喃喃地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我就知道是这样!” 同时,蒋介石心头如释重负,以汪精卫那个绣花枕头奶油小生,哪里能够得到***人的撤军消息?若不是***人采取主动,想方设法告知,他根本就不可能在我的情报机构还没有获得消息前,便先于我了解真相!亏我还紧张了那么久,原来真相就是这样! 赵瑞并不知道蒋介石复杂的心理活动,继续汇报:“根据我潜入之情报员最新获悉,趁着回撤之日军集结兵力,以泰山压顶之势攻向三江平原之际,昨夜绥化义军潜入哈尔滨松花江北岸,炸毁铁路和公路桥梁,隔绝哈尔滨主城区与其江北城区的交通,随后出动大军,全歼驻防江北之日军,再次取得对日军作战的胜利。预计接下来一段时间,东北北部大地上,会上演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攻防大战,其紧张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发生在华北的大战。” “请问赵将军,一支小小的游击队,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获得这么大的成就吗?纵观你陈述的整个事件,我发现自己有听童话的感觉!” 何应钦质疑地站起来:“以日军的战斗力,在拥有坚固城防的情况下,需要多少兵力才能攻破一座座坚城,然后以如此快的速度向前进军?姑且不说以一支游击武装,拿下三江平原并且巩固统治需要多少时间,即以渡江作战论,从佳木斯、富锦北上,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攻克有准备的萝北、瑷珲等日军经营多年的边防要塞?还有绥化城,据我所知,自占领东北后,日军便有意加固了这座处于小兴安岭门户的城市,姑且不说城墙全部用钢筋混凝土加固过,仅仅用钢铁浇筑混凝土筑就的城防堡垒的壁缘厚度就达三四米,兼之城内有炮兵部队的强大炮火援助,试问一下,用何等武器才能攻陷这样的钢铁要塞?” 会议室里嗡嗡一片,议论声不绝于耳,许多原本兴奋雀跃的将领,这个时候都产生了动摇。 赵瑞淡淡一笑:“敬之将军博闻强记,居然连***关东军如此隐秘之事也了若指掌,赵瑞佩服!” 目睹何应钦一张脸涨成猪肝色,赵瑞正色道:“若是毫无根基的普通游击队自然没有办法,比如抗联在东北活动多年,虽然对关东军多有滋扰,但实际上取得的战果并不大,尤其是关东军开始在吉林省和辽宁省推行‘集团部落’计划后,更是举步维艰。但是,这部地方武装又岂是寻常之武装? “根据我第四厅深入三江平原地区调查,可以确定该部武装实际上直接受苏联远东红军控制,其所用的步枪、机枪、大炮、高射炮、汽车、坦克、装甲列车,全部系苏联之制式武器,我想问问在座各位,有没有见识过数十辆坦克集结成冲锋队形,向平原上之对手发起恐怖的穿插战术,然后再用大炮、机枪、迫击炮,将分割开来的对手进行覆盖,最后用步兵解决战斗的浩大场面?这支游击队在拿下绥化后,在应对关东军派出的两个***旅团和一个满编伪军师三万余人的援军时,便是采用这样的战术,一举击溃对手的!” 待众人消化完自己的信息,赵瑞又道:“我们的情报人员冒着生命危险,乔装成***人,询问过游击队攻击绥化城的情况,游击队先是采取一个多小时的炮火覆盖,200毫米以内口径的大小火炮,对绥化炮击了一个小时,绥化的炮兵便在那一波炮击后消失。然后,游击队采取用列车炮瞄准炮击,一一点射城防堡垒的方式,终于使得坚固的绥化城防崩溃,然后被拥有大量坦克和装甲车的游击队破城而入,仅仅大半夜便全歼绥化日军。试想一下,如此恐怖的攻坚能力,谁说它只是一支游击队? “在我看来,我应该是远东红军把其内部的华裔部队派出来,进行的有针对性的作战计划,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以正规的苏联红军和日军作战,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而不应该简单地把其视为游击队和***关东军之间的作战!” 说罢,赵瑞扔下指挥棒,回到座位上。 会议室里再次响起激烈的议论声,听到赵瑞如此详尽的报告,没有人再质疑赵瑞讲述的情况的真实性,何应钦吃了个哑巴亏,闷着头不说话。由于安家军的强势崛起,他这个参谋总长越来越没有威信了,但是在拥有绝对实力的地方军阀面前,在安毅、白崇禧两个次长的威胁下,他这个表面上看起来位高权重的军中二号人物,更多的是靠着资历在竭力维持,因此对于赵瑞的冷嘲热讽,毫无办法。 包括蒋介石、宋美龄在内的其他与会人员,震惊之余,又有如释重负之感。东北的局势竟然出现如此剧烈的变化,只要是正常的人,正常的政府,都会选择先平定腋肘之患,再把枪口对外,如此这般,那期待已久的和平,某非会真正来临? 徐祖贻适时站了起来,向蒋介石和宋美龄点了点头,又向军中各位大佬微笑致意,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委座,夫人,各位将军,我们参谋本部第二厅主要负责军中和国外军事方面的情报搜集和调查工作。自从发现华北日军之异动后,我驻各国武官便有意加大了对这方面的情报整理和收集。经过不懈努力,我们已经可以明确一件事:苏联远东地区的红军将领,确实与莫斯科方面关系闹得很僵,远东红军将领不甘于屈服莫斯科正在进行的大清洗,不仅驱逐了内务部和契卡的工作人员,并且还释放了关押在古格拉集中营的数百万犯人,中断了由莫斯科通向远东的铁路。目前双方集结数百万的兵力,于贝加尔湖沿岸地区对峙,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大规模的战争。 “根据我们第四厅调查,赵瑞厅长反馈的情况是真实可信的,东北这部异军***的武装,根本就是受到远东红军的指使,其目的很简单,就是避免在于莫斯科开战后,面临两线作战的困境,用这部武装牵制关东军的兵力,免除后顾之忧,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很短的时间里,一股事前谁也没有留意的力量,便急速膨胀至斯。 “结合大本营第四厅和我们参谋本部第二厅的情报,大家不妨设想一下,若不是得到远东红军方面大规模军事和人员援助,如何才能在兵力和武器都不占优的情况下,取得这一系列让人瞠目结舌的成就?不过随着东北的战事越打越大,估计事态已经脱离了远东红军的掌控,谁也不知道这部义军,最后会达到何等成就,但就目前的局势,日军被牵制在东北,对我国是相当有利的。另外,根据我们的情报人员从苏联反馈的消息,远东红军的军事领导人布柳赫尔元帅,其实便是此前我黄埔军校的总顾问加仑将军,其主要军事领导,也大多有在我黄埔军校任教的经历,从某个方面说,远东红军是亲华的,这也可以解释他们为什么扶持这样一支华人武装力量。” “啊!?加仑将军?” 蒋介石又惊又喜,霍然站起:“真的是加仑将军吗?北伐往事依然历历在目,中正一直很仰慕加仑将军卓越的军事指挥才华,没想到他竟然是苏联元帅。燕谋,我们能否有办法与远东联系上?转眼间十年了,中正非常怀念加仑将军和当年黄埔一干教官。” 蒋介石是一个很富有人情味的人,非常的念旧,对于击败的对手,他很少有赶尽杀绝的,比如最初的敌人――直系军阀首脑吴佩孚,他先后通过杨森、张学良和宋哲元之手,月月支付巨额的养老金;唐生智这位多次反叛他的人,现在担任全军军法总监;宁汉对峙时一度逼迫他下野的张发奎,如今委以第八集团军司令重任;冯玉祥,这位中原大战的对手,此刻担任着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兼第三战区司令官职务;闽变的主要军事领导人陈铭枢,再次进入军事委员会;而两广事变的主角陈济棠,现在不仅恢复了其中央委员的席位,还担任国民政府农林部部长,姑且不论这是不是虚职,只说这份宽仁为怀的胸襟,就非一般人能企及。 故此,蒋介石对当年一干黄埔同事的怀念,绝非虚妄之言。 何应钦看到众将眼中一片热烈,显然同远东合作充满幻想,忍不住又站了起来:“委座,诸位将军,请冷静!现在正值苏联援助的战机、坦克以及枪械弹药等军火物资运抵的关键时刻,我们切不可轻举妄动。并且,苏联的援华飞行员已经在前往南京的路上,若是知道我国民政府与其敌对势力接触,莫斯科方面会怎么想?这个时候,我们需要的是冷静,是保持克制,等待国际形势的变化。” 蒋介石头脑一清,立即醒悟过来。 虽然苏联的援助,是以中国的钨、锡、锑、桐油、猪鬃以及茶叶等物资作为抵押的,需要偿还,但对目前的中国来说,能多一点战略物资的储备,总是好的。而且蒋介石心里还有一个不为外人道的秘密,虽然江南集团在江西、福建、广东等地的交易中,给够了税金,但是钨、锑这样的战略物资,却控制在一个私人财团手里,具体说就是控制在安毅手里,这是身为国家首脑的蒋介石所无法忍受的。现在能够利用合约,公然从江南集团手里挖走原本应该属于江南集团那一块利益,既扩充了中央的实力,又能够有效压制江南集团肆无忌惮的扩张,这在蒋介石看来,是一种再好不过的交易了。 因此缓缓坐下后,蒋介石对着何应钦感激一下,举起双手摆了摆,抱歉地说:“是中正疏忽了,现在国际形势风云变幻,我们确实不可轻举妄动,需要静观其变才是......雨农,你那里有什么收获?” 戴笠坐在会议室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直沉默着,把自己当做一块岩石,不让人注意到。听到蒋介石的问话后,他站了起来: “委座,各位将军,调查处得到东京方面急报,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大将在长春官邸内剖腹,主动承担东北战局不利的责任,裕仁天皇已下诏,命令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监管关东军事务。”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下子击穿了人们的耳膜。 植田谦吉是谁,这家伙不仅以第九师团长的身份参加了九一八事变,而且还在一二八事变后,以上海派遣军司令官的身份,参加了第一次淞沪会战,虽然在这次大战中对上强硬的安家军,闹了个灰头土脸,但由于在去年二二六兵变后立场站得对,又奇迹般地当上了关东军司令官。 这位六十二岁的日军大将,可以说双手沾满了中国人民的鲜血,现在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收场,谁也无法想象。 陈诚对于何应钦的活跃,充满着警惕,看到对方多次跳出来发言,也不甘落后,大声道:“植田谦吉的死,证明了东北爆发的战事,远远地超出了我们的想象,现在我们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是趁着日军阵脚大乱,我军趁势北上,收复故土?还是借机与***政府和军队和谈,谋求暂时的和平?” 何应钦翻了翻白眼:“现在上海浦东那三个师团日军,难道只是摆设吗?若是我军贸然北上,日军突然从淞沪方面取得突破,杀向南京怎么办?到时候首都危急,谁来承担这个巨大的责任?”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事关重大,谁都不敢主动搭话。 蒋介石心中也委决不下,望向凝眉思考的白崇禧:“健生,你的看法呢?” 白崇禧缓缓道:“就我本心而言,自然是希望全军北上,直捣黄龙,收复故土,以尽抗日之全功!但正如敬之将军所言,若是日军趁势从淞沪发起进攻,而我军又兵力空虚,到时候该怎么办?” 蒋介石的目光从会议室里诸将脸上缓缓掠过,唐生智脑中突然灵感闪现,含笑说道:“现在淞沪有安家军在那里顶着,而且整个长三角最宽处也不过150公里,根本放不下那么多部队。与其让绝大多数部队滞留淞沪干瞪眼,还不如抽出一半兵力北上,在保证粮草和弹药供应的情况下,徐徐进逼平津。 “若是我大军抵达华北,日军依然陷在东北那块泥潭中无法抽身,则我军以雷霆万钧之势,全线突击,把日军一举从平津赶出去,直到把他们赶出关外为止。若是此时日军依然无法抽调重兵增援南线,那我们依托铁路、公路网络,在充分保证后勤的情况下,继续向前***。只要我们不贪功,不冒进,稳扎稳打,就不会出问题。退一万步说,即便战局不利,我们也可以从容把兵力收缩回来。委座,夫人,你们以为如何?” 蒋介石眼睛一亮,由衷赞道:“此计甚妙!” 眼下桂军、粤军、黔军、川军,正在源源不断向南京开拔,原本为的是随时接应淞沪战场,确保首都南京的绝对安全。 但现在突然日军不行了,后院起火,这么多兵力摆在那儿,徒增军饷粮食物资等消耗,但若是把这部分兵力合理地运用起来,主动向北进击,既可以向全国民众表明自己坚决抗日、决不妥协的决心,也可借机消耗地方军阀实力,巩固中央军的优势地位,还可以逼迫***政府打破幻想,老老实实坐到谈判桌前来,在外交方面取得主动。 尤为难得是,说不一定还可以趁着日军混乱之际,收复故土,坐享岳武穆之美名。 如此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蒋介石脸上绽放笑颜:“孟潇将军此乃老成谋国之言,我心甚慰。辞修、敬之,你们军政部和参谋部,马上协商一下,拿出个具体的调军方案来,争取早日实施。” 陈诚和何敬之相互看了一眼,一起站起,敬了个军礼:“是!” 第一四一六章 鸠巢雀占 第一四一六章鸠巢雀占 客机在六千米高空,以巡航速度向滇南思茅飞去,前面是六架a26战斗机、后面是四架正在测试的a27战斗机执行护航任务。 天才而疯狂的发明家尼古拉.特斯拉与安毅坐在一起,不停交头接耳,问这问那。 “安,你不是专业的科研人员,怎么会想到在太空中收集能量转化为磁能输送到地面,然后再转化为电能向千家万户送电呢?还有,你怎么认定通过某种技术,能够把我制作的庞大线圈送到太空中去?” 昨天得到丁墨兰回馈的信息,仿佛在特斯拉面前开了一扇天窗,困扰他许久的难题突然间有了解决的希望,顿时精神大振,立即在计算机上罗列送特斯拉线圈上天需要用到哪些技术,涉及到什么科学门类,要组建多少专门的研究小组和实验室,才能实现这一宏大的目标。 结果让特斯拉非常吃惊,若是全部达成,至少得建立二十个甚至更多的专门部门和实验室,才能满足这样的需要。比如要把巨大的线圈摆脱地球的引力送入太空,最起码的要求就是得有一部巨大的质量投射器。 关于质量投射器,特斯拉曾经研究过一段时间,这是一种利用地面大量线圈,在一定时间内改变磁性来得到发射物的加速,并且使加速度可以控制在发射者手中的工具,其基本原理是利用反复改变的电磁场,来让磁化了的物体加速并投射出去,这和磁悬浮列车的原理有些类似。仅仅这个质量投射器的研究,就涉及到电子、材料、喷射***引擎、冶金、动力等多个学科,虽然特斯拉有信心一一解决这些难题,但其中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这让今年已经八十一岁的特斯拉,生出一种紧迫感。 这里补充一下,由于第一代晶体管的问世,在特斯拉的指点下,计算机研究所于上个月刚刚做出第一台全部采用造价昂贵的锗晶体管进行串联的计算机,体积首次缩小到一张办公桌大小,晶体管数量约五千个左右,每秒钟可执行十五万次计算,这款机型被丁墨兰命名为智脑i型。特斯拉对i型计算机的运算速度不满意,又在原来的基础上串联了五千个晶体管,结果在体积增大一倍的情况下,计算机的速度首次提升到每秒钟三十万次。对这个速度特斯拉就比较满意了,按照惯例自然命名为智脑ii型。不管是i型还是ii型,计算机均采用四位运算,同时配有相应的卡片阅读机,现在所有的科研机构中,只有计算机研究所两种型号各配备了两部,又在叙府成立了一个安保措施严格的计算机服务中心,里面配备了两种型号各五台计算机,要用到计算机的单位,必须向研究院提出申请,由研究院指定时间使用。除此之外,就只有电磁研究所配备了四部ii型机,全部由特拉斯支配使用。 听到特斯拉的问题,安毅想也不想就回答: “很简单,地球上的一切,都是由太阳提供的能量,美国不是早在1902年就有了利用太阳能进行发电的装置吗?我平时偶尔就会想,能不能把外太空的辐射能量收集起来,转换成电力送到地球来。至于想到人类进入太空,这就更简单了,现在的飞机已经可以在上万米高空飞行,随着时代的发展,想必可以飞更高的飞行器也可以实现。当然,至于怎么来实现这个梦想,就靠你们这些科学家来完成梦想,我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听了安毅的回答,特斯拉轻松地笑了起来:“安,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许多奇思妙想,对我的研究很有启发。这次若不是想与你尽情地交流一下,再从犹太人科学家中选择一些助手加入我的实验室,我才不会浪费宝贵的时间到滇南来。对了,安,项目要完全展开,需要的资金很多,我希望你一直支持我,把实验持续地进行下去,而不是半途而废!” 安毅严肃地点了点头:“尼古拉先生,现在我们的国家正面临***的侵略,我们的所有资源,都必须用于对日作战。当然,我会倾尽我所有帮助你的研究和实验,一直到伟大的梦想成为现实的那一天。” 尼古拉.特斯拉欣慰地笑了。 这位已至耄耋之年的老人,一生发明无数,拥有“交流电之父”、“无线电之父”、“水电站之父”、“x光之父”、“球形闪电之父”、“激光之父”等种种美誉,但那些研究成果不是无偿地捐献给社会,就是被他人巧取豪夺,即便是少数靠出售发明专利换来的资金,也被他迅速投入到花费更大的研究中去了,因此始终穷困潦倒,无法完成他的许多理想。 当初,特斯拉向安毅提出索要一百万美金作为年薪,并且要安毅预先支付五十万美元用以偿还欠款,还非分地提出额外支付二十五万美元用于采购实验器具和聘请实验助手,花费如此之大,只承诺为叙府工作两年,目的就是想看看安毅是否是他期待已久的伯乐? 安毅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所有严苛的条件时,特斯拉就被感动了,默默地在心底里立下了一个誓言。 随后发生的一切,印证了特斯拉的判断,电磁研究所用于研究的资金,至今已经突破五千万美元,并且后续的资金,依旧在不断地投入中,这让饱受欧美财团压榨与白眼的特拉斯,如何不感激涕零? 其实,在来中国之前,特斯拉的处境已经非常的窘迫了,不仅摩根财团追着讨要在纽约长岛建立沃登克里弗实验塔的十五万美元投资款项,并且还由于美国通用电气公司对特斯拉的无线送电实验可能影响到通用电气在行业内的垄断地位,对其进行了残酷的打压。在来中国之前,特斯拉主要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和在公园中,用大脑充当实验室,来对一些构想中的东西进行验证。正是在这段时间,对于多种学科进行综合思考后,特斯拉写下了《引力的动态理论》、《以太和物质元素的对称结构》、《能量的传送》等手稿,这次送到叙府、装载手稿的大皮箱,就有一百二十六箱之多,而所有的这些落于纸面的理论,都需要在现实中进行不断地实践。 所以,与其说是特斯拉搞大了爱慕他的***女助手的肚子,不如说是给他一个永久留在中国的借口,相当于这是一个投名状。有了后代的特斯拉,便有了牵挂,不再到处流浪,只能把心放在中国,放在叙府! 其实,安毅也并非是无条件地给予特斯拉的支持,姑且不说在特斯拉的帮助下,叙府的科技研究出现的突飞猛进的进步,仅仅只是根据特斯拉在进行磁能研究时衍生出来的微波炉、在研究雷达时为了使电子屏幕更清晰而研究的彩色电视机、现在叙府的军事无线电通讯系统实际已经具备无线电话的雏形等等,所有这些都是在不经意间做到的。 一般特斯拉把东西研究出来后,就交给助手和专门的研究小组负责,然后又去寻找新奇的东西进行研究,如今叙府的许多研究所,完全就是围绕着特斯拉的灵感在运转,不断地对某一个项目进行深入的研究,挖掘出其潜力,然后不断地进行技术积累,压缩生产成本,使之适应工业化生产的需求。 “安,既然现在我的研究也要涉及到喷射引擎上,干脆把研究院那个正在筹划的喷气式飞机的课题攻关小组也一起并入到我的研究部门吧。实际上二十年前我就做过类似的研究了,我那里还有许多现成的研究数据,我想只需要搞定几个关键的程序,喷气式发动机的引擎就可以研究出来。现在的飞机,速度还是太慢了!” 特斯拉看着窗外飘过的云朵,有些无所事事地说道。 安毅一听求之不得,连忙道:“尼古拉先生,这些你决定就行了,只要你的研究需要,怎么做都行!我会叫茜姐给你准备——” 在心里盘算了下自己的家底,安毅道:“现在我手头大约有五千万美金可以挤出来,你需要什么东西直接向研究院申请,目前我们的各个研究所和机械、光学仪器等制造厂已经基本上可以生产大多数实验器材,不需要向外进口。” 特斯拉非常高兴:“放心吧,我会妥善利用每一分钱,不会浪费的!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看到喷气式发动机出现了,随后还有源源不断的科技出来!” 安毅对此当然有信心,和尼古拉.特斯拉相处越久,越对他有信心。再者说了,对于一个精力充沛、似乎无所不能的科学怪才而言,除了无条件地予以信任,还能怎么做呢? 龚茜坐在机舱尾部一个特设的空间里。 一排环形的沙发中间,是一张可升降的小桌子,飞机起飞和降落时,小桌子会自动地缩回舱顶,平稳飞行时,又可以选择放下来,当做茶几或者是办公桌使用。 现在龚茜就在桌子上,处理着一些必须紧急回复的公文。她有些心不在焉,不时抬起头,看看前面与特斯拉亲密交谈的安毅,对于自己这位弟弟的手腕,感到无比的佩服。 昨日她召集欧楚儿和冯洁云,讲清楚安毅与丁墨兰、张茹怡之间的孽缘,阐明了两女对安毅事业的重要性,又请来丁墨兰和张茹怡给二女敬茶。看到欧楚儿和冯洁云没事人一样,搂着丁墨兰和张茹怡姐姐妹妹的叫着,龚茜还担心二女是强颜欢笑,晚上安毅回去免不了一场狂风暴雨,还琢磨着如何去劝架。 没想到一夜下来,安然无事,今天一大早,一夜无眠的龚茜,早早就来到西园主楼,才发现欧楚儿和冯洁云一脸幸福地瘫软在各自房间的床上,睡得正香,房间里散发着某种暧昧而又旖旎的气氛。 而想象中原本应该精神萎靡、焦头烂额的安毅,却神采奕奕地和沈凤道及一干侍卫,在院子后花园里打拳,一副轻松自在、云淡风轻的模样。 很明显,原本应该最难过的一关,竟然让安毅轻轻松松地便蒙混过去了,龚茜在心底里感叹楚儿和云儿善良的同时,也不由不得佩服自己这个弟弟的福气。 ...... 机群经过两个半小时的漫长飞行,依次在思茅军用机场降落。 随着缅甸至滇南、安南至滇南国际航线的开通,如今的思茅,已经成为云南乃至全中国最大的国际航空港,每天往来航班近百次,军事方面的保密性和安全性为之大降。因此,原来位于思茅河畔的思茅机场,被滇南政府确定为民用机场,新的军用机场建设在思茅城东南方向的大荒地一带,占地五百亩,可以同时容纳上千架战机入驻。 在这700公里的航程中,叙府新研发的a27战斗机没有出现任何意外,这让陪同安毅出行、近距离观察自己作品的中外航空专家无比的欣慰。 由于这次安毅是秘密探访滇南,没有惊动云南省政府和军队官员,只有驻滇南的安家军军方将领到机场迎接。 安家军***部主任展到中将、已晋升为中将的滇南军区司令员代正良、军区参谋长王步蟾少将、滇南警备师师长焦广绪少将、滇南保安师师长颜梓霖少将、军区直属特务团魏长辉上校到机场迎接。 和展到亲热地拥抱,又和滇南军区首脑热情见礼,一番寒暄下来,一刻钟又过去了。安毅没敢再耽搁,直接指示前往犹太人定居点视察。 大家都知道安毅军务繁忙,此番到滇南是隐蔽行踪前来,明天就要赶回杭州,因此一群将校,默契地簇拥着安毅坐上等候在机场一隅长长车队中间那辆豪华的防弹越野车。 龚茜则带着研究院的一干人,和尼古拉.特斯拉一起,在大批军警的保护下,前往思茅城区。上百名犹太人科学家、工程师和学者,正在思茅礼堂,等待工作安排。 车队在高原上疾驰,道路是按照双向四车道兴建的水泥路面,逢山开路遇水填桥,一直延伸到滇南的每一个角落。道路两旁不时出现繁华市镇,路上行走的居民,都友好地向车队招手,显然这里军民关系极为融洽。 居中的那辆防弹越野车里,展到和代正良分坐安毅左右,介绍滇南的发展和犹太人的安置情况。 代正良介绍了滇南这些年的发展。 经过五年的不懈努力,现在的滇南,人口已经高达五百九十四万,其中少数民族二百一十二万,汉族三百六十二万,白俄族和欧美人二十万。 思茅为滇南***、经济、文化中心和交通枢纽,思茅周边建成了滇南地区最大的军工、医药、电子、化工、机械等科研中心和生产基地,形成了以车里(今景洪市)为制糖、木材加工、纺织、制盐工业中心,孟连为陶瓷、建材、制革工业中心,江城为制茶、制烟、食品工业中心,而滇东南则形成了以个旧为中心的有色金属工业和钢铁化工工业基地,滇南、滇西南出产的锡、铜、锰、钨、铝、锑、镍、钾、煤矿以及金、银等贵重金属,不仅能够满足自身生产的需求,还通过有计划的出口,源源不断地换取着外汇,计划外的富余部分,则被储存起来。 要知道,三三年安毅砸向滇东南那一亿美金,折合三万万六千万大洋,在当时的中国乃至饱受经济危机折磨的全球资本市场来说,是绝对的大气魄、大手笔! 在这四年间,安毅又多次向滇南调拨发展资金,并且没有外力干扰,如果还不能有所成就,那就真的是有鬼了。 在工业蓬勃发展的同时,滇南各垦殖区的农业生产,也在不断地进步提高,生产的粮食不仅可以满足整个滇南的需要,富余部分还被政府收购,统一装进战略物资仓库,以备不时之需。 听完代正良的介绍,安毅非常满意。 如今的滇南,相当于安家军最为稳固的大后方。所谓狡兔三窟,哪怕川南不慎落入中央的掌控,自己依然有翻身的本钱。当然,如今在军事、情报、经济等方面,都国内都握有话语权的安毅,是绝对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随后,展到介绍了犹太人定居点的位置选定和建设情况。 随着进入三五年,德、意法西斯政权开始不断扩张,欧洲局势因而急剧动荡,英、法两国都主动收缩了其布置于殖民地的兵力,源源不断地调回欧洲,比如,法属安南的驻军,便由三二年的十万人,缩减到现在的五万,编成的越南伪军虽数量高达二十万,但战斗力不敢恭维。 一直以来,法国殖民政府对越南实行的是“分而治之”、奴化和掠夺等政策,除了把越南人分成三六九等外,还把越南分割为南圻(交趾支那)、中圻(安南)、北圻(东京)三个部分,并把南圻作为“直辖领地”,东京为“半保护地”,中圻为“保护地”。 随着驻防殖民地的法军数量不断减少,殖民当局逐渐放弃了在北圻除交通运输线及矿场以外的地区驻军,把兵力收缩于越南中部、老挝中部和柬埔寨,在确保与云南的铁路和公路运输的绝对安全上,其余的地方,则交由越南国王阮福晪管理。 阮福晪从小就被当成人质,在巴黎康多赛中学和巴黎***学院接受教育,三三回国后亲政,得到法国全权殖民部长帕斯奇尔的支持,提升范琼、吴庭艳、裴绷团等一批年青官员进入内阁。 不过,阮福晪的改革很快就遇到了挫折,尚书吴庭艳辞职,使得政府运作瘫痪,随后三四年,负责法属安南事务的全权殖民部长帕斯奇尔飞机失事身亡,新上任的殖民部长并不支持阮福晪的改革,直至三五年意大利出兵埃塞俄比亚、三六年西班牙内战爆发、德意疯狂扩军,殖民政府才转变态度,命令阮福晪整顿伪军,驻守法属安南与中国交界的地区。 阮福晪一个傀儡,哪里懂得什么行军打仗啊,整天在皇宫里,对着手绘的老地图,半天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来。而下面的伪军,早已被洪兴社所腐蚀,在巨额的贿赂下,兼之恐惧安家军的战斗力,竟然悄悄配合滇南部队,移动中国与安南的界碑,把越南北部莱州省、老挝北部丰沙里等地全部让给了滇南军队。 这个时代,没有卫星监控,就算殖民地官员前往视察,进入群山万壑的高原地区,看到哪儿的情形都差不多,看看界碑,再看看伪军和安家军的哨所,根本就查不出有什么不妥,再加上还有洪兴社塞到手里的红包,一般情况下走马观花一遍,便开着车、骑着马扬长而去,这一年多来,竟然没有谁发现异常。 犹太人定居点,就修建在距离思茅机场五十公里的原老挝丰沙里乌猛、德扁等南乌江(今南康河)沿岸地区。 该地区虽然平均海拔在一千米左右,但沿江地区地势平稳,风景优美,加上安家军已经向此移民一年多,二十万从四川、甘肃、陕南、鄂西迁移来的民众,在坝子和河谷地带,开出了许多良田,在高地平缓的地方,也辟出地来种上玉米、土豆、番薯等作物,早已不复昔日蛮荒之景象。 在去年夏天与犹太人共济会商量好接收事宜后,拥有十个机械化工兵团的滇南工程兵团司令部,立即调拨了五个团进入丰沙里地区,按照叙府研究院建筑研究所的专家实地勘察后,根据地势画出的建筑草图,全力施工。 到现在为止,已经建设了总共能够容纳二十万人入住的现代化城镇六个,建有学校、图书馆、邮电局、电影院、快餐店和百货公司,拥有电灯、蜂窝煤等一切生活设施,按照归国留学人员的现场目测,生活水准应该和德国境内差不多了。 但根据卡普兰传回的最新信息,犹太人共济会已经答应了安毅的请求,迁入中国境内的犹太人,在获得中国国籍的同时,即承担着作为一个中国公民所应肩负的一切义务,不享有任何特权。这样下来,估计接下来会有更加汹涌的犹太难民潮发生,但安毅绝对不会允许在一个地区犹太人的数量超过华人的数目,因此,在中越、中老、中缅边界用类似手段悄悄开辟的居民点,也将很快进行系统的规划,然后进行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 这一瞒天过海、鸠巢雀占的计划,属于安家军内部的绝对机密,外界根本就不知道在这些不起眼的山地蛮荒地区,竟然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这也是安毅执意要前来滇南视察的原因之一,毕竟不亲眼看一下,谁敢放心后续还将把更为重要的工厂、大学、研究所和实验室放到这些新开辟的疆土上啊? 第一四一七章 利益为先 第一四一七章利益为先 当车队驶过原来的中老边界口岸洛布雷,便进入了滇南政府新设立的安心市地界。 顾名思义,安心市,既来之则安之,安心在此生根落叶的意思。车子行驶了五分钟,便进入了一个繁华的小镇。 小镇新投入使用不久,沿着公路两侧,规划得非常齐整。 临街的几乎全部都是中式重檐三层小楼,一楼为商铺,二楼三楼为住宅,采用传统的红墙黄瓦,点缀着丛丛绿荫,看起来既美观又大方,再加上古色古香的店招,极富中华民族之审美观。 小镇主要街道两边,均设有灯柱和垃圾箱,每隔两百米,还有设置在人行便道上的木制长椅可供行人休憩,充满了人文关怀。 “一座座青山紧相连,一朵朵白云绕山间,一片片梯田一层层绿,一阵阵歌声随风传......绿油油的果树满山岗,望不尽的稻浪闪金光,喜看咱们的丰收果,幸福的生活千年万年长......哎,谁不说咱安心好,得儿哟依儿哟,幸福的生活千年万年长,哎――” 这时,透过紧闭的车窗,安毅突然听到一阵悠扬的歌声传来,当即转头望去,只见前面街道右前方一个广场的高台上,正有文艺团体在表演,悠扬的音乐伴随着优美的歌声,从高音喇叭里传来,悦耳动听。 高台下面,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观众,观众中以中国人居多,也有不少金发碧眼的老外,安毅猜想是安置在此镇的犹太人。 果然,展到详细地介绍道:“司令,这个镇叫做安边镇,可以容纳两万人入住,目前居民已经住满,其中包括一万二千名华人,六千犹太人,一千五百名本地人和五百名白俄等加入我川南籍的欧美人。 “这个镇周边近十公里,土地得到了很好的规划和开发,设有居民聚集的村落四十个。本镇地处南乌江上游,支流众多,我们充分利用本地丰裕的水资源,修建了四个中型水库,其中有两个可以进行水力发电,不仅可以满足本镇用电需求,还可支援其他地方。水库形成的水域,由专人承包,进行水产养殖,由政府统一规划,调拨工农业用水。 “由于研究院规划所的专家详细而周到的设计,又经过工兵部队不断施工,水利设施遍及各村,我们所有开垦的水田都能用上水,地域稍高的梯田和旱地里,也可以通过抽水机把水抽到高处的水塘,然后在水塘周边的田地里栽上秧苗和耐旱作物。我们的水利建设和抽水用电,全部由政府统筹,不用民众出一分钱,因此很受欢迎,拓荒垦殖的积极性也很高。 “我们的农作物种植,政府规定,必须接受西南农学院思茅分院在镇里开办的农科站的农业技术人员指点,种植的必须是包括杂交水稻在内的高产作物,在科学使用化肥和农药的基础上,基本上可以做到一年三熟。 “现在四十个村的移民情绪稳定,农业生产每一季都有大幅度提高!” 安毅看了看漂亮美观的小镇,郑重地问道:“城镇里的居民,怎么解决他们的生活问题?他们可没有土地可以耕种!” 展到详细解答:“除了商业流通领域,比如镇里的百货公司、供销社、五金商行、农机公司、种子站、仓库可以分流部分人员外,服务行业,比如饭店、邮电所、电影院、客运公司和物流公司也可以安置大量人员。 “此外,我们还在镇里开办了大量工厂,比如砖厂、水泥厂、塑料制品厂、玩具厂、家具厂、金属加工厂、皮具箱包厂等劳动密集型工厂,不仅把镇里的劳动力吸收一空,而且还可以有效调节农闲时农村劳动力富余的情况。 “针对犹太移民教育化程度高的特点,我们还在年初建起一家配有实验室的大型机械厂,主要生产精密仪器和机床等生产工具。其他城镇因地制宜,针对犹太移民中的高技术人员,开办有电子厂、化工厂、汽车配件厂、飞机配件厂、光学仪器厂等对生产流程和加工精度要求很高的企业。 “我们的工厂实行一周六天、每天八小时的工作制度,但每个工作日都会额外增加一个小时的文化技能学习和思想品德教育时间。同时,每周我们***部都会组织文艺团体到各镇演出,目的是鼓舞士气,安抚民心,同时民众还可以从表演中,增加对政府的向心力,增强爱国意识。 “实施一年来,不管是城镇还是乡村,民众工作热情高涨,比起我们以前所预料的困难,要好上许多。” 安毅欣慰地笑了:“这样很好,不过我希望能够继续完善下去,尤其是要加大对官员的监管力度,不要让我们的大好成果付诸流水。” 一旁的代正良连忙表态:“会的,自从军队把地方管理权转移给我们行署后,我们已经遵照你的嘱咐,组建了只向议会负责的廉政公署,清查各地的来往账目,督导廉政建设。在我们安家军内部,也有军法处严格审计财物,至今为止,还未发现一起贪污受贿事件。 “再者,我滇南实行的是***义务教育、免农业税等高福利措施,官员可以伸手的地方不多,一旦发现问题,我们在处理当事人的同时,会立即补上缺漏,决不允许第二桩相同事件发生。” “很好!” 安毅鼓励道:“滇南是我们从无到有,一手建设的人间天堂,包含了我们许多理想。不同于川南宗族势力的盘根错节,川南就像是一张白纸,任随我们在上面泼洒笔墨。我们要在尊重少数民族权益和风俗习惯的基础上,对所有人员一视同仁,那样我们的事业就会蒸蒸日上,走向不断的繁荣。” 谈话间,车队经过一个又一个城镇,终于来到了此行的尽头――安心市城区。 安心城建在距离新的中老边界四十公里的南乌江大河谷里,与其他城镇一样,是个以水为兴的城市。 目前,整个安心城还是一个紧张繁忙的大工地,除了滇南的工兵部队外,川南、湘西、黔西的民营建筑公司,在签署完保密协议后,纷纷进入城市建设大军行列,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日夜抢进度,争取在年底前,初步实现一个大城市的所有功能。 安心城区规划面积三十六平方公里,能够容纳四十万人口。 沿着浩浩荡荡的南乌江及大小四条支流,城区共分为四大片区,第一片区大约有五平方公里,主要用地为政府办公地、金融服务中心用地、主商业区和高档小区用地;第二片区为工业园区,西南境内的所有民营工厂企业或者是投资者,均可以向当地政府申请,在这里***得到一块土地办厂,一旦获得审批通过,工厂必须在一到三个月内开建,一年内完工,逾期政府将收回土地;第三大片区为居民居住区和城市次商业中心,同时,城市的公园、绿地均在这个片区;第四片区为贸易区,由政府规划的各批发贸易市场林立,完全可以满足城市各种需求,还可以辐射周边地区。 这其中,第一片区和第三片区,处于城市的上风上水地带,而第二和第四片区,虽然建设有大量绿地,但环境依然要差一些,但在这个以工业发展为美的时代,越大的工厂、越重的污染,证明经济运行越健康,城市的发展度和吸引力也越高,这也算是这个时代不可缺少的一道风景线吧。 位于安心城南乌江上游的大型水库,已于上月修筑完毕,水电设施已投入运转,和修建在下游距离城市十公里的四个大型火电厂一起,承担着为城市供电的任务。就目前来看,能源供给远远超过城市需求,但安毅的原则一向是用向前发展二十年的眼光看待问题,这样可以避免重复建设扰民的情况。 城市连接东西南北的九座大桥已经完工,十二条电车线路贯通了城市各处,在方便人们上班出行的同时,也带给新来的人们不同的观感――眼前的安心城,是一个不输于上海、叙府等大城市的繁华都市。 为了保护安心城的建设成果,对外番号高度保密的二十六军教导二师共一万二千人,驻扎在城市南边二十公里的安屯大营,再加上位于中老新边境线的三个地方守备团,法国的老爷兵和顺义的伪越军,根本无法越雷池一步。 安心城西北的第一片区,此刻城市雏形已现,政府大楼、西南银行大楼、图书馆、电影院、商业街、犹太人定居点已经建成,车队绕着城区走了一遍,便顺着盘山公路,向西方的山峦开去。 安心城西北,有一座高出城市群五百余米、被劳守道命名为太极山的地方,植被葱郁、和风习习,清泉流瀑,风景如画,顺着山间的溪流,不少高档别墅群错落其中,这里将是安家军主要将领居住的地方,而位于峰顶的万寿宫,早在两个月前便已建成,劳守道往来于思茅和安心两地,督导建设,查缺补漏,这两天恰好落脚于太极山万寿宫。 万寿宫前的宽大广场上,老道依然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正在督导两个小家伙学拳脚。龚铭、贺小东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出手间虎虎生风,再加上山间云雾缭绕,看起来颇有几分仙侠气息。 不到三年时间,龚铭和贺小东都长高了一大截,尤其是龚铭,还不到五岁,看起来虎头虎脑,个子竟然比起比他小一两个月的贺小东高出近一个脑袋。 看到拾阶而上的安毅,以及他身后一大票将校和沈凤道、小九叔叔,两个小家伙一脸惊喜地收住拳脚,一个嘴里大声喊着“舅舅”,另一个则喊着“爸爸”,一起欢快地跑到安毅跟前。 安毅畅声大笑,一手一个,把两个虎头虎脑的壮小子抱了起来,怜惜地问道:“两个调皮蛋,有没有听爷爷的话啊?” 龚铭连连点头:“听了,听了,爷爷每天给我们吃好苦好苦的药丸,我们从来不哭,好坚强好勇敢地就咽下去......” “是啊,是啊!爸爸,爷爷还教我们扎马步,一扎就是两个小时,我和哥哥全身都让汗给浸透了,也从来不叫苦叫累......” 贺小东搂着安毅的脖子,亲昵地凑在安毅耳边说道。从周边小朋友充满羡慕的语气里,从好看的连环画中,贺小东知道自己的爸爸是个大英雄大豪杰,统领着千军万马,与凶恶歹毒的***鬼子作战,非常的自豪。此刻,他已经在心底里把安毅当做自己的亲爸爸了。 “不止是扎马步,爷爷还给我们泡药水,说是伐毛洗髓,锻炼筋骨......”龚铭不甘示弱地也搂紧了安毅的脖子。 感受着孩子的纯真气息,享受着血脉相连的至亲亲情,安毅快活得哈哈大笑,在两个小家伙脸上狠狠地香了一下,这才恋恋不舍地把他们放到地上,从兜里抓出大把巧克力:“来,这是爸爸带给你们的,你们留下慢慢吃。再跟爷爷两年,就要回家上学了,你们要听爷爷的话,不让爷爷生气,多孝敬爷爷,知道吗?” “知道了,舅舅!” “好的,爸爸!” 两个孩子乖巧地说道。 这个时候,沈凤道和林耀东在孩子期待的目光中,将两个很大的纸盒放到了地上。龚铭和贺小东跑过去,打开一开,发出一声欢呼,然后抱着老沈和小九的腿不放,满口道谢着,着实让人疼爱。 原来,这是叙府出版社新出版的连环画。 此前,兄弟俩已经把由一百二十个***小故事组成的《模范营》、一百一十八个小故事构成的《铁血雄师》看完了,现在,老沈和小九带给小家伙的,是反应第一次淞沪抗战和长城抗战期间安家军奋勇杀敌的系列小故事,和前作一样,依然可以***成篇,可阅读性很强。如今这些连环画,已经深入到城市乡村各地,不仅深受少年儿童喜爱,就连大人在闲暇之余,也会坐下来,从字里行间和图画中,慢慢品味战争的残酷以及安家军将士那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可以说老少咸宜,意义深刻。 安毅让将校们自行安排,随后陪着老道,来到道观后的一处林荫中的小亭里坐下。亭子顺着山势,建在一块斜斜伸出、突兀地横亘于半空中的花岗岩巨石上,在这儿正好可以俯瞰整个安心城。 从高空中看了一会儿被河流环抱的新建城池,安毅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自豪感,同时伴随着自豪感的,还有一种隐隐的担忧,留恋地看了许久,似乎把一切都装进了心底,他才转过头,向老道说: “道叔,从这里看安心城,别有一番感触。一个蛮荒之地,硬是被我们建设成了一个现代化大都市,不知道我们跨出的这一步对不对。在其他国家的土地上,花费巨资修建这样一座城市......” “打住,打住!” 劳守道生气地叫停了安毅:“什么其他国家的土地,这里自古就是中国的领土,三国蜀汉时,刘备政权的触角便延伸至此,隋朝时期,此地直接归于中央直辖的南宁地区,唐时的南诏和岭南道西部便包括此地,南宋的大理国也明确把此地确定为其国土,到元朝就更不用说了,整个中南半岛几乎都是云南行省的地盘,明朝时此地属于云南的宁远州管辖,只不过随着满清入关,明朝在云南的统治崩裂,这些蛮夷才先后***,并且还在大小的战争中相互兼并,到最后才会成为其他国家的土地。 “在有史记载的历史上,此地不过暂时离开祖国母亲怀抱两三百年,咱们现在重新占回来,何错之有?不要给我谈什么国与国之间的大道理,我只知道,我到这儿来后,发现一路上碰到的原住民,几乎都是我华族后裔,我们不趁着国际社会动荡,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难道还要等一切尘埃落定,再与一个***了的国家,和平协商解决吗?殖民者终归要离开,民族终归要***,而在此之间,会有一段相当长的乱世,能够在乱世中为我中华民族谋得长久的利益,这才是人活在这个世上的最高追求! “小毅,不要迷茫,也不要害怕,在你敏锐的目光下,向你坚持的正确道路前进,有着中华数万万同胞做后盾,有着近百万安家军为依靠,有着无数志同道合的同志的默默支持,我们的努力一定会获得成功!” 安毅深受触动,他没想到,一向淡泊名利云淡风轻的老道,竟然还有如此血性与执着的一面。或许,这就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永不停止前进脚步的原动力吧! 面对老道仿佛能够洞穿世界的目光,安毅再也忍不住,把自己最近困惑的东西向老道合盘托出,老道没有摆事实讲道理进行分析,而是掐指细细盘算,然后道: “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你就一直走下去吧,在没有最终的结果之前,谁知道谁是正确的呢?要是像你师兄许继慎、师弟黄汉那样,我担心你小子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在我看来,我认为现在你走的道路是正确的,至今为止,在对外和对内上,谁的贡献比你更大?不知不觉间,你积的功德居然超过我行走江湖一辈子,异数啊...... “好了,不说这些了,子丑合土、寅亥合木.......根据卦象看,元亨利贞,祸在南方,也就是说,东北集团军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短期内甚至还有可能再打胜仗,毛病还是会出在长城以南的地区。 “不过照你分析看,华北日军只有四个师团,上海日军也被牢牢地堵住,动弹不得,他们会做出何等的选择,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你留意我的告诫,自己慢慢琢磨吧!总而言之,小毅,我不管你说的什么主义,什么思想,我只知道,国家、民族、人民的利益才是最大的,在充分保证民众生存权的基础上,再为国家民族争得更大的利益,这才是金光大道,此外一切都是浮云。 “你做出的慢慢侵吞法属安南和英属缅甸边界地区的做法,于悄然无声中改变中南半岛的人口比例,这种安排非常正确,看看现在安心城及周边地区的发展情况,看看民众脸上的笑颜,听听原先备受欺凌的我华族遗民感恩戴德的倾诉,你就知道,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你预计的欧战真的爆发,说不一定我们还会有大发展!” 安毅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的期待那么大,迎回的却是老道“祸在南方”这样轻飘飘的回答。 不过想想也是,所谓术业有专攻,老道本来就不是专业的军事人才,他除了精通道学、药学和儒学外,对于后勤管理和统筹安排也很擅长,还有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此外,卜卦之术他也掌握了个***不离十,虽然做不到每一件事都精准,但就目前来看,他的心灵感应还是很准确的。 在这个科学昌明的时代,老道的一切,显得那么地神秘,也给了安毅足够的信心和勇气,去面对一切挑战。 尤其让安毅感动的是,老道对自己从开始就做出选择的无条件支持,这件事情困扰自己许久,虽然上一次听到黄汉的遭遇后心头芥蒂已去,但此刻再听老道安慰的话语,让他终于能够抱着平和的心态去看待所有问题,同时更加坚定了***自主发展自己和安家军的念头。 只要有安家军在手里,天下大可去得,又何必束手束脚,堵住自己前进的道路呢? 安毅心胸一片坦荡,笑着站了起来:“道叔,孩子们有老沈他们带着,我们现在就去安心城的犹太人定居点看看吧。通过实际走访,得到第一手数据,然后再想想办法,如何才能把这个民族融入我们中华民族的大家庭里来!” 劳守道满怀信心,站起来看向山下的安心城: “区区百万犹太人,融合他们何难之有?历史上入主中国的少数民族,哪一个到后来不是被我们给融合了?我就不信轮到这些洋鬼子就会例外了!走吧,我介绍几个犹太人给你认识,犹太教的占星术很有趣......” 第一四一八章 花钱与赚钱 第一四一八章花钱与赚钱 “梦中总有一个地方,它是我美丽的故乡。那儿有长长的河流,还有那高高的山川,天空挂着高高的月亮......哦,这就是我的故乡,美丽的西双版纳,这是一个迷人的地方......” 熊熊燃烧的篝火旁边,身着节日盛装的各族儿女,在优美动听的歌声中,欢快地跳着属于本民族的舞蹈。 宽大坝子尽头的高台上,灯光明亮,周旋对着话筒,在乐队的伴奏下,展现着她那若百灵鸟一般婉转的歌喉。不过有心人细细查看的话,就会发现她有些心不在焉,眼角的余光,不时地瞟向正与各族头人坐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安家军统帅安毅身上。 安毅是在视察完犹太人定居点,返回思茅的路上,与周旋碰上的。当时,她所在的慰问团的大客车,坏在了马路边上。安毅正在欣赏高原美景,看到一群小姑娘在前不挨村、后不落店的地段,围着客车司机,着急地比划着什么,担心出什么意外,于是连忙叫停车队。 当林耀东上前打听清楚情况,向安毅汇报时,人群中的周旋发现了正在与林耀东攀谈的安毅,连忙迈开步子,小跑到安毅车前,在侍卫警惕的目光中,向安毅摆了摆手,浅笑吟吟地招呼道: “安将军,你还记得我吗?” 安毅微微一愣,突然想起什么,放下窗户玻璃,打量了一下眼前穿着一件玉色湖绉滚宽边的袖子短、袖口大的时新短袄,系了一条粉红湖绉百褶裙的美丽女孩,笑着说: “你是周旋,金嗓子周旋嘛!当初还是我介绍你进东方电影公司的,随后你优异的表现,证明了我看人的眼光,我怎么可能忘记你呢? “对了,年初你主演的那部《街天使》我看过了,你把歌女小红演绎得栩栩如生。若不是现在兵荒马乱,我真想让何京和剑轩他们把这部电影送到国际上去参展,肯定会拿回不少奖项来,你也很有可能会因为折桂最佳女演员,而被全国的媒体封为电影皇后!” 周旋漂亮的眉毛舒展开来,秀眼中满是喜色,无比兴奋地问:“将军,你看过我拍的电影?啊!我真是太开心了,其实获奖不获奖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关键是能够得到将军的认同,这比什么都重要!” 说到这儿,周旋低下头,有些黯然地说:“可惜,***鬼子打进来了,东方电影公司搬到了叙府,一切都得重新开始,恐怕以后很难再有机会拍电影了!” “怎么会呢?” 安毅笑着说:“妹子,你不要泄气嘛,你今年才多大?十七岁!花儿一般的年纪!以后有的是时间唱歌、拍电影,等打跑了***人,如果何京、剑轩他们还不找好的剧本给你拍,我就亲自给你编写剧本,亲自给你执导,保管你满意......呵呵,开玩笑的啦,你这么优秀,他们不会视而不见的......对了,我想起来了,我看你的档案,你应该是八月份过生日,我还没送礼物给你,你说说吧,想要什么?” “啊!我好高兴,安将军,我能叫你大哥吗?” 看到安毅肯定的点头,周旋眉飞色舞,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又想到安毅要送自己礼物,手指抵着下巴,思考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有些遗憾地道: “这两年我拍电影,出唱片,得到的奖金和工资着实不少,现在都存在西南银行我的户头里,不觉得有什么需要的......这样吧,安大哥,你给我写首歌吧,除了前年你给我写过两张专辑的歌曲,好久都没给我写新歌了。那些歌虽然都很好听,传唱大江南北,但天天唱老哥,也不是个事儿啊!” 安毅笑了:“妹子,你还别说,求别的我可能会没办法,说起创作歌曲,我这脑子里有的是......你什么时候要啊?” “你的工作时间那么紧张,什么时间给我都行啊!” 周旋善解人意地说道,这时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连忙转过头,看向大客车的方向,只见在安家军几位技艺精湛的司机帮助下,客车已经修好了,一干姐妹早已回到客车里,从车窗钻出脑袋,羡慕地看着自己。 觉得这么多人等自己不好,周旋连忙向安毅抱歉: “对不起,安大哥,我报名参加了我们东方电影公司组织的边疆慰问团,深入边防哨所、少数民族村落和新的屯民村镇,进行巡回表演,晚上我们会到佛海(今勐海县)的曼先大寨表演,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到佛海来一趟好吗?今晚那里有个篝火晚会,我会登台唱歌!哎呀,又叫我了,我先走了啊!” 说完,周旋向安毅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向大客车跑去,安毅招手叫住了她:“妹子,我这里有一首关于佛海,关于佛海所在的西双版纳的歌曲,晚上你正好需要,想不想听我唱一下?” 周旋一听,就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安毅推开车门,道:“你去请个假,然后坐我的车到思茅,我路上哼给你听,能够记下多少就多少。叫你的姐妹们先去佛海,等到了思茅,我会让专车送你!” 周旋笑容异常的灿烂,连忙跑上客车,向坐在车头、负责整个表演队伍的领导请示,比手画脚,不停地说着什么,然后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蹦蹦跳跳地飞进了安毅的后座。 早在安毅和周旋搭话的时候,坐在安毅左手边的展到和代正良,就悄悄地从另一侧的门溜下了车,回到自己的座驾去了,避免当电灯泡、惹得老大不高兴的尴尬处境。 其实,安毅并没有多想什么,他只是单纯地想帮助眼前这个可怜的少女。 虽然安毅不知道前世这位少女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前景不太美妙,好像是在媒体的攻讦下自杀了,一代歌后、影后,香消玉损。 既然自己生生把这个可怜女孩的命运给改变了,为什么不索性慷慨一点,成就她更多的梦想呢? 想起自己曾经面临的孤苦无助、愤而自杀的悲惨往事,安毅就想尽可能多地帮助别人,避免这个女孩走上老路。 所以,当浩浩荡荡的车队,在思茅城中心巍峨壮观的滇南大礼堂前面的广场停下时,安毅只是教了周旋两首歌,一首就是《美丽的西双版纳》,另一首叫《海韵》,都是安毅喜欢的歌曲。 丝毫也不管一众手下暧昧的目光,安毅吩咐代正良,派出一辆车送周旋去佛海,一定要把她安全地送到慰问团,代正良肃立敬礼,满口答应。 安毅点了点头,整了整衣冠,大步向礼堂中走去。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在龚茜的主持下,犹太人科学家的安置工作已经结束。 核裂变物理学家弗里茨.斯特拉斯曼与莉泽.迈特纳、核物理学家利奥.西拉德、尼尔斯.玻尔以及从事核裂变、核物理研究的四十六位犹太裔专家学者,将担任西南理工大学思茅分院物理学系的教授,并且在四百名中国助手的帮助下,一起组建滇南核物理研究所,从事和平利用核能的研究; 量子物理学家马克思.普朗克、马克思.玻恩以及在德国时就从事量子物理、辐射研究的六十四名犹太裔专家学者,也将担任西南理工大学思茅分院物理学系的教授,同时在四百名中国助手的协助下,组建量子力学研究所,在协助核物理研究所工作的同时,对原子结构、量子、辐射等展开系统而又深入的研究; 生物学家阿洛索思、著名医学教授詹努斯.克尔察克以及叙府总医院副院长朱谨怀在德国海德堡大学时的老师斯拉格、西斯伯格、布兰科、亨利.拜伦等十二名犹太医学专家,再加上六十八位著名的德国犹太裔各科系的临床医生,被聘为西南医科大学思茅分校各专门科系的教授,并且和中国的医学专家一起,组成生物和医学研究所,对人类基因、人体细胞、遗传生物分子等展开研究,早日破解人体密码; 除此之外,化学、地质、机械、农业、土木工程、经济学等领域的一百二十六位犹太裔专家,全部被聘为西南理工大学、泸州农学院、西南医科大学、川南政法大学的教授。 随着一大批精英型犹太科学家的加盟,川南各所大学,一举进入全球师资力量最为雄厚的大学序列。 最后,物理学家索末菲、精通化学和物理的能斯脱教授,以及八十六位从事电子、数学、材料、空气动力研究的犹太裔专家,正式成为尼古拉.特斯拉的电磁研究所的一员,在特斯拉的率领下,早日完成对质量投射器涉及到的多种核心技术的研究。 或许许多朋友会感到奇怪,为什么那么多年过去了,川南还是那么多所大学,除了增加西南民族大学、西南工业大学以及大量职业技术学院外,没有再开办新的大学,安毅是否太过忽视教育方面的投入了? 其实不是,安毅采取的是低调布局、默默发展的方式,潜移默化地改变西南地区教育落后的状况。在外人眼里,看到川南翻来覆去只有这么几所大学,自然不会予以特别的关注,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西南理工大学、西南医科大学等院校,在川南和滇南多个地区开办了规模丝毫不逊色于叙府总校区的分校,如此一来,顶着同一块牌子,既不引人注目,又可以解决人才的培养问题。而且,这样布局,还可以避免科研资金的占用和研究团队的无谓内耗,集中所有力量,进行课题攻关。 在会议行将结束前,安毅走向主席台,向大礼堂里就坐的三百三十四位犹太裔科学工作者,做了《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报告,欢迎广大犹太科学家从今天开始,正式成为中华民族的一员,为中国乃至全世界的科技进步而做出自己的贡献。 会后,安毅与犹太人科学家合影留念,并当众表示将尽自己所能满足科学家们一切实验需求,赢得阵阵热烈掌声。 由于朱蕴就在佛海的一个军人小区待产,小腹微微鼓起的韩玉,也在那儿陪朱蕴,所以安毅决定晚上就到佛海过夜,然后明天一早返回思茅,乘专机前往杭州,这次回家之旅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直至这个时候,安毅才有空抱着干儿子林曦,小家伙继承了他父亲和母亲的优点,黑发碧眼,皮肤白皙,鼻梁很挺,以后肯定是个大帅哥。林耀东和卡捷琳娜一脸幸福,看得出来,小两口的感情不错。 一路风驰电掣,太阳快落山前,安毅的车队来到佛海县城,在进入城门前,被附近寨子的各族头人给堵上了。 不知道是谁走漏的消息,听到这一方土地的最高领导人、全国都有数的军政领袖安毅将军到了西双版纳,傣族、哈尼族、彝族、佤族、瑶族等民族的民众,把进城的道路完全给堵死了,正好把低调前来的安毅的车队,堵了个正着。 头人们来到安毅的车前,非得请他去参加今晚在曼先大寨进行的篝火晚会不可。 安毅见推辞不掉,干脆下车,抱拳行礼,答谢众乡亲,然后骑上乡亲们备好的滇马,行程一刻钟,来到佛海县城东南方的曼先大寨,与少数民族同胞狂欢。 远远近近的各族村寨,听到安家军统帅安毅将军来到了西双版纳,如同过节一般,纷纷穿上鲜艳的盛装,来到曼先大寨,整个占地上千亩的寨子,迅速成为了欢乐的海洋。 恰好这个时候,慰问团从佛海县城来到曼先大寨,在下午就搭好的高台上,进行表演,于是就有了本章开始那一幕。 乘着兴头,在佛海地区行医多年、德高望重的曼先寨头人刀仁站了起来,举起海碗,让族人给自己装满米酒,遥敬安毅: “来,安将军,我敬你!在你的英明领导下,政府尊重我们的意愿,从官方文件上正式把摆夷族改成了我们最喜欢的傣族,并且减免了我们的农业税,还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价格收购我们族人采摘的药材、茶叶、水果、蘑菇、咖啡、竹笋、桐子等土特产。政府又通过西南银行,贷款扶持我们开设橡胶、草药、水果种植园,带领我们摆脱贫困,走上了富裕的道路。将军,千言万语化为这一碗酒,请!” 安毅连忙站起,也捧着海碗,任由一名婀娜多姿的傣族少女给自己盛满米酒,向与会的各族头人、族老环敬一圈,大声说: “各位父老乡亲,我安毅何德何能,承蒙大家如此厚爱?我们安家军是人民的子弟兵,我们的政府是人民政府,为大家服务是应该的,何来功劳可言?今后,我们的政府不仅要继续强化为人民服务的意识,大家对政府的某些决策不满,也可以到政府当面反应,我们一定会妥善予以解决。来,大家一起举起碗,我们一起干了它,以后各族民众互助互爱,共同走向幸福的明天!” 说罢,安毅仰起头,一饮而尽,刀仁及各族头人、族老也纷纷一口干完,然后碗口向下,一滴都没有撒下。 在篝火前载歌载舞的各族民众,叫好声不绝于耳。 是夜,表演的文工团先行离开后,由始至终,周旋都没有和安毅单独接触的机会,无比惆怅。 而被灌得醉醺醺的安毅,在老沈和小九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下山,在凌晨时分才进入县城,然后又到荣军小区,与久别的朱蕴、韩玉二女见面。 小别胜新婚,其中的惊喜交集,恩爱缠绵,不足为外人道也。 ...... 美国,纽约,曼哈顿。 福克斯百货大楼顶层,华青社总裁林旭东有些不满地对林晓冉道: “疯丫头,你在搞什么?眼巴巴地把我从西海岸叫过来,难道为的就是看你的百货公司?我已经看到了,生意不太好,难道你是想让我加大资金投入吗? “我可告诉你啊,集团的每一分钱都由财务专门审计过的,如果百货公司在短时内无法实现盈利,我是不会答应增资的,除非叫你老公再来电确认!” “老公?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林晓冉自嘲地一笑,摇摇头道:“四哥,你不要小看人,我可是加州商学院的高材生,这点儿难题怎么能够难道我?放心吧,我现在已经准备了几样杀手锏,我们的百货公司很快就会顾客盈门,这次一定会赚大钱的!” 说起来,林旭东和林晓彤、林晓冉姐妹俩的关系,还真够混乱的,按照林村的辈分,两姐妹得叫林旭东四叔,但是按照安毅和林旭东、林耀东的关系,再加上双胞胎姐妹又是安毅名义上的未婚妻,自然应该叫林旭东四哥。 自从老族长决定把双胞胎嫁给安毅后,林旭东就听从吩咐,让二女改口叫自己四哥,刚开始两个丫头还不习惯,久了也就顺口了。 林旭东转念一想,突然笑了:“是不是年初妹夫给你们姐妹俩的信里提到的那几样东西?” 林晓冉也不管称呼对不对劲了,惊讶地瞪大眼睛:“不会吧,四哥,你连这个都知道了?不会在背后悄悄调查我吧?” “需要调查吗?” 林旭东笑了:“妹夫叫我拿五千万给你,你一口气疯狂在全美开了四十家百货公司,在东西海岸各收购了五家织袜厂,还向杜邦集团购买了尼龙的专利使用权,并注册了尼龙织单丝袜、弹力丝袜等各种耐磨解释的锦纶袜的专利权,此外还注册了锦纶纱巾、蚊帐、锦纶花边、弹力锦纶外衣、各种锦纶绸或交织的丝绸品的专利。怎么,这些东西已经实现规模化生产了?” 林晓冉撇撇嘴:“四哥,你真没劲,这样就拆穿人家了!其他的还没研究出来,现在只有这个......四哥,你看,这是最新的尼龙袜,今天马上就要进行集中销售,随后我们会大规模宣传,很快一股尼龙袜的风潮就会席卷美洲大陆,为我们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当然,每卖出一双,我们就要支付给杜邦集团一笔专利费,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这样可以把双方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减少有心人的觊觎!” 说完,林晓冉打开抽屉,把一双崭新的尼龙长腿袜交到了林旭东的手里。 林旭东慢慢摸索,拿到窗户前细细观看,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摸起来感觉很细腻,柔软而又有韧性,估计会受到女性消费者的欢迎。但是,就这么一样小玩意儿,真能带来大笔利润吗?” 林晓冉自信地说:“四哥,你不了解女人,所以难以发觉这里面的商机。我现在倒是突然好奇,安毅是怎么知道杜邦集团于经济危机前便发明的尼龙可以用来生产丝袜的?当年聚酰胺66,也就是尼龙研究出来后,经济危机随即爆发,参与研究尼龙的卡罗瑟斯博士患上抑郁症自杀,随后研究所便宣布解散,聚酰胺66的研究成果也随之束之高阁。 “虽然张熹曾经告诉杜邦三兄弟尼龙的巨大应用前景,但是在经济危机阴影的笼罩下,损失惨重的杜邦集团根本无力开发新产品,直到前年经济形势好转,才又重组实验室,至今还没有任何成果出来,因此,当我拿着一百万美元支票,上门购买将尼龙独家运用于丝织物的使用权时,杜邦公司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但表示在获得专利头五年内,每一件产品都要向他们支付2%的专利权,我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下来了。 “四哥,我想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用来生产袜子的纤维,都取自天然,如棉、羊毛和真丝,这些材料在应用前,必须经过细心的切割和缝纫,而且由于它们缺乏弹性,因此制造的耗用量极大,织出的袜子也很容易松垮。但是,用尼龙生产的丝袜,它柔软、光滑、纤薄、耐用......对女性的杀伤力,几乎是无穷的!” 看到林旭东不断点头,林晓冉笑着又道:“获得尼龙的专利使用权后,我立即在咱们的西海岸化工集团进行了相关实验,证明了可行性,然后派出工作人员,到世界各地申请相关专利,并且购买相应设备,收购织袜厂,到今天终于要验证安毅和我的眼光了。” 林旭东微微一笑:“既然妹夫已经预测到这种产品要大卖,那肯定错不了。国内的叙府化工研究所去年研究出聚对苯二甲酸乙二酯,不是悄悄送到了咱们手里,然后在全世界注册专利,并且开始在咱们的服装厂大量生产‘的确凉’衣物吗? “当时我还怀疑,用化工产品制造的东西,有人肯花高价买吗?但事实证明,安毅是对的!我们用‘的确凉’做布料,推出的系列产品一经推出,即风靡整个美国。跟棉麻制品相比,‘的确良’衣物挺括不皱、结实耐用,加上颜色鲜艳,洗后免烫快干,因此即使价格比起棉麻衣物贵上一倍,也挡不住美国人对它的追捧,现在‘的确凉’衣物已经登陆欧洲,在欧洲也掀起了一个抢购风潮。短短的半年时间,已经带给集团四千六百万美元的利润,了不起啊!” 就在林旭东唏嘘不已的时候,福克斯百货大楼前寸土寸金的广场上,已经积聚了大量人群。 《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华尔街日报》以及华人财团控股的《洛杉矶日报》、《纽约邮报》等全美知名报纸的记者和大批热切妇女,慢慢地把福克斯百货大楼围得水泄不通。 纽约警察局,在得到百货公司的求援、并且百货公司还允诺将捐资一万美金用于改善纽约警局的工作条件后,迅速派出警力,维持活动现场的秩序。 ay服饰的ceo――美国人菲奥莉娜女士满脸红光,站在高高的展示台上,向人群频频招手,台下镁光灯不停闪动,“噗噗”声不绝于耳。 今天,菲奥莉娜女士亲自示范、秀着一双穿着薄如丝质的尼龙长腿袜,将她的美丽和卓越风姿,展现无遗。她的背后,有着一幅穿着长筒丝袜的性感美腿广告画,与此时的她相得益彰,牵扯着台下观众的眼球。 当ay服饰的工作人员,向前来捧场的记者每人赠送一双长腿丝袜的时候,记者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的丝袜,几乎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每个人都在幻想把丝袜交到妻子、情人或者姐妹手中时那种疯狂的场景。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我是ay服饰的首席执行官菲奥莉娜,欢迎你们来到‘安奈尔’丝袜全球首发销售现场...... “姐妹们,你们还在为那种价格昂贵、缺乏弹性、容易松垮的袜子而感到烦恼吗?先生们,你们是不是受够了妻子和情人的抱怨,还有疼惜你们那原本就干瘪的羞涩钱包?那么,从现在开始,‘安奈尔’系列丝袜,将会彻底免除你们的痛苦!” 展示台下面,是疯狂的回应声,菲奥莉娜女士从一旁工作人员碰着的托盘中,拿出一双长腿丝袜,在女人们声嘶力竭的尖叫声中,慢慢地展开,嘴里用极富诱惑的语言说道: “姐妹们,请看,它薄如蝉翼,光滑如丝,穿着舒适,让你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没错,它就是你身体的第二层皮肤,穿上它,可以让你瞬间成为所有男人瞩目的焦点.....姐妹们,你们还在等什么?来吧!” 台下的人群蜂拥而上,女人们都疯狂了,都想在第一时间拥有这种具有神奇魅力的丝袜。男人们也不甘落后,纷纷涌到台前,拼命地向上伸出手,想从现场工作人员手里购得一双丝袜,他们可不愿意在光临现场的情况下却空上而归,那样晚上注定不能上妻子或情人的床了。 与此同时,全美四十家福克斯百货公司的门前,这疯狂一幕不断上演着,美国的男人和女人们,在这一天都为这种新奇的尼龙丝袜而疯狂。尽管四十家百货公司,准备了五百万双尼龙丝袜,但依然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就被闻讯赶来的人们抢购一空。没有买到的人,依然依依不舍地堵在柜台前,询问什么时候才能到新货。 “它,象蛛丝一样细,象钢丝一样强,象绢丝一样美!”这是《纽约时报》第二天的头版头条。 “你想成为男人们瞩目的焦点吗?去买双尼龙丝袜穿上吧!”这是《华盛顿邮报》相关新闻报道的标题。 “要是明天你还没有买到它,那么后天醒来,你就可能是个落后于时代的女人。”这是《洛杉矶日报》的最新论断。 …… 这种疯狂在全美持续了一个月时间,后来又随着ay服饰多种款式的尼龙袜的推出,销售热潮一直持续着,尼龙风暴来临! 第一四一九章 惊天巨变 第一四一九章惊天巨变 民国二十六年,九月十五日,农历八月十一,晴。 杨行,位于上海宝山县中部,东以泗塘河为界,西与顾村、罗店接壤,南隔薀藻浜,与淞南、庙行镇相望,北与月浦镇相连;罗店,位于宝山西北部,东靠罗溪路,西沿沪太路,北至练祁河,南至月罗路;月浦,地处上海北翼,东临长江入海口,东南、南分别接宝山城区、杨行,西连罗店,北与罗泾相邻。 上月底,安家军五个机械化工兵团进驻以上三地,开始构筑长江江防要塞群。随后,安家军对杨行、罗店、月浦这一临江黄金三角地带,进行了严密的***。 随着中日大战爆发,担心受到战火波及的三地民众大多已经迁移,少数眷恋家园不忍离去的,也在安家军***部官兵的耐心开导并且支付巨额赔偿金的情况下,欢欢喜喜地坐上部队的车辆,前往沙洲县(今张家港市),乘坐江南集团的客轮,前往叙府,然后再前往滇南,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因此,至今为止,担负这次***、戒严任务的第三十九师一一七旅官兵,并没有碰到棘手的难题,虽然中间先后抓获近五百名形迹可疑者,但事后查证都是不明究竟前来三地寻亲访友的清白人家,经过一一核对后,全部给予经济赔偿,并派出车辆礼送回家,安家军仁义之名四处流传。 经过近二十天紧张施工,深入内陆数公里的长江口沿岸地区,近百个由高强度钢筋混凝土建造而成、在关键部位还内嵌了一层甚至多层装甲板的要塞,拔地而起。 这些要塞的炮口,均经过精心设计,可以实现多层次交叉火力,对行驶于长江上的舰只进行有效覆盖。各个炮口和瞭望孔附近的防御墙,都被特意加工过,有些地方厚度甚至高达两米以上。 每一个炮室均设计了机械牵引和升降装置,可以把大口径要塞炮和加农炮通过机械装置送到各个炮口。以叙府产150mm重加农炮高达27.5公里的射程计算,整个长江航道全部置于炮火覆盖之下,一旦要塞群建成,就算长江主航道被于八月底赶到的英军打捞舰队用三至六个内月的时间疏通后实现通航能力,在数百门巨炮的威胁下,日军也不敢从这一线进行突破。 与此同时,杭州湾金山卫一线,相同的堡垒群正在构筑之中,不过由于杭州湾适宜登陆的地点不多,只需要重点关注金山卫就行了,故此工程量没有长江防线这么巨大,目前,在二十六军的拱卫下,安家军工兵部队一个机械化工兵团正在进行施工。 上午八点五十点,旭日照耀下的杨行大营,军号嘹亮,彩旗招展,经过二十多天的紧张筹备,安家军第二炮兵部队在今天正式成立。 第二炮兵部队下辖五个重加农炮团、五个***高炮营、一个装甲掷弹兵团、一个后勤保障团、一个工兵团、一个装甲侦察营。 其中重加农炮团,每个团拥有150mm重加农炮80门;***高炮营,每营拥有88自走高炮27门,四联装中正五式机枪自走炮车9辆;装甲掷弹兵团拥有安家军制式坦克20辆,制式装甲车100辆,120迫击炮16门,81迫击炮18门,50迫击炮38门,四联装中正五式机枪自走炮车21辆,机枪152挺/含车载95挺,火箭筒228具;装甲侦察营拥有制式装甲车10辆,机枪8挺/含车载5挺,50迫击炮2门,火箭筒12具。 第二炮兵司令由原二十四军炮兵团长史俊仁少将担任,晋安家军中将军衔;原三十九师炮兵团长李天恩少将担任副司令,晋安家军中将军衔;原四十四师炮兵团长苏铁名少将,任第二炮兵参谋长,晋安家军中将军衔。 为了今天的庆典,安家军地面防空部队,雷达全开,所有的防空高炮,炮口均对准了天空。同时,西南空军第一、第二、第三、第五、第七共五个大队,在半个小时前,便派出四十架侦察机,监控整个上海领空,五十架a26战斗机,早早地就升空,随时做好迎击对手的准备,另有152架a26战斗机随时待命,只要位于浦东的***空军敢于出击,立即予以毁灭性打击。 九点整,第二炮兵成立及校阅典礼正式开始。 安毅站在主席台中央,身边站着杨飞、刘卿、方鹏翔等第一集团军总部将校和第二炮兵司令部将校。 随着军乐团奏响雄壮的《精忠报国》的音乐声,整个杨行大营慢慢地安静了下来,所有将校都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远处,一阵震撼人心的声响传来,似乎像是旗帜在狂风中被吹动发出的抽击声,又好像是战士在战场上发出的奋勇的呼啸声,那声音浑厚而荡人心魄,带着让人为之一振的强烈节奏。 三个年轻的炮兵军官,衣着笔挺,迈着大步,整齐地向前走来,中间的一个,手持着一面鲜艳的安家军军旗,随着步入主席台前的阅兵道,他用力地将战旗向前一挥,一面有着飞狐标志的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迎风飘舞,旗上的白色狐狸张开着翅膀,似乎要搏击长空,啸傲天下。 随着三名军官走过,间隔几十米外,一个个雄壮的方阵排成整齐的队列,出现在校阅场门口。 走在最前面的,是刚刚分配到第二炮兵部队的叙府士官学校炮兵专业的士官生,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以一种极度昂然以及无法言喻的骄傲姿态,走上了阅兵道。他们是安家军炮兵部队的未来,今天,他们穿着烫得笔挺的迷彩色制服,迷彩钢盔上军徽闪亮,黑色高筒皮靴,胸前的军徽和绶带,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紧随士官生方阵后面的,依次是炮兵方阵、装甲掷弹兵方阵、装甲侦察兵方阵共三个方阵。 这些平日***纵着冰冷大炮、坦克和装甲车的将士,身着迷彩作战服,外罩防弹背心,头戴迷彩头盔,手持安家军an-36型自动步枪,肩上扛着火箭筒,昂首阔步,从主席前走过。 安毅神情肃穆,每当一个方阵通过,便向行注目礼的将士敬着庄严的军礼。 随着四个徒步方阵走过主席台,大地开始摇晃起来,低沉的发动机轰鸣声,犹如滚雷般贴地而来。 第二炮兵部队的装甲车方阵、坦克方阵、自走高炮方阵、自走炮车方阵出现了。 坦克是新二军装备的融合欧美各国坦克之长生产的中型坦克,安毅将其命名为j1型,取蒋姓第一个字母命名;装甲车方阵由“猎豹二型”、“猎豹三型”装甲战车组成,自走高炮方阵和自走炮车方阵从主席台前路过时,气势不凡。 最后一个方阵,是由八吨级半履带卡车牵引的150mm重加农炮方阵。二十五辆大卡车,牵引着硕大的大炮,从主席台前徐徐开过,那种扑面而来的杀气,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身为这支拥有恐怖战力的炮兵部队的缔造者,安毅热血沸腾,胸腹中满腔豪情涌动。随着第二炮兵部队的正式成立,浦东一线的日军,在安毅看来已不足惧,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如何在减少自身伤亡的情况下,全歼对手! 待检阅方阵全部过完后,安家军最高指挥官安毅站到了话筒前,向参与校阅的第二炮兵官兵发表演讲。 “将士们,今天,我,你们的统帅,在这里见证着第二炮兵——一支英雄的部队的诞生,历史将永远铭记这一刻,从现在开始,我们中国也有了自己的战略炮兵部队,你们应该为自己成为这样一支部队的一员,感到骄傲和自豪。 “十一年前,我在开始北伐的时候,脑子里对炮兵只有个模模糊糊的概念,知道很可怕,但可怕在什么地方,却不知道,直到我和你们熟悉的许多将军一起,亲身经历战火的洗礼,目睹战友在身边无助地逝去,我才知道炮兵的可怕,那时候我就立下誓言,我手下,一定要有一支远远超过敌人的炮兵。 “此时此刻,我的理想初步实现了,我们安家军的第二炮兵部队,已经拥有了这个时代最好的大炮,而你们,则是安家军所有炮兵的精华,你们将展现出来的实力,必将让所有成为我们对手的人,感到胆战心惊,寝食难安! “十一年来,我们的炮兵从无到有,在摸索中慢慢前进,先后在各营机炮连、各团机炮营的基础上,在师、军一级建立起了炮兵团,为我们的部队、军校、训练场,源源不断地培养出炮兵人才,为第二炮兵部队的建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此,请允许我向安家军炮兵部队官兵,表达由衷的敬意!” 台下响起山崩海啸般的掌声和欢呼,安毅微笑着,等官兵们平静下来,才又接着道:“今天,我们战胜各种艰难曲折和风险考验,终于迎来了第二炮兵部队的诞生,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凝聚着我们全体安家军将士的期望,凝聚着国家和民族的期望。你们要戒骄戒躁,时刻牢记自己肩负的历史使命,不断开拓进取,在我安家军革命精神的鼓舞下,在安家军这面胜利旗帜的指引下,奋勇向前,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为完全粉碎日寇而战!消灭日寇! 说到这里,安毅振臂高呼:“祖国万岁!中华民族万岁!光荣的安家军万岁!第二炮兵万岁!” “安家军万岁!” “司令万岁!” “炮兵万岁!” ...... 此起彼伏的呐喊,响彻天际。 安毅的讲话,让每一个第二炮兵部队的官兵都热血沸腾,热情的掌声和欢呼声,经久不息。 安毅长时间地向着官兵们敬礼,直到欢呼声和掌声缓缓停下,才放下手。 原本按照典礼仪式进行,接下来安毅应该走到台下,与第二炮兵各团、各营官兵亲切见面,近距离观察150mm重加农炮的雄姿,下午甚至有一个重加农炮远距离射击表演!但是,来自第一集团军司令部及空军情报部门的急电,破坏了安毅的好心情,不得不遗憾地向史俊仁、李天恩、苏铁名等老弟兄说了声抱歉,然后便率领总部一干将校,匆匆返回南翔镇古猗园指挥部。 这里先交代一下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八月底,在确认日军身陷东北战事无暇他顾后,参谋部和军政部的调兵北进计划迅速出炉,原本已经赶到上海的第一军、第二军、第五军、第八军,调头北上,粤军第四军和第六十六军、桂军第七军和第四十八军、川军第二十军、鄂军第二十五军、闽军第三十九军、、皖军第六十九军、浙军第七十五军、湘军第十六师和十八师,中央军加上地方军,总共近百万大军,徐徐向华北进逼,目前前锋已经渡过黄河,正在向平津***。中共领导的第十八集团军司令部,向南京中央军事委员会请战,蒋委员长斟酌再三后,命令第十八集团军出击绥远和察哈尔,绕击日军侧后,第十八集团军复电表示服从中央命令,从即日起北渡黄河,进入山西境内,正式加入对日作战序列。 由于大军北上收复故土是经军事委员会、最高国防会议全体与会委员表决通过的正式决议,加之参谋部和军政部又达成了一致意见,安毅不便出面反对,但向蒋介石陈述了自己的担忧,称大军北上,若后勤不能保障,恐酿成巨变;另外,东南沿海和江苏沿海地区,不能放松警戒。 蒋介石复电称一切均妥善安排,请勿多虑,目前日军兵力已捉襟见肘,正好趁机收复故土。蒋介石叮嘱安毅,只需带着第一集团军,守好淞沪防线,这就是对党国最好的报答。 九月上旬,东北日军援兵两个师团并三个***旅团,抵达齐齐哈尔,并加大了对铁路沿线的保护力度。东北集团军胡继秧第一军团采取灵活多变的战术,与之巧妙周旋,待将齐齐哈尔周边诸县物资和民众捋掠一空后,徐徐渡过呼兰河,退向小兴安岭地区。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日军除了加紧抢修松花江铁路和公路大桥外,并未对北满根据地发动大规模反攻。牡丹江以东一线,日军也停止了进攻,就地构筑防御工事和堡垒,东北大地竟然难得地平静下来。 在这让人感到恐惧的平静中,安毅一直担心会出现大问题,没想到,今天的担忧终于成为了现实。 匆匆回到位于梅花厅的作战室,安毅一脸阴沉地从通讯处长李煜甫少将手上接过厚厚一叠电报,命令参谋迅速挂起大幅浙江省地图,看完电文后来到地图前,仔细查看浙东、浙东南沿海地区的情况。 杨飞、刘卿等将领先后看完电报,均感到问题的严重性,纷纷来到安毅身边,对照地图研判形势。 原来,早在半个月前,驻守浙东南三门县健跳卫所海防要塞的一个边防团即失去了联系。由于健跳卫所地势偏远,周边的稻杆棚山、毛尖山、双尖山连绵起伏,交通极为不便,电话线路时常中断,给卫所配备的电台也是北伐时苏联援助的那种老机器,时灵时不灵,因此这并未引起第十集团军司令刘建绪的重视。 及后,海游卫所、旗门卫所、三门县城先后失去联系,刘建绪才隐隐感到问题有些严重,立即从附近驻军派出侦察部队,查探情况,结果这些侦查部队无一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整个浙江东南沿海地区寂静得可怕。 刘建绪不甘心之下,又从奉化抽调了一个保安旅,配备新式电台,快速南下,交代若遇到突发情况,应立即向集团军司令部复电,谁想这支部队也是一去不复返。整个浙东南地区,就像有一只怪兽等候在那里,于悄然无声中默默地吞噬着一切。 昨天夜里,心中忐忑的刘建绪再也忍不住,打来电话,向战区参谋长安毅求援,安毅这才知道浙江东南沿海地区发生了如此巨变,连忙指示空军部队,今天一大早就派出侦察机对浙江东南沿海地区展开侦察。 今天清晨六点,随着东方天空第一抹晨曦出现,空二团十五架侦察机陆续升空,向东南沿海飞去。 历时四个多小时,先后两次往返机场加油检修并升空,源源不断的信息,向安家军情报部门汇集。 经过照片比对,以及侦察机低空侦察,情报部门发现浙东南三门湾一线沿海港口和卫所,已全部落入日军掌握,目前日军正在健跳港、海游港、旗门港抢修机场。尤其让人震惊的是,在抵近临海县城、天台县城和海宁县城低空侦察时,竟然遭到地面防空炮火的袭击,这说明,浙东南三座互为犄角、地理位置极为重要的县城,已经被日军占领。 至今为止,没有人知道日军动用了多少兵力,是从何处登陆,沿何线路进攻,又是通过何等办法阻止浙东南地区难民潜逃以隐蔽其行踪。 更加可怕的是,由于日军隐忍不发,其前锋目前已移动到何处,还是一个未知的谜,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浙江战局已全面崩坏,随时都有可能有新的噩耗传来。 日军竟然选择从浙江东南沿海地区实施登陆!?这一模糊记忆中从未有过的巨变,几乎把安毅给打懵了! 第一四二〇章 中枢应对 第一四二〇章中枢应对 南京,国府礼堂,最高国防会议现场。 蒋介石最近春风得意,由于敌军被东北战事拖累,无法脱身,全国军队万众一心,在他这个陆海空大元帅的指挥下,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平津压去,国人群情振奋,报刊杂志纷纷赞誉,国际舆论争相报道,蒋介石赫然成为九月上旬国际风云人物,成为美国《时代周刊》的封面人物。 随着敌军的式微,国际军事家和观察家跌碎一地眼镜——事前谁也没想到,号称陆军强国、曾经击败俄国的敌国,竟然外强中干,两国开战以来,连战连败,看眼下的情形,估计百万大军抵达天津之日,便是敌军在华北的统治土崩瓦解之时。 除了少数明白东北乱局的国际政要外,其余的人都在问同样一个问题:敌国怎么了?敌国军队怎么了? 礼堂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最高国防会议刚刚审核通过的,是中共方面提出的将南方红军整编为国民革命军、北上抗敌的议案。 蒋介石神清气爽,心情舒畅,未多想就举手同意了,其他国防委员大为佩服蒋介石的胸襟,除汪精卫、陈果夫等少数人弃权外,其余委员均未阻挠,于是滞留于江南腹地的红军,获得正式任命,改编为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以北伐名将叶挺为军长,项英为副军长,正副参谋长分别为张云逸和周子昆,正副政治部主任为袁国平和邓子恢,第一支队司令员陈毅,副司令员傅秋涛,第二支队司令员张鼎丞,副司令员粟裕,第三支队司令员张云逸,副司令员谭震林,第四支队司令员高敬亭,参谋长林维先。 现在会议正在进行的议题,是中共方面提议的在最高国防会议下设立国防参议会,以动员全国各界力量一致抗敌的议案。 蒋介石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把敌国人赶出中国的土地,前些天,对中央一贯虚以委蛇、桀骜不驯的韩复渠,面对浩浩荡荡北上的大军,不仅不敢加以拦阻,还识趣地发动民众,送出粮草辎重,犒劳军队,若不是师出无名,蒋介石真想就此把山东纳入中央直接管辖。 不过,蒋介石很清楚,现在不是对地方军阀动手的时候,他一再地告诫自己,稍安勿躁,只有彻底消灭日寇,然后挟光复国土之无上荣耀,即可对地方军队施加雷霆万钧之力,以堂堂正正之手段,收地方权益于中央,若是那些军阀乖乖地让出地盘、把军队交给中央还好,可以在中央担任要职,继续其政治生涯,否则以目前已经形成的中央政府的绝对权威,自己即可光明正大地号召民众,群起讨伐,背离民心的地方军阀,定死无全尸。相信要不了多久,国家就可以实现真正统一,走向工商业并举、繁荣富强的道路。 只要对抗敌有利的,现在的蒋介石都无条件支持,因此,他再次举起了手,表示支持该议案。议案获得通过,很快,蒋介石头上又多了顶头衔——国防参议会主席。与此同时,汪精卫被推选为副主席,张群担任国防参议会秘书长,中共代表周恩来、林伯渠、秦邦宪;青年党曾琦、李璜、左舜生、陈启天;国民党陈布雷、周佛海、陶希圣;无党派人士张伯苓、傅斯年、梅贻琦、胡适、蒋梦麟、罗文干、蒋百里、黄炎培、梁漱溟、晏阳初、沈钧儒等当选为国防参议会议员。 就在会议即将进入下一个议案——审议三三年就立项,原本定于三四年开工、今年年底完工的成渝铁路内江至成都段的修筑议案。 成渝铁路内江至重庆段还在紧张地建设当中,已经更名为自贡的自流井至内江段铁路,于今年年初完工,这大大加快了成渝铁路内江至重庆段的建设速度。按照目前的修建进度,明年年中就可以实现重庆至内江段全线通车。 如今全国的铁路总里程,已达到两万二千公里,并且还有近五千公里的铁路正在紧张地建设中,公路里程更是高达二十万公里,先总理交通强国的理想正在逐步实现。就在蒋介石想就此发表一番感想的时候,陈布雷神色凝重,快步入内,将一份电文交到了蒋介石手里。 蒋介石原本还有些不以为意,但才看了一眼,就神情大变,看完后已经是冷汗淋漓。 蒋介石心急如焚,再也坐不住了,突然站了起来,向汪精卫、叶楚伧、唐生智、龙云等国防委员点点头表达歉意,又叫过陈诚、白崇禧等智囊爱将,大步离开国府礼堂。 军事委员会作战室里,负责值守的全军总参谋长何应钦上将满头大汗,参谋人员来回奔走,不断根据何应钦的指示,联络浙江各地驻军,探明浙东南地区敌军的动向。 可是,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传来,如果这个消息不是经过第十集团军司令刘建绪上报、又由第一集团军司令安毅证实,估计何应钦会以为是哪一个无聊人士开的玩笑:哪里有大军出动,却不惊动民众的? 现在浙东南的死寂沉沉,究竟预示着什么呢?何应钦越想越头痛,这时他又接到第十集团军司令刘建绪发来的电报。 原来,担心浙东平原安全的刘建绪,已经下令驻防奉化的第五十二师,迅速抢占奉化以南通向象山港、西垫镇与海宁县城的天台山各交通要隘,防止敌军北上,同时,还抽调驻防宁波城的新编第三十四师南下,通过去年刚通车的奉宁公路,潜出天台山,徐徐进逼海宁县城,以试探敌军的反应。 何应钦迅速回电表示支持,并婉转提醒: 恢先吾弟,奉化溪口乃蒋委员长祭祖之所,若是落入日人之手,则党国颜面、委员长颜面何存?请谨慎待之! 蒋介石快步走进作战室,径直来到大幅浙江地图前,看向自己的故乡奉化,咆哮着道: “娘希匹,朱湘麟(朱家骅字)这个浙江省主席兼保安司令是干什么吃的?为了加强浙江防御,我特意给他的保安师配备了电台和先进的武器装备,就算一时无法抵御日寇,也早该递个消息上来,不至于到现在连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还有刘恢先(刘建绪字),我给予他第十集团军司令重任,巩固浙江海防,他回报我的是什么?海宁县城丢了都不知道,难道要奉化城丢了,他才能醒悟过来吗?” 尽管众将都知道,刘建绪的主要防守方向,是在杭州湾一线,但眼下蒋介石正在气头上,谁敢触他的霉头?一个个全都缄口不言,默默地看向地图,揣摩敌军的用意。 最后,还是何应钦忍不住了,主动靠近蒋介石,轻声劝慰:“委座,湘麟兄一介书生,对于行伍之事不甚精通,有此失误完全可以理解!委座用湘麟兄,乃是为发展浙江经济,谁能料想,敌军先是擅起战事,现又从浙东南一线进攻我国?” 待蒋介石细细琢磨,怒气稍歇,何应钦又道: “委座,情况危急,得尽快做出决定。敌军不声不响,一下子吞掉我三个县,所图非小,必须予以坚决还击......现在江浙地区兵力空虚,大军全部都调往冀鲁豫皖,若是不能在天台山一线及时堵住敌军,任其进入浙东平原,现在正值秋收季节,贻害之大实在难以想象。尤其奉化乃委座祖居所在,要是落入敌国人之手......” 蒋介石听到这里,不寒而栗,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距离浙东南最近、拥有丰裕兵力的上海,但随后想到上海的特殊战略地位,又委决不下,不由来回地踱着步,低下头默默地思考着。 陈诚和白崇禧紧急商量了一下,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由白崇禧向蒋介石进言:“委座,情况危急,现在必须对四个问题做出反应: “其一,调往华北的军队是否需要调回江南?目前浙东南战局扑朔迷离,但至今为止,我军未发现敌军主力,不排除这是敌军围魏救赵之计,若是事后探明这不过是敌军小股部队滋扰,而致我大军来回奔波,疲于奔命,则我最高统帅部和委员长之威信必将严重受损; “其二,目前长三角地区有安毅将军之第一集团军、张发奎将军之第八集团军、张治中将军之第九集团军、辞修将军之第十五集团军,以及上官云相将军之第十一军团。按照淞沪一线两国兵力对比,敌军三个师团很难在我大军云集之下,掀起大的风浪来,因此抽调一到两个集团军进入浙东南作战,应该不会损害当前之抗战大局。况且,只要安毅将军第一集团军钉在淞沪一日,则畏其如虎之敌军必不能兵进寸步; “其三,刘建绪将军的第十集团军是攻是守,需要尽快给予明确指示,否则军队思想不统一,恐生出祸患来; “其四,随着三门、天台两县陷落,闽北一线随之受到敌军严重威胁。目前福建防御空虚,须尽快抽调兵力补充。” 蒋介石听白崇禧分析得有理有据,停下脚步微微沉吟,立即做出决定: “令北上至泰安之李延年第二军,火速回援福建,调西北行署主任蒋铭三(蒋鼎文字)至福建,统领福建驻军抗战;令安毅调二十四军、二十六军,顶替张发奎之第八集团军,堵住浦东敌军进兵线路,拱卫杭州湾一线,为弥补其兵力不足,驻浦口大营之四十四师即刻南下淞沪;张发奎之第九集团军,调往浙东南作战。” 说到这里,蒋介石叫过陈诚,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辞修,事关重大,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只能由你亲自走一趟了。我特任命你为浙东前敌总指挥,率第十五集团军,进入浙东地区作战,第八、第十集团军,均由你调遣。你必须要抢在敌军进入浙东平原之前,击溃他们,然后毫不留情地把他们赶下大海去!” “是!” 陈诚庄重敬礼,转身离去。 第一四二一章 战事升级 第一四二一章战事升级 宁波,位于浙江省府杭州以东约一百四十公里的浙东甬江下游,北接长江下游的苏、皖两省,南连福建、广东,东临东海,附近大小岛屿千余个,自古以来即为中国重要对外通商口岸。 九十五年前,中英签订《南京条约》,宁波被辟为五口通商口岸之一,划甬江北岸为外国人居留地,各国亦先后在宁波设立领事馆。在洋人的刺激下,宁波商人纷起,长袖善舞,足迹遍及中国,创下宁波帮之名。 在抗战爆发前,宁波对外有两条主要航线:一为沪甬线,即上海至宁波航线;另为五山头线,系宁波至镇海、宁波至定海、宁波至象山、宁波至海门、宁波至温州航线。宁波货物进出,主要由沪甬线自上海运货前来,再由宁波内运或经五山头线转运出去。八一三淞沪会战爆发后,巨型油轮***长江主航道,实际上沪甬线已不复存在。 十六日清晨,东方的天空刚刚露出一丝亮光,二十名***将士,全副武装,排着整齐的队列,从位于城南天封塔的奉化江西岸军营,一路来到南边的绕城公路长春路与通向鄞州、奉化的鄞奉路交汇的十字路口。 队伍在鄞奉路口停下后,领队的军官一声令下,官兵们迅速从马路旁边的岗亭里搬来两部木制栅栏,把道路堵死,然后自动分成两列,一边排十个,沿着栅栏站好,马路中间只留下可容一辆汽车通过的空间。 从二三年开始,宁波就开始拆除城墙,至三一年,整个城市除了留下破旧的庆云楼和鼓楼外,其余的老城墙全部拆除,宁波政府又利用坚实的城基,沿着护城河,在城墙基脚上建筑了环城大马路,长春路便是以城南的长春门命名。 站了大约一刻钟,依旧没有一个附近的民众路过,负责今天执勤任务的守备排长张大才有些奇怪了,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色:“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老百姓都不进城赶集了?” 一班长王二牛挠了挠脑袋,有些不确定地说:“或许是农忙吧,这些天远近的村子都在忙秋收,如果不是不能请假,我也想回奉化老家打谷子,趁着天气好早点儿晒干,收仓储存,否则若是遇到连绵的阴雨,就麻烦了!” “但也不该一个人也没有啊......” 张大才抚着下巴,疑惑地说道。 站在另一侧栅栏前的二班长李小石推测说:“或许是和昨天下午大部队开拔有关吧,老百姓怕打仗,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他们也不想想,若是***人真的打过来了,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有用吗......对了,你们说南边到底出了啥事儿啊?竟然连第十六师都南调了......” “谁知道啊,据说到现在,连鬼影子都没看到一个,不过这件事是由安家军空军确定的,应该没错,这小***不愧叫鬼子,还真是神出鬼没阴森可怕啊......呀,人来了,大家别说话了,连长交代过了,大家要把眼睛放亮点儿,别让鬼子混进城里啊!”排长张大才站直了身体,嘴里大声招呼。 只见远处慢慢出现一些或挑着箩筐,或推着鸡公车,或担着柴火的百姓,顺着宽大的鄞奉路,向宁波城赶来。 虽然天色还没有完全亮开,但视线基本上已经没有阻碍,附近的村庄里,陆续地涌出一些人来,他们或挑或抬,把应该是昨夜收获的新鲜蔬菜,送到宁波城里,卖给商家和市民。 至于新产出的稻谷,自有江南集团的工作人员上门洽商,农民足不出户,就可以把自己的收获卖个好价钱。自从前年开始这种模式后,农民们尝到了甜头,都不愿意把米粮卖给宁波的米商了,米商给的价钱不仅远比江南集团的低,而且若是遇到丰收年,还会拼命打压米价,哪里像江南集团那样,遇到丰收反而主动开出比市场价上抬一到两成的高价予以收购的?这几年来,江南集团和安家军的好名声,在浙江乃至全国地区,争相流传,可谓万家生佛。众多利益受损的米商,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江南集团的后台乃是安家军,谁敢去触如今如日中天、风头正盛的安家军的霉头?因此大部分米商都改行了,留下少部分跟随江南集团的价格走,再加上零售的收入,生意勉强可以维持下去,但再想获得暴利,显然不可能了! 马路上的行人逐渐增多,人群纷纷向鄞奉路与长春路的十字路口涌来。 不知道为什么,张大才总觉得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但细细一看,又瞧不出哪里不对。 很快,第一波人流便来到了张大才等官兵面前。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一辆鸡公车侧翻在地,堆在车上的大箩筐掉到了地上,箩筐里还沾着露水的茄子、豇豆、辣椒、黄瓜和番茄掉了一大地,红红绿绿青青紫紫的煞是爱人。推车的汉子“哎呀”一声,连忙扶正鸡公车,然后俯***子,去拣铺满路面的菜蔬。 排长张大才看到鸡公车和箩筐,再加上满地的新鲜蔬菜,几乎把两排栅栏中间的小路口都快堵死了,后面等待通过的行人越来越多,不少人甚至开始叫骂起来。张大牛无比揪心,连忙离开队列,来到鸡公车旁边,主动打招呼道:“老乡,你也不小心点儿,来,我帮你一把......” 话音未落,腹部一阵剧痛传来,张大才惊讶地低下脑袋,只见肾脏部位已经被一把锋利的匕首洞穿,张大才指着蹲在地上,一脸冷笑,手上还沾着血的汉子,断断续续地说:“你......你......” 那个汉子站了起来,冲着张大牛咧嘴一笑:“愚蠢的支那人,竟然连这样简单的伪装都看不穿,你们的国家和民族,真不该拥有这么肥沃和宽广的土地!” 张大才捂住肚子,不甘心地栽倒在地,这个时候,栅栏两边的十九名官兵,已经被靠近身边的鬼子给放倒在地。 意识消失前,张大才才想起刚才有什么不对劲了——今天进城的百姓,竟然清一色都是粗壮的汉子,平日经常可见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老太太和小孩子,一个也没有,不过这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瞪大着眼睛,头一歪,就此逝去。 ***人迅速把二十名官兵拖到距离十字路口不远的月湖边,剥下逝去官兵身上的衣服,把赤条条的尸体扔进了湖里,然后把还沾着血污的***军装换上,很快,二十名***官兵又出现在路口。 其余的鬼子,继续换上一副卑微的笑容,顺着街道向城里走,沿途早起的宁波市民,被他们一一拖进房子,很快这些恶魔身上就沾满鲜血出来,继续向前进发。 这相同的一幕,在宁波望京路、永丰路、和义路、东渡路等顺着老城墙旧址修建的环城马路路口不断上演着,然后以各个路口为***,不断地向宁波城中心区域席卷而去。 ...... 甬江北码头,这里是整个宁波最重要的码头区。 甬江是天然的深水港,从江口至宁波城,可以通行五千吨级的货轮,这也是宁波自古便是中国对外重要贸易港口的原因之所在。随着中日战争爆发,北码头明显加强了防守,不仅码头区于四年前便开始修筑的五座河防要塞投入了使用,而且在码头区与城区接壤的地方,也拉上铁丝网,并构筑了用钢筋混凝土筑就的坚固阵地。 淞沪大战爆发,上海对外贸易窗口关闭,宁波暂时取代了上海,成为了江浙地区的最大对外贸易港。 美国、英国、德国、法国、意大利等国的商行,从这里一船船拉走中国的茶叶、生丝、桐油、猪鬃以及叙府产的自行车、摩托车和电子电器等产品,销往世界各地。 正是由于宁波港是目前与外界沟通的重要桥梁,南京国民政府非常重视防守,不仅在甬江口的镇海要塞和金塘要塞各布置有中央海军的一个海防守备团和炮队,在宁波城里也设有河防要塞。 具体部署是镇海要塞布置有海军海防二团和第二炮队、金塘要塞是海军海防三团和第三炮队,宁波北码头是海军海防四团和第四炮队。海军的所有要塞炮队,均装备十门克虏伯88skl45炮,而拥有全德械装备的海军海防部队,更是号称按照税警团打造的精锐军队,战力卓绝。 再加上宁波城自身的守备团和正规军驻军,宁波的防守堪称固若金汤,因此宁波市民对于自己的安全,还是很有信心的。 天色大亮,东方的天空,染上了一抹红霞,看来今天又会是一个好天气。 宁波城被甬江、余姚江、奉化江分割为三大块的城区里,宁波守备团分驻三地的官兵,基本上被悄悄摸进来的鬼子给除掉了,源源不断的身着汗衫短卦打扮、只是在左上胸或者手臂上用红墨水染红一块作为区别标志的日军,基本上控制了除码头区外的各处。 想外出的宁波市民,刚刚推开门就被礼貌告知,城里混进了***人的奸细,目前军事委员会统计调查局正在执行公务,捉拿奸细,请市民予以配合,否则将视为***人奸细而被予以逮捕。 不明究竟的宁波人,只好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时地从门缝里查看外面的情况,但街口那些自称是军统的人,久久不去,只得揣着满腹疑虑,等待这些人离去,到时候再略一打听,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现在讲讲这批鬼子的来历。 上个月二十六日的夜里,由登陆艇悄悄从东海蛇蟠水道进入浙东南陆地的一个鬼子特别行动大队,通过***沿岸十余个渔民村庄来掩饰行踪,然后换上渔民的衣服,以出售鲜鱼为名,混进了健跳卫所,将驻守卫所的一个边防团486名官兵(真实数据,其余的缺额,都被长官吃空饷了)全部***干净,然后迎接大部队上岸。 不同于后世的健跳港,历史上的健跳港地处海口、扼水陆交通咽喉,历来为海防重地。明洪武年间便设立健跳千户所;嘉靖四十年,宁绍台参将戚继光抵抗倭寇修健跳城,清雍正八年设立水师驻防,立哨防守和巡逻海面。民国五年,先总理至健跳港考察,曾对这个天然深水良港得天独厚的条件大加赞赏,事后在他的《建国方略》中,将健跳定位为需要大力建设的“实业之要港”和“第九渔业港”。 当然,众所周知,先总理的规划总是落于纸面上,直至现在民国二十六年了,健跳港除了一个卫所和小型港口外,其他地方还是贫瘠的渔村。不过不管怎么说,日军有了一个深水港作为前进基地,很快五个混成旅团便开始登陆浙东南。 在上岸的部队中,有一支成立于三三年长城抗战后、专门针对安家军特点而组建的精锐部队——猪突特别攻击旅团。全旅团成员全部是从***各中学、大学抽调的具有语言天赋的学生组成。 两万名学生兵,在进行长达一年地狱式的军事技能训练和语言训练后,淘汰了一半人员,剩下的士兵不仅单兵技能出众,而且还能用中国的官话熟练进行对话。随后,又经过三个月的不断***,在树立对天皇绝对的忠诚后,这些学生兵便以各种身份派往中国各地,熟悉当地的风土人情,学习当地的语言、文化和习惯,了解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如此经过两年的入世磨练,一些在当地扎下根基的学生兵,便以中国人的面目留了下来,剩下的八千九百二十八名学生兵乘船返回***,正式成为新组建的猪突特别攻击旅团中的一员。 不要以为这样就大功告成、可以把这支部队派上战场了,这只不过是训练的开始。 随后,这支部队就被调到琉球、台湾、朝鲜、东北等殖民地的活体实验室,在观看专业医务人员***作后,残忍地亲手进行解剖活人的实验,对象包括男女老少,以了解人体的构造,明白哪些部位才能一击必杀,让对手在最短时间内失去知觉。在淘汰完心理素质不过关的一千一百一十四人后,这支神秘的部队,又被运输船悄悄送到了澳大利亚,利用那里广袤的土地,进行最后的实战训练。 在长达半年的考核中,有五百二十九人阵亡,但这支恐怖的部队,却让澳大利亚东北角上百个白人村庄消失,上万人口失踪,至今为止,澳大利亚政府还不知道在自己的国土上,曾经有过这么一群专门以杀人为目的的恶魔存在。 卢沟桥事变爆发后,这支实额七千二百八十五人的部队,立即乘坐船只,抵达台湾,等待进入中国作战的机会。 在台湾这段时间,他们也没有闲着,再次乔装成中国人,游走于台南、台中、台北各个村庄之间,刺探各地的民情,由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和中国人无异,因此没有人怀疑他们的身份,许多人甚至因为他们对殖民政府愤怒的抱怨、抨击和带有鼓动性质的言语,把他们引为知己,将许多秘密与之倾诉,希望能够吸引他们加入自己的组织。 至这支部队乘船前往浙东南健跳港登陆时,台湾境内的十一个民间抗日组织暴露,殖民当局根据猪突特别攻击旅团提供的信息,先后抓捕一千四百二十六名抗日义士,如今这些义士的头颅,悬挂于台湾各县的城头上,以威慑台湾民众,提醒谁才是这块土地的真正主人。 登上中国的土地后,猪突特别攻击旅团如鱼得水,成为了整个日军东南作战部队的先驱,他们先是伪装成驻健跳卫所的官兵,以奉命协防的名义,混进海游卫所和旗门卫所,趁势发难,里应外合,一举拿下三门湾一线最重要的两个港口,随后,他们又伪装成渔民,大批混入三门县城,利用黑夜的掩护,摸入县衙和军营,几乎没有费多大力气便攻下了防御稀松的三门县城。 就这样,利用种种巧妙伪装,猪突特攻旅团攻城略地,于悄然无声中又连续拿下海宁县城和天台县城,并且占领天台山脉各处四十多个村镇。 猪突特攻旅团深谙中国人不愿惹事的性格,让登陆的陆军全部换上***的服装,关闭县城城门,又分驻各关卡要隘,然后在这些关键地方再配上一两个猪突特攻旅团的士兵,与民众交涉的工作,全部由猪突特攻旅团的士兵负责,碰到胆小的也就罢了,若是好奇心过盛跑去询问的,就告知辖区内出现***人的奸细,需要暂时封闭一段时间搜查。 试想一下,民众眼里看到的都是***部队,哪里会想到***人就在他们身边?为了避免引火烧身,城里的居民自然乖乖地回到家中,而农村的人则回到自己的村子,自然不会出现难民潮了。 而第十集团军司令刘建绪先后数次派出的部队,也真够悲哀的,他们哪里知道在城门前或者马路旁欢迎的士绅和民众,其实都是猪突特别旅团的士兵所扮演的?这些天生的演员,先是送上真金白银劳军,随后又摆开流水席,请子弟兵赏脸,再于酒席间骤起发难,先后几拨部队,连个水花都没溅起就全军覆没了。 原本猪突特攻旅团想继续采用这种有效的手段,席卷整个浙江,但大本营突然传来命令,由于满洲战火复燃,无法向***国内提供足够的物资补给,目前***国内粮食已告急。现在支那江南地区正值秋收时节,猪突特攻旅团应不惜一切办法,协助主力部队拿下宁波港,进而席卷浙东平原地区,把支那人刚刚收获的秋粮,全部运往***,以解燃眉之急。 于是,就有了这次突袭宁波计划的开展。 猪突特别旅团其实三天前就通过了天台山要隘,进入了浙东白岩山、望海峰、三溪等山地丘陵地区,一路潜行,遇村屠村,遇人杀人,于昨夜进入宁波周边地区,将附近村民屠戮一空,再巧妙伪装,突袭再次取得奇效。 距离宁波北码头三百余米的一栋二层楼房里,身穿一袭青色长衫,看起来就像是一位教书先生的猪突特攻旅团旅团长服部半兵卫少将,指着对面堡垒森严、不时可看到枪口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光芒的码头区,问道: “青木君,你确定里面的支那人全部吃了你送去的猪肉,现在都死光了?想必你也清楚,攻坚并非我旅团的专长,每一位猪突的战士,都是帝国花费巨资培养出来的,绝对不能消耗在这种地方。” 同样长衫打扮的青木刚昌,于三四年以山东灾民的身份进入宁波,在本地出名的天香酒楼当活计。 或许是老天爷没有开眼,酒楼老板肥胖如猪的独生女儿竟然喜欢上了化名为木刚的青木,一个是妾心有意,一个是心怀鬼胎,双方自然是一拍即合,于是青木便成为了拥有偌大产业、担任宁波商会副会长的天香酒楼老板的女婿。婚后第二年,老板离奇中风,随后女儿也在游月湖时不慎落入湖中溺毙。 没有人怀疑婚后夫妻恩爱、对妻子有求必应、对岳父尽心尽孝的青木,尤其是当妻子的尸体从月湖中捞出来后,青木悲痛欲绝数度昏死过去的卖力表演,感动了所有人,成为宁波城里众口称赞的模范丈夫。 就这样,青木以合法的身份,继承了天香酒楼和岳父在宁波城里的二十余处产业,接替了岳父的商会副会长的身份,正式成为宁波上流社会中的一员。随后,天香楼便秘密安置了大批从猪突特攻队淘汰出来的人员,构筑只属于猪突自身的情报网络,青木本人也被破格提拔为日军陆军中佐,主管浙江地区猪突情报组织。 没有人知道,这位热衷公益乐善好施,表面上彬彬有礼、对谁都笑脸相向的大善人,实际上却包藏祸心。因此,当猪突特别旅团“清除宁波诸要塞驻军”的任务下达后,毫不犹豫地便开始实施计划。 昨日午饭过后,青木以宁波商会副会长的名义,召集商会成员开会,讨论如何犒劳保家卫国、捍卫宁波海防安全的海军海防部队和炮兵部队官兵的问题。商人重利,锱铢必较,谁愿意从自己口袋里向外掏钱?尤其是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每一分流动资金都得小心揣着,以便随时跑路所需,因此青木的问题抛出后,满堂沉默,谁都不附和。 青木自然知道这些老狐狸的想法,当即表示这笔劳军费用由自己这个副会长来出,各位商会同仁只需具名意思一下就行了,顿时引来众口一词的赞誉。于是,青木便请商会所有人员在三份拜帖上具名,又以宁波商会的名义采购大批粮油,又从农家买来十余头生猪,当众宰杀后,平均地分成了三份,然后就开始了劳军表演。 军民共建原本就是题中应有之义,军队驻扎一个地方,离不开方方面面的支持,尤其是商会,供给着部队的一切物资,谁敢懈怠?因此,当高举横匾、敲锣打鼓的劳军队伍来到北码头前时,驻守北码头的海军海防四团团长和第四炮队队长,亲自出迎,宾主进行了亲切而又友好的交谈。 青木代表宁波商会,勉励驻军保护宁波城的安全,奋勇抵御日寇侵略,并送上一万大洋充作军资。 军队方面则表示一定不辜负宁波父老之厚望,必定众志成城力保宁波的繁荣与稳定。 青木离开后,海军海防四团团长和第四炮队队长并未失去应有的警惕,先是用银针试毒,又用营区伙食团喂养的狗试了一下,发现没有任何异常,这才吩咐,把所有的猪肉送入伙房,晚上让将士们打打牙祭。 谁也不知道,青木在猪肉上所下的,是猪突特攻旅团采用***古忍术中流传的一种复合毒,简单地说,就是单独吃某一样,身体不会出问题,但若是同时把几种配毒咽下肚子,那就会成为致命的毒药。而且,这种毒药在身体内有五个小时的潜伏期,不会因为突然发作引起他人的警惕,故此海军海防团和炮队的长官虽然小心谨慎,却也不免中招。 至落日前,青木刚昌以宁波商会的名义,又给驻守甬江口的镇海要塞、紧锁东海金塘水道的金塘要塞(今北仑港)送去了猪肉、粮油等慰问品,每一处都送出一万大洋,一时间,驻军和具名的商会会员皆大欢喜,皆夸木会长会做人。若不是商会的总会长是身兼上海商会会长的虞洽卿,估计所有人都会推举喜欢充冤大头的青木来当这个总会长了。 反思了一下自己昨夜的所作所为,发觉没有任何漏洞,青木刚昌自信地说: “昨夜整个北码头军营区一片欢腾,我派人一直盯着,营区三个出口负责警卫的士兵先后换了两拨,最后一拨换防的人也是满脸通红,满嘴的胡话,不是纵酒狂欢又是什么?放心吧,服部将军,我知道失误的后果是什么,青木愿意为此负责!” “哟西!” 服部半兵卫赞赏地拍了拍青木刚昌的肩膀:“青木君,我为你感到自豪,在支那的岁月,不仅没有磨灭你对帝国的忠心、对事业的追求,反而更加严格要求自己,不断钻研业务,连我们服部家族调配困难的‘伊贺密毒’也让你给调配出来了,我为有你这样优秀的属下而感到骄傲!” 说完,服部半兵卫向侍立身边的参谋人员下达命令,先派出一个小队前往码头查探情况,如果青木所言属实,立即进驻码头区,随后派出一个联队,继续前往甬江口,占领镇海要塞和金塘要塞,迎接舰队登陆。 直到服部旅团长忙完,青木刚昌才凑上前,请求道:“支那人怯弱、贪婪、僵化、嫉恨,从昨天我组织宁波商会开会筹措犒军费用竟无人响应就可以知道,这是一群自私自利、目光短浅的无胆匪类,只考虑眼前的、狭隘的利益,毫无前瞻性的眼光,他们就没有想过,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是宁波海防被破,他们那些家产,还能保有吗? “哼!置身于这样的族群中,简直就是对我人格的一种侮辱。将军,青木请求,这次任务完毕后,允许我回归部队,用支那人的鲜血,来洗刷这些年来身上沾染的污秽气息!” “巴嘎!” 服部半兵卫勃然变脸,怒斥道:“青木,你这是自恃功高,向我要挟吗?帝国需要你做什么,你就只能老老实实去做,没有任何条件可讲! “记住,现在大和民族所进行的伟大事业,并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生意,而是事关两个民族的、你死我活的战争!战争既需要浴血沙场的将士,也需要置身敌人中间,默默为帝国服务的基石,而你,就是那块最重要的基石!难道你以为我会置整个高层建筑垮塌的风险,抽出那块基石来吗?” “嗨伊!” 青木刚昌连忙鞠躬:“青木知错了!不过......将军,既然宁波已经拿下来了,接下来帝国就可以长驱直入,一路攻占绍兴、杭州、湖州,直逼支那人的首都南京,实现帝国梦寐以求的霸业,为什么还要我留在已经占领的宁波呢?” 服部半兵卫一脸凝重:“青木君,为将者千万不能轻视对手,我们的敌人虽然大多是蠢笨的、不知灵活变通的支那猪,但猪也有猪的尊严,猪也有猪的勇猛,这也是我们特别攻击旅团取名为猪突的意思。同时,支那军队中,还有像安家军这样矫健的雄鹰,实际上,我们猪突特攻旅团,便是以安家军为假想敌建立的,这支具有传奇色彩的军队,曾多次给予帝***队严重打击,我们切不可麻痹大意! “接下去,随着帝国主力登陆宁波,浙东一线必将发生激烈的大战,最后的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我只能说帝国会不惜一切代价争胜,但若是实在不行,我们还是得保存有生力量,退出浙东、退出宁波,到时候,你就又可以为帝国效力了!” 青木刚昌有些为难地说:“可是......这次一下子毒死那么多人,难免不走漏风声,如何才能确保秘密不外泄呢?” “哈哈!” 服部半兵卫旅团长笑了:“青木君,这个你尽可放心,我们猪突旅团,有的是方法处理这样的事情。到中午,所有毒毙的支那军人,将被统一焚化,靠近码头及要塞的人家,全部都会去应该属于他们的地方......从此后,世界上没人清楚,那些支那军人是吃你送去的猪肉中毒死亡的,他们只会认为,这一切,是神勇无敌的帝***队的功劳!” 在服部猖狂的笑声中,消息传来,码头区的驻军,全部七窍流血死去,猪突特攻旅团不费吹灰之力,便占领了码头区。 一个小时后,镇海要塞和金塘要塞先后陷落,那里的守军和码头驻军一样,全部死于添加了混合毒的猪肉之下。 中午十二点半,已经清洗干净的宁波北码头,迎来了从大连、旅顺港秘密调动南下的第七师团、第十师团、第十六师团、第二十师团、第一〇九师团以及六个混成旅团的官兵,而在镇海港、金塘港,大量坦克、战车及拖曳巨炮的重型卡车,正源源不断地从巨型运输舰上驶下。 随着宁波港的陷落,日军大举登陆,华东战事陡然升级。 第一四二二章 歪打正着 第一四二二章歪打正着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姑娘好象花儿一样,小伙儿心胸多宽广,为了开辟新天地,唤醒了沉睡的高山,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这是英雄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到处都有青春的力量;好山好水好地方,条条大路都宽畅,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这是强大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温暖的土地上,到处都有和平的阳光!” 优美的音乐声,通过架在长江、杭州湾、黄浦江沿岸以及法租界、公共租界、日租界外围的一百二十六部高音喇叭,响彻长江三角洲地区的上空。 这是韩玉今年年初推出的《歌唱祖国》专辑的主打歌曲,这一张专辑一共十一首新歌,其中《英雄儿女》虽然作为电影《中华儿女》的主题曲,在全国引发一波热潮,但从未收录到韩玉的专辑中来。 其他九首歌曲,作词作曲均由安毅包办,《游击歌》、《白桦林》、《我们是黄河泰山》、《向前进》(中***魂)、《万里长城永不倒》、《士兵的辉煌》、《血染的风采》、《团结就是力量》以及一首能够穿透人灵魂的英文歌《我心永恒》,连教导韩玉声乐的几位白俄老师也连称“安将军奇才”,这件事由白俄老师传出去后,安毅便成为了白俄少女梦中情人的标准形象,有一位叫莎拉波娃的美少女,还特意写了一首《嫁人就要嫁安毅这样的人》的歌曲,在白俄女孩中风靡一时。 安毅作的这十一首歌,有合唱,有领唱,有独唱,经过韩玉和文工团的完美演绎,脍炙人口,首首动人,一经推出,便传唱大江南北,成为激发人们爱国热情、奋勇抵抗侵略者的有力武器。 炎炎烈日照耀下的松江县,闵行镇,一栋用钢筋水泥筑成的三层楼房,这里是第二十六军的前线指挥部。 今天一大早,安毅便带着大批将校,赶到了金山卫,顺着正干得热火朝天的海防工事和要塞群建设现场,检查接替张发奎第十集团军担任杭州湾至浦东一线防御任务的二十六军的土木作业情况。 第十集团军花费近一个月工夫,顺着杭州湾海岸构筑的防御阵地,被摒弃不用,在海岸线至陆地五百米范围内,全部被安家军的工兵布置了威力巨大的各型地雷,包括定向地雷、凝固汽油弹地雷、反坦克地雷等等,然后再拦上密密麻麻的铁丝网,并构筑***壕,然后才是用钢筋混凝土构筑的防御工事和要塞。 第二十六军的炮团,还将沿岸地区每一块土地进行了编号,让炮兵们熟记序号所代表的地点,这样哪怕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炮兵也能够对前线进行地毯式的覆盖。 不同于张发奎搞的全民动员,修筑阵地时五六十万人一起拥挤在海岸线上,虽然看起来规模宏大,气势不凡,但实际上这样构筑出来的防御工事,根本就经不起大炮的轰击,对将士们的生命也是严重地不负责任。 叙府安家军大本营新编成的五个机械化工兵师,于本月初再次向京沪地区派出了四个,其中两个师用于淞沪战场,主要负责要塞的构筑,另两个师则布置在首都南京的江北、江南地区,江北沿刺槐山、大椅山、鹰嘴山、亭子山、如花山一线修建永固工事,而江南则以幕府山、红山、紫金山、青龙山、方山、牛首山构筑要塞群。 经过江南集团的建筑专家实地检验,国民政府花费巨资耗费三年时间方才建成的首都防御圈的工事和要塞,质量方面存在严重问题,偷工减料现象严重,大多数要塞根本就经不起大口径重炮的轰击,可以说是徒有其表。若不是此刻面临日寇的威胁,估计看到自己的设计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的安毅,又会抓一大批人,通过公审、严重者枪决的极端手段,来震慑逐渐腐化堕落的官吏了。 这并非是安毅心血来潮,不知道为什么,在各路大军齐奏凯歌之际,安毅却对首都南京的防御感到担心,因此对国防会议里一众大员的冷嘲热讽听而不闻、视而不见,自行其是,调集建材,大张旗鼓地进行施工。 检查完金山卫一线的防御,安毅又驱车来到到奉贤县城,观察金汇何对面浦东日军的情况,到中午的时候,安毅终于来到闵行镇,在二十六军将校的簇拥下,进入指挥部,听取战况汇报。 夏俭等将校把安毅带到三楼作战室,参谋和侍卫迅速地泡上茶,把安家军综合飞机侦察和特种部队回馈情况自制而成、详细到每一栋房屋的大型淞沪地图展开。夏俭来到向南的窗户前,指向黄浦江对岸的杭州湾一线,对跟上的安毅说道: “日军所凭借的,就是其舰船的火力支援。昨天下午,浦东日军趁我部与张发奎将军所部换防混乱之机,派出大约一个联队的兵力,在杭州湾海面舰队炮火的支援下,顺着海岸线,渡过金汇河,想从侧后杀向金山卫,为其陆军登陆创造条件。 “日军没有料到,我们的第二炮兵第四团已经紧急调到了亭林,在我空军的严密保护下,80门150mm重加农炮几轮炮击下来,日军死伤惨重,尤其让人惊喜的是,在大、小金山岛和福山岛机动的日军战列舰、巡洋舰混编舰队,也被咱们炮火偷袭,炸沉了一艘驱逐舰,随后日军的舰队便远远避开,陆地上的部队也一路溃败,缩回了浦东。经过这次惨痛的教训,我估计这一线会暂时平静一段时间。” “战报昨晚我就看过了,这一仗打得漂亮!”安毅欣慰地说:“咱们的优势炮火,便是专门针对日军海、陆结合的特点而设计的,有此表现不足为奇。现在当务之急,是加紧对海防、江防要塞的构筑。 “杭州湾一线的海防要塞群,我们选择建在了距离金山卫、杭州湾和金汇河均为三到五公里的朱行、漕泾、拓林三角地带,这片地区二十五公里范围都在咱们优势炮火的覆盖之下,日军从任意地点选择突破,均将遭到我强大炮火迎头痛击。待杨行、金山两大要塞群落成,上海才算是真正安全了。” 二十六军副军长邓斌有些好奇地问道:“司令,你说为什么日军不出动他们的战机,来个海陆空立体式进攻呢?仅仅依靠水面舰炮的辅助,威力未免有些不足,难道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 “可能***人是投鼠忌器吧!”安毅把自己所掌握的情况一一道来:“根据我们的高空侦察机不间断侦测,浦东日军的战机数量已经激增至四百架,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中。日军把许多良田铲平,反复碾压后撒上草籽,这样不到一个月时间,一块天然的草坪机场就诞生了。 “这样的机场,日军竟然一口气在浦东修建了三十多处,而且全部布置了防空火力,显然他们是担心我空军孤注一掷,对其机场展开轰炸。为了避免刺激我们,所以日军指挥官采取了较为克制的态度,避免决战提前发生。而我们也不愿意在日军的防空炮火覆盖下与之决战,随着我军坦克和高炮部队陆续到位,我们的防空力量一点儿也不比日军差,接下来就看谁来打破这种平衡了。 “老夏,邓斌,现在整个浦东,已经被日军构筑为一个巨大的立体式防御堡垒,大量的要塞、永固工事正在源源不断地立起来,日军显然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而我们呢?在海防、江防要塞没有修好之前、在日军极具威胁的重加农部队没有动用前,我们还是得先冷静观望一下,避免无谓的消耗。 “毕竟,这是在我们的国土上作战,日军需要源源不断的从国内调拨物资进行补给,哪怕有轮船可以利用,但总得烧油吧?总得浪费大量的人员从事后勤运输吧?时间拖得越长,对日军越不利,他们的国力,迟早有一天会被这场战争给拖垮,到时候就是咱们丰收的时候了!” 夏俭和邓斌释然地点了点头,这才弄明白为什么安毅不调动战机,对日军展开狂轰滥炸,原来是不想打破当前的平静。目前,叙府飞机制造厂,已经开始生产装备雷达天线的蚊式战斗机和轰炸机,随着a27战斗机的试飞不断取得成功,想必距离量产也为时不远,叙府的战机研发和生产,正在走上高速轨道。 “老大,我明白了,我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了!”夏俭笑着说:“昨晚我和虎头通过电话,英国的打捞舰队和***一支打捞舰队正在长江主航道不断作业。日军已于本月初,和英军一起登陆长兴岛,架起卷扬机、升降机等机械设备,据说沉船的打捞、切割速度正在不断加快,预计未来三到五个月内,长江即可恢复正常通航。 “昨日下午,驻防大场、庙行、吴淞、宝山、狮子林、川沙、罗泾、刘河、潞河等地的第十五集团军各部已经陆续开拔,跟随已被军委任命为浙东前敌总指挥的集团军司令辞修将军,前往浙东作战,虎头已经率部接过了江防重任,那边虽然现在还是一片太平,但未来承受的压力将会很大。老大,你说狗日的英国人,怎么会和***人搅到一起去了?” “无他,利益尔!” 安毅掉了句书袋,淡淡一笑:“长江航线断绝,对于大部分利益都在长江沿岸的英国来说,不啻于一场灾难。英国在华投资,仅仅只是在上海,便高达七亿三千七百四十万美元,对中国的贷款亦达二亿零七百五十万美元,国民政府对这些贷款需要支付5%的年息,长江航线的断绝,起码使英国人的收益减少四分之三以上,你说英国人能不着急吗? “自从上次欧战以来,英国已经一再地削减军费开支,从欧战后的六亿零四百万英镑减少到一亿一千一百万英镑,经济危机英镑大幅度贬值后,英国政府不仅没有提高其军费预算支出,甚至再度削减了军费,降到了目前可怜的一亿零三百万英镑,而这些钱,将同时用于新的舰船制造、游弋于全球各大洋的舰队的保养和维护、全球各主要海军基地的维护、海陆军军官及士兵的薪资以及陆军的装备***换代等等,这几乎让英国海军和陆军大臣在重压下提请辞职,由此可以知道,英国的财政有多窘迫了。 “英国政府还眼巴巴地指望着从中国赚取的利润,为他们庞大的海军,多制造几发炮弹,让他们的陆军,在日常练习射击时多打几发子弹,昔日辉煌的日不落帝国,如今已经成为昨日黄花。因此,就算明知道***人是喂不饱的狗,但在对利润的渴求下,依然不得不饮鸩止渴,选择与***人合作。” “啧啧,原来英国佬这么可怜啊!” 一旁默默听着的二十六军作战处长杨烈少将恍然大悟,自作聪明地说道:“我现在终于知道,司令为什么不发展海军了,原来那根本就是个无底洞,填不满的......不过,为什么美国人和***人没有受到影响呢?” “说什么浑话呢?” 安毅笑着说:“不是不想,是根本没条件!再者说了,谁说对***和美国没有影响了,***人这不就因为没钱了,要到中国的土地上来打劫捞钱吗?至于美国人,那是一个异数,不仅国土庞大,资源丰富,而且整个美洲大陆没有竞争者,可以放心大胆地发展经济,所以就算他们在现在舰队数目上增加几倍,国力也承受得起!” 这时,通信处长李煜甫少将快步上楼,来到安毅身边:“司令,新二军已由无锡调至嘉兴,叶成军长询问下一步行动安排!” 安毅点点头,离开窗前,来到东面墙壁上挂着的大幅淞沪地图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道: “嘉兴乃铁路交通枢纽,也是距离上海最近的城市之一,可以方便调动新二军之机械化部队紧急驰援淞沪各战场,因此,新二军当前的主要任务,是抓紧时间,完成对油料和作战物资的囤积,至少得保证一个月的用油量。 “若是新二军将校感到无聊,可以派出特种部队,跟在南下大军身后,进入浙东南,及时反馈浙东平原和浙东南丘陵地区的情况,研究在水网密集区域和山地丘陵地带,如何让新二军的机械化部队发挥出应有的威力,而不至于沦为任由日军***的固定炮台。” 跟着安毅来到地图前的夏俭,一听瞪大了眼睛,显然是心动了:“老大,这样的好事,得算上咱们二十六军的啊!你也知道,自从上次特战司令部大大地露了一回脸后,日军便加大了防御力度,特战司令部好几次摸进日租界,收获都不大,后来你见日军防御森严,就让各部各留下一个中队,持续对日租界的日寇展开骚扰,其余全部归建原单位了。咱们二十六军特种大队,已经半个月没有接到任务,那帮小子早就憋得嗷嗷叫了,你看是不是让他们也到南边去玩玩?反正现在淞沪中日双方壁垒森严,要想浑水摸鱼的难度很高,还不如到南边去好好磨练一番,为完善特种作战摸索路子、增涨些对敌经验也是好的。” 安毅思考了一下,微微点头:“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既然这样,那干脆再算上虎头的特种大队,你们三部协同合作,以观察侦测为主,尽量隐蔽行踪,除非发现大鱼,切忌直接与日军交战。记住,特种部队可不是步兵,绝对不能消耗在正面攻坚上,明白吗?” “是!” 夏俭眉飞色舞地向安毅敬礼,转身离去,抢在李煜甫之前,向虎头传递好消息去了。 ...... 上海公共租界,市政厅大楼,一场***的酒会正在进行。 美国驻华大使詹森,法国大使那齐雅,英国大使许阁森,法国驻沪总领事兼公董局总董梅里埃,工部局总董美国人樊克令,工部局总裁美国人费信惇,工部局副总裁渣甸洋行英籍经理恺自威,工部局法律处长美国人博良,工部委员兼租界圣约翰大学美籍校长卜舫济,工部局董事英国人麦西,工部局消防局英籍局长佩特,工部局董事美国人卡耐,工部局董事英国沙逊洋行总裁维克多.沙逊,法捕房总监法伯迩中校,著名记者鲍威尔、卡普兰、达维特、弗比克等受邀出席此次酒会。 召开此次酒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讨论在当前中日对峙、长江航道堵塞的情况下,如何维护租界的繁荣与稳定,刺激经济复苏。 今年三十六岁的沙逊洋行总裁维克多.沙逊,正在与几位年轻貌美的白人妇女攀谈,由于租界外的高音喇叭里,不时传来高亢的音乐声,维克多不得不数次提高声音,才能同时让几位美女听见。 这样维持了四五分钟,维克多终于忍不住了,大声抱怨: “天呐,中国人究竟在做什么,就算是想让我们接受音乐的熏陶,也不必天天都把歌声放得这么大吧?这些音乐听一天是享受,听两天觉得好听,听三天就开始觉得烦躁,到第四天上就完全是噪音了!而我们却一连听了半个月,就算向上海市政府***也没结果,这样下去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简直要让人精神崩溃了!” 听到维克多的抱怨,作为沙逊洋行的竞争对手,今年三十四岁的渣甸洋行经理恺自威嘲笑道: “维克多,你这个失败的空军上士,天天享受这么好听的音乐,没有找你收费就算是客气了,你还在这儿抱怨......听听,‘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多么美妙的意境啊!你真是个粗俗的、无药可救的家伙......各位女士,对于一个毫无音乐修养和鉴赏能力的人,实在不值得投以更多的关注,还是我陪你们喝酒吧......” 维克多勃然大怒:“恺自威,你这个混蛋,别人不知道你的发家史,我还不清楚吗?我至少在欧战的战场上证明过我自己,而你呢?坑蒙拐骗,靠收买中国政府官员、销售报废的枪炮发家,到现在竟然不知廉耻地参选工部局副总裁,而且还让你蒙混过关了,我真为你的恬不知耻感到羞愧!” 恺自威见维克多.沙逊揭自己的老底,恼羞成怒:“维克多,我要和你决斗!地点随便你挑,失败的人必须离开上海......” 见到情况不对的英国大使许阁森走了过来,听到恺自威的话,冲着他大声吼道:“走?往哪儿走?长江口都被***一个月了,现在上海港已经变成了一个死港,你还有心思在这儿瞎胡闹!大英帝国和渣甸洋行现在都面临着空前的危机,你应该想想怎么才能帮到我们的祖国,帮到我们的洋行,而不是这样惩匹夫之勇!” 许阁森是渣甸洋行的董事之一,恺自威见到他发火,一下子没脾气了,端着酒杯赧然离开。 维克多.沙逊见状暗乐,看到许阁森向自己致以歉意的微笑,主动问道: “爵士,请问什么时候这该死的战争才能结束?从开战到现在,我们沙逊洋行已经亏损近三千万英镑了,若是这场战争一直持续下去,恐怕在上海的大英帝国洋行,都会面临破产的命运!” 许阁森可不敢小看维克多.沙逊,这位跛脚小子从他父亲爱德华.伊利亚斯沙逊那里接过了印度男爵的爵位,又从他的伯父雅各布.伊利亚斯.沙逊手里接过了沙逊洋行,是上海滩有名的资本家。 沙逊洋行是现在上海最大的英资洋行之一,拥有大量的地产,沙逊大厦(今和平饭店)于二五年落成时,曾经因为楼的高度及内外豪华装饰,被誉为“远东第一楼”。如今,租界的劝工大楼(现电子商厦)、沙逊电影院、东方饭店(现上海工人文化宫)、安利大楼、衡山公寓、河滨大楼、都城大楼(今新城饭店)、汉弥尔登大楼(今福州大楼)、华懋公寓、格林文纳公寓(今锦江饭店南、北楼)等,全部都是沙逊洋行的产业,堪称上海地产界的翘楚。不过,也正因为拥有的地产众多,卢沟桥事变爆发后上海的房地产从年初屡创新高的高位一路下滑,到现在价值缩水一半,让沙逊洋行损失惨重。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上帝知道了!” 许阁森耸耸肩,非常无奈地说:“原本军事观察家和国际时政观察员一致认为,中国最多能够坚持三个月就会战败投降,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反倒是***先不行了!东方人永远那么让人难以捉摸,谁知道现在这种有利于中国政府和军队的表象,会不会又是另一个转折点的开始? “沙逊男爵,如果我是你,就会选择尽快出售上海的产业,转移到帝国其他地方去,重新开始建设一个经济帝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困守孤城,坐等你的公司倒闭!我现在甚至担心,如果中日之间在淞沪一线再次爆发大规模的战斗,上海这个远东第一大城市,会被战火无情地摧毁! “昨天发生在浦东杭州湾一线的战斗,想必你也亲耳听到那可怕的爆炸声了,什么时候中国竟然拥有了这么大口径的重加农炮?而且还一次性集中近百门重加农大炮进行攻击,这完全颠覆了所有军事观察家的看法! “想想看,连中国都拥有这么强大的重加农炮军队,那***拥有多少类似的火炮,谁能想象?依照上海租界的建筑格局,只要连续遭受数***口径重加农炮的轰击,最后能够幸存下来的建筑,不会超过一半! “以前,我们还可以放心,毕竟租界里有大量的中国人,中国的炮兵不会对流窜进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日军动手,但经过外面那个高音喇叭不断宣传,上海租界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中国人受到宣传鼓动,选择主动离开上海,到中国的西南地区去定居!照着这种趋势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租界里会没有一个中国人,那中***队还有理由保持克制吗? “原本淞沪开战前我们担心会出现冲击租界安全与稳定的庞大难民潮,但是在江南集团庞大的运力支撑下,根本就没有出现我们意想中的混乱状况,数百人人口的大迁移,就在军队和商业集团天衣无缝的配合下,有条不紊地展开,我简直难以相信这是在贫穷落后的中国所发生的事情!” 维克多.沙逊一脸的苦涩:“爵士,随着这两年***表现出咄咄逼人的气势,我早就想迁移产业了,可是我能往哪儿迁移呢?香港,如今南华集团趁着我英资洋行把发展重点放在上海的时候,默默发展壮大,如今已经呈现一支独大之势,这两年逐渐把产业迁移到香港的英资渣甸洋行、颠地洋行、太古洋行等,把剩下的蛋糕都分的差不多了,沙逊洋行到哪儿去寻找生存壮大的空间? “而南洋,有在当今世界上都排得上字号的欧氏集团存在,这个兼具英资和华资背景的产业巨无霸,横跨能源、医药、矿山、钢铁、农业、渔业等多个经济领域,在每个领域都占有绝对的优势地位,若是沙逊洋行想要在南洋立足,除非有殖民地政府出面帮忙!但是,以现在欧式集团每年向帝国上缴上亿英镑税金的贡献来看,谁敢做出这样杀鸡取卵的决定?” 许阁森点了点头,看到维克多.沙逊一脸沮丧,忍不住提点道:“男爵,不知澳大利亚你考虑过没有?从三二年开始,许多美国财团在澳大利亚先后发现大批优质银矿、铁矿、铜矿等资源,为什么沙逊先生不去试一下呢?由于更多的矿藏被发现,如今的澳大利亚,已经成为帝国关注的焦点,源源不断的资金正投向那儿!想必接下去,澳大利亚会有一番大发展,这个时候正是企业介入的最好时机!” “澳大利亚?” 维克多.沙逊眼睛一亮:“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如今全世界局势都非常紧张,展现一幅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对铜、铁等物资需求正在不断加大,若是能够勘探出大型铁矿、铜矿甚至银矿矿藏,倒是一个稳赚不亏的好买卖!” 说到这儿,维克多.沙逊有些怀疑地看向许阁森:“爵士,据我所知,爵士握有渣甸洋行2.84%的股份,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这个竞争对手呢?” 许阁森一脸严肃:“男爵先生,我首先是一名英国公民,其次是大英帝国驻中国大使,最后才是渣甸洋行的股东!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以帝国的利益为第一考虑对象,而不是考虑个人的得失!你知道吗?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帝国在上海近乎天文数字的投资,会闹得个血本无归! “不怕老实告诉你,由于香港的发展空间有限,我们渣甸洋行已经开始投入巨资,资助一位叫做弗兰克.霍尔姆斯的地质学家,领导勘探队在澳大利亚勘探矿藏,目前该勘探队已经在帕斯以东地区发现一座大型金矿。渣甸洋行已经斥资向澳大利亚政府购买下了周边上千公里土地,正在该地区继续展开勘探,争取能有更大的收获!” “金矿?” 维克多.沙逊眼睛一下子红了,恨不得现在立刻就赶到澳大利亚去,组建一个专门的勘探队,然后也找到这么一座大型金矿,那沙逊洋行在上海的损失就有地方弥补了。不过,他并没有就此立即表态,而是带着怀疑的口气,问道: “这个弗兰克.霍尔姆斯,是不是一个四处寻找投资的新西兰人?欧战时,此人曾在埃塞俄比亚当少校军需官,战后在伦敦组建了东方通用辛迪加公司,然后因为战时从阿拉伯商人那里听来的谣言,便拿着东方通用辛迪加公司通过发行风险投资股票募集到的资金,到中东寻找石油。 “霍尔姆斯首先到的是巴林岛,不过巴林酋长感兴趣的可不是石油——酋长不懂得石油的可贵,他需要的是淡水。霍尔姆斯这个骗子,瞒天过海,以打井找水为名,历时好几年,在挖出上百口水井后,才终于让他找到一口产量不高的油井。巴林酋长并不以为这是什么好东西,挥挥手便把在巴林寻找石油的特许权给了他。 “有了这个收获,霍尔姆斯信心大增,继续在巴林挖井,可是无论如何再也没有收获了。为了打开局面,霍尔姆斯特地聘请知名地质学家——瑞士的阿尔法特教授到阿拉伯地区进行地质调查。不过阿尔法特教授在经过两年的实地考察后,认为以阿拉伯大沙漠的地质特征,‘没有显示任何可靠的石油开采前景’,在那里搞石油勘探‘纯属冒险’。后来这份报告的内容很快泄露了出去,伦敦金融界再也没有人愿意给东方通用辛迪加追加贷款了,到了二八年,东方辛迪加公司陷入了财务困境。 “这个霍尔姆斯不死心,曾到印度孟买找到我,想把他手里在巴林采油的特许权转让给沙逊洋行,但被我英明地拒绝了,他后来又到伦敦去活动,英波石油公司和壳牌集团都不理会他,无奈之下,这个骗子又到美国去奔走,碰了不少钉子,终于在二九年受到欧氏财团的董事长欧爵士资助,返回中东去继续寻找石油,结果又干了两年,没有任何收获,最后受经济危机影响,东方辛迪加公司宣布倒闭,连累投资的欧氏财团损失了五百万美金!而欧氏财团所获得的,不过是贫油的阿曼的采油特许权!请问渣甸洋行是请这个人去澳大利亚找矿、并且发现金矿的吗?” “没错!” 许阁森点了点头:“人的一生,总是会犯各种错误,弗兰克.霍尔姆斯虽然勘探石油失败了,但他寻找矿藏改变自身命运的决心没有改变,在破产后,他申请进入阿尔法特教授所在的大学,专心致志学习了两年地质学后,终于确定中东不太可能蕴藏有石油,这时恰好传来美国公司在澳大利亚大量发现铁矿的消息,经过资料对比后,霍尔姆斯认定澳大利亚应该还拥有大量未发现的大型铁矿、铜矿和金、银等矿藏,随后他把所有亲手撰写的资料,发往各大洋行,请求投资。 “我们渣甸洋行董事会经过多次讨论,认为他的计划可行性可高,加上我们全体董事都对中国的局势感到担忧,于是便资助了他的勘探行动。现在看来,这笔投资是值得的,仅仅那个金矿的价值,就高达上亿美金,要是再找处几个大型矿藏来,我们渣甸洋行将考虑结束在上海和香港的业务,把总部迁往澳大利亚的墨尔本。” 维克多.沙逊大为眼热,要知道他也曾看到过那份资料,不过由于从心底里对这个在英国金融界臭名昭著的融资骗子怀有戒心,因此将那份资料放进壁炉付之一炬了,现在看来,这真是一个巨大的、不可原谅的失误! 不过维克多.沙逊已经决定,酒会结束后就立即返回印度孟买总部,召集心腹智囊开会,以确定下一步的动向。要知道,维克多.沙逊现在还顶着顶“孟买的沙逊从男爵”的印度爵位,所以一直没有想过把总部从印度迁移到上海来。 就在许阁森与维克多.沙逊交谈的时候,大厅里的妇人们一起发出了欢呼。 维克多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许阁森的侍从官已经凑近主人耳边告之真相,许阁森笑着对维克多说: “外面的喇叭里马上要放《myheartwillgoon》这首歌了,那些妇女都疯狂地爱这首歌,每次播放,她们都会跟着美妙的音乐一起唱,据说这是这半个月来,上海租界的妇女最为时髦的活动......” 许阁森话音未落,带着苏格兰风笛声的悠扬音乐声缓缓响起,在一段激动人心的前奏后,优美的女声也随之传来: “everynightinmydreams,iseeyou,ifeelyou,thatishoheart,andmyheartwillgoonandon!” 整个市政厅大厅里,所有的白人妇女,都在跟着租界外高音喇叭里传来的美妙音乐声,放声歌唱,而在外面的街道上,许多白人妇女也停下脚步,细细凝听。 在这一刻,随着一句句深入骨髓激荡人心的词曲映入心田,中国人的形象与这首歌完美结合,在每一个懂得音乐的人心目中,对这个国度凭空增添了无穷好感,认为能够谱写出这样优美歌曲的国家和民族,不应该遭受如此巨大的苦难! 这就是音乐的神奇魅力! 第一四二二章 歪打正着 第一四二二章歪打正着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姑娘好象花儿一样,小伙儿心胸多宽广,为了开辟新天地,唤醒了沉睡的高山,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这是英雄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到处都有青春的力量;好山好水好地方,条条大路都宽畅,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这是强大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温暖的土地上,到处都有和平的阳光!” 优美的音乐声,通过架在长江、杭州湾、黄浦江沿岸以及法租界、公共租界、日租界外围的一百二十六部高音喇叭,响彻长江三角洲地区的上空。 这是韩玉今年年初推出的《歌唱祖国》专辑的主打歌曲,这一张专辑一共十一首新歌,其中《英雄儿女》虽然作为电影《中华儿女》的主题曲,在全国引发一波热潮,但从未收录到韩玉的专辑中来。 其他九首歌曲,作词作曲均由安毅包办,《游击歌》、《白桦林》、《我们是黄河泰山》、《向前进》(中***魂)、《万里长城永不倒》、《士兵的辉煌》、《血染的风采》、《团结就是力量》以及一首能够穿透人灵魂的英文歌《我心永恒》,连教导韩玉声乐的几位白俄老师也连称“安将军奇才”,这件事由白俄老师传出去后,安毅便成为了白俄少女梦中情人的标准形象,有一位叫莎拉波娃的美少女,还特意写了一首《嫁人就要嫁安毅这样的人》的歌曲,在白俄女孩中风靡一时。 安毅作的这十一首歌,有合唱,有领唱,有独唱,经过韩玉和文工团的完美演绎,脍炙人口,首首动人,一经推出,便传唱大江南北,成为激发人们爱国热情、奋勇抵抗侵略者的有力武器。 炎炎烈日照耀下的松江县,闵行镇,一栋用钢筋水泥筑成的三层楼房,这里是第二十六军的前线指挥部。 今天一大早,安毅便带着大批将校,赶到了金山卫,顺着正干得热火朝天的海防工事和要塞群建设现场,检查接替张发奎第十集团军担任杭州湾至浦东一线防御任务的二十六军的土木作业情况。 第十集团军花费近一个月工夫,顺着杭州湾海岸构筑的防御阵地,被摒弃不用,在海岸线至陆地五百米范围内,全部被安家军的工兵布置了威力巨大的各型地雷,包括定向地雷、凝固汽油弹地雷、反坦克地雷等等,然后再拦上密密麻麻的铁丝网,并构筑***壕,然后才是用钢筋混凝土构筑的防御工事和要塞。 第二十六军的炮团,还将沿岸地区每一块土地进行了编号,让炮兵们熟记序号所代表的地点,这样哪怕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炮兵也能够对前线进行地毯式的覆盖。 不同于张发奎搞的全民动员,修筑阵地时五六十万人一起拥挤在海岸线上,虽然看起来规模宏大,气势不凡,但实际上这样构筑出来的防御工事,根本就经不起大炮的轰击,对将士们的生命也是严重地不负责任。 叙府安家军大本营新编成的五个机械化工兵师,于本月初再次向京沪地区派出了四个,其中两个师用于淞沪战场,主要负责要塞的构筑,另两个师则布置在首都南京的江北、江南地区,江北沿刺槐山、大椅山、鹰嘴山、亭子山、如花山一线修建永固工事,而江南则以幕府山、红山、紫金山、青龙山、方山、牛首山构筑要塞群。 经过江南集团的建筑专家实地检验,国民政府花费巨资耗费三年时间方才建成的首都防御圈的工事和要塞,质量方面存在严重问题,偷工减料现象严重,大多数要塞根本就经不起大口径重炮的轰击,可以说是徒有其表。若不是此刻面临日寇的威胁,估计看到自己的设计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的安毅,又会抓一大批人,通过公审、严重者枪决的极端手段,来震慑逐渐腐化堕落的官吏了。 这并非是安毅心血来潮,不知道为什么,在各路大军齐奏凯歌之际,安毅却对首都南京的防御感到担心,因此对国防会议里一众大员的冷嘲热讽听而不闻、视而不见,自行其是,调集建材,大张旗鼓地进行施工。 检查完金山卫一线的防御,安毅又驱车来到到奉贤县城,观察金汇何对面浦东日军的情况,到中午的时候,安毅终于来到闵行镇,在二十六军将校的簇拥下,进入指挥部,听取战况汇报。 夏俭等将校把安毅带到三楼作战室,参谋和侍卫迅速地泡上茶,把安家军综合飞机侦察和特种部队回馈情况自制而成、详细到每一栋房屋的大型淞沪地图展开。夏俭来到向南的窗户前,指向黄浦江对岸的杭州湾一线,对跟上的安毅说道: “日军所凭借的,就是其舰船的火力支援。昨天下午,浦东日军趁我部与张发奎将军所部换防混乱之机,派出大约一个联队的兵力,在杭州湾海面舰队炮火的支援下,顺着海岸线,渡过金汇河,想从侧后杀向金山卫,为其陆军登陆创造条件。 “日军没有料到,我们的第二炮兵第四团已经紧急调到了亭林,在我空军的严密保护下,80门150mm重加农炮几轮炮击下来,日军死伤惨重,尤其让人惊喜的是,在大、小金山岛和福山岛机动的日军战列舰、巡洋舰混编舰队,也被咱们炮火偷袭,炸沉了一艘驱逐舰,随后日军的舰队便远远避开,陆地上的部队也一路溃败,缩回了浦东。经过这次惨痛的教训,我估计这一线会暂时平静一段时间。” “战报昨晚我就看过了,这一仗打得漂亮!”安毅欣慰地说:“咱们的优势炮火,便是专门针对日军海、陆结合的特点而设计的,有此表现不足为奇。现在当务之急,是加紧对海防、江防要塞的构筑。 “杭州湾一线的海防要塞群,我们选择建在了距离金山卫、杭州湾和金汇河均为三到五公里的朱行、漕泾、拓林三角地带,这片地区二十五公里范围都在咱们优势炮火的覆盖之下,日军从任意地点选择突破,均将遭到我强大炮火迎头痛击。待杨行、金山两大要塞群落成,上海才算是真正安全了。” 二十六军副军长邓斌有些好奇地问道:“司令,你说为什么日军不出动他们的战机,来个海陆空立体式进攻呢?仅仅依靠水面舰炮的辅助,威力未免有些不足,难道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 “可能***人是投鼠忌器吧!”安毅把自己所掌握的情况一一道来:“根据我们的高空侦察机不间断侦测,浦东日军的战机数量已经激增至四百架,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中。日军把许多良田铲平,反复碾压后撒上草籽,这样不到一个月时间,一块天然的草坪机场就诞生了。 “这样的机场,日军竟然一口气在浦东修建了三十多处,而且全部布置了防空火力,显然他们是担心我空军孤注一掷,对其机场展开轰炸。为了避免刺激我们,所以日军指挥官采取了较为克制的态度,避免决战提前发生。而我们也不愿意在日军的防空炮火覆盖下与之决战,随着我军坦克和高炮部队陆续到位,我们的防空力量一点儿也不比日军差,接下来就看谁来打破这种平衡了。 “老夏,邓斌,现在整个浦东,已经被日军构筑为一个巨大的立体式防御堡垒,大量的要塞、永固工事正在源源不断地立起来,日军显然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而我们呢?在海防、江防要塞没有修好之前、在日军极具威胁的重加农部队没有动用前,我们还是得先冷静观望一下,避免无谓的消耗。 “毕竟,这是在我们的国土上作战,日军需要源源不断的从国内调拨物资进行补给,哪怕有轮船可以利用,但总得烧油吧?总得浪费大量的人员从事后勤运输吧?时间拖得越长,对日军越不利,他们的国力,迟早有一天会被这场战争给拖垮,到时候就是咱们丰收的时候了!” 夏俭和邓斌释然地点了点头,这才弄明白为什么安毅不调动战机,对日军展开狂轰滥炸,原来是不想打破当前的平静。目前,叙府飞机制造厂,已经开始生产装备雷达天线的蚊式战斗机和轰炸机,随着a27战斗机的试飞不断取得成功,想必距离量产也为时不远,叙府的战机研发和生产,正在走上高速轨道。 “老大,我明白了,我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了!”夏俭笑着说:“昨晚我和虎头通过电话,英国的打捞舰队和***一支打捞舰队正在长江主航道不断作业。日军已于本月初,和英军一起登陆长兴岛,架起卷扬机、升降机等机械设备,据说沉船的打捞、切割速度正在不断加快,预计未来三到五个月内,长江即可恢复正常通航。 “昨日下午,驻防大场、庙行、吴淞、宝山、狮子林、川沙、罗泾、刘河、潞河等地的第十五集团军各部已经陆续开拔,跟随已被军委任命为浙东前敌总指挥的集团军司令辞修将军,前往浙东作战,虎头已经率部接过了江防重任,那边虽然现在还是一片太平,但未来承受的压力将会很大。老大,你说狗日的英国人,怎么会和***人搅到一起去了?” “无他,利益尔!” 安毅掉了句书袋,淡淡一笑:“长江航线断绝,对于大部分利益都在长江沿岸的英国来说,不啻于一场灾难。英国在华投资,仅仅只是在上海,便高达七亿三千七百四十万美元,对中国的贷款亦达二亿零七百五十万美元,国民政府对这些贷款需要支付5%的年息,长江航线的断绝,起码使英国人的收益减少四分之三以上,你说英国人能不着急吗? “自从上次欧战以来,英国已经一再地削减军费开支,从欧战后的六亿零四百万英镑减少到一亿一千一百万英镑,经济危机英镑大幅度贬值后,英国政府不仅没有提高其军费预算支出,甚至再度削减了军费,降到了目前可怜的一亿零三百万英镑,而这些钱,将同时用于新的舰船制造、游弋于全球各大洋的舰队的保养和维护、全球各主要海军基地的维护、海陆军军官及士兵的薪资以及陆军的装备***换代等等,这几乎让英国海军和陆军大臣在重压下提请辞职,由此可以知道,英国的财政有多窘迫了。 “英国政府还眼巴巴地指望着从中国赚取的利润,为他们庞大的海军,多制造几发炮弹,让他们的陆军,在日常练习射击时多打几发子弹,昔日辉煌的日不落帝国,如今已经成为昨日黄花。因此,就算明知道***人是喂不饱的狗,但在对利润的渴求下,依然不得不饮鸩止渴,选择与***人合作。” “啧啧,原来英国佬这么可怜啊!” 一旁默默听着的二十六军作战处长杨烈少将恍然大悟,自作聪明地说道:“我现在终于知道,司令为什么不发展海军了,原来那根本就是个无底洞,填不满的......不过,为什么美国人和***人没有受到影响呢?” “说什么浑话呢?” 安毅笑着说:“不是不想,是根本没条件!再者说了,谁说对***和美国没有影响了,***人这不就因为没钱了,要到中国的土地上来打劫捞钱吗?至于美国人,那是一个异数,不仅国土庞大,资源丰富,而且整个美洲大陆没有竞争者,可以放心大胆地发展经济,所以就算他们在现在舰队数目上增加几倍,国力也承受得起!” 这时,通信处长李煜甫少将快步上楼,来到安毅身边:“司令,新二军已由无锡调至嘉兴,叶成军长询问下一步行动安排!” 安毅点点头,离开窗前,来到东面墙壁上挂着的大幅淞沪地图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道: “嘉兴乃铁路交通枢纽,也是距离上海最近的城市之一,可以方便调动新二军之机械化部队紧急驰援淞沪各战场,因此,新二军当前的主要任务,是抓紧时间,完成对油料和作战物资的囤积,至少得保证一个月的用油量。 “若是新二军将校感到无聊,可以派出特种部队,跟在南下大军身后,进入浙东南,及时反馈浙东平原和浙东南丘陵地区的情况,研究在水网密集区域和山地丘陵地带,如何让新二军的机械化部队发挥出应有的威力,而不至于沦为任由日军***的固定炮台。” 跟着安毅来到地图前的夏俭,一听瞪大了眼睛,显然是心动了:“老大,这样的好事,得算上咱们二十六军的啊!你也知道,自从上次特战司令部大大地露了一回脸后,日军便加大了防御力度,特战司令部好几次摸进日租界,收获都不大,后来你见日军防御森严,就让各部各留下一个中队,持续对日租界的日寇展开骚扰,其余全部归建原单位了。咱们二十六军特种大队,已经半个月没有接到任务,那帮小子早就憋得嗷嗷叫了,你看是不是让他们也到南边去玩玩?反正现在淞沪中日双方壁垒森严,要想浑水摸鱼的难度很高,还不如到南边去好好磨练一番,为完善特种作战摸索路子、增涨些对敌经验也是好的。” 安毅思考了一下,微微点头:“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既然这样,那干脆再算上虎头的特种大队,你们三部协同合作,以观察侦测为主,尽量隐蔽行踪,除非发现大鱼,切忌直接与日军交战。记住,特种部队可不是步兵,绝对不能消耗在正面攻坚上,明白吗?” “是!” 夏俭眉飞色舞地向安毅敬礼,转身离去,抢在李煜甫之前,向虎头传递好消息去了。 ...... 上海公共租界,市政厅大楼,一场***的酒会正在进行。 美国驻华大使詹森,法国大使那齐雅,英国大使许阁森,法国驻沪总领事兼公董局总董梅里埃,工部局总董美国人樊克令,工部局总裁美国人费信惇,工部局副总裁渣甸洋行英籍经理恺自威,工部局法律处长美国人博良,工部委员兼租界圣约翰大学美籍校长卜舫济,工部局董事英国人麦西,工部局消防局英籍局长佩特,工部局董事美国人卡耐,工部局董事英国沙逊洋行总裁维克多.沙逊,法捕房总监法伯迩中校,著名记者鲍威尔、卡普兰、达维特、弗比克等受邀出席此次酒会。 召开此次酒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讨论在当前中日对峙、长江航道堵塞的情况下,如何维护租界的繁荣与稳定,刺激经济复苏。 今年三十六岁的沙逊洋行总裁维克多.沙逊,正在与几位年轻貌美的白人妇女攀谈,由于租界外的高音喇叭里,不时传来高亢的音乐声,维克多不得不数次提高声音,才能同时让几位美女听见。 这样维持了四五分钟,维克多终于忍不住了,大声抱怨: “天呐,中国人究竟在做什么,就算是想让我们接受音乐的熏陶,也不必天天都把歌声放得这么大吧?这些音乐听一天是享受,听两天觉得好听,听三天就开始觉得烦躁,到第四天上就完全是噪音了!而我们却一连听了半个月,就算向上海市政府***也没结果,这样下去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简直要让人精神崩溃了!” 听到维克多的抱怨,作为沙逊洋行的竞争对手,今年三十四岁的渣甸洋行经理恺自威嘲笑道: “维克多,你这个失败的空军上士,天天享受这么好听的音乐,没有找你收费就算是客气了,你还在这儿抱怨......听听,‘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多么美妙的意境啊!你真是个粗俗的、无药可救的家伙......各位女士,对于一个毫无音乐修养和鉴赏能力的人,实在不值得投以更多的关注,还是我陪你们喝酒吧......” 维克多勃然大怒:“恺自威,你这个混蛋,别人不知道你的发家史,我还不清楚吗?我至少在欧战的战场上证明过我自己,而你呢?坑蒙拐骗,靠收买中国政府官员、销售报废的枪炮发家,到现在竟然不知廉耻地参选工部局副总裁,而且还让你蒙混过关了,我真为你的恬不知耻感到羞愧!” 恺自威见维克多.沙逊揭自己的老底,恼羞成怒:“维克多,我要和你决斗!地点随便你挑,失败的人必须离开上海......” 见到情况不对的英国大使许阁森走了过来,听到恺自威的话,冲着他大声吼道:“走?往哪儿走?长江口都被***一个月了,现在上海港已经变成了一个死港,你还有心思在这儿瞎胡闹!大英帝国和渣甸洋行现在都面临着空前的危机,你应该想想怎么才能帮到我们的祖国,帮到我们的洋行,而不是这样惩匹夫之勇!” 许阁森是渣甸洋行的董事之一,恺自威见到他发火,一下子没脾气了,端着酒杯赧然离开。 维克多.沙逊见状暗乐,看到许阁森向自己致以歉意的微笑,主动问道: “爵士,请问什么时候这该死的战争才能结束?从开战到现在,我们沙逊洋行已经亏损近三千万英镑了,若是这场战争一直持续下去,恐怕在上海的大英帝国洋行,都会面临破产的命运!” 许阁森可不敢小看维克多.沙逊,这位跛脚小子从他父亲爱德华.伊利亚斯沙逊那里接过了印度男爵的爵位,又从他的伯父雅各布.伊利亚斯.沙逊手里接过了沙逊洋行,是上海滩有名的资本家。 沙逊洋行是现在上海最大的英资洋行之一,拥有大量的地产,沙逊大厦(今和平饭店)于二五年落成时,曾经因为楼的高度及内外豪华装饰,被誉为“远东第一楼”。如今,租界的劝工大楼(现电子商厦)、沙逊电影院、东方饭店(现上海工人文化宫)、安利大楼、衡山公寓、河滨大楼、都城大楼(今新城饭店)、汉弥尔登大楼(今福州大楼)、华懋公寓、格林文纳公寓(今锦江饭店南、北楼)等,全部都是沙逊洋行的产业,堪称上海地产界的翘楚。不过,也正因为拥有的地产众多,卢沟桥事变爆发后上海的房地产从年初屡创新高的高位一路下滑,到现在价值缩水一半,让沙逊洋行损失惨重。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上帝知道了!” 许阁森耸耸肩,非常无奈地说:“原本军事观察家和国际时政观察员一致认为,中国最多能够坚持三个月就会战败投降,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反倒是***先不行了!东方人永远那么让人难以捉摸,谁知道现在这种有利于中国政府和军队的表象,会不会又是另一个转折点的开始? “沙逊男爵,如果我是你,就会选择尽快出售上海的产业,转移到帝国其他地方去,重新开始建设一个经济帝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困守孤城,坐等你的公司倒闭!我现在甚至担心,如果中日之间在淞沪一线再次爆发大规模的战斗,上海这个远东第一大城市,会被战火无情地摧毁! “昨天发生在浦东杭州湾一线的战斗,想必你也亲耳听到那可怕的爆炸声了,什么时候中国竟然拥有了这么大口径的重加农炮?而且还一次性集中近百门重加农大炮进行攻击,这完全颠覆了所有军事观察家的看法! “想想看,连中国都拥有这么强大的重加农炮军队,那***拥有多少类似的火炮,谁能想象?依照上海租界的建筑格局,只要连续遭受数***口径重加农炮的轰击,最后能够幸存下来的建筑,不会超过一半! “以前,我们还可以放心,毕竟租界里有大量的中国人,中国的炮兵不会对流窜进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日军动手,但经过外面那个高音喇叭不断宣传,上海租界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中国人受到宣传鼓动,选择主动离开上海,到中国的西南地区去定居!照着这种趋势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租界里会没有一个中国人,那中***队还有理由保持克制吗? “原本淞沪开战前我们担心会出现冲击租界安全与稳定的庞大难民潮,但是在江南集团庞大的运力支撑下,根本就没有出现我们意想中的混乱状况,数百人人口的大迁移,就在军队和商业集团天衣无缝的配合下,有条不紊地展开,我简直难以相信这是在贫穷落后的中国所发生的事情!” 维克多.沙逊一脸的苦涩:“爵士,随着这两年***表现出咄咄逼人的气势,我早就想迁移产业了,可是我能往哪儿迁移呢?香港,如今南华集团趁着我英资洋行把发展重点放在上海的时候,默默发展壮大,如今已经呈现一支独大之势,这两年逐渐把产业迁移到香港的英资渣甸洋行、颠地洋行、太古洋行等,把剩下的蛋糕都分的差不多了,沙逊洋行到哪儿去寻找生存壮大的空间? “而南洋,有在当今世界上都排得上字号的欧氏集团存在,这个兼具英资和华资背景的产业巨无霸,横跨能源、医药、矿山、钢铁、农业、渔业等多个经济领域,在每个领域都占有绝对的优势地位,若是沙逊洋行想要在南洋立足,除非有殖民地政府出面帮忙!但是,以现在欧式集团每年向帝国上缴上亿英镑税金的贡献来看,谁敢做出这样杀鸡取卵的决定?” 许阁森点了点头,看到维克多.沙逊一脸沮丧,忍不住提点道:“男爵,不知澳大利亚你考虑过没有?从三二年开始,许多美国财团在澳大利亚先后发现大批优质银矿、铁矿、铜矿等资源,为什么沙逊先生不去试一下呢?由于更多的矿藏被发现,如今的澳大利亚,已经成为帝国关注的焦点,源源不断的资金正投向那儿!想必接下去,澳大利亚会有一番大发展,这个时候正是企业介入的最好时机!” “澳大利亚?” 维克多.沙逊眼睛一亮:“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如今全世界局势都非常紧张,展现一幅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对铜、铁等物资需求正在不断加大,若是能够勘探出大型铁矿、铜矿甚至银矿矿藏,倒是一个稳赚不亏的好买卖!” 说到这儿,维克多.沙逊有些怀疑地看向许阁森:“爵士,据我所知,爵士握有渣甸洋行2.84%的股份,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这个竞争对手呢?” 许阁森一脸严肃:“男爵先生,我首先是一名英国公民,其次是大英帝国驻中国大使,最后才是渣甸洋行的股东!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以帝国的利益为第一考虑对象,而不是考虑个人的得失!你知道吗?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帝国在上海近乎天文数字的投资,会闹得个血本无归! “不怕老实告诉你,由于香港的发展空间有限,我们渣甸洋行已经开始投入巨资,资助一位叫做弗兰克.霍尔姆斯的地质学家,领导勘探队在澳大利亚勘探矿藏,目前该勘探队已经在帕斯以东地区发现一座大型金矿。渣甸洋行已经斥资向澳大利亚政府购买下了周边上千公里土地,正在该地区继续展开勘探,争取能有更大的收获!” “金矿?” 维克多.沙逊眼睛一下子红了,恨不得现在立刻就赶到澳大利亚去,组建一个专门的勘探队,然后也找到这么一座大型金矿,那沙逊洋行在上海的损失就有地方弥补了。不过,他并没有就此立即表态,而是带着怀疑的口气,问道: “这个弗兰克.霍尔姆斯,是不是一个四处寻找投资的新西兰人?欧战时,此人曾在埃塞俄比亚当少校军需官,战后在伦敦组建了东方通用辛迪加公司,然后因为战时从阿拉伯商人那里听来的谣言,便拿着东方通用辛迪加公司通过发行风险投资股票募集到的资金,到中东寻找石油。 “霍尔姆斯首先到的是巴林岛,不过巴林酋长感兴趣的可不是石油——酋长不懂得石油的可贵,他需要的是淡水。霍尔姆斯这个骗子,瞒天过海,以打井找水为名,历时好几年,在挖出上百口水井后,才终于让他找到一口产量不高的油井。巴林酋长并不以为这是什么好东西,挥挥手便把在巴林寻找石油的特许权给了他。 “有了这个收获,霍尔姆斯信心大增,继续在巴林挖井,可是无论如何再也没有收获了。为了打开局面,霍尔姆斯特地聘请知名地质学家——瑞士的阿尔法特教授到阿拉伯地区进行地质调查。不过阿尔法特教授在经过两年的实地考察后,认为以阿拉伯大沙漠的地质特征,‘没有显示任何可靠的石油开采前景’,在那里搞石油勘探‘纯属冒险’。后来这份报告的内容很快泄露了出去,伦敦金融界再也没有人愿意给东方通用辛迪加追加贷款了,到了二八年,东方辛迪加公司陷入了财务困境。 “这个霍尔姆斯不死心,曾到印度孟买找到我,想把他手里在巴林采油的特许权转让给沙逊洋行,但被我英明地拒绝了,他后来又到伦敦去活动,英波石油公司和壳牌集团都不理会他,无奈之下,这个骗子又到美国去奔走,碰了不少钉子,终于在二九年受到欧氏财团的董事长欧爵士资助,返回中东去继续寻找石油,结果又干了两年,没有任何收获,最后受经济危机影响,东方辛迪加公司宣布倒闭,连累投资的欧氏财团损失了五百万美金!而欧氏财团所获得的,不过是贫油的阿曼的采油特许权!请问渣甸洋行是请这个人去澳大利亚找矿、并且发现金矿的吗?” “没错!” 许阁森点了点头:“人的一生,总是会犯各种错误,弗兰克.霍尔姆斯虽然勘探石油失败了,但他寻找矿藏改变自身命运的决心没有改变,在破产后,他申请进入阿尔法特教授所在的大学,专心致志学习了两年地质学后,终于确定中东不太可能蕴藏有石油,这时恰好传来美国公司在澳大利亚大量发现铁矿的消息,经过资料对比后,霍尔姆斯认定澳大利亚应该还拥有大量未发现的大型铁矿、铜矿和金、银等矿藏,随后他把所有亲手撰写的资料,发往各大洋行,请求投资。 “我们渣甸洋行董事会经过多次讨论,认为他的计划可行性可高,加上我们全体董事都对中国的局势感到担忧,于是便资助了他的勘探行动。现在看来,这笔投资是值得的,仅仅那个金矿的价值,就高达上亿美金,要是再找处几个大型矿藏来,我们渣甸洋行将考虑结束在上海和香港的业务,把总部迁往澳大利亚的墨尔本。” 维克多.沙逊大为眼热,要知道他也曾看到过那份资料,不过由于从心底里对这个在英国金融界臭名昭著的融资骗子怀有戒心,因此将那份资料放进壁炉付之一炬了,现在看来,这真是一个巨大的、不可原谅的失误! 不过维克多.沙逊已经决定,酒会结束后就立即返回印度孟买总部,召集心腹智囊开会,以确定下一步的动向。要知道,维克多.沙逊现在还顶着顶“孟买的沙逊从男爵”的印度爵位,所以一直没有想过把总部从印度迁移到上海来。 就在许阁森与维克多.沙逊交谈的时候,大厅里的妇人们一起发出了欢呼。 维克多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许阁森的侍从官已经凑近主人耳边告之真相,许阁森笑着对维克多说: “外面的喇叭里马上要放《myheartwillgoon》这首歌了,那些妇女都疯狂地爱这首歌,每次播放,她们都会跟着美妙的音乐一起唱,据说这是这半个月来,上海租界的妇女最为时髦的活动......” 许阁森话音未落,带着苏格兰风笛声的悠扬音乐声缓缓响起,在一段激动人心的前奏后,优美的女声也随之传来: “everynightinmydreams,iseeyou,ifeelyou,thatishoheart,andmyheartwillgoonandon!” 整个市政厅大厅里,所有的白人妇女,都在跟着租界外高音喇叭里传来的美妙音乐声,放声歌唱,而在外面的街道上,许多白人妇女也停下脚步,细细凝听。 在这一刻,随着一句句深入骨髓激荡人心的词曲映入心田,中国人的形象与这首歌完美结合,在每一个懂得音乐的人心目中,对这个国度凭空增添了无穷好感,认为能够谱写出这样优美歌曲的国家和民族,不应该遭受如此巨大的苦难! 这就是音乐的神奇魅力! 第一四二三章 九十团大战 第一四二三章九十团大战 九月十八日凌晨,夜深人静,上海西北方的南翔镇,安家军司令部。 傍晚时分,东北方面最新电报送达。 东北集团军所属之第二军、第六军、第七军各部目前已移动到位,全体参战部队三个军十个师三十个旅共计九十个团,再加上各师、军组建的特种大队,将从图们至舒兰、吉林市近五百公里战线上,发动迅猛如雷的攻击。 原本此次破袭作战,集团军总部只准备动用第二、第七两个军,但董金明第六军直面吉林市日军的威胁,根据地范围日益缩小,日军沿着铁路和密集的公路,紧密构筑***沟、铁丝网和碉堡群,依托防御森严的村镇集团部落,一步步向位于拉滨线、京图线与京滨线之间的根据地逼近,一再地压缩第六军的生存空间,目前第六军已经面临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到任东北集团军司令的李福强中将,迅速根据第六军反馈的情况,召开集团军紧急会议,最后决定把第六军也纳入到作战范围,共同来完成这一次超大规模的会战。 安毅并没有干涉前线的指挥,但由于此战涉及到东北集团军七个军中的三个,几乎占到整个东北兵力的三分之一,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因此,从凌晨零点战役发起开始,整个安家军司令部便一直关注着战局的进展。 整个作战指挥部里,忙碌一片,电讯人员来往穿梭,不断汇报前线的最新战况,而参谋人员则不断把东北大地上发生的一切,通过沙盘具体地演示出来,并且针对当前态势,做出自己的分析判断,以便让司令部将校有个较为直观的认识。 凌晨一点,西线最先传来捷报,第六军第二十一师六十三旅,一举攻克吉林城西北重要城镇江密峰镇,全歼驻扎在镇子里的日军一个大队,拆毁牤牛河南一公里铁轨,爆破铁路路基,成功地截断了图京铁路。 吉林驻军抓狂之下,派出一个联队尾随追击,在马鞍山、长丰屯和马尾山一线,遭到第六十三旅迫击炮营近五十门各种口径迫击炮的猛烈打击,死伤累累,随后又进入六十三旅工兵营布下的地雷阵,尸横遍野,损失惨重。 在夜色的遮掩下,四处都是莽莽青山,似乎到处都是中***队布下的陷阱,日军指挥官不敢再发起追击,狼狈地退回民众已经被捋掠一空、面目全非的江密峰镇,并向上司紧急汇报遭遇的袭击。 趁着日军退去,第六十三旅抓紧时间,继续拆毁铁轨,在铁路路基下面埋设触发式地雷,希冀在给日军造成极大杀伤的同时,争取到尽可能多的时间,延缓吉林市日军向东增派援军的速度。 凌晨一点十分,拉滨线作战传来战报: 第六军第六师十八旅全歼拉滨铁路拉林河铁路大桥一个中队的日军,迅速撤回拉林河南岸后,立即爆破铁路桥梁,迅速构筑河防阵地。随后,留下一部阻击有可能会从北面哈尔滨和五常县城南下增援的日军,其余部队沿着铁路线南下,拆毁铁路,捣毁日军设置的村镇集团部落。 所有拆卸下来的铁轨,全都被送到附近的山区或者树林,留下标记后就地掩埋,留待日后发掘使用。 一点二十八分,第六师十六旅和第十七旅,再次攻陷已于上个月底被日军收复的舒兰县城,全歼驻扎县城日军一个大队和两个伪军团,然后迅速向两翼铁路线展开,进行拆毁铁轨和通讯设施的工作。 一点四十二分,第六军第二十师五十八旅、五十九旅,密切配合,一举攻占图京铁路与拉滨铁路交汇的拉法镇,消灭日军驻扎该地的一个大队和一个伪军***团,然后主力迅速南下,紧急驰援正在围攻蛟河县城的第七军第七师、第二十二师。 蛟河县城驻扎有日军一个守备联队,城防体系较为完善,再加上一个旅的伪军配合作战,可以说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好在以有心算无心,第七军两个师的特种大队,早在两日前便摸进了蛟河县城,把城里的情况调查得清清楚楚。 战斗打响后,特种将士立即出动,利用夜色掩护,破坏了日军位于城中县衙的指挥中枢,击毙日军守备联队长小野光一中佐,使得驻守县城各个地区的日军,无法有效配合,协同作战。 随后,特种大队又利用夜色的掩护,在县城里频频打冷枪,日军的中低层指挥官和机枪手、掷弹筒手和迫击炮手,迅速消耗殆尽。 至凌晨三点,第六军两个师在南下的第六师两个旅配合下,蛟河县城光复,自身损耗和战果正在清点中。 在第六军、第七军发起东线攻坚战的同时,第六军其余三个旅,再加上师、军所属之特种大队,以连、排为作战单位,配备火箭筒手,分别在吉林市、舒兰县、蛟河县三地之间的所有公路上,挖掘壕沟,埋设地雷,爆破桥梁,摧毁日军设下的铁丝网、***壕和明暗碉堡,解救集团部落里的民众。 由于有火箭筒这一大杀器在手,攻克日军上下十分倚赖的碉堡,变成了一件轻松惬意的事情。官兵们抵近敌人的碉堡,火箭筒手瞄准后,火箭弹便拖曳着长长的焰尾飞了出去,不管是否射中碉堡的射击孔,以安家军an-37型制式火箭筒发射的60mm火箭弹垂直破甲厚度一百五十毫米计算,用混凝土构筑的碉堡就像是纸糊的一样,往往一颗火箭弹命中,整个碉堡便坐上了土飞机,住在碉堡里的鬼子兵和伪军士兵,落得个做糊涂鬼的下场。就算有侥幸不死的,在随后扑上来的安家军官兵面前,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中线战场,由于敦化驻扎有日军四个***旅团,伪军两个师,自九一八后经过长达六年的建设,拥有堪比瑷珲和绥化城的坚固城防体系。第七军二十三师采取了袭扰作战,以军直属特种大队和师特种大队为核心,以营、连为基本作战单位,采取一击必杀、迅速爆破、火速撤退的作战方式,先是用特种大队专门配备的an-37型制式火箭筒,对准铁路、公路沿线的碉堡,骤起发难。一般来说,陷入梦乡中的日军,往往还未反应过来,便在睡梦中去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然后作战小组一拥而上,歼灭残余之敌,并迅速在铁路路基和公路路面,铺设大量地雷,然后火速离开。 过上十余分钟,敦化日军派出的援兵才姗姗来迟,这个时候带有自动延时功能的地雷自动引爆,大量杀伤鬼子和伪军,搞得奉命驰援的各部日伪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整个夜里,敦化城的日军都在焦头烂额中度过,敦化东西两翼五十余公里的铁路被截断,从公路追击的日军半机械化部队的三轮摩托、卡车和装甲车,损耗巨大,不得不龟缩回敦化城里,向上峰紧急报告,请求援军。 再看看东线战场。 担任东线作战任务的,是拥有四个满编师的第二军,第二军军长是原救***第二师师长安纯路,下辖陶琦第二师、王虎伟第九师、侯名成第十二师、杨超第十五师。 原本集团军总部预计用一周时间进行准备的作战计划,之所以会在三周后才正式展开,是因为许多情报需要进一步分析和确认,具体的作战计划也需要不断进行完善,以避免出现两败皆伤甚至付出重大代价却毫无斩获空手而归的情况出现。 整个东北集团军,可以说完全是由安家军特战精英为骨干组建而成的部队,从集团军司令李福强,到各军各师各旅各团首长,都有在叙府士官学校特种专业授课或者是受训的经历,如果说整个安家军序列中,哪一支部队最注重特种作战?毫无疑问,那肯定是东北集团军,尽管这是支新生的部队,但东北地区猎人众多,拥有好枪法、好身手的年轻人多不胜数,因此组建特种部队没有遇到任何难题。 正是由于骨子里对于特种作战的崇拜,正式实施的这个作战计划,每一个环节都离不开特种大队的配合。 图们县,位于图们江下游左岸,是吉林省、黑龙江省通往朝鲜北部的重要门户,九一八事变之前,图们仅仅是一个拥有数十户居民的小村落,后来因为京图线和牡图线两条铁路建成,迅速发展为街镇。 或许是因为图们没有历史底蕴,加上朝鲜北部的平壤地区驻扎有日军第十九师团,可以通过北鲜铁路,方便地调兵驰援图们,所以图们的防守极为松懈,虽然该地驻扎有日军一个守备大队,但警惕性极差,仅仅一个半小时,已经有三万人口的图们县城,便在第十五师特种大队与该师第四十五旅、第四十六旅的夹击下,顺利光复。 鉴于图们江西岸地区地势平坦,而对岸的朝鲜境内,却拥有大量高地,日军完全可以把大炮架到对岸的山上,炮击图们县城,因此在图们江以西地区构筑防御阵地,是极不明智的。 杨超,字孤鸿,江西南昌人,二八年加入安家军,二九年被选送至美国留学,考核进入美国西点军校,三四年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后归国,经过李福强的亲自面试,担任叙府士官学校特种专业战术教官,今年刚刚破格提拔为中校。随着东北集团军的急速发展壮大,杨超紧急驰援东北战场,这次部队扩编,正式担任第十五师师长职务。 杨超虽然看起来斯文儒雅,但骨子却是个狂热的民族主义者,根本就没有被国际条约束缚住手脚,在图们留下一个团兵力防守,其余部队通过铁路大桥,迅速攻占图们江以东地区,进入朝鲜境内。 杨超指挥部队,占领因为驰援图们而已经无一兵一卒防守之稳城、庆源、钟城三个镇子,并且在甄山至鹤浦洞一线构筑防御阵地。 为了延缓驻朝鲜日军的进攻,杨超做出一个看起来近乎胆大妄为的决定,留下第四十六旅继续修建阵地,自己带着其余部队,坐上在图们、稳城缴获的两列列车,满载轻重武器,顺着北鲜线铁路一路南下,先后占领会宁、富宁镇,于凌晨五点抵达朝鲜北部最重要的港口城市清津。 两列火车缓缓在清津火车站停下,六千官兵一涌而下,在值守的日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控制了火车站。 随后,第四十六旅官兵趁着黎明前的最后黑暗,根据逼问火车站日军官兵得到的口供,以及从火车站里获得的四张城市地图,迅速出击,至早上八点,控制了这个朝鲜西北部地区最重要的中心城市。 而这个时候,由于关东军和朝鲜军分属不同的指挥系统,驻扎朝鲜的日军还不知道北部地区,已经发生了巨变。 东线进攻延吉城的战斗,则不像攻占图们那么轻松。 康熙十六年,清朝廷借“长白山一带为先祖龙兴之地”之名,将兴京以东,伊通州以南,图们江以北划为禁山围场,封禁长达两百年之久,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还没有延吉这个城镇的存在。上世纪末,朝鲜及我国山东、河北等地遭遇大灾,开始有人冒禁闯入封禁区,进行打猎和垦殖活动,至光绪七年,由于灾民大批迁入,清朝遂废除封禁令,在南岗设立招垦局。光绪二十八年,随着人口与日俱增,清朝在逐渐繁华起来的一个叫局子街的地方设立了延吉厅,宣统元年,吉林东南路兵备道台公署移住局子街,民国初年改为延吉县。 因此,和图们一样,延吉也是一个没有城墙包围的城市,倒是在延吉北面十余公里的依兰镇,有一座高约5米,宽约4米,外围护城河、城周遍植榆树的面积达到1500平方米的四方城墙。 九一八事变后,伪满政府成立,将延吉设为间岛省的省会城市,日军大举进驻,在延吉城周边地区遍设铁丝网、***壕、工事、暗堡、地堡、岗楼等碉堡群,将整个延吉经营成为吉林东部边境最为坚固的堡垒。 第二军第二师、第九师两个师共四万五千人,连续进攻一夜,在动用了火箭筒、150mm口径重炮、苏制火焰喷射器、直射迫击炮、高射炮和高射机枪等大杀器的情况下,才攻破日军两个***旅团、伪军一个师的防守。 清晨八点,在自身伤亡近一万二千人的情况下,全歼驻延吉日军八千九百二十九人、伪军六千四百三十一人,俘虏伪军六千三百一十七人,由于日军表现得极为顽强,就算是身负重伤,也会想方设法与我军将士同归于尽,因此此役没有一个日军的俘虏,战斗之惨烈可见一斑。 在此之前,在特种大队官兵的帮助下,第十二师三十四旅,于凌晨三点攻占汪清县城,第三十五旅攻占安图县城,第三十六旅,攻占珲春县城,至此,整个吉林东部边境地区,完全控制于东北集团军之手,只待解决困守孤城的敦化日军,那么黑龙江东部和吉林东部地区就将衔接在一起,整个长白山脉,将会成为东北集团军将士休养生息,伺机进入辽南、松辽平原地区作战的基地和跳板,动摇日军在东北的统治基础。 上午八点,随着延吉城的顺利拿下,一直紧张关注东北战局发展的安毅,心满意足地来到窗前,看着满园苍翠,伸了个懒腰,再扭扭腰身,感觉心情一阵舒畅。 不管华北和江南的战局如何演变,至少在东北地区,自己熟悉的那段屈辱的历史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日益发展壮大的东北集团军,如今骤然获得这么大的地盘,使得战略纵深成倍增加,发展的前景也更为可观。 相信从昨晚攻占的这些城镇里得到的粮食物资、生产设备和材料,必然会让东北集团军原本就在苏联远东红军援助下极为扎实雄厚的实力,再上一层楼,只要叙府再持续向东北输血、给予东北集团军更多的支持,相信以后的局面会越来越好,说不一定会先于关内结束日军的统治。 指挥部里也是一片喜气洋洋,这一晚在吉林省中东部地区进行的、东西作战直径超过五百公里,南北超过两百公里的战线上发生的一场场动人心魄的大战,通过沙盘直观地反应出来,所有安家军将校,都能体会到如今东北集团军的强大。 东北军身为安家军大家庭中的一员,现在固然是需要叙府不断提供物资、人员和科技等多方面的支持,但随着东北根据地的急速发展,随着东北集团军的不断壮大,未来必然会回报叙府、汇报安家军这个集体更大的利益,安家军作为一个整体,发展壮大已经成为不可阻挡的大势,谁也无法扭转。 当然,这一切,都是围绕着安毅这一精神领袖而存在的。 安毅只要在世间一日,安家军这一个他一手创立、并且从内到外深深铭刻他的思想、精神烙印的军队,就可以构成一个牢不可破紧密协作的整体,但是,一旦他不存在了,整个联盟的根基就会崩塌,连接整个利益群体的纽带就会中断,这个庞大的军事团体,在各种私欲和野心的支配下,就会瞬间陷入分崩离析、各自为战的处境。 第一四二三章 九十团大战 第一四二三章九十团大战 九月十八日凌晨,夜深人静,上海西北方的南翔镇,安家军司令部。 傍晚时分,东北方面最新电报送达。 东北集团军所属之第二军、第六军、第七军各部目前已移动到位,全体参战部队三个军十个师三十个旅共计九十个团,再加上各师、军组建的特种大队,将从图们至舒兰、吉林市近五百公里战线上,发动迅猛如雷的攻击。 原本此次破袭作战,集团军总部只准备动用第二、第七两个军,但董金明第六军直面吉林市日军的威胁,根据地范围日益缩小,日军沿着铁路和密集的公路,紧密构筑***沟、铁丝网和碉堡群,依托防御森严的村镇集团部落,一步步向位于拉滨线、京图线与京滨线之间的根据地逼近,一再地压缩第六军的生存空间,目前第六军已经面临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到任东北集团军司令的李福强中将,迅速根据第六军反馈的情况,召开集团军紧急会议,最后决定把第六军也纳入到作战范围,共同来完成这一次超大规模的会战。 安毅并没有干涉前线的指挥,但由于此战涉及到东北集团军七个军中的三个,几乎占到整个东北兵力的三分之一,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因此,从凌晨零点战役发起开始,整个安家军司令部便一直关注着战局的进展。 整个作战指挥部里,忙碌一片,电讯人员来往穿梭,不断汇报前线的最新战况,而参谋人员则不断把东北大地上发生的一切,通过沙盘具体地演示出来,并且针对当前态势,做出自己的分析判断,以便让司令部将校有个较为直观的认识。 凌晨一点,西线最先传来捷报,第六军第二十一师六十三旅,一举攻克吉林城西北重要城镇江密峰镇,全歼驻扎在镇子里的日军一个大队,拆毁牤牛河南一公里铁轨,爆破铁路路基,成功地截断了图京铁路。 吉林驻军抓狂之下,派出一个联队尾随追击,在马鞍山、长丰屯和马尾山一线,遭到第六十三旅迫击炮营近五十门各种口径迫击炮的猛烈打击,死伤累累,随后又进入六十三旅工兵营布下的地雷阵,尸横遍野,损失惨重。 在夜色的遮掩下,四处都是莽莽青山,似乎到处都是中***队布下的陷阱,日军指挥官不敢再发起追击,狼狈地退回民众已经被捋掠一空、面目全非的江密峰镇,并向上司紧急汇报遭遇的袭击。 趁着日军退去,第六十三旅抓紧时间,继续拆毁铁轨,在铁路路基下面埋设触发式地雷,希冀在给日军造成极大杀伤的同时,争取到尽可能多的时间,延缓吉林市日军向东增派援军的速度。 凌晨一点十分,拉滨线作战传来战报: 第六军第六师十八旅全歼拉滨铁路拉林河铁路大桥一个中队的日军,迅速撤回拉林河南岸后,立即爆破铁路桥梁,迅速构筑河防阵地。随后,留下一部阻击有可能会从北面哈尔滨和五常县城南下增援的日军,其余部队沿着铁路线南下,拆毁铁路,捣毁日军设置的村镇集团部落。 所有拆卸下来的铁轨,全都被送到附近的山区或者树林,留下标记后就地掩埋,留待日后发掘使用。 一点二十八分,第六师十六旅和第十七旅,再次攻陷已于上个月底被日军收复的舒兰县城,全歼驻扎县城日军一个大队和两个伪军团,然后迅速向两翼铁路线展开,进行拆毁铁轨和通讯设施的工作。 一点四十二分,第六军第二十师五十八旅、五十九旅,密切配合,一举攻占图京铁路与拉滨铁路交汇的拉法镇,消灭日军驻扎该地的一个大队和一个伪军***团,然后主力迅速南下,紧急驰援正在围攻蛟河县城的第七军第七师、第二十二师。 蛟河县城驻扎有日军一个守备联队,城防体系较为完善,再加上一个旅的伪军配合作战,可以说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好在以有心算无心,第七军两个师的特种大队,早在两日前便摸进了蛟河县城,把城里的情况调查得清清楚楚。 战斗打响后,特种将士立即出动,利用夜色掩护,破坏了日军位于城中县衙的指挥中枢,击毙日军守备联队长小野光一中佐,使得驻守县城各个地区的日军,无法有效配合,协同作战。 随后,特种大队又利用夜色的掩护,在县城里频频打冷枪,日军的中低层指挥官和机枪手、掷弹筒手和迫击炮手,迅速消耗殆尽。 至凌晨三点,第六军两个师在南下的第六师两个旅配合下,蛟河县城光复,自身损耗和战果正在清点中。 在第六军、第七军发起东线攻坚战的同时,第六军其余三个旅,再加上师、军所属之特种大队,以连、排为作战单位,配备火箭筒手,分别在吉林市、舒兰县、蛟河县三地之间的所有公路上,挖掘壕沟,埋设地雷,爆破桥梁,摧毁日军设下的铁丝网、***壕和明暗碉堡,解救集团部落里的民众。 由于有火箭筒这一大杀器在手,攻克日军上下十分倚赖的碉堡,变成了一件轻松惬意的事情。官兵们抵近敌人的碉堡,火箭筒手瞄准后,火箭弹便拖曳着长长的焰尾飞了出去,不管是否射中碉堡的射击孔,以安家军an-37型制式火箭筒发射的60mm火箭弹垂直破甲厚度一百五十毫米计算,用混凝土构筑的碉堡就像是纸糊的一样,往往一颗火箭弹命中,整个碉堡便坐上了土飞机,住在碉堡里的鬼子兵和伪军士兵,落得个做糊涂鬼的下场。就算有侥幸不死的,在随后扑上来的安家军官兵面前,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中线战场,由于敦化驻扎有日军四个***旅团,伪军两个师,自九一八后经过长达六年的建设,拥有堪比瑷珲和绥化城的坚固城防体系。第七军二十三师采取了袭扰作战,以军直属特种大队和师特种大队为核心,以营、连为基本作战单位,采取一击必杀、迅速爆破、火速撤退的作战方式,先是用特种大队专门配备的an-37型制式火箭筒,对准铁路、公路沿线的碉堡,骤起发难。一般来说,陷入梦乡中的日军,往往还未反应过来,便在睡梦中去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然后作战小组一拥而上,歼灭残余之敌,并迅速在铁路路基和公路路面,铺设大量地雷,然后火速离开。 过上十余分钟,敦化日军派出的援兵才姗姗来迟,这个时候带有自动延时功能的地雷自动引爆,大量杀伤鬼子和伪军,搞得奉命驰援的各部日伪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整个夜里,敦化城的日军都在焦头烂额中度过,敦化东西两翼五十余公里的铁路被截断,从公路追击的日军半机械化部队的三轮摩托、卡车和装甲车,损耗巨大,不得不龟缩回敦化城里,向上峰紧急报告,请求援军。 再看看东线战场。 担任东线作战任务的,是拥有四个满编师的第二军,第二军军长是原救***第二师师长安纯路,下辖陶琦第二师、王虎伟第九师、侯名成第十二师、杨超第十五师。 原本集团军总部预计用一周时间进行准备的作战计划,之所以会在三周后才正式展开,是因为许多情报需要进一步分析和确认,具体的作战计划也需要不断进行完善,以避免出现两败皆伤甚至付出重大代价却毫无斩获空手而归的情况出现。 整个东北集团军,可以说完全是由安家军特战精英为骨干组建而成的部队,从集团军司令李福强,到各军各师各旅各团首长,都有在叙府士官学校特种专业授课或者是受训的经历,如果说整个安家军序列中,哪一支部队最注重特种作战?毫无疑问,那肯定是东北集团军,尽管这是支新生的部队,但东北地区猎人众多,拥有好枪法、好身手的年轻人多不胜数,因此组建特种部队没有遇到任何难题。 正是由于骨子里对于特种作战的崇拜,正式实施的这个作战计划,每一个环节都离不开特种大队的配合。 图们县,位于图们江下游左岸,是吉林省、黑龙江省通往朝鲜北部的重要门户,九一八事变之前,图们仅仅是一个拥有数十户居民的小村落,后来因为京图线和牡图线两条铁路建成,迅速发展为街镇。 或许是因为图们没有历史底蕴,加上朝鲜北部的平壤地区驻扎有日军第十九师团,可以通过北鲜铁路,方便地调兵驰援图们,所以图们的防守极为松懈,虽然该地驻扎有日军一个守备大队,但警惕性极差,仅仅一个半小时,已经有三万人口的图们县城,便在第十五师特种大队与该师第四十五旅、第四十六旅的夹击下,顺利光复。 鉴于图们江西岸地区地势平坦,而对岸的朝鲜境内,却拥有大量高地,日军完全可以把大炮架到对岸的山上,炮击图们县城,因此在图们江以西地区构筑防御阵地,是极不明智的。 杨超,字孤鸿,江西南昌人,二八年加入安家军,二九年被选送至美国留学,考核进入美国西点军校,三四年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后归国,经过李福强的亲自面试,担任叙府士官学校特种专业战术教官,今年刚刚破格提拔为中校。随着东北集团军的急速发展壮大,杨超紧急驰援东北战场,这次部队扩编,正式担任第十五师师长职务。 杨超虽然看起来斯文儒雅,但骨子却是个狂热的民族主义者,根本就没有被国际条约束缚住手脚,在图们留下一个团兵力防守,其余部队通过铁路大桥,迅速攻占图们江以东地区,进入朝鲜境内。 杨超指挥部队,占领因为驰援图们而已经无一兵一卒防守之稳城、庆源、钟城三个镇子,并且在甄山至鹤浦洞一线构筑防御阵地。 为了延缓驻朝鲜日军的进攻,杨超做出一个看起来近乎胆大妄为的决定,留下第四十六旅继续修建阵地,自己带着其余部队,坐上在图们、稳城缴获的两列列车,满载轻重武器,顺着北鲜线铁路一路南下,先后占领会宁、富宁镇,于凌晨五点抵达朝鲜北部最重要的港口城市清津。 两列火车缓缓在清津火车站停下,六千官兵一涌而下,在值守的日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控制了火车站。 随后,第四十六旅官兵趁着黎明前的最后黑暗,根据逼问火车站日军官兵得到的口供,以及从火车站里获得的四张城市地图,迅速出击,至早上八点,控制了这个朝鲜西北部地区最重要的中心城市。 而这个时候,由于关东军和朝鲜军分属不同的指挥系统,驻扎朝鲜的日军还不知道北部地区,已经发生了巨变。 东线进攻延吉城的战斗,则不像攻占图们那么轻松。 康熙十六年,清朝廷借“长白山一带为先祖龙兴之地”之名,将兴京以东,伊通州以南,图们江以北划为禁山围场,封禁长达两百年之久,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还没有延吉这个城镇的存在。上世纪末,朝鲜及我国山东、河北等地遭遇大灾,开始有人冒禁闯入封禁区,进行打猎和垦殖活动,至光绪七年,由于灾民大批迁入,清朝遂废除封禁令,在南岗设立招垦局。光绪二十八年,随着人口与日俱增,清朝在逐渐繁华起来的一个叫局子街的地方设立了延吉厅,宣统元年,吉林东南路兵备道台公署移住局子街,民国初年改为延吉县。 因此,和图们一样,延吉也是一个没有城墙包围的城市,倒是在延吉北面十余公里的依兰镇,有一座高约5米,宽约4米,外围护城河、城周遍植榆树的面积达到1500平方米的四方城墙。 九一八事变后,伪满政府成立,将延吉设为间岛省的省会城市,日军大举进驻,在延吉城周边地区遍设铁丝网、***壕、工事、暗堡、地堡、岗楼等碉堡群,将整个延吉经营成为吉林东部边境最为坚固的堡垒。 第二军第二师、第九师两个师共四万五千人,连续进攻一夜,在动用了火箭筒、150mm口径重炮、苏制火焰喷射器、直射迫击炮、高射炮和高射机枪等大杀器的情况下,才攻破日军两个***旅团、伪军一个师的防守。 清晨八点,在自身伤亡近一万二千人的情况下,全歼驻延吉日军八千九百二十九人、伪军六千四百三十一人,俘虏伪军六千三百一十七人,由于日军表现得极为顽强,就算是身负重伤,也会想方设法与我军将士同归于尽,因此此役没有一个日军的俘虏,战斗之惨烈可见一斑。 在此之前,在特种大队官兵的帮助下,第十二师三十四旅,于凌晨三点攻占汪清县城,第三十五旅攻占安图县城,第三十六旅,攻占珲春县城,至此,整个吉林东部边境地区,完全控制于东北集团军之手,只待解决困守孤城的敦化日军,那么黑龙江东部和吉林东部地区就将衔接在一起,整个长白山脉,将会成为东北集团军将士休养生息,伺机进入辽南、松辽平原地区作战的基地和跳板,动摇日军在东北的统治基础。 上午八点,随着延吉城的顺利拿下,一直紧张关注东北战局发展的安毅,心满意足地来到窗前,看着满园苍翠,伸了个懒腰,再扭扭腰身,感觉心情一阵舒畅。 不管华北和江南的战局如何演变,至少在东北地区,自己熟悉的那段屈辱的历史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日益发展壮大的东北集团军,如今骤然获得这么大的地盘,使得战略纵深成倍增加,发展的前景也更为可观。 相信从昨晚攻占的这些城镇里得到的粮食物资、生产设备和材料,必然会让东北集团军原本就在苏联远东红军援助下极为扎实雄厚的实力,再上一层楼,只要叙府再持续向东北输血、给予东北集团军更多的支持,相信以后的局面会越来越好,说不一定会先于关内结束日军的统治。 指挥部里也是一片喜气洋洋,这一晚在吉林省中东部地区进行的、东西作战直径超过五百公里,南北超过两百公里的战线上发生的一场场动人心魄的大战,通过沙盘直观地反应出来,所有安家军将校,都能体会到如今东北集团军的强大。 东北军身为安家军大家庭中的一员,现在固然是需要叙府不断提供物资、人员和科技等多方面的支持,但随着东北根据地的急速发展,随着东北集团军的不断壮大,未来必然会回报叙府、汇报安家军这个集体更大的利益,安家军作为一个整体,发展壮大已经成为不可阻挡的大势,谁也无法扭转。 当然,这一切,都是围绕着安毅这一精神领袖而存在的。 安毅只要在世间一日,安家军这一个他一手创立、并且从内到外深深铭刻他的思想、精神烙印的军队,就可以构成一个牢不可破紧密协作的整体,但是,一旦他不存在了,整个联盟的根基就会崩塌,连接整个利益群体的纽带就会中断,这个庞大的军事团体,在各种私欲和野心的支配下,就会瞬间陷入分崩离析、各自为战的处境。 第一四二四章 无法割舍 第一四二四章无法割舍 朝鲜,这个与中国山水相连的国度,有史记载以来,大多时间都是中国中央政权的藩属,历代朝鲜政府,均非常重视汉语学习,比较典型的例子就是朱元璋建立明朝后的第二年,朝鲜主动上表,确认和大明之间的宗藩关系,朱元璋非常重视汉语在朝鲜的传播,特允朝鲜人能够在本国进行乡试后,赶赴南京进行会试,高中者一律视为我中华子弟,授予***厚禄,不愿意在中国为官的,将下旨朝鲜王室,特命拔擢,朝鲜政府也乐意把这作为提拔官员的主要依据,因此朝鲜的汉学之风,终大明一代,都极为鼎盛。 直至上世纪末,***占领朝鲜之前,朝鲜政府还规定所有朝鲜人都必须学习两年以上的汉文,随着中日甲午战争***击败中国,将朝鲜辟为其殖民地,汉学才失去神秘光环。***政府在***遍布朝鲜全境的反抗、巩固其统治后,开始大力推行去中国化运动,废止了遍及城市和乡村的汉文教习学校,转而开办日文学校,让全体朝鲜人改为学习日文。 因此,作为抗战全面爆发的民国二十六年,在朝鲜北部地区,大多数民众还能够听懂第十五师将士的话,并且由于清津地区与中国接壤,平日与东北地区经济往来频繁,这里的男女老少基本上能说一口流利的东北话,这让第十五师官兵与清津城的朝鲜百姓交流起来,完全没有障碍。 九月十八日上午九点,第十五师师长杨超上校在清津原伪政府大楼二楼会议室里,与一干师部将校一起,清点此次入朝作战的收获,随着占领城区各部的缴获清单源源不断的汇集于师部,杨超和一群军官笑眯了眼。 作为朝鲜东北部地区在***海最大的港口城市,清津港承担着向***国内输送粮食和铁、煤炭等战略物资的重任,仅仅从港口缴获的金沙和银锭就价值五百万大洋,再加上数量庞大的铜、铁、铝、锌等贵重金属及堆成山一样的煤炭,就让杨超大呼这一趟来得千值万值。 同时,在对***银行、商行及工厂企业的查抄中,还收获价值八百万大洋的美金、英镑、金条及银元等硬通货,至于数额高达千万的日元、关东军军票、日制铜镍铝币等,因为另有用场,所以并未纳入账册中。 “师长,好消息!” 第十五师特种大队长安汉生少校像一阵风一样兴冲冲地冲进屋子,向师长杨超、参谋长萧紫岚敬了个军礼,又向同僚们一一点头致意,这才笑眯眯地说: “刚才二中队长向我汇报,由于大军进入清津后秋毫无犯,还向民众派发光复饷,每户人家发放价值一百日元的军票、金属货币和日钞,并***派送粮食、煤炭等生活物资,现在我军在清津的支持率暴涨。刚才一些朝鲜民众主动向我们反应,清津北面的茂山地区,有一个储量巨大的铁矿,此前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开发。自三三年开始,日军与关内的军阀相互勾结,拐骗大量中国的青壮劳力至茂山,开发该处铁矿。据说现在那个大铁矿已经有十万多中国矿工在劳作。师长,若是这些矿工能够解救出来,对咱们部队的扩充,大有裨益啊!” 安汉生是安毅于二八年在山东收养的孤儿,三一年十五岁时即跳级考入叙府士官学校,经过两年系统的训练和学习,三三年毕业后分配进十六师,担任中士班长,参加长城抗战,因功晋衔少尉,担任排长职务。在前年全师大比武中,安汉生以全师第五名的优异成绩,保送至叙府士官学校指挥专业,经过一年的刻苦学习,自感还有提高空间的他又申请留校,进入特种专业再次进修一年,今年七月刚刚毕业,还未返回原部队,便被紧急抽调,加入东北集团军战斗序列。 由于第一军团的示范作用,现在东北集团军内部,充满了竞争意识。 大家都知道,在战斗中捞到的兵员越多,缴获越多,部队扩充得越快,个人的前途也就越光明。有了胡继秧这个数年间从中校越级提升为中将的鲜活例子摆在那里,整个集团军上下,哪一个带兵的军官不是憋着口气想要在东北这块土地上做出番事业来? 听了安汉生的汇报,杨超大喜过望,连忙追问:“铁矿的具体方位?有多少守军?防守力度如何?” “啊!?” 安汉生挠了挠脑袋,吐吐舌头:“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情太过激动,我竟忘记问二中队长了,现在就去。”说完,转过身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很快传来“噔噔噔”的下楼声。 杨超摇摇头,哑然失笑。 自己手下这个特种大队长,尽管已经是拥有六年军龄的老兵了,但说到底,也不过个刚满二十一岁的青涩小伙,做事有些毛躁在所难免。 就在杨超埋下头,与一干将校继续清点此行收获的时候,安汉生已经从楼下折返回来,不过他一反刚才的轻松,神色间满是凝重: “师长,我问过了,那个铁矿就在清津港的西北方向,距离此地大约五十公里。那个铁矿驻扎有一万多日朝混编的部队,是朝鲜总督于三二年淞沪大战期间建立的模范混成旅团,据说在实战演练中,与日军第十九师团战了个旗鼓相当,实力并不输于日军主力师团。而且,通往铁矿的铁路支线岔口,就在咱们回去的铁路干线上,要是我们的行踪被驻防铁矿的日军发现,又或者他们接到上峰的命令,及时南下堵住铁路隘口,我们就将面临被优势日军南北夹击的处境!” 听了安汉生的汇报,正喜笑颜开清查收获的一群将校愣住了。 毕业于德国慕尼黑军校的参谋长萧紫岚上校,把面前桌子上的收获清单拨到了一边,迅速把从伪政府大楼查抄的大幅朝鲜地图在桌子上摊开,低下头细细查看,终于发现,在清津港的西北方向有一处标注红色三角形的地方,而连接红三角和铁路干线之间,有一条红色的虚线,立即明白此处应该就是日军铁矿的所在。 这条通向铁矿矿区的铁路,在一个叫做古茂山口的“y”字路口分路,而这个古茂山口,却是返回图们的重要要隘,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有凑上来围观的军官,均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们只有六千人,却要控制十多万人的城市,而且我们不知道,这个城市里有多少仇恨我们的日侨和被***的朝鲜人,可以说就算没有这部日军的存在,我们现在的处境也是危机四伏。 “师长,我建议现在马上集合部队撤退,否则北面的日军,只需把古茂山口堵住,然后依托两翼标注五峰山、瑟峰的高地,***唯一进出的峡谷谷口,咱们就成为了瓮中之鳖。”萧紫岚大声建议。 “啊!?” 家里在叙府开染布坊、家中排行老四的后勤处长陈寿亭少校瞪大了眼睛:“清津港仓库里那么多东西,扔了多可惜?就算能够把金银等贵重物品带走,但那些带不走的铁、铜、锌等有色金属和煤炭、粮食等物资,能够换来多少枪支弹药啊?还有,难道那些矿工,咱们就不救了?若是日军堵住了图们江东岸山口,咱们再想进入朝鲜境内,就千难万难了!” 一众参谋人员顿时议论起来,主张走和留的各占一半,双方争执不下,最后把目光聚集于师长杨超身上。 杨超来回地踱着步,低下头,冷静地权衡其中的利弊得失。 此次越境作战,完全就是临时起意,对于朝鲜境内的一切,第十五师上下可谓一头雾水,现在糊里糊涂地打下一个人口十余万的大城市,可以说运气好到了极点。 此时的杨超,并不知道,其实日军对于朝鲜东北部与苏联接壤地区,一向防守严密,但最近,***政府刚刚向远东红军表示了严正***,指责对方公然支持满洲境内的反政府武装,粗***涉满洲作为一个主权国家的内政,***政府、满洲政府和军队,将保有追究责任的权利。 但声色俱厉的背后,却是莫名的心虚,***内阁成员和大本营将帅一致认为,连对方支持的游击队都如此厉害,打得关东军连战连败,溃不成军,那么苏联远东红军本身实力有多么恐怖,谁能说得清楚? 因此,为了表达和平的善意,提请对方悬崖勒马,***政府特意邀请来全球各大报刊杂志的知名记者,当着媒体的面,把朝鲜与苏联远东交界地区的日军撤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些许维持治安的军警,以示诚意,用事实表明***政府和军队,无意与远东红军为敌,希冀借此来获得对方善意的回应。 可是谁也没料到,这样千载难逢的时机,竟让杨超率领的第十五师碰上了,长驱直入,一口气攻入朝鲜东北部地区最为重要的港口城市清津,给予日军原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口,撒上了一把盐。 杨超停下脚步,一脸坚毅:“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既然咱们到了这儿,岂能空入宝山而回?立即向军部致电,请求再调集部队入朝参战,这个清津港可是小***大力发展的工业基地,冶炼厂、钢铁厂、机械厂、军工厂、化工厂等工厂企业一应俱全,怎么也得把它拆回去才能甘心!而且这朝鲜东北部地区,背靠苏联远东红军,从咱们进入朝鲜境内铁路沿线的地形来看,和长白山区差不多,许多地方都易守难攻,若是我们能够经营好,倒是一个不错的根据地所在。” 见主官有了决断,下面的人只能无条件予以配合,很快,情况便通过无线电波反馈到了第二军军部。 正在清点昨晚战损和收获的第二军军长安纯路看到电文后愣住了,第十五师占领图们后,曾经发了一份简短的战报上来,后来就杳无音讯,原本安纯路还以为第十五师正在图们抢修防御工事,以应对***即将从朝鲜境内派来的援军,没想到杨超这个家伙竟胆大包天,不声不响地跑到朝鲜去了,而且还一口气深入朝鲜境内近百公里,这让安纯路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不过,杨超在汇报中所描述的美好前景,还是深深地打动了安纯路。作为全军的最高军事首长,安纯路还在为昨夜部队的巨大损失焦虑不已,若是能够从茂山铁矿解救出那十余万矿工,那么部队的缺额,很快就可以获得补充,甚至还可以建立起一支专属于第二军的补充师,随时弥补战损。 左思右想之下,安纯路决定这件事交由集团军总部去伤脑筋,毕竟越境参战一事非同小可,不仅涉及到大兵团调动,甚至有可能影响东北战局及国际大势。目前集团军总部正在酝酿进攻敦化,一旦第二军抽调兵力东进,那势必影响接下去的战斗。 况且,各部协同、兵力搭配等系列问题,须由集团军首脑来拿主意,否则会犯大错的。 李福强收到安纯路的汇报,非常惊讶,立即找来唐红雷、张戒、安明祈,经过短时间的商议,下达最新指示: 第一:第二军第二师、第九师、第十五师四十四旅挥师入朝,第十二师留于延吉地区,建立抗日***政权,将日伪政府、日侨所拥有之土地分配给无地农民,实行减租加息的经济政策,巩固根据地; 第二:第十五师火速抢占清津南北关隘,为主力南下争取足够时间。若日军势大,可遁入清津周边山区,等待时机,配合主力南北夹击,给予日寇致命一击; 第三:第二军全歼茂山矿区日军、解救出矿工后,应暂留朝鲜东北部地区,编整部队,并与北进之日寇巧妙周旋,待金洪默第七军入朝后,再撤回图们江,寻机攻占敦化城。 第一四二四章 无法割舍 第一四二四章无法割舍 朝鲜,这个与中国山水相连的国度,有史记载以来,大多时间都是中国中央政权的藩属,历代朝鲜政府,均非常重视汉语学习,比较典型的例子就是朱元璋建立明朝后的第二年,朝鲜主动上表,确认和大明之间的宗藩关系,朱元璋非常重视汉语在朝鲜的传播,特允朝鲜人能够在本国进行乡试后,赶赴南京进行会试,高中者一律视为我中华子弟,授予***厚禄,不愿意在中国为官的,将下旨朝鲜王室,特命拔擢,朝鲜政府也乐意把这作为提拔官员的主要依据,因此朝鲜的汉学之风,终大明一代,都极为鼎盛。 直至上世纪末,***占领朝鲜之前,朝鲜政府还规定所有朝鲜人都必须学习两年以上的汉文,随着中日甲午战争***击败中国,将朝鲜辟为其殖民地,汉学才失去神秘光环。***政府在***遍布朝鲜全境的反抗、巩固其统治后,开始大力推行去中国化运动,废止了遍及城市和乡村的汉文教习学校,转而开办日文学校,让全体朝鲜人改为学习日文。 因此,作为抗战全面爆发的民国二十六年,在朝鲜北部地区,大多数民众还能够听懂第十五师将士的话,并且由于清津地区与中国接壤,平日与东北地区经济往来频繁,这里的男女老少基本上能说一口流利的东北话,这让第十五师官兵与清津城的朝鲜百姓交流起来,完全没有障碍。 九月十八日上午九点,第十五师师长杨超上校在清津原伪政府大楼二楼会议室里,与一干师部将校一起,清点此次入朝作战的收获,随着占领城区各部的缴获清单源源不断的汇集于师部,杨超和一群军官笑眯了眼。 作为朝鲜东北部地区在***海最大的港口城市,清津港承担着向***国内输送粮食和铁、煤炭等战略物资的重任,仅仅从港口缴获的金沙和银锭就价值五百万大洋,再加上数量庞大的铜、铁、铝、锌等贵重金属及堆成山一样的煤炭,就让杨超大呼这一趟来得千值万值。 同时,在对***银行、商行及工厂企业的查抄中,还收获价值八百万大洋的美金、英镑、金条及银元等硬通货,至于数额高达千万的日元、关东军军票、日制铜镍铝币等,因为另有用场,所以并未纳入账册中。 “师长,好消息!” 第十五师特种大队长安汉生少校像一阵风一样兴冲冲地冲进屋子,向师长杨超、参谋长萧紫岚敬了个军礼,又向同僚们一一点头致意,这才笑眯眯地说: “刚才二中队长向我汇报,由于大军进入清津后秋毫无犯,还向民众派发光复饷,每户人家发放价值一百日元的军票、金属货币和日钞,并***派送粮食、煤炭等生活物资,现在我军在清津的支持率暴涨。刚才一些朝鲜民众主动向我们反应,清津北面的茂山地区,有一个储量巨大的铁矿,此前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开发。自三三年开始,日军与关内的军阀相互勾结,拐骗大量中国的青壮劳力至茂山,开发该处铁矿。据说现在那个大铁矿已经有十万多中国矿工在劳作。师长,若是这些矿工能够解救出来,对咱们部队的扩充,大有裨益啊!” 安汉生是安毅于二八年在山东收养的孤儿,三一年十五岁时即跳级考入叙府士官学校,经过两年系统的训练和学习,三三年毕业后分配进十六师,担任中士班长,参加长城抗战,因功晋衔少尉,担任排长职务。在前年全师大比武中,安汉生以全师第五名的优异成绩,保送至叙府士官学校指挥专业,经过一年的刻苦学习,自感还有提高空间的他又申请留校,进入特种专业再次进修一年,今年七月刚刚毕业,还未返回原部队,便被紧急抽调,加入东北集团军战斗序列。 由于第一军团的示范作用,现在东北集团军内部,充满了竞争意识。 大家都知道,在战斗中捞到的兵员越多,缴获越多,部队扩充得越快,个人的前途也就越光明。有了胡继秧这个数年间从中校越级提升为中将的鲜活例子摆在那里,整个集团军上下,哪一个带兵的军官不是憋着口气想要在东北这块土地上做出番事业来? 听了安汉生的汇报,杨超大喜过望,连忙追问:“铁矿的具体方位?有多少守军?防守力度如何?” “啊!?” 安汉生挠了挠脑袋,吐吐舌头:“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情太过激动,我竟忘记问二中队长了,现在就去。”说完,转过身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很快传来“噔噔噔”的下楼声。 杨超摇摇头,哑然失笑。 自己手下这个特种大队长,尽管已经是拥有六年军龄的老兵了,但说到底,也不过个刚满二十一岁的青涩小伙,做事有些毛躁在所难免。 就在杨超埋下头,与一干将校继续清点此行收获的时候,安汉生已经从楼下折返回来,不过他一反刚才的轻松,神色间满是凝重: “师长,我问过了,那个铁矿就在清津港的西北方向,距离此地大约五十公里。那个铁矿驻扎有一万多日朝混编的部队,是朝鲜总督于三二年淞沪大战期间建立的模范混成旅团,据说在实战演练中,与日军第十九师团战了个旗鼓相当,实力并不输于日军主力师团。而且,通往铁矿的铁路支线岔口,就在咱们回去的铁路干线上,要是我们的行踪被驻防铁矿的日军发现,又或者他们接到上峰的命令,及时南下堵住铁路隘口,我们就将面临被优势日军南北夹击的处境!” 听了安汉生的汇报,正喜笑颜开清查收获的一群将校愣住了。 毕业于德国慕尼黑军校的参谋长萧紫岚上校,把面前桌子上的收获清单拨到了一边,迅速把从伪政府大楼查抄的大幅朝鲜地图在桌子上摊开,低下头细细查看,终于发现,在清津港的西北方向有一处标注红色三角形的地方,而连接红三角和铁路干线之间,有一条红色的虚线,立即明白此处应该就是日军铁矿的所在。 这条通向铁矿矿区的铁路,在一个叫做古茂山口的“y”字路口分路,而这个古茂山口,却是返回图们的重要要隘,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有凑上来围观的军官,均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们只有六千人,却要控制十多万人的城市,而且我们不知道,这个城市里有多少仇恨我们的日侨和被***的朝鲜人,可以说就算没有这部日军的存在,我们现在的处境也是危机四伏。 “师长,我建议现在马上集合部队撤退,否则北面的日军,只需把古茂山口堵住,然后依托两翼标注五峰山、瑟峰的高地,***唯一进出的峡谷谷口,咱们就成为了瓮中之鳖。”萧紫岚大声建议。 “啊!?” 家里在叙府开染布坊、家中排行老四的后勤处长陈寿亭少校瞪大了眼睛:“清津港仓库里那么多东西,扔了多可惜?就算能够把金银等贵重物品带走,但那些带不走的铁、铜、锌等有色金属和煤炭、粮食等物资,能够换来多少枪支弹药啊?还有,难道那些矿工,咱们就不救了?若是日军堵住了图们江东岸山口,咱们再想进入朝鲜境内,就千难万难了!” 一众参谋人员顿时议论起来,主张走和留的各占一半,双方争执不下,最后把目光聚集于师长杨超身上。 杨超来回地踱着步,低下头,冷静地权衡其中的利弊得失。 此次越境作战,完全就是临时起意,对于朝鲜境内的一切,第十五师上下可谓一头雾水,现在糊里糊涂地打下一个人口十余万的大城市,可以说运气好到了极点。 此时的杨超,并不知道,其实日军对于朝鲜东北部与苏联接壤地区,一向防守严密,但最近,***政府刚刚向远东红军表示了严正***,指责对方公然支持满洲境内的反政府武装,粗***涉满洲作为一个主权国家的内政,***政府、满洲政府和军队,将保有追究责任的权利。 但声色俱厉的背后,却是莫名的心虚,***内阁成员和大本营将帅一致认为,连对方支持的游击队都如此厉害,打得关东军连战连败,溃不成军,那么苏联远东红军本身实力有多么恐怖,谁能说得清楚? 因此,为了表达和平的善意,提请对方悬崖勒马,***政府特意邀请来全球各大报刊杂志的知名记者,当着媒体的面,把朝鲜与苏联远东交界地区的日军撤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些许维持治安的军警,以示诚意,用事实表明***政府和军队,无意与远东红军为敌,希冀借此来获得对方善意的回应。 可是谁也没料到,这样千载难逢的时机,竟让杨超率领的第十五师碰上了,长驱直入,一口气攻入朝鲜东北部地区最为重要的港口城市清津,给予日军原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口,撒上了一把盐。 杨超停下脚步,一脸坚毅:“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既然咱们到了这儿,岂能空入宝山而回?立即向军部致电,请求再调集部队入朝参战,这个清津港可是小***大力发展的工业基地,冶炼厂、钢铁厂、机械厂、军工厂、化工厂等工厂企业一应俱全,怎么也得把它拆回去才能甘心!而且这朝鲜东北部地区,背靠苏联远东红军,从咱们进入朝鲜境内铁路沿线的地形来看,和长白山区差不多,许多地方都易守难攻,若是我们能够经营好,倒是一个不错的根据地所在。” 见主官有了决断,下面的人只能无条件予以配合,很快,情况便通过无线电波反馈到了第二军军部。 正在清点昨晚战损和收获的第二军军长安纯路看到电文后愣住了,第十五师占领图们后,曾经发了一份简短的战报上来,后来就杳无音讯,原本安纯路还以为第十五师正在图们抢修防御工事,以应对***即将从朝鲜境内派来的援军,没想到杨超这个家伙竟胆大包天,不声不响地跑到朝鲜去了,而且还一口气深入朝鲜境内近百公里,这让安纯路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不过,杨超在汇报中所描述的美好前景,还是深深地打动了安纯路。作为全军的最高军事首长,安纯路还在为昨夜部队的巨大损失焦虑不已,若是能够从茂山铁矿解救出那十余万矿工,那么部队的缺额,很快就可以获得补充,甚至还可以建立起一支专属于第二军的补充师,随时弥补战损。 左思右想之下,安纯路决定这件事交由集团军总部去伤脑筋,毕竟越境参战一事非同小可,不仅涉及到大兵团调动,甚至有可能影响东北战局及国际大势。目前集团军总部正在酝酿进攻敦化,一旦第二军抽调兵力东进,那势必影响接下去的战斗。 况且,各部协同、兵力搭配等系列问题,须由集团军首脑来拿主意,否则会犯大错的。 李福强收到安纯路的汇报,非常惊讶,立即找来唐红雷、张戒、安明祈,经过短时间的商议,下达最新指示: 第一:第二军第二师、第九师、第十五师四十四旅挥师入朝,第十二师留于延吉地区,建立抗日***政权,将日伪政府、日侨所拥有之土地分配给无地农民,实行减租加息的经济政策,巩固根据地; 第二:第十五师火速抢占清津南北关隘,为主力南下争取足够时间。若日军势大,可遁入清津周边山区,等待时机,配合主力南北夹击,给予日寇致命一击; 第三:第二军全歼茂山矿区日军、解救出矿工后,应暂留朝鲜东北部地区,编整部队,并与北进之日寇巧妙周旋,待金洪默第七军入朝后,再撤回图们江,寻机攻占敦化城。 第一五二五章 兵临城下 第一五二五章兵临城下 九月十八日,晨,八点半。 安毅和沈凤道、小九及一干侍卫晨练完毕,返回作战室,心情大佳,难得地多吃了一叠小笼包子,就着清爽的拌黄瓜,多喝了一碗稀饭。 就在安毅填饱肚子,全身暖洋洋,准备起身回房间补个回笼觉的时候,江南集团副总经理乐骋神色惊慌,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了作战室。 看到乐骋手足无措的样子,安毅微微有些惊讶,示意侍卫给乐骋送上凳子,笑着问道:“乐先生,什么事情这么急啊?” “司......司令......祸......祸事来......来了......” 乐骋心里越急,嘴上就越结巴,安毅连忙叫侍卫给乐骋送上一杯凉白开,等他一口气喝完,才柔声安慰:“慢慢来,我不急的,听你慢慢讲!” 乐骋长长地出了口气,待心跳稍微平复一些,才焦急地说道:“司令,昨天一大早,我们江南集团在宁波的办事处便与总部失去了联系,我们多次打电话到宁波办事处,一直都打不通。我们以为是电话故障,打电话到宁波电话局,请他们派人去检修,对方话务员答应,尽快帮我们排查线路。到了晚上八点,慈溪、余姚、绍兴总部均失去联系,但向这三地电话局打电话,却又畅通无阻,我们就隐隐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了,立即指示杭州分公司,派出工作人员,携带无线电台,前往浙东地区查探情况。 “为慎重起见,浙江分公司派出了十二名工作人员,分乘四辆卡车,每车除司机外载员两人,和电台一起隐匿于遮盖篷布的车厢中,随时向总部汇报情况。不过因为调兵过江需要,两个月前方才通车、异常拥堵的钱塘江大桥,至零点才稍微松了些,凌晨一点,我们的车队通过钱塘江大桥。随后,车队分成四路,一路经绍兴、余姚至宁波,走铁路沿线,第二路在萧山转而向南,至诸暨、义乌,再折而向东,经东阳至长乐,再至新昌、奉化,第三路沿海防公路,经各卫所直插镇海,第四路则留在萧山,藏匿于市区萧山上的密林里,静观情况变化。 “至凌晨三点,我们赶赴绍兴的卡车,悄悄跟在十四师的军用物资运送大队后面,穿过绍兴城。在绍兴城里,一路上不时可以看到散布街头的***将士,还各主要交通路口,不时有栏杆拦住去路,检查证件,确认无误后车队才准予通行。我们的卡车跟着车队后面,出了绍兴城,一直过了曹娥江大桥,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时候我们集团总部的人还微微松了口气,以为是我们神经过敏,疑神疑鬼,结果到了今日清晨六点,车队穿过余姚城,在余姚城北的胜归山一线,突然遭遇莫名武装攻击。我们的人在最后关头发来电报,称绍兴和余姚城里一样,满街都是***将士,但是,就是余姚城外那些***将士,竟眼睁睁看着同样是***的车队,在炮火覆盖、机枪扫射下,无动于衷,坐观友军被消灭。再后来,消息便断了,预计那边的情况不太乐观。 “原本在苏州主持难民迁移事宜、昨夜凌晨时分赶到杭州坐镇指挥的周总经理,非常吃惊,立即向其他两路侦查车辆询问消息,其中由萧山转道临浦,一路南行至诸暨、义乌的车辆,安全无恙,另一路由沿海公路经船坞山、三江城、谢塘镇、观海卫一线的卡车,也没有遇到任何意外,并且沿途所见,卫所情况良好,暂时未发现异常情况。 “就在我们公司高层惊疑不已的时候,早上七点,我们留在萧山县城的那一路人马,骇然发现,山下正有大队***源源不断地开进萧山城,第一时间抢占县政府、电话局、警察局等机构,觉得情况很诡异,立即向分公司传递警讯。在电报传递中,这部分***竟然开始攻击萧山城里的四个军营,守军大约一个警备团,几乎没有怎么反抗,就被全部歼灭。经过半个小时的连续通讯,最后萧山那边的联络也中断了。”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周总经理对目前出现的情况大惑不解,向我打来电话,叙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让我第一时间告知,由你来判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在国难关头,会有***军队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发动叛乱?” 安毅的寒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就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从座位上如弹簧般跳了起来,大步来到根据这两个月来连续不间断航拍做成的反应浙江地况地貌的微缩景观沙盘前,细细观看连每一条河流、每一条公路和铁路线都清晰可见的浙江东部地区的情况。 杨飞、方鹏翔、刘卿等将校也一下子围了过来,端详了一下自宁波至萧山的交通运输线路,安毅的机要参谋沈子凌第一个惊呼出声: “不好!这部***定是日军所乔装,甚至有可能,进入浙东地区的***军队,都有可能穿着***的衣服,这也是这几日我空军数度侦查,却未发现日军的原因。日军的重火力装备,极有可能隐匿于奔行于杭甬铁路来回穿梭的火车上,他们下一步动向,必然是进攻杭州,敲开进攻南京的门户......不行,得马上提醒辞修将军!” 参谋长杨飞有些惊讶:“这可能吗?杭州地区集结有三个集团军,因为钱塘江大桥运力有限,这些天连三分之一兵力都未调拨过去,日军真有胆量自投罗网?” 安毅仔细看完地图,摆了摆手:“***人无比疯狂,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因此不能排除这个可能。煜甫,立即通知辞修大哥,马上加强钱塘江一线尤其是杭甬铁路沿线之防御......对了,请辞修大哥再调查一下,看看这些天都有哪些部队调过钱塘江去了,各部现在又运动到了哪里?有没有什么发现?结合前几天浙东南出现的异常,我怀疑其中蕴藏着***人的阴谋!” “是!” 通讯处长李煜甫少将记录完安毅的命令,领命而去。 安毅想了想,再次下令: “命令:从即日起,驻杭州笕桥机场的空二团、驻老南昌机场的空七团,不再负责淞沪一线的空中侦查任务,加大对浙江全境、皖南地区、江西东部地区、福建沿海地区的监控力度,雷达全开,电台全天候监测日军无线电台的电波频率,若是发现哪个地方有异常,又或者某地频繁出现电波信号,立即上报司令部!” “是!” 西南空军参谋长林飞中将、西南情报总局副局长吴哲夫少将一起庄重敬礼。 安毅如鲠在喉,总觉得还有没有做到位的地方,又来到作战室一壁的大型中国地图前,仔细研判了一下江南局势,重点是浙江、福建、广东、广西沿海地区,心中隐隐生出一丝寒意,细细斟酌了十余分钟,终于下定决心,转头继续发布命令: “现在我以第一集团军司令的身份,命令集团军所属之湘西四十九军新七师、新八师、新九师,利用新建成的湘黔、湘赣铁路,火速调往南昌地区,随时等候我的下一步命令;令黔西第六十九军新十三师、新十四师调往南昌地区待命;命令云南第五十八军开始全军动员,随时增援华东华南战场。” “是!” 联络处长徐泊谦少将记录完安毅的命令后,待安毅在命令书上签上大名后,敬礼离开。 安毅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东西没有做,心里痒痒的实在难受,转过头,望向杨飞:“参谋长,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司令,怎么连第四十九军、六十九军这两部战略预备队都动用了?你的意思是......这一次大战的规模,很有可能会远远地超出我们预计?”杨飞的脸色变了。 安毅点了点头,无比沉重地说:“日军一向自视甚高,把荣誉看得远远超过自己的生命,这也是我们历次大战,加上华北和东北战场,目前起码歼敌二十余万,但只缴获三面联队旗的原因!大多数日军,都会在所属联队溃败前,焚毁联队旗,可见***人对于荣誉和面子的看重。 “大家想过没有,以***人如此的骄傲秉性,这一次他们竟然能够主动放***份,穿上我们军队的服装,这究竟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日军为了获得胜利,已经抛下所有的尊严,不顾手段地对付咱们,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呢?” 众将若有所思,情不自禁地点头。 “司令,既然日军可以放下架子扮演***,那么,他们也极有可能扮演我们的老百姓,甚至是我们安家军。因此,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已进入浙东地区的我军各特种大队,最好彼此间留下一整套完备的口令,否则我担心会蒙受不必要的损失!” 一位长相清秀脸色却稍显苍白的年轻参谋主动提醒道。 这个建议,搔到了安毅心底里的痒处,情不自禁地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位参谋赫然是当初在天津静海曾质疑华北日军有可能是采取骄敌之计诱导刘峙进埋伏圈进而牟取全歼的那个参谋,后来这个年轻人又数次给出具有前瞻性的建议,事后印证言无不中,当下不由感兴趣地问道: “那你说说看,若你是日军的指挥官,你会怎么做?” 已经在安毅身边工作了快三个月,不再怯场的少尉参谋壮起胆子道:“没吃过猪肉,但总该见过猪跑,***人自三二年便与我军敌对,对我军的作战方式肯定有所研究,尤其是我们的特种作战,恐怕更是其战略部门重点研究的对象。 “若我是日军的指挥官,必然会花费巨资组建一支这样的军队,这些军人能够熟练地运用中国各地的地方方言,对我国的风俗习性也很了解,然后在关键时刻作为撒手锏使出来,必然会成为一支让我们倍感头痛的部队! “司令,从第一次淞沪会战到现在,已经过去六年了,就算是给予日军重创的长城抗战,距今也已有五年时间!五、六年的厉兵秣马,励精图治,绝对可以让一支鱼腩也变成最精锐的部队,我们必须要对此多做预防!并且,我觉得东北集团军的接连获胜,对***的利益伤害太大,说不一定会让日军上上下下产生一种危机感,进而孤注一掷,采取某种极端的方式对付我们,我们不可不防!” 安毅越听越惊讶,越听越觉得有道理,而且这位参谋所言,恰恰把自己心底里一直隐隐不安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的疑虑,一下子抽丝剥茧般剥离开来,全身顿生一种酣畅淋漓痛快之极的感受。 “哈哈,说得好!入木三分,要是我是***的指挥官,肯定会这么做!现在的中日战争,已经是有敌无我的态势,日军必然会利用其不多的储备,来进行最后的一搏!” 安毅展露笑颜,连连点头,指着年轻参谋道:“我记得你,你叫刘宇,士官学校今年的毕业生,现在正在司令部作战处实习。你连续考了三年士官学校,每一次笔试都是满分,但却因为体检不合格,此次都被涮下来。 “我于偶然的场合知道这事后,曾经专门抽调你三年的考试试卷,发现你有一种能够抓住事物核心本质的特殊能力,三篇关于军事的论文都很有见地,于是三四年我特别批示,若是你第四年依旧坚持来考,那么对身体条件要求相对不高的指挥专业必须接纳你,而你也不负我的厚望,不仅第四次参考,而且在校三年,理论考试年年都拿满分,虽然由于你的身体不好,拖累了你的综合评比,从来无缘年级前五十名,但你却是你们张校长最看好的人才之一!刘少尉,我说得对吧?” “是的,司令!一点儿都不差......”刘宇眼睛通红,回忆往事,忍不住就要落泪:“谢谢司令圆了我的军旅梦,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完全是被药水泡大的。我打小就喜欢行军布阵,《孙子兵法》、《孙膑兵法》、《三略》、《兵法》、《战略》、《唐李问对》等兵书从小就看了个遍,越揣摩越觉得有意思,所以非常想到战场实践一下!原本叙府军校我连考三年不中,家里让我算了,还在村里给我定了门亲事,但我还是咬牙参加了第四届考核,谢谢......” “打住!打住!” 安毅听到刘宇声音哽咽了,连忙打断了他的话:“不要说谢,说谢就俗了,或许这叫缘分吧!刘宇少尉,你刚才的揣测很有道理,我等下就给各军去电话,让特种大队暂时不要与当地民众接触,就算是彼此接触,若是口令部队,也切忌透露我军内部的消息,并且默默观察,窥探其中的异常。若是你的预测正确,我给你记大功!” “是!” 刘宇擦去脸上的泪花,高兴地立正敬礼。 “好,有鉴于刘宇少尉在实习期间的良好表现,现在我宣布,刘宇少尉正式担任司令部作战处上尉参谋。” 安逸说到这里,转头对沈凤道说:“老沈,帮我记录下来,等下发往叙府,交由***部备案!” “是!” 沈凤道笑着记录完安毅的命令,拍了拍刘宇的肩膀,对于这个年轻人的表现极为赞赏。 ...... 杭州,钱塘江大桥。 该桥位于西湖之南,六和塔附近的钱塘江上,是我国自行设计、建造的第一座双层铁路、公路两用桥,横贯钱塘江南北,是连接沪杭甬、浙赣铁路的交通要道。该桥由我国著名桥梁专家茅以升主持设计施工,于三五年二月动工,今年七月始建成通车。 在钱塘江大桥建成之前,若是从南昌乘坐火车到上海,有两个选择,一是在兰溪火车站下车,然后由浙赣公路前往杭州,再转乘沪杭线至上海;二是直接乘坐火车到萧山,然后至西兴、关口、里山、塘湾等码头乘渡轮过河,然后至关口车站、南星车站、艮山门车站搭乘沪杭铁路的火车。 上午八点四十五分,三列加挂多接车厢的列车,由萧山火车站缓缓启动,逐渐加速,以不可阻挡的架势,向萧山县城西北方向的西兴镇驶去,目标直指钱塘江大桥,而此时,第三战区浙东南前敌指挥部里,一大票将领还在讨论安毅提供的情报是否准确的问题。 “我昨天才分别给宁波市长、余姚县长、绍兴专员等人通过电话,请他们密切注意日军动向,若发现情况不对,需立即向省府报告,他们均表示无异常状况,如今安毅竟然说以上地区尽皆沦陷,何其谬也!” 第十集团军司令刘建绪也微微有些不满: “日军于浙东南登陆之敌,我已派出大军牢牢堵住通向宁绍平原之隘口,目前浙东一线防守堪称固若金汤,何来安将军所言之日寇大兵犯境之事?况且,若是日寇真的来了,怎么不见民众骚动逃难?危言耸听至此,不知安将军所为何事?” 张发奎也很奇怪:“是啊,这两日我们东渡钱塘江的部队,没有哪一支回报说发现有异常情况。根据我前出之六十一师杨若鹏(杨步飞字)师长回报,前天下午过江后,该师一路畅通无助,经绍兴、余姚,于昨天晚上抵达宁波,现在该师便驻于宁波城,若是宁波已经沦陷,那杨若鹏师长的复电该作何解释?” 会议室里传来一阵轻松的笑声,就连熟悉安毅的几位黄埔一二期师兄弟也觉得安毅这一回有哗众取宠之嫌,抱着看笑话的心思,静观其变。 陈诚皱了皱眉头:“安将军历来向无虚言,大家还是自我检讨一下,看看有没有会被日军可趁的地方......” 看到张发奎、刘建绪和他们麾下的一群师长、旅长均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陈诚只好道:“好吧,这个议题暂且搁置,安老弟还来电询问,我们各部都有哪些部队调到江东去了,大家汇报一下吧。” 刘建绪和他的参谋长商议了一下,然后朗声道:“我们集团军新编第三十四师堵在天台山关隘,原驻奉化的五十二师已进至天台山南麓之西垫镇,原驻宁波的第十六师进驻奉化城,第六十三师于昨日过江,预计现在在绍兴至余姚之间,目前,杭州依然有我部第十九师、***第三十七旅及十一、十二、十三三个暂编旅。” 张发奎对于自己的部队,了若指掌,信手拈来:“第六十一师目前在宁波,其他三个师并***旅、炮团均在杭州,还未来得及调动。” 陈诚盘算了一下,第十五集团军四个师,除第十一师调至浙西南的缙云县城,堵住浙东南日军西进之路外,就只有十四师昨夜凌晨调过去一个旅,预计现在应该在余姚至宁波之间,想了想道: “不管安毅将军的提醒是否有道理,我们大家都应......” 陈诚的话音还未落下,杭州城西南方向传来激烈的枪炮声,其中竟然包含有120mm以上口径重炮的轰击,整个杭州城的地皮在不断颤抖,会议桌上的水盅发出“嚓嚓”的声响,不禁脸色大变,霍然站起,大声问道:“现在大华山、马鞍山、虎跑山、大慈山一线,谁驻扎在那里?” 枪炮声越发地激烈,房屋和玻璃发出“哗哗”的声音,众将惊骇之下,也纷纷站起。 刘建绪问过参谋长后,脸色苍白地回答:“是我***第三十七旅、暂编第十一旅、十二旅驻防在那儿,不过,这三个旅没有装备重火力,工事也远远谈不上坚固,若真是日军来袭,我担心会守不住阵地!” “除了日军,谁还会向杭州城进行如此规模的炮击?” 陈诚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刘恢先将军,浙江是你的防区,现在***人都杀到杭州城下了,你刚才还一口咬定天下太平!你现在立即组织人马,给我堵住杭州西南防线,若是守不住,请休怪我军法无情!” 刘建绪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没有争辩,快步离开。 陈诚转向张发奎,大声命令:“张向华将军,我现在代表蒋委员长发布命令!” 张发奎赶紧肃立,陈诚冷森森地道:“向华将军,请你立即组织第八集团军,于第十集团军后方五百米至两千米之狮子山、棋盘山、南高峰、青龙山、莲花峰、金家山一线,抢修第二道防御阵地。 “向华将军,你除了是第八集团军司令官之外,还是皖、赣、浙、闽四省边区总指挥及苏浙边区绥靖主任,也有守土安民之责,我希望你能够发扬北伐时的铁军精神,立即动员杭州周边地区百姓投入到防线构筑中去,为拱卫杭州尽责尽力!” 张发奎大声表态:“不成功则成仁,我张发奎誓与杭州共存亡!” 陈诚神色稍微和缓,鼓励一笑:“向华将军真乃当世名将,辞修实不如也!不过我想提醒一下,日军很有可能采取了非常规的打法,否则断不可能***至杭州城下我等依然不知,刚刚我等还恣意嘲笑安将军危言耸听,现在他的预警立马就灵验了,请向华将军多加关注周边地区情况,我不希望出任何差错!” “是!谢谢总指挥指点!” 张发奎庄重敬礼,然后带着麾下将士迅速离开。 陈诚转向第十八军军长罗卓英和第六十七师师长李树森,一脸的凝重: “尤青,朝簧,你们肩上的任务很重,一旦让日军突破杭州西南方的山地,则杭州周边平原地区无险可守,我担心刘建绪和张发奎会顶不住,因此派你们至杭州北部平原前的美人峰、北高峰、将军山和老和山,构筑最后一道防线。记住,人在阵地在,我不希望在军事法庭上见到你们!” “是!” 罗卓英和李树森相视一眼,听到西南方向越来越激烈的枪炮声,不敢怠慢,向陈诚致礼后转身就走。 这时,第五十四军军长兼十四师师长霍揆章和第九十八师师长夏楚中,已经走到陈诚面前,肃立等候他的命令。 “嵩山,十四师现在只有一个旅,攻坚能力实有不足,因此你们师的任务是沿将台山、凤凰山至凤山门一下,堵住日军进犯杭州城的道路。你要记住,你身后就是五十万杭州百姓,再后面就是一马平川的江南平原,若是你们十四师顶不住,后果将不堪设想!” 霍揆章目光严肃,也不答话,郑重地敬礼后,大步离开。 陈诚最后对夏楚中道:“贯难,你的九十八师是我从文白将军的第九集团军生生挖过来的,你们师是全安械师,全部装备的是安家军的制式武器装备,拥有炮兵团、迫击炮营、重机枪营,每个连都装备有十挺轻机枪,二十支冲锋枪,就连普通的步兵也都装备的是中正二式半自动步枪,攻坚能力实属一流! “自古以来,被动防守是注定守不住的,所以我想你们师向钱塘江铁路大桥冲一冲,若是能够把日军顶回江东去,我给你记头功!贯难,我知道这是一个极为艰巨的任务,有什么难处你可以对我说说,我会尽量满足你。” 夏楚中昂着头:“浴血沙场乃是军人的本分,楚中没有任何要求,请钧座听属下的好消息吧!” 陈诚微微点头,目睹夏楚中离去,转向脸色苍白的浙江省主席朱家骅:“湘麟兄,杭州已成危城,请迅速组织民众转移。我估计现在杭州城里已经炸开锅了,这个时候,急需政府出面安抚。我希望你协调一切力量,有计划地把民众向江苏、安徽境内迁移。” 朱家骅大汗淋淋,听着西南方似乎越来越近的枪炮声,苦笑着道:“都兵临城下了,我这个省主席还被蒙在鼓里,真是颜面无光啊!我这就去召集保安部队和警察,疏散百姓。唉,千年古都,今竟毁于我手,我朱家骅还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辞修将军,守土重任只有拜托你了,非到绝望关头,切不可于西湖和杭州城里开战,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重金难换之文物啊!” 陈诚颇不以为然,但还是笑脸相向,待朱家骅离开,才匆匆走向电话,向蒋介石紧急汇报战情。 第一五二五章 兵临城下 第一五二五章兵临城下 九月十八日,晨,八点半。 安毅和沈凤道、小九及一干侍卫晨练完毕,返回作战室,心情大佳,难得地多吃了一叠小笼包子,就着清爽的拌黄瓜,多喝了一碗稀饭。 就在安毅填饱肚子,全身暖洋洋,准备起身回房间补个回笼觉的时候,江南集团副总经理乐骋神色惊慌,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了作战室。 看到乐骋手足无措的样子,安毅微微有些惊讶,示意侍卫给乐骋送上凳子,笑着问道:“乐先生,什么事情这么急啊?” “司......司令......祸......祸事来......来了......” 乐骋心里越急,嘴上就越结巴,安毅连忙叫侍卫给乐骋送上一杯凉白开,等他一口气喝完,才柔声安慰:“慢慢来,我不急的,听你慢慢讲!” 乐骋长长地出了口气,待心跳稍微平复一些,才焦急地说道:“司令,昨天一大早,我们江南集团在宁波的办事处便与总部失去了联系,我们多次打电话到宁波办事处,一直都打不通。我们以为是电话故障,打电话到宁波电话局,请他们派人去检修,对方话务员答应,尽快帮我们排查线路。到了晚上八点,慈溪、余姚、绍兴总部均失去联系,但向这三地电话局打电话,却又畅通无阻,我们就隐隐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了,立即指示杭州分公司,派出工作人员,携带无线电台,前往浙东地区查探情况。 “为慎重起见,浙江分公司派出了十二名工作人员,分乘四辆卡车,每车除司机外载员两人,和电台一起隐匿于遮盖篷布的车厢中,随时向总部汇报情况。不过因为调兵过江需要,两个月前方才通车、异常拥堵的钱塘江大桥,至零点才稍微松了些,凌晨一点,我们的车队通过钱塘江大桥。随后,车队分成四路,一路经绍兴、余姚至宁波,走铁路沿线,第二路在萧山转而向南,至诸暨、义乌,再折而向东,经东阳至长乐,再至新昌、奉化,第三路沿海防公路,经各卫所直插镇海,第四路则留在萧山,藏匿于市区萧山上的密林里,静观情况变化。 “至凌晨三点,我们赶赴绍兴的卡车,悄悄跟在十四师的军用物资运送大队后面,穿过绍兴城。在绍兴城里,一路上不时可以看到散布街头的***将士,还各主要交通路口,不时有栏杆拦住去路,检查证件,确认无误后车队才准予通行。我们的卡车跟着车队后面,出了绍兴城,一直过了曹娥江大桥,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时候我们集团总部的人还微微松了口气,以为是我们神经过敏,疑神疑鬼,结果到了今日清晨六点,车队穿过余姚城,在余姚城北的胜归山一线,突然遭遇莫名武装攻击。我们的人在最后关头发来电报,称绍兴和余姚城里一样,满街都是***将士,但是,就是余姚城外那些***将士,竟眼睁睁看着同样是***的车队,在炮火覆盖、机枪扫射下,无动于衷,坐观友军被消灭。再后来,消息便断了,预计那边的情况不太乐观。 “原本在苏州主持难民迁移事宜、昨夜凌晨时分赶到杭州坐镇指挥的周总经理,非常吃惊,立即向其他两路侦查车辆询问消息,其中由萧山转道临浦,一路南行至诸暨、义乌的车辆,安全无恙,另一路由沿海公路经船坞山、三江城、谢塘镇、观海卫一线的卡车,也没有遇到任何意外,并且沿途所见,卫所情况良好,暂时未发现异常情况。 “就在我们公司高层惊疑不已的时候,早上七点,我们留在萧山县城的那一路人马,骇然发现,山下正有大队***源源不断地开进萧山城,第一时间抢占县政府、电话局、警察局等机构,觉得情况很诡异,立即向分公司传递警讯。在电报传递中,这部分***竟然开始攻击萧山城里的四个军营,守军大约一个警备团,几乎没有怎么反抗,就被全部歼灭。经过半个小时的连续通讯,最后萧山那边的联络也中断了。”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周总经理对目前出现的情况大惑不解,向我打来电话,叙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让我第一时间告知,由你来判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在国难关头,会有***军队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发动叛乱?” 安毅的寒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就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从座位上如弹簧般跳了起来,大步来到根据这两个月来连续不间断航拍做成的反应浙江地况地貌的微缩景观沙盘前,细细观看连每一条河流、每一条公路和铁路线都清晰可见的浙江东部地区的情况。 杨飞、方鹏翔、刘卿等将校也一下子围了过来,端详了一下自宁波至萧山的交通运输线路,安毅的机要参谋沈子凌第一个惊呼出声: “不好!这部***定是日军所乔装,甚至有可能,进入浙东地区的***军队,都有可能穿着***的衣服,这也是这几日我空军数度侦查,却未发现日军的原因。日军的重火力装备,极有可能隐匿于奔行于杭甬铁路来回穿梭的火车上,他们下一步动向,必然是进攻杭州,敲开进攻南京的门户......不行,得马上提醒辞修将军!” 参谋长杨飞有些惊讶:“这可能吗?杭州地区集结有三个集团军,因为钱塘江大桥运力有限,这些天连三分之一兵力都未调拨过去,日军真有胆量自投罗网?” 安毅仔细看完地图,摆了摆手:“***人无比疯狂,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因此不能排除这个可能。煜甫,立即通知辞修大哥,马上加强钱塘江一线尤其是杭甬铁路沿线之防御......对了,请辞修大哥再调查一下,看看这些天都有哪些部队调过钱塘江去了,各部现在又运动到了哪里?有没有什么发现?结合前几天浙东南出现的异常,我怀疑其中蕴藏着***人的阴谋!” “是!” 通讯处长李煜甫少将记录完安毅的命令,领命而去。 安毅想了想,再次下令: “命令:从即日起,驻杭州笕桥机场的空二团、驻老南昌机场的空七团,不再负责淞沪一线的空中侦查任务,加大对浙江全境、皖南地区、江西东部地区、福建沿海地区的监控力度,雷达全开,电台全天候监测日军无线电台的电波频率,若是发现哪个地方有异常,又或者某地频繁出现电波信号,立即上报司令部!” “是!” 西南空军参谋长林飞中将、西南情报总局副局长吴哲夫少将一起庄重敬礼。 安毅如鲠在喉,总觉得还有没有做到位的地方,又来到作战室一壁的大型中国地图前,仔细研判了一下江南局势,重点是浙江、福建、广东、广西沿海地区,心中隐隐生出一丝寒意,细细斟酌了十余分钟,终于下定决心,转头继续发布命令: “现在我以第一集团军司令的身份,命令集团军所属之湘西四十九军新七师、新八师、新九师,利用新建成的湘黔、湘赣铁路,火速调往南昌地区,随时等候我的下一步命令;令黔西第六十九军新十三师、新十四师调往南昌地区待命;命令云南第五十八军开始全军动员,随时增援华东华南战场。” “是!” 联络处长徐泊谦少将记录完安毅的命令后,待安毅在命令书上签上大名后,敬礼离开。 安毅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东西没有做,心里痒痒的实在难受,转过头,望向杨飞:“参谋长,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司令,怎么连第四十九军、六十九军这两部战略预备队都动用了?你的意思是......这一次大战的规模,很有可能会远远地超出我们预计?”杨飞的脸色变了。 安毅点了点头,无比沉重地说:“日军一向自视甚高,把荣誉看得远远超过自己的生命,这也是我们历次大战,加上华北和东北战场,目前起码歼敌二十余万,但只缴获三面联队旗的原因!大多数日军,都会在所属联队溃败前,焚毁联队旗,可见***人对于荣誉和面子的看重。 “大家想过没有,以***人如此的骄傲秉性,这一次他们竟然能够主动放***份,穿上我们军队的服装,这究竟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日军为了获得胜利,已经抛下所有的尊严,不顾手段地对付咱们,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呢?” 众将若有所思,情不自禁地点头。 “司令,既然日军可以放下架子扮演***,那么,他们也极有可能扮演我们的老百姓,甚至是我们安家军。因此,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已进入浙东地区的我军各特种大队,最好彼此间留下一整套完备的口令,否则我担心会蒙受不必要的损失!” 一位长相清秀脸色却稍显苍白的年轻参谋主动提醒道。 这个建议,搔到了安毅心底里的痒处,情不自禁地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位参谋赫然是当初在天津静海曾质疑华北日军有可能是采取骄敌之计诱导刘峙进埋伏圈进而牟取全歼的那个参谋,后来这个年轻人又数次给出具有前瞻性的建议,事后印证言无不中,当下不由感兴趣地问道: “那你说说看,若你是日军的指挥官,你会怎么做?” 已经在安毅身边工作了快三个月,不再怯场的少尉参谋壮起胆子道:“没吃过猪肉,但总该见过猪跑,***人自三二年便与我军敌对,对我军的作战方式肯定有所研究,尤其是我们的特种作战,恐怕更是其战略部门重点研究的对象。 “若我是日军的指挥官,必然会花费巨资组建一支这样的军队,这些军人能够熟练地运用中国各地的地方方言,对我国的风俗习性也很了解,然后在关键时刻作为撒手锏使出来,必然会成为一支让我们倍感头痛的部队! “司令,从第一次淞沪会战到现在,已经过去六年了,就算是给予日军重创的长城抗战,距今也已有五年时间!五、六年的厉兵秣马,励精图治,绝对可以让一支鱼腩也变成最精锐的部队,我们必须要对此多做预防!并且,我觉得东北集团军的接连获胜,对***的利益伤害太大,说不一定会让日军上上下下产生一种危机感,进而孤注一掷,采取某种极端的方式对付我们,我们不可不防!” 安毅越听越惊讶,越听越觉得有道理,而且这位参谋所言,恰恰把自己心底里一直隐隐不安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的疑虑,一下子抽丝剥茧般剥离开来,全身顿生一种酣畅淋漓痛快之极的感受。 “哈哈,说得好!入木三分,要是我是***的指挥官,肯定会这么做!现在的中日战争,已经是有敌无我的态势,日军必然会利用其不多的储备,来进行最后的一搏!” 安毅展露笑颜,连连点头,指着年轻参谋道:“我记得你,你叫刘宇,士官学校今年的毕业生,现在正在司令部作战处实习。你连续考了三年士官学校,每一次笔试都是满分,但却因为体检不合格,此次都被涮下来。 “我于偶然的场合知道这事后,曾经专门抽调你三年的考试试卷,发现你有一种能够抓住事物核心本质的特殊能力,三篇关于军事的论文都很有见地,于是三四年我特别批示,若是你第四年依旧坚持来考,那么对身体条件要求相对不高的指挥专业必须接纳你,而你也不负我的厚望,不仅第四次参考,而且在校三年,理论考试年年都拿满分,虽然由于你的身体不好,拖累了你的综合评比,从来无缘年级前五十名,但你却是你们张校长最看好的人才之一!刘少尉,我说得对吧?” “是的,司令!一点儿都不差......”刘宇眼睛通红,回忆往事,忍不住就要落泪:“谢谢司令圆了我的军旅梦,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完全是被药水泡大的。我打小就喜欢行军布阵,《孙子兵法》、《孙膑兵法》、《三略》、《兵法》、《战略》、《唐李问对》等兵书从小就看了个遍,越揣摩越觉得有意思,所以非常想到战场实践一下!原本叙府军校我连考三年不中,家里让我算了,还在村里给我定了门亲事,但我还是咬牙参加了第四届考核,谢谢......” “打住!打住!” 安毅听到刘宇声音哽咽了,连忙打断了他的话:“不要说谢,说谢就俗了,或许这叫缘分吧!刘宇少尉,你刚才的揣测很有道理,我等下就给各军去电话,让特种大队暂时不要与当地民众接触,就算是彼此接触,若是口令部队,也切忌透露我军内部的消息,并且默默观察,窥探其中的异常。若是你的预测正确,我给你记大功!” “是!” 刘宇擦去脸上的泪花,高兴地立正敬礼。 “好,有鉴于刘宇少尉在实习期间的良好表现,现在我宣布,刘宇少尉正式担任司令部作战处上尉参谋。” 安逸说到这里,转头对沈凤道说:“老沈,帮我记录下来,等下发往叙府,交由***部备案!” “是!” 沈凤道笑着记录完安毅的命令,拍了拍刘宇的肩膀,对于这个年轻人的表现极为赞赏。 ...... 杭州,钱塘江大桥。 该桥位于西湖之南,六和塔附近的钱塘江上,是我国自行设计、建造的第一座双层铁路、公路两用桥,横贯钱塘江南北,是连接沪杭甬、浙赣铁路的交通要道。该桥由我国著名桥梁专家茅以升主持设计施工,于三五年二月动工,今年七月始建成通车。 在钱塘江大桥建成之前,若是从南昌乘坐火车到上海,有两个选择,一是在兰溪火车站下车,然后由浙赣公路前往杭州,再转乘沪杭线至上海;二是直接乘坐火车到萧山,然后至西兴、关口、里山、塘湾等码头乘渡轮过河,然后至关口车站、南星车站、艮山门车站搭乘沪杭铁路的火车。 上午八点四十五分,三列加挂多接车厢的列车,由萧山火车站缓缓启动,逐渐加速,以不可阻挡的架势,向萧山县城西北方向的西兴镇驶去,目标直指钱塘江大桥,而此时,第三战区浙东南前敌指挥部里,一大票将领还在讨论安毅提供的情报是否准确的问题。 “我昨天才分别给宁波市长、余姚县长、绍兴专员等人通过电话,请他们密切注意日军动向,若发现情况不对,需立即向省府报告,他们均表示无异常状况,如今安毅竟然说以上地区尽皆沦陷,何其谬也!” 第十集团军司令刘建绪也微微有些不满: “日军于浙东南登陆之敌,我已派出大军牢牢堵住通向宁绍平原之隘口,目前浙东一线防守堪称固若金汤,何来安将军所言之日寇大兵犯境之事?况且,若是日寇真的来了,怎么不见民众骚动逃难?危言耸听至此,不知安将军所为何事?” 张发奎也很奇怪:“是啊,这两日我们东渡钱塘江的部队,没有哪一支回报说发现有异常情况。根据我前出之六十一师杨若鹏(杨步飞字)师长回报,前天下午过江后,该师一路畅通无助,经绍兴、余姚,于昨天晚上抵达宁波,现在该师便驻于宁波城,若是宁波已经沦陷,那杨若鹏师长的复电该作何解释?” 会议室里传来一阵轻松的笑声,就连熟悉安毅的几位黄埔一二期师兄弟也觉得安毅这一回有哗众取宠之嫌,抱着看笑话的心思,静观其变。 陈诚皱了皱眉头:“安将军历来向无虚言,大家还是自我检讨一下,看看有没有会被日军可趁的地方......” 看到张发奎、刘建绪和他们麾下的一群师长、旅长均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陈诚只好道:“好吧,这个议题暂且搁置,安老弟还来电询问,我们各部都有哪些部队调到江东去了,大家汇报一下吧。” 刘建绪和他的参谋长商议了一下,然后朗声道:“我们集团军新编第三十四师堵在天台山关隘,原驻奉化的五十二师已进至天台山南麓之西垫镇,原驻宁波的第十六师进驻奉化城,第六十三师于昨日过江,预计现在在绍兴至余姚之间,目前,杭州依然有我部第十九师、***第三十七旅及十一、十二、十三三个暂编旅。” 张发奎对于自己的部队,了若指掌,信手拈来:“第六十一师目前在宁波,其他三个师并***旅、炮团均在杭州,还未来得及调动。” 陈诚盘算了一下,第十五集团军四个师,除第十一师调至浙西南的缙云县城,堵住浙东南日军西进之路外,就只有十四师昨夜凌晨调过去一个旅,预计现在应该在余姚至宁波之间,想了想道: “不管安毅将军的提醒是否有道理,我们大家都应......” 陈诚的话音还未落下,杭州城西南方向传来激烈的枪炮声,其中竟然包含有120mm以上口径重炮的轰击,整个杭州城的地皮在不断颤抖,会议桌上的水盅发出“嚓嚓”的声响,不禁脸色大变,霍然站起,大声问道:“现在大华山、马鞍山、虎跑山、大慈山一线,谁驻扎在那里?” 枪炮声越发地激烈,房屋和玻璃发出“哗哗”的声音,众将惊骇之下,也纷纷站起。 刘建绪问过参谋长后,脸色苍白地回答:“是我***第三十七旅、暂编第十一旅、十二旅驻防在那儿,不过,这三个旅没有装备重火力,工事也远远谈不上坚固,若真是日军来袭,我担心会守不住阵地!” “除了日军,谁还会向杭州城进行如此规模的炮击?” 陈诚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刘恢先将军,浙江是你的防区,现在***人都杀到杭州城下了,你刚才还一口咬定天下太平!你现在立即组织人马,给我堵住杭州西南防线,若是守不住,请休怪我军法无情!” 刘建绪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没有争辩,快步离开。 陈诚转向张发奎,大声命令:“张向华将军,我现在代表蒋委员长发布命令!” 张发奎赶紧肃立,陈诚冷森森地道:“向华将军,请你立即组织第八集团军,于第十集团军后方五百米至两千米之狮子山、棋盘山、南高峰、青龙山、莲花峰、金家山一线,抢修第二道防御阵地。 “向华将军,你除了是第八集团军司令官之外,还是皖、赣、浙、闽四省边区总指挥及苏浙边区绥靖主任,也有守土安民之责,我希望你能够发扬北伐时的铁军精神,立即动员杭州周边地区百姓投入到防线构筑中去,为拱卫杭州尽责尽力!” 张发奎大声表态:“不成功则成仁,我张发奎誓与杭州共存亡!” 陈诚神色稍微和缓,鼓励一笑:“向华将军真乃当世名将,辞修实不如也!不过我想提醒一下,日军很有可能采取了非常规的打法,否则断不可能***至杭州城下我等依然不知,刚刚我等还恣意嘲笑安将军危言耸听,现在他的预警立马就灵验了,请向华将军多加关注周边地区情况,我不希望出任何差错!” “是!谢谢总指挥指点!” 张发奎庄重敬礼,然后带着麾下将士迅速离开。 陈诚转向第十八军军长罗卓英和第六十七师师长李树森,一脸的凝重: “尤青,朝簧,你们肩上的任务很重,一旦让日军突破杭州西南方的山地,则杭州周边平原地区无险可守,我担心刘建绪和张发奎会顶不住,因此派你们至杭州北部平原前的美人峰、北高峰、将军山和老和山,构筑最后一道防线。记住,人在阵地在,我不希望在军事法庭上见到你们!” “是!” 罗卓英和李树森相视一眼,听到西南方向越来越激烈的枪炮声,不敢怠慢,向陈诚致礼后转身就走。 这时,第五十四军军长兼十四师师长霍揆章和第九十八师师长夏楚中,已经走到陈诚面前,肃立等候他的命令。 “嵩山,十四师现在只有一个旅,攻坚能力实有不足,因此你们师的任务是沿将台山、凤凰山至凤山门一下,堵住日军进犯杭州城的道路。你要记住,你身后就是五十万杭州百姓,再后面就是一马平川的江南平原,若是你们十四师顶不住,后果将不堪设想!” 霍揆章目光严肃,也不答话,郑重地敬礼后,大步离开。 陈诚最后对夏楚中道:“贯难,你的九十八师是我从文白将军的第九集团军生生挖过来的,你们师是全安械师,全部装备的是安家军的制式武器装备,拥有炮兵团、迫击炮营、重机枪营,每个连都装备有十挺轻机枪,二十支冲锋枪,就连普通的步兵也都装备的是中正二式半自动步枪,攻坚能力实属一流! “自古以来,被动防守是注定守不住的,所以我想你们师向钱塘江铁路大桥冲一冲,若是能够把日军顶回江东去,我给你记头功!贯难,我知道这是一个极为艰巨的任务,有什么难处你可以对我说说,我会尽量满足你。” 夏楚中昂着头:“浴血沙场乃是军人的本分,楚中没有任何要求,请钧座听属下的好消息吧!” 陈诚微微点头,目睹夏楚中离去,转向脸色苍白的浙江省主席朱家骅:“湘麟兄,杭州已成危城,请迅速组织民众转移。我估计现在杭州城里已经炸开锅了,这个时候,急需政府出面安抚。我希望你协调一切力量,有计划地把民众向江苏、安徽境内迁移。” 朱家骅大汗淋淋,听着西南方似乎越来越近的枪炮声,苦笑着道:“都兵临城下了,我这个省主席还被蒙在鼓里,真是颜面无光啊!我这就去召集保安部队和警察,疏散百姓。唉,千年古都,今竟毁于我手,我朱家骅还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辞修将军,守土重任只有拜托你了,非到绝望关头,切不可于西湖和杭州城里开战,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重金难换之文物啊!” 陈诚颇不以为然,但还是笑脸相向,待朱家骅离开,才匆匆走向电话,向蒋介石紧急汇报战情。 第一四二六章 艰难的选择 第一四二六章艰难的选择 上午八点半,河北保定。 西门外火车站旁的保定兵站前,人山人海。 被人群包围在里面的,是身穿迷彩制式军装的安家军第六十八师守卫兵站的教导团官兵及闻讯赶来支援的师特务团将士,此刻他们所面对的,是好几万乱哄哄穿着各色服装的军人,这中间有背着草帽、一身黄绿色军装的川军,有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桂军和粤军,有穿着浅蓝色和灰色粗布军装、背着大刀的西北军,甚至还有穿着一身卡其色军服、头戴钢盔的中央军嫡系部队官兵。 这些人一个个面有菜色,手中全都拿着枪,有的还把轻重机枪给拖了出来,对准了保定兵站大门。 “凭什么大家都吃不饱,就你们安家军一日三餐,顿顿有肉?” “我们要求不高,一日两顿,也不要肉,管饱就行!” “爪子嘛?老子们从四川一路走到武汉,又从武汉坐火车到河北,鞋(读hai)子都穿烂了三四双,还不给口饱饭吃,还想囊个嘛?” 第六十八师特务团团长陈实地上校站在兵站大门口,身边站着师教导团团长高翔中校。第六十八师特务团特种大队官兵组成里三层外三层的厚实人墙,冲锋枪、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的子弹全部都上了镗,有的甚至还在枪口安上了军刺。 不过面对咄咄逼人、不依不饶的各军将士,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这种复杂的局面,毕竟此刻将士们面对的不是穷凶极恶的***鬼子,也不是厚颜无耻卖身投靠的狗汉奸,而是饿得嗷嗷叫的兄弟部队的袍泽弟兄。 穿着各色军装的乱兵,全都不顾生死,挺着胸膛,专门向枪口和军刺上碰,压迫得身经百战的特种大队官兵组成的人墙,不住地往兵站门口退。 陈实地拿着喇叭,大声地冲着那些乱兵喊叫:“弟兄们,大家都是中国人,而且都是因为抗日来到华北前线的,何苦来到我们安家军兵站***?在场各位都是有自己部队和长官统属的革命军人,吃饭问题应该由你们部队的长官来负责解决,我们安家军吃的、用的,全都是自己的东西,兵站里没有存放国民政府和军委会一分钱的粮食物资。 “而且,由于此前我们一再支援华北各部粮食,现在连自己的那部分都不够了,说我们一日三餐顿顿有肉,实属谣传!对不起了,弟兄们,你们快回去吧,我们安家军但凡有多余的粮食,必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可是现在连我们都很困难了,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回去吧,弟兄们,我相信既然上面要你们来华北打鬼子,肯定会有万全的安排的!” 陈实地虽然是有名的大喉咙,又有电喇叭帮忙,但是在数万人的躁动下,这番话根本就没掀起半分波澜。 “***你妈的!什么万全的安排?我就是我们团的团长,我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吗?现在石家庄、邢台、邯郸、德县、禹城,到处都没有粮食,今年华北遭遇战火,上月底本月初又遭受特大洪水灾害,再加上政府所谓的焦土政策,田地里的庄稼收成少得可怜,上峰把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可还是筹集不到粮食,昨晚黄河上的两座铁路大桥又给狗汉奸给炸了,原本今天会运到石家庄、保定的四列火车粮食,全被堵到了黄河南岸......凭什么你们安家军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什么好东西都控制在你们手上,让咱们这些同样是抗日的军队喝西北风?” “大家别听他的,兵站里有的是粮食,安家军那么有钱,怎么可能不多囤积一点?这几年江南地区风调雨顺,粮食年年大丰收,全部让安家军给买去了,兵站里怎么可能会没有粮食?大家伙只要冲进去,就不用饿肚子了!” “是啊!看看他们安家军,一个个长得又黑又壮,全身都是腱子肉,再看看咱们这身上,就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再不让吃个饱饭,没死在***人手里,反倒被他们安家军活活给饿死了!我不服气!” “格老子的,今天老子就是要切兵站里头,你拦老子搞哈嘛,莫看你们一个个高耸耸肥咚咚的,把老子热毛老,照样弄你们!” 听到这些带有各地口音的、非常具有煽动性的喊叫声,乱兵们朝兵站里面拥挤得更厉害了。 陈实地急得满头大汗,再次大声阻止,却根本不起作用,心里面隐隐有些疑惑:为什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驻保定的各个部队的长官,还不派人来阻止?难道真的要让这些个乱兵把兵站抢了才算事?这中间会不会有***人和汉奸在暗中挑拨?可是,如今乱成一团,就算中间夹杂有***人和汉奸,谁又能分得清楚? 驻守兵站的六十八师教导团团长高翔中校看不下去了,伸过头,凑到陈实地耳边,大声说道: “陈团长,不能再这样发展下去了,兵站里存放有大量军火,要是这些乱兵再挤一把,就冲进门里了,到时候阻拦不住,咱们该怎么办?放任他们抢劫吗?” 陈实地算得上是安家军的老兵,中原大战期间,祖籍山西的他,由于家传的一手爆破绝活,被西北军招入工兵连,结果在襄阳大战中被安家军俘虏,随后经过思想教育加入安家军,由于训练刻苦脱颖而出,被选拔进入安家军特种大队爆破小组,先后参加淞沪会战和长城抗战,中间还加入杨飞的特战大队,对上海地区的日军和汉奸展开大规模的肃奸行动。 长城抗战后,陈实地调入第六十八师特种大队,从中队长、大队长一直干到现在的特务团团长。 安家军有一条铁律,那就是非逼不得已,枪口不能对内。现在保定兵站里,有价值数千万的武器装备,粮食确实没多少了,毕竟华北连番大战下来,整个第一战区,几乎都把目光瞄准了保定兵站,就算有再多的粮食,也经受不起四五十万人坐吃山空。 原本现在的粮食,省吃俭用的话,可以维持六十八师一个月的最低消耗,江南集团已经在筹措运力,一旦豫皖苏等地秋收完毕,直接从豫皖苏地区收购粮食调往保定兵站,这样就不会耽误车辆抢救受战火波及的淞沪、青岛、日照、连云等沿海地区难民西迁的行动。 可是,如果今天兵站里的粮食被抢了,那么就连中午和晚上的伙食也没着落了,六十八师再想在保定待下去,可谓千难万难。 在如何取舍间,陈实地上校感到前所未有的艰难,额头上渗出了豆粒大的汗珠。 教导团团长高翔中校看陈实地半天了都是只顾着喊话,却没有任何应对措施拿出来,恨恨地一跺脚,回过头大声下达命令: “教导团听命,不要管特务团了,全体将士进入射击阵地!团直属机枪营、迫击炮营、防空营,各就各位!” 陈实地一听,连忙抓住高翔的手:“高团长,你这是要做什么?事情未到绝望之前,一定要保持克制!” 高翔回转头,冷冷一笑:“陈团长,这个时候咱们可犹豫不得!今天这个局面,非得开枪杀一批人、威慑这伙乱兵才能解决实际问题!这些家伙想来找咱们安家军的麻烦,我们就不能手软!开枪就开枪,这些家伙还干得过咱们安家军?” 陈实地皱着眉头,指着外面乱哄哄的人群:“可是,他们都是中***人,都是舍生忘死日夜兼程几千里来华北打鬼子的,咱们安家军不打鬼子,却杀自己人,外界会怎么看咱们?我们安家军以后还如何面对全国各地的兄弟部队?” 高翔把手一甩,愤愤不平地吼道:“他们哪里是来打鬼子的,根本就是来捣乱!上百万军队云集在冀中、冀南地区,这不是添乱是什么?你看看前面你的特战大队,就算他们是铁打的汉子,但在这伙乱兵肆无忌惮的***下,还能坚持多久?要是这些家伙豁出一切往兵站里冲,导致数千万军资的丢失,我高翔对不起李师长,对不起安司令的信任!陈团长,你闪开,这件事情是咱们教导团自己做的,出了什么问题,和你们特务团无关。” 看着兵站里面,面对大门的二层楼房顶部,架起了上百部轻重机枪,所有的掩体里,步兵各就各位,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兵站大门,更远的迫击炮阵地,数十门迫击炮已经架了起来,再加上兵站防空阵地的高射机枪已经放平,一旦开火,这样的立体交叉火力,就算是再多的乱兵,也不够填的,届时就是尸山血海的场面。 陈实地只觉得眼前阵阵发晕,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开枪!不能开枪!开枪的话,安家军的好名声就要被搞臭了,身为全军统帅的安毅,也会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 陈实地猛然转过身,大吼道:“高团长,我是奉师长的命令,来全权负责处理这件事的。虽然我们都是团长,但我的军衔是上校,而你只是中校,我现在立即以上级的身份命令你,不准开枪!撤下所有防御力量!否则,你就是目无长官,不听从指挥,按照咱们安家军的纪律,你会被开除出咱们的队伍,请你三思而后行!” 高翔一下子愣住了,心乱如麻,他的额头上,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陈实地见高翔在冷静思考,立即命令身后的特务团官兵,进入兵站内,把机枪阵地、步兵防御阵地、迫击炮阵地都给撤掉,高射机枪,也重新把枪口对准了天上。 高翔心疼得要死,眼泪情不自禁地飙了出来,使劲地跺了跺脚,大叫一声:“陈团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兵站里面全都是咱们安家军囤积多年的宝贝疙瘩,弄丢了谁能负这个责任......” 原本就聒噪不已的乱兵,看到兵站里面的机枪、步枪和迫击炮都没了,信心大增,齐齐怒吼,汹涌的人潮终于突破安家军特种大队官兵为避免误伤收起武器、手牵手形成的厚实人墙,一口气冲进了兵站内。 此时,陈实地已经无法回答高翔的问题了,不管是特务团还是教导团,每一名安家军的官兵,在贴近身的乱兵冲击下,都像是汹涌波涛中的一朵小小浪花,被人潮不断地掀来掀去,再也无法自主。 闻讯赶来的各部官兵,越聚越多,仅有的一个兵站大门显然已经不能满足乱兵的需要,矗立在兵站四周的高高围墙,被躁动不安的乱兵同心协力,推倒在地。 看到不断有人扛着米袋、面粉袋、装满鱼肉罐头的箱子、方便面箱、巧克力箱等物资,兴高采烈地返回各自部队,眼红之下,几乎所有驻扎在保定周边地区的官兵,全部加入到抢劫的行列中来。 刚开始大家的目的,还仅仅只是抢粮食,但后来,发展到见到什么都抢,整个局势演变为一场骚乱。 起码超过二十万的乱兵,在兵站里打砸抢烧,占地两千亩、安家军历时五年囤积起无数军资的保定兵站,终于在乱兵的破坏下,损失殆尽。 ...... 杭州方面,日军煞费苦心的偷袭行动,之所以会变成一场正面攻坚作战,完全是因为一连串的巧合造成的。 杭州火车站,由于日军要将坦克、卡车和重炮送至前线,同时担心大规模机械化部队的调动,会引起天空中西南空军的侦察机及公路沿线百姓的怀疑,再加上节省燃油等考虑,因此日军死死地扣住宁波等地的火车不放,到站一列就扣一列,到今天为止,负责杭甬铁路运营的火车,杭州方面只剩下一列,这让拥有铁路公司股份的英国顾问很不满意。 早上八点,收到宁波方面的电话,说杭甬铁路绍兴段出了一点问题,火车都被延滞于绍兴以东地区,随着今天铁路的抢修完毕,会有三列列车返回杭州车站,请杭州方面调度钱塘江大桥交通,不至于发生火车对碰的悲惨场面。 收到消息的英国顾问高兴之下,连忙带着几个助手,赶到钱塘江大桥道口迎接火车过桥。结果驶过大桥的第一列火车,根本就不听从信号指挥,横冲直撞地就向玉皇山支线冲去,丝毫也不给英国顾问面子。 随后第二列、第三列火车,也全都向玉皇山上冲去,而非英国顾问指定的顺着钱塘江岸边修建的关口支线,英国顾问一气之下,就拉响了大桥关口铁路调度指挥室里的警报按钮,心说得给你们这些桀骜不驯的家伙添点乱,让那些丘八兵寻寻你们的晦气,否则你们不知道我这个顾问的厉害。 杭甬铁路的英资和华资纠纷历来已久,在铁路公司内部,英国职员与华人职员之间的矛盾也十分尖锐,所以英国顾问这一手阴人的举动,从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对日军偷袭的预警作用。 在此之前,接到总部命令侦查浙江东部地区情况的空二团的侦察机群,也对钱塘江东岸连成一线扑向杭州城的三列火车感到有些蹊跷,留下一个编队两架侦察机继续进行监控。 结果,三列火车刚刚驶过钱塘江大桥,地面突然传来凄厉的警报声,低空盘旋的两架侦查机,立即俯冲而下,机体发出巨大的轰鸣,做出一副要射击的模样,驾驶侦察机的飞行员借此来试探火车上的反应。 火车上的鬼子先是听到警报声,后来又看到中国空军的战机向自己俯冲过来,机首那挺航空机枪极为刺眼,以为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做贼心虚之下,有八挺防空高射机枪开始对空射击。 原本侦察机就不是真的要攻击,一直在密切关注下面列车上的反应,看到敞篷车厢里身穿***军装的人在扳动高射机枪,就知道情况不对劲,在对方枪口喷射出火舌的一刹那,及时转向,堪堪躲避过日军高射机枪的密集射击。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下面火车里的***有问题,该侦察机编队立即向空二团及空军司令部报警:日军伪装成***,分乘三列加挂火车,杀过钱塘江大桥,正逼向杭州城,请立即支援。 日军指挥官见行踪暴露,知道已经无法再如愿诈取杭州城,一方面向方面军司令部汇报情况,请求后续援军跟上,一方面停下火车,指挥部队,迅速下车沿铁路线展开队形,火车上的重炮、坦克、防空机枪、高射炮全部揭开伪装,要在中国空军赶来之前及时疏散隐蔽,等待自己的空军来援。 执行这次偷袭任务的,是日军第十师团、混成第五旅团及猪突特攻旅团一个大队三部人马,由第十师团长矶谷廉介中将担任此次作战任务的指挥官。 自进入华北作战以来,第十师团对上安家军,多次闹得个灰头土脸、落荒而逃的惨淡下场,这让师团长矶谷廉介十分郁闷,也打消了原先对中***队的不屑一顾,尤其是上次天津日军集结优势兵力,于大城一线遭遇六十八师绝地反扑,损兵折将一事,更让矶谷廉介意识到,若不采取非常规手段,实在难以获得支那战争的胜利。 因此,当对华战争后实现三级跳——出任浙江方面军司令官的石川浩一中将决定全员穿戴支那军队的军服、进行非常规作战后,身为中国通的矶谷廉介举双手赞成,对这种别出心裁的战法充满了期待。 曾经在玉田县城遭遇第一军团教导师顽强抵抗、手下报销了近一个旅团士兵的第十六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表示同意,在安家军手里吃过大亏、士气一直没有恢复的第一〇九师团,牡丹江东线吃够东北集团军苦头于本月初在旅顺港重新编成的第七师团,对此均没有异议,于是,这个以前提出来估计就会遭到反对的计划,就这样诡异地全票通过了。 既然高层统一了认识,服从性方面绝无问题的日军中低层军官,执行得自然更为坚决,随后,日军便利用安家军空军早七点、中午十一点、下午四点这三次例行侦查的间隙,调兵遣将,穿上在台湾生产的***军服,以宁波城为基地,顺着铁路公路,向杭州方向运动,每占领一个城镇,第一时间便控制政府、警察局、电话局,***主要街区,通过软硬兼施、要挟当地官员和俘获的***军官,应对来自中***政高层的电话,消除怀疑,继续伪造出一副平安无事的假象。 短短的两天时间,慈溪、余姚、上虞、绍兴、萧山县城已经沦陷,丈亭、蒲松、五夫、三江、三界等镇也尽数落入日军之手。 日军的目的,原本是在拿下杭州城,巩固进入江南平原的桥头堡后,再回过头肃清铁路和公路沿线的乡村,以***军队的名义,大肆烧杀劫掠,强征粮食和民夫,竭力把浙东的水搅浑,然后日军再以救世主的面目出现,赶跑作恶的“***”,谋求当地民众的支持和配合。 宁绍平原乃千年富庶之地,不仅物产丰饶,而且沿海地区乃是著名的盐场,又兼具海港外贸的优势,加之极少受到战火波及,就算是北伐军打到浙江,这一片地区也是和平解决,再经过江浙财阀十年的经营,就算此际大型工厂企业已经西迁,但剩下的无数手工作坊,产值也极为可观。 积累了数千年的财富,如今尽为***人所有,可想而知这一回日军的收获有多大了。保守估计,仅仅从目前城镇地区,***人就可以捋掠价值上亿大洋的黄金白银,若是再加上古董、字画、珠宝玉器等财物,我国国力损失之大难以想象。 ...... 遭遇战打响后,日军分出五门明治三八年式120mm野战榴弹炮,沿着铁路线排开,对准一公里外的守军阵地,展开不间断的炮击。 日军的迫击炮部队和掷弹筒兵、机枪兵迅速前出,抵近射击。 骤然遭受凶猛的炮火和机枪打击,驻守虎跑山、大慈山一线,毫无思想准备的***第三十七旅官兵死伤惨重,然后在若潮水一般的日军攻击中,防线土崩瓦解,在军官率先逃跑的情况下,守军一哄而散,没命地向阵地后方溃败。 天上结成作战编队的两架s3侦察机,刚开始还能分清楚敌我,只需不断地重复进行俯冲、拉升、俯冲等动作,向地面的日军进行射击就行了,取得不小的战果,至少打死近百人,但随后随着追击的日军和逃跑的***将士夹杂在一起,从天上望下去,一色绿色的军装,完全分辨不清楚敌我。 无奈之下,侦察机编队只得返回铁路边,对准日军那五门不断进行延伸炮击的重炮,进行射击,日军一个小队的炮兵死战不退,直至战死至最后一人,才停止炮击。 原来,这个小队炮兵的牺牲,竟也包含在日军的行动计划之内。 利用这队炮兵吸引侦察机的目光,日军其余作战部队,高速向周边山地***。丧心病狂的鬼子,将附近村庄不及逃跑的百姓全给抓了起来,双手反缚背后,像放羊一般赶到了刚刚隐蔽好的大炮、高射炮、高射机枪和坦克周围,从天上看下去,看到的是在树林或者是山岗上躲避战火的平民百姓,谁能想到在这些老百姓身边,就是日军甚为依赖的日军重火力所在? 交战进行了一刻钟,从北面笕桥机场起飞的空二团战机群,终于杀到,绕着天空飞行一圈后,如同侦察机所遇到的困境一样,现在分不清楚,地面上正在接战的,哪部分是***,哪部分是日军? 现在的守军还未形成巩固的防御阵地,与日军之间未形成攻防格局,因此一时间实在难以辨清敌我。 无奈之下,机群在高空中看到钱塘江东岸正有大批军队向大桥猛扑过来,连忙舍弃下面的混战场面,杀过钱塘江,向明显是日军援兵的军队冲去。 随着一颗颗航弹向地面军队的头顶落下,航空机枪对准一切移动目标进行射击,日军援兵伤亡惨重。 就在我空军将士大发神威之际,布防到位的日军地面防空炮火突然开火,我军一架正在做俯冲轰炸的轰炸机不慎被击中油箱,起火后凌空爆炸。 就在空二团将士惊讶之下纷纷规避,试图先解决日军地面防空火力,再杀伤日军援兵时,惊讶地发现: 歹毒的鬼子,竟然占据铁路公路两旁的民居,将之改造为防空火力点,而正不断喷出火舌的高射炮、高射机枪周围,鬼子抓来成百上千的老百姓,牢牢地把据点围住,任何轰炸和扫射行为,都有可能给百姓带来巨大伤亡。 不得不说,日军的指挥官,充分地认识到中国人骨子里“仁”的一面,把这样近乎残酷的道德选择难题,无情地抛给了空军将士。 面对如此境况,指挥机群作战的空二团团副刘毓熙上校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将此情况上报团部,随后这个棘手的问题,又传递回了安家军司令部。 ...... 钱塘江北面,战斗持续升温。 趁势拿下钱塘江大桥北岸左翼最高峰马鞍山,将指挥部设在峰顶原第十集团军***第三十七旅旅部所在二层小楼后,日军指挥官矶谷廉介见整个钱塘江大桥一线防御已经初步稳固,立即下达命令: 第八旅团继续攻向北线之青龙山、南高峰一线,若有可能,最好拿下五老峰,立即抢修阵地,等待后续援兵到达; 混成第五旅团,派出一个联队,沿大华山、九溪一线布防,封堵来自富阳、桐庐、兰溪方向的援军; 第三十三旅团,将担任东线攻坚任务,攻向莲花峰、金家山等杭州城外围高地,一旦拿下莲花峰,则立即将大炮架上莲花峰,炮击杭州城,彻底瓦解守军的战斗意志。 第一四二六章 艰难的选择 第一四二六章艰难的选择 上午八点半,河北保定。 西门外火车站旁的保定兵站前,人山人海。 被人群包围在里面的,是身穿迷彩制式军装的安家军第六十八师守卫兵站的教导团官兵及闻讯赶来支援的师特务团将士,此刻他们所面对的,是好几万乱哄哄穿着各色服装的军人,这中间有背着草帽、一身黄绿色军装的川军,有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桂军和粤军,有穿着浅蓝色和灰色粗布军装、背着大刀的西北军,甚至还有穿着一身卡其色军服、头戴钢盔的中央军嫡系部队官兵。 这些人一个个面有菜色,手中全都拿着枪,有的还把轻重机枪给拖了出来,对准了保定兵站大门。 “凭什么大家都吃不饱,就你们安家军一日三餐,顿顿有肉?” “我们要求不高,一日两顿,也不要肉,管饱就行!” “爪子嘛?老子们从四川一路走到武汉,又从武汉坐火车到河北,鞋(读hai)子都穿烂了三四双,还不给口饱饭吃,还想囊个嘛?” 第六十八师特务团团长陈实地上校站在兵站大门口,身边站着师教导团团长高翔中校。第六十八师特务团特种大队官兵组成里三层外三层的厚实人墙,冲锋枪、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的子弹全部都上了镗,有的甚至还在枪口安上了军刺。 不过面对咄咄逼人、不依不饶的各军将士,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这种复杂的局面,毕竟此刻将士们面对的不是穷凶极恶的***鬼子,也不是厚颜无耻卖身投靠的狗汉奸,而是饿得嗷嗷叫的兄弟部队的袍泽弟兄。 穿着各色军装的乱兵,全都不顾生死,挺着胸膛,专门向枪口和军刺上碰,压迫得身经百战的特种大队官兵组成的人墙,不住地往兵站门口退。 陈实地拿着喇叭,大声地冲着那些乱兵喊叫:“弟兄们,大家都是中国人,而且都是因为抗日来到华北前线的,何苦来到我们安家军兵站***?在场各位都是有自己部队和长官统属的革命军人,吃饭问题应该由你们部队的长官来负责解决,我们安家军吃的、用的,全都是自己的东西,兵站里没有存放国民政府和军委会一分钱的粮食物资。 “而且,由于此前我们一再支援华北各部粮食,现在连自己的那部分都不够了,说我们一日三餐顿顿有肉,实属谣传!对不起了,弟兄们,你们快回去吧,我们安家军但凡有多余的粮食,必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可是现在连我们都很困难了,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回去吧,弟兄们,我相信既然上面要你们来华北打鬼子,肯定会有万全的安排的!” 陈实地虽然是有名的大喉咙,又有电喇叭帮忙,但是在数万人的躁动下,这番话根本就没掀起半分波澜。 “***你妈的!什么万全的安排?我就是我们团的团长,我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吗?现在石家庄、邢台、邯郸、德县、禹城,到处都没有粮食,今年华北遭遇战火,上月底本月初又遭受特大洪水灾害,再加上政府所谓的焦土政策,田地里的庄稼收成少得可怜,上峰把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可还是筹集不到粮食,昨晚黄河上的两座铁路大桥又给狗汉奸给炸了,原本今天会运到石家庄、保定的四列火车粮食,全被堵到了黄河南岸......凭什么你们安家军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什么好东西都控制在你们手上,让咱们这些同样是抗日的军队喝西北风?” “大家别听他的,兵站里有的是粮食,安家军那么有钱,怎么可能不多囤积一点?这几年江南地区风调雨顺,粮食年年大丰收,全部让安家军给买去了,兵站里怎么可能会没有粮食?大家伙只要冲进去,就不用饿肚子了!” “是啊!看看他们安家军,一个个长得又黑又壮,全身都是腱子肉,再看看咱们这身上,就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再不让吃个饱饭,没死在***人手里,反倒被他们安家军活活给饿死了!我不服气!” “格老子的,今天老子就是要切兵站里头,你拦老子搞哈嘛,莫看你们一个个高耸耸肥咚咚的,把老子热毛老,照样弄你们!” 听到这些带有各地口音的、非常具有煽动性的喊叫声,乱兵们朝兵站里面拥挤得更厉害了。 陈实地急得满头大汗,再次大声阻止,却根本不起作用,心里面隐隐有些疑惑:为什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驻保定的各个部队的长官,还不派人来阻止?难道真的要让这些个乱兵把兵站抢了才算事?这中间会不会有***人和汉奸在暗中挑拨?可是,如今乱成一团,就算中间夹杂有***人和汉奸,谁又能分得清楚? 驻守兵站的六十八师教导团团长高翔中校看不下去了,伸过头,凑到陈实地耳边,大声说道: “陈团长,不能再这样发展下去了,兵站里存放有大量军火,要是这些乱兵再挤一把,就冲进门里了,到时候阻拦不住,咱们该怎么办?放任他们抢劫吗?” 陈实地算得上是安家军的老兵,中原大战期间,祖籍山西的他,由于家传的一手爆破绝活,被西北军招入工兵连,结果在襄阳大战中被安家军俘虏,随后经过思想教育加入安家军,由于训练刻苦脱颖而出,被选拔进入安家军特种大队爆破小组,先后参加淞沪会战和长城抗战,中间还加入杨飞的特战大队,对上海地区的日军和汉奸展开大规模的肃奸行动。 长城抗战后,陈实地调入第六十八师特种大队,从中队长、大队长一直干到现在的特务团团长。 安家军有一条铁律,那就是非逼不得已,枪口不能对内。现在保定兵站里,有价值数千万的武器装备,粮食确实没多少了,毕竟华北连番大战下来,整个第一战区,几乎都把目光瞄准了保定兵站,就算有再多的粮食,也经受不起四五十万人坐吃山空。 原本现在的粮食,省吃俭用的话,可以维持六十八师一个月的最低消耗,江南集团已经在筹措运力,一旦豫皖苏等地秋收完毕,直接从豫皖苏地区收购粮食调往保定兵站,这样就不会耽误车辆抢救受战火波及的淞沪、青岛、日照、连云等沿海地区难民西迁的行动。 可是,如果今天兵站里的粮食被抢了,那么就连中午和晚上的伙食也没着落了,六十八师再想在保定待下去,可谓千难万难。 在如何取舍间,陈实地上校感到前所未有的艰难,额头上渗出了豆粒大的汗珠。 教导团团长高翔中校看陈实地半天了都是只顾着喊话,却没有任何应对措施拿出来,恨恨地一跺脚,回过头大声下达命令: “教导团听命,不要管特务团了,全体将士进入射击阵地!团直属机枪营、迫击炮营、防空营,各就各位!” 陈实地一听,连忙抓住高翔的手:“高团长,你这是要做什么?事情未到绝望之前,一定要保持克制!” 高翔回转头,冷冷一笑:“陈团长,这个时候咱们可犹豫不得!今天这个局面,非得开枪杀一批人、威慑这伙乱兵才能解决实际问题!这些家伙想来找咱们安家军的麻烦,我们就不能手软!开枪就开枪,这些家伙还干得过咱们安家军?” 陈实地皱着眉头,指着外面乱哄哄的人群:“可是,他们都是中***人,都是舍生忘死日夜兼程几千里来华北打鬼子的,咱们安家军不打鬼子,却杀自己人,外界会怎么看咱们?我们安家军以后还如何面对全国各地的兄弟部队?” 高翔把手一甩,愤愤不平地吼道:“他们哪里是来打鬼子的,根本就是来捣乱!上百万军队云集在冀中、冀南地区,这不是添乱是什么?你看看前面你的特战大队,就算他们是铁打的汉子,但在这伙乱兵肆无忌惮的***下,还能坚持多久?要是这些家伙豁出一切往兵站里冲,导致数千万军资的丢失,我高翔对不起李师长,对不起安司令的信任!陈团长,你闪开,这件事情是咱们教导团自己做的,出了什么问题,和你们特务团无关。” 看着兵站里面,面对大门的二层楼房顶部,架起了上百部轻重机枪,所有的掩体里,步兵各就各位,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兵站大门,更远的迫击炮阵地,数十门迫击炮已经架了起来,再加上兵站防空阵地的高射机枪已经放平,一旦开火,这样的立体交叉火力,就算是再多的乱兵,也不够填的,届时就是尸山血海的场面。 陈实地只觉得眼前阵阵发晕,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开枪!不能开枪!开枪的话,安家军的好名声就要被搞臭了,身为全军统帅的安毅,也会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 陈实地猛然转过身,大吼道:“高团长,我是奉师长的命令,来全权负责处理这件事的。虽然我们都是团长,但我的军衔是上校,而你只是中校,我现在立即以上级的身份命令你,不准开枪!撤下所有防御力量!否则,你就是目无长官,不听从指挥,按照咱们安家军的纪律,你会被开除出咱们的队伍,请你三思而后行!” 高翔一下子愣住了,心乱如麻,他的额头上,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陈实地见高翔在冷静思考,立即命令身后的特务团官兵,进入兵站内,把机枪阵地、步兵防御阵地、迫击炮阵地都给撤掉,高射机枪,也重新把枪口对准了天上。 高翔心疼得要死,眼泪情不自禁地飙了出来,使劲地跺了跺脚,大叫一声:“陈团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兵站里面全都是咱们安家军囤积多年的宝贝疙瘩,弄丢了谁能负这个责任......” 原本就聒噪不已的乱兵,看到兵站里面的机枪、步枪和迫击炮都没了,信心大增,齐齐怒吼,汹涌的人潮终于突破安家军特种大队官兵为避免误伤收起武器、手牵手形成的厚实人墙,一口气冲进了兵站内。 此时,陈实地已经无法回答高翔的问题了,不管是特务团还是教导团,每一名安家军的官兵,在贴近身的乱兵冲击下,都像是汹涌波涛中的一朵小小浪花,被人潮不断地掀来掀去,再也无法自主。 闻讯赶来的各部官兵,越聚越多,仅有的一个兵站大门显然已经不能满足乱兵的需要,矗立在兵站四周的高高围墙,被躁动不安的乱兵同心协力,推倒在地。 看到不断有人扛着米袋、面粉袋、装满鱼肉罐头的箱子、方便面箱、巧克力箱等物资,兴高采烈地返回各自部队,眼红之下,几乎所有驻扎在保定周边地区的官兵,全部加入到抢劫的行列中来。 刚开始大家的目的,还仅仅只是抢粮食,但后来,发展到见到什么都抢,整个局势演变为一场骚乱。 起码超过二十万的乱兵,在兵站里打砸抢烧,占地两千亩、安家军历时五年囤积起无数军资的保定兵站,终于在乱兵的破坏下,损失殆尽。 ...... 杭州方面,日军煞费苦心的偷袭行动,之所以会变成一场正面攻坚作战,完全是因为一连串的巧合造成的。 杭州火车站,由于日军要将坦克、卡车和重炮送至前线,同时担心大规模机械化部队的调动,会引起天空中西南空军的侦察机及公路沿线百姓的怀疑,再加上节省燃油等考虑,因此日军死死地扣住宁波等地的火车不放,到站一列就扣一列,到今天为止,负责杭甬铁路运营的火车,杭州方面只剩下一列,这让拥有铁路公司股份的英国顾问很不满意。 早上八点,收到宁波方面的电话,说杭甬铁路绍兴段出了一点问题,火车都被延滞于绍兴以东地区,随着今天铁路的抢修完毕,会有三列列车返回杭州车站,请杭州方面调度钱塘江大桥交通,不至于发生火车对碰的悲惨场面。 收到消息的英国顾问高兴之下,连忙带着几个助手,赶到钱塘江大桥道口迎接火车过桥。结果驶过大桥的第一列火车,根本就不听从信号指挥,横冲直撞地就向玉皇山支线冲去,丝毫也不给英国顾问面子。 随后第二列、第三列火车,也全都向玉皇山上冲去,而非英国顾问指定的顺着钱塘江岸边修建的关口支线,英国顾问一气之下,就拉响了大桥关口铁路调度指挥室里的警报按钮,心说得给你们这些桀骜不驯的家伙添点乱,让那些丘八兵寻寻你们的晦气,否则你们不知道我这个顾问的厉害。 杭甬铁路的英资和华资纠纷历来已久,在铁路公司内部,英国职员与华人职员之间的矛盾也十分尖锐,所以英国顾问这一手阴人的举动,从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对日军偷袭的预警作用。 在此之前,接到总部命令侦查浙江东部地区情况的空二团的侦察机群,也对钱塘江东岸连成一线扑向杭州城的三列火车感到有些蹊跷,留下一个编队两架侦察机继续进行监控。 结果,三列火车刚刚驶过钱塘江大桥,地面突然传来凄厉的警报声,低空盘旋的两架侦查机,立即俯冲而下,机体发出巨大的轰鸣,做出一副要射击的模样,驾驶侦察机的飞行员借此来试探火车上的反应。 火车上的鬼子先是听到警报声,后来又看到中国空军的战机向自己俯冲过来,机首那挺航空机枪极为刺眼,以为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做贼心虚之下,有八挺防空高射机枪开始对空射击。 原本侦察机就不是真的要攻击,一直在密切关注下面列车上的反应,看到敞篷车厢里身穿***军装的人在扳动高射机枪,就知道情况不对劲,在对方枪口喷射出火舌的一刹那,及时转向,堪堪躲避过日军高射机枪的密集射击。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下面火车里的***有问题,该侦察机编队立即向空二团及空军司令部报警:日军伪装成***,分乘三列加挂火车,杀过钱塘江大桥,正逼向杭州城,请立即支援。 日军指挥官见行踪暴露,知道已经无法再如愿诈取杭州城,一方面向方面军司令部汇报情况,请求后续援军跟上,一方面停下火车,指挥部队,迅速下车沿铁路线展开队形,火车上的重炮、坦克、防空机枪、高射炮全部揭开伪装,要在中国空军赶来之前及时疏散隐蔽,等待自己的空军来援。 执行这次偷袭任务的,是日军第十师团、混成第五旅团及猪突特攻旅团一个大队三部人马,由第十师团长矶谷廉介中将担任此次作战任务的指挥官。 自进入华北作战以来,第十师团对上安家军,多次闹得个灰头土脸、落荒而逃的惨淡下场,这让师团长矶谷廉介十分郁闷,也打消了原先对中***队的不屑一顾,尤其是上次天津日军集结优势兵力,于大城一线遭遇六十八师绝地反扑,损兵折将一事,更让矶谷廉介意识到,若不采取非常规手段,实在难以获得支那战争的胜利。 因此,当对华战争后实现三级跳——出任浙江方面军司令官的石川浩一中将决定全员穿戴支那军队的军服、进行非常规作战后,身为中国通的矶谷廉介举双手赞成,对这种别出心裁的战法充满了期待。 曾经在玉田县城遭遇第一军团教导师顽强抵抗、手下报销了近一个旅团士兵的第十六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表示同意,在安家军手里吃过大亏、士气一直没有恢复的第一〇九师团,牡丹江东线吃够东北集团军苦头于本月初在旅顺港重新编成的第七师团,对此均没有异议,于是,这个以前提出来估计就会遭到反对的计划,就这样诡异地全票通过了。 既然高层统一了认识,服从性方面绝无问题的日军中低层军官,执行得自然更为坚决,随后,日军便利用安家军空军早七点、中午十一点、下午四点这三次例行侦查的间隙,调兵遣将,穿上在台湾生产的***军服,以宁波城为基地,顺着铁路公路,向杭州方向运动,每占领一个城镇,第一时间便控制政府、警察局、电话局,***主要街区,通过软硬兼施、要挟当地官员和俘获的***军官,应对来自中***政高层的电话,消除怀疑,继续伪造出一副平安无事的假象。 短短的两天时间,慈溪、余姚、上虞、绍兴、萧山县城已经沦陷,丈亭、蒲松、五夫、三江、三界等镇也尽数落入日军之手。 日军的目的,原本是在拿下杭州城,巩固进入江南平原的桥头堡后,再回过头肃清铁路和公路沿线的乡村,以***军队的名义,大肆烧杀劫掠,强征粮食和民夫,竭力把浙东的水搅浑,然后日军再以救世主的面目出现,赶跑作恶的“***”,谋求当地民众的支持和配合。 宁绍平原乃千年富庶之地,不仅物产丰饶,而且沿海地区乃是著名的盐场,又兼具海港外贸的优势,加之极少受到战火波及,就算是北伐军打到浙江,这一片地区也是和平解决,再经过江浙财阀十年的经营,就算此际大型工厂企业已经西迁,但剩下的无数手工作坊,产值也极为可观。 积累了数千年的财富,如今尽为***人所有,可想而知这一回日军的收获有多大了。保守估计,仅仅从目前城镇地区,***人就可以捋掠价值上亿大洋的黄金白银,若是再加上古董、字画、珠宝玉器等财物,我国国力损失之大难以想象。 ...... 遭遇战打响后,日军分出五门明治三八年式120mm野战榴弹炮,沿着铁路线排开,对准一公里外的守军阵地,展开不间断的炮击。 日军的迫击炮部队和掷弹筒兵、机枪兵迅速前出,抵近射击。 骤然遭受凶猛的炮火和机枪打击,驻守虎跑山、大慈山一线,毫无思想准备的***第三十七旅官兵死伤惨重,然后在若潮水一般的日军攻击中,防线土崩瓦解,在军官率先逃跑的情况下,守军一哄而散,没命地向阵地后方溃败。 天上结成作战编队的两架s3侦察机,刚开始还能分清楚敌我,只需不断地重复进行俯冲、拉升、俯冲等动作,向地面的日军进行射击就行了,取得不小的战果,至少打死近百人,但随后随着追击的日军和逃跑的***将士夹杂在一起,从天上望下去,一色绿色的军装,完全分辨不清楚敌我。 无奈之下,侦察机编队只得返回铁路边,对准日军那五门不断进行延伸炮击的重炮,进行射击,日军一个小队的炮兵死战不退,直至战死至最后一人,才停止炮击。 原来,这个小队炮兵的牺牲,竟也包含在日军的行动计划之内。 利用这队炮兵吸引侦察机的目光,日军其余作战部队,高速向周边山地***。丧心病狂的鬼子,将附近村庄不及逃跑的百姓全给抓了起来,双手反缚背后,像放羊一般赶到了刚刚隐蔽好的大炮、高射炮、高射机枪和坦克周围,从天上看下去,看到的是在树林或者是山岗上躲避战火的平民百姓,谁能想到在这些老百姓身边,就是日军甚为依赖的日军重火力所在? 交战进行了一刻钟,从北面笕桥机场起飞的空二团战机群,终于杀到,绕着天空飞行一圈后,如同侦察机所遇到的困境一样,现在分不清楚,地面上正在接战的,哪部分是***,哪部分是日军? 现在的守军还未形成巩固的防御阵地,与日军之间未形成攻防格局,因此一时间实在难以辨清敌我。 无奈之下,机群在高空中看到钱塘江东岸正有大批军队向大桥猛扑过来,连忙舍弃下面的混战场面,杀过钱塘江,向明显是日军援兵的军队冲去。 随着一颗颗航弹向地面军队的头顶落下,航空机枪对准一切移动目标进行射击,日军援兵伤亡惨重。 就在我空军将士大发神威之际,布防到位的日军地面防空炮火突然开火,我军一架正在做俯冲轰炸的轰炸机不慎被击中油箱,起火后凌空爆炸。 就在空二团将士惊讶之下纷纷规避,试图先解决日军地面防空火力,再杀伤日军援兵时,惊讶地发现: 歹毒的鬼子,竟然占据铁路公路两旁的民居,将之改造为防空火力点,而正不断喷出火舌的高射炮、高射机枪周围,鬼子抓来成百上千的老百姓,牢牢地把据点围住,任何轰炸和扫射行为,都有可能给百姓带来巨大伤亡。 不得不说,日军的指挥官,充分地认识到中国人骨子里“仁”的一面,把这样近乎残酷的道德选择难题,无情地抛给了空军将士。 面对如此境况,指挥机群作战的空二团团副刘毓熙上校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将此情况上报团部,随后这个棘手的问题,又传递回了安家军司令部。 ...... 钱塘江北面,战斗持续升温。 趁势拿下钱塘江大桥北岸左翼最高峰马鞍山,将指挥部设在峰顶原第十集团军***第三十七旅旅部所在二层小楼后,日军指挥官矶谷廉介见整个钱塘江大桥一线防御已经初步稳固,立即下达命令: 第八旅团继续攻向北线之青龙山、南高峰一线,若有可能,最好拿下五老峰,立即抢修阵地,等待后续援兵到达; 混成第五旅团,派出一个联队,沿大华山、九溪一线布防,封堵来自富阳、桐庐、兰溪方向的援军; 第三十三旅团,将担任东线攻坚任务,攻向莲花峰、金家山等杭州城外围高地,一旦拿下莲花峰,则立即将大炮架上莲花峰,炮击杭州城,彻底瓦解守军的战斗意志。 第一四二七章 讨价还价 第一四二七章讨价还价 江苏省,青浦县。 青浦地处上海市西郊,太湖下游,黄浦江上游。西接浙江和江苏两省,是上海通向内地的西大门,更是两省一市的交通枢纽。 青浦县城西四公路新落成的淀山湖机场,能够同时容纳一百五十架战机入驻,机场西边靠近淀山湖边的一片回廊行馆,是青浦县有名的大地主黄玉堂的消暑之地,这一回被江南集团连同周边五百亩土地,一并买了下来,西南空军前敌指挥部便设在了这片古色古香的江南园林中。 作为整个前敌指挥部最重要的作战指挥监控中心,拥有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计算机、电子显示系统、无线电通讯系统和其他设备,科技含量极高。 为了支持整个淞沪战场对空作战,空军在长江南岸和杭州湾一线,布置了十个空军直属雷达连。 雷达连拥有一个雷达排、一个战车排、一个警卫排。 其中战车排配备二十辆防空四联炮车、警卫排拥有十辆六轮装甲战车,这两种车型同时列装其他安家军机械化部队,这里就不单独提了,需要注意的是雷达排装备的两辆雷达战车的显著进步。 这是叙府拖拉机厂出品的新式八轮雷达战车,通体涂染迷彩色,车头有一个能容纳两人的射击平台,武器是一挺中正五式通用机枪。车体中后部位的车厢顶部,是一部可以收缩和灵活转动的抛物面型指向式雷达。 经过多年的研究,尤其是得到科学怪才尼古拉.特斯拉的指点,如今新式雷达已经可以实现对一百公里空域进行有效监测。雷达下面的车厢里,是与雷达和无线电系统连接的先进电子操作平台,操作平台上有一部小型电子显示屏,一旦有异常情况发生,电子操作台上的警铃会率先响起,随后红色警示灯开始闪烁,电子屏幕会及时把雷达收集到的情报显示出来。雷达兵在确认这是敌军的战机后,将第一时间把收集到的侦测信息,通过无线电波传递回作战指挥控制中心。 得到前方雷达传递回的信息后,电子计算机会对雷达数据进行处理和分析,立即进行威胁判断,列出敌机的数量、航向及到达各战略要地的时间,得出的结果将在图形显示器、表格显示器和大屏幕显示器上显示。 指挥员根据这些显示信息,向上级报告并对下实施指挥。 上午九点五十二分,整个指挥部警铃声大作,西南空军副司令余志翔少将、作战处长伊培尔.杨柯斯基少将等将校迅速赶到作战指挥监控中心。 随着大屏幕上闪现的红点越来越多,对照图形显示器和表格显示器的信息,余志翔和一众空军将校的脸色越来越严峻。 由于空军三号人物——参谋长林飞正在南翔安家军司令部开会,余志翔和指挥部里一众将校简单地商议了一会儿,初步拿出了个作战计划。 战机稍瞬即逝,余志翔不敢迟疑,迅速拿起对话器,向西南空军各团大声下达作战命令。 ...... 南京,憩庐。 蒋介石一大早收到代表中国参加国联大会的首席代表法国大使顾维钧的电文,非常高兴,破例没有早早地就赶到军事委员会,而是留在家里陪宋美龄一起吃早餐。 顾维钧在电文中详细介绍了此次国联大会进行的情况,中国政府针对这次大会,进行了精心准备,甚至为了引发轰动效应,蒋介石特意要求东方电影公司已经于本月初完成剪辑和后期制作、反应敌军公然违背国际公约在中国公然使用毒气弹并在平津地区对无辜民众进行惨无人道的屠杀的纪录电影《罪证》在日内瓦国联大会上进行全球首映,引发巨大的反响。 这个时候,各国政府才如梦初醒,原来真的是某国率先对中国军队大规模使用毒气弹,才遭致中国军队高级将领安毅那一番报复言论,此前各国政府对中国进行制裁的种种举措,此刻在活生生的现实面前,仿佛打自己脸一样,火辣辣地难受。 或许是为了弥补错误,除某国代表反对及英、意、苏三国代表弃权外,包括法国在内的各国代表一致通过决议,敦促某国履行国联盟约,立即结束在中国进行的战争。若某国拒不接受,超过半个月时间依然没有改观,那么将依据国联盟约,把某国驱逐出国联,同时,在战争未结束前,国联会员国将对某国展开制裁,并在金融及其他方面援助中国抵抗敌本侵略。 对于这次大会取得的丰硕成果,蒋介石非常满意,至少在国际道义上,这一回中国获得了完胜,接下来就该看某国政府的反应了。 随着《罪证》这一部长达两个小时的纪录电影在欧美国家公开上映,中国的抗战引起了全世界舆论的关注。 英国工党全国执委会发表宣言,抨击某国侵华及公然使用毒气弹的卑劣行径,要求英国国会采取必要措施,使某国尊重国际法,随后工党又通过正式议案,对于中国人民抗战表示同情,严厉谴责某国侵略暴行;美国反战联盟发表宣言,反对某国侵略中国,号召美国人民抵制;美国海员联合会、纽约海员工会、国际码头工会,一致主张禁止战争用品运往某国,宣布某国为侵略国,美国应出面干涉某国侵华;澳大利亚总督日前宣布,某国侵略中国应该受到严厉谴责,对中国的自卫行动深表同情,澳大利亚将暂时中断与某国的商贸往来,以敦促某国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 看到这一条条振奋人心的讯息,蒋介石就觉得这次国联大会,中国取得了外交上的重大胜利,接下来某国政府必然会屈从国际压力,主动上门商谈和平要务,只要敌军能够撤出关外,把战线维持到战前状态,对中国政府而言算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接下来政府励精图治,利用国际形势巨变之机,统一军政,大力发展经济民生,然后整军备武,待兵精粮足,再出关收复故土,届时青史留名千古遗芳并非奢望。 吃过早餐,就在蒋介石准备动身前往军事委员会开始一天的工作之际,澳大利亚《每日电讯报》记者端纳、美国《纽约时报》记者贝格、美国《华盛顿邮报》记者雷姆、美国《时代周刊》记者考麦伦、英国《泰晤士报》记者费德勒等二十余位欧美记者联袂来访。 端纳,国际知名人士,辛亥革命前便来到中国,曾任孙中山、北洋政府和张学良的政治顾间,一九三四年任特介石的私人顾问。同来华的大多数西方冒险家不同,端纳对中国的改革进程始终抱有某种超越个人利益的严肃社会责任感。到今年为止,他已经在中国待了三十多年,曾经满怀热忱地帮助孙中山革命,帮助北洋政府制定改良政策,帮助张学良戒烟,富国强兵,现在又帮助中国政府抗战。他或许对政治抱有西方式的野心,渴望一鸣惊人,但是他毕竟把个人事业的功利目标同改革中国政权的历史进程联系在了一起,算得上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 今天的端纳,穿着一身由黄布做成的士兵服,看起来有点儿滑稽可笑。事实上,这一群记者刚刚从华北归来不久,亲眼目睹百万大军渡过黄河北上的风采,热血沸腾,所以迫不及待地要找蒋介石分享他们的感受。 “达令,你看,我们的朋友端纳先生是一位多么了不起的战士啊!”宋美龄坐在沙发上,亲热地挎着端纳的手,稍显夸张地对蒋介石说道。 “尊敬的端纳先生,中国要向全世界感谢你和你的朋友们的支持。正是由于你们的新闻报道,让全世界都了解到中国抗战的真相,所以才在这次国联大会上,取得如此大的成功!我代表中国政府和人民,感谢你们!” 蒋介石满脸笑容地说道。 “委员长,这次北上采访给我们的触动很大,你们的士兵很勇敢,人民的抗战热情很高,verygood!可是,你们的国家太穷了,人民吃不饱饭,上月底这个月初发生在河南北部和河北中南部地区的特大水灾,导致粮食大幅度减产!人民需要和平,需要粮食,他们不需要战争。” 端纳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那激动的样子使得蒋介石和来访的新闻记者全都笑了起来。西方人就是这样,不像中国人稳重含蓄,不苟言笑,个个都把喜怒哀乐藏在心里。尽管蒋介石不太喜欢外国人,但是他还是破例地对端纳先生表示了个人好感。这是因为他认定端纳对他的权力没有野心的缘故。 “我们需要千千万万像端纳先生和在座各位记者先生这样的西方朋友来主持正义,给予我国人民精神和物质方面的支持,我们的抗战一定能取得胜......” 蒋介石话还未说完,陈布雷一脸严肃地步入憩庐,看到满屋子的西方记者,愣了一下,主动放缓脚步,来到蒋介石身边,附耳低语。 蒋介石神色微变,站起来满含歉意地向端纳和一干欧美记者致歉,挥手道别,然后和陈布雷一起,快步离开。 ...... 此时陈诚的急报,已经震惊了大本营。 参谋总长何应钦惊慌失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敌军从浙东方向越过钱塘江大桥向杭州城发起进攻,意味着浙江东部地区的局势已经彻底糜烂,可是现在还不清楚那片土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何应钦已经完全糊涂了,每日都有联系的镇海要塞、金塘要塞等沿海各海防重地及各城镇军政官员的电话及电报汇报,现在已经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要知道昨日宁波、绍兴等地的政府要员和驻守各地的军事主官的电话,如今通话记录还清楚可见,怎么转眼间这些地方就落入某国人手里了? 蒋介石快步走进军事委员会作战室,大步来到地图前,指着地图上杭州西南方的山岭:“现在敌军攻到哪儿了?” 曾担任浙江省主席三年的大本营第一部部长黄绍竑非常清楚杭州城的情况,主动介绍当前战情: “短短一刻钟之内,辞修将军连续打来三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报警,说杭州城遭到敌军炮击,他已调派兵力进行防守;第二个电话只间隔了三分钟,他说敌军是通过杭甬铁路运送兵力,以三列加挂车厢的列车突破钱塘江大桥,第一时间进攻的是刘建绪将军所部于虎跑山、大慈山构筑的防线,其目的应该是控制钱塘江大桥,使得后续援兵可以通过这座大桥,源源不断地扑向杭州;第三个电话则与前一个电话间隔了十二分钟,辞修将军说第十集团军三个旅守军在敌军迅猛的攻击下,未及等到援军抵达便已全线崩溃,目前战火已经蔓延至预设之第二道防线,张发奎将军正在调派部队,与敌军展开激战。” 蒋介石脸色铁青:“刘恢先昏聩无能,统兵无方,敌军兵临城下竟不自知......若非念其忠心耿耿,这一回我定不饶他!朱湘麟虽学识渊博,治世之才,但收拾乱世残局非其所长,浙江得找一位既熟悉军事又精通政务的人前往坐镇,才能稳定大局,不致全局崩溃!不知政府和军中诸位大员,谁能为我解忧?” 黄绍竑犹豫一下,主动请缨:“委座,浙江战局演变眼花缭乱,季宽虽不知浙东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可以预料,情况不容乐观,当务之急是调集重兵,堵住敌军西犯和北进的道路。若委座信任季宽,季宽愿意牧守浙江,为委座排忧解难。” 蒋介石一听,欣慰地握住黄绍竑的手,连连点头:“有季宽前往,那自然再好不过了。调军之事刻不容缓,季宽以为,当调何部入浙参战啊?” “委座,请恕我直言,至今日止,河北保沧一线,已云集百万大军,但冀中冀南地区,刚刚遭遇特大洪灾,民生艰难,原先制定之就地筹粮计划已无法实现,若此时与敌军开战,我军的粮食供应根本无法得到保障,与其滞留华北白白消耗粮食,还不如暂时把部队收缩回来,缩回的拳头打人,才更有劲道嘛!” 黄绍竑看到蒋介石的脸色有些难看,知道蒋委员长还在奢想用华北地区庞大的军队逼迫某国和谈,只得又道: “当然,远水解不了近渴,华北、华中的军队,只能暂时充当预备军,我建议当务之急,是调文白将军第九集团军、上官云相将军第十一军团至杭州参战,堵住敌军之北进道路。此外,安毅将军已向大本营来电,他已经以第一集团军司令官的名义,调湘西四十九军、黔西六十九军至南昌,现在咱们干脆一步到位,调四十九军至溪口,另调六十九军至嵊州,有这两部人马分驻四明山东西两翼,则浙西无忧矣!” “哦?安毅调动湘西和黔西军队了?”蒋介石有些惊讶地问道。 白崇禧适时递上安毅以第一集团军的名义上呈的调兵报告,蒋介石仔细浏览,待看到安毅连云南军队也命令即刻进行总动员后,一阵凛然,知道安毅已经充分预计到浙江战事的严重性。 不过,蒋介石随即又想到,若是连第九集团军也一并调出上海,那么整个淞沪地区,不就由安家军独撑大局了吗?当下有些犹豫地说:“上海地区由安家军独自面对敌军三个师团,这样妥当吗?” 黄绍竑刚想解释,何应钦心如电转,已经抢先答话: “校长,以敌军对安家军的忌惮,调第九集团军不如调新二军。委座可下令,新二军暂时调归墨三将军指挥,与第十一军团一起,组建第五集团军。此前,军委会原本准备将第十一军团、第一军与第八军一起,组建第五集团军,可是由于临时改变战略,第一军和第八军调拨北上,第五集团军的组建计划也就此搁置。目前第一军、第八军还滞留于黄河南岸之郑州、许昌地区,墨三将军身为第三战区副总司令,竟英雄无用武之地,让人扼腕啊!” 看到蒋介石赞赏的笑容,何应钦心中大定,继续道:“再看看各部所在位置,只有驻军嘉兴的新二军距离杭州最近。以敌军对安家军的顾虑,新二军抵达浙东之时,即为敌军覆没之时。” 白崇禧有些迟疑:“可是......委座,新二军乃第一集团军直属,如此调动,安将军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黄绍竑也道:“照我看,还是调第九集团军好,这样不容易产生纠纷,也更利于......” 何应钦打断黄绍竑的话:“季宽将军,健生将军,请问新二军究竟是国家的军队,委员长这位三军大元帅的军队,还是安将军的个人私产?若是国家的军队,委员长的军队,正常的调动,又何来产生纠纷之言?况且,中央也可以借此看看,安将军究竟是一心为国,还是藏有私心,进而可以知道,若是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统一军政大权,收回安将军为抗战精心建设的川南、滇南两地的权益,安将军会作何反应......如此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此话一下子说到蒋介石心窝里去了,他毫不迟疑,立即下达命令: “第一集团军司令安毅将军:为适应浙东作战需要,新二军暂调第五集团军顾祝同将军麾下,待浙东战事结束,该部即归原建制!此令。军事委员会主席蒋中正。” 黄绍竑和白崇禧相视一眼,知道事情至此已不可挽回,不由暗自摇头叹息。 何应钦记录完蒋介石的命令,又请蒋介石在文档上签上名字,这才得意洋洋地转身离去。 蒋介石想到安家军三个军分别从西面和北面挤压浙东敌军的生存空间,心头稍微安定了些,但对亲人的牵挂,又浮上心头,由于浙东诡异的变故,现在的蒋介石还不知道奉化城、尤其是自己的故乡溪口镇是否已经沦陷? 若是一切平安无恙,能否坚持等到四十九军抵达?此刻自己是否需要派出一支部队,组织溪口宗族和乡亲撤离? 就在蒋介石患得患失之际,大本营第四厅厅长赵瑞中将脸色沉重地步入了作战室,看到白崇禧、黄绍竑、大本营第二部部长熊式辉、军令部部长徐永昌等将领,点头致意,然后大步走到蒋介石跟前,立正敬礼,恭敬地叫了声“委员长”,然后送上一份厚厚的电文。 蒋介石疑惑地看了赵瑞一眼,接过电文,才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厚达十五页的电文看完后,一把扔到地上,然后来回地踱着步,边走边骂: “暴徒!匪徒!狂徒!若军中皆是此等恶卒,则我们国家的地位,军队的荣誉,尤其是我们黄埔的精神,可以说扫地以尽......想想看,连战略储存仓库都敢公然抢劫,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外国人将不再把我革命军人当做一个军人,这种精神上的耻辱,较之于日寇侵占我们国土,还要让人难受……此等情况若不纠正,部队官兵发展至到处骚扰,甚至奸淫掳掠,弄得民不聊生,这样的军队,存在于今日的中国,叫我们怎样做人?” 白崇禧从地上拾起电文,匆匆看完,一张脸也涨得通红,因为电文中明确指出了参与骚乱的军队包括了桂军,这时候黄绍竑、徐永昌等人也先后看完电文,均相对无言。虽然大本营早就知道华北缺粮了,但未想到境况竟如此窘迫,发展到公然哄抢的地步。 黄绍竑问道:“赵将军,安将军知道这件事吗?” 赵瑞点了点头:“估计此刻已经收到我厅转发的华北急报!我得到这一消息后,感到事情严重,于是赶紧来向委座禀报。若是不尽快着手解决粮食供应问题,今日的保定哄抢事件只是个开端,以后估计还有更加严重的事情发生!” 就在蒋介石琢磨如何处理此事以平息安家军将士愤怒的时候,南京城内外的防空警报声,自中日开战后第一次凄厉地响了起来。 与青浦雷达监控指挥中心实现信息联动的南京防空系统,因为南京城也被计算机测算出处于敌军战机作战半径以内,警报便自动响起。 与此同时,与青浦预警中心实现同步联动的江苏、浙江、安徽部分地区,也都响起了刺耳的防空警报声。 ...... 上海南翔镇,古猗园,安家军司令部。 作战室里,安毅面对几份前后半个多小时送达的电文,焦头烂额。 相对而言,保定的事情反倒最好解决,安毅来回走了几步,向通信处长李煜甫少将口述电文: “校长:华北已聚集百万大军,今保定兵站已毁,黄河大桥断绝,粮食物资无法保持正常供应,六十八师、防空第五旅和西南空军六团驻守保定已无实际意义,为减轻前线负担,请允许六十八师南下淞沪参战,防空第五旅和西南空军六团返回滇南,加入新筹建之思茅航校,以其对日空军作战之丰富经验,为党国培养更多人才。 “另:大战当前,兵站已毁,追究责任实无必要,五千万军资权当我安家军为充实抗敌友军实力所作之贡献!防空第五旅之高炮,将悉数移交中央,空六团迁往思茅后,我西南空军将向中央赠送a25战机50架、a26战机30架、仿德国ju87俯冲轰炸机30架,中央空军可在此基础上组建新的战斗集群。六十八师与防空第五旅南下粮食供应问题,校长勿忧,我军将士皆受过野外生存训练,莽莽群山,自有供给。学生:安毅。” 李煜甫待安毅在记录之电文上签下名字后,大步离去。 安毅再次来回踱步,未过多久,目光中充满了坚毅,转头大声说道: “空军司令部及各军:惊闻敌军以我平民为肉盾,实施敲诈威胁之恶劣行径。对于此等卑劣手段,若我军就此退缩,无异于助涨其嚣张气焰,今后日寇必群起效仿,给我军民带来更大伤害!值此国家民族存亡之危急关头,我军人固然要抱定牺牲自我之决心,民众亦要有失小我成全大道之勇气! “故,今后凡遇此例,一律坚决予以打击,我阵亡之民众,记录时间,地点,待战争结束,即寻找其家属和亲人,由我安家军予以补偿!此令。安家军司令安毅。” 众将目睹安毅说完这番话时脸上的悲痛之色,知道他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心中不禁热血上涌,对日寇的仇恨凭空增添十分。 参谋长杨飞记录完安毅的口述命令,没有等安毅签字就转身离开,安毅叫住了他:“老杨,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不过这个命令是我下的,责任也理应由我来背,你不要想把这件事扛到你肩上。” 杨飞见自己的心思被安毅窥破,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回过身走到安毅身边,目睹安毅在电文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叹息道: “司令,你这是何苦呢?你应该始终把自己美好的一面展现给世人,这种近乎冷血无情的命令,照理应该是由我这个参谋长来背才对的,这样才不会打破人们对于英雄的幻想和崇拜!” “任何对战争、对英雄的幻想,注定都是会破灭的,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绝情的东西,何来美好可言?快去吧,我估计空二团的将士已经等不及了!” 目睹杨飞离去,安毅四处看了看,有些奇怪地喃喃自语:“怎么煜甫还没有回来,照理说校长应该很快回复才对......” 沈凤道惊讶地问:“怎么那么肯定?” “呵呵,我还没有答应调新二军,校长肯定得掂量一下拒绝的后果.....” 话音未落,院子外面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响起,安毅脸色一变,抬起手腕一看:九点五十二分! 此时杭州攻防战刚刚进行了半个小时,这个时间段,某国空军大举侵犯,所为何事? 第一四二七章 讨价还价 第一四二七章讨价还价 江苏省,青浦县。 青浦地处上海市西郊,太湖下游,黄浦江上游。西接浙江和江苏两省,是上海通向内地的西大门,更是两省一市的交通枢纽。 青浦县城西四公路新落成的淀山湖机场,能够同时容纳一百五十架战机入驻,机场西边靠近淀山湖边的一片回廊行馆,是青浦县有名的大地主黄玉堂的消暑之地,这一回被江南集团连同周边五百亩土地,一并买了下来,西南空军前敌指挥部便设在了这片古色古香的江南园林中。 作为整个前敌指挥部最重要的作战指挥监控中心,拥有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计算机、电子显示系统、无线电通讯系统和其他设备,科技含量极高。 为了支持整个淞沪战场对空作战,空军在长江南岸和杭州湾一线,布置了十个空军直属雷达连。 雷达连拥有一个雷达排、一个战车排、一个警卫排。 其中战车排配备二十辆防空四联炮车、警卫排拥有十辆六轮装甲战车,这两种车型同时列装其他安家军机械化部队,这里就不单独提了,需要注意的是雷达排装备的两辆雷达战车的显著进步。 这是叙府拖拉机厂出品的新式八轮雷达战车,通体涂染迷彩色,车头有一个能容纳两人的射击平台,武器是一挺中正五式通用机枪。车体中后部位的车厢顶部,是一部可以收缩和灵活转动的抛物面型指向式雷达。 经过多年的研究,尤其是得到科学怪才尼古拉.特斯拉的指点,如今新式雷达已经可以实现对一百公里空域进行有效监测。雷达下面的车厢里,是与雷达和无线电系统连接的先进电子操作平台,操作平台上有一部小型电子显示屏,一旦有异常情况发生,电子操作台上的警铃会率先响起,随后红色警示灯开始闪烁,电子屏幕会及时把雷达收集到的情报显示出来。雷达兵在确认这是敌军的战机后,将第一时间把收集到的侦测信息,通过无线电波传递回作战指挥控制中心。 得到前方雷达传递回的信息后,电子计算机会对雷达数据进行处理和分析,立即进行威胁判断,列出敌机的数量、航向及到达各战略要地的时间,得出的结果将在图形显示器、表格显示器和大屏幕显示器上显示。 指挥员根据这些显示信息,向上级报告并对下实施指挥。 上午九点五十二分,整个指挥部警铃声大作,西南空军副司令余志翔少将、作战处长伊培尔.杨柯斯基少将等将校迅速赶到作战指挥监控中心。 随着大屏幕上闪现的红点越来越多,对照图形显示器和表格显示器的信息,余志翔和一众空军将校的脸色越来越严峻。 由于空军三号人物——参谋长林飞正在南翔安家军司令部开会,余志翔和指挥部里一众将校简单地商议了一会儿,初步拿出了个作战计划。 战机稍瞬即逝,余志翔不敢迟疑,迅速拿起对话器,向西南空军各团大声下达作战命令。 ...... 南京,憩庐。 蒋介石一大早收到代表中国参加国联大会的首席代表法国大使顾维钧的电文,非常高兴,破例没有早早地就赶到军事委员会,而是留在家里陪宋美龄一起吃早餐。 顾维钧在电文中详细介绍了此次国联大会进行的情况,中国政府针对这次大会,进行了精心准备,甚至为了引发轰动效应,蒋介石特意要求东方电影公司已经于本月初完成剪辑和后期制作、反应敌军公然违背国际公约在中国公然使用毒气弹并在平津地区对无辜民众进行惨无人道的屠杀的纪录电影《罪证》在日内瓦国联大会上进行全球首映,引发巨大的反响。 这个时候,各国政府才如梦初醒,原来真的是某国率先对中国军队大规模使用毒气弹,才遭致中国军队高级将领安毅那一番报复言论,此前各国政府对中国进行制裁的种种举措,此刻在活生生的现实面前,仿佛打自己脸一样,火辣辣地难受。 或许是为了弥补错误,除某国代表反对及英、意、苏三国代表弃权外,包括法国在内的各国代表一致通过决议,敦促某国履行国联盟约,立即结束在中国进行的战争。若某国拒不接受,超过半个月时间依然没有改观,那么将依据国联盟约,把某国驱逐出国联,同时,在战争未结束前,国联会员国将对某国展开制裁,并在金融及其他方面援助中国抵抗敌本侵略。 对于这次大会取得的丰硕成果,蒋介石非常满意,至少在国际道义上,这一回中国获得了完胜,接下来就该看某国政府的反应了。 随着《罪证》这一部长达两个小时的纪录电影在欧美国家公开上映,中国的抗战引起了全世界舆论的关注。 英国工党全国执委会发表宣言,抨击某国侵华及公然使用毒气弹的卑劣行径,要求英国国会采取必要措施,使某国尊重国际法,随后工党又通过正式议案,对于中国人民抗战表示同情,严厉谴责某国侵略暴行;美国反战联盟发表宣言,反对某国侵略中国,号召美国人民抵制;美国海员联合会、纽约海员工会、国际码头工会,一致主张禁止战争用品运往某国,宣布某国为侵略国,美国应出面干涉某国侵华;澳大利亚总督日前宣布,某国侵略中国应该受到严厉谴责,对中国的自卫行动深表同情,澳大利亚将暂时中断与某国的商贸往来,以敦促某国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 看到这一条条振奋人心的讯息,蒋介石就觉得这次国联大会,中国取得了外交上的重大胜利,接下来某国政府必然会屈从国际压力,主动上门商谈和平要务,只要敌军能够撤出关外,把战线维持到战前状态,对中国政府而言算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接下来政府励精图治,利用国际形势巨变之机,统一军政,大力发展经济民生,然后整军备武,待兵精粮足,再出关收复故土,届时青史留名千古遗芳并非奢望。 吃过早餐,就在蒋介石准备动身前往军事委员会开始一天的工作之际,澳大利亚《每日电讯报》记者端纳、美国《纽约时报》记者贝格、美国《华盛顿邮报》记者雷姆、美国《时代周刊》记者考麦伦、英国《泰晤士报》记者费德勒等二十余位欧美记者联袂来访。 端纳,国际知名人士,辛亥革命前便来到中国,曾任孙中山、北洋政府和张学良的政治顾间,一九三四年任特介石的私人顾问。同来华的大多数西方冒险家不同,端纳对中国的改革进程始终抱有某种超越个人利益的严肃社会责任感。到今年为止,他已经在中国待了三十多年,曾经满怀热忱地帮助孙中山革命,帮助北洋政府制定改良政策,帮助张学良戒烟,富国强兵,现在又帮助中国政府抗战。他或许对政治抱有西方式的野心,渴望一鸣惊人,但是他毕竟把个人事业的功利目标同改革中国政权的历史进程联系在了一起,算得上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 今天的端纳,穿着一身由黄布做成的士兵服,看起来有点儿滑稽可笑。事实上,这一群记者刚刚从华北归来不久,亲眼目睹百万大军渡过黄河北上的风采,热血沸腾,所以迫不及待地要找蒋介石分享他们的感受。 “达令,你看,我们的朋友端纳先生是一位多么了不起的战士啊!”宋美龄坐在沙发上,亲热地挎着端纳的手,稍显夸张地对蒋介石说道。 “尊敬的端纳先生,中国要向全世界感谢你和你的朋友们的支持。正是由于你们的新闻报道,让全世界都了解到中国抗战的真相,所以才在这次国联大会上,取得如此大的成功!我代表中国政府和人民,感谢你们!” 蒋介石满脸笑容地说道。 “委员长,这次北上采访给我们的触动很大,你们的士兵很勇敢,人民的抗战热情很高,verygood!可是,你们的国家太穷了,人民吃不饱饭,上月底这个月初发生在河南北部和河北中南部地区的特大水灾,导致粮食大幅度减产!人民需要和平,需要粮食,他们不需要战争。” 端纳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那激动的样子使得蒋介石和来访的新闻记者全都笑了起来。西方人就是这样,不像中国人稳重含蓄,不苟言笑,个个都把喜怒哀乐藏在心里。尽管蒋介石不太喜欢外国人,但是他还是破例地对端纳先生表示了个人好感。这是因为他认定端纳对他的权力没有野心的缘故。 “我们需要千千万万像端纳先生和在座各位记者先生这样的西方朋友来主持正义,给予我国人民精神和物质方面的支持,我们的抗战一定能取得胜......” 蒋介石话还未说完,陈布雷一脸严肃地步入憩庐,看到满屋子的西方记者,愣了一下,主动放缓脚步,来到蒋介石身边,附耳低语。 蒋介石神色微变,站起来满含歉意地向端纳和一干欧美记者致歉,挥手道别,然后和陈布雷一起,快步离开。 ...... 此时陈诚的急报,已经震惊了大本营。 参谋总长何应钦惊慌失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敌军从浙东方向越过钱塘江大桥向杭州城发起进攻,意味着浙江东部地区的局势已经彻底糜烂,可是现在还不清楚那片土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何应钦已经完全糊涂了,每日都有联系的镇海要塞、金塘要塞等沿海各海防重地及各城镇军政官员的电话及电报汇报,现在已经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要知道昨日宁波、绍兴等地的政府要员和驻守各地的军事主官的电话,如今通话记录还清楚可见,怎么转眼间这些地方就落入某国人手里了? 蒋介石快步走进军事委员会作战室,大步来到地图前,指着地图上杭州西南方的山岭:“现在敌军攻到哪儿了?” 曾担任浙江省主席三年的大本营第一部部长黄绍竑非常清楚杭州城的情况,主动介绍当前战情: “短短一刻钟之内,辞修将军连续打来三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报警,说杭州城遭到敌军炮击,他已调派兵力进行防守;第二个电话只间隔了三分钟,他说敌军是通过杭甬铁路运送兵力,以三列加挂车厢的列车突破钱塘江大桥,第一时间进攻的是刘建绪将军所部于虎跑山、大慈山构筑的防线,其目的应该是控制钱塘江大桥,使得后续援兵可以通过这座大桥,源源不断地扑向杭州;第三个电话则与前一个电话间隔了十二分钟,辞修将军说第十集团军三个旅守军在敌军迅猛的攻击下,未及等到援军抵达便已全线崩溃,目前战火已经蔓延至预设之第二道防线,张发奎将军正在调派部队,与敌军展开激战。” 蒋介石脸色铁青:“刘恢先昏聩无能,统兵无方,敌军兵临城下竟不自知......若非念其忠心耿耿,这一回我定不饶他!朱湘麟虽学识渊博,治世之才,但收拾乱世残局非其所长,浙江得找一位既熟悉军事又精通政务的人前往坐镇,才能稳定大局,不致全局崩溃!不知政府和军中诸位大员,谁能为我解忧?” 黄绍竑犹豫一下,主动请缨:“委座,浙江战局演变眼花缭乱,季宽虽不知浙东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可以预料,情况不容乐观,当务之急是调集重兵,堵住敌军西犯和北进的道路。若委座信任季宽,季宽愿意牧守浙江,为委座排忧解难。” 蒋介石一听,欣慰地握住黄绍竑的手,连连点头:“有季宽前往,那自然再好不过了。调军之事刻不容缓,季宽以为,当调何部入浙参战啊?” “委座,请恕我直言,至今日止,河北保沧一线,已云集百万大军,但冀中冀南地区,刚刚遭遇特大洪灾,民生艰难,原先制定之就地筹粮计划已无法实现,若此时与敌军开战,我军的粮食供应根本无法得到保障,与其滞留华北白白消耗粮食,还不如暂时把部队收缩回来,缩回的拳头打人,才更有劲道嘛!” 黄绍竑看到蒋介石的脸色有些难看,知道蒋委员长还在奢想用华北地区庞大的军队逼迫某国和谈,只得又道: “当然,远水解不了近渴,华北、华中的军队,只能暂时充当预备军,我建议当务之急,是调文白将军第九集团军、上官云相将军第十一军团至杭州参战,堵住敌军之北进道路。此外,安毅将军已向大本营来电,他已经以第一集团军司令官的名义,调湘西四十九军、黔西六十九军至南昌,现在咱们干脆一步到位,调四十九军至溪口,另调六十九军至嵊州,有这两部人马分驻四明山东西两翼,则浙西无忧矣!” “哦?安毅调动湘西和黔西军队了?”蒋介石有些惊讶地问道。 白崇禧适时递上安毅以第一集团军的名义上呈的调兵报告,蒋介石仔细浏览,待看到安毅连云南军队也命令即刻进行总动员后,一阵凛然,知道安毅已经充分预计到浙江战事的严重性。 不过,蒋介石随即又想到,若是连第九集团军也一并调出上海,那么整个淞沪地区,不就由安家军独撑大局了吗?当下有些犹豫地说:“上海地区由安家军独自面对敌军三个师团,这样妥当吗?” 黄绍竑刚想解释,何应钦心如电转,已经抢先答话: “校长,以敌军对安家军的忌惮,调第九集团军不如调新二军。委座可下令,新二军暂时调归墨三将军指挥,与第十一军团一起,组建第五集团军。此前,军委会原本准备将第十一军团、第一军与第八军一起,组建第五集团军,可是由于临时改变战略,第一军和第八军调拨北上,第五集团军的组建计划也就此搁置。目前第一军、第八军还滞留于黄河南岸之郑州、许昌地区,墨三将军身为第三战区副总司令,竟英雄无用武之地,让人扼腕啊!” 看到蒋介石赞赏的笑容,何应钦心中大定,继续道:“再看看各部所在位置,只有驻军嘉兴的新二军距离杭州最近。以敌军对安家军的顾虑,新二军抵达浙东之时,即为敌军覆没之时。” 白崇禧有些迟疑:“可是......委座,新二军乃第一集团军直属,如此调动,安将军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黄绍竑也道:“照我看,还是调第九集团军好,这样不容易产生纠纷,也更利于......” 何应钦打断黄绍竑的话:“季宽将军,健生将军,请问新二军究竟是国家的军队,委员长这位三军大元帅的军队,还是安将军的个人私产?若是国家的军队,委员长的军队,正常的调动,又何来产生纠纷之言?况且,中央也可以借此看看,安将军究竟是一心为国,还是藏有私心,进而可以知道,若是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统一军政大权,收回安将军为抗战精心建设的川南、滇南两地的权益,安将军会作何反应......如此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此话一下子说到蒋介石心窝里去了,他毫不迟疑,立即下达命令: “第一集团军司令安毅将军:为适应浙东作战需要,新二军暂调第五集团军顾祝同将军麾下,待浙东战事结束,该部即归原建制!此令。军事委员会主席蒋中正。” 黄绍竑和白崇禧相视一眼,知道事情至此已不可挽回,不由暗自摇头叹息。 何应钦记录完蒋介石的命令,又请蒋介石在文档上签上名字,这才得意洋洋地转身离去。 蒋介石想到安家军三个军分别从西面和北面挤压浙东敌军的生存空间,心头稍微安定了些,但对亲人的牵挂,又浮上心头,由于浙东诡异的变故,现在的蒋介石还不知道奉化城、尤其是自己的故乡溪口镇是否已经沦陷? 若是一切平安无恙,能否坚持等到四十九军抵达?此刻自己是否需要派出一支部队,组织溪口宗族和乡亲撤离? 就在蒋介石患得患失之际,大本营第四厅厅长赵瑞中将脸色沉重地步入了作战室,看到白崇禧、黄绍竑、大本营第二部部长熊式辉、军令部部长徐永昌等将领,点头致意,然后大步走到蒋介石跟前,立正敬礼,恭敬地叫了声“委员长”,然后送上一份厚厚的电文。 蒋介石疑惑地看了赵瑞一眼,接过电文,才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厚达十五页的电文看完后,一把扔到地上,然后来回地踱着步,边走边骂: “暴徒!匪徒!狂徒!若军中皆是此等恶卒,则我们国家的地位,军队的荣誉,尤其是我们黄埔的精神,可以说扫地以尽......想想看,连战略储存仓库都敢公然抢劫,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外国人将不再把我革命军人当做一个军人,这种精神上的耻辱,较之于日寇侵占我们国土,还要让人难受……此等情况若不纠正,部队官兵发展至到处骚扰,甚至奸淫掳掠,弄得民不聊生,这样的军队,存在于今日的中国,叫我们怎样做人?” 白崇禧从地上拾起电文,匆匆看完,一张脸也涨得通红,因为电文中明确指出了参与骚乱的军队包括了桂军,这时候黄绍竑、徐永昌等人也先后看完电文,均相对无言。虽然大本营早就知道华北缺粮了,但未想到境况竟如此窘迫,发展到公然哄抢的地步。 黄绍竑问道:“赵将军,安将军知道这件事吗?” 赵瑞点了点头:“估计此刻已经收到我厅转发的华北急报!我得到这一消息后,感到事情严重,于是赶紧来向委座禀报。若是不尽快着手解决粮食供应问题,今日的保定哄抢事件只是个开端,以后估计还有更加严重的事情发生!” 就在蒋介石琢磨如何处理此事以平息安家军将士愤怒的时候,南京城内外的防空警报声,自中日开战后第一次凄厉地响了起来。 与青浦雷达监控指挥中心实现信息联动的南京防空系统,因为南京城也被计算机测算出处于敌军战机作战半径以内,警报便自动响起。 与此同时,与青浦预警中心实现同步联动的江苏、浙江、安徽部分地区,也都响起了刺耳的防空警报声。 ...... 上海南翔镇,古猗园,安家军司令部。 作战室里,安毅面对几份前后半个多小时送达的电文,焦头烂额。 相对而言,保定的事情反倒最好解决,安毅来回走了几步,向通信处长李煜甫少将口述电文: “校长:华北已聚集百万大军,今保定兵站已毁,黄河大桥断绝,粮食物资无法保持正常供应,六十八师、防空第五旅和西南空军六团驻守保定已无实际意义,为减轻前线负担,请允许六十八师南下淞沪参战,防空第五旅和西南空军六团返回滇南,加入新筹建之思茅航校,以其对日空军作战之丰富经验,为党国培养更多人才。 “另:大战当前,兵站已毁,追究责任实无必要,五千万军资权当我安家军为充实抗敌友军实力所作之贡献!防空第五旅之高炮,将悉数移交中央,空六团迁往思茅后,我西南空军将向中央赠送a25战机50架、a26战机30架、仿德国ju87俯冲轰炸机30架,中央空军可在此基础上组建新的战斗集群。六十八师与防空第五旅南下粮食供应问题,校长勿忧,我军将士皆受过野外生存训练,莽莽群山,自有供给。学生:安毅。” 李煜甫待安毅在记录之电文上签下名字后,大步离去。 安毅再次来回踱步,未过多久,目光中充满了坚毅,转头大声说道: “空军司令部及各军:惊闻敌军以我平民为肉盾,实施敲诈威胁之恶劣行径。对于此等卑劣手段,若我军就此退缩,无异于助涨其嚣张气焰,今后日寇必群起效仿,给我军民带来更大伤害!值此国家民族存亡之危急关头,我军人固然要抱定牺牲自我之决心,民众亦要有失小我成全大道之勇气! “故,今后凡遇此例,一律坚决予以打击,我阵亡之民众,记录时间,地点,待战争结束,即寻找其家属和亲人,由我安家军予以补偿!此令。安家军司令安毅。” 众将目睹安毅说完这番话时脸上的悲痛之色,知道他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心中不禁热血上涌,对日寇的仇恨凭空增添十分。 参谋长杨飞记录完安毅的口述命令,没有等安毅签字就转身离开,安毅叫住了他:“老杨,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不过这个命令是我下的,责任也理应由我来背,你不要想把这件事扛到你肩上。” 杨飞见自己的心思被安毅窥破,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回过身走到安毅身边,目睹安毅在电文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叹息道: “司令,你这是何苦呢?你应该始终把自己美好的一面展现给世人,这种近乎冷血无情的命令,照理应该是由我这个参谋长来背才对的,这样才不会打破人们对于英雄的幻想和崇拜!” “任何对战争、对英雄的幻想,注定都是会破灭的,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绝情的东西,何来美好可言?快去吧,我估计空二团的将士已经等不及了!” 目睹杨飞离去,安毅四处看了看,有些奇怪地喃喃自语:“怎么煜甫还没有回来,照理说校长应该很快回复才对......” 沈凤道惊讶地问:“怎么那么肯定?” “呵呵,我还没有答应调新二军,校长肯定得掂量一下拒绝的后果.....” 话音未落,院子外面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响起,安毅脸色一变,抬起手腕一看:九点五十二分! 此时杭州攻防战刚刚进行了半个小时,这个时间段,某国空军大举侵犯,所为何事? 第一四二八章 心惊肉跳 第一四二八章心惊肉跳 针对日军战机的类型、编队及航向等情况综合进行分析,余志翔的排兵布阵,显得中规中矩,了无新意。 根据雷达反馈的信息,日军机群主要从东海和台湾两个方向,向上海地区飞来,在马鞍群岛(手头只有37年民国地图,舟山群岛东北外围)上空时,被布防于杭州湾一线的雷达扑捉到信息,立即进行预警。 这个时候,日军再次调转方向,转而向杭州城空域飞去,显然其主要目的,是增援其陆军的战斗。 从不同雷达反馈的信号,基本可以确定日军战机的大致尺寸、形状等信息,计算机得出的数据是此次日军一共出动了侦察机22架,轰炸机96架、攻击机59架,双翼战斗机116架,单翼战斗机178架,总数目达到了惊人的471架,这应该是中日开战以来日军最为凶猛的一波空中打击力量。 连续积蓄力量近两个月,以日军日生产战机50架计算(注:真实历史达到76.71架),即便淘汰一半落后战机的生产线,依然可以达到日产25架的产量,这个数目乘以60天,就是1500架,当然,事实上受限于钢铁、合金、橡胶等原材料供应不足的问题,这个数字要折半计算才比较公允,但那样也可达到750架,相对于叙府飞机厂的产能,依旧是完胜(注:应该接近此时实际,本书位面,由于美国的大力援助,应该比原历史强上不少)。 再加上从意大利和美国购买到的战机数量,虽然在此前系列作战中折损不少,但日军现在装备的战机数量,还是达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地步。 ***于大正四年(1915年)创建陆军航空大队,至大正九年(1920年),已经设立六个航空大队,拥有在编的陆军航空兵四百二十八名。同时,***政府于大正八年(1919年)4月15日创立陆军航空学校,由川鹰一少将担任航校校长,开校当年,即拥有学员353名。大正十年(1921年),陆军航空学校明野分校、下自津分校先后建立,大正十三年(1924年)三所陆军航空学校分别改名为所泽陆军飞行学校、明野陆军飞行学校和下自津陆军飞行学校。是年,三所陆军飞行学校已经拥有学员二千六百一十八名。昭和八年(1933年),***又建立浜松陆军飞行学校、东京陆军航空学校,至昭和十年(1935年),所泽陆军第二飞行学校、熊谷陆军飞行学校和陆军航空技术学校也正式成立(注:此前为史料,真实数据)。至此,仅仅只是***陆军航空兵,已经拥有八所陆军飞行和技术学校,保守估计,在这十七年间,航校起码培养出上万名飞行员,排除生老病死等因素,如今可以上阵的有经验的航空兵,起码有五千名。 这个数字,若是再加上海军航空兵培养的飞行员的数量呢?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此外,受七月保定空战及八月冀东空战失利影响,德川好敏中将上呈给倭皇的建议书中,首次提到了专业的飞行士官和军官的培养问题。八月中旬,裕仁下诏,于名古屋和大阪分别组建名古屋陆军航空士官学校、大阪陆军航空军官学校两所培养专业陆军飞行军官的学校。海军方面不甘心落后,先后在横滨和横须贺两个港口城市,创建横滨海军航空士官学校及横须贺海军航空军官学校。 因此,从以上种种可以看出,中日开战伊始,日军飞行员的人才储备,是远远优于我国的,只要战机产能能够及时跟上,那么瞬间的海陆空军暴兵能力,将非常的可怕。 骤然见到这么多战机入侵,空军前指做出的应对是: 命令距离杭州最远的南昌机场的空七团三个战斗机中队,立即起飞,赶赴杭州空域,随时加入战团;命令驻防昆山的空三团、驻防太仓的空五团共六个战斗机中队,先行潜伏于杭州湾空域,以逸待劳,待日军机群到达后,即给予其致命一击;空二团三个战斗机中队,应迅速脱离地面战斗,加入到伏击行动,争取空战初期即给日军战机当头一击。 命令下发后,余志翔又与作战指挥监控中心的一众将校商量了下,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便让***员把命令转发到安家军司令部,然后继续监控战场的情况,随时向各部提示日军机群的最新动向。 ...... 南翔镇古猗园作战室,安毅正在给司令部的一干将校解释调驻防保定部队南下的原因。 “保定兵站被毁当然是最主要的因素,随着保定兵站储存的粮食、火炮和枪支弹药的丢失,我们的正常补给基本上已经断绝,官兵们留下一日就要挨一日的饿,留下两日全身就没有力气,留三日部队就要出现大面积减员,留四日估计整支部队都垮了。此种状况,实非人力所能扭转,故我们的陆军、空军及防空兵留在保定城,已经没有实际意义,还不如趁此机会撤回来,以他们丰富的对敌作战经验,可以培养出更多的人才,我们才能把这场越打越大的战争持续下去。 “此外,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预计华北的战事可能很快就会出现变化,甚至有可能出现前所未有的大溃败。战争,从来就不是以军队数量的多寡来决定胜负的,而是综合实力、统帅谋略的具体体现。迄今为止,整个黄河上仅有平汉铁路郑州黄河大桥、津浦铁路济南洛口大桥、兰州公路大桥这三座桥梁,其中能够支持华北前线作战的仅有郑州、洛口两座大桥,日前这两座大桥已被汉奸破坏,供华北百万大军所需的粮食和枪支弹药,只能通过黄河上的各渡口渡轮,运往北岸,再由铁路、公路送往前线。 “众所周知,我国是一个贫油国,虽然我们西南理工大学的地质专家,已经在长庆、玉门地区发现大型油田,在青海地区也有所收获,但距离大批量产油,还不太现实,另外早在清末就开采的延长油田,由于采油设备落后,地质状况复杂,目前只能实现日产原油1.5吨。我国沿海港口已尽为***人所***,向华北地区送油极为艰难,总有一天车辆的燃油供应会断绝,恐怕届时真会出现饿死人的局面。真到了那一步,不要说去打***人,只要人家发起一次冲锋,我估计就是兵败如山倒的惨痛局面! “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让我的部队退缩,可是明知道必败的战争,我们还有必要执着于心中的那点儿面子,而置前线将士的安危于不顾吗?我希望大家随时都能记住我经常提到嘴边的那句话:只有保存自己,才能更好地打击敌人!” 作战室里,一干将校和参谋人员深以为然,默默点头。 作战参谋刘宇有些好奇地问道:“司令,既然你知道***人已经开始出招了,那为什么不提醒一下委员长呢?那样可以挽救多少无辜的生命啊!” 安毅一脸的无奈:“这个时候,提醒有用吗?如今国际形势巨变,国联日内瓦会议已经通过正式决议,要求***立即停止侵略中国,否则会将其驱逐出国联,并对其进行全方位制裁。委员长想留着那百万大军在华北,恐吓***人,谋求谈判桌上的主动,一旦合约完成,河北及平津地区就将纳入中央的掌控。 “北伐光复故土、留名千古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在委员长看来,眼前的困难只是暂时的,咬咬牙就过去了,我估计接下来,委员长会严令加大对河北地区的粮食物资供应力度,但他却没有想过,一百多万人每天的消耗是多么恐怖的一个数字,越往下拖,情况只能越糟!” 沈凤道若有所思:“难怪从思茅回来,你听说豫北和冀中、冀南地区暴雨成灾,便开始大规模组织河北民众通过正太铁路、津浦铁路、平汉铁路向外迁移,至今已经转移近五百万人口,我还以为你是急着用这些人口稀释犹太人的比例呢,原来你是担心......” 安毅摇摇头:“历来兵灾比自然灾害更加可怕,当兵的手里有枪,没吃的可以拿枪去抢,总会有办法的,民众怎么办?上月底那场暴雨来得可真不是时候,连续一周时间,河北中南部地区大河小河横溢,进入灌浆期的麦子,全部泡到了水里,我就预感到参谋部和军政部那个就地筹粮的作战计划要泡汤,如今看来,果真如此,老天不长眼啊!”安毅扼腕叹息。 就在作战室里长吁短叹接连响起之际,李煜甫快步走进房子,来到安毅面前,直接送上电文。安毅拿过来看了一眼,略带嘲弄地笑道: “果然如此,委员长同意了我的调动请求,在电文末尾询问新二军何时开拔?老沈,你给方绿兄去个电话,让他接受军委会的命令吧!记住,任何不合理的、与机械化作战理念不相符的命令,概不接受!” 沈凤道会意地离去,有些话通过安毅的嘴不好说,只有他这个副官处长来代劳了。 今天注定是不寻常的一天,安毅还没歇一口气,西南空军参谋长林飞神色凝重地来到安毅身边,递给他一分电文: “司令!这是空军前指刚刚下达的作战命令......” 安毅看完后脸色一变:“志翔他们忘记浦东的日军战机群了?一下子亮出自己所有的底牌,这样明智吗?” 林飞有些无奈:“估计志翔也是急了,日军一连忍气吞声那么久,一口气憋出这么多飞机来,想一波把咱们推平,无论谁骤然看到如此规模的机群,估计都会发憷!现在看咱们怎么补救吧!” “不用说,这会儿所有的防空炮火肯定全都就绪了,从浦东到我们最近的松江机场,起码得用一刻钟时间,浦东又全部处于我防空雷达监控之下,倒是不怕他们出幺蛾子......”安毅来回踱着步,细细考虑:“嗯,咱们的第二炮兵得保护好,这是咱们的杀手锏,不要出师未捷......呸呸呸,乌鸦嘴!算了,不想那么多了,随机应变吧!希望这一回运气还站在我们一边!” 林飞默默点头,作战命令已经下达,暂时也只能如此了。 ...... 杭州,风景如画的西湖,此刻已经沦为杀戮地狱。 由于刘建绪第十集团军之***第三十七旅,暂编第十一旅、十二旅败退得太快,张发奎还未赶到陈诚指定的第二线阵地,日军已经一口气拿下了狮子山、棋盘山、五老峰一线高地,现在正在抢修防御工事。 一旦让日军站稳阵脚,以其一贯的骄纵跋扈,接下来肯定会继续发起猛烈进攻,直至贯穿整个防线,直面江南平原。 张发奎将指挥部设在了日军防线以北两公里的灵溪桃源岭,炮兵第二团布置于北高峰、美人峰一线,又调李松山五十五师由天喜山猛攻日军左翼之狮子山、棋盘山,阮肇昌五十七师进攻五老峰日军主阵地。 由于六十二师需要镇守杭州西南方的莲花峰,故此张发奎手里只留有***第四十五旅作为预备队。 很快,炮团的30门75mm山炮,在张发奎的指挥下开火了。 三十发炮弹带着巨大的轰鸣声,从天而降,落进正在紧张抢修工事的日军人群中,火光闪闪、硝烟弥漫,瞬间炸死数十个日军。 日军架在五老峰山顶的九二步兵炮和迫击炮,下意识地开火,对炮兵第二团阵地进行压制性还击,但无奈射程不如炮二团装备的叙府75mm山炮,精度方面自然大打折扣,炮弹不是射偏便是在距离炮兵阵地前几百米便落了下去,毫无作用,反倒是日军的步兵炮和迫击炮,被炮二团威力强大的山炮一通猛揍,很快就哑火了。 张发奎从望远镜里看得清清楚楚,大喜过望,立即炮兵命令继续对日军阵地进行炮击,然后告诉第五十七师师长阮肇昌,不惜一切代价,拿下五老峰。 日军镇守五老峰的是第十师团第八旅团步兵第三十九联队。 联队长沼田多稼藏大佐将指挥部设在了五老峰后面一公里的青龙山顶,带着一众参谋隐身在一片树林中,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中***队的攻势,及时通过电话调派前线部队,堵住缺口。 看着前面五老峰一线正在进行的战事,沼田多稼藏大佐有些郁闷,中***队狂暴的炮弹,炸得五老峰山顶上的鬼子兵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一向都是自己炸别人,今天却看看到自己的部队被别人炸,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第三十九联队装备的威风八面的六门可怜的70mm九二步兵炮,此刻已经变成了废铜烂铁,就连为加强联队火力新配备到位的二十门迫击炮,也损失殆尽。中***队的步兵还没有发起正式冲锋,第三十九联队就损失惨重了。 此刻,沼田多稼藏大佐还有些不敢相信,对手明明不是安家军,怎么也有如此猛烈的炮火压制力度?无奈之下,只得下令,把布置在一线的部队,暂时撤到山峰的背面,利用山壁形成的炮击死角,躲避炮弹、岩石碎片和冲击波的杀伤。 中***队的炮火还在持续。 由于青龙山要比五老峰高上一百多米,就算身处后方,沼田多稼藏大佐依然可以看到中***队密密麻麻的步兵,正在向五老峰发起冲锋。 西湖边的这些所谓山岭,其实不过就是一百米、两百米、最高不过三百余米的高地,从下向上仰攻的难度并不大,400米、300米、200米,中***队正在步步逼近,而这时,对方的火炮居然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沼田大佐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对方对于自己的大炮要么是过于自信,要么根本就是一群疯子,但是,这是一群想要他的士兵命的疯子,看着中***队即将冲上五老峰高地,沼田大佐依然没有下令反击,这样冒着猛烈的炮火迎击,和送死无异。 好在这个时候,随着中***队的步兵冲上五老峰,炮击终于停下来了。 沼田大佐连忙下令出击,前线的鬼子兵刚刚出现在山顶,就与扑上来的五十七师将士厮杀在了一起。 进攻中的五十七师官兵,在奔跑中不断向五老峰方向狂扔手榴弹,坠在后面的日军瞬间就被炸翻一大片。 紧急关头,鬼子终于恢复了强悍的本色,一个个白刃技术果真出众,面对黑压压一大片逼上来的***将士,竟毫无惧色,反倒是对与自己穿相同军装的鬼子拼刺刀的***将士,感到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不断有人被刺刀捅中倒下。 有些鬼子兵杀得性起,竟毫无遮拦地端着刺刀,从山顶上迎着山下源源不断的人潮,进行疯狂地反冲锋,如此悍勇的表现,着实震慑了不少人。大约过了一刻钟,三百余名冲上五老峰顶的五十七师官兵竟伤亡大半,余下的一阵胆怯,转身就跑。 鬼子站住阵地,迅速架起歪把子机枪和九二式重机枪,向逃跑的五十七师士兵疯狂射击,再次带走两百多条生命。 正在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战局紧张的张发奎气坏了,明明部队都冲上去了,怎么糊里糊涂地就败下来了? 当即下令继续炮击,五老峰一线再次被浓烈的硝烟所笼罩。 ...... 钱塘江南岸,随着安毅的命令传达,日军的护身符瞬间失去了效用,随着一枚枚航弹落下,日军的高射炮、高射机枪,连带着它们所在的民居,全部笼罩在一片硝烟和火海中。 随后,ab26俯冲轰炸机开始追逐着地面的日军,不断地俯冲、扫射、轰炸,带走大量鬼子的生命,但余下的鬼子依旧不屈不挠,两人一组,一高一矮,向空举起歪把子机枪疯狂射击,机枪兵也恪尽职守,架起所有的九二式7.7mm重机枪,力争压制ab26轰炸机的攻击,就连一个个步兵,也用手里的三八式步枪向天空进行点射,这下安家军的飞行员倒是不敢太过降低高度,日军的伤亡有所减少。 萧山城西西兴镇大地主高二贵家的一栋古色古香的二层木制楼房里,日军浙江方面军司令官石川浩一身着一身***中将军服,站在二楼窗前,举着望远镜,观看钱塘江南岸的战斗,微微摇头: “不愧是安家军,壮士断腕,关键时刻懂得取舍......告诉下面,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平白无故让人瞧不起,传到国际上也会饱受指责......” 站在石川浩一身边的参谋长铃木贞一少将有些不以为然,但他知道石川司令官拥有皇族的血脉,同时战功卓著,满身的伤痕就是他实力的最好证明,不好开口反驳,只得含蓄地说: “司令官,这些都是服部君的意思。服部君坚持认为,战争本来就是不择手段的行为,所以对敌时,利用对手人性中的弱点,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地方作为突破口,那才是正确的做法。 “并且司令官也知道,我方面军所有的特种作战,都是由猪突特攻队承担的。就像这次为地面防空部队提供掩护的行动,包括人质的选定,快若闪电的挟持,利用种种手段要挟,进而快速地做到驱逐民众至我防空火力点周围,如此高效率,正是猪突特攻队一直坚持追求的目标。所以,虽然我也感到无比震惊,但是却理解他们的执着追求与信念!” 铃木贞一是九一八事变的元凶之一,此前一直从事对外的事务性工作,被称为***军队中的“西服军人”,其实那个臭名昭著的《田中奏折》就出自于他的手,卢沟桥事变之前,关东军、驻屯军和冀东伪政权的走私活动全部由其主谋和策划,南京国民政府的法币改革,又是他最早看出其中蕴含的意义,建议关东军和驻屯军破坏法币改革。铃木贞一指示在华***银行抗拒民国政府命令,拒不售银,授意宋哲元扣留从***解往南京的白银等等。可以说,铃木贞一完全就是中国问题的专家,这次奇袭健跳港进而席卷浙东的计划,就是他和石川浩一一手策划的。 “忍者行事总是出人意料......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消息蔽塞的冷兵器时代了,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应该注意影响,并且我们大和民族要征服支那,不能一直采用这种极端的手法,刚柔并济才是王道。” 石川浩一说到这儿,左手竖起,不愿意就这个问题再讨论下去,转过头来,询问铃木贞一:“参谋长,我们的航空兵团已经到什么位置了?” 铃木贞一道:“刚刚接到讯息,目前我们的战机群已经至杭州湾外围,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大约半小时后会飞临杭州城上空。” 石川浩一点点头:“希望这次我们大***航空兵研究出的新战术,能够给支那空军一些苦头吃......此战过后,不出意外的话,这片天空,将不再为支那人所独享!” “这也是德川将军虽屡次遭受挫折,但大本营一直给予其无条件信任的原因。只有在失败中不断地摸索,总结失败经验,才能够给予对手更好的打击!我们的陆军航空兵和海军航空兵,正在飞速进步!” 铃木贞一看了看桥头日军地面部队的抵抗,在西南空军一***打击下,逐渐衰弱,直至全军覆没,悠然叹息: “制空权对一个国家和民族而言,太重要了!看来矶谷君还得咬牙坚持下去,希望他能够在支那战机的威胁下,死死地守住北岸阵地!” 石川浩一脸带轻松的笑容:“铃木君,战机的弹药携带量是有限的,经过长时间的作战,安家军的空军弹药几乎消耗一空,等他们返回空军基地,加满油和弹药出来,我们的空中集群已经到了杭州,届时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 第八集团军六十二师防守莲花峰一线的战斗,也是异常的激烈! 由于刚开始日军要把兵力用于控制钱塘江大桥的西线和北线,一时间无暇顾忌东线,这给六十二师进入阵地迅速布防提供了时间。 和西湖边大多数山岭一样,莲花峰也是一座不到两百米的高地,地利要素不是那么显著,好在由于这座山峰扼浙赣铁路、杭甬铁路及浙赣公路要道,一直备受驻军重视,故此六十二师接手的,实际上是一座由参谋本部设计、由浙江省政府亲自监督施工的完备的永固工事。 第一道工事里,第六十二师一个团刚刚进入阵地,日军攻击部队便向莲花峰压了过来。 日军打前锋的一个大队***很快,300米,250米,200米,150米,迅速地逼近阵地,守卫在第一条战壕中的士兵们,已经可以看到鬼子狰狞的面目和枪上刺刀闪烁的寒光。 当日军距离还有100米时,所有的中国士兵呼吸开始急促,随着日军再次前扑几个身位,守军团长一声令下,刚刚还是一片死寂的中***队阵地上,顿时响起一片激烈的枪声,几百支步枪齐身轰鸣,中间夹杂着冲锋枪、捷克式机枪的怒吼,成千上万的子弹呼啸着在鬼子的进攻锋面上撕开了一条大口子。 数十个鬼子在血雾中惨叫着倒下,其余的没有给守军官兵的步兵第二次齐射的机会就全部就地趴下,和守军展开激烈的对射。 三八式步枪、歪把子机枪射出的子弹,如雨点般罩向防线。 长期的训练,使得鬼子的射击非常精准,因为在工事里进行防御作战,守军官兵们射击时只有鼻子以上部位露出来,但鬼子反击的子弹,竟全都擦着***官兵的头部尖啸着掠过,不时有罪恶的子弹击中射击着的六十二师官兵。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去恐惧了,所有的中国士兵面对随时会夺去自己生命的子弹,顽强地勾动着板机,由于构筑火力网密度够大,虽然枪法不精,但也不时在一个个鬼子的头颅上钻出一个血窟窿。 为了压制日军的火力,阵地上布置的捷克式机枪与日军的歪把子机枪展开了惨烈的对射。一条条火舌在空中交错而过,继续卷向各自的目标,没过多久,超过一半的机枪停止了怒吼。 没有犹豫,阵地上捷克式机枪边上的中国士兵,推开扑倒在机枪上的兄弟,扶正已经被鲜血浸染的机枪,愤怒的火焰又吐向鬼子同样一熄即吼的机枪位置。 这时,鬼子的掷弹筒已经布置到位,一百多米的距离,对于这些身经百战的掷弹兵来说,根本不要试射,就把角度精准地瞄准了对自己威胁最大的支那人阵地上的机枪阵位。 “咚、咚、咚……” 一枚枚甜瓜手雷直扑一个个机枪阵位,连声巨响中,许多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机枪手惨叫着化成满天血雾,肉块、内脏、机枪零件洒满战壕。 掷弹筒射击的一瞬间,守军立即做出调整,一直隐蔽着的马克泌重机枪开始怒吼,油布撕裂般的声音,响彻了战个战场,正要装填第二发甜瓜手雷的鬼子,迅速被密不透风的弹幕扫成一堆堆碎肉。 在打掉对自已危胁最大的掷弹筒后,两挺马克泌重机枪开始一挺挺扫荡鬼子的歪把子机枪。 不甘示弱坐以待毙的鬼子机枪手试图集中火力进行反击,却悲哀的发现,在守军重机枪的强大火力之前,根本就没有还击的机会,全被死死的压制在地上,丝毫不能动弹。 不过这个时候,日军后方的炮击开始,两枚炮弹准确地落在了守军的重机枪位上,腾起巨大的火球。 被压制的鬼子迅速退了回去,与后续的大队伍汇合,没过多久,第二波攻击再次开始。 ...... 杭州湾海面。 估计中日开战前,谁也没有料到,在此前短短的两个半月时间里,两国的空军已经发生了上百次空战,其中数量达到两百架以上的空战,就超过两次,这两次空战,均以中国空军笑到最后而结束,这也是中国改变国际形象,在国际军事家和观察家眼中跃升为军事大国的重要佐证之一。 而现在,即将迎来规模最大的一次空中大决战。 西南空军方面,此次作战将分批次投入一百五十八架a26战斗机及十五架监视空域并拥有一定作战能力的s3高空侦察机,战机性能优越,并拥有雷达、无线电即时通讯及以逸待劳等制胜条件。 而***空军,则在数量上占有绝对的优势。 与前几次作战不同的是,此役***空军又有了新的战机加入,并且拥有全新作战编队和新的战术安排。由于奸细的存在,日军大本营已经知道中***队拥有一种可以提前侦测战机航向、数量的新式装备,故此在决战地的选择上,也是煞费苦心,力争给中国空军一个下马威。 十点十六分,西南空军青浦作战指挥监控中心里的将校们发现,电子显示屏上,密密麻麻布满电子屏幕的日军战机群在飞行至杭州湾西山列岛时突然转向,向西南方向飞去,似乎是察觉到了中国空军战机的空中埋伏,进行规避。 余志翔立即下达命令,各战斗机中队迅速跟上,不给日军任何喘息的机会,迅速打乱***空军的作战部署。 第一四二八章 心惊肉跳 第一四二八章心惊肉跳 针对日军战机的类型、编队及航向等情况综合进行分析,余志翔的排兵布阵,显得中规中矩,了无新意。 根据雷达反馈的信息,日军机群主要从东海和台湾两个方向,向上海地区飞来,在马鞍群岛(手头只有37年民国地图,舟山群岛东北外围)上空时,被布防于杭州湾一线的雷达扑捉到信息,立即进行预警。 这个时候,日军再次调转方向,转而向杭州城空域飞去,显然其主要目的,是增援其陆军的战斗。 从不同雷达反馈的信号,基本可以确定日军战机的大致尺寸、形状等信息,计算机得出的数据是此次日军一共出动了侦察机22架,轰炸机96架、攻击机59架,双翼战斗机116架,单翼战斗机178架,总数目达到了惊人的471架,这应该是中日开战以来日军最为凶猛的一波空中打击力量。 连续积蓄力量近两个月,以日军日生产战机50架计算(注:真实历史达到76.71架),即便淘汰一半落后战机的生产线,依然可以达到日产25架的产量,这个数目乘以60天,就是1500架,当然,事实上受限于钢铁、合金、橡胶等原材料供应不足的问题,这个数字要折半计算才比较公允,但那样也可达到750架,相对于叙府飞机厂的产能,依旧是完胜(注:应该接近此时实际,本书位面,由于美国的大力援助,应该比原历史强上不少)。 再加上从意大利和美国购买到的战机数量,虽然在此前系列作战中折损不少,但日军现在装备的战机数量,还是达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地步。 ***于大正四年(1915年)创建陆军航空大队,至大正九年(1920年),已经设立六个航空大队,拥有在编的陆军航空兵四百二十八名。同时,***政府于大正八年(1919年)4月15日创立陆军航空学校,由川鹰一少将担任航校校长,开校当年,即拥有学员353名。大正十年(1921年),陆军航空学校明野分校、下自津分校先后建立,大正十三年(1924年)三所陆军航空学校分别改名为所泽陆军飞行学校、明野陆军飞行学校和下自津陆军飞行学校。是年,三所陆军飞行学校已经拥有学员二千六百一十八名。昭和八年(1933年),***又建立浜松陆军飞行学校、东京陆军航空学校,至昭和十年(1935年),所泽陆军第二飞行学校、熊谷陆军飞行学校和陆军航空技术学校也正式成立(注:此前为史料,真实数据)。至此,仅仅只是***陆军航空兵,已经拥有八所陆军飞行和技术学校,保守估计,在这十七年间,航校起码培养出上万名飞行员,排除生老病死等因素,如今可以上阵的有经验的航空兵,起码有五千名。 这个数字,若是再加上海军航空兵培养的飞行员的数量呢?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此外,受七月保定空战及八月冀东空战失利影响,德川好敏中将上呈给倭皇的建议书中,首次提到了专业的飞行士官和军官的培养问题。八月中旬,裕仁下诏,于名古屋和大阪分别组建名古屋陆军航空士官学校、大阪陆军航空军官学校两所培养专业陆军飞行军官的学校。海军方面不甘心落后,先后在横滨和横须贺两个港口城市,创建横滨海军航空士官学校及横须贺海军航空军官学校。 因此,从以上种种可以看出,中日开战伊始,日军飞行员的人才储备,是远远优于我国的,只要战机产能能够及时跟上,那么瞬间的海陆空军暴兵能力,将非常的可怕。 骤然见到这么多战机入侵,空军前指做出的应对是: 命令距离杭州最远的南昌机场的空七团三个战斗机中队,立即起飞,赶赴杭州空域,随时加入战团;命令驻防昆山的空三团、驻防太仓的空五团共六个战斗机中队,先行潜伏于杭州湾空域,以逸待劳,待日军机群到达后,即给予其致命一击;空二团三个战斗机中队,应迅速脱离地面战斗,加入到伏击行动,争取空战初期即给日军战机当头一击。 命令下发后,余志翔又与作战指挥监控中心的一众将校商量了下,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便让***员把命令转发到安家军司令部,然后继续监控战场的情况,随时向各部提示日军机群的最新动向。 ...... 南翔镇古猗园作战室,安毅正在给司令部的一干将校解释调驻防保定部队南下的原因。 “保定兵站被毁当然是最主要的因素,随着保定兵站储存的粮食、火炮和枪支弹药的丢失,我们的正常补给基本上已经断绝,官兵们留下一日就要挨一日的饿,留下两日全身就没有力气,留三日部队就要出现大面积减员,留四日估计整支部队都垮了。此种状况,实非人力所能扭转,故我们的陆军、空军及防空兵留在保定城,已经没有实际意义,还不如趁此机会撤回来,以他们丰富的对敌作战经验,可以培养出更多的人才,我们才能把这场越打越大的战争持续下去。 “此外,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预计华北的战事可能很快就会出现变化,甚至有可能出现前所未有的大溃败。战争,从来就不是以军队数量的多寡来决定胜负的,而是综合实力、统帅谋略的具体体现。迄今为止,整个黄河上仅有平汉铁路郑州黄河大桥、津浦铁路济南洛口大桥、兰州公路大桥这三座桥梁,其中能够支持华北前线作战的仅有郑州、洛口两座大桥,日前这两座大桥已被汉奸破坏,供华北百万大军所需的粮食和枪支弹药,只能通过黄河上的各渡口渡轮,运往北岸,再由铁路、公路送往前线。 “众所周知,我国是一个贫油国,虽然我们西南理工大学的地质专家,已经在长庆、玉门地区发现大型油田,在青海地区也有所收获,但距离大批量产油,还不太现实,另外早在清末就开采的延长油田,由于采油设备落后,地质状况复杂,目前只能实现日产原油1.5吨。我国沿海港口已尽为***人所***,向华北地区送油极为艰难,总有一天车辆的燃油供应会断绝,恐怕届时真会出现饿死人的局面。真到了那一步,不要说去打***人,只要人家发起一次冲锋,我估计就是兵败如山倒的惨痛局面! “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让我的部队退缩,可是明知道必败的战争,我们还有必要执着于心中的那点儿面子,而置前线将士的安危于不顾吗?我希望大家随时都能记住我经常提到嘴边的那句话:只有保存自己,才能更好地打击敌人!” 作战室里,一干将校和参谋人员深以为然,默默点头。 作战参谋刘宇有些好奇地问道:“司令,既然你知道***人已经开始出招了,那为什么不提醒一下委员长呢?那样可以挽救多少无辜的生命啊!” 安毅一脸的无奈:“这个时候,提醒有用吗?如今国际形势巨变,国联日内瓦会议已经通过正式决议,要求***立即停止侵略中国,否则会将其驱逐出国联,并对其进行全方位制裁。委员长想留着那百万大军在华北,恐吓***人,谋求谈判桌上的主动,一旦合约完成,河北及平津地区就将纳入中央的掌控。 “北伐光复故土、留名千古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在委员长看来,眼前的困难只是暂时的,咬咬牙就过去了,我估计接下来,委员长会严令加大对河北地区的粮食物资供应力度,但他却没有想过,一百多万人每天的消耗是多么恐怖的一个数字,越往下拖,情况只能越糟!” 沈凤道若有所思:“难怪从思茅回来,你听说豫北和冀中、冀南地区暴雨成灾,便开始大规模组织河北民众通过正太铁路、津浦铁路、平汉铁路向外迁移,至今已经转移近五百万人口,我还以为你是急着用这些人口稀释犹太人的比例呢,原来你是担心......” 安毅摇摇头:“历来兵灾比自然灾害更加可怕,当兵的手里有枪,没吃的可以拿枪去抢,总会有办法的,民众怎么办?上月底那场暴雨来得可真不是时候,连续一周时间,河北中南部地区大河小河横溢,进入灌浆期的麦子,全部泡到了水里,我就预感到参谋部和军政部那个就地筹粮的作战计划要泡汤,如今看来,果真如此,老天不长眼啊!”安毅扼腕叹息。 就在作战室里长吁短叹接连响起之际,李煜甫快步走进房子,来到安毅面前,直接送上电文。安毅拿过来看了一眼,略带嘲弄地笑道: “果然如此,委员长同意了我的调动请求,在电文末尾询问新二军何时开拔?老沈,你给方绿兄去个电话,让他接受军委会的命令吧!记住,任何不合理的、与机械化作战理念不相符的命令,概不接受!” 沈凤道会意地离去,有些话通过安毅的嘴不好说,只有他这个副官处长来代劳了。 今天注定是不寻常的一天,安毅还没歇一口气,西南空军参谋长林飞神色凝重地来到安毅身边,递给他一分电文: “司令!这是空军前指刚刚下达的作战命令......” 安毅看完后脸色一变:“志翔他们忘记浦东的日军战机群了?一下子亮出自己所有的底牌,这样明智吗?” 林飞有些无奈:“估计志翔也是急了,日军一连忍气吞声那么久,一口气憋出这么多飞机来,想一波把咱们推平,无论谁骤然看到如此规模的机群,估计都会发憷!现在看咱们怎么补救吧!” “不用说,这会儿所有的防空炮火肯定全都就绪了,从浦东到我们最近的松江机场,起码得用一刻钟时间,浦东又全部处于我防空雷达监控之下,倒是不怕他们出幺蛾子......”安毅来回踱着步,细细考虑:“嗯,咱们的第二炮兵得保护好,这是咱们的杀手锏,不要出师未捷......呸呸呸,乌鸦嘴!算了,不想那么多了,随机应变吧!希望这一回运气还站在我们一边!” 林飞默默点头,作战命令已经下达,暂时也只能如此了。 ...... 杭州,风景如画的西湖,此刻已经沦为杀戮地狱。 由于刘建绪第十集团军之***第三十七旅,暂编第十一旅、十二旅败退得太快,张发奎还未赶到陈诚指定的第二线阵地,日军已经一口气拿下了狮子山、棋盘山、五老峰一线高地,现在正在抢修防御工事。 一旦让日军站稳阵脚,以其一贯的骄纵跋扈,接下来肯定会继续发起猛烈进攻,直至贯穿整个防线,直面江南平原。 张发奎将指挥部设在了日军防线以北两公里的灵溪桃源岭,炮兵第二团布置于北高峰、美人峰一线,又调李松山五十五师由天喜山猛攻日军左翼之狮子山、棋盘山,阮肇昌五十七师进攻五老峰日军主阵地。 由于六十二师需要镇守杭州西南方的莲花峰,故此张发奎手里只留有***第四十五旅作为预备队。 很快,炮团的30门75mm山炮,在张发奎的指挥下开火了。 三十发炮弹带着巨大的轰鸣声,从天而降,落进正在紧张抢修工事的日军人群中,火光闪闪、硝烟弥漫,瞬间炸死数十个日军。 日军架在五老峰山顶的九二步兵炮和迫击炮,下意识地开火,对炮兵第二团阵地进行压制性还击,但无奈射程不如炮二团装备的叙府75mm山炮,精度方面自然大打折扣,炮弹不是射偏便是在距离炮兵阵地前几百米便落了下去,毫无作用,反倒是日军的步兵炮和迫击炮,被炮二团威力强大的山炮一通猛揍,很快就哑火了。 张发奎从望远镜里看得清清楚楚,大喜过望,立即炮兵命令继续对日军阵地进行炮击,然后告诉第五十七师师长阮肇昌,不惜一切代价,拿下五老峰。 日军镇守五老峰的是第十师团第八旅团步兵第三十九联队。 联队长沼田多稼藏大佐将指挥部设在了五老峰后面一公里的青龙山顶,带着一众参谋隐身在一片树林中,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中***队的攻势,及时通过电话调派前线部队,堵住缺口。 看着前面五老峰一线正在进行的战事,沼田多稼藏大佐有些郁闷,中***队狂暴的炮弹,炸得五老峰山顶上的鬼子兵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一向都是自己炸别人,今天却看看到自己的部队被别人炸,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第三十九联队装备的威风八面的六门可怜的70mm九二步兵炮,此刻已经变成了废铜烂铁,就连为加强联队火力新配备到位的二十门迫击炮,也损失殆尽。中***队的步兵还没有发起正式冲锋,第三十九联队就损失惨重了。 此刻,沼田多稼藏大佐还有些不敢相信,对手明明不是安家军,怎么也有如此猛烈的炮火压制力度?无奈之下,只得下令,把布置在一线的部队,暂时撤到山峰的背面,利用山壁形成的炮击死角,躲避炮弹、岩石碎片和冲击波的杀伤。 中***队的炮火还在持续。 由于青龙山要比五老峰高上一百多米,就算身处后方,沼田多稼藏大佐依然可以看到中***队密密麻麻的步兵,正在向五老峰发起冲锋。 西湖边的这些所谓山岭,其实不过就是一百米、两百米、最高不过三百余米的高地,从下向上仰攻的难度并不大,400米、300米、200米,中***队正在步步逼近,而这时,对方的火炮居然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沼田大佐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对方对于自己的大炮要么是过于自信,要么根本就是一群疯子,但是,这是一群想要他的士兵命的疯子,看着中***队即将冲上五老峰高地,沼田大佐依然没有下令反击,这样冒着猛烈的炮火迎击,和送死无异。 好在这个时候,随着中***队的步兵冲上五老峰,炮击终于停下来了。 沼田大佐连忙下令出击,前线的鬼子兵刚刚出现在山顶,就与扑上来的五十七师将士厮杀在了一起。 进攻中的五十七师官兵,在奔跑中不断向五老峰方向狂扔手榴弹,坠在后面的日军瞬间就被炸翻一大片。 紧急关头,鬼子终于恢复了强悍的本色,一个个白刃技术果真出众,面对黑压压一大片逼上来的***将士,竟毫无惧色,反倒是对与自己穿相同军装的鬼子拼刺刀的***将士,感到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不断有人被刺刀捅中倒下。 有些鬼子兵杀得性起,竟毫无遮拦地端着刺刀,从山顶上迎着山下源源不断的人潮,进行疯狂地反冲锋,如此悍勇的表现,着实震慑了不少人。大约过了一刻钟,三百余名冲上五老峰顶的五十七师官兵竟伤亡大半,余下的一阵胆怯,转身就跑。 鬼子站住阵地,迅速架起歪把子机枪和九二式重机枪,向逃跑的五十七师士兵疯狂射击,再次带走两百多条生命。 正在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战局紧张的张发奎气坏了,明明部队都冲上去了,怎么糊里糊涂地就败下来了? 当即下令继续炮击,五老峰一线再次被浓烈的硝烟所笼罩。 ...... 钱塘江南岸,随着安毅的命令传达,日军的护身符瞬间失去了效用,随着一枚枚航弹落下,日军的高射炮、高射机枪,连带着它们所在的民居,全部笼罩在一片硝烟和火海中。 随后,ab26俯冲轰炸机开始追逐着地面的日军,不断地俯冲、扫射、轰炸,带走大量鬼子的生命,但余下的鬼子依旧不屈不挠,两人一组,一高一矮,向空举起歪把子机枪疯狂射击,机枪兵也恪尽职守,架起所有的九二式7.7mm重机枪,力争压制ab26轰炸机的攻击,就连一个个步兵,也用手里的三八式步枪向天空进行点射,这下安家军的飞行员倒是不敢太过降低高度,日军的伤亡有所减少。 萧山城西西兴镇大地主高二贵家的一栋古色古香的二层木制楼房里,日军浙江方面军司令官石川浩一身着一身***中将军服,站在二楼窗前,举着望远镜,观看钱塘江南岸的战斗,微微摇头: “不愧是安家军,壮士断腕,关键时刻懂得取舍......告诉下面,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平白无故让人瞧不起,传到国际上也会饱受指责......” 站在石川浩一身边的参谋长铃木贞一少将有些不以为然,但他知道石川司令官拥有皇族的血脉,同时战功卓著,满身的伤痕就是他实力的最好证明,不好开口反驳,只得含蓄地说: “司令官,这些都是服部君的意思。服部君坚持认为,战争本来就是不择手段的行为,所以对敌时,利用对手人性中的弱点,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地方作为突破口,那才是正确的做法。 “并且司令官也知道,我方面军所有的特种作战,都是由猪突特攻队承担的。就像这次为地面防空部队提供掩护的行动,包括人质的选定,快若闪电的挟持,利用种种手段要挟,进而快速地做到驱逐民众至我防空火力点周围,如此高效率,正是猪突特攻队一直坚持追求的目标。所以,虽然我也感到无比震惊,但是却理解他们的执着追求与信念!” 铃木贞一是九一八事变的元凶之一,此前一直从事对外的事务性工作,被称为***军队中的“西服军人”,其实那个臭名昭著的《田中奏折》就出自于他的手,卢沟桥事变之前,关东军、驻屯军和冀东伪政权的走私活动全部由其主谋和策划,南京国民政府的法币改革,又是他最早看出其中蕴含的意义,建议关东军和驻屯军破坏法币改革。铃木贞一指示在华***银行抗拒民国政府命令,拒不售银,授意宋哲元扣留从***解往南京的白银等等。可以说,铃木贞一完全就是中国问题的专家,这次奇袭健跳港进而席卷浙东的计划,就是他和石川浩一一手策划的。 “忍者行事总是出人意料......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消息蔽塞的冷兵器时代了,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应该注意影响,并且我们大和民族要征服支那,不能一直采用这种极端的手法,刚柔并济才是王道。” 石川浩一说到这儿,左手竖起,不愿意就这个问题再讨论下去,转过头来,询问铃木贞一:“参谋长,我们的航空兵团已经到什么位置了?” 铃木贞一道:“刚刚接到讯息,目前我们的战机群已经至杭州湾外围,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大约半小时后会飞临杭州城上空。” 石川浩一点点头:“希望这次我们大***航空兵研究出的新战术,能够给支那空军一些苦头吃......此战过后,不出意外的话,这片天空,将不再为支那人所独享!” “这也是德川将军虽屡次遭受挫折,但大本营一直给予其无条件信任的原因。只有在失败中不断地摸索,总结失败经验,才能够给予对手更好的打击!我们的陆军航空兵和海军航空兵,正在飞速进步!” 铃木贞一看了看桥头日军地面部队的抵抗,在西南空军一***打击下,逐渐衰弱,直至全军覆没,悠然叹息: “制空权对一个国家和民族而言,太重要了!看来矶谷君还得咬牙坚持下去,希望他能够在支那战机的威胁下,死死地守住北岸阵地!” 石川浩一脸带轻松的笑容:“铃木君,战机的弹药携带量是有限的,经过长时间的作战,安家军的空军弹药几乎消耗一空,等他们返回空军基地,加满油和弹药出来,我们的空中集群已经到了杭州,届时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 第八集团军六十二师防守莲花峰一线的战斗,也是异常的激烈! 由于刚开始日军要把兵力用于控制钱塘江大桥的西线和北线,一时间无暇顾忌东线,这给六十二师进入阵地迅速布防提供了时间。 和西湖边大多数山岭一样,莲花峰也是一座不到两百米的高地,地利要素不是那么显著,好在由于这座山峰扼浙赣铁路、杭甬铁路及浙赣公路要道,一直备受驻军重视,故此六十二师接手的,实际上是一座由参谋本部设计、由浙江省政府亲自监督施工的完备的永固工事。 第一道工事里,第六十二师一个团刚刚进入阵地,日军攻击部队便向莲花峰压了过来。 日军打前锋的一个大队***很快,300米,250米,200米,150米,迅速地逼近阵地,守卫在第一条战壕中的士兵们,已经可以看到鬼子狰狞的面目和枪上刺刀闪烁的寒光。 当日军距离还有100米时,所有的中国士兵呼吸开始急促,随着日军再次前扑几个身位,守军团长一声令下,刚刚还是一片死寂的中***队阵地上,顿时响起一片激烈的枪声,几百支步枪齐身轰鸣,中间夹杂着冲锋枪、捷克式机枪的怒吼,成千上万的子弹呼啸着在鬼子的进攻锋面上撕开了一条大口子。 数十个鬼子在血雾中惨叫着倒下,其余的没有给守军官兵的步兵第二次齐射的机会就全部就地趴下,和守军展开激烈的对射。 三八式步枪、歪把子机枪射出的子弹,如雨点般罩向防线。 长期的训练,使得鬼子的射击非常精准,因为在工事里进行防御作战,守军官兵们射击时只有鼻子以上部位露出来,但鬼子反击的子弹,竟全都擦着***官兵的头部尖啸着掠过,不时有罪恶的子弹击中射击着的六十二师官兵。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去恐惧了,所有的中国士兵面对随时会夺去自己生命的子弹,顽强地勾动着板机,由于构筑火力网密度够大,虽然枪法不精,但也不时在一个个鬼子的头颅上钻出一个血窟窿。 为了压制日军的火力,阵地上布置的捷克式机枪与日军的歪把子机枪展开了惨烈的对射。一条条火舌在空中交错而过,继续卷向各自的目标,没过多久,超过一半的机枪停止了怒吼。 没有犹豫,阵地上捷克式机枪边上的中国士兵,推开扑倒在机枪上的兄弟,扶正已经被鲜血浸染的机枪,愤怒的火焰又吐向鬼子同样一熄即吼的机枪位置。 这时,鬼子的掷弹筒已经布置到位,一百多米的距离,对于这些身经百战的掷弹兵来说,根本不要试射,就把角度精准地瞄准了对自己威胁最大的支那人阵地上的机枪阵位。 “咚、咚、咚……” 一枚枚甜瓜手雷直扑一个个机枪阵位,连声巨响中,许多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机枪手惨叫着化成满天血雾,肉块、内脏、机枪零件洒满战壕。 掷弹筒射击的一瞬间,守军立即做出调整,一直隐蔽着的马克泌重机枪开始怒吼,油布撕裂般的声音,响彻了战个战场,正要装填第二发甜瓜手雷的鬼子,迅速被密不透风的弹幕扫成一堆堆碎肉。 在打掉对自已危胁最大的掷弹筒后,两挺马克泌重机枪开始一挺挺扫荡鬼子的歪把子机枪。 不甘示弱坐以待毙的鬼子机枪手试图集中火力进行反击,却悲哀的发现,在守军重机枪的强大火力之前,根本就没有还击的机会,全被死死的压制在地上,丝毫不能动弹。 不过这个时候,日军后方的炮击开始,两枚炮弹准确地落在了守军的重机枪位上,腾起巨大的火球。 被压制的鬼子迅速退了回去,与后续的大队伍汇合,没过多久,第二波攻击再次开始。 ...... 杭州湾海面。 估计中日开战前,谁也没有料到,在此前短短的两个半月时间里,两国的空军已经发生了上百次空战,其中数量达到两百架以上的空战,就超过两次,这两次空战,均以中国空军笑到最后而结束,这也是中国改变国际形象,在国际军事家和观察家眼中跃升为军事大国的重要佐证之一。 而现在,即将迎来规模最大的一次空中大决战。 西南空军方面,此次作战将分批次投入一百五十八架a26战斗机及十五架监视空域并拥有一定作战能力的s3高空侦察机,战机性能优越,并拥有雷达、无线电即时通讯及以逸待劳等制胜条件。 而***空军,则在数量上占有绝对的优势。 与前几次作战不同的是,此役***空军又有了新的战机加入,并且拥有全新作战编队和新的战术安排。由于奸细的存在,日军大本营已经知道中***队拥有一种可以提前侦测战机航向、数量的新式装备,故此在决战地的选择上,也是煞费苦心,力争给中国空军一个下马威。 十点十六分,西南空军青浦作战指挥监控中心里的将校们发现,电子显示屏上,密密麻麻布满电子屏幕的日军战机群在飞行至杭州湾西山列岛时突然转向,向西南方向飞去,似乎是察觉到了中国空军战机的空中埋伏,进行规避。 余志翔立即下达命令,各战斗机中队迅速跟上,不给日军任何喘息的机会,迅速打乱***空军的作战部署。 第一四二九章 危若累卵 第一四二九章危若累卵 空二团侦察机中队云南大理籍的回族飞行员穆春中尉,驾驶着s3高空侦察机,在绍兴城上空与中队其他战机分道扬镳后,便径直向东方天空飞去,执行侦察巡航任务。 今天整个东海区域,天气晴朗,碧空万里无云,空中能见度极佳,海面上的一切都跃入眼帘。 侦察机飞出海岸线时,穆春中尉看见新淤塘一线有几艘***军舰在活动,还有一些星星点点的中国渔船,冒着鬼子军舰随时可能炮击的危险,辛苦作业,换得一家老小温饱的生存权利,整个海域一片平静。由于中国几乎没有海上作战能力,听以***人故作大方,对海上的中国渔船基本上不予防范。 穆春被***人目中无人的态度所激怒,猛压机头,侦察机从高空对准日舰呼啸着俯冲下去,等到手忙脚乱的***人拉响防空警报,防空兵到位,高射炮开始四处转动,寻找打击目标时,s3侦察机已经掠过***军舰上空,直直地***蓝天,远远地避开了日军火力的打击。 成功地愚弄了***鬼子,穆春心里稍微轻松了些。 飞机径直飞越舟山群岛上空,进入东海大约三百多公里海域,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穆春迅速调转航向,又向台湾方向飞行了大约五十余公里,依然没有任何收获,于是侦察机再次转向,从东南方向,飞越舟山群岛水道返回杭州舰桥机场。 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担任巡航搜索任务,是一件极为枯燥极为乏味的事情,整个大海就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蓝天与碧海相连,到处海天一色,波光粼粼,刚开始还会觉得这种景色美轮美奂,宛若人间仙境,可是巡逻的次数多了,对这一切慢慢就习以为常。但今天,天气晴好,到处都是蓝蒙蒙的一片,雄奇瑰丽之处,竟使人如同置身幻境一般,分不清楚哪里是海,哪里是天。 从小就在秀丽多姿号称人间胜景的大理山水中长大的穆春中尉,依然不免被这种幻境所感染,眼前似乎出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有邻家可爱的白族小妹金花,想象着四年不见,小金花该是如何美丽漂亮了?若是留在家里,或许自己已经与指腹为婚的小金花结婚了吧?说不一定孩子都有了! 就这样,穆春驾驶着s3高空侦查机恍恍惚惚地飞行着,轰响的飞机马达声,就好像催眠曲一样美妙动听,时间仿佛停滞不动一般。 就在穆春沉溺于幻觉不知道过了多久之际,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使劲地摇了摇头,挣脱满脑子的遐想,定睛看去,发现飞机右下方五千到六千米处的淡蓝色大海上,一支悬挂***海军太阳旗的庞大舰队,正浩浩荡荡地乘风破浪,向着舟山群岛水道驶去。 舰队中拥有大量的战舰,不仅包括防空火力极为强大的战列舰和巡洋舰,而且还有被驱逐舰群簇拥着的四艘航空母舰,浩浩荡荡绵延十数海里,壮观之至。 穆春惊讶之下,在天空中盘旋一圈,确定当前的经纬度,很快判断出这支庞大的舰队,正在向舟山群岛水道***,预计一刻钟后就会进入水道,进而进入杭州湾,穆春连忙把这个情况向团部进行了汇报。 旋即,这个消息送抵青浦作战指挥监控中心和安家军司令部。 ...... 南翔,古猗园,安家军指挥部。 安毅看完空军前指转发的穆春中尉的报告,迅速来到浙东海域地图前,细细观看日军舰队所在的方位。 早在送电文给安毅之前便已经熟悉电报内容的空军参谋长林飞中将看完地图,惊出了一身冷汗: “日军歹毒啊,可能已经猜到我们会派出战斗机迎战,想把我们诱惑到杭州湾海域,在敌我战机交战之际,其庞大的战舰群突然靠近,万炮齐发,我军骤不及防之下,肯定会吃大亏!” 安毅点了点头:“从一开始,我们就被日军牵着鼻子走......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始终处于防守的位置,必须针对日军的出招做出应对,不过我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明白,日军有这么多战机,为什么不分开使用?以敌机数倍于我的数量优势,一旦其孤注一掷,对我们造成的伤害,远比这样集中使用效果要好许多。” 林飞苦笑道:“***人真是一个奇怪的族群,他们的想法,外人永远也想不透。” 一直默默思考的作战参谋刘宇突然提出一个疑问:“会不会是日军的战机有不能分开投入使用的苦衷?比如有什么东西,必须集合在一起,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一旦拆分,则容易被各个击破......” 安毅微微有些惊讶,细细一想,或许只有这个说法才能解释得通,出于对刘宇直觉的信任,安毅立即对林飞道: “立即以我的名义,告诫具体负责一线作战指挥任务的空一团团长彭祖亮少将,还有参战各战斗机中队中队长,若是发现日军突然有了某种新式战机或者新战术,而暂时我们又没有破解之法,宁肯撤退也切勿冒险。 “我们空军将士也要学会打运动战,灵活运用避实击虚的战术,在减少自身损失的情况下,给予敌人最大的打击,那种头脑发热进行所谓空中拼刺刀的愚蠢举动,绝对不能在我们的空军***现!” 林飞连连点头,这是一个高科技技术和各种新战术日新月异的年代,就算***人取得了某方面的突破,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关键是发现后及时弥补疏漏,迎头赶上。 目送林飞转身离去,安毅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灵感,连忙叫住他:“林飞,你先不忙走,我突然有一个主意......” 安毅指着地图上舟山群岛、浙东海岸线与淞沪海岸线之间的海域:“***人居然一下子调集四艘航母到杭州湾来,咱们不给他们一点儿教训,他们以后会把这里当成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看这样,反正现在咱们有六个中队的ab26轰炸机闲着,趁着杭州一线空战爆发之机,咱们干脆派出轰炸机,***娘的一家伙,说不一定运气够好,能够炸沉几艘舰船。” 林飞有些迟疑:“可是......没有战斗机护航,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安毅不以为然地说:“我们的ab26本来就是兼具空战功能的轰炸机,就算碰到几架老式的战斗机,咱们也不用怕!只要日军的战舰群进入舟山群岛海域,那么其航母上起飞的战机即处于我雷达的监控之下,我们随时可以针对日军的战机调动情况,指示咱们的轰炸机群提前进行规避!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小***这么嚣张,我们也不用再客气,该还击的时候绝对不能手软,否则就是坐失良机。” 林飞见安毅主意已定,点点头:“好吧,我立即让各轰炸机中队做好准备。我只希望,在我们大打特打的时候,浦东的日军战机千万不要来添乱啊!” ...... 杭州城里,一片混乱,成千上万的杭州市民,呼儿唤女,拖家带口,拿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在江南集团工作人员和身穿迷彩服的安家军将士引领下,向城北方向转移。 这部分安家军,是二十六军派驻杭州城东北方向笕桥机场的一个团将士。 关键时刻,逃难的人群有了值得信赖的主心骨,没有再像刚开始听到枪炮声那么慌乱,秩序变得井然,脚步微微放缓,不再争那一秒钟的快慢,出城的速度反倒得到了明显的提高。 这个时候,任何善意的谎言,都会有安定军民民心的作用。 杭州城里的安家军将士和江南集团工作人员,站在大小街道的两边,嘴里大声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大家不要慌,安家军就在杭州城北面,出了城就安全了!” 北门城外的将士,嘴里则大声说着“再向前走一段路就到了”,这样一直要向北走上三四十公里,抵达吴州(今湖州市)后才算是真正安全。 安家军在吴州,驻扎有二十六军一个团和占地两百余亩的吴州兵站,同时安家军司令部曾有过一个考虑,淞沪战事爆发后,可能会有大量的上海地区的难民,通过水路由吴淞江和大小的河流,涌向后方,位于太湖边的吴州,将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中转地,所以工兵部队在吴州城北的云峰顶下修建了不少简易房子,可以用来安置大量难民,没想到今天这个地方,竟然会让杭州百姓率先用上。 当然,民众最终还是要做出选择,是留在吴州静观战局演变,还是跟随迁移大军,沿着铁路公路,一路步行向西迁移。 随着中日大战战火复燃,接下来江南集团的轮船、客车和货车,将全都要用于转送兵员和战略物资,因此,现在的难民迁移工作,将只能是由安家军指定线路,由专人负责,一路上保护和引导难民经湘西,入贵州、入滇或者入川。 为此,从宜昌开拔到芜湖、南京的四支安家军新兵师,将全部转入引导难民的迁移工作中去,在主要铁路、公路沿线,设置难民安置点、医疗救助站和粥棚,确保大多数人能够活着走到祖国广袤的西南地区。 周崇安站在距离原杭州城北武林门旧址不远的杭州第一中学门口,面色凝重。 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父亲的周崇安,从心底里感到一阵软弱无力。虽然经过安毅和自己,以及一干志同道合的兄弟齐心协力,共同打拼,现在的中国工农业均取得了长足进步,经济实力日益雄厚,也拥有像二十四军、二十六军、新二军和十七军这样敢打敢拼、战力强横的百战雄师,但却依然无法改变人民流离失所的悲惨命运。 这其中,固然有中日两国实力上的差距、有海无防、官兵警惕性不高没有主观能动性等因素,但也不乏人祸在里面。周崇安有时候甚至会想,若是由安毅来当这个陆海空三军大元帅,又会如何?结果细细思虑过后,却发现情况可能会更糟!安毅现在担任第三战区参谋长,本身又是全军的参谋次长,可是麾下各集团军将领,谁又愿听从他的命令了?这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资历及诸多方面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不是说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民众的伤亡,为国家民族留下元气。 “周总,杭州城现在非常危险,根据义父以安家军总部名义下发的通报,这次日军调集超过400架战机来袭,空战前景如何殊无把握,周总应该尽快撤离这个危机四伏的城市。”二十六军教导师第九团团长安卫国中校站在周崇安身边,大声劝道。 周崇安没有就这个问题作出解答,而是问道:“卫国,怎么还不见政府的人出面?我记得杭州有保安部队一个团,还有警局上千号人,照理说西南方都打了这么久了,战线也基本上稳定下来了,他们应该出来维持秩序了吧?” 安卫国摇头苦笑:“周总,你就别指望他们了......和当初俺们逃出沈阳时一个样,当官的先跑了,把老百姓通通扔给***人,好为他们逃跑挣得宝贵的时间......我现在还记得和唐芬躲在地窖里,透过小小的通气口,看着满村子的人被日寇***屠戮时的情形,晚上做噩梦的时候,总是想到地窖前唐芬妈妈那被***人割下来当球踢的人头......听说这次唐芬在上海立了个一等功,手里起码收割上百个鬼子的性命,我就知道她把这当成了一种心理上的宣泄...... “唉,当年入关的一批兄弟姐妹,全靠义父收留送入童子军校才活下来,又得以学习科学文化,或者是军事及搏杀技能,所以我们都死心塌地地把义父的教导,当成我们的最高人生目标......我们中的不少人心理留有阴影,既恨***人,又恨汉奸,对那些不负责任的父母官,也是切齿地痛恨,逮着机会总是下死手......我想现在若是让唐芬遇到少帅,估计少帅也活不了......” 周崇安仰头叹息:“这不怪你们,若天下都是像少帅那样的官员,怎么能叫百姓对未来有信心呢?今天杭州西南面,好在张发奎将军率领部队顶住了,否则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遭殃。” 安卫国想到一件事情,觉得非常讽刺:“据说朱主席从陈诚将军那里开完会回到浙江省政府,四处一看,哟呵,从各厅厅长到下面的秘书,全都跑了个精光,打了一通电话也没人理会,后来见情况不对,也灰溜溜地逃走了......这杭州城如果不是有咱们维持秩序,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算了,跑了就跑了吧,省得给咱们添乱!” 周崇安看见前面一处街道被人堵住了,半天没有疏通,连忙道:“卫国,跟我走,我们去那儿看看,若是遇到兵荒马乱作奸犯科、又或者是趁机发国难财的,一律毙了......” “是!” 安卫国略一迟疑,但看到周崇安坚持的样子,终于点了点头,带着一个排的战士,紧紧第跟在周崇安的身后,向那处拥堵的街口走去。 ...... 四明山脉,位于浙东地区,横跨余姚、鄞州、奉化、嵊州、上虞五县,整个山势呈东西向狭长形分布,多低山丘陵,山峰起伏,岗峦层叠。 上午十点半,四明山西北方向裘岭的一处密林中,二十六军一个分队的特种战士聚在一起,小声地汇报自己一夜的收获。 “昨晚我摸进宁波城里,狗日的,一路上碰到十几个***,竟然全部是***人装扮的。通过用日语审讯后得知,这些日军的胸章、臂章虽然都是伪造的,但军衔却是货真价实的,咱们的士官对应他们的军曹,尉官基本一样,校官则对应日军佐官。他们与***的区别,在于右手臂上用别针别了块二指宽的太阳旗,若是着短袖装,则由外扎的武装带加以区分,他们的武装带不是棕色的,而是黑色,而且银色扣环上有一个黑色的太阳标志。同时,为了在战场上能够一眼区分敌我,他们会在作战的时候,戴上一个***套,通过这些手段来辨清敌我。 “不过,这也给了我施展的空间,我干掉一个身穿少校军装的家伙,然后伪装成鬼子的少佐,一路上畅通无助,摸进了奉化江西岸的军营里,好家伙,鬼子可真不少,但狗汉奸也多,杀得我手软......” 一名特种兵详细地讲诉了自己的经历。 另一名特种战士一脸的愤怒:“宁波城周边村子里的百姓遭难的很多,通过一些目击者的话,基本上可以理出一个脉络:有一伙***人,说着满口顺溜的宁波话,先后到各村借宿,拒绝甚至不惜兵戎相向也不准陌生人进入的村子,侥幸地保存了下来,而那些宅心仁厚与人方便的村子,则发生了一幕幕惨剧。从凶手的作案手法来看,极为残忍和专业,往往都是捅中肾部后一击毙命,连反应叫唤都没机会,我怀疑这伙人就是上面要找的鬼子的特种部队。” “对,是有这么一股神秘的人,数量还不少,穿着说话都与一般的中国人无异,但是行事之毒辣让人瞠目结舌。宁波失陷当日,曾有早起的渔民在奉化江上打渔,恰好目睹了这一幕惨剧,当时就跳进水里躲了起来,从水下推着渔船回到家,然后收拾东西带着一家老小,划着渔船一路上溯,今天早上九点过抵达溪口镇,向当地驻军报警。 “现在驻防溪口的一个保安旅已经高度戒备,不敢放任何人进溪口,我们二十四军一个特战中队差点儿与他们干起来,随后彼此通过身份确认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进入浙东的各个行动队伍,都已经收到了这个消息。” 分队长王建民上尉介绍最新收到的情报,然后有些焦急地说:“到现在为止,我们没有任何手段可以侦测,一个陌生的中国人究竟是不是***人装扮的,为此各中队各大队均在群思广义,看看有没有办法有效预防敌人的渗透。” 众人一听,默默思考,可是过了许久依然想不出好点子,最后无奈之下,只得把情况上报,由大佬们去伤脑筋。 ...... 杭州城西南方南星车站北面两百米的杭城大营,九十八师师长夏楚中一身戎装,站在大营***场前的高台上,对着话筒大声说: “弟兄们,大道理我不多讲,我只讲一件事:我们九十八师的官兵,大多来自江南地区,现在小鬼子杀到门口了,若是杭州沦陷,则江南水乡尽暴露于鬼子的枪口之下,我们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随时都会受到小***的糟蹋***,而我们保家卫国的九十八师弟兄,就会被乡里乡亲戳着脊梁骨骂:就是这些狗日的把小***放进来的!弟兄们,你们愿意这样吗?” “不愿意!” “杀!杀鬼子!” “***娘的!” 听着一声声豪迈的回答,夏楚中一脸严肃,向着台下庄严地敬礼,随即手一挥:“出击吧!” 九十八师两个旅官兵,迈着整齐的队伍,走出大营,随即沿着杭州西门展开队伍。 嘹亮的冲锋号响起,一万余名官兵,在红旗的引领下,以排山倒海之势,顺着铁路、公路,穿过前面十四师和六十二师据守的防线,向日军猛扑过去。 多次进攻莲花峰无功而返的日军第三十三旅团第十联队,被九十八师突如其来的反冲锋给打懵了,九十八师配备到连排的冲锋枪发挥了巨大作用,几乎没有给日军任何喘息的机会,便穿透三十三旅团第十联队的防线,日军指挥官赤柴八重藏大佐狼狈逃窜,残部一口气退回到大慈山、虎跑山阵地。 随后,日军位于玉皇山铁路支线构筑的临时防御阵地,经不住九十八师凶猛的轻重火力打击,被一举突破,留守于火车旁的日军一个大队士兵,和第十联队一样,也退守大慈山、虎跑山一线阵地,利用此前第十集团军构筑的防御工事,与九十八师对抗。 九十八师炮团和迫击炮营、重机枪营齐齐前出,日军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但每次九十八师的突击队伍靠近日军的阵地,日军又马上活跃起来,隐蔽的歪把子、鸡脖子机枪喷射出强大的火力,利用九十八师炮兵怕伤到自己人主动停止射击的机会,给予攻击部队沉重打击,如此数次攻坚,均被击退。 于莲花峰指挥战斗的九十八师师长夏楚中,心里非常着急,听着杭州城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咬了咬牙,分出一部分将士去抢夺钱塘江大桥的关口,可是却又被日军沿桥头西方和西北方大华山一线构筑的火力给牢牢压制住了。 战事至此,再次陷入焦灼状态! ...... 杭州城东南方的杭州湾空域,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日军战机,向海岸线扑了过来。地面上的日军士兵,举起手,大声高呼“板载”,周围被日军身上那身***皮所蒙蔽的百姓,惊讶之下,惊慌四散。 钱塘江空域。 收到安毅的警告后,西南空军的战斗机集群再次做出调整,不再被动地追击日军战机群,而是返回钱塘江上空,继续埋伏守候,以不变应万变。反正今天日军的目标是杭州城,不管早到晚到,总归要送上门来。 十分钟后,侦察机中队的讯息传来:东南方发现数目庞大的机群!高度三千! 西南空军所有参战的将士,齐齐向东南方的天空看了过去,一个就像大蒲包式的庞大飞机编队,正迅速向西北逼了过来,铺天盖地。 “全体注意,以中队为单位作战!弟兄们,加油,力争把鬼子的飞机全打下来!攻击!” 按照西南空军序列,自动担任空战总指挥的西南空军一团团长彭祖亮少将驾驶着s3高空侦察机,对所有参战战机发布命令,随后天空中的a26战机群缓缓散开,两两编队,纷纷俯冲而下,向着日军的战机群高速扑去。 日军的战机群也已经发现西北方高空中的西南空军的机群――晴空万里,一百余架战斗机组成的编队,在对手看来,那也是相当恐怖的,立即做出迎战动作。 大约过了五分钟,两个庞大的机群便撞到了一起,空中黑色的弹道和红色的曳光弹,四处激射! 护卫在日军整个机群最顶部的ki43隼式战斗机,顽强地向a26战斗机迎击,迫使a26战机进行规避,使得这次空中伏击的效果大打折扣,仅有少数的日军战机被击中,或是凌空爆炸,或是拖曳着长长的烟雾,撞向钱塘江江面。 空一团第二中队飞行员***刚上尉运气比较好,没有受到ki43隼式战斗机的骚扰,凌空打爆日军一架意大利cr.32双翼战斗机,随后就和自己和僚机一起,向下方日军造型古怪的轰炸机群扑去。 在***刚的心目中,轰炸机既笨重又没有防空火力,是最好的活靶子。 这时,日军的轰炸机机群却不慌不忙,连一点规避的意思都没有。 就在***刚感到奇怪之际,日军的轰炸机群顶部突然齐齐射出狂暴的火舌,还未进入射击角度的a26战机骤不及防,顿时被无数的弹雨击中,以a26超强的护甲,竟然被打得千疮百孔,冒出长长的浓烟,向地面一头栽去。 跟在***刚后面的僚机连忙做出规避的动作,却糊里糊涂地就撞进了日军的轰炸机群中间,这种此前从未见过的四引擎轰炸机,从机头、机背、机腹、机腰两翼等不同部位,射出多达五股火舌,僚机飞行员在驾驶a26战机规避中,竟然被四周射来的密集的火力击中,由于有大量航空机枪子弹直接命中油箱,战机凌空爆炸,化为一片片碎片,飞落江面。 这一波攻击下来,a26战斗机虽然消灭了日军二十六架护航的战斗机,但自身竟然也损失了十架。 “见鬼!那是什么轰炸机,火力竟然如此恐怖?” 在高空中指挥战斗的彭祖亮见到自己的战机伤亡如此惨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发布命令: “日军的轰炸机群有古怪,千万不要试图在上方攻击它们,更不要尝试冲进对方的机群内部......” 这时,又有一架a26战机被击中,拖曳着浓烟,向钱塘江北岸降落,彭祖亮急了,破口大骂:“***!这是什么鬼东西,火力太强了!所有战机,注意规避技巧,不要与日军机群硬碰硬,最好离日军的轰炸机群远一点,用游击战对付它们!” 这还是西南空军第一次在空战中遭受如此重大的损失,各中队长正感到一阵心痛,听到彭祖亮的吩咐,连忙拉升战机,在六七千米高空中与日军战斗机群继续缠斗。 空二团第七中队长雷伊知少校发现自己被四架cr.32双翼战斗机缠住,连忙一个漂亮的双s型跃升,倒扣着把飞机转到***人的身后,根本就没看瞄准具,靠着直觉按下机枪发射钮――密集的点射准确的击中日机机身,打得那架战机遍布窟窿,就像个破麻袋似的冒着浓烟飞行一会儿,突然爆炸。 驾驶双翼战机的日军飞行员一看a26战机竟然突然到了自己身后,完全没了刚才想偷袭的信心,剩下三架cr.32双翼战斗机立刻进入俯冲状态,竭力摆脱后面的催命鬼,同时想引诱战机进入日军的四引擎轰炸机的火力打击范围。 僚机飞行员王华一直就跟在雷伊知少校的右侧身后,紧跟着中队长的节奏,只是慢了那么一丝――就是这零点几秒的时间,让这个小伙子占了个天大的便宜:一架正进要进入俯冲的cr.32双翼战斗机正进入他的转弯角,几乎没有任何思考,航空机枪和机炮齐射,零点五秒的一个点射就让眼前的日军战机凌空解体! 高空中一波缠斗下来,a26战斗机和隼式战斗机战了个旗鼓相当,折损基本上是五五开,但是除开隼式战斗机,日军其他的战斗机,依然不是a26的对手,中岛九七战斗机和意大利cr.32战斗机一下子损失了十二架,而a26还是零损失,其余的日军战斗机见势不妙,迅速降低高度,进入轰炸机群的保护范围,而机身高度灵活的隼式战斗机,也主动脱离战斗,开始充当整个战机编队守护者的角色。 有一架a26不甘心到嘴的美食溜走了,刚刚追到距离轰炸机群三百余米的高空处,下方再次出现数十门航空机枪齐射的壮观场面,若不是我方飞行员及时转向,以最大的速度逃离火力网,估计此刻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了。 “见鬼,那究竟是什么轰炸机?拥有如此强大的火力,护甲也很恐怖,刚才我绕到一架轰炸机后面,一连射中一二十发机枪子弹,依然像没事一样,好好地飞着,如此恐怖的轰炸机,闻所未闻.......我们该怎么攻破日军机群的乌龟壳?” 目睹眼前的情形,空一团第三中队长李临中校有些懵了。 “试过用机炮吗?”彭祖亮的声音传来。 “试过了,不过对方很灵敏,全部躲避开了,我只好用航空机枪进行射击。”李临有些沮丧地说:“跟这种几乎没有破绽的四引擎轰炸机作战真费劲,不知不觉携带的弹药就被消耗光了,我得立即回去补充弹药。” “各机没有弹药的,迅速回去补充,然后继续回来跟狗日的鬼子机群缠斗!” 彭祖亮对着话筒,用异常严肃的口气说道:“依照现在的情形,在日军的轰炸机编队没有被拆散之前,我们暂时没有办法攻击。各机弹药和油料不足的,迅速回去补充完毕,只要保持对其持续施压即可。注意,依照目前的局势,最好不要停靠杭州笕桥机场,我怀疑日军马上就会轰炸那里!” 随后的时间里,不断有西南空军的飞行员试验新战术,比如盘旋至日军轰炸机群尾部,突然咬上,对准日军战机的尾部开火,又或者是一路俯冲至一千米的低空,然后以近乎垂直的角度爬升,对准轰炸机群的腹部开火,但不管怎么样,迎接a26战机的,始终是密集的弹雨。 另外,灵活的隼式战斗机由始至终护卫在轰炸机群周围,可以随时冲上来缠斗,在较小转弯半径和爬升空间的战斗中,没有战斗机能够比得上***战机的灵活度,因此这一波战斗下来,a26战机再次折损了五架,让彭祖亮和各中队长心疼得要死。 (注:真实的历史上,这一轰炸机结阵战法美国曾拿来对付德国,让德国空军几乎无计可施!) 连续试验多种方法依然无法撕破日军战机群的防守后,作战空域不知不觉已经进入杭州上空。 最先受到关注的,果然是对日军机群威胁极大的杭州笕桥机场,在密密麻麻的炸弹招呼下,整个笕桥机场几乎被夷为平地,跑道上的弹坑深达两三米,冲天的大火燃起,整个机场硝烟弥漫,诉说着一曲悲壮的哀歌。好在所有的战机及工作人员提前撤离,没有对飞行和地勤人员造成任何伤害。 消除直接的威胁后,日军的机群向西南方有序移动,很快进入杭州城区,炸弹一串串铺天盖地,就像下饺子一样,覆盖了整个城市上空。 一枚枚炸弹挟带着令人心悸的尖啸落下来,冲天的火焰和烟柱立刻腾空而起,将一栋栋具有悠久历史的古建筑,变成一堆堆燃烧的废墟。 日军战机的炸弹,就像不要钱似的一直向下倾泻着,有的竟直端端落在正在紧急向北门外逃难的人群中,天崩地裂般的爆炸撕裂空气,巨大的震荡,向人们传播着死亡的恐怖信息,高能物质转瞬间释放出来的可怕能量,挟带足以熔化岩浆的***高温,吞没大地,猛烈的金属爆裂掀翻房屋,把那些暴露出来的血肉之躯统统撕成碎片,炸出一片沸沸扬扬的红色粉沫来。 地面上维持治安的安家军将士,用轻重机枪和步枪向飞机还击,大声叫着隐蔽,同时寻找庇护安全的藏身之地。 日军在杭州城里的轰炸,延续了将近一刻钟时间,带给这座千年古都里的市民,永久的伤害。 随后,机群再次向城市西南方飞去,先后在凤凰山、莲花峰、金家山一带,投掷大量炸弹,一座座永固工事,瞬间崩塌,躲入防炮洞里的将士也不能幸免,许多重磅炸弹,竟然把半米厚的水泥板直接击穿,把藏在里面的将士全部化为灰烬。 正在玉皇山铁路沿线,对日军大慈山、虎跑山阵地进行攻击的九十八官兵,由于没有地形隐蔽,损失更是惨重。 ***飞机把炸弹统统倾泻到地面上四处奔逃的中***人头上,又追逐一切活动之目标,反复扫射,直到确认地面上没有人动弹了,才停止轰击,继而又向北方飞去,随后,张发奎的第八集团军和正在构筑阵地的第十八军六十七师的阵地也受到航弹的关照,将士损失惨重,苦不堪言。 在此期间,西南空军数次组织空中突击,但均在日军空中集群的强大火力压制下,无功而返。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最痛苦,那么就是眼睁睁看着对手在自己眼前肆虐,屠戮自己的同胞和袍泽,自己却无能为力了! 虽然在此期间,a26也击落日军双翼战斗机十一架,单翼战斗机十二架,轰炸机十八架,但自身也付出了战损十二架的惨重代价。 随着日军新式轰炸机的突然出现,战争的天平,似乎向着***一方急速扭转,安毅有办法应对这种危局吗? 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四二九章 危若累卵 第一四二九章危若累卵 空二团侦察机中队云南大理籍的回族飞行员穆春中尉,驾驶着s3高空侦察机,在绍兴城上空与中队其他战机分道扬镳后,便径直向东方天空飞去,执行侦察巡航任务。 今天整个东海区域,天气晴朗,碧空万里无云,空中能见度极佳,海面上的一切都跃入眼帘。 侦察机飞出海岸线时,穆春中尉看见新淤塘一线有几艘***军舰在活动,还有一些星星点点的中国渔船,冒着鬼子军舰随时可能炮击的危险,辛苦作业,换得一家老小温饱的生存权利,整个海域一片平静。由于中国几乎没有海上作战能力,听以***人故作大方,对海上的中国渔船基本上不予防范。 穆春被***人目中无人的态度所激怒,猛压机头,侦察机从高空对准日舰呼啸着俯冲下去,等到手忙脚乱的***人拉响防空警报,防空兵到位,高射炮开始四处转动,寻找打击目标时,s3侦察机已经掠过***军舰上空,直直地***蓝天,远远地避开了日军火力的打击。 成功地愚弄了***鬼子,穆春心里稍微轻松了些。 飞机径直飞越舟山群岛上空,进入东海大约三百多公里海域,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穆春迅速调转航向,又向台湾方向飞行了大约五十余公里,依然没有任何收获,于是侦察机再次转向,从东南方向,飞越舟山群岛水道返回杭州舰桥机场。 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担任巡航搜索任务,是一件极为枯燥极为乏味的事情,整个大海就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蓝天与碧海相连,到处海天一色,波光粼粼,刚开始还会觉得这种景色美轮美奂,宛若人间仙境,可是巡逻的次数多了,对这一切慢慢就习以为常。但今天,天气晴好,到处都是蓝蒙蒙的一片,雄奇瑰丽之处,竟使人如同置身幻境一般,分不清楚哪里是海,哪里是天。 从小就在秀丽多姿号称人间胜景的大理山水中长大的穆春中尉,依然不免被这种幻境所感染,眼前似乎出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有邻家可爱的白族小妹金花,想象着四年不见,小金花该是如何美丽漂亮了?若是留在家里,或许自己已经与指腹为婚的小金花结婚了吧?说不一定孩子都有了! 就这样,穆春驾驶着s3高空侦查机恍恍惚惚地飞行着,轰响的飞机马达声,就好像催眠曲一样美妙动听,时间仿佛停滞不动一般。 就在穆春沉溺于幻觉不知道过了多久之际,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使劲地摇了摇头,挣脱满脑子的遐想,定睛看去,发现飞机右下方五千到六千米处的淡蓝色大海上,一支悬挂***海军太阳旗的庞大舰队,正浩浩荡荡地乘风破浪,向着舟山群岛水道驶去。 舰队中拥有大量的战舰,不仅包括防空火力极为强大的战列舰和巡洋舰,而且还有被驱逐舰群簇拥着的四艘航空母舰,浩浩荡荡绵延十数海里,壮观之至。 穆春惊讶之下,在天空中盘旋一圈,确定当前的经纬度,很快判断出这支庞大的舰队,正在向舟山群岛水道***,预计一刻钟后就会进入水道,进而进入杭州湾,穆春连忙把这个情况向团部进行了汇报。 旋即,这个消息送抵青浦作战指挥监控中心和安家军司令部。 ...... 南翔,古猗园,安家军指挥部。 安毅看完空军前指转发的穆春中尉的报告,迅速来到浙东海域地图前,细细观看日军舰队所在的方位。 早在送电文给安毅之前便已经熟悉电报内容的空军参谋长林飞中将看完地图,惊出了一身冷汗: “日军歹毒啊,可能已经猜到我们会派出战斗机迎战,想把我们诱惑到杭州湾海域,在敌我战机交战之际,其庞大的战舰群突然靠近,万炮齐发,我军骤不及防之下,肯定会吃大亏!” 安毅点了点头:“从一开始,我们就被日军牵着鼻子走......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始终处于防守的位置,必须针对日军的出招做出应对,不过我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明白,日军有这么多战机,为什么不分开使用?以敌机数倍于我的数量优势,一旦其孤注一掷,对我们造成的伤害,远比这样集中使用效果要好许多。” 林飞苦笑道:“***人真是一个奇怪的族群,他们的想法,外人永远也想不透。” 一直默默思考的作战参谋刘宇突然提出一个疑问:“会不会是日军的战机有不能分开投入使用的苦衷?比如有什么东西,必须集合在一起,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一旦拆分,则容易被各个击破......” 安毅微微有些惊讶,细细一想,或许只有这个说法才能解释得通,出于对刘宇直觉的信任,安毅立即对林飞道: “立即以我的名义,告诫具体负责一线作战指挥任务的空一团团长彭祖亮少将,还有参战各战斗机中队中队长,若是发现日军突然有了某种新式战机或者新战术,而暂时我们又没有破解之法,宁肯撤退也切勿冒险。 “我们空军将士也要学会打运动战,灵活运用避实击虚的战术,在减少自身损失的情况下,给予敌人最大的打击,那种头脑发热进行所谓空中拼刺刀的愚蠢举动,绝对不能在我们的空军***现!” 林飞连连点头,这是一个高科技技术和各种新战术日新月异的年代,就算***人取得了某方面的突破,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关键是发现后及时弥补疏漏,迎头赶上。 目送林飞转身离去,安毅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灵感,连忙叫住他:“林飞,你先不忙走,我突然有一个主意......” 安毅指着地图上舟山群岛、浙东海岸线与淞沪海岸线之间的海域:“***人居然一下子调集四艘航母到杭州湾来,咱们不给他们一点儿教训,他们以后会把这里当成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看这样,反正现在咱们有六个中队的ab26轰炸机闲着,趁着杭州一线空战爆发之机,咱们干脆派出轰炸机,***娘的一家伙,说不一定运气够好,能够炸沉几艘舰船。” 林飞有些迟疑:“可是......没有战斗机护航,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安毅不以为然地说:“我们的ab26本来就是兼具空战功能的轰炸机,就算碰到几架老式的战斗机,咱们也不用怕!只要日军的战舰群进入舟山群岛海域,那么其航母上起飞的战机即处于我雷达的监控之下,我们随时可以针对日军的战机调动情况,指示咱们的轰炸机群提前进行规避!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小***这么嚣张,我们也不用再客气,该还击的时候绝对不能手软,否则就是坐失良机。” 林飞见安毅主意已定,点点头:“好吧,我立即让各轰炸机中队做好准备。我只希望,在我们大打特打的时候,浦东的日军战机千万不要来添乱啊!” ...... 杭州城里,一片混乱,成千上万的杭州市民,呼儿唤女,拖家带口,拿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在江南集团工作人员和身穿迷彩服的安家军将士引领下,向城北方向转移。 这部分安家军,是二十六军派驻杭州城东北方向笕桥机场的一个团将士。 关键时刻,逃难的人群有了值得信赖的主心骨,没有再像刚开始听到枪炮声那么慌乱,秩序变得井然,脚步微微放缓,不再争那一秒钟的快慢,出城的速度反倒得到了明显的提高。 这个时候,任何善意的谎言,都会有安定军民民心的作用。 杭州城里的安家军将士和江南集团工作人员,站在大小街道的两边,嘴里大声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大家不要慌,安家军就在杭州城北面,出了城就安全了!” 北门城外的将士,嘴里则大声说着“再向前走一段路就到了”,这样一直要向北走上三四十公里,抵达吴州(今湖州市)后才算是真正安全。 安家军在吴州,驻扎有二十六军一个团和占地两百余亩的吴州兵站,同时安家军司令部曾有过一个考虑,淞沪战事爆发后,可能会有大量的上海地区的难民,通过水路由吴淞江和大小的河流,涌向后方,位于太湖边的吴州,将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中转地,所以工兵部队在吴州城北的云峰顶下修建了不少简易房子,可以用来安置大量难民,没想到今天这个地方,竟然会让杭州百姓率先用上。 当然,民众最终还是要做出选择,是留在吴州静观战局演变,还是跟随迁移大军,沿着铁路公路,一路步行向西迁移。 随着中日大战战火复燃,接下来江南集团的轮船、客车和货车,将全都要用于转送兵员和战略物资,因此,现在的难民迁移工作,将只能是由安家军指定线路,由专人负责,一路上保护和引导难民经湘西,入贵州、入滇或者入川。 为此,从宜昌开拔到芜湖、南京的四支安家军新兵师,将全部转入引导难民的迁移工作中去,在主要铁路、公路沿线,设置难民安置点、医疗救助站和粥棚,确保大多数人能够活着走到祖国广袤的西南地区。 周崇安站在距离原杭州城北武林门旧址不远的杭州第一中学门口,面色凝重。 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父亲的周崇安,从心底里感到一阵软弱无力。虽然经过安毅和自己,以及一干志同道合的兄弟齐心协力,共同打拼,现在的中国工农业均取得了长足进步,经济实力日益雄厚,也拥有像二十四军、二十六军、新二军和十七军这样敢打敢拼、战力强横的百战雄师,但却依然无法改变人民流离失所的悲惨命运。 这其中,固然有中日两国实力上的差距、有海无防、官兵警惕性不高没有主观能动性等因素,但也不乏人祸在里面。周崇安有时候甚至会想,若是由安毅来当这个陆海空三军大元帅,又会如何?结果细细思虑过后,却发现情况可能会更糟!安毅现在担任第三战区参谋长,本身又是全军的参谋次长,可是麾下各集团军将领,谁又愿听从他的命令了?这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资历及诸多方面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不是说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民众的伤亡,为国家民族留下元气。 “周总,杭州城现在非常危险,根据义父以安家军总部名义下发的通报,这次日军调集超过400架战机来袭,空战前景如何殊无把握,周总应该尽快撤离这个危机四伏的城市。”二十六军教导师第九团团长安卫国中校站在周崇安身边,大声劝道。 周崇安没有就这个问题作出解答,而是问道:“卫国,怎么还不见政府的人出面?我记得杭州有保安部队一个团,还有警局上千号人,照理说西南方都打了这么久了,战线也基本上稳定下来了,他们应该出来维持秩序了吧?” 安卫国摇头苦笑:“周总,你就别指望他们了......和当初俺们逃出沈阳时一个样,当官的先跑了,把老百姓通通扔给***人,好为他们逃跑挣得宝贵的时间......我现在还记得和唐芬躲在地窖里,透过小小的通气口,看着满村子的人被日寇***屠戮时的情形,晚上做噩梦的时候,总是想到地窖前唐芬妈妈那被***人割下来当球踢的人头......听说这次唐芬在上海立了个一等功,手里起码收割上百个鬼子的性命,我就知道她把这当成了一种心理上的宣泄...... “唉,当年入关的一批兄弟姐妹,全靠义父收留送入童子军校才活下来,又得以学习科学文化,或者是军事及搏杀技能,所以我们都死心塌地地把义父的教导,当成我们的最高人生目标......我们中的不少人心理留有阴影,既恨***人,又恨汉奸,对那些不负责任的父母官,也是切齿地痛恨,逮着机会总是下死手......我想现在若是让唐芬遇到少帅,估计少帅也活不了......” 周崇安仰头叹息:“这不怪你们,若天下都是像少帅那样的官员,怎么能叫百姓对未来有信心呢?今天杭州西南面,好在张发奎将军率领部队顶住了,否则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遭殃。” 安卫国想到一件事情,觉得非常讽刺:“据说朱主席从陈诚将军那里开完会回到浙江省政府,四处一看,哟呵,从各厅厅长到下面的秘书,全都跑了个精光,打了一通电话也没人理会,后来见情况不对,也灰溜溜地逃走了......这杭州城如果不是有咱们维持秩序,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算了,跑了就跑了吧,省得给咱们添乱!” 周崇安看见前面一处街道被人堵住了,半天没有疏通,连忙道:“卫国,跟我走,我们去那儿看看,若是遇到兵荒马乱作奸犯科、又或者是趁机发国难财的,一律毙了......” “是!” 安卫国略一迟疑,但看到周崇安坚持的样子,终于点了点头,带着一个排的战士,紧紧第跟在周崇安的身后,向那处拥堵的街口走去。 ...... 四明山脉,位于浙东地区,横跨余姚、鄞州、奉化、嵊州、上虞五县,整个山势呈东西向狭长形分布,多低山丘陵,山峰起伏,岗峦层叠。 上午十点半,四明山西北方向裘岭的一处密林中,二十六军一个分队的特种战士聚在一起,小声地汇报自己一夜的收获。 “昨晚我摸进宁波城里,狗日的,一路上碰到十几个***,竟然全部是***人装扮的。通过用日语审讯后得知,这些日军的胸章、臂章虽然都是伪造的,但军衔却是货真价实的,咱们的士官对应他们的军曹,尉官基本一样,校官则对应日军佐官。他们与***的区别,在于右手臂上用别针别了块二指宽的太阳旗,若是着短袖装,则由外扎的武装带加以区分,他们的武装带不是棕色的,而是黑色,而且银色扣环上有一个黑色的太阳标志。同时,为了在战场上能够一眼区分敌我,他们会在作战的时候,戴上一个***套,通过这些手段来辨清敌我。 “不过,这也给了我施展的空间,我干掉一个身穿少校军装的家伙,然后伪装成鬼子的少佐,一路上畅通无助,摸进了奉化江西岸的军营里,好家伙,鬼子可真不少,但狗汉奸也多,杀得我手软......” 一名特种兵详细地讲诉了自己的经历。 另一名特种战士一脸的愤怒:“宁波城周边村子里的百姓遭难的很多,通过一些目击者的话,基本上可以理出一个脉络:有一伙***人,说着满口顺溜的宁波话,先后到各村借宿,拒绝甚至不惜兵戎相向也不准陌生人进入的村子,侥幸地保存了下来,而那些宅心仁厚与人方便的村子,则发生了一幕幕惨剧。从凶手的作案手法来看,极为残忍和专业,往往都是捅中肾部后一击毙命,连反应叫唤都没机会,我怀疑这伙人就是上面要找的鬼子的特种部队。” “对,是有这么一股神秘的人,数量还不少,穿着说话都与一般的中国人无异,但是行事之毒辣让人瞠目结舌。宁波失陷当日,曾有早起的渔民在奉化江上打渔,恰好目睹了这一幕惨剧,当时就跳进水里躲了起来,从水下推着渔船回到家,然后收拾东西带着一家老小,划着渔船一路上溯,今天早上九点过抵达溪口镇,向当地驻军报警。 “现在驻防溪口的一个保安旅已经高度戒备,不敢放任何人进溪口,我们二十四军一个特战中队差点儿与他们干起来,随后彼此通过身份确认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进入浙东的各个行动队伍,都已经收到了这个消息。” 分队长王建民上尉介绍最新收到的情报,然后有些焦急地说:“到现在为止,我们没有任何手段可以侦测,一个陌生的中国人究竟是不是***人装扮的,为此各中队各大队均在群思广义,看看有没有办法有效预防敌人的渗透。” 众人一听,默默思考,可是过了许久依然想不出好点子,最后无奈之下,只得把情况上报,由大佬们去伤脑筋。 ...... 杭州城西南方南星车站北面两百米的杭城大营,九十八师师长夏楚中一身戎装,站在大营***场前的高台上,对着话筒大声说: “弟兄们,大道理我不多讲,我只讲一件事:我们九十八师的官兵,大多来自江南地区,现在小鬼子杀到门口了,若是杭州沦陷,则江南水乡尽暴露于鬼子的枪口之下,我们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随时都会受到小***的糟蹋***,而我们保家卫国的九十八师弟兄,就会被乡里乡亲戳着脊梁骨骂:就是这些狗日的把小***放进来的!弟兄们,你们愿意这样吗?” “不愿意!” “杀!杀鬼子!” “***娘的!” 听着一声声豪迈的回答,夏楚中一脸严肃,向着台下庄严地敬礼,随即手一挥:“出击吧!” 九十八师两个旅官兵,迈着整齐的队伍,走出大营,随即沿着杭州西门展开队伍。 嘹亮的冲锋号响起,一万余名官兵,在红旗的引领下,以排山倒海之势,顺着铁路、公路,穿过前面十四师和六十二师据守的防线,向日军猛扑过去。 多次进攻莲花峰无功而返的日军第三十三旅团第十联队,被九十八师突如其来的反冲锋给打懵了,九十八师配备到连排的冲锋枪发挥了巨大作用,几乎没有给日军任何喘息的机会,便穿透三十三旅团第十联队的防线,日军指挥官赤柴八重藏大佐狼狈逃窜,残部一口气退回到大慈山、虎跑山阵地。 随后,日军位于玉皇山铁路支线构筑的临时防御阵地,经不住九十八师凶猛的轻重火力打击,被一举突破,留守于火车旁的日军一个大队士兵,和第十联队一样,也退守大慈山、虎跑山一线阵地,利用此前第十集团军构筑的防御工事,与九十八师对抗。 九十八师炮团和迫击炮营、重机枪营齐齐前出,日军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但每次九十八师的突击队伍靠近日军的阵地,日军又马上活跃起来,隐蔽的歪把子、鸡脖子机枪喷射出强大的火力,利用九十八师炮兵怕伤到自己人主动停止射击的机会,给予攻击部队沉重打击,如此数次攻坚,均被击退。 于莲花峰指挥战斗的九十八师师长夏楚中,心里非常着急,听着杭州城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咬了咬牙,分出一部分将士去抢夺钱塘江大桥的关口,可是却又被日军沿桥头西方和西北方大华山一线构筑的火力给牢牢压制住了。 战事至此,再次陷入焦灼状态! ...... 杭州城东南方的杭州湾空域,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日军战机,向海岸线扑了过来。地面上的日军士兵,举起手,大声高呼“板载”,周围被日军身上那身***皮所蒙蔽的百姓,惊讶之下,惊慌四散。 钱塘江空域。 收到安毅的警告后,西南空军的战斗机集群再次做出调整,不再被动地追击日军战机群,而是返回钱塘江上空,继续埋伏守候,以不变应万变。反正今天日军的目标是杭州城,不管早到晚到,总归要送上门来。 十分钟后,侦察机中队的讯息传来:东南方发现数目庞大的机群!高度三千! 西南空军所有参战的将士,齐齐向东南方的天空看了过去,一个就像大蒲包式的庞大飞机编队,正迅速向西北逼了过来,铺天盖地。 “全体注意,以中队为单位作战!弟兄们,加油,力争把鬼子的飞机全打下来!攻击!” 按照西南空军序列,自动担任空战总指挥的西南空军一团团长彭祖亮少将驾驶着s3高空侦察机,对所有参战战机发布命令,随后天空中的a26战机群缓缓散开,两两编队,纷纷俯冲而下,向着日军的战机群高速扑去。 日军的战机群也已经发现西北方高空中的西南空军的机群――晴空万里,一百余架战斗机组成的编队,在对手看来,那也是相当恐怖的,立即做出迎战动作。 大约过了五分钟,两个庞大的机群便撞到了一起,空中黑色的弹道和红色的曳光弹,四处激射! 护卫在日军整个机群最顶部的ki43隼式战斗机,顽强地向a26战斗机迎击,迫使a26战机进行规避,使得这次空中伏击的效果大打折扣,仅有少数的日军战机被击中,或是凌空爆炸,或是拖曳着长长的烟雾,撞向钱塘江江面。 空一团第二中队飞行员***刚上尉运气比较好,没有受到ki43隼式战斗机的骚扰,凌空打爆日军一架意大利cr.32双翼战斗机,随后就和自己和僚机一起,向下方日军造型古怪的轰炸机群扑去。 在***刚的心目中,轰炸机既笨重又没有防空火力,是最好的活靶子。 这时,日军的轰炸机机群却不慌不忙,连一点规避的意思都没有。 就在***刚感到奇怪之际,日军的轰炸机群顶部突然齐齐射出狂暴的火舌,还未进入射击角度的a26战机骤不及防,顿时被无数的弹雨击中,以a26超强的护甲,竟然被打得千疮百孔,冒出长长的浓烟,向地面一头栽去。 跟在***刚后面的僚机连忙做出规避的动作,却糊里糊涂地就撞进了日军的轰炸机群中间,这种此前从未见过的四引擎轰炸机,从机头、机背、机腹、机腰两翼等不同部位,射出多达五股火舌,僚机飞行员在驾驶a26战机规避中,竟然被四周射来的密集的火力击中,由于有大量航空机枪子弹直接命中油箱,战机凌空爆炸,化为一片片碎片,飞落江面。 这一波攻击下来,a26战斗机虽然消灭了日军二十六架护航的战斗机,但自身竟然也损失了十架。 “见鬼!那是什么轰炸机,火力竟然如此恐怖?” 在高空中指挥战斗的彭祖亮见到自己的战机伤亡如此惨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发布命令: “日军的轰炸机群有古怪,千万不要试图在上方攻击它们,更不要尝试冲进对方的机群内部......” 这时,又有一架a26战机被击中,拖曳着浓烟,向钱塘江北岸降落,彭祖亮急了,破口大骂:“***!这是什么鬼东西,火力太强了!所有战机,注意规避技巧,不要与日军机群硬碰硬,最好离日军的轰炸机群远一点,用游击战对付它们!” 这还是西南空军第一次在空战中遭受如此重大的损失,各中队长正感到一阵心痛,听到彭祖亮的吩咐,连忙拉升战机,在六七千米高空中与日军战斗机群继续缠斗。 空二团第七中队长雷伊知少校发现自己被四架cr.32双翼战斗机缠住,连忙一个漂亮的双s型跃升,倒扣着把飞机转到***人的身后,根本就没看瞄准具,靠着直觉按下机枪发射钮――密集的点射准确的击中日机机身,打得那架战机遍布窟窿,就像个破麻袋似的冒着浓烟飞行一会儿,突然爆炸。 驾驶双翼战机的日军飞行员一看a26战机竟然突然到了自己身后,完全没了刚才想偷袭的信心,剩下三架cr.32双翼战斗机立刻进入俯冲状态,竭力摆脱后面的催命鬼,同时想引诱战机进入日军的四引擎轰炸机的火力打击范围。 僚机飞行员王华一直就跟在雷伊知少校的右侧身后,紧跟着中队长的节奏,只是慢了那么一丝――就是这零点几秒的时间,让这个小伙子占了个天大的便宜:一架正进要进入俯冲的cr.32双翼战斗机正进入他的转弯角,几乎没有任何思考,航空机枪和机炮齐射,零点五秒的一个点射就让眼前的日军战机凌空解体! 高空中一波缠斗下来,a26战斗机和隼式战斗机战了个旗鼓相当,折损基本上是五五开,但是除开隼式战斗机,日军其他的战斗机,依然不是a26的对手,中岛九七战斗机和意大利cr.32战斗机一下子损失了十二架,而a26还是零损失,其余的日军战斗机见势不妙,迅速降低高度,进入轰炸机群的保护范围,而机身高度灵活的隼式战斗机,也主动脱离战斗,开始充当整个战机编队守护者的角色。 有一架a26不甘心到嘴的美食溜走了,刚刚追到距离轰炸机群三百余米的高空处,下方再次出现数十门航空机枪齐射的壮观场面,若不是我方飞行员及时转向,以最大的速度逃离火力网,估计此刻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了。 “见鬼,那究竟是什么轰炸机?拥有如此强大的火力,护甲也很恐怖,刚才我绕到一架轰炸机后面,一连射中一二十发机枪子弹,依然像没事一样,好好地飞着,如此恐怖的轰炸机,闻所未闻.......我们该怎么攻破日军机群的乌龟壳?” 目睹眼前的情形,空一团第三中队长李临中校有些懵了。 “试过用机炮吗?”彭祖亮的声音传来。 “试过了,不过对方很灵敏,全部躲避开了,我只好用航空机枪进行射击。”李临有些沮丧地说:“跟这种几乎没有破绽的四引擎轰炸机作战真费劲,不知不觉携带的弹药就被消耗光了,我得立即回去补充弹药。” “各机没有弹药的,迅速回去补充,然后继续回来跟狗日的鬼子机群缠斗!” 彭祖亮对着话筒,用异常严肃的口气说道:“依照现在的情形,在日军的轰炸机编队没有被拆散之前,我们暂时没有办法攻击。各机弹药和油料不足的,迅速回去补充完毕,只要保持对其持续施压即可。注意,依照目前的局势,最好不要停靠杭州笕桥机场,我怀疑日军马上就会轰炸那里!” 随后的时间里,不断有西南空军的飞行员试验新战术,比如盘旋至日军轰炸机群尾部,突然咬上,对准日军战机的尾部开火,又或者是一路俯冲至一千米的低空,然后以近乎垂直的角度爬升,对准轰炸机群的腹部开火,但不管怎么样,迎接a26战机的,始终是密集的弹雨。 另外,灵活的隼式战斗机由始至终护卫在轰炸机群周围,可以随时冲上来缠斗,在较小转弯半径和爬升空间的战斗中,没有战斗机能够比得上***战机的灵活度,因此这一波战斗下来,a26战机再次折损了五架,让彭祖亮和各中队长心疼得要死。 (注:真实的历史上,这一轰炸机结阵战法美国曾拿来对付德国,让德国空军几乎无计可施!) 连续试验多种方法依然无法撕破日军战机群的防守后,作战空域不知不觉已经进入杭州上空。 最先受到关注的,果然是对日军机群威胁极大的杭州笕桥机场,在密密麻麻的炸弹招呼下,整个笕桥机场几乎被夷为平地,跑道上的弹坑深达两三米,冲天的大火燃起,整个机场硝烟弥漫,诉说着一曲悲壮的哀歌。好在所有的战机及工作人员提前撤离,没有对飞行和地勤人员造成任何伤害。 消除直接的威胁后,日军的机群向西南方有序移动,很快进入杭州城区,炸弹一串串铺天盖地,就像下饺子一样,覆盖了整个城市上空。 一枚枚炸弹挟带着令人心悸的尖啸落下来,冲天的火焰和烟柱立刻腾空而起,将一栋栋具有悠久历史的古建筑,变成一堆堆燃烧的废墟。 日军战机的炸弹,就像不要钱似的一直向下倾泻着,有的竟直端端落在正在紧急向北门外逃难的人群中,天崩地裂般的爆炸撕裂空气,巨大的震荡,向人们传播着死亡的恐怖信息,高能物质转瞬间释放出来的可怕能量,挟带足以熔化岩浆的***高温,吞没大地,猛烈的金属爆裂掀翻房屋,把那些暴露出来的血肉之躯统统撕成碎片,炸出一片沸沸扬扬的红色粉沫来。 地面上维持治安的安家军将士,用轻重机枪和步枪向飞机还击,大声叫着隐蔽,同时寻找庇护安全的藏身之地。 日军在杭州城里的轰炸,延续了将近一刻钟时间,带给这座千年古都里的市民,永久的伤害。 随后,机群再次向城市西南方飞去,先后在凤凰山、莲花峰、金家山一带,投掷大量炸弹,一座座永固工事,瞬间崩塌,躲入防炮洞里的将士也不能幸免,许多重磅炸弹,竟然把半米厚的水泥板直接击穿,把藏在里面的将士全部化为灰烬。 正在玉皇山铁路沿线,对日军大慈山、虎跑山阵地进行攻击的九十八官兵,由于没有地形隐蔽,损失更是惨重。 ***飞机把炸弹统统倾泻到地面上四处奔逃的中***人头上,又追逐一切活动之目标,反复扫射,直到确认地面上没有人动弹了,才停止轰击,继而又向北方飞去,随后,张发奎的第八集团军和正在构筑阵地的第十八军六十七师的阵地也受到航弹的关照,将士损失惨重,苦不堪言。 在此期间,西南空军数次组织空中突击,但均在日军空中集群的强大火力压制下,无功而返。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最痛苦,那么就是眼睁睁看着对手在自己眼前肆虐,屠戮自己的同胞和袍泽,自己却无能为力了! 虽然在此期间,a26也击落日军双翼战斗机十一架,单翼战斗机十二架,轰炸机十八架,但自身也付出了战损十二架的惨重代价。 随着日军新式轰炸机的突然出现,战争的天平,似乎向着***一方急速扭转,安毅有办法应对这种危局吗? 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四三〇章 全方位空战 第一四三〇章全方位空战 南翔,古猗园,安家军司令部。 安毅正在关注携带大量两百公斤级高爆穿甲弹逼向日军战舰群的ab26轰炸机群的情况,突然得到杭州空战的最新讯息,脱口骂道: “肯定是美国人!***他妈的,美国人连自己压箱点儿的好东西都卖给了***人,难道就不怕***人反噬,最后这股失去控制的力量会用于对付自己?” 林飞惊讶地问道:“司令,你的意思是......这种新型轰炸机是美国人生产的?” 安毅点了点头:“目前除了我们拥有远程轰炸机外,就只有美国人在研究这玩意儿......根据美国方面的情报,波音公司早在三四年二月便研制出军方先后命名为xblr-1、xb-15的四发轰炸机样机,并于三四年六月十八日设计、八月十六日制造出model299原型机。这种战机机组编制九人,包括正副飞行员、投弹手、领航/无线电报员和五个炮手,拥有五挺12.7毫米机枪,同时内部的弹舱还可以容纳八枚272千克炸弹,最大载弹量2,176千克。三五年七月二十八日在西雅图首飞成功,军方将其命名为yb-17,这个y指使用空军的备用资金购买这些飞机,而不是正常拨款。 “空军原本计划预定二百二十架,由于对这种新型轰炸机的自信,波音公司一口气生产了三百架,结果军方却只下了六十五架的订单,最后更是削减到只订购十三架,剩下的二百八十七架全部都放在机库里,挤占了波音公司大量研发资金,导致整个公司举步维艰。我估计这次波音公司悄悄与***方面达成了协议,把那二百八十三架轰炸机全都卖给了***人......真***蛋,不知道是哪个孙子发现的这种轰炸机集群作战的战术,***人竟然拿来对付我们了。” “不会吧?”林飞张大了嘴巴,不信地问道:“美国人连这么好的轰炸机也舍得卖给***人?” “好!?没有经过实战证明,谁知道哪款战机好、哪款战机差?” 安毅摇头苦笑:“现在美国的经济陷入可怕的经济危机的死循环,国民经济已经连续几个月出现负增涨,现在只要能够给美国拉来订单,就算是有公司暗中违规,美国政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况且,听说此前在几次测试中,yb-17都出现了重大事故,最严重的一次,是三五年十月在莱特机场起飞时坠毁并起火燃烧的重大事故,机组全体人员遇难,参与测试的空军飞行员和波音公司的试飞员通通完蛋,导致空军高层认为这种四发轰炸机安全隐患太多,装备这种飞机,是对空军将士生命的严重不负责任,于是转而开始装备道格拉斯飞机公司研制的格拉斯db-1双发轰炸机,这种轰炸机的军用型号为b-18。 “b-18比起yb-17慢上许多,且航程短、载弹量少、防御武器贫弱,唯一值得肯定的优点就是造价只有yb-17的一半,因为其基本设计源自于dc-2客机,设计风险看起来也小许多,故此美国空军一口气订购了三百架,而yb-17则被彻底打入了冷宫。” (注:手头有一份***海军1937年5月的进口测试机清单,其中就有yb-17,所以在屡受挫折的情况下,日军会想方设法进口。真实的历史之所以没有这笔采购案,与日军在中国战场打得太顺有关。) “那现在怎么办?这种轰炸机皮坚肉厚,火力强大,一旦采取有针对性的编队作战方式,就像乌龟壳一样,难以敲碎......”林飞担忧地摇了摇头。 “恐惧来源于未知,既然知道是什么机型,要对付它也不是太难。这种重轰炸机的外部装甲极厚,但并非是刀枪不入,我们的20mm机炮足以对付它,当然由通用机枪改制的7.62口径的航空机枪已经不能适应现在空战的需要,我们必须得寻找威力更大的航空机枪才行......唉,此次空战过后,我们的a26的武器系统必须得改造了,以后的新机型也得采用全新的武器系统,已经定型的蚊式战机和a27战斗机都得回炉,根据武器系统的变化重新设计修改......狗日的,原本***的飞机过于注重灵活性,皮薄得很,打不上几枪就得完蛋,咱们的空战武器足够用了,可是,现在美国佬连情况都没搞清楚就把自己的好宝贝卖给了小***,害得咱们必须得跟着升级换代,日子难熬啊!”安毅骂骂咧咧地道。 见安毅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作战室里一群将帅原本的惶恐不安一扫而光,定下心来,各安其位。 安毅确实非无的放矢,对付这种全新的空战模式,自身就是飞行员的安毅有着自己的考虑。 既然火力不够强大,那么,7.62口径的航空机枪就改成12.7口径的,而且全部换成弹链或者弹带供弹,大幅度提升战斗机的携弹量,而且机头的机炮也由20mm改成23mm,这样杀伤力起码提升一倍有余......嗯,还得加大火力,两挺机枪火力不够,就装四挺,甚至是六挺、八挺,机头的机炮一门不够,就装两门、三门,甚至是四门。 随着上个月特斯拉把研究的重点放到研究送大型线圈上天后,现在叙府对于火箭***的研究已经取得了不小的进展,说不一定能够把大威力的火箭发射装置,安上战机,以火箭弹恐怖的破甲能力,对付日军的四发轰炸机编队,还不是手到擒来?反正现在发动机研究频频获得突破,下次就采取更大马力的风冷式发动机,学美国人的战机发展思路,加大战机的装甲厚度,提高战机的飞行速度,通过大力提升空战的生存能力来与小***空军对抗。 安毅想到这里,连忙把自己的战机发展思路纸笔记录下来,然后让沈凤道把这封定义为绝密的电报,通过专用密电码发往叙府,由龚茜交给专人进行课题攻关。只要有特斯拉这个科学怪才在,有着丁墨兰这个号称特斯拉传人的奇女子辅佐,任何难题都有解决的可能.....或许这种新机型,会被命名为a28。 就在安毅浮想联翩之际,刚刚停下不久的防空警报声,再次凄厉地响了起来。 从美梦中醒来的安毅,和林飞对视一眼,眼中均露出惊骇之色:杭州一线激战正酣,按照滞空时间计算,日军那庞大的混编战机群,已经不足以再支持大规模的连续战斗,这一次防空警报声响起,肯定是日军位于浦东的战机群出动了。 ...... 杭州湾。 规模庞大让人心惊肉跳的战舰群,游弋在杭州湾东南部、宁波港东北洋面的水域。 上午十一点,西南空军ab26轰炸机编队呈“人”字形,飞临杭州湾海面上空,在侦察机的指引下,迅速向日军的战舰扑去。 九千米高空中,已经接替穆春中尉担任警戒任务的西南空军二团第六中队长叶飞中校,语气沉重地介绍了日军舰队的情况: “杭州湾一线之***海军舰队,拥有航空母舰四艘,战列舰四艘,巡洋舰十二艘,驱逐舰二十艘,其他还有炮艇、补给舰若干,防空火力极为强大,我们一架s3侦察机为了查探日军的防空炮火密度,俯冲至1000米高度时即被舰船射出的密集弹雨击中,驾驶战机的赵志云少尉英雄牺牲。 “通过此次测试,我们发现日军战舰群防空阵型排列极为合理,短时间内便可以***整个空域,除非我方愿意付出重大代价,否则只能用高空轰炸的方式完成任务。而且,日军舰群中两艘航母上,还有四十余架刚刚从下面机库升上来的***海军三菱九六式舰上战斗机,对我方极具威胁。故此,我建议:如今局势是敌强我弱,我方应以保存实力为第一要务,取消此次作战任务!” 所有参与此次轰炸的空军将士心情都一阵沉重。机群在起飞时,已经知道杭州空战不利、我军已有三十架战机陨落的消息,每一个人心中都升起了一丝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情怀。 尽管此前,已经有空一团成功偷袭海洲湾一线日军主力舰队并且取得炸沉日军加贺号航空母舰的辉煌成就,但是,那是在天公作美云层厚重、兼之日军舰队得意忘形骤不及防的情况下获得的战绩。今天碧空万里无云,远远地日军海面舰艇就可以发现战机来袭方向,并且从***海陆空军此次亲密无间携手执行任务的情况来看,肯定预料到了西南空军可能出现的空袭,并对此有所预防。 “全体轰炸机注意,现在开始下降高度,至六千米高空时掠过日军战舰群上空,进行高空投弹。注意,目前淞沪地区敌我态势已呈现敌强我弱,若是早早地就把我们的战机消耗光,那以后谁来保卫这片土地?大家执行命令吧,出了问题由我来负责!” 担任此次轰炸总指挥的空二团团长张朴少将大声发布命令。 杭州湾海面上的日军舰群,在轰炸机编队的踪迹在北方天空出现的一刹那,立即拉响了防空战斗警报,所有的防空高炮炮口,斜指天际,于今年七月二十九号提前竣工的苍龙号航空母舰及老式的能够停靠48架战机的“龙骧”号航空母舰的甲板上,迅速繁忙起来,三菱九六式舰上战斗机纷纷驶上跑道,向天空中飞去。 轰炸机群没有丝毫降低高度的意思,在水面舰艇防空高炮齐齐轰鸣的情况下,开始进行投弹。 每一架轰炸机的弹仓均自动打开,两百公斤重的高爆穿甲弹,如下冰雹般一口下扔下十个,扔完后没有丝毫减速观看战果的意思,向着南方的天空继续飞行,直至脱离交战空域,摆脱尾随的日军九六式舰上战斗机,才转而向西飞去。 六十架轰炸机,一口气在同一片海域扔下600枚高爆穿甲弹,就算其中大部分炸弹都扔偏,但总有瞎猫碰着死耗子的时候,两架小型驱逐舰直接被命中舰桥位置,200公斤级穿甲弹恐怖的穿透能力展现无遗,直接咬破厚厚的舰船装甲穿入舰船内部,迅即发生剧烈爆炸,引发弹药舱的殉爆,连续的爆炸把船体直接撕裂成两半,然后在大火和硝烟中缓缓沉没。 有一艘战列舰和两艘巡洋舰,分别被击中甲板,击穿大大的窟窿,燃起熊熊烈火,但由于落点不佳,兼之战列舰和巡洋舰的装甲,远非驱逐舰可比,所以并未对舰只形成致命的打击。倒是有四艘炮艇和补给舰,虽然没有被直接命中,但是炸弹的落点距离舰船太近,而船的自身吨位又太小,数十米高的巨浪掀起,一下子把这几艘倒霉的舰船倾覆。 一波攻击下来,海面上密密麻麻都是跳海的水兵,大量搜救艇迅速被派出,把鬼子的水兵救上附近的舰船。 就在安家军的轰炸机编队,对日军战舰进行攻击时,浦东机场***陆军航空兵的四百余架战机,分成数十个编队,突然升空,向江浙皖腹地杀去。 此时安家军空军已经抽调一空,各大机场空空如也,已经没有多余的战斗机来迎击日军的战机群。 浦东日军的战机可谓五花八门,既有美国的寇蒂斯xp-40战斗机,又有意大利的cr.32双翼战斗机,还有部分新近采购自欧美国家的战斗机样机,如“***”300型和k5054型原型机、“飓风”样品机等,再加上日军的ki27中岛九七、ki43隼式战斗机以及三菱九二式、九七式重爆击机,组成一个个庞大的战斗集群,以浦东的飞机场为中心,向内陆地区席卷而去。 昆山机场,当天空中传来敌机沉重的马达轰呜和炸弹落下的尖啸声时,昆山县城里还没有来得及转移的民众,吓得四处奔逃,无助地寻找地方躲避,而机场内也是一片混乱,这是一个相当悲惨的局面——日军的战机就好像一群目中无人的盗贼,一路上毫无阻拦地便飞临机场上空,在地面防空炮火齐齐轰鸣的情况下,一边躲避,一边盘旋着扔下炸弹。 虽然不时有日军的战机被地面的防空炮车的四联机枪、防空阵地的高射机枪和高射炮射出的弹幕击中,呜咽着落下地面,发出剧烈的爆炸,但日军战机投下的炸弹,也先后击中机场指挥中心、油库、弹药库、跑道、飞行员休息的房子等建筑,很快,整个昆山机场内外,燃起了冲天的大火。 日军战机群见已成功破坏机场,便开始对各个防空阵地进行精确的攻击,用炸弹和低空飞行扫射,清除地面所有的防空炮火,同时把四处奔跑的中***人和平民打得仰面朝天。 西南空军三团团长陆庚辰少将,刚刚从机场指挥中心里冲出来,背后就传来炽热的热浪,插满天线的房屋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中。 陆庚辰少将趴在草地上,一动不动,听凭泼水般的子弹,“噗噗”地落在四周,欲哭无泪。此时此刻,这位西南空军威风凛凛的空军少将,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一具木头人,对四周溅起的危险和死亡威胁,毫无知觉。他亲眼目睹一架又一架***战机呼啸而来,俯冲,扫射,航空机枪喷吐着火舌,然后拉升机头,再俯冲,再扫射......周而复始。 地面上的高炮和高射机枪阵地,在日军战斗机和轰炸机紧密无间的配合下,在炸弹和航空机枪子弹高密度的打击下,很快便损失殆尽。配备西南空军第三团的二十辆防空四联战车,也在干掉三架日军战机后,全部燃起了熊熊大火,成为一堆堆废铜烂铁。 陆庚辰心情抑郁地仰起头,凭着敏锐的目力,他几乎能够看清楚飞机座舱里***飞行员那得意洋洋的丑陋的脸。 这一仗打得真是憋屈! 鬼子们在天空中飞来飞去,呼啸肆虐,袍泽和百姓的生命,在陆庚辰的眼前被活活地撕裂,作为一个飞行了两千多个小时的西南空军飞行将军,却只能眼睁睁躲在草丛中发呆。老鹰一旦失去了翅膀,或许跟在粪坑里啄食的母鸡差不多,可悲可叹啊! 当然,这并不是或者说不能算作是谁的过错,因为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虽然热血沸腾,有满腔报国之志,但是命运,却偏偏把你置于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尴尬境地。今天空三团倾巢出动,迎击日军的战机群,这并没有错,错就在错在西南空军手头的兵力还是太少,无法处处予以兼顾。 第一批日机达到了作战目的,轰炸扫射后,弹药基本耗尽,开始陆续返航,整个昆山机场,到处大火熊熊,地面防空火力损失殆尽,许多重要的建筑物遭到彻底的破坏。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跑道破坏得并不十分严重。陆庚辰仰望碧波如洗的蓝天,忧心如焚,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一旦日军战机的第二批攻击波到达,届时非但机场不能保全,那时就算是我军第三团的战机返航也无法降落。 早在警报声响起之时,陆庚辰少将便向西南空军前指要求战机尽快返航,总部也已经答应,可是,由于机场指挥中心已经被日军第一波轰炸给破坏,尽管陆团长望穿秋水,但是并不知道空三团第十三、十四、十五这三个战斗机中队现在已经飞到了哪个地方,何时才能抵达昆山机场。 就在陆庚辰焦虑不安之际,空气中有了一丝轻微的、不容易被人察觉的马达振荡,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陆庚辰心脏猛烈收缩,然后张开嘴巴,大口地呼吸着,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没错,耳朵不会欺骗自己,是a26战机群返航了,陆庚辰跳了起来,挥动双手,踉踉跄跄地奔向跑道。这种情形,很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灿板一一不仅是救命的灿板,更是复仇的快艇,将搭载他向***人倾泄一个安家军空军将士的全部仇恨和愤怒。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银色的a26战斗机贴着地面,颠颠簸簸地紧急降落,紧接着,又有二十余架涂有飞狐标志的战斗机先后在跑道上着陆。机场人员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用幸存的加油车、弹药车,给战机一一加满油,然后填充满弹药。 陆庚辰奔上前去,跨上那架最先降落的a26战斗机,把原来的飞行员拉下座舱,自己坐了进去,然后大吼一声“出发”,随着发动机一阵咆哮,a26战斗机开始快速地滑向跑道,冒着机场到处腾起的滚滚浓烟,振翅升空。 空三团的飞行员,见团长这一回竟然亲自上阵了,不由精神大振,也迅速合上驾驶舱,跌跌撞撞地跟在陆庚辰后面起飞。 恰好这时,日军战机第二攻击波到达昆山机场上空,机场上立刻布满***战机发出的令人恐怖的沉重的嗡嗡声。 a26战斗机群出人意料的出现,打乱了日军机群的进攻队形,因此那些本来可以从容不迫投弹扫射的轰炸机,都把炸弹扔到了机场外的水田里。 现在插上翅膀的陆庚辰,已经不再是沉默的木头,又或者是粪坑里啄食的老母鸡,他的全部精神力量,都有了a26战斗机这一强大的物质力量的依托。要知道,仅仅拥有精神力量,是无法抵御日军战机进攻的,所以当陆庚辰把这架装满子弹和仇恨的a26战斗机***纵得呼呼乱响时,一马当先的他,心里不仅丝毫没有敌众我寡的孤单和胆怯,反而有一种虎入羊群或者猫捉老鼠的威武感觉。 事实上,这的确是一场虎同羊群的决斗。 由于返航的日军混编机群,通过无线电波向其指挥部报告昆山机场已经失去抵抗能力,且跑道被毁,只需派遣轰炸机群善后,彻底把机场破坏掉就行了,所以,在攻向大陆内部的一***机群中,日军的指挥官临时抽调了二十二架轰炸机,准备彻底瘫痪昆山机场。 因此,当陆团长驾驶战斗机迅速逼近日军轰炸机,并且毫不费力就逮住日军轰炸机那慢吞吞的巨大机身,甚至从座舱里就能将鬼子飞行员那张惊慌失措的丑脸看得清清楚楚时,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报复快感。 第一个回合交锋,只用了不到五分钟时间,陆团长的航空机枪,就好像鞭子猛烈抽打着日军的战机,很快就有两架三菱九七式重爆击机拖着滚滚浓烟,先后栽下地面,一架打着旋,跌入波光粼粼的傀儡湖中,湖面上溅起了巨大的水柱,另一架则撞中了昆山县城里的一栋民居,爆炸起火,四分五裂。 包抄过来的其余a26战斗机,像快速的猎鹰,很快追上并团团围住笨重的***轰炸机群。天空中炮声隆隆,拖着长长曳光的机炮和航空机枪子弹,到处都在晃动。日军轰炸机群在慌乱中扔掉所有炸弹,试图让自己逃得更快一点,并用唯一一挺塔式机枪拚命抵抗,但是这仍然不能帮助他们逃脱已经临头的灭顶之灾。 西南空军的健儿,驾驶着威力极为不俗的a26战斗机,从后面迫赶他们,呼啸的航空机枪子弹和机炮炮弹,好像飞舞的死神,紧紧地攫住魂飞魄散的***人,日军轰炸机好像破碎的木片那样,飞溅开来,在空中爆炸起火,四分五裂。 这一仗前后只用了不到一刻钟,***重型轰炸机被击落九架,击伤多架,日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不过,并非所有机场都有昆山机场的好运气。 在这一波打击中,新落成不久的松江机场、嘉定机场和太仓机舱,遭受重创,已经不堪使用。苏州机场、无锡机场、常熟机场、嘉兴机场遭受严重打击,而青浦机场由于靠近淀山湖边,加之这个新机场又是利用水田铺设矿渣、砖石、煤灰所建,周围都是绿油油的田地,位置比较隐蔽,没有被日军战机发现,侥幸逃过一劫。 最惨的还是杭州笕桥机场,整个机场被炸得随处可见深达数米的巨坑,所有的设置全部报废,已经无法再投入使用。 正因为几乎所有机场都遭受攻击,所以西南空军的ab26轰炸机群在执行完任务后,没有返回始发机场,而是前往南昌机场,暂时规避敌机的打击。 ...... 南京城里,随着防空警报声骤然响起,气氛变得极为紧张。 没有听从江南集团的安排撤离,而是想到首都南京再视情况决定家人今后行趾的淞沪地区难民,刚刚停下脚步喘息一口气,骤然听到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大骇之下,再次哭爹喊娘,拖儿带女,没命地向城外跑去。 汪精卫的轿车,在南京街头缓缓驶过,在凄厉的防空警报声中,在周边难民的不断碰撞下,不停地按响喇叭。 车厢里,汪精卫有些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秘书刘首江会意地拉开车窗玻璃。 汪精卫探出头,看见车窗外扶老携幼的难民们一张张肮脏疲惫和惊慌失措的容颜,再看到躺在街沿边身上沾满苍蝇和蚊蛆的伤病难民,一张白皙得像女人般的嫩脸涨得通红,嘴里喃喃地道: “谁见到这幅成千上万老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惨景,不心生感触?百姓何辜,遭到如此磨难,难道除了打仗之外,中日之间就不能和平共处下去吗?” 刘首江不明汪精卫此话何意,笑着恭维:“主席牵挂民众福祉,真乃天下官员之楷模。在首江记忆中,这好像是开战来南京城第一次拉响防空警报,相对于中日间的国力,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注:汪精卫一直担任中政会主席职务,故刘首江称呼其为主席。) 汪精卫心情沉重,连连叹息:“可悲,可叹!现在中日两国就像是两颗棋子,身不由己,被人***纵着不断捉对厮杀,两败皆伤,可恨可恼啊!” 刘首江有些不解地问道:“主席,如果说中国***纵,还有可能,但***本身就是列强,拥有全世界***第三的强大海军,谁能***纵他们?” 汪精卫靠在后座上:“很明显,美国人,只能是美国人!美国人不仅提供给***石油、橡胶、钢铁和武器技术,眼看着***不行了,中日战争快结束了,又迅速把自己最先进的战机卖给***,怕的就是天下太平了,他们的订单也就没了。只有全世界都不断地打仗,美国的资本家才能源源不断地获得利益,美国才能利用国际工厂的优势,迅速摆脱经济危机的泥潭,继续巩固其头号工业大国的地位。 “首江啊,不知道你想过没有,自九一八后,***从中国掠夺走那么多的黄金和白银,怎么还是那么穷,那么那些财富现在都到哪里去了啊?” 刘首江心里一动,顺着汪精卫的口气回答:“主席,莫非是美国?” 汪精卫赞赏地点了点头:“没错,现在那些黄金白银都在美国各大银行的金库里,转换为***急需的石油、钢铁、橡胶等物资,还有种种先进技术,和咱们中国打仗,然后***又继续用抢劫去的东西,向美国的财阀们购买。所以说,中日两国打仗,其实最后获利的,还是阴险狡诈的美国人啊!” 刘首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新奇的观点,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汪精卫又道:“所以,我在***的朋友,希望我们能够放弃抵抗,共建大东亚共荣圈,中日两国携手起来,一致对付白种人的剥削和压榨。” “啊!?” 刘首江突然明白了,原来这是汪精卫在为投降寻找借口啊! 可是,现在蒋介石兵强马壮,一支独大,汪精卫有把握能够说服蒋介石吗?或许今天的空袭,能够为汪精卫的投降理论,找到一个由头吧!现在刘首江和汪精卫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所以看到汪精卫期待的目光,刘首江只得含笑说:“主席高见,字字珠玑,直指事件之本质,首江佩服啊!” 汪精卫得意地闭上眼睛,不再言语,刘首江的心却被扰乱了。若是汪精卫执意投降,自己该怎么办?难道当汉奸吗? ...... 南京城东南方空域,日军一个由战斗机、轰炸机和侦察机混编的庞大机群,飞向中华民国首都南京上空。 驻守南京机场的中央空军第三大队、淮安机场的第四大队、徐州机场的第五大队战机的a25、a26战机群,已经在雷达的预警下,严阵以待,双方一碰头,便在南京城东南方向的秦淮河空域,发生激烈的空战。 这完全就是斗智斗勇的激战,围追遁逃,左翻右滚,上窜下冲,直杀得风云助威,天地变色! 南京地界的民众,不管是逃难至此的,还是一直住在这里的,只要看到涂着膏药旗标志的飞机呜咽着落下,就会发出巨大的欢呼,反之,若是涂着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战机落下,则发出阵阵哀叹。 一名***飞行员及时跳伞,安全降落在地,但是仅仅十几分钟后,就被闻讯赶到的愤怒的中国老百姓团团围住,锄棍交加,当场毙命。 空战十分激烈,其中有一架日军战机中弹后,拖曳着长长的烟雾,坠向南京城内,但迅速被布置于南京城周边的防空高炮击中,凌空破碎解体。 这个时候,中央空军的将士,才想起南京城外布置有西南空军的防空旅,如梦初醒,迅速向南京空域撤退,但日军的战机群或许是嗅出了危险的味道,又或许是燃油和弹药告罄,竟然调转方向返航了。 此役中央空军a25战斗机折损十八架,a26战斗机折损五架,跳伞的飞行员全部获救,日军损失几乎是中国空军的两倍,其中包括寇蒂斯xp-40战斗机七架、ki27中岛九七式战斗机十二架、三菱九二式重暴击机九架、九七式重爆击机四架、ki43隼式战斗机六架,所有跳伞的飞行员,全部都被中国民众乱棍打死。 ...... 芜湖空域,一架西南航空公司由南京飞往叙府的客机,被日军一个飞行中队发现,带队的黑田少佐亲自尾随跟踪数分钟,终于确定这是帝国的死对头安家军所拥有的西南航空公司的客机。 按照国际公约观定,沿正常航线飞行的民航客机应受保护,任何交战双方都不得对其发动袭击。 可惜,战争是一种非常时期的非常行为,大和民族正是因为不大愿意墨守常规所以才热爱战争。黑田少佐一看见西南航空公司an5客机那修长的银白色机身,就感到心里涌动着一种难以抑制的犯罪欲望。 此时,整个江南大地,中日双方的空军,到处都在接火、交战,鬼子飞行员们的战争激情正在汹涌澎湃,根本谈不上理性可言,日军飞行员的眼睛里,闪动着机关炮口猛烈喷吐的火光,因此对鬼子军官来说,战争自身就是法律,一切国际公约均无效力。 于是,黑田少佐断然下达了进攻命令,两架全副武装的***战斗机扑上去,黑田少佐亲自开火,第一串密集的弹雨,就斜斜地切断这架叙府飞机厂制造的能够容纳二十八位旅客的民航客机的一只翅膀。半分钟后,准确的航空机枪,又打掉客机尾翼,把客舱炸开两个大洞。鬼子龌龊的飞行员原本指望心满意足地看着客机在空中痛苦地打着旋,拖着长长的黑烟倾斜坠落,不料这架客机竟然并没有起火爆炸或者粉身碎骨,它只是跌跌撞撞地紧急迫降在一片河滩上,幸免于难。 这个情景惹得黑田少佐更加怒火中烧。大和民族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太过自卑了,他们动不动就说:请你向天皇陛下自裁吧!就好像让别人去死是种莫大的荣誉一样。现在支那客机竟然不想去死,这个事实就让黑田少佐们感到很受侮辱,自尊心很受伤害,于是好几架***飞机一齐大显身手,把那些企图钻出机舱逃命的中国乘客打得血肉横飞,客机炸得粉身碎骨才罢手。 就在黑田少佐对着送话器大声狂笑的时候,南昌机场赶赴前线的机群适时杀到,目睹地面上熊熊燃烧的客机,什么都明白了,空七团团长甘步蟾少将怒斥一声“畜生”,然后就率领三个中队四十架战斗机,向日军战机群扑了过去。 这一个编队的日军为了保证续航能力,装备的全部是ki43隼式战斗机。 在战斗中,空七团牢牢掌握由空六团团长刘子云少将在华北总结的对隼式战斗机的作战原则,采取打了就跑、快速俯冲、不断穿插的战术,最后在自身付出十二架战机的代价下,全歼了来犯的二十二架隼式战斗机,为客机上的三十位乘客和机组人员,报仇雪了恨。 ...... 今天对第三战区司令长官冯玉祥来说,可谓九死一生。 在苏州的战区司令部里,听到杭州战火骤起后,冯玉祥非常震惊,立即带着随从,经公路向杭州城前进,汽车刚刚行驶至太湖边,头顶上乌鸦般的日军飞机由东向西飞来,一阵地动山摇的爆炸声后,浓烟烈火冲天烧。 冒着硝烟,汽车疯狂地向前行驶,日军的战机在天上紧追不放,冯玉祥无奈之下,只好和他的随从疏散到瓜田里躲避,一架敌机低空飞行,连驾驶员和飞机上的机枪都看得非常清楚了,可敌机没有扫射轰炸,盘旋了几圈就飞走了。 汽车继续前行,路上,再次有六架日军战机跟着冯玉祥的小车盘旋轰炸,冯玉祥不顾一切,命令司机冒着枪弹驱车前进。 “敌机如果投弹,自难幸免,我当高呼中华民族万岁,虽以身殉,我留这壮丽的口号,作为我民族祈求解放的最后呼声。”冯将军对他的随从说道。 说起来真像是有神佛庇佑,在日军战机群疯狂轰炸下,冯玉祥竟然毫发无损,很快便来到距离嘉兴县城二十五公里的地方。这时,日军战机群正兴师动众轰炸嘉兴机场,来往穿梭的日军战斗机,频频盯上冯玉祥的轿车。 结果就是——虽然冯玉祥很不情愿,但轿车依然走走停停,冯玉祥也不停地被人从车里扶起来或者拖下去,卧倒于路旁水沟里、田埂泥塘里,弄得一身一脸都是污秽。可是日军的战机却不停来袭,这架刚飞走,那边又飞来一架,在头顶不断盘旋,所以冯玉祥的汽车,迟迟无法赶到嘉兴,更不要说赶到杭州了。 冯玉祥非常生气,很不习惯被人拽来拽去,并且还有成串的机枪子弹,强迫他必须要趴在地下,把脸贴在冰凉的散发着猪粪臭味的湿漉漉的泥土上,这样的滋味很不好受。 更重要的是,冯玉祥的尊严无法忍受这种屈辱,因此窝了一肚子火,大叫大嚷:“我不要坐车了!”冯玉祥愤怒地说:“我自己走路,革命军人死也不能叫鬼子看了笑话去!” 于是,这位视死如归的军委副主席兼第三战区总司令,就光棍地从地上站了起米,在敌机呼啸声中迈开大步,走上通往嘉兴城区的漫长道路,这样一直走到晚上全身都快散架了才赶到嘉兴。随后通过电话他才知道,日间数十架日军战机狂轰滥炸,他位于苏州的战区司令部已经全毁了! 第一四三〇章 全方位空战 第一四三〇章全方位空战 南翔,古猗园,安家军司令部。 安毅正在关注携带大量两百公斤级高爆穿甲弹逼向日军战舰群的ab26轰炸机群的情况,突然得到杭州空战的最新讯息,脱口骂道: “肯定是美国人!***他妈的,美国人连自己压箱点儿的好东西都卖给了***人,难道就不怕***人反噬,最后这股失去控制的力量会用于对付自己?” 林飞惊讶地问道:“司令,你的意思是......这种新型轰炸机是美国人生产的?” 安毅点了点头:“目前除了我们拥有远程轰炸机外,就只有美国人在研究这玩意儿......根据美国方面的情报,波音公司早在三四年二月便研制出军方先后命名为xblr-1、xb-15的四发轰炸机样机,并于三四年六月十八日设计、八月十六日制造出model299原型机。这种战机机组编制九人,包括正副飞行员、投弹手、领航/无线电报员和五个炮手,拥有五挺12.7毫米机枪,同时内部的弹舱还可以容纳八枚272千克炸弹,最大载弹量2,176千克。三五年七月二十八日在西雅图首飞成功,军方将其命名为yb-17,这个y指使用空军的备用资金购买这些飞机,而不是正常拨款。 “空军原本计划预定二百二十架,由于对这种新型轰炸机的自信,波音公司一口气生产了三百架,结果军方却只下了六十五架的订单,最后更是削减到只订购十三架,剩下的二百八十七架全部都放在机库里,挤占了波音公司大量研发资金,导致整个公司举步维艰。我估计这次波音公司悄悄与***方面达成了协议,把那二百八十三架轰炸机全都卖给了***人......真***蛋,不知道是哪个孙子发现的这种轰炸机集群作战的战术,***人竟然拿来对付我们了。” “不会吧?”林飞张大了嘴巴,不信地问道:“美国人连这么好的轰炸机也舍得卖给***人?” “好!?没有经过实战证明,谁知道哪款战机好、哪款战机差?” 安毅摇头苦笑:“现在美国的经济陷入可怕的经济危机的死循环,国民经济已经连续几个月出现负增涨,现在只要能够给美国拉来订单,就算是有公司暗中违规,美国政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况且,听说此前在几次测试中,yb-17都出现了重大事故,最严重的一次,是三五年十月在莱特机场起飞时坠毁并起火燃烧的重大事故,机组全体人员遇难,参与测试的空军飞行员和波音公司的试飞员通通完蛋,导致空军高层认为这种四发轰炸机安全隐患太多,装备这种飞机,是对空军将士生命的严重不负责任,于是转而开始装备道格拉斯飞机公司研制的格拉斯db-1双发轰炸机,这种轰炸机的军用型号为b-18。 “b-18比起yb-17慢上许多,且航程短、载弹量少、防御武器贫弱,唯一值得肯定的优点就是造价只有yb-17的一半,因为其基本设计源自于dc-2客机,设计风险看起来也小许多,故此美国空军一口气订购了三百架,而yb-17则被彻底打入了冷宫。” (注:手头有一份***海军1937年5月的进口测试机清单,其中就有yb-17,所以在屡受挫折的情况下,日军会想方设法进口。真实的历史之所以没有这笔采购案,与日军在中国战场打得太顺有关。) “那现在怎么办?这种轰炸机皮坚肉厚,火力强大,一旦采取有针对性的编队作战方式,就像乌龟壳一样,难以敲碎......”林飞担忧地摇了摇头。 “恐惧来源于未知,既然知道是什么机型,要对付它也不是太难。这种重轰炸机的外部装甲极厚,但并非是刀枪不入,我们的20mm机炮足以对付它,当然由通用机枪改制的7.62口径的航空机枪已经不能适应现在空战的需要,我们必须得寻找威力更大的航空机枪才行......唉,此次空战过后,我们的a26的武器系统必须得改造了,以后的新机型也得采用全新的武器系统,已经定型的蚊式战机和a27战斗机都得回炉,根据武器系统的变化重新设计修改......狗日的,原本***的飞机过于注重灵活性,皮薄得很,打不上几枪就得完蛋,咱们的空战武器足够用了,可是,现在美国佬连情况都没搞清楚就把自己的好宝贝卖给了小***,害得咱们必须得跟着升级换代,日子难熬啊!”安毅骂骂咧咧地道。 见安毅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作战室里一群将帅原本的惶恐不安一扫而光,定下心来,各安其位。 安毅确实非无的放矢,对付这种全新的空战模式,自身就是飞行员的安毅有着自己的考虑。 既然火力不够强大,那么,7.62口径的航空机枪就改成12.7口径的,而且全部换成弹链或者弹带供弹,大幅度提升战斗机的携弹量,而且机头的机炮也由20mm改成23mm,这样杀伤力起码提升一倍有余......嗯,还得加大火力,两挺机枪火力不够,就装四挺,甚至是六挺、八挺,机头的机炮一门不够,就装两门、三门,甚至是四门。 随着上个月特斯拉把研究的重点放到研究送大型线圈上天后,现在叙府对于火箭***的研究已经取得了不小的进展,说不一定能够把大威力的火箭发射装置,安上战机,以火箭弹恐怖的破甲能力,对付日军的四发轰炸机编队,还不是手到擒来?反正现在发动机研究频频获得突破,下次就采取更大马力的风冷式发动机,学美国人的战机发展思路,加大战机的装甲厚度,提高战机的飞行速度,通过大力提升空战的生存能力来与小***空军对抗。 安毅想到这里,连忙把自己的战机发展思路纸笔记录下来,然后让沈凤道把这封定义为绝密的电报,通过专用密电码发往叙府,由龚茜交给专人进行课题攻关。只要有特斯拉这个科学怪才在,有着丁墨兰这个号称特斯拉传人的奇女子辅佐,任何难题都有解决的可能.....或许这种新机型,会被命名为a28。 就在安毅浮想联翩之际,刚刚停下不久的防空警报声,再次凄厉地响了起来。 从美梦中醒来的安毅,和林飞对视一眼,眼中均露出惊骇之色:杭州一线激战正酣,按照滞空时间计算,日军那庞大的混编战机群,已经不足以再支持大规模的连续战斗,这一次防空警报声响起,肯定是日军位于浦东的战机群出动了。 ...... 杭州湾。 规模庞大让人心惊肉跳的战舰群,游弋在杭州湾东南部、宁波港东北洋面的水域。 上午十一点,西南空军ab26轰炸机编队呈“人”字形,飞临杭州湾海面上空,在侦察机的指引下,迅速向日军的战舰扑去。 九千米高空中,已经接替穆春中尉担任警戒任务的西南空军二团第六中队长叶飞中校,语气沉重地介绍了日军舰队的情况: “杭州湾一线之***海军舰队,拥有航空母舰四艘,战列舰四艘,巡洋舰十二艘,驱逐舰二十艘,其他还有炮艇、补给舰若干,防空火力极为强大,我们一架s3侦察机为了查探日军的防空炮火密度,俯冲至1000米高度时即被舰船射出的密集弹雨击中,驾驶战机的赵志云少尉英雄牺牲。 “通过此次测试,我们发现日军战舰群防空阵型排列极为合理,短时间内便可以***整个空域,除非我方愿意付出重大代价,否则只能用高空轰炸的方式完成任务。而且,日军舰群中两艘航母上,还有四十余架刚刚从下面机库升上来的***海军三菱九六式舰上战斗机,对我方极具威胁。故此,我建议:如今局势是敌强我弱,我方应以保存实力为第一要务,取消此次作战任务!” 所有参与此次轰炸的空军将士心情都一阵沉重。机群在起飞时,已经知道杭州空战不利、我军已有三十架战机陨落的消息,每一个人心中都升起了一丝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情怀。 尽管此前,已经有空一团成功偷袭海洲湾一线日军主力舰队并且取得炸沉日军加贺号航空母舰的辉煌成就,但是,那是在天公作美云层厚重、兼之日军舰队得意忘形骤不及防的情况下获得的战绩。今天碧空万里无云,远远地日军海面舰艇就可以发现战机来袭方向,并且从***海陆空军此次亲密无间携手执行任务的情况来看,肯定预料到了西南空军可能出现的空袭,并对此有所预防。 “全体轰炸机注意,现在开始下降高度,至六千米高空时掠过日军战舰群上空,进行高空投弹。注意,目前淞沪地区敌我态势已呈现敌强我弱,若是早早地就把我们的战机消耗光,那以后谁来保卫这片土地?大家执行命令吧,出了问题由我来负责!” 担任此次轰炸总指挥的空二团团长张朴少将大声发布命令。 杭州湾海面上的日军舰群,在轰炸机编队的踪迹在北方天空出现的一刹那,立即拉响了防空战斗警报,所有的防空高炮炮口,斜指天际,于今年七月二十九号提前竣工的苍龙号航空母舰及老式的能够停靠48架战机的“龙骧”号航空母舰的甲板上,迅速繁忙起来,三菱九六式舰上战斗机纷纷驶上跑道,向天空中飞去。 轰炸机群没有丝毫降低高度的意思,在水面舰艇防空高炮齐齐轰鸣的情况下,开始进行投弹。 每一架轰炸机的弹仓均自动打开,两百公斤重的高爆穿甲弹,如下冰雹般一口下扔下十个,扔完后没有丝毫减速观看战果的意思,向着南方的天空继续飞行,直至脱离交战空域,摆脱尾随的日军九六式舰上战斗机,才转而向西飞去。 六十架轰炸机,一口气在同一片海域扔下600枚高爆穿甲弹,就算其中大部分炸弹都扔偏,但总有瞎猫碰着死耗子的时候,两架小型驱逐舰直接被命中舰桥位置,200公斤级穿甲弹恐怖的穿透能力展现无遗,直接咬破厚厚的舰船装甲穿入舰船内部,迅即发生剧烈爆炸,引发弹药舱的殉爆,连续的爆炸把船体直接撕裂成两半,然后在大火和硝烟中缓缓沉没。 有一艘战列舰和两艘巡洋舰,分别被击中甲板,击穿大大的窟窿,燃起熊熊烈火,但由于落点不佳,兼之战列舰和巡洋舰的装甲,远非驱逐舰可比,所以并未对舰只形成致命的打击。倒是有四艘炮艇和补给舰,虽然没有被直接命中,但是炸弹的落点距离舰船太近,而船的自身吨位又太小,数十米高的巨浪掀起,一下子把这几艘倒霉的舰船倾覆。 一波攻击下来,海面上密密麻麻都是跳海的水兵,大量搜救艇迅速被派出,把鬼子的水兵救上附近的舰船。 就在安家军的轰炸机编队,对日军战舰进行攻击时,浦东机场***陆军航空兵的四百余架战机,分成数十个编队,突然升空,向江浙皖腹地杀去。 此时安家军空军已经抽调一空,各大机场空空如也,已经没有多余的战斗机来迎击日军的战机群。 浦东日军的战机可谓五花八门,既有美国的寇蒂斯xp-40战斗机,又有意大利的cr.32双翼战斗机,还有部分新近采购自欧美国家的战斗机样机,如“***”300型和k5054型原型机、“飓风”样品机等,再加上日军的ki27中岛九七、ki43隼式战斗机以及三菱九二式、九七式重爆击机,组成一个个庞大的战斗集群,以浦东的飞机场为中心,向内陆地区席卷而去。 昆山机场,当天空中传来敌机沉重的马达轰呜和炸弹落下的尖啸声时,昆山县城里还没有来得及转移的民众,吓得四处奔逃,无助地寻找地方躲避,而机场内也是一片混乱,这是一个相当悲惨的局面——日军的战机就好像一群目中无人的盗贼,一路上毫无阻拦地便飞临机场上空,在地面防空炮火齐齐轰鸣的情况下,一边躲避,一边盘旋着扔下炸弹。 虽然不时有日军的战机被地面的防空炮车的四联机枪、防空阵地的高射机枪和高射炮射出的弹幕击中,呜咽着落下地面,发出剧烈的爆炸,但日军战机投下的炸弹,也先后击中机场指挥中心、油库、弹药库、跑道、飞行员休息的房子等建筑,很快,整个昆山机场内外,燃起了冲天的大火。 日军战机群见已成功破坏机场,便开始对各个防空阵地进行精确的攻击,用炸弹和低空飞行扫射,清除地面所有的防空炮火,同时把四处奔跑的中***人和平民打得仰面朝天。 西南空军三团团长陆庚辰少将,刚刚从机场指挥中心里冲出来,背后就传来炽热的热浪,插满天线的房屋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中。 陆庚辰少将趴在草地上,一动不动,听凭泼水般的子弹,“噗噗”地落在四周,欲哭无泪。此时此刻,这位西南空军威风凛凛的空军少将,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一具木头人,对四周溅起的危险和死亡威胁,毫无知觉。他亲眼目睹一架又一架***战机呼啸而来,俯冲,扫射,航空机枪喷吐着火舌,然后拉升机头,再俯冲,再扫射......周而复始。 地面上的高炮和高射机枪阵地,在日军战斗机和轰炸机紧密无间的配合下,在炸弹和航空机枪子弹高密度的打击下,很快便损失殆尽。配备西南空军第三团的二十辆防空四联战车,也在干掉三架日军战机后,全部燃起了熊熊大火,成为一堆堆废铜烂铁。 陆庚辰心情抑郁地仰起头,凭着敏锐的目力,他几乎能够看清楚飞机座舱里***飞行员那得意洋洋的丑陋的脸。 这一仗打得真是憋屈! 鬼子们在天空中飞来飞去,呼啸肆虐,袍泽和百姓的生命,在陆庚辰的眼前被活活地撕裂,作为一个飞行了两千多个小时的西南空军飞行将军,却只能眼睁睁躲在草丛中发呆。老鹰一旦失去了翅膀,或许跟在粪坑里啄食的母鸡差不多,可悲可叹啊! 当然,这并不是或者说不能算作是谁的过错,因为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虽然热血沸腾,有满腔报国之志,但是命运,却偏偏把你置于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尴尬境地。今天空三团倾巢出动,迎击日军的战机群,这并没有错,错就在错在西南空军手头的兵力还是太少,无法处处予以兼顾。 第一批日机达到了作战目的,轰炸扫射后,弹药基本耗尽,开始陆续返航,整个昆山机场,到处大火熊熊,地面防空火力损失殆尽,许多重要的建筑物遭到彻底的破坏。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跑道破坏得并不十分严重。陆庚辰仰望碧波如洗的蓝天,忧心如焚,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一旦日军战机的第二批攻击波到达,届时非但机场不能保全,那时就算是我军第三团的战机返航也无法降落。 早在警报声响起之时,陆庚辰少将便向西南空军前指要求战机尽快返航,总部也已经答应,可是,由于机场指挥中心已经被日军第一波轰炸给破坏,尽管陆团长望穿秋水,但是并不知道空三团第十三、十四、十五这三个战斗机中队现在已经飞到了哪个地方,何时才能抵达昆山机场。 就在陆庚辰焦虑不安之际,空气中有了一丝轻微的、不容易被人察觉的马达振荡,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陆庚辰心脏猛烈收缩,然后张开嘴巴,大口地呼吸着,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没错,耳朵不会欺骗自己,是a26战机群返航了,陆庚辰跳了起来,挥动双手,踉踉跄跄地奔向跑道。这种情形,很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灿板一一不仅是救命的灿板,更是复仇的快艇,将搭载他向***人倾泄一个安家军空军将士的全部仇恨和愤怒。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银色的a26战斗机贴着地面,颠颠簸簸地紧急降落,紧接着,又有二十余架涂有飞狐标志的战斗机先后在跑道上着陆。机场人员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用幸存的加油车、弹药车,给战机一一加满油,然后填充满弹药。 陆庚辰奔上前去,跨上那架最先降落的a26战斗机,把原来的飞行员拉下座舱,自己坐了进去,然后大吼一声“出发”,随着发动机一阵咆哮,a26战斗机开始快速地滑向跑道,冒着机场到处腾起的滚滚浓烟,振翅升空。 空三团的飞行员,见团长这一回竟然亲自上阵了,不由精神大振,也迅速合上驾驶舱,跌跌撞撞地跟在陆庚辰后面起飞。 恰好这时,日军战机第二攻击波到达昆山机场上空,机场上立刻布满***战机发出的令人恐怖的沉重的嗡嗡声。 a26战斗机群出人意料的出现,打乱了日军机群的进攻队形,因此那些本来可以从容不迫投弹扫射的轰炸机,都把炸弹扔到了机场外的水田里。 现在插上翅膀的陆庚辰,已经不再是沉默的木头,又或者是粪坑里啄食的老母鸡,他的全部精神力量,都有了a26战斗机这一强大的物质力量的依托。要知道,仅仅拥有精神力量,是无法抵御日军战机进攻的,所以当陆庚辰把这架装满子弹和仇恨的a26战斗机***纵得呼呼乱响时,一马当先的他,心里不仅丝毫没有敌众我寡的孤单和胆怯,反而有一种虎入羊群或者猫捉老鼠的威武感觉。 事实上,这的确是一场虎同羊群的决斗。 由于返航的日军混编机群,通过无线电波向其指挥部报告昆山机场已经失去抵抗能力,且跑道被毁,只需派遣轰炸机群善后,彻底把机场破坏掉就行了,所以,在攻向大陆内部的一***机群中,日军的指挥官临时抽调了二十二架轰炸机,准备彻底瘫痪昆山机场。 因此,当陆团长驾驶战斗机迅速逼近日军轰炸机,并且毫不费力就逮住日军轰炸机那慢吞吞的巨大机身,甚至从座舱里就能将鬼子飞行员那张惊慌失措的丑脸看得清清楚楚时,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报复快感。 第一个回合交锋,只用了不到五分钟时间,陆团长的航空机枪,就好像鞭子猛烈抽打着日军的战机,很快就有两架三菱九七式重爆击机拖着滚滚浓烟,先后栽下地面,一架打着旋,跌入波光粼粼的傀儡湖中,湖面上溅起了巨大的水柱,另一架则撞中了昆山县城里的一栋民居,爆炸起火,四分五裂。 包抄过来的其余a26战斗机,像快速的猎鹰,很快追上并团团围住笨重的***轰炸机群。天空中炮声隆隆,拖着长长曳光的机炮和航空机枪子弹,到处都在晃动。日军轰炸机群在慌乱中扔掉所有炸弹,试图让自己逃得更快一点,并用唯一一挺塔式机枪拚命抵抗,但是这仍然不能帮助他们逃脱已经临头的灭顶之灾。 西南空军的健儿,驾驶着威力极为不俗的a26战斗机,从后面迫赶他们,呼啸的航空机枪子弹和机炮炮弹,好像飞舞的死神,紧紧地攫住魂飞魄散的***人,日军轰炸机好像破碎的木片那样,飞溅开来,在空中爆炸起火,四分五裂。 这一仗前后只用了不到一刻钟,***重型轰炸机被击落九架,击伤多架,日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不过,并非所有机场都有昆山机场的好运气。 在这一波打击中,新落成不久的松江机场、嘉定机场和太仓机舱,遭受重创,已经不堪使用。苏州机场、无锡机场、常熟机场、嘉兴机场遭受严重打击,而青浦机场由于靠近淀山湖边,加之这个新机场又是利用水田铺设矿渣、砖石、煤灰所建,周围都是绿油油的田地,位置比较隐蔽,没有被日军战机发现,侥幸逃过一劫。 最惨的还是杭州笕桥机场,整个机场被炸得随处可见深达数米的巨坑,所有的设置全部报废,已经无法再投入使用。 正因为几乎所有机场都遭受攻击,所以西南空军的ab26轰炸机群在执行完任务后,没有返回始发机场,而是前往南昌机场,暂时规避敌机的打击。 ...... 南京城里,随着防空警报声骤然响起,气氛变得极为紧张。 没有听从江南集团的安排撤离,而是想到首都南京再视情况决定家人今后行趾的淞沪地区难民,刚刚停下脚步喘息一口气,骤然听到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大骇之下,再次哭爹喊娘,拖儿带女,没命地向城外跑去。 汪精卫的轿车,在南京街头缓缓驶过,在凄厉的防空警报声中,在周边难民的不断碰撞下,不停地按响喇叭。 车厢里,汪精卫有些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秘书刘首江会意地拉开车窗玻璃。 汪精卫探出头,看见车窗外扶老携幼的难民们一张张肮脏疲惫和惊慌失措的容颜,再看到躺在街沿边身上沾满苍蝇和蚊蛆的伤病难民,一张白皙得像女人般的嫩脸涨得通红,嘴里喃喃地道: “谁见到这幅成千上万老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惨景,不心生感触?百姓何辜,遭到如此磨难,难道除了打仗之外,中日之间就不能和平共处下去吗?” 刘首江不明汪精卫此话何意,笑着恭维:“主席牵挂民众福祉,真乃天下官员之楷模。在首江记忆中,这好像是开战来南京城第一次拉响防空警报,相对于中日间的国力,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注:汪精卫一直担任中政会主席职务,故刘首江称呼其为主席。) 汪精卫心情沉重,连连叹息:“可悲,可叹!现在中日两国就像是两颗棋子,身不由己,被人***纵着不断捉对厮杀,两败皆伤,可恨可恼啊!” 刘首江有些不解地问道:“主席,如果说中国***纵,还有可能,但***本身就是列强,拥有全世界***第三的强大海军,谁能***纵他们?” 汪精卫靠在后座上:“很明显,美国人,只能是美国人!美国人不仅提供给***石油、橡胶、钢铁和武器技术,眼看着***不行了,中日战争快结束了,又迅速把自己最先进的战机卖给***,怕的就是天下太平了,他们的订单也就没了。只有全世界都不断地打仗,美国的资本家才能源源不断地获得利益,美国才能利用国际工厂的优势,迅速摆脱经济危机的泥潭,继续巩固其头号工业大国的地位。 “首江啊,不知道你想过没有,自九一八后,***从中国掠夺走那么多的黄金和白银,怎么还是那么穷,那么那些财富现在都到哪里去了啊?” 刘首江心里一动,顺着汪精卫的口气回答:“主席,莫非是美国?” 汪精卫赞赏地点了点头:“没错,现在那些黄金白银都在美国各大银行的金库里,转换为***急需的石油、钢铁、橡胶等物资,还有种种先进技术,和咱们中国打仗,然后***又继续用抢劫去的东西,向美国的财阀们购买。所以说,中日两国打仗,其实最后获利的,还是阴险狡诈的美国人啊!” 刘首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新奇的观点,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汪精卫又道:“所以,我在***的朋友,希望我们能够放弃抵抗,共建大东亚共荣圈,中日两国携手起来,一致对付白种人的剥削和压榨。” “啊!?” 刘首江突然明白了,原来这是汪精卫在为投降寻找借口啊! 可是,现在蒋介石兵强马壮,一支独大,汪精卫有把握能够说服蒋介石吗?或许今天的空袭,能够为汪精卫的投降理论,找到一个由头吧!现在刘首江和汪精卫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所以看到汪精卫期待的目光,刘首江只得含笑说:“主席高见,字字珠玑,直指事件之本质,首江佩服啊!” 汪精卫得意地闭上眼睛,不再言语,刘首江的心却被扰乱了。若是汪精卫执意投降,自己该怎么办?难道当汉奸吗? ...... 南京城东南方空域,日军一个由战斗机、轰炸机和侦察机混编的庞大机群,飞向中华民国首都南京上空。 驻守南京机场的中央空军第三大队、淮安机场的第四大队、徐州机场的第五大队战机的a25、a26战机群,已经在雷达的预警下,严阵以待,双方一碰头,便在南京城东南方向的秦淮河空域,发生激烈的空战。 这完全就是斗智斗勇的激战,围追遁逃,左翻右滚,上窜下冲,直杀得风云助威,天地变色! 南京地界的民众,不管是逃难至此的,还是一直住在这里的,只要看到涂着膏药旗标志的飞机呜咽着落下,就会发出巨大的欢呼,反之,若是涂着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战机落下,则发出阵阵哀叹。 一名***飞行员及时跳伞,安全降落在地,但是仅仅十几分钟后,就被闻讯赶到的愤怒的中国老百姓团团围住,锄棍交加,当场毙命。 空战十分激烈,其中有一架日军战机中弹后,拖曳着长长的烟雾,坠向南京城内,但迅速被布置于南京城周边的防空高炮击中,凌空破碎解体。 这个时候,中央空军的将士,才想起南京城外布置有西南空军的防空旅,如梦初醒,迅速向南京空域撤退,但日军的战机群或许是嗅出了危险的味道,又或许是燃油和弹药告罄,竟然调转方向返航了。 此役中央空军a25战斗机折损十八架,a26战斗机折损五架,跳伞的飞行员全部获救,日军损失几乎是中国空军的两倍,其中包括寇蒂斯xp-40战斗机七架、ki27中岛九七式战斗机十二架、三菱九二式重暴击机九架、九七式重爆击机四架、ki43隼式战斗机六架,所有跳伞的飞行员,全部都被中国民众乱棍打死。 ...... 芜湖空域,一架西南航空公司由南京飞往叙府的客机,被日军一个飞行中队发现,带队的黑田少佐亲自尾随跟踪数分钟,终于确定这是帝国的死对头安家军所拥有的西南航空公司的客机。 按照国际公约观定,沿正常航线飞行的民航客机应受保护,任何交战双方都不得对其发动袭击。 可惜,战争是一种非常时期的非常行为,大和民族正是因为不大愿意墨守常规所以才热爱战争。黑田少佐一看见西南航空公司an5客机那修长的银白色机身,就感到心里涌动着一种难以抑制的犯罪欲望。 此时,整个江南大地,中日双方的空军,到处都在接火、交战,鬼子飞行员们的战争激情正在汹涌澎湃,根本谈不上理性可言,日军飞行员的眼睛里,闪动着机关炮口猛烈喷吐的火光,因此对鬼子军官来说,战争自身就是法律,一切国际公约均无效力。 于是,黑田少佐断然下达了进攻命令,两架全副武装的***战斗机扑上去,黑田少佐亲自开火,第一串密集的弹雨,就斜斜地切断这架叙府飞机厂制造的能够容纳二十八位旅客的民航客机的一只翅膀。半分钟后,准确的航空机枪,又打掉客机尾翼,把客舱炸开两个大洞。鬼子龌龊的飞行员原本指望心满意足地看着客机在空中痛苦地打着旋,拖着长长的黑烟倾斜坠落,不料这架客机竟然并没有起火爆炸或者粉身碎骨,它只是跌跌撞撞地紧急迫降在一片河滩上,幸免于难。 这个情景惹得黑田少佐更加怒火中烧。大和民族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太过自卑了,他们动不动就说:请你向天皇陛下自裁吧!就好像让别人去死是种莫大的荣誉一样。现在支那客机竟然不想去死,这个事实就让黑田少佐们感到很受侮辱,自尊心很受伤害,于是好几架***飞机一齐大显身手,把那些企图钻出机舱逃命的中国乘客打得血肉横飞,客机炸得粉身碎骨才罢手。 就在黑田少佐对着送话器大声狂笑的时候,南昌机场赶赴前线的机群适时杀到,目睹地面上熊熊燃烧的客机,什么都明白了,空七团团长甘步蟾少将怒斥一声“畜生”,然后就率领三个中队四十架战斗机,向日军战机群扑了过去。 这一个编队的日军为了保证续航能力,装备的全部是ki43隼式战斗机。 在战斗中,空七团牢牢掌握由空六团团长刘子云少将在华北总结的对隼式战斗机的作战原则,采取打了就跑、快速俯冲、不断穿插的战术,最后在自身付出十二架战机的代价下,全歼了来犯的二十二架隼式战斗机,为客机上的三十位乘客和机组人员,报仇雪了恨。 ...... 今天对第三战区司令长官冯玉祥来说,可谓九死一生。 在苏州的战区司令部里,听到杭州战火骤起后,冯玉祥非常震惊,立即带着随从,经公路向杭州城前进,汽车刚刚行驶至太湖边,头顶上乌鸦般的日军飞机由东向西飞来,一阵地动山摇的爆炸声后,浓烟烈火冲天烧。 冒着硝烟,汽车疯狂地向前行驶,日军的战机在天上紧追不放,冯玉祥无奈之下,只好和他的随从疏散到瓜田里躲避,一架敌机低空飞行,连驾驶员和飞机上的机枪都看得非常清楚了,可敌机没有扫射轰炸,盘旋了几圈就飞走了。 汽车继续前行,路上,再次有六架日军战机跟着冯玉祥的小车盘旋轰炸,冯玉祥不顾一切,命令司机冒着枪弹驱车前进。 “敌机如果投弹,自难幸免,我当高呼中华民族万岁,虽以身殉,我留这壮丽的口号,作为我民族祈求解放的最后呼声。”冯将军对他的随从说道。 说起来真像是有神佛庇佑,在日军战机群疯狂轰炸下,冯玉祥竟然毫发无损,很快便来到距离嘉兴县城二十五公里的地方。这时,日军战机群正兴师动众轰炸嘉兴机场,来往穿梭的日军战斗机,频频盯上冯玉祥的轿车。 结果就是——虽然冯玉祥很不情愿,但轿车依然走走停停,冯玉祥也不停地被人从车里扶起来或者拖下去,卧倒于路旁水沟里、田埂泥塘里,弄得一身一脸都是污秽。可是日军的战机却不停来袭,这架刚飞走,那边又飞来一架,在头顶不断盘旋,所以冯玉祥的汽车,迟迟无法赶到嘉兴,更不要说赶到杭州了。 冯玉祥非常生气,很不习惯被人拽来拽去,并且还有成串的机枪子弹,强迫他必须要趴在地下,把脸贴在冰凉的散发着猪粪臭味的湿漉漉的泥土上,这样的滋味很不好受。 更重要的是,冯玉祥的尊严无法忍受这种屈辱,因此窝了一肚子火,大叫大嚷:“我不要坐车了!”冯玉祥愤怒地说:“我自己走路,革命军人死也不能叫鬼子看了笑话去!” 于是,这位视死如归的军委副主席兼第三战区总司令,就光棍地从地上站了起米,在敌机呼啸声中迈开大步,走上通往嘉兴城区的漫长道路,这样一直走到晚上全身都快散架了才赶到嘉兴。随后通过电话他才知道,日间数十架日军战机狂轰滥炸,他位于苏州的战区司令部已经全毁了! 第一四三一章 白桦林 第一四三一章白桦林 夜幕降临,南翔古猗园,安家军司令部。 随着源源不断的情报汇聚,作战室里一干将校,脸色一片凝重。 今天可谓一场超级的大混战,根据高空侦察机观察,***空军竟然以健跳、海游、三门、宁海等地新建的机场和宁波、绍兴的老机场为基地,与浦东的空军相互配合,协同作战,以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八方出击,逐渐取得了制空权。 现在西南空军的问题是飞机和飞行员数量都严重不足,虽然战机性能优越,但面对已经高度戒备的***空军,局部取得的胜利,并不足以扳回已经失衡的胜负天平,在很短的时间内,整个江南战局便处于全线被动的局面。 好在面对西南空军的威胁,日军的战机群也不敢过于放肆,一般小股部队偷袭不成,会立即选择撤退,否则被a26机群咬上,除非是性能优越速度奇快的隼式战斗机,否则注定是有死无生之局。 随着安家军工兵部队迅速投入到抢修机场的工作中,苏州机场、无锡机场、常熟机场和嘉兴机场等大机场更是随时被炸,将生死抛诸脑后的工兵将士随时顶着日军的轰炸进行抢修,地面防空火力随时调度增援,至少在今天,空中防线并没有被完全攻破。 现在安毅心里有一个担忧,那就是日军的四发轰炸机群的结阵作战问题。虽然说这种结阵作战的四发轰炸机,只要等到新式战机的出现,就会成为一座座空中活靶子,但在此之前,如何应对? 若是明日战火复燃,日军的轰炸机群依次扫荡淞沪沿线各战略要点,该怎么办?难道放任对方狂轰滥炸?估计这样要不了多久就会丢失所有机场,逐次失去地面防空火力,进而彻底地丧失制空权! 在安家军一贯群思广义的策略下,所有参与钱塘江空战的飞行员的看法,已经全部汇拢,如何对付这种前所未见的轰炸机集群,形成了许多观点。 一种看法是在敌机群前进的路线上,埋伏足够多的地面炮火。由于防守阵型需要,日军的四发轰炸机群将不能分散,而这样对于地面防空火力而言,无疑是肉靶子,当日军的机群穿过地面火力时,应该已经有不少四发轰炸机受伤,使得队型的保持呈现出一种弱势,这个时候a26战斗机可一起杀出,一举消灭对手; 安毅刚开始觉得很有道理,但细细一想,战机毕竟不同于地面部队,其机动能力一流,完全可以提前进行规避,现在的***空军,吸收了华北空战的经验,总是以侦察机打头阵,相信很容易就看穿这种布置,再加上似乎杀之不绝无所不在的汉奸泄密:一句话,很难行得通! 另外一种建议是通过实战发现:这种四发轰炸机的火力点分配不是那么均匀,由于机头要装备轰炸瞄准器,机头部位的机枪便成为了薄弱环节,而且在这个层面上,由于对方轰炸机排成一线,不容易形成立体交叉火力,攻击和防御反而是最弱的。 针对日军四发轰炸机群德这个致命弱点,可在雷达捕获敌人机群赶来的消息后,立即出动a26战斗机群进行拦截,由战斗机群迎头接敌,这样可以最大杀伤对方的飞行员,若是日军飞行员就此心虚,说不一定就会下意识地进行规避,那么阵型就会发生混乱。一旦日军轰炸机群散开,落单的四发轰炸机是很容易收拾的。 看到这个建议后,安毅眼睛一亮,这个建议颇具可行性,唯一需要注意的是,a26在完成迎头攻击后,必须尽快在同一水平面转弯撤离,否则稍微慢个半拍被日军轰炸机群裹挟,又或者是向上、向下逃逸,按照四引擎轰炸机的立体式交叉火力,基本是有死无生的局面。 随后几条建议,都让安毅给否决了,比如有飞行员建议以战斗机集群从高空进行大规模的俯冲作战,但今天的实战已经证明了,对方在其顶部构筑有严密的打击火力,虽然一架轰炸机上只有一挺航空机枪,但机群平面上的每一架飞机都能对你进行射击,而不是前方或者后方的边缘上的几架,这样的综合火力太可怕了,若是再加上隼式战斗机的协防,要拼掉多少a26战斗机才能突破其防守? 没办法,先用a26战机顶着,实在不行,就只能拼消耗了! 随着万吨水压机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原本叙府各大军工厂极为艰难的无缝钢管的生产突然变得容易起来,日产各种型号的无缝钢管已经突破上千根,好吧,在源源不断地生产a26战斗机的同时,加大高射炮、高射机枪的产能,每天100门88毫米口径高射炮不够就200门,直到把整个淞沪地区经营成坚不可摧的防空堡垒为止。 想到这里,安毅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战争,果然是一种拼消耗的可怕游戏,若不是这些年来的积累,钢铁产量屡屡获得突破,说不一定这会儿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 当然,若是采取救***在东北的老战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钻进山沟打游击,以安家军的机动作战能力,就算没有防空力量,与小***作战,照样能打一个又一个胜仗。 但是,为了胜利,真的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把百姓扔给***人***吗? 不能!绝对不能! 若是那样,这些年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一句话,拼了!只能咬牙坚持下去!我就不信,你一个区区的岛国,真的有那么多资源进行消耗?不说别的,只说有色金属,只要江南集团牢牢地控制钨、锰、镍、铬、铝、钛等有色金属的出口量,***的高性能合金钢就休想过关! 就在安毅沉思的时候,通信处长李煜甫少将大步走到安毅身边,递上电文。 “好,新二军已经通过沪杭铁路,运动到了杭州城!”安毅接过电文,仔细阅读,连连点头: “张发奎将军是好样的,在防御阵地几乎全部被日军四发轰炸机摧毁的情况下,硬是指挥第八集团军,顶住日军重炮、坦克等重火力的攻击,巍然不动!目前,辞修已经把刘建绪的第十九师交由张发奎将军指挥,另外在日间战斗中损失很大的九十八师,正在抢救伤员,争取恢复战力。总的来说,杭州的防线还算稳当!” 说到这里,安毅来到地图前,细细观察,然后回过头,向作战室里一众将领问道: “现在我有个问题,根据我们侦察机掌握的情况,下午曾有大量日军通过钱塘江大桥到达江北,可是目前杭州西南方向,日军攻势却并未明显加强,那么,日军的兵力,到底用到哪个方向去了?” 参谋长杨飞仔细观看地图,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大变: “要糟!钱塘江上游转弯的地方,有一个叫做转塘的古镇,自古就有诗云‘路绕定山转,塘连花浦横’,根据潜入浙东的各特战大队传递回来的消息,日军中有一支数量不菲的神秘特种部队,极为熟悉我们的风土人情和方言俚语,极有可能这个地图上很少标注的地方,日军也有掌握。 “转塘以北有许多山路,可以绕过杭州西边那一片大山,进入江南平原。我们必须把这个情况告之辞修将军。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日军的特战大队利用这条通道潜入江南平原,不知道会给多少百姓带来灾难!” “转塘?好像听说过......对了,我记起来了,二七年初,我们一路自江西行来,战龙游、破建德、血战杨春桥,后进驻桐庐、富阳,在富阳我们大队人马乘船沿钱塘江而下,我和杨斌率领虎头的两个连,骑着战马经陆路沿北岸而行,胡子率领夏俭一营一个连官兵,骑战马沿着南岸向东前进,曾经好像就在转塘驻足过......转眼间,十年已经过去了!” 安毅不胜唏嘘,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沧桑感,再仔细对照西南空军航拍后特制的浙西地图,果然发现在富阳东北的转塘镇北,有一条国民政府和参谋部制作的军事地图上并不曾有的山道,而且看山道所经过的地方,河流连绵,山势并不高,似乎能够通行半机械化部队,当即吩咐通信处长: “煜甫,你立即把我们的担忧告之辞修将军,马上派人堵住西湖以西六、七公里的留下镇,若是日军已经在这个方向实施了突破,应不惜一切代价,坚决地把他们赶回去,否则一旦让他们站住脚跟,遗祸无穷!” “是!” 李煜甫记录完安毅的命令,转身离去,在门口时差点儿与急匆匆进来的情报处长刘卿撞上。 “司令,奉化城打起来了!” 刘卿一进门就大声说着,直接来到地图前,指向浙东四明山一线:“傍晚时分,一部日军伪装成***,要开进奉化城,被事先得到警告的驻奉化十六师官兵识破,双方随即发生激烈交火。 “由于奉化驻军牢记我部提醒,留意日军之一切识别标志,并未出现慌乱和误伤等情况,日军扔下两百多具尸体后,狼狈逃窜。随后,日军便换上他们的正规军装,开始光明正大地攻城,现在奉化的战斗极为激烈。 “再看这儿,第四厅已经有确切的情报,海门(今台州)、温岭县城已经被日军攻陷,军事委员会已经命令庙双、乐清、南溪(今永嘉)、仙居县城百姓撤离,永嘉(今温州)、青田、寮船、横溪诸县从即日起坚壁清野,不放任何可疑人等过关,同时瓯江各卫所和江防、海防要塞已经进行了总动员,严防日军从海面发起进攻。 “福建方面:下午两点,从台湾起飞的日军战机,轰炸我厦门要塞炮台和海军机关,虽然守军顽强抵抗,但海军机关和医院被炸毁;鉴于形势恶化,闽江口马尾港海防司令李世甲少将已经下令,调集六艘商船和60艘码头船、帆船等,装上沙石后,沉塞于长门外粗芦岛附近,并附以200万方石块来加强阻塞线,另外调集三艘炮艇守卫阻塞线,并派出军舰警戒南港。 “广东方面:下午四点,华南日军三艘驱逐舰,两艘炮舰,炮击汕头港。同时,汕头***领事,要求粤军自汕头撤军,辟汕头为非武装区,被广东省主席李汉魂将军严词拒绝,李将军表示誓守国土,下令汕头军队奋起还击,日舰被我要塞巨炮击退;下午四点半,属于我国领土的香港界外东河岛电台及瞭望台,被***海军陆战队强行登岸侵占;下午五点,数艘日舰在珠江口伶仃洋逡巡,随后抢占伶仃岛。综合这些消息,预计未来一段时间,华南很有可能也会爆发大战。 “此外,根据最新的消息,美国政府发言人在记者会上,针对记者提出的‘国联做出要求***立即停止在中国进行的战争的决议后美国政府会作何反应’、‘***源源不断获得美国的贷款和战略物资补给是否说明美国政府鼓励战争’等系列问题做出回应,称目前中日两国并未宣战,故此国务院不能阻止美国各大银行贷款给***政府,亦不能阻止各大企业间的商贸往来,称这一切是正常的商业行为,与***无关。对此,我华侨企业集团、各州华裔议员、各大民间机构和组织,已经向美国政府提出***,目前各州的华人组织正在酝酿大规模的***示威活动。” “美国那边,我相信四哥和志远他们会妥善处理好的,在当前美日贸易几近失控的情况下,是该显示一下我们华人的团结和力量了!” 安毅点了点头,又道:“日军从北到南,同时发动,相互呼应,其目的不外乎打乱我们的作战计划,给国民政府以巨大的压力。我现在担心的是,近日内,日军很可能会在华北发起攻势,傍晚时我已经把我的担忧告之校长。由于今天日军一系列出人意料的表现,校长的态度已经松动,已经考虑从华北抽调兵力南下了。” “这个时候才调兵,是不是有些晚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作战处长方鹏翔有些担忧:“今天白天,日军对我长江和杭州湾一线的要塞建设工地,多次进行偷袭,虽然在我强大地面防空炮火和空军的及时增援下,均铩羽而归,但我担心接下去,日军会进行更加坚决的空中突击。一旦我们的施工进度被日军拖累,长江主航道疏通后我们的要塞依然无法正常投入使用,那溯江而上的日军战舰炮火,将无情地摧毁我们的炮兵阵地,届时局势真的就无可挽回了!” “无妨,咱们第二炮兵的五个***高炮营不是吃素的,再加上咱们防空高炮九个旅中的三个,已经分别布防于长江、杭州湾和我们司令部所在的南翔,而且我们还有雷达可以事先预警,日军战机群不拿出一两百架战机来损耗,绝对突破不了我们的防线,就算是日军的四发轰炸机群,也不敢公然在数百门高炮的笼罩下,堂而皇之地来袭击我们,***人根本不敢这样恣意挥霍他们的本钱!” 刘卿笑着安慰:“老方,你想想下午,日军大约一个大队,混编有侦察机、战斗机和轰炸机的庞大机群,想跑来南翔摧毁咱们安家军的指挥中枢,结果在我们地面高炮骤起发难下,几乎全军覆没,大约五十余架战机,最后逃回去的不到二十架,而且几乎全部带伤,而我们付出的,不过是十八门88高炮、十六辆防空炮车、十八个机枪预设阵地,相对于取得的战绩,这样的战损比是我们完全能够接受的!” 安毅赞同地道:“刘卿这话说得在理,不过今天咱们炮兵的损失,也是非常巨大的,所以我们必须得加大专业炮兵军官和士兵的培养,这也是我坚决要把防空第五旅调回来的原因,他们有保定空战的丰富经验,可以起到以老带新的作用。 “我们安家军要学英国的人才培养机制,最好的军事人才,全部送入军校,担任教学任务,而有丰富经验的老兵,则进入相关专业的预备役部队,担任基层的军官,培养新兵,使得新组建的部队能够迅速形成战力。 “自开战以来,我们的防空部队一口气已经扩编了四个旅,现在高炮人才已经几乎陷入枯竭,我们如果不能迅速改变这种情况,到后来我们将出现有武器而无炮兵的尴尬局面。当然,我们也采取了诸如双旅编制这样的人才培养措施,将毫无作战经验的新兵以一配一的形式,平均分配到各部,有老兵言传身教,在实战中培养,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现太大问题,但时间长了就撑不下去了,我们必须得未雨绸缪!” 在说这个话题的时候,安毅一脸的坚毅,目光中充满了自信。 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一时间展露败像,也不足以打击安家军的根本,只要西南的基业在,以中国庞大的人口基数,要恢复实力不过是弹指间的事情,所以安毅从未失去获胜的信心。 ...... 朝鲜。 清津城南方三十余公里的镜城,乃朝鲜中部地区进入东北部山区的重要关隘。 镜城地理位置极为险要,镜城以西是朝鲜东北部地区最高的山峰帽冠山,而镜城以东,则是浩瀚的***海,朝鲜西部和中南部地区的日军要进攻清津,必须要攻克北鲜铁路上这个最重要的城镇。 位于镜城以南山脚下的小村朱乙温场,被十五师师长杨超上校布置成了沟壑纵横交错的防御工事群,每一条战壕都用交通沟进行连接,在战壕内,都挖有凹入的防炮洞,成为一个具有四道防御线的恐怖阵地。 而镜城和镜城火车站,也按照杨超的构想,改造成了一座巨大的战斗堡垒,那些结构较差、泥土的房子,悉数推倒,而鬼子兵和朝鲜军的兵营以及殖民政府大楼,都是坚固的钢筋水泥建筑物,这些建筑物经过改造,门窗被堵死,只留下射击孔,通过地道与外面连接,便形成一处天然的碉堡。 镜城的城墙也进行了巧妙改造,美国西点军校毕业、叙府士官学校特种战术教官出身的杨超,自然不会傻到在城头布置兵力让日军重炮轰击,而是选择在城墙上作文章,把部分城墙内部掏空,变成了极为坚固的碉堡。 从镜城向南到朱乙温场,挖有交通沟连接,向北,交通沟一直连到镜城火车站,而镜城火车站,更是防守中的重点,在那里部署有一列在清津港缴获的轨道装甲车和四辆******式甲型中战车。 从图们一路杀到清津,十五师缴获了大量日军用来应付苏联远东红军的火炮、高射炮和高射机枪,现在这些东西,全都便宜了十五师,其中十六门大正四年式150mm野战榴弹炮被安置在镜城火车站到镜城之间的山地树林中隐蔽,这种榴弹炮的射程高达八点八公里,威力十足,完全可以在前方炮兵观察员的指挥之下,向日军发起炮击。 总数目达到五十门的九四式75mm山炮、九〇式75mm野炮,则被部署在朱乙温场以西三百余米高的凤波洞一线,数量巨大的迫击炮则部署在了朱乙温场后面的高地上,居高临下向敌人射击。 至于缴获的70mm曲射步兵炮,37mm速射炮等小口径火炮,被部署在掏空的镜城城墙内,当成直射炮使用。 同时,在朱乙温场东方靠海的山羊头和神武冠两座山头,杨超把十二门八八式75mm高射炮,八门大正十四年式105mm高射炮、十六挺九六三联装25mm高射机关炮和三十二挺九二式维克斯大口径高射机枪全部部署在了那里。 高射炮和高射机枪部署在高处,可以更好的对空中的敌机进行攻击。同时,居高临下射击的高射机枪,可以达到惊人的六至七千米射程!就连日军的野炮和步兵炮,都将会被纳入高射机枪和高射炮的射程之内!至于日军的薄皮坦克,更是不用说了,高射炮一炮就能把一辆辆坦克打成燃烧着的铁棺材! 当然,部署在山上的兵力不是太多,主力部队还是集中在靠近朱乙温川的前沿阵地中,山上没有水源,官兵们需要喝水,而且缴获的日军***式重机枪属于水冷式,也需要用到水,好在朱乙温场前后都是小河,倒是不太怕缺水。 各个阵地上,均留下了观察哨,轻重机枪和特种大队的狙击手,都被部署在各个有利位置,机枪可以构成交叉火力,狙击手则有专门的活动空间,可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多层的防御,多重的火力配置,对于从朝鲜中南部地区攻来的日军来说,绝对是一个可怕的恶梦,***人想要攻取镜城,进而侵占清津,可以说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现在,日军的海军,几乎云集于中国沿海地区,要调那里的海军回***海,掩护运兵船运载***本土的军队强行登陆清津港,起码需要一周以上的时间,而这段时间,足以让已经运动到位的第二军一口气拿下茂山铁矿了。 今天下午五点,在朱乙温场部署防线的杨超长长地松了口气,第二军打前锋的第二师,在北鲜铁路便捷的运输下,终于赶到古茂山口,接替了负责警戒的第四十五旅一三五团的任务,等待后续部队到达即进逼茂山铁矿。 由于主力的及时到位,既堵住了茂山铁矿日军南下的道路,同时又确保了十五师的退路的安全。 目前,第四十四旅、第四十六旅已经归建,杨超手里握有三个主力旅,官兵人数为二万人,杨超有充足的信心,给予北上的日军以巨大的打击,彻底把东北的局势搅浑。 (注:以上朝鲜地名均采用1937***参谋部朝鲜地图考) ...... 远东,伯力。 “同志们,半小时前,我收到了一个让人万分悲痛的消息:已经答应出任我们远东共和国苏维埃主席的托洛斯基同志,本月上旬离开他在中北美洲生活居住的小镇,乘坐墨西哥至东京的玛雅号邮轮,于两天前抵达***东京港,下榻于帝国饭店。由于东京没有直航海参崴的客轮,所以托洛斯基同志和他的学生、助手,四处租赁船只,好不容易在今天下午租到一艘渔轮,若是一切顺利的话,预计明日就可以抵达海参崴。 “可是,在东京芝浦码头,托洛斯基同志和他的二十六位追随者,突然被一伙手持冲锋枪的白人包围,尽数射杀,当时我们革命者的鲜血,把整个码头都染红了。让人悲愤的是,东京警视厅警察和***军人,在事发半小时后才姗姗赶到,虽然救活了四人,但托洛斯基同志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随着远东最高军事长官布柳赫尔元帅的情况通报,会场里一片哗然,布哈林激动地站了起来,挥舞着拳头,大声怒斥: “可恶的鞋匠的丑陋儿子!一个混入革命队伍的投机者!他是个阴谋家!刽子手!屠夫!对一位功绩卓著的革命先行者,就算政见不合,也不该采取如此卑鄙的暗杀手段,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担任最高苏维埃的领导人!应该马上送他去向伟大的马克思和列宁同志忏悔!” 原苏联人民委员会主席李可父一脸的不敢置信: “天呐!当年我们拥戴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出任我们的领导人啊!我现在才发现,原来那个人的粗鲁无礼豪迈大方原来都是刻意装出来的假面具,他那真诚的笑容背后,竟然是毒蝎心肠!如果说在此之前,我还在渴望他能够悬崖勒马,带领苏维埃重新走上正确的轨道,那么现在,我只担心一件事——他会把我们一手开创的事业,带向毁灭!” “你们现在知道错得多离谱了吧?其实很早以前,我就看清楚了那个人的真实面目!他是一个资质极为平庸的人,为了弥补能力上的不足,他总是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和蔼可亲率直大度的同志,可是离开人们的视线后,他总是把自己锁进克里姆林宫的小房子里,拿着烟斗默默思考,如何才能把所有拦在他前进道路上的人一一击倒!” 前共产国际主要领导人拉狄克充满了恐惧的回忆:“当初,他先是伪装成人畜无害的样子,把列宁同志指定的、可能威胁到全体苏维埃主席团成员利益的托洛斯基同志树立为需要共同对付的敌人,联合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联手对付托洛斯基同志。担心党***的托洛斯基同志,默默地忍受着一切对于他的非议,逐步失去了军事委员会主席、红军总司令、陆海军人民委员、军事人民委员等职务,直到最后被开除出党,流放、驱逐出境! “在座的同志请试想一下,如果托洛斯基同志真的是反党反人民的***者,那以当时他在苏维埃尤其是红军中的崇高声望,同时又是苏维埃红军当之无愧的最高统帅,只需他一声令下,效忠于他的红军就会出动,所有反对的声音,自然消除,谁能把他怎么样?事实上,当时我曾经建议,调派军队,把斯大林等篡党夺权分子一举击溃,将所有反对派关押禁闭,但遭到托洛茨基同志的坚决反对。克鲁普斯卡娅同志(列宁妻子)数次在托洛斯基同志面前抱怨,说要把斯大林送上绞刑架,可是,托洛斯基同志却一直把斯大林当作同志来对待,竭力将斗争控制在党内范围,所以一步步被逼上绝路!就是这样一位忍辱负重的好同志,却被无情地打倒,最后被无情地暗杀,却让一位真正的***者、阴谋家、卑鄙无耻的小人上了台,还有比这更悲哀的事情吗?” “是啊!他确实是一个***者,根本无法忍受别人和他分享权力,谁威胁到他的统治,他就毫不留情地打倒他!” 前乌克兰苏维埃主席、最高国民经济委员会副主席皮达可夫充满了无奈:“在清除掉托洛斯基同志的过程中,为了分走托洛斯基同志手里庞大的权力,他前后两次扩大***局的人数,由五人增加至七人,此后又形成九人,利用控制***局大多数人的方式,把权力进行巧妙的再分配。 “于是,权力逐渐被分享剥夺的托洛斯基同志,终于在永远地失去军队领导权后被打倒,斯大林见最大的威胁消除后,又把目光盯准了可能威胁到他的地位的盟友,充分利用***局斗争的优势,把枪口对准了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两位同志。这两位以为击败了托洛斯基同志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同志,没过多久就被解除了职务,并于两年前惨遭毒手!” “对不起,这些事情,长期担任斯大林同志政策鼓吹手的我,都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布哈林脸涨得通红,站起来主动承认错误:“当时我以为,苏维埃必须要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人,把整个国家团结在一起,而托洛斯基同志,则显得过于软弱了!他在与斯大林同志的较量中,原本占据绝对的优势,整个苏维埃的红军都听命于他,他却自缚手脚陷于绝地,让斯大林同志逮住机会,慢慢击破,获得完胜!于是我认定斯大林同志有成为‘成吉思汗’那样伟大人物的潜质,只需跟随他的脚步前进,就可以把苏维埃带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可是,我只看到了他性格坚毅果敢谋而后动的一面,却没有认清楚一个心胸狭隘、无法容物的领袖的毒害,终于也把自己给陷了进来! “反思这些年来国家出现的问题,如二七到二八年粮食困难时期斯大林同志的***决策失误,还有他在农业集体化时期的巨大错误,把消灭富农当成消灭剥削阶级,三二到三三年在农村中行政手段的***,在实现国家工业化过程中的过失,对知识分子和专家的大规模***和***,宣扬个人迷信进而发展到对所有可能反对他的人也采取大规模***、从肉体和精神都消灭的血腥手段等等,都是他性格缺失的最可怕表现!这种性格上的多疑,暴躁,喜怒无常,使得我们的苏维埃,随时都处于风雨飘摇中,让人担心这艘大船,随时都会倾覆!同志们,现在,必须是结束错误的时候了!” 叶戈罗夫元帅沉重地道:“从东京芝浦码头发生的事情来看,某人害怕托洛斯基同志卓越的军事天赋,想把一切可能的隐患全部消除,事实上他成功了!同志们,随着托洛斯基同志的逝去,我们少了一位在国际上拥有广泛影响力的领袖,这对莫斯科采取军事、***等多种手段来消灭我们远东共和国政权,都具有重要的意义。同志们,我现在只有一个感觉:风雨欲来啊!” 会议室里七嘴八舌,议论声嗡嗡不绝于耳。 远东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主席柳申科夫一脸的悲愤,站起来大声说道: “同志们,通过你们刚才的话,我想你们都已经清楚,这一切是谁幕后指使的了,我们现在在座的每一位,实际上也都随时处于死亡的边缘,若不是我们远东共和国采取了坚决的防范措施,组建了由专业的心理学专家、电子专家和特工人员组成的反间谍渗透机构——远东苏维埃情报局进行严密的监控,恐怕现在我们已经无法坐在这里了。 “到今天下午四点为止,我们已经抓获契卡特工一千六百三十二名、格伯乌特工一千一百二十八名、红色国际特工三百八十六名,并且从这些特工身上,我们找到了包括剧毒药品、生物病毒、神经毒气在内的二十九种致命毒剂,有一种施放后,可以让一座城市的人全部死于疫病。大家不妨想象一下,若是让这些人逼近布拉戈维申斯克(海兰泡)、逼近哈巴罗夫斯克(伯力)、逼近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那么死去的将远不止我们,身边的亲人和邻居,甚至满城的百姓也会同时遭殃。同志们,想想可怕的后果吧!” 布柳赫尔元帅坚毅的脸上布满了沧桑和忧虑:“同志们,原本我们只是希望,可以通过我们的实际行动,告诫莫斯科方面,现在正在进行的***清洗行动是严重错误的,是违背苏维埃全体人***愿的,只要能够悬崖勒马,什么问题都可以坐下来慢慢谈,毕竟打仗是要死人的,而我们的目的,都是想让我们的苏维埃事业,更加的伟大和辉煌! “可是,莫斯科方面怎么回报我们的呢?除了暗杀还是暗杀,并且现在除开我们远东外的其余地区,***清洗规模越来越大,民众胆战心惊,无所适从。同志们,你们知道吗?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通过蒙古和贝尔加湖逃到我们远东的,已经超过了二十万人口,这还是在我们不想过度刺激莫斯科方面,没有进行任何宣传的情况下获得的成就。这说明了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才是站在真理和***的一方!” 会议室里气氛一片压抑。 托洛斯基出人意料地被暗杀,打乱了整个远东的行动部署。原本远东政府准备在托洛斯基到达后,正式以苏维埃正统的名义,向全体苏维埃国民阐述自己的***观点,敦促莫斯科方面改正错误,回到正确的轨道。一切为了苏维埃,只要莫斯科方面勇于认错,恢复1923年时的集体领导原则,消除***清洗的恶劣影响,斯大林可以体面地下台,由国家补贴一笔钱,不管是留在国内还是到国外,可以安享下半生。 但是,随着托洛斯基被暗杀,两派阵营基本上就确定了,和解的大门事实上已经关闭,接下来极有可能便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在座的,几乎都是亲眼看着苏维埃发展壮大起来的元勋级人物,谁也不愿意看到,苏维埃在内战中衰弱,如今国际形势错综复杂,任何国力的损耗,都有可能给苏维埃带来毁灭性的灾难,正是因为本着这种谨小慎微的态度,远东方面才拒绝了安毅提出的开辟叙府——乌兰巴托——伯力航线的请求,甚至为了避免过度刺激***人,答应了***政府和军队的请求,逐渐减少对东北救***的援助。 可是现在,***政府显然和莫斯科方面达成了某种协议,否则以***政府现在处于的战时管制下,绝对不可能允许一股白人武装在自己国土上出现,***政府用现实狠狠地给了天真的远东共和国一群将领一记响亮的耳光。 瓦西里站起来,情绪激动地说道:“没说的,准备打仗吧!我相信莫斯科方面,已经开始进行具体的行动部署了,除了战斗,我们没有任何选择!为了获得民众的广泛支持,我建议,从现在开始,我们应该一反以往的低调,通过广播、报纸、杂志、歌曲,甚至电影等多种形式,揭露***者的真面目,控诉他对苏维埃犯下的一笔笔血债!我们要坚信,我们始终站在公理和***的一边,全体苏维埃人民,会做出他们正确的选择!” 布哈林一直就是莫斯科的笔杆子,当仁不让地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做吧,***者的大多数事情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保证让每一个知道真相的苏维埃民众都会无比的愤怒,恨不能冲进克里姆林宫去,把那个人撕成碎片!我们不要犹豫了,开始行动吧,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们抗争过了,我们无愧于人民,无愧于历史,无愧于马克思列宁主义!” “苏维埃万岁!” 所有与会的远东共和国将领和政府官员,一起站起来,振臂高呼,眼中充满了革命者的坚决与果敢!这些经历过战火考验的革命战士,在战火真正来临时,所爆发出来的蓬勃气势,让人赞叹! 在离开会场的时候,不知道那里飘来一曲用俄语唱出的天籁:“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 “有一天战火烧到了家乡,小伙子拿起枪奔赴边疆,心上人你不要为我担心,等着我回来在那片白桦林。 “天空依然阴霾依然有鸽子在飞翔,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雪依然在下,那村庄依然安详,年轻的人们消逝在白桦林。 “噩耗声传来在那个午后,心上人战死在远方沙场,她默默来到那片白桦林,望眼欲穿地每天守在那里,她说他只是迷失在远方,他一定会来,来这片白桦林。 “长长的路呀就要到尽头,那姑娘已经是白发苍苍,她时常听他在枕边呼唤,来吧,亲爱的,来这片白桦林。在死的时候她喃喃地说,我来了等着我在那片白桦林。” 第一四三一章 白桦林 第一四三一章白桦林 夜幕降临,南翔古猗园,安家军司令部。 随着源源不断的情报汇聚,作战室里一干将校,脸色一片凝重。 今天可谓一场超级的大混战,根据高空侦察机观察,***空军竟然以健跳、海游、三门、宁海等地新建的机场和宁波、绍兴的老机场为基地,与浦东的空军相互配合,协同作战,以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八方出击,逐渐取得了制空权。 现在西南空军的问题是飞机和飞行员数量都严重不足,虽然战机性能优越,但面对已经高度戒备的***空军,局部取得的胜利,并不足以扳回已经失衡的胜负天平,在很短的时间内,整个江南战局便处于全线被动的局面。 好在面对西南空军的威胁,日军的战机群也不敢过于放肆,一般小股部队偷袭不成,会立即选择撤退,否则被a26机群咬上,除非是性能优越速度奇快的隼式战斗机,否则注定是有死无生之局。 随着安家军工兵部队迅速投入到抢修机场的工作中,苏州机场、无锡机场、常熟机场和嘉兴机场等大机场更是随时被炸,将生死抛诸脑后的工兵将士随时顶着日军的轰炸进行抢修,地面防空火力随时调度增援,至少在今天,空中防线并没有被完全攻破。 现在安毅心里有一个担忧,那就是日军的四发轰炸机群的结阵作战问题。虽然说这种结阵作战的四发轰炸机,只要等到新式战机的出现,就会成为一座座空中活靶子,但在此之前,如何应对? 若是明日战火复燃,日军的轰炸机群依次扫荡淞沪沿线各战略要点,该怎么办?难道放任对方狂轰滥炸?估计这样要不了多久就会丢失所有机场,逐次失去地面防空火力,进而彻底地丧失制空权! 在安家军一贯群思广义的策略下,所有参与钱塘江空战的飞行员的看法,已经全部汇拢,如何对付这种前所未见的轰炸机集群,形成了许多观点。 一种看法是在敌机群前进的路线上,埋伏足够多的地面炮火。由于防守阵型需要,日军的四发轰炸机群将不能分散,而这样对于地面防空火力而言,无疑是肉靶子,当日军的机群穿过地面火力时,应该已经有不少四发轰炸机受伤,使得队型的保持呈现出一种弱势,这个时候a26战斗机可一起杀出,一举消灭对手; 安毅刚开始觉得很有道理,但细细一想,战机毕竟不同于地面部队,其机动能力一流,完全可以提前进行规避,现在的***空军,吸收了华北空战的经验,总是以侦察机打头阵,相信很容易就看穿这种布置,再加上似乎杀之不绝无所不在的汉奸泄密:一句话,很难行得通! 另外一种建议是通过实战发现:这种四发轰炸机的火力点分配不是那么均匀,由于机头要装备轰炸瞄准器,机头部位的机枪便成为了薄弱环节,而且在这个层面上,由于对方轰炸机排成一线,不容易形成立体交叉火力,攻击和防御反而是最弱的。 针对日军四发轰炸机群德这个致命弱点,可在雷达捕获敌人机群赶来的消息后,立即出动a26战斗机群进行拦截,由战斗机群迎头接敌,这样可以最大杀伤对方的飞行员,若是日军飞行员就此心虚,说不一定就会下意识地进行规避,那么阵型就会发生混乱。一旦日军轰炸机群散开,落单的四发轰炸机是很容易收拾的。 看到这个建议后,安毅眼睛一亮,这个建议颇具可行性,唯一需要注意的是,a26在完成迎头攻击后,必须尽快在同一水平面转弯撤离,否则稍微慢个半拍被日军轰炸机群裹挟,又或者是向上、向下逃逸,按照四引擎轰炸机的立体式交叉火力,基本是有死无生的局面。 随后几条建议,都让安毅给否决了,比如有飞行员建议以战斗机集群从高空进行大规模的俯冲作战,但今天的实战已经证明了,对方在其顶部构筑有严密的打击火力,虽然一架轰炸机上只有一挺航空机枪,但机群平面上的每一架飞机都能对你进行射击,而不是前方或者后方的边缘上的几架,这样的综合火力太可怕了,若是再加上隼式战斗机的协防,要拼掉多少a26战斗机才能突破其防守? 没办法,先用a26战机顶着,实在不行,就只能拼消耗了! 随着万吨水压机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原本叙府各大军工厂极为艰难的无缝钢管的生产突然变得容易起来,日产各种型号的无缝钢管已经突破上千根,好吧,在源源不断地生产a26战斗机的同时,加大高射炮、高射机枪的产能,每天100门88毫米口径高射炮不够就200门,直到把整个淞沪地区经营成坚不可摧的防空堡垒为止。 想到这里,安毅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战争,果然是一种拼消耗的可怕游戏,若不是这些年来的积累,钢铁产量屡屡获得突破,说不一定这会儿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 当然,若是采取救***在东北的老战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钻进山沟打游击,以安家军的机动作战能力,就算没有防空力量,与小***作战,照样能打一个又一个胜仗。 但是,为了胜利,真的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把百姓扔给***人***吗? 不能!绝对不能! 若是那样,这些年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一句话,拼了!只能咬牙坚持下去!我就不信,你一个区区的岛国,真的有那么多资源进行消耗?不说别的,只说有色金属,只要江南集团牢牢地控制钨、锰、镍、铬、铝、钛等有色金属的出口量,***的高性能合金钢就休想过关! 就在安毅沉思的时候,通信处长李煜甫少将大步走到安毅身边,递上电文。 “好,新二军已经通过沪杭铁路,运动到了杭州城!”安毅接过电文,仔细阅读,连连点头: “张发奎将军是好样的,在防御阵地几乎全部被日军四发轰炸机摧毁的情况下,硬是指挥第八集团军,顶住日军重炮、坦克等重火力的攻击,巍然不动!目前,辞修已经把刘建绪的第十九师交由张发奎将军指挥,另外在日间战斗中损失很大的九十八师,正在抢救伤员,争取恢复战力。总的来说,杭州的防线还算稳当!” 说到这里,安毅来到地图前,细细观察,然后回过头,向作战室里一众将领问道: “现在我有个问题,根据我们侦察机掌握的情况,下午曾有大量日军通过钱塘江大桥到达江北,可是目前杭州西南方向,日军攻势却并未明显加强,那么,日军的兵力,到底用到哪个方向去了?” 参谋长杨飞仔细观看地图,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大变: “要糟!钱塘江上游转弯的地方,有一个叫做转塘的古镇,自古就有诗云‘路绕定山转,塘连花浦横’,根据潜入浙东的各特战大队传递回来的消息,日军中有一支数量不菲的神秘特种部队,极为熟悉我们的风土人情和方言俚语,极有可能这个地图上很少标注的地方,日军也有掌握。 “转塘以北有许多山路,可以绕过杭州西边那一片大山,进入江南平原。我们必须把这个情况告之辞修将军。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日军的特战大队利用这条通道潜入江南平原,不知道会给多少百姓带来灾难!” “转塘?好像听说过......对了,我记起来了,二七年初,我们一路自江西行来,战龙游、破建德、血战杨春桥,后进驻桐庐、富阳,在富阳我们大队人马乘船沿钱塘江而下,我和杨斌率领虎头的两个连,骑着战马经陆路沿北岸而行,胡子率领夏俭一营一个连官兵,骑战马沿着南岸向东前进,曾经好像就在转塘驻足过......转眼间,十年已经过去了!” 安毅不胜唏嘘,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沧桑感,再仔细对照西南空军航拍后特制的浙西地图,果然发现在富阳东北的转塘镇北,有一条国民政府和参谋部制作的军事地图上并不曾有的山道,而且看山道所经过的地方,河流连绵,山势并不高,似乎能够通行半机械化部队,当即吩咐通信处长: “煜甫,你立即把我们的担忧告之辞修将军,马上派人堵住西湖以西六、七公里的留下镇,若是日军已经在这个方向实施了突破,应不惜一切代价,坚决地把他们赶回去,否则一旦让他们站住脚跟,遗祸无穷!” “是!” 李煜甫记录完安毅的命令,转身离去,在门口时差点儿与急匆匆进来的情报处长刘卿撞上。 “司令,奉化城打起来了!” 刘卿一进门就大声说着,直接来到地图前,指向浙东四明山一线:“傍晚时分,一部日军伪装成***,要开进奉化城,被事先得到警告的驻奉化十六师官兵识破,双方随即发生激烈交火。 “由于奉化驻军牢记我部提醒,留意日军之一切识别标志,并未出现慌乱和误伤等情况,日军扔下两百多具尸体后,狼狈逃窜。随后,日军便换上他们的正规军装,开始光明正大地攻城,现在奉化的战斗极为激烈。 “再看这儿,第四厅已经有确切的情报,海门(今台州)、温岭县城已经被日军攻陷,军事委员会已经命令庙双、乐清、南溪(今永嘉)、仙居县城百姓撤离,永嘉(今温州)、青田、寮船、横溪诸县从即日起坚壁清野,不放任何可疑人等过关,同时瓯江各卫所和江防、海防要塞已经进行了总动员,严防日军从海面发起进攻。 “福建方面:下午两点,从台湾起飞的日军战机,轰炸我厦门要塞炮台和海军机关,虽然守军顽强抵抗,但海军机关和医院被炸毁;鉴于形势恶化,闽江口马尾港海防司令李世甲少将已经下令,调集六艘商船和60艘码头船、帆船等,装上沙石后,沉塞于长门外粗芦岛附近,并附以200万方石块来加强阻塞线,另外调集三艘炮艇守卫阻塞线,并派出军舰警戒南港。 “广东方面:下午四点,华南日军三艘驱逐舰,两艘炮舰,炮击汕头港。同时,汕头***领事,要求粤军自汕头撤军,辟汕头为非武装区,被广东省主席李汉魂将军严词拒绝,李将军表示誓守国土,下令汕头军队奋起还击,日舰被我要塞巨炮击退;下午四点半,属于我国领土的香港界外东河岛电台及瞭望台,被***海军陆战队强行登岸侵占;下午五点,数艘日舰在珠江口伶仃洋逡巡,随后抢占伶仃岛。综合这些消息,预计未来一段时间,华南很有可能也会爆发大战。 “此外,根据最新的消息,美国政府发言人在记者会上,针对记者提出的‘国联做出要求***立即停止在中国进行的战争的决议后美国政府会作何反应’、‘***源源不断获得美国的贷款和战略物资补给是否说明美国政府鼓励战争’等系列问题做出回应,称目前中日两国并未宣战,故此国务院不能阻止美国各大银行贷款给***政府,亦不能阻止各大企业间的商贸往来,称这一切是正常的商业行为,与***无关。对此,我华侨企业集团、各州华裔议员、各大民间机构和组织,已经向美国政府提出***,目前各州的华人组织正在酝酿大规模的***示威活动。” “美国那边,我相信四哥和志远他们会妥善处理好的,在当前美日贸易几近失控的情况下,是该显示一下我们华人的团结和力量了!” 安毅点了点头,又道:“日军从北到南,同时发动,相互呼应,其目的不外乎打乱我们的作战计划,给国民政府以巨大的压力。我现在担心的是,近日内,日军很可能会在华北发起攻势,傍晚时我已经把我的担忧告之校长。由于今天日军一系列出人意料的表现,校长的态度已经松动,已经考虑从华北抽调兵力南下了。” “这个时候才调兵,是不是有些晚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作战处长方鹏翔有些担忧:“今天白天,日军对我长江和杭州湾一线的要塞建设工地,多次进行偷袭,虽然在我强大地面防空炮火和空军的及时增援下,均铩羽而归,但我担心接下去,日军会进行更加坚决的空中突击。一旦我们的施工进度被日军拖累,长江主航道疏通后我们的要塞依然无法正常投入使用,那溯江而上的日军战舰炮火,将无情地摧毁我们的炮兵阵地,届时局势真的就无可挽回了!” “无妨,咱们第二炮兵的五个***高炮营不是吃素的,再加上咱们防空高炮九个旅中的三个,已经分别布防于长江、杭州湾和我们司令部所在的南翔,而且我们还有雷达可以事先预警,日军战机群不拿出一两百架战机来损耗,绝对突破不了我们的防线,就算是日军的四发轰炸机群,也不敢公然在数百门高炮的笼罩下,堂而皇之地来袭击我们,***人根本不敢这样恣意挥霍他们的本钱!” 刘卿笑着安慰:“老方,你想想下午,日军大约一个大队,混编有侦察机、战斗机和轰炸机的庞大机群,想跑来南翔摧毁咱们安家军的指挥中枢,结果在我们地面高炮骤起发难下,几乎全军覆没,大约五十余架战机,最后逃回去的不到二十架,而且几乎全部带伤,而我们付出的,不过是十八门88高炮、十六辆防空炮车、十八个机枪预设阵地,相对于取得的战绩,这样的战损比是我们完全能够接受的!” 安毅赞同地道:“刘卿这话说得在理,不过今天咱们炮兵的损失,也是非常巨大的,所以我们必须得加大专业炮兵军官和士兵的培养,这也是我坚决要把防空第五旅调回来的原因,他们有保定空战的丰富经验,可以起到以老带新的作用。 “我们安家军要学英国的人才培养机制,最好的军事人才,全部送入军校,担任教学任务,而有丰富经验的老兵,则进入相关专业的预备役部队,担任基层的军官,培养新兵,使得新组建的部队能够迅速形成战力。 “自开战以来,我们的防空部队一口气已经扩编了四个旅,现在高炮人才已经几乎陷入枯竭,我们如果不能迅速改变这种情况,到后来我们将出现有武器而无炮兵的尴尬局面。当然,我们也采取了诸如双旅编制这样的人才培养措施,将毫无作战经验的新兵以一配一的形式,平均分配到各部,有老兵言传身教,在实战中培养,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现太大问题,但时间长了就撑不下去了,我们必须得未雨绸缪!” 在说这个话题的时候,安毅一脸的坚毅,目光中充满了自信。 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一时间展露败像,也不足以打击安家军的根本,只要西南的基业在,以中国庞大的人口基数,要恢复实力不过是弹指间的事情,所以安毅从未失去获胜的信心。 ...... 朝鲜。 清津城南方三十余公里的镜城,乃朝鲜中部地区进入东北部山区的重要关隘。 镜城地理位置极为险要,镜城以西是朝鲜东北部地区最高的山峰帽冠山,而镜城以东,则是浩瀚的***海,朝鲜西部和中南部地区的日军要进攻清津,必须要攻克北鲜铁路上这个最重要的城镇。 位于镜城以南山脚下的小村朱乙温场,被十五师师长杨超上校布置成了沟壑纵横交错的防御工事群,每一条战壕都用交通沟进行连接,在战壕内,都挖有凹入的防炮洞,成为一个具有四道防御线的恐怖阵地。 而镜城和镜城火车站,也按照杨超的构想,改造成了一座巨大的战斗堡垒,那些结构较差、泥土的房子,悉数推倒,而鬼子兵和朝鲜军的兵营以及殖民政府大楼,都是坚固的钢筋水泥建筑物,这些建筑物经过改造,门窗被堵死,只留下射击孔,通过地道与外面连接,便形成一处天然的碉堡。 镜城的城墙也进行了巧妙改造,美国西点军校毕业、叙府士官学校特种战术教官出身的杨超,自然不会傻到在城头布置兵力让日军重炮轰击,而是选择在城墙上作文章,把部分城墙内部掏空,变成了极为坚固的碉堡。 从镜城向南到朱乙温场,挖有交通沟连接,向北,交通沟一直连到镜城火车站,而镜城火车站,更是防守中的重点,在那里部署有一列在清津港缴获的轨道装甲车和四辆******式甲型中战车。 从图们一路杀到清津,十五师缴获了大量日军用来应付苏联远东红军的火炮、高射炮和高射机枪,现在这些东西,全都便宜了十五师,其中十六门大正四年式150mm野战榴弹炮被安置在镜城火车站到镜城之间的山地树林中隐蔽,这种榴弹炮的射程高达八点八公里,威力十足,完全可以在前方炮兵观察员的指挥之下,向日军发起炮击。 总数目达到五十门的九四式75mm山炮、九〇式75mm野炮,则被部署在朱乙温场以西三百余米高的凤波洞一线,数量巨大的迫击炮则部署在了朱乙温场后面的高地上,居高临下向敌人射击。 至于缴获的70mm曲射步兵炮,37mm速射炮等小口径火炮,被部署在掏空的镜城城墙内,当成直射炮使用。 同时,在朱乙温场东方靠海的山羊头和神武冠两座山头,杨超把十二门八八式75mm高射炮,八门大正十四年式105mm高射炮、十六挺九六三联装25mm高射机关炮和三十二挺九二式维克斯大口径高射机枪全部部署在了那里。 高射炮和高射机枪部署在高处,可以更好的对空中的敌机进行攻击。同时,居高临下射击的高射机枪,可以达到惊人的六至七千米射程!就连日军的野炮和步兵炮,都将会被纳入高射机枪和高射炮的射程之内!至于日军的薄皮坦克,更是不用说了,高射炮一炮就能把一辆辆坦克打成燃烧着的铁棺材! 当然,部署在山上的兵力不是太多,主力部队还是集中在靠近朱乙温川的前沿阵地中,山上没有水源,官兵们需要喝水,而且缴获的日军***式重机枪属于水冷式,也需要用到水,好在朱乙温场前后都是小河,倒是不太怕缺水。 各个阵地上,均留下了观察哨,轻重机枪和特种大队的狙击手,都被部署在各个有利位置,机枪可以构成交叉火力,狙击手则有专门的活动空间,可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多层的防御,多重的火力配置,对于从朝鲜中南部地区攻来的日军来说,绝对是一个可怕的恶梦,***人想要攻取镜城,进而侵占清津,可以说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现在,日军的海军,几乎云集于中国沿海地区,要调那里的海军回***海,掩护运兵船运载***本土的军队强行登陆清津港,起码需要一周以上的时间,而这段时间,足以让已经运动到位的第二军一口气拿下茂山铁矿了。 今天下午五点,在朱乙温场部署防线的杨超长长地松了口气,第二军打前锋的第二师,在北鲜铁路便捷的运输下,终于赶到古茂山口,接替了负责警戒的第四十五旅一三五团的任务,等待后续部队到达即进逼茂山铁矿。 由于主力的及时到位,既堵住了茂山铁矿日军南下的道路,同时又确保了十五师的退路的安全。 目前,第四十四旅、第四十六旅已经归建,杨超手里握有三个主力旅,官兵人数为二万人,杨超有充足的信心,给予北上的日军以巨大的打击,彻底把东北的局势搅浑。 (注:以上朝鲜地名均采用1937***参谋部朝鲜地图考) ...... 远东,伯力。 “同志们,半小时前,我收到了一个让人万分悲痛的消息:已经答应出任我们远东共和国苏维埃主席的托洛斯基同志,本月上旬离开他在中北美洲生活居住的小镇,乘坐墨西哥至东京的玛雅号邮轮,于两天前抵达***东京港,下榻于帝国饭店。由于东京没有直航海参崴的客轮,所以托洛斯基同志和他的学生、助手,四处租赁船只,好不容易在今天下午租到一艘渔轮,若是一切顺利的话,预计明日就可以抵达海参崴。 “可是,在东京芝浦码头,托洛斯基同志和他的二十六位追随者,突然被一伙手持冲锋枪的白人包围,尽数射杀,当时我们革命者的鲜血,把整个码头都染红了。让人悲愤的是,东京警视厅警察和***军人,在事发半小时后才姗姗赶到,虽然救活了四人,但托洛斯基同志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随着远东最高军事长官布柳赫尔元帅的情况通报,会场里一片哗然,布哈林激动地站了起来,挥舞着拳头,大声怒斥: “可恶的鞋匠的丑陋儿子!一个混入革命队伍的投机者!他是个阴谋家!刽子手!屠夫!对一位功绩卓著的革命先行者,就算政见不合,也不该采取如此卑鄙的暗杀手段,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担任最高苏维埃的领导人!应该马上送他去向伟大的马克思和列宁同志忏悔!” 原苏联人民委员会主席李可父一脸的不敢置信: “天呐!当年我们拥戴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出任我们的领导人啊!我现在才发现,原来那个人的粗鲁无礼豪迈大方原来都是刻意装出来的假面具,他那真诚的笑容背后,竟然是毒蝎心肠!如果说在此之前,我还在渴望他能够悬崖勒马,带领苏维埃重新走上正确的轨道,那么现在,我只担心一件事——他会把我们一手开创的事业,带向毁灭!” “你们现在知道错得多离谱了吧?其实很早以前,我就看清楚了那个人的真实面目!他是一个资质极为平庸的人,为了弥补能力上的不足,他总是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和蔼可亲率直大度的同志,可是离开人们的视线后,他总是把自己锁进克里姆林宫的小房子里,拿着烟斗默默思考,如何才能把所有拦在他前进道路上的人一一击倒!” 前共产国际主要领导人拉狄克充满了恐惧的回忆:“当初,他先是伪装成人畜无害的样子,把列宁同志指定的、可能威胁到全体苏维埃主席团成员利益的托洛斯基同志树立为需要共同对付的敌人,联合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联手对付托洛斯基同志。担心党***的托洛斯基同志,默默地忍受着一切对于他的非议,逐步失去了军事委员会主席、红军总司令、陆海军人民委员、军事人民委员等职务,直到最后被开除出党,流放、驱逐出境! “在座的同志请试想一下,如果托洛斯基同志真的是反党反人民的***者,那以当时他在苏维埃尤其是红军中的崇高声望,同时又是苏维埃红军当之无愧的最高统帅,只需他一声令下,效忠于他的红军就会出动,所有反对的声音,自然消除,谁能把他怎么样?事实上,当时我曾经建议,调派军队,把斯大林等篡党夺权分子一举击溃,将所有反对派关押禁闭,但遭到托洛茨基同志的坚决反对。克鲁普斯卡娅同志(列宁妻子)数次在托洛斯基同志面前抱怨,说要把斯大林送上绞刑架,可是,托洛斯基同志却一直把斯大林当作同志来对待,竭力将斗争控制在党内范围,所以一步步被逼上绝路!就是这样一位忍辱负重的好同志,却被无情地打倒,最后被无情地暗杀,却让一位真正的***者、阴谋家、卑鄙无耻的小人上了台,还有比这更悲哀的事情吗?” “是啊!他确实是一个***者,根本无法忍受别人和他分享权力,谁威胁到他的统治,他就毫不留情地打倒他!” 前乌克兰苏维埃主席、最高国民经济委员会副主席皮达可夫充满了无奈:“在清除掉托洛斯基同志的过程中,为了分走托洛斯基同志手里庞大的权力,他前后两次扩大***局的人数,由五人增加至七人,此后又形成九人,利用控制***局大多数人的方式,把权力进行巧妙的再分配。 “于是,权力逐渐被分享剥夺的托洛斯基同志,终于在永远地失去军队领导权后被打倒,斯大林见最大的威胁消除后,又把目光盯准了可能威胁到他的地位的盟友,充分利用***局斗争的优势,把枪口对准了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两位同志。这两位以为击败了托洛斯基同志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同志,没过多久就被解除了职务,并于两年前惨遭毒手!” “对不起,这些事情,长期担任斯大林同志政策鼓吹手的我,都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布哈林脸涨得通红,站起来主动承认错误:“当时我以为,苏维埃必须要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人,把整个国家团结在一起,而托洛斯基同志,则显得过于软弱了!他在与斯大林同志的较量中,原本占据绝对的优势,整个苏维埃的红军都听命于他,他却自缚手脚陷于绝地,让斯大林同志逮住机会,慢慢击破,获得完胜!于是我认定斯大林同志有成为‘成吉思汗’那样伟大人物的潜质,只需跟随他的脚步前进,就可以把苏维埃带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可是,我只看到了他性格坚毅果敢谋而后动的一面,却没有认清楚一个心胸狭隘、无法容物的领袖的毒害,终于也把自己给陷了进来! “反思这些年来国家出现的问题,如二七到二八年粮食困难时期斯大林同志的***决策失误,还有他在农业集体化时期的巨大错误,把消灭富农当成消灭剥削阶级,三二到三三年在农村中行政手段的***,在实现国家工业化过程中的过失,对知识分子和专家的大规模***和***,宣扬个人迷信进而发展到对所有可能反对他的人也采取大规模***、从肉体和精神都消灭的血腥手段等等,都是他性格缺失的最可怕表现!这种性格上的多疑,暴躁,喜怒无常,使得我们的苏维埃,随时都处于风雨飘摇中,让人担心这艘大船,随时都会倾覆!同志们,现在,必须是结束错误的时候了!” 叶戈罗夫元帅沉重地道:“从东京芝浦码头发生的事情来看,某人害怕托洛斯基同志卓越的军事天赋,想把一切可能的隐患全部消除,事实上他成功了!同志们,随着托洛斯基同志的逝去,我们少了一位在国际上拥有广泛影响力的领袖,这对莫斯科采取军事、***等多种手段来消灭我们远东共和国政权,都具有重要的意义。同志们,我现在只有一个感觉:风雨欲来啊!” 会议室里七嘴八舌,议论声嗡嗡不绝于耳。 远东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主席柳申科夫一脸的悲愤,站起来大声说道: “同志们,通过你们刚才的话,我想你们都已经清楚,这一切是谁幕后指使的了,我们现在在座的每一位,实际上也都随时处于死亡的边缘,若不是我们远东共和国采取了坚决的防范措施,组建了由专业的心理学专家、电子专家和特工人员组成的反间谍渗透机构——远东苏维埃情报局进行严密的监控,恐怕现在我们已经无法坐在这里了。 “到今天下午四点为止,我们已经抓获契卡特工一千六百三十二名、格伯乌特工一千一百二十八名、红色国际特工三百八十六名,并且从这些特工身上,我们找到了包括剧毒药品、生物病毒、神经毒气在内的二十九种致命毒剂,有一种施放后,可以让一座城市的人全部死于疫病。大家不妨想象一下,若是让这些人逼近布拉戈维申斯克(海兰泡)、逼近哈巴罗夫斯克(伯力)、逼近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那么死去的将远不止我们,身边的亲人和邻居,甚至满城的百姓也会同时遭殃。同志们,想想可怕的后果吧!” 布柳赫尔元帅坚毅的脸上布满了沧桑和忧虑:“同志们,原本我们只是希望,可以通过我们的实际行动,告诫莫斯科方面,现在正在进行的***清洗行动是严重错误的,是违背苏维埃全体人***愿的,只要能够悬崖勒马,什么问题都可以坐下来慢慢谈,毕竟打仗是要死人的,而我们的目的,都是想让我们的苏维埃事业,更加的伟大和辉煌! “可是,莫斯科方面怎么回报我们的呢?除了暗杀还是暗杀,并且现在除开我们远东外的其余地区,***清洗规模越来越大,民众胆战心惊,无所适从。同志们,你们知道吗?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通过蒙古和贝尔加湖逃到我们远东的,已经超过了二十万人口,这还是在我们不想过度刺激莫斯科方面,没有进行任何宣传的情况下获得的成就。这说明了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才是站在真理和***的一方!” 会议室里气氛一片压抑。 托洛斯基出人意料地被暗杀,打乱了整个远东的行动部署。原本远东政府准备在托洛斯基到达后,正式以苏维埃正统的名义,向全体苏维埃国民阐述自己的***观点,敦促莫斯科方面改正错误,回到正确的轨道。一切为了苏维埃,只要莫斯科方面勇于认错,恢复1923年时的集体领导原则,消除***清洗的恶劣影响,斯大林可以体面地下台,由国家补贴一笔钱,不管是留在国内还是到国外,可以安享下半生。 但是,随着托洛斯基被暗杀,两派阵营基本上就确定了,和解的大门事实上已经关闭,接下来极有可能便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在座的,几乎都是亲眼看着苏维埃发展壮大起来的元勋级人物,谁也不愿意看到,苏维埃在内战中衰弱,如今国际形势错综复杂,任何国力的损耗,都有可能给苏维埃带来毁灭性的灾难,正是因为本着这种谨小慎微的态度,远东方面才拒绝了安毅提出的开辟叙府——乌兰巴托——伯力航线的请求,甚至为了避免过度刺激***人,答应了***政府和军队的请求,逐渐减少对东北救***的援助。 可是现在,***政府显然和莫斯科方面达成了某种协议,否则以***政府现在处于的战时管制下,绝对不可能允许一股白人武装在自己国土上出现,***政府用现实狠狠地给了天真的远东共和国一群将领一记响亮的耳光。 瓦西里站起来,情绪激动地说道:“没说的,准备打仗吧!我相信莫斯科方面,已经开始进行具体的行动部署了,除了战斗,我们没有任何选择!为了获得民众的广泛支持,我建议,从现在开始,我们应该一反以往的低调,通过广播、报纸、杂志、歌曲,甚至电影等多种形式,揭露***者的真面目,控诉他对苏维埃犯下的一笔笔血债!我们要坚信,我们始终站在公理和***的一边,全体苏维埃人民,会做出他们正确的选择!” 布哈林一直就是莫斯科的笔杆子,当仁不让地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做吧,***者的大多数事情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保证让每一个知道真相的苏维埃民众都会无比的愤怒,恨不能冲进克里姆林宫去,把那个人撕成碎片!我们不要犹豫了,开始行动吧,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们抗争过了,我们无愧于人民,无愧于历史,无愧于马克思列宁主义!” “苏维埃万岁!” 所有与会的远东共和国将领和政府官员,一起站起来,振臂高呼,眼中充满了革命者的坚决与果敢!这些经历过战火考验的革命战士,在战火真正来临时,所爆发出来的蓬勃气势,让人赞叹! 在离开会场的时候,不知道那里飘来一曲用俄语唱出的天籁:“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 “有一天战火烧到了家乡,小伙子拿起枪奔赴边疆,心上人你不要为我担心,等着我回来在那片白桦林。 “天空依然阴霾依然有鸽子在飞翔,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雪依然在下,那村庄依然安详,年轻的人们消逝在白桦林。 “噩耗声传来在那个午后,心上人战死在远方沙场,她默默来到那片白桦林,望眼欲穿地每天守在那里,她说他只是迷失在远方,他一定会来,来这片白桦林。 “长长的路呀就要到尽头,那姑娘已经是白发苍苍,她时常听他在枕边呼唤,来吧,亲爱的,来这片白桦林。在死的时候她喃喃地说,我来了等着我在那片白桦林。” 第一四三二章 功与罚 第一四三二章功与罚 民国二十六年,公元一九三七年九月二十二日,蚌埠大营。 从河北保定星夜兼程南下的第六十八师和防空高炮第五旅,共计二万八千名官兵,历时五天,乘坐汽车、火车等交通工具,终于抵达原新二军驻扎的蚌埠大营。 能够同时容纳五万人会***的校场上,两万余人的队伍,笔直站立,鸦雀无声。第六十八师关于九月十八日上午哄抢事件中负责保定兵站守卫工作的特务团、教导团两团主官的公开处理大会,正在进行。 师长李金龙中将,对着话筒大声说道: “弟兄们,我知道大家心里很憋屈,在华北局势动荡,父老乡亲最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却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一路渡过黄河,来到皖北重镇蚌埠,在这里经过短暂的调整后,还要继续南下,渡过长江,真刀真枪地与***人干! “弟兄们,虽然我们大多是河南河北人,但我们更不要忘记,我们是中国人,是安家军的一员,是一支有着自己的信仰、有着钢铁纪律和崇高追求的部队,哪里需要我们,我们就必须到祖国最需要我们的地方去,而不能以距离家乡远近来作为判断的标准! “现在江南打得很苦,十九日凌晨,日军一部从千年古都杭州西边的一条山道杀出,攻入江南平原,负责堵口子的兄弟部队一路败退,几乎让鬼子把整条杭州防线全给包了饺子,是咱们安家军——新二军一三六师及时出击,与日军短兵交接,激烈大战,战斗从凌晨一直杀到第二天下午,在此期间,日军出动了战机助战,咱们西南空军毫不示弱,奋起反击,从天上到地下,打得不可开交,终于成功地把日军给堵了回去! “此役我一三六师血染疆场,自身战损八千,但给鬼子造成了近万的伤害!如今日军还在频频向江南调兵,而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军队全都被堵在黄河北面,等到他们南下,黄花菜都凉了! “大家来说说看,我们该不该服从调度,南下江南参战啊?” 说到这里,李金龙随便指了个军衔仅为上等兵的战士上台发表看法,战士显得有些紧张,但还是勇敢地面对话筒: “各位首长,兄弟们,俺是二〇三旅六〇九团一营二连的上等兵张光旺,俺认为:只要能要打鬼子,到哪儿打都是一样的! “早在俺在家乡河南新乡孟姜女河边的送佛村披红挂彩参加安家军那一天起,俺家里爹娘就告诉俺,要听安司令的话,永远向着安司令指定的方向前进,不能给村里、家里人丢脸。这个月初,家乡遭了大水灾,是安司令派人,把家里的老老少少,还有附近的邻居,一块儿接到号称人间天堂的叙府去享福了。 “十八号在保定城开拔的那一天,俺刚接到总部后勤部专门用飞机送来的家书,父母已经在叙府城了,家里住进了大楼房,电灯电话自来水和燃气炉,让俺爹妈几乎不敢相信他所见到的一切。政府最先安排的是俺三个弟弟妹妹入读了住家附近的荣军小学,俺爹妈和两个姐姐,也很快安排了工作,俺爹妈年纪大,就分配到社区打扫卫生,帮忙浆洗衣服,一个月可以拿到六元的工资,两个姐姐进了工厂,现在正在接受职业技能培训,每个月已经可以拿到五个大洋的生活费,听说正式上岗了,可以拿到十块大洋的基本工资,表现好的话,甚至可以拿到十五块、二十块大洋! “弟兄么,二十块大洋啊!现在在全国大多数地方,县长才能拿到这样的高工资,而俺的两个姐姐刚到叙府都有希望拿到,俺们在安家军当兵,还能图个啥啊?如今家里啥都不缺,政府先预支了五十块大洋的工资,用以添置生活必需品,俺爹妈精打细算,把所有家当添置齐全,茶米油盐酱醋全部备妥,还剩下三十五块大洋。爹妈来信,交代俺要好好在部队上干,就算是安司令要俺上刀山下火海,也不准皱一下眉头! “弟兄们,俺知道你们家里,也大多有这样的遭遇,有安司令这样什么都替咱们考虑到的领袖,咱们除了誓死报答外,还能怎样?而且,保家卫国本来就是当兵的本分,现在家人的幸福生活,也需要咱们去亲手捍卫,所以,俺衷心拥护首长们做出的一切决定,指哪儿打哪儿,绝无二话!” 上等兵张光旺朴实无华的话语,引来全体将士的强烈共鸣。 “坚决服从命令!”、“一切行动听指挥!”、“安司令万岁”之类震耳欲聋的呐喊声迅即响起,随后转化为热烈的掌声。 张光旺敬礼退下后,李金龙再次来到话筒前,大声道: “为将士们解决后顾之忧,能够集中全部精力打鬼子,是我们官长应该做的,什么报恩之类的话就不要提了,你们要记住,你们要报答的是中华民族的恩情,与一切敢于入侵我们祖国母亲的豺狼虎豹坚决斗争! “好了,我们进入今天的主题吧——弟兄们,十八日保定兵站被抢,当时负责把守兵站的教导团和我派去执行保卫任务的特务团,没有很高地处理好突发事件,导致价值五千万的军资被抢,也迫使我们不得不被动做出南下参战的选择。弟兄们,如果换你们处在那种位置,该怎么做?” 满校场将士面面相觑,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都有些不知所措。 李金龙随意点了几位士兵上来发言,全都瞠目结舌,呐呐无言,显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一位来自河南安阳叫蔡志明的下士为大家的艰难选择做了最好的诠释: “非常艰难,非常痛苦!但是俺要说,如果是俺处于那种情况,兵站照样也会被抢......大家都知道,咱们安家军也是***中的一员,当时保定云集了数十万大军,几乎所有的军队都加入了抢劫的行列,难道咱们真的要开火,用自己手里的武器把所有友军全部消灭掉?届时,物资倒是保存住了,但结下仇恨后,咱们安家军与各部友军就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从兵站枪响的那一刻起,保定城就有可能陷入战火,咱们六十八师面对几十万人的进攻,虽然咱们装备精良,但真的有把握一个打十个甚至是几十个吗? “即便最后咱们胜利了,那又有何意义,抗日友军已经被咱们消灭光了,日军只需南下,轻松地击败咱们,就可以畅通无阻地杀到黄河边,就大局而言,那将是咱们安家军受千夫所指、严重孤立甚至被攻击的惨痛局面! “但是,咱们也要看到,特务团和教导团担负有重大职责,面对乱军冲击,开枪自卫是其本分,虽然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虽然导致的恶果是司令很可能会因为这次事件成为失去自己亲人的全国民众交口指责的对象,咱们安家军会成为实力受损利益受到侵犯的军阀们竞相攻击的目标,但从道理上来说,特务团和教导团只是服从上司的命令,什么都与他们无关! “大家都知道,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有时候道理大不过人情,一旦咱们安家军失去了好口碑,好名声,那什么都没了......所以俺认为,奖与罚都有道理,就看师长和司令部用什么立场来断案了!” 随后,各旅团主官也发表了类似的看法,李金龙对这次讨论很满意,待所有人都退下去后,板着脸,对着话筒大声说道: “把特务团团长陈实地、教导团团长高翔带上来。” 很快,宪兵就把已经脱去军装、形容憔悴的二人带上了高台。 李金龙面对二人,严厉地问:“陈实地、高翔,你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有什么辩解的吗?” 陈实地脸色苍白,接过师部参谋送上的话筒,大声道:“师座,各位弟兄们,不管我的初衷是什么,但眼睁睁地看着数千万军资被抢,我难辞其咎,所以,不管怎么处罚我,我都愿意接受......不过我希望,我的死不要牵累到我的亲人,自我参加安家军后,***部和后勤部的将士便到了我家乡,慢慢查探,终于找到了我失散的家人,随后又给我介绍对象,结了婚,现在一家老小在叙府,好好地工作和学习,请上峰在通知我的死讯时,不要说他们的儿子、丈夫和父亲,是一个可耻的罪犯,就说陈实地是战死在战场上的吧......拜托了,师座。” 说完,陈实地庄重地向李金龙敬了个军礼。 李金龙点点头,严厉的目光又落到了高翔身上。 高翔神情间一片坚毅: “师座,弟兄们,不管我这个教导团团长是不是在陈上校的劝解下,忘记了司令的谆谆教导和在士官学校接受的教育,忘记了森严的军规,放弃了坚持,也放弃了为将者的原则,保定兵站被抢已经是无法辩驳的事实,我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我高翔是司令在老南昌收养的孤儿,受童子军校和士官学校培养成长,接受模范营精神和民族主义熏陶,对我们这个集体充满了热爱......我没有父母和兄弟姐妹,所以我死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不过我希望能够把我的坟墓埋在面向西南叙府的地方,我想永远守护这片土地,守护我们的人民不被欺凌和侵略。我想亲眼看着我的义父、安家军统帅安毅将军,率领咱们安家军,赶跑日寇,让天下太平,民众永享安乐!” 台下传来嗡嗡的哭泣声,听着这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所有人都埋下头,抽泣起来。 李金龙面无表情,冷峻的目光从两个年轻人脸上逡巡而过,慢慢地点了点头:“好,很好,你们不愧是我们安家军培养出来的好战士好干部,不管总部的最终决定如何,我李金龙以你们为傲!” 说到这里,李金龙转过头,大吼一声:“军法官!” “到!” 第六十八师军法科长张启恩中校,一直肃立在高台后面,听到叫声大步上前,向李金龙庄重地敬了个军礼,然后从跟随的宪兵举着的托盘里,拿过安家军司令部用专机送抵蚌埠机场的最终处罚决定,当众撕开用保密条码密封的切口,拿出盖有安家军司令安毅亲自签署的命令,展开后面对陈实地,大声念道: “第六十八师特务团团长陈实地上校,在接到保护兵站的任务后,有令不遵,擅自决断,致使五千万军资遗失,犯下严重的错误......” 所有人听到“错误”二字,心中都一松,至少总部没有认为是罪行,处罚力度应该要比想象的小许多。 “经过总部研究后一致决定,陈实地上校关禁闭一周,静思其过,同时军衔由上校调整为中尉,并解除其六十八师特务团团长职务。此令。安家军司令安毅。” 军法科长递上判决书,陈实地一脸感激,双手恭敬地接过,对于自己的司令安毅竟然无视五千万军资的损失,如此轻飘飘地便放过自己,满怀地感激。 军法官再次拿出一份命令,面对高翔念道: “第六十八师教导团团长高翔中校,负有确保兵站安危的重大责任,但在兵站遭受巨大威胁之际,没有按照条例及时进行应对,致使兵站并抢、我驻华北部队陷入困境。鉴于高翔中校的过失,经总部研究后决定,高翔中校关禁闭两周,同时军衔由中校调整为少尉,并解除其六十八师教导团团长职务。此令。安家军司令安毅。” 高翔也是心情激动地接过判决书,这个铁打的硬汉,此刻双眼蓄满了泪水,腮旁已经湿成一片。 军法官点了点头,竟然从托盘里拿出第三份命令,全场为之哗然,不知道这又是什么。 军法官目光从陈实地和高翔脸上掠过,低下头,继续念道: “鉴于陈实地中尉和高翔少尉在重大突发事件中的卓越表现,使得安家军作为一个荣誉的集体,在***、口碑、影响等大的战略层面没有出现被动,经总部研究后决定,特授予陈实地中尉以少将军衔、高翔少尉以上校军衔,此令于前二判决书执行完毕后正式实施。 “另:六十八师南下后,将与汉中开来的一三七师一起,组建新八军,由李金龙中将出任新八军军长,陈实地少将担任新八军特务团团长,高翔上校担任新八军教导团团长。此令。安家军司令安毅。” 随着军法官的声音落下,全场将士欢欣鼓舞,校场上响起热烈的掌声。 陈实地和高翔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这个。 这么说来,在接受完处罚后,自己就要升官了? 目睹李金龙严肃的黑脸上挤满了笑容,陈实地和高翔再也忍不住,蹲在高台上,大声哭了起来,这一刻,他们百感交集,心情激荡,人生大起大落如此之快,实在出人意料,不过唯一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此后对安家军这个光荣的集体,对司令安毅,将死心塌地,一颗滚烫的心,不会有丝毫动摇。 安家军就是这样,赏罚分明,错就是错,功就是功,没有谁可以抹杀,这也是这么多年来,随着队伍的扩大,始终拥有高昂斗志的原因。 至此,关于保定兵站被抢一事,终于尘埃落定,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让人心不稳的六十八师群情激动,战意浓浓,以崭新的精神面貌,面对今后一切挑战。 ...... 朝鲜,镜城。 1905年日俄战争后,朝鲜完全沦为***的殖民地。1910年,***政府通过《日韩合并条约》,以法律形式正式吞并朝鲜,设立朝鲜总督府,进行殖民化统治,至1937年,经过四十多年的奴役,朝鲜中南部地区许多新成长的年轻人,已经把自己看成了***国的一员,无论是在生活习惯还是宗教信仰上,都和一般的***国民别无二致。 因此,七七事变后,虽然驻扎朝鲜的二十师团在川岸文三郎这个倒霉蛋的率领下开进了华北,朝鲜境内只留驻第十九师团这一个主力师团、十一个日军混成旅团以及四个日朝混编旅团、二十个完全由朝鲜人编成的混成旅团存在,但朝鲜境内依然一片平静,除了朝鲜北部地区由于和中国接壤、抗联将士往来频繁各种思想斗争激烈民众忠诚度不那么高外,整个朝鲜中南部的国民,几乎都为这场战争而欢欣鼓舞,无论男女老少,热情地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朝鲜总督府是在与清津失去联系十六个小时后才发现情况不对劲的,迅速与茂山铁矿驻军取得了联系,结果驻防铁矿的日朝混编模范旅团立即派出一个大队,乘坐矿区专用的火车,南下清津,在古茂山口一线遭遇第二军北进的队伍,全军覆没,总督府方面这时才隐约猜到,清津港可能出问题了。 1937年的朝鲜总督,是前陆相南次郎大将,此时他正在东京参加大本营举行的紧急会议。接到朝鲜的急报后,立即下令,派出侦察机进行高空侦察,然后又从元山港派出一艘炮艇,前往清津港查证,结果炮艇遭清津港的要塞炮击沉,一时间又急又怒,立即向朝鲜军司令部致电,怒斥司令官小矶国昭中将无能误国。 小矶国昭何许人也?相信大家还有印象,安家军长城抗战期间,此人曾担任关东军司令官武藤信义大将的参谋长,长城抗战结束后,小矶国昭正式出任第五师团长,被倭皇授予勋一等旭日大绶章,三五年十二月,正式调任朝鲜军司令官,接替出任关东军司令官的植田谦吉大将,在这近两年中大量编成战力不俗的朝鲜混成旅团,被陆军上下赞誉为朝鲜之虎。 小矶国昭中将收到东京的电报后,知道这件事情很可能已经反馈到陆相、教育总监、参谋总长甚至天皇那里去了,颜面大损,气急败坏之下,立即纠集第十九师团、混成第四到第六旅团以及***山炮兵第五联队、战车第六***大队,再加上八个朝鲜混成旅团,杀气腾腾地直扑清津港而来。 来袭之敌一共十七万人左右,携带有三十二门明治三八年式120mm野战榴弹炮,二十四门大正四年式150mm野战榴弹炮,一百九十二门九四式75mm山炮、九〇式75mm野炮和九九式81mm曲射步兵炮,二十四辆***式甲型中战车和三十二辆九五式轻战车。 这一次,鬼子可谓来势汹汹,大有一举歼灭杨超第十五师、收复清津港的架势。 朝鲜北部山区的九月下旬,秋高气爽,西伯利亚吹来的冷空气,送来丝丝凉意,然而,这里很快就会被***的战火熏烤得炎热不堪。 根据安汉生的特种大队掌握的情报,朝鲜日军这次准备充分,各种火炮加起来竟然有两百多门,一次齐射下来,将是多么恐怖的情景啊!许多将校心里都开始打退堂鼓,但师长杨超却颇有些不以为然: “我们在朱乙温场一线布置阻击阵地,后面的镜城和火车站就不会遭遇日军炮火袭击。鬼子的重炮虽然多,我们的也不少啊,而且他们远道而来,炮弹基数肯定不够,等他们轰完前线阵地,估计已经没有多余的炮弹轰击镜城和火车站了,届时咱们就大量杀伤其部队,为在这一线开辟抗日根据地创造条件。” 民国二十六年九月二十二日上午九点整,日军正式向杨超的第十五师发起猛烈进攻。亲自担任作战指挥官的小矶国昭,站在距离十五师防御阵地五公里外的国隅洞一个村庄前,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拔出指挥刀,向前一挥:“开始炮击!” 首先发威的,是日军的明治三八年式120mm野战榴弹炮和大正四年式150mm野战榴弹炮,***山炮兵第五联队的炮兵,忙忙碌碌,把炮弹装填到炮膛内。大口径的榴弹炮,吐出一道道耀眼的火舌,硕大的炮弹飞速离开炮口,带着刺耳的尖啸声向朱乙温场方向狠狠地砸了过去。 “咝咝——” 炮弹经过短时间的飞行,落在了阵地上,随着一声又一声“轰轰轰”的巨响,腾起无数翻腾的烈焰,一棵棵参天大树在爆炸声中悲催地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然后轰然倾斜,栽倒在地,泥土块和碎石残片,纷纷扬扬,被狂暴的冲击波卷上空中,再四处激射,打得远近一片“噼噼啪啪”作响。 随后,日军的山炮、野炮、曲射步兵炮一齐射出无数弹雨,呼啸怪叫的炮弹如密集的雨点般落下,把地面炸出一道道黑红相间的烟柱。 方圆十数公里,大地都在剧烈地颤抖着,躲在防炮洞中的战士们,听着外面不绝于耳的爆炸声,都在焦急不安地等待着。 日军的重炮实在太多,虽然战线连续构筑多日,但毕竟只是就着山势挖掘的一个又一个大窟窿,有的防炮洞不幸被重炮炮弹直接命中,一霎间整个地洞就被掀翻,躲在里面的战士,瞬间变成一团分不清部位的肉酱,和着鲜血一起,融入大地母亲的怀抱,枪支被爆炸的弹片和狂暴气浪研得支离破碎,钢铁残片四处飞溅,遗失于整片阵地上,随处可见。 十五师的火力部署是前轻后重,而且精锐部队都布置在了后方,留在第一道战壕里的只是区区一个连的官兵,其中近半还是四天前,第四十四旅和第四十六旅在延吉周边地区新招的战士,虽然这样分配很残酷,但战争就像两个睿智的棋手下棋一样,谁能洞察先机,舍得弃子,谁就会笑到最后。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气息,熊熊烈火***舐着已经残缺不全的树木,***的气浪所到之处,把空气熏烤得令人感到呼吸困难。这个时候,驻朝鲜的***陆军航空兵也跑来凑趣,十二架老式的双翼川崎九三式単发轻爆击机,掠过十五师的阵地上空,就像山羊拉屎一般,向地面投下一片片炸弹。 对于空袭早有准备的杨超,并没有急着下令让隐蔽于山羊头和神武冠两座山头的防空火力对空进行射击,而是让躲藏在两座山头反斜面工事内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一定要冷静地耐心等待战机来临。 经过一刻钟的猛烈炮击,日军的炮群终于消停下来。 ***陆军航空兵扔完炸弹后,依然舍不得离开,主动降低高度,在低空不断地来回盘旋,随时准备引导炮兵,对暴露出来的地面目标进行打击。 日军的山炮、野炮和步兵炮,纷纷压低了炮口,校正射击诸元,准备在步兵发起冲锋的时候,对进攻部队进行强有力的支援,对暴露出来的防守火力点进行精确的点射,以确保进攻的顺利进行。 看到五六米宽、浅水濯濯的朱乙温川对岸满目疮痍的景象,小矶国昭放下望远镜,向身边的十九师团长长尾高藏中将、参谋长中巾村美明大佐说了声“哟西”,随后再次拔出指挥刀,向前一指,高呼“杀给给——” 密密麻麻的朝鲜第一混成旅团第一联队的士兵,在联队长大金光柱中佐的吆喝声中,挺着上好刺刀的步枪,向十五师的阵地上汹涌地扑了过去。 大金光柱其实是个朝鲜人,原名就叫金光柱,不过为了响应***殖民政府的取四字姓名的号召,主动把自己的姓改为大金,再加上名光柱,于是就变成了大金光柱,这一举动深得日军指挥官的赏识,一路升官发财,到现在才二十五岁,就已经官至中佐联队长了。 中日开战的消息传到朝鲜后,中部和南部的各道首府,都举行了声势浩大的***庆祝活动,青年男女穿上***和服,举起旗帜和标语,高唱***歌曲,沿着城市主要街道,大肆发泄激动的心情,各地的***队伍最后都会汇聚到神道教的神社,遥拜东京天皇居住的皇宫,进行将大东亚圣战进行到底的宣誓活动。 现在的朝鲜,青年男子大都编入了预备役,其中表现最为出色的则编入四个日朝混编旅团或者二十个朝鲜混成旅团当中,充当鬼子的帮凶。朝鲜的青少年,也被编入准军事化的学生军,接受严格的思想和军事技能教育。青年妇女则加入由各道组建的女子挺身队、勤劳报国团、爱国妇人会等组织,深入田间地头,进行军国主义思想宣传,或者进入部队,进行文艺表演,鼓舞士气,甚至有甘愿充当***随军慰问的,大多数妇女则自愿在工厂加班加点,为***正在进行的战争贡献力量。 书归正传,大约一个大队的鬼子兵,跟在朝鲜第一混成旅团第一联队的二鬼子兵后面,发起凶悍的冲锋。日军的机枪手,抬着被中***队称之为鸡脖子机枪的九二式重机枪,向前奔跑着,抵达预定的阵位后,这才放下机枪,架设机枪阵地,以期能够给一线部队最强有力的支持。 说起这个鸡脖子机枪,有个典故,由于这种九二式重机枪不同于中***队普遍使用的水冷式马瑟克重机枪,采取的是导气式自动利用空气冷却枪管,其散热片和全枪整体外观构成了一只“斗鸡”的模样,加上其射击频率不高,枪声听起来“咯、咯、咯、咯”的,所以从日军扛着这种武器入侵中国开始,就被中国官兵戏称为鸡脖子机枪。 这时,朝鲜第一混成旅团的机枪手也纷纷跟上,把***式重机枪和歪把子轻机枪给架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十五师的阵地。 一个大队的日军和朝鲜军一个联队的二鬼子兵分散开,以散兵线分波次向杨超十五师的方向发起攻击,轻重机枪担任火力压制,掷弹筒兵掩护步兵冲击,兵力搭配极为合理。 就在鬼子的炮兵停止轰击时,杨超便走出了地下坑道,进入设置在距离前沿阵地两公里的山口指挥所,凑近瞭望口,刚刚举起望远镜便看到对面黑压压的一片来袭之敌,当即一声令下: “所有单位注意,立即进入阵地,准备迎战!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做好准备,对空中的日军轰炸机进行攻击!” 拿着木凳的将士们纷纷从后方的防炮洞中跑出,穿过纵横交错的交通沟,向前线各自的防御阵位冲去。此时,空中的日军轰炸机已经发现冲出地下坑道的中国士兵,这些轰炸机立即凶神恶煞地向地面猛扑而来。 “踏踏踏——” 带着刺耳尖啸声的飞机,射出一道道火舌,如同一条火鞭一样抽打在地面。 这种九三式単发轻爆击机,机头安装有一挺7.7口径的航空机枪,可兼做对地攻击使用。一串串子弹,发出怪叫声,从空中射入交通沟内,打得沟壕边缘飞沙走石,万恶的子弹,把一个个正跑向阵位的战士接二连三撂倒在血泊中。 “***他娘的!老虎不发威,当老子是病猫啊?打!狠狠地打!” 十五师教导团团长张书鸣少校,临时客串师防空营营长职务,看到日军战机撒野,向身边的弟兄大声吼道。 “隆隆——” “哒哒哒——” 高射炮的怒吼声突然响起,地面上射出一道道火舌,复仇的高炮炮弹,向空中肆虐的日军战机飞去,在蓝天上炸开一团团黑色的烟云,从云朵中飞迸出不计其数锋利的弹片,如同箭簇一般,向那些双翼轰炸机席卷而去。与此同时,高射机关炮和高射机枪也发出阵阵怒吼,数十道猩红色的火镰射入空中,编织成一张恐怖的火力网,把日军轰炸机悉数包裹进其中。山羊头和神武冠两座山头,射出无数的火舌,带着满腔怒火的子弹、炮弹一片片飞上天空,弹痕划破碧蓝的天空,交织成一幅美丽的图案。 一架正在俯冲扫射的双翼轰炸机猛然一震,机身上冒出滚滚浓烟,飞机发出呜咽的怪叫声,翻着跟头向地面冲去。迅即,飞机坠毁在日军的进攻人群中,在凄惨的叫声中,炸起一团巨大的火球。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架正在俯冲扫射的九三式単发轻爆击机被高射机枪子弹命中,机身迅速被撕开几个破洞,受伤的轰炸机拖着滚滚黑烟,飞行了一会儿,突然在空中爆炸,就像一朵绚烂的烟花,璀璨夺目。 发现地面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射击,剩下十架双翼轰炸机急速拉升高度,试图挣脱地面的火力网,但显然时间已经不够了,由于鬼子的飞行员太过得意忘形,以老式的双翼战机缓慢的爬升速度,如何能够摆脱在狭小空间内形成的密集火力打击网?一架架轰炸机被从后面射上的一串串炮弹和子弹准确击中。 天空地下爆炸声此起彼伏,日军战机或是呜咽着拖着浓烟撞向大地,就是千疮百孔、周身燃起熊熊烈火后爆炸解体,场面极为壮观。 见偷袭获得奇效、日军战机无一漏网,防空营的将士,立马把高射炮、三联装机关炮和高射机枪拉回到山头反斜面掩体内躲藏下来,当将士们刚刚把这些宝贵之极的防空武器拉进坑道后,鬼子的120mm、150mm野战榴弹炮炮弹,就带着刺耳的呼啸声飞上了山头。 一枚枚硕大的炮弹,落在山地上,炸起翻飞的烈焰,激荡起恐怖的冲击波,两座山头都在剧烈地颤抖着。然而,躲在反斜面掩体内的防空营将士,却毫发无损。 这一波斗智斗勇,中***队完胜! 第一四三二章 功与罚 第一四三二章功与罚 民国二十六年,公元一九三七年九月二十二日,蚌埠大营。 从河北保定星夜兼程南下的第六十八师和防空高炮第五旅,共计二万八千名官兵,历时五天,乘坐汽车、火车等交通工具,终于抵达原新二军驻扎的蚌埠大营。 能够同时容纳五万人会***的校场上,两万余人的队伍,笔直站立,鸦雀无声。第六十八师关于九月十八日上午哄抢事件中负责保定兵站守卫工作的特务团、教导团两团主官的公开处理大会,正在进行。 师长李金龙中将,对着话筒大声说道: “弟兄们,我知道大家心里很憋屈,在华北局势动荡,父老乡亲最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却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一路渡过黄河,来到皖北重镇蚌埠,在这里经过短暂的调整后,还要继续南下,渡过长江,真刀真枪地与***人干! “弟兄们,虽然我们大多是河南河北人,但我们更不要忘记,我们是中国人,是安家军的一员,是一支有着自己的信仰、有着钢铁纪律和崇高追求的部队,哪里需要我们,我们就必须到祖国最需要我们的地方去,而不能以距离家乡远近来作为判断的标准! “现在江南打得很苦,十九日凌晨,日军一部从千年古都杭州西边的一条山道杀出,攻入江南平原,负责堵口子的兄弟部队一路败退,几乎让鬼子把整条杭州防线全给包了饺子,是咱们安家军——新二军一三六师及时出击,与日军短兵交接,激烈大战,战斗从凌晨一直杀到第二天下午,在此期间,日军出动了战机助战,咱们西南空军毫不示弱,奋起反击,从天上到地下,打得不可开交,终于成功地把日军给堵了回去! “此役我一三六师血染疆场,自身战损八千,但给鬼子造成了近万的伤害!如今日军还在频频向江南调兵,而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军队全都被堵在黄河北面,等到他们南下,黄花菜都凉了! “大家来说说看,我们该不该服从调度,南下江南参战啊?” 说到这里,李金龙随便指了个军衔仅为上等兵的战士上台发表看法,战士显得有些紧张,但还是勇敢地面对话筒: “各位首长,兄弟们,俺是二〇三旅六〇九团一营二连的上等兵张光旺,俺认为:只要能要打鬼子,到哪儿打都是一样的! “早在俺在家乡河南新乡孟姜女河边的送佛村披红挂彩参加安家军那一天起,俺家里爹娘就告诉俺,要听安司令的话,永远向着安司令指定的方向前进,不能给村里、家里人丢脸。这个月初,家乡遭了大水灾,是安司令派人,把家里的老老少少,还有附近的邻居,一块儿接到号称人间天堂的叙府去享福了。 “十八号在保定城开拔的那一天,俺刚接到总部后勤部专门用飞机送来的家书,父母已经在叙府城了,家里住进了大楼房,电灯电话自来水和燃气炉,让俺爹妈几乎不敢相信他所见到的一切。政府最先安排的是俺三个弟弟妹妹入读了住家附近的荣军小学,俺爹妈和两个姐姐,也很快安排了工作,俺爹妈年纪大,就分配到社区打扫卫生,帮忙浆洗衣服,一个月可以拿到六元的工资,两个姐姐进了工厂,现在正在接受职业技能培训,每个月已经可以拿到五个大洋的生活费,听说正式上岗了,可以拿到十块大洋的基本工资,表现好的话,甚至可以拿到十五块、二十块大洋! “弟兄么,二十块大洋啊!现在在全国大多数地方,县长才能拿到这样的高工资,而俺的两个姐姐刚到叙府都有希望拿到,俺们在安家军当兵,还能图个啥啊?如今家里啥都不缺,政府先预支了五十块大洋的工资,用以添置生活必需品,俺爹妈精打细算,把所有家当添置齐全,茶米油盐酱醋全部备妥,还剩下三十五块大洋。爹妈来信,交代俺要好好在部队上干,就算是安司令要俺上刀山下火海,也不准皱一下眉头! “弟兄们,俺知道你们家里,也大多有这样的遭遇,有安司令这样什么都替咱们考虑到的领袖,咱们除了誓死报答外,还能怎样?而且,保家卫国本来就是当兵的本分,现在家人的幸福生活,也需要咱们去亲手捍卫,所以,俺衷心拥护首长们做出的一切决定,指哪儿打哪儿,绝无二话!” 上等兵张光旺朴实无华的话语,引来全体将士的强烈共鸣。 “坚决服从命令!”、“一切行动听指挥!”、“安司令万岁”之类震耳欲聋的呐喊声迅即响起,随后转化为热烈的掌声。 张光旺敬礼退下后,李金龙再次来到话筒前,大声道: “为将士们解决后顾之忧,能够集中全部精力打鬼子,是我们官长应该做的,什么报恩之类的话就不要提了,你们要记住,你们要报答的是中华民族的恩情,与一切敢于入侵我们祖国母亲的豺狼虎豹坚决斗争! “好了,我们进入今天的主题吧——弟兄们,十八日保定兵站被抢,当时负责把守兵站的教导团和我派去执行保卫任务的特务团,没有很高地处理好突发事件,导致价值五千万的军资被抢,也迫使我们不得不被动做出南下参战的选择。弟兄们,如果换你们处在那种位置,该怎么做?” 满校场将士面面相觑,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都有些不知所措。 李金龙随意点了几位士兵上来发言,全都瞠目结舌,呐呐无言,显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一位来自河南安阳叫蔡志明的下士为大家的艰难选择做了最好的诠释: “非常艰难,非常痛苦!但是俺要说,如果是俺处于那种情况,兵站照样也会被抢......大家都知道,咱们安家军也是***中的一员,当时保定云集了数十万大军,几乎所有的军队都加入了抢劫的行列,难道咱们真的要开火,用自己手里的武器把所有友军全部消灭掉?届时,物资倒是保存住了,但结下仇恨后,咱们安家军与各部友军就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从兵站枪响的那一刻起,保定城就有可能陷入战火,咱们六十八师面对几十万人的进攻,虽然咱们装备精良,但真的有把握一个打十个甚至是几十个吗? “即便最后咱们胜利了,那又有何意义,抗日友军已经被咱们消灭光了,日军只需南下,轻松地击败咱们,就可以畅通无阻地杀到黄河边,就大局而言,那将是咱们安家军受千夫所指、严重孤立甚至被攻击的惨痛局面! “但是,咱们也要看到,特务团和教导团担负有重大职责,面对乱军冲击,开枪自卫是其本分,虽然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虽然导致的恶果是司令很可能会因为这次事件成为失去自己亲人的全国民众交口指责的对象,咱们安家军会成为实力受损利益受到侵犯的军阀们竞相攻击的目标,但从道理上来说,特务团和教导团只是服从上司的命令,什么都与他们无关! “大家都知道,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有时候道理大不过人情,一旦咱们安家军失去了好口碑,好名声,那什么都没了......所以俺认为,奖与罚都有道理,就看师长和司令部用什么立场来断案了!” 随后,各旅团主官也发表了类似的看法,李金龙对这次讨论很满意,待所有人都退下去后,板着脸,对着话筒大声说道: “把特务团团长陈实地、教导团团长高翔带上来。” 很快,宪兵就把已经脱去军装、形容憔悴的二人带上了高台。 李金龙面对二人,严厉地问:“陈实地、高翔,你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有什么辩解的吗?” 陈实地脸色苍白,接过师部参谋送上的话筒,大声道:“师座,各位弟兄们,不管我的初衷是什么,但眼睁睁地看着数千万军资被抢,我难辞其咎,所以,不管怎么处罚我,我都愿意接受......不过我希望,我的死不要牵累到我的亲人,自我参加安家军后,***部和后勤部的将士便到了我家乡,慢慢查探,终于找到了我失散的家人,随后又给我介绍对象,结了婚,现在一家老小在叙府,好好地工作和学习,请上峰在通知我的死讯时,不要说他们的儿子、丈夫和父亲,是一个可耻的罪犯,就说陈实地是战死在战场上的吧......拜托了,师座。” 说完,陈实地庄重地向李金龙敬了个军礼。 李金龙点点头,严厉的目光又落到了高翔身上。 高翔神情间一片坚毅: “师座,弟兄们,不管我这个教导团团长是不是在陈上校的劝解下,忘记了司令的谆谆教导和在士官学校接受的教育,忘记了森严的军规,放弃了坚持,也放弃了为将者的原则,保定兵站被抢已经是无法辩驳的事实,我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我高翔是司令在老南昌收养的孤儿,受童子军校和士官学校培养成长,接受模范营精神和民族主义熏陶,对我们这个集体充满了热爱......我没有父母和兄弟姐妹,所以我死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不过我希望能够把我的坟墓埋在面向西南叙府的地方,我想永远守护这片土地,守护我们的人民不被欺凌和侵略。我想亲眼看着我的义父、安家军统帅安毅将军,率领咱们安家军,赶跑日寇,让天下太平,民众永享安乐!” 台下传来嗡嗡的哭泣声,听着这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所有人都埋下头,抽泣起来。 李金龙面无表情,冷峻的目光从两个年轻人脸上逡巡而过,慢慢地点了点头:“好,很好,你们不愧是我们安家军培养出来的好战士好干部,不管总部的最终决定如何,我李金龙以你们为傲!” 说到这里,李金龙转过头,大吼一声:“军法官!” “到!” 第六十八师军法科长张启恩中校,一直肃立在高台后面,听到叫声大步上前,向李金龙庄重地敬了个军礼,然后从跟随的宪兵举着的托盘里,拿过安家军司令部用专机送抵蚌埠机场的最终处罚决定,当众撕开用保密条码密封的切口,拿出盖有安家军司令安毅亲自签署的命令,展开后面对陈实地,大声念道: “第六十八师特务团团长陈实地上校,在接到保护兵站的任务后,有令不遵,擅自决断,致使五千万军资遗失,犯下严重的错误......” 所有人听到“错误”二字,心中都一松,至少总部没有认为是罪行,处罚力度应该要比想象的小许多。 “经过总部研究后一致决定,陈实地上校关禁闭一周,静思其过,同时军衔由上校调整为中尉,并解除其六十八师特务团团长职务。此令。安家军司令安毅。” 军法科长递上判决书,陈实地一脸感激,双手恭敬地接过,对于自己的司令安毅竟然无视五千万军资的损失,如此轻飘飘地便放过自己,满怀地感激。 军法官再次拿出一份命令,面对高翔念道: “第六十八师教导团团长高翔中校,负有确保兵站安危的重大责任,但在兵站遭受巨大威胁之际,没有按照条例及时进行应对,致使兵站并抢、我驻华北部队陷入困境。鉴于高翔中校的过失,经总部研究后决定,高翔中校关禁闭两周,同时军衔由中校调整为少尉,并解除其六十八师教导团团长职务。此令。安家军司令安毅。” 高翔也是心情激动地接过判决书,这个铁打的硬汉,此刻双眼蓄满了泪水,腮旁已经湿成一片。 军法官点了点头,竟然从托盘里拿出第三份命令,全场为之哗然,不知道这又是什么。 军法官目光从陈实地和高翔脸上掠过,低下头,继续念道: “鉴于陈实地中尉和高翔少尉在重大突发事件中的卓越表现,使得安家军作为一个荣誉的集体,在***、口碑、影响等大的战略层面没有出现被动,经总部研究后决定,特授予陈实地中尉以少将军衔、高翔少尉以上校军衔,此令于前二判决书执行完毕后正式实施。 “另:六十八师南下后,将与汉中开来的一三七师一起,组建新八军,由李金龙中将出任新八军军长,陈实地少将担任新八军特务团团长,高翔上校担任新八军教导团团长。此令。安家军司令安毅。” 随着军法官的声音落下,全场将士欢欣鼓舞,校场上响起热烈的掌声。 陈实地和高翔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这个。 这么说来,在接受完处罚后,自己就要升官了? 目睹李金龙严肃的黑脸上挤满了笑容,陈实地和高翔再也忍不住,蹲在高台上,大声哭了起来,这一刻,他们百感交集,心情激荡,人生大起大落如此之快,实在出人意料,不过唯一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此后对安家军这个光荣的集体,对司令安毅,将死心塌地,一颗滚烫的心,不会有丝毫动摇。 安家军就是这样,赏罚分明,错就是错,功就是功,没有谁可以抹杀,这也是这么多年来,随着队伍的扩大,始终拥有高昂斗志的原因。 至此,关于保定兵站被抢一事,终于尘埃落定,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让人心不稳的六十八师群情激动,战意浓浓,以崭新的精神面貌,面对今后一切挑战。 ...... 朝鲜,镜城。 1905年日俄战争后,朝鲜完全沦为***的殖民地。1910年,***政府通过《日韩合并条约》,以法律形式正式吞并朝鲜,设立朝鲜总督府,进行殖民化统治,至1937年,经过四十多年的奴役,朝鲜中南部地区许多新成长的年轻人,已经把自己看成了***国的一员,无论是在生活习惯还是宗教信仰上,都和一般的***国民别无二致。 因此,七七事变后,虽然驻扎朝鲜的二十师团在川岸文三郎这个倒霉蛋的率领下开进了华北,朝鲜境内只留驻第十九师团这一个主力师团、十一个日军混成旅团以及四个日朝混编旅团、二十个完全由朝鲜人编成的混成旅团存在,但朝鲜境内依然一片平静,除了朝鲜北部地区由于和中国接壤、抗联将士往来频繁各种思想斗争激烈民众忠诚度不那么高外,整个朝鲜中南部的国民,几乎都为这场战争而欢欣鼓舞,无论男女老少,热情地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朝鲜总督府是在与清津失去联系十六个小时后才发现情况不对劲的,迅速与茂山铁矿驻军取得了联系,结果驻防铁矿的日朝混编模范旅团立即派出一个大队,乘坐矿区专用的火车,南下清津,在古茂山口一线遭遇第二军北进的队伍,全军覆没,总督府方面这时才隐约猜到,清津港可能出问题了。 1937年的朝鲜总督,是前陆相南次郎大将,此时他正在东京参加大本营举行的紧急会议。接到朝鲜的急报后,立即下令,派出侦察机进行高空侦察,然后又从元山港派出一艘炮艇,前往清津港查证,结果炮艇遭清津港的要塞炮击沉,一时间又急又怒,立即向朝鲜军司令部致电,怒斥司令官小矶国昭中将无能误国。 小矶国昭何许人也?相信大家还有印象,安家军长城抗战期间,此人曾担任关东军司令官武藤信义大将的参谋长,长城抗战结束后,小矶国昭正式出任第五师团长,被倭皇授予勋一等旭日大绶章,三五年十二月,正式调任朝鲜军司令官,接替出任关东军司令官的植田谦吉大将,在这近两年中大量编成战力不俗的朝鲜混成旅团,被陆军上下赞誉为朝鲜之虎。 小矶国昭中将收到东京的电报后,知道这件事情很可能已经反馈到陆相、教育总监、参谋总长甚至天皇那里去了,颜面大损,气急败坏之下,立即纠集第十九师团、混成第四到第六旅团以及***山炮兵第五联队、战车第六***大队,再加上八个朝鲜混成旅团,杀气腾腾地直扑清津港而来。 来袭之敌一共十七万人左右,携带有三十二门明治三八年式120mm野战榴弹炮,二十四门大正四年式150mm野战榴弹炮,一百九十二门九四式75mm山炮、九〇式75mm野炮和九九式81mm曲射步兵炮,二十四辆***式甲型中战车和三十二辆九五式轻战车。 这一次,鬼子可谓来势汹汹,大有一举歼灭杨超第十五师、收复清津港的架势。 朝鲜北部山区的九月下旬,秋高气爽,西伯利亚吹来的冷空气,送来丝丝凉意,然而,这里很快就会被***的战火熏烤得炎热不堪。 根据安汉生的特种大队掌握的情报,朝鲜日军这次准备充分,各种火炮加起来竟然有两百多门,一次齐射下来,将是多么恐怖的情景啊!许多将校心里都开始打退堂鼓,但师长杨超却颇有些不以为然: “我们在朱乙温场一线布置阻击阵地,后面的镜城和火车站就不会遭遇日军炮火袭击。鬼子的重炮虽然多,我们的也不少啊,而且他们远道而来,炮弹基数肯定不够,等他们轰完前线阵地,估计已经没有多余的炮弹轰击镜城和火车站了,届时咱们就大量杀伤其部队,为在这一线开辟抗日根据地创造条件。” 民国二十六年九月二十二日上午九点整,日军正式向杨超的第十五师发起猛烈进攻。亲自担任作战指挥官的小矶国昭,站在距离十五师防御阵地五公里外的国隅洞一个村庄前,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拔出指挥刀,向前一挥:“开始炮击!” 首先发威的,是日军的明治三八年式120mm野战榴弹炮和大正四年式150mm野战榴弹炮,***山炮兵第五联队的炮兵,忙忙碌碌,把炮弹装填到炮膛内。大口径的榴弹炮,吐出一道道耀眼的火舌,硕大的炮弹飞速离开炮口,带着刺耳的尖啸声向朱乙温场方向狠狠地砸了过去。 “咝咝——” 炮弹经过短时间的飞行,落在了阵地上,随着一声又一声“轰轰轰”的巨响,腾起无数翻腾的烈焰,一棵棵参天大树在爆炸声中悲催地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然后轰然倾斜,栽倒在地,泥土块和碎石残片,纷纷扬扬,被狂暴的冲击波卷上空中,再四处激射,打得远近一片“噼噼啪啪”作响。 随后,日军的山炮、野炮、曲射步兵炮一齐射出无数弹雨,呼啸怪叫的炮弹如密集的雨点般落下,把地面炸出一道道黑红相间的烟柱。 方圆十数公里,大地都在剧烈地颤抖着,躲在防炮洞中的战士们,听着外面不绝于耳的爆炸声,都在焦急不安地等待着。 日军的重炮实在太多,虽然战线连续构筑多日,但毕竟只是就着山势挖掘的一个又一个大窟窿,有的防炮洞不幸被重炮炮弹直接命中,一霎间整个地洞就被掀翻,躲在里面的战士,瞬间变成一团分不清部位的肉酱,和着鲜血一起,融入大地母亲的怀抱,枪支被爆炸的弹片和狂暴气浪研得支离破碎,钢铁残片四处飞溅,遗失于整片阵地上,随处可见。 十五师的火力部署是前轻后重,而且精锐部队都布置在了后方,留在第一道战壕里的只是区区一个连的官兵,其中近半还是四天前,第四十四旅和第四十六旅在延吉周边地区新招的战士,虽然这样分配很残酷,但战争就像两个睿智的棋手下棋一样,谁能洞察先机,舍得弃子,谁就会笑到最后。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气息,熊熊烈火***舐着已经残缺不全的树木,***的气浪所到之处,把空气熏烤得令人感到呼吸困难。这个时候,驻朝鲜的***陆军航空兵也跑来凑趣,十二架老式的双翼川崎九三式単发轻爆击机,掠过十五师的阵地上空,就像山羊拉屎一般,向地面投下一片片炸弹。 对于空袭早有准备的杨超,并没有急着下令让隐蔽于山羊头和神武冠两座山头的防空火力对空进行射击,而是让躲藏在两座山头反斜面工事内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一定要冷静地耐心等待战机来临。 经过一刻钟的猛烈炮击,日军的炮群终于消停下来。 ***陆军航空兵扔完炸弹后,依然舍不得离开,主动降低高度,在低空不断地来回盘旋,随时准备引导炮兵,对暴露出来的地面目标进行打击。 日军的山炮、野炮和步兵炮,纷纷压低了炮口,校正射击诸元,准备在步兵发起冲锋的时候,对进攻部队进行强有力的支援,对暴露出来的防守火力点进行精确的点射,以确保进攻的顺利进行。 看到五六米宽、浅水濯濯的朱乙温川对岸满目疮痍的景象,小矶国昭放下望远镜,向身边的十九师团长长尾高藏中将、参谋长中巾村美明大佐说了声“哟西”,随后再次拔出指挥刀,向前一指,高呼“杀给给——” 密密麻麻的朝鲜第一混成旅团第一联队的士兵,在联队长大金光柱中佐的吆喝声中,挺着上好刺刀的步枪,向十五师的阵地上汹涌地扑了过去。 大金光柱其实是个朝鲜人,原名就叫金光柱,不过为了响应***殖民政府的取四字姓名的号召,主动把自己的姓改为大金,再加上名光柱,于是就变成了大金光柱,这一举动深得日军指挥官的赏识,一路升官发财,到现在才二十五岁,就已经官至中佐联队长了。 中日开战的消息传到朝鲜后,中部和南部的各道首府,都举行了声势浩大的***庆祝活动,青年男女穿上***和服,举起旗帜和标语,高唱***歌曲,沿着城市主要街道,大肆发泄激动的心情,各地的***队伍最后都会汇聚到神道教的神社,遥拜东京天皇居住的皇宫,进行将大东亚圣战进行到底的宣誓活动。 现在的朝鲜,青年男子大都编入了预备役,其中表现最为出色的则编入四个日朝混编旅团或者二十个朝鲜混成旅团当中,充当鬼子的帮凶。朝鲜的青少年,也被编入准军事化的学生军,接受严格的思想和军事技能教育。青年妇女则加入由各道组建的女子挺身队、勤劳报国团、爱国妇人会等组织,深入田间地头,进行军国主义思想宣传,或者进入部队,进行文艺表演,鼓舞士气,甚至有甘愿充当***随军慰问的,大多数妇女则自愿在工厂加班加点,为***正在进行的战争贡献力量。 书归正传,大约一个大队的鬼子兵,跟在朝鲜第一混成旅团第一联队的二鬼子兵后面,发起凶悍的冲锋。日军的机枪手,抬着被中***队称之为鸡脖子机枪的九二式重机枪,向前奔跑着,抵达预定的阵位后,这才放下机枪,架设机枪阵地,以期能够给一线部队最强有力的支持。 说起这个鸡脖子机枪,有个典故,由于这种九二式重机枪不同于中***队普遍使用的水冷式马瑟克重机枪,采取的是导气式自动利用空气冷却枪管,其散热片和全枪整体外观构成了一只“斗鸡”的模样,加上其射击频率不高,枪声听起来“咯、咯、咯、咯”的,所以从日军扛着这种武器入侵中国开始,就被中国官兵戏称为鸡脖子机枪。 这时,朝鲜第一混成旅团的机枪手也纷纷跟上,把***式重机枪和歪把子轻机枪给架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十五师的阵地。 一个大队的日军和朝鲜军一个联队的二鬼子兵分散开,以散兵线分波次向杨超十五师的方向发起攻击,轻重机枪担任火力压制,掷弹筒兵掩护步兵冲击,兵力搭配极为合理。 就在鬼子的炮兵停止轰击时,杨超便走出了地下坑道,进入设置在距离前沿阵地两公里的山口指挥所,凑近瞭望口,刚刚举起望远镜便看到对面黑压压的一片来袭之敌,当即一声令下: “所有单位注意,立即进入阵地,准备迎战!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做好准备,对空中的日军轰炸机进行攻击!” 拿着木凳的将士们纷纷从后方的防炮洞中跑出,穿过纵横交错的交通沟,向前线各自的防御阵位冲去。此时,空中的日军轰炸机已经发现冲出地下坑道的中国士兵,这些轰炸机立即凶神恶煞地向地面猛扑而来。 “踏踏踏——” 带着刺耳尖啸声的飞机,射出一道道火舌,如同一条火鞭一样抽打在地面。 这种九三式単发轻爆击机,机头安装有一挺7.7口径的航空机枪,可兼做对地攻击使用。一串串子弹,发出怪叫声,从空中射入交通沟内,打得沟壕边缘飞沙走石,万恶的子弹,把一个个正跑向阵位的战士接二连三撂倒在血泊中。 “***他娘的!老虎不发威,当老子是病猫啊?打!狠狠地打!” 十五师教导团团长张书鸣少校,临时客串师防空营营长职务,看到日军战机撒野,向身边的弟兄大声吼道。 “隆隆——” “哒哒哒——” 高射炮的怒吼声突然响起,地面上射出一道道火舌,复仇的高炮炮弹,向空中肆虐的日军战机飞去,在蓝天上炸开一团团黑色的烟云,从云朵中飞迸出不计其数锋利的弹片,如同箭簇一般,向那些双翼轰炸机席卷而去。与此同时,高射机关炮和高射机枪也发出阵阵怒吼,数十道猩红色的火镰射入空中,编织成一张恐怖的火力网,把日军轰炸机悉数包裹进其中。山羊头和神武冠两座山头,射出无数的火舌,带着满腔怒火的子弹、炮弹一片片飞上天空,弹痕划破碧蓝的天空,交织成一幅美丽的图案。 一架正在俯冲扫射的双翼轰炸机猛然一震,机身上冒出滚滚浓烟,飞机发出呜咽的怪叫声,翻着跟头向地面冲去。迅即,飞机坠毁在日军的进攻人群中,在凄惨的叫声中,炸起一团巨大的火球。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架正在俯冲扫射的九三式単发轻爆击机被高射机枪子弹命中,机身迅速被撕开几个破洞,受伤的轰炸机拖着滚滚黑烟,飞行了一会儿,突然在空中爆炸,就像一朵绚烂的烟花,璀璨夺目。 发现地面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射击,剩下十架双翼轰炸机急速拉升高度,试图挣脱地面的火力网,但显然时间已经不够了,由于鬼子的飞行员太过得意忘形,以老式的双翼战机缓慢的爬升速度,如何能够摆脱在狭小空间内形成的密集火力打击网?一架架轰炸机被从后面射上的一串串炮弹和子弹准确击中。 天空地下爆炸声此起彼伏,日军战机或是呜咽着拖着浓烟撞向大地,就是千疮百孔、周身燃起熊熊烈火后爆炸解体,场面极为壮观。 见偷袭获得奇效、日军战机无一漏网,防空营的将士,立马把高射炮、三联装机关炮和高射机枪拉回到山头反斜面掩体内躲藏下来,当将士们刚刚把这些宝贵之极的防空武器拉进坑道后,鬼子的120mm、150mm野战榴弹炮炮弹,就带着刺耳的呼啸声飞上了山头。 一枚枚硕大的炮弹,落在山地上,炸起翻飞的烈焰,激荡起恐怖的冲击波,两座山头都在剧烈地颤抖着。然而,躲在反斜面掩体内的防空营将士,却毫发无损。 这一波斗智斗勇,中***队完胜! 第一四三三章 狂风骤浪起 第一四三三章狂风骤浪起 湖南长沙,岳麓山。 由国立***大学、国立清华大学和私立南开大***合成立的“西南联合大学”校园里,人头攒动。 由于国民政府未雨绸缪,平津、河北、山东、江苏、上海、浙江、福建、广东、广西等地的大学,纷纷西迁,所以人才得到了较好的保留。现在仅仅西南联合大学,便拥有学生二万四千多名,为抗战积蓄了大量人才储备。 今天,思茅陆军指挥学院、西南陆军航空兵学院、西南空军航空兵大学、滇南防空兵指挥学院、西南通讯兵指挥学院、南昌海军指挥学院、南昌海军舰艇学院、西南炮兵学院、西南军医大学、西南军事交通和后勤学院开始在全国各地公开招生,其中学校云集的长沙、重庆、成都、西安、武汉等地,成为招生的重点关注对象,而汇聚了六十余所华北大学的长沙岳麓山地区,更是重中之重。 岳麓书院前的一条林荫便道上,一位男生追着一位女生,急切地问道:“竹君,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了吗?你说过今天和我们一起北上的,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不走了?难道你的思想突然落后,不再主张抗日救国了吗?” “怎么会呢?我还是主张抗日的啊!不过现在既然安家军突然不分男女,面向全国招收知识青年进入各大军事学院深造,学习专业本领,为国家民族贡献自己一分力量,为什么还要执着于北上呢?难道加入安家军,不也是一样抗日吗?” 一位梳着齐耳短发,穿着一身蓝衣黑裙的漂亮女孩,笑着对追上他的男生道:“而且,子衿,你不能否认,至今为此,所有对日军作战的大捷,都是由安家军取得的,我觉得去大西南,通过不断地提高自己,用科学的手段、现代化的装备和组织的力量来提高自己,可以更好地打击鬼子!要不,子衿,你和我一起去报名吧!” “我是不会去的――” 青年人一脸沉重,一副哀其不争的模样:“安家军只是个地方军队,安毅本人也是个旧军阀,一个靠吸取工人和农民创造的剩余价值发家的万恶资本家!不管是安毅本人,还是安家军,都代表不了生产力发展的先进方向,注定会被历史给淘汰!只有北上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生产力发展方向?” 女孩突然笑了,眼睛弯得就像一轮月牙,她捋了捋额头的刘海,嫣然道:“我只知道,现在全***工厂所需的钢铁,都是由安家军提供的,全国的交通运输工具,包括你北上乘坐的客车、轮船,也是安家军的工厂生产的,就连你现在穿的西服,漱口用的牙膏、牙刷,为了节约钱和时间吃的方便面,也都是安家军生产的,你怎么说他们代表不了生产力发展方向呢?难道生产力,必须与你坚持的理想和主义结合在一起,才是先进的吗?” 青年突然觉得一阵无力感,他眼睛通红,一把抓起女孩白皙的小手,捧到心窝前,大声道:“竹君,我郑重地拜托你,和我一起北上吧!我希望......我希望和你结成革命伴侣,并肩战斗,而不想将来成为对手......” “对手?” 女孩脸色变了,一把甩开青年人的手:“子衿,你既然执着于你的理想,你的抱负,还需要感情吗?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在四处联络人北上,多一个少一个,也不在乎吧。子衿,你知道吗?我不想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安家军正在进行大规模正规化现代化建设,需要许许多多的知识青年加入。只要加入安家军,我一样可以一展所学,为抗日救国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留在后方,生产出将士们杀敌使用的枪支弹药、救治伤员的药品和医疗器械,甚至只是当一名普通的小学老师,为中华民族培养下一代***人,其实也都是在为抗日贡献力量......子衿,我也不希望将来成为你的对手,我对安家军,对安毅将军有信心,他绝不是那种置国家民族利益于不顾喜欢打内战的人......呀,音乐声响起来了,我得去报名了,再见,子衿,我祝福你,能够早日实现自己的理想!让我们一起为中华民族的崛起而努力吧!” 说完,女孩转过身,毫不犹豫地离去,留下脸色苍白的男生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脸的沉痛与沮丧。 早上九点,位于岳麓山下的小广场,安家军十所军事院校招生点的横幅刚刚挂出,安家军特有的模范营战旗和飞狐战旗刚刚在山风中迎风招展,安家军的军歌《精忠报国》在录音机喇叭中嘹亮响起,招生点便迅速被前来咨询和报名的学生给围住了。 安家军的赫赫威名,世所皆知,若是自己能够成为其中的一员,那该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啊! 尤其让人动心的是,只要考入以上十所军校,不仅食宿***,看病住院不花钱,每个月还可以得到五块大洋的生活津贴,这在这个生存艰难的战争年代,对自己和家人都是一个不小的帮助。 因此,原本的理想和坚持,在现实的诱惑面前,突然发生动摇,一批批的热血青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救国道路。 湖南省主席何健和四川省主席刘湘,一身便装,在幕僚和数十个侍从、警卫的陪伴下,漫步至岳麓山清风峡爱晚亭,突然听到雄壮的《精忠报国》音乐声响起,刘湘大为惊讶,何健当即派人去打听,一刻钟后,听完侍从汇报,何健连连感叹: “安毅此子大手笔啊,一口气创建十所军事大学,还亲自担任这十所大学的校长,一点儿都不顾忌老头子的面子,我想现在全国全军,也只有他才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这个年轻人我看不透,以前他数度与老蒋闹僵,却又每每和好如初,一点一点地推动全国的抗日事业向前发展,尤其是三六年年底的西安事变,他力挽狂澜,却不居功自傲,依旧默默发展自己,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高调了?难道他就不怕老蒋心生忌惮收拾他?看来,他还是太过年轻,不懂得韬光养晦啊!”刘湘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安毅的情况和我们有所不同,不能用我们的情况去衡量!”陪伴一旁的湖南省政府秘书长易书竹苦笑道: “如今第三战区,几乎都是安家军在撑着,他有这种底气也不奇怪。我猜他也是因为中央频频在***和军事决策上失误,才让他索性抛开一切,放手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而不再局限于中央的要求!我猜此后他还会有一系列重大举措......” 刘湘若有所思,漫步行了一会儿,来到亭子中坐下:“是啊,他不像我们,不管是经济还是军事,均根基牢靠,掌管一线部队的几乎都是他的嫡系或者生死弟兄,老蒋怎么收买也没用,而且要论装备和钱财,谁能比得过安家军?我想随着中日战事规模扩大,以后老蒋的嫡系都没安家军活得滋润......今后恐怕是此子的天下了。” “甫澄兄言之有理啊!” 何健突然心情大坏,无奈地诉苦:“我麾下的湘军,已经被老头子分拆得差不多了,如今我手里就只有一个保安旅,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估计接下去我这个湖南省主席也快要挪窝了!我现在越发地明白一个道理,真理只存在于枪炮的射程之内,谁的部队强谁的话语权大,所以就算现在安毅大肆招兵买马,老头子也只能看在眼里腹诽一番,而不敢真有什么举动。甫澄兄,你当以我的事情为鉴啊!” 刘湘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答话,心事重重地看向亭子上铭刻的一句对联“夕阳虽好近黄昏,白日依山,莫若晨曦出海;秋气从来多肃煞,丹枫如画,何如红芍飘香”,品味半刻,突然胸腹间一阵翻滚,剧烈地咳嗽起来,待用手绢擦去嘴角秽物时,却发现上面满是鲜血。 ...... ***,东京,皇宫,日军海陆军最高统帅部。 日军的最高统帅部成员,由内阁五相、天皇侍从武官、陆军部和海军部组成,其中陆军部成员包括陆军参谋(大本营陆军参谋部、大本营陆军副官部)、陆军各机关(隶属于参谋总长,包括兵站总监部、陆军报道部、陆军谍报机关、陆军管理部等部门)、陆军大臣、方面军司令官及处理有关军政事务的必要随从人员,海军部成员包括海军参谋、海军各机关、海军大臣及必要随从组成。 处理重大事务时,由最高统帅部会议作出决断,出席会议的成员包括内阁五相、陆海军两统帅部长、两统帅部第一部长、方面军司令官,在讨论重大议案时,天皇侍从武官、陆海军省两位次官亦会出席。 为了加强军政决策的准确性,在此基础上***又组建了最高统帅部参议会议,两统帅部次长以下人员,主要是负责作战的部、科长组成,根据议案情况,陆海军省次官、必要的陆海军参谋、大臣随员参加会议。 上午十点半,酝酿已久的***最高统帅部御前会议正式开始,出席会议的有首相近卫文磨、外相广田弘毅、陆相杉山元、海相米内光政、藏相贺屋兴宜、闲院宫参谋总长、朝鲜总督南次郎、关东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多田骏参谋副总长、下村定第一总长、伏见宫军令总长、屿田繁太郎军令部副总长、台湾总督小林跻造、近藤信竹第一部长,目前担任华北方面军参谋长的石原莞尔破例出席会议。 陆相杉山元首先介绍了在中国进行的战争的情况,并对目前中国东北、华北、黄淮、淞沪、粤闽桂地区中日两***队的布置进行了详细介绍。海相米内光政也就目前***海军各舰队的调动情况进行了说明。 鉴于***国内日益严峻的物资供应形势,***海陆军之间达成了妥协,尽快占领中国大部分地区、依靠中国的资源来缓解***国内隐约出现的各种矛盾,已经成为当前的共识。 随着两位名义上的海陆军最高长官讲解完毕,朝鲜总督南次郎、伤势还未痊愈的台湾总督小林跻造、关东军司令官寺内寿一也简单地谈了一下自己治下的情况,随后,会议便把话语权交给了石原莞尔。 面对军政两界的元老,石原莞尔毫不怯场,站起来走到会议室一壁悬挂的大型中国地图前,指着地图侃侃而谈: “在华北战争全面发动之前,由于朝鲜、台湾、满洲的统治已经非常稳固,我们只需坚定不移地把殖民朝鲜、满洲乃至经营冀东、绥远、察哈尔等中日非武装区的方针持续下去,那么只要经过二十年到三十年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完全消化这些地方,以上地区新出生的一代,将和朝鲜中南部地区的朝鲜人一样,只知道有***,而不知道有中国,这也是华北事变发生后,我一直竭力主张与支那政府达成和平解决的最主要原因。 “但是,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于开战初时了,由于我们大量抽调兵力入关,致使满洲防御空虚,给苏联人以可趁之机,利用其控制的华裔红军军官及战士,组建了由正规军队编成的满洲游击队,趁着华北大打特打之机,骤起发难,一举拿下我满洲牡丹江、松花江以东地区,并且在得到支那劳工、矿工后,势力急速发展,进而再次出击,拿下北满,威胁哈尔滨和齐齐哈尔。本月中旬,满洲游击队再次出击,在东满的吉林市至图们地区,发起了兵力起码达到近百个团规模的大决战,阻断京图铁路,将铁路沿线除敦化城以外的其他城镇,全部占领。 “同时,根据南次郎大将刚才所言,满洲游击队已经进入朝鲜东北部地区,清津港以北已经沦入满洲游击队之手。从以上种种情况可以说明,满洲和朝鲜已经不再是帝国稳固的生命补给线,帝国的前途危机四伏,充满挑战!为什么这么说呢?满洲游击队背靠苏联远东地区,随时可以得到物资补给,我们的***将不再有效。同时,满洲和朝鲜地区的崇山峻岭,将极大地阻碍我们的大兵团作战,不管在哪一线投入兵力,一旦被崎岖险峻的山岭分割开,我参与围剿之各部之间,会出现极大的空挡和漏洞,若是被善于山地作战的满洲游击队掌握,将给我们带来惨重的损失。 “陛下,两位殿下,诸位大人,不知道大家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没有,现在满洲游击队所占据的地方,几乎全部都是我方与苏联远东地区接壤的山区,也就是说,由于满洲游击队的意外崛起,在我关东军和苏联远东红军之间,构筑起了一个势力缓冲地带,我们占据着平原工农业发达的富庶地区,而满洲游击队则占据地势雄奇的山区地带,形成泾渭分明的对峙线。在此之前,我们的关东军既要在重要的城镇布置兵力,还要在与苏联远东接壤的地区,布下重兵,无形中就稀释了帝国原本就极为有限的兵力,但是随着满洲游击队的出现,***了我们的空间,反倒使得我们可以集中兵力于便于大兵团机械化作战的平原地区,我们可以支配的兵力无形中却增加了! “因此,针对这种情况,我们其实完全可以从满洲的山地地区主动退出来。诸君不要担心放任满洲游击队发展,最终会出现局势失控的情况,我们将在平原向山林地带过渡的地区,布置庞大的雷区,以及布满荆棘毒刺瘟疫横行的无人地带,然后再在***线的外围,构筑宽数十米的***壕,在***壕外修建牢不可催的要塞群,再把要塞以铁路和公路网络与大城市连接,力争每一个城市都可以在半天内赶到任意进行支援。与此同时,我们再加大集团部落的控制与建设,让满洲游击队再也无法获得人员的补给,如此下去,帝国则可以集中更多的财力和兵力,用于其他战场。至于朝鲜方面,一方面朝鲜临近帝国,而且海岸线遍布,帝国可以随时抽调大军予以剿灭,另外,经过四十余年的殖民统治,朝鲜大部分地区的民众,已经把自己当成真正的***人,若是满洲游击队敢于南下,我倒想要让他尝尝人民战争的味道。” 会议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所有人都为石原莞尔独到而又精辟的分析而折服。 石原莞尔向所有人鞠了一躬,继续道:“满洲游击队的根本在于苏联远东红军,现在,随着托洛茨基死于东京,远东红军和莫斯科之间必有一战,有了满洲游击队的居中阻隔,我们大可以坐山观虎斗,若是莫斯科方面给的本钱够,远东红军把其主要力量运用于西线战场,那么我们不介意从远东漫长的海岸线实施登陆,那里都是辽阔的平原地带,一马平川,既然满洲的群山万壑我们不好走,那我们就走畅通无阻的海路,只要远东红军溃灭,满洲游击队就失去了补给,届时我们东西夹击,满洲游击队溃灭只在旦夕之间。 “不要担心美国、英国等西方国家的反应,现在德国、意大利已经张开了他们扩张的獠牙,我判断,最多不过半年,德国就会出兵占领奥地利,接下来很可能会吞并捷克斯洛伐克,达成希特勒建立大德意志帝国的梦想,届时英美等国的注意力必将被其牵制。届时,不管我们在东方做什么,他们为了不让国际形势变得更加复杂,只能继续选择绥靖政策。当然,进攻远东的时间,必须是德国在欧洲动手之后,否则的话,我们将独自承担欧美等国的怒火,外交和军事方面将出现极大被动。 “好了,既然已经确定我们对远东动手的时间是在半年后,那么在此之前,我们的兵力将用于何处呢?支那,只能是支那!陛下、两位殿下,还有诸位大人,请看地图,支那那位三军大元帅,在我看来,充其量只有指挥一个团作战的能力,他竟然把上百万的军队,调到补给极为艰难的华北,而黄河上的两座铁路大桥,已经于本月十七日被我英勇的陆军情报机关联合我们收买的支那会道门等组织爆破,虽然支那政府已经组织工兵连夜抢修,但起码还得三天时间才能抢修完毕,而且,在支那军队守卫大桥的军人中潜伏有我特工人员,随时可以再次对两座铁路大桥实施爆破,也就是说,这一百多万军队,就好像被我们关在笼子里‘咯咯’叫的老母鸡,随时可以供我们宰杀。” 会议室里传来一阵哄笑声,所有人都对这一幕充满期待。 石原莞尔也笑了,待会议室里平静下来,他才又接着说:“当然,尤其关键的是,在华北特务机关潜伏人员的鼓动下,华北驻军抢劫了位于保定的安家军兵站,把价值数千万的战略物资劫掠一空,导致驻守保定的安家军六十八师、西南空军部队和防空部队,黯然南下。目前,六十八师和防空旅,已经行至蚌埠,预计接下去会继续南下,加入安毅领导的第一集团军,承担江南作战。 “陛下、两位殿下,还有诸位大人,这是帝国情报机关取得的一个伟大胜利,相同的武器,在不同的人手中使用出来,那绝对是截然不同的效果,虽然根据我们的人反馈,保定兵站存放的是三五年前叙府军工集团制造的老式火炮、机枪、冲锋枪和步枪,但根据从战场上缴获的情况来看,安家军装备的许多武器的性能,竟然比我们现在陆军正在使用的制式装备还要好,这笔庞大的军事物资,落在一群羊羔手里,真是天佑帝国啊!只要我们集中兵力,一举消灭黄河以北的支那军队,那总数为三百万的支那军队,就被我们消灭了一半,而且我们还将获得大笔安家军慷慨馈赠的庞大军资,大大充实帝国的实力。接下去,我们即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渡过黄河,拿下防守空虚的河南、山东、江苏和安徽地区,把支那最富庶的平原地带,全部纳入帝国的掌控。至于那些西部的山区,能占则占,不能占则采取满洲的战略,制造无人区,建立集团部落,总之不能过多地消耗帝国之兵力。 “一旦支那军队的主力被歼灭,支那政府的抵抗决心必然会发生动摇,其政府内部也将迅速分化,就算不能在三个月内迫降蒋介石,也足以让其政府高层内部迅速***,届时,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扶持一个听我们话的政府,充分利用支那平原地区的富饶物产,为帝国的伟业服务。不过我必须提醒一下,不能随意地***支那人,人力也是一种巨大的资源,不说别的,就是东北、华北、黄淮地区那些***沟和堡垒,就需要大量的人力去修建,若是把支那人都消灭光,难道要让帝国的勇士去修造吗? “在此,我还得表扬淞沪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将军和浙江方面军司令官石川浩一将军,正是他们用自己优异的表现,把安家军牢牢地拖在了江南地区,不能动弹,这才给帝国造成这么好的战机。诸君,一支老虎的作用,不仅仅是他的尖牙利齿,而在于它所能起到的带头作用,在老虎的鼓舞下,就算是绵羊也能发挥出百倍的战斗力,反之,一群老虎,若是由一只怯弱的绵羊来统军带领,那么,失败不过是旦夕间的事情。所以,安家军被牵制于支那江南地区,具有极为重要的战略意义,我为帝国拥有这么好的将领,感到万分骄傲!” 石原莞尔的话,让所有对前途感到迷茫的***最高统帅部成员,脸色发光,所有人都情不自禁起立,为石原莞尔天才的战略设想鼓掌祝贺。 裕仁天皇非常满意,与闲院宫参谋总长对视一眼,随后闲院宫又与陆相杉山元商议,终于由陆相杉山元提议,最高统帅部会议闪电通过,正式任命石原莞尔为华北方面军司令官,晋大将军衔,领衔对华作战。 历史至此完全改变,利益第一、随时都保持理智的石原莞尔以方面军司令官的身份登上历史舞台,中国的战事,至此完全改变,走向一条谁也无法预测的道路。 ...... 镜城,激烈的战争正在继续。 一个大队的日军和一个联队的二鬼子,趟过小河,快靠近阵地前沿,十五师师长杨超上校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切,大吼一声:“开火!” 作战参谋迅速把命令传达至前线,所有的连排长一齐发出怒吼:“打!” 首先射击的是散布在整条战线周围的特种大队狙击手,一声声清脆的枪声响起,大口径狙击步枪的子弹呼啸而出,射得正欢的日军及朝鲜混成旅团的机枪手和掷弹筒手头顶,喷出道道刺眼的血箭,相继栽倒在地。 随后,步兵们站上半米高的木凳,从战壕里用莫辛纳干步枪进行射击,一排排子弹像狂风一般飞了出去,把冲在前头的一批批二鬼子兵撂倒在阵地前面。 开战初期日军中的神枪手比例,一般占到整个部队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一个一千一百人的大队,神枪手就有三百多人,这是一个相当可怕的比率。见到前方进攻受阻,日军士兵悉数趴下,进行精确的射击。用大量子弹喂养出来的枪法确实很可怕,不少露头射击的十五师战士,被一颗颗万恶的子弹击中,倒在了战壕里。 可是,日军很快就遭到致命地打击,十五师特种大队的狙击手,冷静地射出一颗颗子弹,12.7口径的破甲弹,直接打飞那些枪法奇准的日军神枪手的钢盔,掀开他们的天灵盖,把他们的脑袋打成烂西瓜。 当然,以小矶国昭一口气派出四千余人的日、朝军队进行混合冲锋,仅仅依靠莫辛纳干步枪射击的火力,根本无法阻止成片的敌人。 几乎眨眼间,最前头的二鬼子已经冲到距离第一道壕沟不足三十米的地方。就在所有的二鬼子举起枪,齐齐嚎叫,为自己的武勇感到振奋不已的时候,对面的战壕内,突然飞出铺天盖地的苏制手榴弹,向***大军狠狠地砸了过来。 一枚枚手榴弹,落在敌军中间,迸射出一团团火球,不计其数的钢铁碎片四处飞射,杀伤着爆炸范围内的一切对手。随着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成片成片的敌方士兵发出惨叫声,倒在地上。 投完一轮手榴弹,第一道壕沟内的将士们跳下木凳,抱起凳子迅速后撤,通过交通沟,向第二道战壕退去。 与此同时,数十挺精心隐藏的机枪火力点,推开了护住射击孔的石块,黑洞洞的枪口立即显露出来,对准那些正乱叫着冲向阵地的二鬼子们。 很快,二鬼子兵冲到了第一道壕沟前面,可是到了这里,他们才惊讶地发现,这是一条很宽很深的壕沟,只要跳下去,那么就将无法向前继续射击。就在这些二鬼子犹豫要不要向下跳的时候,十五师的机枪手们,已经帮他们做出了决定,暗藏在单兵地堡中的歪把子轻机枪和苏制捷格加廖夫轻机枪,一起发出怒吼声,暴雨一般的子弹,把那些徘徊在壕沟边上的敌军打得纷纷倒在地上。 没有被打死的敌军士兵这时才惊讶地发现,这条壕沟前面根本就没有任何障碍物,因此,在第一道壕沟前犹豫不决只能白白地挨打,于是一个个不假思索地便跳了进去。 敌军悉数跳进壕沟后,才惊讶地发现这条沟挖得又深又宽,而且沟壁十分光滑,想爬上来都无法,更不用说露头射击了。 观察到这一切的第十五师师长杨超放下望远镜,转头对作战参谋下达命令:“让迫击炮营对后面伏地射击的日军进行拦截性攻击!掩护第二道壕沟内的投弹手向前投掷手榴弹!” 迫击炮营得到命令后,马上进入射击状态,布置在后方阵地上的一百二十门苏制82mm迫击炮,迅速做好发射准备,炮手们调节好射击诸元,然后把一颗颗炮弹塞进炮口中。 “哐哐哐――” 随着一排密集的炮声,成片的迫击炮炮弹飞上天空,抵达最高点后,带着刺耳的尖啸声向日军趴在的地方狠狠地砸了下去,地面迅即腾起无数黑红相间的火球,锋利的碎片在空气中尽情飞舞,划过那些日军士兵的血肉之躯,有的人直接被拦腰炸成两截,有的人被削掉脑袋,有的人被削断四肢,有的人则被射成了马蜂窝。 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地面的日军士兵血肉横飞。于此同时,师特种大队的狙击手们,向那些没有被炮弹炸死的鬼子进行准确点射,把一个个鬼子的脑袋打成烂西瓜。在迫击炮和狙击手的配合之下,第二道壕沟内的战士们纷纷探出脑袋,向第一道壕沟投去飞蝗一样的手榴弹。 由于第一道壕沟非常宽大,非常便于接纳炸弹,铺天盖地的手榴弹落进第一道壕沟内,把刚刚跳进壕沟内的那些二鬼子兵炸得血肉横飞,惨叫声连连。 小矶国昭脸色严肃,放下望远镜,对着身边的第十九师团长长尾高藏中将道:“对面那个满洲游击队指挥官,非常阴险狡诈,估计是在苏联接受过正统训练的军官,打仗很有章法,尤其是战壕的构筑,很有针对性,估计得到了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的真传,看来这次我们遇到挑战了。” 长尾高藏深以为然:“不错,这也是满洲游击队能够在短时间内发展壮大根本原因之所在,接受过正规军事院校的军官带出来的部队,与以前我们见过的散兵游勇完全是两样。所以这次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避免重蹈关东军的覆辙。” 小矶国昭点点头,想了想举起右手,大声下令:“开炮!命令炮兵,立即对对面的阵地进行地毯式覆盖!” 朝鲜混成第一旅团长李树隆兴大佐,也是改成***姓名的朝鲜人,看到小矶国昭下达命令,连忙鞠躬:“小矶将军,我的士兵正在前面,如果此时开炮的话,对我们朝鲜军人的误伤将会很大,请慎重考虑!” 话声未落,只听到“啪”一记耳光重重打在李树隆兴的脸上,只见小矶国昭冷森森地质问:“身为帝***人,怎能贪生怕死?如今满洲游击队暴露位置,正是消灭的大好时机,难道放任战机溜走?你的,不配当帝国的军人!” “嗨伊!” 李树隆兴无奈低头,心里却为自己麾下的士兵担忧。 日军的重炮、步兵炮、野炮、山炮,向十五师阵地倾泻去密集的弹雨,各种各样的大小火球落在地上,等到炮弹落地炸开之后,空气中才响起炮弹破空而过时发出的呼啸声。地面上腾起无数大大小小的火球,剧烈的爆炸和翻滚的烈焰,融合成一道密集的炎墙,凡是被炎墙笼罩的人们,全都横尸当场,甚至被炸得尸骨无存。 正贴在第一道战壕壁上躲避手榴弹攻击的二鬼子兵,在日军炮火轰击下,死伤惨重,而十五师将士也被这一波突如其来的炮火覆盖,带走了两百多条鲜活的生命。一时间,整个战线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双方士兵残缺不全的尸体。迸裂的脑浆,喷溅的鲜血,残缺的身躯,被烧成焦炭的四肢,正在起火的尸体,令攻防双方都感到一阵阵作呕,污浊不堪翻滚着热浪的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硝烟味,血腥味和一阵阵令人呕吐的焦臭味。 “杀给给!” 小矶国昭再次发出野兽一般的咆哮,迅即进攻的命令被传达到前线阵地。 前线再次投入了一个大队的日军和一个联队的二鬼子,趁着炮火的掩护,二鬼子和日军不顾己方炮火可能的杀伤,以集团冲锋的方式,趟过小溪,向十五师的阵地猛扑过去。 依旧是老战法,日军伏地射击,而如潮水般的二鬼子,则涌向第一道壕沟,前头的人掉进壕沟内,后面的人跟着被推了进去。紧接着前方的十五师阵地上,英勇的将士们顶着日军的炮火,抛出大量的手榴弹,炸得第一道壕沟内血肉横飞。 第二道壕沟内,十五师官兵的尸体倒了一地,活着的人也是伤痕累累,然而身为安家军中建军历史最短的部队,每一位士兵都秉承了他们前辈的光荣传统,没有丝毫动摇和退缩,纷纷投出复仇的手榴弹,带走一批又一批敌人的性命。前面第一道壕沟里更是一片狼藉,二鬼子兵的尸体,几乎已经快把壕沟给填满了,血水在堑壕内流淌,逐渐汇集成一条条血河,从阵地前方的泥土中不断渗出,继而向阵地前方的小溪里流去,很快连小溪也被染红了。一段段断肢断臂飞出壕沟,把整片缓坡全部都给铺满,让人触目惊心。 后续的二鬼子兵,继续悍不畏死地向第一道壕沟发起冲锋,过了大约一刻钟,第一道壕沟终于被朝鲜混成第一旅团的士兵的尸体给填平了。 此刻,渴望建功立业的第一联队长大金光柱中佐,也是众多尸体中的一员,他的家人再也感受不到他给予家庭和亲人的荣耀了。 跟在朝鲜混成第一旅团两个联队二鬼子兵后面的日军,发出一阵阵“叽里呱啦”的乱叫,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身边随时呼啸而至的迫击炮弹,跟在继续冲锋的二鬼子后面,悍勇地向第二道壕沟的方向猛扑过去。 十五师的迫击炮营,秉承了安家军迫击炮兵打上几炮就迅速转移阵地的优良传统,所以在日军的重炮轰击下,依然发挥着巨大的威力,让日军的炮兵无可奈何。苏制82mm迫击炮的炮弹,不时落在进攻的人群中炸开,把成片成片的日军和二鬼子兵撂倒在地上。特种大队狙击手们射出的冷枪,专门招呼那些冲锋中的官佐、曹长、军曹和掷弹筒手,这些能够鼓舞士气,给予进攻巨大帮助的重要人物,接二连三地仆倒在地。 然而,十五师布置于前线的人数,毕竟远远少于冲锋的日军和二鬼子军,敌人终于踏着用二鬼子们的尸体铺平的道路,一直冲到了第二道壕沟跟前。 就在这个时候,异状发生,布置于阵地后方两侧高地上、一直沉默的十五师两处重机枪阵地,终于发出了愤怒的咆哮,从铁路沿线城镇缴获的二十四挺日制***式重机枪、十六挺鸡脖子重机枪,五十挺苏制马克沁水冷式重机枪一齐吐出火舌,就好像死神挥舞的镰刀一样,向日朝混合的军队横扫而去。两边射击的重机枪火舌,构成密集的交叉火力,尽情收割那些日鬼子和二鬼子的生命。 子弹呼啸着射入人堆中,一道道扎眼的血花在空气中飞溅,冲在最前头的士兵被无情地撂倒,后面紧跟上来的人们胸口又喷出血雾,接连倒在地上。 守卫在第二道壕沟内的大约两个营的将士尸体,也已经躺满了整条战壕,活着的官兵没有放弃,他们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手榴弹投向敌群,随后也被乱枪撂倒在沟中。 近距离投出的手榴弹,炸得敌军血肉模糊,而活着的依然不顾一切,跃入第二道战壕中,血腥的肉搏战随即展开,躲藏在各条交通沟内的十五师两个营将士,拿着近战利器冲锋枪、驳壳手枪和散弹枪,充分利用战壕的宽度,若一支利剑一般,向日朝混杂的部队杀了过去,所到之处,举着刺刀脸上展现自信笑容的鬼子,笑容顿时凝滞,随即便被乱枪打成蜂窝,栽倒在地。 二鬼子们就更不要说了,连他们的师傅都束手无策,更不要说无论训练和素质都严重不如日军的他们了,日军和二鬼子兵一排排倒下,大约半个多小时,扑入第二道战壕内的一千二百多名鬼子和两千多朝鲜混成第一旅团的士兵,全部战死于第二道战壕中。 在国隅洞指挥作战的小矶国昭,从望远镜里看到守军阵地半天没有反应,知道这一轮进攻失败,目光阴霾,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挥挥手,冷酷地道:“上敢死队!就算那道战壕是龙潭虎穴,我也要把他荡平!” 很快,由三联队编成的朝鲜混成第一旅团,派出了最后一个联队,在二鬼子们强大的火力掩护下,一个个打着赤膊、浑身捆满炸药包的鬼子“敢死队员”,纷纷向第二道壕沟中扑去。 这其中,有不少“敢死队员”被机枪扫死在冲锋的路上,可是还是有大量“敢死队员”成功地逼近了第二道壕沟。 刚刚接替冲锋枪队进入第二道战壕的,是十五师两个新兵连官兵,当他们踩上凳子,面对那些逼近战壕内的鬼子,正准备开枪解决对手的时候,那些凶残的敌人却几个箭步跃进了战壕,随即拉响身上的炸药包。 随着一声声巨响,成群结队的日军“敢死队员”扑入战壕,一时间,第二道战壕内爆炸声此起彼伏,双方士兵血肉横飞,在***人的自杀性攻击之下,十五师两个新兵连损失惨重。 杨超立即指示,用迫击炮压制日军的敢死队员,无论如何,必须坚决制止日军的反扑,随着密集的炮弹***了第二道战壕前大约五百米范围,几乎所有的日军“敢死队”全部被炸得尸骨无存,负责保护日军“敢死队”冲锋的朝鲜混成旅团第三联队也受到牵连,不少人被炸飞脑袋,炸断四肢倒在血泊中。 残余的日军“敢死队”见到如此猛烈的炮火打击,纷纷扭头就逃,却被延伸的炮火悉数埋葬。 第二波交锋,安家军再次完胜对手! 第一四三三章 狂风骤浪起 第一四三三章狂风骤浪起 湖南长沙,岳麓山。 由国立***大学、国立清华大学和私立南开大***合成立的“西南联合大学”校园里,人头攒动。 由于国民政府未雨绸缪,平津、河北、山东、江苏、上海、浙江、福建、广东、广西等地的大学,纷纷西迁,所以人才得到了较好的保留。现在仅仅西南联合大学,便拥有学生二万四千多名,为抗战积蓄了大量人才储备。 今天,思茅陆军指挥学院、西南陆军航空兵学院、西南空军航空兵大学、滇南防空兵指挥学院、西南通讯兵指挥学院、南昌海军指挥学院、南昌海军舰艇学院、西南炮兵学院、西南军医大学、西南军事交通和后勤学院开始在全国各地公开招生,其中学校云集的长沙、重庆、成都、西安、武汉等地,成为招生的重点关注对象,而汇聚了六十余所华北大学的长沙岳麓山地区,更是重中之重。 岳麓书院前的一条林荫便道上,一位男生追着一位女生,急切地问道:“竹君,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了吗?你说过今天和我们一起北上的,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不走了?难道你的思想突然落后,不再主张抗日救国了吗?” “怎么会呢?我还是主张抗日的啊!不过现在既然安家军突然不分男女,面向全国招收知识青年进入各大军事学院深造,学习专业本领,为国家民族贡献自己一分力量,为什么还要执着于北上呢?难道加入安家军,不也是一样抗日吗?” 一位梳着齐耳短发,穿着一身蓝衣黑裙的漂亮女孩,笑着对追上他的男生道:“而且,子衿,你不能否认,至今为此,所有对日军作战的大捷,都是由安家军取得的,我觉得去大西南,通过不断地提高自己,用科学的手段、现代化的装备和组织的力量来提高自己,可以更好地打击鬼子!要不,子衿,你和我一起去报名吧!” “我是不会去的――” 青年人一脸沉重,一副哀其不争的模样:“安家军只是个地方军队,安毅本人也是个旧军阀,一个靠吸取工人和农民创造的剩余价值发家的万恶资本家!不管是安毅本人,还是安家军,都代表不了生产力发展的先进方向,注定会被历史给淘汰!只有北上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生产力发展方向?” 女孩突然笑了,眼睛弯得就像一轮月牙,她捋了捋额头的刘海,嫣然道:“我只知道,现在全***工厂所需的钢铁,都是由安家军提供的,全国的交通运输工具,包括你北上乘坐的客车、轮船,也是安家军的工厂生产的,就连你现在穿的西服,漱口用的牙膏、牙刷,为了节约钱和时间吃的方便面,也都是安家军生产的,你怎么说他们代表不了生产力发展方向呢?难道生产力,必须与你坚持的理想和主义结合在一起,才是先进的吗?” 青年突然觉得一阵无力感,他眼睛通红,一把抓起女孩白皙的小手,捧到心窝前,大声道:“竹君,我郑重地拜托你,和我一起北上吧!我希望......我希望和你结成革命伴侣,并肩战斗,而不想将来成为对手......” “对手?” 女孩脸色变了,一把甩开青年人的手:“子衿,你既然执着于你的理想,你的抱负,还需要感情吗?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在四处联络人北上,多一个少一个,也不在乎吧。子衿,你知道吗?我不想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安家军正在进行大规模正规化现代化建设,需要许许多多的知识青年加入。只要加入安家军,我一样可以一展所学,为抗日救国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留在后方,生产出将士们杀敌使用的枪支弹药、救治伤员的药品和医疗器械,甚至只是当一名普通的小学老师,为中华民族培养下一代***人,其实也都是在为抗日贡献力量......子衿,我也不希望将来成为你的对手,我对安家军,对安毅将军有信心,他绝不是那种置国家民族利益于不顾喜欢打内战的人......呀,音乐声响起来了,我得去报名了,再见,子衿,我祝福你,能够早日实现自己的理想!让我们一起为中华民族的崛起而努力吧!” 说完,女孩转过身,毫不犹豫地离去,留下脸色苍白的男生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脸的沉痛与沮丧。 早上九点,位于岳麓山下的小广场,安家军十所军事院校招生点的横幅刚刚挂出,安家军特有的模范营战旗和飞狐战旗刚刚在山风中迎风招展,安家军的军歌《精忠报国》在录音机喇叭中嘹亮响起,招生点便迅速被前来咨询和报名的学生给围住了。 安家军的赫赫威名,世所皆知,若是自己能够成为其中的一员,那该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啊! 尤其让人动心的是,只要考入以上十所军校,不仅食宿***,看病住院不花钱,每个月还可以得到五块大洋的生活津贴,这在这个生存艰难的战争年代,对自己和家人都是一个不小的帮助。 因此,原本的理想和坚持,在现实的诱惑面前,突然发生动摇,一批批的热血青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救国道路。 湖南省主席何健和四川省主席刘湘,一身便装,在幕僚和数十个侍从、警卫的陪伴下,漫步至岳麓山清风峡爱晚亭,突然听到雄壮的《精忠报国》音乐声响起,刘湘大为惊讶,何健当即派人去打听,一刻钟后,听完侍从汇报,何健连连感叹: “安毅此子大手笔啊,一口气创建十所军事大学,还亲自担任这十所大学的校长,一点儿都不顾忌老头子的面子,我想现在全国全军,也只有他才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这个年轻人我看不透,以前他数度与老蒋闹僵,却又每每和好如初,一点一点地推动全国的抗日事业向前发展,尤其是三六年年底的西安事变,他力挽狂澜,却不居功自傲,依旧默默发展自己,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高调了?难道他就不怕老蒋心生忌惮收拾他?看来,他还是太过年轻,不懂得韬光养晦啊!”刘湘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安毅的情况和我们有所不同,不能用我们的情况去衡量!”陪伴一旁的湖南省政府秘书长易书竹苦笑道: “如今第三战区,几乎都是安家军在撑着,他有这种底气也不奇怪。我猜他也是因为中央频频在***和军事决策上失误,才让他索性抛开一切,放手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而不再局限于中央的要求!我猜此后他还会有一系列重大举措......” 刘湘若有所思,漫步行了一会儿,来到亭子中坐下:“是啊,他不像我们,不管是经济还是军事,均根基牢靠,掌管一线部队的几乎都是他的嫡系或者生死弟兄,老蒋怎么收买也没用,而且要论装备和钱财,谁能比得过安家军?我想随着中日战事规模扩大,以后老蒋的嫡系都没安家军活得滋润......今后恐怕是此子的天下了。” “甫澄兄言之有理啊!” 何健突然心情大坏,无奈地诉苦:“我麾下的湘军,已经被老头子分拆得差不多了,如今我手里就只有一个保安旅,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估计接下去我这个湖南省主席也快要挪窝了!我现在越发地明白一个道理,真理只存在于枪炮的射程之内,谁的部队强谁的话语权大,所以就算现在安毅大肆招兵买马,老头子也只能看在眼里腹诽一番,而不敢真有什么举动。甫澄兄,你当以我的事情为鉴啊!” 刘湘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答话,心事重重地看向亭子上铭刻的一句对联“夕阳虽好近黄昏,白日依山,莫若晨曦出海;秋气从来多肃煞,丹枫如画,何如红芍飘香”,品味半刻,突然胸腹间一阵翻滚,剧烈地咳嗽起来,待用手绢擦去嘴角秽物时,却发现上面满是鲜血。 ...... ***,东京,皇宫,日军海陆军最高统帅部。 日军的最高统帅部成员,由内阁五相、天皇侍从武官、陆军部和海军部组成,其中陆军部成员包括陆军参谋(大本营陆军参谋部、大本营陆军副官部)、陆军各机关(隶属于参谋总长,包括兵站总监部、陆军报道部、陆军谍报机关、陆军管理部等部门)、陆军大臣、方面军司令官及处理有关军政事务的必要随从人员,海军部成员包括海军参谋、海军各机关、海军大臣及必要随从组成。 处理重大事务时,由最高统帅部会议作出决断,出席会议的成员包括内阁五相、陆海军两统帅部长、两统帅部第一部长、方面军司令官,在讨论重大议案时,天皇侍从武官、陆海军省两位次官亦会出席。 为了加强军政决策的准确性,在此基础上***又组建了最高统帅部参议会议,两统帅部次长以下人员,主要是负责作战的部、科长组成,根据议案情况,陆海军省次官、必要的陆海军参谋、大臣随员参加会议。 上午十点半,酝酿已久的***最高统帅部御前会议正式开始,出席会议的有首相近卫文磨、外相广田弘毅、陆相杉山元、海相米内光政、藏相贺屋兴宜、闲院宫参谋总长、朝鲜总督南次郎、关东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多田骏参谋副总长、下村定第一总长、伏见宫军令总长、屿田繁太郎军令部副总长、台湾总督小林跻造、近藤信竹第一部长,目前担任华北方面军参谋长的石原莞尔破例出席会议。 陆相杉山元首先介绍了在中国进行的战争的情况,并对目前中国东北、华北、黄淮、淞沪、粤闽桂地区中日两***队的布置进行了详细介绍。海相米内光政也就目前***海军各舰队的调动情况进行了说明。 鉴于***国内日益严峻的物资供应形势,***海陆军之间达成了妥协,尽快占领中国大部分地区、依靠中国的资源来缓解***国内隐约出现的各种矛盾,已经成为当前的共识。 随着两位名义上的海陆军最高长官讲解完毕,朝鲜总督南次郎、伤势还未痊愈的台湾总督小林跻造、关东军司令官寺内寿一也简单地谈了一下自己治下的情况,随后,会议便把话语权交给了石原莞尔。 面对军政两界的元老,石原莞尔毫不怯场,站起来走到会议室一壁悬挂的大型中国地图前,指着地图侃侃而谈: “在华北战争全面发动之前,由于朝鲜、台湾、满洲的统治已经非常稳固,我们只需坚定不移地把殖民朝鲜、满洲乃至经营冀东、绥远、察哈尔等中日非武装区的方针持续下去,那么只要经过二十年到三十年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完全消化这些地方,以上地区新出生的一代,将和朝鲜中南部地区的朝鲜人一样,只知道有***,而不知道有中国,这也是华北事变发生后,我一直竭力主张与支那政府达成和平解决的最主要原因。 “但是,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于开战初时了,由于我们大量抽调兵力入关,致使满洲防御空虚,给苏联人以可趁之机,利用其控制的华裔红军军官及战士,组建了由正规军队编成的满洲游击队,趁着华北大打特打之机,骤起发难,一举拿下我满洲牡丹江、松花江以东地区,并且在得到支那劳工、矿工后,势力急速发展,进而再次出击,拿下北满,威胁哈尔滨和齐齐哈尔。本月中旬,满洲游击队再次出击,在东满的吉林市至图们地区,发起了兵力起码达到近百个团规模的大决战,阻断京图铁路,将铁路沿线除敦化城以外的其他城镇,全部占领。 “同时,根据南次郎大将刚才所言,满洲游击队已经进入朝鲜东北部地区,清津港以北已经沦入满洲游击队之手。从以上种种情况可以说明,满洲和朝鲜已经不再是帝国稳固的生命补给线,帝国的前途危机四伏,充满挑战!为什么这么说呢?满洲游击队背靠苏联远东地区,随时可以得到物资补给,我们的***将不再有效。同时,满洲和朝鲜地区的崇山峻岭,将极大地阻碍我们的大兵团作战,不管在哪一线投入兵力,一旦被崎岖险峻的山岭分割开,我参与围剿之各部之间,会出现极大的空挡和漏洞,若是被善于山地作战的满洲游击队掌握,将给我们带来惨重的损失。 “陛下,两位殿下,诸位大人,不知道大家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没有,现在满洲游击队所占据的地方,几乎全部都是我方与苏联远东地区接壤的山区,也就是说,由于满洲游击队的意外崛起,在我关东军和苏联远东红军之间,构筑起了一个势力缓冲地带,我们占据着平原工农业发达的富庶地区,而满洲游击队则占据地势雄奇的山区地带,形成泾渭分明的对峙线。在此之前,我们的关东军既要在重要的城镇布置兵力,还要在与苏联远东接壤的地区,布下重兵,无形中就稀释了帝国原本就极为有限的兵力,但是随着满洲游击队的出现,***了我们的空间,反倒使得我们可以集中兵力于便于大兵团机械化作战的平原地区,我们可以支配的兵力无形中却增加了! “因此,针对这种情况,我们其实完全可以从满洲的山地地区主动退出来。诸君不要担心放任满洲游击队发展,最终会出现局势失控的情况,我们将在平原向山林地带过渡的地区,布置庞大的雷区,以及布满荆棘毒刺瘟疫横行的无人地带,然后再在***线的外围,构筑宽数十米的***壕,在***壕外修建牢不可催的要塞群,再把要塞以铁路和公路网络与大城市连接,力争每一个城市都可以在半天内赶到任意进行支援。与此同时,我们再加大集团部落的控制与建设,让满洲游击队再也无法获得人员的补给,如此下去,帝国则可以集中更多的财力和兵力,用于其他战场。至于朝鲜方面,一方面朝鲜临近帝国,而且海岸线遍布,帝国可以随时抽调大军予以剿灭,另外,经过四十余年的殖民统治,朝鲜大部分地区的民众,已经把自己当成真正的***人,若是满洲游击队敢于南下,我倒想要让他尝尝人民战争的味道。” 会议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所有人都为石原莞尔独到而又精辟的分析而折服。 石原莞尔向所有人鞠了一躬,继续道:“满洲游击队的根本在于苏联远东红军,现在,随着托洛茨基死于东京,远东红军和莫斯科之间必有一战,有了满洲游击队的居中阻隔,我们大可以坐山观虎斗,若是莫斯科方面给的本钱够,远东红军把其主要力量运用于西线战场,那么我们不介意从远东漫长的海岸线实施登陆,那里都是辽阔的平原地带,一马平川,既然满洲的群山万壑我们不好走,那我们就走畅通无阻的海路,只要远东红军溃灭,满洲游击队就失去了补给,届时我们东西夹击,满洲游击队溃灭只在旦夕之间。 “不要担心美国、英国等西方国家的反应,现在德国、意大利已经张开了他们扩张的獠牙,我判断,最多不过半年,德国就会出兵占领奥地利,接下来很可能会吞并捷克斯洛伐克,达成希特勒建立大德意志帝国的梦想,届时英美等国的注意力必将被其牵制。届时,不管我们在东方做什么,他们为了不让国际形势变得更加复杂,只能继续选择绥靖政策。当然,进攻远东的时间,必须是德国在欧洲动手之后,否则的话,我们将独自承担欧美等国的怒火,外交和军事方面将出现极大被动。 “好了,既然已经确定我们对远东动手的时间是在半年后,那么在此之前,我们的兵力将用于何处呢?支那,只能是支那!陛下、两位殿下,还有诸位大人,请看地图,支那那位三军大元帅,在我看来,充其量只有指挥一个团作战的能力,他竟然把上百万的军队,调到补给极为艰难的华北,而黄河上的两座铁路大桥,已经于本月十七日被我英勇的陆军情报机关联合我们收买的支那会道门等组织爆破,虽然支那政府已经组织工兵连夜抢修,但起码还得三天时间才能抢修完毕,而且,在支那军队守卫大桥的军人中潜伏有我特工人员,随时可以再次对两座铁路大桥实施爆破,也就是说,这一百多万军队,就好像被我们关在笼子里‘咯咯’叫的老母鸡,随时可以供我们宰杀。” 会议室里传来一阵哄笑声,所有人都对这一幕充满期待。 石原莞尔也笑了,待会议室里平静下来,他才又接着说:“当然,尤其关键的是,在华北特务机关潜伏人员的鼓动下,华北驻军抢劫了位于保定的安家军兵站,把价值数千万的战略物资劫掠一空,导致驻守保定的安家军六十八师、西南空军部队和防空部队,黯然南下。目前,六十八师和防空旅,已经行至蚌埠,预计接下去会继续南下,加入安毅领导的第一集团军,承担江南作战。 “陛下、两位殿下,还有诸位大人,这是帝国情报机关取得的一个伟大胜利,相同的武器,在不同的人手中使用出来,那绝对是截然不同的效果,虽然根据我们的人反馈,保定兵站存放的是三五年前叙府军工集团制造的老式火炮、机枪、冲锋枪和步枪,但根据从战场上缴获的情况来看,安家军装备的许多武器的性能,竟然比我们现在陆军正在使用的制式装备还要好,这笔庞大的军事物资,落在一群羊羔手里,真是天佑帝国啊!只要我们集中兵力,一举消灭黄河以北的支那军队,那总数为三百万的支那军队,就被我们消灭了一半,而且我们还将获得大笔安家军慷慨馈赠的庞大军资,大大充实帝国的实力。接下去,我们即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渡过黄河,拿下防守空虚的河南、山东、江苏和安徽地区,把支那最富庶的平原地带,全部纳入帝国的掌控。至于那些西部的山区,能占则占,不能占则采取满洲的战略,制造无人区,建立集团部落,总之不能过多地消耗帝国之兵力。 “一旦支那军队的主力被歼灭,支那政府的抵抗决心必然会发生动摇,其政府内部也将迅速分化,就算不能在三个月内迫降蒋介石,也足以让其政府高层内部迅速***,届时,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扶持一个听我们话的政府,充分利用支那平原地区的富饶物产,为帝国的伟业服务。不过我必须提醒一下,不能随意地***支那人,人力也是一种巨大的资源,不说别的,就是东北、华北、黄淮地区那些***沟和堡垒,就需要大量的人力去修建,若是把支那人都消灭光,难道要让帝国的勇士去修造吗? “在此,我还得表扬淞沪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将军和浙江方面军司令官石川浩一将军,正是他们用自己优异的表现,把安家军牢牢地拖在了江南地区,不能动弹,这才给帝国造成这么好的战机。诸君,一支老虎的作用,不仅仅是他的尖牙利齿,而在于它所能起到的带头作用,在老虎的鼓舞下,就算是绵羊也能发挥出百倍的战斗力,反之,一群老虎,若是由一只怯弱的绵羊来统军带领,那么,失败不过是旦夕间的事情。所以,安家军被牵制于支那江南地区,具有极为重要的战略意义,我为帝国拥有这么好的将领,感到万分骄傲!” 石原莞尔的话,让所有对前途感到迷茫的***最高统帅部成员,脸色发光,所有人都情不自禁起立,为石原莞尔天才的战略设想鼓掌祝贺。 裕仁天皇非常满意,与闲院宫参谋总长对视一眼,随后闲院宫又与陆相杉山元商议,终于由陆相杉山元提议,最高统帅部会议闪电通过,正式任命石原莞尔为华北方面军司令官,晋大将军衔,领衔对华作战。 历史至此完全改变,利益第一、随时都保持理智的石原莞尔以方面军司令官的身份登上历史舞台,中国的战事,至此完全改变,走向一条谁也无法预测的道路。 ...... 镜城,激烈的战争正在继续。 一个大队的日军和一个联队的二鬼子,趟过小河,快靠近阵地前沿,十五师师长杨超上校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切,大吼一声:“开火!” 作战参谋迅速把命令传达至前线,所有的连排长一齐发出怒吼:“打!” 首先射击的是散布在整条战线周围的特种大队狙击手,一声声清脆的枪声响起,大口径狙击步枪的子弹呼啸而出,射得正欢的日军及朝鲜混成旅团的机枪手和掷弹筒手头顶,喷出道道刺眼的血箭,相继栽倒在地。 随后,步兵们站上半米高的木凳,从战壕里用莫辛纳干步枪进行射击,一排排子弹像狂风一般飞了出去,把冲在前头的一批批二鬼子兵撂倒在阵地前面。 开战初期日军中的神枪手比例,一般占到整个部队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一个一千一百人的大队,神枪手就有三百多人,这是一个相当可怕的比率。见到前方进攻受阻,日军士兵悉数趴下,进行精确的射击。用大量子弹喂养出来的枪法确实很可怕,不少露头射击的十五师战士,被一颗颗万恶的子弹击中,倒在了战壕里。 可是,日军很快就遭到致命地打击,十五师特种大队的狙击手,冷静地射出一颗颗子弹,12.7口径的破甲弹,直接打飞那些枪法奇准的日军神枪手的钢盔,掀开他们的天灵盖,把他们的脑袋打成烂西瓜。 当然,以小矶国昭一口气派出四千余人的日、朝军队进行混合冲锋,仅仅依靠莫辛纳干步枪射击的火力,根本无法阻止成片的敌人。 几乎眨眼间,最前头的二鬼子已经冲到距离第一道壕沟不足三十米的地方。就在所有的二鬼子举起枪,齐齐嚎叫,为自己的武勇感到振奋不已的时候,对面的战壕内,突然飞出铺天盖地的苏制手榴弹,向***大军狠狠地砸了过来。 一枚枚手榴弹,落在敌军中间,迸射出一团团火球,不计其数的钢铁碎片四处飞射,杀伤着爆炸范围内的一切对手。随着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成片成片的敌方士兵发出惨叫声,倒在地上。 投完一轮手榴弹,第一道壕沟内的将士们跳下木凳,抱起凳子迅速后撤,通过交通沟,向第二道战壕退去。 与此同时,数十挺精心隐藏的机枪火力点,推开了护住射击孔的石块,黑洞洞的枪口立即显露出来,对准那些正乱叫着冲向阵地的二鬼子们。 很快,二鬼子兵冲到了第一道壕沟前面,可是到了这里,他们才惊讶地发现,这是一条很宽很深的壕沟,只要跳下去,那么就将无法向前继续射击。就在这些二鬼子犹豫要不要向下跳的时候,十五师的机枪手们,已经帮他们做出了决定,暗藏在单兵地堡中的歪把子轻机枪和苏制捷格加廖夫轻机枪,一起发出怒吼声,暴雨一般的子弹,把那些徘徊在壕沟边上的敌军打得纷纷倒在地上。 没有被打死的敌军士兵这时才惊讶地发现,这条壕沟前面根本就没有任何障碍物,因此,在第一道壕沟前犹豫不决只能白白地挨打,于是一个个不假思索地便跳了进去。 敌军悉数跳进壕沟后,才惊讶地发现这条沟挖得又深又宽,而且沟壁十分光滑,想爬上来都无法,更不用说露头射击了。 观察到这一切的第十五师师长杨超放下望远镜,转头对作战参谋下达命令:“让迫击炮营对后面伏地射击的日军进行拦截性攻击!掩护第二道壕沟内的投弹手向前投掷手榴弹!” 迫击炮营得到命令后,马上进入射击状态,布置在后方阵地上的一百二十门苏制82mm迫击炮,迅速做好发射准备,炮手们调节好射击诸元,然后把一颗颗炮弹塞进炮口中。 “哐哐哐――” 随着一排密集的炮声,成片的迫击炮炮弹飞上天空,抵达最高点后,带着刺耳的尖啸声向日军趴在的地方狠狠地砸了下去,地面迅即腾起无数黑红相间的火球,锋利的碎片在空气中尽情飞舞,划过那些日军士兵的血肉之躯,有的人直接被拦腰炸成两截,有的人被削掉脑袋,有的人被削断四肢,有的人则被射成了马蜂窝。 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地面的日军士兵血肉横飞。于此同时,师特种大队的狙击手们,向那些没有被炮弹炸死的鬼子进行准确点射,把一个个鬼子的脑袋打成烂西瓜。在迫击炮和狙击手的配合之下,第二道壕沟内的战士们纷纷探出脑袋,向第一道壕沟投去飞蝗一样的手榴弹。 由于第一道壕沟非常宽大,非常便于接纳炸弹,铺天盖地的手榴弹落进第一道壕沟内,把刚刚跳进壕沟内的那些二鬼子兵炸得血肉横飞,惨叫声连连。 小矶国昭脸色严肃,放下望远镜,对着身边的第十九师团长长尾高藏中将道:“对面那个满洲游击队指挥官,非常阴险狡诈,估计是在苏联接受过正统训练的军官,打仗很有章法,尤其是战壕的构筑,很有针对性,估计得到了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的真传,看来这次我们遇到挑战了。” 长尾高藏深以为然:“不错,这也是满洲游击队能够在短时间内发展壮大根本原因之所在,接受过正规军事院校的军官带出来的部队,与以前我们见过的散兵游勇完全是两样。所以这次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避免重蹈关东军的覆辙。” 小矶国昭点点头,想了想举起右手,大声下令:“开炮!命令炮兵,立即对对面的阵地进行地毯式覆盖!” 朝鲜混成第一旅团长李树隆兴大佐,也是改成***姓名的朝鲜人,看到小矶国昭下达命令,连忙鞠躬:“小矶将军,我的士兵正在前面,如果此时开炮的话,对我们朝鲜军人的误伤将会很大,请慎重考虑!” 话声未落,只听到“啪”一记耳光重重打在李树隆兴的脸上,只见小矶国昭冷森森地质问:“身为帝***人,怎能贪生怕死?如今满洲游击队暴露位置,正是消灭的大好时机,难道放任战机溜走?你的,不配当帝国的军人!” “嗨伊!” 李树隆兴无奈低头,心里却为自己麾下的士兵担忧。 日军的重炮、步兵炮、野炮、山炮,向十五师阵地倾泻去密集的弹雨,各种各样的大小火球落在地上,等到炮弹落地炸开之后,空气中才响起炮弹破空而过时发出的呼啸声。地面上腾起无数大大小小的火球,剧烈的爆炸和翻滚的烈焰,融合成一道密集的炎墙,凡是被炎墙笼罩的人们,全都横尸当场,甚至被炸得尸骨无存。 正贴在第一道战壕壁上躲避手榴弹攻击的二鬼子兵,在日军炮火轰击下,死伤惨重,而十五师将士也被这一波突如其来的炮火覆盖,带走了两百多条鲜活的生命。一时间,整个战线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双方士兵残缺不全的尸体。迸裂的脑浆,喷溅的鲜血,残缺的身躯,被烧成焦炭的四肢,正在起火的尸体,令攻防双方都感到一阵阵作呕,污浊不堪翻滚着热浪的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硝烟味,血腥味和一阵阵令人呕吐的焦臭味。 “杀给给!” 小矶国昭再次发出野兽一般的咆哮,迅即进攻的命令被传达到前线阵地。 前线再次投入了一个大队的日军和一个联队的二鬼子,趁着炮火的掩护,二鬼子和日军不顾己方炮火可能的杀伤,以集团冲锋的方式,趟过小溪,向十五师的阵地猛扑过去。 依旧是老战法,日军伏地射击,而如潮水般的二鬼子,则涌向第一道壕沟,前头的人掉进壕沟内,后面的人跟着被推了进去。紧接着前方的十五师阵地上,英勇的将士们顶着日军的炮火,抛出大量的手榴弹,炸得第一道壕沟内血肉横飞。 第二道壕沟内,十五师官兵的尸体倒了一地,活着的人也是伤痕累累,然而身为安家军中建军历史最短的部队,每一位士兵都秉承了他们前辈的光荣传统,没有丝毫动摇和退缩,纷纷投出复仇的手榴弹,带走一批又一批敌人的性命。前面第一道壕沟里更是一片狼藉,二鬼子兵的尸体,几乎已经快把壕沟给填满了,血水在堑壕内流淌,逐渐汇集成一条条血河,从阵地前方的泥土中不断渗出,继而向阵地前方的小溪里流去,很快连小溪也被染红了。一段段断肢断臂飞出壕沟,把整片缓坡全部都给铺满,让人触目惊心。 后续的二鬼子兵,继续悍不畏死地向第一道壕沟发起冲锋,过了大约一刻钟,第一道壕沟终于被朝鲜混成第一旅团的士兵的尸体给填平了。 此刻,渴望建功立业的第一联队长大金光柱中佐,也是众多尸体中的一员,他的家人再也感受不到他给予家庭和亲人的荣耀了。 跟在朝鲜混成第一旅团两个联队二鬼子兵后面的日军,发出一阵阵“叽里呱啦”的乱叫,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身边随时呼啸而至的迫击炮弹,跟在继续冲锋的二鬼子后面,悍勇地向第二道壕沟的方向猛扑过去。 十五师的迫击炮营,秉承了安家军迫击炮兵打上几炮就迅速转移阵地的优良传统,所以在日军的重炮轰击下,依然发挥着巨大的威力,让日军的炮兵无可奈何。苏制82mm迫击炮的炮弹,不时落在进攻的人群中炸开,把成片成片的日军和二鬼子兵撂倒在地上。特种大队狙击手们射出的冷枪,专门招呼那些冲锋中的官佐、曹长、军曹和掷弹筒手,这些能够鼓舞士气,给予进攻巨大帮助的重要人物,接二连三地仆倒在地。 然而,十五师布置于前线的人数,毕竟远远少于冲锋的日军和二鬼子军,敌人终于踏着用二鬼子们的尸体铺平的道路,一直冲到了第二道壕沟跟前。 就在这个时候,异状发生,布置于阵地后方两侧高地上、一直沉默的十五师两处重机枪阵地,终于发出了愤怒的咆哮,从铁路沿线城镇缴获的二十四挺日制***式重机枪、十六挺鸡脖子重机枪,五十挺苏制马克沁水冷式重机枪一齐吐出火舌,就好像死神挥舞的镰刀一样,向日朝混合的军队横扫而去。两边射击的重机枪火舌,构成密集的交叉火力,尽情收割那些日鬼子和二鬼子的生命。 子弹呼啸着射入人堆中,一道道扎眼的血花在空气中飞溅,冲在最前头的士兵被无情地撂倒,后面紧跟上来的人们胸口又喷出血雾,接连倒在地上。 守卫在第二道壕沟内的大约两个营的将士尸体,也已经躺满了整条战壕,活着的官兵没有放弃,他们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手榴弹投向敌群,随后也被乱枪撂倒在沟中。 近距离投出的手榴弹,炸得敌军血肉模糊,而活着的依然不顾一切,跃入第二道战壕中,血腥的肉搏战随即展开,躲藏在各条交通沟内的十五师两个营将士,拿着近战利器冲锋枪、驳壳手枪和散弹枪,充分利用战壕的宽度,若一支利剑一般,向日朝混杂的部队杀了过去,所到之处,举着刺刀脸上展现自信笑容的鬼子,笑容顿时凝滞,随即便被乱枪打成蜂窝,栽倒在地。 二鬼子们就更不要说了,连他们的师傅都束手无策,更不要说无论训练和素质都严重不如日军的他们了,日军和二鬼子兵一排排倒下,大约半个多小时,扑入第二道战壕内的一千二百多名鬼子和两千多朝鲜混成第一旅团的士兵,全部战死于第二道战壕中。 在国隅洞指挥作战的小矶国昭,从望远镜里看到守军阵地半天没有反应,知道这一轮进攻失败,目光阴霾,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挥挥手,冷酷地道:“上敢死队!就算那道战壕是龙潭虎穴,我也要把他荡平!” 很快,由三联队编成的朝鲜混成第一旅团,派出了最后一个联队,在二鬼子们强大的火力掩护下,一个个打着赤膊、浑身捆满炸药包的鬼子“敢死队员”,纷纷向第二道壕沟中扑去。 这其中,有不少“敢死队员”被机枪扫死在冲锋的路上,可是还是有大量“敢死队员”成功地逼近了第二道壕沟。 刚刚接替冲锋枪队进入第二道战壕的,是十五师两个新兵连官兵,当他们踩上凳子,面对那些逼近战壕内的鬼子,正准备开枪解决对手的时候,那些凶残的敌人却几个箭步跃进了战壕,随即拉响身上的炸药包。 随着一声声巨响,成群结队的日军“敢死队员”扑入战壕,一时间,第二道战壕内爆炸声此起彼伏,双方士兵血肉横飞,在***人的自杀性攻击之下,十五师两个新兵连损失惨重。 杨超立即指示,用迫击炮压制日军的敢死队员,无论如何,必须坚决制止日军的反扑,随着密集的炮弹***了第二道战壕前大约五百米范围,几乎所有的日军“敢死队”全部被炸得尸骨无存,负责保护日军“敢死队”冲锋的朝鲜混成旅团第三联队也受到牵连,不少人被炸飞脑袋,炸断四肢倒在血泊中。 残余的日军“敢死队”见到如此猛烈的炮火打击,纷纷扭头就逃,却被延伸的炮火悉数埋葬。 第二波交锋,安家军再次完胜对手! 第一四三四章 较量中的完胜 第一四三四章较量中的完胜 无锡,风景如画的蠡湖畔,清祁村蠡园里一栋不起眼的二层古雅小楼。 这里便是苏州留园被日军战机频繁光顾后,第三战区新司令部所在地。 中午十一点,小楼二楼的小会议室里,战区参谋长安毅上将,站在大幅中国地图边,面对战区司令冯玉祥、战区副司令顾祝同、浙东战区前敌总指挥陈诚、淞沪战区总指挥张治中,详细解说当前战略态势。 鉴于第三战区出现的一系列变故,冯玉祥主动召集这次战区最高级别的会议,商议对策,所以安毅不得不放开手里的工作,和张治中一起,从南翔赶至无锡。 “日军于十九日攻陷奉化城后,第十集团军布置于天台山的两个师,被日军南北夹击,虽顽强作战,但终于二十日夜溃散,日军趁势进攻溪口,一举占领溪口以西要隘。至此,日军利用四明山和天台山形成的天险,成功堵住了西部通向宁绍平原的峡道,与第一集团军利用湘赣、浙赣铁路快速进至嵊州以东沙溪镇一线的四十九军新七师对峙。值得庆幸的是,奉化城及溪口镇的百姓,已被成功转移,日军没有获得任何战略物资,所据有的不过是空荡荡的城镇,尤其是委员长的家眷得以保存,实乃邀天之幸。 “再看南线,日军集结两个混成旅团,先后占领瓯江以北的庙双、乐清、南溪(今永嘉)、仙居县城,犹不满足,多次试图强渡瓯江,以占领我温州港,被我江防部队击溃,目前,第一集团军四十九军新八师,已日夜兼程赶至丽水,预计三日后即可翻越括苍山,进入温州城区,届时这一线日军将再无可虑。 “目前最让人担心的是浙西一线,根据我特种部队侦察所得,目前日军在浙江投入了五个师团、十一个混成旅团及大量机械化部队,折合兵力二十万左右,加上淞沪一线十万日军,我们战区独自承担了三十万日军。迄今为止,浙东日军已向杭州一线派出了一个师团、四个混成旅团,又向南线和奉化方向派出了四个混成旅团,这样算下来,他们手里还有大量生力军可以调动。 “故此,下一步绍兴以西、萧山和上虞以南的会稽山脉、四明山脉间的关隘,将会是日军的主攻方向。诸位请看,一旦日军越过会稽山和四明山,诸暨、头牌、义乌、嵊州、新昌、东阳、永康、金华等地便置于日军直接威胁之下,进而赣东、皖南地区,也有遭到日军攻击的危险。因此,加强浙西防务,已成当前刻不容缓之事。” 随着安毅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响起轻微的议论声。 现在整个第三战区,除了安毅的第一集团军之外,刘建绪的第十集团军几乎成建制地被消灭了,张发奎的第八集团军经过连日苦战,兵力折损大半,陈诚的第十五集团军,也是损失惨重,新组建的顾祝同第五集团军情况稍好,但是,第五集团军是陈诚守住杭州和杭西山地的唯一指望,一旦抽调,防线立即千疮百孔,恐怕对整个战局更为不利。 其实今天与会的人都知道,问题的症结在于国防会议,在于***。由于蒋介石还在指望***能够屈从于国联的压力,选择与中国停战,华北那百万大军,待日军从平津地区撤走,即可一举北上,收复关内所有地区,成就抗日图存的光复伟业,留名青史,故此一直犹豫不决。 顾祝同想了想,建议道:“小毅,军委会已经通过了你以六十八师为主编成新八军的请求,现在各条战线都很吃紧,不如把新八军调到浙西一线,意下如何?第一战区尹继南参谋长,自感不能驾驭全军,昨日已经向委座提出辞职,委座左思右想反复斟酌,终于决定任命尹参谋长为南昌行营主任,总揽江西中部及东部地区党务、政务、军务,保卫国土,绥靖地方,目前南昌行营已划归第三战区领导。 “南昌行营恢复,手里却无一兵一卒,这样实在太过猥琐难看,委座和军委诸公脸上也无光,暂时将新八军调拨于南昌行营名下,充实行营实力,这样对中央和地方都是个交代。小毅,你意下如何?” 安毅一阵腹诽,哪里是尹继南能力不足,分明是那群骄兵悍将,完全不听指挥和调度。十八日哄抢事件发生后,尹继南立即由石家庄飞抵保定,要求各部长官立即彻查此事,将相关带头***者绳之以法,以儆效尤,结果得到下面孝敬的司令、军长和师长们,百般推诿,现在都已经过去了快五天了依旧没有任何结果,心情郁闷的尹继南,一气之下打了调职报告。 蒋介石在这件事情上,也自觉对不起安家军,不仅慷慨地给了新八军的正式编制,还大手一挥,把三五年红军北上后就撤销的南昌行营恢复,同时让戴笠打来电话暗示,安毅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任命现担任叙府武装警察部队副司令的蒋经国上校,即刻前往南昌,担任南昌行营少将秘书长,负责行营党政、行政事务。 蒋经国这一个多月来,在叙府受到的刺激很大,他从来没有想过,贫穷落后的中国,还有工业化程度如此之高、民众的教育和思想如此开明先进的地方,他到任叙府武装警察部队副司令后,不务正业,天天往工厂企业跑,然后深入城市乡村,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写成了一部十万字的长篇大著,送到了蒋介石手里。 蒋介石大为欣慰,觉得应该让自己的儿子将其领悟到的东西,在现实中进行实践和摸索,但是,省主席和省民政厅长等职务,一般非资历高深者不能担任,蒋经国甫入仕途便窃据此高位,恐遭人非议,唯有继续军中任职才能免此桎梏,于是便琢磨着该把蒋经国放到哪儿,尹继南的这份辞呈,以及江南突然恶化的形势,刚好给了他灵感,于是在巧做安排下,蒋经国便由安毅这位***于中央军政系统外的军阀头子调到了有一定工业基础的南昌担任行营秘书长,蒋介石也可以通过蒋经国对行营直属的老南昌的工农业规划,来考验一下自己的儿子是否能堪大用。 当然,这其中的奥妙,会议室里其他人均茫然无知,唯有当事者安毅才清楚,但这事关蒋委员长的家事,谁敢轻易泄露? 安毅沉吟一下,点了点头:“好,我同意。不过,老是这样被动地防守也不是个办法,这个铁路大桥横跨于钱塘江之上,日军可以方便地调兵遣将,频频进攻杭州和杭西山地,我江南平原腹地时时受其威胁,我准备派出战机炸掉钱塘江大桥,进而一举吃掉钱塘江北岸的日军一个师团四个混成旅团,大家以为如何?” 陈诚苦笑道:“其实我早就想炸掉钱塘江大桥了,可是报告打到军委会,在国防会议上表决却迟迟没有个结论......这座桥耗资一百六十万美元,拥有多项领先世界科技、凝聚着无数人心血的大桥,乃当今世界两大奇观之一,毁掉着实可惜,我估计中央大员们很难通过炸桥的决议......” “无妨!” 安毅摆了摆手:“战情紧急,我们先把桥炸了,把滞留于钱塘江北岸地区之日军一口气吃掉再说。我保证,战后由我名下的企业来负责修复大桥,当务之急,还是应以消灭日军有生力量为主。 “只要一举消灭北岸这五万日军,足以打击侵华日军之军心士气,坚定和鼓舞我民众抗日之决心,同时解脱我第三战区兵力捉襟见肘的窘迫情形,进而集中优势兵力,更好地消灭敌人。如此一举多得的美事,我想中央会体谅的!” “妙,妙不可言!日军自浙东登陆以来,频频攻城略地,气焰之嚣张令人发指,正好趁此机会给他们个深刻教训,使其不敢轻视我军!”冯玉祥连连点头,赞许地道:“诸位,我同意安将军的意见,消灭日军有生力量,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我不赞成!” 顾祝同板着脸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屁话,只能去骗骗那些街头巷尾茶肆里那些听评书的小市民,若真是将在外就不听军令了,那我们的军事指挥系统还如何维持正常的运转?因此,不管这个决定是否紧急,是否必要,还是要上报军委会,让上面心中有一个数,可以权衡利弊。 “小毅,不是我不知道抓住战机的重要性,但是,要全歼占据优势地形的日军,总不能依靠坦克和装甲车吧?还得调动生力军才行,也就是说,眼下只有小毅你从淞沪调集一到两个师过来,这样我们才有十足的把握解决对手,而调集兵力,得花费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等候军委和国防会议的最终裁决。若是我参与围攻之各部均已就绪,而上面依旧没有回复,届时我们再炸桥也不迟,这样情理法皆兼顾到了,才不会犯下大错!” “墨三兄此言有理,无论如何,我们均不能置中央、置国防会议、置委员长之权威于不顾,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要尊重中央,尊重委员长,否者会落下话柄的。小毅,军事***向来不分家,稍有不慎即万劫不复,这事你得听我和墨三兄的。”陈诚一脸的严肃。 由于淞沪开战前信誓旦旦三日之内必拿下日租界的承诺没有兑现,现在张治中很低调,一般情况下不发言,但此刻他也忍不住了,劝道:“小毅,炸一座影响国际观瞻之大桥,绝非简单地用金钱可以衡量。现在校长既调兵遣将,防范日军趁虚而入,又幻想着***屈服于世界***之压力,从中国撤军,一座大桥虽小,却可以挑动校长敏感的神经,因此,一切还是听从校长的决断吧,我不想你和校长之间生出误会来!” 看见三位待自己亲如长兄的战区长官发话,安毅没辙了,只好举起双手摆了摆:“好吧,好吧,此事还是交由校长决断。不过,这个作战计划一定要注意保密,我第一集团军的反间谍机构,每天起码要从我们的机场、兵营和兵站周边地区逮捕十余个装备电台及信号指示灯的***奸细,日军对我们的情报刺探,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就算牺牲再大,依然如飞蛾扑火一般送上门来,我们必须得加以重视。” 顾祝同笑着道:“这个自然,现在只希望校长能够尽快拿定主意,否则这样瞻前顾后,迟早会出问题。” ...... 山西,太原东南方二十余公里的温庄。 第五军团司令鲁逸轩和参谋长曲慕辰,漫步在村子西面的汾河边,耳边全部都是各级军官、士官训练新兵的“齐步走”、“立定”等声音。 第五军团第十七师、新五师、新六师及第一七〇师四个师入驻该地已经快一个月了,整个温庄东西十公里,南北八公里除庄稼地外的其他地方,全都建起了一个个大军营。为了方便抢救伤员,就近补给物资,同时也为了向山西父老乡亲展现安家军的勃勃英姿,八月下旬,第五军团司令部、军团直属医院、军团军需后勤基地全部迁移到了温庄,同时,新组建的军团直属防空旅、直属通讯团(电子指挥中心)、直属防化团也由汉中开拔,于九月初与军团总部汇合。 四个师刚刚编满,进行了半个月的基本训练,便遇到秋收农忙,按照安家军的老传统,各师立即放下所有训练,深入田间地头,帮助村民秋收,待颗粒归仓后,又再恢复练兵,所以现在各个师的战斗力,完全不能让人放心,许多战士不要说开枪打靶,就连队列都一塌糊涂,一切都得从头来,这让身为军团长的鲁逸轩忧心忡忡。 尤其是六十八师的南调,对于第五军团的战力影响,不是一般的大,现在鲁逸轩开始为人员的调配发愁了。 “老曲,司令悄悄来电,要咱们再编一个军团直属教导师,弥补六十八师南撤后留下的兵员缺额。可是你看看,如今咱们已经编成的四个师里,新兵占到了九成,从高到低各级指挥员几乎换了一茬,要是再编一个师,恐怕部队里连一成的老兵都不足了,这样会不会太过冒失了?” 鲁逸轩在河湾的一棵白桦树下站住,遥望汾河对面千里沃野的景象,心胸为之一阔。 “司令也是没办法,三十万日军堵在江南,而他又向将委员长做过誓死守卫淞沪一线的承诺,所承受的压力,不比我们小......现在问题的症结出在河北,听说那边粮食持续吃紧,阎百川又控制粮食流出,这两天缺粮已经开始有部队用少量大麦混着树皮草根勉强果腹,官兵们怨声载道......就算***战斗力再强,装备再好,以这样的士气,如何能打胜仗?” 曲慕辰原本是想开解鲁逸轩,谁想说到后来,连他也不免一阵担忧。 鲁逸轩点了点头:“照这架势,我估计日军的总攻要不了几天就会打响,可是看看现在,华北各部防御松弛,不知道哪个王八蛋传出***方面可能屈从于国际压力主动求和的消息,各部主官都没心思打仗了,一个个盼着南下,据说刘峙把集团军的指挥权交给了副司令孙连仲,自己率领其嫡系第二师和四十七师,到了黄河边,只等中央一声令下,即乘船返回郑州,继续当他的豫皖绥靖公署主任。战备如此松懈,不打败仗才怪!” 曲慕辰一脸凝重:“若是华北溃败,那么扼守山西门户的娘子关、平型关、雁门关将成为敌我争夺的关键所在,看来我们得未雨绸缪了!” “是啊!” 鲁逸轩幽幽道:“所以司令让我针对山西守土防御做出应对预案......依照我对华北战事的看法,河北诸军中,不乏傅作义第七集团军、卫立煌第十四集团军、薛岳第十九集团军、商震第二十集团军、廖磊第二十一集团军、宋明轩第二十九集团军、孙连仲第一军团这样的劲旅,若是能提高警惕,并充分保证物资供应,日军绝对占不到什么便宜,最差的情况,华北战事也可以坚持半年,这样就给我们编整训练新军提供了充裕的时间......” “半年时间太过理想化,按照三个月进行规划比较现实,我们当前首先要解决的,还是新兵的招募、部队的训练、预备役部队的组建问题。对了,孔祥熙昨日到了山西,估计带来了委员长的旨意,我们还得观望一下,看看接下去局势如何演变。” 说到这儿,曲慕辰看到军团情报处长丁铭上校匆匆而来,笑着打招呼:“老丁,我们在这儿你都能找到,嗅觉挺灵敏的啊!” 丁铭大步走到鲁逸轩和曲慕辰跟前,立正敬礼,然后压低声音道:“我们在晋绥军的内线传出消息,阎锡山已经取消对河北地区的粮食输出***,中央来的采购官员,开始从市面上大量购进大米和面粉,短短半天时间,太原粮价已溢价两层,估计接下去还会上涨。预计这批粮食一周后就会送到河北,已经出现近一个月的粮食危机,将迎刃而解。” 鲁逸轩惊讶地问:“老蒋是怎么做到的?本月五日,咱们安家军兵站总监常保芳少将亲自飞到太原,兜里揣着五百万大洋的支票和系列枪支弹药的清单,只要阎锡山肯让咱们就近购粮运往河北,什么都好商量,结果狗日的就是咬着牙不肯松口。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交易吗?” 丁铭摇摇头:“阎锡山和孔祥熙二人把自己关在密室里商量了大半夜,谁也不允许靠近,因此没人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随着这批救命的粮食送抵河北,相信浮动的军心会立即平息下来!” 曲慕辰高兴地说:“不管蒋介石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对于中华民族而言,这是一个好消息。华北地区(第一、二战区)聚集了十个集团军、八个作战兵团,总兵力高达一百四十余万,日军有得苦头吃了。” 鲁逸轩神色有些复杂,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过身,看向东方隐约可见的太行山,思绪如潮。 ...... 就在华北粮食危机突然得到化解,一切向着有利于抗战大局进展的时候,发生在朝鲜清津港南部小城镜城的战斗,也即将进入尾声。 由于几乎所有的大口径炮弹都被调拨到了东北、华北、淞沪和浙东等地作战,朝鲜日军炮兵部队囤积的重炮弹药基数,只有可怜的五十发。 在前面的战斗中,日军已经浪费了太多的重炮炮弹,因此这一轮炮击,日军的明治三八年式120mm野战榴弹炮和大正四年式150mm野战榴弹炮,把剩下数量不多的炮弹一股脑儿地全部射出,再加上九四式75mm山炮、九〇式75mm野炮和九九式81mm曲射步兵炮的协同打击,猛烈的炮火,再一次把朱乙温川对岸的阵地,再次从头到尾犁上一遍。 当日军120mm以上口径的重炮打完所有炮弹之后,日军和朝鲜二鬼子兵再一次向第二道战壕发起冲击。 进攻了无新意,依旧是冲锋的步兵以散兵线进行波浪式的冲击,炮兵则用准确的点射,去消灭视野所及的机枪火力点。日军神枪手和掷弹筒手跟在普通步兵的后面,不时向壕沟上方进行压制射击。 第二道战壕内,十五师正用莫辛纳干步枪和手榴弹进行防御战的战士,不时中弹倒下,或是被炮弹和榴弹炸得血肉横飞。 师特种大队长安汉生少校,带着狙击手,灵活机动地行动于第三和第四道战壕,准确地打击敌人的神枪手和掷弹筒手。复仇的子弹射向敌人,把那些神枪手和掷弹筒手一个接一个变成尸体。特种大队的狙击手们,一般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因为敌人报复的子弹和炮弹很快就会落在他们原先的位置上。 这样近乎是在拼消耗的战争,异常的残酷,双方的士兵都发挥出惊人的斗志,冒着密集的弹雨,顽强地向对手射出子弹。 就在战局处于僵持之际,十五师师长杨超从望远镜中看到,不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黑点,那些黑点越来越近,驶过齐踝的浅溪,继续前进——鬼子终于按捺不住,出动其坦克部队了! 跟在坦克后面的日军工兵,带着炸药包及铁锹、铁铲等工具,准备填平第二道壕沟,以便于坦克快速通过。 “快!命令驻守第二道战壕的士兵退下来,叫特种大队优先照顾鬼子的工兵!”杨超回过头,向作战参谋大喊一声,很快命令就传达下去。 前线战壕里,得到指示的安汉生,迅速将师部的最新命令传达下去,然后瞄准一名正准备在第二道壕沟进行作业的鬼子工兵,轻轻扣动扳机。“啪”的一声枪响,12.7口径狙击步枪射出的子弹击中那名日军工兵的头颅。只见瞄准镜中腾起一蓬血雾,那个鬼子一头栽进了壕沟中。 一颗接一颗子弹飞速射向敌人,把鬼子工兵接连击毙在壕沟中。 尽管十五师特种大队狙击手疯狂地射杀日军工兵,可是日军的工兵杀不胜杀,还是很快就用炸药给他们的坦克排出一条通道来。杀气腾腾的***式甲型中战车和九五式轻战车冲过第二道壕沟,向第三道战壕的方向猛扑而来。 固守第三道战壕的将士们,纷纷开枪射击,但子弹打在坦克表面,只是溅射出一点点火星。日军的坦克扬起九○式57mm火炮,向着枪声响起的地方吐出火球,炮弹落在战壕里,几名战士随着爆炸声倒在了血泊之中。坦克气焰嚣张,两挺6.5毫米九一式机枪,吐出一道道火舌,密集的机枪子弹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泼洒于十五师阵地,直打得飞沙走石,不少露头射击的战士英勇牺牲。 从望远镜中看到这一幕,杨超知道该是动用大杀器的时候了,当即放下望远镜,对作战参谋下达命令: “弃守第三道战壕!高射机枪和高射炮立即进入阵地,准备开火!” 得到师部的命令,第三道战壕的将士,纷纷通过交通沟,向第四道战壕撤离,最后离开的是工兵,他们在连接第三道战壕和第四道战壕的交通沟中,埋设下了大量炸药和地雷,只等敌人过来就炸毁交通沟。 坦克向第三道战壕猛扑过来,发现没有任何抵抗,得意地停在战壕前,充当移动炮台,向守军阵地疯狂射击。跟随坦克的骄横的鬼子兵,士气大振,等待工兵对战壕进行爆破,迅速排出一条进攻的道路。日军和二鬼子的炮兵,纷纷推动步兵炮,野炮和山炮,把炮兵阵地一步步向前推移,直至***到第一道战壕为止,这样可以方便更好地对守军进行火力压制。 这时,山羊头和神武冠两座山头,十二门八八式75mm高射炮,八门大正十四年式105mm高射炮已经再一次被拉出反斜面工事,分别布置于两侧山头,放低了炮口的高射炮,对准山下的日军坦克。炮手们把近炸引信更换成延迟引信,随后,把换好引信的弹夹安在了弹仓上。 山羊头高地上的八八式75mm高射炮,对地射程高达十四点八公里,居高临下进行射击的话,日军除了重炮之外所有的炮兵都覆盖在其射程之内。让人庆幸的是,现在日军120mm以上口径的重炮已经没有了炮弹,而步兵炮,野炮和山炮的射程,根本就无法和高射炮相比。 随着师部的命令下达,各处传来清晰的哨子声。炮手们立即行动起来,把一辆辆日军的坦克套在瞄准具中,随即踩下发射踏板。 “咚咚咚——” 八八式75mm高射炮炮口吐出一串修长的火舌,暗红色的弹痕直扑不可一世的日军坦克。高射飞行的炮弹瞬间便击中一辆***式中坦克正面17mm的装甲,只一下就把坦克打穿一个洞。 炮弹钻入坦克车体内爆炸,随着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传来,坦克内部的弹药被引燃,造成剧烈的殉爆。 “轰——” 一声巨响,一团白亮的火球从坦克上冒出,整个炮塔顿时在火光之中腾空而起,一直飞上几十米的空中,再向前翻滚着落在了地面上,依然还燃着熊熊烈火。坦克留在地面的下半部,变成了一具熊熊燃烧的铁棺材。 紧接着,又有一辆日军坦克被击中,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坦克汽油发动机顿时燃起大火,整辆坦克一瞬间就被***舐的火苗所吞噬。 浑身起火的四名日军坦克兵从车内逃出,却迎面碰到暴雨般射来的子弹,顿时被打成马蜂窝,无力地倒在起火的坦克上。 几乎是眨眼间,第三辆日军坦克也被高射炮击中,这辆坦克发生了剧烈的大爆炸,白亮的火球猛然突破薄薄的车体的束缚,挣出车外,履带被炸成一截截飞出,主动轮、负重轮在一片“铿铿锵锵”声中向两边飞射。熊熊大火从破碎的车体中冒出,笼罩在坦克身上,车内的坦克手没有一人能活着离开。 另外一侧的神武冠山头,八门大正十四年式105mm高射炮也在大显神威,这种高炮的对地射程更为恐怖,高达十六点九公里,若是准确命中的话,一门高炮只需一下就足以报销一辆坦克。 十六公斤重的炮弹带着强大的动能,击打在坦克身上,迅速击穿坦克,在车厢内爆炸。车内的弹药随之发生殉爆,整辆战车被炸得支离破碎。另外七门十四年式105mm高射炮就像打移动靶一样,先后命中七辆坦克,一辆辆坦克燃起大火随即爆炸,成为一堆堆废铜烂铁。 小矶国昭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他不知道是什么厉害的武器居然能够把自己引以为豪的中型坦克打成这个样子!放下望远镜之后,小矶国昭转过头,对着一干将领,破口大骂: “八嘎!该死的苏联人!他们又给满洲游击队提供了什么优质的武器?我们无敌的坦克,居然就这样被拦截了!” 就在小矶国昭大发雷霆的时候,更加令小矶国昭惊诧的事情发生了: 山头上突然吐出一道道***的火舌,暗红色的弹痕呼啸着飞进日军炮兵阵地中。威力强大的九六三联装25mm高射机关炮和九二式维克斯大口径高射机枪,打在远处的树上,碗口粗的大树竟然拦腰截断轰然倒塌,子弹呼啸着钻入日军炮兵人群中,撕咬着他们的肉体,吞噬他们的灵魂。 机关炮炮弹和高射机枪子弹所到之处,人体被打成两截,被击中手脚的士兵马上就倒在地上,捂住断肢处躺在血泊中哀嚎挣扎。狂风暴雨般的钢丸泼洒到日军炮兵群中,一阵阵血雾在空中飞舞着,那些日军炮兵很快就变成一堆堆残缺不全的残渣烂肉。 俯射的机关炮和高射机枪,射程超过十二公路以上,远远地超过日军的九四式75mm山炮、九〇式75mm野炮和九九式81mm曲射步兵炮,那些日军炮兵,统统都置于机关炮和高射机枪射程之内,出现这种干挨打不能还手的情况,再正常不过了。 高射炮一阵猛烈射击,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战车第六***大队的五十六辆坦克,就报销了大大半,其余的见势不妙,连忙扭头就跑。 十四年式105mm高射炮的炮弹,呼啸着向日军逃跑的战车队伍追去,一辆九五式轻战车被炮弹击中了尾部,只听一声巨响,整辆装甲车在火球中被从中间切入,随后被撕扯成两截,迅即变成冒着滚滚黑烟的一堆废钢烂铁。 战车第六***大队最后能够逃回去的坦克数量加起来还不到十五辆,指挥官佐井川次大佐如丧考批,却又不知道该找谁倾诉心中的不甘与埋怨。 驱逐了日军的坦克群后,炮手们杀得性起,又把压低的高射炮对准了那些日军和二鬼子步兵。 “咚咚咚——” 炮声响起,黄澄澄的弹壳掉落在地上,炮位上响起一阵阵金属撞击声,炮口吐出一道道火舌,呼啸的炮弹射入敌群之中炸开。二十门高射炮进行齐射,足以形成庞大的面打击能力,一团团火球从地面腾起,日军和二鬼子步兵在一片惨叫声中喷出无数血花,接二连三倒在地上。 打残了日军炮兵的三联装25mm高射机关炮和维克斯大口径高射机枪的射手们,也迅速调转枪口,对准那些已经冲入到第三道战壕和第四道战壕之间的日军和二鬼子们,进行猛烈的射击。 密集的弹雨从山头射出,就像割韭菜一样把一大片日、朝军人从地面上割倒在地。 杨超看得过瘾,突然想起什么,大声命令:“停火,快停火,防空营立即停火。王八蛋,把炮弹和子弹打光了,以后拿来当摆设使啊!” 打得眉开眼笑的防空营的将士,接到师部的命令时才如梦初醒,连忙停止射击,迅速退入山头反斜面掩体内,继续进行隐蔽。 经过高射炮、机关炮和高射机枪的洗礼之后,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烧成漆黑的战车残骸,那些支离破碎的坦克边上,横七竖八躺着各种各样残缺不全的尸体,真可谓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尽管杨超已经下令停止高射炮和高射机枪的射击,可是那令人恐怖的一幕,却使得那些朝鲜兵精神崩溃,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惧,扭头就跑。就连深受武士道精神毒害的鬼子兵,都承受不住这样血淋淋的一幕,眼见着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被打成一堆堆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们的精神也是几近崩溃。 向来残忍而又不失冷静的小矶国昭,默然无语,心里细细盘算了一下,开战以来,已经丢掉了几乎一个混成旅团的朝鲜兵、三个大队的步兵和大量的工兵、炮兵和坦克兵,而且从对方的布置来看,不知道还有多少后手没有使出来,反复权衡后,终于沮丧地把指挥刀向后一挥: “停止攻击!满洲游击队手里有苏联远东红军提供的新式武器,对我们的坦克杀伤太大!我们先转进,研究出敌人的弱点后再战!” 随后,十余万日军狼狈后撤,一直退到明川城,才停下脚步。 小矶国昭把此战的经过,向日军最高统帅部进行紧急汇报,以期能够获得海军的配合,强行登陆清津港,前后夹击,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此时的小矶国昭还不知道,由于石原莞尔精辟而独到的分析,***最高统帅部已经改变了作战策略,不再提倡寸土必争,反而要求小矶国昭,迅速就地构筑坚固防线,预防满洲游击队流窜南下。 一时间,朝鲜东北地区诡异地寂静下来,倒是让手里还握有大杀器的杨超遗憾不已。 在与日军短兵相接的第三回合较量中,安家军再次取得了完胜! 第一四三四章 较量中的完胜 第一四三四章较量中的完胜 无锡,风景如画的蠡湖畔,清祁村蠡园里一栋不起眼的二层古雅小楼。 这里便是苏州留园被日军战机频繁光顾后,第三战区新司令部所在地。 中午十一点,小楼二楼的小会议室里,战区参谋长安毅上将,站在大幅中国地图边,面对战区司令冯玉祥、战区副司令顾祝同、浙东战区前敌总指挥陈诚、淞沪战区总指挥张治中,详细解说当前战略态势。 鉴于第三战区出现的一系列变故,冯玉祥主动召集这次战区最高级别的会议,商议对策,所以安毅不得不放开手里的工作,和张治中一起,从南翔赶至无锡。 “日军于十九日攻陷奉化城后,第十集团军布置于天台山的两个师,被日军南北夹击,虽顽强作战,但终于二十日夜溃散,日军趁势进攻溪口,一举占领溪口以西要隘。至此,日军利用四明山和天台山形成的天险,成功堵住了西部通向宁绍平原的峡道,与第一集团军利用湘赣、浙赣铁路快速进至嵊州以东沙溪镇一线的四十九军新七师对峙。值得庆幸的是,奉化城及溪口镇的百姓,已被成功转移,日军没有获得任何战略物资,所据有的不过是空荡荡的城镇,尤其是委员长的家眷得以保存,实乃邀天之幸。 “再看南线,日军集结两个混成旅团,先后占领瓯江以北的庙双、乐清、南溪(今永嘉)、仙居县城,犹不满足,多次试图强渡瓯江,以占领我温州港,被我江防部队击溃,目前,第一集团军四十九军新八师,已日夜兼程赶至丽水,预计三日后即可翻越括苍山,进入温州城区,届时这一线日军将再无可虑。 “目前最让人担心的是浙西一线,根据我特种部队侦察所得,目前日军在浙江投入了五个师团、十一个混成旅团及大量机械化部队,折合兵力二十万左右,加上淞沪一线十万日军,我们战区独自承担了三十万日军。迄今为止,浙东日军已向杭州一线派出了一个师团、四个混成旅团,又向南线和奉化方向派出了四个混成旅团,这样算下来,他们手里还有大量生力军可以调动。 “故此,下一步绍兴以西、萧山和上虞以南的会稽山脉、四明山脉间的关隘,将会是日军的主攻方向。诸位请看,一旦日军越过会稽山和四明山,诸暨、头牌、义乌、嵊州、新昌、东阳、永康、金华等地便置于日军直接威胁之下,进而赣东、皖南地区,也有遭到日军攻击的危险。因此,加强浙西防务,已成当前刻不容缓之事。” 随着安毅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响起轻微的议论声。 现在整个第三战区,除了安毅的第一集团军之外,刘建绪的第十集团军几乎成建制地被消灭了,张发奎的第八集团军经过连日苦战,兵力折损大半,陈诚的第十五集团军,也是损失惨重,新组建的顾祝同第五集团军情况稍好,但是,第五集团军是陈诚守住杭州和杭西山地的唯一指望,一旦抽调,防线立即千疮百孔,恐怕对整个战局更为不利。 其实今天与会的人都知道,问题的症结在于国防会议,在于***。由于蒋介石还在指望***能够屈从于国联的压力,选择与中国停战,华北那百万大军,待日军从平津地区撤走,即可一举北上,收复关内所有地区,成就抗日图存的光复伟业,留名青史,故此一直犹豫不决。 顾祝同想了想,建议道:“小毅,军委会已经通过了你以六十八师为主编成新八军的请求,现在各条战线都很吃紧,不如把新八军调到浙西一线,意下如何?第一战区尹继南参谋长,自感不能驾驭全军,昨日已经向委座提出辞职,委座左思右想反复斟酌,终于决定任命尹参谋长为南昌行营主任,总揽江西中部及东部地区党务、政务、军务,保卫国土,绥靖地方,目前南昌行营已划归第三战区领导。 “南昌行营恢复,手里却无一兵一卒,这样实在太过猥琐难看,委座和军委诸公脸上也无光,暂时将新八军调拨于南昌行营名下,充实行营实力,这样对中央和地方都是个交代。小毅,你意下如何?” 安毅一阵腹诽,哪里是尹继南能力不足,分明是那群骄兵悍将,完全不听指挥和调度。十八日哄抢事件发生后,尹继南立即由石家庄飞抵保定,要求各部长官立即彻查此事,将相关带头***者绳之以法,以儆效尤,结果得到下面孝敬的司令、军长和师长们,百般推诿,现在都已经过去了快五天了依旧没有任何结果,心情郁闷的尹继南,一气之下打了调职报告。 蒋介石在这件事情上,也自觉对不起安家军,不仅慷慨地给了新八军的正式编制,还大手一挥,把三五年红军北上后就撤销的南昌行营恢复,同时让戴笠打来电话暗示,安毅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任命现担任叙府武装警察部队副司令的蒋经国上校,即刻前往南昌,担任南昌行营少将秘书长,负责行营党政、行政事务。 蒋经国这一个多月来,在叙府受到的刺激很大,他从来没有想过,贫穷落后的中国,还有工业化程度如此之高、民众的教育和思想如此开明先进的地方,他到任叙府武装警察部队副司令后,不务正业,天天往工厂企业跑,然后深入城市乡村,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写成了一部十万字的长篇大著,送到了蒋介石手里。 蒋介石大为欣慰,觉得应该让自己的儿子将其领悟到的东西,在现实中进行实践和摸索,但是,省主席和省民政厅长等职务,一般非资历高深者不能担任,蒋经国甫入仕途便窃据此高位,恐遭人非议,唯有继续军中任职才能免此桎梏,于是便琢磨着该把蒋经国放到哪儿,尹继南的这份辞呈,以及江南突然恶化的形势,刚好给了他灵感,于是在巧做安排下,蒋经国便由安毅这位***于中央军政系统外的军阀头子调到了有一定工业基础的南昌担任行营秘书长,蒋介石也可以通过蒋经国对行营直属的老南昌的工农业规划,来考验一下自己的儿子是否能堪大用。 当然,这其中的奥妙,会议室里其他人均茫然无知,唯有当事者安毅才清楚,但这事关蒋委员长的家事,谁敢轻易泄露? 安毅沉吟一下,点了点头:“好,我同意。不过,老是这样被动地防守也不是个办法,这个铁路大桥横跨于钱塘江之上,日军可以方便地调兵遣将,频频进攻杭州和杭西山地,我江南平原腹地时时受其威胁,我准备派出战机炸掉钱塘江大桥,进而一举吃掉钱塘江北岸的日军一个师团四个混成旅团,大家以为如何?” 陈诚苦笑道:“其实我早就想炸掉钱塘江大桥了,可是报告打到军委会,在国防会议上表决却迟迟没有个结论......这座桥耗资一百六十万美元,拥有多项领先世界科技、凝聚着无数人心血的大桥,乃当今世界两大奇观之一,毁掉着实可惜,我估计中央大员们很难通过炸桥的决议......” “无妨!” 安毅摆了摆手:“战情紧急,我们先把桥炸了,把滞留于钱塘江北岸地区之日军一口气吃掉再说。我保证,战后由我名下的企业来负责修复大桥,当务之急,还是应以消灭日军有生力量为主。 “只要一举消灭北岸这五万日军,足以打击侵华日军之军心士气,坚定和鼓舞我民众抗日之决心,同时解脱我第三战区兵力捉襟见肘的窘迫情形,进而集中优势兵力,更好地消灭敌人。如此一举多得的美事,我想中央会体谅的!” “妙,妙不可言!日军自浙东登陆以来,频频攻城略地,气焰之嚣张令人发指,正好趁此机会给他们个深刻教训,使其不敢轻视我军!”冯玉祥连连点头,赞许地道:“诸位,我同意安将军的意见,消灭日军有生力量,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我不赞成!” 顾祝同板着脸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屁话,只能去骗骗那些街头巷尾茶肆里那些听评书的小市民,若真是将在外就不听军令了,那我们的军事指挥系统还如何维持正常的运转?因此,不管这个决定是否紧急,是否必要,还是要上报军委会,让上面心中有一个数,可以权衡利弊。 “小毅,不是我不知道抓住战机的重要性,但是,要全歼占据优势地形的日军,总不能依靠坦克和装甲车吧?还得调动生力军才行,也就是说,眼下只有小毅你从淞沪调集一到两个师过来,这样我们才有十足的把握解决对手,而调集兵力,得花费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等候军委和国防会议的最终裁决。若是我参与围攻之各部均已就绪,而上面依旧没有回复,届时我们再炸桥也不迟,这样情理法皆兼顾到了,才不会犯下大错!” “墨三兄此言有理,无论如何,我们均不能置中央、置国防会议、置委员长之权威于不顾,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要尊重中央,尊重委员长,否者会落下话柄的。小毅,军事***向来不分家,稍有不慎即万劫不复,这事你得听我和墨三兄的。”陈诚一脸的严肃。 由于淞沪开战前信誓旦旦三日之内必拿下日租界的承诺没有兑现,现在张治中很低调,一般情况下不发言,但此刻他也忍不住了,劝道:“小毅,炸一座影响国际观瞻之大桥,绝非简单地用金钱可以衡量。现在校长既调兵遣将,防范日军趁虚而入,又幻想着***屈服于世界***之压力,从中国撤军,一座大桥虽小,却可以挑动校长敏感的神经,因此,一切还是听从校长的决断吧,我不想你和校长之间生出误会来!” 看见三位待自己亲如长兄的战区长官发话,安毅没辙了,只好举起双手摆了摆:“好吧,好吧,此事还是交由校长决断。不过,这个作战计划一定要注意保密,我第一集团军的反间谍机构,每天起码要从我们的机场、兵营和兵站周边地区逮捕十余个装备电台及信号指示灯的***奸细,日军对我们的情报刺探,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就算牺牲再大,依然如飞蛾扑火一般送上门来,我们必须得加以重视。” 顾祝同笑着道:“这个自然,现在只希望校长能够尽快拿定主意,否则这样瞻前顾后,迟早会出问题。” ...... 山西,太原东南方二十余公里的温庄。 第五军团司令鲁逸轩和参谋长曲慕辰,漫步在村子西面的汾河边,耳边全部都是各级军官、士官训练新兵的“齐步走”、“立定”等声音。 第五军团第十七师、新五师、新六师及第一七〇师四个师入驻该地已经快一个月了,整个温庄东西十公里,南北八公里除庄稼地外的其他地方,全都建起了一个个大军营。为了方便抢救伤员,就近补给物资,同时也为了向山西父老乡亲展现安家军的勃勃英姿,八月下旬,第五军团司令部、军团直属医院、军团军需后勤基地全部迁移到了温庄,同时,新组建的军团直属防空旅、直属通讯团(电子指挥中心)、直属防化团也由汉中开拔,于九月初与军团总部汇合。 四个师刚刚编满,进行了半个月的基本训练,便遇到秋收农忙,按照安家军的老传统,各师立即放下所有训练,深入田间地头,帮助村民秋收,待颗粒归仓后,又再恢复练兵,所以现在各个师的战斗力,完全不能让人放心,许多战士不要说开枪打靶,就连队列都一塌糊涂,一切都得从头来,这让身为军团长的鲁逸轩忧心忡忡。 尤其是六十八师的南调,对于第五军团的战力影响,不是一般的大,现在鲁逸轩开始为人员的调配发愁了。 “老曲,司令悄悄来电,要咱们再编一个军团直属教导师,弥补六十八师南撤后留下的兵员缺额。可是你看看,如今咱们已经编成的四个师里,新兵占到了九成,从高到低各级指挥员几乎换了一茬,要是再编一个师,恐怕部队里连一成的老兵都不足了,这样会不会太过冒失了?” 鲁逸轩在河湾的一棵白桦树下站住,遥望汾河对面千里沃野的景象,心胸为之一阔。 “司令也是没办法,三十万日军堵在江南,而他又向将委员长做过誓死守卫淞沪一线的承诺,所承受的压力,不比我们小......现在问题的症结出在河北,听说那边粮食持续吃紧,阎百川又控制粮食流出,这两天缺粮已经开始有部队用少量大麦混着树皮草根勉强果腹,官兵们怨声载道......就算***战斗力再强,装备再好,以这样的士气,如何能打胜仗?” 曲慕辰原本是想开解鲁逸轩,谁想说到后来,连他也不免一阵担忧。 鲁逸轩点了点头:“照这架势,我估计日军的总攻要不了几天就会打响,可是看看现在,华北各部防御松弛,不知道哪个王八蛋传出***方面可能屈从于国际压力主动求和的消息,各部主官都没心思打仗了,一个个盼着南下,据说刘峙把集团军的指挥权交给了副司令孙连仲,自己率领其嫡系第二师和四十七师,到了黄河边,只等中央一声令下,即乘船返回郑州,继续当他的豫皖绥靖公署主任。战备如此松懈,不打败仗才怪!” 曲慕辰一脸凝重:“若是华北溃败,那么扼守山西门户的娘子关、平型关、雁门关将成为敌我争夺的关键所在,看来我们得未雨绸缪了!” “是啊!” 鲁逸轩幽幽道:“所以司令让我针对山西守土防御做出应对预案......依照我对华北战事的看法,河北诸军中,不乏傅作义第七集团军、卫立煌第十四集团军、薛岳第十九集团军、商震第二十集团军、廖磊第二十一集团军、宋明轩第二十九集团军、孙连仲第一军团这样的劲旅,若是能提高警惕,并充分保证物资供应,日军绝对占不到什么便宜,最差的情况,华北战事也可以坚持半年,这样就给我们编整训练新军提供了充裕的时间......” “半年时间太过理想化,按照三个月进行规划比较现实,我们当前首先要解决的,还是新兵的招募、部队的训练、预备役部队的组建问题。对了,孔祥熙昨日到了山西,估计带来了委员长的旨意,我们还得观望一下,看看接下去局势如何演变。” 说到这儿,曲慕辰看到军团情报处长丁铭上校匆匆而来,笑着打招呼:“老丁,我们在这儿你都能找到,嗅觉挺灵敏的啊!” 丁铭大步走到鲁逸轩和曲慕辰跟前,立正敬礼,然后压低声音道:“我们在晋绥军的内线传出消息,阎锡山已经取消对河北地区的粮食输出***,中央来的采购官员,开始从市面上大量购进大米和面粉,短短半天时间,太原粮价已溢价两层,估计接下去还会上涨。预计这批粮食一周后就会送到河北,已经出现近一个月的粮食危机,将迎刃而解。” 鲁逸轩惊讶地问:“老蒋是怎么做到的?本月五日,咱们安家军兵站总监常保芳少将亲自飞到太原,兜里揣着五百万大洋的支票和系列枪支弹药的清单,只要阎锡山肯让咱们就近购粮运往河北,什么都好商量,结果狗日的就是咬着牙不肯松口。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交易吗?” 丁铭摇摇头:“阎锡山和孔祥熙二人把自己关在密室里商量了大半夜,谁也不允许靠近,因此没人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随着这批救命的粮食送抵河北,相信浮动的军心会立即平息下来!” 曲慕辰高兴地说:“不管蒋介石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对于中华民族而言,这是一个好消息。华北地区(第一、二战区)聚集了十个集团军、八个作战兵团,总兵力高达一百四十余万,日军有得苦头吃了。” 鲁逸轩神色有些复杂,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过身,看向东方隐约可见的太行山,思绪如潮。 ...... 就在华北粮食危机突然得到化解,一切向着有利于抗战大局进展的时候,发生在朝鲜清津港南部小城镜城的战斗,也即将进入尾声。 由于几乎所有的大口径炮弹都被调拨到了东北、华北、淞沪和浙东等地作战,朝鲜日军炮兵部队囤积的重炮弹药基数,只有可怜的五十发。 在前面的战斗中,日军已经浪费了太多的重炮炮弹,因此这一轮炮击,日军的明治三八年式120mm野战榴弹炮和大正四年式150mm野战榴弹炮,把剩下数量不多的炮弹一股脑儿地全部射出,再加上九四式75mm山炮、九〇式75mm野炮和九九式81mm曲射步兵炮的协同打击,猛烈的炮火,再一次把朱乙温川对岸的阵地,再次从头到尾犁上一遍。 当日军120mm以上口径的重炮打完所有炮弹之后,日军和朝鲜二鬼子兵再一次向第二道战壕发起冲击。 进攻了无新意,依旧是冲锋的步兵以散兵线进行波浪式的冲击,炮兵则用准确的点射,去消灭视野所及的机枪火力点。日军神枪手和掷弹筒手跟在普通步兵的后面,不时向壕沟上方进行压制射击。 第二道战壕内,十五师正用莫辛纳干步枪和手榴弹进行防御战的战士,不时中弹倒下,或是被炮弹和榴弹炸得血肉横飞。 师特种大队长安汉生少校,带着狙击手,灵活机动地行动于第三和第四道战壕,准确地打击敌人的神枪手和掷弹筒手。复仇的子弹射向敌人,把那些神枪手和掷弹筒手一个接一个变成尸体。特种大队的狙击手们,一般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因为敌人报复的子弹和炮弹很快就会落在他们原先的位置上。 这样近乎是在拼消耗的战争,异常的残酷,双方的士兵都发挥出惊人的斗志,冒着密集的弹雨,顽强地向对手射出子弹。 就在战局处于僵持之际,十五师师长杨超从望远镜中看到,不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黑点,那些黑点越来越近,驶过齐踝的浅溪,继续前进——鬼子终于按捺不住,出动其坦克部队了! 跟在坦克后面的日军工兵,带着炸药包及铁锹、铁铲等工具,准备填平第二道壕沟,以便于坦克快速通过。 “快!命令驻守第二道战壕的士兵退下来,叫特种大队优先照顾鬼子的工兵!”杨超回过头,向作战参谋大喊一声,很快命令就传达下去。 前线战壕里,得到指示的安汉生,迅速将师部的最新命令传达下去,然后瞄准一名正准备在第二道壕沟进行作业的鬼子工兵,轻轻扣动扳机。“啪”的一声枪响,12.7口径狙击步枪射出的子弹击中那名日军工兵的头颅。只见瞄准镜中腾起一蓬血雾,那个鬼子一头栽进了壕沟中。 一颗接一颗子弹飞速射向敌人,把鬼子工兵接连击毙在壕沟中。 尽管十五师特种大队狙击手疯狂地射杀日军工兵,可是日军的工兵杀不胜杀,还是很快就用炸药给他们的坦克排出一条通道来。杀气腾腾的***式甲型中战车和九五式轻战车冲过第二道壕沟,向第三道战壕的方向猛扑而来。 固守第三道战壕的将士们,纷纷开枪射击,但子弹打在坦克表面,只是溅射出一点点火星。日军的坦克扬起九○式57mm火炮,向着枪声响起的地方吐出火球,炮弹落在战壕里,几名战士随着爆炸声倒在了血泊之中。坦克气焰嚣张,两挺6.5毫米九一式机枪,吐出一道道火舌,密集的机枪子弹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泼洒于十五师阵地,直打得飞沙走石,不少露头射击的战士英勇牺牲。 从望远镜中看到这一幕,杨超知道该是动用大杀器的时候了,当即放下望远镜,对作战参谋下达命令: “弃守第三道战壕!高射机枪和高射炮立即进入阵地,准备开火!” 得到师部的命令,第三道战壕的将士,纷纷通过交通沟,向第四道战壕撤离,最后离开的是工兵,他们在连接第三道战壕和第四道战壕的交通沟中,埋设下了大量炸药和地雷,只等敌人过来就炸毁交通沟。 坦克向第三道战壕猛扑过来,发现没有任何抵抗,得意地停在战壕前,充当移动炮台,向守军阵地疯狂射击。跟随坦克的骄横的鬼子兵,士气大振,等待工兵对战壕进行爆破,迅速排出一条进攻的道路。日军和二鬼子的炮兵,纷纷推动步兵炮,野炮和山炮,把炮兵阵地一步步向前推移,直至***到第一道战壕为止,这样可以方便更好地对守军进行火力压制。 这时,山羊头和神武冠两座山头,十二门八八式75mm高射炮,八门大正十四年式105mm高射炮已经再一次被拉出反斜面工事,分别布置于两侧山头,放低了炮口的高射炮,对准山下的日军坦克。炮手们把近炸引信更换成延迟引信,随后,把换好引信的弹夹安在了弹仓上。 山羊头高地上的八八式75mm高射炮,对地射程高达十四点八公里,居高临下进行射击的话,日军除了重炮之外所有的炮兵都覆盖在其射程之内。让人庆幸的是,现在日军120mm以上口径的重炮已经没有了炮弹,而步兵炮,野炮和山炮的射程,根本就无法和高射炮相比。 随着师部的命令下达,各处传来清晰的哨子声。炮手们立即行动起来,把一辆辆日军的坦克套在瞄准具中,随即踩下发射踏板。 “咚咚咚——” 八八式75mm高射炮炮口吐出一串修长的火舌,暗红色的弹痕直扑不可一世的日军坦克。高射飞行的炮弹瞬间便击中一辆***式中坦克正面17mm的装甲,只一下就把坦克打穿一个洞。 炮弹钻入坦克车体内爆炸,随着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传来,坦克内部的弹药被引燃,造成剧烈的殉爆。 “轰——” 一声巨响,一团白亮的火球从坦克上冒出,整个炮塔顿时在火光之中腾空而起,一直飞上几十米的空中,再向前翻滚着落在了地面上,依然还燃着熊熊烈火。坦克留在地面的下半部,变成了一具熊熊燃烧的铁棺材。 紧接着,又有一辆日军坦克被击中,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坦克汽油发动机顿时燃起大火,整辆坦克一瞬间就被***舐的火苗所吞噬。 浑身起火的四名日军坦克兵从车内逃出,却迎面碰到暴雨般射来的子弹,顿时被打成马蜂窝,无力地倒在起火的坦克上。 几乎是眨眼间,第三辆日军坦克也被高射炮击中,这辆坦克发生了剧烈的大爆炸,白亮的火球猛然突破薄薄的车体的束缚,挣出车外,履带被炸成一截截飞出,主动轮、负重轮在一片“铿铿锵锵”声中向两边飞射。熊熊大火从破碎的车体中冒出,笼罩在坦克身上,车内的坦克手没有一人能活着离开。 另外一侧的神武冠山头,八门大正十四年式105mm高射炮也在大显神威,这种高炮的对地射程更为恐怖,高达十六点九公里,若是准确命中的话,一门高炮只需一下就足以报销一辆坦克。 十六公斤重的炮弹带着强大的动能,击打在坦克身上,迅速击穿坦克,在车厢内爆炸。车内的弹药随之发生殉爆,整辆战车被炸得支离破碎。另外七门十四年式105mm高射炮就像打移动靶一样,先后命中七辆坦克,一辆辆坦克燃起大火随即爆炸,成为一堆堆废铜烂铁。 小矶国昭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他不知道是什么厉害的武器居然能够把自己引以为豪的中型坦克打成这个样子!放下望远镜之后,小矶国昭转过头,对着一干将领,破口大骂: “八嘎!该死的苏联人!他们又给满洲游击队提供了什么优质的武器?我们无敌的坦克,居然就这样被拦截了!” 就在小矶国昭大发雷霆的时候,更加令小矶国昭惊诧的事情发生了: 山头上突然吐出一道道***的火舌,暗红色的弹痕呼啸着飞进日军炮兵阵地中。威力强大的九六三联装25mm高射机关炮和九二式维克斯大口径高射机枪,打在远处的树上,碗口粗的大树竟然拦腰截断轰然倒塌,子弹呼啸着钻入日军炮兵人群中,撕咬着他们的肉体,吞噬他们的灵魂。 机关炮炮弹和高射机枪子弹所到之处,人体被打成两截,被击中手脚的士兵马上就倒在地上,捂住断肢处躺在血泊中哀嚎挣扎。狂风暴雨般的钢丸泼洒到日军炮兵群中,一阵阵血雾在空中飞舞着,那些日军炮兵很快就变成一堆堆残缺不全的残渣烂肉。 俯射的机关炮和高射机枪,射程超过十二公路以上,远远地超过日军的九四式75mm山炮、九〇式75mm野炮和九九式81mm曲射步兵炮,那些日军炮兵,统统都置于机关炮和高射机枪射程之内,出现这种干挨打不能还手的情况,再正常不过了。 高射炮一阵猛烈射击,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战车第六***大队的五十六辆坦克,就报销了大大半,其余的见势不妙,连忙扭头就跑。 十四年式105mm高射炮的炮弹,呼啸着向日军逃跑的战车队伍追去,一辆九五式轻战车被炮弹击中了尾部,只听一声巨响,整辆装甲车在火球中被从中间切入,随后被撕扯成两截,迅即变成冒着滚滚黑烟的一堆废钢烂铁。 战车第六***大队最后能够逃回去的坦克数量加起来还不到十五辆,指挥官佐井川次大佐如丧考批,却又不知道该找谁倾诉心中的不甘与埋怨。 驱逐了日军的坦克群后,炮手们杀得性起,又把压低的高射炮对准了那些日军和二鬼子步兵。 “咚咚咚——” 炮声响起,黄澄澄的弹壳掉落在地上,炮位上响起一阵阵金属撞击声,炮口吐出一道道火舌,呼啸的炮弹射入敌群之中炸开。二十门高射炮进行齐射,足以形成庞大的面打击能力,一团团火球从地面腾起,日军和二鬼子步兵在一片惨叫声中喷出无数血花,接二连三倒在地上。 打残了日军炮兵的三联装25mm高射机关炮和维克斯大口径高射机枪的射手们,也迅速调转枪口,对准那些已经冲入到第三道战壕和第四道战壕之间的日军和二鬼子们,进行猛烈的射击。 密集的弹雨从山头射出,就像割韭菜一样把一大片日、朝军人从地面上割倒在地。 杨超看得过瘾,突然想起什么,大声命令:“停火,快停火,防空营立即停火。王八蛋,把炮弹和子弹打光了,以后拿来当摆设使啊!” 打得眉开眼笑的防空营的将士,接到师部的命令时才如梦初醒,连忙停止射击,迅速退入山头反斜面掩体内,继续进行隐蔽。 经过高射炮、机关炮和高射机枪的洗礼之后,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烧成漆黑的战车残骸,那些支离破碎的坦克边上,横七竖八躺着各种各样残缺不全的尸体,真可谓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尽管杨超已经下令停止高射炮和高射机枪的射击,可是那令人恐怖的一幕,却使得那些朝鲜兵精神崩溃,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惧,扭头就跑。就连深受武士道精神毒害的鬼子兵,都承受不住这样血淋淋的一幕,眼见着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被打成一堆堆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们的精神也是几近崩溃。 向来残忍而又不失冷静的小矶国昭,默然无语,心里细细盘算了一下,开战以来,已经丢掉了几乎一个混成旅团的朝鲜兵、三个大队的步兵和大量的工兵、炮兵和坦克兵,而且从对方的布置来看,不知道还有多少后手没有使出来,反复权衡后,终于沮丧地把指挥刀向后一挥: “停止攻击!满洲游击队手里有苏联远东红军提供的新式武器,对我们的坦克杀伤太大!我们先转进,研究出敌人的弱点后再战!” 随后,十余万日军狼狈后撤,一直退到明川城,才停下脚步。 小矶国昭把此战的经过,向日军最高统帅部进行紧急汇报,以期能够获得海军的配合,强行登陆清津港,前后夹击,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此时的小矶国昭还不知道,由于石原莞尔精辟而独到的分析,***最高统帅部已经改变了作战策略,不再提倡寸土必争,反而要求小矶国昭,迅速就地构筑坚固防线,预防满洲游击队流窜南下。 一时间,朝鲜东北地区诡异地寂静下来,倒是让手里还握有大杀器的杨超遗憾不已。 在与日军短兵相接的第三回合较量中,安家军再次取得了完胜! 第一四三五章 狼烟滚滚 第一四三五章狼烟滚滚 九月二十八日,晨,八点半。 某国政府在东京举行记者招待会,外相广田弘毅代表某国天皇和政府,宣布从即日起,某国正式退出国联及下属的一切组织和机构,退出《九国公约》,不再履行任何国联和华盛顿会议制定的各种相关义务。 广田弘毅宣称,两国战争是中国和某国两个国家的内政,不针对其他任何国家,但是也不希望第三国进行干涉。某国政府将保证各国在华权益不受侵犯,侨民人身安全得到保证。某国政府强调,两国战争的本质,如果中国政府悬崖勒马,从即日起参加德日《协定》,而使赤化主义绝迹于东方,这是唯一可以确保和平之途径。 在某国政府的记者会结束一小时后,德国政府宣布,“元首原则上同意某国政府的观点,期盼中国政府悬崖勒马”,发言人郑重指出,“中苏两国政府于上月下旬签署的《中苏互不侵犯条约》,是对资本主义世界的严重威胁,中国政府应悬崖勒马,主动中断与苏俄的合作,以示诚意,并向两国两国提出加入《反共协定》,这是两国停火的前提,各国应充分予以考虑。” 美国政府随后也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发言人在会议上说,“罗斯福总统理解某国政府在防止全球出现赤化中所做的努力,美国对两国冲突将依旧保持期待态度”,发言人宣布,“美国对两国战争将不会施行中立法,美国将一如既往地与两国两国进行正常的国际贸易。同时,美国政府将在中国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撤侨行动,逾期仍留华者,后果自负”。 意大利政府的新闻发布会上,墨索尼里元首竟然亲自光临现场,称某国正在充分行使一个有责任感的大国所能发挥的重大作用,这正如意大利加诸于埃塞俄比亚的战争,又如现在西班牙正在进行的内战,完全是站在国际主义的立场,墨索里尼本人持赞赏态度。随后,墨索尼里表示,意大利将加大和某国的经济与军事合作,最新的构想是想邀请某国舰队在地中海进行一次联合军事演习。 由于德、美、意三国的先后表态,因上海租界日渐衰落利益严重受损、并就本月二十五日英国驻华大使许阁森的轿车遭遇敌军战机轰炸一事向某国进行严正抗议的英国,还有近来在安南近海遭遇某国军舰频频骚扰客轮和商船的法国政府,原本想依照国联和《九国公约》相关条例,对某国进行严厉制裁,但看到美国政府竟然站在某国一方,恐惧美国与德国、意大利、某国走在一起的英法两国,不约而同地取消了记者会,扔掉厚达数十页的谴责某国政府的稿子,偃旗息鼓,对此保持沉默。 随后,英国为增强远东驻军,派出军官197人,兵士1150人,在英国军港登船,开往中国,法国也羞答答地从国内派出618人的队伍,还有两艘驱逐舰,前往安南,以巩固其远东防御。 对中、日局势彻底失望的英法两国,开始组织大规模的撤侨行动。 由于美、英、法等国的绥靖政策,事实上从某国宣布退出国联和《九国公约》这一刻起,国际上所有针对某国侵略做出的惩罚性决议,便就此付诸流水,一切制裁手段,都只留于纸面,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终归还是要用实力来说话。 ...... 九点,杭州城北面,拱宸桥。 拱宸桥原本是某国人在杭州开辟的租界区,设有商埠、海关、水警厅等设置和机构,沪杭铁路专门开辟了一条支线与之连接,可见拱宸桥区域的商品交易量之大。 随着某国撤侨,闲置的拱宸桥地区自然而然地回到中国政府的手里,此刻,这里便是安毅在杭州的临时下榻地。 说来也奇怪,或许是上司的叮咛,又或许是敌军的飞行员对拱宸桥的日式建筑带有某种狂执的偏好和不忍破坏的情绪,两国空中大战爆发十日来,这片占地两三平方公里的区域,硬是没有被破坏一栋建筑,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临近京杭运河边的一栋二层日式阁楼,安毅站在二楼和室的榻榻米前,大发雷霆:“早知道老子干脆点儿,先派出飞机把大桥炸断了再说,省得像现在这样被人忽悠,两个师风尘仆仆调到杭州来,哟呵,人家给你说某国人都跑光了,现在整个钱塘江北岸只剩下一片某国人扔下的垃圾,操他奶奶的!” 一旁的参谋长杨飞、作战处长作战处长方鹏翔、新二军军长叶成、十六师师长王叙伦、四十四师师长傅冠捷等将校噤若寒蝉,他们很难见安毅发这么大的火。说来也是,向杭州开拔的一路上,对付天上敌军的战机,打打停停付出不小的代价才赶到,却被告知钱塘江北岸的敌军连夜开拔溜回南岸了,守军是在今天天亮后发现情况不对,派出小股部队侦察才发现这一异状的,一干弟兄憋着一口气要享受一番把鬼子包饺子的美味大餐,现在却说材料不够宴席泡汤了,换成谁也没有好脾气。 沈凤道安慰道:“别生那么大的气,这样对身体不好。虽然说没逮着鬼子的尾巴是有点儿憋屈,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避免了咱们大量人员的伤亡。敌军占据杭西山地优势地形,经过多日抢修,已经构筑了包括防炮洞、交通壕、机枪掩体在内的完备防御体系,咱们得花多少人命才能够把那些阵地拿下来?两国两国交战,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多这几万少这几万,影响不了大局,要是每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都生这么大的气,我估计没等到某国人被赶跑,你就给活活气死了......” 安毅忍不住笑了:“老沈,我发现你越来越会劝人了......好吧,现在大家说说看,敌军退回钱塘江南岸了,这个桥还炸不炸了......” 叶成理所当然地道:“既然某国人已经退回了南岸,我的两个师已经堵到了桥口,他们再想过桥,千难万难,因此炸不炸都无所谓。但是,我们新二军是机械化部队,最需要便捷的交通运输,一旦把大桥炸了,我的新二军的坦克和装甲车难道游过钱塘江去吗?因此,桥还是不炸的好!” 毕业于黄埔三期北伐时就加入安家军的四十四师师长傅冠捷却有不同的意见:“浙东水网密集地带,本来就不适合机械化作战,绍兴和宁波周边地区,溪流水田遍布,机械化部队陷身其中,很难发挥重大作用,因此新二军作为一股战略威慑力量,其实比直接参战作用更大。 “想想这次杭州之战,新二军一到杭州,敌军不就萎了吗?原本卯着劲儿地猛攻杭州西门,结果新二军坦克师一露面,敌军就缩了回去,大量挖掘反坦克壕,布置反坦克地雷,忙忙碌碌好几天,由进攻一下子转为防守,这不是怕了咱们的坦克是什么?所以一动不如一静,还不如把大桥给炸了,方便咱们抽调兵力,先把浦东那股敌军干掉再说。” 房间里嗡嗡声不断,大家都尽情地讨论起来,这时西南方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安毅与一干将领对视一眼,立即走到电话机前,询问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前出至杭西山地搜索敌军特攻队踪迹的安家军特种作战司令安晋少将复电:敌军炸毁了钱塘江大桥,并开始在江南构筑防御阵地,看来是要据险死守了。 安毅与众将相视一眼,均为敌军的选择感到惊诧,废了这么大的心思,连四发轰炸机集群的战术都用到了,为的不就是突破杭州防线,进而威胁南京吗?怎么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缩了回去?敌军要干什么? 杨飞忧心忡忡地道:“敌军这分明是在收缩兵力......难道他们想要强攻浙西一线?二十多万敌军,再加上战机助阵,威胁很大啊!” 当年跟着顾长风从匪窝里带出来的王叙伦点了点头:“很有可能,一旦越过会稽山、四明山和天台山,浙西的平原地带还是不少的,我还记得当初咱们从老南昌一路打到杭州,沿途城镇安定富庶,这小鬼子若是闯进浙西,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会遭难。” 安毅有些自责地道:“这次浙东八百万父老乡亲遭难,我们还是负有一定责任的,毕竟海面侦查是咱们负责的,出了此等纰漏......” “看看,你又来了!只有抓贼的,哪里有夜夜防贼的道理?”沈凤道颇不以为然地说:“谁能想到,小某国竟然会学咱们鱼目混珠,使出巧计骗取城池、海防卫所和要塞的?咱们的飞行员又不是神仙,谁能想到地面上和友军穿着相同军装的人,会是某国人?这件事告诫我们,千万不要小看某国人,他们的模仿和学习能力很强,现在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在华北战场,一再要求谨慎使用火箭筒和新武器的原因了,肯定是怕鬼子发现了,反而用来对付咱们......” “没错,小某国不仅模仿能力很强,而且创新精神也不错,看看这次的四发轰炸机结群作战战术,这应该是全世界头一份儿,有了这次空战的影响,我想德国人也会研制威力巨大的四发轰炸机,估计以后欧洲不会太平了!” 安毅想了想,又道:“我觉得浙西一线我们的压力不大......现在石珍六十九军两个师已经开到了老南昌,不日就可以进入浙东,再加上李金龙大哥正在向南昌开拔的新八军,还有二十六军的教导师,我们在浙东一线已经有了八个师,应对这二十多万敌军,仅仅用于防守应该够了。等所有轻重火力到齐,咱们航空大队的战机数量补足,老子反而要主动出击,收复浙东,不然被这些孙子牵着鼻子走,滋味不好受。” 众将轻松地笑了起来,以八个师十六万军队,能够坦然地说要反攻二十多万敌军,在当前中国军队中,恐怕是绝无仅有,也只有装备和武器先进,训练扎实的安家军才有这样的底气。 这时候刘卿匆匆走上楼,来到和室,看到一大群将校在房间里谈笑风生,笑着说了声“大家好兴致啊”,便大步走到安毅身边,递上两份刚刚收到前后间隔时间不久的电文。 安毅看完后,将电文传递给身后诸将,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忧色:“第一份电文,某国政府的新闻发布会,无异于宣战宣言,第二份乃题中应有之义,敌军集结大军,率先在南口一线开火,预计接下去战火会越烧越大,真正的考验来了......” 南京,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办公室。 一大早,蒋介石就接到杭州方面的急报,敌军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我军即将炸毁铁路大桥欲将其江北部队聚歼的消息,竟然在第一集团军调动两个师赶至杭州前夜悄悄溜掉,这让第三战区上上下下极为不满,认为是中央有人泄了密。 蒋介石这时才想起,自己命令戴笠抓内奸,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应该有眉目了吧?当即吩咐侍从把戴笠找来。 “校长,我们基本上锁定了嫌疑人,但是案犯身份极为重要,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不敢动手!” 戴笠依旧是那副谨言慎行的样子。 “哦!?” 蒋介石原本想发火,听到戴笠这么一说,愣住了:“什么人让你如此为难?” “黄浚!”戴笠毫不迟疑。 蒋介石脑海里出现一个人的形象,个儿不高,沉稳,干练,文采横溢,写得一手好毛笔字,该做的事情从不少做一件,不该说的话从不多说一句,此人先是跟随汪精卫出仕,后又跟随自己多年,工作上从未出错,慢慢得到自己的宠信,位居行政院秘书长兼机要秘书职务,官阶虽然不太高,职位的重要和显赫却非一般部长可比。 以往工作之余,若是自己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把黄浚找来闲聊一番,从四开一面,让我回家专心整理古籍。” 这样一个人,会是内奸吗? “委座,根据我们掌握到的情报,此人不仅先后将多起我军的高度机密泄露给某国人,而且他还出卖校长的消息,欲置校长于死地......” 戴笠刚说到这里,就被脸色变得异常严肃的蒋介石打断:“你了解到了什么?全部说来听听。” “是!” 戴笠恭敬地汇报:“四天前,校长本欲亲自到杭州,去亲眼看看钱塘江铁路大桥,正式就第三战区的申请做个了断,顺便也给前线将士打打气。但是,由于自十八日开始,敌军战机经常光临南京、上海、苏州、杭州等地的铁路、公路及长江航运,虽然每每被中央空军和西南空军赶走,但道路上随时遭遇敌机,毕竟不太安全,于是在二十四日的军委内部会议上,白副参谋长建议您与英国大使许阁森先生结伴而行,许大使刚好要到杭州去查看英国拥有一定股份的杭甬铁路的情况,英国是中立国,许大使的轿车上有显著的英国标志,委员长当时便答应下来了,随后军委会即通知了许大使,并要求对方保密。不想二十五日,苏联大使邀约您商谈军事援助的事情,于是没有成行,结果许大使喷涂有大幅英国国旗标准的轿车,遭遇敌军的空袭,许大使身负重伤,至今还昏迷不醒。” 蒋介石点了点头:“确有此事......”突然想起什么,蒋介石惊出一身冷汗:“你是说,那次轰炸是冲着我来的?” 戴笠点了点头,但随即非常遗憾地说:“我们加大了对南京电台的监控力度,并顺藤摸瓜,逮捕了二十余个某国间谍,但无一与高层的泄密案有关,所以我们揣测奸细采取了更为隐秘的情报传送方式。 “其实我们早就怀疑黄浚了,二十四日特务处得到您要去杭州的消息后,猜到黄浚有可能会把这个消息告知某国人,立即对其进行了严密的监控。那天夜里九点,黄浚突然雅兴大发,去了玄武湖,在湖边走了半个小时,其间和售卖金银粥的摊主闲聊,施舍了几毛法币给躺在玄武湖畔的难民,随后又和他的司机小王坐在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说话,临上车前,他那司机在草丛里撒尿,另一个人也恰好在那里撒,我们监控了现场,不过却没有任何发现。就在我们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对象后,第二天许大使就出事了,黄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情报送了出去。” 蒋介石想起那天军委会的情况,除了五位自己的心腹将领和白崇禧外,就只有充当会议记录的黄浚在现场,若真是有人泄密,无疑黄浚具有很大的嫌疑。他站起身,来回地踱步,眉头皱得紧紧的,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又转头问道:“还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校长,你还记得八月份中央军校、陆军大学总理纪念周开始那一天的情形吗?你决定亲自到会场讲话,却被奸细混入会场、准备在你讲话时突然行刺吗?当时从中山东路折进黄浦路的路上、军校大门口、停车场、会场主席台、会场内,军警和我们特务处的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严密监控出入之一切可疑人员和车辆,并核查通信证和车牌号,一一登记在案。就是在如此严密的监控下,竟然有两名嫌疑人混入校园,被发现后又乘车绝尘而去,视我上万军警于无物。事后查证那车是行政院的,而那天所有行政院的车辆,只有黄秘书说他的车辆在家里车库没有开出来,其余的都有不在现场的人证物证。” 蒋介石越听越心惊,冷汗淋漓,过了许久,才又说:“这么说来,一切都是怀疑,至今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黄浚就是奸细?” 戴笠一脸沉重:“是的,侦查至今,尚无证据,不过黄浚的嫌疑,已经从我们特务处一百二十位可疑人员中,由中间一路升到了首位,毕竟许多绝密的消息,非黄浚所在的位置不能接触,即便用排除法,黄浚的怀疑也在首位。不过可惜的是,我们没有掌握任何的直接证据......” 蒋介石摆了摆手:“继续加大监控力度,一定要有最确凿的证据,在此之前不得轻举妄动,不可打草惊蛇,说不一定,这个黄浚的背后,还有大鱼。” “是!学生记住了!”戴笠沉声回答。 戴笠出去后,蒋介石开始琢磨黄浚这个人,此人是受汪精卫提拔而起,但却对自己表现得亲近,三五年黄浚受汪精卫指派,前往叙府督查民政,意图将安毅任命的川南官员一并拿下,结果刚下飞机,就被叙府方面以汉奸走狗等罪名抓了起来,若不是自己出面保人,估计已经给安毅给收拾了。此后,黄浚对自己表现得很亲近,多次在自己处理公务熬夜后,与自己聊些历史典故和风趣的故事,慢慢地便成为了自己的心腹......难道说,安毅给黄浚安的那个汉奸的帽子,并非无的放矢,黄浚早就投靠某国人当汉奸了?又或者说,黄浚根本就是受汪精卫的指派,充当双面间谍? 就在蒋介石头痛不已的时候,大本营第四厅厅长赵瑞匆匆走进办公室,向蒋介石庄重敬礼后,送上刚刚得到的两份情报。 蒋介石看完第一份电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某国政府宣布退出国联和《九国公约》的消息,宛若一记重锤一样击打在他心头,所有和平的指望就此泡汤,此后除了抗战,再无其他选择。 至于第二份电文,由于有了第一份的心理预期,反倒对他的打击没有那么大:敌军已于九时,分别在平汉铁路南北两线,同时向我军发起突然进攻,大战爆发! 第一四三五章 狼烟滚滚 第一四三五章狼烟滚滚 九月二十八日,晨,八点半。 某国政府在东京举行记者招待会,外相广田弘毅代表某国天皇和政府,宣布从即日起,某国正式退出国联及下属的一切组织和机构,退出《九国公约》,不再履行任何国联和华盛顿会议制定的各种相关义务。 广田弘毅宣称,两国战争是中国和某国两个国家的内政,不针对其他任何国家,但是也不希望第三国进行干涉。某国政府将保证各国在华权益不受侵犯,侨民人身安全得到保证。某国政府强调,两国战争的本质,如果中国政府悬崖勒马,从即日起参加德日《协定》,而使赤化主义绝迹于东方,这是唯一可以确保和平之途径。 在某国政府的记者会结束一小时后,德国政府宣布,“元首原则上同意某国政府的观点,期盼中国政府悬崖勒马”,发言人郑重指出,“中苏两国政府于上月下旬签署的《中苏互不侵犯条约》,是对资本主义世界的严重威胁,中国政府应悬崖勒马,主动中断与苏俄的合作,以示诚意,并向两国两国提出加入《反共协定》,这是两国停火的前提,各国应充分予以考虑。” 美国政府随后也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发言人在会议上说,“罗斯福总统理解某国政府在防止全球出现赤化中所做的努力,美国对两国冲突将依旧保持期待态度”,发言人宣布,“美国对两国战争将不会施行中立法,美国将一如既往地与两国两国进行正常的国际贸易。同时,美国政府将在中国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撤侨行动,逾期仍留华者,后果自负”。 意大利政府的新闻发布会上,墨索尼里元首竟然亲自光临现场,称某国正在充分行使一个有责任感的大国所能发挥的重大作用,这正如意大利加诸于埃塞俄比亚的战争,又如现在西班牙正在进行的内战,完全是站在国际主义的立场,墨索里尼本人持赞赏态度。随后,墨索尼里表示,意大利将加大和某国的经济与军事合作,最新的构想是想邀请某国舰队在地中海进行一次联合军事演习。 由于德、美、意三国的先后表态,因上海租界日渐衰落利益严重受损、并就本月二十五日英国驻华大使许阁森的轿车遭遇敌军战机轰炸一事向某国进行严正抗议的英国,还有近来在安南近海遭遇某国军舰频频骚扰客轮和商船的法国政府,原本想依照国联和《九国公约》相关条例,对某国进行严厉制裁,但看到美国政府竟然站在某国一方,恐惧美国与德国、意大利、某国走在一起的英法两国,不约而同地取消了记者会,扔掉厚达数十页的谴责某国政府的稿子,偃旗息鼓,对此保持沉默。 随后,英国为增强远东驻军,派出军官197人,兵士1150人,在英国军港登船,开往中国,法国也羞答答地从国内派出618人的队伍,还有两艘驱逐舰,前往安南,以巩固其远东防御。 对中、日局势彻底失望的英法两国,开始组织大规模的撤侨行动。 由于美、英、法等国的绥靖政策,事实上从某国宣布退出国联和《九国公约》这一刻起,国际上所有针对某国侵略做出的惩罚性决议,便就此付诸流水,一切制裁手段,都只留于纸面,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终归还是要用实力来说话。 ...... 九点,杭州城北面,拱宸桥。 拱宸桥原本是某国人在杭州开辟的租界区,设有商埠、海关、水警厅等设置和机构,沪杭铁路专门开辟了一条支线与之连接,可见拱宸桥区域的商品交易量之大。 随着某国撤侨,闲置的拱宸桥地区自然而然地回到中国政府的手里,此刻,这里便是安毅在杭州的临时下榻地。 说来也奇怪,或许是上司的叮咛,又或许是敌军的飞行员对拱宸桥的日式建筑带有某种狂执的偏好和不忍破坏的情绪,两国空中大战爆发十日来,这片占地两三平方公里的区域,硬是没有被破坏一栋建筑,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临近京杭运河边的一栋二层日式阁楼,安毅站在二楼和室的榻榻米前,大发雷霆:“早知道老子干脆点儿,先派出飞机把大桥炸断了再说,省得像现在这样被人忽悠,两个师风尘仆仆调到杭州来,哟呵,人家给你说某国人都跑光了,现在整个钱塘江北岸只剩下一片某国人扔下的垃圾,操他奶奶的!” 一旁的参谋长杨飞、作战处长作战处长方鹏翔、新二军军长叶成、十六师师长王叙伦、四十四师师长傅冠捷等将校噤若寒蝉,他们很难见安毅发这么大的火。说来也是,向杭州开拔的一路上,对付天上敌军的战机,打打停停付出不小的代价才赶到,却被告知钱塘江北岸的敌军连夜开拔溜回南岸了,守军是在今天天亮后发现情况不对,派出小股部队侦察才发现这一异状的,一干弟兄憋着一口气要享受一番把鬼子包饺子的美味大餐,现在却说材料不够宴席泡汤了,换成谁也没有好脾气。 沈凤道安慰道:“别生那么大的气,这样对身体不好。虽然说没逮着鬼子的尾巴是有点儿憋屈,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避免了咱们大量人员的伤亡。敌军占据杭西山地优势地形,经过多日抢修,已经构筑了包括防炮洞、交通壕、机枪掩体在内的完备防御体系,咱们得花多少人命才能够把那些阵地拿下来?两国两国交战,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多这几万少这几万,影响不了大局,要是每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都生这么大的气,我估计没等到某国人被赶跑,你就给活活气死了......” 安毅忍不住笑了:“老沈,我发现你越来越会劝人了......好吧,现在大家说说看,敌军退回钱塘江南岸了,这个桥还炸不炸了......” 叶成理所当然地道:“既然某国人已经退回了南岸,我的两个师已经堵到了桥口,他们再想过桥,千难万难,因此炸不炸都无所谓。但是,我们新二军是机械化部队,最需要便捷的交通运输,一旦把大桥炸了,我的新二军的坦克和装甲车难道游过钱塘江去吗?因此,桥还是不炸的好!” 毕业于黄埔三期北伐时就加入安家军的四十四师师长傅冠捷却有不同的意见:“浙东水网密集地带,本来就不适合机械化作战,绍兴和宁波周边地区,溪流水田遍布,机械化部队陷身其中,很难发挥重大作用,因此新二军作为一股战略威慑力量,其实比直接参战作用更大。 “想想这次杭州之战,新二军一到杭州,敌军不就萎了吗?原本卯着劲儿地猛攻杭州西门,结果新二军坦克师一露面,敌军就缩了回去,大量挖掘反坦克壕,布置反坦克地雷,忙忙碌碌好几天,由进攻一下子转为防守,这不是怕了咱们的坦克是什么?所以一动不如一静,还不如把大桥给炸了,方便咱们抽调兵力,先把浦东那股敌军干掉再说。” 房间里嗡嗡声不断,大家都尽情地讨论起来,这时西南方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安毅与一干将领对视一眼,立即走到电话机前,询问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前出至杭西山地搜索敌军特攻队踪迹的安家军特种作战司令安晋少将复电:敌军炸毁了钱塘江大桥,并开始在江南构筑防御阵地,看来是要据险死守了。 安毅与众将相视一眼,均为敌军的选择感到惊诧,废了这么大的心思,连四发轰炸机集群的战术都用到了,为的不就是突破杭州防线,进而威胁南京吗?怎么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缩了回去?敌军要干什么? 杨飞忧心忡忡地道:“敌军这分明是在收缩兵力......难道他们想要强攻浙西一线?二十多万敌军,再加上战机助阵,威胁很大啊!” 当年跟着顾长风从匪窝里带出来的王叙伦点了点头:“很有可能,一旦越过会稽山、四明山和天台山,浙西的平原地带还是不少的,我还记得当初咱们从老南昌一路打到杭州,沿途城镇安定富庶,这小鬼子若是闯进浙西,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会遭难。” 安毅有些自责地道:“这次浙东八百万父老乡亲遭难,我们还是负有一定责任的,毕竟海面侦查是咱们负责的,出了此等纰漏......” “看看,你又来了!只有抓贼的,哪里有夜夜防贼的道理?”沈凤道颇不以为然地说:“谁能想到,小某国竟然会学咱们鱼目混珠,使出巧计骗取城池、海防卫所和要塞的?咱们的飞行员又不是神仙,谁能想到地面上和友军穿着相同军装的人,会是某国人?这件事告诫我们,千万不要小看某国人,他们的模仿和学习能力很强,现在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在华北战场,一再要求谨慎使用火箭筒和新武器的原因了,肯定是怕鬼子发现了,反而用来对付咱们......” “没错,小某国不仅模仿能力很强,而且创新精神也不错,看看这次的四发轰炸机结群作战战术,这应该是全世界头一份儿,有了这次空战的影响,我想德国人也会研制威力巨大的四发轰炸机,估计以后欧洲不会太平了!” 安毅想了想,又道:“我觉得浙西一线我们的压力不大......现在石珍六十九军两个师已经开到了老南昌,不日就可以进入浙东,再加上李金龙大哥正在向南昌开拔的新八军,还有二十六军的教导师,我们在浙东一线已经有了八个师,应对这二十多万敌军,仅仅用于防守应该够了。等所有轻重火力到齐,咱们航空大队的战机数量补足,老子反而要主动出击,收复浙东,不然被这些孙子牵着鼻子走,滋味不好受。” 众将轻松地笑了起来,以八个师十六万军队,能够坦然地说要反攻二十多万敌军,在当前中国军队中,恐怕是绝无仅有,也只有装备和武器先进,训练扎实的安家军才有这样的底气。 这时候刘卿匆匆走上楼,来到和室,看到一大群将校在房间里谈笑风生,笑着说了声“大家好兴致啊”,便大步走到安毅身边,递上两份刚刚收到前后间隔时间不久的电文。 安毅看完后,将电文传递给身后诸将,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忧色:“第一份电文,某国政府的新闻发布会,无异于宣战宣言,第二份乃题中应有之义,敌军集结大军,率先在南口一线开火,预计接下去战火会越烧越大,真正的考验来了......” 南京,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办公室。 一大早,蒋介石就接到杭州方面的急报,敌军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我军即将炸毁铁路大桥欲将其江北部队聚歼的消息,竟然在第一集团军调动两个师赶至杭州前夜悄悄溜掉,这让第三战区上上下下极为不满,认为是中央有人泄了密。 蒋介石这时才想起,自己命令戴笠抓内奸,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应该有眉目了吧?当即吩咐侍从把戴笠找来。 “校长,我们基本上锁定了嫌疑人,但是案犯身份极为重要,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不敢动手!” 戴笠依旧是那副谨言慎行的样子。 “哦!?” 蒋介石原本想发火,听到戴笠这么一说,愣住了:“什么人让你如此为难?” “黄浚!”戴笠毫不迟疑。 蒋介石脑海里出现一个人的形象,个儿不高,沉稳,干练,文采横溢,写得一手好毛笔字,该做的事情从不少做一件,不该说的话从不多说一句,此人先是跟随汪精卫出仕,后又跟随自己多年,工作上从未出错,慢慢得到自己的宠信,位居行政院秘书长兼机要秘书职务,官阶虽然不太高,职位的重要和显赫却非一般部长可比。 以往工作之余,若是自己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把黄浚找来闲聊一番,从四开一面,让我回家专心整理古籍。” 这样一个人,会是内奸吗? “委座,根据我们掌握到的情报,此人不仅先后将多起我军的高度机密泄露给某国人,而且他还出卖校长的消息,欲置校长于死地......” 戴笠刚说到这里,就被脸色变得异常严肃的蒋介石打断:“你了解到了什么?全部说来听听。” “是!” 戴笠恭敬地汇报:“四天前,校长本欲亲自到杭州,去亲眼看看钱塘江铁路大桥,正式就第三战区的申请做个了断,顺便也给前线将士打打气。但是,由于自十八日开始,敌军战机经常光临南京、上海、苏州、杭州等地的铁路、公路及长江航运,虽然每每被中央空军和西南空军赶走,但道路上随时遭遇敌机,毕竟不太安全,于是在二十四日的军委内部会议上,白副参谋长建议您与英国大使许阁森先生结伴而行,许大使刚好要到杭州去查看英国拥有一定股份的杭甬铁路的情况,英国是中立国,许大使的轿车上有显著的英国标志,委员长当时便答应下来了,随后军委会即通知了许大使,并要求对方保密。不想二十五日,苏联大使邀约您商谈军事援助的事情,于是没有成行,结果许大使喷涂有大幅英国国旗标准的轿车,遭遇敌军的空袭,许大使身负重伤,至今还昏迷不醒。” 蒋介石点了点头:“确有此事......”突然想起什么,蒋介石惊出一身冷汗:“你是说,那次轰炸是冲着我来的?” 戴笠点了点头,但随即非常遗憾地说:“我们加大了对南京电台的监控力度,并顺藤摸瓜,逮捕了二十余个某国间谍,但无一与高层的泄密案有关,所以我们揣测奸细采取了更为隐秘的情报传送方式。 “其实我们早就怀疑黄浚了,二十四日特务处得到您要去杭州的消息后,猜到黄浚有可能会把这个消息告知某国人,立即对其进行了严密的监控。那天夜里九点,黄浚突然雅兴大发,去了玄武湖,在湖边走了半个小时,其间和售卖金银粥的摊主闲聊,施舍了几毛法币给躺在玄武湖畔的难民,随后又和他的司机小王坐在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说话,临上车前,他那司机在草丛里撒尿,另一个人也恰好在那里撒,我们监控了现场,不过却没有任何发现。就在我们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对象后,第二天许大使就出事了,黄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情报送了出去。” 蒋介石想起那天军委会的情况,除了五位自己的心腹将领和白崇禧外,就只有充当会议记录的黄浚在现场,若真是有人泄密,无疑黄浚具有很大的嫌疑。他站起身,来回地踱步,眉头皱得紧紧的,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又转头问道:“还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校长,你还记得八月份中央军校、陆军大学总理纪念周开始那一天的情形吗?你决定亲自到会场讲话,却被奸细混入会场、准备在你讲话时突然行刺吗?当时从中山东路折进黄浦路的路上、军校大门口、停车场、会场主席台、会场内,军警和我们特务处的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严密监控出入之一切可疑人员和车辆,并核查通信证和车牌号,一一登记在案。就是在如此严密的监控下,竟然有两名嫌疑人混入校园,被发现后又乘车绝尘而去,视我上万军警于无物。事后查证那车是行政院的,而那天所有行政院的车辆,只有黄秘书说他的车辆在家里车库没有开出来,其余的都有不在现场的人证物证。” 蒋介石越听越心惊,冷汗淋漓,过了许久,才又说:“这么说来,一切都是怀疑,至今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黄浚就是奸细?” 戴笠一脸沉重:“是的,侦查至今,尚无证据,不过黄浚的嫌疑,已经从我们特务处一百二十位可疑人员中,由中间一路升到了首位,毕竟许多绝密的消息,非黄浚所在的位置不能接触,即便用排除法,黄浚的怀疑也在首位。不过可惜的是,我们没有掌握任何的直接证据......” 蒋介石摆了摆手:“继续加大监控力度,一定要有最确凿的证据,在此之前不得轻举妄动,不可打草惊蛇,说不一定,这个黄浚的背后,还有大鱼。” “是!学生记住了!”戴笠沉声回答。 戴笠出去后,蒋介石开始琢磨黄浚这个人,此人是受汪精卫提拔而起,但却对自己表现得亲近,三五年黄浚受汪精卫指派,前往叙府督查民政,意图将安毅任命的川南官员一并拿下,结果刚下飞机,就被叙府方面以汉奸走狗等罪名抓了起来,若不是自己出面保人,估计已经给安毅给收拾了。此后,黄浚对自己表现得很亲近,多次在自己处理公务熬夜后,与自己聊些历史典故和风趣的故事,慢慢地便成为了自己的心腹......难道说,安毅给黄浚安的那个汉奸的帽子,并非无的放矢,黄浚早就投靠某国人当汉奸了?又或者说,黄浚根本就是受汪精卫的指派,充当双面间谍? 就在蒋介石头痛不已的时候,大本营第四厅厅长赵瑞匆匆走进办公室,向蒋介石庄重敬礼后,送上刚刚得到的两份情报。 蒋介石看完第一份电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某国政府宣布退出国联和《九国公约》的消息,宛若一记重锤一样击打在他心头,所有和平的指望就此泡汤,此后除了抗战,再无其他选择。 至于第二份电文,由于有了第一份的心理预期,反倒对他的打击没有那么大:敌军已于九时,分别在平汉铁路南北两线,同时向我军发起突然进攻,大战爆发! 第一四三六章 全面爆发 第一四三六章全面爆发 民国二十六年,公元一九三七年十月二十八日。 晨,九时,上海杨行。 安毅在第二炮兵司令史俊仁、副司令李天恩、参谋长苏铁名的陪同下,参观已经初步落成的要塞群。 长江江防要塞并不是单一的地堡垒式要塞,而是以浩瀚的长江为参照,西边挟制长江口和崇明岛分水道,东边扼长兴岛南北两条主航道,在这片绵延十余公里的地区,以杨行、罗店、月浦为基点,配置了六个永久要塞群,每个要塞都有一个中国古代美女命令的名字。 杨行,由“西施”、“飞燕”这两个巨大的要塞群构成,月浦则配置了“貂蝉”和“班昭”两个要塞群,而罗店也有两个要塞群,即“昭君”和“文君”。 安毅此刻正在参观的“西施”要塞群,装备有一门叙府兵工厂新出品的300mm要塞加农炮,炮管外径500mm,炮身总长达到21米,最大射程25公里,加装火箭装置后,可提高射程至35公里,一发炮弹下去,就算是拥有厚装甲的战列舰也吃不消,更不要说一般的巡洋舰和驱逐舰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重了,高达110吨的重量,使得运输和安装都是个大麻烦,因此生产了这么一门实验了多项技术后,便停止铸造。 其余的要塞炮,统一采用203mm口径的加农炮。此款型号的加农炮,最大射程已经高达30公里,加装火箭装置后,射程达到40公里,估计是这个世界上射程最远的加农炮了。弹丸重100公斤,全长12.8米,全重35吨,足以让一切战舰面对这种巨炮的打击,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战栗。 目前所有的要塞群已经开始列装这种新型加农炮,不过由于产能有限,现在只到位了八十八门,第二炮兵的150mm加农炮还得充任一段时间江防部队的角色。目前,负责镇守要塞的新编炮兵部队,已经在叙府装船,不日东下,这个新组建的江防部队,番号为江防司令部海防第一军,暂时由路程光担任军长。 所有的巨炮阵地,炮塔均为半地下钢筋混凝土结构,炮口直对长江主航道,外部防御层形状酷似战列舰炮塔,由200~300毫米厚的装甲板全体包裹,炮塔下面有三层永固工事,每层永久混凝土结构都厚达3000~4000毫米,任何想接近要塞的敌军,都将遭到巨炮轰击的命运,被203mm口径的炮弹命中可不是闹着玩的,进攻的敌军必须要有超乎寻常坚韧的神经。 除了这六座要塞外,在宝山城原吴淞西炮台内侧200米处,还构筑了武装到牙齿的“圆圆”要塞群作为观察哨。 全部要塞周围,都被永久混凝土装甲板覆盖,用半地下通道和小型铁路进行连接,在陆地部分地区,设置了数以百计的暗堡、火力点。所有的要塞炮塔,都是下沉式安装且具有绝对优势射界,理论上江面上的舰只,很难对这些防御地带进行地面攻击。而且,设计的时候,便将要塞的基本弹药,存放在了用隔水性能良好的厚厚不锈钢板铸成的地下密室中,即便要塞被摧毁燃烧,一个个半自动的地下密室,也可以确保炮弹的安全,可谓万无一失。 经过工兵将士机械化不间断施工,目前长江要塞群基本成型,接下来就是等待混凝土冷却干燥,同时增添一些辅助设施,比如,铺设环绕要塞群的铁轨,安毅的意见是未来还将以装甲列车所拥有的射程更远的列车炮,利用其高机动性来辅助要塞群进行防守。 这样,整个长江江防,就构成一个巨大的铜墙铁壁,无论从那个方向上想要突破要塞群防御,几乎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当然,再坚固的要塞,如果只是一味的防守,也有可能被攻破,世界上没有永不陷落的要塞,安毅目前唯一能做的,是要让要塞防御变得更加合理,死守的要塞自然会被攻破,安毅的考虑是让它具备一定的强有力反突击力量——给要塞配备足够的装甲突击集群。 安毅打算在未来一年的时间内,再给长江江防配备大量新式坦克和防空炮车的装甲集群,由密集的公路网络作为纽带,这样一只战略突击力量,对于陆地施展空间有限的长江三角洲来说,将是支能左右战局的铁拳。 视察完杨行要塞群后,安毅又在第二炮兵将领的陪同下,抵达宝山的“圆圆”要塞群,观察要塞的构筑和长江江面的情形。 “圆圆”一号要塞两座203mm口径的双联装炮塔,虎视眈眈地“卧”在巨大的钢筋混凝土平台上,如同一艘威风凛凛的陆上战列舰。 这艘陆上战列舰,拥有水面战列舰难以具备的大仰角射击能力,而且射程内所有的目标参照物,都在详细的射击表内——一旦确定敌人的战舰心怀不轨,炮弹就能结结实实地砸到敌人的脑袋上,同时,后方六个要塞群,会依据已经将整个江面进行序号划分的准确数字,将敌人的舰群全部置于炮火的覆盖之中。 检查完要塞群,安毅非常满意。 随着杭州湾“嫦娥”、“湘妃”、“郑旦”三大要塞群和长江七大要塞群的落成,整个长三角地区的防守,基本上已经算是固若金汤,接下来就是收复已经死寂沉沉的日租界和浦东,消灭盘踞于淞沪地界的敌军。 安毅打算再在浦东修建三个互为犄角的要塞群,然后即可把陆地防御交由其他部队,自己则率领安家军,挥师北上,收复故土。 这一个多来,华北地区噩耗连连。 上月二十八日,就在某国政府宣布退出国联后的一个小时,敌军集结百万大军,在方面军司令官石原莞尔大将的统帅下,分别在平汉铁路南北两线和津浦路南线,同时发起突然进攻。 担任平汉铁路北线作战任务的是方面军第一军,由司令官板垣征四郎中将统领四个师团及四个混成旅团协同作战。 板垣先是用第二十六师团两个旅团猛攻南北沙河防线,吸引汤恩伯二十军团注意力,随后突然调动隐身于顺义、怀柔一线的板垣师团,越过牛栏山和天寿山,突袭昌平县城。昌平守军骤不及防,城池迅即被第五师团拿下,固守沙河一线的王劲哉新三十五师后路被断,不得已退往京西的玉泉山、妙笔山一线。 板垣见状,毫不迟疑,迅速用火车将蓄势待发的第一〇二师团、第一〇三师团运抵南口,猛攻南口中国守军第89师坚守的南口车站和龙虎台高地,我守军将士伤亡惨重,但仍顽强抵抗,无奈敌我双方兵力悬殊太大,至下午三时,南口失守。 板垣依旧没有停止用兵的意思,略微休整,第二十六师团便沿关沟,向居庸关攻击前进,中国守军利用八达岭一线山地有利地形,坚强阻击,敌军锋芒受挫,在南口镇西侧向长城线实施助攻的敌军一个混成旅团,也在守军的顽强抵抗下,顿兵于阵地之前。 板垣气急败坏,立即指派第五师团,先以步兵第42联队在主攻点左侧展开,增强向长城线上中国守军的攻击力量。在此之前,汤恩伯已令第4师一部在长城线上的横岭城占领阵地,眼见敌军攻势凶猛,又令火速增援前线的第94师第564团与第21师第122团合编为吴绍周支队,在石峡附近沿长城线占领阵地。 夜幕降临前,敌军步兵第42联队夺取了长城线上的最高峰1390高地。随后,敌军第五师团主力逐次展开于长城线上1390高地至镇边城之间,向守军发动攻击,并将1050高地附近作为攻击的主要突击方向,以翼侧迂回战术突破长城线夺取怀来,以切断居庸关方面中国军队的退路。 在此情况下,汤恩伯又令第4师第12旅加入横岭城附近地区的战斗。 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接到南口的求救电报后,立即命令刘汝明第68军紧急增援南口,但刘汝明不为所动,依旧盘踞张家口不出,傅作义召集幕僚研究,认为敌军察哈尔兵团威胁巨大,自己以一个集团军之力据守察北已经很吃力,更遑论增援南口,但阎锡山派王靖国军长下达死命令,傅作义迫不得已,表示服从上命,将派出部队支援南口前线。 敌军四个师团及四个混成旅团的轮战,使得汤恩伯二十军团防线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全线处于交战状态。二十九日,傅作义率第72师及第100旅、第211旅和独立第7旅由柴沟堡增援南口地区作战。 九月三十日,板垣继续指挥敌军四个师团,猛攻横岭城和居庸关。两国两军在这两点上展开激烈战斗,上午十时,敌军坦克冲入居庸关。汤恩伯部虽伤亡很大,但仍占据山岭有利地形与敌军作战,但中午时分,占领水头村的敌军攻击怀来城南之十八家。在该地防守的独立第7旅一部退守怀来。敌军随即在飞机、炮兵支援下攻击怀来。这样,长城线上各点守军已处在敌军前后夹击的态势下。 汤恩伯于是日下午命令军团突围,敌军当即发起追击,第五师团一部当天夜里占怀来,第二十六师团一部于次日凌晨占领延庆。 在板垣发起南口攻势、傅作义部南下增援之际,察哈尔派遣兵团司令官东条英机立即发起察北攻势,二十八日夜间向张家口发动进攻,迅即突破刘汝明第68军防守的长城防线,占领神威台,随后,敌军继续向万全方向进攻,击退守军第143师,于十月一日进至张家口西南高地,并占领了孔家庄车站,再次切断平绥路。 此时,傅作义率领增援南口方面的两个旅返回张家口,立即向占领高地的敌军组织反击。虽然这次进攻给予敌军以相当杀伤,但反击未能奏效,刘汝明所部向天镇、蔚县撤退。傅作义部退守柴沟堡。 十月二日,张家口失陷。 随后,察哈尔兵团下令,向下花园方向追击,与西进的板垣第一军会合,张家口以东平绥铁路及其以北地区完全为敌军控制。 几乎没有任何停留,板垣征四郎与东条英机商定,以察哈尔兵团攻略绥远,第一军南下,进攻河北西部地区。 随后,板垣以第五、第二十六、第一〇二师团为主攻部队,第一〇三师团为战略预备队,分别从宣化、新保安、怀来附近开始向花稍营(今化稍营)、西合营一线进攻。其左纵队第二十六师团前进途中在桑园附近为河水、烂泥所阻,不得已并入中央纵队前进。中央纵队第五师团和右纵队第一〇二师团于三日后进抵花稍营与西合营一线。 尔后,板垣即令中央纵队攻击广灵附近的中国守军阵地。右纵队第一〇二师团从阳原附近向广灵之西实施迂回。此时,在蔚县担任防御的第68军部未与进攻的敌军接触,即擅自撤退。汤恩伯立即令第17军高桂滋部从广灵派一个团跑步前往蔚县填防。该团跑步到达距蔚县七八里时,敌军骑兵第5联队已进入蔚县县城。同日,敌军占领涞源以北的伊家堡和同沟。 某国关东军察哈尔派遣兵团在与第一军分道扬镳后,即向天镇方面进攻。阎锡山判断某国关东军三个师团主力,将分三路从兴和、天镇、东井集进攻大同,他决定诱敌进入大同东面的聚乐堡“国防阵地”地区,集结强大兵团于南翼的浑源、东井集间和北翼的绥东丰镇、兴和间,发动南北钳击,并以骑兵集团向张家口挺进,实施“大同会战”,于是命令第61军在西湾堡、天镇、阳高地区阻止敌人前进。第61军军长李服膺接到在天镇、阳高方面固守的任务后,立即在该地布防。 十月八日,集结在永嘉堡的敌军第一师团,向位于砖窑村的第61军警戒阵地发动攻击,战至午时,第一师团在三十余架飞机和炮兵的支援下又向天镇城东的李家山、罗家山发动攻击。至下午,形成对峙之势。次日,某国关东军向天镇守军发动全线攻击,攻占城东南的盘山,激战数小时后,守军除天镇城内守军坚守城垣阻击敌人外,其余全被敌军冲垮,向后撤退。 十月十二日晨七时,六架日机轰炸阳高,同时,敌军分南、北两路向镇宏堡、聚乐堡一线追击。此日,敌军除一个混成旅团占领镇宏堡外,其余主力向聚乐堡攻击,守城部队受到严重伤亡,城被敌军攻陷。第61军军长李服膺即率部撤退至聚乐堡以南的瓜园村休整。 防守天镇城的守军坚守数日,打退敌军六次进攻,终于在敌军以飞机、大炮助阵下,同时城内粮弹均缺,遂突围,天镇城终被敌军占领。 十月十六日,阎锡山下令留一个旅在大同城附近依城野战,两个旅占领大同以西山地阻敌西进,各部队向大同以南、桑干河南岸的山地转移,某国关东军察哈尔兵团司令部部未经战斗便进入晋北重镇大同。 敌军占领大同后,关东军的作战告一段落,接着部署攻占大同附近的地区。丰镇、集宁、尚希庄等地先后沦陷,关东军于十九日,交防给第一军下辖之混成旅团驻防,其余部队向绥远方面进攻。 占领南壕堑的关东军一部占领兴和,接着向凉城方面进攻,二十六日,该部在从右玉方面进攻的关东军的协同下,进占凉城。至此,察南、绥东和大同周围的晋北地区全部沦于敌手。 再看平汉铁路及津浦路南线战场。 由于这一线布置有中国军队七个集团军,共六十八个师及三十二个独立旅,加上后勤及辎重兵,合计一百零八万人。 这其中,包括号称中国最精锐的两支中央军嫡系部队——卫立煌第十四集团军(下辖郝梦龄第九军、李默庵第十四军)和薛岳第十九集团军(下辖薛岳兼任军长的第五军、关麟征第五十二军),以及包含桂系第一王牌钢军第七军在内的第二十一集团军廖磊部、晋绥军中有名的善守大将商震领衔的第二十集团军、雄踞华北多年战力卓著的宋哲元第二十九集团军、刘峙第二集团军下最擅打硬仗的孙连仲第一军团等。 有鉴于此,石原莞尔也集结重兵,向南线一口气出动十四个师团、十六个混成旅团、十个伪蒙师,总共集结八十余万军队,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平汉铁路南线碾来。 驻保定清苑机场的中央空军独立第二、第三、第五、第七、第九共五个驱逐机中队,掩护着独立第十一、十二、十三三个轰炸机中队,力图压制敌军的进攻,但是这时敌军可怕的四发轰炸机集群再次出现,近百架yb17空中堡垒轰炸机,在二十八架隼式战斗机和四十二架美国寇蒂斯xp40战斗机的掩护下,双方在保定空域发生激烈交战。 中央空军不知道敌军结阵的四发轰炸机的厉害,冲入敌军的轰炸机群中,准备把局势搅浑,谁想甫一交火,便折损近半战机,随后在敌军战机步步压迫之下,进退失据,终于在敌军轰炸机群光临保定上空时,彻底遭受失败,五个独立驱逐机大队共50架a25、a26战斗机折损了三十八架,其余三个独立轰炸机中队的各种型号的轰炸机被全歼,停留于机场上的运输机、侦察机,悉数被敌军航弹摧毁,至此,华北地区的制空权完全落入敌军之手。 在敌军铺天盖地的炮火和轰炸机肆无忌惮地攻击之下,再加上坦克集群的冲锋,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猛烈炮火的川军最先崩溃,驻守于高碑店、涞水、易县一带的邓锡侯第二十二集团军三个师在还未与敌军接战便伤亡三分之一的情况下,其余官兵转身拔腿就跑,乱军冲破薛岳第十九集团军的防线,敌军装甲部队趁势掩杀,十九集团军战线被打乱,第五军和第五十二军将士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乱军裹挟着一路退到保定。 由于西部防线的陷落,固守白洋淀以北容城、新安、雄县的商震第二十集团军侧翼暴露,不得已之下,也紧急撤向保定;据守大城、文安、新镇县的廖磊第二十一集团军,遭遇天津方向敌军强攻,顽强抵抗。敌军胃口很大,竟然派出两个师团,在沧县西北方向渡过子牙河,绕击至第二十一集团军侧后,攻陷白洋淀东南方向的任丘,切断了第二十一集团军西退之路。无奈之下,廖磊率领桂军火速南撤,一口气退到规划建设中的沧石路以北的献县。 敌军趁着保定军队立足未稳,利用火车开路,装载重兵,欲突袭保定,被固守保定城以北徐水县城的第二集团军孙连仲部第一军团识破,孙连仲部事先在南易水河铁路大桥上埋设了大量炸药,待敌军列车行驶至铁路桥中央时引爆,给敌军造成一千余伤亡。 石原莞尔一计不成又施一计,绕击保定西面的满城,击溃据守的第二集团军之曾万钟第三军,顺利占领满城,威逼保定。 保定城此时已经面临从东线逼来的天津敌军的威胁,随时都有可能在敌军夹攻下沦陷,在这种情况下,孙连仲第一军团主动撤退,随后,北面敌军强渡南易水河,逼向保定城。 面对三方面的围攻,保定城数十万军队兵无斗志,一哄而散,一直向南退至大沙河一线才停下脚步。 孙连仲第一军团抢修防御工事,构筑整条河防防线的中心阵地新乐县一带,薛岳则带着第十九集团军,固守西线的行唐县,刚刚见识到敌军残酷的川军第二十二集团军,奉命据守三岔口。为了增强第二十二集团军的实力,战区司令部把同属川军的第六军团杨森部三个师也配属给了第二十二集团军。 与此同时,一直坐守石家庄的卫立煌第十四集团军,已经沿着滹沱河沿线,构筑了一条坚固的防御工事,目前,第十四集团军、第二十集团军、第二集团军第十三军团及第三十八军等部,都汇聚于这一条防线。 十月八日,天津敌军出动四个师团,击穿在沧县防守的宋哲元第二十九集团军的防线,随即分出两个师团,掉头向西,再次绕击驻守献县的第二十一集团军侧翼。 面临北线敌军三个师团压力的桂军将士,无奈地再次选择南撤,随即,五个师团的敌军汇聚一起,经武强、宁晋,攻向平汉铁路南线重镇临城。 临城防守空虚,一旦敌军占领临城,则石家庄主力将陷入敌军合围,除了西撤山西再无选择,在这种情况下,遥控指挥作战的蒋介石,不得不派卫立煌第十四集团军、商震第二十集团军火速南下,与敌军五个师团决战于临城。 此役敌军再次出动了四发轰炸机集群,但第十四集团军和第二十集团军,也得到了保定城安家军的防空火力和庞大火炮群,双方激战四天四夜,第十四集团军几乎战损三分之二、第二十集团军战损近半,终于在敌军后续两个师团援兵到达后,不支后退。 至十月十八日,敌军完全截断了平汉铁路,随后,敌军沿平汉铁路北上,试图袭取石家庄,在这种情况下,为保存有生力量,蒋介石下令驻守石家庄之各部沿正太铁路退往娘子关,挟太行山之天险,与敌军对抗。 在此期间,津浦路宋哲元第二十九集团军利用敌军兵力西调防御空虚之际,由南皮向敌军侧背进行绕击,于十四日全歼敌军一个混成旅团,收复沧县,随即天津敌军再次调集三个师团南下,苦战数日,精疲力竭的二十九集团军各部,不得不主动放弃沧县,退守至德县进行防守。 十月二十一日,由石家庄南下之敌军于邯郸击败第二集团军下属的徐源泉第二军团,并且在大名地区堵住了寻找战机的骑兵三军,郑大章被俘后投敌,成为抗战后第一位公开投敌的国军高级将领。 十月二十二日,敌军四个师团于青岛登陆,然后迅速沿胶济铁路,杀向山东首府济南,固守德县的第二十九集团军担心后路被断,果断南撤,终于在韩复榘弃守济南前撤过黄河,退往泰安,接下韩复榘不战而逃后留下的泰安城防。 十月二十五日,黄河北岸的第二集团军余部、第二军团、第十军团、第十二军团、第十五军团,安然撤回黄河南岸。 至此,整个河北战役结束,两国两国都在盘点自己的得失,为下一步作战积蓄力量。 在这个改变的历史里,虽然中国军队依然失败了,但几乎所有的部队都成建制地予以保留,仅仅退入山西境内的部队就多达六个集团军,为接下来的抗战最终获胜奠定了坚实基础。 同时,由于安毅集团不懈的努力,整个黄河以北、太行山以东、恒山以北地区,四千万人口中的一半,通过各种方式离开了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南下西南,为中华民族保存了大量的人力资源。 同时,选择留下的民众,由于地方人稀,人均耕种面积大为增加,在饱受敌军侵略者欺压之余,生活有所改善,总的来说,河北地区的政治经济并未遭受大的破坏,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由于韩复榘没有接到中央的命令,便接连放弃胶济铁路上的潍县(今潍坊)、周村、济南,并且还放弃了津浦路上的泰安、大汶口、曲阜等地,若不是宋哲元部及时堵住缺口,则敌军已长驱直入,就连素有北国锁钥、南国门户的徐州,恐也将若入某国人之手。 蒋介石不动声色,于二十六日在徐州召集军政会议时,秘密将韩复榘逮捕,然后进行审判。韩复榘拒不认罪,于二十七日夜被暗杀于拘禁地。 另外,由于刘峙在这次规模空前的大战中,表现极为拙劣,被蒋介石冷藏,不仅剥去了第二集团军司令的位置,同时由于河南已经成为战区,一并剥夺了刘峙的豫皖绥靖公署主任职务。 刘峙回到老家江西吉安,静待蒋介石重新记起他这个北伐时的福将,再度启用。 蒙古,乌兰巴托。 蒙古自古便是中国的领土,但是,十月革命后,俄国基本上执行意识形态化的革命外交战略。在第三国际的旗帜下,俄共(布)及政府以宣传鼓动、提供支持及指导的方式,在外国策动革命。它出兵占领外蒙古,进而策划其从中国分裂,就是少数输出革命成功的事例。然而,苏俄革命政府成立后,又面临着同各国建立并保持正常关系的问题,故外交战略中必然产生矛盾的双重方针。 苏俄党及政府成功地解决了两个方针的矛盾,即让共产国际及联共(布)的革命外交路线直接为国家利益服务。它对中国及外蒙古所为,就是明证。 由于上述的原因,苏俄的对华外交,一开始就陷入矛盾之中。一方面,它需要中国政府的承认,消灭逃到中国的白俄,确保边界安全,但与此同时,第三国际及联共(布)又策划外蒙古从中国分裂。由于特殊的历史条件,截止1937年10月底,苏俄不仅保住了它在外蒙古的既得地位及利益,又在一定程度上成功地欺骗了中国朝野,掩盖了自己扩张的真实面貌。 让我们来梳理一下历史,认清苏俄的本来面目。 1917年11月,俄共在夺取政权后不久,列宁就宣布“把沙皇政府独自从中国人民那里掠夺的与某国人、协约国共同掠夺的一切交还给中国人民”。1919年7月25日,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副外交人民委员加拉罕又签发了对中国人民和中国南北政府宣言(亦称苏俄第一次对华宣言),再次重申“苏维埃政府已放弃了沙皇政府从中国攫取的满洲和其它地区”。1920年9月27日,加拉罕再次代表俄罗斯苏维埃联邦政府发表对华宣言(即第二次对华宣言),重申“以前俄国政府历次同中国签订的一切条约全部无效,放弃以前夺取中国的一切领土和中国境内的俄罗斯租界,并将沙皇政府和俄国资产阶级从中国夺得的一切,都无偿永久地归还中国。” 若是按照这个说法,那现在苏俄所据有的远东地区,包括滨海、东西伯利亚、库页岛等贝尔加湖以东地区,都应该无条件地归还给中国。但是,随着苏联远东土地的收复,苏俄很快就开始曲解及直接否认上述宣言中的向中国归还土地和中东铁路权益的许诺。更为严重的是,它对外蒙古的占领,其实就是对其“对华宣言”的直接否定。 这只能说明,苏俄第一次对华宣言本身就是不真诚的,而主要是对外宣传的手段。实际上,苏俄领导人一直否认其远东地区是从中国手中掠夺的,更谈不上想交还。 中山先生回信:“我完全相信贵政府的诚意。我接受莫斯科无意使这一地区脱离中华民国政治制度的保证。我同意,在北京出现改组后的能同贵国政府进行谈判的政府之前,苏联军队应该留在那里。贵国军队立即撤走,只会迎合某些列强帝国主义的利益。” 看到中山先生有合作的诚意,苏俄方面大喜过望,很快联共(布)便做出“全力支持国民党”的政策。孙中山也决心实施联俄的主张。1923年1月26日,孙中山发表宣言,第四条称:“俄政府决无亦无意思与目的。孙博士因此以为不必立时撤退,缘为中国实际利益之必要计。中国北京政府无力防止因俄兵撤退后白俄反对赤俄阴谋与抵抗行为之发生,以及酿成较现在尤为严重之局面。” 可惜,一直到1937年的十月二十八日的今天,依旧没有看到苏俄有任何表现。 但是今天发生的一切,让蒙古回归中国,有了新的希望。 由于莫斯科方面的渗透乔巴山悄悄指派部队,引领莫斯科红军,由唐努乌梁海进入境内,沿库乌台站道东进,先后消灭六个巡逻的远东共和国红军步兵营。 随后,十万莫斯科红军,迅速沿库恰路线北上,绕击贝加尔湖后翼,试图操远东共和国红军的后路,但在买卖城一线,与感觉风声不对带着部队进入欲加强唐努乌梁海防御的叶戈罗夫元帅统帅的八万远东红军迎头碰上,发生激烈交火。 随即,由于被远东共和国政府通过电台、用远程飞机撒传单和报纸等宣传方式骚扰得不得安宁,每天都面对别人异样眼光的斯大林,终于下达了全面战争的命令。 在铺天盖地的炮弹和飞机轰炸中,五十万莫斯科红军自贝加尔湖西线,向远东共和国红军的防线冲去。 一场争夺苏维埃正统的战争,终于全面爆发! 历史,在这一刻显露峥嵘,随着蝴蝶翅膀翕动产生的风暴越来越大! 第一四三六章 全面爆发 第一四三六章全面爆发 民国二十六年,公元一九三七年十月二十八日。 晨,九时,上海杨行。 安毅在第二炮兵司令史俊仁、副司令李天恩、参谋长苏铁名的陪同下,参观已经初步落成的要塞群。 长江江防要塞并不是单一的地堡垒式要塞,而是以浩瀚的长江为参照,西边挟制长江口和崇明岛分水道,东边扼长兴岛南北两条主航道,在这片绵延十余公里的地区,以杨行、罗店、月浦为基点,配置了六个永久要塞群,每个要塞都有一个中国古代美女命令的名字。 杨行,由“西施”、“飞燕”这两个巨大的要塞群构成,月浦则配置了“貂蝉”和“班昭”两个要塞群,而罗店也有两个要塞群,即“昭君”和“文君”。 安毅此刻正在参观的“西施”要塞群,装备有一门叙府兵工厂新出品的300mm要塞加农炮,炮管外径500mm,炮身总长达到21米,最大射程25公里,加装火箭装置后,可提高射程至35公里,一发炮弹下去,就算是拥有厚装甲的战列舰也吃不消,更不要说一般的巡洋舰和驱逐舰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重了,高达110吨的重量,使得运输和安装都是个大麻烦,因此生产了这么一门实验了多项技术后,便停止铸造。 其余的要塞炮,统一采用203mm口径的加农炮。此款型号的加农炮,最大射程已经高达30公里,加装火箭装置后,射程达到40公里,估计是这个世界上射程最远的加农炮了。弹丸重100公斤,全长12.8米,全重35吨,足以让一切战舰面对这种巨炮的打击,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战栗。 目前所有的要塞群已经开始列装这种新型加农炮,不过由于产能有限,现在只到位了八十八门,第二炮兵的150mm加农炮还得充任一段时间江防部队的角色。目前,负责镇守要塞的新编炮兵部队,已经在叙府装船,不日东下,这个新组建的江防部队,番号为江防司令部海防第一军,暂时由路程光担任军长。 所有的巨炮阵地,炮塔均为半地下钢筋混凝土结构,炮口直对长江主航道,外部防御层形状酷似战列舰炮塔,由200~300毫米厚的装甲板全体包裹,炮塔下面有三层永固工事,每层永久混凝土结构都厚达3000~4000毫米,任何想接近要塞的敌军,都将遭到巨炮轰击的命运,被203mm口径的炮弹命中可不是闹着玩的,进攻的敌军必须要有超乎寻常坚韧的神经。 除了这六座要塞外,在宝山城原吴淞西炮台内侧200米处,还构筑了武装到牙齿的“圆圆”要塞群作为观察哨。 全部要塞周围,都被永久混凝土装甲板覆盖,用半地下通道和小型铁路进行连接,在陆地部分地区,设置了数以百计的暗堡、火力点。所有的要塞炮塔,都是下沉式安装且具有绝对优势射界,理论上江面上的舰只,很难对这些防御地带进行地面攻击。而且,设计的时候,便将要塞的基本弹药,存放在了用隔水性能良好的厚厚不锈钢板铸成的地下密室中,即便要塞被摧毁燃烧,一个个半自动的地下密室,也可以确保炮弹的安全,可谓万无一失。 经过工兵将士机械化不间断施工,目前长江要塞群基本成型,接下来就是等待混凝土冷却干燥,同时增添一些辅助设施,比如,铺设环绕要塞群的铁轨,安毅的意见是未来还将以装甲列车所拥有的射程更远的列车炮,利用其高机动性来辅助要塞群进行防守。 这样,整个长江江防,就构成一个巨大的铜墙铁壁,无论从那个方向上想要突破要塞群防御,几乎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当然,再坚固的要塞,如果只是一味的防守,也有可能被攻破,世界上没有永不陷落的要塞,安毅目前唯一能做的,是要让要塞防御变得更加合理,死守的要塞自然会被攻破,安毅的考虑是让它具备一定的强有力反突击力量——给要塞配备足够的装甲突击集群。 安毅打算在未来一年的时间内,再给长江江防配备大量新式坦克和防空炮车的装甲集群,由密集的公路网络作为纽带,这样一只战略突击力量,对于陆地施展空间有限的长江三角洲来说,将是支能左右战局的铁拳。 视察完杨行要塞群后,安毅又在第二炮兵将领的陪同下,抵达宝山的“圆圆”要塞群,观察要塞的构筑和长江江面的情形。 “圆圆”一号要塞两座203mm口径的双联装炮塔,虎视眈眈地“卧”在巨大的钢筋混凝土平台上,如同一艘威风凛凛的陆上战列舰。 这艘陆上战列舰,拥有水面战列舰难以具备的大仰角射击能力,而且射程内所有的目标参照物,都在详细的射击表内——一旦确定敌人的战舰心怀不轨,炮弹就能结结实实地砸到敌人的脑袋上,同时,后方六个要塞群,会依据已经将整个江面进行序号划分的准确数字,将敌人的舰群全部置于炮火的覆盖之中。 检查完要塞群,安毅非常满意。 随着杭州湾“嫦娥”、“湘妃”、“郑旦”三大要塞群和长江七大要塞群的落成,整个长三角地区的防守,基本上已经算是固若金汤,接下来就是收复已经死寂沉沉的日租界和浦东,消灭盘踞于淞沪地界的敌军。 安毅打算再在浦东修建三个互为犄角的要塞群,然后即可把陆地防御交由其他部队,自己则率领安家军,挥师北上,收复故土。 这一个多来,华北地区噩耗连连。 上月二十八日,就在某国政府宣布退出国联后的一个小时,敌军集结百万大军,在方面军司令官石原莞尔大将的统帅下,分别在平汉铁路南北两线和津浦路南线,同时发起突然进攻。 担任平汉铁路北线作战任务的是方面军第一军,由司令官板垣征四郎中将统领四个师团及四个混成旅团协同作战。 板垣先是用第二十六师团两个旅团猛攻南北沙河防线,吸引汤恩伯二十军团注意力,随后突然调动隐身于顺义、怀柔一线的板垣师团,越过牛栏山和天寿山,突袭昌平县城。昌平守军骤不及防,城池迅即被第五师团拿下,固守沙河一线的王劲哉新三十五师后路被断,不得已退往京西的玉泉山、妙笔山一线。 板垣见状,毫不迟疑,迅速用火车将蓄势待发的第一〇二师团、第一〇三师团运抵南口,猛攻南口中国守军第89师坚守的南口车站和龙虎台高地,我守军将士伤亡惨重,但仍顽强抵抗,无奈敌我双方兵力悬殊太大,至下午三时,南口失守。 板垣依旧没有停止用兵的意思,略微休整,第二十六师团便沿关沟,向居庸关攻击前进,中国守军利用八达岭一线山地有利地形,坚强阻击,敌军锋芒受挫,在南口镇西侧向长城线实施助攻的敌军一个混成旅团,也在守军的顽强抵抗下,顿兵于阵地之前。 板垣气急败坏,立即指派第五师团,先以步兵第42联队在主攻点左侧展开,增强向长城线上中国守军的攻击力量。在此之前,汤恩伯已令第4师一部在长城线上的横岭城占领阵地,眼见敌军攻势凶猛,又令火速增援前线的第94师第564团与第21师第122团合编为吴绍周支队,在石峡附近沿长城线占领阵地。 夜幕降临前,敌军步兵第42联队夺取了长城线上的最高峰1390高地。随后,敌军第五师团主力逐次展开于长城线上1390高地至镇边城之间,向守军发动攻击,并将1050高地附近作为攻击的主要突击方向,以翼侧迂回战术突破长城线夺取怀来,以切断居庸关方面中国军队的退路。 在此情况下,汤恩伯又令第4师第12旅加入横岭城附近地区的战斗。 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接到南口的求救电报后,立即命令刘汝明第68军紧急增援南口,但刘汝明不为所动,依旧盘踞张家口不出,傅作义召集幕僚研究,认为敌军察哈尔兵团威胁巨大,自己以一个集团军之力据守察北已经很吃力,更遑论增援南口,但阎锡山派王靖国军长下达死命令,傅作义迫不得已,表示服从上命,将派出部队支援南口前线。 敌军四个师团及四个混成旅团的轮战,使得汤恩伯二十军团防线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全线处于交战状态。二十九日,傅作义率第72师及第100旅、第211旅和独立第7旅由柴沟堡增援南口地区作战。 九月三十日,板垣继续指挥敌军四个师团,猛攻横岭城和居庸关。两国两军在这两点上展开激烈战斗,上午十时,敌军坦克冲入居庸关。汤恩伯部虽伤亡很大,但仍占据山岭有利地形与敌军作战,但中午时分,占领水头村的敌军攻击怀来城南之十八家。在该地防守的独立第7旅一部退守怀来。敌军随即在飞机、炮兵支援下攻击怀来。这样,长城线上各点守军已处在敌军前后夹击的态势下。 汤恩伯于是日下午命令军团突围,敌军当即发起追击,第五师团一部当天夜里占怀来,第二十六师团一部于次日凌晨占领延庆。 在板垣发起南口攻势、傅作义部南下增援之际,察哈尔派遣兵团司令官东条英机立即发起察北攻势,二十八日夜间向张家口发动进攻,迅即突破刘汝明第68军防守的长城防线,占领神威台,随后,敌军继续向万全方向进攻,击退守军第143师,于十月一日进至张家口西南高地,并占领了孔家庄车站,再次切断平绥路。 此时,傅作义率领增援南口方面的两个旅返回张家口,立即向占领高地的敌军组织反击。虽然这次进攻给予敌军以相当杀伤,但反击未能奏效,刘汝明所部向天镇、蔚县撤退。傅作义部退守柴沟堡。 十月二日,张家口失陷。 随后,察哈尔兵团下令,向下花园方向追击,与西进的板垣第一军会合,张家口以东平绥铁路及其以北地区完全为敌军控制。 几乎没有任何停留,板垣征四郎与东条英机商定,以察哈尔兵团攻略绥远,第一军南下,进攻河北西部地区。 随后,板垣以第五、第二十六、第一〇二师团为主攻部队,第一〇三师团为战略预备队,分别从宣化、新保安、怀来附近开始向花稍营(今化稍营)、西合营一线进攻。其左纵队第二十六师团前进途中在桑园附近为河水、烂泥所阻,不得已并入中央纵队前进。中央纵队第五师团和右纵队第一〇二师团于三日后进抵花稍营与西合营一线。 尔后,板垣即令中央纵队攻击广灵附近的中国守军阵地。右纵队第一〇二师团从阳原附近向广灵之西实施迂回。此时,在蔚县担任防御的第68军部未与进攻的敌军接触,即擅自撤退。汤恩伯立即令第17军高桂滋部从广灵派一个团跑步前往蔚县填防。该团跑步到达距蔚县七八里时,敌军骑兵第5联队已进入蔚县县城。同日,敌军占领涞源以北的伊家堡和同沟。 某国关东军察哈尔派遣兵团在与第一军分道扬镳后,即向天镇方面进攻。阎锡山判断某国关东军三个师团主力,将分三路从兴和、天镇、东井集进攻大同,他决定诱敌进入大同东面的聚乐堡“国防阵地”地区,集结强大兵团于南翼的浑源、东井集间和北翼的绥东丰镇、兴和间,发动南北钳击,并以骑兵集团向张家口挺进,实施“大同会战”,于是命令第61军在西湾堡、天镇、阳高地区阻止敌人前进。第61军军长李服膺接到在天镇、阳高方面固守的任务后,立即在该地布防。 十月八日,集结在永嘉堡的敌军第一师团,向位于砖窑村的第61军警戒阵地发动攻击,战至午时,第一师团在三十余架飞机和炮兵的支援下又向天镇城东的李家山、罗家山发动攻击。至下午,形成对峙之势。次日,某国关东军向天镇守军发动全线攻击,攻占城东南的盘山,激战数小时后,守军除天镇城内守军坚守城垣阻击敌人外,其余全被敌军冲垮,向后撤退。 十月十二日晨七时,六架日机轰炸阳高,同时,敌军分南、北两路向镇宏堡、聚乐堡一线追击。此日,敌军除一个混成旅团占领镇宏堡外,其余主力向聚乐堡攻击,守城部队受到严重伤亡,城被敌军攻陷。第61军军长李服膺即率部撤退至聚乐堡以南的瓜园村休整。 防守天镇城的守军坚守数日,打退敌军六次进攻,终于在敌军以飞机、大炮助阵下,同时城内粮弹均缺,遂突围,天镇城终被敌军占领。 十月十六日,阎锡山下令留一个旅在大同城附近依城野战,两个旅占领大同以西山地阻敌西进,各部队向大同以南、桑干河南岸的山地转移,某国关东军察哈尔兵团司令部部未经战斗便进入晋北重镇大同。 敌军占领大同后,关东军的作战告一段落,接着部署攻占大同附近的地区。丰镇、集宁、尚希庄等地先后沦陷,关东军于十九日,交防给第一军下辖之混成旅团驻防,其余部队向绥远方面进攻。 占领南壕堑的关东军一部占领兴和,接着向凉城方面进攻,二十六日,该部在从右玉方面进攻的关东军的协同下,进占凉城。至此,察南、绥东和大同周围的晋北地区全部沦于敌手。 再看平汉铁路及津浦路南线战场。 由于这一线布置有中国军队七个集团军,共六十八个师及三十二个独立旅,加上后勤及辎重兵,合计一百零八万人。 这其中,包括号称中国最精锐的两支中央军嫡系部队——卫立煌第十四集团军(下辖郝梦龄第九军、李默庵第十四军)和薛岳第十九集团军(下辖薛岳兼任军长的第五军、关麟征第五十二军),以及包含桂系第一王牌钢军第七军在内的第二十一集团军廖磊部、晋绥军中有名的善守大将商震领衔的第二十集团军、雄踞华北多年战力卓著的宋哲元第二十九集团军、刘峙第二集团军下最擅打硬仗的孙连仲第一军团等。 有鉴于此,石原莞尔也集结重兵,向南线一口气出动十四个师团、十六个混成旅团、十个伪蒙师,总共集结八十余万军队,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平汉铁路南线碾来。 驻保定清苑机场的中央空军独立第二、第三、第五、第七、第九共五个驱逐机中队,掩护着独立第十一、十二、十三三个轰炸机中队,力图压制敌军的进攻,但是这时敌军可怕的四发轰炸机集群再次出现,近百架yb17空中堡垒轰炸机,在二十八架隼式战斗机和四十二架美国寇蒂斯xp40战斗机的掩护下,双方在保定空域发生激烈交战。 中央空军不知道敌军结阵的四发轰炸机的厉害,冲入敌军的轰炸机群中,准备把局势搅浑,谁想甫一交火,便折损近半战机,随后在敌军战机步步压迫之下,进退失据,终于在敌军轰炸机群光临保定上空时,彻底遭受失败,五个独立驱逐机大队共50架a25、a26战斗机折损了三十八架,其余三个独立轰炸机中队的各种型号的轰炸机被全歼,停留于机场上的运输机、侦察机,悉数被敌军航弹摧毁,至此,华北地区的制空权完全落入敌军之手。 在敌军铺天盖地的炮火和轰炸机肆无忌惮地攻击之下,再加上坦克集群的冲锋,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猛烈炮火的川军最先崩溃,驻守于高碑店、涞水、易县一带的邓锡侯第二十二集团军三个师在还未与敌军接战便伤亡三分之一的情况下,其余官兵转身拔腿就跑,乱军冲破薛岳第十九集团军的防线,敌军装甲部队趁势掩杀,十九集团军战线被打乱,第五军和第五十二军将士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乱军裹挟着一路退到保定。 由于西部防线的陷落,固守白洋淀以北容城、新安、雄县的商震第二十集团军侧翼暴露,不得已之下,也紧急撤向保定;据守大城、文安、新镇县的廖磊第二十一集团军,遭遇天津方向敌军强攻,顽强抵抗。敌军胃口很大,竟然派出两个师团,在沧县西北方向渡过子牙河,绕击至第二十一集团军侧后,攻陷白洋淀东南方向的任丘,切断了第二十一集团军西退之路。无奈之下,廖磊率领桂军火速南撤,一口气退到规划建设中的沧石路以北的献县。 敌军趁着保定军队立足未稳,利用火车开路,装载重兵,欲突袭保定,被固守保定城以北徐水县城的第二集团军孙连仲部第一军团识破,孙连仲部事先在南易水河铁路大桥上埋设了大量炸药,待敌军列车行驶至铁路桥中央时引爆,给敌军造成一千余伤亡。 石原莞尔一计不成又施一计,绕击保定西面的满城,击溃据守的第二集团军之曾万钟第三军,顺利占领满城,威逼保定。 保定城此时已经面临从东线逼来的天津敌军的威胁,随时都有可能在敌军夹攻下沦陷,在这种情况下,孙连仲第一军团主动撤退,随后,北面敌军强渡南易水河,逼向保定城。 面对三方面的围攻,保定城数十万军队兵无斗志,一哄而散,一直向南退至大沙河一线才停下脚步。 孙连仲第一军团抢修防御工事,构筑整条河防防线的中心阵地新乐县一带,薛岳则带着第十九集团军,固守西线的行唐县,刚刚见识到敌军残酷的川军第二十二集团军,奉命据守三岔口。为了增强第二十二集团军的实力,战区司令部把同属川军的第六军团杨森部三个师也配属给了第二十二集团军。 与此同时,一直坐守石家庄的卫立煌第十四集团军,已经沿着滹沱河沿线,构筑了一条坚固的防御工事,目前,第十四集团军、第二十集团军、第二集团军第十三军团及第三十八军等部,都汇聚于这一条防线。 十月八日,天津敌军出动四个师团,击穿在沧县防守的宋哲元第二十九集团军的防线,随即分出两个师团,掉头向西,再次绕击驻守献县的第二十一集团军侧翼。 面临北线敌军三个师团压力的桂军将士,无奈地再次选择南撤,随即,五个师团的敌军汇聚一起,经武强、宁晋,攻向平汉铁路南线重镇临城。 临城防守空虚,一旦敌军占领临城,则石家庄主力将陷入敌军合围,除了西撤山西再无选择,在这种情况下,遥控指挥作战的蒋介石,不得不派卫立煌第十四集团军、商震第二十集团军火速南下,与敌军五个师团决战于临城。 此役敌军再次出动了四发轰炸机集群,但第十四集团军和第二十集团军,也得到了保定城安家军的防空火力和庞大火炮群,双方激战四天四夜,第十四集团军几乎战损三分之二、第二十集团军战损近半,终于在敌军后续两个师团援兵到达后,不支后退。 至十月十八日,敌军完全截断了平汉铁路,随后,敌军沿平汉铁路北上,试图袭取石家庄,在这种情况下,为保存有生力量,蒋介石下令驻守石家庄之各部沿正太铁路退往娘子关,挟太行山之天险,与敌军对抗。 在此期间,津浦路宋哲元第二十九集团军利用敌军兵力西调防御空虚之际,由南皮向敌军侧背进行绕击,于十四日全歼敌军一个混成旅团,收复沧县,随即天津敌军再次调集三个师团南下,苦战数日,精疲力竭的二十九集团军各部,不得不主动放弃沧县,退守至德县进行防守。 十月二十一日,由石家庄南下之敌军于邯郸击败第二集团军下属的徐源泉第二军团,并且在大名地区堵住了寻找战机的骑兵三军,郑大章被俘后投敌,成为抗战后第一位公开投敌的国军高级将领。 十月二十二日,敌军四个师团于青岛登陆,然后迅速沿胶济铁路,杀向山东首府济南,固守德县的第二十九集团军担心后路被断,果断南撤,终于在韩复榘弃守济南前撤过黄河,退往泰安,接下韩复榘不战而逃后留下的泰安城防。 十月二十五日,黄河北岸的第二集团军余部、第二军团、第十军团、第十二军团、第十五军团,安然撤回黄河南岸。 至此,整个河北战役结束,两国两国都在盘点自己的得失,为下一步作战积蓄力量。 在这个改变的历史里,虽然中国军队依然失败了,但几乎所有的部队都成建制地予以保留,仅仅退入山西境内的部队就多达六个集团军,为接下来的抗战最终获胜奠定了坚实基础。 同时,由于安毅集团不懈的努力,整个黄河以北、太行山以东、恒山以北地区,四千万人口中的一半,通过各种方式离开了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南下西南,为中华民族保存了大量的人力资源。 同时,选择留下的民众,由于地方人稀,人均耕种面积大为增加,在饱受敌军侵略者欺压之余,生活有所改善,总的来说,河北地区的政治经济并未遭受大的破坏,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由于韩复榘没有接到中央的命令,便接连放弃胶济铁路上的潍县(今潍坊)、周村、济南,并且还放弃了津浦路上的泰安、大汶口、曲阜等地,若不是宋哲元部及时堵住缺口,则敌军已长驱直入,就连素有北国锁钥、南国门户的徐州,恐也将若入某国人之手。 蒋介石不动声色,于二十六日在徐州召集军政会议时,秘密将韩复榘逮捕,然后进行审判。韩复榘拒不认罪,于二十七日夜被暗杀于拘禁地。 另外,由于刘峙在这次规模空前的大战中,表现极为拙劣,被蒋介石冷藏,不仅剥去了第二集团军司令的位置,同时由于河南已经成为战区,一并剥夺了刘峙的豫皖绥靖公署主任职务。 刘峙回到老家江西吉安,静待蒋介石重新记起他这个北伐时的福将,再度启用。 蒙古,乌兰巴托。 蒙古自古便是中国的领土,但是,十月革命后,俄国基本上执行意识形态化的革命外交战略。在第三国际的旗帜下,俄共(布)及政府以宣传鼓动、提供支持及指导的方式,在外国策动革命。它出兵占领外蒙古,进而策划其从中国分裂,就是少数输出革命成功的事例。然而,苏俄革命政府成立后,又面临着同各国建立并保持正常关系的问题,故外交战略中必然产生矛盾的双重方针。 苏俄党及政府成功地解决了两个方针的矛盾,即让共产国际及联共(布)的革命外交路线直接为国家利益服务。它对中国及外蒙古所为,就是明证。 由于上述的原因,苏俄的对华外交,一开始就陷入矛盾之中。一方面,它需要中国政府的承认,消灭逃到中国的白俄,确保边界安全,但与此同时,第三国际及联共(布)又策划外蒙古从中国分裂。由于特殊的历史条件,截止1937年10月底,苏俄不仅保住了它在外蒙古的既得地位及利益,又在一定程度上成功地欺骗了中国朝野,掩盖了自己扩张的真实面貌。 让我们来梳理一下历史,认清苏俄的本来面目。 1917年11月,俄共在夺取政权后不久,列宁就宣布“把沙皇政府独自从中国人民那里掠夺的与某国人、协约国共同掠夺的一切交还给中国人民”。1919年7月25日,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副外交人民委员加拉罕又签发了对中国人民和中国南北政府宣言(亦称苏俄第一次对华宣言),再次重申“苏维埃政府已放弃了沙皇政府从中国攫取的满洲和其它地区”。1920年9月27日,加拉罕再次代表俄罗斯苏维埃联邦政府发表对华宣言(即第二次对华宣言),重申“以前俄国政府历次同中国签订的一切条约全部无效,放弃以前夺取中国的一切领土和中国境内的俄罗斯租界,并将沙皇政府和俄国资产阶级从中国夺得的一切,都无偿永久地归还中国。” 若是按照这个说法,那现在苏俄所据有的远东地区,包括滨海、东西伯利亚、库页岛等贝尔加湖以东地区,都应该无条件地归还给中国。但是,随着苏联远东土地的收复,苏俄很快就开始曲解及直接否认上述宣言中的向中国归还土地和中东铁路权益的许诺。更为严重的是,它对外蒙古的占领,其实就是对其“对华宣言”的直接否定。 这只能说明,苏俄第一次对华宣言本身就是不真诚的,而主要是对外宣传的手段。实际上,苏俄领导人一直否认其远东地区是从中国手中掠夺的,更谈不上想交还。 中山先生回信:“我完全相信贵政府的诚意。我接受莫斯科无意使这一地区脱离中华民国政治制度的保证。我同意,在北京出现改组后的能同贵国政府进行谈判的政府之前,苏联军队应该留在那里。贵国军队立即撤走,只会迎合某些列强帝国主义的利益。” 看到中山先生有合作的诚意,苏俄方面大喜过望,很快联共(布)便做出“全力支持国民党”的政策。孙中山也决心实施联俄的主张。1923年1月26日,孙中山发表宣言,第四条称:“俄政府决无亦无意思与目的。孙博士因此以为不必立时撤退,缘为中国实际利益之必要计。中国北京政府无力防止因俄兵撤退后白俄反对赤俄阴谋与抵抗行为之发生,以及酿成较现在尤为严重之局面。” 可惜,一直到1937年的十月二十八日的今天,依旧没有看到苏俄有任何表现。 但是今天发生的一切,让蒙古回归中国,有了新的希望。 由于莫斯科方面的渗透乔巴山悄悄指派部队,引领莫斯科红军,由唐努乌梁海进入境内,沿库乌台站道东进,先后消灭六个巡逻的远东共和国红军步兵营。 随后,十万莫斯科红军,迅速沿库恰路线北上,绕击贝加尔湖后翼,试图操远东共和国红军的后路,但在买卖城一线,与感觉风声不对带着部队进入欲加强唐努乌梁海防御的叶戈罗夫元帅统帅的八万远东红军迎头碰上,发生激烈交火。 随即,由于被远东共和国政府通过电台、用远程飞机撒传单和报纸等宣传方式骚扰得不得安宁,每天都面对别人异样眼光的斯大林,终于下达了全面战争的命令。 在铺天盖地的炮弹和飞机轰炸中,五十万莫斯科红军自贝加尔湖西线,向远东共和国红军的防线冲去。 一场争夺苏维埃正统的战争,终于全面爆发! 历史,在这一刻显露峥嵘,随着蝴蝶翅膀翕动产生的风暴越来越大! 第一四三七章 差点上了贼船 第一四三七章差点上了贼船 十月二十九日,南京,国府礼堂。 自九月二十八日,两国战火从北到南全面爆发以来,中国军队在敌军强大攻势下,疲于应付,而军政当局上上下下也紧盯着华北战局,紧张得喘不过气来,直到现在尘埃落定,我百万大军安然撤退,依托太行、黄河天险与国防工事,与敌对峙,军队统帅和政府要人才稍微喘息,国防最高会议全体会议也首次就当前战局举行研讨。 由于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国防最高会议主席蒋介石、副主席汪精卫、秘书长叶楚伧、中政会秘书长顾孟余、中执委常务委员及党中央各部部长、中监委常务委员、五院院长和副院长、行政院秘书长及各部部长、军委委员、参谋总长和副总长、军令部长、军政部长、军训部长、政治部长军事参议员长和各战区代表悉数列席,担任国防最高会议常务委员和副总参谋长的安毅自然也要出席会议。 会议刚开始时,全体委员起立,庄严的国民党党歌在礼堂的音箱声中传出,待音乐声结束,众委员坐下,国防最高会议秘书长叶楚伧开始主持会议,第一个议题是由参谋总长何应钦上将向与会委员介绍这一个月来华北战况。 何应钦把整个战事讲解得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着重强调在最高统帅部的运筹帷幄之下,中国军队步步结阵、灵活机动地消灭敌军有生力量的计划是成功的,敌军虽一举集结百万大军,并多次采取迂回战术,试图全歼我中国军队,但均被我最高统帅部堪破,尤其是统帅部第四厅、总参谋部第二厅携手合作,揭破敌军试图将我华北各部聚歼于华北境内之企图,先后粉碎十六个汉奸组织接连不断的阴谋破坏,使得平汉铁路、津浦铁路、正太铁路始终畅通无阻,保证各部转进得力,我河北百万大军终转危为安,平安地脱离与敌军的接触。目前我山西、河南、山东军队连成一线,正在进行防区内部的调动,弥补一切可能的疏漏,御敌于黄河天险和太行山脉之外。 随后,蒋介石做了《国民政府留在南京与抗战前途》的讲话,指出目前华北战事虽然艰难,“但就全局而言,我军取得伟大胜利”,“军事上最要之点,不胜利要立于主动地位,即便退却也要立于主动地位,而华北战事充分说明,敌军非想象中强大,只要我等万众一心,步调一致,胜利必将属于我国”,“今天我军主动而退,将来自可主动而进,有计划有步骤地消灭敌人,大体上说,当前的河北失利是不足虑的”。 敌军从钱塘江北岸退军后,已经返回南京的军政部长陈诚,针对目前敌我态势巨变这一实际情况,提请会议,重新对战区、集团军、军、师等编制进行商讨,使得中央能够更好地驾驭抗战大局,也便于接下去极有可能会进行的规模空前的徐州会战的兵力调度和部署。 经过一天的讨论,全国战区重新划分。 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程潜,副司令长官宋哲元,作战区域为平汉路沿线及黄河流域部分地区,主要任务是以黄河为屏障,坚持防守,同时配合临近战区作战;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副司令长官傅作义、朱德,作战区域为山西全省及绥远、河北、河南各一部分,主要任务是依托恒山、太行山进行防守,拒敌于崇山峻岭之外;第三战区司令长官冯玉祥,副司令长官安毅,作战区域为上海、江南、浙江和江西,有鉴于浙江和淞沪战事趋于稳定,敌军被堵在上海和浙东地区不能动弹,加之长江和杭州湾要塞群落成,敌军来自长江和杭州湾的威胁基本消除,该战区将全部交由第一集团军负责,第五集团军(新二军归建第一集团军)、第八集团军、第九集团军(下辖中央教导总队和税警团)、第十集团军、第十五集团军将调回南京,与新近编成驻防南京周边地区的吴奇伟第4军、万耀煌第25军、刘和鼎第39军、樊嵩甫第46军、俞济时第74军、周岩第75军等部重新编组,组建中央战区,以随时策应各战区作战;第四战区司令长官何应钦,副司令长官余汉谋,作战区域为福建和两广,确保海防江防要塞,警惕敌军登陆作战;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副司令长官李品仙、顾祝同,该战区为下一阶段作战主力,将在以徐州为中心的鲁南、豫西、皖北和江苏进行战略决战,寻机歼灭敌军主力,击破其速胜决心和勇气;中央战区司令长官蒋介石,副司令长官陈诚,主要任务是以首都南京为中心,依托两湖和安徽,构成强大的中央集群,短时间的目标是编成两百万军队,对日形成强大威慑。 会议结束时,所有的与会将领和政府官员,都对接下去的抗战充满了信心。没有了上海轮战近百万精锐部队的损耗,保存了淞沪、江苏、两湖等富裕地区,加上长江主航道变得安全稳固,现在的国民政府在经过一天的会议清点家底后,突然发现由于在河北和上海两个地方解放了大量兵力,可以用于对日作战的部队,几乎呈爆炸式的增涨,全然不复会议开始时的惶恐和迷茫。 “安毅,跟我回憩庐吃晚饭,你师母想你了!” 随着国府礼堂众人纷纷离席,高坐主席台上的蒋介石,向坐在台下第一排的安毅打招呼,全场委员心里皆是一惊,暗暗羡慕安毅在蒋委员长心目中的独特地位。 正在收拾钢笔和记录得满满的笔记本的安毅,原本想过江到六合大营视察,检查江北要塞的构筑情况,同时看看有什么紧急军务需要处理,听到蒋介石的话,知道不能推辞,连忙站起,恭敬地说道: “我也好久没看到师母了,挺想念她的,叙府用专机送来一大篮刚刚收获的猕猴桃,我正好一并给师母送去。” 说完,安毅便叫来林耀东,让他先去机场取水果篮,等下在憩庐前汇合。 蒋介石最欣赏的就是安毅这份淡然从容以及发自内心的亲切,走下主席台,来到收拾完毕的安毅身边,拉起他的手,携手而行:“安毅,今天的会议,怎么不见你发言啊?我很想听听你对当前时局的看法!” 安毅笑着说:“校长,我要说的都让其他人说完了,没什么好说的......其实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形势不错,但是得继续努力!如今,东南沿海和江苏沿海地区,海防部队均提高了警戒级别,尤其是健全了安保制度,规定军需补给由战区统一负责,拒绝接受地方以劳军、军民联谊为名的私人馈赠,若陌生人进入军营,不得超过三人,同时必须以超出对方一倍的人员进行戒备,以防日伪奸细从中做手脚。我听说连云港就多次击退敌军登陆的企图,确保了陇海铁路东段的安全。只要我海防不出问题,敌军就算是有通天的能耐,也无法击破我数百万军队构筑的坚固防线。” 蒋介石点了点头:“这事你也有功劳,你捐赠的小型无线电通讯设备已及时装备各海防要塞和卫所,现在每天二十四小时,每个小时都会通过变换密电码与战区指挥中枢进行联络,以便战区能够第一时间知道各海防驻军是否安全。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不必进行核实便需就近派出部队进行救援。对了,安毅,这次我把墨三、辞修、文白和向华将军他们的部队调回首都,你不会怪我吧?” “校长英明!” 安毅看到前面的阶梯,扶着蒋介石走下去,才继续分析道:“若是在我江防、海防要塞落成之前,此举自然非常危险,但随着长江和杭州湾两翼的要塞群落成,整个长三角包括浦东等地都在我重炮威胁之下,敌军从任意方向突破我军防线,均将遭到我庞大炮火群德覆盖,收复浦东已成为下阶段我军的主要方向。日租界的敌军,已通过其空军侦察,感受到我部的威胁,已经开始悄悄从日租界撤兵,若不是顾虑敌军也拥有150mm重加农炮,我已经派出部队进占日租界了。因此,当前淞沪方向的敌军已不足虑。 “浙东方向,有八个师的精锐牢牢地堵住敌军西进的道路,同时,我特种大队深入浙东地区,与敌军之特攻队多次交手,数度挫其锋芒,悄悄组织民众通过山地转移,敌军对此束手无策。只待收复浦东,我即挥师南下,自浙赣公路沿线之桐庐、建德渡过钱塘江和桐江,然后自义乌、头牌、诸暨北上,先击破萧山一线之敌,继而东进,将浙东之敌全歼,则校长之心腹大患自可消弭。” 蒋介石连连点头:“安毅,我就欣赏你这份从容与自信。是啊,第三战区几乎都是我中央军精锐,尤其是中央教导总队、税警团和几个黄埔嫡系师,乃是中央多年的心血,我想在此基础上扩军甚至组建集团军,你以为如何?” “大敌当前,扩军势在必行,但是校长,千万不能忽视后勤补给。对了,校长,中央与英国政府的谈判如何了?目前,某国军舰频频骚扰安南海域,我们通过法属安南购进粮食和战略物资受到阻碍,物资储备日益减少。若是我们不重视后勤补给,长此以往,我担心华北之事重演啊!” 这时,两人已经行至三开门豪华防弹轿车旁,王世和恭敬地打开车门,蒋介石率先坐了进去,在车里向安毅招手。安毅向王世和点头致意,然后也钻了进去。沈凤道带着一众侍卫,坐到了前后的大豹子越野车里。 待安毅坐稳,车队启动,蒋介石才忧心忡忡地道:“这些帝国主义国家,与某国一丘之貉,至今为止,英国方面尚未松口。根据我驻英、法等国大使回报,英法政府非常担心某国加入德、意阵营,再加上美国态度很坚决,所以英国方面至今态度未敢松动。而苏联,在援助我们两批物资后,由于其内部分裂,爆发战争,目前已经中断了运输,估计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我们得自力更生。” 安毅想了想,建议道:“校长,目前杂交水稻在四川、云南、黔西、湘西等地播种,取得良好的收成,你看是不是就此广泛进行推广,让两湖、陕西、江西和淞沪等地也种植此种优质水稻?种植这种水稻后,相同的土地,亩产可以翻一到两番,这样我们就可以用有限的田地,养活更多的人口。还有高产小麦、土豆、红薯和玉米,可以在山地和丘陵地区大面积种植,这样我们的粮食问题就不用发愁了。” 蒋介石摇摇头:“现在还没有方法可以证明,西南种植的优质水稻,是否适用于低海拔低纬度的平原地区,而且西南和两湖、江南地区气候差异很大,若是贸然栽种导致减产甚至绝收,对国家的损害更大,我看还是......” 安毅急了,自己在全国范围内推行杂交水稻的建议,总是被行政院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推脱,一直没法如愿,如今战火纷飞,江淮、山西等地粮食注定不敢指望了,若是不未雨绸缪,刚开始一两年还可以吃老本,时间久了就要饿肚子,当下他打断蒋介石的话: “校长,我们的研究人员在江西、湖南、湖北少量试种,均获得大丰收,因此根本就不存在海拔高低和纬度的问题。校长,再不决断,我担心保定兵站被抢一事重演啊!” 其实蒋介石也明白种植杂交水稻的好处,但宋子文、孔祥熙及一众幕僚的建议又让他深为忌惮,现在安毅集团已经控制了全国的矿产交易,结成了庞大的利益阶层,从中央到地方有大量军政要员参股,国家数度想拿回主导权而无法施行,若是再让安毅集团控制全国粮食种子,不仅会获得巨大的收益,而且还可以通过控制粮食,进而要挟中央,那时候就真正尾大不掉了。 不过这种事情怎能说出来?看到安毅一脸焦急的样子,再想想如果军中缺粮的可怕后果,蒋介石终于折中了一下: “安毅,你看这样如何?明年先让建丰(蒋经国字)在江西进行大面积的试种,水稻、小麦、土豆等高产农作物全部在鄱阳湖平原进行试验,若是真能取得丰收,届时我们再把种植区域逐步铺开,要让老百姓自动接受种植这些高产作物,而不能简单地用行政手段进行强迫!” 见蒋介石态度有所松动,安毅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街头突然传来“啪”的一声枪响,驾驶车辆的侍卫悚然一惊,突然停下车辆。安毅连忙把蒋介石扑倒在后座上,用身体护住蒋介石,可过了好一会儿,依然没动静,这才警惕地抬起头,小心观望。 过了一会儿,沈凤道大步来到车窗前,隔着窗户禀告:“委座,司令,前面街口有一个女孩纵枪行凶,击伤了一位执勤的军警,委座的侍从不愿意上前拿人,我已派侍卫把她抓起来了。” 蒋介石坐直身体,勃然大怒:“竟然有此等无法无天之徒,光天化日之下......”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皱眉问道:“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开枪行凶?” 沈凤道连忙叫过侍卫,交代一番,过了大约五分钟,侍卫回报,说那个女孩叫孔令俊,驾车在街头兜风,因为违反战时交通管制,被执勤军警教训了几句,她一怒之下竟拔出手枪,击中了军警的右肩,现在那名军警已近被送到中央总医院进行抢救。 安毅一听大为气愤:“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生养的的恶婆娘,如此可恶!传我的命令,立即抓起来,别的不说,先打她五十个耳光......” “慢!” 蒋介石举起右手,有些尴尬地喝止道:“小毅,这个女孩是你干爹孔祥熙的二女儿,同时也是你师母的干女儿,排起辈分来,她还是你的干妹妹,你看......” “孔二小姐?” 安毅听了大吃一惊,混迹高层数年,他早就听说过这个混世魔王的事情,由于仗着宋美龄的宠信,还有孔祥熙夫妇的强大背景,放浪形骸,恣意无度,听说最近宋美龄宋霭龄正张罗着给她找一个青年才俊做丈夫,胡宗南、黄维、张灵甫以及自己麾下的箫无、卫一航、叶子权等将校皆在考察范围。 “校长,值此国难当头,我们对身边的亲人更应该严格要求!且不说孔二小姐此举影响之恶劣,仅以她小事就敢开枪杀人来看,若是不悬崖勒马,恐怕以后还会犯更大的错误!校长,我想请您考虑,是家事亲人重要,还是党国基业重要?” 蒋介石犹豫不决,呐呐地道:“可是,若是庸之伉俪和你师母知道此事,该如何收场啊?你师母一直很喜欢那丫头,说她像少女时的自己,我数度管教于她都被你师母给拦下了,我担心一个处理不好,会引发更大的波澜。” 安毅正色道:“校长,乱世当用重典,若是天下人见到委座,连自己身边的人都如此严格要求,谁还敢再作奸犯科,置民众利益于不顾?军民乃党国之根基,若根基不稳,则党国如何固之?望校长三思!” 蒋介石沉吟一会儿,终于道:“罢了,此事交由你处理吧!不过不要说我知道此事。还有,小毅,既然没有闹出人命,你也不要太过为难她,否则终归是个大麻烦!” 安毅点点头:“这个自然......这样吧,我派我的义女,护着这个干妹妹到淞沪前线去,让她亲眼见识一下某国人的残暴不仁,体验一下民生之艰难,我想她会警醒过来的!现在关键是要给她套上个笼头,否则只会败坏校长和党国的名声。” 随后,安毅吩咐沈凤道,先把孔二小姐关起来,饿她几天,然后让唐芬带她到淞沪前线,一路上,让她去难民聚居点看看,吃难民的食物,食宿两天再到淞沪前线,好好见识一下战火蔓延民生凋敝的凄惨情况。若是她不听话,就让唐芬用皮鞭抽,只要不打死,一切随意。 蒋介石脸色一变,但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轿车旁边蒋介石的侍从听到耳里,大惊失色,要知道,孔二小姐恶魔的名头不是白来的,哪一个侍从没有被她整蛊过?现在安毅竟然如此收拾这个害人精,在心中大感痛快的同时,又暗暗替他感到担心。 随着孔二小姐被安毅的侍卫强行带走,她驾驶的轿车也被侍卫开到屠智荣的防空司令部停车场保管,蒋介石的车队继续上路,就如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很快便进入中央军校大门,行驶一会儿在憩庐前停下。 安毅率先下车,然后用手掌撑住车门顶部,预防蒋介石磕着头。蒋介石看在眼里,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心里却暖洋洋的。 宋美龄正在一楼的小书房,撰写一部叫做《战争与和平通讯》的书稿,听到汽车喇叭声响,连忙停下笔,走出书房,一眼看到步入大厅的安毅,惊喜地招呼:“小毅,你怎么舍得来师母这儿?嗯,三个月不见,精神比以前好了许多,气色也不错!” 安毅上前,向宋美龄恭恭敬敬地说:“师母好!请恕学生军务繁忙,没有办法时时向师母请安。其实学生在淞沪,也非常想念师母,听说家乡的猕猴桃熟了,马上就吩咐采摘一批来,让师母尝尝鲜。” 说完,安毅吩咐跟在身后的林耀东,把猕猴桃送进来。 “猕猴桃?” 宋美龄有些惊讶:“就是那种颜色黑褐、周身长满小毛、果肉亮绿色的水果?听说英属新西兰在本世纪初把这种水果带回去种植,取名为中国醋栗,面对全世界进行销售,很受欧美人欢迎,我说得对吧?” “师母学识渊博,竟然连这等隐秘都知道,学生佩服。” 安毅笑着道:“这种水果虽然卖相不佳,但营养价值很高,根据我们叙府药理研究所研究,它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可强化免疫系统,促进伤口愈合和对铁质的吸收;其所富含的肌醇及氨基酸,可抑制抑郁症,补充脑力所消耗的营养;其低钠高钾之比例,可补充熬夜所失去的体力;其所含之丰富果胶,可降低血中胆固醇,预防心血管疾病。 “经研究显示,每天吃上两颗,可补充身体中的钙质,增强人体对营养的吸收,改善睡眠品质。其所含之微酸,能促进肠胃臑动,减少肠胃胀气。这种水果含多种氨基酸,像麸氨酸及精氨酸这两种氨基酸可作为脑部神经传导物质、可促进生长激素分泌,所含有的矿物质,对保持人体健康、防病治病具有重要作用。此外,多食用还可预防骨质疏松、防治动脉硬化,改善心肌功能,防治心脏病。在抗癌方面,其还具有抑制肠道内亚硝胺对组织的诱变作用,同时具有阻止体内产生过多过氧化物,防止老年斑形成,延缓人体衰老。” 宋美龄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安毅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待看到安毅从林耀东送上的编织精美装满猕猴桃的竹篮里拿出一份中英文说明书,接过后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安毅所说不过是照本宣科,不由笑了,转头对蒋介石道: “达令,你看,安毅想得多周到,知道你常熬夜,连纯天然的药物都送来了,你这个学生有心啊!” 安毅笑着解释:“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目前弥胡桃在河南、陕西、贵州、广东和四川等地均有分布,只不过校长心怀天下,不屑于兴师动众劳民伤财,这些细微的地方就只有我们这些学生为校长效力了。 “师母,这种水果在常温下可放一个月都不坏,在低温条件下甚至可保鲜五六个月以上,我在叙府的冻库里存放了一批,等校长和师母把这新采摘的一篮吃完,我再让人送来。” 蒋介石笑吟吟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感觉非常温馨,这一刻,他微微有些遗憾,如果安毅是自己的儿子,该多么好啊! 宋美龄去安排晚餐,蒋介石把安毅带进了书房,待侍从沏上普洱茶退下后,才来到书房一壁的包含远东和蒙古地域在内的大型中国地图前,指着远东地区和蒙古,问道:“安毅,你对发生在苏俄内部的战争怎么看待?” 安毅紧紧地跟在蒋介石身边,听了他的问题,四处看了看,从书柜里拾起一根竹条,举起指向贝尔加湖: “目前,莫斯科和远东红军之主力,正在这一线展开大战,暂时没有分出胜负,但是在南线,远东红军已经突入蒙古境内,试图偷袭的十万莫斯科红军,被红军中的战神级人物叶戈罗夫元帅击败。叶戈罗夫曾经长期担任红军总参谋长,对于麾下所有部队的战力强弱及擅长什么一清二楚,可以针对对方的弱点排兵布阵。叶戈罗夫先是以一部人马,正面与莫斯科红军交手,然后派出机械化部队,绕击买卖城后翼之伊罗城,突然发起攻击,莫斯科红军被前后夹击,兵无斗志,随后再通过高音喇叭喊话,很快包围圈内的莫斯科红军便成建制地投降了,兵不血刃地便解决了对手。 蒋介石有些奇怪:“仅仅是战局主动吗?那整个战略态势呢?” “战略上,则依然是莫斯科方面占据上风,毕竟苏俄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人力物力都在莫斯科一方,只要应对得力,同时在政治和外交上多管齐下,远东共和国前景不容乐观!当然,远东共和国也非没有机会,从买卖城莫斯科红军成建制投降就可以看出,斯大林的大清洗政策不得人心,再加上远东红军中聚集了大批优秀将领,官兵同心协力,将士齐心,完全可以凭借战场上取得的优势,逐步改变双方的实力对比,进而推动莫斯科控制区域的反斯大林浪潮,进而达到最终获胜的目的。” 蒋介石连连点头:“这么说来,双方都有机会了......那么,安毅,我想问一下,我们中国能从这场战争中得到什么好处呢?每当我看到地图上,我的心就一阵绞痛,我们中华民族遭受的苦难实在太多太多了,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得到以上地区,拿回自清朝以来我们就丢失的主权?” 安毅非常震惊,现在敌军把中国的东北、华北都占领了,而蒋介石却还惦记着,这样的思维,也未免太不切合当前的实际了。 蒋介石迎着安毅的目光,压低声音:“德国大使陶德曼传来希特勒元首的口信,德国方面建议中国加入德、意同盟,随后德意将联合向某国施压,待某国也加入德意中联盟后,敌军将从中国撤军,德国保证,敌军将退回到开战前的位置。 “德意两国四国结盟后,德国将尽快打通与苏联的交通线,然后德意联军,将自西向东进攻,某国也将在苏联远东地区实施登陆,然后向西攻击,而中国,则出兵蒙古和中亚。现在苏联内战开启,双方大打出手已成不死不休之势,我们大可加以利用啊!” 安毅惊出一身冷汗,要是把中国绑上德、日的战车,那今后就将直面美国的威胁。以美国现在占据全球70%以上的工业总产值,那得多逆天才能把美国干翻啊!而且,小某国会不会听话,还另在两说,以某国人骨子里的贪婪,让他们把吃进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千难万难,到时候不要没吃着羊肉惹一身骚,反倒不美了。 因此,安毅连忙劝阻:“校长,无论如何不能与德意同盟。德意纳粹主义的本质,注定了他们要不断扩张,以德国现在与苏联不接壤的状态,要实现希特勒的战略构想,那必然会吞并奥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这必将触及英法的底线,一旦德国再对波兰进行攻击,那受盟约所限,英法必然会向德国宣战,届时,德国为了不至于两线作战,肯定会选择暂时与实力较弱的苏联缔结和平协议,专心经营西线,只有等德国击败法国,统一欧洲大陆,才有可能对苏联动手,而那个时候,中国已经不知道被折腾成什么样了。 “其次,苏俄并非想象中的不堪一击,莫斯科和远东意识形态上的分歧,说不一定会因为外力的介入,而突然消除。以现在苏俄的工业能力,他们陆军的机械化程度,已经仅次于德国,他们在短时间内可以集结的炮群,甚至比德国还要多,再加上其近乎源源不绝的资源补给,一旦中国涉入对苏俄的战火,绝对是得不偿失。 “最后,一旦中德意三国结盟,而与我们交战的某国为确保自身的利益,若是选择加入英法一方,则中国不仅将遭受某国的打击,英法为了确保其印度支那半岛的权益,肯定会立即对我们进行物资封锁,甚至直接派出部队进行作战,届时我们倚为依靠的西南后方,反倒成为前线,英法日三国从东西两方面进行夹击,中国还能坚持下去吗?因此,就算美英法对于某国的侵略采取绥靖纵容的态度,我们也切不可上德国的贼船,上船容易下船难,到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蒋介石非常意外,他原本以为以叙府和德国的良好合作关系,安毅肯定会为德国的结盟意向欢欣鼓舞,毕竟现在中国在国际上严重孤立,能够有国家主动抛出橄榄枝,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能够想得到那么多?谁想得到的答复,竟然是安毅全盘反对!而且安毅分析的每一条,都仿佛像针在扎心肝一样,让蒋介石感到无比痛苦和压抑。 “可是,如果不与德意结盟,那我们怎么才能收回丢失多年的主权?总不能在我任内,把中国的形状,由枫叶变为雄鸡吧?”蒋介石难过地问道。 “委座,即便我们与德、意同盟,某国也按照设想加入这个同盟,我们依然不好收回自己的主权......而且,现在某国占据的东北,我们就真的不要了吗?若是某国一路打得顺风顺水,提前把蒙古和西伯利亚全占领了怎么办?我们照样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校长,千万不要被美好的前景所诱惑,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啊!”安毅苦劝道。 蒋介石这时已经对美好的前景不抱任何期望,来回地踱着步,半响后终于在安毅面前站定,后怕地说: “安毅,幸亏我找你单独进行交流,我那些幕僚突然见到有列强找我们结盟,而且还是当前国力排名全球第二、第五的德国和意大利主动找上门来结盟,欣喜若狂,连连劝我接受这个盟约,届时在德意的强势干预下,中国就可以获得短暂和平,再整军备战,配合德、日作战,偷袭蒙古和西亚,开疆拓土,留名史册。他们对国际形势,一团浆糊,再加上德国顾问团在背后推波助澜,说得我心痒难耐,现在才突然发现,一切都是我自相情愿,做白日梦罢了。” 安毅道:“不能否认,德国政府对我们是有好感的,这从希特勒元首派出庞大的军事顾问团,辅助委员长,制定战略作战计划,德国顾问甚至亲自到德械师和教导总队担任职务,帮助我国与某国进行作战就可以看得出来。 “德国还是列强中少数不歧视华人的国家,自二八年到现在,我国向德国派遣了两万一千五百二十八名留学生,均一视同仁,就算是最尖端的实验室,德国方面也会有选择地对我们华人开放,这是连某国、意大利都享受不到的特权,我想这也是校长把二公子送到德国留学并参加德国国防军的原因吧。德国还是世界上,唯一不限制向我国出售武器的国家,我们利用德国大笔贷款武装起来的德械师,是校长抗日的中流砥柱。 “原本按照道义说,我们应该坚决地站在德国一边,但是国家民族的兴亡,不能简单地以关系的亲疏远近来衡量,若是欧洲开战,将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牵涉国家最多的世界性战争,而美国,将是决定战争走向的决定性因素,不管从哪一个方面看,美国都没有理由抛弃英法,而选择加入德意的阵营,这是当前我们制定一切外交政策的基础。当然,可能开战后相当长一段时间,美英法会很惨,但美国强大的资源储备、完备的工业体系和庞大的人口基数,将最终支持美国度过难关,而我们中国要做的,就是紧随美国的步伐,从中渔利,不管现在某国吃掉多少我们的东西,我们都会一一让它吐出来,甚至赔上它的老本,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蒋介石连连点头。他对安毅的眼光一直非常信任,当初还在北伐时,安毅就预言到某国会大举入侵中国,随后的历次战争,均证明了这一点,一直到今年两国大战全面爆发。安毅专门针对某国,做出种种努力,大力发展工农业,创建西南军工基地,修建川滇、滇黔铁路,构筑西南出海通道,缔造滇缅公路网络,如今这些初时并不显眼的举措,正在开花结果,不断地充实国家的实力,改变着两国的军力对比。 蒋介石不敢想象,若是没有西南源源不断地提供战机、火炮、中正系列枪械等武器装备和钢材、新式火药等原材料,这个战争还如何打下去,或许多次噩梦中南京沦陷的场景,已然上演。这也是蒋介石专门把安毅叫到自己家里,询问他的意见的主要原因。 第一四三七章 差点上了贼船 第一四三七章差点上了贼船 十月二十九日,南京,国府礼堂。 自九月二十八日,两国战火从北到南全面爆发以来,中国军队在敌军强大攻势下,疲于应付,而军政当局上上下下也紧盯着华北战局,紧张得喘不过气来,直到现在尘埃落定,我百万大军安然撤退,依托太行、黄河天险与国防工事,与敌对峙,军队统帅和政府要人才稍微喘息,国防最高会议全体会议也首次就当前战局举行研讨。 由于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国防最高会议主席蒋介石、副主席汪精卫、秘书长叶楚伧、中政会秘书长顾孟余、中执委常务委员及党中央各部部长、中监委常务委员、五院院长和副院长、行政院秘书长及各部部长、军委委员、参谋总长和副总长、军令部长、军政部长、军训部长、政治部长军事参议员长和各战区代表悉数列席,担任国防最高会议常务委员和副总参谋长的安毅自然也要出席会议。 会议刚开始时,全体委员起立,庄严的国民党党歌在礼堂的音箱声中传出,待音乐声结束,众委员坐下,国防最高会议秘书长叶楚伧开始主持会议,第一个议题是由参谋总长何应钦上将向与会委员介绍这一个月来华北战况。 何应钦把整个战事讲解得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着重强调在最高统帅部的运筹帷幄之下,中国军队步步结阵、灵活机动地消灭敌军有生力量的计划是成功的,敌军虽一举集结百万大军,并多次采取迂回战术,试图全歼我中国军队,但均被我最高统帅部堪破,尤其是统帅部第四厅、总参谋部第二厅携手合作,揭破敌军试图将我华北各部聚歼于华北境内之企图,先后粉碎十六个汉奸组织接连不断的阴谋破坏,使得平汉铁路、津浦铁路、正太铁路始终畅通无阻,保证各部转进得力,我河北百万大军终转危为安,平安地脱离与敌军的接触。目前我山西、河南、山东军队连成一线,正在进行防区内部的调动,弥补一切可能的疏漏,御敌于黄河天险和太行山脉之外。 随后,蒋介石做了《国民政府留在南京与抗战前途》的讲话,指出目前华北战事虽然艰难,“但就全局而言,我军取得伟大胜利”,“军事上最要之点,不胜利要立于主动地位,即便退却也要立于主动地位,而华北战事充分说明,敌军非想象中强大,只要我等万众一心,步调一致,胜利必将属于我国”,“今天我军主动而退,将来自可主动而进,有计划有步骤地消灭敌人,大体上说,当前的河北失利是不足虑的”。 敌军从钱塘江北岸退军后,已经返回南京的军政部长陈诚,针对目前敌我态势巨变这一实际情况,提请会议,重新对战区、集团军、军、师等编制进行商讨,使得中央能够更好地驾驭抗战大局,也便于接下去极有可能会进行的规模空前的徐州会战的兵力调度和部署。 经过一天的讨论,全国战区重新划分。 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程潜,副司令长官宋哲元,作战区域为平汉路沿线及黄河流域部分地区,主要任务是以黄河为屏障,坚持防守,同时配合临近战区作战;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副司令长官傅作义、朱德,作战区域为山西全省及绥远、河北、河南各一部分,主要任务是依托恒山、太行山进行防守,拒敌于崇山峻岭之外;第三战区司令长官冯玉祥,副司令长官安毅,作战区域为上海、江南、浙江和江西,有鉴于浙江和淞沪战事趋于稳定,敌军被堵在上海和浙东地区不能动弹,加之长江和杭州湾要塞群落成,敌军来自长江和杭州湾的威胁基本消除,该战区将全部交由第一集团军负责,第五集团军(新二军归建第一集团军)、第八集团军、第九集团军(下辖中央教导总队和税警团)、第十集团军、第十五集团军将调回南京,与新近编成驻防南京周边地区的吴奇伟第4军、万耀煌第25军、刘和鼎第39军、樊嵩甫第46军、俞济时第74军、周岩第75军等部重新编组,组建中央战区,以随时策应各战区作战;第四战区司令长官何应钦,副司令长官余汉谋,作战区域为福建和两广,确保海防江防要塞,警惕敌军登陆作战;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副司令长官李品仙、顾祝同,该战区为下一阶段作战主力,将在以徐州为中心的鲁南、豫西、皖北和江苏进行战略决战,寻机歼灭敌军主力,击破其速胜决心和勇气;中央战区司令长官蒋介石,副司令长官陈诚,主要任务是以首都南京为中心,依托两湖和安徽,构成强大的中央集群,短时间的目标是编成两百万军队,对日形成强大威慑。 会议结束时,所有的与会将领和政府官员,都对接下去的抗战充满了信心。没有了上海轮战近百万精锐部队的损耗,保存了淞沪、江苏、两湖等富裕地区,加上长江主航道变得安全稳固,现在的国民政府在经过一天的会议清点家底后,突然发现由于在河北和上海两个地方解放了大量兵力,可以用于对日作战的部队,几乎呈爆炸式的增涨,全然不复会议开始时的惶恐和迷茫。 “安毅,跟我回憩庐吃晚饭,你师母想你了!” 随着国府礼堂众人纷纷离席,高坐主席台上的蒋介石,向坐在台下第一排的安毅打招呼,全场委员心里皆是一惊,暗暗羡慕安毅在蒋委员长心目中的独特地位。 正在收拾钢笔和记录得满满的笔记本的安毅,原本想过江到六合大营视察,检查江北要塞的构筑情况,同时看看有什么紧急军务需要处理,听到蒋介石的话,知道不能推辞,连忙站起,恭敬地说道: “我也好久没看到师母了,挺想念她的,叙府用专机送来一大篮刚刚收获的猕猴桃,我正好一并给师母送去。” 说完,安毅便叫来林耀东,让他先去机场取水果篮,等下在憩庐前汇合。 蒋介石最欣赏的就是安毅这份淡然从容以及发自内心的亲切,走下主席台,来到收拾完毕的安毅身边,拉起他的手,携手而行:“安毅,今天的会议,怎么不见你发言啊?我很想听听你对当前时局的看法!” 安毅笑着说:“校长,我要说的都让其他人说完了,没什么好说的......其实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形势不错,但是得继续努力!如今,东南沿海和江苏沿海地区,海防部队均提高了警戒级别,尤其是健全了安保制度,规定军需补给由战区统一负责,拒绝接受地方以劳军、军民联谊为名的私人馈赠,若陌生人进入军营,不得超过三人,同时必须以超出对方一倍的人员进行戒备,以防日伪奸细从中做手脚。我听说连云港就多次击退敌军登陆的企图,确保了陇海铁路东段的安全。只要我海防不出问题,敌军就算是有通天的能耐,也无法击破我数百万军队构筑的坚固防线。” 蒋介石点了点头:“这事你也有功劳,你捐赠的小型无线电通讯设备已及时装备各海防要塞和卫所,现在每天二十四小时,每个小时都会通过变换密电码与战区指挥中枢进行联络,以便战区能够第一时间知道各海防驻军是否安全。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不必进行核实便需就近派出部队进行救援。对了,安毅,这次我把墨三、辞修、文白和向华将军他们的部队调回首都,你不会怪我吧?” “校长英明!” 安毅看到前面的阶梯,扶着蒋介石走下去,才继续分析道:“若是在我江防、海防要塞落成之前,此举自然非常危险,但随着长江和杭州湾两翼的要塞群落成,整个长三角包括浦东等地都在我重炮威胁之下,敌军从任意方向突破我军防线,均将遭到我庞大炮火群德覆盖,收复浦东已成为下阶段我军的主要方向。日租界的敌军,已通过其空军侦察,感受到我部的威胁,已经开始悄悄从日租界撤兵,若不是顾虑敌军也拥有150mm重加农炮,我已经派出部队进占日租界了。因此,当前淞沪方向的敌军已不足虑。 “浙东方向,有八个师的精锐牢牢地堵住敌军西进的道路,同时,我特种大队深入浙东地区,与敌军之特攻队多次交手,数度挫其锋芒,悄悄组织民众通过山地转移,敌军对此束手无策。只待收复浦东,我即挥师南下,自浙赣公路沿线之桐庐、建德渡过钱塘江和桐江,然后自义乌、头牌、诸暨北上,先击破萧山一线之敌,继而东进,将浙东之敌全歼,则校长之心腹大患自可消弭。” 蒋介石连连点头:“安毅,我就欣赏你这份从容与自信。是啊,第三战区几乎都是我中央军精锐,尤其是中央教导总队、税警团和几个黄埔嫡系师,乃是中央多年的心血,我想在此基础上扩军甚至组建集团军,你以为如何?” “大敌当前,扩军势在必行,但是校长,千万不能忽视后勤补给。对了,校长,中央与英国政府的谈判如何了?目前,某国军舰频频骚扰安南海域,我们通过法属安南购进粮食和战略物资受到阻碍,物资储备日益减少。若是我们不重视后勤补给,长此以往,我担心华北之事重演啊!” 这时,两人已经行至三开门豪华防弹轿车旁,王世和恭敬地打开车门,蒋介石率先坐了进去,在车里向安毅招手。安毅向王世和点头致意,然后也钻了进去。沈凤道带着一众侍卫,坐到了前后的大豹子越野车里。 待安毅坐稳,车队启动,蒋介石才忧心忡忡地道:“这些帝国主义国家,与某国一丘之貉,至今为止,英国方面尚未松口。根据我驻英、法等国大使回报,英法政府非常担心某国加入德、意阵营,再加上美国态度很坚决,所以英国方面至今态度未敢松动。而苏联,在援助我们两批物资后,由于其内部分裂,爆发战争,目前已经中断了运输,估计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我们得自力更生。” 安毅想了想,建议道:“校长,目前杂交水稻在四川、云南、黔西、湘西等地播种,取得良好的收成,你看是不是就此广泛进行推广,让两湖、陕西、江西和淞沪等地也种植此种优质水稻?种植这种水稻后,相同的土地,亩产可以翻一到两番,这样我们就可以用有限的田地,养活更多的人口。还有高产小麦、土豆、红薯和玉米,可以在山地和丘陵地区大面积种植,这样我们的粮食问题就不用发愁了。” 蒋介石摇摇头:“现在还没有方法可以证明,西南种植的优质水稻,是否适用于低海拔低纬度的平原地区,而且西南和两湖、江南地区气候差异很大,若是贸然栽种导致减产甚至绝收,对国家的损害更大,我看还是......” 安毅急了,自己在全国范围内推行杂交水稻的建议,总是被行政院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推脱,一直没法如愿,如今战火纷飞,江淮、山西等地粮食注定不敢指望了,若是不未雨绸缪,刚开始一两年还可以吃老本,时间久了就要饿肚子,当下他打断蒋介石的话: “校长,我们的研究人员在江西、湖南、湖北少量试种,均获得大丰收,因此根本就不存在海拔高低和纬度的问题。校长,再不决断,我担心保定兵站被抢一事重演啊!” 其实蒋介石也明白种植杂交水稻的好处,但宋子文、孔祥熙及一众幕僚的建议又让他深为忌惮,现在安毅集团已经控制了全国的矿产交易,结成了庞大的利益阶层,从中央到地方有大量军政要员参股,国家数度想拿回主导权而无法施行,若是再让安毅集团控制全国粮食种子,不仅会获得巨大的收益,而且还可以通过控制粮食,进而要挟中央,那时候就真正尾大不掉了。 不过这种事情怎能说出来?看到安毅一脸焦急的样子,再想想如果军中缺粮的可怕后果,蒋介石终于折中了一下: “安毅,你看这样如何?明年先让建丰(蒋经国字)在江西进行大面积的试种,水稻、小麦、土豆等高产农作物全部在鄱阳湖平原进行试验,若是真能取得丰收,届时我们再把种植区域逐步铺开,要让老百姓自动接受种植这些高产作物,而不能简单地用行政手段进行强迫!” 见蒋介石态度有所松动,安毅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街头突然传来“啪”的一声枪响,驾驶车辆的侍卫悚然一惊,突然停下车辆。安毅连忙把蒋介石扑倒在后座上,用身体护住蒋介石,可过了好一会儿,依然没动静,这才警惕地抬起头,小心观望。 过了一会儿,沈凤道大步来到车窗前,隔着窗户禀告:“委座,司令,前面街口有一个女孩纵枪行凶,击伤了一位执勤的军警,委座的侍从不愿意上前拿人,我已派侍卫把她抓起来了。” 蒋介石坐直身体,勃然大怒:“竟然有此等无法无天之徒,光天化日之下......”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皱眉问道:“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开枪行凶?” 沈凤道连忙叫过侍卫,交代一番,过了大约五分钟,侍卫回报,说那个女孩叫孔令俊,驾车在街头兜风,因为违反战时交通管制,被执勤军警教训了几句,她一怒之下竟拔出手枪,击中了军警的右肩,现在那名军警已近被送到中央总医院进行抢救。 安毅一听大为气愤:“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生养的的恶婆娘,如此可恶!传我的命令,立即抓起来,别的不说,先打她五十个耳光......” “慢!” 蒋介石举起右手,有些尴尬地喝止道:“小毅,这个女孩是你干爹孔祥熙的二女儿,同时也是你师母的干女儿,排起辈分来,她还是你的干妹妹,你看......” “孔二小姐?” 安毅听了大吃一惊,混迹高层数年,他早就听说过这个混世魔王的事情,由于仗着宋美龄的宠信,还有孔祥熙夫妇的强大背景,放浪形骸,恣意无度,听说最近宋美龄宋霭龄正张罗着给她找一个青年才俊做丈夫,胡宗南、黄维、张灵甫以及自己麾下的箫无、卫一航、叶子权等将校皆在考察范围。 “校长,值此国难当头,我们对身边的亲人更应该严格要求!且不说孔二小姐此举影响之恶劣,仅以她小事就敢开枪杀人来看,若是不悬崖勒马,恐怕以后还会犯更大的错误!校长,我想请您考虑,是家事亲人重要,还是党国基业重要?” 蒋介石犹豫不决,呐呐地道:“可是,若是庸之伉俪和你师母知道此事,该如何收场啊?你师母一直很喜欢那丫头,说她像少女时的自己,我数度管教于她都被你师母给拦下了,我担心一个处理不好,会引发更大的波澜。” 安毅正色道:“校长,乱世当用重典,若是天下人见到委座,连自己身边的人都如此严格要求,谁还敢再作奸犯科,置民众利益于不顾?军民乃党国之根基,若根基不稳,则党国如何固之?望校长三思!” 蒋介石沉吟一会儿,终于道:“罢了,此事交由你处理吧!不过不要说我知道此事。还有,小毅,既然没有闹出人命,你也不要太过为难她,否则终归是个大麻烦!” 安毅点点头:“这个自然......这样吧,我派我的义女,护着这个干妹妹到淞沪前线去,让她亲眼见识一下某国人的残暴不仁,体验一下民生之艰难,我想她会警醒过来的!现在关键是要给她套上个笼头,否则只会败坏校长和党国的名声。” 随后,安毅吩咐沈凤道,先把孔二小姐关起来,饿她几天,然后让唐芬带她到淞沪前线,一路上,让她去难民聚居点看看,吃难民的食物,食宿两天再到淞沪前线,好好见识一下战火蔓延民生凋敝的凄惨情况。若是她不听话,就让唐芬用皮鞭抽,只要不打死,一切随意。 蒋介石脸色一变,但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轿车旁边蒋介石的侍从听到耳里,大惊失色,要知道,孔二小姐恶魔的名头不是白来的,哪一个侍从没有被她整蛊过?现在安毅竟然如此收拾这个害人精,在心中大感痛快的同时,又暗暗替他感到担心。 随着孔二小姐被安毅的侍卫强行带走,她驾驶的轿车也被侍卫开到屠智荣的防空司令部停车场保管,蒋介石的车队继续上路,就如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很快便进入中央军校大门,行驶一会儿在憩庐前停下。 安毅率先下车,然后用手掌撑住车门顶部,预防蒋介石磕着头。蒋介石看在眼里,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心里却暖洋洋的。 宋美龄正在一楼的小书房,撰写一部叫做《战争与和平通讯》的书稿,听到汽车喇叭声响,连忙停下笔,走出书房,一眼看到步入大厅的安毅,惊喜地招呼:“小毅,你怎么舍得来师母这儿?嗯,三个月不见,精神比以前好了许多,气色也不错!” 安毅上前,向宋美龄恭恭敬敬地说:“师母好!请恕学生军务繁忙,没有办法时时向师母请安。其实学生在淞沪,也非常想念师母,听说家乡的猕猴桃熟了,马上就吩咐采摘一批来,让师母尝尝鲜。” 说完,安毅吩咐跟在身后的林耀东,把猕猴桃送进来。 “猕猴桃?” 宋美龄有些惊讶:“就是那种颜色黑褐、周身长满小毛、果肉亮绿色的水果?听说英属新西兰在本世纪初把这种水果带回去种植,取名为中国醋栗,面对全世界进行销售,很受欧美人欢迎,我说得对吧?” “师母学识渊博,竟然连这等隐秘都知道,学生佩服。” 安毅笑着道:“这种水果虽然卖相不佳,但营养价值很高,根据我们叙府药理研究所研究,它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可强化免疫系统,促进伤口愈合和对铁质的吸收;其所富含的肌醇及氨基酸,可抑制抑郁症,补充脑力所消耗的营养;其低钠高钾之比例,可补充熬夜所失去的体力;其所含之丰富果胶,可降低血中胆固醇,预防心血管疾病。 “经研究显示,每天吃上两颗,可补充身体中的钙质,增强人体对营养的吸收,改善睡眠品质。其所含之微酸,能促进肠胃臑动,减少肠胃胀气。这种水果含多种氨基酸,像麸氨酸及精氨酸这两种氨基酸可作为脑部神经传导物质、可促进生长激素分泌,所含有的矿物质,对保持人体健康、防病治病具有重要作用。此外,多食用还可预防骨质疏松、防治动脉硬化,改善心肌功能,防治心脏病。在抗癌方面,其还具有抑制肠道内亚硝胺对组织的诱变作用,同时具有阻止体内产生过多过氧化物,防止老年斑形成,延缓人体衰老。” 宋美龄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安毅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待看到安毅从林耀东送上的编织精美装满猕猴桃的竹篮里拿出一份中英文说明书,接过后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安毅所说不过是照本宣科,不由笑了,转头对蒋介石道: “达令,你看,安毅想得多周到,知道你常熬夜,连纯天然的药物都送来了,你这个学生有心啊!” 安毅笑着解释:“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目前弥胡桃在河南、陕西、贵州、广东和四川等地均有分布,只不过校长心怀天下,不屑于兴师动众劳民伤财,这些细微的地方就只有我们这些学生为校长效力了。 “师母,这种水果在常温下可放一个月都不坏,在低温条件下甚至可保鲜五六个月以上,我在叙府的冻库里存放了一批,等校长和师母把这新采摘的一篮吃完,我再让人送来。” 蒋介石笑吟吟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感觉非常温馨,这一刻,他微微有些遗憾,如果安毅是自己的儿子,该多么好啊! 宋美龄去安排晚餐,蒋介石把安毅带进了书房,待侍从沏上普洱茶退下后,才来到书房一壁的包含远东和蒙古地域在内的大型中国地图前,指着远东地区和蒙古,问道:“安毅,你对发生在苏俄内部的战争怎么看待?” 安毅紧紧地跟在蒋介石身边,听了他的问题,四处看了看,从书柜里拾起一根竹条,举起指向贝尔加湖: “目前,莫斯科和远东红军之主力,正在这一线展开大战,暂时没有分出胜负,但是在南线,远东红军已经突入蒙古境内,试图偷袭的十万莫斯科红军,被红军中的战神级人物叶戈罗夫元帅击败。叶戈罗夫曾经长期担任红军总参谋长,对于麾下所有部队的战力强弱及擅长什么一清二楚,可以针对对方的弱点排兵布阵。叶戈罗夫先是以一部人马,正面与莫斯科红军交手,然后派出机械化部队,绕击买卖城后翼之伊罗城,突然发起攻击,莫斯科红军被前后夹击,兵无斗志,随后再通过高音喇叭喊话,很快包围圈内的莫斯科红军便成建制地投降了,兵不血刃地便解决了对手。 蒋介石有些奇怪:“仅仅是战局主动吗?那整个战略态势呢?” “战略上,则依然是莫斯科方面占据上风,毕竟苏俄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人力物力都在莫斯科一方,只要应对得力,同时在政治和外交上多管齐下,远东共和国前景不容乐观!当然,远东共和国也非没有机会,从买卖城莫斯科红军成建制投降就可以看出,斯大林的大清洗政策不得人心,再加上远东红军中聚集了大批优秀将领,官兵同心协力,将士齐心,完全可以凭借战场上取得的优势,逐步改变双方的实力对比,进而推动莫斯科控制区域的反斯大林浪潮,进而达到最终获胜的目的。” 蒋介石连连点头:“这么说来,双方都有机会了......那么,安毅,我想问一下,我们中国能从这场战争中得到什么好处呢?每当我看到地图上,我的心就一阵绞痛,我们中华民族遭受的苦难实在太多太多了,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得到以上地区,拿回自清朝以来我们就丢失的主权?” 安毅非常震惊,现在敌军把中国的东北、华北都占领了,而蒋介石却还惦记着,这样的思维,也未免太不切合当前的实际了。 蒋介石迎着安毅的目光,压低声音:“德国大使陶德曼传来希特勒元首的口信,德国方面建议中国加入德、意同盟,随后德意将联合向某国施压,待某国也加入德意中联盟后,敌军将从中国撤军,德国保证,敌军将退回到开战前的位置。 “德意两国四国结盟后,德国将尽快打通与苏联的交通线,然后德意联军,将自西向东进攻,某国也将在苏联远东地区实施登陆,然后向西攻击,而中国,则出兵蒙古和中亚。现在苏联内战开启,双方大打出手已成不死不休之势,我们大可加以利用啊!” 安毅惊出一身冷汗,要是把中国绑上德、日的战车,那今后就将直面美国的威胁。以美国现在占据全球70%以上的工业总产值,那得多逆天才能把美国干翻啊!而且,小某国会不会听话,还另在两说,以某国人骨子里的贪婪,让他们把吃进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千难万难,到时候不要没吃着羊肉惹一身骚,反倒不美了。 因此,安毅连忙劝阻:“校长,无论如何不能与德意同盟。德意纳粹主义的本质,注定了他们要不断扩张,以德国现在与苏联不接壤的状态,要实现希特勒的战略构想,那必然会吞并奥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这必将触及英法的底线,一旦德国再对波兰进行攻击,那受盟约所限,英法必然会向德国宣战,届时,德国为了不至于两线作战,肯定会选择暂时与实力较弱的苏联缔结和平协议,专心经营西线,只有等德国击败法国,统一欧洲大陆,才有可能对苏联动手,而那个时候,中国已经不知道被折腾成什么样了。 “其次,苏俄并非想象中的不堪一击,莫斯科和远东意识形态上的分歧,说不一定会因为外力的介入,而突然消除。以现在苏俄的工业能力,他们陆军的机械化程度,已经仅次于德国,他们在短时间内可以集结的炮群,甚至比德国还要多,再加上其近乎源源不绝的资源补给,一旦中国涉入对苏俄的战火,绝对是得不偿失。 “最后,一旦中德意三国结盟,而与我们交战的某国为确保自身的利益,若是选择加入英法一方,则中国不仅将遭受某国的打击,英法为了确保其印度支那半岛的权益,肯定会立即对我们进行物资封锁,甚至直接派出部队进行作战,届时我们倚为依靠的西南后方,反倒成为前线,英法日三国从东西两方面进行夹击,中国还能坚持下去吗?因此,就算美英法对于某国的侵略采取绥靖纵容的态度,我们也切不可上德国的贼船,上船容易下船难,到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蒋介石非常意外,他原本以为以叙府和德国的良好合作关系,安毅肯定会为德国的结盟意向欢欣鼓舞,毕竟现在中国在国际上严重孤立,能够有国家主动抛出橄榄枝,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能够想得到那么多?谁想得到的答复,竟然是安毅全盘反对!而且安毅分析的每一条,都仿佛像针在扎心肝一样,让蒋介石感到无比痛苦和压抑。 “可是,如果不与德意结盟,那我们怎么才能收回丢失多年的主权?总不能在我任内,把中国的形状,由枫叶变为雄鸡吧?”蒋介石难过地问道。 “委座,即便我们与德、意同盟,某国也按照设想加入这个同盟,我们依然不好收回自己的主权......而且,现在某国占据的东北,我们就真的不要了吗?若是某国一路打得顺风顺水,提前把蒙古和西伯利亚全占领了怎么办?我们照样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校长,千万不要被美好的前景所诱惑,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啊!”安毅苦劝道。 蒋介石这时已经对美好的前景不抱任何期望,来回地踱着步,半响后终于在安毅面前站定,后怕地说: “安毅,幸亏我找你单独进行交流,我那些幕僚突然见到有列强找我们结盟,而且还是当前国力排名全球第二、第五的德国和意大利主动找上门来结盟,欣喜若狂,连连劝我接受这个盟约,届时在德意的强势干预下,中国就可以获得短暂和平,再整军备战,配合德、日作战,偷袭蒙古和西亚,开疆拓土,留名史册。他们对国际形势,一团浆糊,再加上德国顾问团在背后推波助澜,说得我心痒难耐,现在才突然发现,一切都是我自相情愿,做白日梦罢了。” 安毅道:“不能否认,德国政府对我们是有好感的,这从希特勒元首派出庞大的军事顾问团,辅助委员长,制定战略作战计划,德国顾问甚至亲自到德械师和教导总队担任职务,帮助我国与某国进行作战就可以看得出来。 “德国还是列强中少数不歧视华人的国家,自二八年到现在,我国向德国派遣了两万一千五百二十八名留学生,均一视同仁,就算是最尖端的实验室,德国方面也会有选择地对我们华人开放,这是连某国、意大利都享受不到的特权,我想这也是校长把二公子送到德国留学并参加德国国防军的原因吧。德国还是世界上,唯一不限制向我国出售武器的国家,我们利用德国大笔贷款武装起来的德械师,是校长抗日的中流砥柱。 “原本按照道义说,我们应该坚决地站在德国一边,但是国家民族的兴亡,不能简单地以关系的亲疏远近来衡量,若是欧洲开战,将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牵涉国家最多的世界性战争,而美国,将是决定战争走向的决定性因素,不管从哪一个方面看,美国都没有理由抛弃英法,而选择加入德意的阵营,这是当前我们制定一切外交政策的基础。当然,可能开战后相当长一段时间,美英法会很惨,但美国强大的资源储备、完备的工业体系和庞大的人口基数,将最终支持美国度过难关,而我们中国要做的,就是紧随美国的步伐,从中渔利,不管现在某国吃掉多少我们的东西,我们都会一一让它吐出来,甚至赔上它的老本,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蒋介石连连点头。他对安毅的眼光一直非常信任,当初还在北伐时,安毅就预言到某国会大举入侵中国,随后的历次战争,均证明了这一点,一直到今年两国大战全面爆发。安毅专门针对某国,做出种种努力,大力发展工农业,创建西南军工基地,修建川滇、滇黔铁路,构筑西南出海通道,缔造滇缅公路网络,如今这些初时并不显眼的举措,正在开花结果,不断地充实国家的实力,改变着两国的军力对比。 蒋介石不敢想象,若是没有西南源源不断地提供战机、火炮、中正系列枪械等武器装备和钢材、新式火药等原材料,这个战争还如何打下去,或许多次噩梦中南京沦陷的场景,已然上演。这也是蒋介石专门把安毅叫到自己家里,询问他的意见的主要原因。 第一四三八章 再次遇袭 第一四三八章再次遇袭 “既然不能指望从国际上获得支援,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蒋介石沉吟良久,再次看向地图,问道:“安毅,你对当前我军排兵布阵有何看法?我要你实话实说,不能搪塞我!” 安毅点了点头,举起竹条指向华北方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敌军三个月灭亡我国根本就是一个无稽的笑话,目前平汉铁路被我军严防死守,随时都可以爆破铁路大桥,敌军绝对不敢自这一线发起进攻,我们不介意敌军白白送几千人上桥送死,因此,黄河南岸仅有济南周边地区集结有敌军主力,华北敌军只能以此为前出基地,攻城略地。故,若是我军能够坚决拔除这根钉子,把敌军赶回黄河北岸,再把胶东半岛之敌军赶下大海,那短时间内,敌军除了进攻山西外,别无选择。 “现在就要看中日双方兵力调集的速度,不过今天国防会议刚刚对战区重新进行了划分,许多部队需要换防,等我们一切搞定,起码得到一个月以后了,估计在此之前,敌军已完成兵力集结,所以下一步我们仍需以防御作战为主。 “从目前的情况看,敌军只能选择向西和向南两条进攻路线,而不管向西向南,滋阳(今兖州)均为其必攻之地,故济南南面津浦铁路沿线之历山、界首、泰安、大汶口、南驿、曲阜、滋阳应层层设防,充分利用我军战略纵深,延缓敌军之攻势,必要时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发起反冲锋,以我之血肉长城,打破敌军速胜之幻想。 “若是敌军意志够坚强,付出巨大牺牲,拿下滋阳,则敌军兵力施展空间随即大增,向西,可乘铁路至京杭大运河畔的济宁,然后以济宁为中心,经略附近之金乡、郓城,继而威逼菏泽、考城、内黄、兰封,最后截断陇海铁路,使我第一战区和第五战区分割开来。一旦让其站稳了兰封,则敌军可由陇海铁路迅速西进,进占开封、郑州,从侧翼威胁我河防部队的安全,届时不需敌军发起攻击,我河防部队只能选择后撤,这样平汉铁路即为敌军敞开,敌军囤积于华北的百万大军即可挥师南下,这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一种局面,因此必须做出万全的应对。 “若说敌军的西路只是潜在的威胁的话,那么南线攻势势必石破天惊,我军非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能应对。一旦让敌军沿津浦路南下,攻占邹县(今邹城)、界河、滕县、官桥、临城、韩庄和台儿庄,则徐州危矣。徐州若是沦陷,则蚌埠、合肥门户大开,首都南京也会受到威胁,故此,欲保南京,必守徐州,欲守徐州,则必在徐州以北的沂蒙山地区,给予敌军重创,暂断敌寇伸向徐州的魔爪,则江淮可保安定,否则我军将失去江北这一大粮仓。” 蒋介石细细揣摩,连连点头。 安毅的分析,与德国顾问团和参谋部的意见基本上一致,但安毅强调的西线问题,此前并未引起蒋介石足够的重视,在他看来,敌军沿铁路线南下,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津浦路沿线拥有兖州铁矿、中兴煤矿等某国看重的矿产资源,断不会舍易求难,但听安毅一解说,才发现西线也是危机重重,若是某国人真的势如破竹,攻下开封和郑州,则平汉铁路、陇海铁路都将成为敌军纵横驰骋的舞台,届时山西、河南、安徽、山东、陕西、湖北等地,皆受敌军威胁,原本清晰明朗的战局,会重新变得混沌不清。 现在蒋介石手里并不缺兵员,一旦第三战区全部交由安毅的第一集团军负责,解放出来的数十万大军加上集结于南京的兵力,完全可以组成二十个集团军北上,拼尽全力也要堵住敌军前进的道路。 随后,蒋介石漫不经心地问起了西南大张旗鼓筹办军校四处招生的事情,安毅心中一凛,全神应对,没有讳言此举有逾越之嫌,但一再保证,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吸引广大知识青年从军报国,以充实国家的国防实力。目前教育部和军政部均没有建设新的军校的打算,广大知识青年报国的热情无处发挥,若是把这些年轻人招入部队,又有浪费人才之嫌疑,还不如果断地招入需要学历较高的专业军事院校,进行系统的培训,使之能够为军队的正规化建设服务,真正提高部队的战斗力,而不是到前线当炮灰。 安毅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主动承诺,如果此次专业军校建设效果良好,待抗战胜利,将免费替中央组建完全一样规模的对等专业军事院校,同时,叙府飞机制造公司将再次向中央支援50架a26战斗机、30架仿德国ju88俯冲轰炸机、15架s3高空侦察机,以弥补保定空战中央空军的损失。 蒋介石听了大为满意,满脸都是笑容。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敲诈来安毅上百万的军资,还得到安毅战后帮忙建立正规专业军事院校的承诺,这笔买卖着实划算。 这个时候,蒋介石也看开了,以去年西安事变中那么好的机会,已经控制南京城压制何应钦等一干军中大佬的安毅都没有趁机动摇叛乱,篡夺自己的位置,现在中央兵强马壮,同时拥有比之去年宛若云泥之别的崇高声望,安毅更不可能打自己的主意了。 就在与安毅谈话的时候,蒋介石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既然安毅预计德意日终有一天会和美国干上,那日后某国的败亡将不可避免。等到赶跑某国人,自己就把安毅派到东北去对付苏联人,既然他那么会经营,想必在东北也可以开创出一番新局面来,就算他在东北割据当土霸王也无妨,自己把党国基业留给蒋经国,让安毅在东北充当北中国的守护者,如此分配,方方面面的利益都兼顾到了,自己也算是对得起安毅的尊重和孝心了。 晚餐时,其乐融融,没有儿子的宋美龄,母爱大发,不断地给安毅夹菜,把安毅的饭碗堆得高高的,让安毅既感动又头痛,只能一个劲儿地把饭菜拼命往肚子填。 吃完饭,宋美龄依然兴致盎然,吃完猕猴桃,又叫上蒋介石和安毅,来到憩庐的专业电影室,欣赏美亚电影公司去年拍摄的电影《乱世佳人》。虽然这是一部极为经典的电影,美亚电影公司推出后在全球电影市场掀起巨大波澜,也给安毅带来了上百万美元的票房收益,但身边坐着的人毕竟是蒋介石和宋美龄,无论如何也让他静不下心来看电影,一直苦熬了近四个小时,直至深夜才算完事。 宋美龄兴致很高,和蒋介石一起,亲自把安毅送到憩庐外的车上,才突然想起什么,说道: “安毅,我想到上海去慰问前线将士,同时亲眼看看你在长江口修筑的要塞,我听说你把那些冷冰冰的炮台,全部以中国古典美女命名,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我要把我的见闻,全部写进我的书里,让全世界都知道中国正在发生的战争。” 安毅有些迟疑:“师母,虽然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淞沪和浙东战场的主动权,但敌军战机却时时跑来骚扰,这一路上太不安全了。还是留在南京好,南京有中央空军主力高志航大队和新组建的三个大队空军,另布置有庞大的雷达网和两个炮兵旅,敌军战机无法越雷池一步。师母,等过上几个月,等学生把某国人都赶跑了,您再去看,好不好?” 宋美龄态度异常坚决地摇了摇头:“我身为你的校长的妻子,怎么能贪图安逸,只顾自己享受呢?既然前线的将士可以忍受日机的轰炸,我自然也可以。而且有你这个校长最信任的学生在身边,我相信你会保护我的?你说呢?” “可是――” 安毅苦笑着把求援的目光放到了蒋介石身上,蒋介石摆了摆手:“安毅,你师母已经多次向我提出请求,但都让我给拒绝了,但这次既然有你同行,我相信你会保护好你师母的。我听说你的车队有二十四辆防空炮车随行,是不是?” “是的,自从上次在黄淮空域遭遇敌军战机偷袭险死生还后,我现在到哪儿都带着串长长的尾巴,这二十四辆跑车,是我道叔亲自规定的数量,少一架都不行。不过校长,就算是这样,也不敢保证师母的绝对安全啊!”安毅苦口婆心地劝道。 宋美龄生气了:“安毅,你是不是不愿意和师母同行啊?如果你不方便,我就自己乘车去,我让令俊那丫头陪我去......” 安毅一听要糟,怎么扯到那个恶魔身上了,连忙道:“好吧,师母,明天一早我就来接你,预计中午会到苏州。明天张发奎将军的第八集团军会返回南京,我身为战区副司令,得到苏州火车站为将士们送行。然后下午我们到南翔。” 宋美龄满意地笑了:“这样才乖嘛......好了,夜已经很深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安毅告辞,和恭立一旁的沈凤道一起坐上车,林耀东带着侍卫和一众特种队员,坐上了前后的越野车,车队缓缓启动。 夜已经很深了,这个时间显然是不能过江了,于是安毅只好回到距离憩庐不远处蒋介石分配给自己的二层小楼,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在中央军校吃过早饭,便到憩庐接上宋美龄,又在警备司令部和防空司令部汇合宪兵车队、防空炮车,返回淞沪前线。 ...... 清晨,南京城笼罩在一片晨霭中,安毅的车队已经驶出南京城东的中山门。这一回出巡,宋美龄特意叫来美丽端庄的孔大小姐孔令仪作陪,孔令仪温柔文静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倒是让安毅生出不少好感。 有宪兵开道、防空战车警戒、特种战士和三十六铁卫护卫的庞大车队,跨过白水桥,翻越孔山和九华山,自汤山经新塘至句容,沿着被某国飞机轰炸得千疮百孔的宁沪公路,颠颠簸簸地向前行驶。 随着敌军战机群北上参战,留在淞沪和浙东的战机数量只有上个月全盛时的一半,西南空军的战机数量却稳步增加,再次牢牢地掌控了制空权。敌军战机非常狡猾,采取打了就走的游击战术,往往一口气出动数十架战机,升空后一哄而散,各自寻找打击目标,虽然雷达将敌军的战机全部锁定,但要同时监控许多目标,以这个时候计算机落后的计算分析能力,实在有些勉强,因此江南大部分城市,甚至远到武汉,都成为了日机的袭击目标,白天公路两旁随处可见“注意防空”的标语牌。 安毅与宋美龄、孔令仪同乘一辆防弹越野车,车内空气稍微显得有些闷热,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沈凤道将副驾驶位的车窗打开一条缝,凉爽的空气一下子扑进了车里,稍显污浊的空气顿时为之一清。 宋美龄的目光,始终注视着窗外历历在目的可怕的战争景象。 翻倒的车马,未及掩埋的死尸,焦黑的断壁残垣和烧为白地的村庄,出发时原本平静恬淡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战争好像一个狞恶的魔鬼,无情地折磨着宋美龄的神经,整个人看上去好像一下子衰老了几岁。 文静秀气的孔令仪也睁大眼睛,目光中满是惊恐之色。 这位今年刚满二十岁的少女,从来没想过,外面的世界竟然这么残酷,眼前所见到的一切,还是在战况得到有效改善的情况下,很难想象,若是敌军在上海、杭州方向取得突破,又或者其空军不被西南空军压制,又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想到这里,孔令仪崇敬地看向安毅,正是这个年轻人,给江南地区带来了和平,听说他正在调兵遣将,准备一举收复上海和浦东地区,然后再收复浙东,彻底地让江南大地恢复宁静。 “师母,残酷的场面还有很多,你得坚强些!” 安毅感受着宋美龄微微颤抖的娇躯,转过头,凝视着雕像一样端庄美丽的宋美龄,轻声安慰。 “师母,这就是战争,鲜活真实的战争!其实现在情况已经好多了,在我空军将士几乎全天候的起飞拦截下,敌军的战机不敢在一个地方过多停留,所以造成的破坏比起以前要小得多了。师母,你身为国母,校长还等着你给他鼓舞和安慰,前方的将士和民众,也等着你去鼓舞他们的斗志,您要像圣女贞德一样坚定,无所畏惧......” 宋美龄听着安毅宽慰的话语,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宋美龄并不是一个软弱的女性,十年前当她决定把自己的青春同蒋委员长的政治前途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不再软弱了,因此嘴角努力露出一丝笑容,看向安毅:“谢谢你,小毅,我会记住我的责任的,我想心态稍微调整一下,以后会适应这样残酷的景象的。” 毫无疑问,作为中国最显赫的宋氏家族成员和第一夫人的宋美龄,完全清楚自己在中国老百姓心目中那种至高无上的地位和作用。中国是一个以皇权崇拜为中心的封建残余浓厚的国家,要改变这个国家的精神实质,并不仅仅是变换一两次权力或者更新几个政府就可以做到的。但是在美国长大的宋美龄,还是决心通过自己受到的西方教育,来逐步影响和改变自己国家的落后面貌。她努力参加政府活动,参与、支持和影响丈夫的事业,并且身体力行地为国人做出榜样,例如提倡新生活运动,提高妇女社会地位,保护儿童权益等等。她无疑还是中国历史上参政记录较高的第一夫人,她参政的方式并不是直接进入权力场而是具体地承担起某些责任,比如为报刊撰写抗日稿件、发表抗战演说、参与外交事务,飞越太平洋出访西方国家以寻求精神与物质支持,以实际行动潜移默化地协助蒋介石,可以说,宋美龄与蒋介石的结合,堪称珠联璧合。 车队顺利经过宜兴、无锡,抵达苏州时,第三战区名义上的司令官冯玉祥,已经带着一群幕僚和侍卫,在宁沪公路的苏州城门处迎接。 身为全国全军的副委员长,冯玉祥自然不会像别人那样卑躬屈膝,一如往常地笑着向宋美龄点头见礼,不过他身后那一群幕僚,却无比激动,围着宋美龄,手足无措,激动得不能自己。有一位前清起就担任师爷的六十余岁老者,竟然向宋美龄跪下,三跪九拜,弄得宋美龄连忙上前搀扶,看得一旁的孔令仪咯咯娇笑。随后,一大群人坐上车,浩浩荡荡地向苏州火车站驶去。 来到车站,没过多久,一列长长的运兵列车拉响汽笛,开进了车站,第八集团军奉命北调返回南京的先头部队已经到站,张发奎带着一大群将校走下火车,先向冯玉祥和安毅见礼,看到宋美龄时愣了一下,连忙上前叫了一声“夫人”,又向宋美龄鞠躬致意,一大群湖南、福建、浙江籍将校,又惊又喜,纷纷整理军装,抖擞精神,昂首阔步面对宋美龄,力图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蒋夫人。 火车上的官兵们听说宋美龄是到淞沪前线去慰问士兵,非常感动,纷纷涌下火车,很快车站的空地上,便整齐地排列了近万人的部队,接受第一夫人的检阅。 车站方迅速搬来了扩音设备,于是蒋夫人就在车站空地上,当场发表了一篇激动人心的抗战演讲。士兵们亲眼目睹了委员长夫人的动人丰采,于是举起手里的步枪刺刀,喊了许多誓死如归的战斗口号。 “呜――” 就在这时,苏州城内外的防空警报响了起来,宋美龄立即被安毅、冯玉祥、张发奎和一众将校、侍卫簇拥着,躲进了车站防空洞,可是防空洞位置有限,根本就容纳不下外面那么多人。 安毅见状,大声叫着隐蔽,让官兵们各自找地方躲藏,不过这些官兵担心被委员长夫人看扁,硬是不愿意离开车站前的空地,直到司令官张发奎发火了,命令再不隐蔽就地枪决,人群才慢慢散去,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飞临苏州火车站上空的八架敌军轰炸机,很快发现目标,并开始俯冲投弹,第一颗炸弹在五百米空中脱离机翼,挟带令人心悸的尖啸落下来,冲天的火焰和烟柱立刻腾空而起,将候车室的平房变成一堆燃烧的废墟。紧接着又是七枚炸弹从天而降,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血肉横飞。 这时,安毅的二十四辆防空炮车已经摆开阵势,对着天空猛烈射击,火车上的十二门防空机枪,也汹涌地喷吐着火舌。可是某国飞机原本就是偷袭,把所有的炸弹倾泻一空后,就像小偷一样溜走了。 又过了两分钟,西南空军战机才赶到,向着敌军战机消失的地方追去。 苏州火车站空地上,一片惊心动魄的悲惨景象,到处遍布尸体,肉酱血雨,断肢残臂历历在目,伤员的呻吟惨叫声不绝于耳。第八集团军这个先头部队损失惨重,大约一个师的官兵,起码损失了五分之一,原本齐整鼎盛的军容已经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灰头土脸的狼狈。 宋美龄亲眼目睹了这场大屠杀,喃喃地道:“这就是真实的战争吗?多么可怕,多么让人心痛啊!” 孔令仪更是吓得面无人色,白皙的脸上挂满了泪花,显然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慑了。 安毅柔声安慰道:“夫人,敌军很狡猾,总是采取这样近乎无赖的偷袭方式,给我们部队带来严重的损失,相信我,他们嚣张不了几天了,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宋美龄苦笑着点了点头,一双纤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孔令仪的小手,娇躯兀自颤抖个不停。 随后,部队开拔的时间到了,安毅和宋美龄目送张发奎带着将士们登上火车,火车向西方驶去,留下满地伤员和尸体,由本地驻军处理。 安毅和宋美龄上前,与冯玉祥告别,继续前往上海。 战争对每个活着的人来说,无疑都是一场噩梦,只是眼前发生的这场噩梦里,蕴藏的警示和不祥意昧,使得宋美龄和孔令仪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车队在宁沪公路上疾驰,目送远处天际不断闪过的战机踪影,沈凤道有些担忧地对安毅说: “我刚才在火车站,通过无线电向我们空军前敌指挥部询问了下,好像今天敌军特别活跃和疯狂,至今已经出动了500架次战机,会不会敌军掌握了我们的行踪,进而采取拉网式的搜索与袭击?” 安毅一听,神色顿时变得异常严肃,仔细想了想,道:“有这个可能,看来我们不能继续前行了,前面到了昆山城,我们就休息一下,昆山是我们空三团的驻地,又有两个防空团驻守,安全方面应该没有问题,等天黑了,我们再赶赴南翔。” 说完,安毅想起什么,从后座临窗的小冰柜里,拿出两封饼干,塞到宋美龄和孔令仪的手里,又拿出四罐易拉罐橘子汁,给老沈、宋美龄、孔令仪和自己一人一罐。 易拉罐于去年发明后,便在全世界注册了专利,现在仅仅收取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公司的专利使用费,每年就高达近百万美元,目前这种方便运送液体的罐子,许多国家开始列为军用品,带给安毅集团源源不断的利润。 宋美龄和孔令仪惊讶地看着安毅,不知道如何开启这个铁疙瘩,安毅示范一下,拉开拉环,然后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中间隔着个宋美龄的孔令仪,瞪大明亮纯净的眼睛,看着安毅,如此潇洒倜傥豪放不羁,却又充满男子气概的伟男儿,撩拨得她芳心乱颤,眼里满是仰慕,可惜名草早已有主,自己身为孔家大小姐,根本不可能嫁给别人做小,而且他那两个妻子,身份名望都不弱于自己,还分别是自己母亲和三姨宋美龄的干女儿,想到这里,孔令仪心中没来由地一阵酸楚。 宋美龄吃了些饼干,喝了点儿果汁,心情稍微轻松了些。 突然,车队前后的车辆,均响起了凄厉的防空警报声。 沈凤道转过头,大声叫道:“司令,有大批敌军战机群向我们车队冲了过来,现在我们距离昆山县城还有二十公里,左面是阳澄湖,右边是水田,没有任何地形可以隐蔽踪迹,而我们昆山的空军到这儿起码得五分钟时间,现在我们只能咬牙向前冲了。 “司令,你保护好夫人和孔大小姐,我们得加速了。防空炮车会持续对空射击,掩护我们急进。越靠近昆山,我们就越安全,而且我们高速行驶,敌军轰炸机扔下的炸弹要命中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 “好,一切按照预案进行吧!我们的车有防弹功能,一般的弹片很难穿透,叫弟兄们不要为我和夫人担心。” 二十余架某国d1a2爱知九六式舰上爆击机,在二十多架隼式战斗机的护卫下,从南方的天空若闪电般杀到,尖利的呼啸好像一阵骤起的狂风掠过地面。技术高超的某国飞行员,根本不用分辨就发现这支不同寻常的庞大车队,机群在空中迅速降低高度,追上车队,开始俯冲扫射。 地面二十四辆防空炮车,疯狂地向天空射击,敌军的战机一边闪避,一边喷射出狂暴的火舌,一阵阵密集的机枪子弹,在干燥的砂石路面上掀起呛人的尘烟,表面涂抹了迷彩色的大小豹子越野车,在无遮无拦的坑坑洼洼的公路上,疯狂疾驰,一枚枚炸弹被远远地抛到了车队的后方。 就这样一路空地对抗了三四分钟,期间安毅的这辆越野车多次被敌军战机喷射的航空机枪子弹击中,但都被汽车表面厚厚的装甲给反弹了回去。 这时,东方已经出现大批a26战机群,眼看着再坚持一分钟就可以转危为安,但这时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敌军的轰炸机竟然悍不畏死,在付出三架爱知九六式舰上爆击机被防空机枪命中的代价,有八架爆击机突破了防守,将八枚50公斤的炸弹扔在了安毅专车的前方,座车迅速被狂暴的气浪掀起,仿佛一只失去控制的轻飘飘的羽毛,飘离地而,在空中飞出了三、四十米远,然后四轮朝天地重重跌落在马路右侧一片秋收后平整柔软的水田里。 这时a26机群终于赶到,中日双方战机在空中发生激烈空战,隼式战斗机掩护着九六式舰上爆击机,边战边撤,不时有战机被击中,拖曳着浓烟撞向地面,随即发生剧烈的爆炸。 而此时的马路上,车队所有的车辆都已经停了下来,宪兵、警卫、侍卫、特种战士、宋美龄的秘书和工作人员,都发疯一般冲向水田。 越野车里,头下脚上、头晕脑胀的安毅,早在车辆离地的那一刻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越野车飞出去的一刹那,他果断地直起身体,把宋美龄和孔令仪死死地护卫在自己身体下面,在车辆不断翻滚,最后落地的一刹那,他再次转动身体,把宋美龄和孔令仪拉到了自己身上。 由于事发太急,前面副座上的沈凤道,只能转过身体,想方设法用手抱住孔令仪和宋美龄的腰部,使得两个女人对安毅的撞击不那么大。 落地的一刹那,车身剧震,脑袋重重撞在座椅靠背上的安毅,意识模糊,但心里有个警讯在警告他,千万不能昏睡过去,谁也不知道,越野车会不会被这一波爆炸命中油路,一旦发动机燃烧起火,再坚固牢靠的车辆,也会因内部爆炸而损毁。 安毅侧过头,只见宋美龄躺在自己怀里,人事不醒,这位万众瞩目的中国第一夫人,如同一个刚刚出世的婴儿,静静地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她的表情看上去犹如天使般纯净和真实。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总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给你沉重的打击,让人痛苦而又无奈。 第一四三八章 再次遇袭 第一四三八章再次遇袭 “既然不能指望从国际上获得支援,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蒋介石沉吟良久,再次看向地图,问道:“安毅,你对当前我军排兵布阵有何看法?我要你实话实说,不能搪塞我!” 安毅点了点头,举起竹条指向华北方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敌军三个月灭亡我国根本就是一个无稽的笑话,目前平汉铁路被我军严防死守,随时都可以爆破铁路大桥,敌军绝对不敢自这一线发起进攻,我们不介意敌军白白送几千人上桥送死,因此,黄河南岸仅有济南周边地区集结有敌军主力,华北敌军只能以此为前出基地,攻城略地。故,若是我军能够坚决拔除这根钉子,把敌军赶回黄河北岸,再把胶东半岛之敌军赶下大海,那短时间内,敌军除了进攻山西外,别无选择。 “现在就要看中日双方兵力调集的速度,不过今天国防会议刚刚对战区重新进行了划分,许多部队需要换防,等我们一切搞定,起码得到一个月以后了,估计在此之前,敌军已完成兵力集结,所以下一步我们仍需以防御作战为主。 “从目前的情况看,敌军只能选择向西和向南两条进攻路线,而不管向西向南,滋阳(今兖州)均为其必攻之地,故济南南面津浦铁路沿线之历山、界首、泰安、大汶口、南驿、曲阜、滋阳应层层设防,充分利用我军战略纵深,延缓敌军之攻势,必要时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发起反冲锋,以我之血肉长城,打破敌军速胜之幻想。 “若是敌军意志够坚强,付出巨大牺牲,拿下滋阳,则敌军兵力施展空间随即大增,向西,可乘铁路至京杭大运河畔的济宁,然后以济宁为中心,经略附近之金乡、郓城,继而威逼菏泽、考城、内黄、兰封,最后截断陇海铁路,使我第一战区和第五战区分割开来。一旦让其站稳了兰封,则敌军可由陇海铁路迅速西进,进占开封、郑州,从侧翼威胁我河防部队的安全,届时不需敌军发起攻击,我河防部队只能选择后撤,这样平汉铁路即为敌军敞开,敌军囤积于华北的百万大军即可挥师南下,这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一种局面,因此必须做出万全的应对。 “若说敌军的西路只是潜在的威胁的话,那么南线攻势势必石破天惊,我军非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能应对。一旦让敌军沿津浦路南下,攻占邹县(今邹城)、界河、滕县、官桥、临城、韩庄和台儿庄,则徐州危矣。徐州若是沦陷,则蚌埠、合肥门户大开,首都南京也会受到威胁,故此,欲保南京,必守徐州,欲守徐州,则必在徐州以北的沂蒙山地区,给予敌军重创,暂断敌寇伸向徐州的魔爪,则江淮可保安定,否则我军将失去江北这一大粮仓。” 蒋介石细细揣摩,连连点头。 安毅的分析,与德国顾问团和参谋部的意见基本上一致,但安毅强调的西线问题,此前并未引起蒋介石足够的重视,在他看来,敌军沿铁路线南下,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津浦路沿线拥有兖州铁矿、中兴煤矿等某国看重的矿产资源,断不会舍易求难,但听安毅一解说,才发现西线也是危机重重,若是某国人真的势如破竹,攻下开封和郑州,则平汉铁路、陇海铁路都将成为敌军纵横驰骋的舞台,届时山西、河南、安徽、山东、陕西、湖北等地,皆受敌军威胁,原本清晰明朗的战局,会重新变得混沌不清。 现在蒋介石手里并不缺兵员,一旦第三战区全部交由安毅的第一集团军负责,解放出来的数十万大军加上集结于南京的兵力,完全可以组成二十个集团军北上,拼尽全力也要堵住敌军前进的道路。 随后,蒋介石漫不经心地问起了西南大张旗鼓筹办军校四处招生的事情,安毅心中一凛,全神应对,没有讳言此举有逾越之嫌,但一再保证,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吸引广大知识青年从军报国,以充实国家的国防实力。目前教育部和军政部均没有建设新的军校的打算,广大知识青年报国的热情无处发挥,若是把这些年轻人招入部队,又有浪费人才之嫌疑,还不如果断地招入需要学历较高的专业军事院校,进行系统的培训,使之能够为军队的正规化建设服务,真正提高部队的战斗力,而不是到前线当炮灰。 安毅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主动承诺,如果此次专业军校建设效果良好,待抗战胜利,将免费替中央组建完全一样规模的对等专业军事院校,同时,叙府飞机制造公司将再次向中央支援50架a26战斗机、30架仿德国ju88俯冲轰炸机、15架s3高空侦察机,以弥补保定空战中央空军的损失。 蒋介石听了大为满意,满脸都是笑容。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敲诈来安毅上百万的军资,还得到安毅战后帮忙建立正规专业军事院校的承诺,这笔买卖着实划算。 这个时候,蒋介石也看开了,以去年西安事变中那么好的机会,已经控制南京城压制何应钦等一干军中大佬的安毅都没有趁机动摇叛乱,篡夺自己的位置,现在中央兵强马壮,同时拥有比之去年宛若云泥之别的崇高声望,安毅更不可能打自己的主意了。 就在与安毅谈话的时候,蒋介石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既然安毅预计德意日终有一天会和美国干上,那日后某国的败亡将不可避免。等到赶跑某国人,自己就把安毅派到东北去对付苏联人,既然他那么会经营,想必在东北也可以开创出一番新局面来,就算他在东北割据当土霸王也无妨,自己把党国基业留给蒋经国,让安毅在东北充当北中国的守护者,如此分配,方方面面的利益都兼顾到了,自己也算是对得起安毅的尊重和孝心了。 晚餐时,其乐融融,没有儿子的宋美龄,母爱大发,不断地给安毅夹菜,把安毅的饭碗堆得高高的,让安毅既感动又头痛,只能一个劲儿地把饭菜拼命往肚子填。 吃完饭,宋美龄依然兴致盎然,吃完猕猴桃,又叫上蒋介石和安毅,来到憩庐的专业电影室,欣赏美亚电影公司去年拍摄的电影《乱世佳人》。虽然这是一部极为经典的电影,美亚电影公司推出后在全球电影市场掀起巨大波澜,也给安毅带来了上百万美元的票房收益,但身边坐着的人毕竟是蒋介石和宋美龄,无论如何也让他静不下心来看电影,一直苦熬了近四个小时,直至深夜才算完事。 宋美龄兴致很高,和蒋介石一起,亲自把安毅送到憩庐外的车上,才突然想起什么,说道: “安毅,我想到上海去慰问前线将士,同时亲眼看看你在长江口修筑的要塞,我听说你把那些冷冰冰的炮台,全部以中国古典美女命名,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我要把我的见闻,全部写进我的书里,让全世界都知道中国正在发生的战争。” 安毅有些迟疑:“师母,虽然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淞沪和浙东战场的主动权,但敌军战机却时时跑来骚扰,这一路上太不安全了。还是留在南京好,南京有中央空军主力高志航大队和新组建的三个大队空军,另布置有庞大的雷达网和两个炮兵旅,敌军战机无法越雷池一步。师母,等过上几个月,等学生把某国人都赶跑了,您再去看,好不好?” 宋美龄态度异常坚决地摇了摇头:“我身为你的校长的妻子,怎么能贪图安逸,只顾自己享受呢?既然前线的将士可以忍受日机的轰炸,我自然也可以。而且有你这个校长最信任的学生在身边,我相信你会保护我的?你说呢?” “可是――” 安毅苦笑着把求援的目光放到了蒋介石身上,蒋介石摆了摆手:“安毅,你师母已经多次向我提出请求,但都让我给拒绝了,但这次既然有你同行,我相信你会保护好你师母的。我听说你的车队有二十四辆防空炮车随行,是不是?” “是的,自从上次在黄淮空域遭遇敌军战机偷袭险死生还后,我现在到哪儿都带着串长长的尾巴,这二十四辆跑车,是我道叔亲自规定的数量,少一架都不行。不过校长,就算是这样,也不敢保证师母的绝对安全啊!”安毅苦口婆心地劝道。 宋美龄生气了:“安毅,你是不是不愿意和师母同行啊?如果你不方便,我就自己乘车去,我让令俊那丫头陪我去......” 安毅一听要糟,怎么扯到那个恶魔身上了,连忙道:“好吧,师母,明天一早我就来接你,预计中午会到苏州。明天张发奎将军的第八集团军会返回南京,我身为战区副司令,得到苏州火车站为将士们送行。然后下午我们到南翔。” 宋美龄满意地笑了:“这样才乖嘛......好了,夜已经很深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安毅告辞,和恭立一旁的沈凤道一起坐上车,林耀东带着侍卫和一众特种队员,坐上了前后的越野车,车队缓缓启动。 夜已经很深了,这个时间显然是不能过江了,于是安毅只好回到距离憩庐不远处蒋介石分配给自己的二层小楼,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在中央军校吃过早饭,便到憩庐接上宋美龄,又在警备司令部和防空司令部汇合宪兵车队、防空炮车,返回淞沪前线。 ...... 清晨,南京城笼罩在一片晨霭中,安毅的车队已经驶出南京城东的中山门。这一回出巡,宋美龄特意叫来美丽端庄的孔大小姐孔令仪作陪,孔令仪温柔文静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倒是让安毅生出不少好感。 有宪兵开道、防空战车警戒、特种战士和三十六铁卫护卫的庞大车队,跨过白水桥,翻越孔山和九华山,自汤山经新塘至句容,沿着被某国飞机轰炸得千疮百孔的宁沪公路,颠颠簸簸地向前行驶。 随着敌军战机群北上参战,留在淞沪和浙东的战机数量只有上个月全盛时的一半,西南空军的战机数量却稳步增加,再次牢牢地掌控了制空权。敌军战机非常狡猾,采取打了就走的游击战术,往往一口气出动数十架战机,升空后一哄而散,各自寻找打击目标,虽然雷达将敌军的战机全部锁定,但要同时监控许多目标,以这个时候计算机落后的计算分析能力,实在有些勉强,因此江南大部分城市,甚至远到武汉,都成为了日机的袭击目标,白天公路两旁随处可见“注意防空”的标语牌。 安毅与宋美龄、孔令仪同乘一辆防弹越野车,车内空气稍微显得有些闷热,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沈凤道将副驾驶位的车窗打开一条缝,凉爽的空气一下子扑进了车里,稍显污浊的空气顿时为之一清。 宋美龄的目光,始终注视着窗外历历在目的可怕的战争景象。 翻倒的车马,未及掩埋的死尸,焦黑的断壁残垣和烧为白地的村庄,出发时原本平静恬淡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战争好像一个狞恶的魔鬼,无情地折磨着宋美龄的神经,整个人看上去好像一下子衰老了几岁。 文静秀气的孔令仪也睁大眼睛,目光中满是惊恐之色。 这位今年刚满二十岁的少女,从来没想过,外面的世界竟然这么残酷,眼前所见到的一切,还是在战况得到有效改善的情况下,很难想象,若是敌军在上海、杭州方向取得突破,又或者其空军不被西南空军压制,又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想到这里,孔令仪崇敬地看向安毅,正是这个年轻人,给江南地区带来了和平,听说他正在调兵遣将,准备一举收复上海和浦东地区,然后再收复浙东,彻底地让江南大地恢复宁静。 “师母,残酷的场面还有很多,你得坚强些!” 安毅感受着宋美龄微微颤抖的娇躯,转过头,凝视着雕像一样端庄美丽的宋美龄,轻声安慰。 “师母,这就是战争,鲜活真实的战争!其实现在情况已经好多了,在我空军将士几乎全天候的起飞拦截下,敌军的战机不敢在一个地方过多停留,所以造成的破坏比起以前要小得多了。师母,你身为国母,校长还等着你给他鼓舞和安慰,前方的将士和民众,也等着你去鼓舞他们的斗志,您要像圣女贞德一样坚定,无所畏惧......” 宋美龄听着安毅宽慰的话语,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宋美龄并不是一个软弱的女性,十年前当她决定把自己的青春同蒋委员长的政治前途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不再软弱了,因此嘴角努力露出一丝笑容,看向安毅:“谢谢你,小毅,我会记住我的责任的,我想心态稍微调整一下,以后会适应这样残酷的景象的。” 毫无疑问,作为中国最显赫的宋氏家族成员和第一夫人的宋美龄,完全清楚自己在中国老百姓心目中那种至高无上的地位和作用。中国是一个以皇权崇拜为中心的封建残余浓厚的国家,要改变这个国家的精神实质,并不仅仅是变换一两次权力或者更新几个政府就可以做到的。但是在美国长大的宋美龄,还是决心通过自己受到的西方教育,来逐步影响和改变自己国家的落后面貌。她努力参加政府活动,参与、支持和影响丈夫的事业,并且身体力行地为国人做出榜样,例如提倡新生活运动,提高妇女社会地位,保护儿童权益等等。她无疑还是中国历史上参政记录较高的第一夫人,她参政的方式并不是直接进入权力场而是具体地承担起某些责任,比如为报刊撰写抗日稿件、发表抗战演说、参与外交事务,飞越太平洋出访西方国家以寻求精神与物质支持,以实际行动潜移默化地协助蒋介石,可以说,宋美龄与蒋介石的结合,堪称珠联璧合。 车队顺利经过宜兴、无锡,抵达苏州时,第三战区名义上的司令官冯玉祥,已经带着一群幕僚和侍卫,在宁沪公路的苏州城门处迎接。 身为全国全军的副委员长,冯玉祥自然不会像别人那样卑躬屈膝,一如往常地笑着向宋美龄点头见礼,不过他身后那一群幕僚,却无比激动,围着宋美龄,手足无措,激动得不能自己。有一位前清起就担任师爷的六十余岁老者,竟然向宋美龄跪下,三跪九拜,弄得宋美龄连忙上前搀扶,看得一旁的孔令仪咯咯娇笑。随后,一大群人坐上车,浩浩荡荡地向苏州火车站驶去。 来到车站,没过多久,一列长长的运兵列车拉响汽笛,开进了车站,第八集团军奉命北调返回南京的先头部队已经到站,张发奎带着一大群将校走下火车,先向冯玉祥和安毅见礼,看到宋美龄时愣了一下,连忙上前叫了一声“夫人”,又向宋美龄鞠躬致意,一大群湖南、福建、浙江籍将校,又惊又喜,纷纷整理军装,抖擞精神,昂首阔步面对宋美龄,力图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蒋夫人。 火车上的官兵们听说宋美龄是到淞沪前线去慰问士兵,非常感动,纷纷涌下火车,很快车站的空地上,便整齐地排列了近万人的部队,接受第一夫人的检阅。 车站方迅速搬来了扩音设备,于是蒋夫人就在车站空地上,当场发表了一篇激动人心的抗战演讲。士兵们亲眼目睹了委员长夫人的动人丰采,于是举起手里的步枪刺刀,喊了许多誓死如归的战斗口号。 “呜――” 就在这时,苏州城内外的防空警报响了起来,宋美龄立即被安毅、冯玉祥、张发奎和一众将校、侍卫簇拥着,躲进了车站防空洞,可是防空洞位置有限,根本就容纳不下外面那么多人。 安毅见状,大声叫着隐蔽,让官兵们各自找地方躲藏,不过这些官兵担心被委员长夫人看扁,硬是不愿意离开车站前的空地,直到司令官张发奎发火了,命令再不隐蔽就地枪决,人群才慢慢散去,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飞临苏州火车站上空的八架敌军轰炸机,很快发现目标,并开始俯冲投弹,第一颗炸弹在五百米空中脱离机翼,挟带令人心悸的尖啸落下来,冲天的火焰和烟柱立刻腾空而起,将候车室的平房变成一堆燃烧的废墟。紧接着又是七枚炸弹从天而降,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血肉横飞。 这时,安毅的二十四辆防空炮车已经摆开阵势,对着天空猛烈射击,火车上的十二门防空机枪,也汹涌地喷吐着火舌。可是某国飞机原本就是偷袭,把所有的炸弹倾泻一空后,就像小偷一样溜走了。 又过了两分钟,西南空军战机才赶到,向着敌军战机消失的地方追去。 苏州火车站空地上,一片惊心动魄的悲惨景象,到处遍布尸体,肉酱血雨,断肢残臂历历在目,伤员的呻吟惨叫声不绝于耳。第八集团军这个先头部队损失惨重,大约一个师的官兵,起码损失了五分之一,原本齐整鼎盛的军容已经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灰头土脸的狼狈。 宋美龄亲眼目睹了这场大屠杀,喃喃地道:“这就是真实的战争吗?多么可怕,多么让人心痛啊!” 孔令仪更是吓得面无人色,白皙的脸上挂满了泪花,显然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慑了。 安毅柔声安慰道:“夫人,敌军很狡猾,总是采取这样近乎无赖的偷袭方式,给我们部队带来严重的损失,相信我,他们嚣张不了几天了,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宋美龄苦笑着点了点头,一双纤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孔令仪的小手,娇躯兀自颤抖个不停。 随后,部队开拔的时间到了,安毅和宋美龄目送张发奎带着将士们登上火车,火车向西方驶去,留下满地伤员和尸体,由本地驻军处理。 安毅和宋美龄上前,与冯玉祥告别,继续前往上海。 战争对每个活着的人来说,无疑都是一场噩梦,只是眼前发生的这场噩梦里,蕴藏的警示和不祥意昧,使得宋美龄和孔令仪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车队在宁沪公路上疾驰,目送远处天际不断闪过的战机踪影,沈凤道有些担忧地对安毅说: “我刚才在火车站,通过无线电向我们空军前敌指挥部询问了下,好像今天敌军特别活跃和疯狂,至今已经出动了500架次战机,会不会敌军掌握了我们的行踪,进而采取拉网式的搜索与袭击?” 安毅一听,神色顿时变得异常严肃,仔细想了想,道:“有这个可能,看来我们不能继续前行了,前面到了昆山城,我们就休息一下,昆山是我们空三团的驻地,又有两个防空团驻守,安全方面应该没有问题,等天黑了,我们再赶赴南翔。” 说完,安毅想起什么,从后座临窗的小冰柜里,拿出两封饼干,塞到宋美龄和孔令仪的手里,又拿出四罐易拉罐橘子汁,给老沈、宋美龄、孔令仪和自己一人一罐。 易拉罐于去年发明后,便在全世界注册了专利,现在仅仅收取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公司的专利使用费,每年就高达近百万美元,目前这种方便运送液体的罐子,许多国家开始列为军用品,带给安毅集团源源不断的利润。 宋美龄和孔令仪惊讶地看着安毅,不知道如何开启这个铁疙瘩,安毅示范一下,拉开拉环,然后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中间隔着个宋美龄的孔令仪,瞪大明亮纯净的眼睛,看着安毅,如此潇洒倜傥豪放不羁,却又充满男子气概的伟男儿,撩拨得她芳心乱颤,眼里满是仰慕,可惜名草早已有主,自己身为孔家大小姐,根本不可能嫁给别人做小,而且他那两个妻子,身份名望都不弱于自己,还分别是自己母亲和三姨宋美龄的干女儿,想到这里,孔令仪心中没来由地一阵酸楚。 宋美龄吃了些饼干,喝了点儿果汁,心情稍微轻松了些。 突然,车队前后的车辆,均响起了凄厉的防空警报声。 沈凤道转过头,大声叫道:“司令,有大批敌军战机群向我们车队冲了过来,现在我们距离昆山县城还有二十公里,左面是阳澄湖,右边是水田,没有任何地形可以隐蔽踪迹,而我们昆山的空军到这儿起码得五分钟时间,现在我们只能咬牙向前冲了。 “司令,你保护好夫人和孔大小姐,我们得加速了。防空炮车会持续对空射击,掩护我们急进。越靠近昆山,我们就越安全,而且我们高速行驶,敌军轰炸机扔下的炸弹要命中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 “好,一切按照预案进行吧!我们的车有防弹功能,一般的弹片很难穿透,叫弟兄们不要为我和夫人担心。” 二十余架某国d1a2爱知九六式舰上爆击机,在二十多架隼式战斗机的护卫下,从南方的天空若闪电般杀到,尖利的呼啸好像一阵骤起的狂风掠过地面。技术高超的某国飞行员,根本不用分辨就发现这支不同寻常的庞大车队,机群在空中迅速降低高度,追上车队,开始俯冲扫射。 地面二十四辆防空炮车,疯狂地向天空射击,敌军的战机一边闪避,一边喷射出狂暴的火舌,一阵阵密集的机枪子弹,在干燥的砂石路面上掀起呛人的尘烟,表面涂抹了迷彩色的大小豹子越野车,在无遮无拦的坑坑洼洼的公路上,疯狂疾驰,一枚枚炸弹被远远地抛到了车队的后方。 就这样一路空地对抗了三四分钟,期间安毅的这辆越野车多次被敌军战机喷射的航空机枪子弹击中,但都被汽车表面厚厚的装甲给反弹了回去。 这时,东方已经出现大批a26战机群,眼看着再坚持一分钟就可以转危为安,但这时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敌军的轰炸机竟然悍不畏死,在付出三架爱知九六式舰上爆击机被防空机枪命中的代价,有八架爆击机突破了防守,将八枚50公斤的炸弹扔在了安毅专车的前方,座车迅速被狂暴的气浪掀起,仿佛一只失去控制的轻飘飘的羽毛,飘离地而,在空中飞出了三、四十米远,然后四轮朝天地重重跌落在马路右侧一片秋收后平整柔软的水田里。 这时a26机群终于赶到,中日双方战机在空中发生激烈空战,隼式战斗机掩护着九六式舰上爆击机,边战边撤,不时有战机被击中,拖曳着浓烟撞向地面,随即发生剧烈的爆炸。 而此时的马路上,车队所有的车辆都已经停了下来,宪兵、警卫、侍卫、特种战士、宋美龄的秘书和工作人员,都发疯一般冲向水田。 越野车里,头下脚上、头晕脑胀的安毅,早在车辆离地的那一刻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越野车飞出去的一刹那,他果断地直起身体,把宋美龄和孔令仪死死地护卫在自己身体下面,在车辆不断翻滚,最后落地的一刹那,他再次转动身体,把宋美龄和孔令仪拉到了自己身上。 由于事发太急,前面副座上的沈凤道,只能转过身体,想方设法用手抱住孔令仪和宋美龄的腰部,使得两个女人对安毅的撞击不那么大。 落地的一刹那,车身剧震,脑袋重重撞在座椅靠背上的安毅,意识模糊,但心里有个警讯在警告他,千万不能昏睡过去,谁也不知道,越野车会不会被这一波爆炸命中油路,一旦发动机燃烧起火,再坚固牢靠的车辆,也会因内部爆炸而损毁。 安毅侧过头,只见宋美龄躺在自己怀里,人事不醒,这位万众瞩目的中国第一夫人,如同一个刚刚出世的婴儿,静静地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她的表情看上去犹如天使般纯净和真实。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总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给你沉重的打击,让人痛苦而又无奈。 第一四三九章 恶狼的溃灭 第一四三九章恶狼的溃灭 昆山野战医院,刚刚包扎完的安毅,顶着个裹满纱布的大脑袋,冲进野战医院急救中心,面对院长潘少华中校,大声道: “潘院长,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夫人安全无恙地醒过来,需要什么东西,都可以请求叙府和南昌医院支援......” “安毅,我没事!” 一个宛若天籁的声音打断了发飙的安毅,他连忙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宋美龄那双清澈的眼睛,顿时心里一松,快步上前,蹲在病床前,庆幸地说道:“师母,你没事就好了,你不知道,刚才救你和令仪出来时,你们一直昏迷不醒,吓死我了。” 宋美龄关切地道:“安毅,你没事吧?车子横空飞起来的时候,你紧紧地用手揽着我和令仪,侧翻的一瞬间,你又把我们护在你胸前,我还记得落地重击那一下你脸上痛苦的表情......你真的没事吗?” 安毅连忙安慰,拍着胸部,微笑道:“我身体好着呢......”可是说到这儿,却怎么也拍不下去了,胸口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豆大的汗珠瞬间从额头冒出,刚想宽慰地向宋美龄笑一笑,却突然头一歪,整个人瘫倒在地上,顿时引来一阵尖叫声。 待安毅再次醒来,外面天已经黑了,宋美龄和孔令仪正坐在床边,看到安毅醒过来,都惊喜地展露笑颜。 “师母,大小姐。” 安毅打完招呼,转过头,看了看床头满满一瓶吊针液,对侍立一旁的沈凤道:“老沈,我刚才怎么了?” 老沈责备道:“你身体本来就未完全康复,这次再遭重创,你又逞能强撑着,触动旧伤,新伤加旧伤一起发作,大脑神经为了保护你的身体,让你晕过去了。现在经过抢救,已经没有大碍,不过估计得花上两三个月才能恢复如初。” “不影响我行走吧?”安毅毫不在意,随意问了一句。 “虽然不影响,但你最好多休息,现在你还年轻,所以一切都不明显,等老了后遗症就会显现无遗。”老沈皱起了眉头。 “没事,老了有老了的说法......”安毅依然是无所谓的样子。 宋美龄看在眼里,一双秀目里泛起了泪花:“小毅,你是保护我才这样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你不仅保住了我,还保住了我的孩子,我......” “孩子?” 安毅有些疑惑地问道。 宋美龄一脸的喜色:“我一直不知道,我居然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我和你校长结婚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见动静,没想到在我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候,这个小东西却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我,我终于要当母亲了!小毅,谢谢你,医生说了,若不是你拼着命护着我,我的小腹只要稍微被硬物碰撞,就会小产......” “恭喜师母!” 安毅连忙道喜,一点儿也没有救命恩人的架子,让宋美龄越发地感激。一旁,孔令仪看着安毅丰神俊朗的脸,芳心怦怦地跳着。 等宋美龄和孔令仪离开病房,安毅才沉下脸,大声命令:“老沈,立即传达我的指示,居然有人对我和师母的行踪掌握得如此清楚,如此规模的集群轰炸,在此前一个月里从未有过,若不是某国人有了确切的消息,不可能会如此发疯......嗯,一定是政府高级官员所为,让赵瑞梳理一下苏州那群官员,还有,立即联系戴笠,让他把嫌疑人的名单交出来,我不管什么证据不证据,先抓起来再说。另外,指示第二炮兵,还有我轰炸机集群,我准备这几天对浦东进行火力覆盖,看看小鬼子的乌龟壳有多硬......他奶奶的,一而再再而三地阴老子,若是这样老子还不发泄一下,别人会把老子当成病猫。” “是!我这就去传达命令!”沈凤道也是一脸的愤慨,转身离去。 ...... 南京,憩庐。 宋美龄离开后,蒋介石想起了黄浚这么个人。 经过特务处连续一个月的监视,依然毫无进展,黄浚的反侦讯能力堪称一流。蒋介石突然想找这位被列为头号怀疑对象的老部下,谈谈金陵、李后主、小虹桥,还有王安石,或许要不了多久,就难与这位素有才子之称的秘书攀谈了。 黄浚现在如坐针毡,昨夜,他通过熟悉的侍卫的嘴,知道了宋美龄将和安毅于今早返回上海的消息,今天一大早就通过特殊的渠道把消息传递了出去,这会儿突然听到蒋介石召唤,几乎拔腿就想逃跑。 黄公馆车库里,接到电话通知的黄浚,在车上闭眼足足休息了五分钟,再度睁开眼时,眼里已经是一片狠毒之色,他赌的是蒋介石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可以对付自己,只要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怜才心切的蒋介石未必便会拿自己怎么样,到时候自己以心灵受到伤害为名提出辞职,没有人会拿自己怎么样,自己可以拿着这几年来出卖情报收获的近千万大洋,到某国或者美国,潇洒地生活。如果在此时逃跑,反倒显得做贼心虚,更加不安全。或许事情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糟也说不一定。 半小时后,挂着行政院牌照的轿车,通过重重关卡,停到了中央军校内的憩庐前,不明究竟的委员长侍从,对于这位彬彬有礼的机要秘书,都亲热地打招呼,谁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条隐藏很深的恶狼。 在侍从官的引领下,黄浚走进蒋介石的书房。 蒋介石微笑着,示意黄浚坐下,他面前的书桌上是一本翻开的《白下琐言》。蒋介石面对面地审视了一会儿黄浚,感慨道:“兵荒马乱的,最近连书也少看了。” “军国重任如委员长系之一肩的,当今天下不作第二人想,别人想像委员长这样繁忙亦无机会。” 黄浚不慌不忙地说,和往常一样,他总是能找到最恰当的字眼,使得蒋介石听了心里感到很舒服。 “今天军政会和参谋部具体落实昨天最高国防会议精神,我难得有空,看看《白下琐言》,南唐故宫遗址中有小虹桥一座,如今可在?”蒋介石问道。 黄浚至此担忧尽去,从容答道:“南京户部街西面的洪武路,也即是卢妃巷南面,有一条小河,河中已只有淤泥浊水,河上有一座桥,桥身的一半已被埋浸,这座小石桥可能便是当年小虹桥的遗址。” “哦?这么说起来,那小桥两侧便应是澄心堂、瑶光殿了?”蒋介石幽幽一声长叹:“唉,历史之于现实,真是不可想象啊!” “亡国之君......只可惜了李后主的一手好诗词!”蒋介石又加了一句:“李后主被俘北上后,挥泪面对宫娥之际,想来也是在小虹桥上走过的?” 黄浚点了点头。 “李后主可是被樊若水这斯出卖的?樊若水建石塔,向宋主献上平南策和江图,亲自架设浮桥,引宋兵过江。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奈何青史留名?”蒋介石突然厉声问道。 “是的,樊若水为一展理想,获取荣华富贵,如此作为实属不该,所以最后他也因四川王小波、李顺聚众攻城略地,临阵脱逃,被宋主责罚忧愤而死,这也算是因果报应。不过要说其时南唐气数,因为李后主的醉生梦死不理朝政民不聊生,也实在很难维持了,有没有樊若水,均难在宋军长期进攻下继续下去。” 黄浚心中一凛,谨慎回答。 “是吗?若是没有樊若水,固守长江防线,起码可以据半壁江山善终吧?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蒋介石用浙江官话吟诵完毕,再次摇头:“这个李后主,到了北地做了亡国之君才想起自己诸多不是,晚了啊!咱们不说南唐憾事了,如今宋时王安石的半山园恐怕已经不在了吧?” “四年前,按照《金陵古迹图考》,我去实地寻访过,它坐落在宋江宁府东门与钟山之间,恰好一半路程的地方。那儿原本是谢安的园池故址,留下了一个土堆子,人称‘谢公墩’,位于半山园后面,两院均已荒废,留下来的倒是王安石咏谢公墩的两首绝句。”黄浚从容道来。 “哦?读来听听。”蒋介石兴趣来了。 黄浚大声朗诵:“我名公字偶相同,我屋公墩在眼中。公去我来墩属我,不应墩姓尚随公。”顿了一下,黄浚又诵道:“谢公陈迹自难追,山月淮云祗往时。一去可怜终不返,暮年垂泪对桓伊。” 蒋介石饶有兴趣地听完,“那第二首就不是写谢公,根本是写他自己,因变法失败而罢相,离开高位,一去可怜终不返啊!王安石两次罢相后都住在南京,第二次一住十年,直到终老,作为一个勇于革新的政治家,他留下的三句话,却是至今不朽。” “哦,愿听委座高见。”黄浚适时地送上一句马屁。 蒋介石信口拈来:“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一代名相,何等气魄?” “是极,是极!”黄浚动容地道,似感意犹未足,又补充道:“王安石在政治上志在革新,百折不挠,可写诗却偏重于春色春情,语多缠绵,如‘春风又绿江南岸’,真是不朽佳句。” “也有哀婉传神忠义千秋的,《读史》中‘糟粕所传非粹美,丹青难写是精神。’总是诗言志罢。”蒋介石慨然道。 一番怀古纵谈后,是沉默,沉默往往是难堪的,这对于宾主都一样。沉默也是双方的某种期待,倘若此种期待被沉默证明是不可期待的,那就只能告别,让误会或者欺骗不再永远。 ...... 就在蒋介石与黄浚纵情怀古的时候,南京鼓楼岔路口,某国领事馆。 领事馆斜对面,是一家卖烟酒杂货的小商店,随着两国开战,这个商店人气突然旺盛起来,拉黄包车的、摆测字摊的、卖冰糕的,还有到这里来买两支烟喝一碗茶的,平时摆上一两桌桌椅都坐不满,现在加到四张,依旧不够。 今天,戴着顶紫色礼帽的某国领事馆的助理武官今井武夫又来商店买烟,他买了包安毅集团滇南烟厂出品的玉溪香烟,惬意地放在鼻子下嗅了一会儿,对店主竖起大拇指说:“中国的烟比某国的烟浓,芬芳醇厚,哟西!” 说到这里,开始大发厥词:“中国什么都好,做的吃得比某国的香,住得地方比某国舒服,女人也比某国女人漂亮白嫩,就是他妈的不会打仗,以后这里成为大某国帝国的地方,相信会更加美好!” 三十出头的店主低下头,一语不发。 今井武夫转过身,看了一眼商店外坐了满满四张桌子正在喝茶的车夫,皱起了眉头:“怎么最近这里人越来越多了,而且全部盯着我们的领事馆?莫非有什么不良企图?” 旁边过来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怒声道:“你们敌军被安家军堵在上海和浙东不是?这里是南京,不是东京,是不是?” “我不与你一般见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今井武夫怒哼一声,瞥了一眼像是教书先生的中年人,下意识地扶了扶头上的紫色礼帽,拂袖而去。 店主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埋怨道:“沈兄,你不该触怒他的,我们还得通过他,在大使馆里安插咱们的人,现在咱们只送进去一个理发师和一个负责打扫清洁卫生的佣人,还接触不到核心机密,若是他一怒之下,把理发师和佣人解职了,我们就什么线索都没了。” 沈醉在店主对面坐下,神色严峻:“24号有发现,他在清理垃圾时,发现几张和黄浚常吃的巧克力相同的糖纸,其中一张糖纸上有字迹,但显然经过显影等处理,现在字迹已经很模糊,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 乔装成店主已经半年的特务处四大干将的陈恭澍神色一凛:“果真是他?” “十有八九了!”沈醉一脸严肃。 “黄浚那边有消息吗?”陈恭澍又问。 “我们收买了黄浚的丫头莲花。说起来,很难让人相信,黄浚身边的人,竟然都是他的亲信,一个个谨小慎微,几乎都是黄浚从福建老家带来的,或是近亲或是乡邻。黄浚父子在黄公馆内都有独立的起居间,对待下人不刻薄,那个莲花是苏北盐城人,家境贫困,生得端庄稳重,眉清目秀,今年刚满16岁,每天负责到菜市场买菜,小丫头的是非观念很强,我们稍微解说了番道理,她便欣然答应做我们的内应。根据莲花亲眼所见,黄浚的司机今天一早骑着自行车外出,大约半小时后回到黄公馆,在黄浚书房的门口摘下头顶的紫色礼帽,挂在衣帽架上,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陈恭澍有些惊讶:“和今井武夫头上那顶一模一样?” “没错,我们已经详细对比过了!” 沈醉小声道:“半个月前,第四厅和第二厅开始在黄河两岸大规模清除河防部队内部的某国奸细的时候,黄浚戴着顶紫色礼帽,到新街口白俄人开的顿河西餐厅喝咖啡,当时今井武夫也去了,也戴着同样的礼帽,他们俩的礼帽挂在一起,离开时拿了对方的礼帽。我们当时的人没有留意,但用胶片全程监视了顿河餐厅里的动静,经过慢动作回放,才发现这个秘密的。随后不久,河防部队和豫鲁地方军队中,消失了大量人员,最后只逮住了几只小鱼小虾,不过庆幸的是,两座铁路大桥保住了,可见某国人确实得到了核心机密。” 陈恭澍惊讶地说:“原来黄浚和某国人通过这种方式传递情报?” “这只是其中一种,或许还有更为机密的手法,不过就这个发现已经足够了!”沈醉皱紧了眉头:“现在的问题是,今天早上黄浚的司机出去干什么了?你也看到,今井武夫也带着紫色的礼帽出现,这说明又有重要情报在传递。” “不好!今天蒋夫人和安将军回上海,会不会......” 陈恭澍说到这里,和沈醉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立即决定,由沈醉把消息传递上去,再由处长戴笠去觐见蒋委员长,最好及时通知安将军一行,规避敌军可能出现的袭击,否则就危险了。 ...... 黄公馆,书房。 黄浚把门反锁上,再拉上厚厚的窗帘,房间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黄浚四处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躲藏在书房里,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桌旁的花瓶前,轻轻扭动一下,书房里靠东墙的一个大书柜,缓缓地向一侧移动,露出个凹进墙壁的空间,一口保险箱赫然摆放在墙壁中间。 黄浚走到保险柜前,按动密码,柜门“叮当”一声弹开,露出了三层空间,黄浚把放在保险柜最上面一层的一把勃朗宁手枪拿了出来,推上子弹打开保险,放到了一旁,然后再把这些年来出卖情报所赚取的一百根金条和一张一百万美元的现金支票拿了出来,全部装进了一口皮箱里。 他想了想,关上保险柜,又在旁边的书柜上按了按,保险柜一侧的墙壁,突然向下收缩,露出一口檀木箱。黄浚拿出檀木箱,把这些年来包括土肥原贤二、田中隆吉、某国大使馆参赞日高信六郎、某国驻南京领事须磨在内的对方要人的信件一一拿了出来。 再次左右看了一眼,黄浚把檀木箱放回原位,按动按钮,让一切复原。随后,把所有东西放回到桌面上,再转动花瓶,书架把暗格掩藏了起来。 黄浚皱着眉头,拆开一个个信封,拿起一份份具有日酋亲笔签名的信件细细观看。每一次看到这些信件,他都会眼睛充血,暴露出人性中最真实的卑鄙、残暴的那一部分——他面部的肌肉微微发抖,把眼镜摘下,半闭着眼,右手伸前半尺,握着那一支勃朗宁手枪,他需要极大的毅力,才能克服由于出卖情报导致多少中国人民、抗日将士付出多少生命和鲜血的心虚感。 黄浚并不是不知道这些信件的危害,但是,他担心自己的利用价值消除后,会被对方当做无用的走狗给除掉,所以需要找一些东西防身,证明自己对大某国帝国的忠诚和奉献,而这些具有大人物亲笔署名的信件,就是最好的护身符。 前后九十八封密件,一一翻阅完,被黄浚一一装回信封,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皮箱底部的暗层里。 今天与委员长的谈话,让黄浚生出一丝警惕,蒋介石莫名其妙地谈起樊若水,然后大讲忠义,就算是傻瓜也知道他言语里蕴含着什么意思,看来南京城不能继续待下去了,还是北上投靠某国人去吧。 就在黄浚刚刚拉上拉链,直起身体喘一口气时,房门声突然响起,他身体猛然一颤,几乎下意识地就想去拿手枪,但很快理智就告诉他,现在敲门的可能是他的儿子黄晟。 通过书房门上的瞭望口,黄浚发现果然是自己年方二十岁的儿子,连忙打开房门,四处望了一眼,随即厉声问道:“不知道书房是禁地吗?怎么我不叫你,你就自己上来了?” 黄晟有些紧张地说:“爸爸,情况不对劲,咱们公馆门口突然多了许多陌生人,我小心看了看,认得其中几个是特务处的人,此外,好像第二厅、第四厅也有人参合进来,更为紧急的是,警备司令部把咱们公馆两边的街口拦住了,情况不妙!” 黄浚大惊失色,连忙来到窗前,拨开窗帘一角细细观察,果然发现,谷正伦的宪兵把街道两边的街口给拦住了。他连忙对黄晟道:“你迅速回房收拾一下,等下我们一起,悄悄从地道走。我买这个房子的时候,预先挖掘了一条通向临近街道的密道,咱们先到某国领事馆寻求庇护。” 黄晟有些担心:“如果某国人杀人灭口呢?” 黄浚心里一震:“不作此想,这几年我为某国人送出过多少绝密的情报?他们心里有数的,而且我把某国政要给我的信小心保存着,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会妥善保护我们的。” 黄晟又问:“妈妈呢?” “不告诉她,她不走。她一概不知情,特务们拿她没办法。”言毕,黄浚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应该也不让你知情的。”说罢,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去的黄晟,这是他的独子,福建候冠黄家的一条独根,但愿不要因为自己葬送他的一生。 ...... 憩庐,戴笠面对蒋介石,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手下的发现详细禀告蒋介石。 “你是说,黄浚有可能获知了你师母和安毅的行踪,将其告诉了某国人?”蒋介石大为震惊。 “不错,根据种种情况分析,黄浚极有可能通过他的司机,把情报传递给了某国大使馆,再由某国大使馆,正大光明地传递给军方。刚才我已经找委座的侍从问过了,他们说凌晨黄浚驱车来憩庐,询问今天委座的安排,值班的两名侍从说今天夫人和安毅将军要去上海,家里没其他人,加上今天军委会会落实昨天最高国防会议精神,估计会留在家里看书。随后,黄浚又和侍从闲聊了半个多小时才告辞,我估计他已经把夫人和安将军的所有行程都弄清楚了。” 蒋介石勃然大怒:“是哪两个混蛋泄密的?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能够随便对外人说?” 戴笠道:“委座,黄秘书身份特殊,侍从们怎么知道他是奸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及时警示夫人和安将军,否则恐生不测啊!” 蒋介石连连点头,他刚刚叫过侍从组长唐纵,想传达命令,就见赵瑞一脸焦虑地冲进了大厅,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不好了,委员长!” 赵瑞一脸悲愤:“敌军战机两度偷袭夫人和安将军的车队,在苏州火车站,夫人和安将军有惊无险,但在前往南翔的路上,遭遇敌军四十余架战机的狂轰滥炸,夫人和安将军......” 蒋介石豁然站起:“你说什么?夫人和安毅怎么了?” “夫人有安将军保护,安然无恙,但安将军伤势严重,昏迷过去了,目前正在紧急抢救中!” 说到这儿,赵瑞眼睛红了。 戴笠一脸震惊,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应该先传递消息再进行核对,那样车队就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规避,若是安毅有个什么不测,自己这个做兄弟的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娘希匹!老子不愿意错抓好人,却把自己的妻子和学生置于危险境地,真是岂有此理!赵瑞,戴笠,你们立即动手,我再叫谷正伦和徐祖贻派人帮助你们,无论如何,也要把奸细绳之以法!” 蒋介石怒发冲冠,来回踱步,又道:“把怀疑名单上的所有人都给抓起来,见他妈的鬼的证据,我要的是身边的人的绝对安全,明白了吗?” “是!” 赵瑞并腿敬礼,戴笠鞠了一躬,随后一起离去。 蒋介石徒然无力地坐下,双手捧着脸,哽咽地连连自责:“安毅,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 夜幕降临,黄公馆门口。 赵瑞、戴笠、徐祖贻和谷正伦,带着大队人马杀到,就在宪兵们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黄公馆内突然传出清脆的枪响,许多胆小的人迅速趴倒在地。 黄浚拒捕? 黄浚自杀? 所有人脑海里均泛起一个疑问。 赵瑞飞起一脚,踢开黄公馆大门,率先冲了进去,十多名叙府士官学校情报专业毕业的特工,早已越过赵瑞,冲过五六米的小花园,进入黄宅的底楼客厅。 赵瑞大步进入客厅,只见客厅一隅杂物间的小门前,黄浚父子、黄浚的秘书小王、司机小王均已经被制服,四人双手被挽在背后,一脸沮丧地跪在地上,在他们面前的地上,遗落一把勃朗宁手枪。而在杂物间门口几步远的地方,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少女,倒在血泊中。 赵瑞一个箭步走到少女身边,一探鼻息,已经气绝,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上,还有细碎的泪花。 原来,正在准备晚餐的莲花,看见黄浚鬼鬼祟祟地走下楼,四处看了看,走进杂物间,随后听到轰隆隆的响声,杂物间的墙壁,竟然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洞口。随后,黄浚的儿子黄晟,司机和秘书都悄悄地走下楼来,四人聚集在杂物间门口,小声说着什么。 得到特务处警示,莲花知道四个狗汉奸可能要跑,连忙跑过去阻拦,结果黄浚惊慌失措之下,开枪射杀了这个才满十六岁的小女孩。 跟在戴笠身旁的沈醉,突然冲了过去,把黄浚拉到了莲花还没有冷却的身体前,大吼一声:“跪下!” 黄浚如丧考妣,双膝下跪。 “叩三个头!” 黄浚叩头如仪。 这时,黄浚的夫人才从楼上冲下来,大声叫道:“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行政院黄秘书长的宅邸,你们无法无天,我要到委员长那里去告你们......” 戴笠有些不耐烦:“绑起来,用抹布堵上她的嘴......就算她不知情,丈夫和儿子都是汉奸,她会没责任?一并带回去!” 一干人犯押出黄公馆大门,然后装上警车,绝尘而去。 沈醉和陈恭澍抬着一个简易担架,担架上安息着莲花。 ...... 至深夜,蒋介石得到宋美龄平安无恙且怀孕的喜讯,又获知安毅醒来,欣喜若狂。 戴笠、赵瑞、徐祖贻和谷正伦联名的报告,此时已经摆在了他的案头—— 黄浚,字秋岳,福建侯官人,早年留学某国早稻田大学,是现任某国驻南京领事须磨的同班同学。留学归国后,长期在北洋军阀中任职,与北洋要人、清朝遗老多有往来,书法、文章均为文坛称颂,著有笔记体著作《花随人圣庵樜忆》。北伐后,返乡两年,待时局稳定后,投靠汪精卫,至行政院供职,以其巴结、拉拢等手腕,冒升核心高位。 某国人注意到了黄浚这个新贵,土肥原、田中隆吉等人暗中频频与其接触。须磨出任驻南京领事后,因黄浚认定两国交战中国必亡,兼受巨额美金黄金诱惑,开始频繁出卖情报,与对方要人来往书信竟多达九十八封。黄浚沦为汉奸、特务后,又将其子黄晟送到某国留学,归国后倚仗黄浚权势,年方二十岁便任职外交部,同时也成为黄浚间谍集团主要骨干。 间谍集团其主要成员为:参谋本部高参曹思成、军政部上校王必贵、海军司令部中校李龙海、黄浚的秘书和司机,还有行政院、立法院、中政会等部门秘书司机共十六人卷入其中。 查黄浚父子生活阔绰,苏州、南京、上海、无锡、杭州、福州等地俩人均各有公馆,数笔存款合计高达一千一百万大洋...... “娘希匹,短短数年竟然靠出卖情报赚这么多昧心钱,枪毙!”蒋介石合上案卷,骂了一声。 第二天,黄浚父子以卖国罪判处死刑,绑赴刑场枪决,福建侯官黄家,果真就此断子绝孙。 此后,人们谈及间谍和汉奸,言必称黄浚黄秋岳的大名,真可谓遗臭万年! 第一四三九章 恶狼的溃灭 第一四三九章恶狼的溃灭 昆山野战医院,刚刚包扎完的安毅,顶着个裹满纱布的大脑袋,冲进野战医院急救中心,面对院长潘少华中校,大声道: “潘院长,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夫人安全无恙地醒过来,需要什么东西,都可以请求叙府和南昌医院支援......” “安毅,我没事!” 一个宛若天籁的声音打断了发飙的安毅,他连忙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宋美龄那双清澈的眼睛,顿时心里一松,快步上前,蹲在病床前,庆幸地说道:“师母,你没事就好了,你不知道,刚才救你和令仪出来时,你们一直昏迷不醒,吓死我了。” 宋美龄关切地道:“安毅,你没事吧?车子横空飞起来的时候,你紧紧地用手揽着我和令仪,侧翻的一瞬间,你又把我们护在你胸前,我还记得落地重击那一下你脸上痛苦的表情......你真的没事吗?” 安毅连忙安慰,拍着胸部,微笑道:“我身体好着呢......”可是说到这儿,却怎么也拍不下去了,胸口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豆大的汗珠瞬间从额头冒出,刚想宽慰地向宋美龄笑一笑,却突然头一歪,整个人瘫倒在地上,顿时引来一阵尖叫声。 待安毅再次醒来,外面天已经黑了,宋美龄和孔令仪正坐在床边,看到安毅醒过来,都惊喜地展露笑颜。 “师母,大小姐。” 安毅打完招呼,转过头,看了看床头满满一瓶吊针液,对侍立一旁的沈凤道:“老沈,我刚才怎么了?” 老沈责备道:“你身体本来就未完全康复,这次再遭重创,你又逞能强撑着,触动旧伤,新伤加旧伤一起发作,大脑神经为了保护你的身体,让你晕过去了。现在经过抢救,已经没有大碍,不过估计得花上两三个月才能恢复如初。” “不影响我行走吧?”安毅毫不在意,随意问了一句。 “虽然不影响,但你最好多休息,现在你还年轻,所以一切都不明显,等老了后遗症就会显现无遗。”老沈皱起了眉头。 “没事,老了有老了的说法......”安毅依然是无所谓的样子。 宋美龄看在眼里,一双秀目里泛起了泪花:“小毅,你是保护我才这样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你不仅保住了我,还保住了我的孩子,我......” “孩子?” 安毅有些疑惑地问道。 宋美龄一脸的喜色:“我一直不知道,我居然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我和你校长结婚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见动静,没想到在我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候,这个小东西却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我,我终于要当母亲了!小毅,谢谢你,医生说了,若不是你拼着命护着我,我的小腹只要稍微被硬物碰撞,就会小产......” “恭喜师母!” 安毅连忙道喜,一点儿也没有救命恩人的架子,让宋美龄越发地感激。一旁,孔令仪看着安毅丰神俊朗的脸,芳心怦怦地跳着。 等宋美龄和孔令仪离开病房,安毅才沉下脸,大声命令:“老沈,立即传达我的指示,居然有人对我和师母的行踪掌握得如此清楚,如此规模的集群轰炸,在此前一个月里从未有过,若不是某国人有了确切的消息,不可能会如此发疯......嗯,一定是政府高级官员所为,让赵瑞梳理一下苏州那群官员,还有,立即联系戴笠,让他把嫌疑人的名单交出来,我不管什么证据不证据,先抓起来再说。另外,指示第二炮兵,还有我轰炸机集群,我准备这几天对浦东进行火力覆盖,看看小鬼子的乌龟壳有多硬......他奶奶的,一而再再而三地阴老子,若是这样老子还不发泄一下,别人会把老子当成病猫。” “是!我这就去传达命令!”沈凤道也是一脸的愤慨,转身离去。 ...... 南京,憩庐。 宋美龄离开后,蒋介石想起了黄浚这么个人。 经过特务处连续一个月的监视,依然毫无进展,黄浚的反侦讯能力堪称一流。蒋介石突然想找这位被列为头号怀疑对象的老部下,谈谈金陵、李后主、小虹桥,还有王安石,或许要不了多久,就难与这位素有才子之称的秘书攀谈了。 黄浚现在如坐针毡,昨夜,他通过熟悉的侍卫的嘴,知道了宋美龄将和安毅于今早返回上海的消息,今天一大早就通过特殊的渠道把消息传递了出去,这会儿突然听到蒋介石召唤,几乎拔腿就想逃跑。 黄公馆车库里,接到电话通知的黄浚,在车上闭眼足足休息了五分钟,再度睁开眼时,眼里已经是一片狠毒之色,他赌的是蒋介石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可以对付自己,只要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怜才心切的蒋介石未必便会拿自己怎么样,到时候自己以心灵受到伤害为名提出辞职,没有人会拿自己怎么样,自己可以拿着这几年来出卖情报收获的近千万大洋,到某国或者美国,潇洒地生活。如果在此时逃跑,反倒显得做贼心虚,更加不安全。或许事情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糟也说不一定。 半小时后,挂着行政院牌照的轿车,通过重重关卡,停到了中央军校内的憩庐前,不明究竟的委员长侍从,对于这位彬彬有礼的机要秘书,都亲热地打招呼,谁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条隐藏很深的恶狼。 在侍从官的引领下,黄浚走进蒋介石的书房。 蒋介石微笑着,示意黄浚坐下,他面前的书桌上是一本翻开的《白下琐言》。蒋介石面对面地审视了一会儿黄浚,感慨道:“兵荒马乱的,最近连书也少看了。” “军国重任如委员长系之一肩的,当今天下不作第二人想,别人想像委员长这样繁忙亦无机会。” 黄浚不慌不忙地说,和往常一样,他总是能找到最恰当的字眼,使得蒋介石听了心里感到很舒服。 “今天军政会和参谋部具体落实昨天最高国防会议精神,我难得有空,看看《白下琐言》,南唐故宫遗址中有小虹桥一座,如今可在?”蒋介石问道。 黄浚至此担忧尽去,从容答道:“南京户部街西面的洪武路,也即是卢妃巷南面,有一条小河,河中已只有淤泥浊水,河上有一座桥,桥身的一半已被埋浸,这座小石桥可能便是当年小虹桥的遗址。” “哦?这么说起来,那小桥两侧便应是澄心堂、瑶光殿了?”蒋介石幽幽一声长叹:“唉,历史之于现实,真是不可想象啊!” “亡国之君......只可惜了李后主的一手好诗词!”蒋介石又加了一句:“李后主被俘北上后,挥泪面对宫娥之际,想来也是在小虹桥上走过的?” 黄浚点了点头。 “李后主可是被樊若水这斯出卖的?樊若水建石塔,向宋主献上平南策和江图,亲自架设浮桥,引宋兵过江。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奈何青史留名?”蒋介石突然厉声问道。 “是的,樊若水为一展理想,获取荣华富贵,如此作为实属不该,所以最后他也因四川王小波、李顺聚众攻城略地,临阵脱逃,被宋主责罚忧愤而死,这也算是因果报应。不过要说其时南唐气数,因为李后主的醉生梦死不理朝政民不聊生,也实在很难维持了,有没有樊若水,均难在宋军长期进攻下继续下去。” 黄浚心中一凛,谨慎回答。 “是吗?若是没有樊若水,固守长江防线,起码可以据半壁江山善终吧?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蒋介石用浙江官话吟诵完毕,再次摇头:“这个李后主,到了北地做了亡国之君才想起自己诸多不是,晚了啊!咱们不说南唐憾事了,如今宋时王安石的半山园恐怕已经不在了吧?” “四年前,按照《金陵古迹图考》,我去实地寻访过,它坐落在宋江宁府东门与钟山之间,恰好一半路程的地方。那儿原本是谢安的园池故址,留下了一个土堆子,人称‘谢公墩’,位于半山园后面,两院均已荒废,留下来的倒是王安石咏谢公墩的两首绝句。”黄浚从容道来。 “哦?读来听听。”蒋介石兴趣来了。 黄浚大声朗诵:“我名公字偶相同,我屋公墩在眼中。公去我来墩属我,不应墩姓尚随公。”顿了一下,黄浚又诵道:“谢公陈迹自难追,山月淮云祗往时。一去可怜终不返,暮年垂泪对桓伊。” 蒋介石饶有兴趣地听完,“那第二首就不是写谢公,根本是写他自己,因变法失败而罢相,离开高位,一去可怜终不返啊!王安石两次罢相后都住在南京,第二次一住十年,直到终老,作为一个勇于革新的政治家,他留下的三句话,却是至今不朽。” “哦,愿听委座高见。”黄浚适时地送上一句马屁。 蒋介石信口拈来:“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一代名相,何等气魄?” “是极,是极!”黄浚动容地道,似感意犹未足,又补充道:“王安石在政治上志在革新,百折不挠,可写诗却偏重于春色春情,语多缠绵,如‘春风又绿江南岸’,真是不朽佳句。” “也有哀婉传神忠义千秋的,《读史》中‘糟粕所传非粹美,丹青难写是精神。’总是诗言志罢。”蒋介石慨然道。 一番怀古纵谈后,是沉默,沉默往往是难堪的,这对于宾主都一样。沉默也是双方的某种期待,倘若此种期待被沉默证明是不可期待的,那就只能告别,让误会或者欺骗不再永远。 ...... 就在蒋介石与黄浚纵情怀古的时候,南京鼓楼岔路口,某国领事馆。 领事馆斜对面,是一家卖烟酒杂货的小商店,随着两国开战,这个商店人气突然旺盛起来,拉黄包车的、摆测字摊的、卖冰糕的,还有到这里来买两支烟喝一碗茶的,平时摆上一两桌桌椅都坐不满,现在加到四张,依旧不够。 今天,戴着顶紫色礼帽的某国领事馆的助理武官今井武夫又来商店买烟,他买了包安毅集团滇南烟厂出品的玉溪香烟,惬意地放在鼻子下嗅了一会儿,对店主竖起大拇指说:“中国的烟比某国的烟浓,芬芳醇厚,哟西!” 说到这里,开始大发厥词:“中国什么都好,做的吃得比某国的香,住得地方比某国舒服,女人也比某国女人漂亮白嫩,就是他妈的不会打仗,以后这里成为大某国帝国的地方,相信会更加美好!” 三十出头的店主低下头,一语不发。 今井武夫转过身,看了一眼商店外坐了满满四张桌子正在喝茶的车夫,皱起了眉头:“怎么最近这里人越来越多了,而且全部盯着我们的领事馆?莫非有什么不良企图?” 旁边过来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怒声道:“你们敌军被安家军堵在上海和浙东不是?这里是南京,不是东京,是不是?” “我不与你一般见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今井武夫怒哼一声,瞥了一眼像是教书先生的中年人,下意识地扶了扶头上的紫色礼帽,拂袖而去。 店主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埋怨道:“沈兄,你不该触怒他的,我们还得通过他,在大使馆里安插咱们的人,现在咱们只送进去一个理发师和一个负责打扫清洁卫生的佣人,还接触不到核心机密,若是他一怒之下,把理发师和佣人解职了,我们就什么线索都没了。” 沈醉在店主对面坐下,神色严峻:“24号有发现,他在清理垃圾时,发现几张和黄浚常吃的巧克力相同的糖纸,其中一张糖纸上有字迹,但显然经过显影等处理,现在字迹已经很模糊,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 乔装成店主已经半年的特务处四大干将的陈恭澍神色一凛:“果真是他?” “十有八九了!”沈醉一脸严肃。 “黄浚那边有消息吗?”陈恭澍又问。 “我们收买了黄浚的丫头莲花。说起来,很难让人相信,黄浚身边的人,竟然都是他的亲信,一个个谨小慎微,几乎都是黄浚从福建老家带来的,或是近亲或是乡邻。黄浚父子在黄公馆内都有独立的起居间,对待下人不刻薄,那个莲花是苏北盐城人,家境贫困,生得端庄稳重,眉清目秀,今年刚满16岁,每天负责到菜市场买菜,小丫头的是非观念很强,我们稍微解说了番道理,她便欣然答应做我们的内应。根据莲花亲眼所见,黄浚的司机今天一早骑着自行车外出,大约半小时后回到黄公馆,在黄浚书房的门口摘下头顶的紫色礼帽,挂在衣帽架上,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陈恭澍有些惊讶:“和今井武夫头上那顶一模一样?” “没错,我们已经详细对比过了!” 沈醉小声道:“半个月前,第四厅和第二厅开始在黄河两岸大规模清除河防部队内部的某国奸细的时候,黄浚戴着顶紫色礼帽,到新街口白俄人开的顿河西餐厅喝咖啡,当时今井武夫也去了,也戴着同样的礼帽,他们俩的礼帽挂在一起,离开时拿了对方的礼帽。我们当时的人没有留意,但用胶片全程监视了顿河餐厅里的动静,经过慢动作回放,才发现这个秘密的。随后不久,河防部队和豫鲁地方军队中,消失了大量人员,最后只逮住了几只小鱼小虾,不过庆幸的是,两座铁路大桥保住了,可见某国人确实得到了核心机密。” 陈恭澍惊讶地说:“原来黄浚和某国人通过这种方式传递情报?” “这只是其中一种,或许还有更为机密的手法,不过就这个发现已经足够了!”沈醉皱紧了眉头:“现在的问题是,今天早上黄浚的司机出去干什么了?你也看到,今井武夫也带着紫色的礼帽出现,这说明又有重要情报在传递。” “不好!今天蒋夫人和安将军回上海,会不会......” 陈恭澍说到这里,和沈醉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立即决定,由沈醉把消息传递上去,再由处长戴笠去觐见蒋委员长,最好及时通知安将军一行,规避敌军可能出现的袭击,否则就危险了。 ...... 黄公馆,书房。 黄浚把门反锁上,再拉上厚厚的窗帘,房间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黄浚四处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躲藏在书房里,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桌旁的花瓶前,轻轻扭动一下,书房里靠东墙的一个大书柜,缓缓地向一侧移动,露出个凹进墙壁的空间,一口保险箱赫然摆放在墙壁中间。 黄浚走到保险柜前,按动密码,柜门“叮当”一声弹开,露出了三层空间,黄浚把放在保险柜最上面一层的一把勃朗宁手枪拿了出来,推上子弹打开保险,放到了一旁,然后再把这些年来出卖情报所赚取的一百根金条和一张一百万美元的现金支票拿了出来,全部装进了一口皮箱里。 他想了想,关上保险柜,又在旁边的书柜上按了按,保险柜一侧的墙壁,突然向下收缩,露出一口檀木箱。黄浚拿出檀木箱,把这些年来包括土肥原贤二、田中隆吉、某国大使馆参赞日高信六郎、某国驻南京领事须磨在内的对方要人的信件一一拿了出来。 再次左右看了一眼,黄浚把檀木箱放回原位,按动按钮,让一切复原。随后,把所有东西放回到桌面上,再转动花瓶,书架把暗格掩藏了起来。 黄浚皱着眉头,拆开一个个信封,拿起一份份具有日酋亲笔签名的信件细细观看。每一次看到这些信件,他都会眼睛充血,暴露出人性中最真实的卑鄙、残暴的那一部分——他面部的肌肉微微发抖,把眼镜摘下,半闭着眼,右手伸前半尺,握着那一支勃朗宁手枪,他需要极大的毅力,才能克服由于出卖情报导致多少中国人民、抗日将士付出多少生命和鲜血的心虚感。 黄浚并不是不知道这些信件的危害,但是,他担心自己的利用价值消除后,会被对方当做无用的走狗给除掉,所以需要找一些东西防身,证明自己对大某国帝国的忠诚和奉献,而这些具有大人物亲笔署名的信件,就是最好的护身符。 前后九十八封密件,一一翻阅完,被黄浚一一装回信封,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皮箱底部的暗层里。 今天与委员长的谈话,让黄浚生出一丝警惕,蒋介石莫名其妙地谈起樊若水,然后大讲忠义,就算是傻瓜也知道他言语里蕴含着什么意思,看来南京城不能继续待下去了,还是北上投靠某国人去吧。 就在黄浚刚刚拉上拉链,直起身体喘一口气时,房门声突然响起,他身体猛然一颤,几乎下意识地就想去拿手枪,但很快理智就告诉他,现在敲门的可能是他的儿子黄晟。 通过书房门上的瞭望口,黄浚发现果然是自己年方二十岁的儿子,连忙打开房门,四处望了一眼,随即厉声问道:“不知道书房是禁地吗?怎么我不叫你,你就自己上来了?” 黄晟有些紧张地说:“爸爸,情况不对劲,咱们公馆门口突然多了许多陌生人,我小心看了看,认得其中几个是特务处的人,此外,好像第二厅、第四厅也有人参合进来,更为紧急的是,警备司令部把咱们公馆两边的街口拦住了,情况不妙!” 黄浚大惊失色,连忙来到窗前,拨开窗帘一角细细观察,果然发现,谷正伦的宪兵把街道两边的街口给拦住了。他连忙对黄晟道:“你迅速回房收拾一下,等下我们一起,悄悄从地道走。我买这个房子的时候,预先挖掘了一条通向临近街道的密道,咱们先到某国领事馆寻求庇护。” 黄晟有些担心:“如果某国人杀人灭口呢?” 黄浚心里一震:“不作此想,这几年我为某国人送出过多少绝密的情报?他们心里有数的,而且我把某国政要给我的信小心保存着,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会妥善保护我们的。” 黄晟又问:“妈妈呢?” “不告诉她,她不走。她一概不知情,特务们拿她没办法。”言毕,黄浚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应该也不让你知情的。”说罢,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去的黄晟,这是他的独子,福建候冠黄家的一条独根,但愿不要因为自己葬送他的一生。 ...... 憩庐,戴笠面对蒋介石,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手下的发现详细禀告蒋介石。 “你是说,黄浚有可能获知了你师母和安毅的行踪,将其告诉了某国人?”蒋介石大为震惊。 “不错,根据种种情况分析,黄浚极有可能通过他的司机,把情报传递给了某国大使馆,再由某国大使馆,正大光明地传递给军方。刚才我已经找委座的侍从问过了,他们说凌晨黄浚驱车来憩庐,询问今天委座的安排,值班的两名侍从说今天夫人和安毅将军要去上海,家里没其他人,加上今天军委会会落实昨天最高国防会议精神,估计会留在家里看书。随后,黄浚又和侍从闲聊了半个多小时才告辞,我估计他已经把夫人和安将军的所有行程都弄清楚了。” 蒋介石勃然大怒:“是哪两个混蛋泄密的?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能够随便对外人说?” 戴笠道:“委座,黄秘书身份特殊,侍从们怎么知道他是奸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及时警示夫人和安将军,否则恐生不测啊!” 蒋介石连连点头,他刚刚叫过侍从组长唐纵,想传达命令,就见赵瑞一脸焦虑地冲进了大厅,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不好了,委员长!” 赵瑞一脸悲愤:“敌军战机两度偷袭夫人和安将军的车队,在苏州火车站,夫人和安将军有惊无险,但在前往南翔的路上,遭遇敌军四十余架战机的狂轰滥炸,夫人和安将军......” 蒋介石豁然站起:“你说什么?夫人和安毅怎么了?” “夫人有安将军保护,安然无恙,但安将军伤势严重,昏迷过去了,目前正在紧急抢救中!” 说到这儿,赵瑞眼睛红了。 戴笠一脸震惊,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应该先传递消息再进行核对,那样车队就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规避,若是安毅有个什么不测,自己这个做兄弟的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娘希匹!老子不愿意错抓好人,却把自己的妻子和学生置于危险境地,真是岂有此理!赵瑞,戴笠,你们立即动手,我再叫谷正伦和徐祖贻派人帮助你们,无论如何,也要把奸细绳之以法!” 蒋介石怒发冲冠,来回踱步,又道:“把怀疑名单上的所有人都给抓起来,见他妈的鬼的证据,我要的是身边的人的绝对安全,明白了吗?” “是!” 赵瑞并腿敬礼,戴笠鞠了一躬,随后一起离去。 蒋介石徒然无力地坐下,双手捧着脸,哽咽地连连自责:“安毅,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 夜幕降临,黄公馆门口。 赵瑞、戴笠、徐祖贻和谷正伦,带着大队人马杀到,就在宪兵们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黄公馆内突然传出清脆的枪响,许多胆小的人迅速趴倒在地。 黄浚拒捕? 黄浚自杀? 所有人脑海里均泛起一个疑问。 赵瑞飞起一脚,踢开黄公馆大门,率先冲了进去,十多名叙府士官学校情报专业毕业的特工,早已越过赵瑞,冲过五六米的小花园,进入黄宅的底楼客厅。 赵瑞大步进入客厅,只见客厅一隅杂物间的小门前,黄浚父子、黄浚的秘书小王、司机小王均已经被制服,四人双手被挽在背后,一脸沮丧地跪在地上,在他们面前的地上,遗落一把勃朗宁手枪。而在杂物间门口几步远的地方,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少女,倒在血泊中。 赵瑞一个箭步走到少女身边,一探鼻息,已经气绝,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上,还有细碎的泪花。 原来,正在准备晚餐的莲花,看见黄浚鬼鬼祟祟地走下楼,四处看了看,走进杂物间,随后听到轰隆隆的响声,杂物间的墙壁,竟然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洞口。随后,黄浚的儿子黄晟,司机和秘书都悄悄地走下楼来,四人聚集在杂物间门口,小声说着什么。 得到特务处警示,莲花知道四个狗汉奸可能要跑,连忙跑过去阻拦,结果黄浚惊慌失措之下,开枪射杀了这个才满十六岁的小女孩。 跟在戴笠身旁的沈醉,突然冲了过去,把黄浚拉到了莲花还没有冷却的身体前,大吼一声:“跪下!” 黄浚如丧考妣,双膝下跪。 “叩三个头!” 黄浚叩头如仪。 这时,黄浚的夫人才从楼上冲下来,大声叫道:“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行政院黄秘书长的宅邸,你们无法无天,我要到委员长那里去告你们......” 戴笠有些不耐烦:“绑起来,用抹布堵上她的嘴......就算她不知情,丈夫和儿子都是汉奸,她会没责任?一并带回去!” 一干人犯押出黄公馆大门,然后装上警车,绝尘而去。 沈醉和陈恭澍抬着一个简易担架,担架上安息着莲花。 ...... 至深夜,蒋介石得到宋美龄平安无恙且怀孕的喜讯,又获知安毅醒来,欣喜若狂。 戴笠、赵瑞、徐祖贻和谷正伦联名的报告,此时已经摆在了他的案头—— 黄浚,字秋岳,福建侯官人,早年留学某国早稻田大学,是现任某国驻南京领事须磨的同班同学。留学归国后,长期在北洋军阀中任职,与北洋要人、清朝遗老多有往来,书法、文章均为文坛称颂,著有笔记体著作《花随人圣庵樜忆》。北伐后,返乡两年,待时局稳定后,投靠汪精卫,至行政院供职,以其巴结、拉拢等手腕,冒升核心高位。 某国人注意到了黄浚这个新贵,土肥原、田中隆吉等人暗中频频与其接触。须磨出任驻南京领事后,因黄浚认定两国交战中国必亡,兼受巨额美金黄金诱惑,开始频繁出卖情报,与对方要人来往书信竟多达九十八封。黄浚沦为汉奸、特务后,又将其子黄晟送到某国留学,归国后倚仗黄浚权势,年方二十岁便任职外交部,同时也成为黄浚间谍集团主要骨干。 间谍集团其主要成员为:参谋本部高参曹思成、军政部上校王必贵、海军司令部中校李龙海、黄浚的秘书和司机,还有行政院、立法院、中政会等部门秘书司机共十六人卷入其中。 查黄浚父子生活阔绰,苏州、南京、上海、无锡、杭州、福州等地俩人均各有公馆,数笔存款合计高达一千一百万大洋...... “娘希匹,短短数年竟然靠出卖情报赚这么多昧心钱,枪毙!”蒋介石合上案卷,骂了一声。 第二天,黄浚父子以卖国罪判处死刑,绑赴刑场枪决,福建侯官黄家,果真就此断子绝孙。 此后,人们谈及间谍和汉奸,言必称黄浚黄秋岳的大名,真可谓遗臭万年! 第一四四〇章 矛与盾 第一四四〇章矛与盾 雨雾笼罩下的憩庐,水打落叶的声音传来,宁静而又祥和。 蒋介石一大早站在书房的窗户前,欣赏秋雨笼罩下万物萧瑟的景象,心中一片空灵,默默地体会着世间万物由蓬勃而衰竭,由繁茂而枯萎的自然韵律,感受着风雨中送来的玄妙禅机。 不过,他平静的心湖,很快便因两位不速之客的造访而被打破。 “妹夫,这次你真得帮我们,老二不知道怎么的就在南京城给弄丢了。” 宋霭龄冲进书房,也不管额前刘海的雨水一滴滴落下,把憩庐书房上好的檀木地板弄得一片狼藉,一把鼻子一把泪地来到蒋介石跟前,大声哭诉: “原本我还以为小俊到她那些同学家里玩去了,平时她偶尔也有两三天不回家的,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四天四夜过去了,依然不见人,我们才感觉情况不对,给她那些同学家里打电话,都说她没去过......妹夫,现在三妹不在南京,你得帮帮我们啊!” 全身浸湿的孔祥熙,也在一边唉声叹息,一脸的愁容,怜子之心昭然若揭。 黄浚被公开枪毙一事,震惊了整个南京城,官员们这时才知道,原来自己身边,竟然隐藏着级别如此之高的日本奸细,并且随后又从第四厅、第二厅、南京警备司令部和特务处撒开的大网中,查获了七十八名汉奸,涉及到军政两界各个部门,尤其还牵涉到南京的黑道帮会,所有人都对日本人无孔不入的收买手段和情报刺探能力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孔祥熙非常担心,以二女儿飞扬跋扈的个性,若是被日本人及奸细巧加利用,落入日本人设下的圈套和陷阱的几率非常大。 蒋介石头痛得很,他当然知道孔令俊到哪儿去了,不过这事没法说出来啊,只好和声安慰道: “庸之,大姐,我知道你们担心小俊,不过,人只要在南京,就丢不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回头让第二厅、第四厅、特务处和警备司令部仔细查查,就算是一只蚂蚁,也能把它找出来,何况那么大一个人?再者说了,小俊现在已经十七岁了,而且人又那么聪明伶俐,会懂得照顾自己的。” 送别孔祥熙夫妇,蒋介石摇摇头,回到窗前,再次欣赏南国风雨的景象,可是再也无法进入那种与万物自然的和谐共鸣状态,索性不再体悟,立即招来侍从,给安毅去电,询问孔二小姐的情况,安毅的复电很快传来: “一切平安无恙,校长勿忧!” 蒋介石这才微微放心,看看时间不早,叫来侍从备车,开始了一天紧张繁忙的工作。 武进(常州),位于长江三角洲中心地带,地处江苏省南部,北携长江,南衔太湖,与上海、南京等距相望,沪宁铁路、沪宁公路北段、京杭大运河均穿城而过,自三国时孙权诏复丹徒为武进,取以武而进之意,地名便延续至今。 淅沥沥的雨水中,大运河畔一间草棚里,蓬头盖脸的孔二小姐睁开眼,倾听着“哗哗”的流水声,鼻子里嗅到一股淡淡的河水腥味,顿时想起自己置身于何处,情不自禁地转过身子,面对对面那张用木头架起铺设有茅草的简易床铺,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左肩包扎着白纱布,身穿一身粗布衣裤的女子。女子眉头微蹙,不知道睡梦里,又在教训哪一个作奸犯科的匪徒? “自己已经被她挟持五天了,刚开始两天,还有精神与之对抗,可是随着肚子越来越饿,原本天天***香喷喷的身子,也开始散发出一股酸臭味,就再也没心情与这个看管自己的恶女人作对了,而且这个女人好凶,一言不合拿起皮鞭猛抽自己,虽然打得很有分寸,没有伤到骨头,但那种揪心的疼痛,却让从小就生活在蜜罐中的自己一想起就全身发抖。 “第三天上,这个恶女人竟然把自己打晕,然后给自己换上粗布裤袄,又在身上涂满锅底灰和黄泥,不知不觉被送出了南京城,等到自己醒来,已经置身于南京城东面的汤山。汤山以前自己经常来,不过那时候是驾驶着轿车,特意来汤山泡温泉享受生活,可是,当时醒来的地方,却是在简陋的难民棚户区里。 “棚户区显然是精心规划,修建得四四方方,每一间棚子横竖成列,显得极为齐整,唯一恼火的就是原本棚户区里修建了许多厕所,但就是有人不顾别人的感受,四处大***,据说被抓到要罚一家老小半天不能到棚户区大门口的粥棚领粥,但习惯不是一下子能改过来的,许多人一再提醒自己不要犯规,可是半夜迷迷糊糊起来,随便把着家伙就撒开了,等到被巡逻的官兵抓住才后悔不已,不过尊容已经被照相机记录下来,贴到粥棚一侧的公示栏上,然后便连累一家老小饿半天肚子。 “当时的自己,无比的狼狈,捧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嗅着空气中传来的淡淡米粥香气,感到无比的诱惑。 “以前总觉得那掺杂了玉米面、高粱和土豆、番薯的稀粥,就像猪食一样难以忍受,可是那个时候,却深深地诱惑了肚皮空空如也的自己,竟然贪婪地舔了一下嘴唇,然后就在这个恶女人诧异的目光下,从地上拾起一个大海碗,就向香气瓢来的地方冲去。” 稀粥的香气,是在难民安置点门口的粥棚里传出的,五十个大瓷盆一字排开,每个瓷盆前,都有一个妇人负责盛粥。这样规模的粥棚,据说每一个安置点都会有一个,难民们都需要东西填饱肚子,对于一个能够容纳上万人的难民安置点来说,粥棚里同时有数百人在工作根本就不稀奇。 虽然说所有的粥棚都是安家军官兵在负责管理,但负责煮粥和派粥的,却是从难民中选拔出来的身体健康的妇人。据说在这样的地方工作,一天下来,可以赚到两毛钱,这对逃难路上的难民来说,算是一笔可观的收益了,这个时候的大饼才两分钱一个,两毛钱可以买到十个大饼,足够一家老小撑一两天了。 可惜,棚户区需要不断向后续逃难的人提供住所,除非一家人中有成员出现重大疾病,必须住下接受治疗或者进行隔离,否则只能在棚户里待两天,然后便需赶到下一个难民安置点,才能继续享受免费的稀粥供应。 许多妇人已经学精明了,每到一个新地方,先向负责安置点的工作人员报道,介绍自己是这一行的老手,并且拿出由上一个粥棚开出的记录证明,很快便又会有两毛钱一天的工作岗位提供。 不仅仅是煮粥,此外如果你有一手特长,比如会给人理发、看病,或者是只需识字,即可以从棚户区管理站领到精神文明宣讲员的工作,具体就是深入到棚户区里每一户人家,宣读入住规定,宣扬安家军的爱国精神,让每一位住户都能养成文明卫生的习惯,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生活。 如果什么也不会,也不用着急,只要有一把劳力,就可以参加难民安置点开办的卫生队和建设队,卫生队负责打扫棚户区的卫生,及时把遗落各处的大***送入厕所,时刻保持居住环境的清洁卫生;建设队则负责在棚户区周边修桥铺路,把一条条道路拓宽,铺上打得碎碎的石子儿,据说铺上几个月经过自然沉淀后,安家军的工兵部队便会在路基上铺上沥青,再用压路机反复碾压,成为平整的沥青路面,方便过往车辆通行。 唯一可惜的是,这个工作最多只能做两天,然后必须到下一个难民安置点报道,才能继续从事工作。不过,以一家老小七八口仅有两个壮年人计算,一天下来也可以赚到四毛钱。扣除浪费在路上的近半时间,一个月下来就有6块大洋以上的存款,要知道在安置点吃住都不花钱,看病也不花钱,这笔钱完全是白得的,所以没有人指责什么,反而对主持这一善举的安家军感恩戴德。 难民就这样不断地被有意引导,从长江、黄淮、齐鲁和河北地区,慢慢地向祖国大西南进军,秩序井然。许多人在经过半年甚至一年的跋涉,从江浙、河北和齐鲁大地一路走到滇南,进入越南、老挝和缅甸境内的官方屯民点时,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一家人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完成了横跨大半个中国的创举。 孔二小姐那个时候可不懂得那么多,她只觉得前心贴着后背,饿得几乎站不稳了,她伸出颤抖的手,从负责盛粥的大妈手里接过盛得满满的大海碗后,立即凑到嘴边,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稀粥温度适宜,煮得异常粘稠,中间不仅混杂有大量杂粮,而且还添加了鱼肉颗粒,甚至还有动物油荤,吃起来不仅不难吃,而且非常爽口,没过多久,随着大概四两汤饭下肚,身体被填充的感觉慢慢传来,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仿佛在赞美自己对肠胃的慷慨。 孔二小姐喝完,竟然贪婪地把碗底舔了个遍,又怯怯地伸出碗,负责掌勺的大妈,笑着说: “闺女,得晌午才有了。而且看你狼吞虎咽的样子,估计饿很久了吧?骤然一下子吃太多,人会受不了的,慢慢来......也只有安家军才这么好心,一日三餐,比在家里两餐吃得还要好,闺女,不要贪心不足哦!” 孔二小姐羞红了脸,换做以前,她肯定是冲上去“啪啪”就是两个耳光,甚至拔枪相向,堂堂的孔二小姐,岂是你一个卑贱的难民所能指责的?但当时她只是默默地转过身,拿着大海碗回到窝棚里。 “那个时候,这个恶女人便对自己冷嘲热讽,说自己是社会的寄生虫,吸血鬼,根本就不知道人间疾苦,若是她早知道自己在南京城的恶劣表现,说不一定都主动找上门来,替社会除害了。她说她最恨贪官污吏,恨汉奸***贼,恨欺软怕恶仗势欺人者,恨无能的把自己的子民抛弃给敌人的父母官,恨残暴的日本人,对于这种人,她一向是除之而后快的,若不是她的义父一再交代,她早就把我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了。 “原本自己对这话还深深的怀疑,但随后一路上遭遇到事情,让自己明白这个恶女人的话绝对不是胡说八道。 “在向镇江前行的路上,七八个流氓不知道怎么发现那个恶婆娘隐藏得很深的姿色,一路尾随,待到无人的旷野时,就围了上来,动手动机想要施暴,当时自己吓得只顾尖叫,全然忘记了身为孔二小姐,应该潇洒地面对生死才对。 “就在自己心说一切都要完蛋的时候,可怕的一幕出现了,这个恶婆娘面对七八个大汉,毫无惧色,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两把锋利的刀子,左右开弓,一分钟不到,七八个大汉捂着血流如注的脖子,在地上不断地蹬腿,一双眼睛圆睁着,不甘心地慢慢失去光彩。那个恶婆娘却仿佛没事人一样,来到水田边,蹲***子清洗掉刀子上的血迹,然后就拉着傻掉的自己继续上路。 “此后,自己一再地看到她对作恶的溃兵、强抢民女的恶霸地主、趁着战火燃起四处打劫的匪徒,进行她所宣扬的“杀无赦”的疯狂表演。 “最惊险的一次,她竟然向着二十余个正在围着一个村子抢劫的、拥有大量枪械的溃兵冲去,在噼里啪啦响起的枪声中,左躲右闪,然后逼近对手,一刀一个,不到五分钟时间,二十余个接受过专业军事技能训练的溃兵便被她干掉了,不过她的左肩也被子弹击中,鲜血慢慢地渗出来。 “在镇江难民安置点的医疗站,这个恶女人拿出证明身份的证件,随后迅速被一脸尊敬的医生和护士推上了手术台,这个恶女人竟然不打麻药针,亲眼看着医生把子弹从她肩胛上取下来,然后用药水消毒,喷上消炎药粉和疗伤药物,再包扎好。当时自己看傻了眼,那时候自己才知道,以前的好勇斗狠,在她的面前,就像小孩儿过家家般可笑。 “幼稚!以前怎么会那么幼稚呢?自己反复对自己说,以后一定要做像这个恶女人那么坚强的人!于是,从那个时候,这个恶婆娘便成了自己的偶像,虽然自己依旧不时和她顶嘴,但从心底里,已经把她视为自己最愿意亲近的人了。” “喂,在想什么呢?还不快去打两碗粥来,肚子都饿扁了!”就在孔令俊陷入回忆时,唐芬醒了过来,看到孔二小姐在那里发呆,伸出右手晃了晃,见她还没有反应,不由大声说道。 “啊!?哦!” 孔令俊回过神来,麻利地起床,走到棚子边,看了看漫天的雨幕,回过头,撒娇道:“唐芬姐,这么大的雨,一个来回全身都湿透了,又没烤火的地方,生病了怎么办?” “你是猪脑袋啊!” 唐芬瞪着眼睛:“没看到每一个棚子门口都挂着的蓑衣吗?你不会穿上这个再出去啊!” “蓑衣!?” 孔令俊围着用蓑草编织的人形物体走了一圈,惊讶地说:“这就是蓑衣啊?我还以为是工艺品,琢磨着安家军怎么会给每个棚子准备这么一件东西当装饰,到底是什么用意,是驱邪还是避鬼啊?” “唉,真不知道说你什么,你这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唐芬挣扎着爬了起来,期间触到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但她忍着没吭声,飞快地穿好蓑衣,拿起两个大海碗出去了。 孔令俊呆呆地看着雨幕中像稻草人一样的唐芬,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暖意,虽然她依然对自己冷若冰霜,但自己能够体会到她对自己已经没有了刚开始时的敌视,把自己当做了妹妹看待。 或许,这次出来,没有想象中那么糟,至少自己明白了,什么才叫真正的英雄豪杰。这几天,听了这个恶女人许多关于安家军的故事,特别是说到在上海租界杀鬼子那一次,恶女人那眉飞色舞的样子,这会儿还记忆犹新。 听到她一个人就杀了近两百个鬼子,砍下近两百颗人头,自己就感到一阵恶寒,这是何等的仇恨,才会如此疯狂啊!这一刻,她突然对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感到厌恶起来,跟这个恶女人相比,自己显得多么地无知,为人处世多么地苍白和可笑啊! 上海,吴泾镇。 一大早,轻车简从的安毅,冒雨带着宋美龄和孔令仪,来到了吴泾,近距离观察日军位于浦东的防御工事群。 这几天,在安毅静心调养的时候,宋美龄先后到二十四军和二十六军的驻地,慰问前线官兵,由于担心宋美龄的身体,安毅派出了专家医疗小组,随身照顾,而且请求她每次讲话不准超过半小时,宋美龄知道这是安毅为自己好,欣然应允。 计划中今天安毅要来吴泾侦查日军的防御,到时候可能还会有万炮齐鸣的壮观场面,宋美龄感到好奇,也要一同前来,安毅当时不好推辞,但今天天还没亮便悄悄出门了,没想到宋美龄竟然预防着这一招,带着侄女孔令仪堵在古猗园门口,安毅无奈之下,只好带上二人同行。 进入二十六军前线指挥部大楼,夏俭、邓斌带着二十六军将校,向宋美龄和安毅庄重致礼,安毅点点头算是回应,大步来到三楼,举起望远镜,向浦东一线望去。 经过近四个月的不间断建设,烟雾缭绕下的浦东,已经彻底地变成了钢铁堡垒,不说其他的,单说从望远镜里密密麻麻的堑壕和铁丝网就能看出些名堂: 浦东日军,不光布置了带刺的铁丝网,还有系蹄、缠线、铁丝栅、蛇形网和铁丝乱线,叫得上名的铁丝障碍物足足有二三十种,此刻在视野里均展现无遗,再加上一道道堑壕里闪烁着的寒光,可以想象堑壕底部安装的都是诸如钢针、铁钉这类东西,为的就是让进攻的步兵没有落脚之地,而在面对坦克时,又成为不可逾越的反坦克壕,而且安毅坚信,在那些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布置的平坦地段,肯定是日军精心布置的雷场,就算是日军构筑于后方的要塞火力点不开火,进攻的坦克和步兵,要想通过金汇河东数公里的纵深地域,也得花上两三天时间。 “狗日的,不是说日军擅长的是进攻,防守方面一塌糊涂吗?怎么防御工事修建得如此恐怖?” 安毅放下望远镜,对站在一旁的夏俭说道。 “这应该是英国人或者是法国人的手笔。” 夏俭有些不确定地说:“上个月上旬,来了一群白鬼子,他们驱使一批棕色皮肤,个子极为矮小的人,负责对这段防御工事进行布置和施工。由于牵涉到第三国,我们不好开火,然后眼睁睁看着防御体系慢慢建立、成型。那些白鬼子估计亲自参与过上次欧战时的堑壕作业,二十年前的老玩意儿,加上坚固的防御工事,就变为了阻挡我们进攻的坚固防线。” 安毅点了点头。 夏俭说的没错,没有部队能直冲冲地就通过这片要命的防御地带,在铁丝网、堑壕和后面要塞的火力点里的反坦克炮和埋在土里的地雷,绝对不是摆设,就算是新二军装甲和坦克部队所拥有的高速机动能力和强突击性,在这里也没有用武之地。 当然,任何东西都有缺点可寻,再坚固的防御工事,若是只是一味的防守,也仅仅只是等着挨炸的玩意儿! 安毅相信,只要集中足够数量的重炮群,集中火力猛轰同一片地域,这些铁丝网、堑壕和雷场,要不了多久就会完蛋,那些看起来坚固的永备火力点,也不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用大规模轰炸机群集中轰炸也能取得相同效果,再怎么说这里也不是群山峻岭,而是平坦开阔的浦东平原地带,只要能够把金汇何一线的防御撕开,整盘棋就算活了。 当然,在进攻的同时,还得预防海面舰炮的攻击,但安毅有理由相信,在自己要塞炮的威胁下,日军造价昂贵的战舰,肯定不敢与自己的要塞进行对轰,只要一寸寸地吃掉对手,最终的胜利将属于自己。 夏俭猜到了安毅的心思,主动介绍道:“一周前,我们的炮兵在练塘新建的火炮试验场做了加农炮直射钢筋混凝土地堡的实验,76毫米的加农炮,使用穿甲弹的话,在500米距离上,能够击穿500至600毫米的钢筋凝土结构,120毫米榴弹炮直射的效果,要稍好于这个数据,而150毫米榴弹炮曲射效果又要好于直射,第二炮兵装备的那种150毫米的重加农炮,则可以击穿800至1200毫米的钢筋混凝土结构。 “不过根据我们的推算,日本构筑的堡垒群,多处据点的正面钢筋混凝土厚度超过了两米,也就是2000毫米,很多工事的顶盖,150毫米加农炮的炮弹根本啃不动,就是203毫米的重加农炮炮弹,也能抵挡好几发! “浦东地区的地形适合轰炸机部队行动,但日本的工事顶盖,一般都能抵御一枚250公斤级别的航空炸弹直接命中。我们都知道,相同重量炮弹的穿透力和破坏力,要远大于航空炸弹,主要是命中速度占了决定性作用,要想直接命中点状目标,空中力量只能指望俯冲轰炸机低空投弹,而赋予炸弹的速度是无法和大角度曲射落下的大口径炮弹相比的,虽然说炸弹的装药量一般都多于等重量地炮弹,而高空轰炸虽然也能达到差不多的穿透效果,但命中率却可怜的很,全靠运气了。而日军在浦东一线的防空炮火密度,有目共睹,这从这一段时间我们也频频对日军展开袭扰作战却屡屡无功而返就可以看出来。在这种情况下,能否敲破日军要塞的防御,将直接决定我们发起的攻击是否能够奏效。” 宋美龄和孔令仪,早就被从望远镜里看到的黄浦江对岸日本人构筑的密密麻麻的工事群给震撼了,再听夏俭解说得这么复杂,感觉一阵头晕,安毅连忙让随行的医生护士,带着宋美龄到一楼自己的房间休息。 安家军有一个习惯,不管军、师一级部队开拔驻扎到哪里,都会自动留下一间房间空着,为的就是方便安毅深入部队基层考察的时候,能有个落脚点,刚开始安毅还批评这种特殊化的举动,但随后数次见到下面都坚持这么做,也就罢了。 等宋美龄下去了,安毅压低了声音,问道:“我们的火箭筒,对付这些要塞有用吗?还有我们的凝固汽油弹,又如何?” 夏俭摇了摇头:“试验过了,火箭筒对付坦克无坚不摧,对于小型辅助地堡工事也具有很大的威胁,但面对这些厚厚的钢筋混凝土,完全打不穿。至于凝固汽油弹,由于燃烧部位和掩体内部至少有两米以上的距离,所以根本无法对其构成伤害,我看只能靠203重加农炮不断地轰击日军的要塞,一发不够就两发,直至完全撕裂日军的防线为止。” “这么说来,原本今天我打算集中150mm加农炮群对日军浦东防御阵地进行炮火覆盖就没有必要了,今天天公不作美,一直下雨,轰炸机也无法安全起降......尤其是师母在这里,她怀有身孕,受到剧烈声波冲击不好......这样吧,你拿出个行动预案来,如今我们的蚊式轰炸机已经通过研究院航空中心的审核验收,预计未来半个月内,我们即可拥有一百二十架装配了先进的雷达搜索、导航和定位系统的全新蚊式轰炸机群,因此我准备把对浦东的总攻时间,定在本月二十日。 “届时,我会把四十四师换防至杭州,密切监视南岸日军之动向,把新二军调到奉贤县。20日凌晨,我们的蚊式轰炸机群,将携带大量250公斤级甚至500公斤级的高爆穿甲弹,对浦东实施地毯式轰炸,优先轰炸日军机场,然后轰炸金汇河一线日军的***线,天亮后的行动,就由你们二十六军和新二军一起负责,由第二炮兵和要塞炮群协助你们攻坚。”安毅郑重地说道。 夏俭大喜过望:“二十号?太好了,心中一口怨气早就憋屈得不行,这次得好好给小日本一个教训。对了,老大,蚊式轰炸机性能可靠吗?” “可靠,这款被命名为b1的蚊式轰炸机,由于采用最新型的双发大马力发动机,其速度已达到破纪录的625公里/小时,甚至比我们a27战斗机速度还要快。由于取消了武器系统的炮塔设计,只保留了两门23毫米机炮,加上机组人员由六人减少为两人,b1的正常载重量高达两千公斤,在这种承重下依然可以达到最高速度,若是装载3000公斤的炸弹,则速度减为500公里/小时,你说说看,如果在夜晚出动这种高速轰炸机,以日本人的防空火力,对我们有办法吗?” 夏俭大为赞叹,对预定于二十日开始的总攻,又多了几分期待。 下午时分,刘卿传来一个让安毅震惊不已的消息:柏林时间11月4日晨七时,德***队长驱直入,突然占领了奥地利。 安毅迅速调来相关电文,德国情报系统负责人张寅童收集了所有关于德国与奥地利的情报,使得安毅把整件事完整地串联在了一起。 早在希特勒执掌政权的第一年,德国纳粹党就开始在奥地利进行政治活动,次年七月,策动维也纳纳粹党叛乱,并刺杀奥首相道尔福斯。至去年七月,德国强迫奥地利签订了《德奥协定》,要奥地利保证,在外交政策中将始终按照承认是“一个日耳曼国家”的原则行事,并在秘密条款中规定让德、奥纳粹党参加奥政府机构。 此前,视奥地利为自己势力范围的意大利,对希特勒吞并奥的企图持强烈反对态度,三四年初,墨索里尼的首席外交顾问访奥时重申:“必须首先保证奥地利的独立”。墨索里尼一度下令意军四个师开赴边境。 但随着德意交好,七月份日本在中国发动侵略战争后,意大利与德国签订了外交谅解备忘录,墨索里尼改变了在奥地利问题上的立场。八月上旬,指望能用奥地利满足德国胃口的英国首相张伯伦宣称,当德国占领奥地利时,奥无法指望其他大国的援助,美国驻法大使布利特通知德国,华盛顿方面“完全理解”德改变欧洲地图的计划,法国政府迫于英美的绥靖政策,也表示无意干涉奥地利事务。 至九月下旬,希特勒见美、英、法等国对于日本公然违背国联条约和九国公约入侵中国无动于衷,而苏联又面临分裂的局面,终于挑动其巨大的野心,十月二日,希特勒在贝希特斯加登迫使奥总理舒施尼格答应德国以下要求:特赦以政治犯名义囚禁的全部纳粹党员,任命奥地利纳粹分子赛斯.英夸特为内务部长兼保安部长,掌握警察权,奥政府一一照办。十一月一日,奥总理舒施尼格又在德国的重压下,将自己的总理宝座让给了赛斯.英夸特。 昨天晚上,也就是十一月三日,奥地利纳粹党大肆宣扬“奥政府被***暴徒包围”,伪造奥政府请德出兵镇压骚乱的“紧急请求”,接着,今日凌晨,德***队长驱直入,兵不血刃地便占领了奥地利。 对于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张寅童预计德国会很快会宣布将奥地利纳入德国版图,欧洲局势将会进一步急剧动荡。 安毅非常震惊,虽然记不清楚德国是何时吞并奥地利,但显然不应该是这个时候,难道因为自己的出现,又导致了历史不可预测的变化吗? 第一四四〇章 矛与盾 第一四四〇章矛与盾 雨雾笼罩下的憩庐,水打落叶的声音传来,宁静而又祥和。 蒋介石一大早站在书房的窗户前,欣赏秋雨笼罩下万物萧瑟的景象,心中一片空灵,默默地体会着世间万物由蓬勃而衰竭,由繁茂而枯萎的自然韵律,感受着风雨中送来的玄妙禅机。 不过,他平静的心湖,很快便因两位不速之客的造访而被打破。 “妹夫,这次你真得帮我们,老二不知道怎么的就在南京城给弄丢了。” 宋霭龄冲进书房,也不管额前刘海的雨水一滴滴落下,把憩庐书房上好的檀木地板弄得一片狼藉,一把鼻子一把泪地来到蒋介石跟前,大声哭诉: “原本我还以为小俊到她那些同学家里玩去了,平时她偶尔也有两三天不回家的,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四天四夜过去了,依然不见人,我们才感觉情况不对,给她那些同学家里打电话,都说她没去过......妹夫,现在三妹不在南京,你得帮帮我们啊!” 全身浸湿的孔祥熙,也在一边唉声叹息,一脸的愁容,怜子之心昭然若揭。 黄浚被公开枪毙一事,震惊了整个南京城,官员们这时才知道,原来自己身边,竟然隐藏着级别如此之高的日本奸细,并且随后又从第四厅、第二厅、南京警备司令部和特务处撒开的大网中,查获了七十八名汉奸,涉及到军政两界各个部门,尤其还牵涉到南京的黑道帮会,所有人都对日本人无孔不入的收买手段和情报刺探能力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孔祥熙非常担心,以二女儿飞扬跋扈的个性,若是被日本人及奸细巧加利用,落入日本人设下的圈套和陷阱的几率非常大。 蒋介石头痛得很,他当然知道孔令俊到哪儿去了,不过这事没法说出来啊,只好和声安慰道: “庸之,大姐,我知道你们担心小俊,不过,人只要在南京,就丢不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回头让第二厅、第四厅、特务处和警备司令部仔细查查,就算是一只蚂蚁,也能把它找出来,何况那么大一个人?再者说了,小俊现在已经十七岁了,而且人又那么聪明伶俐,会懂得照顾自己的。” 送别孔祥熙夫妇,蒋介石摇摇头,回到窗前,再次欣赏南国风雨的景象,可是再也无法进入那种与万物自然的和谐共鸣状态,索性不再体悟,立即招来侍从,给安毅去电,询问孔二小姐的情况,安毅的复电很快传来: “一切平安无恙,校长勿忧!” 蒋介石这才微微放心,看看时间不早,叫来侍从备车,开始了一天紧张繁忙的工作。 武进(常州),位于长江三角洲中心地带,地处江苏省南部,北携长江,南衔太湖,与上海、南京等距相望,沪宁铁路、沪宁公路北段、京杭大运河均穿城而过,自三国时孙权诏复丹徒为武进,取以武而进之意,地名便延续至今。 淅沥沥的雨水中,大运河畔一间草棚里,蓬头盖脸的孔二小姐睁开眼,倾听着“哗哗”的流水声,鼻子里嗅到一股淡淡的河水腥味,顿时想起自己置身于何处,情不自禁地转过身子,面对对面那张用木头架起铺设有茅草的简易床铺,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左肩包扎着白纱布,身穿一身粗布衣裤的女子。女子眉头微蹙,不知道睡梦里,又在教训哪一个作奸犯科的匪徒? “自己已经被她挟持五天了,刚开始两天,还有精神与之对抗,可是随着肚子越来越饿,原本天天***香喷喷的身子,也开始散发出一股酸臭味,就再也没心情与这个看管自己的恶女人作对了,而且这个女人好凶,一言不合拿起皮鞭猛抽自己,虽然打得很有分寸,没有伤到骨头,但那种揪心的疼痛,却让从小就生活在蜜罐中的自己一想起就全身发抖。 “第三天上,这个恶女人竟然把自己打晕,然后给自己换上粗布裤袄,又在身上涂满锅底灰和黄泥,不知不觉被送出了南京城,等到自己醒来,已经置身于南京城东面的汤山。汤山以前自己经常来,不过那时候是驾驶着轿车,特意来汤山泡温泉享受生活,可是,当时醒来的地方,却是在简陋的难民棚户区里。 “棚户区显然是精心规划,修建得四四方方,每一间棚子横竖成列,显得极为齐整,唯一恼火的就是原本棚户区里修建了许多厕所,但就是有人不顾别人的感受,四处大***,据说被抓到要罚一家老小半天不能到棚户区大门口的粥棚领粥,但习惯不是一下子能改过来的,许多人一再提醒自己不要犯规,可是半夜迷迷糊糊起来,随便把着家伙就撒开了,等到被巡逻的官兵抓住才后悔不已,不过尊容已经被照相机记录下来,贴到粥棚一侧的公示栏上,然后便连累一家老小饿半天肚子。 “当时的自己,无比的狼狈,捧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嗅着空气中传来的淡淡米粥香气,感到无比的诱惑。 “以前总觉得那掺杂了玉米面、高粱和土豆、番薯的稀粥,就像猪食一样难以忍受,可是那个时候,却深深地诱惑了肚皮空空如也的自己,竟然贪婪地舔了一下嘴唇,然后就在这个恶女人诧异的目光下,从地上拾起一个大海碗,就向香气瓢来的地方冲去。” 稀粥的香气,是在难民安置点门口的粥棚里传出的,五十个大瓷盆一字排开,每个瓷盆前,都有一个妇人负责盛粥。这样规模的粥棚,据说每一个安置点都会有一个,难民们都需要东西填饱肚子,对于一个能够容纳上万人的难民安置点来说,粥棚里同时有数百人在工作根本就不稀奇。 虽然说所有的粥棚都是安家军官兵在负责管理,但负责煮粥和派粥的,却是从难民中选拔出来的身体健康的妇人。据说在这样的地方工作,一天下来,可以赚到两毛钱,这对逃难路上的难民来说,算是一笔可观的收益了,这个时候的大饼才两分钱一个,两毛钱可以买到十个大饼,足够一家老小撑一两天了。 可惜,棚户区需要不断向后续逃难的人提供住所,除非一家人中有成员出现重大疾病,必须住下接受治疗或者进行隔离,否则只能在棚户里待两天,然后便需赶到下一个难民安置点,才能继续享受免费的稀粥供应。 许多妇人已经学精明了,每到一个新地方,先向负责安置点的工作人员报道,介绍自己是这一行的老手,并且拿出由上一个粥棚开出的记录证明,很快便又会有两毛钱一天的工作岗位提供。 不仅仅是煮粥,此外如果你有一手特长,比如会给人理发、看病,或者是只需识字,即可以从棚户区管理站领到精神文明宣讲员的工作,具体就是深入到棚户区里每一户人家,宣读入住规定,宣扬安家军的爱国精神,让每一位住户都能养成文明卫生的习惯,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生活。 如果什么也不会,也不用着急,只要有一把劳力,就可以参加难民安置点开办的卫生队和建设队,卫生队负责打扫棚户区的卫生,及时把遗落各处的大***送入厕所,时刻保持居住环境的清洁卫生;建设队则负责在棚户区周边修桥铺路,把一条条道路拓宽,铺上打得碎碎的石子儿,据说铺上几个月经过自然沉淀后,安家军的工兵部队便会在路基上铺上沥青,再用压路机反复碾压,成为平整的沥青路面,方便过往车辆通行。 唯一可惜的是,这个工作最多只能做两天,然后必须到下一个难民安置点报道,才能继续从事工作。不过,以一家老小七八口仅有两个壮年人计算,一天下来也可以赚到四毛钱。扣除浪费在路上的近半时间,一个月下来就有6块大洋以上的存款,要知道在安置点吃住都不花钱,看病也不花钱,这笔钱完全是白得的,所以没有人指责什么,反而对主持这一善举的安家军感恩戴德。 难民就这样不断地被有意引导,从长江、黄淮、齐鲁和河北地区,慢慢地向祖国大西南进军,秩序井然。许多人在经过半年甚至一年的跋涉,从江浙、河北和齐鲁大地一路走到滇南,进入越南、老挝和缅甸境内的官方屯民点时,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一家人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完成了横跨大半个中国的创举。 孔二小姐那个时候可不懂得那么多,她只觉得前心贴着后背,饿得几乎站不稳了,她伸出颤抖的手,从负责盛粥的大妈手里接过盛得满满的大海碗后,立即凑到嘴边,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稀粥温度适宜,煮得异常粘稠,中间不仅混杂有大量杂粮,而且还添加了鱼肉颗粒,甚至还有动物油荤,吃起来不仅不难吃,而且非常爽口,没过多久,随着大概四两汤饭下肚,身体被填充的感觉慢慢传来,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仿佛在赞美自己对肠胃的慷慨。 孔二小姐喝完,竟然贪婪地把碗底舔了个遍,又怯怯地伸出碗,负责掌勺的大妈,笑着说: “闺女,得晌午才有了。而且看你狼吞虎咽的样子,估计饿很久了吧?骤然一下子吃太多,人会受不了的,慢慢来......也只有安家军才这么好心,一日三餐,比在家里两餐吃得还要好,闺女,不要贪心不足哦!” 孔二小姐羞红了脸,换做以前,她肯定是冲上去“啪啪”就是两个耳光,甚至拔枪相向,堂堂的孔二小姐,岂是你一个卑贱的难民所能指责的?但当时她只是默默地转过身,拿着大海碗回到窝棚里。 “那个时候,这个恶女人便对自己冷嘲热讽,说自己是社会的寄生虫,吸血鬼,根本就不知道人间疾苦,若是她早知道自己在南京城的恶劣表现,说不一定都主动找上门来,替社会除害了。她说她最恨贪官污吏,恨汉奸***贼,恨欺软怕恶仗势欺人者,恨无能的把自己的子民抛弃给敌人的父母官,恨残暴的日本人,对于这种人,她一向是除之而后快的,若不是她的义父一再交代,她早就把我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了。 “原本自己对这话还深深的怀疑,但随后一路上遭遇到事情,让自己明白这个恶女人的话绝对不是胡说八道。 “在向镇江前行的路上,七八个流氓不知道怎么发现那个恶婆娘隐藏得很深的姿色,一路尾随,待到无人的旷野时,就围了上来,动手动机想要施暴,当时自己吓得只顾尖叫,全然忘记了身为孔二小姐,应该潇洒地面对生死才对。 “就在自己心说一切都要完蛋的时候,可怕的一幕出现了,这个恶婆娘面对七八个大汉,毫无惧色,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两把锋利的刀子,左右开弓,一分钟不到,七八个大汉捂着血流如注的脖子,在地上不断地蹬腿,一双眼睛圆睁着,不甘心地慢慢失去光彩。那个恶婆娘却仿佛没事人一样,来到水田边,蹲***子清洗掉刀子上的血迹,然后就拉着傻掉的自己继续上路。 “此后,自己一再地看到她对作恶的溃兵、强抢民女的恶霸地主、趁着战火燃起四处打劫的匪徒,进行她所宣扬的“杀无赦”的疯狂表演。 “最惊险的一次,她竟然向着二十余个正在围着一个村子抢劫的、拥有大量枪械的溃兵冲去,在噼里啪啦响起的枪声中,左躲右闪,然后逼近对手,一刀一个,不到五分钟时间,二十余个接受过专业军事技能训练的溃兵便被她干掉了,不过她的左肩也被子弹击中,鲜血慢慢地渗出来。 “在镇江难民安置点的医疗站,这个恶女人拿出证明身份的证件,随后迅速被一脸尊敬的医生和护士推上了手术台,这个恶女人竟然不打麻药针,亲眼看着医生把子弹从她肩胛上取下来,然后用药水消毒,喷上消炎药粉和疗伤药物,再包扎好。当时自己看傻了眼,那时候自己才知道,以前的好勇斗狠,在她的面前,就像小孩儿过家家般可笑。 “幼稚!以前怎么会那么幼稚呢?自己反复对自己说,以后一定要做像这个恶女人那么坚强的人!于是,从那个时候,这个恶婆娘便成了自己的偶像,虽然自己依旧不时和她顶嘴,但从心底里,已经把她视为自己最愿意亲近的人了。” “喂,在想什么呢?还不快去打两碗粥来,肚子都饿扁了!”就在孔令俊陷入回忆时,唐芬醒了过来,看到孔二小姐在那里发呆,伸出右手晃了晃,见她还没有反应,不由大声说道。 “啊!?哦!” 孔令俊回过神来,麻利地起床,走到棚子边,看了看漫天的雨幕,回过头,撒娇道:“唐芬姐,这么大的雨,一个来回全身都湿透了,又没烤火的地方,生病了怎么办?” “你是猪脑袋啊!” 唐芬瞪着眼睛:“没看到每一个棚子门口都挂着的蓑衣吗?你不会穿上这个再出去啊!” “蓑衣!?” 孔令俊围着用蓑草编织的人形物体走了一圈,惊讶地说:“这就是蓑衣啊?我还以为是工艺品,琢磨着安家军怎么会给每个棚子准备这么一件东西当装饰,到底是什么用意,是驱邪还是避鬼啊?” “唉,真不知道说你什么,你这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唐芬挣扎着爬了起来,期间触到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但她忍着没吭声,飞快地穿好蓑衣,拿起两个大海碗出去了。 孔令俊呆呆地看着雨幕中像稻草人一样的唐芬,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暖意,虽然她依然对自己冷若冰霜,但自己能够体会到她对自己已经没有了刚开始时的敌视,把自己当做了妹妹看待。 或许,这次出来,没有想象中那么糟,至少自己明白了,什么才叫真正的英雄豪杰。这几天,听了这个恶女人许多关于安家军的故事,特别是说到在上海租界杀鬼子那一次,恶女人那眉飞色舞的样子,这会儿还记忆犹新。 听到她一个人就杀了近两百个鬼子,砍下近两百颗人头,自己就感到一阵恶寒,这是何等的仇恨,才会如此疯狂啊!这一刻,她突然对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感到厌恶起来,跟这个恶女人相比,自己显得多么地无知,为人处世多么地苍白和可笑啊! 上海,吴泾镇。 一大早,轻车简从的安毅,冒雨带着宋美龄和孔令仪,来到了吴泾,近距离观察日军位于浦东的防御工事群。 这几天,在安毅静心调养的时候,宋美龄先后到二十四军和二十六军的驻地,慰问前线官兵,由于担心宋美龄的身体,安毅派出了专家医疗小组,随身照顾,而且请求她每次讲话不准超过半小时,宋美龄知道这是安毅为自己好,欣然应允。 计划中今天安毅要来吴泾侦查日军的防御,到时候可能还会有万炮齐鸣的壮观场面,宋美龄感到好奇,也要一同前来,安毅当时不好推辞,但今天天还没亮便悄悄出门了,没想到宋美龄竟然预防着这一招,带着侄女孔令仪堵在古猗园门口,安毅无奈之下,只好带上二人同行。 进入二十六军前线指挥部大楼,夏俭、邓斌带着二十六军将校,向宋美龄和安毅庄重致礼,安毅点点头算是回应,大步来到三楼,举起望远镜,向浦东一线望去。 经过近四个月的不间断建设,烟雾缭绕下的浦东,已经彻底地变成了钢铁堡垒,不说其他的,单说从望远镜里密密麻麻的堑壕和铁丝网就能看出些名堂: 浦东日军,不光布置了带刺的铁丝网,还有系蹄、缠线、铁丝栅、蛇形网和铁丝乱线,叫得上名的铁丝障碍物足足有二三十种,此刻在视野里均展现无遗,再加上一道道堑壕里闪烁着的寒光,可以想象堑壕底部安装的都是诸如钢针、铁钉这类东西,为的就是让进攻的步兵没有落脚之地,而在面对坦克时,又成为不可逾越的反坦克壕,而且安毅坚信,在那些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布置的平坦地段,肯定是日军精心布置的雷场,就算是日军构筑于后方的要塞火力点不开火,进攻的坦克和步兵,要想通过金汇河东数公里的纵深地域,也得花上两三天时间。 “狗日的,不是说日军擅长的是进攻,防守方面一塌糊涂吗?怎么防御工事修建得如此恐怖?” 安毅放下望远镜,对站在一旁的夏俭说道。 “这应该是英国人或者是法国人的手笔。” 夏俭有些不确定地说:“上个月上旬,来了一群白鬼子,他们驱使一批棕色皮肤,个子极为矮小的人,负责对这段防御工事进行布置和施工。由于牵涉到第三国,我们不好开火,然后眼睁睁看着防御体系慢慢建立、成型。那些白鬼子估计亲自参与过上次欧战时的堑壕作业,二十年前的老玩意儿,加上坚固的防御工事,就变为了阻挡我们进攻的坚固防线。” 安毅点了点头。 夏俭说的没错,没有部队能直冲冲地就通过这片要命的防御地带,在铁丝网、堑壕和后面要塞的火力点里的反坦克炮和埋在土里的地雷,绝对不是摆设,就算是新二军装甲和坦克部队所拥有的高速机动能力和强突击性,在这里也没有用武之地。 当然,任何东西都有缺点可寻,再坚固的防御工事,若是只是一味的防守,也仅仅只是等着挨炸的玩意儿! 安毅相信,只要集中足够数量的重炮群,集中火力猛轰同一片地域,这些铁丝网、堑壕和雷场,要不了多久就会完蛋,那些看起来坚固的永备火力点,也不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用大规模轰炸机群集中轰炸也能取得相同效果,再怎么说这里也不是群山峻岭,而是平坦开阔的浦东平原地带,只要能够把金汇何一线的防御撕开,整盘棋就算活了。 当然,在进攻的同时,还得预防海面舰炮的攻击,但安毅有理由相信,在自己要塞炮的威胁下,日军造价昂贵的战舰,肯定不敢与自己的要塞进行对轰,只要一寸寸地吃掉对手,最终的胜利将属于自己。 夏俭猜到了安毅的心思,主动介绍道:“一周前,我们的炮兵在练塘新建的火炮试验场做了加农炮直射钢筋混凝土地堡的实验,76毫米的加农炮,使用穿甲弹的话,在500米距离上,能够击穿500至600毫米的钢筋凝土结构,120毫米榴弹炮直射的效果,要稍好于这个数据,而150毫米榴弹炮曲射效果又要好于直射,第二炮兵装备的那种150毫米的重加农炮,则可以击穿800至1200毫米的钢筋混凝土结构。 “不过根据我们的推算,日本构筑的堡垒群,多处据点的正面钢筋混凝土厚度超过了两米,也就是2000毫米,很多工事的顶盖,150毫米加农炮的炮弹根本啃不动,就是203毫米的重加农炮炮弹,也能抵挡好几发! “浦东地区的地形适合轰炸机部队行动,但日本的工事顶盖,一般都能抵御一枚250公斤级别的航空炸弹直接命中。我们都知道,相同重量炮弹的穿透力和破坏力,要远大于航空炸弹,主要是命中速度占了决定性作用,要想直接命中点状目标,空中力量只能指望俯冲轰炸机低空投弹,而赋予炸弹的速度是无法和大角度曲射落下的大口径炮弹相比的,虽然说炸弹的装药量一般都多于等重量地炮弹,而高空轰炸虽然也能达到差不多的穿透效果,但命中率却可怜的很,全靠运气了。而日军在浦东一线的防空炮火密度,有目共睹,这从这一段时间我们也频频对日军展开袭扰作战却屡屡无功而返就可以看出来。在这种情况下,能否敲破日军要塞的防御,将直接决定我们发起的攻击是否能够奏效。” 宋美龄和孔令仪,早就被从望远镜里看到的黄浦江对岸日本人构筑的密密麻麻的工事群给震撼了,再听夏俭解说得这么复杂,感觉一阵头晕,安毅连忙让随行的医生护士,带着宋美龄到一楼自己的房间休息。 安家军有一个习惯,不管军、师一级部队开拔驻扎到哪里,都会自动留下一间房间空着,为的就是方便安毅深入部队基层考察的时候,能有个落脚点,刚开始安毅还批评这种特殊化的举动,但随后数次见到下面都坚持这么做,也就罢了。 等宋美龄下去了,安毅压低了声音,问道:“我们的火箭筒,对付这些要塞有用吗?还有我们的凝固汽油弹,又如何?” 夏俭摇了摇头:“试验过了,火箭筒对付坦克无坚不摧,对于小型辅助地堡工事也具有很大的威胁,但面对这些厚厚的钢筋混凝土,完全打不穿。至于凝固汽油弹,由于燃烧部位和掩体内部至少有两米以上的距离,所以根本无法对其构成伤害,我看只能靠203重加农炮不断地轰击日军的要塞,一发不够就两发,直至完全撕裂日军的防线为止。” “这么说来,原本今天我打算集中150mm加农炮群对日军浦东防御阵地进行炮火覆盖就没有必要了,今天天公不作美,一直下雨,轰炸机也无法安全起降......尤其是师母在这里,她怀有身孕,受到剧烈声波冲击不好......这样吧,你拿出个行动预案来,如今我们的蚊式轰炸机已经通过研究院航空中心的审核验收,预计未来半个月内,我们即可拥有一百二十架装配了先进的雷达搜索、导航和定位系统的全新蚊式轰炸机群,因此我准备把对浦东的总攻时间,定在本月二十日。 “届时,我会把四十四师换防至杭州,密切监视南岸日军之动向,把新二军调到奉贤县。20日凌晨,我们的蚊式轰炸机群,将携带大量250公斤级甚至500公斤级的高爆穿甲弹,对浦东实施地毯式轰炸,优先轰炸日军机场,然后轰炸金汇河一线日军的***线,天亮后的行动,就由你们二十六军和新二军一起负责,由第二炮兵和要塞炮群协助你们攻坚。”安毅郑重地说道。 夏俭大喜过望:“二十号?太好了,心中一口怨气早就憋屈得不行,这次得好好给小日本一个教训。对了,老大,蚊式轰炸机性能可靠吗?” “可靠,这款被命名为b1的蚊式轰炸机,由于采用最新型的双发大马力发动机,其速度已达到破纪录的625公里/小时,甚至比我们a27战斗机速度还要快。由于取消了武器系统的炮塔设计,只保留了两门23毫米机炮,加上机组人员由六人减少为两人,b1的正常载重量高达两千公斤,在这种承重下依然可以达到最高速度,若是装载3000公斤的炸弹,则速度减为500公里/小时,你说说看,如果在夜晚出动这种高速轰炸机,以日本人的防空火力,对我们有办法吗?” 夏俭大为赞叹,对预定于二十日开始的总攻,又多了几分期待。 下午时分,刘卿传来一个让安毅震惊不已的消息:柏林时间11月4日晨七时,德***队长驱直入,突然占领了奥地利。 安毅迅速调来相关电文,德国情报系统负责人张寅童收集了所有关于德国与奥地利的情报,使得安毅把整件事完整地串联在了一起。 早在希特勒执掌政权的第一年,德国纳粹党就开始在奥地利进行政治活动,次年七月,策动维也纳纳粹党叛乱,并刺杀奥首相道尔福斯。至去年七月,德国强迫奥地利签订了《德奥协定》,要奥地利保证,在外交政策中将始终按照承认是“一个日耳曼国家”的原则行事,并在秘密条款中规定让德、奥纳粹党参加奥政府机构。 此前,视奥地利为自己势力范围的意大利,对希特勒吞并奥的企图持强烈反对态度,三四年初,墨索里尼的首席外交顾问访奥时重申:“必须首先保证奥地利的独立”。墨索里尼一度下令意军四个师开赴边境。 但随着德意交好,七月份日本在中国发动侵略战争后,意大利与德国签订了外交谅解备忘录,墨索里尼改变了在奥地利问题上的立场。八月上旬,指望能用奥地利满足德国胃口的英国首相张伯伦宣称,当德国占领奥地利时,奥无法指望其他大国的援助,美国驻法大使布利特通知德国,华盛顿方面“完全理解”德改变欧洲地图的计划,法国政府迫于英美的绥靖政策,也表示无意干涉奥地利事务。 至九月下旬,希特勒见美、英、法等国对于日本公然违背国联条约和九国公约入侵中国无动于衷,而苏联又面临分裂的局面,终于挑动其巨大的野心,十月二日,希特勒在贝希特斯加登迫使奥总理舒施尼格答应德国以下要求:特赦以政治犯名义囚禁的全部纳粹党员,任命奥地利纳粹分子赛斯.英夸特为内务部长兼保安部长,掌握警察权,奥政府一一照办。十一月一日,奥总理舒施尼格又在德国的重压下,将自己的总理宝座让给了赛斯.英夸特。 昨天晚上,也就是十一月三日,奥地利纳粹党大肆宣扬“奥政府被***暴徒包围”,伪造奥政府请德出兵镇压骚乱的“紧急请求”,接着,今日凌晨,德***队长驱直入,兵不血刃地便占领了奥地利。 对于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张寅童预计德国会很快会宣布将奥地利纳入德国版图,欧洲局势将会进一步急剧动荡。 安毅非常震惊,虽然记不清楚德国是何时吞并奥地利,但显然不应该是这个时候,难道因为自己的出现,又导致了历史不可预测的变化吗? 第一四四一章 利弊得失 第一四四一章利弊得失 南京,最高统帅部。 蒋介石正在召集军事委员会会议,商讨归属于各势力、各战区的集团军、军、师等级别的部队编制。 至下午四时,各大集团军的编制已经新鲜出炉。 属于中央军嫡系的集团军序列包括蒋鼎文第四集团军、取代张治中担任司令的朱绍良第九集团军(张治中转任湖南省主席)、关麟征第十集团军、徐庭瑶第十三集团军、卫立煌第十四集团军、陈诚第十五集团军、罗卓英第十六集团军、胡宗南第十七集团军、薛岳第十九集团军、黄杰第二十四集团军、霍揆章第二十五集团军、俞济时第二十六集团军、夏楚中第二十七集团军、上官云相第二十八集团军、汤恩伯第三十一集团军、顾祝同第三十二集团军、陈仪第三十六集团军,一举拿下全国四十一个集团军序列中的十七个,从这个时候开始,中央军才真正确立了对地方军的绝对优势。 晋绥军有杨爱源第六集团军、傅作义第七集团军、商震第二十集团军、陈长捷第四十集团军四个集团军序号,主要承担山西作战任务。 目前已经布防至徐州周边地区的桂军包括李品仙第十一集团军、廖磊二十一集团军、夏威第四十一集团军三个集团军的编制,成为徐州会战的绝对主力。 数量庞大的川军六个集团军,则平均地分布在第一、第二、第五战区,全部处于与日寇接战的第一道战线上,此外还有就是粤军张发奎第十集团军和余汉谋第十二集团军,承担着东南海防重任,西北军老底子孙连仲第二集团军、孙桐萱第三集团军、宋哲元第二十九集团军和张自忠第三十三集团军,集中在第一和第五战区,对抗黄河北岸和山东一线的日军,共产党领导的第十八集团军,依然归属第二战区领导。 同时,云南省军队正式独立于第一集团军系统,朱培德被委任为第五集团军司令,除下辖朱世贵第五十八军外,还给予詹焕琪第二十七军、卢汉第六十军的正式番号,这三个军均归属朱培德指挥。军委命令,第五集团军必须指派一个军出滇参战,朱培德复电表示,将派遣卢汉部出征,卢汉虽然明知道这是朱培德排除异己的一种手段,依然领命,不日将乘坐火车,东进南京参战。 有鉴于大同、石家庄日军蠢蠢欲动,第五军团承担着重要职责,为宣示安家军独立于其他军事系统,特授予第三十集团军的番号,由胡家林担任集团军司令,目前暂由鲁逸轩暂代集团军事务,独立指挥作战。 这段时间,各地捷报纷纷传来。 第二战区,大同日军集结重兵,以第102师团、第103师团两个师团并四个独立混成旅团,欲强行突击雁门关,在夏屋山一线,遭遇卫立煌统帅的中央军第9军、第14军和第97军的沉重打击,日军出动飞机大炮,但卫立煌第十四集团军,也拥有大量防空高炮和庞大的75mm炮群,日军攻击部队遭遇大面积炮火覆盖,损兵折将,狼狈地逃回了山阴县城。 随后,板垣征四郎不甘心失败,又调集第五师团,翻越恒山山脉之黄崖尖山与龙须山间的峡谷,攻取史庄,随后拿下灵丘县城,一路向西,占领东河南镇,但在五台山脉泰戏山之平型关一线,遭遇重大挫折: 第五师团殿后之辎重部队遭遇第十八集团115师、120师和129师的伏击,损失近两千兵力,随后阎锡山集结晋绥军杨爱源、商震、陈长捷三部并川军邓锡侯第二十二集团军,共二十四个师十五个独立旅,在泰戏山与恒山两翼全线出击,被五十余万中国军队合围的第五师团只好由攻变守,但面对四面涌来源源不断的中国军队,坚守一天后弹药告罄,无奈之下只得黯然撤退,一口气退回广灵县城,在驻蔚县之二十六师团接应下,才算是稳住一口气。中国军队一路尾随其后,成功收复灵丘县城,光复恒山防线。 保定西北方向的紫荆关一线,由于该处山势险要,道路极为狭窄,机械化部队完全施展不开,平汉路一线之日军出动三个师团进行轮战,但在中国军队宛若铜墙铁壁一般的防守面前,束手无策。 尽管日军出动轰炸机集群进行轮番轰炸,但千年的古城墙再加上连续的钢筋混凝土加固,镇守此处的三个晋绥军独立旅的国军将士,只需躲藏在十余米深的地下,坐等日军上门从射击孔里向狭窄的山道进行射击就行了,日军在完全施展不开的山道上,倒下一片片尸体。遭到日军连续攻击的千年雄关,巍然不倒,兼之紫荆关内存放有足够的粮食物资,到最后日军指挥官只得黯然撤退,返回保定,重新寻找进入山西的关隘。 以上两路大军的失败都不算什么,最尴尬的还是要数娘子关一线的日军。 这一个多月来,鲁逸轩可没闲着,在华北战火复燃的那一刻起,便派遣已经初步整训完毕的第十七军三个师,开赴井陉县城,在井陉县城东北方向正太铁路沿线的莲花山、井陉关等高地上,抢修了五道防御工事。 日军攻陷保定,被堵在大沙河一线时,杨九霄已经带着十七军,开始在正定、无极、晋城(今晋州)、栾城、元氏、石家庄、获鹿(今鹿泉)等地区组织民众转移,至石家庄完全陷落,方圆数百里范围内,民众已经迁移一空。 随着从保定溃败的国军撤退完毕,第十七军工兵部队,迅速拆毁获鹿县城以西之正太铁路铁轨,同时在铁路、公路沿线,大面积铺设叙府兵工厂出产的压发雷、拌发雷、触发雷、感应式地雷以及利用电磁效应制动的智能地雷,还有伪装成树枝、树叶、石头、小草等模样的小型化诡雷,把通向山西的狭窄道路,变成了一条死亡通道。 日军占领石家庄后,立即气势汹汹地纠集重兵,沿着正太铁路,向获鹿县城扑去,发现获鹿县城也如石家庄一样,空空如也,气急败坏之下发疯似的继续西进。在日军指挥官看来,城市的财富和民众可以转移,但地下的资源总无法迁移吧? 井陉煤矿是华北有名的大矿区,早在宋代就有开采,对于资源极度贫乏的日本来说,位于正太铁路旁边的井陉煤矿,具有很高的开采价值,日军的指挥部,也把占领娘子关以东的井陉县,作为第一阶段战役的终点。 结果可想而知,日军刚刚才出获鹿县城西门,就遭到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地雷攻击,一个打前哨的步兵联队,最后能够安然返回获鹿县城的,不到十分之一,而且全部带伤。这一严重事件,迅速被汇报到方面军司令部,石原莞尔立即命令部队停止行军,等待专业的工兵进行排雷。 可是等日军的工兵部队进入雷区后,照样死伤惨重。 原来,叙府兵工厂出品的系列地雷,不仅仅有工兵使用的金属探测器可以探到的金属地雷,还包括反工兵探测的陶瓷地雷、塑料地雷、玻璃地雷,最可怕的还是要属智能地雷,由于工兵所用的金属探测器带有磁性,而智能地雷设计之初,就是专门针对工兵的,一旦区域内磁场发生改变,地雷便迅速引爆,排雷的工兵绝无生还的希望。 就这样,日军填进去一个工兵联队,排除的雷区还不到500米,让日军上上下下一片沮丧。 到目前为止,日军用了多种方法,比如使用密集的炮火进行地毯式覆盖,使用火焰喷射器靠炙热地面试图以高温引爆地雷等排雷手段,效果都不太好,几乎不所不在的地雷,让所有日军都闻雷色变。 要知道地雷的可怕,不在于它的破坏力有多大,而在于它的隐秘和不确定性。被炸死当场“玉碎”不可怕,可怕的是残肢断臂瞎眼,那声声哀嚎,会严重地打击部队的士气,进而让全军都产生畏惧心理。 巍巍太行,雄奇挺俊,机械化大兵团想从河北地区进入山西,只有通过滹沱河支流治河冲刷出的河谷弯道,也就是目前正太铁路所经过的一座座险拔山峰间的峡谷,否则别无他途,现在这片绵延数十里的雷区,已成为娘子关一线的保护神,甚至于到现在为止,距离日军不过三十余公里的井陉煤矿,依旧在开采,为抗日大业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能源。 正是由于第五军团在娘子关一线的出色表现,让蒋介石把目光再次投向了鲁逸轩这个自己极为欣赏的学生。 蒋介石眼中,二八年才加入独立师的鲁逸轩并不算是安毅真正的嫡系,而且后来鲁逸轩还统率十七师,参与过对江南红军苏区的围剿,在政治上,比安毅集团的其他人更为坚决彻底,在目前安毅集团内部铁板一块的情况下,如果能把鲁逸轩笼络到自己一边,那中央嫡系军队的实力,无疑更涨一头。 尤其关键的是,与红军素有积怨的鲁逸轩,还是蒋介石就近监视十八集团军动向的一颗有用的棋子,只要鲁逸轩拿出对付日本人的劲头来对付十八集团军,那么,十八集团军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有办法迅速发展,那么抗战胜利后,收权力于中央实现全国真正意义上的军政统一,就有了充分的保证。 所以,这次全国调整军队,蒋介石不仅授意陈诚,将第五军团升级为第三十集团军,而且还一口气给了鲁逸轩第三十五师、第一〇六师两个师的编制。这样,加上第五军团原有的第十七军三个师,外加第一七〇师,第三十集团军将成为六师编制的主力集团军,在进行大兵团作战方面,相信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相对于第二战区,第五战区于山东济南一线的战斗更为艰苦。 日军集结于黄河南岸的五个师团,急于打开南下的通道,猛攻津浦铁路沿线的张夏、界首等镇。不过,津浦铁路两边的山地虽然比不上太行山险峻,但矗立于平原上的历山和泰山山脉,却横亘于日军南下的主要通道上。 由沙河泛滥冲刷开的蜿蜒峡谷,津浦铁路虽贯穿其间,但却不利于大兵团展开,而守军打伏击却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由于铁轨早已被中国军队拆除,日军只能步行南下,多次遭遇截头断尾打击中间的伏击战,随后索性把兵力完全铺开,进行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齐头并进。 于是,在山东腹地海拔两百米至六百米的高地山峦上,中日军队展开了你死我活的较量与一座座山头的争夺。 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轮番把手头掌握的军队调派到一线作战,磨砺锋芒,用付出生命的代价,来换取部队战斗力的逐步提高。 这个时候,中央空军也学精明了,绝对不与日军四发轰炸机集群正面对抗,绕过日军战机群,追着日军地面部队的尾巴打,利用速度上的优势,机动灵活地作战,因此,尽管我军的防守阵地上,经受着日军铺天盖地的航弹攻击,但日军的补给线,也频频遭受中国空军的打击,许多物资根本补给不上,再加上中国军队坚决地坚壁清野,迁移的民众由战区司令部负责,一律向西迁移,也不管负责移民安置的安毅集团能否承受这么多人口,日军拼尽九牛二虎之力得到的往往是一片清静的村庄和城镇。 经过连续的作战,现在日军才勉强推进至历山与泰山之间的万德镇,与日军寄予厚望的快速拿下泰安甚至滋阳的打算,大相径庭,也让日军上上下下开始反思,进行这样一场异常残酷的消耗战是否值得。 就在蒋介石揣摩日军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攻陷泰安以北中国军队全部防线的时候,外交部长王宠惠快步走进会议室,把一份最新得到的外交文件放到了蒋介石案头。 蒋介石看完后,脸上的神情极为震惊,当即站了起来,喝止了会议: “诸位,今日凌晨,德国正式出兵占领了奥地利,奥地利本月初就任总理的纳粹党员赛斯.英夸特在德国外交官员拿出的《奥地利同德国重新统一法》上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正式宣布德、奥合并,奥地利成为德国的东方省,赛斯.英夸特就任该省省长,德国政府已向我国民政府发来正式外交文告,要求我们改变驻奥地利使馆的级别,撤大使馆为驻维也纳领事馆......” 会议室里传来嗡嗡的议论声,与会者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德国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吞并一个国际共同监管的主权国家,这是一件让人非常难以想象的事情,难道这个时候的德国,已经做好了与英、法开战的准备了吗? 这时,何应钦已经示意总参谋部的参谋第一时间挂上大幅欧洲地图。 蒋介石对何应钦的机敏甚为满意,踱步来到地图前,指向德国南部的奥地利:“奥地利这个小国大约有八万多平方公里,位于欧洲的正中位置,所以又被称为欧洲的心脏和连接西、东的十字路口,德国吞并奥地利,领土一下子扩大17%,人口增加10%,军事实力大为增强,欧洲局势将发生急剧动荡。大家议议欧美各国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吧......” 国民政府有的是欧美外交问题专家,但显然不包括今天与会的将领,能够进入军事委员会出席会议的,哪一个不是资历和战功熬得足足才走到这一步的?相对而言,距离自己身边很远的国际事务,就不那么擅长了,因此一时间很难理清当前风云变幻的国际形势。 在这个时候的许多人眼里,英国依然是当今世界当之无愧的老大,它的领土遍及全世界每一个角落,强大的舰队在太平洋、印度洋、大西洋甚至北冰洋上游弋,日不落帝国的名号,绝对不是豆腐渣堆砌而成,而新兴的美国则经济实力雄厚,工农业均雄踞世界首位。此外,法国的陆军,曾经在上次欧战中击败德军,因此每一个人都对德国的冒险感到不可思议。 何应钦匆匆浏览完参谋人员送上的相关资料,重点是确认了《凡尔赛合约》和几个相关国际条约,心中对欧洲列强大致有了个较为清晰直观的印象,见众人都不发言,微微一笑,主动道: “有着上次欧战的深刻教训,《凡尔赛合约》中又有不准德奥合并的正式条款,法国必不会坐视不理。为了预防德国坐大,同时建立起对付俄国的隔离地带,法国先后和德国东边及南边的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罗马尼亚、南斯拉夫等国签订了在德国发动侵略时互助的条约,同时,奥地利、匈牙利、南斯拉夫、罗马尼亚、土耳其和希腊等国之间还签订了互助条约,防止德国和俄国的侵略。如此完备的预防体系,我想德国人会遭受一场可怕的失败,英法甚至有可能会对德国采取坚决的打击和制裁措施,毕竟放任德国发展,对欧洲的安全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依旧慑于英国日不落帝国恐怖实力的李烈钧、唐生智、徐永昌、陈调元、熊斌、龙云等人,纷纷出言赞成何应钦的分析。 陈诚虽有不同意见,但却没有论点支持自己的观点,于是转向外交部长,好奇地问道:“不知道德国对奥地利的觊觎,是突然为之,还是早有前兆?此前英法等国是如何应对的?” 王宠惠对于欧美各国之间的恩怨纠葛非常清楚,耐心解释道: “法国左右两派的斗争异常激烈,政局不稳,内阁更迭频繁,进入三十年代后存在只一个月的政府竟有好几届,因此根本无力对德国采取强硬政策,今年七月初,法国外交部长博内曾对媒体公开宣称:法国对1936年7月《德奥协定》签订后两国在经济和文化方面建立更密切的联系没有任何异议,并同意捷克斯洛伐克境内的德意志少数民族应享有广泛自治权力。随后,法国总理肖当又在记者会上说他自己‘并不反对德国通过演化手段明显地扩大它在奥地利的势力’。 “而英国,一直谋求全面解决与德国之间的矛盾,奥地利、捷克斯洛伐克、波兰就是两国讨价还价的筹码。上月下旬,当希特勒表现出对奥地利政府的强势后,英国枢密大臣哈里法克斯在伯希特斯加登拜会希特勒时,明确表示‘凡尔赛强制条约的错误必须加以纠正’,欧洲秩序的变更问题,亦即但泽、奥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问题,迟早定会发生,英国所关心的只是‘这些变更必须通过和平演变来实现’。因此,我觉得英、法不太可能会对德国采取措施。” 王宠惠的介绍,打破了众多将领脑子里对英、法根深蒂固的崇拜。 陈诚连连点头,许多早就怀疑的东西全面贯通,毫不犹豫地说:“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有了日本公然违背国联盟约和华盛顿条约规定,在中国实施侵略英法却无力制裁的前车之鉴,我相信此次德国的冒险会获得巨大成功,相信过不了几天,英法美等国就会承认德国对奥地利的吞并,就像他们承认日本侵略我国一样。奥地利完了,没有人同情它,这就是国际交往中弱国的悲哀。” 说到这里,陈诚叹了口气,手指向了德国东部的捷克斯洛伐克:“一旦英法采取绥靖妥协的政策,必将大大地助涨德国人尤其是其元首希特勒的野心,他们下一个侵略的目标,必定是拥有大量日耳曼人的捷克斯洛伐克。若是英法在捷克问题上再退一步,那么,波兰也将沦为德国的猎物。 “波兰和德国之间的恩怨纠葛太多了,波兰实质上是上次欧战协约国战胜同盟国的产物,其领土主要是从德国、奥匈帝国和俄国西乌克兰地区中划出来的,这中间既有政治因素,也有利益矛盾,换句话说,波兰实质上就是迫使德国割地而产生的帝国,对于德国人来说,波兰实际上就是德国的国中之国,只要它存在一日,德意志民族就无法抬起头来,因此两国之间势必有一战。 “但是,波兰不同于奥地利和捷克,英法等国与波兰签署有十余项盟约,对于波兰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按照我的估计,德国攻打波兰之日,便是英法对德国宣战之时,同时这也意味着第二次欧战的爆发!” 全场鸦雀无声,都在默默地消化陈诚这个让人感到震惊的推断。 蒋介石非常满意,陈诚的判断和安毅如出一辙,这说明自己看人的眼光不错,这也不辜负这次扩军,自己一口气将陈诚麾下的中央军嫡系部队,扩大为四个集团军。要知道陈诚所部,是全国军队中第一个将财务行政面对全国全军公开的部队,陈诚对于自己更是忠心耿耿,事无巨细都要向自己汇报,这让蒋介石始终有一种被尊重被重视的感觉,也给予陈诚更多的信任。 白崇禧慢慢消化陈诚的判断,突然问道:“若是德国与英法交战,孰胜孰败?” 陈诚有些迟疑了,随后道:“应该还是和上次欧战的结果差不多,英法胜德国败。法国人不但在边界上修筑了马其诺防线,其步兵也是首屈一指,再加上英国强大的海军实力,德国可能会比上次欧战输得还惨!” 白崇禧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那我国可以从这中间得到什么好处吗?” 陈诚苦笑道:“现在我们还自顾不暇,哪里能有什么好处......”说到这里,陈诚心里突然一动: “也说不一定,德、日可是签订了《反共产国际》条约,或许日本会在远东制造一些摩擦事件,吸引英法的注意力,然后德国骤起发难,说不一定会有惊喜......不过,那个条约并非是正式的盟约,日本人不会傻到引火烧身,我想起码得欧洲分出一个胜负,他们才会决定自己的立场,就像上次欧战一样,坐收渔人之利。” 蒋介石默默点头,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个人——国民党法属安南党部的负责人吴子良。 吴子良,字重楼,出生于法属安南华侨家庭,早年留学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并于东京帝大加入同盟会。此后一直追随中山先生,直至因反对中山先生“联俄”、“联共”两大政策被发配到国民党法属安南党部任主任,到那儿一待就是好几年。 九一八事变后,吴子良曾亲自赶到南京,向自己献上《南进方略》,其中就好像提到过在日本步步紧逼、欧洲局势恶化之际中国如何从中渔利的建议,当时自己还认为此人无稽轻狂,竟敢预言若干年以后的时候,不想今日此事竟真的发生,看来回憩庐后,自己得把那个《方略》翻出来好好看看,说不一定对看清楚当前复杂的国际局势有所启发。 第一四四一章 利弊得失 第一四四一章利弊得失 南京,最高统帅部。 蒋介石正在召集军事委员会会议,商讨归属于各势力、各战区的集团军、军、师等级别的部队编制。 至下午四时,各大集团军的编制已经新鲜出炉。 属于中央军嫡系的集团军序列包括蒋鼎文第四集团军、取代张治中担任司令的朱绍良第九集团军(张治中转任湖南省主席)、关麟征第十集团军、徐庭瑶第十三集团军、卫立煌第十四集团军、陈诚第十五集团军、罗卓英第十六集团军、胡宗南第十七集团军、薛岳第十九集团军、黄杰第二十四集团军、霍揆章第二十五集团军、俞济时第二十六集团军、夏楚中第二十七集团军、上官云相第二十八集团军、汤恩伯第三十一集团军、顾祝同第三十二集团军、陈仪第三十六集团军,一举拿下全国四十一个集团军序列中的十七个,从这个时候开始,中央军才真正确立了对地方军的绝对优势。 晋绥军有杨爱源第六集团军、傅作义第七集团军、商震第二十集团军、陈长捷第四十集团军四个集团军序号,主要承担山西作战任务。 目前已经布防至徐州周边地区的桂军包括李品仙第十一集团军、廖磊二十一集团军、夏威第四十一集团军三个集团军的编制,成为徐州会战的绝对主力。 数量庞大的川军六个集团军,则平均地分布在第一、第二、第五战区,全部处于与日寇接战的第一道战线上,此外还有就是粤军张发奎第十集团军和余汉谋第十二集团军,承担着东南海防重任,西北军老底子孙连仲第二集团军、孙桐萱第三集团军、宋哲元第二十九集团军和张自忠第三十三集团军,集中在第一和第五战区,对抗黄河北岸和山东一线的日军,共产党领导的第十八集团军,依然归属第二战区领导。 同时,云南省军队正式独立于第一集团军系统,朱培德被委任为第五集团军司令,除下辖朱世贵第五十八军外,还给予詹焕琪第二十七军、卢汉第六十军的正式番号,这三个军均归属朱培德指挥。军委命令,第五集团军必须指派一个军出滇参战,朱培德复电表示,将派遣卢汉部出征,卢汉虽然明知道这是朱培德排除异己的一种手段,依然领命,不日将乘坐火车,东进南京参战。 有鉴于大同、石家庄日军蠢蠢欲动,第五军团承担着重要职责,为宣示安家军独立于其他军事系统,特授予第三十集团军的番号,由胡家林担任集团军司令,目前暂由鲁逸轩暂代集团军事务,独立指挥作战。 这段时间,各地捷报纷纷传来。 第二战区,大同日军集结重兵,以第102师团、第103师团两个师团并四个独立混成旅团,欲强行突击雁门关,在夏屋山一线,遭遇卫立煌统帅的中央军第9军、第14军和第97军的沉重打击,日军出动飞机大炮,但卫立煌第十四集团军,也拥有大量防空高炮和庞大的75mm炮群,日军攻击部队遭遇大面积炮火覆盖,损兵折将,狼狈地逃回了山阴县城。 随后,板垣征四郎不甘心失败,又调集第五师团,翻越恒山山脉之黄崖尖山与龙须山间的峡谷,攻取史庄,随后拿下灵丘县城,一路向西,占领东河南镇,但在五台山脉泰戏山之平型关一线,遭遇重大挫折: 第五师团殿后之辎重部队遭遇第十八集团115师、120师和129师的伏击,损失近两千兵力,随后阎锡山集结晋绥军杨爱源、商震、陈长捷三部并川军邓锡侯第二十二集团军,共二十四个师十五个独立旅,在泰戏山与恒山两翼全线出击,被五十余万中国军队合围的第五师团只好由攻变守,但面对四面涌来源源不断的中国军队,坚守一天后弹药告罄,无奈之下只得黯然撤退,一口气退回广灵县城,在驻蔚县之二十六师团接应下,才算是稳住一口气。中国军队一路尾随其后,成功收复灵丘县城,光复恒山防线。 保定西北方向的紫荆关一线,由于该处山势险要,道路极为狭窄,机械化部队完全施展不开,平汉路一线之日军出动三个师团进行轮战,但在中国军队宛若铜墙铁壁一般的防守面前,束手无策。 尽管日军出动轰炸机集群进行轮番轰炸,但千年的古城墙再加上连续的钢筋混凝土加固,镇守此处的三个晋绥军独立旅的国军将士,只需躲藏在十余米深的地下,坐等日军上门从射击孔里向狭窄的山道进行射击就行了,日军在完全施展不开的山道上,倒下一片片尸体。遭到日军连续攻击的千年雄关,巍然不倒,兼之紫荆关内存放有足够的粮食物资,到最后日军指挥官只得黯然撤退,返回保定,重新寻找进入山西的关隘。 以上两路大军的失败都不算什么,最尴尬的还是要数娘子关一线的日军。 这一个多月来,鲁逸轩可没闲着,在华北战火复燃的那一刻起,便派遣已经初步整训完毕的第十七军三个师,开赴井陉县城,在井陉县城东北方向正太铁路沿线的莲花山、井陉关等高地上,抢修了五道防御工事。 日军攻陷保定,被堵在大沙河一线时,杨九霄已经带着十七军,开始在正定、无极、晋城(今晋州)、栾城、元氏、石家庄、获鹿(今鹿泉)等地区组织民众转移,至石家庄完全陷落,方圆数百里范围内,民众已经迁移一空。 随着从保定溃败的国军撤退完毕,第十七军工兵部队,迅速拆毁获鹿县城以西之正太铁路铁轨,同时在铁路、公路沿线,大面积铺设叙府兵工厂出产的压发雷、拌发雷、触发雷、感应式地雷以及利用电磁效应制动的智能地雷,还有伪装成树枝、树叶、石头、小草等模样的小型化诡雷,把通向山西的狭窄道路,变成了一条死亡通道。 日军占领石家庄后,立即气势汹汹地纠集重兵,沿着正太铁路,向获鹿县城扑去,发现获鹿县城也如石家庄一样,空空如也,气急败坏之下发疯似的继续西进。在日军指挥官看来,城市的财富和民众可以转移,但地下的资源总无法迁移吧? 井陉煤矿是华北有名的大矿区,早在宋代就有开采,对于资源极度贫乏的日本来说,位于正太铁路旁边的井陉煤矿,具有很高的开采价值,日军的指挥部,也把占领娘子关以东的井陉县,作为第一阶段战役的终点。 结果可想而知,日军刚刚才出获鹿县城西门,就遭到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地雷攻击,一个打前哨的步兵联队,最后能够安然返回获鹿县城的,不到十分之一,而且全部带伤。这一严重事件,迅速被汇报到方面军司令部,石原莞尔立即命令部队停止行军,等待专业的工兵进行排雷。 可是等日军的工兵部队进入雷区后,照样死伤惨重。 原来,叙府兵工厂出品的系列地雷,不仅仅有工兵使用的金属探测器可以探到的金属地雷,还包括反工兵探测的陶瓷地雷、塑料地雷、玻璃地雷,最可怕的还是要属智能地雷,由于工兵所用的金属探测器带有磁性,而智能地雷设计之初,就是专门针对工兵的,一旦区域内磁场发生改变,地雷便迅速引爆,排雷的工兵绝无生还的希望。 就这样,日军填进去一个工兵联队,排除的雷区还不到500米,让日军上上下下一片沮丧。 到目前为止,日军用了多种方法,比如使用密集的炮火进行地毯式覆盖,使用火焰喷射器靠炙热地面试图以高温引爆地雷等排雷手段,效果都不太好,几乎不所不在的地雷,让所有日军都闻雷色变。 要知道地雷的可怕,不在于它的破坏力有多大,而在于它的隐秘和不确定性。被炸死当场“玉碎”不可怕,可怕的是残肢断臂瞎眼,那声声哀嚎,会严重地打击部队的士气,进而让全军都产生畏惧心理。 巍巍太行,雄奇挺俊,机械化大兵团想从河北地区进入山西,只有通过滹沱河支流治河冲刷出的河谷弯道,也就是目前正太铁路所经过的一座座险拔山峰间的峡谷,否则别无他途,现在这片绵延数十里的雷区,已成为娘子关一线的保护神,甚至于到现在为止,距离日军不过三十余公里的井陉煤矿,依旧在开采,为抗日大业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能源。 正是由于第五军团在娘子关一线的出色表现,让蒋介石把目光再次投向了鲁逸轩这个自己极为欣赏的学生。 蒋介石眼中,二八年才加入独立师的鲁逸轩并不算是安毅真正的嫡系,而且后来鲁逸轩还统率十七师,参与过对江南红军苏区的围剿,在政治上,比安毅集团的其他人更为坚决彻底,在目前安毅集团内部铁板一块的情况下,如果能把鲁逸轩笼络到自己一边,那中央嫡系军队的实力,无疑更涨一头。 尤其关键的是,与红军素有积怨的鲁逸轩,还是蒋介石就近监视十八集团军动向的一颗有用的棋子,只要鲁逸轩拿出对付日本人的劲头来对付十八集团军,那么,十八集团军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有办法迅速发展,那么抗战胜利后,收权力于中央实现全国真正意义上的军政统一,就有了充分的保证。 所以,这次全国调整军队,蒋介石不仅授意陈诚,将第五军团升级为第三十集团军,而且还一口气给了鲁逸轩第三十五师、第一〇六师两个师的编制。这样,加上第五军团原有的第十七军三个师,外加第一七〇师,第三十集团军将成为六师编制的主力集团军,在进行大兵团作战方面,相信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相对于第二战区,第五战区于山东济南一线的战斗更为艰苦。 日军集结于黄河南岸的五个师团,急于打开南下的通道,猛攻津浦铁路沿线的张夏、界首等镇。不过,津浦铁路两边的山地虽然比不上太行山险峻,但矗立于平原上的历山和泰山山脉,却横亘于日军南下的主要通道上。 由沙河泛滥冲刷开的蜿蜒峡谷,津浦铁路虽贯穿其间,但却不利于大兵团展开,而守军打伏击却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由于铁轨早已被中国军队拆除,日军只能步行南下,多次遭遇截头断尾打击中间的伏击战,随后索性把兵力完全铺开,进行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齐头并进。 于是,在山东腹地海拔两百米至六百米的高地山峦上,中日军队展开了你死我活的较量与一座座山头的争夺。 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轮番把手头掌握的军队调派到一线作战,磨砺锋芒,用付出生命的代价,来换取部队战斗力的逐步提高。 这个时候,中央空军也学精明了,绝对不与日军四发轰炸机集群正面对抗,绕过日军战机群,追着日军地面部队的尾巴打,利用速度上的优势,机动灵活地作战,因此,尽管我军的防守阵地上,经受着日军铺天盖地的航弹攻击,但日军的补给线,也频频遭受中国空军的打击,许多物资根本补给不上,再加上中国军队坚决地坚壁清野,迁移的民众由战区司令部负责,一律向西迁移,也不管负责移民安置的安毅集团能否承受这么多人口,日军拼尽九牛二虎之力得到的往往是一片清静的村庄和城镇。 经过连续的作战,现在日军才勉强推进至历山与泰山之间的万德镇,与日军寄予厚望的快速拿下泰安甚至滋阳的打算,大相径庭,也让日军上上下下开始反思,进行这样一场异常残酷的消耗战是否值得。 就在蒋介石揣摩日军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攻陷泰安以北中国军队全部防线的时候,外交部长王宠惠快步走进会议室,把一份最新得到的外交文件放到了蒋介石案头。 蒋介石看完后,脸上的神情极为震惊,当即站了起来,喝止了会议: “诸位,今日凌晨,德国正式出兵占领了奥地利,奥地利本月初就任总理的纳粹党员赛斯.英夸特在德国外交官员拿出的《奥地利同德国重新统一法》上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正式宣布德、奥合并,奥地利成为德国的东方省,赛斯.英夸特就任该省省长,德国政府已向我国民政府发来正式外交文告,要求我们改变驻奥地利使馆的级别,撤大使馆为驻维也纳领事馆......” 会议室里传来嗡嗡的议论声,与会者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德国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吞并一个国际共同监管的主权国家,这是一件让人非常难以想象的事情,难道这个时候的德国,已经做好了与英、法开战的准备了吗? 这时,何应钦已经示意总参谋部的参谋第一时间挂上大幅欧洲地图。 蒋介石对何应钦的机敏甚为满意,踱步来到地图前,指向德国南部的奥地利:“奥地利这个小国大约有八万多平方公里,位于欧洲的正中位置,所以又被称为欧洲的心脏和连接西、东的十字路口,德国吞并奥地利,领土一下子扩大17%,人口增加10%,军事实力大为增强,欧洲局势将发生急剧动荡。大家议议欧美各国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吧......” 国民政府有的是欧美外交问题专家,但显然不包括今天与会的将领,能够进入军事委员会出席会议的,哪一个不是资历和战功熬得足足才走到这一步的?相对而言,距离自己身边很远的国际事务,就不那么擅长了,因此一时间很难理清当前风云变幻的国际形势。 在这个时候的许多人眼里,英国依然是当今世界当之无愧的老大,它的领土遍及全世界每一个角落,强大的舰队在太平洋、印度洋、大西洋甚至北冰洋上游弋,日不落帝国的名号,绝对不是豆腐渣堆砌而成,而新兴的美国则经济实力雄厚,工农业均雄踞世界首位。此外,法国的陆军,曾经在上次欧战中击败德军,因此每一个人都对德国的冒险感到不可思议。 何应钦匆匆浏览完参谋人员送上的相关资料,重点是确认了《凡尔赛合约》和几个相关国际条约,心中对欧洲列强大致有了个较为清晰直观的印象,见众人都不发言,微微一笑,主动道: “有着上次欧战的深刻教训,《凡尔赛合约》中又有不准德奥合并的正式条款,法国必不会坐视不理。为了预防德国坐大,同时建立起对付俄国的隔离地带,法国先后和德国东边及南边的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罗马尼亚、南斯拉夫等国签订了在德国发动侵略时互助的条约,同时,奥地利、匈牙利、南斯拉夫、罗马尼亚、土耳其和希腊等国之间还签订了互助条约,防止德国和俄国的侵略。如此完备的预防体系,我想德国人会遭受一场可怕的失败,英法甚至有可能会对德国采取坚决的打击和制裁措施,毕竟放任德国发展,对欧洲的安全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依旧慑于英国日不落帝国恐怖实力的李烈钧、唐生智、徐永昌、陈调元、熊斌、龙云等人,纷纷出言赞成何应钦的分析。 陈诚虽有不同意见,但却没有论点支持自己的观点,于是转向外交部长,好奇地问道:“不知道德国对奥地利的觊觎,是突然为之,还是早有前兆?此前英法等国是如何应对的?” 王宠惠对于欧美各国之间的恩怨纠葛非常清楚,耐心解释道: “法国左右两派的斗争异常激烈,政局不稳,内阁更迭频繁,进入三十年代后存在只一个月的政府竟有好几届,因此根本无力对德国采取强硬政策,今年七月初,法国外交部长博内曾对媒体公开宣称:法国对1936年7月《德奥协定》签订后两国在经济和文化方面建立更密切的联系没有任何异议,并同意捷克斯洛伐克境内的德意志少数民族应享有广泛自治权力。随后,法国总理肖当又在记者会上说他自己‘并不反对德国通过演化手段明显地扩大它在奥地利的势力’。 “而英国,一直谋求全面解决与德国之间的矛盾,奥地利、捷克斯洛伐克、波兰就是两国讨价还价的筹码。上月下旬,当希特勒表现出对奥地利政府的强势后,英国枢密大臣哈里法克斯在伯希特斯加登拜会希特勒时,明确表示‘凡尔赛强制条约的错误必须加以纠正’,欧洲秩序的变更问题,亦即但泽、奥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问题,迟早定会发生,英国所关心的只是‘这些变更必须通过和平演变来实现’。因此,我觉得英、法不太可能会对德国采取措施。” 王宠惠的介绍,打破了众多将领脑子里对英、法根深蒂固的崇拜。 陈诚连连点头,许多早就怀疑的东西全面贯通,毫不犹豫地说:“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有了日本公然违背国联盟约和华盛顿条约规定,在中国实施侵略英法却无力制裁的前车之鉴,我相信此次德国的冒险会获得巨大成功,相信过不了几天,英法美等国就会承认德国对奥地利的吞并,就像他们承认日本侵略我国一样。奥地利完了,没有人同情它,这就是国际交往中弱国的悲哀。” 说到这里,陈诚叹了口气,手指向了德国东部的捷克斯洛伐克:“一旦英法采取绥靖妥协的政策,必将大大地助涨德国人尤其是其元首希特勒的野心,他们下一个侵略的目标,必定是拥有大量日耳曼人的捷克斯洛伐克。若是英法在捷克问题上再退一步,那么,波兰也将沦为德国的猎物。 “波兰和德国之间的恩怨纠葛太多了,波兰实质上是上次欧战协约国战胜同盟国的产物,其领土主要是从德国、奥匈帝国和俄国西乌克兰地区中划出来的,这中间既有政治因素,也有利益矛盾,换句话说,波兰实质上就是迫使德国割地而产生的帝国,对于德国人来说,波兰实际上就是德国的国中之国,只要它存在一日,德意志民族就无法抬起头来,因此两国之间势必有一战。 “但是,波兰不同于奥地利和捷克,英法等国与波兰签署有十余项盟约,对于波兰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按照我的估计,德国攻打波兰之日,便是英法对德国宣战之时,同时这也意味着第二次欧战的爆发!” 全场鸦雀无声,都在默默地消化陈诚这个让人感到震惊的推断。 蒋介石非常满意,陈诚的判断和安毅如出一辙,这说明自己看人的眼光不错,这也不辜负这次扩军,自己一口气将陈诚麾下的中央军嫡系部队,扩大为四个集团军。要知道陈诚所部,是全国军队中第一个将财务行政面对全国全军公开的部队,陈诚对于自己更是忠心耿耿,事无巨细都要向自己汇报,这让蒋介石始终有一种被尊重被重视的感觉,也给予陈诚更多的信任。 白崇禧慢慢消化陈诚的判断,突然问道:“若是德国与英法交战,孰胜孰败?” 陈诚有些迟疑了,随后道:“应该还是和上次欧战的结果差不多,英法胜德国败。法国人不但在边界上修筑了马其诺防线,其步兵也是首屈一指,再加上英国强大的海军实力,德国可能会比上次欧战输得还惨!” 白崇禧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那我国可以从这中间得到什么好处吗?” 陈诚苦笑道:“现在我们还自顾不暇,哪里能有什么好处......”说到这里,陈诚心里突然一动: “也说不一定,德、日可是签订了《反共产国际》条约,或许日本会在远东制造一些摩擦事件,吸引英法的注意力,然后德国骤起发难,说不一定会有惊喜......不过,那个条约并非是正式的盟约,日本人不会傻到引火烧身,我想起码得欧洲分出一个胜负,他们才会决定自己的立场,就像上次欧战一样,坐收渔人之利。” 蒋介石默默点头,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个人——国民党法属安南党部的负责人吴子良。 吴子良,字重楼,出生于法属安南华侨家庭,早年留学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并于东京帝大加入同盟会。此后一直追随中山先生,直至因反对中山先生“联俄”、“联共”两大政策被发配到国民党法属安南党部任主任,到那儿一待就是好几年。 九一八事变后,吴子良曾亲自赶到南京,向自己献上《南进方略》,其中就好像提到过在日本步步紧逼、欧洲局势恶化之际中国如何从中渔利的建议,当时自己还认为此人无稽轻狂,竟敢预言若干年以后的时候,不想今日此事竟真的发生,看来回憩庐后,自己得把那个《方略》翻出来好好看看,说不一定对看清楚当前复杂的国际局势有所启发。 第一四四二章 何去何从(上) 第一四四二章何去何从(上) 民国二十六年,公元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十九日,北平,中南海。 晨九时,勤政殿会议大厅,日军将佐云集,华北方面军司令官石原莞尔大将悄悄召集的军中少壮派将领会议,正在进行。 这次会议的源头,要回溯至十六年前,当时观摩完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永田铁山少佐(时任驻俄国武馆),小佃敏四郎少佐(时任驻瑞士武官),冈村宁次少佐,东条英机少佐,来到德国的巴登巴登,惬意地享受温泉浴。 刚刚目睹了欧洲战场无比血腥和残酷的战斗场面,这几位当时只有三十六七岁的、自命在未来十年到十五年内要掌握日本陆军的野心家们的感受相当深刻。这次大战和以往任何战争都不同,坦克、飞机、毒气都被使用,没有了前方和后方之分,亦没有军人和平民之别,剩下来的就是一个词:“杀戮”。 日本没有参加此次欧战的主战场作战,但是将来呢?日本应该怎么办?这四人中除永田铁山外,全有留德经验,他们的结论是:只有照德国元帅鲁登道夫的《总体战》的思想去做,才能最终取得胜利。因此就有了“巴登巴登密约”的产生,主要内容是:实行“军主政从”,国家的政治、经济、产业、文化、社会等一切都应该转为战时体制。而要做到“军主政从”,就必须消除在日本陆军中占统治地位的从山县有朋经桂太郎一直到上原勇作这一批长州派阀,改革陆军体系。 这个“巴登巴登密约”是现代日本军国主义的真正宣言书,宣言里破天荒地没有提到天皇,这就是这一派系后来被称之为“统制派”和“皇道派”的区别,二者目的虽然都一样,但和“皇道派”是要通过“天皇亲政”来达成目的,而“统制派”完全就是甩开一切自己来单干了。 但是就区区四个少佐,能成什么气候?所以四人回国后又找到了土肥原贤二、河本大作、板垣征四郎结成了当时极为出名的“二叶会”组织,定期进行活动。受其影响,1929年山下奉文、铃木贞一、武藤章、等人又结成了一个叫“一夕会”的组织,石原莞尔就在这个组织里面。 其时,石原莞尔已经非常出名,他以陆大30期次席身份毕业,毕业后留学德国,写出了许多军事著作,还发展了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撰写了“最终战争论”,同时完整地表现石原思想的《战争史大观》也已经出版,石原的战略大师地位已经初步展现。 石原莞尔认为,未来世界的冲突,将是东方文明和西方文明的冲突,作为东方文明代表的日本,不可避免地要和作为西方文明代表的美国之间进行一场所谓的“最终的战争”,以此来决定人类社会的走向。 石原莞尔又认为,在这场“最终战争”的较量中,日本在战略地位上处于极为不利的地位:国土没有纵深,没有战略物资资源。在这场持久战的过程中,日本一定要有一个坚固的后方基地,在当时的石原莞尔看来,这个极为重要的基地,就是满蒙,这便是日军上下一直宣称的“满蒙生命线论”的由来。 石原莞尔确实是个超凡脱俗的天才人物。早在1929年,他在《战争史大观》中,就强调了飞机在未来战争中的作用,而且指出了原子核裂变能量在军事中的应用。石原说“使用这种能量的破坏力可能使战争在一瞬间就决出胜负”,“怪力光线武器什么的突然出现也有可能”。 石原莞尔人非常的聪明,在其读书时陆军大学校的功课可是相当重的,学员开通宵做作业是常事。可石原莞尔永远好像是无所事事,吃了饭就到处串门。石原莞尔特别能侃,所以大家对他是又是喜欢又是讨厌:喜欢听他侃大山,但是一听他侃大山,作业怎么办?但石原莞尔就是这样,轻轻松松地便以陆大次席的成绩毕业。石原莞尔在1929年推出“满蒙生命线”理论后,理所当然地被陆军奉为至宝,再经过传媒的大肆宣传,成为了最锐利的口号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思想武器,任何言行碰到了它就都熄了火。 随后,石原莞尔便以“一夕会”为组织基础,从理论上完全征服并一举吞并了”二叶会”,同时成为该组织当之无愧的核心人物,辻政信、服部卓四郎、服部半兵卫、富永恭次、花谷正、今田新太郎、片仓衷、田中隆吉、神田正种等陆大学员先后围绕到了石原莞尔周围。 随后,石原莞尔便与自己的伙伴一起,筹划了“皇姑屯事件”、“九一八事变”,和板垣征四郎一起成为全日本民众共同崇拜的大英雄大豪杰。人们对他崇拜到什么程度呢?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后来有一位著名的日本音乐指挥家叫小泽征尔,小泽征尔的那个“征”就是“板垣征四郎”的“征”,“尔”就是“石原莞尔”的“尔”,小泽征尔1935年出生在沈阳,其父小泽开作对石原和板垣崇拜得无以复加,所以才会给自己的儿子取这个名字。 石原莞尔头脑非常冷静,他懂中文,对中国保持了最朴素的理解。在中日大战爆发前,他在多种场合公然宣称: “中日如果进入战争状态,就一定是长期持久战,那种‘惩罚中国,数月间蒋政权就会崩溃,所以只需要短期决战’的认识是个极大的错误。一直到明治维新为止,中国都是亚洲的先进国家而令人害怕,日本人则从甲午战争战胜了中国以后就认为中国是一个老衰的国家而看不起它,中国有自古而来的高度文明,而物质生活又极为原始,各个地方有高度的自给自足的可能,这些都成为对持久战的极为有利的条件。如果两国开战,有可能逼迫中国进行战略决战,但是会不会变成持久战,则主要取决于中国领导人的意图。” 石原莞尔担任参谋本部军令部长后,又制定了《国防国策大纲》,主要内容是:“日本的国策是成为东亚的指导者,为此一定要具备能够排除苏、美、英压迫的实力。在充实能够对抗苏、美、英的军备特别是航空兵力的同时,做好稳固日满和北支,完成进行持久战的准备的基础工作,在此之间必须得到马来亚的橡胶和文莱的石油,同时挤走英国人,争取把手伸到‘兰印’,确保帝国的石油供给。 “完成军备的充实和持久战的准备后,首先开始积极工作,以尽快迫使苏联放弃进攻远东的图谋。在此期间,努力与美国保持亲善关系,苏联屈服后与其建立亲善关系,将英国实力彻底地驱逐出东亚,解放东亚各民族。待苏联和英国屈服后,领导东亚各国合作,使其实力得到飞跃发展,准备和美国进行最终的大决战,并一举击溃对手,夺取世界的霸权。” 由此可见,石原对于日本的最终对手的选择上,还是瞄到了美国身上,同时也看清楚了老大帝国英国的纸老虎本质,而且首次提出了攻占东南亚的计划。 许多人都坚持认为,石原莞尔是反对扩大在中国战争的,更不要说冒着触怒英美的危险去进攻东南亚了,而且以石原的固执,绝对不可能轻易改变立场,其实这种想法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了。 要知道,石原莞尔本身就是一个从思想到行动无不充满了矛盾的大怪物,无时无刻不在筹划如何利用风云变幻的国际局势,扩大日本的影响和地盘。早在1932年1月,石原莞尔对应关东军邀请访问满洲的东京帝国大学教授土方成美说:“我从来没有说过满洲是日本的生命线,也没有这样考虑过。满洲只不过是个手脚架,一定要从这里出发到世界各地,尤其是东南亚,听说那里发现了大量的石油,非占领不可。” 因此,当七七事变发生后,身为军令部长的石原莞尔先是强烈反对,但看到大势所趋,并且在各条战线都有不好的消息传来、日本这艘大船随时都有可能沉没时,终于在国家民族大义面前放弃了坚持,主动请求出任华北方面军参谋长,一举成功改变华北局势(注:真实的历史还是日本打得太顺了,从北向南,自东向西,一路势如破竹,自然没人重视石原莞尔的理论,不过这个世界有了安家军,结果自然又不同了),随后,他又发现在山地地区与拥有地形优势的满洲游击队作战不划算,将极大地损耗日本的国力,及时喝止了征讨行动,与石川浩一、铃木贞一、服部半兵卫一起谋划了突袭浙东平原的行动,终于得到日本急需的大批粮食,尤其是从浙东地区抄没的许多传承数百年的世家门阀中得到超过两亿大洋的资金,极大地缓解了日本的经济压力。 在出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后,石原莞尔再次组织兵力,全面进攻华北,终于拿下了华北平原黄河以北的所有地盘,还得到了山西北部、察哈尔、绥远和河北境内的全部矿产,一举弥补了满洲和朝鲜不稳定带来的恶果。 在用军事手段进攻的同时,石原莞尔又请求日本政府,派出大量外交人员,秘密出访美国,到各大财团大肆哭穷,表示如果美国方面坐视不理,日本在中国进行的战争将无力维持,日本欠下美国的大笔债务,很可能因军事行动的失败,导致政府垮台,国家破产,最后各大财团的贷款,将面临全部泡汤的危险。石原莞尔从一开始,就打算从美国诈取大量的钱财,用于提高日本的军事实力,待到日美开战时,即全盘否决,用美国人的钱对付美国人,没有比这个更让人感觉畅快的事情了。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会哭穷的流氓国家,自然也会有让人惊喜的收获,包括摩根、梅隆、库恩、波士顿、克利夫兰、杜邦、芝加哥、洛克菲勒财团在内的美国财阀,自然不甘心自己的投资颗粒无收不说,还闹得个连本钱都被“漂没”的命运,都悄悄加大了对日本的扶持力度,日本不仅得到了急需的钢铁、石油、粮食、橡胶等战略物资,还得到了大量的贷款,日本的经济突然变得景气起来,工厂全面开工,包括妇女和老弱都有了工作岗位,人们的生活水平立马提高,经过军部控制的媒体被宣传成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石原莞尔,在日本国人心目中的人气和地位,再次高涨,几乎无人可以替代。 石原莞尔,现在已经是日本陆军当之无愧的实力派人物,他不仅取代三五年八月十二日被皇道派军人相泽三郎中佐砍死在办公室的永田铁山成为统制派扛把子,同时还是“一夕会”的会长,面对如今华北战事出现的僵局,以及德国成功吞并奥地利在国际上掀起的巨大波澜,终于召集遍布日本陆军中的“一夕会”会员和统制派将领及参谋,齐聚北平,商讨如何应对当前的国际局势。 昔日一个个陆大学员,如今大都已经成为日本陆军的中流砥柱,此际重逢,自然别有一番亲热,但很快就在端坐于主持位的石原莞尔威严的目光扫视中,变得规规矩矩。 为了这次会议,石原莞尔专门向陆军省发出请求,调日本驻德国陆军武官冈边熊四郎少将至华北,讲解欧洲局势,在参谋本部和陆军省拥有深厚影响力的石原莞尔,自然很快就如愿,此刻冈边熊四郎便站在大幅欧洲地图前,讲解当前的最新国际局势。 “诸君,德国人的冒险取得了巨大成功。早在事发前,德国就取得了对欧洲各国情报战的巨大胜利,他们的严谨的工作态度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德国军队开进奥地利的头一天,我跟随大使阁下一起造访总理府,当时希特勒元首正在书房里通电话。原来,意大利元首墨索里尼通过希特勒的特派使者黑森亲王菲立普,向希特勒表示,‘奥地利对他是无关紧要的’,希特勒元首为此非常激动,在电话里激动地对菲立普亲王说,‘感谢墨索里尼,为了这件事,我将永远不会忘记他。永远不会,不论发生什么情况!一俟奥地利事件解决,我愿跟他共患难,同命运。我愿跟他签订任何协议。我终于不再担心万一德、意两国发生冲突,在军事上德国会处于可怕境地了。我将从心底里感激他,如果他万一需要什么帮助或处于什么危险中的话,他可以确信,即使整个世界联合起来对付他,我也坚决和他在一起。’我们听到后都很惊讶。 “希特勒元首估计是发现自己的失态,打完电话笑着对我们说,奥地利对德国太重要了,有了奥地利的加入,德国政府改变世界旧秩序的决心将会更加坚决,日耳曼人将和大和民族一样,谋求更多的生存空间。他还对我们表达了中国政府拒绝加入德国政府力图主导的德、意、日盟约的不满,称中国南京政府坚决地站到了共产主义、站到了腐朽的世界旧秩序一边,这对德国、对日耳曼民族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羞辱。德国政府已经决定,待奥地利事情完毕后,将慢慢撤回派驻中国的军事顾问团,但在正常的商贸贸易上,还请帝国方面原谅,因为德国的军事工业,尤其是合金工业,急需中国出产的钨、锑、铝、锡等有色金属资源,还有桐油、猪鬃等战略物资,不过他请我们放心,中德双方的合作,以后将仅限于商业方面,决不牵涉到政治因素,今后在大的政治层面上,德国将力图和帝国保持一致,共同对付并彻底打破世界旧秩序的约束。 “为了显示和帝国合作的诚意,希特勒元首亲自向我们讲解了德国此前所做的外交工作,他告诉我们,法国的肖当内阁刚好辞职,新内阁还没成立,出使英国的外长里宾特洛甫发来电报,说‘如果奥地利问题不能和平解决,我相信英国不会为奥地利采取什么行动’,事发前两日,里宾特洛甫正在伦敦唐宁街跟英国首相张伯伦和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等共进午餐,突然英国外交部信使送进几份有关维也纳局势紧张的电报,张伯伦询问里宾特洛甫奥地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里宾特洛甫说‘那里的情况一切正常,你们这些报告的真实性值得怀疑’,张伯伦和哈利法克斯相视一笑,显得很平静,他们继续友好地一起进餐。希特勒元首还表示,由于他担心捷克斯洛伐克会有过激反应,于是指派戈林在‘飞行员之家’举行盛大晚会,招待各国外交官。晚会进行中,戈林悄悄将捷克驻德国公使马斯特尼叫到一边,说‘德国军队今晚进入奥地利只不过是一件家务事。捷克斯洛伐克不必惧怕德国。希特勒希望改善德捷关系。请捷克斯洛伐克不要因德军进入奥地利而进行战争动员’,马斯特尼立即回到使馆与其外交部长通了电话,然后回到晚会上告诉戈林,捷克斯洛伐克没有动员,无意干涉奥地利事件。至此戈林放了心,并向希特勒做了报告。 “希特勒元首显得很真诚,把这些秘密事无巨细,全部向我们做了陈述,当时我们帝国所有的外交官员都很激动,认为希特勒元首与帝国合作的心意是真挚的,回到使馆后,立即向国内发报,建议大本营应该对德国抛出的橄榄枝予以热烈的回应。 “十一月五日,我们应邀随同希特勒元首一起前往他的故乡奥地利,同行的有戈林、里宾特洛甫和内政部长弗立克等人,元首所到之处,到处是由纳粹党人组织的盛大欢迎人群,元首激动得热泪盈眶,频频向欢迎的人群招手致意。当日下午,他到达林嗣。林嗣是希特勒元首学童时代的居住地,这里的群众对他的欢迎非常狂热,他下车走入人群,人们把他高高举起,欢呼声震天动地。他先到林嗣附近的利昂丁,给他的双亲坟墓安放了花圈,然后又回到林嗣向欢迎的人群发表演说。他说‘在多年前离开这个城镇时,我怀着和今天同样的信仰。多年后我能够使这种信仰得以实现,因而是非常感动的。如果上帝曾经叫我离开这个城镇去当德国的领袖,那么他一定是赋予我一个使命,那就是使我亲爱的祖国重归德国。我活着是为这个使命而斗争。我认为,我现在已经实现了这个使命。’ “十一月六日,对希特勒元首来说,可能是空前荣耀的一天。早年离开奥地利时,他还是个身无分文的艺术家,而当他返回维也纳宣布‘德奥合并’时,他受到数十万人的热烈欢迎。我们一行从林茨来到维也纳,四十辆坦克在前面开路,坐满军官的警车作后卫,一路上希特勒元首受到了来自奥地利各地的纳粹党人的狂热欢迎,在路上大部分时间,元首都是站在敞篷汽车上,身着棕色的突击队员军服,向狂热的支持者们挥手致意。支持者们许多人挥舞着饰以纳粹标志的旗帜,一些纳粹党人还把这个标志缝在奥地利国旗上。 “万人瞩目的希特勒元首,到了哈布斯堡皇室故宫霍夫堡对面的检阅台上,接受维也纳市民的欢呼,检阅德军装甲部队及奥地利纳粹党卫队。他兴致勃勃地发表演说,‘我们此时此刻的感受,也是所有其他德国人的共同感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今天宣称的统一的德意志帝国,再也不会被任何人所分裂,永远不会处于分裂状态。’随后,希特勒元首签署了由他担任德国和奥地利军队总司令的法令,所有奥地利士兵必须发誓效忠于他。本月十二日进行的两国公投上,德国99.08%和奥地利99.75%的人投了两国合并的赞成票,就此,奥地利被德国以合法的手段吞并了。” 看得出来,希特勒的成功,对于冈边熊四郎少将的刺激很大,言辞间对希特勒充满了崇拜,对于德国如此轻易就把一个主权国家纳入国土之中,感到非常羡慕。 分坐于两边的日军将佐,眼中也露出一片狂热。 相对于德国人的轻松获得,现在正在中国进行的战事,却陷入一片泥潭,原本信心百倍的陆军将领,此刻也不狂妄叫嚣了,随着中国军队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坚韧,以及原来谁都估计不到的猛增数倍的强大炮火,谁都不敢轻蔑地表示对方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触即溃了。 经过情报部门的侦查,中国军队的装备,随着西南工业基础的急速提升,连300毫米口径的重炮也可以铸造了,现在伫立于长江口那可怕的要塞炮群,早已经通过航拍的照片,成为压在众多将佐心中的一块巨石,逼迫得人喘不过气来,战前嚣张不可一世的日本军队,收敛了所有的狂妄,而把中国军队当做一个值得重视的对手来看待。 闭目思考的石原莞尔睁大眼睛,问道:“冈边君,事后各国有何反应呢?” “和帝国所遭遇的情况一样,仅仅表示抗议,至本月十五日,英、法、美等国已先后承认德国对奥地利的吞并,分别把驻奥使馆改为驻维也纳领事馆,只有陷入内战中的苏联,感受到了德国的扩张意愿,强烈谴责德国侵略奥地利,建议召开国联会议,讨论集体对付希特勒的侵略,英美法等国对苏联的建议置之不理,嘲笑斯大林自顾不暇,还有心思管其他国家的事情。” 与会的将领,全部会心的笑了起来。 没错,斯大林确实有麻烦了,今年西伯利亚的冬天,不知道为什么,比往年来得晚,以往进入十一月,西伯利亚已经开始大雪纷飞了,但今年,气候却诡异之极,至今为止不见雨雪(参考1937年东、西伯利亚大旱),远东共和国红军将领,作战经验无比丰富,实际上现在苏俄各大军校的教材,就是他们一手编写的,用来对付自己的徒子徒孙,自然是轻松无比,信手拈来。 叶戈罗夫元帅在恢复库伦(乌兰巴托)的秩序后,立即制定了一个大胆的作战计划,远东共和国领导层略一商议,便同意了叶戈罗夫的计划,迅速从兵力富余的东贝尔加湖一线,向蒙古派遣了十个步兵师、三个装甲师和五个骑兵师。叶戈罗夫统领大军,沿库乌台站道至乌里雅苏台,设乌里雅苏台为前敌指挥部和后勤补给中心,随即迅速沿乌唐台站道,翻越唐努山,潜行至唐努乌梁海的乌素(即后来苏联俄罗斯图瓦省克泽尔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这处苏联与蒙古交界处的城市,然后毫不犹豫,顺着叶尼塞河,直插苏联远东铁路的枢纽克斯尔雅诺斯拉克,顺利偷袭并成功占领这座铁路线上最为重要的城市。 (注:手头一份1937年苏联地图,对比现在谷歌地图,惊诧地发现,对方不知道怎么搞定的蒙古政府,原本蒙古西北部好大一块国土,都给划到俄罗斯去了。原本1937年地图上挨着蒙古边境不远的苏联西伯利亚铁路大动脉沿线城市,在谷歌地图上,突然变得好遥远。所以大家对照战役看地图的时候,不要有荒唐的感觉,实际上1937年,蒙古边境距离西伯利亚铁路真的很近。) 叶戈罗夫元帅极为敏锐,早在对全无警觉的城市发起攻击前,便封锁了克斯尔雅诺斯拉克的对外交通和电话线路。现在的远东红军,模仿安毅集团的东北集团军,在军、师一级以上均组建了选拔训练尖子和从古格拉集中营抢救出的“思想先进”的红军战士组建了特战团,在开战前悄悄摸进了克斯尔雅诺斯拉克,率先占领电话局和电报局,并对城市驻军将领实施斩首战,几乎没费多大功夫就得到了这座东西伯利亚最重要的城市,并且还利用政治攻势,收编了驻军三个红军步兵师。 随后,叶戈罗夫向莫斯科和贝尔加湖西线的红军指挥官发送假消息,继续迷惑对手,迅即沿着铁路展开,四处攻城略地,采取用特战团打头阵,截断通讯设施,清除效忠于莫斯科的部队指挥官,然后迅速发起攻城,利用反独裁、反肃反、反饥荒等思想,瓦解驻军的斗志,迅速收编敌军,充实和扩大自己的队伍。 一直到本月十七日,三列自哈萨克斯坦开赴贝尔加湖的军用专类,绕过叶戈罗夫元帅经略的西西伯利亚方向,从西南方抵达克拉斯诺雅尔斯克,部队指挥官发现情况不对劲,及时向莫斯科示警,才真相大白。虽然这支部队最后被全歼,但消息已经暴露,莫斯科方面通过仔细核对才猛然发现,新西伯利亚城以东的广袤地区,已经落入远东红军手里,同时,莫斯科方面位于贝尔加湖西岸的近百万军队,陷入远东红军的合围。 整个莫斯科高层人心惶惶,这么大的消息不可能隐藏得了,各国政府派到苏联的外交官员,迅速把这个惊人的消息传递回国,所有对苏俄抱有别样心思的国家,全都幸灾乐祸,其中就包括了日本人。 “若是远东共和国红军收编了西贝尔加湖一线的莫斯科红军,那么实力就会倍增。一支采取和莫斯科相同信仰、制度的政府,再加上克里姆林宫那位独裁者的统治不得人心,说不一定真会上演以小博大,小鱼吃大鱼的神话。现在就看东、西伯利亚和远东何时下雪了,若是一直保持这样干旱状态,远东红军极有可能趁着这一股锐气,一举杀到莫斯科城下,这从莫斯科红军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懈怠和厌战心理就可以看得出来。 “我听说,远东共和国方面极为重视心理攻势,在战场上作战的时候,后方随时都有大喇叭在揭露斯大林这些年来所执行的错误路线,披露的一桩桩一件件秘辛,让人触目惊心,比如斯大林篡改列宁遗嘱上位、迫害和暗杀苏维埃领袖及红军主要将领、违反列宁关于农村工作原则固执地消灭富农阶级屠杀近两百万苏维埃公民、冒险推进集体化农庄建设导致二十年代末出现蔓延全国的大饥荒、对地方苏维埃和党的地方工作人员进行无情迫害导致数万人被无情镇压、三十年代初期不仅拒绝他人合理建议购买欧美等国粮食渡过难关反而为了彰显制度优越出口数亿公担粮食导致几千万农民挨饿近五百万人死于饥荒、不切实际拔高工业计划指标导致工业发展和建设驻步不前甚至陷入全面停滞、剥削工人阶级降低实际工资和生活水平造成大量苏联公民随时处于饥饿边缘、大肆消灭知识分子和科技工作者致使苏维埃的科研工作长期处于低效率甚至停止状态、倡导个人迷信废除集体领导原则实施独裁统治进而影响全世界所有国家的共产主义组织、进行规模空前的大肃反运动清除镇压红军高中低层指挥员和党及政府各级领导干部再选拔任用新人达到其控制军队集党政军权于一体的目的等等等等。(以上内容引用人民出版社1980年出版的《让历史来审判:斯大林主义的起源和后果》,与本书作者立场无关) “啧啧,通过这样不断地鼓吹他们的理想,他们的主张,声明远东共和国只反对斯大林的独裁统治,制止肃反风潮和错误路线的持续泛滥,随后,还会放上一些优美的俄罗斯歌曲,勾起对方的指战员的爱国情绪。诸君想想看,换做你是处于斯大林高压统治下的红军战士和指挥员,有着切肤之痛,你会怎么办? “大家不要奇怪我怎么会得到这些消息,所有这些都让远东方面印刷成文字资料,通过远东方面的特工人员,在苏联境内广泛传播,现在国际上几乎都在流传这份披露苏联内幕的文字资料。有欧美记者悄悄拿着资料采访列宁夫人克鲁普斯卡娅,克鲁普斯卡娅说这一切都是真的,她说斯大林不仅篡改了列宁遗嘱,还对她本人进行了长期的、无情的迫害,甚至斯大林还把屠刀对准了所有列宁的战友和保护过列宁的工人、农民,她为他们说句话都不行,眼睁睁看着一个个战友作为反革命分子被枪杀。她用无比悲痛的口吻说,如果列宁在世,斯大林很可能已经被拉出去枪毙了。由于对克鲁普斯卡娅的采访用录音机进行了录音,证据确凿,因此几乎所有欧美媒体都相信远东共和国是师出有名了。欧美报纸公开嘲笑斯大林,并且由于远东方面获得了那个采访录音,通过电波对苏联进行了全面的覆盖,现在斯大林在苏联名声已经很臭了,若不是他的主要亲信掌控着军队和特务机构,估计他已经被利益受到侵犯的愤怒民众撕成了碎片。” 冈边熊四郎少将说到这儿,一脸的兴奋:“苏俄分裂在即,大日本帝国染指远东的梦想指日可待,在座诸君要努力啊!” 石原莞尔点了点头,向身边微微颔首,从关东军调至华北方面军担任作战参谋的辻政信少佐心领神会地走到会议室后方的幕墙边,拉开窗帘,顿时一副无比巨大的世界地图展现在众将佐眼前。 第一四四二章 何去何从(上) 第一四四二章何去何从(上) 民国二十六年,公元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十九日,北平,中南海。 晨九时,勤政殿会议大厅,日军将佐云集,华北方面军司令官石原莞尔大将悄悄召集的军中少壮派将领会议,正在进行。 这次会议的源头,要回溯至十六年前,当时观摩完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永田铁山少佐(时任驻俄国武馆),小佃敏四郎少佐(时任驻瑞士武官),冈村宁次少佐,东条英机少佐,来到德国的巴登巴登,惬意地享受温泉浴。 刚刚目睹了欧洲战场无比血腥和残酷的战斗场面,这几位当时只有三十六七岁的、自命在未来十年到十五年内要掌握日本陆军的野心家们的感受相当深刻。这次大战和以往任何战争都不同,坦克、飞机、毒气都被使用,没有了前方和后方之分,亦没有军人和平民之别,剩下来的就是一个词:“杀戮”。 日本没有参加此次欧战的主战场作战,但是将来呢?日本应该怎么办?这四人中除永田铁山外,全有留德经验,他们的结论是:只有照德国元帅鲁登道夫的《总体战》的思想去做,才能最终取得胜利。因此就有了“巴登巴登密约”的产生,主要内容是:实行“军主政从”,国家的政治、经济、产业、文化、社会等一切都应该转为战时体制。而要做到“军主政从”,就必须消除在日本陆军中占统治地位的从山县有朋经桂太郎一直到上原勇作这一批长州派阀,改革陆军体系。 这个“巴登巴登密约”是现代日本军国主义的真正宣言书,宣言里破天荒地没有提到天皇,这就是这一派系后来被称之为“统制派”和“皇道派”的区别,二者目的虽然都一样,但和“皇道派”是要通过“天皇亲政”来达成目的,而“统制派”完全就是甩开一切自己来单干了。 但是就区区四个少佐,能成什么气候?所以四人回国后又找到了土肥原贤二、河本大作、板垣征四郎结成了当时极为出名的“二叶会”组织,定期进行活动。受其影响,1929年山下奉文、铃木贞一、武藤章、等人又结成了一个叫“一夕会”的组织,石原莞尔就在这个组织里面。 其时,石原莞尔已经非常出名,他以陆大30期次席身份毕业,毕业后留学德国,写出了许多军事著作,还发展了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撰写了“最终战争论”,同时完整地表现石原思想的《战争史大观》也已经出版,石原的战略大师地位已经初步展现。 石原莞尔认为,未来世界的冲突,将是东方文明和西方文明的冲突,作为东方文明代表的日本,不可避免地要和作为西方文明代表的美国之间进行一场所谓的“最终的战争”,以此来决定人类社会的走向。 石原莞尔又认为,在这场“最终战争”的较量中,日本在战略地位上处于极为不利的地位:国土没有纵深,没有战略物资资源。在这场持久战的过程中,日本一定要有一个坚固的后方基地,在当时的石原莞尔看来,这个极为重要的基地,就是满蒙,这便是日军上下一直宣称的“满蒙生命线论”的由来。 石原莞尔确实是个超凡脱俗的天才人物。早在1929年,他在《战争史大观》中,就强调了飞机在未来战争中的作用,而且指出了原子核裂变能量在军事中的应用。石原说“使用这种能量的破坏力可能使战争在一瞬间就决出胜负”,“怪力光线武器什么的突然出现也有可能”。 石原莞尔人非常的聪明,在其读书时陆军大学校的功课可是相当重的,学员开通宵做作业是常事。可石原莞尔永远好像是无所事事,吃了饭就到处串门。石原莞尔特别能侃,所以大家对他是又是喜欢又是讨厌:喜欢听他侃大山,但是一听他侃大山,作业怎么办?但石原莞尔就是这样,轻轻松松地便以陆大次席的成绩毕业。石原莞尔在1929年推出“满蒙生命线”理论后,理所当然地被陆军奉为至宝,再经过传媒的大肆宣传,成为了最锐利的口号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思想武器,任何言行碰到了它就都熄了火。 随后,石原莞尔便以“一夕会”为组织基础,从理论上完全征服并一举吞并了”二叶会”,同时成为该组织当之无愧的核心人物,辻政信、服部卓四郎、服部半兵卫、富永恭次、花谷正、今田新太郎、片仓衷、田中隆吉、神田正种等陆大学员先后围绕到了石原莞尔周围。 随后,石原莞尔便与自己的伙伴一起,筹划了“皇姑屯事件”、“九一八事变”,和板垣征四郎一起成为全日本民众共同崇拜的大英雄大豪杰。人们对他崇拜到什么程度呢?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后来有一位著名的日本音乐指挥家叫小泽征尔,小泽征尔的那个“征”就是“板垣征四郎”的“征”,“尔”就是“石原莞尔”的“尔”,小泽征尔1935年出生在沈阳,其父小泽开作对石原和板垣崇拜得无以复加,所以才会给自己的儿子取这个名字。 石原莞尔头脑非常冷静,他懂中文,对中国保持了最朴素的理解。在中日大战爆发前,他在多种场合公然宣称: “中日如果进入战争状态,就一定是长期持久战,那种‘惩罚中国,数月间蒋政权就会崩溃,所以只需要短期决战’的认识是个极大的错误。一直到明治维新为止,中国都是亚洲的先进国家而令人害怕,日本人则从甲午战争战胜了中国以后就认为中国是一个老衰的国家而看不起它,中国有自古而来的高度文明,而物质生活又极为原始,各个地方有高度的自给自足的可能,这些都成为对持久战的极为有利的条件。如果两国开战,有可能逼迫中国进行战略决战,但是会不会变成持久战,则主要取决于中国领导人的意图。” 石原莞尔担任参谋本部军令部长后,又制定了《国防国策大纲》,主要内容是:“日本的国策是成为东亚的指导者,为此一定要具备能够排除苏、美、英压迫的实力。在充实能够对抗苏、美、英的军备特别是航空兵力的同时,做好稳固日满和北支,完成进行持久战的准备的基础工作,在此之间必须得到马来亚的橡胶和文莱的石油,同时挤走英国人,争取把手伸到‘兰印’,确保帝国的石油供给。 “完成军备的充实和持久战的准备后,首先开始积极工作,以尽快迫使苏联放弃进攻远东的图谋。在此期间,努力与美国保持亲善关系,苏联屈服后与其建立亲善关系,将英国实力彻底地驱逐出东亚,解放东亚各民族。待苏联和英国屈服后,领导东亚各国合作,使其实力得到飞跃发展,准备和美国进行最终的大决战,并一举击溃对手,夺取世界的霸权。” 由此可见,石原对于日本的最终对手的选择上,还是瞄到了美国身上,同时也看清楚了老大帝国英国的纸老虎本质,而且首次提出了攻占东南亚的计划。 许多人都坚持认为,石原莞尔是反对扩大在中国战争的,更不要说冒着触怒英美的危险去进攻东南亚了,而且以石原的固执,绝对不可能轻易改变立场,其实这种想法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了。 要知道,石原莞尔本身就是一个从思想到行动无不充满了矛盾的大怪物,无时无刻不在筹划如何利用风云变幻的国际局势,扩大日本的影响和地盘。早在1932年1月,石原莞尔对应关东军邀请访问满洲的东京帝国大学教授土方成美说:“我从来没有说过满洲是日本的生命线,也没有这样考虑过。满洲只不过是个手脚架,一定要从这里出发到世界各地,尤其是东南亚,听说那里发现了大量的石油,非占领不可。” 因此,当七七事变发生后,身为军令部长的石原莞尔先是强烈反对,但看到大势所趋,并且在各条战线都有不好的消息传来、日本这艘大船随时都有可能沉没时,终于在国家民族大义面前放弃了坚持,主动请求出任华北方面军参谋长,一举成功改变华北局势(注:真实的历史还是日本打得太顺了,从北向南,自东向西,一路势如破竹,自然没人重视石原莞尔的理论,不过这个世界有了安家军,结果自然又不同了),随后,他又发现在山地地区与拥有地形优势的满洲游击队作战不划算,将极大地损耗日本的国力,及时喝止了征讨行动,与石川浩一、铃木贞一、服部半兵卫一起谋划了突袭浙东平原的行动,终于得到日本急需的大批粮食,尤其是从浙东地区抄没的许多传承数百年的世家门阀中得到超过两亿大洋的资金,极大地缓解了日本的经济压力。 在出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后,石原莞尔再次组织兵力,全面进攻华北,终于拿下了华北平原黄河以北的所有地盘,还得到了山西北部、察哈尔、绥远和河北境内的全部矿产,一举弥补了满洲和朝鲜不稳定带来的恶果。 在用军事手段进攻的同时,石原莞尔又请求日本政府,派出大量外交人员,秘密出访美国,到各大财团大肆哭穷,表示如果美国方面坐视不理,日本在中国进行的战争将无力维持,日本欠下美国的大笔债务,很可能因军事行动的失败,导致政府垮台,国家破产,最后各大财团的贷款,将面临全部泡汤的危险。石原莞尔从一开始,就打算从美国诈取大量的钱财,用于提高日本的军事实力,待到日美开战时,即全盘否决,用美国人的钱对付美国人,没有比这个更让人感觉畅快的事情了。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会哭穷的流氓国家,自然也会有让人惊喜的收获,包括摩根、梅隆、库恩、波士顿、克利夫兰、杜邦、芝加哥、洛克菲勒财团在内的美国财阀,自然不甘心自己的投资颗粒无收不说,还闹得个连本钱都被“漂没”的命运,都悄悄加大了对日本的扶持力度,日本不仅得到了急需的钢铁、石油、粮食、橡胶等战略物资,还得到了大量的贷款,日本的经济突然变得景气起来,工厂全面开工,包括妇女和老弱都有了工作岗位,人们的生活水平立马提高,经过军部控制的媒体被宣传成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石原莞尔,在日本国人心目中的人气和地位,再次高涨,几乎无人可以替代。 石原莞尔,现在已经是日本陆军当之无愧的实力派人物,他不仅取代三五年八月十二日被皇道派军人相泽三郎中佐砍死在办公室的永田铁山成为统制派扛把子,同时还是“一夕会”的会长,面对如今华北战事出现的僵局,以及德国成功吞并奥地利在国际上掀起的巨大波澜,终于召集遍布日本陆军中的“一夕会”会员和统制派将领及参谋,齐聚北平,商讨如何应对当前的国际局势。 昔日一个个陆大学员,如今大都已经成为日本陆军的中流砥柱,此际重逢,自然别有一番亲热,但很快就在端坐于主持位的石原莞尔威严的目光扫视中,变得规规矩矩。 为了这次会议,石原莞尔专门向陆军省发出请求,调日本驻德国陆军武官冈边熊四郎少将至华北,讲解欧洲局势,在参谋本部和陆军省拥有深厚影响力的石原莞尔,自然很快就如愿,此刻冈边熊四郎便站在大幅欧洲地图前,讲解当前的最新国际局势。 “诸君,德国人的冒险取得了巨大成功。早在事发前,德国就取得了对欧洲各国情报战的巨大胜利,他们的严谨的工作态度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德国军队开进奥地利的头一天,我跟随大使阁下一起造访总理府,当时希特勒元首正在书房里通电话。原来,意大利元首墨索里尼通过希特勒的特派使者黑森亲王菲立普,向希特勒表示,‘奥地利对他是无关紧要的’,希特勒元首为此非常激动,在电话里激动地对菲立普亲王说,‘感谢墨索里尼,为了这件事,我将永远不会忘记他。永远不会,不论发生什么情况!一俟奥地利事件解决,我愿跟他共患难,同命运。我愿跟他签订任何协议。我终于不再担心万一德、意两国发生冲突,在军事上德国会处于可怕境地了。我将从心底里感激他,如果他万一需要什么帮助或处于什么危险中的话,他可以确信,即使整个世界联合起来对付他,我也坚决和他在一起。’我们听到后都很惊讶。 “希特勒元首估计是发现自己的失态,打完电话笑着对我们说,奥地利对德国太重要了,有了奥地利的加入,德国政府改变世界旧秩序的决心将会更加坚决,日耳曼人将和大和民族一样,谋求更多的生存空间。他还对我们表达了中国政府拒绝加入德国政府力图主导的德、意、日盟约的不满,称中国南京政府坚决地站到了共产主义、站到了腐朽的世界旧秩序一边,这对德国、对日耳曼民族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羞辱。德国政府已经决定,待奥地利事情完毕后,将慢慢撤回派驻中国的军事顾问团,但在正常的商贸贸易上,还请帝国方面原谅,因为德国的军事工业,尤其是合金工业,急需中国出产的钨、锑、铝、锡等有色金属资源,还有桐油、猪鬃等战略物资,不过他请我们放心,中德双方的合作,以后将仅限于商业方面,决不牵涉到政治因素,今后在大的政治层面上,德国将力图和帝国保持一致,共同对付并彻底打破世界旧秩序的约束。 “为了显示和帝国合作的诚意,希特勒元首亲自向我们讲解了德国此前所做的外交工作,他告诉我们,法国的肖当内阁刚好辞职,新内阁还没成立,出使英国的外长里宾特洛甫发来电报,说‘如果奥地利问题不能和平解决,我相信英国不会为奥地利采取什么行动’,事发前两日,里宾特洛甫正在伦敦唐宁街跟英国首相张伯伦和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等共进午餐,突然英国外交部信使送进几份有关维也纳局势紧张的电报,张伯伦询问里宾特洛甫奥地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里宾特洛甫说‘那里的情况一切正常,你们这些报告的真实性值得怀疑’,张伯伦和哈利法克斯相视一笑,显得很平静,他们继续友好地一起进餐。希特勒元首还表示,由于他担心捷克斯洛伐克会有过激反应,于是指派戈林在‘飞行员之家’举行盛大晚会,招待各国外交官。晚会进行中,戈林悄悄将捷克驻德国公使马斯特尼叫到一边,说‘德国军队今晚进入奥地利只不过是一件家务事。捷克斯洛伐克不必惧怕德国。希特勒希望改善德捷关系。请捷克斯洛伐克不要因德军进入奥地利而进行战争动员’,马斯特尼立即回到使馆与其外交部长通了电话,然后回到晚会上告诉戈林,捷克斯洛伐克没有动员,无意干涉奥地利事件。至此戈林放了心,并向希特勒做了报告。 “希特勒元首显得很真诚,把这些秘密事无巨细,全部向我们做了陈述,当时我们帝国所有的外交官员都很激动,认为希特勒元首与帝国合作的心意是真挚的,回到使馆后,立即向国内发报,建议大本营应该对德国抛出的橄榄枝予以热烈的回应。 “十一月五日,我们应邀随同希特勒元首一起前往他的故乡奥地利,同行的有戈林、里宾特洛甫和内政部长弗立克等人,元首所到之处,到处是由纳粹党人组织的盛大欢迎人群,元首激动得热泪盈眶,频频向欢迎的人群招手致意。当日下午,他到达林嗣。林嗣是希特勒元首学童时代的居住地,这里的群众对他的欢迎非常狂热,他下车走入人群,人们把他高高举起,欢呼声震天动地。他先到林嗣附近的利昂丁,给他的双亲坟墓安放了花圈,然后又回到林嗣向欢迎的人群发表演说。他说‘在多年前离开这个城镇时,我怀着和今天同样的信仰。多年后我能够使这种信仰得以实现,因而是非常感动的。如果上帝曾经叫我离开这个城镇去当德国的领袖,那么他一定是赋予我一个使命,那就是使我亲爱的祖国重归德国。我活着是为这个使命而斗争。我认为,我现在已经实现了这个使命。’ “十一月六日,对希特勒元首来说,可能是空前荣耀的一天。早年离开奥地利时,他还是个身无分文的艺术家,而当他返回维也纳宣布‘德奥合并’时,他受到数十万人的热烈欢迎。我们一行从林茨来到维也纳,四十辆坦克在前面开路,坐满军官的警车作后卫,一路上希特勒元首受到了来自奥地利各地的纳粹党人的狂热欢迎,在路上大部分时间,元首都是站在敞篷汽车上,身着棕色的突击队员军服,向狂热的支持者们挥手致意。支持者们许多人挥舞着饰以纳粹标志的旗帜,一些纳粹党人还把这个标志缝在奥地利国旗上。 “万人瞩目的希特勒元首,到了哈布斯堡皇室故宫霍夫堡对面的检阅台上,接受维也纳市民的欢呼,检阅德军装甲部队及奥地利纳粹党卫队。他兴致勃勃地发表演说,‘我们此时此刻的感受,也是所有其他德国人的共同感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今天宣称的统一的德意志帝国,再也不会被任何人所分裂,永远不会处于分裂状态。’随后,希特勒元首签署了由他担任德国和奥地利军队总司令的法令,所有奥地利士兵必须发誓效忠于他。本月十二日进行的两国公投上,德国99.08%和奥地利99.75%的人投了两国合并的赞成票,就此,奥地利被德国以合法的手段吞并了。” 看得出来,希特勒的成功,对于冈边熊四郎少将的刺激很大,言辞间对希特勒充满了崇拜,对于德国如此轻易就把一个主权国家纳入国土之中,感到非常羡慕。 分坐于两边的日军将佐,眼中也露出一片狂热。 相对于德国人的轻松获得,现在正在中国进行的战事,却陷入一片泥潭,原本信心百倍的陆军将领,此刻也不狂妄叫嚣了,随着中国军队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坚韧,以及原来谁都估计不到的猛增数倍的强大炮火,谁都不敢轻蔑地表示对方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触即溃了。 经过情报部门的侦查,中国军队的装备,随着西南工业基础的急速提升,连300毫米口径的重炮也可以铸造了,现在伫立于长江口那可怕的要塞炮群,早已经通过航拍的照片,成为压在众多将佐心中的一块巨石,逼迫得人喘不过气来,战前嚣张不可一世的日本军队,收敛了所有的狂妄,而把中国军队当做一个值得重视的对手来看待。 闭目思考的石原莞尔睁大眼睛,问道:“冈边君,事后各国有何反应呢?” “和帝国所遭遇的情况一样,仅仅表示抗议,至本月十五日,英、法、美等国已先后承认德国对奥地利的吞并,分别把驻奥使馆改为驻维也纳领事馆,只有陷入内战中的苏联,感受到了德国的扩张意愿,强烈谴责德国侵略奥地利,建议召开国联会议,讨论集体对付希特勒的侵略,英美法等国对苏联的建议置之不理,嘲笑斯大林自顾不暇,还有心思管其他国家的事情。” 与会的将领,全部会心的笑了起来。 没错,斯大林确实有麻烦了,今年西伯利亚的冬天,不知道为什么,比往年来得晚,以往进入十一月,西伯利亚已经开始大雪纷飞了,但今年,气候却诡异之极,至今为止不见雨雪(参考1937年东、西伯利亚大旱),远东共和国红军将领,作战经验无比丰富,实际上现在苏俄各大军校的教材,就是他们一手编写的,用来对付自己的徒子徒孙,自然是轻松无比,信手拈来。 叶戈罗夫元帅在恢复库伦(乌兰巴托)的秩序后,立即制定了一个大胆的作战计划,远东共和国领导层略一商议,便同意了叶戈罗夫的计划,迅速从兵力富余的东贝尔加湖一线,向蒙古派遣了十个步兵师、三个装甲师和五个骑兵师。叶戈罗夫统领大军,沿库乌台站道至乌里雅苏台,设乌里雅苏台为前敌指挥部和后勤补给中心,随即迅速沿乌唐台站道,翻越唐努山,潜行至唐努乌梁海的乌素(即后来苏联俄罗斯图瓦省克泽尔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这处苏联与蒙古交界处的城市,然后毫不犹豫,顺着叶尼塞河,直插苏联远东铁路的枢纽克斯尔雅诺斯拉克,顺利偷袭并成功占领这座铁路线上最为重要的城市。 (注:手头一份1937年苏联地图,对比现在谷歌地图,惊诧地发现,对方不知道怎么搞定的蒙古政府,原本蒙古西北部好大一块国土,都给划到俄罗斯去了。原本1937年地图上挨着蒙古边境不远的苏联西伯利亚铁路大动脉沿线城市,在谷歌地图上,突然变得好遥远。所以大家对照战役看地图的时候,不要有荒唐的感觉,实际上1937年,蒙古边境距离西伯利亚铁路真的很近。) 叶戈罗夫元帅极为敏锐,早在对全无警觉的城市发起攻击前,便封锁了克斯尔雅诺斯拉克的对外交通和电话线路。现在的远东红军,模仿安毅集团的东北集团军,在军、师一级以上均组建了选拔训练尖子和从古格拉集中营抢救出的“思想先进”的红军战士组建了特战团,在开战前悄悄摸进了克斯尔雅诺斯拉克,率先占领电话局和电报局,并对城市驻军将领实施斩首战,几乎没费多大功夫就得到了这座东西伯利亚最重要的城市,并且还利用政治攻势,收编了驻军三个红军步兵师。 随后,叶戈罗夫向莫斯科和贝尔加湖西线的红军指挥官发送假消息,继续迷惑对手,迅即沿着铁路展开,四处攻城略地,采取用特战团打头阵,截断通讯设施,清除效忠于莫斯科的部队指挥官,然后迅速发起攻城,利用反独裁、反肃反、反饥荒等思想,瓦解驻军的斗志,迅速收编敌军,充实和扩大自己的队伍。 一直到本月十七日,三列自哈萨克斯坦开赴贝尔加湖的军用专类,绕过叶戈罗夫元帅经略的西西伯利亚方向,从西南方抵达克拉斯诺雅尔斯克,部队指挥官发现情况不对劲,及时向莫斯科示警,才真相大白。虽然这支部队最后被全歼,但消息已经暴露,莫斯科方面通过仔细核对才猛然发现,新西伯利亚城以东的广袤地区,已经落入远东红军手里,同时,莫斯科方面位于贝尔加湖西岸的近百万军队,陷入远东红军的合围。 整个莫斯科高层人心惶惶,这么大的消息不可能隐藏得了,各国政府派到苏联的外交官员,迅速把这个惊人的消息传递回国,所有对苏俄抱有别样心思的国家,全都幸灾乐祸,其中就包括了日本人。 “若是远东共和国红军收编了西贝尔加湖一线的莫斯科红军,那么实力就会倍增。一支采取和莫斯科相同信仰、制度的政府,再加上克里姆林宫那位独裁者的统治不得人心,说不一定真会上演以小博大,小鱼吃大鱼的神话。现在就看东、西伯利亚和远东何时下雪了,若是一直保持这样干旱状态,远东红军极有可能趁着这一股锐气,一举杀到莫斯科城下,这从莫斯科红军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懈怠和厌战心理就可以看得出来。 “我听说,远东共和国方面极为重视心理攻势,在战场上作战的时候,后方随时都有大喇叭在揭露斯大林这些年来所执行的错误路线,披露的一桩桩一件件秘辛,让人触目惊心,比如斯大林篡改列宁遗嘱上位、迫害和暗杀苏维埃领袖及红军主要将领、违反列宁关于农村工作原则固执地消灭富农阶级屠杀近两百万苏维埃公民、冒险推进集体化农庄建设导致二十年代末出现蔓延全国的大饥荒、对地方苏维埃和党的地方工作人员进行无情迫害导致数万人被无情镇压、三十年代初期不仅拒绝他人合理建议购买欧美等国粮食渡过难关反而为了彰显制度优越出口数亿公担粮食导致几千万农民挨饿近五百万人死于饥荒、不切实际拔高工业计划指标导致工业发展和建设驻步不前甚至陷入全面停滞、剥削工人阶级降低实际工资和生活水平造成大量苏联公民随时处于饥饿边缘、大肆消灭知识分子和科技工作者致使苏维埃的科研工作长期处于低效率甚至停止状态、倡导个人迷信废除集体领导原则实施独裁统治进而影响全世界所有国家的共产主义组织、进行规模空前的大肃反运动清除镇压红军高中低层指挥员和党及政府各级领导干部再选拔任用新人达到其控制军队集党政军权于一体的目的等等等等。(以上内容引用人民出版社1980年出版的《让历史来审判:斯大林主义的起源和后果》,与本书作者立场无关) “啧啧,通过这样不断地鼓吹他们的理想,他们的主张,声明远东共和国只反对斯大林的独裁统治,制止肃反风潮和错误路线的持续泛滥,随后,还会放上一些优美的俄罗斯歌曲,勾起对方的指战员的爱国情绪。诸君想想看,换做你是处于斯大林高压统治下的红军战士和指挥员,有着切肤之痛,你会怎么办? “大家不要奇怪我怎么会得到这些消息,所有这些都让远东方面印刷成文字资料,通过远东方面的特工人员,在苏联境内广泛传播,现在国际上几乎都在流传这份披露苏联内幕的文字资料。有欧美记者悄悄拿着资料采访列宁夫人克鲁普斯卡娅,克鲁普斯卡娅说这一切都是真的,她说斯大林不仅篡改了列宁遗嘱,还对她本人进行了长期的、无情的迫害,甚至斯大林还把屠刀对准了所有列宁的战友和保护过列宁的工人、农民,她为他们说句话都不行,眼睁睁看着一个个战友作为反革命分子被枪杀。她用无比悲痛的口吻说,如果列宁在世,斯大林很可能已经被拉出去枪毙了。由于对克鲁普斯卡娅的采访用录音机进行了录音,证据确凿,因此几乎所有欧美媒体都相信远东共和国是师出有名了。欧美报纸公开嘲笑斯大林,并且由于远东方面获得了那个采访录音,通过电波对苏联进行了全面的覆盖,现在斯大林在苏联名声已经很臭了,若不是他的主要亲信掌控着军队和特务机构,估计他已经被利益受到侵犯的愤怒民众撕成了碎片。” 冈边熊四郎少将说到这儿,一脸的兴奋:“苏俄分裂在即,大日本帝国染指远东的梦想指日可待,在座诸君要努力啊!” 石原莞尔点了点头,向身边微微颔首,从关东军调至华北方面军担任作战参谋的辻政信少佐心领神会地走到会议室后方的幕墙边,拉开窗帘,顿时一副无比巨大的世界地图展现在众将佐眼前。 第一四四三章 何去何从(下) 第一四四三章何去何从(下) 石原莞尔站了起来,目光从眼前一众陆大的师兄弟脸上逡巡而过,神色异常严峻: “诸君,今天我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并非是炫耀我个人的成就和功绩,虽然我知道,短短的数月时间,我晋升为方面军大将,许多人心里不以为然,但我想说的是,在帝国大义面前,请诸君抛开一切成见,先共同面对当前的危局吧!” 说到这里,石原莞尔恭敬地向所有人鞠了一躬。 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冈村宁次、矶谷廉介、东条英机、石川浩一、铃木贞一、冈部直三郎、服部半兵卫、山下奉文、武藤章等人慌忙弯下身子,坐满上百平方米房间的一百一十二名将佐,一起向石原莞尔鞠躬致意。 石原莞尔点了点头,接着道:“所有战争,都应该有绵密的计划、清楚的目的和全国一体的作战方式,最后,还要有一个兵力用至极限时的底线。我们要清楚,战争控制在何等规模,怎样才能体面地结束,这是我们的先辈山县有朋、大山严、儿玉源太郎等将帅留给我们后人的宝贵财富,事实上曾经的甲午战争、日俄战争,我们都设定有这样一个底线,不过现在,许多人已经忘记了,只知道猛打猛冲,不断地消耗帝国的国力,那样只会把大和民族带到危险的境地。 “诸君,现在帝国陷入支那战争的泥潭,根据我们的情报人员最新所得,支那政府已经编组了四十一个集团军对抗我国,兵力极有可能达到破纪录的600万人,而相信大家都已经清楚,支那实际人口估计已经超过六亿,这600万军队只占其总人口的百分之一,他们随时可以编成第二个甚至第三个600万军队,只要其西南工业基地不倒,源源不断的军队随时可以开到前线来与我们拼消耗。 “再看帝国呢?至今为止,已经编成了300万军队,就算帝国加上南美、南洋、欧洲地区的侨民,也不到1亿人口,我们的军队总数已经占到了总人口的三十分之一。这300万军队,平均地分配在台湾、琉球、朝鲜、满洲和北支,实际上能够集中投入使用的,不到200万,由于我们是占领军,战线拉得越长,分摊的兵力就越多,而且我们还不敢有大量的兵力消耗,一旦消耗过大,各条战线都面临崩溃的命运,届时帝国将在我等手中万劫不复!因此,今天召集诸君来,想大家群策群力,拿出个主意来,如何才能最大地确保帝国的利益。拜托了,诸君。” 说罢,石原莞尔再次恭敬地鞠躬,理所当然地又引来众多将佐鞠躬还礼。 刚刚在绥察作战中立下大功的东条英机大大咧咧地道:“根据我在满洲作战的经验,支那人非常善于山地作战,我关东军围剿满洲游击队,数度因防守上的漏洞给予其可趁之机,导致出现连续的失误,损兵折将,这也是植田大将死不瞑目的原因。 “一个月前,随着朝鲜境内的茂山铁矿驻军被满洲游击队主力击溃,我们迅即放弃了敦化城,在主力接应下,安然撤回吉林市。随后,关东军集中兵力,光复了拉法、舒兰等县,并主动弃守牡丹江以东地区和大小兴安岭山地,开始构筑隔离封锁地带。我以为,既然在太行山和泰山地区受阻,我们就应当在中国沿海地区,再次择机选择合适的登录地点,在平原地带多打几场像浙东作战那样的漂亮仗,届时帝国便可积小胜为大胜,逐步削弱支那国力,将颓败的局势慢慢扭转过来。” “东条君言之有理!” 担任参谋本部第三课课长的武藤章大佐,眉开眼笑地说:“石川君好样的,带着帝国军队在浙东平原获得了丰富的收益,如今帝国上下成功度过难关,所有国民都在帝国宣传机器开动下,认为在支那作战取得节节胜利,都对军队无比支持。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更应该多打几个类似的漂亮仗来,继续带给国民胜利的喜悦!” 这个武藤章大佐乃是“一夕会”元老,一直坚持对华采取强硬态度,卢沟桥事变后,他与坚决反对扩大华北事态的石原莞尔态度相左,一时间,双方竟然争执不下,石原莞尔与武藤章之间的关系一度发展到“有我没你、有你没我”的地步。武藤章性格乖戾,是个极端的自我中心主义者,在参谋本部的口碑素来不好。作为武藤章的顶头上司,时任军令部长的石原莞尔对此自然也是早有耳闻,因此,对于武藤如此无视他的权威,石原是断断不可能原谅的。最后武藤章竟然冒出一句“我们现在就是学石原先辈在满洲的做法,有什么不对”。把石原莞尔给堵了回去。 武藤章后来绕过石原莞尔,将制定的《在华北行使兵力时对华战争指导纲要》悄悄交到了总参谋长闲院宫载仁亲王手里,亲王大为意动,破例让其赴皇宫晋谒昭和天皇,随后这个计划便被裕仁圣裁执行,导致石原莞尔怄气之下愤然提出辞职。结果华北大战,日军连战连败,武藤章数次招到闲院宫载仁亲王的斥责,若不是石原莞尔力挽狂澜,估计这会儿武藤章已经被赶入预备役了。 因此,从总的方面说,此时的武藤章,对于石原莞尔充满了敬畏,生害怕他秋后算账,提前结束自己的军旅生涯。 听到武藤章如此短视的话,板垣征四郎微微皱起了眉头,突然问道:“目前的国际形势,已经发生很大改变,我们应该及早考虑从支那战事的泥潭中脱身了!诸君,看看这次华北作战我们得到了什么?石家庄周边地区空空如也的城镇和乡村,其他地方也是人烟稀少,见到帝国军队畏之如虎,慌忙躲避,入目处简直不敢相信这里曾经是支那相对繁华的地区。今后两年,帝国还不得不在这块土地上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进行开发,相对于我们的付出,得不偿失啊!” “板垣君此言差矣!” 参谋本部作战参谋稻田正纯中佐不以为然地道:“这次作战,不仅巩固了满洲的西部防线,而且还获得大量资源,胶东半岛莱州以东地区的金银矿和淄川地区的铁矿,石家庄以南临城和山西大同地区的煤炭、石油,胶东半岛掖县的耐火砖原料苦土,青岛、塘沽等地的盐,归绥(乌鲁木齐)的羊毛不都是帝国急需的战略物资吗?尤其是最近在唐山、邯郸、白云鄂博地区发现的大型铁矿,满洲瓦房子发现的大型锰矿、红透山的铜矿、张家口的金矿,这些收获难道都不算?尤其重要的是,现在中国人迁移走了正好,多么肥沃的平原啊,气候也比满洲好多了,我们可以大量从日本和朝鲜移民至北支,自己生产粮食。以我国和朝鲜农民的勤恳,肯定会有好收成!” 稻田正纯的话,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 土肥原贤二笑了笑,道:“诸君说得都很有道理,但现在有一个问题,所有的资源,都需要人力和机械去开发,我们到哪里去找那么多人和机械到北支呢?还有,我们收获的这些地区,一点儿工业基础都没有,要是从无到有发展,诸君想想看,要多少年才能为帝国生产部队急需的枪支弹药,真正为我们正在进行的战争服务?” 土肥原贤二的提问,顿时让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方面军作战参谋辻政信少佐大声道:“依我看,要抢就抢工业基础雄厚的地区,抢支那太没意思了。就说浙东吧,那里还是支那最富庶的地区,可是,我从石川前辈缴获的物资清单来看,连个像样的机床都没有,更不要说大型机械和生产线了。虽然直接劫掠财富可以富裕一时,却无法从根本上提高帝国的工业生产能力,所有抢劫来的钱,最后又都流向了美国,帝国依然得仰人鼻息。我的意见是,趁着苏联人内战,我们赶紧从海参崴一线实施登陆,占领工业化程度较高的远东地区,直接得到苏联人的工业设备,充实帝国的军事实力!” 辻政信的话,引发一阵热议,所有人都对这个提议感到兴趣十足,毕竟“北上”、“南下”一直是日本军界比较感兴趣的话题,每一期陆大都不知道要为此展开多少场专题讨论,辻政信的提议,不可避免地搔到了许多人的痒处。 卸任察哈尔兵团长的关东军参谋长东条英机大为赞赏,快步走到世界地图前,指着远东,向与会将佐说道: “远东距离帝国本土只隔着个日本海,一直威胁着帝国、朝鲜和满洲的安全,防御方面必须时时提高警惕,牵扯了帝国不少兵力。如今苏联人内乱,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正好给了帝国巩固边防充实实力的机会,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没错,远东的兵力都被抽调到西伯利亚一线去了,我们应该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一举拿下远东!” 就连一向极富战略眼光的冈村宁次,也经受不住这样的诱惑,站起来大声附和东条英机的意见。 又倾听了一会儿,听到会议室里几乎都是赞成东条英机的声音,石原莞尔微微有些失望,微微摇了摇头。 一直注意着石原莞尔表情的板垣征四郎心中一动,站起来向石原莞尔鞠了一躬,道:“司令官阁下,请问您认为何处用兵最为恰当?” 会场里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石原莞尔。东条英机坐回座位上,尽管心里不屑一顾,但表面上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石原莞尔起身来到地图前,指着远东道:“诸君的设想很好,可是不知道你们想过没有,如今已快进入冬季,西伯利亚零下四十度的严寒,我们如何度过?还有,现在欧美列强巴不得苏俄内战越打越大,最好两败俱伤,肯定不希望第三国卷入其中,我们将如何面对美、英、法、意、德等国的诘责?第三,万一我们实施登陆后,让交战两方暂时抛除成见携手起来,共同对外,那么,帝国如何面对数百万有着强大精神信仰、比起支那军队还要凶猛一百倍的苏联红军的反扑?最后,不知道诸君没事的时候,有没有琢磨斯大林这个人?为了自身权位的稳定,此人甚至连自己的妻子都可以逼死,诸君不妨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苏俄内战莫斯科方面全线崩溃,斯大林会不会求助于帝国,帮助他挽回败局?” 众将佐一听,全部呆住了。 石原莞尔对于大局的把握,让一贯自负的板垣、土肥原、铃木贞一、石川浩一等人全都为之折服,就连一向对石原莞尔抱有敌视态度的东条英机也不得不主动弯下腰,敬请石原指点。 石原莞尔手指在地图上缓缓下移,最后在荷属东印度群岛上停下了。 “大和民族要真正摆脱白种人加诸在帝国脖子上的枷锁,必须得到稳固的石油供应,而‘兰印’则是天授帝国的珍贵礼物。经过荷兰殖民者近两百年的开发,整个‘兰印’群岛已经有了大量的工厂企业,工业基础相当扎实。最近十余年,经过南迁华人的开发,又使得该地区成为全世界有名的粮仓。 “更为关键的是,这里有许多懒惰的原生土著,可以为我们提供巨大的劳动力资源!北支的矿井、农场、盐场、工厂,就是这些人最好的归宿!既然希特勒元首都认为先进民族承担着清除落后民族的伟大使命,我们大和民族为什么不这样做呢?这些懒惰的寄生虫,占据着上好的土地,数千年却都无法发展,存在世间完全就是多余的!” 所有人都在默默思考,稻田正纯有些诧异地问道:“司令官,为什么不考虑捋掠那里的支那人呢?白人殖民者,不是一向都是扶持土人来打压支那人的吗?为什么我们占领那里后,却要反其道而行呢?这样利于帝国的统治吗?” 石原莞尔微微一笑,转向土肥原贤二:“土肥原君,这件事还是由你来说明吧!” “哈伊!” 土肥原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诸君都知道,在担任第十四师团师团长以前,我长期在支那境内,从事对支那重要人物分化拉拢和情报收集等工作。从三三年开始,帝国便对香港南华集团和黑道组织洪兴社进行不间断的试探和收买。 “南华集团是英籍华人卢开明创建,这个卢开明,是受英国皇室正式册封的贵族,他的新经济理论,让英国皇室和贵族发了大财,却坑苦了许多平民......现在许多国家明令禁止的传销,便是由其传授给英国皇室,在皇室手里发扬光大,到最后皇室和贵族赚了个盆满钵满,但最底层的下线却血本无归,导致了英国国内许多尖锐矛盾的发生。 “当然,引用这个事例,我只是想说明,这是一个极为不凡的人物,事实上也是如此,从无到有创办南华集团后,短短的数年时间,这个财团便发展成为香港首屈一指的实业体,其触角遍布东南亚。 “让人欣慰的是,这个卢开明对帝国并不反感,多次利用其中立的身份,悄悄向帝国走私平价盘莫西林针剂,为帝国挽救了大量忠勇将士的性命,还向帝国出售目前在英、法等国军队极为流行的‘勇敢丸’,用以加强帝国军人的战斗力,真可谓劳苦功高。目前我帝国海军便以此物犒赏将士,深得海军同仁欢迎,立功报国之心日切! “而且这个卢开明,还在台湾以及帝国本土进行投资,他所创办的南华超市,在东京和大阪开设有分店,由于受到帝国政府和特务机关的严密保护,在历次对华骚乱中均幸免于难,生意一直很不错,每年要向当地市政厅上缴数百万日元的税利,是帝国有名的纳税大户。 “尤为难得的是,帝国发起北支、淞沪和浙东战役后,南华集团依旧没有和帝国断绝生意往来,他名下的产业照常营业。经过帝国情报组织多年来的反复核实,终于确认此人是‘泛亚细亚主义’的忠实信徒,坚信只有日本才能领导东亚,击败白种人的野心,他悄悄向帝国情报机关透露,这些年来,南华集团在南洋各地到处开设并兼并种植园,聘请大量华人工作,若是帝国进占南洋各岛,南华集团会引导当地华人,与帝国展开积极的合作。 “此外,在卢开明的引荐下,香港最大的黑道组织洪兴社,也对与帝国合作充满了期待。支那的黑道组织,相信大家都知道是什么德行了,比如北支的会道门、道义会、同义会等等,便多次与帝国情报机构携手,爆破黄河铁路大桥,阻断支那军队的交通运输,实乃帝国之编外部队。简而言之,为了钱和利益,他们什么都敢干。 “根据我们情报机关调查,这个洪兴社显然也是这样一个黑道组织,该社团主要成员大多在北伐时受到广州国民政府迫害,从广东流亡至香港,经过十余年的发展,已经一跃而成为东南亚地区最大的黑道组织,包娼贩毒、拐卖人口、敲诈勒索、收取保护费、从事军火走私等等,可谓无恶不作。该组织手里控制了好几百万东南亚华人,其首脑陈彪在与我会谈时表示,若是帝国进军南洋,他们将选择与帝国合作,但要求我们不能破坏他们社团的利益,该交的钱一分钱不少,甚至比我们规定的税赋还要多,只求买一个安稳,我当时已经代表帝国答应了他的请求。 “诸君,有了南华集团和洪兴社的合作,帝国一旦占领‘兰印’群岛,就可以马上接受白种人的工厂企业,帝国的工业基础立马就会大大提高,而有了这些人的合作,帝国不必派驻太多的军队,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获得各种资源。当然,最为关键的是,我们可以立即接受大量油井,以后帝国的战略物资就有了充足的保证。” 土肥原贤二的话,让所有人都兴奋异常。 大家都没有想到,日本国运昌盛,刚刚在北支战场上碰了壁,考虑如何体面地结束战争时,立马就有人在南洋积极予以配合,这么说来,日本利益的根本,当前确实应该落在“兰印”群岛。 待土肥原坐下后,石原莞尔扫视众人一眼,低下头,语气沉重地说道:“其实,我一直对南下抱着谨慎的态度,但是,这次德国人的冒险给了我极大的启发。诸君想想,在面对德国人表现出来的强势面前,英法就连签署的互助盟约都不敢遵守,还能指望他们对一个没有任何盟约的荷兰伸出援手吗? “占领‘兰印’群岛后,我们只要一再申明,我们不过是为了取得帝国生存所必需的资源,此后不会再有任何非分的要求,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获得英法的谅解。为了显示我方的诚意,帝国可以选择从浙东和淞沪一线退兵,只保留北支,声言决不侵犯英法美等国的利益,必要时为了麻痹英法美,甚至可以选择退出北支。只要有了‘兰印’群岛的石油,帝国的舰队就有了源源不断的动力,今后与美国的战略决战,才有胜利的希望。 “诸君可以在心里斟酌一下,帝国吞下‘兰印’群岛,英法美等国心里虽然不舒服,但只要我们确保其在这些岛上的利益,反复与之沟通,与他们全然不相干的领土主权变更,会值得他们大动干戈吗?况且,诸君不要忘记了,一战的罪魁祸首德皇至今还住在荷兰境内,受荷兰王室和政府保护,英法等国心里还堵着根刺呢!” 众将佐连连点头,均为石原莞尔的天才设想赞佩不已。 石原莞尔又道:“等消化了‘兰印’群岛后,估计西伯利亚的春天也该来了,经过一个冬天的煎熬,面对士气低落兵无斗志的境况,斯大林肯定会给出一些优惠的条件来,请求帝国出兵。二十年前,列宁既然为了确保新生的苏维埃政权,可以舍得放弃乌克兰和俄罗斯大约两百万平方公里富庶的土地,那斯大林自然也可以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把远东和蒙古割让给帝国。这样到了三九年,帝国将拥有无比广袤的土地,届时,欧战大战差不多也该开始了,我们视情况而定,若是德国在与英法的较量中占据上风,我们就加入德国、意大利的阵营,若是英法占据上风,我们自然可以加入英法同盟,一致对德、意作战。 “诸君,在国家利益上,容不得半点私人感情,虽然大日本陆军传承自德国,但是,我们不可能把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命运,寄托在自己的个人喜好上,诸君一定要牢记,帝国的明天掌握在诸君的手上。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构想,还请诸君不吝指教!” “已经很完美了,几乎不用再补充什么,这就是帝国最佳的崛起道路!石原君果然是千年一出的战略大师,比之三国时期的诸葛亮还要厉害,我想这么大的战略构思,远远地超出了‘隆中对’的范围吧?稻田拜服了!”参谋本部作战参谋稻田正纯中佐鞠躬致敬。 所有人都心悦臣服,向石原莞尔鞠躬致敬。 石原莞尔用他天才般的表现,再次征服了陆军的心。 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一旦这次会议上做出了方向性的调整,那么帝国所有的国家机器,在一众胆大包天的参谋人员的策划和推动下,将会自动地驶向它该去的方向,就算是天皇、陆军省和参谋本部的高官们也无法更改!这就是日本的现状,渴望建功立业的军人已经控制了一切,高层必须主动适应下面的改变,否则就将被历史的洪流碾成粉末。 换言之,石原莞尔这番言辞,已经为下一阶段日本军队的调动打下了基调,日军南下已成定局! 在众多将佐纷纷散去之际,石原莞尔派人把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冈村宁次、石川浩一和服部半兵卫叫到了勤政殿后面的小会议室里。 待穿着和服的侍女给众人沏上茶,石原莞尔才沉重地说道:“自从将支那军队聚歼于黄河以北的计划失败后,我便知道这场战争,若是我们不能及时悬崖勒马,持久战的巨大消耗将把帝国彻底拖垮,我们必须部分结束在支那的战争。 “但是,如今帝国已经被军队给绑架,所有的将士都渴望建功立业,我们必须得给支那寻找一个替代品,否则,逆潮流而行的我们,将会被中下层的军官及参谋人员毫不留情地抛在一边,擅自行事。与其让一个个疯狂的、毫无远见的人把帝国引向毁灭,还不如由我们这些智者,进行殊死的一搏,说不一定还会搏出个新天地来。” 众人默默点头,知道石原莞尔说的是实情。 自从柳条湖事件石原莞尔等人亲手打开“下犯上”的魔匣后,这已经演变为日本军队的一种可怕传统,只要不符合军队的利益,即便是陆军省和参谋本部的命令也可以抛诸脑后,基层的参谋和军官们,先把祸事闯下再说,届时不怕把国家和军队拉不下水。由于日本政府的一再纵容,这种冒失和冲动,往往会被民众视为爱国的表现,就算犯下再大的错误,关上几天禁闭就又出来了,说不一定还会加官进爵,然后再犯更多的错误。 正是石原莞尔深深地意识到了这种传统的可怕,所以才会有意加以引导,让今日与会的军中精英把自己的意思传达下去,把所有军人的目光,都引向富饶的荷属东印度群岛,那陆军的中低层军官和参谋们,对高层缩小中国战事的规模,就不会过多的留意,因为即将面对的,极有可能是整个西方世界,这可比攻打中国刺激多了。 石原莞尔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这是对是错,但我相信,这总比面对六万万人好得多,毕竟目前整个国际局势,还有诸多可利用之处。若是我们再不果断把‘兰印’群岛拿下来,等德国的野心警醒英法等国,待英法与荷兰签署正式的盟约,那帝国就会陷入极大的被动。故,‘兰印’群岛必须得在未来半年内拿下来。石原之所以把诸君留下来,在于石原知道,诸君都是军中少有的智者,能够帮助石原完善计划,少走弯路,拜托了!” 说罢,石原莞尔深深地弯腰致礼。 现在的石原莞尔可是陆军方面军大将,又曾是做过军令部长的大人物,没有谁敢承受他的礼节,分坐两边的五人慌忙站起来,鞠躬还礼。 礼毕坐下后,土肥原贤二眼中闪过一丝戾色,建议道: “所谓无毒不丈夫,既然已经决定了今后的扩张路线,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必须得未雨绸缪,多做准备了。诸君,‘兰印’群岛上固然有帝国急需的石油,但广袤的澳大利亚,也有帝国所需要的优质铁矿和煤矿,而且澳大利亚还是一个稳定的、未完全开发的大陆,面积据说接近八百万平方公里,若是帝国能够把整个国家迁移到那里,从此不再经受地震、海啸等危害,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诸君有没有觉得,那些白人在澳大利亚小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舒服了,咱们是不是得给他们找点儿乐子?” “乐子?” 服部半兵卫微微一怔,眼珠骨碌碌一转,瓮声瓮气地问道:“是不是要我们猪突特攻旅团,再次踏上那块土地,专门清除那些猪猡一样、毛孔粗大、浑身散发臭气的白种人?” 土肥原贤二摇了摇头:“不不不!那样杀人太没效率了,而且很容易暴露自己......听说731部队研究出许多有趣的武器,鼠疫弹、赤痢弹、炭疽弹、霍乱弹、伤寒弹等等,都可以扔到那块大陆上去嘛,反正最近两年我们没办法染指那块地方,不如让那里的人,好好表演一下如何与病魔及瘟疫做斗争,说不一定我们还可以从中发现一些有益的经验,毕竟那块土地上的人,传承自老大帝国英国,或许会有新的防治方法,我们也好取长补短,争取进步。” 板垣征四郎和冈村宁次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倒不是说二人有多善良,而是此前从未对白种人下过此等毒手,此刻土肥原贤二突然说出来,让二人心里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石川浩一脸色变得很难看:“这样做,妥当吗?会不会太不人道了?” “人道?” 土肥原贤二有些奇怪地看着石川浩一,冷笑道: “石川君,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人道可言?欧洲白人在非洲为了黄金钻石大量屠杀黑人的时候,他们向黑人讲人道了吗?美国人为了土地疯狂屠杀印第安人的时候,他们向一个个印第安部落讲人道了吗?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为了抢夺殖民地大肆屠杀印加人的时候,他们向那些可怜的土著讲人道了吗?你怎么会突然有那么奇怪的想法?” 石川浩一连忙低头弯腰:“土肥原君说得是,石川受教了!” 冈村宁次目光中闪过一丝寒芒,用不带情感的口吻说道: “其实在我看来,帝国要崛起,获得英国人在马来半岛、缅甸和印度的利益,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这些地方工业基础、资源和人力都不缺。德国人一穷二白,就算加入英法同盟击败德国,战后也没什么好处可拿......土肥原君既然连澳大利亚都考虑进去了,那我也献上一计......印度人不是一直闹着要独立吗?印度国大党高层的政策一直摇摆不定,一会儿又是非暴力不合作运动,一会儿又坚持要武装起义暴力夺取政权,既然他们那么爱折腾,索性咱们就在背后煽风点火......咱们不是早在十多年前就悄悄开始收养印度孤儿吗,到现在数目大概有三四千人了吧,由于这些小家伙从小就接受专业的忍者技能培训,他们现在的实力,应该不弱于猪突特攻队员吧?现在是该到他们发挥的时候了,找个机会掩护他们到印度,把坚持非暴力不合作的人全部杀掉,然后再干掉英国殖民政府的官员,最好让两方面直接打起来,打得越热闹越好,这样我们在‘兰印’群岛的行动,也会少许多阻碍......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印度这滩水变得浊浪滔天,让英国人胆战心惊,担心他们的殖民大船,随时都有面临倾覆的危险,这样帝国才好从中渔利!” “冈村君此计绝妙,可行性极高!” 服部半兵卫听得眉飞色舞,连连点头:“这些印度孤儿是我们伊贺流负责训练的,杀人技巧虽然不如猪突队员杰出,但在潜行下毒等方面,却有独到的优势。这些印度孤儿自小接受我们的洗脑,训练很刻苦,在接受系统的忍者技能培训后,我们又请来专门的印度问题专家,传授他们关于印度的语言和常识,到现在他们都能说一口流利的印度语,我想他们完全能够胜任把印度局势搅浑的任务。” (注:真实的历史上,就是以这些自小接受军国主义教育的印度孤儿为主体,加上在新加坡、缅甸俘虏的印度士兵,组成了数量庞大的印度伪军,可惜在进攻印度本土的战斗中消耗光了。其实特种人才,应该用在特种作战上,在战场上消耗实在太浪费了。本书位面,受安家军特种部队启迪,日本人发现特种作战奥妙,自然会把这部分力量用在刀刃上。) 服部半兵卫是特种作战的专家,他的话自然无人质疑,众人纷纷点头。 板垣征四郎见大家都有妙计献出,当下也不甘示弱,献上自己的计策: “既然帝国有相当大的几率要对英、法等国动手,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制定一个严密的计划,在欧洲战成一团的时候劫掠英、法等国的殖民地?虽然法属安南和缅甸都靠近支那云南,与安毅势力接壤,不好对付,但有了北支、‘兰印’群岛、蒙古和远东,对于土地咱们也不太看重,反正咱们需要的只是这些地区的先进机械设备,打不赢可以选择撤退,反正咱们没什么损失,支那人没有海军,只能眼睁睁看着咱们离开。英法等国殖民东南亚多年,不知道积累了多少财富,咱们要是不珍惜这个机会,以后可就悔之晚矣!” 石原莞尔连连点头,对于几位好友的发言非常满意,最后,他把目光落到了沉默不语的石川浩一身上:“石川君,你有什么补充吗?” 石川浩一目光严峻:“既然石原桑已经决定,帝国的战略将向南、向北转移,那么,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必须得不断加强我们的海军建设,也就是说,今后帝国的军费有可能会向海军方面倾斜,我担心这样会引起陆军将士的不满,我们必须得加以协调疏导;另外,通过支那战事,尤其是海军第二舰队遭遇重创的海洲湾一役可以看出,巨舰大炮的战术正在逐步走向衰落,海军疯狂迷恋大型战列舰的思路明显已经落后于时代,今后将会是天空、海面、水下三位一体的立体式作战,帝国必须得有充足的航空母舰编队,满载着战机游弋于大洋之上,确保我们个各个战略要点的安全; “第三,新一代战机的研发,必须得引起高层足够的重视。从这次四引擎轰炸机的集群作战战术可以看出来,美国人的轰炸机技术相当先进,我们应该对这款战机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进而生产出我们自己的战略轰炸机和新式战斗机出来,确保帝国的领空不受侵犯; “第四,既然战机的更新换代这么快,那么,舰艇呢?以前我们有所忽视的潜艇,会不会有更大的进步?帝国海军现在的潜艇和反潜艇技术,能否跟得上英、美等国的步伐?要知道,若是帝国真的成为了一个幅员辽阔的海洋国家,那串联各个领土间的大海,将成为帝国主要的运输补给线路。若是连在大海上安全航行都没有办法做到,还谈何击败美国,引导东亚称霸世界?” 石原莞尔对于石川浩一的见解非常震惊,如果说土肥原、板垣和冈村的建议带着明显的阴谋气息,那么石川浩一的建议,则是完全可以摆在阳光下的阳谋。 看来这次自己留下几位俊杰单独密商的决定非常英明,几人的发言,大大完善了自己的南下计划,对于与英法美等国较量,突然增添了许多信心。 石原莞尔随后又与五人反复磋商,弥补了许多可能会出现纰漏的地方,又制定了许多防范计划失败的应对预案。 在中国遭受严重挫折的日本,终于在石原莞尔的带领下,把獠牙对准了采取绥靖妥协政策的欧美诸国身上,世界局势,因此而产生更大的巨变。 第一四四三章 何去何从(下) 第一四四三章何去何从(下) 石原莞尔站了起来,目光从眼前一众陆大的师兄弟脸上逡巡而过,神色异常严峻: “诸君,今天我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并非是炫耀我个人的成就和功绩,虽然我知道,短短的数月时间,我晋升为方面军大将,许多人心里不以为然,但我想说的是,在帝国大义面前,请诸君抛开一切成见,先共同面对当前的危局吧!” 说到这里,石原莞尔恭敬地向所有人鞠了一躬。 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冈村宁次、矶谷廉介、东条英机、石川浩一、铃木贞一、冈部直三郎、服部半兵卫、山下奉文、武藤章等人慌忙弯下身子,坐满上百平方米房间的一百一十二名将佐,一起向石原莞尔鞠躬致意。 石原莞尔点了点头,接着道:“所有战争,都应该有绵密的计划、清楚的目的和全国一体的作战方式,最后,还要有一个兵力用至极限时的底线。我们要清楚,战争控制在何等规模,怎样才能体面地结束,这是我们的先辈山县有朋、大山严、儿玉源太郎等将帅留给我们后人的宝贵财富,事实上曾经的甲午战争、日俄战争,我们都设定有这样一个底线,不过现在,许多人已经忘记了,只知道猛打猛冲,不断地消耗帝国的国力,那样只会把大和民族带到危险的境地。 “诸君,现在帝国陷入支那战争的泥潭,根据我们的情报人员最新所得,支那政府已经编组了四十一个集团军对抗我国,兵力极有可能达到破纪录的600万人,而相信大家都已经清楚,支那实际人口估计已经超过六亿,这600万军队只占其总人口的百分之一,他们随时可以编成第二个甚至第三个600万军队,只要其西南工业基地不倒,源源不断的军队随时可以开到前线来与我们拼消耗。 “再看帝国呢?至今为止,已经编成了300万军队,就算帝国加上南美、南洋、欧洲地区的侨民,也不到1亿人口,我们的军队总数已经占到了总人口的三十分之一。这300万军队,平均地分配在台湾、琉球、朝鲜、满洲和北支,实际上能够集中投入使用的,不到200万,由于我们是占领军,战线拉得越长,分摊的兵力就越多,而且我们还不敢有大量的兵力消耗,一旦消耗过大,各条战线都面临崩溃的命运,届时帝国将在我等手中万劫不复!因此,今天召集诸君来,想大家群策群力,拿出个主意来,如何才能最大地确保帝国的利益。拜托了,诸君。” 说罢,石原莞尔再次恭敬地鞠躬,理所当然地又引来众多将佐鞠躬还礼。 刚刚在绥察作战中立下大功的东条英机大大咧咧地道:“根据我在满洲作战的经验,支那人非常善于山地作战,我关东军围剿满洲游击队,数度因防守上的漏洞给予其可趁之机,导致出现连续的失误,损兵折将,这也是植田大将死不瞑目的原因。 “一个月前,随着朝鲜境内的茂山铁矿驻军被满洲游击队主力击溃,我们迅即放弃了敦化城,在主力接应下,安然撤回吉林市。随后,关东军集中兵力,光复了拉法、舒兰等县,并主动弃守牡丹江以东地区和大小兴安岭山地,开始构筑隔离封锁地带。我以为,既然在太行山和泰山地区受阻,我们就应当在中国沿海地区,再次择机选择合适的登录地点,在平原地带多打几场像浙东作战那样的漂亮仗,届时帝国便可积小胜为大胜,逐步削弱支那国力,将颓败的局势慢慢扭转过来。” “东条君言之有理!” 担任参谋本部第三课课长的武藤章大佐,眉开眼笑地说:“石川君好样的,带着帝国军队在浙东平原获得了丰富的收益,如今帝国上下成功度过难关,所有国民都在帝国宣传机器开动下,认为在支那作战取得节节胜利,都对军队无比支持。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更应该多打几个类似的漂亮仗来,继续带给国民胜利的喜悦!” 这个武藤章大佐乃是“一夕会”元老,一直坚持对华采取强硬态度,卢沟桥事变后,他与坚决反对扩大华北事态的石原莞尔态度相左,一时间,双方竟然争执不下,石原莞尔与武藤章之间的关系一度发展到“有我没你、有你没我”的地步。武藤章性格乖戾,是个极端的自我中心主义者,在参谋本部的口碑素来不好。作为武藤章的顶头上司,时任军令部长的石原莞尔对此自然也是早有耳闻,因此,对于武藤如此无视他的权威,石原是断断不可能原谅的。最后武藤章竟然冒出一句“我们现在就是学石原先辈在满洲的做法,有什么不对”。把石原莞尔给堵了回去。 武藤章后来绕过石原莞尔,将制定的《在华北行使兵力时对华战争指导纲要》悄悄交到了总参谋长闲院宫载仁亲王手里,亲王大为意动,破例让其赴皇宫晋谒昭和天皇,随后这个计划便被裕仁圣裁执行,导致石原莞尔怄气之下愤然提出辞职。结果华北大战,日军连战连败,武藤章数次招到闲院宫载仁亲王的斥责,若不是石原莞尔力挽狂澜,估计这会儿武藤章已经被赶入预备役了。 因此,从总的方面说,此时的武藤章,对于石原莞尔充满了敬畏,生害怕他秋后算账,提前结束自己的军旅生涯。 听到武藤章如此短视的话,板垣征四郎微微皱起了眉头,突然问道:“目前的国际形势,已经发生很大改变,我们应该及早考虑从支那战事的泥潭中脱身了!诸君,看看这次华北作战我们得到了什么?石家庄周边地区空空如也的城镇和乡村,其他地方也是人烟稀少,见到帝国军队畏之如虎,慌忙躲避,入目处简直不敢相信这里曾经是支那相对繁华的地区。今后两年,帝国还不得不在这块土地上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进行开发,相对于我们的付出,得不偿失啊!” “板垣君此言差矣!” 参谋本部作战参谋稻田正纯中佐不以为然地道:“这次作战,不仅巩固了满洲的西部防线,而且还获得大量资源,胶东半岛莱州以东地区的金银矿和淄川地区的铁矿,石家庄以南临城和山西大同地区的煤炭、石油,胶东半岛掖县的耐火砖原料苦土,青岛、塘沽等地的盐,归绥(乌鲁木齐)的羊毛不都是帝国急需的战略物资吗?尤其是最近在唐山、邯郸、白云鄂博地区发现的大型铁矿,满洲瓦房子发现的大型锰矿、红透山的铜矿、张家口的金矿,这些收获难道都不算?尤其重要的是,现在中国人迁移走了正好,多么肥沃的平原啊,气候也比满洲好多了,我们可以大量从日本和朝鲜移民至北支,自己生产粮食。以我国和朝鲜农民的勤恳,肯定会有好收成!” 稻田正纯的话,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 土肥原贤二笑了笑,道:“诸君说得都很有道理,但现在有一个问题,所有的资源,都需要人力和机械去开发,我们到哪里去找那么多人和机械到北支呢?还有,我们收获的这些地区,一点儿工业基础都没有,要是从无到有发展,诸君想想看,要多少年才能为帝国生产部队急需的枪支弹药,真正为我们正在进行的战争服务?” 土肥原贤二的提问,顿时让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方面军作战参谋辻政信少佐大声道:“依我看,要抢就抢工业基础雄厚的地区,抢支那太没意思了。就说浙东吧,那里还是支那最富庶的地区,可是,我从石川前辈缴获的物资清单来看,连个像样的机床都没有,更不要说大型机械和生产线了。虽然直接劫掠财富可以富裕一时,却无法从根本上提高帝国的工业生产能力,所有抢劫来的钱,最后又都流向了美国,帝国依然得仰人鼻息。我的意见是,趁着苏联人内战,我们赶紧从海参崴一线实施登陆,占领工业化程度较高的远东地区,直接得到苏联人的工业设备,充实帝国的军事实力!” 辻政信的话,引发一阵热议,所有人都对这个提议感到兴趣十足,毕竟“北上”、“南下”一直是日本军界比较感兴趣的话题,每一期陆大都不知道要为此展开多少场专题讨论,辻政信的提议,不可避免地搔到了许多人的痒处。 卸任察哈尔兵团长的关东军参谋长东条英机大为赞赏,快步走到世界地图前,指着远东,向与会将佐说道: “远东距离帝国本土只隔着个日本海,一直威胁着帝国、朝鲜和满洲的安全,防御方面必须时时提高警惕,牵扯了帝国不少兵力。如今苏联人内乱,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正好给了帝国巩固边防充实实力的机会,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没错,远东的兵力都被抽调到西伯利亚一线去了,我们应该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一举拿下远东!” 就连一向极富战略眼光的冈村宁次,也经受不住这样的诱惑,站起来大声附和东条英机的意见。 又倾听了一会儿,听到会议室里几乎都是赞成东条英机的声音,石原莞尔微微有些失望,微微摇了摇头。 一直注意着石原莞尔表情的板垣征四郎心中一动,站起来向石原莞尔鞠了一躬,道:“司令官阁下,请问您认为何处用兵最为恰当?” 会场里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石原莞尔。东条英机坐回座位上,尽管心里不屑一顾,但表面上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石原莞尔起身来到地图前,指着远东道:“诸君的设想很好,可是不知道你们想过没有,如今已快进入冬季,西伯利亚零下四十度的严寒,我们如何度过?还有,现在欧美列强巴不得苏俄内战越打越大,最好两败俱伤,肯定不希望第三国卷入其中,我们将如何面对美、英、法、意、德等国的诘责?第三,万一我们实施登陆后,让交战两方暂时抛除成见携手起来,共同对外,那么,帝国如何面对数百万有着强大精神信仰、比起支那军队还要凶猛一百倍的苏联红军的反扑?最后,不知道诸君没事的时候,有没有琢磨斯大林这个人?为了自身权位的稳定,此人甚至连自己的妻子都可以逼死,诸君不妨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苏俄内战莫斯科方面全线崩溃,斯大林会不会求助于帝国,帮助他挽回败局?” 众将佐一听,全部呆住了。 石原莞尔对于大局的把握,让一贯自负的板垣、土肥原、铃木贞一、石川浩一等人全都为之折服,就连一向对石原莞尔抱有敌视态度的东条英机也不得不主动弯下腰,敬请石原指点。 石原莞尔手指在地图上缓缓下移,最后在荷属东印度群岛上停下了。 “大和民族要真正摆脱白种人加诸在帝国脖子上的枷锁,必须得到稳固的石油供应,而‘兰印’则是天授帝国的珍贵礼物。经过荷兰殖民者近两百年的开发,整个‘兰印’群岛已经有了大量的工厂企业,工业基础相当扎实。最近十余年,经过南迁华人的开发,又使得该地区成为全世界有名的粮仓。 “更为关键的是,这里有许多懒惰的原生土著,可以为我们提供巨大的劳动力资源!北支的矿井、农场、盐场、工厂,就是这些人最好的归宿!既然希特勒元首都认为先进民族承担着清除落后民族的伟大使命,我们大和民族为什么不这样做呢?这些懒惰的寄生虫,占据着上好的土地,数千年却都无法发展,存在世间完全就是多余的!” 所有人都在默默思考,稻田正纯有些诧异地问道:“司令官,为什么不考虑捋掠那里的支那人呢?白人殖民者,不是一向都是扶持土人来打压支那人的吗?为什么我们占领那里后,却要反其道而行呢?这样利于帝国的统治吗?” 石原莞尔微微一笑,转向土肥原贤二:“土肥原君,这件事还是由你来说明吧!” “哈伊!” 土肥原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诸君都知道,在担任第十四师团师团长以前,我长期在支那境内,从事对支那重要人物分化拉拢和情报收集等工作。从三三年开始,帝国便对香港南华集团和黑道组织洪兴社进行不间断的试探和收买。 “南华集团是英籍华人卢开明创建,这个卢开明,是受英国皇室正式册封的贵族,他的新经济理论,让英国皇室和贵族发了大财,却坑苦了许多平民......现在许多国家明令禁止的传销,便是由其传授给英国皇室,在皇室手里发扬光大,到最后皇室和贵族赚了个盆满钵满,但最底层的下线却血本无归,导致了英国国内许多尖锐矛盾的发生。 “当然,引用这个事例,我只是想说明,这是一个极为不凡的人物,事实上也是如此,从无到有创办南华集团后,短短的数年时间,这个财团便发展成为香港首屈一指的实业体,其触角遍布东南亚。 “让人欣慰的是,这个卢开明对帝国并不反感,多次利用其中立的身份,悄悄向帝国走私平价盘莫西林针剂,为帝国挽救了大量忠勇将士的性命,还向帝国出售目前在英、法等国军队极为流行的‘勇敢丸’,用以加强帝国军人的战斗力,真可谓劳苦功高。目前我帝国海军便以此物犒赏将士,深得海军同仁欢迎,立功报国之心日切! “而且这个卢开明,还在台湾以及帝国本土进行投资,他所创办的南华超市,在东京和大阪开设有分店,由于受到帝国政府和特务机关的严密保护,在历次对华骚乱中均幸免于难,生意一直很不错,每年要向当地市政厅上缴数百万日元的税利,是帝国有名的纳税大户。 “尤为难得的是,帝国发起北支、淞沪和浙东战役后,南华集团依旧没有和帝国断绝生意往来,他名下的产业照常营业。经过帝国情报组织多年来的反复核实,终于确认此人是‘泛亚细亚主义’的忠实信徒,坚信只有日本才能领导东亚,击败白种人的野心,他悄悄向帝国情报机关透露,这些年来,南华集团在南洋各地到处开设并兼并种植园,聘请大量华人工作,若是帝国进占南洋各岛,南华集团会引导当地华人,与帝国展开积极的合作。 “此外,在卢开明的引荐下,香港最大的黑道组织洪兴社,也对与帝国合作充满了期待。支那的黑道组织,相信大家都知道是什么德行了,比如北支的会道门、道义会、同义会等等,便多次与帝国情报机构携手,爆破黄河铁路大桥,阻断支那军队的交通运输,实乃帝国之编外部队。简而言之,为了钱和利益,他们什么都敢干。 “根据我们情报机关调查,这个洪兴社显然也是这样一个黑道组织,该社团主要成员大多在北伐时受到广州国民政府迫害,从广东流亡至香港,经过十余年的发展,已经一跃而成为东南亚地区最大的黑道组织,包娼贩毒、拐卖人口、敲诈勒索、收取保护费、从事军火走私等等,可谓无恶不作。该组织手里控制了好几百万东南亚华人,其首脑陈彪在与我会谈时表示,若是帝国进军南洋,他们将选择与帝国合作,但要求我们不能破坏他们社团的利益,该交的钱一分钱不少,甚至比我们规定的税赋还要多,只求买一个安稳,我当时已经代表帝国答应了他的请求。 “诸君,有了南华集团和洪兴社的合作,帝国一旦占领‘兰印’群岛,就可以马上接受白种人的工厂企业,帝国的工业基础立马就会大大提高,而有了这些人的合作,帝国不必派驻太多的军队,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获得各种资源。当然,最为关键的是,我们可以立即接受大量油井,以后帝国的战略物资就有了充足的保证。” 土肥原贤二的话,让所有人都兴奋异常。 大家都没有想到,日本国运昌盛,刚刚在北支战场上碰了壁,考虑如何体面地结束战争时,立马就有人在南洋积极予以配合,这么说来,日本利益的根本,当前确实应该落在“兰印”群岛。 待土肥原坐下后,石原莞尔扫视众人一眼,低下头,语气沉重地说道:“其实,我一直对南下抱着谨慎的态度,但是,这次德国人的冒险给了我极大的启发。诸君想想,在面对德国人表现出来的强势面前,英法就连签署的互助盟约都不敢遵守,还能指望他们对一个没有任何盟约的荷兰伸出援手吗? “占领‘兰印’群岛后,我们只要一再申明,我们不过是为了取得帝国生存所必需的资源,此后不会再有任何非分的要求,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获得英法的谅解。为了显示我方的诚意,帝国可以选择从浙东和淞沪一线退兵,只保留北支,声言决不侵犯英法美等国的利益,必要时为了麻痹英法美,甚至可以选择退出北支。只要有了‘兰印’群岛的石油,帝国的舰队就有了源源不断的动力,今后与美国的战略决战,才有胜利的希望。 “诸君可以在心里斟酌一下,帝国吞下‘兰印’群岛,英法美等国心里虽然不舒服,但只要我们确保其在这些岛上的利益,反复与之沟通,与他们全然不相干的领土主权变更,会值得他们大动干戈吗?况且,诸君不要忘记了,一战的罪魁祸首德皇至今还住在荷兰境内,受荷兰王室和政府保护,英法等国心里还堵着根刺呢!” 众将佐连连点头,均为石原莞尔的天才设想赞佩不已。 石原莞尔又道:“等消化了‘兰印’群岛后,估计西伯利亚的春天也该来了,经过一个冬天的煎熬,面对士气低落兵无斗志的境况,斯大林肯定会给出一些优惠的条件来,请求帝国出兵。二十年前,列宁既然为了确保新生的苏维埃政权,可以舍得放弃乌克兰和俄罗斯大约两百万平方公里富庶的土地,那斯大林自然也可以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把远东和蒙古割让给帝国。这样到了三九年,帝国将拥有无比广袤的土地,届时,欧战大战差不多也该开始了,我们视情况而定,若是德国在与英法的较量中占据上风,我们就加入德国、意大利的阵营,若是英法占据上风,我们自然可以加入英法同盟,一致对德、意作战。 “诸君,在国家利益上,容不得半点私人感情,虽然大日本陆军传承自德国,但是,我们不可能把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命运,寄托在自己的个人喜好上,诸君一定要牢记,帝国的明天掌握在诸君的手上。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构想,还请诸君不吝指教!” “已经很完美了,几乎不用再补充什么,这就是帝国最佳的崛起道路!石原君果然是千年一出的战略大师,比之三国时期的诸葛亮还要厉害,我想这么大的战略构思,远远地超出了‘隆中对’的范围吧?稻田拜服了!”参谋本部作战参谋稻田正纯中佐鞠躬致敬。 所有人都心悦臣服,向石原莞尔鞠躬致敬。 石原莞尔用他天才般的表现,再次征服了陆军的心。 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一旦这次会议上做出了方向性的调整,那么帝国所有的国家机器,在一众胆大包天的参谋人员的策划和推动下,将会自动地驶向它该去的方向,就算是天皇、陆军省和参谋本部的高官们也无法更改!这就是日本的现状,渴望建功立业的军人已经控制了一切,高层必须主动适应下面的改变,否则就将被历史的洪流碾成粉末。 换言之,石原莞尔这番言辞,已经为下一阶段日本军队的调动打下了基调,日军南下已成定局! 在众多将佐纷纷散去之际,石原莞尔派人把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冈村宁次、石川浩一和服部半兵卫叫到了勤政殿后面的小会议室里。 待穿着和服的侍女给众人沏上茶,石原莞尔才沉重地说道:“自从将支那军队聚歼于黄河以北的计划失败后,我便知道这场战争,若是我们不能及时悬崖勒马,持久战的巨大消耗将把帝国彻底拖垮,我们必须部分结束在支那的战争。 “但是,如今帝国已经被军队给绑架,所有的将士都渴望建功立业,我们必须得给支那寻找一个替代品,否则,逆潮流而行的我们,将会被中下层的军官及参谋人员毫不留情地抛在一边,擅自行事。与其让一个个疯狂的、毫无远见的人把帝国引向毁灭,还不如由我们这些智者,进行殊死的一搏,说不一定还会搏出个新天地来。” 众人默默点头,知道石原莞尔说的是实情。 自从柳条湖事件石原莞尔等人亲手打开“下犯上”的魔匣后,这已经演变为日本军队的一种可怕传统,只要不符合军队的利益,即便是陆军省和参谋本部的命令也可以抛诸脑后,基层的参谋和军官们,先把祸事闯下再说,届时不怕把国家和军队拉不下水。由于日本政府的一再纵容,这种冒失和冲动,往往会被民众视为爱国的表现,就算犯下再大的错误,关上几天禁闭就又出来了,说不一定还会加官进爵,然后再犯更多的错误。 正是石原莞尔深深地意识到了这种传统的可怕,所以才会有意加以引导,让今日与会的军中精英把自己的意思传达下去,把所有军人的目光,都引向富饶的荷属东印度群岛,那陆军的中低层军官和参谋们,对高层缩小中国战事的规模,就不会过多的留意,因为即将面对的,极有可能是整个西方世界,这可比攻打中国刺激多了。 石原莞尔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这是对是错,但我相信,这总比面对六万万人好得多,毕竟目前整个国际局势,还有诸多可利用之处。若是我们再不果断把‘兰印’群岛拿下来,等德国的野心警醒英法等国,待英法与荷兰签署正式的盟约,那帝国就会陷入极大的被动。故,‘兰印’群岛必须得在未来半年内拿下来。石原之所以把诸君留下来,在于石原知道,诸君都是军中少有的智者,能够帮助石原完善计划,少走弯路,拜托了!” 说罢,石原莞尔深深地弯腰致礼。 现在的石原莞尔可是陆军方面军大将,又曾是做过军令部长的大人物,没有谁敢承受他的礼节,分坐两边的五人慌忙站起来,鞠躬还礼。 礼毕坐下后,土肥原贤二眼中闪过一丝戾色,建议道: “所谓无毒不丈夫,既然已经决定了今后的扩张路线,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必须得未雨绸缪,多做准备了。诸君,‘兰印’群岛上固然有帝国急需的石油,但广袤的澳大利亚,也有帝国所需要的优质铁矿和煤矿,而且澳大利亚还是一个稳定的、未完全开发的大陆,面积据说接近八百万平方公里,若是帝国能够把整个国家迁移到那里,从此不再经受地震、海啸等危害,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诸君有没有觉得,那些白人在澳大利亚小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舒服了,咱们是不是得给他们找点儿乐子?” “乐子?” 服部半兵卫微微一怔,眼珠骨碌碌一转,瓮声瓮气地问道:“是不是要我们猪突特攻旅团,再次踏上那块土地,专门清除那些猪猡一样、毛孔粗大、浑身散发臭气的白种人?” 土肥原贤二摇了摇头:“不不不!那样杀人太没效率了,而且很容易暴露自己......听说731部队研究出许多有趣的武器,鼠疫弹、赤痢弹、炭疽弹、霍乱弹、伤寒弹等等,都可以扔到那块大陆上去嘛,反正最近两年我们没办法染指那块地方,不如让那里的人,好好表演一下如何与病魔及瘟疫做斗争,说不一定我们还可以从中发现一些有益的经验,毕竟那块土地上的人,传承自老大帝国英国,或许会有新的防治方法,我们也好取长补短,争取进步。” 板垣征四郎和冈村宁次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倒不是说二人有多善良,而是此前从未对白种人下过此等毒手,此刻土肥原贤二突然说出来,让二人心里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石川浩一脸色变得很难看:“这样做,妥当吗?会不会太不人道了?” “人道?” 土肥原贤二有些奇怪地看着石川浩一,冷笑道: “石川君,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人道可言?欧洲白人在非洲为了黄金钻石大量屠杀黑人的时候,他们向黑人讲人道了吗?美国人为了土地疯狂屠杀印第安人的时候,他们向一个个印第安部落讲人道了吗?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为了抢夺殖民地大肆屠杀印加人的时候,他们向那些可怜的土著讲人道了吗?你怎么会突然有那么奇怪的想法?” 石川浩一连忙低头弯腰:“土肥原君说得是,石川受教了!” 冈村宁次目光中闪过一丝寒芒,用不带情感的口吻说道: “其实在我看来,帝国要崛起,获得英国人在马来半岛、缅甸和印度的利益,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这些地方工业基础、资源和人力都不缺。德国人一穷二白,就算加入英法同盟击败德国,战后也没什么好处可拿......土肥原君既然连澳大利亚都考虑进去了,那我也献上一计......印度人不是一直闹着要独立吗?印度国大党高层的政策一直摇摆不定,一会儿又是非暴力不合作运动,一会儿又坚持要武装起义暴力夺取政权,既然他们那么爱折腾,索性咱们就在背后煽风点火......咱们不是早在十多年前就悄悄开始收养印度孤儿吗,到现在数目大概有三四千人了吧,由于这些小家伙从小就接受专业的忍者技能培训,他们现在的实力,应该不弱于猪突特攻队员吧?现在是该到他们发挥的时候了,找个机会掩护他们到印度,把坚持非暴力不合作的人全部杀掉,然后再干掉英国殖民政府的官员,最好让两方面直接打起来,打得越热闹越好,这样我们在‘兰印’群岛的行动,也会少许多阻碍......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印度这滩水变得浊浪滔天,让英国人胆战心惊,担心他们的殖民大船,随时都有面临倾覆的危险,这样帝国才好从中渔利!” “冈村君此计绝妙,可行性极高!” 服部半兵卫听得眉飞色舞,连连点头:“这些印度孤儿是我们伊贺流负责训练的,杀人技巧虽然不如猪突队员杰出,但在潜行下毒等方面,却有独到的优势。这些印度孤儿自小接受我们的洗脑,训练很刻苦,在接受系统的忍者技能培训后,我们又请来专门的印度问题专家,传授他们关于印度的语言和常识,到现在他们都能说一口流利的印度语,我想他们完全能够胜任把印度局势搅浑的任务。” (注:真实的历史上,就是以这些自小接受军国主义教育的印度孤儿为主体,加上在新加坡、缅甸俘虏的印度士兵,组成了数量庞大的印度伪军,可惜在进攻印度本土的战斗中消耗光了。其实特种人才,应该用在特种作战上,在战场上消耗实在太浪费了。本书位面,受安家军特种部队启迪,日本人发现特种作战奥妙,自然会把这部分力量用在刀刃上。) 服部半兵卫是特种作战的专家,他的话自然无人质疑,众人纷纷点头。 板垣征四郎见大家都有妙计献出,当下也不甘示弱,献上自己的计策: “既然帝国有相当大的几率要对英、法等国动手,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制定一个严密的计划,在欧洲战成一团的时候劫掠英、法等国的殖民地?虽然法属安南和缅甸都靠近支那云南,与安毅势力接壤,不好对付,但有了北支、‘兰印’群岛、蒙古和远东,对于土地咱们也不太看重,反正咱们需要的只是这些地区的先进机械设备,打不赢可以选择撤退,反正咱们没什么损失,支那人没有海军,只能眼睁睁看着咱们离开。英法等国殖民东南亚多年,不知道积累了多少财富,咱们要是不珍惜这个机会,以后可就悔之晚矣!” 石原莞尔连连点头,对于几位好友的发言非常满意,最后,他把目光落到了沉默不语的石川浩一身上:“石川君,你有什么补充吗?” 石川浩一目光严峻:“既然石原桑已经决定,帝国的战略将向南、向北转移,那么,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必须得不断加强我们的海军建设,也就是说,今后帝国的军费有可能会向海军方面倾斜,我担心这样会引起陆军将士的不满,我们必须得加以协调疏导;另外,通过支那战事,尤其是海军第二舰队遭遇重创的海洲湾一役可以看出,巨舰大炮的战术正在逐步走向衰落,海军疯狂迷恋大型战列舰的思路明显已经落后于时代,今后将会是天空、海面、水下三位一体的立体式作战,帝国必须得有充足的航空母舰编队,满载着战机游弋于大洋之上,确保我们个各个战略要点的安全; “第三,新一代战机的研发,必须得引起高层足够的重视。从这次四引擎轰炸机的集群作战战术可以看出来,美国人的轰炸机技术相当先进,我们应该对这款战机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进而生产出我们自己的战略轰炸机和新式战斗机出来,确保帝国的领空不受侵犯; “第四,既然战机的更新换代这么快,那么,舰艇呢?以前我们有所忽视的潜艇,会不会有更大的进步?帝国海军现在的潜艇和反潜艇技术,能否跟得上英、美等国的步伐?要知道,若是帝国真的成为了一个幅员辽阔的海洋国家,那串联各个领土间的大海,将成为帝国主要的运输补给线路。若是连在大海上安全航行都没有办法做到,还谈何击败美国,引导东亚称霸世界?” 石原莞尔对于石川浩一的见解非常震惊,如果说土肥原、板垣和冈村的建议带着明显的阴谋气息,那么石川浩一的建议,则是完全可以摆在阳光下的阳谋。 看来这次自己留下几位俊杰单独密商的决定非常英明,几人的发言,大大完善了自己的南下计划,对于与英法美等国较量,突然增添了许多信心。 石原莞尔随后又与五人反复磋商,弥补了许多可能会出现纰漏的地方,又制定了许多防范计划失败的应对预案。 在中国遭受严重挫折的日本,终于在石原莞尔的带领下,把獠牙对准了采取绥靖妥协政策的欧美诸国身上,世界局势,因此而产生更大的巨变。 第一四四四章 南下南下(上) 第一四四四章南下南下(上) 上海,南翔,古猗园。 薄薄的晨雾中,初冬的暖阳,斜斜地挂在东方的海面上,太阳的金辉,穿透雾霭,倾洒在大地上,把大地染得一片鲜艳,显然今天会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卡普兰,怎么是你?” 安毅得到沈凤道挤眉弄眼的提醒说“有人找”,也没多想,就大步迎出梅花厅,在外面的院子门口非常意外地看着周崇安身边站着的俏佳人,今天的她,穿着一袭浅灰色的一字领毛衣毛衣裙,尽显妩媚的锁骨,再随意地搭配了个黑色腰带,展现出一副曼妙的好身材,随意、轻松的感觉自然流露,再配上一条浅黑色的尼龙丝袜,一双黑色高跟长靴,显得简约优雅而不失高贵,让人有一种时空错移的感觉。 卡普兰带着一股荡人心魄的芬芳气息,给了安毅一个深情的拥抱,随后瞪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安毅,哀婉地道:“安,我又有事情来麻烦你了,而且非常紧急,必须得尽快搞定,否则就来不及了......” 安毅温柔地看着卡普兰,心中有些惊讶,以往都是一番温存后,卡普兰才诉说她肩负的任务,但今天怎么却那么地迫不及待? 嗯!看来她和她的族人又遇到大麻烦了。 安毅闪电般转过诸多念头,先询问了下含笑望着自己二人的周崇安,知道他要向自己汇报的事情,并不紧急,于是让他先到梅花厅的客房稍事休息,这才转过头,抚着卡普兰的香肩,安慰道: “宝贝儿,放心吧,有我在,天塌不了......既然你的事情紧急,我也不另找地方和你慢慢聊了,咱们就到前面的湖边散会儿步,边走边聊吧。” 说罢,安毅挽着卡普兰的手,来到残荷萧瑟的湖水边,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卡普兰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哀愁:“德国人入侵奥地利,纳粹再次粗暴地践踏国际准则,我的同胞们遭殃了......奥地利有八万五千余名犹太人,德奥合并公投结束后的第二天,这八万多人就被赶出家园,关进了设置在维也纳、格拉茨、克拉根福、林茨、萨尔茨堡等地的集中营,统一进行看管。 “德国政府对外公开宣布:所有被关押的犹太人,必须在1月15日前离开奥地利,否则一切后果自负......我们无法想象这个可怕的灾难性后果是什么,美、英、法等国再次拒绝了共济会的请求......安,现在已经是11月19日了,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们别无他途,只能再来拜托你了!你能帮助我,是吗?” 安毅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若有所思地问道:“德国政府依旧不为他们出具任何证明文件,是吗?” “没错!” 卡普兰突然泪如雨下,有些歇斯底里吼道:“狗屁的国联!狗屁的制度!狗屁的公道!身为一个犹太人,现在我已经很难相信所谓的国际公理与正义了......纳粹党几乎什么理由都没有,突然剥夺了八万多人的财产,而国际社会对此却普遍表示‘理解’! “理解啊!安,你知道吗?这意味着他们默许德国政府这么做,认为这种对他人私有财产的抢劫,是合理合法的!多么歪曲的价值观啊!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难道一个人来到世间,能够决定他自己出生于何等家庭、何等种族、何等国度吗?难道就因为我们是犹太人,就生来有罪吗?不服!我不服啊!” 看着卡普兰梨花带雨、无比脆弱的模样,安毅怜意大起,把她轻轻揽入怀中,感受着她颤抖的娇躯在不断地抽搐,安慰道: “放心吧,卡普兰,我领导下的军队和政府,始终是对犹太人敞开大门的,既然奥地利的情况紧急,就优先安排奥地利的犹太难民来华吧!我会交代我在德国的属下,尽量帮助你们......从三五年起,我们叙府派往德国留学的应届毕业生,会留下一部分,在德国境内开办企业,发展至今天,已经横跨十余个门类共计三十五家企业,其中就包括三家大型汽车运输公司,现在公司已拥有一千一百辆客车和货车,短时间内就可以把这八万多人运到德国西部的海港。不过轮船方面还是得由你们来想办法,以犹太共济会的能力,一下子调集几艘万吨级的客轮应该没问题吧?到时候我会在滇南准备好一切,只等他们入住就行了。 “不过......卡普兰,我得把话说到前头,我不希望出现你迁移的族人中,那些科学家、专家、学者、工程师、熟练技术工人、音乐家、艺术家等拥有一定社会影响力的人物,仅仅只是把叙府的无私帮助,当做逃往他国的跳板,要接收的话,必须是一个不漏的接收,我不希望最后抵达叙府的,只是别人挑剩的人才,那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和侮辱!我不想被人当做傻瓜,知道吗?我亲爱的卡普兰!” 安毅虽然言辞恳切,目光无比真诚,但他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经过长达十年的技术引进和积累,尤其是经济危机期间,以白菜价格大量引进欧美先进生产设备和技术,在加上聘请的数以万计的科学家,目前叙府的科研水平已直追世界,但是具体到生产制造上,却依然有不小的问题,这主要是生产工艺和应用技术不过关所致。 仅仅以钟表制造业为例,叙府三二年便已经可以自行生产机械手表了,但是在精度方面却总不甚如人意,这个时代的人,每过一段时间就要与广播电台的准点报时校对一下钟点,否则时针、分针的误差会越来越大。刚开始安毅还有些莫名其妙,要知道叙府表厂引进的生产线,是通过已经返回德国总部担任总经理的汉斯,从瑞士卡地亚等公司引进的最先进的生产线,生产工艺和技术都处于这个时代的尖端水平,绝对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经过详细的走访了解后,安毅才知道,原来是工人们对生产工艺吃不透,技术走形所致,一些精密部件的流水化作业生产,完全达不到设计要求,比如擒纵齿轮的生产,按照规定厚度不可超过0.16mm,若是擒纵齿轮直径小于18mm的手表,厚度更是不可超过0.13mm,这样的加工精度,是大多数操纵生产线的工人无法做到的,需要长时间的积累和经验才行,所以生产出来的各种零部件安装在一起,在契合度上,就出现了一定的问题,齿轮转动不是快了就是慢了,很难达到和谐完美的。 众所周知,奥地利领土靠近瑞士,自身也算得上是欧洲工业比较发达的国家,自然不缺熟练技术工人和工程师。到时候安排这些拥有精湛技艺的犹太人,进入机械厂、模具厂、五金厂、钟表厂等工厂企业,再给他们安排一大批学生,经过几个月的培训基本上就可以把这些人身上摸索积累了几代人的私活掏空,待他们带的学生出师了,就由学生们开枝散叶,开办职业技术学校,把先进经验向各个行业进行推广,进而提高叙府的整体生产工艺和技术。 卡普兰异常感激地送上香吻,唇齿相接,水乳交融,恩爱缠绵了好一会儿,才松开芳唇,深情地凝视安毅,郑重说道: “安,这个我自然明白的......其他国家什么也不愿意付出就想获得最好的东西,到哪里去找那么好的买卖?而且我坚信,每一个正值的有才华的犹太人,都不会为他国的诱惑而心动!因为这意味着对族人的背叛!放心吧,安,我会确保你的利益不会受到任何人任何国家的侵犯,若是有人敢从中做手脚,我就明白无误地警告他们:这么做的后果,意味着若是以后希特勒的魔爪再伸向新的国家,休想再得到你的援助之手。我想权衡利弊,没有人敢拿欧洲数百万犹太人的性命开玩笑的!” 安毅点了点头。随着大量沿海和华北地区移民进入滇南,犹太人口迅速地被稀释,被中华民族融合是迟早的事情,因此现在倒巴不得多来一些犹太人,可以带来西南各行各业急需的人才。 想想也觉得有趣,自己靠着以前看过的一篇科普常识,直接向那些犹太人核物理专家提示由铀235(u-235)或钚239(239pu),利用电磁分离、气体扩散和热扩散三种方法,可以生产提炼高浓铀铀235;用石墨慢化、水冷却天然铀反应堆及与之配套的化学分离工厂,采取用中子辐照铀的方法,可以制取高浓度钚239,节约了成本,并避免了研究中少走弯路。目前这些研究已经取得不小的进展,从那些研究所的负责人向自己发来电报汇报研究进展的口吻越来越尊敬看,估计对自己这个科学神棍充满了敬畏之心,想到这里,安毅禁不住会心一笑。 有着特斯拉这位电磁学超级大师的介入,在越南西北部的莱州山地地区的电磁分离工厂已经开始进行建设,据说配套的热发电厂专门建立了五座,才能满足这个电磁分离工厂的需要,甚至还必须为此铺设沟通蒙自、个旧、元阳、江城至阿巴寨的铁路,专门运送六盘水的优质煤炭至热电厂。所有的工程加起来,需要投入近亿大洋,当时自己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想想若是中国能够在二战结束前拥有核武器,那绝对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大杀器,况且这些年来叙府大量囤积铀矿石,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因此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据说为此解决了数万人就业,实在是难以想象那是多大的工程量。 送走了卡普兰,安毅通过电报,交代集团驻德国的负责人张寅童全力配合犹太人共济会,参与营救奥地利犹太人,处理完这些事情,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小九来报,外面有一位据称是国民党法属安南党部主任的中年男子造访,说完交给安毅一份拜帖。 安毅拿着表皮鎏金的拜帖,看着落款处徐子良三个字,微微有些惊讶,自己从来未听说过这样一个人,他找自己有什么事情呢? 想了想,安毅只能委屈周崇安继续等下去了,吩咐林耀东,先把人带到梅花厅的会客室,自己随后就到。 安毅快步走进一片忙碌的安家军司令部作战指挥中心,四十多个参谋,正在参谋长杨飞作战处长方鹏翔、情报处长刘卿的带领下,紧张地忙碌着。 定于今晚十二点开始的对浦东日军的总攻已经进入最后的准备阶段,b1轰炸机群的抵达和出击时间、150mm加农炮群进入预设阵地的时间、日军位于浦东的机场和炮群所在的位置、新二军及二十六军各部所达位置及准备工作是否就绪等等,都需要一一进行校对,这是安家军对于浦东一线的日军发起的致命一击,全中国乃至全世界的目光届时都会聚集于此,不能出一点差错。 安毅简单地询问了一下各部的情况,尤其是因保密需要晚上八点才会抵达淞沪各大机场的b1轰炸机群,当得知目前编成三个大队的b1轰炸机已经进入最后的准备,即将在叙府军用机场起飞时,满意地点了点头。 交代方鹏翔继续盯紧日军的动向,安毅才施施然来到会客室,一踏进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中山服、皮肤微黑、个子适中的男子背影。他此刻正站在窗前,欣赏五十余米外鸳鸯湖残秋萧瑟一片的景象,听到强而有力彰显主人坚韧性格的脚步声,连忙转过头来。 安毅仔细端详,只见他年约四十出头,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了一些,眉毛显得浓黑而整齐,一双眸子精明而又深沉。他看人时,十分注意,始终面带微笑,露出一口整齐微白的牙齿,给人一种莫名的好感。 “在下徐子良......安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徐子良快步迎上前,紧紧握住安毅伸出的手,会客室一旁的小九全神戒备,显然经受了多起针对安毅的谋杀案后,对一切陌生人都充满了戒心。 安毅点了点头:“不错,我正是安毅,请问徐主任,找到安毅所为何事?若是没有紧急公务,请恕安毅军务繁忙,不能久陪。” 徐子良笑了笑,一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人的灵魂似的,问道:“是不是今晚要对浦东一线的日军发起总攻?” 安毅脸色突变,林耀东也迅速逼向徐子良,若是他一个交代不清楚,估计就是个血流五步的下场。 徐子良毫无惧色,笑着说:“如今各条战线均保持稳定,唯一能让将军牵挂费心的,恐怕只能是淞沪和浙东一线的日军了。浙东日军占据钱塘江天险,暂时拿其无可奈何,只能向淞沪日军开刀。我进入古猗园时,来往将校行色匆匆,一片忙碌,而在前来南翔的路上,不时可以看到坦克碾压的车轮印迹,想来是新二军由杭州换防至上海了吧?所有这些联系在一起,自然不难判断贵军的动向。” 安毅突然对眼前的男子感兴趣起来,叫退林耀东,请徐子良在临窗的红木椅上落座,又叫侍卫送上两杯香茗,这才问道: “不知道徐先生究竟有何要事找到安毅?看先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想来此事非同小可了。” 徐子良脸色一肃,从腋下夹着的黑色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厚厚的文稿,有些伤感地说:“这是六年前我写给蒋委员长的一份报告,当时曾对此满怀期待,但转眼六年时间过去了,已经从希望变成了失望。好在这两年将军在安南和缅甸的一些布局,让我稍微对国家民族的前途有了一丝信心,否则坐视山河破碎民众遭难,还不如死了好...... “十天前,校长致电召见于我,我便乘坐欧亚航空公司的班机至思茅,再转乘西南航空的班机到武汉,乘船南下南京,于日前觐见校长。校长与我攀谈半日,特意指示我来找将军,我也觉得当前唯有将军,才能破解此迷局,于是便来到南翔,请将军不吝指教。” 安毅看着微微有些发黄的文稿,知道历史有些悠久,非常惊讶,接过细细一看,《南下方略》四个大字映入眼帘,心中一动,迅速翻开扉页,仔细浏览,神色由轻松而严肃,由严肃而凝重,由凝重而不时掩卷沉思,书里行间的一字字一句句,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冲击着原本模糊一片、混沌不清的意识。 “......一个苟且偷安惯了的民族,倘若有人要告诉他们远大一点的路程,这人往往必须被目为神经过敏者,如我追随之中山先生,只因他制定了许多前瞻性之建国、建设纲领,便被人辱以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之骂名,甚有好事之徒冠之以‘大炮’诨名,实乃可悲可叹...... “......由南洋华人独立建国之工作,绝非重楼佞言,如中枢、委员长统一筹划,周密部署,唤醒南洋沉睡之民众,不愿长久做奴隶而有恢复东亚主人地位之勇气、决心,那末该方略的实现,只须五年运动、五年争斗便可期也;十年后,可以看见中国新文明之光彩,只须十五至二十年,附属于中央之南亚细亚华人共和国,便可应运而生,整个亚洲,达到一个新时代。欧美人会惊异:想不到可怜的中国人,竟获得了他们的新生命。 “......中国如要自强,须能首先除开欧美帝国资本之桎梏,然,南洋群岛二百年来便是欧洲列强侵略中国之武力和经济大本营。中国如不能击破他们这个大本营与根据地,中国之解放自强绝无希望。若中枢、委员长竟以为南洋绝无建国独立之可能,那末不是对南洋群岛的实在情况一无所知,便是怯弱无能,消极躲避,坐等良机溜走。假中枢、委员长不愿意拓展华人的生存空间,重楼无话可说,若中枢、委员长有意的话,请听重楼慢慢道来吧! “......重楼上此枢之际,国人的自觉尚在沉醉的梦中,好像中世纪欧洲自然科学一样,当哥伦布决心横渡大西洋来圆其信仰的时候,全欧洲的顽旧鬼怪们都公然嘲笑,这些鬼怪在今日之中国就更多了,他们对这五年十年后之大事,自然同样嘲笑,以为这是神经病者之狂言。 “......中枢、委员长切勿以为此时之中国尚完全没有办法可以自立自强之际,竟要教导南洋华人去独立建国,荒谬可笑,在重楼看来,却因祖国在日寇的欺凌下,暂无新的生机,我们更应从南洋群岛的新国家做起,创造中国民族的新文明,来作为祖国复兴的前驱。我们的祖宗特地遗下许多幼稚和错误给我们,重楼实不明白,为何许多到南洋去的华人,都不能脱去一个‘衣锦荣归’的观念?他们常把自己当作一个作客他乡的客人,自然对于客地没有任何恋念了。所以就是明明知道大家在做奴隶,也似不要紧!到了南洋的中国人,没有勇气去创造新国家,不曾到过南洋的中国人,更自然愈没有这见识和胆量了。一百五十年来,中国人已经渐渐东西南北都走不通了,这样下去,民族本身最底线的生存也危险了。目今,共产和共管、日寇侵略又加速迫近,难道中国便须这样听天由命去完结吗?这就是祖宗遗下的错误啊! “......我华人一定要打破没有自信,不敢自尊的许多劣根性,一定必须打破听天由命的恶习,只有人定胜天,才算光荣,在中央直接干预和领导下,南洋群岛的华族独立建国并不复杂,何况数百年前南洋的领土,便首先由我们中国去统治呢?全个中华民族都应当一致的奋发,不但中国本土应当建设一个完善的国家,就是南洋群岛也应当在中国人的绝对领导下,建设独立民族富强的国度,届时欧美的政治文明,我们将根本加以否认,东方人的时代终将来临!中枢、委员长不要怕牺牲了什么,不要怕远大的计划,不要怕战争和流血,为维护民族生命的扩大,只有绝对的向外发展,把一切顽旧的胆怯都根本清除掉吧!绝对的自信,绝对的自尊,不是奴隶,而是主人,中华民族要做未来世界最伟大的主人! “......革命之母的南洋华族,四十年来就不断地为救祖国而努力。我敢郑重发誓,即至今日救国的真挚、牺牲的热烈,全中国人中再无谁可与海外华族并比。往往在捐资救国的时候,一个小贩也表现他对于祖国命运的无限敬意和爱惜,这是什么原故呢?受着同国之人横暴的欺压似乎不及那些异种人来得可恨而凶恶,假如你不是一个冷血的动物,当汝进入南洋各属的初时,人种不平等的愤恨,便立刻从你心头涌起,即使他们不曾把你侮辱。然而他们侮辱那和你同一族群的姐妹兄弟,你会感到这比侮辱你自己更难受。南洋华族本身为着祖国的衰弱而备受异种人的横暴,生命财产都没有保障。于是他们感到如其祖国一旦强盛起来,寄居国外的华族便有了依靠,因此,救国的热诚,便由自己迫切期望而产生。四十年来,南洋华族是一致在中山先生的信条下集中全力救祖国然后救华族自身。 “.......重楼窃以为,今后南洋华族,必须在中枢、委员长领导下,集中全力自救。只有先自救方足以救祖国。只有切近地在各属实际地作自救的运动,才能由自救而达救祖国之目的。南洋华族的自救与救祖国,原来只是一个大目标。这大目标是什么?便是中国民族的强盛复兴。怎样是达到南洋华族自救以救祖国的阶段呢?这除了在中枢、在委员长指导下来推翻白人统治,独立建国外,再没有其他的步骤了。我的理由很简单:第一,祖国的衰弱完全是受困于外来帝国资本势力的侵略,外来势力的侵略以欧洲势力为最凶猛而根深蒂固;第二,中国自强必须能根本击退外来势力的侵略;第三,南洋群岛是欧洲侵略势力的大本营;第四,南洋独立建国是擒贼先擒王的战法,欧洲势力在南洋群岛一经崩溃,侵略中国的欧洲势力亦须立刻解体;第五,南洋群岛华族独立建国一旦成功,地中海以东的弱小民族必受影响,足形成欧亚势力之均衡。所以,在中枢和委员长全力组织下,帮助华族进行自救,他的工作意义,实际比救祖国更重要。南洋华族独立建国,不但在国际政治军事外交上可以拯救我们的祖国,而在经济上的助力为更大。 “......一个伟大有作为的民族,一个有气魄的领袖,必须有占领新地、做那新主人的勇气。占领掠夺在民族生存的轨道看来是绝对的必须。由一个小地区而扩大繁殖到别地方,积极地向外展开扩大是民族生存的本能,是天赋的特权。中华民族应当具有这个新观念,独立建国是中国民族扩大的表现。在中枢和委员长的指导下,把我们自己从欧洲人的强暴下解放出来,这是最伟大而光荣的努力。只有伟大的民族才能这样干。不要以为我们独立建国便又是帝国资本的侵略,那是认识上的偏差,华人独立建国和去统治南洋群岛绝对不同。华族独立建国是以所在地的人民,组成所在地的国家政府,这是欧战后国际的新例,和以武力侵略人国家土地绝对有异。这个问题,现在归结到谁才是南洋群岛真正的主人翁了。平素我们都一味把白种人当作真正的主人,那知道他们不过是一个强有力的强盗而已。 “......安南不是安南人的安南,而是法国人的安南,同样马来是英国人的,爪哇是荷兰人的。现在一切都不成疑义,然而最初这些地区空间是谁的呢!合理的回答自是所在地的土人了,南洋土地诚然最初是当地土人的故家,但是开发这荒芜的土地,使大家都实受其利的代表,却是中国人的勋劳!中国人到南洋群岛去启发那些新天地和白种人所采取的手段绝对不同。白种人是用弱肉强食,到处横暴唯我独尊的手段,我们中国人却是能应用人类互助的原则,共同繁衍,务使宾主各得其宜。所以在白种人没有侵入之前,华族土人皆能相安乐业,丝毫没有一些嫉忌和压迫的动机,我们对于当地的土人,一致作善意的维护,引导未开化的南洋走上一个新阶段,南洋群岛所以能够有今日的进步,我们敢夸说是全是中国人的力量。但是,白种人一来就带着悲剧开幕了,残杀土人,侵掠他们的土地财富,把他们压迫在牛马的陷阱里,假如你在马来半岛见到吉龙仔人的卑贱和英国人的高贵,你愈可以明了白种人的罪恶和残暴了。 “......我们和白种人拼拼历史的久暂吧!白种人侵入南洋群岛只不过一百五十年的时间。中国人呢?一千年前早就有了我们之足迹了。拼起人口来,全南洋群岛的中国人合历代遗下的血统当在二千五百万以上(九一八后人口在猛增),白种人虽然握有统治的大权,他们的人口,顶多只有中国人的百分之二点五。再拼起土地和工商业和市镇组成的成分,那竟完全以中国人为主体了。譬如英属的全个马来半岛,华侨已成为主要的主人,原来的土人逐渐被白种人消灭,然而我们却没有做主人的自觉。严格论起来,就人口一方面说,中国人已足与土人对抗,我们可以自认是南洋群岛的主人而无疑。若从经济的组织和市镇工商进展的普遍看来,南洋群岛就真正的主人而言,便必须以中华民族作主体。 “......可惜,懦弱无识的主人,长久的竟成为了可怜的奴隶!几万的英国人便奴役了几百万的马来主人,几万的荷兰人便压住了几千万的爪哇主人。退一步说,白种人从南洋土人和中国人手中抢去了南洋群岛,即使南洋土人没有恢复故土的勇气和见地,我们中国人也应当立在土人的前面,领导他们踏上这伟大的斗争的阵地。发挥我们精神,实现共同繁荣的宗旨。” 第一四四四章 南下南下(上) 第一四四四章南下南下(上) 上海,南翔,古猗园。 薄薄的晨雾中,初冬的暖阳,斜斜地挂在东方的海面上,太阳的金辉,穿透雾霭,倾洒在大地上,把大地染得一片鲜艳,显然今天会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卡普兰,怎么是你?” 安毅得到沈凤道挤眉弄眼的提醒说“有人找”,也没多想,就大步迎出梅花厅,在外面的院子门口非常意外地看着周崇安身边站着的俏佳人,今天的她,穿着一袭浅灰色的一字领毛衣毛衣裙,尽显妩媚的锁骨,再随意地搭配了个黑色腰带,展现出一副曼妙的好身材,随意、轻松的感觉自然流露,再配上一条浅黑色的尼龙丝袜,一双黑色高跟长靴,显得简约优雅而不失高贵,让人有一种时空错移的感觉。 卡普兰带着一股荡人心魄的芬芳气息,给了安毅一个深情的拥抱,随后瞪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安毅,哀婉地道:“安,我又有事情来麻烦你了,而且非常紧急,必须得尽快搞定,否则就来不及了......” 安毅温柔地看着卡普兰,心中有些惊讶,以往都是一番温存后,卡普兰才诉说她肩负的任务,但今天怎么却那么地迫不及待? 嗯!看来她和她的族人又遇到大麻烦了。 安毅闪电般转过诸多念头,先询问了下含笑望着自己二人的周崇安,知道他要向自己汇报的事情,并不紧急,于是让他先到梅花厅的客房稍事休息,这才转过头,抚着卡普兰的香肩,安慰道: “宝贝儿,放心吧,有我在,天塌不了......既然你的事情紧急,我也不另找地方和你慢慢聊了,咱们就到前面的湖边散会儿步,边走边聊吧。” 说罢,安毅挽着卡普兰的手,来到残荷萧瑟的湖水边,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卡普兰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哀愁:“德国人入侵奥地利,纳粹再次粗暴地践踏国际准则,我的同胞们遭殃了......奥地利有八万五千余名犹太人,德奥合并公投结束后的第二天,这八万多人就被赶出家园,关进了设置在维也纳、格拉茨、克拉根福、林茨、萨尔茨堡等地的集中营,统一进行看管。 “德国政府对外公开宣布:所有被关押的犹太人,必须在1月15日前离开奥地利,否则一切后果自负......我们无法想象这个可怕的灾难性后果是什么,美、英、法等国再次拒绝了共济会的请求......安,现在已经是11月19日了,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们别无他途,只能再来拜托你了!你能帮助我,是吗?” 安毅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若有所思地问道:“德国政府依旧不为他们出具任何证明文件,是吗?” “没错!” 卡普兰突然泪如雨下,有些歇斯底里吼道:“狗屁的国联!狗屁的制度!狗屁的公道!身为一个犹太人,现在我已经很难相信所谓的国际公理与正义了......纳粹党几乎什么理由都没有,突然剥夺了八万多人的财产,而国际社会对此却普遍表示‘理解’! “理解啊!安,你知道吗?这意味着他们默许德国政府这么做,认为这种对他人私有财产的抢劫,是合理合法的!多么歪曲的价值观啊!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难道一个人来到世间,能够决定他自己出生于何等家庭、何等种族、何等国度吗?难道就因为我们是犹太人,就生来有罪吗?不服!我不服啊!” 看着卡普兰梨花带雨、无比脆弱的模样,安毅怜意大起,把她轻轻揽入怀中,感受着她颤抖的娇躯在不断地抽搐,安慰道: “放心吧,卡普兰,我领导下的军队和政府,始终是对犹太人敞开大门的,既然奥地利的情况紧急,就优先安排奥地利的犹太难民来华吧!我会交代我在德国的属下,尽量帮助你们......从三五年起,我们叙府派往德国留学的应届毕业生,会留下一部分,在德国境内开办企业,发展至今天,已经横跨十余个门类共计三十五家企业,其中就包括三家大型汽车运输公司,现在公司已拥有一千一百辆客车和货车,短时间内就可以把这八万多人运到德国西部的海港。不过轮船方面还是得由你们来想办法,以犹太共济会的能力,一下子调集几艘万吨级的客轮应该没问题吧?到时候我会在滇南准备好一切,只等他们入住就行了。 “不过......卡普兰,我得把话说到前头,我不希望出现你迁移的族人中,那些科学家、专家、学者、工程师、熟练技术工人、音乐家、艺术家等拥有一定社会影响力的人物,仅仅只是把叙府的无私帮助,当做逃往他国的跳板,要接收的话,必须是一个不漏的接收,我不希望最后抵达叙府的,只是别人挑剩的人才,那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和侮辱!我不想被人当做傻瓜,知道吗?我亲爱的卡普兰!” 安毅虽然言辞恳切,目光无比真诚,但他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经过长达十年的技术引进和积累,尤其是经济危机期间,以白菜价格大量引进欧美先进生产设备和技术,在加上聘请的数以万计的科学家,目前叙府的科研水平已直追世界,但是具体到生产制造上,却依然有不小的问题,这主要是生产工艺和应用技术不过关所致。 仅仅以钟表制造业为例,叙府三二年便已经可以自行生产机械手表了,但是在精度方面却总不甚如人意,这个时代的人,每过一段时间就要与广播电台的准点报时校对一下钟点,否则时针、分针的误差会越来越大。刚开始安毅还有些莫名其妙,要知道叙府表厂引进的生产线,是通过已经返回德国总部担任总经理的汉斯,从瑞士卡地亚等公司引进的最先进的生产线,生产工艺和技术都处于这个时代的尖端水平,绝对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经过详细的走访了解后,安毅才知道,原来是工人们对生产工艺吃不透,技术走形所致,一些精密部件的流水化作业生产,完全达不到设计要求,比如擒纵齿轮的生产,按照规定厚度不可超过0.16mm,若是擒纵齿轮直径小于18mm的手表,厚度更是不可超过0.13mm,这样的加工精度,是大多数操纵生产线的工人无法做到的,需要长时间的积累和经验才行,所以生产出来的各种零部件安装在一起,在契合度上,就出现了一定的问题,齿轮转动不是快了就是慢了,很难达到和谐完美的。 众所周知,奥地利领土靠近瑞士,自身也算得上是欧洲工业比较发达的国家,自然不缺熟练技术工人和工程师。到时候安排这些拥有精湛技艺的犹太人,进入机械厂、模具厂、五金厂、钟表厂等工厂企业,再给他们安排一大批学生,经过几个月的培训基本上就可以把这些人身上摸索积累了几代人的私活掏空,待他们带的学生出师了,就由学生们开枝散叶,开办职业技术学校,把先进经验向各个行业进行推广,进而提高叙府的整体生产工艺和技术。 卡普兰异常感激地送上香吻,唇齿相接,水乳交融,恩爱缠绵了好一会儿,才松开芳唇,深情地凝视安毅,郑重说道: “安,这个我自然明白的......其他国家什么也不愿意付出就想获得最好的东西,到哪里去找那么好的买卖?而且我坚信,每一个正值的有才华的犹太人,都不会为他国的诱惑而心动!因为这意味着对族人的背叛!放心吧,安,我会确保你的利益不会受到任何人任何国家的侵犯,若是有人敢从中做手脚,我就明白无误地警告他们:这么做的后果,意味着若是以后希特勒的魔爪再伸向新的国家,休想再得到你的援助之手。我想权衡利弊,没有人敢拿欧洲数百万犹太人的性命开玩笑的!” 安毅点了点头。随着大量沿海和华北地区移民进入滇南,犹太人口迅速地被稀释,被中华民族融合是迟早的事情,因此现在倒巴不得多来一些犹太人,可以带来西南各行各业急需的人才。 想想也觉得有趣,自己靠着以前看过的一篇科普常识,直接向那些犹太人核物理专家提示由铀235(u-235)或钚239(239pu),利用电磁分离、气体扩散和热扩散三种方法,可以生产提炼高浓铀铀235;用石墨慢化、水冷却天然铀反应堆及与之配套的化学分离工厂,采取用中子辐照铀的方法,可以制取高浓度钚239,节约了成本,并避免了研究中少走弯路。目前这些研究已经取得不小的进展,从那些研究所的负责人向自己发来电报汇报研究进展的口吻越来越尊敬看,估计对自己这个科学神棍充满了敬畏之心,想到这里,安毅禁不住会心一笑。 有着特斯拉这位电磁学超级大师的介入,在越南西北部的莱州山地地区的电磁分离工厂已经开始进行建设,据说配套的热发电厂专门建立了五座,才能满足这个电磁分离工厂的需要,甚至还必须为此铺设沟通蒙自、个旧、元阳、江城至阿巴寨的铁路,专门运送六盘水的优质煤炭至热电厂。所有的工程加起来,需要投入近亿大洋,当时自己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想想若是中国能够在二战结束前拥有核武器,那绝对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大杀器,况且这些年来叙府大量囤积铀矿石,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因此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据说为此解决了数万人就业,实在是难以想象那是多大的工程量。 送走了卡普兰,安毅通过电报,交代集团驻德国的负责人张寅童全力配合犹太人共济会,参与营救奥地利犹太人,处理完这些事情,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小九来报,外面有一位据称是国民党法属安南党部主任的中年男子造访,说完交给安毅一份拜帖。 安毅拿着表皮鎏金的拜帖,看着落款处徐子良三个字,微微有些惊讶,自己从来未听说过这样一个人,他找自己有什么事情呢? 想了想,安毅只能委屈周崇安继续等下去了,吩咐林耀东,先把人带到梅花厅的会客室,自己随后就到。 安毅快步走进一片忙碌的安家军司令部作战指挥中心,四十多个参谋,正在参谋长杨飞作战处长方鹏翔、情报处长刘卿的带领下,紧张地忙碌着。 定于今晚十二点开始的对浦东日军的总攻已经进入最后的准备阶段,b1轰炸机群的抵达和出击时间、150mm加农炮群进入预设阵地的时间、日军位于浦东的机场和炮群所在的位置、新二军及二十六军各部所达位置及准备工作是否就绪等等,都需要一一进行校对,这是安家军对于浦东一线的日军发起的致命一击,全中国乃至全世界的目光届时都会聚集于此,不能出一点差错。 安毅简单地询问了一下各部的情况,尤其是因保密需要晚上八点才会抵达淞沪各大机场的b1轰炸机群,当得知目前编成三个大队的b1轰炸机已经进入最后的准备,即将在叙府军用机场起飞时,满意地点了点头。 交代方鹏翔继续盯紧日军的动向,安毅才施施然来到会客室,一踏进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中山服、皮肤微黑、个子适中的男子背影。他此刻正站在窗前,欣赏五十余米外鸳鸯湖残秋萧瑟一片的景象,听到强而有力彰显主人坚韧性格的脚步声,连忙转过头来。 安毅仔细端详,只见他年约四十出头,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了一些,眉毛显得浓黑而整齐,一双眸子精明而又深沉。他看人时,十分注意,始终面带微笑,露出一口整齐微白的牙齿,给人一种莫名的好感。 “在下徐子良......安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徐子良快步迎上前,紧紧握住安毅伸出的手,会客室一旁的小九全神戒备,显然经受了多起针对安毅的谋杀案后,对一切陌生人都充满了戒心。 安毅点了点头:“不错,我正是安毅,请问徐主任,找到安毅所为何事?若是没有紧急公务,请恕安毅军务繁忙,不能久陪。” 徐子良笑了笑,一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人的灵魂似的,问道:“是不是今晚要对浦东一线的日军发起总攻?” 安毅脸色突变,林耀东也迅速逼向徐子良,若是他一个交代不清楚,估计就是个血流五步的下场。 徐子良毫无惧色,笑着说:“如今各条战线均保持稳定,唯一能让将军牵挂费心的,恐怕只能是淞沪和浙东一线的日军了。浙东日军占据钱塘江天险,暂时拿其无可奈何,只能向淞沪日军开刀。我进入古猗园时,来往将校行色匆匆,一片忙碌,而在前来南翔的路上,不时可以看到坦克碾压的车轮印迹,想来是新二军由杭州换防至上海了吧?所有这些联系在一起,自然不难判断贵军的动向。” 安毅突然对眼前的男子感兴趣起来,叫退林耀东,请徐子良在临窗的红木椅上落座,又叫侍卫送上两杯香茗,这才问道: “不知道徐先生究竟有何要事找到安毅?看先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想来此事非同小可了。” 徐子良脸色一肃,从腋下夹着的黑色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厚厚的文稿,有些伤感地说:“这是六年前我写给蒋委员长的一份报告,当时曾对此满怀期待,但转眼六年时间过去了,已经从希望变成了失望。好在这两年将军在安南和缅甸的一些布局,让我稍微对国家民族的前途有了一丝信心,否则坐视山河破碎民众遭难,还不如死了好...... “十天前,校长致电召见于我,我便乘坐欧亚航空公司的班机至思茅,再转乘西南航空的班机到武汉,乘船南下南京,于日前觐见校长。校长与我攀谈半日,特意指示我来找将军,我也觉得当前唯有将军,才能破解此迷局,于是便来到南翔,请将军不吝指教。” 安毅看着微微有些发黄的文稿,知道历史有些悠久,非常惊讶,接过细细一看,《南下方略》四个大字映入眼帘,心中一动,迅速翻开扉页,仔细浏览,神色由轻松而严肃,由严肃而凝重,由凝重而不时掩卷沉思,书里行间的一字字一句句,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冲击着原本模糊一片、混沌不清的意识。 “......一个苟且偷安惯了的民族,倘若有人要告诉他们远大一点的路程,这人往往必须被目为神经过敏者,如我追随之中山先生,只因他制定了许多前瞻性之建国、建设纲领,便被人辱以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之骂名,甚有好事之徒冠之以‘大炮’诨名,实乃可悲可叹...... “......由南洋华人独立建国之工作,绝非重楼佞言,如中枢、委员长统一筹划,周密部署,唤醒南洋沉睡之民众,不愿长久做奴隶而有恢复东亚主人地位之勇气、决心,那末该方略的实现,只须五年运动、五年争斗便可期也;十年后,可以看见中国新文明之光彩,只须十五至二十年,附属于中央之南亚细亚华人共和国,便可应运而生,整个亚洲,达到一个新时代。欧美人会惊异:想不到可怜的中国人,竟获得了他们的新生命。 “......中国如要自强,须能首先除开欧美帝国资本之桎梏,然,南洋群岛二百年来便是欧洲列强侵略中国之武力和经济大本营。中国如不能击破他们这个大本营与根据地,中国之解放自强绝无希望。若中枢、委员长竟以为南洋绝无建国独立之可能,那末不是对南洋群岛的实在情况一无所知,便是怯弱无能,消极躲避,坐等良机溜走。假中枢、委员长不愿意拓展华人的生存空间,重楼无话可说,若中枢、委员长有意的话,请听重楼慢慢道来吧! “......重楼上此枢之际,国人的自觉尚在沉醉的梦中,好像中世纪欧洲自然科学一样,当哥伦布决心横渡大西洋来圆其信仰的时候,全欧洲的顽旧鬼怪们都公然嘲笑,这些鬼怪在今日之中国就更多了,他们对这五年十年后之大事,自然同样嘲笑,以为这是神经病者之狂言。 “......中枢、委员长切勿以为此时之中国尚完全没有办法可以自立自强之际,竟要教导南洋华人去独立建国,荒谬可笑,在重楼看来,却因祖国在日寇的欺凌下,暂无新的生机,我们更应从南洋群岛的新国家做起,创造中国民族的新文明,来作为祖国复兴的前驱。我们的祖宗特地遗下许多幼稚和错误给我们,重楼实不明白,为何许多到南洋去的华人,都不能脱去一个‘衣锦荣归’的观念?他们常把自己当作一个作客他乡的客人,自然对于客地没有任何恋念了。所以就是明明知道大家在做奴隶,也似不要紧!到了南洋的中国人,没有勇气去创造新国家,不曾到过南洋的中国人,更自然愈没有这见识和胆量了。一百五十年来,中国人已经渐渐东西南北都走不通了,这样下去,民族本身最底线的生存也危险了。目今,共产和共管、日寇侵略又加速迫近,难道中国便须这样听天由命去完结吗?这就是祖宗遗下的错误啊! “......我华人一定要打破没有自信,不敢自尊的许多劣根性,一定必须打破听天由命的恶习,只有人定胜天,才算光荣,在中央直接干预和领导下,南洋群岛的华族独立建国并不复杂,何况数百年前南洋的领土,便首先由我们中国去统治呢?全个中华民族都应当一致的奋发,不但中国本土应当建设一个完善的国家,就是南洋群岛也应当在中国人的绝对领导下,建设独立民族富强的国度,届时欧美的政治文明,我们将根本加以否认,东方人的时代终将来临!中枢、委员长不要怕牺牲了什么,不要怕远大的计划,不要怕战争和流血,为维护民族生命的扩大,只有绝对的向外发展,把一切顽旧的胆怯都根本清除掉吧!绝对的自信,绝对的自尊,不是奴隶,而是主人,中华民族要做未来世界最伟大的主人! “......革命之母的南洋华族,四十年来就不断地为救祖国而努力。我敢郑重发誓,即至今日救国的真挚、牺牲的热烈,全中国人中再无谁可与海外华族并比。往往在捐资救国的时候,一个小贩也表现他对于祖国命运的无限敬意和爱惜,这是什么原故呢?受着同国之人横暴的欺压似乎不及那些异种人来得可恨而凶恶,假如你不是一个冷血的动物,当汝进入南洋各属的初时,人种不平等的愤恨,便立刻从你心头涌起,即使他们不曾把你侮辱。然而他们侮辱那和你同一族群的姐妹兄弟,你会感到这比侮辱你自己更难受。南洋华族本身为着祖国的衰弱而备受异种人的横暴,生命财产都没有保障。于是他们感到如其祖国一旦强盛起来,寄居国外的华族便有了依靠,因此,救国的热诚,便由自己迫切期望而产生。四十年来,南洋华族是一致在中山先生的信条下集中全力救祖国然后救华族自身。 “.......重楼窃以为,今后南洋华族,必须在中枢、委员长领导下,集中全力自救。只有先自救方足以救祖国。只有切近地在各属实际地作自救的运动,才能由自救而达救祖国之目的。南洋华族的自救与救祖国,原来只是一个大目标。这大目标是什么?便是中国民族的强盛复兴。怎样是达到南洋华族自救以救祖国的阶段呢?这除了在中枢、在委员长指导下来推翻白人统治,独立建国外,再没有其他的步骤了。我的理由很简单:第一,祖国的衰弱完全是受困于外来帝国资本势力的侵略,外来势力的侵略以欧洲势力为最凶猛而根深蒂固;第二,中国自强必须能根本击退外来势力的侵略;第三,南洋群岛是欧洲侵略势力的大本营;第四,南洋独立建国是擒贼先擒王的战法,欧洲势力在南洋群岛一经崩溃,侵略中国的欧洲势力亦须立刻解体;第五,南洋群岛华族独立建国一旦成功,地中海以东的弱小民族必受影响,足形成欧亚势力之均衡。所以,在中枢和委员长全力组织下,帮助华族进行自救,他的工作意义,实际比救祖国更重要。南洋华族独立建国,不但在国际政治军事外交上可以拯救我们的祖国,而在经济上的助力为更大。 “......一个伟大有作为的民族,一个有气魄的领袖,必须有占领新地、做那新主人的勇气。占领掠夺在民族生存的轨道看来是绝对的必须。由一个小地区而扩大繁殖到别地方,积极地向外展开扩大是民族生存的本能,是天赋的特权。中华民族应当具有这个新观念,独立建国是中国民族扩大的表现。在中枢和委员长的指导下,把我们自己从欧洲人的强暴下解放出来,这是最伟大而光荣的努力。只有伟大的民族才能这样干。不要以为我们独立建国便又是帝国资本的侵略,那是认识上的偏差,华人独立建国和去统治南洋群岛绝对不同。华族独立建国是以所在地的人民,组成所在地的国家政府,这是欧战后国际的新例,和以武力侵略人国家土地绝对有异。这个问题,现在归结到谁才是南洋群岛真正的主人翁了。平素我们都一味把白种人当作真正的主人,那知道他们不过是一个强有力的强盗而已。 “......安南不是安南人的安南,而是法国人的安南,同样马来是英国人的,爪哇是荷兰人的。现在一切都不成疑义,然而最初这些地区空间是谁的呢!合理的回答自是所在地的土人了,南洋土地诚然最初是当地土人的故家,但是开发这荒芜的土地,使大家都实受其利的代表,却是中国人的勋劳!中国人到南洋群岛去启发那些新天地和白种人所采取的手段绝对不同。白种人是用弱肉强食,到处横暴唯我独尊的手段,我们中国人却是能应用人类互助的原则,共同繁衍,务使宾主各得其宜。所以在白种人没有侵入之前,华族土人皆能相安乐业,丝毫没有一些嫉忌和压迫的动机,我们对于当地的土人,一致作善意的维护,引导未开化的南洋走上一个新阶段,南洋群岛所以能够有今日的进步,我们敢夸说是全是中国人的力量。但是,白种人一来就带着悲剧开幕了,残杀土人,侵掠他们的土地财富,把他们压迫在牛马的陷阱里,假如你在马来半岛见到吉龙仔人的卑贱和英国人的高贵,你愈可以明了白种人的罪恶和残暴了。 “......我们和白种人拼拼历史的久暂吧!白种人侵入南洋群岛只不过一百五十年的时间。中国人呢?一千年前早就有了我们之足迹了。拼起人口来,全南洋群岛的中国人合历代遗下的血统当在二千五百万以上(九一八后人口在猛增),白种人虽然握有统治的大权,他们的人口,顶多只有中国人的百分之二点五。再拼起土地和工商业和市镇组成的成分,那竟完全以中国人为主体了。譬如英属的全个马来半岛,华侨已成为主要的主人,原来的土人逐渐被白种人消灭,然而我们却没有做主人的自觉。严格论起来,就人口一方面说,中国人已足与土人对抗,我们可以自认是南洋群岛的主人而无疑。若从经济的组织和市镇工商进展的普遍看来,南洋群岛就真正的主人而言,便必须以中华民族作主体。 “......可惜,懦弱无识的主人,长久的竟成为了可怜的奴隶!几万的英国人便奴役了几百万的马来主人,几万的荷兰人便压住了几千万的爪哇主人。退一步说,白种人从南洋土人和中国人手中抢去了南洋群岛,即使南洋土人没有恢复故土的勇气和见地,我们中国人也应当立在土人的前面,领导他们踏上这伟大的斗争的阵地。发挥我们精神,实现共同繁荣的宗旨。” 第一四四五章 南下南下(下) 第一四四五章南下南下(下) “......二百年间世界人类最大的惨剧,莫过于白种人恃其强暴的武力,以一洲之地数万之人,而牛马奴隶傲世十四万万之大众。土地、国家、人民、财产,横被劫掠残杀而皆为当然的公理。五洲之中陷落被迫最甚者,莫过于亚洲,四十年来亚洲弱小民族自君士坦丁起至汉域,曾为不断的挣扎反抗,就中尤以中国为主干。而印度、波斯、土耳其及南洋群岛也各单独作战,期获得民族国家自决独立之自由,但因亚洲民族彼此缺乏联络携手之故,遂当使亚洲民族之反抗,受白人各个击破。今后应当省悟全亚洲被压迫民族的反抗都是同一战线,我们唯一的敌人,就是欧洲白人的横暴势力,今后的作战,应扩大为亚欧之决战,即进一步扩大为黄、白人种表决权的决战亦无不可。所以,南洋华族推翻白人统治独立建国足以促成亚洲民族反抗并迅速成功,南洋独立建国是对于白人东方势力的致命伤! “......我们知道,世界霸权以英国为主干,而压迫亚洲英国更是一个绝对的主犯,英国恃海军的衔接在东方做成许多的罪恶,南洋群岛独立之根本,便是把英国海军的联络线切断,印度、波斯、土耳其,都可继着的战斗。中国更可马上解除英法之压力,俾得单独对付日本,进而挥兵北上,收复东北。亚洲民族要锋利自由对于白人在东方优越的势力必须能够彻底进行排斥,才有希望。所以自地中海以东对白人势力各个的分击是必须的战阵。南洋群岛一独立,是亚洲民族胜利之保障。这样重要的工作,为甚么中枢和委员长不去努力呢? “......国家今日尚成为一切民族的必需品,尤其被压迫摧残之民族,我们更需要国家来做反抗的武器。国家的成形是由于大群公共利益的维系而产生。所以国家合理的组织,必属于国家中之人民,这样才不会违背组成国家之目的。国家的要素是土地权和人民,一切要以人民为主体,任何人民必须有他们自己的国家政府,这样才能达到大群利益的维护。倘使哪个国家或政府不是为该地区的人民而组织,那该国家政府根本便是个错误。南洋群岛的国家殖民地政府,便是这样不合理而错误的政府,安南政府是为法国本身的利益而设置,安南人对于政府只有义务可尽而无权利之享。同时,安南政府的设施,一切以法国本身利益为前提。对于安南人民的生死,丝毫不顾。安南人民不但要负担安南政府的费用,同时对法国本土的太上政府,也有被强迫负担一切义务的职任,而事实上,政府对于人民所应尽的义务,安南政府却放在一边。同样,马来半岛的殖民政府以伦敦的利益作前提,对于马来人民,政府只有一味的压迫掠夺而已。近年马来产业不振,经济衰败,于是马来政府便实行两个补救的方法,一是限制华人人口,一是驱逐失业华人出境,这两个方法从外表看是马来政府热心的表现,其实这愈是见出马来政府的错误,待我说出原因吧!禁止人口我们不去说,驱逐失业人民(须知华侨平日在马来政府治下,有纳税被统治义务便已经成为马来政府的人民)便可见出这个政府全不以当地人民的利益为急务,人民平日对政府既有纳税的义务,政府对人民失业便当有保障生活的职任。许多英国人失业不见被驱逐,而政府反要发大批生活津贴,这是什么道理呢?最大的分野,无非是马来政府,不是马来大多数人民自己的政府,它只是英国政府的一个分支,只能说是英国人的政府而已。爪哇、菲律宾、印度等地也是这样的状态,这些政府都不合国家组织的原则。欧战之后,以民族自决的本位进而有所在地人民自由组织其政府的公法产生。南洋华族独立建国,便是应用这个公法,所在地人民,组织他们自己的政府,在南洋的白种人、棕色人种,一切的人,都有加入这个公共人民政府的权利。只在这样的政府,才能为人民谋利益,南洋中国人必须要有自己的政府和国家,才不至被掠夺做奴隶牛马。 “......自从工业革命后,世界政治的力量,往往以经济为其中心,只肱在某一地区握有经济的力量,便可操纵该地方的政治,哪知这个定则在南洋群岛华族社会中全不适用呢?委员长,您早年追随中山先生到过南洋,您应明了南洋华族经济力量之伟大,长久之普遍,试问一下,中国人在南洋有这样的力量,我们为什么不能建立国家呢?南洋群岛的一切生产、交通、商业、金融、工业以至农业和农产品的输出,欧美日本货品的输入,都全操在中国人的手中。全南洋的大小市镇,完全以华人的经济作中心,没有华人,简直便是没有南洋群岛。日本在上海建有租界,便可时常派兵来‘名曰保护’,南洋群岛整个的经济都是中国人自己的产业,我们独立建国,理由不是更加充分吗?这是经济、组织、基础上的根据!所以从任何方面研究,南洋华侨独立建国都是合理而可能的举动。 “......苏俄对于南洋群岛自从一九二八年起,便开始实施赤化之阴谋,企图把南洋群岛都列入苏维埃的阵地,这个错误便在不曾看清南洋群岛客观环境的趋势,看不清南洋究竟掌握在何等人手里!南洋经济的状况,完全可以打破苏俄谬论的迷梦,苏维埃式的政府,只要华族一日在南洋就绝无长成的余地。但是,我们也不可小视苏俄的危害,因此更必须牢牢把握主动,由中枢和委员长指示输出我们党国的意志,领导南洋华族的建国运动,务必使赤祸绝迹于南洋。 “......务请委员长和中枢,对于华人的独立建国运动,进行强力的支持和援助,云南和广西、广东必须成为安南独立作战的策源地,必须坚决地请法国人回老家去,至于流血亦为绝对的必须,只要我中华民族齐心协力,在中央派出的军队援助下,内外夹攻,法国的武力将无所用。只要有这意志,一切在暗中准备好了,便可在一个夜里把所有的法国军队缴了枪。以残忍对残忍,用和善对和善,觉悟了的法国人可以做这个独立国家的公民,在法律之下,受同样的待遇。安南独立之后,可择机建立一个独立的、由中华民族主导的共和国,北圻如出于人民的意愿,愿改为中国的直辖省,亦可应允,因北圻和中国同化已有千余年之历史,他们应当重回归到故国。 “......暹罗虽不是白人之统治,但是它那昏庸的王族统治三十年来却惟白人马首是瞻又以压迫华族为能事。暹罗华族更有长远的历史,血统的关系,所以对于暹罗王室的推翻,是暹罗华族建国的第一步工具。虽然,最近暹罗已经改为君主立宪政体,然而一切政权还操于贵族之手,他们对于华族仍是十分仇视,华族必须利用觉悟土生子弟作前驱,目的在推翻王室的统治,建设华族当权的民主国家和政府,在革命的时候,中央需支援枪炮,暹罗华族一致参加,胜利是绝对的。暹罗革命在国际上宣扬是人民的民主革命,而内幕则完全由委员长及中枢去指挥主持。我们必须把民族意识灌入暹罗的中国血统中,使他们都信服中国复兴必会来临,暹国革命成功,比之安南和英荷两属的独立都更易,暹国独立之后,便成为援助袭取安南、马来、缅甸乃至印度各地的基本力量。在军事行动上,必须与中国云南打成一气,然而在行动上,这些工作必须完全秘密的。暹罗的解决十分容易,只要有一种严密的组织,把华族原有数十万洪兴社会员加以训练,一旦配置了武器,便可镇压一切反抗。可惜领导洪兴社的首脑人物,都没有这政治见识,亦没有这伟大意志。 “......马来半岛没有其他人民,华族占了大多数人口。所以马来半岛之独立,完全要以华族作主干,以懦弱的华族向世界霸王大不列颠头上动土,这真是不容易呢!然而中枢完全不必担心,我们有足够的力量解决对手。英国用了六万英国兵,控制了印度、缅甸,然后利用印度兵来控制马来。印度缅甸的武剧终须要谢幕。马来的印度兵也会及时省悟。只肱马来华族意志坚决,用口号便可喊倒英国的统治。就是作战起来,暹罗方面的华族可以大批赴援,我们可以由缅甸、暹罗交界接联祖国之云南,同时马来战事一爆发,我们必须亦把印度、缅甸都陷入动摇中,使英国首尾不能相顾,必至达印度洋的阵地亦须放弃。 “......爪哇荷兰殖民地华族亦有机会,英国马来一丧失,荷兰人在爪哇的势力休再想维持。我们应知道荷兰在欧洲只是一个五六百万人口的小国,她没有多大的军备和战舰。她在爪哇以数万军队统治二三千万人,只须我们有了决死的勇气,什么事都可成功。菲律宾的华族虽不多,但也占次要的地位,近来美国有了准许菲人独立的趋势,我们华族必须提出这种政治上的权利,假使南洋群岛都次第解决,自然区区的菲律宾也不成什么的。 “.....中枢及委员长,列强非铁板一块,今经济危机日甚,美国民生凋敝,欧洲日见萧条,日本频临破产,国家与国家、民族与民族之矛盾日益尖锐,德国与英法之矛盾、英法与荷兰之矛盾、英美法与苏联之矛盾、日本与英美法之矛盾层出不穷,若重楼所料不差,不出十年,欧洲乃至世界必复起战火,中华民族趁势而起,崛起之可期也!重楼在此贸然推测,复仇之德意志,必将吸取欧战战败之经验教训,励精图治,奋发进取,终将打破英、法构筑之殖民体系,此时即我辈奋起逐鹿,驱逐殖民者,光复河山之时。 “......委员长,请您切勿迟疑和迷惘,历史上重大的推动,都是要那强有力的发动机,而中央、具体就是蒋委员长您,为此当然之核心。当然,南洋华族独立,还得有一个组织结构进行协调,单独组建南洋国民党组织是绝对的必需。中央可指定一位南洋国民党主席,运筹帷幄,全力领导南洋之民族独立解放事宜,同时,加入这个政党的会员,也必须要有绝对的、彻底的、敢于牺牲之勇气。南洋国民党是一个独立的政党,但在大体事务上,需要听取中央的建议。在南洋国民党进行宣传工作中,可同时开始作严厉而又积极的准备,务使南洋各地一切原有组织,皆逐渐归纳在南洋国民党的统一领导下,使各属皆成为南洋国民党中的一个支部,这样在作战的时候,才能互相救援,不致陷以前不相联络的弊病......” 安毅细细品味,慢慢揣摩! 这两年来,趁着欧洲局势混乱,自己收买英、法殖民地军队,悄悄移动界碑,力图通过既定事实,来为中国夺得一些领土,但在今后大的走势上,却模糊不清,难以找到一个具体的方向,但看到这份策划书后,自己对于西南的前景和出路,突然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眼前这个人,竟然能够在三一年便写出这样具有前瞻性的计划书来,尤其是其对欧洲局势的判断,完全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仅仅只凭着这份眼力,就绝非等闲之辈。 想到这里,安毅抑制激动的心情,放下文稿,侧过头,一脸平静地笑道:“徐先生,不知先生做这份文稿时,是自己独立所思所想,还是群策群力?” 徐子良幽幽一叹,一脸的悲哀:“全是重楼一己之力......当初重楼写出来,请人参详之时,所有人都言重楼疯了,竟然胆大包天,以卵击石,列强若是如此好相与,日本人也不会发动九一八事变,轻易便占据东北了。随后我不死心,亲自送文稿到南京,靠着同盟会旧人的面子得见蒋委员长。其时中枢正为日本人和赤匪伤脑筋,委员长看完后勃然大怒,称中央焦头烂额,连自身都难保,哪里还有余力去管南洋之事,重楼才真正死心,回到安南后心如死灰,就此抛却正务,纵情风月。” 安毅点了点头,又问道:“不知道先生这次与委员长攀谈,他的看法又是如何?为什么见过委员长后,先生不去找其他人,却来找安毅呢?这中间可有什么联系?” 徐子良一脸认真地看向安毅:“最近两年,我发现将军悄悄向安南和缅甸边境垦殖移民,已经占据好大一块土地,特别是中日战争爆发后,更是大量向边境地区迁移难民,至今已有千万之众,重楼便知将军有鸿鹄之志,可是却苦于不知该如何与将军接触。 “委员长此番之所以召集重楼,是近日德国吞并奥地利,他突然想起我于六年前所预言的欧洲乃至世界迟早有一场大战的看法,于是重新找出文稿,细细翻阅,反复斟酌权衡后认为,若是南京政府利用天下大乱之机,真的在南洋建立一个与中枢相互支援、相互照应的新政权,则中国的国际处境可大为改观,于是便有了重楼此次南京之行。 “蒋委员长询问我,南京政府中何人可当此大任?我直言不讳,当世能解救华人与中国于危难之中者,非安毅将军莫属。其一,世所周知,将军名为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又兼任中国最高国防会议常务委员和全军副总参谋长,但实质不过是一地方军阀,若是将军在南洋举事,中枢可以借此为托辞,不承担任何责任; “其次,安毅将军经营西南多年,安南和缅甸临近地域尽为将军所有,比之他人经略南洋,有先天之优势,况且,将军泰山大人欧耀庭先生在南洋具有巨大的号召力,一旦从中进行呼应,则群起相应,声势必定惊天动地,大事可期; “其三,安毅将军是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委委员,全国上千万党员中,占据此高位的不到十人,南洋国民党虽然是相对独立的政党,但是,若是有着中国国民党的悠久历史传承,则更容易被南洋华人所接受。南洋华人一直认定,中山先生创建的政党,才是国家与民族之正统,而由正统中的最高层官员出任新政党领袖,更证明了这个政党的权威和正统的延续,一旦广为宣传,必定应者景从! “其四,安毅将军乃是委座学生,在历次蒋委员长陷入危难之时,均有擎天保驾之功,对于委座之忠心,非其他人能够比拟,校长也可以放心把大任托付于将军。这十余年来,将军发展经济,致力于民生建设,数十万在滇南和叙府工作和从事商业贸易的南洋华人,把将军的所作所为在南洋大地上广为传颂,加之将军在北伐和历次对日作战中的英勇表现,已成为民族英雄之代表,种种传说的叠加效应,注定了将军的高人气,如此崇高名望不大加利用,不是一种对资源的巨大浪费吗? “委座听完我的这些话,沉思良久,又询问我对当前抗日大局如何看待。我直言告知,待安毅将军平定江南,上海恢复稳定与繁荣之时,中日大势立时逆转,我中华民国至此已立于不败之地。尤其是安毅将军在长江口和杭州湾所修筑的庞大要塞群,被将军组织进行专题采访的欧美记者夸到了天上,称这是继马其诺防线后的又一大奇迹,其对舰船的威胁程度,甚至超过了英国人构筑的马六甲海峡要塞群,若是安毅将军能够在浦东再构筑沿海环形要塞群,则上海一线,固若金汤,无论敌军用何等方法,均无法越雷池一步。 “委员长大为心动,又与我聊了下南洋的风土人情、矿山资源和经济现状,终于下定决心,要我来找安将军,一切照安将军的意思办理。委员长说,国家亏欠南洋华族久矣,民国创立至今,未为南洋华族做过任何实事,如今国际形势风云变幻,全党全军,唯有安将军才有统领一方驾驭全局的目光,也唯有安将军,才能率领军队,击败法国人的疯狂反扑。委员长让我告诉将军,党国将是将军坚强之后盾,若是将军在南洋立国,则该国将以将军为尊,中央决不妄加干涉,以后两国互为兄弟之邦,为中华民族之复兴而共同奋斗!” 安毅悚然动容,霍然站起,来回踱步,暗暗在心中揣摩此事的得失。 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为团结全国上下一致抗日,一直在忍辱负重,但依然有来自方方面面的掣肘,总是有一种缩手缩脚施展不开的感觉。 见他妈的鬼去吧!这笔买卖,老子干了! 这一回老子也不必再征求其他人的意见,一百个人有一百个看法,反倒会影响自己的判断,就让知道历史大势的自己,来把握整个利益集团前进的道路!就算最后失败了,也不冤枉自己来到世界上走一遭,难道再坏,能比历史延续下去更坏吗? 想到这里,安毅转向徐子良:“这个方略只是一个方向性的纲领文件,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徐先生对如何拿下安南、暹罗和缅甸,有什么具体的行动步骤没有?” 徐子良极为激动,他知道安毅问出这句话,意味着对方已经在心底里应允了,当下强行抑制翻腾的情绪,冷静地说道:“这些年来,我在安南发展了大约九千三百七十二位党员,他们意志坚定,时刻以民族复兴为己任,用黄埔精神严格要求自己,随时都可以为了我们的事业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待南洋国民党正式成立,便可把组织关系转入新党名下,成为我们的头一批党员。在三一年时,我是想以暹罗为首义之地,但现在有了将军的提前布局,则应变安南为首义之地。 安毅不由大为感叹,这个徐子良简直就是一个战略大师,不仅目光深远,而且具体制定行动计划也很有一套,真难以想象,这样一个杰出的人才,竟然憋屈地被发配到安南,无声无息,从青年变成中年,若不是自己出现,或许会就此隐没,默默终老,在历史上掀不起半点儿波澜。 安毅主动改变了称谓:“重楼兄,若是大业可成,重楼兄将把自己置于何等位置啊?” 徐子良听到安毅如此亲昵的称呼,知道大事已成,心中狂喜,当仁不让地道:“我想将军麾下,没有谁比我更了解南洋了,因此,将军可牢牢地把握党和军队大权,政府那一块则交由我来负责,换言之,我想出任这个新政府的总理,我是安南土生子,这样也可以彰显这个政权,确实是南洋本地人建立的政权,而非被中国侵略。将军可以给重楼两年时间,若是在这两年间,重楼治理不好国家,重楼自动辞职,决不贪恋权位。” 安毅笑了,站起来向徐子良伸出手:“那我们以后就是同一个战壕的同志了!好,现在我们正式见礼一下,徐子良同志,以后我们很可能就要在一起搭伙了,还请多多指教啊!” “将军......不,主席,以后我一定在您的领导下,把本职工作干好,不辜负您的信任!此生追随,至死不渝!” 徐子良激动地握上安毅的手,眼睛里落下豆大的泪珠。多年的夙愿,突然有实现的希望,如何不让他心情激荡,不能自己? 第一四四五章 南下南下(下) 第一四四五章南下南下(下) “......二百年间世界人类最大的惨剧,莫过于白种人恃其强暴的武力,以一洲之地数万之人,而牛马奴隶傲世十四万万之大众。土地、国家、人民、财产,横被劫掠残杀而皆为当然的公理。五洲之中陷落被迫最甚者,莫过于亚洲,四十年来亚洲弱小民族自君士坦丁起至汉域,曾为不断的挣扎反抗,就中尤以中国为主干。而印度、波斯、土耳其及南洋群岛也各单独作战,期获得民族国家自决独立之自由,但因亚洲民族彼此缺乏联络携手之故,遂当使亚洲民族之反抗,受白人各个击破。今后应当省悟全亚洲被压迫民族的反抗都是同一战线,我们唯一的敌人,就是欧洲白人的横暴势力,今后的作战,应扩大为亚欧之决战,即进一步扩大为黄、白人种表决权的决战亦无不可。所以,南洋华族推翻白人统治独立建国足以促成亚洲民族反抗并迅速成功,南洋独立建国是对于白人东方势力的致命伤! “......我们知道,世界霸权以英国为主干,而压迫亚洲英国更是一个绝对的主犯,英国恃海军的衔接在东方做成许多的罪恶,南洋群岛独立之根本,便是把英国海军的联络线切断,印度、波斯、土耳其,都可继着的战斗。中国更可马上解除英法之压力,俾得单独对付日本,进而挥兵北上,收复东北。亚洲民族要锋利自由对于白人在东方优越的势力必须能够彻底进行排斥,才有希望。所以自地中海以东对白人势力各个的分击是必须的战阵。南洋群岛一独立,是亚洲民族胜利之保障。这样重要的工作,为甚么中枢和委员长不去努力呢? “......国家今日尚成为一切民族的必需品,尤其被压迫摧残之民族,我们更需要国家来做反抗的武器。国家的成形是由于大群公共利益的维系而产生。所以国家合理的组织,必属于国家中之人民,这样才不会违背组成国家之目的。国家的要素是土地权和人民,一切要以人民为主体,任何人民必须有他们自己的国家政府,这样才能达到大群利益的维护。倘使哪个国家或政府不是为该地区的人民而组织,那该国家政府根本便是个错误。南洋群岛的国家殖民地政府,便是这样不合理而错误的政府,安南政府是为法国本身的利益而设置,安南人对于政府只有义务可尽而无权利之享。同时,安南政府的设施,一切以法国本身利益为前提。对于安南人民的生死,丝毫不顾。安南人民不但要负担安南政府的费用,同时对法国本土的太上政府,也有被强迫负担一切义务的职任,而事实上,政府对于人民所应尽的义务,安南政府却放在一边。同样,马来半岛的殖民政府以伦敦的利益作前提,对于马来人民,政府只有一味的压迫掠夺而已。近年马来产业不振,经济衰败,于是马来政府便实行两个补救的方法,一是限制华人人口,一是驱逐失业华人出境,这两个方法从外表看是马来政府热心的表现,其实这愈是见出马来政府的错误,待我说出原因吧!禁止人口我们不去说,驱逐失业人民(须知华侨平日在马来政府治下,有纳税被统治义务便已经成为马来政府的人民)便可见出这个政府全不以当地人民的利益为急务,人民平日对政府既有纳税的义务,政府对人民失业便当有保障生活的职任。许多英国人失业不见被驱逐,而政府反要发大批生活津贴,这是什么道理呢?最大的分野,无非是马来政府,不是马来大多数人民自己的政府,它只是英国政府的一个分支,只能说是英国人的政府而已。爪哇、菲律宾、印度等地也是这样的状态,这些政府都不合国家组织的原则。欧战之后,以民族自决的本位进而有所在地人民自由组织其政府的公法产生。南洋华族独立建国,便是应用这个公法,所在地人民,组织他们自己的政府,在南洋的白种人、棕色人种,一切的人,都有加入这个公共人民政府的权利。只在这样的政府,才能为人民谋利益,南洋中国人必须要有自己的政府和国家,才不至被掠夺做奴隶牛马。 “......自从工业革命后,世界政治的力量,往往以经济为其中心,只肱在某一地区握有经济的力量,便可操纵该地方的政治,哪知这个定则在南洋群岛华族社会中全不适用呢?委员长,您早年追随中山先生到过南洋,您应明了南洋华族经济力量之伟大,长久之普遍,试问一下,中国人在南洋有这样的力量,我们为什么不能建立国家呢?南洋群岛的一切生产、交通、商业、金融、工业以至农业和农产品的输出,欧美日本货品的输入,都全操在中国人的手中。全南洋的大小市镇,完全以华人的经济作中心,没有华人,简直便是没有南洋群岛。日本在上海建有租界,便可时常派兵来‘名曰保护’,南洋群岛整个的经济都是中国人自己的产业,我们独立建国,理由不是更加充分吗?这是经济、组织、基础上的根据!所以从任何方面研究,南洋华侨独立建国都是合理而可能的举动。 “......苏俄对于南洋群岛自从一九二八年起,便开始实施赤化之阴谋,企图把南洋群岛都列入苏维埃的阵地,这个错误便在不曾看清南洋群岛客观环境的趋势,看不清南洋究竟掌握在何等人手里!南洋经济的状况,完全可以打破苏俄谬论的迷梦,苏维埃式的政府,只要华族一日在南洋就绝无长成的余地。但是,我们也不可小视苏俄的危害,因此更必须牢牢把握主动,由中枢和委员长指示输出我们党国的意志,领导南洋华族的建国运动,务必使赤祸绝迹于南洋。 “......务请委员长和中枢,对于华人的独立建国运动,进行强力的支持和援助,云南和广西、广东必须成为安南独立作战的策源地,必须坚决地请法国人回老家去,至于流血亦为绝对的必须,只要我中华民族齐心协力,在中央派出的军队援助下,内外夹攻,法国的武力将无所用。只要有这意志,一切在暗中准备好了,便可在一个夜里把所有的法国军队缴了枪。以残忍对残忍,用和善对和善,觉悟了的法国人可以做这个独立国家的公民,在法律之下,受同样的待遇。安南独立之后,可择机建立一个独立的、由中华民族主导的共和国,北圻如出于人民的意愿,愿改为中国的直辖省,亦可应允,因北圻和中国同化已有千余年之历史,他们应当重回归到故国。 “......暹罗虽不是白人之统治,但是它那昏庸的王族统治三十年来却惟白人马首是瞻又以压迫华族为能事。暹罗华族更有长远的历史,血统的关系,所以对于暹罗王室的推翻,是暹罗华族建国的第一步工具。虽然,最近暹罗已经改为君主立宪政体,然而一切政权还操于贵族之手,他们对于华族仍是十分仇视,华族必须利用觉悟土生子弟作前驱,目的在推翻王室的统治,建设华族当权的民主国家和政府,在革命的时候,中央需支援枪炮,暹罗华族一致参加,胜利是绝对的。暹罗革命在国际上宣扬是人民的民主革命,而内幕则完全由委员长及中枢去指挥主持。我们必须把民族意识灌入暹罗的中国血统中,使他们都信服中国复兴必会来临,暹国革命成功,比之安南和英荷两属的独立都更易,暹国独立之后,便成为援助袭取安南、马来、缅甸乃至印度各地的基本力量。在军事行动上,必须与中国云南打成一气,然而在行动上,这些工作必须完全秘密的。暹罗的解决十分容易,只要有一种严密的组织,把华族原有数十万洪兴社会员加以训练,一旦配置了武器,便可镇压一切反抗。可惜领导洪兴社的首脑人物,都没有这政治见识,亦没有这伟大意志。 “......马来半岛没有其他人民,华族占了大多数人口。所以马来半岛之独立,完全要以华族作主干,以懦弱的华族向世界霸王大不列颠头上动土,这真是不容易呢!然而中枢完全不必担心,我们有足够的力量解决对手。英国用了六万英国兵,控制了印度、缅甸,然后利用印度兵来控制马来。印度缅甸的武剧终须要谢幕。马来的印度兵也会及时省悟。只肱马来华族意志坚决,用口号便可喊倒英国的统治。就是作战起来,暹罗方面的华族可以大批赴援,我们可以由缅甸、暹罗交界接联祖国之云南,同时马来战事一爆发,我们必须亦把印度、缅甸都陷入动摇中,使英国首尾不能相顾,必至达印度洋的阵地亦须放弃。 “......爪哇荷兰殖民地华族亦有机会,英国马来一丧失,荷兰人在爪哇的势力休再想维持。我们应知道荷兰在欧洲只是一个五六百万人口的小国,她没有多大的军备和战舰。她在爪哇以数万军队统治二三千万人,只须我们有了决死的勇气,什么事都可成功。菲律宾的华族虽不多,但也占次要的地位,近来美国有了准许菲人独立的趋势,我们华族必须提出这种政治上的权利,假使南洋群岛都次第解决,自然区区的菲律宾也不成什么的。 “.....中枢及委员长,列强非铁板一块,今经济危机日甚,美国民生凋敝,欧洲日见萧条,日本频临破产,国家与国家、民族与民族之矛盾日益尖锐,德国与英法之矛盾、英法与荷兰之矛盾、英美法与苏联之矛盾、日本与英美法之矛盾层出不穷,若重楼所料不差,不出十年,欧洲乃至世界必复起战火,中华民族趁势而起,崛起之可期也!重楼在此贸然推测,复仇之德意志,必将吸取欧战战败之经验教训,励精图治,奋发进取,终将打破英、法构筑之殖民体系,此时即我辈奋起逐鹿,驱逐殖民者,光复河山之时。 “......委员长,请您切勿迟疑和迷惘,历史上重大的推动,都是要那强有力的发动机,而中央、具体就是蒋委员长您,为此当然之核心。当然,南洋华族独立,还得有一个组织结构进行协调,单独组建南洋国民党组织是绝对的必需。中央可指定一位南洋国民党主席,运筹帷幄,全力领导南洋之民族独立解放事宜,同时,加入这个政党的会员,也必须要有绝对的、彻底的、敢于牺牲之勇气。南洋国民党是一个独立的政党,但在大体事务上,需要听取中央的建议。在南洋国民党进行宣传工作中,可同时开始作严厉而又积极的准备,务使南洋各地一切原有组织,皆逐渐归纳在南洋国民党的统一领导下,使各属皆成为南洋国民党中的一个支部,这样在作战的时候,才能互相救援,不致陷以前不相联络的弊病......” 安毅细细品味,慢慢揣摩! 这两年来,趁着欧洲局势混乱,自己收买英、法殖民地军队,悄悄移动界碑,力图通过既定事实,来为中国夺得一些领土,但在今后大的走势上,却模糊不清,难以找到一个具体的方向,但看到这份策划书后,自己对于西南的前景和出路,突然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眼前这个人,竟然能够在三一年便写出这样具有前瞻性的计划书来,尤其是其对欧洲局势的判断,完全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仅仅只凭着这份眼力,就绝非等闲之辈。 想到这里,安毅抑制激动的心情,放下文稿,侧过头,一脸平静地笑道:“徐先生,不知先生做这份文稿时,是自己独立所思所想,还是群策群力?” 徐子良幽幽一叹,一脸的悲哀:“全是重楼一己之力......当初重楼写出来,请人参详之时,所有人都言重楼疯了,竟然胆大包天,以卵击石,列强若是如此好相与,日本人也不会发动九一八事变,轻易便占据东北了。随后我不死心,亲自送文稿到南京,靠着同盟会旧人的面子得见蒋委员长。其时中枢正为日本人和赤匪伤脑筋,委员长看完后勃然大怒,称中央焦头烂额,连自身都难保,哪里还有余力去管南洋之事,重楼才真正死心,回到安南后心如死灰,就此抛却正务,纵情风月。” 安毅点了点头,又问道:“不知道先生这次与委员长攀谈,他的看法又是如何?为什么见过委员长后,先生不去找其他人,却来找安毅呢?这中间可有什么联系?” 徐子良一脸认真地看向安毅:“最近两年,我发现将军悄悄向安南和缅甸边境垦殖移民,已经占据好大一块土地,特别是中日战争爆发后,更是大量向边境地区迁移难民,至今已有千万之众,重楼便知将军有鸿鹄之志,可是却苦于不知该如何与将军接触。 “委员长此番之所以召集重楼,是近日德国吞并奥地利,他突然想起我于六年前所预言的欧洲乃至世界迟早有一场大战的看法,于是重新找出文稿,细细翻阅,反复斟酌权衡后认为,若是南京政府利用天下大乱之机,真的在南洋建立一个与中枢相互支援、相互照应的新政权,则中国的国际处境可大为改观,于是便有了重楼此次南京之行。 “蒋委员长询问我,南京政府中何人可当此大任?我直言不讳,当世能解救华人与中国于危难之中者,非安毅将军莫属。其一,世所周知,将军名为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又兼任中国最高国防会议常务委员和全军副总参谋长,但实质不过是一地方军阀,若是将军在南洋举事,中枢可以借此为托辞,不承担任何责任; “其次,安毅将军经营西南多年,安南和缅甸临近地域尽为将军所有,比之他人经略南洋,有先天之优势,况且,将军泰山大人欧耀庭先生在南洋具有巨大的号召力,一旦从中进行呼应,则群起相应,声势必定惊天动地,大事可期; “其三,安毅将军是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委委员,全国上千万党员中,占据此高位的不到十人,南洋国民党虽然是相对独立的政党,但是,若是有着中国国民党的悠久历史传承,则更容易被南洋华人所接受。南洋华人一直认定,中山先生创建的政党,才是国家与民族之正统,而由正统中的最高层官员出任新政党领袖,更证明了这个政党的权威和正统的延续,一旦广为宣传,必定应者景从! “其四,安毅将军乃是委座学生,在历次蒋委员长陷入危难之时,均有擎天保驾之功,对于委座之忠心,非其他人能够比拟,校长也可以放心把大任托付于将军。这十余年来,将军发展经济,致力于民生建设,数十万在滇南和叙府工作和从事商业贸易的南洋华人,把将军的所作所为在南洋大地上广为传颂,加之将军在北伐和历次对日作战中的英勇表现,已成为民族英雄之代表,种种传说的叠加效应,注定了将军的高人气,如此崇高名望不大加利用,不是一种对资源的巨大浪费吗? “委座听完我的这些话,沉思良久,又询问我对当前抗日大局如何看待。我直言告知,待安毅将军平定江南,上海恢复稳定与繁荣之时,中日大势立时逆转,我中华民国至此已立于不败之地。尤其是安毅将军在长江口和杭州湾所修筑的庞大要塞群,被将军组织进行专题采访的欧美记者夸到了天上,称这是继马其诺防线后的又一大奇迹,其对舰船的威胁程度,甚至超过了英国人构筑的马六甲海峡要塞群,若是安毅将军能够在浦东再构筑沿海环形要塞群,则上海一线,固若金汤,无论敌军用何等方法,均无法越雷池一步。 “委员长大为心动,又与我聊了下南洋的风土人情、矿山资源和经济现状,终于下定决心,要我来找安将军,一切照安将军的意思办理。委员长说,国家亏欠南洋华族久矣,民国创立至今,未为南洋华族做过任何实事,如今国际形势风云变幻,全党全军,唯有安将军才有统领一方驾驭全局的目光,也唯有安将军,才能率领军队,击败法国人的疯狂反扑。委员长让我告诉将军,党国将是将军坚强之后盾,若是将军在南洋立国,则该国将以将军为尊,中央决不妄加干涉,以后两国互为兄弟之邦,为中华民族之复兴而共同奋斗!” 安毅悚然动容,霍然站起,来回踱步,暗暗在心中揣摩此事的得失。 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为团结全国上下一致抗日,一直在忍辱负重,但依然有来自方方面面的掣肘,总是有一种缩手缩脚施展不开的感觉。 见他妈的鬼去吧!这笔买卖,老子干了! 这一回老子也不必再征求其他人的意见,一百个人有一百个看法,反倒会影响自己的判断,就让知道历史大势的自己,来把握整个利益集团前进的道路!就算最后失败了,也不冤枉自己来到世界上走一遭,难道再坏,能比历史延续下去更坏吗? 想到这里,安毅转向徐子良:“这个方略只是一个方向性的纲领文件,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徐先生对如何拿下安南、暹罗和缅甸,有什么具体的行动步骤没有?” 徐子良极为激动,他知道安毅问出这句话,意味着对方已经在心底里应允了,当下强行抑制翻腾的情绪,冷静地说道:“这些年来,我在安南发展了大约九千三百七十二位党员,他们意志坚定,时刻以民族复兴为己任,用黄埔精神严格要求自己,随时都可以为了我们的事业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待南洋国民党正式成立,便可把组织关系转入新党名下,成为我们的头一批党员。在三一年时,我是想以暹罗为首义之地,但现在有了将军的提前布局,则应变安南为首义之地。 安毅不由大为感叹,这个徐子良简直就是一个战略大师,不仅目光深远,而且具体制定行动计划也很有一套,真难以想象,这样一个杰出的人才,竟然憋屈地被发配到安南,无声无息,从青年变成中年,若不是自己出现,或许会就此隐没,默默终老,在历史上掀不起半点儿波澜。 安毅主动改变了称谓:“重楼兄,若是大业可成,重楼兄将把自己置于何等位置啊?” 徐子良听到安毅如此亲昵的称呼,知道大事已成,心中狂喜,当仁不让地道:“我想将军麾下,没有谁比我更了解南洋了,因此,将军可牢牢地把握党和军队大权,政府那一块则交由我来负责,换言之,我想出任这个新政府的总理,我是安南土生子,这样也可以彰显这个政权,确实是南洋本地人建立的政权,而非被中国侵略。将军可以给重楼两年时间,若是在这两年间,重楼治理不好国家,重楼自动辞职,决不贪恋权位。” 安毅笑了,站起来向徐子良伸出手:“那我们以后就是同一个战壕的同志了!好,现在我们正式见礼一下,徐子良同志,以后我们很可能就要在一起搭伙了,还请多多指教啊!” “将军......不,主席,以后我一定在您的领导下,把本职工作干好,不辜负您的信任!此生追随,至死不渝!” 徐子良激动地握上安毅的手,眼睛里落下豆大的泪珠。多年的夙愿,突然有实现的希望,如何不让他心情激荡,不能自己? 第一四四六章 不敢置信 第一四四六章不敢置信 安毅带着徐子良,去客房见了周崇安,当周崇安听完安毅的介绍及所做决定后,第一个报名请求加入新党。 安毅笑着说:“此事不急,等淞沪战事顺利结束,我便去南京觐见蒋委员长,当面倾听他的建议,再行决定今后之行趾。放心吧,姐夫,如果真要建新党,你绝对是自我和重楼兄后第三个入党的党员,你要跑都不行!” 周崇安笑了起来,随即正色道:“小毅,你知不知道,最近各地驻军又开始私设关卡,抽取城门费、过路费、过桥费、码头使用费、货物通过费等杂七杂八的费用,咱们江南集团凭借着你的面子,没人敢收取,可是其他民族企业,遭受的损失可不是笔小数目。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啊!” 安毅幽幽一叹:“这个事情我已知晓,可是,除了中央军嫡系部队,现在委员长只给地方军队半饷,即便这样,近六百万军队,一个月就要用掉九千多万,这还不算各部武器弹药的补充、粮食物资的正常供应、牺牲将士的抚恤金等等,若是一一纳入账中的话,一个月高达一亿八千万的开支。 “现在中国华北、山东、江浙和东南沿海,尽皆被日寇封锁,中国的对外贸易,主要通过桂系的北部湾、法属安南的海防港以及缅甸的走私等等,对外进行输送,国家各种收入加在一起,每个月不到一亿五千万,仅仅军队的开支就有三千余万的缺口,此外,还有国民经济建设主要是公路、铁路施工和国防工业配套企业的创办,政府行政办公和公务人员工资的开支,各所大学、中学、小学教师的工资,赔付列强赔款、外债和本国内债的本息,医疗系统包括医生、护士的工资和购买医疗器械、救治药品等等支出,中央的钱实在是捉襟见肘啊! “现在银行开足了马力印钱,缺额部分均由银行进行补助,但这样的恶果,必将是法币迅速贬值,可不这样,哪里拿钱去给那些骄兵悍将发军饷?怎么维持国家的正常运转?但即便如此,由于地方收入大幅度减少,各级政府和驻军便大肆设置关卡,中央虽屡次纠正仍不悔改,值此国难当头又不好擅起刀兵,生怕落得个借抗战之名吞并地方之罪名,实在是难办!我现在突然羡慕共产党的军队了,他们都是不要军饷的,这样算下来,能节约多少钱用来办实事啊!” 徐子良不以为然地道:“那样完全靠精神信仰支撑着作战,对军人家属何其残忍?他们不但要默默送出自己的子弟参军,得不到一分钱回报不说,若是死在了战场上,家里骤失劳力,待战争结束,生活如何维持下去?” 周崇安道:“据我所知,他们的抗日民主政权,会承担烈士家属父母的赡养工作,减免烈属的军粮和田赋的缴纳,给予方方面面的优惠。不过他们官兵一致,这是谁也学不了的,叫我老周去钻山沟打游击,也吃不了那个苦。我只能说,佩服他们的精神和勇气,但是叫我学,我可能会打退堂鼓。” “姐夫,若是你跑去钻山沟打游击,不是对人才的巨大浪费吗?术业有专攻,你的擅长在于经济,而非打仗!” 安毅举起手,摇了摇头:“不讨论这个了......姐夫,我记得你是巴黎大学经济学博士,又做过多年的《申报》记者,相信对政党的组建已经很熟悉了,等下你和重楼兄好好琢磨下建党章程,注意这个新党要以先总理‘民族’、‘民生’、‘平均地权’三大主义为纲领,严密组织程序,严把入党关,切忌让品行不端的人混进来,那样会搞臭新党的名声,拖我们事业的后腿。要明确党的宗旨,一切为中华民族崛起而奋斗,党员要树立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观念,在当前错综复杂的形势下,要确定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权,一定要党指挥枪,待将来国与国之间关系趋于稳定、时机成熟才还军队领导权于国家,其他的一切随意。” 周崇安笑了:“反正现在我也没啥事,江南集团各个部门运转井然有序,全力运送作战物资和为难民西迁服务,我就留下勉为其难吧。若是搞完这个,还要我做什么?” 安毅瞪大了眼睛:“就算是抛开一切只干这个也得花上好几天的时间,创建一个政党那么严肃的事情,怎么你好像信手拈来似的。我先申明,若是不合我的意,是要打回重新编撰的,不过若是连这个你们也轻松搞定,那你们就好好合计一下,若是我们真的入主了安南,怎么才能在短时间内稳定局势,消除民族矛盾,解决民族纠纷,如何能够让各族民众和谐共处,如何在短时间内,把各个民族团结在中华民族周围。 “此外,金融财政方面你们也好好好考虑下,目前我们的海路还遭受敌国封锁,若是在安南建立完全属于中国人民的国家,届时英法也有可能加入对我们的封锁行列,我们如何才能做到自力更生,发展经济民生,短时间内具备向欧、美列强挑战的能力?我不希望出现国内这种入不敷出、只有靠印刷钞票来解决财政危机,长此以往,国家的信用是要崩溃的,一个不顾人民利益的国家,最终也将被人民无情地予以抛弃!” “所以啊,司令,我认为短时间内,你的泰山大人还不能表明他的政治立场,他还得守在马来亚和缅甸,随时把咱们生产出来的东西,销售到世界各地,我们叙府生产的各种电器、医药、自行车、摩托车、化肥、农药等产品,在国际上很有竞争力,可以为我们带来大量的外汇,同时,我们还可以利用你泰山大人,购回国家发展建设所需要的物资。此外......” 周崇安说到这里,看了徐子良一眼,稍微犹豫一下,看到安毅微微颔首表示无妨的暗示,才接着道: “子良兄,可能你不知道,香港、南洋地区负有盛名的南华集团和洪兴社,其实都是司令早年精心布下的局,经过敌国特务机关多年的考察,已经取得了敌国政府和军部的信任,对于他们的船只向来是免检的,而且南华集团一直标榜‘公开、公正、中立’,敌国人也需要南华集团从我们这里购买他们急需的盘莫西林、磺胺、云南白药、特效感冒药、勇敢丸等等药品,所以我们的产品和急需的战略物资,可以通过南华集团这条线进行正常的贸易。洪兴社还可以打着走私的幌子,再帮助咱们解决消化一些,如此多管齐下,没道理咱们的新政府会受穷的!” 安毅听到徐子良一口一个主席,感觉很受用,心想难怪那么多人为了权位不惜一切,原来当一把手的感觉真的不错,他笑着说: “拿正规军去打散兵游勇,能够胜利再正常不过了,若不是担心太过惊世骇俗,暹罗的洪门哪里支持得了两年多?半个月都要不了就全部报销了!洪兴社的领导层和主要武装力量,全部是由我安家军退役将士组成,后期为了加强对洪兴社的领导和控制,我还派出了士官学校特种和情报专业毕业的将士加入其中,论起抢夺地盘和仇杀,哪里是精通情报和特种作战的洪兴社的对手?说起这个特种作战,原本就是我军首创,现在英法美德苏等国也先后创立专门的特种部队,但是,就算是学到我们皮毛的德国和从实战中自行摸索的敌军也不行,目前正在浙东境内的特种战打下来,敌军的猪突特攻旅团折损不小,更不要说南洋这些黑道组织了!” 徐子良极为兴奋:“这么说起来,那我们在暹罗起事的话,刚开始就可以云集十万大军啰?” 安毅点了点头:“洪兴社本来就与安家军是一体的,脱下军装是洪兴社,穿上这身迷彩服便是安家军,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顺利拿下暹罗绝无问题,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如何名正言顺的吞并一个主权国家,毕竟三百万华族只占暹罗总人口的百分之二十,另外的人若是不赞同合并怎么办?” 说到这里,安毅看了看表,站起来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去出席作战会议,晚上我们一起吃晚饭,吃完饭我们出发去吴泾镇,凌晨那里有盛大的‘烟花’表演,我们可以边欣赏美景,边聊聊南洋的事情!” 第一四四六章 不敢置信 第一四四六章不敢置信 安毅带着徐子良,去客房见了周崇安,当周崇安听完安毅的介绍及所做决定后,第一个报名请求加入新党。 安毅笑着说:“此事不急,等淞沪战事顺利结束,我便去南京觐见蒋委员长,当面倾听他的建议,再行决定今后之行趾。放心吧,姐夫,如果真要建新党,你绝对是自我和重楼兄后第三个入党的党员,你要跑都不行!” 周崇安笑了起来,随即正色道:“小毅,你知不知道,最近各地驻军又开始私设关卡,抽取城门费、过路费、过桥费、码头使用费、货物通过费等杂七杂八的费用,咱们江南集团凭借着你的面子,没人敢收取,可是其他民族企业,遭受的损失可不是笔小数目。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啊!” 安毅幽幽一叹:“这个事情我已知晓,可是,除了中央军嫡系部队,现在委员长只给地方军队半饷,即便这样,近六百万军队,一个月就要用掉九千多万,这还不算各部武器弹药的补充、粮食物资的正常供应、牺牲将士的抚恤金等等,若是一一纳入账中的话,一个月高达一亿八千万的开支。 “现在中国华北、山东、江浙和东南沿海,尽皆被日寇封锁,中国的对外贸易,主要通过桂系的北部湾、法属安南的海防港以及缅甸的走私等等,对外进行输送,国家各种收入加在一起,每个月不到一亿五千万,仅仅军队的开支就有三千余万的缺口,此外,还有国民经济建设主要是公路、铁路施工和国防工业配套企业的创办,政府行政办公和公务人员工资的开支,各所大学、中学、小学教师的工资,赔付列强赔款、外债和本国内债的本息,医疗系统包括医生、护士的工资和购买医疗器械、救治药品等等支出,中央的钱实在是捉襟见肘啊! “现在银行开足了马力印钱,缺额部分均由银行进行补助,但这样的恶果,必将是法币迅速贬值,可不这样,哪里拿钱去给那些骄兵悍将发军饷?怎么维持国家的正常运转?但即便如此,由于地方收入大幅度减少,各级政府和驻军便大肆设置关卡,中央虽屡次纠正仍不悔改,值此国难当头又不好擅起刀兵,生怕落得个借抗战之名吞并地方之罪名,实在是难办!我现在突然羡慕共产党的军队了,他们都是不要军饷的,这样算下来,能节约多少钱用来办实事啊!” 徐子良不以为然地道:“那样完全靠精神信仰支撑着作战,对军人家属何其残忍?他们不但要默默送出自己的子弟参军,得不到一分钱回报不说,若是死在了战场上,家里骤失劳力,待战争结束,生活如何维持下去?” 周崇安道:“据我所知,他们的抗日民主政权,会承担烈士家属父母的赡养工作,减免烈属的军粮和田赋的缴纳,给予方方面面的优惠。不过他们官兵一致,这是谁也学不了的,叫我老周去钻山沟打游击,也吃不了那个苦。我只能说,佩服他们的精神和勇气,但是叫我学,我可能会打退堂鼓。” “姐夫,若是你跑去钻山沟打游击,不是对人才的巨大浪费吗?术业有专攻,你的擅长在于经济,而非打仗!” 安毅举起手,摇了摇头:“不讨论这个了......姐夫,我记得你是巴黎大学经济学博士,又做过多年的《申报》记者,相信对政党的组建已经很熟悉了,等下你和重楼兄好好琢磨下建党章程,注意这个新党要以先总理‘民族’、‘民生’、‘平均地权’三大主义为纲领,严密组织程序,严把入党关,切忌让品行不端的人混进来,那样会搞臭新党的名声,拖我们事业的后腿。要明确党的宗旨,一切为中华民族崛起而奋斗,党员要树立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观念,在当前错综复杂的形势下,要确定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权,一定要党指挥枪,待将来国与国之间关系趋于稳定、时机成熟才还军队领导权于国家,其他的一切随意。” 周崇安笑了:“反正现在我也没啥事,江南集团各个部门运转井然有序,全力运送作战物资和为难民西迁服务,我就留下勉为其难吧。若是搞完这个,还要我做什么?” 安毅瞪大了眼睛:“就算是抛开一切只干这个也得花上好几天的时间,创建一个政党那么严肃的事情,怎么你好像信手拈来似的。我先申明,若是不合我的意,是要打回重新编撰的,不过若是连这个你们也轻松搞定,那你们就好好合计一下,若是我们真的入主了安南,怎么才能在短时间内稳定局势,消除民族矛盾,解决民族纠纷,如何能够让各族民众和谐共处,如何在短时间内,把各个民族团结在中华民族周围。 “此外,金融财政方面你们也好好好考虑下,目前我们的海路还遭受敌国封锁,若是在安南建立完全属于中国人民的国家,届时英法也有可能加入对我们的封锁行列,我们如何才能做到自力更生,发展经济民生,短时间内具备向欧、美列强挑战的能力?我不希望出现国内这种入不敷出、只有靠印刷钞票来解决财政危机,长此以往,国家的信用是要崩溃的,一个不顾人民利益的国家,最终也将被人民无情地予以抛弃!” “所以啊,司令,我认为短时间内,你的泰山大人还不能表明他的政治立场,他还得守在马来亚和缅甸,随时把咱们生产出来的东西,销售到世界各地,我们叙府生产的各种电器、医药、自行车、摩托车、化肥、农药等产品,在国际上很有竞争力,可以为我们带来大量的外汇,同时,我们还可以利用你泰山大人,购回国家发展建设所需要的物资。此外......” 周崇安说到这里,看了徐子良一眼,稍微犹豫一下,看到安毅微微颔首表示无妨的暗示,才接着道: “子良兄,可能你不知道,香港、南洋地区负有盛名的南华集团和洪兴社,其实都是司令早年精心布下的局,经过敌国特务机关多年的考察,已经取得了敌国政府和军部的信任,对于他们的船只向来是免检的,而且南华集团一直标榜‘公开、公正、中立’,敌国人也需要南华集团从我们这里购买他们急需的盘莫西林、磺胺、云南白药、特效感冒药、勇敢丸等等药品,所以我们的产品和急需的战略物资,可以通过南华集团这条线进行正常的贸易。洪兴社还可以打着走私的幌子,再帮助咱们解决消化一些,如此多管齐下,没道理咱们的新政府会受穷的!” 安毅听到徐子良一口一个主席,感觉很受用,心想难怪那么多人为了权位不惜一切,原来当一把手的感觉真的不错,他笑着说: “拿正规军去打散兵游勇,能够胜利再正常不过了,若不是担心太过惊世骇俗,暹罗的洪门哪里支持得了两年多?半个月都要不了就全部报销了!洪兴社的领导层和主要武装力量,全部是由我安家军退役将士组成,后期为了加强对洪兴社的领导和控制,我还派出了士官学校特种和情报专业毕业的将士加入其中,论起抢夺地盘和仇杀,哪里是精通情报和特种作战的洪兴社的对手?说起这个特种作战,原本就是我军首创,现在英法美德苏等国也先后创立专门的特种部队,但是,就算是学到我们皮毛的德国和从实战中自行摸索的敌军也不行,目前正在浙东境内的特种战打下来,敌军的猪突特攻旅团折损不小,更不要说南洋这些黑道组织了!” 徐子良极为兴奋:“这么说起来,那我们在暹罗起事的话,刚开始就可以云集十万大军啰?” 安毅点了点头:“洪兴社本来就与安家军是一体的,脱下军装是洪兴社,穿上这身迷彩服便是安家军,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顺利拿下暹罗绝无问题,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如何名正言顺的吞并一个主权国家,毕竟三百万华族只占暹罗总人口的百分之二十,另外的人若是不赞同合并怎么办?” 说到这里,安毅看了看表,站起来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去出席作战会议,晚上我们一起吃晚饭,吃完饭我们出发去吴泾镇,凌晨那里有盛大的‘烟花’表演,我们可以边欣赏美景,边聊聊南洋的事情!” 第一四四七章 一起来看流星雨 第一四四七章一起来看流星雨 民国二十六年,公元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二十日。 零点刚过,淞沪各大机场,一波波b1蚊式轰炸机陆续起飞,向着浦东方向飞去。所有的蚊式轰炸机,均赋予了全新设计,在驾驶舱的众多仪表中,不仅有战机自身的各种讯息反馈,而且还配备了三个小型电子屏幕,可以将战机周边十公里至两百米范围内的讯息反馈在屏幕上。由于西南空军战机统一安装了识别码,在电子屏幕上反馈出的颜色是亮绿色,不在这一识别系统内部的,则是红色斑点。 这三个电子屏分别显示的是不同距离的敌我态势:一是十公里范围,适宜远距离发现对手;二是一公里范围,适宜小范围内的空中接战;三是机身周围两百米范围,避免夜战时与友机发生碰撞,及时做出规避动作。 所有的信息,都由地面雷达全程捕捉,反馈到指挥中心,再由指挥中心的大型计算机进行系统处理,由无线电发射塔把分析后的信号传递到各个战机上,这算得上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设计了。 零点五分,长江口和杭州湾一线,已经全部到位的380门203mm要塞炮,纷纷扬起炮口,熟练地按照早已由s3高空侦察机确定的敌军炮兵阵地、机场等重要目标的射击诸元,瞄向了浦东一线。等下将由他们发起第一波打击,加装了火箭装置的203mm口径的加农炮炮弹,射程高达35公里,两翼相互配合,已经可以完全覆盖浦东敌军阵地。并且由于要塞炮群超强的防御,敌军150mm的重加农炮的反击,不会对要塞炮造成任何损坏,就算是要塞的防御破损一些,简单地加固一下就行了,与巨大的收获相比,这样的付出根本算不了什么。 第二炮兵五个重加农炮团共400门150mm重加农炮拆除伪装,在各自的炮位上,把炮口瞄准了浦东方向,等待要塞炮率先进行炮击,若是敌军的150mm重加农炮反击,则第二炮兵部队将毫不留情地对敌军暴露出的炮位进行精确打击,彻底摧毁浦东敌军的作战能力。 可能许多朋友要奇怪,既然安家军拥有这么强大的实力了,为什么现在才对浦东一线的敌军发起致命一击? 其实很简单,打仗就是打后勤,西南各大兵工厂短时间内生产并运送大量203mm口径的要塞炮就已经相当吃力了,炮弹的生产和输送自然就成了个大问题。同时,203mm口径的各型重加农炮弹造价高达127美元一枚,但这个造价比起美国238美元已经便宜一大截,以最大射速一分一发、持续射速两分一发计算,若是一口气打上一万发,一百多万美元就泡汤,若是再加上航空炸弹、150mm口径加农弹,一场大战下来轻轻松松就要花去500万美元,折合已经开始贬值的法币足有3500万。 之所以要用炮兵先对浦东进行炮火覆盖,在于方便b1轰炸机群的轰炸,要知道这个时候,可没有卫星进行精确定位,空中轰炸全凭飞行员和投弹手用眼睛进行瞄准,电影《虎虎虎》里,还专门训练精确的投弹射击,如果没有地面炮火引导,黑漆漆的夜里,航弹甚至有可能会被扔进浩瀚的大海。 零点十分,随着轰炸机群飞过上海市区上空,炮击正式开始。 “轰——” 惊天动地的轰炸声接踵传来,整个浦东,迅速被一声声石破天惊的爆炸掀起的烈焰,照得一片透明。 要知道一枚203mm口径加装火箭装置的远程枣核弹,内部填充的是叙府火药研究所研制的高能炸药,弹丸爆炸以后可产生25041块3.12g重的杀伤破片,对人员密集杀伤半径达到了惊人的55米,在此范围内,所有的物体都会被撕成碎片,即便是在150米范围内,如果不注意躲避,也有可能会被飞溅的弹片击伤,其威力之强大让人瞠目。 在要塞炮发起进攻之前,敌军位于黄浦江南的外高桥。 由钢架结构搭建的高达二十二米的瞭望台上,两名敌军哨兵正用望远镜,警惕地观察着黄浦江对岸的动静,虽然镜片里一片漆黑,但谁都不敢大意,自从杨行一线要塞群立起来后,浦东的敌军就感受到沉重的压力,尤其是那口径高达300mm的要塞炮的照片在报纸上公开刊登后,所有的鬼子,都感到心里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这还是一个巨舰大炮的时代,能够建造大炮的口径越大,证明对方的工业实力越雄厚,300mm重加农炮的出现,证明了对手已经拥有了对付自己的杀手锏,尤其糟糕的是,由于对方对要塞群的严密封锁,记者只是简单地采访了几处指定的地点,其他根本就是一无所知,从侦察机航拍反馈的照片看,长江口和杭州湾一线,黑压压一片,炮管斜指天空如林,简直难以想象如果这些要塞里,全部都是300mm口径的要塞炮,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何等可怕的处境。 “快看,那是什么?”哨兵盛内敏也突然从望远镜里看到一片亮光,立即提示身边的伙伴。 伙伴这时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呆呆地看向了天上。 盛内敏也见没有回音,有些奇怪地放下望远镜,跟着伙伴的视线抬起头,目中露出惊恐之色——只见铺天盖地的流星,向着浦东上空飞来。 两人还未想到应该及时报警,就被落下的一枚硕大的炮弹击中,“轰”的一声,溅起数十米高的烈焰,瞭望台被瞬间击得粉碎,夹杂着无数的钢铁残片,激射四方,设置在瞭望台不远处的一个能够容纳一百余人的兵营,瞬间被炮火掀起的烈焰和气浪所覆盖,狂暴的冲击波夹杂着锋利的弹片,把房屋一下子推倒,虐杀着一切生命体。 正在休息的两个小队的敌军,在睡梦中便去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 这个时候,密集的大口径炮弹,已经覆盖了整个浦东。 一枚枚炸弹就像是冰雹一样,落到地面,击中的地方,150米范围内的敌军立刻失去战斗力——不是当场被炸成碎片,就是被震得七孔流血,只有少数幸运儿,只是被巨大的气浪和声响震得头晕目眩! 敌军位于浦东的飞机场、港口、炮兵阵地、兵营及一切可疑设施,全部遭受无情的炮火覆盖。 被爆炸声惊醒的鬼子,鬼哭狼嚎,四处奔逃,躲避着四处落下的炸弹。许多由于距离太远炮击精度出现误差侥幸得存的敌军飞机场,飞行员们冲出休息的房子,纷纷跑向自己心爱的战机,准备升空躲避炮火打击,但还未跑到飞机前,就惊恐地发现已经太迟了。 铺天盖地的b1轰炸机,在1000米高空俯冲而下。 由于是夜晚,完全不用担心被敌军的地面防空炮火捕捉,因此战机的轰炸高度低、集群大目标小,使用的又是面覆盖轰炸,先是敌军的飞机场跑道被航弹破坏,然后一架架敌军各式战机,便被落下的250公斤的航弹纷纷命中,爆炸威力波及范围内的所有战机,全部成为一堆堆木屑和合金碎片,特别是中间还夹杂着大量凝固汽油弹,让某国人事后收拾残局获得些发动机零件的指望都没了,一个个机场沦为一片片恐怖的火海。 有些地方的飞行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驾驶战机勉强升空,但是,对方的轰炸机,竟然从两翼射出狂暴的子弹,让沿直线升空无法规避的战机无可奈何,12.7口径的航空机枪子弹火力凶猛,采取的又是弹带供弹方式,可以携带利用的供弹量极大,射击时弹雨几乎绵延不绝,敌军战机没过多久便被打成了筛子,凌空爆炸。 敌军位于后方的许多要塞和工事,显然没有一线的堡垒建造得那么用心,于是在这一波接一波的打击下就杯具了。 250公斤的航空炸弹,可以穿透1.5米左右的土木工事和1米的钢筋混凝土结构,许多建设不达标的要塞,迅速被击穿顶棚,刚刚冲到里面防空、防炮,自以为获得安全的敌军士兵,全部被撕裂成肉酱,尤其是一枚枚凝固汽油弹,更是成为了敌军的噩梦——一个侥幸回到某国后被严令封口的士兵后来回忆说: 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醒后,我连裤子都没穿就冲出军营,才跑出不到两百米,身后的建筑物就被命中,整个中队的战友,仅仅因为想穿上衣物拿起枪支,耽误了那么几十秒,便成为了一堆尘土。我胆战心惊,想到军营附近有一座构筑不到一个月的防空堡垒,于是大步向堡垒跑去,可是还未抵达,就看到整个堡垒已经被高度达到几十丈的大火所覆盖,恐惧之下,立即拔腿向回跑,躲进了一条小河沟里,在那儿胆战心惊地睡了一夜。结果第二天我去那座堡垒一看,里面的人都被烤熟了,一个个全身上下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极像中国的传统名菜叫花鸡所发出的香味,打那以后,我便开始保持吃素的习惯,因为每当闻到肉香,我便会想起那些被烤熟的战友。 而许多设计达标的堡垒,许多敌军士兵竟然也无法幸免。 由于凝固汽油弹贴着要塞表面燃烧,把附近的氧气消耗一空,要塞内部由于外表的燃烧,而与空气隔绝开来,人一旦长期不吸氧便会窒息,超过一定时间就会死亡,而凝固汽油弹一燃烧便会超过一小时,可想而知,堡垒里的人死得有多凄惨了! b1轰炸机群的轰炸,一直在持续,150mm加农炮却迟迟没有动手的机会,因为敌军150mm加农炮群迟迟没有现身,并且敌军的机场和战机,已经在第一波攻击中全部被摧毁,暂时没有有价值的目标。 到后来,203mm要塞炮也停止了炮击,但由于轰炸机的持续轰炸,声势并未显得弱多少,冲天的火光,把整个浦东照映得像是死亡地狱一般。 上海租界内,法国驻沪总领事兼公董局总董梅里埃,工部局总董美国人樊克令,工部局总裁美国人费信惇,工部局副总裁渣甸洋行英籍经理恺自威等人先后被巨大的炮声惊醒,纷纷来到卧室窗前,看着天空被密集的流星覆盖,整个浦东一线,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同时,天空中战机马达引擎的巨大轰鸣声传来,显然是中国空军部队,正在连夜对浦东的敌军进行无情的打击。 得到美国驻某国大使格鲁知会并且请求,正在密商长江口疏通后,如何向中国政府施压撤除上海周边地区驻军的美国驻华大使詹森、法国大使那齐雅、英国驻华大使馆代办贺武以及美英法意荷等国驻沪海军司令,凑在美领馆的落地窗前,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贺武瞪着眼睛,指着浦东方向,恐惧地说道: “我的天呐,这么密集的大口径炮火覆盖,在我记忆里只有上次欧战时才有过。现在的中国,一场大战竟然已经可以集中四五百门200毫米口径以上的重炮进行炮火打击,这在欧洲,是连荷兰、卢森堡、丹麦、希腊等国都无法做到的事情......还有,中国的空军,竟然可以在晚上执行轰炸任务,肯定掌握了夜间安全起降并且能够辨明航向和敌我的作战利器,听说德国政府和中国南京政府合作紧密,若是德国掌握了这种先进的技术,整个不列颠将直接置于德国人的轰炸机覆盖之下。不行,我得立即向国内禀告,不要过度刺激中国人,同时,我们也要掌握这种先进的技术,否则大英帝国将置于极为危险的境地。” 法国大使那齐雅也是面如土色:“前段时间看报纸,我还以为是中国人故布疑阵,以他们那落后的工业生产,怎么可能突然生产出那么多大口径的重炮?他们耍的鬼把戏,无外乎就是把购自德国的大炮,安装进一个个要塞里,估计200mm口径以上的重炮不会超过十门。现在看来,从一开始我就大错特错了,如今整个长江、黄浦江、租界区都直接置于中国人的大炮攻击之下,以后我们的战舰再也无法无所顾虑地出入长江和黄浦江了!” 法国海军司令想得更远:“中国人有了这样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某国的崩溃是迟早的事情,现在我们要担心的是,中国会不会与德国缔结盟约?中国的官方人口统计数目为四亿七千万,但根据最新调查,人口总数实际上已经突破六亿,只要工业发展起来,其战争潜力几乎是无穷无尽的,我们必须要阻止中国政府彻底倒向德国。因此,我们有必要站在胜利者的一方,向某国人施压,停止这场可怕的战争!” 美国驻华大使詹森脸色阴晴不定。 美国政府如今已经骑虎难下,自中日开战以来,美国财团向某国提供了大量的贷款用以购买武器装备、战略物资、生产线和先进技术,由于订单的大幅度增加,现在美国的失业率已经呈现下降趋势,自今年起死灰复燃的经济危机颓势,得到了有效控制。为了打压中国,延长战争,美国政府针对美籍华人酝酿的大规模游行示威活动,明确下令,各州必须禁止一切形式的游行示威活动,军队和警局将采取一切方法,阻止任何企图破坏公共秩序的行为,彻底撕开了其伪善的假面具,倒向了某国一方。 同时,为了控制中国的军力发展,方便某国人从战争中掠夺财富,用以购买美国的工业产品,美国外交部门一再发表声明,理解某国政府为拓展民族生存空间的做法,不会干预中日之间的战争,同时警告英法要恪守“中立”立场,简而言之就是禁止向中国输送石油、钢铁、橡胶、粮食等战略物资,受此影响,英国原本准备就某国违反国联盟约和九国公约进行的制裁不了了之不说,反倒对中国持续进行封锁,如此颠倒黑白,也唯有美国人才干得出来。 但就,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军队仅凭着自身的努力,就发展出这样可怕的军事力量,尤其这种夜间导航技术,连科技傲视世界的美国都还没有研究出来,这让詹森感到一时间难以接受。 英国海军司令见所有人都被吓到了,连忙安慰道:“没必要担心中国人会对世界局势造成大的影响,他们那支海军,只能称之为江军,不,江军也不算,因为他们连长江也无法有效控制,更不要说到大海上去逞威风了!不过从现在开始,各国一定要加大对中国的封锁力度,我们的法国朋友,不要只想着发财了,你们应该想想,若是实力得到加强的中国人加入德国一方,会出现何等可怕的后果!你们的殖民体系会彻底崩溃的!” 法国大使那齐雅连连点头,决定等下就向法属安南殖民地总督朱利斯.布雷维尔去电,自即日起全面冻结中国通过法属安南进口和出口的货物,一直到中日战争处于“均势”,方才予以解冻,否则,一粒米、一滴油、一颗螺丝钉都不准流入中国。只有中国和某国两败俱伤,才符合列强的利益,若是中国太快击败某国,那列强苦心维持的国际秩序就会大乱,整个凡尔赛和华盛顿体系,就会崩溃。 “那我们还要讨论逼迫南京政府让上海驻军退兵吗?”英国驻华大使馆代办贺武问道。 詹森指着浦东方向被烧得红彤彤一片的天空:“都这样了,现实吗?我估计明日中国军队就会开进苏州河北岸。淞沪一线的敌军已经完了,以后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与突然变得强大起来的中国政府相处。” 洋泾镇,距离黄浦江江岸两百余米的一个钢筋混凝土掩体里,徐子良看着满天流星在空中飞舞,落在浦东地区敌军控制的地界,剧烈的光亮随即传来,不由大叫痛快,周崇安也是一脸的兴奋,毕竟这每一枚飞越长空的炮弹,都有江南集团的功劳在内。 安毅看着流星一颗颗落到浦东敌军经营多时的堡垒群上,一时间诗兴大发,念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第一四四七章 一起来看流星雨 第一四四七章一起来看流星雨 民国二十六年,公元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二十日。 零点刚过,淞沪各大机场,一波波b1蚊式轰炸机陆续起飞,向着浦东方向飞去。所有的蚊式轰炸机,均赋予了全新设计,在驾驶舱的众多仪表中,不仅有战机自身的各种讯息反馈,而且还配备了三个小型电子屏幕,可以将战机周边十公里至两百米范围内的讯息反馈在屏幕上。由于西南空军战机统一安装了识别码,在电子屏幕上反馈出的颜色是亮绿色,不在这一识别系统内部的,则是红色斑点。 这三个电子屏分别显示的是不同距离的敌我态势:一是十公里范围,适宜远距离发现对手;二是一公里范围,适宜小范围内的空中接战;三是机身周围两百米范围,避免夜战时与友机发生碰撞,及时做出规避动作。 所有的信息,都由地面雷达全程捕捉,反馈到指挥中心,再由指挥中心的大型计算机进行系统处理,由无线电发射塔把分析后的信号传递到各个战机上,这算得上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设计了。 零点五分,长江口和杭州湾一线,已经全部到位的380门203mm要塞炮,纷纷扬起炮口,熟练地按照早已由s3高空侦察机确定的敌军炮兵阵地、机场等重要目标的射击诸元,瞄向了浦东一线。等下将由他们发起第一波打击,加装了火箭装置的203mm口径的加农炮炮弹,射程高达35公里,两翼相互配合,已经可以完全覆盖浦东敌军阵地。并且由于要塞炮群超强的防御,敌军150mm的重加农炮的反击,不会对要塞炮造成任何损坏,就算是要塞的防御破损一些,简单地加固一下就行了,与巨大的收获相比,这样的付出根本算不了什么。 第二炮兵五个重加农炮团共400门150mm重加农炮拆除伪装,在各自的炮位上,把炮口瞄准了浦东方向,等待要塞炮率先进行炮击,若是敌军的150mm重加农炮反击,则第二炮兵部队将毫不留情地对敌军暴露出的炮位进行精确打击,彻底摧毁浦东敌军的作战能力。 可能许多朋友要奇怪,既然安家军拥有这么强大的实力了,为什么现在才对浦东一线的敌军发起致命一击? 其实很简单,打仗就是打后勤,西南各大兵工厂短时间内生产并运送大量203mm口径的要塞炮就已经相当吃力了,炮弹的生产和输送自然就成了个大问题。同时,203mm口径的各型重加农炮弹造价高达127美元一枚,但这个造价比起美国238美元已经便宜一大截,以最大射速一分一发、持续射速两分一发计算,若是一口气打上一万发,一百多万美元就泡汤,若是再加上航空炸弹、150mm口径加农弹,一场大战下来轻轻松松就要花去500万美元,折合已经开始贬值的法币足有3500万。 之所以要用炮兵先对浦东进行炮火覆盖,在于方便b1轰炸机群的轰炸,要知道这个时候,可没有卫星进行精确定位,空中轰炸全凭飞行员和投弹手用眼睛进行瞄准,电影《虎虎虎》里,还专门训练精确的投弹射击,如果没有地面炮火引导,黑漆漆的夜里,航弹甚至有可能会被扔进浩瀚的大海。 零点十分,随着轰炸机群飞过上海市区上空,炮击正式开始。 “轰——” 惊天动地的轰炸声接踵传来,整个浦东,迅速被一声声石破天惊的爆炸掀起的烈焰,照得一片透明。 要知道一枚203mm口径加装火箭装置的远程枣核弹,内部填充的是叙府火药研究所研制的高能炸药,弹丸爆炸以后可产生25041块3.12g重的杀伤破片,对人员密集杀伤半径达到了惊人的55米,在此范围内,所有的物体都会被撕成碎片,即便是在150米范围内,如果不注意躲避,也有可能会被飞溅的弹片击伤,其威力之强大让人瞠目。 在要塞炮发起进攻之前,敌军位于黄浦江南的外高桥。 由钢架结构搭建的高达二十二米的瞭望台上,两名敌军哨兵正用望远镜,警惕地观察着黄浦江对岸的动静,虽然镜片里一片漆黑,但谁都不敢大意,自从杨行一线要塞群立起来后,浦东的敌军就感受到沉重的压力,尤其是那口径高达300mm的要塞炮的照片在报纸上公开刊登后,所有的鬼子,都感到心里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这还是一个巨舰大炮的时代,能够建造大炮的口径越大,证明对方的工业实力越雄厚,300mm重加农炮的出现,证明了对手已经拥有了对付自己的杀手锏,尤其糟糕的是,由于对方对要塞群的严密封锁,记者只是简单地采访了几处指定的地点,其他根本就是一无所知,从侦察机航拍反馈的照片看,长江口和杭州湾一线,黑压压一片,炮管斜指天空如林,简直难以想象如果这些要塞里,全部都是300mm口径的要塞炮,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何等可怕的处境。 “快看,那是什么?”哨兵盛内敏也突然从望远镜里看到一片亮光,立即提示身边的伙伴。 伙伴这时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呆呆地看向了天上。 盛内敏也见没有回音,有些奇怪地放下望远镜,跟着伙伴的视线抬起头,目中露出惊恐之色——只见铺天盖地的流星,向着浦东上空飞来。 两人还未想到应该及时报警,就被落下的一枚硕大的炮弹击中,“轰”的一声,溅起数十米高的烈焰,瞭望台被瞬间击得粉碎,夹杂着无数的钢铁残片,激射四方,设置在瞭望台不远处的一个能够容纳一百余人的兵营,瞬间被炮火掀起的烈焰和气浪所覆盖,狂暴的冲击波夹杂着锋利的弹片,把房屋一下子推倒,虐杀着一切生命体。 正在休息的两个小队的敌军,在睡梦中便去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 这个时候,密集的大口径炮弹,已经覆盖了整个浦东。 一枚枚炸弹就像是冰雹一样,落到地面,击中的地方,150米范围内的敌军立刻失去战斗力——不是当场被炸成碎片,就是被震得七孔流血,只有少数幸运儿,只是被巨大的气浪和声响震得头晕目眩! 敌军位于浦东的飞机场、港口、炮兵阵地、兵营及一切可疑设施,全部遭受无情的炮火覆盖。 被爆炸声惊醒的鬼子,鬼哭狼嚎,四处奔逃,躲避着四处落下的炸弹。许多由于距离太远炮击精度出现误差侥幸得存的敌军飞机场,飞行员们冲出休息的房子,纷纷跑向自己心爱的战机,准备升空躲避炮火打击,但还未跑到飞机前,就惊恐地发现已经太迟了。 铺天盖地的b1轰炸机,在1000米高空俯冲而下。 由于是夜晚,完全不用担心被敌军的地面防空炮火捕捉,因此战机的轰炸高度低、集群大目标小,使用的又是面覆盖轰炸,先是敌军的飞机场跑道被航弹破坏,然后一架架敌军各式战机,便被落下的250公斤的航弹纷纷命中,爆炸威力波及范围内的所有战机,全部成为一堆堆木屑和合金碎片,特别是中间还夹杂着大量凝固汽油弹,让某国人事后收拾残局获得些发动机零件的指望都没了,一个个机场沦为一片片恐怖的火海。 有些地方的飞行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驾驶战机勉强升空,但是,对方的轰炸机,竟然从两翼射出狂暴的子弹,让沿直线升空无法规避的战机无可奈何,12.7口径的航空机枪子弹火力凶猛,采取的又是弹带供弹方式,可以携带利用的供弹量极大,射击时弹雨几乎绵延不绝,敌军战机没过多久便被打成了筛子,凌空爆炸。 敌军位于后方的许多要塞和工事,显然没有一线的堡垒建造得那么用心,于是在这一波接一波的打击下就杯具了。 250公斤的航空炸弹,可以穿透1.5米左右的土木工事和1米的钢筋混凝土结构,许多建设不达标的要塞,迅速被击穿顶棚,刚刚冲到里面防空、防炮,自以为获得安全的敌军士兵,全部被撕裂成肉酱,尤其是一枚枚凝固汽油弹,更是成为了敌军的噩梦——一个侥幸回到某国后被严令封口的士兵后来回忆说: 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醒后,我连裤子都没穿就冲出军营,才跑出不到两百米,身后的建筑物就被命中,整个中队的战友,仅仅因为想穿上衣物拿起枪支,耽误了那么几十秒,便成为了一堆尘土。我胆战心惊,想到军营附近有一座构筑不到一个月的防空堡垒,于是大步向堡垒跑去,可是还未抵达,就看到整个堡垒已经被高度达到几十丈的大火所覆盖,恐惧之下,立即拔腿向回跑,躲进了一条小河沟里,在那儿胆战心惊地睡了一夜。结果第二天我去那座堡垒一看,里面的人都被烤熟了,一个个全身上下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极像中国的传统名菜叫花鸡所发出的香味,打那以后,我便开始保持吃素的习惯,因为每当闻到肉香,我便会想起那些被烤熟的战友。 而许多设计达标的堡垒,许多敌军士兵竟然也无法幸免。 由于凝固汽油弹贴着要塞表面燃烧,把附近的氧气消耗一空,要塞内部由于外表的燃烧,而与空气隔绝开来,人一旦长期不吸氧便会窒息,超过一定时间就会死亡,而凝固汽油弹一燃烧便会超过一小时,可想而知,堡垒里的人死得有多凄惨了! b1轰炸机群的轰炸,一直在持续,150mm加农炮却迟迟没有动手的机会,因为敌军150mm加农炮群迟迟没有现身,并且敌军的机场和战机,已经在第一波攻击中全部被摧毁,暂时没有有价值的目标。 到后来,203mm要塞炮也停止了炮击,但由于轰炸机的持续轰炸,声势并未显得弱多少,冲天的火光,把整个浦东照映得像是死亡地狱一般。 上海租界内,法国驻沪总领事兼公董局总董梅里埃,工部局总董美国人樊克令,工部局总裁美国人费信惇,工部局副总裁渣甸洋行英籍经理恺自威等人先后被巨大的炮声惊醒,纷纷来到卧室窗前,看着天空被密集的流星覆盖,整个浦东一线,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同时,天空中战机马达引擎的巨大轰鸣声传来,显然是中国空军部队,正在连夜对浦东的敌军进行无情的打击。 得到美国驻某国大使格鲁知会并且请求,正在密商长江口疏通后,如何向中国政府施压撤除上海周边地区驻军的美国驻华大使詹森、法国大使那齐雅、英国驻华大使馆代办贺武以及美英法意荷等国驻沪海军司令,凑在美领馆的落地窗前,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贺武瞪着眼睛,指着浦东方向,恐惧地说道: “我的天呐,这么密集的大口径炮火覆盖,在我记忆里只有上次欧战时才有过。现在的中国,一场大战竟然已经可以集中四五百门200毫米口径以上的重炮进行炮火打击,这在欧洲,是连荷兰、卢森堡、丹麦、希腊等国都无法做到的事情......还有,中国的空军,竟然可以在晚上执行轰炸任务,肯定掌握了夜间安全起降并且能够辨明航向和敌我的作战利器,听说德国政府和中国南京政府合作紧密,若是德国掌握了这种先进的技术,整个不列颠将直接置于德国人的轰炸机覆盖之下。不行,我得立即向国内禀告,不要过度刺激中国人,同时,我们也要掌握这种先进的技术,否则大英帝国将置于极为危险的境地。” 法国大使那齐雅也是面如土色:“前段时间看报纸,我还以为是中国人故布疑阵,以他们那落后的工业生产,怎么可能突然生产出那么多大口径的重炮?他们耍的鬼把戏,无外乎就是把购自德国的大炮,安装进一个个要塞里,估计200mm口径以上的重炮不会超过十门。现在看来,从一开始我就大错特错了,如今整个长江、黄浦江、租界区都直接置于中国人的大炮攻击之下,以后我们的战舰再也无法无所顾虑地出入长江和黄浦江了!” 法国海军司令想得更远:“中国人有了这样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某国的崩溃是迟早的事情,现在我们要担心的是,中国会不会与德国缔结盟约?中国的官方人口统计数目为四亿七千万,但根据最新调查,人口总数实际上已经突破六亿,只要工业发展起来,其战争潜力几乎是无穷无尽的,我们必须要阻止中国政府彻底倒向德国。因此,我们有必要站在胜利者的一方,向某国人施压,停止这场可怕的战争!” 美国驻华大使詹森脸色阴晴不定。 美国政府如今已经骑虎难下,自中日开战以来,美国财团向某国提供了大量的贷款用以购买武器装备、战略物资、生产线和先进技术,由于订单的大幅度增加,现在美国的失业率已经呈现下降趋势,自今年起死灰复燃的经济危机颓势,得到了有效控制。为了打压中国,延长战争,美国政府针对美籍华人酝酿的大规模游行示威活动,明确下令,各州必须禁止一切形式的游行示威活动,军队和警局将采取一切方法,阻止任何企图破坏公共秩序的行为,彻底撕开了其伪善的假面具,倒向了某国一方。 同时,为了控制中国的军力发展,方便某国人从战争中掠夺财富,用以购买美国的工业产品,美国外交部门一再发表声明,理解某国政府为拓展民族生存空间的做法,不会干预中日之间的战争,同时警告英法要恪守“中立”立场,简而言之就是禁止向中国输送石油、钢铁、橡胶、粮食等战略物资,受此影响,英国原本准备就某国违反国联盟约和九国公约进行的制裁不了了之不说,反倒对中国持续进行封锁,如此颠倒黑白,也唯有美国人才干得出来。 但就,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军队仅凭着自身的努力,就发展出这样可怕的军事力量,尤其这种夜间导航技术,连科技傲视世界的美国都还没有研究出来,这让詹森感到一时间难以接受。 英国海军司令见所有人都被吓到了,连忙安慰道:“没必要担心中国人会对世界局势造成大的影响,他们那支海军,只能称之为江军,不,江军也不算,因为他们连长江也无法有效控制,更不要说到大海上去逞威风了!不过从现在开始,各国一定要加大对中国的封锁力度,我们的法国朋友,不要只想着发财了,你们应该想想,若是实力得到加强的中国人加入德国一方,会出现何等可怕的后果!你们的殖民体系会彻底崩溃的!” 法国大使那齐雅连连点头,决定等下就向法属安南殖民地总督朱利斯.布雷维尔去电,自即日起全面冻结中国通过法属安南进口和出口的货物,一直到中日战争处于“均势”,方才予以解冻,否则,一粒米、一滴油、一颗螺丝钉都不准流入中国。只有中国和某国两败俱伤,才符合列强的利益,若是中国太快击败某国,那列强苦心维持的国际秩序就会大乱,整个凡尔赛和华盛顿体系,就会崩溃。 “那我们还要讨论逼迫南京政府让上海驻军退兵吗?”英国驻华大使馆代办贺武问道。 詹森指着浦东方向被烧得红彤彤一片的天空:“都这样了,现实吗?我估计明日中国军队就会开进苏州河北岸。淞沪一线的敌军已经完了,以后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与突然变得强大起来的中国政府相处。” 洋泾镇,距离黄浦江江岸两百余米的一个钢筋混凝土掩体里,徐子良看着满天流星在空中飞舞,落在浦东地区敌军控制的地界,剧烈的光亮随即传来,不由大叫痛快,周崇安也是一脸的兴奋,毕竟这每一枚飞越长空的炮弹,都有江南集团的功劳在内。 安毅看着流星一颗颗落到浦东敌军经营多时的堡垒群上,一时间诗兴大发,念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第一四四八章 一寸山河一寸血 第一四四八章一寸山河一寸血 战机轰炸于凌晨五时结束。 清晨七点,天刚亮不久,大地还模糊一片,四处灰蒙蒙的,杭州湾北岸一线沉寂了四个小时的203mm要塞炮群,再次对准金汇河一线,展开猛烈的炮击。 硕大的炮弹,一枚落下去,六米宽的反坦克壕,就崩塌一半,等到挨上四五发,基本上壕沟就被炸平了。 日军埋设的地雷,大多是老式的触发式地雷,稍微遇到外力,就会自动引爆,这一轮地毯式覆盖的炮击下去,不仅形形色色的铁丝网炸了个稀巴烂,就连日军精心布置的雷场也差不多损失殆尽。 距离一个个反坦克壕、铁丝网、雷场大约五百米的日军要塞群,也经受了严峻的考验。 固然,203口径的加农破甲弹无法撕开厚达两米五的钢筋混凝土堡垒顶盖,但是,再厚的皮,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地轰击啊! 刚开始,躲避在要塞里的鬼子们,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感受着厚厚的堡垒顶部,被炮弹击中,要塞内剧烈颤抖,尘渣飞舞,但却安然无恙,不时地说上几句笑话,调侃中国人的炮弹,只适合给人瘙痒。 但是,很快小鬼子们就笑不起来了。中国人的要塞炮,就像是不要钱似的,继续以两分钟一发的速度,不断地喷吐着203mm口径的穿甲加农炮弹,使劲儿地轰击着一个个要塞,一发,两发,三发...... 终于,厚厚的乌龟壳在连续经受十余发乃至二十余发炮弹的“钻研”后,终于彻底被穿透,要塞里躲藏着的大群鬼子,全部被炸成了齑粉。 鬼子们死不瞑目,哪里有这么欺负人的?我们打仗都是随便轰上几发炮弹意思意思就行了,这么大口径的炮弹,一枚造价就得好几百日元,这样浪费,完全就是败家子的行为啊! 可是,今天他们面对的统帅是安毅,为了确保部队在渡河时,不受日军火力的威胁,减少将士们的伤亡,安毅打定主意:就算代价再大,也得先把日军置于前沿阵地的所有要塞全部敲掉再说。 这一通炮击,一直持续到中午,金汇河东岸十五公里纵深内的几乎所有堡垒群,全部遭受灭顶之灾。半天时间,打出近两万发203mm加农破甲弹,耗资高达300万美元,地下前敌指挥部里,包括叶成、夏俭在内的一众将领,看得心惊头跳,暗暗心疼。 安毅却不为所动,他完全把这次对日军据守的浦东战略要地的进攻,当做检验安家军所有部队实战能力的一次综合性考核,相对于付出巨大人员牺牲,这样的浪费还是值得的。 由于日军的重加农炮部队一直没有出现,中午十二点半,舟桥部队的测量船,沿黄浦江而下,迅速进入金汇河,分别于六个地点测量河水的水速、水深和河面宽度。紧接着,乘着四十八艘汽船先期到达的工兵,迅速沿着测量船指定的河段,架设固定钢筋和钢缆。 与此同时,工兵一师一旅、二旅迅速出动,两百辆拉载舟桥器材的重型卡车,飞快地向金汇河冲去。 下午一点,车队分成六路,来到金汇河边,根据测量结果,分批展开架桥工作。 一辆辆特殊制作的六吨重型卡车,退向河边,随着缆绳松开,预制的舟桥固件迅速落入水中,在车载缆绳的拖曳下,由四段浮桥器材构成的固件,自动地舒展开,漂浮在了水面上。数十辆汽车,同时向河水里倾泻预制固件的场面,蔚为壮观。 舟桥器材由密封的钢制箱体构成,具有巨大的浮力,自然而然地顺着河水向下游飘去,但早已等候的汽船,死死地抵住器材,一个班的工兵迅速涌上器材,解去连接重卡的缆绳,四名战士分站在船头和水流的下游方向,拿着长长的竿子,调整舟桥器材的航向。同时,另外的工兵,则戴着厚厚的手套,沿着河面上空一米五处刚刚架设好的钢缆为着力点,使劲地拉拽舟桥器材,向河对岸驶去。 器材抵达河对岸后,岸上的工兵们立即将器材用钢缆与陆地固定好,并铺设下桥构件,这时第二个舟桥器材迅速靠了上来,利用器材之间凹凸部位,两艘器材完美地衔接在了一起,迅速被严阵以待的工兵,用锁链反扣上,同时在两船衔接的地方盖上具有锁扣的钢板。当然,仅仅靠这个,还无法保证两艘器材不脱节,必须加以巩固,于是工兵们穿着带有浮力的充气背心,迅速跳入河水里,用预制的材料,将两艘浮桥器材牢牢地固定起来。 一个器材,完全舒展开,长宽均为四米,一百米的河面,用了二十五个器材便完美地实现对两岸的衔接,整个用时不到一个小时。 随着六座钢铁浮桥凭空出现在金汇河上,二十六军第三十师八十七旅、八十八旅六个团官兵,分成六路,迅速渡过金汇河,杀向浦东日军纵深阵地。 一路上突兵猛进,畅通无阻,北路大军一直杀到下沙镇,中路大军杀到宣桥镇,南路大军杀到奉城镇,才遭遇日军的抵抗。 日军大多数永固工事虽然已经被我远程炮火摧毁,但是,依然有不少漏网之鱼,毕竟炮火覆盖越遥远,精度越成问题,有的地方不免多挨了几炮,有的地方又少挨几炮,比如现在八十八旅二六四团面对的日军位于奉城镇一线阵地就是如此。 日军五个连成一线的大型要塞群,利用其精心构筑的要塞的射击孔,不断用机枪和藏在堡垒里的大炮,对二六四团进行猛烈射击,而步兵手里持有的担任攻坚作战的火箭筒,却对日军的堡垒有些无能为力。 这主要是日军的堡垒壁构筑得太厚了,加上火箭筒三百余米的射程不如对手,给部队带来不小的伤亡。得到前线急报的安毅,立即指示叶成,新二军第一〇三师张存璞坦克团紧急出动,给予前线最有力的支持。 张存璞统帅的第一坦克团,分成六路,迅速渡过金汇河。 在坦克、装甲车依次过河时,工兵部队的官兵,伏在器材两边,警惕地注意着器材的连接处,随时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险情。好在由始至终,浮桥都宛若一个完美的整体,没有任何问题。 坦克和装甲车组成的部队,一路上长驱直入,其中一营很快便来到奉城镇阵地前一千米左右距离,二六四团官兵发出巨大的喝彩声,显然对友军机械化部队的到来充满了信心。 一营拥有两个坦克连,一个机步连,一个机炮连,每个坦克连拥有十辆坦克。一营长安以先少校命令各部停下,一连先派出两辆坦克,测试一下日军的炮火强度。 j1型坦克虽然前装甲和侧装甲厚度达到43.8毫米,三七战防炮对其根本没有妨害,但不敢保证日军有没有装备诸如德国88系列高射炮这样的重火力,口径超过70mm的高射炮,便足以撕裂j1型坦克的装甲,若是遇到配备了穿甲弹的50mm以上口径的加农炮,j1坦克也会相当麻烦。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试探一下日军的火力情况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两辆坦克连续翻越几个被重炮轰平的反坦克壕后,已经能够看到四百米左右的日军要塞,这个距离用50mmkwk39l/60滑膛炮直射,效果正佳,于是选择停了下来,打算仗着自己的火力,对准日军的要塞射击孔,进行精确的点射,突破日军这个最薄弱的环节,打击对手。 可是还没等两辆坦克发威,日军的炮兵已经先发起了攻击,一发75mm口径的榴弹,准确无误地命中了右边那辆坦克,弹片到处乱飞,这让后方举着望远镜观察的一营长安以先少校一阵担心。 左面那辆坦克不知道自己的战友如何了,一怒之下,直接开火,炮弹平稳地飞出,直接命中喷出火舌的那个堡垒的炮口,一阵浓烟飘起,顿时哑了火。 这个时候,左面那辆坦克才通过瞭望口,观察战友的情况,只见右面那辆坦克在挨了一发日本人直射的75毫米榴弹后,竟然毫发无伤,略一调整便开了火,炮弹再次命中一个射击孔,一股火光传来,竟然传出剧烈的爆炸声,看来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把鬼子存放在要塞里的弹药引爆了。 发现日军的炮火对自己毫无威胁后,两辆坦克立即挂上档,咆哮着往前冲。 二六四团大约一个排的步兵,紧紧地跟随在坦克后面,注意步坦协同,防范日军的步兵自杀性攻击。 两辆j1坦克,对五个地堡构成的工事,双方十余门大炮再加上坦克的两挺通用机枪厮杀在一起,都试图压制对手,这让掩护坦克突进的安家军步兵,感到异常的难受:日军的中小口径榴弹炮,对j1坦克基本上就没有任何威胁,并且榴弹炮不同于加农炮,不适宜进行直射,十发炮弹,很难有一发击中,就算侥幸命中,也算得上是人品大爆发,可惜却对坦克构不成什么伤害,反倒是躲在坦克后面的步兵遭遇炮弹弹雨覆盖,损伤不小。 不过,叫苦的可不仅仅是安家军的步兵战士,要塞群里的鬼子也一样。 鬼子们突然发现,自己装备的92式曲射步兵炮、明治94式75mm山炮、明治38年式105mm野炮、94式37mm速射炮以及大正11年式37mm平射步兵狙击炮,根本无法对付安家军的新型坦克,一下子都懵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安以先见状,立即命令,坦克一连剩下的八辆坦克,一起加入到攻击中去,同时,他通过步话机,请求二六四团派出步兵进行协同作战。 八辆坦克很快追上前面两辆坦克,一起加入到对日军要塞火力的压制中去。 不过经过十余分钟的鏖战,这种j1型坦克的弱点也展现无遗——虽然厚厚的装甲不惧鬼子的大炮轰击,但是50mmkwk39l/60滑膛炮射出的穿甲弹,也穿透不了日军厚达两米的钢筋混凝土的防护壁。 日军五个要塞群,以中间那个规模最大,分为上下两层,共布置有八个射击孔,其中两个射击孔被直接命中,漆黑一片,但还有六个射击孔在不断向外喷吐出火舌,压制安家军步兵的尾随。 那厚厚的墙壁,不知道经受了多少发炮弹的轰击,除了在要塞外表留下一个个坑坑洼洼的大窟窿外,并未击穿日军的防御。 无奈之下,所有的j1坦克,都盯着日军要塞的射击孔轰击,虽然数发炮弹才能命中一发,但总比打要塞的墙壁作用要大得多。 安家军的坦克兵们已经打定了主意,此战的目的,就是掩护友军步兵冲上去,让步兵们来对付要塞中的鬼子。 不过,所有人都低估了日军遭遇到的困难。 持续一夜的战机轰炸,以及今天一上午的炮火覆盖,再加上前面坦克的炮击,并不是没有丝毫效果。 原本守卫这个碉堡群的,是两个中队的日军,经过连续的饱和炮击和空中轰炸后,要塞外围露天的半永备工事基本上被清除干净,即便是躲藏在要塞内的鬼子,也被四面八方到处激射的可怕弹片杀伤不少,现在又在坦克连续而稠密的炮火及通用机枪的压制下,根本无法向外突围,更不用说鬼子们原本就已经衰弱的神经,还在经受射击孔不断被命中炮弹后死伤累累所带来的沉重的挫折感了。 两米厚的钢筋混泥土壁垒,虽然能够有效阻挡50mmkwk39l/60滑膛炮射出的穿甲弹,但是却挡不住坦克滚滚而来的钢铁洪流,要塞里的鬼子,眼睁睁地看着一辆辆坦克轻松地跨越原本是反坦克壕的地方,向着自己横冲直撞而来。 一辆坦克冲到了距离中心碉堡五十米左右的距离,炮手再次把一发穿甲高爆弹塞进了弹膛里,炮管直接瞄准了对方的大炮发射口,通过炮瞄镜,炮手甚至能清楚地看到要塞里面满头大汗正在装弹的鬼子炮兵。 “轰——” 坦克车身猛然一抖,只见日军要塞的炮口处,烟雾弥漫,中间隐隐有火光透出。原来,炮弹直接通过炮口那处直径不到半米的狭窄空间,射入要塞内部,猛然爆炸开来,日军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估计死伤惨重。 这时,后面的步兵已经接近了要塞,鬼子的末日终于来临了,胆大心细的火箭筒手,近距离瞄准日军要塞的射击孔,准确无误地将一枚枚火箭弹射进了要塞内部,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担任爆破任务的战士,则冲到日军要塞的后方,用高能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把里面的鬼子送去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 经过一个小时的艰苦战斗,付出战死士兵八十五人的代价,二六四团和坦克一连终于成功拿下了这一片要塞区,日军战死的数目,远远地超过了想象。 由于连续的炮击和轰炸,许多要塞里的日军都被炸得尸骨无存,具体人数无法统计,但仅仅能够拼凑起一个个人形的,就高达一千二百二十六人,此外血污和肉糜到处都是,很难想象日军是在什么环境下坚持抵抗的,不过作为侵略者,这也算是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 第一四四八章 一寸山河一寸血 第一四四八章一寸山河一寸血 战机轰炸于凌晨五时结束。 清晨七点,天刚亮不久,大地还模糊一片,四处灰蒙蒙的,杭州湾北岸一线沉寂了四个小时的203mm要塞炮群,再次对准金汇河一线,展开猛烈的炮击。 硕大的炮弹,一枚落下去,六米宽的反坦克壕,就崩塌一半,等到挨上四五发,基本上壕沟就被炸平了。 日军埋设的地雷,大多是老式的触发式地雷,稍微遇到外力,就会自动引爆,这一轮地毯式覆盖的炮击下去,不仅形形色色的铁丝网炸了个稀巴烂,就连日军精心布置的雷场也差不多损失殆尽。 距离一个个反坦克壕、铁丝网、雷场大约五百米的日军要塞群,也经受了严峻的考验。 固然,203口径的加农破甲弹无法撕开厚达两米五的钢筋混凝土堡垒顶盖,但是,再厚的皮,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地轰击啊! 刚开始,躲避在要塞里的鬼子们,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感受着厚厚的堡垒顶部,被炮弹击中,要塞内剧烈颤抖,尘渣飞舞,但却安然无恙,不时地说上几句笑话,调侃中国人的炮弹,只适合给人瘙痒。 但是,很快小鬼子们就笑不起来了。中国人的要塞炮,就像是不要钱似的,继续以两分钟一发的速度,不断地喷吐着203mm口径的穿甲加农炮弹,使劲儿地轰击着一个个要塞,一发,两发,三发...... 终于,厚厚的乌龟壳在连续经受十余发乃至二十余发炮弹的“钻研”后,终于彻底被穿透,要塞里躲藏着的大群鬼子,全部被炸成了齑粉。 鬼子们死不瞑目,哪里有这么欺负人的?我们打仗都是随便轰上几发炮弹意思意思就行了,这么大口径的炮弹,一枚造价就得好几百日元,这样浪费,完全就是败家子的行为啊! 可是,今天他们面对的统帅是安毅,为了确保部队在渡河时,不受日军火力的威胁,减少将士们的伤亡,安毅打定主意:就算代价再大,也得先把日军置于前沿阵地的所有要塞全部敲掉再说。 这一通炮击,一直持续到中午,金汇河东岸十五公里纵深内的几乎所有堡垒群,全部遭受灭顶之灾。半天时间,打出近两万发203mm加农破甲弹,耗资高达300万美元,地下前敌指挥部里,包括叶成、夏俭在内的一众将领,看得心惊头跳,暗暗心疼。 安毅却不为所动,他完全把这次对日军据守的浦东战略要地的进攻,当做检验安家军所有部队实战能力的一次综合性考核,相对于付出巨大人员牺牲,这样的浪费还是值得的。 由于日军的重加农炮部队一直没有出现,中午十二点半,舟桥部队的测量船,沿黄浦江而下,迅速进入金汇河,分别于六个地点测量河水的水速、水深和河面宽度。紧接着,乘着四十八艘汽船先期到达的工兵,迅速沿着测量船指定的河段,架设固定钢筋和钢缆。 与此同时,工兵一师一旅、二旅迅速出动,两百辆拉载舟桥器材的重型卡车,飞快地向金汇河冲去。 下午一点,车队分成六路,来到金汇河边,根据测量结果,分批展开架桥工作。 一辆辆特殊制作的六吨重型卡车,退向河边,随着缆绳松开,预制的舟桥固件迅速落入水中,在车载缆绳的拖曳下,由四段浮桥器材构成的固件,自动地舒展开,漂浮在了水面上。数十辆汽车,同时向河水里倾泻预制固件的场面,蔚为壮观。 舟桥器材由密封的钢制箱体构成,具有巨大的浮力,自然而然地顺着河水向下游飘去,但早已等候的汽船,死死地抵住器材,一个班的工兵迅速涌上器材,解去连接重卡的缆绳,四名战士分站在船头和水流的下游方向,拿着长长的竿子,调整舟桥器材的航向。同时,另外的工兵,则戴着厚厚的手套,沿着河面上空一米五处刚刚架设好的钢缆为着力点,使劲地拉拽舟桥器材,向河对岸驶去。 器材抵达河对岸后,岸上的工兵们立即将器材用钢缆与陆地固定好,并铺设下桥构件,这时第二个舟桥器材迅速靠了上来,利用器材之间凹凸部位,两艘器材完美地衔接在了一起,迅速被严阵以待的工兵,用锁链反扣上,同时在两船衔接的地方盖上具有锁扣的钢板。当然,仅仅靠这个,还无法保证两艘器材不脱节,必须加以巩固,于是工兵们穿着带有浮力的充气背心,迅速跳入河水里,用预制的材料,将两艘浮桥器材牢牢地固定起来。 一个器材,完全舒展开,长宽均为四米,一百米的河面,用了二十五个器材便完美地实现对两岸的衔接,整个用时不到一个小时。 随着六座钢铁浮桥凭空出现在金汇河上,二十六军第三十师八十七旅、八十八旅六个团官兵,分成六路,迅速渡过金汇河,杀向浦东日军纵深阵地。 一路上突兵猛进,畅通无阻,北路大军一直杀到下沙镇,中路大军杀到宣桥镇,南路大军杀到奉城镇,才遭遇日军的抵抗。 日军大多数永固工事虽然已经被我远程炮火摧毁,但是,依然有不少漏网之鱼,毕竟炮火覆盖越遥远,精度越成问题,有的地方不免多挨了几炮,有的地方又少挨几炮,比如现在八十八旅二六四团面对的日军位于奉城镇一线阵地就是如此。 日军五个连成一线的大型要塞群,利用其精心构筑的要塞的射击孔,不断用机枪和藏在堡垒里的大炮,对二六四团进行猛烈射击,而步兵手里持有的担任攻坚作战的火箭筒,却对日军的堡垒有些无能为力。 这主要是日军的堡垒壁构筑得太厚了,加上火箭筒三百余米的射程不如对手,给部队带来不小的伤亡。得到前线急报的安毅,立即指示叶成,新二军第一〇三师张存璞坦克团紧急出动,给予前线最有力的支持。 张存璞统帅的第一坦克团,分成六路,迅速渡过金汇河。 在坦克、装甲车依次过河时,工兵部队的官兵,伏在器材两边,警惕地注意着器材的连接处,随时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险情。好在由始至终,浮桥都宛若一个完美的整体,没有任何问题。 坦克和装甲车组成的部队,一路上长驱直入,其中一营很快便来到奉城镇阵地前一千米左右距离,二六四团官兵发出巨大的喝彩声,显然对友军机械化部队的到来充满了信心。 一营拥有两个坦克连,一个机步连,一个机炮连,每个坦克连拥有十辆坦克。一营长安以先少校命令各部停下,一连先派出两辆坦克,测试一下日军的炮火强度。 j1型坦克虽然前装甲和侧装甲厚度达到43.8毫米,三七战防炮对其根本没有妨害,但不敢保证日军有没有装备诸如德国88系列高射炮这样的重火力,口径超过70mm的高射炮,便足以撕裂j1型坦克的装甲,若是遇到配备了穿甲弹的50mm以上口径的加农炮,j1坦克也会相当麻烦。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试探一下日军的火力情况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两辆坦克连续翻越几个被重炮轰平的反坦克壕后,已经能够看到四百米左右的日军要塞,这个距离用50mmkwk39l/60滑膛炮直射,效果正佳,于是选择停了下来,打算仗着自己的火力,对准日军的要塞射击孔,进行精确的点射,突破日军这个最薄弱的环节,打击对手。 可是还没等两辆坦克发威,日军的炮兵已经先发起了攻击,一发75mm口径的榴弹,准确无误地命中了右边那辆坦克,弹片到处乱飞,这让后方举着望远镜观察的一营长安以先少校一阵担心。 左面那辆坦克不知道自己的战友如何了,一怒之下,直接开火,炮弹平稳地飞出,直接命中喷出火舌的那个堡垒的炮口,一阵浓烟飘起,顿时哑了火。 这个时候,左面那辆坦克才通过瞭望口,观察战友的情况,只见右面那辆坦克在挨了一发日本人直射的75毫米榴弹后,竟然毫发无伤,略一调整便开了火,炮弹再次命中一个射击孔,一股火光传来,竟然传出剧烈的爆炸声,看来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把鬼子存放在要塞里的弹药引爆了。 发现日军的炮火对自己毫无威胁后,两辆坦克立即挂上档,咆哮着往前冲。 二六四团大约一个排的步兵,紧紧地跟随在坦克后面,注意步坦协同,防范日军的步兵自杀性攻击。 两辆j1坦克,对五个地堡构成的工事,双方十余门大炮再加上坦克的两挺通用机枪厮杀在一起,都试图压制对手,这让掩护坦克突进的安家军步兵,感到异常的难受:日军的中小口径榴弹炮,对j1坦克基本上就没有任何威胁,并且榴弹炮不同于加农炮,不适宜进行直射,十发炮弹,很难有一发击中,就算侥幸命中,也算得上是人品大爆发,可惜却对坦克构不成什么伤害,反倒是躲在坦克后面的步兵遭遇炮弹弹雨覆盖,损伤不小。 不过,叫苦的可不仅仅是安家军的步兵战士,要塞群里的鬼子也一样。 鬼子们突然发现,自己装备的92式曲射步兵炮、明治94式75mm山炮、明治38年式105mm野炮、94式37mm速射炮以及大正11年式37mm平射步兵狙击炮,根本无法对付安家军的新型坦克,一下子都懵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安以先见状,立即命令,坦克一连剩下的八辆坦克,一起加入到攻击中去,同时,他通过步话机,请求二六四团派出步兵进行协同作战。 八辆坦克很快追上前面两辆坦克,一起加入到对日军要塞火力的压制中去。 不过经过十余分钟的鏖战,这种j1型坦克的弱点也展现无遗——虽然厚厚的装甲不惧鬼子的大炮轰击,但是50mmkwk39l/60滑膛炮射出的穿甲弹,也穿透不了日军厚达两米的钢筋混凝土的防护壁。 日军五个要塞群,以中间那个规模最大,分为上下两层,共布置有八个射击孔,其中两个射击孔被直接命中,漆黑一片,但还有六个射击孔在不断向外喷吐出火舌,压制安家军步兵的尾随。 那厚厚的墙壁,不知道经受了多少发炮弹的轰击,除了在要塞外表留下一个个坑坑洼洼的大窟窿外,并未击穿日军的防御。 无奈之下,所有的j1坦克,都盯着日军要塞的射击孔轰击,虽然数发炮弹才能命中一发,但总比打要塞的墙壁作用要大得多。 安家军的坦克兵们已经打定了主意,此战的目的,就是掩护友军步兵冲上去,让步兵们来对付要塞中的鬼子。 不过,所有人都低估了日军遭遇到的困难。 持续一夜的战机轰炸,以及今天一上午的炮火覆盖,再加上前面坦克的炮击,并不是没有丝毫效果。 原本守卫这个碉堡群的,是两个中队的日军,经过连续的饱和炮击和空中轰炸后,要塞外围露天的半永备工事基本上被清除干净,即便是躲藏在要塞内的鬼子,也被四面八方到处激射的可怕弹片杀伤不少,现在又在坦克连续而稠密的炮火及通用机枪的压制下,根本无法向外突围,更不用说鬼子们原本就已经衰弱的神经,还在经受射击孔不断被命中炮弹后死伤累累所带来的沉重的挫折感了。 两米厚的钢筋混泥土壁垒,虽然能够有效阻挡50mmkwk39l/60滑膛炮射出的穿甲弹,但是却挡不住坦克滚滚而来的钢铁洪流,要塞里的鬼子,眼睁睁地看着一辆辆坦克轻松地跨越原本是反坦克壕的地方,向着自己横冲直撞而来。 一辆坦克冲到了距离中心碉堡五十米左右的距离,炮手再次把一发穿甲高爆弹塞进了弹膛里,炮管直接瞄准了对方的大炮发射口,通过炮瞄镜,炮手甚至能清楚地看到要塞里面满头大汗正在装弹的鬼子炮兵。 “轰——” 坦克车身猛然一抖,只见日军要塞的炮口处,烟雾弥漫,中间隐隐有火光透出。原来,炮弹直接通过炮口那处直径不到半米的狭窄空间,射入要塞内部,猛然爆炸开来,日军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估计死伤惨重。 这时,后面的步兵已经接近了要塞,鬼子的末日终于来临了,胆大心细的火箭筒手,近距离瞄准日军要塞的射击孔,准确无误地将一枚枚火箭弹射进了要塞内部,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担任爆破任务的战士,则冲到日军要塞的后方,用高能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把里面的鬼子送去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 经过一个小时的艰苦战斗,付出战死士兵八十五人的代价,二六四团和坦克一连终于成功拿下了这一片要塞区,日军战死的数目,远远地超过了想象。 由于连续的炮击和轰炸,许多要塞里的日军都被炸得尸骨无存,具体人数无法统计,但仅仅能够拼凑起一个个人形的,就高达一千二百二十六人,此外血污和肉糜到处都是,很难想象日军是在什么环境下坚持抵抗的,不过作为侵略者,这也算是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 第一四四九章 血债血偿 第一四四九章血债血偿 在南线激烈的战斗进行时,整条战线中部的宣桥镇一线,也爆发了一场激烈的要塞攻坚战。 宣桥镇位于连接南北两线的中心地带,也是敌军第二道防线的最重要的支撑点,防御体系极为完善。 在两个连步兵进攻受挫后,前线指挥员发现,敌军的防御极为坚固,由于此处要塞的钢筋混凝土结构普遍达到了三米,并且敌军防备我军进攻的武器中,竟然包括88式75mm高炮,估计是敌军已经从朝鲜东北部发生的那场阻击战中获得了启发,明白高炮对于坦克的巨大杀伤,现在开始把高射炮来充当反战车火炮的主力了。 情况迅速被汇报到前敌指挥部,前线指挥员建议,这个时候应出动第二炮兵部队的150mm重加农炮。 安毅与杨飞、夏俭、叶成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如果这个时候派出150mm重加农炮部队参战,或许会利用连续的轰击,一寸寸撕裂敌军的要塞,最终达到歼灭对手的目的。但是,由于敌军躲藏在要塞里,有着牢靠的守护,88式75mm高炮的对地射程高达14800m,在我炮兵部队抵近解决对手之前,自己就要先经受敌军高炮的远程打击,伤亡肯定免不了,在这种情况下锻炼部队,显然得不偿失。 针对敌军的火力部署,只能空地配合,动用ab26轰炸机,以俯冲降低高度精确对敌军要塞进行攻击,避开对手打击的同时,撕裂敌军的防线。 由于昨夜的覆盖炮火攻击和b1蚊式轰炸机的频繁轰炸,敌军位于浦东的高炮防空阵地,几乎损失殆尽,同时敌军的150mm重加农炮群不翼而飞,经过情报部门会商,这部敌军应该是在我军正式发起进攻之前,即利用黑夜做掩护,先行登船撤退。 当然,这不一定是高层泄密所致,因为随着浦东要塞炮群的巍然矗立,只要是稍微有眼光的人,都知道浦东的防御已不可恃,目前就是还不清楚,敌军究竟从浦东撤走了多少部队。 说来也奇怪,今日浙东一线,敌军竟然异常地冷静,尽管浦东这边打得热火朝天,却丝毫也没有出手援助的意思,甚至连以往频繁进行的深入内陆的袭扰轰炸也停止了。 安家军空军雷达和侦察机部队,不敢懈怠,依然严密地监视着浙东方向,只要对方敢于升空,不管是想侦查还是想玩其他花招,西南空军都将给予对手最严厉的打击。 四个中队的60架ab26轰炸机,以整齐的雁行队形,出现在上海市区一千五百米左右的低空中,下面租界里倾听了一天一夜炮火声响的中国人,一个个扬眉吐气,纷纷站在阳台和下面的街道上,向空中使劲地招着手。旁边的白人,投以复杂的目光。这是淞沪空战爆发后,中国空军首次以如此高姿态飞越这个城市的上空,证明他们已经完全控制了局势,不再害怕任何挑战。 事实上,安毅确实有这个底气。 经过三个月的训练,宜昌万人航校已经培训出一万二千名初级飞行员,尽管这些飞行员技术很毛躁,但安毅依然毫不犹豫地让这些飞行员自愿尝试驾驶a26战斗机。在半个月前的选拔中,在教官的陪同下,竟然有四百二十八名飞行员首飞便大获成功,随后再经过一周时间的地狱式训练,如今已经有一百六十六名能够自如地驾驶a26战斗机进行空战的飞行员横空出世,安毅在此基础上,一口气组建了十个战斗机中队,如今淞沪地区的战斗机数目,已足以压制海陆军航空兵的疯狂反扑。 在空中虽然无法听到地面的任何声音,但却可以从民众高高举着的红旗和招手等动作中,感受着此刻身为一个炎黄子孙的荣耀。 已经晋升为轰炸机中队中队长的梁彼得少校对着送话器,颇为感慨地说:“当两个月前,我们无法应对敌军的四发轰炸机群,轰炸完杭州湾一线的海军编队,从淞沪地区撤离时,谁能想到,这么快咱们就又杀回来了?还是司令英明啊,不与敌军的四发轰炸机群短兵相接,保持有生力量,采取空中打游击的战术与之慢慢周旋,虽然在此期间,咱们面临了诸多困难和考验,但终于咬牙坚持过来了,现在终于轮到咱们让日寇偿还血债了!” 此次作战的指挥官、在轰炸机群上空三千米高度正率领一个中队a26战斗机护航的空三团团长陆庚辰少将笑着说: “跟着司令干,没错的!不说别的,就冲着他从无到有,创建中国自己的飞机工业这一点,我就服他!从司令和胡将军、尹将军他们草创安家军到现在,咱们的军队不管什么都走在了全国军队的前面,自豪啊!司令赚了钱,从不贪图自己享受,反而为弟兄们顾虑周详,在本着公开自愿的基础上,大多数弟兄的亲人,都接到了安家军控制的地盘,从事各种工作,老有所依,少有所养,如今全国上下谁不眼巴巴地望着?好好地干吧,向着司令指定的方向前进,准没错!” 谈笑间,机群已经飞临目标上空。 黑压压一片战机俯冲而下,500公斤级的破甲高爆弹,若雨点一样精确地落到了敌军要塞群顶上。尽管敌军要塞的钢筋混凝土结构体厚达三米,但耐不住遭受的轰炸太过频繁和密集,终于在一声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中,一座座威武矗立的要塞,轰然垮塌,溅起漫天的尘土。 随后周边六座要塞,也在这种恐怖的打击下轰然垮塌,中路大军前进上的钉子,终于被连根拔除。 躲避在要塞里的敌军,尽管此前多次通过无线电,向方面军司令部请求空中支援,但得到的唯一回复,便是松井石根大将亲自指示的:死战到底,你们的英魂,将永远地聚集于靖国神社之中,享受天照大神的关照! 近一个联队的敌军,还未实践他们刚刚学会的高射炮打坦克的战术,便这样集体玉碎。在中国的地面做了恶,这些鬼子的灵魂竟然还想漂洋过海回到你们神仙罩着的地盘,视咱们阎君的威严于何在?自然派出牛鬼蛇神,把这些家伙逮入地府,把诸般酷刑全部体验一片,然后再盖上地府的公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北路下沙镇一线的要塞,没有宣桥要塞群构筑得那么恐怖,至夜幕降临,在坦克和安家军步兵的配合下,终于成功光复了该地区,鲜艳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战旗,在浦东地面上高高飘扬。 枪声渐渐地稀落下来,一轮惨淡的圆月,高挂在空中,整个浦东上空,飘散着一股粮食、橡胶、木板和人肉烧焦的糊臭味。 空气灼热而又刺鼻,残破的要塞里,到处都有燃烧的余烬在闪烁。 虽然已经是初冬,但浦东地区却宛如一座烟雾弥漫的大火炉,把每一个尚未停止呼吸的人,烤得面孔黝黑,喉咙如同起火一般难受。 敌军陆军少佐冈本五郎从废墟中,无比艰难地站起身来。 这里原本是一座极为坚固的要塞,但是在安家军疯狂的炮火轰击下,大部分地方都已经坍塌,周边地区精心构筑的掩体,早已经被夷为平地,,一门被炸坏的平射炮,翻倒在了废墟上。 冈本少佐忍着伤痛,大喊了几声,可空荡荡的要塞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回答他,这就是说,他带领的一个中队,已经全部“玉碎”了。 在冈本眼里,这场仗打得无比窝囊,还未与敌接战,一个中队的士兵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炸死完,这一定是可恶的人,卖给了咱们劣质的水泥和钢筋,否则怎么可能经受不住炮火的袭击?要知道这一座座要塞,原本就是为了预防炮击和轰炸而特意构筑的,没有道理这样弱不禁风吧?这中间一定是哪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冈本五郎想起了开来中国之际,联队长召集整个联队的士兵,亲自昭示天皇陛下的圣谕:“诸君当忠勇杀敌,扬我国威,伟烈丰功,永载帝国之煌煌史册。”当时自己倾听来自云天之上的最高指示,流下了激动的热泪,和大多数人一样,大声叫着要征服,掠夺的财富,为帝国的崛起而战斗到底。 可是现在这样,算是英勇地战斗了吗?还未与敌军接触,便伤亡如此之大,实在是愧对天皇陛下的圣谕。 突然,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几乎不易觉察的震颤,让人觉得,仿佛是很遥远的地方,正在通过一列载重火车。但是,很快这种响动,就好像地震的余波一样,迅速地扩大,要塞的断壁残垣,开始晃动起来,瓦砾、砖石因为震动发出“咯咯”的呻吟声。 冈本五郎的神经,仿佛受到电击一般,猛然地绷紧了,随后身体重重地跌坐在崩塌了的一片残垣断壁之间。 凭着经验,他明白这应该是人的坦克又出动了,要知道自登陆浦东起,构筑了那么多反坦克壕,不就是专门针对这种杀人利器吗?难道自己死之前,可以拉这样雄壮的大家伙陪葬?那是多么光荣的一刻啊! 果不其然,十余分钟后,远处忽明忽暗的火光里,出现了一个隆隆作响的庞然大物。它就像是神话传说里一座会移动的小山包。紧接着,出现了第二座、第三座,更多更多。 随着军队的坦克金属履带,轧轧地逼近,许多就像是古神话里妖魔身边的鬼怪一样的步兵,正阴险地躲在坦克的阴影后面,或俐伏或跳跃地紧随着坦克前进。 冈本五郎把脸紧紧地贴在冰凉的要塞坑壁上,他的心脏,在绝望与抗争之间不停挣扎,人坦克的巨大阴影,以及紧随坦克的步兵的严密防护,仿佛要把他的灵魂碾碎一般,那些轧轧作响的滚动的金属履带,令人恐怖地碾过他有些麻木不仁的大脑神经里,他觉得妖魔那粗糙的舌头,已经在轻轻地舔噬着他滚烫的面颊。 冈本五郎其实并不是纯正的人,而是琉球人,今年已经四十一岁了,是中国把琉球割让给后的第二年出生的,从懂事和接受教育开始,他接受的便是的教育,所以从心底里,他把自己当做是人,后来他又在东京陆士毕业,加入陆军,参加了九一八事变和第一次淞沪会战,因功一路晋升,终于以琉球人的身份当上了陆军少佐,心中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冈本五郎有妻子和儿女,家庭生活和睦幸福,原本今年他就会转入预备役然后退役回家,但是随着战争的爆发,他被编入松井石根的淞沪方面军,进驻浦东。在他的潜意识深处,以一个琉球人的身份做帝国英雄的崇高念头,从来没有终止过。 敌人就在眼前,要么挺身而出,义无返顾地“玉碎”献身,要么原地装死,等军队的坦克过去后,利用夜色掩护,悄悄地溜到后方的港口边,寻找一块帆板出海,捡一条活命。 在这个生死选择的最后时刻,充满悲剧色彩的冈本没有犹豫,他蔑视死亡,崇尚荣誉。大和民族是个不惧怕死亡的民族,虽然冈本是琉球汉人,但他自认自己也是大和民族中的一员,信奉武士道精神,认为死亡不是苦难,而是升华。因此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准备为捍卫大和民族的精神去死。 当坦克迫近的时候,任何生还的念头都是极为可耻的和有罪的。因此,在安家军的坦克部队路过残垣断壁一片的要塞前时,冈本五郎腰间绑满了炸药,猛地扑向了坦克,但是,早就提高精神,注意周围一切动静的安家军步兵,向他喷射出狂暴的子弹。 自动步枪和冲锋枪构筑的强大火力,根本就不是血肉之躯可以突破的,于是在一声巨大的声响中,冈本五郎化为了一堆碎肉。最终,他也没有打败对手,反而葬送了自己。 这天夜里,不仅有安家军利用月色,连夜的突袭作战,也有残存的敌军纠结在一起的疯狂反扑。 下沙镇北线,敌军二十七名爆破手,自发地组成突击队,力图用血肉之躯,炸开安家军临时阵地上设置的铁丝网和沙包工事,进而摧毁安家军的前出补给基地,延缓进攻节奏。在这次近乎自杀式的疯狂进攻中,敌军突击队员大部分阵亡,仅剩一等兵冈部有熊、二等兵小野川直、河间文二等三人。 面对巨大的牺牲和安家军严密防守,这三人依旧死死地抱定“炸开通道突入镇中”的必死信念,浑身捆满炸药包,向安家军的阵地发起决死冲锋,但是在天空高悬明月、安家军战士又特意打出照明弹辨清对手后,精准的枪法得到完美地展示,此三人全部是眉心中弹,瞬间毙命,甚至连炸药都没有时间引燃。 后来这件事被安家军一位士官记录下来,描绘出一幕悲壮的、感人至深的场面,与中国战国时代荆柯刺秦“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剧意境相类似。 在南线的奉城镇,八名顺着海滩,利用油布包裹炸药包,潜水躲避过安家军警戒的突击队员,趁着月亮被乌云挡住的短暂时间,逼向奉城镇,随后他们就绝望地发现,原本应该畅通无阻的奉城镇南线,竟然也有安家军构筑的防御工事,无奈之下,他们在接近安家军铁丝网时,猛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其中两人扑向铁丝网,同时拉响身上的炸药包。 随着一声巨响,临时阵地被炸开一条十几公尺的大口子,两个爆破手当场粉身碎骨,无影无踪。 随后,其余六名突击队员精神大振,嚎叫着冲向奉城镇中央区域,试图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安家军的军火库,实施爆破。 这时候,天空中两颗照明弹高高射出,把大地照得一片透明,暴露在明亮光线下的敌军突击队员,遭遇防空机枪、轻重机枪、突击步枪和冲锋枪的交叉火力打击,一个个被打成了筛子,随后携带的炸药轰然炸响,尸骨无存。 ...... 奉城以南五公里杭州湾一线,扶桑号战列舰如钢铁怪兽一般,在海面上随着波涛不断起伏,担任海军省次官的海军少将山本五十六站在甲板上,在望远镜里亲眼目睹了这一惨烈的场面,悠然叹息: “果然如石原君所言,仅凭着精神的力量,帝国根本无法战胜拥有六亿人口且已经觉醒的!尤其是这支拥有完美战场纪律的安家军,根本就是完美到无懈可击!实在是没有必要再在这里浪费帝国有限的兵力了!看来南下是帝国唯一的出路。” 一旁的海军参谋福留繁大佐有些迟疑地问道: “帝国若是因此而激怒美国人,怎么办?山本君,你我都游历过欧美,尤其是熟悉美国,这个国家几乎拥有源源不断的战争潜力,帝国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与其作战,获胜的几率很渺茫啊!” 山本五十六放下望远镜,转过头看向福留繁大佐,耐心地解释道:“这就是我佩服石原君的地方,他看准了在目前的形势下,只要我们始终不触犯美国人的利益,不对美国打响第一枪,美国的财阀和民众,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的政府对帝国宣战的。现在的‘兰印’群岛,与美国并无直接的关系,若是德国在欧洲有进一步的举动,会推动恐惧德国扩张的荷兰,倒向英美一方,届时美国就有插手的理由了!因此,为了防患于未然,‘兰印’群岛必须尽快拿到手里。” 福留繁还是愁眉苦脸,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山本五十六皱起了眉头,略带严厉地说道: “福留君,难道你还看不出当前的国内形势吗?帝国已经被陆军绑架,与其放任那些莽撞无脑的陆军将领,一步步把帝国带向深渊,我们海军被动地予以配合,还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让民众知道,我帝国海军也是保障帝国不断前进的决定性力量! “你当知晓,石原君是难得的战略大师,他的眼光,在我看过的人里面,首屈一指,尤其是他对国际形势的把握,我自叹弗如,由他来统帅帝国的军队,我很放心,若是换做东条英机、武藤章等人,我羞之与之为伍。” “哈伊!” 听出山本五十六语气不善,福留繁连忙鞠躬致歉,表示自己明白了。 在返回指挥舱的路上,山本五十六轻声道:“本月中旬,我和石原君在天津港会面的时候,谈及许多双方都很感兴趣的话题,石原君说他将促使大本营大幅度增加研究新式舰载机的预算,同时增加拨款,大量建造航空母舰和具备防空能力的驱逐舰,石原君还向我介绍了德国人正在研究的基于潜艇的‘群狼战术’,以及欧美目前流行的利用战机进行反潜等新战术新思维。石原君说,海军对确保帝国后勤线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若是不注意细节,导致帝国的补给线被敌人卡断,帝国将陷入空前的危机,甚至会因此而丢掉此次战争的胜利,他拜托我,针对目前帝国海军的一些弊端,大力革新,尤其是要注意今后海战中舰载机将起到的决定性作用,预防我们的对手针对我们的运输舰进行的袭扰作战。 “所有这些,对我的启发很大,我当时甚至有一种错觉,石原君不应该是陆军大将,而应该是统帅帝国海军的元帅。福留君,我敢保证,若是帝国真由石原君来驾驭,那么我们对美国的圣战,最终获胜的几率高达三成以上。” “三成?这么高?” 福留繁脱口而出,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将军,你以前不是说一成的把握都不到吗?现在竟然高达三成,这......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对一位陆军将领如此推崇!” 山本五十六笑而不语,停下脚步,遥望已升至中空的朗月,一脸的神往:“你知道吗?福留君,石原将军已向大本营建言,召集帝国的物理和化学家,研究一种叫做‘死光’的新式武器和一种叫做‘物理弹’的大范围杀伤炸弹,石原君早在昭和四年便提出了这两样武器的概念,据悉现在德国已在希特勒的指示下从事这方面的研究,我们帝国也不能落在后面。听石原君说,只要这两种武器研究出来,战胜美国将不在话下。而从事这样的研究,需要大量的能源和资金投入,显然我们从得不到这些东西,只能选择南下了!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是石原君对我说:拜托了,山本将军,帝国的明天,将决定在你我之手,若是我们安于现状,不思改变,帝国也终将会有一天,会因为能源问题与美国走上对抗的道路。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未雨绸缪,料敌先机,牢牢地把握主动权,使得帝国在与美国的角逐中,随时都处于主动地位呢? “与我们帝国相比,美国就好像一个世袭的王子,从一生下来,就决定了他的权势、富裕和强盛,看看美国的周边国家,加拿大、墨西哥、阿根廷、哥伦比亚、委内瑞拉的石油总产量,占据了全球的百分之八十五以上,加拿大和智利的铜矿,占据了世界产量的一半,玻利维亚和墨西哥的锑矿产量,占据全球总产量的百分之九十,自从中国严格控制钨矿砂的输出后,美国加大了自身和阿根廷、玻利维亚的钨矿砂产量,才短短两年时间,已经占据了全球总产量的三分之一,其他的诸如橡胶、铁矿、煤炭等战略物资,美国也都有大量产出,因此,美国人认为,只需要好好控制美洲,就足以让美国人民过上好日子,根本就没必要牺牲人民的生命四处去打仗。现在美国数个民间组织,正在针对做出让美国参加一战决议的前政府官员和议员的起诉,若是此举真的实现,那么现在的美国政府,就更不会轻易对帝国宣战了!” 说到这里,山本五十六悠然长叹:“这世间,也只有石原君能够理清国内各种错综复杂的势力,揣摩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和德国人的复杂心态,以前我还对一切都模模糊糊的,瞻前顾后,怕这怕那,但经过石原君耐心的讲解后,我现在对国内国际各势力有了极为明晰的认知,感觉帝国的前途一片光明!” 说完,山本五十六拍了拍福留繁的肩膀,钻进了指挥舱,留下福留繁在那里默默思考。 十一月二十一日,浦东各条战线,安家军各部均齐奏凯歌,敌军节节败退,战火向浦东纵深发展。鬼子们终于用他们的生命,洗刷我国土受其侵略、人民遭其屠杀、财产受其掠夺的耻辱!可谓血债血偿! 而此时,刚刚返回上海南翔的安毅,得到了一封他意想不到的人的来信,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第一四四九章 血债血偿 第一四四九章血债血偿 在南线激烈的战斗进行时,整条战线中部的宣桥镇一线,也爆发了一场激烈的要塞攻坚战。 宣桥镇位于连接南北两线的中心地带,也是敌军第二道防线的最重要的支撑点,防御体系极为完善。 在两个连步兵进攻受挫后,前线指挥员发现,敌军的防御极为坚固,由于此处要塞的钢筋混凝土结构普遍达到了三米,并且敌军防备我军进攻的武器中,竟然包括88式75mm高炮,估计是敌军已经从朝鲜东北部发生的那场阻击战中获得了启发,明白高炮对于坦克的巨大杀伤,现在开始把高射炮来充当反战车火炮的主力了。 情况迅速被汇报到前敌指挥部,前线指挥员建议,这个时候应出动第二炮兵部队的150mm重加农炮。 安毅与杨飞、夏俭、叶成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如果这个时候派出150mm重加农炮部队参战,或许会利用连续的轰击,一寸寸撕裂敌军的要塞,最终达到歼灭对手的目的。但是,由于敌军躲藏在要塞里,有着牢靠的守护,88式75mm高炮的对地射程高达14800m,在我炮兵部队抵近解决对手之前,自己就要先经受敌军高炮的远程打击,伤亡肯定免不了,在这种情况下锻炼部队,显然得不偿失。 针对敌军的火力部署,只能空地配合,动用ab26轰炸机,以俯冲降低高度精确对敌军要塞进行攻击,避开对手打击的同时,撕裂敌军的防线。 由于昨夜的覆盖炮火攻击和b1蚊式轰炸机的频繁轰炸,敌军位于浦东的高炮防空阵地,几乎损失殆尽,同时敌军的150mm重加农炮群不翼而飞,经过情报部门会商,这部敌军应该是在我军正式发起进攻之前,即利用黑夜做掩护,先行登船撤退。 当然,这不一定是高层泄密所致,因为随着浦东要塞炮群的巍然矗立,只要是稍微有眼光的人,都知道浦东的防御已不可恃,目前就是还不清楚,敌军究竟从浦东撤走了多少部队。 说来也奇怪,今日浙东一线,敌军竟然异常地冷静,尽管浦东这边打得热火朝天,却丝毫也没有出手援助的意思,甚至连以往频繁进行的深入内陆的袭扰轰炸也停止了。 安家军空军雷达和侦察机部队,不敢懈怠,依然严密地监视着浙东方向,只要对方敢于升空,不管是想侦查还是想玩其他花招,西南空军都将给予对手最严厉的打击。 四个中队的60架ab26轰炸机,以整齐的雁行队形,出现在上海市区一千五百米左右的低空中,下面租界里倾听了一天一夜炮火声响的中国人,一个个扬眉吐气,纷纷站在阳台和下面的街道上,向空中使劲地招着手。旁边的白人,投以复杂的目光。这是淞沪空战爆发后,中国空军首次以如此高姿态飞越这个城市的上空,证明他们已经完全控制了局势,不再害怕任何挑战。 事实上,安毅确实有这个底气。 经过三个月的训练,宜昌万人航校已经培训出一万二千名初级飞行员,尽管这些飞行员技术很毛躁,但安毅依然毫不犹豫地让这些飞行员自愿尝试驾驶a26战斗机。在半个月前的选拔中,在教官的陪同下,竟然有四百二十八名飞行员首飞便大获成功,随后再经过一周时间的地狱式训练,如今已经有一百六十六名能够自如地驾驶a26战斗机进行空战的飞行员横空出世,安毅在此基础上,一口气组建了十个战斗机中队,如今淞沪地区的战斗机数目,已足以压制海陆军航空兵的疯狂反扑。 在空中虽然无法听到地面的任何声音,但却可以从民众高高举着的红旗和招手等动作中,感受着此刻身为一个炎黄子孙的荣耀。 已经晋升为轰炸机中队中队长的梁彼得少校对着送话器,颇为感慨地说:“当两个月前,我们无法应对敌军的四发轰炸机群,轰炸完杭州湾一线的海军编队,从淞沪地区撤离时,谁能想到,这么快咱们就又杀回来了?还是司令英明啊,不与敌军的四发轰炸机群短兵相接,保持有生力量,采取空中打游击的战术与之慢慢周旋,虽然在此期间,咱们面临了诸多困难和考验,但终于咬牙坚持过来了,现在终于轮到咱们让日寇偿还血债了!” 此次作战的指挥官、在轰炸机群上空三千米高度正率领一个中队a26战斗机护航的空三团团长陆庚辰少将笑着说: “跟着司令干,没错的!不说别的,就冲着他从无到有,创建中国自己的飞机工业这一点,我就服他!从司令和胡将军、尹将军他们草创安家军到现在,咱们的军队不管什么都走在了全国军队的前面,自豪啊!司令赚了钱,从不贪图自己享受,反而为弟兄们顾虑周详,在本着公开自愿的基础上,大多数弟兄的亲人,都接到了安家军控制的地盘,从事各种工作,老有所依,少有所养,如今全国上下谁不眼巴巴地望着?好好地干吧,向着司令指定的方向前进,准没错!” 谈笑间,机群已经飞临目标上空。 黑压压一片战机俯冲而下,500公斤级的破甲高爆弹,若雨点一样精确地落到了敌军要塞群顶上。尽管敌军要塞的钢筋混凝土结构体厚达三米,但耐不住遭受的轰炸太过频繁和密集,终于在一声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中,一座座威武矗立的要塞,轰然垮塌,溅起漫天的尘土。 随后周边六座要塞,也在这种恐怖的打击下轰然垮塌,中路大军前进上的钉子,终于被连根拔除。 躲避在要塞里的敌军,尽管此前多次通过无线电,向方面军司令部请求空中支援,但得到的唯一回复,便是松井石根大将亲自指示的:死战到底,你们的英魂,将永远地聚集于靖国神社之中,享受天照大神的关照! 近一个联队的敌军,还未实践他们刚刚学会的高射炮打坦克的战术,便这样集体玉碎。在中国的地面做了恶,这些鬼子的灵魂竟然还想漂洋过海回到你们神仙罩着的地盘,视咱们阎君的威严于何在?自然派出牛鬼蛇神,把这些家伙逮入地府,把诸般酷刑全部体验一片,然后再盖上地府的公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北路下沙镇一线的要塞,没有宣桥要塞群构筑得那么恐怖,至夜幕降临,在坦克和安家军步兵的配合下,终于成功光复了该地区,鲜艳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战旗,在浦东地面上高高飘扬。 枪声渐渐地稀落下来,一轮惨淡的圆月,高挂在空中,整个浦东上空,飘散着一股粮食、橡胶、木板和人肉烧焦的糊臭味。 空气灼热而又刺鼻,残破的要塞里,到处都有燃烧的余烬在闪烁。 虽然已经是初冬,但浦东地区却宛如一座烟雾弥漫的大火炉,把每一个尚未停止呼吸的人,烤得面孔黝黑,喉咙如同起火一般难受。 敌军陆军少佐冈本五郎从废墟中,无比艰难地站起身来。 这里原本是一座极为坚固的要塞,但是在安家军疯狂的炮火轰击下,大部分地方都已经坍塌,周边地区精心构筑的掩体,早已经被夷为平地,,一门被炸坏的平射炮,翻倒在了废墟上。 冈本少佐忍着伤痛,大喊了几声,可空荡荡的要塞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回答他,这就是说,他带领的一个中队,已经全部“玉碎”了。 在冈本眼里,这场仗打得无比窝囊,还未与敌接战,一个中队的士兵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炸死完,这一定是可恶的人,卖给了咱们劣质的水泥和钢筋,否则怎么可能经受不住炮火的袭击?要知道这一座座要塞,原本就是为了预防炮击和轰炸而特意构筑的,没有道理这样弱不禁风吧?这中间一定是哪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冈本五郎想起了开来中国之际,联队长召集整个联队的士兵,亲自昭示天皇陛下的圣谕:“诸君当忠勇杀敌,扬我国威,伟烈丰功,永载帝国之煌煌史册。”当时自己倾听来自云天之上的最高指示,流下了激动的热泪,和大多数人一样,大声叫着要征服,掠夺的财富,为帝国的崛起而战斗到底。 可是现在这样,算是英勇地战斗了吗?还未与敌军接触,便伤亡如此之大,实在是愧对天皇陛下的圣谕。 突然,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几乎不易觉察的震颤,让人觉得,仿佛是很遥远的地方,正在通过一列载重火车。但是,很快这种响动,就好像地震的余波一样,迅速地扩大,要塞的断壁残垣,开始晃动起来,瓦砾、砖石因为震动发出“咯咯”的呻吟声。 冈本五郎的神经,仿佛受到电击一般,猛然地绷紧了,随后身体重重地跌坐在崩塌了的一片残垣断壁之间。 凭着经验,他明白这应该是人的坦克又出动了,要知道自登陆浦东起,构筑了那么多反坦克壕,不就是专门针对这种杀人利器吗?难道自己死之前,可以拉这样雄壮的大家伙陪葬?那是多么光荣的一刻啊! 果不其然,十余分钟后,远处忽明忽暗的火光里,出现了一个隆隆作响的庞然大物。它就像是神话传说里一座会移动的小山包。紧接着,出现了第二座、第三座,更多更多。 随着军队的坦克金属履带,轧轧地逼近,许多就像是古神话里妖魔身边的鬼怪一样的步兵,正阴险地躲在坦克的阴影后面,或俐伏或跳跃地紧随着坦克前进。 冈本五郎把脸紧紧地贴在冰凉的要塞坑壁上,他的心脏,在绝望与抗争之间不停挣扎,人坦克的巨大阴影,以及紧随坦克的步兵的严密防护,仿佛要把他的灵魂碾碎一般,那些轧轧作响的滚动的金属履带,令人恐怖地碾过他有些麻木不仁的大脑神经里,他觉得妖魔那粗糙的舌头,已经在轻轻地舔噬着他滚烫的面颊。 冈本五郎其实并不是纯正的人,而是琉球人,今年已经四十一岁了,是中国把琉球割让给后的第二年出生的,从懂事和接受教育开始,他接受的便是的教育,所以从心底里,他把自己当做是人,后来他又在东京陆士毕业,加入陆军,参加了九一八事变和第一次淞沪会战,因功一路晋升,终于以琉球人的身份当上了陆军少佐,心中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冈本五郎有妻子和儿女,家庭生活和睦幸福,原本今年他就会转入预备役然后退役回家,但是随着战争的爆发,他被编入松井石根的淞沪方面军,进驻浦东。在他的潜意识深处,以一个琉球人的身份做帝国英雄的崇高念头,从来没有终止过。 敌人就在眼前,要么挺身而出,义无返顾地“玉碎”献身,要么原地装死,等军队的坦克过去后,利用夜色掩护,悄悄地溜到后方的港口边,寻找一块帆板出海,捡一条活命。 在这个生死选择的最后时刻,充满悲剧色彩的冈本没有犹豫,他蔑视死亡,崇尚荣誉。大和民族是个不惧怕死亡的民族,虽然冈本是琉球汉人,但他自认自己也是大和民族中的一员,信奉武士道精神,认为死亡不是苦难,而是升华。因此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准备为捍卫大和民族的精神去死。 当坦克迫近的时候,任何生还的念头都是极为可耻的和有罪的。因此,在安家军的坦克部队路过残垣断壁一片的要塞前时,冈本五郎腰间绑满了炸药,猛地扑向了坦克,但是,早就提高精神,注意周围一切动静的安家军步兵,向他喷射出狂暴的子弹。 自动步枪和冲锋枪构筑的强大火力,根本就不是血肉之躯可以突破的,于是在一声巨大的声响中,冈本五郎化为了一堆碎肉。最终,他也没有打败对手,反而葬送了自己。 这天夜里,不仅有安家军利用月色,连夜的突袭作战,也有残存的敌军纠结在一起的疯狂反扑。 下沙镇北线,敌军二十七名爆破手,自发地组成突击队,力图用血肉之躯,炸开安家军临时阵地上设置的铁丝网和沙包工事,进而摧毁安家军的前出补给基地,延缓进攻节奏。在这次近乎自杀式的疯狂进攻中,敌军突击队员大部分阵亡,仅剩一等兵冈部有熊、二等兵小野川直、河间文二等三人。 面对巨大的牺牲和安家军严密防守,这三人依旧死死地抱定“炸开通道突入镇中”的必死信念,浑身捆满炸药包,向安家军的阵地发起决死冲锋,但是在天空高悬明月、安家军战士又特意打出照明弹辨清对手后,精准的枪法得到完美地展示,此三人全部是眉心中弹,瞬间毙命,甚至连炸药都没有时间引燃。 后来这件事被安家军一位士官记录下来,描绘出一幕悲壮的、感人至深的场面,与中国战国时代荆柯刺秦“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剧意境相类似。 在南线的奉城镇,八名顺着海滩,利用油布包裹炸药包,潜水躲避过安家军警戒的突击队员,趁着月亮被乌云挡住的短暂时间,逼向奉城镇,随后他们就绝望地发现,原本应该畅通无阻的奉城镇南线,竟然也有安家军构筑的防御工事,无奈之下,他们在接近安家军铁丝网时,猛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其中两人扑向铁丝网,同时拉响身上的炸药包。 随着一声巨响,临时阵地被炸开一条十几公尺的大口子,两个爆破手当场粉身碎骨,无影无踪。 随后,其余六名突击队员精神大振,嚎叫着冲向奉城镇中央区域,试图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安家军的军火库,实施爆破。 这时候,天空中两颗照明弹高高射出,把大地照得一片透明,暴露在明亮光线下的敌军突击队员,遭遇防空机枪、轻重机枪、突击步枪和冲锋枪的交叉火力打击,一个个被打成了筛子,随后携带的炸药轰然炸响,尸骨无存。 ...... 奉城以南五公里杭州湾一线,扶桑号战列舰如钢铁怪兽一般,在海面上随着波涛不断起伏,担任海军省次官的海军少将山本五十六站在甲板上,在望远镜里亲眼目睹了这一惨烈的场面,悠然叹息: “果然如石原君所言,仅凭着精神的力量,帝国根本无法战胜拥有六亿人口且已经觉醒的!尤其是这支拥有完美战场纪律的安家军,根本就是完美到无懈可击!实在是没有必要再在这里浪费帝国有限的兵力了!看来南下是帝国唯一的出路。” 一旁的海军参谋福留繁大佐有些迟疑地问道: “帝国若是因此而激怒美国人,怎么办?山本君,你我都游历过欧美,尤其是熟悉美国,这个国家几乎拥有源源不断的战争潜力,帝国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与其作战,获胜的几率很渺茫啊!” 山本五十六放下望远镜,转过头看向福留繁大佐,耐心地解释道:“这就是我佩服石原君的地方,他看准了在目前的形势下,只要我们始终不触犯美国人的利益,不对美国打响第一枪,美国的财阀和民众,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的政府对帝国宣战的。现在的‘兰印’群岛,与美国并无直接的关系,若是德国在欧洲有进一步的举动,会推动恐惧德国扩张的荷兰,倒向英美一方,届时美国就有插手的理由了!因此,为了防患于未然,‘兰印’群岛必须尽快拿到手里。” 福留繁还是愁眉苦脸,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山本五十六皱起了眉头,略带严厉地说道: “福留君,难道你还看不出当前的国内形势吗?帝国已经被陆军绑架,与其放任那些莽撞无脑的陆军将领,一步步把帝国带向深渊,我们海军被动地予以配合,还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让民众知道,我帝国海军也是保障帝国不断前进的决定性力量! “你当知晓,石原君是难得的战略大师,他的眼光,在我看过的人里面,首屈一指,尤其是他对国际形势的把握,我自叹弗如,由他来统帅帝国的军队,我很放心,若是换做东条英机、武藤章等人,我羞之与之为伍。” “哈伊!” 听出山本五十六语气不善,福留繁连忙鞠躬致歉,表示自己明白了。 在返回指挥舱的路上,山本五十六轻声道:“本月中旬,我和石原君在天津港会面的时候,谈及许多双方都很感兴趣的话题,石原君说他将促使大本营大幅度增加研究新式舰载机的预算,同时增加拨款,大量建造航空母舰和具备防空能力的驱逐舰,石原君还向我介绍了德国人正在研究的基于潜艇的‘群狼战术’,以及欧美目前流行的利用战机进行反潜等新战术新思维。石原君说,海军对确保帝国后勤线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若是不注意细节,导致帝国的补给线被敌人卡断,帝国将陷入空前的危机,甚至会因此而丢掉此次战争的胜利,他拜托我,针对目前帝国海军的一些弊端,大力革新,尤其是要注意今后海战中舰载机将起到的决定性作用,预防我们的对手针对我们的运输舰进行的袭扰作战。 “所有这些,对我的启发很大,我当时甚至有一种错觉,石原君不应该是陆军大将,而应该是统帅帝国海军的元帅。福留君,我敢保证,若是帝国真由石原君来驾驭,那么我们对美国的圣战,最终获胜的几率高达三成以上。” “三成?这么高?” 福留繁脱口而出,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将军,你以前不是说一成的把握都不到吗?现在竟然高达三成,这......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对一位陆军将领如此推崇!” 山本五十六笑而不语,停下脚步,遥望已升至中空的朗月,一脸的神往:“你知道吗?福留君,石原将军已向大本营建言,召集帝国的物理和化学家,研究一种叫做‘死光’的新式武器和一种叫做‘物理弹’的大范围杀伤炸弹,石原君早在昭和四年便提出了这两样武器的概念,据悉现在德国已在希特勒的指示下从事这方面的研究,我们帝国也不能落在后面。听石原君说,只要这两种武器研究出来,战胜美国将不在话下。而从事这样的研究,需要大量的能源和资金投入,显然我们从得不到这些东西,只能选择南下了!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是石原君对我说:拜托了,山本将军,帝国的明天,将决定在你我之手,若是我们安于现状,不思改变,帝国也终将会有一天,会因为能源问题与美国走上对抗的道路。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未雨绸缪,料敌先机,牢牢地把握主动权,使得帝国在与美国的角逐中,随时都处于主动地位呢? “与我们帝国相比,美国就好像一个世袭的王子,从一生下来,就决定了他的权势、富裕和强盛,看看美国的周边国家,加拿大、墨西哥、阿根廷、哥伦比亚、委内瑞拉的石油总产量,占据了全球的百分之八十五以上,加拿大和智利的铜矿,占据了世界产量的一半,玻利维亚和墨西哥的锑矿产量,占据全球总产量的百分之九十,自从中国严格控制钨矿砂的输出后,美国加大了自身和阿根廷、玻利维亚的钨矿砂产量,才短短两年时间,已经占据了全球总产量的三分之一,其他的诸如橡胶、铁矿、煤炭等战略物资,美国也都有大量产出,因此,美国人认为,只需要好好控制美洲,就足以让美国人民过上好日子,根本就没必要牺牲人民的生命四处去打仗。现在美国数个民间组织,正在针对做出让美国参加一战决议的前政府官员和议员的起诉,若是此举真的实现,那么现在的美国政府,就更不会轻易对帝国宣战了!” 说到这里,山本五十六悠然长叹:“这世间,也只有石原君能够理清国内各种错综复杂的势力,揣摩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和德国人的复杂心态,以前我还对一切都模模糊糊的,瞻前顾后,怕这怕那,但经过石原君耐心的讲解后,我现在对国内国际各势力有了极为明晰的认知,感觉帝国的前途一片光明!” 说完,山本五十六拍了拍福留繁的肩膀,钻进了指挥舱,留下福留繁在那里默默思考。 十一月二十一日,浦东各条战线,安家军各部均齐奏凯歌,敌军节节败退,战火向浦东纵深发展。鬼子们终于用他们的生命,洗刷我国土受其侵略、人民遭其屠杀、财产受其掠夺的耻辱!可谓血债血偿! 而此时,刚刚返回上海南翔的安毅,得到了一封他意想不到的人的来信,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第一四五〇章 愤怒的吼声 第一四五〇章愤怒的吼声 十一月二十五日,晨,八点,中国军队进驻上海日租界的盛大入城式举行前的两个小时,南翔古猗园翠微楼前的宽大坝子上,将校云集。 除鲁逸轩第三十集团军将校需要镇守娘子关一线不能出席外,包括张弘栾、詹焕琪、石珍、尹继南、杨斌、赵瑞、路程光、丁志诚、黄禀一、屠智荣、展到、代正良、史俊仁、杜易、史乐君、张天翼、安晋等在内的安家军将校均云集于此,能够容纳上千人的大坝子里,坐得满满当当。 古猗园乃至整个南翔镇周边地区,第二十四军、二十六军和新二军将士,早已严阵以待,就连一只小鸟也休想飞越严密的封锁网影响正在进行的会议。 会场中央,摆放着一溜长长的会议桌。 安毅端坐主位,会议桌两边依次坐着统领一方的安家军方面大员、总部将领、情报官员、各专业兵种司令、军校教育长和安家军军一级的猛将。 在这张会议桌两边,安家军各师、各旅、各团的正副主官和参谋长,依次一排排巍然端坐。此刻,会场里鸦雀无声,倾听着安毅宣读徐子良于六年前所作之《南下方略》。 念完后,安毅的目光从安家军一干深受震撼的老弟兄脸上掠过,有些感慨地说:“一九二六年七月九日清晨,我和胡子、继南带着革命军二师工兵营三连,作为北伐的先头部队提前出发,我们连的主要任务,是拓宽韶关至郴州之间交界地区各处山道、加固桥梁,便于北伐全军各部辎重车队顺利北上。我们两百多个弟兄辛辛苦苦干完,站在路边等待大军北上,可是连日劳动付出的血汗一点儿也没有得到友军的尊重,我至今还记得运输部队那个孬兵吐在我脸上的一把浓痰,虽然也因此挽救了那辆车坠落山崖的命运,也拉下那个家伙来暴揍一通,但在我心里,已经埋下了部队必须发展壮大的种子。” 说到这里,安毅对坐在左手第四位(前三位分别为张弘栾、詹焕琪、石珍)的尹继南道:“继南,记得我当初怎么对你说的吗?” 尹继南站了起来,脸上一副追忆之色:“当时大哥告诉我,‘继南,老子现在突然不想当工兵了,一个会开点车的泼皮也敢往老子这个工兵连长脸上吐痰,丝毫不念着咱们辛辛苦苦给他们搭桥修路,一个个以为自己是主力团的就拽成那样,根本就不把咱们工兵看在眼里,别看咱们得到奖赏,可回想起一个多月来的一幕幕我就觉得没啥奔头,在全军上上下下的脑子里,工兵的地位还是很低啊!’我当时安慰大哥说,‘我相信大哥不会干很久工兵的,哪怕干工兵,也是你麾下有工兵,我坚信’。大哥,现在我们不是做到了吗?” 安毅点了点头,示意尹继南坐下,接着道: “是啊,虽然谁都知道工兵重要,可是,有谁像咱们安家军一样,从头到尾都重视工兵建设的?事到临头才抱佛脚的将领至今依然比比皆是,我们从模范营、独立师就证明了的东西,别人却始终不屑一顾,这有什么办法?所以至今为止,也只有咱们安家军才有专业的工兵。相信二十日工兵一师用一个小时铺出六条可以承受坦克的浮桥的战报,大家都看到了,我相信,这也算是这个时代的一个首创,只有咱们安家军,才真真正正地拥有领先于这个时代的先进理念。” 安毅在人群里找了找,突然大声叫道:“尹继南、夏俭、常保芳、鲁雄、冬伢子、安毅起立。” 安毅率先站了起来,看到五个原工兵三连的老弟兄都站起来惊讶地看向自己,大吼道,“现在开始唱工兵三连的连歌,我来开头,加油干——起......” 随后,安毅就放开喉咙大声唱了起来:“加油干——啦嘛呵嘿,死了算——啦嘛呵嘿!你不干我不干谁来干呀?不干就滚他妈的蛋——啊!” 尹继南等人顿时勾起往事的记忆,跟着安毅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吼着,五个人全部落下了激动的泪水。 唱完后,安毅瞪着五位老弟兄骂道:“哭什么哭,现在咱们应该高兴才是,瞧瞧现在这儿济济一堂兵强马壮的,咱们安家军的名头终于闯出来了,当初我们还是连长、排长、班长和普通士兵的时候,谁能想得到,咱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说完,安毅摆了摆手,示意五人坐下,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的泪水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突然涌了出来,满脸瞬间被浸润。 安毅略显尴尬地转过身,掏出手绢擦去脸上的泪水,待平稳了下情绪,才转过身来,继续说: “当初从广州出发的工兵三连两百多个弟兄,能够活着到现在的不超过三十个,留在军中的,除了在场的以及现在在叙府养病的胡子和鹦鹉外,就没其他人了,在此期间,我也找过许多遗失在外的老弟兄,比如蔡光庆,当时他是我工兵三连唯一的爆破专家,我们连的爆破技术和沙盘、纸上作业技术,就是他一手教导的,可是自从调到二师四团,后来又担任二师工兵营营长,在北伐刘峙那头猪指挥的东线强渡秦东河抢建浮桥时身受重伤,当时工兵营五百弟兄被炮弹炸死炸伤过半,整个工兵营遭此重创退出战斗,打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么了......我为此在心里心疼好久,也不敢想象若是我们一直都在刘峙麾下,会遭受何等厄运,对于一名将领来说,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属下的生死,所以自领军以来,我向来慎之又慎,就怕成为刘峙那样拿自己手下生命当做升官阶梯的昏聩官员。 “算了,不提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自从立下志向后,我就有意扩大咱们的实力,工兵三连慢慢扩充成了模范营,模范营又变成了独立团,再由独立团成为独立师,我安家军慢慢发展壮大,直到今天这样的规模。可是,弟兄们,谁还记得北伐的初衷是什么?谁还记得当初咱们最纯真的理想?当初咱们执着于打倒的英、法、美、日等帝国主义国家打倒了吗?列强加诸在我们中华民族身上的耻辱洗刷了吗?我们中国人真正站起来了吗?” 安毅说到这里,把电文交给了坐在左手边第一位的张弘栾。张弘栾摇了摇头,大声说道: “安老弟,不用给我们看这些,彼此相交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会骗我们不成?你就说该怎么办吧!我张弘栾一生不服人,就服你安老弟。欧美人也不是今天才这么可恶的,自鸦片战争敲开中国的国门那一天开始,中国无时无刻不在经受他们的侵略,列强与清政府签订的系列条约,那一次不是割地、赔款、租界、单边法外治权、提供片面最惠国待遇、协定关税、划定势力范围啊?这一条条一款款,都是在我中国人的心口中捅刀子啊! “其实,刚才你所念的那份《南下方略》中所述的南洋华人的苦楚,又何尝又不是今天我全体中国人的苦楚?既然有人能够在六年前就预测到今日之大变局,希望我们能由外而来,来改变中国的处境,我们如何不尽力去争取? “昨天一早,我和石老弟到上海后,立即乘坐新二军的装甲车,到浦东去走了一圈,只需看看日军构筑的钢铁堡垒,便知道这一场攻防大战何等惊心动魄了!照理说这样烈度的战争,咱们中国军队怎么也得死上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吧?以钢铁血肉之躯,如何是钢筋堡垒的对手?结果,一场战役打下来,我军所有伤亡加起来还不到一千人,我中国人何时这么威风过了?我想正是由于我安家军的出色表现,引起了列强的警惕,才导致法属安南殖民政府公然扣下咱们的货物。 “那些白鬼子什么时候对我们中国好过?他们不愿意看着拥有四万万同胞的中国崛起!因为在他们眼里,中国却是可怜的殖民地,若是殖民地把列强给打倒了,那不是给他们统治下的殖民地以示范效应吗?为了长远的利益,他们才不会管什么公理与正义,才不会为什么国际公约、盟约买单,在他们看来,维护整个欧美殖民体系才是主要的,只要他们强行规范的世界体系不发生崩溃,那他们始终可以靠剥削殖民地人民来维持其统治,过着寄生虫的生活。若是殖民体系崩溃了,那些做惯了大老爷的白种人,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的! “我的意见是目前世界局势紧张,而华北已经聚集我中国数百万大军,根本没有咱们安家军施展的地方,等咱们的实力壮大了,再回过头来收拾。以上是我老张的一点浅见,自从西南政法学院乾首分院开设了国际关系与政治的课程后,我经常去旁听,再结合目前国际国内形势的一点分析,还望大家不要耻笑。总之一句话,不管打哪儿,我湘西永远是安家军的一员,一定会沿着安老弟你指定的方向前进。” 张弘栾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石珍、詹焕琪和张存壮先后表态,一切听从安毅的指示,其他安家军嫡系将校就更不用说了,一切都以安毅马首是瞻。 安毅见大家没有异议,于是道: “原本我的想法是先在南洋布局,等明年后年国际形势变得更加复杂一些才开始慢慢动手,在此之前,咱们先把华北的日军赶出去,把战线稳定到长城一线再说,但是现在法属安南殖民政府的举动,却给了我当头一棒!列强见不得我中华民族强大啊,如果我们不迅速把战火指向英、法在南洋地区的殖民地,他们就会频频地搞出一些小动作来,牵扯咱们的后腿。 “大家都知道,这两年趁着欧洲局势变化,我开始让滇南政府,有意引导难民,进入法属和英属殖民地,我的初衷不过是贪图点儿小便宜,未来几年欧洲必然爆发战争,国际局势将为此而大变,等一场轰轰烈烈的、规模比起上次欧战还要大得多的世界性大战结束,重新划分各国边界时,占得一丝先机,为我中华民族获取一块休养生息的土地。 “至今为止,由于上下欺瞒,英法殖民者还不知道,他们的殖民地已经悄悄被咱们侵吞了大约五万平方公里,但随着我军实力暴露,英、法等国肯定会对边界起疑心,一旦其派出重量级人物,然后聘请专业的地质勘查队,沿着国境线走上一圈,便什么都明白了,到时候咱们反倒处于被动的位置,说不一定花费巨资、辛辛苦苦建设的一个个边境城市,都会被英、法等国在欧战爆发前便予以捣毁,与其到时候陷入被动,反倒不如咱们先发制人,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众将齐齐点头,深以为然。 安毅笑了笑,又把徐子良介绍的逐步夺取安南和暹罗的计划说了出来,提到了建党、安南土著起义、安家军出兵、驱逐法国人、组建政府等一系列步骤,会场里一片振奋,坐在安毅右手第二位的顾长风站了起来,兴奋地问道: “老大,若是咱们真的夺取了一个国家的政权,你说是不是可以用咱们的名字来命名一些城市啊?比如杨斌市,又比如长风市,又或者是程光市,哈哈,太有意思了......” 杨斌瞪了他一眼:“虎头,八字还没有一撇,你怎么就想到这个了,也未免太猴急了吧!” 安毅摆摆手,笑着向杨斌道:“想想无妨嘛,在我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安南南部的西贡,殖民色彩太浓,以后干脆改名为胡家林市,顺化一听就没有骨头,改名为杨斌市吧,金边以后就叫继南市,虎头,你是想岘港、河内还是海防港改名为长风市啊?安毅市嘛,我看就设在曼谷吧,夏俭,你看你想把那座城市改成你的名字?仰光、万象、清迈都行,还有张老哥、石珍大哥、存壮大哥,赵瑞、程光、焕琪,大家都可以选个城市以自己的名字来命名,总之,咱们一定要绝对的中国化,不能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字玷污耳朵。” 会场里哄然大笑起来,所有人都兴趣盎然,就算是校官们,也琢磨着今后多立些战功,以后也好向司令请求,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一座城市,流传千古。 等大家笑完,安毅才正色道:“我说的那个计划,是一位叫徐子良的先生提出来的,他是中国国民党安南党部的负责人,昨天刚刚启程返回安南,准备发动党员,配合咱们行动......对了,我问一句,到现在为止,我们在座的都是中国国民党党员吧?” “是!” 会场里响起一片整齐的回答声。 安毅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今后咱们要进入南洋作战,自然得换个名字,否则当地人会以为咱们是去侵略他们,从一开始就对咱们抱着仇视的心理,因此,由中国国民党转入南洋国民党,便成为顺理成章之事。 “或许有人要问我,这样是不是就算背井离乡、背叛祖宗了.......” 说到这里,安毅停顿了一下,严肃的目光从一众将领脸上掠过,才又接着道:“要是有人这么问我,我肯定会吐他一口口水,然后叫他一声‘滚’!什么是家乡,大军所到之处即是家乡,中华民族迁移到了哪里,哪里就是家乡,或许有人要说,这有何差别,我告诉你,这中间差别可大了。咱们中国的领土可和他一点儿也不相干,但南洋相同吗?那里本来就是中国的国土,咱们收回自己的国土,有什么错误? “可能你们不太懂历史渊源,这里我给你们上上国际关系课。咱们炎黄子孙,刚开始以一个统一的中华民族面貌出现时,只占有河北、河南几百公里地方,那时候陕西和山西,还是被称为有扈氏的蛮族所有,山东和江苏等地的居民则被称为东夷,安徽和两湖、江西等地称之为南蛮。到了夏商时期,中华民族的主要领土就是河南、河北两地,那时候陕西的有扈氏,则被统一成了西岐,也就是姜子牙周武王的地盘,等到西周统一天下,其领土即以河南为中心,包括了今天的河南、河北、陕西、山西、安徽、山东中西部和湖北、江苏北部地区,胶东半岛依旧称夷,江苏南部地区,则称为九夷,也就是说,在这些地方以外的地区,都算得上是非我中华民族的地盘。随后就是东周、春秋和战国时期,等到了秦始皇统一天下,中华民族就拥有了今天的基本版图,从南一直延伸到今天安南境内的西贡一带,那时候安南中北部叫交趾郡,安南南部叫九真郡,西南一直延伸到大理、保山地区,西边一直到甘肃兰州,西北到外蒙古的阿尔泰,北方到今天外蒙古的东戈壁和南戈壁一带,东北方则包括今天朝鲜的平壤在内的庞大疆域。 “诸位,大家好好想想,若不是我们的祖宗早早地就为我们打下了这么大的地盘,我们哪里有今天地大物博的中国?哪里有中华民族的繁衍生息和逐渐壮大?若是我们的先民也抱着死待在家里不出门的想法,死守着河南河北之地,待周边地区尽被蛮族鲸吞殆尽,也即是我炎黄子孙灭绝之时。这古之先鉴,不是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吗? “所以,今天我先在这里说明一下,有任何将领不同意我安毅的意见,现在就可以提出来,我马上放你离开,在此之前你们的军饷、福利、军功奖励、川南集团的红利等一并结算清楚,以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决不勉强,我安某人不想被自己兄弟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为了一己私欲,带着大家到异族蛮荒之地征战,永远也不想!如果今天意见不合不主动离开,他日却在背后说三道四扰乱军心,休怪我军中军法无情!” 场下一片安静,所有人都一脸坚决地看向安毅,没有一个脸上流露犹豫之色。 “很好,既然没有人离开,那就说明,我们今后还是志同道合的同志,还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大家继续在同一口锅里吃饭,训练时兢兢业业严格要求,闲暇时聊天打屁嘻嘻哈哈,待到战场上生死与共不离不弃,你们中的每一位,都是我安毅这一生最骄傲的收获!我安毅谢谢你们!” 说到这里,安毅站了起来,面向一群将校,庄重地敬了个环礼。全场齐刷刷起立,包括张弘栾、石珍、詹焕琪等人,均向安毅行军礼致意。 安毅非常感动,招呼大家坐下,继续说道:“我们这次进军安南,就是趁着国际大乱,为咱们中国人多争夺点地盘,把这些从满清手里遗失的国土,再一一收回来,这是文明之师,正义之师,必将受到南洋民众热烈欢迎。 “我告诉大家一个数据,现在我中华民族已经有六亿三千余万人口,而不是国民政府所谓之四亿七千万,也就是说,以现在南洋那不到一亿的土著,咱们只需移民两亿左右,就可以以二比一的比例,成功融合这些民族,若是加上南洋当地近四千万华侨,这个把握就更大了!正如当初我们的先辈,融合有扈、东夷、南蛮族那样,把这些民族都融合我中华民族之范畴。 “若是我们不抓住这次机会,等世界性的战争结束,饱受战争创伤的人们,必将形成一个全世界范围内约定俗成的思想体系,形成全新的国与国之间的规则,以维护国际和平和稳定。当然,由于欧美国家的强势,这个体系和规则,将继续巩固白种人的特权,维护英法美等国的利益,到时候任何违背这些原则的民族和国家,都将受到以英法美等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征讨,中国再想收回自己的东西,将千万万难了! “因此,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充分利用我中华民族占世界人口百分之三十的巨大优势,争取在席卷全球的战争结束前,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战前规则,尽可能多地抢夺地盘,待战争结束,一切尘埃落定,谁也没有办法把领土从咱们手里再拿走,以后这南洋,将永远属于中华民族所有,任何国家和军事势力,想到这里来耀武扬威,就要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融合土著后高达七亿华人的愤怒! “这里我回答几个可能存在于大家心里很久的疑问:为什么在全世界各国一致反对接纳的情况下,我会接受犹太人?难道一切只是为了钱吗?这中间还有没有其他的利益纠葛蕴含在里面?其实这许多问题归根结底一句就可以回答:犹太人中间有着许多杰出的人才,而到现在为止,许多人还未意识到这一点,仅仅以宗教信仰和人种差别来划分阵营,不过我想很快美国人就会醒悟过来,加入到抢夺人才的争夺战中来。 “我们在法属安南西北境内修建的数个研究所和电磁分离工厂,从事的是一门高深的科技研究,这种科技叫做核物理,核物理非常可怕,可怕到什么地步呢?一旦拿出研究成果来,一枚利用这门科技研究出的炸弹扔下去,方圆数十平方公里的平原城市,瞬间便会夷为平地,而且以后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该地区不适宜人类居住。 “目前世界上,从事该门学科研究的,主要是犹太人科学家,我们中国此前还完全处于空白状态。不过,自从犹太人科学家到来后,我们的核物理研究所虽然创立不久,已经在实验室里获得了一系列成果,并成功实践了数个关于核物理的基本理论,这里我给大家简略地说一下,这种武器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子核由核子组成,其中铀元素的原子核内核子多,核子间的结合不够紧密,因此,当用中子打中铀核后,会引发铀核内核子的剧烈运动,使得原子核发生严重变形,分裂成两个原子核,并且释放出中子、分子和大量能量。在这个分裂过程中,中子会再次引发两个原子核进行裂变,重复头一次的分裂过程,继续释放出中子、分子和巨大能量。这种变化如果不加以制止,裂变就会一直持续下去,产生的中子越来越多,被分裂的铀核越来越多,释放出的能量越来越大,形成一种可怕的链式反应。 “犹太人科学家带着我们送去的学生,经过反复试验后证实,铀核裂变的链式反应速率极高,两次反应的时间只有五十万分之一秒!这表明,如果铀核裂变一旦开始,极短的时间内,就会有大量的能量释放出来,如果把超过一定量的铀核裂变材料放在一起,对反应速率不加控制,就会发生规模庞大的剧烈爆炸,成为毁天灭地的杀人武器!大家现在知道,我们主动接纳这些犹太人,有多划算了吧?因为这意味着,我们至少不落后于时代,甚至,我们有可能领先于时代! “以后的世界,将会因为这种毁灭性的武器出现,列国之间不敢打大的战争,尤其是拥有这种强大武器的国家之间,更不敢轻易尝试,因此,国家与国家、民族与民族之间的竞争,将会变得更加隐蔽,更加具有危害,毕竟,战场上面对面地争夺,还可以真刀真枪地对着干,但思想和经济、政治领域的渗透,却防不胜防。 “我们再看看这些夹杂在大国之间的所谓独立国家和中国的关系,由于其执政者智力有限,国家肯定运转得一塌糊涂,只能靠出卖资源过日子,这就决定了他们执行的的国策是有奶就是娘,根本就不顾什么道德公理,只有要便宜可占,哪怕出卖自己的灵魂也行。大家试想一下,中国有什么可以收买这些见钱眼开的土著的?他们会不会担心统治下的华人得到中国撑腰后造反?到时候,这些土人就会成为列强的反华急先锋,随时都把自己面向欧美国家开放,对中国,却寸土必争,甚至还会入侵我们的国土,充当白种人的急先锋,以求获得主子的垂怜,赏他们几块骨头吃! “弟兄们,你们愿意看到这一幕在你们眼前出现吗?你们愿意错失良机,置我中华民族于生死存亡之危险境地而不顾吗?你们愿意白种人永远都高人一等,骑在我们和后代子孙头上作威作福吗?” “不!” 全场群情激愤,发出最愤怒的怒吼声。 满意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来大手一挥:“好,不愿意就好,不愿意就跟着老子,揍他狗日的! “只要咱们兄弟齐心,我就不信打不出一片天地来!我希望当有一天我们老去的时候,我们可以对我们的子孙,骄傲地说:中华民族从此站起来了,这中间就有着你爸爸、你爷爷的一份功劳! “弟兄们,让我们一起为此而努力吧!” 将校门全部站起,庄严表态:“属下愿听从调遣,为中华民族之复兴而奋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一四五〇章 愤怒的吼声 第一四五〇章愤怒的吼声 十一月二十五日,晨,八点,中国军队进驻上海日租界的盛大入城式举行前的两个小时,南翔古猗园翠微楼前的宽大坝子上,将校云集。 除鲁逸轩第三十集团军将校需要镇守娘子关一线不能出席外,包括张弘栾、詹焕琪、石珍、尹继南、杨斌、赵瑞、路程光、丁志诚、黄禀一、屠智荣、展到、代正良、史俊仁、杜易、史乐君、张天翼、安晋等在内的安家军将校均云集于此,能够容纳上千人的大坝子里,坐得满满当当。 古猗园乃至整个南翔镇周边地区,第二十四军、二十六军和新二军将士,早已严阵以待,就连一只小鸟也休想飞越严密的封锁网影响正在进行的会议。 会场中央,摆放着一溜长长的会议桌。 安毅端坐主位,会议桌两边依次坐着统领一方的安家军方面大员、总部将领、情报官员、各专业兵种司令、军校教育长和安家军军一级的猛将。 在这张会议桌两边,安家军各师、各旅、各团的正副主官和参谋长,依次一排排巍然端坐。此刻,会场里鸦雀无声,倾听着安毅宣读徐子良于六年前所作之《南下方略》。 念完后,安毅的目光从安家军一干深受震撼的老弟兄脸上掠过,有些感慨地说:“一九二六年七月九日清晨,我和胡子、继南带着革命军二师工兵营三连,作为北伐的先头部队提前出发,我们连的主要任务,是拓宽韶关至郴州之间交界地区各处山道、加固桥梁,便于北伐全军各部辎重车队顺利北上。我们两百多个弟兄辛辛苦苦干完,站在路边等待大军北上,可是连日劳动付出的血汗一点儿也没有得到友军的尊重,我至今还记得运输部队那个孬兵吐在我脸上的一把浓痰,虽然也因此挽救了那辆车坠落山崖的命运,也拉下那个家伙来暴揍一通,但在我心里,已经埋下了部队必须发展壮大的种子。” 说到这里,安毅对坐在左手第四位(前三位分别为张弘栾、詹焕琪、石珍)的尹继南道:“继南,记得我当初怎么对你说的吗?” 尹继南站了起来,脸上一副追忆之色:“当时大哥告诉我,‘继南,老子现在突然不想当工兵了,一个会开点车的泼皮也敢往老子这个工兵连长脸上吐痰,丝毫不念着咱们辛辛苦苦给他们搭桥修路,一个个以为自己是主力团的就拽成那样,根本就不把咱们工兵看在眼里,别看咱们得到奖赏,可回想起一个多月来的一幕幕我就觉得没啥奔头,在全军上上下下的脑子里,工兵的地位还是很低啊!’我当时安慰大哥说,‘我相信大哥不会干很久工兵的,哪怕干工兵,也是你麾下有工兵,我坚信’。大哥,现在我们不是做到了吗?” 安毅点了点头,示意尹继南坐下,接着道: “是啊,虽然谁都知道工兵重要,可是,有谁像咱们安家军一样,从头到尾都重视工兵建设的?事到临头才抱佛脚的将领至今依然比比皆是,我们从模范营、独立师就证明了的东西,别人却始终不屑一顾,这有什么办法?所以至今为止,也只有咱们安家军才有专业的工兵。相信二十日工兵一师用一个小时铺出六条可以承受坦克的浮桥的战报,大家都看到了,我相信,这也算是这个时代的一个首创,只有咱们安家军,才真真正正地拥有领先于这个时代的先进理念。” 安毅在人群里找了找,突然大声叫道:“尹继南、夏俭、常保芳、鲁雄、冬伢子、安毅起立。” 安毅率先站了起来,看到五个原工兵三连的老弟兄都站起来惊讶地看向自己,大吼道,“现在开始唱工兵三连的连歌,我来开头,加油干——起......” 随后,安毅就放开喉咙大声唱了起来:“加油干——啦嘛呵嘿,死了算——啦嘛呵嘿!你不干我不干谁来干呀?不干就滚他妈的蛋——啊!” 尹继南等人顿时勾起往事的记忆,跟着安毅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吼着,五个人全部落下了激动的泪水。 唱完后,安毅瞪着五位老弟兄骂道:“哭什么哭,现在咱们应该高兴才是,瞧瞧现在这儿济济一堂兵强马壮的,咱们安家军的名头终于闯出来了,当初我们还是连长、排长、班长和普通士兵的时候,谁能想得到,咱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说完,安毅摆了摆手,示意五人坐下,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的泪水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突然涌了出来,满脸瞬间被浸润。 安毅略显尴尬地转过身,掏出手绢擦去脸上的泪水,待平稳了下情绪,才转过身来,继续说: “当初从广州出发的工兵三连两百多个弟兄,能够活着到现在的不超过三十个,留在军中的,除了在场的以及现在在叙府养病的胡子和鹦鹉外,就没其他人了,在此期间,我也找过许多遗失在外的老弟兄,比如蔡光庆,当时他是我工兵三连唯一的爆破专家,我们连的爆破技术和沙盘、纸上作业技术,就是他一手教导的,可是自从调到二师四团,后来又担任二师工兵营营长,在北伐刘峙那头猪指挥的东线强渡秦东河抢建浮桥时身受重伤,当时工兵营五百弟兄被炮弹炸死炸伤过半,整个工兵营遭此重创退出战斗,打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么了......我为此在心里心疼好久,也不敢想象若是我们一直都在刘峙麾下,会遭受何等厄运,对于一名将领来说,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属下的生死,所以自领军以来,我向来慎之又慎,就怕成为刘峙那样拿自己手下生命当做升官阶梯的昏聩官员。 “算了,不提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自从立下志向后,我就有意扩大咱们的实力,工兵三连慢慢扩充成了模范营,模范营又变成了独立团,再由独立团成为独立师,我安家军慢慢发展壮大,直到今天这样的规模。可是,弟兄们,谁还记得北伐的初衷是什么?谁还记得当初咱们最纯真的理想?当初咱们执着于打倒的英、法、美、日等帝国主义国家打倒了吗?列强加诸在我们中华民族身上的耻辱洗刷了吗?我们中国人真正站起来了吗?” 安毅说到这里,把电文交给了坐在左手边第一位的张弘栾。张弘栾摇了摇头,大声说道: “安老弟,不用给我们看这些,彼此相交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会骗我们不成?你就说该怎么办吧!我张弘栾一生不服人,就服你安老弟。欧美人也不是今天才这么可恶的,自鸦片战争敲开中国的国门那一天开始,中国无时无刻不在经受他们的侵略,列强与清政府签订的系列条约,那一次不是割地、赔款、租界、单边法外治权、提供片面最惠国待遇、协定关税、划定势力范围啊?这一条条一款款,都是在我中国人的心口中捅刀子啊! “其实,刚才你所念的那份《南下方略》中所述的南洋华人的苦楚,又何尝又不是今天我全体中国人的苦楚?既然有人能够在六年前就预测到今日之大变局,希望我们能由外而来,来改变中国的处境,我们如何不尽力去争取? “昨天一早,我和石老弟到上海后,立即乘坐新二军的装甲车,到浦东去走了一圈,只需看看日军构筑的钢铁堡垒,便知道这一场攻防大战何等惊心动魄了!照理说这样烈度的战争,咱们中国军队怎么也得死上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吧?以钢铁血肉之躯,如何是钢筋堡垒的对手?结果,一场战役打下来,我军所有伤亡加起来还不到一千人,我中国人何时这么威风过了?我想正是由于我安家军的出色表现,引起了列强的警惕,才导致法属安南殖民政府公然扣下咱们的货物。 “那些白鬼子什么时候对我们中国好过?他们不愿意看着拥有四万万同胞的中国崛起!因为在他们眼里,中国却是可怜的殖民地,若是殖民地把列强给打倒了,那不是给他们统治下的殖民地以示范效应吗?为了长远的利益,他们才不会管什么公理与正义,才不会为什么国际公约、盟约买单,在他们看来,维护整个欧美殖民体系才是主要的,只要他们强行规范的世界体系不发生崩溃,那他们始终可以靠剥削殖民地人民来维持其统治,过着寄生虫的生活。若是殖民体系崩溃了,那些做惯了大老爷的白种人,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的! “我的意见是目前世界局势紧张,而华北已经聚集我中国数百万大军,根本没有咱们安家军施展的地方,等咱们的实力壮大了,再回过头来收拾。以上是我老张的一点浅见,自从西南政法学院乾首分院开设了国际关系与政治的课程后,我经常去旁听,再结合目前国际国内形势的一点分析,还望大家不要耻笑。总之一句话,不管打哪儿,我湘西永远是安家军的一员,一定会沿着安老弟你指定的方向前进。” 张弘栾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石珍、詹焕琪和张存壮先后表态,一切听从安毅的指示,其他安家军嫡系将校就更不用说了,一切都以安毅马首是瞻。 安毅见大家没有异议,于是道: “原本我的想法是先在南洋布局,等明年后年国际形势变得更加复杂一些才开始慢慢动手,在此之前,咱们先把华北的日军赶出去,把战线稳定到长城一线再说,但是现在法属安南殖民政府的举动,却给了我当头一棒!列强见不得我中华民族强大啊,如果我们不迅速把战火指向英、法在南洋地区的殖民地,他们就会频频地搞出一些小动作来,牵扯咱们的后腿。 “大家都知道,这两年趁着欧洲局势变化,我开始让滇南政府,有意引导难民,进入法属和英属殖民地,我的初衷不过是贪图点儿小便宜,未来几年欧洲必然爆发战争,国际局势将为此而大变,等一场轰轰烈烈的、规模比起上次欧战还要大得多的世界性大战结束,重新划分各国边界时,占得一丝先机,为我中华民族获取一块休养生息的土地。 “至今为止,由于上下欺瞒,英法殖民者还不知道,他们的殖民地已经悄悄被咱们侵吞了大约五万平方公里,但随着我军实力暴露,英、法等国肯定会对边界起疑心,一旦其派出重量级人物,然后聘请专业的地质勘查队,沿着国境线走上一圈,便什么都明白了,到时候咱们反倒处于被动的位置,说不一定花费巨资、辛辛苦苦建设的一个个边境城市,都会被英、法等国在欧战爆发前便予以捣毁,与其到时候陷入被动,反倒不如咱们先发制人,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众将齐齐点头,深以为然。 安毅笑了笑,又把徐子良介绍的逐步夺取安南和暹罗的计划说了出来,提到了建党、安南土著起义、安家军出兵、驱逐法国人、组建政府等一系列步骤,会场里一片振奋,坐在安毅右手第二位的顾长风站了起来,兴奋地问道: “老大,若是咱们真的夺取了一个国家的政权,你说是不是可以用咱们的名字来命名一些城市啊?比如杨斌市,又比如长风市,又或者是程光市,哈哈,太有意思了......” 杨斌瞪了他一眼:“虎头,八字还没有一撇,你怎么就想到这个了,也未免太猴急了吧!” 安毅摆摆手,笑着向杨斌道:“想想无妨嘛,在我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安南南部的西贡,殖民色彩太浓,以后干脆改名为胡家林市,顺化一听就没有骨头,改名为杨斌市吧,金边以后就叫继南市,虎头,你是想岘港、河内还是海防港改名为长风市啊?安毅市嘛,我看就设在曼谷吧,夏俭,你看你想把那座城市改成你的名字?仰光、万象、清迈都行,还有张老哥、石珍大哥、存壮大哥,赵瑞、程光、焕琪,大家都可以选个城市以自己的名字来命名,总之,咱们一定要绝对的中国化,不能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字玷污耳朵。” 会场里哄然大笑起来,所有人都兴趣盎然,就算是校官们,也琢磨着今后多立些战功,以后也好向司令请求,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一座城市,流传千古。 等大家笑完,安毅才正色道:“我说的那个计划,是一位叫徐子良的先生提出来的,他是中国国民党安南党部的负责人,昨天刚刚启程返回安南,准备发动党员,配合咱们行动......对了,我问一句,到现在为止,我们在座的都是中国国民党党员吧?” “是!” 会场里响起一片整齐的回答声。 安毅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今后咱们要进入南洋作战,自然得换个名字,否则当地人会以为咱们是去侵略他们,从一开始就对咱们抱着仇视的心理,因此,由中国国民党转入南洋国民党,便成为顺理成章之事。 “或许有人要问我,这样是不是就算背井离乡、背叛祖宗了.......” 说到这里,安毅停顿了一下,严肃的目光从一众将领脸上掠过,才又接着道:“要是有人这么问我,我肯定会吐他一口口水,然后叫他一声‘滚’!什么是家乡,大军所到之处即是家乡,中华民族迁移到了哪里,哪里就是家乡,或许有人要说,这有何差别,我告诉你,这中间差别可大了。咱们中国的领土可和他一点儿也不相干,但南洋相同吗?那里本来就是中国的国土,咱们收回自己的国土,有什么错误? “可能你们不太懂历史渊源,这里我给你们上上国际关系课。咱们炎黄子孙,刚开始以一个统一的中华民族面貌出现时,只占有河北、河南几百公里地方,那时候陕西和山西,还是被称为有扈氏的蛮族所有,山东和江苏等地的居民则被称为东夷,安徽和两湖、江西等地称之为南蛮。到了夏商时期,中华民族的主要领土就是河南、河北两地,那时候陕西的有扈氏,则被统一成了西岐,也就是姜子牙周武王的地盘,等到西周统一天下,其领土即以河南为中心,包括了今天的河南、河北、陕西、山西、安徽、山东中西部和湖北、江苏北部地区,胶东半岛依旧称夷,江苏南部地区,则称为九夷,也就是说,在这些地方以外的地区,都算得上是非我中华民族的地盘。随后就是东周、春秋和战国时期,等到了秦始皇统一天下,中华民族就拥有了今天的基本版图,从南一直延伸到今天安南境内的西贡一带,那时候安南中北部叫交趾郡,安南南部叫九真郡,西南一直延伸到大理、保山地区,西边一直到甘肃兰州,西北到外蒙古的阿尔泰,北方到今天外蒙古的东戈壁和南戈壁一带,东北方则包括今天朝鲜的平壤在内的庞大疆域。 “诸位,大家好好想想,若不是我们的祖宗早早地就为我们打下了这么大的地盘,我们哪里有今天地大物博的中国?哪里有中华民族的繁衍生息和逐渐壮大?若是我们的先民也抱着死待在家里不出门的想法,死守着河南河北之地,待周边地区尽被蛮族鲸吞殆尽,也即是我炎黄子孙灭绝之时。这古之先鉴,不是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吗? “所以,今天我先在这里说明一下,有任何将领不同意我安毅的意见,现在就可以提出来,我马上放你离开,在此之前你们的军饷、福利、军功奖励、川南集团的红利等一并结算清楚,以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决不勉强,我安某人不想被自己兄弟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为了一己私欲,带着大家到异族蛮荒之地征战,永远也不想!如果今天意见不合不主动离开,他日却在背后说三道四扰乱军心,休怪我军中军法无情!” 场下一片安静,所有人都一脸坚决地看向安毅,没有一个脸上流露犹豫之色。 “很好,既然没有人离开,那就说明,我们今后还是志同道合的同志,还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大家继续在同一口锅里吃饭,训练时兢兢业业严格要求,闲暇时聊天打屁嘻嘻哈哈,待到战场上生死与共不离不弃,你们中的每一位,都是我安毅这一生最骄傲的收获!我安毅谢谢你们!” 说到这里,安毅站了起来,面向一群将校,庄重地敬了个环礼。全场齐刷刷起立,包括张弘栾、石珍、詹焕琪等人,均向安毅行军礼致意。 安毅非常感动,招呼大家坐下,继续说道:“我们这次进军安南,就是趁着国际大乱,为咱们中国人多争夺点地盘,把这些从满清手里遗失的国土,再一一收回来,这是文明之师,正义之师,必将受到南洋民众热烈欢迎。 “我告诉大家一个数据,现在我中华民族已经有六亿三千余万人口,而不是国民政府所谓之四亿七千万,也就是说,以现在南洋那不到一亿的土著,咱们只需移民两亿左右,就可以以二比一的比例,成功融合这些民族,若是加上南洋当地近四千万华侨,这个把握就更大了!正如当初我们的先辈,融合有扈、东夷、南蛮族那样,把这些民族都融合我中华民族之范畴。 “若是我们不抓住这次机会,等世界性的战争结束,饱受战争创伤的人们,必将形成一个全世界范围内约定俗成的思想体系,形成全新的国与国之间的规则,以维护国际和平和稳定。当然,由于欧美国家的强势,这个体系和规则,将继续巩固白种人的特权,维护英法美等国的利益,到时候任何违背这些原则的民族和国家,都将受到以英法美等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征讨,中国再想收回自己的东西,将千万万难了! “因此,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充分利用我中华民族占世界人口百分之三十的巨大优势,争取在席卷全球的战争结束前,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战前规则,尽可能多地抢夺地盘,待战争结束,一切尘埃落定,谁也没有办法把领土从咱们手里再拿走,以后这南洋,将永远属于中华民族所有,任何国家和军事势力,想到这里来耀武扬威,就要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融合土著后高达七亿华人的愤怒! “这里我回答几个可能存在于大家心里很久的疑问:为什么在全世界各国一致反对接纳的情况下,我会接受犹太人?难道一切只是为了钱吗?这中间还有没有其他的利益纠葛蕴含在里面?其实这许多问题归根结底一句就可以回答:犹太人中间有着许多杰出的人才,而到现在为止,许多人还未意识到这一点,仅仅以宗教信仰和人种差别来划分阵营,不过我想很快美国人就会醒悟过来,加入到抢夺人才的争夺战中来。 “我们在法属安南西北境内修建的数个研究所和电磁分离工厂,从事的是一门高深的科技研究,这种科技叫做核物理,核物理非常可怕,可怕到什么地步呢?一旦拿出研究成果来,一枚利用这门科技研究出的炸弹扔下去,方圆数十平方公里的平原城市,瞬间便会夷为平地,而且以后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该地区不适宜人类居住。 “目前世界上,从事该门学科研究的,主要是犹太人科学家,我们中国此前还完全处于空白状态。不过,自从犹太人科学家到来后,我们的核物理研究所虽然创立不久,已经在实验室里获得了一系列成果,并成功实践了数个关于核物理的基本理论,这里我给大家简略地说一下,这种武器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子核由核子组成,其中铀元素的原子核内核子多,核子间的结合不够紧密,因此,当用中子打中铀核后,会引发铀核内核子的剧烈运动,使得原子核发生严重变形,分裂成两个原子核,并且释放出中子、分子和大量能量。在这个分裂过程中,中子会再次引发两个原子核进行裂变,重复头一次的分裂过程,继续释放出中子、分子和巨大能量。这种变化如果不加以制止,裂变就会一直持续下去,产生的中子越来越多,被分裂的铀核越来越多,释放出的能量越来越大,形成一种可怕的链式反应。 “犹太人科学家带着我们送去的学生,经过反复试验后证实,铀核裂变的链式反应速率极高,两次反应的时间只有五十万分之一秒!这表明,如果铀核裂变一旦开始,极短的时间内,就会有大量的能量释放出来,如果把超过一定量的铀核裂变材料放在一起,对反应速率不加控制,就会发生规模庞大的剧烈爆炸,成为毁天灭地的杀人武器!大家现在知道,我们主动接纳这些犹太人,有多划算了吧?因为这意味着,我们至少不落后于时代,甚至,我们有可能领先于时代! “以后的世界,将会因为这种毁灭性的武器出现,列国之间不敢打大的战争,尤其是拥有这种强大武器的国家之间,更不敢轻易尝试,因此,国家与国家、民族与民族之间的竞争,将会变得更加隐蔽,更加具有危害,毕竟,战场上面对面地争夺,还可以真刀真枪地对着干,但思想和经济、政治领域的渗透,却防不胜防。 “我们再看看这些夹杂在大国之间的所谓独立国家和中国的关系,由于其执政者智力有限,国家肯定运转得一塌糊涂,只能靠出卖资源过日子,这就决定了他们执行的的国策是有奶就是娘,根本就不顾什么道德公理,只有要便宜可占,哪怕出卖自己的灵魂也行。大家试想一下,中国有什么可以收买这些见钱眼开的土著的?他们会不会担心统治下的华人得到中国撑腰后造反?到时候,这些土人就会成为列强的反华急先锋,随时都把自己面向欧美国家开放,对中国,却寸土必争,甚至还会入侵我们的国土,充当白种人的急先锋,以求获得主子的垂怜,赏他们几块骨头吃! “弟兄们,你们愿意看到这一幕在你们眼前出现吗?你们愿意错失良机,置我中华民族于生死存亡之危险境地而不顾吗?你们愿意白种人永远都高人一等,骑在我们和后代子孙头上作威作福吗?” “不!” 全场群情激愤,发出最愤怒的怒吼声。 满意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来大手一挥:“好,不愿意就好,不愿意就跟着老子,揍他狗日的! “只要咱们兄弟齐心,我就不信打不出一片天地来!我希望当有一天我们老去的时候,我们可以对我们的子孙,骄傲地说:中华民族从此站起来了,这中间就有着你爸爸、你爷爷的一份功劳! “弟兄们,让我们一起为此而努力吧!” 将校门全部站起,庄严表态:“属下愿听从调遣,为中华民族之复兴而奋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一四五一章 丧敌魂夺其胆 第一四五一章丧敌魂夺其胆 天空中一轮红日高挂,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在这初冬清晨的寒风中,给所有人带来一种明媚的好心情。 二十三日凌晨,浦东一线和日租界的残余日军,突然在英美法等国军队和本国舰艇的接应下,悉数退入上海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同时,他国海军第三舰队,全部降下了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他国海军太阳旗,升起了美国的星条旗,驶离汇山、高桥、虬江码头,进入英美法等国在黄浦江租界区所拥有的军用港口。 安家军兵不血刃,于二十三日晨,快速推进,一举收复了整个浦东地区,占领了日军赖以登陆的外高桥港、川沙镇以东之白龙港、南汇以东的老港和奉城东南方的东门港,随后又于二十四日顺利接收苏州河以北的日租界区防务,并通过遍布淞沪地区的高音喇叭,对外公开宣布:安家军将于今日十点,在日租界区举行盛大的庆祝上海光复的入城式。 九点半,担任此次仪式警戒任务的顾长风第二十四军一一五旅官兵,全副武装,以急行军的姿态,从闸北华界区的真如车站,沿着苏州河北岸的柏油马路,跑步向日租界前进。部队进入日租界后,一路穿越虬江路、宝山路、四川北路、吴淞路,来到苏州河与黄浦江交汇的大名路口。 这一片街区,算得上是上海租界区最为繁华的区域了,只需要跨上钢架结构、可通行有轨电车的外白渡桥,越过苏州河,对面就是上海最为繁华的外滩和南京路,各国的银行、领事馆、商业机构、各国驻沪海陆军司令部等便在沿江道路右手边那密密麻麻鳞次栉比的高楼中,安家军进驻日租界的入城部队,选择从这里路过,具有强烈的象征意义。 第一一五旅官兵在交叉路口留下一半兵力,迅速沿着过来的街道两边,分散开依次站好,开始维持街道秩序,预防日伪潜伏人员搞破坏,杜绝推攘、踩踏、盗窃等恶性事件发生,同时方便等下进城部队无阻碍地通过闹市区。 余下的将士,则继续沿着黄浦江河岸马路,跑步前行,穿过汇山码头,进入杨树浦路,然后至公大纱厂,折而向北,经沪江大学,直至昨日收复并入驻的虬江码头,沿路全部留下官兵,进行严密的警戒,。 目前,日租界内外的汇山码头、八字桥、持志大学、引翔港、庙行、江湾、张华浜、吴淞一线,均由二十四军各部控制,整个上海地区的防务,在长江和杭州湾要塞群强大炮火的护翼下,固若金汤。 九点五十五分,雄壮的、由专门的管弦乐队演奏的军乐《精忠报国》,从所有的高音喇叭里传出,早已守候在大军经过路线街巷两边的上海市民,人头攒动,翘首以盼,争相目睹安家军入城将士的风采。 一辆又一辆打头阵的宣传彩车,安家军政治部的宣传人员,从彩车的车厢里,不断地向街道两边抛洒安家军政治部印刷的庆祝上海光复的大幅海报,一杆杆青天白日满地红的红色小旗,被撒向人群。 人们纷纷上前争抢,抢到后眉开眼笑,或是低头看充满喜庆色彩的红色海报,或是扬着鲜艳的小旗子,附和着改编自《精忠报国》、可持续进行演奏的雄壮军乐,现场一片热烈,看得参与围观的白人、黑人和印度红头阿三,惊讶不已。 安家军维持秩序的官兵,友好地看着民众抢夺海报和红色小旗子,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惊险动作,有个战士看到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被人群推倒,连忙上前抱起来,拿出裤包里早已准备好的糖果,惹来小孩一阵欢笑,“叭”的一声在这名战士脸上亲了一下,一位白人记者用手里的照相机,准确地记录下这一幕。 上午十点整,音乐声变得急促起来,节奏明显加快,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揪紧,全都望向了东北方向。 只见一排排整齐的吉普车队,出现在闸北区的真如车站前面,这些吉普车,均撤去了皮制棚顶,站在副驾驶位的基层连排指挥员,不断地向街道两边的上海市民挥手示意,吉普车后座左右两边,各坐着三名荷枪实弹的安家军官兵,清一色的冲锋枪加半自动步枪配置,他们一个个面带亲切的笑容,转过头,不停地向街道两边的上海市民点头致意,不过却一丝一毫也未放松警惕,手随时都握着冲锋枪,一旦有捣乱的敌人出现,即毫不犹豫地给予其致命一击。 五十辆军用吉普开过,接下来的便是由大豹子、小豹子越野车组成的入城方阵。 所有的越野车的车窗都被打开,坐在车里的安家军校尉,全部友好地向外面越聚越多的人群招手示意,街道两边的民众,群情激奋,发出阵阵响亮的欢呼声。 共计由一百辆大豹子、小豹子越野车组成的庞大车队过后,便是安家军的摩托车部队方阵。 领衔整个摩托车部队方阵的,是背着半自动步枪的精锐两轮摩托化步兵,两轮摩托车后座及两边,是护住轮子的反“凹”形封闭铁箱,箱子里装载着包括单兵口粮、弹药、急救药品等物资,只要油料能够补充得上,二十四小时突袭两百公里也绝无问题。 两轮摩托车两两一排,在街道上缓缓行驶,五百辆两轮摩托车花去一个多小时才过完,随后便是三轮摩托车部队。 三轮摩托车由驾驶员和射手组成一个战斗小组,三轮摩托车偏斗的前面,架着杀气十足的通用机枪,警告任何想为非作歹的人,是否有勇气能够承受短时间内强大机枪火力的打击。三轮摩托车的后座上,照样安装着一个巨大的箱子,里面放着后勤补助,偏斗后方则放着一个备用车轮。 不过所有人都不知道,偏斗的座位下面,有一个全密封空间,用意存放备用汽油,因此这种三轮摩托车的续航能力,远远地超过了这个时代人们的认知。 两百辆三轮摩托车队伍过去后,便是安家军的步兵部队。 连排长们背着冲锋枪,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不停地向街道两旁情绪高涨的民众招手示意,不时有胆大的市民伸出手来,连排长们便笑着弯下身子,与他们轻轻一握,民众随即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步兵们打着绑腿,背着行军包,扛着半自动步枪,分成三列向前开进。 每隔二十一个人,行进的队伍中就会出现四人抬着的马克沁重机枪,其他一人就可以扛着前进的通用机枪,更是每九个人中间就会出现一挺,让所有围观的有心人看了倒吸了一口凉气。 两万人的部队,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才过完,就在大家以为入城式就要结束的时候,街面的地皮突然颤抖起来,体型巨大的j1坦克,出现在了街道尽头。 为了不损伤城市的道路,j1坦克的履带上全部安装了人造橡胶阻隔层,但即便如此,那庞大的体积碾压着道路,依旧让地皮不停颤抖,带给所有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坦克大军如同一股浩浩荡荡的洪流,一眼望不到边,那高高扬起的炮塔和硕大的炮口,可以360度转动的通用机枪,让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默默地看着一辆又一辆涂满迷彩色的坦克从自己身边轰隆隆开过。 一百辆坦克过去,紧接着而来的,便是由一百辆装甲六轮、八轮战车组成的队伍,同样恐怖的大炮和机枪配置,让苏州河对岸沙逊大楼顶楼宴会厅里拿着望远镜观察中国军队军容的美国驻华大使詹森、法国大使那齐雅、英国驻华大使馆代办贺武、美英法意荷等国驻沪海军司令以及发租界、公共租界的总董、总裁和董事们,面无人色。 法国驻沪海军司令度埃尔恐惧地说道: “喔!我的天哪!参加这个入城式的,估计只是那个疯狂的军阀头子众多部队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在西南那个地方,他到底生产了多少坦克和装甲车?这还是我们印象中贫弱的中国军队吗?”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大多数人都陷入呆滞状态,目睹着中国人的钢铁洪流在眼前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前进发,几乎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装甲车大队过完,由一百辆防空战车组成的队伍,继续出现。 整个上海市区的市民,几乎陷入疯狂状态,他们印象里,中国军队就是打着绑腿扛着步枪的货,谁能想象,报刊杂志多次讴歌的安家军,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便拥有了如此恐怖的机械化武装?许多人为此流下了激动幸福的泪水,感到抗日胜利不再是不能期待的事情! 防空战车开过之后,便是各军的150mm重榴弹炮方队。 这次安家军一口气集中了两个军军属及师属的150mm重榴弹炮,加起来一共一百九十二门重型榴弹炮,在六吨重型军用卡车的拖曳下,驶过上海市区,那硕大的炮口,像一记重锤一样,撞击着每一个高高在上的白人统治者的心灵。 在街道两边,脱下他国军装伪装成上海市民的松井石根、长谷川清、长藤田进、荻洲立兵、山室宗武等将领相顾骇然,尽管他们已经预料到了安家军恐怖的实力,提前撤退并疏散部队,但由于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便乔装进入法租界潜伏下来,想瞧瞧安家军究竟有何可怕,为什么石原莞尔会突然改变战略并得到大本营的支持。此刻亲眼目睹,他们心里升起一丝寒意,突然对华北那位驾驭大局的新晋大将生出了一丝敬意。 等150mm重榴弹炮方队过去,今天的压轴大戏150mm重加农炮部队终于出现了。 这次安毅为了恶心苏州河对岸的白人殖民者,同时也为了警告他国人,在有大量中外记者聚集的情况下,竟然调动第二炮兵部队三个团的重加农炮部队,一共动用240门150mm重加农炮参加此次入城式。 当八吨级的半履带卡车,牵引着150mm的重加农炮,从苏州河北岸的马路上驶过,那长长的、硕大的炮管所带来的无形的压力,让所有的白人和他国人惊恐万状,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150mm重加农炮所代表的工业实力和背后的科技含量,绝对不是150mm榴弹炮能够比拟的,那长长粗粗的炮管,必须有万吨级以上的水压机进行锻压,才能成型,并且,只有一部万吨水压机还不行,能够生产如此数量的重加农炮炮管,证明了中国的钢铁厂已经基本上普及了万吨水压机,这样才能充分确保大口径无缝钢管的生产,形成规模效应。 这几乎源源不断、汇聚成恐怖洪流的重加农炮数量,甚至已经接近了法国精心构筑的整条马其诺防线所拥有的大炮数量(注:共344门火炮),若是加上刚刚开过的重榴弹炮方阵所拥有的巨炮数量,已经远远地超出了马其诺防线的大炮总量。 这样恐怖的事情,竟然在半殖民地的中国出现,如何不让白人和鬼子如丧考批,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法国大使那齐雅放下望远镜,颤抖着身体,离开落地窗前,回到大厅的沙发上坐下,举起面前的一杯葡萄酒,想抿上一口压压惊,但是手颤抖得太过剧烈,“啪”的一声,杯子直接落到了地下,摔成了碎片。 所有陷入魔障状态的白人,全部被这声响声惊醒,齐齐转过头来,看向那齐雅,那齐雅苦笑着举起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叫侍者把地面打扫干净,这才道: “对不起,我失态了。对于眼前的一幕,我实在无话可说,我突然后悔向我国政府、议会的建言了......法属安南政府已于昨天对那个军阀采取了行动措施,单方面关闭了滇缅铁路和公路,禁止一切物资流向中国,为此,滇南政府于今日清晨六点,向法属安南政府发出严正抗议,称如果不将价值数千万的货物送往滇南,重新开启双边贸易,并保证以后类似的事件不再发生,一切后果将由法属安南政府承担。” “滇南政府态度竟然如此强硬?” 法国驻沪海军司令度埃尔大惊失色,埋怨道: “大使先生,为什么在事情没有彻底明晰之前,你就向国内传递这样的信息?德国人在稳定奥地利的局势后,欧洲上空又开始飘荡不好的气息,据悉捷克苏台德地区的日耳曼人,于十九日公开集会,要求效仿奥地利,把日耳曼人占绝大多数的苏台德地区并入德国,构成真正的大德意志帝国,虽然此次游行示威被捷克政府派出军警驱散,但这中间释放的信号,值得人深思啊!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根本没必要节外生枝,向一个实力军阀挑衅,这样会彻底打乱我国的扩军备战计划的。” 那齐雅这时心情稍微平复了些,接过侍者送上的一杯叙府产的哪吒洞矿泉水,喝上一口,才恶狠狠地道: “就是因为叙府和滇南政府如此强硬,才更应该予以还击!要知道,对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进行坚决打压,这是历届法兰西政府和驻各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的大使都必须行使的职权! “作为全球第二大殖民帝国,法兰西拥有近一千二百三十余万平方公里的庞大殖民地,占世界陆地总面积的百分之八点六,若是我们放弃对一个半殖民地国家的持续打压,导致整个法国的殖民体系崩坏,那该怎么办?因此,就算是触怒了那个军阀又如何?我就不信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进攻法属安南!” 英国驻华大使馆代办贺武安慰道:“放心吧,大英帝国和法兰西的利益是一致的,若是那个军阀敢于挑战世界第一强大的海军和陆军的威严,我不介意他昏头昏脑地撞到我们经营的铜墙铁壁中来。 “大英帝国拥有三千三百五十万平方公里的庞大殖民地,占全世界陆地的四分之一,殖民地人口四亿五千万,不管是从资源还是人力物力方面,大英帝国都拥有源源不断的战争潜力,我就不信,一个连海权都没有的国家,敢对两个超级军事大国动手!” 美国驻华大使詹森也出言安慰:“阁下不用担心,英、法的利益也与美利坚合众国完全一致,若是有人蓄意打破凡尔赛和华盛顿体系,美利坚必将让其付出惨痛代价,别的不说,确保战略物资补给是完全没问题的!我就不信,一个连自己的领土都还不完整的国家,会有胆量对法兰西动手。并且,以我对蒋委员长的认知,他不是个有担当的人,做事瞻前顾后,肯定不会允许属下这么做的......” “可是......” 法国驻沪海军司令度埃尔分辨道:“那人只是一个地方军阀,并不是直接归属中国中央政府领导的军队......” 可惜,度埃尔的话没有人注意,外面的苏州河对岸,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几乎所有的白人都簇拥到了落地窗前,只见密密麻麻的战机群,正在250米到600米之间的空中,飞越上海。 安家军所有的战机,呈梯队飞行,a26战斗机、ab26俯冲轰炸机、s3高空侦察机、仿德国斯图卡ju88俯冲轰炸机、仿德国he111战术轰炸机、还未命名的叙府产四发重型轰炸机(见前文轰炸日军油轮)以及周身被涂成金属亮色的b1蚊式轰炸机机群,以铺天盖地的气势,向浦东方向飞去,战机总数量达到了六百二十八架,飞机发动机引擎发出的巨大声波,把玻璃窗震得“喳喳”做响。 所有白人面面相觑,无法言语,目中忧虑之色愈盛。 随着机群逐渐远去,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兴奋得嗓子都喊哑了的上海市民,慢慢向自己的家中走去。 一群群穿着马褂长袍的他们,失魂落魄,步过苏州河,今天这一幕,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知道只要这股庞大的武力一直存在,终此一生,再无染指上海的希望。 就在租界区各条街巷的路灯陆续亮起时,租界周边地区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惊慌四散,到处寻找躲避的地方,突然发现身边亮成了一片白昼。 抬头一看,只见上海上空,已经被无数的烟花所覆盖,由203口径的加农炮发射的烟花弹,非同小可,不仅仅是上海,整个淞沪地区,也完全被姹紫嫣红所覆盖。 四周高音喇叭里的军乐声,也换成了金嗓子周旋最新灌录的专辑里的一首歌曲: “哎――天空的烟火露出红红的喜庆,好听的歌儿传达浓浓的深情,月光的水彩涂亮明天的日子哟,胜利的喜悦在我们的心中。哎――,今天是个好日子,千金的光阴不能等......” 第一四五一章 丧敌魂夺其胆 第一四五一章丧敌魂夺其胆 天空中一轮红日高挂,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在这初冬清晨的寒风中,给所有人带来一种明媚的好心情。 二十三日凌晨,浦东一线和日租界的残余日军,突然在英美法等国军队和本国舰艇的接应下,悉数退入上海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同时,他国海军第三舰队,全部降下了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他国海军太阳旗,升起了美国的星条旗,驶离汇山、高桥、虬江码头,进入英美法等国在黄浦江租界区所拥有的军用港口。 安家军兵不血刃,于二十三日晨,快速推进,一举收复了整个浦东地区,占领了日军赖以登陆的外高桥港、川沙镇以东之白龙港、南汇以东的老港和奉城东南方的东门港,随后又于二十四日顺利接收苏州河以北的日租界区防务,并通过遍布淞沪地区的高音喇叭,对外公开宣布:安家军将于今日十点,在日租界区举行盛大的庆祝上海光复的入城式。 九点半,担任此次仪式警戒任务的顾长风第二十四军一一五旅官兵,全副武装,以急行军的姿态,从闸北华界区的真如车站,沿着苏州河北岸的柏油马路,跑步向日租界前进。部队进入日租界后,一路穿越虬江路、宝山路、四川北路、吴淞路,来到苏州河与黄浦江交汇的大名路口。 这一片街区,算得上是上海租界区最为繁华的区域了,只需要跨上钢架结构、可通行有轨电车的外白渡桥,越过苏州河,对面就是上海最为繁华的外滩和南京路,各国的银行、领事馆、商业机构、各国驻沪海陆军司令部等便在沿江道路右手边那密密麻麻鳞次栉比的高楼中,安家军进驻日租界的入城部队,选择从这里路过,具有强烈的象征意义。 第一一五旅官兵在交叉路口留下一半兵力,迅速沿着过来的街道两边,分散开依次站好,开始维持街道秩序,预防日伪潜伏人员搞破坏,杜绝推攘、踩踏、盗窃等恶性事件发生,同时方便等下进城部队无阻碍地通过闹市区。 余下的将士,则继续沿着黄浦江河岸马路,跑步前行,穿过汇山码头,进入杨树浦路,然后至公大纱厂,折而向北,经沪江大学,直至昨日收复并入驻的虬江码头,沿路全部留下官兵,进行严密的警戒,。 目前,日租界内外的汇山码头、八字桥、持志大学、引翔港、庙行、江湾、张华浜、吴淞一线,均由二十四军各部控制,整个上海地区的防务,在长江和杭州湾要塞群强大炮火的护翼下,固若金汤。 九点五十五分,雄壮的、由专门的管弦乐队演奏的军乐《精忠报国》,从所有的高音喇叭里传出,早已守候在大军经过路线街巷两边的上海市民,人头攒动,翘首以盼,争相目睹安家军入城将士的风采。 一辆又一辆打头阵的宣传彩车,安家军政治部的宣传人员,从彩车的车厢里,不断地向街道两边抛洒安家军政治部印刷的庆祝上海光复的大幅海报,一杆杆青天白日满地红的红色小旗,被撒向人群。 人们纷纷上前争抢,抢到后眉开眼笑,或是低头看充满喜庆色彩的红色海报,或是扬着鲜艳的小旗子,附和着改编自《精忠报国》、可持续进行演奏的雄壮军乐,现场一片热烈,看得参与围观的白人、黑人和印度红头阿三,惊讶不已。 安家军维持秩序的官兵,友好地看着民众抢夺海报和红色小旗子,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惊险动作,有个战士看到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被人群推倒,连忙上前抱起来,拿出裤包里早已准备好的糖果,惹来小孩一阵欢笑,“叭”的一声在这名战士脸上亲了一下,一位白人记者用手里的照相机,准确地记录下这一幕。 上午十点整,音乐声变得急促起来,节奏明显加快,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揪紧,全都望向了东北方向。 只见一排排整齐的吉普车队,出现在闸北区的真如车站前面,这些吉普车,均撤去了皮制棚顶,站在副驾驶位的基层连排指挥员,不断地向街道两边的上海市民挥手示意,吉普车后座左右两边,各坐着三名荷枪实弹的安家军官兵,清一色的冲锋枪加半自动步枪配置,他们一个个面带亲切的笑容,转过头,不停地向街道两边的上海市民点头致意,不过却一丝一毫也未放松警惕,手随时都握着冲锋枪,一旦有捣乱的敌人出现,即毫不犹豫地给予其致命一击。 五十辆军用吉普开过,接下来的便是由大豹子、小豹子越野车组成的入城方阵。 所有的越野车的车窗都被打开,坐在车里的安家军校尉,全部友好地向外面越聚越多的人群招手示意,街道两边的民众,群情激奋,发出阵阵响亮的欢呼声。 共计由一百辆大豹子、小豹子越野车组成的庞大车队过后,便是安家军的摩托车部队方阵。 领衔整个摩托车部队方阵的,是背着半自动步枪的精锐两轮摩托化步兵,两轮摩托车后座及两边,是护住轮子的反“凹”形封闭铁箱,箱子里装载着包括单兵口粮、弹药、急救药品等物资,只要油料能够补充得上,二十四小时突袭两百公里也绝无问题。 两轮摩托车两两一排,在街道上缓缓行驶,五百辆两轮摩托车花去一个多小时才过完,随后便是三轮摩托车部队。 三轮摩托车由驾驶员和射手组成一个战斗小组,三轮摩托车偏斗的前面,架着杀气十足的通用机枪,警告任何想为非作歹的人,是否有勇气能够承受短时间内强大机枪火力的打击。三轮摩托车的后座上,照样安装着一个巨大的箱子,里面放着后勤补助,偏斗后方则放着一个备用车轮。 不过所有人都不知道,偏斗的座位下面,有一个全密封空间,用意存放备用汽油,因此这种三轮摩托车的续航能力,远远地超过了这个时代人们的认知。 两百辆三轮摩托车队伍过去后,便是安家军的步兵部队。 连排长们背着冲锋枪,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不停地向街道两旁情绪高涨的民众招手示意,不时有胆大的市民伸出手来,连排长们便笑着弯下身子,与他们轻轻一握,民众随即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步兵们打着绑腿,背着行军包,扛着半自动步枪,分成三列向前开进。 每隔二十一个人,行进的队伍中就会出现四人抬着的马克沁重机枪,其他一人就可以扛着前进的通用机枪,更是每九个人中间就会出现一挺,让所有围观的有心人看了倒吸了一口凉气。 两万人的部队,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才过完,就在大家以为入城式就要结束的时候,街面的地皮突然颤抖起来,体型巨大的j1坦克,出现在了街道尽头。 为了不损伤城市的道路,j1坦克的履带上全部安装了人造橡胶阻隔层,但即便如此,那庞大的体积碾压着道路,依旧让地皮不停颤抖,带给所有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坦克大军如同一股浩浩荡荡的洪流,一眼望不到边,那高高扬起的炮塔和硕大的炮口,可以360度转动的通用机枪,让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默默地看着一辆又一辆涂满迷彩色的坦克从自己身边轰隆隆开过。 一百辆坦克过去,紧接着而来的,便是由一百辆装甲六轮、八轮战车组成的队伍,同样恐怖的大炮和机枪配置,让苏州河对岸沙逊大楼顶楼宴会厅里拿着望远镜观察中国军队军容的美国驻华大使詹森、法国大使那齐雅、英国驻华大使馆代办贺武、美英法意荷等国驻沪海军司令以及发租界、公共租界的总董、总裁和董事们,面无人色。 法国驻沪海军司令度埃尔恐惧地说道: “喔!我的天哪!参加这个入城式的,估计只是那个疯狂的军阀头子众多部队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在西南那个地方,他到底生产了多少坦克和装甲车?这还是我们印象中贫弱的中国军队吗?”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大多数人都陷入呆滞状态,目睹着中国人的钢铁洪流在眼前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前进发,几乎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装甲车大队过完,由一百辆防空战车组成的队伍,继续出现。 整个上海市区的市民,几乎陷入疯狂状态,他们印象里,中国军队就是打着绑腿扛着步枪的货,谁能想象,报刊杂志多次讴歌的安家军,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便拥有了如此恐怖的机械化武装?许多人为此流下了激动幸福的泪水,感到抗日胜利不再是不能期待的事情! 防空战车开过之后,便是各军的150mm重榴弹炮方队。 这次安家军一口气集中了两个军军属及师属的150mm重榴弹炮,加起来一共一百九十二门重型榴弹炮,在六吨重型军用卡车的拖曳下,驶过上海市区,那硕大的炮口,像一记重锤一样,撞击着每一个高高在上的白人统治者的心灵。 在街道两边,脱下他国军装伪装成上海市民的松井石根、长谷川清、长藤田进、荻洲立兵、山室宗武等将领相顾骇然,尽管他们已经预料到了安家军恐怖的实力,提前撤退并疏散部队,但由于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便乔装进入法租界潜伏下来,想瞧瞧安家军究竟有何可怕,为什么石原莞尔会突然改变战略并得到大本营的支持。此刻亲眼目睹,他们心里升起一丝寒意,突然对华北那位驾驭大局的新晋大将生出了一丝敬意。 等150mm重榴弹炮方队过去,今天的压轴大戏150mm重加农炮部队终于出现了。 这次安毅为了恶心苏州河对岸的白人殖民者,同时也为了警告他国人,在有大量中外记者聚集的情况下,竟然调动第二炮兵部队三个团的重加农炮部队,一共动用240门150mm重加农炮参加此次入城式。 当八吨级的半履带卡车,牵引着150mm的重加农炮,从苏州河北岸的马路上驶过,那长长的、硕大的炮管所带来的无形的压力,让所有的白人和他国人惊恐万状,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150mm重加农炮所代表的工业实力和背后的科技含量,绝对不是150mm榴弹炮能够比拟的,那长长粗粗的炮管,必须有万吨级以上的水压机进行锻压,才能成型,并且,只有一部万吨水压机还不行,能够生产如此数量的重加农炮炮管,证明了中国的钢铁厂已经基本上普及了万吨水压机,这样才能充分确保大口径无缝钢管的生产,形成规模效应。 这几乎源源不断、汇聚成恐怖洪流的重加农炮数量,甚至已经接近了法国精心构筑的整条马其诺防线所拥有的大炮数量(注:共344门火炮),若是加上刚刚开过的重榴弹炮方阵所拥有的巨炮数量,已经远远地超出了马其诺防线的大炮总量。 这样恐怖的事情,竟然在半殖民地的中国出现,如何不让白人和鬼子如丧考批,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法国大使那齐雅放下望远镜,颤抖着身体,离开落地窗前,回到大厅的沙发上坐下,举起面前的一杯葡萄酒,想抿上一口压压惊,但是手颤抖得太过剧烈,“啪”的一声,杯子直接落到了地下,摔成了碎片。 所有陷入魔障状态的白人,全部被这声响声惊醒,齐齐转过头来,看向那齐雅,那齐雅苦笑着举起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叫侍者把地面打扫干净,这才道: “对不起,我失态了。对于眼前的一幕,我实在无话可说,我突然后悔向我国政府、议会的建言了......法属安南政府已于昨天对那个军阀采取了行动措施,单方面关闭了滇缅铁路和公路,禁止一切物资流向中国,为此,滇南政府于今日清晨六点,向法属安南政府发出严正抗议,称如果不将价值数千万的货物送往滇南,重新开启双边贸易,并保证以后类似的事件不再发生,一切后果将由法属安南政府承担。” “滇南政府态度竟然如此强硬?” 法国驻沪海军司令度埃尔大惊失色,埋怨道: “大使先生,为什么在事情没有彻底明晰之前,你就向国内传递这样的信息?德国人在稳定奥地利的局势后,欧洲上空又开始飘荡不好的气息,据悉捷克苏台德地区的日耳曼人,于十九日公开集会,要求效仿奥地利,把日耳曼人占绝大多数的苏台德地区并入德国,构成真正的大德意志帝国,虽然此次游行示威被捷克政府派出军警驱散,但这中间释放的信号,值得人深思啊!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根本没必要节外生枝,向一个实力军阀挑衅,这样会彻底打乱我国的扩军备战计划的。” 那齐雅这时心情稍微平复了些,接过侍者送上的一杯叙府产的哪吒洞矿泉水,喝上一口,才恶狠狠地道: “就是因为叙府和滇南政府如此强硬,才更应该予以还击!要知道,对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进行坚决打压,这是历届法兰西政府和驻各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的大使都必须行使的职权! “作为全球第二大殖民帝国,法兰西拥有近一千二百三十余万平方公里的庞大殖民地,占世界陆地总面积的百分之八点六,若是我们放弃对一个半殖民地国家的持续打压,导致整个法国的殖民体系崩坏,那该怎么办?因此,就算是触怒了那个军阀又如何?我就不信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进攻法属安南!” 英国驻华大使馆代办贺武安慰道:“放心吧,大英帝国和法兰西的利益是一致的,若是那个军阀敢于挑战世界第一强大的海军和陆军的威严,我不介意他昏头昏脑地撞到我们经营的铜墙铁壁中来。 “大英帝国拥有三千三百五十万平方公里的庞大殖民地,占全世界陆地的四分之一,殖民地人口四亿五千万,不管是从资源还是人力物力方面,大英帝国都拥有源源不断的战争潜力,我就不信,一个连海权都没有的国家,敢对两个超级军事大国动手!” 美国驻华大使詹森也出言安慰:“阁下不用担心,英、法的利益也与美利坚合众国完全一致,若是有人蓄意打破凡尔赛和华盛顿体系,美利坚必将让其付出惨痛代价,别的不说,确保战略物资补给是完全没问题的!我就不信,一个连自己的领土都还不完整的国家,会有胆量对法兰西动手。并且,以我对蒋委员长的认知,他不是个有担当的人,做事瞻前顾后,肯定不会允许属下这么做的......” “可是......” 法国驻沪海军司令度埃尔分辨道:“那人只是一个地方军阀,并不是直接归属中国中央政府领导的军队......” 可惜,度埃尔的话没有人注意,外面的苏州河对岸,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几乎所有的白人都簇拥到了落地窗前,只见密密麻麻的战机群,正在250米到600米之间的空中,飞越上海。 安家军所有的战机,呈梯队飞行,a26战斗机、ab26俯冲轰炸机、s3高空侦察机、仿德国斯图卡ju88俯冲轰炸机、仿德国he111战术轰炸机、还未命名的叙府产四发重型轰炸机(见前文轰炸日军油轮)以及周身被涂成金属亮色的b1蚊式轰炸机机群,以铺天盖地的气势,向浦东方向飞去,战机总数量达到了六百二十八架,飞机发动机引擎发出的巨大声波,把玻璃窗震得“喳喳”做响。 所有白人面面相觑,无法言语,目中忧虑之色愈盛。 随着机群逐渐远去,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兴奋得嗓子都喊哑了的上海市民,慢慢向自己的家中走去。 一群群穿着马褂长袍的他们,失魂落魄,步过苏州河,今天这一幕,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知道只要这股庞大的武力一直存在,终此一生,再无染指上海的希望。 就在租界区各条街巷的路灯陆续亮起时,租界周边地区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惊慌四散,到处寻找躲避的地方,突然发现身边亮成了一片白昼。 抬头一看,只见上海上空,已经被无数的烟花所覆盖,由203口径的加农炮发射的烟花弹,非同小可,不仅仅是上海,整个淞沪地区,也完全被姹紫嫣红所覆盖。 四周高音喇叭里的军乐声,也换成了金嗓子周旋最新灌录的专辑里的一首歌曲: “哎――天空的烟火露出红红的喜庆,好听的歌儿传达浓浓的深情,月光的水彩涂亮明天的日子哟,胜利的喜悦在我们的心中。哎――,今天是个好日子,千金的光阴不能等......” 第一四五二章 固若磐石 第一四五二章固若磐石 当天夜里,朗月高挂,南翔镇里欢声笑语不断。 特意从租界区请来的浙菜大厨,和安家军司令部的伙头军们,联手奉献了一出浙菜大餐,绍兴名菜清汤越鸡,杭州名菜宋嫂鱼羹,再加上东坡肉、咸件儿、蜜汁火方、叫花童鸡、龙井虾仁等等,来自天南地北的安家军将校,聚集在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联络感情,交流训练和作战心得,有时候还会就某一些看法争论得面红耳赤,再时不时地找一干老大敬酒,好不快哉。 这一天的会议,基本上统一了安家军军队系统从上到下的思想认知,确定了今后的发展方向。 在会议上,顾长风根据现在的军事指挥系统繁琐僵化的问题,建议在下一轮编整军队时,取消旅一级编制,一个师下辖五团,两个步兵团,一个摩步团,一个炮团,一个特务团,其中特务团由特种大队、教导营和工兵营组成,再加上隶属于师后勤部门的二线非战斗单位,比如养殖场、留守处等,这样算下来一个师满员为一万二千人,足以应付作战需要。 随着火箭筒、通用机枪、自动步枪的出现,再加上配备到连一级的迫击炮,如今一线部队的火力得到了极大加强,以前需要一个旅甚至一个师才能解决的战斗,现在一个团便可以自行解决,因此顾长风的发言一出,立即引发热议,经过紧张激烈的讨论,最后这个提案获得一致肯定。 安毅早就对这个问题做过全方位的考虑,在做总结发言时表示:今后,将根据大家的意见,把各师建设成为作战的主要力量,也是计算大规模战役敌我力量对比的最基本单位,师一级部队的数量和质量将成为衡量敌我态势优劣的主要标志。而军统统升格为集团军,编制不固定,规模可大可小,主要依据集团军的性质、战役使命、所担负的任务、战区的地理环境和敌方军队的编制等条件而定,具体来说,承担主要作战任务的集团军下辖的师相对要多一些,反之就会减少,但最少不会低于三个师。 若果面临大的战略决战,那么,集团军之上,再设方面军,直接隶属于安家军司令部。设有领导指挥机关,为诸军种、兵种合成的战略军团,通常只是在战时组建,其编成要视作战方向的战略地位、战场容量、敌方可能投入的兵力和己方兵力情况及作战企图等因素而定。一般能独立地进行一个战役方向的作战,还可与其他方面军共同进行数个战役方向或一个战略性战役方向的作战。建立方面军的目的,在于对重要方向上作战的部队实施统一指挥,使之协调一致,共同完成作战任务。 今后的旅,将由若干个营编成,通常隶属于集团军指挥,必要时也可配属到师,加强师一级的作战能力。旅为战术兵团,编有战斗、勤务保障分队,主要由高技术兵种组成,比如坦克旅、装甲旅、炮兵旅、反坦克旅、高炮旅、防空旅、工兵旅、舟桥旅、雷达旅等等。 众将校听了安毅的讲话,眼界大开,对于今后的作战,有了一个更为清晰直观的印象,同时对于安毅总是能够在部队需要进行内部调整以增强作战能力时敏锐超前的眼光,感到无比欣慰和钦佩,有着这样的领袖时刻把脉,大家对于本军事集团的前途,越发地感到信心十足。 随后,安家军各方面大员,汇报了这段时间自己的工作情况: 杨斌在汉中,编练了十个师二十万部队,吴立恒在宜昌,编练了十二个师,其中五个师已投入到帮助难民南下和西迁的工作中去,丁志诚在叙府,趁着今年四川大旱,编成了二十个师共四十万军队,另外还有近两百万接受军事训练的预备役部队。经过基本的军事训练后,现在四十万军队正在进行专业技能培训,比如安家军各部急需的坦克兵、装甲兵、汽车兵、炮兵、防空高炮兵、雷达兵、机枪手、火箭筒手,所有这些高技术兵种,将从中诞生。 张弘栾和石珍,介绍了目前湘西和黔西的发展情况,黔西依然是安毅军事集团最大的能源和贵重、有色金属产地,而湘西,则承担着为安家军和中央军,就近提供枪支弹药的重任,目前生产车间已扩大至九十八个,月产各型步枪八万八千支,机枪六千挺,迫击炮两千门,子弹一亿五千万发,火炮炮弹二十万发,迫击炮炮弹一百万发,手榴弹两百万枚,仅仅湘西军工集团,便基本可以满足中国各条战线作战之需要。詹焕琪则表示,朱培德在把卢汉等原滇军将领统率的军队派出云南北上对日作战后,如今云南已被经营得宛若铁板一块,将成为日后进行南洋作战的稳固基地。 代正良和展到,则讲述了目前移民迁移和安置情况。 开战四个多月来,法属安南和英属缅甸境内,已经有计划地安置了一千五百万人,滇南消化了七百余万,云南各处消化了五百万人,二千七百万难民得到了妥善安置,在安家军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绝大部分难民分到了田地,找到了满意的工作,走上了自力更生的道路。随着难民源源不断南下,寻找新的垦殖点势在必行,适时发动安南战役,对于整个难民安置工作极为有利。 张天翼汇报了各大军校的建设情况。 自九月二十二日面向全国招生以来,从目前高校云集的西安、武汉、长沙、重庆、成都、昆明等地,共招得学生十五万人,其中女学生十万,男学生五万,各大军校的生源分配很不平衡,女生几乎全部云集到军医大学、通讯兵指挥、军事交通和后勤学院,这三所大学几乎全部由女生组成,学员严重超标,此外其余军校面向女生开设的专业也全部爆满,许多没有通过筛选的女生还为此黯然落泪。其他军校则容纳了全部男生,从目前来看,社会效益显著,进一步促进了安家军军事系统的正规化建设,唯一伤脑筋的便是师资力量严重不足,建议从各部队抽调经验丰富的士官和各师教导团的官兵进入军校,从事军事教学工作。 安毅非常重视这个问题,当即做出指示: 由于今后部队的师一级单位要重新进行编整,目前各师下辖的教导团,将会编入特务团中,缩编为教导营,因此,完全有能力抽调官兵充实军事教育系统。安家军的士官和基层指挥员,大多有在士官学校培训的经历,加上安家军教导团的优良传统,纸上、沙盘作业和具体实战经验均不欠缺,完全可以把安家军脚踏实地实事求是的工作作风带入到军校教育中去,为整个安家军系统培养出合格的军事指挥人才。 这个时候,展到和杜易谈到了政治部和情报部门对新学生、新兵的政审工作。 安家军的政审系统已经基本趋于完善,新兵和新学员加入安家军这一军事体系前,必须填写两份表格,一份是履历表,一份是政审表,履历表主要讲清楚出生地、直系血亲基本情况、家庭情况、何年何月在何学校接受的教育,并需要填写两名健在的证明人名字,履历表后面还会要求填写一份对于安家军的认知,政审表则需要填写在接受初中高级教育期间参加过的社会活动情况,对于当前各种主义和思潮的认知,有无以本名或者其他笔名撰写报刊稿件等等,每一项后面也需要列举两名健在的证明人的名字。新学员和新兵入学后,会不定期地在班(军校)和连(部队)一级的民主建设工作会议上进行思想抽查,一方面强化安家军民族主义的教育,一方面从中发现可疑者,经过一定的时间适应后,会突然下发调查表格,如果是伪装的身份和履历,势必因为长时间的放松而将刻意加诸在记忆里的东西忘掉,如此材料相对照,便会发现可疑点,进而着重进行调查。政治部和情报部门均有专门的存档记录,前面的工作由政治部负责,而情报部门主要是对证明人,以及学员及新兵的家乡、所入读学校进行走访,探访临近乡亲和老师、同学的观感,确认所填表格的真实性。 西南空军司令黄禀一中将,报告了目前西南空军系统的建设成就。 目前,宜昌航校第一期学员已经进入中高级课程的学习,第二期学员的招收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虽然这是一个速成式的航校,但对西南空军的意义却极为重大,这意味着今后飞行员也可以像飞机生产线那样,源源不断地培养出大批飞行员,迅速补充前线的损耗。 同时,思茅航校已经正式开课,思茅航校除开设航空、防空、雷达、通讯、空军后勤五大专业,还首次设置了陆军航空兵专业,主要是负责培养直升机驾驶员。 在此之前,叙府直升机研究小组先后攻克直升机飞行和控制中的诸多难题。 直升机能够垂直飞起来的基本道理很简单,但飞行控制却很麻烦。旋翼固然可以产生升力,但谁来产生前进的推力呢?在安毅的启发下,直升机便有了尾桨的设置。但是当升力、推进问题解决后,转向、俯仰、滚转控制等问题又摆上了。要知道旋翼旋转产生升力的同时,对机身产生反扭力(有作用力就一定有反作用力),这中间就有一个特有的反扭力控制问题。 专家们经过不断深入研究,发现如果主旋翼呈顺时针转时,会对机身产生逆时针方向的反扭力,尾桨就必须或推或拉,产生顺时针方向的推力,以抵消主旋翼的反扭力。 尾桨的出现,给直升机的设计带来了很多麻烦。尾桨要是太大了,会打到地上,所以尾桨尺寸必须受到限制,要提供足够的反扭力,就需要提高转速,这样,尾桨翼尖速度就大,尾桨的噪声就很大。极端情况下,尾桨翼尖速度甚至可以超过音速,形成音爆。尾桨需要安装在尾撑上,尾撑越长,尾桨的力矩越大,反扭力效果越好,但尾撑的重量也越大。 为了把动力传递到尾桨,尾撑内需要安装一根长长的传动轴,这又增加了重量和机械复杂性。尾桨是直升机飞行安全的最大挑战,主旋翼失去动力,直升机还可以自旋着陆;但尾桨一旦失去动力,那直升机就要打转转,失去控制。 叙府研制的直升机,大部分采用推式尾桨,经过和另一种研究的拉式尾桨对比,专家们认为推式的效率更高一些。但不管采用推式还是拉式,气流要流经尾撑,在尾桨加速气流前,低速气流流经尾撑的动能损失较小。尾桨的旋转方向可以顺着主旋翼,也就是说,对于逆时针旋转的主旋翼,尾桨向前转(从右面向直升机看,尾桨顺时针旋转),这样尾桨对主旋翼的气动干扰就小,主旋翼的升力可以充分发挥。当尾桨逆着主旋翼的方向旋转,对于逆时针旋转的主旋翼,尾桨向后转(从右面向直升机看,尾桨逆时针旋转),这样尾桨和主旋翼之间形成一个互相干扰,主旋翼的升力受到损失,但尾桨的作用得到加强,所以相应地就可以缩小尺寸,或降低功率。 在解决反扭力的问题后,叙府的专家们又对飞行控制问题进行了周密而细致的课题攻关。 前飞时,直升机可以采用固定翼飞机一样的气动舵面控制偏航、俯仰、横滚,但悬停的时候又回到反扭力问题上来了,专家们对气流研究后认为,有控制地打破反扭力的平衡,就可以造成飞机向左右的偏转,对于常规的主旋翼与尾桨的布局,增加、减少尾桨的桨距,在不改变尾桨转速的情况下,增加、减少尾桨的效果,达到使飞机偏转的效果。 旋翼水平旋转时,自然产生向上的升力,这是直升机得以垂直起落和悬停的基本条件。旋翼向前倾斜,自然就在产生升力的同时,产生前行的推力。但是如何使旋翼前倾呢?将传动轴或发动机向前倾斜是不现实的,机械上太复杂,可靠性也将一塌糊涂。 叙府的专家们给出的对策是上旋转斜板紧贴下旋转斜板滑动,其倾斜角度由下旋转斜板决定。上旋转斜板随旋翼转动,由于前低后高,连杆和支点的作用迫使旋翼上升下降,最后按斜板的角度旋转,达到旋翼倾斜旋转。下旋转斜板不随旋翼转动,但倾斜角度可以由飞行员通过机械连杆或液压作动筒控制,以控制旋翼的倾斜角度。下旋转斜板不光可以前低后高,还可以左低右高,或向任意方向偏转。这就是直升机旋翼可以向任意方向倾斜的道理。这个改变旋翼在每个旋转周期内角度的控制称周期距控制,用来控制行进方向。叙府产直升机的另一个主要的飞行控制为桨叶的桨距,用来控制升力,这称为总距控制。和普通战机的飞行控制不同,直升机不靠气动翼面实现飞行控制,而是靠这总矩控制和周期距控制实现飞行控制,同时,周期距控制不仅用来控制行进方向,还用来控制滚转姿态, 经过种种技术改进,并且对直升机样机进行了多次试验,目前,滇南军工厂已经批量生产了一百二十架可容纳两名驾驶员和八名乘客的直升机,这种直升机起落架为固定四点式,前起落架横向轮距1.55米,主起落架轮3.85米、前主轮距3.82米,机舱体积达16立方米,一个侧舱门,一个后舱门,驾驶舱位于机头前上部,两人为一个飞行机组,可独立完成飞行操纵。这种直升机可装载1.2吨货物,吊运时可运载1吨。 不过这种直升机还没有找到适合的武器系统,叙府研究所的武器专家们在现行的武器库中,未找到适合直升机使用的航空机枪和机炮,于是回溯历史,研究历史上曾经盛行一时的美国加特林多管机枪。 上世纪末期,加特林多管机枪是欧洲各国控制并扩张殖民地的最重要武器,射速最高曾达到每分钟1200发,但它存在一个致命的缺陷:疯狂转动的枪管,会导致射手在战场上由于激动和杀红了眼而不能控制自己,会发疯似得把手柄转动得越来越快,造成机枪卡壳或爆膛,同时还存在着诸如重量大、机动性差、占用武装人员多等缺点,自从采用管退式、导气式、自由枪机式和半自由枪机式等自动原理的自动武器陆续被发明后,多管手摇式转管机枪已基本消失,世界上大部分军队均使用自动武器,如管退式马克沁机枪,导气式勃朗宁机枪和哈其开斯机枪。 但是,如果把这种机枪安装再直升机上,通过电动或者依靠后座力来驱动枪管旋转,就可以解决诸多难题,使得这种武器焕发第二春。到现在为止,武器专家们正在进行最后的技术攻关,这款被寄予厚望的武器,甚至被武器专家们赋予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火神机炮! 思茅航校开设直升机驾驶员的培训课程,是安毅强烈要求添加上去的,目的是为将来大规模组建陆军航空兵部队进行人才储备。目前,直升机研究小组的专家学者,暂时充当了该专业的教员,手把手地向预备飞行员们传授直升机驾驶技巧,掌握要领。 要知道直升机不比战机,平衡性极差,需要灵活机动地处理突发事件,稍有疏忽就会造成机毁人亡的悲惨局面,对于飞行员的要求更高也更严格,必须要经过长久的摸索,厚积薄发,才能形成战斗力。 至于西南空军航空兵大学、西南陆军航空兵学院和滇南防空兵指挥学院这三所院校,主要从事军事指挥和理论方面的研究,注重空地、空空、海空作战探索,为部队提供高素质的参谋和与飞行有关的专业技术人员,为空军和陆军主官的决断提供理论和数据依据。 苏联内战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由于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迟迟不下雪,远东红军前锋在叶戈罗夫元帅的统帅下,一路势如破竹,已经攻占鄂毕河东岸的交通枢纽新西伯利亚市,兵锋直指鄂木斯克,整个西西伯利亚平原和哈萨克丘陵均处于远东红军的威胁之下。 同时,在得知后勤补给被断自身被包围,加之远东红军强大的政治思想攻势,贝尔加湖西线八十九万莫斯科红军在干掉残酷屠杀数以千计红军指战员的内务部、契卡等机构派驻的政工人员后,向远东红军投降,远东红军兵力迅速得到补充,目前正在进行部队的编整工作,一旦将这八十九万军队整合完毕,一百五十余万大军便会迅速扑向西线,给予莫斯科方面以更大压力。 由于克里姆林宫近年来执行的错误路线和肃反风潮,导致流放至西伯利亚地区的富农、中农和大量自由职业者,踊跃欢迎纪律严明秋毫无犯、解散集体农庄并向广大农民开仓放粮分配土地的远东红军,许多地方甚至出现大量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冒着生命的危险,越过莫斯科红军设下的重重封锁线,向远东红军通报莫斯科红军的详细情报,民心之相背一目了然。 目前,远东红军已经控制了约二千五百余万民众,自身兵力三百万,分别分布于远东、贝尔加湖和西伯利亚铁路大动脉沿线,战略态势处于极为有利的位置。 安毅听完介绍非常惊讶,他万万没有想到,斯大林及其领导的莫斯科苏维埃中央政府的处境如此糟糕,不仅军队没有战斗力,就连统治基础的工人农民也都开始背叛他,在这种情况下,莫斯科方面除非拿出强而有力的措施,否则将出现“雪崩效应”,在远东红军这一外力引导下,统治将不可避免地发生崩溃。 赵瑞汇报完毕,天已经快黑了。 会议开了一天,连中午饭都没吃,安毅自然不愿意大家都陪着自己一起挨饿,于是就宣布散会,上千名将校站起来,向安毅整齐敬礼,随后自行解散,整个南翔镇,迅速陷入一片沸腾。 当年安毅收养的一群孤儿,现在也有因功晋升至团级的干部了,三十多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围着安毅一口一个义父,亲热无比,让许多弟兄看了忍俊不禁,但同时心中也隐约明白,一旦这部分童子军校培养出来的人才,大批进入安家军各部,安毅对于整个军队的控制将会更为可怕。对于安毅绝对忠心的童子军们,一切都以安毅马首是瞻,即便安毅做出的是错误的决定,也没有谁会反对,哪怕把整个安家军的家底拼光,甚至送上自己的生命,也毫无怨言。 晚上的露天流水席,热闹非凡,许多人都把敬酒的目标对准了安毅,若不是一封急报传来,估计今晚安毅非喝趴下不可。 第一四五二章 固若磐石 第一四五二章固若磐石 当天夜里,朗月高挂,南翔镇里欢声笑语不断。 特意从租界区请来的浙菜大厨,和安家军司令部的伙头军们,联手奉献了一出浙菜大餐,绍兴名菜清汤越鸡,杭州名菜宋嫂鱼羹,再加上东坡肉、咸件儿、蜜汁火方、叫花童鸡、龙井虾仁等等,来自天南地北的安家军将校,聚集在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联络感情,交流训练和作战心得,有时候还会就某一些看法争论得面红耳赤,再时不时地找一干老大敬酒,好不快哉。 这一天的会议,基本上统一了安家军军队系统从上到下的思想认知,确定了今后的发展方向。 在会议上,顾长风根据现在的军事指挥系统繁琐僵化的问题,建议在下一轮编整军队时,取消旅一级编制,一个师下辖五团,两个步兵团,一个摩步团,一个炮团,一个特务团,其中特务团由特种大队、教导营和工兵营组成,再加上隶属于师后勤部门的二线非战斗单位,比如养殖场、留守处等,这样算下来一个师满员为一万二千人,足以应付作战需要。 随着火箭筒、通用机枪、自动步枪的出现,再加上配备到连一级的迫击炮,如今一线部队的火力得到了极大加强,以前需要一个旅甚至一个师才能解决的战斗,现在一个团便可以自行解决,因此顾长风的发言一出,立即引发热议,经过紧张激烈的讨论,最后这个提案获得一致肯定。 安毅早就对这个问题做过全方位的考虑,在做总结发言时表示:今后,将根据大家的意见,把各师建设成为作战的主要力量,也是计算大规模战役敌我力量对比的最基本单位,师一级部队的数量和质量将成为衡量敌我态势优劣的主要标志。而军统统升格为集团军,编制不固定,规模可大可小,主要依据集团军的性质、战役使命、所担负的任务、战区的地理环境和敌方军队的编制等条件而定,具体来说,承担主要作战任务的集团军下辖的师相对要多一些,反之就会减少,但最少不会低于三个师。 若果面临大的战略决战,那么,集团军之上,再设方面军,直接隶属于安家军司令部。设有领导指挥机关,为诸军种、兵种合成的战略军团,通常只是在战时组建,其编成要视作战方向的战略地位、战场容量、敌方可能投入的兵力和己方兵力情况及作战企图等因素而定。一般能独立地进行一个战役方向的作战,还可与其他方面军共同进行数个战役方向或一个战略性战役方向的作战。建立方面军的目的,在于对重要方向上作战的部队实施统一指挥,使之协调一致,共同完成作战任务。 今后的旅,将由若干个营编成,通常隶属于集团军指挥,必要时也可配属到师,加强师一级的作战能力。旅为战术兵团,编有战斗、勤务保障分队,主要由高技术兵种组成,比如坦克旅、装甲旅、炮兵旅、反坦克旅、高炮旅、防空旅、工兵旅、舟桥旅、雷达旅等等。 众将校听了安毅的讲话,眼界大开,对于今后的作战,有了一个更为清晰直观的印象,同时对于安毅总是能够在部队需要进行内部调整以增强作战能力时敏锐超前的眼光,感到无比欣慰和钦佩,有着这样的领袖时刻把脉,大家对于本军事集团的前途,越发地感到信心十足。 随后,安家军各方面大员,汇报了这段时间自己的工作情况: 杨斌在汉中,编练了十个师二十万部队,吴立恒在宜昌,编练了十二个师,其中五个师已投入到帮助难民南下和西迁的工作中去,丁志诚在叙府,趁着今年四川大旱,编成了二十个师共四十万军队,另外还有近两百万接受军事训练的预备役部队。经过基本的军事训练后,现在四十万军队正在进行专业技能培训,比如安家军各部急需的坦克兵、装甲兵、汽车兵、炮兵、防空高炮兵、雷达兵、机枪手、火箭筒手,所有这些高技术兵种,将从中诞生。 张弘栾和石珍,介绍了目前湘西和黔西的发展情况,黔西依然是安毅军事集团最大的能源和贵重、有色金属产地,而湘西,则承担着为安家军和中央军,就近提供枪支弹药的重任,目前生产车间已扩大至九十八个,月产各型步枪八万八千支,机枪六千挺,迫击炮两千门,子弹一亿五千万发,火炮炮弹二十万发,迫击炮炮弹一百万发,手榴弹两百万枚,仅仅湘西军工集团,便基本可以满足中国各条战线作战之需要。詹焕琪则表示,朱培德在把卢汉等原滇军将领统率的军队派出云南北上对日作战后,如今云南已被经营得宛若铁板一块,将成为日后进行南洋作战的稳固基地。 代正良和展到,则讲述了目前移民迁移和安置情况。 开战四个多月来,法属安南和英属缅甸境内,已经有计划地安置了一千五百万人,滇南消化了七百余万,云南各处消化了五百万人,二千七百万难民得到了妥善安置,在安家军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绝大部分难民分到了田地,找到了满意的工作,走上了自力更生的道路。随着难民源源不断南下,寻找新的垦殖点势在必行,适时发动安南战役,对于整个难民安置工作极为有利。 张天翼汇报了各大军校的建设情况。 自九月二十二日面向全国招生以来,从目前高校云集的西安、武汉、长沙、重庆、成都、昆明等地,共招得学生十五万人,其中女学生十万,男学生五万,各大军校的生源分配很不平衡,女生几乎全部云集到军医大学、通讯兵指挥、军事交通和后勤学院,这三所大学几乎全部由女生组成,学员严重超标,此外其余军校面向女生开设的专业也全部爆满,许多没有通过筛选的女生还为此黯然落泪。其他军校则容纳了全部男生,从目前来看,社会效益显著,进一步促进了安家军军事系统的正规化建设,唯一伤脑筋的便是师资力量严重不足,建议从各部队抽调经验丰富的士官和各师教导团的官兵进入军校,从事军事教学工作。 安毅非常重视这个问题,当即做出指示: 由于今后部队的师一级单位要重新进行编整,目前各师下辖的教导团,将会编入特务团中,缩编为教导营,因此,完全有能力抽调官兵充实军事教育系统。安家军的士官和基层指挥员,大多有在士官学校培训的经历,加上安家军教导团的优良传统,纸上、沙盘作业和具体实战经验均不欠缺,完全可以把安家军脚踏实地实事求是的工作作风带入到军校教育中去,为整个安家军系统培养出合格的军事指挥人才。 这个时候,展到和杜易谈到了政治部和情报部门对新学生、新兵的政审工作。 安家军的政审系统已经基本趋于完善,新兵和新学员加入安家军这一军事体系前,必须填写两份表格,一份是履历表,一份是政审表,履历表主要讲清楚出生地、直系血亲基本情况、家庭情况、何年何月在何学校接受的教育,并需要填写两名健在的证明人名字,履历表后面还会要求填写一份对于安家军的认知,政审表则需要填写在接受初中高级教育期间参加过的社会活动情况,对于当前各种主义和思潮的认知,有无以本名或者其他笔名撰写报刊稿件等等,每一项后面也需要列举两名健在的证明人的名字。新学员和新兵入学后,会不定期地在班(军校)和连(部队)一级的民主建设工作会议上进行思想抽查,一方面强化安家军民族主义的教育,一方面从中发现可疑者,经过一定的时间适应后,会突然下发调查表格,如果是伪装的身份和履历,势必因为长时间的放松而将刻意加诸在记忆里的东西忘掉,如此材料相对照,便会发现可疑点,进而着重进行调查。政治部和情报部门均有专门的存档记录,前面的工作由政治部负责,而情报部门主要是对证明人,以及学员及新兵的家乡、所入读学校进行走访,探访临近乡亲和老师、同学的观感,确认所填表格的真实性。 西南空军司令黄禀一中将,报告了目前西南空军系统的建设成就。 目前,宜昌航校第一期学员已经进入中高级课程的学习,第二期学员的招收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虽然这是一个速成式的航校,但对西南空军的意义却极为重大,这意味着今后飞行员也可以像飞机生产线那样,源源不断地培养出大批飞行员,迅速补充前线的损耗。 同时,思茅航校已经正式开课,思茅航校除开设航空、防空、雷达、通讯、空军后勤五大专业,还首次设置了陆军航空兵专业,主要是负责培养直升机驾驶员。 在此之前,叙府直升机研究小组先后攻克直升机飞行和控制中的诸多难题。 直升机能够垂直飞起来的基本道理很简单,但飞行控制却很麻烦。旋翼固然可以产生升力,但谁来产生前进的推力呢?在安毅的启发下,直升机便有了尾桨的设置。但是当升力、推进问题解决后,转向、俯仰、滚转控制等问题又摆上了。要知道旋翼旋转产生升力的同时,对机身产生反扭力(有作用力就一定有反作用力),这中间就有一个特有的反扭力控制问题。 专家们经过不断深入研究,发现如果主旋翼呈顺时针转时,会对机身产生逆时针方向的反扭力,尾桨就必须或推或拉,产生顺时针方向的推力,以抵消主旋翼的反扭力。 尾桨的出现,给直升机的设计带来了很多麻烦。尾桨要是太大了,会打到地上,所以尾桨尺寸必须受到限制,要提供足够的反扭力,就需要提高转速,这样,尾桨翼尖速度就大,尾桨的噪声就很大。极端情况下,尾桨翼尖速度甚至可以超过音速,形成音爆。尾桨需要安装在尾撑上,尾撑越长,尾桨的力矩越大,反扭力效果越好,但尾撑的重量也越大。 为了把动力传递到尾桨,尾撑内需要安装一根长长的传动轴,这又增加了重量和机械复杂性。尾桨是直升机飞行安全的最大挑战,主旋翼失去动力,直升机还可以自旋着陆;但尾桨一旦失去动力,那直升机就要打转转,失去控制。 叙府研制的直升机,大部分采用推式尾桨,经过和另一种研究的拉式尾桨对比,专家们认为推式的效率更高一些。但不管采用推式还是拉式,气流要流经尾撑,在尾桨加速气流前,低速气流流经尾撑的动能损失较小。尾桨的旋转方向可以顺着主旋翼,也就是说,对于逆时针旋转的主旋翼,尾桨向前转(从右面向直升机看,尾桨顺时针旋转),这样尾桨对主旋翼的气动干扰就小,主旋翼的升力可以充分发挥。当尾桨逆着主旋翼的方向旋转,对于逆时针旋转的主旋翼,尾桨向后转(从右面向直升机看,尾桨逆时针旋转),这样尾桨和主旋翼之间形成一个互相干扰,主旋翼的升力受到损失,但尾桨的作用得到加强,所以相应地就可以缩小尺寸,或降低功率。 在解决反扭力的问题后,叙府的专家们又对飞行控制问题进行了周密而细致的课题攻关。 前飞时,直升机可以采用固定翼飞机一样的气动舵面控制偏航、俯仰、横滚,但悬停的时候又回到反扭力问题上来了,专家们对气流研究后认为,有控制地打破反扭力的平衡,就可以造成飞机向左右的偏转,对于常规的主旋翼与尾桨的布局,增加、减少尾桨的桨距,在不改变尾桨转速的情况下,增加、减少尾桨的效果,达到使飞机偏转的效果。 旋翼水平旋转时,自然产生向上的升力,这是直升机得以垂直起落和悬停的基本条件。旋翼向前倾斜,自然就在产生升力的同时,产生前行的推力。但是如何使旋翼前倾呢?将传动轴或发动机向前倾斜是不现实的,机械上太复杂,可靠性也将一塌糊涂。 叙府的专家们给出的对策是上旋转斜板紧贴下旋转斜板滑动,其倾斜角度由下旋转斜板决定。上旋转斜板随旋翼转动,由于前低后高,连杆和支点的作用迫使旋翼上升下降,最后按斜板的角度旋转,达到旋翼倾斜旋转。下旋转斜板不随旋翼转动,但倾斜角度可以由飞行员通过机械连杆或液压作动筒控制,以控制旋翼的倾斜角度。下旋转斜板不光可以前低后高,还可以左低右高,或向任意方向偏转。这就是直升机旋翼可以向任意方向倾斜的道理。这个改变旋翼在每个旋转周期内角度的控制称周期距控制,用来控制行进方向。叙府产直升机的另一个主要的飞行控制为桨叶的桨距,用来控制升力,这称为总距控制。和普通战机的飞行控制不同,直升机不靠气动翼面实现飞行控制,而是靠这总矩控制和周期距控制实现飞行控制,同时,周期距控制不仅用来控制行进方向,还用来控制滚转姿态, 经过种种技术改进,并且对直升机样机进行了多次试验,目前,滇南军工厂已经批量生产了一百二十架可容纳两名驾驶员和八名乘客的直升机,这种直升机起落架为固定四点式,前起落架横向轮距1.55米,主起落架轮3.85米、前主轮距3.82米,机舱体积达16立方米,一个侧舱门,一个后舱门,驾驶舱位于机头前上部,两人为一个飞行机组,可独立完成飞行操纵。这种直升机可装载1.2吨货物,吊运时可运载1吨。 不过这种直升机还没有找到适合的武器系统,叙府研究所的武器专家们在现行的武器库中,未找到适合直升机使用的航空机枪和机炮,于是回溯历史,研究历史上曾经盛行一时的美国加特林多管机枪。 上世纪末期,加特林多管机枪是欧洲各国控制并扩张殖民地的最重要武器,射速最高曾达到每分钟1200发,但它存在一个致命的缺陷:疯狂转动的枪管,会导致射手在战场上由于激动和杀红了眼而不能控制自己,会发疯似得把手柄转动得越来越快,造成机枪卡壳或爆膛,同时还存在着诸如重量大、机动性差、占用武装人员多等缺点,自从采用管退式、导气式、自由枪机式和半自由枪机式等自动原理的自动武器陆续被发明后,多管手摇式转管机枪已基本消失,世界上大部分军队均使用自动武器,如管退式马克沁机枪,导气式勃朗宁机枪和哈其开斯机枪。 但是,如果把这种机枪安装再直升机上,通过电动或者依靠后座力来驱动枪管旋转,就可以解决诸多难题,使得这种武器焕发第二春。到现在为止,武器专家们正在进行最后的技术攻关,这款被寄予厚望的武器,甚至被武器专家们赋予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火神机炮! 思茅航校开设直升机驾驶员的培训课程,是安毅强烈要求添加上去的,目的是为将来大规模组建陆军航空兵部队进行人才储备。目前,直升机研究小组的专家学者,暂时充当了该专业的教员,手把手地向预备飞行员们传授直升机驾驶技巧,掌握要领。 要知道直升机不比战机,平衡性极差,需要灵活机动地处理突发事件,稍有疏忽就会造成机毁人亡的悲惨局面,对于飞行员的要求更高也更严格,必须要经过长久的摸索,厚积薄发,才能形成战斗力。 至于西南空军航空兵大学、西南陆军航空兵学院和滇南防空兵指挥学院这三所院校,主要从事军事指挥和理论方面的研究,注重空地、空空、海空作战探索,为部队提供高素质的参谋和与飞行有关的专业技术人员,为空军和陆军主官的决断提供理论和数据依据。 苏联内战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由于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迟迟不下雪,远东红军前锋在叶戈罗夫元帅的统帅下,一路势如破竹,已经攻占鄂毕河东岸的交通枢纽新西伯利亚市,兵锋直指鄂木斯克,整个西西伯利亚平原和哈萨克丘陵均处于远东红军的威胁之下。 同时,在得知后勤补给被断自身被包围,加之远东红军强大的政治思想攻势,贝尔加湖西线八十九万莫斯科红军在干掉残酷屠杀数以千计红军指战员的内务部、契卡等机构派驻的政工人员后,向远东红军投降,远东红军兵力迅速得到补充,目前正在进行部队的编整工作,一旦将这八十九万军队整合完毕,一百五十余万大军便会迅速扑向西线,给予莫斯科方面以更大压力。 由于克里姆林宫近年来执行的错误路线和肃反风潮,导致流放至西伯利亚地区的富农、中农和大量自由职业者,踊跃欢迎纪律严明秋毫无犯、解散集体农庄并向广大农民开仓放粮分配土地的远东红军,许多地方甚至出现大量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冒着生命的危险,越过莫斯科红军设下的重重封锁线,向远东红军通报莫斯科红军的详细情报,民心之相背一目了然。 目前,远东红军已经控制了约二千五百余万民众,自身兵力三百万,分别分布于远东、贝尔加湖和西伯利亚铁路大动脉沿线,战略态势处于极为有利的位置。 安毅听完介绍非常惊讶,他万万没有想到,斯大林及其领导的莫斯科苏维埃中央政府的处境如此糟糕,不仅军队没有战斗力,就连统治基础的工人农民也都开始背叛他,在这种情况下,莫斯科方面除非拿出强而有力的措施,否则将出现“雪崩效应”,在远东红军这一外力引导下,统治将不可避免地发生崩溃。 赵瑞汇报完毕,天已经快黑了。 会议开了一天,连中午饭都没吃,安毅自然不愿意大家都陪着自己一起挨饿,于是就宣布散会,上千名将校站起来,向安毅整齐敬礼,随后自行解散,整个南翔镇,迅速陷入一片沸腾。 当年安毅收养的一群孤儿,现在也有因功晋升至团级的干部了,三十多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围着安毅一口一个义父,亲热无比,让许多弟兄看了忍俊不禁,但同时心中也隐约明白,一旦这部分童子军校培养出来的人才,大批进入安家军各部,安毅对于整个军队的控制将会更为可怕。对于安毅绝对忠心的童子军们,一切都以安毅马首是瞻,即便安毅做出的是错误的决定,也没有谁会反对,哪怕把整个安家军的家底拼光,甚至送上自己的生命,也毫无怨言。 晚上的露天流水席,热闹非凡,许多人都把敬酒的目标对准了安毅,若不是一封急报传来,估计今晚安毅非喝趴下不可。 第一四五三章 复我故土 第一四五三章复我故土 民国二十六年,公元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黑龙江省瑷珲市。 东北集团军总司令李福强中将收到远东共和国最高苏维埃主席兼苏布中央总***柳申科夫、远东共和***事人民委员兼陆海空军总司令布柳赫尔、中央***处***兼外交及宣传人民委员布哈林、远东人民委员会主席李可夫、远东共产国际主席拉狄克、远东最高国民经济委员会主席皮达可夫等人联名致电,请求东北集团军迅速集结,将大小兴安岭、长白山及三江平原地区,交予已经于海参崴集中受训一月实力急速壮大的抗联各军,主力迅速向远东境内的铁路沿线进发,乘坐列车,紧急开赴蒙古,接受蒙古地区防务。 同时,在接着补充的一份电文中,柳申科夫和布柳赫尔还说明:在下一阶段的作战中,东北集团军将极有可能协助西征远东红军主力,由蒙古进攻哈萨克斯坦一线,彻底瓦解莫斯科方面组织军队由中亚经蒙古向远东共和国反扑的企图。 苏联人的电文非常郑重,字里行间,甚至透着一丝杀气。 李福强看罢电文,有些吃不准***子的用意,立即召集滞留于瑷珲城的集团军高级将领开会,商讨对策。 目前,东北集团军已经占领东北境内几乎所有的山地地区,金洪默率领第七军,进入朝鲜东北山岭地带,开辟了朝吉革***据地,与抗联金成柱部于西北部地区创建的朝满民族根据地遥相呼应,搅得鬼子不得安宁。 朝鲜殖民政府不得不加大了征讨力度,在获得石原莞尔的首肯后,从其他地方调集来的大军正源源不断向平壤地区聚集。 当然,至今为止,各部发展势头非常不错,第二军在成功攻取茂山铁矿、解救十二万矿工后,又把清津港、镜城、罗南、富宁、会宁、庆兴、庆源、稳城等地日本企业的机械机床拆卸一空,悉数搬运至吉林境内,大大地充实了长白根据地的工业基础。 由于安纯路统率的第二军,编入十二万余矿工和经过思想教育改造愿意加入东北集团军的四万余伪军士兵,部队严重超标,集团军总部准许在第二军基础上扩建编成三师制的第八军,并以第二军和第八军,组成集团军第二军团,由安纯路出任军团司令,但余下的兵员必须悉数上交。 安纯路自然没有异议,编成三个全新师后,向总部上缴了十万接受了简单训练的战士。有了这部补充,集团军司令部再次组建了第九军、第十军两个军,共计六个师。 这两个月来,东北集团军各部之所以没有对日军发起大规模的攻势,在于要把所有部队尽快进行编整训练,形成战力,否则到时候部队开上去,不仅起不到应有的作用,甚至有可能会拉后腿。 可是,现在部队还未完全编整好,远东共和国方面竟然来电要求集团军得放弃数十万平方公里的地盘,去到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的蒙古,这让大家的情感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就当前的情况看,金洪默第七军扎根于朝鲜、吉林和苏联滨海边境地区,第二军团第二军、第八军,在长白山及周边地区活动,创建的长白山根据地一下子将辽宁、吉林、黑龙江和苏联远东地区连成了一片,同时还拥有敦化、延吉、法拉、图们等城市,工农业均有一定的基础,第六军则于吉林与黑龙江省中部大山交界处打游击,威胁着哈尔滨、吉林市和伪满首都长春的安全,第三军设防于牡丹江东岸和松花江南岸区域,占据着绥芬河、鸡宁、佳木斯等城市,第一军团第四、第五两个军和由特种部队另一位大佬韩先至出任军长的第一军,将大小兴安岭苏俄黑龙江边境与松花江三江平原连成了一片,数个根据地紧密结合,相互协同,发展势头极为喜人。 若果就此撒手而去,将偌大的地盘扔给抗联各军,虽然说彼此都是抗日友军,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人毕竟不是冷血动物,谁也无法无动于衷。 “大家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李福强眉头紧锁,目光从会议室里四位允文允武的大将脸上掠过,扬了扬手里的电文,郑重地说: “我想参谋们通知大家开会时,已经告之是怎么回事了,远东政府的态度很坚决......刚才我一个人的时候,仔细琢磨了一下,此次其留守伯力之高层一起具名,大有合作不成即翻脸的意思。诸位,我们在远东境内有五百余万东北移民,若是远东政府真的单方面与咱们中断合作关系怎么办?以后我们的粮食和枪支弹药等物资怎么补充?还有,作为盟友,我觉得应该出手帮这个忙,毕竟盟友有分担困难的义务。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个人浅见,不是最终的决定,一切还是得由大家拿出个应对方案来,我们再报请大本营,请安司令最终定夺!” “照理是该帮忙!可是――”集团军副司令唐红雷中将一脸的不舍:“从北到南,绵延数十万平方公里,这么大的根据地,毕竟是我们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就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现在突然要把孩子留给其他人抚养,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担任参谋长并负责情报工作的张戒一脸的严肃:“这会儿那边的情况乱得很......根据我们驻守的部队传回的信息。 “由于基本上都是当地人,熟悉地形,采取避实击虚的袭扰作战,给远东红军带去了巨大伤亡。而且,目前西线战事极为紧急,虽然现在气温已下降至零下十五度,但并未下雪,远东红军力图在今年第一场大雪降临之前,把战线推进至额穆斯克、彼特罗巴普洛夫斯科甚至乌拉尔山的车里雅宾斯克、斯维尔德卡夫斯克一线,彻底把苏俄的亚洲部分纳入版图,这样远东共和国进可攻退可守,若是没有外力介入,至少将立于不败之地。 “我想,正是由于前线战事紧急,而原本一向安稳太平的又平生祸端,远东共和国政府不愿意在这里分心和分兵,却又不愿意把政权拱手让给敌对的乔巴山残余势力。 胡继秧组织了下思路,又道:“当然,我们所有根据地的工业设施,必须全部予以拆除,所有城市寸铁不留,同时再留下小股部队,采用游击战术,坚决地延缓攻势,不让其日子过得那么舒坦,我们随时可以抽出手来,以排山倒海之势,沿着中东铁路向东发起攻击!” “好!” 李福强脱口赞道:“非常好,咱们先解决主要矛盾,然后再解决次要矛盾,最后咱们不仅保住了东北,还捍卫了蒙古必须属于中国政府的主权,如此一举多得的好事,到哪儿去找?我看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吧,大家说怎么样?” 唐红雷、张戒、安明祈一***头,决议顺利通过,随后,急电便发到了正在与弟兄们尽情畅饮的安毅面前。 安毅看完电报,非常感慨,历史完全变了样,在自己记忆里,那个顽固而又反动的民族分裂分子乔巴山还被某些人尊称为革命领袖、中国人民的老朋友,现在却因为其遵从莫斯科传达出的命令的惯性,白白地送掉了性命。 想到这儿,安毅歉意地向张弘栾、石珍、杨斌等人笑了笑,起身大步走向电讯室,他要亲自部署行动,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第一四五三章 复我故土 第一四五三章复我故土 民国二十六年,公元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黑龙江省瑷珲市。 东北集团军总司令李福强中将收到远东共和国最高苏维埃主席兼苏布中央总***柳申科夫、远东共和***事人民委员兼陆海空军总司令布柳赫尔、中央***处***兼外交及宣传人民委员布哈林、远东人民委员会主席李可夫、远东共产国际主席拉狄克、远东最高国民经济委员会主席皮达可夫等人联名致电,请求东北集团军迅速集结,将大小兴安岭、长白山及三江平原地区,交予已经于海参崴集中受训一月实力急速壮大的抗联各军,主力迅速向远东境内的铁路沿线进发,乘坐列车,紧急开赴蒙古,接受蒙古地区防务。 同时,在接着补充的一份电文中,柳申科夫和布柳赫尔还说明:在下一阶段的作战中,东北集团军将极有可能协助西征远东红军主力,由蒙古进攻哈萨克斯坦一线,彻底瓦解莫斯科方面组织军队由中亚经蒙古向远东共和国反扑的企图。 苏联人的电文非常郑重,字里行间,甚至透着一丝杀气。 李福强看罢电文,有些吃不准***子的用意,立即召集滞留于瑷珲城的集团军高级将领开会,商讨对策。 目前,东北集团军已经占领东北境内几乎所有的山地地区,金洪默率领第七军,进入朝鲜东北山岭地带,开辟了朝吉革***据地,与抗联金成柱部于西北部地区创建的朝满民族根据地遥相呼应,搅得鬼子不得安宁。 朝鲜殖民政府不得不加大了征讨力度,在获得石原莞尔的首肯后,从其他地方调集来的大军正源源不断向平壤地区聚集。 当然,至今为止,各部发展势头非常不错,第二军在成功攻取茂山铁矿、解救十二万矿工后,又把清津港、镜城、罗南、富宁、会宁、庆兴、庆源、稳城等地日本企业的机械机床拆卸一空,悉数搬运至吉林境内,大大地充实了长白根据地的工业基础。 由于安纯路统率的第二军,编入十二万余矿工和经过思想教育改造愿意加入东北集团军的四万余伪军士兵,部队严重超标,集团军总部准许在第二军基础上扩建编成三师制的第八军,并以第二军和第八军,组成集团军第二军团,由安纯路出任军团司令,但余下的兵员必须悉数上交。 安纯路自然没有异议,编成三个全新师后,向总部上缴了十万接受了简单训练的战士。有了这部补充,集团军司令部再次组建了第九军、第十军两个军,共计六个师。 这两个月来,东北集团军各部之所以没有对日军发起大规模的攻势,在于要把所有部队尽快进行编整训练,形成战力,否则到时候部队开上去,不仅起不到应有的作用,甚至有可能会拉后腿。 可是,现在部队还未完全编整好,远东共和国方面竟然来电要求集团军得放弃数十万平方公里的地盘,去到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的蒙古,这让大家的情感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就当前的情况看,金洪默第七军扎根于朝鲜、吉林和苏联滨海边境地区,第二军团第二军、第八军,在长白山及周边地区活动,创建的长白山根据地一下子将辽宁、吉林、黑龙江和苏联远东地区连成了一片,同时还拥有敦化、延吉、法拉、图们等城市,工农业均有一定的基础,第六军则于吉林与黑龙江省中部大山交界处打游击,威胁着哈尔滨、吉林市和伪满首都长春的安全,第三军设防于牡丹江东岸和松花江南岸区域,占据着绥芬河、鸡宁、佳木斯等城市,第一军团第四、第五两个军和由特种部队另一位大佬韩先至出任军长的第一军,将大小兴安岭苏俄黑龙江边境与松花江三江平原连成了一片,数个根据地紧密结合,相互协同,发展势头极为喜人。 若果就此撒手而去,将偌大的地盘扔给抗联各军,虽然说彼此都是抗日友军,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人毕竟不是冷血动物,谁也无法无动于衷。 “大家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李福强眉头紧锁,目光从会议室里四位允文允武的大将脸上掠过,扬了扬手里的电文,郑重地说: “我想参谋们通知大家开会时,已经告之是怎么回事了,远东政府的态度很坚决......刚才我一个人的时候,仔细琢磨了一下,此次其留守伯力之高层一起具名,大有合作不成即翻脸的意思。诸位,我们在远东境内有五百余万东北移民,若是远东政府真的单方面与咱们中断合作关系怎么办?以后我们的粮食和枪支弹药等物资怎么补充?还有,作为盟友,我觉得应该出手帮这个忙,毕竟盟友有分担困难的义务。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个人浅见,不是最终的决定,一切还是得由大家拿出个应对方案来,我们再报请大本营,请安司令最终定夺!” “照理是该帮忙!可是――”集团军副司令唐红雷中将一脸的不舍:“从北到南,绵延数十万平方公里,这么大的根据地,毕竟是我们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就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现在突然要把孩子留给其他人抚养,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担任参谋长并负责情报工作的张戒一脸的严肃:“这会儿那边的情况乱得很......根据我们驻守的部队传回的信息。 “由于基本上都是当地人,熟悉地形,采取避实击虚的袭扰作战,给远东红军带去了巨大伤亡。而且,目前西线战事极为紧急,虽然现在气温已下降至零下十五度,但并未下雪,远东红军力图在今年第一场大雪降临之前,把战线推进至额穆斯克、彼特罗巴普洛夫斯科甚至乌拉尔山的车里雅宾斯克、斯维尔德卡夫斯克一线,彻底把苏俄的亚洲部分纳入版图,这样远东共和国进可攻退可守,若是没有外力介入,至少将立于不败之地。 “我想,正是由于前线战事紧急,而原本一向安稳太平的又平生祸端,远东共和国政府不愿意在这里分心和分兵,却又不愿意把政权拱手让给敌对的乔巴山残余势力。 胡继秧组织了下思路,又道:“当然,我们所有根据地的工业设施,必须全部予以拆除,所有城市寸铁不留,同时再留下小股部队,采用游击战术,坚决地延缓攻势,不让其日子过得那么舒坦,我们随时可以抽出手来,以排山倒海之势,沿着中东铁路向东发起攻击!” “好!” 李福强脱口赞道:“非常好,咱们先解决主要矛盾,然后再解决次要矛盾,最后咱们不仅保住了东北,还捍卫了蒙古必须属于中国政府的主权,如此一举多得的好事,到哪儿去找?我看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吧,大家说怎么样?” 唐红雷、张戒、安明祈一***头,决议顺利通过,随后,急电便发到了正在与弟兄们尽情畅饮的安毅面前。 安毅看完电报,非常感慨,历史完全变了样,在自己记忆里,那个顽固而又反动的民族分裂分子乔巴山还被某些人尊称为革命领袖、中国人民的老朋友,现在却因为其遵从莫斯科传达出的命令的惯性,白白地送掉了性命。 想到这儿,安毅歉意地向张弘栾、石珍、杨斌等人笑了笑,起身大步走向电讯室,他要亲自部署行动,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第一四五四章 卸磨杀驴 第一四五四章卸磨杀驴 凌晨时分,珲春县以东的潘家沟。 “送君送到大路旁,君的恩情永不忘,工人农民心里亮,隔山隔水永相望;送君送到大树下,心里几多知心话,出生入死杀倭寇,枪淋弹雨险生还;半间屋前江水流,战斗的友谊才开头,哪有利刀能劈水,哪有利剑能斩愁;送君送到国界边,知心话儿说不完,乘风破浪踏征程,盼君早日返故乡。” 低沉的歌声,伴随着一声声抽泣,在漫天火把的映衬下,一股悲怆离别之情油然而生,不少战士眼中噙满了泪花。 几名朝鲜族和回族的老年妇女,拉着一名第二军团主力团少校团长的手,依依不舍地问道: “大兄弟,你们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要是小鬼子回来了,咱们乡亲们该怎么活啊?” 团长停下脚步,郑重地说道:“放心吧,大妈大嫂,鬼子来不了,抗联友军已经于入夜时分,由滨海回到了根据地,以后他们会代替我们,行使保卫乡亲们的职责。我们组建的抗日民主政府,颁布的一系列政策法规,抗联友军会全盘接收,乡亲们不用担心鬼子会祸害大家。” “现在只能希望如此了――” 一位朝鲜族大婶哽咽着道:“鬼子不是人,不仅把所有土地没收,让人们用高额的税赋租种他们的土地,还给出具体的播种配额,如若完不成任务,就要被抓起来坐牢,然后生死不知。我那口子就是这样失踪的......时时刻刻都面临着诸多屈辱的压迫不说,最关键的是,他们......鬼子不是人,竟然要求拥有所在地的所有妇女的初夜权......真是难以启齿啊!” 附近的乡亲都围了上来,控诉日本人及其走狗的罪恶。 团长想了想,目光变得严肃:“乡亲们,如果大家相信我的话,若情况不利时,请到国境线那一边的滨海区波谢特市,我们集团军在那里设有联络处和垦殖农场。当初自辽河平原和松嫩平原迁移的乡亲,便有一部分安置在那里,我们安家军有一个营驻防,为的是确保乡亲们的权益不受侵犯,随时可以和远东地方政府沟通,起到协调的作用。 “若是大家不愿背井离乡,还可以迁移北上,如今三江平原地广人稀,土地肥沃,非常适宜大家耕种。这次我们不是所有部队都会撤走,除了长白山、小白山和张广才岭的部队会撤出外,牡丹江以东和大小兴安岭地区都会留下部分主力,确保根据地的安全!” 乡亲们半信半疑,但看着团长那真诚的目光,这才稍微放心,一个个心中打定主意,若是小鬼子卷土重来,那立马钻进山林,拖家带口向东或者向北迁移,只有逃到东北集团军控制的地盘,才有好日子过。 东北许多民族都是迁移民族,许多人家扎根本地不过十余二十年光景,乡土观念没有那么浓重,东北集团军一夜之间光复整个吉林东部地区数十城镇的鼎盛军容,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抗日民主政权建立后,平均分配土地,大幅度减少甚至免除地租税赋,让所有人心里都有了一个盼头,现在面临着骤然失去一切的危险,自然趋吉避凶,愿意向着一心为民的军队了。 这一次,东北集团军并未完全听从远东共和国方面的建议,安毅甚至亲自致电,向几位黄埔老师陈述自己的观点,他指出:东北北部和东部地区,包括三江平原,是沟通蒙古和远东共和国滨海的门户,地理位置极为重要,若接手的抗联各军抵挡不住东北日军的疯狂进攻,那么日军极有可能通过中东铁路威逼海参崴,与其海面部队相互配合,给远东共和国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同理,如东北集团军放弃瑷珲一线,日军北上进击西伯利亚铁路线东端,将使得西征大军与远东之间失去联系,首尾不能相顾,将给予其逐个击破的机会。不管从哪一个方面看,为了确保远东和东北集团军这一军事联盟的利益,以上重点地区不可能完全放手,请各位老师多加考虑。 安毅承诺,当前双方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一旦东北集团军进驻蒙古,完全有能力肃清一切敌对分子,确保远东腹地的战略安全,关键时刻,叙府军事集团,甚至有可能抽调兵力,协助东北集团军防守,只要远东红军东西线不发生大的变化,蒙古必将成为远东共和国最值得放心的伙伴和盟友。 安毅最后请求,为加强东北集团军对蒙古地区的控制,为联盟双方打造一个稳固的防御日本侵略的南部屏障,请远东共和国方面考虑东北集团军的现状,适时援助一定数量的装甲战车、坦克、大炮和卡车等,以加强部队的机械化程度。 安毅的复电引起了远东共和国高层的极大重视。 安毅为了拿回蒙古,确保东北的利益,同时提升东北集团军的战斗力,这一回下了血本,在电文中附上了将会由美国西海岸华人财团援助远东共和国的军事战略物资:钢铁二十万吨,粮食十万吨,橡胶一万吨,各种有色金属粉矿五千吨。 可能很多书友要问,既然有这么多物资,为什么不支援国内抗战啊?这是因为美国政府不准许美国的商船,为中日两国装载货物,但若是中日两国自己的商船运送,则完全不受限制。众所周知,日本是全球第三大海军大国,货船吨位仅次于英美两国,甚至远远高于第二大殖民帝国法国,根本不受此限制影响,反倒中国就难受了,美国华人集团再也无法利用西海岸船队,从本土向中国运载货物,从这也可以看出,美国遏制中国抗战讨好日本的险恶用心。 送往远东共和国的物资就不同了,现在英、美、法、德、意等国的利益,几乎完全一致,那就是希望苏联的内战打得越大越好,相比之下,弱小一方的远东共和国,急需各国输血,这样苏维埃内部的战争才能持久一些,但又担心苏俄政府的态度,不敢公然摇旗助威,若是有私人财团赠送,那再好不过了,肯定是一路绿灯,这也是数月来,美国和南洋的援助物资,源源不断流入海参崴继而给东北集团军各部以极大补充的根本原因。 远东共和国高层从这份礼单中,看出了安毅的诚意,经过短时间的协商,终于同意了安毅的意见,不再强求北满和东满的军队全部撤出,但要求长白山地区及中、苏、朝鲜三国交界地带,应由抗联控制,这样把抗联各部集中于一处,既壮大了声势,又可以统一用兵,给予日寇更大的打击和威胁,拖延或者从根本上杜绝日寇北上的野心,为远东共和国尽快击溃斯大林的统治、恢复苏维埃的秩序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同时,为了加强东北集团军的战斗力,远东共和国将一次性援助坦克300辆,装甲车500辆,卡车800辆,但同时致电,希望远东共和国继续加强和安毅集团的合作,双方互相派驻外交人员,极大合作范围。 在等待远东方面的回复之际,安毅让赵瑞拿来了大幅东北亚地图和目前东北集团军各部所在位置的存档记录,迅速确定了师一级部队所在的大致位置,立即指示,位于齐齐哈尔以西大兴安岭东麓的碾子山、扎兰屯迅速提高警戒级别,尤其是位于七旗山的关隘,要加强防守,严防关东军趁火打劫。 海拉尔、满洲里一线的第一军团第四师十旅、十一旅、十二旅,立即做好开拔之准备,尤其是御寒保暖的棉鞋棉衣棉被已于十月底由集团军后勤部门分发到各部,各部长官应一一亲自检查,不能因为麻痹大意致使官兵们出现非战斗减员的情况。接到开拔命令后,部队应迅速沿库呼台站道进入蒙古境内,第一时间从远东共和国红军之手接过克鲁伦市的防御任务,留下一团坚守,其余各部休息一晚,继续前进,接手白鲁台、车臣汗、穆克图等城市的防御,力争在半个月内,把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战旗插遍蒙古东部地区。 其余各部,除指定留守之部队外,需尽快赶赴中苏边界地区,由铁路赶赴苏蒙边界城市恰克图,然后以急行军前往库伦,形成既定事实,从此后再也无人能够从中国手里夺去蒙古这一天然的护翼华北平原的屏障。 安毅做出行动部署不久,远东共和国的回复电到来,安毅看完电报,同意了远东共和国高层的提议,在签字回电后,当即一声令下,东北集团军的钢铁大军,顿时从各个方向,源源不断地向蒙古开去。 ...... 莫斯科,克里姆林宫。 苏维埃中央委员会紧急会议正在进行,中央总书记斯大林、最高苏维埃主席加里宁、人民委员会主席莫洛托夫、人民委员会副主席卡冈诺维奇、国防人民委员伏罗希洛夫、中央监察委员会主席兼内务人民委员叶若夫、列宁格勒市委书记日丹诺夫、俄罗斯人民委员主席布尔加宁悉数出席会议。 此外,军方的红军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副总参谋部长兼作战部长华西列夫斯基、莫斯科军区司令员布琼尼、基辅军区司令铁木辛哥、白俄罗斯军区司令巴甫洛夫、列宁格勒军区司令朱可夫、乌拉尔军区司令索夫罗诺夫等将领列席。 悄悄潜逃日本,再辗转德国归国的原远东太平洋舰队第一副司令库兹涅佐夫恭敬地汇报道: “尊敬的斯大林同志,各位首长,根据我在海参崴港的发现,远东政府很可能与中国西南地区一个叫安毅的军阀头子有勾结嫌疑。这个安毅,毕业于黄埔军校,是布柳赫尔、柳申科夫等叛徒的学生,双方交情不浅,目前传唱于远东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白桦林》、《喀秋莎》等歌曲,据说都是这个安毅所创作。 “一个中国的军阀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地和苏维埃作对呢?因为此人是个坚决的民族主义者,在反对日本侵略的时候,为了获得对日作战的胜利,无所不用其极,我观察到,自满洲一支叫救国军的军事组织崛起后,远东政府突然获得大量资本主义国家财团的援助,其中尤以美国和南洋华人财团居多,据悉这些财团都和那个军阀头子有关,进而可以推测,此人是为了援助其在东北境内的救国军,才与远东政府勾搭上,而远东政府早有分裂割据之野心,双方一拍即合,即形成了布柳赫尔叛党分裂集团出现。 “各位首长,正是由于有了外力的介入,有了欧美资本源源不断的补充,远东方面的叛徒们才有底气与中央对抗,公然打开古格拉集中营,释放上百万反革命分子,数股反苏维埃势力结合,终于造成目前极为被动的局面。因此本着打蛇打七寸的原则,我觉得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迫使中国政府,向那个地方军阀施压,断掉远东的资源来源,那我中央就可以好整以暇地与远东军周旋,利用战略纵深,慢慢拖垮对手。” 库兹涅佐夫汇报完毕,庄重向一干大佬敬礼,然后回到会议室一角,悄悄坐下。 斯大林拿起烟斗,习惯性地吸了一口,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道:“库兹涅佐夫同志,感谢你对党、对革命的忠诚,辗转万里回到苏维埃,我以你为傲。不过,目前叛军已经占据了新西伯利亚市周边地区的工农业基地,对于外界的需求正在不断减少,就算是交涉成功,也无法影响当前大局。 说到这里,斯大林站了起来,来回地踱步,然后道:“同志们,还是议议如何应对叶戈罗夫统帅的军队的进攻吧,今天他们已经攻取了塔塔尔斯克,距离额穆斯克只有一步之遥,一旦额穆斯克失守,西西伯利亚局势就将不可挽回,整条乌拉尔防线也将遭受严打击!同志们,必须得尽快拿出主意,否则情况危急啊!” 素有“亲切祖父”之称的加里宁,终于坐不住了,站起来道: “斯大林同志,我觉得是时候讨论叶若夫同志的问题了......在如今这种情况下,仅仅只是考虑军事是不全面的,而应该从政治、经济、外交等各方面综合进行考虑。尤其是政治上,自三五年来,由于某些同志错误地领会了您的意思,恣意屠杀党和政府各级干部、将领、知识分子、工人和农民,这给我们的党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同时带来极为不利的影响,目前流传于各地的种种谣言,便是这一政治运动危害的具体反映,也是前线部队没有战斗力的最重要的原因。 “因此,我认为,在对反叛者坚决镇压的同时,也必须就某些问题对苏维埃全体人民作出交代,否则今后像贝加尔湖那样大规模投降的事件还将不断发生,就算我们的指挥员再英明果敢,也没有办法扭转败局!这从西西伯利亚军区司令列万雪夫斯基同志绝望自杀就可以看出,这个问题已经到了不解决不行的地步了!” 叶若夫面色通红,站起来指着加里宁的鼻子骂道: “你这个老而不死的东西,可耻的叛徒!你竟然敢质疑伟大的斯大林同志亲手制定的政治路线?我们正在进行的运动,清除了苏维埃的反对派,消灭了大量反革命分子、破坏分子和间谍,打击了前富农分子和反苏维埃分子的嚣张气焰,统一了思想,纯洁了队伍,这么伟大的成就你不讴歌,竟然敢在这么庄重的场合公开反对党,反对苏维埃......” 说到这里,叶若夫换上卑微的笑容,面对斯大林道:“斯大林同志,我觉得加里宁同志不再适宜担当中央执行委员和最高苏维埃主席职务,建议由人民内务委员部对加里宁同志展开调查,我相信很快就会找到他与叛国者勾结、出卖苏维埃利益的证据。” 出人意料,斯大林没有如往常那样,对敢于质疑他的人表现得很愤怒,只是默默地吸着烟斗,过了一会儿才道: “叶若夫同志,两年前我向中央提议,由你出任中央监察委员会主席兼内务人民委员职务,并不是让你把屠刀伸向自己同志,一直以来,出于革命友谊和对同志的信任,以及对我们苏维埃严密审查和审判制度的信任,我以为在多个部门相互制约下,不可能造成冤假错案,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凭借着党给予的身份,恣意妄为,不仅捏造证据、罗织罪名,竟然还荒唐地给各地‘契卡三架马车’(即特别审判团,由审判员、军代表、契卡人员三人组成,可直接判处死刑)下达具体任务指标,要求必须在一段时间内完成流放与处决的配额,这大大地动摇了党在基层民众中的威信.....” 叶若夫脸色越来越苍白,原来的自信和飞扬跋扈突然消失不见,眼神越来越恐惧,越来越绝望。 “以前,我收到的都是各地传来的对你歌功颂德的赞美之词,卡冈诺维奇同志,我记得当初你给我写信,说‘当前最重要的消息是中央对叶若夫同志的任命。‘我们的父亲’这一卓越、英明的决定,酝酿成熟,并得到党内和国内的良好反应。国家政治保卫总局由睿智的叶若夫来担纲,情况一定会好’,有这件事吗?”斯大林回到座位坐下,把烟斗在会议桌上敲了敲,问道。 到了这个地步,只要是头脑稍微正常的人,都知道斯大林要卸磨杀驴了,更不要说在座的都是人精。 人民委员会副主席卡冈诺维奇闻弦歌而知雅意,恭敬地站起来,一脸沉重地说:“是的,尊敬的斯大林同志,我当时也被叶若夫同志蒙蔽了。在担任中央监察委员会主席兼内务人民委员之前,叶若夫同志表现的很谦逊平和,工作中能够听取属下建议,颇有民主作风,几乎所有接触过他的人,都说他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仁慈的、温和的、有分寸的人。我没想到,他的前后反差会这样大。” 斯大林点了点头,又说:“这两年来,我听到的都是对叶若夫同志的一片赞誉,比如什么‘荣誉肃反工作人员’、‘苏联人民最喜爱的人’,在西伯利亚有几座小城,还有几所大学中学,都以叶若夫的名字命名,在我看来,这自然是叶若夫同志大公无私工作突出获得了人民的普遍认同,哪里知道在他的手里,竟然有那么多无辜者的冤魂?” 说到这儿,斯大林站了起来,向所有与会者微微鞠躬:“对不起,同志们,我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错信了一位混入我们内部的破坏者,这给我们的事业带来了灭顶之灾,约瑟夫在这里向大家致以真诚的歉意!” 听到“破坏者”三个字,叶若夫整个人瘫倒在座位上,全身抽搐着,无法控制,任由担任他的副手贝利亚,领着内务人民委员会的工作人员把他带走,就在隔壁立即对他展开侦讯。随后,对叶若夫的审讯结果源源不断传来,在叶若夫所供述的罪行中,大量的贪污腐败便可以确定他作为‘人民的敌人’而被打成政治犯的命运,此外,他还有着诸如破坏分子、不称职者和叛国者等罪行,他还说自己偷偷与德国合作,支持间谍和破坏活动。除此以外,叶若夫供认自己的私生活不正常,对同性的兴趣大过异性。 斯大林看着手里的审讯记录,摇摇头,惋惜地道: “叶若夫是个沉痛的教训啊,他葬送了我们最优秀的干部,更是个腐化透顶的人。我前一段时间往人民委员部打电话,他们说他去中委会了,往中委会打电话,又说他去监察委员会去了,结果到哪儿都找不到,最后亲自到他家里去找,一看,喝得酩酊大醉躺在床上。唉,许多无辜的人被他葬送了,我们要引以为戒啊!”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虽然此刻会场里大多数人,都是大清洗的获益者,若是没有大清洗出现,有着大批元老占据着高位,哪里才是这些后辈的出头之日?叶若夫的大清洗政策,让政府和军队百分之九十的位置空了出来,造就了新的权力阶层产生。 不过,在台下的时候,自然是渴望别人倒霉自己上位,如今自己已经坐在位置上了,背后却始终有一个阴影在晃动,心里却不免忐忑不安,唯恐自己成为下一个遭到毒手的对象。叶若夫的被打倒,让所有人心里都松了口气,这意味着大清洗从此刻开始,将得到有效控制,自己的位置稳若泰山了。 这次中央会议,做出了《对叶若夫反革命集团危害性的认知》、《正确理解敌我矛盾》、《把土地还给人民》、《对于阶级的再认知――富农、中农也是劳动阶级》等等纲领性文件,做出释放关押在全苏联四百七十六座集中营的一千二万政治嫌疑犯的决定,并通过派出广播宣传车,深入城市和乡村,向全国民众不间断揭露叶若夫瞒上欺下的罪恶行径,希望广大苏维埃民众,不要被背叛国家民族的远东反革命集团所蒙蔽,团结一心,击败帝国主义分裂苏维埃的阴谋。 第二天凌晨时分,一部分穿着远东军服装的人,突袭了位于西西伯利亚的一个俄罗斯村庄,屠杀了九十八位村民,并且对其中十一名少女,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轮奸。此事“恰好”被前往西西伯伯利亚采访的《真理报》记者用照片记录下来,配上了声情并茂的解说文字,发到了第二天的《真理报》头版头条上。 一时间,舆论大哗。 第一四五四章 卸磨杀驴 第一四五四章卸磨杀驴 凌晨时分,珲春县以东的潘家沟。 “送君送到大路旁,君的恩情永不忘,工人农民心里亮,隔山隔水永相望;送君送到大树下,心里几多知心话,出生入死杀倭寇,枪淋弹雨险生还;半间屋前江水流,战斗的友谊才开头,哪有利刀能劈水,哪有利剑能斩愁;送君送到国界边,知心话儿说不完,乘风破浪踏征程,盼君早日返故乡。” 低沉的歌声,伴随着一声声抽泣,在漫天火把的映衬下,一股悲怆离别之情油然而生,不少战士眼中噙满了泪花。 几名朝鲜族和回族的老年妇女,拉着一名第二军团主力团少校团长的手,依依不舍地问道: “大兄弟,你们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要是小鬼子回来了,咱们乡亲们该怎么活啊?” 团长停下脚步,郑重地说道:“放心吧,大妈大嫂,鬼子来不了,抗联友军已经于入夜时分,由滨海回到了根据地,以后他们会代替我们,行使保卫乡亲们的职责。我们组建的抗日民主政府,颁布的一系列政策法规,抗联友军会全盘接收,乡亲们不用担心鬼子会祸害大家。” “现在只能希望如此了――” 一位朝鲜族大婶哽咽着道:“鬼子不是人,不仅把所有土地没收,让人们用高额的税赋租种他们的土地,还给出具体的播种配额,如若完不成任务,就要被抓起来坐牢,然后生死不知。我那口子就是这样失踪的......时时刻刻都面临着诸多屈辱的压迫不说,最关键的是,他们......鬼子不是人,竟然要求拥有所在地的所有妇女的初夜权......真是难以启齿啊!” 附近的乡亲都围了上来,控诉日本人及其走狗的罪恶。 团长想了想,目光变得严肃:“乡亲们,如果大家相信我的话,若情况不利时,请到国境线那一边的滨海区波谢特市,我们集团军在那里设有联络处和垦殖农场。当初自辽河平原和松嫩平原迁移的乡亲,便有一部分安置在那里,我们安家军有一个营驻防,为的是确保乡亲们的权益不受侵犯,随时可以和远东地方政府沟通,起到协调的作用。 “若是大家不愿背井离乡,还可以迁移北上,如今三江平原地广人稀,土地肥沃,非常适宜大家耕种。这次我们不是所有部队都会撤走,除了长白山、小白山和张广才岭的部队会撤出外,牡丹江以东和大小兴安岭地区都会留下部分主力,确保根据地的安全!” 乡亲们半信半疑,但看着团长那真诚的目光,这才稍微放心,一个个心中打定主意,若是小鬼子卷土重来,那立马钻进山林,拖家带口向东或者向北迁移,只有逃到东北集团军控制的地盘,才有好日子过。 东北许多民族都是迁移民族,许多人家扎根本地不过十余二十年光景,乡土观念没有那么浓重,东北集团军一夜之间光复整个吉林东部地区数十城镇的鼎盛军容,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抗日民主政权建立后,平均分配土地,大幅度减少甚至免除地租税赋,让所有人心里都有了一个盼头,现在面临着骤然失去一切的危险,自然趋吉避凶,愿意向着一心为民的军队了。 这一次,东北集团军并未完全听从远东共和国方面的建议,安毅甚至亲自致电,向几位黄埔老师陈述自己的观点,他指出:东北北部和东部地区,包括三江平原,是沟通蒙古和远东共和国滨海的门户,地理位置极为重要,若接手的抗联各军抵挡不住东北日军的疯狂进攻,那么日军极有可能通过中东铁路威逼海参崴,与其海面部队相互配合,给远东共和国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同理,如东北集团军放弃瑷珲一线,日军北上进击西伯利亚铁路线东端,将使得西征大军与远东之间失去联系,首尾不能相顾,将给予其逐个击破的机会。不管从哪一个方面看,为了确保远东和东北集团军这一军事联盟的利益,以上重点地区不可能完全放手,请各位老师多加考虑。 安毅承诺,当前双方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一旦东北集团军进驻蒙古,完全有能力肃清一切敌对分子,确保远东腹地的战略安全,关键时刻,叙府军事集团,甚至有可能抽调兵力,协助东北集团军防守,只要远东红军东西线不发生大的变化,蒙古必将成为远东共和国最值得放心的伙伴和盟友。 安毅最后请求,为加强东北集团军对蒙古地区的控制,为联盟双方打造一个稳固的防御日本侵略的南部屏障,请远东共和国方面考虑东北集团军的现状,适时援助一定数量的装甲战车、坦克、大炮和卡车等,以加强部队的机械化程度。 安毅的复电引起了远东共和国高层的极大重视。 安毅为了拿回蒙古,确保东北的利益,同时提升东北集团军的战斗力,这一回下了血本,在电文中附上了将会由美国西海岸华人财团援助远东共和国的军事战略物资:钢铁二十万吨,粮食十万吨,橡胶一万吨,各种有色金属粉矿五千吨。 可能很多书友要问,既然有这么多物资,为什么不支援国内抗战啊?这是因为美国政府不准许美国的商船,为中日两国装载货物,但若是中日两国自己的商船运送,则完全不受限制。众所周知,日本是全球第三大海军大国,货船吨位仅次于英美两国,甚至远远高于第二大殖民帝国法国,根本不受此限制影响,反倒中国就难受了,美国华人集团再也无法利用西海岸船队,从本土向中国运载货物,从这也可以看出,美国遏制中国抗战讨好日本的险恶用心。 送往远东共和国的物资就不同了,现在英、美、法、德、意等国的利益,几乎完全一致,那就是希望苏联的内战打得越大越好,相比之下,弱小一方的远东共和国,急需各国输血,这样苏维埃内部的战争才能持久一些,但又担心苏俄政府的态度,不敢公然摇旗助威,若是有私人财团赠送,那再好不过了,肯定是一路绿灯,这也是数月来,美国和南洋的援助物资,源源不断流入海参崴继而给东北集团军各部以极大补充的根本原因。 远东共和国高层从这份礼单中,看出了安毅的诚意,经过短时间的协商,终于同意了安毅的意见,不再强求北满和东满的军队全部撤出,但要求长白山地区及中、苏、朝鲜三国交界地带,应由抗联控制,这样把抗联各部集中于一处,既壮大了声势,又可以统一用兵,给予日寇更大的打击和威胁,拖延或者从根本上杜绝日寇北上的野心,为远东共和国尽快击溃斯大林的统治、恢复苏维埃的秩序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同时,为了加强东北集团军的战斗力,远东共和国将一次性援助坦克300辆,装甲车500辆,卡车800辆,但同时致电,希望远东共和国继续加强和安毅集团的合作,双方互相派驻外交人员,极大合作范围。 在等待远东方面的回复之际,安毅让赵瑞拿来了大幅东北亚地图和目前东北集团军各部所在位置的存档记录,迅速确定了师一级部队所在的大致位置,立即指示,位于齐齐哈尔以西大兴安岭东麓的碾子山、扎兰屯迅速提高警戒级别,尤其是位于七旗山的关隘,要加强防守,严防关东军趁火打劫。 海拉尔、满洲里一线的第一军团第四师十旅、十一旅、十二旅,立即做好开拔之准备,尤其是御寒保暖的棉鞋棉衣棉被已于十月底由集团军后勤部门分发到各部,各部长官应一一亲自检查,不能因为麻痹大意致使官兵们出现非战斗减员的情况。接到开拔命令后,部队应迅速沿库呼台站道进入蒙古境内,第一时间从远东共和国红军之手接过克鲁伦市的防御任务,留下一团坚守,其余各部休息一晚,继续前进,接手白鲁台、车臣汗、穆克图等城市的防御,力争在半个月内,把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战旗插遍蒙古东部地区。 其余各部,除指定留守之部队外,需尽快赶赴中苏边界地区,由铁路赶赴苏蒙边界城市恰克图,然后以急行军前往库伦,形成既定事实,从此后再也无人能够从中国手里夺去蒙古这一天然的护翼华北平原的屏障。 安毅做出行动部署不久,远东共和国的回复电到来,安毅看完电报,同意了远东共和国高层的提议,在签字回电后,当即一声令下,东北集团军的钢铁大军,顿时从各个方向,源源不断地向蒙古开去。 ...... 莫斯科,克里姆林宫。 苏维埃中央委员会紧急会议正在进行,中央总书记斯大林、最高苏维埃主席加里宁、人民委员会主席莫洛托夫、人民委员会副主席卡冈诺维奇、国防人民委员伏罗希洛夫、中央监察委员会主席兼内务人民委员叶若夫、列宁格勒市委书记日丹诺夫、俄罗斯人民委员主席布尔加宁悉数出席会议。 此外,军方的红军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副总参谋部长兼作战部长华西列夫斯基、莫斯科军区司令员布琼尼、基辅军区司令铁木辛哥、白俄罗斯军区司令巴甫洛夫、列宁格勒军区司令朱可夫、乌拉尔军区司令索夫罗诺夫等将领列席。 悄悄潜逃日本,再辗转德国归国的原远东太平洋舰队第一副司令库兹涅佐夫恭敬地汇报道: “尊敬的斯大林同志,各位首长,根据我在海参崴港的发现,远东政府很可能与中国西南地区一个叫安毅的军阀头子有勾结嫌疑。这个安毅,毕业于黄埔军校,是布柳赫尔、柳申科夫等叛徒的学生,双方交情不浅,目前传唱于远东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白桦林》、《喀秋莎》等歌曲,据说都是这个安毅所创作。 “一个中国的军阀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地和苏维埃作对呢?因为此人是个坚决的民族主义者,在反对日本侵略的时候,为了获得对日作战的胜利,无所不用其极,我观察到,自满洲一支叫救国军的军事组织崛起后,远东政府突然获得大量资本主义国家财团的援助,其中尤以美国和南洋华人财团居多,据悉这些财团都和那个军阀头子有关,进而可以推测,此人是为了援助其在东北境内的救国军,才与远东政府勾搭上,而远东政府早有分裂割据之野心,双方一拍即合,即形成了布柳赫尔叛党分裂集团出现。 “各位首长,正是由于有了外力的介入,有了欧美资本源源不断的补充,远东方面的叛徒们才有底气与中央对抗,公然打开古格拉集中营,释放上百万反革命分子,数股反苏维埃势力结合,终于造成目前极为被动的局面。因此本着打蛇打七寸的原则,我觉得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迫使中国政府,向那个地方军阀施压,断掉远东的资源来源,那我中央就可以好整以暇地与远东军周旋,利用战略纵深,慢慢拖垮对手。” 库兹涅佐夫汇报完毕,庄重向一干大佬敬礼,然后回到会议室一角,悄悄坐下。 斯大林拿起烟斗,习惯性地吸了一口,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道:“库兹涅佐夫同志,感谢你对党、对革命的忠诚,辗转万里回到苏维埃,我以你为傲。不过,目前叛军已经占据了新西伯利亚市周边地区的工农业基地,对于外界的需求正在不断减少,就算是交涉成功,也无法影响当前大局。 说到这里,斯大林站了起来,来回地踱步,然后道:“同志们,还是议议如何应对叶戈罗夫统帅的军队的进攻吧,今天他们已经攻取了塔塔尔斯克,距离额穆斯克只有一步之遥,一旦额穆斯克失守,西西伯利亚局势就将不可挽回,整条乌拉尔防线也将遭受严打击!同志们,必须得尽快拿出主意,否则情况危急啊!” 素有“亲切祖父”之称的加里宁,终于坐不住了,站起来道: “斯大林同志,我觉得是时候讨论叶若夫同志的问题了......在如今这种情况下,仅仅只是考虑军事是不全面的,而应该从政治、经济、外交等各方面综合进行考虑。尤其是政治上,自三五年来,由于某些同志错误地领会了您的意思,恣意屠杀党和政府各级干部、将领、知识分子、工人和农民,这给我们的党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同时带来极为不利的影响,目前流传于各地的种种谣言,便是这一政治运动危害的具体反映,也是前线部队没有战斗力的最重要的原因。 “因此,我认为,在对反叛者坚决镇压的同时,也必须就某些问题对苏维埃全体人民作出交代,否则今后像贝加尔湖那样大规模投降的事件还将不断发生,就算我们的指挥员再英明果敢,也没有办法扭转败局!这从西西伯利亚军区司令列万雪夫斯基同志绝望自杀就可以看出,这个问题已经到了不解决不行的地步了!” 叶若夫面色通红,站起来指着加里宁的鼻子骂道: “你这个老而不死的东西,可耻的叛徒!你竟然敢质疑伟大的斯大林同志亲手制定的政治路线?我们正在进行的运动,清除了苏维埃的反对派,消灭了大量反革命分子、破坏分子和间谍,打击了前富农分子和反苏维埃分子的嚣张气焰,统一了思想,纯洁了队伍,这么伟大的成就你不讴歌,竟然敢在这么庄重的场合公开反对党,反对苏维埃......” 说到这里,叶若夫换上卑微的笑容,面对斯大林道:“斯大林同志,我觉得加里宁同志不再适宜担当中央执行委员和最高苏维埃主席职务,建议由人民内务委员部对加里宁同志展开调查,我相信很快就会找到他与叛国者勾结、出卖苏维埃利益的证据。” 出人意料,斯大林没有如往常那样,对敢于质疑他的人表现得很愤怒,只是默默地吸着烟斗,过了一会儿才道: “叶若夫同志,两年前我向中央提议,由你出任中央监察委员会主席兼内务人民委员职务,并不是让你把屠刀伸向自己同志,一直以来,出于革命友谊和对同志的信任,以及对我们苏维埃严密审查和审判制度的信任,我以为在多个部门相互制约下,不可能造成冤假错案,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凭借着党给予的身份,恣意妄为,不仅捏造证据、罗织罪名,竟然还荒唐地给各地‘契卡三架马车’(即特别审判团,由审判员、军代表、契卡人员三人组成,可直接判处死刑)下达具体任务指标,要求必须在一段时间内完成流放与处决的配额,这大大地动摇了党在基层民众中的威信.....” 叶若夫脸色越来越苍白,原来的自信和飞扬跋扈突然消失不见,眼神越来越恐惧,越来越绝望。 “以前,我收到的都是各地传来的对你歌功颂德的赞美之词,卡冈诺维奇同志,我记得当初你给我写信,说‘当前最重要的消息是中央对叶若夫同志的任命。‘我们的父亲’这一卓越、英明的决定,酝酿成熟,并得到党内和国内的良好反应。国家政治保卫总局由睿智的叶若夫来担纲,情况一定会好’,有这件事吗?”斯大林回到座位坐下,把烟斗在会议桌上敲了敲,问道。 到了这个地步,只要是头脑稍微正常的人,都知道斯大林要卸磨杀驴了,更不要说在座的都是人精。 人民委员会副主席卡冈诺维奇闻弦歌而知雅意,恭敬地站起来,一脸沉重地说:“是的,尊敬的斯大林同志,我当时也被叶若夫同志蒙蔽了。在担任中央监察委员会主席兼内务人民委员之前,叶若夫同志表现的很谦逊平和,工作中能够听取属下建议,颇有民主作风,几乎所有接触过他的人,都说他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仁慈的、温和的、有分寸的人。我没想到,他的前后反差会这样大。” 斯大林点了点头,又说:“这两年来,我听到的都是对叶若夫同志的一片赞誉,比如什么‘荣誉肃反工作人员’、‘苏联人民最喜爱的人’,在西伯利亚有几座小城,还有几所大学中学,都以叶若夫的名字命名,在我看来,这自然是叶若夫同志大公无私工作突出获得了人民的普遍认同,哪里知道在他的手里,竟然有那么多无辜者的冤魂?” 说到这儿,斯大林站了起来,向所有与会者微微鞠躬:“对不起,同志们,我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错信了一位混入我们内部的破坏者,这给我们的事业带来了灭顶之灾,约瑟夫在这里向大家致以真诚的歉意!” 听到“破坏者”三个字,叶若夫整个人瘫倒在座位上,全身抽搐着,无法控制,任由担任他的副手贝利亚,领着内务人民委员会的工作人员把他带走,就在隔壁立即对他展开侦讯。随后,对叶若夫的审讯结果源源不断传来,在叶若夫所供述的罪行中,大量的贪污腐败便可以确定他作为‘人民的敌人’而被打成政治犯的命运,此外,他还有着诸如破坏分子、不称职者和叛国者等罪行,他还说自己偷偷与德国合作,支持间谍和破坏活动。除此以外,叶若夫供认自己的私生活不正常,对同性的兴趣大过异性。 斯大林看着手里的审讯记录,摇摇头,惋惜地道: “叶若夫是个沉痛的教训啊,他葬送了我们最优秀的干部,更是个腐化透顶的人。我前一段时间往人民委员部打电话,他们说他去中委会了,往中委会打电话,又说他去监察委员会去了,结果到哪儿都找不到,最后亲自到他家里去找,一看,喝得酩酊大醉躺在床上。唉,许多无辜的人被他葬送了,我们要引以为戒啊!”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虽然此刻会场里大多数人,都是大清洗的获益者,若是没有大清洗出现,有着大批元老占据着高位,哪里才是这些后辈的出头之日?叶若夫的大清洗政策,让政府和军队百分之九十的位置空了出来,造就了新的权力阶层产生。 不过,在台下的时候,自然是渴望别人倒霉自己上位,如今自己已经坐在位置上了,背后却始终有一个阴影在晃动,心里却不免忐忑不安,唯恐自己成为下一个遭到毒手的对象。叶若夫的被打倒,让所有人心里都松了口气,这意味着大清洗从此刻开始,将得到有效控制,自己的位置稳若泰山了。 这次中央会议,做出了《对叶若夫反革命集团危害性的认知》、《正确理解敌我矛盾》、《把土地还给人民》、《对于阶级的再认知――富农、中农也是劳动阶级》等等纲领性文件,做出释放关押在全苏联四百七十六座集中营的一千二万政治嫌疑犯的决定,并通过派出广播宣传车,深入城市和乡村,向全国民众不间断揭露叶若夫瞒上欺下的罪恶行径,希望广大苏维埃民众,不要被背叛国家民族的远东反革命集团所蒙蔽,团结一心,击败帝国主义分裂苏维埃的阴谋。 第二天凌晨时分,一部分穿着远东军服装的人,突袭了位于西西伯利亚的一个俄罗斯村庄,屠杀了九十八位村民,并且对其中十一名少女,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轮奸。此事“恰好”被前往西西伯伯利亚采访的《真理报》记者用照片记录下来,配上了声情并茂的解说文字,发到了第二天的《真理报》头版头条上。 一时间,舆论大哗。 第一四五五章 憩庐家宴 第一四五五章憩庐家宴 十二月一日,南京,憩庐,一场蒋、宋家族内部的酒宴正在举行。 蒋介石满面春风,难得地在自己面前的小杯里添加了点儿葡萄酒,自己浅尝即止,但却举起杯子不停地向宋子文、孔祥熙、陈诚、蒋鼎文、顾祝同等人敬酒,而关照的重点,却是坐在他下首位置的安毅。 如今抗战大局一片良好,上海日租界成功光复,上海市长俞鸿钧也把市政府由法租界迁移至杨树浦路。(注:上海市政府原在沪江大学以西地段办公,八一三后为躲避战火,迁移至法租界。) 中国人的政府,能够在自己的地盘上办公,感觉自然无比良好,并且由于安家军在入城式上展现出的赫赫军容,驻沪地区的外国人夹紧了尾巴,不复趾高气扬飞扬跋扈之态,市政府的工作好开展了许多,为此俞鸿钧多次向蒋委员长打来电话,为安家军将士请功。 此前,蒋介石的把兄弟――淞沪警备司令杨虎,一直缠着蒋介石,要求给他安排一个好位置,要能带部队,最好是当军长,为此蒋介石头痛不已,杨虎统兵能力有限,当上淞沪警备司令已经极为勉强了,若是再让他带一个军,那不是给小日本添菜吗?因此坚决不允。好在听到上海光复、列强惧怕的消息后,杨虎一下子不闹腾了,立即兴冲冲地带着部队返回上海,继续当他的淞沪警备司令去了。 蒋介石心病一去,心情愈发地好了。 这次安毅从上海来到南京,与蒋介石关门密谈了两天两夜,其间虽然也一度有争执,但总的来说,气氛还是比较愉快的。 蒋介石表示,中央将全力帮助安毅在南洋建党,以后南洋所有国民党的党部,将全部交予安毅,同时,安家军可以自由编组军队,不再受中央序列限制,但安家军进入法属安南取得一块立足之地后,叙府军政大权得逐渐交予中央控制,中央将保护安家军私有财产不受侵犯,也确保安家军在川南、汉中、宜昌等地征召新兵的权力,但作为一个国家一个政府的重要组成核心,军政大权必须得掌握在中央手中。 若是安家军再取得在暹罗的政权,那么,滇南也要逐次交还中央,中央依然确保安家军产业集团私有财产和驻扎募兵的权力神圣不受侵犯。 安毅最终与蒋介石达成妥协的原因,便是安毅以什么政治面貌出现在南洋。若是以一位中国政府和军队的将军和地方要员的身份,入主南洋,不仅会让当地的土人有一种被他国侵略统治的感觉、不利于组合南洋各政治力量,同时,还会给列强以口实,使得国民政府在政治和外交中陷于全面被动。 反之,若是仅仅只是以一个中国人的身份出现,带领南洋人民走上民族复兴独立建国的道路,那么遇到的阻碍相应就要小许多,安毅放手叙府和滇南的统治,届时中央也大可回复列强,此乃私人所为,与中央全无干系。 蒋介石严肃保证,会确保安家军在国家军队体系中的重要地位,会专门为安毅保留在中国国民党内中央执委的显赫位置,保留其在国防最高会议常务委员的地位,但对外公开的全军副总参谋长的身份,可能会取消,因为这个身份比较敏感,不利于中央对于安家军入驻法属安南进行辩解。 在安毅眼里,全军副总参谋长本来就是鸡肋,鸡肋到什么程度呢? 大家还记得蒋介石北伐时的主要近臣葛敬恩吧,二次北伐胜利后,葛敬恩就任全军参谋次长职务,葛敬恩心生不满,称自己这个革命的大功臣受到了蒋介石的冷遇,便上演自请辞职的把戏,蒋介石自然知道葛敬恩想的是什么,无奈之下,只得改任他为青岛市市长,葛敬恩这才高高兴兴地上任去了。可是到了任上,葛敬恩发现,山东的情况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自己这个青岛市长,处处受到韩复榘的掣肘,什么事情都办不成,当了三个月青岛市长,便灰溜溜地回到南京,向蒋介石求情调回中枢。 对这位自北伐时便一直跟随自己的心腹将领,蒋介石待之甚厚,于是再次认命葛敬恩做参谋本部的参谋次长。到后来,国民政府建立航空署,葛敬恩盯上了这个肥缺,亲自找到蒋介石疏通,蒋介石于是再次免去葛敬恩参谋次长的职务,改任航空署署长兼中央航校校长。可是,葛敬恩实在是不是当空军主官的料,把个航空署弄得一团糟,近一年半的时间碌碌无为。 赴欧洲考察空军回来的周至柔提出了许多建设性的意见,深得蒋介石器重,于是任令周至柔为航空署署长,再次把葛敬恩召唤回来当全军参谋次长。 葛敬恩心里非常不痛快,以参谋部有职无权,压根儿就不到南京参谋本部就职,自己在中央航校所在的杭州西湖边,置宅乐居。 蒋介石爱之深,恨之切,大为不怿,当时适南昌机场发生大火,战机损毁甚多,中统报告蒋介石,葛敬恩闻南昌失火,甚为喜悦,说‘好得我早调开,否则责任要担在我的身上’。蒋介石听到葛敬恩幸灾乐祸,大怒,调阅葛敬恩经手的购买案卷,亲自细查,见移交账目内有回扣三万元移作公积金一项,说既然要回扣,可见货色之差,遂把葛敬恩和他的属下徐培根二人同时交军法司审办,像盗犯一般地关进陆军监狱。 时侍从室主任林蔚系葛敬恩旧同事,是葛敬恩向蒋介石引荐的,于是向各将领求救。何应钦、顾祝同等皆代为缓颊,蒋介石置之不理。军法司长王震南签呈说,回扣是外国买卖的例规,经手人原可分掉;今归入公积金,不惟无罪,而且有功。蒋介石勃然大怒,把军法司长王震南叫来骂了一顿,将签呈丢在地上。 林蔚等人缩手无策,密嘱时围攻中央苏区的第三纵队指挥官兼七十九师师长樊崧甫在南昌办事的处长吕焕光说:现委员长对樊崧甫将军作战得力甚是器重,樊崧甫如肯出头为葛敬恩说话,可能有效。你致电给樊崧甫洽商。吕焕光和葛敬恩有师生关系,当即电樊崧甫恳商。 樊崧甫和葛敬恩亦是师生,认为案出无妄,情当援手。但樊崧甫又极为为难:第一是地位低,和蒋介石只有指挥系统关系,向无他事接触,随便冒犯,怕碰不起钉子;第二是何应钦、顾祝同等一批大好老都讲了话,樊崧甫去讲情,蒋介石要是不听,是不自量;要是蒋介石听了樊崧甫的话,樊崧甫定遭妒忌;最好是陈诚能出面说话,但此时陈诚为了自己的嫡系周至柔位置稳定,正向老前辈开刀,决不肯讲。 樊崧甫最后想到飞机回扣与财政部有关,去找孔祥熙说情比较好,樊崧甫遂致电孔祥熙,曰葛敬恩以飞机回扣案入狱,葛敬恩系甫老师,诸友托我设法营救,我人微言轻,且内情不详,不便进言。我想购买飞机与财政部有关,师座当知底蕴,如情节不甚严重,拟恳老师鼎力向委座一言,俯念葛等追随多年,不无微劳足录,予以自新,责报来兹。不情之请,伏祈鉴佑。旋得孔祥熙复电允可。并再来电云,在溪口蒋家,当面向委员长叨情,已承委员长允从宽处理矣。 樊崧甫到南昌开会,嘱吕焕光交涉到监狱去探问葛敬恩。陆军监狱署长是民国二年反袁时樊崧甫营书记,当然给樊崧甫方便。樊崧甫和吕焕光进了一个房间,见到葛敬恩,他与属下徐培根合住一个优待室,桌凳床铺齐全,茶壶茶杯、笔砚书籍俱备,像一个小旅馆的房间。葛敬恩见到樊崧甫,很是喜欢。没有人在旁监视,说话倒还自由,有老朋友照顾,究与他犯待遇不同。 葛敬恩向樊崧甫诉冤,说任职航空期间,感到空军关系国防重大,真是点滴归公,以贪污入狱,真出意外。樊崧甫和他俩说,这不是入狱原因,越辩越不对头,长辩下去,你们出不了狱。葛敬恩说,委员长以贪污加罪于我,我倒要辩个明白。樊崧甫问葛敬恩,老师辩胜了又如何,把老师放出去,把委员长关进来,可能吗?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事势如此,不能逞书生意气。 葛敬恩问,究竟委员长关我为的是什么呢?樊崧甫说,我的想法,委员长关老师绝对不是为了三万元回扣,委员长慷慨大度,挥金如土,送人百万十万数万,并不斤斤计较,岂有计较三万元并且是作公积金的道理?真正的原因是老师不替他出力,他以为他培养了老师的地位并挣了家私,他自己岁数比老师大,仍在南征北战,而老师却在西湖边上享福去了,正好借个名目教训一下,其实问题不大,给老师帮忙的人,不晓得他的心理,只对贪污问题辩解,这是隔靴搔痒,越弄越僵,我看不解决问题。 葛敬恩忿然说,那个参谋本部的参谋次长根本没有事情做,完全是个冷板凳,还不如坐牢痛快。樊崧甫和他说,我们是军人,要服从命令。委员长调老师到参谋部,而老师不去,他就可以违抗命令处分老师,人情淡薄,乘机打击,一落囹圄,狱吏可畏,坐牢总不好。其实事在人为,参谋本部并不是无事可为,将来总有一天要抗日的,为什么不准备些对日作战策略,以备来朝?老师又没有反对委员长的企图,何苦冤枉坐牢? 葛敬恩心动了,问有什么办法解决冤狱?樊崧甫让葛敬恩写一封信给委员长,说历承栽培,迭迁要职,无如偶患疾病,滞留家乡。在钧座勤劳国事之秋,不能追随左右,共苦分忧,深负均座栽培,怠懈之罪,百身莫赎。恳念追随多年,不无微劳足录,请宽予自新之路,准予出狱,带罪图功,嗣后听命驱驰,踏汤赴火,万死不辞。 蒋介石看到后,甚是欣慰,批复准取保释放,随后,又情知葛敬恩不愿意第四次当参谋次长,便任命他为福建政府秘书长,葛敬恩高高兴兴地上任去了。 由此可见,参谋本部次长,亦即是现在的副总参谋长职务,并不算得是什么显赫职务,关键是要看你有没有军队和实权,有军队和实权,人家要考虑你身后的背景,这个副总参谋长就可以借势发威,若没有实力,那就和坐冷板凳差不多。西安事变后,何应钦从军政部长的位置上调任总参谋长看似平调,实际上是降级使用,不过何应钦门生故旧众多,军中素有人脉,所以寻常人看不出来有何不妥,在实际权责比起军政部差得太多了。 因此,安毅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蒋介石的请求,当着蒋介石的面奋笔疾书,写下自即日起辞去全军副总参谋长职务的申请。 在密谋如何在安南举事和站稳脚跟后,安毅表示,结束浙东战事后部队即南下安南参战,中央必须得提前组建进驻上海的军队,否则恐一时间无法接手战区事务。 目前,安家军两个工兵师,已经开始在浦东修建要塞群,预计三至四月要塞可成,待要塞炮安装完毕,安家军工兵部队和驻防上海的军队便会撤离,目前担任要塞防守任务的炮兵,届时也有可能随部南下,以后价值上亿的淞沪军营、江防和海防要塞,将移交中央,请蒋介石考虑组建拱卫长江和杭州湾的江防炮兵,跟随要塞部队进行训练,否则怕发挥不出炮台的威力,给日寇以可趁之机。 蒋介石非常感动,安毅放着上海唾手可得的利益不要,事成后主动撤出军队,更是把江防海防要塞群这一悬在中央头上的刺完全交予自己处置,仅凭这份心胸,就非常人可及,也不枉自己这么信任他,委之以民族复兴之大事。 其实安毅这么做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这些要塞炮威力是大,但却极为笨重,无法用于运动战,一旦于要塞中安装完毕,便不易拆卸。安毅还有蒋介石看不穿的用意,若是这支部队继续留守淞沪,得自己掏军饷,而且这些炮台控制在自己手里,每打一炮都是白白贴钱,但若在中央手里有就不同了,若是日寇真敢顶着密集的203要塞炮的火力进犯,以一百多美元一枚、远低于国际售价的价格将炮弹售于中央,足以保证自己收回投入。在做生意这一个问题上,安毅向来和政治分得很开,毕竟从生产到运输环节,那么多工人也是要吃饭的嘛。 蒋介石当即决定组建一支军一级的江防炮兵部队,由安毅的老朋友蔡忠笏担任江防炮兵司令,同时蒋介石征询安毅的意见,派中央军哪一部进驻上海为好? 安毅想了想说,目前滞留于南京之中央军各部均可,但须配置几支有战斗经验的部队,比如桂系第八十一军军长陈志标统帅的新49师、新50师、新51师,是桂系教导师的老底子,这个陈志标乃是当年独立师与顾长风、夏俭、尹继南其名的悍将,虽然这个人品性不佳,关键时刻背弃了自己,但其带兵打仗还是有一套的,归附桂系后所带的教导师,完全沿袭了独立师的风格,战力卓著,可惜由于不是李、白二人嫡系,一直不得重用,这次若不是扩军,前线又急需部队,估计他还得死守着独立师终老;又如晋绥军新27师师长孙嘉奇,此人乃是自己在黄埔时的学友,带兵打仗很有一套,可惜在晋绥军内部资历过浅,一直受到孙楚、杨爱源、陈长捷等人排挤,不得出头,上次平型关大战,他统率的部队敢打敢冲,一直战斗在第一线,部队折损过半,但事后所有功劳都被与统军长官交好的友军分享,他却因为麾下将士死伤太多被阎锡山明令斥责,目前调到山西南部的风陵渡编整军队;此外,庞炳勋麾下新36师师长宫城也是自己在黄埔工兵四期的学友,自抗战以来,带领部队参加过历次天津作战,战力极为不俗;还有就是孙连仲麾下教导师,该师曾在冀东玉田县城,以一个师的兵力,硬捍日军第十六师团,搞得对手灰头土脸,在拥有飞机大炮坦克的情况下,还折损近半兵力,最后是在教导师主动撤退的情况下才占领县城,在日军内部引起巨大震动。所有这些部队,若是能有一两支加入中央军,那么中央军的战斗力会瞬间得到极大提升,可以大大弥补中央军目前所面临的作战经验不足的问题。 蒋介石大为心动,打定主意,不管是巧取豪夺,还是暗中分化收买,一定要把这样的精锐之师拉到中央麾下,转眼间心中已经有了好几个主意。 针对目前日军的行动,蒋介石询问了安毅的意见。 上月二十七日,日本海军分别于海南海口和乐惠县的博鳌港实施登陆,日本陆军两个混成旅团,从南北向岛屿中央挺进。驻防海南的保安第五旅之第一和第二团,以及新编成的七个守备大队,共三千三百多人马,在琼崖警备司令部少将司令王毅的率领下,与日军展开了激战。面对日军的优势火力,王毅率部节节抵抗,节节败退,最后不得不避入了海南岛中央大山黎田岭,开始了钻山沟的生涯。 隶属新四军领导的海南岛游击队改编的抗日独立队三百余人,也在队长冯白驹的带领下,与日寇巧妙周旋,在海口东南的南渡江潭口渡伏击日军,取得歼敌数十的大捷,与日军展开了游击战。 目前,日军在巩固海南岛沿海区域的防御后,开始构筑军港、机场、仓库、公路、铁路、营房和其它军事设施,大有在海南长期扎根的意思。 安毅仔细思虑后回答,日军在中国战场得不到应有的收获,战事处于僵持状态,估计日本大本营想要发挥其全球第三大海军的优势,向南洋进军了。 蒋介石大喜过望,日本祸水南流,对中国而言,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这意味着将有新的地方来分摊中国独自承受的日军巨大兵力之压力,并且,由于牵涉到的国家越来越多,国际局势将越发混乱,中国正好从中渔利。 蒋介石反复思量,建议安毅尽早掀起安南民族独立运动的高潮,牵引英法美等国的注意力,尽量给日本人创造条件,务必使胆大妄为的日本人,寻找到可趁之机,悍然发动对南洋群岛的攻击,这样国际形势,将出现对中国政府有利的变化。 安毅虽然应允了,但心里却非常为难,为如何调度兵力而犯愁。 随着日军在海南岛建筑机场,整个北部湾地区便受到严重威胁,目前承担着重要对外贸易功能的钦州港,必须要加强防御,构筑要塞是最明智最简单的做法,同时,随着日军在南海的活动增加,在北部湾沿海地区派驻重兵势在必行,否则有一天日军在钦州、北海等港口实施登陆,威胁到云南和广西的安全,进而影响两地的矿业和金属冶炼业生产,自己哭都来不及。 在这两天的商议中,安毅和蒋介石达成了许多共识,取得了让安毅满意的成果。 蒋介石毕竟是一个念旧的人,只看葛敬恩数度忤逆他的意愿,依旧可以受到重用就可以看出,哪怕将来自己在南洋失败了,把家底折腾光回到国内,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唯一的差别就是只能乖乖听话,再也无法左右局势发展了。不过安毅坚信,自己发展多年厚积薄发,那种境况根本就不可能出现。 “来,安毅,这道菜叫双喜临门,是由鸡脯肉、香菇、卤鸭肉、火腿,外加叙府产的樱桃和枇杷罐头中储存的鲜果一起烹饪而成,清香清淡,吃起来既爽口又喜庆,你在上海为党国立下大功,得多吃点才行。” 宋美龄笑着又为安毅夹菜,脸上堆满了笑容,累得数次想为安毅夹菜拉近关系的宋霭龄非常尴尬,每一次筷子在空中转出一圈弧线才落回自己碗中,让孔祥熙和宋子文都暗暗诧异。 和历次来憩庐做客一样,安毅的饭碗里,全部都是宋美龄夹的菜,堆得满满当当,安毅只有敞开肚子吃,才能跟上宋美龄夹菜的速度。 宋美龄眼里满是慈爱,回到南京后,安毅舍身救助自己、指挥数万大军镇定自若的场面,频频在眼前晃动,再想到他历次救蒋介石于危难之中,愈发感到此子是自己和丈夫的福星,数次在蒋介石耳边吹枕头风。 蒋介石老树开新花,宋美龄有喜的消息,让他心怀大放,自然对安毅是有求必应,在此次家宴上破例地喝葡萄酒不说,还一个劲儿地劝安毅喝酒,把陈诚、顾祝同、蒋鼎文等人看得眼睛都大了。 第一四五五章 憩庐家宴 第一四五五章憩庐家宴 十二月一日,南京,憩庐,一场蒋、宋家族内部的酒宴正在举行。 蒋介石满面春风,难得地在自己面前的小杯里添加了点儿葡萄酒,自己浅尝即止,但却举起杯子不停地向宋子文、孔祥熙、陈诚、蒋鼎文、顾祝同等人敬酒,而关照的重点,却是坐在他下首位置的安毅。 如今抗战大局一片良好,上海日租界成功光复,上海市长俞鸿钧也把市政府由法租界迁移至杨树浦路。(注:上海市政府原在沪江大学以西地段办公,八一三后为躲避战火,迁移至法租界。) 中国人的政府,能够在自己的地盘上办公,感觉自然无比良好,并且由于安家军在入城式上展现出的赫赫军容,驻沪地区的外国人夹紧了尾巴,不复趾高气扬飞扬跋扈之态,市政府的工作好开展了许多,为此俞鸿钧多次向蒋委员长打来电话,为安家军将士请功。 此前,蒋介石的把兄弟――淞沪警备司令杨虎,一直缠着蒋介石,要求给他安排一个好位置,要能带部队,最好是当军长,为此蒋介石头痛不已,杨虎统兵能力有限,当上淞沪警备司令已经极为勉强了,若是再让他带一个军,那不是给小日本添菜吗?因此坚决不允。好在听到上海光复、列强惧怕的消息后,杨虎一下子不闹腾了,立即兴冲冲地带着部队返回上海,继续当他的淞沪警备司令去了。 蒋介石心病一去,心情愈发地好了。 这次安毅从上海来到南京,与蒋介石关门密谈了两天两夜,其间虽然也一度有争执,但总的来说,气氛还是比较愉快的。 蒋介石表示,中央将全力帮助安毅在南洋建党,以后南洋所有国民党的党部,将全部交予安毅,同时,安家军可以自由编组军队,不再受中央序列限制,但安家军进入法属安南取得一块立足之地后,叙府军政大权得逐渐交予中央控制,中央将保护安家军私有财产不受侵犯,也确保安家军在川南、汉中、宜昌等地征召新兵的权力,但作为一个国家一个政府的重要组成核心,军政大权必须得掌握在中央手中。 若是安家军再取得在暹罗的政权,那么,滇南也要逐次交还中央,中央依然确保安家军产业集团私有财产和驻扎募兵的权力神圣不受侵犯。 安毅最终与蒋介石达成妥协的原因,便是安毅以什么政治面貌出现在南洋。若是以一位中国政府和军队的将军和地方要员的身份,入主南洋,不仅会让当地的土人有一种被他国侵略统治的感觉、不利于组合南洋各政治力量,同时,还会给列强以口实,使得国民政府在政治和外交中陷于全面被动。 反之,若是仅仅只是以一个中国人的身份出现,带领南洋人民走上民族复兴独立建国的道路,那么遇到的阻碍相应就要小许多,安毅放手叙府和滇南的统治,届时中央也大可回复列强,此乃私人所为,与中央全无干系。 蒋介石严肃保证,会确保安家军在国家军队体系中的重要地位,会专门为安毅保留在中国国民党内中央执委的显赫位置,保留其在国防最高会议常务委员的地位,但对外公开的全军副总参谋长的身份,可能会取消,因为这个身份比较敏感,不利于中央对于安家军入驻法属安南进行辩解。 在安毅眼里,全军副总参谋长本来就是鸡肋,鸡肋到什么程度呢? 大家还记得蒋介石北伐时的主要近臣葛敬恩吧,二次北伐胜利后,葛敬恩就任全军参谋次长职务,葛敬恩心生不满,称自己这个革命的大功臣受到了蒋介石的冷遇,便上演自请辞职的把戏,蒋介石自然知道葛敬恩想的是什么,无奈之下,只得改任他为青岛市市长,葛敬恩这才高高兴兴地上任去了。可是到了任上,葛敬恩发现,山东的情况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自己这个青岛市长,处处受到韩复榘的掣肘,什么事情都办不成,当了三个月青岛市长,便灰溜溜地回到南京,向蒋介石求情调回中枢。 对这位自北伐时便一直跟随自己的心腹将领,蒋介石待之甚厚,于是再次认命葛敬恩做参谋本部的参谋次长。到后来,国民政府建立航空署,葛敬恩盯上了这个肥缺,亲自找到蒋介石疏通,蒋介石于是再次免去葛敬恩参谋次长的职务,改任航空署署长兼中央航校校长。可是,葛敬恩实在是不是当空军主官的料,把个航空署弄得一团糟,近一年半的时间碌碌无为。 赴欧洲考察空军回来的周至柔提出了许多建设性的意见,深得蒋介石器重,于是任令周至柔为航空署署长,再次把葛敬恩召唤回来当全军参谋次长。 葛敬恩心里非常不痛快,以参谋部有职无权,压根儿就不到南京参谋本部就职,自己在中央航校所在的杭州西湖边,置宅乐居。 蒋介石爱之深,恨之切,大为不怿,当时适南昌机场发生大火,战机损毁甚多,中统报告蒋介石,葛敬恩闻南昌失火,甚为喜悦,说‘好得我早调开,否则责任要担在我的身上’。蒋介石听到葛敬恩幸灾乐祸,大怒,调阅葛敬恩经手的购买案卷,亲自细查,见移交账目内有回扣三万元移作公积金一项,说既然要回扣,可见货色之差,遂把葛敬恩和他的属下徐培根二人同时交军法司审办,像盗犯一般地关进陆军监狱。 时侍从室主任林蔚系葛敬恩旧同事,是葛敬恩向蒋介石引荐的,于是向各将领求救。何应钦、顾祝同等皆代为缓颊,蒋介石置之不理。军法司长王震南签呈说,回扣是外国买卖的例规,经手人原可分掉;今归入公积金,不惟无罪,而且有功。蒋介石勃然大怒,把军法司长王震南叫来骂了一顿,将签呈丢在地上。 林蔚等人缩手无策,密嘱时围攻中央苏区的第三纵队指挥官兼七十九师师长樊崧甫在南昌办事的处长吕焕光说:现委员长对樊崧甫将军作战得力甚是器重,樊崧甫如肯出头为葛敬恩说话,可能有效。你致电给樊崧甫洽商。吕焕光和葛敬恩有师生关系,当即电樊崧甫恳商。 樊崧甫和葛敬恩亦是师生,认为案出无妄,情当援手。但樊崧甫又极为为难:第一是地位低,和蒋介石只有指挥系统关系,向无他事接触,随便冒犯,怕碰不起钉子;第二是何应钦、顾祝同等一批大好老都讲了话,樊崧甫去讲情,蒋介石要是不听,是不自量;要是蒋介石听了樊崧甫的话,樊崧甫定遭妒忌;最好是陈诚能出面说话,但此时陈诚为了自己的嫡系周至柔位置稳定,正向老前辈开刀,决不肯讲。 樊崧甫最后想到飞机回扣与财政部有关,去找孔祥熙说情比较好,樊崧甫遂致电孔祥熙,曰葛敬恩以飞机回扣案入狱,葛敬恩系甫老师,诸友托我设法营救,我人微言轻,且内情不详,不便进言。我想购买飞机与财政部有关,师座当知底蕴,如情节不甚严重,拟恳老师鼎力向委座一言,俯念葛等追随多年,不无微劳足录,予以自新,责报来兹。不情之请,伏祈鉴佑。旋得孔祥熙复电允可。并再来电云,在溪口蒋家,当面向委员长叨情,已承委员长允从宽处理矣。 樊崧甫到南昌开会,嘱吕焕光交涉到监狱去探问葛敬恩。陆军监狱署长是民国二年反袁时樊崧甫营书记,当然给樊崧甫方便。樊崧甫和吕焕光进了一个房间,见到葛敬恩,他与属下徐培根合住一个优待室,桌凳床铺齐全,茶壶茶杯、笔砚书籍俱备,像一个小旅馆的房间。葛敬恩见到樊崧甫,很是喜欢。没有人在旁监视,说话倒还自由,有老朋友照顾,究与他犯待遇不同。 葛敬恩向樊崧甫诉冤,说任职航空期间,感到空军关系国防重大,真是点滴归公,以贪污入狱,真出意外。樊崧甫和他俩说,这不是入狱原因,越辩越不对头,长辩下去,你们出不了狱。葛敬恩说,委员长以贪污加罪于我,我倒要辩个明白。樊崧甫问葛敬恩,老师辩胜了又如何,把老师放出去,把委员长关进来,可能吗?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事势如此,不能逞书生意气。 葛敬恩问,究竟委员长关我为的是什么呢?樊崧甫说,我的想法,委员长关老师绝对不是为了三万元回扣,委员长慷慨大度,挥金如土,送人百万十万数万,并不斤斤计较,岂有计较三万元并且是作公积金的道理?真正的原因是老师不替他出力,他以为他培养了老师的地位并挣了家私,他自己岁数比老师大,仍在南征北战,而老师却在西湖边上享福去了,正好借个名目教训一下,其实问题不大,给老师帮忙的人,不晓得他的心理,只对贪污问题辩解,这是隔靴搔痒,越弄越僵,我看不解决问题。 葛敬恩忿然说,那个参谋本部的参谋次长根本没有事情做,完全是个冷板凳,还不如坐牢痛快。樊崧甫和他说,我们是军人,要服从命令。委员长调老师到参谋部,而老师不去,他就可以违抗命令处分老师,人情淡薄,乘机打击,一落囹圄,狱吏可畏,坐牢总不好。其实事在人为,参谋本部并不是无事可为,将来总有一天要抗日的,为什么不准备些对日作战策略,以备来朝?老师又没有反对委员长的企图,何苦冤枉坐牢? 葛敬恩心动了,问有什么办法解决冤狱?樊崧甫让葛敬恩写一封信给委员长,说历承栽培,迭迁要职,无如偶患疾病,滞留家乡。在钧座勤劳国事之秋,不能追随左右,共苦分忧,深负均座栽培,怠懈之罪,百身莫赎。恳念追随多年,不无微劳足录,请宽予自新之路,准予出狱,带罪图功,嗣后听命驱驰,踏汤赴火,万死不辞。 蒋介石看到后,甚是欣慰,批复准取保释放,随后,又情知葛敬恩不愿意第四次当参谋次长,便任命他为福建政府秘书长,葛敬恩高高兴兴地上任去了。 由此可见,参谋本部次长,亦即是现在的副总参谋长职务,并不算得是什么显赫职务,关键是要看你有没有军队和实权,有军队和实权,人家要考虑你身后的背景,这个副总参谋长就可以借势发威,若没有实力,那就和坐冷板凳差不多。西安事变后,何应钦从军政部长的位置上调任总参谋长看似平调,实际上是降级使用,不过何应钦门生故旧众多,军中素有人脉,所以寻常人看不出来有何不妥,在实际权责比起军政部差得太多了。 因此,安毅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蒋介石的请求,当着蒋介石的面奋笔疾书,写下自即日起辞去全军副总参谋长职务的申请。 在密谋如何在安南举事和站稳脚跟后,安毅表示,结束浙东战事后部队即南下安南参战,中央必须得提前组建进驻上海的军队,否则恐一时间无法接手战区事务。 目前,安家军两个工兵师,已经开始在浦东修建要塞群,预计三至四月要塞可成,待要塞炮安装完毕,安家军工兵部队和驻防上海的军队便会撤离,目前担任要塞防守任务的炮兵,届时也有可能随部南下,以后价值上亿的淞沪军营、江防和海防要塞,将移交中央,请蒋介石考虑组建拱卫长江和杭州湾的江防炮兵,跟随要塞部队进行训练,否则怕发挥不出炮台的威力,给日寇以可趁之机。 蒋介石非常感动,安毅放着上海唾手可得的利益不要,事成后主动撤出军队,更是把江防海防要塞群这一悬在中央头上的刺完全交予自己处置,仅凭这份心胸,就非常人可及,也不枉自己这么信任他,委之以民族复兴之大事。 其实安毅这么做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这些要塞炮威力是大,但却极为笨重,无法用于运动战,一旦于要塞中安装完毕,便不易拆卸。安毅还有蒋介石看不穿的用意,若是这支部队继续留守淞沪,得自己掏军饷,而且这些炮台控制在自己手里,每打一炮都是白白贴钱,但若在中央手里有就不同了,若是日寇真敢顶着密集的203要塞炮的火力进犯,以一百多美元一枚、远低于国际售价的价格将炮弹售于中央,足以保证自己收回投入。在做生意这一个问题上,安毅向来和政治分得很开,毕竟从生产到运输环节,那么多工人也是要吃饭的嘛。 蒋介石当即决定组建一支军一级的江防炮兵部队,由安毅的老朋友蔡忠笏担任江防炮兵司令,同时蒋介石征询安毅的意见,派中央军哪一部进驻上海为好? 安毅想了想说,目前滞留于南京之中央军各部均可,但须配置几支有战斗经验的部队,比如桂系第八十一军军长陈志标统帅的新49师、新50师、新51师,是桂系教导师的老底子,这个陈志标乃是当年独立师与顾长风、夏俭、尹继南其名的悍将,虽然这个人品性不佳,关键时刻背弃了自己,但其带兵打仗还是有一套的,归附桂系后所带的教导师,完全沿袭了独立师的风格,战力卓著,可惜由于不是李、白二人嫡系,一直不得重用,这次若不是扩军,前线又急需部队,估计他还得死守着独立师终老;又如晋绥军新27师师长孙嘉奇,此人乃是自己在黄埔时的学友,带兵打仗很有一套,可惜在晋绥军内部资历过浅,一直受到孙楚、杨爱源、陈长捷等人排挤,不得出头,上次平型关大战,他统率的部队敢打敢冲,一直战斗在第一线,部队折损过半,但事后所有功劳都被与统军长官交好的友军分享,他却因为麾下将士死伤太多被阎锡山明令斥责,目前调到山西南部的风陵渡编整军队;此外,庞炳勋麾下新36师师长宫城也是自己在黄埔工兵四期的学友,自抗战以来,带领部队参加过历次天津作战,战力极为不俗;还有就是孙连仲麾下教导师,该师曾在冀东玉田县城,以一个师的兵力,硬捍日军第十六师团,搞得对手灰头土脸,在拥有飞机大炮坦克的情况下,还折损近半兵力,最后是在教导师主动撤退的情况下才占领县城,在日军内部引起巨大震动。所有这些部队,若是能有一两支加入中央军,那么中央军的战斗力会瞬间得到极大提升,可以大大弥补中央军目前所面临的作战经验不足的问题。 蒋介石大为心动,打定主意,不管是巧取豪夺,还是暗中分化收买,一定要把这样的精锐之师拉到中央麾下,转眼间心中已经有了好几个主意。 针对目前日军的行动,蒋介石询问了安毅的意见。 上月二十七日,日本海军分别于海南海口和乐惠县的博鳌港实施登陆,日本陆军两个混成旅团,从南北向岛屿中央挺进。驻防海南的保安第五旅之第一和第二团,以及新编成的七个守备大队,共三千三百多人马,在琼崖警备司令部少将司令王毅的率领下,与日军展开了激战。面对日军的优势火力,王毅率部节节抵抗,节节败退,最后不得不避入了海南岛中央大山黎田岭,开始了钻山沟的生涯。 隶属新四军领导的海南岛游击队改编的抗日独立队三百余人,也在队长冯白驹的带领下,与日寇巧妙周旋,在海口东南的南渡江潭口渡伏击日军,取得歼敌数十的大捷,与日军展开了游击战。 目前,日军在巩固海南岛沿海区域的防御后,开始构筑军港、机场、仓库、公路、铁路、营房和其它军事设施,大有在海南长期扎根的意思。 安毅仔细思虑后回答,日军在中国战场得不到应有的收获,战事处于僵持状态,估计日本大本营想要发挥其全球第三大海军的优势,向南洋进军了。 蒋介石大喜过望,日本祸水南流,对中国而言,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这意味着将有新的地方来分摊中国独自承受的日军巨大兵力之压力,并且,由于牵涉到的国家越来越多,国际局势将越发混乱,中国正好从中渔利。 蒋介石反复思量,建议安毅尽早掀起安南民族独立运动的高潮,牵引英法美等国的注意力,尽量给日本人创造条件,务必使胆大妄为的日本人,寻找到可趁之机,悍然发动对南洋群岛的攻击,这样国际形势,将出现对中国政府有利的变化。 安毅虽然应允了,但心里却非常为难,为如何调度兵力而犯愁。 随着日军在海南岛建筑机场,整个北部湾地区便受到严重威胁,目前承担着重要对外贸易功能的钦州港,必须要加强防御,构筑要塞是最明智最简单的做法,同时,随着日军在南海的活动增加,在北部湾沿海地区派驻重兵势在必行,否则有一天日军在钦州、北海等港口实施登陆,威胁到云南和广西的安全,进而影响两地的矿业和金属冶炼业生产,自己哭都来不及。 在这两天的商议中,安毅和蒋介石达成了许多共识,取得了让安毅满意的成果。 蒋介石毕竟是一个念旧的人,只看葛敬恩数度忤逆他的意愿,依旧可以受到重用就可以看出,哪怕将来自己在南洋失败了,把家底折腾光回到国内,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唯一的差别就是只能乖乖听话,再也无法左右局势发展了。不过安毅坚信,自己发展多年厚积薄发,那种境况根本就不可能出现。 “来,安毅,这道菜叫双喜临门,是由鸡脯肉、香菇、卤鸭肉、火腿,外加叙府产的樱桃和枇杷罐头中储存的鲜果一起烹饪而成,清香清淡,吃起来既爽口又喜庆,你在上海为党国立下大功,得多吃点才行。” 宋美龄笑着又为安毅夹菜,脸上堆满了笑容,累得数次想为安毅夹菜拉近关系的宋霭龄非常尴尬,每一次筷子在空中转出一圈弧线才落回自己碗中,让孔祥熙和宋子文都暗暗诧异。 和历次来憩庐做客一样,安毅的饭碗里,全部都是宋美龄夹的菜,堆得满满当当,安毅只有敞开肚子吃,才能跟上宋美龄夹菜的速度。 宋美龄眼里满是慈爱,回到南京后,安毅舍身救助自己、指挥数万大军镇定自若的场面,频频在眼前晃动,再想到他历次救蒋介石于危难之中,愈发感到此子是自己和丈夫的福星,数次在蒋介石耳边吹枕头风。 蒋介石老树开新花,宋美龄有喜的消息,让他心怀大放,自然对安毅是有求必应,在此次家宴上破例地喝葡萄酒不说,还一个劲儿地劝安毅喝酒,把陈诚、顾祝同、蒋鼎文等人看得眼睛都大了。 第一四五六章 盛情欢迎 第一四五六章盛情欢迎 浙东,临浦县城西南方八公里的河上镇,该镇处于永兴河及诸多支流交汇之处,诸萧公路(诸暨到萧山)从镇中贯穿而过,蜿蜒向北,周边地区山势险要,林木繁茂,敌军驱使奴役当地民众,将浙赣公路掘断,又在镇南的西山脚下,构筑了极为坚固的防御工事,再加上左右两翼山上的炮兵阵地和防空阵地,可谓易守难攻,占尽地利。 但是,安家军却完全无视对方的防守,为了打通向北的通道,新八军第六十八师、第一三七师两个师,在军长李金龙的带领下,向敌军发起了猛烈进攻。 集中两个师直属炮团共72门120重型榴弹炮倾泻的狂暴炮弹,炸得鬼子血肉横飞,心惊胆战。 敌军不知道怎么挪到山上去的可怜巴巴的二十四门75mm山炮和野炮,刚刚一开火,就遭到空一团、空二团共四个轰炸机大队的轮番轰炸,敌军的炮兵阵地和防空阵地笼罩在一片硝烟中,安家军地面炮火趁机覆盖,空地协同,很快便将敌军的山炮、野炮和防空机枪、防空炮全部摧毁。 随后,安家军的炮兵,又对敌军的阵地进行一次次蹂躏,深达一米五的连续四道战壕,到最后几乎被夷为平地。 安家军的步兵还没有发起进攻,敌军就折损大半。要知道,安家军可不仅仅只有重炮,无后座力炮和迫击炮的数量也很多,打击精度远比敌军高,敌军心里所承受的巨大压力,可想而知。 现在再也不是十一年前安毅统率独立团进攻杨春桥时的窘迫情况了,兵强马壮的安家军,有足够的火力打击对手,为步兵创造出安全的攻击线路,同时,握有制空权的西南空军部队,随时都可以出动,对于敌军的顽抗进行无情的打击。 五天前,在获得二十五日安家军盛大的入城式影音资料后,敌军大本营当即下达命令,鉴于淞沪作战计划全线失败,浙东地区将直面拥有大量火炮和装甲、坦克的安家军的进攻,为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浙东方面军从即日起撤出浙东一线,所有参战部队乘船返回朝鲜,参与对朝鲜北部各游击队的进剿行动,巩固后方,为下一步作战打造一个稳固的后方。 敌军向来就有下犯上的传统,不合基层部队心意的,便要对着干。 这一次,对浙东人文荟萃之地贪恋不去的第十六师团便主动跳了出来,其师团长中島今朝吾中将,向大本营进言,称目前敌军控制之地区,乃鱼米之乡,富庶之地,兼具山川险固,只需很少的军队拱卫,就可以得到一块面积几乎与日本四国岛差不多大的、肥沃的、可休养生息之土地,大大缓解日本国内面临的粮食压力。 况且,不经过抵抗就主动选择放弃,完全就是懦弱无能的表现,是对日本国民的严重不负责任,故请求率部留下,捍卫大日本帝国皇军之尊严。 大本营发出电令,严厉申饬,不过,中島今朝吾也有同情者,东条英机、武藤章等人先后替其求情,称其表现不过证明了帝国勇士的忠勇,或许可以由十六师团之坚韧防守,试试安家军究竟是不是纸老虎,否则不战而退,恐影响军心士气。 随后,十六师团的老师团长、中島今朝吾的老上司、现任朝鲜总督南次郎大将也替其说好话,大本营一看这么多人支持,也就置之不理不了了之了。 中島今朝吾野心顿起,又拉拢第十五、第十七混成旅团两位混成旅团长,请求其留下与自己并肩作战,于是在二十七、二十八日夜大部队登船离开后,第十六师团及两个混成旅团的鬼子便担负起了与安家军作战的重任。 中岛今朝吾非常歹毒,在浙东地区征召了二十万伪军,又将主动投靠的一个个汉奸头目委任为各级官长,将此前在浙东作战缴获的武器,全部分发下去,再换上因乔装偷袭需要带到浙东的中国正规军的服装,一时间倒也像模像样。 同时,中岛今朝吾又紧急征召三十万民夫,在天台山、会稽山、四明山等关隘处构筑防御工事,利用天险与安家军对抗。 可惜,不管怎么努力,中日双方实力上的差距,绝对不是依靠精神就可以弥补的。 利用浙赣铁路,黔西、湘西乃至叙府生产的源源不断的战略物资,可以方便地运到一线部队手中,云集于浙东的第二十八军、第四十九军、新八军在粮食弹药补给方面绝无问题,于是,中島今朝吾渴望的利用坚固防御工事给予安家军重大杀伤的企图并未实现,因为直到敌军整条防线崩溃,安家军的步兵才发起冲锋,很快便占领敌军惊慌失措丢下的一道道阵地。 在新八军在河上镇取得胜利的同时,石珍的二十八军两个师,也拿下了石盘山一线敌军精心构筑的防御工事,从东线逼向临浦县城,敌军苦心构筑的防御体系未发生任何作用,整条战线面临整体崩溃的危险。 ...... 公路上。 东北集团军第一军团直属机械化师共一百辆坦克、两百辆装甲车、四百辆运兵车,浩浩荡荡地向南方的库伦城开去。 第一军团司令胡继秧中将,坐在由卡车改造的指挥车里,与副司令何毅飞、参谋长唐问、作战处长胡阿耀等将校低声攀谈。 这几日来,东北集团军各部进展顺利。 二十七日,第一军团第四师十旅、十一旅、十二旅,顺利进驻克鲁伦城(今蒙古乔巴山市),从远东红军一个团官兵手里接过了克鲁伦城的防务。 当天夜里,十二旅第三十六团,一路急行军,赶赴克鲁伦南方,接替那里驻守的一个营的红军的防务,密切监视察哈尔敌军的动向。 休息一夜,第四师留下十二旅旅部及下辖两团,师部及第十旅、十一旅,和西撤的远东红军团一道,沿着库呼台站道,向库伦进发。 二十九日,第四师十旅、十一旅进驻白鲁台城,昨日留下一个团驻防后,余部再次启程,向车臣汗城进发,预计要到后天才能抵达。 其余进驻蒙古的部队,全部于中苏边境线集中,由于瑷珲城对面就是海兰泡,有铁路与西伯利亚铁路大动脉相连,因此第一军团司令部、直属部队和第四军,成为了首批赶赴蒙古的部队。 这次,第一军团留下了第五军三个师和新组建的六支地方游击纵队,保卫大小兴安岭根据地,维护蒙古与东北根据地之间的连接畅通,与敌军展开针锋相对的作战。 集团军总部机关,带着各直属部队,以及新组建的第九军、第十军,成为了第二批入蒙部队。第一军留在小兴安岭与三江平原交汇地区,与驻守牡丹江东岸、松花江南岸地区的第三军一起,确保三江根据地的安全。 根据战事需要,第一军和第三军,编成东北集团军第三军团,由第一军军长韩先至中将出任军团司令,领导根据地军民对日作战。 与抗联各部接防完毕,率先从长白根据地撤出的第二军团两个军,步行至海参崴,于二十九日坐上北上的火车,成为第三批入蒙部队。而这个时候,董金明第六军、金洪默第七军,才刚刚撤出根据地不久,正在向边界线移动。 对于东北集团军规模空前的大搬家行动,远东共和国政府进行了大力配合,不仅在边境线派出了庞大的运输车队,在铁路调度上也颇下了番工夫,确保大军通畅无阻地奔赴蒙古,以后两支部队,就要并肩作战了。 二十六日晨,克里姆林宫做出的决议,传到了远东共和国党政军高层的耳朵里,原本一干将领和官员还为肃反及一系列错误路线的终结欢欣鼓舞,认为革命取得了胜利,开始考虑如何体面地收场。 对于斯大林施展出的种种卑鄙手段,虽然远东共和国高层已经有所预料,但未想到斯大林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针对克里姆林宫连续的组合拳攻势,远东共和国方面有苦难言。 自二十五日夜,苏联方面开始全面干扰远东电台的正常播音,现在就连中亚和乌拉尔地区,也无法收听远东的广播节目。同时,苏军派出大量战斗机,封锁领空,远东共和国十余架装满传单的轰炸机刚刚飞越乌拉尔山,便被击落,同时,苏联内务部加大了对可疑人员的排查,远东派往莫斯科从事宣传工作的十四个地下组织被破获,远东共和国的舆论攻势戛然而止。 在这种情况下,自知搞阴谋诡计不是斯大林对手的远东共和国高层,反而统一了认识,意识到目前与苏维埃中央的战斗,双方已经成为不死不休之局,通过广播和报纸,迅速向全体远东共和国国民通报了莫斯科方面栽赃嫁祸的卑鄙手段,以及苏维埃将把所有远东地区的民众送上绞刑架的决定,让三千五百万见识过斯大林铁血手段的民众,放弃了一切幻想,彻底走上了武装自卫的道路。 三十日上午,远东共和国向全世界庄严宣告,独立自主的远东共和国政府,自即日起正式宣布成立,领土包括乌拉尔山以东的所有地区,欢迎世界各国与远东政府建立正式外交关系,展开经贸合作。 随后,远东共和国政府宣布,自即日起向苏联宣战,为捍卫国家主权领土完整而战! ...... “老胡,你说说看,今后的局势会向何方发展?”何毅飞问道。 胡继秧极为感叹:“政治斗争果然残酷,莫斯科方面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若说以前远东方面还有三四成的把握可以获得最终胜利,但自从克里姆林宫果断采取一系列反制措施后,就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了。 车厢里陷入一片沉默,所有人都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以目前东北集团军的实力,有把握抵挡住斯大林凶狠凌厉的反扑吗?届时刚刚收复的蒙古故土,就将陷入战火之中,所有的憧憬和美好愿望,将不复存在。 这时,车队突然停下了。 军团直属特种大队长庄亦凡中校一个飞身跳进车厢:“报告,根据乘坐装甲车前出侦查的一中队来电,库伦城门前人山人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何毅飞非常惊讶:“不会是来反对咱们入驻的吧?蒙古离开祖国这么多年了,再加上乔巴山等人领导的政府一直推行去中国化政策,现在还不知道库伦城会是个何等恶劣的状况,这下麻烦了!” 唐问有些迟疑:“应该不会吧,毕竟现在库伦还控制在远东红军手里,他们不会允许出现大规模骚乱的。” 胡阿耀涨红了脸:“红军入驻他们不敢反对,听到咱们来了就跑来堵门,实在太可恶了!不给他们一点教训看看,他们不知道锅儿是铁铸的......” “稍安勿躁!” 胡继秧举起手,凝眉略一考虑,突然笑着道:“没说的,他们肯定是来欢迎咱们的。” 看到众人面面相觑、疑惑不已,胡继秧耐心解释道:“真要串联反抗,也得在远东红军走后才行,而且他们没有摸清楚咱们的底细,就贸然集众闹事,这非常不符合常理,因此,这只能有一个解释——他们是来迎接咱们的!” 说到这里,胡继秧命令道:“命令各部,打起精神,继续前进。” 目睹车头插着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的装甲车和坦克,在道路的尽头出现,扬起的灰尘铺天盖地,人群中发出阵阵热烈的欢呼声。 第一四五六章 盛情欢迎 第一四五六章盛情欢迎 浙东,临浦县城西南方八公里的河上镇,该镇处于永兴河及诸多支流交汇之处,诸萧公路(诸暨到萧山)从镇中贯穿而过,蜿蜒向北,周边地区山势险要,林木繁茂,敌军驱使奴役当地民众,将浙赣公路掘断,又在镇南的西山脚下,构筑了极为坚固的防御工事,再加上左右两翼山上的炮兵阵地和防空阵地,可谓易守难攻,占尽地利。 但是,安家军却完全无视对方的防守,为了打通向北的通道,新八军第六十八师、第一三七师两个师,在军长李金龙的带领下,向敌军发起了猛烈进攻。 集中两个师直属炮团共72门120重型榴弹炮倾泻的狂暴炮弹,炸得鬼子血肉横飞,心惊胆战。 敌军不知道怎么挪到山上去的可怜巴巴的二十四门75mm山炮和野炮,刚刚一开火,就遭到空一团、空二团共四个轰炸机大队的轮番轰炸,敌军的炮兵阵地和防空阵地笼罩在一片硝烟中,安家军地面炮火趁机覆盖,空地协同,很快便将敌军的山炮、野炮和防空机枪、防空炮全部摧毁。 随后,安家军的炮兵,又对敌军的阵地进行一次次蹂躏,深达一米五的连续四道战壕,到最后几乎被夷为平地。 安家军的步兵还没有发起进攻,敌军就折损大半。要知道,安家军可不仅仅只有重炮,无后座力炮和迫击炮的数量也很多,打击精度远比敌军高,敌军心里所承受的巨大压力,可想而知。 现在再也不是十一年前安毅统率独立团进攻杨春桥时的窘迫情况了,兵强马壮的安家军,有足够的火力打击对手,为步兵创造出安全的攻击线路,同时,握有制空权的西南空军部队,随时都可以出动,对于敌军的顽抗进行无情的打击。 五天前,在获得二十五日安家军盛大的入城式影音资料后,敌军大本营当即下达命令,鉴于淞沪作战计划全线失败,浙东地区将直面拥有大量火炮和装甲、坦克的安家军的进攻,为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浙东方面军从即日起撤出浙东一线,所有参战部队乘船返回朝鲜,参与对朝鲜北部各游击队的进剿行动,巩固后方,为下一步作战打造一个稳固的后方。 敌军向来就有下犯上的传统,不合基层部队心意的,便要对着干。 这一次,对浙东人文荟萃之地贪恋不去的第十六师团便主动跳了出来,其师团长中島今朝吾中将,向大本营进言,称目前敌军控制之地区,乃鱼米之乡,富庶之地,兼具山川险固,只需很少的军队拱卫,就可以得到一块面积几乎与日本四国岛差不多大的、肥沃的、可休养生息之土地,大大缓解日本国内面临的粮食压力。 况且,不经过抵抗就主动选择放弃,完全就是懦弱无能的表现,是对日本国民的严重不负责任,故请求率部留下,捍卫大日本帝国皇军之尊严。 大本营发出电令,严厉申饬,不过,中島今朝吾也有同情者,东条英机、武藤章等人先后替其求情,称其表现不过证明了帝国勇士的忠勇,或许可以由十六师团之坚韧防守,试试安家军究竟是不是纸老虎,否则不战而退,恐影响军心士气。 随后,十六师团的老师团长、中島今朝吾的老上司、现任朝鲜总督南次郎大将也替其说好话,大本营一看这么多人支持,也就置之不理不了了之了。 中島今朝吾野心顿起,又拉拢第十五、第十七混成旅团两位混成旅团长,请求其留下与自己并肩作战,于是在二十七、二十八日夜大部队登船离开后,第十六师团及两个混成旅团的鬼子便担负起了与安家军作战的重任。 中岛今朝吾非常歹毒,在浙东地区征召了二十万伪军,又将主动投靠的一个个汉奸头目委任为各级官长,将此前在浙东作战缴获的武器,全部分发下去,再换上因乔装偷袭需要带到浙东的中国正规军的服装,一时间倒也像模像样。 同时,中岛今朝吾又紧急征召三十万民夫,在天台山、会稽山、四明山等关隘处构筑防御工事,利用天险与安家军对抗。 可惜,不管怎么努力,中日双方实力上的差距,绝对不是依靠精神就可以弥补的。 利用浙赣铁路,黔西、湘西乃至叙府生产的源源不断的战略物资,可以方便地运到一线部队手中,云集于浙东的第二十八军、第四十九军、新八军在粮食弹药补给方面绝无问题,于是,中島今朝吾渴望的利用坚固防御工事给予安家军重大杀伤的企图并未实现,因为直到敌军整条防线崩溃,安家军的步兵才发起冲锋,很快便占领敌军惊慌失措丢下的一道道阵地。 在新八军在河上镇取得胜利的同时,石珍的二十八军两个师,也拿下了石盘山一线敌军精心构筑的防御工事,从东线逼向临浦县城,敌军苦心构筑的防御体系未发生任何作用,整条战线面临整体崩溃的危险。 ...... 公路上。 东北集团军第一军团直属机械化师共一百辆坦克、两百辆装甲车、四百辆运兵车,浩浩荡荡地向南方的库伦城开去。 第一军团司令胡继秧中将,坐在由卡车改造的指挥车里,与副司令何毅飞、参谋长唐问、作战处长胡阿耀等将校低声攀谈。 这几日来,东北集团军各部进展顺利。 二十七日,第一军团第四师十旅、十一旅、十二旅,顺利进驻克鲁伦城(今蒙古乔巴山市),从远东红军一个团官兵手里接过了克鲁伦城的防务。 当天夜里,十二旅第三十六团,一路急行军,赶赴克鲁伦南方,接替那里驻守的一个营的红军的防务,密切监视察哈尔敌军的动向。 休息一夜,第四师留下十二旅旅部及下辖两团,师部及第十旅、十一旅,和西撤的远东红军团一道,沿着库呼台站道,向库伦进发。 二十九日,第四师十旅、十一旅进驻白鲁台城,昨日留下一个团驻防后,余部再次启程,向车臣汗城进发,预计要到后天才能抵达。 其余进驻蒙古的部队,全部于中苏边境线集中,由于瑷珲城对面就是海兰泡,有铁路与西伯利亚铁路大动脉相连,因此第一军团司令部、直属部队和第四军,成为了首批赶赴蒙古的部队。 这次,第一军团留下了第五军三个师和新组建的六支地方游击纵队,保卫大小兴安岭根据地,维护蒙古与东北根据地之间的连接畅通,与敌军展开针锋相对的作战。 集团军总部机关,带着各直属部队,以及新组建的第九军、第十军,成为了第二批入蒙部队。第一军留在小兴安岭与三江平原交汇地区,与驻守牡丹江东岸、松花江南岸地区的第三军一起,确保三江根据地的安全。 根据战事需要,第一军和第三军,编成东北集团军第三军团,由第一军军长韩先至中将出任军团司令,领导根据地军民对日作战。 与抗联各部接防完毕,率先从长白根据地撤出的第二军团两个军,步行至海参崴,于二十九日坐上北上的火车,成为第三批入蒙部队。而这个时候,董金明第六军、金洪默第七军,才刚刚撤出根据地不久,正在向边界线移动。 对于东北集团军规模空前的大搬家行动,远东共和国政府进行了大力配合,不仅在边境线派出了庞大的运输车队,在铁路调度上也颇下了番工夫,确保大军通畅无阻地奔赴蒙古,以后两支部队,就要并肩作战了。 二十六日晨,克里姆林宫做出的决议,传到了远东共和国党政军高层的耳朵里,原本一干将领和官员还为肃反及一系列错误路线的终结欢欣鼓舞,认为革命取得了胜利,开始考虑如何体面地收场。 对于斯大林施展出的种种卑鄙手段,虽然远东共和国高层已经有所预料,但未想到斯大林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针对克里姆林宫连续的组合拳攻势,远东共和国方面有苦难言。 自二十五日夜,苏联方面开始全面干扰远东电台的正常播音,现在就连中亚和乌拉尔地区,也无法收听远东的广播节目。同时,苏军派出大量战斗机,封锁领空,远东共和国十余架装满传单的轰炸机刚刚飞越乌拉尔山,便被击落,同时,苏联内务部加大了对可疑人员的排查,远东派往莫斯科从事宣传工作的十四个地下组织被破获,远东共和国的舆论攻势戛然而止。 在这种情况下,自知搞阴谋诡计不是斯大林对手的远东共和国高层,反而统一了认识,意识到目前与苏维埃中央的战斗,双方已经成为不死不休之局,通过广播和报纸,迅速向全体远东共和国国民通报了莫斯科方面栽赃嫁祸的卑鄙手段,以及苏维埃将把所有远东地区的民众送上绞刑架的决定,让三千五百万见识过斯大林铁血手段的民众,放弃了一切幻想,彻底走上了武装自卫的道路。 三十日上午,远东共和国向全世界庄严宣告,独立自主的远东共和国政府,自即日起正式宣布成立,领土包括乌拉尔山以东的所有地区,欢迎世界各国与远东政府建立正式外交关系,展开经贸合作。 随后,远东共和国政府宣布,自即日起向苏联宣战,为捍卫国家主权领土完整而战! ...... “老胡,你说说看,今后的局势会向何方发展?”何毅飞问道。 胡继秧极为感叹:“政治斗争果然残酷,莫斯科方面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若说以前远东方面还有三四成的把握可以获得最终胜利,但自从克里姆林宫果断采取一系列反制措施后,就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了。 车厢里陷入一片沉默,所有人都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以目前东北集团军的实力,有把握抵挡住斯大林凶狠凌厉的反扑吗?届时刚刚收复的蒙古故土,就将陷入战火之中,所有的憧憬和美好愿望,将不复存在。 这时,车队突然停下了。 军团直属特种大队长庄亦凡中校一个飞身跳进车厢:“报告,根据乘坐装甲车前出侦查的一中队来电,库伦城门前人山人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何毅飞非常惊讶:“不会是来反对咱们入驻的吧?蒙古离开祖国这么多年了,再加上乔巴山等人领导的政府一直推行去中国化政策,现在还不知道库伦城会是个何等恶劣的状况,这下麻烦了!” 唐问有些迟疑:“应该不会吧,毕竟现在库伦还控制在远东红军手里,他们不会允许出现大规模骚乱的。” 胡阿耀涨红了脸:“红军入驻他们不敢反对,听到咱们来了就跑来堵门,实在太可恶了!不给他们一点教训看看,他们不知道锅儿是铁铸的......” “稍安勿躁!” 胡继秧举起手,凝眉略一考虑,突然笑着道:“没说的,他们肯定是来欢迎咱们的。” 看到众人面面相觑、疑惑不已,胡继秧耐心解释道:“真要串联反抗,也得在远东红军走后才行,而且他们没有摸清楚咱们的底细,就贸然集众闹事,这非常不符合常理,因此,这只能有一个解释——他们是来迎接咱们的!” 说到这里,胡继秧命令道:“命令各部,打起精神,继续前进。” 目睹车头插着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的装甲车和坦克,在道路的尽头出现,扬起的灰尘铺天盖地,人群中发出阵阵热烈的欢呼声。 第一四五七章 系列突破 第一四五七章系列突破 “蓝蓝的天空呀伊哟,清清的湖水哎耶哟,绿绿的草原啊,这是我的家哎哟咿呀伊哟。 奔驰的骏马呀伊哟,洁白的羊群哎呀伊哟,还有那姑娘还有那姑娘,这是我的家哎哟。我爱你我的家我的家我的天堂......” 美妙的歌声,通过架设于库伦城四周的高音喇叭里传出,库伦城的民众,面带轻松的笑容,驻足欣赏,感受歌曲里那美妙的意境,心中升起一种难言的自豪感。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八日,上午九点,中华民国蒙古省议会正式成立。 议会成员由丹巴多尔济、札丹巴、札穆察拉诺、扬聂姆呼、巴图汗等原乔巴山政权的反对者组成,其中丹巴多尔济曾长期担任蒙古小呼拉尔主席团和部长会议联合会议主席,在蒙古人民中拥有崇高的声望,当选为议会议长。 蒙古议会成立后,向全世界主要媒体发表通电,宣布从即日起,蒙古正式作为中华民国一个地方省存在,废除一九二四年独立宪法,恢复使用中华民国宪法,蒙古国防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蒙古军区,军区将编成五十个师五十万军队,为捍卫国家统一民族团结而战斗。 随后,本次议会,又制定了详细的法律法规,明确规定:以后历任政府和议会,通过任何形式的独立法案,都不具有法律效应,蒙古将永远属于中国不可分割的一个部分。随后,这句话被镌刻成中蒙两种文字,树立在了库伦城西边的甘登寺寺门前。 蒙古议会这份通电,震惊了世界,尤其是那个编整五十个步兵师五十万军队的计划,让人摸不着头脑——经过乔巴山政权的一再折腾,现在蒙古全境的人口加起来还不到八十万人,扣除近半的妇女,再扣除老幼,充其量只有二十万壮年人,如何无中生有变出三十万人出来编成五十个师的庞大军队?莫非这是远东红军或者是日本人耍的一个小花招? 后来消息见诸报端,人们才明白,原来驻守蒙古的军队,不再是远东红军,而是东三省组建的抗日义军,是以汉族为主体,包括朝鲜族、满族、蒙古族、赫哲族、鄂伦春族、达斡尔族等在内的中国人自己组建的军队,据说这部分抗日义军规模已达百万人。同时各国政府和记者知道,原来日本统治下的满洲,并非铁板一块,通过蒙古军队证实,现在整个东北北部和东部地区,已经落入中***队掌握,日本军队的实力在国际上再次被低看一头。 恐怕现在谁都没有想到,媒体上正在杭州指挥浙东作战的安毅,实际上早就把指挥工作交给了杨飞、顾长风、夏俭等将领,自己悄悄飞赴库伦,亲自掌控蒙古的军政外交等事宜,牢牢地把这近两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栓在中国母亲身上。 十二月一日夜,安毅离开憩庐返回家中,便接到东北集团军发来的第一军团前锋部队已安全抵达库伦,受到数万蒙古民众夹道欢迎的消息。 一直密切注意蒙古事态发展的安毅,这才算是松了口气。但是,苏俄内战远东共和国全面被动的消息,又让安毅揪紧了心,若是远东共和***队在西线崩溃,那紧随而来的苏联红军百万大军,将把一切敢于抵抗的力量碾成粉末,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再次加强东北集团军的实力。 十二月二日,叙府派出十架由an6客机改造而成的大型运输机,平安地降落在库伦机场,整个航程全长一千八百公里,需要进行六个小时的空中航行,对于现在的叙府航空技术来说,这样的距离完全不成问题。 队伍由安家军政治部主任展到带队,成员包括兵站副监长张杨、联络处长徐泊谦、情报总局副局长舒什.里耶维奇、第二炮兵参谋长苏铁名、工程兵参谋长赖平陵、西南空军作战处长伊培尔.杨柯斯基、防空部队参谋长叶子权、第四厅华北处处长李寒松,随行的有相关参谋人员三十六名,技术人员三十二名,携带的物资中,除包括雷达、无线电指挥系统、步话机等先进设备,改装过的宽大机舱还捎带了五辆小豹子越野车、五辆军用吉普车。 此外,如录音机、高音喇叭、自行车、摩托车等也带了许多。 十二月四日晨,经过两天的协调,知道库伦方面一切准备就绪,安毅悄悄乘坐专机,离开杭州,返回叙府,在岷江机场没有回家探视妻儿一眼,便和龚茜以及从法属安南返回的杜易一起,在五十架航程可达2300公里的蚊式战斗机的护航下,向库伦赶去。 杜易汇报了法属安南之行的情况。 徐子良返回安南后,立即召开了全党会议,统一了内部的思想和认识,然后,徐子良联系安南民政党、安南维民党、安南国社党、安南光复会、安南独立党、越南独立同盟、安南革命同盟、越南解放同盟等组织的领导人,建议秘密举行个全安南革命者的会议,商讨武装起义反抗法国殖民者等事宜。 本月初在河内西湖边的一个古寺里,武鸿卿、严继组、胡学览、阮海臣、黎国柱、张佩公、武河秋、林伯杰、胡亦兰、黄国卿、吕洪秀等越南各党派人士齐聚,由于越布党主要领导人阮爱国、武元甲、范文同等人在苏联内战中不知所踪,其重要领导人黎笋等人和安南独立运动的标志性人物潘佩珠一样,被法国殖民政府拘禁,并没有出席此次会议。 杜易受大会组织者徐子良邀请,列席会议,期间以同情安南革命的中国***人的名义,向大会捐赠革命基金二十万美金,提供三八式步枪五万支,子弹五百万发,日式掷弹筒2000门,60mm迫击炮1000门,日式甜瓜式手雷10万枚,炸药包5000个。 与会人员欢欣鼓舞,在徐子良的建议下,正式通过决议,于本月下旬圣诞节期间,在顺化、西贡、河内等地举行武装起义,随后通电世界,表明安南人民独立自主摆脱法国殖民统治的决心和勇气,期望能够获得世界舆论的同情。 听完杜易的汇报,安毅点了点头,圣诞节期间,法国殖民政府和军队大多放假,倒是一个举事的好机会。 龚茜和安毅叙了下别后衷情,便谈到了公事。 这段时间,通过周密的研究和计算,科学狂人特斯拉开始尝试用火箭来把庞大的特斯拉线圈送上太空,但在此之前,得先把火箭自身送入太空,才能谈及运输问题。至今为止,特斯拉一手组建的火箭研究中心,已经发射了三枚火箭,一枚比一枚大,一枚比一枚飞的高,他实践了高达德在1929年提出的多级火箭、捆绑引擎等概念,如今已经可以把火箭打到三十公里的高度,但这样的结果并不使人满意,特斯拉依旧在完善各种方案,力图使火箭飞得更高,载重量更大。 在休息换脑之余,特斯拉稍微指点了下兵器研究所的专家,于是困扰专家们多日的多管火箭炮的研究难题,迅速取得突破。 叙府兵器研究所在获得原第一七〇师师长随康的火箭弹思路后,立即针对这种方便快捷威力巨大的武器进行了专门的研究,但在发射装置、瞄准系统等方面卡了壳。经过特斯拉的指点后,这种被命名为“特斯拉”的多管火箭炮初步取得了成功,再改掉一些瑕疵并经过验收小组检验后,就可定型生产。 “特斯拉”多管火箭炮,由火箭炮及火箭弹两大部分组成。火箭炮由发射器、高低方向机回转机构、瞄准装置、电源、发射点火控制装置及运载车辆组成,而火箭弹则由战斗部、引信、火箭发动机、电点火装置及尾翼组成。 火箭弹为无控式,弹径为150mm,由于装有固体燃料火箭发动机,火箭弹的弹体长达2米,弹重40公斤,除配有爆破杀伤、燃烧、反装甲战斗部外,还可装备子母弹、燃料空气炸药、烟幕、照明、电子干扰及化学毒气等多种战斗部,战斗部可以做到互换。引信除触发式外,还配有时间引信和无线电近炸引信。 目前定型的i型火箭炮,由二十四门发射管组成,安装在六吨军用重卡上,比一般自行火炮行驶速度要快许多。 叙府兵器研究所的专家,同时开始研究安毅提供的思路,预备把这种火箭炮的发射器安装在a28战机上,成为空对空、空对地的秘密武器。 龚茜还告诉安毅一个重大喜讯,张茹怡研究的链霉素,在全世界注册完专利后,为保密需要,以“西莫西林”这一符合西方人审美的药物名称,推向世界,迅速引发轰动效应,给万千结核病患者带去了福音。由于坚持走高价高端路线,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已经为集团带来两千万美元的利润。 机群抵达库伦,已经是傍晚时分,建设在库伦西南方向的军用机场,雷达系统和无线电导航系统,已经投入使用,安毅的专机平稳地降落在机场跑道上。 除还在赶赴库伦途中的第二军团及第六军、第七军将校外,驻蒙军全体将校已经在机场候机楼前整齐肃立,从各个部队挑选出来的近万名战士,鸦雀无声,等候安家军军事系统最高领袖安毅的检阅。 当机舱门打开,安毅出现在舷梯口时,李福强、唐红雷、张戒、安明祈、胡继秧、何毅飞、唐问、李啸等将校齐齐迎上前,向步下舷梯的安毅整齐敬礼。 安毅非常感慨,握握这个人的手,拍拍那个人的肩膀,眼里满是欣赏。 这群小伙子,从年初北上后,利用关东军专注于进攻华北的有利时机,从无到有创建了这样一支战功赫赫的部队,就算是记忆中空手进入东北发展的革命元勋老四野的将帅们,也不外乎就是如此吧。他们带给自己的惊喜实在太大了。 一群将校中,安毅的义子就占了三分之一,寒暄起来自然无比的亲切。 在检阅完部队后,一大群将校分乘近百辆越野车、吉普车和卡车,返回库伦市区。 不得不说,乔巴山很不会经营城市,从二四年当权至今,整个库伦还是那么残破,连二层、三层楼房都很少见,全然不见一丝现代文明的气息。城市里,只有少数地方有电力供应,大多数低矮破旧的民居里,星星点点烛光透出,显然大多数人家还在用马灯、煤油灯、动物油脂等照亮。 是夜,安毅召集东北集团军系统开了一夜的会。 目前,整个集团军包括留守根据地的部队,已经高达38个师,并且所有的师都是安家军以前三旅九团的大编制编成,极为臃肿,作战非常不便,安毅与李福强、唐红雷、安明祈、胡继秧等人商议后决定,正式在东北集团军中推行新的编制,检验新的建军思路是否正确。 经过激烈的讨论,此次进入蒙古的28个师,共84个旅,将一共编成50个师,按照目前战略态势,划分为十个集团军,根据作战任务的主次,再编成西方面军、南方面军和中央方面军三大方面军,在此基础上,组建蒙古军区。 留守东北境内的三个军十个师三十个旅以及大量地方游击纵队,共编成二十五个师,组成五个集团军,统一由东北军区领导作战。 在蒙古军区和东北军区基础上,组建安家军北方局,全面负责今后对苏、对日作战,确保蒙古和东北的领土主权完整。 会议上,胡继秧询问了唐努乌梁海和图瓦怎么办?安毅北上之前,已经具体了解过蒙古的情况,毫不犹豫,指示应该及时从远东红军手里接过以上地区之防务,其中已经组建苏维埃政权的图瓦地区,应解散政权,官员统一关押,在征询本人意见的基础上,再决定他们的去留。 今后不管是谁,只要未经通报便擅自进入图瓦地区,即是入侵中国之国土,应坚决予以还击,决不妥协。 会议的最后,安家军政治部主任展到宣读了安家军政治部对东北集团军的嘉奖,东北集团军各部授集体一等功,胡继秧、杨超记特等功一次,授予“中华英雄”称号,同时各奖励中华勋章一枚;唐红雷、张戒、安明祈等五十二名北上支队成员记特等功一次,授予“民族英雄”称号,同时各奖励民族勋章一枚;安纯路、金洪默、董金明、洪玉普、何毅飞、唐问、李啸、夏宇凌等军级将领在抗击日寇、开创根据地中的卓越表现,记一等功一次,授予“独立英雄”称号,各奖励独立勋章一枚。 此后,包括“卫国勋章、奖章”,“自由勋章、奖章”、“立功奖章”、“英雄模范奖章”在内的军功章,一一由展到口中宣读。 安家军的军功,最高级别为中华英雄,其次为民族英雄,第三为独立英雄,这一次东北集团军中都有人获得,不得不说,东北集团军确实是安家军崛起史上的一个奇迹,完全打破了发展武装力量的常识,取得了骄人的成绩。 安毅亲自为与会者颁发荣誉证书和勋章,会议室里气氛无比热烈。 军事会议举行完毕,安毅没有休息,又立即投入到蒙古新政府的组建中去。在安毅心目中,蒙古只能作为一个地方省份出现,任何的区域自治,都有可能把这片土地推到苏联人或者日本人手里,因此加强控制是必须的。 现在就涉及到一个问题,蒙古究竟以何种面目出现,才能既为蒙古人接受,又能确保中国国家统治的长治久安。 幸好此时,第四厅、情报总局派出的特工人员,将蒙古各地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来,许多看似无聊的对话,邻居间的搭讪等等,都被准确记录,让安毅从这些信息反馈中,明白其实蒙古的大多数人民,与中华民族血肉相连,还是更愿意投入祖国母亲的怀抱。 在苏联高层争权夺利陷入内乱的时候,乔巴山一度失去支持,代表大多数蒙古人民意愿的丹巴多尔济曾经统治过蒙古数年时间。 丹巴多尔济出身于乌里雅苏台的封建主家庭,从小受到中国《四书》、《五经》等儒家思想影响,同时又笃信喇嘛佛教。他的家庭在西部蒙古地区具有很高的威望,而且对人十分和善,因而深受西部蒙古地区的封建主、喇嘛僧侣和下层农牧民的爱戴。 丹巴多尔济的父亲曾在清朝为官,为政廉洁奉公,深受官民爱戴,清帝逊位以后,依然维持地方的稳定和繁荣,不参预“自治”闹剧,受到中华民国政府的多次嘉奖,也受到当地人民的拥护与爱戴。十月革命后,乔巴山领导的人民革命党的革命兴起后,他极力反对,苏俄红军进库伦后,他多次请内蒙古和北京政府出兵,可惜未获成功。后来,孤身逃到了内蒙古。 丹巴多尔济认为,革命事关蒙古族兴亡,他不能置身事外,于是主动向贫穷的农牧民分发财产、粮食和土地,受到了民众的拥戴。 丹巴多尔济亲眼目睹了发生在外蒙古的一系列政治事件,对乔巴山等人的统治很不满意。经过精心准备,丹巴多尔济混入人民革命党里,又联合了几百名党员代表,在蒙古人民党全国代表大会上当选为党中央委员会主席,他上台以后,对乔巴山的过激行为作了纠正,禁止人们向各地的封建主和喇嘛寺院发动进攻,鼓励各地的资本积累和生产,同时大力宣扬,吸引外国商人到蒙古投资。 在思想上,丹巴多尔济一改过去那种空喊口号式的单调的苏维埃宣传,高举蒙古民族主义的旗帜,要蒙古人要为实现蒙古的振兴而奋斗,同时保全喇嘛教,并使喇嘛教适应新的社会形势的需要。 丹巴多尔济的执政,使一大批恢复权利的有知识的封建主走上了建设蒙古的道路。蒙古民族也因此大有“复兴”的迹象。丹巴多尔济政府的对内政策比较宽松,取消了乔巴山奉行的高压政策,尽量使社会各阶层的人都有较大的余地,让他们比较自由地发展。 同时,丹巴多尔济秘密派人前往南京,希望蒋介石能够派遣部队驱逐苏联红军,进驻蒙古,使得蒙古置身于中央政府的保护之下,但由于苏联红军对中蒙边界控制严密,一直无法如愿。 可是,丹巴多尔济的统治并未维系多长时间,当斯大林巩固政权,重新对蒙古变得重视后,丹巴多尔济和他领导的政府,就被有着苏联红军支持的乔巴山推翻,丹巴多尔济和他的追随者,也被关进了库伦郊区的劳改农场,进行劳动改造。 这次东北集团军进驻库伦,甄别监狱里的犯人时,这些反对派的政治领袖,都被放了出来,当听到解救自己的是中***队后,感激得痛哭流涕,丹巴多尔济说,若不是忌惮长期驻扎于蒙古境内的苏联红军,他早就宣布蒙古回归祖国了。 不管其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至少这是一股可以利用的力量。于是,安毅决定主动接见这些反对派领袖,就当前的局势交换看法。 刚开始丹巴多尔济还不敢置信,与自己交谈的,竟然是***中央的实力派人物安毅,但看到众多将军都称呼安毅为司令时,才终于信了,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模范营》、《铁血雄师》等书籍,再联想安家军对日本作战取得的优异战绩,信心大增,立即推心置腹,将自己的心里话合盘托出。 安毅和丹巴多尔济等人关门密商了一天,最后达成共识: 蒙古将作为中国的一个省存在,但中国政府,尤其是安家军,要确保蒙古人民宗教信仰自由,私有财产不可侵犯。 蒙古议会将效仿东北集团军在东北建立的抗日民主政权,采取三三制编成,即军队代表、政府官员和民选议员三方面组成,其中民选议员占据议会总人数之一半,这样可以确保在制定政治经济等决策时,维护蒙古人的利益。省长由中央指派,政府官员由省长任命,议会有权力对省长的某些行政命令行使否决权。 安毅承诺,将帮助蒙古建立起完善的工农业体系,帮助蒙古人民过上好日子。当务之急是建设火电厂,争取在明年年底前,解决蒙古的用电难问题。 第一四五七章 系列突破 第一四五七章系列突破 “蓝蓝的天空呀伊哟,清清的湖水哎耶哟,绿绿的草原啊,这是我的家哎哟咿呀伊哟。 奔驰的骏马呀伊哟,洁白的羊群哎呀伊哟,还有那姑娘还有那姑娘,这是我的家哎哟。我爱你我的家我的家我的天堂......” 美妙的歌声,通过架设于库伦城四周的高音喇叭里传出,库伦城的民众,面带轻松的笑容,驻足欣赏,感受歌曲里那美妙的意境,心中升起一种难言的自豪感。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八日,上午九点,中华民国蒙古省议会正式成立。 议会成员由丹巴多尔济、札丹巴、札穆察拉诺、扬聂姆呼、巴图汗等原乔巴山政权的反对者组成,其中丹巴多尔济曾长期担任蒙古小呼拉尔主席团和部长会议联合会议主席,在蒙古人民中拥有崇高的声望,当选为议会议长。 蒙古议会成立后,向全世界主要媒体发表通电,宣布从即日起,蒙古正式作为中华民国一个地方省存在,废除一九二四年独立宪法,恢复使用中华民国宪法,蒙古国防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蒙古军区,军区将编成五十个师五十万军队,为捍卫国家统一民族团结而战斗。 随后,本次议会,又制定了详细的法律法规,明确规定:以后历任政府和议会,通过任何形式的独立法案,都不具有法律效应,蒙古将永远属于中国不可分割的一个部分。随后,这句话被镌刻成中蒙两种文字,树立在了库伦城西边的甘登寺寺门前。 蒙古议会这份通电,震惊了世界,尤其是那个编整五十个步兵师五十万军队的计划,让人摸不着头脑——经过乔巴山政权的一再折腾,现在蒙古全境的人口加起来还不到八十万人,扣除近半的妇女,再扣除老幼,充其量只有二十万壮年人,如何无中生有变出三十万人出来编成五十个师的庞大军队?莫非这是远东红军或者是日本人耍的一个小花招? 后来消息见诸报端,人们才明白,原来驻守蒙古的军队,不再是远东红军,而是东三省组建的抗日义军,是以汉族为主体,包括朝鲜族、满族、蒙古族、赫哲族、鄂伦春族、达斡尔族等在内的中国人自己组建的军队,据说这部分抗日义军规模已达百万人。同时各国政府和记者知道,原来日本统治下的满洲,并非铁板一块,通过蒙古军队证实,现在整个东北北部和东部地区,已经落入中***队掌握,日本军队的实力在国际上再次被低看一头。 恐怕现在谁都没有想到,媒体上正在杭州指挥浙东作战的安毅,实际上早就把指挥工作交给了杨飞、顾长风、夏俭等将领,自己悄悄飞赴库伦,亲自掌控蒙古的军政外交等事宜,牢牢地把这近两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栓在中国母亲身上。 十二月一日夜,安毅离开憩庐返回家中,便接到东北集团军发来的第一军团前锋部队已安全抵达库伦,受到数万蒙古民众夹道欢迎的消息。 一直密切注意蒙古事态发展的安毅,这才算是松了口气。但是,苏俄内战远东共和国全面被动的消息,又让安毅揪紧了心,若是远东共和***队在西线崩溃,那紧随而来的苏联红军百万大军,将把一切敢于抵抗的力量碾成粉末,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再次加强东北集团军的实力。 十二月二日,叙府派出十架由an6客机改造而成的大型运输机,平安地降落在库伦机场,整个航程全长一千八百公里,需要进行六个小时的空中航行,对于现在的叙府航空技术来说,这样的距离完全不成问题。 队伍由安家军政治部主任展到带队,成员包括兵站副监长张杨、联络处长徐泊谦、情报总局副局长舒什.里耶维奇、第二炮兵参谋长苏铁名、工程兵参谋长赖平陵、西南空军作战处长伊培尔.杨柯斯基、防空部队参谋长叶子权、第四厅华北处处长李寒松,随行的有相关参谋人员三十六名,技术人员三十二名,携带的物资中,除包括雷达、无线电指挥系统、步话机等先进设备,改装过的宽大机舱还捎带了五辆小豹子越野车、五辆军用吉普车。 此外,如录音机、高音喇叭、自行车、摩托车等也带了许多。 十二月四日晨,经过两天的协调,知道库伦方面一切准备就绪,安毅悄悄乘坐专机,离开杭州,返回叙府,在岷江机场没有回家探视妻儿一眼,便和龚茜以及从法属安南返回的杜易一起,在五十架航程可达2300公里的蚊式战斗机的护航下,向库伦赶去。 杜易汇报了法属安南之行的情况。 徐子良返回安南后,立即召开了全党会议,统一了内部的思想和认识,然后,徐子良联系安南民政党、安南维民党、安南国社党、安南光复会、安南独立党、越南独立同盟、安南革命同盟、越南解放同盟等组织的领导人,建议秘密举行个全安南革命者的会议,商讨武装起义反抗法国殖民者等事宜。 本月初在河内西湖边的一个古寺里,武鸿卿、严继组、胡学览、阮海臣、黎国柱、张佩公、武河秋、林伯杰、胡亦兰、黄国卿、吕洪秀等越南各党派人士齐聚,由于越布党主要领导人阮爱国、武元甲、范文同等人在苏联内战中不知所踪,其重要领导人黎笋等人和安南独立运动的标志性人物潘佩珠一样,被法国殖民政府拘禁,并没有出席此次会议。 杜易受大会组织者徐子良邀请,列席会议,期间以同情安南革命的中国***人的名义,向大会捐赠革命基金二十万美金,提供三八式步枪五万支,子弹五百万发,日式掷弹筒2000门,60mm迫击炮1000门,日式甜瓜式手雷10万枚,炸药包5000个。 与会人员欢欣鼓舞,在徐子良的建议下,正式通过决议,于本月下旬圣诞节期间,在顺化、西贡、河内等地举行武装起义,随后通电世界,表明安南人民独立自主摆脱法国殖民统治的决心和勇气,期望能够获得世界舆论的同情。 听完杜易的汇报,安毅点了点头,圣诞节期间,法国殖民政府和军队大多放假,倒是一个举事的好机会。 龚茜和安毅叙了下别后衷情,便谈到了公事。 这段时间,通过周密的研究和计算,科学狂人特斯拉开始尝试用火箭来把庞大的特斯拉线圈送上太空,但在此之前,得先把火箭自身送入太空,才能谈及运输问题。至今为止,特斯拉一手组建的火箭研究中心,已经发射了三枚火箭,一枚比一枚大,一枚比一枚飞的高,他实践了高达德在1929年提出的多级火箭、捆绑引擎等概念,如今已经可以把火箭打到三十公里的高度,但这样的结果并不使人满意,特斯拉依旧在完善各种方案,力图使火箭飞得更高,载重量更大。 在休息换脑之余,特斯拉稍微指点了下兵器研究所的专家,于是困扰专家们多日的多管火箭炮的研究难题,迅速取得突破。 叙府兵器研究所在获得原第一七〇师师长随康的火箭弹思路后,立即针对这种方便快捷威力巨大的武器进行了专门的研究,但在发射装置、瞄准系统等方面卡了壳。经过特斯拉的指点后,这种被命名为“特斯拉”的多管火箭炮初步取得了成功,再改掉一些瑕疵并经过验收小组检验后,就可定型生产。 “特斯拉”多管火箭炮,由火箭炮及火箭弹两大部分组成。火箭炮由发射器、高低方向机回转机构、瞄准装置、电源、发射点火控制装置及运载车辆组成,而火箭弹则由战斗部、引信、火箭发动机、电点火装置及尾翼组成。 火箭弹为无控式,弹径为150mm,由于装有固体燃料火箭发动机,火箭弹的弹体长达2米,弹重40公斤,除配有爆破杀伤、燃烧、反装甲战斗部外,还可装备子母弹、燃料空气炸药、烟幕、照明、电子干扰及化学毒气等多种战斗部,战斗部可以做到互换。引信除触发式外,还配有时间引信和无线电近炸引信。 目前定型的i型火箭炮,由二十四门发射管组成,安装在六吨军用重卡上,比一般自行火炮行驶速度要快许多。 叙府兵器研究所的专家,同时开始研究安毅提供的思路,预备把这种火箭炮的发射器安装在a28战机上,成为空对空、空对地的秘密武器。 龚茜还告诉安毅一个重大喜讯,张茹怡研究的链霉素,在全世界注册完专利后,为保密需要,以“西莫西林”这一符合西方人审美的药物名称,推向世界,迅速引发轰动效应,给万千结核病患者带去了福音。由于坚持走高价高端路线,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已经为集团带来两千万美元的利润。 机群抵达库伦,已经是傍晚时分,建设在库伦西南方向的军用机场,雷达系统和无线电导航系统,已经投入使用,安毅的专机平稳地降落在机场跑道上。 除还在赶赴库伦途中的第二军团及第六军、第七军将校外,驻蒙军全体将校已经在机场候机楼前整齐肃立,从各个部队挑选出来的近万名战士,鸦雀无声,等候安家军军事系统最高领袖安毅的检阅。 当机舱门打开,安毅出现在舷梯口时,李福强、唐红雷、张戒、安明祈、胡继秧、何毅飞、唐问、李啸等将校齐齐迎上前,向步下舷梯的安毅整齐敬礼。 安毅非常感慨,握握这个人的手,拍拍那个人的肩膀,眼里满是欣赏。 这群小伙子,从年初北上后,利用关东军专注于进攻华北的有利时机,从无到有创建了这样一支战功赫赫的部队,就算是记忆中空手进入东北发展的革命元勋老四野的将帅们,也不外乎就是如此吧。他们带给自己的惊喜实在太大了。 一群将校中,安毅的义子就占了三分之一,寒暄起来自然无比的亲切。 在检阅完部队后,一大群将校分乘近百辆越野车、吉普车和卡车,返回库伦市区。 不得不说,乔巴山很不会经营城市,从二四年当权至今,整个库伦还是那么残破,连二层、三层楼房都很少见,全然不见一丝现代文明的气息。城市里,只有少数地方有电力供应,大多数低矮破旧的民居里,星星点点烛光透出,显然大多数人家还在用马灯、煤油灯、动物油脂等照亮。 是夜,安毅召集东北集团军系统开了一夜的会。 目前,整个集团军包括留守根据地的部队,已经高达38个师,并且所有的师都是安家军以前三旅九团的大编制编成,极为臃肿,作战非常不便,安毅与李福强、唐红雷、安明祈、胡继秧等人商议后决定,正式在东北集团军中推行新的编制,检验新的建军思路是否正确。 经过激烈的讨论,此次进入蒙古的28个师,共84个旅,将一共编成50个师,按照目前战略态势,划分为十个集团军,根据作战任务的主次,再编成西方面军、南方面军和中央方面军三大方面军,在此基础上,组建蒙古军区。 留守东北境内的三个军十个师三十个旅以及大量地方游击纵队,共编成二十五个师,组成五个集团军,统一由东北军区领导作战。 在蒙古军区和东北军区基础上,组建安家军北方局,全面负责今后对苏、对日作战,确保蒙古和东北的领土主权完整。 会议上,胡继秧询问了唐努乌梁海和图瓦怎么办?安毅北上之前,已经具体了解过蒙古的情况,毫不犹豫,指示应该及时从远东红军手里接过以上地区之防务,其中已经组建苏维埃政权的图瓦地区,应解散政权,官员统一关押,在征询本人意见的基础上,再决定他们的去留。 今后不管是谁,只要未经通报便擅自进入图瓦地区,即是入侵中国之国土,应坚决予以还击,决不妥协。 会议的最后,安家军政治部主任展到宣读了安家军政治部对东北集团军的嘉奖,东北集团军各部授集体一等功,胡继秧、杨超记特等功一次,授予“中华英雄”称号,同时各奖励中华勋章一枚;唐红雷、张戒、安明祈等五十二名北上支队成员记特等功一次,授予“民族英雄”称号,同时各奖励民族勋章一枚;安纯路、金洪默、董金明、洪玉普、何毅飞、唐问、李啸、夏宇凌等军级将领在抗击日寇、开创根据地中的卓越表现,记一等功一次,授予“独立英雄”称号,各奖励独立勋章一枚。 此后,包括“卫国勋章、奖章”,“自由勋章、奖章”、“立功奖章”、“英雄模范奖章”在内的军功章,一一由展到口中宣读。 安家军的军功,最高级别为中华英雄,其次为民族英雄,第三为独立英雄,这一次东北集团军中都有人获得,不得不说,东北集团军确实是安家军崛起史上的一个奇迹,完全打破了发展武装力量的常识,取得了骄人的成绩。 安毅亲自为与会者颁发荣誉证书和勋章,会议室里气氛无比热烈。 军事会议举行完毕,安毅没有休息,又立即投入到蒙古新政府的组建中去。在安毅心目中,蒙古只能作为一个地方省份出现,任何的区域自治,都有可能把这片土地推到苏联人或者日本人手里,因此加强控制是必须的。 现在就涉及到一个问题,蒙古究竟以何种面目出现,才能既为蒙古人接受,又能确保中国国家统治的长治久安。 幸好此时,第四厅、情报总局派出的特工人员,将蒙古各地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来,许多看似无聊的对话,邻居间的搭讪等等,都被准确记录,让安毅从这些信息反馈中,明白其实蒙古的大多数人民,与中华民族血肉相连,还是更愿意投入祖国母亲的怀抱。 在苏联高层争权夺利陷入内乱的时候,乔巴山一度失去支持,代表大多数蒙古人民意愿的丹巴多尔济曾经统治过蒙古数年时间。 丹巴多尔济出身于乌里雅苏台的封建主家庭,从小受到中国《四书》、《五经》等儒家思想影响,同时又笃信喇嘛佛教。他的家庭在西部蒙古地区具有很高的威望,而且对人十分和善,因而深受西部蒙古地区的封建主、喇嘛僧侣和下层农牧民的爱戴。 丹巴多尔济的父亲曾在清朝为官,为政廉洁奉公,深受官民爱戴,清帝逊位以后,依然维持地方的稳定和繁荣,不参预“自治”闹剧,受到中华民国政府的多次嘉奖,也受到当地人民的拥护与爱戴。十月革命后,乔巴山领导的人民革命党的革命兴起后,他极力反对,苏俄红军进库伦后,他多次请内蒙古和北京政府出兵,可惜未获成功。后来,孤身逃到了内蒙古。 丹巴多尔济认为,革命事关蒙古族兴亡,他不能置身事外,于是主动向贫穷的农牧民分发财产、粮食和土地,受到了民众的拥戴。 丹巴多尔济亲眼目睹了发生在外蒙古的一系列政治事件,对乔巴山等人的统治很不满意。经过精心准备,丹巴多尔济混入人民革命党里,又联合了几百名党员代表,在蒙古人民党全国代表大会上当选为党中央委员会主席,他上台以后,对乔巴山的过激行为作了纠正,禁止人们向各地的封建主和喇嘛寺院发动进攻,鼓励各地的资本积累和生产,同时大力宣扬,吸引外国商人到蒙古投资。 在思想上,丹巴多尔济一改过去那种空喊口号式的单调的苏维埃宣传,高举蒙古民族主义的旗帜,要蒙古人要为实现蒙古的振兴而奋斗,同时保全喇嘛教,并使喇嘛教适应新的社会形势的需要。 丹巴多尔济的执政,使一大批恢复权利的有知识的封建主走上了建设蒙古的道路。蒙古民族也因此大有“复兴”的迹象。丹巴多尔济政府的对内政策比较宽松,取消了乔巴山奉行的高压政策,尽量使社会各阶层的人都有较大的余地,让他们比较自由地发展。 同时,丹巴多尔济秘密派人前往南京,希望蒋介石能够派遣部队驱逐苏联红军,进驻蒙古,使得蒙古置身于中央政府的保护之下,但由于苏联红军对中蒙边界控制严密,一直无法如愿。 可是,丹巴多尔济的统治并未维系多长时间,当斯大林巩固政权,重新对蒙古变得重视后,丹巴多尔济和他领导的政府,就被有着苏联红军支持的乔巴山推翻,丹巴多尔济和他的追随者,也被关进了库伦郊区的劳改农场,进行劳动改造。 这次东北集团军进驻库伦,甄别监狱里的犯人时,这些反对派的政治领袖,都被放了出来,当听到解救自己的是中***队后,感激得痛哭流涕,丹巴多尔济说,若不是忌惮长期驻扎于蒙古境内的苏联红军,他早就宣布蒙古回归祖国了。 不管其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至少这是一股可以利用的力量。于是,安毅决定主动接见这些反对派领袖,就当前的局势交换看法。 刚开始丹巴多尔济还不敢置信,与自己交谈的,竟然是***中央的实力派人物安毅,但看到众多将军都称呼安毅为司令时,才终于信了,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模范营》、《铁血雄师》等书籍,再联想安家军对日本作战取得的优异战绩,信心大增,立即推心置腹,将自己的心里话合盘托出。 安毅和丹巴多尔济等人关门密商了一天,最后达成共识: 蒙古将作为中国的一个省存在,但中国政府,尤其是安家军,要确保蒙古人民宗教信仰自由,私有财产不可侵犯。 蒙古议会将效仿东北集团军在东北建立的抗日民主政权,采取三三制编成,即军队代表、政府官员和民选议员三方面组成,其中民选议员占据议会总人数之一半,这样可以确保在制定政治经济等决策时,维护蒙古人的利益。省长由中央指派,政府官员由省长任命,议会有权力对省长的某些行政命令行使否决权。 安毅承诺,将帮助蒙古建立起完善的工农业体系,帮助蒙古人民过上好日子。当务之急是建设火电厂,争取在明年年底前,解决蒙古的用电难问题。 第一四五八章 烽火连天 第一四五八章烽火连天 现代战争,只要掌握了制空权,同时据有兵力和火力上的绝对优势,兼之对手又是不义之师,在这种情况下,敌人要想挽回败局,几乎若做梦一般。 浙东战事,鬼子便是如此,一路兵败如山倒,直至被完全逐出宁绍平原。 十二月一日夜,安家军新八军和第二十八军会师于临浦县城,全歼守军一个大队,鬼子强捋而来的两万余伪军,在开战之初就选择向安家军投降,完全没有发挥日本人想要到达的战力。 安家军收复临浦县城后,马不停蹄,继续北上,直逼杭州钱塘江南岸之萧山县城。 十二月二日上午,驻守钱塘江河防和萧山县城的日军一个混成旅团,在日军浙东战事总指挥中島今朝吾中将的鼓励下,妄图凭借坚固工事负隅顽抗。 在地面进攻正式发起前,西南空军铺天盖地的战斗机和轰炸机迅即光临,将整个钱塘江南岸日军精心构筑的工事轮了个底朝天,同时,日军设于萧山县城中央高地的防御阵地,也遭受战机无情打击,日军军心涣散,与新八军前锋第六十八师第二〇五旅稍一接战,便被安家军步兵炮、迫击炮、火箭筒、自动步枪所构筑的火力完全压制。 经过半日的战斗,在我后续有生力量源源不断投入战斗的情况下,日军被全歼于萧山县城内外。 六十八师暂作休整,第二十八军新十三、新十四师,和新八军第一三七师一起,全速攻向绍兴方向。 杭州方面,舟桥部队迅速出动,开始铺设横亘于钱塘江上的浮桥,半天时间,一座可通行卡车和装甲战车的浮桥横卧江面,早已蓄势待发的第二十四军、第二十六军,若猛虎出笼,直扑钱塘江南岸。 第二天待大军过完,工兵部队立即投入到修复钱塘江大桥的工作中去。 十二月三日,继攻破日军于绍兴以西柯桥县城构筑的防线后,安家军再破日军于绍兴城,全歼守军日军第十七混成旅团,缴获两面联队旗。 至此,被中島今朝吾奉为左膀右臂的第十五、第十七混成旅团,便被全灭于浙东境内,连个水花都没有溅起。 率领第十六师团主力坐镇宁波的中島今朝吾终于明白形势的严峻了,安家军的凶悍,远远地超过了他的认知,他一直以为玉田县城所遭遇的那部中***队,才算是中***队中的精锐之师,安家军估计还是吹牛的成分多,在他的印象里,贫穷落后的中国,哪里有那么多精锐拿出手啊? 但现实给了中岛今朝吾一记响亮的耳光,他清楚地知道,不管是临浦、萧山,还是柯桥、绍兴,城防都是他一手布置,自信经过严密的部署,再加上日军一贯的“死战”、“玉碎”精神支撑,再不济也可以撑上十天半月,届时自己伺机而动,展开日军擅长的运动战,歼灭一两个骄纵冒进的安家军主力师,那么安家军对浙东的进攻,就将完美地化解。 谁知道真正接战后,中岛今朝吾才惊讶地发现,原先引以为傲的防御工事,在安家军强大的火力打击下,竟然成为了豆腐渣工程,每一道防线几乎都是一触即溃,精神力量在钢铁火药的杀戮下,毫无还手之力。 中島今朝吾如坐针毡,左思右想之下,还是主动放下面子,坦诚错误,向大本营求救,但此刻,日军的战舰不是云集于朝鲜、华北周边地区,就是用去攻略海南岛了,淞沪及浙江周边地区,根本没有大量运输舰救援,陆军省和参谋本部,要求中島今朝吾固守宁波待援。 这时,中島今朝吾又得到消息,安家军张存壮第四十九军突破四明山防线,正在向溪口方向挺进,预计明日就将杀到奉化城下,彻底堵住十六师团的退路。 至此,中島今朝吾再也不敢耽搁,看到窗外夜色降临,决心趁着黑夜掩护,向宁波以南山区转移,一方面山势险峻道路狭窄,安家军追击部队施展不开,为大本营筹集船只调往东南沿海营救所部赢得时间;另一方面,绵延的山势和茂密的树林,可以起到隐蔽自己、防止安家军优势空军空袭的作用。 第十六师团留下一个“敢死大队”死守宁波,又给一群大小汉奸升官奖赏,称自己将率领师团主力,前往溪口征讨敢于犯境的中***队,希望各部协助皇军防守,待班师回营后,重重有赏。由于日军严密***了消息,主力撤离宁绍平原也是在深夜里,大多数汉奸还沉溺在鬼子无比强大的幻觉里,自然是唯唯诺诺,唯恐表现不佳,引起鬼子的怒火。 中島今朝吾带着部队一路向西,抵达奉化城后,突然加速向南逃离,遁入天台山山脉中。此刻,浙东日军还在健跳、宁海、天台、海门等地留有少部分部队,维持汉奸政权的正常运转,与之对峙的中***队,还不知道浙东一线日军已经成了空壳子。 中島今朝吾虽然非常狂妄,但在陷身危局时,求生的意志无比强烈,终于用果断的撤退,为自己赢得了生路。 十二月四日,安家军攻破曹娥、百官、五夫等城镇和余姚县城。同一天,张存壮第四十九军袭取奉化县城,自西南向东逼向宁波城,堵住了宁波守军的南撤之路。 相比之下,北路大军军容更为鼎盛,十二月五日,安家军四个军十个师,不费吹灰之力击破丈亭镇和慈溪县城之日军后,自西北方向压向宁波一线。 中外记者数百人,加上南京政府和中央党部宣传部门上百官员,自十二月三日开始,便追上了东进的主力部队,一路跟随大军前进,感受着安家军势如破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雄姿,惊讶钦佩之情油然而生。 欧美记者在发回给报社的稿件中,多次用到“无可匹敌”、“军容鼎盛”、“比德军还要可怕”等形容词,使得各国政府政要和军队将领,迅速给各大报社致电,必须详实地记录安家军的一举一动,还有具体的战法,以便研究破解谜团所用。 此刻宁波城里的汉奸和伪军,还不知道外界的情况,所有的消息来源,都被存心与宁波城一起“玉碎”的一个大队的鬼子给***了。 而安家军所有将帅也不知道,双方接战前嘴臭无比摆出一副无所畏惧模样的中島今朝吾,竟然下了个软蛋,连和安家军照面都没打一个,便选择悄悄开溜了。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安家军于十二月六日,对宁波城展开了全面攻势。 杀鸡用牛刀,共400余门150mm、120mm口径的重型榴弹炮,对准宁波城周边地区的防御工事,就是一通猛轰,在战斗机和轰炸机群严密监视下,二十余万军队,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向城里发起猛攻。 未及半日,宁波城便成功光复,总数量十二万的伪军,被大炮炸死了三万,其余的被铺天盖地的炮弹给炸懵了,果断选择投降。 随后,攻城部队分出一部,沿着甬江冲向镇海县城,成功光复宁绍平原上的最后一座城镇。 直到打扫战场的时候,安家军从下到上,才知道十六师团已经夹着尾巴,从南边的天台山逃跑了。 随后,在杭州前敌总指挥部协调下,石珍第二十八军、张存壮第四十九军,继续向南发起追击,新八军、第二十四军、二十六军,分别驻防宁波、绍兴和萧山,肃清汉奸和伪军残余武装,消灭混迹于百姓中的日伪特务,彻底平复战争对浙东人民造成的伤害。 经过六日夜激战,安家军全歼日军一万二千三百余人,消灭伪军二十万,成功收复宁绍平原所有城镇,史称“宁绍大捷”。 在安家军发起浙东决战的同时,日军在朝鲜一线也展开了规模空前的扫荡行动,自十二月五日起,朝鲜日军集结十四个师团的兵力,从西北和东北两个方向,向抗联各根据地缓缓压去。 虽然抗联各军采取了灵活机动的作战方式,与敌人巧妙周旋,但敌我实力悬殊太大,日军顺着朝鲜半岛两边的两条铁路大动脉,一路稳扎稳打,对每一座山岭、每一条溪流、每一个岩溶洞都展开地毯式的扫荡。抗联各军损失惨重,尤其是朝鲜半岛西北地区金成柱创建的朝满民族根据地,几乎被连根拔除,金成柱带着少数几人,逃回中国境内的长白山地区,残部汇入抗联一军,担任第二方面军总指挥(相当于一个营的兵力)。 东北方向,日军一路收复镜城、清津、富宁、茂山、钟城、稳城等城镇,杀向中国的图们和延吉,抗联各军集结重兵,竭力抵抗,想尽办法延缓日军的进兵速度,但无奈敌众我寡,铁路沿线城镇一一丢失。 至十二月底,日军攻占图们、延吉、敦化、蛟河,彻底打通京图线,将朝鲜半岛与伪满首都新京(长春)用铁路连接在了一起。 山西战场,各条战线陷入对峙与平静,但深入敌后之第十八集团军,却如鱼得水,先后取得涞源、冯家沟、广灵、蔚县等大捷,又奇袭阳明堡机场,毁机二十四架,歼敌上百人,把游击战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慢慢发展壮大。 山东战场,日军一度派出两个师团,沿着黄河南岸,一路向西挺进,经长清、平阴,攻向东阿县城(今东阿镇),但在平阴县城以南山地丘陵地区,遭遇汤恩伯第三十一集团军和张自忠第三十三集团军共十三个师迎头痛击。 在我军占据优势地形的情况下,日军苦战数日,终于不支退去,日军大本营深刻反思,终于意识到与中国拼人力物力消耗,乃不智之举,石原莞尔的计划是最符合当前日本实际的,终于下令已经秘密潜伏于印度、缅甸、马来亚、兰印和菲律宾的特工人员,发起一号攻势,为谋取兰印群岛,创造机会。 同时,游弋于加罗林群岛的日军一支小型航母编队,开始向巴布亚新几内亚岛及澳大利亚大陆前进。包括航母编队的所有船员,以及执行任务的飞行员在内,谁也不知道此次将向巴布亚新几内亚岛及澳大利亚大陆投放的,全部都是生化武器弹。 澳大利亚及其北部的屏障巴布亚新几内亚岛上所有的生物,面临着巨大的生存危机! 第一四五八章 烽火连天 第一四五八章烽火连天 现代战争,只要掌握了制空权,同时据有兵力和火力上的绝对优势,兼之对手又是不义之师,在这种情况下,敌人要想挽回败局,几乎若做梦一般。 浙东战事,鬼子便是如此,一路兵败如山倒,直至被完全逐出宁绍平原。 十二月一日夜,安家军新八军和第二十八军会师于临浦县城,全歼守军一个大队,鬼子强捋而来的两万余伪军,在开战之初就选择向安家军投降,完全没有发挥日本人想要到达的战力。 安家军收复临浦县城后,马不停蹄,继续北上,直逼杭州钱塘江南岸之萧山县城。 十二月二日上午,驻守钱塘江河防和萧山县城的日军一个混成旅团,在日军浙东战事总指挥中島今朝吾中将的鼓励下,妄图凭借坚固工事负隅顽抗。 在地面进攻正式发起前,西南空军铺天盖地的战斗机和轰炸机迅即光临,将整个钱塘江南岸日军精心构筑的工事轮了个底朝天,同时,日军设于萧山县城中央高地的防御阵地,也遭受战机无情打击,日军军心涣散,与新八军前锋第六十八师第二〇五旅稍一接战,便被安家军步兵炮、迫击炮、火箭筒、自动步枪所构筑的火力完全压制。 经过半日的战斗,在我后续有生力量源源不断投入战斗的情况下,日军被全歼于萧山县城内外。 六十八师暂作休整,第二十八军新十三、新十四师,和新八军第一三七师一起,全速攻向绍兴方向。 杭州方面,舟桥部队迅速出动,开始铺设横亘于钱塘江上的浮桥,半天时间,一座可通行卡车和装甲战车的浮桥横卧江面,早已蓄势待发的第二十四军、第二十六军,若猛虎出笼,直扑钱塘江南岸。 第二天待大军过完,工兵部队立即投入到修复钱塘江大桥的工作中去。 十二月三日,继攻破日军于绍兴以西柯桥县城构筑的防线后,安家军再破日军于绍兴城,全歼守军日军第十七混成旅团,缴获两面联队旗。 至此,被中島今朝吾奉为左膀右臂的第十五、第十七混成旅团,便被全灭于浙东境内,连个水花都没有溅起。 率领第十六师团主力坐镇宁波的中島今朝吾终于明白形势的严峻了,安家军的凶悍,远远地超过了他的认知,他一直以为玉田县城所遭遇的那部中***队,才算是中***队中的精锐之师,安家军估计还是吹牛的成分多,在他的印象里,贫穷落后的中国,哪里有那么多精锐拿出手啊? 但现实给了中岛今朝吾一记响亮的耳光,他清楚地知道,不管是临浦、萧山,还是柯桥、绍兴,城防都是他一手布置,自信经过严密的部署,再加上日军一贯的“死战”、“玉碎”精神支撑,再不济也可以撑上十天半月,届时自己伺机而动,展开日军擅长的运动战,歼灭一两个骄纵冒进的安家军主力师,那么安家军对浙东的进攻,就将完美地化解。 谁知道真正接战后,中岛今朝吾才惊讶地发现,原先引以为傲的防御工事,在安家军强大的火力打击下,竟然成为了豆腐渣工程,每一道防线几乎都是一触即溃,精神力量在钢铁火药的杀戮下,毫无还手之力。 中島今朝吾如坐针毡,左思右想之下,还是主动放下面子,坦诚错误,向大本营求救,但此刻,日军的战舰不是云集于朝鲜、华北周边地区,就是用去攻略海南岛了,淞沪及浙江周边地区,根本没有大量运输舰救援,陆军省和参谋本部,要求中島今朝吾固守宁波待援。 这时,中島今朝吾又得到消息,安家军张存壮第四十九军突破四明山防线,正在向溪口方向挺进,预计明日就将杀到奉化城下,彻底堵住十六师团的退路。 至此,中島今朝吾再也不敢耽搁,看到窗外夜色降临,决心趁着黑夜掩护,向宁波以南山区转移,一方面山势险峻道路狭窄,安家军追击部队施展不开,为大本营筹集船只调往东南沿海营救所部赢得时间;另一方面,绵延的山势和茂密的树林,可以起到隐蔽自己、防止安家军优势空军空袭的作用。 第十六师团留下一个“敢死大队”死守宁波,又给一群大小汉奸升官奖赏,称自己将率领师团主力,前往溪口征讨敢于犯境的中***队,希望各部协助皇军防守,待班师回营后,重重有赏。由于日军严密***了消息,主力撤离宁绍平原也是在深夜里,大多数汉奸还沉溺在鬼子无比强大的幻觉里,自然是唯唯诺诺,唯恐表现不佳,引起鬼子的怒火。 中島今朝吾带着部队一路向西,抵达奉化城后,突然加速向南逃离,遁入天台山山脉中。此刻,浙东日军还在健跳、宁海、天台、海门等地留有少部分部队,维持汉奸政权的正常运转,与之对峙的中***队,还不知道浙东一线日军已经成了空壳子。 中島今朝吾虽然非常狂妄,但在陷身危局时,求生的意志无比强烈,终于用果断的撤退,为自己赢得了生路。 十二月四日,安家军攻破曹娥、百官、五夫等城镇和余姚县城。同一天,张存壮第四十九军袭取奉化县城,自西南向东逼向宁波城,堵住了宁波守军的南撤之路。 相比之下,北路大军军容更为鼎盛,十二月五日,安家军四个军十个师,不费吹灰之力击破丈亭镇和慈溪县城之日军后,自西北方向压向宁波一线。 中外记者数百人,加上南京政府和中央党部宣传部门上百官员,自十二月三日开始,便追上了东进的主力部队,一路跟随大军前进,感受着安家军势如破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雄姿,惊讶钦佩之情油然而生。 欧美记者在发回给报社的稿件中,多次用到“无可匹敌”、“军容鼎盛”、“比德军还要可怕”等形容词,使得各国政府政要和军队将领,迅速给各大报社致电,必须详实地记录安家军的一举一动,还有具体的战法,以便研究破解谜团所用。 此刻宁波城里的汉奸和伪军,还不知道外界的情况,所有的消息来源,都被存心与宁波城一起“玉碎”的一个大队的鬼子给***了。 而安家军所有将帅也不知道,双方接战前嘴臭无比摆出一副无所畏惧模样的中島今朝吾,竟然下了个软蛋,连和安家军照面都没打一个,便选择悄悄开溜了。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安家军于十二月六日,对宁波城展开了全面攻势。 杀鸡用牛刀,共400余门150mm、120mm口径的重型榴弹炮,对准宁波城周边地区的防御工事,就是一通猛轰,在战斗机和轰炸机群严密监视下,二十余万军队,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向城里发起猛攻。 未及半日,宁波城便成功光复,总数量十二万的伪军,被大炮炸死了三万,其余的被铺天盖地的炮弹给炸懵了,果断选择投降。 随后,攻城部队分出一部,沿着甬江冲向镇海县城,成功光复宁绍平原上的最后一座城镇。 直到打扫战场的时候,安家军从下到上,才知道十六师团已经夹着尾巴,从南边的天台山逃跑了。 随后,在杭州前敌总指挥部协调下,石珍第二十八军、张存壮第四十九军,继续向南发起追击,新八军、第二十四军、二十六军,分别驻防宁波、绍兴和萧山,肃清汉奸和伪军残余武装,消灭混迹于百姓中的日伪特务,彻底平复战争对浙东人民造成的伤害。 经过六日夜激战,安家军全歼日军一万二千三百余人,消灭伪军二十万,成功收复宁绍平原所有城镇,史称“宁绍大捷”。 在安家军发起浙东决战的同时,日军在朝鲜一线也展开了规模空前的扫荡行动,自十二月五日起,朝鲜日军集结十四个师团的兵力,从西北和东北两个方向,向抗联各根据地缓缓压去。 虽然抗联各军采取了灵活机动的作战方式,与敌人巧妙周旋,但敌我实力悬殊太大,日军顺着朝鲜半岛两边的两条铁路大动脉,一路稳扎稳打,对每一座山岭、每一条溪流、每一个岩溶洞都展开地毯式的扫荡。抗联各军损失惨重,尤其是朝鲜半岛西北地区金成柱创建的朝满民族根据地,几乎被连根拔除,金成柱带着少数几人,逃回中国境内的长白山地区,残部汇入抗联一军,担任第二方面军总指挥(相当于一个营的兵力)。 东北方向,日军一路收复镜城、清津、富宁、茂山、钟城、稳城等城镇,杀向中国的图们和延吉,抗联各军集结重兵,竭力抵抗,想尽办法延缓日军的进兵速度,但无奈敌众我寡,铁路沿线城镇一一丢失。 至十二月底,日军攻占图们、延吉、敦化、蛟河,彻底打通京图线,将朝鲜半岛与伪满首都新京(长春)用铁路连接在了一起。 山西战场,各条战线陷入对峙与平静,但深入敌后之第十八集团军,却如鱼得水,先后取得涞源、冯家沟、广灵、蔚县等大捷,又奇袭阳明堡机场,毁机二十四架,歼敌上百人,把游击战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慢慢发展壮大。 山东战场,日军一度派出两个师团,沿着黄河南岸,一路向西挺进,经长清、平阴,攻向东阿县城(今东阿镇),但在平阴县城以南山地丘陵地区,遭遇汤恩伯第三十一集团军和张自忠第三十三集团军共十三个师迎头痛击。 在我军占据优势地形的情况下,日军苦战数日,终于不支退去,日军大本营深刻反思,终于意识到与中国拼人力物力消耗,乃不智之举,石原莞尔的计划是最符合当前日本实际的,终于下令已经秘密潜伏于印度、缅甸、马来亚、兰印和菲律宾的特工人员,发起一号攻势,为谋取兰印群岛,创造机会。 同时,游弋于加罗林群岛的日军一支小型航母编队,开始向巴布亚新几内亚岛及澳大利亚大陆前进。包括航母编队的所有船员,以及执行任务的飞行员在内,谁也不知道此次将向巴布亚新几内亚岛及澳大利亚大陆投放的,全部都是生化武器弹。 澳大利亚及其北部的屏障巴布亚新几内亚岛上所有的生物,面临着巨大的生存危机! 第一四五九章 插上翅膀 第一四五九章插上翅膀 南京,国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办公室。 蒋介石拿着一份厚厚的电文,沉吟许久,才对站在办公桌前面的外交部长王宠惠道:“亮畴兄,你怎么看待这一事件?国民政府对此应该持何等态度予以回应?若是我国与远东建交,会不会引发苏俄剧烈反应?” 王宠惠凝眉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地说: “目前全世界大多数国家都对远东共和国建国一事持观望态度,至今仅墨西哥政府不愤苏俄对托洛茨基的暗杀而选择与远东共和国建交,商谈互设大使馆,开设双边贸易等事项......在宠惠看来,苏俄中央,毕竟占据苏联国土中最繁华、最富庶的欧洲部分,并且作为偏师的西亚,还控制在亲莫斯科的军方将领手里,随时可以从侧翼攻击远东军队,不管从政治、经济,还是从双方实力对比来看,远东共和国最终获胜的希望都不大,所以我们应该特别谨慎才是。” 蒋介石默默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那我们国民政府应不应该发一份谴责宣言,指责远东共和国政府,针对苏联平民的屠杀?” 王宠惠脸色一变:“千万不可。蒋廷黻先生(驻苏联大使)虽然从莫斯科发回诸多关于此等事件的报告,但据宠惠分析,此定是斯大林及其控制之情报机构有意栽赃嫁祸,远东共和国政府再不智,也不会在双方交战之机,突然置自己先前的好名声于不顾,做出公然挑衅全苏联平民之恶行来,丧失民心。 “看看苏联境内发生的一个接着一个耸人听闻的大事件,若说都是远东共和国指使,也太小看天下人的智慧了,对于一个立志要入主中央的地方政权而言,是很难想象的......另外,远东共和国刚刚从蒙古调走军队,把驻军的权力交还于中国,若是国民政府落井下石,国际社会会如何看待我们,看待委员长您?” 蒋介石站了起来,来回踱步:“蒙古议会于前日致电中央,请求中央政府派出一位德高望重的省长前往蒙古履职,置蒙古于中央直接管辖之下。我左思右想,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远东共和国竟白白地把两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拱手让回,这中间有无阴谋诡计?在昨日的行政院会议上,我将此事提出,询问中央诸公,谁可赴库伦担任这个省长职务?结果会场一片寂静,我一一点名,听到的全是推托之词。 “以往能够到地方担任一方牧守,谁人不趋之如骛?即便自己不能,也多推荐自己的门生故旧,或者是同一派系的官员,但事情临到了蒙古头上,竟然出现此等变故,我大感意外,会后询问伯聪(魏道明字,时任行政院秘书长)后,才了解到,原来蒙古乃苦寒之地,一年里气温最低可达零下四十余度,而最热也可达四十度,气候条件极为恶劣,兼之蒙古周边地区,饿狼环视,今日本军队占据察哈尔、绥远、热河和东北,可以从多个方向对蒙古进行攻击,西边和北方又是臭名昭著的北极熊,可谓四战之地,谁敢到库伦去接手这个烫手的山芋? “可是,若是没有人敢到蒙古担任省长,那国家对蒙古的控制,就属于一句空话。另外,我们到现在还不了解,那个异军突起的东北义军是怎么回事,短短的时间突然发展到如此规模,若说中间没有远东红军的影子,谁也不会相信......亮畴兄,此事一直悬而未决,你是国际事务和外交方面的专家,你说中央该如何应对啊?” 王宠惠一阵头痛,自蒙古议会发表通电以来,此事一直困扰着他,毕竟蒙古回归祖国,这么大的事情,外交部怎么可能不知道?为此他还专门调来卷宗细细分析,但所有的资料,都是一九二四年以前的,现在外交部对蒙古的情况根本就是一抹黑,这让王宠惠分析起来有些束手束脚。 “依我看,还是一个字:拖!” 王宠惠无奈之下,只能以惯例处置: “在远东共和国和苏联之间分出胜负之前,我们最好不要去碰蒙古,毕竟那是斯大林的禁脔,谁也不敢想象,一旦远东共和国落败,苏联数百万大军压境会是一个什么景象。我中国独自应对日本的进攻已经比较勉强,谁有把握应付滚滚南下的苏俄大军?在国家与国家的交往中,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和军事实力,决定了其最终的话语权,中国当前全力对付日本就好了,根本没必要节外生枝。” 蒋介石停下脚步,皱着眉头问道:“那我们如何回复蒙古议会的连续来电催请?我担心这样拖延下去,会伤了爱国义士之心。若是因此而致使蒙古分离,罪莫大焉。” 王宠惠实在是没辙了,只好道:“委座,若说文武官员皆不怕死者,唯安将军麾下才有此等人才,还是召唤在杭州督战的安将军至南京来商议吧。今浙东战事基本平复,虽然奉化以南的天台山地区,依旧在发生零星交火,但就当前大局而言,基本上已经可以宣告日军的败局,有无安将军在杭州主持,均无大碍,委员长可当面询问安将军,有无合适的人才,到蒙古履职,中央批复即可,以后不管出了什么变故,也怪罪不到委员长的头上。” 蒋介石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这几年来,源源不断的留学人才回归叙府,让中央好生羡慕,若在安毅军政系统中择一大将,再辅之以大量归国俊杰辅佐,必能应付蒙古错综复杂之局势。” 王宠惠听到蒋介石采纳了自己的意见,不由暗吁一口长气。 蒋介石回到座位上,叫陈布雷进来,立即电告杭州方面,让安毅尽快赴南京,商讨国事。 ...... 蒙古,库伦城东一百二十五公里的巴嘎诺尔。 安毅在蒙古议会议长丹巴多尔济、副议长札丹巴等蒙古议员的陪同下,视察了该处正在生产的一个煤矿。 煤矿的矿洞挖掘得很浅,规模很小,年产煤只有可怜的两万吨,来自叙府理工大学的地质和化学专家,于四日开始,便对蒙古正在产煤的各大矿区,展开了周密而细致的调查,其中距离库伦最近的巴嘎诺尔,是重点研究的对象。 “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这个煤矿矿区规模究竟有多大,许多人都担心,若是斥巨资进行先进设备开发,最后却发现可供开采的煤连起码的投资都收不回,因此举棋不定,到现在也未进行大的挖掘。” 参观完煤矿,丹巴多尔济陪着安毅,回到矿区的办公大楼。 这栋高三层、铺设有暖气管道的楼房,是苏联人去年花费一万卢布援助的,算是安毅此次蒙古之行见到的少数具有现代气息的建筑。 大楼的会议室里,龚茜正在和二十多名地质学家进行最后的复议,看到安毅和一众蒙古议员走进来,龚茜笑着迎上前: “好消息,经过我们的地质和化学专家反复研究,再利用数学、物理和地质模具进行矿脉模拟,结果一致认定,此地煤炭资源储量丰富,基本储量高达20亿吨,就算年产煤1亿吨,也可以持续开采20年,仅仅这一个煤矿,就足以提供整个蒙古的电力建设所需。” 一众蒙古议员惊喜交集,丹巴多尔济问道:“这是真的吗?这么说来,本届议会第一个施政目标,很快就可以实现?” 龚茜认真地回答:“没错,现在我们就要立即开始着手寻找适宜建设火电厂的地址了,争取在大雪下来之前,把地基打好,力争在明年新年到来之际,完成第一期工程建设,在这段时间,我们将用大型货运飞机,把发电机组拆成零配件运送过来,在火电厂的厂房里,重新进行组装调试,让库伦所有的居民都能够尽早地用上电。我们的目标,是把火电站规模不断扩大,把电网建设到每一户农牧民的房屋和蒙古包前,让家家户户都能够在严寒的冬日,在家里享受热炕和收听政府即将建设的中国蒙古人民广播电台的广播,精神和物质方面均得到满足。” 札丹巴非常高兴:“电是工业之母,有了电,一切都好办了。谢谢您,安将军,你为蒙古人民做了件大好事啊!” 安毅谦虚地道:“估计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大家都猜到了,驻蒙军其实也是安家军的一支,以后大家就要长久在一起,为建设一个现代化的新蒙古而奋斗,所以这些客套话就不要再提了。 “我的朋友们,我安毅可以向大家保证,不管中央任命谁来当这个省长,我们安家军都会加大对蒙古的投资力度,这不仅是蒙古工农业建设的需要,也是提高蒙古人民生活水平的必由之路,更是巩固边疆建设国防的一个不可或缺的关键要素。” 丹巴多尔济等人激动得连连拍掌,他们心里都清楚,安家军这番话并非是虚言,只需看这几天,从东北赶来的源源不断的大军车队所携带的物资,就知道安家军扎根建设蒙古的决心有多大了,机床、采矿设备、铁轨、柴油发动机、电动机等等,不一而足,此刻全部堆放在原苏军的物资仓库里,只待电力一通,便会在一个个工厂里投入生产。 如今整个库伦城的西南方,已经变成了一片繁忙的大工地,几乎所有的安家军官兵,才放下行囊,就投入到基础建设中去,才过了几天时间,一排排规划二层、三层甚至四层的营房及规划中的厂区、居民区,已经初步有了个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干实事的。 就在安毅准备就巴嘎诺尔矿区规划询问专家意见时,林耀东匆匆走进会议室,向安毅递上一份电文,安毅看完脸色一变,歉意地对一干蒙古议员道: “尊敬的议长先生,各位亲爱的朋友,国民政府蒋委员长有要事找我协商,我必须得尽快赶回南京,不能陪朋友们继续参观下一个矿区了。不过请大家放心,我姐姐龚茜完全可以替我做主,事实上现在叙府的政务,有许多便是我姐姐代为打理的,请大家尽管放心,我安家军将始终秉承一个宗旨,那便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绝无虚言!”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丹巴多尔济感慨地说道:“这句话说得好。尊敬的安将军,我有个请求,不知道您能否应允?” 安毅毫不迟疑地道:“当然可以,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丹巴多尔济反倒有些犹豫了,过了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道:“可能是丹巴多尔济唐突了,我......我想与将军结拜为安答,相互照应,共同为蒙古的复兴而努力!” 安毅笑了:“我也正有此意。汉蒙民族本来就是中华民族的亲兄弟,你我结拜,正好见证了这份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不若我们就此回库伦,在库伦城南神圣的圣山之巅,歃血为盟,让天地见证我们的兄弟之情,如何?” 丹巴多尔济连连点头,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 德国,柏林,莫阿比特军营。 元首希特勒视察完卫戍柏林的gd步兵团(后大德意志师前身)的营舍后,与陪同身边的德国空军司令赫尔曼.威廉.戈林元帅,德国警察总监和党卫队帝国长官海因里希.希莱姆,纳粹党宣传部部长、德国国民教育与宣传部部长保罗.约瑟夫.戈培尔,情报与安全局长莱因哈德.海德里希,领袖警卫旗队指挥官狄特里希,gd步兵团团长冯.斯托克豪斯上校一起,去gd步兵团的坦克训练场欣赏在中国战场已经得到实战检验的j型坦克。 j型坦克是叙府和德***工专家智慧的结晶,融合了全世界大多数国家坦克的优点,克虏伯军工厂刚拿出仿制的样品不久,深得gd步兵团团长冯.斯托克豪斯上校的喜爱。 “比起这种坦克,我们前面装备的i号、ii号、lt35、lt37等轻型坦克,十辆也比不了一辆,就算是对付iii号的a、b、c、e四种型号坦克,也有绝对的胜算,若是遵照叙府军工专家的建议,再换装75mm口径或者更大口径加农炮管,威力会更加巨大。由于这种坦克的主要燃料是柴油,有足够的动力驱动。可以说,若是我帝***团全部装备这种坦克,那么横扫欧洲不成问题。” 冯.斯托克豪斯抚摸着坦克涂着迷彩色的倾斜装甲,目光中一片迷恋之色,像介绍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向希特勒郑重介绍。 希特勒点了点头:“我听说由柴油发动机驱动的坦克,噪音很大,作战环境也极为恶劣,有这么回事吗?” 冯.斯托克豪斯不以为然地道:“在战场上,只要能够保存自己,打击对手,其他的根本就没有必要太过在意。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多次来我部观摩这种坦克,非常羡慕,说他的装甲师要是能够装备这种坦克就好了,将极大地提高部队的战场存活能力,给对手以更大的杀伤。” “有这事?” 海因里希.希莱姆非常惊讶:“古德里安?那不是元首非常欣赏的装甲将军吗?他去年撰写的《注意――装甲兵》一书,元首让我好好看看,确实非常优秀,他在书里提出的闪电战理论,便是以坦克和作战飞机为核心,实施强大的首次突击,然后迅猛突入敌人纵深,合围敌主力集团而歼灭之。 “古德里安将军认为,除非其他一切支援兵都具有同坦克一样的速度和越野机动力,否则,坦克将会是陆战中近乎无敌的存在。古德里安将军还认为,坦克集中使用的效果,要远比单独使用好,坦克部队可用于第一梯队实施突破,而后高速向纵深发展,决不能迁就步兵的进攻速度,所有这些理论,让我眼界大开,帝国的出路,大部分要落在装备优秀的坦克上......看来我们必须得加大这种坦克的产量了。” 希特勒非常得意:“古德里安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将领。我相信大家都读过我在二六年《我的奋斗》第二卷中的预言,摩托化部队将在未来战争中起决定作用。后来我于三二年又指出,欧战的阵地战将过时,而坦克就是最好的改变的工具。未来的战争,在我看来应该突然发难,速战速决,我们的目的,是打一场不宣而战的闪击战争,这也是我这两年煞费苦心建设装甲部队的原因。 “时至今日,我们已经有了八个装甲师,这还远远不够,相信大家都见识了我们拿下奥地利的进军速度,两天时间我们挺进了五百公里,还有什么能够阻止我们的钢铁洪流前进?我准备把古德里安提拔为机动部队总监,统管陆军装甲部队的一切组织和训练,监管坦克的生产和装备事项,大家觉得怎么样?” 戈林等人怎么可能反对希特勒的意见,纷纷出言赞同。 离开坦克训练场,希特勒兴致不减,又去德国空军设置在莫阿比特军营的一个试验场,亲眼看看接受过中国战场实战检验的a26战斗机、ab26多功能作战飞机和s3高空侦察机。目前,这三种机型都已经由与西南合作紧密的容克飞机制造公司生产出来,正在接受优秀的空军飞行员的测试。 中日开战以来,中国空军的表现,震惊了世界,先后创造了数次对日空战的胜利,虽然中间日本空军利用购买自美国的四发轰炸机,创造了空中堡垒集群战术,取得了一段时间的空中优势,但总体来说,中国战机的高质量,还是给德国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目前,德国空军装备了大量bf109战斗机、ju87斯图卡俯冲轰炸机、ju88和he111中型轰炸机,基本上可以满足德国空军作战需要,但中国战机的优异表现,还是让德国人眼前一亮,原本束之高阁的研发资料,迅速被拿了出来,早有准备的容克飞机制造公司,每一种机型都生产了二十架,作为测试的样品。 看到元首和空军最高长官到来,机场的将校和飞行员们,拥了上来,纷纷汇报自己的心得。 经过参与测试的德国空军飞行员验证,a26战斗机表现优良,综合性能竟然比bf109战斗机还要优越许多,主要是速度、爬升、俯冲、缠斗和稳定性等方面均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优化,可以说是bf109的完美升级版。 而ab26多功能战机,更加让飞行员们爱不释手。 这种战机,既可以充当俯冲轰炸机使用,又可以担当中程轰炸机,其高达万米的爬限、往返2300公里的航程,让所有德国空军装备的轰炸机相形见拙,也让此时拿到第一手测试数据的戈林笑眯了眼,连称今后一定要加大ab26的产量,使德国空军真正成为战略决胜的主导力量。 在戈林看来,有了航程这么远的轰炸机,几乎整个欧洲都置于德国空军的威胁之下,以后见谁不满意了,就派出轰炸机教训他,时间短,见效快,可以做到第一时间教训对手,这让空军统帅戈林自我感觉无比良好。 此时的德国,还没有专门的高空侦察机,s3侦察机的出现,恰好弥补了德***队这方面的不足,使得驾驶此种战机的飞行员,可以在高空中完美地掌握敌军地面部队的调动情况。s3高空侦察机采用了美国福克斯集团研制的最新f24照相机,可在1万多米高空使用50毫米长焦镜头对地面10多公里宽的目标进行拍摄,可连续拍摄一百二十张照片,足以覆盖整个战场。 拍摄的照片,可由侦察机带回机场,然后迅速通过专门渠道上呈总参谋部,供元首和总部将领制定战略计划时参考,实乃制敌先机的不二法宝,非常适合欧洲平原地带使用。 最为关键的是,这种时速突破600公里/小时的侦察机,目前暂时没有机型能够威胁到其飞行安全,使得了解完战机性能的戈林,心中又多了几分喜欢,一再表示,回去后就会下订单,要容克飞机制造厂加紧时间生产,装备空军部队。 希特勒看着飞机场上排成一排的银灰色飞机,心中非常的舒服惬意,一种无可匹敌的畅快感觉,充斥胸臆。戈林身为空军统帅,受益匪浅,自然连连拍希特勒马屁,让希特勒喜笑颜开,鼻子下面的小胡子,不停的颤抖,有趣极了。 “元首,目前中国的战机研制又有了新的进展,一种叫做蚊式的全木制战机,已经装备了西南空军,其中轰炸机已被正式命名为b1,在夜间轰炸时,具有无法比拟的优势。我们的技术专家虽然参与了研制,但没有得到核心资料。叙府方面请求,我们拿u型潜艇、袭击舰设计制造图纸以及军舰舷侧装甲k/a钢、水平装甲wh钢、结构用钢st52及镍铬表面硬化合金钢技术与之交换。”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见希特勒和戈林谈笑甚欢,兴致颇好,抓住时机上前汇报。 一旁的戈培尔非常不满地说:“木头制成的飞机要价也这么高?拿我们德意志帝国当什么了?既然中国政府对我们的结盟建议置之不理,我们也完全没有必要理会叙府方面的请求。” 希特勒却是神色一动,问道:“我亲爱的莱因哈德小朋友,那种蚊式战机有什么特别吗?”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是有名的美男子,相貌俊美,说话声音尖细,犹如童音,并且他还是个相当不错的小提琴演奏家,身上充满了一股艺术家的忧郁气质,所以每次碰在一起,希特勒都会把他叫做莱因哈德小朋友。不过这也仅仅只是希特勒的特权,如今身为秘密警察头子的海德里希,不是一般人能够调笑的,就连以前常拿海德里希开玩笑的戈林、希莱姆也不敢了。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说:“这种蚊式战机安装了叙府的最新无线电控制系统,配合地面雷达,不仅可以在黑夜里安全起降和抵达轰炸目的地上空,对敌人展开无情打击,还能在漆黑的夜里,将对手机群的一举一动掌握在手里,达到规避自己,伏击对手之目的。 “我想资深飞行员戈林元帅应该知道,如果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我军战机倾巢出动攻击对手,敌人战机起飞迎战,我们可以把对手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而对手却是睁眼瞎,什么也看不见,那是多么美妙和让人振奋的一件事情?叙府方面称这种先进的科技,目前只有叙府方面掌握,就连美国、英国、法国也正在研究中,预计拿出成果还得三四年时间,而这三四年,足以让我们德意志帝国征服欧洲了! “叙府方面表示,恪于目前国际局势,避免引起美英法等殖民主义国家的警惕,叙府方面不能明面上和帝国站在一起,但双方在经贸、科技、军事等方面的合作,却可以一直长久持续下去,叙府方面保证不会向美英法等国出售这种先进技术,德国还将继续源源不断获得锑、钨、锡等有色金属粉矿资源。” 戈林迫不及待地向希特勒建言: “我的元首,这种先进的战机一定要掌握在帝国手里,否则一旦让英法美等国得到,那么帝国随时都有可能遭受打击和侵略。只要有这几年时间,我们帝国的电子专家,一定可以研究出更为先进的电子科技,始终保持对英法美等国的优势。并且,我对中国西南那位领袖深表钦佩,他竟然把飞行员当成生产线上的商品一样生产,同时建立那么多所航空学校,我们德意志,也要建立人数达到十万甚至二十万人的航校,这样我们的空军,将立于不败之地。元首,您的闪电战战略,离不开战机和坦克的配合,我们还等什么呢?马上答应叙府方面的请求吧!” 希莱姆受到戈林启发,也劝道:“元首,这笔买卖划算。既然这种全木制的战机让叙府方面那么自信,相信其性能达到甚至超过了ab26战机的水平。德国没有殖民地,缺乏金属资源补给,但优质木料却从来不缺,若是中国人言过其词,我们也大可以利用这种廉价的战机,为帝国培养优秀的飞行员,在人才补给上,对英法美等国始终处于领先地位。若是性能真得像他们说的那么优越,对帝国而言,更是一个极大的福音,如此稳赚不赔的交易,决不可轻易放弃啊!” 希特勒拍了拍ab26战机的表面合金装甲,感叹地道:“叙府研制的战机,几乎把所有德国的合金领先科技运用了进去,在提升中国空军战斗力的同时,也为充实德***队的实力做出了贡献......中国人不愧是雅利安人的后代,聪明才智丝毫不逊色于德意志民族,可惜被异族统治太久,一度失去了自身的文明,这才有了近现代的落后,不过我相信在与我们合作的那个人带领下,情况会从根本上得到改观......一个民族要崛起,避免不了向外扩张,他们最近可能会有大动作,否则一向对海军不在意的他们,为何会突然对我们的u型潜艇和袭击舰敢兴趣了?” 希特勒眼里充满了追忆:“尹是一个战略天才,两年多的相处,让我获益颇多,但就是这个尹,却对那人心悦臣服,甘当垫脚石,由此可见其人的战略目光,我不信他不会向外扩张......好吧,莱因哈德小朋友,回复叙府方面,我原则上同意这笔交易,但一定要他们保证,无论如何不能让美英法得到叙府和德国的先进科技,这是两个雅利安民族的智慧结晶,一旦让其他国家获得,后果不堪设想。”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恭敬地说:“对于这一点,我想叙府方面会考虑到的。对世界上大多数国家而言,占据了世界陆地一半的英法美三国,实际上是共同的敌人,只要是明智的人,就不会把自己的底牌透露给对手,就算是最亲近的朋友也不行! “比如帝国之于日本,虽然帝国与日本交往紧密,但日本却无帝国急需的领先技术,彼此资源也没有互补性,所以尽管日本数次提出请求,想得到帝国用煤合成重油、柴油、汽油等燃料的技术,我们依旧没有透露的原因。只要中国人头脑稍微理智,也不会给予其祖国巨大创伤的英法美等国先进科技。” 希特勒点了点头,看到一群心腹手下都在,gd步兵团团长冯.斯托克豪斯上校也是狂热的纳粹党徒,于是招呼大家凑到身边,然后放低声音道: “捷克斯洛伐克是欧洲第四大经济强国,拥有欧洲第二大兵工厂斯科达兵工厂和第三大兵工厂捷克布尔诺兵工厂(zb工厂)和完整的军工体系,捷克斯洛伐克境内还有大量煤、铁、锑、铅等资源,所有这些,对于帝国来说,都是急需的,一旦帝国成功吞并捷克斯洛伐克,那就有了与英法直接较量的本钱,德意志帝国和日耳曼民族的扩张,就将势不可挡,因此,我们必须得对此制定详细的计划。我的意见是最迟明年四五月份,捷克斯洛伐克就要拿下来,然后在九月,发起对波兰的进攻,正式开始德意志帝国扩张的步伐。” 在场的都是狂热的纳粹分子,听到希特勒这个疯狂的计划,不仅没有感到震惊和有什么不妥,反而非常激动,海因里希.希莱姆振奋地说: “这么多年的奋斗,终于要见成效了,希莱姆愿誓死追随元首,让纳粹的旗帜,在欧洲上空高高飘扬。” 戈培尔野心勃勃地道:“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加大国民对争夺日耳曼民族生存权的战争的认识,不要到时候出问题。还有犹太人的问题,由于叙府方面愿意接纳犹太人,所以现在国内秩序井然,日常生活中,再也见不到可恶的犹太人了......不过我们得准备好,在接手捷克斯洛伐克和波兰后的犹太人安置问题。” 希特勒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都叫给我们的朋友去处理吧,反正他们需要犹太人廉价的劳动力,不仅仅是捷克斯洛伐克和波兰,以后的犹太人,都这么处理,直到我们的朋友安置不下来为止。” 说到这里,希特勒阴险一笑:“中国西南的地盘只有那么大,若是有一天,犹太人超过了他们的接纳底线,就只能选择向外扩张,毗邻中国西南的法属安南和英属缅甸,是最好的扩张点,我就不信他们会不动心。我们可以充分利用英法的殖民地的变故,来发展我们的实力,给予我们的敌人,以致命一击。” “元首英明!” 戈林、希莱姆、戈培尔等人一脸佩服。 在整个战略层面上,希特勒这个狂人确实要比所有人都看得远,加之他善于投机和冒险,能走到今天一点儿也不奇怪。 第一四五九章 插上翅膀 第一四五九章插上翅膀 南京,国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办公室。 蒋介石拿着一份厚厚的电文,沉吟许久,才对站在办公桌前面的外交部长王宠惠道:“亮畴兄,你怎么看待这一事件?国民政府对此应该持何等态度予以回应?若是我国与远东建交,会不会引发苏俄剧烈反应?” 王宠惠凝眉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地说: “目前全世界大多数国家都对远东共和国建国一事持观望态度,至今仅墨西哥政府不愤苏俄对托洛茨基的暗杀而选择与远东共和国建交,商谈互设大使馆,开设双边贸易等事项......在宠惠看来,苏俄中央,毕竟占据苏联国土中最繁华、最富庶的欧洲部分,并且作为偏师的西亚,还控制在亲莫斯科的军方将领手里,随时可以从侧翼攻击远东军队,不管从政治、经济,还是从双方实力对比来看,远东共和国最终获胜的希望都不大,所以我们应该特别谨慎才是。” 蒋介石默默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那我们国民政府应不应该发一份谴责宣言,指责远东共和国政府,针对苏联平民的屠杀?” 王宠惠脸色一变:“千万不可。蒋廷黻先生(驻苏联大使)虽然从莫斯科发回诸多关于此等事件的报告,但据宠惠分析,此定是斯大林及其控制之情报机构有意栽赃嫁祸,远东共和国政府再不智,也不会在双方交战之机,突然置自己先前的好名声于不顾,做出公然挑衅全苏联平民之恶行来,丧失民心。 “看看苏联境内发生的一个接着一个耸人听闻的大事件,若说都是远东共和国指使,也太小看天下人的智慧了,对于一个立志要入主中央的地方政权而言,是很难想象的......另外,远东共和国刚刚从蒙古调走军队,把驻军的权力交还于中国,若是国民政府落井下石,国际社会会如何看待我们,看待委员长您?” 蒋介石站了起来,来回踱步:“蒙古议会于前日致电中央,请求中央政府派出一位德高望重的省长前往蒙古履职,置蒙古于中央直接管辖之下。我左思右想,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远东共和国竟白白地把两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拱手让回,这中间有无阴谋诡计?在昨日的行政院会议上,我将此事提出,询问中央诸公,谁可赴库伦担任这个省长职务?结果会场一片寂静,我一一点名,听到的全是推托之词。 “以往能够到地方担任一方牧守,谁人不趋之如骛?即便自己不能,也多推荐自己的门生故旧,或者是同一派系的官员,但事情临到了蒙古头上,竟然出现此等变故,我大感意外,会后询问伯聪(魏道明字,时任行政院秘书长)后,才了解到,原来蒙古乃苦寒之地,一年里气温最低可达零下四十余度,而最热也可达四十度,气候条件极为恶劣,兼之蒙古周边地区,饿狼环视,今日本军队占据察哈尔、绥远、热河和东北,可以从多个方向对蒙古进行攻击,西边和北方又是臭名昭著的北极熊,可谓四战之地,谁敢到库伦去接手这个烫手的山芋? “可是,若是没有人敢到蒙古担任省长,那国家对蒙古的控制,就属于一句空话。另外,我们到现在还不了解,那个异军突起的东北义军是怎么回事,短短的时间突然发展到如此规模,若说中间没有远东红军的影子,谁也不会相信......亮畴兄,此事一直悬而未决,你是国际事务和外交方面的专家,你说中央该如何应对啊?” 王宠惠一阵头痛,自蒙古议会发表通电以来,此事一直困扰着他,毕竟蒙古回归祖国,这么大的事情,外交部怎么可能不知道?为此他还专门调来卷宗细细分析,但所有的资料,都是一九二四年以前的,现在外交部对蒙古的情况根本就是一抹黑,这让王宠惠分析起来有些束手束脚。 “依我看,还是一个字:拖!” 王宠惠无奈之下,只能以惯例处置: “在远东共和国和苏联之间分出胜负之前,我们最好不要去碰蒙古,毕竟那是斯大林的禁脔,谁也不敢想象,一旦远东共和国落败,苏联数百万大军压境会是一个什么景象。我中国独自应对日本的进攻已经比较勉强,谁有把握应付滚滚南下的苏俄大军?在国家与国家的交往中,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和军事实力,决定了其最终的话语权,中国当前全力对付日本就好了,根本没必要节外生枝。” 蒋介石停下脚步,皱着眉头问道:“那我们如何回复蒙古议会的连续来电催请?我担心这样拖延下去,会伤了爱国义士之心。若是因此而致使蒙古分离,罪莫大焉。” 王宠惠实在是没辙了,只好道:“委座,若说文武官员皆不怕死者,唯安将军麾下才有此等人才,还是召唤在杭州督战的安将军至南京来商议吧。今浙东战事基本平复,虽然奉化以南的天台山地区,依旧在发生零星交火,但就当前大局而言,基本上已经可以宣告日军的败局,有无安将军在杭州主持,均无大碍,委员长可当面询问安将军,有无合适的人才,到蒙古履职,中央批复即可,以后不管出了什么变故,也怪罪不到委员长的头上。” 蒋介石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这几年来,源源不断的留学人才回归叙府,让中央好生羡慕,若在安毅军政系统中择一大将,再辅之以大量归国俊杰辅佐,必能应付蒙古错综复杂之局势。” 王宠惠听到蒋介石采纳了自己的意见,不由暗吁一口长气。 蒋介石回到座位上,叫陈布雷进来,立即电告杭州方面,让安毅尽快赴南京,商讨国事。 ...... 蒙古,库伦城东一百二十五公里的巴嘎诺尔。 安毅在蒙古议会议长丹巴多尔济、副议长札丹巴等蒙古议员的陪同下,视察了该处正在生产的一个煤矿。 煤矿的矿洞挖掘得很浅,规模很小,年产煤只有可怜的两万吨,来自叙府理工大学的地质和化学专家,于四日开始,便对蒙古正在产煤的各大矿区,展开了周密而细致的调查,其中距离库伦最近的巴嘎诺尔,是重点研究的对象。 “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这个煤矿矿区规模究竟有多大,许多人都担心,若是斥巨资进行先进设备开发,最后却发现可供开采的煤连起码的投资都收不回,因此举棋不定,到现在也未进行大的挖掘。” 参观完煤矿,丹巴多尔济陪着安毅,回到矿区的办公大楼。 这栋高三层、铺设有暖气管道的楼房,是苏联人去年花费一万卢布援助的,算是安毅此次蒙古之行见到的少数具有现代气息的建筑。 大楼的会议室里,龚茜正在和二十多名地质学家进行最后的复议,看到安毅和一众蒙古议员走进来,龚茜笑着迎上前: “好消息,经过我们的地质和化学专家反复研究,再利用数学、物理和地质模具进行矿脉模拟,结果一致认定,此地煤炭资源储量丰富,基本储量高达20亿吨,就算年产煤1亿吨,也可以持续开采20年,仅仅这一个煤矿,就足以提供整个蒙古的电力建设所需。” 一众蒙古议员惊喜交集,丹巴多尔济问道:“这是真的吗?这么说来,本届议会第一个施政目标,很快就可以实现?” 龚茜认真地回答:“没错,现在我们就要立即开始着手寻找适宜建设火电厂的地址了,争取在大雪下来之前,把地基打好,力争在明年新年到来之际,完成第一期工程建设,在这段时间,我们将用大型货运飞机,把发电机组拆成零配件运送过来,在火电厂的厂房里,重新进行组装调试,让库伦所有的居民都能够尽早地用上电。我们的目标,是把火电站规模不断扩大,把电网建设到每一户农牧民的房屋和蒙古包前,让家家户户都能够在严寒的冬日,在家里享受热炕和收听政府即将建设的中国蒙古人民广播电台的广播,精神和物质方面均得到满足。” 札丹巴非常高兴:“电是工业之母,有了电,一切都好办了。谢谢您,安将军,你为蒙古人民做了件大好事啊!” 安毅谦虚地道:“估计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大家都猜到了,驻蒙军其实也是安家军的一支,以后大家就要长久在一起,为建设一个现代化的新蒙古而奋斗,所以这些客套话就不要再提了。 “我的朋友们,我安毅可以向大家保证,不管中央任命谁来当这个省长,我们安家军都会加大对蒙古的投资力度,这不仅是蒙古工农业建设的需要,也是提高蒙古人民生活水平的必由之路,更是巩固边疆建设国防的一个不可或缺的关键要素。” 丹巴多尔济等人激动得连连拍掌,他们心里都清楚,安家军这番话并非是虚言,只需看这几天,从东北赶来的源源不断的大军车队所携带的物资,就知道安家军扎根建设蒙古的决心有多大了,机床、采矿设备、铁轨、柴油发动机、电动机等等,不一而足,此刻全部堆放在原苏军的物资仓库里,只待电力一通,便会在一个个工厂里投入生产。 如今整个库伦城的西南方,已经变成了一片繁忙的大工地,几乎所有的安家军官兵,才放下行囊,就投入到基础建设中去,才过了几天时间,一排排规划二层、三层甚至四层的营房及规划中的厂区、居民区,已经初步有了个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干实事的。 就在安毅准备就巴嘎诺尔矿区规划询问专家意见时,林耀东匆匆走进会议室,向安毅递上一份电文,安毅看完脸色一变,歉意地对一干蒙古议员道: “尊敬的议长先生,各位亲爱的朋友,国民政府蒋委员长有要事找我协商,我必须得尽快赶回南京,不能陪朋友们继续参观下一个矿区了。不过请大家放心,我姐姐龚茜完全可以替我做主,事实上现在叙府的政务,有许多便是我姐姐代为打理的,请大家尽管放心,我安家军将始终秉承一个宗旨,那便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绝无虚言!”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丹巴多尔济感慨地说道:“这句话说得好。尊敬的安将军,我有个请求,不知道您能否应允?” 安毅毫不迟疑地道:“当然可以,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丹巴多尔济反倒有些犹豫了,过了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道:“可能是丹巴多尔济唐突了,我......我想与将军结拜为安答,相互照应,共同为蒙古的复兴而努力!” 安毅笑了:“我也正有此意。汉蒙民族本来就是中华民族的亲兄弟,你我结拜,正好见证了这份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不若我们就此回库伦,在库伦城南神圣的圣山之巅,歃血为盟,让天地见证我们的兄弟之情,如何?” 丹巴多尔济连连点头,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 德国,柏林,莫阿比特军营。 元首希特勒视察完卫戍柏林的gd步兵团(后大德意志师前身)的营舍后,与陪同身边的德国空军司令赫尔曼.威廉.戈林元帅,德国警察总监和党卫队帝国长官海因里希.希莱姆,纳粹党宣传部部长、德国国民教育与宣传部部长保罗.约瑟夫.戈培尔,情报与安全局长莱因哈德.海德里希,领袖警卫旗队指挥官狄特里希,gd步兵团团长冯.斯托克豪斯上校一起,去gd步兵团的坦克训练场欣赏在中国战场已经得到实战检验的j型坦克。 j型坦克是叙府和德***工专家智慧的结晶,融合了全世界大多数国家坦克的优点,克虏伯军工厂刚拿出仿制的样品不久,深得gd步兵团团长冯.斯托克豪斯上校的喜爱。 “比起这种坦克,我们前面装备的i号、ii号、lt35、lt37等轻型坦克,十辆也比不了一辆,就算是对付iii号的a、b、c、e四种型号坦克,也有绝对的胜算,若是遵照叙府军工专家的建议,再换装75mm口径或者更大口径加农炮管,威力会更加巨大。由于这种坦克的主要燃料是柴油,有足够的动力驱动。可以说,若是我帝***团全部装备这种坦克,那么横扫欧洲不成问题。” 冯.斯托克豪斯抚摸着坦克涂着迷彩色的倾斜装甲,目光中一片迷恋之色,像介绍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向希特勒郑重介绍。 希特勒点了点头:“我听说由柴油发动机驱动的坦克,噪音很大,作战环境也极为恶劣,有这么回事吗?” 冯.斯托克豪斯不以为然地道:“在战场上,只要能够保存自己,打击对手,其他的根本就没有必要太过在意。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多次来我部观摩这种坦克,非常羡慕,说他的装甲师要是能够装备这种坦克就好了,将极大地提高部队的战场存活能力,给对手以更大的杀伤。” “有这事?” 海因里希.希莱姆非常惊讶:“古德里安?那不是元首非常欣赏的装甲将军吗?他去年撰写的《注意――装甲兵》一书,元首让我好好看看,确实非常优秀,他在书里提出的闪电战理论,便是以坦克和作战飞机为核心,实施强大的首次突击,然后迅猛突入敌人纵深,合围敌主力集团而歼灭之。 “古德里安将军认为,除非其他一切支援兵都具有同坦克一样的速度和越野机动力,否则,坦克将会是陆战中近乎无敌的存在。古德里安将军还认为,坦克集中使用的效果,要远比单独使用好,坦克部队可用于第一梯队实施突破,而后高速向纵深发展,决不能迁就步兵的进攻速度,所有这些理论,让我眼界大开,帝国的出路,大部分要落在装备优秀的坦克上......看来我们必须得加大这种坦克的产量了。” 希特勒非常得意:“古德里安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将领。我相信大家都读过我在二六年《我的奋斗》第二卷中的预言,摩托化部队将在未来战争中起决定作用。后来我于三二年又指出,欧战的阵地战将过时,而坦克就是最好的改变的工具。未来的战争,在我看来应该突然发难,速战速决,我们的目的,是打一场不宣而战的闪击战争,这也是我这两年煞费苦心建设装甲部队的原因。 “时至今日,我们已经有了八个装甲师,这还远远不够,相信大家都见识了我们拿下奥地利的进军速度,两天时间我们挺进了五百公里,还有什么能够阻止我们的钢铁洪流前进?我准备把古德里安提拔为机动部队总监,统管陆军装甲部队的一切组织和训练,监管坦克的生产和装备事项,大家觉得怎么样?” 戈林等人怎么可能反对希特勒的意见,纷纷出言赞同。 离开坦克训练场,希特勒兴致不减,又去德国空军设置在莫阿比特军营的一个试验场,亲眼看看接受过中国战场实战检验的a26战斗机、ab26多功能作战飞机和s3高空侦察机。目前,这三种机型都已经由与西南合作紧密的容克飞机制造公司生产出来,正在接受优秀的空军飞行员的测试。 中日开战以来,中国空军的表现,震惊了世界,先后创造了数次对日空战的胜利,虽然中间日本空军利用购买自美国的四发轰炸机,创造了空中堡垒集群战术,取得了一段时间的空中优势,但总体来说,中国战机的高质量,还是给德国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目前,德国空军装备了大量bf109战斗机、ju87斯图卡俯冲轰炸机、ju88和he111中型轰炸机,基本上可以满足德国空军作战需要,但中国战机的优异表现,还是让德国人眼前一亮,原本束之高阁的研发资料,迅速被拿了出来,早有准备的容克飞机制造公司,每一种机型都生产了二十架,作为测试的样品。 看到元首和空军最高长官到来,机场的将校和飞行员们,拥了上来,纷纷汇报自己的心得。 经过参与测试的德国空军飞行员验证,a26战斗机表现优良,综合性能竟然比bf109战斗机还要优越许多,主要是速度、爬升、俯冲、缠斗和稳定性等方面均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优化,可以说是bf109的完美升级版。 而ab26多功能战机,更加让飞行员们爱不释手。 这种战机,既可以充当俯冲轰炸机使用,又可以担当中程轰炸机,其高达万米的爬限、往返2300公里的航程,让所有德国空军装备的轰炸机相形见拙,也让此时拿到第一手测试数据的戈林笑眯了眼,连称今后一定要加大ab26的产量,使德国空军真正成为战略决胜的主导力量。 在戈林看来,有了航程这么远的轰炸机,几乎整个欧洲都置于德国空军的威胁之下,以后见谁不满意了,就派出轰炸机教训他,时间短,见效快,可以做到第一时间教训对手,这让空军统帅戈林自我感觉无比良好。 此时的德国,还没有专门的高空侦察机,s3侦察机的出现,恰好弥补了德***队这方面的不足,使得驾驶此种战机的飞行员,可以在高空中完美地掌握敌军地面部队的调动情况。s3高空侦察机采用了美国福克斯集团研制的最新f24照相机,可在1万多米高空使用50毫米长焦镜头对地面10多公里宽的目标进行拍摄,可连续拍摄一百二十张照片,足以覆盖整个战场。 拍摄的照片,可由侦察机带回机场,然后迅速通过专门渠道上呈总参谋部,供元首和总部将领制定战略计划时参考,实乃制敌先机的不二法宝,非常适合欧洲平原地带使用。 最为关键的是,这种时速突破600公里/小时的侦察机,目前暂时没有机型能够威胁到其飞行安全,使得了解完战机性能的戈林,心中又多了几分喜欢,一再表示,回去后就会下订单,要容克飞机制造厂加紧时间生产,装备空军部队。 希特勒看着飞机场上排成一排的银灰色飞机,心中非常的舒服惬意,一种无可匹敌的畅快感觉,充斥胸臆。戈林身为空军统帅,受益匪浅,自然连连拍希特勒马屁,让希特勒喜笑颜开,鼻子下面的小胡子,不停的颤抖,有趣极了。 “元首,目前中国的战机研制又有了新的进展,一种叫做蚊式的全木制战机,已经装备了西南空军,其中轰炸机已被正式命名为b1,在夜间轰炸时,具有无法比拟的优势。我们的技术专家虽然参与了研制,但没有得到核心资料。叙府方面请求,我们拿u型潜艇、袭击舰设计制造图纸以及军舰舷侧装甲k/a钢、水平装甲wh钢、结构用钢st52及镍铬表面硬化合金钢技术与之交换。”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见希特勒和戈林谈笑甚欢,兴致颇好,抓住时机上前汇报。 一旁的戈培尔非常不满地说:“木头制成的飞机要价也这么高?拿我们德意志帝国当什么了?既然中国政府对我们的结盟建议置之不理,我们也完全没有必要理会叙府方面的请求。” 希特勒却是神色一动,问道:“我亲爱的莱因哈德小朋友,那种蚊式战机有什么特别吗?”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是有名的美男子,相貌俊美,说话声音尖细,犹如童音,并且他还是个相当不错的小提琴演奏家,身上充满了一股艺术家的忧郁气质,所以每次碰在一起,希特勒都会把他叫做莱因哈德小朋友。不过这也仅仅只是希特勒的特权,如今身为秘密警察头子的海德里希,不是一般人能够调笑的,就连以前常拿海德里希开玩笑的戈林、希莱姆也不敢了。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说:“这种蚊式战机安装了叙府的最新无线电控制系统,配合地面雷达,不仅可以在黑夜里安全起降和抵达轰炸目的地上空,对敌人展开无情打击,还能在漆黑的夜里,将对手机群的一举一动掌握在手里,达到规避自己,伏击对手之目的。 “我想资深飞行员戈林元帅应该知道,如果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我军战机倾巢出动攻击对手,敌人战机起飞迎战,我们可以把对手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而对手却是睁眼瞎,什么也看不见,那是多么美妙和让人振奋的一件事情?叙府方面称这种先进的科技,目前只有叙府方面掌握,就连美国、英国、法国也正在研究中,预计拿出成果还得三四年时间,而这三四年,足以让我们德意志帝国征服欧洲了! “叙府方面表示,恪于目前国际局势,避免引起美英法等殖民主义国家的警惕,叙府方面不能明面上和帝国站在一起,但双方在经贸、科技、军事等方面的合作,却可以一直长久持续下去,叙府方面保证不会向美英法等国出售这种先进技术,德国还将继续源源不断获得锑、钨、锡等有色金属粉矿资源。” 戈林迫不及待地向希特勒建言: “我的元首,这种先进的战机一定要掌握在帝国手里,否则一旦让英法美等国得到,那么帝国随时都有可能遭受打击和侵略。只要有这几年时间,我们帝国的电子专家,一定可以研究出更为先进的电子科技,始终保持对英法美等国的优势。并且,我对中国西南那位领袖深表钦佩,他竟然把飞行员当成生产线上的商品一样生产,同时建立那么多所航空学校,我们德意志,也要建立人数达到十万甚至二十万人的航校,这样我们的空军,将立于不败之地。元首,您的闪电战战略,离不开战机和坦克的配合,我们还等什么呢?马上答应叙府方面的请求吧!” 希莱姆受到戈林启发,也劝道:“元首,这笔买卖划算。既然这种全木制的战机让叙府方面那么自信,相信其性能达到甚至超过了ab26战机的水平。德国没有殖民地,缺乏金属资源补给,但优质木料却从来不缺,若是中国人言过其词,我们也大可以利用这种廉价的战机,为帝国培养优秀的飞行员,在人才补给上,对英法美等国始终处于领先地位。若是性能真得像他们说的那么优越,对帝国而言,更是一个极大的福音,如此稳赚不赔的交易,决不可轻易放弃啊!” 希特勒拍了拍ab26战机的表面合金装甲,感叹地道:“叙府研制的战机,几乎把所有德国的合金领先科技运用了进去,在提升中国空军战斗力的同时,也为充实德***队的实力做出了贡献......中国人不愧是雅利安人的后代,聪明才智丝毫不逊色于德意志民族,可惜被异族统治太久,一度失去了自身的文明,这才有了近现代的落后,不过我相信在与我们合作的那个人带领下,情况会从根本上得到改观......一个民族要崛起,避免不了向外扩张,他们最近可能会有大动作,否则一向对海军不在意的他们,为何会突然对我们的u型潜艇和袭击舰敢兴趣了?” 希特勒眼里充满了追忆:“尹是一个战略天才,两年多的相处,让我获益颇多,但就是这个尹,却对那人心悦臣服,甘当垫脚石,由此可见其人的战略目光,我不信他不会向外扩张......好吧,莱因哈德小朋友,回复叙府方面,我原则上同意这笔交易,但一定要他们保证,无论如何不能让美英法得到叙府和德国的先进科技,这是两个雅利安民族的智慧结晶,一旦让其他国家获得,后果不堪设想。”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恭敬地说:“对于这一点,我想叙府方面会考虑到的。对世界上大多数国家而言,占据了世界陆地一半的英法美三国,实际上是共同的敌人,只要是明智的人,就不会把自己的底牌透露给对手,就算是最亲近的朋友也不行! “比如帝国之于日本,虽然帝国与日本交往紧密,但日本却无帝国急需的领先技术,彼此资源也没有互补性,所以尽管日本数次提出请求,想得到帝国用煤合成重油、柴油、汽油等燃料的技术,我们依旧没有透露的原因。只要中国人头脑稍微理智,也不会给予其祖国巨大创伤的英法美等国先进科技。” 希特勒点了点头,看到一群心腹手下都在,gd步兵团团长冯.斯托克豪斯上校也是狂热的纳粹党徒,于是招呼大家凑到身边,然后放低声音道: “捷克斯洛伐克是欧洲第四大经济强国,拥有欧洲第二大兵工厂斯科达兵工厂和第三大兵工厂捷克布尔诺兵工厂(zb工厂)和完整的军工体系,捷克斯洛伐克境内还有大量煤、铁、锑、铅等资源,所有这些,对于帝国来说,都是急需的,一旦帝国成功吞并捷克斯洛伐克,那就有了与英法直接较量的本钱,德意志帝国和日耳曼民族的扩张,就将势不可挡,因此,我们必须得对此制定详细的计划。我的意见是最迟明年四五月份,捷克斯洛伐克就要拿下来,然后在九月,发起对波兰的进攻,正式开始德意志帝国扩张的步伐。” 在场的都是狂热的纳粹分子,听到希特勒这个疯狂的计划,不仅没有感到震惊和有什么不妥,反而非常激动,海因里希.希莱姆振奋地说: “这么多年的奋斗,终于要见成效了,希莱姆愿誓死追随元首,让纳粹的旗帜,在欧洲上空高高飘扬。” 戈培尔野心勃勃地道:“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加大国民对争夺日耳曼民族生存权的战争的认识,不要到时候出问题。还有犹太人的问题,由于叙府方面愿意接纳犹太人,所以现在国内秩序井然,日常生活中,再也见不到可恶的犹太人了......不过我们得准备好,在接手捷克斯洛伐克和波兰后的犹太人安置问题。” 希特勒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都叫给我们的朋友去处理吧,反正他们需要犹太人廉价的劳动力,不仅仅是捷克斯洛伐克和波兰,以后的犹太人,都这么处理,直到我们的朋友安置不下来为止。” 说到这里,希特勒阴险一笑:“中国西南的地盘只有那么大,若是有一天,犹太人超过了他们的接纳底线,就只能选择向外扩张,毗邻中国西南的法属安南和英属缅甸,是最好的扩张点,我就不信他们会不动心。我们可以充分利用英法的殖民地的变故,来发展我们的实力,给予我们的敌人,以致命一击。” “元首英明!” 戈林、希莱姆、戈培尔等人一脸佩服。 在整个战略层面上,希特勒这个狂人确实要比所有人都看得远,加之他善于投机和冒险,能走到今天一点儿也不奇怪。 第一四六〇章 守株待兔 第一四六〇章守株待兔 对乔布顿、乔布楚叛乱武装的围剿,自胡继秧第一军团入驻库伦开始,便成为了新政府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可能是被安家军的鼎盛军容所慑,乔布顿、乔布楚两次袭扰库伦城西的远东红军军营无果,并被第一军团直属装甲师追得鸡飞狗跳后,两部叛乱武装便迅速西撤,遁入了位于乌里雅苏台和库伦之间的杭爱山脉,打起了游击。 杭爱山乃是北冰洋流域与内流区域的主要分水岭,长约七百公里,海拔在三千米左右,蒙古主要河流色楞格河便发源于此,向北流入贝加尔湖。 杭爱山在中国历史上,被称为燕然山,距离雁门关一千八百公里左右,是古代中国控制草原游牧民族的北边极限之地,秦、汉、隋、唐戍边官兵多在此构筑关隘,控制草原民族,防御“极北”之地蛮族对草原和中原地区的侵犯。 要剿灭这股叛乱武装,若是派出大规模装甲部队,情知不敌的叛军,肯定藏在绵延的大山里,避而不战。为了达到尽快消灭敌人的目的,胡继秧派出了第一军团直属警卫师的官兵。警卫师由步兵旅、装甲旅、教导旅和特种大队组成,第一军团作战处长海南黎族军官胡阿耀上校兼任师长职务。 此次执行任务,装甲旅留守库伦,只出动了步兵和特种大队,每一个战士都准备了十天的口粮,后续跟紧部队分别于杭爱山周边地区之沙布克、阿尔多、比特达斯等城镇驻守,提供后勤保证。 安家军最擅长的就是游击战,现在叛军竟然把这招战术用来对付安家军,显然是打错了算盘。 庄亦凡中校带领加入迫击炮中队、通用机枪中队和火箭筒小队的特种大队,进入杭爱山西北部外围山区,茫茫的戈壁,星星点点的绿洲,让来自白山黑水的将士们很不适应,好在一路行来,鄂尔浑河、塔楚河、推河、哈内河等河流不时可见,绿洲和树林成为了战士们适应和调整的好地方。 十日傍晚,部队随便找了处绿洲和灌木林交接的地区宿营,迷彩色的帐篷,和远近的湖水、灌木林和草场溶为一体,远一点地方,根本就看不出来此处驻扎有一支四百五十人的队伍。 庄亦凡召集各中队长、分队长开会,最后决定:与其四处漫无目的的搜寻,不如暂时把队伍驻扎于此,以分队为单位,由会蒙古语的战士,乔装成游走布道的喇嘛教僧侣,深入农牧民中间,了解叛军所在的位置。这个时候,只有本地的原住民,才是部队最好的探子和耳目。 第二天、第三天,各分队的战士陆续回来,向庄亦凡汇报:由于乔巴山实行收缴一切私有财物实施集体公有的政策,导致农牧民怨声载道,生产毫无积极性,已经连续造成多年的饥荒,蒙古民众对于叛乱的乔布顿、乔布楚武装并不拥戴,不过摄于其淫威,敢怒而不敢言。农牧民还好心地劝告乔装成喇叭僧侣的战士,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乔布顿、乔布楚叛乱武装全盘接受了他们父亲那一套政策,对于喇叭不是打就是杀,此处太危险了。农牧民还告之,西北方向离特种大队现在驻地二十余公里的地方,有一条叫做“哲别道”的地方,其实所谓的“哲别道”也就是一条大山沟,不过远近牧民走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地就成了道。农牧民介绍,以前过冬的时候,大家都迁移到山沟里过冬,但最近乔布顿、乔布楚武装霸占了那里,把农民民驱逐一空,叛军的骑兵常常在此处活动,估计其驻地就在“哲别道”周边几个大的绿洲。 各分队蹲守侦查半日,果然发现山沟里有零星骑兵路过,但并未看到大部叛军的踪迹,但山沟底部的便道上,马蹄印较为明显混乱,估计是叛军骑兵路过时留下的痕迹。 蒙古高原,地广人稀,尤其是杭爱山地区,沟壑纵横,为了避免引起叛军的警惕,特种战士们没有装备快速的交通工具,只是靠自己的两条腿走路,在两天的时间里,能有这样的发现非常不易。 庄亦凡当即决定,明天早上部队就向西北方向运动,视情况寻找战机,辎重中队暂时留在原地不动。随后,庄亦凡向师部汇报了情况,得到师长胡阿耀上校的肯定。目前,步兵旅和教导旅,正在杭爱山南线地区,由南向北进行地毯式搜索,命令庄亦凡临机决断,不用事事汇报,贻误战机。 特种大队于第二天早上五点,顶着漠北寒冬的劲风出发,经过五个小时的艰苦行军,在早上十点左右,来到了“哲别道”附近。 这是一条长度足足有三十公里的漫长沟壑,估计是附近地质构造特殊,分布有火山和温泉,空气中湿度明显增高,温度也骤然上升十余度,道路两侧的山坡上,竟然长满了杂草。尤其是沟底,灌木和野草密集,实在难以相信在这漠北苦寒之地,还有此等所在,难怪附近的农牧民说要在此地过冬了。叛匪竟然把这样的好地方窃为己有,置广大民众的利益于不顾,更坚定了庄亦凡消灭对手的决心。 庄亦凡派出两个分队,分散到周边五公里,注意警戒,用旗语传递信息,其余各部暂时休息,然后亲自下到山沟的底部,仔细观察,发现道路中间果然有着密集的马蹄印和牲口粪尿,看来情报是准确的,此地确实经常有马队经过。庄亦凡站在谷底看了看,左右高地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凹”形地带,是一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庄亦凡返回右侧的高地上,命令各分队,立即按照火力重新编组,力争每一个打击小组都包括通用机枪、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和狙击步枪,形成由点到面的火力覆盖,迫击炮中队和火箭筒小队,则集中使用,打乱敌军的集结队形,摧毁敌人的抵抗意志,方便部队分割消灭对手。 编组完毕后,各部立即按照战斗队型展开,在这条贯通南北的山谷道路两侧的高地上,挖掘防御工事。 由于此地温度适宜,估计气温在零上四五度之间,土地并没有结冻,有着随身携带的工兵铲帮忙,倒也不太费事。各部挖掘好战壕后,便在阵地上掩上杂草和灌木枝条,悄悄地隐蔽起来,守株待兔。 之所以采取折中笨拙的战术,庄亦凡有着自己的考虑,行军打仗讲究的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目前特种大队的情况是敌情不明,只有先打一仗,把对手调动起来再说。 临近中午一点,负责在北面沟头警戒的战士用旗语回报,大约有一个连左右、身着莫斯科红军军服的骑兵部队,正在快速由沟底向伏击阵地接近。 这里交代一下,远东独立后,为了在战场上与莫斯科方面的军队区分开,采取了叙府军队的着装思路,以迷彩色作为部队军装的基本色调,冬装则采用迷彩装外加白色伪装服组成,可以说与莫斯科红军纯绿色着装迥然不同,这也是莫斯科方面采用栽赃嫁祸之计后民众深信不疑的原因之一。 庄亦凡不动声色,命令各部进入战斗状态。鉴于对手实力不强,嘱咐迫击炮和火箭筒暂时不要动用。 一刻钟后,下面的峡谷间道上,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又过了大约两三分钟,只见从沟底道路的西北面拐角处,转过来一群骑兵,战马一遛小跑着,马背上的骑兵全都背着苏制m1910卡宾枪,腰间挎着马刀,歪戴着顶绿色瓜皮帽,有的痨兵嘴里还叼着根烟卷,一个个交头接耳,谈笑风生,样子看起来极为轻松惬意。 乔布顿、乔布楚领导的这部分骑兵,过惯了舒服自在的日子,兼之在自认安全的隐秘道路上,故此一点儿戒心也没有。 庄亦凡暗暗摇了摇头,这应该就是前蒙古边防军残部了,最为精锐的主力部队,随着乔巴山等人的溃灭而彻底完蛋,这伙部队距离正规的军队还有不小的差距,实在是有愧于他们身上的苏俄红军装束,纪律之松弛,警惕性之差,让人瞠目结舌。想来在对远东红军的骚扰作战中,若不是其仗着熟悉地形,神出鬼没,总是攻击对方最薄弱的环节,实在难以相信这样一股乌合之众,会对远东红军造成什么损失。 庄亦凡极为冷静,默默地观察着叛军骑兵距离伏击阵地的距离,战马奔跑的速度,远比人走路快得多,很快的时间便到了跟前。 庄亦凡大吼一声“打”,扣动了手里自动步枪的扳机,身边的传令兵,立即吹响了哨子,然后伏在阵地上,用半自动步枪向山下射击,随后两侧的山峦上,枪声若炒豆般“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庄亦凡用手里的an-36自动步枪,对准一个肩章为金边加菱形的白***尉,来了个精确的点射,自动步枪狂暴的7.62口径子弹,顿时把叛军中的俄国教官胸脯打得个稀巴烂,白***尉随着枪声,从马上一头栽了下来,脚却依旧挂在马鞍上,被受惊乱窜的战马一路拖行着,周围的战马胡乱践踏,上身被踩了个稀巴烂,最后只剩一条大腿挂在马鞍上,触目惊心。 两侧的山地上,中正五式通用机枪和an-36自动步枪编制的强大火力,异常的凶猛,整个沟底,全部被密集的弹雨笼罩,打得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叛军骑兵,一个个措手不及,大部分连背后的马枪都还没有来得及取下,在马背上就被横飞的弹雨给击中毙命,负伤的战马惊恐不安地嘶叫着,驮着叛军的尸体到处乱跑,宛若末日降临。 马队后面侥幸躲避过打击的骑兵,惊慌失措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依托山势,进行凶悍的抵抗,可是还没等他们把队形展开,就被瞄准镜里把他们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的狙击手们,一个个地被点翻在地,大多数人脑袋就像被击破的西瓜一样,突然爆裂,血花和脑浆溅得远近的植物枝叶上,到处都是。 战斗进行了四五分钟,就没有悬念地结束了,三个落在最后方的叛军士兵,凭借着出色的马术,左右晃动,连续躲避过狙击手的射击,逃之夭夭。 特种兵们一声呐喊,默契地从阵地上冲下山去,开始打扫战场,遵循了安家军的一贯传统,不仅枪支子弹钢笔手表一个不落,就连皮带上的金属扣都没有留下,笑容满面地满载而归。 唯一可惜的是,叛军胯下的战马,大部分均被密集的子弹给打死了,活的没有受伤的,只有一十二匹。 一共一百二十名叛军士兵,除了逃走三个,还有两个重伤员外,其余的全部被击毙当场,特种大队由中正五式通用机枪和an36自动步枪编制的火力太强大了,平均每个叛军都中了四五发子弹,惨不忍睹。 (注:许多书友建议研发mg34和ak47,实际上,中正五式通用机枪就是mg34的改进版,an36便是ak47,不过时空已经改变,所以全部以安家军的武器编号来命名了。以后不再做类似的解释!) 在将士们打扫战场的时候,庄亦凡在山坡上走来走去,冷静地考虑下一步作战方案。 由于此战没有暴露迫击炮和火箭筒,也没有重机枪,在溃逃的三名骑兵的通报下,敌军的指挥官肯定不会服气。 乔布顿、乔布楚二人,只是以前领袖乔巴山儿子的身份,来驾驭统帅军队,资历并不过硬,为了服众,肯定会加以报复,否则人心涣散的叛军,就有可能面临分崩离析的场面,毕竟从安家军入驻库伦的情况来看,乔巴山政权在蒙古是很不得人心的,若不是有苏军在背后支持,早就被蒙古人民推翻了。 庄亦凡思索完毕,马上通过旗语,命令两个警戒分队立即全速向北,搜索前进,在“哲别道”中,寻找新的适合伏击地点,在敌人想不到的方位,再给他来一记狠的。 随后,庄亦凡命令部队把此战缴获,挖掘个土坑埋起来,插上标识,然后集结部队,向北快速开去,半小时后,警戒分队旗语来报,北面七百米处的谷底处,有个呈九十度的大弯道,战马经过这个地方,必须减速转向,根本冲刺不起来,应该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庄亦凡一听大为心动,命令部队加速前进,到了地头一看,该处山谷底处,是一条因雨水长年冲刷而形成的宽阔道路,如今是冬天,走人走车都没问题,但若是大雨来临,这儿便成了河床地带,激流的山洪,将把整个谷底填满。 和刚才那段峡谷一样,此处温度和空气湿度依然适合植物生长,周边山地上,林叶繁茂,山势虽不雄奇,但足以形成坡度,对处于谷底的骑兵,展开无情的打击。 兵法有云,得意而不可再往,庄亦凡偏偏要反其道而行,利用同样的战术,解决对手。于是,庄亦凡当即下令,部队立即在两侧高地上抢构工事,应对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敌军骑兵。 特种大队携带有地雷,但庄亦凡并未派人埋设,他担心敌人会派出侦骑,到时候触发地雷,引起叛军大部队的警惕,反倒糟糕了。 构筑好工事,已经是下午三点半,蒙古高原冬日的夜晚来的早,高处天空的云层,已经开始变得昏黄。庄亦凡让官兵们吃干粮喝水,再吃一颗巧克力补充热量,庄亦凡在心里合计了一下,若是五点叛军骑兵还未出现,就得找个隐蔽的地方,找个洞窟过夜,明天一早再来守候敌军,把守株待兔的战术进行到底。 三点四十五分,北方的警戒分队用旗语传来急报,叛军大部队来了,听到对手足足有两千多人后,庄亦凡虽然早有预感,还是不免有些惊讶,看来这次自己真的钓到大鱼了,不知道是乔布顿还是乔布楚亲自统率的骑兵。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鱼太大,钓鱼线太细,自己有把握吃掉对手吗?不要对手把鱼线挣断了,反咬一口,那就悲催了!不过,对方是骑兵,拥有速度上的绝对优势,此刻就算庄亦凡想撤退,时间上也来不及了,现在只能全力以赴打击对手了。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从峡谷西北面跑过来五十二匹战马,迅速接近伏击阵地,庄亦凡命令各部沉住气,把这股侦骑放过去,引诱更大的家伙出现。叛军这一波骑兵,若一阵狂风卷过,从特种大队的埋伏阵地前冲了过去,赶到先前遭受伏击的地点细细检查。尸体全部都在,两个未死的重伤员,还在死人堆里哼哼着,这伙骑兵并未生出抢救自家兄弟的念头,甚至连马都没下,围着一大片尸体转了几个圈,再向周围空空如也的山地看了几眼,又顺着原路跑了回去。 没过多久,一片绿油油的叛军,从东北方的峡谷涌了进来,因为弯道太急,马队速度明显减缓,前面照旧是侦骑,后面则跟着叛军的主力,顺着山谷下面的宽阔道路,大摇大摆地前进。 一个个佩戴校、尉肩章的家伙,在马背上一摇一摆地晃动着马鞭子,就象是出游打猎一般,其中还有七名***子军官在里面,军衔最大的一位,竟然是金边环绕的四颗并排的金色菱形上校肩章,莫斯科方面出手真大方,派出的顾问竟然有接近军级将领的上校存在。 其余的叛军士兵,一个个背着马枪,抗着轻机枪,一些驮马上还托着迫击炮和重机枪,看得出来,这一回叛军是倾巢而出了。 庄亦凡头上顶着圈由灌木编制的环帽,紧盯着沟底步步逼近的敌人,等到大部分叛军都进入了伏击阵地,庄亦凡向传令兵下达命令,然后手里的自动步枪猛然响起,很快四面八方的枪声便汇聚成了一股洪流。 原本一片寂静的阵地,突然爆发了,各种各样的枪弹,泼洒在叛军士兵的头上,整个峡谷里烟雾腾腾,两侧的高地上,尘土漫天,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和战士们的喊声,象狂风暴雨一般,峡谷里的叛军晕头转向,乱做一团。 一部分叛军刚想解下重机枪和迫击炮,一枚枚火箭弹突然从高处射去,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连同射手、战马和武器,一起化为碎片。 火箭弹专门点射叛军的重火力,而通用机枪,则杀伤着叛军的有生力量。此刻庄亦凡的两边,便是六挺通用机枪,以每分钟120发子弹的平均速度,向沟里的敌人疯狂地进行扫射,采用弹链供弹的7.62口径子弹,就象瀑布一样绵延不绝,两人一组的六个战斗小组里,主射手们瞪着眼睛,上齿紧咬着下唇,枪口微微地颤抖着,成串成片的子弹,就象死神的镰刀一般,无情地收割着所触及的一切生命。 峡谷里的叛军士兵,就象是被突然截留的河水一样,涌流到了两侧的山坡下,但是却被两边的交叉火力,打得成片地倒下,再加上劈头盖脑的手榴弹,从高处不断地落下,偶尔还夹杂着一枚枚火箭弹,在人群中轰然炸开,溅起一朵朵血腥的浪花,终结大片的生命。 大量叛军的指挥官,被狙击手们无情地狙杀着,让试图聚集起来集中力量进行反抗的叛军,始终都处于混乱无序状态,大批受惊的战马,踩踏着叛军的身体,到处乱冲乱撞,再次带走大量的生命。 不过,剩下四个苏军军官,显然经受过专业的训练,利用两侧阵地射击的死角,展开防御阵型,然后指挥叛军士兵,把死马和死了的士兵尸体一层层堆砌起来,搭成一条环型防御工事,开始进行抵抗。 庄亦凡等的就是这一刻,转过头命令迫击炮中队,立即对这部叛军进行无情地压制。 很快,五十门迫击炮,开始发出愤怒的咆哮,成片成片的炮弹,发出恐怖的尖啸声,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叛军的临时工事里,浓烈的硝烟腾起,火光直冲天际,弹片四处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残肢断臂在气浪中翻腾,宛若修罗地狱。 经过两分钟的炮火覆盖,整片工事几乎被炸平了,连原先由岩石和土丘构成的射击死角,现在也变成了一片坦途,受到机枪、自动步枪和半自动步枪的威胁。 叛军的指挥中枢被整个摧毁后,有组织的抵抗基本上消失,狙击手们再把一切有威胁的诸如机枪手、军官等目标轮了一片,战场上的枪声终于渐渐稀疏下来。 该是最后解决对手了,庄亦凡一声令下,司号员吹响了冲锋号声,安家军的特种兵们,就像步兵一样,从战壕里一跃而起,胸前平端着自动步枪或者半自动步枪,边射击边冲锋,身后狙击手们严阵以待,从瞄准镜里观察跪在地上举手投降的叛军士兵,只要发现敢于耍花样偷袭的,一律当场击毙。 前后两仗,共歼灭二千八百余叛军骑兵,除四百多落在后面见势不妙提前开溜的叛军外,余者全部被消灭,俘虏三百二十三人。 而特种大队,除了九名战士轻伤外,无一伤亡,如此悬殊的战损比,就连庄亦凡自己也没想到。 事后审讯俘虏,证明叛军骑兵一团团长乔布顿以及派驻部队的八名***子教官,全部被迫击炮炮弹命中,尸骨无存,叛国者再一次落得个可悲的下场。 到第三天上,再次传来好消息,教导旅在杭爱山以南的拜达里克镇,堵住了从杭爱山匆匆南下逃遁的叛军骑兵二团,一番激战后,叛军头目乔布楚被当场击毙,十一名毛子教官活捉了两名,其余全部在交火中被击毙,汇合骑兵一团残余共三千二百人的队伍,无一漏网。 至此,乔巴山政权遗留在蒙古的最后一块毒疮,莫斯科方面安插在远东共和国腹心的钉子,被连根拔除,蒙古暂时获得了短暂的宁静。 ...... 南京,憩庐。 从库伦转道叙府赶回杭州,再从杭州一路奔波回京的安毅,顾不上休息,就来到委员长官邸,原本以为是有什么紧要事情,谁知道得到的却是中央无大员可派驻蒙古、是否可以由叙府派遣官员赴任的征询。 说实话,安毅从本心里,是想把蒙古置于本集团直接控制下的,毕竟加上唐努乌梁海和图瓦地区,两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下面,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宝藏,但现在的问题是安家军的摊子铺得太开,无处不牵扯精力,而且,若是本集团无所顾忌地大肆扩张,引来别人的眼红和恶意中伤,在中央和叙府之间,产生一道隔阂怎么办? 因此,安毅劝谏道:“校长,学生也很想肩负起这个责任,可是,如果蒙古省省长不是委员长心腹爱将,将来牵扯到诸多利益纠葛,安毅如何自处?校长会不会认为安毅四处占据地盘,有不臣不轨之心?从方方面面计,还是由委座委派资历深厚的人前往就任为好。” 蒋介石是一心不想去趟蒙古的浑水的,笑着安慰道:“此事无妨,安毅,你是我最欣赏的学生,你数度拯救为师与你师母于危难之中,我心底里总觉得亏欠你甚多,若是你能拱卫边境,甚至开疆拓土,为师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产生猜忌之心?你尽管放心去干吧,不管今后做出何等成绩,为师都以你为傲。” 安毅想了想,继续苦劝:“委座,学生总觉得这样不太妥当......你看这样如何,经国兄已在安毅麾下多日,至今已官至少将,不如由军政部和参谋部联合下文,提拔经国兄为中将,然后委任经国兄为蒙古省省长,以委员长和经国兄的亲情,蒙古人民必将感受到委员长对他们的关爱,今后更能团结到中央身边......” 蒋介石板起了脸,声音变得异常的冰冷: “安毅,不知道你想过没有,自中日开战来,短短数月时间,经国已经由上校提升至少将,现在肩负南昌行营秘书长重任,主管行营政务,正是锻炼他的执政能力的大好时机,你把他推荐到蒙古那个苦寒之地去,究竟为何?而且,以经国的资历,由少将蹿升中将,再出任一方省长,别人会认为这是中央对地方的尊重吗?恐怕别人会以为是我蒋某人弄权的成分多一些吧? “为人要多动脑子,而不能想当然......我明白了,安毅,你是不是不愿意经过插手南昌事务,又或者不想替为师分忧啊?你若不想,我也不勉强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以国家民族大业为重,而不是只为了本集团的小锅小灶......” 蒋介石这句话说得很重,安毅吓得连忙站起来: “学生不敢,既然委座主意已定,学生遵命便是......学生属下中间,能够独当一面者,不外三五人而已,其中尤以继南师弟名声最盛,若是如此,委座就任令继南师弟为蒙古省省长吧......” 蒋介石转嗔为喜:“这才对嘛,你做人就是勇敢一点,主动为党国撑起一片天地,这样才不枉为师对你的器重......那你再说说,谁人可接任尹继南的南昌行营主任一职啊?” 安毅心里细细盘算了一下,目前南昌乃是自己筹建的海军教育和训练重地,自然不能落入外人之手,路程光不管从哪一方面看,资历都足够了,而且正好就近照看海军部队,当下道: “委座钧鉴,学生以为路程光将军足以担当次重任。程光将军以中将加上将衔,担任江防司令多年,功勋卓著,且现在南昌周边地区并不安稳,日军随时都有可能在浙闽等沿海地区登陆,唯有程光此等大将坐镇,学生才觉得可以安将士与民众之心。” “路程光?” 蒋介石略一沉吟,微微点头:“这个提议很好,就如此办理吧。不过尹继南那里,我希望你能找他好好谈谈,否则我会担心他想不通。自从德国归国后,继南从北到南,虽然中央都委以高位,但却从无统兵作战的机会,此番又到贫瘠的蒙古任职,我担心他会有其他的想法。” 安毅安慰道:“放心吧,委座,我知道继南师弟,他是一个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的人,否则也不会放弃德国的舒适生活归国了,我听说希特勒元首对他非常器重,离开德国前多次挽留,但师弟依然坚持归国,就凭着这份拳拳的爱国心,他也不会对这个任命有所怨言。并且,学生也会想方设法,帮助继南师弟,在蒙古成功立足。” 蒋介石压低了声音:“安毅,蒙古那支军队,肯定是受远东红军指示,你要继南想方设法分化瓦解他们,尽量为中央所用,若是分化不得,也要尽量保持一个表面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让世界各国明白我上下一心,共赴国难的决心与勇气,这样即便斯大林卷土重来,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入侵我边界线......此外,还需要密切注意日本。告诉继南,若事不可为,就回来吧,我继续给他在中央安排好位置,身为你们的校长,我是不会让老实人吃亏的......” 安毅这时候才明白蒋介石为什么不愿意让蒋经国去蒙古了,原来是担心在苏联和日本的压力下,落得个丢失国土、丧失主权的责任。可是,自己又不能说明,东北集团军乃是自己一手所创。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蒙古军区和东北军区的秘密,便只保留在自己集团内部,外人问及也可一口否认,推到远东共和国身上,一切等战争结束、尘埃落定再说吧! 第一四六〇章 守株待兔 第一四六〇章守株待兔 对乔布顿、乔布楚叛乱武装的围剿,自胡继秧第一军团入驻库伦开始,便成为了新政府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可能是被安家军的鼎盛军容所慑,乔布顿、乔布楚两次袭扰库伦城西的远东红军军营无果,并被第一军团直属装甲师追得鸡飞狗跳后,两部叛乱武装便迅速西撤,遁入了位于乌里雅苏台和库伦之间的杭爱山脉,打起了游击。 杭爱山乃是北冰洋流域与内流区域的主要分水岭,长约七百公里,海拔在三千米左右,蒙古主要河流色楞格河便发源于此,向北流入贝加尔湖。 杭爱山在中国历史上,被称为燕然山,距离雁门关一千八百公里左右,是古代中国控制草原游牧民族的北边极限之地,秦、汉、隋、唐戍边官兵多在此构筑关隘,控制草原民族,防御“极北”之地蛮族对草原和中原地区的侵犯。 要剿灭这股叛乱武装,若是派出大规模装甲部队,情知不敌的叛军,肯定藏在绵延的大山里,避而不战。为了达到尽快消灭敌人的目的,胡继秧派出了第一军团直属警卫师的官兵。警卫师由步兵旅、装甲旅、教导旅和特种大队组成,第一军团作战处长海南黎族军官胡阿耀上校兼任师长职务。 此次执行任务,装甲旅留守库伦,只出动了步兵和特种大队,每一个战士都准备了十天的口粮,后续跟紧部队分别于杭爱山周边地区之沙布克、阿尔多、比特达斯等城镇驻守,提供后勤保证。 安家军最擅长的就是游击战,现在叛军竟然把这招战术用来对付安家军,显然是打错了算盘。 庄亦凡中校带领加入迫击炮中队、通用机枪中队和火箭筒小队的特种大队,进入杭爱山西北部外围山区,茫茫的戈壁,星星点点的绿洲,让来自白山黑水的将士们很不适应,好在一路行来,鄂尔浑河、塔楚河、推河、哈内河等河流不时可见,绿洲和树林成为了战士们适应和调整的好地方。 十日傍晚,部队随便找了处绿洲和灌木林交接的地区宿营,迷彩色的帐篷,和远近的湖水、灌木林和草场溶为一体,远一点地方,根本就看不出来此处驻扎有一支四百五十人的队伍。 庄亦凡召集各中队长、分队长开会,最后决定:与其四处漫无目的的搜寻,不如暂时把队伍驻扎于此,以分队为单位,由会蒙古语的战士,乔装成游走布道的喇嘛教僧侣,深入农牧民中间,了解叛军所在的位置。这个时候,只有本地的原住民,才是部队最好的探子和耳目。 第二天、第三天,各分队的战士陆续回来,向庄亦凡汇报:由于乔巴山实行收缴一切私有财物实施集体公有的政策,导致农牧民怨声载道,生产毫无积极性,已经连续造成多年的饥荒,蒙古民众对于叛乱的乔布顿、乔布楚武装并不拥戴,不过摄于其淫威,敢怒而不敢言。农牧民还好心地劝告乔装成喇叭僧侣的战士,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乔布顿、乔布楚叛乱武装全盘接受了他们父亲那一套政策,对于喇叭不是打就是杀,此处太危险了。农牧民还告之,西北方向离特种大队现在驻地二十余公里的地方,有一条叫做“哲别道”的地方,其实所谓的“哲别道”也就是一条大山沟,不过远近牧民走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地就成了道。农牧民介绍,以前过冬的时候,大家都迁移到山沟里过冬,但最近乔布顿、乔布楚武装霸占了那里,把农民民驱逐一空,叛军的骑兵常常在此处活动,估计其驻地就在“哲别道”周边几个大的绿洲。 各分队蹲守侦查半日,果然发现山沟里有零星骑兵路过,但并未看到大部叛军的踪迹,但山沟底部的便道上,马蹄印较为明显混乱,估计是叛军骑兵路过时留下的痕迹。 蒙古高原,地广人稀,尤其是杭爱山地区,沟壑纵横,为了避免引起叛军的警惕,特种战士们没有装备快速的交通工具,只是靠自己的两条腿走路,在两天的时间里,能有这样的发现非常不易。 庄亦凡当即决定,明天早上部队就向西北方向运动,视情况寻找战机,辎重中队暂时留在原地不动。随后,庄亦凡向师部汇报了情况,得到师长胡阿耀上校的肯定。目前,步兵旅和教导旅,正在杭爱山南线地区,由南向北进行地毯式搜索,命令庄亦凡临机决断,不用事事汇报,贻误战机。 特种大队于第二天早上五点,顶着漠北寒冬的劲风出发,经过五个小时的艰苦行军,在早上十点左右,来到了“哲别道”附近。 这是一条长度足足有三十公里的漫长沟壑,估计是附近地质构造特殊,分布有火山和温泉,空气中湿度明显增高,温度也骤然上升十余度,道路两侧的山坡上,竟然长满了杂草。尤其是沟底,灌木和野草密集,实在难以相信在这漠北苦寒之地,还有此等所在,难怪附近的农牧民说要在此地过冬了。叛匪竟然把这样的好地方窃为己有,置广大民众的利益于不顾,更坚定了庄亦凡消灭对手的决心。 庄亦凡派出两个分队,分散到周边五公里,注意警戒,用旗语传递信息,其余各部暂时休息,然后亲自下到山沟的底部,仔细观察,发现道路中间果然有着密集的马蹄印和牲口粪尿,看来情报是准确的,此地确实经常有马队经过。庄亦凡站在谷底看了看,左右高地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凹”形地带,是一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庄亦凡返回右侧的高地上,命令各分队,立即按照火力重新编组,力争每一个打击小组都包括通用机枪、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和狙击步枪,形成由点到面的火力覆盖,迫击炮中队和火箭筒小队,则集中使用,打乱敌军的集结队形,摧毁敌人的抵抗意志,方便部队分割消灭对手。 编组完毕后,各部立即按照战斗队型展开,在这条贯通南北的山谷道路两侧的高地上,挖掘防御工事。 由于此地温度适宜,估计气温在零上四五度之间,土地并没有结冻,有着随身携带的工兵铲帮忙,倒也不太费事。各部挖掘好战壕后,便在阵地上掩上杂草和灌木枝条,悄悄地隐蔽起来,守株待兔。 之所以采取折中笨拙的战术,庄亦凡有着自己的考虑,行军打仗讲究的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目前特种大队的情况是敌情不明,只有先打一仗,把对手调动起来再说。 临近中午一点,负责在北面沟头警戒的战士用旗语回报,大约有一个连左右、身着莫斯科红军军服的骑兵部队,正在快速由沟底向伏击阵地接近。 这里交代一下,远东独立后,为了在战场上与莫斯科方面的军队区分开,采取了叙府军队的着装思路,以迷彩色作为部队军装的基本色调,冬装则采用迷彩装外加白色伪装服组成,可以说与莫斯科红军纯绿色着装迥然不同,这也是莫斯科方面采用栽赃嫁祸之计后民众深信不疑的原因之一。 庄亦凡不动声色,命令各部进入战斗状态。鉴于对手实力不强,嘱咐迫击炮和火箭筒暂时不要动用。 一刻钟后,下面的峡谷间道上,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又过了大约两三分钟,只见从沟底道路的西北面拐角处,转过来一群骑兵,战马一遛小跑着,马背上的骑兵全都背着苏制m1910卡宾枪,腰间挎着马刀,歪戴着顶绿色瓜皮帽,有的痨兵嘴里还叼着根烟卷,一个个交头接耳,谈笑风生,样子看起来极为轻松惬意。 乔布顿、乔布楚领导的这部分骑兵,过惯了舒服自在的日子,兼之在自认安全的隐秘道路上,故此一点儿戒心也没有。 庄亦凡暗暗摇了摇头,这应该就是前蒙古边防军残部了,最为精锐的主力部队,随着乔巴山等人的溃灭而彻底完蛋,这伙部队距离正规的军队还有不小的差距,实在是有愧于他们身上的苏俄红军装束,纪律之松弛,警惕性之差,让人瞠目结舌。想来在对远东红军的骚扰作战中,若不是其仗着熟悉地形,神出鬼没,总是攻击对方最薄弱的环节,实在难以相信这样一股乌合之众,会对远东红军造成什么损失。 庄亦凡极为冷静,默默地观察着叛军骑兵距离伏击阵地的距离,战马奔跑的速度,远比人走路快得多,很快的时间便到了跟前。 庄亦凡大吼一声“打”,扣动了手里自动步枪的扳机,身边的传令兵,立即吹响了哨子,然后伏在阵地上,用半自动步枪向山下射击,随后两侧的山峦上,枪声若炒豆般“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庄亦凡用手里的an-36自动步枪,对准一个肩章为金边加菱形的白***尉,来了个精确的点射,自动步枪狂暴的7.62口径子弹,顿时把叛军中的俄国教官胸脯打得个稀巴烂,白***尉随着枪声,从马上一头栽了下来,脚却依旧挂在马鞍上,被受惊乱窜的战马一路拖行着,周围的战马胡乱践踏,上身被踩了个稀巴烂,最后只剩一条大腿挂在马鞍上,触目惊心。 两侧的山地上,中正五式通用机枪和an-36自动步枪编制的强大火力,异常的凶猛,整个沟底,全部被密集的弹雨笼罩,打得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叛军骑兵,一个个措手不及,大部分连背后的马枪都还没有来得及取下,在马背上就被横飞的弹雨给击中毙命,负伤的战马惊恐不安地嘶叫着,驮着叛军的尸体到处乱跑,宛若末日降临。 马队后面侥幸躲避过打击的骑兵,惊慌失措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依托山势,进行凶悍的抵抗,可是还没等他们把队形展开,就被瞄准镜里把他们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的狙击手们,一个个地被点翻在地,大多数人脑袋就像被击破的西瓜一样,突然爆裂,血花和脑浆溅得远近的植物枝叶上,到处都是。 战斗进行了四五分钟,就没有悬念地结束了,三个落在最后方的叛军士兵,凭借着出色的马术,左右晃动,连续躲避过狙击手的射击,逃之夭夭。 特种兵们一声呐喊,默契地从阵地上冲下山去,开始打扫战场,遵循了安家军的一贯传统,不仅枪支子弹钢笔手表一个不落,就连皮带上的金属扣都没有留下,笑容满面地满载而归。 唯一可惜的是,叛军胯下的战马,大部分均被密集的子弹给打死了,活的没有受伤的,只有一十二匹。 一共一百二十名叛军士兵,除了逃走三个,还有两个重伤员外,其余的全部被击毙当场,特种大队由中正五式通用机枪和an36自动步枪编制的火力太强大了,平均每个叛军都中了四五发子弹,惨不忍睹。 (注:许多书友建议研发mg34和ak47,实际上,中正五式通用机枪就是mg34的改进版,an36便是ak47,不过时空已经改变,所以全部以安家军的武器编号来命名了。以后不再做类似的解释!) 在将士们打扫战场的时候,庄亦凡在山坡上走来走去,冷静地考虑下一步作战方案。 由于此战没有暴露迫击炮和火箭筒,也没有重机枪,在溃逃的三名骑兵的通报下,敌军的指挥官肯定不会服气。 乔布顿、乔布楚二人,只是以前领袖乔巴山儿子的身份,来驾驭统帅军队,资历并不过硬,为了服众,肯定会加以报复,否则人心涣散的叛军,就有可能面临分崩离析的场面,毕竟从安家军入驻库伦的情况来看,乔巴山政权在蒙古是很不得人心的,若不是有苏军在背后支持,早就被蒙古人民推翻了。 庄亦凡思索完毕,马上通过旗语,命令两个警戒分队立即全速向北,搜索前进,在“哲别道”中,寻找新的适合伏击地点,在敌人想不到的方位,再给他来一记狠的。 随后,庄亦凡命令部队把此战缴获,挖掘个土坑埋起来,插上标识,然后集结部队,向北快速开去,半小时后,警戒分队旗语来报,北面七百米处的谷底处,有个呈九十度的大弯道,战马经过这个地方,必须减速转向,根本冲刺不起来,应该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庄亦凡一听大为心动,命令部队加速前进,到了地头一看,该处山谷底处,是一条因雨水长年冲刷而形成的宽阔道路,如今是冬天,走人走车都没问题,但若是大雨来临,这儿便成了河床地带,激流的山洪,将把整个谷底填满。 和刚才那段峡谷一样,此处温度和空气湿度依然适合植物生长,周边山地上,林叶繁茂,山势虽不雄奇,但足以形成坡度,对处于谷底的骑兵,展开无情的打击。 兵法有云,得意而不可再往,庄亦凡偏偏要反其道而行,利用同样的战术,解决对手。于是,庄亦凡当即下令,部队立即在两侧高地上抢构工事,应对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敌军骑兵。 特种大队携带有地雷,但庄亦凡并未派人埋设,他担心敌人会派出侦骑,到时候触发地雷,引起叛军大部队的警惕,反倒糟糕了。 构筑好工事,已经是下午三点半,蒙古高原冬日的夜晚来的早,高处天空的云层,已经开始变得昏黄。庄亦凡让官兵们吃干粮喝水,再吃一颗巧克力补充热量,庄亦凡在心里合计了一下,若是五点叛军骑兵还未出现,就得找个隐蔽的地方,找个洞窟过夜,明天一早再来守候敌军,把守株待兔的战术进行到底。 三点四十五分,北方的警戒分队用旗语传来急报,叛军大部队来了,听到对手足足有两千多人后,庄亦凡虽然早有预感,还是不免有些惊讶,看来这次自己真的钓到大鱼了,不知道是乔布顿还是乔布楚亲自统率的骑兵。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鱼太大,钓鱼线太细,自己有把握吃掉对手吗?不要对手把鱼线挣断了,反咬一口,那就悲催了!不过,对方是骑兵,拥有速度上的绝对优势,此刻就算庄亦凡想撤退,时间上也来不及了,现在只能全力以赴打击对手了。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从峡谷西北面跑过来五十二匹战马,迅速接近伏击阵地,庄亦凡命令各部沉住气,把这股侦骑放过去,引诱更大的家伙出现。叛军这一波骑兵,若一阵狂风卷过,从特种大队的埋伏阵地前冲了过去,赶到先前遭受伏击的地点细细检查。尸体全部都在,两个未死的重伤员,还在死人堆里哼哼着,这伙骑兵并未生出抢救自家兄弟的念头,甚至连马都没下,围着一大片尸体转了几个圈,再向周围空空如也的山地看了几眼,又顺着原路跑了回去。 没过多久,一片绿油油的叛军,从东北方的峡谷涌了进来,因为弯道太急,马队速度明显减缓,前面照旧是侦骑,后面则跟着叛军的主力,顺着山谷下面的宽阔道路,大摇大摆地前进。 一个个佩戴校、尉肩章的家伙,在马背上一摇一摆地晃动着马鞭子,就象是出游打猎一般,其中还有七名***子军官在里面,军衔最大的一位,竟然是金边环绕的四颗并排的金色菱形上校肩章,莫斯科方面出手真大方,派出的顾问竟然有接近军级将领的上校存在。 其余的叛军士兵,一个个背着马枪,抗着轻机枪,一些驮马上还托着迫击炮和重机枪,看得出来,这一回叛军是倾巢而出了。 庄亦凡头上顶着圈由灌木编制的环帽,紧盯着沟底步步逼近的敌人,等到大部分叛军都进入了伏击阵地,庄亦凡向传令兵下达命令,然后手里的自动步枪猛然响起,很快四面八方的枪声便汇聚成了一股洪流。 原本一片寂静的阵地,突然爆发了,各种各样的枪弹,泼洒在叛军士兵的头上,整个峡谷里烟雾腾腾,两侧的高地上,尘土漫天,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和战士们的喊声,象狂风暴雨一般,峡谷里的叛军晕头转向,乱做一团。 一部分叛军刚想解下重机枪和迫击炮,一枚枚火箭弹突然从高处射去,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连同射手、战马和武器,一起化为碎片。 火箭弹专门点射叛军的重火力,而通用机枪,则杀伤着叛军的有生力量。此刻庄亦凡的两边,便是六挺通用机枪,以每分钟120发子弹的平均速度,向沟里的敌人疯狂地进行扫射,采用弹链供弹的7.62口径子弹,就象瀑布一样绵延不绝,两人一组的六个战斗小组里,主射手们瞪着眼睛,上齿紧咬着下唇,枪口微微地颤抖着,成串成片的子弹,就象死神的镰刀一般,无情地收割着所触及的一切生命。 峡谷里的叛军士兵,就象是被突然截留的河水一样,涌流到了两侧的山坡下,但是却被两边的交叉火力,打得成片地倒下,再加上劈头盖脑的手榴弹,从高处不断地落下,偶尔还夹杂着一枚枚火箭弹,在人群中轰然炸开,溅起一朵朵血腥的浪花,终结大片的生命。 大量叛军的指挥官,被狙击手们无情地狙杀着,让试图聚集起来集中力量进行反抗的叛军,始终都处于混乱无序状态,大批受惊的战马,踩踏着叛军的身体,到处乱冲乱撞,再次带走大量的生命。 不过,剩下四个苏军军官,显然经受过专业的训练,利用两侧阵地射击的死角,展开防御阵型,然后指挥叛军士兵,把死马和死了的士兵尸体一层层堆砌起来,搭成一条环型防御工事,开始进行抵抗。 庄亦凡等的就是这一刻,转过头命令迫击炮中队,立即对这部叛军进行无情地压制。 很快,五十门迫击炮,开始发出愤怒的咆哮,成片成片的炮弹,发出恐怖的尖啸声,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叛军的临时工事里,浓烈的硝烟腾起,火光直冲天际,弹片四处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残肢断臂在气浪中翻腾,宛若修罗地狱。 经过两分钟的炮火覆盖,整片工事几乎被炸平了,连原先由岩石和土丘构成的射击死角,现在也变成了一片坦途,受到机枪、自动步枪和半自动步枪的威胁。 叛军的指挥中枢被整个摧毁后,有组织的抵抗基本上消失,狙击手们再把一切有威胁的诸如机枪手、军官等目标轮了一片,战场上的枪声终于渐渐稀疏下来。 该是最后解决对手了,庄亦凡一声令下,司号员吹响了冲锋号声,安家军的特种兵们,就像步兵一样,从战壕里一跃而起,胸前平端着自动步枪或者半自动步枪,边射击边冲锋,身后狙击手们严阵以待,从瞄准镜里观察跪在地上举手投降的叛军士兵,只要发现敢于耍花样偷袭的,一律当场击毙。 前后两仗,共歼灭二千八百余叛军骑兵,除四百多落在后面见势不妙提前开溜的叛军外,余者全部被消灭,俘虏三百二十三人。 而特种大队,除了九名战士轻伤外,无一伤亡,如此悬殊的战损比,就连庄亦凡自己也没想到。 事后审讯俘虏,证明叛军骑兵一团团长乔布顿以及派驻部队的八名***子教官,全部被迫击炮炮弹命中,尸骨无存,叛国者再一次落得个可悲的下场。 到第三天上,再次传来好消息,教导旅在杭爱山以南的拜达里克镇,堵住了从杭爱山匆匆南下逃遁的叛军骑兵二团,一番激战后,叛军头目乔布楚被当场击毙,十一名毛子教官活捉了两名,其余全部在交火中被击毙,汇合骑兵一团残余共三千二百人的队伍,无一漏网。 至此,乔巴山政权遗留在蒙古的最后一块毒疮,莫斯科方面安插在远东共和国腹心的钉子,被连根拔除,蒙古暂时获得了短暂的宁静。 ...... 南京,憩庐。 从库伦转道叙府赶回杭州,再从杭州一路奔波回京的安毅,顾不上休息,就来到委员长官邸,原本以为是有什么紧要事情,谁知道得到的却是中央无大员可派驻蒙古、是否可以由叙府派遣官员赴任的征询。 说实话,安毅从本心里,是想把蒙古置于本集团直接控制下的,毕竟加上唐努乌梁海和图瓦地区,两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下面,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宝藏,但现在的问题是安家军的摊子铺得太开,无处不牵扯精力,而且,若是本集团无所顾忌地大肆扩张,引来别人的眼红和恶意中伤,在中央和叙府之间,产生一道隔阂怎么办? 因此,安毅劝谏道:“校长,学生也很想肩负起这个责任,可是,如果蒙古省省长不是委员长心腹爱将,将来牵扯到诸多利益纠葛,安毅如何自处?校长会不会认为安毅四处占据地盘,有不臣不轨之心?从方方面面计,还是由委座委派资历深厚的人前往就任为好。” 蒋介石是一心不想去趟蒙古的浑水的,笑着安慰道:“此事无妨,安毅,你是我最欣赏的学生,你数度拯救为师与你师母于危难之中,我心底里总觉得亏欠你甚多,若是你能拱卫边境,甚至开疆拓土,为师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产生猜忌之心?你尽管放心去干吧,不管今后做出何等成绩,为师都以你为傲。” 安毅想了想,继续苦劝:“委座,学生总觉得这样不太妥当......你看这样如何,经国兄已在安毅麾下多日,至今已官至少将,不如由军政部和参谋部联合下文,提拔经国兄为中将,然后委任经国兄为蒙古省省长,以委员长和经国兄的亲情,蒙古人民必将感受到委员长对他们的关爱,今后更能团结到中央身边......” 蒋介石板起了脸,声音变得异常的冰冷: “安毅,不知道你想过没有,自中日开战来,短短数月时间,经国已经由上校提升至少将,现在肩负南昌行营秘书长重任,主管行营政务,正是锻炼他的执政能力的大好时机,你把他推荐到蒙古那个苦寒之地去,究竟为何?而且,以经国的资历,由少将蹿升中将,再出任一方省长,别人会认为这是中央对地方的尊重吗?恐怕别人会以为是我蒋某人弄权的成分多一些吧? “为人要多动脑子,而不能想当然......我明白了,安毅,你是不是不愿意经过插手南昌事务,又或者不想替为师分忧啊?你若不想,我也不勉强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以国家民族大业为重,而不是只为了本集团的小锅小灶......” 蒋介石这句话说得很重,安毅吓得连忙站起来: “学生不敢,既然委座主意已定,学生遵命便是......学生属下中间,能够独当一面者,不外三五人而已,其中尤以继南师弟名声最盛,若是如此,委座就任令继南师弟为蒙古省省长吧......” 蒋介石转嗔为喜:“这才对嘛,你做人就是勇敢一点,主动为党国撑起一片天地,这样才不枉为师对你的器重......那你再说说,谁人可接任尹继南的南昌行营主任一职啊?” 安毅心里细细盘算了一下,目前南昌乃是自己筹建的海军教育和训练重地,自然不能落入外人之手,路程光不管从哪一方面看,资历都足够了,而且正好就近照看海军部队,当下道: “委座钧鉴,学生以为路程光将军足以担当次重任。程光将军以中将加上将衔,担任江防司令多年,功勋卓著,且现在南昌周边地区并不安稳,日军随时都有可能在浙闽等沿海地区登陆,唯有程光此等大将坐镇,学生才觉得可以安将士与民众之心。” “路程光?” 蒋介石略一沉吟,微微点头:“这个提议很好,就如此办理吧。不过尹继南那里,我希望你能找他好好谈谈,否则我会担心他想不通。自从德国归国后,继南从北到南,虽然中央都委以高位,但却从无统兵作战的机会,此番又到贫瘠的蒙古任职,我担心他会有其他的想法。” 安毅安慰道:“放心吧,委座,我知道继南师弟,他是一个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的人,否则也不会放弃德国的舒适生活归国了,我听说希特勒元首对他非常器重,离开德国前多次挽留,但师弟依然坚持归国,就凭着这份拳拳的爱国心,他也不会对这个任命有所怨言。并且,学生也会想方设法,帮助继南师弟,在蒙古成功立足。” 蒋介石压低了声音:“安毅,蒙古那支军队,肯定是受远东红军指示,你要继南想方设法分化瓦解他们,尽量为中央所用,若是分化不得,也要尽量保持一个表面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让世界各国明白我上下一心,共赴国难的决心与勇气,这样即便斯大林卷土重来,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入侵我边界线......此外,还需要密切注意日本。告诉继南,若事不可为,就回来吧,我继续给他在中央安排好位置,身为你们的校长,我是不会让老实人吃亏的......” 安毅这时候才明白蒋介石为什么不愿意让蒋经国去蒙古了,原来是担心在苏联和日本的压力下,落得个丢失国土、丧失主权的责任。可是,自己又不能说明,东北集团军乃是自己一手所创。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蒙古军区和东北军区的秘密,便只保留在自己集团内部,外人问及也可一口否认,推到远东共和国身上,一切等战争结束、尘埃落定再说吧! 第一四六一章 滕王阁前 第一四六一章滕王阁前 十二月十五日,滕王阁旧址前的二层酒楼。 “建丰贤弟,你自四月归国,至今已有八月,愚兄军务繁忙,过往匆匆,一直无法与贤弟会晤,更无机会畅谈理想,贤弟不会怪罪愚兄吧?” 安毅与蒋经国并肩而立,站立二楼临江的窗前,眺望滔滔赣江,只见帆影点点,渔舟横斜,秋水长天共一色,远近岛屿尽收眼底,不觉心旷神怡。 为迎接安毅到来,南昌行营主任尹继南、秘书长蒋经国,以及江防司令路程光,特意包下这两年来声名鹊起的滕王楼酒家,宴请由南京专程赶来南昌议事的安毅。 之所以没有在名闻遐迩的滕王阁宴请,在座诸人中,安毅、尹继南、路程光,比起蒋经国更熟悉其中的缘由,当年北伐军进攻南昌,镇守南昌的邓如琢不愿将此千古名迹留与北伐军,派人纵火烧毁,仅存一块“滕王阁”青石匾留存于世,至今滕王阁也未修复。 “兄长何出此言?经国承蒙兄长厚爱,委之以行营秘书长之高位,感激还来不及,何来怪罪之说?” 蒋经国转向安毅,感激涕零地道:“经国还未谢过兄长,若非兄长多次挽救我父亲于危难之中,经国身处异国他乡,不能归国不说,恐与慈父见上最后一面的机会也没有。经国在此,谢过兄长再造之恩!” 说罢,蒋经国向安毅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家千万不要奇怪,说蒋经国接受的是新式教育,十五岁便到苏联留学,说话怎么可能这么文绉绉的?原因很简单,蒋介石喜欢这个调调。 蒋经国自苏联归国住溪口时,蒋介石特地请***元老张继教蒋经国《四书五经》、《曾胡语录》和《王阳明全集》,张继回南京后,蒋介石又让自己的秘书徐道教蒋经国读书,让侍从秘书汪日章教蒋经国读《史记》,以后又由武岭学校国文教师黄寄慈继续教他读书。 蒋经国今年虽然才二十七岁,但他十五岁就出国,见识过苏联大肃反的恐怖,违心地写过对蒋介石的申讨声明,无时无刻不受契卡和内务部特工的监视,三天两头地写思想汇报,经常看到身边的人莫名其妙被当成反革命镇压枪毙,年轻人的热血和棱角早就磨砺平了,为人变得无比圆滑,此次归国,处处迎合蒋介石,蒋介石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受宋美龄的待见,一切都只能依赖于蒋介石的宠信。 此次到安毅麾下任职,蒋经国还特地把自己的国文老师黄寄慈请来当自己的秘书,规范自己的一言一行,加深自己的国文功底和书写能力,以博得蒋介石的欢心。这个黄寄慈可不是简单人物,他又名宝钺,浙江萧山人,擅长篆刻书画,是弘一法师李叔同的学生,蒋经国的俄国妻子蒋方良不懂中文和中国话,也是由黄寄慈的教员妻子教她读中文,学讲中国话的。 安毅扶起蒋经国,一起返回酒桌前,尹继南、路程光相视一笑,尹继南好奇地问道:“大哥,你此次来南昌,究竟所为何事啊?” 安毅举起酒杯,与蒋经国、尹继南和路程光碰了碰,仰头一饮而尽,从热气腾腾的砂锅里夹了筷子羊肉送入嘴里,咀嚼几下咽下肚后,才慢条斯理地道: “此事和我们在座四人皆有关系......愚兄临来南昌前,蒙校长召见,校长让我从叙府的军政系统中抽出一人来,担任新近复归中央的蒙古省主席职务,刚开始我推荐了建丰贤弟......” 说到这里,安毅询问蒋经国:“建丰,你猜校长当时是怎么说的?” 蒋经国心里一紧,才离开西伯利亚那个冬季漫长、气候极为恶劣的的鬼地方,他怎么愿意再去同样环境糟糕的蒙古受罪?虽然他隐约猜到,安毅可能是出于好心,但蒋经国却有着自己的打算,一定要时时待在蒋介石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做出让人刮目相看的成绩来,把自己太子的位置坐实。若是跑到蒙古去了,就算把沙漠戈壁都变成良田,蒋介石也看不见啊。 况且,当前的国际局势,谁不知道蒙古夹杂在苏俄与日本中间,动一动都要仰人鼻息,再加上此番媒体正在爆炒蒙古回归的事情,那驻蒙古的百万东北义军,谁知道又是怎么回事情?与其去当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省主席,还不如当个实权的行营秘书长来得痛快。 自浙东沦陷,江西成为战区后,江西省政府的职权,便全部被行使战争权责的南昌行营取代,整个江西省政府从省主席熊式辉,到秘书长刘体乾、民政厅长王次甫、财政厅长文群等人,天天向行营跑,请教政治和经济决策,目前具体负责行营政务的秘书长蒋经国,实际上已经成为江西的政治首脑,为此他还得意不已,怎么可能跑去撒泡尿都会冻成冰柱的蒙古受罪? 察颜观色,蒋经国小心谨慎地说:“或许父亲想看到我做出更多的成绩,不愿意我北上吧......蒙古问题复杂,经国年轻,不知分寸,若是闹出些国际纠纷来,不好收场,肯定要求兄长另派他人......” 安毅点了点头:“没错,校长说贤弟资历不够,要我另外推荐他人,但是,建丰贤弟,你的意思呢?” 蒋经国犹豫一下,坦诚道:“兄长,经国想待在父亲身边,即便不能,也需时时刻刻可感受到父亲的关爱。如今父亲年事已高,需要人在身边尽孝,而纬国滞留德国,只能由经国效劳了,还请兄长原谅经国这一己之私。” 安毅心里幽幽一叹,蒋经国错过这个机会,那么蒙古永远也不可能交到他手里了,还是自己来主导蒙古和远东的发展吧,他不动声色,转向尹继南,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继南,这次要让你担当大任了,纵观叙府军政体系,仅你、程光、杨斌、胡子有独当一面之能力,而程光他们都不能离开,只有你来担此重任了。回头我们再好好聊聊,我正好有些事情要交代你。” 尹继南一脸的坦然,丝毫也没有被发配到贫瘠落后的高纬度高海拔地区而忐忑不安:“大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只要工作需要,哪儿都没关系的!我什么时候走,谁来接任我现在的行营主任一职?” “等我征询完你的意见,中央就会正式下文。” 安毅向尹继南鼓励地笑笑,然后看向路程光:“程光,我们的海军军校和基地,全建在鄱阳湖东北方的星子,若是今后我们长时间没有临海的港口,估计你这个舰队司令只能长期待在江西,因此我向委员长建言,由你来出任南昌行营主任。 “众所周知,行营是代校长行使军事、政务权责的领袖行在,行营主任主要代表委员长,行使军事指挥权利,而行营秘书长则代表委员长处理政务。如今浙东基本平复,日军第十六师团在其海军运输舰的接应下,自海门(今台州)港逃遁,我二十八军、四十九军已收复东南沿海各县城,中央已由南京派出部队,不日将与我部换防,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你这个行营主任估计都无事可干,可以专注于海军事务。目前,我安家军各部已准备于近期返回叙府,重新编整军队,应对南洋事宜。” 路程光释然地点了点头:“明白,当这个行营主任,可以就近照看海军和我们的老南昌。这几个月老南昌变化很大,从福建、浙江迁移来的几十万台湾民众,在我们派出的政府工作人员引导下,很快把一座死气沉沉的城市,打理得生机勃勃,要是此行不去看看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是啊!兄长!老南昌从荒芜变得充满朝气,就像变魔术一样,经国叹服啊!”蒋经国一脸感慨地向安毅说: “其实经国最羡慕兄长的一点,并不是兄长统兵打仗的能力,而是兄长点石成金的经济发展手段。从老南昌到湘西,再到叙府和滇南,我了解得越多,对兄长就越佩服!工业乃民族崛起之根本,可以解决大量富余劳动力,使人口向城市聚集,彻底解决土地争端,此乃救国之不二法门啊!” 蒋经国从蒋介石那里知道安家军要南下南洋的消息后,立即把心底里对安毅的嫉妒和敌视打消,此前他一直认为,作为举国公认的蒋介石最优秀的学生,安毅很有可能会继承蒋介石的衣钵,得到国家的军政大权,把安毅视为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 蒋经国真心实意地建议道:“兄长此番南下,在事情未明朗之前,切勿放弃国内之权益,集举国之力,才好与英法等帝国主义国家对抗。经国非常羡慕兄长的大气魄,此等手段,非英雄豪杰不能为之,在此,经国预祝兄长马到功成,驱逐洋虏,复我中华,成就中华民族英雄之美名!” 说罢,蒋经国将自己和安毅面前的酒杯斟满,率先举起自己的杯子。 安毅微微一笑,心说有一个当民族英雄的机会都让你和你老爸自己放弃了,怪得了谁,脸上却一片肃然,与蒋经国碰了一杯,才道: “其实愚兄也不愿意走出国门,可是华北数百万军队纠缠在一起,补给已经十分艰难,若是再加上我部,肯定是雪上加霜。如今国际形势混乱,南洋是有名的粮仓,一旦获得南洋的补给,则我中华再无饥荒之压力,再无饿死人的情况出现。此番进入东南亚,能够虎口夺食自然更好,即便不行,也可大为改善我南洋华人之处境,不得不倾力为之......” 安毅还未把话说完,点醒蒋经国试图用工业救国的美梦,沈凤道匆匆进入包间,递给安毅一封厚达十余页的加长电报。 安毅有些疑惑,拿起粗略一看,目光突然变得严峻,细细看完一页,霍然站起,大声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岳父竟然在印度马哈拉施特拉邦的戈尔哈布尔市视察钢厂和军工厂时,突然遭遇宵小无耻的暗杀......好在我派到岳父身边的十六名侍卫极为机敏,加上老沈的师兄常大哥武艺高强,连续躲避过包括投毒、定时炸弹、狙杀、伏击等龌龊手段,目前暂避于马哈拉施特拉邦的英***营里,我方有三名侍卫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尹继南、路程光和蒋经国三人一脸震惊,刚想说话,看到安毅一边看着电报,一边慢慢坐下,脸上的神色极为古怪,顿时识趣地闭上了嘴。 安毅仔细看完电报后,沉吟了好一会儿,向老沈细细交代,重点是调派人手严密保护欧耀庭的安全,同时要保护好南洋各地欧氏财团工厂及商行、银行、种植园等企业的经理和各级主管,确保庞大的产业不受欧耀庭遇刺事件的消极影响,待老沈领命急匆匆离开后,才一脸凝重地对尹继南、路程光、蒋经国道: “南亚次大陆发生大事了......英属印度的大型垄断托拉斯,包括我岳父以及塔塔财团、比尔拉财团、辛哈尼亚财团、达尔米亚-贾因财团、瓦尔昌德财团、塔帕财团等财阀,在今天同时遭遇恐怖袭击,包括各财团总裁及其直系亲属在内三百二十六人,死于大规模的暗杀行动。同时,印度总督维克托.霍普,在德里的总督府被混进官邸的枪手暗杀致重伤,枪手在射杀十余名赶至现场欲制服他的英国警卫后,冲进总督府办公室,拉响了绑在身上的炸弹,导致十余名躲避在办公间的英国行政官员死伤。” “英国派驻印度各省的省督及专员,死二十六人,伤三十八人,其余人等虽侥幸逃过暗杀,但都遭遇惊魂一刻,现在全逃到了印度各地军营,寻求驻军保护。此外,英国各级殖民官员死一百二十八人,伤六十二人,英国驻印度第十六、十七步兵师被人下毒,两千余名英国士兵死于氰化钾剧毒,另有四千余名士兵经过紧急抢救后,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依旧得住院治疗一段时间。 “目前印度境内已全部戒严,包括甘地、贾.尼赫鲁、安奈、阿拉姆博士和赛义德.马哈茂德博士等国大党领袖,被殖民当局以支持恐怖袭击罪逮捕,二十余万国大党成员被军队逮捕,目前印度全境呈现风雨欲来之势。” 蒋经国惊讶地说:“不会吧,一向温顺的、致力于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的印度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展开如此规模的恐怖袭击活动?不会搞错吧?” “连欧伯父都遇险了,错得了吗?” 尹继南若有所思:“行事如此暴力极端,听起来倒像是日本人的手笔,不过日本人没道理跑去南亚招惹英国人......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呢?” “组织太严密了,若是这些行动都是同一天发动的,那这个组织未免太过恐怖了......”路程光一脸的不可思议。 安毅冷笑着摇了摇头:“印度人也未必真的温顺,泥人都有三分火性,更何况是有三情六欲的活生生的人?我也是这两年,随着我岳父的企业在印度不断扩张,才慢慢了解这个国度的。诚然,印度人是温顺,但谁让他们摊到个暴戾的主子呢?二十年代,印度曾发生过耸人听闻的阿姆利则惨案。当时,英国控制下的印度立法会议,通过了《罗拉特法案》,该法案规定警察可任意逮捕官方所怀疑的可疑分子,不经公开审讯,可以长期监禁,印度人至此完全失去了政治自由,全国舆论为之哗然,群起反对。当时旁遮普邦的反殖民斗争非常激烈,英印当局不准非暴力不抵抗运动的发起者甘地到旁遮普宣传,开始采用暴力手段实行镇压。那天凌晨,英印当局在阿姆利则市逮捕了两名民族主义活动家,三万市民到市政府门前集会抗议,要求释放被捕者,但遭到警察和骑兵部队的镇压,集会者奋起反抗,于傍晚占领火车站、电报局和电话局,切断该市与外界联系。当天深夜,英印军队开进了阿姆利则市,实行宵禁。 “次日上午,大约五万人在阿姆利则市贾利安瓦拉巴格广场举行集会,抗议殖民当局专横暴虐,当时人们遵循甘地的号召,群众大会完全是和平性质的,有不少人还带着孩子一起参加集会。集会进行至下午,英军装甲车部队堵住了广场狭窄的入口,随后大量步兵进入广场,对密集的人群开枪,又派握弯刀的廓尔喀***肆砍杀,千人当场毙命,受伤者两千余人,英国殖民者担心事情暴露,当时采取了不准救助伤员,同时***消息等举措,但最后还是被媒体获悉,掀起了空前的反英斗争,但被害怕事情扩大的国大党强行给压制了下去。 “这十余年来,印度的反英斗争此起彼伏,三十年年代初期,国大党在甘地日这天,组织孟买五万工人进行反英斗争,有四十九个企业参与罢工,在市中心的群众集会上,警察和军队开枪实施镇压,当场伤亡五千余人,有六千余人被铺,最后此次罢工,发展为一场大的流血暴力冲突,起义者打死了孟买的专员和副专员,英印当局再次派出大量英军和印度皇家军队前往镇压,最后起义平息,导致十余万人的伤亡......像这样的流血冲突和起义事件,还包括吉大港起义、白沙瓦起义、阿弗雷迪起义、绍拉普尔起义等等,近百万人死于殖民政府的屠刀之下,有着这样尖锐的矛盾冲突,发生今天这一幕也不奇怪。” 尹继南叹了口气:“所以说,我在德国研究英、法、荷、葡、西、意等国的殖民扩张史时,就认为这些标榜文明正义的国家,其实每一条血管都充满了肮脏的血液,亏他们还一再宣称,自己代表了公平和正义,想想近代英、法、荷、俄、美、日等国对我国的侵略,我就觉得大哥此次选择南下,无比正确,否则等英法美等国缓过气来,我南洋数千万同胞,会置于何等悲惨的境地。” 路程光道:“所以我们才不自量力,在鄱阳湖里发展我们的海军,就是想有一天,我们的战舰,也有在大洋上游弋的那一天......希望我们的努力,能够获得丰硕的成果,让中华民族崛起于世界之林。” 安毅这时站起来,抱歉地向蒋经国道:“建丰贤弟,愚兄突然想起件事情,得马上处理,今天这个欢迎宴就到此为止吧......愚兄也没好教你的,只给你出一个主意,目前中国的首要矛盾,乃是土地兼并过于严重的矛盾,若中央能够下定决心,由政府主导土地改革,则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若不能,则会出大乱子。民众只管吃饱肚子,他们可不管你什么思想,什么主义,谁能满足他们最基本的生存要求,他们就会对谁好,所以贤弟在南昌周边地区施政时,可以多考虑这方面的问题,叙府有这方面的经验教训,希望贤弟能够吸取,甚至更进一步进行改良!” 蒋经国非常惊讶,急声问道:“土地集中在少数人手里的话,不是更适合机械化的大农业生产吗?只要城市能够容纳足够的失地农民,那么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现在农业发达的美、英、法、加、澳等国,不都是如此吗?” 安毅微微一笑:“中国是一个农业国,你列举的那些国家,都是工业国,国情不同,完全没有可比性!好了,愚兄言尽于此,贤弟细细考虑吧,继南、程光,咱们先到老南昌,我记得荣军小区,咱们购回了吧?我要去看看夏俭嘴里萧条的老南昌,现在究竟如何了。” 尹继南和路程光站起来,跟着安毅噔噔噔下楼去了,留下蒋经国坐在那儿,面对满桌酒菜,静静思考,半天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第一四六一章 滕王阁前 第一四六一章滕王阁前 十二月十五日,滕王阁旧址前的二层酒楼。 “建丰贤弟,你自四月归国,至今已有八月,愚兄军务繁忙,过往匆匆,一直无法与贤弟会晤,更无机会畅谈理想,贤弟不会怪罪愚兄吧?” 安毅与蒋经国并肩而立,站立二楼临江的窗前,眺望滔滔赣江,只见帆影点点,渔舟横斜,秋水长天共一色,远近岛屿尽收眼底,不觉心旷神怡。 为迎接安毅到来,南昌行营主任尹继南、秘书长蒋经国,以及江防司令路程光,特意包下这两年来声名鹊起的滕王楼酒家,宴请由南京专程赶来南昌议事的安毅。 之所以没有在名闻遐迩的滕王阁宴请,在座诸人中,安毅、尹继南、路程光,比起蒋经国更熟悉其中的缘由,当年北伐军进攻南昌,镇守南昌的邓如琢不愿将此千古名迹留与北伐军,派人纵火烧毁,仅存一块“滕王阁”青石匾留存于世,至今滕王阁也未修复。 “兄长何出此言?经国承蒙兄长厚爱,委之以行营秘书长之高位,感激还来不及,何来怪罪之说?” 蒋经国转向安毅,感激涕零地道:“经国还未谢过兄长,若非兄长多次挽救我父亲于危难之中,经国身处异国他乡,不能归国不说,恐与慈父见上最后一面的机会也没有。经国在此,谢过兄长再造之恩!” 说罢,蒋经国向安毅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家千万不要奇怪,说蒋经国接受的是新式教育,十五岁便到苏联留学,说话怎么可能这么文绉绉的?原因很简单,蒋介石喜欢这个调调。 蒋经国自苏联归国住溪口时,蒋介石特地请***元老张继教蒋经国《四书五经》、《曾胡语录》和《王阳明全集》,张继回南京后,蒋介石又让自己的秘书徐道教蒋经国读书,让侍从秘书汪日章教蒋经国读《史记》,以后又由武岭学校国文教师黄寄慈继续教他读书。 蒋经国今年虽然才二十七岁,但他十五岁就出国,见识过苏联大肃反的恐怖,违心地写过对蒋介石的申讨声明,无时无刻不受契卡和内务部特工的监视,三天两头地写思想汇报,经常看到身边的人莫名其妙被当成反革命镇压枪毙,年轻人的热血和棱角早就磨砺平了,为人变得无比圆滑,此次归国,处处迎合蒋介石,蒋介石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受宋美龄的待见,一切都只能依赖于蒋介石的宠信。 此次到安毅麾下任职,蒋经国还特地把自己的国文老师黄寄慈请来当自己的秘书,规范自己的一言一行,加深自己的国文功底和书写能力,以博得蒋介石的欢心。这个黄寄慈可不是简单人物,他又名宝钺,浙江萧山人,擅长篆刻书画,是弘一法师李叔同的学生,蒋经国的俄国妻子蒋方良不懂中文和中国话,也是由黄寄慈的教员妻子教她读中文,学讲中国话的。 安毅扶起蒋经国,一起返回酒桌前,尹继南、路程光相视一笑,尹继南好奇地问道:“大哥,你此次来南昌,究竟所为何事啊?” 安毅举起酒杯,与蒋经国、尹继南和路程光碰了碰,仰头一饮而尽,从热气腾腾的砂锅里夹了筷子羊肉送入嘴里,咀嚼几下咽下肚后,才慢条斯理地道: “此事和我们在座四人皆有关系......愚兄临来南昌前,蒙校长召见,校长让我从叙府的军政系统中抽出一人来,担任新近复归中央的蒙古省主席职务,刚开始我推荐了建丰贤弟......” 说到这里,安毅询问蒋经国:“建丰,你猜校长当时是怎么说的?” 蒋经国心里一紧,才离开西伯利亚那个冬季漫长、气候极为恶劣的的鬼地方,他怎么愿意再去同样环境糟糕的蒙古受罪?虽然他隐约猜到,安毅可能是出于好心,但蒋经国却有着自己的打算,一定要时时待在蒋介石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做出让人刮目相看的成绩来,把自己太子的位置坐实。若是跑到蒙古去了,就算把沙漠戈壁都变成良田,蒋介石也看不见啊。 况且,当前的国际局势,谁不知道蒙古夹杂在苏俄与日本中间,动一动都要仰人鼻息,再加上此番媒体正在爆炒蒙古回归的事情,那驻蒙古的百万东北义军,谁知道又是怎么回事情?与其去当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省主席,还不如当个实权的行营秘书长来得痛快。 自浙东沦陷,江西成为战区后,江西省政府的职权,便全部被行使战争权责的南昌行营取代,整个江西省政府从省主席熊式辉,到秘书长刘体乾、民政厅长王次甫、财政厅长文群等人,天天向行营跑,请教政治和经济决策,目前具体负责行营政务的秘书长蒋经国,实际上已经成为江西的政治首脑,为此他还得意不已,怎么可能跑去撒泡尿都会冻成冰柱的蒙古受罪? 察颜观色,蒋经国小心谨慎地说:“或许父亲想看到我做出更多的成绩,不愿意我北上吧......蒙古问题复杂,经国年轻,不知分寸,若是闹出些国际纠纷来,不好收场,肯定要求兄长另派他人......” 安毅点了点头:“没错,校长说贤弟资历不够,要我另外推荐他人,但是,建丰贤弟,你的意思呢?” 蒋经国犹豫一下,坦诚道:“兄长,经国想待在父亲身边,即便不能,也需时时刻刻可感受到父亲的关爱。如今父亲年事已高,需要人在身边尽孝,而纬国滞留德国,只能由经国效劳了,还请兄长原谅经国这一己之私。” 安毅心里幽幽一叹,蒋经国错过这个机会,那么蒙古永远也不可能交到他手里了,还是自己来主导蒙古和远东的发展吧,他不动声色,转向尹继南,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继南,这次要让你担当大任了,纵观叙府军政体系,仅你、程光、杨斌、胡子有独当一面之能力,而程光他们都不能离开,只有你来担此重任了。回头我们再好好聊聊,我正好有些事情要交代你。” 尹继南一脸的坦然,丝毫也没有被发配到贫瘠落后的高纬度高海拔地区而忐忑不安:“大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只要工作需要,哪儿都没关系的!我什么时候走,谁来接任我现在的行营主任一职?” “等我征询完你的意见,中央就会正式下文。” 安毅向尹继南鼓励地笑笑,然后看向路程光:“程光,我们的海军军校和基地,全建在鄱阳湖东北方的星子,若是今后我们长时间没有临海的港口,估计你这个舰队司令只能长期待在江西,因此我向委员长建言,由你来出任南昌行营主任。 “众所周知,行营是代校长行使军事、政务权责的领袖行在,行营主任主要代表委员长,行使军事指挥权利,而行营秘书长则代表委员长处理政务。如今浙东基本平复,日军第十六师团在其海军运输舰的接应下,自海门(今台州)港逃遁,我二十八军、四十九军已收复东南沿海各县城,中央已由南京派出部队,不日将与我部换防,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你这个行营主任估计都无事可干,可以专注于海军事务。目前,我安家军各部已准备于近期返回叙府,重新编整军队,应对南洋事宜。” 路程光释然地点了点头:“明白,当这个行营主任,可以就近照看海军和我们的老南昌。这几个月老南昌变化很大,从福建、浙江迁移来的几十万台湾民众,在我们派出的政府工作人员引导下,很快把一座死气沉沉的城市,打理得生机勃勃,要是此行不去看看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是啊!兄长!老南昌从荒芜变得充满朝气,就像变魔术一样,经国叹服啊!”蒋经国一脸感慨地向安毅说: “其实经国最羡慕兄长的一点,并不是兄长统兵打仗的能力,而是兄长点石成金的经济发展手段。从老南昌到湘西,再到叙府和滇南,我了解得越多,对兄长就越佩服!工业乃民族崛起之根本,可以解决大量富余劳动力,使人口向城市聚集,彻底解决土地争端,此乃救国之不二法门啊!” 蒋经国从蒋介石那里知道安家军要南下南洋的消息后,立即把心底里对安毅的嫉妒和敌视打消,此前他一直认为,作为举国公认的蒋介石最优秀的学生,安毅很有可能会继承蒋介石的衣钵,得到国家的军政大权,把安毅视为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 蒋经国真心实意地建议道:“兄长此番南下,在事情未明朗之前,切勿放弃国内之权益,集举国之力,才好与英法等帝国主义国家对抗。经国非常羡慕兄长的大气魄,此等手段,非英雄豪杰不能为之,在此,经国预祝兄长马到功成,驱逐洋虏,复我中华,成就中华民族英雄之美名!” 说罢,蒋经国将自己和安毅面前的酒杯斟满,率先举起自己的杯子。 安毅微微一笑,心说有一个当民族英雄的机会都让你和你老爸自己放弃了,怪得了谁,脸上却一片肃然,与蒋经国碰了一杯,才道: “其实愚兄也不愿意走出国门,可是华北数百万军队纠缠在一起,补给已经十分艰难,若是再加上我部,肯定是雪上加霜。如今国际形势混乱,南洋是有名的粮仓,一旦获得南洋的补给,则我中华再无饥荒之压力,再无饿死人的情况出现。此番进入东南亚,能够虎口夺食自然更好,即便不行,也可大为改善我南洋华人之处境,不得不倾力为之......” 安毅还未把话说完,点醒蒋经国试图用工业救国的美梦,沈凤道匆匆进入包间,递给安毅一封厚达十余页的加长电报。 安毅有些疑惑,拿起粗略一看,目光突然变得严峻,细细看完一页,霍然站起,大声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岳父竟然在印度马哈拉施特拉邦的戈尔哈布尔市视察钢厂和军工厂时,突然遭遇宵小无耻的暗杀......好在我派到岳父身边的十六名侍卫极为机敏,加上老沈的师兄常大哥武艺高强,连续躲避过包括投毒、定时炸弹、狙杀、伏击等龌龊手段,目前暂避于马哈拉施特拉邦的英***营里,我方有三名侍卫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尹继南、路程光和蒋经国三人一脸震惊,刚想说话,看到安毅一边看着电报,一边慢慢坐下,脸上的神色极为古怪,顿时识趣地闭上了嘴。 安毅仔细看完电报后,沉吟了好一会儿,向老沈细细交代,重点是调派人手严密保护欧耀庭的安全,同时要保护好南洋各地欧氏财团工厂及商行、银行、种植园等企业的经理和各级主管,确保庞大的产业不受欧耀庭遇刺事件的消极影响,待老沈领命急匆匆离开后,才一脸凝重地对尹继南、路程光、蒋经国道: “南亚次大陆发生大事了......英属印度的大型垄断托拉斯,包括我岳父以及塔塔财团、比尔拉财团、辛哈尼亚财团、达尔米亚-贾因财团、瓦尔昌德财团、塔帕财团等财阀,在今天同时遭遇恐怖袭击,包括各财团总裁及其直系亲属在内三百二十六人,死于大规模的暗杀行动。同时,印度总督维克托.霍普,在德里的总督府被混进官邸的枪手暗杀致重伤,枪手在射杀十余名赶至现场欲制服他的英国警卫后,冲进总督府办公室,拉响了绑在身上的炸弹,导致十余名躲避在办公间的英国行政官员死伤。” “英国派驻印度各省的省督及专员,死二十六人,伤三十八人,其余人等虽侥幸逃过暗杀,但都遭遇惊魂一刻,现在全逃到了印度各地军营,寻求驻军保护。此外,英国各级殖民官员死一百二十八人,伤六十二人,英国驻印度第十六、十七步兵师被人下毒,两千余名英国士兵死于氰化钾剧毒,另有四千余名士兵经过紧急抢救后,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依旧得住院治疗一段时间。 “目前印度境内已全部戒严,包括甘地、贾.尼赫鲁、安奈、阿拉姆博士和赛义德.马哈茂德博士等国大党领袖,被殖民当局以支持恐怖袭击罪逮捕,二十余万国大党成员被军队逮捕,目前印度全境呈现风雨欲来之势。” 蒋经国惊讶地说:“不会吧,一向温顺的、致力于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的印度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展开如此规模的恐怖袭击活动?不会搞错吧?” “连欧伯父都遇险了,错得了吗?” 尹继南若有所思:“行事如此暴力极端,听起来倒像是日本人的手笔,不过日本人没道理跑去南亚招惹英国人......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呢?” “组织太严密了,若是这些行动都是同一天发动的,那这个组织未免太过恐怖了......”路程光一脸的不可思议。 安毅冷笑着摇了摇头:“印度人也未必真的温顺,泥人都有三分火性,更何况是有三情六欲的活生生的人?我也是这两年,随着我岳父的企业在印度不断扩张,才慢慢了解这个国度的。诚然,印度人是温顺,但谁让他们摊到个暴戾的主子呢?二十年代,印度曾发生过耸人听闻的阿姆利则惨案。当时,英国控制下的印度立法会议,通过了《罗拉特法案》,该法案规定警察可任意逮捕官方所怀疑的可疑分子,不经公开审讯,可以长期监禁,印度人至此完全失去了政治自由,全国舆论为之哗然,群起反对。当时旁遮普邦的反殖民斗争非常激烈,英印当局不准非暴力不抵抗运动的发起者甘地到旁遮普宣传,开始采用暴力手段实行镇压。那天凌晨,英印当局在阿姆利则市逮捕了两名民族主义活动家,三万市民到市政府门前集会抗议,要求释放被捕者,但遭到警察和骑兵部队的镇压,集会者奋起反抗,于傍晚占领火车站、电报局和电话局,切断该市与外界联系。当天深夜,英印军队开进了阿姆利则市,实行宵禁。 “次日上午,大约五万人在阿姆利则市贾利安瓦拉巴格广场举行集会,抗议殖民当局专横暴虐,当时人们遵循甘地的号召,群众大会完全是和平性质的,有不少人还带着孩子一起参加集会。集会进行至下午,英军装甲车部队堵住了广场狭窄的入口,随后大量步兵进入广场,对密集的人群开枪,又派握弯刀的廓尔喀***肆砍杀,千人当场毙命,受伤者两千余人,英国殖民者担心事情暴露,当时采取了不准救助伤员,同时***消息等举措,但最后还是被媒体获悉,掀起了空前的反英斗争,但被害怕事情扩大的国大党强行给压制了下去。 “这十余年来,印度的反英斗争此起彼伏,三十年年代初期,国大党在甘地日这天,组织孟买五万工人进行反英斗争,有四十九个企业参与罢工,在市中心的群众集会上,警察和军队开枪实施镇压,当场伤亡五千余人,有六千余人被铺,最后此次罢工,发展为一场大的流血暴力冲突,起义者打死了孟买的专员和副专员,英印当局再次派出大量英军和印度皇家军队前往镇压,最后起义平息,导致十余万人的伤亡......像这样的流血冲突和起义事件,还包括吉大港起义、白沙瓦起义、阿弗雷迪起义、绍拉普尔起义等等,近百万人死于殖民政府的屠刀之下,有着这样尖锐的矛盾冲突,发生今天这一幕也不奇怪。” 尹继南叹了口气:“所以说,我在德国研究英、法、荷、葡、西、意等国的殖民扩张史时,就认为这些标榜文明正义的国家,其实每一条血管都充满了肮脏的血液,亏他们还一再宣称,自己代表了公平和正义,想想近代英、法、荷、俄、美、日等国对我国的侵略,我就觉得大哥此次选择南下,无比正确,否则等英法美等国缓过气来,我南洋数千万同胞,会置于何等悲惨的境地。” 路程光道:“所以我们才不自量力,在鄱阳湖里发展我们的海军,就是想有一天,我们的战舰,也有在大洋上游弋的那一天......希望我们的努力,能够获得丰硕的成果,让中华民族崛起于世界之林。” 安毅这时站起来,抱歉地向蒋经国道:“建丰贤弟,愚兄突然想起件事情,得马上处理,今天这个欢迎宴就到此为止吧......愚兄也没好教你的,只给你出一个主意,目前中国的首要矛盾,乃是土地兼并过于严重的矛盾,若中央能够下定决心,由政府主导土地改革,则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若不能,则会出大乱子。民众只管吃饱肚子,他们可不管你什么思想,什么主义,谁能满足他们最基本的生存要求,他们就会对谁好,所以贤弟在南昌周边地区施政时,可以多考虑这方面的问题,叙府有这方面的经验教训,希望贤弟能够吸取,甚至更进一步进行改良!” 蒋经国非常惊讶,急声问道:“土地集中在少数人手里的话,不是更适合机械化的大农业生产吗?只要城市能够容纳足够的失地农民,那么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现在农业发达的美、英、法、加、澳等国,不都是如此吗?” 安毅微微一笑:“中国是一个农业国,你列举的那些国家,都是工业国,国情不同,完全没有可比性!好了,愚兄言尽于此,贤弟细细考虑吧,继南、程光,咱们先到老南昌,我记得荣军小区,咱们购回了吧?我要去看看夏俭嘴里萧条的老南昌,现在究竟如何了。” 尹继南和路程光站起来,跟着安毅噔噔噔下楼去了,留下蒋经国坐在那儿,面对满桌酒菜,静静思考,半天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第一四六二章 变乱之局 第一四六二章变乱之局 “军港的夜啊静悄悄,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海风你轻轻地吹,海浪你轻轻地摇,远航的水兵多么辛劳,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让我们的水兵好好睡觉......待到朝霞映红了海面,看我们的战舰又要起锚......” 在星子海军基地四周的高音喇叭里飘出的优美的音乐声中,安毅在路程光、尹继南的陪同下,参观完最后一艘战舰,来到整个舰队中吨位最大的“卫青”号巡洋舰的甲板上,看到港口区内停泊的三十四艘威风凛凛的战舰,想起自己从无到有创建的这支可以深入大洋的舰队,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自豪感。 整个安家军的舰队,包括两艘美国制造的8000吨级重巡洋舰,一艘200吨级的鱼雷艇,缴获自日本的十艘驱逐舰,七艘炮舰,另外再加上泸州造船厂生产的五艘鱼雷艇,九艘补给舰,这便是安家军海军部队的全部实力。 当然,这些战舰都改了好听的中国名字,安家军的海军,首次创建了自己的命名规则,以后航空母舰,将以名山大川来命名,巡洋舰则以中国古代的英雄人物命名,驱逐舰以江河来命名,炮舰则以飞禽猛兽命名,鱼雷艇以两栖和冷血动物命名,潜艇最简单,以中国的鱼类来命名。至于战列舰,那不是一般国家玩得起的,只能敬谢不敏了。 遵循这一原则,两艘8000吨级的海军重巡被命名为“卫青”、“蒙恬”号,十艘驱逐舰分别命名为“金沙”、“岷江”、“沱江”、“乌江”、“嘉陵”、“綦江”、“赤水”、“涪江”、“白河”、“黑河”号,这十二艘排水量在2000吨以上的战舰,构成了安家军海军的作战主力。 目前,安家军海军舰艇的制造,也进入了飞速发展阶段。随着安家军入驻上海日租界区,江南造船厂也毫无悬念地落入了安家军掌握。 这个中国当前最大的造船厂,占地面积34.3万平方米,可建造万吨级轮船,民国七年到十年四年间,江南造船厂曾为美国建造四艘排水量万吨级的运输舰,被当时传媒评为“中国工业史,乃开一新纪元”。 此番安家军斥资一千万银元,从中央手里得到了这个刚刚被猴急的日本人扩建不久且扩充了新机器、新设备的大型船厂,便是要培养自己建造大型军舰的技术骨干和熟练的造巨舰工人,目前的泸州船厂,只能生产两千吨以下的船只,再高的吨位就无能为力了,江南造船厂的获得,填补了安毅集团建造大吨位舰只方面的空白。 从泸州船厂调来的两千名工人,已经进入了工厂,目前船舶专家和技术人员正在钻研美国华人集团从秘密渠道送回国的战舰制造资料,从炮舰、潜艇、驱逐舰、巡洋舰、战列舰到航空母舰,均有详实的数据。江南造船厂的初步目标,是建造1000吨级的驱逐舰四艘,4000吨轻巡洋舰两艘,8000吨重巡一艘,680吨潜艇五艘,万吨级补给舰两艘,积累足够的造舰经验后,便开始仿制德国的u型潜艇和美国的航空母舰。 前日之所以突然离开滕王酒楼,在于安毅想到,既然英属印度境内发生如此规模的骚乱,幕后操纵者若想有大的动作,南洋各地肯定也会有系列变故,想想涉及千万人的农场和厂矿企业,安毅就不寒而栗,辞别蒋经国后,径直来到路程光的海军办事处,密令南华集团、洪兴社和南洋地区的安家军情报机构,立即针对有可能发生的恐怖袭击,做出种种预案,提高华人社区、种植园和工厂、矿山的武装级别,严阵以待,堤防土著骚乱对华人造成伤害,同时严防在英法荷美等殖民地政府的疯狂反扑下,给各集团和安家军的产业,造成不必要的损害。待一切处理妥当,这才放下一桩心事,浑身轻松地赶赴老南昌,视察复兴中的工业基地。 经过多年的技术积累,叙府的机械制造工艺,目前已处于世界先进水平,因此,当西南银行向迁移至此的江浙难民和来自闽浙等地的台湾移民提供低息创业贷款购买生产设备后,立即受到热烈追捧,大量机械产品,通过水路,源源不断地送至老南昌,安装调试后,立即投入生产。 短短的五个月时间,曾经一度变得荒芜衰败的老南昌,再次焕发了勃勃生机与活力,造纸厂、面粉厂、酿造厂、榨油厂、食品加工厂等工厂,犹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成为江南地区的工商业中枢。 或许有人说这根本不可能,但大家不要忘记了,老南昌本来就有雄厚的工商业根基,包括水电、厂房、库房、工人居住小区等基础设施是现成的,加上生产机器、原料和资金有充足保证,而且时值战争期间,各种产品的需求量都很大,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创造了一个经济发展史上的奇迹,难怪蒋经国会对安毅推崇备至了,不过这种模式,其他人、其他地区,很难复制和模仿。 前天下午和昨天一整天,安毅在尹继南、路程光的陪同下,巡视了老南昌城新创办的一所所托儿所、小学、中学及职业技能培训学校,走访了部分商家,随后,安毅又深入工厂,与工人代表和部分企业主会谈,替工人解决实际难题,争取福利,又替企业的发展和扩张,清除障碍,深受社会各阶层欢迎。晚间,安毅又代表安家军,在澄碧湖畔的叙府酒家设宴,与来自台湾和江浙的移民代表把酒言欢。 待做完这些,安毅又慰问了驻守老南昌的第二十六军卫一航教导师将校,勉励大家继续发扬安家军模范营精神,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密切联系群众,扶老帮贫,修桥铺路,补瓦挑水,共建军民鱼水情,卫一航、苗平安、何颀伟等将校,代表教导师官兵表态,绝不给安家军这块金字招牌抹黑。 今天一早,离开老南昌前,安毅悄悄告诉卫一航,教导师很可能扩编为集团军,按照新的编制,下辖三个一万二千人的步兵师,让卫一航抓紧时间,多充实自己,尤其是目前德国的闪电战和苏联的大纵深作战理论,为将来的统军作战做好准备。 卫一航已经知道了部队会南下南洋作战,但没想到一直作为安家军系统中二线部队的教导师,也有资格升级为集团军,心中非常感激,眼睛红红地目送安毅一行远去。 中午安毅风尘仆仆地来到背倚庐山、面临鄱阳湖的星子,视察隶属于安家军系统的海军基地、军校和舰队的建设情况。 等到忙活完,已经夜幕降临。 “鄱阳湖太小,根本容不下太大的舰队,所以,我们的目标,只能是南洋!”安毅指着岸上灯光照耀下,星星点点湖面上的一艘艘舰船,对身边的路程光和尹继南道。 尹继南点点头:“如果一个国家没有海防,那就只能被动挨打,看看中日开战来,日军实施的淞沪、浙东和青岛登陆作战,总是能够找到我们的薄弱环节加以利用,因此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是很有必要的。” “中国的海岸线看似漫长,但有着日本这个具有强烈侵略性的国家做友邻,再加上欧美列强的刻意***,大大地束缚了我们海军的手脚,因此取得在南洋的港口、斩断列强伸向我沿海地区的魔爪是很有必要的。我听说法属安南东南部的金兰湾,是天然的优越良港,深入内陆达十七公里,周边群山环抱,岛屿屏蔽,一旦构筑完备的炮台防御体系,则整个港口将固若金汤,将来我们安家军海军的主基地,就设到那个地方!”路程光满含期待地说。 “不仅仅是金兰湾,南洋太多优良的海港了,到时候你不要选花眼!” 安毅笑着说:“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昨天英属缅甸、马来亚,法属安南,荷属东印度群岛,美属菲律宾都乱起来了,大量殖民地官员、白人企业主和种植园主被杀,一些致力于独立的温和派政治领袖也难逃厄运,各地土著趁机骚乱,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英法美等国的殖民地被搅得一团糟。幸亏我们华人早有防备,严阵以待,基本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在荷属东印度群岛的苏门答腊岛,大约有500多日本侨民遭到土著屠杀,200多日本妇女被***,据说日本的广播电台向其国民通报了此事,整个日本已经躁动起来了。 “局势如此混乱,各国都绷紧了神经,看来一场大变就要发生,哼哼,我们南下的时机已基本成熟,就看从那里发动了......金兰湾和所有的南洋港口我们都要定了,绝不给苏联和美国人任何机会!” 回到海军基地,吃过晚饭,安毅与尹继南一起走进小会议室。待侍卫送上茶退出门去,安毅来到窗前,把窗户打开,让鄱阳湖湿润的空气透进来,这才回到茶几前坐下,对尹继南道: “继南,此去蒙古,你肩负的责任异常重大,不仅要发展国民经济,改善民生,收拢各族民众之心,把蒙古这两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牢牢地捆绑在我们的战车上,还要应对苏联、远东和日本的三方角力,稍有疏忽就有可能造成无法预料的恶果。” 尹继南没有说话,只是使劲地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坚毅。 安毅拉着尹继南来到会议桌前,拿起侍卫早已准备好的蒙古地图,在会议桌上摊开后,伏***子,转过头对同样伏在案前的尹继南道: “蒙古虽然气候条件恶劣,严重缺水,发展农牧业优势不太明显,但地下蕴藏的矿产资源却极为丰富,发展重工业有着其他地区无可比拟的巨大优势。这段时间,我们的地质勘探专家,深入蒙古各地,发现了许多大型矿藏的踪迹。 “先说煤吧,有了煤,才能够建火电厂,有了电,工业生产才有动力。根据我们的专家分析,煤可能是蒙古最丰富的资源,各地均有分布。目前,我们的地质专家已发现煤矿床五十余处,初步探明储量约一千亿吨左右,其中位于库伦以东一百多公里的巴嘎络;我们的地矿专家,在库伦以北二百四十公里的沙林格尔煤矿实地勘察时,发现此处煤矿的储量更为丰富,高达30亿吨,建设前景极为可观;此外,库伦南方二百三十多公里的新乌苏镇、南戈壁省塔本陶勒盖地区,均发现大型煤矿踪影,只需循序渐进,慢慢开发,未来蒙古根本不用担心用电问题。 “再说铜。蒙古铜的储量非常丰富,短短的时间,我们的专家已经查探到多个矿点,初步估计储量起码有十五亿吨,主要分布在北部的额尔登特、南部的南戈壁省。目前,已开采的额尔登特铜矿属露天开采,每层采深十五米,整个矿体厚度为两百米,因此尽管开采科技极为落后,但已达到年产两万吨的规模,是当前蒙古政府收入的主要来源。此外,我们的地质专家,还在东戈壁省的满都胡县、汗博格达县境内,发现两处特大型铜矿,预计储量达到五亿吨。铜用于电气、轻工、机械制造、建筑工业、军工等诸多领域,不说别的,就说打仗吧,每生产三百万发子弹,就需用铜十三到十四吨,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数字,但如果我们掌握了蒙古的铜,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然后就是铁,蒙古铁矿众多,我们的地质专家还未深入探测,便发现多个优质铁矿,初步估计蒙古境内的铁的储量,高达三十亿吨以上。专家们建议先重点发展七个矿区:位于库伦北部二百四十公里达尔罕地区的图木尔陶勒盖、特木尔台、巴彦高勒等三个矿区和位于库伦西南三百公里宝日温都尔地区的额仁、红格尔、都尔乌仁、巴日根勒特等四个矿区。上述矿区预计铁矿石的储量高达六亿吨,完全可以满足工业发展中的钢铁冶炼需求,为我集团提供源源不断的生铁和钢材。 “还有铀,我们的地质专家在东方省勘探时,发现了道尔闹德、玛尔代河、内木日、古尔班布拉格等六个大型铀矿,初步估计储量达到200万吨。目前我们的铀矿石大多来自澳大利亚华人控股的矿业公司,但随着今后国际形势的巨变,东南亚和太平洋地区,将面临一场空前惨烈的大战,铀矿石供应必将出现问题,尽管这些年来,我们囤积了许多,但这种战略资源,最好全控制在自己手里,因此,蒙古的铀矿,将是我们整体战略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希望你能够足够重视。 “此外,贵重金属黄金、白银,蒙古的储量都很丰富,再加上锰、铬、钨、钼、铝、锌、汞、铋、锡等有色金属和非金属矿物,蒙古可谓得天独厚,还有庞大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可以说,这两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下面,全部都是宝藏啊!” 尹继南恍然大悟:“我现在终于明白大哥为什么会对这块土地如此关注了,有这么多好宝贝,怎么能轻易让给异族?败家啊!”随后,尹继南请求道:“大哥,你得支援点儿人手给我,否则一下子千头万绪的,我时候时候才能够理清头绪埋头发展啊?” 安毅笑着道:“放心吧,我早就为你准备好了,我弟弟罗绍东游离我们的军政体系太久,这一回该修成正果了,来这儿之前,我向委员长求情,委员长特允冬子跟你北上,担任蒙古省民政厅厅长,西南政法大学政治学院副院长、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公共关系与法学双料博士孙瑛浩先生可出任政府秘书长,西南政法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上海圣约翰大学经济系和牛津大学经济学博士温锦先生可出任财政厅厅长,叙府绥靖公署建设司副司长、拥有哈佛大学商学院和设计学院双学士学位的郑子墨担任建设厅厅长,再辅以西南政法大学和理工大学的诸多优秀毕业生,人才方面不会缺乏的。 “等到蒙古的发展上了轨道,咱们再把叙府的教育体系完整地复制过去,如此经过十余年积累,则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 尹继南如释重负:“有各方面的专才辅佐,我感觉轻松多了。” 安毅摇摇头:“说轻松也不轻松,毕竟军政你要一肩挑,够你忙活的。”迎着尹继南疑惑不解的眼神,安毅耐心解释: “我准备由你、冬子、李福强、唐红雷、安明祈、胡继秧和韩先至组成北方局,由你来担任北方局局长,统管蒙古军区和东北军区作战。本月中旬,蒙古军区在完成剿匪任务后,已经开始着手编整部队,力争在三个月内完成五十个师的编整工作。此外,你们还要建立民兵预备役组织,任务非常繁重。北方诸位将领中间,你跟随我最久,也最明白我的建军思路和作战谋略,由你来担纲重任,我才能放心!” 尹继南并没有推辞,默默地点了点头。 安毅又道:“在你的领导下,要保持我们安家军军政体系对于政府和军队的绝对控制,在我们的管辖下,只有爱国主义和以中华民族为基本的民族主义,不能有其他任何思潮存在,对于军队***现的不好的苗头,要坚决制止,该教育的就教育,该开除的就开除,总之,蒙古必须是矗立在中国北方最牢固的长城,为中华民族抵御来自北方大国的威胁!” 这时,路程光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来,告诉了一个让安毅和尹继南极为震惊的消息。 第一四六二章 变乱之局 第一四六二章变乱之局 “军港的夜啊静悄悄,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海风你轻轻地吹,海浪你轻轻地摇,远航的水兵多么辛劳,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让我们的水兵好好睡觉......待到朝霞映红了海面,看我们的战舰又要起锚......” 在星子海军基地四周的高音喇叭里飘出的优美的音乐声中,安毅在路程光、尹继南的陪同下,参观完最后一艘战舰,来到整个舰队中吨位最大的“卫青”号巡洋舰的甲板上,看到港口区内停泊的三十四艘威风凛凛的战舰,想起自己从无到有创建的这支可以深入大洋的舰队,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自豪感。 整个安家军的舰队,包括两艘美国制造的8000吨级重巡洋舰,一艘200吨级的鱼雷艇,缴获自日本的十艘驱逐舰,七艘炮舰,另外再加上泸州造船厂生产的五艘鱼雷艇,九艘补给舰,这便是安家军海军部队的全部实力。 当然,这些战舰都改了好听的中国名字,安家军的海军,首次创建了自己的命名规则,以后航空母舰,将以名山大川来命名,巡洋舰则以中国古代的英雄人物命名,驱逐舰以江河来命名,炮舰则以飞禽猛兽命名,鱼雷艇以两栖和冷血动物命名,潜艇最简单,以中国的鱼类来命名。至于战列舰,那不是一般国家玩得起的,只能敬谢不敏了。 遵循这一原则,两艘8000吨级的海军重巡被命名为“卫青”、“蒙恬”号,十艘驱逐舰分别命名为“金沙”、“岷江”、“沱江”、“乌江”、“嘉陵”、“綦江”、“赤水”、“涪江”、“白河”、“黑河”号,这十二艘排水量在2000吨以上的战舰,构成了安家军海军的作战主力。 目前,安家军海军舰艇的制造,也进入了飞速发展阶段。随着安家军入驻上海日租界区,江南造船厂也毫无悬念地落入了安家军掌握。 这个中国当前最大的造船厂,占地面积34.3万平方米,可建造万吨级轮船,民国七年到十年四年间,江南造船厂曾为美国建造四艘排水量万吨级的运输舰,被当时传媒评为“中国工业史,乃开一新纪元”。 此番安家军斥资一千万银元,从中央手里得到了这个刚刚被猴急的日本人扩建不久且扩充了新机器、新设备的大型船厂,便是要培养自己建造大型军舰的技术骨干和熟练的造巨舰工人,目前的泸州船厂,只能生产两千吨以下的船只,再高的吨位就无能为力了,江南造船厂的获得,填补了安毅集团建造大吨位舰只方面的空白。 从泸州船厂调来的两千名工人,已经进入了工厂,目前船舶专家和技术人员正在钻研美国华人集团从秘密渠道送回国的战舰制造资料,从炮舰、潜艇、驱逐舰、巡洋舰、战列舰到航空母舰,均有详实的数据。江南造船厂的初步目标,是建造1000吨级的驱逐舰四艘,4000吨轻巡洋舰两艘,8000吨重巡一艘,680吨潜艇五艘,万吨级补给舰两艘,积累足够的造舰经验后,便开始仿制德国的u型潜艇和美国的航空母舰。 前日之所以突然离开滕王酒楼,在于安毅想到,既然英属印度境内发生如此规模的骚乱,幕后操纵者若想有大的动作,南洋各地肯定也会有系列变故,想想涉及千万人的农场和厂矿企业,安毅就不寒而栗,辞别蒋经国后,径直来到路程光的海军办事处,密令南华集团、洪兴社和南洋地区的安家军情报机构,立即针对有可能发生的恐怖袭击,做出种种预案,提高华人社区、种植园和工厂、矿山的武装级别,严阵以待,堤防土著骚乱对华人造成伤害,同时严防在英法荷美等殖民地政府的疯狂反扑下,给各集团和安家军的产业,造成不必要的损害。待一切处理妥当,这才放下一桩心事,浑身轻松地赶赴老南昌,视察复兴中的工业基地。 经过多年的技术积累,叙府的机械制造工艺,目前已处于世界先进水平,因此,当西南银行向迁移至此的江浙难民和来自闽浙等地的台湾移民提供低息创业贷款购买生产设备后,立即受到热烈追捧,大量机械产品,通过水路,源源不断地送至老南昌,安装调试后,立即投入生产。 短短的五个月时间,曾经一度变得荒芜衰败的老南昌,再次焕发了勃勃生机与活力,造纸厂、面粉厂、酿造厂、榨油厂、食品加工厂等工厂,犹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成为江南地区的工商业中枢。 或许有人说这根本不可能,但大家不要忘记了,老南昌本来就有雄厚的工商业根基,包括水电、厂房、库房、工人居住小区等基础设施是现成的,加上生产机器、原料和资金有充足保证,而且时值战争期间,各种产品的需求量都很大,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创造了一个经济发展史上的奇迹,难怪蒋经国会对安毅推崇备至了,不过这种模式,其他人、其他地区,很难复制和模仿。 前天下午和昨天一整天,安毅在尹继南、路程光的陪同下,巡视了老南昌城新创办的一所所托儿所、小学、中学及职业技能培训学校,走访了部分商家,随后,安毅又深入工厂,与工人代表和部分企业主会谈,替工人解决实际难题,争取福利,又替企业的发展和扩张,清除障碍,深受社会各阶层欢迎。晚间,安毅又代表安家军,在澄碧湖畔的叙府酒家设宴,与来自台湾和江浙的移民代表把酒言欢。 待做完这些,安毅又慰问了驻守老南昌的第二十六军卫一航教导师将校,勉励大家继续发扬安家军模范营精神,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密切联系群众,扶老帮贫,修桥铺路,补瓦挑水,共建军民鱼水情,卫一航、苗平安、何颀伟等将校,代表教导师官兵表态,绝不给安家军这块金字招牌抹黑。 今天一早,离开老南昌前,安毅悄悄告诉卫一航,教导师很可能扩编为集团军,按照新的编制,下辖三个一万二千人的步兵师,让卫一航抓紧时间,多充实自己,尤其是目前德国的闪电战和苏联的大纵深作战理论,为将来的统军作战做好准备。 卫一航已经知道了部队会南下南洋作战,但没想到一直作为安家军系统中二线部队的教导师,也有资格升级为集团军,心中非常感激,眼睛红红地目送安毅一行远去。 中午安毅风尘仆仆地来到背倚庐山、面临鄱阳湖的星子,视察隶属于安家军系统的海军基地、军校和舰队的建设情况。 等到忙活完,已经夜幕降临。 “鄱阳湖太小,根本容不下太大的舰队,所以,我们的目标,只能是南洋!”安毅指着岸上灯光照耀下,星星点点湖面上的一艘艘舰船,对身边的路程光和尹继南道。 尹继南点点头:“如果一个国家没有海防,那就只能被动挨打,看看中日开战来,日军实施的淞沪、浙东和青岛登陆作战,总是能够找到我们的薄弱环节加以利用,因此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是很有必要的。” “中国的海岸线看似漫长,但有着日本这个具有强烈侵略性的国家做友邻,再加上欧美列强的刻意***,大大地束缚了我们海军的手脚,因此取得在南洋的港口、斩断列强伸向我沿海地区的魔爪是很有必要的。我听说法属安南东南部的金兰湾,是天然的优越良港,深入内陆达十七公里,周边群山环抱,岛屿屏蔽,一旦构筑完备的炮台防御体系,则整个港口将固若金汤,将来我们安家军海军的主基地,就设到那个地方!”路程光满含期待地说。 “不仅仅是金兰湾,南洋太多优良的海港了,到时候你不要选花眼!” 安毅笑着说:“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昨天英属缅甸、马来亚,法属安南,荷属东印度群岛,美属菲律宾都乱起来了,大量殖民地官员、白人企业主和种植园主被杀,一些致力于独立的温和派政治领袖也难逃厄运,各地土著趁机骚乱,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英法美等国的殖民地被搅得一团糟。幸亏我们华人早有防备,严阵以待,基本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在荷属东印度群岛的苏门答腊岛,大约有500多日本侨民遭到土著屠杀,200多日本妇女被***,据说日本的广播电台向其国民通报了此事,整个日本已经躁动起来了。 “局势如此混乱,各国都绷紧了神经,看来一场大变就要发生,哼哼,我们南下的时机已基本成熟,就看从那里发动了......金兰湾和所有的南洋港口我们都要定了,绝不给苏联和美国人任何机会!” 回到海军基地,吃过晚饭,安毅与尹继南一起走进小会议室。待侍卫送上茶退出门去,安毅来到窗前,把窗户打开,让鄱阳湖湿润的空气透进来,这才回到茶几前坐下,对尹继南道: “继南,此去蒙古,你肩负的责任异常重大,不仅要发展国民经济,改善民生,收拢各族民众之心,把蒙古这两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牢牢地捆绑在我们的战车上,还要应对苏联、远东和日本的三方角力,稍有疏忽就有可能造成无法预料的恶果。” 尹继南没有说话,只是使劲地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坚毅。 安毅拉着尹继南来到会议桌前,拿起侍卫早已准备好的蒙古地图,在会议桌上摊开后,伏***子,转过头对同样伏在案前的尹继南道: “蒙古虽然气候条件恶劣,严重缺水,发展农牧业优势不太明显,但地下蕴藏的矿产资源却极为丰富,发展重工业有着其他地区无可比拟的巨大优势。这段时间,我们的地质勘探专家,深入蒙古各地,发现了许多大型矿藏的踪迹。 “先说煤吧,有了煤,才能够建火电厂,有了电,工业生产才有动力。根据我们的专家分析,煤可能是蒙古最丰富的资源,各地均有分布。目前,我们的地质专家已发现煤矿床五十余处,初步探明储量约一千亿吨左右,其中位于库伦以东一百多公里的巴嘎络;我们的地矿专家,在库伦以北二百四十公里的沙林格尔煤矿实地勘察时,发现此处煤矿的储量更为丰富,高达30亿吨,建设前景极为可观;此外,库伦南方二百三十多公里的新乌苏镇、南戈壁省塔本陶勒盖地区,均发现大型煤矿踪影,只需循序渐进,慢慢开发,未来蒙古根本不用担心用电问题。 “再说铜。蒙古铜的储量非常丰富,短短的时间,我们的专家已经查探到多个矿点,初步估计储量起码有十五亿吨,主要分布在北部的额尔登特、南部的南戈壁省。目前,已开采的额尔登特铜矿属露天开采,每层采深十五米,整个矿体厚度为两百米,因此尽管开采科技极为落后,但已达到年产两万吨的规模,是当前蒙古政府收入的主要来源。此外,我们的地质专家,还在东戈壁省的满都胡县、汗博格达县境内,发现两处特大型铜矿,预计储量达到五亿吨。铜用于电气、轻工、机械制造、建筑工业、军工等诸多领域,不说别的,就说打仗吧,每生产三百万发子弹,就需用铜十三到十四吨,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数字,但如果我们掌握了蒙古的铜,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然后就是铁,蒙古铁矿众多,我们的地质专家还未深入探测,便发现多个优质铁矿,初步估计蒙古境内的铁的储量,高达三十亿吨以上。专家们建议先重点发展七个矿区:位于库伦北部二百四十公里达尔罕地区的图木尔陶勒盖、特木尔台、巴彦高勒等三个矿区和位于库伦西南三百公里宝日温都尔地区的额仁、红格尔、都尔乌仁、巴日根勒特等四个矿区。上述矿区预计铁矿石的储量高达六亿吨,完全可以满足工业发展中的钢铁冶炼需求,为我集团提供源源不断的生铁和钢材。 “还有铀,我们的地质专家在东方省勘探时,发现了道尔闹德、玛尔代河、内木日、古尔班布拉格等六个大型铀矿,初步估计储量达到200万吨。目前我们的铀矿石大多来自澳大利亚华人控股的矿业公司,但随着今后国际形势的巨变,东南亚和太平洋地区,将面临一场空前惨烈的大战,铀矿石供应必将出现问题,尽管这些年来,我们囤积了许多,但这种战略资源,最好全控制在自己手里,因此,蒙古的铀矿,将是我们整体战略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希望你能够足够重视。 “此外,贵重金属黄金、白银,蒙古的储量都很丰富,再加上锰、铬、钨、钼、铝、锌、汞、铋、锡等有色金属和非金属矿物,蒙古可谓得天独厚,还有庞大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可以说,这两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下面,全部都是宝藏啊!” 尹继南恍然大悟:“我现在终于明白大哥为什么会对这块土地如此关注了,有这么多好宝贝,怎么能轻易让给异族?败家啊!”随后,尹继南请求道:“大哥,你得支援点儿人手给我,否则一下子千头万绪的,我时候时候才能够理清头绪埋头发展啊?” 安毅笑着道:“放心吧,我早就为你准备好了,我弟弟罗绍东游离我们的军政体系太久,这一回该修成正果了,来这儿之前,我向委员长求情,委员长特允冬子跟你北上,担任蒙古省民政厅厅长,西南政法大学政治学院副院长、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公共关系与法学双料博士孙瑛浩先生可出任政府秘书长,西南政法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上海圣约翰大学经济系和牛津大学经济学博士温锦先生可出任财政厅厅长,叙府绥靖公署建设司副司长、拥有哈佛大学商学院和设计学院双学士学位的郑子墨担任建设厅厅长,再辅以西南政法大学和理工大学的诸多优秀毕业生,人才方面不会缺乏的。 “等到蒙古的发展上了轨道,咱们再把叙府的教育体系完整地复制过去,如此经过十余年积累,则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 尹继南如释重负:“有各方面的专才辅佐,我感觉轻松多了。” 安毅摇摇头:“说轻松也不轻松,毕竟军政你要一肩挑,够你忙活的。”迎着尹继南疑惑不解的眼神,安毅耐心解释: “我准备由你、冬子、李福强、唐红雷、安明祈、胡继秧和韩先至组成北方局,由你来担任北方局局长,统管蒙古军区和东北军区作战。本月中旬,蒙古军区在完成剿匪任务后,已经开始着手编整部队,力争在三个月内完成五十个师的编整工作。此外,你们还要建立民兵预备役组织,任务非常繁重。北方诸位将领中间,你跟随我最久,也最明白我的建军思路和作战谋略,由你来担纲重任,我才能放心!” 尹继南并没有推辞,默默地点了点头。 安毅又道:“在你的领导下,要保持我们安家军军政体系对于政府和军队的绝对控制,在我们的管辖下,只有爱国主义和以中华民族为基本的民族主义,不能有其他任何思潮存在,对于军队***现的不好的苗头,要坚决制止,该教育的就教育,该开除的就开除,总之,蒙古必须是矗立在中国北方最牢固的长城,为中华民族抵御来自北方大国的威胁!” 这时,路程光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来,告诉了一个让安毅和尹继南极为震惊的消息。 第一四六三章 远东大捷 第一四六三章远东大捷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七日这一天,西西伯利亚战场发生了一起引发世界军事思想变革的重大事件。 一直以来,苏联军队中流行两种军事思想体系,一种是图哈切夫斯基、叶戈罗夫、布柳赫尔等元帅坚持的大纵深战略,关心新战术和新武器的研制,认为未来战争将是在拥有制空权的前提下,以摩托化和机械化为主的战争,其实质,是以大口径重炮、飞机等远程武器压制敌防御全纵深,选定方向突破其战术地幅,而后将坦克、摩托化步兵和骑兵投入交战,撕开对手防御,长驱直入,分割包围对手,迅速将战术胜利发展为战役胜利;一种是以斯大林、布琼尼、伏罗希洛夫为代表的保守派势力,他们认为苏联庞大的骑兵部队,足以碾碎一切对手,根本就不需要新武器新战术,斯大林认为图哈切夫斯基等人的军事改革,不过是空洞无用浪费国家资金的计划,布琼尼在审判图哈切夫斯基的法庭上甚至提到图哈切夫斯基对苏维埃军队的一个破坏活动,说他以减少骑兵数量和骑兵开支为代价,迅速建起坦克兵团,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大纵深可分为三个要点,首先是对敌人防御配置实施全纵深突击。全纵深突击是大纵深战斗和战役的精髓,要点是摈弃线式作战,在全纵深同时消灭、压制、牵制、合围和全歼敌主要集团。早在十年前,图哈切夫斯基在向伏罗希洛夫呈送的一个报告中就强调要依靠新的物质技术基础,“摈弃过去那种单个夺取敌战斗队形每一个基点的、极其消耗体力的艰难作战样式,在同时压制敌配置全纵深的情况下,转而采取新的、更加有效的战斗样式和方法”。叶戈罗夫则主张把坦克按行动距离编成直接支援步兵坦克群、远距离支援步兵坦克群和远战坦克群,要求它们向不同的纵深突进,“与远战炮兵和航空兵协同,压制敌配置全战术纵深”。五年前,叶戈罗夫在代表红军司令部提出的报告提纲中强调指出,现代杀伤兵器由于具有强大威力、快速性和远战性,“使军队能够同时在敌配置全纵深杀伤敌人”。他要求在战术上借助于快速坦克、歼击机、炮兵、步兵装甲输送车以及强击航空兵的行动,向敌防御地带全纵深(含炮兵阵地、战术预备队地域)突进;在战役上以得到强大航空兵支援的大量骑兵和机械化兵团大纵深前出到敌人后方。 其次是在突破战术地幅后立即投入发展胜利梯队。图哈切夫斯基和叶戈罗夫认为,在线式战略占统治地位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战术突破通常不能发展为战役突破,战役始终处于没有完成的状态,所以达不到预定目的。大纵深作战是在地面和空中保持集中、统一的协同情况下使用多种作战力量的复杂系统,在这种新作战样式中,必须建立由坦克、机械化步兵、骑兵组成的发展胜利梯队,在突破敌人战术地幅后迅速投入交战。 第三是必须将战术胜利发展为战役胜利。这是与第二个特征紧密相连的特征。投入发展胜利梯队的根本目的,就是将战术胜利发展为战役胜利。图哈切夫斯基和叶戈罗夫认为,应该将大纵深战术行动发展为大纵深战役突破,如果不能在战役领域最终解决问题,即不能将战术胜利发展为战役胜利,那么大纵深战术的一切成就都会变成可有可无的东西,因为打开的缺口不久就会被再次封闭,第一梯队的所有战术努力都变成徒劳,进攻正面会像鼓起的肚子,只能疲惫和消耗进攻力量。 由大纵深战斗向大纵深战役发展的实质,是促成突破的战役性发展,取得完全的战术胜利,并且从打开的缺口向战役纵深突进,在战役范围消灭敌人。叶戈罗夫在六年前的全军汇报提纲中指出:“帝国主义战争中有过很多突破敌人防御地带的情况,但是这些突破只导致对正面的战术突破。没有出现过向纵深发展进攻以将战术胜利变成战役成果的事例。其原因在于没有能够发展突破、在行进中消灭敌预备队、破坏指挥和补给系统等等的快速战役梯队。” 有鉴于此,大纵深战役理论规定大纵深战役必须包括几个阶段:突破战术防御阶段、将战术胜利发展为战役胜利阶段、发展战役胜利(战役追击)阶段。其中突破战术防御阶段是主要阶段,由步兵、坦克、炮兵和航空兵共同实施;将战术胜利发展为战役胜利是达成全纵深突破的主要标志,实现途径是以大量坦克、摩托化步兵、机械化部队进入在防御中打开的缺口,出动远程航空兵和机降空降兵:以击溃敌预备队,摧毁敌战役防御;发展战役胜利阶段则要达到彻底击溃选定战役目标,为实施新战役占领有利的出发地位。为使大纵深战役从第一阶段向后面各阶段发展,必须在敌防御战役纵深投人快速军队,并出动远程航空兵和空降兵。 这里之所以花费这么多笔墨叙述这种战略战术,在于西西伯利亚战场上,在苏联红军内部的战争中,竟然实践了其不凡甚至伟大之处。 去年和今年,苏联发生肃反扩大化后,殃及军队大批高级指挥人员,对创立大纵深战役理论作出了重要贡献的图哈切夫斯基、亚基尔、乌博列维奇、谢佳金、格里亚兹诺夫等将帅相继被杀害,这一理论便遭到怀疑,尤其是布柳赫尔在远东公开反对斯大林,被营救出狱的红军总参谋长叶戈罗夫也加入反叛阵营后,他们写的所有作品便被禁止,总参谋部、军事学院也迅速停止了对大纵深战役基本问题的研究,有的原则,如摩托机械化兵团在正面前行动和向纵深发展突破更是遭到全盘的否定,到了十月份,斯大林甚至下令解散了机械化军这种大纵深战役的地面主要突击力量,停止发展轰炸航空兵这种空中主要突击力量。 与之相反,远东红军一直遵循图哈切夫斯基、叶戈罗夫所倡导的新军事思想,康索莫尔斯克(共青城)、尼古拉耶夫斯基(庙街)、古比雪夫卡、斯沃博德内依、布拉戈维申斯克(海兰泡)、海参崴等城市的所有拖拉机工厂,全部用于生产坦克,远东原本有四家飞机厂,到现在已经扩大到八家,全负荷生产战机,钢铁厂、兵工厂全面开动,各种口径的大炮源源不断地装备到部队,由古格拉集中营的火箭专家根据此前多次试验理论,甚至还研制出了“喀秋莎”火箭炮,专门组建了四个火箭炮师。 十二月十三日,受斯大林和苏布中央指派,莫斯科军区司令布琼尼元帅担任乌拉尔战区前敌总指挥,统领从列宁格勒、莫斯科、基辅、伏尔加河沿岸、乌拉尔五大军区抽调的、以及从东线溃败下来的西西伯利亚军区残部,共一百二十二万军队,编成三个方面军,趁着远东军在西西伯利亚立足未稳,从西北、西部、西南三个方向,向远东军所在的彼得罗巴普洛夫斯克及额穆斯克一线发起进攻。 叶戈罗夫统帅四十四万远东军,沉着应战。 叶戈罗夫先是以自己担任红军总参谋长时颁布的野战条例,在正面防御战中,前线各部均明确所部需负责的防御地带宽,并利用大炮和坦克配合突击集群,在局部出现失利时,进行坚决而又突然的反冲击,或独立的与防坦克支队协同动作,成功遏制了布琼尼一方以骑兵和步兵为主的部队的攻击。 随着远东后续军队源源不断开到,至十六日晨,叶戈罗夫手下已经集结了一百万军队,可用于突击的部队达到八十万,拥有四个机械化军,二千一百辆坦克,而对手屡攻不下,部队已经出现疲态。 在这种情况下,叶戈罗夫果断发布了反击的命令。 十六日上午九点,远东军后方阵地上,数千门大炮齐发,炮击闪射汇成的橙红的弹幕,在空中织成一片蔚为壮观的奇景。莫斯科红军阵地前沿霎时浓烟滚滚,遮天蔽日。硝烟里,空中的太阳也变成灰蒙蒙的。 布琼尼听闻前线将士损失惨重,立即命令炮兵进行反击,但远东军铺天盖地的战机突然杀到,对莫斯科军队后方的炮兵阵地,进行了无情的轰炸。 由于缺少足够的防空武器,待驻扎在乌拉尔山以西各机场的战机赶来时,远东军的战机已经完成任务,功成身退,留下一地的废铜烂铁。莫斯科空军欲依样画葫芦,对远东军的炮兵阵地展开攻击,却在地面强大的防空炮火和赶来缠战的战斗机协助下,丢掉近半战机和轰炸机,狼狈逃窜。 中午十一点半,远东军炮火向敌军阵地纵深延伸,田野里响起成千上万人震天动地的“乌拉”声,两千余辆坦克,分成四个突击集群,若万箭齐发,向当前的敌军发起进攻,步兵紧随其后,奋勇冲锋。 莫斯科红军表现得很英勇,多次组织敢死队,对坦克实施爆破,但徒劳无功,很快,莫斯科军第一道战壕被攻占,战斗继续向纵深发展。 四个坦克突击集群,在攻坚中的威力,展现无遗,钢铁洪流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直插莫斯科军的后翼,期间不少英勇的骑兵拿着马刀,疯狂地去砍坦克的外壁,却被坦克的机枪火力无情地击倒在地。 待日落前,坦克集群已经深深楔入敌防御阵地五十公里,威逼莫斯科军设置在后方的指挥中枢,布琼尼狼狈选择后撤。与此同时,远东军各步兵集群也在大炮、火箭炮和战机的协助下,突破了莫斯科军主要地带的防御。 今天一大早,油料补充齐全的各坦克集群,兵分四路,再次发起冲锋,一路径直向西,威逼莫斯科军前敌指挥部所在的库尔干,一路攻向西北方的秋明市,一路攻向北方的伊希姆市,一路攻向西南方的库斯塔纳,试图截断莫斯科军的退路。 至日落前,远东军西方坦克集群,顺利攻陷库尔干,布琼尼再次狼狈逃窜,退往乌拉尔山一线的车里雅宾斯克。 北方和西北方坦克集群,顺利地拿下了伊希姆、秋明,西南方集团,拿下了库斯塔纳。与此同时,各步兵集群也攻占所有战略要点,近九十万莫斯科红军,被分割合围在各个狭小的区域。 战争打到这个地步,莫斯科军队的最终惨败已是不可避免。斯大林大清洗的恶果终于呈现,莫斯科红军既没有正确的防御作战理论指导,又缺乏进行稳固防御所需的兵力、兵器,并且由始至终,布琼尼对于远东军的反击,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可以说整支部队,是在一片恐慌与混乱中转入防御的。那些因为优秀的指挥员被清洗而“突击”提拔上来的指挥员,素质极差,就连司令部下达的防御战术都不能很好执行,就更别提根据战争实际来进行正确的布防和作战了。 而远东军却不同,在斯大林和苏布中央发出的死亡威胁下,上下一致,万众齐心,再加上布柳赫尔始终坚持图哈切夫斯基和叶戈罗夫的正确的建军理论和方针,部队执行高层制定的战略的意志无比坚定,带兵的高中低层军官指挥作战的经验极为丰富,并且各支部队多次在内部的军事演习中,将大纵深的进攻战法演绎得十分熟练,因此一旦真刀实弹地干起来,往往莫斯科军的退却速度,还比不上远东军坦克集群的推进速度,无法赶在远东军前面占领后方防御地带而悲惨地陷入合围中。 同时,由于受大清洗影响,绝大部分研究部门的专家学者不是被屠杀一空就是被送到古格拉集中营进行思想改造,莫斯科对诸如战机、坦克、火箭技术、喷气式发动机、无线电电子学等武器科技的研发,已处于停滞状态,目前已经仿造日本隼式战斗机成功的远东军,完全占领了制空权,莫斯科空军处于全面被动,使得在远东军空军频频关照下,乌拉尔一线的第二梯队预备军前进速度缓慢,未能及时占领预先构筑的防御阵地,导致莫斯科军出现全线惨败的状况。 听完路程光对照地图汇报的至今为止苏俄内战的最新战情,安毅越是细细品味,越能感受到叶戈罗夫元帅在指挥作战中的不凡之处,尹继南看着地图上标注黑红箭头的作战双方纠缠在一起的状态,也不由目眩神驰,悠然神往。 安毅在地图上将远东军各部的进攻线路演绎了一遍,幽幽叹息:“我发现,与这些世界级的名帅相比,我们安家军的将校还多有不足啊,要知道从无到有创建一个新的战略思想体系,并且及时地把握战机,完美地执行它,这需要极高的战术素养和谋略。叶戈罗夫元帅果然名不虚传,与之相比,布琼尼就差太多了,死抱着他在苏俄卫国战争中的那一套骑兵作战理论不放,难怪会有此惨败了! “我现在突然在想,若是由有‘红色战神’之称的图哈切夫斯基来亲临指挥,又是何等的气魄和手笔?斯大林自毁长城,有此失败,犹如警钟长鸣,我想他也应该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他再抱着那一套旧的军事思想,说不一定真有被远东军翻盘的可能。” 尹继南好奇地问道:“大哥,怎么远东军赢得了这么大的一场堪称决定性的大胜,你还不看好他们呢?随着莫斯科在东线的精锐尽失,接下去乌拉尔山一线城市,也将毫无疑问地被远东军拿下来,此后战事便会出现远东方面进攻、莫斯科方面防守的战略态势,再加上远东军拥有先进战斗理论的支持,再不济也可以维系个不败的局面吧?” 路程光显然也有此疑问,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安毅。 安毅耐心地解释道:“人都是从失败中接受经验教训的,斯大林是一个枭雄,不管是政治思想还是军事谋略,都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这从他先后整倒托洛茨基、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布哈林等苏维埃元勋就可以看出来,他打倒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人精啊?最后还不是乖乖的束手就擒,若不是最后出现布柳赫尔和远东军这一不稳定因素,他必将通过此次大清洗,确定他在苏联党内国内军内说一不二的地位。斯大林的果断与狠辣,将帮助他迅速转变思路,拾起被他摒弃的大纵深战略,改头换面,包装成他所指定的任意名字的理论,重组解散的机械化军团,并加大对科研的投入,以苏联欧洲地区雄厚的科研实力,再加上丰富的人力、物力资源和工业基础,未来战争,将会出现针锋对麦芒的惨烈战斗,再出现如此一边倒的战斗,几乎不可能了。 “战争终归是综合国力的较量,几场大胜,并不足以改变双方力量的对比,斯大林手下并不是没有人才,朱可夫、铁木辛哥、华西列夫斯基都是天才型的将领,而且目前内务部和契卡,正频频给远东共和国和军队泼脏水,挑动民众的情感,这些都将转化为决定战争胜负的一个个要点。 说到这里,安毅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喜笑颜开地道:“不过,就算远东共和国失利,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我们不用想那么远......哈哈,叶戈罗夫元帅所取得的大捷,可喜可贺啊,短时间内,我们将再也不用担心来自莫斯科方面的威胁了,可以放心大胆地建设蒙古,为祖国打造一个稳固的边防!等到他们杀出个胜负来,我们已经有足够的实力自保了!” 路程光微微颔首,尹继南满脸带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稳稳地落了地,尹继南不由平添了几分信心。 第一四六三章 远东大捷 第一四六三章远东大捷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七日这一天,西西伯利亚战场发生了一起引发世界军事思想变革的重大事件。 一直以来,苏联军队中流行两种军事思想体系,一种是图哈切夫斯基、叶戈罗夫、布柳赫尔等元帅坚持的大纵深战略,关心新战术和新武器的研制,认为未来战争将是在拥有制空权的前提下,以摩托化和机械化为主的战争,其实质,是以大口径重炮、飞机等远程武器压制敌防御全纵深,选定方向突破其战术地幅,而后将坦克、摩托化步兵和骑兵投入交战,撕开对手防御,长驱直入,分割包围对手,迅速将战术胜利发展为战役胜利;一种是以斯大林、布琼尼、伏罗希洛夫为代表的保守派势力,他们认为苏联庞大的骑兵部队,足以碾碎一切对手,根本就不需要新武器新战术,斯大林认为图哈切夫斯基等人的军事改革,不过是空洞无用浪费国家资金的计划,布琼尼在审判图哈切夫斯基的法庭上甚至提到图哈切夫斯基对苏维埃军队的一个破坏活动,说他以减少骑兵数量和骑兵开支为代价,迅速建起坦克兵团,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大纵深可分为三个要点,首先是对敌人防御配置实施全纵深突击。全纵深突击是大纵深战斗和战役的精髓,要点是摈弃线式作战,在全纵深同时消灭、压制、牵制、合围和全歼敌主要集团。早在十年前,图哈切夫斯基在向伏罗希洛夫呈送的一个报告中就强调要依靠新的物质技术基础,“摈弃过去那种单个夺取敌战斗队形每一个基点的、极其消耗体力的艰难作战样式,在同时压制敌配置全纵深的情况下,转而采取新的、更加有效的战斗样式和方法”。叶戈罗夫则主张把坦克按行动距离编成直接支援步兵坦克群、远距离支援步兵坦克群和远战坦克群,要求它们向不同的纵深突进,“与远战炮兵和航空兵协同,压制敌配置全战术纵深”。五年前,叶戈罗夫在代表红军司令部提出的报告提纲中强调指出,现代杀伤兵器由于具有强大威力、快速性和远战性,“使军队能够同时在敌配置全纵深杀伤敌人”。他要求在战术上借助于快速坦克、歼击机、炮兵、步兵装甲输送车以及强击航空兵的行动,向敌防御地带全纵深(含炮兵阵地、战术预备队地域)突进;在战役上以得到强大航空兵支援的大量骑兵和机械化兵团大纵深前出到敌人后方。 其次是在突破战术地幅后立即投入发展胜利梯队。图哈切夫斯基和叶戈罗夫认为,在线式战略占统治地位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战术突破通常不能发展为战役突破,战役始终处于没有完成的状态,所以达不到预定目的。大纵深作战是在地面和空中保持集中、统一的协同情况下使用多种作战力量的复杂系统,在这种新作战样式中,必须建立由坦克、机械化步兵、骑兵组成的发展胜利梯队,在突破敌人战术地幅后迅速投入交战。 第三是必须将战术胜利发展为战役胜利。这是与第二个特征紧密相连的特征。投入发展胜利梯队的根本目的,就是将战术胜利发展为战役胜利。图哈切夫斯基和叶戈罗夫认为,应该将大纵深战术行动发展为大纵深战役突破,如果不能在战役领域最终解决问题,即不能将战术胜利发展为战役胜利,那么大纵深战术的一切成就都会变成可有可无的东西,因为打开的缺口不久就会被再次封闭,第一梯队的所有战术努力都变成徒劳,进攻正面会像鼓起的肚子,只能疲惫和消耗进攻力量。 由大纵深战斗向大纵深战役发展的实质,是促成突破的战役性发展,取得完全的战术胜利,并且从打开的缺口向战役纵深突进,在战役范围消灭敌人。叶戈罗夫在六年前的全军汇报提纲中指出:“帝国主义战争中有过很多突破敌人防御地带的情况,但是这些突破只导致对正面的战术突破。没有出现过向纵深发展进攻以将战术胜利变成战役成果的事例。其原因在于没有能够发展突破、在行进中消灭敌预备队、破坏指挥和补给系统等等的快速战役梯队。” 有鉴于此,大纵深战役理论规定大纵深战役必须包括几个阶段:突破战术防御阶段、将战术胜利发展为战役胜利阶段、发展战役胜利(战役追击)阶段。其中突破战术防御阶段是主要阶段,由步兵、坦克、炮兵和航空兵共同实施;将战术胜利发展为战役胜利是达成全纵深突破的主要标志,实现途径是以大量坦克、摩托化步兵、机械化部队进入在防御中打开的缺口,出动远程航空兵和机降空降兵:以击溃敌预备队,摧毁敌战役防御;发展战役胜利阶段则要达到彻底击溃选定战役目标,为实施新战役占领有利的出发地位。为使大纵深战役从第一阶段向后面各阶段发展,必须在敌防御战役纵深投人快速军队,并出动远程航空兵和空降兵。 这里之所以花费这么多笔墨叙述这种战略战术,在于西西伯利亚战场上,在苏联红军内部的战争中,竟然实践了其不凡甚至伟大之处。 去年和今年,苏联发生肃反扩大化后,殃及军队大批高级指挥人员,对创立大纵深战役理论作出了重要贡献的图哈切夫斯基、亚基尔、乌博列维奇、谢佳金、格里亚兹诺夫等将帅相继被杀害,这一理论便遭到怀疑,尤其是布柳赫尔在远东公开反对斯大林,被营救出狱的红军总参谋长叶戈罗夫也加入反叛阵营后,他们写的所有作品便被禁止,总参谋部、军事学院也迅速停止了对大纵深战役基本问题的研究,有的原则,如摩托机械化兵团在正面前行动和向纵深发展突破更是遭到全盘的否定,到了十月份,斯大林甚至下令解散了机械化军这种大纵深战役的地面主要突击力量,停止发展轰炸航空兵这种空中主要突击力量。 与之相反,远东红军一直遵循图哈切夫斯基、叶戈罗夫所倡导的新军事思想,康索莫尔斯克(共青城)、尼古拉耶夫斯基(庙街)、古比雪夫卡、斯沃博德内依、布拉戈维申斯克(海兰泡)、海参崴等城市的所有拖拉机工厂,全部用于生产坦克,远东原本有四家飞机厂,到现在已经扩大到八家,全负荷生产战机,钢铁厂、兵工厂全面开动,各种口径的大炮源源不断地装备到部队,由古格拉集中营的火箭专家根据此前多次试验理论,甚至还研制出了“喀秋莎”火箭炮,专门组建了四个火箭炮师。 十二月十三日,受斯大林和苏布中央指派,莫斯科军区司令布琼尼元帅担任乌拉尔战区前敌总指挥,统领从列宁格勒、莫斯科、基辅、伏尔加河沿岸、乌拉尔五大军区抽调的、以及从东线溃败下来的西西伯利亚军区残部,共一百二十二万军队,编成三个方面军,趁着远东军在西西伯利亚立足未稳,从西北、西部、西南三个方向,向远东军所在的彼得罗巴普洛夫斯克及额穆斯克一线发起进攻。 叶戈罗夫统帅四十四万远东军,沉着应战。 叶戈罗夫先是以自己担任红军总参谋长时颁布的野战条例,在正面防御战中,前线各部均明确所部需负责的防御地带宽,并利用大炮和坦克配合突击集群,在局部出现失利时,进行坚决而又突然的反冲击,或独立的与防坦克支队协同动作,成功遏制了布琼尼一方以骑兵和步兵为主的部队的攻击。 随着远东后续军队源源不断开到,至十六日晨,叶戈罗夫手下已经集结了一百万军队,可用于突击的部队达到八十万,拥有四个机械化军,二千一百辆坦克,而对手屡攻不下,部队已经出现疲态。 在这种情况下,叶戈罗夫果断发布了反击的命令。 十六日上午九点,远东军后方阵地上,数千门大炮齐发,炮击闪射汇成的橙红的弹幕,在空中织成一片蔚为壮观的奇景。莫斯科红军阵地前沿霎时浓烟滚滚,遮天蔽日。硝烟里,空中的太阳也变成灰蒙蒙的。 布琼尼听闻前线将士损失惨重,立即命令炮兵进行反击,但远东军铺天盖地的战机突然杀到,对莫斯科军队后方的炮兵阵地,进行了无情的轰炸。 由于缺少足够的防空武器,待驻扎在乌拉尔山以西各机场的战机赶来时,远东军的战机已经完成任务,功成身退,留下一地的废铜烂铁。莫斯科空军欲依样画葫芦,对远东军的炮兵阵地展开攻击,却在地面强大的防空炮火和赶来缠战的战斗机协助下,丢掉近半战机和轰炸机,狼狈逃窜。 中午十一点半,远东军炮火向敌军阵地纵深延伸,田野里响起成千上万人震天动地的“乌拉”声,两千余辆坦克,分成四个突击集群,若万箭齐发,向当前的敌军发起进攻,步兵紧随其后,奋勇冲锋。 莫斯科红军表现得很英勇,多次组织敢死队,对坦克实施爆破,但徒劳无功,很快,莫斯科军第一道战壕被攻占,战斗继续向纵深发展。 四个坦克突击集群,在攻坚中的威力,展现无遗,钢铁洪流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直插莫斯科军的后翼,期间不少英勇的骑兵拿着马刀,疯狂地去砍坦克的外壁,却被坦克的机枪火力无情地击倒在地。 待日落前,坦克集群已经深深楔入敌防御阵地五十公里,威逼莫斯科军设置在后方的指挥中枢,布琼尼狼狈选择后撤。与此同时,远东军各步兵集群也在大炮、火箭炮和战机的协助下,突破了莫斯科军主要地带的防御。 今天一大早,油料补充齐全的各坦克集群,兵分四路,再次发起冲锋,一路径直向西,威逼莫斯科军前敌指挥部所在的库尔干,一路攻向西北方的秋明市,一路攻向北方的伊希姆市,一路攻向西南方的库斯塔纳,试图截断莫斯科军的退路。 至日落前,远东军西方坦克集群,顺利攻陷库尔干,布琼尼再次狼狈逃窜,退往乌拉尔山一线的车里雅宾斯克。 北方和西北方坦克集群,顺利地拿下了伊希姆、秋明,西南方集团,拿下了库斯塔纳。与此同时,各步兵集群也攻占所有战略要点,近九十万莫斯科红军,被分割合围在各个狭小的区域。 战争打到这个地步,莫斯科军队的最终惨败已是不可避免。斯大林大清洗的恶果终于呈现,莫斯科红军既没有正确的防御作战理论指导,又缺乏进行稳固防御所需的兵力、兵器,并且由始至终,布琼尼对于远东军的反击,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可以说整支部队,是在一片恐慌与混乱中转入防御的。那些因为优秀的指挥员被清洗而“突击”提拔上来的指挥员,素质极差,就连司令部下达的防御战术都不能很好执行,就更别提根据战争实际来进行正确的布防和作战了。 而远东军却不同,在斯大林和苏布中央发出的死亡威胁下,上下一致,万众齐心,再加上布柳赫尔始终坚持图哈切夫斯基和叶戈罗夫的正确的建军理论和方针,部队执行高层制定的战略的意志无比坚定,带兵的高中低层军官指挥作战的经验极为丰富,并且各支部队多次在内部的军事演习中,将大纵深的进攻战法演绎得十分熟练,因此一旦真刀实弹地干起来,往往莫斯科军的退却速度,还比不上远东军坦克集群的推进速度,无法赶在远东军前面占领后方防御地带而悲惨地陷入合围中。 同时,由于受大清洗影响,绝大部分研究部门的专家学者不是被屠杀一空就是被送到古格拉集中营进行思想改造,莫斯科对诸如战机、坦克、火箭技术、喷气式发动机、无线电电子学等武器科技的研发,已处于停滞状态,目前已经仿造日本隼式战斗机成功的远东军,完全占领了制空权,莫斯科空军处于全面被动,使得在远东军空军频频关照下,乌拉尔一线的第二梯队预备军前进速度缓慢,未能及时占领预先构筑的防御阵地,导致莫斯科军出现全线惨败的状况。 听完路程光对照地图汇报的至今为止苏俄内战的最新战情,安毅越是细细品味,越能感受到叶戈罗夫元帅在指挥作战中的不凡之处,尹继南看着地图上标注黑红箭头的作战双方纠缠在一起的状态,也不由目眩神驰,悠然神往。 安毅在地图上将远东军各部的进攻线路演绎了一遍,幽幽叹息:“我发现,与这些世界级的名帅相比,我们安家军的将校还多有不足啊,要知道从无到有创建一个新的战略思想体系,并且及时地把握战机,完美地执行它,这需要极高的战术素养和谋略。叶戈罗夫元帅果然名不虚传,与之相比,布琼尼就差太多了,死抱着他在苏俄卫国战争中的那一套骑兵作战理论不放,难怪会有此惨败了! “我现在突然在想,若是由有‘红色战神’之称的图哈切夫斯基来亲临指挥,又是何等的气魄和手笔?斯大林自毁长城,有此失败,犹如警钟长鸣,我想他也应该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他再抱着那一套旧的军事思想,说不一定真有被远东军翻盘的可能。” 尹继南好奇地问道:“大哥,怎么远东军赢得了这么大的一场堪称决定性的大胜,你还不看好他们呢?随着莫斯科在东线的精锐尽失,接下去乌拉尔山一线城市,也将毫无疑问地被远东军拿下来,此后战事便会出现远东方面进攻、莫斯科方面防守的战略态势,再加上远东军拥有先进战斗理论的支持,再不济也可以维系个不败的局面吧?” 路程光显然也有此疑问,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安毅。 安毅耐心地解释道:“人都是从失败中接受经验教训的,斯大林是一个枭雄,不管是政治思想还是军事谋略,都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这从他先后整倒托洛茨基、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布哈林等苏维埃元勋就可以看出来,他打倒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人精啊?最后还不是乖乖的束手就擒,若不是最后出现布柳赫尔和远东军这一不稳定因素,他必将通过此次大清洗,确定他在苏联党内国内军内说一不二的地位。斯大林的果断与狠辣,将帮助他迅速转变思路,拾起被他摒弃的大纵深战略,改头换面,包装成他所指定的任意名字的理论,重组解散的机械化军团,并加大对科研的投入,以苏联欧洲地区雄厚的科研实力,再加上丰富的人力、物力资源和工业基础,未来战争,将会出现针锋对麦芒的惨烈战斗,再出现如此一边倒的战斗,几乎不可能了。 “战争终归是综合国力的较量,几场大胜,并不足以改变双方力量的对比,斯大林手下并不是没有人才,朱可夫、铁木辛哥、华西列夫斯基都是天才型的将领,而且目前内务部和契卡,正频频给远东共和国和军队泼脏水,挑动民众的情感,这些都将转化为决定战争胜负的一个个要点。 说到这里,安毅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喜笑颜开地道:“不过,就算远东共和国失利,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我们不用想那么远......哈哈,叶戈罗夫元帅所取得的大捷,可喜可贺啊,短时间内,我们将再也不用担心来自莫斯科方面的威胁了,可以放心大胆地建设蒙古,为祖国打造一个稳固的边防!等到他们杀出个胜负来,我们已经有足够的实力自保了!” 路程光微微颔首,尹继南满脸带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稳稳地落了地,尹继南不由平添了几分信心。 第一四六四章 大变局中的南下 第一四六四章大变局中的南下 民国二十六年,公元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二十日。 中华民国国防最高会议宣布,因“经年征战积劳成疾”,自即日起,安毅将军辞去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同时还辞去他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的职务,回归叙府养病。为巩固第三战区来之不易的对日作战胜利果实,第九集团军司令长官朱绍良上将暂代战区副司令长官,第九集团军正式进驻淞沪和浙江地区。 同时,军事委员会下文,为加强淞沪一线防御,特从各战区选拔精锐部队进驻上海,其中包括桂军第八十一军、晋绥军新二十七师、庞炳勋第三军团新36师、孙连仲第一军团教导师。 全国各大势力获知消息均感莫名其妙,不知道蒋介石与安毅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快,纷纷揣测其中内幕,不少国际军事观察家,认为这是安毅功高震主、蒋介石排除异己的一种手段,纷纷预言安毅势力将就此消失于中央的舞台。 二十一日,南京国民政府又发布一则通告,为显示中央政府对蒙古问题的重视,特任命尹继南上将(中将加上将衔)担任蒙古省政府主席。历经北伐、第一次淞沪会战和长城抗战的尹继南将军,拥有极为丰富的作战经验,后又在德国进修三年,军事、政治能力皆突飞猛进,归国后先后担任第一战区总参谋长和南昌行营主任等职务,功绩卓著,乃蒋委员长得意门生,此番赴蒙古担任省主席职务,实乃名至实归。 这更加重了人们的不解与猜忌,蒙古的问题错综复杂,牵涉到日本、远东、莫斯科和满洲四方势力,没有人看好只身上任的尹继南,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中央刻意打压安家军嫡系,尹继南分明是被放逐了。 这几天国际局势同样让人眼花缭乱。 十七日,远东共和***队在西西伯利亚的大决战中,出人意料地击败莫斯科红军,于十九日收编陷入包围圈内的军队后,迅速前出,抢在莫斯科派出的援军之前,占领乌拉尔山一线的马格尼托戈尔斯克、车里雅宾斯克、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今叶卡捷琳堡)等重要城市。 在巩固防御工事后,二十三日,干旱已久的西伯利亚、远东、哈萨克斯坦、俄罗斯平原和乌克兰平原,飘起了鹅毛大雪,受此波冷空气影响,我国蒙古、***、东北和华北地区,气温均陡降二十度,就连江南、两湖、四川盆地和云贵高原,都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冬天终于来临了。 在此期间,荷属东印度群岛土著骚乱加剧,在人口密集的爪哇岛,土著成功抢劫荷兰驻军的军火库后,浩浩荡荡地开进各大城市,打死阻拦的殖民地官员和维持治安的白人警察,起码有数千白人死于骚乱,日本侨民也再次出现大范围的伤亡,只有华族组织了武装自卫队,占据公司和居民区的战略要点,与土著对射,逼得对方在出现大面积的伤亡后退去。 日本政府于十八日发表通告,对于荷属东印度群岛殖民政府控制局势的能力表示不满,要求荷兰当局尽快调派军队进行镇压,否则日本政府和军队,将采取果断措施,捍卫本国侨民权益。 荷兰和德国现在关系还是比较好的,上次欧战德国爆发起义,德皇逃到了中立国荷兰,受到荷兰王室的庇护。后来凡尔赛会议上,英法美等国要以战争罪公审德皇,但遭到荷兰政府拒绝。加上德皇、皇太子在希特勒及纳粹党上台问题上,持支持态度,荷兰和德国看起来更加深了联系。 纳粹政府一直宣扬荷兰与德国之间的伟大友谊,认为两国在许多国际事务上拥有共识,德国政府愿意与荷兰政府缔结长久的盟约。但担心英法美等国会有过敏反应的荷兰政府,委婉地谢绝了这一提议。 因此,不太担心国土防务安全的荷兰政府,一方面警告日本政府,荷属东印度群岛的骚乱,纯属荷兰内政,若不满侨民遇害,当初就不该向荷属东印度群岛移民,一方面,又派出以“德.鲁伊特”号巡洋舰为主的混编舰队,装载五万本土军队,浩浩荡荡地开往荷属东印度群岛平叛。 就在荷兰果断选择派出军队之际,英属印度的殖民官员,因为总督被刺、大量地方官员遇害、军队遭遇投毒等系列挑衅行为而被刺激得失去了冷静。 十六日,印度全境爆发了反对殖民地政府无故拘禁国大党领袖和二十余万党员的***示威运动,很快奉命镇压的军警便与***队伍发生了冲突,混乱中,全国各地有近千名军警遭遇冷枪和流弹袭击,不治身亡,由于危险系数过高,后来军警都拒绝出面镇压。 人人自危的殖民地官员、欧美各大财阀及印度本土的垄断托拉斯的幸存者,经过简单会商,做出派军队武力镇压的决定。 十八日,驻印英军和英印部队,全部被派了出去,在飞机、大炮和坦克的帮助下,对各地的***队伍进行了血腥屠杀和镇压,仅仅只是十八日这一天,印度全境就出现二十余万人的伤亡,几乎每一个地区都有大量家庭失去亲人。 殖民地政府的血腥镇压,让印度人终于认识到英国殖民统治的残酷,激进的印度青年联盟、印度工农党和印度斯坦共和军先后发表通告,号召民众团结起来,以革命的暴力对付殖民者的暴力,印度全境爆发了大规模的武装起义,钢铁厂和军工厂的工人,在杀掉前来阻止的工厂高级管理人员后,加班加点生产武器弹药,无偿供给起义军使用,各地纷纷成立了以起义军领袖为主体的民族自治政府,不过这更加刺激了殖民官员,立即针锋相对地颁布《紧急权力法》、《镇压***法》、《取缔非法煽动令》、《取缔非法集合令》和《戡乱剿匪通则》,印度全境陷入了一片战火中。 缅甸和马来亚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缅甸以信仰小乘佛教的缅族为主体,马来亚则以对政治不感兴趣的华族为主体,照理不会出问题,可问题是殖民政府采取了用印度的官员和军队来管理两地的决定,席卷印度全境的武装起义浪潮,很快波及到了两地,殖民地政府的英国官员担心印度军队会受到民族主义者的蛊惑,下令白人士兵包围印度军营,要求所有印度士兵放下武器,待事件平息后再重新上岗。 但是,印度士兵中却流传着英国人要把所有印度士兵枪毙或活埋、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恐怖谣言,于是,状况出现了,几乎所有的印度兵,都举起枪,以武力进行坚决的反抗,占据数量上绝对优势的印度兵,很快便把包围他们的英国兵打得落荒而逃,随后印度兵冲出军营,杀到英***队的驻地,把英国兵全部干掉后,再冲向殖民地政府和官员的官邸,惊慌失措的殖民地官员,纷纷乔装逃跑,社会秩序和公共秩序随即大乱。 在这期间,只有提前进行了动员的华人企业和社区,在洪兴社及民兵自卫武装构筑的强大火力保护下,没有遭受什么损失,其他包括白人、黑人和当地缅族在内的民众,全部遭到乱兵的洗劫,英国的整个殖民体系几乎陷于崩坏境地。 相对而言,菲律宾的情况要好一些。 三三年六月,美国民主党人弗兰克.墨菲担任菲律宾总督,他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费了很大的精力才消除全球性的经济危机带给菲律宾的灾难性影响。这时候,美国舆论竭力赞成菲律宾独立,因为若是菲律宾是美国的直属殖民地的话,菲律宾人就可以自由移民美国,抢夺原本就很紧张的工作岗位,同时,菲律宾廉价的农产品和糖制品,也会抢占美国市场,于是舆论一边倒地赞同菲律宾独立,这样菲律宾就不再享受同美国进行自由贸易的权利,而完全被当做一个外国来对待。 三四年三月二十四日,罗斯福总统签署了“泰丁斯――麦克达菲法案”,规定三六年七月四日,菲律宾共和国正式成立,此后将限制菲律宾人移民美国,取消菲律宾的自由贸易权,但菲律宾的外交和国防仍掌握在美国手里,美国总统保有对菲律宾政府制定的宪法拥有批准权和否决权,对货币、铸币和进出口贸易法案拥有批准权与否决权,同时美国还保留干预菲律宾内政的权力,简而言之,菲律宾将以美国的卫星国的崭新面目出现。 三五年五月十四日,一部与美国宪法相似的宪法在菲律宾由全体公民***批准,并于当年在马尼拉正式公布施行,一力促成菲律宾独立的原总督弗兰克.墨菲摇身一变,成了美国派驻菲律宾的第一任高级专员,马努埃尔.奎松当选为第一任总统,奥斯梅那为副总统。 奎松当选菲律宾总统后,任命前美国陆军总参谋长、现任美军马尼拉军区司令的麦克阿瑟上将,担任政府军事顾问,正式组建菲律宾军队。至今年十二月前,已经编成六个菲律宾师,由于披了张民族自治政府的皮,菲律宾政府在控制力度方面要比英属、荷属殖民地政府好上许多。 但是,菲律宾的矛盾,并未因为奎松政权的组建而有所好转,由于美国对菲律宾的工农产品开始征收高额关税,使得工农业产品,在美国市场上失去了竞争力,许多农民和工厂主破产,大量工人失去工作岗位,沦为乞丐。 同时,由于农村大地主和权贵公然霸占土地,又或者利用放高利贷等形式巧取豪夺,土地兼并情况越发猖獗,进入三七年下半年,绝大多数农民都失去了自己的土地,沦为分成佃农和雇农,若是无法交租,就会被无条件地撵出租地,还会被政府额外施加劳役和罚金的处罚,矛盾异常的尖锐。 菲律宾的起义暴动,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于十二月十六日在菲律宾多个地方同时发起,“菲律宾工人协会”、“唐吴兰”、“萨尔达尔党”等左翼党派和组织,率领事先串联的工人和农民,攻占军火库和警察局,然后汇聚于政府大楼,杀死地方官员和议员,抢占城防要塞,短短数日时间,菲律宾全境二十多个城市,均通电宣布起义,建立工农民主政权,打土豪分田地,倡导人人平等。 奎松政权的统治基础是地主、资产阶级和知识分子,工人农民的暴动,将动摇现政府统治的稳固,于是在麦克阿瑟的建议下,没有奢望展开和平对话,而是立即派出部队进行无情的镇压。 毕竟是做过总参谋长的人,麦克阿瑟统兵有方,采用美式装备和训练的菲律宾军队,在驻菲美军的帮助下,集中兵力、逐个击破,自菲律宾首都马尼拉,或乘船,或步行,扑向全国各地,一路上势如破竹,工农政权一个个失败,革命者的鲜血染红了大地。 虽然目前整个菲律宾依然处于混乱无序的状态,但由于政府措施得力,军队也拥有较强的战斗力,在各革命政权一片散沙的情况下,最终平定叛乱是迟早的事情。 与荷属、英属殖民地及菲律宾的情况有所不同,法属安南的情况却是出乎寻常的稳定。 十六日,虽然有人蓄意挑动,安南各地均出现一定程度的骚乱,但在法军和安南军强力的镇压下,一切都恢复平静,人们照常作息,各地秩序井然有序,局势之好,让听闻其他殖民地暴动骚乱发展到打砸抢烧随便杀人的法国殖民官员,也觉得不可思议,最后想来想去,只能归结于安南***多是虔诚的佛教徒,不容易受到诱惑和蛊惑,不由得对英属、荷属殖民地官员的遭遇,幸灾乐祸。 ...... 在这种情况下,日军海陆军开始秘密执行已经担任日本陆军参谋总长的石原莞尔制定的《惊雷闪电计划》。 由于裕仁天皇担心日本南下失败后,英、法、美、荷等国会清算自己和皇室的罪责,于是下诏,让闲院宫亲王和伏见宫亲王,辞去参谋总长和军令部总长的职务,以示清白。随后,在两位亲王的提议下,经过大本营密商,石原莞尔令人意外地得到了擢升,被天皇任命为参谋总长,统领陆军作战事宜。 同时,军令部长由前联合舰队司令官永野修身大将担任,成为海军最高统帅。永野修身在与石原莞尔秘密接触后,非常赞同他的南下计划,在与主张对美英法妥协的米内光政、百武源吾竞争军令部长的较量中,根据石原莞尔的理论,写出了《当前形势下帝国海军应采取之态度》,阐述了他的一年无石油亡国论和二年战争论观点,主张应南下夺取荷属东印度群岛的石油和工业基地,必要时甚至不惜与美国一战。看到海军中有人和被吹捧到当世战神的石原莞尔持共同观点,裕仁天皇在三个竞争者中,钦定了永野修身。 和石原莞尔商议后,永野修身任命山本五十六,担任联合舰队司令官,由少将擢升为大将,全权负责南下事宜。原本与山本五十六结成同盟关系的海相米内光政大将,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愤然辞职,随即,海军学校校长、海军航空本部长兼横须贺镇守府司令长官及川古志郎中将被任命为海相,米内光政编入预备役。 为保证参谋部的命令被完整无误地执行,石原莞尔又通过内阁会议,调自己的支持者板垣征四郎担任陆相,土肥原贤二担任参谋次长兼陆军士官学校校长,组建严格的军令政令督导机关“土肥原机关”,在各师团、旅团、联队,遍设参谋官一职,预防中下层参谋“下犯上”,干扰大本营的政治决策。 十七日夜,趁着欧美列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各殖民地的叛乱上,由二十四条万吨级商船组成的船队,悄悄穿越马六甲海峡,进入印度洋,十八日凌晨,分别在苏门答腊岛东海岸的杜迈、邦科、日里、怡得等沿海地区,通过登陆艇放下一批批人。 船队一路北上,至苏门答腊岛北端的库塔查拉(亚齐)后,再折而向南,继续向苏门答腊岛西岸沿海重要地点派出部队,至十九日晨,整个苏门答腊岛海岸所有重要地段,都留下了由猪突特攻旅团苏门答腊大队、忍者特攻大队、印尼日侨大队和从华北战场抽调的第六师团、第十七师团和六个独立混成旅团混合编成的一个个强悍战斗小组。 日军依然采取了在浙东作战时采取的战术,所有的部队,均穿上了荷兰殖民政府编成的土著军队的军装,由精通本地各种方言的印尼日侨大队骗开驻军的注意力或者是混入城镇内部骤起发难,蓄势待发的日军迅速突破,攻入城镇后优先占领军营、电话局和电报局,每控制一个地方,都严密***消息,以荷兰殖民政府抓叛党及***分子的名义,禁止居民走动。 至二十一日夜,日军先后控制苏门答腊岛的重要石油产区,拥有从油井到炼油厂、化工厂等完整石油产业链的苏门答腊首府巨港市,也在日军隐秘而又突然的攻击下沦陷。 成功控制苏门答腊岛后,日军再次用同样的手法,用诡秘的特种作战方式,顺利地拿下婆罗洲(今加里曼丹岛)几乎所有的油田、炼油中心和港口城市,其余地方则置之不理,要知道现在土著叛乱分子还占据着城镇的军营和殖民政府大楼,等收拾完爪哇岛的荷兰和殖民地军队再征讨这些不知大祸降临的土著也不迟。 二十四日上午八点,就在英、法、荷、美等国政要收拾心情,准备过圣诞节的时候,日本政府驻阿姆斯特丹的驻荷大使小林健二,正式向荷兰政府递交国书: 鉴于荷兰政府不能妥善解决日本侨民遭遇兰印群岛土著***屠杀等事宜,日本政府决定派出军队,对以上地区发起惩罚性攻击,以维护日本侨民人身财产安全。日本政府与荷兰政府,自此刻起,处于战争状态。 日本对的荷兰的突然宣战,震惊了整个世界,尤其是英、法、美等国,更是感到难以置信,脑子里都闪出一个问号:日本人疯了吗? 日本人没有疯,联合舰队早已经在山本五十六的统帅下,由海南岛南下,趁着欧美各国把关注的目光投到苏联内战乌拉尔一线与南洋土著的叛乱中,一路隐蔽行踪,越过中国的南海,进入爪哇海。 日本政府刚刚向荷兰宣战,由四艘航母起飞的两百余架战机,已经光临爪哇岛上空,对巴达维亚(雅加达)、安列丹、克腊千和泗水等港口城市和重要军事目标进行了猛烈的轰炸。 荷属东印度群岛的中心,就是爪哇岛,七千万人口中的五千万,都居住在爪哇岛,其余的两千万人口,包括一千多万的华族移民,散落在婆罗洲、苏门答腊、苏拉威西等岛屿上,其中大多数华人,均在欧氏财团、洪兴社和南华集团的组织下,从事工农业生产。 爪哇岛的华人,大概有五百万左右,与其他岛屿上的华人不同的是,他们都在爪哇落户生根好几代了,一般都拥有自己的产业,身家百万、千万的也不在少数。 代表荷属东印度群岛殖民统治的兰印总督府、商业、文化等机构,都集中于爪哇岛。这个岛面积相当于日本本土的三分之一,荷兰派驻的军队和在殖民地本地组建的军队中的百分之九十,全部集中于此,只要消灭了爪哇上的驻军,那么东印度群岛就瓜熟蒂落地落入日本的掌控之中。 日本海军航空兵对爪哇岛进行了不间断的饱和轰炸,击毁驻爪哇的荷兰空军仅有的九十二架战机,以及无人值守的大量炮台。这个时候虽然爪哇岛尚陷入土著骚乱的无序状态中,但由于荷兰军队和殖民地军队的血腥镇压,主要城市已经恢复了平静,信教的荷兰军官和士兵,已经开始准备过圣诞节了,机场、炮台和阵地上空无一人,防御之松懈,令人难以置信。 运载日本陆军五个师团、八个独立混成旅团南下的七十二艘运输舰(运输舰共一百艘,另外二十八艘分进其他地点实施登陆),突入万丹湾(雅加达湾),准备实施登陆。 在日本海军驱逐舰、巡洋舰构筑的强大炮火中,荷兰海军派出由二十二艘鱼雷艇组成的敢死队,硬是突破战舰的拱卫,炸沉了四艘运输舰,其中赫然包括司令官石川浩一大将的坐船。 该船在第二发鱼雷攻击下倾斜,把甲板上的石川浩一抛出落入海水中,由于轮船倾覆溢出的重油漂浮在海面上,把石川浩一全身都裹满了黑乎乎的油料。 好在救援艇及时营救,石川浩一转危为安,换了艘船继续指挥登陆作战。 早在战机对爪哇岛实施覆盖轰炸的时候,停靠在港口里的六艘荷兰驱逐舰,感觉情况不妙,冲出港口区逃之夭夭,与其游弋在外的主力舰队汇合。 少了荷兰战舰的威胁,此后的进攻非常顺利,石川浩一指挥部队,很快抢占了万丹湾的滩头阵地,巩固防守后,迅速向巴达维亚城发起进攻。 与此同时,日军于爪哇岛其余地点发起的登陆行动,也无比的顺利,没有遭受任何抵抗。二十余万军队平安登陆,是出发前就连最乐观的人也梦想不到的结果。 至二十四日日落前,以日军五个精锐师团、两个独立混成旅团编成的中央集群,顺利攻占巴达维亚,但兰印总督斯塔豪威尔、荷军及殖民地军总司令普鲁天中将,带着溃军和殖民地官员,逃到了万隆,试图依托万隆的综合要塞阵地与分布于丘陵间的炮位,构筑坚固的防御体系,等待荷兰国内的援军到来。 南洋局势,风起云涌,这给安家军的南下行动,创造了有利条件。 第一四六四章 大变局中的南下 第一四六四章大变局中的南下 民国二十六年,公元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二十日。 中华民国国防最高会议宣布,因“经年征战积劳成疾”,自即日起,安毅将军辞去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同时还辞去他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的职务,回归叙府养病。为巩固第三战区来之不易的对日作战胜利果实,第九集团军司令长官朱绍良上将暂代战区副司令长官,第九集团军正式进驻淞沪和浙江地区。 同时,军事委员会下文,为加强淞沪一线防御,特从各战区选拔精锐部队进驻上海,其中包括桂军第八十一军、晋绥军新二十七师、庞炳勋第三军团新36师、孙连仲第一军团教导师。 全国各大势力获知消息均感莫名其妙,不知道蒋介石与安毅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快,纷纷揣测其中内幕,不少国际军事观察家,认为这是安毅功高震主、蒋介石排除异己的一种手段,纷纷预言安毅势力将就此消失于中央的舞台。 二十一日,南京国民政府又发布一则通告,为显示中央政府对蒙古问题的重视,特任命尹继南上将(中将加上将衔)担任蒙古省政府主席。历经北伐、第一次淞沪会战和长城抗战的尹继南将军,拥有极为丰富的作战经验,后又在德国进修三年,军事、政治能力皆突飞猛进,归国后先后担任第一战区总参谋长和南昌行营主任等职务,功绩卓著,乃蒋委员长得意门生,此番赴蒙古担任省主席职务,实乃名至实归。 这更加重了人们的不解与猜忌,蒙古的问题错综复杂,牵涉到日本、远东、莫斯科和满洲四方势力,没有人看好只身上任的尹继南,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中央刻意打压安家军嫡系,尹继南分明是被放逐了。 这几天国际局势同样让人眼花缭乱。 十七日,远东共和***队在西西伯利亚的大决战中,出人意料地击败莫斯科红军,于十九日收编陷入包围圈内的军队后,迅速前出,抢在莫斯科派出的援军之前,占领乌拉尔山一线的马格尼托戈尔斯克、车里雅宾斯克、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今叶卡捷琳堡)等重要城市。 在巩固防御工事后,二十三日,干旱已久的西伯利亚、远东、哈萨克斯坦、俄罗斯平原和乌克兰平原,飘起了鹅毛大雪,受此波冷空气影响,我国蒙古、***、东北和华北地区,气温均陡降二十度,就连江南、两湖、四川盆地和云贵高原,都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冬天终于来临了。 在此期间,荷属东印度群岛土著骚乱加剧,在人口密集的爪哇岛,土著成功抢劫荷兰驻军的军火库后,浩浩荡荡地开进各大城市,打死阻拦的殖民地官员和维持治安的白人警察,起码有数千白人死于骚乱,日本侨民也再次出现大范围的伤亡,只有华族组织了武装自卫队,占据公司和居民区的战略要点,与土著对射,逼得对方在出现大面积的伤亡后退去。 日本政府于十八日发表通告,对于荷属东印度群岛殖民政府控制局势的能力表示不满,要求荷兰当局尽快调派军队进行镇压,否则日本政府和军队,将采取果断措施,捍卫本国侨民权益。 荷兰和德国现在关系还是比较好的,上次欧战德国爆发起义,德皇逃到了中立国荷兰,受到荷兰王室的庇护。后来凡尔赛会议上,英法美等国要以战争罪公审德皇,但遭到荷兰政府拒绝。加上德皇、皇太子在希特勒及纳粹党上台问题上,持支持态度,荷兰和德国看起来更加深了联系。 纳粹政府一直宣扬荷兰与德国之间的伟大友谊,认为两国在许多国际事务上拥有共识,德国政府愿意与荷兰政府缔结长久的盟约。但担心英法美等国会有过敏反应的荷兰政府,委婉地谢绝了这一提议。 因此,不太担心国土防务安全的荷兰政府,一方面警告日本政府,荷属东印度群岛的骚乱,纯属荷兰内政,若不满侨民遇害,当初就不该向荷属东印度群岛移民,一方面,又派出以“德.鲁伊特”号巡洋舰为主的混编舰队,装载五万本土军队,浩浩荡荡地开往荷属东印度群岛平叛。 就在荷兰果断选择派出军队之际,英属印度的殖民官员,因为总督被刺、大量地方官员遇害、军队遭遇投毒等系列挑衅行为而被刺激得失去了冷静。 十六日,印度全境爆发了反对殖民地政府无故拘禁国大党领袖和二十余万党员的***示威运动,很快奉命镇压的军警便与***队伍发生了冲突,混乱中,全国各地有近千名军警遭遇冷枪和流弹袭击,不治身亡,由于危险系数过高,后来军警都拒绝出面镇压。 人人自危的殖民地官员、欧美各大财阀及印度本土的垄断托拉斯的幸存者,经过简单会商,做出派军队武力镇压的决定。 十八日,驻印英军和英印部队,全部被派了出去,在飞机、大炮和坦克的帮助下,对各地的***队伍进行了血腥屠杀和镇压,仅仅只是十八日这一天,印度全境就出现二十余万人的伤亡,几乎每一个地区都有大量家庭失去亲人。 殖民地政府的血腥镇压,让印度人终于认识到英国殖民统治的残酷,激进的印度青年联盟、印度工农党和印度斯坦共和军先后发表通告,号召民众团结起来,以革命的暴力对付殖民者的暴力,印度全境爆发了大规模的武装起义,钢铁厂和军工厂的工人,在杀掉前来阻止的工厂高级管理人员后,加班加点生产武器弹药,无偿供给起义军使用,各地纷纷成立了以起义军领袖为主体的民族自治政府,不过这更加刺激了殖民官员,立即针锋相对地颁布《紧急权力法》、《镇压***法》、《取缔非法煽动令》、《取缔非法集合令》和《戡乱剿匪通则》,印度全境陷入了一片战火中。 缅甸和马来亚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缅甸以信仰小乘佛教的缅族为主体,马来亚则以对政治不感兴趣的华族为主体,照理不会出问题,可问题是殖民政府采取了用印度的官员和军队来管理两地的决定,席卷印度全境的武装起义浪潮,很快波及到了两地,殖民地政府的英国官员担心印度军队会受到民族主义者的蛊惑,下令白人士兵包围印度军营,要求所有印度士兵放下武器,待事件平息后再重新上岗。 但是,印度士兵中却流传着英国人要把所有印度士兵枪毙或活埋、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恐怖谣言,于是,状况出现了,几乎所有的印度兵,都举起枪,以武力进行坚决的反抗,占据数量上绝对优势的印度兵,很快便把包围他们的英国兵打得落荒而逃,随后印度兵冲出军营,杀到英***队的驻地,把英国兵全部干掉后,再冲向殖民地政府和官员的官邸,惊慌失措的殖民地官员,纷纷乔装逃跑,社会秩序和公共秩序随即大乱。 在这期间,只有提前进行了动员的华人企业和社区,在洪兴社及民兵自卫武装构筑的强大火力保护下,没有遭受什么损失,其他包括白人、黑人和当地缅族在内的民众,全部遭到乱兵的洗劫,英国的整个殖民体系几乎陷于崩坏境地。 相对而言,菲律宾的情况要好一些。 三三年六月,美国民主党人弗兰克.墨菲担任菲律宾总督,他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费了很大的精力才消除全球性的经济危机带给菲律宾的灾难性影响。这时候,美国舆论竭力赞成菲律宾独立,因为若是菲律宾是美国的直属殖民地的话,菲律宾人就可以自由移民美国,抢夺原本就很紧张的工作岗位,同时,菲律宾廉价的农产品和糖制品,也会抢占美国市场,于是舆论一边倒地赞同菲律宾独立,这样菲律宾就不再享受同美国进行自由贸易的权利,而完全被当做一个外国来对待。 三四年三月二十四日,罗斯福总统签署了“泰丁斯――麦克达菲法案”,规定三六年七月四日,菲律宾共和国正式成立,此后将限制菲律宾人移民美国,取消菲律宾的自由贸易权,但菲律宾的外交和国防仍掌握在美国手里,美国总统保有对菲律宾政府制定的宪法拥有批准权和否决权,对货币、铸币和进出口贸易法案拥有批准权与否决权,同时美国还保留干预菲律宾内政的权力,简而言之,菲律宾将以美国的卫星国的崭新面目出现。 三五年五月十四日,一部与美国宪法相似的宪法在菲律宾由全体公民***批准,并于当年在马尼拉正式公布施行,一力促成菲律宾独立的原总督弗兰克.墨菲摇身一变,成了美国派驻菲律宾的第一任高级专员,马努埃尔.奎松当选为第一任总统,奥斯梅那为副总统。 奎松当选菲律宾总统后,任命前美国陆军总参谋长、现任美军马尼拉军区司令的麦克阿瑟上将,担任政府军事顾问,正式组建菲律宾军队。至今年十二月前,已经编成六个菲律宾师,由于披了张民族自治政府的皮,菲律宾政府在控制力度方面要比英属、荷属殖民地政府好上许多。 但是,菲律宾的矛盾,并未因为奎松政权的组建而有所好转,由于美国对菲律宾的工农产品开始征收高额关税,使得工农业产品,在美国市场上失去了竞争力,许多农民和工厂主破产,大量工人失去工作岗位,沦为乞丐。 同时,由于农村大地主和权贵公然霸占土地,又或者利用放高利贷等形式巧取豪夺,土地兼并情况越发猖獗,进入三七年下半年,绝大多数农民都失去了自己的土地,沦为分成佃农和雇农,若是无法交租,就会被无条件地撵出租地,还会被政府额外施加劳役和罚金的处罚,矛盾异常的尖锐。 菲律宾的起义暴动,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于十二月十六日在菲律宾多个地方同时发起,“菲律宾工人协会”、“唐吴兰”、“萨尔达尔党”等左翼党派和组织,率领事先串联的工人和农民,攻占军火库和警察局,然后汇聚于政府大楼,杀死地方官员和议员,抢占城防要塞,短短数日时间,菲律宾全境二十多个城市,均通电宣布起义,建立工农民主政权,打土豪分田地,倡导人人平等。 奎松政权的统治基础是地主、资产阶级和知识分子,工人农民的暴动,将动摇现政府统治的稳固,于是在麦克阿瑟的建议下,没有奢望展开和平对话,而是立即派出部队进行无情的镇压。 毕竟是做过总参谋长的人,麦克阿瑟统兵有方,采用美式装备和训练的菲律宾军队,在驻菲美军的帮助下,集中兵力、逐个击破,自菲律宾首都马尼拉,或乘船,或步行,扑向全国各地,一路上势如破竹,工农政权一个个失败,革命者的鲜血染红了大地。 虽然目前整个菲律宾依然处于混乱无序的状态,但由于政府措施得力,军队也拥有较强的战斗力,在各革命政权一片散沙的情况下,最终平定叛乱是迟早的事情。 与荷属、英属殖民地及菲律宾的情况有所不同,法属安南的情况却是出乎寻常的稳定。 十六日,虽然有人蓄意挑动,安南各地均出现一定程度的骚乱,但在法军和安南军强力的镇压下,一切都恢复平静,人们照常作息,各地秩序井然有序,局势之好,让听闻其他殖民地暴动骚乱发展到打砸抢烧随便杀人的法国殖民官员,也觉得不可思议,最后想来想去,只能归结于安南***多是虔诚的佛教徒,不容易受到诱惑和蛊惑,不由得对英属、荷属殖民地官员的遭遇,幸灾乐祸。 ...... 在这种情况下,日军海陆军开始秘密执行已经担任日本陆军参谋总长的石原莞尔制定的《惊雷闪电计划》。 由于裕仁天皇担心日本南下失败后,英、法、美、荷等国会清算自己和皇室的罪责,于是下诏,让闲院宫亲王和伏见宫亲王,辞去参谋总长和军令部总长的职务,以示清白。随后,在两位亲王的提议下,经过大本营密商,石原莞尔令人意外地得到了擢升,被天皇任命为参谋总长,统领陆军作战事宜。 同时,军令部长由前联合舰队司令官永野修身大将担任,成为海军最高统帅。永野修身在与石原莞尔秘密接触后,非常赞同他的南下计划,在与主张对美英法妥协的米内光政、百武源吾竞争军令部长的较量中,根据石原莞尔的理论,写出了《当前形势下帝国海军应采取之态度》,阐述了他的一年无石油亡国论和二年战争论观点,主张应南下夺取荷属东印度群岛的石油和工业基地,必要时甚至不惜与美国一战。看到海军中有人和被吹捧到当世战神的石原莞尔持共同观点,裕仁天皇在三个竞争者中,钦定了永野修身。 和石原莞尔商议后,永野修身任命山本五十六,担任联合舰队司令官,由少将擢升为大将,全权负责南下事宜。原本与山本五十六结成同盟关系的海相米内光政大将,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愤然辞职,随即,海军学校校长、海军航空本部长兼横须贺镇守府司令长官及川古志郎中将被任命为海相,米内光政编入预备役。 为保证参谋部的命令被完整无误地执行,石原莞尔又通过内阁会议,调自己的支持者板垣征四郎担任陆相,土肥原贤二担任参谋次长兼陆军士官学校校长,组建严格的军令政令督导机关“土肥原机关”,在各师团、旅团、联队,遍设参谋官一职,预防中下层参谋“下犯上”,干扰大本营的政治决策。 十七日夜,趁着欧美列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各殖民地的叛乱上,由二十四条万吨级商船组成的船队,悄悄穿越马六甲海峡,进入印度洋,十八日凌晨,分别在苏门答腊岛东海岸的杜迈、邦科、日里、怡得等沿海地区,通过登陆艇放下一批批人。 船队一路北上,至苏门答腊岛北端的库塔查拉(亚齐)后,再折而向南,继续向苏门答腊岛西岸沿海重要地点派出部队,至十九日晨,整个苏门答腊岛海岸所有重要地段,都留下了由猪突特攻旅团苏门答腊大队、忍者特攻大队、印尼日侨大队和从华北战场抽调的第六师团、第十七师团和六个独立混成旅团混合编成的一个个强悍战斗小组。 日军依然采取了在浙东作战时采取的战术,所有的部队,均穿上了荷兰殖民政府编成的土著军队的军装,由精通本地各种方言的印尼日侨大队骗开驻军的注意力或者是混入城镇内部骤起发难,蓄势待发的日军迅速突破,攻入城镇后优先占领军营、电话局和电报局,每控制一个地方,都严密***消息,以荷兰殖民政府抓叛党及***分子的名义,禁止居民走动。 至二十一日夜,日军先后控制苏门答腊岛的重要石油产区,拥有从油井到炼油厂、化工厂等完整石油产业链的苏门答腊首府巨港市,也在日军隐秘而又突然的攻击下沦陷。 成功控制苏门答腊岛后,日军再次用同样的手法,用诡秘的特种作战方式,顺利地拿下婆罗洲(今加里曼丹岛)几乎所有的油田、炼油中心和港口城市,其余地方则置之不理,要知道现在土著叛乱分子还占据着城镇的军营和殖民政府大楼,等收拾完爪哇岛的荷兰和殖民地军队再征讨这些不知大祸降临的土著也不迟。 二十四日上午八点,就在英、法、荷、美等国政要收拾心情,准备过圣诞节的时候,日本政府驻阿姆斯特丹的驻荷大使小林健二,正式向荷兰政府递交国书: 鉴于荷兰政府不能妥善解决日本侨民遭遇兰印群岛土著***屠杀等事宜,日本政府决定派出军队,对以上地区发起惩罚性攻击,以维护日本侨民人身财产安全。日本政府与荷兰政府,自此刻起,处于战争状态。 日本对的荷兰的突然宣战,震惊了整个世界,尤其是英、法、美等国,更是感到难以置信,脑子里都闪出一个问号:日本人疯了吗? 日本人没有疯,联合舰队早已经在山本五十六的统帅下,由海南岛南下,趁着欧美各国把关注的目光投到苏联内战乌拉尔一线与南洋土著的叛乱中,一路隐蔽行踪,越过中国的南海,进入爪哇海。 日本政府刚刚向荷兰宣战,由四艘航母起飞的两百余架战机,已经光临爪哇岛上空,对巴达维亚(雅加达)、安列丹、克腊千和泗水等港口城市和重要军事目标进行了猛烈的轰炸。 荷属东印度群岛的中心,就是爪哇岛,七千万人口中的五千万,都居住在爪哇岛,其余的两千万人口,包括一千多万的华族移民,散落在婆罗洲、苏门答腊、苏拉威西等岛屿上,其中大多数华人,均在欧氏财团、洪兴社和南华集团的组织下,从事工农业生产。 爪哇岛的华人,大概有五百万左右,与其他岛屿上的华人不同的是,他们都在爪哇落户生根好几代了,一般都拥有自己的产业,身家百万、千万的也不在少数。 代表荷属东印度群岛殖民统治的兰印总督府、商业、文化等机构,都集中于爪哇岛。这个岛面积相当于日本本土的三分之一,荷兰派驻的军队和在殖民地本地组建的军队中的百分之九十,全部集中于此,只要消灭了爪哇上的驻军,那么东印度群岛就瓜熟蒂落地落入日本的掌控之中。 日本海军航空兵对爪哇岛进行了不间断的饱和轰炸,击毁驻爪哇的荷兰空军仅有的九十二架战机,以及无人值守的大量炮台。这个时候虽然爪哇岛尚陷入土著骚乱的无序状态中,但由于荷兰军队和殖民地军队的血腥镇压,主要城市已经恢复了平静,信教的荷兰军官和士兵,已经开始准备过圣诞节了,机场、炮台和阵地上空无一人,防御之松懈,令人难以置信。 运载日本陆军五个师团、八个独立混成旅团南下的七十二艘运输舰(运输舰共一百艘,另外二十八艘分进其他地点实施登陆),突入万丹湾(雅加达湾),准备实施登陆。 在日本海军驱逐舰、巡洋舰构筑的强大炮火中,荷兰海军派出由二十二艘鱼雷艇组成的敢死队,硬是突破战舰的拱卫,炸沉了四艘运输舰,其中赫然包括司令官石川浩一大将的坐船。 该船在第二发鱼雷攻击下倾斜,把甲板上的石川浩一抛出落入海水中,由于轮船倾覆溢出的重油漂浮在海面上,把石川浩一全身都裹满了黑乎乎的油料。 好在救援艇及时营救,石川浩一转危为安,换了艘船继续指挥登陆作战。 早在战机对爪哇岛实施覆盖轰炸的时候,停靠在港口里的六艘荷兰驱逐舰,感觉情况不妙,冲出港口区逃之夭夭,与其游弋在外的主力舰队汇合。 少了荷兰战舰的威胁,此后的进攻非常顺利,石川浩一指挥部队,很快抢占了万丹湾的滩头阵地,巩固防守后,迅速向巴达维亚城发起进攻。 与此同时,日军于爪哇岛其余地点发起的登陆行动,也无比的顺利,没有遭受任何抵抗。二十余万军队平安登陆,是出发前就连最乐观的人也梦想不到的结果。 至二十四日日落前,以日军五个精锐师团、两个独立混成旅团编成的中央集群,顺利攻占巴达维亚,但兰印总督斯塔豪威尔、荷军及殖民地军总司令普鲁天中将,带着溃军和殖民地官员,逃到了万隆,试图依托万隆的综合要塞阵地与分布于丘陵间的炮位,构筑坚固的防御体系,等待荷兰国内的援军到来。 南洋局势,风起云涌,这给安家军的南下行动,创造了有利条件。 第一四六五章 成功的第一步 第一四六五章成功的第一步 十二月二十四日,西历耶诞夜。 深夜十一点,叙府,翠屏山最高统帅部作战中心,灯火辉煌。 自十八日开始,连续进行六天的整军会议后,安家军迈出了部队正规化建设的关键性一步,正式组建总参谋部,总政治部和总后勤部,战争期间,总参谋部将行使司令部指挥职责,因此总司令安毅兼任总参谋部总参谋长职务。 其余五位副司令分别是胡家林、尹继南、杨斌、顾长风、路程光,均授予安家军大将军衔。总政治部主任展到,授予安家军中将军衔,总后勤部部长常保芳,授予安家军中将军衔。 总参谋部的其他人员为:副总参谋长杨飞大将、赵瑞大将和穆追忆中将。其中赵瑞大将仅在总参谋部挂名,他将留在南京,继续担任中央军事委员会第四厅厅长职务,全面负责情报工作。 原安家军作战处长方鹏翔少将强烈要求下部队带兵,经过整军会议讨论通过,任命沈子凌担任作战部部长,授少将军衔,成世明担任作战部副部长,授予上校军衔。总参谋部情报部部长由刘卿担任,授予中将军衔,通讯部部长由李煜甫担任,授中将军衔。 正式组建***部,丁志诚担任***部部长,授大将军衔,目前暂时下辖叙府绥靖公署和滇南地区***厅,叙府、泸州、自流井、昭通、思茅、车里等市设***局,各县治所设***分局,乡镇设派出所,村一级设驻村干警。 此外,***部下辖按照新编制编成的九个武警师,分别驻扎各地,对外的称呼为:师级为武警总队,团级为武警大队,营级为武警支队,连级为武警中队,各县设武警消防中队,归上一级大队统领和管辖。 原情报总局,改组为国安部,杜易任国安部部长,沈凤道以副官长的身份,兼任国安部副部长,电子专家吴哲夫担任副部长,继续加大对密码破译的研究力度,力争做到料敌先机,先发制人。 目前,安家军已经编成第一个军区级方面军——顾长风方面军,下辖王叙伦第一集团军、闵竟先第二集团军、傅冠捷第三集团军及方面军直属警卫军,夏俭、叶成、李金龙方面军正在编成中,待胡家林身体完全好转,以原独立师、第四十师为主体的集团军也将编成,形成一个新的方面军。 根据现在的编制,一个集团军下辖三个摩步师,每个摩步师下辖一个摩步团、两个步兵团、一个炮兵团和一个特务团,全师加后勤单位一万二千人,已经编成的九个师共计十万八千人,再加上直属警卫军所拥有的装甲旅、炮兵旅、防空旅、步兵旅和特种旅,总兵力将达到十五万人,首批入安南参战足够了。 随着后续方面军源源不断编成,安家军将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战场,给予任何轻视安家军战力的对手以致命一击。 “我们的人已经顺利潜入顺化了吗?” 安毅面对大幅安南地图,思索良久,目光最后落到安南东南沿海的顺化城上,出声询问。 情报部长刘卿笑着安慰:“放心吧,这一次是总参作战部和特战司令部联合制定计划,由空军蓝狐大队大队长凌星上校亲自带队执行,方方面面的情况都考虑到了,准备的预案多达八套,不会出差错的。 “两天前,空军在顺化以西十公里的同义山区进行空降,参加任务的二十二名特战队员,全部安全降落,然后在洪兴社弟兄的接应下,安全混入顺化城。经过一天多的详细侦查,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就等着发动了!” 安毅点了点头,仔细思索一番,觉得万无一失,回过头时,看到占地两百多平方米的大厅里,参谋人员不断进进出出,多达百人的参谋团队正在紧张忙碌,有的接电话,有的在地图上进行标示,有的围在沙盘前,指指点点,有的不断查找资料,印证心中的怀疑,随即展开激烈的讨论,不由得摇头哑然失笑,自己还是太谨慎了! 以有心算无心,再加上培养多年的参谋团队的不断完善,根本就不用担心会出什么状况。退一万步讲,哪怕出问题了,以安家军现在的实力,也不怕任何挑战,以法国佬那点儿可怜的兵力,以安南军羸弱的战斗力,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注:后世越南军队的勇悍之名,是革命先辈们一手培养的,包括游击战、运动战、地雷战等等精华倾囊相授,最后的结果就是教会了徒弟打师傅,血流成河,成就了别人的英明。在此之前,安南军队是相当无能的,连印度军队都比不上。) ...... 十一点半,安南顺化。 顺化是中华故地,属秦汉时期交州日南郡辖下的卢容县,或许玩过三国游戏的朋友就知道,交州刺史士燮便统领此地。顺化西靠长山山脉,东临大海,整个城市,修建在香江岸边的狭长平原上,紧靠植物富饶的山峦——玉屏山,风景秀美宜人。 时值深夜,万籁俱寂。 蓝狐大队大队长凌星上校,若灵猫一般,手足并用,爬上高达四米的宫墙,然后抛下绳索,接应自己的战友爬上城墙。 凌星身着一袭黑色夜行服,黑衣内穿了件防弹背心,外面套了件战术马甲,头戴头盔,脸上蒙着只露出嘴和眼睛的头罩,手持自动步枪,马甲的各个小袋中,装满了子弹匣、手榴弹、急救包等物品。 二十二名特战队员们,无声无息,顺着绳索,滑下紫红色的高墙。 在这一天半时间里,凌星已经把顺化皇宫的情形摸了个一清二楚——围绕着宫墙,建有东西南北四座带有象征意义的炮台,宫城内有仿造北平紫禁城的太和殿、勤政殿、太庙、国子监、机密院、都察院等建筑,但比起紫禁城来,装潢及规模缩小许多。保大帝的后宫、皇宫花园、观戏房等内廷部分,分布于中轴两侧,就情报所得,保大帝居住在乾成殿,皇后居住于坤泰宫,其他后妃居住于顺辉院。 越南阮朝曾经是中国的藩属,在1884年被法国控制后,国土分为了三个部分:安南保护国(中部)、东京保护国(北部)和交趾支那殖民地(南部),并与法国其它中南半岛保护国(老挝、柬埔寨)组成法属印度支那联邦,阮朝在名义上统治安南。 十五年前,十岁的阮福永瑞王子受封为“太子”,随后被送往法国,在巴黎康多赛中学和巴黎政治学院接受教育,监史官法国人查利负责照料其生活。过了几个月,阮福永瑞的父王启定王去世,次年一月八日,十二岁的阮福晪在顺化登基,成为安南国王,年号“保大”。随后,保大帝回到法国继续完成学业。当时,安南政府受到法国殖民政权的支配,是法属印度支那的一部分,因而保大长期被作为法国殖民政权傀儡的象征。 六年前,保大王年满十八岁,顺化朝廷催促法国把国王送回越南,但是法国人认为越南国内形势不够稳定,最少还要在法国继续留学两年。当时,许多越南人对保大回国抱有许多期望,预计将会发生自由化的政治改革。 五年前,十九岁的保大返回越南,开始亲政,但很快他就发现,皇宫驻守的军队是法***队,任命的侍从官是法国人,出入宫廷一步,都有法***队跟随,而名义上自己的御林军和安南军队,却驻扎在外城,完全就是变相的监禁。再看看施政,安南朝廷的任何政治决策,若得不到法国安南总督的通过,根本没有实行的可能,朝廷上那一班官员,就像是一群木偶,由法国人牵来扯去。 眼见着掌握实权无望,保大帝开始醉情于美色,迎娶国色天香且在法国留过学的阮友兰为妻,敕命为兰芳皇后,迎娶表妹胡氏,封为映妃,后又在安南全境选秀女入宫,法国人也乐于看到保大如此,顺水推舟,拼命地向顺化宫城送美女,让保大帝不要给自己添乱。 因此,但凌星等人看到宫城里巡逻的全部是趾高气扬的法国兵时,没有人感到意外,这就是做傀儡的悲哀,溥仪如此,保大帝也如此,甚至连后来的法国维希政府也如此。 凌星带着将士们,在夜色中,迅速地向乾成殿奔去,一路上,将一个个法军暗哨放倒在地。 不巧的是,一个法军少校,带着一个排的士兵,刚刚从保大帝的后宫出来,一个个的脸上,还带着欢愉后的红晕。 法军少校正在细细回味,感叹安南女人的腰肢是如此地细,皮肤是如此的白嫩细滑,欢愉间肌体里更是透出一丝淡淡的清香,比之自己在巴黎毛孔粗大浑身汗臭的女友不知道好多少倍,心里暗暗得意今晚又给保大帝戴了几十顶绿帽子。 这个时候,少校忽然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因为南亚和东南亚殖民地土著群起***,法属安南殖民政府担心保大帝会被有心人利用,于是严令加强对顺化皇宫的“保护”,少校在由皇宫的兵营驻地前往后宫的一路上,设置了许多暗哨,若是以往,那些家伙肯定一脸淫笑地现出身来,一边向自己凑近乎,一边询问熟悉的朋友,睡安南国王的女人究竟是如何一番美妙感受,但现在这些平日聒噪不休的混蛋却一个也不见,分明是出事了。 少校若无其事地俯***子,装作栓鞋带的样子,在弯***子的一刹那,突然拔出腰间的手枪,对准房舍与走廊之间黑暗的地方,连开数枪,然后迅速趴下,高呼“敌袭”。 整个顺化皇宫,顿时躁动起来,无数的火把亮起,向枪声传来的地方逼来。 躲避在暗处的凌星见势不妙,冲出黑暗的转角处,对准法军少校带着的法军士兵就是一阵扫射。 自动步枪密集的弹雨,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立时六七名端着步枪正准备上膛的法国兵都栽倒在地,横卧于血泊之中,后面的机枪手眼急手快,抱着通用机枪便跳了出来,一边扫射一边左右移动,避开前方偶尔射出的枪弹。 在二十二名精锐的特种战士迅猛果断的打击下,短促的战斗很快便宣告结束,法军少校虽然老早就趴到了地上,但无奈现在已经有了手榴弹这种近战利器,其中一枚手榴弹正好落到他的身体上,全身被炸出了个血窟窿,脑袋和四肢荡然无存,形容恐怖之极。 无一伤亡的蓝狐大队,踏过大约五十余具还未冷却的尸体,继续突进。一路上,连续干掉三波以排为单位的法军,成功逼近乾成殿大门。 这种外表镶嵌了一层铁皮的厚实木门,不是人力能够推开的,重火力手也不废话,扛起火箭筒,对准宫门便是一弹,“轰”的一声巨响,高大的木门被洞开了一个洞,可惜窟窿太小,还不能过人,重火力手又装上一枚火箭弹,再次射了出去,随着烟雾蒸腾,这下窟窿就足够大了。 将士们一拥而入,宫殿中的太监宫女,早就被外面的嘈杂声惊醒,正穿上衣服出来探视,见着凌星带着的特种战士着装怪异,阴森恐怖,又兼之杀气腾腾,赶忙作鸟兽散。 一名熟悉越南话的特种队员大步向前,扯住一个穿着奥黛、惊慌跌倒的宫女,厉声喝问:“保大帝住在哪间房里?” 长得眉清目秀的小宫女,只是一个劲儿地哆嗦,流着泪,用带着西南口音的中国话苦苦哀求:“别,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凌星蹲***体,用四川话安慰地道:“小姑娘,带我们去找保大帝,我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我们是中国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啊?你们是中国政府派来拯救安南脱离苦海的吗?我知道国主住在哪儿,请跟我来!”小宫女连忙站了起来,擦去眼角的泪水,领着凌星等人转过回廊小院,停在一间廊柱上雕刻着盘旋金龙的正屋前。 凌星飞起一脚,将脆弱的雕花隔栅木门踹开,几名特战队员们平端着冲锋枪冲了进去,见到里屋房门已开,一个穿着龙袍的青年人推门走出,旁边一个姿容高贵的女人搀扶着他,竟然有几分不容侵犯的凛然气势。 身着龙袍的年轻人看到特战队员的装束,微微吃了一惊,接着毫无惧色地缓缓从凌星等人面前走过,来到堂屋正中的一张龙椅上坐下。 特战队员在执行任务前,都看过照片,知道这个年轻人便是保大帝,不愧是在法国留学过的,见多识广,竟然如此镇定。他身边那个女人,就是被尊为兰芳皇后的阮友兰。想起在顺化城里听过她的种种传闻,凌星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只觉媚态天生撩人之极,暗叹安南水土养人,竟能孕育出如此佳丽。 凌星看了看表,马上就要十二点了,遍及安南各地的大起义就要爆发,当下走上前,抬手一个军礼,用越南话道:“国主受惊了,我们乃安南爱国义士,夜袭皇宫是为了能让朝廷自上而下改革政体,发展经济,从而使安南重振雄风,摆脱法国殖民者的统治!” 保大帝面无表情地听着,心中充满了被俘获的耻辱与愤怒,揣测这些衣着奇怪的人,逮住自己有何用处。 外面,枪声大起,法***队正对乾成殿发起攻击,但由于殿门的破口太小,只能容纳一两人进入,特种队员们没花多少力气,两挺机枪两把自动步枪,就把数百法军挡在了殿门外。 法国佬没有在皇宫里准备火炮,甚至连迫击炮都没有,因此尽管法军指挥官急得上串下跳,但短短的时间已经付出上百条生命,依然没有办法突破殿门的阻碍。 凌星见保大帝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以为自己越语不过关,挠了挠头,又用越语道:“对不起,国主,马上顺化城就要爆发起义了,我也只是专门来保护你的安全的,待起义成功,会与专人与您详细面谈。” “放肆!” 保大帝竟然用标准的北平官话斥责,目光中充满不屑。 作为安南名义上的君主,保大帝无法想象更无法容忍自己竟在警戒严密的皇宫里、在自己的寝宫中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擒住,当然,更多的却是心虚,他从古今中外的史书上,见识过太多革命的例子了,那些身份显贵的皇帝、国王、王公贵族,一旦被人捉住,上断头台的几率起码是五五开。为了掩饰自己的内心,保大帝仰起了下巴,高傲地注视着凌星等人,似乎再大的风浪也无法撼动他身为安南国王的尊严。 听到对方那流利的官话,再想想路上遇到那个小宫女,凌星不由感慨,安南果然和中国渊源深厚,此前流传的阮朝把官话视为官方语言要求民众必须掌握看来不是无稽之谈,以后不用再担心安家军南下与民众无法交流了,天赐中华以沃土,种种有利条件不充分利用起来,实在太可惜了。 当下,凌星换上官话,继续与保大帝交流: “国主,你愿意继续当一个傀儡吗?把自己的身家、命运、前途,全部掌握在别人手里,还要随时摆出一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的样子,否则就会被人当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轻地带走你的一切。我想国主应该知道你的父王是怎么死的吧?他才二十多岁,就一命呜呼,而且你的爷爷,也只当了几年国主,自从法国人来后,你的祖上,只要成年亲政,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所以几乎所有的君主都是少年君主,很少有活到壮年的,难道您还不能从这些蛛丝马迹中识破法国人的阴谋吗?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绝对听话的傀儡,只要稍微有其他举动,就会被他们无情地除掉。 “还有,刚才我们在来国主寝宫的路上,你猜看到了什么吗?那些法国人从国主妃嫔的宫殿里出来,一个个衣衫不整,满脸春潮,作为一个男人,你能忍受这种莫大的耻辱吗?又或者,你根本就喜欢这个调调......” “不!拜托你,不要说了!” 保大帝脸色巨变,眼睛里突然落下大颗大颗的泪水,抚摸着因仇恨而抽搐变形的脸,痛苦不堪地低下了头。 兰芳皇后阮友兰打量了凌星许久,突然问道:“那我们怎么知道,和你们合作,你们会不会事后过河拆桥呢?据我所知,现在安南许多革命团体,都是以反帝反封建打倒朝廷为指导纲领的,一旦我们的利用价值被你们榨取光,帮助你们的叛乱取得了胜利,我和我夫君就有可能被你们推上断头台,与其到时候生死两难,还不如维持现状,至少法国人还得依靠我们来维系他们表面上的合法统治。” 凌星不由为眼前这个女子的聪明睿智大为赞佩,想了想道:“国主,皇后,你们都是极为聪明的人,接受的又是现代教育,我想国主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估计是在效仿历史上三国蜀汉皇帝刘禅吧?他国破家亡,被捋掠到敌国的国都,为了表现他的人畜无害,甚至说出‘此间乐不思蜀’的话来。 “可是国主韬光养晦的功夫还不到家啊,亲政伊始,便忙着改革,虽然最后明智地选择了放弃,但法国人显然对此已经深具戒心,只要皇后或者是任一妃嫔生下男孩,国主的性命便岌岌可危,有什么比一个婴儿,更容易控制呢?尤为可虑的是,那些法国兵在皇宫里恣意妄为,甚至可能会出现阮朝血脉自国主而断的荒唐事来! “国主,皇后,我也不讳言,我们确实有利用你们的成分在里面,毕竟你们的象征意义,要大过你们自身所拥有的实力,若是由任一革命党派或者团体当政,你们都免不了走上断头台的命运,毕竟中国清朝末代皇帝溥仪的前车之鉴,没有谁愿意再犯,所以你们只能自救,果断选择与我们合作。” “为什么安南就不能成为君主立宪制的国家呢?像英国那样,不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吗?”保大帝抬起头来,有些无助地喃喃自语。 还未等凌星想好如何回答,阮友兰已经代他回答了:“陛下,历史上君主立宪成功的国家,无一不是皇族势力根深蒂固的国度,新兴的资产阶级,暂时无法消灭忠于皇族的势力,所以只能选择与皇族妥协来达成共建国家的目的。但安南的情况却又不同,自法国人入侵以来,太多的少年天子死于非命了,可以说连一丝一毫掌握实权的根基也没有,就算把法国人赶走,我们有什么筹码可以与我们的政敌较量呢?” “不,朕有!朕有军队!安南有二十万大军,我是安南军总司令,他们都听命于朕,我可以下令,任何不服从我的命令的人,都把他们送上绞刑架!”保大帝突然咬牙切齿地说道。 阮友兰摇摇头:“陛下,那只是名义上属于你的军队,他们是法国人一手控制......” 兰芳皇后的话音未落,顺化城里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枪炮声,随即喊杀声四起,红旗飘舞,数以万计的革命者,拿起安家军提供的枪炮,首先占领了军火库,然后向着城里法国人和安南军队的营房冲去。 革命者与法军、安南军发生激烈交火,远处的天空几乎都被炮火给染红了。 站在窗户前,保大帝和阮友兰面色苍白,心中的无助与沮丧正在增加。保大帝的寝宫外面,原本一门心思进攻乾成殿的法军,已经四散而去,整个皇宫仿佛如同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巨浪倾覆。 保大帝突然转过头,对站在身边的凌星道:“说吧,要朕怎么配合你们?事成后,我可以得到什么?我先说好,若是不能保证我和家人的人身财产安全,我是不会同意你们任何要求的,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凌星点了点头,凑近小声低语,保大帝越听越惊讶,听完后与同样震惊的阮友兰相视一眼,保大帝突然笑了:“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们的计划向外界公布?” 凌星自信地道:“国主是聪明人,于人于己无益的事情,我想国主是不会干的。我想当今世界,若轮声誉,有谁比我们更可靠?若论财富,谁不知道我们的富足?安南对于陛下,有若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还不如拿来卖一个好价钱。 “在我看来,什么民族独立什么思想主义,都是扯淡,谁让老百姓吃饱肚子,老百姓就会跟着谁走,况且,国主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原本就属于中国所有,认主归宗,有何过错?当然,肯定其中有许多死脑筋,所以我们才需要国主站出来,与我们合作,帮助疏导。请国主和皇后尽管放心,我以人格担保,一定会完成我方之承诺。” 阮友兰大为心动,碰了碰保大帝的胳膊:“陛下,就答应吧。与他们合作,总比与法国人和那些革命者合作好得多,况且有如此精锐保护你我,再也不用担心晚上睡不好觉了!” 保大帝听着宫城外越来越响亮的枪炮声,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一四六五章 成功的第一步 第一四六五章成功的第一步 十二月二十四日,西历耶诞夜。 深夜十一点,叙府,翠屏山最高统帅部作战中心,灯火辉煌。 自十八日开始,连续进行六天的整军会议后,安家军迈出了部队正规化建设的关键性一步,正式组建总参谋部,总政治部和总后勤部,战争期间,总参谋部将行使司令部指挥职责,因此总司令安毅兼任总参谋部总参谋长职务。 其余五位副司令分别是胡家林、尹继南、杨斌、顾长风、路程光,均授予安家军大将军衔。总政治部主任展到,授予安家军中将军衔,总后勤部部长常保芳,授予安家军中将军衔。 总参谋部的其他人员为:副总参谋长杨飞大将、赵瑞大将和穆追忆中将。其中赵瑞大将仅在总参谋部挂名,他将留在南京,继续担任中央军事委员会第四厅厅长职务,全面负责情报工作。 原安家军作战处长方鹏翔少将强烈要求下部队带兵,经过整军会议讨论通过,任命沈子凌担任作战部部长,授少将军衔,成世明担任作战部副部长,授予上校军衔。总参谋部情报部部长由刘卿担任,授予中将军衔,通讯部部长由李煜甫担任,授中将军衔。 正式组建***部,丁志诚担任***部部长,授大将军衔,目前暂时下辖叙府绥靖公署和滇南地区***厅,叙府、泸州、自流井、昭通、思茅、车里等市设***局,各县治所设***分局,乡镇设派出所,村一级设驻村干警。 此外,***部下辖按照新编制编成的九个武警师,分别驻扎各地,对外的称呼为:师级为武警总队,团级为武警大队,营级为武警支队,连级为武警中队,各县设武警消防中队,归上一级大队统领和管辖。 原情报总局,改组为国安部,杜易任国安部部长,沈凤道以副官长的身份,兼任国安部副部长,电子专家吴哲夫担任副部长,继续加大对密码破译的研究力度,力争做到料敌先机,先发制人。 目前,安家军已经编成第一个军区级方面军——顾长风方面军,下辖王叙伦第一集团军、闵竟先第二集团军、傅冠捷第三集团军及方面军直属警卫军,夏俭、叶成、李金龙方面军正在编成中,待胡家林身体完全好转,以原独立师、第四十师为主体的集团军也将编成,形成一个新的方面军。 根据现在的编制,一个集团军下辖三个摩步师,每个摩步师下辖一个摩步团、两个步兵团、一个炮兵团和一个特务团,全师加后勤单位一万二千人,已经编成的九个师共计十万八千人,再加上直属警卫军所拥有的装甲旅、炮兵旅、防空旅、步兵旅和特种旅,总兵力将达到十五万人,首批入安南参战足够了。 随着后续方面军源源不断编成,安家军将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战场,给予任何轻视安家军战力的对手以致命一击。 “我们的人已经顺利潜入顺化了吗?” 安毅面对大幅安南地图,思索良久,目光最后落到安南东南沿海的顺化城上,出声询问。 情报部长刘卿笑着安慰:“放心吧,这一次是总参作战部和特战司令部联合制定计划,由空军蓝狐大队大队长凌星上校亲自带队执行,方方面面的情况都考虑到了,准备的预案多达八套,不会出差错的。 “两天前,空军在顺化以西十公里的同义山区进行空降,参加任务的二十二名特战队员,全部安全降落,然后在洪兴社弟兄的接应下,安全混入顺化城。经过一天多的详细侦查,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就等着发动了!” 安毅点了点头,仔细思索一番,觉得万无一失,回过头时,看到占地两百多平方米的大厅里,参谋人员不断进进出出,多达百人的参谋团队正在紧张忙碌,有的接电话,有的在地图上进行标示,有的围在沙盘前,指指点点,有的不断查找资料,印证心中的怀疑,随即展开激烈的讨论,不由得摇头哑然失笑,自己还是太谨慎了! 以有心算无心,再加上培养多年的参谋团队的不断完善,根本就不用担心会出什么状况。退一万步讲,哪怕出问题了,以安家军现在的实力,也不怕任何挑战,以法国佬那点儿可怜的兵力,以安南军羸弱的战斗力,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注:后世越南军队的勇悍之名,是革命先辈们一手培养的,包括游击战、运动战、地雷战等等精华倾囊相授,最后的结果就是教会了徒弟打师傅,血流成河,成就了别人的英明。在此之前,安南军队是相当无能的,连印度军队都比不上。) ...... 十一点半,安南顺化。 顺化是中华故地,属秦汉时期交州日南郡辖下的卢容县,或许玩过三国游戏的朋友就知道,交州刺史士燮便统领此地。顺化西靠长山山脉,东临大海,整个城市,修建在香江岸边的狭长平原上,紧靠植物富饶的山峦——玉屏山,风景秀美宜人。 时值深夜,万籁俱寂。 蓝狐大队大队长凌星上校,若灵猫一般,手足并用,爬上高达四米的宫墙,然后抛下绳索,接应自己的战友爬上城墙。 凌星身着一袭黑色夜行服,黑衣内穿了件防弹背心,外面套了件战术马甲,头戴头盔,脸上蒙着只露出嘴和眼睛的头罩,手持自动步枪,马甲的各个小袋中,装满了子弹匣、手榴弹、急救包等物品。 二十二名特战队员们,无声无息,顺着绳索,滑下紫红色的高墙。 在这一天半时间里,凌星已经把顺化皇宫的情形摸了个一清二楚——围绕着宫墙,建有东西南北四座带有象征意义的炮台,宫城内有仿造北平紫禁城的太和殿、勤政殿、太庙、国子监、机密院、都察院等建筑,但比起紫禁城来,装潢及规模缩小许多。保大帝的后宫、皇宫花园、观戏房等内廷部分,分布于中轴两侧,就情报所得,保大帝居住在乾成殿,皇后居住于坤泰宫,其他后妃居住于顺辉院。 越南阮朝曾经是中国的藩属,在1884年被法国控制后,国土分为了三个部分:安南保护国(中部)、东京保护国(北部)和交趾支那殖民地(南部),并与法国其它中南半岛保护国(老挝、柬埔寨)组成法属印度支那联邦,阮朝在名义上统治安南。 十五年前,十岁的阮福永瑞王子受封为“太子”,随后被送往法国,在巴黎康多赛中学和巴黎政治学院接受教育,监史官法国人查利负责照料其生活。过了几个月,阮福永瑞的父王启定王去世,次年一月八日,十二岁的阮福晪在顺化登基,成为安南国王,年号“保大”。随后,保大帝回到法国继续完成学业。当时,安南政府受到法国殖民政权的支配,是法属印度支那的一部分,因而保大长期被作为法国殖民政权傀儡的象征。 六年前,保大王年满十八岁,顺化朝廷催促法国把国王送回越南,但是法国人认为越南国内形势不够稳定,最少还要在法国继续留学两年。当时,许多越南人对保大回国抱有许多期望,预计将会发生自由化的政治改革。 五年前,十九岁的保大返回越南,开始亲政,但很快他就发现,皇宫驻守的军队是法***队,任命的侍从官是法国人,出入宫廷一步,都有法***队跟随,而名义上自己的御林军和安南军队,却驻扎在外城,完全就是变相的监禁。再看看施政,安南朝廷的任何政治决策,若得不到法国安南总督的通过,根本没有实行的可能,朝廷上那一班官员,就像是一群木偶,由法国人牵来扯去。 眼见着掌握实权无望,保大帝开始醉情于美色,迎娶国色天香且在法国留过学的阮友兰为妻,敕命为兰芳皇后,迎娶表妹胡氏,封为映妃,后又在安南全境选秀女入宫,法国人也乐于看到保大如此,顺水推舟,拼命地向顺化宫城送美女,让保大帝不要给自己添乱。 因此,但凌星等人看到宫城里巡逻的全部是趾高气扬的法国兵时,没有人感到意外,这就是做傀儡的悲哀,溥仪如此,保大帝也如此,甚至连后来的法国维希政府也如此。 凌星带着将士们,在夜色中,迅速地向乾成殿奔去,一路上,将一个个法军暗哨放倒在地。 不巧的是,一个法军少校,带着一个排的士兵,刚刚从保大帝的后宫出来,一个个的脸上,还带着欢愉后的红晕。 法军少校正在细细回味,感叹安南女人的腰肢是如此地细,皮肤是如此的白嫩细滑,欢愉间肌体里更是透出一丝淡淡的清香,比之自己在巴黎毛孔粗大浑身汗臭的女友不知道好多少倍,心里暗暗得意今晚又给保大帝戴了几十顶绿帽子。 这个时候,少校忽然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因为南亚和东南亚殖民地土著群起***,法属安南殖民政府担心保大帝会被有心人利用,于是严令加强对顺化皇宫的“保护”,少校在由皇宫的兵营驻地前往后宫的一路上,设置了许多暗哨,若是以往,那些家伙肯定一脸淫笑地现出身来,一边向自己凑近乎,一边询问熟悉的朋友,睡安南国王的女人究竟是如何一番美妙感受,但现在这些平日聒噪不休的混蛋却一个也不见,分明是出事了。 少校若无其事地俯***子,装作栓鞋带的样子,在弯***子的一刹那,突然拔出腰间的手枪,对准房舍与走廊之间黑暗的地方,连开数枪,然后迅速趴下,高呼“敌袭”。 整个顺化皇宫,顿时躁动起来,无数的火把亮起,向枪声传来的地方逼来。 躲避在暗处的凌星见势不妙,冲出黑暗的转角处,对准法军少校带着的法军士兵就是一阵扫射。 自动步枪密集的弹雨,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立时六七名端着步枪正准备上膛的法国兵都栽倒在地,横卧于血泊之中,后面的机枪手眼急手快,抱着通用机枪便跳了出来,一边扫射一边左右移动,避开前方偶尔射出的枪弹。 在二十二名精锐的特种战士迅猛果断的打击下,短促的战斗很快便宣告结束,法军少校虽然老早就趴到了地上,但无奈现在已经有了手榴弹这种近战利器,其中一枚手榴弹正好落到他的身体上,全身被炸出了个血窟窿,脑袋和四肢荡然无存,形容恐怖之极。 无一伤亡的蓝狐大队,踏过大约五十余具还未冷却的尸体,继续突进。一路上,连续干掉三波以排为单位的法军,成功逼近乾成殿大门。 这种外表镶嵌了一层铁皮的厚实木门,不是人力能够推开的,重火力手也不废话,扛起火箭筒,对准宫门便是一弹,“轰”的一声巨响,高大的木门被洞开了一个洞,可惜窟窿太小,还不能过人,重火力手又装上一枚火箭弹,再次射了出去,随着烟雾蒸腾,这下窟窿就足够大了。 将士们一拥而入,宫殿中的太监宫女,早就被外面的嘈杂声惊醒,正穿上衣服出来探视,见着凌星带着的特种战士着装怪异,阴森恐怖,又兼之杀气腾腾,赶忙作鸟兽散。 一名熟悉越南话的特种队员大步向前,扯住一个穿着奥黛、惊慌跌倒的宫女,厉声喝问:“保大帝住在哪间房里?” 长得眉清目秀的小宫女,只是一个劲儿地哆嗦,流着泪,用带着西南口音的中国话苦苦哀求:“别,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凌星蹲***体,用四川话安慰地道:“小姑娘,带我们去找保大帝,我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我们是中国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啊?你们是中国政府派来拯救安南脱离苦海的吗?我知道国主住在哪儿,请跟我来!”小宫女连忙站了起来,擦去眼角的泪水,领着凌星等人转过回廊小院,停在一间廊柱上雕刻着盘旋金龙的正屋前。 凌星飞起一脚,将脆弱的雕花隔栅木门踹开,几名特战队员们平端着冲锋枪冲了进去,见到里屋房门已开,一个穿着龙袍的青年人推门走出,旁边一个姿容高贵的女人搀扶着他,竟然有几分不容侵犯的凛然气势。 身着龙袍的年轻人看到特战队员的装束,微微吃了一惊,接着毫无惧色地缓缓从凌星等人面前走过,来到堂屋正中的一张龙椅上坐下。 特战队员在执行任务前,都看过照片,知道这个年轻人便是保大帝,不愧是在法国留学过的,见多识广,竟然如此镇定。他身边那个女人,就是被尊为兰芳皇后的阮友兰。想起在顺化城里听过她的种种传闻,凌星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只觉媚态天生撩人之极,暗叹安南水土养人,竟能孕育出如此佳丽。 凌星看了看表,马上就要十二点了,遍及安南各地的大起义就要爆发,当下走上前,抬手一个军礼,用越南话道:“国主受惊了,我们乃安南爱国义士,夜袭皇宫是为了能让朝廷自上而下改革政体,发展经济,从而使安南重振雄风,摆脱法国殖民者的统治!” 保大帝面无表情地听着,心中充满了被俘获的耻辱与愤怒,揣测这些衣着奇怪的人,逮住自己有何用处。 外面,枪声大起,法***队正对乾成殿发起攻击,但由于殿门的破口太小,只能容纳一两人进入,特种队员们没花多少力气,两挺机枪两把自动步枪,就把数百法军挡在了殿门外。 法国佬没有在皇宫里准备火炮,甚至连迫击炮都没有,因此尽管法军指挥官急得上串下跳,但短短的时间已经付出上百条生命,依然没有办法突破殿门的阻碍。 凌星见保大帝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以为自己越语不过关,挠了挠头,又用越语道:“对不起,国主,马上顺化城就要爆发起义了,我也只是专门来保护你的安全的,待起义成功,会与专人与您详细面谈。” “放肆!” 保大帝竟然用标准的北平官话斥责,目光中充满不屑。 作为安南名义上的君主,保大帝无法想象更无法容忍自己竟在警戒严密的皇宫里、在自己的寝宫中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擒住,当然,更多的却是心虚,他从古今中外的史书上,见识过太多革命的例子了,那些身份显贵的皇帝、国王、王公贵族,一旦被人捉住,上断头台的几率起码是五五开。为了掩饰自己的内心,保大帝仰起了下巴,高傲地注视着凌星等人,似乎再大的风浪也无法撼动他身为安南国王的尊严。 听到对方那流利的官话,再想想路上遇到那个小宫女,凌星不由感慨,安南果然和中国渊源深厚,此前流传的阮朝把官话视为官方语言要求民众必须掌握看来不是无稽之谈,以后不用再担心安家军南下与民众无法交流了,天赐中华以沃土,种种有利条件不充分利用起来,实在太可惜了。 当下,凌星换上官话,继续与保大帝交流: “国主,你愿意继续当一个傀儡吗?把自己的身家、命运、前途,全部掌握在别人手里,还要随时摆出一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的样子,否则就会被人当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轻地带走你的一切。我想国主应该知道你的父王是怎么死的吧?他才二十多岁,就一命呜呼,而且你的爷爷,也只当了几年国主,自从法国人来后,你的祖上,只要成年亲政,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所以几乎所有的君主都是少年君主,很少有活到壮年的,难道您还不能从这些蛛丝马迹中识破法国人的阴谋吗?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绝对听话的傀儡,只要稍微有其他举动,就会被他们无情地除掉。 “还有,刚才我们在来国主寝宫的路上,你猜看到了什么吗?那些法国人从国主妃嫔的宫殿里出来,一个个衣衫不整,满脸春潮,作为一个男人,你能忍受这种莫大的耻辱吗?又或者,你根本就喜欢这个调调......” “不!拜托你,不要说了!” 保大帝脸色巨变,眼睛里突然落下大颗大颗的泪水,抚摸着因仇恨而抽搐变形的脸,痛苦不堪地低下了头。 兰芳皇后阮友兰打量了凌星许久,突然问道:“那我们怎么知道,和你们合作,你们会不会事后过河拆桥呢?据我所知,现在安南许多革命团体,都是以反帝反封建打倒朝廷为指导纲领的,一旦我们的利用价值被你们榨取光,帮助你们的叛乱取得了胜利,我和我夫君就有可能被你们推上断头台,与其到时候生死两难,还不如维持现状,至少法国人还得依靠我们来维系他们表面上的合法统治。” 凌星不由为眼前这个女子的聪明睿智大为赞佩,想了想道:“国主,皇后,你们都是极为聪明的人,接受的又是现代教育,我想国主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估计是在效仿历史上三国蜀汉皇帝刘禅吧?他国破家亡,被捋掠到敌国的国都,为了表现他的人畜无害,甚至说出‘此间乐不思蜀’的话来。 “可是国主韬光养晦的功夫还不到家啊,亲政伊始,便忙着改革,虽然最后明智地选择了放弃,但法国人显然对此已经深具戒心,只要皇后或者是任一妃嫔生下男孩,国主的性命便岌岌可危,有什么比一个婴儿,更容易控制呢?尤为可虑的是,那些法国兵在皇宫里恣意妄为,甚至可能会出现阮朝血脉自国主而断的荒唐事来! “国主,皇后,我也不讳言,我们确实有利用你们的成分在里面,毕竟你们的象征意义,要大过你们自身所拥有的实力,若是由任一革命党派或者团体当政,你们都免不了走上断头台的命运,毕竟中国清朝末代皇帝溥仪的前车之鉴,没有谁愿意再犯,所以你们只能自救,果断选择与我们合作。” “为什么安南就不能成为君主立宪制的国家呢?像英国那样,不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吗?”保大帝抬起头来,有些无助地喃喃自语。 还未等凌星想好如何回答,阮友兰已经代他回答了:“陛下,历史上君主立宪成功的国家,无一不是皇族势力根深蒂固的国度,新兴的资产阶级,暂时无法消灭忠于皇族的势力,所以只能选择与皇族妥协来达成共建国家的目的。但安南的情况却又不同,自法国人入侵以来,太多的少年天子死于非命了,可以说连一丝一毫掌握实权的根基也没有,就算把法国人赶走,我们有什么筹码可以与我们的政敌较量呢?” “不,朕有!朕有军队!安南有二十万大军,我是安南军总司令,他们都听命于朕,我可以下令,任何不服从我的命令的人,都把他们送上绞刑架!”保大帝突然咬牙切齿地说道。 阮友兰摇摇头:“陛下,那只是名义上属于你的军队,他们是法国人一手控制......” 兰芳皇后的话音未落,顺化城里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枪炮声,随即喊杀声四起,红旗飘舞,数以万计的革命者,拿起安家军提供的枪炮,首先占领了军火库,然后向着城里法国人和安南军队的营房冲去。 革命者与法军、安南军发生激烈交火,远处的天空几乎都被炮火给染红了。 站在窗户前,保大帝和阮友兰面色苍白,心中的无助与沮丧正在增加。保大帝的寝宫外面,原本一门心思进攻乾成殿的法军,已经四散而去,整个皇宫仿佛如同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巨浪倾覆。 保大帝突然转过头,对站在身边的凌星道:“说吧,要朕怎么配合你们?事成后,我可以得到什么?我先说好,若是不能保证我和家人的人身财产安全,我是不会同意你们任何要求的,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凌星点了点头,凑近小声低语,保大帝越听越惊讶,听完后与同样震惊的阮友兰相视一眼,保大帝突然笑了:“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们的计划向外界公布?” 凌星自信地道:“国主是聪明人,于人于己无益的事情,我想国主是不会干的。我想当今世界,若轮声誉,有谁比我们更可靠?若论财富,谁不知道我们的富足?安南对于陛下,有若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还不如拿来卖一个好价钱。 “在我看来,什么民族独立什么思想主义,都是扯淡,谁让老百姓吃饱肚子,老百姓就会跟着谁走,况且,国主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原本就属于中国所有,认主归宗,有何过错?当然,肯定其中有许多死脑筋,所以我们才需要国主站出来,与我们合作,帮助疏导。请国主和皇后尽管放心,我以人格担保,一定会完成我方之承诺。” 阮友兰大为心动,碰了碰保大帝的胳膊:“陛下,就答应吧。与他们合作,总比与法国人和那些革命者合作好得多,况且有如此精锐保护你我,再也不用担心晚上睡不好觉了!” 保大帝听着宫城外越来越响亮的枪炮声,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一四六六章 举事成功 第一四六六章举事成功 这个冬天的圣诞节,英、法、美、荷四国位于亚洲的殖民地和卫星国,是在一片枪林弹雨中度过的。 由于德国和意大利的威胁,加之时值圣诞节期间,英法两国政府和议会的官员还在忙着度假,对于是否从国内抽调部队进行平叛,表现得很迟缓和犹豫。 英国原本在印度驻扎有五个师,但随着德国的国力和军力不断增强,英国为了加强本土防御,抽调了第二、第五、第七步兵师回国,现在整个印度,只留有第十七、第十九两个步兵师。此外,英国还组建了十个师的印度部队,其中包括六个廓尔喀团。但有三个师分别被派往了缅甸、马来亚和西婆罗洲,也就是说,实际上,印度境内殖民政府用以控制所有地区的军队,一共只有九个师,而七个印度师中,除廓尔喀团忠诚度较高外,其余的部队都存在一定程度的问题。 对于一个拥有两亿五千万人口的南亚次大陆来说,九个师的部队在和平时期维持秩序自然是绰绰有余,足以威慑一切反抗力量,但一旦面临波及全境的叛乱,就显得人手不足了。 席卷印度各地的起义,波及范围之广、力度之大,参与起事人员抵抗之坚决、意志之顽强,大大地出乎了殖民当局的预料,在将两个英军师与七个印度师混编组成一个个打击分队,分别派出去执行任务后,英国殖民者惊讶地发现,每攻陷一个城市都显得那么地艰难。 起义者依托城市的房屋、院墙、寺院,以及在街头构筑的临时沙包工事和陷阱,与前来镇压的军队进行每一条街道的争夺。攻入城市的英印部队,往往会面临四面八方的冷枪袭击,同时在这种地形上,手榴弹、自制燃烧弹,甚至原始的弓弩,都能发挥致命的杀伤力,因此虽然英国军队装备了坦克和飞机,但这些城市里夹杂了大量的平民和英资的工业设施,在上峰的一再严令下,根本就没有施展的余地。 短短的一周时间,平叛的军队已经死亡了一万多人,才拿下印度全境不到四分之一的起义城市,同时,由于部分英国士兵因攻击城市受阻战友死伤惨重,而冲入城市附近的印度村庄,大肆强奸抢劫屠戮村民泄愤的行为,又让许多印度士兵非常痛恨,整个印度呈现风暴剧增之趋势。 缅甸、马来亚和西婆罗洲的问题比起印度还要严峻。 事实上,英国人在以上地区的军队,加起来还不到九个营,由印度裔士兵组成的军队,在数量上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同时,英国殖民者在缅甸组建的缅族军队,又被派往与中国交界的掸邦高原地区戍边,因此,三个印度师的叛乱,再加上参与殖民地政府行政管理的印度官员的呼应,一下子破坏了殖民政府的统治根基。 殖民地的英国官员及英资公司、商行、工厂、种植园的董事、经理、大地主高利贷者,纷纷逃到相对安全的华人社区,每天目睹叛军与华人社团和华人自卫部队进行激烈战斗,心里又惊又怒,连连向英国国内发报求援。 缅甸政治活动家巴莫、哥都迈.德钦、巴佩、礼貌.德钦、巴盛、立耶.波、巴东、隆波.德钦、巴巧、妙.德钦、努.吴、欧德马.吴等人,欢欣鼓舞,主动与起义的印度军队接触,很快便与正在考虑部队前途的印度军官一拍即合,于是缅甸自治民族政府便闪亮登场了。巴莫被推选为自治政府首脑,所有的印度籍官员一律留用,巴莫代表“我缅人协会”、“德钦党”、“贫民党”、“印度教大斋会”宣布:自即日起,缅甸正式脱离英国的统治,要求驻扎于中缅边界的两个缅甸师立即回师仰光,共同抵抗英国殖民者。 马来亚的英军,主要集中在新加坡,扼守马六甲海峡,印度军队的叛乱,几乎给了英军致命一击。 四个营的英军,被一向温顺骤然叛乱的五个旅印度军队打了个措手不及,若不是得到英国海军舰炮的支援,估计就要全军覆没了。印度军队眼睁睁地看着英国人强大的舰队和弱小的陆军,毫无办法,只能黯然撤退,在舰炮射程之外设置防御阵地,与英军对峙。 同时,干掉英国人后分散各地的印度军队,开始纷纷寻找合伙人,为自己的反叛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可惜,占据马来半岛多数的华人,却丝毫也没有自立的念头,只是在洪兴社和各民兵自卫组织的保护下,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唯一的念头就是混乱尽快过去,恢复秩序,这样才能早点儿赚钱养家。 在这种情况下,印度军队找到占人口总数三分之一的马来人和约少数印度人合作,于是,著名的演说家苏巴斯.钱德拉.鲍斯脱颖而出,被推举为独立的马来亚政府首脑,临时政府的人员中,马来人占了二十三个席位,印度人七个席位,军队占了十七个席位,华人一个也没有。 西婆罗洲的一个营英军,被一个旅的印度军队,打得屁滚尿流,逃进了岛中央的巴都波拉山与梅里贡山,与印度军队玩起了游击。被英国控制的渤泥(今文莱)苏丹,趁机宣布渤泥独立,四处劫掠满载而归却对前途迷惘的印度军队将领,大喜过望,立即与渤泥苏丹接触,宣布驻婆罗洲印军,改编为渤泥军,为本地区的民族独立经济自主而战。 与英国殖民政府和军队相比,荷兰殖民者更为凄惨。 由于日军的殚精竭虑,到目前为止,荷兰殖民政府还不知道苏门答腊岛和婆罗洲已经沦陷,于是便出现了极为可怕的一幕: 荷兰远东海军逃到巨港、棉兰港、吉打邦港、马塔普拉港等港口的舰只,无一例外,全部受到日本人的盛情款待,在投降的当地荷兰殖民官员的协助下,兰印殖民当局用以维系殖民统治的战列巡洋舰、巡洋舰、驱逐舰、护卫舰、炮舰、布/扫雷艇、鱼雷艇、潜艇、医院船、修理舰、运输舰等舰艇,悉数落入精心布控的日本人手里,日本海军在中国作战中损失的战舰,又从荷兰人身上补充回来了。 尤其可悲的是,不管是荷兰政府,还是兰印殖民政府,都还认为苏门答腊岛和加里曼丹岛控制在自己手里,满载着援军从荷兰国内向兰印群岛开来的荷兰舰队,穿越浩瀚的印度洋,正在向巨港驶去,等待与其远东舰队汇合后,再找日本人的晦气。日本人也根据荷兰舰队穿过苏伊士运河的时间,张开了血盆大口,坐等荷兰人上门。 殖民地遭到日本的突然袭击,荷兰政府已经开始向英、法、美等国寻求帮助,但英、法这个时候已经自顾不暇,美国人也被菲律宾的叛乱束缚了手脚,在如何对待日本侵略荷属东印度群岛上,竟然一片沉默,平静得让人可怕。 日本政府早已展开了危机公关,二十四日上午十点,日本首相、外相登上客轮,赶赴美国进行外交斡旋,同时,驻美大使斋藤亲自赶到美国国会,向议员们解释,称这仅仅只是针对荷兰政府对于日本侨民人身财产安全漠视的一种惩罚性措施,日本绝对无意与美利坚为敌,实际上,荷兰在上次欧战后公然庇护战争罪犯德皇威廉二世的行为,是对所有文明国家的一种背叛,日本对其展开制裁,在国际法与公理上是完全行得通的,日本大使郑重承诺,将确保美国公司在兰印群岛的一切利益,这将是日本在西印度洋走出的最后一步。 日本驻美大使还秘密接触共和党、民主党的要人,传递了日本在结束兰印群岛的行动后,会把目光盯向苏维埃,明年将趁着苏联内乱之机,与德国、意大利一起,分别从远东、乌克兰平原和黑海三地,对这个横跨欧亚的红色大国展开猛烈攻击。目前,苏联内战双方斗了个两败俱伤,正是自由民主国家出面收拾残局的时候,若是美国对日本展开制裁,那么日本必将破产,不仅无力进攻苏联,就连欠各大财团的钱也无法筹集,这是一个双败的灾难性后果,应尽量避免。 美国看似民主,但实际上政府和各大党派的政治决策,都操控在各大财团手里,美国的资本家们刚刚在德国经受了一番金融惨败,急需找一个国家替自己补血,而日本是当前最好的对象。 这里先谈谈美国究竟遭遇了什么样的惨败,这和当前美国国内的经济危机有何关系,又如何与日本发生了联系。 欧战结束后,大量的美国公司在德国做各种投机生意,这些投机公司主要由华尔街的金融巨头们控股,英、法、美诸国要求德国支付数额巨大的战争赔款,但是刚刚从战争中走出来的德国,显然无法筹集这批款项,于是只好全力开动印钞机,就这样,历史上最疯狂的金融灾难在德国发生了,超级通货膨胀席卷整个国家。当在德国人被超级通货膨胀洗劫得一贫如洗时,华尔街和英国的金融家们却在热火朝天地发着大财。 如此可怕的通货膨胀犹如“巨大的财富收割机”,在德国货币剧烈的贬值过程中发生了大规模的财富转移。与以往任何武力驱动的赤裸裸的掠夺相比,这种转移更文明也更残酷。“任何一个手上有一些美元或英镑的外国人,在德国都可以生活得像国王。几美元可以使人过得如同百万富翁一般。外国人蜂拥而至,四处以便宜得令人难以置信的价格,抢购德国人的家庭财富,不动产,珠宝和艺术品。” 巨大的社会财富遭到疯狂的无形洗劫,无数德国人倾家荡产,美元或英镑的购买力被成无数倍的放大,巨大的财富在这美元英镑与马克间的狂跌和暴涨过程中,悄然易手。针对德国的金融灾难,在巴伐利亚的监狱里,希特勒就提出:“黄金本位和货币对比,是造成德国人民灾难的根源。” 胡佛总统在解决德国债务解决方案前都会征求法国的意见,于是他在金融家圈子里失宠了,于是,他只能下台。为什么呢?在赔偿问题上,法国的态度是如此的让华尔街的巨头们难过,法国政府在德国赔偿问题上的高压政策,使得美国的贷款和投资在德国、奥地利有相当一部分被德国当局冻结了,而且法国得到了德国赔偿的主要部分,而这些钱的最终来源却是华尔街,这样,华尔街的钱就通过德国流到了法国,而德国却无法偿还美国钱,仿佛按次投资,金融巨头们的钱就在无形之中化为无有。 看法国越来越不爽的华尔街银行家们在二九年召开会议,摩根、洛克菲勒等银行家和美联储的超级金融讹诈专家们聚在一起,商议该如何使德国从法国的高压之下“拯救”出来,会议最终达成一致意见,必须通过一个强有力的人物来达到这个目的。这个被选中领袖就是希特勒。在与希特勒的接触中,刚开始华尔街的银行家开出的条件是“主张进攻性的外交政策,煽动报复法国的情绪”,希特勒的要求也不含糊,只要给一亿马克,什么都答应。巨头们觉得希特勒太贪心了,一亿马克实在高得离谱,他们提出降低一半的反报价。还未掌权的希特勒也不计较,立即爽快地答应下来,到三一年十月,华尔街的银行家召开了又一次会议,与会者还有英格兰银行的董事长诺曼,他们认为花在希特勒身上的一千万美元已经不够用了,决定进一步支持希特勒。在此期间,华尔街为希特勒支付了足够的金钱以使其可以扩大冲锋队的武装和政治影响。 德国国会纵火案发生,希特勒向华尔街银行家们提出还需要至少一亿马克来完成最后的夺权行动,华尔街支付了五千九百万马克。三三年一月,希特勒被任命为德国总理后,华尔街资本开始在德国大量投资,希望收回他们在希特勒身上下的本钱。而缺乏经济实力的希特勒毫不客气地利用美国人的钱重振德国的经济。摩根系的美国通用电气总裁欧文,联合欧洲投资公司最主要的金融投资者,在此后几年,总共向德国提供了1380亿马克的贷款,而德国在此期间总共仅支付了860亿马克的战争赔款,所以德国实际上是得到了一笔美国资助的520亿马克的巨额金融资助,整个德国军事工业得以迅猛发展。 在希特勒的诱惑下,美国的金融巨头除了在纽约商业票据贴现市场上对德国工业提供低息的短期融资,还不惜将大量的黄金储备直接运往德国,希特勒也实行了金融制度改革,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从德国私有中央银行手中收回了货币发行权。在摆脱了以国债为抵押才能发行货币的低效率高消耗程序之后,在华尔街资本的帮助下,德国的经济疯狂上升,德国的失业率在三三年时高达30%之多,到了今年,竟然出现了劳工紧缺。本属于美国银行储户的数量巨大的金钱被送给了德国,而且没有任何抵押。美联储委员会和美联储银行仅仅是靠德国人的商业票据就发放美国货币。几十亿美元的资金被注入进德国的经济体,这个过程到三七年底的现在仍在继续。德国廉价的商业票据在纽约定价和延期,被抵押的是美国政府的信誉,而支付费用的是美国人民。希特勒当权后,美联储立即运出了价值七十五万美元的黄金给德国,以稳定其统治,随后另外三十万美元的黄金以同样的方式运往德国。仅在三三年五月中旬,就有高达一千二百万美元的黄金被美联储运往德国。几乎每个星期都有驶往德国的黄金运输船。 进入三六年底,希特勒羽翼渐丰,在与华尔街大亨们合作之余,开始慢慢着手对付美国人了。希特勒认为:只要国际货币制度还是以黄金为本位的,则能够垄断黄金的国家就能使缺乏黄金的国家屈服,其所用的手段就是吸干外汇来源,迫使必须靠借贷来维持生产。为此,希特勒提出其经济理论:一个国家并不靠货币的表面价值来维持生活,而是要靠真正的生产,而生产才能使货币获得价值。生产才是货币的真正准备,银行保险箱中存满的黄金并无实际意义。 所以希特勒玩了一个无比阴损的手段:一、以生产为德国货币的基础,而不以黄金为本位;二、用直接易货的方式来进行进出口贸易;三、停止外汇自由,准许在货币方面实行赌博并按照政治情况,把私有的财产进行转移;四、当有了可以工作的人力和物资时,就制造货币,而不向外国借债。 由于国际金融主要获利的方式就是向经济困难的国家放债营利,希特勒的新经济政策对美国而言犹如穿心一剑。这种政策是将德国的经济还款以物品出口为手段,用美英金融大亨们资本扶植起来的德国工业生产出来的产品,流入英国和美国的市场,去赚英国人和美国人的钱,将振兴德国经济的经济负担,巧妙地转嫁到西方各国的身上,而西方各国则因为德国逐渐拥有利用美英资本援助建立起的强大武力,而无可奈何。 在这种情况下,德国不仅完全摆脱了自二三年以来超级通货膨胀带来的经济灾难,也从席卷全球的严重衰退中第一个快速恢复过来,以惊人的速度装备起来欧洲最强大的武装力量。而这一切,都是以西方列强的经济大衰退为代价的,世界第一强国美国又因为希特勒的金融转嫁,进入三七年后,陷入了二九年以来又一次金融大衰退的泥沼中,失业率上升到百分之十七的可怕高位,英、法诸国更是因此中苦苦挣扎。 当德国一排排崭新的现代化工厂建立起来,武装起强大的军队,美英法诸国却在大衰退中,勉强维持着锈迹斑斑的生产车间,难怪在德国吞并奥地利后,美国议员麦克法丹痛斥华尔街银行家和美联储拿着美国纳税人的金钱去资助德国的经济战争机器,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些巨头们自身也是受害者之一。 在这个时候,如果不开动生产机器,向日本倾销过盛的工业品,那么所有的金融家和企业主,都将处于破产的边缘,在这种情况下,日本人“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的允诺,被资本家们默默地接受了,各大财阀都指示自己的代言人,只要日本不危及到美国核心利益的菲律宾和澳大利亚,由得这个流氓国家去撒泼,要知道日本通过劫掠中国华北和浙东一线得到的大量黄金、白银及各种古董字画,此刻都存进了各大银行的保险柜里,填充着在德国投资失败而面临的巨大损失。若是日本、德国和意大利三国再对苏联发起进攻,那么卷入战争的德、意、日、苏等国,必然需要大量的战略物资,届时华尔街的资本家们,就可以通过种种金融手段,夺回在德国蒙受的惨重损失,甚至还可以大捞一笔。 同时,在民众方面,主张和平的呼声也一浪高过一浪。 经历过一战磨难的人们,对于和平的渴望,远远地超过了我们今天的人的想象,孤立主义势力代表参议员纳埃,曾引用大量机密文件证明――正是美国的金融财阀、军火商与英、法勾结,卷入欧洲争端,从而把美国拖进了战争漩涡。纳埃在全美各地发表演讲,大声疾呼说:“上次大战,我们的参战目标半点也没有达到。我们做到的,只是不惜重大的生命牺牲,让银行家和企业老板们不愁收不回债款、卖不出东西罢了。” 对于任何敢于发动战争的行为,美国民众都坚决予以抵制,目前美国国内最流行的是宣扬和平主义的反战小说,如约翰.多斯帕索斯的《三个军人》、海明威的《告别干戈》、马克斯威尔.安德森的《胜利的荣誉值几个钱?》等等,接受广播和报刊杂志采访的美国人,都异口同声地认为,“卷入上次战争已铸成大错,决不应该重演。” 罗斯福在连续两次召开紧急会议,并与国会议员协商无果后,只得对此保持沉默,暗中却加大了对美国海军的建设力度。美国的各大财阀们,闷声发大财,源源不断的工业品继续输向日本。 在这种情况下,实际上一向标榜中立的荷兰,已经被美国无情地抛弃了,进攻爪哇岛的日本军队,在方面军司令官石川浩一的统领下,巩固了在巴达维亚的统治,安抚民心,设立军管政府,严谨杀戮和强奸、抢劫等行为发生,这才统帅大军,缓缓向茂物城逼去,兵锋直指爪哇岛荷兰军队主力所在的万隆。 与此同时,占领安列丹、克腊千、泗水各地的日军六个混成独立旅团,编成三个战斗支队,一路上如同狂风扫落叶一般,把驻扎在爪哇各地的荷兰守备部队和土著军队,一一无情地消灭,然后自北、西、西南方向,向万隆缓缓进逼。 其实以现在日军的优势兵力,顺势拿下万隆已不在话下,但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日军的主要目的,还是通过围困万隆的守军,吸引荷兰自欧洲开来的援军,对于现在的日本来说,每一条战舰都是宝贵的,通过荷兰人的慷慨大度,充实日本海军的实力,没有比这更痛快的事情了。 尤其是,若果手里的人质掌握得多,将来与荷兰政府的谈判也就越有利,要是能够获得荷兰政府公开的承认,那么日本就真正拥有了兰印群岛,石原莞尔的周密计划部署,才算是真正圆满完成。 如今日本陆海军上下,无不对石原莞尔毒辣的目光所赞佩,毕竟在兰印群岛上获得的收益,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在中国的所得,尤其是在工业设施与能源等方面取得的丰硕成果,第一次让日本从上到下,对石油和钢铁制品自给自足有了一定的信心,对于与美国决战的最终目标,也多了几分期待。 法属安南的状况,比起英、荷殖民政府要好一些,毕竟法国军队号称世界第一强大的陆军,并非浪得虚名,但随着安南民族独立政府的出现,依然让法国政府和安南殖民地政府,感到一丝从骨髓里发出的寒意。 法国布置在安南的五万军队,主要分布在交趾支那首府西贡及周边地区,人数大约为三万五千人,其余的一万五千兵力,顺化周边地区布置有五千,河内周边六千,万象和琅勃拉邦周边两千,金边周边两千。法国人编成的安南军二十万人,主要布置在东京地区,其中中安边境布置了十万,防止滇南的安家军南下或者东进,其余的十万人,平均分布在安南各地,充当法国地方殖民当局的打手,维持治安,镇压暴乱,虽然战斗力不怎么样,但对付只拥有少量热兵器的革命者足够了。 在这一回,一心造反的人们,拥有了大量的热兵器,胜负的天平,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有所倾斜。自二十五日凌晨起,起义的烽火,遍及整个法属安南,其中交趾支那的西贡、中圻的顺化、东京的河内发起的起义,最是惊心动魄。 在顺化城,由徐子良、胡学览、阮海臣、黎国柱等人领导的,以安南国民党、越南独立同盟为主体的起义部队,大约有两万人,至二十五日晨八时止,基本肃清了顺化城内外的法军及安南军。 不为人知的是,这支部队中,有近半是洪兴社的社员,换言之,只要穿上军装,他们就是最强悍的安家军战士,在战斗力方面,自然绝无问题。 随后,起义部队向南攻占了香水镇,继续攻向岘港,试图占领岘港的法租界区,但遭到港湾里停靠的法国海军舰炮的轰击,无奈之下,只得黯然后撤。 起义军在岘港与顺化之间的东塔山上,派出了防守兵力,余部选择北上,顺利拿下广治、东河、永灵、春和、同海等市镇,起义的浪潮,席卷了整个中圻。 东京的起义,则遇到严重的挫折。 领导河内举事的是武鸿卿、严继组、张佩公、武河秋、林伯杰等安南民政党、安南维民党、安南国社党、安南光复会、安南独立党的领袖,参与举事的大约有三万五千余人,集中了各个民族独立党派的精英,是各路起义大军中人数最多实力也最雄厚的一部,而对手不过是五千法军加上六七千安南军,照理应该收获最大才是。 可是,由于起事前叛徒出卖,河内守军有了一定的警备,因此起义部队分出一部攻击军火库时,掉入法军精心设置的陷阱,事先埋设于军火库的大量炸药,让义军遭受当头棒击,一下子折损了五百余人。 随后,法军指挥官亚历山大少将,调动炮队,动用大小口径的三十六门火炮,丝毫也不顾危及河内市民的人身财产安全,对准茫然不知所措的义军进行轰击,起义部队越发地混乱,亚历山大少将抓住战机,指挥由法国、安南士兵混编而成的部队,从四面八方杀出,黑夜里喊杀声惊天动地,气势惊人,起义部队大多未接受专业军事训练,恐慌之下夺路而逃,因推攘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二十五日晨,起义军残部两万余人,汇聚于河内城南方的府里城。不管怎么说,义军足足有两万多人,守城的数十个法军和一百多安南军,早就跑了个精光。 就在武鸿卿、严继组、张佩公、武河秋、林伯杰等人汇聚于府里市衙门,讨论该何去何从时,传来顺化举事成功的消息,所有人眼前一亮,立即决定率领部队南下,与顺化义军汇合,集中兵力对付法军。 相对于以上两路大军,西贡的举事则显得极为悲壮。 西贡起义,由安南革命同盟、越南解放同盟等左翼组织发起,其主要领导人为胡亦兰、黄国卿、吕洪秀等人,共有两万多革命群众参加了此次举事,刚开始进展顺利,一连摧毁多个法军设置在街道上的防御工事,但在攻至军火库时,却被守军强大的火力压制,尽管动用了迫击炮等武器,依然无济于事,最后被西贡周边闻讯赶来的法军夹击,经过一夜的激战,依然未拿下军火库。天亮后,法国军队又出动了飞机,对义军进行了无情的轰炸。 只凭借着一腔热血战斗的义军,很快崩溃,残部在法军的驱逐下,一路向东北方向逃窜,一连越过西贡河、同奈河,逃到了西贡东北面的山区,这才躲过战机的轰炸,但两万人的队伍,最后剩下不到五千,其余不是战死便是溺毙在两条大河中。 此外,金边、孟孔、万象、琅勃拉邦等地,均有起义发生,但规模不足,很快就被驻军镇压,对殖民当局构成的冲击并不大。 徐子良一面密切关注整个安南战局的发展,一面派人打开监狱,释放政治犯。而徐子良和胡学览、阮海臣、黎国柱等人,亲自去请遭受法国殖民当局软禁的潘佩珠出山。 胡学览此前的身份是中华民国参谋本部第二厅中校参谋,阮海臣曾担任黄埔军校政治部事务股长兼政治教官、黎国柱是桂军中校,以上三人组织关系都属于第二厅,这次安南举事,蒋介石把三人的底细告之安毅,于是安毅便把这三位在安南独立运动中享有崇高威望的卧底,调入了军事委员会第四厅,胡学览官升两级,担任少将参谋,黎国柱担任上校参谋,阮海臣由上校,直接擢升为中将。三人感激涕零,虽然不知道安毅要在安南做什么,但依然卯足了精神,全力配合徐子良的工作。 潘佩珠早在本世纪初便撰写了《越南亡国史》、《海外血书》、《哀越吊滇》等反法文章,是中山先生的亲密战友,以及越南国民党的标志性人物。十二年前,潘佩珠在上海租界被法国特务绑架,押解回安南,秘密软禁在顺化的御津,这些年来写下《狱中书》、《潘佩珠年表》等记述其反法活动、宣传其革命理想的书籍,在越南民间广为流传。 徐子良所接手的法属安南国民党,乃是中国国民党的分支机构,与潘佩珠亲手所创建的越南国民党风马牛而不相及,但现在革命大业,急需要把潘佩珠请出来,成为一面旗帜,与法国人做斗争。 眼见自己一生追求的民族独立事业蓬勃发展,潘佩珠欣然应允,同时非常赞同徐子良提出的为团结大多数安南人反抗法国殖民者的统治请保大帝暂时出任临时政府首脑的建议,认为在当前的形势下,赶走法国人是第一位的,资产阶级革命是第二位的,次要矛盾必须服从主要矛盾。不管怎么说,保大帝是安南政府合法的领袖,在民众中拥有不小的号召力,由他出面反法,能够唤醒民众对自身处境的认知,团结起来,一致抵抗法国侵略者的迫害。 随后,潘佩珠便与徐子良、胡学览等人,赶到顺化皇宫,与保大帝进行了面对面的交流。 心中早有定计的保大帝,接受了临时政府“搁置争议一致对外”的建议,答应出任安南民族政府首脑。 通过无线电,连夜与各路义军沟通后,十二月二十六日晨九时,安南民族独立政府召集顺化的中外记者,举行新闻发布会,并且还出人意料地把发报机带到了新闻发布会现场,以便第一时间发表通电。 为了团结越南、老挝、柬埔寨三地的民众,担任此次新闻发布会司仪的潘佩珠,宣布临时政府采用君主立宪制政体,保大帝为国王,潘佩珠自己担任首相,徐子良出任外交大臣,胡学览担任武装部队司令,隐居的吴庭艳出任经济大臣,其他各部大臣、议会正副议长和议员、法院法官、检察官等职务,待各部义军齐聚顺化时再行商定。 保大帝面对媒体记者,侃侃而谈,他首先谈到了法国政府对安南的无耻侵略,称从1858年法国用大炮轰击岘港开始,安南人民的噩梦就开始了,先后签订《西贡条约》、《投降新约》,又强迫安南的母国中国与之签订了《中法新约》,安南人民就此陷入了永无止境的苦难之中。 保大帝揭露了法国殖民主义的本质,每年法属安南仅大米出口一项,就有上亿法郎的利润,更不要说橡胶、煤炭、铁矿石等出口的利润了,就算以上收入都不提,殖民政府每年征收的税收也有上亿法郎,这么多的钱,却一分一毫都未用到安南人民身上,全部被殖民者捋掠走,留给安南的是千疮百孔的衰破山河。 保大帝证实,法国殖民者正准备立法禁止安南政府开办汉语和越语学校,试图抹去安南身上浓厚的中华色彩,禁锢安南人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儒家思想,挑拨各族民众,相互残杀,每年有成千上万安南人、华人以各种借口遭到法国人的镇压和屠杀,种种劣迹,罄竹难书。 保大帝擦去眼角的泪水,又谈到了自己祖上一个个安南国王,被法国人毒鸠致死的悲惨往事,谈到自己执政以来法国人对自己的诸多限制,谈到自己被软禁顺化皇宫朝不保夕的痛苦经历,称再不推翻这个腐朽没落的殖民政府,脱离法国人的控制,那么安南人民永远也摆脱不了贫困落后任人鱼肉的命运。 保大帝美丽端庄的兰芳皇后阮友兰、在法国天主教徒中素有影响的吴庭艳,均发言证实了保大帝的话。新闻记者纷纷奋笔疾书,记录这一条条耸人听闻的消息。 最后,保大帝面对话筒,庄严宣布:自即日起,安南正式脱离法国殖民者的统治,号召所有的安南人,尤其是供法国人驱策的二十万安南军人,应即刻摆脱法国军官的控制,枪口一致对外,团结起来,万众一心,把法国殖民者赶出自己的家园。 这一句宣言,第一时间通过电报机,发送到世界各国政府、新闻媒体、大使馆等重要机构,影响之大,远远地超过了缅甸、马来亚等地的独立。 ...... 当法属安南境内发生一桩桩一件件惊心动魄气壮山河的大事的时候,安毅也没有闲着,因为有极为重要的客人,等着他陪伴,随同对叙府进行参观和访问。 第一四六六章 举事成功 第一四六六章举事成功 这个冬天的圣诞节,英、法、美、荷四国位于亚洲的殖民地和卫星国,是在一片枪林弹雨中度过的。 由于德国和意大利的威胁,加之时值圣诞节期间,英法两国政府和议会的官员还在忙着度假,对于是否从国内抽调部队进行平叛,表现得很迟缓和犹豫。 英国原本在印度驻扎有五个师,但随着德国的国力和军力不断增强,英国为了加强本土防御,抽调了第二、第五、第七步兵师回国,现在整个印度,只留有第十七、第十九两个步兵师。此外,英国还组建了十个师的印度部队,其中包括六个廓尔喀团。但有三个师分别被派往了缅甸、马来亚和西婆罗洲,也就是说,实际上,印度境内殖民政府用以控制所有地区的军队,一共只有九个师,而七个印度师中,除廓尔喀团忠诚度较高外,其余的部队都存在一定程度的问题。 对于一个拥有两亿五千万人口的南亚次大陆来说,九个师的部队在和平时期维持秩序自然是绰绰有余,足以威慑一切反抗力量,但一旦面临波及全境的叛乱,就显得人手不足了。 席卷印度各地的起义,波及范围之广、力度之大,参与起事人员抵抗之坚决、意志之顽强,大大地出乎了殖民当局的预料,在将两个英军师与七个印度师混编组成一个个打击分队,分别派出去执行任务后,英国殖民者惊讶地发现,每攻陷一个城市都显得那么地艰难。 起义者依托城市的房屋、院墙、寺院,以及在街头构筑的临时沙包工事和陷阱,与前来镇压的军队进行每一条街道的争夺。攻入城市的英印部队,往往会面临四面八方的冷枪袭击,同时在这种地形上,手榴弹、自制燃烧弹,甚至原始的弓弩,都能发挥致命的杀伤力,因此虽然英国军队装备了坦克和飞机,但这些城市里夹杂了大量的平民和英资的工业设施,在上峰的一再严令下,根本就没有施展的余地。 短短的一周时间,平叛的军队已经死亡了一万多人,才拿下印度全境不到四分之一的起义城市,同时,由于部分英国士兵因攻击城市受阻战友死伤惨重,而冲入城市附近的印度村庄,大肆强奸抢劫屠戮村民泄愤的行为,又让许多印度士兵非常痛恨,整个印度呈现风暴剧增之趋势。 缅甸、马来亚和西婆罗洲的问题比起印度还要严峻。 事实上,英国人在以上地区的军队,加起来还不到九个营,由印度裔士兵组成的军队,在数量上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同时,英国殖民者在缅甸组建的缅族军队,又被派往与中国交界的掸邦高原地区戍边,因此,三个印度师的叛乱,再加上参与殖民地政府行政管理的印度官员的呼应,一下子破坏了殖民政府的统治根基。 殖民地的英国官员及英资公司、商行、工厂、种植园的董事、经理、大地主高利贷者,纷纷逃到相对安全的华人社区,每天目睹叛军与华人社团和华人自卫部队进行激烈战斗,心里又惊又怒,连连向英国国内发报求援。 缅甸政治活动家巴莫、哥都迈.德钦、巴佩、礼貌.德钦、巴盛、立耶.波、巴东、隆波.德钦、巴巧、妙.德钦、努.吴、欧德马.吴等人,欢欣鼓舞,主动与起义的印度军队接触,很快便与正在考虑部队前途的印度军官一拍即合,于是缅甸自治民族政府便闪亮登场了。巴莫被推选为自治政府首脑,所有的印度籍官员一律留用,巴莫代表“我缅人协会”、“德钦党”、“贫民党”、“印度教大斋会”宣布:自即日起,缅甸正式脱离英国的统治,要求驻扎于中缅边界的两个缅甸师立即回师仰光,共同抵抗英国殖民者。 马来亚的英军,主要集中在新加坡,扼守马六甲海峡,印度军队的叛乱,几乎给了英军致命一击。 四个营的英军,被一向温顺骤然叛乱的五个旅印度军队打了个措手不及,若不是得到英国海军舰炮的支援,估计就要全军覆没了。印度军队眼睁睁地看着英国人强大的舰队和弱小的陆军,毫无办法,只能黯然撤退,在舰炮射程之外设置防御阵地,与英军对峙。 同时,干掉英国人后分散各地的印度军队,开始纷纷寻找合伙人,为自己的反叛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可惜,占据马来半岛多数的华人,却丝毫也没有自立的念头,只是在洪兴社和各民兵自卫组织的保护下,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唯一的念头就是混乱尽快过去,恢复秩序,这样才能早点儿赚钱养家。 在这种情况下,印度军队找到占人口总数三分之一的马来人和约少数印度人合作,于是,著名的演说家苏巴斯.钱德拉.鲍斯脱颖而出,被推举为独立的马来亚政府首脑,临时政府的人员中,马来人占了二十三个席位,印度人七个席位,军队占了十七个席位,华人一个也没有。 西婆罗洲的一个营英军,被一个旅的印度军队,打得屁滚尿流,逃进了岛中央的巴都波拉山与梅里贡山,与印度军队玩起了游击。被英国控制的渤泥(今文莱)苏丹,趁机宣布渤泥独立,四处劫掠满载而归却对前途迷惘的印度军队将领,大喜过望,立即与渤泥苏丹接触,宣布驻婆罗洲印军,改编为渤泥军,为本地区的民族独立经济自主而战。 与英国殖民政府和军队相比,荷兰殖民者更为凄惨。 由于日军的殚精竭虑,到目前为止,荷兰殖民政府还不知道苏门答腊岛和婆罗洲已经沦陷,于是便出现了极为可怕的一幕: 荷兰远东海军逃到巨港、棉兰港、吉打邦港、马塔普拉港等港口的舰只,无一例外,全部受到日本人的盛情款待,在投降的当地荷兰殖民官员的协助下,兰印殖民当局用以维系殖民统治的战列巡洋舰、巡洋舰、驱逐舰、护卫舰、炮舰、布/扫雷艇、鱼雷艇、潜艇、医院船、修理舰、运输舰等舰艇,悉数落入精心布控的日本人手里,日本海军在中国作战中损失的战舰,又从荷兰人身上补充回来了。 尤其可悲的是,不管是荷兰政府,还是兰印殖民政府,都还认为苏门答腊岛和加里曼丹岛控制在自己手里,满载着援军从荷兰国内向兰印群岛开来的荷兰舰队,穿越浩瀚的印度洋,正在向巨港驶去,等待与其远东舰队汇合后,再找日本人的晦气。日本人也根据荷兰舰队穿过苏伊士运河的时间,张开了血盆大口,坐等荷兰人上门。 殖民地遭到日本的突然袭击,荷兰政府已经开始向英、法、美等国寻求帮助,但英、法这个时候已经自顾不暇,美国人也被菲律宾的叛乱束缚了手脚,在如何对待日本侵略荷属东印度群岛上,竟然一片沉默,平静得让人可怕。 日本政府早已展开了危机公关,二十四日上午十点,日本首相、外相登上客轮,赶赴美国进行外交斡旋,同时,驻美大使斋藤亲自赶到美国国会,向议员们解释,称这仅仅只是针对荷兰政府对于日本侨民人身财产安全漠视的一种惩罚性措施,日本绝对无意与美利坚为敌,实际上,荷兰在上次欧战后公然庇护战争罪犯德皇威廉二世的行为,是对所有文明国家的一种背叛,日本对其展开制裁,在国际法与公理上是完全行得通的,日本大使郑重承诺,将确保美国公司在兰印群岛的一切利益,这将是日本在西印度洋走出的最后一步。 日本驻美大使还秘密接触共和党、民主党的要人,传递了日本在结束兰印群岛的行动后,会把目光盯向苏维埃,明年将趁着苏联内乱之机,与德国、意大利一起,分别从远东、乌克兰平原和黑海三地,对这个横跨欧亚的红色大国展开猛烈攻击。目前,苏联内战双方斗了个两败俱伤,正是自由民主国家出面收拾残局的时候,若是美国对日本展开制裁,那么日本必将破产,不仅无力进攻苏联,就连欠各大财团的钱也无法筹集,这是一个双败的灾难性后果,应尽量避免。 美国看似民主,但实际上政府和各大党派的政治决策,都操控在各大财团手里,美国的资本家们刚刚在德国经受了一番金融惨败,急需找一个国家替自己补血,而日本是当前最好的对象。 这里先谈谈美国究竟遭遇了什么样的惨败,这和当前美国国内的经济危机有何关系,又如何与日本发生了联系。 欧战结束后,大量的美国公司在德国做各种投机生意,这些投机公司主要由华尔街的金融巨头们控股,英、法、美诸国要求德国支付数额巨大的战争赔款,但是刚刚从战争中走出来的德国,显然无法筹集这批款项,于是只好全力开动印钞机,就这样,历史上最疯狂的金融灾难在德国发生了,超级通货膨胀席卷整个国家。当在德国人被超级通货膨胀洗劫得一贫如洗时,华尔街和英国的金融家们却在热火朝天地发着大财。 如此可怕的通货膨胀犹如“巨大的财富收割机”,在德国货币剧烈的贬值过程中发生了大规模的财富转移。与以往任何武力驱动的赤裸裸的掠夺相比,这种转移更文明也更残酷。“任何一个手上有一些美元或英镑的外国人,在德国都可以生活得像国王。几美元可以使人过得如同百万富翁一般。外国人蜂拥而至,四处以便宜得令人难以置信的价格,抢购德国人的家庭财富,不动产,珠宝和艺术品。” 巨大的社会财富遭到疯狂的无形洗劫,无数德国人倾家荡产,美元或英镑的购买力被成无数倍的放大,巨大的财富在这美元英镑与马克间的狂跌和暴涨过程中,悄然易手。针对德国的金融灾难,在巴伐利亚的监狱里,希特勒就提出:“黄金本位和货币对比,是造成德国人民灾难的根源。” 胡佛总统在解决德国债务解决方案前都会征求法国的意见,于是他在金融家圈子里失宠了,于是,他只能下台。为什么呢?在赔偿问题上,法国的态度是如此的让华尔街的巨头们难过,法国政府在德国赔偿问题上的高压政策,使得美国的贷款和投资在德国、奥地利有相当一部分被德国当局冻结了,而且法国得到了德国赔偿的主要部分,而这些钱的最终来源却是华尔街,这样,华尔街的钱就通过德国流到了法国,而德国却无法偿还美国钱,仿佛按次投资,金融巨头们的钱就在无形之中化为无有。 看法国越来越不爽的华尔街银行家们在二九年召开会议,摩根、洛克菲勒等银行家和美联储的超级金融讹诈专家们聚在一起,商议该如何使德国从法国的高压之下“拯救”出来,会议最终达成一致意见,必须通过一个强有力的人物来达到这个目的。这个被选中领袖就是希特勒。在与希特勒的接触中,刚开始华尔街的银行家开出的条件是“主张进攻性的外交政策,煽动报复法国的情绪”,希特勒的要求也不含糊,只要给一亿马克,什么都答应。巨头们觉得希特勒太贪心了,一亿马克实在高得离谱,他们提出降低一半的反报价。还未掌权的希特勒也不计较,立即爽快地答应下来,到三一年十月,华尔街的银行家召开了又一次会议,与会者还有英格兰银行的董事长诺曼,他们认为花在希特勒身上的一千万美元已经不够用了,决定进一步支持希特勒。在此期间,华尔街为希特勒支付了足够的金钱以使其可以扩大冲锋队的武装和政治影响。 德国国会纵火案发生,希特勒向华尔街银行家们提出还需要至少一亿马克来完成最后的夺权行动,华尔街支付了五千九百万马克。三三年一月,希特勒被任命为德国总理后,华尔街资本开始在德国大量投资,希望收回他们在希特勒身上下的本钱。而缺乏经济实力的希特勒毫不客气地利用美国人的钱重振德国的经济。摩根系的美国通用电气总裁欧文,联合欧洲投资公司最主要的金融投资者,在此后几年,总共向德国提供了1380亿马克的贷款,而德国在此期间总共仅支付了860亿马克的战争赔款,所以德国实际上是得到了一笔美国资助的520亿马克的巨额金融资助,整个德国军事工业得以迅猛发展。 在希特勒的诱惑下,美国的金融巨头除了在纽约商业票据贴现市场上对德国工业提供低息的短期融资,还不惜将大量的黄金储备直接运往德国,希特勒也实行了金融制度改革,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从德国私有中央银行手中收回了货币发行权。在摆脱了以国债为抵押才能发行货币的低效率高消耗程序之后,在华尔街资本的帮助下,德国的经济疯狂上升,德国的失业率在三三年时高达30%之多,到了今年,竟然出现了劳工紧缺。本属于美国银行储户的数量巨大的金钱被送给了德国,而且没有任何抵押。美联储委员会和美联储银行仅仅是靠德国人的商业票据就发放美国货币。几十亿美元的资金被注入进德国的经济体,这个过程到三七年底的现在仍在继续。德国廉价的商业票据在纽约定价和延期,被抵押的是美国政府的信誉,而支付费用的是美国人民。希特勒当权后,美联储立即运出了价值七十五万美元的黄金给德国,以稳定其统治,随后另外三十万美元的黄金以同样的方式运往德国。仅在三三年五月中旬,就有高达一千二百万美元的黄金被美联储运往德国。几乎每个星期都有驶往德国的黄金运输船。 进入三六年底,希特勒羽翼渐丰,在与华尔街大亨们合作之余,开始慢慢着手对付美国人了。希特勒认为:只要国际货币制度还是以黄金为本位的,则能够垄断黄金的国家就能使缺乏黄金的国家屈服,其所用的手段就是吸干外汇来源,迫使必须靠借贷来维持生产。为此,希特勒提出其经济理论:一个国家并不靠货币的表面价值来维持生活,而是要靠真正的生产,而生产才能使货币获得价值。生产才是货币的真正准备,银行保险箱中存满的黄金并无实际意义。 所以希特勒玩了一个无比阴损的手段:一、以生产为德国货币的基础,而不以黄金为本位;二、用直接易货的方式来进行进出口贸易;三、停止外汇自由,准许在货币方面实行赌博并按照政治情况,把私有的财产进行转移;四、当有了可以工作的人力和物资时,就制造货币,而不向外国借债。 由于国际金融主要获利的方式就是向经济困难的国家放债营利,希特勒的新经济政策对美国而言犹如穿心一剑。这种政策是将德国的经济还款以物品出口为手段,用美英金融大亨们资本扶植起来的德国工业生产出来的产品,流入英国和美国的市场,去赚英国人和美国人的钱,将振兴德国经济的经济负担,巧妙地转嫁到西方各国的身上,而西方各国则因为德国逐渐拥有利用美英资本援助建立起的强大武力,而无可奈何。 在这种情况下,德国不仅完全摆脱了自二三年以来超级通货膨胀带来的经济灾难,也从席卷全球的严重衰退中第一个快速恢复过来,以惊人的速度装备起来欧洲最强大的武装力量。而这一切,都是以西方列强的经济大衰退为代价的,世界第一强国美国又因为希特勒的金融转嫁,进入三七年后,陷入了二九年以来又一次金融大衰退的泥沼中,失业率上升到百分之十七的可怕高位,英、法诸国更是因此中苦苦挣扎。 当德国一排排崭新的现代化工厂建立起来,武装起强大的军队,美英法诸国却在大衰退中,勉强维持着锈迹斑斑的生产车间,难怪在德国吞并奥地利后,美国议员麦克法丹痛斥华尔街银行家和美联储拿着美国纳税人的金钱去资助德国的经济战争机器,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些巨头们自身也是受害者之一。 在这个时候,如果不开动生产机器,向日本倾销过盛的工业品,那么所有的金融家和企业主,都将处于破产的边缘,在这种情况下,日本人“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的允诺,被资本家们默默地接受了,各大财阀都指示自己的代言人,只要日本不危及到美国核心利益的菲律宾和澳大利亚,由得这个流氓国家去撒泼,要知道日本通过劫掠中国华北和浙东一线得到的大量黄金、白银及各种古董字画,此刻都存进了各大银行的保险柜里,填充着在德国投资失败而面临的巨大损失。若是日本、德国和意大利三国再对苏联发起进攻,那么卷入战争的德、意、日、苏等国,必然需要大量的战略物资,届时华尔街的资本家们,就可以通过种种金融手段,夺回在德国蒙受的惨重损失,甚至还可以大捞一笔。 同时,在民众方面,主张和平的呼声也一浪高过一浪。 经历过一战磨难的人们,对于和平的渴望,远远地超过了我们今天的人的想象,孤立主义势力代表参议员纳埃,曾引用大量机密文件证明――正是美国的金融财阀、军火商与英、法勾结,卷入欧洲争端,从而把美国拖进了战争漩涡。纳埃在全美各地发表演讲,大声疾呼说:“上次大战,我们的参战目标半点也没有达到。我们做到的,只是不惜重大的生命牺牲,让银行家和企业老板们不愁收不回债款、卖不出东西罢了。” 对于任何敢于发动战争的行为,美国民众都坚决予以抵制,目前美国国内最流行的是宣扬和平主义的反战小说,如约翰.多斯帕索斯的《三个军人》、海明威的《告别干戈》、马克斯威尔.安德森的《胜利的荣誉值几个钱?》等等,接受广播和报刊杂志采访的美国人,都异口同声地认为,“卷入上次战争已铸成大错,决不应该重演。” 罗斯福在连续两次召开紧急会议,并与国会议员协商无果后,只得对此保持沉默,暗中却加大了对美国海军的建设力度。美国的各大财阀们,闷声发大财,源源不断的工业品继续输向日本。 在这种情况下,实际上一向标榜中立的荷兰,已经被美国无情地抛弃了,进攻爪哇岛的日本军队,在方面军司令官石川浩一的统领下,巩固了在巴达维亚的统治,安抚民心,设立军管政府,严谨杀戮和强奸、抢劫等行为发生,这才统帅大军,缓缓向茂物城逼去,兵锋直指爪哇岛荷兰军队主力所在的万隆。 与此同时,占领安列丹、克腊千、泗水各地的日军六个混成独立旅团,编成三个战斗支队,一路上如同狂风扫落叶一般,把驻扎在爪哇各地的荷兰守备部队和土著军队,一一无情地消灭,然后自北、西、西南方向,向万隆缓缓进逼。 其实以现在日军的优势兵力,顺势拿下万隆已不在话下,但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日军的主要目的,还是通过围困万隆的守军,吸引荷兰自欧洲开来的援军,对于现在的日本来说,每一条战舰都是宝贵的,通过荷兰人的慷慨大度,充实日本海军的实力,没有比这更痛快的事情了。 尤其是,若果手里的人质掌握得多,将来与荷兰政府的谈判也就越有利,要是能够获得荷兰政府公开的承认,那么日本就真正拥有了兰印群岛,石原莞尔的周密计划部署,才算是真正圆满完成。 如今日本陆海军上下,无不对石原莞尔毒辣的目光所赞佩,毕竟在兰印群岛上获得的收益,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在中国的所得,尤其是在工业设施与能源等方面取得的丰硕成果,第一次让日本从上到下,对石油和钢铁制品自给自足有了一定的信心,对于与美国决战的最终目标,也多了几分期待。 法属安南的状况,比起英、荷殖民政府要好一些,毕竟法国军队号称世界第一强大的陆军,并非浪得虚名,但随着安南民族独立政府的出现,依然让法国政府和安南殖民地政府,感到一丝从骨髓里发出的寒意。 法国布置在安南的五万军队,主要分布在交趾支那首府西贡及周边地区,人数大约为三万五千人,其余的一万五千兵力,顺化周边地区布置有五千,河内周边六千,万象和琅勃拉邦周边两千,金边周边两千。法国人编成的安南军二十万人,主要布置在东京地区,其中中安边境布置了十万,防止滇南的安家军南下或者东进,其余的十万人,平均分布在安南各地,充当法国地方殖民当局的打手,维持治安,镇压暴乱,虽然战斗力不怎么样,但对付只拥有少量热兵器的革命者足够了。 在这一回,一心造反的人们,拥有了大量的热兵器,胜负的天平,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有所倾斜。自二十五日凌晨起,起义的烽火,遍及整个法属安南,其中交趾支那的西贡、中圻的顺化、东京的河内发起的起义,最是惊心动魄。 在顺化城,由徐子良、胡学览、阮海臣、黎国柱等人领导的,以安南国民党、越南独立同盟为主体的起义部队,大约有两万人,至二十五日晨八时止,基本肃清了顺化城内外的法军及安南军。 不为人知的是,这支部队中,有近半是洪兴社的社员,换言之,只要穿上军装,他们就是最强悍的安家军战士,在战斗力方面,自然绝无问题。 随后,起义部队向南攻占了香水镇,继续攻向岘港,试图占领岘港的法租界区,但遭到港湾里停靠的法国海军舰炮的轰击,无奈之下,只得黯然后撤。 起义军在岘港与顺化之间的东塔山上,派出了防守兵力,余部选择北上,顺利拿下广治、东河、永灵、春和、同海等市镇,起义的浪潮,席卷了整个中圻。 东京的起义,则遇到严重的挫折。 领导河内举事的是武鸿卿、严继组、张佩公、武河秋、林伯杰等安南民政党、安南维民党、安南国社党、安南光复会、安南独立党的领袖,参与举事的大约有三万五千余人,集中了各个民族独立党派的精英,是各路起义大军中人数最多实力也最雄厚的一部,而对手不过是五千法军加上六七千安南军,照理应该收获最大才是。 可是,由于起事前叛徒出卖,河内守军有了一定的警备,因此起义部队分出一部攻击军火库时,掉入法军精心设置的陷阱,事先埋设于军火库的大量炸药,让义军遭受当头棒击,一下子折损了五百余人。 随后,法军指挥官亚历山大少将,调动炮队,动用大小口径的三十六门火炮,丝毫也不顾危及河内市民的人身财产安全,对准茫然不知所措的义军进行轰击,起义部队越发地混乱,亚历山大少将抓住战机,指挥由法国、安南士兵混编而成的部队,从四面八方杀出,黑夜里喊杀声惊天动地,气势惊人,起义部队大多未接受专业军事训练,恐慌之下夺路而逃,因推攘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二十五日晨,起义军残部两万余人,汇聚于河内城南方的府里城。不管怎么说,义军足足有两万多人,守城的数十个法军和一百多安南军,早就跑了个精光。 就在武鸿卿、严继组、张佩公、武河秋、林伯杰等人汇聚于府里市衙门,讨论该何去何从时,传来顺化举事成功的消息,所有人眼前一亮,立即决定率领部队南下,与顺化义军汇合,集中兵力对付法军。 相对于以上两路大军,西贡的举事则显得极为悲壮。 西贡起义,由安南革命同盟、越南解放同盟等左翼组织发起,其主要领导人为胡亦兰、黄国卿、吕洪秀等人,共有两万多革命群众参加了此次举事,刚开始进展顺利,一连摧毁多个法军设置在街道上的防御工事,但在攻至军火库时,却被守军强大的火力压制,尽管动用了迫击炮等武器,依然无济于事,最后被西贡周边闻讯赶来的法军夹击,经过一夜的激战,依然未拿下军火库。天亮后,法国军队又出动了飞机,对义军进行了无情的轰炸。 只凭借着一腔热血战斗的义军,很快崩溃,残部在法军的驱逐下,一路向东北方向逃窜,一连越过西贡河、同奈河,逃到了西贡东北面的山区,这才躲过战机的轰炸,但两万人的队伍,最后剩下不到五千,其余不是战死便是溺毙在两条大河中。 此外,金边、孟孔、万象、琅勃拉邦等地,均有起义发生,但规模不足,很快就被驻军镇压,对殖民当局构成的冲击并不大。 徐子良一面密切关注整个安南战局的发展,一面派人打开监狱,释放政治犯。而徐子良和胡学览、阮海臣、黎国柱等人,亲自去请遭受法国殖民当局软禁的潘佩珠出山。 胡学览此前的身份是中华民国参谋本部第二厅中校参谋,阮海臣曾担任黄埔军校政治部事务股长兼政治教官、黎国柱是桂军中校,以上三人组织关系都属于第二厅,这次安南举事,蒋介石把三人的底细告之安毅,于是安毅便把这三位在安南独立运动中享有崇高威望的卧底,调入了军事委员会第四厅,胡学览官升两级,担任少将参谋,黎国柱担任上校参谋,阮海臣由上校,直接擢升为中将。三人感激涕零,虽然不知道安毅要在安南做什么,但依然卯足了精神,全力配合徐子良的工作。 潘佩珠早在本世纪初便撰写了《越南亡国史》、《海外血书》、《哀越吊滇》等反法文章,是中山先生的亲密战友,以及越南国民党的标志性人物。十二年前,潘佩珠在上海租界被法国特务绑架,押解回安南,秘密软禁在顺化的御津,这些年来写下《狱中书》、《潘佩珠年表》等记述其反法活动、宣传其革命理想的书籍,在越南民间广为流传。 徐子良所接手的法属安南国民党,乃是中国国民党的分支机构,与潘佩珠亲手所创建的越南国民党风马牛而不相及,但现在革命大业,急需要把潘佩珠请出来,成为一面旗帜,与法国人做斗争。 眼见自己一生追求的民族独立事业蓬勃发展,潘佩珠欣然应允,同时非常赞同徐子良提出的为团结大多数安南人反抗法国殖民者的统治请保大帝暂时出任临时政府首脑的建议,认为在当前的形势下,赶走法国人是第一位的,资产阶级革命是第二位的,次要矛盾必须服从主要矛盾。不管怎么说,保大帝是安南政府合法的领袖,在民众中拥有不小的号召力,由他出面反法,能够唤醒民众对自身处境的认知,团结起来,一致抵抗法国侵略者的迫害。 随后,潘佩珠便与徐子良、胡学览等人,赶到顺化皇宫,与保大帝进行了面对面的交流。 心中早有定计的保大帝,接受了临时政府“搁置争议一致对外”的建议,答应出任安南民族政府首脑。 通过无线电,连夜与各路义军沟通后,十二月二十六日晨九时,安南民族独立政府召集顺化的中外记者,举行新闻发布会,并且还出人意料地把发报机带到了新闻发布会现场,以便第一时间发表通电。 为了团结越南、老挝、柬埔寨三地的民众,担任此次新闻发布会司仪的潘佩珠,宣布临时政府采用君主立宪制政体,保大帝为国王,潘佩珠自己担任首相,徐子良出任外交大臣,胡学览担任武装部队司令,隐居的吴庭艳出任经济大臣,其他各部大臣、议会正副议长和议员、法院法官、检察官等职务,待各部义军齐聚顺化时再行商定。 保大帝面对媒体记者,侃侃而谈,他首先谈到了法国政府对安南的无耻侵略,称从1858年法国用大炮轰击岘港开始,安南人民的噩梦就开始了,先后签订《西贡条约》、《投降新约》,又强迫安南的母国中国与之签订了《中法新约》,安南人民就此陷入了永无止境的苦难之中。 保大帝揭露了法国殖民主义的本质,每年法属安南仅大米出口一项,就有上亿法郎的利润,更不要说橡胶、煤炭、铁矿石等出口的利润了,就算以上收入都不提,殖民政府每年征收的税收也有上亿法郎,这么多的钱,却一分一毫都未用到安南人民身上,全部被殖民者捋掠走,留给安南的是千疮百孔的衰破山河。 保大帝证实,法国殖民者正准备立法禁止安南政府开办汉语和越语学校,试图抹去安南身上浓厚的中华色彩,禁锢安南人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儒家思想,挑拨各族民众,相互残杀,每年有成千上万安南人、华人以各种借口遭到法国人的镇压和屠杀,种种劣迹,罄竹难书。 保大帝擦去眼角的泪水,又谈到了自己祖上一个个安南国王,被法国人毒鸠致死的悲惨往事,谈到自己执政以来法国人对自己的诸多限制,谈到自己被软禁顺化皇宫朝不保夕的痛苦经历,称再不推翻这个腐朽没落的殖民政府,脱离法国人的控制,那么安南人民永远也摆脱不了贫困落后任人鱼肉的命运。 保大帝美丽端庄的兰芳皇后阮友兰、在法国天主教徒中素有影响的吴庭艳,均发言证实了保大帝的话。新闻记者纷纷奋笔疾书,记录这一条条耸人听闻的消息。 最后,保大帝面对话筒,庄严宣布:自即日起,安南正式脱离法国殖民者的统治,号召所有的安南人,尤其是供法国人驱策的二十万安南军人,应即刻摆脱法国军官的控制,枪口一致对外,团结起来,万众一心,把法国殖民者赶出自己的家园。 这一句宣言,第一时间通过电报机,发送到世界各国政府、新闻媒体、大使馆等重要机构,影响之大,远远地超过了缅甸、马来亚等地的独立。 ...... 当法属安南境内发生一桩桩一件件惊心动魄气壮山河的大事的时候,安毅也没有闲着,因为有极为重要的客人,等着他陪伴,随同对叙府进行参观和访问。 第一四六七章 风雪中的访客 第一四六七章风雪中的访客 圣诞节后的几天,叙府都被飘飞的雪花所笼罩,虽然地面未积雪,但寒冷的天气还是让习惯温暖的川南民众,减少了外出的机会。 叙府城西北方十二公里乌龟山下的叙府飞机制造公司新址,穿过一排排整齐的厂房,安毅带着一行人,走进了一个占地近万平方米的长方形房子,指着一条条先进的生产线,对一脸惊奇的客人们说道: “大家请看,这就是我们刚刚定型的b2轰炸机生产制造车间。我们的飞机制造采取了目前世界最先进的流水线作业技术,在生产线上,飞机会移动到不同的区域,接受一步步的工作流程安排。为了让生产线保持运转,我们专门建立了生产各种零件的次级生产线,以保证能够供应最终生产线正确数量的零部件。我们的生产线可以根据战场经验,不断升级我们的战机,我们为此专门设立了十二个改装中心,专门对新战机根据最新的空战信息做一些局部的微调,如果最后证明这些调整是有益的,会立即扩大到整个生产线。” 安毅走近其中一条生产线,此处负责的工序,是给飞机硕大的机身蒙上铝合金外壳。两名站在合金支架顶部的工人,向安毅和参观的客人友善地点了点头,继续手里的活路。 铝合金刚刚安装一半,机体后半部,还裸露着弧形的铝合金钢架,安毅深情地用手指碰了碰铝合金的表面,听到发出悦耳的金属声,这才继续介绍: “b2轰炸机是根据我们在战场上得到的日军四发轰炸机的残骸,再对照我们此前的设计思路,经汇总后研发的四引擎轰炸机,在日本四发轰炸机的基础上,技术又有升级。现在我们看到的是飞机的中部,半硬壳式机身的骨架,是由一系列的大铝合金圈紧系在铝条上形成的,这些构成原形机身的铝圈,被称为周边支肋,他们的外边缘是折边的,形成了一个能够安装铝外壳的平面;内边缘开了各v型的凹槽,使铝条或者称为纵向条能够合适地卧在凹槽中,固定这些铝圈形成圆形的机身骨架,外壳的每一片金属盖板,都用小铝管刺穿,每一个小铝管都起到将铝板卡住在铝圈和纵向条的交叉点处,等待铆接外壳。铆钉恰好是从这些小铝管中间的孔里穿过,将它们都融在飞机铝外壳中。” 待客人们仔细看完,啧啧称奇后,安毅带着大家继续向前走,指着四周忙碌的工人和一条条作用迥异的生产线,继续介绍: “这款四引擎轰炸机,由四部分组成,前部,中部,后部的一半和‘stinger’尾部。每一部分都有自己独立的夹具。机身的骨架首先制造出来并使之坚固,然后安装分割不同部分的隔板,再在各部分机身上覆盖铝合金板的外壳。这些都完成之后,它将通过空中吊篮来到离最终组装区域不远的初装生产线......” 谈话间,大家来到排列着十架外表已经装上铝合金板正在进行内部安装的生产区域前,指着其中一部正有四名女工在机舱内部紧张作业的飞机机体道: “大家请注意,我们这款轰炸机设计有四个遥控的火力炮塔,可以集中十门大口径机枪,同时尾部还有一个直接控制的炮塔。为了在长时间的高空飞行时提高机组人员的舒适性,机身中机组人员待的地方被分成三个独立的密封舱,前部为飞行员、投弹手和工程师舱,中部为炮手和观察员舱,另外在尾部还有一个为尾部的炮手准备的独立的密封舱。由于采取了最新的工艺,我们的b2轰炸机机舱内部,完全与外界隔离,乘员可以自由移动,即便是在高空中,也能呼吸正常温度的空气,不用每个人都佩戴氧气面罩,穿电加热的飞行服。” 随后,安毅带着四位肩上分别闪烁元帅和大将金星的三、四十岁白人男子,钻进机身内部,指着已经覆盖铝合金板的四壁: “一架这样的轰炸机,体积很大,要占去很大的地方,为了排除这个问题,加快生产速度,我们的工程师设计了一种新方法,就是大家现在所看到的分部分生产,然后在出厂前最后将飞机各个部分组装起来,这套工艺流程,已被我们命名为‘总装线生产法’,在所有的飞机制造车间进行推广。在过去的生产线中,工人需要在飞机各部分都组装好之后才进行数千项内部装置的安装,这就意味着像b2如此庞大的飞机,将会有很多的工人从飞机的小门不断进进出出,而总装线生产法,通过将之分成几个小生产线,便消除了这种在时间和效率上的巨大损失,每一段小生产线专门生产飞机的一个部分。我们现在所在的就是b2轰炸机前部机身的预制件,在完成内部安装后,会送到下一个工作段与尾部相连。” 和安毅一起走出机身的布柳赫尔,再也忍不住,幽幽感叹地道:“像这么专业的飞机生产流程,闻所未闻,与之相比,我们远东的飞机制造厂,更像是一个手工作坊。原本来叙府之前,我们许多同志还有疑虑,说我们远东和叙府的合作,只能只是单方面让叙府受益,我们没有半点儿好处,现在大家明白,那种思想是多么地可笑了吧!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就是坐井观天。” 一名四十余岁、戴着副眼镜拥有一头银发的上校,红着脸,主动检讨: “对不起,布柳赫尔同志,是我太小看中国的同志了,我现在才明白,他们已经开始正式投产的高性能轰炸机,竟然比我只存在于设想中的新型轰炸机还要好得多。司令、主席,瓦西里同志和互林同志,我这里有一个请求,请允许我留在叙府工作和学习,为共和国研制更好的飞机。” “图波列夫同志,你已经是代表团里第四十九位向布柳赫尔同志提出这种请求的专家了,我现在甚至怀疑,若是参观继续进行下去,科技战线的同志都要跑光了。”柳申科夫笑着调侃道。 图波列夫是苏联著名的飞机设计专家,三年前,他曾经为苏联研制了“aht-20型”马克西姆.高尔基号大型客机、中型和重型轰炸机、鱼雷飞机和侦察机,去年前又研究出“sb2”轰炸机和图35客机,但在大清洗中被控告向德国泄漏设计图案、卖国、叛变,被判无期徒刑,发配至古格拉。若是历史没有变化,待苏德战争爆发后,他才会被释放,继续从事飞机研究,并且成功研究出图2、图4等轰炸机和图104客机。 在这个时代,被远东共和国解救后,对肃反充满恐惧的图波列夫和他的家人,彻底绝了返回莫斯科的念头,图波列夫担任了远东共和国飞机与动力研究所所长的职务,分别在伯力和海参崴,先后和他的学生苏霍伊、佩特利亚科夫、米亚西谢夫、阿尔汉格尔斯基创建了苏霍伊飞机设计局、佩特利亚科夫设计室、米亚西谢夫设计室、阿尔汉格尔斯基室,由图波列夫总揽工作。 与图波列夫有相同遭遇的有飞机设计专家雅科夫列夫、波里卡尔波夫、戈尔布诺夫、古德科夫、康.阿.加里宁,火箭科学研究所所长克列伊苗诺夫及其副手――“喀秋莎”火箭炮的发明者朗格马克、火箭设计师科罗廖夫,火炮设计师别考里,无后坐力炮设计师库尔切夫斯基,坦克设计师扎斯拉夫斯基,雷达专家奥谢普科夫和斯米尔诺夫物理学家朗道,他们都分别或者是搭伙组建研究室。 此外,数学家卢津、微生物学家兹德罗夫斯基和纳德松、海洋和渔业专家梅霍诺申、植物学家米赫耶夫、医学家霍利茨曼、医学外科泰斗级人物科赫、水利学家捷尔.阿斯特瓦察特良等等,也都成为了远东科研机构的中坚力量。 现在远东所拥有的科技,由于保留了原来科研机构的主要人员,甚至比销毁一切“反动资料”的莫斯科还要先进。 这一回代表团中,有五十二名各行业的专家造访叙府,尽管为了保密需要,叙府方面只是展示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先进技术,已足以让一个个专家学者为之着迷,强列要求留在叙府学习,以追上世界先进技术和水平。 图波列夫一脸认真地说:“这些年来,由于指导方针出现严重错误,我们的科技已经落后于时代,此行一路参观下来,对我的触动极大。这几天参观的十余家企业中,包括叙府航空动力公司、叙府飞机制造公司、叙府动力公司、叙府航空器公司、叙府飞机器材六家涉及我所研究门类的飞机生产企业,涉及到大型客机、战斗机、轰炸机、侦察机、运输机、教练机等飞机的生产制造,一架飞机所需要的机体诸如翼梁、纵梁、舱壁、肋骨架和框架等结构,还有铝合金外壳,包括数量达到十五六万个的零部件,十四五万枚铆钉,这是多么大的工序。我听说近百家工厂围绕飞机零部件进行标准化生产,如此严密的组织和调度,实在是常人难以想象。” 说到这里,图波列夫一脸恭敬地转向安毅,由从叙府士官学校白俄籍学生中选出的名叫莉莉娅的女孩翻译: “尊敬的安,请问现在b2轰炸机的月产量有多少?” 安毅耐心地释:“b2轰炸机是我们新研发的机型,虽然经过风洞等相关测试,但目前依然处于实战检验阶段,以便随时发现缺陷,随时予以弥补,所以现在我们只开了这一个生产车间,供应相关零部件的工厂,也并未开足产能。这样一个车间,两个月可以生产二十架战机。不过只要前线需要,我们随时可以增设生产车间,月产二十架甚至五十架也无问题。 “目前整个西南已进入战时体制,所有的生产全部围绕当前面临的战争展开,因此我们可以自由地调配资源。现在整个西南,包括叙府、泸州、自流井、昭通、滇南所有的钢铁集团,累加后的钢铁月产量只有40万吨,这已经是当前我们的生产极限,并且由于上个月法国安南政府对我们采取了封锁措施,预计今后产量会大幅度下降,因此,合理地分配资源,成为了我们的当前之急,占用人手和合金材料过多的b2轰炸机,尚处于限制产量的范围。” 包括布柳赫尔、柳申科夫、瓦西里和互林在内的代表团成员,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几天,众人先后跟随安毅,参观了十余家具有代表性的企业,比如:生产各种钢材、生铁、合金钢、轻武器、弹药、各型步兵炮、加农炮、榴弹炮、加榴炮、火箭炮、各种机械设备的泸州钢铁公司; 生产载重卡车、客车、越野车、轿车、救护车、救火车、无线电指挥通讯车等车辆的泸州汽车厂; 生产重型机械设备、重型运输车辆、重型履带式车辆、挖掘机、压路机、起重机、钻孔机、龙门吊车的泸州重型机械设备公司; 生产火车机车、车厢、铁轨,以及火车车辆维修的泸州铁路机车厂; 生产各式机床,包括冲压机、水压机、油压机、锻压机、切割机、刨床、车床、铣床、加工中心以及齿轮、轴承、床身、尾座、溜板箱、工具、刃具、量具的泸州机床厂; 生产各种专业机电生产线、高精度机床、万吨水压机、热处理炉、立式离心浇注机、金属成型设备、电焊氧焊设备、吊床、通用零部件、仪器仪表备品备件的叙府机械厂; 生产拖拉机、播种机、收割机、插秧机、推土机、各型坦克、各型装甲车的自流井拖拉机厂; 生产炼钢、轧钢、坦克用装甲钢、车用薄钢板、高射机枪机炮、重机枪、通用机枪、大口径狙击步枪、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手榴弹、地雷的叙府军工厂; 生产合金钢、轨道钢、车用钢板、建筑钢、加农炮、榴弹炮、加榴炮、步兵炮、高射炮的昭通钢铁厂等等。 所有这些企业,均是吞噬钢铁的怪兽,据说安毅引导参观的,只是其中的一些代表性企业,在西南、湘西、滇南还有大量类似企业分布,可想而知钢铁方面面临的压力有多大了。 安毅趁热打铁,叫随同参观的总政治部主任展到中将、副总参谋长穆追忆中将、总后勤部副部长张杨中将带领客人们四处参观,然后把布柳赫尔、柳申科夫、瓦西里和互林四位黄埔时的老师带到了生产车间的员工休息室,叫沈凤道和林耀东看好门,不要让外人进入,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在座都是我安毅在黄埔时的老师,因此我也不隐瞒各位尊长,现在西南的钢铁产量,自给自足已经非常勉强,更不要说支援其他地方了。因此,我殷切期望蒙古的建设,能够得到老师们的全力支持。目前,西西伯利亚的战事虽然暂时以远东的胜利而告终,但我们千万不能因此而忽视对莫斯科方面的警惕,事关一个政权的生死存亡,为了挽回败局,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出来,我担心的是在关键时刻,斯大林可能会勾结日本人。 “在这种情况下,身为远东共和国最忠实的盟友,我认为加强蒙古的建设是很有必要的,而且必须尽快实行。此前我们已经开始在蒙古进行煤矿的扩建和火电厂的建设,蒙古的煤铁资源丰富,我想就近利用资源,再引入我们叙府的先进技术,加快蒙古的工业化进程,从根本上解决蒙古军和东北军的后勤补给问题。 “可是,若是仅靠叙府千里迢迢运送机械设备到蒙古,仅靠空运恐力有不逮,老师们想想,一个个零部件拆散后装上飞机,到了那儿又再慢慢组装,太耽误时间了,另外诸如铸造大口径无缝钢管所需的万吨水压机的运送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因此,我想请远东方面代为生产发电厂、钢铁厂、机械厂、车辆厂、拖拉机厂等工厂的生产线和机械设备,所需费用由我方以美元为结算单位。叙府于今年七月与德国柏林间开通了空中航线,可以从叙府转道柏林,进而到欧洲任何地方,老师们可派专人到瑞士银行开设户头,届时我把钱直接转入账户即可。” 布柳赫尔、柳申科夫等人相互看了一眼,怦然心动。 要知道,现在的远东,看起来似乎风光八面,已经占据了苏联一大半的领土,若是再一举拿下莫斯科方面位于中亚的加盟共和国,那么苏联四分之三的领土,都将被远东占据,似乎距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 但这只是表面的,就算加上西西伯利亚新纳入管辖的地区,整个远东共和国也不过三千八百万人口,而莫斯科控制的地区,人口却有一亿五千万,同时,苏联百分之八十的工业区都在欧洲部分,目前西西伯利亚的石油、天然气还深埋地下无人相识,东西伯利亚的水力、矿藏和森林资源也并未得到开发利用,苏联建立前,西、东西伯利亚被沙皇视之为殖民地和流放叛徒的大监狱,承担着为欧洲部分输送粮食、肉类、黄油、兽皮的重任,工业仅有煤矿、铁矿、掘金矿和手加工作坊,苏联成立后,随着两个五年计划完成,西西伯利亚又发现了许多新的铁矿和煤矿,于是就有了一座座钢铁厂、机械厂、军工厂和拖拉机厂出现,但与欧洲部分相比,规模要小许多。 仅仅以一个简单的数字进行对比,现在苏联的钢铁总产量是3500万吨(生铁+钢),远东共和国控制范围内只有700万吨的产量,占总产量的百分之二十。西伯利亚和远东资源丰富,之所以不能再扩大,主要是受制于人口,毕竟各行各业都需要人,任何一个环节占用了过多的资源,那么其他部门就要出问题。因此,远东共和国的一众领袖,虽然声色俱厉,在斯大林和莫斯科高高扬起做作威逼状的屠刀面前,怡然不惧,针锋相对,但心底里早就在谋求退路了。 现在的远东,和苏联一样,实行的是计划经济,民众手里的钱根本没多大用处,需要的食物、衣服、自行车和住的房屋,全部由政府按照各自在工作岗位的表现进行分配或者是奖励,用手里的卢布在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什么东西。 因此,远东共和国的高层若要假公济私,是最方便的,因为哪怕生产再多的东西,也可以由政府买单。 随着远东公开建国,并公开与莫斯科方面决裂,至今为止,虽然仅有墨西哥与远东共和国建交,但欧美各国致力于消灭红色政权的各基金会,却开始通过美国、墨西哥、澳大利亚等国,源源不断地把维系战争所需的战略物资,一股脑儿地向海参崴送,力图让远东坚持把大战维系下去,全部战死光才好。他们却不知道,远东高层许多官员,对于自身的前途,并不太乐观,可惜莫斯科方面堵上了所有的退路,只能通过其他方面想办法,现在安毅给出的美金,目前看作用似乎不大,但若是远东政权遭遇颠覆,有了钱就可以全身而退,不用担心自己和家人受苦。 布柳赫尔四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最后和安毅关系最为亲昵的柳申科夫一把抓住安毅的手,神色无比凝重地说: “安毅,我们答应你的请求,这笔钱就当是为远东所有的官员、红军将士、技术专家和工人储备的应急基金,我们不会轻易动用,但若是动用的话,表示远东政权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中,局势也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我们现在唇齿相依,不管为人为己,都会对蒙古的建设加以扶持,你所需要的一切机械设备,可以开个清单给我们,远东七家大型机械厂,五家机床厂,都是美国经济危机期间购买的新机器,可以生产各种型号的机床和机电生产线,不过关于大型火电发电机组、万吨水压机和汽车、飞机等生产线,还得靠你们派出技术专家,帮助我们解决。我想如此多管齐下,蒙古的建设会很快走上轨道。不过,我们也有一个请求,那就是帮我们改进战斗机、轰炸机和侦察机,接下去的战斗将会越发惨烈,没有高性能的战机配合作战,我们实在不放心。” “放心吧,此乃分内之事,我方义不容辞!” 安毅点头允诺,心中喜悦不已,有了远东的帮助,通过便捷的铁路运输,源源不断的生产设备就可以从远东各大城市运抵蒙古,随着轻重工业的建立,东北军区和蒙古军区的实力都将得到加强。届时,就算是苏联卷土重来,也可以轻松应对,毕竟有着希特勒在西方虎视眈眈,斯大林未必敢在东线投入更多的兵力,等到苏德开战那就更不用说了,斯大反过来还要看蒙古的眼色行事。 第一四六七章 风雪中的访客 第一四六七章风雪中的访客 圣诞节后的几天,叙府都被飘飞的雪花所笼罩,虽然地面未积雪,但寒冷的天气还是让习惯温暖的川南民众,减少了外出的机会。 叙府城西北方十二公里乌龟山下的叙府飞机制造公司新址,穿过一排排整齐的厂房,安毅带着一行人,走进了一个占地近万平方米的长方形房子,指着一条条先进的生产线,对一脸惊奇的客人们说道: “大家请看,这就是我们刚刚定型的b2轰炸机生产制造车间。我们的飞机制造采取了目前世界最先进的流水线作业技术,在生产线上,飞机会移动到不同的区域,接受一步步的工作流程安排。为了让生产线保持运转,我们专门建立了生产各种零件的次级生产线,以保证能够供应最终生产线正确数量的零部件。我们的生产线可以根据战场经验,不断升级我们的战机,我们为此专门设立了十二个改装中心,专门对新战机根据最新的空战信息做一些局部的微调,如果最后证明这些调整是有益的,会立即扩大到整个生产线。” 安毅走近其中一条生产线,此处负责的工序,是给飞机硕大的机身蒙上铝合金外壳。两名站在合金支架顶部的工人,向安毅和参观的客人友善地点了点头,继续手里的活路。 铝合金刚刚安装一半,机体后半部,还裸露着弧形的铝合金钢架,安毅深情地用手指碰了碰铝合金的表面,听到发出悦耳的金属声,这才继续介绍: “b2轰炸机是根据我们在战场上得到的日军四发轰炸机的残骸,再对照我们此前的设计思路,经汇总后研发的四引擎轰炸机,在日本四发轰炸机的基础上,技术又有升级。现在我们看到的是飞机的中部,半硬壳式机身的骨架,是由一系列的大铝合金圈紧系在铝条上形成的,这些构成原形机身的铝圈,被称为周边支肋,他们的外边缘是折边的,形成了一个能够安装铝外壳的平面;内边缘开了各v型的凹槽,使铝条或者称为纵向条能够合适地卧在凹槽中,固定这些铝圈形成圆形的机身骨架,外壳的每一片金属盖板,都用小铝管刺穿,每一个小铝管都起到将铝板卡住在铝圈和纵向条的交叉点处,等待铆接外壳。铆钉恰好是从这些小铝管中间的孔里穿过,将它们都融在飞机铝外壳中。” 待客人们仔细看完,啧啧称奇后,安毅带着大家继续向前走,指着四周忙碌的工人和一条条作用迥异的生产线,继续介绍: “这款四引擎轰炸机,由四部分组成,前部,中部,后部的一半和‘stinger’尾部。每一部分都有自己独立的夹具。机身的骨架首先制造出来并使之坚固,然后安装分割不同部分的隔板,再在各部分机身上覆盖铝合金板的外壳。这些都完成之后,它将通过空中吊篮来到离最终组装区域不远的初装生产线......” 谈话间,大家来到排列着十架外表已经装上铝合金板正在进行内部安装的生产区域前,指着其中一部正有四名女工在机舱内部紧张作业的飞机机体道: “大家请注意,我们这款轰炸机设计有四个遥控的火力炮塔,可以集中十门大口径机枪,同时尾部还有一个直接控制的炮塔。为了在长时间的高空飞行时提高机组人员的舒适性,机身中机组人员待的地方被分成三个独立的密封舱,前部为飞行员、投弹手和工程师舱,中部为炮手和观察员舱,另外在尾部还有一个为尾部的炮手准备的独立的密封舱。由于采取了最新的工艺,我们的b2轰炸机机舱内部,完全与外界隔离,乘员可以自由移动,即便是在高空中,也能呼吸正常温度的空气,不用每个人都佩戴氧气面罩,穿电加热的飞行服。” 随后,安毅带着四位肩上分别闪烁元帅和大将金星的三、四十岁白人男子,钻进机身内部,指着已经覆盖铝合金板的四壁: “一架这样的轰炸机,体积很大,要占去很大的地方,为了排除这个问题,加快生产速度,我们的工程师设计了一种新方法,就是大家现在所看到的分部分生产,然后在出厂前最后将飞机各个部分组装起来,这套工艺流程,已被我们命名为‘总装线生产法’,在所有的飞机制造车间进行推广。在过去的生产线中,工人需要在飞机各部分都组装好之后才进行数千项内部装置的安装,这就意味着像b2如此庞大的飞机,将会有很多的工人从飞机的小门不断进进出出,而总装线生产法,通过将之分成几个小生产线,便消除了这种在时间和效率上的巨大损失,每一段小生产线专门生产飞机的一个部分。我们现在所在的就是b2轰炸机前部机身的预制件,在完成内部安装后,会送到下一个工作段与尾部相连。” 和安毅一起走出机身的布柳赫尔,再也忍不住,幽幽感叹地道:“像这么专业的飞机生产流程,闻所未闻,与之相比,我们远东的飞机制造厂,更像是一个手工作坊。原本来叙府之前,我们许多同志还有疑虑,说我们远东和叙府的合作,只能只是单方面让叙府受益,我们没有半点儿好处,现在大家明白,那种思想是多么地可笑了吧!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就是坐井观天。” 一名四十余岁、戴着副眼镜拥有一头银发的上校,红着脸,主动检讨: “对不起,布柳赫尔同志,是我太小看中国的同志了,我现在才明白,他们已经开始正式投产的高性能轰炸机,竟然比我只存在于设想中的新型轰炸机还要好得多。司令、主席,瓦西里同志和互林同志,我这里有一个请求,请允许我留在叙府工作和学习,为共和国研制更好的飞机。” “图波列夫同志,你已经是代表团里第四十九位向布柳赫尔同志提出这种请求的专家了,我现在甚至怀疑,若是参观继续进行下去,科技战线的同志都要跑光了。”柳申科夫笑着调侃道。 图波列夫是苏联著名的飞机设计专家,三年前,他曾经为苏联研制了“aht-20型”马克西姆.高尔基号大型客机、中型和重型轰炸机、鱼雷飞机和侦察机,去年前又研究出“sb2”轰炸机和图35客机,但在大清洗中被控告向德国泄漏设计图案、卖国、叛变,被判无期徒刑,发配至古格拉。若是历史没有变化,待苏德战争爆发后,他才会被释放,继续从事飞机研究,并且成功研究出图2、图4等轰炸机和图104客机。 在这个时代,被远东共和国解救后,对肃反充满恐惧的图波列夫和他的家人,彻底绝了返回莫斯科的念头,图波列夫担任了远东共和国飞机与动力研究所所长的职务,分别在伯力和海参崴,先后和他的学生苏霍伊、佩特利亚科夫、米亚西谢夫、阿尔汉格尔斯基创建了苏霍伊飞机设计局、佩特利亚科夫设计室、米亚西谢夫设计室、阿尔汉格尔斯基室,由图波列夫总揽工作。 与图波列夫有相同遭遇的有飞机设计专家雅科夫列夫、波里卡尔波夫、戈尔布诺夫、古德科夫、康.阿.加里宁,火箭科学研究所所长克列伊苗诺夫及其副手――“喀秋莎”火箭炮的发明者朗格马克、火箭设计师科罗廖夫,火炮设计师别考里,无后坐力炮设计师库尔切夫斯基,坦克设计师扎斯拉夫斯基,雷达专家奥谢普科夫和斯米尔诺夫物理学家朗道,他们都分别或者是搭伙组建研究室。 此外,数学家卢津、微生物学家兹德罗夫斯基和纳德松、海洋和渔业专家梅霍诺申、植物学家米赫耶夫、医学家霍利茨曼、医学外科泰斗级人物科赫、水利学家捷尔.阿斯特瓦察特良等等,也都成为了远东科研机构的中坚力量。 现在远东所拥有的科技,由于保留了原来科研机构的主要人员,甚至比销毁一切“反动资料”的莫斯科还要先进。 这一回代表团中,有五十二名各行业的专家造访叙府,尽管为了保密需要,叙府方面只是展示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先进技术,已足以让一个个专家学者为之着迷,强列要求留在叙府学习,以追上世界先进技术和水平。 图波列夫一脸认真地说:“这些年来,由于指导方针出现严重错误,我们的科技已经落后于时代,此行一路参观下来,对我的触动极大。这几天参观的十余家企业中,包括叙府航空动力公司、叙府飞机制造公司、叙府动力公司、叙府航空器公司、叙府飞机器材六家涉及我所研究门类的飞机生产企业,涉及到大型客机、战斗机、轰炸机、侦察机、运输机、教练机等飞机的生产制造,一架飞机所需要的机体诸如翼梁、纵梁、舱壁、肋骨架和框架等结构,还有铝合金外壳,包括数量达到十五六万个的零部件,十四五万枚铆钉,这是多么大的工序。我听说近百家工厂围绕飞机零部件进行标准化生产,如此严密的组织和调度,实在是常人难以想象。” 说到这里,图波列夫一脸恭敬地转向安毅,由从叙府士官学校白俄籍学生中选出的名叫莉莉娅的女孩翻译: “尊敬的安,请问现在b2轰炸机的月产量有多少?” 安毅耐心地释:“b2轰炸机是我们新研发的机型,虽然经过风洞等相关测试,但目前依然处于实战检验阶段,以便随时发现缺陷,随时予以弥补,所以现在我们只开了这一个生产车间,供应相关零部件的工厂,也并未开足产能。这样一个车间,两个月可以生产二十架战机。不过只要前线需要,我们随时可以增设生产车间,月产二十架甚至五十架也无问题。 “目前整个西南已进入战时体制,所有的生产全部围绕当前面临的战争展开,因此我们可以自由地调配资源。现在整个西南,包括叙府、泸州、自流井、昭通、滇南所有的钢铁集团,累加后的钢铁月产量只有40万吨,这已经是当前我们的生产极限,并且由于上个月法国安南政府对我们采取了封锁措施,预计今后产量会大幅度下降,因此,合理地分配资源,成为了我们的当前之急,占用人手和合金材料过多的b2轰炸机,尚处于限制产量的范围。” 包括布柳赫尔、柳申科夫、瓦西里和互林在内的代表团成员,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几天,众人先后跟随安毅,参观了十余家具有代表性的企业,比如:生产各种钢材、生铁、合金钢、轻武器、弹药、各型步兵炮、加农炮、榴弹炮、加榴炮、火箭炮、各种机械设备的泸州钢铁公司; 生产载重卡车、客车、越野车、轿车、救护车、救火车、无线电指挥通讯车等车辆的泸州汽车厂; 生产重型机械设备、重型运输车辆、重型履带式车辆、挖掘机、压路机、起重机、钻孔机、龙门吊车的泸州重型机械设备公司; 生产火车机车、车厢、铁轨,以及火车车辆维修的泸州铁路机车厂; 生产各式机床,包括冲压机、水压机、油压机、锻压机、切割机、刨床、车床、铣床、加工中心以及齿轮、轴承、床身、尾座、溜板箱、工具、刃具、量具的泸州机床厂; 生产各种专业机电生产线、高精度机床、万吨水压机、热处理炉、立式离心浇注机、金属成型设备、电焊氧焊设备、吊床、通用零部件、仪器仪表备品备件的叙府机械厂; 生产拖拉机、播种机、收割机、插秧机、推土机、各型坦克、各型装甲车的自流井拖拉机厂; 生产炼钢、轧钢、坦克用装甲钢、车用薄钢板、高射机枪机炮、重机枪、通用机枪、大口径狙击步枪、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手榴弹、地雷的叙府军工厂; 生产合金钢、轨道钢、车用钢板、建筑钢、加农炮、榴弹炮、加榴炮、步兵炮、高射炮的昭通钢铁厂等等。 所有这些企业,均是吞噬钢铁的怪兽,据说安毅引导参观的,只是其中的一些代表性企业,在西南、湘西、滇南还有大量类似企业分布,可想而知钢铁方面面临的压力有多大了。 安毅趁热打铁,叫随同参观的总政治部主任展到中将、副总参谋长穆追忆中将、总后勤部副部长张杨中将带领客人们四处参观,然后把布柳赫尔、柳申科夫、瓦西里和互林四位黄埔时的老师带到了生产车间的员工休息室,叫沈凤道和林耀东看好门,不要让外人进入,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在座都是我安毅在黄埔时的老师,因此我也不隐瞒各位尊长,现在西南的钢铁产量,自给自足已经非常勉强,更不要说支援其他地方了。因此,我殷切期望蒙古的建设,能够得到老师们的全力支持。目前,西西伯利亚的战事虽然暂时以远东的胜利而告终,但我们千万不能因此而忽视对莫斯科方面的警惕,事关一个政权的生死存亡,为了挽回败局,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出来,我担心的是在关键时刻,斯大林可能会勾结日本人。 “在这种情况下,身为远东共和国最忠实的盟友,我认为加强蒙古的建设是很有必要的,而且必须尽快实行。此前我们已经开始在蒙古进行煤矿的扩建和火电厂的建设,蒙古的煤铁资源丰富,我想就近利用资源,再引入我们叙府的先进技术,加快蒙古的工业化进程,从根本上解决蒙古军和东北军的后勤补给问题。 “可是,若是仅靠叙府千里迢迢运送机械设备到蒙古,仅靠空运恐力有不逮,老师们想想,一个个零部件拆散后装上飞机,到了那儿又再慢慢组装,太耽误时间了,另外诸如铸造大口径无缝钢管所需的万吨水压机的运送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因此,我想请远东方面代为生产发电厂、钢铁厂、机械厂、车辆厂、拖拉机厂等工厂的生产线和机械设备,所需费用由我方以美元为结算单位。叙府于今年七月与德国柏林间开通了空中航线,可以从叙府转道柏林,进而到欧洲任何地方,老师们可派专人到瑞士银行开设户头,届时我把钱直接转入账户即可。” 布柳赫尔、柳申科夫等人相互看了一眼,怦然心动。 要知道,现在的远东,看起来似乎风光八面,已经占据了苏联一大半的领土,若是再一举拿下莫斯科方面位于中亚的加盟共和国,那么苏联四分之三的领土,都将被远东占据,似乎距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 但这只是表面的,就算加上西西伯利亚新纳入管辖的地区,整个远东共和国也不过三千八百万人口,而莫斯科控制的地区,人口却有一亿五千万,同时,苏联百分之八十的工业区都在欧洲部分,目前西西伯利亚的石油、天然气还深埋地下无人相识,东西伯利亚的水力、矿藏和森林资源也并未得到开发利用,苏联建立前,西、东西伯利亚被沙皇视之为殖民地和流放叛徒的大监狱,承担着为欧洲部分输送粮食、肉类、黄油、兽皮的重任,工业仅有煤矿、铁矿、掘金矿和手加工作坊,苏联成立后,随着两个五年计划完成,西西伯利亚又发现了许多新的铁矿和煤矿,于是就有了一座座钢铁厂、机械厂、军工厂和拖拉机厂出现,但与欧洲部分相比,规模要小许多。 仅仅以一个简单的数字进行对比,现在苏联的钢铁总产量是3500万吨(生铁+钢),远东共和国控制范围内只有700万吨的产量,占总产量的百分之二十。西伯利亚和远东资源丰富,之所以不能再扩大,主要是受制于人口,毕竟各行各业都需要人,任何一个环节占用了过多的资源,那么其他部门就要出问题。因此,远东共和国的一众领袖,虽然声色俱厉,在斯大林和莫斯科高高扬起做作威逼状的屠刀面前,怡然不惧,针锋相对,但心底里早就在谋求退路了。 现在的远东,和苏联一样,实行的是计划经济,民众手里的钱根本没多大用处,需要的食物、衣服、自行车和住的房屋,全部由政府按照各自在工作岗位的表现进行分配或者是奖励,用手里的卢布在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什么东西。 因此,远东共和国的高层若要假公济私,是最方便的,因为哪怕生产再多的东西,也可以由政府买单。 随着远东公开建国,并公开与莫斯科方面决裂,至今为止,虽然仅有墨西哥与远东共和国建交,但欧美各国致力于消灭红色政权的各基金会,却开始通过美国、墨西哥、澳大利亚等国,源源不断地把维系战争所需的战略物资,一股脑儿地向海参崴送,力图让远东坚持把大战维系下去,全部战死光才好。他们却不知道,远东高层许多官员,对于自身的前途,并不太乐观,可惜莫斯科方面堵上了所有的退路,只能通过其他方面想办法,现在安毅给出的美金,目前看作用似乎不大,但若是远东政权遭遇颠覆,有了钱就可以全身而退,不用担心自己和家人受苦。 布柳赫尔四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最后和安毅关系最为亲昵的柳申科夫一把抓住安毅的手,神色无比凝重地说: “安毅,我们答应你的请求,这笔钱就当是为远东所有的官员、红军将士、技术专家和工人储备的应急基金,我们不会轻易动用,但若是动用的话,表示远东政权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中,局势也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我们现在唇齿相依,不管为人为己,都会对蒙古的建设加以扶持,你所需要的一切机械设备,可以开个清单给我们,远东七家大型机械厂,五家机床厂,都是美国经济危机期间购买的新机器,可以生产各种型号的机床和机电生产线,不过关于大型火电发电机组、万吨水压机和汽车、飞机等生产线,还得靠你们派出技术专家,帮助我们解决。我想如此多管齐下,蒙古的建设会很快走上轨道。不过,我们也有一个请求,那就是帮我们改进战斗机、轰炸机和侦察机,接下去的战斗将会越发惨烈,没有高性能的战机配合作战,我们实在不放心。” “放心吧,此乃分内之事,我方义不容辞!” 安毅点头允诺,心中喜悦不已,有了远东的帮助,通过便捷的铁路运输,源源不断的生产设备就可以从远东各大城市运抵蒙古,随着轻重工业的建立,东北军区和蒙古军区的实力都将得到加强。届时,就算是苏联卷土重来,也可以轻松应对,毕竟有着希特勒在西方虎视眈眈,斯大林未必敢在东线投入更多的兵力,等到苏德开战那就更不用说了,斯大反过来还要看蒙古的眼色行事。 第一四六八章 情义无价 第一四六八章情义无价 二十九日中午,在叙府大礼堂为远东共和国政府代表团一行送行的宴会上,特邀出席的特拉斯大为不满,一见到安毅的面,便把他拉到一边,劈头盖脸地质问道: “安,你是不是和我的两个干女儿闹矛盾了,原本她们见你回来,非常开心,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可这两天,她们都沉默了,人也憔悴许多......安,你是不是要始乱终弃啊?” 安毅微微有些尴尬,俊脸微红,小声解释:“尼古拉,你看我是那种人吗?我不过是太忙了......想必你也知道,自打回叙府后,我就一直开会,连家都没回。后来,又陪远东来的客人参观访问,这些天一直在叙府、泸州、自流井和昭通四个城市转悠,忙得脚不离地的,还没来得及去看墨兰和茹怡她们......对了,估计是见我没搭理她们,在使小性子了......尼古拉,你放心吧,楚儿和洁云已经说好了,明天就把墨兰和茹怡叫到家里,大家一起吃饭,然后一家老小去看电影院看新出的电影。一年里最后一天,无论如何也得休息一下,你说是吧?” “没事就好,我马上就要有儿子了,现在就等着抱干孙子了!” 特斯拉转嗔为喜,笑眯眯地说完,便去找苏联的几个火箭专家聊去了。 这一次,远东共和国让代表团里所有的专家都留了下来,由叙府方面安排,加入各个研究所。安毅极为满意,寄望他们能在自身充电的同时,也能凭借着其在各专业多年的摸索,给予一些陷入停滞状态的研究,以建设性的建议。 远东共和国的高层,对未来充满了忧虑,加上此番南下考察,对叙府的现代化程度感到震惊不已,尤其是对叙府通过温和的改革措施,消除阶级对抗和敌视,借助种种福利的推行,使得耕者有其田,工者得其所的尝试,大受启发,虽然这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他们的信仰,但到底把安毅放到了一个对等的政府首脑位置上,而不仅仅是学生和一个地方军阀头子。 在这种情况下,几位首脑有意回去后把所有的研究机构,全部转移到叙府,一来是保护专家学者们不受战争和卑鄙的暗杀手段侵害,二来是通过对叙府科技的吸收,再反过来帮助远东和西伯利亚提高科研水平,形成良性循环。 安毅原本就对苏联的人才虎视眈眈,可惜一直未想到如何窃为己有,没想到这一回天随人愿,远东高层竟然生出这么个念头,爱才心切的安毅,自然是大为赞同,力主早日促成此事。 就连此时的安毅也没有想到,这一波人才的纳入,是叙府继二九年经济危机、犹太人迁移后,第三波大规模的人才潮,而且是最为凶猛的一波,收获之大,影响之深远,远远地出乎了他的预料。 仅以核物理为例子,早在三十年代初期,苏联物理学家库尔恰托夫便在自己的研究所里造出了世界上第一台原子加速器,证实核裂变可以产生巨大的能量,对世界的发展和毁灭都将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随后对此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形成一整套理论。不过由于受肃反影响,库尔恰托夫和他的同事们莫名其妙地遭到猛烈抨击,内务部的官员指责研究所把国家资金都糟蹋在了“毫无现实意义”的核物理上,随后便将库尔恰托夫和其同事逮捕关押,像其他专家一样,发配到古格拉接受思想改造,在这中间,有三名核物理专家受不了严寒的天气,冻死在北极圈附近。 远东红军对古格拉集中营的解救,救出了大约十五万科技工作者,许多都是苏联各行各业的标志性人物,其中就包括库尔恰托夫,若是能够将之引入,与犹太人科学家充分进行交流,叙府的核武器研究将再次提速。 当然,安毅不会那么傻,让人空手套白狼,叙府的诸多核心机密,比如雷达、无线电、电磁、计算机等技术,依旧要严格保持,届时新成立的研究所和实验室,将在给予一定研究资料的基础上重新寻找研究的方向,力争做到百花争鸣,而不是一条道走到黑。 到了现在,安毅才算是真正松一口气。 十八号从南京返回叙府后,便连夜召开整军会议,这一开就是五天,期间连家也未赶回,每次都是睡醒就接着开会,好不容易才把叙府的军事体系确定下来。 为了应对一触即发的安南战事,在二十四军和二十六军基础上,编成了两个方面军,共计六个集团军和两个方面军直属警卫军,在添加坦克、装甲车、轻重火炮及专业兵种后,三十余万军队,已经通过铁路,及时地送到了安南边界的文山、蒙自、安心、勐腊等地,只待一声令下,大军即浩浩荡荡南下,扫荡安南全境。 后续的方面军正在按照计划编成,蒙古的发展也有了着落,至此安毅完全轻松下来,决定新年这几天,留在家好好陪陪妻儿,还有...... 午宴在总政治部主任展到中将的主持下开始。 首先是安毅讲话,安毅也未多说什么,只是祝愿叙府和远东的友谊地久天长,希望远东派驻叙府的朋友,能把叙府当成自己的家乡,为双边关系健康稳定发展添砖加瓦;然后是布柳赫尔用流利的中国官话致答谢辞,表达了对此行所取得收获的满意,表示以后将把双边合作长期进行下去。 安毅与布柳赫尔、柳申科夫、瓦西里、互林坐在一起,陪同的有瓦佳、亚历山德罗、米哈伊诺维奇、杜伊莫维奇四位白俄领袖。 如今,白俄已经成功融入了安毅集团的方方面面,二十余万白俄,有四分之一在军队系统工作,有一半从事与教育有关的行业,最后一部分则活跃于商业流通领域,生活富足安宁,心灵有所寄托,对于苏维埃,也不再像原来那么仇恨。 通过分布于远东及苏联境内的白俄情报网,瓦佳、亚历山德罗等人心里也很清楚,现在的远东共和国,对于安毅集团来说,非常的重要,而白俄却与安毅集团是一荣俱荣一损具损的关系,因此酒席间全然不提当初被赶出家园流离失所的辛酸往事,只谈了这些年来一天比一天好的幸福生活,盛赞安毅是最慷慨大度的人。 布柳赫尔、柳申科夫等人刚开始有些尴尬,要知道白俄大多是俄国贵族、资本家和大地主,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是属于新生的苏维埃政权必须打倒的对象,数十万白俄流落中国,其悲惨的遭遇,一度是苏维埃报刊杂志热点报道的对象,其大意不外乎人民群众当家做主,昔日的贵族老爷成为了最肮脏的乞丐。不过随着安毅集团崛起白俄获得解救,苏联国内的媒体便很少提及了,倒是国际上的报刊不时地传出些新闻,大多是对叙府地方政府人道主义的关怀盛赞不已的报道。 如今,叙府政府又成为世界上唯一收留犹太人的政权,这更掀起了媒体的好奇之心,抱着恶意的揣测来找新闻,结果许多记者走访了昔日人人唾弃的白俄后,得出了一致结论:安家军和叙府政府是真正兼爱非攻、与人为本的军队和政府,是世界受压迫人民的最理想的归宿,如果你受到了不公平待遇,不妨考虑移居叙府。 此事在欧美引起广泛的关注,最近,这些在欧美各大报纸上公开发表的新闻,被有心人收集起来,开始在东南亚各地大肆传颂,许多民众都从报刊杂志中白俄老人、少女和孩童那发自内心的微笑中,体会到安家军的仁义,一颗颗小小的种子,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生根发芽。 经过瓦佳等人有意调剂气氛,慢慢地布柳赫尔和柳申科夫等人也放开了,谈笑风声,聊起了普希金、莱蒙托夫、果戈里、别林斯基、托尔斯泰、契诃夫等文豪的小说,聊起列维坦、列宾、苏里柯夫、克拉姆斯科伊等艺术大师的美术作品,聊起奔放豪迈的俄罗斯歌剧、交响乐和室内音乐。 这时,柳申科夫突然站起来,用中国官话大声提议:“同志们,朋友们,我们请安毅唱一首歌怎么样?他为我们远东创作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白桦林》等歌曲,深受远东人民喜爱,人们常常把这些歌曲挂在嘴上,回味悠长。当初我离开黄埔的时候,他曾临时为我们创作了首扣人心弦的歌曲,现在我们请他临场发挥,再次为我们献上一首原创歌曲,如何啊?”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出席午宴的安家军三总部、海空军司令部、公安部将校,热烈鼓掌,与会的政府代表和军队记者,也都大声叫好,安毅见推辞不过,只好站起来,苦笑着向柳申科夫道: “老师,你这明明是赶鸭子上架嘛,灵感哪里说有就有的......” 柳申科夫坐下,满含追忆地道:“安毅,你还记得在黄埔时,跟我学手风琴的事情吗?那时候没有什么娱乐,兼之我思念妻子和孩子,每到下午四点半,就会到军校西北角江边的大石头上拉琴,那个时间恰好是半小时休息喝水的时间,你经常来河边听我拉琴,慢慢我们就熟悉了,我开始教你枪法和手风琴......看你手上厚厚的茧子,我就知道枪法你没落下,就是不知道你的手风琴忘记没有.....” 安毅一听,十分感动,当即叫人送一部手风琴到礼堂来,随后大步走到主席台上,在侍卫拿来的一张凳子上坐下,再把手风琴背好打开固定皮扣,凝眉想了想,极富斯拉夫风情的、慷慨激昂的曲调飘逸而出。 柳申科夫细细凝听,布柳赫尔和瓦西里、互林三人也投以关注的目光,目光中渐渐透露出惊讶拜服之色。 等把整首歌用手风琴完美的演绎了一遍,待第二遍乐声响起,安毅富有磁性的男声才随着优美的音乐声传来: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 “当这歌声姑娘的歌声,跟着光明的太阳飞去吧,去向远方边疆的战士,把喀秋莎的问候传达...... “驻守边疆年轻的战士,心中怀念遥远的姑娘,勇敢战斗保卫祖国,喀秋莎爱情永远属于他......” 安毅一曲唱完,手风琴的余韵戛然而止,台下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一个工作不久的小女兵,发出激动的尖叫声,随后才在周围人满含深意的注视下,羞红了脸,但却又舍不得把视线从安毅身上挪开,连耳根都羞红了。 安毅这时候也注意到了小女兵,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小女兵扬了扬手里的记事本,再指指左胸的位置,安毅这才注意到,她佩戴了个记者证,原来是参军入伍当了。这么说来,她应该是总政治部新创办的《七九军报》的记者。 柳申科夫越是品味越是觉得这首歌唱到心窝里去了,站起来非常激动地说:“这又是一首非常经典的歌曲,我相信每一个远东共和国的战士,都会喜欢这首歌曲,并且唱着它走上战场。谢谢你,安毅,有了这首歌,此行就显得圆满了。” 安毅向柳申科夫鞠了一躬,又对互林说道:“互林老师,谢谢您传授我工兵知识,还有瓦西里老师和加仑老师,虽然你们没有亲自教授于我,但你们不远万里来中国,帮助先总理创立黄埔军校,改变了中国的命运,我也一样要向你们表示感谢。柳申科夫老师说他很怀念当初他和瓦西里老师离开黄埔时我作的那首歌曲,那我现在再演奏一遍,就当是我们友谊长存的见证吧......” 说完,安毅坐下,稳定了下心神,双手在按键上跳动,《啊朋友再见》的曲调响起,所有人再次沉浸在安毅营造的悲壮而又充满英雄主义气概的音乐天地里。 “那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侵略者闯进我的家......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你一定把我来埋葬......把我埋在高高的山岗,再插上一朵美丽的花......每当人们从这里走过,都说啊多么美丽的花......” 当安毅放下手风琴回到座位上,大家才如梦初醒,礼堂里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柳申科夫眼睛微红,感动地看向安毅: “转十二年了,昔日青涩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今天统兵一方的元帅,统一的伟大苏维埃,也变成了两个不同的国家,唯有这一首歌,还是没变,每次听到它,我都会生出一种难言的感动。安毅,我为有你这样的学生而骄傲。” 听到柳申科夫这番话,布柳赫尔和瓦西里、互林等人也唏嘘不已。 安毅刚想谦虚两句,就见沈凤道神色匆匆而来,走到安毅身边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急电,安毅看了一眼,眼睛中射出一丝如寒冰一般的锋芒,想了想附耳嘱咐沈凤道一番,目睹沈凤道转身离去,这才对布柳赫尔和柳申科夫说道: “法属安南出了点事情......两天前,近三万法国军队带着四万安南军,从西贡出发,经边和、隆庆,一路向北,在保禄以南的山区,击溃一股义军,似乎感到杀得不过瘾,便洗劫了附近五个华人村庄,他们把我华人男丁的头颅砍下来,抹上石灰充当乱党,然后对妇女进行无耻的侮辱,再在下体捅入刺刀,和失去头颅的壮丁及被杀死的老弱一起,扔入大坑中掩埋...... “一群法国巴黎大学新闻系的学生,恰好在那一带写生,用照相机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幕,照片和新闻在西贡发行的法文、越文及中文报纸上公开披露,引发轩然大波......” 第一四六八章 情义无价 第一四六八章情义无价 二十九日中午,在叙府大礼堂为远东共和国政府代表团一行送行的宴会上,特邀出席的特拉斯大为不满,一见到安毅的面,便把他拉到一边,劈头盖脸地质问道: “安,你是不是和我的两个干女儿闹矛盾了,原本她们见你回来,非常开心,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可这两天,她们都沉默了,人也憔悴许多......安,你是不是要始乱终弃啊?” 安毅微微有些尴尬,俊脸微红,小声解释:“尼古拉,你看我是那种人吗?我不过是太忙了......想必你也知道,自打回叙府后,我就一直开会,连家都没回。后来,又陪远东来的客人参观访问,这些天一直在叙府、泸州、自流井和昭通四个城市转悠,忙得脚不离地的,还没来得及去看墨兰和茹怡她们......对了,估计是见我没搭理她们,在使小性子了......尼古拉,你放心吧,楚儿和洁云已经说好了,明天就把墨兰和茹怡叫到家里,大家一起吃饭,然后一家老小去看电影院看新出的电影。一年里最后一天,无论如何也得休息一下,你说是吧?” “没事就好,我马上就要有儿子了,现在就等着抱干孙子了!” 特斯拉转嗔为喜,笑眯眯地说完,便去找苏联的几个火箭专家聊去了。 这一次,远东共和国让代表团里所有的专家都留了下来,由叙府方面安排,加入各个研究所。安毅极为满意,寄望他们能在自身充电的同时,也能凭借着其在各专业多年的摸索,给予一些陷入停滞状态的研究,以建设性的建议。 远东共和国的高层,对未来充满了忧虑,加上此番南下考察,对叙府的现代化程度感到震惊不已,尤其是对叙府通过温和的改革措施,消除阶级对抗和敌视,借助种种福利的推行,使得耕者有其田,工者得其所的尝试,大受启发,虽然这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他们的信仰,但到底把安毅放到了一个对等的政府首脑位置上,而不仅仅是学生和一个地方军阀头子。 在这种情况下,几位首脑有意回去后把所有的研究机构,全部转移到叙府,一来是保护专家学者们不受战争和卑鄙的暗杀手段侵害,二来是通过对叙府科技的吸收,再反过来帮助远东和西伯利亚提高科研水平,形成良性循环。 安毅原本就对苏联的人才虎视眈眈,可惜一直未想到如何窃为己有,没想到这一回天随人愿,远东高层竟然生出这么个念头,爱才心切的安毅,自然是大为赞同,力主早日促成此事。 就连此时的安毅也没有想到,这一波人才的纳入,是叙府继二九年经济危机、犹太人迁移后,第三波大规模的人才潮,而且是最为凶猛的一波,收获之大,影响之深远,远远地出乎了他的预料。 仅以核物理为例子,早在三十年代初期,苏联物理学家库尔恰托夫便在自己的研究所里造出了世界上第一台原子加速器,证实核裂变可以产生巨大的能量,对世界的发展和毁灭都将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随后对此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形成一整套理论。不过由于受肃反影响,库尔恰托夫和他的同事们莫名其妙地遭到猛烈抨击,内务部的官员指责研究所把国家资金都糟蹋在了“毫无现实意义”的核物理上,随后便将库尔恰托夫和其同事逮捕关押,像其他专家一样,发配到古格拉接受思想改造,在这中间,有三名核物理专家受不了严寒的天气,冻死在北极圈附近。 远东红军对古格拉集中营的解救,救出了大约十五万科技工作者,许多都是苏联各行各业的标志性人物,其中就包括库尔恰托夫,若是能够将之引入,与犹太人科学家充分进行交流,叙府的核武器研究将再次提速。 当然,安毅不会那么傻,让人空手套白狼,叙府的诸多核心机密,比如雷达、无线电、电磁、计算机等技术,依旧要严格保持,届时新成立的研究所和实验室,将在给予一定研究资料的基础上重新寻找研究的方向,力争做到百花争鸣,而不是一条道走到黑。 到了现在,安毅才算是真正松一口气。 十八号从南京返回叙府后,便连夜召开整军会议,这一开就是五天,期间连家也未赶回,每次都是睡醒就接着开会,好不容易才把叙府的军事体系确定下来。 为了应对一触即发的安南战事,在二十四军和二十六军基础上,编成了两个方面军,共计六个集团军和两个方面军直属警卫军,在添加坦克、装甲车、轻重火炮及专业兵种后,三十余万军队,已经通过铁路,及时地送到了安南边界的文山、蒙自、安心、勐腊等地,只待一声令下,大军即浩浩荡荡南下,扫荡安南全境。 后续的方面军正在按照计划编成,蒙古的发展也有了着落,至此安毅完全轻松下来,决定新年这几天,留在家好好陪陪妻儿,还有...... 午宴在总政治部主任展到中将的主持下开始。 首先是安毅讲话,安毅也未多说什么,只是祝愿叙府和远东的友谊地久天长,希望远东派驻叙府的朋友,能把叙府当成自己的家乡,为双边关系健康稳定发展添砖加瓦;然后是布柳赫尔用流利的中国官话致答谢辞,表达了对此行所取得收获的满意,表示以后将把双边合作长期进行下去。 安毅与布柳赫尔、柳申科夫、瓦西里、互林坐在一起,陪同的有瓦佳、亚历山德罗、米哈伊诺维奇、杜伊莫维奇四位白俄领袖。 如今,白俄已经成功融入了安毅集团的方方面面,二十余万白俄,有四分之一在军队系统工作,有一半从事与教育有关的行业,最后一部分则活跃于商业流通领域,生活富足安宁,心灵有所寄托,对于苏维埃,也不再像原来那么仇恨。 通过分布于远东及苏联境内的白俄情报网,瓦佳、亚历山德罗等人心里也很清楚,现在的远东共和国,对于安毅集团来说,非常的重要,而白俄却与安毅集团是一荣俱荣一损具损的关系,因此酒席间全然不提当初被赶出家园流离失所的辛酸往事,只谈了这些年来一天比一天好的幸福生活,盛赞安毅是最慷慨大度的人。 布柳赫尔、柳申科夫等人刚开始有些尴尬,要知道白俄大多是俄国贵族、资本家和大地主,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是属于新生的苏维埃政权必须打倒的对象,数十万白俄流落中国,其悲惨的遭遇,一度是苏维埃报刊杂志热点报道的对象,其大意不外乎人民群众当家做主,昔日的贵族老爷成为了最肮脏的乞丐。不过随着安毅集团崛起白俄获得解救,苏联国内的媒体便很少提及了,倒是国际上的报刊不时地传出些新闻,大多是对叙府地方政府人道主义的关怀盛赞不已的报道。 如今,叙府政府又成为世界上唯一收留犹太人的政权,这更掀起了媒体的好奇之心,抱着恶意的揣测来找新闻,结果许多记者走访了昔日人人唾弃的白俄后,得出了一致结论:安家军和叙府政府是真正兼爱非攻、与人为本的军队和政府,是世界受压迫人民的最理想的归宿,如果你受到了不公平待遇,不妨考虑移居叙府。 此事在欧美引起广泛的关注,最近,这些在欧美各大报纸上公开发表的新闻,被有心人收集起来,开始在东南亚各地大肆传颂,许多民众都从报刊杂志中白俄老人、少女和孩童那发自内心的微笑中,体会到安家军的仁义,一颗颗小小的种子,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生根发芽。 经过瓦佳等人有意调剂气氛,慢慢地布柳赫尔和柳申科夫等人也放开了,谈笑风声,聊起了普希金、莱蒙托夫、果戈里、别林斯基、托尔斯泰、契诃夫等文豪的小说,聊起列维坦、列宾、苏里柯夫、克拉姆斯科伊等艺术大师的美术作品,聊起奔放豪迈的俄罗斯歌剧、交响乐和室内音乐。 这时,柳申科夫突然站起来,用中国官话大声提议:“同志们,朋友们,我们请安毅唱一首歌怎么样?他为我们远东创作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白桦林》等歌曲,深受远东人民喜爱,人们常常把这些歌曲挂在嘴上,回味悠长。当初我离开黄埔的时候,他曾临时为我们创作了首扣人心弦的歌曲,现在我们请他临场发挥,再次为我们献上一首原创歌曲,如何啊?”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出席午宴的安家军三总部、海空军司令部、公安部将校,热烈鼓掌,与会的政府代表和军队记者,也都大声叫好,安毅见推辞不过,只好站起来,苦笑着向柳申科夫道: “老师,你这明明是赶鸭子上架嘛,灵感哪里说有就有的......” 柳申科夫坐下,满含追忆地道:“安毅,你还记得在黄埔时,跟我学手风琴的事情吗?那时候没有什么娱乐,兼之我思念妻子和孩子,每到下午四点半,就会到军校西北角江边的大石头上拉琴,那个时间恰好是半小时休息喝水的时间,你经常来河边听我拉琴,慢慢我们就熟悉了,我开始教你枪法和手风琴......看你手上厚厚的茧子,我就知道枪法你没落下,就是不知道你的手风琴忘记没有.....” 安毅一听,十分感动,当即叫人送一部手风琴到礼堂来,随后大步走到主席台上,在侍卫拿来的一张凳子上坐下,再把手风琴背好打开固定皮扣,凝眉想了想,极富斯拉夫风情的、慷慨激昂的曲调飘逸而出。 柳申科夫细细凝听,布柳赫尔和瓦西里、互林三人也投以关注的目光,目光中渐渐透露出惊讶拜服之色。 等把整首歌用手风琴完美的演绎了一遍,待第二遍乐声响起,安毅富有磁性的男声才随着优美的音乐声传来: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 “当这歌声姑娘的歌声,跟着光明的太阳飞去吧,去向远方边疆的战士,把喀秋莎的问候传达...... “驻守边疆年轻的战士,心中怀念遥远的姑娘,勇敢战斗保卫祖国,喀秋莎爱情永远属于他......” 安毅一曲唱完,手风琴的余韵戛然而止,台下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一个工作不久的小女兵,发出激动的尖叫声,随后才在周围人满含深意的注视下,羞红了脸,但却又舍不得把视线从安毅身上挪开,连耳根都羞红了。 安毅这时候也注意到了小女兵,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小女兵扬了扬手里的记事本,再指指左胸的位置,安毅这才注意到,她佩戴了个记者证,原来是参军入伍当了。这么说来,她应该是总政治部新创办的《七九军报》的记者。 柳申科夫越是品味越是觉得这首歌唱到心窝里去了,站起来非常激动地说:“这又是一首非常经典的歌曲,我相信每一个远东共和国的战士,都会喜欢这首歌曲,并且唱着它走上战场。谢谢你,安毅,有了这首歌,此行就显得圆满了。” 安毅向柳申科夫鞠了一躬,又对互林说道:“互林老师,谢谢您传授我工兵知识,还有瓦西里老师和加仑老师,虽然你们没有亲自教授于我,但你们不远万里来中国,帮助先总理创立黄埔军校,改变了中国的命运,我也一样要向你们表示感谢。柳申科夫老师说他很怀念当初他和瓦西里老师离开黄埔时我作的那首歌曲,那我现在再演奏一遍,就当是我们友谊长存的见证吧......” 说完,安毅坐下,稳定了下心神,双手在按键上跳动,《啊朋友再见》的曲调响起,所有人再次沉浸在安毅营造的悲壮而又充满英雄主义气概的音乐天地里。 “那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侵略者闯进我的家......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你一定把我来埋葬......把我埋在高高的山岗,再插上一朵美丽的花......每当人们从这里走过,都说啊多么美丽的花......” 当安毅放下手风琴回到座位上,大家才如梦初醒,礼堂里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柳申科夫眼睛微红,感动地看向安毅: “转十二年了,昔日青涩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今天统兵一方的元帅,统一的伟大苏维埃,也变成了两个不同的国家,唯有这一首歌,还是没变,每次听到它,我都会生出一种难言的感动。安毅,我为有你这样的学生而骄傲。” 听到柳申科夫这番话,布柳赫尔和瓦西里、互林等人也唏嘘不已。 安毅刚想谦虚两句,就见沈凤道神色匆匆而来,走到安毅身边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急电,安毅看了一眼,眼睛中射出一丝如寒冰一般的锋芒,想了想附耳嘱咐沈凤道一番,目睹沈凤道转身离去,这才对布柳赫尔和柳申科夫说道: “法属安南出了点事情......两天前,近三万法国军队带着四万安南军,从西贡出发,经边和、隆庆,一路向北,在保禄以南的山区,击溃一股义军,似乎感到杀得不过瘾,便洗劫了附近五个华人村庄,他们把我华人男丁的头颅砍下来,抹上石灰充当乱党,然后对妇女进行无耻的侮辱,再在下体捅入刺刀,和失去头颅的壮丁及被杀死的老弱一起,扔入大坑中掩埋...... “一群法国巴黎大学新闻系的学生,恰好在那一带写生,用照相机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幕,照片和新闻在西贡发行的法文、越文及中文报纸上公开披露,引发轩然大波......” 第一四六九章 入怀微乱 第一四六九章入怀微乱 在岷江机场送走远东的客人,安毅刚刚钻进防弹越野车里,正在思索南京国民政府会对法军的大屠杀作何反应,于下午五点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自己又该说些什么时,一个小女兵站到窗前,俯下身子,巧笑嫣然道: “安大哥,我也要回城,不介意搭个顺风车吧?” 安毅的思路被打断,不悦地抬起头,看到小女兵笑颜如花的样子,不由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指指身边的空位: “你肯定把李桃他们都给收买了,不然一般人很难靠近我的车。” 小女兵神气活现地道:“那是,谁让我们同生共死过?当初在微山湖的那个岛上,我们建立了纯洁的同志关系,他们不帮我帮谁?” 安毅点了点头,转头四处看看,发现随行的三总部和空军、海军司令部的将校正诧异地望向这边,觉得有些不妥,一把将小女兵拉上车,由于用劲过大,竟然把整个软玉温香的娇躯,拉入了怀里,感受着长成的傲人双峰,鼻息间嗅着淡淡的少女体香,不由心神一荡,迅速把她扶正,然后故作严肃地问道: “我听老沈说,你是在得到我安然无恙的诊断后,才随家人来到叙府的。在此之前,你一直照看我,还喂我和青姐吃东西,直到我姐姐龚茜和妻子楚儿、洁云的到来才离开......可惜我昏迷不醒,什么都不知道......你和你家人还好吧?” 周紫微点了点头:“一切都好!有沈大哥、小九哥、赵大哥照顾,在南京时许多试图搭讪的登徒子都给赶跑了,到了叙府,又有杜大哥、丁大哥、展大哥、龚大姐和楚儿、云儿姐呵护,少了苍蝇的困扰,我好得不得了。家里从西南银行贷款,在金沙江南岸的商业区开起了百货公司和家电公司,生意不错,现在一切都上了正轨。前两天总政治部创办《七九军报》,我跑去应征,结果政审体检文化考核全部合格,就正式入伍当兵,成为军报的记者了。” 小丫头神气活现地把别后经历说了一遍,不过语气间,还是隐隐透露出一丝对安毅的情意和感激。十七岁的大姑娘,放在农家都是几个孩子的妈了,心细如发,知道若不是看在安毅的面子上,家里怎能事事顺心如意? 安毅也很高兴能够帮助吴佩孚的家人。 至少在民族气节上,那个旧军阀头子是不亏的。尤其是得到第四厅的密报,这次河北军队之所以顺利撤离,其中就有吴佩孚辅佐程潜运筹帷幄的因素在里面,因此不管是为了抗日大业,还是私人的情感,安毅都很愿意帮助周紫微改变她和她家人的命运。 车队徐徐启动,出了军用机场大门,一路向南疾驰。 看到窗外又飘起了鹅毛大的雪花,安毅连忙把窗户关紧,不让冷风灌进来,这才又问道: “碧城女士如何了?她在报社日子过得还如意吧?” 周紫微神色间微微有些黯然,秀眼红了起来,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让安毅还以为吕碧城受了什么委屈,正琢磨着究竟是那个名女人能力不足无法胜任,还是思想落伍不适应这个时代,这时周紫微已经开口了,安毅一听才知道是自己理解错误了。 “由于叶青姐出事,龚大姐安排我三姨暂时在《三江日报》负责一些文字处理及编辑的工作,我三姨很快进入工作状态,根据青姐出事前发回报社的采访记录,再加上自己的真实感受,一连写下四篇白话时政评论,引发轰动。 “后来,我三姨受命为《三江日报》撰写社评,针对冀东之战、胡将军率部突围、第五军团遭遇日军毒气攻击、你的讨日檄文和对日本进行毒气威胁等进行评注,都大获成功。三姨的社评影响深远,全部被叙府广播电台引用,几篇文章还被《申报》、《大公报》、《中央日报》等报社转载。 “龚大姐见我三姨确实有能力,就让她暂时担任《三江日报》主编,又过了两个月,叶青姐依旧不见好转,就扶正了,正式成为主编。不过,想到青姐现在的样子,我就感到一阵难受。” 看到周紫微长长的睫毛扑扇之间,眼泪已经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了下来,但她却紧紧地抿紧了玉唇,控制着不让哭出声来,安毅怜意大起,把她揽入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当做亲妹妹一般安慰道: “放心吧,没事的,如今科学昌明,会慢慢好起来的。今天的饯别宴你也看到了,叙府将迎来数万前苏联专家,其中便包括许多医学界的权威,再加上犹太人医学家的努力,我们叙府的人体和生物学研究会更上一层楼。这次回叙府,我第一时间就去总医院看过了,青姐虽然还未醒过来,但她脸色红润,呼吸平稳,我坚信她不会就这样轻易离开我们的。” 周紫微抽泣间,嗅吸着安毅身上散发出来的雄性气息,香腮一片晕红,心如鹿撞,伏在安毅怀里,乖巧地点了点头。 安毅抱了一会儿,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周紫微那凹凸有致的少女娇躯,紧紧地贴在身上,少女芬芳的气息一股股袭来,只觉得心猿意马,竟然鬼使神差地紧了紧双手。周紫微玉臂自然而然地搂紧了安毅的颈项,把一颗美丽的头颅埋进了他的怀里,就像风中那朵不胜娇羞的玫瑰。 安毅心里暗骂自己一句,然后扶正周紫微,掏出手绢擦去她白嫩的仿佛吹弹得破的娇颜上泪珠的痕迹,强忍荡漾的心神,没话找话地问道: “这几月生活还习惯吗?毕竟南北方气候、水土、风俗、人际关系和饭菜口味差别很大,许多人要过上好几年才慢慢适应下来。” 周紫微享受着安毅无微不至的关怀,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轻轻地梳理了一下安毅稍显凌乱的黑发,朱唇请启: “习惯啊,比起北平冬天的寒冷、入目处除了茫茫白色就是一片残旧与荒凉,叙府的气候更为宜人,景色也更多样化。叙府的风景有着长城的雄奇,三江合拢处的激流,汹涌澎湃,几种颜色的江水相互撞击,蔚为大观。 “远近绿意盎然的山川,却又分外俊秀,让人心生寻幽探胜之心,再加上不逊色于大上海的高楼大厦,满城穿梭不停的电车和汽车、轿车,浓郁的都市风情,彰显现代化工业化的气息,再加上街头鳞次栉比各种各样的商铺,多种风格融和在一起,我爸妈说这儿就像是人间天堂一般。 “至于风俗和人际关系,和北平差别不大,这里的北方人很多,而且我也结识了许多新朋友,对了,其中一个叫冷月的漂亮小妮子,她说她是你的干女儿哦,不过我可先申明,我只叫你安大哥,你可不许在我面前充长辈...... “饭菜口味嘛,现在叙府不管是面食还是米饭,兼具南北方的特色,几乎每一个地方的特色餐馆都可以在叙府街头找到,所以也不存在问题。最让人高兴的是,这里的空气湿度很高,我爸妈都说我皮肤更白嫩了,你看看,是不是啊?” 说完,小丫头闭上眼睛,把整个俏脸凑到安毅面前,漂亮整齐的长长睫毛微微颤抖,这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让人食指大动。 安毅近距离地看着周紫微艳丽无俦的容颜,看着她精致得完全看不到毛孔的白嫩得仿佛能掐出水的肌肤,柔顺黑亮得仿佛能够照出人影的乌黑秀发,还有那呈现完美比例的瑶鼻樱唇,再嗅着她甜甜的直扣人心得少女芬芳,感受着她如兰似麝、触及脸上淡淡的温热气息,浅笑间露出的一股淡淡的媚意,只觉一种魔鬼的诱惑在心底里陡然放大了千万倍。 由于安家军有严格的规定,除了文工团表演需要外,其余人员均不准化妆,更不许涂抹香水,所以这绝对是素颜的绝美容颜,其肌肤之白皙嫩滑精致,以及身体里透露出的甜甜少女体香,绝对是纯天然的,对一个正常男人的诱惑之大,可想而知。 安毅的喉结狠狠地抽动了一下,艰难地忍住伸出舌头去那娇颜尤其是樱唇上舔一舔的冲动,闭上眼睛暗自平息了下躁动的心绪,故作轻松地道: “不错,不错,是更加完美了,现在我担心啊,若是你这么一直漂亮下去,达到传说中‘沉鱼落雁’、‘羞花闭月’、‘祸国殃民’的程度怎么办?到时候大雁也落地了,鱼也沉塘了,花也不开了,月亮也不出来了,那不是让人以为末世要来临了吗?若是满大街的男人再围堵一个叫周紫微的女孩,逼得政府调动警察疏导交通,维持秩序,那破坏之大,不是更让人挠头吗?” 周紫微“扑哧”一笑,美目突然睁开,在长长的眼睫毛下散发出夺目的光彩,随即撅起小嘴道:“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满街追的男人我倒没有见到,呆头鹅倒是发现一只。” 安毅故作茫然不解状,四处打量:“哪儿,哪儿有呆头鹅?什么鹅我都见过,就是没见过呆头鹅。” 周紫微再也忍不住,捧着盈盈一握的小蛮腰笑了起来。 有时候人们不得不承认,和一个美丽到极致的女孩待在一起,似乎就拥有了整个世界,一切的烦恼,都已经远离于你,当然,在这种情况下,时间的流逝也是分外的快。不知不觉间,车队已经返回安家军司令部大院。 小丫头率先下车,笑着向安毅摇了摇手,如轻盈的小鹿一般,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安毅钻出车门,欣赏小丫头呈黄金比例的完美身影,消失在左面的总政治部大楼,感觉整个人放松许多。这时候,侍立一旁的情报部长刘卿才凑了上来,低声禀报:“司令,最新情报......” 安毅脸色一肃:“走,先到作战室。” 很快,一大群人来到原司令部大楼现总参大楼的二楼作战室,刘卿大步来到大幅东南亚地图前,指着苏门答腊岛的巨港市: “荷兰人完了......根据我们的内线发回的信息,今天一大早,荷兰人由一艘战列巡洋舰,两艘巡洋舰,六艘驱逐舰及大量炮舰、补给舰、运输舰等辅助舰只组成的庞大船队,驶入巨港码头,落入了日军精心设计的圈套,全军覆没,舰只一个不落全部落入日本海军之手,五万荷兰陆军和上万海军沦为日本人的俘虏。 “中午十一点半,在获悉援军全军覆没后,位于万隆的荷兰军队在其司令官普鲁天中将的率领下,向十倍于己的日军投降。这中间有个趣事:兰印总督查尔德在与日军交涉时,昂然声明‘兰印决不投降’,而普鲁天却请求‘请接受兰印军投降’,可见这是一个在兰印殖民高层内部存在分歧的投降,但在日军绝对的优势及丧失所有海军的情况下,荷军的反应实属正常。其实,在我看来,查尔德总督还有一个意思,希望日军占领兰印群岛后,能留下荷兰人组建的殖民政府,协助日军运营兰印群岛民政。 “可惜军队才是一个政府话语权的最有力保证,这一条被日军无情地拒绝了。石川浩一警告普鲁天中将及其参谋,日军的使命在于全歼荷军,如果不尽快选择投降,攻坚开始后将不再接受战场局部投降。受到石川浩一恐吓,普鲁天又惊又怕,最后用收音机广播,命令全体兰印军队终止抵抗。 “在日军非生即死的威胁下,普鲁天的命令被严格执行了,除婆罗洲和苏门答腊岛被日军控制外,小巽他群岛、苏拉威西岛、马鲁古群岛和巴布亚伊利安等地的全部荷兰军队,加上土著军队一共八万军队,向日本无条件投降。日军游弋于爪哇海、西里伯斯海、班达海的运输舰队,迅速将六个独立旅团的日军分别送上了小巽他群岛、苏拉威西岛、马鲁古群岛和巴布亚伊利四地,开始建立有效统治。 “至此,兰印群岛的作战基本告一段落,日本人仅仅用了不到半个月时间,便取得了一场辉煌的胜利。” 第一四六九章 入怀微乱 第一四六九章入怀微乱 在岷江机场送走远东的客人,安毅刚刚钻进防弹越野车里,正在思索南京国民政府会对法军的大屠杀作何反应,于下午五点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自己又该说些什么时,一个小女兵站到窗前,俯下身子,巧笑嫣然道: “安大哥,我也要回城,不介意搭个顺风车吧?” 安毅的思路被打断,不悦地抬起头,看到小女兵笑颜如花的样子,不由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指指身边的空位: “你肯定把李桃他们都给收买了,不然一般人很难靠近我的车。” 小女兵神气活现地道:“那是,谁让我们同生共死过?当初在微山湖的那个岛上,我们建立了纯洁的同志关系,他们不帮我帮谁?” 安毅点了点头,转头四处看看,发现随行的三总部和空军、海军司令部的将校正诧异地望向这边,觉得有些不妥,一把将小女兵拉上车,由于用劲过大,竟然把整个软玉温香的娇躯,拉入了怀里,感受着长成的傲人双峰,鼻息间嗅着淡淡的少女体香,不由心神一荡,迅速把她扶正,然后故作严肃地问道: “我听老沈说,你是在得到我安然无恙的诊断后,才随家人来到叙府的。在此之前,你一直照看我,还喂我和青姐吃东西,直到我姐姐龚茜和妻子楚儿、洁云的到来才离开......可惜我昏迷不醒,什么都不知道......你和你家人还好吧?” 周紫微点了点头:“一切都好!有沈大哥、小九哥、赵大哥照顾,在南京时许多试图搭讪的登徒子都给赶跑了,到了叙府,又有杜大哥、丁大哥、展大哥、龚大姐和楚儿、云儿姐呵护,少了苍蝇的困扰,我好得不得了。家里从西南银行贷款,在金沙江南岸的商业区开起了百货公司和家电公司,生意不错,现在一切都上了正轨。前两天总政治部创办《七九军报》,我跑去应征,结果政审体检文化考核全部合格,就正式入伍当兵,成为军报的记者了。” 小丫头神气活现地把别后经历说了一遍,不过语气间,还是隐隐透露出一丝对安毅的情意和感激。十七岁的大姑娘,放在农家都是几个孩子的妈了,心细如发,知道若不是看在安毅的面子上,家里怎能事事顺心如意? 安毅也很高兴能够帮助吴佩孚的家人。 至少在民族气节上,那个旧军阀头子是不亏的。尤其是得到第四厅的密报,这次河北军队之所以顺利撤离,其中就有吴佩孚辅佐程潜运筹帷幄的因素在里面,因此不管是为了抗日大业,还是私人的情感,安毅都很愿意帮助周紫微改变她和她家人的命运。 车队徐徐启动,出了军用机场大门,一路向南疾驰。 看到窗外又飘起了鹅毛大的雪花,安毅连忙把窗户关紧,不让冷风灌进来,这才又问道: “碧城女士如何了?她在报社日子过得还如意吧?” 周紫微神色间微微有些黯然,秀眼红了起来,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让安毅还以为吕碧城受了什么委屈,正琢磨着究竟是那个名女人能力不足无法胜任,还是思想落伍不适应这个时代,这时周紫微已经开口了,安毅一听才知道是自己理解错误了。 “由于叶青姐出事,龚大姐安排我三姨暂时在《三江日报》负责一些文字处理及编辑的工作,我三姨很快进入工作状态,根据青姐出事前发回报社的采访记录,再加上自己的真实感受,一连写下四篇白话时政评论,引发轰动。 “后来,我三姨受命为《三江日报》撰写社评,针对冀东之战、胡将军率部突围、第五军团遭遇日军毒气攻击、你的讨日檄文和对日本进行毒气威胁等进行评注,都大获成功。三姨的社评影响深远,全部被叙府广播电台引用,几篇文章还被《申报》、《大公报》、《中央日报》等报社转载。 “龚大姐见我三姨确实有能力,就让她暂时担任《三江日报》主编,又过了两个月,叶青姐依旧不见好转,就扶正了,正式成为主编。不过,想到青姐现在的样子,我就感到一阵难受。” 看到周紫微长长的睫毛扑扇之间,眼泪已经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了下来,但她却紧紧地抿紧了玉唇,控制着不让哭出声来,安毅怜意大起,把她揽入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当做亲妹妹一般安慰道: “放心吧,没事的,如今科学昌明,会慢慢好起来的。今天的饯别宴你也看到了,叙府将迎来数万前苏联专家,其中便包括许多医学界的权威,再加上犹太人医学家的努力,我们叙府的人体和生物学研究会更上一层楼。这次回叙府,我第一时间就去总医院看过了,青姐虽然还未醒过来,但她脸色红润,呼吸平稳,我坚信她不会就这样轻易离开我们的。” 周紫微抽泣间,嗅吸着安毅身上散发出来的雄性气息,香腮一片晕红,心如鹿撞,伏在安毅怀里,乖巧地点了点头。 安毅抱了一会儿,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周紫微那凹凸有致的少女娇躯,紧紧地贴在身上,少女芬芳的气息一股股袭来,只觉得心猿意马,竟然鬼使神差地紧了紧双手。周紫微玉臂自然而然地搂紧了安毅的颈项,把一颗美丽的头颅埋进了他的怀里,就像风中那朵不胜娇羞的玫瑰。 安毅心里暗骂自己一句,然后扶正周紫微,掏出手绢擦去她白嫩的仿佛吹弹得破的娇颜上泪珠的痕迹,强忍荡漾的心神,没话找话地问道: “这几月生活还习惯吗?毕竟南北方气候、水土、风俗、人际关系和饭菜口味差别很大,许多人要过上好几年才慢慢适应下来。” 周紫微享受着安毅无微不至的关怀,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轻轻地梳理了一下安毅稍显凌乱的黑发,朱唇请启: “习惯啊,比起北平冬天的寒冷、入目处除了茫茫白色就是一片残旧与荒凉,叙府的气候更为宜人,景色也更多样化。叙府的风景有着长城的雄奇,三江合拢处的激流,汹涌澎湃,几种颜色的江水相互撞击,蔚为大观。 “远近绿意盎然的山川,却又分外俊秀,让人心生寻幽探胜之心,再加上不逊色于大上海的高楼大厦,满城穿梭不停的电车和汽车、轿车,浓郁的都市风情,彰显现代化工业化的气息,再加上街头鳞次栉比各种各样的商铺,多种风格融和在一起,我爸妈说这儿就像是人间天堂一般。 “至于风俗和人际关系,和北平差别不大,这里的北方人很多,而且我也结识了许多新朋友,对了,其中一个叫冷月的漂亮小妮子,她说她是你的干女儿哦,不过我可先申明,我只叫你安大哥,你可不许在我面前充长辈...... “饭菜口味嘛,现在叙府不管是面食还是米饭,兼具南北方的特色,几乎每一个地方的特色餐馆都可以在叙府街头找到,所以也不存在问题。最让人高兴的是,这里的空气湿度很高,我爸妈都说我皮肤更白嫩了,你看看,是不是啊?” 说完,小丫头闭上眼睛,把整个俏脸凑到安毅面前,漂亮整齐的长长睫毛微微颤抖,这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让人食指大动。 安毅近距离地看着周紫微艳丽无俦的容颜,看着她精致得完全看不到毛孔的白嫩得仿佛能掐出水的肌肤,柔顺黑亮得仿佛能够照出人影的乌黑秀发,还有那呈现完美比例的瑶鼻樱唇,再嗅着她甜甜的直扣人心得少女芬芳,感受着她如兰似麝、触及脸上淡淡的温热气息,浅笑间露出的一股淡淡的媚意,只觉一种魔鬼的诱惑在心底里陡然放大了千万倍。 由于安家军有严格的规定,除了文工团表演需要外,其余人员均不准化妆,更不许涂抹香水,所以这绝对是素颜的绝美容颜,其肌肤之白皙嫩滑精致,以及身体里透露出的甜甜少女体香,绝对是纯天然的,对一个正常男人的诱惑之大,可想而知。 安毅的喉结狠狠地抽动了一下,艰难地忍住伸出舌头去那娇颜尤其是樱唇上舔一舔的冲动,闭上眼睛暗自平息了下躁动的心绪,故作轻松地道: “不错,不错,是更加完美了,现在我担心啊,若是你这么一直漂亮下去,达到传说中‘沉鱼落雁’、‘羞花闭月’、‘祸国殃民’的程度怎么办?到时候大雁也落地了,鱼也沉塘了,花也不开了,月亮也不出来了,那不是让人以为末世要来临了吗?若是满大街的男人再围堵一个叫周紫微的女孩,逼得政府调动警察疏导交通,维持秩序,那破坏之大,不是更让人挠头吗?” 周紫微“扑哧”一笑,美目突然睁开,在长长的眼睫毛下散发出夺目的光彩,随即撅起小嘴道:“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满街追的男人我倒没有见到,呆头鹅倒是发现一只。” 安毅故作茫然不解状,四处打量:“哪儿,哪儿有呆头鹅?什么鹅我都见过,就是没见过呆头鹅。” 周紫微再也忍不住,捧着盈盈一握的小蛮腰笑了起来。 有时候人们不得不承认,和一个美丽到极致的女孩待在一起,似乎就拥有了整个世界,一切的烦恼,都已经远离于你,当然,在这种情况下,时间的流逝也是分外的快。不知不觉间,车队已经返回安家军司令部大院。 小丫头率先下车,笑着向安毅摇了摇手,如轻盈的小鹿一般,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安毅钻出车门,欣赏小丫头呈黄金比例的完美身影,消失在左面的总政治部大楼,感觉整个人放松许多。这时候,侍立一旁的情报部长刘卿才凑了上来,低声禀报:“司令,最新情报......” 安毅脸色一肃:“走,先到作战室。” 很快,一大群人来到原司令部大楼现总参大楼的二楼作战室,刘卿大步来到大幅东南亚地图前,指着苏门答腊岛的巨港市: “荷兰人完了......根据我们的内线发回的信息,今天一大早,荷兰人由一艘战列巡洋舰,两艘巡洋舰,六艘驱逐舰及大量炮舰、补给舰、运输舰等辅助舰只组成的庞大船队,驶入巨港码头,落入了日军精心设计的圈套,全军覆没,舰只一个不落全部落入日本海军之手,五万荷兰陆军和上万海军沦为日本人的俘虏。 “中午十一点半,在获悉援军全军覆没后,位于万隆的荷兰军队在其司令官普鲁天中将的率领下,向十倍于己的日军投降。这中间有个趣事:兰印总督查尔德在与日军交涉时,昂然声明‘兰印决不投降’,而普鲁天却请求‘请接受兰印军投降’,可见这是一个在兰印殖民高层内部存在分歧的投降,但在日军绝对的优势及丧失所有海军的情况下,荷军的反应实属正常。其实,在我看来,查尔德总督还有一个意思,希望日军占领兰印群岛后,能留下荷兰人组建的殖民政府,协助日军运营兰印群岛民政。 “可惜军队才是一个政府话语权的最有力保证,这一条被日军无情地拒绝了。石川浩一警告普鲁天中将及其参谋,日军的使命在于全歼荷军,如果不尽快选择投降,攻坚开始后将不再接受战场局部投降。受到石川浩一恐吓,普鲁天又惊又怕,最后用收音机广播,命令全体兰印军队终止抵抗。 “在日军非生即死的威胁下,普鲁天的命令被严格执行了,除婆罗洲和苏门答腊岛被日军控制外,小巽他群岛、苏拉威西岛、马鲁古群岛和巴布亚伊利安等地的全部荷兰军队,加上土著军队一共八万军队,向日本无条件投降。日军游弋于爪哇海、西里伯斯海、班达海的运输舰队,迅速将六个独立旅团的日军分别送上了小巽他群岛、苏拉威西岛、马鲁古群岛和巴布亚伊利四地,开始建立有效统治。 “至此,兰印群岛的作战基本告一段落,日本人仅仅用了不到半个月时间,便取得了一场辉煌的胜利。” 第一四七〇章 嚣张言论 第一四七〇章嚣张言论 听完刘卿的汇报,安毅点了点头。 前几年苦心建立的情报网络,终于发挥巨大作用,日军在南洋的一举一动,第四厅、总参和国安等情报部门都尽收眼底。安毅琢磨着,这个时候该南华集团和洪兴社粉墨登场了,否则若是让日本人和兰印土著达成协议,那么受苦的就是两千万兰印华侨。 在国家民族大义面前,所有的虚名都要抛诸脑后,否则瞻前顾后,遭受重大损失的只能是华族自身。 安毅略一沉吟,迅速招来副总参谋长杨飞、已经调任总参秘书长兼国防大学校长的邓斌、总参办公厅主任赵东全、国安局局长杜易、经过四个月疗养身体逐渐康复新近任命为全军副总参谋长的黄智、总参作战部部长沈子凌及参谋刘宇,再加上总参情报部长刘卿及留在叙府编整坦克方面军的叶成等将校,举行了一个紧急会议。 会议到下午三点结束,针对兰印局势做出了种种部署,具体战略是驱狼逐虎,利用日本人赶走荷兰及英美法等国势力,打压土著,给华人创造一个相对平和的发展空间,当然,在此之间,可能兰印群岛的华人领袖、南华集团和洪兴社要担负“汉奸”的骂名,但在国家民族总体利益面前,一切都是值得的。 散会后,安毅留下叶成,询问了下坦克部队的编成情况。 目前,叙府兵器研究改进了j1中型坦克,将舱室加大,乘员增至五人,选用76.2mm坦克炮,加装一挺并列机枪和一挺防空机枪,采用更大功率的四冲程柴油发动机,动力更为强劲,速度也更快,公路最大行程高达550公里,土路行程也达到400公里。这一款坦克正式被总后勤部命名为j2坦克,官兵们形象地给j1坦克取了个“狼”式坦克的名字,而体积更大、威力也更猛的j2坦克,则命之为“豹”式坦克。 为了打乱部队中的山头主义现象,这次各个方面军编组,均实行了干部轮换制度,原来的大多数军、师、旅级干部,均调整到不同的工作岗位,尤其是军部、师部的一班将校,大多安排出去带兵,校、尉参谋人员也下基层担任部队主官。由于军官们大都官升一级甚至两级,再加上骨子里深扎的对领袖安毅的爱戴与拥护,因此并未出现反对声音,全都欢欢喜喜赴任去了。 同时,各方面军中资历达到上将、中将而一时间没有合适岗位安排的,全部调到三总部,充实领导班子。 比如邓斌,军衔已经晋升到上将,以上将的身份担任夏俭方面军副总司令,未免有些屈才,于是就调到总参,担任秘书长,兼任国防大学校长职务,同时他也是安南立国后安毅属意的军委秘书长的不二人选。 再有赵东全,屡立战功,以中将的身份担任师长职务,这次全军晋升,他也顺利晋衔上将,若是担任集团军军长职务,让方面军司令情以何堪,于是也调至总参,担任办公厅主任,他将是未来军委办公厅主官的理想人选。 有类似遭遇的还有原三十九师政训科长韩耀贤少将,晋升中将旋调任总参所属思茅陆军指挥学院教育长;原第五军团炮兵团团长张仲康少将,伤愈复出晋升中将后担任总参西南炮兵学院教育长职务;原陆军第三十三师政训科长李志德少将,晋衔后调入总政治部担任组织部部长;原新二军军法处长刘琦少将,晋升中将后担任总政纪检部部长职务等等。 可以说,这是一次涉及全军范围内的调动,彻底打乱了自安家军成立以来的固有派系,为安毅统领大局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现在各方面军、集团军、摩步师、山地师、步兵师等建制中,参谋长、作战处长、情报处长、后勤处长等职务,均由原团营级干部上调国防大学,经过短期培训后紧急补充到各部。由于其中半数都有留学海外接受过欧美军校尤其是德***校学习的经历,回国后又在叙府士官学校进行过回炉,其军事思想和眼界,尤其是对新战术新武器的领悟,要远远高于一般将领。而另一半将校,也全部接受过叙府士官学校的专业培训,在忠诚度和凝聚力方面,更胜一筹。 这样的强强组合,将极大地提升安家军的战斗力,扫除安家军中最后的封建思想残余,真正打造一支铁血之师,文明之师。 叶成将现在坦克部队的编制情况,向安毅做了详细的汇报。 与其他方面军大面积的人事调动不同,坦克方面军的主官,主要在内部进行调动,其他新调入的军官,主要是充实情报、通讯、后勤、政治部等部门,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机械化部队不同于普通的步兵,需要更多的专业素养,若是让一个全然不懂坦克的人来担任部队主官,会出大事的。 叶成方面军编成三个坦克军,共九个坦克旅,每旅下辖三个坦克营,一个摩步营,再加上军属、旅属、营属直属部队,狼式、豹式坦克的总数达到千辆,再加上千辆装甲战车、自走火炮、高射炮和防空炮车,以及两千余辆补给车辆,其花费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天文数字。目前各大机械厂、拖拉机厂、汽车厂、钢铁厂已经开足马力生产,预计半年后坦克方面军才能全部编成。 此前,叙府的油料,主要通过购买提高产量的延长油田、已经开始投产的玉门油田、长庆油田的原油,加上从法属安南进口以及经缅甸走私的石油来解决,并未动用战略储备油。但随着法属安南***了滇越铁路、公路和口岸,最大的油料补给来源中断,其他的石油补给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好在这个时候,在黔西和滇东、滇东北、桂西北地区建立的四大煤化油生产基地已经开始投产,尽管汽油、柴油、煤油的转化率只有可怜的百分之三十,但若是没有充足的油料供应,所有的坦克、飞机和汽车,就只能成为铁疙瘩,因此只能咬牙硬上了。 叶成的介绍让安毅非常满意。从当前的情况来看,仅仅顾长风、夏俭统帅的两个方面军便足以横扫安南全境,而且安南北部和西北部的山区,也不适应机械化部队,叶成的坦克集群,只能属于战略威慑力量,将来应对法军有可能在河内和西贡发起的登陆作战,以及未来暹罗的平原地区,才是坦克部队纵横驰骋的舞台。 再进一步想,缅甸南部和中部、印度大部地区,若是有这么一支恐怖的武装存在,日本、英国均不是对手,拿下东南亚和南亚根本不是问题。但在此之前,必须得韬光养晦,让日本“勇敢”地冲在前面,把英美法等国的殖民体系搅得稀巴烂,安家军再慢慢渔人得利。 随着叶成离开,方方面面的情报也汇拢而来。 下午两点,南京国民政府在与法国大使那齐雅沟通无果后,召开新闻发布会,外交部长王宠惠表达了中国政府及蒋委员长本人对法属安南军队公然屠杀中国公民强烈抗议,称这是现代文明社会最耸人听闻的丑闻,一个标榜公理正义的国家,居然对手无寸铁的平民下此毒手,良心何在?天理何在? 根据1899年7月29日海牙第二公约、1907年10月18日海牙第四公约,处于冲突一方权力下的敌方平民,应受到保护和人道待遇,包括准予安全离境,保障未被遣返的平民的基本权利等;禁止破坏不设防的城镇、乡村;禁止杀害、胁迫、***和驱逐和平居民;禁止体罚和酷刑;和平居民的人身、家庭、荣誉、财产、宗教信仰和风俗习惯,应受到尊重;禁止集体惩罚和扣押人质等。 而法属安南境内的中国公民,显然还不属于敌对国平民,因为他们也要给法国殖民政府上税,是属于法国殖民政府和军队保护的对象,但是他们却不仅没有得到保护,反而遭到无耻的***和无情的屠杀,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根据以上种种,中国政府提请国联,对法***队进行彻查,制裁当事军官和肇事士兵,给国际公理和正义一个交代。要知道有发表在报纸上的照片,以及巴黎大学的法国学生为证,事情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 一向喜欢占据道德制高点的法国政府,很快还以颜色,在巴黎举行新闻发布会,本届政府新闻发言人针对南京政府的抗议进行了反击,称法国政府一向善待具有双重国籍的中国侨民,这从允许华人创办中文学校、允许华人在安南城市和乡村修建儒道释迦寺庙进行祭祀、允许华人拥有超越京族高棉族泰族占族老族等民族进行经商操渔航运等特权就可以看出,法国政府对于下辖华族的善待,但是,华族却不思回报,与叛乱势力进行勾结,试图颠覆安南政权,这是任何一个政府都无法容忍的行为。 随后,该新闻发言人公然为其军队开脱,称任何为维护法律和秩序而采取的行动,均将得到法国政府的保护和补偿,法兰西不会屈从于一个连自己的国民人身安全与财产都无法得到有效保证的政府的干预,依旧将持续不懈地对安南叛乱军队和政府进行打击,同时,法国警告某些国家,不要试图玩火,否则法国政府将让其尝尝拥有一千三百万平方公里的世界第一大陆军大国的厉害。 在本国政府大放厥词的,法属安南政府在与法国国内取得一致意见后,也于下午三点举行了新闻发布会。 这几天,讨伐军连战连捷,从西贡出发的军队,已经基本肃清了交趾支那境内的义军,随即大军从金兰湾登船前往岘港,在岘港下船后,对顺化城南部的东塔峰、从容峰等关隘,发起猛烈进攻。 古代中国的势力,之所以伸展到顺化即止,便是由于顺化南部这延绵群山阻隔所致,可以说这片大山是庇护湄公河三角洲平原地区天然的屏障,其山势之雄奇可见一斑。 镇守此处的,是以安家军洪兴社为主体的五千余将士,名义上的指挥官,是临时民族政府武装部队司令胡学览,而具体指挥战斗的,却是已经划归安家军总参谋部特种作战部兼管的原洪兴社安南分社冲锋队队长高进宝少将。 高进宝于三四年从十六师特种大队分队长位置上选拔进入叙府陆军士官学校特别班,进行了近一年的系统培训,然后被派往香港,再由香港洪兴社总部派到安南,担任安南分社冲锋队大队长,当时授予的军衔是上校。 洪兴社从南洋各地调集、汇聚于安南境内的冲锋队员有三万二千余人,其中半数为安家军退役官兵,另一半则是从南洋各地选拔出的华侨子弟,在香港的训练基地接受半年的军事技能训练,由情报部门查清政治面貌和家庭背景后,才派出来执行任务,新兵和老兵混合搭配,在战斗力方面绝无问题。 若不是担心一击必杀会导致法国殖民者信心动摇给安南的土著以可趁之机,冲锋队有十足的把握在开战前,采取斩首战术将法国殖民官员和军队将领全部干掉一举奠定胜利的基础,当然现在随着战事的展开,法国人明显加强了对主要首脑人物的保护,再想轻松地完成任务,已经不太可能了。 这一次,除一万冲锋队员参与顺化举事外,其余的队员依然在耐心潜伏,等待总部的命令。 因此,高进宝率领的部队,可以说是完全遵循了安家军的建军原则和作战方针,十分重视战壕的构筑以及火力点的配置,再加上迫击炮、土制地雷和自制的木山炮助战,应对法军的进攻,虽然场面上看起来惊险万状,但战线倒也勉强可以维持。 反倒是前来观战的吴庭艳等保皇派领袖脸色苍白,目睹法军的鼎盛军容,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法军不仅仅是从南向北攻击,另有一部人马由海防港登陆,赶至河内,随后再汇聚东京地区的法军以及从滇安边界撤下来的五万安南军,浩浩荡荡越过马江、朱江,由清化向荣市进攻,一路撵着从东京南撤的义军向顺化方向跑。 原本寄望通过安南军反正造成法国人顾此失彼形成席卷全国独立浪潮的一众义军领袖深感失望,对于安南民众的麻木不仁更是出离愤怒,比如义军从河内南下,一路上基本没有得到人民群众的援助,看到有乱兵到来,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关门闭户,义军连口热水都喝不上,更不要说找东西果腹了。他们却不明白,民众虽然从心底里同情革命,希望自己以后的日子更美好,但在法国人多年的积威下,目睹许多亲戚邻里的脑袋挂上城头,哪里敢冒着身家性命出面相助? 而大多数安南军将领更是老兵油子,对民族是非观念看得很淡,他们手里的武器和按月拿的军饷,全部都是从法国人手里得到的,知道谁才是他们的主子。而且起义军看似席卷全国声势浩大,但对上陆军第一大国法国,这样的力量根本不够看,与其把自己的性命赔上,还不如静观起变,跟在法***队后面敲边鼓,见风使舵。 事实证明,义军确实是乌合之众,从河内向南逃窜的义军,由于没有补给,也无民众支持,许多人悄悄带着武器开了小差,部队还未行至荣市,人马就基本上散光了,一众义军领袖又气又急又恐惧,无奈之下,只得带着电台,一路向西遁入长山山脉,躲避杀气腾腾而来的法军的追击。 于是,原本看起来规模浩大的起义,到现在仅有顺化周边地区掌握在义军手里,从明面上看,胜负的天平基本明朗,安南军的老油子们终于打定主意,该向法国主子邀功了,争先恐后向顺化城杀去。 正是有着战争场面上的巨大优势,法属安南政府自然是趾高气扬,总督朱尔.布雷维埃在新闻发布会上公然宣称: 中国人连自己国家的国民都保护不了,满洲、北支、山东地区的民众依然生活在日本的殖民统治中,有什么资格指责法国的内政?虽然安南一度是中国的属国,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人也大多是华人族裔,但现在可不是唐宋帝国和元明时期,现在世界是最强大的国家是英吉利、法兰西和美利坚,至于中华民国,那是什么?一件可笑的玩具吗? 朱尔.布雷维埃的话,引来新闻发布会现场一片哄笑声。 欧美记者一贯以双重标准要求自己,若是英法美等国的白人出现数千人被***杀害的惨案,那就是引发公愤的人道主义悲剧,群起谴责,恨不能将肇事者挫骨扬灰,才足以解心头之恨。但若是对象是黑人、黄种人、棕色人种,具体而言就是殖民地的土著和中国这样半殖民地国家的民众,则又觉得理所当然,总是找出种种借口,百般予以维护,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白人在人种上的优越性。 总督朱尔.布雷维埃又说: 安南的华人虽然拥有中国的国籍,但同时他也是安南的臣民。安南政府将华人分为广州、潮州、福建、海南和客家五个帮会进行管理,并向安南政府缴纳了人头税,这就证明,他们已经认同自己是安南人。只要是安南人,敢于资助叛乱分子,被处以极刑是无可厚非的,至于妇女被***,那不过是附加的刑罚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且,这样的屠杀,针对的对象不仅仅是华人,其他京人、高棉人、老族人等等,只要敢于挑战法兰西的权威,都将予以无情的打击。 法属安南陆军总司令布尔随即通报了前线的军情,称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即便法国国内不派出军队,驻安南法军也有信心击败对手。 布尔咬牙切齿地说:住在顺化城里那个国王脑袋出问题了,竟然敢与世界第一陆军大国作对,待攻陷顺化后,必将要找其清算驻顺化的五千法军被全歼的刻骨仇恨,让其明白与法兰西作对的下场。 法国政府和法属安南殖民地政府的嚣张言论,第一时间通过无线电波传递到中国,再由叙府广播电台,向全中国民众进行播报,引发一波波反法狂潮。 这个时候,该安毅发话了! 第一四七〇章 嚣张言论 第一四七〇章嚣张言论 听完刘卿的汇报,安毅点了点头。 前几年苦心建立的情报网络,终于发挥巨大作用,日军在南洋的一举一动,第四厅、总参和国安等情报部门都尽收眼底。安毅琢磨着,这个时候该南华集团和洪兴社粉墨登场了,否则若是让日本人和兰印土著达成协议,那么受苦的就是两千万兰印华侨。 在国家民族大义面前,所有的虚名都要抛诸脑后,否则瞻前顾后,遭受重大损失的只能是华族自身。 安毅略一沉吟,迅速招来副总参谋长杨飞、已经调任总参秘书长兼国防大学校长的邓斌、总参办公厅主任赵东全、国安局局长杜易、经过四个月疗养身体逐渐康复新近任命为全军副总参谋长的黄智、总参作战部部长沈子凌及参谋刘宇,再加上总参情报部长刘卿及留在叙府编整坦克方面军的叶成等将校,举行了一个紧急会议。 会议到下午三点结束,针对兰印局势做出了种种部署,具体战略是驱狼逐虎,利用日本人赶走荷兰及英美法等国势力,打压土著,给华人创造一个相对平和的发展空间,当然,在此之间,可能兰印群岛的华人领袖、南华集团和洪兴社要担负“汉奸”的骂名,但在国家民族总体利益面前,一切都是值得的。 散会后,安毅留下叶成,询问了下坦克部队的编成情况。 目前,叙府兵器研究改进了j1中型坦克,将舱室加大,乘员增至五人,选用76.2mm坦克炮,加装一挺并列机枪和一挺防空机枪,采用更大功率的四冲程柴油发动机,动力更为强劲,速度也更快,公路最大行程高达550公里,土路行程也达到400公里。这一款坦克正式被总后勤部命名为j2坦克,官兵们形象地给j1坦克取了个“狼”式坦克的名字,而体积更大、威力也更猛的j2坦克,则命之为“豹”式坦克。 为了打乱部队中的山头主义现象,这次各个方面军编组,均实行了干部轮换制度,原来的大多数军、师、旅级干部,均调整到不同的工作岗位,尤其是军部、师部的一班将校,大多安排出去带兵,校、尉参谋人员也下基层担任部队主官。由于军官们大都官升一级甚至两级,再加上骨子里深扎的对领袖安毅的爱戴与拥护,因此并未出现反对声音,全都欢欢喜喜赴任去了。 同时,各方面军中资历达到上将、中将而一时间没有合适岗位安排的,全部调到三总部,充实领导班子。 比如邓斌,军衔已经晋升到上将,以上将的身份担任夏俭方面军副总司令,未免有些屈才,于是就调到总参,担任秘书长,兼任国防大学校长职务,同时他也是安南立国后安毅属意的军委秘书长的不二人选。 再有赵东全,屡立战功,以中将的身份担任师长职务,这次全军晋升,他也顺利晋衔上将,若是担任集团军军长职务,让方面军司令情以何堪,于是也调至总参,担任办公厅主任,他将是未来军委办公厅主官的理想人选。 有类似遭遇的还有原三十九师政训科长韩耀贤少将,晋升中将旋调任总参所属思茅陆军指挥学院教育长;原第五军团炮兵团团长张仲康少将,伤愈复出晋升中将后担任总参西南炮兵学院教育长职务;原陆军第三十三师政训科长李志德少将,晋衔后调入总政治部担任组织部部长;原新二军军法处长刘琦少将,晋升中将后担任总政纪检部部长职务等等。 可以说,这是一次涉及全军范围内的调动,彻底打乱了自安家军成立以来的固有派系,为安毅统领大局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现在各方面军、集团军、摩步师、山地师、步兵师等建制中,参谋长、作战处长、情报处长、后勤处长等职务,均由原团营级干部上调国防大学,经过短期培训后紧急补充到各部。由于其中半数都有留学海外接受过欧美军校尤其是德***校学习的经历,回国后又在叙府士官学校进行过回炉,其军事思想和眼界,尤其是对新战术新武器的领悟,要远远高于一般将领。而另一半将校,也全部接受过叙府士官学校的专业培训,在忠诚度和凝聚力方面,更胜一筹。 这样的强强组合,将极大地提升安家军的战斗力,扫除安家军中最后的封建思想残余,真正打造一支铁血之师,文明之师。 叶成将现在坦克部队的编制情况,向安毅做了详细的汇报。 与其他方面军大面积的人事调动不同,坦克方面军的主官,主要在内部进行调动,其他新调入的军官,主要是充实情报、通讯、后勤、政治部等部门,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机械化部队不同于普通的步兵,需要更多的专业素养,若是让一个全然不懂坦克的人来担任部队主官,会出大事的。 叶成方面军编成三个坦克军,共九个坦克旅,每旅下辖三个坦克营,一个摩步营,再加上军属、旅属、营属直属部队,狼式、豹式坦克的总数达到千辆,再加上千辆装甲战车、自走火炮、高射炮和防空炮车,以及两千余辆补给车辆,其花费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天文数字。目前各大机械厂、拖拉机厂、汽车厂、钢铁厂已经开足马力生产,预计半年后坦克方面军才能全部编成。 此前,叙府的油料,主要通过购买提高产量的延长油田、已经开始投产的玉门油田、长庆油田的原油,加上从法属安南进口以及经缅甸走私的石油来解决,并未动用战略储备油。但随着法属安南***了滇越铁路、公路和口岸,最大的油料补给来源中断,其他的石油补给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好在这个时候,在黔西和滇东、滇东北、桂西北地区建立的四大煤化油生产基地已经开始投产,尽管汽油、柴油、煤油的转化率只有可怜的百分之三十,但若是没有充足的油料供应,所有的坦克、飞机和汽车,就只能成为铁疙瘩,因此只能咬牙硬上了。 叶成的介绍让安毅非常满意。从当前的情况来看,仅仅顾长风、夏俭统帅的两个方面军便足以横扫安南全境,而且安南北部和西北部的山区,也不适应机械化部队,叶成的坦克集群,只能属于战略威慑力量,将来应对法军有可能在河内和西贡发起的登陆作战,以及未来暹罗的平原地区,才是坦克部队纵横驰骋的舞台。 再进一步想,缅甸南部和中部、印度大部地区,若是有这么一支恐怖的武装存在,日本、英国均不是对手,拿下东南亚和南亚根本不是问题。但在此之前,必须得韬光养晦,让日本“勇敢”地冲在前面,把英美法等国的殖民体系搅得稀巴烂,安家军再慢慢渔人得利。 随着叶成离开,方方面面的情报也汇拢而来。 下午两点,南京国民政府在与法国大使那齐雅沟通无果后,召开新闻发布会,外交部长王宠惠表达了中国政府及蒋委员长本人对法属安南军队公然屠杀中国公民强烈抗议,称这是现代文明社会最耸人听闻的丑闻,一个标榜公理正义的国家,居然对手无寸铁的平民下此毒手,良心何在?天理何在? 根据1899年7月29日海牙第二公约、1907年10月18日海牙第四公约,处于冲突一方权力下的敌方平民,应受到保护和人道待遇,包括准予安全离境,保障未被遣返的平民的基本权利等;禁止破坏不设防的城镇、乡村;禁止杀害、胁迫、***和驱逐和平居民;禁止体罚和酷刑;和平居民的人身、家庭、荣誉、财产、宗教信仰和风俗习惯,应受到尊重;禁止集体惩罚和扣押人质等。 而法属安南境内的中国公民,显然还不属于敌对国平民,因为他们也要给法国殖民政府上税,是属于法国殖民政府和军队保护的对象,但是他们却不仅没有得到保护,反而遭到无耻的***和无情的屠杀,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根据以上种种,中国政府提请国联,对法***队进行彻查,制裁当事军官和肇事士兵,给国际公理和正义一个交代。要知道有发表在报纸上的照片,以及巴黎大学的法国学生为证,事情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 一向喜欢占据道德制高点的法国政府,很快还以颜色,在巴黎举行新闻发布会,本届政府新闻发言人针对南京政府的抗议进行了反击,称法国政府一向善待具有双重国籍的中国侨民,这从允许华人创办中文学校、允许华人在安南城市和乡村修建儒道释迦寺庙进行祭祀、允许华人拥有超越京族高棉族泰族占族老族等民族进行经商操渔航运等特权就可以看出,法国政府对于下辖华族的善待,但是,华族却不思回报,与叛乱势力进行勾结,试图颠覆安南政权,这是任何一个政府都无法容忍的行为。 随后,该新闻发言人公然为其军队开脱,称任何为维护法律和秩序而采取的行动,均将得到法国政府的保护和补偿,法兰西不会屈从于一个连自己的国民人身安全与财产都无法得到有效保证的政府的干预,依旧将持续不懈地对安南叛乱军队和政府进行打击,同时,法国警告某些国家,不要试图玩火,否则法国政府将让其尝尝拥有一千三百万平方公里的世界第一大陆军大国的厉害。 在本国政府大放厥词的,法属安南政府在与法国国内取得一致意见后,也于下午三点举行了新闻发布会。 这几天,讨伐军连战连捷,从西贡出发的军队,已经基本肃清了交趾支那境内的义军,随即大军从金兰湾登船前往岘港,在岘港下船后,对顺化城南部的东塔峰、从容峰等关隘,发起猛烈进攻。 古代中国的势力,之所以伸展到顺化即止,便是由于顺化南部这延绵群山阻隔所致,可以说这片大山是庇护湄公河三角洲平原地区天然的屏障,其山势之雄奇可见一斑。 镇守此处的,是以安家军洪兴社为主体的五千余将士,名义上的指挥官,是临时民族政府武装部队司令胡学览,而具体指挥战斗的,却是已经划归安家军总参谋部特种作战部兼管的原洪兴社安南分社冲锋队队长高进宝少将。 高进宝于三四年从十六师特种大队分队长位置上选拔进入叙府陆军士官学校特别班,进行了近一年的系统培训,然后被派往香港,再由香港洪兴社总部派到安南,担任安南分社冲锋队大队长,当时授予的军衔是上校。 洪兴社从南洋各地调集、汇聚于安南境内的冲锋队员有三万二千余人,其中半数为安家军退役官兵,另一半则是从南洋各地选拔出的华侨子弟,在香港的训练基地接受半年的军事技能训练,由情报部门查清政治面貌和家庭背景后,才派出来执行任务,新兵和老兵混合搭配,在战斗力方面绝无问题。 若不是担心一击必杀会导致法国殖民者信心动摇给安南的土著以可趁之机,冲锋队有十足的把握在开战前,采取斩首战术将法国殖民官员和军队将领全部干掉一举奠定胜利的基础,当然现在随着战事的展开,法国人明显加强了对主要首脑人物的保护,再想轻松地完成任务,已经不太可能了。 这一次,除一万冲锋队员参与顺化举事外,其余的队员依然在耐心潜伏,等待总部的命令。 因此,高进宝率领的部队,可以说是完全遵循了安家军的建军原则和作战方针,十分重视战壕的构筑以及火力点的配置,再加上迫击炮、土制地雷和自制的木山炮助战,应对法军的进攻,虽然场面上看起来惊险万状,但战线倒也勉强可以维持。 反倒是前来观战的吴庭艳等保皇派领袖脸色苍白,目睹法军的鼎盛军容,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法军不仅仅是从南向北攻击,另有一部人马由海防港登陆,赶至河内,随后再汇聚东京地区的法军以及从滇安边界撤下来的五万安南军,浩浩荡荡越过马江、朱江,由清化向荣市进攻,一路撵着从东京南撤的义军向顺化方向跑。 原本寄望通过安南军反正造成法国人顾此失彼形成席卷全国独立浪潮的一众义军领袖深感失望,对于安南民众的麻木不仁更是出离愤怒,比如义军从河内南下,一路上基本没有得到人民群众的援助,看到有乱兵到来,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关门闭户,义军连口热水都喝不上,更不要说找东西果腹了。他们却不明白,民众虽然从心底里同情革命,希望自己以后的日子更美好,但在法国人多年的积威下,目睹许多亲戚邻里的脑袋挂上城头,哪里敢冒着身家性命出面相助? 而大多数安南军将领更是老兵油子,对民族是非观念看得很淡,他们手里的武器和按月拿的军饷,全部都是从法国人手里得到的,知道谁才是他们的主子。而且起义军看似席卷全国声势浩大,但对上陆军第一大国法国,这样的力量根本不够看,与其把自己的性命赔上,还不如静观起变,跟在法***队后面敲边鼓,见风使舵。 事实证明,义军确实是乌合之众,从河内向南逃窜的义军,由于没有补给,也无民众支持,许多人悄悄带着武器开了小差,部队还未行至荣市,人马就基本上散光了,一众义军领袖又气又急又恐惧,无奈之下,只得带着电台,一路向西遁入长山山脉,躲避杀气腾腾而来的法军的追击。 于是,原本看起来规模浩大的起义,到现在仅有顺化周边地区掌握在义军手里,从明面上看,胜负的天平基本明朗,安南军的老油子们终于打定主意,该向法国主子邀功了,争先恐后向顺化城杀去。 正是有着战争场面上的巨大优势,法属安南政府自然是趾高气扬,总督朱尔.布雷维埃在新闻发布会上公然宣称: 中国人连自己国家的国民都保护不了,满洲、北支、山东地区的民众依然生活在日本的殖民统治中,有什么资格指责法国的内政?虽然安南一度是中国的属国,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人也大多是华人族裔,但现在可不是唐宋帝国和元明时期,现在世界是最强大的国家是英吉利、法兰西和美利坚,至于中华民国,那是什么?一件可笑的玩具吗? 朱尔.布雷维埃的话,引来新闻发布会现场一片哄笑声。 欧美记者一贯以双重标准要求自己,若是英法美等国的白人出现数千人被***杀害的惨案,那就是引发公愤的人道主义悲剧,群起谴责,恨不能将肇事者挫骨扬灰,才足以解心头之恨。但若是对象是黑人、黄种人、棕色人种,具体而言就是殖民地的土著和中国这样半殖民地国家的民众,则又觉得理所当然,总是找出种种借口,百般予以维护,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白人在人种上的优越性。 总督朱尔.布雷维埃又说: 安南的华人虽然拥有中国的国籍,但同时他也是安南的臣民。安南政府将华人分为广州、潮州、福建、海南和客家五个帮会进行管理,并向安南政府缴纳了人头税,这就证明,他们已经认同自己是安南人。只要是安南人,敢于资助叛乱分子,被处以极刑是无可厚非的,至于妇女被***,那不过是附加的刑罚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且,这样的屠杀,针对的对象不仅仅是华人,其他京人、高棉人、老族人等等,只要敢于挑战法兰西的权威,都将予以无情的打击。 法属安南陆军总司令布尔随即通报了前线的军情,称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即便法国国内不派出军队,驻安南法军也有信心击败对手。 布尔咬牙切齿地说:住在顺化城里那个国王脑袋出问题了,竟然敢与世界第一陆军大国作对,待攻陷顺化后,必将要找其清算驻顺化的五千法军被全歼的刻骨仇恨,让其明白与法兰西作对的下场。 法国政府和法属安南殖民地政府的嚣张言论,第一时间通过无线电波传递到中国,再由叙府广播电台,向全中国民众进行播报,引发一波波反法狂潮。 这个时候,该安毅发话了! 第一四七一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一四七一章是可忍孰不可忍 下午五点,叙府绥靖公署与安家军于翠屏山下所共有的新闻发布中心,气氛热烈。 针对法国政府和法属安南殖民政府不负责任的言论,安家军司令部果断召开新闻发布会,许久没有在公众面前露面的安毅,也出席会议,引发中外记者追捧,两百余记者把新闻中心挤得满满当当。 会议由总政组织部部长李志德中将主持,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法属安南境内法军对我无辜中国公民的屠戮行为,然后全文转述了法国政府和法属安南政府新闻发布会的情况,便请安家军领袖安毅讲话。 安毅对着话筒,目光从台下一众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中外记者脸上掠过,表情异常的严肃。 “众所周知,法国是国联的主要缔约国和常任理事国,而国联却是以保障国际和平、促进国际合作、维护人类权益为宗旨的国际组织,承担着维护国际公理和正义的责任与义务。可是,今天我们遗憾地看到,这样一个所谓的主持公道的国家,却在对待自己军队屠杀平民这一问题上,态度明显发生偏差,满嘴的强权与公理,似乎只要一个国家有实力,有枪炮做支撑,就可以为所欲为,犯了错误不用受任何指责,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吧,既然法国这么说,我们就来看看法国这个文明国家,都做了哪些文明事情。中世纪的时候,法国只是一个弹丸小国,因为它的许多领土,都是英国所有。当时英国的两个王朝诺曼底王朝和安茹王朝都是来自法国的封建主,因而在法国大陆拥有大批领地。虽然法国历代国王竭力剥夺英王在法国的领地,但英王仍占领着法国大量土地。于是,英法之间爆发了百年战争,法国一度差点儿被英国灭国,也因此涌现了诸如圣女贞德这样的英雄人物。不过就是这样一个英雄,拯救了整个法兰西的英雄,还被法国人出卖,英国人把一位可歌可泣的少女,在卢昂城的广场被活活烧死,骨灰被投到塞纳河中。死的时候,她甚至还不满二十岁,这或许就是法国人骨子里所谓的公理和正义吧。 “百年战争以后,法国政府为了解决地方贵族和宗教对中央政权的阻扰,又发动了宗教战争。当新教领袖安东尼之子、那瓦尔王子亨利与公主玛格丽特结婚,大批新教徒奔赴巴黎时,在法国政府的纵容下,对新教徒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悲剧上演,商人杀死竞争对手,长者被意图夺家产的后辈杀死,变心的男女杀死他们的伴侣,只要说被杀者是新教徒便可。法律与秩序荡然无存,作奸犯科者肆意妄为,一夜之间有上万新教徒被杀害,史称‘圣巴托罗缪惨案’。随后,全国不少城市竞相效尤,大约有近十万新教徒死于屠刀之下,或许这也是法国人以为的合理合法的手段。 “黑暗的时代过去,我们幸运地看到,十八世纪末期,从巴黎传出的自由、平等、博爱的口号响遍了欧洲和世界,举世闻名的法国大革命开始了急风暴雨的进程,它以一种无与伦比的力度,张扬了自由、平等、民主、人权的价值,随着《人权宣言》的公布,这种全新的主张,从此扎根于我们这个世界,引导着人民去追求这些权益,这才有了后来的美利坚、德意志等国的民族独立革命。可以说,法国人开天地之先河,实在是值得所有世人尊敬。” 说到这里,安毅深深地吸了口气:“我现在还在为《人权宣言》竟然能够在一百五十年前提出而倍感震惊,它的第一款是这样的,‘就权利而言,人人生而自由、平等,且始终如此。除了依据公共利益而出现的社会差别外,其他社会差别,一概不能成立’;第二款‘任何政治结合的目的都在于保护人的自然的和不可动摇的权利。这些权利即自由、财产、安全及反抗压迫’;第三款‘整个主权的本原,主要是寄托于国民。任何团体、任何个人都不得行使主权所未明白授予的权利’;……第十七款,‘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除非当合法认定的公共需要所显然必需时,且在公平而预先赔偿的条件下,任何人的财产不得受到剥夺’。 “各位记者朋友,各位有良心有道德有坚持有正义感的朋友,扪心自问,现在法国在法属安南做到这一切了吗?殖民政权没有给予它的国民任何权力,它治下的民众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自由平等,不仅财产随时可能被剥夺,甚至连起码的生命都无法维护。而极具讽刺意味的是,这一切正是在全世界第一个发布《人权宣言》的国度的政府所造成的,有什么能比这更悲哀的事情吗? “好吧,我们看看发布《人权宣言》的国度都干了些什么公平正义的事情。早期法国曾经企图以巴西作为其殖民地,两度入侵里约热内卢及圣路易,但由于葡萄牙和西班牙对法国的戒备及阻止,使得法国在两地及北美佛罗里达的侵略均告失败。从十七世纪开始,法国在北美建立起魁北克城,而它亦成为了一个以皮毛贸易为主的殖民地,就是今天的加拿大。其后,法国把其势力扩展至圣劳伦斯河河谷一带。随著势力的扩展,法国都把这些新的疆土作为贸易之用。到十八世纪初,法国在北美的殖民地已远至路易斯安娜及密西西比河。此外,它更在美洲从事非洲奴隶的交易,从中赚取暴利。在北美扩张的同时,法国在西非的塞内加尔建立了第一个奴隶贸易站,法属东印度公司亦在东方建立起贸易商旅,如孟加拉的金德讷格尔、印度的本地治里等,主要进行鸦片走私。 “十八世纪中期,一连串的冲突在法国及英国之间展开,包括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七年战争、美国独立战争、法国大革命等等。由于法国在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失利,被迫割让在印度的殖民地,并在七年战争中失去了新大陆的大部分殖民地,但它在美国独立战争期间所作出的调停却使她可以收复一些在美洲的殖民地。此外,当十八世纪末期法国大革命爆发后,拿破仑逐步夺权,这使得法国加速了其对外侵略扩张之路。 “拿破伦战争结束后,很多法国殖民地都被划为英国所有,特别是南美洲北岸的法属圭亚那,以及在西非塞内加尔所建立的贸易站。因此,法国需要再次扩张殖民地,十九世纪初,法国侵占阿尔及利亚,并企图对墨西哥以保护国之名进行殖民统治,但最后落空,但在中法战争中,法国能从中国政府手里得到越南、老挝及柬埔寨一带的殖民地。 “中法战争后,法国在东南亚的殖民统治得到确保,建立起法属安南,它其后更在北非开始扩大影响力,先后把突尼斯、利比亚一带建立势力范围。而在中非,法国逐渐把毛里塔尼亚、塞内加尔、几内亚、马里、科特迪瓦、贝宁、尼日尔、乍得、中非共和国及刚果共和国等地纳入自己的控制下,以及吉布提一带东非的狭长海岸。与此同时,法国更在南太平洋建立起殖民地,包括新喀里多尼亚、法属波利尼西亚一带的群岛以及新海布里地群岛。这个庞大的殖民帝国在欧战后达到颠峰。接收了前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领土,以及德国拥有的喀麦隆及多哥,其后更在西非建立了法属西非。 “大家从这一系列事件中发现了什么?可笑吧!一个标榜公平正义民主的国家,竟然到处发起侵略战争,恣意屠杀他国的人民!这说明,法国从来都不是正义的,也不讲究什么民主人权自由,它只是嘴上讲这些,但其实质,却是凭借着手里的枪炮,到处欺压奴役世界各国人民,恨不得全世界都是它们的奴隶,只有法兰西才是主人,这就是侵略者最真实最丑陋的嘴脸。” 台下窃窃私语,许多中国记者,平日只是感觉列强异常强大,但却不知道这种强大是怎么来的,此刻听安毅娓娓道来,这才明白,原来自鸦片战争后英法美日俄等国对中国进行侵略并非偶然,更不是帮助中国快速走上繁荣富强的道路,那种想通过成为列强殖民地迅速提高工业基础进而走上民族复兴道路的思想极其幼稚和可笑,殖民主义的实质就是掠夺,绝对不是给殖民地人民带来自由民主权力,只能是恐怖的高压统治和无情的杀戮。 法国记者数度起身,想抗议安毅犀利的反法言论,可是最后却都沮丧地坐下,因为安毅所陈述的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没有任何可以攻击的地方。 “我们再来看看法国人是如何侵略和统治安南的。中英鸦片战争后,法国眼红英国在中国获得的利益,于1843年2月,首度入侵岘港,1845年卷土重来,根据和安南宗主国中国缔结的合约,在安南为法国取得了一些权利。在当时,法国的媒体纷纷盛赞,这种冒险行径是‘为了祖国的荣誉’。 “1858年,中国在英法的枪炮之下,被迫签订《天津条约》,法国以此为依据,正式侵略安南,于1858年登陆岘港,并于1859年2月占领西贡。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英法联军占据中国首都北京,对于安南的控制减弱,于是法国加大了对安南的侵略,于1862年通过《西贡草案》,将交趾支那东部三省占据,随后又于1863年7月,威逼利诱中国的属国柬埔寨签订合约,正式将触角深入到柬埔寨。 “1868年,一个商团从红河平原,进入云贵高原,随后从云南经长江到汉口,获得了连接云南与东京红河的水路最有价值的资料,随后,法国便开始加大了对安南的侵略。中国的太平天国运动导致清政府对安南的控制力进一步衰弱,好在一个主张侵略的巨寇元凶法军上校加尼尔被我黑旗军于1873年击毙,导致法国对东京的征服延缓了十年。1882年,法军攻陷河内,继而占领南定,但法军指挥官再次被黑旗军击毙。1883年,库贝率领一支强大的远征军,第三次出征安南,这时恰好安南国王嗣德去世,顺化朝廷出现王朝危机,库贝通过进攻顺化朝廷,取得法理上的主动,再进攻河内,并于是年8月25日签署旨在将顺化朝廷变成其殖民地的《阿尔芒协约》,但这一举动,遭到宗主国中国的强烈反对,中国政府指出:安南是中国属国,中国拥有对安南的一切权益,作为地方政府,安南与法国签订的任何条约都是无效的。随后清廷大举增兵,双方大战数年,战火从安南一直燃烧到中国的福建和台湾,法军损失惨重,无力再战,导致法国茹.费理内阁倒台。但是可悲的是,中国政府不知道万里之遥的法国发生的巨变,没有趁胜追击,反而与法国签订《第二次天津条约》,渐渐地失去了在安南的权益。1887年10月,法国政府发布一批法令,柬埔寨、交趾支那、安南和东京组成联邦,联邦最高行政机构委任一位文职总督,管辖驻屯军司令、海军司令、总务长官、司法局长和关税专卖局长五部长官。同时,交趾支那设伏总督一人,安南和东京设总驻扎官一人,柬埔寨设总驻扎官一人。不过必须得注意的是,由始至终,中国没有放弃对安南的宗主国权力。 “保罗.杜美任总督后,把文职机关的各个部门统一起来,改组了东京的行政管理,并在新占的老挝组织政府,中国的属国之一老挝也成为向安南总督负责的最高驻扎官管理下的‘自治保护国’。在安南,宫廷以及官员们的等级制度都存在,但同时存在的还有法国建立的行政机构,真正的管理权其实都操在法国驻扎官手里。在一战间,法国强征十万安南人到欧洲服兵役,由于在法国接受了自由民主的熏陶,回国后发动了起义,但起义失败了,近四万安南人死于殖民政府的屠刀之下,安南国王维新帝和他的父亲被放逐到了印度洋的留尼汪岛。 “二十年代末期,安南境内发起了大规模的武装起义,法国人再次挥起屠刀,残杀了数以万计的安南人,当时安南各个城头,挂满了反抗安南暴政的革命者的头颅。同时,殖民政府做出严格规定,任何行动,甚至徒手游行,都将予以武力制止,屠杀已经成为标榜只有民主的法国人最喜欢用的威慑手段......” “我抗议......安将军,你说的大屠杀根本没有这回事.......你这是纯粹的污蔑!”一个法国记者涨红着脸站起来。 安毅淡淡一笑,指示工作人员,拿出厚厚一叠照片,这都是徐子良二十年来,偷偷拍摄的,许多法军对安南人民强奸、杀人、活埋等照片触目惊心,其中一副照片上,一个华人小姑娘抬着头,拉着一个法军士兵的腿,似乎在倾诉着什么,旁边的土坑里,已经站满了人,下面的文字是这样叙述的,‘叔叔,等下请把我埋得浅一些好吗?否则我怕我爸爸妈妈找不到我’,许多中国记者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愤怒地怒视法国记者。 法国记者看了一张又一张相片,脸色由白变青,又由青变灰,随即无力地跌坐于座位上。 “知道为什么法属安南那么大的地盘,现在加上京族、华族、高棉族、老族等少数民族,人口还未满2000万吗?而远比这土地小得多的爪哇岛,却有五千万人。这都是法国殖民者干的好事啊!现在我们明白了,一直宣称正义的法国,究竟是什么怎么回事了吧?” “保护安南人民!” “驱逐可恶的法国殖民政权!” “收回中国在安南的一切权益!” “保护华族、京族、老族等在内的一切中华民族后裔!” “安将军,你一定要为华人主持公理和正义啊!” “......” 安毅站了起来,摆了摆手,等全场安静下来,才一脸凝重地说道:“现在就要看顺化民族独立政府的了,他们才真正代表了安南人民的真实意愿!我这里可以表个态,如果他们需要我,我随时可以帮助他们......但是,如果就连安南人自己也不愿意帮自己,我就没办法了!毕竟,我安毅还不屑于做一个别人口里的侵略者。 “各位记者,各位来宾,大家都看到叙府的进步、文明与富足了吧?在这里,高楼大厦林立,现代化的工厂鳞次栉比,大街上电车、公共汽车、轿车、摩托车、自行车来往穿梭,几乎每一条街道上都开满了商店,城市居民基本普及了电灯电话收音机,只要愿意,餐餐都可以吃到肉,农村也家家户户用上了电灯,听上了叙府政府在每家每户都安装的广播,一周时间里也可以吃上两三餐肉,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都得到了充分满足,我以为这里已经初步达到了欧洲先进国家才能达到的生活水平。包括白俄、华族、犹太人及欧美各国的民众,和谐共处,平等互助。 “我安毅可以拍着胸口说,就靠现在这些产业所赚取的利润,什么事情也不做,我也可以生活得像国王一样,根本就不用去趟安南那滩浑水!但是,眼见同胞受难,祖国的旧山河支离破碎,我只顾个人享受,于心何忍?每当看到那些民众被压榨屠戮的照片,我都会想,为什么世间会有如此丑陋的殖民政府,为何这些原本属于中国土地上的人民,不能真正享受自由、和平与民主?为什么安南人民,就该一辈子受穷挨饿,而不能像我治下的民众这样,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现在,所有的决定权,都掌握在顺化临时政府手里,因为他们代表了安南人民的利益,延续了我国清朝、明朝、宋朝、唐朝、隋朝、汉朝、秦朝对安南的合法统治权,只有他们才能够决定,安南是继续忍受法国殖民者的欺压,还是重新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若是他们选择了中国,那么,我安毅义将不容辞,肩负起历史赋予我的重任,勇敢地挑起担子来。反之,我就继续作我的富家翁,娱妻弄子,逍遥自在,这样也可以避免我安家军将士因征战而出现大面积的伤亡。” 全场外国记者一片哗然,英国记者戴尔霍然站起:“安将军,一旦顺化临时政府选择了回归中国,是否意味着阁下的政府,将对法兰西共和国宣战?进而与法兰西共和国的盟国大不列颠帝国宣战?” 安毅一脸严肃:“宣战?不!永远也不会!在我看来,那根本不是战争,而是正义的解放事业!身为一个中国人,把自己的民众从殖民主义的迫害下解救出来,让每一个国人都过上好日子,有什么过错吗?叙府政府永远也不会对法兰西宣战,因为法兰西人民是无辜的,可恶的只是政客和那些从安南吸血的殖民者,我安毅在此表态,就算将来进入安南境内作战,所有的法国人、美国人、英国人的权益都将得到有效保障,就像叙府一样,各国的投资,都将得到法律的保护,任何的种族敌对行为,在我看来,都是不可饶恕的!当然,现在谈这些还为时过早,毕竟决定权掌握在顺化的民族政府手里。” 法国记者珍妮小姐一脸的急切:“安将军,安南的权益属于法国,这是凡尔赛体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约定俗成的国际间相处的准则,并不能因为安南曾经是中国的领土,便否定这一国际公法,难道你就不担心,将承受数百万法国军队的愤怒?” “凡尔赛体系?” 安毅装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有这个国际准则存在吗?我记得凡尔赛体系确认的独立国家奥地利,已经被德国吞并了吧?现在德国好像又要合理合法地把捷克斯诺伐克的苏台德地区并入德国的版图了! “还有,凡尔赛合约好像还确认了中国的领土主权完整,但日本侵占中国东北的时候,为什么没人提及凡尔赛体系呢?后来日本又进攻中国的华北、上海和浙江,也没有人把破坏凡尔赛体系的日本怎么样嘛。对了,就在今天,爪哇岛的荷兰军队已经投降,整个兰印群岛近两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都被日本拿下,好像也没有人提凡尔赛合约嘛,为什么独独到了中国,到了安南,就要用凡尔赛体系来说事呢?” 安毅的反击让珍妮小姐哑口无言,也让新闻发布会现场的欧美记者一下子都闭上了嘴,唯有中国记者,使劲地鼓掌,把掌心都拍红、拍麻木了,也未发觉。 这一刻,一颗颗激荡的中国心在燃烧,汇聚的火焰,足以焚化世间一切敢于阻止的力量。 第一四七一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一四七一章是可忍孰不可忍 下午五点,叙府绥靖公署与安家军于翠屏山下所共有的新闻发布中心,气氛热烈。 针对法国政府和法属安南殖民政府不负责任的言论,安家军司令部果断召开新闻发布会,许久没有在公众面前露面的安毅,也出席会议,引发中外记者追捧,两百余记者把新闻中心挤得满满当当。 会议由总政组织部部长李志德中将主持,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法属安南境内法军对我无辜中国公民的屠戮行为,然后全文转述了法国政府和法属安南政府新闻发布会的情况,便请安家军领袖安毅讲话。 安毅对着话筒,目光从台下一众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中外记者脸上掠过,表情异常的严肃。 “众所周知,法国是国联的主要缔约国和常任理事国,而国联却是以保障国际和平、促进国际合作、维护人类权益为宗旨的国际组织,承担着维护国际公理和正义的责任与义务。可是,今天我们遗憾地看到,这样一个所谓的主持公道的国家,却在对待自己军队屠杀平民这一问题上,态度明显发生偏差,满嘴的强权与公理,似乎只要一个国家有实力,有枪炮做支撑,就可以为所欲为,犯了错误不用受任何指责,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吧,既然法国这么说,我们就来看看法国这个文明国家,都做了哪些文明事情。中世纪的时候,法国只是一个弹丸小国,因为它的许多领土,都是英国所有。当时英国的两个王朝诺曼底王朝和安茹王朝都是来自法国的封建主,因而在法国大陆拥有大批领地。虽然法国历代国王竭力剥夺英王在法国的领地,但英王仍占领着法国大量土地。于是,英法之间爆发了百年战争,法国一度差点儿被英国灭国,也因此涌现了诸如圣女贞德这样的英雄人物。不过就是这样一个英雄,拯救了整个法兰西的英雄,还被法国人出卖,英国人把一位可歌可泣的少女,在卢昂城的广场被活活烧死,骨灰被投到塞纳河中。死的时候,她甚至还不满二十岁,这或许就是法国人骨子里所谓的公理和正义吧。 “百年战争以后,法国政府为了解决地方贵族和宗教对中央政权的阻扰,又发动了宗教战争。当新教领袖安东尼之子、那瓦尔王子亨利与公主玛格丽特结婚,大批新教徒奔赴巴黎时,在法国政府的纵容下,对新教徒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悲剧上演,商人杀死竞争对手,长者被意图夺家产的后辈杀死,变心的男女杀死他们的伴侣,只要说被杀者是新教徒便可。法律与秩序荡然无存,作奸犯科者肆意妄为,一夜之间有上万新教徒被杀害,史称‘圣巴托罗缪惨案’。随后,全国不少城市竞相效尤,大约有近十万新教徒死于屠刀之下,或许这也是法国人以为的合理合法的手段。 “黑暗的时代过去,我们幸运地看到,十八世纪末期,从巴黎传出的自由、平等、博爱的口号响遍了欧洲和世界,举世闻名的法国大革命开始了急风暴雨的进程,它以一种无与伦比的力度,张扬了自由、平等、民主、人权的价值,随着《人权宣言》的公布,这种全新的主张,从此扎根于我们这个世界,引导着人民去追求这些权益,这才有了后来的美利坚、德意志等国的民族独立革命。可以说,法国人开天地之先河,实在是值得所有世人尊敬。” 说到这里,安毅深深地吸了口气:“我现在还在为《人权宣言》竟然能够在一百五十年前提出而倍感震惊,它的第一款是这样的,‘就权利而言,人人生而自由、平等,且始终如此。除了依据公共利益而出现的社会差别外,其他社会差别,一概不能成立’;第二款‘任何政治结合的目的都在于保护人的自然的和不可动摇的权利。这些权利即自由、财产、安全及反抗压迫’;第三款‘整个主权的本原,主要是寄托于国民。任何团体、任何个人都不得行使主权所未明白授予的权利’;……第十七款,‘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除非当合法认定的公共需要所显然必需时,且在公平而预先赔偿的条件下,任何人的财产不得受到剥夺’。 “各位记者朋友,各位有良心有道德有坚持有正义感的朋友,扪心自问,现在法国在法属安南做到这一切了吗?殖民政权没有给予它的国民任何权力,它治下的民众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自由平等,不仅财产随时可能被剥夺,甚至连起码的生命都无法维护。而极具讽刺意味的是,这一切正是在全世界第一个发布《人权宣言》的国度的政府所造成的,有什么能比这更悲哀的事情吗? “好吧,我们看看发布《人权宣言》的国度都干了些什么公平正义的事情。早期法国曾经企图以巴西作为其殖民地,两度入侵里约热内卢及圣路易,但由于葡萄牙和西班牙对法国的戒备及阻止,使得法国在两地及北美佛罗里达的侵略均告失败。从十七世纪开始,法国在北美建立起魁北克城,而它亦成为了一个以皮毛贸易为主的殖民地,就是今天的加拿大。其后,法国把其势力扩展至圣劳伦斯河河谷一带。随著势力的扩展,法国都把这些新的疆土作为贸易之用。到十八世纪初,法国在北美的殖民地已远至路易斯安娜及密西西比河。此外,它更在美洲从事非洲奴隶的交易,从中赚取暴利。在北美扩张的同时,法国在西非的塞内加尔建立了第一个奴隶贸易站,法属东印度公司亦在东方建立起贸易商旅,如孟加拉的金德讷格尔、印度的本地治里等,主要进行鸦片走私。 “十八世纪中期,一连串的冲突在法国及英国之间展开,包括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七年战争、美国独立战争、法国大革命等等。由于法国在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失利,被迫割让在印度的殖民地,并在七年战争中失去了新大陆的大部分殖民地,但它在美国独立战争期间所作出的调停却使她可以收复一些在美洲的殖民地。此外,当十八世纪末期法国大革命爆发后,拿破仑逐步夺权,这使得法国加速了其对外侵略扩张之路。 “拿破伦战争结束后,很多法国殖民地都被划为英国所有,特别是南美洲北岸的法属圭亚那,以及在西非塞内加尔所建立的贸易站。因此,法国需要再次扩张殖民地,十九世纪初,法国侵占阿尔及利亚,并企图对墨西哥以保护国之名进行殖民统治,但最后落空,但在中法战争中,法国能从中国政府手里得到越南、老挝及柬埔寨一带的殖民地。 “中法战争后,法国在东南亚的殖民统治得到确保,建立起法属安南,它其后更在北非开始扩大影响力,先后把突尼斯、利比亚一带建立势力范围。而在中非,法国逐渐把毛里塔尼亚、塞内加尔、几内亚、马里、科特迪瓦、贝宁、尼日尔、乍得、中非共和国及刚果共和国等地纳入自己的控制下,以及吉布提一带东非的狭长海岸。与此同时,法国更在南太平洋建立起殖民地,包括新喀里多尼亚、法属波利尼西亚一带的群岛以及新海布里地群岛。这个庞大的殖民帝国在欧战后达到颠峰。接收了前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领土,以及德国拥有的喀麦隆及多哥,其后更在西非建立了法属西非。 “大家从这一系列事件中发现了什么?可笑吧!一个标榜公平正义民主的国家,竟然到处发起侵略战争,恣意屠杀他国的人民!这说明,法国从来都不是正义的,也不讲究什么民主人权自由,它只是嘴上讲这些,但其实质,却是凭借着手里的枪炮,到处欺压奴役世界各国人民,恨不得全世界都是它们的奴隶,只有法兰西才是主人,这就是侵略者最真实最丑陋的嘴脸。” 台下窃窃私语,许多中国记者,平日只是感觉列强异常强大,但却不知道这种强大是怎么来的,此刻听安毅娓娓道来,这才明白,原来自鸦片战争后英法美日俄等国对中国进行侵略并非偶然,更不是帮助中国快速走上繁荣富强的道路,那种想通过成为列强殖民地迅速提高工业基础进而走上民族复兴道路的思想极其幼稚和可笑,殖民主义的实质就是掠夺,绝对不是给殖民地人民带来自由民主权力,只能是恐怖的高压统治和无情的杀戮。 法国记者数度起身,想抗议安毅犀利的反法言论,可是最后却都沮丧地坐下,因为安毅所陈述的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没有任何可以攻击的地方。 “我们再来看看法国人是如何侵略和统治安南的。中英鸦片战争后,法国眼红英国在中国获得的利益,于1843年2月,首度入侵岘港,1845年卷土重来,根据和安南宗主国中国缔结的合约,在安南为法国取得了一些权利。在当时,法国的媒体纷纷盛赞,这种冒险行径是‘为了祖国的荣誉’。 “1858年,中国在英法的枪炮之下,被迫签订《天津条约》,法国以此为依据,正式侵略安南,于1858年登陆岘港,并于1859年2月占领西贡。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英法联军占据中国首都北京,对于安南的控制减弱,于是法国加大了对安南的侵略,于1862年通过《西贡草案》,将交趾支那东部三省占据,随后又于1863年7月,威逼利诱中国的属国柬埔寨签订合约,正式将触角深入到柬埔寨。 “1868年,一个商团从红河平原,进入云贵高原,随后从云南经长江到汉口,获得了连接云南与东京红河的水路最有价值的资料,随后,法国便开始加大了对安南的侵略。中国的太平天国运动导致清政府对安南的控制力进一步衰弱,好在一个主张侵略的巨寇元凶法军上校加尼尔被我黑旗军于1873年击毙,导致法国对东京的征服延缓了十年。1882年,法军攻陷河内,继而占领南定,但法军指挥官再次被黑旗军击毙。1883年,库贝率领一支强大的远征军,第三次出征安南,这时恰好安南国王嗣德去世,顺化朝廷出现王朝危机,库贝通过进攻顺化朝廷,取得法理上的主动,再进攻河内,并于是年8月25日签署旨在将顺化朝廷变成其殖民地的《阿尔芒协约》,但这一举动,遭到宗主国中国的强烈反对,中国政府指出:安南是中国属国,中国拥有对安南的一切权益,作为地方政府,安南与法国签订的任何条约都是无效的。随后清廷大举增兵,双方大战数年,战火从安南一直燃烧到中国的福建和台湾,法军损失惨重,无力再战,导致法国茹.费理内阁倒台。但是可悲的是,中国政府不知道万里之遥的法国发生的巨变,没有趁胜追击,反而与法国签订《第二次天津条约》,渐渐地失去了在安南的权益。1887年10月,法国政府发布一批法令,柬埔寨、交趾支那、安南和东京组成联邦,联邦最高行政机构委任一位文职总督,管辖驻屯军司令、海军司令、总务长官、司法局长和关税专卖局长五部长官。同时,交趾支那设伏总督一人,安南和东京设总驻扎官一人,柬埔寨设总驻扎官一人。不过必须得注意的是,由始至终,中国没有放弃对安南的宗主国权力。 “保罗.杜美任总督后,把文职机关的各个部门统一起来,改组了东京的行政管理,并在新占的老挝组织政府,中国的属国之一老挝也成为向安南总督负责的最高驻扎官管理下的‘自治保护国’。在安南,宫廷以及官员们的等级制度都存在,但同时存在的还有法国建立的行政机构,真正的管理权其实都操在法国驻扎官手里。在一战间,法国强征十万安南人到欧洲服兵役,由于在法国接受了自由民主的熏陶,回国后发动了起义,但起义失败了,近四万安南人死于殖民政府的屠刀之下,安南国王维新帝和他的父亲被放逐到了印度洋的留尼汪岛。 “二十年代末期,安南境内发起了大规模的武装起义,法国人再次挥起屠刀,残杀了数以万计的安南人,当时安南各个城头,挂满了反抗安南暴政的革命者的头颅。同时,殖民政府做出严格规定,任何行动,甚至徒手游行,都将予以武力制止,屠杀已经成为标榜只有民主的法国人最喜欢用的威慑手段......” “我抗议......安将军,你说的大屠杀根本没有这回事.......你这是纯粹的污蔑!”一个法国记者涨红着脸站起来。 安毅淡淡一笑,指示工作人员,拿出厚厚一叠照片,这都是徐子良二十年来,偷偷拍摄的,许多法军对安南人民强奸、杀人、活埋等照片触目惊心,其中一副照片上,一个华人小姑娘抬着头,拉着一个法军士兵的腿,似乎在倾诉着什么,旁边的土坑里,已经站满了人,下面的文字是这样叙述的,‘叔叔,等下请把我埋得浅一些好吗?否则我怕我爸爸妈妈找不到我’,许多中国记者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愤怒地怒视法国记者。 法国记者看了一张又一张相片,脸色由白变青,又由青变灰,随即无力地跌坐于座位上。 “知道为什么法属安南那么大的地盘,现在加上京族、华族、高棉族、老族等少数民族,人口还未满2000万吗?而远比这土地小得多的爪哇岛,却有五千万人。这都是法国殖民者干的好事啊!现在我们明白了,一直宣称正义的法国,究竟是什么怎么回事了吧?” “保护安南人民!” “驱逐可恶的法国殖民政权!” “收回中国在安南的一切权益!” “保护华族、京族、老族等在内的一切中华民族后裔!” “安将军,你一定要为华人主持公理和正义啊!” “......” 安毅站了起来,摆了摆手,等全场安静下来,才一脸凝重地说道:“现在就要看顺化民族独立政府的了,他们才真正代表了安南人民的真实意愿!我这里可以表个态,如果他们需要我,我随时可以帮助他们......但是,如果就连安南人自己也不愿意帮自己,我就没办法了!毕竟,我安毅还不屑于做一个别人口里的侵略者。 “各位记者,各位来宾,大家都看到叙府的进步、文明与富足了吧?在这里,高楼大厦林立,现代化的工厂鳞次栉比,大街上电车、公共汽车、轿车、摩托车、自行车来往穿梭,几乎每一条街道上都开满了商店,城市居民基本普及了电灯电话收音机,只要愿意,餐餐都可以吃到肉,农村也家家户户用上了电灯,听上了叙府政府在每家每户都安装的广播,一周时间里也可以吃上两三餐肉,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都得到了充分满足,我以为这里已经初步达到了欧洲先进国家才能达到的生活水平。包括白俄、华族、犹太人及欧美各国的民众,和谐共处,平等互助。 “我安毅可以拍着胸口说,就靠现在这些产业所赚取的利润,什么事情也不做,我也可以生活得像国王一样,根本就不用去趟安南那滩浑水!但是,眼见同胞受难,祖国的旧山河支离破碎,我只顾个人享受,于心何忍?每当看到那些民众被压榨屠戮的照片,我都会想,为什么世间会有如此丑陋的殖民政府,为何这些原本属于中国土地上的人民,不能真正享受自由、和平与民主?为什么安南人民,就该一辈子受穷挨饿,而不能像我治下的民众这样,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现在,所有的决定权,都掌握在顺化临时政府手里,因为他们代表了安南人民的利益,延续了我国清朝、明朝、宋朝、唐朝、隋朝、汉朝、秦朝对安南的合法统治权,只有他们才能够决定,安南是继续忍受法国殖民者的欺压,还是重新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若是他们选择了中国,那么,我安毅义将不容辞,肩负起历史赋予我的重任,勇敢地挑起担子来。反之,我就继续作我的富家翁,娱妻弄子,逍遥自在,这样也可以避免我安家军将士因征战而出现大面积的伤亡。” 全场外国记者一片哗然,英国记者戴尔霍然站起:“安将军,一旦顺化临时政府选择了回归中国,是否意味着阁下的政府,将对法兰西共和国宣战?进而与法兰西共和国的盟国大不列颠帝国宣战?” 安毅一脸严肃:“宣战?不!永远也不会!在我看来,那根本不是战争,而是正义的解放事业!身为一个中国人,把自己的民众从殖民主义的迫害下解救出来,让每一个国人都过上好日子,有什么过错吗?叙府政府永远也不会对法兰西宣战,因为法兰西人民是无辜的,可恶的只是政客和那些从安南吸血的殖民者,我安毅在此表态,就算将来进入安南境内作战,所有的法国人、美国人、英国人的权益都将得到有效保障,就像叙府一样,各国的投资,都将得到法律的保护,任何的种族敌对行为,在我看来,都是不可饶恕的!当然,现在谈这些还为时过早,毕竟决定权掌握在顺化的民族政府手里。” 法国记者珍妮小姐一脸的急切:“安将军,安南的权益属于法国,这是凡尔赛体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约定俗成的国际间相处的准则,并不能因为安南曾经是中国的领土,便否定这一国际公法,难道你就不担心,将承受数百万法国军队的愤怒?” “凡尔赛体系?” 安毅装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有这个国际准则存在吗?我记得凡尔赛体系确认的独立国家奥地利,已经被德国吞并了吧?现在德国好像又要合理合法地把捷克斯诺伐克的苏台德地区并入德国的版图了! “还有,凡尔赛合约好像还确认了中国的领土主权完整,但日本侵占中国东北的时候,为什么没人提及凡尔赛体系呢?后来日本又进攻中国的华北、上海和浙江,也没有人把破坏凡尔赛体系的日本怎么样嘛。对了,就在今天,爪哇岛的荷兰军队已经投降,整个兰印群岛近两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都被日本拿下,好像也没有人提凡尔赛合约嘛,为什么独独到了中国,到了安南,就要用凡尔赛体系来说事呢?” 安毅的反击让珍妮小姐哑口无言,也让新闻发布会现场的欧美记者一下子都闭上了嘴,唯有中国记者,使劲地鼓掌,把掌心都拍红、拍麻木了,也未发觉。 这一刻,一颗颗激荡的中国心在燃烧,汇聚的火焰,足以焚化世间一切敢于阻止的力量。 第一四七二章 孤立主义 第一四七二章孤立主义 美国东部时间,早上五点,华盛顿白宫。 罗斯福总统被人从睡梦中叫醒。 进入三七年后,美国的经济持续走低,大量工厂开工不足,失业率居高不下,农场主收入下降,申请救济人数猛增,美国再次陷入了经济危机的怪圈。 美国精心扶持倚为工业品倾销地的德国,现在不仅不再购买美国的产品,反而以生产的物品折算成美金,偿还华尔街的贷款,冲击着美国原本就过盛的市场,同时,大力支持的日本也不争气,久攻不下竟然被逐出了中国的上海和浙东地区,虽然对战略物资的购买力度没有减少反而加大,但其债务偿还能力却让人怀疑。 政治上,美国的卫星国菲律宾发生了大规模的暴动,试图建立一个完全独立自主的国家,这在美国看来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自然要全力讨伐。 但自上次欧战结束以来,美***队首度面临战火的考验,到底不是件愉快的事情。平叛至今,驻菲律宾美军已经出现上千伤亡,美国民众反战情绪高涨,广播新闻和报刊杂志上全部都是质疑的声音,问为什么菲律宾的事情,却要美利坚的青年人去流血牺牲?官方虽然诸多解释,但就是不见效果,本届政府的支持率已经下跌到一个可怕的低位,许多议员已经在私下串联,谋求对本届政府进行弹劾。 国际上,日本被逐出中国后,竟然出人意料地选择进攻荷属东印度群岛,尤其让人感到震惊的是,荷兰在东南亚的统治竟然如腐朽的木头一样一触即倒,日军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击败曾经的海上马车夫荷兰,实现了对近两百万平方公里土地的统治。 到现在为止,美***方和情报机构都未弄明白,日本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尤其是完好无损地接收了荷兰人的舰队,这在美军将领看来,太过匪夷所思,比起东方人的戏法,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对于日军的戒备又加深一筹。 德国方面,希特勒正在步步紧逼,既吞并奥地利后,又开始聒噪要把捷克斯洛伐克的苏台德地区收入囊中,这让罗斯福心里很不舒服,但为了避免主张绥靖和平的张伯伦政府倒台,同时欧洲爆发战争后可能把美国拉下水,不得不违心地帮助德国,走出极为危险的一步。 当然,这其中也有希望如日本大使所说的把祸水引向苏联的意思。现在的人,很难想象二战前美国对共产主义的惧怕,欧战结束后,列宁号召世界革命,欧洲社会主义大动荡的可怕消息,使美国中产阶级惊魂未定,随后他们就被美国国内此伏彼起的罢工烽火所震撼。仅仅1919年,罢工就有3000多起,接踵而来的是炸弹袭击事件,连新上任的***长的寓所也在半夜遭到袭击,由此可知道当时的情形有多恶劣。1920年,美国情报头子埃德加.胡佛闪亮登场,对美国境内的赤色分子进行了最猛烈的打击,美共的党员人数从袭击以前的八万人下降到二一年底的六千人,埃德加.胡佛虽然饱受批评,但却成为政坛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至二四年成为联邦调查局局长。 “总统,有紧急情况。” 打搅罗斯福睡眠的正是埃德加.胡佛,自他就任联邦调查局局长后,员工由二四年的三百三十九人,发展到今年的四千余人,并且在罗斯福总统的支持下,今年开始把情报职能延伸到了美国国外,与海军情报部一起,承担为美利坚合众国收集情报的重任。待生活秘书利汉德小姐把罗斯福推到办公室,埃德加.胡佛立即上前,将这一夜发生在法国政府、法属安南政府与中国政府,尤其是叙府政府之间的口水仗原原本本进行了汇报。 “糊涂啊!这个时候,怎么能够去刺激中国人呢?” 罗斯福勃然变色:“中国人刚刚在上海和浙江两地击败了日军,又成功迎来蒙古的回归,加之安家军在上海入城式上表现出的强悍战斗力,让列国政府皆感震惊,军心士气正是高涨的时候,应该努力搞好关系才是......唉,法国政权更换频繁,新当选的人***线执政经验还是不足啊!估计是达拉第这个总理,在希特勒频繁的刺激下,手足无措,进退失据,才会使出这样的昏招......这么说来,叙府的军队,随时都有可能南下?” 埃德加.胡佛点了点头:“几率很大。目前,英、法两国焦头烂额,一方面,要应对欧洲的危机,另一方面,亚洲各殖民地也不省心,***频频,英国调动的十万援军已经在紧急赶赴印度的路上,但要真正平息其殖民地事态,预计还得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法国这一回更是捅了马蜂窝...... “同时在欧洲和亚洲开战显然是不现实的,英、法两国只能暂时与一方和议,集中精力消灭另一方。因此,与德国妥协是必须的,毕竟德国的威胁就在眼皮子底下,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爆发世界大战,而亚洲却隔着印度洋、中东和地中海。现在英、法两国经济很不景气,急需殖民地的市场和资源,我预测局部性的战争极有可能会在法属安南爆发!” 罗斯福面色凝重,想了一会儿才问:“中国南京政府对此持何看法?” 埃德加.胡佛道:“保持沉默。由于法国政府和安南殖民政府不理智的表态,彻底激怒了中国人,当叙府的广播电台全文转发法国政府和法属安南政府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言辞时,全中国一片躁动,许多城市都爆发了反法大***,上海法租界也发生骚乱,因为忌惮安家军留在虹口的一个机械化旅的反应,租界当局不敢派兵镇压,目前局势还异常混乱。” “可否由我国联合英、法外交官员,联合向南京蒋委员长施压,要求叙府方面保持克制?”罗斯福再次问道。 “估计效果不大。” 迎着罗斯福征询的目光,埃德加.胡佛分析道:“谁都知道,中国的政治体系非常奇怪,拥有军队的地方将领,大都割据一方,根本不听中央政府的指示,况且根据我们情报部门的分析,叙府军队的实力并不弱于中央军,若不是中国人骨子里的师生伦理观念使然,叙府完全有实力取南京而代之。甚至......” 说到这儿,埃德加.胡佛迟疑了一下,罗斯福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甚至有可能,蒋介石会在背后推动叙府向南发展,借英法之手,消耗安家军的实力,为中央入主叙府创造条件。” 埃德加.胡佛点点头:“目前中日战局呈焦灼状态,日军以攻代守,中***队见招拆招,在山西、河北和山东打得一塌糊涂,但细细一看,双方损失不大,都明智地选择保存实力。因此,有理由相信,志在清除地方军队和势力的蒋委员长,极有可能会在背后推波助澜。” 罗斯福抚着额头,痛苦不堪地道:“决不能让美国加入战争,至少现在不能。到目前为止,美国只有十万常备陆军,即便动员国民警卫队,也只能凑起十五军军队,我估计连中国一个地方军阀的军队数量也要远远超过我们整个国家的陆军。” 埃德加.胡佛有些同情地看着罗斯福。最近,罗斯福与联邦法院斗得不亦乐乎。根据美国宪法,美国是一个立法、司法、行政三权分立的国家,最高法院法官的提名和任令由总统提议,但要得到参议院的同意。法官一经任命,就终生任职,总统无权任免,宪法的解释权只属于法院。 现在的联邦法院,九名大法官大部分出生在林肯时代,代表了美国最保守的势力。这些年来,最高法院先后宣布《全国工业复兴法》、《农村抵押延期偿付法》、《农业调整法》、《烟煤工工资和工时法》、《州际石油船运管制法》、《铁路员工退休法》、《地方破产法》、《妇女最低工资法》违宪和无效。 罗斯福曾打算向最高法院里塞人,来稀释保守派的实力,但计划还未实施,就遭到保守派和孤立主义者的痛斥。美国商会、自由联盟、革命女儿会、美国退伍军人团及全国制造协会等组织皆痛心疾首,高呼“不准碰最高法院”,就连民主党内部也纷纷指责“不道德,是自民主党成立以来绝无仅有的恶行”。 要知道,在公众的心目中,最高法院是保护美国宪法的壁垒,任何改革最高法院的企图,都会被认为是攻击三权分立制度本身,就连许多一向支持罗斯福的民众,也开始指责罗斯福有“独裁”的倾向。 就在昨天,最高法院驳回了罗斯福的《海军扩军法》和《陆军扩军法》两部法案,导致罗斯福扩军备战的计划再一次落空,因此,罗斯福才会发出如此无力的***。 过了好一会儿,罗斯福调整了下心情,问道:“希特勒那边有什么情况?” 埃德加.胡佛小心翼翼地禀告:“希特勒已经原则上同意了在慕尼黑开会,并把其吞并苏台德的最后期限改在了下月的十日。不过他警告说,若是此次慕尼黑会议达不成协议,德军必将根据自己的计划,向苏台德进军,彻底击垮捷克斯诺伐克的军队。” 罗斯福摇头苦笑:“这个年底可真糟糕,什么事情都凑到一块儿来了......” 埃德加.胡佛点了点头,思绪一下子飘到了欧洲,琢磨希特勒态度的急速转变,不由得为绝大多数美国人的麻木不仁暗暗担心。 第一四七二章 孤立主义 第一四七二章孤立主义 美国东部时间,早上五点,华盛顿白宫。 罗斯福总统被人从睡梦中叫醒。 进入三七年后,美国的经济持续走低,大量工厂开工不足,失业率居高不下,农场主收入下降,申请救济人数猛增,美国再次陷入了经济危机的怪圈。 美国精心扶持倚为工业品倾销地的德国,现在不仅不再购买美国的产品,反而以生产的物品折算成美金,偿还华尔街的贷款,冲击着美国原本就过盛的市场,同时,大力支持的日本也不争气,久攻不下竟然被逐出了中国的上海和浙东地区,虽然对战略物资的购买力度没有减少反而加大,但其债务偿还能力却让人怀疑。 政治上,美国的卫星国菲律宾发生了大规模的暴动,试图建立一个完全独立自主的国家,这在美国看来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自然要全力讨伐。 但自上次欧战结束以来,美***队首度面临战火的考验,到底不是件愉快的事情。平叛至今,驻菲律宾美军已经出现上千伤亡,美国民众反战情绪高涨,广播新闻和报刊杂志上全部都是质疑的声音,问为什么菲律宾的事情,却要美利坚的青年人去流血牺牲?官方虽然诸多解释,但就是不见效果,本届政府的支持率已经下跌到一个可怕的低位,许多议员已经在私下串联,谋求对本届政府进行弹劾。 国际上,日本被逐出中国后,竟然出人意料地选择进攻荷属东印度群岛,尤其让人感到震惊的是,荷兰在东南亚的统治竟然如腐朽的木头一样一触即倒,日军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击败曾经的海上马车夫荷兰,实现了对近两百万平方公里土地的统治。 到现在为止,美***方和情报机构都未弄明白,日本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尤其是完好无损地接收了荷兰人的舰队,这在美军将领看来,太过匪夷所思,比起东方人的戏法,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对于日军的戒备又加深一筹。 德国方面,希特勒正在步步紧逼,既吞并奥地利后,又开始聒噪要把捷克斯洛伐克的苏台德地区收入囊中,这让罗斯福心里很不舒服,但为了避免主张绥靖和平的张伯伦政府倒台,同时欧洲爆发战争后可能把美国拉下水,不得不违心地帮助德国,走出极为危险的一步。 当然,这其中也有希望如日本大使所说的把祸水引向苏联的意思。现在的人,很难想象二战前美国对共产主义的惧怕,欧战结束后,列宁号召世界革命,欧洲社会主义大动荡的可怕消息,使美国中产阶级惊魂未定,随后他们就被美国国内此伏彼起的罢工烽火所震撼。仅仅1919年,罢工就有3000多起,接踵而来的是炸弹袭击事件,连新上任的***长的寓所也在半夜遭到袭击,由此可知道当时的情形有多恶劣。1920年,美国情报头子埃德加.胡佛闪亮登场,对美国境内的赤色分子进行了最猛烈的打击,美共的党员人数从袭击以前的八万人下降到二一年底的六千人,埃德加.胡佛虽然饱受批评,但却成为政坛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至二四年成为联邦调查局局长。 “总统,有紧急情况。” 打搅罗斯福睡眠的正是埃德加.胡佛,自他就任联邦调查局局长后,员工由二四年的三百三十九人,发展到今年的四千余人,并且在罗斯福总统的支持下,今年开始把情报职能延伸到了美国国外,与海军情报部一起,承担为美利坚合众国收集情报的重任。待生活秘书利汉德小姐把罗斯福推到办公室,埃德加.胡佛立即上前,将这一夜发生在法国政府、法属安南政府与中国政府,尤其是叙府政府之间的口水仗原原本本进行了汇报。 “糊涂啊!这个时候,怎么能够去刺激中国人呢?” 罗斯福勃然变色:“中国人刚刚在上海和浙江两地击败了日军,又成功迎来蒙古的回归,加之安家军在上海入城式上表现出的强悍战斗力,让列国政府皆感震惊,军心士气正是高涨的时候,应该努力搞好关系才是......唉,法国政权更换频繁,新当选的人***线执政经验还是不足啊!估计是达拉第这个总理,在希特勒频繁的刺激下,手足无措,进退失据,才会使出这样的昏招......这么说来,叙府的军队,随时都有可能南下?” 埃德加.胡佛点了点头:“几率很大。目前,英、法两国焦头烂额,一方面,要应对欧洲的危机,另一方面,亚洲各殖民地也不省心,***频频,英国调动的十万援军已经在紧急赶赴印度的路上,但要真正平息其殖民地事态,预计还得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法国这一回更是捅了马蜂窝...... “同时在欧洲和亚洲开战显然是不现实的,英、法两国只能暂时与一方和议,集中精力消灭另一方。因此,与德国妥协是必须的,毕竟德国的威胁就在眼皮子底下,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爆发世界大战,而亚洲却隔着印度洋、中东和地中海。现在英、法两国经济很不景气,急需殖民地的市场和资源,我预测局部性的战争极有可能会在法属安南爆发!” 罗斯福面色凝重,想了一会儿才问:“中国南京政府对此持何看法?” 埃德加.胡佛道:“保持沉默。由于法国政府和安南殖民政府不理智的表态,彻底激怒了中国人,当叙府的广播电台全文转发法国政府和法属安南政府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言辞时,全中国一片躁动,许多城市都爆发了反法大***,上海法租界也发生骚乱,因为忌惮安家军留在虹口的一个机械化旅的反应,租界当局不敢派兵镇压,目前局势还异常混乱。” “可否由我国联合英、法外交官员,联合向南京蒋委员长施压,要求叙府方面保持克制?”罗斯福再次问道。 “估计效果不大。” 迎着罗斯福征询的目光,埃德加.胡佛分析道:“谁都知道,中国的政治体系非常奇怪,拥有军队的地方将领,大都割据一方,根本不听中央政府的指示,况且根据我们情报部门的分析,叙府军队的实力并不弱于中央军,若不是中国人骨子里的师生伦理观念使然,叙府完全有实力取南京而代之。甚至......” 说到这儿,埃德加.胡佛迟疑了一下,罗斯福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甚至有可能,蒋介石会在背后推动叙府向南发展,借英法之手,消耗安家军的实力,为中央入主叙府创造条件。” 埃德加.胡佛点点头:“目前中日战局呈焦灼状态,日军以攻代守,中***队见招拆招,在山西、河北和山东打得一塌糊涂,但细细一看,双方损失不大,都明智地选择保存实力。因此,有理由相信,志在清除地方军队和势力的蒋委员长,极有可能会在背后推波助澜。” 罗斯福抚着额头,痛苦不堪地道:“决不能让美国加入战争,至少现在不能。到目前为止,美国只有十万常备陆军,即便动员国民警卫队,也只能凑起十五军军队,我估计连中国一个地方军阀的军队数量也要远远超过我们整个国家的陆军。” 埃德加.胡佛有些同情地看着罗斯福。最近,罗斯福与联邦法院斗得不亦乐乎。根据美国宪法,美国是一个立法、司法、行政三权分立的国家,最高法院法官的提名和任令由总统提议,但要得到参议院的同意。法官一经任命,就终生任职,总统无权任免,宪法的解释权只属于法院。 现在的联邦法院,九名大法官大部分出生在林肯时代,代表了美国最保守的势力。这些年来,最高法院先后宣布《全国工业复兴法》、《农村抵押延期偿付法》、《农业调整法》、《烟煤工工资和工时法》、《州际石油船运管制法》、《铁路员工退休法》、《地方破产法》、《妇女最低工资法》违宪和无效。 罗斯福曾打算向最高法院里塞人,来稀释保守派的实力,但计划还未实施,就遭到保守派和孤立主义者的痛斥。美国商会、自由联盟、革命女儿会、美国退伍军人团及全国制造协会等组织皆痛心疾首,高呼“不准碰最高法院”,就连民主党内部也纷纷指责“不道德,是自民主党成立以来绝无仅有的恶行”。 要知道,在公众的心目中,最高法院是保护美国宪法的壁垒,任何改革最高法院的企图,都会被认为是攻击三权分立制度本身,就连许多一向支持罗斯福的民众,也开始指责罗斯福有“独裁”的倾向。 就在昨天,最高法院驳回了罗斯福的《海军扩军法》和《陆军扩军法》两部法案,导致罗斯福扩军备战的计划再一次落空,因此,罗斯福才会发出如此无力的***。 过了好一会儿,罗斯福调整了下心情,问道:“希特勒那边有什么情况?” 埃德加.胡佛小心翼翼地禀告:“希特勒已经原则上同意了在慕尼黑开会,并把其吞并苏台德的最后期限改在了下月的十日。不过他警告说,若是此次慕尼黑会议达不成协议,德军必将根据自己的计划,向苏台德进军,彻底击垮捷克斯诺伐克的军队。” 罗斯福摇头苦笑:“这个年底可真糟糕,什么事情都凑到一块儿来了......” 埃德加.胡佛点了点头,思绪一下子飘到了欧洲,琢磨希特勒态度的急速转变,不由得为绝大多数美国人的麻木不仁暗暗担心。 第一四七三章 兵戈起 第一四七三章兵戈起 安南,顺化城。 随着南京国民政府外交部长王宠惠和安家军总司令安毅的表态先后传到安南临时民族政府,原本孤立无援心中凄楚坐以待毙的一干首脑,顿时一片欢腾,但随后又陷入对个人和民族前途的深切忧虑中。 保大帝于傍晚六点半召开御前会议,商议当前局势并针对安家军安毅的言辞做出最终的回应。临时政府所有要员、各党派代表及顺化朝廷官员共一百二十九人出席会议。 武装部队司令胡学览介绍了前线的艰难情况,随后道:“如果没有外援,随着弹药告罄,我们最多只能再坚持两天时间。顺化西面是茫茫大山,东面是大海,而南北两边的港口,已经被法军牢牢堵住。我们军人自然可以钻山沟逃命,但陛下、朝廷官员和妃嫔如何逃?因此,当务之急是解顺化之围,安家军在云南驻有大军,只要从东京西北方向,向法军发起致命一击,待军队进驻河内,则向南压来的法军不战自乱,跟随法国人作恶的朝廷军队,届时也会发生动摇,那时候就全局皆活了!” “不可!万万不可!” 安南光复会副会长阮祥三站起来,一脸愤怒地看着胡学览: “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们京族好不容易由法国人驱逐了北方政权的势力,以后一旦把法国人驱逐,便可组建以京族为主体的独立民族国家。若是引狼入室,召来北方人,那我们京族的独立,就成了一个梦想,再也无实现的可能。因此,我坚决反对投靠北方政权!” 顺化城防司令阮海臣斜视阮祥三,嗤之以鼻:“那么请问阮副会长,我们如何应付当前的困难?莫非阮副会长会变出天兵天将来,帮助我们挡住如狼似虎的法国人?嗯!?” 阮祥三昂起头:“陛下可以提前走,由专人护着逃入西面的长山,那些妃嫔全部扔给法国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区区女子,将来独立后要多少有多少,何必挂念?” 保大脸色微变,轻咳一声,阴测测地问道:“阮卿家,那你置王室尊严于何在?我阮福永瑞受辱,你作为臣子的,觉得很光彩吗?” 参与会议的兰芳皇后阮友兰更是怒目相向:“一场关系民族独立的战争,最后却要由女子来承担责任,阮卿家,你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阮祥三一脸冷笑,坐回座位上不答话。 安南独立党副主席武文泰站起来,替自己多年老友代为解释:“阮副会长不是这个意思,法国人吝于国际压力,未必便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关系我安南尊严的宫室女子如何。我也赞同祥三兄的意思,此次民族独立革命没有取得成功,我们下次还可再来,但若是把安南交到北人手里,那么一切都完了......” “什么完了?” 越南独立同盟委员黎国柱霍然站起,大声诘问:“恐怕是担心你的前途完了吧?中国西南叙府的经济奇迹,世所周知,若是安南能够复制叙府的成功经验,要不了几年,安南人民就可以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人活得有尊严,不用挨饿受穷,我京族也可以兴旺发达下去。反之,经受了这次大起义的冲击,殖民政府肯定会加大对我京族的清洗力度,六七年前遍布安南各地的大屠杀惨剧,又会重演。请问武副主席,难道为了你的个人前途,就可以置千千万万的安南人的利益而不顾了吗?” 武文泰气得身体乱颤,指着黎国柱:“简直不知羞耻!不知道北方人给你灌了什么迷汤,竟然让你如此卖力地替他们说好话......我只知道一个道理,若是安南还在法国人手里,我京族之独立还有希望,若是落入华人之手,则永无出头之日!” 外交大臣徐子良霍然站起:“武副主席,你这番话置我华京混血族群于何地啊?如今安南全境一千九百二十三万人口,其中大半都有华族的血统,而我们境内的瑶族、僮族、苗族等族群,也都是华族的一员......你不要忙着驳斥我,华族统治安南数千年,就连顺化王室也屡次与中原朝廷通婚,后代基本都是华族的血脉,你这话把大多数人排斥在外,是何等用意?难道你想造成我们的内部分裂,好让法国人各个击破?真是居心叵测!” 武文泰脸色铁青:“若是我有此等心思,叫我不得好死!总之,我独立党决不赞成请北面那个大国出兵。”说完“砰”的一声坐下。 安南***交趾支部主任谢文瑜推开椅子站起来,肃容道:“虽然我不知道反对的人是怎么想的,但我只知道一个道理,如果我们不尽快解决徐徐逼近的法***队,我等迟早都要沦为法国人屠刀下的冤魂。钻山沟打游击那是陛下和朝廷的干臣们能过的日子吗?担惊受怕不说,食宿都成问题,届时只要法国人派出军队把关隘一围,连吃点儿盐都困难,更不要说那满山的瘴气了,到时候耐不住饥饿和病痛折磨,只能出来投降,最后的结局可想而知。所以,那种以为还有退路的人,好好想想其中可怕的后果吧,既然我等在顺化举事,便再无退路了。” 在朝廷担任内政部长的立宪党人阮文春坐在位置上,嗫嚅地问道:“可否在战场上给法国人传个话,我等愿意和谈......” 临时政府首相潘佩珠眉头紧皱,打断了他的话:“法国政府和安南殖民政府今天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们还重点提到了陛下,言辞间诸多威胁之意,大有杀鸡骇猴之心......难道身为臣子,你要把陛下交给法国人,受尽凌辱而死?” “不不不!” 阮文春慌忙摇手:“阮某绝无此意,我只是在想一个两全其美的脱身之计,如何敢害陛下?”其实这会儿他心里早已骂开了,若不是你们这些乱党招惹法国人,哪里来的此等杀身之祸? 经济大臣吴庭艳神色严肃:“即便想和谈也没办法,你们没去前线不知道,那里枪林弹雨,炮声不绝,双方交火五百米范围内,绝对是生命的禁区,那密集的枪弹,足以把一切试图靠近的人打成筛子,因此这一条退路就不要想了。 “我的意见是只要能确保安南人民过上好日子,谁来统治都无所谓,但法国人已经用事实告诉我们,他们只是把安南当成工业品的倾销地,然后无耻地掠夺安南的一切资源,绝无发展安南改善民生的意思。大家可以按照这个思路来想问题。” 大多数抱着至不济也可以与法国人和谈心思的与会人员,面如土色,一脸沮丧。想想法国人割下的一个个高悬于城门上的革命者的头颅,就不寒而栗,这一部分亲法人士,突然都转变立场,倾向于请中国政府出兵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不管谁来当权,只要能够活下去,就一切都有希望。 立宪党人裴光绍强忍心中的惧意,迅速开动脑筋,很快便组织起一篇冠冕堂皇的锦绣文章,起身恭敬地道: “陛下,首相大人,我赞成归附中国。原因有五:其一,数千年来,北方中央政府就以仁义为怀,从来没有亏待过安南人,屡屡赐予通婚与财富,与法国人的豺狼本性迥然有异;其二,至今为止,北方官话依然是安南的母语之一,儒家文化盛行,而中国一向又是安南的母国,我等毅然回归,犹如前清时土尔扈特部不远万里回归,必将得到千古传颂,我等也可借此青史留名;其三,强敌当前,唯有中国才能替我政府解忧,其他列强皆与法国人一丘之貉,暹罗政府也视英法马首是瞻,不足采信;其四,当前之危局,只能中***队出面才能起到立竿见影的作用,从中国的云南发兵,数日即可兵临河内城下,而其他任何国家出面调停,均非旦夕之功;其五,我等留下有用之身,若中国人治理安南得力,自然全力辅助,若是与法国人一样只是单纯地奴役我安南大众,既然今日我等可反世界第一陆军大国法国,将来自然也可以遵循此例。依据以上总总,我认为中国才是当前唯一的选择。” 另一个立宪党人范琼大为赞同,站起来道:“光强兄言之有理,不过我的意见更进一步。现在中国财力物力兵力最雄厚者,非安家军统帅安毅莫属,新近他刚刚统兵在中国的上海、浙江等地,打败了列强之一的日本,若他来当政,列强皆不敢轻视于我安南。 “另外,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这几年我安南最大的财税收入来源,便是转口贸易,由海防港到云南的铁路以及河内到滇南的公路,可以说是日进斗金,可见安毅治理地方能力之杰出。我等请安家军出兵,若是将来安南也如中国之叙府与滇南一般,一跃而进入发达国家行列,自然衷心拥戴,反之,若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则可向南京中央政府申诉,在其内部挑起矛盾,由于牵扯多方利益,肯定会大起兵戈,我等也好伺机举事,恢复安南旧貌。” 徐子良大为震惊,心里琢磨着我没有安排这些保守的立宪党人为党主席安毅说好话啊,怎么他们主动跳出来了?他用征询地目光,瞟了一眼胡学览、黎国柱、阮海臣、谢文瑜等人,看到的都是惊讶的神情,仔细一想顿时了然于胸,知道这是大势所趋,于是站起大声道:“陛下,首相大人,当断不断必生后患,还是请您们示下吧!” 身为中山先生的老朋友,自身也在中国寓居多年,对中国有着无限好感的潘佩珠在面临生死抉择关头,心中的天平自然而然偏向于中国,尤其是这几年在软禁之地,研究了多年叙府神奇崛起的契机,越研究越觉得脑子犯糊涂,对主持这一切的安毅有着无限的好奇,当即表态: “如今看来,唯有从重兵囤积的中国滇南边境出兵,才是我临时政府唯一之出路。陛下,您的意思呢?” 保大帝早就与叙府方面达成一致,当即毫不含糊地说:“首相言之有理,为了我等的安危,以及安南人民的长远考虑,请安家军出兵是上上之策。只要安南真的能够崛起于世界的东方,安南人民能够摆脱殖民者的奴役,我等稍微做些牺牲又有何妨?关键时刻,我甚至可以不做这个国王......” “反对请中国出兵!” “请一个中***阀头子来领导我们?此事决不可行!” “我安南革命同盟强烈抗议!” “......” 反对者纷纷跳了起来,徐子良看了一下,足足有二十二人,心说正好你们自己送上门来了,免得我以后一一调查替主席拔钉子麻烦,立马就想给胡学览、阮海臣递眼色抓人,谁知道潘佩珠却先站了起来,大喝一声: “来人,把这些法国人的奸细抓起来,拖出去立即枪毙!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把我等的头颅交给你们的法国主子邀功吗?痴心妄想!” 担任皇宫守卫任务的顺化城防司令阮海臣立即带着人,把二十二个各党派人士抓了起来,不管对方如何挣扎喊冤,就是一通拳打脚踢,然后直接拎了出去,不一会儿,枪声传来,心中还存有别样心思的人顿时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出言反对。 潘佩珠站在主持位上,一脸的凝重:“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能再行更改,否则,只会导致我们内部加速分裂。如今,我们必须团结一致,既要应对法国人的进攻,还要冷静观察安家军的举措,诸位任重道远啊!” 保大帝招过徐子良,嘱咐他起草通电事宜,宣布自即日起安南正式回归中国的怀抱,邀请安家军进入安南,帮助消灭残暴不仁的法国殖民政府。 ...... 叙府,安家军司令部作战指挥中心。 正在调兵遣将的安毅,看到刘卿一脸笑意而来,便知道大事已成。 仔细看完安南临时民族政府的通电,安毅如释重负,脸上也不由堆满笑容,不再迟疑,立即把副总参谋长杨飞和穆追忆叫到身边,小声嘱咐。 两人连连点头,很快领命而去。 一切行动计划,早已制定好,现在正值安南的旱季,正是方便机械化部队进攻的时候,即便未来几天遇到极端天气也不怕,针对各种各种的困难,总参的参谋们都拿出了应对预案,备选的方案也各有两套,如果这么严密的组织依然会出问题,那就不是安家军而是废柴军。 身为一个统帅,战前殚精极虑,运筹帷幄,但真正打起仗来,安毅反倒感觉整个人轻松许多。 安毅不是那种喜欢插手前线具体指挥的人,那样只会束缚一线将领的主观能动性,制约其进一步发展提高。他现在唯一能保证的,便是前线的将士能够第一时间得到各种各样的补给,及时了解各种最新情报信息,替各部相互协调,其他的就要靠前线将领自行判断和临场发挥了。 第一四七三章 兵戈起 第一四七三章兵戈起 安南,顺化城。 随着南京国民政府外交部长王宠惠和安家军总司令安毅的表态先后传到安南临时民族政府,原本孤立无援心中凄楚坐以待毙的一干首脑,顿时一片欢腾,但随后又陷入对个人和民族前途的深切忧虑中。 保大帝于傍晚六点半召开御前会议,商议当前局势并针对安家军安毅的言辞做出最终的回应。临时政府所有要员、各党派代表及顺化朝廷官员共一百二十九人出席会议。 武装部队司令胡学览介绍了前线的艰难情况,随后道:“如果没有外援,随着弹药告罄,我们最多只能再坚持两天时间。顺化西面是茫茫大山,东面是大海,而南北两边的港口,已经被法军牢牢堵住。我们军人自然可以钻山沟逃命,但陛下、朝廷官员和妃嫔如何逃?因此,当务之急是解顺化之围,安家军在云南驻有大军,只要从东京西北方向,向法军发起致命一击,待军队进驻河内,则向南压来的法军不战自乱,跟随法国人作恶的朝廷军队,届时也会发生动摇,那时候就全局皆活了!” “不可!万万不可!” 安南光复会副会长阮祥三站起来,一脸愤怒地看着胡学览: “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们京族好不容易由法国人驱逐了北方政权的势力,以后一旦把法国人驱逐,便可组建以京族为主体的独立民族国家。若是引狼入室,召来北方人,那我们京族的独立,就成了一个梦想,再也无实现的可能。因此,我坚决反对投靠北方政权!” 顺化城防司令阮海臣斜视阮祥三,嗤之以鼻:“那么请问阮副会长,我们如何应付当前的困难?莫非阮副会长会变出天兵天将来,帮助我们挡住如狼似虎的法国人?嗯!?” 阮祥三昂起头:“陛下可以提前走,由专人护着逃入西面的长山,那些妃嫔全部扔给法国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区区女子,将来独立后要多少有多少,何必挂念?” 保大脸色微变,轻咳一声,阴测测地问道:“阮卿家,那你置王室尊严于何在?我阮福永瑞受辱,你作为臣子的,觉得很光彩吗?” 参与会议的兰芳皇后阮友兰更是怒目相向:“一场关系民族独立的战争,最后却要由女子来承担责任,阮卿家,你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阮祥三一脸冷笑,坐回座位上不答话。 安南独立党副主席武文泰站起来,替自己多年老友代为解释:“阮副会长不是这个意思,法国人吝于国际压力,未必便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关系我安南尊严的宫室女子如何。我也赞同祥三兄的意思,此次民族独立革命没有取得成功,我们下次还可再来,但若是把安南交到北人手里,那么一切都完了......” “什么完了?” 越南独立同盟委员黎国柱霍然站起,大声诘问:“恐怕是担心你的前途完了吧?中国西南叙府的经济奇迹,世所周知,若是安南能够复制叙府的成功经验,要不了几年,安南人民就可以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人活得有尊严,不用挨饿受穷,我京族也可以兴旺发达下去。反之,经受了这次大起义的冲击,殖民政府肯定会加大对我京族的清洗力度,六七年前遍布安南各地的大屠杀惨剧,又会重演。请问武副主席,难道为了你的个人前途,就可以置千千万万的安南人的利益而不顾了吗?” 武文泰气得身体乱颤,指着黎国柱:“简直不知羞耻!不知道北方人给你灌了什么迷汤,竟然让你如此卖力地替他们说好话......我只知道一个道理,若是安南还在法国人手里,我京族之独立还有希望,若是落入华人之手,则永无出头之日!” 外交大臣徐子良霍然站起:“武副主席,你这番话置我华京混血族群于何地啊?如今安南全境一千九百二十三万人口,其中大半都有华族的血统,而我们境内的瑶族、僮族、苗族等族群,也都是华族的一员......你不要忙着驳斥我,华族统治安南数千年,就连顺化王室也屡次与中原朝廷通婚,后代基本都是华族的血脉,你这话把大多数人排斥在外,是何等用意?难道你想造成我们的内部分裂,好让法国人各个击破?真是居心叵测!” 武文泰脸色铁青:“若是我有此等心思,叫我不得好死!总之,我独立党决不赞成请北面那个大国出兵。”说完“砰”的一声坐下。 安南***交趾支部主任谢文瑜推开椅子站起来,肃容道:“虽然我不知道反对的人是怎么想的,但我只知道一个道理,如果我们不尽快解决徐徐逼近的法***队,我等迟早都要沦为法国人屠刀下的冤魂。钻山沟打游击那是陛下和朝廷的干臣们能过的日子吗?担惊受怕不说,食宿都成问题,届时只要法国人派出军队把关隘一围,连吃点儿盐都困难,更不要说那满山的瘴气了,到时候耐不住饥饿和病痛折磨,只能出来投降,最后的结局可想而知。所以,那种以为还有退路的人,好好想想其中可怕的后果吧,既然我等在顺化举事,便再无退路了。” 在朝廷担任内政部长的立宪党人阮文春坐在位置上,嗫嚅地问道:“可否在战场上给法国人传个话,我等愿意和谈......” 临时政府首相潘佩珠眉头紧皱,打断了他的话:“法国政府和安南殖民政府今天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们还重点提到了陛下,言辞间诸多威胁之意,大有杀鸡骇猴之心......难道身为臣子,你要把陛下交给法国人,受尽凌辱而死?” “不不不!” 阮文春慌忙摇手:“阮某绝无此意,我只是在想一个两全其美的脱身之计,如何敢害陛下?”其实这会儿他心里早已骂开了,若不是你们这些乱党招惹法国人,哪里来的此等杀身之祸? 经济大臣吴庭艳神色严肃:“即便想和谈也没办法,你们没去前线不知道,那里枪林弹雨,炮声不绝,双方交火五百米范围内,绝对是生命的禁区,那密集的枪弹,足以把一切试图靠近的人打成筛子,因此这一条退路就不要想了。 “我的意见是只要能确保安南人民过上好日子,谁来统治都无所谓,但法国人已经用事实告诉我们,他们只是把安南当成工业品的倾销地,然后无耻地掠夺安南的一切资源,绝无发展安南改善民生的意思。大家可以按照这个思路来想问题。” 大多数抱着至不济也可以与法国人和谈心思的与会人员,面如土色,一脸沮丧。想想法国人割下的一个个高悬于城门上的革命者的头颅,就不寒而栗,这一部分亲法人士,突然都转变立场,倾向于请中国政府出兵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不管谁来当权,只要能够活下去,就一切都有希望。 立宪党人裴光绍强忍心中的惧意,迅速开动脑筋,很快便组织起一篇冠冕堂皇的锦绣文章,起身恭敬地道: “陛下,首相大人,我赞成归附中国。原因有五:其一,数千年来,北方中央政府就以仁义为怀,从来没有亏待过安南人,屡屡赐予通婚与财富,与法国人的豺狼本性迥然有异;其二,至今为止,北方官话依然是安南的母语之一,儒家文化盛行,而中国一向又是安南的母国,我等毅然回归,犹如前清时土尔扈特部不远万里回归,必将得到千古传颂,我等也可借此青史留名;其三,强敌当前,唯有中国才能替我政府解忧,其他列强皆与法国人一丘之貉,暹罗政府也视英法马首是瞻,不足采信;其四,当前之危局,只能中***队出面才能起到立竿见影的作用,从中国的云南发兵,数日即可兵临河内城下,而其他任何国家出面调停,均非旦夕之功;其五,我等留下有用之身,若中国人治理安南得力,自然全力辅助,若是与法国人一样只是单纯地奴役我安南大众,既然今日我等可反世界第一陆军大国法国,将来自然也可以遵循此例。依据以上总总,我认为中国才是当前唯一的选择。” 另一个立宪党人范琼大为赞同,站起来道:“光强兄言之有理,不过我的意见更进一步。现在中国财力物力兵力最雄厚者,非安家军统帅安毅莫属,新近他刚刚统兵在中国的上海、浙江等地,打败了列强之一的日本,若他来当政,列强皆不敢轻视于我安南。 “另外,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这几年我安南最大的财税收入来源,便是转口贸易,由海防港到云南的铁路以及河内到滇南的公路,可以说是日进斗金,可见安毅治理地方能力之杰出。我等请安家军出兵,若是将来安南也如中国之叙府与滇南一般,一跃而进入发达国家行列,自然衷心拥戴,反之,若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则可向南京中央政府申诉,在其内部挑起矛盾,由于牵扯多方利益,肯定会大起兵戈,我等也好伺机举事,恢复安南旧貌。” 徐子良大为震惊,心里琢磨着我没有安排这些保守的立宪党人为党主席安毅说好话啊,怎么他们主动跳出来了?他用征询地目光,瞟了一眼胡学览、黎国柱、阮海臣、谢文瑜等人,看到的都是惊讶的神情,仔细一想顿时了然于胸,知道这是大势所趋,于是站起大声道:“陛下,首相大人,当断不断必生后患,还是请您们示下吧!” 身为中山先生的老朋友,自身也在中国寓居多年,对中国有着无限好感的潘佩珠在面临生死抉择关头,心中的天平自然而然偏向于中国,尤其是这几年在软禁之地,研究了多年叙府神奇崛起的契机,越研究越觉得脑子犯糊涂,对主持这一切的安毅有着无限的好奇,当即表态: “如今看来,唯有从重兵囤积的中国滇南边境出兵,才是我临时政府唯一之出路。陛下,您的意思呢?” 保大帝早就与叙府方面达成一致,当即毫不含糊地说:“首相言之有理,为了我等的安危,以及安南人民的长远考虑,请安家军出兵是上上之策。只要安南真的能够崛起于世界的东方,安南人民能够摆脱殖民者的奴役,我等稍微做些牺牲又有何妨?关键时刻,我甚至可以不做这个国王......” “反对请中国出兵!” “请一个中***阀头子来领导我们?此事决不可行!” “我安南革命同盟强烈抗议!” “......” 反对者纷纷跳了起来,徐子良看了一下,足足有二十二人,心说正好你们自己送上门来了,免得我以后一一调查替主席拔钉子麻烦,立马就想给胡学览、阮海臣递眼色抓人,谁知道潘佩珠却先站了起来,大喝一声: “来人,把这些法国人的奸细抓起来,拖出去立即枪毙!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把我等的头颅交给你们的法国主子邀功吗?痴心妄想!” 担任皇宫守卫任务的顺化城防司令阮海臣立即带着人,把二十二个各党派人士抓了起来,不管对方如何挣扎喊冤,就是一通拳打脚踢,然后直接拎了出去,不一会儿,枪声传来,心中还存有别样心思的人顿时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出言反对。 潘佩珠站在主持位上,一脸的凝重:“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能再行更改,否则,只会导致我们内部加速分裂。如今,我们必须团结一致,既要应对法国人的进攻,还要冷静观察安家军的举措,诸位任重道远啊!” 保大帝招过徐子良,嘱咐他起草通电事宜,宣布自即日起安南正式回归中国的怀抱,邀请安家军进入安南,帮助消灭残暴不仁的法国殖民政府。 ...... 叙府,安家军司令部作战指挥中心。 正在调兵遣将的安毅,看到刘卿一脸笑意而来,便知道大事已成。 仔细看完安南临时民族政府的通电,安毅如释重负,脸上也不由堆满笑容,不再迟疑,立即把副总参谋长杨飞和穆追忆叫到身边,小声嘱咐。 两人连连点头,很快领命而去。 一切行动计划,早已制定好,现在正值安南的旱季,正是方便机械化部队进攻的时候,即便未来几天遇到极端天气也不怕,针对各种各种的困难,总参的参谋们都拿出了应对预案,备选的方案也各有两套,如果这么严密的组织依然会出问题,那就不是安家军而是废柴军。 身为一个统帅,战前殚精极虑,运筹帷幄,但真正打起仗来,安毅反倒感觉整个人轻松许多。 安毅不是那种喜欢插手前线具体指挥的人,那样只会束缚一线将领的主观能动性,制约其进一步发展提高。他现在唯一能保证的,便是前线的将士能够第一时间得到各种各样的补给,及时了解各种最新情报信息,替各部相互协调,其他的就要靠前线将领自行判断和临场发挥了。 第一四七四章 一笔投注 第一四七四章一笔投注 晚上八点五十五分,夜色如水,万籁俱寂。 中国和安南西北边界之河口县城。 随着法属安南政府于上月中旬于国境线另一边悍然关闭中安边贸口岸,并且拆毁了边界两公里的铁路铁轨,又在公路和桥梁上设置大量路障,河口县城对面的劳开(今老街)市,迅速由繁华的市镇,变成了壁垒森严的边防要地。 虽然不太担心正在与日军作战的中***队敢于越境进攻自己,但在西贡的总督府和殖民地法军司令部的督促下,驻防的安南军队还是构筑了许多土木工事,并利用法军在红河对岸高山上多年改造的坑道系统,进行层层布防。 随着二十五日,法属安南殖民地法军司令部果断从中安边界抽调兵力,南下顺化平叛,劳开就只驻扎了两个安南轻步兵师,共一万二千人。整个安中边界漫长的国境线,包括广西、云南、老挝段,分摊了其余的三万八千人,可见防线之稀疏。 针对这一情况,夏俭和顾长风立即针锋相对地做出应变,将分开的两个方面军汇拢使用,充分利用滇越铁路和公路沿线红河河谷平坦的地形,进行大纵深突破,一口气杀到河内。 与此同时,抽调滇南军区三个山地师中的两个,清剿纵深两翼安南军残余,然后已于日前进驻中安边境的武警部队第六、第七、第八、第九师,配合总政***部三个***总队,清剿法***队和安南军队残余武装及土匪恶霸,建立起对解放区的有效统治。 安家军司令部已经做出解决,为了清除军队的派系烙印,消除安南人民的抵触情绪,入安作战的部队,一律改称解放军,占领区称为解放区。 ***总队属于师级编制,共分为总队、支队、大队、中队四级,和武警部队相同,总队为师级,支队为团级,大队为营级,中队为连级,成员主要由历年来担任川南、湘西、黔西和滇南各地驻村、镇、县的军人、优秀民兵和宣传干事编组而成,各级主官由安家军政治部官员、参谋人员和安家军下辖各级政府武装部军官、民兵预备役军官构成。 ***总队的主要任务,是在武警部队的协助下,军事接管法国殖民政权,宣传发动安南民众,维护社会治安,稳定民心,恢复生产,团结安南各党派,筹集粮食,支援前线,收缴法军和安南军武器装备和藏匿的枪支弹药。 当地军政府一经成立,***部队办理移交后,又再开拔前进,继续重复政权的接收和协助组建新政权的工作。 从河口到河内,二百五十余公里,沿途都是标准较高的双向四车道混凝土道路,这是法属安南与滇南双边贸易带来的巨大改变,现在却极大地方便了部队向河内推进的速度。战斗将于晚上九点打响,争取凌晨时分撕破安南军构筑的劳开边防防线,然后一路急进,争取在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拿下兵力空虚的河内。 部队进驻河内后,稍微休整,等待油料和弹药补充齐全。一切就绪后,夏俭方面军不能多作休息,立即得展开作战,第四集团军、第五集团军共六个摩步师,加上集团军直属部队,北上穿插,对法军及安南军驻守在安南与广西边界的军队实施分割包围。与此同时,该方面军直属警卫军及第六集团军,迅速攻占周边城市,重点对象是攻取海防港,届时第二炮兵部队也将配合攻城行动。 拿下海防后,第二炮兵部队进驻红河口和海防港南海口,构筑要塞,确保红河三角洲的绝对安全。 而补充齐全的顾长风方面军,将在后天早上展开行动,顺着一号公路,向南进攻清化、荣市,击溃围攻顺化的法军,与顺化义军汇合,先将战事稳定在顺化与岘港之间,待将解放区消化巩固后,再向南发起进攻。 河口县城背后槟榔山上的坑道掩体里,两个方面军汇合而成的指挥部中灯火通明。 各个部门的长官和参谋人员忙活个不停,唯有两位上将悠闲地站在掩体的瞭望口前,一边注视红河对面漆黑一片的法军阵地,一边小声聊着。 夏俭有些担忧地道:“不知道程光的人,开始行动没有......我真为他们捏一把汗啊,以五千多人对付一万五千法军,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打草惊蛇,由偷袭变成强攻。由于时间紧,海军官兵没有携带重火力,而法军却有舰炮助战,到时候就是个尸山血海的场面...... “若是战事朝着这个方向发展,明天我负责的海防攻坚战也将变得极为艰难,听说其中两艘战舰的四联装主炮,口径是330毫米,主炮炮管长度为50.44倍径,最大射程达四十一公里,一炮下去,上百平米内除了碎肉没别的,第二炮兵部队的150mm加农炮没法比啊......” 顾长风正在看表,还有三分钟总攻就要开始,到时候山对面将被无数的炮火覆盖,憧憬多年的开疆拓土成就不世功名的征程,就要正式拉开序幕。 强忍激动的心情,顾长风转过头,轻声安慰道:“你就放心吧,老夏,这一回行动,不单止海军参与,洪兴社位于海防的所有力量,再加上欧老爷子经营多年的情报部门一起发动,岂是毫无防备的法国海军能够承受的?既然日本人能够在苏门答腊岛和婆罗洲得手,咱们没理由会输给偷师于咱们的小日本吧?你就等着明天平平安安接手海防港吧......哈哈,若是这一回真的能一口气吃下法国佬的一个舰队,咱们的海军就立马鸟枪换炮,至少在安南沿海地区,可以任由咱们嚣张了!” 夏俭咧嘴一笑,正待答话,就看到两名作战参谋站到了身后,整个作战中心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心中一凛,知道各部已经准备就绪,就等待自己和顾长风一声令下了。 ...... 现在补叙一下海防港的事情。 十九日,海军司令部直属特务团绿狐大队共三百名特战队员,乔装成海员,从广西钦州港登上南华集团的远洋船队,于二十日晨抵达海防港,在洪兴社的接应下,藏匿于城里的帮会中,伺机破坏法***队的城防、海防工事,在主力部队攻坚时起到奇兵的作用。 原本海防港并没有常驻舰队,但二十五日夜,由二十五艘战舰与十艘运输舰组成的庞大舰队驶入港口,舰队中竟然包括多艘庞然巨舰,特务团团长鲁东升少将简单目测,发现其中两艘战舰排水量竟然高达25000吨以上,震惊之下,立即将此情况发回海军司令部。 海军司令部立即向第四厅、总参和国安部求助,总参情报部和第四厅均无此方面记录,但国安部却从法国情报小组的例行汇报中找到了答案: 法国海军新建造的“斯特拉斯堡”号战列巡洋舰,于三四年十一月铺设好龙骨,去年十二月下水,今年九月份完成最后的装配、服役和试验,目前海军正在对其展开验收。同时进行验收的还有“絮库夫”号大型巡洋潜艇、“莫加多尔”级“volta号”超级驱逐舰以及三艘1500吨的常规驱逐舰。 为了更好地检验新舰的性能,及时发现不足予以弥补,同时也为了向非洲、亚洲各殖民炫示武力,法国海军参谋长达尔朗上将组织了这次横跨大西洋、印度洋和太平洋的远航,海防港是其最后一站。 舰队除了六艘新舰外,加入了以“敦刻尔克”号战巡为主力舰的地中海舰队,该舰队包括“海洋”号无畏舰,“拉.加利索尼埃”级“光荣”号轻巡洋舰,“空想”级超级驱逐舰“凯旋”号、“可怖”号、“鲁莽”号,三艘1500吨级舰队潜艇及九艘补给维修舰。 舰队于十月二日驶离土伦港,第一站造访突尼斯,第二站造访阿尔及利亚,随后由摩洛哥、法属西非、法属赤道非洲、马达加斯加、法属索马里、南亚次大陆上的几个法属城市,最后抵达法属安南的岘港。 耶诞夜法属安南全境发生大规模起义,舰队先是帮助岘港守军,击溃顺化义军的进攻,随后汇合从金兰湾出发的运兵船,北上海防港,进行本次巡航的最后一站。 由于失去了地中海舰队的威慑,意大利舰队最近频频出没于法国南部海港,骚扰法国商船、渔船的正常航行和作业,在获悉法国殖民地军队已经控制安南战局胜利只是迟早的事情后,海军参谋长达尔朗上将下令舰队尽快返航。 舰队司令官金索尔中将已经决定,这几天让小伙子们好好放松休息一下,新年过后即返航,直接由苏伊士运河驶回地中海。 当然,以上许多信息,国安情报部门并不清楚,但这天上突然掉下的肥肉,却让海军司令部上上下下一大群人红了眼。 经过海军司令部一群人密谋,当夜便从海军三个陆战队抽调了四千名将士,又从鄱阳湖舰队、星子海军基地抽调了一千名具有一定大型舰船操作经验的将士,集中于老南昌机场。 空军司令部为此派出了二十架an6大型运输机、一百架蚊式运输机,参与对海军将士的运输。 二十六日下午三点,一千七百名全副武装的海军将士,在钦州军用机场下机,集合完毕,便马不停蹄赶赴码头,然后登上洪兴社的走私船队,于午夜时分在海防以南的海岸,用登陆艇实施浅滩登陆。 到昨晚为止,五千名海军将士已经被送到海防城南面的大禄和涂山郡。这里数十个渔村,早就被洪兴社控制,加上法军一直把视线放到顺化方向,因此并未想到有人敢在强大的海军编队鼻子底下搞小动作。 今晚海军将士的任务,是在洪兴社、欧氏集团情报机构的配合下,兵不血刃解决掉一万五千名法国海军士兵(从资料看,1937年海防港法国海军基地有九百八十四人的地勤服务人员,外加驻军一个团),完好无损地夺取法国海军停靠在港口的舰船,占领海防港。 ...... 顾长风和夏俭紧紧地盯着腕表,当时针指向九,分针和秒针一起指到十二时,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 “开始吧!” 第一四七四章 一笔投注 第一四七四章一笔投注 晚上八点五十五分,夜色如水,万籁俱寂。 中国和安南西北边界之河口县城。 随着法属安南政府于上月中旬于国境线另一边悍然关闭中安边贸口岸,并且拆毁了边界两公里的铁路铁轨,又在公路和桥梁上设置大量路障,河口县城对面的劳开(今老街)市,迅速由繁华的市镇,变成了壁垒森严的边防要地。 虽然不太担心正在与日军作战的中***队敢于越境进攻自己,但在西贡的总督府和殖民地法军司令部的督促下,驻防的安南军队还是构筑了许多土木工事,并利用法军在红河对岸高山上多年改造的坑道系统,进行层层布防。 随着二十五日,法属安南殖民地法军司令部果断从中安边界抽调兵力,南下顺化平叛,劳开就只驻扎了两个安南轻步兵师,共一万二千人。整个安中边界漫长的国境线,包括广西、云南、老挝段,分摊了其余的三万八千人,可见防线之稀疏。 针对这一情况,夏俭和顾长风立即针锋相对地做出应变,将分开的两个方面军汇拢使用,充分利用滇越铁路和公路沿线红河河谷平坦的地形,进行大纵深突破,一口气杀到河内。 与此同时,抽调滇南军区三个山地师中的两个,清剿纵深两翼安南军残余,然后已于日前进驻中安边境的武警部队第六、第七、第八、第九师,配合总政***部三个***总队,清剿法***队和安南军队残余武装及土匪恶霸,建立起对解放区的有效统治。 安家军司令部已经做出解决,为了清除军队的派系烙印,消除安南人民的抵触情绪,入安作战的部队,一律改称解放军,占领区称为解放区。 ***总队属于师级编制,共分为总队、支队、大队、中队四级,和武警部队相同,总队为师级,支队为团级,大队为营级,中队为连级,成员主要由历年来担任川南、湘西、黔西和滇南各地驻村、镇、县的军人、优秀民兵和宣传干事编组而成,各级主官由安家军政治部官员、参谋人员和安家军下辖各级政府武装部军官、民兵预备役军官构成。 ***总队的主要任务,是在武警部队的协助下,军事接管法国殖民政权,宣传发动安南民众,维护社会治安,稳定民心,恢复生产,团结安南各党派,筹集粮食,支援前线,收缴法军和安南军武器装备和藏匿的枪支弹药。 当地军政府一经成立,***部队办理移交后,又再开拔前进,继续重复政权的接收和协助组建新政权的工作。 从河口到河内,二百五十余公里,沿途都是标准较高的双向四车道混凝土道路,这是法属安南与滇南双边贸易带来的巨大改变,现在却极大地方便了部队向河内推进的速度。战斗将于晚上九点打响,争取凌晨时分撕破安南军构筑的劳开边防防线,然后一路急进,争取在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拿下兵力空虚的河内。 部队进驻河内后,稍微休整,等待油料和弹药补充齐全。一切就绪后,夏俭方面军不能多作休息,立即得展开作战,第四集团军、第五集团军共六个摩步师,加上集团军直属部队,北上穿插,对法军及安南军驻守在安南与广西边界的军队实施分割包围。与此同时,该方面军直属警卫军及第六集团军,迅速攻占周边城市,重点对象是攻取海防港,届时第二炮兵部队也将配合攻城行动。 拿下海防后,第二炮兵部队进驻红河口和海防港南海口,构筑要塞,确保红河三角洲的绝对安全。 而补充齐全的顾长风方面军,将在后天早上展开行动,顺着一号公路,向南进攻清化、荣市,击溃围攻顺化的法军,与顺化义军汇合,先将战事稳定在顺化与岘港之间,待将解放区消化巩固后,再向南发起进攻。 河口县城背后槟榔山上的坑道掩体里,两个方面军汇合而成的指挥部中灯火通明。 各个部门的长官和参谋人员忙活个不停,唯有两位上将悠闲地站在掩体的瞭望口前,一边注视红河对面漆黑一片的法军阵地,一边小声聊着。 夏俭有些担忧地道:“不知道程光的人,开始行动没有......我真为他们捏一把汗啊,以五千多人对付一万五千法军,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打草惊蛇,由偷袭变成强攻。由于时间紧,海军官兵没有携带重火力,而法军却有舰炮助战,到时候就是个尸山血海的场面...... “若是战事朝着这个方向发展,明天我负责的海防攻坚战也将变得极为艰难,听说其中两艘战舰的四联装主炮,口径是330毫米,主炮炮管长度为50.44倍径,最大射程达四十一公里,一炮下去,上百平米内除了碎肉没别的,第二炮兵部队的150mm加农炮没法比啊......” 顾长风正在看表,还有三分钟总攻就要开始,到时候山对面将被无数的炮火覆盖,憧憬多年的开疆拓土成就不世功名的征程,就要正式拉开序幕。 强忍激动的心情,顾长风转过头,轻声安慰道:“你就放心吧,老夏,这一回行动,不单止海军参与,洪兴社位于海防的所有力量,再加上欧老爷子经营多年的情报部门一起发动,岂是毫无防备的法国海军能够承受的?既然日本人能够在苏门答腊岛和婆罗洲得手,咱们没理由会输给偷师于咱们的小日本吧?你就等着明天平平安安接手海防港吧......哈哈,若是这一回真的能一口气吃下法国佬的一个舰队,咱们的海军就立马鸟枪换炮,至少在安南沿海地区,可以任由咱们嚣张了!” 夏俭咧嘴一笑,正待答话,就看到两名作战参谋站到了身后,整个作战中心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心中一凛,知道各部已经准备就绪,就等待自己和顾长风一声令下了。 ...... 现在补叙一下海防港的事情。 十九日,海军司令部直属特务团绿狐大队共三百名特战队员,乔装成海员,从广西钦州港登上南华集团的远洋船队,于二十日晨抵达海防港,在洪兴社的接应下,藏匿于城里的帮会中,伺机破坏法***队的城防、海防工事,在主力部队攻坚时起到奇兵的作用。 原本海防港并没有常驻舰队,但二十五日夜,由二十五艘战舰与十艘运输舰组成的庞大舰队驶入港口,舰队中竟然包括多艘庞然巨舰,特务团团长鲁东升少将简单目测,发现其中两艘战舰排水量竟然高达25000吨以上,震惊之下,立即将此情况发回海军司令部。 海军司令部立即向第四厅、总参和国安部求助,总参情报部和第四厅均无此方面记录,但国安部却从法国情报小组的例行汇报中找到了答案: 法国海军新建造的“斯特拉斯堡”号战列巡洋舰,于三四年十一月铺设好龙骨,去年十二月下水,今年九月份完成最后的装配、服役和试验,目前海军正在对其展开验收。同时进行验收的还有“絮库夫”号大型巡洋潜艇、“莫加多尔”级“volta号”超级驱逐舰以及三艘1500吨的常规驱逐舰。 为了更好地检验新舰的性能,及时发现不足予以弥补,同时也为了向非洲、亚洲各殖民炫示武力,法国海军参谋长达尔朗上将组织了这次横跨大西洋、印度洋和太平洋的远航,海防港是其最后一站。 舰队除了六艘新舰外,加入了以“敦刻尔克”号战巡为主力舰的地中海舰队,该舰队包括“海洋”号无畏舰,“拉.加利索尼埃”级“光荣”号轻巡洋舰,“空想”级超级驱逐舰“凯旋”号、“可怖”号、“鲁莽”号,三艘1500吨级舰队潜艇及九艘补给维修舰。 舰队于十月二日驶离土伦港,第一站造访突尼斯,第二站造访阿尔及利亚,随后由摩洛哥、法属西非、法属赤道非洲、马达加斯加、法属索马里、南亚次大陆上的几个法属城市,最后抵达法属安南的岘港。 耶诞夜法属安南全境发生大规模起义,舰队先是帮助岘港守军,击溃顺化义军的进攻,随后汇合从金兰湾出发的运兵船,北上海防港,进行本次巡航的最后一站。 由于失去了地中海舰队的威慑,意大利舰队最近频频出没于法国南部海港,骚扰法国商船、渔船的正常航行和作业,在获悉法国殖民地军队已经控制安南战局胜利只是迟早的事情后,海军参谋长达尔朗上将下令舰队尽快返航。 舰队司令官金索尔中将已经决定,这几天让小伙子们好好放松休息一下,新年过后即返航,直接由苏伊士运河驶回地中海。 当然,以上许多信息,国安情报部门并不清楚,但这天上突然掉下的肥肉,却让海军司令部上上下下一大群人红了眼。 经过海军司令部一群人密谋,当夜便从海军三个陆战队抽调了四千名将士,又从鄱阳湖舰队、星子海军基地抽调了一千名具有一定大型舰船操作经验的将士,集中于老南昌机场。 空军司令部为此派出了二十架an6大型运输机、一百架蚊式运输机,参与对海军将士的运输。 二十六日下午三点,一千七百名全副武装的海军将士,在钦州军用机场下机,集合完毕,便马不停蹄赶赴码头,然后登上洪兴社的走私船队,于午夜时分在海防以南的海岸,用登陆艇实施浅滩登陆。 到昨晚为止,五千名海军将士已经被送到海防城南面的大禄和涂山郡。这里数十个渔村,早就被洪兴社控制,加上法军一直把视线放到顺化方向,因此并未想到有人敢在强大的海军编队鼻子底下搞小动作。 今晚海军将士的任务,是在洪兴社、欧氏集团情报机构的配合下,兵不血刃解决掉一万五千名法国海军士兵(从资料看,1937年海防港法国海军基地有九百八十四人的地勤服务人员,外加驻军一个团),完好无损地夺取法国海军停靠在港口的舰船,占领海防港。 ...... 顾长风和夏俭紧紧地盯着腕表,当时针指向九,分针和秒针一起指到十二时,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 “开始吧!” 第一四七五章 战犹酣 第一四七五章战犹酣 三颗红色信号弹,慢慢地从地面上爬上天空,整个大地,突然变得一片血红。 “轰轰轰――” 第二炮兵司令部五个重加农炮团400门自走150mm口径重加农炮、两个方面军直属警卫军炮兵旅共六个炮兵团72门自走150mm口径榴弹炮、288门自走120mm榴弹炮齐齐发出沉闷的轰鸣。 继苏联人把火箭炮运用于人类战争舞台后,安家军也动用了这一杀手锏,每一个方面军的直属警卫军炮兵旅,均拥有一个自行火箭炮营,该营装备12辆i型24管150mm火箭炮,24辆24管火箭炮射出的庞大弹雨,在天空拖曳着长长的尾巴,与众多炮弹汇聚而成的璀璨星辰,交相辉映。 在天空划过的火红轨迹,如密集的流星雨,一片又一片,片刻不停;又如漫天的星斗,闪耀的光线,瞬间将整个黑色的天空遮住,大地一片透明。 河口红河北岸的始发阵地上,所有的解放军官兵听到身后传来的惊雷隆隆划过天际,沉闷而压抑,然而在这闷雷响过的瞬间,整个大地颠簸起来,每一个官兵都感到,自己的心脏好像同时随着这一声声闷雷而猛烈地抖动。 所有位于红河北岸准备作战的解放军将士,全都看到了他们一生中难得一见的一幕壮观的场景――一大片密集的流星雨,瞬间照亮了大地,呼啸着从天空划过,接着在闷雷般的巨响声中,整片大地都在颤抖。 法属安南在封闭边境口岸后,将红河和南溪河上的铁路和公路桥梁,全部用钢筋混凝土砌起了一道道高墙,并且还布置了铁丝网,用以阻拦中国军队车辆、人员的通行。 为了避免安南军情急之下破坏桥梁,步兵们必须提前强渡过河,歼灭安南军负责镇守桥头的部队。王叙伦第一集团军下辖之蔡韶华第一摩步师承担了此次任务,三个步兵团的官兵们在炮声响起的一刹那,立即排成队列,抬着橡皮筏和冲锋舟向河边冲去。 劳开的地形极为独特,三江汇流,中国的国土位于正北方向,西南和东南,都是法国人的地盘,但主要防御工事,却构筑在劳开城镇后的山峦上,战略防御纵深梯次分明,一旦突破该面防御,南溪河南面的安南军,失去红河左岸的火力支撑,崩溃是注定的事情。 这时,红河北岸蓄势待发的解放军官兵,抬头看到南岸的安南军阵地上出现了无数的闪光点,一闪一闪密集的连成一片,明如白昼一般,将整个天空都照亮了。火光闪过后是密集的爆炸声,由于爆炸声太过紧密,已经分不出前后,天地之间仿佛只有巨大的隆隆的闷雷一样的声音,在剧烈地回响着。 安南人构筑的土木工事、法国人经营多年的坑道,已经全部被爆炸而起的烟尘和泥土所覆盖,大地在使劲地颤抖着,表示着自己的惊惧,炎黄子孙用人类创造的雷火,向天与地充分地展示着自己无可匹敌的力量! 第一摩步师的官兵们却没有时间欣赏这一幕美景,他们用力的抬着冲锋舟向河边猛冲,很快,上千条冲锋舟和橡皮艇都被推进了河中,士兵们不顾冰冷的河水浸泡,边向前推动着小船边跳上快艇。 当最后一个士兵跳上快艇时,冲锋舟的马达就开动了起来,小艇纷纷划出雪白的航迹,向河对岸冲去。 但是――接受法国人训练的安南军指挥官不是傻瓜,在解放军炮兵部队压倒性的火力压制下,一开始确实被闻所未闻的猛烈炮击打懵了,完全没有作出反应。他们没有想到,中国人竟敢真的对安南发起进攻。 但是,这个时代有一个奇怪的现象,若是如此猛烈的攻击是由白种人发起的,估计此刻安南兵已经溃散了,但是,这样规模的攻击,却是由与他们同属列强欺凌对象的中国军队发起,他们却像受了侮辱一般,立刻投入到疯狂的阻击活动当中。 由于一线阵地,已经被第一波炮火推平,而且在解放军炮兵筑成的密集的由炮弹编制而成的火力封锁面前,安南人无法派兵进入一线阵地增援。所以他们被迫全部转入二线阵地,将桥头留给了中国军人。但是,当第一批解放军战士登上红河南岸滩头的时候,安南人深藏在山间掩体里的炮兵的第一批炮弹就着地了。 “轰――轰――” 爆炸而起的烟尘,瞬间笼罩了滩头。 飞溅的泥土和沙子,打的解放军将士的钢盔蓬蓬作响,所有官兵警觉地趴到地上,任飞起的泥沙将自己掩埋。 一些炮弹落在红河河面上,炸起巨大的水花,四散飞溅,将解放军将士的全身打湿。这一次突如其来的急促炮击,瞬间将第一摩步师突击部队淹没,部队开始出现伤亡,接连不断的炮弹不断落下,刚刚渡过河的官兵们被迫卧倒躲避,部队的进攻速度立刻慢了下来。 夏俭骂骂咧咧地叫过作战处长管中浩上校:“炮兵,炮兵,他们在干什么,怎么不知道压制敌人的炮火......步兵必须在一个小时内拿下桥头阵地,确保两座大桥的绝对安全,而整条防线必须在十二点前突破,若是耽误大事,我把他们统统送到军事法庭。” 顾长风摇摇头,放下房源均,叫住夏俭:“稍安勿躁,老夏,你看,敌人的炮位设置很古怪,照理说150mm口径的加农炮弹,以如此大的密度倾泻到敌人头上,就算是铜墙铁壁也要崩塌了,但是敌人的炮火竟然在哑火一段时间后,再次出现,继续对我一线军队施加压力。” 夏俭微微一怔,拿起望远镜,在亮如白昼的爆炸火光和炮弹飞越长空时发出的光亮,仔细观察安南军的阵地,看了好一会儿,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确实,此时解放军炮兵已经发挥了自己最大的能力,对安南军的炮兵所在的炮位,进行了压制性轰击,方圆两公里范围内的山头,全部笼罩在一片炮火中,一道道密集的烟柱直冲天际。 但是,安南军的炮兵非常狡猾,他们充分利用自身的优势,开上几炮后,迅速从位于悬崖中间的炮口位后撤至坑道后部的安全地方,绝不与解放军的炮兵硬碰硬。一旦前面的炮击稀疏,溅射的弹片及岩石残片密度减弱,立马推着山炮、野炮、步兵炮和迫击炮,冲到坑道的射击口,继续轰击河滩上的解放军步兵。 法国人构筑的工事,角度极为刁钻,充分利用了劳开一线独特的山势,解放军炮兵打出的炮弹,总是无法对准安南人的射击口,而炮弹的落点,起码在安南人的坑道下方二三十米处,无法对其形成直接的杀伤,溅起的锋利弹片及岩石残片,也由于其炮兵的及时规避,徒劳无功。 被同样设计巧妙的工事庇佑的安南军轻重机枪火力,还有大量步兵,也采取随打随走的方式,持续不断地向阵地前方喷吐出凶猛的火力。 滩头上,被安南军各种口径的火炮、轻重机枪及步枪形成诡异交叉火力牢牢压制住的解放军士兵,不断在剧烈的爆炸中被炸上天空,就连河中的冲锋舟橡皮艇也有数艘被炮弹击中,人船全都被炸成碎片。 在近十分钟的炮战中,声势惊天动地的解放军,就是无法压制安南军的炮火,而对方的炮火却非常准确猛烈,完全将登陆部队压制在狭窄的滩头。在第一摩步师登陆这一段时间里,首先登录的第一团,竟然没有一个人冲过河滩,冲到桥头上安南军已经被摧毁的一线阵地中去,这时河面上挤满了登陆艇,秩序异常混乱。 第一摩步师师长蔡韶华焦急万分,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他对着步话机大声叫喊,要求二团长派出几支突击队,冲上河滩,向敌人的阵地纵深挺进。但在安南军猛烈的炮火下,任何这种尝试都要付出血的代价,一批批伏地前进的将士,在安南人等炮弹下英勇牺牲。 好在河滩只有两百余米,由于二团明显加大了后续梯队的投入,几支突击队终于突破河滩,爬向靠近河滩的缓坡上,但就在这时,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响起,敌人竟然在缓坡上铺设了大量地雷,大量的将士直接被地雷炸得飞上天。 顾长风面色冷峻,转过头命令道:“陆航直升机第一大队立即出动......在法国人多年的培养下,安南军的军官还是有一定能力的,士兵也很勇敢,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我们要远远强于对手,主要是法国人构筑的工事太刁钻了,竟然全部选择建在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的山壁上,这种地方炮兵对其无能为力,若是选择直射的话,这种距离又太过遥远,只有动用杀手锏了。” 夏俭微微点头,心里面对于法国军队和安南军的轻视,顿时收敛起来。这一场硬碰硬的较量,也让在红河北岸观战的所有解放军官兵,印象深刻,对接下去的战斗,多了几分警惕。 前面的战斗,依然在继续,第三团顶着安南军的炮火,强渡登陆,后续的突击队,继续源源不断地派了出去。解放军官兵,在连排长身先士卒的率领下,冒着炮火,爬着用刺刀扫雷前进,不时有人触发地雷,被炸得飞上了天空,而受到地雷弹片波及的受伤战士,依然躺在战友们倒下的地方,害怕会引爆其他地雷,后续的突击队,跨过伤员,继续前进。 终于,大约一个营的步兵,冲进了桥头阵地,利用炸弹造成了一个个弹坑,在枪林弹雨中构筑防御工事。 这时,天空中马达轰鸣声传来,三十架直升机,构成完美的梯队,从北方的天空中高速而来。尚属于实验性质的陆航部队,竟然在入安作战的第一天就投入使用,让所有陆航将士非常意外,也极为激动。 目前,只有陆航第一大队三十架直升机安装了月初研制成功的火神机炮系统,陆航官兵刚刚在训练场进行了一周时间的实弹训练,就接到命令,立即南下,建制暂归于顾长风方面军直属警卫军防空旅下,通过实战,来检验这种新型武器的设计思路和发展方向是否正确。 除了火神机炮系统外,机舱乘员的火箭筒手和神枪手也是重要的打击力量,但在日常训练中,命中率并不高,看看今天能否有好运气。 直升机进入战场后,解放军的炮兵,突然停止了炮击,三十架直升机迅速分开,各自寻找打击目标。 安南军炮兵正为对手突然停止炮火覆盖感到惊讶,但随即他们就发现了几乎停滞于半空中的直升机,正感惊讶,不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时,突然火神机炮的六根20mm枪管转动起来,几乎如狂风暴雨般的子弹,径直射入射击口中,操纵大炮的十余名炮兵,连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上一声,就被大口径子弹绞杀得支离破碎。 为了方便大炮的前出与后退,坑道往往设计为一条直线,这种设计在直升机没有出现之前,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因为上下方都是绝壁,不管是空袭还是炮击,不会有任何威胁,但现在,狂暴的机炮子弹,不仅撕裂了位于射击口处的炮兵,还把坑道后面负责弹药补给的士兵,也一起笼罩其中。 一条条设计几近完美无缺的坑道,迅速血流成河,同时由于弹雨直接命中炮弹箱,引发剧烈殉爆,一股股火柱,径直从射击口里冒出来,蹿出几十米远,好在一击得手的直升机群,早已离开了此前悬空处的位置,否则极有可能会被大火命中。 整个大山地动山摇,就像发生四级地震一样,地皮不断颤抖,山间的碎石疯狂地向下倾洒,河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地面上,解放军官兵士气大振,更多的步兵冲过河滩和缓坡,登上了安南军的一线阵地,并向纵深进攻。 位于第一线阵地后方的一座一百余米高凹进去的山腹阵地,成为了双方争夺的目标。这个阵地设置在悬崖绝壁之下,就像一个深幽的山洞,使得其在解放军炮兵强大的火力压制下,安然无损。 这个山洞地域太宽了,头上顶着数百米的岩层,下面俯瞰附近大片的河滩和阵地,而敌人居高临下,在山腹里摆上了二十二门大炮,猛烈地轰击着河滩上的解放军战士。 同时,此处阵地还布置有六挺高射平射两用机枪,刚刚降低高度准备对其进行精确打击的一架直升机被击伤,驾驶员挣扎着逃脱高射机枪的火力,跌跌撞撞地降落在了红河北岸的河滩上,让目睹险情的顾长风和夏俭惊出一身冷汗。 其余的直升机见状,知道此处地形不利于直升机作战,同时安南军位于山崖绝壁上的炮群已经基本被摧毁,于是通过无线电汇报,征得同意后返回南溪镇陆航机场。 为了尽快摧毁不停开火的安南军火炮,第一摩步师第二步兵团安尚义中校把指挥部设到了距离敌人阵地五百米的一个高坎下,指挥战士们向敌人的阵地发起进攻。但由于处于由下而上的仰攻状态,遭到了山上安南军包括轻重机枪和手榴弹在内的犀利阻击。 六个步兵连被挡在了丘陵突出部下面的一小条狭长的雨裂沟内。雨裂沟为将士们提供了必要的保护,挡住了安南军猛烈的机枪子弹。 时间指向了十点,由于安南军凭借着法国人构筑的工事进行猛烈阻击,步兵未能及时突破河滩阵地,也未迅速巩固桥头阵地,导致了跟随大部队行动的工兵工程兵第十二师迟迟未能展开作业。 好在随着呈立体防御的安南军火力减弱,铁路和公路大桥已经掌握在解放军手里,工兵部队迅速出动,履带式打钻车冲上大桥,来到高达三米厚二米的钢筋混凝土墙壁前,钻机迅速开始在混凝土表面打孔,没过多久,一个个孔眼连在一起,原本坚固异常的混凝土顿时迸裂。 钻机钻个不停,没过多久,原本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钢筋混凝土终于土崩瓦解,成为了一堆堆铁坨坨和混凝土块。 打钻车迅速退后,挖掘机上前,扬起高高的抓臂,把带着钢筋的混凝土块抛入了滚滚的红河水中。待现场清理一空,又把铁丝网捣毁并扔到一边后,挖掘机后撤,打钻机上前,周而复始,大桥逐渐变得通畅。 前线,安尚义中校命令,集中六个连所有的迫击炮,同时反坦克连迅速前出,火箭筒一起对准山上,进行最坚决的突破。 丘陵上的安南军似乎感受到了解放军的企图,用迫击炮和手榴弹向山下进行封锁。 “轰轰――” 五十余门迫击炮,发出愤怒的怒吼,火箭弹也拖曳着长长的尾焰,冲入安南军的阵地中,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响。 随后,全体步兵将士使出全力,将准备好的手榴弹向丘陵上扔去,由于这是一个凸起部,手榴弹纷纷飞过凸起,落在了后面爆炸而形成了阵阵烟尘。 随着爆炸接踵传出,六个连的步兵冲出了雨裂沟,由于安南军被突如其来的迫击炮弹和火箭弹给炸懵了,加之被手榴弹爆炸溅起的烟尘阻挡了视线,因此不管是火炮还是轻重机枪、步枪,没能压制住解放军这次进攻行动。 第一四七五章 战犹酣 第一四七五章战犹酣 三颗红色信号弹,慢慢地从地面上爬上天空,整个大地,突然变得一片血红。 “轰轰轰――” 第二炮兵司令部五个重加农炮团400门自走150mm口径重加农炮、两个方面军直属警卫军炮兵旅共六个炮兵团72门自走150mm口径榴弹炮、288门自走120mm榴弹炮齐齐发出沉闷的轰鸣。 继苏联人把火箭炮运用于人类战争舞台后,安家军也动用了这一杀手锏,每一个方面军的直属警卫军炮兵旅,均拥有一个自行火箭炮营,该营装备12辆i型24管150mm火箭炮,24辆24管火箭炮射出的庞大弹雨,在天空拖曳着长长的尾巴,与众多炮弹汇聚而成的璀璨星辰,交相辉映。 在天空划过的火红轨迹,如密集的流星雨,一片又一片,片刻不停;又如漫天的星斗,闪耀的光线,瞬间将整个黑色的天空遮住,大地一片透明。 河口红河北岸的始发阵地上,所有的解放军官兵听到身后传来的惊雷隆隆划过天际,沉闷而压抑,然而在这闷雷响过的瞬间,整个大地颠簸起来,每一个官兵都感到,自己的心脏好像同时随着这一声声闷雷而猛烈地抖动。 所有位于红河北岸准备作战的解放军将士,全都看到了他们一生中难得一见的一幕壮观的场景――一大片密集的流星雨,瞬间照亮了大地,呼啸着从天空划过,接着在闷雷般的巨响声中,整片大地都在颤抖。 法属安南在封闭边境口岸后,将红河和南溪河上的铁路和公路桥梁,全部用钢筋混凝土砌起了一道道高墙,并且还布置了铁丝网,用以阻拦中国军队车辆、人员的通行。 为了避免安南军情急之下破坏桥梁,步兵们必须提前强渡过河,歼灭安南军负责镇守桥头的部队。王叙伦第一集团军下辖之蔡韶华第一摩步师承担了此次任务,三个步兵团的官兵们在炮声响起的一刹那,立即排成队列,抬着橡皮筏和冲锋舟向河边冲去。 劳开的地形极为独特,三江汇流,中国的国土位于正北方向,西南和东南,都是法国人的地盘,但主要防御工事,却构筑在劳开城镇后的山峦上,战略防御纵深梯次分明,一旦突破该面防御,南溪河南面的安南军,失去红河左岸的火力支撑,崩溃是注定的事情。 这时,红河北岸蓄势待发的解放军官兵,抬头看到南岸的安南军阵地上出现了无数的闪光点,一闪一闪密集的连成一片,明如白昼一般,将整个天空都照亮了。火光闪过后是密集的爆炸声,由于爆炸声太过紧密,已经分不出前后,天地之间仿佛只有巨大的隆隆的闷雷一样的声音,在剧烈地回响着。 安南人构筑的土木工事、法国人经营多年的坑道,已经全部被爆炸而起的烟尘和泥土所覆盖,大地在使劲地颤抖着,表示着自己的惊惧,炎黄子孙用人类创造的雷火,向天与地充分地展示着自己无可匹敌的力量! 第一摩步师的官兵们却没有时间欣赏这一幕美景,他们用力的抬着冲锋舟向河边猛冲,很快,上千条冲锋舟和橡皮艇都被推进了河中,士兵们不顾冰冷的河水浸泡,边向前推动着小船边跳上快艇。 当最后一个士兵跳上快艇时,冲锋舟的马达就开动了起来,小艇纷纷划出雪白的航迹,向河对岸冲去。 但是――接受法国人训练的安南军指挥官不是傻瓜,在解放军炮兵部队压倒性的火力压制下,一开始确实被闻所未闻的猛烈炮击打懵了,完全没有作出反应。他们没有想到,中国人竟敢真的对安南发起进攻。 但是,这个时代有一个奇怪的现象,若是如此猛烈的攻击是由白种人发起的,估计此刻安南兵已经溃散了,但是,这样规模的攻击,却是由与他们同属列强欺凌对象的中国军队发起,他们却像受了侮辱一般,立刻投入到疯狂的阻击活动当中。 由于一线阵地,已经被第一波炮火推平,而且在解放军炮兵筑成的密集的由炮弹编制而成的火力封锁面前,安南人无法派兵进入一线阵地增援。所以他们被迫全部转入二线阵地,将桥头留给了中国军人。但是,当第一批解放军战士登上红河南岸滩头的时候,安南人深藏在山间掩体里的炮兵的第一批炮弹就着地了。 “轰――轰――” 爆炸而起的烟尘,瞬间笼罩了滩头。 飞溅的泥土和沙子,打的解放军将士的钢盔蓬蓬作响,所有官兵警觉地趴到地上,任飞起的泥沙将自己掩埋。 一些炮弹落在红河河面上,炸起巨大的水花,四散飞溅,将解放军将士的全身打湿。这一次突如其来的急促炮击,瞬间将第一摩步师突击部队淹没,部队开始出现伤亡,接连不断的炮弹不断落下,刚刚渡过河的官兵们被迫卧倒躲避,部队的进攻速度立刻慢了下来。 夏俭骂骂咧咧地叫过作战处长管中浩上校:“炮兵,炮兵,他们在干什么,怎么不知道压制敌人的炮火......步兵必须在一个小时内拿下桥头阵地,确保两座大桥的绝对安全,而整条防线必须在十二点前突破,若是耽误大事,我把他们统统送到军事法庭。” 顾长风摇摇头,放下房源均,叫住夏俭:“稍安勿躁,老夏,你看,敌人的炮位设置很古怪,照理说150mm口径的加农炮弹,以如此大的密度倾泻到敌人头上,就算是铜墙铁壁也要崩塌了,但是敌人的炮火竟然在哑火一段时间后,再次出现,继续对我一线军队施加压力。” 夏俭微微一怔,拿起望远镜,在亮如白昼的爆炸火光和炮弹飞越长空时发出的光亮,仔细观察安南军的阵地,看了好一会儿,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确实,此时解放军炮兵已经发挥了自己最大的能力,对安南军的炮兵所在的炮位,进行了压制性轰击,方圆两公里范围内的山头,全部笼罩在一片炮火中,一道道密集的烟柱直冲天际。 但是,安南军的炮兵非常狡猾,他们充分利用自身的优势,开上几炮后,迅速从位于悬崖中间的炮口位后撤至坑道后部的安全地方,绝不与解放军的炮兵硬碰硬。一旦前面的炮击稀疏,溅射的弹片及岩石残片密度减弱,立马推着山炮、野炮、步兵炮和迫击炮,冲到坑道的射击口,继续轰击河滩上的解放军步兵。 法国人构筑的工事,角度极为刁钻,充分利用了劳开一线独特的山势,解放军炮兵打出的炮弹,总是无法对准安南人的射击口,而炮弹的落点,起码在安南人的坑道下方二三十米处,无法对其形成直接的杀伤,溅起的锋利弹片及岩石残片,也由于其炮兵的及时规避,徒劳无功。 被同样设计巧妙的工事庇佑的安南军轻重机枪火力,还有大量步兵,也采取随打随走的方式,持续不断地向阵地前方喷吐出凶猛的火力。 滩头上,被安南军各种口径的火炮、轻重机枪及步枪形成诡异交叉火力牢牢压制住的解放军士兵,不断在剧烈的爆炸中被炸上天空,就连河中的冲锋舟橡皮艇也有数艘被炮弹击中,人船全都被炸成碎片。 在近十分钟的炮战中,声势惊天动地的解放军,就是无法压制安南军的炮火,而对方的炮火却非常准确猛烈,完全将登陆部队压制在狭窄的滩头。在第一摩步师登陆这一段时间里,首先登录的第一团,竟然没有一个人冲过河滩,冲到桥头上安南军已经被摧毁的一线阵地中去,这时河面上挤满了登陆艇,秩序异常混乱。 第一摩步师师长蔡韶华焦急万分,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他对着步话机大声叫喊,要求二团长派出几支突击队,冲上河滩,向敌人的阵地纵深挺进。但在安南军猛烈的炮火下,任何这种尝试都要付出血的代价,一批批伏地前进的将士,在安南人等炮弹下英勇牺牲。 好在河滩只有两百余米,由于二团明显加大了后续梯队的投入,几支突击队终于突破河滩,爬向靠近河滩的缓坡上,但就在这时,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响起,敌人竟然在缓坡上铺设了大量地雷,大量的将士直接被地雷炸得飞上天。 顾长风面色冷峻,转过头命令道:“陆航直升机第一大队立即出动......在法国人多年的培养下,安南军的军官还是有一定能力的,士兵也很勇敢,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我们要远远强于对手,主要是法国人构筑的工事太刁钻了,竟然全部选择建在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的山壁上,这种地方炮兵对其无能为力,若是选择直射的话,这种距离又太过遥远,只有动用杀手锏了。” 夏俭微微点头,心里面对于法国军队和安南军的轻视,顿时收敛起来。这一场硬碰硬的较量,也让在红河北岸观战的所有解放军官兵,印象深刻,对接下去的战斗,多了几分警惕。 前面的战斗,依然在继续,第三团顶着安南军的炮火,强渡登陆,后续的突击队,继续源源不断地派了出去。解放军官兵,在连排长身先士卒的率领下,冒着炮火,爬着用刺刀扫雷前进,不时有人触发地雷,被炸得飞上了天空,而受到地雷弹片波及的受伤战士,依然躺在战友们倒下的地方,害怕会引爆其他地雷,后续的突击队,跨过伤员,继续前进。 终于,大约一个营的步兵,冲进了桥头阵地,利用炸弹造成了一个个弹坑,在枪林弹雨中构筑防御工事。 这时,天空中马达轰鸣声传来,三十架直升机,构成完美的梯队,从北方的天空中高速而来。尚属于实验性质的陆航部队,竟然在入安作战的第一天就投入使用,让所有陆航将士非常意外,也极为激动。 目前,只有陆航第一大队三十架直升机安装了月初研制成功的火神机炮系统,陆航官兵刚刚在训练场进行了一周时间的实弹训练,就接到命令,立即南下,建制暂归于顾长风方面军直属警卫军防空旅下,通过实战,来检验这种新型武器的设计思路和发展方向是否正确。 除了火神机炮系统外,机舱乘员的火箭筒手和神枪手也是重要的打击力量,但在日常训练中,命中率并不高,看看今天能否有好运气。 直升机进入战场后,解放军的炮兵,突然停止了炮击,三十架直升机迅速分开,各自寻找打击目标。 安南军炮兵正为对手突然停止炮火覆盖感到惊讶,但随即他们就发现了几乎停滞于半空中的直升机,正感惊讶,不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时,突然火神机炮的六根20mm枪管转动起来,几乎如狂风暴雨般的子弹,径直射入射击口中,操纵大炮的十余名炮兵,连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上一声,就被大口径子弹绞杀得支离破碎。 为了方便大炮的前出与后退,坑道往往设计为一条直线,这种设计在直升机没有出现之前,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因为上下方都是绝壁,不管是空袭还是炮击,不会有任何威胁,但现在,狂暴的机炮子弹,不仅撕裂了位于射击口处的炮兵,还把坑道后面负责弹药补给的士兵,也一起笼罩其中。 一条条设计几近完美无缺的坑道,迅速血流成河,同时由于弹雨直接命中炮弹箱,引发剧烈殉爆,一股股火柱,径直从射击口里冒出来,蹿出几十米远,好在一击得手的直升机群,早已离开了此前悬空处的位置,否则极有可能会被大火命中。 整个大山地动山摇,就像发生四级地震一样,地皮不断颤抖,山间的碎石疯狂地向下倾洒,河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地面上,解放军官兵士气大振,更多的步兵冲过河滩和缓坡,登上了安南军的一线阵地,并向纵深进攻。 位于第一线阵地后方的一座一百余米高凹进去的山腹阵地,成为了双方争夺的目标。这个阵地设置在悬崖绝壁之下,就像一个深幽的山洞,使得其在解放军炮兵强大的火力压制下,安然无损。 这个山洞地域太宽了,头上顶着数百米的岩层,下面俯瞰附近大片的河滩和阵地,而敌人居高临下,在山腹里摆上了二十二门大炮,猛烈地轰击着河滩上的解放军战士。 同时,此处阵地还布置有六挺高射平射两用机枪,刚刚降低高度准备对其进行精确打击的一架直升机被击伤,驾驶员挣扎着逃脱高射机枪的火力,跌跌撞撞地降落在了红河北岸的河滩上,让目睹险情的顾长风和夏俭惊出一身冷汗。 其余的直升机见状,知道此处地形不利于直升机作战,同时安南军位于山崖绝壁上的炮群已经基本被摧毁,于是通过无线电汇报,征得同意后返回南溪镇陆航机场。 为了尽快摧毁不停开火的安南军火炮,第一摩步师第二步兵团安尚义中校把指挥部设到了距离敌人阵地五百米的一个高坎下,指挥战士们向敌人的阵地发起进攻。但由于处于由下而上的仰攻状态,遭到了山上安南军包括轻重机枪和手榴弹在内的犀利阻击。 六个步兵连被挡在了丘陵突出部下面的一小条狭长的雨裂沟内。雨裂沟为将士们提供了必要的保护,挡住了安南军猛烈的机枪子弹。 时间指向了十点,由于安南军凭借着法国人构筑的工事进行猛烈阻击,步兵未能及时突破河滩阵地,也未迅速巩固桥头阵地,导致了跟随大部队行动的工兵工程兵第十二师迟迟未能展开作业。 好在随着呈立体防御的安南军火力减弱,铁路和公路大桥已经掌握在解放军手里,工兵部队迅速出动,履带式打钻车冲上大桥,来到高达三米厚二米的钢筋混凝土墙壁前,钻机迅速开始在混凝土表面打孔,没过多久,一个个孔眼连在一起,原本坚固异常的混凝土顿时迸裂。 钻机钻个不停,没过多久,原本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钢筋混凝土终于土崩瓦解,成为了一堆堆铁坨坨和混凝土块。 打钻车迅速退后,挖掘机上前,扬起高高的抓臂,把带着钢筋的混凝土块抛入了滚滚的红河水中。待现场清理一空,又把铁丝网捣毁并扔到一边后,挖掘机后撤,打钻机上前,周而复始,大桥逐渐变得通畅。 前线,安尚义中校命令,集中六个连所有的迫击炮,同时反坦克连迅速前出,火箭筒一起对准山上,进行最坚决的突破。 丘陵上的安南军似乎感受到了解放军的企图,用迫击炮和手榴弹向山下进行封锁。 “轰轰――” 五十余门迫击炮,发出愤怒的怒吼,火箭弹也拖曳着长长的尾焰,冲入安南军的阵地中,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响。 随后,全体步兵将士使出全力,将准备好的手榴弹向丘陵上扔去,由于这是一个凸起部,手榴弹纷纷飞过凸起,落在了后面爆炸而形成了阵阵烟尘。 随着爆炸接踵传出,六个连的步兵冲出了雨裂沟,由于安南军被突如其来的迫击炮弹和火箭弹给炸懵了,加之被手榴弹爆炸溅起的烟尘阻挡了视线,因此不管是火炮还是轻重机枪、步枪,没能压制住解放军这次进攻行动。 第一四七六章 得民心者得天下 第一四七六章得民心者得天下 战斗越发地激烈! 趁着敌人出现的短暂混乱,第一摩步师第二步兵团的官兵们,在高低起伏道路异常崎岖的山腰上,机敏地奔跑着,手持着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和冲锋枪,向着对手猛烈开火,打得敌人惨叫连连,伤亡惨重。 敌军这时才如梦初醒,不停地朝山坡下扔手榴弹,并用轻重机枪扫射,还以颜色。 冲锋中,不断有解放军将士倒下,但其余人毫不畏惧,仍然从一个掩蔽物跑向另一个掩蔽物,并且向处于上方的敌军阵地进行还击。 在天空中不断升起的照明弹照耀下,双方攻防节奏极为迅速,敌人火力不可谓不猛烈,但解放军官兵还是英勇地冲了上去,三百米、二百五十米、两百米......迅速接近敌军的阵地! 战斗异常的残酷,解放军由下而上仰攻,十分不利,但他们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事素质及强健的体格,在此时发挥了巨大作用,一般敌人打出几十枪都命中不了,但往往解放军战士在奔跑中还击的一枪,便会解决掉一个安南军士兵。 实力此消彼长,兼之看到原处的红河河面,源源不断的步兵正在渡河,同时舟桥部队已经架设的浮桥已经初步成型,更北方的中国国土上,数以万计的士兵,跟在一辆辆坦克和装甲战车的后面,正在向铁路大桥和公路大桥汇聚,恐惧之下,难免军心动荡。 在从山腰向上冲锋的过程中,解放军的火箭筒继续发威着强大的威力,一枚枚火箭弹,不断地摧毁着敌人的机枪阵地,安南军的抵抗意志进一步衰竭。 关键时刻,对方的指挥官派出了仅有的几名神枪手,在解放军士兵靠近至一百余米时,接连打倒了五六名战士,幸亏解放军中班排一级都配置有专门的狙击手,立即还以颜色,使得进攻的势头得以延续下去。 终于,解放军将士冲进了敌人的阵地,接着便是一场残酷而短暂的近身激战,安家军的近战武器自动步枪、冲锋枪和手枪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敌人损失惨重,士气全无,终于在我军将士“缴枪不杀”的口号声中,无奈地举起了双手。 敌人主阵地沦陷,整条防线随即土崩瓦解,第一步兵师第五团、第六团,迅速前出,在劳开城南再次渡过红河,进攻位于红河江右的安南军。 安南军再就被中国军队的强大阵容所震撼,加上后路被断,兵无斗志,成建制地选择了投降。 随着红旗插上了红河东南岸和西南岸两座最高的山峰,领衔攻坚任务的第一摩步师的将士们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进而这巨大的欢呼声音,席卷了整个红河两岸。 这时,横跨红河的两座大桥已经基本清理完毕,一辆辆豹式、狼式坦克及大量装甲车,驶过公路大桥,正式踏上安南的土地,大量的步兵,则通过铁路大桥,来到红河南岸。下面浮桥上,一辆辆由载重两吨、四吨、六吨的卡车及油罐车、维修车组成的车队,也在源源不断的按照计划过桥,根据各自的编制接上步兵后,即开始执行千里奔袭行动。 另外一边,南溪河上两座大桥的清障工作也已经开始进行,预计一个小时即可实现通车,届时部队通过国境线的速度,将再次提升。 “终于胜利了!不容易啊!” 夏俭放下望远镜,轻吁了口气,抬腕看了看表,刚刚深夜十一点四十九分,提前十分钟完成任务,实属不易。 顾长风点了点头:“咱们准备充分,各种困难都想到了,胜利是一定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不过安南军的顽强还是给我们提了个醒,任何轻视对手的行为,都无异于自杀,现在想想,总参制定的第二套作战计划或许更好,在实施红河佯渡的同时,派出主力由南溪河过河,击破相对容易的南溪河一线突破对方的防线后,通过红河下游的大桥绕击至安南军的后翼,从其后山坡摸上去,从坑道后面解决对手,那么安南军精心设置的炮兵阵地就无从发挥了!” 夏俭突然一笑:“这些年来,咱们装备更新换代日新月异,新式武器层出不穷,加之连战连胜,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有了这次当头棒喝,正好方便咱们总结经验教训,打掉部队中刚刚冒头的轻敌冒进思想,以后咱们的战场可不仅仅是安南。从这一方面看,这次的付出还是值得的。” 顾长风搓了搓脸,和转身离开瞭望口的夏俭并肩而行: “接下去就要看咱们摩托化快速反应部队的建设成果了,十二个小时内长途奔袭两百到三百公里,这在此前是难以想象之事。说起来,咱们还得感谢一下法国人,这几年他们还是做了不少好事的,在红河两岸都分别修建了铁路和公路,公路的标准还相当高......此去河内的路上,安南军和法军不多,沿途城镇应该可以轻松南下,唯一可虑者是民众对咱们的态度,若是发生堵路、抗议等事件,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夏俭一脸的自信:“群众工作正是我们安家军的强项,法国人奴役安南多年,民众皆麻木不仁,哪里敢在局势未明前出来挑事?只要民运总队一到,一切难题即可迎刃而解。我听老大说过,安南的土地大多控制在法属安南殖民政府手里,农民大多从殖民政府手中租种土地,除了交租外,还得缴纳土地税、人头税、水利税等等,民众生活苦不堪言。其余的大土地所有者,都是拥有极大民愤并不受安南各党派待见的投机者,也就是我们国内所称的土豪劣绅,我们正好借用拿来收买人心。 “只要把土地分下去,再把提供低息贷款和种子、农具的农业合作社一建,这安南的民心便掌握在我们手里了。民众只会相信眼前的、已经得到的东西,为了保护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就必须得跟我们走,否则法国人卷土重来,哭都来不及!” “是啊!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除华人外,安南百分之九十的人口都是农民,也就是说,得农民者得天下。新政府成立后不仅会根据家庭人口授予土地,农业合作社还可以租赁耕及生产工具,后期还将开办养鸡场、养猪场、渔场等等,帮助农民走上富裕的日子。农民虽然没有文化,但懂得感恩图报,只要我们拥有了安南农民的支持,我们就算是真正得到这块土地了。” 顾长风也专门与安毅讨论过这个问题,因此颇有感触:“还是老大看得远,知道利益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因素,农民得到土地,为了保护既得利益,只能跟我们走在一起,到时候新政府把政权建立到村一级,派驻驻村干部,再建起小学中学大学的完备教育体系,给孩子从小灌输‘我是个中国人我爱这个国家’的观念,过上十余年,便谁也从咱们手里抢不走这铁桶般的江山了!” 走出指挥部,夏俭看到山下浩浩荡荡大军过江的盛况,心生感慨:“这辈子跟着老大值了,能够跨出国门,为国家民族收复失去的疆土,没有什么比这更荣耀的事情了,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能力不足,拖老大的后腿......对了,虎头,你说海防港那边怎么样了,会不会有惊喜啊?” 顾长风使劲地点了点头:“有,当然有!你记得率部进入滇南后,我们去安心市拜访道叔吗?他说如今气运天命皆在我等之手,只需跟着老大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必将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成就万世功名,对此我深信不疑!” 夏俭拍了拍脑门,一脸的振奋:“哈哈,你这么说我记起来了,看来我不用为明天的事情伤脑筋了......走吧,时间差不多了,说不一定沿途还会有零星战斗,咱们得抓紧点儿......” ...... 海防是安南北部沿海最大的港口城市,是东京地区的输出港,位于红河三角洲之东北端,京泰河下游,临北部湾。六十余年前,这里还只是一个居住着数十户人家的小渔村,上世纪七十年代,阮氏王朝在这里修建码头、设立商馆、建立兵站,执行海边防务,遂简称为“海防”。后来法国强迫阮朝准许他们在海防驻军,并且扩建港口,开发资源,把海防作为掠夺财富和镇压民众抗法的主要据点。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尤其是滇越铁路修通后,海防成为从中国昆明至河内的铁路运输终点站,商贸日渐发达,吸引世界各国的商家入驻,其中法国人莱昂纳多于经济危机期间开办的法兰西商行,因其上次欧战骑士勋章获得者的荣耀身份和法资的背景,深得法属安南海防殖民政府官员和驻海防港海军官兵的喜爱。 莱昂纳多在海防港开设了贸易行、、银行、医院、电影院,又从事房地产投资业务,不过他最出色的还是经营了一家叫做“夜巴黎娱乐大世界”的夜总会,由于舞台歌舞剧演员、舞女、陪酒女和妓女,都是从法国高薪聘请而来,加上这里可以享受到“耶克斯特”、“牙米克”、“雅典娜冰”和军队限量供应的“勇敢丸”等致幻药品,使得“夜巴黎娱乐大世界”成为了东京地区法国人趋之若鹜的圣地,发展到后来就连南洋地区的其他国家白人也慕名而来。 正是得益于与政府和军队的良好关系,莱昂纳多的生意蒸蒸日上,日进斗金不说,贸易行几乎垄断了海防港海军基地的所有食品供应,东京地区各殖民政府的公务采购,也完全交由法兰西商行。 可是没有人知道,莱昂纳多的真实身份,是欧氏集团情报部门于法属安南地区的情报头子,直接向负责人麦格.休斯负责。 第一四七六章 得民心者得天下 第一四七六章得民心者得天下 战斗越发地激烈! 趁着敌人出现的短暂混乱,第一摩步师第二步兵团的官兵们,在高低起伏道路异常崎岖的山腰上,机敏地奔跑着,手持着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和冲锋枪,向着对手猛烈开火,打得敌人惨叫连连,伤亡惨重。 敌军这时才如梦初醒,不停地朝山坡下扔手榴弹,并用轻重机枪扫射,还以颜色。 冲锋中,不断有解放军将士倒下,但其余人毫不畏惧,仍然从一个掩蔽物跑向另一个掩蔽物,并且向处于上方的敌军阵地进行还击。 在天空中不断升起的照明弹照耀下,双方攻防节奏极为迅速,敌人火力不可谓不猛烈,但解放军官兵还是英勇地冲了上去,三百米、二百五十米、两百米......迅速接近敌军的阵地! 战斗异常的残酷,解放军由下而上仰攻,十分不利,但他们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事素质及强健的体格,在此时发挥了巨大作用,一般敌人打出几十枪都命中不了,但往往解放军战士在奔跑中还击的一枪,便会解决掉一个安南军士兵。 实力此消彼长,兼之看到原处的红河河面,源源不断的步兵正在渡河,同时舟桥部队已经架设的浮桥已经初步成型,更北方的中国国土上,数以万计的士兵,跟在一辆辆坦克和装甲战车的后面,正在向铁路大桥和公路大桥汇聚,恐惧之下,难免军心动荡。 在从山腰向上冲锋的过程中,解放军的火箭筒继续发威着强大的威力,一枚枚火箭弹,不断地摧毁着敌人的机枪阵地,安南军的抵抗意志进一步衰竭。 关键时刻,对方的指挥官派出了仅有的几名神枪手,在解放军士兵靠近至一百余米时,接连打倒了五六名战士,幸亏解放军中班排一级都配置有专门的狙击手,立即还以颜色,使得进攻的势头得以延续下去。 终于,解放军将士冲进了敌人的阵地,接着便是一场残酷而短暂的近身激战,安家军的近战武器自动步枪、冲锋枪和手枪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敌人损失惨重,士气全无,终于在我军将士“缴枪不杀”的口号声中,无奈地举起了双手。 敌人主阵地沦陷,整条防线随即土崩瓦解,第一步兵师第五团、第六团,迅速前出,在劳开城南再次渡过红河,进攻位于红河江右的安南军。 安南军再就被中国军队的强大阵容所震撼,加上后路被断,兵无斗志,成建制地选择了投降。 随着红旗插上了红河东南岸和西南岸两座最高的山峰,领衔攻坚任务的第一摩步师的将士们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进而这巨大的欢呼声音,席卷了整个红河两岸。 这时,横跨红河的两座大桥已经基本清理完毕,一辆辆豹式、狼式坦克及大量装甲车,驶过公路大桥,正式踏上安南的土地,大量的步兵,则通过铁路大桥,来到红河南岸。下面浮桥上,一辆辆由载重两吨、四吨、六吨的卡车及油罐车、维修车组成的车队,也在源源不断的按照计划过桥,根据各自的编制接上步兵后,即开始执行千里奔袭行动。 另外一边,南溪河上两座大桥的清障工作也已经开始进行,预计一个小时即可实现通车,届时部队通过国境线的速度,将再次提升。 “终于胜利了!不容易啊!” 夏俭放下望远镜,轻吁了口气,抬腕看了看表,刚刚深夜十一点四十九分,提前十分钟完成任务,实属不易。 顾长风点了点头:“咱们准备充分,各种困难都想到了,胜利是一定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不过安南军的顽强还是给我们提了个醒,任何轻视对手的行为,都无异于自杀,现在想想,总参制定的第二套作战计划或许更好,在实施红河佯渡的同时,派出主力由南溪河过河,击破相对容易的南溪河一线突破对方的防线后,通过红河下游的大桥绕击至安南军的后翼,从其后山坡摸上去,从坑道后面解决对手,那么安南军精心设置的炮兵阵地就无从发挥了!” 夏俭突然一笑:“这些年来,咱们装备更新换代日新月异,新式武器层出不穷,加之连战连胜,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有了这次当头棒喝,正好方便咱们总结经验教训,打掉部队中刚刚冒头的轻敌冒进思想,以后咱们的战场可不仅仅是安南。从这一方面看,这次的付出还是值得的。” 顾长风搓了搓脸,和转身离开瞭望口的夏俭并肩而行: “接下去就要看咱们摩托化快速反应部队的建设成果了,十二个小时内长途奔袭两百到三百公里,这在此前是难以想象之事。说起来,咱们还得感谢一下法国人,这几年他们还是做了不少好事的,在红河两岸都分别修建了铁路和公路,公路的标准还相当高......此去河内的路上,安南军和法军不多,沿途城镇应该可以轻松南下,唯一可虑者是民众对咱们的态度,若是发生堵路、抗议等事件,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夏俭一脸的自信:“群众工作正是我们安家军的强项,法国人奴役安南多年,民众皆麻木不仁,哪里敢在局势未明前出来挑事?只要民运总队一到,一切难题即可迎刃而解。我听老大说过,安南的土地大多控制在法属安南殖民政府手里,农民大多从殖民政府手中租种土地,除了交租外,还得缴纳土地税、人头税、水利税等等,民众生活苦不堪言。其余的大土地所有者,都是拥有极大民愤并不受安南各党派待见的投机者,也就是我们国内所称的土豪劣绅,我们正好借用拿来收买人心。 “只要把土地分下去,再把提供低息贷款和种子、农具的农业合作社一建,这安南的民心便掌握在我们手里了。民众只会相信眼前的、已经得到的东西,为了保护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就必须得跟我们走,否则法国人卷土重来,哭都来不及!” “是啊!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除华人外,安南百分之九十的人口都是农民,也就是说,得农民者得天下。新政府成立后不仅会根据家庭人口授予土地,农业合作社还可以租赁耕及生产工具,后期还将开办养鸡场、养猪场、渔场等等,帮助农民走上富裕的日子。农民虽然没有文化,但懂得感恩图报,只要我们拥有了安南农民的支持,我们就算是真正得到这块土地了。” 顾长风也专门与安毅讨论过这个问题,因此颇有感触:“还是老大看得远,知道利益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因素,农民得到土地,为了保护既得利益,只能跟我们走在一起,到时候新政府把政权建立到村一级,派驻驻村干部,再建起小学中学大学的完备教育体系,给孩子从小灌输‘我是个中国人我爱这个国家’的观念,过上十余年,便谁也从咱们手里抢不走这铁桶般的江山了!” 走出指挥部,夏俭看到山下浩浩荡荡大军过江的盛况,心生感慨:“这辈子跟着老大值了,能够跨出国门,为国家民族收复失去的疆土,没有什么比这更荣耀的事情了,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能力不足,拖老大的后腿......对了,虎头,你说海防港那边怎么样了,会不会有惊喜啊?” 顾长风使劲地点了点头:“有,当然有!你记得率部进入滇南后,我们去安心市拜访道叔吗?他说如今气运天命皆在我等之手,只需跟着老大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必将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成就万世功名,对此我深信不疑!” 夏俭拍了拍脑门,一脸的振奋:“哈哈,你这么说我记起来了,看来我不用为明天的事情伤脑筋了......走吧,时间差不多了,说不一定沿途还会有零星战斗,咱们得抓紧点儿......” ...... 海防是安南北部沿海最大的港口城市,是东京地区的输出港,位于红河三角洲之东北端,京泰河下游,临北部湾。六十余年前,这里还只是一个居住着数十户人家的小渔村,上世纪七十年代,阮氏王朝在这里修建码头、设立商馆、建立兵站,执行海边防务,遂简称为“海防”。后来法国强迫阮朝准许他们在海防驻军,并且扩建港口,开发资源,把海防作为掠夺财富和镇压民众抗法的主要据点。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尤其是滇越铁路修通后,海防成为从中国昆明至河内的铁路运输终点站,商贸日渐发达,吸引世界各国的商家入驻,其中法国人莱昂纳多于经济危机期间开办的法兰西商行,因其上次欧战骑士勋章获得者的荣耀身份和法资的背景,深得法属安南海防殖民政府官员和驻海防港海军官兵的喜爱。 莱昂纳多在海防港开设了贸易行、、银行、医院、电影院,又从事房地产投资业务,不过他最出色的还是经营了一家叫做“夜巴黎娱乐大世界”的夜总会,由于舞台歌舞剧演员、舞女、陪酒女和妓女,都是从法国高薪聘请而来,加上这里可以享受到“耶克斯特”、“牙米克”、“雅典娜冰”和军队限量供应的“勇敢丸”等致幻药品,使得“夜巴黎娱乐大世界”成为了东京地区法国人趋之若鹜的圣地,发展到后来就连南洋地区的其他国家白人也慕名而来。 正是得益于与政府和军队的良好关系,莱昂纳多的生意蒸蒸日上,日进斗金不说,贸易行几乎垄断了海防港海军基地的所有食品供应,东京地区各殖民政府的公务采购,也完全交由法兰西商行。 可是没有人知道,莱昂纳多的真实身份,是欧氏集团情报部门于法属安南地区的情报头子,直接向负责人麦格.休斯负责。 第一四七七章 兵不血刃建奇功 第一四七七章兵不血刃建奇功 和麦格.休斯、多明戈.莱特等人一样,莱昂纳多也有辛酸的故事。 作为上次欧战骑士勋章的获得者,莱昂纳多也曾风光一时,以中尉身份退役后,直接进入法国内务部,成为了一名情报官。但是,随着经济危机席卷法兰西,他被政权更迭频繁的政府扫地出门,微薄的失业救济金根本无法支撑一家老小五口人的生活,妻子因长期营养不养过早逝世,三个孩子分别感染可怕的结核病,因无钱治疗先后逝世。 饱受打击的莱昂纳多找到了份银行押钞员的工作,当谁也不知道,在一次押钞中,押钞车被抢劫,最后莱昂纳多连人带车在一家汽车旅馆被抓获。莱昂纳多被捕后,连连喊冤,称自己上车后头晕脑胀,很快就昏迷过去,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银行主人却一口咬定,运钞车里有五十万美元现金,肯定让莱昂纳多及其同伙抢劫并分享了,要求他偿还损失,否则就等着把牢底坐穿。 莱昂纳多的证词并未被采信,就在法庭即将宣判他有罪的时候,欧式集团斥资六十万美元购买下那家大型银行,撤销了起诉,莱昂纳多也因此免于牢狱之灾。莱昂纳多被无罪释放后,在欧氏集团欧洲情报部门的配合下,很快便查清楚个中内幕:原来,银行主与保险公司内部工作人员勾结骗保,只要莱昂纳多被定有罪,又无力赔偿,那么保险公司将会为银行的损失买单。在这其中,还牵扯到了此案的法官和陪审员,愤怒之下,莱昂纳多将所有诬陷自己的人一一设计死亡,随后死心塌地地跟着欧耀庭干。 在莱昂纳多眼里,法兰西已经堕落了,根本不值得他效劳。 三二年,莱昂纳多来到法属安南,利用其在内务部工作期间的老关系,再加上欧氏财团庞大的财力物力资源,业务迅速发展,很快便成为法属安南地区首屈一指的法国实业家,凭借着骑士勋章获得者的光环,交好总督、专员及地方殖民官员,还有法属安南军队将领,可谓风光八面,已经成为安南法国商人的标志性人物。但背地里,莱昂纳多却精心发展情报组织,安插欧美各地网罗而来的失意白人混进殖民政府,将触手伸到了安南的方方面面。 洪兴社这几年之所以在安南混得风生水起,和莱昂纳多的引荐和上下打点疏通关系有着直接的影响。 这一回,规模庞大气势恢宏的法国海军远洋舰队,自本土穿越三大洋远道而来,让东京地区前来海防港参观的法国侨民深受鼓舞,各地殖民地官员、商会领袖及侨民代表,一直酝酿举行一个盛大的欢庆仪式,可是苦于找不到犒劳海军将士的好点子,于是齐聚“夜巴黎”,在享受醇酒美人之余,商量正事。 莱昂纳多正在绸缪,帮助安家军海军顺利拿下法国远洋舰队所有舰只的事情,出席会议后知道众人的难处,大喜过望,心说正愁没有个起事的由头你们便来凑趣了,脸上装出一副慷慨大度的模样,宣称自己身为法兰西骑士勋章的获得者,对于军队的情感,远胜于一般人,加上自己在安南的事业,也多得大家捧场,干脆这场盛大的欢庆仪式就交由自己来安排。 众多东京地区的殖民官员、商会领袖和侨民代表又惊又喜,知道身为娱乐业翘楚的莱昂纳多必定会有劳军的好点子,于是便以法属安南东京地区全体法国官员、商会领袖及万千侨民的名义,请无比强大的海军将士赏光。 能够在因循守旧的法国海军中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金索尔中将也不是墨守成规之人,他知道这些殖民地官员、商业领袖和侨民代表,大多身家丰厚,在法国本土也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法国海军的壮大,离不开方方面面的支持,同时若是自己从政,与这些资本家交好也利于筹集政治资金,于是欣然允诺,表示接受东京地区所有法国公民的好意,只要定下时间,舰队必定放假一日,与民同庆。 海防港法国海军基地位于海防市区东部,距离京泰河入海口四公里的地方。整个基地共建有十个船坞,可以同时停靠四十艘战舰,与船坞相连的河岸地带,是舰船维修厂和淡水、粮食、弹药、燃油等物资补给仓库之所在,再稍远的地方是入港舰只调度中心、基地司令部和海军电讯、资料、情报等部门大楼,再后面则是入驻舰队的临时指挥中心,包括四栋独立的四层大楼。 沿途穿过一个绿草茵茵占地辽阔飞机却寥寥的机场,向西行四公里,便是海员宿舍大楼、海军基地商品零售中心、操场、娱乐中心和庞大的海军广场。 广场中间,矗立着如今法国海军参谋长达尔朗上将的青铜塑像,因此这个广场又叫达尔朗广场。 自从六十多年前夺得海防这个天然良港以来,法国人便精心构筑自己的海军基地,力图把它打造成侵略中国的桥头堡,在设施建设和投入方面,下足了功夫。若不是受上次欧战和二九年开始的经济危机影响,海军基地的规模还要更大,设施更为齐全。 确定方案并征求金索尔中将同意后,莱昂纳多决定把宴会举行地设置在达尔朗广场,届时“夜巴黎娱乐大世界”歇业一天,所有员工全部调到广场来,为广大法国海军军官和士兵服务,广场中央将搭起高台,数十名演员将演绎具有明显法兰西风格的音乐剧《红磨坊》,同时,所有的舞女和妓女,只要你有本事勾搭上,可以免费拥有一夜风流的权利。 同时,厨艺精湛的法国大厨悉数上阵,鹅肝酱、牛扒、法国蜗牛、烤鹅、龙虾大蟹、黑松露浓汤、拿破仑千层酥等一一奉献,采购自法国波尔多、科尼亚克等地的红葡萄酒、白兰地、香槟等敞开供应,其中顶级的二十年份以上的“xo”专供军官享用,这让嗜好“马丁尼”、“轩尼诗”等顶级xo佳酿的金索尔中将眉开眼笑,连连赞扬莱昂纳多和法属安南地区法国侨民的慷慨大方,称这次东方之旅,将成为他一生中难忘的一次经历。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莱昂纳多于今天中午告诉金索尔中将,宴会的时间,确定为晚上八点,届时东京地区上千法国侨民将准时出席。 金索尔中将当即表示,届时整个舰队,除少量值班人员留守外,其余将士将全部赶到达尔朗广场,与东京地区的法兰西侨民来一场彻夜的狂欢,让军民之间的关系更为密切,一起为法兰西的强大祝福! 莱昂纳多有些遗憾,称那些留在船上的将士太可怜了,不如由“夜巴黎”的员工,将鲜果佳肴甜点美酒送到船上如何?金索尔中将笑着说莱昂纳多太客气了,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当即答应下来。 ...... 晚上九点,达尔朗广场的狂欢已经开始了一个小时,与广场上欢声笑语沸反盈天不同,码头区静悄悄的。 海军基地指挥部、调度中心和电讯部门,所有军官和参谋人员,早在七点过就走了个精光,他们急不可耐地赶到达尔朗广场,参加这场东京地区权贵云集、美女众多的盛大晚会,想到有可能凭借着自己出色的个人魅力,得到名闻遐迩的“夜巴黎”的法国美女的青睐,每一个海军官兵,都衣冠楚楚,无比郑重。 因此,法属安南殖民地司令部于九点发来的中国军队已经向安南发起进攻的电报,海军方面并没有收到。 船坞上,二十五艘战舰和十艘运输船,随着京泰河水的潮汐涨落,不停地起伏。 每一艘战舰上,原本应该在甲板、指挥舱、电讯室值班的士兵,都聚集到舰船上的娱乐中心,吃着由“夜巴黎”的华裔侍应生送上的香喷喷的鹅肝、牛扒、龙虾,举着装满高浓度白兰地的酒杯,开心地畅饮着。而一些瘾君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免费馈赠的“雅典娜冰”和“勇敢丸”,塞进嘴里,慢慢体味身体逐渐飘浮、腾云驾雾的快感。 长期漂流在海上,整天面对茫茫的大海,那种枯燥乏味的生活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因此,对于停泊军港后海军士兵的放纵,各级军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是造成今天整个法国远洋舰队成为不设防舰队的重要原因。 特务团团长鲁东升少将和海军陆战队第一旅旅长陆林海少将,带着部队埋伏在军港大门外五百米处,用望远镜观察着基地大门处的守卫情况。 驻守该地执行警戒任务的法军海军陆战队一个连的士兵,基本上都去达尔朗广场狂欢了,现在只有一个班留守执勤。 四个法国海军士兵,扛着枪,无精打采地站在大门前,愁眉苦脸,不住埋怨。 “好倒霉啊,早知道我上周不和汤姆换班了,现在不仅享受不到美味佳肴,连欣赏‘夜巴黎’台柱子玛丽莲娜歌舞表演的机会也没有了......” “杰克,你就别说了,我还不是没机会泡到美女共度良宵?对了,你上周不是到‘夜巴黎’风流快活过了吗?我记得你回来的时候,还向我们吹嘘个不停......既然你都提前享受了,站岗也是应该的嘛!” “去去去,想想就觉得亏!听到布林顿他们常在耳边炫耀,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拿着积攒大半年的薪水去好好享受一下......早知道‘夜巴黎’主动服务上门,我才不会那么傻......咦,怎么有车过来?” 其余三人正幸灾乐祸,听到最后一句,一起转头望去,只见基地里的水泥道上,三辆小车开了过来。 四个守门的法国士兵面面相觑,立即分出两个走进大门,迎上前去拦着车询问。 当听到是“夜巴黎”的老板莱昂纳多没有忘记执勤官兵的辛劳特地送来佳肴美酒犒劳大家时,二人发出“万岁”的欢呼。门外的两名法国士兵,馋意大起,也从岗哨上溜号,和先前二人一起,从敞棚车厢里拿出用铁盘装着的香气四溢的食物和装满葡萄酒、白兰地的酒瓶,两边岗楼里十二名法军士兵,也争先恐后地下得楼来,拥挤到了小车前,大门两边一边两个重机枪位、一个高射机枪位一下子空闲下来。 每辆小车均配备司机、侍者,一共六个华裔送餐员,他们面带微笑,慢慢靠近法国士兵,不知道何时,他们已经从腰间抽出军刺,无声无息地捅入身旁急于去拿美食美酒的法军士兵的肾部,另外的法军士兵还未反应过来,喉管已经被锋利的军刺割开,喷出的鲜血,溅射到了餐车的车厢里。 剩下四个法军士兵,吓得面如人色,转身就向两边的岗楼冲去,但四把军刺已经如离弦的箭一般,插进了六人的后背,由于势大力沉,竟然诡异地从四名法军士兵的胸口穿透而出,钉到了岗楼的木门上,剧烈地颤抖着。四个馋嘴的法国兵倒在地上时,身体还在不停地抽搐,但目光逐渐涣散,显然不能活了。 鲁东升和陆林海迅速带着人冲了过去,六名华裔送餐员正是绿狐大队的特战队员,他们向鲁东升咧嘴一笑,便转身跳上餐车,引导源源不断通过基地大门的将士们向船坞冲去。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三个小时后,留守舰船上、没有任何防备的法国海军士兵,全部被缴械,然后统一关押,所有舰船无一漏网,都被安家军海军俘获。一千名舰船操作人员,迅速进入各舰驾驶舱,各就各位,战舰上的舰炮、高射炮等武器系统,也被陆战旅的炮兵将士接管。 ...... 达尔朗广场,逐渐从喧嚣中沉寂下来。 为了消除法国海军从将领到士兵的戒心,前期送出的美酒中,并未掺入任何成分,但随着狂欢进入高潮,十一点后送来的白兰地、葡萄酒和香槟中,便混入了一定量的三唑仑。三唑仑是一种强烈的麻醉药品,口服后可以迅速使人昏迷晕倒,0.75mg的三唑仑,能让人在十分钟快速昏迷,昏迷时间可达四到六小时,这种药品可迅速溶于水及各种饮料中,也可以伴随酒精类共同服用,没有任何味道,见效迅速,因此,到十二点止,基本摆平了现场所有人。 舰队司令官金索尔中将、基地司令官达索比少将嗜酒如命,最先中招,各舰舰长、大副、二副、航海长、炮术长、轮机长等海军官长也先后栽倒在地,随后就是海军士兵及基地陆战队员,虽然其中也有发现不对劲想反抗的,但在三唑仑超强的药效下,还未跑出几步就扑倒在地,昏睡不醒了。 包括演出完毕后下来敬酒的歌舞剧演员、舞女、妓女,法国本地侨民,无一漏网。为了避嫌,莱昂纳多也把自己给弄晕了过去,就连安家军海军官兵什么时候入场收拾残局的也不知道。 第一四七七章 兵不血刃建奇功 第一四七七章兵不血刃建奇功 和麦格.休斯、多明戈.莱特等人一样,莱昂纳多也有辛酸的故事。 作为上次欧战骑士勋章的获得者,莱昂纳多也曾风光一时,以中尉身份退役后,直接进入法国内务部,成为了一名情报官。但是,随着经济危机席卷法兰西,他被政权更迭频繁的政府扫地出门,微薄的失业救济金根本无法支撑一家老小五口人的生活,妻子因长期营养不养过早逝世,三个孩子分别感染可怕的结核病,因无钱治疗先后逝世。 饱受打击的莱昂纳多找到了份银行押钞员的工作,当谁也不知道,在一次押钞中,押钞车被抢劫,最后莱昂纳多连人带车在一家汽车旅馆被抓获。莱昂纳多被捕后,连连喊冤,称自己上车后头晕脑胀,很快就昏迷过去,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银行主人却一口咬定,运钞车里有五十万美元现金,肯定让莱昂纳多及其同伙抢劫并分享了,要求他偿还损失,否则就等着把牢底坐穿。 莱昂纳多的证词并未被采信,就在法庭即将宣判他有罪的时候,欧式集团斥资六十万美元购买下那家大型银行,撤销了起诉,莱昂纳多也因此免于牢狱之灾。莱昂纳多被无罪释放后,在欧氏集团欧洲情报部门的配合下,很快便查清楚个中内幕:原来,银行主与保险公司内部工作人员勾结骗保,只要莱昂纳多被定有罪,又无力赔偿,那么保险公司将会为银行的损失买单。在这其中,还牵扯到了此案的法官和陪审员,愤怒之下,莱昂纳多将所有诬陷自己的人一一设计死亡,随后死心塌地地跟着欧耀庭干。 在莱昂纳多眼里,法兰西已经堕落了,根本不值得他效劳。 三二年,莱昂纳多来到法属安南,利用其在内务部工作期间的老关系,再加上欧氏财团庞大的财力物力资源,业务迅速发展,很快便成为法属安南地区首屈一指的法国实业家,凭借着骑士勋章获得者的光环,交好总督、专员及地方殖民官员,还有法属安南军队将领,可谓风光八面,已经成为安南法国商人的标志性人物。但背地里,莱昂纳多却精心发展情报组织,安插欧美各地网罗而来的失意白人混进殖民政府,将触手伸到了安南的方方面面。 洪兴社这几年之所以在安南混得风生水起,和莱昂纳多的引荐和上下打点疏通关系有着直接的影响。 这一回,规模庞大气势恢宏的法国海军远洋舰队,自本土穿越三大洋远道而来,让东京地区前来海防港参观的法国侨民深受鼓舞,各地殖民地官员、商会领袖及侨民代表,一直酝酿举行一个盛大的欢庆仪式,可是苦于找不到犒劳海军将士的好点子,于是齐聚“夜巴黎”,在享受醇酒美人之余,商量正事。 莱昂纳多正在绸缪,帮助安家军海军顺利拿下法国远洋舰队所有舰只的事情,出席会议后知道众人的难处,大喜过望,心说正愁没有个起事的由头你们便来凑趣了,脸上装出一副慷慨大度的模样,宣称自己身为法兰西骑士勋章的获得者,对于军队的情感,远胜于一般人,加上自己在安南的事业,也多得大家捧场,干脆这场盛大的欢庆仪式就交由自己来安排。 众多东京地区的殖民官员、商会领袖和侨民代表又惊又喜,知道身为娱乐业翘楚的莱昂纳多必定会有劳军的好点子,于是便以法属安南东京地区全体法国官员、商会领袖及万千侨民的名义,请无比强大的海军将士赏光。 能够在因循守旧的法国海军中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金索尔中将也不是墨守成规之人,他知道这些殖民地官员、商业领袖和侨民代表,大多身家丰厚,在法国本土也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法国海军的壮大,离不开方方面面的支持,同时若是自己从政,与这些资本家交好也利于筹集政治资金,于是欣然允诺,表示接受东京地区所有法国公民的好意,只要定下时间,舰队必定放假一日,与民同庆。 海防港法国海军基地位于海防市区东部,距离京泰河入海口四公里的地方。整个基地共建有十个船坞,可以同时停靠四十艘战舰,与船坞相连的河岸地带,是舰船维修厂和淡水、粮食、弹药、燃油等物资补给仓库之所在,再稍远的地方是入港舰只调度中心、基地司令部和海军电讯、资料、情报等部门大楼,再后面则是入驻舰队的临时指挥中心,包括四栋独立的四层大楼。 沿途穿过一个绿草茵茵占地辽阔飞机却寥寥的机场,向西行四公里,便是海员宿舍大楼、海军基地商品零售中心、操场、娱乐中心和庞大的海军广场。 广场中间,矗立着如今法国海军参谋长达尔朗上将的青铜塑像,因此这个广场又叫达尔朗广场。 自从六十多年前夺得海防这个天然良港以来,法国人便精心构筑自己的海军基地,力图把它打造成侵略中国的桥头堡,在设施建设和投入方面,下足了功夫。若不是受上次欧战和二九年开始的经济危机影响,海军基地的规模还要更大,设施更为齐全。 确定方案并征求金索尔中将同意后,莱昂纳多决定把宴会举行地设置在达尔朗广场,届时“夜巴黎娱乐大世界”歇业一天,所有员工全部调到广场来,为广大法国海军军官和士兵服务,广场中央将搭起高台,数十名演员将演绎具有明显法兰西风格的音乐剧《红磨坊》,同时,所有的舞女和妓女,只要你有本事勾搭上,可以免费拥有一夜风流的权利。 同时,厨艺精湛的法国大厨悉数上阵,鹅肝酱、牛扒、法国蜗牛、烤鹅、龙虾大蟹、黑松露浓汤、拿破仑千层酥等一一奉献,采购自法国波尔多、科尼亚克等地的红葡萄酒、白兰地、香槟等敞开供应,其中顶级的二十年份以上的“xo”专供军官享用,这让嗜好“马丁尼”、“轩尼诗”等顶级xo佳酿的金索尔中将眉开眼笑,连连赞扬莱昂纳多和法属安南地区法国侨民的慷慨大方,称这次东方之旅,将成为他一生中难忘的一次经历。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莱昂纳多于今天中午告诉金索尔中将,宴会的时间,确定为晚上八点,届时东京地区上千法国侨民将准时出席。 金索尔中将当即表示,届时整个舰队,除少量值班人员留守外,其余将士将全部赶到达尔朗广场,与东京地区的法兰西侨民来一场彻夜的狂欢,让军民之间的关系更为密切,一起为法兰西的强大祝福! 莱昂纳多有些遗憾,称那些留在船上的将士太可怜了,不如由“夜巴黎”的员工,将鲜果佳肴甜点美酒送到船上如何?金索尔中将笑着说莱昂纳多太客气了,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当即答应下来。 ...... 晚上九点,达尔朗广场的狂欢已经开始了一个小时,与广场上欢声笑语沸反盈天不同,码头区静悄悄的。 海军基地指挥部、调度中心和电讯部门,所有军官和参谋人员,早在七点过就走了个精光,他们急不可耐地赶到达尔朗广场,参加这场东京地区权贵云集、美女众多的盛大晚会,想到有可能凭借着自己出色的个人魅力,得到名闻遐迩的“夜巴黎”的法国美女的青睐,每一个海军官兵,都衣冠楚楚,无比郑重。 因此,法属安南殖民地司令部于九点发来的中国军队已经向安南发起进攻的电报,海军方面并没有收到。 船坞上,二十五艘战舰和十艘运输船,随着京泰河水的潮汐涨落,不停地起伏。 每一艘战舰上,原本应该在甲板、指挥舱、电讯室值班的士兵,都聚集到舰船上的娱乐中心,吃着由“夜巴黎”的华裔侍应生送上的香喷喷的鹅肝、牛扒、龙虾,举着装满高浓度白兰地的酒杯,开心地畅饮着。而一些瘾君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免费馈赠的“雅典娜冰”和“勇敢丸”,塞进嘴里,慢慢体味身体逐渐飘浮、腾云驾雾的快感。 长期漂流在海上,整天面对茫茫的大海,那种枯燥乏味的生活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因此,对于停泊军港后海军士兵的放纵,各级军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是造成今天整个法国远洋舰队成为不设防舰队的重要原因。 特务团团长鲁东升少将和海军陆战队第一旅旅长陆林海少将,带着部队埋伏在军港大门外五百米处,用望远镜观察着基地大门处的守卫情况。 驻守该地执行警戒任务的法军海军陆战队一个连的士兵,基本上都去达尔朗广场狂欢了,现在只有一个班留守执勤。 四个法国海军士兵,扛着枪,无精打采地站在大门前,愁眉苦脸,不住埋怨。 “好倒霉啊,早知道我上周不和汤姆换班了,现在不仅享受不到美味佳肴,连欣赏‘夜巴黎’台柱子玛丽莲娜歌舞表演的机会也没有了......” “杰克,你就别说了,我还不是没机会泡到美女共度良宵?对了,你上周不是到‘夜巴黎’风流快活过了吗?我记得你回来的时候,还向我们吹嘘个不停......既然你都提前享受了,站岗也是应该的嘛!” “去去去,想想就觉得亏!听到布林顿他们常在耳边炫耀,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拿着积攒大半年的薪水去好好享受一下......早知道‘夜巴黎’主动服务上门,我才不会那么傻......咦,怎么有车过来?” 其余三人正幸灾乐祸,听到最后一句,一起转头望去,只见基地里的水泥道上,三辆小车开了过来。 四个守门的法国士兵面面相觑,立即分出两个走进大门,迎上前去拦着车询问。 当听到是“夜巴黎”的老板莱昂纳多没有忘记执勤官兵的辛劳特地送来佳肴美酒犒劳大家时,二人发出“万岁”的欢呼。门外的两名法国士兵,馋意大起,也从岗哨上溜号,和先前二人一起,从敞棚车厢里拿出用铁盘装着的香气四溢的食物和装满葡萄酒、白兰地的酒瓶,两边岗楼里十二名法军士兵,也争先恐后地下得楼来,拥挤到了小车前,大门两边一边两个重机枪位、一个高射机枪位一下子空闲下来。 每辆小车均配备司机、侍者,一共六个华裔送餐员,他们面带微笑,慢慢靠近法国士兵,不知道何时,他们已经从腰间抽出军刺,无声无息地捅入身旁急于去拿美食美酒的法军士兵的肾部,另外的法军士兵还未反应过来,喉管已经被锋利的军刺割开,喷出的鲜血,溅射到了餐车的车厢里。 剩下四个法军士兵,吓得面如人色,转身就向两边的岗楼冲去,但四把军刺已经如离弦的箭一般,插进了六人的后背,由于势大力沉,竟然诡异地从四名法军士兵的胸口穿透而出,钉到了岗楼的木门上,剧烈地颤抖着。四个馋嘴的法国兵倒在地上时,身体还在不停地抽搐,但目光逐渐涣散,显然不能活了。 鲁东升和陆林海迅速带着人冲了过去,六名华裔送餐员正是绿狐大队的特战队员,他们向鲁东升咧嘴一笑,便转身跳上餐车,引导源源不断通过基地大门的将士们向船坞冲去。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三个小时后,留守舰船上、没有任何防备的法国海军士兵,全部被缴械,然后统一关押,所有舰船无一漏网,都被安家军海军俘获。一千名舰船操作人员,迅速进入各舰驾驶舱,各就各位,战舰上的舰炮、高射炮等武器系统,也被陆战旅的炮兵将士接管。 ...... 达尔朗广场,逐渐从喧嚣中沉寂下来。 为了消除法国海军从将领到士兵的戒心,前期送出的美酒中,并未掺入任何成分,但随着狂欢进入高潮,十一点后送来的白兰地、葡萄酒和香槟中,便混入了一定量的三唑仑。三唑仑是一种强烈的麻醉药品,口服后可以迅速使人昏迷晕倒,0.75mg的三唑仑,能让人在十分钟快速昏迷,昏迷时间可达四到六小时,这种药品可迅速溶于水及各种饮料中,也可以伴随酒精类共同服用,没有任何味道,见效迅速,因此,到十二点止,基本摆平了现场所有人。 舰队司令官金索尔中将、基地司令官达索比少将嗜酒如命,最先中招,各舰舰长、大副、二副、航海长、炮术长、轮机长等海军官长也先后栽倒在地,随后就是海军士兵及基地陆战队员,虽然其中也有发现不对劲想反抗的,但在三唑仑超强的药效下,还未跑出几步就扑倒在地,昏睡不醒了。 包括演出完毕后下来敬酒的歌舞剧演员、舞女、妓女,法国本地侨民,无一漏网。为了避嫌,莱昂纳多也把自己给弄晕了过去,就连安家军海军官兵什么时候入场收拾残局的也不知道。 第一四七八章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第一四七八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三十日中午十一点二十八分,集中顾长风和夏俭两个方面军直属警卫军坦克旅,共150辆狼式坦克、50辆豹式坦克的庞大坦克集群,突然出现在河内城西北方向的慈廉一线,距离城区不过四公里距离。 在数量惊人的坦克部队后面,还有源源不断开进的装甲战车、自走炮车和卡车车队,河内守军惊慌失措,乱成一团。 现在河内,只驻扎有法军一个步兵营和安南军两个团,而通过凌晨就没有中断过的情报汇集,进入安南境内的中国军队,起码超过四十万,并且全部都是机械化兵团。 根据滇越公路沿线部队投降前发来的消息,对方口径超过120mm以上的重炮就有上千门,其余口径的火炮不计其数,再加上坦克、装甲战车、自走炮车,没有人奢望在这样强大的敌人面前,自己渺小可怜的军队能够有所作为。 从早上开始,一波波的中国战机,从河内城上空掠过,抛洒下无数的传单,中文、京文、法文、英文,四种文字全部都有,要求解放军所到之处,守军立即放下武器投降,可以保证人身财产安全,按照安南公民的待遇,得到最妥善的照顾,若是据城而守导致生灵涂炭,从军官到士兵一律以战争罪论处。 不说别的,就看中国军队的飞机数量,就没人看好安南境内的法军,特别是目前整个红河三角洲,法军加起来也不到两千,安南军不过万,双方实力悬殊如此之明显,若是在这种情况还要坚持作战,那无疑于拿自己和麾下士兵的生命开玩笑。 遵循西方人惯有的思维模式,河内法军指挥官康德上校,果断地命令法军和安南军,放下武器,集合后开出城外,向解放军投降,河内这座安南北方最大的城市,就此和平解放。 中午十二点,知道城市已经换了主人的二十余万河内市民,大多把自己关在家中,透过房门、窗户或者是二层的阁楼,小心翼翼地向外探视。 进驻城区暂时担任警备任务的是夏俭方面军第四集团军培光荣第十摩步师的将士,安家军一个摩步师下辖一个摩步团、三个机械化步兵团和一个炮兵团,师直属部队包括特种大队、防空营、侦察营、装甲营,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现代化程度最高的军队之一了。 三个团的机械化步兵,全部都从四吨运兵卡车和装甲运兵车上下来,排着整齐的队列,扛着长枪短炮,一个个精神抖擞,三人一行,跟在坦克、装甲战车和拉载大炮的半履带式卡车后面,从西门进入河内城,一路向东进发,目的地是还剑湖与红河之间的原法军万人大军营。 看到街道两边关门闭户,民众畏之如虎,坐在八轮装甲指挥车里的培光荣眼珠骨碌碌一转,叫停部队,通过车载无线电系统,吩咐各团团长依令行事。过了一会儿,部队接着上路,震天的歌声已经响了起来。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群众对我拥护又喜欢;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努力减轻人民的负担。三大纪律我们要做到,八项注意切莫忘记了:第一说话态度要和好,尊重群众不要耍骄傲;第二买卖价钱要公平,公买公卖不许逞霸道;第三借人东西用过了,当面归还切莫遗失掉;第四若把东西损坏了,照价赔偿不差半分毫;第五不许打人和骂人,军阀作风坚决克服掉;第六爱护群众的庄稼,行军作战处处注意到;第七不许调戏妇女们,流氓习气坚决要除掉;第八不许虐待俘虏兵,不许打骂不许搜腰包。遵守纪律人人要自觉,互相监督切莫违反了。革命纪律条条要记清,人民战士处处爱人民,保卫山河永远向前进,各族民众拥护又欢迎。” 歌声琅琅上口,曲调极为简单,歌词通俗易懂,反复歌唱后,悠悠扬扬飘进了河内城的千家万户。 不少民众听到歌词,将信将疑,不过还是壮着胆子,慢慢推开门走上街头,看到来自北方的大兵弟兄们一个个脸带和蔼的笑容,军容鼎盛,步伐一致,顿时感受到一种与法军和安南军截然不同的、奋发向上的精神面貌。 看到队伍中的各种车辆,再加上殿后的两轮、三轮摩托车队伍,河内市民长这么大,还从未看到过这么多车辆聚在一起,看到那粗粗的炮管,还有行进队伍中的轻重机枪配置,便知道这支队伍的强大,这一回,安南可能真的要变天了。 在第十摩步师入城的同时,河内西门和南门外,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工地。 早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叙府规划设计院便针对侦察机高空航拍回的照片,对河内以后的建设进行了系统的规划,由于法国人构筑了完善的排水系统,老城区的建筑将全部不动,以后普及电灯电话天然气后,将通过地下管网的方式,把电力通讯和煤气送进千家万户,保持河内作为千年古都的特色,为后人留下一笔人文财富。不要担心这会让民族分裂势力有机可趁,正如蜀汉皇城、西安皇城和金陵皇城一样,这一切都属于封建王朝的遗物,只能代表过去,与现在的时代全无干系。 在规划中,气候宜人的河内,主要作为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存在,工业偏重于污染较少的粮油食品、电子电器、仪器仪表、汽车配件、农机及配件、纺织、丝绸、制衣制鞋、印刷等产业,确保红河平原地区土地和空气不受污染,保持一个较为平稳的生态环境,为农业大丰收创造起码的条件。 此次将有两个工程兵师随着部队南下,不过他们会在修复滇缅铁路后,和大型施工器械一起,乘坐火车到来,目前两个方面军工兵部队正在建设的,是部队的临时营地。 随着现代战争的演变,距离大海不过五六公里的顺化,已经不适合作为首都,从中国南海航空母舰上起飞的战机,可以第一时间威胁到顺化领空,政府和军事首脑的安全得不到保障。 反观河内,距离海岸线足足有九十余公里,有充足的时间应对来自海上发起的空袭,因此河内将暂时取代顺化的首都职能。同时,按照规划,河内将成为南洋华人国家之红河军区驻地,军区为大军区级,至少辖军区机关、后勤基地、军区直属部队和三个集团军,故此河内城西门和南门外的营区建设好后,不会造成土地资源的浪费。 ...... 叙府,总参谋部作战室。 昨晚一切布置妥当,安毅早早地回到西园家中,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吃过晚饭,又接待了闻讯前来拜访的岳父一家。自淞沪开战后,冯家、叶家、吴妈的娘家以及全体将校的家室,全部都迁移到了叙府,住进了提前规划建设好的高档住宅小区,因此并未受到战火殃及。 上海滩大亨冯景尧越来越满意自己孙女选的夫婿了,现在安毅执掌千军万马,权势熏天,已经隐然有蒋介石后第二号人物的架势,前途不可限量。虽然冯洁云一再告诫家里人要低调,切不可打着安毅的招牌招摇撞骗,但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儒家思想根深蒂固,就算冯家不提安毅这茬,别人也会处处予以方便,冯家在叙府开办的工厂和贸易行,生意兴隆,远比在上海滩打拼时强得多了。 送走完客人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半,打过电话,知道顾长风、夏俭已经率部攻占劳开,队伍正在向南开拔,同时海军将士已经成功取得对法国战舰的控制、顺利占领海防港后,安毅便知道大事已成,也就不再继续过问,上楼陪两位妻子了。 是夜,心情大佳的安毅,大发神威,巫山云雨春意浓,把两位娇妻都喂得饱饱的,到清晨四点才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上午九点,神采奕奕的安毅来到总参谋部,调兵遣将,安排后续各部有序进入安南,到正午接到顾长风和夏俭的联名电报,称河内法军将领率部投降,河内和平收复。虽然这是预料中事,但安毅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还是安然落地,嘱咐紧盯战局的杨飞、黄智和穆追忆三位副总参谋长,一切按照计划,便宜行事,然后便亲自驾车去接丁墨兰和张茹怡。 接到安毅电话通知、欣喜不已的两个女孩,虽然又羞又怯,但为了今后的幸福,依然硬着头皮随安毅来到西园,好在两位女主人一口一个妹妹,无比亲热,这才放下心来。彼此都是知识女性,术业均有所场,因此聊起来倒也不怕冷场,总有羡慕追捧的忠实听众,每一个心里都很舒服。 吃过气氛热烈的团圆饭,原本安毅计划陪大家看电影,但细细一想,海军突然得到这么大的家当,其中包括两艘最新型的战列巡洋舰,恐怕已经成为列强虎视眈眈的对象。如果不未雨绸缪,巧做安排,得而复失的话,那哭都来不及了,于是只好抱歉,带着沈凤道和一干侍卫,返回总参谋部作战室。 首先依旧是了解最新讯息。 根据法国方面的情报,这个时候法国总理达拉第,还置身于德国的慕尼黑,与张伯伦、墨索尼里及希特勒,商谈捷克斯洛伐克苏台德地区的最终归属,法国政府和议会,虽然对安家军进军法属安南殖民地又气又急,但却无法做出最终的决策。 海军方面,如今达尔朗上将还不知道他的远洋舰队已经出事了,一再通过电报,命令金索尔中将率领舰队,尽快离开海防港,不要把海军的心血置于中国人的飞机和大炮的威胁之下。至于远洋舰队的下一步行止,还得视安南战局而定。 安毅看完情报汇总,心中一动:“这么说来,法国人还不知道,他们的海军已经落入了我们的手里?” “没错!” 刘卿点了点头:“目前,我们的人已经在投降的法国海军通讯兵的指导下,掌握了海军基地和所有战舰的电台,与法国方面虚以委蛇。从早上开始,顺化城南北的法国殖民地军队,遭到我空军迅猛而坚决的打击,由于敌人未配备防空武器,伤亡极为惨重,目前已经脱离与顺化义军的接触。 “同时,法属安南殖民军司令部在知道河内已经落入我军掌握后,果断命令荣市以南的法军,立即退回荣市,请求远洋舰队至荣市外港边水港接部队南撤。显然法国佬也清楚,就凭他们那点儿可怜的军队,压根儿就不是咱们的对手。” 安毅来回踱步,凝眉思考:“在当前的国际形势下,我们与法国全面开战,显然是极不明智的,不管怎么说,法国都算得上是一个庞然大物,虽然衰老僵化,行动迟缓,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还是可以轻易组织起几十万的远征军。英国人在殖民地利益上,与法国人是一致的,因此法国军队不仅可以通过自己的海军舰队,还可以请求英国人的舰队帮忙,到时候战火越烧越大,局势将严重失控。 “这也是我一再把战争渲染成民族解放战争的用意之所在,咱们的军队之所以取名解放军,便是寓意着要把南洋人民从殖民者手里解放出来,带给他们新的生活。我估计在宣战与否的问题上,法国人会举棋不定一段时间,若是在此期间,我们手里掌握足够多的人质,法国人就得好好掂量一下宣战的恶果了。 “当然,法国人肯定会派出军队来讨伐,安南对其殖民体系的重要,正如印度之于英国,若是不努力一把,不说别的,就说法国的那些资本家也会让达拉第政府立即下台。如今欧洲局势不稳,我估计不错的话,这一回德国会得偿所愿,获得捷克斯洛伐克的苏台德地区,一旦他们吞并整个捷克,目标必然指向波兰,至迟九月,欧洲大战便会全面爆发。因此,我们必须得撑过这极为艰难的几个月时间,等到欧洲爆发战事,我们便可以真正获得对安南的控制了。所以,我们可以在法国人的远洋舰队上做文章,力争获得最大收益。” 站在大型安南地图前的穆追忆,从安南长长的海岸线上划过,若有所思地道:“司令的意思是――利用远洋舰队做机动,由我海军将士乔装成法国海军,混入边水港、岘港,突袭以上两部法军?” 安毅微微摇头,正想出言解释,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的黄智突然道:“司令应该是想来一次千里奔袭,突袭目前法国安南总督府所在的西贡。西贡防守空虚,而西贡港同时亦是殖民地海军舰队所在,拥有老旧的‘孤拔’级无畏舰‘巴黎’号、‘美洲虎’级驱逐舰‘豺’号、‘黑豹’号、‘山猫’号及二十余艘炮艇,此外还有大量运输舰。由于我空军拥有绝对的优势,安南殖民地海军大为忌惮,不敢出港,只能躲在港口的防空炮火下,这就给我们的突袭创造了条件。” 安毅欣赏地说:“黄智说得好,只要咱们一口气拿下其海军主力,那么位于荣市、岘港两地的法军,便呈现孤立无援之势。届时咱们因势利导,陷入重围的法军军官,自然会做出他们认为最正确的选择。今天河内的法军指挥官,不就为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吗?” 作战室里哄笑声一片。 换成中国军队尤其是安家军,今天的河内,绝对是一个尸山血海不死不休的局面,而过于冷静的法国人,早已失去了上次欧战时的锐气,认为在实力不如对手时选择投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或许这就是东西方文化差异不同之处吧。 第一四七八章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第一四七八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三十日中午十一点二十八分,集中顾长风和夏俭两个方面军直属警卫军坦克旅,共150辆狼式坦克、50辆豹式坦克的庞大坦克集群,突然出现在河内城西北方向的慈廉一线,距离城区不过四公里距离。 在数量惊人的坦克部队后面,还有源源不断开进的装甲战车、自走炮车和卡车车队,河内守军惊慌失措,乱成一团。 现在河内,只驻扎有法军一个步兵营和安南军两个团,而通过凌晨就没有中断过的情报汇集,进入安南境内的中国军队,起码超过四十万,并且全部都是机械化兵团。 根据滇越公路沿线部队投降前发来的消息,对方口径超过120mm以上的重炮就有上千门,其余口径的火炮不计其数,再加上坦克、装甲战车、自走炮车,没有人奢望在这样强大的敌人面前,自己渺小可怜的军队能够有所作为。 从早上开始,一波波的中国战机,从河内城上空掠过,抛洒下无数的传单,中文、京文、法文、英文,四种文字全部都有,要求解放军所到之处,守军立即放下武器投降,可以保证人身财产安全,按照安南公民的待遇,得到最妥善的照顾,若是据城而守导致生灵涂炭,从军官到士兵一律以战争罪论处。 不说别的,就看中国军队的飞机数量,就没人看好安南境内的法军,特别是目前整个红河三角洲,法军加起来也不到两千,安南军不过万,双方实力悬殊如此之明显,若是在这种情况还要坚持作战,那无疑于拿自己和麾下士兵的生命开玩笑。 遵循西方人惯有的思维模式,河内法军指挥官康德上校,果断地命令法军和安南军,放下武器,集合后开出城外,向解放军投降,河内这座安南北方最大的城市,就此和平解放。 中午十二点,知道城市已经换了主人的二十余万河内市民,大多把自己关在家中,透过房门、窗户或者是二层的阁楼,小心翼翼地向外探视。 进驻城区暂时担任警备任务的是夏俭方面军第四集团军培光荣第十摩步师的将士,安家军一个摩步师下辖一个摩步团、三个机械化步兵团和一个炮兵团,师直属部队包括特种大队、防空营、侦察营、装甲营,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现代化程度最高的军队之一了。 三个团的机械化步兵,全部都从四吨运兵卡车和装甲运兵车上下来,排着整齐的队列,扛着长枪短炮,一个个精神抖擞,三人一行,跟在坦克、装甲战车和拉载大炮的半履带式卡车后面,从西门进入河内城,一路向东进发,目的地是还剑湖与红河之间的原法军万人大军营。 看到街道两边关门闭户,民众畏之如虎,坐在八轮装甲指挥车里的培光荣眼珠骨碌碌一转,叫停部队,通过车载无线电系统,吩咐各团团长依令行事。过了一会儿,部队接着上路,震天的歌声已经响了起来。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群众对我拥护又喜欢;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努力减轻人民的负担。三大纪律我们要做到,八项注意切莫忘记了:第一说话态度要和好,尊重群众不要耍骄傲;第二买卖价钱要公平,公买公卖不许逞霸道;第三借人东西用过了,当面归还切莫遗失掉;第四若把东西损坏了,照价赔偿不差半分毫;第五不许打人和骂人,军阀作风坚决克服掉;第六爱护群众的庄稼,行军作战处处注意到;第七不许调戏妇女们,流氓习气坚决要除掉;第八不许虐待俘虏兵,不许打骂不许搜腰包。遵守纪律人人要自觉,互相监督切莫违反了。革命纪律条条要记清,人民战士处处爱人民,保卫山河永远向前进,各族民众拥护又欢迎。” 歌声琅琅上口,曲调极为简单,歌词通俗易懂,反复歌唱后,悠悠扬扬飘进了河内城的千家万户。 不少民众听到歌词,将信将疑,不过还是壮着胆子,慢慢推开门走上街头,看到来自北方的大兵弟兄们一个个脸带和蔼的笑容,军容鼎盛,步伐一致,顿时感受到一种与法军和安南军截然不同的、奋发向上的精神面貌。 看到队伍中的各种车辆,再加上殿后的两轮、三轮摩托车队伍,河内市民长这么大,还从未看到过这么多车辆聚在一起,看到那粗粗的炮管,还有行进队伍中的轻重机枪配置,便知道这支队伍的强大,这一回,安南可能真的要变天了。 在第十摩步师入城的同时,河内西门和南门外,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工地。 早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叙府规划设计院便针对侦察机高空航拍回的照片,对河内以后的建设进行了系统的规划,由于法国人构筑了完善的排水系统,老城区的建筑将全部不动,以后普及电灯电话天然气后,将通过地下管网的方式,把电力通讯和煤气送进千家万户,保持河内作为千年古都的特色,为后人留下一笔人文财富。不要担心这会让民族分裂势力有机可趁,正如蜀汉皇城、西安皇城和金陵皇城一样,这一切都属于封建王朝的遗物,只能代表过去,与现在的时代全无干系。 在规划中,气候宜人的河内,主要作为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存在,工业偏重于污染较少的粮油食品、电子电器、仪器仪表、汽车配件、农机及配件、纺织、丝绸、制衣制鞋、印刷等产业,确保红河平原地区土地和空气不受污染,保持一个较为平稳的生态环境,为农业大丰收创造起码的条件。 此次将有两个工程兵师随着部队南下,不过他们会在修复滇缅铁路后,和大型施工器械一起,乘坐火车到来,目前两个方面军工兵部队正在建设的,是部队的临时营地。 随着现代战争的演变,距离大海不过五六公里的顺化,已经不适合作为首都,从中国南海航空母舰上起飞的战机,可以第一时间威胁到顺化领空,政府和军事首脑的安全得不到保障。 反观河内,距离海岸线足足有九十余公里,有充足的时间应对来自海上发起的空袭,因此河内将暂时取代顺化的首都职能。同时,按照规划,河内将成为南洋华人国家之红河军区驻地,军区为大军区级,至少辖军区机关、后勤基地、军区直属部队和三个集团军,故此河内城西门和南门外的营区建设好后,不会造成土地资源的浪费。 ...... 叙府,总参谋部作战室。 昨晚一切布置妥当,安毅早早地回到西园家中,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吃过晚饭,又接待了闻讯前来拜访的岳父一家。自淞沪开战后,冯家、叶家、吴妈的娘家以及全体将校的家室,全部都迁移到了叙府,住进了提前规划建设好的高档住宅小区,因此并未受到战火殃及。 上海滩大亨冯景尧越来越满意自己孙女选的夫婿了,现在安毅执掌千军万马,权势熏天,已经隐然有蒋介石后第二号人物的架势,前途不可限量。虽然冯洁云一再告诫家里人要低调,切不可打着安毅的招牌招摇撞骗,但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儒家思想根深蒂固,就算冯家不提安毅这茬,别人也会处处予以方便,冯家在叙府开办的工厂和贸易行,生意兴隆,远比在上海滩打拼时强得多了。 送走完客人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半,打过电话,知道顾长风、夏俭已经率部攻占劳开,队伍正在向南开拔,同时海军将士已经成功取得对法国战舰的控制、顺利占领海防港后,安毅便知道大事已成,也就不再继续过问,上楼陪两位妻子了。 是夜,心情大佳的安毅,大发神威,巫山云雨春意浓,把两位娇妻都喂得饱饱的,到清晨四点才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上午九点,神采奕奕的安毅来到总参谋部,调兵遣将,安排后续各部有序进入安南,到正午接到顾长风和夏俭的联名电报,称河内法军将领率部投降,河内和平收复。虽然这是预料中事,但安毅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还是安然落地,嘱咐紧盯战局的杨飞、黄智和穆追忆三位副总参谋长,一切按照计划,便宜行事,然后便亲自驾车去接丁墨兰和张茹怡。 接到安毅电话通知、欣喜不已的两个女孩,虽然又羞又怯,但为了今后的幸福,依然硬着头皮随安毅来到西园,好在两位女主人一口一个妹妹,无比亲热,这才放下心来。彼此都是知识女性,术业均有所场,因此聊起来倒也不怕冷场,总有羡慕追捧的忠实听众,每一个心里都很舒服。 吃过气氛热烈的团圆饭,原本安毅计划陪大家看电影,但细细一想,海军突然得到这么大的家当,其中包括两艘最新型的战列巡洋舰,恐怕已经成为列强虎视眈眈的对象。如果不未雨绸缪,巧做安排,得而复失的话,那哭都来不及了,于是只好抱歉,带着沈凤道和一干侍卫,返回总参谋部作战室。 首先依旧是了解最新讯息。 根据法国方面的情报,这个时候法国总理达拉第,还置身于德国的慕尼黑,与张伯伦、墨索尼里及希特勒,商谈捷克斯洛伐克苏台德地区的最终归属,法国政府和议会,虽然对安家军进军法属安南殖民地又气又急,但却无法做出最终的决策。 海军方面,如今达尔朗上将还不知道他的远洋舰队已经出事了,一再通过电报,命令金索尔中将率领舰队,尽快离开海防港,不要把海军的心血置于中国人的飞机和大炮的威胁之下。至于远洋舰队的下一步行止,还得视安南战局而定。 安毅看完情报汇总,心中一动:“这么说来,法国人还不知道,他们的海军已经落入了我们的手里?” “没错!” 刘卿点了点头:“目前,我们的人已经在投降的法国海军通讯兵的指导下,掌握了海军基地和所有战舰的电台,与法国方面虚以委蛇。从早上开始,顺化城南北的法国殖民地军队,遭到我空军迅猛而坚决的打击,由于敌人未配备防空武器,伤亡极为惨重,目前已经脱离与顺化义军的接触。 “同时,法属安南殖民军司令部在知道河内已经落入我军掌握后,果断命令荣市以南的法军,立即退回荣市,请求远洋舰队至荣市外港边水港接部队南撤。显然法国佬也清楚,就凭他们那点儿可怜的军队,压根儿就不是咱们的对手。” 安毅来回踱步,凝眉思考:“在当前的国际形势下,我们与法国全面开战,显然是极不明智的,不管怎么说,法国都算得上是一个庞然大物,虽然衰老僵化,行动迟缓,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还是可以轻易组织起几十万的远征军。英国人在殖民地利益上,与法国人是一致的,因此法国军队不仅可以通过自己的海军舰队,还可以请求英国人的舰队帮忙,到时候战火越烧越大,局势将严重失控。 “这也是我一再把战争渲染成民族解放战争的用意之所在,咱们的军队之所以取名解放军,便是寓意着要把南洋人民从殖民者手里解放出来,带给他们新的生活。我估计在宣战与否的问题上,法国人会举棋不定一段时间,若是在此期间,我们手里掌握足够多的人质,法国人就得好好掂量一下宣战的恶果了。 “当然,法国人肯定会派出军队来讨伐,安南对其殖民体系的重要,正如印度之于英国,若是不努力一把,不说别的,就说法国的那些资本家也会让达拉第政府立即下台。如今欧洲局势不稳,我估计不错的话,这一回德国会得偿所愿,获得捷克斯洛伐克的苏台德地区,一旦他们吞并整个捷克,目标必然指向波兰,至迟九月,欧洲大战便会全面爆发。因此,我们必须得撑过这极为艰难的几个月时间,等到欧洲爆发战事,我们便可以真正获得对安南的控制了。所以,我们可以在法国人的远洋舰队上做文章,力争获得最大收益。” 站在大型安南地图前的穆追忆,从安南长长的海岸线上划过,若有所思地道:“司令的意思是――利用远洋舰队做机动,由我海军将士乔装成法国海军,混入边水港、岘港,突袭以上两部法军?” 安毅微微摇头,正想出言解释,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的黄智突然道:“司令应该是想来一次千里奔袭,突袭目前法国安南总督府所在的西贡。西贡防守空虚,而西贡港同时亦是殖民地海军舰队所在,拥有老旧的‘孤拔’级无畏舰‘巴黎’号、‘美洲虎’级驱逐舰‘豺’号、‘黑豹’号、‘山猫’号及二十余艘炮艇,此外还有大量运输舰。由于我空军拥有绝对的优势,安南殖民地海军大为忌惮,不敢出港,只能躲在港口的防空炮火下,这就给我们的突袭创造了条件。” 安毅欣赏地说:“黄智说得好,只要咱们一口气拿下其海军主力,那么位于荣市、岘港两地的法军,便呈现孤立无援之势。届时咱们因势利导,陷入重围的法军军官,自然会做出他们认为最正确的选择。今天河内的法军指挥官,不就为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吗?” 作战室里哄笑声一片。 换成中国军队尤其是安家军,今天的河内,绝对是一个尸山血海不死不休的局面,而过于冷静的法国人,早已失去了上次欧战时的锐气,认为在实力不如对手时选择投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或许这就是东西方文化差异不同之处吧。 第一四七九章 最可爱的人 第一四七九章最可爱的人 公元一九三七年的最后一天,在法属安南西北的土地上,出现了千军万马向东南席卷而去的壮观奇景。 天空中,战机如同蝗虫一般,铺天盖地,向着东南方源源不断地飞去,地面上,以滇缅铁路和公路为中心,前锋已经抵达河内甚至海防,两翼的尾巴还拖在中安边界。滇南军区的山地师、公安部的武警师、总政的民运总队,还有后勤部的补给车辆、驮马大队,沿着每一条进入安南的道路,向着东南方向,如滚滚洪流一般向前奔腾。 锦江、明江、黑水河、马江,所有河流与公路交汇的地方,全部由工兵部队铺设好了浮桥,任由人们通行。 安南西北部山林地带,地广人稀,大量的山地等待开垦,不存在土地兼并问题。但只要有村落的地方,就会留下工作组和一个班的武警战士,编户造册,丈量土地,帮助村民建立村委会,选出村干部,组建基层民兵组织。待做完这一切,工作组会向当地县政府报道,由政府视人手情况决定该工作组是继续南下向民运总队报道,还是就地参加工作,充实地方政府行政机关。 而武警战士则会带着电台留下,直到地方政权建立好后,县、乡政府派出驻村干部,正式对村子形成有效统治为止。 在此期间,武警战士会帮助村民修造沿途道路和桥梁,疏通水利,整饬房屋,训练民兵,所需物资,由武警部队后勤部统一调度,目的是密切警民关系,为将来的工作打好基础。若是有山匪强盗,则通过电台向上级汇报,调集军队武装剿匪,安定地区社会秩序。 待所有工作完毕,武警部队到县政府报道,正式组建县公安局和乡镇派出所,成为光荣的人民警察一员。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武警战士基本上已经明了本地的风俗人情,以及自然环境等条件,由他们出任警察,便于展开地方工作。 与山地不同,进入红河平原地区后,人烟变得稠密,民族纠纷、宗教纠纷、土地的产权、村与村之间、镇与镇之间的恩怨突然变得复杂,特别是一些兼并大量土地的本地土豪劣绅,大兴土木,构筑护城河、高墙和碉堡,自成一国。 看到安家军到来,这些恶霸下令紧闭庄门,所有庄丁荷枪实弹,涌上高墙,据城自保,希望能够获得在法国人统治下那种自治的权利。 针对这种情况,担负平定地方任务的滇南山地第一师、二师官兵,决定擒贼先擒王,先拿这些坐井观天不识时务的家伙开刀。 下午三点,两个师分由滇越铁路南北两线,以团、营、连为单位,对这些大大小小的庄园,展开大规模的扫荡,至午夜时分,大多数部队都圆满完成任务,但其中一个团在进攻河内至滇南金平要道上的义路一个大土豪的庄园时出了问题。 这个土豪的庄子,位于义路城西北两公里处,大约有上千庄丁据守。下午四点,一师二团五营对其发起攻击。在事先的侦查中,已经发现敌人的外壕无法通过,但五营副营长不顾实际困难,盲目迂回包抄,等到营部率第一、三、四连进至外壕,才发现外壕深达四米,宽六米,底部灌满黑色的冒着气泡的毒水,由于缺乏必要的工兵设施,部队根本无法前进。 这时,二连已经逼近敌人的庄子,发现对手动摇溃逃,于是副营长派出一个排的官兵衔尾追击,准备跟在敌人身后突入庄子。但义路属于山间的盆地地形,地势极为复杂,堑壕修建得也极为古怪,战士们竟然追错了方向,遭到敌人强大火力反击,无奈撤回。随后,副营长又派出一个排,向庄子另一侧攻击,再次遭到敌人反击,被迫退了下来。 下午六点,夜幕降临,正当五营主力在外壕进退两难之际,敌人纠结重兵,集中数十门木制土炮,向我军发起反击,五营连续三次打退敌人进攻,但因地形不熟,兵力分散,基层士官伤亡惨重,五营长决心动摇,部队出现大的混乱,结果,不但没有完成任务,反而伤亡了九十多人。 眼见五营失利,二团长着急起来,为完成既定作战任务,于当夜七点半,调动刚刚从其他地方作战胜利归来的三个营官兵,对敌人发起进攻,然而,因为不了解情况,准备不足,部队疲劳之下仓促投入战斗,打了个莽撞仗,又未完成任务,伤亡一百八十多人。 二团的这次失利,一师长田道南少将在向滇南山地军军长焦广绪中将和军区司令代正良中将做检讨时是这样总结的: 二团指挥员认为敌人装备甚劣,战斗力差,因此,战前对部队动员和思想准备不够重视,存在严重轻敌思想,由上而下盲目认为打这样的敌人没有问题;然后就是该团对部队的使用不当,组织战斗不力,缺乏深入指挥;第三是对实际情况,尤其是敌人的防御工事的复杂情况,不重视了解和研究,该团从头打到尾,不清楚对面庄子里有多少敌人,火力点布置如何,盲目进攻,以致伤亡过大,连遭挫败。 不过,由于我强敌弱的整体态势,少数部队的失利,并不妨碍大局,至午夜时分,整个红河平原的西面外围区域的土豪劣绅的庄园基本上被肃清,消灭非法武装七千余人,解救百姓八万余众,主要头目被抓获,交由武警部队查明案情后,择日宣判。 第二天,适逢元旦,但为后续武警部队和民运总队开路的第一师和第二师官兵,不作休息,再次踏上征程,这一回,已经兵不血刃进驻海防的夏俭方面军,派出了毕佑敏第五集团军之卢剑桥第十五摩步师协同作战。 滇南第一山地师二团为了挽回昨日作战失利的影响,集中五个营的兵力,对义路城西北两公里处的土豪庄园再次发起攻击,这一回,部队做了周密的调查,发现敌人的庄园的右翼,有两座连绵在一起的堡垒群,有力地庇护了庄园的侧翼,于是决定,首先对其发起进攻。但由于进攻过于急切,四营、五营进攻时包围不严,没能切断敌人的退路,导致两个堡垒里的敌人全部逃窜。 随后,二团利用工兵,成功在敌人设置的毒水堑壕上架设了木桥,对敌人的庄子发起进攻,但这时,敌人的左翼山梁上,又出现三处新的火力点,二团在伤亡250多人的情况下,进攻又告挫败。 至此,由于该团连续攻坚不利,一师长田道南少将不得不令其暂时停止作战,进行严肃检讨,以利于日后继续作战。 滇南第一师、第二师和第五集团军十五摩步师经过一日的激战,将战线推进至沱江、红河北岸之越池、永安一线,不过各部在对土豪庄园进攻中出现的伤亡,还是让人感到揪心。如第二师十团二营,在进攻富寿一个土豪庄园的战斗中,守敌仅仅五百余人,我军动用了两个步兵连,加上师属炮团火力支援,可以说占据绝对的优势,最后虽然将敌人大部歼灭,但我军也伤亡六十余人;第一师二团三营进攻越池一个土豪庄园时,先用团直属炮兵营及集中各连的迫击炮,对敌人的防线进行了半小时的炮火覆盖,摧毁了绝大部分工事,打得对手几无立足之地,我军步兵发起冲击,激战一个半小时,毙敌三百余人,俘虏五百余人,然而,我军竟然也伤一百一十二人,亡九人。 以最小的代价,赢得最大的胜利,这是安家军安身立命之本,是叙府士官学校一再强调的作战原则,也是安家军各部的光荣传统。第一师和第二师两位师长,不得不再次针对实际情况,向上级部门作出深刻检讨: 由于实战经验不足,部队缺乏攻坚经验,进攻队形过于密集,不善于封锁敌人的火力点;轻敌观念严重,不严格攻击准备,在准备过程中不熟悉,检查不周到;攻击作战中,数次未能全歼敌人,主要是因为敌人沟壕纵横相连,有隐蔽的密道作为其退路,我军攻击准备前未能完全判断敌人退路,故攻击发起后敌人一部顽抗,一部撤退。我部将在日后的战斗中,及时纠正错误。 由于这一系列攻坚失利,很具有典型性,滇南军区把田道南、魏长辉两位师长的检讨,上呈到了总参。 安毅看完后,觉得很具有代表意义,于是亲自批复: 田、魏(全军各方面军转各集团军、师): 你们的检讨我已看到,同意你们对进入安南作战来战斗伤亡大原因之分析,从你们的战斗教训中可以证明,凡是不熟悉我军自二六年建军以来总结的一系列办法,打起仗来就要吃亏,就会伤亡大而胜利小。因此盼你们根据此次教训,抓住叙府士官学校多年来强调的几条主要战术,进行具体充分的教育,务必使各级指挥员都能了解,这样才能在以后面对更强大的敌人时,保存自我,打击敌人。安毅。 安毅的批复,引发全军震动,各方面军、集团军、师均组织各级将校,连夜展开学习。特别是滇南军区第一、第二山地师,活学活用,高级指挥员下到连队,同战士们一起看地形,查准备,提困难,想办法,许多在师部、团部任职的士官学校毕业的校尉,手把手地教战士们如何配备火力,如何封锁敌人,如何改造工事等等,战斗伤亡果然成倍减少,至一月底整个红河平原、北部谅山地区完全平复,在围剿恶霸庄园作战中的伤亡人物加起来也未突破三位数。 一个新政权的组建,不仅仅是打败敌对势力和割据武装,还包括在保持稳定的基础上,尽快地赢得民心,防止受到百姓的孤立甚至敌视。 因此,进入各种关系错综复杂的平原地区后,不能再像在西北部的山区那样,急于确定土地产权明确责任,尽快组建地方政府。在此阶段,由于后续的武警部队和民运总队没有运动到位,军队除建立军事管制委员会之外,不仅不分配土地,而且也不分浮财,不分粮食,不开仓库济贫,除那些拒不配合的武装分子外,不准捉人、打人、杀人,努力发展生产。 对于法国人经营的工厂、农庄、种植园妥善予以保护,对违反或者破坏行为者,报告上级及军管会进行处理,部队不得擅自行动。法国殖民政府委任的地方官员,只要不抗拒与我方合作的,则命令其按照我方政策,为我方办事。 部队进入安沛、宣光、富寿、越池、河内、北宁、德胜、太原等城市后,第一时间便建立军事管制委员会和警备司令部,紧抓的头等大事,是防止部队发生违反外侨政策行为,不准搜查法国人的住所,不准住法国人的房屋、教堂、学校,不准检查盘问往来走路的法国人,和叙府一样,严格保护全体守法的法国人及其他任何国家的洋人的人身和财产安全。 中国民族本来就是一个具有包容性的民族,既然历史上汉唐宋明诸朝皆可包容世界各国民族,作为后人我们自然不会矫枉过正。现在,安家军管辖地区(蒙古+老南昌+西南)的常住洋人,包括白俄、犹太人和俄罗斯人,以及来自世界各地的专家学者,已经突破两百万,在这个关系自身发展的问题上,不能有丝毫含糊。说不一定,扎根安南各地的法国人,就此选择加入新成立的华人政权,成为这个国家的一名合法公民。 由于正确地执行了安家军总部制定的各项政策和纪律,进入安南的部队逐渐地取得了各族民众信任,出现了许多感人的场面: 在河内,有十余个京族学生对秋毫无犯的安家军将士极有好感,于是买来糖果,装进两个红色慰问袋,特意送到警备司令部,要送给两位正在门口执勤的战士。两名战士含笑谢绝,可热情的京族学生一定要送,扔下就跑。两名战士想追,又怕脱离岗位,违反勤务守则,于是就把慰问袋一班一班地往下交代,过了半个月,两个慰问袋依然在岗哨上,一动没动,京族学生看到后十分感动,把这个故事到处传颂。 韩浩十二摩步师进驻海防后,其中一个排被安排到水电公司水厂担任警卫,除了七个哨兵外,其余的指战员,都在工厂后面的墙角下露宿。该厂厂长、工程师和全体工人,其中一半为京族,一半为华族,他们见此情形很受感动,为了表示心意,在城里的川菜馆定下五桌酒菜,请将士们赴宴,指战员们出言婉拒。 工人们问明了战士们还是在早上进入红河平原时打过尖,随后攻取河内,稍微休整,便立即向海防市进发,入城后分配任务,一直到现在还未吃饭,于是动容问: “一路南下奔袭河内两百多公里,再辗转到海防,又是五十多公里,转二十个小时了,你们难道不饿吗?”战士们牢记每一个战士都是宣传员、负有宣传安家军政策的规定,认真回答: “我们是为民族解放事业而来,不是来增加大家的负担的,你们的生活也不富裕,不能花你们的钱。”就这样,请一遍让一遍,连达七次,战士们还是不去,全厂京族华族工人赞叹不已。 另一个排的战士进驻一个法国人开办的银行,因为部队调动频繁,后勤一时间跟不上,大家就用盐粒当菜吃。几个留守的京族银行职员见状,上街买来咸鸭蛋请他们吃,但战士们再三不吃,还是高高兴兴地吃一口饭,尝一点盐粒。 正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平常的小事,在无声无息中,悄然改变了各族民众甚至是法国人对安家军的印象,从内心里逐渐认同并接受安家军,真正地把安家军看做是自己的亲人,为下一步各级政权的建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第一四七九章 最可爱的人 第一四七九章最可爱的人 公元一九三七年的最后一天,在法属安南西北的土地上,出现了千军万马向东南席卷而去的壮观奇景。 天空中,战机如同蝗虫一般,铺天盖地,向着东南方源源不断地飞去,地面上,以滇缅铁路和公路为中心,前锋已经抵达河内甚至海防,两翼的尾巴还拖在中安边界。滇南军区的山地师、公安部的武警师、总政的民运总队,还有后勤部的补给车辆、驮马大队,沿着每一条进入安南的道路,向着东南方向,如滚滚洪流一般向前奔腾。 锦江、明江、黑水河、马江,所有河流与公路交汇的地方,全部由工兵部队铺设好了浮桥,任由人们通行。 安南西北部山林地带,地广人稀,大量的山地等待开垦,不存在土地兼并问题。但只要有村落的地方,就会留下工作组和一个班的武警战士,编户造册,丈量土地,帮助村民建立村委会,选出村干部,组建基层民兵组织。待做完这一切,工作组会向当地县政府报道,由政府视人手情况决定该工作组是继续南下向民运总队报道,还是就地参加工作,充实地方政府行政机关。 而武警战士则会带着电台留下,直到地方政权建立好后,县、乡政府派出驻村干部,正式对村子形成有效统治为止。 在此期间,武警战士会帮助村民修造沿途道路和桥梁,疏通水利,整饬房屋,训练民兵,所需物资,由武警部队后勤部统一调度,目的是密切警民关系,为将来的工作打好基础。若是有山匪强盗,则通过电台向上级汇报,调集军队武装剿匪,安定地区社会秩序。 待所有工作完毕,武警部队到县政府报道,正式组建县公安局和乡镇派出所,成为光荣的人民警察一员。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武警战士基本上已经明了本地的风俗人情,以及自然环境等条件,由他们出任警察,便于展开地方工作。 与山地不同,进入红河平原地区后,人烟变得稠密,民族纠纷、宗教纠纷、土地的产权、村与村之间、镇与镇之间的恩怨突然变得复杂,特别是一些兼并大量土地的本地土豪劣绅,大兴土木,构筑护城河、高墙和碉堡,自成一国。 看到安家军到来,这些恶霸下令紧闭庄门,所有庄丁荷枪实弹,涌上高墙,据城自保,希望能够获得在法国人统治下那种自治的权利。 针对这种情况,担负平定地方任务的滇南山地第一师、二师官兵,决定擒贼先擒王,先拿这些坐井观天不识时务的家伙开刀。 下午三点,两个师分由滇越铁路南北两线,以团、营、连为单位,对这些大大小小的庄园,展开大规模的扫荡,至午夜时分,大多数部队都圆满完成任务,但其中一个团在进攻河内至滇南金平要道上的义路一个大土豪的庄园时出了问题。 这个土豪的庄子,位于义路城西北两公里处,大约有上千庄丁据守。下午四点,一师二团五营对其发起攻击。在事先的侦查中,已经发现敌人的外壕无法通过,但五营副营长不顾实际困难,盲目迂回包抄,等到营部率第一、三、四连进至外壕,才发现外壕深达四米,宽六米,底部灌满黑色的冒着气泡的毒水,由于缺乏必要的工兵设施,部队根本无法前进。 这时,二连已经逼近敌人的庄子,发现对手动摇溃逃,于是副营长派出一个排的官兵衔尾追击,准备跟在敌人身后突入庄子。但义路属于山间的盆地地形,地势极为复杂,堑壕修建得也极为古怪,战士们竟然追错了方向,遭到敌人强大火力反击,无奈撤回。随后,副营长又派出一个排,向庄子另一侧攻击,再次遭到敌人反击,被迫退了下来。 下午六点,夜幕降临,正当五营主力在外壕进退两难之际,敌人纠结重兵,集中数十门木制土炮,向我军发起反击,五营连续三次打退敌人进攻,但因地形不熟,兵力分散,基层士官伤亡惨重,五营长决心动摇,部队出现大的混乱,结果,不但没有完成任务,反而伤亡了九十多人。 眼见五营失利,二团长着急起来,为完成既定作战任务,于当夜七点半,调动刚刚从其他地方作战胜利归来的三个营官兵,对敌人发起进攻,然而,因为不了解情况,准备不足,部队疲劳之下仓促投入战斗,打了个莽撞仗,又未完成任务,伤亡一百八十多人。 二团的这次失利,一师长田道南少将在向滇南山地军军长焦广绪中将和军区司令代正良中将做检讨时是这样总结的: 二团指挥员认为敌人装备甚劣,战斗力差,因此,战前对部队动员和思想准备不够重视,存在严重轻敌思想,由上而下盲目认为打这样的敌人没有问题;然后就是该团对部队的使用不当,组织战斗不力,缺乏深入指挥;第三是对实际情况,尤其是敌人的防御工事的复杂情况,不重视了解和研究,该团从头打到尾,不清楚对面庄子里有多少敌人,火力点布置如何,盲目进攻,以致伤亡过大,连遭挫败。 不过,由于我强敌弱的整体态势,少数部队的失利,并不妨碍大局,至午夜时分,整个红河平原的西面外围区域的土豪劣绅的庄园基本上被肃清,消灭非法武装七千余人,解救百姓八万余众,主要头目被抓获,交由武警部队查明案情后,择日宣判。 第二天,适逢元旦,但为后续武警部队和民运总队开路的第一师和第二师官兵,不作休息,再次踏上征程,这一回,已经兵不血刃进驻海防的夏俭方面军,派出了毕佑敏第五集团军之卢剑桥第十五摩步师协同作战。 滇南第一山地师二团为了挽回昨日作战失利的影响,集中五个营的兵力,对义路城西北两公里处的土豪庄园再次发起攻击,这一回,部队做了周密的调查,发现敌人的庄园的右翼,有两座连绵在一起的堡垒群,有力地庇护了庄园的侧翼,于是决定,首先对其发起进攻。但由于进攻过于急切,四营、五营进攻时包围不严,没能切断敌人的退路,导致两个堡垒里的敌人全部逃窜。 随后,二团利用工兵,成功在敌人设置的毒水堑壕上架设了木桥,对敌人的庄子发起进攻,但这时,敌人的左翼山梁上,又出现三处新的火力点,二团在伤亡250多人的情况下,进攻又告挫败。 至此,由于该团连续攻坚不利,一师长田道南少将不得不令其暂时停止作战,进行严肃检讨,以利于日后继续作战。 滇南第一师、第二师和第五集团军十五摩步师经过一日的激战,将战线推进至沱江、红河北岸之越池、永安一线,不过各部在对土豪庄园进攻中出现的伤亡,还是让人感到揪心。如第二师十团二营,在进攻富寿一个土豪庄园的战斗中,守敌仅仅五百余人,我军动用了两个步兵连,加上师属炮团火力支援,可以说占据绝对的优势,最后虽然将敌人大部歼灭,但我军也伤亡六十余人;第一师二团三营进攻越池一个土豪庄园时,先用团直属炮兵营及集中各连的迫击炮,对敌人的防线进行了半小时的炮火覆盖,摧毁了绝大部分工事,打得对手几无立足之地,我军步兵发起冲击,激战一个半小时,毙敌三百余人,俘虏五百余人,然而,我军竟然也伤一百一十二人,亡九人。 以最小的代价,赢得最大的胜利,这是安家军安身立命之本,是叙府士官学校一再强调的作战原则,也是安家军各部的光荣传统。第一师和第二师两位师长,不得不再次针对实际情况,向上级部门作出深刻检讨: 由于实战经验不足,部队缺乏攻坚经验,进攻队形过于密集,不善于封锁敌人的火力点;轻敌观念严重,不严格攻击准备,在准备过程中不熟悉,检查不周到;攻击作战中,数次未能全歼敌人,主要是因为敌人沟壕纵横相连,有隐蔽的密道作为其退路,我军攻击准备前未能完全判断敌人退路,故攻击发起后敌人一部顽抗,一部撤退。我部将在日后的战斗中,及时纠正错误。 由于这一系列攻坚失利,很具有典型性,滇南军区把田道南、魏长辉两位师长的检讨,上呈到了总参。 安毅看完后,觉得很具有代表意义,于是亲自批复: 田、魏(全军各方面军转各集团军、师): 你们的检讨我已看到,同意你们对进入安南作战来战斗伤亡大原因之分析,从你们的战斗教训中可以证明,凡是不熟悉我军自二六年建军以来总结的一系列办法,打起仗来就要吃亏,就会伤亡大而胜利小。因此盼你们根据此次教训,抓住叙府士官学校多年来强调的几条主要战术,进行具体充分的教育,务必使各级指挥员都能了解,这样才能在以后面对更强大的敌人时,保存自我,打击敌人。安毅。 安毅的批复,引发全军震动,各方面军、集团军、师均组织各级将校,连夜展开学习。特别是滇南军区第一、第二山地师,活学活用,高级指挥员下到连队,同战士们一起看地形,查准备,提困难,想办法,许多在师部、团部任职的士官学校毕业的校尉,手把手地教战士们如何配备火力,如何封锁敌人,如何改造工事等等,战斗伤亡果然成倍减少,至一月底整个红河平原、北部谅山地区完全平复,在围剿恶霸庄园作战中的伤亡人物加起来也未突破三位数。 一个新政权的组建,不仅仅是打败敌对势力和割据武装,还包括在保持稳定的基础上,尽快地赢得民心,防止受到百姓的孤立甚至敌视。 因此,进入各种关系错综复杂的平原地区后,不能再像在西北部的山区那样,急于确定土地产权明确责任,尽快组建地方政府。在此阶段,由于后续的武警部队和民运总队没有运动到位,军队除建立军事管制委员会之外,不仅不分配土地,而且也不分浮财,不分粮食,不开仓库济贫,除那些拒不配合的武装分子外,不准捉人、打人、杀人,努力发展生产。 对于法国人经营的工厂、农庄、种植园妥善予以保护,对违反或者破坏行为者,报告上级及军管会进行处理,部队不得擅自行动。法国殖民政府委任的地方官员,只要不抗拒与我方合作的,则命令其按照我方政策,为我方办事。 部队进入安沛、宣光、富寿、越池、河内、北宁、德胜、太原等城市后,第一时间便建立军事管制委员会和警备司令部,紧抓的头等大事,是防止部队发生违反外侨政策行为,不准搜查法国人的住所,不准住法国人的房屋、教堂、学校,不准检查盘问往来走路的法国人,和叙府一样,严格保护全体守法的法国人及其他任何国家的洋人的人身和财产安全。 中国民族本来就是一个具有包容性的民族,既然历史上汉唐宋明诸朝皆可包容世界各国民族,作为后人我们自然不会矫枉过正。现在,安家军管辖地区(蒙古+老南昌+西南)的常住洋人,包括白俄、犹太人和俄罗斯人,以及来自世界各地的专家学者,已经突破两百万,在这个关系自身发展的问题上,不能有丝毫含糊。说不一定,扎根安南各地的法国人,就此选择加入新成立的华人政权,成为这个国家的一名合法公民。 由于正确地执行了安家军总部制定的各项政策和纪律,进入安南的部队逐渐地取得了各族民众信任,出现了许多感人的场面: 在河内,有十余个京族学生对秋毫无犯的安家军将士极有好感,于是买来糖果,装进两个红色慰问袋,特意送到警备司令部,要送给两位正在门口执勤的战士。两名战士含笑谢绝,可热情的京族学生一定要送,扔下就跑。两名战士想追,又怕脱离岗位,违反勤务守则,于是就把慰问袋一班一班地往下交代,过了半个月,两个慰问袋依然在岗哨上,一动没动,京族学生看到后十分感动,把这个故事到处传颂。 韩浩十二摩步师进驻海防后,其中一个排被安排到水电公司水厂担任警卫,除了七个哨兵外,其余的指战员,都在工厂后面的墙角下露宿。该厂厂长、工程师和全体工人,其中一半为京族,一半为华族,他们见此情形很受感动,为了表示心意,在城里的川菜馆定下五桌酒菜,请将士们赴宴,指战员们出言婉拒。 工人们问明了战士们还是在早上进入红河平原时打过尖,随后攻取河内,稍微休整,便立即向海防市进发,入城后分配任务,一直到现在还未吃饭,于是动容问: “一路南下奔袭河内两百多公里,再辗转到海防,又是五十多公里,转二十个小时了,你们难道不饿吗?”战士们牢记每一个战士都是宣传员、负有宣传安家军政策的规定,认真回答: “我们是为民族解放事业而来,不是来增加大家的负担的,你们的生活也不富裕,不能花你们的钱。”就这样,请一遍让一遍,连达七次,战士们还是不去,全厂京族华族工人赞叹不已。 另一个排的战士进驻一个法国人开办的银行,因为部队调动频繁,后勤一时间跟不上,大家就用盐粒当菜吃。几个留守的京族银行职员见状,上街买来咸鸭蛋请他们吃,但战士们再三不吃,还是高高兴兴地吃一口饭,尝一点盐粒。 正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平常的小事,在无声无息中,悄然改变了各族民众甚至是法国人对安家军的印象,从内心里逐渐认同并接受安家军,真正地把安家军看做是自己的亲人,为下一步各级政权的建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第一四八〇章 为我所用 第一四八〇章为我所用 夏俭坐在海军基地舰队指挥大楼四层会议室的大幅落地窗前,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开心果、向日葵瓜子、时令鲜果和一瓶二十年份的白兰地,目光落在外面宽大的机场跑道上那不断起降的一架架飞机上。 海防港海军基地一向冷清的机场,今天变得热闹非凡,从叙府、思茅、老南昌、星子海军基地飞来的运输机,不断降落,运来大批经验丰富的水手和海军学院的学员。同时,西南空军第一团,正式进驻海防机场,开始分时段对海岸线两百公里范围进行例行的侦查,承担起守卫领空的重任。 安家军总部已经向南华集团、洪兴社、欧氏集团和华青社发出了紧急征召令,迅速从各集团的远洋舰队中,调集经验丰富的水手至海防,通过欧美华人集团巧妙安排在美国、英国、德国、阿根廷、智利、巴西海军中实习的留学生,大部分紧急回国,充实即将成立的海军舰队的力量。 与此同时,对法国远洋舰队中各种人才的争取工作,也同期展开。 这一回安家军海军的收获,绝不仅仅只是舰船的收获那么简单,舰队一万三千名海军官兵中,包括六百四十八名来自制造、装配“斯特拉斯堡”号战列巡洋舰和“絮库夫”号大型巡洋潜艇、“莫加多尔”级“volta号”超级驱逐舰以及三艘1500吨的常规驱逐舰的船厂的设计师、工程师和高级技术人员。 这批战舰首次接受远洋航行任务,为了避免在航行中出现各种难以预料的故障,事事追求完美的海军参谋长达尔朗上将,大手一挥,就让相关的技术人员以海军技术官员的身份随同舰只出海,这一回可好,让安家军海军连锅端掉了。 除了这一批专业的造舰人才外,从舰队司令到下面的舰长、大副、二副、航海长、炮术长、轮机长甚至普通的水兵,都是宝贵的财富。年轻的安家军海军,并无远洋舰队的实际编制体制、指挥管理、航行及海战的经验,这一切都急需经验丰富的老手在一旁进行指导。 安毅理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后,立即命令夏俭第一时间赶赴海防,展开对俘虏的法国海军人才的心理攻关,力争能够为我所用,即便这些人不愿意在船上服役,也要劝他们担任海军军校的教官和训练舰队的主官。 法国海军虽然比不上英国海军,但好歹是全球第四大海军,他们的控舰、航海、队形以及具体作战、战术等历史传承和细节把握,不是几场简单的演习就能领悟提高的。 以海战为例,尽管这个时代的战舰火炮已经不再配置在两舷,但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战舰的主炮和副炮的威力,依然要采用各种各样灵活多变的战术,在钳制敌人舰队进攻的同时,集中自己舰队的火力打击对手,这其中有着一整套战术部署。同时,舰队执行封锁、护航、拦截、奔袭等任务,也都有许多前人总结的优秀经验值得借鉴,可以避免自己少走弯路。 接到安毅的命令,夏俭不敢怠慢,紧急赶赴海防海军基地,接触被俘的法国海军将校,重点是舰队中的核心骨干。抱着擒贼先擒王的心理,他第一个接见的便是舰队司令官金索尔中将。 听到脚步声传来,夏俭没有回头,依旧看向距离大楼不远的停机坪上一架银色的大型运输机,这架运输机张大了肚子,雷达车、防空炮车一辆辆从机腹里驶了出来,就像躲在老母鸡腹下的小鸡仔,有趣极了。 过了好一会儿,待两辆雷达车和两防空炮车走远,机舱后门缓缓合拢,夏俭才看向坐在茶几对面沙发上,眼睛通红、形容憔悴的金索尔。 金索尔今年五十二岁,在这个年纪能够成为法国海军分舰队的中将司令,说明其极会钻营。不过,这并不是说金索尔就没有能力,此人1905年从法国海军学院毕业,由一名普通的舰队参谋,历任水兵大队长、舰队航海官、主力舰二副、大副等职务,欧战结束华盛顿会议举行前,已经担任前无畏舰“伏尔泰”号舰长,领上校军衔,而当时他才三十七岁,可谓前途无量。 但是,华盛顿裁军会议后,法国海军发展受到严厉制约,只能保留十艘主力舰,许多混编舰队因此而解散,大量老资格的舰队司令只能空降下来成为舰长,于是金索尔退位让“老”,进入法国海军学院担任教官,这一去就是七年。 在此期间,金索尔开始研究世界海军军事史,尤其是研究英国海军的历史,再结合一战的实际,突然意识到一场新的海军军事变革或许就要降临,而契机就是掌握着海洋天空的航空母舰及舰载机。 不过,上世纪八十年代法国海军曾一度受到学院派“放弃制造主力舰,转而以鱼雷战和巡洋作战”影响,全力发展廉价的鱼雷作战舰艇和巡洋舰,导致欧战爆发后主力舰严重不足,战争期间大肆建造主力舰才堪堪挽回颓势,至此“巨舰大炮”的思想深入法国海军将士的骨髓中,金索尔几篇发表在报刊杂志上的文章被认为是大逆不道,想重走“学院派”削弱法国海军的老路,于是金索尔被勒令检讨,前途也变得一片黯淡。 好在海岸炮兵出身的达尔朗在其担任海军部长的教父乔治.莱格和阿尔贝.萨罗的支持下,于二八年出任海军参谋长,急于组建完全属于自己的班底,于是毫无派系烙印并不受人待见的金索尔便进入了达尔朗的视野。 金索尔此刻已经学精明了,他不再坚持自己的主张,刻意逢迎有着良好社会关系的达尔朗,终于受到启用,再次担任主力舰舰长职务,到三五年五月,金索尔成为战列巡洋舰“敦刻尔克”号的舰长,晋衔少将,又于今年成为地中海舰队的司令,晋衔海军中将。 “金索尔将军,不知道你对外面机场上的一切如何看待?” 夏俭含笑问道,旁边西南政法大学毕业的总参少尉参谋,立即把夏俭的话翻译成法语,讲给金索尔听。 金索尔早已注意到夏俭的肩章,那极为明显的三颗金色将星,打消了他刻意保持的傲慢态度: “非常可怕。如此忙碌的机场,在我的印象里,就连法兰西本土也不曾有过。通过空运把如此多的物资运输到前线,这在当今的法国,也是件不可想象的事情,实际上在法国,不管是陆军还是海军,虽然都知道飞机的作用很大,但为了保持所谓的传统,他们还是刻意地忽视了这种新兴的战略决胜力量。若是未来开战,法国将为此吃尽苦头!” “不错!” 夏俭点了点头:“我老大告诉我,未来的战争,将会是制海权加制空权的较量,所以我们的军队,从一开始就注意空军建设,从二十年代末期到现在,从无到有地创建了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空军,拥有战机生产的从立项、设计、实验及制造的一整套完备工业体系,连最为复杂艰难的发动机也实现了全国产化。我们自己研发的战机,在与受到美国、意大利、英国支持的日本空军的较量中,丝毫不落于下风,这证明了当初我们的思路是正确的。金索尔将军,不知道你对未来的海战怎么看?” 听到翻译转达的夏俭的疑问,金索尔微微一怔,随即有些不自然地道:“自然还是像一战那样,谁的战舰的大炮口径大,谁的装甲厚、速度快,再配以合理的战术,谁就会在海战中获胜吧!” 夏俭淡淡一笑,叫过侍卫,接过公文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几份法文稿件,递到了金索尔的面前。 金索尔有些疑惑地接过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通红,原来这赫然是他于十年前发表在报纸上的关于航空母舰和舰载机将在未来海战中将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文章的剪报。 夏俭耸耸肩:“其实这些我都不太懂,是我老大打电话一一交代我的,临来的路上,我好好恶补了下海军和空军常识,若是说错了,你可别见笑。在今年八月份进行的海洲湾海空大战中,我西南空军击沉日本海军航母一艘、轻重巡洋舰各一艘和驱逐舰五艘,而我方的损失为零,经媒体曝光后这件事曾轰动一时,不知道法国海军为此有何新举措?有没有新的航空母舰的建造计划?” 金索尔这时心态已经放平,道:“举措还是有的,那就是把正在建造的巡洋舰和驱逐舰的副炮或者鱼雷发射管,换成了防空高炮,同时加厚了甲板和炮塔的装甲厚度。至于航空母舰嘛......”金索尔说到这里,无奈地摊开双手: “大多数海军将领都认为,只要防空炮火足够,以飞机那层薄薄的皮,无法靠近就会被撕成碎片。为此前年海军还专门进行了几次测试,我也是亲历者之一,布洛克210轰炸机、法尔芒f.220轰炸机均没有办法突破‘敦刻尔克’号强大的防空火力。” 夏俭笑了:“这很正常,拿时速一两百公里的战机去做测试,傻瓜都知道结果是怎样的。但现在的航空技术,已经让战机的速度提升到五百公里,以后可能还会提升。就以‘敦刻尔克’号战巡为例吧,它的四联装130毫米/45倍径高平两用炮最大仰角75度、仰角速率6度/秒的移动频率,根本无法对付高速战机。这样的战舰,极有可能成为海面上的移动标靶。” 金索尔怫然不悦:“既然我们的战舰被你说得如此不堪,那么贵军煞费苦心谋夺又是为何?对了,我还不知道阁下是谁,你刚才说到西南空军,那么你嘴里那个老大是不是中国那个偏居西南一隅的中国陆军上将安毅?” 夏俭脸色变得极为郑重:“在下夏俭,安家军红河方面军司令官,我嘴里的老大,正是率领我安家军取得对日作战系列大捷的国民政府上将安毅,不过随着我军进入安南作战,他已经当之无愧成为我军中绝无仅有的元帅。 “金索尔将军,我老大让我邀请您加入我安家军海军,若是你肯过来,授予海军副帅,领上将军衔,同时薪资翻倍,不知道将军意下如何?” 金索尔冷冷一笑:“夏将军,你以为,我会加入一支连丁点儿海军底蕴都没有的军队担任海军副帅吗?海军不是你们陆军想象的那么简单,尽管法兰西海军损失了我们这一个分舰队和几艘新出厂的战舰,但这只是削弱了整个法兰西海军百分之十的战斗力,待本土舰队前来讨伐,那么贵军利用阴谋诡计获得的舰只,不过是镜花水月,转眼间便会化为乌有。我可不想以叛徒的名义,过完残生。 “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以舰船和我海军官兵为人质,说不一定法国政府会考虑不追究贵军入侵安南的事情,否则的话,就算是你老大的老大——南京政府的蒋委员长也无法承受法兰西的怒火!” 夏俭也不生气,叫侍卫打开白兰地,给金索尔面前的高脚玻璃杯斟满,又给自己满上一杯,举起杯子,美美地抿了一口,才惬意地说: “金索尔将军,不知道你有没有从报纸上看到我军在淞沪地区的长江和杭州湾一线构筑的要塞群?正是有了这一片要塞,日本军队知道很难再从中国身上占得便宜,才把脑筋打到了荷兰人的头上,如今他们已经成为那片土地的主人。 “现在,我们的工兵正通过铁路,向海防港开来,施工设备和钢筋、水泥等建筑物资有充足的保障,预计未来两到三个月内,海防港之门户沱山、吉婆岛、下龙湾等地,都会构筑坚固的要塞防御体系,待一大片要塞落成,整个地区都将置于我强大炮火压制之下,再加上我空军助战,不知道法国舰队凭什么来攻陷我们的要塞,进而摧毁我们停靠于港湾里的舰只?” 金索尔神色一动:“将军有把握在法兰西强大的海军舰队打击下,坚守两到三个月?” 夏俭自信满满地说:“现代战争,制海权只是决定胜负的一个方面,相对而言,制空权更为重要。若是我们动用所有战机,对法属安南境内的法国军队进行全方位的轰炸,贵国在安南的统治最多坚持半个月就会崩溃。将军试想一下,我军控制了交趾支那,把金兰湾和西贡港全部置于我军掌控,贵国远征安南的舰队,于何处落脚补给啊?” 说到这里,夏俭略带嘲讽地一笑:“而且,我们已有万全之计,将把占领西贡的时间在此基础上大为提前,最多三到五天,安南境内的法国军队,除了向我军投降外别无选择。请问在这种情况下,将军以为贵国国内各党派出兵的态度还那么坚决吗?会不会在议会发生激烈的争吵?即便出兵议案通过,并与英、美盟国协调好,可现在英属缅甸与马来亚、美属菲律宾乱成一团,兰印群岛又成了日本人的地盘,恐怕贵国政府只能和暹罗政府协调,租借一块军港作为母港吧,这样外交方面的扯皮,你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吗?” 夏俭的每一句话,都让金索尔心神大震。他凝眉思考,目光落到外面的机场上,只见一队队身着法国海军军装的中国军人,正在向码头区行进,突然脸色一变:“贵部要打着我法兰西远洋海军的名义,南下西贡?” 夏俭对金索尔能够猜出计划一点儿也不奇怪,笑容中带着一丝古怪,顾左右而言他:“将军,我们的人已经从波尔多,接走了你的父母、妻子和一对双胞胎女儿......” 看到金索尔愤怒地站起来,嘴里大叫“卑鄙”,夏俭摆了摆手: “稍安勿躁,我话还未说完,将军那么激动做什么?真没想到,将军一家人竟然全是犹太人......由于法国国内右翼势力日益严重的对犹太人的迫害,你的父母和妻子,早就生活在恐惧的阴影中了,因此对于我们派去的人说是你安排他们到中国叙府避难,竟然毫不怀疑,很容易就把他们送上了飞机,转道柏林,直飞叙府......” 说到这儿,一名情报参谋匆匆而来,递给夏俭一份文件。 夏俭看完,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另一边,金索尔无力地坐下,心中对安家军无孔不入的情报刺探能力感到异常的震惊,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就连海军部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到的? 夏俭放下文件,接着说:“将军,想必你也清楚,目前欧美国家的排犹有多严重,今年法国境内光针对犹太人的抢劫、强奸和杀人案多达一千四百八十六起,你那对宝贝女儿,金发碧眼,人见人爱,虽然才十四岁,已经出落得像天使一样,你总不希望她们成为下一个牺牲者吧?现在全世界,只有我们叙府政府才不排犹,对所有民众都一视同仁,将军难道真的不认真考虑一下吗? “还有,这里我向你道个歉,我军接下去展开的行动,都将打着你的旗号进行,对于你麾下的官兵的招募,也以你书面命令的形式发出。我们有模仿笔迹的专家,加盖公章后,一般人很难看得出来。” 夏俭指着茶几上那份文件:“恐怕将军还不知道,现在每一个远洋舰队的士兵,都知道你是犹太人安排在法国海军的内应,正是由于你和我们的合作,才使得我们如此容易便控制了整个远洋舰队。如今,舰队里你一手招进来、只效忠于你的八百二十四名犹太裔官兵已经答应成为我们海军的一员,另外对我们开出的高薪心动的人也有很一千多人,我相信,在坐牢受苦与自由享受之间,人们会做出自己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金索尔无力地跌坐回座位上,痛苦不堪地捂着脸,久久没有言语。过了许久,他才向夏俭提出个请求,允许他亲自面见安毅,得到安毅的承诺,才会答应加盟安家军海军,否则一切免谈。 兹事体大,夏俭可不敢替安毅做主,于是消息便发回叙府,等待安毅的答复。 第一四八〇章 为我所用 第一四八〇章为我所用 夏俭坐在海军基地舰队指挥大楼四层会议室的大幅落地窗前,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开心果、向日葵瓜子、时令鲜果和一瓶二十年份的白兰地,目光落在外面宽大的机场跑道上那不断起降的一架架飞机上。 海防港海军基地一向冷清的机场,今天变得热闹非凡,从叙府、思茅、老南昌、星子海军基地飞来的运输机,不断降落,运来大批经验丰富的水手和海军学院的学员。同时,西南空军第一团,正式进驻海防机场,开始分时段对海岸线两百公里范围进行例行的侦查,承担起守卫领空的重任。 安家军总部已经向南华集团、洪兴社、欧氏集团和华青社发出了紧急征召令,迅速从各集团的远洋舰队中,调集经验丰富的水手至海防,通过欧美华人集团巧妙安排在美国、英国、德国、阿根廷、智利、巴西海军中实习的留学生,大部分紧急回国,充实即将成立的海军舰队的力量。 与此同时,对法国远洋舰队中各种人才的争取工作,也同期展开。 这一回安家军海军的收获,绝不仅仅只是舰船的收获那么简单,舰队一万三千名海军官兵中,包括六百四十八名来自制造、装配“斯特拉斯堡”号战列巡洋舰和“絮库夫”号大型巡洋潜艇、“莫加多尔”级“volta号”超级驱逐舰以及三艘1500吨的常规驱逐舰的船厂的设计师、工程师和高级技术人员。 这批战舰首次接受远洋航行任务,为了避免在航行中出现各种难以预料的故障,事事追求完美的海军参谋长达尔朗上将,大手一挥,就让相关的技术人员以海军技术官员的身份随同舰只出海,这一回可好,让安家军海军连锅端掉了。 除了这一批专业的造舰人才外,从舰队司令到下面的舰长、大副、二副、航海长、炮术长、轮机长甚至普通的水兵,都是宝贵的财富。年轻的安家军海军,并无远洋舰队的实际编制体制、指挥管理、航行及海战的经验,这一切都急需经验丰富的老手在一旁进行指导。 安毅理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后,立即命令夏俭第一时间赶赴海防,展开对俘虏的法国海军人才的心理攻关,力争能够为我所用,即便这些人不愿意在船上服役,也要劝他们担任海军军校的教官和训练舰队的主官。 法国海军虽然比不上英国海军,但好歹是全球第四大海军,他们的控舰、航海、队形以及具体作战、战术等历史传承和细节把握,不是几场简单的演习就能领悟提高的。 以海战为例,尽管这个时代的战舰火炮已经不再配置在两舷,但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战舰的主炮和副炮的威力,依然要采用各种各样灵活多变的战术,在钳制敌人舰队进攻的同时,集中自己舰队的火力打击对手,这其中有着一整套战术部署。同时,舰队执行封锁、护航、拦截、奔袭等任务,也都有许多前人总结的优秀经验值得借鉴,可以避免自己少走弯路。 接到安毅的命令,夏俭不敢怠慢,紧急赶赴海防海军基地,接触被俘的法国海军将校,重点是舰队中的核心骨干。抱着擒贼先擒王的心理,他第一个接见的便是舰队司令官金索尔中将。 听到脚步声传来,夏俭没有回头,依旧看向距离大楼不远的停机坪上一架银色的大型运输机,这架运输机张大了肚子,雷达车、防空炮车一辆辆从机腹里驶了出来,就像躲在老母鸡腹下的小鸡仔,有趣极了。 过了好一会儿,待两辆雷达车和两防空炮车走远,机舱后门缓缓合拢,夏俭才看向坐在茶几对面沙发上,眼睛通红、形容憔悴的金索尔。 金索尔今年五十二岁,在这个年纪能够成为法国海军分舰队的中将司令,说明其极会钻营。不过,这并不是说金索尔就没有能力,此人1905年从法国海军学院毕业,由一名普通的舰队参谋,历任水兵大队长、舰队航海官、主力舰二副、大副等职务,欧战结束华盛顿会议举行前,已经担任前无畏舰“伏尔泰”号舰长,领上校军衔,而当时他才三十七岁,可谓前途无量。 但是,华盛顿裁军会议后,法国海军发展受到严厉制约,只能保留十艘主力舰,许多混编舰队因此而解散,大量老资格的舰队司令只能空降下来成为舰长,于是金索尔退位让“老”,进入法国海军学院担任教官,这一去就是七年。 在此期间,金索尔开始研究世界海军军事史,尤其是研究英国海军的历史,再结合一战的实际,突然意识到一场新的海军军事变革或许就要降临,而契机就是掌握着海洋天空的航空母舰及舰载机。 不过,上世纪八十年代法国海军曾一度受到学院派“放弃制造主力舰,转而以鱼雷战和巡洋作战”影响,全力发展廉价的鱼雷作战舰艇和巡洋舰,导致欧战爆发后主力舰严重不足,战争期间大肆建造主力舰才堪堪挽回颓势,至此“巨舰大炮”的思想深入法国海军将士的骨髓中,金索尔几篇发表在报刊杂志上的文章被认为是大逆不道,想重走“学院派”削弱法国海军的老路,于是金索尔被勒令检讨,前途也变得一片黯淡。 好在海岸炮兵出身的达尔朗在其担任海军部长的教父乔治.莱格和阿尔贝.萨罗的支持下,于二八年出任海军参谋长,急于组建完全属于自己的班底,于是毫无派系烙印并不受人待见的金索尔便进入了达尔朗的视野。 金索尔此刻已经学精明了,他不再坚持自己的主张,刻意逢迎有着良好社会关系的达尔朗,终于受到启用,再次担任主力舰舰长职务,到三五年五月,金索尔成为战列巡洋舰“敦刻尔克”号的舰长,晋衔少将,又于今年成为地中海舰队的司令,晋衔海军中将。 “金索尔将军,不知道你对外面机场上的一切如何看待?” 夏俭含笑问道,旁边西南政法大学毕业的总参少尉参谋,立即把夏俭的话翻译成法语,讲给金索尔听。 金索尔早已注意到夏俭的肩章,那极为明显的三颗金色将星,打消了他刻意保持的傲慢态度: “非常可怕。如此忙碌的机场,在我的印象里,就连法兰西本土也不曾有过。通过空运把如此多的物资运输到前线,这在当今的法国,也是件不可想象的事情,实际上在法国,不管是陆军还是海军,虽然都知道飞机的作用很大,但为了保持所谓的传统,他们还是刻意地忽视了这种新兴的战略决胜力量。若是未来开战,法国将为此吃尽苦头!” “不错!” 夏俭点了点头:“我老大告诉我,未来的战争,将会是制海权加制空权的较量,所以我们的军队,从一开始就注意空军建设,从二十年代末期到现在,从无到有地创建了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空军,拥有战机生产的从立项、设计、实验及制造的一整套完备工业体系,连最为复杂艰难的发动机也实现了全国产化。我们自己研发的战机,在与受到美国、意大利、英国支持的日本空军的较量中,丝毫不落于下风,这证明了当初我们的思路是正确的。金索尔将军,不知道你对未来的海战怎么看?” 听到翻译转达的夏俭的疑问,金索尔微微一怔,随即有些不自然地道:“自然还是像一战那样,谁的战舰的大炮口径大,谁的装甲厚、速度快,再配以合理的战术,谁就会在海战中获胜吧!” 夏俭淡淡一笑,叫过侍卫,接过公文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几份法文稿件,递到了金索尔的面前。 金索尔有些疑惑地接过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通红,原来这赫然是他于十年前发表在报纸上的关于航空母舰和舰载机将在未来海战中将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文章的剪报。 夏俭耸耸肩:“其实这些我都不太懂,是我老大打电话一一交代我的,临来的路上,我好好恶补了下海军和空军常识,若是说错了,你可别见笑。在今年八月份进行的海洲湾海空大战中,我西南空军击沉日本海军航母一艘、轻重巡洋舰各一艘和驱逐舰五艘,而我方的损失为零,经媒体曝光后这件事曾轰动一时,不知道法国海军为此有何新举措?有没有新的航空母舰的建造计划?” 金索尔这时心态已经放平,道:“举措还是有的,那就是把正在建造的巡洋舰和驱逐舰的副炮或者鱼雷发射管,换成了防空高炮,同时加厚了甲板和炮塔的装甲厚度。至于航空母舰嘛......”金索尔说到这里,无奈地摊开双手: “大多数海军将领都认为,只要防空炮火足够,以飞机那层薄薄的皮,无法靠近就会被撕成碎片。为此前年海军还专门进行了几次测试,我也是亲历者之一,布洛克210轰炸机、法尔芒f.220轰炸机均没有办法突破‘敦刻尔克’号强大的防空火力。” 夏俭笑了:“这很正常,拿时速一两百公里的战机去做测试,傻瓜都知道结果是怎样的。但现在的航空技术,已经让战机的速度提升到五百公里,以后可能还会提升。就以‘敦刻尔克’号战巡为例吧,它的四联装130毫米/45倍径高平两用炮最大仰角75度、仰角速率6度/秒的移动频率,根本无法对付高速战机。这样的战舰,极有可能成为海面上的移动标靶。” 金索尔怫然不悦:“既然我们的战舰被你说得如此不堪,那么贵军煞费苦心谋夺又是为何?对了,我还不知道阁下是谁,你刚才说到西南空军,那么你嘴里那个老大是不是中国那个偏居西南一隅的中国陆军上将安毅?” 夏俭脸色变得极为郑重:“在下夏俭,安家军红河方面军司令官,我嘴里的老大,正是率领我安家军取得对日作战系列大捷的国民政府上将安毅,不过随着我军进入安南作战,他已经当之无愧成为我军中绝无仅有的元帅。 “金索尔将军,我老大让我邀请您加入我安家军海军,若是你肯过来,授予海军副帅,领上将军衔,同时薪资翻倍,不知道将军意下如何?” 金索尔冷冷一笑:“夏将军,你以为,我会加入一支连丁点儿海军底蕴都没有的军队担任海军副帅吗?海军不是你们陆军想象的那么简单,尽管法兰西海军损失了我们这一个分舰队和几艘新出厂的战舰,但这只是削弱了整个法兰西海军百分之十的战斗力,待本土舰队前来讨伐,那么贵军利用阴谋诡计获得的舰只,不过是镜花水月,转眼间便会化为乌有。我可不想以叛徒的名义,过完残生。 “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以舰船和我海军官兵为人质,说不一定法国政府会考虑不追究贵军入侵安南的事情,否则的话,就算是你老大的老大——南京政府的蒋委员长也无法承受法兰西的怒火!” 夏俭也不生气,叫侍卫打开白兰地,给金索尔面前的高脚玻璃杯斟满,又给自己满上一杯,举起杯子,美美地抿了一口,才惬意地说: “金索尔将军,不知道你有没有从报纸上看到我军在淞沪地区的长江和杭州湾一线构筑的要塞群?正是有了这一片要塞,日本军队知道很难再从中国身上占得便宜,才把脑筋打到了荷兰人的头上,如今他们已经成为那片土地的主人。 “现在,我们的工兵正通过铁路,向海防港开来,施工设备和钢筋、水泥等建筑物资有充足的保障,预计未来两到三个月内,海防港之门户沱山、吉婆岛、下龙湾等地,都会构筑坚固的要塞防御体系,待一大片要塞落成,整个地区都将置于我强大炮火压制之下,再加上我空军助战,不知道法国舰队凭什么来攻陷我们的要塞,进而摧毁我们停靠于港湾里的舰只?” 金索尔神色一动:“将军有把握在法兰西强大的海军舰队打击下,坚守两到三个月?” 夏俭自信满满地说:“现代战争,制海权只是决定胜负的一个方面,相对而言,制空权更为重要。若是我们动用所有战机,对法属安南境内的法国军队进行全方位的轰炸,贵国在安南的统治最多坚持半个月就会崩溃。将军试想一下,我军控制了交趾支那,把金兰湾和西贡港全部置于我军掌控,贵国远征安南的舰队,于何处落脚补给啊?” 说到这里,夏俭略带嘲讽地一笑:“而且,我们已有万全之计,将把占领西贡的时间在此基础上大为提前,最多三到五天,安南境内的法国军队,除了向我军投降外别无选择。请问在这种情况下,将军以为贵国国内各党派出兵的态度还那么坚决吗?会不会在议会发生激烈的争吵?即便出兵议案通过,并与英、美盟国协调好,可现在英属缅甸与马来亚、美属菲律宾乱成一团,兰印群岛又成了日本人的地盘,恐怕贵国政府只能和暹罗政府协调,租借一块军港作为母港吧,这样外交方面的扯皮,你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吗?” 夏俭的每一句话,都让金索尔心神大震。他凝眉思考,目光落到外面的机场上,只见一队队身着法国海军军装的中国军人,正在向码头区行进,突然脸色一变:“贵部要打着我法兰西远洋海军的名义,南下西贡?” 夏俭对金索尔能够猜出计划一点儿也不奇怪,笑容中带着一丝古怪,顾左右而言他:“将军,我们的人已经从波尔多,接走了你的父母、妻子和一对双胞胎女儿......” 看到金索尔愤怒地站起来,嘴里大叫“卑鄙”,夏俭摆了摆手: “稍安勿躁,我话还未说完,将军那么激动做什么?真没想到,将军一家人竟然全是犹太人......由于法国国内右翼势力日益严重的对犹太人的迫害,你的父母和妻子,早就生活在恐惧的阴影中了,因此对于我们派去的人说是你安排他们到中国叙府避难,竟然毫不怀疑,很容易就把他们送上了飞机,转道柏林,直飞叙府......” 说到这儿,一名情报参谋匆匆而来,递给夏俭一份文件。 夏俭看完,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另一边,金索尔无力地坐下,心中对安家军无孔不入的情报刺探能力感到异常的震惊,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就连海军部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到的? 夏俭放下文件,接着说:“将军,想必你也清楚,目前欧美国家的排犹有多严重,今年法国境内光针对犹太人的抢劫、强奸和杀人案多达一千四百八十六起,你那对宝贝女儿,金发碧眼,人见人爱,虽然才十四岁,已经出落得像天使一样,你总不希望她们成为下一个牺牲者吧?现在全世界,只有我们叙府政府才不排犹,对所有民众都一视同仁,将军难道真的不认真考虑一下吗? “还有,这里我向你道个歉,我军接下去展开的行动,都将打着你的旗号进行,对于你麾下的官兵的招募,也以你书面命令的形式发出。我们有模仿笔迹的专家,加盖公章后,一般人很难看得出来。” 夏俭指着茶几上那份文件:“恐怕将军还不知道,现在每一个远洋舰队的士兵,都知道你是犹太人安排在法国海军的内应,正是由于你和我们的合作,才使得我们如此容易便控制了整个远洋舰队。如今,舰队里你一手招进来、只效忠于你的八百二十四名犹太裔官兵已经答应成为我们海军的一员,另外对我们开出的高薪心动的人也有很一千多人,我相信,在坐牢受苦与自由享受之间,人们会做出自己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金索尔无力地跌坐回座位上,痛苦不堪地捂着脸,久久没有言语。过了许久,他才向夏俭提出个请求,允许他亲自面见安毅,得到安毅的承诺,才会答应加盟安家军海军,否则一切免谈。 兹事体大,夏俭可不敢替安毅做主,于是消息便发回叙府,等待安毅的答复。 第一四八一章 时机难得 第一四八一章时机难得 “那个法国海军中将要见我?” 安毅拿着电文,来回踱步,仔细考虑了好一会儿,才向等候他决定的总参通讯部部长李煜甫道: “复电:明日出席完叙府绥靖公署和三总部举行的新年庆祝活动后,我即启程飞赴海防,亲自与法国人见面。不管怎么样,这次的机会一定要抓住,若是能够有四分之一的法国人能为我所用,那对我们的海军而言,也是一个伟大的胜利。” 李煜甫记录好电文,转身离开。 杨飞笑着道:“现在局势一片大好,就算没有法国人这桩事,你也应该去前线看看,亲自为将士们加油鼓劲。我预计要不了一个月,安南全境就可以拿下来。” 安毅点了点头:“还是我们时机掌握得好,现在的民众还未接受过激的民族思想和理想主义的教育,没有被仇恨蒙蔽眼睛,若是我们晚去个十年,那就会是另外一番景象,就算花费百倍的精力,也没有这样良好的效果。” 黄智和穆追忆有些惊讶,不明安毅所指。 杨飞细细一想,自作聪明地道:“司令是说十年后全球性的大战结束,由于帝国主义势力在安南衰退,民族主义思想冒头,即便是我们,也很难再有机会南下吧?” 安毅这才发现自己失言,嘿嘿一笑:“总之现在时机刚刚好......拿下安南好处多多,首先咱们有了稳定的出海口,物资补给和供应有了充足的保障,安南海岸线漫长,日本海军不可能都封锁,只要咱们在荣市、岘港、金兰湾、西贡和磅逊港建设好机场,就可以对商船和咱们的近海舰队进行护航; “其次,安南能源储备丰富,根据这些年来不断收集安南各地的岩石标本和矿石样品,我们的地质专家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海防港以北地区法国人正在开采的鸿基煤矿,储量高达30到40亿吨,就这一片矿区,就足以满足安南数十年的发电和工业所需。此外,河内以南的南定、以北的太原,红河上游沿岸地区均有大型煤矿分布,总储量两百亿吨以上,足以维系安南长期的能源供给;同时,安南的西部高原地区,河流纵横,海拔落差悬殊极大,水能资源丰富,可以沿着河谷分梯次大量修建水电站,待水电站修好后,可以改变西部高山地区的灌溉系统,调节下游水资源,促使农业大发展,可谓一举多得; “第三,安南的各种矿石资源储量惊人,仅河内以北四十余公里的太原地区,铁矿的储量便高达20亿吨以上,而且都是含铁55―60%的富铁矿,接近地表,极易开采。太原周边两百多平方公里以来,铁矿资源加起来达上百亿吨,那里每一寸土地下面都是铁。煤、铁资源如此集中的地区,在全世界都是极为罕见的,综合开发成本极低,一旦发展起来,前途不可限量,比起德国的鲁尔区条件还要好,我们拣了个大宝藏啊!有了这两大要素,明年年底我们的钢铁总产量有望达到一千万吨,工业生产将实现跨越式发展;安南的铬储量高达上千万吨,全部分布在清华周边地区。铬是生产不锈钢、耐热钢等特种合金的重要元素,以后咱们的铬再也不必依赖进口了;另外,其他诸如铜、锡、铅、锌、锰、磷灰石、硫铁矿、高岭土、制玻璃白沙、石墨、云母、石棉、耐火材料、稀土、铝矾土、磷酸盐等储量都很丰富,这些资源,将划入我们的工业发展规划; “第四,所谓乱世黄金,盛世宝玉,安南的黄金、白银、红宝石、蓝宝石、翡翠、白玉、钻石的储量非常巨大,等以后天下太平了,民众的生活水平提高,仅仅开采这些玩意儿,就能够为我们的政府带来大量财富,可以说是我们的后备金库啊! “第五,这也是相当关键的一点,安南是著名的粮仓,红河平原、湄公河平原地区及其他沿海平原地区,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可以种植两季稻甚至三季稻,只要水利灌溉设施到位,提高耕作技术,再辅以化肥,所有地区实现三季稻收获是完全有可能的!大家想想,这么多的可耕种土地,再加上咱们的杂交水稻和高产作物,一年三个丰收,那是多么喜人的一个场景啊!只要有了安南的粮仓,历史上出现的中华民族饿死几千万人的惨况,再也不可能在我们这一辈出现了!弟兄们,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作战室里,不知道何时,参谋们已经全部放下手里的工作,仔细凝听安毅的讲解,待安毅讲完,会议室里掌声不绝,从副参谋长、各部部长到普通的参谋,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骄傲自豪之色。 安毅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该干嘛干嘛,转过头看向大幅安南地图,越看越乐,心里说叫你们这些猴子当白眼狼忘恩负义,刚刚中国人民挨饥受冻节省下一粒粒粮食援助完你们、手把手教会你们打仗赶跑法国人和美国人,立马就翻脸和咱干了十多年,都比抗战花费的时间要长了;为了石油肆无忌惮抢占我们的西沙、南海群岛,从海上到陆上,频频制造冲突,这下老子从根子上把祸根铲除,以后中华一家亲,南海咱就不要了,咱去中东抢油去,反正接下去仗还有得打,多动动脑子,充分利用列强之间的矛盾,一切都有会有的。 琢磨良久,安毅仔细考虑了下美国、英国和法国的反应,觉得目前局势这么混乱,三个强盗不太可能会联手起来搞事,若只是法国人,以现在安家军在空军和陆军方面所拥有的优势,失败的可能微乎其微,心中稍微安定。 外部的危险消除,内部的矛盾便需要引起高度重视,安毅悄悄叫来刘卿,问道:“知道政治部和后勤部准备什么时候送移民南下吗?” 刘卿道:“等大军过完,武警部队和民运总队的初步工作完毕,给原住民分配灌溉条件较好、较为肥沃的土地缓和民族矛盾后,就正式进行移民安置工作,原则上是按照与原住民一比一的比率进行迁移,新移民得到的土地,大多为新垦土地甚至是荒地,以减少敌对情绪。根据咱们的规定,汉族、瑶族、僮族、傣族、佤族、回族等中国境内有的民族,统一称之为华族,而只要父母中有一方为华族,则其下一代则当之无愧为华族。这样算下来,原住民中大概有一半人是华族,迁移后华族与京族、芒族、高棉族等民族的对比基本上达到三比一,要不了二三十年,整个安南的华族将占据绝对主导地位。” 安毅非常高兴,如此润物细无声地改变,不太可能引起民变,只要让百姓切实感受到新政府的好处,让大家得到实惠,丰衣足食,再从教育源头上紧紧抓住京族也是中华民族大家庭一员的概念,那安家军的统治就稳若磐石了。 为了统一思想,普及汉语汉字教育,以后官话将改称普通话,即各民族、各地讲不同方言的人可以用通语进行交际的基本话语。普通话以中国北方话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具体涵义是“普遍”和“共通”的意思。由于民族平等的政策,各民族依然可以保持自己的文字和语言,但是在官方办公、广播、报刊杂志和沟通东西南北的商业交往中,必须使用普通话。 以前人们接受启蒙教育,在涉及学习生字时,往往采取死记硬背,然后用两个常见的字进行反切或直拼出这个生字的读音,由于太过繁琐又不易读准,使得汉字的学习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难题。为了让汉字教学更加容易,由安毅提议,叙府研究院专家学者群策群力,《汉语拼音方案》于去年开始在川南、滇南、湘西和黔西的中小学校实施,效果明显。通过拉丁字母作为汉语拼音的符号,引入声母韵母的概念,再加上声调,可以方便的读出每一个汉字的读音,任何生涩难懂的字,都可以通过拼音读出来。这样由字及意,再进行反向联想,一个汉字便跃然于脑海中,学习简单多了。同时,针对汉字中一些字笔画太多,书写极为困难的状况,对部分汉字进行了简化处理,简化字应运而生。义务教育阶段,每学习一个生字,都会包括简繁两种字体,进入大学和走上社会后,选用何种字体,由人们自行选择。 随后,安毅又接到第四厅发来的情报。 华北方面,进入下旬后,中日间依然互有攻守,战成一团,但规模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双方都明显地保持了克制。 还有一条消息,让安毅感到惊讶莫名:日本海军秘密放弃了超级战列舰计划,“大和”、“武藏”号超级战列舰停止建造,转而将所有资源用于生产航空母舰、舰载机及以航空母舰为主力舰和核心的配属战舰。以后的配属战舰不再强调主炮的口径,转而注重防空防潜,所有的战斗,都交由舰载机去解决。 看完情报,安毅没理出个头绪,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就在他准备下班回西园时,沈凤道来报,德国驻叙府全权代表约瑟夫.赫本.鲁斯顿刚刚打来电话,邀请安毅至顿河西餐厅用餐,有要事相商。 安毅连忙问同时兼任国安部副部长的老沈:“德国方面有最新情报传来吗?尤其是慕尼黑的!” 沈凤道自然清楚安毅指的是什么,摇摇头:“由于四国首脑汇聚,慕尼黑的警备级别太高,咱们的人混不进去了,我想可能是会谈有结果了!” 安毅微微颔首,便叫老沈先去备车。 说起来,这个约瑟夫.赫本.鲁斯顿到叙府已经三年多了,头衔由最初的经济联络官变成了事务全权代表,但安毅很少与他见面。听说此人经商颇有天赋,看到什么赚钱就做什么,逮着叙府的稀奇物向欧洲贩运,慢慢地又积攒下百万身家,提供给纳粹党的政治献金日益丰厚,再次获得了希特勒信任。 第一四八一章 时机难得 第一四八一章时机难得 “那个法国海军中将要见我?” 安毅拿着电文,来回踱步,仔细考虑了好一会儿,才向等候他决定的总参通讯部部长李煜甫道: “复电:明日出席完叙府绥靖公署和三总部举行的新年庆祝活动后,我即启程飞赴海防,亲自与法国人见面。不管怎么样,这次的机会一定要抓住,若是能够有四分之一的法国人能为我所用,那对我们的海军而言,也是一个伟大的胜利。” 李煜甫记录好电文,转身离开。 杨飞笑着道:“现在局势一片大好,就算没有法国人这桩事,你也应该去前线看看,亲自为将士们加油鼓劲。我预计要不了一个月,安南全境就可以拿下来。” 安毅点了点头:“还是我们时机掌握得好,现在的民众还未接受过激的民族思想和理想主义的教育,没有被仇恨蒙蔽眼睛,若是我们晚去个十年,那就会是另外一番景象,就算花费百倍的精力,也没有这样良好的效果。” 黄智和穆追忆有些惊讶,不明安毅所指。 杨飞细细一想,自作聪明地道:“司令是说十年后全球性的大战结束,由于帝国主义势力在安南衰退,民族主义思想冒头,即便是我们,也很难再有机会南下吧?” 安毅这才发现自己失言,嘿嘿一笑:“总之现在时机刚刚好......拿下安南好处多多,首先咱们有了稳定的出海口,物资补给和供应有了充足的保障,安南海岸线漫长,日本海军不可能都封锁,只要咱们在荣市、岘港、金兰湾、西贡和磅逊港建设好机场,就可以对商船和咱们的近海舰队进行护航; “其次,安南能源储备丰富,根据这些年来不断收集安南各地的岩石标本和矿石样品,我们的地质专家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海防港以北地区法国人正在开采的鸿基煤矿,储量高达30到40亿吨,就这一片矿区,就足以满足安南数十年的发电和工业所需。此外,河内以南的南定、以北的太原,红河上游沿岸地区均有大型煤矿分布,总储量两百亿吨以上,足以维系安南长期的能源供给;同时,安南的西部高原地区,河流纵横,海拔落差悬殊极大,水能资源丰富,可以沿着河谷分梯次大量修建水电站,待水电站修好后,可以改变西部高山地区的灌溉系统,调节下游水资源,促使农业大发展,可谓一举多得; “第三,安南的各种矿石资源储量惊人,仅河内以北四十余公里的太原地区,铁矿的储量便高达20亿吨以上,而且都是含铁55―60%的富铁矿,接近地表,极易开采。太原周边两百多平方公里以来,铁矿资源加起来达上百亿吨,那里每一寸土地下面都是铁。煤、铁资源如此集中的地区,在全世界都是极为罕见的,综合开发成本极低,一旦发展起来,前途不可限量,比起德国的鲁尔区条件还要好,我们拣了个大宝藏啊!有了这两大要素,明年年底我们的钢铁总产量有望达到一千万吨,工业生产将实现跨越式发展;安南的铬储量高达上千万吨,全部分布在清华周边地区。铬是生产不锈钢、耐热钢等特种合金的重要元素,以后咱们的铬再也不必依赖进口了;另外,其他诸如铜、锡、铅、锌、锰、磷灰石、硫铁矿、高岭土、制玻璃白沙、石墨、云母、石棉、耐火材料、稀土、铝矾土、磷酸盐等储量都很丰富,这些资源,将划入我们的工业发展规划; “第四,所谓乱世黄金,盛世宝玉,安南的黄金、白银、红宝石、蓝宝石、翡翠、白玉、钻石的储量非常巨大,等以后天下太平了,民众的生活水平提高,仅仅开采这些玩意儿,就能够为我们的政府带来大量财富,可以说是我们的后备金库啊! “第五,这也是相当关键的一点,安南是著名的粮仓,红河平原、湄公河平原地区及其他沿海平原地区,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可以种植两季稻甚至三季稻,只要水利灌溉设施到位,提高耕作技术,再辅以化肥,所有地区实现三季稻收获是完全有可能的!大家想想,这么多的可耕种土地,再加上咱们的杂交水稻和高产作物,一年三个丰收,那是多么喜人的一个场景啊!只要有了安南的粮仓,历史上出现的中华民族饿死几千万人的惨况,再也不可能在我们这一辈出现了!弟兄们,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作战室里,不知道何时,参谋们已经全部放下手里的工作,仔细凝听安毅的讲解,待安毅讲完,会议室里掌声不绝,从副参谋长、各部部长到普通的参谋,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骄傲自豪之色。 安毅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该干嘛干嘛,转过头看向大幅安南地图,越看越乐,心里说叫你们这些猴子当白眼狼忘恩负义,刚刚中国人民挨饥受冻节省下一粒粒粮食援助完你们、手把手教会你们打仗赶跑法国人和美国人,立马就翻脸和咱干了十多年,都比抗战花费的时间要长了;为了石油肆无忌惮抢占我们的西沙、南海群岛,从海上到陆上,频频制造冲突,这下老子从根子上把祸根铲除,以后中华一家亲,南海咱就不要了,咱去中东抢油去,反正接下去仗还有得打,多动动脑子,充分利用列强之间的矛盾,一切都有会有的。 琢磨良久,安毅仔细考虑了下美国、英国和法国的反应,觉得目前局势这么混乱,三个强盗不太可能会联手起来搞事,若只是法国人,以现在安家军在空军和陆军方面所拥有的优势,失败的可能微乎其微,心中稍微安定。 外部的危险消除,内部的矛盾便需要引起高度重视,安毅悄悄叫来刘卿,问道:“知道政治部和后勤部准备什么时候送移民南下吗?” 刘卿道:“等大军过完,武警部队和民运总队的初步工作完毕,给原住民分配灌溉条件较好、较为肥沃的土地缓和民族矛盾后,就正式进行移民安置工作,原则上是按照与原住民一比一的比率进行迁移,新移民得到的土地,大多为新垦土地甚至是荒地,以减少敌对情绪。根据咱们的规定,汉族、瑶族、僮族、傣族、佤族、回族等中国境内有的民族,统一称之为华族,而只要父母中有一方为华族,则其下一代则当之无愧为华族。这样算下来,原住民中大概有一半人是华族,迁移后华族与京族、芒族、高棉族等民族的对比基本上达到三比一,要不了二三十年,整个安南的华族将占据绝对主导地位。” 安毅非常高兴,如此润物细无声地改变,不太可能引起民变,只要让百姓切实感受到新政府的好处,让大家得到实惠,丰衣足食,再从教育源头上紧紧抓住京族也是中华民族大家庭一员的概念,那安家军的统治就稳若磐石了。 为了统一思想,普及汉语汉字教育,以后官话将改称普通话,即各民族、各地讲不同方言的人可以用通语进行交际的基本话语。普通话以中国北方话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具体涵义是“普遍”和“共通”的意思。由于民族平等的政策,各民族依然可以保持自己的文字和语言,但是在官方办公、广播、报刊杂志和沟通东西南北的商业交往中,必须使用普通话。 以前人们接受启蒙教育,在涉及学习生字时,往往采取死记硬背,然后用两个常见的字进行反切或直拼出这个生字的读音,由于太过繁琐又不易读准,使得汉字的学习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难题。为了让汉字教学更加容易,由安毅提议,叙府研究院专家学者群策群力,《汉语拼音方案》于去年开始在川南、滇南、湘西和黔西的中小学校实施,效果明显。通过拉丁字母作为汉语拼音的符号,引入声母韵母的概念,再加上声调,可以方便的读出每一个汉字的读音,任何生涩难懂的字,都可以通过拼音读出来。这样由字及意,再进行反向联想,一个汉字便跃然于脑海中,学习简单多了。同时,针对汉字中一些字笔画太多,书写极为困难的状况,对部分汉字进行了简化处理,简化字应运而生。义务教育阶段,每学习一个生字,都会包括简繁两种字体,进入大学和走上社会后,选用何种字体,由人们自行选择。 随后,安毅又接到第四厅发来的情报。 华北方面,进入下旬后,中日间依然互有攻守,战成一团,但规模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双方都明显地保持了克制。 还有一条消息,让安毅感到惊讶莫名:日本海军秘密放弃了超级战列舰计划,“大和”、“武藏”号超级战列舰停止建造,转而将所有资源用于生产航空母舰、舰载机及以航空母舰为主力舰和核心的配属战舰。以后的配属战舰不再强调主炮的口径,转而注重防空防潜,所有的战斗,都交由舰载机去解决。 看完情报,安毅没理出个头绪,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就在他准备下班回西园时,沈凤道来报,德国驻叙府全权代表约瑟夫.赫本.鲁斯顿刚刚打来电话,邀请安毅至顿河西餐厅用餐,有要事相商。 安毅连忙问同时兼任国安部副部长的老沈:“德国方面有最新情报传来吗?尤其是慕尼黑的!” 沈凤道自然清楚安毅指的是什么,摇摇头:“由于四国首脑汇聚,慕尼黑的警备级别太高,咱们的人混不进去了,我想可能是会谈有结果了!” 安毅微微颔首,便叫老沈先去备车。 说起来,这个约瑟夫.赫本.鲁斯顿到叙府已经三年多了,头衔由最初的经济联络官变成了事务全权代表,但安毅很少与他见面。听说此人经商颇有天赋,看到什么赚钱就做什么,逮着叙府的稀奇物向欧洲贩运,慢慢地又积攒下百万身家,提供给纳粹党的政治献金日益丰厚,再次获得了希特勒信任。 第一四八二章 想得更远 第一四八二章想得更远 华灯初上,顿河西餐厅。 约瑟夫.赫本.鲁斯顿带着妻子艾拉.凡和女儿奥黛丽.赫本站在包厢门口,把安毅迎了进去。 “安将军,恭喜贵军顺利进入安南,相信要不了多久,叙府的影响力就可以扩大到整个中南半岛。这一回,德国和叙府同时取得历史性的突破,真让人高兴啊!”约瑟夫一边走一边向安毅说道。 安毅微笑不语,随便在包厢中央的餐桌前找了个位置坐下,约瑟夫和妻子在安毅对面坐下,已经九岁的奥黛丽.赫本就坐在安毅身边,一双灵气十足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安毅,可爱极了。 白种人的发育惊人,才三年不见,小赫本已经有一米五的个头,亭亭玉立,容貌惊艳脱俗,果然和印象中那个赫本已经有了七八分相似,和电影《罗马假日》里安妮公主的形象慢慢重合。 安毅大为惊讶,这个蝴蝶的翅膀扇动也太大了,竟然把这个号称二十世纪最美丽的女人也送到了叙府,在这里,她还能有历史上那么伟大的成就吗? 在小赫本崇拜的目光下,安毅心情没来由地一阵愉悦,笑着对约瑟夫道:“元首那边也有好消息吗?” 约瑟夫点了点头:“虽然一波三折,但事情最终还是圆满解决了。就在今天下午,《慕尼黑协议》成功签署,德国终于获得了对捷克斯洛伐克苏台德地区的所有权,德意志帝国的领土,再次得到扩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毅总觉得约瑟夫并不像他想表现的那么开心,眉宇间竟有一丝意兴阑珊的意味。 随后,约瑟夫介绍了德国得到苏台德地区的前因后果,让安毅对整个事件有了一个较为直观的印象。 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国是上次欧战奥匈帝国崩溃后,根据《凡尔赛和约》新获独立的国家,是法国在东欧同盟体系的重要成员国,有一千四百万人口,其中捷克人和斯洛伐克人共九百五十万,少数民族五百万,少数民族中有三百五十万日耳曼居民,主要居住在西部与德国接壤的边界山区――苏台德地区。 吞并奥地利后,希特勒返回柏林的第二天,密令纳粹党在捷克斯洛伐克制造事端,上月十九日,苏台德地区的日耳曼人公开集会,要求效仿奥地利,把日耳曼人占绝大多数的苏台德地区并入德国,构成真正的大德意志帝国,遭到军警驱散,引发德国政府强烈抗议,以武装保护侨民为借口,调集重兵于捷克边境。捷克斯洛伐克政府无奈之下,答应同苏台德地区的日耳曼人谈判。 本月一日,苏台德地区日耳曼人领袖汉莱因对媒体宣布,同捷克政府之间的谈判已告破裂,捷克斯诺伐克军警在苏台德对日耳曼人开枪射击,导致数十伤亡。根据这个情况,戈培尔开始发动整个德国的媒体,大肆渲染捷克斯诺伐克对日耳曼人的“恐怖行动”,紧张局势慢慢趋向顶点。 随着捷克斯洛伐克政府进行战争动员,从三日那一个星期五开始的周末,演变成了一个危机的周末,在此后四十八个小时之中,伦敦、巴黎和布拉格的政府,都惶惶不安,以为德国马上就要对捷克斯诺伐克发起进攻。 在巴黎、布拉格和伦敦,人们认为随着谈判失败,希特勒马上就要对捷克斯洛伐克宣战,英国和法国政府在德国的威胁面前,在国内外舆论的压力下,开始准备对德国的战争。 捷克的战争动员,使得希待勒极为被动,但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希特勒在德国的神话,是通过一个接一个的冒险胜利来达成的,若是就此失败,那么他和整个纳粹党,将在德国声名扫地,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希特勒签发“绿色方案”,宣称:“我的不可变更的决心,就是在最近以军事行动粉碎捷克斯洛伐克。”他下达命令:“为了帝国的利益,必须在年底拿下苏台德,明年三月前吞并整个捷克斯洛伐克”。 希特勒的举动,吓坏了德国的将军们,陆军参谋总长路德维希.贝克坚决反对。他在十三日递交的条陈中说,他深信,德国如果对捷克斯洛伐克发动进攻,就会引起欧洲大战,英国、法国都会反对德国,而美国将成为英法的兵工厂。德国要取胜,实无希望,仅仅缺乏原料这一点就使它无法赢得战争。 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希特勒深信只有他的判断才是正确的,于是在十四日宣布了向捷克发动进攻的最后命令。希特勒在致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长官凯特尔将军的信中,这样写道:“只有在我坚信法国一定会像我们重占莱茵兰非军事区以及进占奥地利时那样无所作为,英国也不会进行干预,我才决定进攻捷克斯洛伐克。” 面对着希恃勒的坚持,贝克决心不顾一切,作最后的努力。十四日,他给陆军司令勃劳希契呈上条陈,说:“在充分意识到这一行动的严重性而同时也充分意识到自己责任的情况下,我认为,我有责任向武装部队最高统帅迫切要求取消他对战争的准备,并放弃以武力解决捷克问题的意图,除非军事情况有根本改变。就目前而言,我认为它是毫无希望的,这种意见也是参谋总部全体高级军官所共有的。” 随后,贝克又补充了一项建议:如果希特勒固执己见,坚持要战争,高级将领应当集体辞职。可是,国防军的将军们,对希特勒的冒险都持观望态度,没有人理会贝克,于是,贝克愤然辞去了陆军参谋总长的职务,以示抗议。 希特勒的信息十分灵通,由于南亚次大陆和东南亚各地纷纷爆发民族起义,他断定焦头烂额的英、法两国,不会寻自己的晦气,而苏联现在陷于内战之中,斯大林连战连败,更不可能影响自己的既定战略,因此心里笃定可以获得苏台德地区。 就在贝克辞职的同一天,张伯伦派了伦西曼勋爵,带着和平的使命到捷克斯洛伐克去充当苏台德地区危机的“调解人”。 早在十六日,在英国下院宣布伦西曼将衔命出使的时候,张伯伦说,他派伦西曼赴捷是“应捷克斯洛伐克政府的请求”。事实上,伦西曼是张伯伦强迫捷克政府同意去的。张伯伦清楚,伦西曼要在捷克政府和苏台德人之间进行“调解”是不可能而且是讲不通的。他们知道苏台德人的领袖汉莱因并不是一个能自作主张的人,目前的纠纷是布拉格和柏林之间的问题。从伦西曼到达捷克的当天晚上以及以后几天的活动看,捷克人完全知道伦西曼是张伯伦派来为把苏台德区转交给希特勒而铺平道路的。 当伦西曼对捷克斯洛伐克政府拼命施加压力时,希特勒便以战争相威胁。在十七日,时值亚洲的民族起义沸反盈天之际,德国动员数十万军队参加军事演习,德国的bf109、a26战斗机和斯图卡轰炸机飞临捷克斯洛伐克领空,不断地作出俯冲轰炸的动作,把捷克斯诺伐克民众吓得躲进防空洞,久久不敢出来。 这天下午,希特勒还到基尔湾检阅德国的海军演习,并邀请外国驻德武官参观,以炫耀武力。空军司令戈林邀请法国军事代表团“参观”飞机工厂和飞行表演,结果将目睹a26战斗机优越性能的法国空军参谋长吓呆了,他认为:“在远东法属安南殖民地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如果法德开战,法国空军将在两周内被消灭、连一架飞机都不会剩。” 希特勒一方面以武力吓唬英、法,另一方面又宣称,如果满足德国对捷克的要求,将别无他求,准备同英国达成广泛的协议。 在基尔湾检阅海军演习时,希特勒还在“派特里亚”号邮船上接待了匈牙利的摄政霍尔蒂海军上将和匈牙利政府的成员。希特勒告诉他们,匈牙利如果要想在捷克的宴席上分尝一脔,他们必须赶快采取行动。而此时,波兰外交部长约瑟夫.贝克上校对捷克的一块领土特青地区垂涎欲滴,因此,希特勒也不担心波兰人会出来添乱。 与此同时,德军最高统帅和陆军总司令部正在日夜工作,忙于制定在年底前向捷克斯洛伐克入侵的最后计划。 十九日,适逢星期天,戈林在纽伦堡纳粹党大会上发表了一篇演说。他说:“欧罗巴的一块小小的地方在折磨着全人类――这个可怜的侏儒般的民族在压迫着一个文明的民族,我们决不能妥协!” 此时的国际形势是:希特勒,决不后退;捷克,剑拔弩张。而英、法却为自己位于亚洲的殖民地纷纷独立而焦头烂额,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英国首相张伯伦打了一个电报给希特勒,愿前赴柏林屈尊求见。十九日下午四点,伦敦和柏林同时宣布,英国首相张伯伦将飞往德国,会见德国元首希特勒,共同谋求和平之路。 这一消息使英、法乃至欧洲害怕战争的国民都大大松了一口气。自从上次欧战结束,很少有人想再打一次相同甚至更大规模的大战。他们普遍认为,如果爆发战争,“遮天蔽日的轰炸机群将把城市炸成废墟”。 特别是在伦敦,许多家报纸都对张伯伦的“勇敢精神”表示赞扬。例如,《每日先驱报》称这是“避免看来越来越令人可怕地逼近的战争的一种努力,因而它心然会赢得各方――不管是什么党派――舆论的同情”。 这次会谈中,希特勒向张伯伦谈到了他的主要要求:“英国是否愿意同意割让苏台德区?还是按民族自决的原则作出割让?如果英国同意这种割让,那么就可以向全世界宣布,这是一项基本原则的决定。然后毫无疑问就可能在该地区取得很大程度上的安定――可以继续按照这些原则进行会谈。但是,首相必须首先表明,你是否接受这个基础?” 张伯伦说:“眼下,我还不能代表英国政府做出这样的保证,英国政府没有授权我做这种保证。不过,就我个人来说,我同意苏台德地区脱离捷克斯洛伐克的原则。” 希特勒和张伯伦在“非常亲切友好”的气氛中分手告别。在分手之前,他们两人又单独会谈了一会儿。希特勒说,就他而言,苏台德问题是必须予以解决的最后一个大问题。他还说到德英的密切关系以及两国之间的合作,说与英国保持良好关系,是他最为关心的事。 张伯伦在二十一日回到伦敦后,就马上说服国内接受希特勒的要求。不过,这次他碰到了没有料到的反对,张伯伦甚至控制不了他的内阁。 二十一日晚上,希特勒在挤得满满的柏林体育馆内,宣称战争与和平问题现在要看捷克怎样决定,不管怎么说,德国都必须拥有苏台德区。随后,希特勒感谢了张伯伦争取和平的努力,并且重申这是他在欧洲的最后一次领土要求。 张伯伦害怕战争爆发,便给捷克总统贝奈斯发了一份电报,警告他,如果捷克政府不接受德国的条件,德国军队马上就会得到越过捷克斯洛代克边界的命令。贝奈斯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这份电报,第二份电报马上就来了。张伯伦提出了进一步的警告:“这个计划如果不能实现,贵国除遭到武力侵略与武力肢解以外,别无其他出路。而且,虽然这可能引起无数生命的冲突,但是,不论这一冲突的结果如何,捷克斯洛伐克都将再也不能按原有疆界重建故园。” 张伯伦办完了这件事情以后,在二十二日早上向全英国发表广播讲话。他说:“现在我们为了一个遥远的国家中我们完全不了解的民族之间所发生的争吵,在这里挖掘战壕,试戴防毒面具,这是多么可怕,多么不合理,多么不可思议!战争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在我们投入战斗之前,我们必须明白,这是一个生死攸关的大问题。” 随后,张伯伦又分别向法国和意大利、美国进行了沟通,重点阐明了现在这个时候,应该集中精力对付亚洲殖民地的叛乱,而不是与德国进行生死较量。 似乎感受到了张伯伦的焦虑,美国驻柏林大使向国内报告说,英国驻德大使对英国国内反张伯伦势力的发展十分不安,并提醒美国政府注意,张伯伦的倒台就意味着战争。他呼吁美国政府公开支持张伯伦,以巩固他的地位。美国驻英、驻法大使,也向本国政府发出了同样的呼吁。 罗斯福为了搭救张伯伦、达拉第,于二十三日发给希特勒和捷克斯洛伐克总统贝奈斯两封内容相同的信;国务卿赫尔则给张伯伦和达拉第发出两封同样的信,呼吁他们继续谈判,以便“和平地、公正地和建设性地解决争论的问题”。二十四日,罗斯福又给墨索里尼一封秘密信件,请他“帮助继续努力,以求用谈判或其他和平手段就争论问题达成协议,而不要诉诸武力”。 当晚,罗斯福给希特勒去信,建议在欧洲某一地区立即举行会议,由对于捷克斯洛伐克争端直接有关的各国参加。这个建议说:“继续谈判仍然是唯一的途径,通过这种途径,眼前的问题可以在持久的基础上得到解决。” 于是,慕尼黑会议正式举行。 昨天午后,阿道夫.希特勒在巴伐利亚欢迎英国、法国和意大利的政府首脑。为了使会议按其既定的目标进行,一大早他就前往德奥边境迎接墨索里尼,并且为在会议上采取共同行动而定下了基调。张伯伦动身到慕尼黑之前,已经打定主意不让任何一个人阻碍他同希特勒迅速达成协议。至于达拉第,由于法属安南局势不稳,中方尤其是安家军表现出的强硬态度,一直浑浑噩噩的,到后来知道中国军队越过中安边境,正式进军安南后,更是表现得失魂落魄。 会谈在柯尼斯广场的首府里举行,从一开始就有一种“普遍亲善的气氛”。没有人当主席,整个进程都是很随便的亲切交谈,墨索里尼发言时接触到了实质问题,他说,“为了提供一个实际解决问题的办法”,带来了一个明确的书面建议。其实,这个建议本来就是前一天在柏林德国外交部由戈林、牛赖特和威兹萨克草拟出来交给墨索里尼的。 心不在焉的法国总理“欢迎意大利领袖的建议”,说他是本着客观和现实的精神提出来的;英国首相也“欢迎意大利领袖的建议”,并且宣称他本人也想到过一个同这个建议相似的解决办法。 由于“意大利建议”受到全体与会者的热烈欢迎,剩下的就只有少数细节还要推敲了。中国时间今天下午四点,希特勒、张伯伦、墨索里尼和达拉第在《慕尼黑协定》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个协定规定,德国军队将在明年的一月一日,也就是明天进军捷克斯洛伐克,并且在一月十日前完成对苏台德区的占领。 听完约瑟夫的介绍,安毅暗暗感叹。 和自己相比,希特勒更像是带着幸运光环的主角,轻轻松松就获得一个大国工业门类齐全的大片领土,而自己谋取毫无工业基础的安南,却殚精极虑,处处寻找道义上的制高点,唯恐行差踏错一步导致局势发生不可预测的变化。以叙府现在看似强大、实则虚弱的生产能力,在列强的干预下,要不了多久就支撑不住,最后不但自己和安家军要倒霉,失去了西南工业支撑的中国也要饱受列强欺凌,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至今为止,事情完全照着预想的发展,没有出现不好的势头,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安将军,除了表示恭贺外,我还带来了元首对于您的谢意。元首说,没有中国的朋友在亚洲牵制英法的注意力,《慕尼黑协定》不可能这么容易便签署。他询问中国的朋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约瑟夫提起希特勒,一脸的严肃。 安毅想了想,道:“现在我们刚刚进入安南,许多事情还未理出头绪。但我想,无论何时,能源和电力的建设,都处于首要位置。因此若是可能的话,我想请德国朋友在安南的西部高原上,帮忙修建大型水电设施,铺设供电输电系统,我们愿意拿出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与德国朋友分享。同时,在大型船舶的设计及制造上,我们的能力还有所不足,特别是船舶的大型动力系统,对我们来说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我们非常需要德国朋友的帮忙。” 约瑟夫点了点头:“还有吗?” 安毅想了想,又道:“德国刚刚把苏台德地区纳入德意志版图,若是我预料不错的话,未来三到五个月,德国将把捷克斯诺伐克剩下的部分一起吞并。我想在捷克斯诺伐克犹太人向滇南迁移过程中,请元首予以方便,不要太过为难他们,这样也可以为元首赢得个好名声。” 约瑟夫没想到安毅提的竟然是这个请求,情不自禁地抓起同样一脸感激的妻子艾拉.凡的手,动容道: “将军不愧是一个仁厚为怀的人,竟然如此有爱心,竟然把难得的向希特勒寻求帮助的机会,让给了犹太人,也不枉犹太人把将军视为真正可以信赖的朋友。” 说到这里,约瑟夫放低了声音:“安将军,可能你对我身为一个英国皇家的男爵,却跑到德国加入纳粹党感到疑惑不解吧?” 安毅看了看一脸神秘的约瑟夫,又看了看他美貌的妻子,最后看了一眼依然睁大着若璀璨星辰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奥黛丽.赫本,有些不解:“难道不是因为先生是纳粹党的忠实信徒吗?” 约瑟夫摇了摇头:“在这个时候,将军依旧先牵挂犹太人的安危,若是我再隐瞒下去,也太不够朋友了。安将军,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犹太人共济会导师会的五大主导师之一。两百多年前,为了争取更大的影响力,共济会不断地招收非犹太裔的贵族入会,从第二代总导师蒙塔魁公爵开始,贵族便在共济会中占有一定的支配地位。后来沃顿公爵成为新一代总导师,继续奉行上层路线的政策,许多犹太人家族因此受益,受到皇家敕封,跻身于上流社会。 “进入二十世纪后,世界范围内开始大规模排犹,我们不得不转入地下。由于从一开始,希特勒就鼓吹要对犹太人实行种族主义灭绝政策,共济会高层非常忌惮,我肩负的任务就是打入纳粹党内部,承担着关键时候帮助犹太人的责任。很可惜,由于在金融市场上投资失败,又在纳粹派出的金融专家监督下,找不到合理的扭亏为盈的借口,慢慢地在希特勒心目中失宠,进而也失去了对纳粹党高层施加政治影响的机会。若不是安将军慷慨出手,现在德国、奥地利境内的犹太人,估计已经血流成河了。 “这一次我之所以和将军坦诚一切,是想问问将军,以后会如何对待犹太人?” 安毅故作茫然不解状:“我不知道先生在说什么?什么犹太人,什么共济会?我们叙府接收犹太人,不过是本着人道主义的立场,真不知道约瑟夫先生在说什么......” “哥哥,我爸爸说得是真的,最近三四个月来,一个叫卡普兰的姐姐频频造访家里,奥黛丽和艾拉都吃醋了,爸爸没办法,才悄悄告诉艾拉和奥黛丽内幕的。爸爸说,若不是置身叙府,安全方面有着绝对的保证,至死他都会保守秘密...... “以前,奥黛丽一直认为爸爸是无情无义的人,在外面长期不回家,回到家就和艾拉吵架,不是好人,现在奥黛丽才知道,原本爸爸背负了太多责任和使命,为了保护更多的人免于灾难,不得不如此。奥黛丽很感激哥哥,我们一家若不是迁移来叙府,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很难相信,九岁的小女孩可以说出如此条理分明的话来,但安毅却不得不信,因为此刻奥黛丽.赫本就轻轻抓住他的手,一脸认真的说着,童真的脸上充满了圣洁的光辉。 安毅微笑着向奥黛丽眨眨眼,摸了摸她标志性的齐耳短发,然后看向约瑟夫和艾拉两口子。 约瑟夫哑然失笑,拍拍额头:“对不起,是我疏忽了,谁知道我说的一切,是不是在套安将军的话呢?安将军,可能你还不清楚共济会的组织构架,我们的资金由路西法基金会统筹运作,长老会负责方针政策的制定,导师会则从事联络和具体行动工作,导师会中的主导师,则是共济会的核心领导层,最高导师为共济会当之无愧的领袖。 “根据我们的构架,目前中国境内的犹太人都归我管理,卡普兰也是最近才知道我的身份的。随着中国境内的犹太人越来越多,我这个导师的权责也越来越大,刚刚于上月取代驻德国的导师,成为五大主导师之一。” 安毅早已从卡普兰嘴里知道共济会许多隐秘的内幕,但他依然表现得很吃惊:“我的天哪,共济会的组织真够严密的,实在难以想象......不过约瑟夫先生,此前不是说好了,每救一个犹太人,共济会就会向我方在瑞士的银行户头上打入五百美元吗?我之所以出面拯救犹太人,既有做生意的意思,也有想借助犹太民族精英的智慧,帮助我们叙府的科技取得长足进步的因素在里面。想必约瑟夫先生也很清楚,中华民族和犹太民族一样,饱受苦难,急需发展资金,因此也就贪得无厌了。” 约瑟夫一脸郑重:“这原本就是贵方该得的。安心城的犹太人居住点我去看过了,花园班的居住小区,一流的设施,现代化的实验室和工厂,让人以为置身于欧洲大陆。政府还为每一个犹太人办理房产证,宣布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我粗略地计算了一下,这人均五百美元不是多了,而是少了,共济会上上下下,都对将军的慷慨大度表示感激。” 安毅心中一乐,约瑟夫恐怕是根据欧洲的房产价格推算出的价值。安心城的房子,建设于安南的地界,首先地皮不要钱,然后建筑工程主要由工程兵部队施工,也不必额外的花销,唯一需要用到钱的就是建筑材料和水电设施等基础建设花费,但平摊到整个犹太人族群,人均一百大洋足够了,其他的都是赚的。 安毅可不会说破,神色间依然无比严肃:“不管怎么说,拿这种钱总是不名誉的事情,不过我也是没办法,没有这笔开支,各方面建设滞后,无法人尽其才,最后受苦的还是犹太同胞。同时,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到这里,安毅明显停顿了一下,言辞间显得有些犹豫。 约瑟夫肃容道:“安将军,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开诚布公地说出来,我们共济会将与将军一起承担,共同面对。对于真心帮助犹太人的朋友,我们是从来不吝惜付出的!” 安毅点点头,站起来大步走到门口,推开包厢门四处看了一眼,只见对面包厢门户洞开,小九叫来了妻子卡捷琳娜,正与十多个侍卫喝酒,看到安毅,全部站起,安毅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随意;走廊上,沈凤道与侍卫组长李桃正在低声攀谈着,安毅叫过老沈,附耳嘱咐一番,老沈点点头,立即和李桃一起,把左右的包厢都检查了一遍,重点是排查窃听装置;远处的楼梯口,几名便衣正警惕地看着四周。过了一会儿,老沈回报,一切安然无恙,安毅这才放心地关上门,回到座位。 约瑟夫见安毅如此郑重,便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仔细听他讲解。 安毅组织了下思路,道:“根据我推测,一旦欧洲爆发战火,短时间内波兰、丹麦、挪威等国就会沦陷,若是英法不把握机会,由西向东进攻德国,牵扯德国的兵力,那么要不了多久,随着荷兰、比利时、卢森堡的投降,法国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若是德国人能够把英法联军聚歼于欧洲大陆,那么,英、法对于殖民地的控制,必将严重衰弱,这就为犹太民族重回故地创造了必要的条件。” “强大的英法联盟会失败?” 约瑟夫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随即掩住嘴,低声道:“天呐,这怎么可能?就算不要英国帮忙,法国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击败吧?法国一向注重陆军建设,军队中坦克、摩托车和大炮的数量,并不比德国少,再加上马其诺防线,德国真的有机会取得对法国作战胜利吗?” 安毅肯定地点了点头:“现代战争已经不仅仅是拼部队的武器装备,最重要的是战略战术思想。法国人、英国人太拘泥于传统了,相对于锐意进取的德国,现在的法国就像是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妇人,给它再多的武器装备,又有什么用呢?而德国就像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只要握紧了拳头,英法在欧洲大陆的失利,将是无法避免的事情。这对殖民者来说,简直是一个噩耗,但对犹太人来说,却是一个可以加以利用的大好机会。” 约瑟夫沉思良久,有所领悟:“将军的意思是――犹太人重返巴力斯坦,独立建国?” 安毅一脸的严肃:“巴力斯坦一向被称为‘圣地’或‘圣经地’,犹太人的祖先就在那里生活,英国此前曾经大量迁移英联邦国家的犹太人到巴力斯坦,不过随着阿拉伯人强烈反对,移民计划不得不中止。不过,一旦未来爆发世界性的大战,英国统治下的中东殖民地,肯定会受到冲击。 “约瑟夫,担负特殊使命打入纳粹党高层的人,不止你一个吧?我想,由于我帮助德国解决了犹太移民的问题,其他潜伏人员少了暴露的危险,处境要比起你来好许多,到时候他们可以向元首建言,为了获得伊朗和阿塞拜疆的石油,纳粹德国的军队可由巴尔干经土耳其进入中东,横扫英国及英国扶持的阿拉伯势力,一路进军伊朗、印度,彻底解决英国人在印度的殖民统治,消除其于印度所拥有的巨大战争潜力。 “待纳粹党将西亚的原住民驱赶一空后,我们即可伺机将那里占领,此后犹太民族不管在地中海沿海圈占多大的地皮建国都行,反正都是我们从纳粹德国手里解放的土地,不用给英国人好脸色看。” 约瑟夫听了目瞪口呆,显然他想都没有想过这样一天会到来。 安毅又道:“为了确保新生的犹太人政权安全,我会考虑在中东大量驻兵。同时,为了保证新生的犹太共和国的防御能力,我想现在就在已置身于滇南的三十三万犹太人中,选出一个团的士兵来进行基本战斗技能训练,待以后迁移叙府的人多起来,在此基础上再组建师、军一级的部队。 “犹太人立国后,这支犹太军队将成为犹太国防军的核心力量,而我们双方,依旧将在国际事务中紧密合作,共同进退。” 约瑟夫大为意动,来回地踱着步,仔细地分析安毅的话有无实现的可能。 安毅诱惑地道:“担心什么呢?中东那块地方,几乎全部都是沙漠,如今国际地质学权威一致认定,那里不会有石油及矿藏等存在。若不是为了盟友,我才不会对那块贫瘠的土地感兴趣。” 九岁的奥黛丽.赫本再也忍不住了,用熟练的普通话说道:“爹地,安哥哥是大英雄大豪杰,他的眼光不会错,更不会骗人!相信奥黛丽,只要紧紧跟在哥哥身边,犹太人的复兴,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这充满童稚的话语,让约瑟夫打定了主意:“好吧,我会把安将军的建议,原原本本地传递到长老会、导师会和大导师那里,我先声明:我会投出我支持的一票!” 安毅满意地一笑,看到奥黛丽.赫本欣喜而又崇拜地看着自己,顿生恶作剧念头,凑到小女孩香腮前,狠狠地香了一口。 看到安毅孩子气的一面,约瑟夫和艾拉.凡忍俊不禁,笑了起来,一时间,房间里传来开心的笑声。 第一四八二章 想得更远 第一四八二章想得更远 华灯初上,顿河西餐厅。 约瑟夫.赫本.鲁斯顿带着妻子艾拉.凡和女儿奥黛丽.赫本站在包厢门口,把安毅迎了进去。 “安将军,恭喜贵军顺利进入安南,相信要不了多久,叙府的影响力就可以扩大到整个中南半岛。这一回,德国和叙府同时取得历史性的突破,真让人高兴啊!”约瑟夫一边走一边向安毅说道。 安毅微笑不语,随便在包厢中央的餐桌前找了个位置坐下,约瑟夫和妻子在安毅对面坐下,已经九岁的奥黛丽.赫本就坐在安毅身边,一双灵气十足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安毅,可爱极了。 白种人的发育惊人,才三年不见,小赫本已经有一米五的个头,亭亭玉立,容貌惊艳脱俗,果然和印象中那个赫本已经有了七八分相似,和电影《罗马假日》里安妮公主的形象慢慢重合。 安毅大为惊讶,这个蝴蝶的翅膀扇动也太大了,竟然把这个号称二十世纪最美丽的女人也送到了叙府,在这里,她还能有历史上那么伟大的成就吗? 在小赫本崇拜的目光下,安毅心情没来由地一阵愉悦,笑着对约瑟夫道:“元首那边也有好消息吗?” 约瑟夫点了点头:“虽然一波三折,但事情最终还是圆满解决了。就在今天下午,《慕尼黑协议》成功签署,德国终于获得了对捷克斯洛伐克苏台德地区的所有权,德意志帝国的领土,再次得到扩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毅总觉得约瑟夫并不像他想表现的那么开心,眉宇间竟有一丝意兴阑珊的意味。 随后,约瑟夫介绍了德国得到苏台德地区的前因后果,让安毅对整个事件有了一个较为直观的印象。 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国是上次欧战奥匈帝国崩溃后,根据《凡尔赛和约》新获独立的国家,是法国在东欧同盟体系的重要成员国,有一千四百万人口,其中捷克人和斯洛伐克人共九百五十万,少数民族五百万,少数民族中有三百五十万日耳曼居民,主要居住在西部与德国接壤的边界山区――苏台德地区。 吞并奥地利后,希特勒返回柏林的第二天,密令纳粹党在捷克斯洛伐克制造事端,上月十九日,苏台德地区的日耳曼人公开集会,要求效仿奥地利,把日耳曼人占绝大多数的苏台德地区并入德国,构成真正的大德意志帝国,遭到军警驱散,引发德国政府强烈抗议,以武装保护侨民为借口,调集重兵于捷克边境。捷克斯洛伐克政府无奈之下,答应同苏台德地区的日耳曼人谈判。 本月一日,苏台德地区日耳曼人领袖汉莱因对媒体宣布,同捷克政府之间的谈判已告破裂,捷克斯诺伐克军警在苏台德对日耳曼人开枪射击,导致数十伤亡。根据这个情况,戈培尔开始发动整个德国的媒体,大肆渲染捷克斯诺伐克对日耳曼人的“恐怖行动”,紧张局势慢慢趋向顶点。 随着捷克斯洛伐克政府进行战争动员,从三日那一个星期五开始的周末,演变成了一个危机的周末,在此后四十八个小时之中,伦敦、巴黎和布拉格的政府,都惶惶不安,以为德国马上就要对捷克斯诺伐克发起进攻。 在巴黎、布拉格和伦敦,人们认为随着谈判失败,希特勒马上就要对捷克斯洛伐克宣战,英国和法国政府在德国的威胁面前,在国内外舆论的压力下,开始准备对德国的战争。 捷克的战争动员,使得希待勒极为被动,但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希特勒在德国的神话,是通过一个接一个的冒险胜利来达成的,若是就此失败,那么他和整个纳粹党,将在德国声名扫地,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希特勒签发“绿色方案”,宣称:“我的不可变更的决心,就是在最近以军事行动粉碎捷克斯洛伐克。”他下达命令:“为了帝国的利益,必须在年底拿下苏台德,明年三月前吞并整个捷克斯洛伐克”。 希特勒的举动,吓坏了德国的将军们,陆军参谋总长路德维希.贝克坚决反对。他在十三日递交的条陈中说,他深信,德国如果对捷克斯洛伐克发动进攻,就会引起欧洲大战,英国、法国都会反对德国,而美国将成为英法的兵工厂。德国要取胜,实无希望,仅仅缺乏原料这一点就使它无法赢得战争。 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希特勒深信只有他的判断才是正确的,于是在十四日宣布了向捷克发动进攻的最后命令。希特勒在致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长官凯特尔将军的信中,这样写道:“只有在我坚信法国一定会像我们重占莱茵兰非军事区以及进占奥地利时那样无所作为,英国也不会进行干预,我才决定进攻捷克斯洛伐克。” 面对着希恃勒的坚持,贝克决心不顾一切,作最后的努力。十四日,他给陆军司令勃劳希契呈上条陈,说:“在充分意识到这一行动的严重性而同时也充分意识到自己责任的情况下,我认为,我有责任向武装部队最高统帅迫切要求取消他对战争的准备,并放弃以武力解决捷克问题的意图,除非军事情况有根本改变。就目前而言,我认为它是毫无希望的,这种意见也是参谋总部全体高级军官所共有的。” 随后,贝克又补充了一项建议:如果希特勒固执己见,坚持要战争,高级将领应当集体辞职。可是,国防军的将军们,对希特勒的冒险都持观望态度,没有人理会贝克,于是,贝克愤然辞去了陆军参谋总长的职务,以示抗议。 希特勒的信息十分灵通,由于南亚次大陆和东南亚各地纷纷爆发民族起义,他断定焦头烂额的英、法两国,不会寻自己的晦气,而苏联现在陷于内战之中,斯大林连战连败,更不可能影响自己的既定战略,因此心里笃定可以获得苏台德地区。 就在贝克辞职的同一天,张伯伦派了伦西曼勋爵,带着和平的使命到捷克斯洛伐克去充当苏台德地区危机的“调解人”。 早在十六日,在英国下院宣布伦西曼将衔命出使的时候,张伯伦说,他派伦西曼赴捷是“应捷克斯洛伐克政府的请求”。事实上,伦西曼是张伯伦强迫捷克政府同意去的。张伯伦清楚,伦西曼要在捷克政府和苏台德人之间进行“调解”是不可能而且是讲不通的。他们知道苏台德人的领袖汉莱因并不是一个能自作主张的人,目前的纠纷是布拉格和柏林之间的问题。从伦西曼到达捷克的当天晚上以及以后几天的活动看,捷克人完全知道伦西曼是张伯伦派来为把苏台德区转交给希特勒而铺平道路的。 当伦西曼对捷克斯洛伐克政府拼命施加压力时,希特勒便以战争相威胁。在十七日,时值亚洲的民族起义沸反盈天之际,德国动员数十万军队参加军事演习,德国的bf109、a26战斗机和斯图卡轰炸机飞临捷克斯洛伐克领空,不断地作出俯冲轰炸的动作,把捷克斯诺伐克民众吓得躲进防空洞,久久不敢出来。 这天下午,希特勒还到基尔湾检阅德国的海军演习,并邀请外国驻德武官参观,以炫耀武力。空军司令戈林邀请法国军事代表团“参观”飞机工厂和飞行表演,结果将目睹a26战斗机优越性能的法国空军参谋长吓呆了,他认为:“在远东法属安南殖民地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如果法德开战,法国空军将在两周内被消灭、连一架飞机都不会剩。” 希特勒一方面以武力吓唬英、法,另一方面又宣称,如果满足德国对捷克的要求,将别无他求,准备同英国达成广泛的协议。 在基尔湾检阅海军演习时,希特勒还在“派特里亚”号邮船上接待了匈牙利的摄政霍尔蒂海军上将和匈牙利政府的成员。希特勒告诉他们,匈牙利如果要想在捷克的宴席上分尝一脔,他们必须赶快采取行动。而此时,波兰外交部长约瑟夫.贝克上校对捷克的一块领土特青地区垂涎欲滴,因此,希特勒也不担心波兰人会出来添乱。 与此同时,德军最高统帅和陆军总司令部正在日夜工作,忙于制定在年底前向捷克斯洛伐克入侵的最后计划。 十九日,适逢星期天,戈林在纽伦堡纳粹党大会上发表了一篇演说。他说:“欧罗巴的一块小小的地方在折磨着全人类――这个可怜的侏儒般的民族在压迫着一个文明的民族,我们决不能妥协!” 此时的国际形势是:希特勒,决不后退;捷克,剑拔弩张。而英、法却为自己位于亚洲的殖民地纷纷独立而焦头烂额,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英国首相张伯伦打了一个电报给希特勒,愿前赴柏林屈尊求见。十九日下午四点,伦敦和柏林同时宣布,英国首相张伯伦将飞往德国,会见德国元首希特勒,共同谋求和平之路。 这一消息使英、法乃至欧洲害怕战争的国民都大大松了一口气。自从上次欧战结束,很少有人想再打一次相同甚至更大规模的大战。他们普遍认为,如果爆发战争,“遮天蔽日的轰炸机群将把城市炸成废墟”。 特别是在伦敦,许多家报纸都对张伯伦的“勇敢精神”表示赞扬。例如,《每日先驱报》称这是“避免看来越来越令人可怕地逼近的战争的一种努力,因而它心然会赢得各方――不管是什么党派――舆论的同情”。 这次会谈中,希特勒向张伯伦谈到了他的主要要求:“英国是否愿意同意割让苏台德区?还是按民族自决的原则作出割让?如果英国同意这种割让,那么就可以向全世界宣布,这是一项基本原则的决定。然后毫无疑问就可能在该地区取得很大程度上的安定――可以继续按照这些原则进行会谈。但是,首相必须首先表明,你是否接受这个基础?” 张伯伦说:“眼下,我还不能代表英国政府做出这样的保证,英国政府没有授权我做这种保证。不过,就我个人来说,我同意苏台德地区脱离捷克斯洛伐克的原则。” 希特勒和张伯伦在“非常亲切友好”的气氛中分手告别。在分手之前,他们两人又单独会谈了一会儿。希特勒说,就他而言,苏台德问题是必须予以解决的最后一个大问题。他还说到德英的密切关系以及两国之间的合作,说与英国保持良好关系,是他最为关心的事。 张伯伦在二十一日回到伦敦后,就马上说服国内接受希特勒的要求。不过,这次他碰到了没有料到的反对,张伯伦甚至控制不了他的内阁。 二十一日晚上,希特勒在挤得满满的柏林体育馆内,宣称战争与和平问题现在要看捷克怎样决定,不管怎么说,德国都必须拥有苏台德区。随后,希特勒感谢了张伯伦争取和平的努力,并且重申这是他在欧洲的最后一次领土要求。 张伯伦害怕战争爆发,便给捷克总统贝奈斯发了一份电报,警告他,如果捷克政府不接受德国的条件,德国军队马上就会得到越过捷克斯洛代克边界的命令。贝奈斯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这份电报,第二份电报马上就来了。张伯伦提出了进一步的警告:“这个计划如果不能实现,贵国除遭到武力侵略与武力肢解以外,别无其他出路。而且,虽然这可能引起无数生命的冲突,但是,不论这一冲突的结果如何,捷克斯洛伐克都将再也不能按原有疆界重建故园。” 张伯伦办完了这件事情以后,在二十二日早上向全英国发表广播讲话。他说:“现在我们为了一个遥远的国家中我们完全不了解的民族之间所发生的争吵,在这里挖掘战壕,试戴防毒面具,这是多么可怕,多么不合理,多么不可思议!战争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在我们投入战斗之前,我们必须明白,这是一个生死攸关的大问题。” 随后,张伯伦又分别向法国和意大利、美国进行了沟通,重点阐明了现在这个时候,应该集中精力对付亚洲殖民地的叛乱,而不是与德国进行生死较量。 似乎感受到了张伯伦的焦虑,美国驻柏林大使向国内报告说,英国驻德大使对英国国内反张伯伦势力的发展十分不安,并提醒美国政府注意,张伯伦的倒台就意味着战争。他呼吁美国政府公开支持张伯伦,以巩固他的地位。美国驻英、驻法大使,也向本国政府发出了同样的呼吁。 罗斯福为了搭救张伯伦、达拉第,于二十三日发给希特勒和捷克斯洛伐克总统贝奈斯两封内容相同的信;国务卿赫尔则给张伯伦和达拉第发出两封同样的信,呼吁他们继续谈判,以便“和平地、公正地和建设性地解决争论的问题”。二十四日,罗斯福又给墨索里尼一封秘密信件,请他“帮助继续努力,以求用谈判或其他和平手段就争论问题达成协议,而不要诉诸武力”。 当晚,罗斯福给希特勒去信,建议在欧洲某一地区立即举行会议,由对于捷克斯洛伐克争端直接有关的各国参加。这个建议说:“继续谈判仍然是唯一的途径,通过这种途径,眼前的问题可以在持久的基础上得到解决。” 于是,慕尼黑会议正式举行。 昨天午后,阿道夫.希特勒在巴伐利亚欢迎英国、法国和意大利的政府首脑。为了使会议按其既定的目标进行,一大早他就前往德奥边境迎接墨索里尼,并且为在会议上采取共同行动而定下了基调。张伯伦动身到慕尼黑之前,已经打定主意不让任何一个人阻碍他同希特勒迅速达成协议。至于达拉第,由于法属安南局势不稳,中方尤其是安家军表现出的强硬态度,一直浑浑噩噩的,到后来知道中国军队越过中安边境,正式进军安南后,更是表现得失魂落魄。 会谈在柯尼斯广场的首府里举行,从一开始就有一种“普遍亲善的气氛”。没有人当主席,整个进程都是很随便的亲切交谈,墨索里尼发言时接触到了实质问题,他说,“为了提供一个实际解决问题的办法”,带来了一个明确的书面建议。其实,这个建议本来就是前一天在柏林德国外交部由戈林、牛赖特和威兹萨克草拟出来交给墨索里尼的。 心不在焉的法国总理“欢迎意大利领袖的建议”,说他是本着客观和现实的精神提出来的;英国首相也“欢迎意大利领袖的建议”,并且宣称他本人也想到过一个同这个建议相似的解决办法。 由于“意大利建议”受到全体与会者的热烈欢迎,剩下的就只有少数细节还要推敲了。中国时间今天下午四点,希特勒、张伯伦、墨索里尼和达拉第在《慕尼黑协定》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个协定规定,德国军队将在明年的一月一日,也就是明天进军捷克斯洛伐克,并且在一月十日前完成对苏台德区的占领。 听完约瑟夫的介绍,安毅暗暗感叹。 和自己相比,希特勒更像是带着幸运光环的主角,轻轻松松就获得一个大国工业门类齐全的大片领土,而自己谋取毫无工业基础的安南,却殚精极虑,处处寻找道义上的制高点,唯恐行差踏错一步导致局势发生不可预测的变化。以叙府现在看似强大、实则虚弱的生产能力,在列强的干预下,要不了多久就支撑不住,最后不但自己和安家军要倒霉,失去了西南工业支撑的中国也要饱受列强欺凌,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至今为止,事情完全照着预想的发展,没有出现不好的势头,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安将军,除了表示恭贺外,我还带来了元首对于您的谢意。元首说,没有中国的朋友在亚洲牵制英法的注意力,《慕尼黑协定》不可能这么容易便签署。他询问中国的朋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约瑟夫提起希特勒,一脸的严肃。 安毅想了想,道:“现在我们刚刚进入安南,许多事情还未理出头绪。但我想,无论何时,能源和电力的建设,都处于首要位置。因此若是可能的话,我想请德国朋友在安南的西部高原上,帮忙修建大型水电设施,铺设供电输电系统,我们愿意拿出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与德国朋友分享。同时,在大型船舶的设计及制造上,我们的能力还有所不足,特别是船舶的大型动力系统,对我们来说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我们非常需要德国朋友的帮忙。” 约瑟夫点了点头:“还有吗?” 安毅想了想,又道:“德国刚刚把苏台德地区纳入德意志版图,若是我预料不错的话,未来三到五个月,德国将把捷克斯诺伐克剩下的部分一起吞并。我想在捷克斯诺伐克犹太人向滇南迁移过程中,请元首予以方便,不要太过为难他们,这样也可以为元首赢得个好名声。” 约瑟夫没想到安毅提的竟然是这个请求,情不自禁地抓起同样一脸感激的妻子艾拉.凡的手,动容道: “将军不愧是一个仁厚为怀的人,竟然如此有爱心,竟然把难得的向希特勒寻求帮助的机会,让给了犹太人,也不枉犹太人把将军视为真正可以信赖的朋友。” 说到这里,约瑟夫放低了声音:“安将军,可能你对我身为一个英国皇家的男爵,却跑到德国加入纳粹党感到疑惑不解吧?” 安毅看了看一脸神秘的约瑟夫,又看了看他美貌的妻子,最后看了一眼依然睁大着若璀璨星辰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奥黛丽.赫本,有些不解:“难道不是因为先生是纳粹党的忠实信徒吗?” 约瑟夫摇了摇头:“在这个时候,将军依旧先牵挂犹太人的安危,若是我再隐瞒下去,也太不够朋友了。安将军,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犹太人共济会导师会的五大主导师之一。两百多年前,为了争取更大的影响力,共济会不断地招收非犹太裔的贵族入会,从第二代总导师蒙塔魁公爵开始,贵族便在共济会中占有一定的支配地位。后来沃顿公爵成为新一代总导师,继续奉行上层路线的政策,许多犹太人家族因此受益,受到皇家敕封,跻身于上流社会。 “进入二十世纪后,世界范围内开始大规模排犹,我们不得不转入地下。由于从一开始,希特勒就鼓吹要对犹太人实行种族主义灭绝政策,共济会高层非常忌惮,我肩负的任务就是打入纳粹党内部,承担着关键时候帮助犹太人的责任。很可惜,由于在金融市场上投资失败,又在纳粹派出的金融专家监督下,找不到合理的扭亏为盈的借口,慢慢地在希特勒心目中失宠,进而也失去了对纳粹党高层施加政治影响的机会。若不是安将军慷慨出手,现在德国、奥地利境内的犹太人,估计已经血流成河了。 “这一次我之所以和将军坦诚一切,是想问问将军,以后会如何对待犹太人?” 安毅故作茫然不解状:“我不知道先生在说什么?什么犹太人,什么共济会?我们叙府接收犹太人,不过是本着人道主义的立场,真不知道约瑟夫先生在说什么......” “哥哥,我爸爸说得是真的,最近三四个月来,一个叫卡普兰的姐姐频频造访家里,奥黛丽和艾拉都吃醋了,爸爸没办法,才悄悄告诉艾拉和奥黛丽内幕的。爸爸说,若不是置身叙府,安全方面有着绝对的保证,至死他都会保守秘密...... “以前,奥黛丽一直认为爸爸是无情无义的人,在外面长期不回家,回到家就和艾拉吵架,不是好人,现在奥黛丽才知道,原本爸爸背负了太多责任和使命,为了保护更多的人免于灾难,不得不如此。奥黛丽很感激哥哥,我们一家若不是迁移来叙府,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很难相信,九岁的小女孩可以说出如此条理分明的话来,但安毅却不得不信,因为此刻奥黛丽.赫本就轻轻抓住他的手,一脸认真的说着,童真的脸上充满了圣洁的光辉。 安毅微笑着向奥黛丽眨眨眼,摸了摸她标志性的齐耳短发,然后看向约瑟夫和艾拉两口子。 约瑟夫哑然失笑,拍拍额头:“对不起,是我疏忽了,谁知道我说的一切,是不是在套安将军的话呢?安将军,可能你还不清楚共济会的组织构架,我们的资金由路西法基金会统筹运作,长老会负责方针政策的制定,导师会则从事联络和具体行动工作,导师会中的主导师,则是共济会的核心领导层,最高导师为共济会当之无愧的领袖。 “根据我们的构架,目前中国境内的犹太人都归我管理,卡普兰也是最近才知道我的身份的。随着中国境内的犹太人越来越多,我这个导师的权责也越来越大,刚刚于上月取代驻德国的导师,成为五大主导师之一。” 安毅早已从卡普兰嘴里知道共济会许多隐秘的内幕,但他依然表现得很吃惊:“我的天哪,共济会的组织真够严密的,实在难以想象......不过约瑟夫先生,此前不是说好了,每救一个犹太人,共济会就会向我方在瑞士的银行户头上打入五百美元吗?我之所以出面拯救犹太人,既有做生意的意思,也有想借助犹太民族精英的智慧,帮助我们叙府的科技取得长足进步的因素在里面。想必约瑟夫先生也很清楚,中华民族和犹太民族一样,饱受苦难,急需发展资金,因此也就贪得无厌了。” 约瑟夫一脸郑重:“这原本就是贵方该得的。安心城的犹太人居住点我去看过了,花园班的居住小区,一流的设施,现代化的实验室和工厂,让人以为置身于欧洲大陆。政府还为每一个犹太人办理房产证,宣布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我粗略地计算了一下,这人均五百美元不是多了,而是少了,共济会上上下下,都对将军的慷慨大度表示感激。” 安毅心中一乐,约瑟夫恐怕是根据欧洲的房产价格推算出的价值。安心城的房子,建设于安南的地界,首先地皮不要钱,然后建筑工程主要由工程兵部队施工,也不必额外的花销,唯一需要用到钱的就是建筑材料和水电设施等基础建设花费,但平摊到整个犹太人族群,人均一百大洋足够了,其他的都是赚的。 安毅可不会说破,神色间依然无比严肃:“不管怎么说,拿这种钱总是不名誉的事情,不过我也是没办法,没有这笔开支,各方面建设滞后,无法人尽其才,最后受苦的还是犹太同胞。同时,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到这里,安毅明显停顿了一下,言辞间显得有些犹豫。 约瑟夫肃容道:“安将军,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开诚布公地说出来,我们共济会将与将军一起承担,共同面对。对于真心帮助犹太人的朋友,我们是从来不吝惜付出的!” 安毅点点头,站起来大步走到门口,推开包厢门四处看了一眼,只见对面包厢门户洞开,小九叫来了妻子卡捷琳娜,正与十多个侍卫喝酒,看到安毅,全部站起,安毅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随意;走廊上,沈凤道与侍卫组长李桃正在低声攀谈着,安毅叫过老沈,附耳嘱咐一番,老沈点点头,立即和李桃一起,把左右的包厢都检查了一遍,重点是排查窃听装置;远处的楼梯口,几名便衣正警惕地看着四周。过了一会儿,老沈回报,一切安然无恙,安毅这才放心地关上门,回到座位。 约瑟夫见安毅如此郑重,便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仔细听他讲解。 安毅组织了下思路,道:“根据我推测,一旦欧洲爆发战火,短时间内波兰、丹麦、挪威等国就会沦陷,若是英法不把握机会,由西向东进攻德国,牵扯德国的兵力,那么要不了多久,随着荷兰、比利时、卢森堡的投降,法国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若是德国人能够把英法联军聚歼于欧洲大陆,那么,英、法对于殖民地的控制,必将严重衰弱,这就为犹太民族重回故地创造了必要的条件。” “强大的英法联盟会失败?” 约瑟夫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随即掩住嘴,低声道:“天呐,这怎么可能?就算不要英国帮忙,法国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击败吧?法国一向注重陆军建设,军队中坦克、摩托车和大炮的数量,并不比德国少,再加上马其诺防线,德国真的有机会取得对法国作战胜利吗?” 安毅肯定地点了点头:“现代战争已经不仅仅是拼部队的武器装备,最重要的是战略战术思想。法国人、英国人太拘泥于传统了,相对于锐意进取的德国,现在的法国就像是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妇人,给它再多的武器装备,又有什么用呢?而德国就像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只要握紧了拳头,英法在欧洲大陆的失利,将是无法避免的事情。这对殖民者来说,简直是一个噩耗,但对犹太人来说,却是一个可以加以利用的大好机会。” 约瑟夫沉思良久,有所领悟:“将军的意思是――犹太人重返巴力斯坦,独立建国?” 安毅一脸的严肃:“巴力斯坦一向被称为‘圣地’或‘圣经地’,犹太人的祖先就在那里生活,英国此前曾经大量迁移英联邦国家的犹太人到巴力斯坦,不过随着阿拉伯人强烈反对,移民计划不得不中止。不过,一旦未来爆发世界性的大战,英国统治下的中东殖民地,肯定会受到冲击。 “约瑟夫,担负特殊使命打入纳粹党高层的人,不止你一个吧?我想,由于我帮助德国解决了犹太移民的问题,其他潜伏人员少了暴露的危险,处境要比起你来好许多,到时候他们可以向元首建言,为了获得伊朗和阿塞拜疆的石油,纳粹德国的军队可由巴尔干经土耳其进入中东,横扫英国及英国扶持的阿拉伯势力,一路进军伊朗、印度,彻底解决英国人在印度的殖民统治,消除其于印度所拥有的巨大战争潜力。 “待纳粹党将西亚的原住民驱赶一空后,我们即可伺机将那里占领,此后犹太民族不管在地中海沿海圈占多大的地皮建国都行,反正都是我们从纳粹德国手里解放的土地,不用给英国人好脸色看。” 约瑟夫听了目瞪口呆,显然他想都没有想过这样一天会到来。 安毅又道:“为了确保新生的犹太人政权安全,我会考虑在中东大量驻兵。同时,为了保证新生的犹太共和国的防御能力,我想现在就在已置身于滇南的三十三万犹太人中,选出一个团的士兵来进行基本战斗技能训练,待以后迁移叙府的人多起来,在此基础上再组建师、军一级的部队。 “犹太人立国后,这支犹太军队将成为犹太国防军的核心力量,而我们双方,依旧将在国际事务中紧密合作,共同进退。” 约瑟夫大为意动,来回地踱着步,仔细地分析安毅的话有无实现的可能。 安毅诱惑地道:“担心什么呢?中东那块地方,几乎全部都是沙漠,如今国际地质学权威一致认定,那里不会有石油及矿藏等存在。若不是为了盟友,我才不会对那块贫瘠的土地感兴趣。” 九岁的奥黛丽.赫本再也忍不住了,用熟练的普通话说道:“爹地,安哥哥是大英雄大豪杰,他的眼光不会错,更不会骗人!相信奥黛丽,只要紧紧跟在哥哥身边,犹太人的复兴,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这充满童稚的话语,让约瑟夫打定了主意:“好吧,我会把安将军的建议,原原本本地传递到长老会、导师会和大导师那里,我先声明:我会投出我支持的一票!” 安毅满意地一笑,看到奥黛丽.赫本欣喜而又崇拜地看着自己,顿生恶作剧念头,凑到小女孩香腮前,狠狠地香了一口。 看到安毅孩子气的一面,约瑟夫和艾拉.凡忍俊不禁,笑了起来,一时间,房间里传来开心的笑声。 第一四八三章 变革时代 第一四八三章变革时代 一月一日,安家军官方喉舌叙府人民广播电台,在上午十点,一共四个频道,全部停止正常播音,播报了安毅亲自执笔的新年献词:公元一九三八年已经到来,伟大的民族复兴万岁! “法国人在安南的溃败,已经成为无可避免的现实!当殖民主义最猖獗的时候,他们凭着几艘船,几门炮,几条枪,就可以奴役一个国家,无数的民族,驱使千百万人为其劳作,无情地榨取财富!但今日今时起,我等被奴役的民族可以大声呐喊:那样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在刚刚过去一年的十二月二十九日,我解放军数十万大军,若秋风扫落叶一般,横扫了殖民军在安南西北高原地区、红河平原地区的军队,目前,正在把战争引向敌人控制的中部和南方,预计未来一到两个月内,殖民者在安南的统治就会结束,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全新的、各民族当家做主的新政权。 “在此,我要警告全军,警告安南各致力于民族解放的党派,殖民者是不会自行消灭的,他们不会自行退出历史舞台,他们将通过种种手段,阻挠解放军南下,现在摆在所有人面前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是将民族解放事业进行到底呢,还是使我们的事业半途而废? “如果要使民族解放进行到底,那么就要坚决彻底、干净利落地消灭殖民者的统治,这样,就可以使安南各民族来一个大翻身,由殖民地变为独立富强的国度,使得包括京族、华族在内的全体民族,来一个真真正正的解放,将自己头上的殖民压迫掀掉,并由此造成统一的、民主的和平局面,造成由农业国变为工业国的先决条件,使得人人平等,丰衣足食。如果我们的民族解放事业半途而废,接受殖民者的意志,那将使我们的敌人赢得养好创伤的机会,然后在一个早上猛扑过来,将我们胜利的果实扼死,使得大地重新回到黑暗世界。 “现在的问题就是一个这样明白地、这样尖锐地摆着的问题。我们的将士、安南的各民主党派人士,都必须考虑这个问题,安南的民族解放事业能否成功,取决于各方能够真诚合作,不致半途拆伙,就要一致,要合作,而不是忙着在解放区建立什么‘反对派’,也不是要忙着‘分权’,那样只会使我们的敌人有机可趁。 “这里用得上古代希腊的一段寓言:一个农夫在冬天看见一条蛇冻僵了,于是很可怜它,便拿来放在自己的胸口上。那蛇受了暖气就苏醒了,等到回复了它的天性,便把它的恩人咬了一口,使他受了致命的伤。农夫临死的时候说:我怜惜恶人,应该受这个恶报!殖民者多么希望,我军将士像这个农夫一样地死去,希望安南的一切民族党派,都像这个农夫一样地怀有对于毒蛇的好心肠。但是,我们却听见了并且记住了这个劳动者的遗嘱。况且这个时候,盘踞在安南大部分土地上的大蛇和小蛇,黑蛇和白蛇,露出毒牙的蛇和化成美女的蛇,虽然它们已经感觉到冬天的威胁,但是还没有冻僵呢! “我们从事的民族解放事业,阵容必然会扩大,必须会容纳一切愿意参加目前的民族解放阵线的人们。我们的民族解放事业,需要有主力军,也需要有同盟军,没有同盟军的军队是打不胜敌人的。正处在民族解放事业高潮中的解放军,需要有朋友,应当记住朋友,而不能忘记他们。 “民族解放的怒潮,正在迫使人们决定自己的态度,民族力量的对比,正在发生着新的变化。大群的民众正在脱离殖民者的影响和控制,而站到民族解放阵营一面来,殖民政府和军队,完全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民族解放战争愈接近最后胜利,一切民族解放事业的人民和一切人民的朋友,将愈加巩固地团结一致,在解放军的领导下,坚决地主张彻底消灭殖民势力,彻底发展民族解放势力。 “与此相反,殖民者、殖民者在安南的代理人和他们的朋友,虽然不能够巩固地团结一致,虽然会发生无穷的互相争吵,互相恶骂,互相埋怨,互相抛弃,但是在有一点上却会互相合作,这就是用各种方法,力图破坏民族解放势力而保存殖民势力。他们将要用各种方法:公开的和秘密的,直接的和迂回的。但是可以断定,他们的政治阴谋将要和他们的军事进攻遭遇到同样的失败。已经有了完全准备的解放军,一定会粉碎殖民者的进攻,粉碎其政治阴谋,把伟大的民族解放战争进行到底。现在已经是公元一九三八年,解放军正在向红河三角州以南地区进军,将要获得伟大的民族解放胜利。 “一九三八年,我们的经济建设,必将获得比过去一年更加伟大的成就,我们的农业生产和工业生产,将要比过去提高一倍甚至两倍,铁路、公路、水路交通网络,将把我们连接在一起,为商贸的活跃奠定坚实的基础。一九三八年,我们将要召集没有殖民者参加的、以完成民族解放任务为目标的各党派会议,宣告独立的安南民族国家的成立,组成强有力的政府。这个政府将是一个拥有解放军为实力支撑的强大政府,是一个由安南各党派、各人民团体的适当的代表人物参加的民主联合政府。 “所有这些,就是我解放军、一切民主党派和人民团体在新一年里所应努力求其实现的主要的具体的任务。我们将不怕任何困难,团结一致地去实现这些任务!殖民主义者对我们的压迫,将在我们的奋斗中彻底地推翻掉。今年是极其重要的一年,我们应当加紧努力。 “安毅。公元一九三八年元旦。” 这篇满含期盼激情四射的文章,经过叙府广播电台的播发后,立即引起全世界的关注。 已经连夜从滇南架设到河内的一座座广播塔,把叙府广播电台的信号,覆盖到了红河平原,正在向南方进军的顾长风方面军,正在接受安南北部地区分割包围圈内法军和安南军投降的夏俭方面军,正在清剿地方武装残余、组建军管会和警备司令部的滇南山地师、武警部队和民运总队官兵,收听到了叙府广播电台的播音。 这发自安家军最高领袖的声音,或者说是号召,一时间,让每一位战士热血沸腾,更加坚定了驱逐殖民者,创建一个华人为主体国家的信念,不少行进中的队伍,发出“万岁”的欢呼! ...... 下午四点,安毅的专机在海防港海军基地机场缓缓降落。 安毅走出舱门,就感受到与叙府截然不同的环境和气候,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空气温暖潮湿,带着股荡涤人心的清新味道,天空碧波如洗,蓝得仿佛可以拧出水来,和熙的海风拂面,加上耳边隐隐传来的大海波涛的声音,整个人感觉好极了。 在沈凤道、林耀东和一众侍卫的簇拥下,安毅大步走下舷梯,夏俭最先迎了上来。 “老大!” 夏俭热情地和安毅拥抱,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不好意思地对等在一旁的海军司令路程光、方面军副司令颜耀寰、海军司令部副司令颜开泰、方面军直属警卫军军长方鹏翔、海军政治部主任李维青、海军特务团兼“绿狐大队”大队长鲁东升等将校抱歉一笑,道: “每次见到老大都忍不住!嘿嘿,这一回进入安南参战,本来我还抱有一丝担忧,咱们毕竟是外来者,一旦来到人地生疏的所在,陷入到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咱们安家军还能发挥出以往的战斗力吗?但通过这两天的亲身经历,所有的顾虑都没了...... “弟兄们,我突然发现,老大越发有诸葛亮的风采了,咱们大军所到之处,就像在国内一样,受到各族民众夹道欢迎,就算是那些法国的企业主和庄园主,也都表现得很理智,对于军管会和警备司令部的一些规定无条件予以配合,进展之顺利出乎想象。我突然觉得这一步关系咱们以后出路的一步棋,被老大算绝了,了不得啊!” 安毅板起了脸:“怎么,打顺风仗打习惯了,不适应枪林弹雨危机四伏的战场了?夏俭,我可告诉你啊,要是你觉得害怕,怕你几个老婆晚上没人暖被窝,我可以把你调到后方去守仓库,那样就没危险了!今后,咱们可不仅仅需要在华族众多的地方作战,像印度、澳大利亚、西亚都有可能成为我们的战场,我们极有可能会被当地人仇视,你想过那种情况下怎么办了吗?” 夏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老大,我这不是针对此次入安作战说事吗?我夏俭把话放在这儿,不管前面是悬崖绝壁,还是刀山火海,只要老大一声令下,我夏俭要是皱一皱眉头,叫我头上戴绿帽子当乌龟王八!” 正在和安毅握手、临行前刚刚了解过安南风俗人情的海军司令路程光笑了:“我说老夏,你这个毒誓在安南根本不算事。安南的男人,平日出门都喜欢戴一顶绿帽子,这寓意着吉祥如意,出入平安,人人都乐意戴。而且一个男人头上的帽子的绿色越深,说明他的地位越高,拥有的财富越多,根本就没咱们国内那个意思。” “啊?” 夏俭瞪大了眼睛:“这种事情都有?我那换一个誓言,叫我......” 安毅转过头,笑着喝止了他:“别发誓了,谁不知道你夏俭是拼命三郎?我说这番话是警醒你,不要把战争看得过于简单,要知道,我们现在是在撬英、法等殖民国家的墙角,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接下去将会是一场场恶战,要是我们指挥员不始终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随时打起精神应对一个又一个麻烦,最后只会害人害己。最为严重的是,要是因为我们的莽撞和不理智,耽误了咱们中华民族崛起的契机,理想功败垂成,我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原谅自己!” 夏俭一脸严肃,连连点头应是,安毅又向众将打过招呼,特别是长期担任自己作战处长的方鹏翔,询问了下他的警卫军情况,这才挽着路程光的手,边走边问:“程光,收到昨天日本的情报了吗?” 路程光紧跟着安毅的步伐:“收到了,日本人放弃了发展战列舰、巡洋舰,一下子把航空母舰提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并加大了对潜艇的研究和投入。日本海军突然走出这一步,实在出人意料,难道一场海军新的变革已经来临了吗?” “恐怕确实是如此!” 安毅苦笑着道:“我们对海军认识不足,看到敌人舰队里那么多高射炮凑在一起,就感到心虚。但实际上在茫茫的大海上,敌人能够凑在一起扎堆的机会不多,这个时候正是战机施展身手的舞台,海洲湾一役,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也就是说,以前的海战理论,可能对今天已经不管用了,咱们过于拘泥于传统,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我们要学的,可能是正在变得落后的东西。如果一举摆脱历史的枷锁,从一开始就站在新理论的前沿,说不一定我们的海军会带来惊喜。” 路程光有些迟疑:“那咱们对俘虏的法国海军将士,还有吸纳的必要吗?” “必要,当然有必要!” 安毅毫不迟疑:“不管未来战争如何变化,但身为一名海军官兵,基本的像舰船驾驶和指挥、海道测量、海图制作、海洋水文等军事技能还是要掌握的,而在这一领域拥有悠久传承的法国人就是最好的老师。 “那个海军中将于十多年前在法国的报纸上发表的论文的中文译本,我已经看过了,很有见地,头脑很明晰,对未来海军作战眼光不是一般的犀利,他将是我们海军军校教育长的最好人选,由他来当这个海军副帅,我们不亏! “况且,现在日本人有的是拥有大口径主副炮的战列舰、巡洋舰和驱逐舰,有底气暂时不建造这些水面作战舰艇而全力发展航母、舰载机、护航舰和潜艇,因为他们混编舰队的火力并不欠缺,而我们海军初创,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得慢慢建造,有了法国人这批战舰,能够省咱们不少事情。” 路程光突然笑道:“有一个惊喜,那随船的法国船厂的设计师、工程师和高级技术人员,被咱们开出的高薪所吸引,不仅悉数答应留下来,还给我们开出了上万名法国船厂技术骨干名单,让咱们想办法把人弄到海防。若能够如愿的话,今后不管建多大的船厂,人才方面都没有问题。 “进入三十年代后,法国经济低迷,至今也未从经济危机的漩涡中挣脱出来,今年法国的失业率仍旧高达百分之四十二,导致工人工资下跌,购买力下降,许多家庭开支入不敷出,居住条件恶劣夫妇吵架。许多长期失业的人不得不变卖家产维持生计,到后来只能悲惨的流落街头。 “这些年来,法国议会是下拨了大笔款项给海军建造战舰,但几乎所有的预算,都用到军舰上去了,设计师、工程师和技术人员得到的实惠很少,他们的待遇,竟然还不如咱们的士官,在紧张繁忙的工作之余,每过一段时间就必须得组织起来出海捕鱼,这样才不至于让家里人饿肚子。为此进入三十年代后,法国各大船厂起码进行了三四十次规模巨大的罢工,但均遭到残酷镇压,同时由于大量失业人口的存在,又迫使人们不得不接受政府的苛刻条件,可以说他们对法兰西的忠诚度是很低的!” 这是抵达海防港后,安毅听到的最高兴的事情:“好啊!人才难得!我看过水文资料,海防港周边地区,水深数十米的天然良港多的是,兼之附近岛屿众多,一旦构筑起要塞堡垒,扎紧篱笆,便易守难攻,非常利于创办大型船厂。回头我就派人挖角,等建造舰船的人才聚集齐全了,美国采购的设备也差不多该到了...... “程光,我准备在海防兴建一个可同时生产十艘五万吨级船舶的大型船厂,前期主要生产航空母舰、潜艇和护航舰。其实法国人的m1933式100毫米高炮初速快,仰角达100度,转动速度很快,m1935型37毫米全自动高射炮初速825米/秒,射程8000米,都是很好的舰船防空利器,法国人不懂得珍惜,我们就充分利用起来,以后生产的驱逐舰,全部装备这种武器。今年先打基础就不说了,争取到四一年,第一艘航母下水,到四三年,能够拥有五支航母编队,保护咱们在南洋地区的利益,那么咱们的海军便算是真正操练出来了。” 路程光大为意动,连忙跟上安毅的步伐,走上水泥台阶,为了舰队辉煌的明天一起努力。 第一四八三章 变革时代 第一四八三章变革时代 一月一日,安家军官方喉舌叙府人民广播电台,在上午十点,一共四个频道,全部停止正常播音,播报了安毅亲自执笔的新年献词:公元一九三八年已经到来,伟大的民族复兴万岁! “法国人在安南的溃败,已经成为无可避免的现实!当殖民主义最猖獗的时候,他们凭着几艘船,几门炮,几条枪,就可以奴役一个国家,无数的民族,驱使千百万人为其劳作,无情地榨取财富!但今日今时起,我等被奴役的民族可以大声呐喊:那样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在刚刚过去一年的十二月二十九日,我解放军数十万大军,若秋风扫落叶一般,横扫了殖民军在安南西北高原地区、红河平原地区的军队,目前,正在把战争引向敌人控制的中部和南方,预计未来一到两个月内,殖民者在安南的统治就会结束,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全新的、各民族当家做主的新政权。 “在此,我要警告全军,警告安南各致力于民族解放的党派,殖民者是不会自行消灭的,他们不会自行退出历史舞台,他们将通过种种手段,阻挠解放军南下,现在摆在所有人面前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是将民族解放事业进行到底呢,还是使我们的事业半途而废? “如果要使民族解放进行到底,那么就要坚决彻底、干净利落地消灭殖民者的统治,这样,就可以使安南各民族来一个大翻身,由殖民地变为独立富强的国度,使得包括京族、华族在内的全体民族,来一个真真正正的解放,将自己头上的殖民压迫掀掉,并由此造成统一的、民主的和平局面,造成由农业国变为工业国的先决条件,使得人人平等,丰衣足食。如果我们的民族解放事业半途而废,接受殖民者的意志,那将使我们的敌人赢得养好创伤的机会,然后在一个早上猛扑过来,将我们胜利的果实扼死,使得大地重新回到黑暗世界。 “现在的问题就是一个这样明白地、这样尖锐地摆着的问题。我们的将士、安南的各民主党派人士,都必须考虑这个问题,安南的民族解放事业能否成功,取决于各方能够真诚合作,不致半途拆伙,就要一致,要合作,而不是忙着在解放区建立什么‘反对派’,也不是要忙着‘分权’,那样只会使我们的敌人有机可趁。 “这里用得上古代希腊的一段寓言:一个农夫在冬天看见一条蛇冻僵了,于是很可怜它,便拿来放在自己的胸口上。那蛇受了暖气就苏醒了,等到回复了它的天性,便把它的恩人咬了一口,使他受了致命的伤。农夫临死的时候说:我怜惜恶人,应该受这个恶报!殖民者多么希望,我军将士像这个农夫一样地死去,希望安南的一切民族党派,都像这个农夫一样地怀有对于毒蛇的好心肠。但是,我们却听见了并且记住了这个劳动者的遗嘱。况且这个时候,盘踞在安南大部分土地上的大蛇和小蛇,黑蛇和白蛇,露出毒牙的蛇和化成美女的蛇,虽然它们已经感觉到冬天的威胁,但是还没有冻僵呢! “我们从事的民族解放事业,阵容必然会扩大,必须会容纳一切愿意参加目前的民族解放阵线的人们。我们的民族解放事业,需要有主力军,也需要有同盟军,没有同盟军的军队是打不胜敌人的。正处在民族解放事业高潮中的解放军,需要有朋友,应当记住朋友,而不能忘记他们。 “民族解放的怒潮,正在迫使人们决定自己的态度,民族力量的对比,正在发生着新的变化。大群的民众正在脱离殖民者的影响和控制,而站到民族解放阵营一面来,殖民政府和军队,完全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民族解放战争愈接近最后胜利,一切民族解放事业的人民和一切人民的朋友,将愈加巩固地团结一致,在解放军的领导下,坚决地主张彻底消灭殖民势力,彻底发展民族解放势力。 “与此相反,殖民者、殖民者在安南的代理人和他们的朋友,虽然不能够巩固地团结一致,虽然会发生无穷的互相争吵,互相恶骂,互相埋怨,互相抛弃,但是在有一点上却会互相合作,这就是用各种方法,力图破坏民族解放势力而保存殖民势力。他们将要用各种方法:公开的和秘密的,直接的和迂回的。但是可以断定,他们的政治阴谋将要和他们的军事进攻遭遇到同样的失败。已经有了完全准备的解放军,一定会粉碎殖民者的进攻,粉碎其政治阴谋,把伟大的民族解放战争进行到底。现在已经是公元一九三八年,解放军正在向红河三角州以南地区进军,将要获得伟大的民族解放胜利。 “一九三八年,我们的经济建设,必将获得比过去一年更加伟大的成就,我们的农业生产和工业生产,将要比过去提高一倍甚至两倍,铁路、公路、水路交通网络,将把我们连接在一起,为商贸的活跃奠定坚实的基础。一九三八年,我们将要召集没有殖民者参加的、以完成民族解放任务为目标的各党派会议,宣告独立的安南民族国家的成立,组成强有力的政府。这个政府将是一个拥有解放军为实力支撑的强大政府,是一个由安南各党派、各人民团体的适当的代表人物参加的民主联合政府。 “所有这些,就是我解放军、一切民主党派和人民团体在新一年里所应努力求其实现的主要的具体的任务。我们将不怕任何困难,团结一致地去实现这些任务!殖民主义者对我们的压迫,将在我们的奋斗中彻底地推翻掉。今年是极其重要的一年,我们应当加紧努力。 “安毅。公元一九三八年元旦。” 这篇满含期盼激情四射的文章,经过叙府广播电台的播发后,立即引起全世界的关注。 已经连夜从滇南架设到河内的一座座广播塔,把叙府广播电台的信号,覆盖到了红河平原,正在向南方进军的顾长风方面军,正在接受安南北部地区分割包围圈内法军和安南军投降的夏俭方面军,正在清剿地方武装残余、组建军管会和警备司令部的滇南山地师、武警部队和民运总队官兵,收听到了叙府广播电台的播音。 这发自安家军最高领袖的声音,或者说是号召,一时间,让每一位战士热血沸腾,更加坚定了驱逐殖民者,创建一个华人为主体国家的信念,不少行进中的队伍,发出“万岁”的欢呼! ...... 下午四点,安毅的专机在海防港海军基地机场缓缓降落。 安毅走出舱门,就感受到与叙府截然不同的环境和气候,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空气温暖潮湿,带着股荡涤人心的清新味道,天空碧波如洗,蓝得仿佛可以拧出水来,和熙的海风拂面,加上耳边隐隐传来的大海波涛的声音,整个人感觉好极了。 在沈凤道、林耀东和一众侍卫的簇拥下,安毅大步走下舷梯,夏俭最先迎了上来。 “老大!” 夏俭热情地和安毅拥抱,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不好意思地对等在一旁的海军司令路程光、方面军副司令颜耀寰、海军司令部副司令颜开泰、方面军直属警卫军军长方鹏翔、海军政治部主任李维青、海军特务团兼“绿狐大队”大队长鲁东升等将校抱歉一笑,道: “每次见到老大都忍不住!嘿嘿,这一回进入安南参战,本来我还抱有一丝担忧,咱们毕竟是外来者,一旦来到人地生疏的所在,陷入到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咱们安家军还能发挥出以往的战斗力吗?但通过这两天的亲身经历,所有的顾虑都没了...... “弟兄们,我突然发现,老大越发有诸葛亮的风采了,咱们大军所到之处,就像在国内一样,受到各族民众夹道欢迎,就算是那些法国的企业主和庄园主,也都表现得很理智,对于军管会和警备司令部的一些规定无条件予以配合,进展之顺利出乎想象。我突然觉得这一步关系咱们以后出路的一步棋,被老大算绝了,了不得啊!” 安毅板起了脸:“怎么,打顺风仗打习惯了,不适应枪林弹雨危机四伏的战场了?夏俭,我可告诉你啊,要是你觉得害怕,怕你几个老婆晚上没人暖被窝,我可以把你调到后方去守仓库,那样就没危险了!今后,咱们可不仅仅需要在华族众多的地方作战,像印度、澳大利亚、西亚都有可能成为我们的战场,我们极有可能会被当地人仇视,你想过那种情况下怎么办了吗?” 夏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老大,我这不是针对此次入安作战说事吗?我夏俭把话放在这儿,不管前面是悬崖绝壁,还是刀山火海,只要老大一声令下,我夏俭要是皱一皱眉头,叫我头上戴绿帽子当乌龟王八!” 正在和安毅握手、临行前刚刚了解过安南风俗人情的海军司令路程光笑了:“我说老夏,你这个毒誓在安南根本不算事。安南的男人,平日出门都喜欢戴一顶绿帽子,这寓意着吉祥如意,出入平安,人人都乐意戴。而且一个男人头上的帽子的绿色越深,说明他的地位越高,拥有的财富越多,根本就没咱们国内那个意思。” “啊?” 夏俭瞪大了眼睛:“这种事情都有?我那换一个誓言,叫我......” 安毅转过头,笑着喝止了他:“别发誓了,谁不知道你夏俭是拼命三郎?我说这番话是警醒你,不要把战争看得过于简单,要知道,我们现在是在撬英、法等殖民国家的墙角,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接下去将会是一场场恶战,要是我们指挥员不始终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随时打起精神应对一个又一个麻烦,最后只会害人害己。最为严重的是,要是因为我们的莽撞和不理智,耽误了咱们中华民族崛起的契机,理想功败垂成,我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原谅自己!” 夏俭一脸严肃,连连点头应是,安毅又向众将打过招呼,特别是长期担任自己作战处长的方鹏翔,询问了下他的警卫军情况,这才挽着路程光的手,边走边问:“程光,收到昨天日本的情报了吗?” 路程光紧跟着安毅的步伐:“收到了,日本人放弃了发展战列舰、巡洋舰,一下子把航空母舰提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并加大了对潜艇的研究和投入。日本海军突然走出这一步,实在出人意料,难道一场海军新的变革已经来临了吗?” “恐怕确实是如此!” 安毅苦笑着道:“我们对海军认识不足,看到敌人舰队里那么多高射炮凑在一起,就感到心虚。但实际上在茫茫的大海上,敌人能够凑在一起扎堆的机会不多,这个时候正是战机施展身手的舞台,海洲湾一役,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也就是说,以前的海战理论,可能对今天已经不管用了,咱们过于拘泥于传统,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我们要学的,可能是正在变得落后的东西。如果一举摆脱历史的枷锁,从一开始就站在新理论的前沿,说不一定我们的海军会带来惊喜。” 路程光有些迟疑:“那咱们对俘虏的法国海军将士,还有吸纳的必要吗?” “必要,当然有必要!” 安毅毫不迟疑:“不管未来战争如何变化,但身为一名海军官兵,基本的像舰船驾驶和指挥、海道测量、海图制作、海洋水文等军事技能还是要掌握的,而在这一领域拥有悠久传承的法国人就是最好的老师。 “那个海军中将于十多年前在法国的报纸上发表的论文的中文译本,我已经看过了,很有见地,头脑很明晰,对未来海军作战眼光不是一般的犀利,他将是我们海军军校教育长的最好人选,由他来当这个海军副帅,我们不亏! “况且,现在日本人有的是拥有大口径主副炮的战列舰、巡洋舰和驱逐舰,有底气暂时不建造这些水面作战舰艇而全力发展航母、舰载机、护航舰和潜艇,因为他们混编舰队的火力并不欠缺,而我们海军初创,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得慢慢建造,有了法国人这批战舰,能够省咱们不少事情。” 路程光突然笑道:“有一个惊喜,那随船的法国船厂的设计师、工程师和高级技术人员,被咱们开出的高薪所吸引,不仅悉数答应留下来,还给我们开出了上万名法国船厂技术骨干名单,让咱们想办法把人弄到海防。若能够如愿的话,今后不管建多大的船厂,人才方面都没有问题。 “进入三十年代后,法国经济低迷,至今也未从经济危机的漩涡中挣脱出来,今年法国的失业率仍旧高达百分之四十二,导致工人工资下跌,购买力下降,许多家庭开支入不敷出,居住条件恶劣夫妇吵架。许多长期失业的人不得不变卖家产维持生计,到后来只能悲惨的流落街头。 “这些年来,法国议会是下拨了大笔款项给海军建造战舰,但几乎所有的预算,都用到军舰上去了,设计师、工程师和技术人员得到的实惠很少,他们的待遇,竟然还不如咱们的士官,在紧张繁忙的工作之余,每过一段时间就必须得组织起来出海捕鱼,这样才不至于让家里人饿肚子。为此进入三十年代后,法国各大船厂起码进行了三四十次规模巨大的罢工,但均遭到残酷镇压,同时由于大量失业人口的存在,又迫使人们不得不接受政府的苛刻条件,可以说他们对法兰西的忠诚度是很低的!” 这是抵达海防港后,安毅听到的最高兴的事情:“好啊!人才难得!我看过水文资料,海防港周边地区,水深数十米的天然良港多的是,兼之附近岛屿众多,一旦构筑起要塞堡垒,扎紧篱笆,便易守难攻,非常利于创办大型船厂。回头我就派人挖角,等建造舰船的人才聚集齐全了,美国采购的设备也差不多该到了...... “程光,我准备在海防兴建一个可同时生产十艘五万吨级船舶的大型船厂,前期主要生产航空母舰、潜艇和护航舰。其实法国人的m1933式100毫米高炮初速快,仰角达100度,转动速度很快,m1935型37毫米全自动高射炮初速825米/秒,射程8000米,都是很好的舰船防空利器,法国人不懂得珍惜,我们就充分利用起来,以后生产的驱逐舰,全部装备这种武器。今年先打基础就不说了,争取到四一年,第一艘航母下水,到四三年,能够拥有五支航母编队,保护咱们在南洋地区的利益,那么咱们的海军便算是真正操练出来了。” 路程光大为意动,连忙跟上安毅的步伐,走上水泥台阶,为了舰队辉煌的明天一起努力。 第一四八四章 夜色下的突袭 第一四八四章夜色下的突袭 一月四日凌晨,西贡,法属安南总督府。 这是一栋具有法国古典主义风格的二层白色建筑,外部装饰雕刻精美,门廊具有巴洛克风格。它始建于一八六八年,后来又经过多次的修缮和添加辅助设施,占地面积高达十二万平方米,看起来整个楼群一气呵成,富丽堂皇,是这个时代西贡的标志性建筑。 总督府内设有大小五十二间厅室,可满足宴会、娱乐、居住、学习、军事指挥等各种需要。 此刻,位于一楼图书馆对方的小会议室里,法属安南总督朱尔.布雷维埃、法属安南陆军总司令布尔、海军司令格吉尔、交趾支那专员博格、东方汇理银行行长布鲁斯、经济专员波顿、情报专员凯里及十二位率部驻扎西贡周边地区的法军将校正在举行会议。 “凯里上校,现在可恶的中国军队进军到哪里了?还有,我们强大的法兰西远洋舰队又在哪个位置?为什么到现在还未赶至荣市的边水港,接走日益受到中国人威胁的第二师?”朱尔.布雷维埃总督皱着眉头问道。 情报专员凯里推开椅子站起来,转过身走了两步,来到挂着雪白窗帘的幕墙边,拉开帘布,举起指挥棒,指向悬挂的大幅安南地图的北部: “目前,中国军队大约十二个机械化师攻取清化城,其前锋已逼向香山演洲湾一线,若不是其忙于建立军管会和警备司令部,接管地方政权,我估计现在其主力已经推进至荣市了。中国人很懂得舆论宣传,把他们侵略的举动,渲染成一场民族解放战争,可蠢笨的安南人还就信这一套......” 说到这里,凯里苦笑一下:“其实不仅仅是安南人,就连法国人也一个样。由于叙府采取的对黄种人、白人甚至黑人一视同仁的态度,宣称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而且还派兵保护各个法国庄园,制止有可能出现的安南民众对法国移民的冲击。他们的士兵彬彬有礼,有求必应,南定城外一个咖啡种植园的运输卡车坏掉了,尝试请求帮忙,他们马上派人修理好,连水都不喝一口,就礼貌告辞,他们的士兵还告知,待新政权成立后,每一个地区都会建设信用联社,提供农机农具和低息贷款等业务,帮助人们发展生产。东京地区的法国人经历刚开始的骚动后,全部平静地等待政权的交接。这几天,叙府的广播信号覆盖了整个东京地区,其中一个频道还开设了一个小时的法语新闻播报,他们的政府允诺,未来法国人拥有一切合法权益,还可以组织政党参政议政。针对安南的现状,叙府方面做出了许多很诱人的发展规划,说什么力争五年内实现‘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家家都有能力购买摩托车和小汽车,如今安南北部地区的安南人和法国人,都开始憧憬未来美好的生活了!” “我就知道那些家伙靠不住。愿意背井离乡来到安南殖民地垦殖的,大都是政治斗争的失败者和破产的商人、农民、手工业者,他们来到安南,通过几十年的经营有了自己和家族的产业,已经在这块土地上扎根下来,自然不愿意跟着我们走导致财产被中国人没收一无所有。诸位,我建议,我们也效仿南京国民政府在抗击日本侵略的时候采取的‘焦土’战略,把所有的种植园、矿山和工厂企业捣毁,把法国移民全部撤到交趾支那,据险死守,等待国内的援兵到来!”殖民地经济专员波顿愤愤不平地说。 海军司令格吉尔少将皱了皱眉头:“破坏容易建设难,知道一片橡胶林成熟要多少时间吗?若真是都‘焦土’了,那法兰西拿回这片土地还有何用?这话不要提了,还是听凯里汇报我们的舰队的动向吧!真他妈见鬼,丢掉河内的当天下午,金索尔将军就说已经率领舰队离开海防港了,怎么到今天还没动静?就算是乌龟,也该爬到荣市了吧?” 凯里耸耸肩:“现在我们的远洋舰队究竟在哪儿,只有上帝才知道......金索尔将军来电说,他们撤离海防港时,带走了海军基地的驻军和大量基地设施,整个船队严重超载,根本无法去荣市接人,他们必须先到西贡,放下东西,再北上荣市、岘港。每次我们去电报询问,舰队都复电称正在前来西贡的路上......我想这一两天,他们应该就要到了。” 法属安南陆军总司令布尔少将恼怒地抱怨:“可是,我的士兵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安南一共驻扎有两个步兵师、两个独立旅和一个炮兵师。但拥有三个野战炮队、两个榴弹炮队的炮兵师,现在已经成为了空架子,因为他们的大炮,全都交给了驻守中安边界劳开防线的安南军,正滞留西贡等候国内送火炮来,重新编整部队......唉,谁也没想到,苦心经营多年的防线,以及那么多的火炮,竟然连一夜都没撑过就失败了,实在是让人痛心疾首。根据叙府电台的法语新闻,这被中国军队称之为极为艰难的一仗,他们战死的人加起来还不到五百,他们部队攻击力之强大,可见一斑。 “目前,我军在荣市、岘港各有一个师的兵力,另有十余万不怎么可靠的安南军,若是全部安全地撤回交趾支那,依托湄公河平原以北的山地进行防守,再加上法兰西强大的海军封锁海面,还事有可为,否则,就等着中国人冲上门来一一把我们给收拾掉吧!” 主管法属安南金融权力的东方汇理银行行长布鲁斯大为不满,几乎是咆哮地吼道:“见他妈的鬼!现在法国国内一团糟......就在新年那天,巴黎的法西斯政党‘火十字团’竟然对德国吞并苏台德地区举行盛大的游行庆祝,称这是法西斯主义取得的又一个重大胜利!刚开始游行队伍还很正常,但在大量过激的口号宣传鼓动下,暴徒开始冲击波旁宫,试图进入议会大楼,控制正在开会的议员,以此来建立一个德国式的法西斯政权。暴徒和守卫部队发生激烈交火,导致数千人伤亡,后来‘火十字团’不支退出巴黎,开始分散到各地,勾结各个法西斯政党举行暴乱,冲击政府和军营驻地,整个法兰西气氛空前紧张。 “趁着右翼势力骚乱,昨天开始,全法国近五百万工人也举行大罢工,他们打着‘反饥饿、反压迫’的旗帜,抗议工厂企业随意裁撤员工,削减员工工资,同时抗议现在实行的十小时工作制是对工人的残酷压迫;而我们的政府呢?由于达拉第那个败家子在慕尼黑对纳粹政权的妥协,让执政的人民阵线内部出现严重分裂,社会党、布维党和其他左翼党派强烈反对,达拉第现在正忙于平息内部出现的分裂,焦头烂额,我估计短时间内很难指望援军的到来!” 布鲁斯交游广阔,其消息来源远比在座的殖民地官员宽泛得多,因此没有人质疑他的话的真实性。 东方汇理银行在法属安南,是一个独特的存在,成立于一八七五年,具体经营的便是法属安南的金融业务。上世纪末,其业务扩展到中国,上海分行业务以进出口押款为主,存放款为次。它发行纸币,以云南为中心操纵云南同各地的贸易和金融,并拉拢北洋政府成立中法合办的中法实业银行。 北伐那一年,法国“东方汇理银行”又在广州湾(今湛江)的“西营”(今霞山)设立了分行,代表法国政府,在广州湾殖民地发行货币,当时便是以越南纸币作为兑现法国通商银元之用,广州湾居民称之为“安南纸”、“西贡纸”或“西币”。这些由法国“东方汇理银行”发行的越南纸币,一度成为广州湾的官方货币。但是在民间,由于当时广州湾的经济发展依赖于内地的经济,与内地市场的关系非常密切,法殖民当局又没有专门制定和颁布广州湾的本位币制度,所以货币流通流域存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货币,并分别在各自的流通领域同时并存、流通。 法国人规定,凡在广州湾与法殖民当局发生的一切财政税收、经济往来和钱银收付,一律以“西贡纸”为准。广州湾商民交纳的各项税款和罚款,如什么米粮税、土地税、营业税、牛皮税、街市税等,以及所有违警、治安、卫生罚金,都必须交纳“西贡纸”。另外,在邮政电信局使用的邮电资信费,电灯局收取的电灯费等亦须交纳“西贡纸”。法殖民当局给为其服务的各基层行政机构拨发的经费、工资,均是按越南币来拨发。 由于控制了法国在亚洲殖民地货币发行的权力,东方汇理银行财源滚滚,富可敌国,但随着安家军南下,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镜花水月,难怪其行长布鲁斯火冒三丈了。 一众殖民地官员唉声叹气,俱生一种穷途末路的悲凉感觉。 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就像是一个怪胎,政党林立,纷争不断,一个政党兴冲冲地组阁宣布政府成立一周后就灰溜溜倒台的例子不胜枚举,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政策,刚刚出炉便宣告废止,让人无所适从。法属安南殖民地面临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原本所有党派应该搁置争议携起手来一致对外才是,但实际上,包括总理达拉第,也是打定主意先安定好内部,解决完内部的纷争再来考虑其他问题,更不要说那些在野的对政权虎视眈眈的野心家了。 这也是欧战后法国辛辛苦苦在德国周边建立起一条条包围德国的、堪称牢不可破的国家政治封锁锁链,却被希特勒一一拔除进而连自己祖国都灭亡的最重要原因,法国的政治内耗太严重了,左翼、右翼和中间党派林林总总数百个政党,大家轮流坐庄,等到一届政府位置坐稳上下关系理顺,再回过头来处理某些关键问题,才发现物是人非,再难恢复旧貌了。 朱尔.布雷维埃总督心里一阵烦躁,站起来走到窗户前,推开窗子,享受海风的吹拂,突然发现港口区方向,灯光凌乱,轮船的汽笛短促,显得异常嘈杂,当即皱着眉头把海军司令格吉尔少将叫了过来,指向港口区询问是怎么回事? 格吉尔也有些莫名其妙,连忙来到电话前,给军港码头打去电话。电话那一边的话务员或许是太过兴奋,竟有些口吃地回答是庞大的远洋舰队入港了,随同的运输舰上装载了许多东西,现在正在抓紧时间卸货。 格吉尔一听,心神大定,放下话筒后,大步走到朱尔.布雷维埃总督面前:“大人,是金索尔将军的舰队到港了。估计在中国人的紧逼下,他把海防港的桌椅板凳也一股脑儿地搬到西贡来了。有了金索尔将军远洋舰队强大的防空火力,中国人的轰炸机再无可虑,明天我就可以率领舰队北上,把荣市和岘港的军队接到交趾支那,尽可能长地延迟中国军队南下的速度,等待国内政治倾轧结束后派出援军。” “强大的、在远东除了日本外可以说是无敌存在的法兰西远洋舰队,终于赶来了!” 朱尔.布雷维埃絮絮叨叨说完,长长地松了口气,他给远洋舰队添加了许多定语,使得他的安全感陡增,心神也稳定了许多,返回会议桌前坐下,道: “最近糟糕透了,愚蠢野蛮的土著,不知道为什么,都突然发疯了,到处都在发生骚乱和暴动。根据我们的盟友通报,英属印度的乱军出现了合流的迹象,他们一边利用城市的复杂地形,与英印军队对峙,一边分出人手来,组成小股游击队,到处袭击军队的营地、军火仓库和战地医院,英军损失惨重,据说连德里装饰豪华气派的总督府,都被游击队一把火给焚毁了。 “由于久攻不下,带队的英国指挥官对印度籍士兵动则打骂,结果前天围攻吉大港的两个印度师受到叛军蛊惑,发生兵变,杀死了上司及与他们一起执行任务的英国士兵,打开监狱,放出了许多关押的国大党人,自行组建独立的民族政府。若不是吉大港地区的国大党高层内部意见不一致,我怀疑该地区的局势已经彻底糜烂!还有英属缅甸和马来亚,叛军已经成立了民族独立政府,和咱们安南的情况如出一辙,这股可怕的独立风潮,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平息!” 众殖民官员听了悚然一惊,最近关注安南战事,对外界发生的情况几乎没有去了解,现在听朱尔.布雷维埃总督一讲解,才明白原来周边局势已经恶化到这个地步了。若是英国在亚洲遭遇惨败,法国也将独木难支,失败是迟早的事情。 曾在印度担任多年领事的交趾支那专员博格安慰道: “放心吧,以我对印度政治格局的了解,有着国大党这一主张和平的政党存在,印度的局势不会失控。英国人真的很失策,居然把甘地这样主张‘非暴力’的领导人抓起来,留下暴民在外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我想很快英国人就会发现自己所犯的错误,把那些和平主义者放出来。那些国大党人,就像是灭火剂,要不了多久,印度的局势就会平息。” “要是那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朱尔.布雷维埃对于专业人士的判断,还是比较信服的,微笑着道:“只要印度的事情能够圆满解决,缅甸和马来亚平定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等我们的英国盟友腾出手来,安南的事情也会出现转机。不管怎么说,法兰西是世界第一陆军强国,我就不信,以中国一个区区地方军阀,真的有实力与五百万法兰西军队对抗,本土政治环境稳定后,随便派出个几十万人来,就足以解决我们的对手。相信我,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此我深信不疑!” 情报专员凯里神秘地笑道:“大人,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汇报――我们的情报系统与顺化城的部分叛军首脑联络上了。许多安南政治党派的领袖,其实并不赞成邀请中国军队出兵,他们认为,若是安南置于法国的控制下,他们的国家民族还有真正独立的一天,但若是置于中国人之手,那么一切都完了! “我已经给那些人许下承诺,若是能够在顺化发起一场兵变,把保大帝重新控制在手里,让保大帝公开宣布中国军队的所谓民族解放事业,其实质不过是对安南主权的粗暴践踏,是赤裸裸的侵略,号召全体安南人起来反抗中国人的统治,那么,以往的事情我们可以不追究,阮福永瑞依旧当他的国王,各党派领袖也将得到我殖民政府的重用,参加地方议会,帮助殖民政府行使对地方的行政管理权力,慢慢改善安南的民生,待政治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我们就正式把政权移交给安南人。 “那些叛军首脑对此很感兴趣,随着中国军队一天天南下,他们能够支配的时间和空间,正在不断减少,等到数十万中国军队进入顺化,那一切都完了,所以他们上下串联,这一两天就会发起行动。由于我军已经后撤到岘港和荣市,顺化叛军脱离了与我军的接触,上下普遍充满乐观情绪,认为我们的溃败只是时间问题,如今顺化城的防守比较松懈,为他们举事创造了必要条件。 “大人,诸位同僚,要是那些安南人真的能够成功,那么,中国军队所谓的民族解放的理由再也站不住脚了,原本危若累卵的局势,也会出现重大转机,恪于国际舆论的压力,说不一定南京政府会下令让那个军阀头子撤军,到时候我们就又可以高高兴兴地拥有对安南中部北部地区的控制权了!” 所有与会者听到这里,精神大振,会议室里很快响起热烈的掌声。 而此时,总督府外的大街上,却出现了一辆辆安家军特有的涂着迷彩色的防空炮车,纷纷赶赴各主要街口,抵达目的地后高射机枪的枪口平放,对准了一条条空旷的街道。更远的地方,法国人的军营,军火和物资仓库,电报和电话大楼,已经在不声不响间被安家军占领,整个西贡,在悄然无声中已经悄悄换了主人。 第一四八四章 夜色下的突袭 第一四八四章夜色下的突袭 一月四日凌晨,西贡,法属安南总督府。 这是一栋具有法国古典主义风格的二层白色建筑,外部装饰雕刻精美,门廊具有巴洛克风格。它始建于一八六八年,后来又经过多次的修缮和添加辅助设施,占地面积高达十二万平方米,看起来整个楼群一气呵成,富丽堂皇,是这个时代西贡的标志性建筑。 总督府内设有大小五十二间厅室,可满足宴会、娱乐、居住、学习、军事指挥等各种需要。 此刻,位于一楼图书馆对方的小会议室里,法属安南总督朱尔.布雷维埃、法属安南陆军总司令布尔、海军司令格吉尔、交趾支那专员博格、东方汇理银行行长布鲁斯、经济专员波顿、情报专员凯里及十二位率部驻扎西贡周边地区的法军将校正在举行会议。 “凯里上校,现在可恶的中国军队进军到哪里了?还有,我们强大的法兰西远洋舰队又在哪个位置?为什么到现在还未赶至荣市的边水港,接走日益受到中国人威胁的第二师?”朱尔.布雷维埃总督皱着眉头问道。 情报专员凯里推开椅子站起来,转过身走了两步,来到挂着雪白窗帘的幕墙边,拉开帘布,举起指挥棒,指向悬挂的大幅安南地图的北部: “目前,中国军队大约十二个机械化师攻取清化城,其前锋已逼向香山演洲湾一线,若不是其忙于建立军管会和警备司令部,接管地方政权,我估计现在其主力已经推进至荣市了。中国人很懂得舆论宣传,把他们侵略的举动,渲染成一场民族解放战争,可蠢笨的安南人还就信这一套......” 说到这里,凯里苦笑一下:“其实不仅仅是安南人,就连法国人也一个样。由于叙府采取的对黄种人、白人甚至黑人一视同仁的态度,宣称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而且还派兵保护各个法国庄园,制止有可能出现的安南民众对法国移民的冲击。他们的士兵彬彬有礼,有求必应,南定城外一个咖啡种植园的运输卡车坏掉了,尝试请求帮忙,他们马上派人修理好,连水都不喝一口,就礼貌告辞,他们的士兵还告知,待新政权成立后,每一个地区都会建设信用联社,提供农机农具和低息贷款等业务,帮助人们发展生产。东京地区的法国人经历刚开始的骚动后,全部平静地等待政权的交接。这几天,叙府的广播信号覆盖了整个东京地区,其中一个频道还开设了一个小时的法语新闻播报,他们的政府允诺,未来法国人拥有一切合法权益,还可以组织政党参政议政。针对安南的现状,叙府方面做出了许多很诱人的发展规划,说什么力争五年内实现‘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家家都有能力购买摩托车和小汽车,如今安南北部地区的安南人和法国人,都开始憧憬未来美好的生活了!” “我就知道那些家伙靠不住。愿意背井离乡来到安南殖民地垦殖的,大都是政治斗争的失败者和破产的商人、农民、手工业者,他们来到安南,通过几十年的经营有了自己和家族的产业,已经在这块土地上扎根下来,自然不愿意跟着我们走导致财产被中国人没收一无所有。诸位,我建议,我们也效仿南京国民政府在抗击日本侵略的时候采取的‘焦土’战略,把所有的种植园、矿山和工厂企业捣毁,把法国移民全部撤到交趾支那,据险死守,等待国内的援兵到来!”殖民地经济专员波顿愤愤不平地说。 海军司令格吉尔少将皱了皱眉头:“破坏容易建设难,知道一片橡胶林成熟要多少时间吗?若真是都‘焦土’了,那法兰西拿回这片土地还有何用?这话不要提了,还是听凯里汇报我们的舰队的动向吧!真他妈见鬼,丢掉河内的当天下午,金索尔将军就说已经率领舰队离开海防港了,怎么到今天还没动静?就算是乌龟,也该爬到荣市了吧?” 凯里耸耸肩:“现在我们的远洋舰队究竟在哪儿,只有上帝才知道......金索尔将军来电说,他们撤离海防港时,带走了海军基地的驻军和大量基地设施,整个船队严重超载,根本无法去荣市接人,他们必须先到西贡,放下东西,再北上荣市、岘港。每次我们去电报询问,舰队都复电称正在前来西贡的路上......我想这一两天,他们应该就要到了。” 法属安南陆军总司令布尔少将恼怒地抱怨:“可是,我的士兵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安南一共驻扎有两个步兵师、两个独立旅和一个炮兵师。但拥有三个野战炮队、两个榴弹炮队的炮兵师,现在已经成为了空架子,因为他们的大炮,全都交给了驻守中安边界劳开防线的安南军,正滞留西贡等候国内送火炮来,重新编整部队......唉,谁也没想到,苦心经营多年的防线,以及那么多的火炮,竟然连一夜都没撑过就失败了,实在是让人痛心疾首。根据叙府电台的法语新闻,这被中国军队称之为极为艰难的一仗,他们战死的人加起来还不到五百,他们部队攻击力之强大,可见一斑。 “目前,我军在荣市、岘港各有一个师的兵力,另有十余万不怎么可靠的安南军,若是全部安全地撤回交趾支那,依托湄公河平原以北的山地进行防守,再加上法兰西强大的海军封锁海面,还事有可为,否则,就等着中国人冲上门来一一把我们给收拾掉吧!” 主管法属安南金融权力的东方汇理银行行长布鲁斯大为不满,几乎是咆哮地吼道:“见他妈的鬼!现在法国国内一团糟......就在新年那天,巴黎的法西斯政党‘火十字团’竟然对德国吞并苏台德地区举行盛大的游行庆祝,称这是法西斯主义取得的又一个重大胜利!刚开始游行队伍还很正常,但在大量过激的口号宣传鼓动下,暴徒开始冲击波旁宫,试图进入议会大楼,控制正在开会的议员,以此来建立一个德国式的法西斯政权。暴徒和守卫部队发生激烈交火,导致数千人伤亡,后来‘火十字团’不支退出巴黎,开始分散到各地,勾结各个法西斯政党举行暴乱,冲击政府和军营驻地,整个法兰西气氛空前紧张。 “趁着右翼势力骚乱,昨天开始,全法国近五百万工人也举行大罢工,他们打着‘反饥饿、反压迫’的旗帜,抗议工厂企业随意裁撤员工,削减员工工资,同时抗议现在实行的十小时工作制是对工人的残酷压迫;而我们的政府呢?由于达拉第那个败家子在慕尼黑对纳粹政权的妥协,让执政的人民阵线内部出现严重分裂,社会党、布维党和其他左翼党派强烈反对,达拉第现在正忙于平息内部出现的分裂,焦头烂额,我估计短时间内很难指望援军的到来!” 布鲁斯交游广阔,其消息来源远比在座的殖民地官员宽泛得多,因此没有人质疑他的话的真实性。 东方汇理银行在法属安南,是一个独特的存在,成立于一八七五年,具体经营的便是法属安南的金融业务。上世纪末,其业务扩展到中国,上海分行业务以进出口押款为主,存放款为次。它发行纸币,以云南为中心操纵云南同各地的贸易和金融,并拉拢北洋政府成立中法合办的中法实业银行。 北伐那一年,法国“东方汇理银行”又在广州湾(今湛江)的“西营”(今霞山)设立了分行,代表法国政府,在广州湾殖民地发行货币,当时便是以越南纸币作为兑现法国通商银元之用,广州湾居民称之为“安南纸”、“西贡纸”或“西币”。这些由法国“东方汇理银行”发行的越南纸币,一度成为广州湾的官方货币。但是在民间,由于当时广州湾的经济发展依赖于内地的经济,与内地市场的关系非常密切,法殖民当局又没有专门制定和颁布广州湾的本位币制度,所以货币流通流域存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货币,并分别在各自的流通领域同时并存、流通。 法国人规定,凡在广州湾与法殖民当局发生的一切财政税收、经济往来和钱银收付,一律以“西贡纸”为准。广州湾商民交纳的各项税款和罚款,如什么米粮税、土地税、营业税、牛皮税、街市税等,以及所有违警、治安、卫生罚金,都必须交纳“西贡纸”。另外,在邮政电信局使用的邮电资信费,电灯局收取的电灯费等亦须交纳“西贡纸”。法殖民当局给为其服务的各基层行政机构拨发的经费、工资,均是按越南币来拨发。 由于控制了法国在亚洲殖民地货币发行的权力,东方汇理银行财源滚滚,富可敌国,但随着安家军南下,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镜花水月,难怪其行长布鲁斯火冒三丈了。 一众殖民地官员唉声叹气,俱生一种穷途末路的悲凉感觉。 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就像是一个怪胎,政党林立,纷争不断,一个政党兴冲冲地组阁宣布政府成立一周后就灰溜溜倒台的例子不胜枚举,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政策,刚刚出炉便宣告废止,让人无所适从。法属安南殖民地面临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原本所有党派应该搁置争议携起手来一致对外才是,但实际上,包括总理达拉第,也是打定主意先安定好内部,解决完内部的纷争再来考虑其他问题,更不要说那些在野的对政权虎视眈眈的野心家了。 这也是欧战后法国辛辛苦苦在德国周边建立起一条条包围德国的、堪称牢不可破的国家政治封锁锁链,却被希特勒一一拔除进而连自己祖国都灭亡的最重要原因,法国的政治内耗太严重了,左翼、右翼和中间党派林林总总数百个政党,大家轮流坐庄,等到一届政府位置坐稳上下关系理顺,再回过头来处理某些关键问题,才发现物是人非,再难恢复旧貌了。 朱尔.布雷维埃总督心里一阵烦躁,站起来走到窗户前,推开窗子,享受海风的吹拂,突然发现港口区方向,灯光凌乱,轮船的汽笛短促,显得异常嘈杂,当即皱着眉头把海军司令格吉尔少将叫了过来,指向港口区询问是怎么回事? 格吉尔也有些莫名其妙,连忙来到电话前,给军港码头打去电话。电话那一边的话务员或许是太过兴奋,竟有些口吃地回答是庞大的远洋舰队入港了,随同的运输舰上装载了许多东西,现在正在抓紧时间卸货。 格吉尔一听,心神大定,放下话筒后,大步走到朱尔.布雷维埃总督面前:“大人,是金索尔将军的舰队到港了。估计在中国人的紧逼下,他把海防港的桌椅板凳也一股脑儿地搬到西贡来了。有了金索尔将军远洋舰队强大的防空火力,中国人的轰炸机再无可虑,明天我就可以率领舰队北上,把荣市和岘港的军队接到交趾支那,尽可能长地延迟中国军队南下的速度,等待国内政治倾轧结束后派出援军。” “强大的、在远东除了日本外可以说是无敌存在的法兰西远洋舰队,终于赶来了!” 朱尔.布雷维埃絮絮叨叨说完,长长地松了口气,他给远洋舰队添加了许多定语,使得他的安全感陡增,心神也稳定了许多,返回会议桌前坐下,道: “最近糟糕透了,愚蠢野蛮的土著,不知道为什么,都突然发疯了,到处都在发生骚乱和暴动。根据我们的盟友通报,英属印度的乱军出现了合流的迹象,他们一边利用城市的复杂地形,与英印军队对峙,一边分出人手来,组成小股游击队,到处袭击军队的营地、军火仓库和战地医院,英军损失惨重,据说连德里装饰豪华气派的总督府,都被游击队一把火给焚毁了。 “由于久攻不下,带队的英国指挥官对印度籍士兵动则打骂,结果前天围攻吉大港的两个印度师受到叛军蛊惑,发生兵变,杀死了上司及与他们一起执行任务的英国士兵,打开监狱,放出了许多关押的国大党人,自行组建独立的民族政府。若不是吉大港地区的国大党高层内部意见不一致,我怀疑该地区的局势已经彻底糜烂!还有英属缅甸和马来亚,叛军已经成立了民族独立政府,和咱们安南的情况如出一辙,这股可怕的独立风潮,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平息!” 众殖民官员听了悚然一惊,最近关注安南战事,对外界发生的情况几乎没有去了解,现在听朱尔.布雷维埃总督一讲解,才明白原来周边局势已经恶化到这个地步了。若是英国在亚洲遭遇惨败,法国也将独木难支,失败是迟早的事情。 曾在印度担任多年领事的交趾支那专员博格安慰道: “放心吧,以我对印度政治格局的了解,有着国大党这一主张和平的政党存在,印度的局势不会失控。英国人真的很失策,居然把甘地这样主张‘非暴力’的领导人抓起来,留下暴民在外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我想很快英国人就会发现自己所犯的错误,把那些和平主义者放出来。那些国大党人,就像是灭火剂,要不了多久,印度的局势就会平息。” “要是那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朱尔.布雷维埃对于专业人士的判断,还是比较信服的,微笑着道:“只要印度的事情能够圆满解决,缅甸和马来亚平定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等我们的英国盟友腾出手来,安南的事情也会出现转机。不管怎么说,法兰西是世界第一陆军强国,我就不信,以中国一个区区地方军阀,真的有实力与五百万法兰西军队对抗,本土政治环境稳定后,随便派出个几十万人来,就足以解决我们的对手。相信我,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此我深信不疑!” 情报专员凯里神秘地笑道:“大人,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汇报――我们的情报系统与顺化城的部分叛军首脑联络上了。许多安南政治党派的领袖,其实并不赞成邀请中国军队出兵,他们认为,若是安南置于法国的控制下,他们的国家民族还有真正独立的一天,但若是置于中国人之手,那么一切都完了! “我已经给那些人许下承诺,若是能够在顺化发起一场兵变,把保大帝重新控制在手里,让保大帝公开宣布中国军队的所谓民族解放事业,其实质不过是对安南主权的粗暴践踏,是赤裸裸的侵略,号召全体安南人起来反抗中国人的统治,那么,以往的事情我们可以不追究,阮福永瑞依旧当他的国王,各党派领袖也将得到我殖民政府的重用,参加地方议会,帮助殖民政府行使对地方的行政管理权力,慢慢改善安南的民生,待政治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我们就正式把政权移交给安南人。 “那些叛军首脑对此很感兴趣,随着中国军队一天天南下,他们能够支配的时间和空间,正在不断减少,等到数十万中国军队进入顺化,那一切都完了,所以他们上下串联,这一两天就会发起行动。由于我军已经后撤到岘港和荣市,顺化叛军脱离了与我军的接触,上下普遍充满乐观情绪,认为我们的溃败只是时间问题,如今顺化城的防守比较松懈,为他们举事创造了必要条件。 “大人,诸位同僚,要是那些安南人真的能够成功,那么,中国军队所谓的民族解放的理由再也站不住脚了,原本危若累卵的局势,也会出现重大转机,恪于国际舆论的压力,说不一定南京政府会下令让那个军阀头子撤军,到时候我们就又可以高高兴兴地拥有对安南中部北部地区的控制权了!” 所有与会者听到这里,精神大振,会议室里很快响起热烈的掌声。 而此时,总督府外的大街上,却出现了一辆辆安家军特有的涂着迷彩色的防空炮车,纷纷赶赴各主要街口,抵达目的地后高射机枪的枪口平放,对准了一条条空旷的街道。更远的地方,法国人的军营,军火和物资仓库,电报和电话大楼,已经在不声不响间被安家军占领,整个西贡,在悄然无声中已经悄悄换了主人。 第一四八五章 引蛇出洞 第一四八五章引蛇出洞 滇南,思茅,军区总医院。 妇产科住院部大楼特护房里,安毅抱着娇小可爱的女婴,一个劲儿猛亲,小家伙还未睁开眼睛,但似乎也能感受到骨肉至亲那发自内心的疼爱,“咯咯”地笑着,一双小手频频抚摸安毅的脸颊,柔柔的,暖暖的,让安毅惬意地享受之余,哈哈大笑,抱着孩子向劳守道炫耀: “看看,道叔,你一抱小囡就哭闹个不停,我一抱就直乐,说明我这个老爸到底还是有所不同啊!” 这些年来,随着川南和滇南生活水平的快速提高,医疗保健体系逐步完善,对天花、脊髓灰质炎等传染病和感冒、发烧等各种常见疾病有了切实有效的预防和治疗手段,人口出现爆炸式增涨。 由于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家的夜间娱乐,仅仅只限于听收音机,吃过晚饭后,除了有学生的家庭要用到电灯外,其余的人家早早地就上床了,于是男欢女爱、夫妻间的人道敦伦变得异常频繁,再加上斯时没有转基因和其他杂七杂八的工业污染,又没有避孕手段,受孕机会成倍增加,导致了生育潮的发生。 进入三十年代后,现在一般的川南家庭,通常都会生养四五个孩子,多的甚至十个八个,医院的妇产科一下子变成了医院中最忙碌的一个部门,所有的病房都住得满满的,若不是各地政府连续抢修住院大楼,估计会生出许多波折和事端来。 不过,安毅却丝毫也没有加以限制的意思,相对于今后的目标,现在的人口基数不是大了而是小了,至少在战争结束前,政府还会有意鼓励人们多生育,要知道人力资源,也是战争潜力的一个重要部分。 现在的国际局势,错综复杂,安毅脑子里所有的历史记忆都无法成为参照物,谁也不知道未来国与国之间的界限究竟在何方,在战争没有结束前,先抓住时机大肆扩张进而疯狂移民从根本上占有才是发展的王道,而庞大的人口基数就是最好的武器。 劳守道捻着胡须,一脸的快意: “那是自然,人在婴儿时期,先天之气充盈,对万物的感受极为敏感,只需简单的肌肤的接触,就能有心灵感应。小家伙与你血脉相连,岂是外人所能比拟?或许她能够通过抚摸你,感受到你的想法也说不一定!” 安毅听了啧啧称奇,抱着女儿不停的逗弄,小家伙越笑越大声,引来不少路过的孕妇驻足欣赏。旁边的病床上,看到安毅对女儿的疼爱并不是装出来的,面容苍白的朱蕴,幸福之色溢于言表。 朱蕴前天出现阵痛临产的状况后,韩玉立即向当地医院打去了电话,可是车里医院所有产房的病床都住满了,无奈之下,车里医院派出的医疗专家小组立即和韩玉一起,护送着朱蕴来到思茅的滇南军区总医院,安毅特意嘱咐预留的高级产房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昨天傍晚开始破水,朱蕴辛苦一夜小囡囡才出世,四斤重,来到人间那一声哭啼,清澈响亮,四肢非常有力,看得出来体质非常优秀,唯一让初为人母的朱蕴可惜的是,孩子是个女孩儿。 好在今天下午紧急从海防赶来的安毅却说家里已经添了几个男丁了,正想要个女儿,这一回天随人愿,没有比上天这更好的安排了,朱蕴心里才稍稍安定。 从朱蕴住院那一刻起,老道便抛下手里的一切,从花园城市安心赶至军区总医院。老道算是整个安家军军政系统中唯一能替安毅做主的人了,虽然不经手具体的事务,但却每一样都有权插手过问。有他亲自坐镇医院,朱蕴完全是按照最高规格对待的,整个生产过程也无惊无险,颇为顺利。如今母子平安,安毅亲自来到,看到一家子其乐融融,老道也不由老怀大慰。 大腹便便的韩玉,坐在宽大病床的右边,摸着朱蕴还未完全消肿的手,不无羡慕地说:“我起码还得两个月......整天挺着个大肚子,走哪儿都不方便,连睡觉也不敢睡沉,怕翻身压着孩子,人变胖了许多,脸颊长色斑......好丑哦,这个样子都不敢出去见人了。” 安毅把孩子轻轻放回朱蕴的枕头旁,绕过病床来到韩玉身边,抚摸着她有些长痘的脸,柔声安慰: “女人怀孕最辛苦最伟大,同时也最美丽。每当想起一个人的生命是在每一个妈妈肚子里孕育的,就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而且,怀孕的女人往往变得羞涩,这是女性美的内涵,是一种自内心发出的心仪之态,是女孩子从纯情矜持的含羞待苞,走进期待的蕴籍与柔情融合的开始,是从迷离的情感走向道德美感的完美阶段。 “但是,女人在此刻的羞涩,己经不是那种涉世不深而又深怀期待的那种对两性情感神秘的打破,而是属于女人母性的回归。这时候的女人,她的美丽,实际上已经超出她自己存在的价值,这个时候的美丽是女人最完整、最没有遗憾的美,这份美丽已经不是能够凭借外表来能够评价的了。 “一个女人,明明知道生孩子是一生中最痛苦的陷阱,可她们却义无反顾,表现得那么坚强,那样执着,平时连打针都怕得要命的女人,在生孩子时却是那么安详的等待新生命的诞生,是那样大无畏地用心呵护,这是一种能打动人心的坚定和勇敢,这是一种能穿越时空的坚定之美。所以,在我眼里,你和蕴儿都是最美丽的存在!” 韩玉开心地笑了,缩回握着朱蕴手的一双略显浮肿的手,捧着安毅的大手,在脸上轻轻婆娑。 过了一会儿,韩玉刚想说上几句,沈凤道匆匆走进了病房,歉意地向朱蕴和韩玉一笑,然后向安毅道:“有最新情报......” 安毅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对二女道:“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放心吧,除非有重大突发事件,这几天我是不会离开你们的,就留在思茅,等蕴儿平安出院,借此机会多陪陪你们。” 韩玉眉眼间满是喜悦,朱蕴却显得很坦然:“千万不要耽误正事了,我和玉儿相互扶持,没事的......临产前,我一直收听叙府的广播,现在安南的局势很好,若是因为我们而前功尽弃,那我们罪过就大了!” 安毅笑着安慰:“一切都有行动预案,不用我亲自盯着的......况且我在这里,有了通讯车联络,不是一样可以处理一些急务吗?误不了大事的。这一年你好好带孩子,然后抽出时间多学学行政管理的书籍。你的身份特殊,又是少数民族干部,虽然在安南被归为华族,但若是你能出任一个地方政府的主官,依然会有积极的影响,也利于提高妇女的社会地位。” 朱蕴点了点头,在滇南当了多年的民政局长,又在叙府深造两年,自认能力方面足够了,因此也没有谦虚便接受了安毅的安排。 来到妇产科住院大楼下,安毅钻进了停靠在芭蕉林中的通讯车。 西贡方面的情报一一汇集而来...... “成功驶入西贡河道...... “进入西贡海军军港...... “对驻军突袭,缴械,悄然获得对港口区的控制...... “占领所有舰船...... “海军陆战队源源不断下船,开向西贡城区各个重要地点和街道...... “各部基本到位,只待最后行动发起...... 在西贡取得系列突破的同时,顺化方面,却只有一个电报传来:引蛇出洞计划启动,敌人开始上钩...... ...... 顺化城东北方四百余米的吴公馆里,气氛紧张而又凝重。 由于河内举事失败,许多党派的领导人失去联系,已经暂时出任安南独立党主席的武文泰、担任安南光复会会长的阮祥三,对着临时政府经济大臣吴庭艳,苦苦相劝。 “庭艳兄,请您带着立宪党人跟我们一起干吧!潘佩珠那个老东西,已经被中国人洗了脑,不明白我们民族独立之根本,在于我们必须是独立自主地进行民主解放斗争,而不是在中国的干预下进行,这样我们的所谓复兴将只是一句空话。”武文泰言辞恳切,侃侃而谈: “诚然,安南在中国那个地方军阀的领导下,我们民众的生活状况是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甚至真的如广播里所宣传的那样,每家每户都过上富裕美满的日子,但这却是以牺牲我们民族的独立性而完成的,慢慢地我们将丢掉自己京族自己的文化和传统,最后和中国的其他民族一样,被汉民族彻底融合,就此淹没于历史的长河中。这样真的值得吗?” 阮祥三、武文泰等顽固分子,在上次御前会议中,在潘佩珠和保大帝先后宣布邀请中国军队出兵后,指使党羽跳出来反对,自己却纹丝不动,故此逃脱了潘佩珠以铁血手段进行的大清洗,但是却对临时政府更加地仇视,力图从根子上彻底瓦解这个被他们视之为“卖族求荣”的政府。 出身官宦名门世家,家族早在十七实际便皈依天主教,在安南的天主教徒和法国人中拥有巨大影响力的吴庭艳却义正词严地拒绝: “如果真的能够让千万民众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又何必拘泥于自己是什么民族呢?看看现在的美利坚合众国,国民来自四面八方,亚洲人、非洲人、欧洲人、大洋洲人,细细一算,整个国家多达上百个民族,可你现在能说他有多少民族吗?他们如今只有一个统一的称号:美利坚公民!相对于人民的实际生活,其他的理想主义和民族主义的东西都要让步!我劝你们还是打消这个疯狂的念头吧!如今法国人溃败在即,我等千万不要因内部消耗而致敌人以可趁之机。” “太可笑了?庭艳兄,你以为中国人真的能够打败法国人?” 阮祥三不屑地冷笑道:“庭艳兄,你是我们京族中难得的有识之士,怎么还看不清楚形势呢?法国是当今世界第一陆军大国,上次欧战他们战胜了德国,进一步巩固了其大国的地位,中国人与之争锋,无疑于以卵击石,你何苦陪着他们一起送死?不要看现在中国人跳得欢,只要法国人缓过气来,加上其盟友英吉利帝国的支持,中国人的溃败只是弹指间的事情,我们现在帮助法国人尽快结束战争,对我安南各民族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庭艳兄,你还是醒醒吧!” 吴庭艳一听气乐了:“阮兄、武兄,你们以为比我还了解国际局势吗?我在西贡的法国朋友告诉我,法国刚刚丢掉了在德国东部地区的盟友捷克斯诺伐克,国内政局也不稳,根本无力派出援军来,你们以为现在安南的法国军队,会是如狼似虎的安家军的对手吗?你们忘记前几天那铺天盖地的战机群了?做人应该有自知之明,不要不懂装懂,否则会闹笑话的。” 阮祥三一张脸气得红了变白,白了变青,咬牙切齿道:“庭艳兄,我不与你争辩,我只要你了解顺化的局势。现在,吴子良、胡学览、阮海臣、黎国柱等叛徒所掌握的军队,分别在顺化城的南北两翼,防范法国人卷土重来,留在城里的警戒部队不多,而我们悄悄吸纳,慢慢转移,已经聚集了上万人枪,正是举事的好时机。只要杀死吴子良、胡学览、阮海臣、黎国柱等叛徒,把保大帝争取到我们一边,潘佩珠的立场必然发生动摇,进而不得不配合我们的行动。当然,若是他还是那么顽固,我们也没必要留下那个老东西继续妖言惑众,送他去和他的老朋友孙中山见面是最好的选择。 “举事成功后,我们即集合所有军队,保护保大帝撤离顺化,与法国人配合,南北夹击,将顺化南面叛军经营的防线冲开一个缺口,然后到岘港,由法国人的战舰撤至西贡。只要保大帝面对新闻媒体公开宣布安家军是侵略者,他以前的言论不过是受到吴子良、胡学览等人威胁所致,中国人在法理上站不住脚,只能乖乖地退出安南,以后安南的事务,就是我们民族内部的事务,不管是最终民族解放还是独立,都由我们自己来进行。庭艳兄,你我都有希望成为一国之领袖,好好想想吧!” 吴庭艳态度很坚决,措辞严厉:“没什么好说的,我是肯定不会加入你们的,而且我警告你们,不要试图去伤害陛下,否则我绝不与你们罢休!” 阮祥三就要露出狰狞的本来面目,准备拔出腰间的手枪把吴庭艳打死,护卫在吴庭艳身后的两名警卫,一下子挡在吴庭艳的面前,手也向腰间伸去。 武文泰按住阮祥三的手,连连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打草惊蛇,随后打了个哈哈:“庭艳兄,既然你为了陛下,那更应该与我们合作才是,那个军阀头子的元旦社论你也听到了,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你能想象一下,一旦中国人执掌政权,他们会怎么对待作为安南标志的陛下吗?” “这个就不用你们担心了!陛下说过,就算做鬼,也要做个明白鬼,被法国人控制着当傀儡,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流放甚至暗杀,还不如搏一搏,至少在信誉上,安家军比法国人好上数百倍。” 吴庭艳骄傲地昂着头:“中国人已经允诺,陛下若是选择留在国内,可以任由他组织政党,在未来的政府中委以国家或者政协副主席的高位,同时保留居住顺化皇宫的权力;若是选择出国,则立即送上百万美金,并在美利坚购买豪华别墅一栋送其居住,以后还可以月月从政府领取特殊解放津贴。陛下沉思良久,决定还是去美国考察政治民生,等新政府与法国人争端平息,再回来组织政党,参政议政。没有了许多掣肘,陛下有信心成为一个优秀的政治家。” 阮祥三大为诧异:“竟然达成了如此协议?什么时候的事情?” 吴庭艳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这......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你只要明白,对于现在的安南来说,自由平等、国家独立富强比什么都重要,而对于普通的民众来说,活得有尊严、一日三餐不愁,偶尔还可以吃上一餐肉,那就是一个优秀的、值得信赖的政府!” 武文泰阴测测地问道:“这么说起来,庭艳兄,你是打定主意与我们为敌啰?” 吴庭艳晒然一笑:“当然,其实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为了国家民族,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个人的野心?在一个强有力的政府下面,你们只能规规矩矩做人,否则就将被法律制度给埋葬。反之,若是安南陷入内乱,人民穷困,民怨沸腾,你们就好浑水摸鱼,圆你们‘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美梦。 “可是,你们从来没想过民众的真实需要和感受,考虑过要牺牲多少人才能成就你们的美梦。对于你们野心家,从古往今来的史书上,我看得多了,可笑你们还打着什么主义,什么民族的幌子,我为有你们这样无耻的同胞而感到羞愧!” 武文泰和阮祥三勃然变色,指着吴庭艳,怒火中烧:“你——混蛋!” “端茶!恕不远送!” “哼!” 在两名警卫异常警惕的目光注视下,武文泰和阮祥三拂袖而去,吴庭艳想想觉得不放心,带着家人,连夜进入皇宫去了。 ...... 这样的情景,从夜幕降临开始,就一直在顺化城各处上演,最后被游说的人中,能够像吴庭艳那样始终坚持原则的,不到四分之一。 由于担心强势的安家军入主顺化后,所在政党会失去生长的土壤和发展空间,加之法国人的慷慨允诺,几乎大半党派都被武文泰等人蛊惑,准备绑架保大帝,向法国人献上厚礼,一场叛乱就在眼前。 第一四八五章 引蛇出洞 第一四八五章引蛇出洞 滇南,思茅,军区总医院。 妇产科住院部大楼特护房里,安毅抱着娇小可爱的女婴,一个劲儿猛亲,小家伙还未睁开眼睛,但似乎也能感受到骨肉至亲那发自内心的疼爱,“咯咯”地笑着,一双小手频频抚摸安毅的脸颊,柔柔的,暖暖的,让安毅惬意地享受之余,哈哈大笑,抱着孩子向劳守道炫耀: “看看,道叔,你一抱小囡就哭闹个不停,我一抱就直乐,说明我这个老爸到底还是有所不同啊!” 这些年来,随着川南和滇南生活水平的快速提高,医疗保健体系逐步完善,对天花、脊髓灰质炎等传染病和感冒、发烧等各种常见疾病有了切实有效的预防和治疗手段,人口出现爆炸式增涨。 由于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家的夜间娱乐,仅仅只限于听收音机,吃过晚饭后,除了有学生的家庭要用到电灯外,其余的人家早早地就上床了,于是男欢女爱、夫妻间的人道敦伦变得异常频繁,再加上斯时没有转基因和其他杂七杂八的工业污染,又没有避孕手段,受孕机会成倍增加,导致了生育潮的发生。 进入三十年代后,现在一般的川南家庭,通常都会生养四五个孩子,多的甚至十个八个,医院的妇产科一下子变成了医院中最忙碌的一个部门,所有的病房都住得满满的,若不是各地政府连续抢修住院大楼,估计会生出许多波折和事端来。 不过,安毅却丝毫也没有加以限制的意思,相对于今后的目标,现在的人口基数不是大了而是小了,至少在战争结束前,政府还会有意鼓励人们多生育,要知道人力资源,也是战争潜力的一个重要部分。 现在的国际局势,错综复杂,安毅脑子里所有的历史记忆都无法成为参照物,谁也不知道未来国与国之间的界限究竟在何方,在战争没有结束前,先抓住时机大肆扩张进而疯狂移民从根本上占有才是发展的王道,而庞大的人口基数就是最好的武器。 劳守道捻着胡须,一脸的快意: “那是自然,人在婴儿时期,先天之气充盈,对万物的感受极为敏感,只需简单的肌肤的接触,就能有心灵感应。小家伙与你血脉相连,岂是外人所能比拟?或许她能够通过抚摸你,感受到你的想法也说不一定!” 安毅听了啧啧称奇,抱着女儿不停的逗弄,小家伙越笑越大声,引来不少路过的孕妇驻足欣赏。旁边的病床上,看到安毅对女儿的疼爱并不是装出来的,面容苍白的朱蕴,幸福之色溢于言表。 朱蕴前天出现阵痛临产的状况后,韩玉立即向当地医院打去了电话,可是车里医院所有产房的病床都住满了,无奈之下,车里医院派出的医疗专家小组立即和韩玉一起,护送着朱蕴来到思茅的滇南军区总医院,安毅特意嘱咐预留的高级产房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昨天傍晚开始破水,朱蕴辛苦一夜小囡囡才出世,四斤重,来到人间那一声哭啼,清澈响亮,四肢非常有力,看得出来体质非常优秀,唯一让初为人母的朱蕴可惜的是,孩子是个女孩儿。 好在今天下午紧急从海防赶来的安毅却说家里已经添了几个男丁了,正想要个女儿,这一回天随人愿,没有比上天这更好的安排了,朱蕴心里才稍稍安定。 从朱蕴住院那一刻起,老道便抛下手里的一切,从花园城市安心赶至军区总医院。老道算是整个安家军军政系统中唯一能替安毅做主的人了,虽然不经手具体的事务,但却每一样都有权插手过问。有他亲自坐镇医院,朱蕴完全是按照最高规格对待的,整个生产过程也无惊无险,颇为顺利。如今母子平安,安毅亲自来到,看到一家子其乐融融,老道也不由老怀大慰。 大腹便便的韩玉,坐在宽大病床的右边,摸着朱蕴还未完全消肿的手,不无羡慕地说:“我起码还得两个月......整天挺着个大肚子,走哪儿都不方便,连睡觉也不敢睡沉,怕翻身压着孩子,人变胖了许多,脸颊长色斑......好丑哦,这个样子都不敢出去见人了。” 安毅把孩子轻轻放回朱蕴的枕头旁,绕过病床来到韩玉身边,抚摸着她有些长痘的脸,柔声安慰: “女人怀孕最辛苦最伟大,同时也最美丽。每当想起一个人的生命是在每一个妈妈肚子里孕育的,就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而且,怀孕的女人往往变得羞涩,这是女性美的内涵,是一种自内心发出的心仪之态,是女孩子从纯情矜持的含羞待苞,走进期待的蕴籍与柔情融合的开始,是从迷离的情感走向道德美感的完美阶段。 “但是,女人在此刻的羞涩,己经不是那种涉世不深而又深怀期待的那种对两性情感神秘的打破,而是属于女人母性的回归。这时候的女人,她的美丽,实际上已经超出她自己存在的价值,这个时候的美丽是女人最完整、最没有遗憾的美,这份美丽已经不是能够凭借外表来能够评价的了。 “一个女人,明明知道生孩子是一生中最痛苦的陷阱,可她们却义无反顾,表现得那么坚强,那样执着,平时连打针都怕得要命的女人,在生孩子时却是那么安详的等待新生命的诞生,是那样大无畏地用心呵护,这是一种能打动人心的坚定和勇敢,这是一种能穿越时空的坚定之美。所以,在我眼里,你和蕴儿都是最美丽的存在!” 韩玉开心地笑了,缩回握着朱蕴手的一双略显浮肿的手,捧着安毅的大手,在脸上轻轻婆娑。 过了一会儿,韩玉刚想说上几句,沈凤道匆匆走进了病房,歉意地向朱蕴和韩玉一笑,然后向安毅道:“有最新情报......” 安毅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对二女道:“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放心吧,除非有重大突发事件,这几天我是不会离开你们的,就留在思茅,等蕴儿平安出院,借此机会多陪陪你们。” 韩玉眉眼间满是喜悦,朱蕴却显得很坦然:“千万不要耽误正事了,我和玉儿相互扶持,没事的......临产前,我一直收听叙府的广播,现在安南的局势很好,若是因为我们而前功尽弃,那我们罪过就大了!” 安毅笑着安慰:“一切都有行动预案,不用我亲自盯着的......况且我在这里,有了通讯车联络,不是一样可以处理一些急务吗?误不了大事的。这一年你好好带孩子,然后抽出时间多学学行政管理的书籍。你的身份特殊,又是少数民族干部,虽然在安南被归为华族,但若是你能出任一个地方政府的主官,依然会有积极的影响,也利于提高妇女的社会地位。” 朱蕴点了点头,在滇南当了多年的民政局长,又在叙府深造两年,自认能力方面足够了,因此也没有谦虚便接受了安毅的安排。 来到妇产科住院大楼下,安毅钻进了停靠在芭蕉林中的通讯车。 西贡方面的情报一一汇集而来...... “成功驶入西贡河道...... “进入西贡海军军港...... “对驻军突袭,缴械,悄然获得对港口区的控制...... “占领所有舰船...... “海军陆战队源源不断下船,开向西贡城区各个重要地点和街道...... “各部基本到位,只待最后行动发起...... 在西贡取得系列突破的同时,顺化方面,却只有一个电报传来:引蛇出洞计划启动,敌人开始上钩...... ...... 顺化城东北方四百余米的吴公馆里,气氛紧张而又凝重。 由于河内举事失败,许多党派的领导人失去联系,已经暂时出任安南独立党主席的武文泰、担任安南光复会会长的阮祥三,对着临时政府经济大臣吴庭艳,苦苦相劝。 “庭艳兄,请您带着立宪党人跟我们一起干吧!潘佩珠那个老东西,已经被中国人洗了脑,不明白我们民族独立之根本,在于我们必须是独立自主地进行民主解放斗争,而不是在中国的干预下进行,这样我们的所谓复兴将只是一句空话。”武文泰言辞恳切,侃侃而谈: “诚然,安南在中国那个地方军阀的领导下,我们民众的生活状况是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甚至真的如广播里所宣传的那样,每家每户都过上富裕美满的日子,但这却是以牺牲我们民族的独立性而完成的,慢慢地我们将丢掉自己京族自己的文化和传统,最后和中国的其他民族一样,被汉民族彻底融合,就此淹没于历史的长河中。这样真的值得吗?” 阮祥三、武文泰等顽固分子,在上次御前会议中,在潘佩珠和保大帝先后宣布邀请中国军队出兵后,指使党羽跳出来反对,自己却纹丝不动,故此逃脱了潘佩珠以铁血手段进行的大清洗,但是却对临时政府更加地仇视,力图从根子上彻底瓦解这个被他们视之为“卖族求荣”的政府。 出身官宦名门世家,家族早在十七实际便皈依天主教,在安南的天主教徒和法国人中拥有巨大影响力的吴庭艳却义正词严地拒绝: “如果真的能够让千万民众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又何必拘泥于自己是什么民族呢?看看现在的美利坚合众国,国民来自四面八方,亚洲人、非洲人、欧洲人、大洋洲人,细细一算,整个国家多达上百个民族,可你现在能说他有多少民族吗?他们如今只有一个统一的称号:美利坚公民!相对于人民的实际生活,其他的理想主义和民族主义的东西都要让步!我劝你们还是打消这个疯狂的念头吧!如今法国人溃败在即,我等千万不要因内部消耗而致敌人以可趁之机。” “太可笑了?庭艳兄,你以为中国人真的能够打败法国人?” 阮祥三不屑地冷笑道:“庭艳兄,你是我们京族中难得的有识之士,怎么还看不清楚形势呢?法国是当今世界第一陆军大国,上次欧战他们战胜了德国,进一步巩固了其大国的地位,中国人与之争锋,无疑于以卵击石,你何苦陪着他们一起送死?不要看现在中国人跳得欢,只要法国人缓过气来,加上其盟友英吉利帝国的支持,中国人的溃败只是弹指间的事情,我们现在帮助法国人尽快结束战争,对我安南各民族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庭艳兄,你还是醒醒吧!” 吴庭艳一听气乐了:“阮兄、武兄,你们以为比我还了解国际局势吗?我在西贡的法国朋友告诉我,法国刚刚丢掉了在德国东部地区的盟友捷克斯诺伐克,国内政局也不稳,根本无力派出援军来,你们以为现在安南的法国军队,会是如狼似虎的安家军的对手吗?你们忘记前几天那铺天盖地的战机群了?做人应该有自知之明,不要不懂装懂,否则会闹笑话的。” 阮祥三一张脸气得红了变白,白了变青,咬牙切齿道:“庭艳兄,我不与你争辩,我只要你了解顺化的局势。现在,吴子良、胡学览、阮海臣、黎国柱等叛徒所掌握的军队,分别在顺化城的南北两翼,防范法国人卷土重来,留在城里的警戒部队不多,而我们悄悄吸纳,慢慢转移,已经聚集了上万人枪,正是举事的好时机。只要杀死吴子良、胡学览、阮海臣、黎国柱等叛徒,把保大帝争取到我们一边,潘佩珠的立场必然发生动摇,进而不得不配合我们的行动。当然,若是他还是那么顽固,我们也没必要留下那个老东西继续妖言惑众,送他去和他的老朋友孙中山见面是最好的选择。 “举事成功后,我们即集合所有军队,保护保大帝撤离顺化,与法国人配合,南北夹击,将顺化南面叛军经营的防线冲开一个缺口,然后到岘港,由法国人的战舰撤至西贡。只要保大帝面对新闻媒体公开宣布安家军是侵略者,他以前的言论不过是受到吴子良、胡学览等人威胁所致,中国人在法理上站不住脚,只能乖乖地退出安南,以后安南的事务,就是我们民族内部的事务,不管是最终民族解放还是独立,都由我们自己来进行。庭艳兄,你我都有希望成为一国之领袖,好好想想吧!” 吴庭艳态度很坚决,措辞严厉:“没什么好说的,我是肯定不会加入你们的,而且我警告你们,不要试图去伤害陛下,否则我绝不与你们罢休!” 阮祥三就要露出狰狞的本来面目,准备拔出腰间的手枪把吴庭艳打死,护卫在吴庭艳身后的两名警卫,一下子挡在吴庭艳的面前,手也向腰间伸去。 武文泰按住阮祥三的手,连连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打草惊蛇,随后打了个哈哈:“庭艳兄,既然你为了陛下,那更应该与我们合作才是,那个军阀头子的元旦社论你也听到了,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你能想象一下,一旦中国人执掌政权,他们会怎么对待作为安南标志的陛下吗?” “这个就不用你们担心了!陛下说过,就算做鬼,也要做个明白鬼,被法国人控制着当傀儡,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流放甚至暗杀,还不如搏一搏,至少在信誉上,安家军比法国人好上数百倍。” 吴庭艳骄傲地昂着头:“中国人已经允诺,陛下若是选择留在国内,可以任由他组织政党,在未来的政府中委以国家或者政协副主席的高位,同时保留居住顺化皇宫的权力;若是选择出国,则立即送上百万美金,并在美利坚购买豪华别墅一栋送其居住,以后还可以月月从政府领取特殊解放津贴。陛下沉思良久,决定还是去美国考察政治民生,等新政府与法国人争端平息,再回来组织政党,参政议政。没有了许多掣肘,陛下有信心成为一个优秀的政治家。” 阮祥三大为诧异:“竟然达成了如此协议?什么时候的事情?” 吴庭艳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这......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你只要明白,对于现在的安南来说,自由平等、国家独立富强比什么都重要,而对于普通的民众来说,活得有尊严、一日三餐不愁,偶尔还可以吃上一餐肉,那就是一个优秀的、值得信赖的政府!” 武文泰阴测测地问道:“这么说起来,庭艳兄,你是打定主意与我们为敌啰?” 吴庭艳晒然一笑:“当然,其实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为了国家民族,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个人的野心?在一个强有力的政府下面,你们只能规规矩矩做人,否则就将被法律制度给埋葬。反之,若是安南陷入内乱,人民穷困,民怨沸腾,你们就好浑水摸鱼,圆你们‘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美梦。 “可是,你们从来没想过民众的真实需要和感受,考虑过要牺牲多少人才能成就你们的美梦。对于你们野心家,从古往今来的史书上,我看得多了,可笑你们还打着什么主义,什么民族的幌子,我为有你们这样无耻的同胞而感到羞愧!” 武文泰和阮祥三勃然变色,指着吴庭艳,怒火中烧:“你——混蛋!” “端茶!恕不远送!” “哼!” 在两名警卫异常警惕的目光注视下,武文泰和阮祥三拂袖而去,吴庭艳想想觉得不放心,带着家人,连夜进入皇宫去了。 ...... 这样的情景,从夜幕降临开始,就一直在顺化城各处上演,最后被游说的人中,能够像吴庭艳那样始终坚持原则的,不到四分之一。 由于担心强势的安家军入主顺化后,所在政党会失去生长的土壤和发展空间,加之法国人的慷慨允诺,几乎大半党派都被武文泰等人蛊惑,准备绑架保大帝,向法国人献上厚礼,一场叛乱就在眼前。 第一四八六章 疯狂之夜 第一四八六章疯狂之夜 夜色中的顺化城,万籁俱寂。 完全仿造中国城市风格和布局的城市里,那如棋盘般横竖排列整齐的一条条街道上,城防军的巡逻部队在恪尽职守地巡视着,防止法国殖民者派出的奸细搞破坏,确保一方之安宁。 自顺化举事成功后,义军便秘密在顺化城香江以西的同义丘陵山顶一个平坦的坝子上,抢修简易的土质机场,力争可以容纳各种型号的运输机起降。 一月一日,机场落成,各种枪支弹药和战略物资便由an6大型运输机和蚊式运输机,源源不断地运抵顺化。到今天为止,顺化的城防军已经鸟枪换炮,换上了安家军的制式迷彩服,枪支也由三八式步枪换成了中正式半自动步枪,每支巡逻队均配备了冲锋枪、驳壳枪,火力大增。 局势进展非常不错,法国人被成功击退,北方的安家军一路上势如破竹,好消息接踵传来。如今,荣市与岘港之敌,根本无意向顺化城发起进攻,南北两翼出现的险情基本上得到排除,大多数人都坚信,要不了多久顺化城就将置于中国军队控制下。 夜色浓重。 顺化城内东北角的一片片民宅中,一箱箱黄橙橙的子弹在悄悄进行传递,一个个头上扎上绿头巾的京族汉子,默不作声地接过装得满满的子弹夹,压进了三八式步枪的弹槽当中,一些参与举事的政党的领袖,则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着,分析未来的局势变化,为自己的党派在夹缝中谋生存。 由于武文泰和阮祥三等人的威胁利诱,汇聚于顺化城中的大半政党,都受到危言蛊惑,对于中国军队的到来充满了恐惧,担心飞鸟尽走狗烹,于是悄悄行动起来,奋力一搏,准备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叛军还静默地尽量保持着准备活动的谨密,服从着从行动指挥部秘密下达的一个个命令。但是后来,随着夜色渐深,零点渐近,一个个被升官发财美梦刺激的眼睛发红的亡命之徒,慢慢地涌进了院子,开始以政党为基础,在各自头目的率领下,整队集合。 午夜十二点,随着清脆的枪声响起,三颗红色信号弹出现在顺化城上空,喊杀声顿时响了起来,无数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参与举事的叛乱分子,拿着枪冲上了街道,沉寂的顺化城迅即从睡梦中醒来。 住在皇宫西门外五百余米处一栋豪华宅院里的潘佩珠,被枪声和喊杀声惊醒,衣衫不整地从卧室里出来,到客厅后第一时间向各处摇电话询问情况,但是无一例外,话筒里都传来忙音,看来通信线路被人给破坏了。 听着窗外的动静越来越大,潘佩珠又拨打城防司令阮海臣的专线电话,但电话同样打不通,无奈之下,潘佩珠只得来到院子里,就想自己开门出去查看个究竟。 这时候,受令来到潘佩珠身边担任警卫的一个班战士已经集合完毕,看到潘佩珠想自己出去,班长阮志超上士连忙叫住了他,问明情况后,立即把战士们全部派出去打探信息,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黑漆漆的街道上,一个营的城防军,由城防司令部奉命前往枪声及红色信号弹升起的地点,查看情况,不想在中途,与头上扎着绿头巾的叛乱分子迎头撞上。 顿时,密集的枪声“啪啪啪啪”地响起,空气中闪起一朵朵火星。 由于城防军大多接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反应极为迅速,几乎第一时间便扑倒在地,继续举枪射击,只有两名战士受伤。 而叛乱分子乱糟糟的,人挤在一起,讲究的是一鼓作气,猛打猛冲,根本就不注意战术与配合,一下子就倒下一大片。后面的叛军见势不妙,四处找地方躲避,由于协调不力,前后队撞砸一起,拥挤践踏,城防军抓紧机会,用冲锋枪和半自动步枪进行射击,叛军又死伤惨重。 叛军好不容易稳住阵脚,借着街道转角和一些土坎、花台、磨刀石及亭台廊柱作为掩护,与城防军对射,双方在城中心发生激烈交火。 一时间,这一片街区被密集的弹雨所覆盖,枪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顺化城南部的皇城一带,也爆发了激烈的枪战。 大约有六千余名叛乱分子,高声喊着“清君侧”,向着皇城猛扑而去,准备利用人多的优势,一举拿下皇宫,控制住保大帝。 守备的皇宫警卫部队大约有一个营的兵力,他们早在城里枪声响起、信号弹升空的那一刻,便提高了注意力,不时地向夜空中发射照明弹,将皇城周围照得一片透亮。因此,当叛乱分子呐喊着冲到城墙外垣四百余米处时,便被警卫部队发现了,立即开火! 警卫部队全都是从顺化举事的义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清一色洪兴社安南冲锋队队员,这些从安家军中招募的退役官兵,战斗意志绝非一般的乌合之众可比,哪怕血战至最后一人,也不会畏惧退缩。 叛乱分子的数量,虽然远远地超过了警卫部队,但是他们每个人最多准备了两个弹夹,再加上叛军没有大炮、迫击炮等重火力助战,而皇城的自身防御体系极为完备,护城河、城墙、射击垛口一应俱全,叛军的冲锋迅速被击退,战斗进入胶着状态。 但是,受到升官发财美梦刺激的叛乱头目,仍然不断地派出一支支敢死队,喊着诸如“刀枪不入”的口号,举着长长的攻城梯,向皇城发起冲锋,力争在护城河上架起通道,进而越过城墙,攻进皇城,活捉保大帝。 布置于城墙上的一门门轻重机枪,喷吐出狂暴的火舌,没有保护的叛乱分子,死伤累累,在密集的金属子弹下,残肢断臂横飞,死尸横七竖八,层层重叠,许多攻城梯被机枪子弹打得支离破碎,护城河前面血流成河,宛若人间地狱。 子弹在皇宫上空“嗖嗖”的飞舞,不时有树枝、树叶打断跌落地上,宫内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到处寻找地方躲避。 正与吴庭艳在内廷的观戏房中密商的保大帝,大惊失色,连连询问该怎么办?吴庭艳哑口无言,他没想到武文泰等人动作竟然如此之快,连个缓冲的时间都不留就发起,心中不由大恨。 好在这个时候,暂时充任侍从官的凌星,从容不迫地带着“蓝狐”大队官兵到来,把脸色苍白四肢乏力的保大帝和同样面无人色的吴庭艳,送入皇城中早在上次欧战结束后就构筑完毕的防空掩体里。 随后,兰芳皇后阮友兰及所有嫔妃、宫女、太监,也很快被警卫部队带到了地下掩体中,躲避流弹的威胁。 当整个顺化城被枪声笼罩的时候,大约一千多名叛乱分子在阮祥三的带领下,绕过重重岗哨,直扑武装部队司令胡学览、顺化城防司令阮海臣等人位于城北的宅院,但是费尽心思的阮祥三,赶到地头才发现周边几栋房子都空无一人。 不甘任务失败的阮祥三,从附近民居中逮住几个惶恐不安的原住民逼问,被告知此处虽然是起义后保大帝分配给胡学览等人的寓所,配备了服侍的宫女,但他们一般都是在下班的时候过来吃个饭,到夜里便会赶到城外的军营,督导军政。 阮祥三失望之下,命令部队放火把几间屋子焚烧,这才悻悻而归。 此时,临时政府首相潘佩珠遇到了大麻烦。 听到枪声越来越响亮,潘佩珠坐立不安,很快,派出打探消息的十一名警卫返回报告,顺化城里发生了严重的叛乱,有数不清的武装分子在围攻皇城,同时,正有一股叛军向潘宅冲来,必须得抓紧时间马上转移。 潘佩珠也不是拘泥之人,立即叫家人躲入家中的地窖中,然后和警卫们立即撤离。谁知道刚刚出了门,迎接他们这支队伍的就是扑面而来的密集弹雨! 奉命前来控制潘佩珠的叛乱分子,大约有八百余人,三八式步枪构筑的火力网,胜在人多,一人一颗子弹,就足以形成强大的面杀伤力。 警卫这边,虽然只有一个班,人数落于绝对的下风,但装备了冲锋枪和半自动步枪,还拥有一部通用机枪、一门六〇迫击炮,火力上并不弱于对手,迅速掩护潘佩珠冲到房门的右手边,躲避在一片花台和大树下,与叛军对射。 空气中子弹来往穿梭,停靠在门前的一辆黑色轿车迅速被密集的弹雨打烂。 借助院门前一对铁狮子作为掩护,操纵迫击炮的战士,向叛军躲避的地方接连发射了十余枚迫击炮弹,炸死大量叛军,叛军如梦初醒,立即分出人手,从左中右三条街道向潘宅大门压来。 由于需要防守的面太大,警卫班的战士开始出现伤亡,对叛军威胁最大的迫击炮率先哑火。 紧跟在潘佩珠身边的四名警卫,死死地将他按在地上,班长阮志超上士急得两眼冒火。没有了代步的轿车,根本无法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随着叛军越聚越多,形势也会越来越危险。 眼看着那些叛军冒着剩下的六名警卫的火力步步逼近,这时,从东门方向开过来一辆外表涂满迷彩色的装甲运兵车,停在了潘宅门前的街道上,子弹打得装甲运兵车车身的高强度钢板“啪啪”作响。 装甲车迅速调转方向,将车头一挺通用机枪对准叛军就是一阵猛烈的射击,密集的子弹仿佛死神挥舞的镰刀,迅速将触及的敌人撕裂成碎片。 虽然早已预料到反对中国军队进入安南的众多党派于今夜发起的叛乱,但吴子良、胡学览、阮海臣、黎国柱等人没有料想参与的人会如此之多,攻势如此凶猛。关键时刻,他们不得不动用空运来的、配属给城防司令部的仅有的两辆装甲车,开始冒着叛军凶猛的火力,保护重要人物撤离。 叛军这下急了,负责抓捕潘佩珠的头目,连忙下达命令,既然无法对装甲车构成实质性的伤害,就集中火力向潘佩珠躲避的地方射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潘佩珠平安离开。 潘佩珠的警卫班长阮志超看了下现场的局势,由于潘宅前面是一个十六阶的台阶,装甲车无法开到潘佩珠躲避的地方来,从潘宅大门到台阶下的街道,这段距离有大约五十米,只能拼了。 于是,阮志超小声叮嘱了其余三民警卫,突然端着冲锋枪冲了出去,向叛军猛烈开火,其余三名警卫拖着潘佩珠就朝台阶下跑。 但是,叛军的人数越来越多,潘宅的位置又极为不佳,处于“t”字型的路口,遭受的打击面太大,班长阮志超最先中弹倒下,体无完肤,整个身体几乎都被三八式步枪弹穿透打烂,其余用身体护住潘佩珠的警卫,也不甘心地纷纷倒下,刚刚冲到台阶前的潘佩珠,整个人暴露在了密集的弹雨当中。 子弹在潘佩珠身上绽开了一朵朵血花,仅仅是短短的一瞬间,这个号称安南民族解放事业先驱者的胸口,已经被密集地子弹打烂,在身体倒下之际,他贪恋地看了一眼顺化城,又看了看远处巍峨的城墙,终于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在潘佩珠逝去的时候,整个顺化已陷入了沸腾当中,叛乱者事先准备的预备队,也随着激烈的枪声响起,纷纷涌上街头,那些拿着砍刀、弓弩等冷兵器的叛乱分子,冲向顺化的报社、电报局和电话局,配合叛军占领城防军的军营及指挥部。众寡悬殊,同时城防军需要不断地派出部队,去增援皇宫,叛军沿途遭遇的抵抗极其微弱。 由于有人刻意纵火,加上枪炮引起的火头,顺化城各处燃起了大大小小的火头。有的地方火势蔓延开来,将大片大片的民居笼罩其中,城市中除了枪声、炮弹落地发出的爆炸声和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更是增添了哭喊的声音。 一道道烟柱卷上了天空,将漫天繁星都遮住了。这个宁静的夜晚,已经被叛乱分子发起的暴乱,彻底地打破! 第一四八六章 疯狂之夜 第一四八六章疯狂之夜 夜色中的顺化城,万籁俱寂。 完全仿造中国城市风格和布局的城市里,那如棋盘般横竖排列整齐的一条条街道上,城防军的巡逻部队在恪尽职守地巡视着,防止法国殖民者派出的奸细搞破坏,确保一方之安宁。 自顺化举事成功后,义军便秘密在顺化城香江以西的同义丘陵山顶一个平坦的坝子上,抢修简易的土质机场,力争可以容纳各种型号的运输机起降。 一月一日,机场落成,各种枪支弹药和战略物资便由an6大型运输机和蚊式运输机,源源不断地运抵顺化。到今天为止,顺化的城防军已经鸟枪换炮,换上了安家军的制式迷彩服,枪支也由三八式步枪换成了中正式半自动步枪,每支巡逻队均配备了冲锋枪、驳壳枪,火力大增。 局势进展非常不错,法国人被成功击退,北方的安家军一路上势如破竹,好消息接踵传来。如今,荣市与岘港之敌,根本无意向顺化城发起进攻,南北两翼出现的险情基本上得到排除,大多数人都坚信,要不了多久顺化城就将置于中国军队控制下。 夜色浓重。 顺化城内东北角的一片片民宅中,一箱箱黄橙橙的子弹在悄悄进行传递,一个个头上扎上绿头巾的京族汉子,默不作声地接过装得满满的子弹夹,压进了三八式步枪的弹槽当中,一些参与举事的政党的领袖,则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着,分析未来的局势变化,为自己的党派在夹缝中谋生存。 由于武文泰和阮祥三等人的威胁利诱,汇聚于顺化城中的大半政党,都受到危言蛊惑,对于中国军队的到来充满了恐惧,担心飞鸟尽走狗烹,于是悄悄行动起来,奋力一搏,准备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叛军还静默地尽量保持着准备活动的谨密,服从着从行动指挥部秘密下达的一个个命令。但是后来,随着夜色渐深,零点渐近,一个个被升官发财美梦刺激的眼睛发红的亡命之徒,慢慢地涌进了院子,开始以政党为基础,在各自头目的率领下,整队集合。 午夜十二点,随着清脆的枪声响起,三颗红色信号弹出现在顺化城上空,喊杀声顿时响了起来,无数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参与举事的叛乱分子,拿着枪冲上了街道,沉寂的顺化城迅即从睡梦中醒来。 住在皇宫西门外五百余米处一栋豪华宅院里的潘佩珠,被枪声和喊杀声惊醒,衣衫不整地从卧室里出来,到客厅后第一时间向各处摇电话询问情况,但是无一例外,话筒里都传来忙音,看来通信线路被人给破坏了。 听着窗外的动静越来越大,潘佩珠又拨打城防司令阮海臣的专线电话,但电话同样打不通,无奈之下,潘佩珠只得来到院子里,就想自己开门出去查看个究竟。 这时候,受令来到潘佩珠身边担任警卫的一个班战士已经集合完毕,看到潘佩珠想自己出去,班长阮志超上士连忙叫住了他,问明情况后,立即把战士们全部派出去打探信息,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黑漆漆的街道上,一个营的城防军,由城防司令部奉命前往枪声及红色信号弹升起的地点,查看情况,不想在中途,与头上扎着绿头巾的叛乱分子迎头撞上。 顿时,密集的枪声“啪啪啪啪”地响起,空气中闪起一朵朵火星。 由于城防军大多接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反应极为迅速,几乎第一时间便扑倒在地,继续举枪射击,只有两名战士受伤。 而叛乱分子乱糟糟的,人挤在一起,讲究的是一鼓作气,猛打猛冲,根本就不注意战术与配合,一下子就倒下一大片。后面的叛军见势不妙,四处找地方躲避,由于协调不力,前后队撞砸一起,拥挤践踏,城防军抓紧机会,用冲锋枪和半自动步枪进行射击,叛军又死伤惨重。 叛军好不容易稳住阵脚,借着街道转角和一些土坎、花台、磨刀石及亭台廊柱作为掩护,与城防军对射,双方在城中心发生激烈交火。 一时间,这一片街区被密集的弹雨所覆盖,枪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顺化城南部的皇城一带,也爆发了激烈的枪战。 大约有六千余名叛乱分子,高声喊着“清君侧”,向着皇城猛扑而去,准备利用人多的优势,一举拿下皇宫,控制住保大帝。 守备的皇宫警卫部队大约有一个营的兵力,他们早在城里枪声响起、信号弹升空的那一刻,便提高了注意力,不时地向夜空中发射照明弹,将皇城周围照得一片透亮。因此,当叛乱分子呐喊着冲到城墙外垣四百余米处时,便被警卫部队发现了,立即开火! 警卫部队全都是从顺化举事的义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清一色洪兴社安南冲锋队队员,这些从安家军中招募的退役官兵,战斗意志绝非一般的乌合之众可比,哪怕血战至最后一人,也不会畏惧退缩。 叛乱分子的数量,虽然远远地超过了警卫部队,但是他们每个人最多准备了两个弹夹,再加上叛军没有大炮、迫击炮等重火力助战,而皇城的自身防御体系极为完备,护城河、城墙、射击垛口一应俱全,叛军的冲锋迅速被击退,战斗进入胶着状态。 但是,受到升官发财美梦刺激的叛乱头目,仍然不断地派出一支支敢死队,喊着诸如“刀枪不入”的口号,举着长长的攻城梯,向皇城发起冲锋,力争在护城河上架起通道,进而越过城墙,攻进皇城,活捉保大帝。 布置于城墙上的一门门轻重机枪,喷吐出狂暴的火舌,没有保护的叛乱分子,死伤累累,在密集的金属子弹下,残肢断臂横飞,死尸横七竖八,层层重叠,许多攻城梯被机枪子弹打得支离破碎,护城河前面血流成河,宛若人间地狱。 子弹在皇宫上空“嗖嗖”的飞舞,不时有树枝、树叶打断跌落地上,宫内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到处寻找地方躲避。 正与吴庭艳在内廷的观戏房中密商的保大帝,大惊失色,连连询问该怎么办?吴庭艳哑口无言,他没想到武文泰等人动作竟然如此之快,连个缓冲的时间都不留就发起,心中不由大恨。 好在这个时候,暂时充任侍从官的凌星,从容不迫地带着“蓝狐”大队官兵到来,把脸色苍白四肢乏力的保大帝和同样面无人色的吴庭艳,送入皇城中早在上次欧战结束后就构筑完毕的防空掩体里。 随后,兰芳皇后阮友兰及所有嫔妃、宫女、太监,也很快被警卫部队带到了地下掩体中,躲避流弹的威胁。 当整个顺化城被枪声笼罩的时候,大约一千多名叛乱分子在阮祥三的带领下,绕过重重岗哨,直扑武装部队司令胡学览、顺化城防司令阮海臣等人位于城北的宅院,但是费尽心思的阮祥三,赶到地头才发现周边几栋房子都空无一人。 不甘任务失败的阮祥三,从附近民居中逮住几个惶恐不安的原住民逼问,被告知此处虽然是起义后保大帝分配给胡学览等人的寓所,配备了服侍的宫女,但他们一般都是在下班的时候过来吃个饭,到夜里便会赶到城外的军营,督导军政。 阮祥三失望之下,命令部队放火把几间屋子焚烧,这才悻悻而归。 此时,临时政府首相潘佩珠遇到了大麻烦。 听到枪声越来越响亮,潘佩珠坐立不安,很快,派出打探消息的十一名警卫返回报告,顺化城里发生了严重的叛乱,有数不清的武装分子在围攻皇城,同时,正有一股叛军向潘宅冲来,必须得抓紧时间马上转移。 潘佩珠也不是拘泥之人,立即叫家人躲入家中的地窖中,然后和警卫们立即撤离。谁知道刚刚出了门,迎接他们这支队伍的就是扑面而来的密集弹雨! 奉命前来控制潘佩珠的叛乱分子,大约有八百余人,三八式步枪构筑的火力网,胜在人多,一人一颗子弹,就足以形成强大的面杀伤力。 警卫这边,虽然只有一个班,人数落于绝对的下风,但装备了冲锋枪和半自动步枪,还拥有一部通用机枪、一门六〇迫击炮,火力上并不弱于对手,迅速掩护潘佩珠冲到房门的右手边,躲避在一片花台和大树下,与叛军对射。 空气中子弹来往穿梭,停靠在门前的一辆黑色轿车迅速被密集的弹雨打烂。 借助院门前一对铁狮子作为掩护,操纵迫击炮的战士,向叛军躲避的地方接连发射了十余枚迫击炮弹,炸死大量叛军,叛军如梦初醒,立即分出人手,从左中右三条街道向潘宅大门压来。 由于需要防守的面太大,警卫班的战士开始出现伤亡,对叛军威胁最大的迫击炮率先哑火。 紧跟在潘佩珠身边的四名警卫,死死地将他按在地上,班长阮志超上士急得两眼冒火。没有了代步的轿车,根本无法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随着叛军越聚越多,形势也会越来越危险。 眼看着那些叛军冒着剩下的六名警卫的火力步步逼近,这时,从东门方向开过来一辆外表涂满迷彩色的装甲运兵车,停在了潘宅门前的街道上,子弹打得装甲运兵车车身的高强度钢板“啪啪”作响。 装甲车迅速调转方向,将车头一挺通用机枪对准叛军就是一阵猛烈的射击,密集的子弹仿佛死神挥舞的镰刀,迅速将触及的敌人撕裂成碎片。 虽然早已预料到反对中国军队进入安南的众多党派于今夜发起的叛乱,但吴子良、胡学览、阮海臣、黎国柱等人没有料想参与的人会如此之多,攻势如此凶猛。关键时刻,他们不得不动用空运来的、配属给城防司令部的仅有的两辆装甲车,开始冒着叛军凶猛的火力,保护重要人物撤离。 叛军这下急了,负责抓捕潘佩珠的头目,连忙下达命令,既然无法对装甲车构成实质性的伤害,就集中火力向潘佩珠躲避的地方射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潘佩珠平安离开。 潘佩珠的警卫班长阮志超看了下现场的局势,由于潘宅前面是一个十六阶的台阶,装甲车无法开到潘佩珠躲避的地方来,从潘宅大门到台阶下的街道,这段距离有大约五十米,只能拼了。 于是,阮志超小声叮嘱了其余三民警卫,突然端着冲锋枪冲了出去,向叛军猛烈开火,其余三名警卫拖着潘佩珠就朝台阶下跑。 但是,叛军的人数越来越多,潘宅的位置又极为不佳,处于“t”字型的路口,遭受的打击面太大,班长阮志超最先中弹倒下,体无完肤,整个身体几乎都被三八式步枪弹穿透打烂,其余用身体护住潘佩珠的警卫,也不甘心地纷纷倒下,刚刚冲到台阶前的潘佩珠,整个人暴露在了密集的弹雨当中。 子弹在潘佩珠身上绽开了一朵朵血花,仅仅是短短的一瞬间,这个号称安南民族解放事业先驱者的胸口,已经被密集地子弹打烂,在身体倒下之际,他贪恋地看了一眼顺化城,又看了看远处巍峨的城墙,终于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在潘佩珠逝去的时候,整个顺化已陷入了沸腾当中,叛乱者事先准备的预备队,也随着激烈的枪声响起,纷纷涌上街头,那些拿着砍刀、弓弩等冷兵器的叛乱分子,冲向顺化的报社、电报局和电话局,配合叛军占领城防军的军营及指挥部。众寡悬殊,同时城防军需要不断地派出部队,去增援皇宫,叛军沿途遭遇的抵抗极其微弱。 由于有人刻意纵火,加上枪炮引起的火头,顺化城各处燃起了大大小小的火头。有的地方火势蔓延开来,将大片大片的民居笼罩其中,城市中除了枪声、炮弹落地发出的爆炸声和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更是增添了哭喊的声音。 一道道烟柱卷上了天空,将漫天繁星都遮住了。这个宁静的夜晚,已经被叛乱分子发起的暴乱,彻底地打破! 第一四八七章 一网打尽 第一四八七章一网打尽 叛军进攻顺化皇宫的战斗,极为悲惨,用头破血流来形容也不为过。这一回,以为像上次那样轻易便控制保大帝的叛乱分子,一头碰到了硬钉子上,不管怎么努力,就是打不破眼前这道坚固的防线。 担任进攻皇宫任务的指挥官武文泰,郁闷不已,明明调查清楚了,对手只有一个营,还不到五百人,自己率领的部队,十倍于敌,怎么战线就无法向前推进一步呢?武文泰却不知道,此番他所面对的对手,是这个时代能与单兵素质最强的日军比肩的军队――安家军的将士组成,尤其是在固守皇城的警备部队中,还掺杂有空军“蓝狐”大队的特战队员,不说别的,就是那一手绝妙的枪法,也足以让人胆寒――许多率部突袭的叛军头目,大都是眉心中弹,一击毙命,对叛军士气影响之大,难以估量。心慌意乱没命逃跑的叛军,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了安家军将士,迅速被机枪子弹扫翻在地。 顺化皇宫的防守,对于这些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手头又无重火力的叛乱分子来说,用铜墙铁壁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两天,随着顺化城西面四公里同义山顶的临时机场修建完毕,不仅“蓝狐”大队三百五十名将士悉数到位,轻重武器一应俱全,尤其是空军欧阳剑少将亲自率领由空勤团升格而成的空降兵第一师,已经悄悄向同义空运了四千名官兵,此前一直潜伏于顺化城西面那延绵的丛林里。 针对诸多政治上并不坚定甚至有敌对情绪的盟友可能出现的叛变,安家军有着充足的心理准备,事实上,安毅那篇元旦贺词并非无的放矢,其中就有警醒某些人的意思。但既然有人执迷不悟,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把各种各样毒瘤和荆棘好好地梳理一下,这样以后执掌安南权柄时,才不那么扎手,也不会任由毒瘤溃烂,祸及全身。 通用机枪的枪声,自从响起就未中断过,期间偶尔几次换枪管的时间恰好凑到了一起,也是中断一瞬就立马响起,参与对皇宫进攻的六千余叛军,在面对高高的城墙与恐怖的机枪火力时,束手无策。 皇宫是叛军必须要拿下的目标,若是作为安南象征的保大帝没有控制在手里,哪怕干掉再多的政敌,也不算成功,因此一直统领大军的武文泰,两眼通红,紧咬着牙,一批批派出敢死队,打算就算是用尸体堆,也要把护城河给填平,然后后续的人,踩着同伴的尸体,攻陷皇宫。 其实依照现在的情形,如果是一个理智的指挥官,应该立即选择撤退,毕竟在自身火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对一个坚固的堡垒发起冲锋,和飞蛾扑火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当年日本人在进攻俄罗斯人在旅顺港构筑的堡垒时吃够了苦头,死伤竟在俄国人的十倍以上,已经成为目前各大军校必备的案例。 但是,现实又逼迫得叛军的头领,不得不延续那几乎没有任何作用的进攻,以博取那渺茫的希望。 于是,残酷的一幕出现了。 一波又一波叛军,举着长长的梯子,向着皇城发起突击,但是,躲避在射击掩体里的近百挺轻重机枪,不断地喷吐着火舌,守备部队的官兵已经从刚开始的紧张变得轻松,由于叛军缺少攻坚的炮兵,他们不需躲避,也无需调整射击角度,只需要简单地重复扣动扳机的动作就行了。 顺化皇宫前地势极为开阔,没有房屋阻挡,再兼深达五米、宽八米的护城河阻拦,宛若一道天堑,可谓来多少死多少,仅仅过去半个多小时,武文泰手里的部队便死掉三千多,剩下的三千多人,畏缩不前,就算是各政党头目拿起皮鞭使劲抽打也不见效果。 “见鬼,他们怎么那么多机枪?”武文泰对率领援军赶到的阮祥三,大声质问。 阮祥三也明白眼前战局的严峻,脸色苍白:“不知道,城防军和警卫部队控制得很严格,咱们的人渗透不进去,不过这两天那些城防军都换上了颜色和款式很奇怪的军服,我估计是中国人支援的!” 武文泰看到前面的守军,又向天空发射了几颗照明弹,摇了摇头,又问:“你抓住胡学览、阮海臣他们了吗?” 阮祥三苦笑着道:“我们受骗了......他们狡猾得很,原来一直都住在城外,平日看到他们进入宅邸,原来只是吃饭和开会,晚上十点过后,就会离开......我们还想着第一时间打掉城防军的指挥系统,又失算了!” 武文泰勃然大怒:“你负责的情报小组是怎么工作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你知道什么......狗日的,明知道是陷阱,还硬把我拖上你的贼船,说法国人会好好报答咱们的义举。现在倒好,好处没捞着,危险马上就要临近了,这回真的被你害死了!” “我也不想啊!顺化城就这么大,你不也没发现他们的异常吗?看看这机枪火力,不是一两天能运进城里的,肯定是对咱们早有戒心,一直躲避着咱们干的!”阮祥三悻悻说完,心里一阵烦躁。 他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极为紧急,顺化城里又是枪,又是炮,还有无数的房屋燃起大火,动静折腾得这么大,城外不可能不知道。相信要不了多久,南北两翼堵截法国人的义军主力就会杀回来,到时候若是还没有拿下皇宫,就是大家一起完蛋的时候。 这个时候,有叛军头目紧急来报,临时政府首相潘佩珠被乱枪打死了,武文泰和阮祥三一听,更是心如捣鼓,知道随着潘佩珠的死,让参与叛乱的各党派再无和临时政府和解的可能,不由心生退意。 “怎么办?依照现在的情形,很难攻进皇城了,我们是向西、向北,还是向南撤?”阮祥三抓住武文泰的手,低声问道。 武文泰转过身子,四处望了一眼,看到周边几个损失惨重的政党的头领,正用怨毒的目光看向自己,知道这一回轻易拿下皇城挟持保大帝去见法国人的允诺没有出现,并导致各大政党的力量出现大面积消耗,若是就此撤退,说不一定会被人打黑枪,心里一凛,故意装出大义凛然的样子,大声说: “不成功则成仁,就算只剩下一兵一卒,今天也一定要拿下皇宫,否则今后若是由中国人掌权,岂能有我等的立足之地?没说的,今天只能拼了,阮兄,等下你的人冲上去,给弟兄们做个表率出来。” 武文泰的话,顿时让许多想向他讨还公道的政党领袖醒悟过来,如今大家已经成为一条正在不断渗水的破船上的乘客,如果不能同心协力,把局面维持下去,那么等待众人的,将会是更加悲惨的结局。 阮先生看了看周边的情况,立即明白了武文泰的心思,无奈之下,只得把带来的一千多人,分成了十个突击群,再次拿起梯子,向着皇城前的护城河冲去。 ...... 顺化城外,浩浩荡荡的大军,向西门逼近。 在顺化城枪声响起的那一刻起,空降兵第一师的官兵,便迅速集结,在十辆六轮装甲战车的引导下,强行军五公里,赶至顺化城平叛。 空降兵第一师很快与城防军汇合,突入西门,一路上,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向皇城方向席卷而去。 正在到处劫掠的叛军,骤然遭遇装备精良的安家军空降兵部队的袭击,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几乎都是一照面就被打翻在地,部分想通过投降来争取活路的叛军士兵,这一回失算了,由于总参谋部下达的是‘除恶务尽’的命令,于是将士们毫不手软,格杀勿论,所到之处,哪怕举起双手乞饶也会被立时击毙,一个活口都不留下。 正在指挥作战的武文泰和阮祥三听到城区各个方向均遭遇拥有优势火力的对手的打击,知道大势已去,就想开溜。 这个时候,攻击顺化皇宫的叛军,已经只剩下一千余人,近六千人在一次次徒劳的冲锋中送掉性命,许多被武文泰等人蛊惑起来造反的政党头目,听到回报这一回平叛部队下手狠辣、不留俘虏的残酷手段后,沮丧绝望的情绪迅速蔓延。 许多满腔怒火得不到发泄的政党领袖,看到主动挑起事端的武文泰和阮祥三想开溜,勃然大怒之下,立即带着人向武文泰和阮祥三算总账。 于是,叛军内部的混战开始了。 这一仗极为残酷,待空降兵部队和城防军杀到皇宫前时,只有三十二个人还活着,包括武文泰、阮祥三等主要政党领袖,成为擒贼先擒王的必杀对象,第一波冲突中就死翘翘了,留下的都是些小兵,欧阳剑严格执行了上级了的命令,下令将这些幸存的人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凌晨四点,顺化叛乱顺利平息。 参与叛乱的四十二个政党和一万三千八百三十六个政党成员,全军覆没,安南的民族解放势力和革命团体为之一空。在所有的政党中,唯有坚持与安家军合作的越南国民党、独立同盟、解放同盟三个政党和组织纹丝不动。(注:徐子良的政党是中国国民党安南支部,简称安南国民党,但不是独立的政党。) 饱受惊吓的保大帝,知道安家军空降兵已经入城,叛军基本上被肃清后,立即召开临时政府紧急会议。 在开会的时候,保大帝得知潘佩珠被叛乱分子残酷杀掉,大约有上万顺化市民死于乱军的烧杀抢掠,勃然大怒,以临时政府元首的身份,下令将所有参与叛乱的政党和组织,以反国家、反民族、反独立、反解放等罪行予以公开取缔,所有参加这些政党的成员,必须第一时间宣布脱离与政党的关系,否则一经查出,就地枪毙。 保大帝还颁布诏书,规定以后安南要成立新的政党,必须到政府备案,取得合法资格并向政府宣誓不得从事分裂国家和民族的活动后,才能行使正当的政治权利,否则将坚决予以查处,发现有人非法结党结社,不经法院宣判即可公开枪决。 保大帝在勃然大怒下做出的这些决定,以通电的形式,传遍了四方,此后,安毅领导的政府,几乎全部继承了保大帝诏书中的规定,并将其命名为《政党及反对国家民族分裂法》,为安家军坚决打击民族分裂势力,创造了理论上的依据。 随后几天,叙府的广播和中国西南、安南中北部地区的报刊杂志,深切哀悼安南民族解放运动先驱者潘佩珠,披露参与顺化叛乱的各政党,与法国人勾结,意图将民族解放与独立的火种,扼杀于摇篮之中的罪行,充分印证了安毅在元旦献词中关于法国殖民者处心积虑搞破坏的预言。 由于新闻记者及时对现场进行了拍照取证,叛乱分子对顺化城民众肆无忌惮地抢劫与屠杀、顺化皇城被枪弹射击后留下的明显弹痕、潘佩珠被乱枪穿胸无辜惨死的画面跃然于新闻照片中,加上吴庭艳证实的事发前武文泰等人曾对自己刻意拉拢及见事情不成时的恼羞成怒,称这些所谓一心为民的革命者,实际上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而致万千大众利益于不顾的野心家,号召民众不受其欺骗,坚决与解放军合作,共同建设一个繁荣富强的新国家。 经过此次骚乱,许多政党和组织名声一落千丈,东京地区解放区参加各党派的民众,纷纷宣布与其脱离关系,划清界限,军管会和警备司令部也张贴了措辞严厉的公告,要求所有有政治背景的人,必须向军管会交代清楚,否则受临时政府邀请而来的解放军,必将对其采取无情的专政手段。 受此恐吓,又有一大批人出面向军管会自首,值得庆幸的是,军管会的战士只是简单地登记后,就微笑着告诉大家,不要有心理包袱,这些档案记录会严格予以保密,除非将来参加从事分裂政权和民族的活动后双罪并罚,此外将一律不会追究。 于是就这样,解放区出现的短暂骚动,很快就平息了,而受此打击,安南民族独立势力和革命团体,几乎被扫荡了个干干净净,为安家军入主安南扫清了最后的障碍。 第一四八七章 一网打尽 第一四八七章一网打尽 叛军进攻顺化皇宫的战斗,极为悲惨,用头破血流来形容也不为过。这一回,以为像上次那样轻易便控制保大帝的叛乱分子,一头碰到了硬钉子上,不管怎么努力,就是打不破眼前这道坚固的防线。 担任进攻皇宫任务的指挥官武文泰,郁闷不已,明明调查清楚了,对手只有一个营,还不到五百人,自己率领的部队,十倍于敌,怎么战线就无法向前推进一步呢?武文泰却不知道,此番他所面对的对手,是这个时代能与单兵素质最强的日军比肩的军队――安家军的将士组成,尤其是在固守皇城的警备部队中,还掺杂有空军“蓝狐”大队的特战队员,不说别的,就是那一手绝妙的枪法,也足以让人胆寒――许多率部突袭的叛军头目,大都是眉心中弹,一击毙命,对叛军士气影响之大,难以估量。心慌意乱没命逃跑的叛军,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了安家军将士,迅速被机枪子弹扫翻在地。 顺化皇宫的防守,对于这些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手头又无重火力的叛乱分子来说,用铜墙铁壁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两天,随着顺化城西面四公里同义山顶的临时机场修建完毕,不仅“蓝狐”大队三百五十名将士悉数到位,轻重武器一应俱全,尤其是空军欧阳剑少将亲自率领由空勤团升格而成的空降兵第一师,已经悄悄向同义空运了四千名官兵,此前一直潜伏于顺化城西面那延绵的丛林里。 针对诸多政治上并不坚定甚至有敌对情绪的盟友可能出现的叛变,安家军有着充足的心理准备,事实上,安毅那篇元旦贺词并非无的放矢,其中就有警醒某些人的意思。但既然有人执迷不悟,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把各种各样毒瘤和荆棘好好地梳理一下,这样以后执掌安南权柄时,才不那么扎手,也不会任由毒瘤溃烂,祸及全身。 通用机枪的枪声,自从响起就未中断过,期间偶尔几次换枪管的时间恰好凑到了一起,也是中断一瞬就立马响起,参与对皇宫进攻的六千余叛军,在面对高高的城墙与恐怖的机枪火力时,束手无策。 皇宫是叛军必须要拿下的目标,若是作为安南象征的保大帝没有控制在手里,哪怕干掉再多的政敌,也不算成功,因此一直统领大军的武文泰,两眼通红,紧咬着牙,一批批派出敢死队,打算就算是用尸体堆,也要把护城河给填平,然后后续的人,踩着同伴的尸体,攻陷皇宫。 其实依照现在的情形,如果是一个理智的指挥官,应该立即选择撤退,毕竟在自身火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对一个坚固的堡垒发起冲锋,和飞蛾扑火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当年日本人在进攻俄罗斯人在旅顺港构筑的堡垒时吃够了苦头,死伤竟在俄国人的十倍以上,已经成为目前各大军校必备的案例。 但是,现实又逼迫得叛军的头领,不得不延续那几乎没有任何作用的进攻,以博取那渺茫的希望。 于是,残酷的一幕出现了。 一波又一波叛军,举着长长的梯子,向着皇城发起突击,但是,躲避在射击掩体里的近百挺轻重机枪,不断地喷吐着火舌,守备部队的官兵已经从刚开始的紧张变得轻松,由于叛军缺少攻坚的炮兵,他们不需躲避,也无需调整射击角度,只需要简单地重复扣动扳机的动作就行了。 顺化皇宫前地势极为开阔,没有房屋阻挡,再兼深达五米、宽八米的护城河阻拦,宛若一道天堑,可谓来多少死多少,仅仅过去半个多小时,武文泰手里的部队便死掉三千多,剩下的三千多人,畏缩不前,就算是各政党头目拿起皮鞭使劲抽打也不见效果。 “见鬼,他们怎么那么多机枪?”武文泰对率领援军赶到的阮祥三,大声质问。 阮祥三也明白眼前战局的严峻,脸色苍白:“不知道,城防军和警卫部队控制得很严格,咱们的人渗透不进去,不过这两天那些城防军都换上了颜色和款式很奇怪的军服,我估计是中国人支援的!” 武文泰看到前面的守军,又向天空发射了几颗照明弹,摇了摇头,又问:“你抓住胡学览、阮海臣他们了吗?” 阮祥三苦笑着道:“我们受骗了......他们狡猾得很,原来一直都住在城外,平日看到他们进入宅邸,原来只是吃饭和开会,晚上十点过后,就会离开......我们还想着第一时间打掉城防军的指挥系统,又失算了!” 武文泰勃然大怒:“你负责的情报小组是怎么工作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你知道什么......狗日的,明知道是陷阱,还硬把我拖上你的贼船,说法国人会好好报答咱们的义举。现在倒好,好处没捞着,危险马上就要临近了,这回真的被你害死了!” “我也不想啊!顺化城就这么大,你不也没发现他们的异常吗?看看这机枪火力,不是一两天能运进城里的,肯定是对咱们早有戒心,一直躲避着咱们干的!”阮祥三悻悻说完,心里一阵烦躁。 他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极为紧急,顺化城里又是枪,又是炮,还有无数的房屋燃起大火,动静折腾得这么大,城外不可能不知道。相信要不了多久,南北两翼堵截法国人的义军主力就会杀回来,到时候若是还没有拿下皇宫,就是大家一起完蛋的时候。 这个时候,有叛军头目紧急来报,临时政府首相潘佩珠被乱枪打死了,武文泰和阮祥三一听,更是心如捣鼓,知道随着潘佩珠的死,让参与叛乱的各党派再无和临时政府和解的可能,不由心生退意。 “怎么办?依照现在的情形,很难攻进皇城了,我们是向西、向北,还是向南撤?”阮祥三抓住武文泰的手,低声问道。 武文泰转过身子,四处望了一眼,看到周边几个损失惨重的政党的头领,正用怨毒的目光看向自己,知道这一回轻易拿下皇城挟持保大帝去见法国人的允诺没有出现,并导致各大政党的力量出现大面积消耗,若是就此撤退,说不一定会被人打黑枪,心里一凛,故意装出大义凛然的样子,大声说: “不成功则成仁,就算只剩下一兵一卒,今天也一定要拿下皇宫,否则今后若是由中国人掌权,岂能有我等的立足之地?没说的,今天只能拼了,阮兄,等下你的人冲上去,给弟兄们做个表率出来。” 武文泰的话,顿时让许多想向他讨还公道的政党领袖醒悟过来,如今大家已经成为一条正在不断渗水的破船上的乘客,如果不能同心协力,把局面维持下去,那么等待众人的,将会是更加悲惨的结局。 阮先生看了看周边的情况,立即明白了武文泰的心思,无奈之下,只得把带来的一千多人,分成了十个突击群,再次拿起梯子,向着皇城前的护城河冲去。 ...... 顺化城外,浩浩荡荡的大军,向西门逼近。 在顺化城枪声响起的那一刻起,空降兵第一师的官兵,便迅速集结,在十辆六轮装甲战车的引导下,强行军五公里,赶至顺化城平叛。 空降兵第一师很快与城防军汇合,突入西门,一路上,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向皇城方向席卷而去。 正在到处劫掠的叛军,骤然遭遇装备精良的安家军空降兵部队的袭击,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几乎都是一照面就被打翻在地,部分想通过投降来争取活路的叛军士兵,这一回失算了,由于总参谋部下达的是‘除恶务尽’的命令,于是将士们毫不手软,格杀勿论,所到之处,哪怕举起双手乞饶也会被立时击毙,一个活口都不留下。 正在指挥作战的武文泰和阮祥三听到城区各个方向均遭遇拥有优势火力的对手的打击,知道大势已去,就想开溜。 这个时候,攻击顺化皇宫的叛军,已经只剩下一千余人,近六千人在一次次徒劳的冲锋中送掉性命,许多被武文泰等人蛊惑起来造反的政党头目,听到回报这一回平叛部队下手狠辣、不留俘虏的残酷手段后,沮丧绝望的情绪迅速蔓延。 许多满腔怒火得不到发泄的政党领袖,看到主动挑起事端的武文泰和阮祥三想开溜,勃然大怒之下,立即带着人向武文泰和阮祥三算总账。 于是,叛军内部的混战开始了。 这一仗极为残酷,待空降兵部队和城防军杀到皇宫前时,只有三十二个人还活着,包括武文泰、阮祥三等主要政党领袖,成为擒贼先擒王的必杀对象,第一波冲突中就死翘翘了,留下的都是些小兵,欧阳剑严格执行了上级了的命令,下令将这些幸存的人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凌晨四点,顺化叛乱顺利平息。 参与叛乱的四十二个政党和一万三千八百三十六个政党成员,全军覆没,安南的民族解放势力和革命团体为之一空。在所有的政党中,唯有坚持与安家军合作的越南国民党、独立同盟、解放同盟三个政党和组织纹丝不动。(注:徐子良的政党是中国国民党安南支部,简称安南国民党,但不是独立的政党。) 饱受惊吓的保大帝,知道安家军空降兵已经入城,叛军基本上被肃清后,立即召开临时政府紧急会议。 在开会的时候,保大帝得知潘佩珠被叛乱分子残酷杀掉,大约有上万顺化市民死于乱军的烧杀抢掠,勃然大怒,以临时政府元首的身份,下令将所有参与叛乱的政党和组织,以反国家、反民族、反独立、反解放等罪行予以公开取缔,所有参加这些政党的成员,必须第一时间宣布脱离与政党的关系,否则一经查出,就地枪毙。 保大帝还颁布诏书,规定以后安南要成立新的政党,必须到政府备案,取得合法资格并向政府宣誓不得从事分裂国家和民族的活动后,才能行使正当的政治权利,否则将坚决予以查处,发现有人非法结党结社,不经法院宣判即可公开枪决。 保大帝在勃然大怒下做出的这些决定,以通电的形式,传遍了四方,此后,安毅领导的政府,几乎全部继承了保大帝诏书中的规定,并将其命名为《政党及反对国家民族分裂法》,为安家军坚决打击民族分裂势力,创造了理论上的依据。 随后几天,叙府的广播和中国西南、安南中北部地区的报刊杂志,深切哀悼安南民族解放运动先驱者潘佩珠,披露参与顺化叛乱的各政党,与法国人勾结,意图将民族解放与独立的火种,扼杀于摇篮之中的罪行,充分印证了安毅在元旦献词中关于法国殖民者处心积虑搞破坏的预言。 由于新闻记者及时对现场进行了拍照取证,叛乱分子对顺化城民众肆无忌惮地抢劫与屠杀、顺化皇城被枪弹射击后留下的明显弹痕、潘佩珠被乱枪穿胸无辜惨死的画面跃然于新闻照片中,加上吴庭艳证实的事发前武文泰等人曾对自己刻意拉拢及见事情不成时的恼羞成怒,称这些所谓一心为民的革命者,实际上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而致万千大众利益于不顾的野心家,号召民众不受其欺骗,坚决与解放军合作,共同建设一个繁荣富强的新国家。 经过此次骚乱,许多政党和组织名声一落千丈,东京地区解放区参加各党派的民众,纷纷宣布与其脱离关系,划清界限,军管会和警备司令部也张贴了措辞严厉的公告,要求所有有政治背景的人,必须向军管会交代清楚,否则受临时政府邀请而来的解放军,必将对其采取无情的专政手段。 受此恐吓,又有一大批人出面向军管会自首,值得庆幸的是,军管会的战士只是简单地登记后,就微笑着告诉大家,不要有心理包袱,这些档案记录会严格予以保密,除非将来参加从事分裂政权和民族的活动后双罪并罚,此外将一律不会追究。 于是就这样,解放区出现的短暂骚动,很快就平息了,而受此打击,安南民族独立势力和革命团体,几乎被扫荡了个干干净净,为安家军入主安南扫清了最后的障碍。 第一四八八章 意外的惊喜 第一四八八章意外的惊喜 西贡,凌晨三点,法属安南总督朱尔.布雷维埃宣布会议结束。 安南陆军总司令布尔、海军司令格吉尔、交趾支那专员博格、东方汇理银行行长布鲁斯、经济专员波顿、情报专员凯里及十二位率部驻扎西贡周边地区的法军将校,刚刚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就愣住了,只见两名穿着迷彩服的中国士兵,正举起手里的冲锋枪,对准了会议室自己。 走廊上,原本把守会议室门的两名法军士兵,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十余名中国士兵,全部举起枪对准会议室门,严阵以待。 陆军司令布尔抚着额头,呻吟道:“我的天呐,怎么还没睡觉我就开始做噩梦了?这里是西贡,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中国军人吧?” 海军司令格吉尔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的肌肉,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不由苦笑:“应该不是做梦,否则我的眼前,怎么会有各位的身影?中国军队竟然控制了西贡总督府,真让人难以置信!” 走在后面的四名法军将校下意识地去掏枪,“啪啪啪”,加装了消音器的冲锋枪沉闷的射击声传来,四名法军将校身前的地板上,出现了一排清晰的弹孔,四人吓得连忙举起了手,不敢动弹。 受此刺激,所有的法国人都举起了手。 听到枪声,会议室里正在收拾东西的朱尔.布雷维埃总督手一抖,文件一下子跌落到了地上。 这时,四名安家军海军陆战队战士冲入了会议室,把枪口对准了朱尔.布雷维埃。 朱尔.布雷维埃颓然坐下,看到一个军官模样的男子走进了房间,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法语问道:“西贡周边防守严密,你们是怎么混进城区来的?” 原本朱尔.布雷维埃并不指望对方回答,谁知道对方咧嘴一笑,熟练地用法语回答:“总督大人,西贡军港已经被我们成功控制,你的安南海军完了,而在此之前,贵国的远洋海军也落入了我们的手里,你说我们是怎么进入西贡的?” 朱尔.布雷维埃大为惊奇,随即仔细想想,除了这再无其他合理的解释,嘴里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发生在一月四日凌晨西贡的这场突袭作战,彻底改变了安南的格局。 停靠于西贡军港的法属安南舰队三十余艘战舰和二十多艘运输舰,全部落入安家军之手,再加上装备有法国最新战列巡洋舰的远洋舰队,现在的安家军海军舰队,在悄然无声中,一跃而成为亚洲地区仅次于日本、美国、英国海军的第四大海上力量。 经过八十多年的发展布局,现在的西贡,炼油厂、机械厂、金属加工厂、烟厂、茶叶厂、火电厂等工业门类比较齐全,虽然大多数企业科技含量不高,许多依然采取上世纪末本世纪初的落后技术,但对一穷二白的安南来说,算得上是弥足珍贵了。 尤其让人感到惊喜的,是在舰船制造上的大丰收。 法国人为了长期拥有安南,非常注意保持自己在海军上的优势,在西贡的港口区,兴建有可建造和修理万吨级舰船的大型船厂一个、五千吨级船厂两个,两千吨以下级舰船的船厂五个,虽然受经济危机影响,这些船厂都未开工,但熟练的技术工人还散布在港口区周围,等待开工的机会。只要稍微整饬一番,就立马可以投入使用,建造新的钢铁巨舰。 由于法国人对自己的海军过于有信心,因此,大量物资和财富根本没有时间来得及转移。既在海防港缴获五十万吨原油和二十万吨重油后,在西贡的油料仓库又缴获近百万吨原油和重油。 从中国和安南殖民地劫掠的大量黄金白银,珠宝玉器以及各种古董,保守价值高达上亿美元,尤其是对作为殖民地金融机构的东方汇理银行的查封,更是收获巨大,银行仓库里堆得满满的美元、法郎、里拉、马克、日元等货币,价值数亿,更不要说大量东方汇理银行自制的安南币了。 安毅得到海军陆战队于西贡发回的急报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细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法国人统治安南达八十余年之久,想想阮氏朝廷的金库,想想第二次鸦片战争法国军队对北京的劫掠和对圆明园的焚毁,想想八国联军侵华时我国财富的流逝,再加上这么多年来的贸易和走私,没有这么多钱才不正常。 安毅突然理解了,为什么美国二战后会那么富有,仅仅只是一个安南,就让自己生出一种暴发户的感觉,而劫掠了包括中国、安南、暹罗、菲律宾、荷属东印度群岛、马来亚、缅甸的日本,所累积的财富最后全都落到了美国人腰包里,再加上其对德国的掠夺,财富累积到了一个不敢想象的天文数字。 有着这样强大的财力支撑,难怪美苏争霸的最后结果,是苏联解体了,双方在金融层面上,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 看来先下手为强并不是没有道理,若不是自己受到徐子良的启发,当机立断,果断选择进兵安南,从法国人手里得到了头杯羹,要是等日本人抢劫一遍再出兵,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安毅下达命令,海军要妥善保管好在西贡所缴获的财富,尤其是对工业设施的保护。在对法国殖民政府统治机构和名下产业进行清算接收的同时,要保护好安南的民族工业、法国的私人企业和银行的合法权益,要搞团结而不是对抗,未来本着自愿的原则,西贡的数十万法国人极有可能选择成为这个国家的公民,切不可埋下仇恨的种子。 西贡之于安南,相当于上海之于中国,一个人口近两百万的特大城市,非常难以控制消息外泄。 但是,在目前的情况下,能晚一天让法国政府和民众知道安南的真相也是好的,毕竟现在法国境内爆发了大规模的罢工事件和政治对抗事件,在没有外力的介入下,不会自动停止,这样可以极大地消耗法国的国力。 同时,纷乱的时局,对于安家军秘密吸收人才有利。现在的法国,政治运动此起彼伏,科学家根本没法安心研究,大量的专家学者和工程师、熟练技术工人碌碌无为,若是一个地方能向他们提供科研和工作的场所,想必会很乐意。安毅已经指示情报部门,不惜一切代价,从法国招收各方面的人才到安南就业,而不仅仅只限于造船的人才。 所有这一切,都需要安南南部的交趾支那依然控制在法国人手里的假象,才能打消法国人的敌意,把他们成功地拐骗上船。 安毅指示,严格控制法属安南总督朱尔.布雷维埃和他的一干幕僚及将领,主要是控制好各部门的专门电台,巧妙应对来自法国及周边殖民地的一切询问,在法国境内竭力营造出一种安南还能坚持下去的舆论潮流,最好能让法国人再多调运点儿物资到安南来。若是运气好,法国政府再送来几条战舰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海军完成补给后,立即北上,配合陆军,完成对荣市、岘港之敌的包围,可以适当地显示我巨舰大炮的威力,恐吓法军投降。待一切完毕后,再诈取群山环绕几乎与外界隔绝的金兰湾,将这一南洋地区最为优越的天然良港纳入掌握中。以后海军的主要军事基地,将设在拥有重重海上门户保护的海防和金兰湾两地,其中金兰湾又是建设的重中之重,其优越的地理环境,足以保证停靠在军港中的舰船的安全,至于西贡和岘港两地,保持两个小型舰队即可。 海军陆战队,可以采取日本人在攻占我浙东宁波城时采取的手段,穿上法国人的军装,以法属安南殖民政府的名义,实施戒严和封锁。在此过程中,要加强对报馆、电话局和电报局的控制,利用叙府最先进的无线电侦测仪器,检查无线电波的传送,对于一切可疑目标,要坚决予以查封和取缔,绝不给敌人以可趁之机。 ...... 叙府,薄薄晨雾笼罩中的翠屏山山道。 一个身着运动装身材婀娜的女孩子,步履轻盈地从山道转弯处跑了过来,她一边跑,一边看向山下的叙府市区。 来到叙府已经快五个月了,似乎每一天都能感受到这个城市的变化。随着源源不断的资本涌入,翠屏山西南和西北大片大片的楼房矗立起来,街面越来越繁华,街道上的汽车、摩托车和自行车也越来越多,位于金沙江南岸的工业区,也成倍地扩大。 但是,这种变化是在悄无声息中完成的,秩序井然,一点儿也不显凌乱,就好像一副出色的水墨画,这里泼上一点墨,那里泼上一点墨,于不经意间,便成为一副浑然天成的佳作。 担任《七九军报》记者虽然没几天,但通过对一些工厂和军工企业的走访,越发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叙府的强大。这种强大,正在支撑中国抗击日本的侵略,支撑着中国军队走出国门,解救更多的华人脱离苦难,迈向辉煌。 就在周紫微思绪如潮的时候,一个好听的童音在耳边响起:“仙女姐姐,每天一大早就看到你顺着山间小道跑步,不觉得累和枯燥乏味吗?” 周紫微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只见一位个头赶到自己肩膀的白人小女孩,也穿着一身运动衣裤,跟在自己身后跑步,笑着招呼: “小妹妹,你可真会说话,我哪里是什么仙女啊,你才真正漂亮呢,你的五官好精致,就像一个纯洁可爱的小天使......小妹妹,我也天天看到你跑步锻炼啊,你觉得累吗?” 白人小女孩看到周紫微跟自己说话,非常高兴,费力地跟上周紫微的步伐,气喘吁吁地道: “我的舞蹈老师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身为一个舞者,尤其是一个芭蕾舞者,得有充沛的体力才行。我自小身体就不太好,又怕以后不能跳心爱的芭蕾舞了,只好出来跑步增强体质......说真的,我不太喜欢跑步,早上出来的时候,天黑黑的,好吓人!如果这里不是叙府,我才不敢一个人出来锻炼呢!” 周紫微主动放慢了脚步,和小女孩一起跑:“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儿读书?” “我叫奥黛丽.赫本,在玛利亚女校读书,我们学校的芭蕾舞可有名了,军队文工团已经从我们学校选拔了好多姐姐进入文工团,成为光荣的安家军一员。赫本也想穿上好看的军装,所以才严格地要求自己!” 周紫微笑了:“原来是赫本小妹妹......既然你有理想,就一定要坚持,不能半途而废哦!这样吧,要是你以后觉得害怕,我就到你家门口接你,我们一起锻炼,好吗?” 奥黛丽.赫本非常高兴:“好啊,姐姐,我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 “记住了,姐姐姓周,名紫微,你可以叫我周姐姐,也可以叫我紫微姐姐,明白吗?” “好的!紫微姐姐,你看那儿,我家就住在那片别墅区......呀,前面快到医院了,每天跑到这儿,姐姐都要进医院去,你有家人生病吗?” 周紫微摇了摇头,跑步来到医院大门前,停下脚步,低下头:“赫本小妹妹,姐姐进去看一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阿姨,我们明天见,行吗?” 奥黛丽.赫本一脸的迷惑:“中国人说话好深奥哦,不是亲人胜似亲人,那到底是不是亲人呢?”看到周紫微向医院跑去,连忙跑步追上周紫微:“姐姐,我能一起去探望吗?赫本保证,不会乱说话的。” 周紫微刚想拒绝,但看到赫本期待的眼神,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吧,一定要保持安静,知道吗?” 赫本乖巧地点了点头,跟在周紫微身后,向翠湖边的五层住院大楼走去。一路上,不时有医生护士和周紫微打招呼,看来她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 进入住院部大楼,乘坐起降机,二人来到五楼的叶青的病房。周紫微拉开窗帘,把窗户打开,让新鲜空气透进来,然后给金鱼缸换上水,又把插在墙角的大枝腊梅落下的花瓣清扫干净,随即洗净手,坐到了叶青的病床边。 由于周紫微每日都会来看完叶青,负责叶青病房的特护和警卫,没有了刚开始的警惕,加上政治部门核查后,证实周紫微与安毅、叶青关系密切,不会给叶青带来危险,所有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并未有人出面制止。 赫本跪坐在地板上,双手托着下巴,轻轻地问道:“姐姐,这位阿姨怎么一动也不动呢?她得的是睡觉病吗?” “是啊,阿姨中了邪恶巫师的魔法,昏睡不醒。现在希望能有一位神奇的小仙女,从天而降,把魔法给解除!”说罢,周紫微微微一叹,转头看向脸上浮现恬淡笑容沉沉睡去的叶青。 小赫本睁大了眼睛:“魔法?这个赫本会啊,赫本会跳《天鹅湖》,听说这支舞蹈可以驱逐魔法哦,要不要赫本跳给姐姐和阿姨看看啊?” 周紫微笑了:“可是病房里没有芭蕾舞鞋,你怎么跳呢?” 赫本笑着说:“我就跳几个动作,不用舞鞋也行的。”说完,就脱掉运动鞋,露出一双光洁的小脚丫,然后站起来,做了几个双臂舒展的动作,体态之优美,气质之高雅,让周紫微看得睁大了眼睛。 随后,赫本就光着脚,按照心里的节拍和韵律,跳起了芭蕾舞《天鹅湖》的片段,遇到垫脚尖的动作,她就用五个如白贝一般的脚趾踮起,动作优美自然,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显别扭,周紫微一时间心旷神怡。 跳完后,赫本回到病床前坐下,一边穿鞋,一边轻声道:“姐姐,给赫本讲讲阿姨的故事行吧?赫本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魔法,阿姨肯定是病了。” 周紫微愣了一下,随即摸了摸小赫本的头,微微点了点头,略一思忆,便开始讲述自己是如何认识安毅,又如何认识叶青,然后如何一起乘坐飞机,又如何遭遇日机偷袭遇险的故事。 小赫本睁大了眼睛,听到紧张的地方,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双眸子里满是担忧和恐惧,最后听到转危为安成功获救时,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眉眼间满是庆幸之色。 周紫微讲完,斜着头问道:“现在知道这位睡着的阿姨,有多么了不起了吗?还有安毅大哥哥,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依旧只想着别人,这种品德,你又觉得怎样呢?” 小赫本眼里满是爱慕与崇敬,刚想说话,突然感觉病床上熟睡的阿姨的手似乎动了一下,疑虑地抬起头,却看到叶青的眼角,落下了晶莹的泪花,她下意识地又去握了握叶青的手,感觉那双手轻轻地握住了自己,不由得有些害怕:“紫微姐姐,阿姨......阿姨她在握我的手......” 正陷在记忆里的周紫微听到这话,有些惊讶:“不会啊,阿姨得的病,不会动的......”她仔细看小赫本和叶青合在一起的手掌,再看到叶青眼角的泪水,还有微微颤抖的眼睑,惊喜交加,突然尖声叫了起来: “医生!医生!青姐醒过来了,青姐醒过来了!快来人啦,青姐醒过来了......” 周紫微的声音又尖又急,没过多久,医院被惊动了,还未下班和刚刚上班的医生和护士,蜂拥地向叶青的病房跑来。 叶青是谁?这只从每天前来探望病人的级别就知道了,从安毅的夫人到三总部的领导,还有龚茜、吕碧城等大人物,可想而知叶青的重要性。 由于深受儒家思想影响,中国人骨子里对权贵充满了敬畏,使得每一位医生和护士,都对叶青的病情,分外看重。 同时,叶青的醒来,无疑于一个生命的奇迹,对于该类病人的康复很有启发意义,医学上的价值无比重大,难怪没过一会儿,叶青的病房就被医生和护士挤满了。 第一四八八章 意外的惊喜 第一四八八章意外的惊喜 西贡,凌晨三点,法属安南总督朱尔.布雷维埃宣布会议结束。 安南陆军总司令布尔、海军司令格吉尔、交趾支那专员博格、东方汇理银行行长布鲁斯、经济专员波顿、情报专员凯里及十二位率部驻扎西贡周边地区的法军将校,刚刚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就愣住了,只见两名穿着迷彩服的中国士兵,正举起手里的冲锋枪,对准了会议室自己。 走廊上,原本把守会议室门的两名法军士兵,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十余名中国士兵,全部举起枪对准会议室门,严阵以待。 陆军司令布尔抚着额头,呻吟道:“我的天呐,怎么还没睡觉我就开始做噩梦了?这里是西贡,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中国军人吧?” 海军司令格吉尔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的肌肉,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不由苦笑:“应该不是做梦,否则我的眼前,怎么会有各位的身影?中国军队竟然控制了西贡总督府,真让人难以置信!” 走在后面的四名法军将校下意识地去掏枪,“啪啪啪”,加装了消音器的冲锋枪沉闷的射击声传来,四名法军将校身前的地板上,出现了一排清晰的弹孔,四人吓得连忙举起了手,不敢动弹。 受此刺激,所有的法国人都举起了手。 听到枪声,会议室里正在收拾东西的朱尔.布雷维埃总督手一抖,文件一下子跌落到了地上。 这时,四名安家军海军陆战队战士冲入了会议室,把枪口对准了朱尔.布雷维埃。 朱尔.布雷维埃颓然坐下,看到一个军官模样的男子走进了房间,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法语问道:“西贡周边防守严密,你们是怎么混进城区来的?” 原本朱尔.布雷维埃并不指望对方回答,谁知道对方咧嘴一笑,熟练地用法语回答:“总督大人,西贡军港已经被我们成功控制,你的安南海军完了,而在此之前,贵国的远洋海军也落入了我们的手里,你说我们是怎么进入西贡的?” 朱尔.布雷维埃大为惊奇,随即仔细想想,除了这再无其他合理的解释,嘴里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发生在一月四日凌晨西贡的这场突袭作战,彻底改变了安南的格局。 停靠于西贡军港的法属安南舰队三十余艘战舰和二十多艘运输舰,全部落入安家军之手,再加上装备有法国最新战列巡洋舰的远洋舰队,现在的安家军海军舰队,在悄然无声中,一跃而成为亚洲地区仅次于日本、美国、英国海军的第四大海上力量。 经过八十多年的发展布局,现在的西贡,炼油厂、机械厂、金属加工厂、烟厂、茶叶厂、火电厂等工业门类比较齐全,虽然大多数企业科技含量不高,许多依然采取上世纪末本世纪初的落后技术,但对一穷二白的安南来说,算得上是弥足珍贵了。 尤其让人感到惊喜的,是在舰船制造上的大丰收。 法国人为了长期拥有安南,非常注意保持自己在海军上的优势,在西贡的港口区,兴建有可建造和修理万吨级舰船的大型船厂一个、五千吨级船厂两个,两千吨以下级舰船的船厂五个,虽然受经济危机影响,这些船厂都未开工,但熟练的技术工人还散布在港口区周围,等待开工的机会。只要稍微整饬一番,就立马可以投入使用,建造新的钢铁巨舰。 由于法国人对自己的海军过于有信心,因此,大量物资和财富根本没有时间来得及转移。既在海防港缴获五十万吨原油和二十万吨重油后,在西贡的油料仓库又缴获近百万吨原油和重油。 从中国和安南殖民地劫掠的大量黄金白银,珠宝玉器以及各种古董,保守价值高达上亿美元,尤其是对作为殖民地金融机构的东方汇理银行的查封,更是收获巨大,银行仓库里堆得满满的美元、法郎、里拉、马克、日元等货币,价值数亿,更不要说大量东方汇理银行自制的安南币了。 安毅得到海军陆战队于西贡发回的急报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细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法国人统治安南达八十余年之久,想想阮氏朝廷的金库,想想第二次鸦片战争法国军队对北京的劫掠和对圆明园的焚毁,想想八国联军侵华时我国财富的流逝,再加上这么多年来的贸易和走私,没有这么多钱才不正常。 安毅突然理解了,为什么美国二战后会那么富有,仅仅只是一个安南,就让自己生出一种暴发户的感觉,而劫掠了包括中国、安南、暹罗、菲律宾、荷属东印度群岛、马来亚、缅甸的日本,所累积的财富最后全都落到了美国人腰包里,再加上其对德国的掠夺,财富累积到了一个不敢想象的天文数字。 有着这样强大的财力支撑,难怪美苏争霸的最后结果,是苏联解体了,双方在金融层面上,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 看来先下手为强并不是没有道理,若不是自己受到徐子良的启发,当机立断,果断选择进兵安南,从法国人手里得到了头杯羹,要是等日本人抢劫一遍再出兵,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安毅下达命令,海军要妥善保管好在西贡所缴获的财富,尤其是对工业设施的保护。在对法国殖民政府统治机构和名下产业进行清算接收的同时,要保护好安南的民族工业、法国的私人企业和银行的合法权益,要搞团结而不是对抗,未来本着自愿的原则,西贡的数十万法国人极有可能选择成为这个国家的公民,切不可埋下仇恨的种子。 西贡之于安南,相当于上海之于中国,一个人口近两百万的特大城市,非常难以控制消息外泄。 但是,在目前的情况下,能晚一天让法国政府和民众知道安南的真相也是好的,毕竟现在法国境内爆发了大规模的罢工事件和政治对抗事件,在没有外力的介入下,不会自动停止,这样可以极大地消耗法国的国力。 同时,纷乱的时局,对于安家军秘密吸收人才有利。现在的法国,政治运动此起彼伏,科学家根本没法安心研究,大量的专家学者和工程师、熟练技术工人碌碌无为,若是一个地方能向他们提供科研和工作的场所,想必会很乐意。安毅已经指示情报部门,不惜一切代价,从法国招收各方面的人才到安南就业,而不仅仅只限于造船的人才。 所有这一切,都需要安南南部的交趾支那依然控制在法国人手里的假象,才能打消法国人的敌意,把他们成功地拐骗上船。 安毅指示,严格控制法属安南总督朱尔.布雷维埃和他的一干幕僚及将领,主要是控制好各部门的专门电台,巧妙应对来自法国及周边殖民地的一切询问,在法国境内竭力营造出一种安南还能坚持下去的舆论潮流,最好能让法国人再多调运点儿物资到安南来。若是运气好,法国政府再送来几条战舰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海军完成补给后,立即北上,配合陆军,完成对荣市、岘港之敌的包围,可以适当地显示我巨舰大炮的威力,恐吓法军投降。待一切完毕后,再诈取群山环绕几乎与外界隔绝的金兰湾,将这一南洋地区最为优越的天然良港纳入掌握中。以后海军的主要军事基地,将设在拥有重重海上门户保护的海防和金兰湾两地,其中金兰湾又是建设的重中之重,其优越的地理环境,足以保证停靠在军港中的舰船的安全,至于西贡和岘港两地,保持两个小型舰队即可。 海军陆战队,可以采取日本人在攻占我浙东宁波城时采取的手段,穿上法国人的军装,以法属安南殖民政府的名义,实施戒严和封锁。在此过程中,要加强对报馆、电话局和电报局的控制,利用叙府最先进的无线电侦测仪器,检查无线电波的传送,对于一切可疑目标,要坚决予以查封和取缔,绝不给敌人以可趁之机。 ...... 叙府,薄薄晨雾笼罩中的翠屏山山道。 一个身着运动装身材婀娜的女孩子,步履轻盈地从山道转弯处跑了过来,她一边跑,一边看向山下的叙府市区。 来到叙府已经快五个月了,似乎每一天都能感受到这个城市的变化。随着源源不断的资本涌入,翠屏山西南和西北大片大片的楼房矗立起来,街面越来越繁华,街道上的汽车、摩托车和自行车也越来越多,位于金沙江南岸的工业区,也成倍地扩大。 但是,这种变化是在悄无声息中完成的,秩序井然,一点儿也不显凌乱,就好像一副出色的水墨画,这里泼上一点墨,那里泼上一点墨,于不经意间,便成为一副浑然天成的佳作。 担任《七九军报》记者虽然没几天,但通过对一些工厂和军工企业的走访,越发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叙府的强大。这种强大,正在支撑中国抗击日本的侵略,支撑着中国军队走出国门,解救更多的华人脱离苦难,迈向辉煌。 就在周紫微思绪如潮的时候,一个好听的童音在耳边响起:“仙女姐姐,每天一大早就看到你顺着山间小道跑步,不觉得累和枯燥乏味吗?” 周紫微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只见一位个头赶到自己肩膀的白人小女孩,也穿着一身运动衣裤,跟在自己身后跑步,笑着招呼: “小妹妹,你可真会说话,我哪里是什么仙女啊,你才真正漂亮呢,你的五官好精致,就像一个纯洁可爱的小天使......小妹妹,我也天天看到你跑步锻炼啊,你觉得累吗?” 白人小女孩看到周紫微跟自己说话,非常高兴,费力地跟上周紫微的步伐,气喘吁吁地道: “我的舞蹈老师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身为一个舞者,尤其是一个芭蕾舞者,得有充沛的体力才行。我自小身体就不太好,又怕以后不能跳心爱的芭蕾舞了,只好出来跑步增强体质......说真的,我不太喜欢跑步,早上出来的时候,天黑黑的,好吓人!如果这里不是叙府,我才不敢一个人出来锻炼呢!” 周紫微主动放慢了脚步,和小女孩一起跑:“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儿读书?” “我叫奥黛丽.赫本,在玛利亚女校读书,我们学校的芭蕾舞可有名了,军队文工团已经从我们学校选拔了好多姐姐进入文工团,成为光荣的安家军一员。赫本也想穿上好看的军装,所以才严格地要求自己!” 周紫微笑了:“原来是赫本小妹妹......既然你有理想,就一定要坚持,不能半途而废哦!这样吧,要是你以后觉得害怕,我就到你家门口接你,我们一起锻炼,好吗?” 奥黛丽.赫本非常高兴:“好啊,姐姐,我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 “记住了,姐姐姓周,名紫微,你可以叫我周姐姐,也可以叫我紫微姐姐,明白吗?” “好的!紫微姐姐,你看那儿,我家就住在那片别墅区......呀,前面快到医院了,每天跑到这儿,姐姐都要进医院去,你有家人生病吗?” 周紫微摇了摇头,跑步来到医院大门前,停下脚步,低下头:“赫本小妹妹,姐姐进去看一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阿姨,我们明天见,行吗?” 奥黛丽.赫本一脸的迷惑:“中国人说话好深奥哦,不是亲人胜似亲人,那到底是不是亲人呢?”看到周紫微向医院跑去,连忙跑步追上周紫微:“姐姐,我能一起去探望吗?赫本保证,不会乱说话的。” 周紫微刚想拒绝,但看到赫本期待的眼神,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吧,一定要保持安静,知道吗?” 赫本乖巧地点了点头,跟在周紫微身后,向翠湖边的五层住院大楼走去。一路上,不时有医生护士和周紫微打招呼,看来她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 进入住院部大楼,乘坐起降机,二人来到五楼的叶青的病房。周紫微拉开窗帘,把窗户打开,让新鲜空气透进来,然后给金鱼缸换上水,又把插在墙角的大枝腊梅落下的花瓣清扫干净,随即洗净手,坐到了叶青的病床边。 由于周紫微每日都会来看完叶青,负责叶青病房的特护和警卫,没有了刚开始的警惕,加上政治部门核查后,证实周紫微与安毅、叶青关系密切,不会给叶青带来危险,所有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并未有人出面制止。 赫本跪坐在地板上,双手托着下巴,轻轻地问道:“姐姐,这位阿姨怎么一动也不动呢?她得的是睡觉病吗?” “是啊,阿姨中了邪恶巫师的魔法,昏睡不醒。现在希望能有一位神奇的小仙女,从天而降,把魔法给解除!”说罢,周紫微微微一叹,转头看向脸上浮现恬淡笑容沉沉睡去的叶青。 小赫本睁大了眼睛:“魔法?这个赫本会啊,赫本会跳《天鹅湖》,听说这支舞蹈可以驱逐魔法哦,要不要赫本跳给姐姐和阿姨看看啊?” 周紫微笑了:“可是病房里没有芭蕾舞鞋,你怎么跳呢?” 赫本笑着说:“我就跳几个动作,不用舞鞋也行的。”说完,就脱掉运动鞋,露出一双光洁的小脚丫,然后站起来,做了几个双臂舒展的动作,体态之优美,气质之高雅,让周紫微看得睁大了眼睛。 随后,赫本就光着脚,按照心里的节拍和韵律,跳起了芭蕾舞《天鹅湖》的片段,遇到垫脚尖的动作,她就用五个如白贝一般的脚趾踮起,动作优美自然,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显别扭,周紫微一时间心旷神怡。 跳完后,赫本回到病床前坐下,一边穿鞋,一边轻声道:“姐姐,给赫本讲讲阿姨的故事行吧?赫本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魔法,阿姨肯定是病了。” 周紫微愣了一下,随即摸了摸小赫本的头,微微点了点头,略一思忆,便开始讲述自己是如何认识安毅,又如何认识叶青,然后如何一起乘坐飞机,又如何遭遇日机偷袭遇险的故事。 小赫本睁大了眼睛,听到紧张的地方,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双眸子里满是担忧和恐惧,最后听到转危为安成功获救时,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眉眼间满是庆幸之色。 周紫微讲完,斜着头问道:“现在知道这位睡着的阿姨,有多么了不起了吗?还有安毅大哥哥,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依旧只想着别人,这种品德,你又觉得怎样呢?” 小赫本眼里满是爱慕与崇敬,刚想说话,突然感觉病床上熟睡的阿姨的手似乎动了一下,疑虑地抬起头,却看到叶青的眼角,落下了晶莹的泪花,她下意识地又去握了握叶青的手,感觉那双手轻轻地握住了自己,不由得有些害怕:“紫微姐姐,阿姨......阿姨她在握我的手......” 正陷在记忆里的周紫微听到这话,有些惊讶:“不会啊,阿姨得的病,不会动的......”她仔细看小赫本和叶青合在一起的手掌,再看到叶青眼角的泪水,还有微微颤抖的眼睑,惊喜交加,突然尖声叫了起来: “医生!医生!青姐醒过来了,青姐醒过来了!快来人啦,青姐醒过来了......” 周紫微的声音又尖又急,没过多久,医院被惊动了,还未下班和刚刚上班的医生和护士,蜂拥地向叶青的病房跑来。 叶青是谁?这只从每天前来探望病人的级别就知道了,从安毅的夫人到三总部的领导,还有龚茜、吕碧城等大人物,可想而知叶青的重要性。 由于深受儒家思想影响,中国人骨子里对权贵充满了敬畏,使得每一位医生和护士,都对叶青的病情,分外看重。 同时,叶青的醒来,无疑于一个生命的奇迹,对于该类病人的康复很有启发意义,医学上的价值无比重大,难怪没过一会儿,叶青的病房就被医生和护士挤满了。 第一四八九章 失而复得 第一四八九章失而复得 “青姐!” 安毅冲进病房,若一阵风一般来到病床前,跪坐床边,惊喜交集地看着叶青那睁大的清澈明亮的双眸,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咦,小毅,看到我醒过来不高兴,怎么落泪了?”叶青轻启朱唇,笑着调侃,伸手抚上安毅的脸颊,去擦那腮边横溢的泪水。 安毅握住叶青的手,贴在脸颊旁慢慢婆娑,喃喃道:“青姐,你能醒过来,实在太好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一直牵挂着你,生害怕你离开我......老天保佑,现在终于没事了!” “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叶青眼里满是浓浓的情意:“这些日子就像是做噩梦一样,虽然也隐约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灵魂就像被禁锢了一般,怎么也挣脱不了束缚,那种情形好可怕!小毅,你是不是跟我唱过一首很好听的粤语歌曲啊?那一回我本来都要挣脱出来,回到你身边了,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安毅听得心里一紧,死死地抓住叶青的手,生害怕手一松叶青就会离开,耳边继续传来叶青那如梦如幻的倾诉。 “早上紫微那丫头,慢慢叙述那天空难时发生的一幕幕,我的心也跟着起伏,特别是昏迷那一瞬间可怕的情形,一下子刺激了我灵魂深处最柔弱的地方.......小毅,我想再见到你,不想浑浑噩噩地过一生,于是就这么醒过来了......” “青姐,你能醒来比什么都好,这一回,我要给周紫微记功!记大功!” 安毅贪婪地看着叶青,脸上的笑容,若阳光一般灿烂:“还有奥黛丽.赫本,那个小女孩真的就像个小天使,把笼罩在青姐身上的睡魔给驱逐掉了,他们都是我们的幸运星!青姐,这次我决定了,你千万不要拦着我,我准备公开迎娶你。去他妈的规矩,见他妈的鬼的影响,若是连个人情感也不能自己左右,活着还有何意义?青姐,我让紫微给你当伴娘,小赫本给你牵婚纱的长裙,我要让所有人都羡慕你......” 叶青心中像吃了蜜一样甜,脸上却不动声色,微微摇了摇头:“小毅,你不要感情用事了,姐姐年纪比你大许多,还得注意和卢家关系亲密的几个大家族的感受,其中就包括云儿的冯家......姐姐是不会答应嫁给你的!其实现在不是很好嘛?姐姐的身份超然些,可以像茜姐那样,更好地留在你身边帮助你,若是嫁给你了,那我不是得叫楚儿大姐,云儿二姐了?这些姐姐可叫不出口! “这样吧,若你心里真有姐姐,就干脆娶子欣!子欣心里苦啊!当初你娶楚儿的时候,她搂着我哭了一晚上,说这不公平,为什么你要认识楚儿在先?后来你娶云儿的时候,她更是把自己灌醉,接连昏迷了三天三夜。小毅,子欣在军统上海站主任上干得风生水起,也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啊......” “这――” 安毅苦笑连连:“青姐,我虽然也喜欢子欣,可是她到底不是你啊!我们同生共死过,楚儿和云儿也知道我们的情感,心里不会有其他想法,但若对象变成了子欣,对方方面面都难以交代,而且我始终觉得,我对子欣是那种哥哥对妹妹的疼爱,不牵涉到男女之情。” “你的事情我还不知道吗?是情哥哥和情妹妹吧!” 叶青娇媚地横了他一眼,装出一副神棍的样子,掐指一算:“算算时间,朱蕴那妮子也该生了吧?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什么也瞒不过青姐!” 安毅赧然一笑:“是个女孩儿,这两天我刚刚给她取了名字,叫安涵悦,要她永远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成长。” 叶青想了想,眉头微蹙:“楚儿的大儿子,你过继给了欧家,叫欧承安,楚儿的二儿子叫安晓,云儿的小三叫安睿,大姐的孩子叫龚铭,都是两个字的名字,怎么突然想起给孩子取三个字的名字了?” 安毅扁扁嘴:“还不是道叔,他摇头换脑地算了半天,随后神神叨叨地说孩子五行缺水,必须得加个有水的名中和一下,想来想去,就取了这个。道叔说这个名字好,大富大贵,一生平安,旺父旺母旺事业,于是就这样定下来了。” “原来是这样,那就难怪了......” 说到这儿,叶青狡狯地笑了:“韩玉那妮子也快生了,这么多问题凑在一块儿,你不都要一一着手解决吗?今天楚儿、云儿来看过我了,总参、总政、总后三总部的头头脑脑也来过了,空军、海军、国安和公安的人都来过了,我发现啊,现在咱们的制度越来越规范化了,留给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我看这样,川南人种及民族众多,佛教、道教、天主教、东正教、新教、犹太教、回教一应俱全,各种教堂五花八门,川南的法律尊重各种信仰,对于教堂登记的婚姻也予以承认和保护,今天我听紫微讲了,我们的军队已经顺利进入安南,不日就将拥有安南全境,到时候各种宗教也会随着进入,我看你大可以利用起来,把情人们安排在不同的地方,分别在教堂登记结婚不就行了吗?不过我先说好,你要娶别人,就一定要娶子欣,咱们叶家,怎么也得有一个人成为你的妻子,不然姐姐怎么放心得了?” “可是――” 安毅还想争辩几句,但看到叶青霸道而凌厉的眼神,终于苦笑着点了点头,“好吧,到时候再说,被你这么一搞,弄得我好像古代专制的帝王,三宫六院的,影响太坏了!影响太坏了!” 说罢,连连摇头。 “扑哧――” 叶青窃笑不已,笑完白了安毅一眼,“瞧你,占了便宜还卖乖......”她脸上飞上一抹嫣红,眼神瞟向安毅的下档,娇媚地道,“能者多劳嘛......而且你的性格我还不知道吗?心太软,不懂得拒绝,我不给子欣占个位置,还不知道会便宜哪个狐狸精呢......” 安毅脸色涨得通红,为之失语。 诚然,叙府现在并没有禁止一夫多妻,但随着以后社会发展,肯定会做出限制,不然未婚男女比率不均,将严重影响社会和谐稳定。不过,这一条现在是肯定不会实行的,战争,更多的是青壮年男子的消耗,安毅脑海里隐约有这么一个记忆:二战结束后,一个女子教会学校的老嬷嬷在对全班的女孩子讲课时,突然悲从中来,说现在英伦的青壮年男子基本都死光了,你们将来,将会孤独地过完一生。英国人大多信奉以基督教衍生的宗教,主张一夫一妻,这在和平年代自然没问题,但若是经历战争,在大量男丁死于战场,女子比例在男子一倍甚至更高时,却会造成人口资源的巨大浪费,大多数适龄女青年没有结婚的对象,而恪于法律,大多数男子又不敢多迎娶,也会造成严重的社会问题。 过了一会儿,安毅主动转变话题: “青姐,前几天,茜姐在蒙古给我来电,说要把子欣调到叙府来工作,询问我的意见,我说一切交给她安排就行了,今天你又提及子欣的事情,是不是她已经决定,不在军统干了,选择到叙府大后方来?” 叶青表情变得严肃:“茜姐听说我醒来,也专门给我来电了,我们通过电波,交换了许多看法......上次的空难,是个惨重的教训啊,而且随着安南光复、政党组建、政府成立,党政军领导人的保护工作,已经是刻不容缓了,以前简单的侍卫、警卫的配置,已经不适合当前的实际。茜姐打算以你的铁卫为班底,组建中央保卫局,中央保卫局将与总参、国安和第四厅紧密合作,首要任务便是保护党政军领导人的安全,不让敌对势力有机可趁。 “茜姐说,子欣在军统的职务不用丢,以军统驻叙府办事处的名义存在即可。子欣掌管的力量,一起并入中央保卫局,主要负责女性官员和女眷的保护。子欣手下现在已经有八十多个女特务,都是军统从各地选拔出来的精英,既然有人免费帮助咱们选拔和训练人才,这条路子不充分利于起来,实在可惜了。 “至于忠诚度问题,军统的训练机构,本来就是在我们的支援下建立起来的,许多教官都是我们的人,每一个学员都有严格的监察机制,并且咱们还有更加严格的政审制度,不会出现问题。这样做,可以避免许多因为爱国而选择加入军统的女孩子,沦为政客的玩物,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安毅若有所思,微微颔首,现在的安保制度,确实难以适应形势的需要,改变已经是刻不容缓之事。 现在的国际国内形势,用日新月异来形容也不为过。 军事上,随着西贡的拿下,荣市和岘港两地的法军已经失去后方和补给,依照西方人的思维,战争的最终失败已经不可避免,投降是必然的选择。随着荣市和岘港的光复,未来数月内,更多的将会是向安南西部地区派出军队,建立起省、市、县、乡、村五级政权,行使对安南所有地区的军事和政治权益。 政治上,随着民族独立运动先驱潘佩珠的惨死以及保大帝愤然对参与叛乱的各民族党派进行严厉打击,现在安南境内持激进民族思想的政党遭到最为严重的打击,在解放区,各种非法出版物被取缔,政党集会地点被查封,通过对可疑电波的监测,已查获八部电台,挖出潜伏很深的法国殖民政府奸细和叛党头目三十六人,全部按照临时政府的命令进行公开枪决。 正是由于所有的阻碍均已消除,在安南地区建立一个统一的执政党已经成为当前的首要任务。龚茜将于近日离开蒙古,与劳守道、周崇安、展到、黄应武、杜易、邓斌一起,赶赴顺化,同徐子良及南洋华侨代表、各民主党派人士,就政党组建问题展开磋商,力争在本月月底前召开第一届代表大会,选举出以安毅为核心的党中央后,便正式与保大帝就政权交接展开商议。 本月初,徐子良已经向南洋各地的中国国民党支部、前同盟会元老和华侨领袖发出邀请,于本月十日齐聚河内,召开政治协商会议,就南洋华侨建党事宜进行讨论,得到众多华人华侨的拥护和支持。 外交方面,美国在加大对菲律宾革命力量打击的同时,对法属安南的民族解放战争,保持沉默; 英国绅士们自顾不暇,平叛大军于日前抵达印度的孟买、蒂鲁内尔维利、金奈等沿海城市,二十多万配备了坦克、飞机和大炮的现代化部队,对印度境内的叛军进行了无情的绞杀,重点攻击方向的马哈拉斯特拉邦局势得到控制,孟买、浦那、绍拉布尔、纳西克、马莱冈等大城市重新回到殖民政府的怀抱,激烈的战斗中,十余万参与攻击英国军队的印度人牺牲,仇恨的种子已经深深埋下。 被围困在马哈拉斯特拉邦英军军营二十多天的欧耀庭,成功脱险,目前已动身前往欧洲,利用欧氏集团在英法等国的好名声,为安南招募各行各业的人才,同时采购造船设备。由于安毅前后已经向欧耀庭身边派出了近一个营的警卫,武装之强恐怕连美国总统也比不上,因此安毅并不担心自己岳父的安全; 高卢雄鸡们持续陷入内乱中,由希特勒和墨索里尼暗中支持的以‘火十字团’为代表的法国法西斯主义政党,发出号召,向巴黎进军,推翻议会统治,建立法国人自己的法西斯政权,效仿德国,彻底解决工人、农民和商人面临的生存危机。借着议会通过对法西斯党派的讨伐命令、达拉第政府利用掌管全国军队的有利时机,右翼阵线激进党在马赛召开代表大会,会上历数法布党给历届人民阵线政府造成困难和危害人民阵线其他政党团结为由,通过了达拉第单独组建政权并同人民阵线划清界限的决议。 稍后,激进党宣布退出人民阵线,对法布党和参与罢工的法国工人挥舞起了屠刀,数千法布党高层人士遭遇逮捕杀害,上万工人领袖被关押,罢工最为频繁的法国各大船厂,有二十余万工人遭到放逐法属殖民地的悲惨命运。 与此同时,达拉第政府对法国境内的法西斯政党的打击力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上百万法国军队倾巢而出,把所有法西斯暴徒全部予以逮捕,押解到西班牙边境,用枪口逼着他们进入西班牙境内――法兰西不需要法西斯,让这些法西斯主义的信徒,去为大独裁者弗朗哥的法西斯政权去战斗吧。 在此期间,达拉第政府犯了个致命的错误,由于还不知道西贡已经失守,为了加强法国对安南的控制,国防部长菲利普.贝当元帅大手一挥,把所有船厂工人放逐到法属安南的交趾支那,一部分充实安南法军的力量,另一部分则去为法兰西开垦荒地,改变殖民地的人种比例。待后来知道西贡沦陷后,法国政府的一众官僚,又未及时想起那些被放逐的船厂工人,待到法国国内各种反政府势力基本肃清,工人落入新生的安南政权手里,再醒悟已经来不及了。 日本方面,随着兰印群岛落入掌控之中,日本一下子得到了两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尤其是大量的工厂、种植园和能源基地的获取,极大地提升了日本的国力。从此以后,日本便不再需要进口石油,仅仅只是兰印群岛出产的石油,便足以保证整个日本的需求,大量的种植园,水稻可以做到一年两熟甚至三熟,粮食危机也基本得到缓解,日本一下子成为了资源丰富的国家。 整个大和民族陷入了狂热的状态,三井、三菱、住友等财阀,纷纷向资源丰富的兰印群岛伸出手,接管了大量荷兰人的厂矿企业,一手设计《闪电惊雷计划》、主持南下攻略的陆军参谋总长石原莞尔大将,受到从资本家到小市民的极大追捧,名声高涨,被誉为大和民族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英雄。许多坏着春梦的少女,总是徘徊于参谋总部大楼周围,为的就是想见石原莞尔一面,自荐枕席,其风头之盛,已经成为军国主义的一面旗帜。 荷兰政府虽然再三抗议,但英法美等国自顾不暇,意大利和德国政府又与日本眉来眼去,环视周边国家,竟然没有一个愿意出手帮忙的,荷兰王室和政府,只能每天在欧美国家和地区的报刊杂志上,大声抗议日本的侵略,呼唤公道,不过这软弱无力的请求,在日本强大的军事力量和列强沉默无声的绥靖面前,显得极为悲凉。 日本首相近卫文磨、外相广田弘毅于新年伊始抵达美国西海岸,正式对美国进行国事访问。不管什么场合,近卫文磨和广田弘毅都以卑微的口吻,宣扬日本政府和军队,绝对无意与强大的、无比富强的美利坚为敌,日本将充分尊重美国在太平洋所拥有的一切权益,确保美国公司在兰印群岛的一切利益,吞并兰印群岛将是日本在西太平洋走出的最后一步。 近卫文磨以堂堂的首相之尊,近八千万国民、四百万军队名义上的领袖,但表现得却像孙子一般,这迅速赢得了美国国民的好感,除华人和荷兰人所拥有的报刊外的所有报纸,都称赞日本人的谦恭守礼,赞扬日本的大国风范,许多美国财团对于日本人宣布的将在兰印群岛实施‘门户开放、利益均沾’的政策十分感兴趣,认为这是一个负责任大国应该具有的表现,而不能像荷兰人那样,恐惧外来资本进入,就像防小偷一样防备美国。 虽然现在近卫文磨和广田弘毅还未行进至美国东海岸,但美国政府已经公开表示,无意涉入日本和荷兰两国的争端,希望双方能够坐下来,和平协商,共谋发展,这样近乎空洞的内容,迅速得到日本政府的回应,宣布将遵从美国政府的建议,向荷兰政府移交一千名战俘,以显示日本的诚意。 有了美国的暧昧态度,日本军队彻底放下了悬着的心,开始在兰印群岛建立殖民总督,并委任省长、市长、县长等职务。在南华集团和洪兴社的操作下,大批华人华侨成为了伪政府的官员,帮助日本对兰印群岛实施有效统治,成为了华夏大地上人人喊打的“狗汉奸”。但没有人知道,他们暗中肩负着保护华人族群和华人集团财产安全的重任,直到有一天安家军打过来为止。 日本落实了自己对美国政府的承诺,凡是英、美两国在兰印地区的油井和炼油厂,均得到了妥善保护,不过自动地将油井和炼油厂中的属于荷兰的股份,算到了自己头上,特别是荷兰资本占60%的皇家壳牌公司的石油配额,更是让日本彻底去除了一块心病,日本的能源供应,再也不受限制了。 在这其中,欧氏集团与洛克菲勒财团合作的米纳斯大油田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日本甚至还派兵保护油田的生产,对于原油的输送方向也不闻不问,安家军接手海防港防御后,第一艘两万吨级油轮已经于本月二号入港,再加上此前被法属安南殖民地政府强行扣留的石油,以及从海防和西贡缴获的原油、重油库存,现在安家军油料供应问题,已经从根本上得到了解决。不过有备无患,煤化油的转化工作依然没有停止,在安心城周边地区,许多山腹被掏空,大量的油料仓库建立起来,为将来世界大战开启后的物资供应紧张做储备。 日本在掌握兰印群岛的政权后,立即开始实行严格的军事管制。 这里先陈述一个当时的诡异传闻。三百年前,兰印群岛的国王们屈从于荷兰之侵略失去了独立自主,那时候的爱国志士,不知道为何,都留下了“救主将来自北方”的遗言执戈卫国而死。印尼的土著几乎不读书,智商极低,虽力量不足失去独立,但三百年来就流传着总有一天会有黄色皮肤的人来援,等到这一天就可以复国了,许多土著的族长和长老,在内心里一直怀有独立的希望,认为救世主将来自北方。 日军胜利攻占了爪哇,而且毫无疑问,他们来自兰印群岛的北方,黄色皮肤人种踢走白人军团,堂堂在街上行军的雄姿,在兰印群岛的人来看,宛若是强大的同胞当了解放民族的十字军出现一般,所以对日军变现得异常友好,警惕心也下降到一个惊人的低度。 但是,五千万的懒惰民族,对于日本来说,根本毫无用处,于是他们开始仔细甄别,那些拥有好勇斗狠有进取心的精壮男丁的人家,成为了殖民政府重点保护对象,而那些一看就懒散肮脏的兰印土著,日本军政府则展开了欺诈性的宣传,他们派出由日侨组建的工作小组,深入每一个土著村落,称兰印群岛地广人稀,急需进行有效开发,日本政府已经决定,土著居民们每开发出一个岛,就允许其独立建国,不管是村长还是族长,只要发展有功,就会成为地位尊崇的国王。 许多土著人信以为真,那些极其贪心、智商又相当可怜的土著村长、族长,看着日本人拿来的大副地图,上面标识这些岛是如何的大,物产是如何的富饶,加上还有金矿、银矿等矿产,未来的生活肯定无比的美好,想到得意处,一个劲儿地傻笑。 待工作组离开后,这些在土著中拥有崇高地位的族长和村长,就开始动员族人,除了留下日本殖民政府宣布的民族“种子”(即有可能成为日军兵源的家庭),其余的土著人整村整村地通过日军运输船进行迁移。他们却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兰印群岛上的任何一个岛屿,而是遥远的朝鲜和中国华北、东北,即将接受日本政府对其改掉“懒惰”习性的“好意”,矿山、农场、筑路现场,就是他们最好的改造地点。 这史无前例的移民,一直到二战结束才完结,整个居住在兰印群岛上的土著,从五千万一下子锐减到八百万,这八百万中大部分都是家中有精壮彪悍青年并参加日本军队、“为民族独立而战”的土著荣誉军人的家庭。日本人也很狡猾,他们扶持了一个新的利益阶层,大多数在战场上表现出色的炮灰的家庭,都成为了大地主,每户人家少则占地百亩,多则千亩,雇佣随着日本征服地区迁移至兰印群岛的黑人和阿拉伯移民为雇工,可以说是日本殖民统治的衷心拥护者。 战争结束后,有一千二百多万兰印土著分布在西伯利亚、远东、日本、朝鲜和中国的华北、东北境内,已经渐渐地适应了当地的气候条件,完全达到了日本人所规定的“勤劳”标准,这算是日本人进行人种改造的一个“成功先例”吧! 最后说说德国,不知道是不是希特勒对于安家军牵扯了法国人的注意力使得自己轻松占有捷克苏台德地区抱有感恩之心,不仅在犹太人移民方面予以配合,而且对安南的投资额度之大,项目之多,让安毅看到投资意向表后,也不由感到大吃一惊。 通过与约瑟夫.赫本.鲁斯顿联系,安毅才弄明白,纳粹党从德国、奥地利和苏台德地区的犹太人手里,夺取了太多的财富,已经有点儿消化不良。犹太人以善于经营著称,想想那些经营了几代甚至十几代人积累下的财富,全部落入了纳粹政府之手,就知道这是多大一笔数目了。 为了将财富漂白,希特勒玩了个移花接木之计,由于他深信拥有和德国差不多强大的军事能力的安家军,绝对不可能只委身于安南一地,以后肯定会有大发展,于是巧做安排,把目前德国暂时用不了的巨大财富,转移到安家军的工商体系中,通过安家军的扩张,来获取更加丰厚的回报。 希特勒的算盘之精,让安毅叹为观止,但大笔横财就在眼前,不用白不用,德国人所有的投资项目,都被他做主采纳,看着数以亿计的资金投入,安毅坚信,要不了多久安南就会掀起一波建设狂潮。 叶青哀求的话语让安毅从沉思中挣脱出来:“小毅,你再给我唱一遍那首好听的粤语歌曲吧,那天我昏迷,只是朦朦胧胧有印象,觉得曲调好忧伤有优美,可就是记不住,你能再唱一遍给我听吗?” 安毅转过头,迎上叶青那期待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他没有移开眼睛,而是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叶青,轻轻哼出了那首缠绵悱恻的歌曲:“冷暖哪可休,回头多少个秋,寻遍了却偏失去,未盼却在手......” 第一四八九章 失而复得 第一四八九章失而复得 “青姐!” 安毅冲进病房,若一阵风一般来到病床前,跪坐床边,惊喜交集地看着叶青那睁大的清澈明亮的双眸,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咦,小毅,看到我醒过来不高兴,怎么落泪了?”叶青轻启朱唇,笑着调侃,伸手抚上安毅的脸颊,去擦那腮边横溢的泪水。 安毅握住叶青的手,贴在脸颊旁慢慢婆娑,喃喃道:“青姐,你能醒过来,实在太好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一直牵挂着你,生害怕你离开我......老天保佑,现在终于没事了!” “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叶青眼里满是浓浓的情意:“这些日子就像是做噩梦一样,虽然也隐约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灵魂就像被禁锢了一般,怎么也挣脱不了束缚,那种情形好可怕!小毅,你是不是跟我唱过一首很好听的粤语歌曲啊?那一回我本来都要挣脱出来,回到你身边了,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安毅听得心里一紧,死死地抓住叶青的手,生害怕手一松叶青就会离开,耳边继续传来叶青那如梦如幻的倾诉。 “早上紫微那丫头,慢慢叙述那天空难时发生的一幕幕,我的心也跟着起伏,特别是昏迷那一瞬间可怕的情形,一下子刺激了我灵魂深处最柔弱的地方.......小毅,我想再见到你,不想浑浑噩噩地过一生,于是就这么醒过来了......” “青姐,你能醒来比什么都好,这一回,我要给周紫微记功!记大功!” 安毅贪婪地看着叶青,脸上的笑容,若阳光一般灿烂:“还有奥黛丽.赫本,那个小女孩真的就像个小天使,把笼罩在青姐身上的睡魔给驱逐掉了,他们都是我们的幸运星!青姐,这次我决定了,你千万不要拦着我,我准备公开迎娶你。去他妈的规矩,见他妈的鬼的影响,若是连个人情感也不能自己左右,活着还有何意义?青姐,我让紫微给你当伴娘,小赫本给你牵婚纱的长裙,我要让所有人都羡慕你......” 叶青心中像吃了蜜一样甜,脸上却不动声色,微微摇了摇头:“小毅,你不要感情用事了,姐姐年纪比你大许多,还得注意和卢家关系亲密的几个大家族的感受,其中就包括云儿的冯家......姐姐是不会答应嫁给你的!其实现在不是很好嘛?姐姐的身份超然些,可以像茜姐那样,更好地留在你身边帮助你,若是嫁给你了,那我不是得叫楚儿大姐,云儿二姐了?这些姐姐可叫不出口! “这样吧,若你心里真有姐姐,就干脆娶子欣!子欣心里苦啊!当初你娶楚儿的时候,她搂着我哭了一晚上,说这不公平,为什么你要认识楚儿在先?后来你娶云儿的时候,她更是把自己灌醉,接连昏迷了三天三夜。小毅,子欣在军统上海站主任上干得风生水起,也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啊......” “这――” 安毅苦笑连连:“青姐,我虽然也喜欢子欣,可是她到底不是你啊!我们同生共死过,楚儿和云儿也知道我们的情感,心里不会有其他想法,但若对象变成了子欣,对方方面面都难以交代,而且我始终觉得,我对子欣是那种哥哥对妹妹的疼爱,不牵涉到男女之情。” “你的事情我还不知道吗?是情哥哥和情妹妹吧!” 叶青娇媚地横了他一眼,装出一副神棍的样子,掐指一算:“算算时间,朱蕴那妮子也该生了吧?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什么也瞒不过青姐!” 安毅赧然一笑:“是个女孩儿,这两天我刚刚给她取了名字,叫安涵悦,要她永远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成长。” 叶青想了想,眉头微蹙:“楚儿的大儿子,你过继给了欧家,叫欧承安,楚儿的二儿子叫安晓,云儿的小三叫安睿,大姐的孩子叫龚铭,都是两个字的名字,怎么突然想起给孩子取三个字的名字了?” 安毅扁扁嘴:“还不是道叔,他摇头换脑地算了半天,随后神神叨叨地说孩子五行缺水,必须得加个有水的名中和一下,想来想去,就取了这个。道叔说这个名字好,大富大贵,一生平安,旺父旺母旺事业,于是就这样定下来了。” “原来是这样,那就难怪了......” 说到这儿,叶青狡狯地笑了:“韩玉那妮子也快生了,这么多问题凑在一块儿,你不都要一一着手解决吗?今天楚儿、云儿来看过我了,总参、总政、总后三总部的头头脑脑也来过了,空军、海军、国安和公安的人都来过了,我发现啊,现在咱们的制度越来越规范化了,留给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我看这样,川南人种及民族众多,佛教、道教、天主教、东正教、新教、犹太教、回教一应俱全,各种教堂五花八门,川南的法律尊重各种信仰,对于教堂登记的婚姻也予以承认和保护,今天我听紫微讲了,我们的军队已经顺利进入安南,不日就将拥有安南全境,到时候各种宗教也会随着进入,我看你大可以利用起来,把情人们安排在不同的地方,分别在教堂登记结婚不就行了吗?不过我先说好,你要娶别人,就一定要娶子欣,咱们叶家,怎么也得有一个人成为你的妻子,不然姐姐怎么放心得了?” “可是――” 安毅还想争辩几句,但看到叶青霸道而凌厉的眼神,终于苦笑着点了点头,“好吧,到时候再说,被你这么一搞,弄得我好像古代专制的帝王,三宫六院的,影响太坏了!影响太坏了!” 说罢,连连摇头。 “扑哧――” 叶青窃笑不已,笑完白了安毅一眼,“瞧你,占了便宜还卖乖......”她脸上飞上一抹嫣红,眼神瞟向安毅的下档,娇媚地道,“能者多劳嘛......而且你的性格我还不知道吗?心太软,不懂得拒绝,我不给子欣占个位置,还不知道会便宜哪个狐狸精呢......” 安毅脸色涨得通红,为之失语。 诚然,叙府现在并没有禁止一夫多妻,但随着以后社会发展,肯定会做出限制,不然未婚男女比率不均,将严重影响社会和谐稳定。不过,这一条现在是肯定不会实行的,战争,更多的是青壮年男子的消耗,安毅脑海里隐约有这么一个记忆:二战结束后,一个女子教会学校的老嬷嬷在对全班的女孩子讲课时,突然悲从中来,说现在英伦的青壮年男子基本都死光了,你们将来,将会孤独地过完一生。英国人大多信奉以基督教衍生的宗教,主张一夫一妻,这在和平年代自然没问题,但若是经历战争,在大量男丁死于战场,女子比例在男子一倍甚至更高时,却会造成人口资源的巨大浪费,大多数适龄女青年没有结婚的对象,而恪于法律,大多数男子又不敢多迎娶,也会造成严重的社会问题。 过了一会儿,安毅主动转变话题: “青姐,前几天,茜姐在蒙古给我来电,说要把子欣调到叙府来工作,询问我的意见,我说一切交给她安排就行了,今天你又提及子欣的事情,是不是她已经决定,不在军统干了,选择到叙府大后方来?” 叶青表情变得严肃:“茜姐听说我醒来,也专门给我来电了,我们通过电波,交换了许多看法......上次的空难,是个惨重的教训啊,而且随着安南光复、政党组建、政府成立,党政军领导人的保护工作,已经是刻不容缓了,以前简单的侍卫、警卫的配置,已经不适合当前的实际。茜姐打算以你的铁卫为班底,组建中央保卫局,中央保卫局将与总参、国安和第四厅紧密合作,首要任务便是保护党政军领导人的安全,不让敌对势力有机可趁。 “茜姐说,子欣在军统的职务不用丢,以军统驻叙府办事处的名义存在即可。子欣掌管的力量,一起并入中央保卫局,主要负责女性官员和女眷的保护。子欣手下现在已经有八十多个女特务,都是军统从各地选拔出来的精英,既然有人免费帮助咱们选拔和训练人才,这条路子不充分利于起来,实在可惜了。 “至于忠诚度问题,军统的训练机构,本来就是在我们的支援下建立起来的,许多教官都是我们的人,每一个学员都有严格的监察机制,并且咱们还有更加严格的政审制度,不会出现问题。这样做,可以避免许多因为爱国而选择加入军统的女孩子,沦为政客的玩物,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安毅若有所思,微微颔首,现在的安保制度,确实难以适应形势的需要,改变已经是刻不容缓之事。 现在的国际国内形势,用日新月异来形容也不为过。 军事上,随着西贡的拿下,荣市和岘港两地的法军已经失去后方和补给,依照西方人的思维,战争的最终失败已经不可避免,投降是必然的选择。随着荣市和岘港的光复,未来数月内,更多的将会是向安南西部地区派出军队,建立起省、市、县、乡、村五级政权,行使对安南所有地区的军事和政治权益。 政治上,随着民族独立运动先驱潘佩珠的惨死以及保大帝愤然对参与叛乱的各民族党派进行严厉打击,现在安南境内持激进民族思想的政党遭到最为严重的打击,在解放区,各种非法出版物被取缔,政党集会地点被查封,通过对可疑电波的监测,已查获八部电台,挖出潜伏很深的法国殖民政府奸细和叛党头目三十六人,全部按照临时政府的命令进行公开枪决。 正是由于所有的阻碍均已消除,在安南地区建立一个统一的执政党已经成为当前的首要任务。龚茜将于近日离开蒙古,与劳守道、周崇安、展到、黄应武、杜易、邓斌一起,赶赴顺化,同徐子良及南洋华侨代表、各民主党派人士,就政党组建问题展开磋商,力争在本月月底前召开第一届代表大会,选举出以安毅为核心的党中央后,便正式与保大帝就政权交接展开商议。 本月初,徐子良已经向南洋各地的中国国民党支部、前同盟会元老和华侨领袖发出邀请,于本月十日齐聚河内,召开政治协商会议,就南洋华侨建党事宜进行讨论,得到众多华人华侨的拥护和支持。 外交方面,美国在加大对菲律宾革命力量打击的同时,对法属安南的民族解放战争,保持沉默; 英国绅士们自顾不暇,平叛大军于日前抵达印度的孟买、蒂鲁内尔维利、金奈等沿海城市,二十多万配备了坦克、飞机和大炮的现代化部队,对印度境内的叛军进行了无情的绞杀,重点攻击方向的马哈拉斯特拉邦局势得到控制,孟买、浦那、绍拉布尔、纳西克、马莱冈等大城市重新回到殖民政府的怀抱,激烈的战斗中,十余万参与攻击英国军队的印度人牺牲,仇恨的种子已经深深埋下。 被围困在马哈拉斯特拉邦英军军营二十多天的欧耀庭,成功脱险,目前已动身前往欧洲,利用欧氏集团在英法等国的好名声,为安南招募各行各业的人才,同时采购造船设备。由于安毅前后已经向欧耀庭身边派出了近一个营的警卫,武装之强恐怕连美国总统也比不上,因此安毅并不担心自己岳父的安全; 高卢雄鸡们持续陷入内乱中,由希特勒和墨索里尼暗中支持的以‘火十字团’为代表的法国法西斯主义政党,发出号召,向巴黎进军,推翻议会统治,建立法国人自己的法西斯政权,效仿德国,彻底解决工人、农民和商人面临的生存危机。借着议会通过对法西斯党派的讨伐命令、达拉第政府利用掌管全国军队的有利时机,右翼阵线激进党在马赛召开代表大会,会上历数法布党给历届人民阵线政府造成困难和危害人民阵线其他政党团结为由,通过了达拉第单独组建政权并同人民阵线划清界限的决议。 稍后,激进党宣布退出人民阵线,对法布党和参与罢工的法国工人挥舞起了屠刀,数千法布党高层人士遭遇逮捕杀害,上万工人领袖被关押,罢工最为频繁的法国各大船厂,有二十余万工人遭到放逐法属殖民地的悲惨命运。 与此同时,达拉第政府对法国境内的法西斯政党的打击力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上百万法国军队倾巢而出,把所有法西斯暴徒全部予以逮捕,押解到西班牙边境,用枪口逼着他们进入西班牙境内――法兰西不需要法西斯,让这些法西斯主义的信徒,去为大独裁者弗朗哥的法西斯政权去战斗吧。 在此期间,达拉第政府犯了个致命的错误,由于还不知道西贡已经失守,为了加强法国对安南的控制,国防部长菲利普.贝当元帅大手一挥,把所有船厂工人放逐到法属安南的交趾支那,一部分充实安南法军的力量,另一部分则去为法兰西开垦荒地,改变殖民地的人种比例。待后来知道西贡沦陷后,法国政府的一众官僚,又未及时想起那些被放逐的船厂工人,待到法国国内各种反政府势力基本肃清,工人落入新生的安南政权手里,再醒悟已经来不及了。 日本方面,随着兰印群岛落入掌控之中,日本一下子得到了两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尤其是大量的工厂、种植园和能源基地的获取,极大地提升了日本的国力。从此以后,日本便不再需要进口石油,仅仅只是兰印群岛出产的石油,便足以保证整个日本的需求,大量的种植园,水稻可以做到一年两熟甚至三熟,粮食危机也基本得到缓解,日本一下子成为了资源丰富的国家。 整个大和民族陷入了狂热的状态,三井、三菱、住友等财阀,纷纷向资源丰富的兰印群岛伸出手,接管了大量荷兰人的厂矿企业,一手设计《闪电惊雷计划》、主持南下攻略的陆军参谋总长石原莞尔大将,受到从资本家到小市民的极大追捧,名声高涨,被誉为大和民族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英雄。许多坏着春梦的少女,总是徘徊于参谋总部大楼周围,为的就是想见石原莞尔一面,自荐枕席,其风头之盛,已经成为军国主义的一面旗帜。 荷兰政府虽然再三抗议,但英法美等国自顾不暇,意大利和德国政府又与日本眉来眼去,环视周边国家,竟然没有一个愿意出手帮忙的,荷兰王室和政府,只能每天在欧美国家和地区的报刊杂志上,大声抗议日本的侵略,呼唤公道,不过这软弱无力的请求,在日本强大的军事力量和列强沉默无声的绥靖面前,显得极为悲凉。 日本首相近卫文磨、外相广田弘毅于新年伊始抵达美国西海岸,正式对美国进行国事访问。不管什么场合,近卫文磨和广田弘毅都以卑微的口吻,宣扬日本政府和军队,绝对无意与强大的、无比富强的美利坚为敌,日本将充分尊重美国在太平洋所拥有的一切权益,确保美国公司在兰印群岛的一切利益,吞并兰印群岛将是日本在西太平洋走出的最后一步。 近卫文磨以堂堂的首相之尊,近八千万国民、四百万军队名义上的领袖,但表现得却像孙子一般,这迅速赢得了美国国民的好感,除华人和荷兰人所拥有的报刊外的所有报纸,都称赞日本人的谦恭守礼,赞扬日本的大国风范,许多美国财团对于日本人宣布的将在兰印群岛实施‘门户开放、利益均沾’的政策十分感兴趣,认为这是一个负责任大国应该具有的表现,而不能像荷兰人那样,恐惧外来资本进入,就像防小偷一样防备美国。 虽然现在近卫文磨和广田弘毅还未行进至美国东海岸,但美国政府已经公开表示,无意涉入日本和荷兰两国的争端,希望双方能够坐下来,和平协商,共谋发展,这样近乎空洞的内容,迅速得到日本政府的回应,宣布将遵从美国政府的建议,向荷兰政府移交一千名战俘,以显示日本的诚意。 有了美国的暧昧态度,日本军队彻底放下了悬着的心,开始在兰印群岛建立殖民总督,并委任省长、市长、县长等职务。在南华集团和洪兴社的操作下,大批华人华侨成为了伪政府的官员,帮助日本对兰印群岛实施有效统治,成为了华夏大地上人人喊打的“狗汉奸”。但没有人知道,他们暗中肩负着保护华人族群和华人集团财产安全的重任,直到有一天安家军打过来为止。 日本落实了自己对美国政府的承诺,凡是英、美两国在兰印地区的油井和炼油厂,均得到了妥善保护,不过自动地将油井和炼油厂中的属于荷兰的股份,算到了自己头上,特别是荷兰资本占60%的皇家壳牌公司的石油配额,更是让日本彻底去除了一块心病,日本的能源供应,再也不受限制了。 在这其中,欧氏集团与洛克菲勒财团合作的米纳斯大油田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日本甚至还派兵保护油田的生产,对于原油的输送方向也不闻不问,安家军接手海防港防御后,第一艘两万吨级油轮已经于本月二号入港,再加上此前被法属安南殖民地政府强行扣留的石油,以及从海防和西贡缴获的原油、重油库存,现在安家军油料供应问题,已经从根本上得到了解决。不过有备无患,煤化油的转化工作依然没有停止,在安心城周边地区,许多山腹被掏空,大量的油料仓库建立起来,为将来世界大战开启后的物资供应紧张做储备。 日本在掌握兰印群岛的政权后,立即开始实行严格的军事管制。 这里先陈述一个当时的诡异传闻。三百年前,兰印群岛的国王们屈从于荷兰之侵略失去了独立自主,那时候的爱国志士,不知道为何,都留下了“救主将来自北方”的遗言执戈卫国而死。印尼的土著几乎不读书,智商极低,虽力量不足失去独立,但三百年来就流传着总有一天会有黄色皮肤的人来援,等到这一天就可以复国了,许多土著的族长和长老,在内心里一直怀有独立的希望,认为救世主将来自北方。 日军胜利攻占了爪哇,而且毫无疑问,他们来自兰印群岛的北方,黄色皮肤人种踢走白人军团,堂堂在街上行军的雄姿,在兰印群岛的人来看,宛若是强大的同胞当了解放民族的十字军出现一般,所以对日军变现得异常友好,警惕心也下降到一个惊人的低度。 但是,五千万的懒惰民族,对于日本来说,根本毫无用处,于是他们开始仔细甄别,那些拥有好勇斗狠有进取心的精壮男丁的人家,成为了殖民政府重点保护对象,而那些一看就懒散肮脏的兰印土著,日本军政府则展开了欺诈性的宣传,他们派出由日侨组建的工作小组,深入每一个土著村落,称兰印群岛地广人稀,急需进行有效开发,日本政府已经决定,土著居民们每开发出一个岛,就允许其独立建国,不管是村长还是族长,只要发展有功,就会成为地位尊崇的国王。 许多土著人信以为真,那些极其贪心、智商又相当可怜的土著村长、族长,看着日本人拿来的大副地图,上面标识这些岛是如何的大,物产是如何的富饶,加上还有金矿、银矿等矿产,未来的生活肯定无比的美好,想到得意处,一个劲儿地傻笑。 待工作组离开后,这些在土著中拥有崇高地位的族长和村长,就开始动员族人,除了留下日本殖民政府宣布的民族“种子”(即有可能成为日军兵源的家庭),其余的土著人整村整村地通过日军运输船进行迁移。他们却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兰印群岛上的任何一个岛屿,而是遥远的朝鲜和中国华北、东北,即将接受日本政府对其改掉“懒惰”习性的“好意”,矿山、农场、筑路现场,就是他们最好的改造地点。 这史无前例的移民,一直到二战结束才完结,整个居住在兰印群岛上的土著,从五千万一下子锐减到八百万,这八百万中大部分都是家中有精壮彪悍青年并参加日本军队、“为民族独立而战”的土著荣誉军人的家庭。日本人也很狡猾,他们扶持了一个新的利益阶层,大多数在战场上表现出色的炮灰的家庭,都成为了大地主,每户人家少则占地百亩,多则千亩,雇佣随着日本征服地区迁移至兰印群岛的黑人和阿拉伯移民为雇工,可以说是日本殖民统治的衷心拥护者。 战争结束后,有一千二百多万兰印土著分布在西伯利亚、远东、日本、朝鲜和中国的华北、东北境内,已经渐渐地适应了当地的气候条件,完全达到了日本人所规定的“勤劳”标准,这算是日本人进行人种改造的一个“成功先例”吧! 最后说说德国,不知道是不是希特勒对于安家军牵扯了法国人的注意力使得自己轻松占有捷克苏台德地区抱有感恩之心,不仅在犹太人移民方面予以配合,而且对安南的投资额度之大,项目之多,让安毅看到投资意向表后,也不由感到大吃一惊。 通过与约瑟夫.赫本.鲁斯顿联系,安毅才弄明白,纳粹党从德国、奥地利和苏台德地区的犹太人手里,夺取了太多的财富,已经有点儿消化不良。犹太人以善于经营著称,想想那些经营了几代甚至十几代人积累下的财富,全部落入了纳粹政府之手,就知道这是多大一笔数目了。 为了将财富漂白,希特勒玩了个移花接木之计,由于他深信拥有和德国差不多强大的军事能力的安家军,绝对不可能只委身于安南一地,以后肯定会有大发展,于是巧做安排,把目前德国暂时用不了的巨大财富,转移到安家军的工商体系中,通过安家军的扩张,来获取更加丰厚的回报。 希特勒的算盘之精,让安毅叹为观止,但大笔横财就在眼前,不用白不用,德国人所有的投资项目,都被他做主采纳,看着数以亿计的资金投入,安毅坚信,要不了多久安南就会掀起一波建设狂潮。 叶青哀求的话语让安毅从沉思中挣脱出来:“小毅,你再给我唱一遍那首好听的粤语歌曲吧,那天我昏迷,只是朦朦胧胧有印象,觉得曲调好忧伤有优美,可就是记不住,你能再唱一遍给我听吗?” 安毅转过头,迎上叶青那期待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他没有移开眼睛,而是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叶青,轻轻哼出了那首缠绵悱恻的歌曲:“冷暖哪可休,回头多少个秋,寻遍了却偏失去,未盼却在手......” 第一四九〇章 大杀器 第一四九〇章大杀器 叙府以西五十余公里的五莲峰,介于昭通水富、绥江、永善和盐津县之间,山势雄奇,人迹罕至,是安家军新辟的军事实验基地,主要是承担火箭发射及相关实验工作。 一月七日上午,安毅在火箭研发中心副主任丁墨兰少将、犹太裔火箭专家大卫.科恩博格中校和兵器研究所副所长胡智杰少将、兵器专家朱玉宁上校的陪同下,参观最新研制的远程火箭攻击系统。 特斯拉这个工作狂人,接连数次火箭发射不够理想后,亲自到火箭系统中极为关键的动力装置实验室、控制系统实验室坐镇,通过多次的实验积累,一口气研究出了闭式涡轮泵供应系统、泵压式输送系统、氮气增压系统、电爆管控制系统等关键火箭推进设备。 其中,采用闭式涡轮泵供应系统的发动机,共分为两种不同的型号,第一种取名为tsl-1(特斯拉i型)发动机,主、副系统采用同种推进剂,可产生强大的足以带动火箭及其运载的物体挣脱地球引力的动能,推力室采用夹层钎焊结构,主要材料为耐热合金钢;第二种为tsl-2(特斯拉ii型)高空发动机,和i型相比变化主要是加装了玻璃钢喷管延捎谖,使得喷管面积比大为增大,涡轮泵组由燃烧室上方移到侧面,使发动机总长度缩短,涡轮废气改从喷管内排出,采用小型机架将推力传至贮箱锥底,并采取了可靠的高空点火措施。 特斯拉又自己动手,改进火箭推进剂配方,往往他配出一个配方,立即叫人拿去做动力燃烧实验,很短的时间里,五十多个相关部门便进行了上千次实验,最后得到了硝酸、液态氮作为氧化剂,煤油、酒精、偏二甲肼、液态氢作为燃烧剂的最佳比例。 四天前进行的火箭发射,效果出奇地好,通过太空中反馈回来的无线电信号,证实火箭推进系统经过两次分离后,成功地将拥有太阳能电池供电系统、主动无源温度控制、遥测设备、雷达发射器及天线的小型卫星排出,送入到距离地球四百四十公里的太空中,随后进入环绕地球飞行的轨道,运行一切正常。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火箭研究取得突破,并且还让一颗近百公斤重的卫星上天并进入运行轨道,这让安毅非常吃惊和意外。 通过调集研究资料后发现,原来人类对于火箭的系统研究,已经有六十多年的历史,而特斯拉本人研究火箭,也有三十多年的积淀。 上世纪八十年代,瑞典工程师拉瓦尔就发明了拉瓦尔喷管,使火箭发动机的设计日臻完善。上世纪末本世纪初,俄国的火箭大师齐奥尔科夫斯基提出了制造大型液体火箭的设想和设计原理,液体火箭技术方兴未艾,这个时候特斯拉便开始对此进行专业的研究。十二年前,美国的火箭专家、物理学家戈达德试飞了第一枚无控液体火箭,掀起了一股火箭热,其中受到《凡尔赛条约》限制不能发展军备的德国,更是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不受限制的火箭研究上,涌现出了一大批天才人物。 特斯拉众多的名头中,为什幺还有‘火箭之父’的美誉呢?这是因为早在一九一五年,特斯拉即研究并设计出远程火箭系统,这项划时代的创意,被他的德国助手带到了战火纷飞的德国,试图帮助他的祖国取得战争的胜利,但还未等到火箭研发出来战争便结束了,这个火箭系统便被秘密隐藏起来,直到纳粹党上台执政后,才又恢复研究,这就是后来著名的v2火箭系统,可惜这已经是特斯拉的最古老的创意了,经过十多年的研究,特斯拉对火箭的认识早已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十一年前,特斯拉在图纸上设计出“准土星五号”火箭系统,其中的“末端引力装置”在总体的大硬件部分看起来似乎单调简单,可是它的系统却是最复杂且艰深的引力系统,而这个系统可以承受任何的雷击,任何外在攻击,因为系统会自动屏蔽与调整,这就是特斯拉设计中独有的引力及电磁装置,外人根本无法模仿。 有了这么多技术铺垫,再加上数千项独具匠心的设计,如果特斯拉还不能在有着充足资金保证、各部门倾力配合下把火箭技术进行极大地提升,那才真的是有问题。 就在特斯拉拿出一项项惊人的火箭成果时,用于军事用途的远程攻击火箭系统,也在丁墨兰的率领下,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丁墨兰带领的专家小组研发的远程火箭攻击系统,完全沿袭了特斯拉的最新火箭设计思路,火箭发动机的核心部位采用涡轮泵,即涡轮部份与泵部份,两者直联,由涡轮驱动泵,产生较高的压力,驱使火箭不断地向前飞去。 这种远程打击火箭由油陀螺姿态仪、加速度计、定时器、燃料供应切断器等制导组件组成,发射时需测量发射场地,然后得出目标距离发射场的距离,以及火箭飞行方位,不过由于火箭采用垂直发射,并且在四万米高度上转向目标方向,因此要用比较复杂的陀螺姿态仪测量火箭的立体飞行姿态,靠加速计掌握火箭的适时运动速度,这样就得到了火箭的立体运动数据,可控制火箭在规定高度转向目标方向。 由于在火箭发射前,地面先行计算出火箭在完成转向后飞抵目标所需的速度,但由于种种原因,不可能迅速计算出火箭弹转向后的准确需求速度以及弹道,因此需要火箭发动机继续工作,一直推动火箭弹抵达接近目标的距离,这样就只需要计算出火箭关机位置即可,所以用机械计时器即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到了规定时间,如果火箭燃料还未耗尽,计时器就控制燃料供应切断器,终止火箭发动机的工作,如果计时器与加速计的数据配合显示火箭已经飞行到目标上空,并且火箭速度依然还很大,那么火箭的陀螺系统就会控制火箭翼面,让火箭俯冲落下,消灭敌人,反之则锁住翼面,使火箭继续按惯性飞行。 今天丁墨兰要展示给安毅看的,是取名为“风火轮”二号(简称f-2)的火箭攻击系统。 该火箭系统可负载一点五吨的高能炸药弹头射向三百五十公里远的目标,弹体和弹头不分开,全长约十六米,直径约两米,最大飞行高度为九十二公里。该火箭以酒精与液态氧当作燃料,两种燃料会以一定比例通过管线引入燃烧室点火推进。管线特别设置在燃烧室壁旁,目的在于冷却降温,以免发生燃烧室过热甚至融化的状况。在火箭的尾端,安置了被称为燃气舵的金属板,主要是为了改变气流,诱导火箭朝正确的方向前进,也可以用来改变火箭前进路线。导引方式是传统的惯性导引,当火箭点火后,液态燃料推进器将会把火箭推送到一定高度与速度,待燃料烧完之后,会受惯性沿着抛物线继续射向目标。 丁墨兰站在火箭发射架前,神采奕奕,丝毫也不显昨夜与安毅单独相处时的娇媚、慵懒与万千风情: “由于采用了我义父研发的电磁及引力装置,我们的火箭误差率控制在了一百米之内,这将使得我们这种新型武器的应用,急剧杀伤力。我听说德国方面也在研究攻击型火箭系统,并研发出了a-1、a-2、a-3三种火箭,但他们的研发进度远远落在了拥有我义父多年研究理论的我们的研究中心后面,误差更是以公里来计算。 “有了f-2这一远程杀伤武器,以后我们可以在距离敌人很远的地方,通过雷达反馈的信息,大面积杀伤敌人,尤其是对停靠于港口中的舰队、整装待发的部队和坦克装甲集群的杀伤力尤其显著。” 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安毅压根儿就没想到,简简单单地让特斯拉研究如何利用太空能源的问题,顺便提高叙府在科研上的实力,为许多自然学科的研究和突破,奠定坚实的基础,但随着特斯拉在火箭研究上取得突破,竟然导致了导弹这一未来武器的提前出现。 没错,这种火箭攻击系统,正是后世被称为弹道导弹的东西,虽然现在看起来还很原始,但只要给予足够的耐心,射程一千公里的中程弹道导弹及三千公里以上的远程弹道导弹想必也能够实现,若是再给这种导弹配上核弹头,那么安家军系统真正的战略威慑力量便出现了。 安毅有些激动,走到发射架前,抚摸f-2火箭系统那冰冷的弹身,转头看向丁墨兰,异常感激地说道: “谢谢你,墨兰,我没想到,你竟然带给我这么大的惊喜。这种武器,我只是在梦中想过,怎么也没料到今天竟然能够亲眼看到。它的威力,不仅仅在于它的巨大杀伤,更在于它所代表的科技含量和未来先进武器研发的一种趋势。想想看,这种武器经过不断改进,安装到我们的战舰、战机和直升机上,我们的对手将承受多大的压力?我建议,这种全新的武器系统,命名为导弹,这样可以和我们的火箭炮区分开来,也让那些不明白这种武器原理的人始终都一头雾水。” “导弹?” 火箭专家大卫.科恩博格思索了一下,满脸赞同:“这个名字取得好,我们这种新型武器,本来就是依靠制导系统来控制飞行轨迹的、可以指定攻击目标的武器,它完全依靠自身动力装置推进,由制导系统导引、控制其飞行路线,并导向目标,用导弹来命名再贴切不过了!” 丁墨兰看到安毅赞佩的神情,想起昨晚的抵死缠绵,突然一阵羞怯,俏脸嫣红,没来由地低下了头。 与丁墨兰、张茹怡同期回国的朱玉宁,分配进了枪械研究所,参与了对自动步枪的研发。后来枪械研究所升格为兵器研究所,开始从事更多新型武器的研发,其中大口径狙击步枪和火箭筒的研发,也凝聚着朱玉宁的心血。 听到安毅讲述了导弹未来的应用,她眼界大开,想了想建议道:“高射炮弹的飞行时限为40秒,对付目前所有的飞机,都很有效,但若是对付我们刚刚研发出来的装备喷气式发动机的战机,弹丸必须30秒就要飞抵目标,用高射炮弹就显得很勉强。要有效击毁装备喷气式发动机的战机,是不是可以尝试用导弹作为武器?我们兵器研究所,能否根据f-2导弹系统,研发地对空导弹?” 安毅对朱玉宁举一反三非常高兴:“不仅是地对空导弹,我们还要研发空地导弹、空空导弹、潜地导弹、岸艇导弹等等导弹,这就需要火箭研究部门和兵器研究部门携手合作,共同把我们的导弹研究持续下去。对了,玉宁,你说的喷气式战机是怎么回事?” 朱玉宁抿嘴一笑:“这个你得问墨兰才行,这可是他们火箭研发中心的最新研究成果,我也是厚脸皮一再追问,才知道些端倪的。” “哦?是这样吗?” 安毅感兴趣地望向丁墨兰。 丁墨兰自豪地点了点头,将喷气式发动机的研发进度一一道来。 由于在特斯拉这个天才的领导下,叙府的火箭技术实现了大踏步的前进,对于其他相关科技研究的促进,也是极为巨大的,最先受益的便是已经并入火箭研发中心的喷气式飞机的课题攻关。 特斯拉设计的火箭发动机,迅速吸引了研究喷气式发动机和飞机的专家们,他们跟在特斯拉身后,当了一个多月的助手和学生,才总算搞懂了特斯拉i型和ii型发动机的基本原理,立即开始着手研制喷气式发动机,很快便研发出了样机。 这种喷气式发动机采用涡轮驱动的压气机,使得其在低速时也有足够的压力来产生强大的推力。它按照“工作循环”工作,从大气中吸进空气,经压缩和加热这一过程之后,得到能量和动量的空气以高达610米/秒或者大约2253公里/小时的速度从推进喷管中排出。在高速喷气流喷出发动机时,同时带动压气机和涡轮继续旋转,维持“工作循环”。涡轮发动机的机械布局比较简单,因为它只包含两个主要旋转部分,即压气机和涡轮,还有一个或者若干个燃烧室。 随着喷气式发动机研发成功,装备该发动机的喷气式飞机也应运而生。不过,现在这种采用全新发动机的飞机还在火箭研发中心,接受严密的风洞测试,距离正式定型和量产,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要走。 或许有人要说,这么快就发展出喷气式战机了,也太离奇了吧。实际上,在此之前许多年,英国空军教官的弗兰克.惠特尔便提出了喷气发动机的设想,并于1930年申请了专利,于1935年6月制造出第一台涡轮喷气发动机。与此同时,德国的冯.奥亨也在研制涡轮喷气发动机,并在去年九月使发动机第一次运转成功,目前正在进行将喷气式发动机用于飞机的实验。 由于缺少特斯拉这样的大师指导,英、德两国的研发出了许多问题,而不能像叙府一样,通过特斯拉的构思以及电子计算机的周密运算,从一开始就没怎么走弯路,这就是一个天才所能起到的决定性作用。 安毅接连受到好消息冲击,乐得合不拢嘴,若不是f-2导弹的试射迅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估计相当长一段时间他都会陷入遐想中无法自拔。 由于f-2导弹还不稳定,在发射时有可能因为液体燃料泄漏而发生爆炸,因此对现场进行了清场,安毅和丁墨兰等人,来到了距离发射场一公里外的另一个山头上。 丁墨兰笑着向安毅道:“毅哥,我们的f-2火箭通过遥控装置进行点火发射,还是由你来按动发射钮吧。” 安毅眼睛一亮,从丁墨兰手里拿过一个后世电视机遥控器一样的东西,听丁墨兰仔细讲解原理,然后在其中的红色按钮上轻轻按了一下。 只听“轰”的一声巨大声响传来,安毅将遥控器递给身后的侍卫,立即举起望眼镜,向对面山头望去,只见随着顶部的锁链放开,火箭的底部,冲起一股蒸腾的气浪,在巨大的尾焰喷射下,火箭慢慢挣脱发射架,向天空飞去,在垂直飞行八点五秒钟后,在数千米的高空中慢慢转向,向着西方天空飞去。 通过基地的雷达监控器反馈的信息,到四十六秒时,导弹截断了电源,一分十八秒时,发动机关机,三百五十六秒时,火箭从高空中坠落。测试仪器跟踪表明,导弹上的发报机,持续运转了十二分钟,并清楚地指示了它在川藏高原的弹着区,火箭最后坠落在距离发射基地三百五十公里外的彝海之滨一个叫做羊奶梁子的人迹罕至的地方,它的最高飞行高度达到了设计高度的九十二公里,射程也达到设计的三百五十公里,距离目标地误差为八十六米,让安毅非常的满意。 在返回叙府的路上,兵器研究所副所长胡智杰少将又向安毅汇报了飞艇的研发情况。 之所以会在航空技术发展的今天,还要研制飞艇,在于现在的雷达技术还不完善,受地势限制,雷达波的最大覆盖面积也就一百多公里,但若是在空中就不同了,雷达所在的位置越高,覆盖区域越大,在这种思路指导下,上次欧战后被各国摒弃的飞艇重新进入叙府兵器专家的眼里。 飞艇是一种轻于空气的航空器,它与气球最大的区别在于具有推进和控制飞行状态的装置。飞艇由巨大的流线型艇体、位于艇体下面的吊舱、起稳定控制作用的尾面和推进装置组成。艇体的气囊内充以密度比空气小的浮升气体借以产生浮力使飞艇升空。吊舱供人员乘坐和装载货物,尾面用来控制和保持航向、俯仰的稳定。 上次欧战前后是飞艇发展较快的时期,英国和法国使用小型软式飞艇执行反潜巡逻任务,德国则建立了齐柏林飞艇队,用于海上巡逻、远程轰炸和空运等军事活动。飞艇由于体积大、速度低、不灵活、易受攻击,同时由于飞机性能的不断提高,因而军用飞艇逐渐被飞机所取代。但二三十年代,飞艇的商业飞行仍有发展,二九年德国制成的大型飞艇兴登堡号,长二百四十五米,直径超过四十一米,总重二百零六吨,曾十次往返飞行于美国和德国之间,运送旅客一千多人。英国和法国也先后参照齐伯林式飞艇制造了本国的大型飞艇。不过,由于飞艇普遍使用氢气作为浮升气体,易燃易爆,很不安全。今年年初,“兴登堡”号在着陆时因静电火花引起氢气爆炸,导致三十五人遇难。英、美也有多艘大型飞艇大都相继失事,于是飞艇先后被各国放弃使用。 把雷达搬到飞艇上,正是朱玉宁的主意,不过飞艇的不安全性,又导致在立项时受到诸多挑剔的眼光,结果朱玉宁向闺中密友丁墨兰求助,丁墨兰仔细参考德国人的飞艇设计思路后,立即有针对性地做出改进,将氢气改为惰性气体氦气,这样就不会有燃烧问题,同时采取多气囊设计,只要其中60%的气囊没有泄露,飞艇就可以安全降落。 丁墨兰帮人帮到底,又特意为飞艇设计了专门的螺旋桨发动机,每部飞艇配备两部大功率发动机,在开启雷达时,航速可达一百五十公里每小时。若是关闭雷达,速度则可达二百五十公里每小时。雷达天线平时收入仓内,待飞艇起飞以后,在空中展开,这种新型飞艇可以带动三十吨重的载重。 安毅听到一项项实验数据后大为惊奇,有着如此庞大的运载力,若是安全性方面又有所保障的话,那不是可以解决大宗物品的运输问题?三十吨折合三万公斤,运输旅客的话,一次性起码可以运输三百人,远远超过现在的an6大型客机,应用前途极为广泛,于是立即决定前往叙府西北方乌龟山军用机场,观看飞艇的实际情况。 三小时后,车队进入警备森严的叙府军用机场。 早已得到通报的空军司令黄禀一上将、政治部主任严秉中少将、雷达兵司令徐默然少将亲自迎接,安毅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让大家各忙各的,在徐默然少将的带领下看过充气后像一座小山一般的飞艇后,便和沈凤道、林耀东、丁墨兰、大卫.科恩博格、胡智杰、朱玉宁等人一起来到设置在乌龟山上的雷达指挥中心。 黄禀一立即组织安排战机,进行协同检验。 配合预警飞艇作演习的,是五架刚刚通过审核开始量产的a27战斗机和五架蚊式战斗机。 a27战斗机的武器系统经过全新设计,机头采用23mm大口径机炮,再配以两门12.7口径航空机枪,威力强大,通过与隼式战斗机进行综合比较,在一千米至四千米,两方旗鼓相当,但火力全面占优,若是在四千米以上时,a27战斗机的优越性能更是得到完全展示,不管是速度、爬升、俯冲还是缠斗性能,均远胜隼式战斗机。 由于注重了对油箱和机翼等关键部位的护甲加强,a27战斗机在1000米低空最大速度降至480公里/小时,8000米高度时最大速度为605公里/小时,航程1950公里,综合作战性能优越。 五架作为假想敌的蚊式战斗机率先起飞,然后飞艇和五架a27战斗机起飞。安毅在雷达指挥中心里,全场监控整个空战过程。 飞艇缓缓离开地面,在五百米的空中缓缓打开雷达天线,随着“雷达天线舱门开启正常”、“雷达天线展开”、“展开完毕”、“雷达启动”等讯息传来,安毅兴奋起来。 很快,拥有远程雷达支持的a27战斗机群得到了“敌”机的飞行高度、航向等数据,快速地拦截了“敌”机,一场激烈的空中战斗就此展开了,随后又对飞艇进行了速度和高度的测试等等。 演习结束后,安毅临时召开了个评论会,现场的空军将士和军工专家纷纷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安毅非常高兴,叙府的科研不拘泥于一些公认的东西,敢于质疑一切权威,直升机火神炮的研究如此,飞艇的研究同样如此。但通过此次现场检验,还是发现了不少问题,比如雷达开机后,天线转动使舱身震动剧烈,甚至使飞艇一度改了航向,拥有雷达支持的a27战斗机在拦住敌机后,没能发挥拥有雷达指挥的巨大优势,还有就是飞艇老远就会被看到等等问题。 会议上,丁墨兰建议,给飞艇安装一个整流罩,同时改进天线的外型,涂上伪装色和加装平衡翼,胡智杰、朱玉宁等人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所有的整改要求一一记录在案,供技术部门尽快完善。 沈凤道听了大为心动,散会后悄悄告诉安毅,这种飞艇可用于无线通讯信号的侦测及高空侦察所用,如今安南形势还不明朗,许多敌对势力隐藏起来,无法及时发现,情报机构虽然配备了无线电侦测仪器,但无法监控所有地区,一些边远山区成为了死角,但若是有这种飞艇游弋于安南的上空,那么,整个安南的情况便一目了然,在减轻安全部门工作负担的同时,还能提高效率。 安毅点了点头,当即拍板决定,今后不仅是安南,湘西、黔西、川南和滇南也将一并纳入监控范围,收集到的电波应组织专人尽快进行破译,如果涉及到危害安家军利益的图谋,不能擅自行动,应立即上报,听候处理意见。 第一四九〇章 大杀器 第一四九〇章大杀器 叙府以西五十余公里的五莲峰,介于昭通水富、绥江、永善和盐津县之间,山势雄奇,人迹罕至,是安家军新辟的军事实验基地,主要是承担火箭发射及相关实验工作。 一月七日上午,安毅在火箭研发中心副主任丁墨兰少将、犹太裔火箭专家大卫.科恩博格中校和兵器研究所副所长胡智杰少将、兵器专家朱玉宁上校的陪同下,参观最新研制的远程火箭攻击系统。 特斯拉这个工作狂人,接连数次火箭发射不够理想后,亲自到火箭系统中极为关键的动力装置实验室、控制系统实验室坐镇,通过多次的实验积累,一口气研究出了闭式涡轮泵供应系统、泵压式输送系统、氮气增压系统、电爆管控制系统等关键火箭推进设备。 其中,采用闭式涡轮泵供应系统的发动机,共分为两种不同的型号,第一种取名为tsl-1(特斯拉i型)发动机,主、副系统采用同种推进剂,可产生强大的足以带动火箭及其运载的物体挣脱地球引力的动能,推力室采用夹层钎焊结构,主要材料为耐热合金钢;第二种为tsl-2(特斯拉ii型)高空发动机,和i型相比变化主要是加装了玻璃钢喷管延捎谖,使得喷管面积比大为增大,涡轮泵组由燃烧室上方移到侧面,使发动机总长度缩短,涡轮废气改从喷管内排出,采用小型机架将推力传至贮箱锥底,并采取了可靠的高空点火措施。 特斯拉又自己动手,改进火箭推进剂配方,往往他配出一个配方,立即叫人拿去做动力燃烧实验,很短的时间里,五十多个相关部门便进行了上千次实验,最后得到了硝酸、液态氮作为氧化剂,煤油、酒精、偏二甲肼、液态氢作为燃烧剂的最佳比例。 四天前进行的火箭发射,效果出奇地好,通过太空中反馈回来的无线电信号,证实火箭推进系统经过两次分离后,成功地将拥有太阳能电池供电系统、主动无源温度控制、遥测设备、雷达发射器及天线的小型卫星排出,送入到距离地球四百四十公里的太空中,随后进入环绕地球飞行的轨道,运行一切正常。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火箭研究取得突破,并且还让一颗近百公斤重的卫星上天并进入运行轨道,这让安毅非常吃惊和意外。 通过调集研究资料后发现,原来人类对于火箭的系统研究,已经有六十多年的历史,而特斯拉本人研究火箭,也有三十多年的积淀。 上世纪八十年代,瑞典工程师拉瓦尔就发明了拉瓦尔喷管,使火箭发动机的设计日臻完善。上世纪末本世纪初,俄国的火箭大师齐奥尔科夫斯基提出了制造大型液体火箭的设想和设计原理,液体火箭技术方兴未艾,这个时候特斯拉便开始对此进行专业的研究。十二年前,美国的火箭专家、物理学家戈达德试飞了第一枚无控液体火箭,掀起了一股火箭热,其中受到《凡尔赛条约》限制不能发展军备的德国,更是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不受限制的火箭研究上,涌现出了一大批天才人物。 特斯拉众多的名头中,为什幺还有‘火箭之父’的美誉呢?这是因为早在一九一五年,特斯拉即研究并设计出远程火箭系统,这项划时代的创意,被他的德国助手带到了战火纷飞的德国,试图帮助他的祖国取得战争的胜利,但还未等到火箭研发出来战争便结束了,这个火箭系统便被秘密隐藏起来,直到纳粹党上台执政后,才又恢复研究,这就是后来著名的v2火箭系统,可惜这已经是特斯拉的最古老的创意了,经过十多年的研究,特斯拉对火箭的认识早已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十一年前,特斯拉在图纸上设计出“准土星五号”火箭系统,其中的“末端引力装置”在总体的大硬件部分看起来似乎单调简单,可是它的系统却是最复杂且艰深的引力系统,而这个系统可以承受任何的雷击,任何外在攻击,因为系统会自动屏蔽与调整,这就是特斯拉设计中独有的引力及电磁装置,外人根本无法模仿。 有了这么多技术铺垫,再加上数千项独具匠心的设计,如果特斯拉还不能在有着充足资金保证、各部门倾力配合下把火箭技术进行极大地提升,那才真的是有问题。 就在特斯拉拿出一项项惊人的火箭成果时,用于军事用途的远程攻击火箭系统,也在丁墨兰的率领下,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丁墨兰带领的专家小组研发的远程火箭攻击系统,完全沿袭了特斯拉的最新火箭设计思路,火箭发动机的核心部位采用涡轮泵,即涡轮部份与泵部份,两者直联,由涡轮驱动泵,产生较高的压力,驱使火箭不断地向前飞去。 这种远程打击火箭由油陀螺姿态仪、加速度计、定时器、燃料供应切断器等制导组件组成,发射时需测量发射场地,然后得出目标距离发射场的距离,以及火箭飞行方位,不过由于火箭采用垂直发射,并且在四万米高度上转向目标方向,因此要用比较复杂的陀螺姿态仪测量火箭的立体飞行姿态,靠加速计掌握火箭的适时运动速度,这样就得到了火箭的立体运动数据,可控制火箭在规定高度转向目标方向。 由于在火箭发射前,地面先行计算出火箭在完成转向后飞抵目标所需的速度,但由于种种原因,不可能迅速计算出火箭弹转向后的准确需求速度以及弹道,因此需要火箭发动机继续工作,一直推动火箭弹抵达接近目标的距离,这样就只需要计算出火箭关机位置即可,所以用机械计时器即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到了规定时间,如果火箭燃料还未耗尽,计时器就控制燃料供应切断器,终止火箭发动机的工作,如果计时器与加速计的数据配合显示火箭已经飞行到目标上空,并且火箭速度依然还很大,那么火箭的陀螺系统就会控制火箭翼面,让火箭俯冲落下,消灭敌人,反之则锁住翼面,使火箭继续按惯性飞行。 今天丁墨兰要展示给安毅看的,是取名为“风火轮”二号(简称f-2)的火箭攻击系统。 该火箭系统可负载一点五吨的高能炸药弹头射向三百五十公里远的目标,弹体和弹头不分开,全长约十六米,直径约两米,最大飞行高度为九十二公里。该火箭以酒精与液态氧当作燃料,两种燃料会以一定比例通过管线引入燃烧室点火推进。管线特别设置在燃烧室壁旁,目的在于冷却降温,以免发生燃烧室过热甚至融化的状况。在火箭的尾端,安置了被称为燃气舵的金属板,主要是为了改变气流,诱导火箭朝正确的方向前进,也可以用来改变火箭前进路线。导引方式是传统的惯性导引,当火箭点火后,液态燃料推进器将会把火箭推送到一定高度与速度,待燃料烧完之后,会受惯性沿着抛物线继续射向目标。 丁墨兰站在火箭发射架前,神采奕奕,丝毫也不显昨夜与安毅单独相处时的娇媚、慵懒与万千风情: “由于采用了我义父研发的电磁及引力装置,我们的火箭误差率控制在了一百米之内,这将使得我们这种新型武器的应用,急剧杀伤力。我听说德国方面也在研究攻击型火箭系统,并研发出了a-1、a-2、a-3三种火箭,但他们的研发进度远远落在了拥有我义父多年研究理论的我们的研究中心后面,误差更是以公里来计算。 “有了f-2这一远程杀伤武器,以后我们可以在距离敌人很远的地方,通过雷达反馈的信息,大面积杀伤敌人,尤其是对停靠于港口中的舰队、整装待发的部队和坦克装甲集群的杀伤力尤其显著。” 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安毅压根儿就没想到,简简单单地让特斯拉研究如何利用太空能源的问题,顺便提高叙府在科研上的实力,为许多自然学科的研究和突破,奠定坚实的基础,但随着特斯拉在火箭研究上取得突破,竟然导致了导弹这一未来武器的提前出现。 没错,这种火箭攻击系统,正是后世被称为弹道导弹的东西,虽然现在看起来还很原始,但只要给予足够的耐心,射程一千公里的中程弹道导弹及三千公里以上的远程弹道导弹想必也能够实现,若是再给这种导弹配上核弹头,那么安家军系统真正的战略威慑力量便出现了。 安毅有些激动,走到发射架前,抚摸f-2火箭系统那冰冷的弹身,转头看向丁墨兰,异常感激地说道: “谢谢你,墨兰,我没想到,你竟然带给我这么大的惊喜。这种武器,我只是在梦中想过,怎么也没料到今天竟然能够亲眼看到。它的威力,不仅仅在于它的巨大杀伤,更在于它所代表的科技含量和未来先进武器研发的一种趋势。想想看,这种武器经过不断改进,安装到我们的战舰、战机和直升机上,我们的对手将承受多大的压力?我建议,这种全新的武器系统,命名为导弹,这样可以和我们的火箭炮区分开来,也让那些不明白这种武器原理的人始终都一头雾水。” “导弹?” 火箭专家大卫.科恩博格思索了一下,满脸赞同:“这个名字取得好,我们这种新型武器,本来就是依靠制导系统来控制飞行轨迹的、可以指定攻击目标的武器,它完全依靠自身动力装置推进,由制导系统导引、控制其飞行路线,并导向目标,用导弹来命名再贴切不过了!” 丁墨兰看到安毅赞佩的神情,想起昨晚的抵死缠绵,突然一阵羞怯,俏脸嫣红,没来由地低下了头。 与丁墨兰、张茹怡同期回国的朱玉宁,分配进了枪械研究所,参与了对自动步枪的研发。后来枪械研究所升格为兵器研究所,开始从事更多新型武器的研发,其中大口径狙击步枪和火箭筒的研发,也凝聚着朱玉宁的心血。 听到安毅讲述了导弹未来的应用,她眼界大开,想了想建议道:“高射炮弹的飞行时限为40秒,对付目前所有的飞机,都很有效,但若是对付我们刚刚研发出来的装备喷气式发动机的战机,弹丸必须30秒就要飞抵目标,用高射炮弹就显得很勉强。要有效击毁装备喷气式发动机的战机,是不是可以尝试用导弹作为武器?我们兵器研究所,能否根据f-2导弹系统,研发地对空导弹?” 安毅对朱玉宁举一反三非常高兴:“不仅是地对空导弹,我们还要研发空地导弹、空空导弹、潜地导弹、岸艇导弹等等导弹,这就需要火箭研究部门和兵器研究部门携手合作,共同把我们的导弹研究持续下去。对了,玉宁,你说的喷气式战机是怎么回事?” 朱玉宁抿嘴一笑:“这个你得问墨兰才行,这可是他们火箭研发中心的最新研究成果,我也是厚脸皮一再追问,才知道些端倪的。” “哦?是这样吗?” 安毅感兴趣地望向丁墨兰。 丁墨兰自豪地点了点头,将喷气式发动机的研发进度一一道来。 由于在特斯拉这个天才的领导下,叙府的火箭技术实现了大踏步的前进,对于其他相关科技研究的促进,也是极为巨大的,最先受益的便是已经并入火箭研发中心的喷气式飞机的课题攻关。 特斯拉设计的火箭发动机,迅速吸引了研究喷气式发动机和飞机的专家们,他们跟在特斯拉身后,当了一个多月的助手和学生,才总算搞懂了特斯拉i型和ii型发动机的基本原理,立即开始着手研制喷气式发动机,很快便研发出了样机。 这种喷气式发动机采用涡轮驱动的压气机,使得其在低速时也有足够的压力来产生强大的推力。它按照“工作循环”工作,从大气中吸进空气,经压缩和加热这一过程之后,得到能量和动量的空气以高达610米/秒或者大约2253公里/小时的速度从推进喷管中排出。在高速喷气流喷出发动机时,同时带动压气机和涡轮继续旋转,维持“工作循环”。涡轮发动机的机械布局比较简单,因为它只包含两个主要旋转部分,即压气机和涡轮,还有一个或者若干个燃烧室。 随着喷气式发动机研发成功,装备该发动机的喷气式飞机也应运而生。不过,现在这种采用全新发动机的飞机还在火箭研发中心,接受严密的风洞测试,距离正式定型和量产,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要走。 或许有人要说,这么快就发展出喷气式战机了,也太离奇了吧。实际上,在此之前许多年,英国空军教官的弗兰克.惠特尔便提出了喷气发动机的设想,并于1930年申请了专利,于1935年6月制造出第一台涡轮喷气发动机。与此同时,德国的冯.奥亨也在研制涡轮喷气发动机,并在去年九月使发动机第一次运转成功,目前正在进行将喷气式发动机用于飞机的实验。 由于缺少特斯拉这样的大师指导,英、德两国的研发出了许多问题,而不能像叙府一样,通过特斯拉的构思以及电子计算机的周密运算,从一开始就没怎么走弯路,这就是一个天才所能起到的决定性作用。 安毅接连受到好消息冲击,乐得合不拢嘴,若不是f-2导弹的试射迅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估计相当长一段时间他都会陷入遐想中无法自拔。 由于f-2导弹还不稳定,在发射时有可能因为液体燃料泄漏而发生爆炸,因此对现场进行了清场,安毅和丁墨兰等人,来到了距离发射场一公里外的另一个山头上。 丁墨兰笑着向安毅道:“毅哥,我们的f-2火箭通过遥控装置进行点火发射,还是由你来按动发射钮吧。” 安毅眼睛一亮,从丁墨兰手里拿过一个后世电视机遥控器一样的东西,听丁墨兰仔细讲解原理,然后在其中的红色按钮上轻轻按了一下。 只听“轰”的一声巨大声响传来,安毅将遥控器递给身后的侍卫,立即举起望眼镜,向对面山头望去,只见随着顶部的锁链放开,火箭的底部,冲起一股蒸腾的气浪,在巨大的尾焰喷射下,火箭慢慢挣脱发射架,向天空飞去,在垂直飞行八点五秒钟后,在数千米的高空中慢慢转向,向着西方天空飞去。 通过基地的雷达监控器反馈的信息,到四十六秒时,导弹截断了电源,一分十八秒时,发动机关机,三百五十六秒时,火箭从高空中坠落。测试仪器跟踪表明,导弹上的发报机,持续运转了十二分钟,并清楚地指示了它在川藏高原的弹着区,火箭最后坠落在距离发射基地三百五十公里外的彝海之滨一个叫做羊奶梁子的人迹罕至的地方,它的最高飞行高度达到了设计高度的九十二公里,射程也达到设计的三百五十公里,距离目标地误差为八十六米,让安毅非常的满意。 在返回叙府的路上,兵器研究所副所长胡智杰少将又向安毅汇报了飞艇的研发情况。 之所以会在航空技术发展的今天,还要研制飞艇,在于现在的雷达技术还不完善,受地势限制,雷达波的最大覆盖面积也就一百多公里,但若是在空中就不同了,雷达所在的位置越高,覆盖区域越大,在这种思路指导下,上次欧战后被各国摒弃的飞艇重新进入叙府兵器专家的眼里。 飞艇是一种轻于空气的航空器,它与气球最大的区别在于具有推进和控制飞行状态的装置。飞艇由巨大的流线型艇体、位于艇体下面的吊舱、起稳定控制作用的尾面和推进装置组成。艇体的气囊内充以密度比空气小的浮升气体借以产生浮力使飞艇升空。吊舱供人员乘坐和装载货物,尾面用来控制和保持航向、俯仰的稳定。 上次欧战前后是飞艇发展较快的时期,英国和法国使用小型软式飞艇执行反潜巡逻任务,德国则建立了齐柏林飞艇队,用于海上巡逻、远程轰炸和空运等军事活动。飞艇由于体积大、速度低、不灵活、易受攻击,同时由于飞机性能的不断提高,因而军用飞艇逐渐被飞机所取代。但二三十年代,飞艇的商业飞行仍有发展,二九年德国制成的大型飞艇兴登堡号,长二百四十五米,直径超过四十一米,总重二百零六吨,曾十次往返飞行于美国和德国之间,运送旅客一千多人。英国和法国也先后参照齐伯林式飞艇制造了本国的大型飞艇。不过,由于飞艇普遍使用氢气作为浮升气体,易燃易爆,很不安全。今年年初,“兴登堡”号在着陆时因静电火花引起氢气爆炸,导致三十五人遇难。英、美也有多艘大型飞艇大都相继失事,于是飞艇先后被各国放弃使用。 把雷达搬到飞艇上,正是朱玉宁的主意,不过飞艇的不安全性,又导致在立项时受到诸多挑剔的眼光,结果朱玉宁向闺中密友丁墨兰求助,丁墨兰仔细参考德国人的飞艇设计思路后,立即有针对性地做出改进,将氢气改为惰性气体氦气,这样就不会有燃烧问题,同时采取多气囊设计,只要其中60%的气囊没有泄露,飞艇就可以安全降落。 丁墨兰帮人帮到底,又特意为飞艇设计了专门的螺旋桨发动机,每部飞艇配备两部大功率发动机,在开启雷达时,航速可达一百五十公里每小时。若是关闭雷达,速度则可达二百五十公里每小时。雷达天线平时收入仓内,待飞艇起飞以后,在空中展开,这种新型飞艇可以带动三十吨重的载重。 安毅听到一项项实验数据后大为惊奇,有着如此庞大的运载力,若是安全性方面又有所保障的话,那不是可以解决大宗物品的运输问题?三十吨折合三万公斤,运输旅客的话,一次性起码可以运输三百人,远远超过现在的an6大型客机,应用前途极为广泛,于是立即决定前往叙府西北方乌龟山军用机场,观看飞艇的实际情况。 三小时后,车队进入警备森严的叙府军用机场。 早已得到通报的空军司令黄禀一上将、政治部主任严秉中少将、雷达兵司令徐默然少将亲自迎接,安毅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让大家各忙各的,在徐默然少将的带领下看过充气后像一座小山一般的飞艇后,便和沈凤道、林耀东、丁墨兰、大卫.科恩博格、胡智杰、朱玉宁等人一起来到设置在乌龟山上的雷达指挥中心。 黄禀一立即组织安排战机,进行协同检验。 配合预警飞艇作演习的,是五架刚刚通过审核开始量产的a27战斗机和五架蚊式战斗机。 a27战斗机的武器系统经过全新设计,机头采用23mm大口径机炮,再配以两门12.7口径航空机枪,威力强大,通过与隼式战斗机进行综合比较,在一千米至四千米,两方旗鼓相当,但火力全面占优,若是在四千米以上时,a27战斗机的优越性能更是得到完全展示,不管是速度、爬升、俯冲还是缠斗性能,均远胜隼式战斗机。 由于注重了对油箱和机翼等关键部位的护甲加强,a27战斗机在1000米低空最大速度降至480公里/小时,8000米高度时最大速度为605公里/小时,航程1950公里,综合作战性能优越。 五架作为假想敌的蚊式战斗机率先起飞,然后飞艇和五架a27战斗机起飞。安毅在雷达指挥中心里,全场监控整个空战过程。 飞艇缓缓离开地面,在五百米的空中缓缓打开雷达天线,随着“雷达天线舱门开启正常”、“雷达天线展开”、“展开完毕”、“雷达启动”等讯息传来,安毅兴奋起来。 很快,拥有远程雷达支持的a27战斗机群得到了“敌”机的飞行高度、航向等数据,快速地拦截了“敌”机,一场激烈的空中战斗就此展开了,随后又对飞艇进行了速度和高度的测试等等。 演习结束后,安毅临时召开了个评论会,现场的空军将士和军工专家纷纷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安毅非常高兴,叙府的科研不拘泥于一些公认的东西,敢于质疑一切权威,直升机火神炮的研究如此,飞艇的研究同样如此。但通过此次现场检验,还是发现了不少问题,比如雷达开机后,天线转动使舱身震动剧烈,甚至使飞艇一度改了航向,拥有雷达支持的a27战斗机在拦住敌机后,没能发挥拥有雷达指挥的巨大优势,还有就是飞艇老远就会被看到等等问题。 会议上,丁墨兰建议,给飞艇安装一个整流罩,同时改进天线的外型,涂上伪装色和加装平衡翼,胡智杰、朱玉宁等人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所有的整改要求一一记录在案,供技术部门尽快完善。 沈凤道听了大为心动,散会后悄悄告诉安毅,这种飞艇可用于无线通讯信号的侦测及高空侦察所用,如今安南形势还不明朗,许多敌对势力隐藏起来,无法及时发现,情报机构虽然配备了无线电侦测仪器,但无法监控所有地区,一些边远山区成为了死角,但若是有这种飞艇游弋于安南的上空,那么,整个安南的情况便一目了然,在减轻安全部门工作负担的同时,还能提高效率。 安毅点了点头,当即拍板决定,今后不仅是安南,湘西、黔西、川南和滇南也将一并纳入监控范围,收集到的电波应组织专人尽快进行破译,如果涉及到危害安家军利益的图谋,不能擅自行动,应立即上报,听候处理意见。 第一四九一章 新的开始 第一四九一章新的开始 一月八日,荣市法军在其港口被安家军海军部队封锁并遭遇舰炮袭击、部队被南下的安家军顾长风部重重包围后,法属安南殖民地驻东京地区陆军司令官克鲁兹中将、法国驻安南第二师师长亨利少将果断地选择了放下武器投降,一万二千名法军和六万安南军成为了俘虏。 一月十一日,安家军主力舰队突袭岘港,击沉炮艇一艘,驱逐舰两艘,缴获老式巡洋舰和驱逐舰各一艘,随后,舰队对岘港法军驻地进行了五分钟的炮火覆盖,骤不及防的法军损失惨重,在火速南下的顾长风方面军先头部队的打击下,共五万法军和安南军在交趾支那陆军司令官德姆维尔中将和法国驻安南第一师师长勒内少将的率领下,向安家军投降。 在岘港法军向安家军投降的头一日,南洋各地之国民党支部和“中华总商会”、“中华会馆”、“中华大会堂”等华人社团领袖齐聚河内还剑湖东岸原东京总督府,正式举行新党组建筹备会议,至十二日下午会议结束,终于做出一致决定: 自即日起,南洋各国民党支部和华人社团,一起加入新组建的南华国家民主党(简称南华国民党),以中山先生主张之“民族”、“民生”、“民权”为指导思想。党章在徐子良和周崇安制定的章程基础上,进行了一定的删改,其中总纲规定,南华国民党是代表所有华人、华裔利益的政党,是全球华人民族解放事业的核心,党的最高理想是在所有华人地区建设一个以中华民族为主体的理想国家。要坚持党对武装力量的掌握,加强军队建设,切实保证军队履行中华民族解放之神圣使命。 党章第一章规定,党员不限年龄,只要思想觉悟达到要求,愿意承认党的纲领和章程,愿意参加党的一个组织并在其中积极工作和学习、执行党的决议和按期交纳党费的,可以申请加入。党员是致力于中华民族解放和崛起事业的先锋战士,党员必须拥有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不惜牺牲个人的一切,为实现全世界华人解放事业奋斗终身的思想和觉悟,党员永远是中华民族的一个普通成员,除了法律和政策规定范围内的个人利益和工作职权以外,任何党员皆不能谋求任何私利和特权。 新党员入党,必须填写入党申请书,经过严格的考核,在党组织认真了解其思想、品质、经历和日常表现后,由两名正式党员作介绍人,经过支部大会通过和上级党组织批准,经过预备期考察,在党旗下庄严宣誓,方能成为正式党员。特殊情况下,党中央和省、市和部队师以上党的委员会可以直接接收党员入党。宣誓时的誓词如下:我志愿加入南华国家民主党,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积极工作,为全体华人的解放事业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全体华人的利益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党的组织制度为个人服从组织,少数服从多数,下级服从上级,支部和所有党员服从全国党代会和中央委员会,党的各级领导机关,除派出之代表机关外,均由选举产生。 此外,会议还对中央组织、地方组织、基层组织、军队组织、党的干部、党的纪律、纪律检查机关、党组做出了规定,并设计了党歌和党旗。 党歌采用依据清末明初流传于大江南北的《中国男儿》改编的《中国志士》而成,歌词为:中国志士,要将只手撑天空;睡狮千年,睡狮千年,一夫振臂万夫雄。长江大河,亚洲之东,峨峨昆仑,翼翼长城,天府之国,取多用宏,黄帝之胄神明种。风虎云龙,万国来同,天之骄子吾纵横......我有宝刀,慷慨从戎,击楫中流,泱泱大风,决胜疆场,气贯长虹,古今多少奇丈夫。碎首黄尘,燕然勒功,至今热血犹殷红。 党旗以红色为底色,左上角为一个金黄色的五角星,五角星底部有两把交叉的黑色步枪,步枪上方是黑色的长城图案,昭示着必须用武力才能夺回中华民族失去已久的东西。 一月十五日开始,南华国民党筹备委员会与安家军党政军代表龚茜、劳守道、周崇安、展到、黄应武、杜易、邓斌等人举行会谈。经过连续三日的磋商,已经基本掌握了安南政权的安家军获得了大丰收,安毅在缺席的情况下,被推举为中央委员会主席,蒋云山、徐子良、欧耀庭、陈嘉庚及安毅本人为中央委员会常务委员。 为尊重安南独立解放事业对于南洋华人解放事业的影响,安南人在常委中占有一个席位,而在南洋拥有广泛影响力的欧耀庭和陈嘉庚二人当选常务委员,更是表明了南华国民党从一开始便把南洋全体华人考虑其中,安家军军政系统,由安毅和蒋云山当代表,不过安毅拥有最终的决策权,保证了党的政策的正确性。 除五大常委外,中央委员会还包括庄西言、李清泉、胡文虎、李振殿、李光前、林文庆、伍连德、黄奕住等南洋华侨领袖和朱培德、张弘栾、石珍、劳守道、龚茜、周崇安、何京、尹继南、胡家林、杨斌、顾长风、路程光、夏俭、祁圣卿、董泽川、马君武等安家军及盟友的军政主官。 候补中央委员为周献瑞、陈楚楠、梁宇皋、简经纶、黄宗孝、庄银安、薛芬士、杨启泰等南洋侨领和叶成、黄秉一、杨飞、丁志诚、张承柱、鲁逸轩、李金龙、张天翼、章效武、张存壮、詹焕琪、林旭东、马致远等安毅集团军事、政治和经济领域的负责人,因保密需要,安家军北方局和南华集团、洪兴社未参与此次选举。 随着中央委员会成立,各部部长由中央委员会主席安毅指定,龚茜被任命为中央组织部部长,担任常委的吴子良兼任中央宣传部部长,祁圣卿担任中央政法委书记,胡学览担任中央统战部部长,中央纪律委员会主任由劳守道担任,蒋云山出任中央办公厅主任,安毅亲自兼任中央党校校长。南华国民党两大机关报为《南华日报》和《解放日报》,其中《解放日报》由《三江日报》改版而成,吕碧城担任社长,侧重于报道全球华人动态,《南华日报》为全新创办,由叶青担任社长,冯洁云担任副社长,主要是反应安南各地的讯息,为政治决策服务。 由于党章确定了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权,中央委员会下设置军事委员会,安毅担任军事委员会主席,副主席由胡家林、尹继南、杨斌、顾长风、路程光五大上将出任,邓斌担任军委秘书长兼国防大学校长,赵东全为军委军委办公厅主任,黄秉一、杨飞、赵瑞、叶成、丁志诚、夏俭、李金龙七位上将为军委委员。 明确组织关系后,安家军中的党组织建设非常顺利,十八日正式通过决议后,从三总部到方面军、集团军、师、独立旅、团、营、连、排、班,均组织了大规模的入党宣誓活动,至三月底,安家军全体将士均在自愿的基础上,选择入党,仅仅只是军队系统,便发展了一百多万名党员。 同时,在川南、滇南、湘西、黔西各级政府和工厂企业中,党员的发展也很顺利,几乎所有的政府工作人员和大部分工人都选择入党,在以上地区的农村中,也有近三分之一农民入党,南华国民党的党员数目一下子突破了三千万。 此外,由于南华国民党与同盟会、中国国民党一脉相承,拥有纯正的革命传统和优良血脉,加上许多在南洋地区影响巨大的华侨领袖在南华国民党中担任职务,还有几乎所有华人偶像的安毅担任党主席一职,南洋地区的党员发展也很顺利,至三八年年底,几乎所有南洋城市均建立了党支部,党员们纷纷在华人华侨中广泛开展民族主义思想宣传,逐渐获得南洋地区大多数华人的认同。 一月二十日,安南临时政府国王保大帝在顺化发表通电,为了保证全体安南人民过上真正民主自由的生活,彻底告别殖民和专制统治,他本人决定,将国家权力移交给解放军,由解放军最高统帅安毅组建政府,维护各民族利益,把安南带上独立富强的道路。 保大帝的通电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没有在安南民众中掀起什么波澜。 经过法国八十多年的殖民统治,先后遭遇十多次大规模的种族屠杀,安南人的棱角早已被磨平,除非遭受大的思想冲击,很难恢复骨子里的血性,再加上保大帝对于各党派的大清洗以及解放区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刻意为之,致力于京族独立运动的政党和个人,几乎被屠戮一空。解放军军管政府,给出了对未来生活的种种美好许诺,并且已经开始大兴土木,投资兴办工厂企业和贸易商行,许多人都翘首以盼,等待新政府成立后的进一步举措,因此对保大帝的通电,普遍持欢迎态度。 一月二十一日,安毅在保大帝三度发出通电力邀后,终于不再推辞,由叙府启程,前往河内,组建新政府,当天晚上,他和夫人欧楚儿、冯洁云下榻于西湖边一片中国园林组成的古建筑群中。 一月二十二日,安毅以南华国民党中央委员会主席的名义,向安南全体政党、社会团体和社会贤达,发出号召,齐聚河内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族政府。 这一号召,得到了安南社会各界热烈响应。越南国民党主席武鸿卿及委员严继组,立宪党领袖吴庭艳,独立同盟主席胡学览和委员阮海臣、黎国柱,解放同盟主席张佩公,安南国王阮福永瑞,寮国国王西萨旺.冯及佩差拉、苏发怒.冯、富马三位亲王,柬埔寨国王西索瓦.莫尼旺等人,纷纷乘坐安家军提供的飞机、汽车、轮船、火车等交通工具,前往河内。 随着安南西部地区的寮国和柬埔寨的殖民统治崩坏,安家军滇南军区两个山地师与顾长风、夏俭方面军由北向南,由西向东和由东向西进行了齐头并进的拉网式大扫荡,在法国人羽翼下存在的各王公贵族,只得低下骄傲的头颅,主动加入到新政府的组建中来,为王室寻求出路。 一月二十六日上午九点,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在还剑湖边原东京总督府现改名为民族宫的会议大厅开幕。 参加此次会议的,除了南华国民党部分中央委员外,另外还有四百二十八名代表,这些代表来自五个方面的四十五个单位,五个方面是党派代表、区域代表、军队代表、团体代表和特别邀请人士,其中各党派人士和区域代表占有较大比重。 会议经过认真讨论,一致通过了作为宪法的《约法大纲》,宣布从即日起,安南这一称呼成为过去,国家名字将以更加形象、具体且倍感亲切的南华代替,成立南华民主共和国。南华民主共和国将由红河省(原安南西北部和红河平原地区)、蓝江省(原寮国狭长的中部和荣市、顺化之间的平原地区)、西原省(岘港至芽庄及下寮、柬埔寨东部地区)、五江省(安南交趾支那平原地区)、彩云省(原寮国上寮地区)、天南省(原柬埔寨大部地区)六个省和新京(河内)、海防、顺化、岘港、金兰、西贡、金边和万象八个直辖市组成。 大会推举安毅为国家主席,阮福永瑞、西萨旺.冯、西索瓦.莫尼旺三位前国王为副主席,蒋云山、劳守道、胡家林、顾长风、路程光、夏俭、周崇安、何京、祁圣卿、董泽川、马君武、欧楚儿、叶成、黄秉一、杨飞、丁志诚、李金龙、张天翼、章效武、杜易、徐子良、吴庭艳、胡学览、阮海臣、黎国柱、武鸿卿、严继组、张佩公、佩差拉、苏发怒.冯、富马等三十六人担任中央政府委员,国旗为五爪金龙红旗,国歌为《我的祖国》,会议还决定,把河内改名为新京,正式成为南华共和国的首都,南华共和国采用公元纪年。 一月三十日,适逢中国农历春节的大年三十。南华中央政府委员会举行第一次会议,选举蒋云山为秘书长,徐子良担任政务院总理,安毅为南华人民解放军总司令兼总参谋长,祁圣卿为最高法院院长,章效武为最高检察署检查长。 一月三十一日,农历大年初一,会议继续举行。 这次会议任命周崇安、吴庭艳、董泽川、胡学览为政务院副总理,阮海臣为政务院秘书长,劳守道为监察部长,丁志诚为公安部长,杜易为国家安全部长,副总理吴庭艳兼任外交部长,副总理周崇安兼任财政部长,副总理胡学览兼任国土资源部长,副总理董泽川兼任工业部长,胡家林担任国防部长,武鸿卿担任民政部长,张佩公担任铁道部长,黎国柱担任农业部长,马君武担任教育部长,严继组担任交通部长,何京担任文化部长,欧楚儿担任中央银行行长,佩差拉担任宗教事务部长,苏发怒.冯担任民族事务部长,富马担任环境保护部长等等。 会议决定,二月一日起,南华共和国正式成立,中央政府各部门开始正式履行职责。在目前错综复杂的国际局势下,刺激法国人和列强的敏感神经,极为不智,决定不举行开国大典和阅兵式。 南华共和国成立后,第一时间中央银行便开始发行准备已久的华元。华元以美元为国际货币结算单位,暂定十华元兑换一美元,共分为一分、两分、五分、一角、两角、五角、一元、两元、五元、十元共十种面额。 自安家军向安南进军开始,西南银行的触角便随着军队前进而延伸到安南各个地区,刚开始是发行西南银行自己铸造的铜镍合金币,以取代法国殖民政府的安南币。南华共和国在西南银行基础上,成立中央银行,此番推出的是印刷精美,印有汉、京、高棉三种文字的纸币,拥有许多突破性的防伪技术专利,成功仿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新成立的南华各级政府均发出文告,宣布以新币对换旧币,安南币将逐步淘汰,华元会在一段时间后,取代安南币成为南华共和国唯一合法的货币。 二月三日,南华各级政府正式实施土地改革。由于此前整个安南的土地,大多控制在法属殖民政府手里,因此许多地方的土地改革极为简单,按照每户一公顷平均授予土地,不仅能够满足农民需要,还有大量的空置土地供移民使用。 不过,也有部分地区,土地并不是掌握在法属殖民政府手里,而是掌握在大地主手里,其中包括部分法国种植园主,这样政府手里就没有足够的土地进行分配,尖锐的土地矛盾无法得到缓解。 由于法国人开办的大多是咖啡园、橡胶园、茶园等规模化种植园,产业规模化程度高,利于展开大农业生产,若是盲目将法国人的土地分掉,不仅会使政府丧失公信力,而且还会对生产造成极大的破坏。 并且,对法国人所拥有的这些种植园的处理,有可能会影响到南洋其他地区的大型种植园主的观感,采取不论青红皂白一刀切的方法,会大大地挫伤华人中的大种植园主对南华国民党和政府的向心力,在这种情况下,南华政府实施了温和的土地改革。 改革伊始,政府便出具文告,宣布对规模化的种植园进行保护,土地改革的对象,只针对那些占有大量土地,却把土地分割开交给许多人家租种的大地主,这样的经营模式下,不仅达不到农业规模化生产的高效率,反而会破坏社会分配的不均,破坏安定团结,属于此次土地改革必须改造的对象。 对这部分地主控制的土地,中央统一指导,各地纷纷设立了由政府代表、土地问题专家和叙府农业专家共同组成的“农业复兴委员会”。该会由西南银行设立专款,具体负责土地政策制定、土改运动组织、领导等工作。由于“农业复兴委员会”由安家军系统中高水平的农经专家组成,对土地政策的制定既富有远见又细致周密,并且由于掌握着农业技术创新、土地改革推广的试验基金和专款资金的分配权,使“农业复兴委员会”具有强有力的推动政策能力与资源,为南华共和国土地改革的顺利完成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为了在土地改革中提高运作效率,增加政策透明度,有效制止腐败现象发生,保证土地改革顺利进行,安毅特别指示,专门成立南华农业银行,作为“土改”的资金核算单位和政策执行机构。政府明确规定,农业银行在土改中负责发行实物土地债券,按征收地主耕地地价的七成,逐笔偿付地主,并按十年二十期办理兑付;搭发政府创办的水泥、纸业、农林、工矿、机械、电子等公司的股票,偿付地主其余三成地价;向领地或购地农民按十年二十期征收现金或实物地价,全面办理农民在土改中的各项贷款等。 南华政府在土改中贯彻“农民获地,地主得利”的双赢方针,采取和平、渐进的方法,先征收地主保留额(一公顷)以外的耕地放领给农民,然后以协议购买方式由政府贷款予农民,并让农民购买地主保留额内的土地,以达到全面实现耕者有其田的目的。 为了确保政策公平和社会稳定,在土改中南华政府坚持对地主耕地的征收、放领均由政府居间办理,即由政府向地主征收土地,再转放予现耕农,在全过程中,不使地主与得地农民有任何直接接触,耕地所有权在融和气氛中顺利、有序地转移为耕者所有。 南华政府还特别重视对自耕农的融资支持和法律保护。由于在土改中刚领有土地的自耕农,因地价负担沉重,经济基础尚未稳定,极易丧失其土地,再度沦为佃农。因此,政府一方面颁定法律,规定承领耕地在地价未缴清前不得转让,并防止冒名顶替承领及将承领耕地出租他人等流弊发生;另一方面则由政府成立的农村信用联社设置专项贷款,为有需要的农民提供融资支持。 如果一个地区实在没有土地可供分配,由政府负责组织搬迁,保证在新落户的地方,有完善的居住和生活设施提供,并且可以免费得到一公顷土地,这对佃农和雇农的诱惑是惊人的,因此整个土地改革过程,都在和和气气的气氛中进行。 而在此之间,大量的中国移民不断地进入安南,在政府的安排下,分别来到城市和农村,从事工农业生产,慢慢地改变着南华共和国的人口比例。 到三八年底,整个南华地区土地改革基本完成,一千五百万安南原住民、两千万迁移华人得了自己的土地。 由于免除了农民向地主缴纳的地租,彻底地改变了恒古以来的土地制度。农民翻了身,蕴藏已久的生产积极性得到发挥,农业生产迅速得到发展。随着农业的发展,农民手里也开始慢慢有了存款。 土地改革的另一个明显成果是提高了南华国民党和新政府的威信,在派出所和乡镇政府的管理下,一些社会渣滓,如赌徒、小偷、鸦片烟鬼被禁除干净,在农村信用联社提供的先进农机和农业技术专家的指导下,积极参加生产,树立劳动光荣的概念,不管多么懒惰的人,也开始变得勤快起来,党和政府的威望在广大农民中迅速确立。 在土地改革进行的同时,新政府开始普及六年制义务教育(小学四年,初中两年)。此前,在法国殖民者的控制下,安南几乎没有教育设施,除了少数信教和家境殷实的人家可以进入教会学校和法国人开办的私立学校读书外,只能进入华人开办的私塾、学堂等学习,绝大多数人脑子里都没有读书的概念。 从二月十日开始,新政府仿效川南等地,在安南全境村一级建设小学,镇一级建设中学,县一级建设高中,若出现大规模人口潮,在此基础上由政府出资建设新中学,城镇建设预留的教育用地不得挪做他用,前期开发为足球场、篮球场、小游园等休闲设施。另外,各县市必须根据实际情况建设职业技术培训学校,为信用联社创办的乡镇企业和各种资本构成的大型企业提供足够的技术工人。大学一般集中到省会城市、直辖市及大型工业区,方便形成教育的规模效应和及时将大学的科研成果转化为产品。 医疗卫生方面,南华共和国和川南等地一样,乡镇一级设立卫生院,县一级设置科室齐全的县级医院,市一级设置门诊划分更为细致的市级医院,在直辖市和省会城市,省级医院和医科大学形成合作关系,充当医疗人才培训基地的同时,研究新的医疗器械和工具,寻找对顽固性疾病的治疗方法,试验新药新技术,攻克医疗难关。 秉承着叙府的严厉规定,南华共和国从成立伊始便宣布举国禁毒。在罂粟种植区,政府部门进行广泛的宣传和动员,号召为了维护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地不分南北、田不分肥瘠,一律禁止种植罂粟。若已种上罂粟苗,一律自行铲除,必须退烟还粮。派出所和乡镇政府成立禁种小分队,对种烟户的土地逐块检查,对已种的烟苗当场铲除,翻挖,还未种植的将烟种收缴,并时常派人巡视,严禁种烟。 禁烟令明确规定,从二月二日起,对贩运、制造和售买烟土毒品者,从严治罪,对三存于民间之烟土毒品,限期交出,并酌予补偿,如逾期不缴,则按情节轻重分别治罪,对吸食者,限期登记,限期戒除,预期不做登记,预期不戒除者,予以处罚。各级卫生部门积极配合,宣传戒烟方法,制造戒烟药,设立戒烟所,戒烟医院,帮助烟民戒除毒瘾,对所有烟民实行免费医疗。 通过种种措施,南华全境基本上解除了毒品对民众身体和身体的毒害。 工业方面,新生的南华共和国除了一些主要城市有一些法国人开办的工厂企业外,基本上算是一张白纸。 好在现在的川南、滇南地区,仅仅只是能够生产各种机器设备的机械厂,就多达二十六家,特大规模的机械集团有六个,可以生产包括冲压机、水压机、锻压机、刨床、铣床、车床等在内的各式机床以及机电生产线,由于各大研究所对当今世界同类产品的发展趋势的牢牢把握,随时都在更新换代,产品一直处于世界先进水平。因此,各种各样川南发展急需的生产机械被制造出来,源源不断地通过铁路、公路甚至内河航运,向南华共和国各地输送,提升着南华的工业化进程。 南华共和国最先投入建设的是红河省太原市的大型火电厂项目。南华地区一年四季无冬,全年均可投入建设,由于中南半岛分为雨季和旱季之分,雨水缺乏的冬天,更利于工程施工。随着推土机、挖掘机、搅拌机、升降机、卷扬机、吊车等大型机械投入建设,短短的两个月时间,一座座现代化的火电厂厂房便拔地而起,随后通过铁路运输来的大型发电设备便安装到位,到四月初并网发电,开始供给红河省和新京市、海防市的工业用电。 随着供电正常,大型冶炼厂和钢铁厂的建设也如火如荼展开,五月底,随着加大对太原铁矿和煤矿的开采,太原地区的钢铁月产量已经达到20万吨,加上这个时候依然不断有新的发电厂、冶炼厂和钢铁厂建成,太原地区的钢铁产能正在进一步得到提升,到年底实现月产四十万吨甚至五十万吨钢是完全可能的。 在太原地区进行钢铁和能源建设的同时,南华各大城市的工业区也是抓紧时间规划和建设中,工业建设的当务之急是在雨季来临之前,搞好基础设施建设,实现水、电、交通和电话线路全面贯通,同时建设好生活配套设施,方便从叙府及滇南迁移而来的工人入住。 通过科学统筹,合理施工,到七月底,许多工厂开始投入生产,南华共和国的工业建设迈上了高速通道。许多法国人对于这样的建设速度,瞠目结舌,难以置信,连连赞叹中国人是善于创造奇迹的民族。 二月下旬,接受完最后一批流放的法国造船工人后,加上欧耀庭从英国、丹麦、波兰、挪威等地招揽来的熟练技术工人,南华共和国主要集中在海防和金兰湾的造船基地,也开始了腾飞的脚步。在不断增加船体联合车间、船台、船坞、高架吊车等设施的同时,由法国船舶设计专家根据叙府兵器研究所的意见改进的驱逐舰和潜艇,也正式开始建造。由于充分保证了资金和原材料投入,预计半年后,四艘新型驱逐舰和四艘u型潜艇就将下水,南华共和国船舶工业的发展速度,只能用飞速来形容。 再看看德国人在南华的投资。 德国出手不凡,主要两个投资项目是以占有40%股份的代价,承担了南华主要铁路网络及二十四个大型水电站的建设工作。数以百计的德国铁路和水电建设专家,来到南华,开始为南华的发展服务。 由于德国方面只提供资金,建设所需的钢铁、车辆、机械、机车及各种设备,全部从川南和新建设的安南各工业基地购买,巨大地刺激了地区经济发展,不管是川南、滇南,还是南华共和国,都获益良多,一笔笔订单,刺激着工业不断向前跨越式发展。 同时,德国在水泥、冶金、纺织、电器、仪器仪表、化工等各个领域均有大笔投资,极大地刺激了南华共和国对工人的需求。 正是由于各行各业都急需人口,截止三九年初,南华共和国的人口数目在悄然无声中膨胀起来,达到了惊人的六千五百万人,其中各个城市的新兴工业区容纳了华族移民中的两千五百万,乡村又以一比一的比率容纳了大约一千五百万华族移民,再加上有一两百万从事商贸、运输以及第三产业等方面的华人华侨,在这一年间,大约有四千多万华人涌入南华共和国。此外,还有五百万法国、俄罗斯、犹太人等白人种族入籍南华。 华人与各民族、种族始终控制在四比一甚至更高的比率上,保持着对各民族的融合优势,此时的南华,已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华人国家。 第一四九一章 新的开始 第一四九一章新的开始 一月八日,荣市法军在其港口被安家军海军部队封锁并遭遇舰炮袭击、部队被南下的安家军顾长风部重重包围后,法属安南殖民地驻东京地区陆军司令官克鲁兹中将、法国驻安南第二师师长亨利少将果断地选择了放下武器投降,一万二千名法军和六万安南军成为了俘虏。 一月十一日,安家军主力舰队突袭岘港,击沉炮艇一艘,驱逐舰两艘,缴获老式巡洋舰和驱逐舰各一艘,随后,舰队对岘港法军驻地进行了五分钟的炮火覆盖,骤不及防的法军损失惨重,在火速南下的顾长风方面军先头部队的打击下,共五万法军和安南军在交趾支那陆军司令官德姆维尔中将和法国驻安南第一师师长勒内少将的率领下,向安家军投降。 在岘港法军向安家军投降的头一日,南洋各地之国民党支部和“中华总商会”、“中华会馆”、“中华大会堂”等华人社团领袖齐聚河内还剑湖东岸原东京总督府,正式举行新党组建筹备会议,至十二日下午会议结束,终于做出一致决定: 自即日起,南洋各国民党支部和华人社团,一起加入新组建的南华国家民主党(简称南华国民党),以中山先生主张之“民族”、“民生”、“民权”为指导思想。党章在徐子良和周崇安制定的章程基础上,进行了一定的删改,其中总纲规定,南华国民党是代表所有华人、华裔利益的政党,是全球华人民族解放事业的核心,党的最高理想是在所有华人地区建设一个以中华民族为主体的理想国家。要坚持党对武装力量的掌握,加强军队建设,切实保证军队履行中华民族解放之神圣使命。 党章第一章规定,党员不限年龄,只要思想觉悟达到要求,愿意承认党的纲领和章程,愿意参加党的一个组织并在其中积极工作和学习、执行党的决议和按期交纳党费的,可以申请加入。党员是致力于中华民族解放和崛起事业的先锋战士,党员必须拥有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不惜牺牲个人的一切,为实现全世界华人解放事业奋斗终身的思想和觉悟,党员永远是中华民族的一个普通成员,除了法律和政策规定范围内的个人利益和工作职权以外,任何党员皆不能谋求任何私利和特权。 新党员入党,必须填写入党申请书,经过严格的考核,在党组织认真了解其思想、品质、经历和日常表现后,由两名正式党员作介绍人,经过支部大会通过和上级党组织批准,经过预备期考察,在党旗下庄严宣誓,方能成为正式党员。特殊情况下,党中央和省、市和部队师以上党的委员会可以直接接收党员入党。宣誓时的誓词如下:我志愿加入南华国家民主党,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积极工作,为全体华人的解放事业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全体华人的利益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党的组织制度为个人服从组织,少数服从多数,下级服从上级,支部和所有党员服从全国党代会和中央委员会,党的各级领导机关,除派出之代表机关外,均由选举产生。 此外,会议还对中央组织、地方组织、基层组织、军队组织、党的干部、党的纪律、纪律检查机关、党组做出了规定,并设计了党歌和党旗。 党歌采用依据清末明初流传于大江南北的《中国男儿》改编的《中国志士》而成,歌词为:中国志士,要将只手撑天空;睡狮千年,睡狮千年,一夫振臂万夫雄。长江大河,亚洲之东,峨峨昆仑,翼翼长城,天府之国,取多用宏,黄帝之胄神明种。风虎云龙,万国来同,天之骄子吾纵横......我有宝刀,慷慨从戎,击楫中流,泱泱大风,决胜疆场,气贯长虹,古今多少奇丈夫。碎首黄尘,燕然勒功,至今热血犹殷红。 党旗以红色为底色,左上角为一个金黄色的五角星,五角星底部有两把交叉的黑色步枪,步枪上方是黑色的长城图案,昭示着必须用武力才能夺回中华民族失去已久的东西。 一月十五日开始,南华国民党筹备委员会与安家军党政军代表龚茜、劳守道、周崇安、展到、黄应武、杜易、邓斌等人举行会谈。经过连续三日的磋商,已经基本掌握了安南政权的安家军获得了大丰收,安毅在缺席的情况下,被推举为中央委员会主席,蒋云山、徐子良、欧耀庭、陈嘉庚及安毅本人为中央委员会常务委员。 为尊重安南独立解放事业对于南洋华人解放事业的影响,安南人在常委中占有一个席位,而在南洋拥有广泛影响力的欧耀庭和陈嘉庚二人当选常务委员,更是表明了南华国民党从一开始便把南洋全体华人考虑其中,安家军军政系统,由安毅和蒋云山当代表,不过安毅拥有最终的决策权,保证了党的政策的正确性。 除五大常委外,中央委员会还包括庄西言、李清泉、胡文虎、李振殿、李光前、林文庆、伍连德、黄奕住等南洋华侨领袖和朱培德、张弘栾、石珍、劳守道、龚茜、周崇安、何京、尹继南、胡家林、杨斌、顾长风、路程光、夏俭、祁圣卿、董泽川、马君武等安家军及盟友的军政主官。 候补中央委员为周献瑞、陈楚楠、梁宇皋、简经纶、黄宗孝、庄银安、薛芬士、杨启泰等南洋侨领和叶成、黄秉一、杨飞、丁志诚、张承柱、鲁逸轩、李金龙、张天翼、章效武、张存壮、詹焕琪、林旭东、马致远等安毅集团军事、政治和经济领域的负责人,因保密需要,安家军北方局和南华集团、洪兴社未参与此次选举。 随着中央委员会成立,各部部长由中央委员会主席安毅指定,龚茜被任命为中央组织部部长,担任常委的吴子良兼任中央宣传部部长,祁圣卿担任中央政法委书记,胡学览担任中央统战部部长,中央纪律委员会主任由劳守道担任,蒋云山出任中央办公厅主任,安毅亲自兼任中央党校校长。南华国民党两大机关报为《南华日报》和《解放日报》,其中《解放日报》由《三江日报》改版而成,吕碧城担任社长,侧重于报道全球华人动态,《南华日报》为全新创办,由叶青担任社长,冯洁云担任副社长,主要是反应安南各地的讯息,为政治决策服务。 由于党章确定了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权,中央委员会下设置军事委员会,安毅担任军事委员会主席,副主席由胡家林、尹继南、杨斌、顾长风、路程光五大上将出任,邓斌担任军委秘书长兼国防大学校长,赵东全为军委军委办公厅主任,黄秉一、杨飞、赵瑞、叶成、丁志诚、夏俭、李金龙七位上将为军委委员。 明确组织关系后,安家军中的党组织建设非常顺利,十八日正式通过决议后,从三总部到方面军、集团军、师、独立旅、团、营、连、排、班,均组织了大规模的入党宣誓活动,至三月底,安家军全体将士均在自愿的基础上,选择入党,仅仅只是军队系统,便发展了一百多万名党员。 同时,在川南、滇南、湘西、黔西各级政府和工厂企业中,党员的发展也很顺利,几乎所有的政府工作人员和大部分工人都选择入党,在以上地区的农村中,也有近三分之一农民入党,南华国民党的党员数目一下子突破了三千万。 此外,由于南华国民党与同盟会、中国国民党一脉相承,拥有纯正的革命传统和优良血脉,加上许多在南洋地区影响巨大的华侨领袖在南华国民党中担任职务,还有几乎所有华人偶像的安毅担任党主席一职,南洋地区的党员发展也很顺利,至三八年年底,几乎所有南洋城市均建立了党支部,党员们纷纷在华人华侨中广泛开展民族主义思想宣传,逐渐获得南洋地区大多数华人的认同。 一月二十日,安南临时政府国王保大帝在顺化发表通电,为了保证全体安南人民过上真正民主自由的生活,彻底告别殖民和专制统治,他本人决定,将国家权力移交给解放军,由解放军最高统帅安毅组建政府,维护各民族利益,把安南带上独立富强的道路。 保大帝的通电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没有在安南民众中掀起什么波澜。 经过法国八十多年的殖民统治,先后遭遇十多次大规模的种族屠杀,安南人的棱角早已被磨平,除非遭受大的思想冲击,很难恢复骨子里的血性,再加上保大帝对于各党派的大清洗以及解放区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刻意为之,致力于京族独立运动的政党和个人,几乎被屠戮一空。解放军军管政府,给出了对未来生活的种种美好许诺,并且已经开始大兴土木,投资兴办工厂企业和贸易商行,许多人都翘首以盼,等待新政府成立后的进一步举措,因此对保大帝的通电,普遍持欢迎态度。 一月二十一日,安毅在保大帝三度发出通电力邀后,终于不再推辞,由叙府启程,前往河内,组建新政府,当天晚上,他和夫人欧楚儿、冯洁云下榻于西湖边一片中国园林组成的古建筑群中。 一月二十二日,安毅以南华国民党中央委员会主席的名义,向安南全体政党、社会团体和社会贤达,发出号召,齐聚河内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族政府。 这一号召,得到了安南社会各界热烈响应。越南国民党主席武鸿卿及委员严继组,立宪党领袖吴庭艳,独立同盟主席胡学览和委员阮海臣、黎国柱,解放同盟主席张佩公,安南国王阮福永瑞,寮国国王西萨旺.冯及佩差拉、苏发怒.冯、富马三位亲王,柬埔寨国王西索瓦.莫尼旺等人,纷纷乘坐安家军提供的飞机、汽车、轮船、火车等交通工具,前往河内。 随着安南西部地区的寮国和柬埔寨的殖民统治崩坏,安家军滇南军区两个山地师与顾长风、夏俭方面军由北向南,由西向东和由东向西进行了齐头并进的拉网式大扫荡,在法国人羽翼下存在的各王公贵族,只得低下骄傲的头颅,主动加入到新政府的组建中来,为王室寻求出路。 一月二十六日上午九点,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在还剑湖边原东京总督府现改名为民族宫的会议大厅开幕。 参加此次会议的,除了南华国民党部分中央委员外,另外还有四百二十八名代表,这些代表来自五个方面的四十五个单位,五个方面是党派代表、区域代表、军队代表、团体代表和特别邀请人士,其中各党派人士和区域代表占有较大比重。 会议经过认真讨论,一致通过了作为宪法的《约法大纲》,宣布从即日起,安南这一称呼成为过去,国家名字将以更加形象、具体且倍感亲切的南华代替,成立南华民主共和国。南华民主共和国将由红河省(原安南西北部和红河平原地区)、蓝江省(原寮国狭长的中部和荣市、顺化之间的平原地区)、西原省(岘港至芽庄及下寮、柬埔寨东部地区)、五江省(安南交趾支那平原地区)、彩云省(原寮国上寮地区)、天南省(原柬埔寨大部地区)六个省和新京(河内)、海防、顺化、岘港、金兰、西贡、金边和万象八个直辖市组成。 大会推举安毅为国家主席,阮福永瑞、西萨旺.冯、西索瓦.莫尼旺三位前国王为副主席,蒋云山、劳守道、胡家林、顾长风、路程光、夏俭、周崇安、何京、祁圣卿、董泽川、马君武、欧楚儿、叶成、黄秉一、杨飞、丁志诚、李金龙、张天翼、章效武、杜易、徐子良、吴庭艳、胡学览、阮海臣、黎国柱、武鸿卿、严继组、张佩公、佩差拉、苏发怒.冯、富马等三十六人担任中央政府委员,国旗为五爪金龙红旗,国歌为《我的祖国》,会议还决定,把河内改名为新京,正式成为南华共和国的首都,南华共和国采用公元纪年。 一月三十日,适逢中国农历春节的大年三十。南华中央政府委员会举行第一次会议,选举蒋云山为秘书长,徐子良担任政务院总理,安毅为南华人民解放军总司令兼总参谋长,祁圣卿为最高法院院长,章效武为最高检察署检查长。 一月三十一日,农历大年初一,会议继续举行。 这次会议任命周崇安、吴庭艳、董泽川、胡学览为政务院副总理,阮海臣为政务院秘书长,劳守道为监察部长,丁志诚为公安部长,杜易为国家安全部长,副总理吴庭艳兼任外交部长,副总理周崇安兼任财政部长,副总理胡学览兼任国土资源部长,副总理董泽川兼任工业部长,胡家林担任国防部长,武鸿卿担任民政部长,张佩公担任铁道部长,黎国柱担任农业部长,马君武担任教育部长,严继组担任交通部长,何京担任文化部长,欧楚儿担任中央银行行长,佩差拉担任宗教事务部长,苏发怒.冯担任民族事务部长,富马担任环境保护部长等等。 会议决定,二月一日起,南华共和国正式成立,中央政府各部门开始正式履行职责。在目前错综复杂的国际局势下,刺激法国人和列强的敏感神经,极为不智,决定不举行开国大典和阅兵式。 南华共和国成立后,第一时间中央银行便开始发行准备已久的华元。华元以美元为国际货币结算单位,暂定十华元兑换一美元,共分为一分、两分、五分、一角、两角、五角、一元、两元、五元、十元共十种面额。 自安家军向安南进军开始,西南银行的触角便随着军队前进而延伸到安南各个地区,刚开始是发行西南银行自己铸造的铜镍合金币,以取代法国殖民政府的安南币。南华共和国在西南银行基础上,成立中央银行,此番推出的是印刷精美,印有汉、京、高棉三种文字的纸币,拥有许多突破性的防伪技术专利,成功仿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新成立的南华各级政府均发出文告,宣布以新币对换旧币,安南币将逐步淘汰,华元会在一段时间后,取代安南币成为南华共和国唯一合法的货币。 二月三日,南华各级政府正式实施土地改革。由于此前整个安南的土地,大多控制在法属殖民政府手里,因此许多地方的土地改革极为简单,按照每户一公顷平均授予土地,不仅能够满足农民需要,还有大量的空置土地供移民使用。 不过,也有部分地区,土地并不是掌握在法属殖民政府手里,而是掌握在大地主手里,其中包括部分法国种植园主,这样政府手里就没有足够的土地进行分配,尖锐的土地矛盾无法得到缓解。 由于法国人开办的大多是咖啡园、橡胶园、茶园等规模化种植园,产业规模化程度高,利于展开大农业生产,若是盲目将法国人的土地分掉,不仅会使政府丧失公信力,而且还会对生产造成极大的破坏。 并且,对法国人所拥有的这些种植园的处理,有可能会影响到南洋其他地区的大型种植园主的观感,采取不论青红皂白一刀切的方法,会大大地挫伤华人中的大种植园主对南华国民党和政府的向心力,在这种情况下,南华政府实施了温和的土地改革。 改革伊始,政府便出具文告,宣布对规模化的种植园进行保护,土地改革的对象,只针对那些占有大量土地,却把土地分割开交给许多人家租种的大地主,这样的经营模式下,不仅达不到农业规模化生产的高效率,反而会破坏社会分配的不均,破坏安定团结,属于此次土地改革必须改造的对象。 对这部分地主控制的土地,中央统一指导,各地纷纷设立了由政府代表、土地问题专家和叙府农业专家共同组成的“农业复兴委员会”。该会由西南银行设立专款,具体负责土地政策制定、土改运动组织、领导等工作。由于“农业复兴委员会”由安家军系统中高水平的农经专家组成,对土地政策的制定既富有远见又细致周密,并且由于掌握着农业技术创新、土地改革推广的试验基金和专款资金的分配权,使“农业复兴委员会”具有强有力的推动政策能力与资源,为南华共和国土地改革的顺利完成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为了在土地改革中提高运作效率,增加政策透明度,有效制止腐败现象发生,保证土地改革顺利进行,安毅特别指示,专门成立南华农业银行,作为“土改”的资金核算单位和政策执行机构。政府明确规定,农业银行在土改中负责发行实物土地债券,按征收地主耕地地价的七成,逐笔偿付地主,并按十年二十期办理兑付;搭发政府创办的水泥、纸业、农林、工矿、机械、电子等公司的股票,偿付地主其余三成地价;向领地或购地农民按十年二十期征收现金或实物地价,全面办理农民在土改中的各项贷款等。 南华政府在土改中贯彻“农民获地,地主得利”的双赢方针,采取和平、渐进的方法,先征收地主保留额(一公顷)以外的耕地放领给农民,然后以协议购买方式由政府贷款予农民,并让农民购买地主保留额内的土地,以达到全面实现耕者有其田的目的。 为了确保政策公平和社会稳定,在土改中南华政府坚持对地主耕地的征收、放领均由政府居间办理,即由政府向地主征收土地,再转放予现耕农,在全过程中,不使地主与得地农民有任何直接接触,耕地所有权在融和气氛中顺利、有序地转移为耕者所有。 南华政府还特别重视对自耕农的融资支持和法律保护。由于在土改中刚领有土地的自耕农,因地价负担沉重,经济基础尚未稳定,极易丧失其土地,再度沦为佃农。因此,政府一方面颁定法律,规定承领耕地在地价未缴清前不得转让,并防止冒名顶替承领及将承领耕地出租他人等流弊发生;另一方面则由政府成立的农村信用联社设置专项贷款,为有需要的农民提供融资支持。 如果一个地区实在没有土地可供分配,由政府负责组织搬迁,保证在新落户的地方,有完善的居住和生活设施提供,并且可以免费得到一公顷土地,这对佃农和雇农的诱惑是惊人的,因此整个土地改革过程,都在和和气气的气氛中进行。 而在此之间,大量的中国移民不断地进入安南,在政府的安排下,分别来到城市和农村,从事工农业生产,慢慢地改变着南华共和国的人口比例。 到三八年底,整个南华地区土地改革基本完成,一千五百万安南原住民、两千万迁移华人得了自己的土地。 由于免除了农民向地主缴纳的地租,彻底地改变了恒古以来的土地制度。农民翻了身,蕴藏已久的生产积极性得到发挥,农业生产迅速得到发展。随着农业的发展,农民手里也开始慢慢有了存款。 土地改革的另一个明显成果是提高了南华国民党和新政府的威信,在派出所和乡镇政府的管理下,一些社会渣滓,如赌徒、小偷、鸦片烟鬼被禁除干净,在农村信用联社提供的先进农机和农业技术专家的指导下,积极参加生产,树立劳动光荣的概念,不管多么懒惰的人,也开始变得勤快起来,党和政府的威望在广大农民中迅速确立。 在土地改革进行的同时,新政府开始普及六年制义务教育(小学四年,初中两年)。此前,在法国殖民者的控制下,安南几乎没有教育设施,除了少数信教和家境殷实的人家可以进入教会学校和法国人开办的私立学校读书外,只能进入华人开办的私塾、学堂等学习,绝大多数人脑子里都没有读书的概念。 从二月十日开始,新政府仿效川南等地,在安南全境村一级建设小学,镇一级建设中学,县一级建设高中,若出现大规模人口潮,在此基础上由政府出资建设新中学,城镇建设预留的教育用地不得挪做他用,前期开发为足球场、篮球场、小游园等休闲设施。另外,各县市必须根据实际情况建设职业技术培训学校,为信用联社创办的乡镇企业和各种资本构成的大型企业提供足够的技术工人。大学一般集中到省会城市、直辖市及大型工业区,方便形成教育的规模效应和及时将大学的科研成果转化为产品。 医疗卫生方面,南华共和国和川南等地一样,乡镇一级设立卫生院,县一级设置科室齐全的县级医院,市一级设置门诊划分更为细致的市级医院,在直辖市和省会城市,省级医院和医科大学形成合作关系,充当医疗人才培训基地的同时,研究新的医疗器械和工具,寻找对顽固性疾病的治疗方法,试验新药新技术,攻克医疗难关。 秉承着叙府的严厉规定,南华共和国从成立伊始便宣布举国禁毒。在罂粟种植区,政府部门进行广泛的宣传和动员,号召为了维护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地不分南北、田不分肥瘠,一律禁止种植罂粟。若已种上罂粟苗,一律自行铲除,必须退烟还粮。派出所和乡镇政府成立禁种小分队,对种烟户的土地逐块检查,对已种的烟苗当场铲除,翻挖,还未种植的将烟种收缴,并时常派人巡视,严禁种烟。 禁烟令明确规定,从二月二日起,对贩运、制造和售买烟土毒品者,从严治罪,对三存于民间之烟土毒品,限期交出,并酌予补偿,如逾期不缴,则按情节轻重分别治罪,对吸食者,限期登记,限期戒除,预期不做登记,预期不戒除者,予以处罚。各级卫生部门积极配合,宣传戒烟方法,制造戒烟药,设立戒烟所,戒烟医院,帮助烟民戒除毒瘾,对所有烟民实行免费医疗。 通过种种措施,南华全境基本上解除了毒品对民众身体和身体的毒害。 工业方面,新生的南华共和国除了一些主要城市有一些法国人开办的工厂企业外,基本上算是一张白纸。 好在现在的川南、滇南地区,仅仅只是能够生产各种机器设备的机械厂,就多达二十六家,特大规模的机械集团有六个,可以生产包括冲压机、水压机、锻压机、刨床、铣床、车床等在内的各式机床以及机电生产线,由于各大研究所对当今世界同类产品的发展趋势的牢牢把握,随时都在更新换代,产品一直处于世界先进水平。因此,各种各样川南发展急需的生产机械被制造出来,源源不断地通过铁路、公路甚至内河航运,向南华共和国各地输送,提升着南华的工业化进程。 南华共和国最先投入建设的是红河省太原市的大型火电厂项目。南华地区一年四季无冬,全年均可投入建设,由于中南半岛分为雨季和旱季之分,雨水缺乏的冬天,更利于工程施工。随着推土机、挖掘机、搅拌机、升降机、卷扬机、吊车等大型机械投入建设,短短的两个月时间,一座座现代化的火电厂厂房便拔地而起,随后通过铁路运输来的大型发电设备便安装到位,到四月初并网发电,开始供给红河省和新京市、海防市的工业用电。 随着供电正常,大型冶炼厂和钢铁厂的建设也如火如荼展开,五月底,随着加大对太原铁矿和煤矿的开采,太原地区的钢铁月产量已经达到20万吨,加上这个时候依然不断有新的发电厂、冶炼厂和钢铁厂建成,太原地区的钢铁产能正在进一步得到提升,到年底实现月产四十万吨甚至五十万吨钢是完全可能的。 在太原地区进行钢铁和能源建设的同时,南华各大城市的工业区也是抓紧时间规划和建设中,工业建设的当务之急是在雨季来临之前,搞好基础设施建设,实现水、电、交通和电话线路全面贯通,同时建设好生活配套设施,方便从叙府及滇南迁移而来的工人入住。 通过科学统筹,合理施工,到七月底,许多工厂开始投入生产,南华共和国的工业建设迈上了高速通道。许多法国人对于这样的建设速度,瞠目结舌,难以置信,连连赞叹中国人是善于创造奇迹的民族。 二月下旬,接受完最后一批流放的法国造船工人后,加上欧耀庭从英国、丹麦、波兰、挪威等地招揽来的熟练技术工人,南华共和国主要集中在海防和金兰湾的造船基地,也开始了腾飞的脚步。在不断增加船体联合车间、船台、船坞、高架吊车等设施的同时,由法国船舶设计专家根据叙府兵器研究所的意见改进的驱逐舰和潜艇,也正式开始建造。由于充分保证了资金和原材料投入,预计半年后,四艘新型驱逐舰和四艘u型潜艇就将下水,南华共和国船舶工业的发展速度,只能用飞速来形容。 再看看德国人在南华的投资。 德国出手不凡,主要两个投资项目是以占有40%股份的代价,承担了南华主要铁路网络及二十四个大型水电站的建设工作。数以百计的德国铁路和水电建设专家,来到南华,开始为南华的发展服务。 由于德国方面只提供资金,建设所需的钢铁、车辆、机械、机车及各种设备,全部从川南和新建设的安南各工业基地购买,巨大地刺激了地区经济发展,不管是川南、滇南,还是南华共和国,都获益良多,一笔笔订单,刺激着工业不断向前跨越式发展。 同时,德国在水泥、冶金、纺织、电器、仪器仪表、化工等各个领域均有大笔投资,极大地刺激了南华共和国对工人的需求。 正是由于各行各业都急需人口,截止三九年初,南华共和国的人口数目在悄然无声中膨胀起来,达到了惊人的六千五百万人,其中各个城市的新兴工业区容纳了华族移民中的两千五百万,乡村又以一比一的比率容纳了大约一千五百万华族移民,再加上有一两百万从事商贸、运输以及第三产业等方面的华人华侨,在这一年间,大约有四千多万华人涌入南华共和国。此外,还有五百万法国、俄罗斯、犹太人等白人种族入籍南华。 华人与各民族、种族始终控制在四比一甚至更高的比率上,保持着对各民族的融合优势,此时的南华,已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华人国家。 第一四九二章 变得霸气了 第一四九二章变得霸气了 一九三八年二月十四日,农历丁丑年元宵节。 上午九点,和风习习,身处南国大地,丝毫也不见冬日的寒冷。在东边天空中悬着的暖阳照耀下,一艘装备主炮和防空高炮的崭新驱逐舰,从海防港出发,经禁门河,绕海湾北部的广安港水道,进入下龙湾。 一路上,海浪时不时轻拍着船身,激起汹涌的浪花,带起一丝微微的凉风,让人感觉很是惬意。视线下落,平静如镜的水面上,倒映着蓝天和白云,格外的洁净而透明。偶而抬头,白云点点下,一些不知名的海鸟滑过蔚蓝的天空,飞向海天一色的远方,顿然间心旷神怡,所有的烦恼仿佛都随着清爽的海风烟消云散,一种忘我的意境顷刻间弥漫。 安毅和老道站在船头,一边欣赏美景,一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稍后一些的甲板上,摆上了桌椅,桌子是一排造型古雅的檀木小茶几,上面堆满了瓜果。椅子是可以舒缓身体的逍遥椅,不过,这会儿却没有人坐下,欧楚儿、冯洁云、丁墨兰、张茹怡四个和安毅关系密切的女人,簇拥着前来新京探亲的、小腹已然隆起的宋美龄,指着周边岛屿不断变幻的形状,轻吟浅笑,状极愉悦。 不得不说,下龙湾的风景,确实夺天地之造化,美不胜收:海水碧绿得仿佛一块纯粹的绿宝石,一个个小岛雄奇险峻,千奇百态,既有独立的小岛,也有相连的小岛,有的如直插水中的筷子,有的如浮在水面的大鼎,有的如静卧的小狗,有的如奔腾的骏马。 宋美龄一边看一边称赞,说这儿有一种桂林山水的韵味,不过这里的山与桂林的山又有所不同,山就是岛,岛也是山,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岛屿,千般姿态、万般模样,好似繁星点缀天空一样散落在广阔的海面上,一切都自然而然,清清纯纯。 安毅听到宋美龄这番赞叹,心里幽幽一叹。 如果历史没有变化的话,五年后美、英、中三国首脑聚集的开罗会议上,美国总统罗斯福提议,战后把安南、朝鲜和琉球群岛纳入中国的版图,由于丘吉尔想的是将对英属缅甸、马来亚等殖民地影响甚大的中国的注意力引向法国人的殖民地,祸水他引,因此并没有出言反对。 要知道这次大会,对战后的世界有着极为深远的影响,甚至确定了后世许多国家的命运与方向。但蒋介石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拒绝了罗斯福的好意,表示不接受这三地回归中国,导致了后来许多问题的发生。 和蒋介石相处那么久,安毅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这位校长,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为什么如此紧要关头,会糊涂地作出这样不可理喻的决定呢?难道仅仅因为怕触怒法国、日本,担心战后会出现大规模的报复就缩手缩尾,就置开疆拓土、美名传千古的诱惑于不顾? 想到这,安毅转过头,看向宋美龄,恰好冯洁云用左手搀扶着宋美龄,右手指向前方,娇呼道:“干妈,快看,好漂亮啊!” 安毅顺着冯洁云的手望去,只见不远的海面上,两座小山就像两只正在互相打斗的小鸡,其中一只羽毛蓬松,另一只昂头翘尾,两鸡的利嘴相对,形态生动自然,美不胜收。 宋美龄叹为观止,说南华风景宜人,一点儿也不输给江南。而且就这两天在新京和海防所接触到的,根本就没有置身异国他乡的不适感,几乎所有人家都张贴着用楷写的春联,贴着秦琼和尉迟恭的大幅门神,增添春节喜庆气氛的灯笼上的画,也是纯粹的中国画,画上都是些中国古代才子佳人的美好传说,路上碰到的行人所说的语言,也大多是北方官话,让人以为此时就在国内某个地方。 宋美龄说道这儿,再次发出感叹:南华确实是和祖国一脉相承的汉家江山! 欧楚儿的心思,却没怎么在风景上,她和丁墨兰、张茹怡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说着贴己话。作为安家军经济系统的掌舵人,欧楚儿清楚地知道丁墨兰和张茹怡的潜在价值,明白两人对安毅的事业促进有多大,因此对安毅接两女来南华过春节一点儿也没表示什么不满,反倒询问二女何时和安毅去登记?二女娇羞不已,俏脸上爬满了桃花,让偶尔回眸的安毅几乎看呆了眼。 更后面的舱室里,安毅的养女小杏花和冷月、贺念慈,养子贺小东、马骁(小杏花的弟弟),名为外甥实则是亲生儿子的龚铭,大儿子欧承安,二儿子安晓,三儿子安睿,大大小小一大群人,在马大婶和小保姆芍药的带领下,一起凝神看着海军将士自如地操纵着舰船的舵机,驾驶庞大的战舰前进,那严肃的气氛,让每一个人都很紧张,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冷月今年才满十八岁,但她在去年便取得美国哈佛大学应用化学博士学位归国,目前在叙府研究院香水研究所担任高级研究员,军衔上尉,而小杏花今年虽然才十四岁,但由于在童子军校期间连跳数级,后来又亲自跟着密电码专家波罗斯基学习,将其在密码破译方面的天赋得到充分发挥。如今,小杏花已经成为国安部密电码破译中心的高级研究员,军衔上尉。跟着老道的龚铭和贺小东,两个还不到五岁,但现在个子已经蹿到了一米三左右,看起来像个小大人,带着安晓、安睿两个弟弟和贺念慈这个妹妹,亲热不已。马骁今年十二岁,性子比较弱,不像他姐姐小杏花那么粘安毅,如今在童子军校读中学,稍显不合群。 目睹秀丽的山水景色,安毅心旷神怡,豪情大发,情不自禁高歌一曲:“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啦......” “好歌!好曲!好豪气!和眼下的风景,可谓相得益彰,天作之合!”劳守道摇头晃脑听完,捋着颌下长须,一脸动容:“看看这如画江山,小子,你还以为,你的付出没有回报吗?” 安毅没有回答,看到女眷们都使劲地拍起了手掌,正想谦虚一番,后面舱室里的孩子突然跑了出来,小杏花拉着冷月的手,如蹦蹦跳跳的小鹿一般,一下子冲到安毅面前,一边一个,抓住安毅的胳膊。 小杏花大声说:“爸爸,你唱得真好听,再给我们唱一首吧!你不知道,你去年年底给布柳赫尔爷爷他们送行的时候唱了两首歌,紫微那丫头已经在我和月月耳边炫耀很久了,这回你一定要再唱一首!” 冷月连连点头,虽然在国外学习了四年,但说到底她才十八岁,不脱花季少女本色,看向安毅的眼神充满了祈求。 贺小东和龚铭,牵着弟弟妹妹,一起来到安毅身边,都仰起头,眼巴巴地望着安毅,安毅顿时头大如斗,转眼看到宋美龄、冯洁云、欧楚儿、丁墨兰和张茹怡也都满含期待地看着自己,只好抱拳作揖: “好吧,好吧,盛情难却,不过我先声明,只能再唱一首了,否则我这半桶水,真要给你们折腾光了!” 说完,安毅抬起头,看向远近的山水,胸臆间豪气继续升腾,略一沉吟,几乎是用“吼”的方式把胸中的豪情释放出来: “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象那红日光。胆似铁打骨如精钢,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我奋发图强做好汉。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热血男儿汉,比太阳更光。让海天为我聚能量,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看,碧波高壮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我是男儿当自强。昂步挺胸大家做栋梁,做好汉,用我百点热,耀出千分光!做个好汉子,热血热肠热,比太阳更光......” 一曲唱罢,整个甲板上全部都是掌声,就连驱逐舰上的海军官兵,也情不自禁地放下了手里的工作,使劲地拍起了手掌。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今天是安家军军政系统最高领袖安毅携带家眷出游,所以都努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目不斜视,全力以赴,没想到现在却被安毅的歌声给诱惑,前功尽弃了。 驱逐舰舰长张涛中校非常激动,这位留学英国达特茅斯皇家海军学院,后来又在智利海军的驱逐舰当了一年二副,一年大副,今年一月回国后即被任命为这艘被命名为“长江”号的超级驱逐舰的舰长。该舰排水量为2930吨,装备一座双联装140毫米主炮,十二门m1933式100毫米高炮,另有48挺m1935型37毫米全自动高射炮,外加2座双联鱼雷发射管配置两舷。该舰的最高速度可达45.08节,是安毅坐过的战舰中速度最快的一艘。 一身白色海军军装的张涛大步走到安毅面前,立正敬礼,然后恭敬地说:“总司令,我们海军一直没有自己的战歌,这首歌慷慨激昂,而且意境很符合我们海军,可否作为我们海军的军歌?” 安毅正奇怪这位海军中校为何会一脸激动地跑到自己跟前,一听这个请求,不由愣了:“你是说刚唱的这首歌吗?” “是的,很有激情的一首歌,用来当咱们海军的战歌,实在太合适了!”张涛使劲地点了点头。 安毅细细一品味,《男儿当自强》还真有那么一丝乘风破浪勇往直前的意思,倒是和海军扯得上关系,当即笑了:“这首歌我回头就写给你们路司令员,让海军的所有将士都来参详参详,若是大家都满意,那就如你所愿,要是大家都觉得不好,此事就别再提了,不然我会很丢脸,明白吗?” “肯定大家都会喜欢的!对此我深信不疑!谢谢您,总司令!”说罢,张涛高兴地向安毅敬了个礼,然后跑步离开。 安毅摇了摇头,叫冷月和小杏花,配合着马大婶和芍药,把孩子们带走,这才对劳守道说: “道叔,谢谢这么多年来,您一直陪着我,能有今天这个局面,您老功不可没啊!不过说真的,我没想到我们的事业进展如此之快,顺利到让我几乎怀疑这只是一个美妙的迷梦,一旦醒来,就什么都没了。想想真不可思议,如今属于我们自己的政党建立起来了,南华共和国也成立了,虽然至今为止,迫于法国人的压力,只有远东共和国与我们建交,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来也好笑,由于情报和讯息收集出现问题,如今法国政府还被蒙在鼓里......他们以为自己还保有强大的远洋舰队和殖民地舰队,保留着对交趾支那的控制权,还在频频发出命令,调兵遣将。法国海军参谋长达尔朗上将指示金索尔,统筹全局,率领舰队袭扰南华近海,又笼络泰国,请求泰国人发兵,袭击我国的彩云省和天南省,想给我们添堵。可是泰国人也弄不清楚这边的具体情况,派出大批侦查部队,乔装改扮,越境侦查,但他们想在咱们的特战大队眼皮子底下动手脚,根本就是班门弄斧,到昨天为止,我们起码消灭了五百六十多名泰国侦查兵,没让一个活口溜回去。 “这段时间,我们屡屡通过‘敦刻尔克’号战巡的电台,以舰队的名义向法国国内求援,称由于我军完全掌握了空中优势,舰队出击困难,虽然击落我方百架战机,但舰队自身也损失惨重,两艘巡洋舰、四艘驱逐舰沉没,要求法国国内尽快调集新的舰船来交趾支那支援。据悉,达拉第政府平息内乱后,已经授权贝当组建远征军,同时要求海军方面全力配合,达尔朗现在明显还在犹豫,此前为了补金索尔中将统率的地中海舰队的缺,已经调集游弋于法国本土和中美洲地区的第一巡洋舰队驻防土伦港,威慑意大利海军,如果还要抽调舰船,就只能派遣负责南美与北非航线的第二巡洋舰队来远东,而且由于法国战舰一向忽视防空的问题,并不能骤然改变安南的战局。现在法国人已经明显意识到防空的重要性,正在全面改造新造战舰的防空系统。” 老道笑了:“这一仗打得确实漂亮,由始至终,法国政府都被咱们牵着鼻子走,想想从上月到现在,法国通过英国的运输船队,送了多少物资到西贡了?十多万造船工人,大量枪支弹药和造舰器材,甚至还有许多农机,而且目前还在源源不断向西贡输送,我们赚大了!” 安毅指着右边一座较大的岛屿:“道叔,你看,这下龙湾一线,我们正在大量建造要塞群......那座岛叫将军岛,整座岛屿就像一把出匣的锋利宝剑,岛上山势连绵,我们的工兵部队借助山势,修建了三座要塞群,一旦落成,仅203口径的要塞炮便会填进去50门,下龙湾及作为海防门户的各大岛屿装备的要塞炮高达500门,再加上大量配备炮瞄雷达的88口径高射炮和12.7mm口径的高射机枪,只要再争取两到三个月时间,基本上海防港的防御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现在金兰湾那边也在进行同样的建设。金兰湾不同于海防港,那里港湾深入内陆达十七公里,临海口群山环抱,只有一条宽一千三百米、深五千米、纵深五百米的海道供舰船出入。只要在临海口两侧高山上修筑大量要塞和防空阵地,整个金兰湾的防守就固若金汤,目前我工兵一个师正在那里紧张作业,预计五月份即可完工。 “南华的地理位置太优越了,我们的专家沿着海岸线从北向南,一一探测水文条件,发现拥有和金兰湾同样优越地理位置且未开发的深水良港还有芒街、安顺、罗山、归仁、求江、滨绘、芽庄、美荻、芹苴、磅逊等港口,可以说,这南华漫长的海岸线都是宝贝啊,以后只要有铁路、公路等便捷的交通运输进行连接,这些如珍珠一般散落在沿海地区的城市,发展速度将会极其惊人!法国人只知道奴役获取,却从没有想过利用开发,现在所有在使用的海港,几乎全部都是我们中国人开辟出来的,仅此一点,就足以让所有人明白,殖民政府和真正的为人民服务的政府间有什么区别。” 老道点了点头,突然有些担忧:“这么好的地方,法国人肯定舍不得放手,一旦他们纠结重兵来犯,我们该如何应对?难道真的要与法国人决一雌雄?” 安毅安慰道:“放心吧,道叔,对于国际局势的把握,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能够超出我的人不多,如今德国正在磨刀霍霍,捷克斯诺伐克剩下的那点儿领土,转眼就要没了,等到那个时候,波兰必将成为下一个被猎食的目标!希特勒斥巨资投资南华,其实并没有安什么好心,他要努力营造一个中国已经彻底倒向德、意的假象,同时,南华能够以高速度发展起来,对于列强的诱惑必然成倍加大,法国更加舍不得丢弃这块肥肉了,到时候肯定是战火连连,打得乌烟瘴气,届时欧洲大陆就没有国家能够阻止德国扩张的步伐了。 “不过就算明知道是外表包着糖衣的毒药,我们也必须得咬着牙咽下去,这一回德国人可是拿着真金白银来投资的,由于德国马克的发行是以生产为基础,当有了可以工作的人力和物资时,就制造货币,而不是考虑黄金、白银甚至美元的影响,现在的德国,连偿还英、法、美等国的欧战赔款,都是以工业品来结算,因此从犹太人那里收获的大量黄金白银和外汇储备,对他们来说暂时没什么用处,索性用到中国来投资了。我们的西南银行,虽然有大量白银储备,但黄金储备还稍显不足,这回有了德国人的慷慨解囊,咱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劳守道连连点头,过了一会儿皱起了眉头:“小子,既然德国人这么有诚意,为什么咱们不索性加入德意的军事同盟呢?相对于英法美等国的刻薄,德国人可对咱们不薄啊!接受咱们派出的留学人才,从无二话,要技术给技术,要资金给资金,如今又主动帮助南华解决交通和电力问题,这一桩桩一件件让人心生感触......人应该懂得感恩才是,否则的话,以后谁还敢与我们交好呢?” 安毅苦笑道:“道叔,其实这不仅是你的疑问,也是军中大多数将校的疑问,可是不行啊!中日之间正在进行战争,如果我们选择与德国结盟,就会把日本彻底逼向英、法、美等国,中国就要独自承受世界排名第一(英)、第二(美)、第三(日)、第四(法)强大的海军威胁。 “德国人实力虽强,但那只是陆军,他们的海军连意大利都比不上,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旦中国选择加入德、意的战车,那我们就将再次面临被八国联军入侵的厄运,对国家对民族而言,那将是一个无比可怕的灾难。因此,我们只能和英、法小打小闹,把矛盾始终限定在民族解放运动上,但在基本的立场方面,却不能有丝毫动摇,否则稍微一个闪失,就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劳守道惊出一身冷汗:“若是法国人执意和咱们撕破脸皮怎么办?如今印度全境的武装起义,基本上被英国镇压下去了,上百万人参与武装暴动的印度人遇难,这段时间战火蔓延在恒河三角洲和若开山一线,缅甸、马来亚、文莱三国临时政府已经感到危机来临,病急乱投医,竟派人到滇南,请求咱们向他们出售军火。但是,乌合之众如何是正规军的对手,一旦英国人腾出手来,法国人得到强援,咱们就麻烦了。” 安毅微微一笑:“这也是我只是加价一倍便出售枪支弹药的重要原因,如今国内各军基本上换装了中正系列,湘西厂的几条日本武器生产线便闲置下来了,如今有了订单,原本冷清的车间重新开始大量生产,通过已经贯通的湘黔铁路,源源不断地送到滇南,全部用来满足外销所需。 “也正是有求于咱们,缅甸、马来亚、文莱三国由印度和当地土著编成的军队,没有拿咱们华人的工厂、企业和种植园怎么样,咱们也通过军火贸易,大大地赚了一笔。根据我的观察,只要战事能拖延到九月,国际局势就会大变,英国人就算不想收缩兵力都不行了。仅仅是法国人,还不放在我的眼里,我反倒希望他们派越多的舰队、越多的士兵来才好,咱们在处心积虑在西贡扎下大口袋,不就是等着他们上门吗?来一个捉一个,来两个捉一双。等到法国本土沦陷,那些先进的战舰与其白白便宜德国人和英国人,还不如送到南华来,充实咱们的海军实力。” 劳守道微微颔首,转过头看了宋美龄一眼,见她正在对着远近的美景指指点点,压低声音道: “你怎么看这次你干妈造访南华?陪同她来的,既有贺衷寒、邓文仪、康泽、袁守谦、萧赞育等你的一干黄埔师兄,也有张治中、蒋鼎文、黄绍竑、陈继承、张发奎这样亦师亦友的尊长,动静不小啊!” 安毅有些恼火:“刚刚看到我在南华打开局面,校长就想我退出川南三地,把那块热土拱手让给中央。他也不好好想想,现在南华百废待兴,钢铁、机械、车辆、建筑材料等等全部需要川南输血补给,虽然此前我和他是有过口头协议,但那也得等我在南华站稳脚跟再说吧?昨晚我一听蒋铭三他们道明来意就火冒三丈,当即起身拂袖而去,把一大群人晾在那里,尴尬不已。今天一早,师母来找我,估计也有从中说和的意思,可是我哪能让他们如愿?于是就以出游为借口,邀请师母一并出游,免得事情说出来我又拒绝了大家都难堪! “亲情是亲情,正事归正事,起码的轻重我还是能够分清楚的!不管是校长、师母以及我的黄埔尊长、师兄弟和同僚,来南华休闲度假我欢迎,来回差旅费我都可以给他们包了,但若是想打我叙府的主意,就要看他们的兵马足不足了,反正现在叶成的机械化方面军也快编好了,胡子、承柱大哥和金龙大哥的三个方面军,也差不多编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叙府集结了一百多万军队,加上民兵预备役,稍微凑凑两百万军队拿得出手,校长若是准备个三五百万军队,倒是可以亲自到叙府来取,否则的话,就只能看我的心情好坏了!” 劳守道忍不住笑了:“小毅,你发现没有,自从占有南华后,你说话都硬气不少,换做以往,估计你又得哭爹爹告奶奶,上下游说、百般哀求了,哪里有今天这么霸气?环境果然能改变一个人啊!” 安毅一下子愣住了,回头想想,自己还真有那么一丝飞扬跋扈的味道,让人和爆发户联想到一起。 现在自己一门心思顾着发展南华,却没想过面对日寇的侵略,国内承受着多大的压力,不说别的,就是那天文数字般的军饷,就足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细细一想也难怪蒋介石要打自己的主意了。 不过,现在南华的建设正处于关键时刻,叙府自然是不会让出的,但可以考虑给予中央部分财政补贴,用来支撑前线的战事。反正德国人送来大把金银,本着利益均沾的原则,可以考虑给中央一部分。 另外,此次南华立国,查家底的时候发现大约两百万吨粮食的存余,这些都是法属安南殖民政府多年囤积下的。随着自己入主南华,先进农业技术的投入运用,大量农业科技工作者深入田间地头亲自指导科学育苗、插秧和施肥,现在安南已经基本可以做到一年三熟,根本不愁没粮食,反而现在国内粮食物资奇缺,看来可以先调拨五十万吨粮食回国,帮助中央政府渡过难关。 想到这里,安毅大步向宋美龄走去,好好谈谈,看看国内究竟需要什么样的帮助,使得大家皆大欢喜,不至于那么尴尬。 第一四九二章 变得霸气了 第一四九二章变得霸气了 一九三八年二月十四日,农历丁丑年元宵节。 上午九点,和风习习,身处南国大地,丝毫也不见冬日的寒冷。在东边天空中悬着的暖阳照耀下,一艘装备主炮和防空高炮的崭新驱逐舰,从海防港出发,经禁门河,绕海湾北部的广安港水道,进入下龙湾。 一路上,海浪时不时轻拍着船身,激起汹涌的浪花,带起一丝微微的凉风,让人感觉很是惬意。视线下落,平静如镜的水面上,倒映着蓝天和白云,格外的洁净而透明。偶而抬头,白云点点下,一些不知名的海鸟滑过蔚蓝的天空,飞向海天一色的远方,顿然间心旷神怡,所有的烦恼仿佛都随着清爽的海风烟消云散,一种忘我的意境顷刻间弥漫。 安毅和老道站在船头,一边欣赏美景,一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稍后一些的甲板上,摆上了桌椅,桌子是一排造型古雅的檀木小茶几,上面堆满了瓜果。椅子是可以舒缓身体的逍遥椅,不过,这会儿却没有人坐下,欧楚儿、冯洁云、丁墨兰、张茹怡四个和安毅关系密切的女人,簇拥着前来新京探亲的、小腹已然隆起的宋美龄,指着周边岛屿不断变幻的形状,轻吟浅笑,状极愉悦。 不得不说,下龙湾的风景,确实夺天地之造化,美不胜收:海水碧绿得仿佛一块纯粹的绿宝石,一个个小岛雄奇险峻,千奇百态,既有独立的小岛,也有相连的小岛,有的如直插水中的筷子,有的如浮在水面的大鼎,有的如静卧的小狗,有的如奔腾的骏马。 宋美龄一边看一边称赞,说这儿有一种桂林山水的韵味,不过这里的山与桂林的山又有所不同,山就是岛,岛也是山,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岛屿,千般姿态、万般模样,好似繁星点缀天空一样散落在广阔的海面上,一切都自然而然,清清纯纯。 安毅听到宋美龄这番赞叹,心里幽幽一叹。 如果历史没有变化的话,五年后美、英、中三国首脑聚集的开罗会议上,美国总统罗斯福提议,战后把安南、朝鲜和琉球群岛纳入中国的版图,由于丘吉尔想的是将对英属缅甸、马来亚等殖民地影响甚大的中国的注意力引向法国人的殖民地,祸水他引,因此并没有出言反对。 要知道这次大会,对战后的世界有着极为深远的影响,甚至确定了后世许多国家的命运与方向。但蒋介石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拒绝了罗斯福的好意,表示不接受这三地回归中国,导致了后来许多问题的发生。 和蒋介石相处那么久,安毅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这位校长,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为什么如此紧要关头,会糊涂地作出这样不可理喻的决定呢?难道仅仅因为怕触怒法国、日本,担心战后会出现大规模的报复就缩手缩尾,就置开疆拓土、美名传千古的诱惑于不顾? 想到这,安毅转过头,看向宋美龄,恰好冯洁云用左手搀扶着宋美龄,右手指向前方,娇呼道:“干妈,快看,好漂亮啊!” 安毅顺着冯洁云的手望去,只见不远的海面上,两座小山就像两只正在互相打斗的小鸡,其中一只羽毛蓬松,另一只昂头翘尾,两鸡的利嘴相对,形态生动自然,美不胜收。 宋美龄叹为观止,说南华风景宜人,一点儿也不输给江南。而且就这两天在新京和海防所接触到的,根本就没有置身异国他乡的不适感,几乎所有人家都张贴着用楷写的春联,贴着秦琼和尉迟恭的大幅门神,增添春节喜庆气氛的灯笼上的画,也是纯粹的中国画,画上都是些中国古代才子佳人的美好传说,路上碰到的行人所说的语言,也大多是北方官话,让人以为此时就在国内某个地方。 宋美龄说道这儿,再次发出感叹:南华确实是和祖国一脉相承的汉家江山! 欧楚儿的心思,却没怎么在风景上,她和丁墨兰、张茹怡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说着贴己话。作为安家军经济系统的掌舵人,欧楚儿清楚地知道丁墨兰和张茹怡的潜在价值,明白两人对安毅的事业促进有多大,因此对安毅接两女来南华过春节一点儿也没表示什么不满,反倒询问二女何时和安毅去登记?二女娇羞不已,俏脸上爬满了桃花,让偶尔回眸的安毅几乎看呆了眼。 更后面的舱室里,安毅的养女小杏花和冷月、贺念慈,养子贺小东、马骁(小杏花的弟弟),名为外甥实则是亲生儿子的龚铭,大儿子欧承安,二儿子安晓,三儿子安睿,大大小小一大群人,在马大婶和小保姆芍药的带领下,一起凝神看着海军将士自如地操纵着舰船的舵机,驾驶庞大的战舰前进,那严肃的气氛,让每一个人都很紧张,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冷月今年才满十八岁,但她在去年便取得美国哈佛大学应用化学博士学位归国,目前在叙府研究院香水研究所担任高级研究员,军衔上尉,而小杏花今年虽然才十四岁,但由于在童子军校期间连跳数级,后来又亲自跟着密电码专家波罗斯基学习,将其在密码破译方面的天赋得到充分发挥。如今,小杏花已经成为国安部密电码破译中心的高级研究员,军衔上尉。跟着老道的龚铭和贺小东,两个还不到五岁,但现在个子已经蹿到了一米三左右,看起来像个小大人,带着安晓、安睿两个弟弟和贺念慈这个妹妹,亲热不已。马骁今年十二岁,性子比较弱,不像他姐姐小杏花那么粘安毅,如今在童子军校读中学,稍显不合群。 目睹秀丽的山水景色,安毅心旷神怡,豪情大发,情不自禁高歌一曲:“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啦......” “好歌!好曲!好豪气!和眼下的风景,可谓相得益彰,天作之合!”劳守道摇头晃脑听完,捋着颌下长须,一脸动容:“看看这如画江山,小子,你还以为,你的付出没有回报吗?” 安毅没有回答,看到女眷们都使劲地拍起了手掌,正想谦虚一番,后面舱室里的孩子突然跑了出来,小杏花拉着冷月的手,如蹦蹦跳跳的小鹿一般,一下子冲到安毅面前,一边一个,抓住安毅的胳膊。 小杏花大声说:“爸爸,你唱得真好听,再给我们唱一首吧!你不知道,你去年年底给布柳赫尔爷爷他们送行的时候唱了两首歌,紫微那丫头已经在我和月月耳边炫耀很久了,这回你一定要再唱一首!” 冷月连连点头,虽然在国外学习了四年,但说到底她才十八岁,不脱花季少女本色,看向安毅的眼神充满了祈求。 贺小东和龚铭,牵着弟弟妹妹,一起来到安毅身边,都仰起头,眼巴巴地望着安毅,安毅顿时头大如斗,转眼看到宋美龄、冯洁云、欧楚儿、丁墨兰和张茹怡也都满含期待地看着自己,只好抱拳作揖: “好吧,好吧,盛情难却,不过我先声明,只能再唱一首了,否则我这半桶水,真要给你们折腾光了!” 说完,安毅抬起头,看向远近的山水,胸臆间豪气继续升腾,略一沉吟,几乎是用“吼”的方式把胸中的豪情释放出来: “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象那红日光。胆似铁打骨如精钢,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我奋发图强做好汉。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热血男儿汉,比太阳更光。让海天为我聚能量,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看,碧波高壮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我是男儿当自强。昂步挺胸大家做栋梁,做好汉,用我百点热,耀出千分光!做个好汉子,热血热肠热,比太阳更光......” 一曲唱罢,整个甲板上全部都是掌声,就连驱逐舰上的海军官兵,也情不自禁地放下了手里的工作,使劲地拍起了手掌。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今天是安家军军政系统最高领袖安毅携带家眷出游,所以都努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目不斜视,全力以赴,没想到现在却被安毅的歌声给诱惑,前功尽弃了。 驱逐舰舰长张涛中校非常激动,这位留学英国达特茅斯皇家海军学院,后来又在智利海军的驱逐舰当了一年二副,一年大副,今年一月回国后即被任命为这艘被命名为“长江”号的超级驱逐舰的舰长。该舰排水量为2930吨,装备一座双联装140毫米主炮,十二门m1933式100毫米高炮,另有48挺m1935型37毫米全自动高射炮,外加2座双联鱼雷发射管配置两舷。该舰的最高速度可达45.08节,是安毅坐过的战舰中速度最快的一艘。 一身白色海军军装的张涛大步走到安毅面前,立正敬礼,然后恭敬地说:“总司令,我们海军一直没有自己的战歌,这首歌慷慨激昂,而且意境很符合我们海军,可否作为我们海军的军歌?” 安毅正奇怪这位海军中校为何会一脸激动地跑到自己跟前,一听这个请求,不由愣了:“你是说刚唱的这首歌吗?” “是的,很有激情的一首歌,用来当咱们海军的战歌,实在太合适了!”张涛使劲地点了点头。 安毅细细一品味,《男儿当自强》还真有那么一丝乘风破浪勇往直前的意思,倒是和海军扯得上关系,当即笑了:“这首歌我回头就写给你们路司令员,让海军的所有将士都来参详参详,若是大家都满意,那就如你所愿,要是大家都觉得不好,此事就别再提了,不然我会很丢脸,明白吗?” “肯定大家都会喜欢的!对此我深信不疑!谢谢您,总司令!”说罢,张涛高兴地向安毅敬了个礼,然后跑步离开。 安毅摇了摇头,叫冷月和小杏花,配合着马大婶和芍药,把孩子们带走,这才对劳守道说: “道叔,谢谢这么多年来,您一直陪着我,能有今天这个局面,您老功不可没啊!不过说真的,我没想到我们的事业进展如此之快,顺利到让我几乎怀疑这只是一个美妙的迷梦,一旦醒来,就什么都没了。想想真不可思议,如今属于我们自己的政党建立起来了,南华共和国也成立了,虽然至今为止,迫于法国人的压力,只有远东共和国与我们建交,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来也好笑,由于情报和讯息收集出现问题,如今法国政府还被蒙在鼓里......他们以为自己还保有强大的远洋舰队和殖民地舰队,保留着对交趾支那的控制权,还在频频发出命令,调兵遣将。法国海军参谋长达尔朗上将指示金索尔,统筹全局,率领舰队袭扰南华近海,又笼络泰国,请求泰国人发兵,袭击我国的彩云省和天南省,想给我们添堵。可是泰国人也弄不清楚这边的具体情况,派出大批侦查部队,乔装改扮,越境侦查,但他们想在咱们的特战大队眼皮子底下动手脚,根本就是班门弄斧,到昨天为止,我们起码消灭了五百六十多名泰国侦查兵,没让一个活口溜回去。 “这段时间,我们屡屡通过‘敦刻尔克’号战巡的电台,以舰队的名义向法国国内求援,称由于我军完全掌握了空中优势,舰队出击困难,虽然击落我方百架战机,但舰队自身也损失惨重,两艘巡洋舰、四艘驱逐舰沉没,要求法国国内尽快调集新的舰船来交趾支那支援。据悉,达拉第政府平息内乱后,已经授权贝当组建远征军,同时要求海军方面全力配合,达尔朗现在明显还在犹豫,此前为了补金索尔中将统率的地中海舰队的缺,已经调集游弋于法国本土和中美洲地区的第一巡洋舰队驻防土伦港,威慑意大利海军,如果还要抽调舰船,就只能派遣负责南美与北非航线的第二巡洋舰队来远东,而且由于法国战舰一向忽视防空的问题,并不能骤然改变安南的战局。现在法国人已经明显意识到防空的重要性,正在全面改造新造战舰的防空系统。” 老道笑了:“这一仗打得确实漂亮,由始至终,法国政府都被咱们牵着鼻子走,想想从上月到现在,法国通过英国的运输船队,送了多少物资到西贡了?十多万造船工人,大量枪支弹药和造舰器材,甚至还有许多农机,而且目前还在源源不断向西贡输送,我们赚大了!” 安毅指着右边一座较大的岛屿:“道叔,你看,这下龙湾一线,我们正在大量建造要塞群......那座岛叫将军岛,整座岛屿就像一把出匣的锋利宝剑,岛上山势连绵,我们的工兵部队借助山势,修建了三座要塞群,一旦落成,仅203口径的要塞炮便会填进去50门,下龙湾及作为海防门户的各大岛屿装备的要塞炮高达500门,再加上大量配备炮瞄雷达的88口径高射炮和12.7mm口径的高射机枪,只要再争取两到三个月时间,基本上海防港的防御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现在金兰湾那边也在进行同样的建设。金兰湾不同于海防港,那里港湾深入内陆达十七公里,临海口群山环抱,只有一条宽一千三百米、深五千米、纵深五百米的海道供舰船出入。只要在临海口两侧高山上修筑大量要塞和防空阵地,整个金兰湾的防守就固若金汤,目前我工兵一个师正在那里紧张作业,预计五月份即可完工。 “南华的地理位置太优越了,我们的专家沿着海岸线从北向南,一一探测水文条件,发现拥有和金兰湾同样优越地理位置且未开发的深水良港还有芒街、安顺、罗山、归仁、求江、滨绘、芽庄、美荻、芹苴、磅逊等港口,可以说,这南华漫长的海岸线都是宝贝啊,以后只要有铁路、公路等便捷的交通运输进行连接,这些如珍珠一般散落在沿海地区的城市,发展速度将会极其惊人!法国人只知道奴役获取,却从没有想过利用开发,现在所有在使用的海港,几乎全部都是我们中国人开辟出来的,仅此一点,就足以让所有人明白,殖民政府和真正的为人民服务的政府间有什么区别。” 老道点了点头,突然有些担忧:“这么好的地方,法国人肯定舍不得放手,一旦他们纠结重兵来犯,我们该如何应对?难道真的要与法国人决一雌雄?” 安毅安慰道:“放心吧,道叔,对于国际局势的把握,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能够超出我的人不多,如今德国正在磨刀霍霍,捷克斯诺伐克剩下的那点儿领土,转眼就要没了,等到那个时候,波兰必将成为下一个被猎食的目标!希特勒斥巨资投资南华,其实并没有安什么好心,他要努力营造一个中国已经彻底倒向德、意的假象,同时,南华能够以高速度发展起来,对于列强的诱惑必然成倍加大,法国更加舍不得丢弃这块肥肉了,到时候肯定是战火连连,打得乌烟瘴气,届时欧洲大陆就没有国家能够阻止德国扩张的步伐了。 “不过就算明知道是外表包着糖衣的毒药,我们也必须得咬着牙咽下去,这一回德国人可是拿着真金白银来投资的,由于德国马克的发行是以生产为基础,当有了可以工作的人力和物资时,就制造货币,而不是考虑黄金、白银甚至美元的影响,现在的德国,连偿还英、法、美等国的欧战赔款,都是以工业品来结算,因此从犹太人那里收获的大量黄金白银和外汇储备,对他们来说暂时没什么用处,索性用到中国来投资了。我们的西南银行,虽然有大量白银储备,但黄金储备还稍显不足,这回有了德国人的慷慨解囊,咱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劳守道连连点头,过了一会儿皱起了眉头:“小子,既然德国人这么有诚意,为什么咱们不索性加入德意的军事同盟呢?相对于英法美等国的刻薄,德国人可对咱们不薄啊!接受咱们派出的留学人才,从无二话,要技术给技术,要资金给资金,如今又主动帮助南华解决交通和电力问题,这一桩桩一件件让人心生感触......人应该懂得感恩才是,否则的话,以后谁还敢与我们交好呢?” 安毅苦笑道:“道叔,其实这不仅是你的疑问,也是军中大多数将校的疑问,可是不行啊!中日之间正在进行战争,如果我们选择与德国结盟,就会把日本彻底逼向英、法、美等国,中国就要独自承受世界排名第一(英)、第二(美)、第三(日)、第四(法)强大的海军威胁。 “德国人实力虽强,但那只是陆军,他们的海军连意大利都比不上,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旦中国选择加入德、意的战车,那我们就将再次面临被八国联军入侵的厄运,对国家对民族而言,那将是一个无比可怕的灾难。因此,我们只能和英、法小打小闹,把矛盾始终限定在民族解放运动上,但在基本的立场方面,却不能有丝毫动摇,否则稍微一个闪失,就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劳守道惊出一身冷汗:“若是法国人执意和咱们撕破脸皮怎么办?如今印度全境的武装起义,基本上被英国镇压下去了,上百万人参与武装暴动的印度人遇难,这段时间战火蔓延在恒河三角洲和若开山一线,缅甸、马来亚、文莱三国临时政府已经感到危机来临,病急乱投医,竟派人到滇南,请求咱们向他们出售军火。但是,乌合之众如何是正规军的对手,一旦英国人腾出手来,法国人得到强援,咱们就麻烦了。” 安毅微微一笑:“这也是我只是加价一倍便出售枪支弹药的重要原因,如今国内各军基本上换装了中正系列,湘西厂的几条日本武器生产线便闲置下来了,如今有了订单,原本冷清的车间重新开始大量生产,通过已经贯通的湘黔铁路,源源不断地送到滇南,全部用来满足外销所需。 “也正是有求于咱们,缅甸、马来亚、文莱三国由印度和当地土著编成的军队,没有拿咱们华人的工厂、企业和种植园怎么样,咱们也通过军火贸易,大大地赚了一笔。根据我的观察,只要战事能拖延到九月,国际局势就会大变,英国人就算不想收缩兵力都不行了。仅仅是法国人,还不放在我的眼里,我反倒希望他们派越多的舰队、越多的士兵来才好,咱们在处心积虑在西贡扎下大口袋,不就是等着他们上门吗?来一个捉一个,来两个捉一双。等到法国本土沦陷,那些先进的战舰与其白白便宜德国人和英国人,还不如送到南华来,充实咱们的海军实力。” 劳守道微微颔首,转过头看了宋美龄一眼,见她正在对着远近的美景指指点点,压低声音道: “你怎么看这次你干妈造访南华?陪同她来的,既有贺衷寒、邓文仪、康泽、袁守谦、萧赞育等你的一干黄埔师兄,也有张治中、蒋鼎文、黄绍竑、陈继承、张发奎这样亦师亦友的尊长,动静不小啊!” 安毅有些恼火:“刚刚看到我在南华打开局面,校长就想我退出川南三地,把那块热土拱手让给中央。他也不好好想想,现在南华百废待兴,钢铁、机械、车辆、建筑材料等等全部需要川南输血补给,虽然此前我和他是有过口头协议,但那也得等我在南华站稳脚跟再说吧?昨晚我一听蒋铭三他们道明来意就火冒三丈,当即起身拂袖而去,把一大群人晾在那里,尴尬不已。今天一早,师母来找我,估计也有从中说和的意思,可是我哪能让他们如愿?于是就以出游为借口,邀请师母一并出游,免得事情说出来我又拒绝了大家都难堪! “亲情是亲情,正事归正事,起码的轻重我还是能够分清楚的!不管是校长、师母以及我的黄埔尊长、师兄弟和同僚,来南华休闲度假我欢迎,来回差旅费我都可以给他们包了,但若是想打我叙府的主意,就要看他们的兵马足不足了,反正现在叶成的机械化方面军也快编好了,胡子、承柱大哥和金龙大哥的三个方面军,也差不多编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叙府集结了一百多万军队,加上民兵预备役,稍微凑凑两百万军队拿得出手,校长若是准备个三五百万军队,倒是可以亲自到叙府来取,否则的话,就只能看我的心情好坏了!” 劳守道忍不住笑了:“小毅,你发现没有,自从占有南华后,你说话都硬气不少,换做以往,估计你又得哭爹爹告奶奶,上下游说、百般哀求了,哪里有今天这么霸气?环境果然能改变一个人啊!” 安毅一下子愣住了,回头想想,自己还真有那么一丝飞扬跋扈的味道,让人和爆发户联想到一起。 现在自己一门心思顾着发展南华,却没想过面对日寇的侵略,国内承受着多大的压力,不说别的,就是那天文数字般的军饷,就足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细细一想也难怪蒋介石要打自己的主意了。 不过,现在南华的建设正处于关键时刻,叙府自然是不会让出的,但可以考虑给予中央部分财政补贴,用来支撑前线的战事。反正德国人送来大把金银,本着利益均沾的原则,可以考虑给中央一部分。 另外,此次南华立国,查家底的时候发现大约两百万吨粮食的存余,这些都是法属安南殖民政府多年囤积下的。随着自己入主南华,先进农业技术的投入运用,大量农业科技工作者深入田间地头亲自指导科学育苗、插秧和施肥,现在安南已经基本可以做到一年三熟,根本不愁没粮食,反而现在国内粮食物资奇缺,看来可以先调拨五十万吨粮食回国,帮助中央政府渡过难关。 想到这里,安毅大步向宋美龄走去,好好谈谈,看看国内究竟需要什么样的帮助,使得大家皆大欢喜,不至于那么尴尬。 第一四九三章 互利互惠 第一四九三章互利互惠 对于安毅突然转变态度,宋美龄有些意外,但随即更多的却是感激。她认为,安毅完全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答应出手帮忙的,因此在和安毅单独说话的时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现在国内的情况,看起来似乎一片光明,实则形势却不容乐观。 由于山东中南部成为了中日对峙的主要战场,至今为止,双方虽然并未爆发决定性的战役,但小的冲突却是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整个黄淮地区,集结了中央军、地方军和民团太多的兵力,并且彼此并不同属于一个军政系统,物资供应极为混乱,长官克扣军饷倒卖粮食及军火、基层军官贪墨的事件时有发生,中央的军饷及粮食、弹药等物资补给明明补充到位了,但是,那些地方军队的将领,硬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非说中央一毛不拔,所部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待军政部门查清楚情况后,又以派系、地域、与中央关系亲疏远近及其他缘由,一手挑起事端,把水搅浑,最后一顶“破坏抗日大业、伺机吞并地方军队”的大帽子,反倒扣到了中央政府脑袋上。 长期得不到军饷及粮食等物资的地方军和民团士兵,开始横行乡里,大肆劫掠,弄得整个黄淮地区兵祸横行,民不聊生。许多地区经受多次乱兵洗劫,家中基本没有存粮,反而需要政府补给食物,但驻军依然要求农民必须交足田赋,农民不得不卖掉他们的耕畜、家具,甚至他们的农田,以满足田赋征收,许多人家开始吃树皮、草根和牲畜的饲料,据说还有吃人肉的。 到最后终于坚持不下去了,民众便丢弃家园,举家出逃。 虽然这些难民大都通过安毅集团的有序引导,一部分流入西南并迁移南华,另一部分通过汽车车队运输北上进入蒙古境内,极大地充实了边塞人口,但中央就近征粮购粮补给的愿望却落了空。 目前,鲁南、苏北、安徽、河南、鄂东北等地,不堪乱兵骚扰,均出现大范围的逃难潮,就连城市也不能幸免,这让中央在以上地区征集赋税筹集军费也没了指望。 由于日本的刻意***,目前中国的外贸线路基本断绝,只有通过浙江、福建和广东沿海地区进行政府行为的大规模走私。而西南出海通道,却全部控制在安家军手里,中央得不到丝毫利益,这引起了中央政府各大政治派系的不满,但安毅集团兵强马壮,中央又拿铁板一块的西南政府特别是安家军毫无办法,所以才会派人来看看,是否可以争取一点儿利益,以缓和当前急速紧张的金融秩序。 所谓漫天开价,坐地还钱,谁也没想到,和安毅关系密切的蒋鼎文刚刚把话头挑起,安毅便拂袖而起转身离去,连个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留下,这让跟随宋美龄一行造访新京的军政大员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安毅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暗自庆幸没有派遣主力涉足华北战事,而仅是以鲁逸轩这部偏师出战。 这个时代的日军,若论单兵素质,可以说是全世界最优秀的,没有之一。当然如果再算上坦克、大炮、飞机等重火力武器,工业基础薄弱的日军,自然比不上美国、苏联和德国的军队,但就个人的战斗技能和战斗意志论,恐怕就连最优秀的德国士兵也比不上。日本信奉的武士道精神,那可不是凭空吹嘘出来的,关键时刻可以爆发出百倍的战斗力,与英、法等见势不妙就投降的军队绝对不可同日而语,即便战至最后一人也不会放弃。 不要看安家军进入南华作战,几乎没怎么费劲法***队就失败了,以为安家军有多么了不起,那只是相对于头脑过于清晰、战斗意志极其薄弱的法***队而言。毕竟法军是殖民军,首先心气就不足,而从上到下更是没有为了保卫殖民地送上自己性命的决心和勇气,所以出现大规模的投降潮并不意外。 以同样的兵力,由顾长风和夏俭率部进入华北地区作战,不见得就能轻易突破日军在山东中南部地区设下的重重防线,毕竟现在日本已经把陆军扩大到九十个师团、八十个独立混成旅团和七十个混成旅团,加上地方守备部队,总兵力已高达四百万,做战争总动员后,兵力甚至可以达到六百万。 若是再加上朝鲜军、伪蒙军、伪满军和华北伪军,总数可达七百万到八百万,据说现在日本又开始在兰印群岛招募组建军队,已经编成了两个兰印荣誉师,战争的潜力正在急速扩大中。 在华北作战,从西南通过水路和铁路运输,千里迢迢运送到前线,安家军补给方面不占优势,兵力和战斗力不处上风,一旦陷进去就是个沼泽泥潭,想拔腿都困难。日本方面之所以没有扩大在中国的战事,估计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所以他们转变进攻方向轻松地拿下了兰印群岛,从目前来看,获得的收益远远地超过了在中国的获取,原本陆军中的聒噪突然消失不见,剩下的都是对陆军最高指挥官石原莞尔睿智目光的由衷赞佩。 安毅细细考虑了一番,无比诚恳地说:“师母,此次来南华,想必你也看到了,整个南华完全就是个大工地,就连首都新京,也被各建筑工地的扬尘所笼罩,即便我们采取了及时清扫、洒水、遮盖塑料薄膜等方式避免扬尘发生,但效果并不显著。 “早在建设之初我们就做了系统的规划,未来的新京,旧城区将不做变动,新城区的办公、金融、商业和居住小区,主要集中于城西和城北的西湖周边地区,未来的主席宫、民族广场、民族英雄纪念碑、民族大会堂、民族纪念堂、民族博物馆和军事博物馆也将修建在这片区域。而工业区和各种批发市场,主要建在城市南方,届时城市规模将扩大十倍以上......所有这些,都得依靠叙府的工业生产,因此在目前的情况下,把川南三地交给中央,这是我无法接受的。 “不过,中央的困难,我也感同身受,毕竟祖国人民经受的苦难,也像刀子一样扎在我的心口......这样吧,我一次性向中央提供一亿大洋的无息贷款,帮助中央稳定金融秩序。有了这笔钱做保证金,中央起码可以发行十亿法币。预计下个月长江水道就会疏通,有着沿江要塞的保护,世界各国的商船可以自由往来于上海和长江各口岸城市,要不了多久,这些地方就可以提供给中央大量赋税。我再让地质专家在国内多找找多看看,一旦有所收获,由政府投资开采矿产,全部由我以高出市价一成的价格进行收购。 “这里我跟师母透个底,根据我们的专家估计,湖南郴州柿竹园地区,并不仅仅只是产铜和银,那里的有色金属矿藏极为丰富,至今为止,我们的专家已经发现了100多种矿物,而且还随时都有新的发现,这其中,专家们经过长达一年的反复勘探,证明该地的钨矿储量,可能占据当前世界总储量的四分之一,若是中央政府斥巨资进行开发,仅仅只是这个矿,每年的产出就不少于一亿大洋。我们的地质专家还在赣南的西华山、大吉山、岿美山、盘古山等地发现储量巨大的黑钨矿床,开采潜力极为巨大。 “除了我国的特产钨矿外,我们的地质专家还在河南的东闯地区、陕西的金龙山、四川和甘肃交界的阳山地区发现超大型金矿,总储量高达近千吨;河南的南阳和湖北的江汉地区,发现油田分布,若是组织开采,不仅军事和工业用油立马可以得到缓解,还可以通过南华出口创汇;江西德兴和皖南马鞍山地区大型铜矿、福建龙岩地区超大型锰矿等等,只要政府能够组织进行大规模的开发,赚取的利润足以维持军费和政府的一切开支了!” 宋美龄越听越是惊奇,到最后瞪大眼睛,不解地问道:“小毅,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些地方有矿藏,为什么还要告诉师母呢?你既有钱又有设备,自己投入开发的话,不就可以大赚一笔了吗?” 安毅心中有些惭愧,脸上却大义凛然:“师母,其实对全国进行大规模的地质勘探,早在三三年长城抗战结束,我与校长赌气的时候便开始了,经过四年多的勘探,全国许多地方的地质情况,我们都有备案。去年开始,我们对一些具有重点勘探价值的地方进行了二次复查,到今年年初,才得出第一手结论。没错,其实原本我是想闷声发大财,独自拿下以上地区矿藏开采权的,但听到校长如此困难,我这个做学生的若是还敝帚自珍,不为国家民族而只想着自己的私利,那也太不应该了!”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安毅现在根本无法分心兼顾,南华的开发,牵扯了他太多的精力,并且随着春天的到来,气温回升,蒙古的建设也将进入高速通道。到时候到处都需要分心照看,再想兼顾国内,就非常困难了。 并且,春天到后来,远东军极有可能会对哈萨克斯坦等中亚五国展开攻击,以肃清侧翼的敌人,蒙古军区极有可能派出大军进入哈萨克斯坦境内配合友军作战,届时需要分担的就更多了。 与其让那些资源躺在地下,还不如在这国难当头,由政府组织人手进行系统的开发,反正现在中国外贸途经基本断绝,即便未来上海商埠重启贸易恢复,但只要自己给出的采购价够高,所有的矿产品都只能卖给自己,到时候可以极大地充实南华的战略储备仓库。 宋美龄感动地握着安毅的手:“小毅,谢谢你了!最近你校长食宿难安,每天都想着到哪儿去筹措资金,渡过难关,在家里动不动就发脾气,事后虽向我道歉,但到底影响家庭和谐。这下可好了,解除了燃眉之急,后续的发展你也指明了方向,要是你校长再莫名其妙发脾气,我对他可不会再客气了!放心吧,小毅,所有的款项和工程,我都会帮你盯着,决不让下面的人铺张浪费甚至贪腐。” “师母,你也得注意身体啊!” 安毅眼睛微红,鼻子发酸:“我知道师母一直对我很好,中央有什么事情都会居中代为转圜,甚至因此与校长吵嘴......安毅现在身在南国,无法对校长施加影响,我担心会有宵小恶意中伤,虽然心中不愿师母因此而与校长闹僵,但事关我西南和南华上亿军民的前途,一切还是得由师母替安毅说话。 “师母,今后不管怎么样,南华的大门随时都会向师母敞开,我准备在主席宫东面的西湖边仿造橙庐、憩庐、美庐修建三栋别墅,以后师母到新京来,随便住哪一栋都行。那片地区将仿造中南海的格局进行建设,注重东西建筑风格相结合,充分利用这次南华大发展、大建设、大流通之机,一举奠定城市的格局,以后就不会瞎折腾了。” 宋美龄解决了搁在心头的难题,心情愉快:“放心吧,其实你校长还是满在乎我的,一般我说的话他都会听,毕竟他也清楚,这个世界上谁对他最好。想想西安事变的时候,只有咱们母子俩替他上下奔波,到处忙碌,他就会明白,他那些所谓忠心不二的手下里面,没几个靠得住。” 说到这里,宋美龄心有不甘:“你校长心太软了,雪冰和君山那样对待他,唯恐他不死在西安,私下做了那么多小动作,最后你校长还是原谅了他们,让他们离职反省半年后,又分别赋予重任,现在君山任军事委员会政训处长兼军官训练团教育委员会委员,雪冰也担任长沙陆军军官学校教育长兼政治部主任职务。每次我看到他们都生气,可是却没办法,你们校长对你们黄埔前四期同学的关爱,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 安毅点了点头。这就是蒋介石独特的领袖魅力之所在,也有许多人将之视为宋襄公之仁,但不可否认,这正是当初选择依附蒋介石的重要原因,毕竟在蒋介石麾下,只要能力突出,就算犯上几次错误,也可以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或许,正是这份信任与纵容,导致了后来作为蒋介石三大心腹嫡系的黄埔系、陆大系及武岭系部分官员和将领的腐化堕落,不过就安家军而言,却正是崛起的有利契机,经过十余年经营,终于成就今日之伟业,而且还会不断取得成功,就初时而言,却是蒋介石宽仁为怀造成的。 注:看到书评区讨论很激烈,天子说明一下,在战争年代,尤其是在一个新纳入中华民族版图的国家,党指挥枪是必然的选择。民主、共和、军队国家化,在和平年代无可厚非,但是在战乱时代,却是亡国的先兆。 看看法国,军队国家化,***轮流执政,看起来似乎很民主,但结果大家都知道,从德国闪击丹麦算起,到最后投降,只维持了两个多月;看看美国,一直到珍珠港事变前夕,扩军的议案都被议会否决,参战后美军完全是在与德国、日本的实际战斗中学会如何打仗的; 再看看八十年代末期的苏联,主动放弃了党指挥枪,在一个有着众多加盟共和国的国家,搞议会选举,结果失去了军队的支持,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无根之萍、无锚之舟,苏联在政治体制改革后的第二年即宣告解体,崩溃的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最后,再看看南斯拉夫,上世纪七十和八十年代初期的南斯拉夫,在经济建设上获得很大成就,其国民生活水平在欧洲国家一直居于领先水平。八十年代末期,南共搞政治经济体制改革,实行***,主动放弃党指挥枪,1991年6月,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率先独立;1991年11月,马其顿独立;1992年4月,波黑独立;1993年,在欧美支持下,波黑对南斯拉夫最后两个加盟国塞尔维亚和黑山发起进攻,同时在塞尔维亚和黑山内部挑起阿尔巴尼亚少数民族与塞族之间的武力冲突,北约以此为借口,开始对南斯拉夫长达十年的***和轰炸,制造了欧洲自二战以来最大的人道主义灾难;2006年6月,黑山和塞尔维亚分别宣布独立,南斯拉夫正式成为历史名词。南斯拉夫从鼎盛时的25.58万平方公里土地,分裂为一个个弹丸小国,大约有近一千多万人死于战乱,这就是军队国家化最直观的后果。 再看看二战期间表现出色的德国、苏联、日本,均是集权主义的产物,就算是美国、英国,进入战争后也通过立法,确定了执政党对国家的绝对支配权,赋予了罗斯福和丘吉尔对军队的控制权。在战争年代,只能听到一个声音,若是把太多的精力纠缠在内部的政治纷争上,那就什么都完了。 未来的南华,领土肯定不限于安南,随着国家领土的扩大、民族的增多,各种矛盾都会出现,若是手里再没有一只可以指挥调动的军队,安毅集团的下场之惨,可能还比不上苏联和南斯拉夫,偌大的领土瞬间分崩离析,所有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难道这就是大家希望看到的吗? 因此,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在华族没有占绝绝对的人口优势的情况下,坚持一个领袖,一个政党,一个声音,一支军队,是很有必要的。 第一四九三章 互利互惠 第一四九三章互利互惠 对于安毅突然转变态度,宋美龄有些意外,但随即更多的却是感激。她认为,安毅完全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答应出手帮忙的,因此在和安毅单独说话的时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现在国内的情况,看起来似乎一片光明,实则形势却不容乐观。 由于山东中南部成为了中日对峙的主要战场,至今为止,双方虽然并未爆发决定性的战役,但小的冲突却是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整个黄淮地区,集结了中央军、地方军和民团太多的兵力,并且彼此并不同属于一个军政系统,物资供应极为混乱,长官克扣军饷倒卖粮食及军火、基层军官贪墨的事件时有发生,中央的军饷及粮食、弹药等物资补给明明补充到位了,但是,那些地方军队的将领,硬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非说中央一毛不拔,所部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待军政部门查清楚情况后,又以派系、地域、与中央关系亲疏远近及其他缘由,一手挑起事端,把水搅浑,最后一顶“破坏抗日大业、伺机吞并地方军队”的大帽子,反倒扣到了中央政府脑袋上。 长期得不到军饷及粮食等物资的地方军和民团士兵,开始横行乡里,大肆劫掠,弄得整个黄淮地区兵祸横行,民不聊生。许多地区经受多次乱兵洗劫,家中基本没有存粮,反而需要政府补给食物,但驻军依然要求农民必须交足田赋,农民不得不卖掉他们的耕畜、家具,甚至他们的农田,以满足田赋征收,许多人家开始吃树皮、草根和牲畜的饲料,据说还有吃人肉的。 到最后终于坚持不下去了,民众便丢弃家园,举家出逃。 虽然这些难民大都通过安毅集团的有序引导,一部分流入西南并迁移南华,另一部分通过汽车车队运输北上进入蒙古境内,极大地充实了边塞人口,但中央就近征粮购粮补给的愿望却落了空。 目前,鲁南、苏北、安徽、河南、鄂东北等地,不堪乱兵骚扰,均出现大范围的逃难潮,就连城市也不能幸免,这让中央在以上地区征集赋税筹集军费也没了指望。 由于日本的刻意***,目前中国的外贸线路基本断绝,只有通过浙江、福建和广东沿海地区进行政府行为的大规模走私。而西南出海通道,却全部控制在安家军手里,中央得不到丝毫利益,这引起了中央政府各大政治派系的不满,但安毅集团兵强马壮,中央又拿铁板一块的西南政府特别是安家军毫无办法,所以才会派人来看看,是否可以争取一点儿利益,以缓和当前急速紧张的金融秩序。 所谓漫天开价,坐地还钱,谁也没想到,和安毅关系密切的蒋鼎文刚刚把话头挑起,安毅便拂袖而起转身离去,连个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留下,这让跟随宋美龄一行造访新京的军政大员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安毅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暗自庆幸没有派遣主力涉足华北战事,而仅是以鲁逸轩这部偏师出战。 这个时代的日军,若论单兵素质,可以说是全世界最优秀的,没有之一。当然如果再算上坦克、大炮、飞机等重火力武器,工业基础薄弱的日军,自然比不上美国、苏联和德国的军队,但就个人的战斗技能和战斗意志论,恐怕就连最优秀的德国士兵也比不上。日本信奉的武士道精神,那可不是凭空吹嘘出来的,关键时刻可以爆发出百倍的战斗力,与英、法等见势不妙就投降的军队绝对不可同日而语,即便战至最后一人也不会放弃。 不要看安家军进入南华作战,几乎没怎么费劲法***队就失败了,以为安家军有多么了不起,那只是相对于头脑过于清晰、战斗意志极其薄弱的法***队而言。毕竟法军是殖民军,首先心气就不足,而从上到下更是没有为了保卫殖民地送上自己性命的决心和勇气,所以出现大规模的投降潮并不意外。 以同样的兵力,由顾长风和夏俭率部进入华北地区作战,不见得就能轻易突破日军在山东中南部地区设下的重重防线,毕竟现在日本已经把陆军扩大到九十个师团、八十个独立混成旅团和七十个混成旅团,加上地方守备部队,总兵力已高达四百万,做战争总动员后,兵力甚至可以达到六百万。 若是再加上朝鲜军、伪蒙军、伪满军和华北伪军,总数可达七百万到八百万,据说现在日本又开始在兰印群岛招募组建军队,已经编成了两个兰印荣誉师,战争的潜力正在急速扩大中。 在华北作战,从西南通过水路和铁路运输,千里迢迢运送到前线,安家军补给方面不占优势,兵力和战斗力不处上风,一旦陷进去就是个沼泽泥潭,想拔腿都困难。日本方面之所以没有扩大在中国的战事,估计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所以他们转变进攻方向轻松地拿下了兰印群岛,从目前来看,获得的收益远远地超过了在中国的获取,原本陆军中的聒噪突然消失不见,剩下的都是对陆军最高指挥官石原莞尔睿智目光的由衷赞佩。 安毅细细考虑了一番,无比诚恳地说:“师母,此次来南华,想必你也看到了,整个南华完全就是个大工地,就连首都新京,也被各建筑工地的扬尘所笼罩,即便我们采取了及时清扫、洒水、遮盖塑料薄膜等方式避免扬尘发生,但效果并不显著。 “早在建设之初我们就做了系统的规划,未来的新京,旧城区将不做变动,新城区的办公、金融、商业和居住小区,主要集中于城西和城北的西湖周边地区,未来的主席宫、民族广场、民族英雄纪念碑、民族大会堂、民族纪念堂、民族博物馆和军事博物馆也将修建在这片区域。而工业区和各种批发市场,主要建在城市南方,届时城市规模将扩大十倍以上......所有这些,都得依靠叙府的工业生产,因此在目前的情况下,把川南三地交给中央,这是我无法接受的。 “不过,中央的困难,我也感同身受,毕竟祖国人民经受的苦难,也像刀子一样扎在我的心口......这样吧,我一次性向中央提供一亿大洋的无息贷款,帮助中央稳定金融秩序。有了这笔钱做保证金,中央起码可以发行十亿法币。预计下个月长江水道就会疏通,有着沿江要塞的保护,世界各国的商船可以自由往来于上海和长江各口岸城市,要不了多久,这些地方就可以提供给中央大量赋税。我再让地质专家在国内多找找多看看,一旦有所收获,由政府投资开采矿产,全部由我以高出市价一成的价格进行收购。 “这里我跟师母透个底,根据我们的专家估计,湖南郴州柿竹园地区,并不仅仅只是产铜和银,那里的有色金属矿藏极为丰富,至今为止,我们的专家已经发现了100多种矿物,而且还随时都有新的发现,这其中,专家们经过长达一年的反复勘探,证明该地的钨矿储量,可能占据当前世界总储量的四分之一,若是中央政府斥巨资进行开发,仅仅只是这个矿,每年的产出就不少于一亿大洋。我们的地质专家还在赣南的西华山、大吉山、岿美山、盘古山等地发现储量巨大的黑钨矿床,开采潜力极为巨大。 “除了我国的特产钨矿外,我们的地质专家还在河南的东闯地区、陕西的金龙山、四川和甘肃交界的阳山地区发现超大型金矿,总储量高达近千吨;河南的南阳和湖北的江汉地区,发现油田分布,若是组织开采,不仅军事和工业用油立马可以得到缓解,还可以通过南华出口创汇;江西德兴和皖南马鞍山地区大型铜矿、福建龙岩地区超大型锰矿等等,只要政府能够组织进行大规模的开发,赚取的利润足以维持军费和政府的一切开支了!” 宋美龄越听越是惊奇,到最后瞪大眼睛,不解地问道:“小毅,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些地方有矿藏,为什么还要告诉师母呢?你既有钱又有设备,自己投入开发的话,不就可以大赚一笔了吗?” 安毅心中有些惭愧,脸上却大义凛然:“师母,其实对全国进行大规模的地质勘探,早在三三年长城抗战结束,我与校长赌气的时候便开始了,经过四年多的勘探,全国许多地方的地质情况,我们都有备案。去年开始,我们对一些具有重点勘探价值的地方进行了二次复查,到今年年初,才得出第一手结论。没错,其实原本我是想闷声发大财,独自拿下以上地区矿藏开采权的,但听到校长如此困难,我这个做学生的若是还敝帚自珍,不为国家民族而只想着自己的私利,那也太不应该了!”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安毅现在根本无法分心兼顾,南华的开发,牵扯了他太多的精力,并且随着春天的到来,气温回升,蒙古的建设也将进入高速通道。到时候到处都需要分心照看,再想兼顾国内,就非常困难了。 并且,春天到后来,远东军极有可能会对哈萨克斯坦等中亚五国展开攻击,以肃清侧翼的敌人,蒙古军区极有可能派出大军进入哈萨克斯坦境内配合友军作战,届时需要分担的就更多了。 与其让那些资源躺在地下,还不如在这国难当头,由政府组织人手进行系统的开发,反正现在中国外贸途经基本断绝,即便未来上海商埠重启贸易恢复,但只要自己给出的采购价够高,所有的矿产品都只能卖给自己,到时候可以极大地充实南华的战略储备仓库。 宋美龄感动地握着安毅的手:“小毅,谢谢你了!最近你校长食宿难安,每天都想着到哪儿去筹措资金,渡过难关,在家里动不动就发脾气,事后虽向我道歉,但到底影响家庭和谐。这下可好了,解除了燃眉之急,后续的发展你也指明了方向,要是你校长再莫名其妙发脾气,我对他可不会再客气了!放心吧,小毅,所有的款项和工程,我都会帮你盯着,决不让下面的人铺张浪费甚至贪腐。” “师母,你也得注意身体啊!” 安毅眼睛微红,鼻子发酸:“我知道师母一直对我很好,中央有什么事情都会居中代为转圜,甚至因此与校长吵嘴......安毅现在身在南国,无法对校长施加影响,我担心会有宵小恶意中伤,虽然心中不愿师母因此而与校长闹僵,但事关我西南和南华上亿军民的前途,一切还是得由师母替安毅说话。 “师母,今后不管怎么样,南华的大门随时都会向师母敞开,我准备在主席宫东面的西湖边仿造橙庐、憩庐、美庐修建三栋别墅,以后师母到新京来,随便住哪一栋都行。那片地区将仿造中南海的格局进行建设,注重东西建筑风格相结合,充分利用这次南华大发展、大建设、大流通之机,一举奠定城市的格局,以后就不会瞎折腾了。” 宋美龄解决了搁在心头的难题,心情愉快:“放心吧,其实你校长还是满在乎我的,一般我说的话他都会听,毕竟他也清楚,这个世界上谁对他最好。想想西安事变的时候,只有咱们母子俩替他上下奔波,到处忙碌,他就会明白,他那些所谓忠心不二的手下里面,没几个靠得住。” 说到这里,宋美龄心有不甘:“你校长心太软了,雪冰和君山那样对待他,唯恐他不死在西安,私下做了那么多小动作,最后你校长还是原谅了他们,让他们离职反省半年后,又分别赋予重任,现在君山任军事委员会政训处长兼军官训练团教育委员会委员,雪冰也担任长沙陆军军官学校教育长兼政治部主任职务。每次我看到他们都生气,可是却没办法,你们校长对你们黄埔前四期同学的关爱,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 安毅点了点头。这就是蒋介石独特的领袖魅力之所在,也有许多人将之视为宋襄公之仁,但不可否认,这正是当初选择依附蒋介石的重要原因,毕竟在蒋介石麾下,只要能力突出,就算犯上几次错误,也可以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或许,正是这份信任与纵容,导致了后来作为蒋介石三大心腹嫡系的黄埔系、陆大系及武岭系部分官员和将领的腐化堕落,不过就安家军而言,却正是崛起的有利契机,经过十余年经营,终于成就今日之伟业,而且还会不断取得成功,就初时而言,却是蒋介石宽仁为怀造成的。 注:看到书评区讨论很激烈,天子说明一下,在战争年代,尤其是在一个新纳入中华民族版图的国家,党指挥枪是必然的选择。民主、共和、军队国家化,在和平年代无可厚非,但是在战乱时代,却是亡国的先兆。 看看法国,军队国家化,***轮流执政,看起来似乎很民主,但结果大家都知道,从德国闪击丹麦算起,到最后投降,只维持了两个多月;看看美国,一直到珍珠港事变前夕,扩军的议案都被议会否决,参战后美军完全是在与德国、日本的实际战斗中学会如何打仗的; 再看看八十年代末期的苏联,主动放弃了党指挥枪,在一个有着众多加盟共和国的国家,搞议会选举,结果失去了军队的支持,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无根之萍、无锚之舟,苏联在政治体制改革后的第二年即宣告解体,崩溃的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最后,再看看南斯拉夫,上世纪七十和八十年代初期的南斯拉夫,在经济建设上获得很大成就,其国民生活水平在欧洲国家一直居于领先水平。八十年代末期,南共搞政治经济体制改革,实行***,主动放弃党指挥枪,1991年6月,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率先独立;1991年11月,马其顿独立;1992年4月,波黑独立;1993年,在欧美支持下,波黑对南斯拉夫最后两个加盟国塞尔维亚和黑山发起进攻,同时在塞尔维亚和黑山内部挑起阿尔巴尼亚少数民族与塞族之间的武力冲突,北约以此为借口,开始对南斯拉夫长达十年的***和轰炸,制造了欧洲自二战以来最大的人道主义灾难;2006年6月,黑山和塞尔维亚分别宣布独立,南斯拉夫正式成为历史名词。南斯拉夫从鼎盛时的25.58万平方公里土地,分裂为一个个弹丸小国,大约有近一千多万人死于战乱,这就是军队国家化最直观的后果。 再看看二战期间表现出色的德国、苏联、日本,均是集权主义的产物,就算是美国、英国,进入战争后也通过立法,确定了执政党对国家的绝对支配权,赋予了罗斯福和丘吉尔对军队的控制权。在战争年代,只能听到一个声音,若是把太多的精力纠缠在内部的政治纷争上,那就什么都完了。 未来的南华,领土肯定不限于安南,随着国家领土的扩大、民族的增多,各种矛盾都会出现,若是手里再没有一只可以指挥调动的军队,安毅集团的下场之惨,可能还比不上苏联和南斯拉夫,偌大的领土瞬间分崩离析,所有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难道这就是大家希望看到的吗? 因此,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在华族没有占绝绝对的人口优势的情况下,坚持一个领袖,一个政党,一个声音,一支军队,是很有必要的。 第一四九四章 欺人太甚 第一四九四章欺人太甚 游览完下龙湾,安毅一行回到海防港,再乘坐一个半小时的汽车返回新京,已经是下午三点。 新京城北西湖边占地约一千余亩的数个古建筑群,已经被政府出面,从十几位华族、京族和法兰西巨商手里买到,听说此地会作为政府主要首脑的居住地,商人们都很激动,大多数都表示不要钱,但却被工作人员严格按照市价全额付清,而且是作为硬通货的美元支付的。 安毅先送老道和家眷们回到临湖边的宅邸休息,然后便亲自陪着宋美龄,来到还剑湖边的民族宫,准备同张治中、贺衷寒等人展开协商。 民族宫由法属安南殖民政府的东京总督府改建而成,一共有呈“t”字形建设的六栋四层白色大楼及临湖边十八座二层小洋楼组成,其中临街的三栋大楼为政务院及各部办公地点,后面三栋大楼中的两栋为中央党部及政协各党派的办公用楼,最后一栋临近还剑湖的大楼与周边十八座小型别墅,为国家礼宾府,迎接来自祖国、南洋和世界各国的贵宾入住。 车队直接由还剑湖边的绿荫小道驶入自成一体的礼宾府,到了临湖的一号别墅,宋美龄没有下车,她微笑着告诉安毅,要和他一起去见代表团其他成员,有她在,若是有什么矛盾也好及时居中调和,大家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都是自己人,没有解不开的结。 由于在一号别墅耽误了一会儿,等安毅的专车来到二号院前时,早已下车的沈凤道和林耀东先后来报,代表团成员分别下榻的二号院、三号院一个人都没有,据服务员说除部分到城外去参观城市建设,其余的贵宾到前面的政务院及部委大楼去了。 安毅和宋美龄相互看了一眼,均感诧异。 涉及到叙府的归属,政务院和各部委有谁敢替安毅做主?即便是政务院总理徐子良,也没这个权利。 把脑筋打到政务院及部委,不是拜错庙门了吗? 安毅想了想,决定亲自去前面看看。车队重新启动,没过一会儿便来到政务院侧门,等到沈凤道和林耀东带着新成立的中央警卫局的警卫布控完毕,确认安全无恙,安毅才搀扶着宋美龄下车,向大厅里走去。 由于沈凤道和林耀东先行出示了证件,驻守侧门的警卫战士尊敬地向安毅敬礼。安毅点点头算是回应。 政务院总理徐子良在临街一号楼的四楼,安毅搀扶着宋美龄,乘坐电梯又走过一段走廊来到徐子良的办公室。正在办公桌前埋头处理政务的徐子良看到安毅和宋美龄到来,十分惊讶,慌忙起身,与安毅和宋美龄见过礼,吩咐秘书沏茶。 安毅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询问代表团一行何在? 徐子良脸色有些难看,嗫嚅一会儿,才说张文白、蒋铭三、黄季宽、陈继承四位将军不知行踪,但向华将军和贺君山等人,这会儿可能是在右边那栋部委大楼与人“叙旧”。 安毅见徐子良神色有异,隐隐有一丝担忧之色,连忙询问有什么问题。徐子良支支吾吾一会儿,见安毅就要发火,才无奈把实情合盘托出: 一大早,贺衷寒、邓文仪、康泽、袁守谦、萧赞育五人,便趾高气扬地来到政务院,直接闯入徐子良的总理办公室,询问安毅的下落。徐子良哪里知道安毅到什么地方了,不过出于对这些以前在中央党部的老上级的尊重,忙打电话去军委询问,却被委婉地告之安毅和宋美龄在一起出游,至于到何地恪于保密制度无法回答,但说明晚上就会回新京。 南洋各党部在国民党内的级别可不太高,其主任充其量也就是县党部主任的级别,哪里入得了贺衷寒、邓文仪、康泽等委员长近臣的法眼?面对徐子良这个曾经的下属,他们可没客气,颐指气使,吆喝来吆喝去,就像使唤孙子一样。最后徐子良见耽误时间太多,手头的政务根本无法及时处理完,目前南华的建设正处于高速轨道,每多耽搁一分钟都有可能导致许多重点工程延误,于是委婉地请几人离开,晚上自己在新京的川菜酒楼设宴请客赔罪。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贺衷寒张嘴就开始训斥,邓文仪和袁守谦等人在一旁煽风点火,最后康泽给了徐子良两记响亮的耳光,这才扬长而去。 徐子良倍感无奈,但想想南华与祖国的关系,只得忍气吞声,心想事情过去了也就罢了。谁想,吃过午饭,贺衷寒等人又来了,这一回还带来了脾气暴躁的张发奎。 由于目前在南华政务院及各部委的官员中,许多人都曾在军中任职,其中胡学览、阮海臣、黎国柱三人供职总参谋部,而铁道部长张佩公根本就是张发奎的手下。张发奎大大咧咧地说来探视手下,向徐子良索要南华政府各部委主要官员名单和指明办公地点。 徐子良一个头两个大,这些纯属政务院的内部事务,如何能向他人明言?康泽看到徐子良在犹豫,顿时火气上来了,逮着徐子良,当胸就给了几下狠的,最后徐子良被逼不过,干脆叫秘书给他们带路,这才送走了一群虎狼之客。 安毅脸色阴沉:“你说的都是真的?康兆民这个人我很清楚,谨言慎行,被委员长称之为忠臣逆子,照理不会如此飞扬跋扈才是,他怎么可能......” 徐子良一听,颇为委屈,当即把安毅带到总理办公室的休息间,在只安装了一张床供午休的狭小空间里,脱去西服和里面的衬衣,胸口一大片青紫色的肌肤顿时显现出来。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遭受这样的捶打,可想而知受到的伤害有多重。 安毅勃然大怒:“狗日的,这些家伙把政务院当成什么了?自家的后花园吗?竟然对我的人想骂就骂,想打就打,你可是堂堂的一国总理......重楼兄,你先穿整好,等下你跟我一起去见识下他们是如何个嚣张法,我来给你讨回公道。” “这――”徐子良有些紧张:“这样不太好吧,说到底,他们都代表蒋委员长,代表着我们的祖国,我们不能......” “这事你就不用管,待会儿跟着我就行了,我倒要瞧瞧,在我的地皮上,他们到底有多跋扈。惹恼了老子,统统抓起来坐牢!” 安毅说完,不等徐子良答话,转身推开房间走了出去,来到在外间等候的宋美龄身边。宋美龄听安毅诉说完,也极为气愤: “我就知道贺君山和邓雪冰不可救药,只会耍嘴皮子挑拨离间,康兆民肯定是受他们影响......小毅,你放心,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这一切是我亲眼所见,就算你校长责备下来,我也可以替你说明。” 安毅点了点头,看到徐子良从休息间出来,大声命令:“小九,立即把负责政务院和部委大楼警卫工作的军官给我找来!不按规章制度,任由闲杂人等在我南华最高政务处理机构穿进穿出,我想问问他是怎么工作的?老沈,你带着人,跟着我去见识一下钦差大人的威风,哼哼!” 林耀东领命而去,沈凤道陪着安毅、徐子良向前走,两名女警卫自动来到宋美龄身边,搀扶着她前进。由于安毅走得很急,中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沈凤道听完安毅讲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显得极为愤怒:“贺君山他们在搞什么?我们安家军自成一体,向来不受中央政府支配,他们来这么一下,不是在破坏南华、叙府和中央的关系吗?这事若是处理不好,我担心会引起很大的纠纷!” 安毅脸色阴沉:“老沈,你还没看出来吗?他们这是在向我示威呢!整个南华政府,本来就是草台班子,许多官员都有中央的背景,他们这是在向我炫耀中央在南华的影响力,提醒我,事情不要做得太绝,他们随时可以在后面拖后腿,甚至搞垮我南华政权。 “真是幼稚可笑......他们也不好好想想,现在南华的地方政权和军队都掌握在我手里,中央政府的工作也大体是在我安家军制定的框架内实施,以确保政策的准确性和延续性,真的以为挖墙脚就能对我施加影响?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 “我估计是贺君山,他是有名的笔杆子和智囊,虽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在黄埔系内部,影响还是挺大的,不管怎么说,黄埔三杰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沈凤道分析完,接着感叹道:“说到底,还是天朝上国的思想作怪,他们以为背负委员长和中央政府的使命而来,我们就该把他们好好供着,有求必应,这次得打破他们的幻想,让他们明白,我们安家军军政系统不是他们可以随便可以揉捏的,当年叙府如此,现在南华同样如此,以后有更大的地盘,更是如此,绝不可能他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安毅点了点头,徐子良眉头紧锁,担忧地说道:“主席,事情最好别闹得太大,否则不好处理啊!” 安毅停下脚步,转过头郑重地看向徐子良:“重楼兄,跟着我办事,根本就不用怕惹事。贺君山、邓雪冰他们,若是尊重我这个师弟,尊重我手下做事的人,我自然会叫他们一声师兄,好酒好茶供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尽量满足,所谓礼尚往来,莫过于此。但是,若他们不拿我当回事,不拿我手下当回事,我又岂会给他们好脸色看?我安家军经济、政治、军事全部自主,根本无需仰仗他人的鼻息,不必低声下气,任人欺凌。一句话,跟着我安毅做事,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绝不允许卑躬屈膝,让人看轻!” 徐子良眼睛通红,鼻子酸楚,声音顿时哽咽了:“主席......” 安毅拍了拍徐子良的肩膀,挽着他的手,携手而行:“重楼兄无需做如此小儿女态,你现在身负重任,处理南华全境之政务,勤勉操劳,事无巨细一一批复,我才能从繁重的工作中解脱出来,你我相处相得益彰,我既是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我南华初立,若是我们政府的威信无法快速树立起来,谁会把我们当一回事?等下你去了什么也不用说,瞧瞧我怎么收拾那群孙子。等处理完事情,你得放下手里的政务,立即去医院看一看,让医生检查一下胸口,不要有什么内伤才好,顺便让医生开个证明,作为衡量贺君山等人恶行的罪证!” 话语间,一行人已经从政务院大楼进入了旁边的部委大楼。沈凤道简单地询问了下底楼的工作人员,得知张发奎等人此刻正在三楼铁道部的办公区。 安毅一行乘坐电梯来到三楼,刚刚走出电梯间,便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什么铁道部长,屁大的官,也敢在向公和中央要员面前拿乔?张佩公,你一个小小的中校,戴上铁道部长的官帽,犹如沐猴而冠,贻笑大方......老实说吧,这次来是要好好敲打你一下,不要以为你当上什么狗屁部长了,我们向公就管不了你,你现在的身份还是第十集团军在册的情报官员,我们随时都可以按照军法把你抓回广东去,接受军法的制裁,明白吗?” “不明白!我倒想看看,谁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拿人?就算是张向华也不行!” 安毅出现在铁道部部长办公室门口,沉声说道。 办公室里,贺衷寒、邓文仪、康泽、袁守谦、萧赞育五人着一身长衫,站在西式的落地窗前,欣赏远处还剑湖的美景。一身国军上将戎装的张发奎坐在办公椅上,随意地翻看政务文件,他的副官华秉钺上校亦身着校官服,站在一身西装、低着个脑袋的张佩公面前,就像训孙子一样呵斥训话。 “谁他妈的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对向公无礼?”背对着门的副官火大了,转过身就开骂。 沈凤道若一阵风一般,掠到副官面前,张开巴掌“啪啪啪”就是几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华秉钺晕头转向,一头栽倒在地。 贺衷寒等人听到声音有异,回过头看到一脸怒色的安毅,还有后面走廊上同样满脸怒容的宋美龄,相互瞥了一眼,突然感到事情的严重性,顿时后悔起来。 第一四九四章 欺人太甚 第一四九四章欺人太甚 游览完下龙湾,安毅一行回到海防港,再乘坐一个半小时的汽车返回新京,已经是下午三点。 新京城北西湖边占地约一千余亩的数个古建筑群,已经被政府出面,从十几位华族、京族和法兰西巨商手里买到,听说此地会作为政府主要首脑的居住地,商人们都很激动,大多数都表示不要钱,但却被工作人员严格按照市价全额付清,而且是作为硬通货的美元支付的。 安毅先送老道和家眷们回到临湖边的宅邸休息,然后便亲自陪着宋美龄,来到还剑湖边的民族宫,准备同张治中、贺衷寒等人展开协商。 民族宫由法属安南殖民政府的东京总督府改建而成,一共有呈“t”字形建设的六栋四层白色大楼及临湖边十八座二层小洋楼组成,其中临街的三栋大楼为政务院及各部办公地点,后面三栋大楼中的两栋为中央党部及政协各党派的办公用楼,最后一栋临近还剑湖的大楼与周边十八座小型别墅,为国家礼宾府,迎接来自祖国、南洋和世界各国的贵宾入住。 车队直接由还剑湖边的绿荫小道驶入自成一体的礼宾府,到了临湖的一号别墅,宋美龄没有下车,她微笑着告诉安毅,要和他一起去见代表团其他成员,有她在,若是有什么矛盾也好及时居中调和,大家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都是自己人,没有解不开的结。 由于在一号别墅耽误了一会儿,等安毅的专车来到二号院前时,早已下车的沈凤道和林耀东先后来报,代表团成员分别下榻的二号院、三号院一个人都没有,据服务员说除部分到城外去参观城市建设,其余的贵宾到前面的政务院及部委大楼去了。 安毅和宋美龄相互看了一眼,均感诧异。 涉及到叙府的归属,政务院和各部委有谁敢替安毅做主?即便是政务院总理徐子良,也没这个权利。 把脑筋打到政务院及部委,不是拜错庙门了吗? 安毅想了想,决定亲自去前面看看。车队重新启动,没过一会儿便来到政务院侧门,等到沈凤道和林耀东带着新成立的中央警卫局的警卫布控完毕,确认安全无恙,安毅才搀扶着宋美龄下车,向大厅里走去。 由于沈凤道和林耀东先行出示了证件,驻守侧门的警卫战士尊敬地向安毅敬礼。安毅点点头算是回应。 政务院总理徐子良在临街一号楼的四楼,安毅搀扶着宋美龄,乘坐电梯又走过一段走廊来到徐子良的办公室。正在办公桌前埋头处理政务的徐子良看到安毅和宋美龄到来,十分惊讶,慌忙起身,与安毅和宋美龄见过礼,吩咐秘书沏茶。 安毅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询问代表团一行何在? 徐子良脸色有些难看,嗫嚅一会儿,才说张文白、蒋铭三、黄季宽、陈继承四位将军不知行踪,但向华将军和贺君山等人,这会儿可能是在右边那栋部委大楼与人“叙旧”。 安毅见徐子良神色有异,隐隐有一丝担忧之色,连忙询问有什么问题。徐子良支支吾吾一会儿,见安毅就要发火,才无奈把实情合盘托出: 一大早,贺衷寒、邓文仪、康泽、袁守谦、萧赞育五人,便趾高气扬地来到政务院,直接闯入徐子良的总理办公室,询问安毅的下落。徐子良哪里知道安毅到什么地方了,不过出于对这些以前在中央党部的老上级的尊重,忙打电话去军委询问,却被委婉地告之安毅和宋美龄在一起出游,至于到何地恪于保密制度无法回答,但说明晚上就会回新京。 南洋各党部在国民党内的级别可不太高,其主任充其量也就是县党部主任的级别,哪里入得了贺衷寒、邓文仪、康泽等委员长近臣的法眼?面对徐子良这个曾经的下属,他们可没客气,颐指气使,吆喝来吆喝去,就像使唤孙子一样。最后徐子良见耽误时间太多,手头的政务根本无法及时处理完,目前南华的建设正处于高速轨道,每多耽搁一分钟都有可能导致许多重点工程延误,于是委婉地请几人离开,晚上自己在新京的川菜酒楼设宴请客赔罪。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贺衷寒张嘴就开始训斥,邓文仪和袁守谦等人在一旁煽风点火,最后康泽给了徐子良两记响亮的耳光,这才扬长而去。 徐子良倍感无奈,但想想南华与祖国的关系,只得忍气吞声,心想事情过去了也就罢了。谁想,吃过午饭,贺衷寒等人又来了,这一回还带来了脾气暴躁的张发奎。 由于目前在南华政务院及各部委的官员中,许多人都曾在军中任职,其中胡学览、阮海臣、黎国柱三人供职总参谋部,而铁道部长张佩公根本就是张发奎的手下。张发奎大大咧咧地说来探视手下,向徐子良索要南华政府各部委主要官员名单和指明办公地点。 徐子良一个头两个大,这些纯属政务院的内部事务,如何能向他人明言?康泽看到徐子良在犹豫,顿时火气上来了,逮着徐子良,当胸就给了几下狠的,最后徐子良被逼不过,干脆叫秘书给他们带路,这才送走了一群虎狼之客。 安毅脸色阴沉:“你说的都是真的?康兆民这个人我很清楚,谨言慎行,被委员长称之为忠臣逆子,照理不会如此飞扬跋扈才是,他怎么可能......” 徐子良一听,颇为委屈,当即把安毅带到总理办公室的休息间,在只安装了一张床供午休的狭小空间里,脱去西服和里面的衬衣,胸口一大片青紫色的肌肤顿时显现出来。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遭受这样的捶打,可想而知受到的伤害有多重。 安毅勃然大怒:“狗日的,这些家伙把政务院当成什么了?自家的后花园吗?竟然对我的人想骂就骂,想打就打,你可是堂堂的一国总理......重楼兄,你先穿整好,等下你跟我一起去见识下他们是如何个嚣张法,我来给你讨回公道。” “这――”徐子良有些紧张:“这样不太好吧,说到底,他们都代表蒋委员长,代表着我们的祖国,我们不能......” “这事你就不用管,待会儿跟着我就行了,我倒要瞧瞧,在我的地皮上,他们到底有多跋扈。惹恼了老子,统统抓起来坐牢!” 安毅说完,不等徐子良答话,转身推开房间走了出去,来到在外间等候的宋美龄身边。宋美龄听安毅诉说完,也极为气愤: “我就知道贺君山和邓雪冰不可救药,只会耍嘴皮子挑拨离间,康兆民肯定是受他们影响......小毅,你放心,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这一切是我亲眼所见,就算你校长责备下来,我也可以替你说明。” 安毅点了点头,看到徐子良从休息间出来,大声命令:“小九,立即把负责政务院和部委大楼警卫工作的军官给我找来!不按规章制度,任由闲杂人等在我南华最高政务处理机构穿进穿出,我想问问他是怎么工作的?老沈,你带着人,跟着我去见识一下钦差大人的威风,哼哼!” 林耀东领命而去,沈凤道陪着安毅、徐子良向前走,两名女警卫自动来到宋美龄身边,搀扶着她前进。由于安毅走得很急,中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沈凤道听完安毅讲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显得极为愤怒:“贺君山他们在搞什么?我们安家军自成一体,向来不受中央政府支配,他们来这么一下,不是在破坏南华、叙府和中央的关系吗?这事若是处理不好,我担心会引起很大的纠纷!” 安毅脸色阴沉:“老沈,你还没看出来吗?他们这是在向我示威呢!整个南华政府,本来就是草台班子,许多官员都有中央的背景,他们这是在向我炫耀中央在南华的影响力,提醒我,事情不要做得太绝,他们随时可以在后面拖后腿,甚至搞垮我南华政权。 “真是幼稚可笑......他们也不好好想想,现在南华的地方政权和军队都掌握在我手里,中央政府的工作也大体是在我安家军制定的框架内实施,以确保政策的准确性和延续性,真的以为挖墙脚就能对我施加影响?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 “我估计是贺君山,他是有名的笔杆子和智囊,虽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在黄埔系内部,影响还是挺大的,不管怎么说,黄埔三杰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沈凤道分析完,接着感叹道:“说到底,还是天朝上国的思想作怪,他们以为背负委员长和中央政府的使命而来,我们就该把他们好好供着,有求必应,这次得打破他们的幻想,让他们明白,我们安家军军政系统不是他们可以随便可以揉捏的,当年叙府如此,现在南华同样如此,以后有更大的地盘,更是如此,绝不可能他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安毅点了点头,徐子良眉头紧锁,担忧地说道:“主席,事情最好别闹得太大,否则不好处理啊!” 安毅停下脚步,转过头郑重地看向徐子良:“重楼兄,跟着我办事,根本就不用怕惹事。贺君山、邓雪冰他们,若是尊重我这个师弟,尊重我手下做事的人,我自然会叫他们一声师兄,好酒好茶供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尽量满足,所谓礼尚往来,莫过于此。但是,若他们不拿我当回事,不拿我手下当回事,我又岂会给他们好脸色看?我安家军经济、政治、军事全部自主,根本无需仰仗他人的鼻息,不必低声下气,任人欺凌。一句话,跟着我安毅做事,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绝不允许卑躬屈膝,让人看轻!” 徐子良眼睛通红,鼻子酸楚,声音顿时哽咽了:“主席......” 安毅拍了拍徐子良的肩膀,挽着他的手,携手而行:“重楼兄无需做如此小儿女态,你现在身负重任,处理南华全境之政务,勤勉操劳,事无巨细一一批复,我才能从繁重的工作中解脱出来,你我相处相得益彰,我既是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我南华初立,若是我们政府的威信无法快速树立起来,谁会把我们当一回事?等下你去了什么也不用说,瞧瞧我怎么收拾那群孙子。等处理完事情,你得放下手里的政务,立即去医院看一看,让医生检查一下胸口,不要有什么内伤才好,顺便让医生开个证明,作为衡量贺君山等人恶行的罪证!” 话语间,一行人已经从政务院大楼进入了旁边的部委大楼。沈凤道简单地询问了下底楼的工作人员,得知张发奎等人此刻正在三楼铁道部的办公区。 安毅一行乘坐电梯来到三楼,刚刚走出电梯间,便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什么铁道部长,屁大的官,也敢在向公和中央要员面前拿乔?张佩公,你一个小小的中校,戴上铁道部长的官帽,犹如沐猴而冠,贻笑大方......老实说吧,这次来是要好好敲打你一下,不要以为你当上什么狗屁部长了,我们向公就管不了你,你现在的身份还是第十集团军在册的情报官员,我们随时都可以按照军法把你抓回广东去,接受军法的制裁,明白吗?” “不明白!我倒想看看,谁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拿人?就算是张向华也不行!” 安毅出现在铁道部部长办公室门口,沉声说道。 办公室里,贺衷寒、邓文仪、康泽、袁守谦、萧赞育五人着一身长衫,站在西式的落地窗前,欣赏远处还剑湖的美景。一身国军上将戎装的张发奎坐在办公椅上,随意地翻看政务文件,他的副官华秉钺上校亦身着校官服,站在一身西装、低着个脑袋的张佩公面前,就像训孙子一样呵斥训话。 “谁他妈的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对向公无礼?”背对着门的副官火大了,转过身就开骂。 沈凤道若一阵风一般,掠到副官面前,张开巴掌“啪啪啪”就是几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华秉钺晕头转向,一头栽倒在地。 贺衷寒等人听到声音有异,回过头看到一脸怒色的安毅,还有后面走廊上同样满脸怒容的宋美龄,相互瞥了一眼,突然感到事情的严重性,顿时后悔起来。 第一四九五章 不怕你不服 第一四九五章不怕你不服 安毅踱步入内,连连冷笑:“哟呵,好大的官威啊!啧啧,各位视我南华的政务院如无物,恣意殴打我总理,斥骂我铁道部长,不知道把我安毅放到何等位置?康兆民康师兄,是不是最近你深得委座器重,就忘乎所以了?我知道你现在担任三民主义青年团中央团部组织处处长,你的别动队更是号称御林军,这次扩军编了三个师,腰杆粗了,胆子也壮了,竟然跑到我安毅头上来拉屎撒尿了。你自己说说,是不是把你的部队拉出来,大家摆开场面来好好干上一场?我在叙府新编了三个集团军群和一个坦克集团军群,正愁没地方练兵,你看是我带兵到南京去,还是你带兵到叙府来啊?” 康泽脸上挤出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瞥了徐子良一眼,又看看坠在人堆后面的宋美龄,声色俱厉: “不错,人是我打的,谁叫有些人不开眼,自以为当了什么狗屁总理,就不把我等放在眼里。安师弟,此次我等肩负着委员长的命令而来,代表着委员长,代表着党国,代表着四万万同胞!个人荣辱事小,维护国体与委员长的面子事大,我替你教训一下不开眼的属下,叫他们不要目中无人,有何不可?” “康师兄,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校长叫你们来,是特意来羞辱我安毅的吗?” 安毅怒极反笑:“你要明白,你现在所在的是在什么地方。这里是南华!而且是在最高政府机构的政务院及部委办公大楼!我的人在办公的地点接见你们是私谊,叫你们离开那是公理! “各位师兄,你们也亲眼看到了新京城外的工程建设情况,你们知道在当前的建设大潮下,我们中央部委的官员每天需要处理的公务有多少吗?从民工的组织、建筑垃圾的清运、粮食的调度、移民的安置到城市乡村供水供电系统、铁路公路设施的规划与建设等等,他们事无巨细,都要予以审批。我们的官员,每天从一上班就得不停地工作,公务到晚上也不一定处理得完,得加班加点,一直干到深夜! “康师兄,你倒好,一言不合就拳掌相向,把我的总理的胸口都打出淤青来了......你以为一句维护委员长和中央的脸面,就可以就此揭过不提吗?” 贺衷寒心中极为羞恼,对安毅的指责大为不满,但经过多年的宦海沉浮,当年的黄埔骄雄混得连胡宗南、俞济时、尹继南等人都不如,更不要说麾下文臣如云、猛将如雨的安毅了,心气早已磨平,陪笑着上前: “师弟,你不要生气了,我们都是好意。你初执掌安南大权,对许多实际情况还不了解,我们帮你敲打敲打,也好让他们更好地为你工作嘛......” “我不了解情况?” 安毅翻了翻白眼:“君山兄,你和雪冰师兄、兆民师兄、企止(袁守谦字)师兄、化之(萧赞育字)师兄早年在黄埔和北伐时对我照顾颇多,我原本该对你们的‘好意’多加感谢才是,但你们也做得太过分了,今南华初立,事关国体,请恕师弟冒犯了......” 说到这里,安毅回过头,一声厉喝:“来人,把这些个干扰我南华最高行政机构办公的狂徒抓起来,全部关到新京监狱去,好好反省一下,哪天认识到错误就哪天放出来。” “是!” 安毅身后的警卫们整齐回答,就要上前抓人,一直冷眼旁观的张发奎愤然站起:“安毅,你这个小人得志的匹夫!当初我率领铁军征战四方时,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工兵连长,不要欺人太甚了!我的副官管教我第八集团军的军官有何过错?张佩公虽然是你任令的铁道部长,但同时也是我部情报官员,一直在我那儿拿军饷,我有权对他进行任何处罚,就算现在以叛国罪把他抓回去枪毙,道理上也说得通!” 安毅这一回真的恼了,伸手指着窗外:“向华将军,请您老人家看清楚,这是哪里?我不管以前张佩公是干什么的,也不管他是什么中校上校,但他既然被政治协商会议推举为南华中央政府委员会委员,又被一致选举为铁道部长,那他就代表了我安毅的脸面。 “你的副官公然在我的地头上,打我安毅的脸,若是我安某人不作出反应,小施薄惩,其他人还不有样学样,天天找个由头到我的眼皮子底下来装疯卖傻?要怪就怪你自我感觉太良好,在不恰当的时间、不恰当的地点作出不恰当的事情!通过这件事,我希望能警戒后人,此后再也没人敢在我安毅的地盘撒泼......所以,对不起了,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你张向华还不是王子,自然更不能例外......老沈,抓人!” 一众警卫冲了过去,两人一组,把人给架了起来,扳到了身后。 邓文仪、贺衷寒等人连声高呼:“安师弟,切勿如此,你这样做,置校长和党国的尊严于何地?” 站在后面的宋美龄走出人群:“你们既然知道此次到南华来,是代表了你们校长和党国,为何还要作出如此糊涂的事情?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是你安师弟的心血,你们在做出种种混账行为的时候,考虑过他的感受吗?向华将军,我还记得几个月前,你在苏州火车站面对日寇侵略时的慷慨陈词,可是,现在置身于南华的土地上,你的所作所为,和那些暴虐的日本人有何两样?把威风撒到自己的同胞身上,你不觉得惭愧吗?” 正在使劲挣扎的张发奎一下子愣住了,安毅示意警卫放开张发奎。不管怎么说,一位堂堂的国军上将,就这样被押出去,也太难看了。其他人看到宋美龄站出来维护安毅,便知道打着蒋介石的招牌不管用,顿时恹了。 这时,负责政务院和部委大楼警卫工作的新京警备司令部驻民族宫警卫营的营长孙瑛浩少校,在中央警卫局局长林耀东的带领下,大步走到安毅面前,立正敬礼。 安毅还礼后,指着贺衷寒、邓文仪等人问道:“这些闲杂人等,是怎么混进政务院和部委大楼来的,你们的执勤守则,难道允许陌生人任意进出吗?中央政府正常的办公秩序,还要不要维护了?” 孙瑛浩少校今年二十四岁,士官学校毕业,曾参加长城抗战和两次淞沪会战,听到安毅的叱问,一张俊脸涨得通红,肃立道: “对不起,总司令,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让您失望了......” 安毅皱着眉头:“我不要听道歉,你把事情讲清楚,若是说得通就算了,若是不给出个合理的说法,你就给我回军校去重新回炉,等够格当一名指挥官了,再出来带兵!” 孙瑛浩低下头,仔细禀报:“总司令,自从一月初接到驻守民族宫的任务后,我即率部到此,遵照总部的规定,对所有进入民族宫的人进行登记、验证和核查,本月政务院和各部委进驻办公后,我们更感到肩上责任重大,所以强化了管理,对每一位造访者均严格把关,绝无私自纵放人进入大楼的情况出现。 “至于今天这种情景,我们也没办法――来者出示的是国民政府的工作证件和军官证,理论上他们都是瑛浩的上级,更是所有警卫官兵的上级,因此,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了,于是打电话到团部询问。团部拿不定主意,又向师部请教,师部给出的答复是既然证件是真的,而且来访者也是司令的熟人,可以予以放行,于是我们便纵放几位将军进去了。 “不过,我们也担心出问题,因此在来访者造访的楼层,都派出了警卫战士,只要有人呼叫一声,我们的战士会立即出面,不管是驱逐还是抓人,都有足够的心理预期。可是由始至终,都没有人要求我们出面,我们总不好干涉总理、部长们正常的私人交往,所以只能袖手旁观。 “为了保留第一手证据,我们把当事者的对话,用配备到部队的微型录音机记录了下来,还拍摄了几张照片,这些资料既可以作为呈堂证供,也可以供上级决策时使用。总司令,若是我们警卫营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请总司令及时予以指出纠正,我们一定改正错误,做到最好!” 安毅想了想,发现警卫营并未犯任何错误,所有步骤都合乎规范,当即赞许地一笑: “孙瑛浩,你小子干得不错嘛,我还记得你,夏俭手下的兵,在三十九师特种大队当过两年分队长,后来到叙府士官学校指挥专业深造,那段时间,我偶尔到叙府军校授课,你一堂不落,还喜欢提问题,当时我就觉得你这小子善于动脑筋,是个人才! “这次你们做得很好,有些事情,就连我们制定警卫条例时也没想到,错不在你们,不过我现在给你们订一条原则,今后,只要不是我南华公民,除非来访者得到政务院的提前招呼,并下发了具体的放行通知和情况说明,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一律不得放行!以后有类似犹豫不决者,你的上级部门也不知道该作何处理,你们可以直接向军委请示。军委如果不知道,自然会征询我的意见,总之,不能让闲杂人等,干扰我们最高政务机构的正常工作。好了,你下去吧,等下把录音磁带交到警卫局。” “是!” 孙瑛浩立正敬礼,他怎么也没想到,堂堂的安家军统帅,居然记得自己这个小人物,还当面表扬自己,满怀欢喜地转身离去。 安毅向徐子良道:“重楼兄,回去你就发个通知,今后若发现有无聊人士滋扰,可以立即呼叫警卫,这样自然有人出面解决一切麻烦......”安毅觉得有些不妥,又改口道:“这样吧,回头我就安排,每一间办公室均安装一个警铃,这样,我们的警卫甚至中央警卫局的战士会第一时间赶到,把人带走,这样就不会再出现今日之情形了。” 徐子良和张佩公唯唯诺诺,一脸感激。看到安毅面对张发奎这样的党国元老,还有康泽这样的党国新贵,毫不示弱,依然强硬应对,一点儿也不怕对方的报复,更加坚定了报效的决心。 安毅还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会很快传遍政务院及各部委,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感到自己跟对了老大,忠诚度大为增加,连平日的工作效率也提高不少。 贺衷寒被押着从安毅身边经过时,放下所有的自尊,苦苦哀求道:“师弟,师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师兄这一次吧。我和雪冰刚刚被委员长起复,若是再出纰漏,影响何其恶劣?以后前程必定一片黯淡......师弟,想想以前在黄埔时的情形吧,那时候,我们师兄弟的关系是多么融洽啊,你还在晚会上,借着我的名头念情诗,你还记得吗?” 安毅犹豫了一下,转向桀骜不驯的康泽:“康师兄,你怎么说?” 康泽一脸冷傲,显然是坚信安毅不敢拿自己怎么样。旁边的邓文仪急了,伸出腿踢了他一脚:“兆民兄,你快向安师弟认错吧。如今委员长倚仗安师弟甚多,你虽为委员长之心腹,但能比得上小毅在校长心目中的位置吗?况且今日之事,原本就是我等不对,也不知道哪根筋部队,竟然仗着身上背负委员长的重托便行如此轻狂之事,若是委座知道你我在新京的所作所为,也不会认同的!” “这――” 康泽细细一想,情况确实如此,宋美龄由始至终冷眼旁观,毫无插手的意思,显然站在安毅一边。她若回去把事情向蒋介石提及,自己根本无法出言辩驳,终于放缓了态度,努力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 “安师弟,是我不对,你看......” 安毅点了点头,迈步来到宋美龄身边,商量了一下,然后回到康泽等人面前,大声宣判:“五位师兄,向华将军,只要你们能够认识错误就好,监狱就不用去了,你们好好回下榻地反省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门,一日三餐我会叫人送到别墅去,一直到离开南华为止,这样的惩罚,你们可有意见?” 张发奎和安毅的一众师兄唯唯诺诺,如释重负,任由警卫把自己带出政务院和部委大楼,一丝一毫反抗的意思都没有――若真的在南华坐上一段时间牢,估计后去后会沦为同僚的笑柄,除了在蒋委员长心目中地位大降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颜面无光。 第一四九五章 不怕你不服 第一四九五章不怕你不服 安毅踱步入内,连连冷笑:“哟呵,好大的官威啊!啧啧,各位视我南华的政务院如无物,恣意殴打我总理,斥骂我铁道部长,不知道把我安毅放到何等位置?康兆民康师兄,是不是最近你深得委座器重,就忘乎所以了?我知道你现在担任三民主义青年团中央团部组织处处长,你的别动队更是号称御林军,这次扩军编了三个师,腰杆粗了,胆子也壮了,竟然跑到我安毅头上来拉屎撒尿了。你自己说说,是不是把你的部队拉出来,大家摆开场面来好好干上一场?我在叙府新编了三个集团军群和一个坦克集团军群,正愁没地方练兵,你看是我带兵到南京去,还是你带兵到叙府来啊?” 康泽脸上挤出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瞥了徐子良一眼,又看看坠在人堆后面的宋美龄,声色俱厉: “不错,人是我打的,谁叫有些人不开眼,自以为当了什么狗屁总理,就不把我等放在眼里。安师弟,此次我等肩负着委员长的命令而来,代表着委员长,代表着党国,代表着四万万同胞!个人荣辱事小,维护国体与委员长的面子事大,我替你教训一下不开眼的属下,叫他们不要目中无人,有何不可?” “康师兄,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校长叫你们来,是特意来羞辱我安毅的吗?” 安毅怒极反笑:“你要明白,你现在所在的是在什么地方。这里是南华!而且是在最高政府机构的政务院及部委办公大楼!我的人在办公的地点接见你们是私谊,叫你们离开那是公理! “各位师兄,你们也亲眼看到了新京城外的工程建设情况,你们知道在当前的建设大潮下,我们中央部委的官员每天需要处理的公务有多少吗?从民工的组织、建筑垃圾的清运、粮食的调度、移民的安置到城市乡村供水供电系统、铁路公路设施的规划与建设等等,他们事无巨细,都要予以审批。我们的官员,每天从一上班就得不停地工作,公务到晚上也不一定处理得完,得加班加点,一直干到深夜! “康师兄,你倒好,一言不合就拳掌相向,把我的总理的胸口都打出淤青来了......你以为一句维护委员长和中央的脸面,就可以就此揭过不提吗?” 贺衷寒心中极为羞恼,对安毅的指责大为不满,但经过多年的宦海沉浮,当年的黄埔骄雄混得连胡宗南、俞济时、尹继南等人都不如,更不要说麾下文臣如云、猛将如雨的安毅了,心气早已磨平,陪笑着上前: “师弟,你不要生气了,我们都是好意。你初执掌安南大权,对许多实际情况还不了解,我们帮你敲打敲打,也好让他们更好地为你工作嘛......” “我不了解情况?” 安毅翻了翻白眼:“君山兄,你和雪冰师兄、兆民师兄、企止(袁守谦字)师兄、化之(萧赞育字)师兄早年在黄埔和北伐时对我照顾颇多,我原本该对你们的‘好意’多加感谢才是,但你们也做得太过分了,今南华初立,事关国体,请恕师弟冒犯了......” 说到这里,安毅回过头,一声厉喝:“来人,把这些个干扰我南华最高行政机构办公的狂徒抓起来,全部关到新京监狱去,好好反省一下,哪天认识到错误就哪天放出来。” “是!” 安毅身后的警卫们整齐回答,就要上前抓人,一直冷眼旁观的张发奎愤然站起:“安毅,你这个小人得志的匹夫!当初我率领铁军征战四方时,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工兵连长,不要欺人太甚了!我的副官管教我第八集团军的军官有何过错?张佩公虽然是你任令的铁道部长,但同时也是我部情报官员,一直在我那儿拿军饷,我有权对他进行任何处罚,就算现在以叛国罪把他抓回去枪毙,道理上也说得通!” 安毅这一回真的恼了,伸手指着窗外:“向华将军,请您老人家看清楚,这是哪里?我不管以前张佩公是干什么的,也不管他是什么中校上校,但他既然被政治协商会议推举为南华中央政府委员会委员,又被一致选举为铁道部长,那他就代表了我安毅的脸面。 “你的副官公然在我的地头上,打我安毅的脸,若是我安某人不作出反应,小施薄惩,其他人还不有样学样,天天找个由头到我的眼皮子底下来装疯卖傻?要怪就怪你自我感觉太良好,在不恰当的时间、不恰当的地点作出不恰当的事情!通过这件事,我希望能警戒后人,此后再也没人敢在我安毅的地盘撒泼......所以,对不起了,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你张向华还不是王子,自然更不能例外......老沈,抓人!” 一众警卫冲了过去,两人一组,把人给架了起来,扳到了身后。 邓文仪、贺衷寒等人连声高呼:“安师弟,切勿如此,你这样做,置校长和党国的尊严于何地?” 站在后面的宋美龄走出人群:“你们既然知道此次到南华来,是代表了你们校长和党国,为何还要作出如此糊涂的事情?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是你安师弟的心血,你们在做出种种混账行为的时候,考虑过他的感受吗?向华将军,我还记得几个月前,你在苏州火车站面对日寇侵略时的慷慨陈词,可是,现在置身于南华的土地上,你的所作所为,和那些暴虐的日本人有何两样?把威风撒到自己的同胞身上,你不觉得惭愧吗?” 正在使劲挣扎的张发奎一下子愣住了,安毅示意警卫放开张发奎。不管怎么说,一位堂堂的国军上将,就这样被押出去,也太难看了。其他人看到宋美龄站出来维护安毅,便知道打着蒋介石的招牌不管用,顿时恹了。 这时,负责政务院和部委大楼警卫工作的新京警备司令部驻民族宫警卫营的营长孙瑛浩少校,在中央警卫局局长林耀东的带领下,大步走到安毅面前,立正敬礼。 安毅还礼后,指着贺衷寒、邓文仪等人问道:“这些闲杂人等,是怎么混进政务院和部委大楼来的,你们的执勤守则,难道允许陌生人任意进出吗?中央政府正常的办公秩序,还要不要维护了?” 孙瑛浩少校今年二十四岁,士官学校毕业,曾参加长城抗战和两次淞沪会战,听到安毅的叱问,一张俊脸涨得通红,肃立道: “对不起,总司令,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让您失望了......” 安毅皱着眉头:“我不要听道歉,你把事情讲清楚,若是说得通就算了,若是不给出个合理的说法,你就给我回军校去重新回炉,等够格当一名指挥官了,再出来带兵!” 孙瑛浩低下头,仔细禀报:“总司令,自从一月初接到驻守民族宫的任务后,我即率部到此,遵照总部的规定,对所有进入民族宫的人进行登记、验证和核查,本月政务院和各部委进驻办公后,我们更感到肩上责任重大,所以强化了管理,对每一位造访者均严格把关,绝无私自纵放人进入大楼的情况出现。 “至于今天这种情景,我们也没办法――来者出示的是国民政府的工作证件和军官证,理论上他们都是瑛浩的上级,更是所有警卫官兵的上级,因此,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了,于是打电话到团部询问。团部拿不定主意,又向师部请教,师部给出的答复是既然证件是真的,而且来访者也是司令的熟人,可以予以放行,于是我们便纵放几位将军进去了。 “不过,我们也担心出问题,因此在来访者造访的楼层,都派出了警卫战士,只要有人呼叫一声,我们的战士会立即出面,不管是驱逐还是抓人,都有足够的心理预期。可是由始至终,都没有人要求我们出面,我们总不好干涉总理、部长们正常的私人交往,所以只能袖手旁观。 “为了保留第一手证据,我们把当事者的对话,用配备到部队的微型录音机记录了下来,还拍摄了几张照片,这些资料既可以作为呈堂证供,也可以供上级决策时使用。总司令,若是我们警卫营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请总司令及时予以指出纠正,我们一定改正错误,做到最好!” 安毅想了想,发现警卫营并未犯任何错误,所有步骤都合乎规范,当即赞许地一笑: “孙瑛浩,你小子干得不错嘛,我还记得你,夏俭手下的兵,在三十九师特种大队当过两年分队长,后来到叙府士官学校指挥专业深造,那段时间,我偶尔到叙府军校授课,你一堂不落,还喜欢提问题,当时我就觉得你这小子善于动脑筋,是个人才! “这次你们做得很好,有些事情,就连我们制定警卫条例时也没想到,错不在你们,不过我现在给你们订一条原则,今后,只要不是我南华公民,除非来访者得到政务院的提前招呼,并下发了具体的放行通知和情况说明,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一律不得放行!以后有类似犹豫不决者,你的上级部门也不知道该作何处理,你们可以直接向军委请示。军委如果不知道,自然会征询我的意见,总之,不能让闲杂人等,干扰我们最高政务机构的正常工作。好了,你下去吧,等下把录音磁带交到警卫局。” “是!” 孙瑛浩立正敬礼,他怎么也没想到,堂堂的安家军统帅,居然记得自己这个小人物,还当面表扬自己,满怀欢喜地转身离去。 安毅向徐子良道:“重楼兄,回去你就发个通知,今后若发现有无聊人士滋扰,可以立即呼叫警卫,这样自然有人出面解决一切麻烦......”安毅觉得有些不妥,又改口道:“这样吧,回头我就安排,每一间办公室均安装一个警铃,这样,我们的警卫甚至中央警卫局的战士会第一时间赶到,把人带走,这样就不会再出现今日之情形了。” 徐子良和张佩公唯唯诺诺,一脸感激。看到安毅面对张发奎这样的党国元老,还有康泽这样的党国新贵,毫不示弱,依然强硬应对,一点儿也不怕对方的报复,更加坚定了报效的决心。 安毅还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会很快传遍政务院及各部委,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感到自己跟对了老大,忠诚度大为增加,连平日的工作效率也提高不少。 贺衷寒被押着从安毅身边经过时,放下所有的自尊,苦苦哀求道:“师弟,师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师兄这一次吧。我和雪冰刚刚被委员长起复,若是再出纰漏,影响何其恶劣?以后前程必定一片黯淡......师弟,想想以前在黄埔时的情形吧,那时候,我们师兄弟的关系是多么融洽啊,你还在晚会上,借着我的名头念情诗,你还记得吗?” 安毅犹豫了一下,转向桀骜不驯的康泽:“康师兄,你怎么说?” 康泽一脸冷傲,显然是坚信安毅不敢拿自己怎么样。旁边的邓文仪急了,伸出腿踢了他一脚:“兆民兄,你快向安师弟认错吧。如今委员长倚仗安师弟甚多,你虽为委员长之心腹,但能比得上小毅在校长心目中的位置吗?况且今日之事,原本就是我等不对,也不知道哪根筋部队,竟然仗着身上背负委员长的重托便行如此轻狂之事,若是委座知道你我在新京的所作所为,也不会认同的!” “这――” 康泽细细一想,情况确实如此,宋美龄由始至终冷眼旁观,毫无插手的意思,显然站在安毅一边。她若回去把事情向蒋介石提及,自己根本无法出言辩驳,终于放缓了态度,努力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 “安师弟,是我不对,你看......” 安毅点了点头,迈步来到宋美龄身边,商量了一下,然后回到康泽等人面前,大声宣判:“五位师兄,向华将军,只要你们能够认识错误就好,监狱就不用去了,你们好好回下榻地反省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门,一日三餐我会叫人送到别墅去,一直到离开南华为止,这样的惩罚,你们可有意见?” 张发奎和安毅的一众师兄唯唯诺诺,如释重负,任由警卫把自己带出政务院和部委大楼,一丝一毫反抗的意思都没有――若真的在南华坐上一段时间牢,估计后去后会沦为同僚的笑柄,除了在蒋委员长心目中地位大降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颜面无光。 第一四九六章 瞒天过海 第一四九六章瞒天过海 下午四点,西贡,法属安南总督府大门前。 “抗议总督府干涉新闻自由!” “抗议朱尔.布雷维埃总督非法拘禁!” “我们要出城,不想当囚犯!” 一大群人,举着各色抗议的标语,吵吵嚷嚷,冲着白色的总督府大楼叫喊着。 十二名护卫总督府的白人士兵,严阵以待,端起法国勒贝尔制式步枪,对准了抗议的人群,一名三十出头,金发碧眼的陆军少校,举着喇叭,用娴熟的法语冲着人群发出严厉警告: “战争期间,请不要在总督府门前聚集!请注意:你们这是严重的违法行为,若是不悬崖勒马,必将受到严厉制裁!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派代表到总督府,由专人接见解决,这样吵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一个三十余岁染了一头绿发的壮硕白人汉子大声反驳:“此前我们已经派人到总督府申诉多次了,可问题一直没办法得到解决!上个月五日,总督府派人把我们从交趾支那各地强行接回来,又把我们困在这个城市一个多月,以种种非法手段限制我们出城,使得我们没办法履行我们记者的职责!我代表《巴黎日报》全体成员严正声明:总督府这种行为是对我们记者权益的粗暴干涉,我们将抗争到底!” 少校紧绷着脸,对着话筒说道:“现在交趾支那的北方战事正酣,我们的将士们正在那儿与敌人拼命,就连总督大人都亲自赶到前线督战去了,形势之危急可见一斑。相信这几天大家也听到城外隐隐约约传来的枪炮声了,这个时候,我们根本不可能放你们出去打扰我们作战。等国内援军到来,交趾支那地区战火平息,我们自然会放各位出去!”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抓人,还要收缴我们的电报机?离开电报机,我们怎么工作?”一位二十多岁容貌端庄秀丽的白人女记者焦急地问道。 “在战争期间,任何干扰政府作战的行为,都属于严厉打击的对象,等战争结束,查明有无敌对势力参合其中,若是与政治无关,自然会释放。至于收缴电台,这是总督府针对现在战争的特点而做出的新规定,因为我们不知道,你们这些记者中间,有没有北方派来的奸细,是否会通过电台,向我们的敌人传递信息。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麻烦,收缴电台是必须的!我可以提醒大家,西贡城里有电报局,你们有需要可以去那儿发报,总督府全额承担费用!等我们组织大规模反攻,夺回顺化和东京,自然会把电台还给大家!”少校拿着话筒解释道。 “可是,为什么你们要限制我们乘船离开西贡去其他城市?”一位四十余岁有着长长的鹰钩鼻的白人记者问道。 “不是所有地方都限制,到美国,到印度,到南非,到西非、到法国本土都是允许的,这些航线目前都在正常运营,只是不能到南洋各港口城市。还是那个原因,我们不能确定你们中间有没有北方派来的奸细,如今西贡防御空虚,我们绝对不允许你们把情报传递给我们的对手,这是对法兰西共和国的极大安全隐患,必须坚决予以制止!”少校义正言辞回答。 “那什么时候我们国家才会派出军队和舰队来西贡?”一位二十多岁一头银发看起来似乎涉世未深的女记者问道。 “你们是记者,难道还不清楚国内的情形吗?根据我们得到的命令,必须再坚守半个月,也就是说,最迟一周时间国内就会派出军队来!一旦大军抵达西贡,我们即会向可恶的敌人发起反攻,让他们见识强大的法兰西陆军的厉害!” 说到这里,少校振臂高呼:“法兰西共和国万岁!陆军万岁!” 总督府门前十二名法国士兵也一起用法语高喊:“法兰西万岁!陆军万岁!” 在场的记者,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待少校和他的士兵安静下来,又要提出新的问题,突然看到不远处一队巡逻兵过来,顿时发出一阵尖叫,作鸟兽散。 原来,处于军事管制下的西贡,处罚极为严厉,一旦被抓起来,就会被判处半年的监禁,西贡十一家报社及影响巨大的欧美八家报社的常驻记者,加起来一共有七十二名,但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三分之二关进了监狱,虽然去探监时发现他们除了失去自由外并未受苦,但整天住在阴暗的牢房里,无法享受阳光雨露到底不美。在外面虽然也没多少自由,但至少不用睡那窄小的板床,也不必盖发霉的被子,还是有差别的。 总督府二楼,昨夜刚刚抵达西贡视察的安家军海军副司令颜开泰中将擦去额头的冷汗:“好险啊,总算是把这些伶牙俐齿的记者给糊弄过去了......这种情况多吗?” 海军陆战队第一旅旅长陆林海少将点了点头:“多,而且来围堵的不仅仅是新闻记者,还有许多法国移民,上个月四日夜,一些交趾支那的法籍种植园主到西贡城里办事,结果被我们堵在了城里,由于牵挂家人,他们跑来抗议了几回。最后我们让他们给出具体的联络地址,然后派出车队去接,把他们的家人全部接到西贡来了,并提供免费的食宿,才算安抚下来。 “不过,还是有人对此不满足,说要回去照看种植园,多次劝告不听后,我们全部以扰乱秩序等罪名抓了起来,通通关进了大牢里,反正法国人在西贡修建了二十八所大监狱,足以容纳五千人入住,我们不怕没地方安置。此后,教堂、教会学校也纷纷派人来质问,听劝的我们好脸相迎,胡搅蛮缠的,全部以通敌的罪名抓起来,自由散漫惯了的法国人看到动真格的了,收敛了许多,如今也就是记者来闹闹了。 “还有就是许多商人,这部分人大多是我们的华族同胞,要钱不要命,也跑到总督府来集会抗议,结果让我们的士兵一冲,然后又逮捕了一批,再在城外打了十多分钟炮,又放了半个多小时的枪,就再也不闹腾了,现在一个个乖乖地窝在家里不敢动弹。” 颜开泰皱紧了眉头:“老是这样也不是办法,这交趾支那不仅西贡一个港口,难保其他地方不会走漏消息......棘手啊!” 海军“绿狐大队”大队长鲁东升少将笑着安慰:“放心吧,司令,没问题的,沿海都有咱们的舰队在游弋,而且咱们船头通通打着法国人的旗帜,横冲直撞,在南海和泰国湾一带,连日本人和泰国人的船只都只能退避三舍。咱们有八百二十四名犹太裔海军官兵帮忙,再加上陆地上有上月中旬到位的格林.霍夫曼犹太步兵团,咱们控制交趾支那与外界的联系绝无问题。刚才那位与记者交涉的少校,就是犹太步兵团一营长杜拉.博格,此人曾是德国国防军上尉,纳粹上台后被清理出军队,这一回算是如鱼得水,分外珍惜现在的一切。” 颜开泰点了点头,一旁的海军情报部长李瑜臻少将又补充道:“我们不仅在水路、陆路进行了有效拦截,而且还用无线电探测仪随时监控整个交趾支那的一举一动,特别是那些法国人开办的工厂、种植园、教堂、教会学校等等,更是监控的重中之重,一旦发现电台信号,立即发射电波干扰,然后迅速派出部队掐断信号源。 “幸运的是,到现在为止,我们的迷魂阵还算是有效,没人发现咱们鱼目混珠李代桃僵之计,犹太人部队随时穿着法军的军装,开着车不断进出,然后再有意无意安排几场激烈的实战演习。现在的交趾支那,气氛无比紧张,大多数人家都有意减少了外出,留在家里等待局势明朗。” 颜开泰长吁一口气:“这样就好!总之,我们要确保‘瞒天过海’的计划顺利实施下去,否则,一旦让美国、日本、英国等海军强国知道我们手里有了海军,一定会不择搜段对付咱们!总司令说等熬到下半年,德国人在欧洲动了手,就不再害怕什么了。哪怕不能坚持到下半年,也至少要坚持到我们的要塞矗立起来,这样我们才可立于不败之地。” 通讯部长杜博少将恍然大悟:“我说呢,在电台里听到北方建设方兴未艾,咱们南边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原来是要把‘惑敌’之计坚决贯彻下去啊!” 陪同颜开泰到西贡视察的海军政治部主任李维青少将解释道:“主席说了,这安南的矿产,主要集中在北方,只要北方发展起来,有着充足的电力和钢铁供应,南方的发展就会很轻松。而且,咱们现在资源有限,只能逐步开发,就现在顺化到海防一线的建设,各种物资的供应已经极其紧张,若是再加上西贡周边地区,根本顾不过来。还有,法国人只是修通了海防到清化的铁路,如今德国人正在修筑新京经谅山到南宁、清化到顺化、新京到太原、新京经奠边府到安心城的铁路。 “顺化到西贡,要翻越莽莽大山,只有公路连接,物资运送极为不便,综合种种考虑,我们只能在交趾支那继续摆‘迷魂阵’,迷惑美英日等列强,主要是麻痹法国人,让他们多送点儿‘援助’来。” 众将一听,都会心地笑了。 这段时间,法国人可真是给了不少好东西,又送枪炮又送人,其中大炮是补给殖民地法军炮兵师的,共包括四十八门75mm榴弹炮、三十六门105mm榴弹炮、十六门47毫米反坦克炮和十八门25毫米高射机关炮,把接收装备的犹太步兵团团长格林.霍夫曼中校乐得合不拢嘴。 这次从三十万犹太人中,选出了有在德国、奥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军队中服役经历的三千名犹太士兵,组成了一个步兵团。在思茅经过短暂培训后,便开拔到了海防,与被俘的法国海军官兵同吃同住了一周时间,随后便穿上精心制作的法军军服,由运输舰运送到西贡,与从四万多法军俘虏中反正的九百八十六名有着犹太血统的官兵一起,开始模仿殖民地法军出任务。刚开始整个交趾支那地区,还在为满街看到的都是身着安南军装的黄皮肤士兵奇怪不已,等到犹太人装扮的法军出现,所有的怀疑一扫而空,秩序变得正常起来。 法国政府给殖民地军队装备的武器是老掉牙的1886式“勒贝尔”步枪,这种步枪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产物,经历了一战,一直使用到现在,可谓一个奇迹。不过想想法军也真够悲哀的,空守着世界第一陆军的名声,陆军使用的武器却真的不怎么样,目前法国国内最精锐部队换装的mas36步枪,依然采用手动,虽然结合了一战时其他步枪的优点,但是对上安家军列装的半自动和全自动步枪,火力方面完全不是对手。 法国政府通过运输船送到西贡的十七万船厂工人,已经分别被送到了金兰湾和海防港,到那里后,他们很快便被告知实情,经历刚开始的骚动后,那些随同远洋舰队被俘的舰船设计师、工程师和高级技术人员便粉墨登场,现身说法,船厂的驻军代表又告知以后每月都会支付足以养活一家人的丰厚薪水,这让早已对法国失望的工人们迅速稳定下来,把全部热情都投入到造舰和船厂扩充的工作中去,为南华的造船业腾飞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许多人可能会奇怪,已经是三十年代了,对一块数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进行信息和情报封锁,哪里有那么容易。 其实道理很简单,交趾支那的政治形态和地形对于保密很有利。 先说说政治形态。法属安南不同于中国,二战前的中国是一个半殖民地国家,列强在中国都有着自己的利益,因此无法形成独占,导致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情报的获取非常简单。而法属安南不同,这是法国人独占的殖民地,殖民政府拥有对领地的绝对控制权,一直实施的是高压统治,对列强十分警惕,其他国家的势力很难渗透,自然也就无法获取更多的信息了。因此,只要彻底瓦解殖民政府的统治,整个地区便置于绝对控制之下,各方势力无所遁形。 再说说地形。交趾支那地区三面环海,西边被南华的天南省(原柬埔寨大部地区)包围,北边又是连绵大山,大山过去就是南华的西原省(岘港至芽庄及下寮、柬埔寨东部地区)和顺化直辖市。只要牢牢地卡住从顺化和岘港南下的关隘,再配以水面的封锁,交趾支那完全就是块绝地。 此外,安家军的无线电和电磁研究一直处于世界领先水平,早在三三年便可以检测辖区内所有的无线电信号,如今经过五年的发展,更是研发出基于雷达和计算机技术的电磁干扰系统和电子定位系统,如果再过两个月,可以全天候悬浮空中进行监测和干扰的高空飞艇投入使用,对于信息的监控和屏蔽更为有利。 总而言之,优越的政治和地理环境、精心的布局和伪装,再加上领先一筹的技术,导致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的出现。 许多事情看起来不可能,但真的下定决心去做好,没有达不成的。 第一四九六章 瞒天过海 第一四九六章瞒天过海 下午四点,西贡,法属安南总督府大门前。 “抗议总督府干涉新闻自由!” “抗议朱尔.布雷维埃总督非法拘禁!” “我们要出城,不想当囚犯!” 一大群人,举着各色抗议的标语,吵吵嚷嚷,冲着白色的总督府大楼叫喊着。 十二名护卫总督府的白人士兵,严阵以待,端起法国勒贝尔制式步枪,对准了抗议的人群,一名三十出头,金发碧眼的陆军少校,举着喇叭,用娴熟的法语冲着人群发出严厉警告: “战争期间,请不要在总督府门前聚集!请注意:你们这是严重的违法行为,若是不悬崖勒马,必将受到严厉制裁!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派代表到总督府,由专人接见解决,这样吵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一个三十余岁染了一头绿发的壮硕白人汉子大声反驳:“此前我们已经派人到总督府申诉多次了,可问题一直没办法得到解决!上个月五日,总督府派人把我们从交趾支那各地强行接回来,又把我们困在这个城市一个多月,以种种非法手段限制我们出城,使得我们没办法履行我们记者的职责!我代表《巴黎日报》全体成员严正声明:总督府这种行为是对我们记者权益的粗暴干涉,我们将抗争到底!” 少校紧绷着脸,对着话筒说道:“现在交趾支那的北方战事正酣,我们的将士们正在那儿与敌人拼命,就连总督大人都亲自赶到前线督战去了,形势之危急可见一斑。相信这几天大家也听到城外隐隐约约传来的枪炮声了,这个时候,我们根本不可能放你们出去打扰我们作战。等国内援军到来,交趾支那地区战火平息,我们自然会放各位出去!”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抓人,还要收缴我们的电报机?离开电报机,我们怎么工作?”一位二十多岁容貌端庄秀丽的白人女记者焦急地问道。 “在战争期间,任何干扰政府作战的行为,都属于严厉打击的对象,等战争结束,查明有无敌对势力参合其中,若是与政治无关,自然会释放。至于收缴电台,这是总督府针对现在战争的特点而做出的新规定,因为我们不知道,你们这些记者中间,有没有北方派来的奸细,是否会通过电台,向我们的敌人传递信息。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麻烦,收缴电台是必须的!我可以提醒大家,西贡城里有电报局,你们有需要可以去那儿发报,总督府全额承担费用!等我们组织大规模反攻,夺回顺化和东京,自然会把电台还给大家!”少校拿着话筒解释道。 “可是,为什么你们要限制我们乘船离开西贡去其他城市?”一位四十余岁有着长长的鹰钩鼻的白人记者问道。 “不是所有地方都限制,到美国,到印度,到南非,到西非、到法国本土都是允许的,这些航线目前都在正常运营,只是不能到南洋各港口城市。还是那个原因,我们不能确定你们中间有没有北方派来的奸细,如今西贡防御空虚,我们绝对不允许你们把情报传递给我们的对手,这是对法兰西共和国的极大安全隐患,必须坚决予以制止!”少校义正言辞回答。 “那什么时候我们国家才会派出军队和舰队来西贡?”一位二十多岁一头银发看起来似乎涉世未深的女记者问道。 “你们是记者,难道还不清楚国内的情形吗?根据我们得到的命令,必须再坚守半个月,也就是说,最迟一周时间国内就会派出军队来!一旦大军抵达西贡,我们即会向可恶的敌人发起反攻,让他们见识强大的法兰西陆军的厉害!” 说到这里,少校振臂高呼:“法兰西共和国万岁!陆军万岁!” 总督府门前十二名法国士兵也一起用法语高喊:“法兰西万岁!陆军万岁!” 在场的记者,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待少校和他的士兵安静下来,又要提出新的问题,突然看到不远处一队巡逻兵过来,顿时发出一阵尖叫,作鸟兽散。 原来,处于军事管制下的西贡,处罚极为严厉,一旦被抓起来,就会被判处半年的监禁,西贡十一家报社及影响巨大的欧美八家报社的常驻记者,加起来一共有七十二名,但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三分之二关进了监狱,虽然去探监时发现他们除了失去自由外并未受苦,但整天住在阴暗的牢房里,无法享受阳光雨露到底不美。在外面虽然也没多少自由,但至少不用睡那窄小的板床,也不必盖发霉的被子,还是有差别的。 总督府二楼,昨夜刚刚抵达西贡视察的安家军海军副司令颜开泰中将擦去额头的冷汗:“好险啊,总算是把这些伶牙俐齿的记者给糊弄过去了......这种情况多吗?” 海军陆战队第一旅旅长陆林海少将点了点头:“多,而且来围堵的不仅仅是新闻记者,还有许多法国移民,上个月四日夜,一些交趾支那的法籍种植园主到西贡城里办事,结果被我们堵在了城里,由于牵挂家人,他们跑来抗议了几回。最后我们让他们给出具体的联络地址,然后派出车队去接,把他们的家人全部接到西贡来了,并提供免费的食宿,才算安抚下来。 “不过,还是有人对此不满足,说要回去照看种植园,多次劝告不听后,我们全部以扰乱秩序等罪名抓了起来,通通关进了大牢里,反正法国人在西贡修建了二十八所大监狱,足以容纳五千人入住,我们不怕没地方安置。此后,教堂、教会学校也纷纷派人来质问,听劝的我们好脸相迎,胡搅蛮缠的,全部以通敌的罪名抓起来,自由散漫惯了的法国人看到动真格的了,收敛了许多,如今也就是记者来闹闹了。 “还有就是许多商人,这部分人大多是我们的华族同胞,要钱不要命,也跑到总督府来集会抗议,结果让我们的士兵一冲,然后又逮捕了一批,再在城外打了十多分钟炮,又放了半个多小时的枪,就再也不闹腾了,现在一个个乖乖地窝在家里不敢动弹。” 颜开泰皱紧了眉头:“老是这样也不是办法,这交趾支那不仅西贡一个港口,难保其他地方不会走漏消息......棘手啊!” 海军“绿狐大队”大队长鲁东升少将笑着安慰:“放心吧,司令,没问题的,沿海都有咱们的舰队在游弋,而且咱们船头通通打着法国人的旗帜,横冲直撞,在南海和泰国湾一带,连日本人和泰国人的船只都只能退避三舍。咱们有八百二十四名犹太裔海军官兵帮忙,再加上陆地上有上月中旬到位的格林.霍夫曼犹太步兵团,咱们控制交趾支那与外界的联系绝无问题。刚才那位与记者交涉的少校,就是犹太步兵团一营长杜拉.博格,此人曾是德国国防军上尉,纳粹上台后被清理出军队,这一回算是如鱼得水,分外珍惜现在的一切。” 颜开泰点了点头,一旁的海军情报部长李瑜臻少将又补充道:“我们不仅在水路、陆路进行了有效拦截,而且还用无线电探测仪随时监控整个交趾支那的一举一动,特别是那些法国人开办的工厂、种植园、教堂、教会学校等等,更是监控的重中之重,一旦发现电台信号,立即发射电波干扰,然后迅速派出部队掐断信号源。 “幸运的是,到现在为止,我们的迷魂阵还算是有效,没人发现咱们鱼目混珠李代桃僵之计,犹太人部队随时穿着法军的军装,开着车不断进出,然后再有意无意安排几场激烈的实战演习。现在的交趾支那,气氛无比紧张,大多数人家都有意减少了外出,留在家里等待局势明朗。” 颜开泰长吁一口气:“这样就好!总之,我们要确保‘瞒天过海’的计划顺利实施下去,否则,一旦让美国、日本、英国等海军强国知道我们手里有了海军,一定会不择搜段对付咱们!总司令说等熬到下半年,德国人在欧洲动了手,就不再害怕什么了。哪怕不能坚持到下半年,也至少要坚持到我们的要塞矗立起来,这样我们才可立于不败之地。” 通讯部长杜博少将恍然大悟:“我说呢,在电台里听到北方建设方兴未艾,咱们南边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原来是要把‘惑敌’之计坚决贯彻下去啊!” 陪同颜开泰到西贡视察的海军政治部主任李维青少将解释道:“主席说了,这安南的矿产,主要集中在北方,只要北方发展起来,有着充足的电力和钢铁供应,南方的发展就会很轻松。而且,咱们现在资源有限,只能逐步开发,就现在顺化到海防一线的建设,各种物资的供应已经极其紧张,若是再加上西贡周边地区,根本顾不过来。还有,法国人只是修通了海防到清化的铁路,如今德国人正在修筑新京经谅山到南宁、清化到顺化、新京到太原、新京经奠边府到安心城的铁路。 “顺化到西贡,要翻越莽莽大山,只有公路连接,物资运送极为不便,综合种种考虑,我们只能在交趾支那继续摆‘迷魂阵’,迷惑美英日等列强,主要是麻痹法国人,让他们多送点儿‘援助’来。” 众将一听,都会心地笑了。 这段时间,法国人可真是给了不少好东西,又送枪炮又送人,其中大炮是补给殖民地法军炮兵师的,共包括四十八门75mm榴弹炮、三十六门105mm榴弹炮、十六门47毫米反坦克炮和十八门25毫米高射机关炮,把接收装备的犹太步兵团团长格林.霍夫曼中校乐得合不拢嘴。 这次从三十万犹太人中,选出了有在德国、奥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军队中服役经历的三千名犹太士兵,组成了一个步兵团。在思茅经过短暂培训后,便开拔到了海防,与被俘的法国海军官兵同吃同住了一周时间,随后便穿上精心制作的法军军服,由运输舰运送到西贡,与从四万多法军俘虏中反正的九百八十六名有着犹太血统的官兵一起,开始模仿殖民地法军出任务。刚开始整个交趾支那地区,还在为满街看到的都是身着安南军装的黄皮肤士兵奇怪不已,等到犹太人装扮的法军出现,所有的怀疑一扫而空,秩序变得正常起来。 法国政府给殖民地军队装备的武器是老掉牙的1886式“勒贝尔”步枪,这种步枪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产物,经历了一战,一直使用到现在,可谓一个奇迹。不过想想法军也真够悲哀的,空守着世界第一陆军的名声,陆军使用的武器却真的不怎么样,目前法国国内最精锐部队换装的mas36步枪,依然采用手动,虽然结合了一战时其他步枪的优点,但是对上安家军列装的半自动和全自动步枪,火力方面完全不是对手。 法国政府通过运输船送到西贡的十七万船厂工人,已经分别被送到了金兰湾和海防港,到那里后,他们很快便被告知实情,经历刚开始的骚动后,那些随同远洋舰队被俘的舰船设计师、工程师和高级技术人员便粉墨登场,现身说法,船厂的驻军代表又告知以后每月都会支付足以养活一家人的丰厚薪水,这让早已对法国失望的工人们迅速稳定下来,把全部热情都投入到造舰和船厂扩充的工作中去,为南华的造船业腾飞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许多人可能会奇怪,已经是三十年代了,对一块数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进行信息和情报封锁,哪里有那么容易。 其实道理很简单,交趾支那的政治形态和地形对于保密很有利。 先说说政治形态。法属安南不同于中国,二战前的中国是一个半殖民地国家,列强在中国都有着自己的利益,因此无法形成独占,导致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情报的获取非常简单。而法属安南不同,这是法国人独占的殖民地,殖民政府拥有对领地的绝对控制权,一直实施的是高压统治,对列强十分警惕,其他国家的势力很难渗透,自然也就无法获取更多的信息了。因此,只要彻底瓦解殖民政府的统治,整个地区便置于绝对控制之下,各方势力无所遁形。 再说说地形。交趾支那地区三面环海,西边被南华的天南省(原柬埔寨大部地区)包围,北边又是连绵大山,大山过去就是南华的西原省(岘港至芽庄及下寮、柬埔寨东部地区)和顺化直辖市。只要牢牢地卡住从顺化和岘港南下的关隘,再配以水面的封锁,交趾支那完全就是块绝地。 此外,安家军的无线电和电磁研究一直处于世界领先水平,早在三三年便可以检测辖区内所有的无线电信号,如今经过五年的发展,更是研发出基于雷达和计算机技术的电磁干扰系统和电子定位系统,如果再过两个月,可以全天候悬浮空中进行监测和干扰的高空飞艇投入使用,对于信息的监控和屏蔽更为有利。 总而言之,优越的政治和地理环境、精心的布局和伪装,再加上领先一筹的技术,导致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的出现。 许多事情看起来不可能,但真的下定决心去做好,没有达不成的。 第一四九七章 大赚特赚 第一四九七章大赚特赚 华灯初上,整个新京城里一片热闹,街头巷尾鞭炮声不断响起,天空中一大片一大片的烟火高高蹿起,把朗月下的夜空渲染得一片灿烂,而新京的大街小巷,全部挂满了彩灯,把元宵佳节的喜庆气氛推向到最高点。 蒋鼎文、黄绍竑、陈继承、张文白四人乘坐军队的专车,从城外回来,一路上透过车窗玻璃饱览新京的胜景,看到不少地方竟然搭着高台唱着京剧,台下观众如潮,叫好声不绝于耳,不由感叹这里的中华文化影响,已经深入了社会的方方面面。 回到下榻的礼宾府二号别墅,看到一脸怒容、正冲着副官华秉钺发脾气的粤军上将张发奎,四人连忙上前劝慰。华秉钺如蒙大敕,灰头土脸的离开。 四人拉着张发奎到沙发上坐下,随后兴致勃勃地告之今天在河内周边访问的情况。早上吃过早餐,迟迟没有得到安毅接见的邀请,于是他们便叫了辆车,去了新京南面的南湖,拜访负责南华北部地区防御的方面军司令官夏俭。 在夏俭的陪同下,四人参观了城南地区在建的六个大型工业区和十二个大批发市场。工业区主要是接纳污染较小的电子、纺织、木制品加工、食品加工等轻工企业进入,批发市场则细化到纺织品、塑料制品、家具、电子电器、五金、服装、汽配、建材、装饰等专业市场。南华的经营理念是大流通才会有大发展,因此每个城市都将建设这样的大型商贸区,供各地采买货物,互通有无。 今后,南华所有城市,在中心城区都将预设物流仓储仓库用地,同时,全国的物流将统一进行登记,不管是集体还是个人的运输车辆,都将根据各地的货物调配情况,安排自己的行程,避免运输公司空车返程的情况出现,造成道路和运输资源的巨大浪费。 就这么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此行可谓眼界大开,对于主政一方的黄绍竑、张文白二人影响尤其巨大。 听四人讲解后,张发奎不由有些后悔,早上吃早餐时,黄绍竑曾邀请他出游,他却以公务繁忙需要用无线电与军队进行联系推脱掉了,中午到礼宾府餐厅吃饭时听到贺衷寒等人诉说上午在南华政务院的遭遇,有心在后辈面前显摆,于是便大大咧咧地找上门去,把徐子良、张佩公等人好好地训了一通,以显示自己的实力。谁想安毅和宋美龄到来,闹了个灰头土脸,还差点儿被关进监狱,把面子都丢光了。 听张发奎讲述下午发生在政务院和部委大楼后的遭遇后,黄绍竑等人不由暗自庆幸自己出门早,没有卷入这起纠纷中。这件事虽然看起来雷声大雨点小,处理结果轻飘飘的似乎不痛不痒,但影响却一点儿都不小。宋美龄由始至终把一切看在眼里,回去后肯定会在蒋介石耳边添油加醋,张发奎带兵打仗还没什么,贺衷寒等人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在蒋介石面前露脸的机会,这回不仅达不到任何效果,反而要起反作用了。 另外,既然贺衷寒、邓文仪、康泽等人无法出门,那么此次任务的达成,也就与他们全无干系了,出门一趟既无功劳也无苦劳,反而破坏了南华和母国的团结,仅此一点估计就会让蒋介石暴跳如雷,想必这会儿痛定思痛后,贺衷寒等人在三号别墅里捶胸顿脚,后悔不迭吧!只要想想以后再有类似的大事,蒋介石也不会托付他们了,仅仅这一点就让人难以接受。 就在黄绍竑、蒋鼎文四人商议如何完成委员长重托时,林耀东上门了,他恭敬地请四人到礼宾府宴会厅,安毅设宴款待,共商要事。 四人相视一眼,极为欣喜,知道安毅这个时候相邀,肯定是与宋美龄之间已经达成了协议,只需去签字确认即可,无需再多费唇舌。 这么大的功劳,由四人分享,想必委员长今后也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到了宴会厅,宾主一番亲热的寒暄后,安毅果然拿出了已经备妥的文件,请蒋鼎文四人过目。 四人传阅一遍,对于安毅再次提供一亿大洋无息贷款的大手笔,暗自惊心。不过他们却不知道,这只是安毅这段时间庞大收益中的一小部分。 随着一月份澳大利亚全境突然爆发大规模的鼠疫、霍乱、痢疾、脑膜炎、伤寒、百日咳、流感、炭疽、水痘、登革热等流行性疾病,九百余万澳洲人(和历史不同,此刻华人移民已有二十余万)中大半染病,医院人满为患,对于磺胺、盘莫西林、西莫西林(链霉素)和特效感冒药的需求突然放大到一个恐怖的数字。 在优先保障在澳华人的用药需求后,湘西、叙府、滇南药厂开足马力生产,得到授权的南洋、北美药厂也全力以赴,一船船的消炎药火速运到澳洲,迅速被抢购一空。 此时的澳洲,由于许多特大型矿藏提前发现,工厂已有五万多家,包括矿石、玻璃、化学、钢铁、纺织、制革、服装、制烟、制酒、木材、傢具、造纸、印刷、电气、橡胶、乐器、珠宝、磁器等等一应俱全,工业门类极为完善,工人总数已突破两百万,工业产品总值十三亿英镑,国民生产总值十六亿英镑,基本上是一个以工业为主体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了,其东部和东南沿海地区,包括新南威尔士、昆士兰和维多利亚等州,如悉尼、墨尔本、布里斯班等一大批工业极为发达的大城市已经出现,也就是说,现在的澳洲,肥得流油,人均占有财富甚至还在英国本土之上。 巨大的财富累积,给了安毅集团赚钱的良机。受到死亡威胁的澳洲,在市场供需关系紧张的刺激下,盘莫西林已被炒到一百美元、西莫西林被炒到两百美元一支,依然供不应求,在面对生死考验面前,许多澳大利亚人拿出毕生的积蓄,甚至不惜倾家荡产,大举举债,也要拯救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仅仅只是一月下旬和二月上旬,药品的销售额就分别高达两亿和三亿美金。 随着澳洲境内各种稀奇古怪的传染病急速出现并蔓延,已经导致全球性的大恐慌,对消炎药品的需求很短时间内便放大到一个天文数字。 目前,安毅集团把囤积多年的消炎药品,逐步抛向市场,同时湘西厂、叙府厂和滇南厂已经增开生产车间,大幅度增加生产线,预计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药品销售还有一个大幅度的增涨过程。 针对澳洲出现的各种疾病,除了部分宗教持有的末日论观点外,许多科学家均认为是开发地下矿藏时出现的副作用,毕竟深埋地下千百万年的土壤中,到底蕴藏着什么对人类有害的矿物质,谁也弄不清楚。 截止二月中旬,几乎所有国家都关闭了对澳洲的商贸和外交通道,宣布澳大利亚人为不受欢迎族群,就连其宗主国英国也在民众的压力下,宣布暂时断绝与澳洲的一切往来,所有澳洲籍的船只,不准停靠英伦三岛,全部遣返,因公到英联邦各国办事的澳洲人,也立即予以驱逐,绝对不允许把可怕的病魔带到英联邦各国。 只有新成立的南华共和国政府,于二月十日发表通电,慷慨大度地宣布,接受澳洲船只的停靠,但必须经过一整套严格的检疫防疫程序,同时也欢迎澳大利亚人到南华接受治疗,南华已经在中国和南华边境的芒街港设立了专门的传染病医院,接受澳大利亚人入住治疗。虽然在这里接受治疗,需要的金钱是一个天文数字,但许多澳大利亚富翁,还是欣喜若狂,立即拖家带口,逃离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澳洲大陆。 所有这一切,都给南华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但在被日本战舰严密封锁的中国,大多数政要却对此一无所知,即便是蒋介石、宋美龄、宋子文、孔祥熙等人,也仅仅知道个大概,蒋介石已经吩咐宁波、福州、厦门、汕头、广州等港口,注意从澳洲运送来的货物,一经发现,就地封存,决不允许流入内地。 双方签字完毕,此行蒋鼎文等人肩负的任务便算是圆满完成了,安毅笑着招呼大家吃饭,边吃边聊。 由于有其他人在场,黄绍竑并没有与安毅表现得很亲密,简单地聊起了自己在浙江的情况。 宁波如今已经暂时取代上海,成为华中和江南地区对外商贸的门户,许多原本流向上海的物资,现在都通过铁路及公路,运到宁波出口。一月上旬,在安家军舟桥部队的抢修下,钱塘江大桥顺利恢复通车,更加大了货物的输送量,浙江已经成为一块大肥肉,身为省主席的黄绍竑日子自然过得无比惬意。 不过,牢记浙东失陷的经验教训,镇海要塞、金塘要塞、健跳要塞等海防要塞的修建工作,已成为浙江省政府的一号建设工程,大量民工被组织起来,完全按照长江口和杭州湾要塞的标准进行修建,至于建成后所需大炮,只有用税款向叙府兵工厂采买。 在事关国防海防这一点上,蒋介石也没有吝啬,在军费极为紧张的情况下,依旧准许浙江省政府对此款项进行截留并开支。 蒋鼎文现在担任西安行营主任兼第四集团军司令两大要职,一双手分别按住陕西和福建,可以说是蒋介石最为器重的心腹爱将。 不过,蒋鼎文也就是面子风光,陕西土地贫瘠,陕北被十八集团军占去一大半,陕南又是汉中行营主任杨斌的地盘,他这个西安行营主任当得不够痛快;而在福建,省主席陈仪同时兼任三十六集团军司令,在军政权力方面处处掣肘,再加上张发奎、刘建绪捣乱,第四集团军处境尴尬。现在,蒋鼎文反倒有些羡慕黄绍竑,接手浙江后没过多久,日寇便被驱逐出境,浙江经济迅速迈入高速通道,成为当今为数不多的富庶之地,实在是不能不感叹黄绍竑的好运气。 张治中因为向蒋介石保证一周内拿下上海日租界的诺言未兑现,被蒋介石冷藏,暂时脱离军队,目前担任湖南省主席一职。湖南现在是大后方,有不少西迁的工厂落户于此,本身又是鱼米之乡,再加上从北方和沿海迁移来的大学有部分设置在此,人文荟萃,张治中倒没有被流放的感觉,在湖南省主席任上干得风生水起,自得其乐。 陈继承在四人中是最纯粹的,他目前担任中央军校教育长,同时兼任军事委员会军训部副部长,算是军队中的文职官员,拿着还算丰厚的薪水,平静度日。 想想世事无常,当初安毅在刘峙二师当模范营营长的时候,陈继承为四团长,两人关系密切,配合着打了不少仗。后来,陈继承调任二十二师,从副师长干起,随后接任师长,安毅也成为了二师的独立团团长,不过随着浙江作战结束,上海、南京光复,安毅调到了蒋介石担任总司令、白崇禧出任前敌总指挥的中路军,便与二师一干老弟兄分开,和分到右翼作战的陈继承也少了往来。二次北伐胜利,全军整编,安毅的独立师保持建制,而陈继承却降职担任钱大钧第三师的副师长,就此后两人的位置就发生改变,到今天安毅已经成为一方霸主,陈继承与安毅之间的差距就更远了。 酒过三巡,大家的话逐渐多了起来。 安毅、陈继承和蒋鼎文都是从二师出来的,追忆往事,不胜唏嘘,昔日二师一路北伐,四团长文志文、四团副熊绶云、六团长张汉章死于南昌之战,接任四团长的梁自厚和五团长蒋鼎文身负重伤,续任的六团长郭俊战死于龙游之战,此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将校逝于北伐途中,至今音容笑貌已经已记不清了,让人平添几许惆怅。 陈继承见气氛变得有些沉闷,笑着说:“在座的就我没出息,文不成武不就,不过比起牺牲的弟兄,我要幸运多了。还是小毅厉害,从无到有创下偌大基业,现在更是开疆拓土,想必将来青史留名也不在话下了。” 蒋鼎文极为感触:“以前我在国内,以为这安南地界穷山恶水,毒瘴横行,没什么好稀罕的,现在亲自来走上一遭,才知道大错特错了。军中不少将领嘲笑小毅,说他鼠目寸光,只顾眼前利益,留在国内的话,等打跑日本人,进可直接出兵争霸天下,退可等上一二十年接委员长的班,小毅却选择出兵安南,到这蛮荒之地发展,兵力因此而分散,失去了逐鹿中原之根本...... “可真相却是不是小毅目光短浅,而是我等有眼无珠,仅以今晚的元宵花灯为例,这安南之风土人情与我江南江北别无二致,根本就是汉家江山,若是发展起来,又会是一个叙府,小毅眼光犀利,了不得啊!” 安毅摇了摇头:“此地若真的发展起来,那就不单止叙府那么简单了。南华海岸线漫长,优良的海港多不胜数,对外贸易和水上运输极为便利,发展潜力之大超乎想象,我甚至可以说,南华发展好了,不会弱于富庶的长三角地区,所以我才倍加珍惜现在的一切。下午我之所以对贺君山、邓雪冰、张向华他们如此严厉,便在于此。 “各位尊长和兄长想想,我安毅率部入主安南,相对于本地人来说,算得上是外来者,若再不知道笼络安南本地人的精英,使得民心尽为我所用,那这一切都若空中楼阁,转瞬即倒。说真的,今天要不是顾着委员长和师母的面子,贺君山他们休想如此轻易脱身!” 蒋鼎文若无其事地问道:“小毅,你就不怕康兆民回去说你的坏话?康兆民的别动队,可是委员长的心头肉啊!就是这支部队,在江西和大别山地区的红军苏区大力推行‘保甲制度’,规定任何一家人要证明自己的‘良民’身份,需要找到四家作保,保证不‘通敌’,不收留一切嫌疑分子,不供给物质给苏区。五家连保连坐。‘如有敌情’不举报者,枪毙灭门。一家犯事,该家毁家灭户之外,其余四家也‘杀无赦’。据悉,根据这样严苛的律令,康泽的别动队灭绝村镇、焚烧房屋、贩卖人口,导致以上地区人口减少了近百万,从根本上打击了苏维埃政权,被委员长誉为党国之‘中流砥柱’,享有不受限制,随时可觐见委员长之特权。” 安毅厌恶地说道:“这就是我讨厌康兆民的地方,我等在国内作战时,不管是两次北伐,还是讨伐唐生智、李宗仁及后来的中原大战,什么时候把屠刀挥向无辜的民众身上过?照康兆民的做法,估计湖南湖北河南河北山东等地都要被杀得没人了......算了,不提也罢,免得恶心人,这次我强忍着没有对张向华和我这些师兄动手,就在于他们代表了中国,代表了中华民族,代表了中央政府,代表了蒋委员长,若他们在新京出问题,国内不明真相的媒体会怎么看待?恐怕一场大范围的口水仗是免不了的......与其那样,不如我从源头上杜绝他们作恶的机会。就在来这儿之前,我还专程去了徐子良和张佩公家里,亲自慰问勉励,这件事就这样吧,若再有下回,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蒋鼎文四人相视一眼,不由默然。 现在的安毅,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位谨小慎微的谦谦君子,他的一举一动牵扯数千万人的安危,有着许多利益要兼顾,早已身不由己。今天的事情看似简单寻常,但涉及到国格国体及麾下人心归属,贺衷寒等人还拿老眼光看待安毅,难怪要吃大亏了。 见安毅不愿再谈论此事,张治中转变话题:“小毅,我看这城外建设热火朝天,你就不怕法国人打回来,血本无归啊?法国人号称拥有五百万陆军,如今交趾支那还控制在法国殖民政府手里,他们一旦反扑,后果不堪设想!” 安毅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他没想到,“瞒天过海”之计效果这么好,就连消息精通的张治中、蒋鼎文等人也无从得知。心中略一斟酌,他决定还是保密为上,否则难保四人回去后不透露口风,以列强在中国无孔不入的情报刺探能力,那秘密也就不成其为秘密了。 安毅随便找了个理由:“根据柏林传回的消息,希特勒元首刚刚消化苏台德地区一个多月,又把目光盯向了捷克斯诺伐克最后那块土地,预计三月份到四月份,他们就会选择动手,捷克斯诺伐克并入德国领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一旦德国政府达成愿望,必将把触手伸向立陶宛、波兰等地。 “尤其是波兰,波罗的海港口城市但泽和东普鲁士数万平方公里土地,被波兰的领土团团包围,可但泽和东普鲁士却是德国的领土,据悉希特勒的意思是在波兰和德国之间修建一条走廊,把德国本土、但泽和东普鲁士连接起来,而英法却不会再放任德国的扩张,必然支持波兰拒绝德国的要求,欧洲的局势将会因此充满火药味,就像上次欧战时巴尔干火药桶一样,一触即爆。 “在这种情况下,我有信心法国不会派出大规模的军队到亚洲来,毕竟相对于法属安南殖民地的得失,本土的安危更值得重视,这样我们可能会面临最多二十万左右的法军的攻击,相对于我们的军队数量,我们还是有信心把战火维持在交趾支那与我军控制区域之间的山地区域,从而确保我们的建设果实。” 听完安毅的介绍,四人不由为安毅犀利的眼光而折服。 能够在目前错综复杂的国际关系下,依然清晰地把握未来走势的,估计除了安毅外再无旁人,就凭着这份眼光,南华的前途必然会在安毅的带领下变得一片光明,反倒是国内的局势,因为安毅把目光转向开疆拓土,反而变得一片混沌了。 在此之前,由于蒋介石对安毅的器重,兼之安毅因为妻子冯洁云是宋美龄的干女儿而突然拥有的蒋介石干女婿的身份,许多人都把安毅当做委员长接班人的不二人选,但从现在的情形看,安毅无意国内,那么,谁才是蒋介石的接班人呢? 这一刻,四人的脑海里,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在南昌行营秘书长位置上干得风生水起的蒋经国。 不过想想蒋经国与宋美龄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再想想宋美龄肚子里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胎儿,又很快打消这个念头,毕竟传长还是传嫡,历朝皆有争论,最好还是不要在这个事情上多参合,一切还是等水到渠成那一天吧! 第一四九七章 大赚特赚 第一四九七章大赚特赚 华灯初上,整个新京城里一片热闹,街头巷尾鞭炮声不断响起,天空中一大片一大片的烟火高高蹿起,把朗月下的夜空渲染得一片灿烂,而新京的大街小巷,全部挂满了彩灯,把元宵佳节的喜庆气氛推向到最高点。 蒋鼎文、黄绍竑、陈继承、张文白四人乘坐军队的专车,从城外回来,一路上透过车窗玻璃饱览新京的胜景,看到不少地方竟然搭着高台唱着京剧,台下观众如潮,叫好声不绝于耳,不由感叹这里的中华文化影响,已经深入了社会的方方面面。 回到下榻的礼宾府二号别墅,看到一脸怒容、正冲着副官华秉钺发脾气的粤军上将张发奎,四人连忙上前劝慰。华秉钺如蒙大敕,灰头土脸的离开。 四人拉着张发奎到沙发上坐下,随后兴致勃勃地告之今天在河内周边访问的情况。早上吃过早餐,迟迟没有得到安毅接见的邀请,于是他们便叫了辆车,去了新京南面的南湖,拜访负责南华北部地区防御的方面军司令官夏俭。 在夏俭的陪同下,四人参观了城南地区在建的六个大型工业区和十二个大批发市场。工业区主要是接纳污染较小的电子、纺织、木制品加工、食品加工等轻工企业进入,批发市场则细化到纺织品、塑料制品、家具、电子电器、五金、服装、汽配、建材、装饰等专业市场。南华的经营理念是大流通才会有大发展,因此每个城市都将建设这样的大型商贸区,供各地采买货物,互通有无。 今后,南华所有城市,在中心城区都将预设物流仓储仓库用地,同时,全国的物流将统一进行登记,不管是集体还是个人的运输车辆,都将根据各地的货物调配情况,安排自己的行程,避免运输公司空车返程的情况出现,造成道路和运输资源的巨大浪费。 就这么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此行可谓眼界大开,对于主政一方的黄绍竑、张文白二人影响尤其巨大。 听四人讲解后,张发奎不由有些后悔,早上吃早餐时,黄绍竑曾邀请他出游,他却以公务繁忙需要用无线电与军队进行联系推脱掉了,中午到礼宾府餐厅吃饭时听到贺衷寒等人诉说上午在南华政务院的遭遇,有心在后辈面前显摆,于是便大大咧咧地找上门去,把徐子良、张佩公等人好好地训了一通,以显示自己的实力。谁想安毅和宋美龄到来,闹了个灰头土脸,还差点儿被关进监狱,把面子都丢光了。 听张发奎讲述下午发生在政务院和部委大楼后的遭遇后,黄绍竑等人不由暗自庆幸自己出门早,没有卷入这起纠纷中。这件事虽然看起来雷声大雨点小,处理结果轻飘飘的似乎不痛不痒,但影响却一点儿都不小。宋美龄由始至终把一切看在眼里,回去后肯定会在蒋介石耳边添油加醋,张发奎带兵打仗还没什么,贺衷寒等人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在蒋介石面前露脸的机会,这回不仅达不到任何效果,反而要起反作用了。 另外,既然贺衷寒、邓文仪、康泽等人无法出门,那么此次任务的达成,也就与他们全无干系了,出门一趟既无功劳也无苦劳,反而破坏了南华和母国的团结,仅此一点估计就会让蒋介石暴跳如雷,想必这会儿痛定思痛后,贺衷寒等人在三号别墅里捶胸顿脚,后悔不迭吧!只要想想以后再有类似的大事,蒋介石也不会托付他们了,仅仅这一点就让人难以接受。 就在黄绍竑、蒋鼎文四人商议如何完成委员长重托时,林耀东上门了,他恭敬地请四人到礼宾府宴会厅,安毅设宴款待,共商要事。 四人相视一眼,极为欣喜,知道安毅这个时候相邀,肯定是与宋美龄之间已经达成了协议,只需去签字确认即可,无需再多费唇舌。 这么大的功劳,由四人分享,想必委员长今后也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到了宴会厅,宾主一番亲热的寒暄后,安毅果然拿出了已经备妥的文件,请蒋鼎文四人过目。 四人传阅一遍,对于安毅再次提供一亿大洋无息贷款的大手笔,暗自惊心。不过他们却不知道,这只是安毅这段时间庞大收益中的一小部分。 随着一月份澳大利亚全境突然爆发大规模的鼠疫、霍乱、痢疾、脑膜炎、伤寒、百日咳、流感、炭疽、水痘、登革热等流行性疾病,九百余万澳洲人(和历史不同,此刻华人移民已有二十余万)中大半染病,医院人满为患,对于磺胺、盘莫西林、西莫西林(链霉素)和特效感冒药的需求突然放大到一个恐怖的数字。 在优先保障在澳华人的用药需求后,湘西、叙府、滇南药厂开足马力生产,得到授权的南洋、北美药厂也全力以赴,一船船的消炎药火速运到澳洲,迅速被抢购一空。 此时的澳洲,由于许多特大型矿藏提前发现,工厂已有五万多家,包括矿石、玻璃、化学、钢铁、纺织、制革、服装、制烟、制酒、木材、傢具、造纸、印刷、电气、橡胶、乐器、珠宝、磁器等等一应俱全,工业门类极为完善,工人总数已突破两百万,工业产品总值十三亿英镑,国民生产总值十六亿英镑,基本上是一个以工业为主体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了,其东部和东南沿海地区,包括新南威尔士、昆士兰和维多利亚等州,如悉尼、墨尔本、布里斯班等一大批工业极为发达的大城市已经出现,也就是说,现在的澳洲,肥得流油,人均占有财富甚至还在英国本土之上。 巨大的财富累积,给了安毅集团赚钱的良机。受到死亡威胁的澳洲,在市场供需关系紧张的刺激下,盘莫西林已被炒到一百美元、西莫西林被炒到两百美元一支,依然供不应求,在面对生死考验面前,许多澳大利亚人拿出毕生的积蓄,甚至不惜倾家荡产,大举举债,也要拯救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仅仅只是一月下旬和二月上旬,药品的销售额就分别高达两亿和三亿美金。 随着澳洲境内各种稀奇古怪的传染病急速出现并蔓延,已经导致全球性的大恐慌,对消炎药品的需求很短时间内便放大到一个天文数字。 目前,安毅集团把囤积多年的消炎药品,逐步抛向市场,同时湘西厂、叙府厂和滇南厂已经增开生产车间,大幅度增加生产线,预计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药品销售还有一个大幅度的增涨过程。 针对澳洲出现的各种疾病,除了部分宗教持有的末日论观点外,许多科学家均认为是开发地下矿藏时出现的副作用,毕竟深埋地下千百万年的土壤中,到底蕴藏着什么对人类有害的矿物质,谁也弄不清楚。 截止二月中旬,几乎所有国家都关闭了对澳洲的商贸和外交通道,宣布澳大利亚人为不受欢迎族群,就连其宗主国英国也在民众的压力下,宣布暂时断绝与澳洲的一切往来,所有澳洲籍的船只,不准停靠英伦三岛,全部遣返,因公到英联邦各国办事的澳洲人,也立即予以驱逐,绝对不允许把可怕的病魔带到英联邦各国。 只有新成立的南华共和国政府,于二月十日发表通电,慷慨大度地宣布,接受澳洲船只的停靠,但必须经过一整套严格的检疫防疫程序,同时也欢迎澳大利亚人到南华接受治疗,南华已经在中国和南华边境的芒街港设立了专门的传染病医院,接受澳大利亚人入住治疗。虽然在这里接受治疗,需要的金钱是一个天文数字,但许多澳大利亚富翁,还是欣喜若狂,立即拖家带口,逃离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澳洲大陆。 所有这一切,都给南华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但在被日本战舰严密封锁的中国,大多数政要却对此一无所知,即便是蒋介石、宋美龄、宋子文、孔祥熙等人,也仅仅知道个大概,蒋介石已经吩咐宁波、福州、厦门、汕头、广州等港口,注意从澳洲运送来的货物,一经发现,就地封存,决不允许流入内地。 双方签字完毕,此行蒋鼎文等人肩负的任务便算是圆满完成了,安毅笑着招呼大家吃饭,边吃边聊。 由于有其他人在场,黄绍竑并没有与安毅表现得很亲密,简单地聊起了自己在浙江的情况。 宁波如今已经暂时取代上海,成为华中和江南地区对外商贸的门户,许多原本流向上海的物资,现在都通过铁路及公路,运到宁波出口。一月上旬,在安家军舟桥部队的抢修下,钱塘江大桥顺利恢复通车,更加大了货物的输送量,浙江已经成为一块大肥肉,身为省主席的黄绍竑日子自然过得无比惬意。 不过,牢记浙东失陷的经验教训,镇海要塞、金塘要塞、健跳要塞等海防要塞的修建工作,已成为浙江省政府的一号建设工程,大量民工被组织起来,完全按照长江口和杭州湾要塞的标准进行修建,至于建成后所需大炮,只有用税款向叙府兵工厂采买。 在事关国防海防这一点上,蒋介石也没有吝啬,在军费极为紧张的情况下,依旧准许浙江省政府对此款项进行截留并开支。 蒋鼎文现在担任西安行营主任兼第四集团军司令两大要职,一双手分别按住陕西和福建,可以说是蒋介石最为器重的心腹爱将。 不过,蒋鼎文也就是面子风光,陕西土地贫瘠,陕北被十八集团军占去一大半,陕南又是汉中行营主任杨斌的地盘,他这个西安行营主任当得不够痛快;而在福建,省主席陈仪同时兼任三十六集团军司令,在军政权力方面处处掣肘,再加上张发奎、刘建绪捣乱,第四集团军处境尴尬。现在,蒋鼎文反倒有些羡慕黄绍竑,接手浙江后没过多久,日寇便被驱逐出境,浙江经济迅速迈入高速通道,成为当今为数不多的富庶之地,实在是不能不感叹黄绍竑的好运气。 张治中因为向蒋介石保证一周内拿下上海日租界的诺言未兑现,被蒋介石冷藏,暂时脱离军队,目前担任湖南省主席一职。湖南现在是大后方,有不少西迁的工厂落户于此,本身又是鱼米之乡,再加上从北方和沿海迁移来的大学有部分设置在此,人文荟萃,张治中倒没有被流放的感觉,在湖南省主席任上干得风生水起,自得其乐。 陈继承在四人中是最纯粹的,他目前担任中央军校教育长,同时兼任军事委员会军训部副部长,算是军队中的文职官员,拿着还算丰厚的薪水,平静度日。 想想世事无常,当初安毅在刘峙二师当模范营营长的时候,陈继承为四团长,两人关系密切,配合着打了不少仗。后来,陈继承调任二十二师,从副师长干起,随后接任师长,安毅也成为了二师的独立团团长,不过随着浙江作战结束,上海、南京光复,安毅调到了蒋介石担任总司令、白崇禧出任前敌总指挥的中路军,便与二师一干老弟兄分开,和分到右翼作战的陈继承也少了往来。二次北伐胜利,全军整编,安毅的独立师保持建制,而陈继承却降职担任钱大钧第三师的副师长,就此后两人的位置就发生改变,到今天安毅已经成为一方霸主,陈继承与安毅之间的差距就更远了。 酒过三巡,大家的话逐渐多了起来。 安毅、陈继承和蒋鼎文都是从二师出来的,追忆往事,不胜唏嘘,昔日二师一路北伐,四团长文志文、四团副熊绶云、六团长张汉章死于南昌之战,接任四团长的梁自厚和五团长蒋鼎文身负重伤,续任的六团长郭俊战死于龙游之战,此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将校逝于北伐途中,至今音容笑貌已经已记不清了,让人平添几许惆怅。 陈继承见气氛变得有些沉闷,笑着说:“在座的就我没出息,文不成武不就,不过比起牺牲的弟兄,我要幸运多了。还是小毅厉害,从无到有创下偌大基业,现在更是开疆拓土,想必将来青史留名也不在话下了。” 蒋鼎文极为感触:“以前我在国内,以为这安南地界穷山恶水,毒瘴横行,没什么好稀罕的,现在亲自来走上一遭,才知道大错特错了。军中不少将领嘲笑小毅,说他鼠目寸光,只顾眼前利益,留在国内的话,等打跑日本人,进可直接出兵争霸天下,退可等上一二十年接委员长的班,小毅却选择出兵安南,到这蛮荒之地发展,兵力因此而分散,失去了逐鹿中原之根本...... “可真相却是不是小毅目光短浅,而是我等有眼无珠,仅以今晚的元宵花灯为例,这安南之风土人情与我江南江北别无二致,根本就是汉家江山,若是发展起来,又会是一个叙府,小毅眼光犀利,了不得啊!” 安毅摇了摇头:“此地若真的发展起来,那就不单止叙府那么简单了。南华海岸线漫长,优良的海港多不胜数,对外贸易和水上运输极为便利,发展潜力之大超乎想象,我甚至可以说,南华发展好了,不会弱于富庶的长三角地区,所以我才倍加珍惜现在的一切。下午我之所以对贺君山、邓雪冰、张向华他们如此严厉,便在于此。 “各位尊长和兄长想想,我安毅率部入主安南,相对于本地人来说,算得上是外来者,若再不知道笼络安南本地人的精英,使得民心尽为我所用,那这一切都若空中楼阁,转瞬即倒。说真的,今天要不是顾着委员长和师母的面子,贺君山他们休想如此轻易脱身!” 蒋鼎文若无其事地问道:“小毅,你就不怕康兆民回去说你的坏话?康兆民的别动队,可是委员长的心头肉啊!就是这支部队,在江西和大别山地区的红军苏区大力推行‘保甲制度’,规定任何一家人要证明自己的‘良民’身份,需要找到四家作保,保证不‘通敌’,不收留一切嫌疑分子,不供给物质给苏区。五家连保连坐。‘如有敌情’不举报者,枪毙灭门。一家犯事,该家毁家灭户之外,其余四家也‘杀无赦’。据悉,根据这样严苛的律令,康泽的别动队灭绝村镇、焚烧房屋、贩卖人口,导致以上地区人口减少了近百万,从根本上打击了苏维埃政权,被委员长誉为党国之‘中流砥柱’,享有不受限制,随时可觐见委员长之特权。” 安毅厌恶地说道:“这就是我讨厌康兆民的地方,我等在国内作战时,不管是两次北伐,还是讨伐唐生智、李宗仁及后来的中原大战,什么时候把屠刀挥向无辜的民众身上过?照康兆民的做法,估计湖南湖北河南河北山东等地都要被杀得没人了......算了,不提也罢,免得恶心人,这次我强忍着没有对张向华和我这些师兄动手,就在于他们代表了中国,代表了中华民族,代表了中央政府,代表了蒋委员长,若他们在新京出问题,国内不明真相的媒体会怎么看待?恐怕一场大范围的口水仗是免不了的......与其那样,不如我从源头上杜绝他们作恶的机会。就在来这儿之前,我还专程去了徐子良和张佩公家里,亲自慰问勉励,这件事就这样吧,若再有下回,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蒋鼎文四人相视一眼,不由默然。 现在的安毅,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位谨小慎微的谦谦君子,他的一举一动牵扯数千万人的安危,有着许多利益要兼顾,早已身不由己。今天的事情看似简单寻常,但涉及到国格国体及麾下人心归属,贺衷寒等人还拿老眼光看待安毅,难怪要吃大亏了。 见安毅不愿再谈论此事,张治中转变话题:“小毅,我看这城外建设热火朝天,你就不怕法国人打回来,血本无归啊?法国人号称拥有五百万陆军,如今交趾支那还控制在法国殖民政府手里,他们一旦反扑,后果不堪设想!” 安毅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他没想到,“瞒天过海”之计效果这么好,就连消息精通的张治中、蒋鼎文等人也无从得知。心中略一斟酌,他决定还是保密为上,否则难保四人回去后不透露口风,以列强在中国无孔不入的情报刺探能力,那秘密也就不成其为秘密了。 安毅随便找了个理由:“根据柏林传回的消息,希特勒元首刚刚消化苏台德地区一个多月,又把目光盯向了捷克斯诺伐克最后那块土地,预计三月份到四月份,他们就会选择动手,捷克斯诺伐克并入德国领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一旦德国政府达成愿望,必将把触手伸向立陶宛、波兰等地。 “尤其是波兰,波罗的海港口城市但泽和东普鲁士数万平方公里土地,被波兰的领土团团包围,可但泽和东普鲁士却是德国的领土,据悉希特勒的意思是在波兰和德国之间修建一条走廊,把德国本土、但泽和东普鲁士连接起来,而英法却不会再放任德国的扩张,必然支持波兰拒绝德国的要求,欧洲的局势将会因此充满火药味,就像上次欧战时巴尔干火药桶一样,一触即爆。 “在这种情况下,我有信心法国不会派出大规模的军队到亚洲来,毕竟相对于法属安南殖民地的得失,本土的安危更值得重视,这样我们可能会面临最多二十万左右的法军的攻击,相对于我们的军队数量,我们还是有信心把战火维持在交趾支那与我军控制区域之间的山地区域,从而确保我们的建设果实。” 听完安毅的介绍,四人不由为安毅犀利的眼光而折服。 能够在目前错综复杂的国际关系下,依然清晰地把握未来走势的,估计除了安毅外再无旁人,就凭着这份眼光,南华的前途必然会在安毅的带领下变得一片光明,反倒是国内的局势,因为安毅把目光转向开疆拓土,反而变得一片混沌了。 在此之前,由于蒋介石对安毅的器重,兼之安毅因为妻子冯洁云是宋美龄的干女儿而突然拥有的蒋介石干女婿的身份,许多人都把安毅当做委员长接班人的不二人选,但从现在的情形看,安毅无意国内,那么,谁才是蒋介石的接班人呢? 这一刻,四人的脑海里,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在南昌行营秘书长位置上干得风生水起的蒋经国。 不过想想蒋经国与宋美龄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再想想宋美龄肚子里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胎儿,又很快打消这个念头,毕竟传长还是传嫡,历朝皆有争论,最好还是不要在这个事情上多参合,一切还是等水到渠成那一天吧! 第一四九八章 战略欺骗 第一四九八章战略欺骗 十五日夜,安毅在新京西湖边的家中,设宴款待宋美龄。 陪同宋美龄出访的孔家姐妹和陈诚的夫人谭祥也陪伴宋美龄出席。这个时候,老道已经带着龚铭和贺小东回安心城去了,其他孩子也随欧楚儿、丁墨兰和张茹怡返回叙府,恢复工作和学习,只有冯洁云在新京负责《南华日报》的筹备工作,组建发行渠道,便以女主人的身份,款待宾客。 十六日上午,送走代表团一行后,法国方面传来确切消息:迫于欧洲日趋紧张的战争气氛,法国政府、议会和军队做出一致决定,对新生的南华政权采取不承认、不宣战的“双不”政策,按照地方叛乱的待遇,从本土派出海陆军进行征讨。 不过在派遣多少部队到安南作战的问题上,政府和军队的意见差别很大,国防部长贝当元帅主张派遣五十万远征军,再集结数量庞大的舰队护送,分批次运抵交趾支那,然后伺机对安南北部、中部地区实施登陆,采取截头、断尾、斩腰的战术,一举击溃安家军,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但达拉第总理及外交部乔治.博内部长却以政府财政不堪重负、同时需要防范德国为理由,只肯派出五万军队。 就在法国政府和军队酝酿出兵事宜时,法国全境再次爆发上百万人的反战大游行。 法国民众对于战争的恐惧,远远地超过了后世人们的想象,第一次世界大战几乎使法国流尽了鲜血,国家也差点儿毁灭。大多数法国人几乎从不从长远利益考虑,往往为了眼前的利益而牺牲长久利益。在代议制的民主制度下,法国人对于战争的恐惧,已经到了集体怯懦的程度,根本不愿意为非本土的战争流血牺牲。 与此同时,法国半官方的《时报》发表了曾担任总理和外交部长、现为议会中间党派“民主联盟”领袖的弗朗丹的来信:我反对派出法国军队到远东!这么多年来,法国民众没有从安南获得一分钱德收益,利益全部让垄断资本家窃取了,为什么要用民众的鲜血,为资本家们买单? 左翼党派一致反对出兵安南,劳工联盟发表一项声明,强烈抗议政府把法国青年送到安南去送死。两个强大的公会组织,公立学校教员工会和邮电工会,在报纸上发表谴责,称“在安南的战争是一场集体自杀”,还声称那种保护殖民地就是为了保护法兰西的利益的说法完全是“欺骗人民的谎言”。 在这种情况下,安家军潜伏于法国的情报组织,利用黑夜掩护,在各大城市的墙上贴出了反战标语:你们受骗了!法国人民,你们受骗了!一帮隐藏在政府和军队中的破坏分子......正在策划一个狡猾的圈套,使得我们流完身上最后一滴血...... 顶着舆论的压力僵持两天,眼看着议会就要作出反对出兵安南的议案后,军方率先做出妥协,先派出五万军队,解交趾支那之危,把战线稳定下来再说,否则根据法属安南总督府一天一个求援电报、金索尔的舰队几天一艘战舰被对方轰炸机击沉的速度,等到安抚完国内的民众和舆论、协商出个理想的结果来,安南的失败已不可挽回。 在这样的情况下,二月十八日,从马奇诺防线抽调回的三万八千名法军,再加上两万一千名来自北非的殖民地军队,在巴黎正式组建了远征军。 远征军由原法国驻捷克斯诺伐克军事代表团团长富歇中将担任总司令,国防部长贝当元帅的副官洛斯托诺.拉科上校担任参谋长。远征军下辖两个轻步兵师、一个机械化师和一个炮兵师,为加强部队的防空能力,还特意抽调了一个防空旅加入。至于空军,现在整个法国加起来还不到四百架飞机,而且每个月只能生产三十多架战机,其余的只能向美国进口。面对德国庞大的战机数量,这些战机连防卫本土都嫌不足,更不要说派到安南参战了。 海军方面,海军参谋长达尔朗上将,抽调北非殖民地的海军舰队对运兵船进行全程护航。北非舰队下辖无畏舰一艘,老式巡洋舰四艘,老式驱逐舰八艘,另有一艘补给舰和一艘维修舰。同时,为加强舰队的防空能力,刚刚进行完武器系统改造、强化防空火力统的两艘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加入到舰队中。抵达西贡后,这部分战舰将配备远洋舰队,以增强金索尔中将手中的筹码,对抗中国军队的优势战机。 做好调兵遣将的决定后,法国政府、国防部、陆军司令部和海军司令部,分别向法属安南总督府、法属安南陆军司令部、法属安南海军部和金索尔中将率领的舰队发去讯息,要求做好迎接援军的准备,筹备军粮,安排好军港及营地。自然,很快这些电令便摆到了安毅的案头。 现在,安家军三总部已经搬到了新京市,住进了新京城西北独柱寺旁的一片法式建筑中,此地的核心建筑是法国东方汇理银行在东京地区的总部所在地,它由六栋相连的四层洋楼组成,每栋洋楼均设有地下室,正是银行的金库所在。当然,现在金库里的黄金、白银、珠宝玉器及外汇,全部都运送回了叙府,大大地充实了安家军的小金库。 除了这六栋楼外,周边两平方公里范围内还有大量三层、二层的法式小洋楼,为政府官员和银行雇员的寓所,不过目前这些都被南华政府没收,成为国家财产。 迁移至南华的军政部门,如公安部、国安部、最高法院、最高监察院、二炮司令部、工程兵司令部等都集中在这一区域办公,可谓南华共和国的军事中枢之所在。 为方便指挥作战,海军司令部也搬到了海防,大量在鄱阳湖上接受了简单舰船训练的海军官兵,由星子海军基地空运至海防海军基地,在游弋于南华沿海地区的战舰上实习,舰船操作技能及战斗技能提升很快。 上月初,在得到安毅的当面承诺后,金索尔中将对安毅宣誓效忠,然后以舰队司令官的身份,命令全体海军官兵加入安家军海军。金索尔在讲话中宣称,随着舰船全军覆没,远洋舰队的使命已经终结,在选择做一个可悲的囚徒过完余生,还是依旧体面地在海军部队工作、拿着丰厚的薪水自由地生活之间,请每一个人都多加斟酌考虑。 金索尔保证,安家军的信誉绝无问题,多年来叙府在对待白俄及犹太人的表现中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而且安家军领袖安毅允诺,只要在海军服役满八年,便可选择退役,届时想去哪儿都行,安家军不仅不做任何限制,而且还会支付一笔丰厚的退役金,供创业或养老使用。 金索尔的话引起了所有法国海军官兵的深思。 西方人和中国人的价值观截然不同,中国人主张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提倡忠君报国,至死不渝,向来都是忠臣美名留千古,汉奸遗臭万年,这种以家国为核心的价值观,便是中国文明沿袭千年从无断绝的根本保证;而西方人却是以自身作为社会的核心,强调通过个人的努力和奋斗取得自我成功,主张人是绝对自由的,可以对自己的一切负责,人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实现自我。思想家尼采更是认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考虑任何人以至于整个社会的利益,以达到个人目的,为了获取金钱和权力,可以不惜采用任何手段,包括欺诈、背信弃义,甚至使用暴力。 一般来说,西方人对家庭、对社会、对国家看得并不是那么重,在家庭中,强调成员的自由、权利和独立意志,淡化个人对家庭的责任与义务,在财产归属上,父子兄弟、夫妻都有自己的私有财产,血缘关系造成的家庭尊属关系也被法律关系所取代。正是由于个体本位,使得西方的家庭结构松散,使得人们对社会、对国家缺少足够的向心力和凝聚力。 因此,在反复考虑个人得失后,除了有一千多名海军表明决不背叛法兰西外,其余的人全部选择与安家军海军合作,其中一部分被空运到了星子海军基地,作为新招的海军新兵的教官,一部分进入海军军校,承担军事教学任务,一部分加盟海军司令部,担任作战参谋及部门主官等职务,最后一部分大约有四千人分配到了舰船上,从事协助中国船员驾驶战舰,进行远洋编队和海战演练等工作。 另外,上月在河内、海防、交趾支那、荣市、岘港等地俘虏的四万多法国陆军官兵中,得到安家军优待保证的军官们全部送到了叙府,进入英国将领曾经服务过的环境优美清静、几乎与世隔绝的江北养马场,从事休闲的放牧军马的工作,除一日三餐得到保证外,还有相当于自身级别的薪水可拿。法国人对战马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好,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自得其乐。 参军前从事各种职业、有着一技之长的法军士兵,在看守的安家军军官允诺加入船厂、钢铁厂、皮革厂等工厂企业工作后会足额领取工资,将与在南华工作的普通法国工人一视同仁后,立即把报名点拥挤了个水泄不通,最后大约有一万四千人因此脱离苦海,此外还有一千多基层士官愿意加入安家军,承担军事教学工作,也离开了战俘营。 剩下的两万多陆军战俘,与拒绝合作的海军俘虏一起,被押解到各个铁路建设工地,成为筑路大军中的一员。为了避免引起战俘的骚动,安家军做出承诺,在确保战俘吃饱穿暖的基础上,会按照每个人的劳动成果,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助,在每个月的月末发放。若是在参与劳动期间逃跑,面临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枪毙!上月末,第一个月的薪资已经下发到所有法国人手里,虽然只有普通人工资的一半,但足以稳定大多数人的情绪,对于劳动改造也不那么抵触了。 反正从东方汇理银行缴获了许多法郎,南华政府早就想在法国本土被德国攻占前尽快花出去,避免钱捂在手里严重贬值,根本不在乎多花这一点。 在这波军政机构的迁移大潮中,叙府众多的研究机构、军校、大学和工厂企业等等,并未搬迁,毕竟现在的南华,还是一个大工地,与其费脑筋四处筹措场地,还不如继续留在叙府,等将来建设好了再一次性搬来入驻即可。 二月十八日,晚八点,安家军总参谋部作战室。 “这次到来的北非舰队,我很熟悉。这是一支以老旧战舰为主的殖民地二流舰队,该舰队的主力舰为‘孤拔’级‘科尔贝’号无畏舰,和我们地中海舰队的‘海洋’号及此前在西贡缴获的‘巴黎’号是同一等级的战列舰。 “这一级别的战列舰,排水量为26000吨,舰长168米,舰宽28米,最大吃水9米,拥有12门305毫米口径主炮,分别安装在6座双联装主炮炮塔上,另有22门138毫米/55倍口径副炮。舰体前后部各两座主炮塔,呈背负式布置在舰体纵向中轴线,舯部两舷的主炮塔在上层建筑两侧各安装一座,主炮塔的布局非常落后,带有源自本世纪初法国战列舰呈菱形布置火炮的遗风,与上次欧战时主炮塔全部沿舰体纵向中轴线布置的趋势截然不同。 “这一级别的五艘无畏舰,于二六年至二九年全部进行了改装,改建上层建筑以及三脚主桅,换装新式锅炉并将前部两座烟囱合并为一体,改装火控系统,加装了50门20毫米三联装高射机关炮和4门45毫米高射炮。‘科尔贝’号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曾被德国的潜艇击伤,海军部原本打算在今年将其改为训练舰,但现在随着我远洋舰队和安南舰队的损失,预计今后还会服役很长一段时间。” 安家军海军副司令金索尔上将侃侃而谈,翻译不断把他的话翻译成普通话,因此和安家军一众将校交流起来并没有太大的障碍。 安毅点了点头,目光从路程光、金索尔两人脸上掠过,又转过头询问杨飞、穆追忆和黄智:“总参的意见怎么样?” 杨飞眉头紧锁:“意见分歧很大,大部分人均主张把北非舰队和运抵河内的法国陆军一口吃掉,这样我们的太平洋舰队一下子就拥有了五艘战列舰、九艘巡洋舰、二十三艘驱逐舰和大量炮艇,成为亚洲地区不可小视的海上力量;还有以作战处长刘宇少校为代表的一小部分将校则主张放走海军,吃掉陆军。因为若是北非舰队神秘失踪,那法国人肯定会识破我们的迷魂阵,此前的所有掩饰都将付诸流水,英国、美国和日本,会立即提高对我们的警惕,全力挤压我们的生存和发展空间,以后再想浑水摸鱼就难了!” 安毅仔细思量许久,再次询问海军方面的意见。 路程光回答:“至今为止,我们海军官兵对操作大型舰只还不太熟悉,现在打着法国海军的旗帜,在南海和泰国湾一线演练,非常好使,日本、美国和英国人,都对我们退避三舍,这样宽松的环境,对于我们海军的成长极为有利。 “这段时间,舰队在给法国海军部的致电中,已经从序列里划去了一半战舰,借口全部是被轰炸机‘击沉’,若是我们再把这个迷局继续布置下去,一直坚持到欧洲开战,届时所有的战舰都可以以战损为借口,人为地让它们‘消失’。经过长时间作战把战舰一一损耗掉,比一次性全部被人缴获,给人的感觉要好上许多,对心灵的冲击也没那么大。只要韬光养晦两到三年,等我们积蓄力量出击时,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们海军的大踏步发展了!” 安毅微微一笑:“这么说来,你们的意见也是只打陆军,不打海军啰?” 路程光点点头:“法国人的陆军上了岸,只要咱局布得好,这些在‘自己’地盘上毫无警惕的法军官兵就像是自投罗网的麻雀,再想飞走就千难万难了,到最后一切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至于这支北非海军,我们可以在接受完他们送来的舰只后,把他们调到交趾支那的其他港口进行补给,比如我们刚刚规划建设的美荻港,就完全可以胜任这个工作,那里港口又宽又深,足以容纳北非舰队入驻,我们只需派出一千名犹太官兵,把美荻装扮为法国沿海某个城镇的风格,再从莱昂纳多的‘夜巴黎娱乐大世界’夜总会抽调一批人手过去支援,就可以很好地掩饰交趾支那的一切。 “现在欧洲局势极其紧张,只要咱们抽调的人员表演到位,最多坚持两天法国人就会离开,届时这里的情况,还不是由我们说了算?法国人怎么也猜不到,我们会煞费苦心,消耗许多精力布置下如此大一个局。等到欧洲开战,法国人明白过来,一切都迟了!” “主要是北非舰队的舰船不值得我们去谋取!” 在法国海军中混迹多年、熟悉法国军政事务就像是熟悉自己十根指头一样的金索尔补充说明道: “北非海军的战舰都很老旧,大多数都已经到了报废年限,现在之所以还强撑着使用,是因为国库空虚,根本没有多的钱建造战舰替换。为此,海军专门在每艘战舰上都派驻了技术人员,在日常维护和航行中,一旦发现舰体的钢板和连接桥出现裂纹,那就证明该船已经出现金属疲劳,必须尽快报废或者弃舰,我们为了谋夺这样一支老旧的舰队而暴露目标,实在是得不偿失。 “如今,欧洲局势不稳,而南华这边却被我们经营得固若金汤,陆地和海面就不用说了,这是我们监控的重中之重,海军和陆军为此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而空中,也由于雷达系统进行了全天候监控,根本不可能让敌人的战机有靠近我们海岸线的机会,更不用说进入海港刺探我们的舰队的消息了。这样,我们战舰的秘密可以长久地保持下去,这对海军的成长极为有利。” 听到如此详尽的分析,安毅心中基本上已经打定主意了,不过为了尊重几位副手的意见,还是征询道:“老杨、老黄,追忆,你们的意思呢?”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我们不妨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若是法国政府发现我们不仅占据了安南全境,而且还俘获了他们派往远东的全部海军战舰会有什么反应。在我看来,继续派兵征讨还是较为理想的结局,最怕的就是法国政府头脑发热向我们宣战,这样根据盟约,英国人也有极大的可能会对我们宣战,届时整个英联邦国家都将是我们的敌人,甚至有可能把美国带进来。目前欧美各国的华人,将遭遇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生存危机。因此,这支北非舰队,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到法国本土,带去交趾支那和远洋舰队一切正常的讯息,解除法国人的怀疑。” 黄智的话,让安毅惊出一身冷汗,这一刻,他不再犹豫,立即要求总参和海军部尽快拿出“瞒天过海”计划的二号方案来,看看如何才能成功蒙混过关。 此后三天时间,总参各部所属五百余名参谋人员,再加上海军部一百余名将校和参谋,全部都投入到计划的制定中去,任何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计划拿出后,又经过开会反复研讨,查缺补漏,最后才正式投入实施。 南华共和国的战略欺骗行为,和后世美国总统里根的“星球大战”计划有异曲同工之妙,“星球大战”计划最后拖垮了苏联,而南华共和国,可以瞒过法国人,进而争取到对这个初生的国度最宝贵的时间吗? 第一四九八章 战略欺骗 第一四九八章战略欺骗 十五日夜,安毅在新京西湖边的家中,设宴款待宋美龄。 陪同宋美龄出访的孔家姐妹和陈诚的夫人谭祥也陪伴宋美龄出席。这个时候,老道已经带着龚铭和贺小东回安心城去了,其他孩子也随欧楚儿、丁墨兰和张茹怡返回叙府,恢复工作和学习,只有冯洁云在新京负责《南华日报》的筹备工作,组建发行渠道,便以女主人的身份,款待宾客。 十六日上午,送走代表团一行后,法国方面传来确切消息:迫于欧洲日趋紧张的战争气氛,法国政府、议会和军队做出一致决定,对新生的南华政权采取不承认、不宣战的“双不”政策,按照地方叛乱的待遇,从本土派出海陆军进行征讨。 不过在派遣多少部队到安南作战的问题上,政府和军队的意见差别很大,国防部长贝当元帅主张派遣五十万远征军,再集结数量庞大的舰队护送,分批次运抵交趾支那,然后伺机对安南北部、中部地区实施登陆,采取截头、断尾、斩腰的战术,一举击溃安家军,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但达拉第总理及外交部乔治.博内部长却以政府财政不堪重负、同时需要防范德国为理由,只肯派出五万军队。 就在法国政府和军队酝酿出兵事宜时,法国全境再次爆发上百万人的反战大游行。 法国民众对于战争的恐惧,远远地超过了后世人们的想象,第一次世界大战几乎使法国流尽了鲜血,国家也差点儿毁灭。大多数法国人几乎从不从长远利益考虑,往往为了眼前的利益而牺牲长久利益。在代议制的民主制度下,法国人对于战争的恐惧,已经到了集体怯懦的程度,根本不愿意为非本土的战争流血牺牲。 与此同时,法国半官方的《时报》发表了曾担任总理和外交部长、现为议会中间党派“民主联盟”领袖的弗朗丹的来信:我反对派出法国军队到远东!这么多年来,法国民众没有从安南获得一分钱德收益,利益全部让垄断资本家窃取了,为什么要用民众的鲜血,为资本家们买单? 左翼党派一致反对出兵安南,劳工联盟发表一项声明,强烈抗议政府把法国青年送到安南去送死。两个强大的公会组织,公立学校教员工会和邮电工会,在报纸上发表谴责,称“在安南的战争是一场集体自杀”,还声称那种保护殖民地就是为了保护法兰西的利益的说法完全是“欺骗人民的谎言”。 在这种情况下,安家军潜伏于法国的情报组织,利用黑夜掩护,在各大城市的墙上贴出了反战标语:你们受骗了!法国人民,你们受骗了!一帮隐藏在政府和军队中的破坏分子......正在策划一个狡猾的圈套,使得我们流完身上最后一滴血...... 顶着舆论的压力僵持两天,眼看着议会就要作出反对出兵安南的议案后,军方率先做出妥协,先派出五万军队,解交趾支那之危,把战线稳定下来再说,否则根据法属安南总督府一天一个求援电报、金索尔的舰队几天一艘战舰被对方轰炸机击沉的速度,等到安抚完国内的民众和舆论、协商出个理想的结果来,安南的失败已不可挽回。 在这样的情况下,二月十八日,从马奇诺防线抽调回的三万八千名法军,再加上两万一千名来自北非的殖民地军队,在巴黎正式组建了远征军。 远征军由原法国驻捷克斯诺伐克军事代表团团长富歇中将担任总司令,国防部长贝当元帅的副官洛斯托诺.拉科上校担任参谋长。远征军下辖两个轻步兵师、一个机械化师和一个炮兵师,为加强部队的防空能力,还特意抽调了一个防空旅加入。至于空军,现在整个法国加起来还不到四百架飞机,而且每个月只能生产三十多架战机,其余的只能向美国进口。面对德国庞大的战机数量,这些战机连防卫本土都嫌不足,更不要说派到安南参战了。 海军方面,海军参谋长达尔朗上将,抽调北非殖民地的海军舰队对运兵船进行全程护航。北非舰队下辖无畏舰一艘,老式巡洋舰四艘,老式驱逐舰八艘,另有一艘补给舰和一艘维修舰。同时,为加强舰队的防空能力,刚刚进行完武器系统改造、强化防空火力统的两艘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加入到舰队中。抵达西贡后,这部分战舰将配备远洋舰队,以增强金索尔中将手中的筹码,对抗中国军队的优势战机。 做好调兵遣将的决定后,法国政府、国防部、陆军司令部和海军司令部,分别向法属安南总督府、法属安南陆军司令部、法属安南海军部和金索尔中将率领的舰队发去讯息,要求做好迎接援军的准备,筹备军粮,安排好军港及营地。自然,很快这些电令便摆到了安毅的案头。 现在,安家军三总部已经搬到了新京市,住进了新京城西北独柱寺旁的一片法式建筑中,此地的核心建筑是法国东方汇理银行在东京地区的总部所在地,它由六栋相连的四层洋楼组成,每栋洋楼均设有地下室,正是银行的金库所在。当然,现在金库里的黄金、白银、珠宝玉器及外汇,全部都运送回了叙府,大大地充实了安家军的小金库。 除了这六栋楼外,周边两平方公里范围内还有大量三层、二层的法式小洋楼,为政府官员和银行雇员的寓所,不过目前这些都被南华政府没收,成为国家财产。 迁移至南华的军政部门,如公安部、国安部、最高法院、最高监察院、二炮司令部、工程兵司令部等都集中在这一区域办公,可谓南华共和国的军事中枢之所在。 为方便指挥作战,海军司令部也搬到了海防,大量在鄱阳湖上接受了简单舰船训练的海军官兵,由星子海军基地空运至海防海军基地,在游弋于南华沿海地区的战舰上实习,舰船操作技能及战斗技能提升很快。 上月初,在得到安毅的当面承诺后,金索尔中将对安毅宣誓效忠,然后以舰队司令官的身份,命令全体海军官兵加入安家军海军。金索尔在讲话中宣称,随着舰船全军覆没,远洋舰队的使命已经终结,在选择做一个可悲的囚徒过完余生,还是依旧体面地在海军部队工作、拿着丰厚的薪水自由地生活之间,请每一个人都多加斟酌考虑。 金索尔保证,安家军的信誉绝无问题,多年来叙府在对待白俄及犹太人的表现中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而且安家军领袖安毅允诺,只要在海军服役满八年,便可选择退役,届时想去哪儿都行,安家军不仅不做任何限制,而且还会支付一笔丰厚的退役金,供创业或养老使用。 金索尔的话引起了所有法国海军官兵的深思。 西方人和中国人的价值观截然不同,中国人主张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提倡忠君报国,至死不渝,向来都是忠臣美名留千古,汉奸遗臭万年,这种以家国为核心的价值观,便是中国文明沿袭千年从无断绝的根本保证;而西方人却是以自身作为社会的核心,强调通过个人的努力和奋斗取得自我成功,主张人是绝对自由的,可以对自己的一切负责,人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实现自我。思想家尼采更是认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考虑任何人以至于整个社会的利益,以达到个人目的,为了获取金钱和权力,可以不惜采用任何手段,包括欺诈、背信弃义,甚至使用暴力。 一般来说,西方人对家庭、对社会、对国家看得并不是那么重,在家庭中,强调成员的自由、权利和独立意志,淡化个人对家庭的责任与义务,在财产归属上,父子兄弟、夫妻都有自己的私有财产,血缘关系造成的家庭尊属关系也被法律关系所取代。正是由于个体本位,使得西方的家庭结构松散,使得人们对社会、对国家缺少足够的向心力和凝聚力。 因此,在反复考虑个人得失后,除了有一千多名海军表明决不背叛法兰西外,其余的人全部选择与安家军海军合作,其中一部分被空运到了星子海军基地,作为新招的海军新兵的教官,一部分进入海军军校,承担军事教学任务,一部分加盟海军司令部,担任作战参谋及部门主官等职务,最后一部分大约有四千人分配到了舰船上,从事协助中国船员驾驶战舰,进行远洋编队和海战演练等工作。 另外,上月在河内、海防、交趾支那、荣市、岘港等地俘虏的四万多法国陆军官兵中,得到安家军优待保证的军官们全部送到了叙府,进入英国将领曾经服务过的环境优美清静、几乎与世隔绝的江北养马场,从事休闲的放牧军马的工作,除一日三餐得到保证外,还有相当于自身级别的薪水可拿。法国人对战马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好,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自得其乐。 参军前从事各种职业、有着一技之长的法军士兵,在看守的安家军军官允诺加入船厂、钢铁厂、皮革厂等工厂企业工作后会足额领取工资,将与在南华工作的普通法国工人一视同仁后,立即把报名点拥挤了个水泄不通,最后大约有一万四千人因此脱离苦海,此外还有一千多基层士官愿意加入安家军,承担军事教学工作,也离开了战俘营。 剩下的两万多陆军战俘,与拒绝合作的海军俘虏一起,被押解到各个铁路建设工地,成为筑路大军中的一员。为了避免引起战俘的骚动,安家军做出承诺,在确保战俘吃饱穿暖的基础上,会按照每个人的劳动成果,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助,在每个月的月末发放。若是在参与劳动期间逃跑,面临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枪毙!上月末,第一个月的薪资已经下发到所有法国人手里,虽然只有普通人工资的一半,但足以稳定大多数人的情绪,对于劳动改造也不那么抵触了。 反正从东方汇理银行缴获了许多法郎,南华政府早就想在法国本土被德国攻占前尽快花出去,避免钱捂在手里严重贬值,根本不在乎多花这一点。 在这波军政机构的迁移大潮中,叙府众多的研究机构、军校、大学和工厂企业等等,并未搬迁,毕竟现在的南华,还是一个大工地,与其费脑筋四处筹措场地,还不如继续留在叙府,等将来建设好了再一次性搬来入驻即可。 二月十八日,晚八点,安家军总参谋部作战室。 “这次到来的北非舰队,我很熟悉。这是一支以老旧战舰为主的殖民地二流舰队,该舰队的主力舰为‘孤拔’级‘科尔贝’号无畏舰,和我们地中海舰队的‘海洋’号及此前在西贡缴获的‘巴黎’号是同一等级的战列舰。 “这一级别的战列舰,排水量为26000吨,舰长168米,舰宽28米,最大吃水9米,拥有12门305毫米口径主炮,分别安装在6座双联装主炮炮塔上,另有22门138毫米/55倍口径副炮。舰体前后部各两座主炮塔,呈背负式布置在舰体纵向中轴线,舯部两舷的主炮塔在上层建筑两侧各安装一座,主炮塔的布局非常落后,带有源自本世纪初法国战列舰呈菱形布置火炮的遗风,与上次欧战时主炮塔全部沿舰体纵向中轴线布置的趋势截然不同。 “这一级别的五艘无畏舰,于二六年至二九年全部进行了改装,改建上层建筑以及三脚主桅,换装新式锅炉并将前部两座烟囱合并为一体,改装火控系统,加装了50门20毫米三联装高射机关炮和4门45毫米高射炮。‘科尔贝’号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曾被德国的潜艇击伤,海军部原本打算在今年将其改为训练舰,但现在随着我远洋舰队和安南舰队的损失,预计今后还会服役很长一段时间。” 安家军海军副司令金索尔上将侃侃而谈,翻译不断把他的话翻译成普通话,因此和安家军一众将校交流起来并没有太大的障碍。 安毅点了点头,目光从路程光、金索尔两人脸上掠过,又转过头询问杨飞、穆追忆和黄智:“总参的意见怎么样?” 杨飞眉头紧锁:“意见分歧很大,大部分人均主张把北非舰队和运抵河内的法国陆军一口吃掉,这样我们的太平洋舰队一下子就拥有了五艘战列舰、九艘巡洋舰、二十三艘驱逐舰和大量炮艇,成为亚洲地区不可小视的海上力量;还有以作战处长刘宇少校为代表的一小部分将校则主张放走海军,吃掉陆军。因为若是北非舰队神秘失踪,那法国人肯定会识破我们的迷魂阵,此前的所有掩饰都将付诸流水,英国、美国和日本,会立即提高对我们的警惕,全力挤压我们的生存和发展空间,以后再想浑水摸鱼就难了!” 安毅仔细思量许久,再次询问海军方面的意见。 路程光回答:“至今为止,我们海军官兵对操作大型舰只还不太熟悉,现在打着法国海军的旗帜,在南海和泰国湾一线演练,非常好使,日本、美国和英国人,都对我们退避三舍,这样宽松的环境,对于我们海军的成长极为有利。 “这段时间,舰队在给法国海军部的致电中,已经从序列里划去了一半战舰,借口全部是被轰炸机‘击沉’,若是我们再把这个迷局继续布置下去,一直坚持到欧洲开战,届时所有的战舰都可以以战损为借口,人为地让它们‘消失’。经过长时间作战把战舰一一损耗掉,比一次性全部被人缴获,给人的感觉要好上许多,对心灵的冲击也没那么大。只要韬光养晦两到三年,等我们积蓄力量出击时,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们海军的大踏步发展了!” 安毅微微一笑:“这么说来,你们的意见也是只打陆军,不打海军啰?” 路程光点点头:“法国人的陆军上了岸,只要咱局布得好,这些在‘自己’地盘上毫无警惕的法军官兵就像是自投罗网的麻雀,再想飞走就千难万难了,到最后一切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至于这支北非海军,我们可以在接受完他们送来的舰只后,把他们调到交趾支那的其他港口进行补给,比如我们刚刚规划建设的美荻港,就完全可以胜任这个工作,那里港口又宽又深,足以容纳北非舰队入驻,我们只需派出一千名犹太官兵,把美荻装扮为法国沿海某个城镇的风格,再从莱昂纳多的‘夜巴黎娱乐大世界’夜总会抽调一批人手过去支援,就可以很好地掩饰交趾支那的一切。 “现在欧洲局势极其紧张,只要咱们抽调的人员表演到位,最多坚持两天法国人就会离开,届时这里的情况,还不是由我们说了算?法国人怎么也猜不到,我们会煞费苦心,消耗许多精力布置下如此大一个局。等到欧洲开战,法国人明白过来,一切都迟了!” “主要是北非舰队的舰船不值得我们去谋取!” 在法国海军中混迹多年、熟悉法国军政事务就像是熟悉自己十根指头一样的金索尔补充说明道: “北非海军的战舰都很老旧,大多数都已经到了报废年限,现在之所以还强撑着使用,是因为国库空虚,根本没有多的钱建造战舰替换。为此,海军专门在每艘战舰上都派驻了技术人员,在日常维护和航行中,一旦发现舰体的钢板和连接桥出现裂纹,那就证明该船已经出现金属疲劳,必须尽快报废或者弃舰,我们为了谋夺这样一支老旧的舰队而暴露目标,实在是得不偿失。 “如今,欧洲局势不稳,而南华这边却被我们经营得固若金汤,陆地和海面就不用说了,这是我们监控的重中之重,海军和陆军为此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而空中,也由于雷达系统进行了全天候监控,根本不可能让敌人的战机有靠近我们海岸线的机会,更不用说进入海港刺探我们的舰队的消息了。这样,我们战舰的秘密可以长久地保持下去,这对海军的成长极为有利。” 听到如此详尽的分析,安毅心中基本上已经打定主意了,不过为了尊重几位副手的意见,还是征询道:“老杨、老黄,追忆,你们的意思呢?”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我们不妨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若是法国政府发现我们不仅占据了安南全境,而且还俘获了他们派往远东的全部海军战舰会有什么反应。在我看来,继续派兵征讨还是较为理想的结局,最怕的就是法国政府头脑发热向我们宣战,这样根据盟约,英国人也有极大的可能会对我们宣战,届时整个英联邦国家都将是我们的敌人,甚至有可能把美国带进来。目前欧美各国的华人,将遭遇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生存危机。因此,这支北非舰队,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到法国本土,带去交趾支那和远洋舰队一切正常的讯息,解除法国人的怀疑。” 黄智的话,让安毅惊出一身冷汗,这一刻,他不再犹豫,立即要求总参和海军部尽快拿出“瞒天过海”计划的二号方案来,看看如何才能成功蒙混过关。 此后三天时间,总参各部所属五百余名参谋人员,再加上海军部一百余名将校和参谋,全部都投入到计划的制定中去,任何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计划拿出后,又经过开会反复研讨,查缺补漏,最后才正式投入实施。 南华共和国的战略欺骗行为,和后世美国总统里根的“星球大战”计划有异曲同工之妙,“星球大战”计划最后拖垮了苏联,而南华共和国,可以瞒过法国人,进而争取到对这个初生的国度最宝贵的时间吗? 第一四九九章 改弦易辙 第一四九九章改弦易辙 二十日晨,龚茜在叙府发来电报,叶青已于日前出院,同时叙府的电子计算机技术再次取得突破性进展:随着去年十月特殊材料研究所从石英中提纯出单晶硅,并且投入到硅晶圆集成电路的研究中后,二代晶体管于上月初研发成功,就在昨天晚上,拥有更强大运算功能的iii型计算机在特斯拉的指导下完成。 这种新型计算机,采用了比锗晶体管造价便宜得多的硅晶体管,由一万个硅晶体管构成八位运算系统,拥有32k(磁芯)内存,体积大约是后世两个电脑桌上下迭起来的大小,同时配有外设接口,连接键盘、电子屏幕、喇叭和卡片阅读机,甚至还有一个7寸的超大软盘机。目前,研究人员正在研究图形化接口和鼠标,但并不影响正常使用。 十天前,特斯拉在五莲峰火箭基地又进行了一次火箭发射,这一次把一颗一百五十公斤重的卫星送上了天,不过实验归来,特斯拉却显得闷闷不乐,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整天,随后便集中所有精力,投入到计算机的研制中,到昨天终于把最新型的样品机拿了出来,引发整个研究院的轰动。 昨晚到今天早上,前来试机的专家络绎不绝,对计算机的高性能赞不绝口,纷纷询问iii型计算机什么时候才能进行规模化生产。 安毅看完电报非常惊讶,特斯拉可是关系到安家军科技领先的有力保证,这个全才的杰出科学家,每一项发明和创新,都有可能把安家军所掌握的科技向上提升几个台阶,他若果出什么问题,那绝对是叙府的一大损失。 在这种情况下,安毅立即指示工作人员,尽快安排好回叙府的专机,无论如何,自己得去亲自见见特斯拉,询问一下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立即予以解决。 同时,叶青出院,于情于理,都该去看望一下,还有叶子欣也在本月初带着一大票娘子军到了叙府,正好一并见见。 下午四点,安毅在龚茜的陪同下,出现在叙府研究院火箭研究中心。 中心副主任丁墨兰听到工作人员的通知,又惊又喜,匆匆走出办公室,在走廊上看到安毅和龚茜,先向龚茜礼貌问好,然后冲着安毅,笑逐颜开地问道:“你怎么回叙府来了?到西园去看过楚儿姐姐了吗?” 安毅点了点头:“就是先回家看过楚儿和孩子们,等到茜姐汇合后才赶过来的。反正西园距离这里不远,步行几分钟就到,非常方便。对了,墨兰,这次我回来,是听说尼古拉叔叔有些不太开心,向帮助他解决困难,你知道他出了什么问题吗?” 丁墨兰听到安毅和自己一样称呼特斯拉,芳心一甜,随即解释道:“这件事情我清楚其中的内幕。尼姑拉叔叔发射完火箭后,经过周密的运算,发现运载火箭根本无法承载重达数十吨的大型线圈上天,郁闷不已,正在想其他办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他之所以会主动加入到计算机的研制中,也是想通过大幅度提高计算机的性能,来进行公式和大量数据的运算,进而验证他心中的一个想法。若是成的话,他要马上转变研究方向,火箭技术进一步的深入研究,只能由我们其他研究人员来进行了。” “哦?” 安毅扬了扬眉,感兴趣地问道:“除了火箭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几十吨重的大线圈送上太空呢?” 丁墨兰郑重其事地说:“那种装置叫做质量投射器。在研发火箭之前,其实尼古拉叔叔更倾向于使用那种装置,但火箭他研究了多年,舍不得就此放弃,所以便尝试看看是否能够通过火箭运载来把线圈送上天,不过事实证明,这条路子行不通,火箭承重极为有限,最乐观估计载重量也无法突破十吨,于是便又回到原先的构想上。质量投射器需要用到一种特大型线圈,在一定时间内改变磁性来得到发射物的加速度,以挣脱地球的引力。不过,这涉及到磁悬浮加速系统和一种叫做超导体的材料,非常的棘手。” 迎着安毅迷惑不解的目光,丁墨兰继续解释:“导体的直流电阻率在一定条件下突然消失,这被称作零电阻效应,而没有了电阻,电流流经导体时就不发生热损耗,电流可以毫无阻力地在导线中形成强大的电流,从而产生超强的磁场。二十八年前超导现象及超导体被发现后,尼古拉叔叔便对此进行过专门的研究,十六年前,尼古拉叔叔在实验中发现,当金属处在超导状态时,这一超导体内的磁感应强度为零,却把原来存在于体内的磁场给排挤出去。以单晶锡球为例,当锡球过渡到超导状态时,锡球周围的磁场突然发生变化,磁力线似乎一下子被排斥到锡球之外去了。在另一个实验中,在一个浅平的锡盘中放入一个体积很小但磁性很强的永久磁体,然后把温度降低,使锡盘出现超导性,小磁铁竟然离开锡盘表面,慢慢地飘起,悬浮不动。 “根据这个原理,若是充作质量投射器的装置由超导材料制成,那样只需要很小的加速度,就可以把线圈送入太空中,并且由超导体材料做成的收发装置,电能以电磁波输送过程中不容易发生消耗,远距离输电的效率起码可以提高百分之五十以上,好处多多!” 安毅依然听得云里雾里,尽管他来自知识大爆炸的年代,但这些专业的物理词汇,对于他来说,还是显得太难了一点。 看到安毅越瞪越大的眼睛,丁墨兰“扑哧”一笑,摆摆手道:“算了,你身为我们安家军军政系统的最高统帅,这些你根本不需要明白,只要知道尼古拉叔叔另外有办法解决难题就行了,而且还不止我刚才所说的那一套方案。来,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尼古拉叔叔,他现在在材料研究所里,给项目组下达新任务。其实,我想就算是你不回来,他也要到新京市去找你,上次你下拨的经费,研究火箭几乎就花得差不多了,这一回改弦易辙,又得重新来过,花费可能会比火箭研究还要多!” 安毅微微一愣,转向龚茜:“姐,这些不是你做决定就行了吗?为何还要麻烦尼古拉叔叔去找我呢?” 龚茜瞪了他一眼:“一下子牵涉到五千万美金的大数目,还是由你来做决定比较好,我可不敢在这样的资金申请报告上签字。” 说到这儿,龚茜摇头苦笑:“尼古拉先生的研究项目可真是吞噬资金的怪兽,若不是这一回澳洲莫名其妙流行怪病,导致消炎药的销量倍增,再加上我们从黑市上进行炒卖,成倍获得利润,赚取了大量利润,否则根本无法满足这个大窟窿。毕竟,现在南华的建设方兴未艾,核物理研究院及配套设施的建设、建造舰船和武器弹药、支付军饷、政府财政开支以及其他研究项目投入等,方方面面都需要钱,咱们一下子把摊子撒得太开,每个月的开支都是天文数字,想想都心惊肉跳!” 安毅一听,笑了:“茜姐,有付出才有收获,别看现在钱花得多,将来我们的收获,可远比现在多得多。就以火箭研发为例吧,如今我们的火箭技术,已经能把卫星送入太空,这起码比其他国家领先二十年。在不远的将来,我们可以向太空中发射供广播、电视、电话使用的通信卫星,观察天气变化使用的气象卫星,对地面物体进行导航定位的导航定位卫星,探测地球陆地和海洋资源的探测卫星,还有用于军事的侦察卫星。姐,你想想看,仅仅只是用于军事的侦察卫星,就足以让我们受益无穷,在你死我活的战争中,我们可以监控对手,而对手却对我们一无所知,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当然,这些卫星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高精端科技,需要长时间地钻研和摸索,不是一蹴而就的,但有了尼古拉叔叔打下的良好基础,我们可以一一组织人手攻克难关,若是有不懂的地方,还可以向他老人家请教,前景必然是一片光明。” 丁墨兰附和地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现在就是这么做的。如今国际局势混乱,世界性的大战一触即发,为保证国家民族的生存,为了捍卫我们安家军的胜利果实,卫星的军事用途成为了我们优先考虑的研发方向。本月上旬,军事侦查卫星项目已正式立项,项目组由我统筹,二九年第三批派往德国留学、获得耶拿大学物理光学博士学位的光学研究所所长陈默上校担任我的副手,项目组成员中包括留学意大利罗马大学、上月刚刚跟随其导师――犹太裔核物理学家费米教授到滇南的李家贤硕士和其他电子、光学方面的专家学者,可谓精英荟萃。 “纳入火箭研究中心管理的材料研究所,于去年十月研究出单晶硅的同时,研究人员还发现,硅加磷构成了负型半导体,硅加硼则构成正型半导体,将两者接触堆栈后照射光线便会发电,发电效率比起上世纪八十年代采用的锗半导体覆上一层极薄的金层形成半导体金属结的发电效率要高不知多少倍,我们制作的第一台太阳能电池的光电转换效率便高达6.5%,到了十二月份,我们研发的第二代太阳能电池作为第一部实验卫星的供电来源时,转换率已经高达12%,上月三日发射的那颗小型卫星,至今仍围绕地球转动,运行状况良好,证明我们研发的太阳能电池确实可以提供持久的动力来源。 “解决了动力问题后,我们要解决的就是如何利用卫星获得军事情报。我们项目组的初步意见是研发出一种光电遥感器,利用其对地面进行拍照、摄影并进行同步的无线电传输,由地面的接收设备将电波还原成图片或者是视频信号,判读和识别目标的性质,确定其地理位置。由于卫星是在距离地球表面至少150公里的地球轨道中,遥感器材的地面分辨率、时间分辨率、侦察图像宽度、移动目标指示能力是研发的主要方向,一旦这种远距离光电遥感器研发成功,即可投入运用,那时候我们强大的情报获取能力,将确保我们在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安毅听了丁墨兰的介绍,叹为观止。果然,这些专业的东西,只能交给专业人士解决,现在仅仅只是听听都觉得头痛无比,更不要说成天与这些东西打交道了。 丁墨兰的成长是惊人的,她专业知识扎实,由于长期跟在特斯拉的身旁,耳渲目染之下,导致了她也成为各学科均精通的全才,眼界远比一般人来得开阔,加上她的组织及统筹能力一流,综合总总优点,大将风范隐现。 还是龚茜的眼光毒辣啊,果断地作出安排,使得自己与这样一位红颜知己没有失诸交臂,有她在科技战线上帮助自己,使得自己能够放心地把心思用在军事和政治上,不知道是多少世修来的福气。 第一四九九章 改弦易辙 第一四九九章改弦易辙 二十日晨,龚茜在叙府发来电报,叶青已于日前出院,同时叙府的电子计算机技术再次取得突破性进展:随着去年十月特殊材料研究所从石英中提纯出单晶硅,并且投入到硅晶圆集成电路的研究中后,二代晶体管于上月初研发成功,就在昨天晚上,拥有更强大运算功能的iii型计算机在特斯拉的指导下完成。 这种新型计算机,采用了比锗晶体管造价便宜得多的硅晶体管,由一万个硅晶体管构成八位运算系统,拥有32k(磁芯)内存,体积大约是后世两个电脑桌上下迭起来的大小,同时配有外设接口,连接键盘、电子屏幕、喇叭和卡片阅读机,甚至还有一个7寸的超大软盘机。目前,研究人员正在研究图形化接口和鼠标,但并不影响正常使用。 十天前,特斯拉在五莲峰火箭基地又进行了一次火箭发射,这一次把一颗一百五十公斤重的卫星送上了天,不过实验归来,特斯拉却显得闷闷不乐,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整天,随后便集中所有精力,投入到计算机的研制中,到昨天终于把最新型的样品机拿了出来,引发整个研究院的轰动。 昨晚到今天早上,前来试机的专家络绎不绝,对计算机的高性能赞不绝口,纷纷询问iii型计算机什么时候才能进行规模化生产。 安毅看完电报非常惊讶,特斯拉可是关系到安家军科技领先的有力保证,这个全才的杰出科学家,每一项发明和创新,都有可能把安家军所掌握的科技向上提升几个台阶,他若果出什么问题,那绝对是叙府的一大损失。 在这种情况下,安毅立即指示工作人员,尽快安排好回叙府的专机,无论如何,自己得去亲自见见特斯拉,询问一下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立即予以解决。 同时,叶青出院,于情于理,都该去看望一下,还有叶子欣也在本月初带着一大票娘子军到了叙府,正好一并见见。 下午四点,安毅在龚茜的陪同下,出现在叙府研究院火箭研究中心。 中心副主任丁墨兰听到工作人员的通知,又惊又喜,匆匆走出办公室,在走廊上看到安毅和龚茜,先向龚茜礼貌问好,然后冲着安毅,笑逐颜开地问道:“你怎么回叙府来了?到西园去看过楚儿姐姐了吗?” 安毅点了点头:“就是先回家看过楚儿和孩子们,等到茜姐汇合后才赶过来的。反正西园距离这里不远,步行几分钟就到,非常方便。对了,墨兰,这次我回来,是听说尼古拉叔叔有些不太开心,向帮助他解决困难,你知道他出了什么问题吗?” 丁墨兰听到安毅和自己一样称呼特斯拉,芳心一甜,随即解释道:“这件事情我清楚其中的内幕。尼姑拉叔叔发射完火箭后,经过周密的运算,发现运载火箭根本无法承载重达数十吨的大型线圈上天,郁闷不已,正在想其他办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他之所以会主动加入到计算机的研制中,也是想通过大幅度提高计算机的性能,来进行公式和大量数据的运算,进而验证他心中的一个想法。若是成的话,他要马上转变研究方向,火箭技术进一步的深入研究,只能由我们其他研究人员来进行了。” “哦?” 安毅扬了扬眉,感兴趣地问道:“除了火箭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几十吨重的大线圈送上太空呢?” 丁墨兰郑重其事地说:“那种装置叫做质量投射器。在研发火箭之前,其实尼古拉叔叔更倾向于使用那种装置,但火箭他研究了多年,舍不得就此放弃,所以便尝试看看是否能够通过火箭运载来把线圈送上天,不过事实证明,这条路子行不通,火箭承重极为有限,最乐观估计载重量也无法突破十吨,于是便又回到原先的构想上。质量投射器需要用到一种特大型线圈,在一定时间内改变磁性来得到发射物的加速度,以挣脱地球的引力。不过,这涉及到磁悬浮加速系统和一种叫做超导体的材料,非常的棘手。” 迎着安毅迷惑不解的目光,丁墨兰继续解释:“导体的直流电阻率在一定条件下突然消失,这被称作零电阻效应,而没有了电阻,电流流经导体时就不发生热损耗,电流可以毫无阻力地在导线中形成强大的电流,从而产生超强的磁场。二十八年前超导现象及超导体被发现后,尼古拉叔叔便对此进行过专门的研究,十六年前,尼古拉叔叔在实验中发现,当金属处在超导状态时,这一超导体内的磁感应强度为零,却把原来存在于体内的磁场给排挤出去。以单晶锡球为例,当锡球过渡到超导状态时,锡球周围的磁场突然发生变化,磁力线似乎一下子被排斥到锡球之外去了。在另一个实验中,在一个浅平的锡盘中放入一个体积很小但磁性很强的永久磁体,然后把温度降低,使锡盘出现超导性,小磁铁竟然离开锡盘表面,慢慢地飘起,悬浮不动。 “根据这个原理,若是充作质量投射器的装置由超导材料制成,那样只需要很小的加速度,就可以把线圈送入太空中,并且由超导体材料做成的收发装置,电能以电磁波输送过程中不容易发生消耗,远距离输电的效率起码可以提高百分之五十以上,好处多多!” 安毅依然听得云里雾里,尽管他来自知识大爆炸的年代,但这些专业的物理词汇,对于他来说,还是显得太难了一点。 看到安毅越瞪越大的眼睛,丁墨兰“扑哧”一笑,摆摆手道:“算了,你身为我们安家军军政系统的最高统帅,这些你根本不需要明白,只要知道尼古拉叔叔另外有办法解决难题就行了,而且还不止我刚才所说的那一套方案。来,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尼古拉叔叔,他现在在材料研究所里,给项目组下达新任务。其实,我想就算是你不回来,他也要到新京市去找你,上次你下拨的经费,研究火箭几乎就花得差不多了,这一回改弦易辙,又得重新来过,花费可能会比火箭研究还要多!” 安毅微微一愣,转向龚茜:“姐,这些不是你做决定就行了吗?为何还要麻烦尼古拉叔叔去找我呢?” 龚茜瞪了他一眼:“一下子牵涉到五千万美金的大数目,还是由你来做决定比较好,我可不敢在这样的资金申请报告上签字。” 说到这儿,龚茜摇头苦笑:“尼古拉先生的研究项目可真是吞噬资金的怪兽,若不是这一回澳洲莫名其妙流行怪病,导致消炎药的销量倍增,再加上我们从黑市上进行炒卖,成倍获得利润,赚取了大量利润,否则根本无法满足这个大窟窿。毕竟,现在南华的建设方兴未艾,核物理研究院及配套设施的建设、建造舰船和武器弹药、支付军饷、政府财政开支以及其他研究项目投入等,方方面面都需要钱,咱们一下子把摊子撒得太开,每个月的开支都是天文数字,想想都心惊肉跳!” 安毅一听,笑了:“茜姐,有付出才有收获,别看现在钱花得多,将来我们的收获,可远比现在多得多。就以火箭研发为例吧,如今我们的火箭技术,已经能把卫星送入太空,这起码比其他国家领先二十年。在不远的将来,我们可以向太空中发射供广播、电视、电话使用的通信卫星,观察天气变化使用的气象卫星,对地面物体进行导航定位的导航定位卫星,探测地球陆地和海洋资源的探测卫星,还有用于军事的侦察卫星。姐,你想想看,仅仅只是用于军事的侦察卫星,就足以让我们受益无穷,在你死我活的战争中,我们可以监控对手,而对手却对我们一无所知,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当然,这些卫星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高精端科技,需要长时间地钻研和摸索,不是一蹴而就的,但有了尼古拉叔叔打下的良好基础,我们可以一一组织人手攻克难关,若是有不懂的地方,还可以向他老人家请教,前景必然是一片光明。” 丁墨兰附和地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现在就是这么做的。如今国际局势混乱,世界性的大战一触即发,为保证国家民族的生存,为了捍卫我们安家军的胜利果实,卫星的军事用途成为了我们优先考虑的研发方向。本月上旬,军事侦查卫星项目已正式立项,项目组由我统筹,二九年第三批派往德国留学、获得耶拿大学物理光学博士学位的光学研究所所长陈默上校担任我的副手,项目组成员中包括留学意大利罗马大学、上月刚刚跟随其导师――犹太裔核物理学家费米教授到滇南的李家贤硕士和其他电子、光学方面的专家学者,可谓精英荟萃。 “纳入火箭研究中心管理的材料研究所,于去年十月研究出单晶硅的同时,研究人员还发现,硅加磷构成了负型半导体,硅加硼则构成正型半导体,将两者接触堆栈后照射光线便会发电,发电效率比起上世纪八十年代采用的锗半导体覆上一层极薄的金层形成半导体金属结的发电效率要高不知多少倍,我们制作的第一台太阳能电池的光电转换效率便高达6.5%,到了十二月份,我们研发的第二代太阳能电池作为第一部实验卫星的供电来源时,转换率已经高达12%,上月三日发射的那颗小型卫星,至今仍围绕地球转动,运行状况良好,证明我们研发的太阳能电池确实可以提供持久的动力来源。 “解决了动力问题后,我们要解决的就是如何利用卫星获得军事情报。我们项目组的初步意见是研发出一种光电遥感器,利用其对地面进行拍照、摄影并进行同步的无线电传输,由地面的接收设备将电波还原成图片或者是视频信号,判读和识别目标的性质,确定其地理位置。由于卫星是在距离地球表面至少150公里的地球轨道中,遥感器材的地面分辨率、时间分辨率、侦察图像宽度、移动目标指示能力是研发的主要方向,一旦这种远距离光电遥感器研发成功,即可投入运用,那时候我们强大的情报获取能力,将确保我们在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安毅听了丁墨兰的介绍,叹为观止。果然,这些专业的东西,只能交给专业人士解决,现在仅仅只是听听都觉得头痛无比,更不要说成天与这些东西打交道了。 丁墨兰的成长是惊人的,她专业知识扎实,由于长期跟在特斯拉的身旁,耳渲目染之下,导致了她也成为各学科均精通的全才,眼界远比一般人来得开阔,加上她的组织及统筹能力一流,综合总总优点,大将风范隐现。 还是龚茜的眼光毒辣啊,果断地作出安排,使得自己与这样一位红颜知己没有失诸交臂,有她在科技战线上帮助自己,使得自己能够放心地把心思用在军事和政治上,不知道是多少世修来的福气。 第一五〇〇章 政治无处不在 第一五〇〇章政治无处不在 德国,贝希特斯加登。 该地位于拜恩阿尔卑斯山区,临阿赫河畔,有雪峰、冰湖、盐泉等胜景,曾是德国东南端边境城市,三面被奥地利领土环绕。不过现在随着奥地利被并入德国领土,再加上捷克苏台德地区的纳入,贝希特斯加登已经成为德国的腹心地区。 将总统和总理大权揽于一身,成为德国元首后,希特勒在贝希特斯加登的上萨尔茨山购买了大块地皮,修建了美轮美奂的豪华宫殿,于1935年秋天正式投入使用。 上午十点,萨尔茨山的希特勒行宫会议室里,纳粹党高层荟萃,希特勒最亲密的战友、空军司令赫尔曼.威廉.戈林元帅,纳粹党副领袖、德国部长和内阁国防委员会委员鲁道夫.赫斯,德国警察总监和党卫队帝国长官海因里希.希莱姆,纳粹党宣传部部长、德国国民教育与宣传部部长兼首都行政长官保罗.约瑟夫.戈培尔,德国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情报与安全局长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党卫军地区总队长威廉.开普勒,纳粹党联络官博尔曼等坐在会议桌两边,倾听希特勒讲解如何最后肢解并吞并捷克。 “这一回,” 希特勒挥舞着拳头,“我不需要调解,不要和平。他们在慕尼黑讲了a,现在他们必须讲b。” 希特勒的面前,摆放着一本文件夹,里面装有捷克斯诺伐克现任总统哈查的详细生平,他接替了慕尼黑会议后引退的贝奈斯。 “哈查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慕尼黑会议后,他指示新政府解散了捷布党,解除了日耳曼学校里所有的犹太教员的工作,而且还通过他的外交部长契瓦尔科夫斯基来电,说明捷克将在各方面满足我们的愿望,以此来证明它的诚心善良。哈哈,被英法抛弃的捷克人,已经成为了吓破胆的胆小鬼,他们知道英国人和法国人靠不住,只有选择向我们靠拢才是生存之道,可是,德意志需要捷克的工业设施,捷克必须被消灭。” 会议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希特勒志得意满地看了一群狂热的纳粹党徒,很满意这种气氛,待掌声停下来,他才又继续说道: “捷克人完全是我们的怜悯才免遭浩劫,现在英国人和法国人陷在远东不可自拔,可怜的捷克人,根本得不到任何支持,如今在我们的运作下,斯洛伐克和卢西尼亚的分裂运动已经闹到不可开交,不管他们怎么做,也避免不了我们向布拉格进军,捷克斯诺伐克并入德国,已经是不可扭转的必然。” 全场掌声雷动,鲁道夫.赫斯恭维道:“我的元首,我必须以党的名义向您祝贺,捷克剩下的领土,正满怀希望地望着您,等候您的解放!德意志和日耳曼民族,将以您的丰功伟绩为荣!” 这时,一名工作人员推开会议室走了进来,谦卑地向一众大佬鞠躬,不敢对视希特勒愤怒的眼神,快步走到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的身后,递给他一份注明“特急”的电报,然后再次鞠躬退下。待来到会议室外时,背心已经被冷汗浸透。 希特勒最不喜欢开会时被人打扰,但他也知道事情的轻急缓重,这个明显是安全局特务的工作人员,冒着巨大的风险传递消息,肯定是有重大情报,当即感兴趣地望向正襟危坐没有看向电文一眼的莱因哈德.海德里希: “我亲爱的莱因哈德小朋友,你看看是什么消息,值得让你的属下打搅我们这么重要、这么严肃的会议。” “遵命,我的元首!”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在众人注视下,打开电文,细细阅读,读完脸色一变,站起来向希特勒恭敬禀报: “我的元首,远东发来最新信息,法国人的远洋舰队和交趾支那,极有可能已经落入安毅掌握。安家军统帅安毅之所以秘而不宣,显然是想以交趾支那和西贡为诱饵,让法国人自动上钩,兵不血刃地拿下法国人派往远东的陆军和海军,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 希特勒非常高兴:“莱因哈德,你能确定消息来源的准确性吗?”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自信地道:“大家知道,我们在抄没犹太人的资产时,获得了天文般的财富,这么大笔钱若是存入瑞士银行,我们除了拿到一点儿利息外,其他什么也得不到。所以,在去年年底的党内会议上,我们决定把这部分钱用于投资安南,日后随着安毅集团的扩大,我们将获得远比放在银行里多得多的利润。我们还可以通过这种投资,迅速拉近和远东这股具有强大战争潜力的军事势力的关系,增加双方的合作与信任......” 戈林兴奋地插嘴:“元首,这笔投资很划算啊,我们很快就获得回报,一月中旬,叙府方面向我们秘密送来了蚊式战机的研发资料。真让人难以置信,木头做的飞机也拥有这么高的性能,不管是作为侦察机、战斗机和轰炸机,表现同样出色,若是能够夜间使用,威力更是倍增,以后我们空军就可以全天候轰炸我们的对手,让他们明白,与德意志作对将会是多么可怕的后果!” 希特勒微笑着看向戈林:“亲爱的赫尔曼,我们都知道叙府的慷慨,不过我们还是先听莱因哈德把话说完好吗?” “遵命,我的元首!” 没有人能够忤逆希特勒,戈林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向戈林致以歉意地一笑,然后道:“欧洲发展到今天,该修铁路和公路的地方,全都有了方便快捷的交通运输,我们大量的铁路、公路设计师及工程师,处于一种半待业状态,每个月从政府获得可怜的补助,生活极不稳定,也是社会的一大隐患。相反,在东方的安南,那里除了少得可怜的铁路和一两条主干道公路外,其余地方全部被茫茫林海所覆盖,非常需要铁路和公路,正好形成互补。 “因此,我们的投资计划一下子吸引了安毅集团的目光,大开方便之门,至今为止,我们已经派出了大约五千余名专业人士前往安南,修建铁路,到上月中旬,结合法国人的铁路设计方案,再根据我们的实地勘察,确定了四条铁路和十二条公路的线路,并且均已开工建设。在这五千余名派遣人员中,我们情报部门派遣了大约五十多位拥有专业筑路技能的特工人员,不断地收集安南方方面面的情报。 “根据此前所得,安南的资源极为丰富,尤其是煤和铁的储量之丰富、结合之紧密、开采之便捷,让人震惊,想必大家都已经看过上月底我们情报部门汇总的情报了,安南的太原地区若是发展起来,将会成为东方的鲁尔区,年产钢铁轻松即可破千万吨,可以说,那是一个工业发展潜力无穷的地区,同时也意味着只要给其充足的发展时间,我们那位朋友也拥有近乎无穷的战争潜力。 “进入本月,我们的铁路、公路工程管理人员,渐渐和那些被押解到筑路施工现场工作的法国战俘熟络起来,开始悄悄找机会进行接触。中国人的管理虽然严格,但数量庞大的法国人,并不是一千多人能看得过来的,慢慢地我们弄清楚了,早在上月四日凌晨,西贡即已落入中国人之手,尤其让人震惊的是,他们竟然偷袭了法国人派往远东进行威慑的舰队,获取了大量战舰,并得到大部分法国海军的效忠,已经拥有一支不弱的海上力量。 “我们的情报人员对这么大的事情不敢疏忽,于是又分别与多人交谈,终于确认了这条信息。我们的情报人员不敢耽误,借口家中有人生病回国探亲,乘坐叙府至柏林航线班机返程,到柏林后立即到情报局报道。” 希特勒抚着下巴,沉思良久,脸上展现一丝轻松的笑容:“中国人好大的手笔,竟然能把如此重大的事情掩饰如此之久,真让人难以置信,不过,这却给了我们可以利用的机会......” 看到希特勒心情不错,海因里希.希莱姆顺着希特勒的话问道:“我的元首,您有什么好主意了?” 希特勒笑着道:“我们正好决定下个月初对捷克人动手,若是在此之前,法国人知道他们的安南全部丢了,舰队也没了,不知会有何等反应?想必再也没有精神对我们指手画脚了吧?捷克一完蛋,我们的周边国家除了向我们靠拢外,还敢指望法国人和英国人吗?届时就将是我们整顿军备,开始向欧洲秩序发起挑战的大好时机!天佑我德意志,有了安南的牵制,日耳曼民族的复兴,将无法阻止!” “可是......” 纳粹党副领袖、德国部长和内阁国防委员会委员鲁道夫.赫斯有些犹豫:“这样好吗?这样会不会破坏我们和中国人之间的合作关系?” 希特勒表情变得严肃:“鲁道夫,你必须放弃这种天真的想法,国与国之间的交往,决不仅仅只有合作,还有利用。一个有利用价值的国度才值得交往,否则根本不值得拥有德意志的友谊!况且,我们可以通过在法国的机构悄悄操作此事,神不知鬼不觉,谁能把一切向我们身上联想?” 保罗.约瑟夫.戈培尔微笑着道:“这一点毫无问题,法国爱国联盟会长弗兰德.布林农伯爵、《晨报主编》斯蒂芬.洛藏、杜布瓦.弗雷内议员都等人可以成为我们可靠的朋友。甚至只要需要,法国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都可以刊登我们提供的新闻。” “如果有必要,英国甚至美国的报纸也都可以报道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我想那些疲于应对印度、缅甸、马来亚叛乱的英国佬,将对此感到震惊,在我德意志的铁蹄下,瑟瑟发抖!”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附和道。 鲁道夫.赫斯耸耸肩:“好吧,既然大家都认为这么做是正确的,我收回我的意见。我只希望我们的朋友能够撑过这一关,否则我们失去的,将比我们获得的更多。” 希特勒一脸自信:“放心吧,亲爱的鲁道夫,我对那位小朋友很有信心,他一定可以击败懦弱的法国人!雅利安民族的优越性,将从日耳曼民族和中华民族的崛起中得到体现,我对此深信不疑!” 会议的基调就此确定下来,就在希特勒准备宣布会议结束的时候,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突然提议道: “我尊敬的元首,既然现在我们拥有了这么多优秀的战机,是不是考虑一下增强我们的海军?根据最近全世界各处回馈的信息看,未来海战争夺的焦点,将集中在空中与海下,我们的u型潜艇已经非常强大了,我们于三四年底开工建造的两艘航空母舰,制造速度较快的齐柏林号也已经于去年年末下水,可是,我们却没有合适的舰载机,甚至连配属给海军的陆基飞机也没有,这非常不利于将来的作战。 “我的元首,为了德意志的未来,我觉得应该给海军配备战机了!否则,那将是资源的极大浪费!” 戈林霍然站起,怒视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莱因哈德,你是什么意思?德意志只需要一个空军就够了,以前我就说过,在德国,一切会飞的东西都应该属于我,你难道在质疑我的权威吗?”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毫不示弱:“赫尔曼元帅,我知道你对海军建造航母并组建自己的航空兵不满,航母是流动的海上机场,有了它,海军就拥有了飞机,航母是海军的,空军管不着,相当于变现削弱您的力量、扩大海军力量,同时海军拥有飞机,空军的战机数量就会减少。 “但根据中国战机先后多次击沉日本战舰及日本及时改变造舰等情况看,未来海战的焦点,就在于谁掌握了海洋的天空,若是海军没有自己的飞机,一旦我们对法国宣战,那么我们的对外通道,就将被英法封锁,重演上次欧战的一幕,难道你愿意重新体验一下上次欧战失败的惨痛经历吗?”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全部都在思考海德里希提出的问题。 身为元首,希特勒并不希望手下铁板一块,那将对他的统治极为不利,因此对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充满挑衅的质问,充满了欣赏。看到戈林双眼通红,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赫尔曼,你必须懂得控制你的情绪,如果你置整个日耳曼民族和德意志帝国的利益于不顾,只想着扩大你的权力,那我将剥夺你空军司令的权力。任何阻止我阿道夫统帅德意志前进步伐的人,都必须被打倒,这是毫无质疑的!” 戈林悚然一惊,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最近空军频频获得新型战机,充实战机数量,自己在公众和媒体的曝光率甚至超过了希特勒,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想想三四年纳粹党和第三帝国的二号人物——曾经是希特勒最亲密的战友、冲锋队总指挥恩斯特.罗姆的悲惨下场,戈林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心头闪电般转过诸多念头,戈林的目光从怒气冲冲的希特勒和一脸惊讶的海因里希.希莱姆脸上掠过,计上心来。显然,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的发难,并未征求过他的上司希莱姆的意见,这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当即对希特勒表态道: “我的元首,赫尔曼是您最忠实的追随者,永远也不会背叛你的意志。既然莱因哈德对于海军的研究这么深,我看不如这样,由他担任海军航空兵司令,只要他能短时间内把海军摆平,使得一向是我们国家社会党禁区的海军向我们敞开大门,我不介意分出我的权力。”说完,他用挑衅的目光看向莱因哈德.海德里希。 希特勒连连点头,现在整个德国的陆军和空军,都已经用举手礼代替了军礼,唯有海军还坚持使用军礼,这在希特勒看来,是对自己严重的挑衅。所以,对于戈林大力压制海军,阻挠航母的建造,同时配属给海军的机场和舰载机,也未配套,技术方面也存在一定问题。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海军不得不专心发展潜艇,到现在已经建造了上千艘潜艇。 不过,听海德里希说压制海军发展航空兵,会导致第三帝国大业受损,希特勒又犹豫了,他可不想自己成为可耻的战败者,那比杀了他还要让人感觉难受,因此又倾向于适当地加强一下德国海军。 戈林的提议,让希特勒开启了一扇天窗,现在海军没有空军,那么,我派遣一个对空军和海军都有研究的人到海军担任航空兵司令,没什么问题吧?这种借口真是再美妙不过了!如果海军那群人不答应,不仅飞机没了,潜艇也不会有,就算剩下那艘航母也得停下建造,毕竟现在国防预算很紧张,陆海空三军都需要大笔投入,将建设海军所需要的钢材给陆军建造坦克和大炮,谁也无法指责什么。 想到这里,希特勒当机立断,大声宣布:“赫尔曼的提议大公无私,很有建设性!我亲爱的莱因哈德小朋友,你有何意见?”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英俊的脸上波澜不惊:“我最敬爱的元首,您是莱因哈德心目中的太阳,是领导德意志前进的伟大舵手,莱因哈德将永远以你的意志为准绳,您让我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决不后退与迟疑。” 众多与会者泛起一股作呕的感觉,心说这个小白脸溜须拍马的功夫越来越高明了,看来以后得对他堤防点。海因里希.希莱姆一脸阴霾,对这位属下越过自己直接向希特勒表忠心大为不满。 希特勒却感觉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无不舒爽,对提拔重用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更为急切,拍板道: “好,我正式委任莱因哈德为海军航空兵司令,军衔初步定为上将。散会后我就会把这个决定告诉海军司令雷德尔,希望他能够识时务,否则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见希特勒乾纲独断,众人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事情便这样定了下来。时代前进的脚步,距离原先的轨道越来越远,谁也不知道将把世界引向何方。 第一五〇〇章 政治无处不在 第一五〇〇章政治无处不在 德国,贝希特斯加登。 该地位于拜恩阿尔卑斯山区,临阿赫河畔,有雪峰、冰湖、盐泉等胜景,曾是德国东南端边境城市,三面被奥地利领土环绕。不过现在随着奥地利被并入德国领土,再加上捷克苏台德地区的纳入,贝希特斯加登已经成为德国的腹心地区。 将总统和总理大权揽于一身,成为德国元首后,希特勒在贝希特斯加登的上萨尔茨山购买了大块地皮,修建了美轮美奂的豪华宫殿,于1935年秋天正式投入使用。 上午十点,萨尔茨山的希特勒行宫会议室里,纳粹党高层荟萃,希特勒最亲密的战友、空军司令赫尔曼.威廉.戈林元帅,纳粹党副领袖、德国部长和内阁国防委员会委员鲁道夫.赫斯,德国警察总监和党卫队帝国长官海因里希.希莱姆,纳粹党宣传部部长、德国国民教育与宣传部部长兼首都行政长官保罗.约瑟夫.戈培尔,德国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情报与安全局长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党卫军地区总队长威廉.开普勒,纳粹党联络官博尔曼等坐在会议桌两边,倾听希特勒讲解如何最后肢解并吞并捷克。 “这一回,” 希特勒挥舞着拳头,“我不需要调解,不要和平。他们在慕尼黑讲了a,现在他们必须讲b。” 希特勒的面前,摆放着一本文件夹,里面装有捷克斯诺伐克现任总统哈查的详细生平,他接替了慕尼黑会议后引退的贝奈斯。 “哈查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慕尼黑会议后,他指示新政府解散了捷布党,解除了日耳曼学校里所有的犹太教员的工作,而且还通过他的外交部长契瓦尔科夫斯基来电,说明捷克将在各方面满足我们的愿望,以此来证明它的诚心善良。哈哈,被英法抛弃的捷克人,已经成为了吓破胆的胆小鬼,他们知道英国人和法国人靠不住,只有选择向我们靠拢才是生存之道,可是,德意志需要捷克的工业设施,捷克必须被消灭。” 会议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希特勒志得意满地看了一群狂热的纳粹党徒,很满意这种气氛,待掌声停下来,他才又继续说道: “捷克人完全是我们的怜悯才免遭浩劫,现在英国人和法国人陷在远东不可自拔,可怜的捷克人,根本得不到任何支持,如今在我们的运作下,斯洛伐克和卢西尼亚的分裂运动已经闹到不可开交,不管他们怎么做,也避免不了我们向布拉格进军,捷克斯诺伐克并入德国,已经是不可扭转的必然。” 全场掌声雷动,鲁道夫.赫斯恭维道:“我的元首,我必须以党的名义向您祝贺,捷克剩下的领土,正满怀希望地望着您,等候您的解放!德意志和日耳曼民族,将以您的丰功伟绩为荣!” 这时,一名工作人员推开会议室走了进来,谦卑地向一众大佬鞠躬,不敢对视希特勒愤怒的眼神,快步走到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的身后,递给他一份注明“特急”的电报,然后再次鞠躬退下。待来到会议室外时,背心已经被冷汗浸透。 希特勒最不喜欢开会时被人打扰,但他也知道事情的轻急缓重,这个明显是安全局特务的工作人员,冒着巨大的风险传递消息,肯定是有重大情报,当即感兴趣地望向正襟危坐没有看向电文一眼的莱因哈德.海德里希: “我亲爱的莱因哈德小朋友,你看看是什么消息,值得让你的属下打搅我们这么重要、这么严肃的会议。” “遵命,我的元首!”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在众人注视下,打开电文,细细阅读,读完脸色一变,站起来向希特勒恭敬禀报: “我的元首,远东发来最新信息,法国人的远洋舰队和交趾支那,极有可能已经落入安毅掌握。安家军统帅安毅之所以秘而不宣,显然是想以交趾支那和西贡为诱饵,让法国人自动上钩,兵不血刃地拿下法国人派往远东的陆军和海军,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 希特勒非常高兴:“莱因哈德,你能确定消息来源的准确性吗?”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自信地道:“大家知道,我们在抄没犹太人的资产时,获得了天文般的财富,这么大笔钱若是存入瑞士银行,我们除了拿到一点儿利息外,其他什么也得不到。所以,在去年年底的党内会议上,我们决定把这部分钱用于投资安南,日后随着安毅集团的扩大,我们将获得远比放在银行里多得多的利润。我们还可以通过这种投资,迅速拉近和远东这股具有强大战争潜力的军事势力的关系,增加双方的合作与信任......” 戈林兴奋地插嘴:“元首,这笔投资很划算啊,我们很快就获得回报,一月中旬,叙府方面向我们秘密送来了蚊式战机的研发资料。真让人难以置信,木头做的飞机也拥有这么高的性能,不管是作为侦察机、战斗机和轰炸机,表现同样出色,若是能够夜间使用,威力更是倍增,以后我们空军就可以全天候轰炸我们的对手,让他们明白,与德意志作对将会是多么可怕的后果!” 希特勒微笑着看向戈林:“亲爱的赫尔曼,我们都知道叙府的慷慨,不过我们还是先听莱因哈德把话说完好吗?” “遵命,我的元首!” 没有人能够忤逆希特勒,戈林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向戈林致以歉意地一笑,然后道:“欧洲发展到今天,该修铁路和公路的地方,全都有了方便快捷的交通运输,我们大量的铁路、公路设计师及工程师,处于一种半待业状态,每个月从政府获得可怜的补助,生活极不稳定,也是社会的一大隐患。相反,在东方的安南,那里除了少得可怜的铁路和一两条主干道公路外,其余地方全部被茫茫林海所覆盖,非常需要铁路和公路,正好形成互补。 “因此,我们的投资计划一下子吸引了安毅集团的目光,大开方便之门,至今为止,我们已经派出了大约五千余名专业人士前往安南,修建铁路,到上月中旬,结合法国人的铁路设计方案,再根据我们的实地勘察,确定了四条铁路和十二条公路的线路,并且均已开工建设。在这五千余名派遣人员中,我们情报部门派遣了大约五十多位拥有专业筑路技能的特工人员,不断地收集安南方方面面的情报。 “根据此前所得,安南的资源极为丰富,尤其是煤和铁的储量之丰富、结合之紧密、开采之便捷,让人震惊,想必大家都已经看过上月底我们情报部门汇总的情报了,安南的太原地区若是发展起来,将会成为东方的鲁尔区,年产钢铁轻松即可破千万吨,可以说,那是一个工业发展潜力无穷的地区,同时也意味着只要给其充足的发展时间,我们那位朋友也拥有近乎无穷的战争潜力。 “进入本月,我们的铁路、公路工程管理人员,渐渐和那些被押解到筑路施工现场工作的法国战俘熟络起来,开始悄悄找机会进行接触。中国人的管理虽然严格,但数量庞大的法国人,并不是一千多人能看得过来的,慢慢地我们弄清楚了,早在上月四日凌晨,西贡即已落入中国人之手,尤其让人震惊的是,他们竟然偷袭了法国人派往远东进行威慑的舰队,获取了大量战舰,并得到大部分法国海军的效忠,已经拥有一支不弱的海上力量。 “我们的情报人员对这么大的事情不敢疏忽,于是又分别与多人交谈,终于确认了这条信息。我们的情报人员不敢耽误,借口家中有人生病回国探亲,乘坐叙府至柏林航线班机返程,到柏林后立即到情报局报道。” 希特勒抚着下巴,沉思良久,脸上展现一丝轻松的笑容:“中国人好大的手笔,竟然能把如此重大的事情掩饰如此之久,真让人难以置信,不过,这却给了我们可以利用的机会......” 看到希特勒心情不错,海因里希.希莱姆顺着希特勒的话问道:“我的元首,您有什么好主意了?” 希特勒笑着道:“我们正好决定下个月初对捷克人动手,若是在此之前,法国人知道他们的安南全部丢了,舰队也没了,不知会有何等反应?想必再也没有精神对我们指手画脚了吧?捷克一完蛋,我们的周边国家除了向我们靠拢外,还敢指望法国人和英国人吗?届时就将是我们整顿军备,开始向欧洲秩序发起挑战的大好时机!天佑我德意志,有了安南的牵制,日耳曼民族的复兴,将无法阻止!” “可是......” 纳粹党副领袖、德国部长和内阁国防委员会委员鲁道夫.赫斯有些犹豫:“这样好吗?这样会不会破坏我们和中国人之间的合作关系?” 希特勒表情变得严肃:“鲁道夫,你必须放弃这种天真的想法,国与国之间的交往,决不仅仅只有合作,还有利用。一个有利用价值的国度才值得交往,否则根本不值得拥有德意志的友谊!况且,我们可以通过在法国的机构悄悄操作此事,神不知鬼不觉,谁能把一切向我们身上联想?” 保罗.约瑟夫.戈培尔微笑着道:“这一点毫无问题,法国爱国联盟会长弗兰德.布林农伯爵、《晨报主编》斯蒂芬.洛藏、杜布瓦.弗雷内议员都等人可以成为我们可靠的朋友。甚至只要需要,法国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都可以刊登我们提供的新闻。” “如果有必要,英国甚至美国的报纸也都可以报道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我想那些疲于应对印度、缅甸、马来亚叛乱的英国佬,将对此感到震惊,在我德意志的铁蹄下,瑟瑟发抖!”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附和道。 鲁道夫.赫斯耸耸肩:“好吧,既然大家都认为这么做是正确的,我收回我的意见。我只希望我们的朋友能够撑过这一关,否则我们失去的,将比我们获得的更多。” 希特勒一脸自信:“放心吧,亲爱的鲁道夫,我对那位小朋友很有信心,他一定可以击败懦弱的法国人!雅利安民族的优越性,将从日耳曼民族和中华民族的崛起中得到体现,我对此深信不疑!” 会议的基调就此确定下来,就在希特勒准备宣布会议结束的时候,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突然提议道: “我尊敬的元首,既然现在我们拥有了这么多优秀的战机,是不是考虑一下增强我们的海军?根据最近全世界各处回馈的信息看,未来海战争夺的焦点,将集中在空中与海下,我们的u型潜艇已经非常强大了,我们于三四年底开工建造的两艘航空母舰,制造速度较快的齐柏林号也已经于去年年末下水,可是,我们却没有合适的舰载机,甚至连配属给海军的陆基飞机也没有,这非常不利于将来的作战。 “我的元首,为了德意志的未来,我觉得应该给海军配备战机了!否则,那将是资源的极大浪费!” 戈林霍然站起,怒视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莱因哈德,你是什么意思?德意志只需要一个空军就够了,以前我就说过,在德国,一切会飞的东西都应该属于我,你难道在质疑我的权威吗?”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毫不示弱:“赫尔曼元帅,我知道你对海军建造航母并组建自己的航空兵不满,航母是流动的海上机场,有了它,海军就拥有了飞机,航母是海军的,空军管不着,相当于变现削弱您的力量、扩大海军力量,同时海军拥有飞机,空军的战机数量就会减少。 “但根据中国战机先后多次击沉日本战舰及日本及时改变造舰等情况看,未来海战的焦点,就在于谁掌握了海洋的天空,若是海军没有自己的飞机,一旦我们对法国宣战,那么我们的对外通道,就将被英法封锁,重演上次欧战的一幕,难道你愿意重新体验一下上次欧战失败的惨痛经历吗?”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全部都在思考海德里希提出的问题。 身为元首,希特勒并不希望手下铁板一块,那将对他的统治极为不利,因此对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充满挑衅的质问,充满了欣赏。看到戈林双眼通红,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赫尔曼,你必须懂得控制你的情绪,如果你置整个日耳曼民族和德意志帝国的利益于不顾,只想着扩大你的权力,那我将剥夺你空军司令的权力。任何阻止我阿道夫统帅德意志前进步伐的人,都必须被打倒,这是毫无质疑的!” 戈林悚然一惊,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最近空军频频获得新型战机,充实战机数量,自己在公众和媒体的曝光率甚至超过了希特勒,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想想三四年纳粹党和第三帝国的二号人物——曾经是希特勒最亲密的战友、冲锋队总指挥恩斯特.罗姆的悲惨下场,戈林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心头闪电般转过诸多念头,戈林的目光从怒气冲冲的希特勒和一脸惊讶的海因里希.希莱姆脸上掠过,计上心来。显然,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的发难,并未征求过他的上司希莱姆的意见,这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当即对希特勒表态道: “我的元首,赫尔曼是您最忠实的追随者,永远也不会背叛你的意志。既然莱因哈德对于海军的研究这么深,我看不如这样,由他担任海军航空兵司令,只要他能短时间内把海军摆平,使得一向是我们国家社会党禁区的海军向我们敞开大门,我不介意分出我的权力。”说完,他用挑衅的目光看向莱因哈德.海德里希。 希特勒连连点头,现在整个德国的陆军和空军,都已经用举手礼代替了军礼,唯有海军还坚持使用军礼,这在希特勒看来,是对自己严重的挑衅。所以,对于戈林大力压制海军,阻挠航母的建造,同时配属给海军的机场和舰载机,也未配套,技术方面也存在一定问题。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海军不得不专心发展潜艇,到现在已经建造了上千艘潜艇。 不过,听海德里希说压制海军发展航空兵,会导致第三帝国大业受损,希特勒又犹豫了,他可不想自己成为可耻的战败者,那比杀了他还要让人感觉难受,因此又倾向于适当地加强一下德国海军。 戈林的提议,让希特勒开启了一扇天窗,现在海军没有空军,那么,我派遣一个对空军和海军都有研究的人到海军担任航空兵司令,没什么问题吧?这种借口真是再美妙不过了!如果海军那群人不答应,不仅飞机没了,潜艇也不会有,就算剩下那艘航母也得停下建造,毕竟现在国防预算很紧张,陆海空三军都需要大笔投入,将建设海军所需要的钢材给陆军建造坦克和大炮,谁也无法指责什么。 想到这里,希特勒当机立断,大声宣布:“赫尔曼的提议大公无私,很有建设性!我亲爱的莱因哈德小朋友,你有何意见?”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英俊的脸上波澜不惊:“我最敬爱的元首,您是莱因哈德心目中的太阳,是领导德意志前进的伟大舵手,莱因哈德将永远以你的意志为准绳,您让我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决不后退与迟疑。” 众多与会者泛起一股作呕的感觉,心说这个小白脸溜须拍马的功夫越来越高明了,看来以后得对他堤防点。海因里希.希莱姆一脸阴霾,对这位属下越过自己直接向希特勒表忠心大为不满。 希特勒却感觉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无不舒爽,对提拔重用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更为急切,拍板道: “好,我正式委任莱因哈德为海军航空兵司令,军衔初步定为上将。散会后我就会把这个决定告诉海军司令雷德尔,希望他能够识时务,否则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见希特勒乾纲独断,众人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事情便这样定了下来。时代前进的脚步,距离原先的轨道越来越远,谁也不知道将把世界引向何方。 第一五〇一章 受益良多 第一五〇一章受益良多 下午四点一刻,材料研究所的会议室里,特斯拉正在主场会议。他交代完超导材料的研究要点后,目光从全场五百余名科研人员脸上逡巡而过,郑重地说道: “你们材料研究所现在承担的任务很重,除了我交予你们的超导材料的研究外,与计算机所合作的集成电路微型化技术、对于太阳能电池的研究也得持续深入下去。根据我的演算,光电转换率的极限差不多是百分之二十到二十五之间,不要对于现在百分之十二到十三的转换率沾沾自喜,我们需要提高的地方还有很多。我这几天在总结送线圈上天的研发思路时,突然意识到,我们在研究中不应该把视线执着于某一方面,实际上一条路走不通时,我们完全可以考虑换个方向,从其他方面进行研究,通过相关科技的进步,触类旁通。 “此外,我留意了下最近十年来的科技进展,发现材料学方面需要突破的地方有很多,比如液晶受电磁影响而偏转的效应及其作为显示功能的运用、与半导体联系紧密的图像传感器技术、钛金属和钛合金大规模工业生产等等,我已经让人把这些有可能取得突破性进展的研究项目打印出来,送到了各个小组。材料学的不断发展,是保证其他研究部门取得进步的基础,你们任重而道远!” 随后,在热烈的掌声中,特斯拉宣布散会,刚刚回到办公室坐下,就看到安毅在龚茜和丁墨兰的陪同下到来,起身迎出,惊喜不已: “亲爱的安,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我正犯愁手里的工作千头万绪,而这里一刻也离不开我,没想到你就这么来了,这是不是中国话所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安毅热情地和特斯拉拥抱后,直视特斯拉的双眼,笑着道:“尼古拉叔叔,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一般用于男女私情才说‘心有灵犀’,我们这叫‘英雄所见略同’,哈哈。我听说您有了把重达几十吨甚至数百吨的大型线圈送入太空中的新方案,所以特来听听,顺便帮您解决实际困难!” 特斯拉听到安毅称呼自己为“尼古拉叔叔”,非常高兴,向俏脸绯红的丁墨兰挤了挤眼,一把将安毅拉到沙发上坐下,迫不及待地道: “我现在是有了两个方案,其中之一便是利用超导体材料制作超强线圈,产生无与伦比的强大磁场,弹射物体进入太空,不过对一种新型材料进行研究并投入实际运用,绝非一日之功,而我的研究却一刻也停不下来,所以便有了第二个方案——那就是在充足电力保证下的常导投射轨,这实际上也是线圈运用的一种,由电磁力推动物体在轨道上高速行进,只要投射轨道够长,产生的高速度足以挣脱地球的引力,可以把我们的大型线圈送上天,而且我在计算机上做了演算,通过这种方式,承载数百吨重的物体绝无问题,根本不是火箭那可怜的承载量可比的。这将是今后我们研发的重中之重。” 安毅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科技原理,但知道既然特斯拉这么有把握,那肯定有实现的希望,并非只是简单的空中楼阁。 如今,通过特斯拉研究火箭,已经把本集团的科技含量提高了数个等级,那么通过对常导投射技术的研究,又会带来何等的惊喜呢?因此,安毅毫不犹豫,立即表态:“尼古拉叔叔,你就按照你的思路办吧!来来来,我知道你手头很紧张了,快把你的资金申请报告拿过来,我现在就给你签字!您放心,其他的我不敢保证,研发资金我一定会满足,我对您的眼光,绝对信任。” 特斯拉心里暖洋洋的,他清楚地知道,现在全球经济陷入了新一轮低迷,各国能够一下子拿出五千万美元投入到虚无飘渺的科技研究中而不要任何保证和承诺的,只有安毅一人。特斯拉没有说什么感激的话,立即叫工作人员拿来报告,待安毅签过字后,才严肃地对安毅说道: “安,你放心吧,你给予的每一分钱我都会用到刀刃上,决不胡乱花销,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看到成果了!” 安毅故作生气地摆了摆手:“尼古拉叔叔,你的能力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以后这种见外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不是吗?” 特斯拉看了一眼娇羞的丁墨兰一眼,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不说两家话,哈哈!想想真有趣,我马上就要有孩子了,不知道小家伙们一问世,便有你这样英雄盖世的干姐夫,会不会觉得他们的老爹了不起?” 安毅不由莞尔,他没想到特斯拉还有如此风趣幽默的一面,笑着道:“他们的老爹是了不起,不过却不是因为他们有我这样一个干姐夫,而是因为他们的老爹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家和科学家!对了,尼古拉叔叔,你在作电磁线圈的时候,用的磁通量密度单位是什么?” “韦伯/平方米啊,有什么不对吗?”特斯拉疑惑地问道。 “当然不对了!”安毅摇了摇头:“这样描述实在太麻烦了,干脆我们就定一个单位,用来描述磁通量密度好了。我想,1韦伯/平方米,就把他叫做1特斯拉吧,您觉得如何?” 特斯拉微微一愣,随即眉开眼笑:“好,非常好!听起来很不错,以后垂直于磁场方向的一米长的导线,通过一安培的电流,受到磁场的作用力为一牛顿时,通电导线所在处的磁感应强度就是一特斯拉。” 说到这里,特斯拉一脸郑重地看向安毅:“安,电磁投射研究,需要用到大量的电能,核物理研究所那边得加快建设进度了,你看是不是现在就立项,投入到实用反应炉的建设中去?上个月到中国来的那个意大利人费米教授专程到叙府来拜访过我,我感觉他的思路很清晰,对于热力学和中子物理学的研究很深,或许可以成为我们发展核电的一大助力。 “安,我知道你也对核子能源的运用充满期待,我到叙府四年多了,而在此之前,你便送了大量学生到居里夫人实验室学习,囤积铀矿石的历史也可上溯到五年前。各华人财团,以各种名目,从南非、澳洲与加拿大等地购买敲碎筛选后的结晶铀矿石,屯积在叙府和滇南的全封闭防辐射的战略储备仓库中,每年的采购数量高达十万吨,从三年前开始,年采购量更是高达五十万吨,每年为此支付二百五十万美金!安,我真为你的眼光感到吃惊,我想现在全世界许多铀矿矿藏,除了沥青铀矿这种较难开采的矿藏外,其余的都快被你搬光了。” 安毅掩饰地一笑,挠挠头道:“我这人爱贪小便宜,指挥作战打扫战场时,我们的官兵连鞋子、纽扣这些小件物品也不会放过。当初听说铜矿、铁矿等矿藏周边地区发现的这种黄色晶体矿石才卖四美元一吨,心想不买白不买,虽然一直未发现其实际应用价值,并不意味着以后也不知道,正如当初洛克菲勒在卖石油的时候,也不知道石油真正的用途一样,抱着囤集居奇的心理,开始在全世界各地采购。我哪里知道这种矿石晶体就是铀矿石啊,现在想想还捏着一把冷汗,若不是我们采取的储存措施正确得力,还不知道那可怕的辐射和射线,会损害多少人的健康呢!” 一旁龚茜插嘴道:“为这事我还埋怨过他,说购买这些既不能用于金属冶炼也不能用于能源工业的晶体粉末,完全就是挤占我们不宽裕的发展资金,应该及时叫停这些交易,可是他不听。自从去年犹太人大量迁移并成立核物理研究室后,我们才弄清楚这些天然丰度为0.72%的铀晶体,是一种极为珍贵的战略资源,现在我还说他瞎猫撞到死耗子呢!” 看到安毅嘿嘿地笑着不答话,特斯拉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或许这叫天佑好心人吧!目前,核物理研究所正在重点研究对铀矿石晶体粉末的后续处理方法,采取的做法是把其溶于硝酸,产生硝酸铀溶液。萃取纯化后,使硝酸铀与氨发生反应,生成重铀酸铵,再加氢还原得到二氧化铀,继而又与氢氟酸反应生成四氟化铀。四氟化铀与氟行氧化反应产生六氟化铀。经过这些处理后,即要用到气体离心机和电磁分离分离设备,浓缩和提炼铀和钚239,进而进入核电生产的最后环节。” 安毅非常吃惊:“提炼出浓度达到99%的铀和钚239,得要多少电力啊?我们在南华西北部的红河省莱州市山地地区的电磁分离工厂,配套的热发电厂只有两家投入运转,还有三家正在进行紧急施工,能供应得上用电吗?” 特斯拉有些奇怪:“安,谁告诉你发展核电需要用到浓度达到99%的铀和钚239了?那个其实只需要用到3~5%的低浓缩铀就可以了!核电原料生产的难度非常非常低,需要用到的能源与气体离心机、电磁分离设备也不太多,进度本来就应该很快才是。其实早在去年八月那群犹太人科学家来叙府拜访我时,我就提出优先发展核反应堆,再用反应炉供电来加快铀提炼浓缩速度以及生产钸元素的方案。通过这样循序渐进而不是跳过反应炉先开发核子武器的流程,使得我们的核物理研究可以省去最大的一块消耗——即纯化提炼铀的能源消耗,这样可以将我们的利益最大化。” 安毅脸色一阵脸红,不禁为自己此前的轻狂惭愧不已。想想去年十月份自己向那些犹太人核物理专家提示种种提炼铀235和钚239的方法,当时还以为全凭自己的指点才使得叙府的核子物理研发走上了高速轨道,现在看来,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班门弄斧啊! 特斯拉没有察觉安毅的异样,继续侃侃而谈:“最近量子力学研究所和核物理研究所的弗里茨、迈特纳、西拉德、玻尔、普朗克和玻恩等人,时常飞来叙府,与我探讨合理规划发展核能的事宜,他们计划用那两家热电厂发的电驱动两百部气体离心机和电磁分离设备,串连起来提炼浓度4%左右的铀燃料,以之进行建立第一代反应堆并进行临界实验,再发展建立第二代的实用反应炉,开始驱动更多的离心机来提炼武器级铀与钸。 “这样的话,初期我们的能耗非常小,后期能耗虽然有所增加,但消耗的能源就是反应炉内的浓缩铀而非水电、石油或煤炭发的热电了,这样花销并不大,但前提是你得放弃优先发展核子武器的计划。” 安毅忙不迭点头:“那是自然!尼古拉叔叔,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核子研究途径,我们又不是急着需要核武器,为什么不这样做呢?这种研究方式投入小,见效快,经费与人力消耗不高,可以充分利用铀能源并且顺带收集数据,再加上我们不断升级换代的计算机那强大的运算能力作为支持,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何种办法比这更为优越了!” 特斯拉满意地笑了:“你答应就好,看来我得把我的弹射实验场搬迁到南华的莱州市去,充分利用核电的优势,进行我的实验。我想只要方方面面配合到位,到六月份进行首次质量投射器实验是完全可能的! “在此期间,我准备把爱因斯坦在二十二年前提出的受击辐射理论好好揣摩一下,这种理论指出,处于高能态的物质粒子受到一个能量等于两个能级之间能量差的光子的作用,将转变到低能态,并产生第二个光子,同第一个光子同时发射出来,这种辐射输出的光获得了放大,而且是相干光,即如多个光子的发射方向、频率、位相、偏振完全相同,与我十四年前提出的‘死光’理论有异曲同工之妙,且更容易实现。我脑子里已经有了大约的方案,估计花上三四个月,可以拿出第一个光受激发射仪器。” “光受激发射?”安毅嘴里念叨了一下,不明所以,想了想突然问道:“光受激发射是不是就是激光啊?” “激光?” 特斯拉脑子里用英文和中文对照了下,点了点头:“应该可以这么叫吧......亲爱的安,我想我得闭关一段时间了,好好琢磨一下用什么东西才能使得光受激发射,达到最为理想的效果。目前,我们对太空中的测距,一般通过雷达和磁电波来估算,极不准确,有了这种光后就好多了,所以必须得全力以赴才行。” 安毅知道特斯拉这是在下逐客令,笑着站起,礼貌告辞。特斯拉没有出言挽留,嘱咐丁墨兰送客后,便回到计算机前,开始了大量数据的演算。 火箭实验室的走廊上,安毅心情极为愉悦。此番和特斯拉交流,让他感觉受益良多,抬腕看看表,发现时间还早,就想到各个实验室逛逛,给科研人员打打气。 这时,沈凤道出现在走廊尽头,脚步匆匆,一脸急切。安毅心中一凛,知道又有紧急事务了,当即大步迎上。 第一五〇一章 受益良多 第一五〇一章受益良多 下午四点一刻,材料研究所的会议室里,特斯拉正在主场会议。他交代完超导材料的研究要点后,目光从全场五百余名科研人员脸上逡巡而过,郑重地说道: “你们材料研究所现在承担的任务很重,除了我交予你们的超导材料的研究外,与计算机所合作的集成电路微型化技术、对于太阳能电池的研究也得持续深入下去。根据我的演算,光电转换率的极限差不多是百分之二十到二十五之间,不要对于现在百分之十二到十三的转换率沾沾自喜,我们需要提高的地方还有很多。我这几天在总结送线圈上天的研发思路时,突然意识到,我们在研究中不应该把视线执着于某一方面,实际上一条路走不通时,我们完全可以考虑换个方向,从其他方面进行研究,通过相关科技的进步,触类旁通。 “此外,我留意了下最近十年来的科技进展,发现材料学方面需要突破的地方有很多,比如液晶受电磁影响而偏转的效应及其作为显示功能的运用、与半导体联系紧密的图像传感器技术、钛金属和钛合金大规模工业生产等等,我已经让人把这些有可能取得突破性进展的研究项目打印出来,送到了各个小组。材料学的不断发展,是保证其他研究部门取得进步的基础,你们任重而道远!” 随后,在热烈的掌声中,特斯拉宣布散会,刚刚回到办公室坐下,就看到安毅在龚茜和丁墨兰的陪同下到来,起身迎出,惊喜不已: “亲爱的安,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我正犯愁手里的工作千头万绪,而这里一刻也离不开我,没想到你就这么来了,这是不是中国话所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安毅热情地和特斯拉拥抱后,直视特斯拉的双眼,笑着道:“尼古拉叔叔,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一般用于男女私情才说‘心有灵犀’,我们这叫‘英雄所见略同’,哈哈。我听说您有了把重达几十吨甚至数百吨的大型线圈送入太空中的新方案,所以特来听听,顺便帮您解决实际困难!” 特斯拉听到安毅称呼自己为“尼古拉叔叔”,非常高兴,向俏脸绯红的丁墨兰挤了挤眼,一把将安毅拉到沙发上坐下,迫不及待地道: “我现在是有了两个方案,其中之一便是利用超导体材料制作超强线圈,产生无与伦比的强大磁场,弹射物体进入太空,不过对一种新型材料进行研究并投入实际运用,绝非一日之功,而我的研究却一刻也停不下来,所以便有了第二个方案——那就是在充足电力保证下的常导投射轨,这实际上也是线圈运用的一种,由电磁力推动物体在轨道上高速行进,只要投射轨道够长,产生的高速度足以挣脱地球的引力,可以把我们的大型线圈送上天,而且我在计算机上做了演算,通过这种方式,承载数百吨重的物体绝无问题,根本不是火箭那可怜的承载量可比的。这将是今后我们研发的重中之重。” 安毅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科技原理,但知道既然特斯拉这么有把握,那肯定有实现的希望,并非只是简单的空中楼阁。 如今,通过特斯拉研究火箭,已经把本集团的科技含量提高了数个等级,那么通过对常导投射技术的研究,又会带来何等的惊喜呢?因此,安毅毫不犹豫,立即表态:“尼古拉叔叔,你就按照你的思路办吧!来来来,我知道你手头很紧张了,快把你的资金申请报告拿过来,我现在就给你签字!您放心,其他的我不敢保证,研发资金我一定会满足,我对您的眼光,绝对信任。” 特斯拉心里暖洋洋的,他清楚地知道,现在全球经济陷入了新一轮低迷,各国能够一下子拿出五千万美元投入到虚无飘渺的科技研究中而不要任何保证和承诺的,只有安毅一人。特斯拉没有说什么感激的话,立即叫工作人员拿来报告,待安毅签过字后,才严肃地对安毅说道: “安,你放心吧,你给予的每一分钱我都会用到刀刃上,决不胡乱花销,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看到成果了!” 安毅故作生气地摆了摆手:“尼古拉叔叔,你的能力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以后这种见外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不是吗?” 特斯拉看了一眼娇羞的丁墨兰一眼,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不说两家话,哈哈!想想真有趣,我马上就要有孩子了,不知道小家伙们一问世,便有你这样英雄盖世的干姐夫,会不会觉得他们的老爹了不起?” 安毅不由莞尔,他没想到特斯拉还有如此风趣幽默的一面,笑着道:“他们的老爹是了不起,不过却不是因为他们有我这样一个干姐夫,而是因为他们的老爹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家和科学家!对了,尼古拉叔叔,你在作电磁线圈的时候,用的磁通量密度单位是什么?” “韦伯/平方米啊,有什么不对吗?”特斯拉疑惑地问道。 “当然不对了!”安毅摇了摇头:“这样描述实在太麻烦了,干脆我们就定一个单位,用来描述磁通量密度好了。我想,1韦伯/平方米,就把他叫做1特斯拉吧,您觉得如何?” 特斯拉微微一愣,随即眉开眼笑:“好,非常好!听起来很不错,以后垂直于磁场方向的一米长的导线,通过一安培的电流,受到磁场的作用力为一牛顿时,通电导线所在处的磁感应强度就是一特斯拉。” 说到这里,特斯拉一脸郑重地看向安毅:“安,电磁投射研究,需要用到大量的电能,核物理研究所那边得加快建设进度了,你看是不是现在就立项,投入到实用反应炉的建设中去?上个月到中国来的那个意大利人费米教授专程到叙府来拜访过我,我感觉他的思路很清晰,对于热力学和中子物理学的研究很深,或许可以成为我们发展核电的一大助力。 “安,我知道你也对核子能源的运用充满期待,我到叙府四年多了,而在此之前,你便送了大量学生到居里夫人实验室学习,囤积铀矿石的历史也可上溯到五年前。各华人财团,以各种名目,从南非、澳洲与加拿大等地购买敲碎筛选后的结晶铀矿石,屯积在叙府和滇南的全封闭防辐射的战略储备仓库中,每年的采购数量高达十万吨,从三年前开始,年采购量更是高达五十万吨,每年为此支付二百五十万美金!安,我真为你的眼光感到吃惊,我想现在全世界许多铀矿矿藏,除了沥青铀矿这种较难开采的矿藏外,其余的都快被你搬光了。” 安毅掩饰地一笑,挠挠头道:“我这人爱贪小便宜,指挥作战打扫战场时,我们的官兵连鞋子、纽扣这些小件物品也不会放过。当初听说铜矿、铁矿等矿藏周边地区发现的这种黄色晶体矿石才卖四美元一吨,心想不买白不买,虽然一直未发现其实际应用价值,并不意味着以后也不知道,正如当初洛克菲勒在卖石油的时候,也不知道石油真正的用途一样,抱着囤集居奇的心理,开始在全世界各地采购。我哪里知道这种矿石晶体就是铀矿石啊,现在想想还捏着一把冷汗,若不是我们采取的储存措施正确得力,还不知道那可怕的辐射和射线,会损害多少人的健康呢!” 一旁龚茜插嘴道:“为这事我还埋怨过他,说购买这些既不能用于金属冶炼也不能用于能源工业的晶体粉末,完全就是挤占我们不宽裕的发展资金,应该及时叫停这些交易,可是他不听。自从去年犹太人大量迁移并成立核物理研究室后,我们才弄清楚这些天然丰度为0.72%的铀晶体,是一种极为珍贵的战略资源,现在我还说他瞎猫撞到死耗子呢!” 看到安毅嘿嘿地笑着不答话,特斯拉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或许这叫天佑好心人吧!目前,核物理研究所正在重点研究对铀矿石晶体粉末的后续处理方法,采取的做法是把其溶于硝酸,产生硝酸铀溶液。萃取纯化后,使硝酸铀与氨发生反应,生成重铀酸铵,再加氢还原得到二氧化铀,继而又与氢氟酸反应生成四氟化铀。四氟化铀与氟行氧化反应产生六氟化铀。经过这些处理后,即要用到气体离心机和电磁分离分离设备,浓缩和提炼铀和钚239,进而进入核电生产的最后环节。” 安毅非常吃惊:“提炼出浓度达到99%的铀和钚239,得要多少电力啊?我们在南华西北部的红河省莱州市山地地区的电磁分离工厂,配套的热发电厂只有两家投入运转,还有三家正在进行紧急施工,能供应得上用电吗?” 特斯拉有些奇怪:“安,谁告诉你发展核电需要用到浓度达到99%的铀和钚239了?那个其实只需要用到3~5%的低浓缩铀就可以了!核电原料生产的难度非常非常低,需要用到的能源与气体离心机、电磁分离设备也不太多,进度本来就应该很快才是。其实早在去年八月那群犹太人科学家来叙府拜访我时,我就提出优先发展核反应堆,再用反应炉供电来加快铀提炼浓缩速度以及生产钸元素的方案。通过这样循序渐进而不是跳过反应炉先开发核子武器的流程,使得我们的核物理研究可以省去最大的一块消耗——即纯化提炼铀的能源消耗,这样可以将我们的利益最大化。” 安毅脸色一阵脸红,不禁为自己此前的轻狂惭愧不已。想想去年十月份自己向那些犹太人核物理专家提示种种提炼铀235和钚239的方法,当时还以为全凭自己的指点才使得叙府的核子物理研发走上了高速轨道,现在看来,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班门弄斧啊! 特斯拉没有察觉安毅的异样,继续侃侃而谈:“最近量子力学研究所和核物理研究所的弗里茨、迈特纳、西拉德、玻尔、普朗克和玻恩等人,时常飞来叙府,与我探讨合理规划发展核能的事宜,他们计划用那两家热电厂发的电驱动两百部气体离心机和电磁分离设备,串连起来提炼浓度4%左右的铀燃料,以之进行建立第一代反应堆并进行临界实验,再发展建立第二代的实用反应炉,开始驱动更多的离心机来提炼武器级铀与钸。 “这样的话,初期我们的能耗非常小,后期能耗虽然有所增加,但消耗的能源就是反应炉内的浓缩铀而非水电、石油或煤炭发的热电了,这样花销并不大,但前提是你得放弃优先发展核子武器的计划。” 安毅忙不迭点头:“那是自然!尼古拉叔叔,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核子研究途径,我们又不是急着需要核武器,为什么不这样做呢?这种研究方式投入小,见效快,经费与人力消耗不高,可以充分利用铀能源并且顺带收集数据,再加上我们不断升级换代的计算机那强大的运算能力作为支持,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何种办法比这更为优越了!” 特斯拉满意地笑了:“你答应就好,看来我得把我的弹射实验场搬迁到南华的莱州市去,充分利用核电的优势,进行我的实验。我想只要方方面面配合到位,到六月份进行首次质量投射器实验是完全可能的! “在此期间,我准备把爱因斯坦在二十二年前提出的受击辐射理论好好揣摩一下,这种理论指出,处于高能态的物质粒子受到一个能量等于两个能级之间能量差的光子的作用,将转变到低能态,并产生第二个光子,同第一个光子同时发射出来,这种辐射输出的光获得了放大,而且是相干光,即如多个光子的发射方向、频率、位相、偏振完全相同,与我十四年前提出的‘死光’理论有异曲同工之妙,且更容易实现。我脑子里已经有了大约的方案,估计花上三四个月,可以拿出第一个光受激发射仪器。” “光受激发射?”安毅嘴里念叨了一下,不明所以,想了想突然问道:“光受激发射是不是就是激光啊?” “激光?” 特斯拉脑子里用英文和中文对照了下,点了点头:“应该可以这么叫吧......亲爱的安,我想我得闭关一段时间了,好好琢磨一下用什么东西才能使得光受激发射,达到最为理想的效果。目前,我们对太空中的测距,一般通过雷达和磁电波来估算,极不准确,有了这种光后就好多了,所以必须得全力以赴才行。” 安毅知道特斯拉这是在下逐客令,笑着站起,礼貌告辞。特斯拉没有出言挽留,嘱咐丁墨兰送客后,便回到计算机前,开始了大量数据的演算。 火箭实验室的走廊上,安毅心情极为愉悦。此番和特斯拉交流,让他感觉受益良多,抬腕看看表,发现时间还早,就想到各个实验室逛逛,给科研人员打打气。 这时,沈凤道出现在走廊尽头,脚步匆匆,一脸急切。安毅心中一凛,知道又有紧急事务了,当即大步迎上。 第一五〇二章 “钉子”做出的改变 第一五〇二章“钉子”做出的改变 德国,贝希特斯加登。 中午十二点,萨尔茨山的一间普通客房里,一名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的德国党卫军少将,用随身携带的黑色皮箱里的一部叙府产的微型电台发完密电码后,迅速将其放回原位,掩上衣物,将皮箱拉链合上,起身迅速走进卫生间,方便后吹着口哨拉动抽水马桶。 “参谋长,将军还在等你一起吃午餐!需要帮忙吗?”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钟磊知道来人是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的副官尼斯特中校,不慌不忙来到门前,打开屋门后指着抽水马桶仍在“哗哗”流水的卫生间,苦笑着耸了耸肩:“真够呛,昨晚陪莱因哈德喝酒聊天,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今天已经跑了三趟卫生间了。” 尼斯特少校深表同情:“估计是昨晚那道五成熟的牛肉有些变质,我早上起来肚子也不舒服,还好就跑了一次厕所!元首他们到山顶上的科尔斯坦因城堡举行庆祝宴会去了,将军因为要急着赶回柏林处理公务,没有随同前往,今天中午萨尔茨堡只有将军和您、我共进午餐,吃完就得下山。” 钟磊,字伯砢,今年三十二岁,二八年作为安家军第二批公派出国人员,进入弗吉尼亚理工大学土木工程系,三一年取得工程学士学位毕业,适逢九一八事变,感叹于只有强大的军队才能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毅然选择报考弗吉尼亚军校。在弗吉尼亚军校入读十个月后,品学兼优、深受师生们喜爱的钟磊转往西点军校,三三年学成归国,分配到尹继南身边担任机要参谋,三四年随尹继南出国,以少校军衔进入柏林军校深造,去年三月,海德里希到柏林军校选拔党卫军军官时,亲眼目睹钟磊在军事推演中指挥若定,统帅一支实力远逊对手的部队,通过不断地迂回穿插,调动对手,又通过电子欺骗、围城打援等神鬼莫测的手段,漂亮地赢得沙盘推演的胜利。 海德里希第一时间就被钟磊的大将风范所折服,当通过校方听说钟磊已经在柏林军校创造了史无前例的沙盘推演十九连胜,甚至还击败了被希特勒誉为“谋略眼光惊人”的尹继南后,当机立断,立即亲自找到钟磊,请求他担任自己的参谋长。 海德里希对于谍报工作极富天赋,从无到有地把秘密警察推向了历史的高峰,但是指挥部队作战却非其强项,急需寻找一个副手来帮助处理军队的事务,尤其是指挥作战。要知道身为党卫军的二把手,武装ss二级上将,海德里希手里控制了第二ss帝国师、第三ss骷髅头师两支党卫军精锐。 曾经因情感在事业上遭受挫折的海因里希,最怕别人说自己不懂装懂,对于参谋长的选择极为重视。但是,柏林军校表现出色的毕业生,大多被国防军预定,留给党卫军选择的余地不多,故此海德里希对贤才的渴望,远远地超过了一般人的想象。 此时钟磊已经是安家军情报系统驻德国的负责人之一,代号“钉子”,得到纳粹党情报头子海德里希的请求,欣喜若狂,但他知道,太容易获得不会被珍惜,熟悉人心理的钟磊委婉地表示要考虑一段时间才能做出决定,毕竟自己的祖国也急需人才。 当时海德里希的处境已经极为糟糕,由于秘密警察势力急速扩张,在纳粹德国几乎拥有无限的特权,并且在三七年初,希莱姆和海德里希成功地将党卫军和秘密警察合并,成为第三帝国的国家保卫团。 但所谓功高震主,生性多疑的希莱姆开始有意压制海德里希,同时,海德里希在纳粹党内的权力迅速上升,引起了有权有势的党内领袖们嫉妒,一个个大佬纷纷跳出来,对海德里希群起而攻之。 在这种情况下,看过德文版《三国演义》的海德里希,学足了刘备礼贤下士的风范,三次前往钟磊的府邸,请其出山辅佐,最后钟磊终于耐不过他的好意,正式出山,成为党卫军旅队领袖(级别为少将),海德里希的参谋长兼首席幕僚。 钟磊给海德里希的第一个扭转不利局面的点子,就是投顶头上司希莱姆所好,让希莱姆在希特勒面前出风头,减少对海德里希的猜忌。 由于希莱姆坚信希特勒在《我的奋斗》中提出的日耳曼民族是创造亚特兰蒂斯文明的雅利安人的后裔的说法,于是便献上了一个叫做恩斯特.赫尔比格的作者写的一部叫做《冰盖理论》的书,迎合希莱姆的想法,随后又向希莱姆献上到西藏寻找雅利安人遗迹的主意。 希莱姆果然大为心动,很快便向希特勒提出建议。希特勒一直宣扬雅利安人即为现代的日耳曼人,是继承神志之民族,地球上最优秀的人种。国家社会主义为了使得“最终胜利”到来之后,德意志第三帝国的各个新辟国土上不至于陷入恐怖分子和主要由当地民族的成员构成的无政府主义者造成的混乱和无秩序,急需为其人种优越理论寻找佐证,人为地制造一种心理上的优越和神秘感,所以对希莱姆的建议大为赞赏,责成他负责此事。 此后,希莱姆在纳粹党内的地位再次跃升,竟然排到了主管宣传和意识形态的戈培尔前面,成为元首第四序位的接班人。 希莱姆对于海德里希自然大为感激,再想到自己正是在海德里希的点醒与辅佐下,利用秘密警察部队及党卫军的急速扩大,一步步从纳粹党内的小角色走到了前台,于是心中芥蒂尽去,再次重用海德里希。 钟磊献出的第二个计策是韬光养晦,伺机剪除对手。 得到钟磊的锦囊妙计后,海德里希毫不犹豫,遵命而行。于是,掌握情报和安全机构后一向咄咄逼人的海德里希,突然从人们视野里消失不见了,不管是纳粹党中央会议还是党卫军系统内部会议,他都永远谦卑地保持笑容,位置既不坐得靠前,也不落后,对所有的人的发言都报以热烈的掌声,一番勤勉好学的乖学生模样。 但在暗中,海德里希却牢牢地把握住安全和情报部门,不容任何人染指。希莱姆独霸党卫军大权后,就不怎么对同系统内的秘密警察和情报系统放在心上了,需要什么情报,只需问问海德里希,然后一份详尽到所有人事的报告便会递交上来,比他亲自去查方便快捷多了。而海德里希借此机会在全德国范围内,组建了一张无比巨大的情报网络,对每一个政要和军队将领都建立了专门的档案,只要他需要,可以随时调出档案来针对政敌的弱点进行攻击。 到去年下半年,纳粹党和党卫军系统中,诸多以前对海德里希不满而大肆攻击的人,开始莫名其妙地倒霉,比如某人与国防军将领秘密接触准备推翻纳粹党的统治,被人“无意中”拿到了信件;又比如某人在一次私人聚会中大肆抨击希特勒和纳粹党,结果却有人在纳粹党大会上公开进行举报;再如某人在与其亲友的攀谈中指责现政府的施政政策等“恶行”,结果却被亲友出卖等等,这些人无一例外,全被希特勒厌弃发配,甚至还有因为同性恋丑闻而被勒令去职的。 没有人意识到,这是海德里希在剪除对手,为上位所做的精心准备。 针对元首和帝国军事部兼国防军总司令部数度打回海军请求配给航空兵的申请报告,钟磊献出的第三个计策,那就是借着海军上位,通过在军队话语权的增加,来提高海德里希在纳粹党内的地位。 要知道,至今为止,德国海军还是铁板一块,不容纳粹党染指。如果海德里希能够迅速打开局面,那必将给希特勒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既然戈林可以通过掌控空军成为第一顺位的元首继承人,那么海德里希自然也可以通过掌握海军和帝国的安全、情报等机构顺利上位。至于希莱姆,在这半年时间里,躲藏在暗处的海德里希,已经起码掌握有希莱姆几个致命的弱点,不怕他不屈服。 今天上午海德里希在会议上针对海军所作做出的发言,便是由钟磊一手准备,深具说服力,海德里希顺顺利利地便成为了海军航空兵司令。至于能否降服海军司令雷德尔,顺利地在海军中扎下根来,海德里希并不担心,有了钟磊周密的筹划和谋略,海军航空兵迟早成为德国军队序列中不可忽视的一支战略决胜力量。 钟磊跟随着尼斯特中校来到镶嵌着浅色松木护墙板的一楼餐厅,有着一双艺术家般迷人眼神的海德里希,微笑着示意钟磊到身边坐下,又叫副官到餐桌对面落座,让侍者给二人添上食物。 钟磊还是第一次在希特勒庄园的餐厅进餐,按照他的级别,可没机会与元首共餐,昨晚也是先在山下的克莱斯海姆镇上的西餐厅,和海德里希及尼斯特中校吃过晚餐才上的山,今天一早吃了包叙府产的方便面就算是凑合着过了一顿,因此对这个供纳粹党大佬们聚餐的场所很感兴趣。 餐厅的四壁,装饰有银餐具、贵重的瓷器和水晶,使用的餐具古色古香,外壁垣喷涂有德国鹰和纳粹标志,还有缩写字母“a.h”(阿道夫.希特勒的简写),餐桌上摆放着天使造型的金色灯架,天使手举烛台。只看这些奢华的用具,就知道价值千万,纳粹党高层之奢靡堕落,可见一斑。 不过,与奢华的装饰相比,午餐就逊色多了,一小碗土豆泥,一份火腿色拉泡芙,一碟维也纳苹果酥,外加一杯从叙府进口的罐头鲜橙汁,便算是正餐了。 海德里希可不会在希特勒的餐厅里聊正事,要是被希特勒的管家和厨娘听到,反馈到希特勒那里就极为不妙了,所以匆匆吃完,便带上吃过行军干粮喝过清水的一个连党卫军警卫,下山去了。 在路上,海德里希询问钟磊接下去该怎么做,钟磊笑着道: “有了元首的任命,再加上那杀气十足的威胁,海军方面只能捏着鼻子承认你这位海军航空兵上将司令了。有掌握国家安全和情报大权的您担任海军航空兵司令,谁敢卡着海军军费不给?别担心戈林不派飞行员,舰载机不同于一般空军,在航母那狭长的甲板上起落,飞行员需要进行严格的培养。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对我们德国深具好感的日本政府发出请求,从日本退役的海军航空兵中招募一批舰载机飞行员,帮助训练我们的海军航空兵!日本在十六年前就有了第一艘航空母舰,在航母的使用和维护上领先了我们十六年,我们不奋起直追,如何能够击败英国人,称霸欧洲?” 海德里希眼睛一亮,随即苦恼地道:“可是,到哪儿去招飞行员呢?现在各个航空俱乐部,都被戈林控制了,我们无法插手啊!” “党卫军!” 钟磊毫不迟疑:“党卫军的将士,都是纳粹主义的狂热者,愿意为了理想奉献自己所有,包括生命。我想,只要到党卫军中进行挑选,很快就会有大量的自愿者加入光荣的海军航空兵,为希特勒元首奉献出他们的光和热。” 海德里希对钟磊的安排赞不绝口,对这位谋士的依赖再次加深。钟磊却在心中嘀咕,若不是为了南华的海军建设,我才懒得拍小日本的马屁呢! 南华新生的海军,对于航母这种东西几乎是一无所知,就连法国人也不太清楚,因为法国的航母太糟糕了,几乎都是水上飞机,在需要海军航空兵侦查或作战时,必须用龙门吊把飞机从航母甲板上放入水里,然后从海面上起飞。有了德国从无到有创建海军航空兵的经验,以后南华只需依样画葫芦就行了! 叙府,火箭研究中心。 沈凤道给安毅带来了两个消息:其一,从德国发来急报,纳粹的情报机构已经发现交趾支那被安家军控制的秘密,预计会在发起吞并捷克斯诺伐克的攻势之前在法、英、美等国报刊上予以揭破,吸引事主法国和美、英等国的注意力,进而缓解其违背承诺、公然吞并捷克这样一个主权国家的压力;其二,安毅的老师、远东共和国最高苏维埃主席兼苏布中央总书记柳申科夫带着夫人和女儿,突然造访叙府,留守叙府的军委秘书长兼国防大学校长邓斌上将正在热情接待。 安毅听完汇报,摇头苦笑:“国与国之间果然只有利用,没有真正的友谊,我们韬光养晦的计划要泡汤了,这回得打起精神,准备迎接法国人的怒火!” 沈凤道见安毅没有提及柳申科夫,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不说说你那黄埔恩师来访的事情?” “没必要,等下就能见到人,不就什么都明白了?估计是远东军接下去会有大动作,需要我们配合。从当前的战略态势看,只能是哈萨克斯坦方向进行作战。去年年底下雪前,远东方面成功把战线推进到了乌拉尔山一线,在防守上处于有利位置,应该不可能放任侧翼的危险选择继续从西线突破。综合种种迹象来看,只能是南线的中亚。” 安毅说完,转向龚茜和丁墨兰:“姐,墨兰,等会儿你们叫上茹怡,一起到西园,我会邀请柳申科夫老师一家人到家里做客。让楚儿多准备些咱们叙府的特色菜。虽然远东已经大面积采用塑料农用薄膜种植蔬菜,在冬天里也可以吃到新鲜菜蔬了,但到底比不了咱们这里四季常青。” 龚茜摆摆手:“你去吧,正事要紧。在见布柳赫尔一家之前,最好给新京去份电报,让杨飞他们拿出应急预案来,否则偷鸡不成蚀把米,就要贻笑大方了!” 安毅苦笑一下,又向丁墨兰点了点头,然后和沈凤道并肩离去。 第一五〇二章 “钉子”做出的改变 第一五〇二章“钉子”做出的改变 德国,贝希特斯加登。 中午十二点,萨尔茨山的一间普通客房里,一名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的德国党卫军少将,用随身携带的黑色皮箱里的一部叙府产的微型电台发完密电码后,迅速将其放回原位,掩上衣物,将皮箱拉链合上,起身迅速走进卫生间,方便后吹着口哨拉动抽水马桶。 “参谋长,将军还在等你一起吃午餐!需要帮忙吗?”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钟磊知道来人是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的副官尼斯特中校,不慌不忙来到门前,打开屋门后指着抽水马桶仍在“哗哗”流水的卫生间,苦笑着耸了耸肩:“真够呛,昨晚陪莱因哈德喝酒聊天,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今天已经跑了三趟卫生间了。” 尼斯特少校深表同情:“估计是昨晚那道五成熟的牛肉有些变质,我早上起来肚子也不舒服,还好就跑了一次厕所!元首他们到山顶上的科尔斯坦因城堡举行庆祝宴会去了,将军因为要急着赶回柏林处理公务,没有随同前往,今天中午萨尔茨堡只有将军和您、我共进午餐,吃完就得下山。” 钟磊,字伯砢,今年三十二岁,二八年作为安家军第二批公派出国人员,进入弗吉尼亚理工大学土木工程系,三一年取得工程学士学位毕业,适逢九一八事变,感叹于只有强大的军队才能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毅然选择报考弗吉尼亚军校。在弗吉尼亚军校入读十个月后,品学兼优、深受师生们喜爱的钟磊转往西点军校,三三年学成归国,分配到尹继南身边担任机要参谋,三四年随尹继南出国,以少校军衔进入柏林军校深造,去年三月,海德里希到柏林军校选拔党卫军军官时,亲眼目睹钟磊在军事推演中指挥若定,统帅一支实力远逊对手的部队,通过不断地迂回穿插,调动对手,又通过电子欺骗、围城打援等神鬼莫测的手段,漂亮地赢得沙盘推演的胜利。 海德里希第一时间就被钟磊的大将风范所折服,当通过校方听说钟磊已经在柏林军校创造了史无前例的沙盘推演十九连胜,甚至还击败了被希特勒誉为“谋略眼光惊人”的尹继南后,当机立断,立即亲自找到钟磊,请求他担任自己的参谋长。 海德里希对于谍报工作极富天赋,从无到有地把秘密警察推向了历史的高峰,但是指挥部队作战却非其强项,急需寻找一个副手来帮助处理军队的事务,尤其是指挥作战。要知道身为党卫军的二把手,武装ss二级上将,海德里希手里控制了第二ss帝国师、第三ss骷髅头师两支党卫军精锐。 曾经因情感在事业上遭受挫折的海因里希,最怕别人说自己不懂装懂,对于参谋长的选择极为重视。但是,柏林军校表现出色的毕业生,大多被国防军预定,留给党卫军选择的余地不多,故此海德里希对贤才的渴望,远远地超过了一般人的想象。 此时钟磊已经是安家军情报系统驻德国的负责人之一,代号“钉子”,得到纳粹党情报头子海德里希的请求,欣喜若狂,但他知道,太容易获得不会被珍惜,熟悉人心理的钟磊委婉地表示要考虑一段时间才能做出决定,毕竟自己的祖国也急需人才。 当时海德里希的处境已经极为糟糕,由于秘密警察势力急速扩张,在纳粹德国几乎拥有无限的特权,并且在三七年初,希莱姆和海德里希成功地将党卫军和秘密警察合并,成为第三帝国的国家保卫团。 但所谓功高震主,生性多疑的希莱姆开始有意压制海德里希,同时,海德里希在纳粹党内的权力迅速上升,引起了有权有势的党内领袖们嫉妒,一个个大佬纷纷跳出来,对海德里希群起而攻之。 在这种情况下,看过德文版《三国演义》的海德里希,学足了刘备礼贤下士的风范,三次前往钟磊的府邸,请其出山辅佐,最后钟磊终于耐不过他的好意,正式出山,成为党卫军旅队领袖(级别为少将),海德里希的参谋长兼首席幕僚。 钟磊给海德里希的第一个扭转不利局面的点子,就是投顶头上司希莱姆所好,让希莱姆在希特勒面前出风头,减少对海德里希的猜忌。 由于希莱姆坚信希特勒在《我的奋斗》中提出的日耳曼民族是创造亚特兰蒂斯文明的雅利安人的后裔的说法,于是便献上了一个叫做恩斯特.赫尔比格的作者写的一部叫做《冰盖理论》的书,迎合希莱姆的想法,随后又向希莱姆献上到西藏寻找雅利安人遗迹的主意。 希莱姆果然大为心动,很快便向希特勒提出建议。希特勒一直宣扬雅利安人即为现代的日耳曼人,是继承神志之民族,地球上最优秀的人种。国家社会主义为了使得“最终胜利”到来之后,德意志第三帝国的各个新辟国土上不至于陷入恐怖分子和主要由当地民族的成员构成的无政府主义者造成的混乱和无秩序,急需为其人种优越理论寻找佐证,人为地制造一种心理上的优越和神秘感,所以对希莱姆的建议大为赞赏,责成他负责此事。 此后,希莱姆在纳粹党内的地位再次跃升,竟然排到了主管宣传和意识形态的戈培尔前面,成为元首第四序位的接班人。 希莱姆对于海德里希自然大为感激,再想到自己正是在海德里希的点醒与辅佐下,利用秘密警察部队及党卫军的急速扩大,一步步从纳粹党内的小角色走到了前台,于是心中芥蒂尽去,再次重用海德里希。 钟磊献出的第二个计策是韬光养晦,伺机剪除对手。 得到钟磊的锦囊妙计后,海德里希毫不犹豫,遵命而行。于是,掌握情报和安全机构后一向咄咄逼人的海德里希,突然从人们视野里消失不见了,不管是纳粹党中央会议还是党卫军系统内部会议,他都永远谦卑地保持笑容,位置既不坐得靠前,也不落后,对所有的人的发言都报以热烈的掌声,一番勤勉好学的乖学生模样。 但在暗中,海德里希却牢牢地把握住安全和情报部门,不容任何人染指。希莱姆独霸党卫军大权后,就不怎么对同系统内的秘密警察和情报系统放在心上了,需要什么情报,只需问问海德里希,然后一份详尽到所有人事的报告便会递交上来,比他亲自去查方便快捷多了。而海德里希借此机会在全德国范围内,组建了一张无比巨大的情报网络,对每一个政要和军队将领都建立了专门的档案,只要他需要,可以随时调出档案来针对政敌的弱点进行攻击。 到去年下半年,纳粹党和党卫军系统中,诸多以前对海德里希不满而大肆攻击的人,开始莫名其妙地倒霉,比如某人与国防军将领秘密接触准备推翻纳粹党的统治,被人“无意中”拿到了信件;又比如某人在一次私人聚会中大肆抨击希特勒和纳粹党,结果却有人在纳粹党大会上公开进行举报;再如某人在与其亲友的攀谈中指责现政府的施政政策等“恶行”,结果却被亲友出卖等等,这些人无一例外,全被希特勒厌弃发配,甚至还有因为同性恋丑闻而被勒令去职的。 没有人意识到,这是海德里希在剪除对手,为上位所做的精心准备。 针对元首和帝国军事部兼国防军总司令部数度打回海军请求配给航空兵的申请报告,钟磊献出的第三个计策,那就是借着海军上位,通过在军队话语权的增加,来提高海德里希在纳粹党内的地位。 要知道,至今为止,德国海军还是铁板一块,不容纳粹党染指。如果海德里希能够迅速打开局面,那必将给希特勒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既然戈林可以通过掌控空军成为第一顺位的元首继承人,那么海德里希自然也可以通过掌握海军和帝国的安全、情报等机构顺利上位。至于希莱姆,在这半年时间里,躲藏在暗处的海德里希,已经起码掌握有希莱姆几个致命的弱点,不怕他不屈服。 今天上午海德里希在会议上针对海军所作做出的发言,便是由钟磊一手准备,深具说服力,海德里希顺顺利利地便成为了海军航空兵司令。至于能否降服海军司令雷德尔,顺利地在海军中扎下根来,海德里希并不担心,有了钟磊周密的筹划和谋略,海军航空兵迟早成为德国军队序列中不可忽视的一支战略决胜力量。 钟磊跟随着尼斯特中校来到镶嵌着浅色松木护墙板的一楼餐厅,有着一双艺术家般迷人眼神的海德里希,微笑着示意钟磊到身边坐下,又叫副官到餐桌对面落座,让侍者给二人添上食物。 钟磊还是第一次在希特勒庄园的餐厅进餐,按照他的级别,可没机会与元首共餐,昨晚也是先在山下的克莱斯海姆镇上的西餐厅,和海德里希及尼斯特中校吃过晚餐才上的山,今天一早吃了包叙府产的方便面就算是凑合着过了一顿,因此对这个供纳粹党大佬们聚餐的场所很感兴趣。 餐厅的四壁,装饰有银餐具、贵重的瓷器和水晶,使用的餐具古色古香,外壁垣喷涂有德国鹰和纳粹标志,还有缩写字母“a.h”(阿道夫.希特勒的简写),餐桌上摆放着天使造型的金色灯架,天使手举烛台。只看这些奢华的用具,就知道价值千万,纳粹党高层之奢靡堕落,可见一斑。 不过,与奢华的装饰相比,午餐就逊色多了,一小碗土豆泥,一份火腿色拉泡芙,一碟维也纳苹果酥,外加一杯从叙府进口的罐头鲜橙汁,便算是正餐了。 海德里希可不会在希特勒的餐厅里聊正事,要是被希特勒的管家和厨娘听到,反馈到希特勒那里就极为不妙了,所以匆匆吃完,便带上吃过行军干粮喝过清水的一个连党卫军警卫,下山去了。 在路上,海德里希询问钟磊接下去该怎么做,钟磊笑着道: “有了元首的任命,再加上那杀气十足的威胁,海军方面只能捏着鼻子承认你这位海军航空兵上将司令了。有掌握国家安全和情报大权的您担任海军航空兵司令,谁敢卡着海军军费不给?别担心戈林不派飞行员,舰载机不同于一般空军,在航母那狭长的甲板上起落,飞行员需要进行严格的培养。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对我们德国深具好感的日本政府发出请求,从日本退役的海军航空兵中招募一批舰载机飞行员,帮助训练我们的海军航空兵!日本在十六年前就有了第一艘航空母舰,在航母的使用和维护上领先了我们十六年,我们不奋起直追,如何能够击败英国人,称霸欧洲?” 海德里希眼睛一亮,随即苦恼地道:“可是,到哪儿去招飞行员呢?现在各个航空俱乐部,都被戈林控制了,我们无法插手啊!” “党卫军!” 钟磊毫不迟疑:“党卫军的将士,都是纳粹主义的狂热者,愿意为了理想奉献自己所有,包括生命。我想,只要到党卫军中进行挑选,很快就会有大量的自愿者加入光荣的海军航空兵,为希特勒元首奉献出他们的光和热。” 海德里希对钟磊的安排赞不绝口,对这位谋士的依赖再次加深。钟磊却在心中嘀咕,若不是为了南华的海军建设,我才懒得拍小日本的马屁呢! 南华新生的海军,对于航母这种东西几乎是一无所知,就连法国人也不太清楚,因为法国的航母太糟糕了,几乎都是水上飞机,在需要海军航空兵侦查或作战时,必须用龙门吊把飞机从航母甲板上放入水里,然后从海面上起飞。有了德国从无到有创建海军航空兵的经验,以后南华只需依样画葫芦就行了! 叙府,火箭研究中心。 沈凤道给安毅带来了两个消息:其一,从德国发来急报,纳粹的情报机构已经发现交趾支那被安家军控制的秘密,预计会在发起吞并捷克斯诺伐克的攻势之前在法、英、美等国报刊上予以揭破,吸引事主法国和美、英等国的注意力,进而缓解其违背承诺、公然吞并捷克这样一个主权国家的压力;其二,安毅的老师、远东共和国最高苏维埃主席兼苏布中央总书记柳申科夫带着夫人和女儿,突然造访叙府,留守叙府的军委秘书长兼国防大学校长邓斌上将正在热情接待。 安毅听完汇报,摇头苦笑:“国与国之间果然只有利用,没有真正的友谊,我们韬光养晦的计划要泡汤了,这回得打起精神,准备迎接法国人的怒火!” 沈凤道见安毅没有提及柳申科夫,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不说说你那黄埔恩师来访的事情?” “没必要,等下就能见到人,不就什么都明白了?估计是远东军接下去会有大动作,需要我们配合。从当前的战略态势看,只能是哈萨克斯坦方向进行作战。去年年底下雪前,远东方面成功把战线推进到了乌拉尔山一线,在防守上处于有利位置,应该不可能放任侧翼的危险选择继续从西线突破。综合种种迹象来看,只能是南线的中亚。” 安毅说完,转向龚茜和丁墨兰:“姐,墨兰,等会儿你们叫上茹怡,一起到西园,我会邀请柳申科夫老师一家人到家里做客。让楚儿多准备些咱们叙府的特色菜。虽然远东已经大面积采用塑料农用薄膜种植蔬菜,在冬天里也可以吃到新鲜菜蔬了,但到底比不了咱们这里四季常青。” 龚茜摆摆手:“你去吧,正事要紧。在见布柳赫尔一家之前,最好给新京去份电报,让杨飞他们拿出应急预案来,否则偷鸡不成蚀把米,就要贻笑大方了!” 安毅苦笑一下,又向丁墨兰点了点头,然后和沈凤道并肩离去。 第一五〇三章 收回远东的契机 第一五〇三章收回远东的契机 晚上九点半,叙府西园书房。 柳申科夫与安毅面对面坐着,中间的茶几上摆着两杯茶和一些叙府产的新鲜水果。柳申科夫剥开一个橙子,扔了几瓣在嘴里,感受着那甘甜的味道,惬意地发出感叹:“还是南边好啊,气温适宜,物产富饶,随时都可以吃到各种各样的东西,与西伯利亚和远东完全是天与地的差别。” 安毅微微一笑:“既然老师喜欢,这回就多住一段时间,到处走走看看,选些远东没有的土特产,多带点儿回去。我们间的友谊是在相互配合共同战斗中培养起来的,非一般的利益同盟可比,而且现在远东也是唯一和南华建交的国家,我们双边的领导人正该多走走才对,我还想下个月让我们的总理率领一个经贸代表团到远东访问呢!” 柳申科夫一脸的欣慰:“安毅,你很好,我是我教过的学生中,天赋最高,成就最大的,原本在黄埔的时候,我收下你这个学生不过是偶然为之,想随意点拨你一下也就罢了,可你旺盛的求知欲和如海绵般的学习能力,却是每一个为师者不能抗拒的,我欲罢不能,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把我的一身本领倾囊相授。你很好,作为一名黄埔四期生,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证明了我的眼光没有错。” 说到这里,柳申科夫看到安毅要说话,止住了他:“你听我接着把话说完......在叙府总参会客室里,你询问我此来有何事,我没有说明,然后便带着妻子女儿到西园来吃晚饭,在此期间也一直没有提及我的来意。我在一直默默观察,你还是以前那个心地善良,对人总是坦诚相见的安毅吗?你是否能够接受我们的好意,会不会因此而吓跑?若是有一天,我和我那群战友都离开了人世,你是否还会履行我们托付的重任?” 柳申科夫这番话,让安毅吃了一惊:“老师,出了什么事情吗?从见到你第一面开始,你的精神状态就一直很差,形容很憔悴......您可千万不要因为工作而不顾身体啊!” 柳申科夫摆摆手,神色突然变得无比郑重:“安毅,我现在问你第一个问题:若是我们远东以盟友的身份,请求你出兵,和我们远东军一起进攻哈萨克斯坦,一直到平定中亚五个加盟共和国为止,你愿意吗?” 安毅毫不迟疑:“当然!这是身为盟友必须尽的义务。最近我也在琢磨远东和莫斯科方面的战局,以当前的形势看,西伯利亚南方的中亚地区,有莫斯科方面直接指挥的土耳其斯坦军区和中亚军区两大军区,再加上其位于我国新疆境内的红军,最多可以集结一百万军队,这样一股不受控制的庞大力量,仿佛刺在远东共和国咽喉上的一根刺,如果不及时予以拔除,那么当西线战事重燃的时候,他们由南向北杀出,将会带给我们双方无与伦比的压力,因此,解决中亚之敌,势在必行,我们肯定会全力以赴,绝不推诿。” 柳申科夫点了点头,又问道:“我现在问第二个问题:当我们遭受严重困难,兵力捉襟见肘的时候,我们把中亚战局全部托付给你们,抽兵北上,你是否能够接受?当然,我们会签订外交协议,以一个主权国家的身份,向外发出通电,声明中亚自古就是中国之领土,我们不过是尊重凡尔赛体系的相关规定,让中亚回归祖国。” 安毅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这能行得通吗?俄国征服中亚已经很长时间了,我们没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啊......我想南京政府,也没有胆子接受这样的‘回归’,就连我心里也在打鼓,毕竟这太冒险了。” “没想到一向胆大包天的安毅,也会感到害怕?” 柳申科夫难得地笑了:“放心吧,我们这么做,自然有我们的道理。实际上,我们有大量的历史文献可以证明,中亚是属于中国的。历史上,中国北方草原的突厥民族,曾经接受汉唐的册封,后来这部分人西迁到了中亚地区,使得那里的民族、部落失去自己的语言,成为操突厥语的突厥人。中国的唐朝曾在那里建立安西都护府,其后又增设北庭都护府,实施对中亚地区的有效管理,大唐文化开始在那里流行,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诗人李白,就出生并成长于中亚地区的碎叶,可想而知,中亚的汉学曾经达到一个何等的高度。 “到了元朝时期,中国中央政府更是直接把中亚纳入版图,这一点不管是哪一个国家的史书,都是不会否认的!即便是现在,中亚地区一千一百万人口中,大约占三分之一的东干人还普遍讲汉语,和中国甘肃、陕西地区的方言差不多。” 安毅有一种神经混乱的感觉,他怎么也没想到,柳申科夫会和他一本正经地论证中亚属于中国的必然性,这个世界疯了吗?哪里有把属于自己的国土向外推的,而且还是一个国家最高领导人之一。 柳申科夫严肃地看着安毅:“等下我会讲述我的理由,在此之前,我只想问你,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接受中亚?” 安毅把心一横,咬牙切齿地道:“王八蛋才不想,可是这不是单凭想就能解决的,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考虑,我......” “别唧唧歪歪了,你既然想就行......那么你们有信心面对经过我们双方携手打击后,总数量很可能已经下降为四十万到五十万的敌人?”柳申科夫继续追问。 安毅仔细把手里掌握的力量盘算了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猛地点了点头。 柳申科夫宽慰一笑:“能够守住就好,我们也会尽量给你们创造坚守下去的条件......” 安毅总觉得柳申科夫的精神状态不正常,有些担忧地问:“老师,没出什么事情吧,我怎么总觉得你说的话怪怪的,就像在托付后事一般。” 柳申科夫幽幽叹息一声,没有回答,而是再次提问:“如果......当然,我说的只是如果,如果远东共和国不在了,我们这些与你关系亲密的师长也都不在了,安毅,你能保证,妥善地照顾我们托付给你的亲人吗?我估计到了那一天,整个远东剩下不会超过一千万人,甚至会减少到五百万,这些人极有可能都会退入名义上已经属于中国或者南华的中亚地区,你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吗?在生死存亡关头,甚至允许他们退入蒙古获得一条生路吗?” 听到这里,就算安毅再迟钝,也知道要出大事了,他眼睛一红,激动地看向柳申科夫:“老师,你得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会这么悲观,在此之前,我拒绝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柳申科夫却一脸的坚持:“不行,你必须得回答我的问题,我们才能继续把话题进行下去,否则,今晚就当我什么也没提过,明天一早我就会乘坐飞机离开。” 这下安毅没辙了,他认真考虑了一下,终于点头:“老师,我以我的人格向您发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尽我一切所能,照顾你们的家人,拯救所有陷入危难的远东共和国的人民,决不让他们死于野蛮而无耻地大屠杀中!” 柳申科夫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孩子,你的话我信得过,事实上,我来找你之前,我们远东高层也有过争执,但是,我和你加仑老师、瓦西里老师和互林老师,都坚称只有您才值得信任,其他任何国家,任何政府的承诺,都可以当做放狗屁!” 安毅会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柳申科夫,等着他把话题挑明。 柳申科夫苦笑一下,组织了下思绪,才正式进入话题: “一月份的苏布中央全国代表大会紧急会议上,斯大林致开幕词,他宣称:隐藏在我们内部或者是从我们内部分裂出去的敌人,比外在的敌人更可怕,因为他们掌握了苏维埃的一切秘密,知道苏维埃的弱点并懂得如何利用,因此,对于这样的叛徒,一定要从精神和肉体上进行消灭。不过,我们不能因此而搞政治清洗,把问题扩大化,叶若夫的悲剧,绝对不能在我们苏维埃重演,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谁才是我们的敌人,是那些在平息远东叛乱时弹尽粮绝并受到蛊惑投降的士兵吗?是那些在远东军迅如惊雷的攻势下不得已屈服的西伯利亚民众吗?不,他们只不过暂时迷糊了,陷入了叛徒们精心构筑的谎言中不能自拔的可怜人,对于这部分人,我们应该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发动他们的亲人给他们写信,警示他们悬崖勒马,犹有挽回的余地,只要他们能及时醒悟,我们可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既往不咎,若是一心从贼,则谁也挽救不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而那些来自远东的叛徒,包括思想变质的斯拉夫人、鞑靼人、中国人、朝鲜人、蒙古人,我们绝对不会饶恕,因为他们已经堕落了,处心积虑地对抗苏维埃,想阴谋推翻我们的政府,分裂我们的苏维埃联盟,使得我们劳苦大众重新置于资本家的控制下,失去做人的起码的尊严。对于远东的叛徒和西伯利亚地区可能存在的执迷不悟的反革命分子,其滞留于苏维埃境内的亲属,向上追溯三代,将全部送进集中营改造,一定要把所有隐患全部消除掉!我们要用这种正大光明的方式表明,与苏维埃作对是可耻的,且不会得到原谅,远东人和不知悔改的反革命分子,将会因为他们的背叛行径,后悔一生!” 安毅听完柳申科夫叙述的斯大林的狂言后,并不觉得如何惊讶,分化收买挑拨离间本来就是战争中最常用的手段。要知道,现在远东共和国二千七百万人口中,远东只有一千三百万人,其余一千四百万为西伯利亚人和历次作战中被俘的苏联士兵,一旦这部分人发生叛乱,那对远东共和国打击之大,难以想象。 柳申科夫继续道:“斯大林发出威胁后,又利用夜色作掩护,派遣大量战机飞临远东上空,抛洒传单,并且,又派出大约数万人的特别行动小组,披着雪白的伪装服,从中亚和乌拉尔山北线进入西伯利亚地区,进行舆论攻势。由于兵力有限,我们只能占据乌拉尔和与中亚接壤地区主要通道及关隘,根本不可能封锁整条边境线,现在西伯利亚地区已经人心浮动,出现多起逃跑事件。在边境抓获到那些逃难的人后,他们还振振有词,说在苏联境内有着他们的亲人,不能亲眼看着亲人蒙受苦难而置之不理。若我们真是解放者,为何不放他们离开?” 安毅忍不住问道:“那远东方面是怎么做的?” 柳申科夫苦笑道:“还能怎么办?放人呗!我们可学不来斯大林的屠夫手段,到现在为止,已经放了大约两千人过边界了,相信以后逃难的人还会增加。另外,部队也出现不稳定趋势,不少经过思想改造加入我们的指战员,都出现了动摇,若不是军营不同于地方,控制森严,估计已经出现逃兵了。鉴于这种情况,我们已经开始把后期被俘加入我军的指战员,调往远东地区,帮助镇守滨海地区,而从滨海和阿穆尔等地,调集信得过的部队到西伯利亚来。” 安毅吃了一惊:“若是他们受到挑动,在远东发动叛乱怎么办?我们大概有九百万华人移民在滨海地区,一旦出现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柳申科夫点了点头:“在此之前,我们一直保持一比一的兵力配置,即我们在远东的军队数量,和从西伯利亚调集过去的军队数量,最少要保持一比一的比率,起到一个监视的作用。原本只要我们牢牢控制住西伯利亚,应该不会出问题。但是......” 看到柳申科夫摇头叹息,安毅急切地问道:“但是什么?” “现在情况出现了可怕的转变,莫斯科方面已经与日本方面秘密达成了协议,将把远东割让给日本,至于西伯利亚,本着谁先得到即为谁所有的原则进行分配。” 安毅觉得仿佛在听天方夜谭:“老师,依照我对斯大林的了解,他不太可能会与日本达成这种近乎耻辱性的协议,不要说西伯利亚,就算是远东,他也不可能会给日本!” 柳申科夫苦笑一下:“安毅,你以为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你根本不了解斯大林这个人,他是一个利益至上者,懂得关键时刻隐忍退让。在他眼里,若是西伯利亚和远东掌握在我们手里,那苏维埃真的有可能会一直分裂下去,但若是掌握在日本人手里,只要国际局势发生巨变,他随时可以撕毁协议,出兵收复西伯利亚和远东。斯大林从来没有把日本人的陆军放在眼里,他需要的只是日本人在一旁牵扯我们的精力,好方便他收回西伯利亚,等到解除迫在眉睫的威胁,收回远东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看到安毅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柳申科夫生气地说道:“这在历史上是有先例的。苏维埃刚刚建立那一会儿,列宁同志为了尽快结束战争,与德国签订了《布列斯特——立陶夫斯克条约》,割让323万平方公里领土给德国,使得新生的苏维埃政权一下子失去了五千万居民,被割让地区拥有占全国煤炭开采量90%、铁矿石的73%、工业的54%以及铁路的33%的经济总量,不是比起今天远东之于苏维埃的地位重要得多吗?况且还需要向德国支付六十亿马克的赔款,这是何等屈辱的一个条约? “但结果怎么样?还不到一年,德国在欧战中失败,苏维埃立即宣布废除此条约,然后出兵收复了以上地区。列宁同志不仅没有受到指责,反而被认为这是他以空间换时间的成功外交,充分地利用了国际间的矛盾,使新生的苏维埃政权有了巩固的时间,为此后维护政权创造了有利条件。而且,由于此一妥协性外交策略的成功,让列宁同志的个人声望达到了顶峰。 “你想想看,若是斯大林利用这个契机,平定内外之乱局,尤其是解除来自纳粹德国的威胁,成功收复西伯利亚和远东,谁敢指责他的不是?况且有了这段时间做缓冲,他还可以在波兰和波罗的海周边地区动脑筋,说不一定会多拉几个独立国家加入苏维埃联盟,那么他的成就,未必就比列宁同志差了!” 这下安毅终于明白了,苦笑道:“这么说来,日本人将会在近期对远东出兵?” 柳申科夫叹了口气:“我们隐藏于苏维埃高层的情报人员,已经发出了严重警告,最迟四月份,日本就会向远东动手。日本方面承诺,将会派出不少于三十个师团、二十个混成旅团、三十个独立混成旅团的强大兵力,参与对远东作战,你现在总该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吧?” 安毅点点头:“我现在理解为什么老师会那么悲观了。远东内忧外患,军队不稳,面对莫斯科方面的进攻已经很吃力了,还得面对如狼似虎的日本人,就算是我也会有手足无措之感!” 柳申科夫强颜一笑:“不仅是日本人,被苏俄扶持的新疆军阀盛世才,也被克里姆林宫要求率领十万新疆军队进入哈萨克斯坦与我们作战,现在的远东已经是一条风雨飘摇的大船,随时都有可能沉没,你说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心情如何能好得起来?” 安毅心情也极为沉重,若是远东共和国就此消亡,那么刚刚收复的蒙古及只存在于纸面上的中亚,将独自承受苏联和日本两方面的压力,能否能坚持住,将会成为一个未知数。 估计是看出了安毅的疑虑,柳申科夫介绍了远东军队和政府采取的对策: “由于去年年底日军已经打通了朝鲜与满洲、滨海地区的交通,一旦战起,日本军队即可以方便地突破张鼓峰地区我军的防守,长驱直入,杀向海参崴,为其海军登陆创造条件,因此,滨海地区的失陷,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由于兵力有限,在莫斯科与日本方面,我们只能选择一个防守重点。 “要是我们选择放弃西伯利亚,那么日本人将被堵在滨海地区,不能前进,代价就是西伯利亚尽被莫斯科占领,蒙古也将直面苏联红军的威胁;若是我们放弃远东,那么莫斯科方面则会被堵在乌拉尔山区,也不能前进,后果就是日军长驱直入,从远东一路杀向西伯利亚,最后与莫斯科方面一起,把我军合围于乌拉尔山地区,但代价就是西伯利亚将落入日本人之手。” 安毅连连点头,依照远东一千三百万人口(西伯利亚除外),出现这样的局面一点儿也不奇怪,毕竟西伯利亚和远东太广袤了,两处布防的结果,将会是两处都被攻破,崩溃的速度甚至比侧重防守更快。 “在我们高层的内部会议上,两种方案支持的人都有很多,最后还是支持坚守乌拉尔山一线的同志获得了胜利,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迎着柳申科夫的目光,安毅略一沉吟,心中已有答案,坦然回答:“应该是为了远东那一千多万民众的安危吧?如果说日本是一头狼,那么莫斯科方面就是一头狮子,担负救人重任的蒙古面对狼还有一搏之力,但对付狮子就无能为力了!况且,相对于莫斯科方面杀气腾腾斩草不留根的宣言,由日本人占据远东和西伯利亚情形更为有利。若是在此之前,我们拿下西亚,中间转圜的余地更大......可是老师,为什么你们不考虑退到哈萨克斯坦,在那里东山再起呢?” 柳申科夫苦涩地说:“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不过,若是我们不死,斯大林不会放弃对远东共和国的进攻和幸存的人的追杀,我们和亲人将一生一世都生活在恐惧之中。与其那样,还不如就留在乌拉尔地区拼个鱼死网破,一了百了。牺牲我们这些必死的人,挽回绝大多数人的生命,我们认为是值得的!斯大林在我们身边肯定不止收买安插一个间谍,只有亲自见到我们的尸首,他才会放心!所以,我们才会决定把亲人托付给你,因为你是我们唯一信得过的人!” 安毅心情沉重,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眼睛一时间有些潮湿了。 看到安毅情感流露的样子,柳申科夫不由莞尔:“哭什么哭,其实早在去年八月份,我们就该死了,当时的肃反名单中,我们远东高层几乎无一幸免,好歹我们放手一搏,多活了几个月,有什么看不开的?” 说到这儿,柳申科夫展颜一笑:“安毅,在山穷水尽之前,我们会代表远东政府,以履行列宁同志的承诺为由,与你签订一个协约,把包括西伯利亚和远东的权益全部转让给你们,使得你们具备从日本人手里夺取西伯利亚和远东权益的法律依据。怎么样,这个大饼画得够大吧?不过,得要你有实力去争取,否则将只是一纸空文,毫无用处!” 安毅心中悲痛,如何也高兴不起来,望向柳申科夫,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第一五〇三章 收回远东的契机 第一五〇三章收回远东的契机 晚上九点半,叙府西园书房。 柳申科夫与安毅面对面坐着,中间的茶几上摆着两杯茶和一些叙府产的新鲜水果。柳申科夫剥开一个橙子,扔了几瓣在嘴里,感受着那甘甜的味道,惬意地发出感叹:“还是南边好啊,气温适宜,物产富饶,随时都可以吃到各种各样的东西,与西伯利亚和远东完全是天与地的差别。” 安毅微微一笑:“既然老师喜欢,这回就多住一段时间,到处走走看看,选些远东没有的土特产,多带点儿回去。我们间的友谊是在相互配合共同战斗中培养起来的,非一般的利益同盟可比,而且现在远东也是唯一和南华建交的国家,我们双边的领导人正该多走走才对,我还想下个月让我们的总理率领一个经贸代表团到远东访问呢!” 柳申科夫一脸的欣慰:“安毅,你很好,我是我教过的学生中,天赋最高,成就最大的,原本在黄埔的时候,我收下你这个学生不过是偶然为之,想随意点拨你一下也就罢了,可你旺盛的求知欲和如海绵般的学习能力,却是每一个为师者不能抗拒的,我欲罢不能,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把我的一身本领倾囊相授。你很好,作为一名黄埔四期生,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证明了我的眼光没有错。” 说到这里,柳申科夫看到安毅要说话,止住了他:“你听我接着把话说完......在叙府总参会客室里,你询问我此来有何事,我没有说明,然后便带着妻子女儿到西园来吃晚饭,在此期间也一直没有提及我的来意。我在一直默默观察,你还是以前那个心地善良,对人总是坦诚相见的安毅吗?你是否能够接受我们的好意,会不会因此而吓跑?若是有一天,我和我那群战友都离开了人世,你是否还会履行我们托付的重任?” 柳申科夫这番话,让安毅吃了一惊:“老师,出了什么事情吗?从见到你第一面开始,你的精神状态就一直很差,形容很憔悴......您可千万不要因为工作而不顾身体啊!” 柳申科夫摆摆手,神色突然变得无比郑重:“安毅,我现在问你第一个问题:若是我们远东以盟友的身份,请求你出兵,和我们远东军一起进攻哈萨克斯坦,一直到平定中亚五个加盟共和国为止,你愿意吗?” 安毅毫不迟疑:“当然!这是身为盟友必须尽的义务。最近我也在琢磨远东和莫斯科方面的战局,以当前的形势看,西伯利亚南方的中亚地区,有莫斯科方面直接指挥的土耳其斯坦军区和中亚军区两大军区,再加上其位于我国新疆境内的红军,最多可以集结一百万军队,这样一股不受控制的庞大力量,仿佛刺在远东共和国咽喉上的一根刺,如果不及时予以拔除,那么当西线战事重燃的时候,他们由南向北杀出,将会带给我们双方无与伦比的压力,因此,解决中亚之敌,势在必行,我们肯定会全力以赴,绝不推诿。” 柳申科夫点了点头,又问道:“我现在问第二个问题:当我们遭受严重困难,兵力捉襟见肘的时候,我们把中亚战局全部托付给你们,抽兵北上,你是否能够接受?当然,我们会签订外交协议,以一个主权国家的身份,向外发出通电,声明中亚自古就是中国之领土,我们不过是尊重凡尔赛体系的相关规定,让中亚回归祖国。” 安毅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这能行得通吗?俄国征服中亚已经很长时间了,我们没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啊......我想南京政府,也没有胆子接受这样的‘回归’,就连我心里也在打鼓,毕竟这太冒险了。” “没想到一向胆大包天的安毅,也会感到害怕?” 柳申科夫难得地笑了:“放心吧,我们这么做,自然有我们的道理。实际上,我们有大量的历史文献可以证明,中亚是属于中国的。历史上,中国北方草原的突厥民族,曾经接受汉唐的册封,后来这部分人西迁到了中亚地区,使得那里的民族、部落失去自己的语言,成为操突厥语的突厥人。中国的唐朝曾在那里建立安西都护府,其后又增设北庭都护府,实施对中亚地区的有效管理,大唐文化开始在那里流行,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诗人李白,就出生并成长于中亚地区的碎叶,可想而知,中亚的汉学曾经达到一个何等的高度。 “到了元朝时期,中国中央政府更是直接把中亚纳入版图,这一点不管是哪一个国家的史书,都是不会否认的!即便是现在,中亚地区一千一百万人口中,大约占三分之一的东干人还普遍讲汉语,和中国甘肃、陕西地区的方言差不多。” 安毅有一种神经混乱的感觉,他怎么也没想到,柳申科夫会和他一本正经地论证中亚属于中国的必然性,这个世界疯了吗?哪里有把属于自己的国土向外推的,而且还是一个国家最高领导人之一。 柳申科夫严肃地看着安毅:“等下我会讲述我的理由,在此之前,我只想问你,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接受中亚?” 安毅把心一横,咬牙切齿地道:“王八蛋才不想,可是这不是单凭想就能解决的,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考虑,我......” “别唧唧歪歪了,你既然想就行......那么你们有信心面对经过我们双方携手打击后,总数量很可能已经下降为四十万到五十万的敌人?”柳申科夫继续追问。 安毅仔细把手里掌握的力量盘算了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猛地点了点头。 柳申科夫宽慰一笑:“能够守住就好,我们也会尽量给你们创造坚守下去的条件......” 安毅总觉得柳申科夫的精神状态不正常,有些担忧地问:“老师,没出什么事情吧,我怎么总觉得你说的话怪怪的,就像在托付后事一般。” 柳申科夫幽幽叹息一声,没有回答,而是再次提问:“如果......当然,我说的只是如果,如果远东共和国不在了,我们这些与你关系亲密的师长也都不在了,安毅,你能保证,妥善地照顾我们托付给你的亲人吗?我估计到了那一天,整个远东剩下不会超过一千万人,甚至会减少到五百万,这些人极有可能都会退入名义上已经属于中国或者南华的中亚地区,你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吗?在生死存亡关头,甚至允许他们退入蒙古获得一条生路吗?” 听到这里,就算安毅再迟钝,也知道要出大事了,他眼睛一红,激动地看向柳申科夫:“老师,你得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会这么悲观,在此之前,我拒绝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柳申科夫却一脸的坚持:“不行,你必须得回答我的问题,我们才能继续把话题进行下去,否则,今晚就当我什么也没提过,明天一早我就会乘坐飞机离开。” 这下安毅没辙了,他认真考虑了一下,终于点头:“老师,我以我的人格向您发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尽我一切所能,照顾你们的家人,拯救所有陷入危难的远东共和国的人民,决不让他们死于野蛮而无耻地大屠杀中!” 柳申科夫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孩子,你的话我信得过,事实上,我来找你之前,我们远东高层也有过争执,但是,我和你加仑老师、瓦西里老师和互林老师,都坚称只有您才值得信任,其他任何国家,任何政府的承诺,都可以当做放狗屁!” 安毅会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柳申科夫,等着他把话题挑明。 柳申科夫苦笑一下,组织了下思绪,才正式进入话题: “一月份的苏布中央全国代表大会紧急会议上,斯大林致开幕词,他宣称:隐藏在我们内部或者是从我们内部分裂出去的敌人,比外在的敌人更可怕,因为他们掌握了苏维埃的一切秘密,知道苏维埃的弱点并懂得如何利用,因此,对于这样的叛徒,一定要从精神和肉体上进行消灭。不过,我们不能因此而搞政治清洗,把问题扩大化,叶若夫的悲剧,绝对不能在我们苏维埃重演,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谁才是我们的敌人,是那些在平息远东叛乱时弹尽粮绝并受到蛊惑投降的士兵吗?是那些在远东军迅如惊雷的攻势下不得已屈服的西伯利亚民众吗?不,他们只不过暂时迷糊了,陷入了叛徒们精心构筑的谎言中不能自拔的可怜人,对于这部分人,我们应该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发动他们的亲人给他们写信,警示他们悬崖勒马,犹有挽回的余地,只要他们能及时醒悟,我们可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既往不咎,若是一心从贼,则谁也挽救不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而那些来自远东的叛徒,包括思想变质的斯拉夫人、鞑靼人、中国人、朝鲜人、蒙古人,我们绝对不会饶恕,因为他们已经堕落了,处心积虑地对抗苏维埃,想阴谋推翻我们的政府,分裂我们的苏维埃联盟,使得我们劳苦大众重新置于资本家的控制下,失去做人的起码的尊严。对于远东的叛徒和西伯利亚地区可能存在的执迷不悟的反革命分子,其滞留于苏维埃境内的亲属,向上追溯三代,将全部送进集中营改造,一定要把所有隐患全部消除掉!我们要用这种正大光明的方式表明,与苏维埃作对是可耻的,且不会得到原谅,远东人和不知悔改的反革命分子,将会因为他们的背叛行径,后悔一生!” 安毅听完柳申科夫叙述的斯大林的狂言后,并不觉得如何惊讶,分化收买挑拨离间本来就是战争中最常用的手段。要知道,现在远东共和国二千七百万人口中,远东只有一千三百万人,其余一千四百万为西伯利亚人和历次作战中被俘的苏联士兵,一旦这部分人发生叛乱,那对远东共和国打击之大,难以想象。 柳申科夫继续道:“斯大林发出威胁后,又利用夜色作掩护,派遣大量战机飞临远东上空,抛洒传单,并且,又派出大约数万人的特别行动小组,披着雪白的伪装服,从中亚和乌拉尔山北线进入西伯利亚地区,进行舆论攻势。由于兵力有限,我们只能占据乌拉尔和与中亚接壤地区主要通道及关隘,根本不可能封锁整条边境线,现在西伯利亚地区已经人心浮动,出现多起逃跑事件。在边境抓获到那些逃难的人后,他们还振振有词,说在苏联境内有着他们的亲人,不能亲眼看着亲人蒙受苦难而置之不理。若我们真是解放者,为何不放他们离开?” 安毅忍不住问道:“那远东方面是怎么做的?” 柳申科夫苦笑道:“还能怎么办?放人呗!我们可学不来斯大林的屠夫手段,到现在为止,已经放了大约两千人过边界了,相信以后逃难的人还会增加。另外,部队也出现不稳定趋势,不少经过思想改造加入我们的指战员,都出现了动摇,若不是军营不同于地方,控制森严,估计已经出现逃兵了。鉴于这种情况,我们已经开始把后期被俘加入我军的指战员,调往远东地区,帮助镇守滨海地区,而从滨海和阿穆尔等地,调集信得过的部队到西伯利亚来。” 安毅吃了一惊:“若是他们受到挑动,在远东发动叛乱怎么办?我们大概有九百万华人移民在滨海地区,一旦出现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柳申科夫点了点头:“在此之前,我们一直保持一比一的兵力配置,即我们在远东的军队数量,和从西伯利亚调集过去的军队数量,最少要保持一比一的比率,起到一个监视的作用。原本只要我们牢牢控制住西伯利亚,应该不会出问题。但是......” 看到柳申科夫摇头叹息,安毅急切地问道:“但是什么?” “现在情况出现了可怕的转变,莫斯科方面已经与日本方面秘密达成了协议,将把远东割让给日本,至于西伯利亚,本着谁先得到即为谁所有的原则进行分配。” 安毅觉得仿佛在听天方夜谭:“老师,依照我对斯大林的了解,他不太可能会与日本达成这种近乎耻辱性的协议,不要说西伯利亚,就算是远东,他也不可能会给日本!” 柳申科夫苦笑一下:“安毅,你以为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你根本不了解斯大林这个人,他是一个利益至上者,懂得关键时刻隐忍退让。在他眼里,若是西伯利亚和远东掌握在我们手里,那苏维埃真的有可能会一直分裂下去,但若是掌握在日本人手里,只要国际局势发生巨变,他随时可以撕毁协议,出兵收复西伯利亚和远东。斯大林从来没有把日本人的陆军放在眼里,他需要的只是日本人在一旁牵扯我们的精力,好方便他收回西伯利亚,等到解除迫在眉睫的威胁,收回远东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看到安毅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柳申科夫生气地说道:“这在历史上是有先例的。苏维埃刚刚建立那一会儿,列宁同志为了尽快结束战争,与德国签订了《布列斯特——立陶夫斯克条约》,割让323万平方公里领土给德国,使得新生的苏维埃政权一下子失去了五千万居民,被割让地区拥有占全国煤炭开采量90%、铁矿石的73%、工业的54%以及铁路的33%的经济总量,不是比起今天远东之于苏维埃的地位重要得多吗?况且还需要向德国支付六十亿马克的赔款,这是何等屈辱的一个条约? “但结果怎么样?还不到一年,德国在欧战中失败,苏维埃立即宣布废除此条约,然后出兵收复了以上地区。列宁同志不仅没有受到指责,反而被认为这是他以空间换时间的成功外交,充分地利用了国际间的矛盾,使新生的苏维埃政权有了巩固的时间,为此后维护政权创造了有利条件。而且,由于此一妥协性外交策略的成功,让列宁同志的个人声望达到了顶峰。 “你想想看,若是斯大林利用这个契机,平定内外之乱局,尤其是解除来自纳粹德国的威胁,成功收复西伯利亚和远东,谁敢指责他的不是?况且有了这段时间做缓冲,他还可以在波兰和波罗的海周边地区动脑筋,说不一定会多拉几个独立国家加入苏维埃联盟,那么他的成就,未必就比列宁同志差了!” 这下安毅终于明白了,苦笑道:“这么说来,日本人将会在近期对远东出兵?” 柳申科夫叹了口气:“我们隐藏于苏维埃高层的情报人员,已经发出了严重警告,最迟四月份,日本就会向远东动手。日本方面承诺,将会派出不少于三十个师团、二十个混成旅团、三十个独立混成旅团的强大兵力,参与对远东作战,你现在总该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吧?” 安毅点点头:“我现在理解为什么老师会那么悲观了。远东内忧外患,军队不稳,面对莫斯科方面的进攻已经很吃力了,还得面对如狼似虎的日本人,就算是我也会有手足无措之感!” 柳申科夫强颜一笑:“不仅是日本人,被苏俄扶持的新疆军阀盛世才,也被克里姆林宫要求率领十万新疆军队进入哈萨克斯坦与我们作战,现在的远东已经是一条风雨飘摇的大船,随时都有可能沉没,你说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心情如何能好得起来?” 安毅心情也极为沉重,若是远东共和国就此消亡,那么刚刚收复的蒙古及只存在于纸面上的中亚,将独自承受苏联和日本两方面的压力,能否能坚持住,将会成为一个未知数。 估计是看出了安毅的疑虑,柳申科夫介绍了远东军队和政府采取的对策: “由于去年年底日军已经打通了朝鲜与满洲、滨海地区的交通,一旦战起,日本军队即可以方便地突破张鼓峰地区我军的防守,长驱直入,杀向海参崴,为其海军登陆创造条件,因此,滨海地区的失陷,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由于兵力有限,在莫斯科与日本方面,我们只能选择一个防守重点。 “要是我们选择放弃西伯利亚,那么日本人将被堵在滨海地区,不能前进,代价就是西伯利亚尽被莫斯科占领,蒙古也将直面苏联红军的威胁;若是我们放弃远东,那么莫斯科方面则会被堵在乌拉尔山区,也不能前进,后果就是日军长驱直入,从远东一路杀向西伯利亚,最后与莫斯科方面一起,把我军合围于乌拉尔山地区,但代价就是西伯利亚将落入日本人之手。” 安毅连连点头,依照远东一千三百万人口(西伯利亚除外),出现这样的局面一点儿也不奇怪,毕竟西伯利亚和远东太广袤了,两处布防的结果,将会是两处都被攻破,崩溃的速度甚至比侧重防守更快。 “在我们高层的内部会议上,两种方案支持的人都有很多,最后还是支持坚守乌拉尔山一线的同志获得了胜利,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迎着柳申科夫的目光,安毅略一沉吟,心中已有答案,坦然回答:“应该是为了远东那一千多万民众的安危吧?如果说日本是一头狼,那么莫斯科方面就是一头狮子,担负救人重任的蒙古面对狼还有一搏之力,但对付狮子就无能为力了!况且,相对于莫斯科方面杀气腾腾斩草不留根的宣言,由日本人占据远东和西伯利亚情形更为有利。若是在此之前,我们拿下西亚,中间转圜的余地更大......可是老师,为什么你们不考虑退到哈萨克斯坦,在那里东山再起呢?” 柳申科夫苦涩地说:“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不过,若是我们不死,斯大林不会放弃对远东共和国的进攻和幸存的人的追杀,我们和亲人将一生一世都生活在恐惧之中。与其那样,还不如就留在乌拉尔地区拼个鱼死网破,一了百了。牺牲我们这些必死的人,挽回绝大多数人的生命,我们认为是值得的!斯大林在我们身边肯定不止收买安插一个间谍,只有亲自见到我们的尸首,他才会放心!所以,我们才会决定把亲人托付给你,因为你是我们唯一信得过的人!” 安毅心情沉重,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眼睛一时间有些潮湿了。 看到安毅情感流露的样子,柳申科夫不由莞尔:“哭什么哭,其实早在去年八月份,我们就该死了,当时的肃反名单中,我们远东高层几乎无一幸免,好歹我们放手一搏,多活了几个月,有什么看不开的?” 说到这儿,柳申科夫展颜一笑:“安毅,在山穷水尽之前,我们会代表远东政府,以履行列宁同志的承诺为由,与你签订一个协约,把包括西伯利亚和远东的权益全部转让给你们,使得你们具备从日本人手里夺取西伯利亚和远东权益的法律依据。怎么样,这个大饼画得够大吧?不过,得要你有实力去争取,否则将只是一纸空文,毫无用处!” 安毅心中悲痛,如何也高兴不起来,望向柳申科夫,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第一五〇四章 调兵遣将 第一五〇四章调兵遣将 谁也没有料到的变故,彻底地打乱了安毅的计划。 日本人在南下的同时,竟然还选择北上,这完全超出了安毅的想象。若是日本占据了远东和西伯利亚,还会冒着得罪美国的风险,悍然发动太平洋战争吗?这事儿恐怕谁也不敢保证了!若是没了日本在东南亚和太平洋、印度洋地区捣乱,华人南洋建国的梦想,怎么才能实现? 此外,随着日本军队大举进攻远东,蒙古将陷入日军南北包夹中,各地的兵力必须得重新进行调派才能面对如此错综复杂的乱局。 如今,为时两个多月的蒙古军区和东北军区的整编工作基本结束,从叙府抽调大量士官生充实基层骨干力量后,又从汉中和宜昌空运了十个两万人的新兵师到库伦,蒙古军区最后编成了六十个师,以新编制每个师一万二千人计算,合计七十二万人。东北军区则完全依照上次整军计划的安排,共编成了二十五个师,共三十万人。 原本这么多部队完全可以应付任何局面,但今晚布柳赫尔抛出把中亚一并纳入安家军体系的计划,让安毅的认知遭受重大冲击,这样北方战区加上中亚后地盘将迅速膨胀至六百万平方公里,这么大的区域仅仅部署一百万军队显然不够用,要知道将来不管是莫斯科军队还是日军,谁占领远东和西伯利亚,安家军都必须得在边境地带派驻大量军队,用以威慑对手,占用到的兵员可不是个小数字。 夜深人静,胡家林家的二楼书房门紧闭着,安毅和胡家林、张承柱、李金龙、叶成、邓斌、沈凤道、杨冠、宗行真、章祖颖、箫无、李跃武、梁振宇等将校,把个二十余平方米的房间,塞得满满的。 与柳申科夫商谈完毕,已经是凌晨时分,安毅亲自安排柳申科夫一家在西园的客房休息后,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现在局势一片混沌,一个处理不好,将由可能导致一系列灾难性后果的发生,左思右想之下,安毅干脆出门,在警觉的老沈陪伴下,来到距离西园不足两百米的胡家林的家。 胡家林于上月初出院,在调养身体的同时,已经开始处理军务,不时地到以独立师、第十七师和第四十师为骨干组建的拥有九个摩步师的方面军驻地去看上一眼,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到现在为止,遭受毒气伤害的安家军将校,已经悉数从叙府总医院出院。 得益于安毅集团先进的医疗技术,只有六位营团长因吸入毒气太多致心肺溃烂无法挽救,其余的都算是勉强恢复了健康。当然,毒气对身体的伤害是长期的,后遗症肯定会有,但对于一名将领来说,只要不影响视力、说话、走路和大脑思考,其他的困难都可以克服。 听完安毅的情况叙述,胡家林大感惊讶,但长久未统兵打仗的他,仓促间也没有好的建议,于是干脆打电话召集叙府周边地区的将校到家里开个紧急碰头会议。 “主席,让我们装甲集团军群去吧!南华和中南半岛其他地区,山高林密,平原地带又水网密集,沼泽遍布,极不利于坦克和装甲车作战,而蒙古和中亚,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坦克部队到那儿,如鱼得水,并且那里漫长的边境线,也需要我们这样一支快速反应部队存在。”叶成主动请战。 安毅微微颔首:“我原本也有此意,张大哥和胡三哥身体还很虚弱,部队也未整编完毕,只能在李二哥和你之间做出选择......眼见着北方局下个月要派出部队进入哈萨克斯坦作战,到四月份包括莫斯科、远东、日本和我军的四方大混战就要爆发,可现在装甲集群的三种型号的坦克还未补充齐全,各种配套车辆也未全部到位,这样的状况,能够放心让你们北上吗?” 叶成自信地道:“我麾下各军的坦克和装甲车已装备八成,吉普车、越野车、摩托车、自走防空炮车的装备率也有近七成,最重要的卡车、维修车和油罐车则全部到位,如今我们的机械化程度已经达到德国装甲部队的水平,没必要再加强了。” 胡家林原本想主动请战,但看到安毅属意叶成统兵北上,于是改口道:“这样吧,从我部调拨战车和其他作战车辆,补足缺额部分,没有坦克就用装甲车代替,让叶成的装甲集群全副武装上路。 “小毅已经与柳申科夫达成协议,很快远东就会进行大规模的搬迁潮,为了避免把大量工业设施留给日本人,滨海和阿穆尔等地的钢铁厂、机械厂、火电厂、汽车厂、拖拉机厂、炼油厂、化工厂、电机厂等工厂企业都会搬迁到蒙古境内,以后装甲集群完全可以在蒙古就近进行补充。 “不过,我觉得仅仅只是调动坦克集群北上,还不太保险,干脆二哥和叶成一起北上,我们一举调动两个方面军,再加上蒙古军区三个方面军,这样不管是防守还是出击,力量都应该足够了。” 李金龙表态道:“三弟言之有理,我也正有此意。南方现在有虎头和夏俭两部坐镇,有大哥和三弟的两个方面军作为战略预备队,还有咱们的滇南军区、武警部队和民兵预备役部队,必要时甚至可以动用湘西、黔西和云南三部,就算是法国人倾巢来攻,也不足以伤害我军之根本。反倒是蒙古和东北,就算是把远东那九百多万人全部迁移到蒙古,人口基数还是太小,后备兵源严重不足,若是战事不利,则有一溃千里之忧,因此,与其到时候陷入被动,还不如未雨绸缪,提前做出应对!” 张承柱赞同地道:“二弟说得不错。其实关键时刻,我和三弟也可以率部北上,如今南边还有张存壮、石珍和詹焕琪三个集团军群,怎么算人手都有富余。既然这一回有人把偌大的国土送到咱们面前,不一口吞下太可惜了!” 安毅哑然失笑,自己的一干兄弟都是些什么人啊,听到打仗一个比一个猴急,愣是没一个人出言质疑自己的决定。不过随后安毅又是一阵感动,毕竟这种默契不是谁都拥有的,唯有生死与共多年的老弟兄,才有这份把生死予以托付的信任。 目光从一群战意十足的弟兄脸上掠过,安毅微微一笑:“大家不要都一窝蜂地都说打仗的事情,也谈谈可能遭遇的挫折和困难。还有,若二哥和叶成的大军北上,如此兴师动众,如何向委员长解释?邓斌,你先来开个头。” 邓斌凝眉思考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来:“困难肯定会有,而且还不小。中亚五国虽然只有一千一百多万人口,但各种思潮泛滥,尤其是泛伊斯兰主义和泛突厥主义盛行,再加上接受苏布教育二十多年,苏布党的各级组织遍及城市和乡村,我们进入该地区后,极有可能会遭到当地人的仇视甚至武装袭击,如何应对必须得提前想好;再者,如果日本提前对远东发起进攻怎么办?届时我们极有可能会独自承担百万苏俄红军的攻势,是否有把握能够在人地生疏的地区取得作战的胜利,若是失败了有什么补救措施?第三,击败苏俄后,如何尽快取得民心,使得我们在该地区尽快站稳脚跟。所有这些,都是今后一段时间我们应该充分考虑到的。” 安毅点了点头:“这些确实应该尽早考虑......关于中亚五国,我们了解得还不够多,但随着接下去几天远东方面送来详细讯息,情报必将完善,各种具有针对性的措施也会随之制定出来,没有把握的仗我们可不能打!另外,就算远东军主力回师,也肯定会派人给我们做向导,并且做通当地人的思想工作。如今我们双方的利益捆绑在了一起,他们知道怎么做对我们都有益。” 原独立师师长、现胡家林方面军副司令的杨冠接着发言:“若是我们北上的部队,打着进驻蒙古戍边的名号,我想中央政府和委员长会乐意见到这种情况。至今为止,中央政府和蒋委员长还弄不清楚蒙古国防军和东北军的来历,一直以为是受远东共和国支配。一个名义上回归国家的重要边陲省份,不是控制在自己军队的手里,总是让人不放心,主席可用这个理由向蒋委员长解释,我想一路上定会大开绿灯。如今,唯一需要确定的是,从哪条线路北上,尤其是穿越戈壁和沙漠的时候,得不断派出战机指引,否则在沙漠里迷了路,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胡家林麾下第十集团军军长宗行真建议道:“在正面作战的同时,我们必须得发挥我们安家军运动作战的优势,协助远东军,竭力阻止日军西进的步伐。根据目前的态势,远东军多坚持一天对我们都弥足珍贵,我们必须得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提升我们的实力,使得我们尽快拥有独自抗击日军和苏俄入侵的强大力量。” 李跃武见大家都发言了,也提出自己的看法:“这一回要与拥有大量坦克和火炮的苏俄军队碰上,我认为必须得大幅度加强蒙古及中亚地区的空军,牢牢掌握制空权,驻防库伦和乌里雅苏台的两个飞行大队显然无法满足这样的需求。如今,随着采用木制聚合板为主材的蚊式战机和a27战斗机正式列装部队,我们的空军已经迅速扩大到二十五个飞行团,扣除五个飞行运输团外,还有二十个作战飞行团。按照目前的态势,在北方布置十个飞行团是完全可行的。有了空军的配合,我们的坦克部队有信心击溃任何对手!” 萧无笑着道:“现在我们的无线电单兵通讯设备已经普及到班排一级,我听说供雷达兵使用的专用飞艇也马上就要装备部队,届时不仅可以实现对战场的全天候监控,而且部队与部队之间的相互联络距离,也将成倍扩大。若是有了这么多先进的东西,我们的装甲坦克部队还要打败仗,那才不正常!所以,主席,你就放心吧,此次北上,我军必胜无疑!” 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安毅还要犹豫,那就不会有现在安家军的大好局面了。于是,一串串命令从他口里说出,迅速被记录并发布,整个安家军系统立即高速运转起来,围绕着蒙古和中亚作战,全力以赴。 第一五〇四章 调兵遣将 第一五〇四章调兵遣将 谁也没有料到的变故,彻底地打乱了安毅的计划。 日本人在南下的同时,竟然还选择北上,这完全超出了安毅的想象。若是日本占据了远东和西伯利亚,还会冒着得罪美国的风险,悍然发动太平洋战争吗?这事儿恐怕谁也不敢保证了!若是没了日本在东南亚和太平洋、印度洋地区捣乱,华人南洋建国的梦想,怎么才能实现? 此外,随着日本军队大举进攻远东,蒙古将陷入日军南北包夹中,各地的兵力必须得重新进行调派才能面对如此错综复杂的乱局。 如今,为时两个多月的蒙古军区和东北军区的整编工作基本结束,从叙府抽调大量士官生充实基层骨干力量后,又从汉中和宜昌空运了十个两万人的新兵师到库伦,蒙古军区最后编成了六十个师,以新编制每个师一万二千人计算,合计七十二万人。东北军区则完全依照上次整军计划的安排,共编成了二十五个师,共三十万人。 原本这么多部队完全可以应付任何局面,但今晚布柳赫尔抛出把中亚一并纳入安家军体系的计划,让安毅的认知遭受重大冲击,这样北方战区加上中亚后地盘将迅速膨胀至六百万平方公里,这么大的区域仅仅部署一百万军队显然不够用,要知道将来不管是莫斯科军队还是日军,谁占领远东和西伯利亚,安家军都必须得在边境地带派驻大量军队,用以威慑对手,占用到的兵员可不是个小数字。 夜深人静,胡家林家的二楼书房门紧闭着,安毅和胡家林、张承柱、李金龙、叶成、邓斌、沈凤道、杨冠、宗行真、章祖颖、箫无、李跃武、梁振宇等将校,把个二十余平方米的房间,塞得满满的。 与柳申科夫商谈完毕,已经是凌晨时分,安毅亲自安排柳申科夫一家在西园的客房休息后,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现在局势一片混沌,一个处理不好,将由可能导致一系列灾难性后果的发生,左思右想之下,安毅干脆出门,在警觉的老沈陪伴下,来到距离西园不足两百米的胡家林的家。 胡家林于上月初出院,在调养身体的同时,已经开始处理军务,不时地到以独立师、第十七师和第四十师为骨干组建的拥有九个摩步师的方面军驻地去看上一眼,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到现在为止,遭受毒气伤害的安家军将校,已经悉数从叙府总医院出院。 得益于安毅集团先进的医疗技术,只有六位营团长因吸入毒气太多致心肺溃烂无法挽救,其余的都算是勉强恢复了健康。当然,毒气对身体的伤害是长期的,后遗症肯定会有,但对于一名将领来说,只要不影响视力、说话、走路和大脑思考,其他的困难都可以克服。 听完安毅的情况叙述,胡家林大感惊讶,但长久未统兵打仗的他,仓促间也没有好的建议,于是干脆打电话召集叙府周边地区的将校到家里开个紧急碰头会议。 “主席,让我们装甲集团军群去吧!南华和中南半岛其他地区,山高林密,平原地带又水网密集,沼泽遍布,极不利于坦克和装甲车作战,而蒙古和中亚,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坦克部队到那儿,如鱼得水,并且那里漫长的边境线,也需要我们这样一支快速反应部队存在。”叶成主动请战。 安毅微微颔首:“我原本也有此意,张大哥和胡三哥身体还很虚弱,部队也未整编完毕,只能在李二哥和你之间做出选择......眼见着北方局下个月要派出部队进入哈萨克斯坦作战,到四月份包括莫斯科、远东、日本和我军的四方大混战就要爆发,可现在装甲集群的三种型号的坦克还未补充齐全,各种配套车辆也未全部到位,这样的状况,能够放心让你们北上吗?” 叶成自信地道:“我麾下各军的坦克和装甲车已装备八成,吉普车、越野车、摩托车、自走防空炮车的装备率也有近七成,最重要的卡车、维修车和油罐车则全部到位,如今我们的机械化程度已经达到德国装甲部队的水平,没必要再加强了。” 胡家林原本想主动请战,但看到安毅属意叶成统兵北上,于是改口道:“这样吧,从我部调拨战车和其他作战车辆,补足缺额部分,没有坦克就用装甲车代替,让叶成的装甲集群全副武装上路。 “小毅已经与柳申科夫达成协议,很快远东就会进行大规模的搬迁潮,为了避免把大量工业设施留给日本人,滨海和阿穆尔等地的钢铁厂、机械厂、火电厂、汽车厂、拖拉机厂、炼油厂、化工厂、电机厂等工厂企业都会搬迁到蒙古境内,以后装甲集群完全可以在蒙古就近进行补充。 “不过,我觉得仅仅只是调动坦克集群北上,还不太保险,干脆二哥和叶成一起北上,我们一举调动两个方面军,再加上蒙古军区三个方面军,这样不管是防守还是出击,力量都应该足够了。” 李金龙表态道:“三弟言之有理,我也正有此意。南方现在有虎头和夏俭两部坐镇,有大哥和三弟的两个方面军作为战略预备队,还有咱们的滇南军区、武警部队和民兵预备役部队,必要时甚至可以动用湘西、黔西和云南三部,就算是法国人倾巢来攻,也不足以伤害我军之根本。反倒是蒙古和东北,就算是把远东那九百多万人全部迁移到蒙古,人口基数还是太小,后备兵源严重不足,若是战事不利,则有一溃千里之忧,因此,与其到时候陷入被动,还不如未雨绸缪,提前做出应对!” 张承柱赞同地道:“二弟说得不错。其实关键时刻,我和三弟也可以率部北上,如今南边还有张存壮、石珍和詹焕琪三个集团军群,怎么算人手都有富余。既然这一回有人把偌大的国土送到咱们面前,不一口吞下太可惜了!” 安毅哑然失笑,自己的一干兄弟都是些什么人啊,听到打仗一个比一个猴急,愣是没一个人出言质疑自己的决定。不过随后安毅又是一阵感动,毕竟这种默契不是谁都拥有的,唯有生死与共多年的老弟兄,才有这份把生死予以托付的信任。 目光从一群战意十足的弟兄脸上掠过,安毅微微一笑:“大家不要都一窝蜂地都说打仗的事情,也谈谈可能遭遇的挫折和困难。还有,若二哥和叶成的大军北上,如此兴师动众,如何向委员长解释?邓斌,你先来开个头。” 邓斌凝眉思考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来:“困难肯定会有,而且还不小。中亚五国虽然只有一千一百多万人口,但各种思潮泛滥,尤其是泛伊斯兰主义和泛突厥主义盛行,再加上接受苏布教育二十多年,苏布党的各级组织遍及城市和乡村,我们进入该地区后,极有可能会遭到当地人的仇视甚至武装袭击,如何应对必须得提前想好;再者,如果日本提前对远东发起进攻怎么办?届时我们极有可能会独自承担百万苏俄红军的攻势,是否有把握能够在人地生疏的地区取得作战的胜利,若是失败了有什么补救措施?第三,击败苏俄后,如何尽快取得民心,使得我们在该地区尽快站稳脚跟。所有这些,都是今后一段时间我们应该充分考虑到的。” 安毅点了点头:“这些确实应该尽早考虑......关于中亚五国,我们了解得还不够多,但随着接下去几天远东方面送来详细讯息,情报必将完善,各种具有针对性的措施也会随之制定出来,没有把握的仗我们可不能打!另外,就算远东军主力回师,也肯定会派人给我们做向导,并且做通当地人的思想工作。如今我们双方的利益捆绑在了一起,他们知道怎么做对我们都有益。” 原独立师师长、现胡家林方面军副司令的杨冠接着发言:“若是我们北上的部队,打着进驻蒙古戍边的名号,我想中央政府和委员长会乐意见到这种情况。至今为止,中央政府和蒋委员长还弄不清楚蒙古国防军和东北军的来历,一直以为是受远东共和国支配。一个名义上回归国家的重要边陲省份,不是控制在自己军队的手里,总是让人不放心,主席可用这个理由向蒋委员长解释,我想一路上定会大开绿灯。如今,唯一需要确定的是,从哪条线路北上,尤其是穿越戈壁和沙漠的时候,得不断派出战机指引,否则在沙漠里迷了路,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胡家林麾下第十集团军军长宗行真建议道:“在正面作战的同时,我们必须得发挥我们安家军运动作战的优势,协助远东军,竭力阻止日军西进的步伐。根据目前的态势,远东军多坚持一天对我们都弥足珍贵,我们必须得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提升我们的实力,使得我们尽快拥有独自抗击日军和苏俄入侵的强大力量。” 李跃武见大家都发言了,也提出自己的看法:“这一回要与拥有大量坦克和火炮的苏俄军队碰上,我认为必须得大幅度加强蒙古及中亚地区的空军,牢牢掌握制空权,驻防库伦和乌里雅苏台的两个飞行大队显然无法满足这样的需求。如今,随着采用木制聚合板为主材的蚊式战机和a27战斗机正式列装部队,我们的空军已经迅速扩大到二十五个飞行团,扣除五个飞行运输团外,还有二十个作战飞行团。按照目前的态势,在北方布置十个飞行团是完全可行的。有了空军的配合,我们的坦克部队有信心击溃任何对手!” 萧无笑着道:“现在我们的无线电单兵通讯设备已经普及到班排一级,我听说供雷达兵使用的专用飞艇也马上就要装备部队,届时不仅可以实现对战场的全天候监控,而且部队与部队之间的相互联络距离,也将成倍扩大。若是有了这么多先进的东西,我们的装甲坦克部队还要打败仗,那才不正常!所以,主席,你就放心吧,此次北上,我军必胜无疑!” 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安毅还要犹豫,那就不会有现在安家军的大好局面了。于是,一串串命令从他口里说出,迅速被记录并发布,整个安家军系统立即高速运转起来,围绕着蒙古和中亚作战,全力以赴。 第一五〇五章 最后的陷阱 第一五〇五章最后的陷阱 二月二十七日,海防港安家军海军司令部作战指挥中心。 “这么说来,德国人要三月二日才会开始行动......” 安毅看完第一份电报,沉吟一会儿,又看向第二份,看罢放下电报,惊讶地说:“真见鬼,海军航空兵飞行员的挑选竟然如此严格,98.4%的淘汰率,那得组织多少人参与选拔,才能让我们的海军航空兵成型啊?” 海军司令路程光刚刚看完第一份电报,听了安毅的话,连忙接过电报看完,不由笑了,安慰道: “放心吧,这只是在日本人中进行选拔的结果,他们人口有限,陆军、海军和陆军航空兵也在争夺人才,每一期只能从日本各地组织十八万名各项要求合格的青年参与选拔,到最后能够成为舰载机飞行员的只有三千八百八十人,走的完全是精品线路。 “我国情况则又有所不同,我们有的是人,而且我们现在实行的是战时体制,随时可以为海军航空兵的选拔让路,哪怕是把日本人的数字放大十倍,组织一百八十万身体素质和文化考核合格的人参与选拔也没问题,就算最后只能有1.6%成才,我们每期也会有三万八千八百名舰载机飞行员可以使用,怎么算人才储备都够了。 “如果觉得这个数字还不满意,我们可以适当放宽条件,把其他条件稍微差一点的培养为陆基飞行员,经过两到三年的培养,我们至少也可以有五六万海军飞行员可用,而且我们可以一直进行这样的选拔,最优秀的飞行员进入海军,稍微差一点的成为空军和海军陆基飞行员,当然,我们不会公布具体考核标准和结果,对外就说是身体素质适合各自的机种条件!” 安毅点了点头,随即感叹地道:“也不知道日本人是怎么想到那样严苛的条件的,游泳考核必须潜渡五十米,憋气一分三十秒才算是合格,俯冲考要求从两层楼高的高墙上向硬地上跳,平衡考要求双手倒立走路;若是考核合格进入海军飞行员航校,还会练习用头顶地十五分钟且不准用手辅助、格斗课必须取得哪怕一场胜利才能下场、观察力训练要求白天找星星、飞行课要求抓着机翼在天空中渡过一刻钟的时间来锻炼胆量,啧啧,这是在培养飞行员,还是在培养杂耍人员啊?” 路程光笑了笑:“谁知道呢?不过日本是海军大国,既然这样考核和训练,肯定有他们的道理,我们先实行拿来主义,等到以后摸索清楚了,把其中不合理的地方修改一下就行了。我们不是有那么多生物和医疗专家吗?我想他们会有建设性意见的!” 安毅想想也是,当即道:“好吧,现在你们海军就可以按照日本人选拔的条件,分地区组织适龄青年选拔海军飞行员了!希望到六月份,我们的海军航校能够成功运转。等到基础训练差不多了,我们供练习用的简易海上平台也差不多建造完毕了,有个三四年的技术积累,我们海军的航母编队即可成型,那时候才真正是我们扬眉吐气的时候。好了,不提这个了,如今法国海军已经到马六甲海峡了,程光,你说说看,咱们是执行一号方案还是二号方案?” 路程光始终还是放不下法国人舰队中那些战舰,谨慎地说道:“按照目前的情形看,德国人至少要到后天,也就是三月一日才会在媒体上披露西贡及交趾支那的真相,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利用,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放弃原先制定后来又经过多次修改的以‘夺舰’为目的的一号计划,殊为不智,毕竟法国人那些舰船就算再老旧也是战舰,即便不能参与海战也可以当做训练舰用,击沉实在太可惜了!” 二十日收到德国方面反馈的情报后,安家军上下受到极大震动,原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原来并不是那么保险。 事后反思一下,除了德国人这一个漏洞外,还有东京、中圻和交趾支那地区的英、美、葡、荷、意等国的商业交往人员及政府留驻人员也有很大的几率会暴露目标,虽然这些人不多,加起来也不超过五百,并且在计划执行时早就对其进行了严密监控,尤其是西贡于占领次日,安家军便实行严密的***,但如此大力度的***,欺瞒个一月两月时间还有可能,再长久就不现实了,毕竟得到情报人员的反馈后,这些国家疑虑之下肯定会派出大量情报人员,以各种面目混入南华。现在的南华没有闭关锁国,哪怕只是南华南北地区人员稍微走动一下,通过与操各种方言的人对话,列国的情报人员也可以从蛛丝马迹中得到真相。 还有个不安定因素是日本人。法属安南殖民地政府,对于日本深具好感,因为列强中,只有日本才仅仅从安南购进货物而不思倾销商品,每年存在大量贸易顺差,因此在安南境内的日本人不在少数。日本人和中国人一样,都是东亚人种,如果不是特意留意,根本无法正确区分,这就给了日本刺探情报的大好机会。 安家军上上下下痛定思痛后,改良了一号方案,由放北非舰队变为了谋夺,因为此后再无不劳而获的好机会了;随后,又制定了若是法国人发现真相后应急的二号方案,这条方案则以海战和空袭为主,以击沉北非舰队的战舰、消除威胁为主要目的。 现在,随着法国舰队的临近,终于到了决策的最后关头。 安毅没有即刻做出决断,他叫过分别总参情报部的刘卿、国安部的沈凤道和第四厅的许一尘,询问了各国的反应,未发现异常,又确定了目前海军各部所在位置、伪装成安南军队进驻河内和金兰湾港的顾长风部的具体部署情况,才向路程光下令道: “执行一号方案吧。记住,这一次金索尔上将的作用很关键,他不仅要在西贡外海接收法国海军配属给他的两艘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而且还会以地主的身份,邀请北非舰队司令埃斯特瓦中将到金兰湾做客。在此过程中,金索尔上将要力争打破海军保持一半舰只巡航的惯例,让北非舰队全体进入金兰湾的军港,我想埃斯特瓦中将应该不会拒绝同僚的好意吧?毕竟他的舰队比起金索尔的地中海舰队来,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有了金索尔上将的安全保证,行程万里而来心理疲惫不堪的北非舰队,有很大的几率会选择全体入港,然后咱们就可以像前两次那样,把这些舰船纳入掌握!” 路程光领命而去,过了五分钟才回来,向安毅道:“计划已正式启动。上周金索尔上将刚刚飞叙府,见过妻子女儿,又见过了犹太人共济会的负责人,目前已经彻底倒向了我们,有他出马,法国人不会提防的。不过经历此次事件后,法国人肯定会警觉的,我们为什么不自己公开此事,而让德国人来披露呢?” 安毅笑了:“我们得照顾一下元首的脸面嘛,好不容易搞了条绝密情报,若是煞费苦心进行准备,还未施展就被咱们解开了谜底,那么他们不是很没面子?我们还是满足一下德国人的虚荣心吧!” 指挥中心里发出一阵哄笑,安毅却没有笑,他知道这么做的真正原因,不过是保护打入德国高层的谍报人员的安全。随着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在纳粹党内的地位越来越高,深受他器重的钟磊的作用越发地明显。 由于依赖钟磊的谋略,海德里希几乎把他的情报帝国整个向钟磊开放,许多德国的绝密信息,钟磊都可以接触到,可以说是安家军自行发展的情报人员中成就最高的一位。通过钟磊,安毅现在已经能够影响到海德里希的决策,在以后,甚至可以通过海德里希地位的上升,影响到希特勒,为中国民族的崛起创造有利条件。 ...... 阳光明媚,蓝天白云下,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穿越马六甲海峡。 埃斯特瓦中将今年五十五岁,波尔多人,上次欧战时便已是舰队司令官了,但由于法国政治特有的内斗和倾轧,失去靠山的他在北非舰队司令上一干就是十年,如果情况没有变化,那他很有可能在这个位置上退役。 和大多数失去追求的殖民地将领一样,埃斯特瓦中将非常不愿意进行远洋航行,那非常的消耗时间和精力,海面上风云变幻,前一刻还风和日丽,下一刻就有可能面临一场可怕的风暴,战舰在狂风巨浪中颠簸就不说了,让人担忧的是他的舰队装备的大都是上次欧战时留下的老迈舰只,万一船体经受不了巨浪的冲击因此而解体,导致大规模的死伤,那时候哭都来不及了。 好在这一路行来,还算太平,几乎没有遇到大的风浪,过了马六甲便是中国的南海海域,再航行数小时,便可抵达西贡港。 金索尔和埃斯特瓦关系不错,两人在地中海一南一北,隔海相望,平日多有往来,加之金索尔也曾有过怀才不遇的经历,因此两人有颇多共同语言。 不知道金索尔这个比自己晚三届的海军学院学弟,会用什么款待自己?埃斯特瓦中将想到这儿,向侍立身边的副官卡尔斯中校问道:“联系上金索尔将军了吗?” 卡尔斯上校微笑着说:“金索尔将军已经迫不及待想请我们喝酒了,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发来了四封电报。他说在这个鬼地方一待就是两个多月,都快发疯了,这回正好找将军畅饮一番,倾述心怀!” 埃斯特瓦中将哈哈大笑:“这小子是够倒霉的,摊上护送新舰远洋试航并顺便向殖民地炫示武力的任务,恰好碰到安南打仗,硬是被安南总督朱尔.布雷维埃上将给强留了下来......他那地中海舰队司令的位置可是个大肥缺,每年通过查获走私不知道可以从中捞多少钱,特别是西班牙正在发生内战,意大利和德国的货船要通过他的地盘,塞的包袱不会少,这下完了,全部便宜别人了!” 卡尔斯上校陪着埃斯特瓦中将笑完,又道:“金索尔将军说,我们远来辛苦了,这回为舰队巡航的任务,就交给他们来完成,我们只需要进入军港休息就行了。” 埃斯特瓦中将大大咧咧地道:“那是当然,难道我们风尘仆仆赶到远东来,还要我们留一半舰船在外面经受风浪?如果年轻个十岁,又或者我率领的都是全新的战舰,那些海军条例自然要坚持,但看看咱们的舰只,除了押运的那八条新船,其余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啊!听说开战到现在,金索尔已经损失了八艘战舰,这一回刚好给他补上......啧啧,这些船都是去年八月中日海洲湾海空大战结束后临时改装的巡洋舰和驱逐舰,减少主炮、副炮和鱼类发射管后加装了m1933式100毫米高炮和m1935型37毫米全自动高射炮的畸形儿,真难想象,若是大海中遇到其他战舰的侵袭,以这样的舰炮配置,该如何迎敌?” 卡尔斯上校疑惑地说:“不是有航母可以承载舰载机吗?这些装备大量防空高炮的战舰到底能派上用场吧!” “航母?” 执着于巨舰大炮的埃斯特瓦中将瘪瘪嘴:“就是那种把飞机吊到水里才起飞的水上移动货仓?别指望能有多大表现,我就不信那种飞机能对厚装甲的舰船造成多大的伤害!至今为止,也只有中国人的战机给日本人造成了麻烦,谁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个例......我真难以相信,现在日本、美国都开始疯狂地建造航母和舰载机,他们一定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说到底,海战还是得靠大口径重炮,其他的都是虚的!” 卡尔斯上校虽然觉得埃斯特瓦中将的观点有所偏颇,但身为下属怎么好质疑上司的意见,于是转变话题道: “金索尔中将是这样安排行程的:他率领舰队在西贡外海迎接我们,等运兵船进入西贡河,全部平安进入军港的船坞后,即和我们一起北上。现在中国人被挡在岘港与归仁港之间的山岭地带,金兰湾海军基地很安全,补给和休闲设施也比较齐全,从国内迁移来的大量工人就被安置在那里。 “金索尔将军说,他特意从西贡请来了大厨,到时候请我们吃地道的法式宫廷大餐,他说他从西贡的酒市上购买到几瓶上世纪末产自帝俄马桑德拉葡萄酒酿造厂的雪利酒,上面还有沙皇的皇室封印,这回正好请咱们尝尝。” 嗜酒如命的埃斯特瓦中将眉开眼笑:“我早就听说这个酒厂,它距离雅尔塔四公里,是帝俄时代最好的酒厂,它的酒窖里收藏了上百万瓶产自上世纪的俄罗斯葡萄酒和法国、德国的葡萄酒,这一回咱们可以大饱口福了!” 或许是感到嘴馋了,埃斯特瓦中将叫过参谋,下达了舰队全速前进的命令,于是所有舰船汽笛长鸣,纷纷加速,高速向着南方的海域驶去。 第一五〇五章 最后的陷阱 第一五〇五章最后的陷阱 二月二十七日,海防港安家军海军司令部作战指挥中心。 “这么说来,德国人要三月二日才会开始行动......” 安毅看完第一份电报,沉吟一会儿,又看向第二份,看罢放下电报,惊讶地说:“真见鬼,海军航空兵飞行员的挑选竟然如此严格,98.4%的淘汰率,那得组织多少人参与选拔,才能让我们的海军航空兵成型啊?” 海军司令路程光刚刚看完第一份电报,听了安毅的话,连忙接过电报看完,不由笑了,安慰道: “放心吧,这只是在日本人中进行选拔的结果,他们人口有限,陆军、海军和陆军航空兵也在争夺人才,每一期只能从日本各地组织十八万名各项要求合格的青年参与选拔,到最后能够成为舰载机飞行员的只有三千八百八十人,走的完全是精品线路。 “我国情况则又有所不同,我们有的是人,而且我们现在实行的是战时体制,随时可以为海军航空兵的选拔让路,哪怕是把日本人的数字放大十倍,组织一百八十万身体素质和文化考核合格的人参与选拔也没问题,就算最后只能有1.6%成才,我们每期也会有三万八千八百名舰载机飞行员可以使用,怎么算人才储备都够了。 “如果觉得这个数字还不满意,我们可以适当放宽条件,把其他条件稍微差一点的培养为陆基飞行员,经过两到三年的培养,我们至少也可以有五六万海军飞行员可用,而且我们可以一直进行这样的选拔,最优秀的飞行员进入海军,稍微差一点的成为空军和海军陆基飞行员,当然,我们不会公布具体考核标准和结果,对外就说是身体素质适合各自的机种条件!” 安毅点了点头,随即感叹地道:“也不知道日本人是怎么想到那样严苛的条件的,游泳考核必须潜渡五十米,憋气一分三十秒才算是合格,俯冲考要求从两层楼高的高墙上向硬地上跳,平衡考要求双手倒立走路;若是考核合格进入海军飞行员航校,还会练习用头顶地十五分钟且不准用手辅助、格斗课必须取得哪怕一场胜利才能下场、观察力训练要求白天找星星、飞行课要求抓着机翼在天空中渡过一刻钟的时间来锻炼胆量,啧啧,这是在培养飞行员,还是在培养杂耍人员啊?” 路程光笑了笑:“谁知道呢?不过日本是海军大国,既然这样考核和训练,肯定有他们的道理,我们先实行拿来主义,等到以后摸索清楚了,把其中不合理的地方修改一下就行了。我们不是有那么多生物和医疗专家吗?我想他们会有建设性意见的!” 安毅想想也是,当即道:“好吧,现在你们海军就可以按照日本人选拔的条件,分地区组织适龄青年选拔海军飞行员了!希望到六月份,我们的海军航校能够成功运转。等到基础训练差不多了,我们供练习用的简易海上平台也差不多建造完毕了,有个三四年的技术积累,我们海军的航母编队即可成型,那时候才真正是我们扬眉吐气的时候。好了,不提这个了,如今法国海军已经到马六甲海峡了,程光,你说说看,咱们是执行一号方案还是二号方案?” 路程光始终还是放不下法国人舰队中那些战舰,谨慎地说道:“按照目前的情形看,德国人至少要到后天,也就是三月一日才会在媒体上披露西贡及交趾支那的真相,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利用,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放弃原先制定后来又经过多次修改的以‘夺舰’为目的的一号计划,殊为不智,毕竟法国人那些舰船就算再老旧也是战舰,即便不能参与海战也可以当做训练舰用,击沉实在太可惜了!” 二十日收到德国方面反馈的情报后,安家军上下受到极大震动,原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原来并不是那么保险。 事后反思一下,除了德国人这一个漏洞外,还有东京、中圻和交趾支那地区的英、美、葡、荷、意等国的商业交往人员及政府留驻人员也有很大的几率会暴露目标,虽然这些人不多,加起来也不超过五百,并且在计划执行时早就对其进行了严密监控,尤其是西贡于占领次日,安家军便实行严密的***,但如此大力度的***,欺瞒个一月两月时间还有可能,再长久就不现实了,毕竟得到情报人员的反馈后,这些国家疑虑之下肯定会派出大量情报人员,以各种面目混入南华。现在的南华没有闭关锁国,哪怕只是南华南北地区人员稍微走动一下,通过与操各种方言的人对话,列国的情报人员也可以从蛛丝马迹中得到真相。 还有个不安定因素是日本人。法属安南殖民地政府,对于日本深具好感,因为列强中,只有日本才仅仅从安南购进货物而不思倾销商品,每年存在大量贸易顺差,因此在安南境内的日本人不在少数。日本人和中国人一样,都是东亚人种,如果不是特意留意,根本无法正确区分,这就给了日本刺探情报的大好机会。 安家军上上下下痛定思痛后,改良了一号方案,由放北非舰队变为了谋夺,因为此后再无不劳而获的好机会了;随后,又制定了若是法国人发现真相后应急的二号方案,这条方案则以海战和空袭为主,以击沉北非舰队的战舰、消除威胁为主要目的。 现在,随着法国舰队的临近,终于到了决策的最后关头。 安毅没有即刻做出决断,他叫过分别总参情报部的刘卿、国安部的沈凤道和第四厅的许一尘,询问了各国的反应,未发现异常,又确定了目前海军各部所在位置、伪装成安南军队进驻河内和金兰湾港的顾长风部的具体部署情况,才向路程光下令道: “执行一号方案吧。记住,这一次金索尔上将的作用很关键,他不仅要在西贡外海接收法国海军配属给他的两艘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而且还会以地主的身份,邀请北非舰队司令埃斯特瓦中将到金兰湾做客。在此过程中,金索尔上将要力争打破海军保持一半舰只巡航的惯例,让北非舰队全体进入金兰湾的军港,我想埃斯特瓦中将应该不会拒绝同僚的好意吧?毕竟他的舰队比起金索尔的地中海舰队来,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有了金索尔上将的安全保证,行程万里而来心理疲惫不堪的北非舰队,有很大的几率会选择全体入港,然后咱们就可以像前两次那样,把这些舰船纳入掌握!” 路程光领命而去,过了五分钟才回来,向安毅道:“计划已正式启动。上周金索尔上将刚刚飞叙府,见过妻子女儿,又见过了犹太人共济会的负责人,目前已经彻底倒向了我们,有他出马,法国人不会提防的。不过经历此次事件后,法国人肯定会警觉的,我们为什么不自己公开此事,而让德国人来披露呢?” 安毅笑了:“我们得照顾一下元首的脸面嘛,好不容易搞了条绝密情报,若是煞费苦心进行准备,还未施展就被咱们解开了谜底,那么他们不是很没面子?我们还是满足一下德国人的虚荣心吧!” 指挥中心里发出一阵哄笑,安毅却没有笑,他知道这么做的真正原因,不过是保护打入德国高层的谍报人员的安全。随着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在纳粹党内的地位越来越高,深受他器重的钟磊的作用越发地明显。 由于依赖钟磊的谋略,海德里希几乎把他的情报帝国整个向钟磊开放,许多德国的绝密信息,钟磊都可以接触到,可以说是安家军自行发展的情报人员中成就最高的一位。通过钟磊,安毅现在已经能够影响到海德里希的决策,在以后,甚至可以通过海德里希地位的上升,影响到希特勒,为中国民族的崛起创造有利条件。 ...... 阳光明媚,蓝天白云下,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穿越马六甲海峡。 埃斯特瓦中将今年五十五岁,波尔多人,上次欧战时便已是舰队司令官了,但由于法国政治特有的内斗和倾轧,失去靠山的他在北非舰队司令上一干就是十年,如果情况没有变化,那他很有可能在这个位置上退役。 和大多数失去追求的殖民地将领一样,埃斯特瓦中将非常不愿意进行远洋航行,那非常的消耗时间和精力,海面上风云变幻,前一刻还风和日丽,下一刻就有可能面临一场可怕的风暴,战舰在狂风巨浪中颠簸就不说了,让人担忧的是他的舰队装备的大都是上次欧战时留下的老迈舰只,万一船体经受不了巨浪的冲击因此而解体,导致大规模的死伤,那时候哭都来不及了。 好在这一路行来,还算太平,几乎没有遇到大的风浪,过了马六甲便是中国的南海海域,再航行数小时,便可抵达西贡港。 金索尔和埃斯特瓦关系不错,两人在地中海一南一北,隔海相望,平日多有往来,加之金索尔也曾有过怀才不遇的经历,因此两人有颇多共同语言。 不知道金索尔这个比自己晚三届的海军学院学弟,会用什么款待自己?埃斯特瓦中将想到这儿,向侍立身边的副官卡尔斯中校问道:“联系上金索尔将军了吗?” 卡尔斯上校微笑着说:“金索尔将军已经迫不及待想请我们喝酒了,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发来了四封电报。他说在这个鬼地方一待就是两个多月,都快发疯了,这回正好找将军畅饮一番,倾述心怀!” 埃斯特瓦中将哈哈大笑:“这小子是够倒霉的,摊上护送新舰远洋试航并顺便向殖民地炫示武力的任务,恰好碰到安南打仗,硬是被安南总督朱尔.布雷维埃上将给强留了下来......他那地中海舰队司令的位置可是个大肥缺,每年通过查获走私不知道可以从中捞多少钱,特别是西班牙正在发生内战,意大利和德国的货船要通过他的地盘,塞的包袱不会少,这下完了,全部便宜别人了!” 卡尔斯上校陪着埃斯特瓦中将笑完,又道:“金索尔将军说,我们远来辛苦了,这回为舰队巡航的任务,就交给他们来完成,我们只需要进入军港休息就行了。” 埃斯特瓦中将大大咧咧地道:“那是当然,难道我们风尘仆仆赶到远东来,还要我们留一半舰船在外面经受风浪?如果年轻个十岁,又或者我率领的都是全新的战舰,那些海军条例自然要坚持,但看看咱们的舰只,除了押运的那八条新船,其余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啊!听说开战到现在,金索尔已经损失了八艘战舰,这一回刚好给他补上......啧啧,这些船都是去年八月中日海洲湾海空大战结束后临时改装的巡洋舰和驱逐舰,减少主炮、副炮和鱼类发射管后加装了m1933式100毫米高炮和m1935型37毫米全自动高射炮的畸形儿,真难想象,若是大海中遇到其他战舰的侵袭,以这样的舰炮配置,该如何迎敌?” 卡尔斯上校疑惑地说:“不是有航母可以承载舰载机吗?这些装备大量防空高炮的战舰到底能派上用场吧!” “航母?” 执着于巨舰大炮的埃斯特瓦中将瘪瘪嘴:“就是那种把飞机吊到水里才起飞的水上移动货仓?别指望能有多大表现,我就不信那种飞机能对厚装甲的舰船造成多大的伤害!至今为止,也只有中国人的战机给日本人造成了麻烦,谁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个例......我真难以相信,现在日本、美国都开始疯狂地建造航母和舰载机,他们一定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说到底,海战还是得靠大口径重炮,其他的都是虚的!” 卡尔斯上校虽然觉得埃斯特瓦中将的观点有所偏颇,但身为下属怎么好质疑上司的意见,于是转变话题道: “金索尔中将是这样安排行程的:他率领舰队在西贡外海迎接我们,等运兵船进入西贡河,全部平安进入军港的船坞后,即和我们一起北上。现在中国人被挡在岘港与归仁港之间的山岭地带,金兰湾海军基地很安全,补给和休闲设施也比较齐全,从国内迁移来的大量工人就被安置在那里。 “金索尔将军说,他特意从西贡请来了大厨,到时候请我们吃地道的法式宫廷大餐,他说他从西贡的酒市上购买到几瓶上世纪末产自帝俄马桑德拉葡萄酒酿造厂的雪利酒,上面还有沙皇的皇室封印,这回正好请咱们尝尝。” 嗜酒如命的埃斯特瓦中将眉开眼笑:“我早就听说这个酒厂,它距离雅尔塔四公里,是帝俄时代最好的酒厂,它的酒窖里收藏了上百万瓶产自上世纪的俄罗斯葡萄酒和法国、德国的葡萄酒,这一回咱们可以大饱口福了!” 或许是感到嘴馋了,埃斯特瓦中将叫过参谋,下达了舰队全速前进的命令,于是所有舰船汽笛长鸣,纷纷加速,高速向着南方的海域驶去。 第一五〇六章 不敢置信 第一五〇六章不敢置信 三月一日,法国国内几乎所有的报刊杂志,都报道了法属安南殖民地交趾支那地区全面沦陷,西贡已经落入新生的南华共和国之手的消息。 法国总理爱德华.达拉第刚开始还不屑一顾,因为就在昨天,他还与法属安南总督朱尔.布雷维埃通过电报,对方告诉他“一切正常”,并表示在得到增援部队补充后,集结于交趾支那与中圻交界地区的军队,已经有实力守住现有防线,甚至还有机会收回柬埔寨,把南华的军队赶出湄公河平原。 但随后又看了几分报,发现报纸上几乎众口一词,达拉第就有些吃不准事情的真假了,左思右想之下,把国防部长贝当元帅和海军参谋长达尔朗上将请到了总理府。 达尔朗也是一头雾水:“不会吧,我昨天还分别与金索尔、达索比和埃斯特瓦三位将军通过电报,他们都没说发现异常啊!埃斯特瓦将军汇报说,他前日率领北非舰队,成功将陆军送到西贡,随后就和金索尔将军一起北上,到金兰湾军港进行补给,昨天上午还遭受了中国空军轰炸机的攻击,但由于送抵的八艘战舰的超强防空火力,中国人没捞到什么便宜,***掉了十八架战机,不过埃斯特瓦将军统率的北非舰队的一艘驱逐舰也被炸弹击沉了!” 贝当元帅皱着眉头:“这事确实蹊跷,我一大早看到报纸,疑虑之下与驻安南陆军总司令布尔进行了联系,布尔说绝无此事,这很有可能是敌对国家的阴谋,目的是转移我们的视线,或许是想借着咱们把注意力放到亚洲的机会,在欧洲搞风搞雨!” 达拉第脸色一变:“元帅,你的意思是说......此事是由德国人在幕后操纵的?” 贝当点点头:“亲爱的爱德华,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所有这些宣扬交趾支那失守的新闻,都没有标明消息来源,甚至连提供者的姓名也没有,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是造谣生事,趁着我国内乱的机会,好方便其暗中动手脚。” 达拉第脸色一变,霍然站起,来回踱了几步,立即叫秘书把外交部长乔治.博内及内务部长阿尔贝.萨罗一并叫来。 乔治.博内和达拉第一样,都是激进党的领袖,不过相比而言,乔治.博内更右倾一些,对战争的恐惧也更大一些,主张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应该坚守和平的底线。 至于内务部长阿尔贝.萨罗,也不是简单人物,他在肖当、斯蒂内阁几度出任海军部长,并于1933、1936年两度成功组阁,现在担任内务部长职务都算是屈才。而且阿尔贝.萨罗还有一个身份,他是海军参谋长达尔朗上将的教父,达尔朗能走到今天,与他和达尔朗另一位曾经在克雷孟梭、白里安、普恩加莱、塔迪厄、赫里欧和保罗.邦库尔内阁中十一度出任海军部长的教父乔治.莱格力顶有关。 乔治.博内正在外交部琢磨这么多报纸突然发出这么条匪夷所思的新闻来,究竟有何意图,听到达拉第相招,连忙来到总理府,刚刚走进总理办公室,便听到内务部长阿尔贝.萨罗在汇报德国最近的举动: “二月初,希特勒在柏林福斯街的新总理府落成,希特勒在那里举办了一个舞会,邀请各国外交官出席,根据陪同蓬塞大使出席舞会的情报官员汇报,这座新总理府建造得异常奢华,把德国铁路大亨鲍西格的宫殿也包揽其中,整整占了两个街区,我们的外交官员从总理府大门进入,竟然走了十分钟才走到希特勒的会客厅。从新总理府的装潢及摆设来看,希特勒的野心不会小,他在说话中多次宣称,他将成为比俾斯麦和拿破仑更伟大的人物,我想不出除了击败我们法国和统一欧洲大陆,还有什么能比得上拿破仑皇帝的......” 达拉苦笑着说道:“我的阿尔贝部长,你还是说重点吧,希特勒宅邸奢华不奢华,不关我们的事情,我宁愿他把德国人的钱全部用去建这些奢侈堕落的东西,那样的话,德***队没了飞机大炮,我们面临的压力会小一些。” “德国真的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倒是我们安排在斯洛伐克的特工人员来电,最近纳粹党徒在该地区频繁出没,根据以往的经验,要不了多久,该地区很可能会出现独立的闹剧,随后德国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手伸向捷克斯洛伐克最后的领土。”说罢,内务部长阿尔贝.萨罗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就知道会这样......” 达拉第痛苦不堪地闭上眼睛,手捧着脸,喃喃道:“就算牺牲了苏台德地区,也阻止不了德国人的野心......张伯伦当初给我打招呼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了会有今天,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希特勒选择再次动手的时间,竟然如此之短暂......” 一向主张对德国妥协的乔治.博内听不下去了,大步走到阿尔贝.萨罗面前:“阿尔贝先生,你说德国要吞并捷克斯诺伐克,有什么证据吗?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你所掌握的情报部门里那些特工的推测?” 阿尔贝.萨罗可不会买乔治.博内的账,翻了翻白眼:“乔治,我把话放在这儿,你爱信不信!事实上除了推测外,我们别无他法,德国人对他们的国家控制之严密,远非我们所能想象,尤其是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所控制的秘密警察,无孔不入,多次抓获我们派出的谍报人员,导致我们数个情报站暴露。现在潜伏于德国境内的十多名情报人员,已经不太敢刺探过于敏感的情报,因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暴露!” 同样看对方不顺眼的乔治.博内,咄咄逼人地问道:“既然德国境内你们内务部没有办法,那么安南呢?今天报纸上的消息到底是什么回事?” 阿尔贝.萨罗一脸的迷惑,有些不确定地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派驻安南各地的二十二名谍报人员,每天都有电报发回。到昨天为止,他们都报告说交趾支那依然掌握在我们手里,若说这些人都被中国人所收买,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阿尔贝.萨罗却不知道,曾经是内务部情报主官的莱昂纳多,所负责的就是亚洲殖民地的事务,他熟悉安南及印度、中东地区所有法国殖民地的情况,加入欧耀庭的情报系统后,到安南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曾经的属下全部约出来喝酒。二九年全球性的经济危机爆发后,法国内务部的资金极为紧张,想想连莱昂纳多这样的功勋情报官都会被辞退,就知道派驻世界各地的谍报人员处境有多糟糕,于是没费什么工夫,这些法国谍报人员就全部被莱昂纳多腐化收买,一切唯莱昂纳多马首是瞻,最后内务部得到这样的消息回馈也不奇怪了。 这也是到现在为止,法国政府和军队,一直坚信交趾支那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重要原因,因为不管是从明面和暗处,都没有不利消息传来。人都有趋吉避凶的心理,谁会执着地向坏处想啊?于是这一个多月就这么蒙混过去了,而且此时此刻,他们还不敢相信自己的情报系统会失效。 达尔朗上将是阿尔贝.萨罗最忠实的拥护者,他怒视乔治.博内:“乔治先生,就算你恐惧德国人,也大可不必把气撒到一位受世人尊敬的老人身上。西贡依旧掌握在我方手上这一事实,已经经过海军、陆军、政府和情报机构四重确认,我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还会出错,反倒是德国人,我怀疑他们会走出关键性的一步,我想不出若是德国公然把捷克吞并,你还有什么脸面待在外交部长的位置上。” 乔治.博内脸色一变,随即冷笑道:“就算德国吞并了捷克又如何?《慕尼黑协约》是由爱德华与英国首相和德、意元首签字确认的,事后议会又以五百三十五票对七十五票,批准了那个协约,要说责任,是全体法国人的,关我什么事情?” 达拉第皱紧了眉头,摆摆手:“不要吵了!每次都这样,一碰头就吵吵吵,诸位能够消停一下,把精力都用到对付德国人身上去吗?现在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如何解决今天报纸所披露的消息吧!需要我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一下吗?” 阿尔贝.萨罗有些犹豫:“万一报纸上所披露的是真的呢?” 众人相视一眼,不吱声了,最后还是乔治.博内道:“看看,每次都是这样,说大话谁不会啊?关键是要解决问题。还是由我来开新闻发布会吧,诸位,我最后问一次,西贡还掌握在我们手里的几率是不是很大?” 达尔朗有些不确定地道:“应该很大吧......不过,那里距离本土太远,全部都是通过电波联系,真实情况谁也不清楚,若是十天后北非舰队能够顺利返回,那就证明什么失守、什么沦陷都是胡说八道,若是就此没有消息,那就......” 说到这里,达尔朗突然背心一阵发凉——若是北非舰队不能返回,那是不是意味着法国派出的以地中海舰队为主编成的远洋舰队、法属安南舰队和北非舰队全军覆没了呢?若真是出现这么悲剧性的一幕,那自己这个海军参谋长,不是危险了? “几率大就行!” 乔治.博内站起来,一边走一边说:“这事儿吵得沸沸扬扬,还是得开个新闻发布会澄清一下比较好。这次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很蹊跷,我预计这两天就会有大事发生,说不一定还真让阿尔贝先生猜中了......反正都要下台,也不在乎多添一桩罪名,还是由我来背黑锅好了......” 乔治.博内离开后,众人都没了谈话的心思,纷纷散去。回到各自的地盘后,这些大佬们第一时间派出心腹前往远东,查探情况。 第一五〇六章 不敢置信 第一五〇六章不敢置信 三月一日,法国国内几乎所有的报刊杂志,都报道了法属安南殖民地交趾支那地区全面沦陷,西贡已经落入新生的南华共和国之手的消息。 法国总理爱德华.达拉第刚开始还不屑一顾,因为就在昨天,他还与法属安南总督朱尔.布雷维埃通过电报,对方告诉他“一切正常”,并表示在得到增援部队补充后,集结于交趾支那与中圻交界地区的军队,已经有实力守住现有防线,甚至还有机会收回柬埔寨,把南华的军队赶出湄公河平原。 但随后又看了几分报,发现报纸上几乎众口一词,达拉第就有些吃不准事情的真假了,左思右想之下,把国防部长贝当元帅和海军参谋长达尔朗上将请到了总理府。 达尔朗也是一头雾水:“不会吧,我昨天还分别与金索尔、达索比和埃斯特瓦三位将军通过电报,他们都没说发现异常啊!埃斯特瓦将军汇报说,他前日率领北非舰队,成功将陆军送到西贡,随后就和金索尔将军一起北上,到金兰湾军港进行补给,昨天上午还遭受了中国空军轰炸机的攻击,但由于送抵的八艘战舰的超强防空火力,中国人没捞到什么便宜,***掉了十八架战机,不过埃斯特瓦将军统率的北非舰队的一艘驱逐舰也被炸弹击沉了!” 贝当元帅皱着眉头:“这事确实蹊跷,我一大早看到报纸,疑虑之下与驻安南陆军总司令布尔进行了联系,布尔说绝无此事,这很有可能是敌对国家的阴谋,目的是转移我们的视线,或许是想借着咱们把注意力放到亚洲的机会,在欧洲搞风搞雨!” 达拉第脸色一变:“元帅,你的意思是说......此事是由德国人在幕后操纵的?” 贝当点点头:“亲爱的爱德华,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所有这些宣扬交趾支那失守的新闻,都没有标明消息来源,甚至连提供者的姓名也没有,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是造谣生事,趁着我国内乱的机会,好方便其暗中动手脚。” 达拉第脸色一变,霍然站起,来回踱了几步,立即叫秘书把外交部长乔治.博内及内务部长阿尔贝.萨罗一并叫来。 乔治.博内和达拉第一样,都是激进党的领袖,不过相比而言,乔治.博内更右倾一些,对战争的恐惧也更大一些,主张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应该坚守和平的底线。 至于内务部长阿尔贝.萨罗,也不是简单人物,他在肖当、斯蒂内阁几度出任海军部长,并于1933、1936年两度成功组阁,现在担任内务部长职务都算是屈才。而且阿尔贝.萨罗还有一个身份,他是海军参谋长达尔朗上将的教父,达尔朗能走到今天,与他和达尔朗另一位曾经在克雷孟梭、白里安、普恩加莱、塔迪厄、赫里欧和保罗.邦库尔内阁中十一度出任海军部长的教父乔治.莱格力顶有关。 乔治.博内正在外交部琢磨这么多报纸突然发出这么条匪夷所思的新闻来,究竟有何意图,听到达拉第相招,连忙来到总理府,刚刚走进总理办公室,便听到内务部长阿尔贝.萨罗在汇报德国最近的举动: “二月初,希特勒在柏林福斯街的新总理府落成,希特勒在那里举办了一个舞会,邀请各国外交官出席,根据陪同蓬塞大使出席舞会的情报官员汇报,这座新总理府建造得异常奢华,把德国铁路大亨鲍西格的宫殿也包揽其中,整整占了两个街区,我们的外交官员从总理府大门进入,竟然走了十分钟才走到希特勒的会客厅。从新总理府的装潢及摆设来看,希特勒的野心不会小,他在说话中多次宣称,他将成为比俾斯麦和拿破仑更伟大的人物,我想不出除了击败我们法国和统一欧洲大陆,还有什么能比得上拿破仑皇帝的......” 达拉苦笑着说道:“我的阿尔贝部长,你还是说重点吧,希特勒宅邸奢华不奢华,不关我们的事情,我宁愿他把德国人的钱全部用去建这些奢侈堕落的东西,那样的话,德***队没了飞机大炮,我们面临的压力会小一些。” “德国真的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倒是我们安排在斯洛伐克的特工人员来电,最近纳粹党徒在该地区频繁出没,根据以往的经验,要不了多久,该地区很可能会出现独立的闹剧,随后德国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手伸向捷克斯洛伐克最后的领土。”说罢,内务部长阿尔贝.萨罗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就知道会这样......” 达拉第痛苦不堪地闭上眼睛,手捧着脸,喃喃道:“就算牺牲了苏台德地区,也阻止不了德国人的野心......张伯伦当初给我打招呼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了会有今天,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希特勒选择再次动手的时间,竟然如此之短暂......” 一向主张对德国妥协的乔治.博内听不下去了,大步走到阿尔贝.萨罗面前:“阿尔贝先生,你说德国要吞并捷克斯诺伐克,有什么证据吗?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你所掌握的情报部门里那些特工的推测?” 阿尔贝.萨罗可不会买乔治.博内的账,翻了翻白眼:“乔治,我把话放在这儿,你爱信不信!事实上除了推测外,我们别无他法,德国人对他们的国家控制之严密,远非我们所能想象,尤其是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所控制的秘密警察,无孔不入,多次抓获我们派出的谍报人员,导致我们数个情报站暴露。现在潜伏于德国境内的十多名情报人员,已经不太敢刺探过于敏感的情报,因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暴露!” 同样看对方不顺眼的乔治.博内,咄咄逼人地问道:“既然德国境内你们内务部没有办法,那么安南呢?今天报纸上的消息到底是什么回事?” 阿尔贝.萨罗一脸的迷惑,有些不确定地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派驻安南各地的二十二名谍报人员,每天都有电报发回。到昨天为止,他们都报告说交趾支那依然掌握在我们手里,若说这些人都被中国人所收买,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阿尔贝.萨罗却不知道,曾经是内务部情报主官的莱昂纳多,所负责的就是亚洲殖民地的事务,他熟悉安南及印度、中东地区所有法国殖民地的情况,加入欧耀庭的情报系统后,到安南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曾经的属下全部约出来喝酒。二九年全球性的经济危机爆发后,法国内务部的资金极为紧张,想想连莱昂纳多这样的功勋情报官都会被辞退,就知道派驻世界各地的谍报人员处境有多糟糕,于是没费什么工夫,这些法国谍报人员就全部被莱昂纳多腐化收买,一切唯莱昂纳多马首是瞻,最后内务部得到这样的消息回馈也不奇怪了。 这也是到现在为止,法国政府和军队,一直坚信交趾支那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重要原因,因为不管是从明面和暗处,都没有不利消息传来。人都有趋吉避凶的心理,谁会执着地向坏处想啊?于是这一个多月就这么蒙混过去了,而且此时此刻,他们还不敢相信自己的情报系统会失效。 达尔朗上将是阿尔贝.萨罗最忠实的拥护者,他怒视乔治.博内:“乔治先生,就算你恐惧德国人,也大可不必把气撒到一位受世人尊敬的老人身上。西贡依旧掌握在我方手上这一事实,已经经过海军、陆军、政府和情报机构四重确认,我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还会出错,反倒是德国人,我怀疑他们会走出关键性的一步,我想不出若是德国公然把捷克吞并,你还有什么脸面待在外交部长的位置上。” 乔治.博内脸色一变,随即冷笑道:“就算德国吞并了捷克又如何?《慕尼黑协约》是由爱德华与英国首相和德、意元首签字确认的,事后议会又以五百三十五票对七十五票,批准了那个协约,要说责任,是全体法国人的,关我什么事情?” 达拉第皱紧了眉头,摆摆手:“不要吵了!每次都这样,一碰头就吵吵吵,诸位能够消停一下,把精力都用到对付德国人身上去吗?现在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如何解决今天报纸所披露的消息吧!需要我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一下吗?” 阿尔贝.萨罗有些犹豫:“万一报纸上所披露的是真的呢?” 众人相视一眼,不吱声了,最后还是乔治.博内道:“看看,每次都是这样,说大话谁不会啊?关键是要解决问题。还是由我来开新闻发布会吧,诸位,我最后问一次,西贡还掌握在我们手里的几率是不是很大?” 达尔朗有些不确定地道:“应该很大吧......不过,那里距离本土太远,全部都是通过电波联系,真实情况谁也不清楚,若是十天后北非舰队能够顺利返回,那就证明什么失守、什么沦陷都是胡说八道,若是就此没有消息,那就......” 说到这里,达尔朗突然背心一阵发凉——若是北非舰队不能返回,那是不是意味着法国派出的以地中海舰队为主编成的远洋舰队、法属安南舰队和北非舰队全军覆没了呢?若真是出现这么悲剧性的一幕,那自己这个海军参谋长,不是危险了? “几率大就行!” 乔治.博内站起来,一边走一边说:“这事儿吵得沸沸扬扬,还是得开个新闻发布会澄清一下比较好。这次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很蹊跷,我预计这两天就会有大事发生,说不一定还真让阿尔贝先生猜中了......反正都要下台,也不在乎多添一桩罪名,还是由我来背黑锅好了......” 乔治.博内离开后,众人都没了谈话的心思,纷纷散去。回到各自的地盘后,这些大佬们第一时间派出心腹前往远东,查探情况。 第一五〇七章 举世震惊 第一五〇七章举世震惊 三月二日晨七时,日本绥察方面军司令官东条英机中将,突然集结八个师团、三个混成旅团、七个独立混成旅团和十五个伪军师,共计五十万军队,兵分三路,左路由朔县经长城杨方口攻向宁武,中路由阴山经广武紧逼雁门关,右路由广灵越恒山进占灵丘再次威逼平型关。 由于数月的停战,驻防三地的***官兵警惕性不高,猝不及防之下,短短一日时间,山西北部地区尽皆沦陷,日寇达成作战目的后,徐徐进逼山西腹心地带的最后屏障云中山、恒山和五台山关隘,再次把战火燃向三晋大地。 置身新京的安毅接到鲁逸轩的急报,立即让总参研判形势,得出日军极有可能在进入远东作战前发起一波大规模的攻势,试探中***队的真正实力。若是能够借此机会一举拿下山西,进占陕西,那么立即叫停北进计划,效仿蒙古当年入侵中原的老路数,由陕西绕击四川,拿下中国的后方工业基地,阻绝国际补给线,再进攻两湖和江南腹心地带,达成其吞并中国之战略目的。若是再度碰壁,那么就老老实实退回去,固守防线,确保其“北进”计划的顺利实施。 在这种情况下,安毅同意了鲁逸轩调集娘子关一线军队北上作战的请求,但命令必须留下一个师于井陉地区,就近监视石家庄日军之动向。安毅在下令空军迅速拿出支援山西作战行动计划的同时,还亲自致电协防井陉的第二十二集团军司令官邓锡侯和副司令孙震,允诺只要川军能够牢牢地堵住山西的东部门户,待北线战事结束、鲁逸轩部主力返回娘子关驻守,必有厚酬。 邓锡侯复电称川军绝无怕死之人,本部将与娘子关共存亡,即便战至最后一人,也不会放日本人进山西,安毅看完回电,这才稍微放心一些。 此时,安毅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德国,等候欧洲局势的变化,进而确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 是日晚上七点,希特勒于柏林福斯街的新官邸,灯火通明。 德国最高统帅部部长威廉.凯特尔、希特勒的军事副官施蒙特和总参谋部的参谋们聚集在希特勒房间隔壁的小会议室里,在烧得旺旺的壁炉的温暖下,随时等候希特勒发布进军捷克的命令。 此时,希特勒正在会客间,等候捷克总统哈查的到来。 一周以来,来自布达佩斯(匈牙利)、布加勒斯特(罗马尼亚)和华沙(波兰)的外交官们,多次拜会希特勒。随着慕尼黑协议曝光,捷克斯诺伐克的周边国家的领袖们,也像希特勒那样,对这个面临肢解命运的可悲国家的领土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并达成了肢解分享捷克斯诺伐克的最终方案,而今天,希特勒将会向哈查宣布最后的决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哈查出现在总理府门前,陪同他来的是捷克斯诺伐克外交部长契瓦尔科夫斯基,一共三十六名“阿道夫.希特勒”旗卫队士兵,像押解犯人一样,将哈查及他的外交部长一起带到了希特勒会客间的面前。 两人走进房间后,门被关上了,希特勒站在沙发前,一点儿也没有上前迎接的意思,就好像君王等着臣子的朝见一般。 冷冰冰的寒暄后,希特勒示意两人在一旁的沙发上落座,里宾特洛甫、戈林和帝国内务部国务秘书斯图卡从会客室的小房间走了出来,根据纳粹党最高会议的决议,斯图卡今后将代表德国统治捷克。 里宾特洛甫拿出一份文件,交由哈查过目。哈查看完脸色苍白:这是一份宣布捷克并入德国的声明文件,一旦签订后,捷克作为一个主权国家,将不复存在。 “不行!我绝对不可能在这上面签字!”哈查坚决地说道。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希特勒不屑一顾地说:“我现在只是在通知你一件已经注定的事情,即便你不签字,我们的军队也会进入捷克,我们的轰炸机更是会把布拉格炸成一片废墟!想想你的人民将会因为你的顽固,而死于非命,那些少年儿童永远地逝去了未来......对此,你于心何忍?” 哈查脸色苍白,与外交部长契瓦尔科夫斯基对视一眼,想想英、法对德国的绥靖放纵,再想想这些日子来周边国家磨刀霍霍的丑态,终于软弱地道:“好吧,我希望你们能保证我们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不要剥夺他们的自主权力!” “那是自然!捷克并入德国后,所有的捷克人都是帝国的子民,我自然会一视同仁!”希特勒严肃地说道,谁也没发现他眼底蕴藏的那一丝淡淡的嘲弄。 哈查颤抖着手,在声明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通过电话,将签署的文件通知了布拉格政府,并且命令捷克斯诺伐克军队放下武器,任由德***队进入。 晚上九点半,哈查离开了元首府。 半小时后,希特勒的车队疾驰向安哈特火车站,火车已经预热并蒸腾在蒸汽里了。这次,海因里希.希莱姆和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将陪同希特勒到捷克,负责对捷克的反德国势力进行彻底清洗。 在火车上,希特勒得到了各路大军已经长驱直入,捷克已经成为德国囊中之物的消息。希特勒一行在苏台德地区的赖兴贝格附近的一个火车站下车,然后钻进早已备妥的专车,车队便向布拉格驶去。 午夜时分,车队穿过陷入熟睡中的布拉格沉静的街道,橱窗里的霓虹灯闪亮着,街道两旁的国防军和武装党卫队士兵,恭敬地向车队敬礼。最后,车队在布拉格的城堡山宫停下,希特勒下车后,看了看这座位于布拉格城市上方的、历史悠久的宫殿的轮廓,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笑容。 希特勒走进这座曾经是捷克斯诺伐克总统办公地的古老宫殿,脚下踏着发动了三十年战争的斐迪南大帝的足迹,以征服者的姿态住了进去。 德国于次日中午十二点,正式宣布了对捷克的所有权,称德意志帝国对捷克的吞并,完全是应捷克人民要求,平息其境内的骚乱和边境压迫的善意行为,呼吁全世界理解捷克人民的选择,尊重德国政府的义举,这引起全世界舆论的一片哗然。 ...... 就在人们纷纷抱着恐惧的心理,揣测希特勒下一步将把手伸向何处时,中国时间晚上八点半,南华共和国对外发表通电: 交趾支那最大城市西贡已于日前和平解放。经过长期的沟通,本着求同存异、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等原则,法属安南总督朱尔.布雷维埃上将自感无力再支撑安南战局,同时对这些年来对南华人民的大屠杀感到良心不安,不愿意再继续背负杀人恶魔的罪名,向我军无条件投降。 随后,我解放军二十万大军进驻西贡,九万放下武器的法军士兵,被带到临时建筑完毕的军营,等待法国政府的拯救,而由原法国海军地中海舰队、安南舰队和北非舰队组成的法国海军远征军,自以为得到其国内加强,负隅顽抗,整支舰队加上运输舰在内共计一百余艘战舰,遭受我安家军空军上千架轰炸机狂轰滥炸,全部沉没在南海水域。 南华政府敦促法国政府,尽快就法军战俘问题与南华政府展开磋商,积极善后并处理历史遗留问题。同时,南华政府正告法国势力正式退出后那些欲打南华主意的国家,南华军队有充足的信心保卫祖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任何侵犯南华领海、领空和领土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对南华的挑衅,必将坚决予以打击,毫不留情! 南华的通电,同样让整个世界为之侧目。 毕竟这个时代,能够一口气拿出上千架轰炸机用于作战的国家,实在不多,换言之,姑且不说南华的海陆军实力如何,但仅仅从其空军所拥有的轰炸机的数量看,当今世界恐怕只有德、日、美、苏四国可以比拟。 当然,许多人都在质疑这个通电的真实性,毕竟就连法国这样的老牌帝国主义国家,所有战机加在一起,也不过四百余架,仅仅靠中国西南军工企业支撑的南华,有什么资格与法国叫板? 另外,一个国家的殖民地总督,在其地面部队刚刚得到补充,局势也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突然下令部队投降,而且下属还依照命令施行了,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尤其是法国殖民地军队还拥有海上退路的情况,这一举动更是难以想象。 难道说,在此之前,朱尔.布雷维埃及其麾下将领,已经知道中国的空军要对法国的战舰展开进攻,并因此信心动摇了吗? 所有西方国家中,最为迷糊和无所适从的,要数法国的民众了。 大多数人通过前天的报纸,了解到法属安南已经失陷的消息,还未考虑对自己生活有何影响,法国外交部就紧急辟谣,外交部长乔治.博内称已经与军方及内务部门联系过了,法属安南的交趾支那地区还牢牢地掌控在殖民地政府手里,那种宣扬西贡早已沦陷的腔调,是别有用心的国家的无耻污蔑,为的是想转移法国民众的视线,掩护其行使龌龊肮脏的手段。法国希望有关国家悬崖勒马,不要试图挑战法国的忍耐极限,因为那将意味着战争。 今天早上听到德国吞并捷克斯诺伐克后,联想到前日博内在新闻发布会上所说的那番强硬的语言,几乎所有的法国人都明白了那些媒体的消息从何而来了,正当受到蒙骗情感被侮辱的民众开始自发地围攻充当纳粹行动鼓吹手的一家家报刊杂志、许多新闻媒体从业人员抱头鼠窜时,法属安南传来的消息,却又似乎证明了前天报纸所刊登的消息,并非是空穴来风。 法国人彻底迷茫了! 如今,德国的发展势头咄咄逼人,危机迫在眉睫,而自己国家的海军在远东遭受重创,殖民地沦陷也成为事实,在二者间如何抉择,已经成为当前法国人急需考虑的问题。 第一五〇七章 举世震惊 第一五〇七章举世震惊 三月二日晨七时,日本绥察方面军司令官东条英机中将,突然集结八个师团、三个混成旅团、七个独立混成旅团和十五个伪军师,共计五十万军队,兵分三路,左路由朔县经长城杨方口攻向宁武,中路由阴山经广武紧逼雁门关,右路由广灵越恒山进占灵丘再次威逼平型关。 由于数月的停战,驻防三地的***官兵警惕性不高,猝不及防之下,短短一日时间,山西北部地区尽皆沦陷,日寇达成作战目的后,徐徐进逼山西腹心地带的最后屏障云中山、恒山和五台山关隘,再次把战火燃向三晋大地。 置身新京的安毅接到鲁逸轩的急报,立即让总参研判形势,得出日军极有可能在进入远东作战前发起一波大规模的攻势,试探中***队的真正实力。若是能够借此机会一举拿下山西,进占陕西,那么立即叫停北进计划,效仿蒙古当年入侵中原的老路数,由陕西绕击四川,拿下中国的后方工业基地,阻绝国际补给线,再进攻两湖和江南腹心地带,达成其吞并中国之战略目的。若是再度碰壁,那么就老老实实退回去,固守防线,确保其“北进”计划的顺利实施。 在这种情况下,安毅同意了鲁逸轩调集娘子关一线军队北上作战的请求,但命令必须留下一个师于井陉地区,就近监视石家庄日军之动向。安毅在下令空军迅速拿出支援山西作战行动计划的同时,还亲自致电协防井陉的第二十二集团军司令官邓锡侯和副司令孙震,允诺只要川军能够牢牢地堵住山西的东部门户,待北线战事结束、鲁逸轩部主力返回娘子关驻守,必有厚酬。 邓锡侯复电称川军绝无怕死之人,本部将与娘子关共存亡,即便战至最后一人,也不会放日本人进山西,安毅看完回电,这才稍微放心一些。 此时,安毅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德国,等候欧洲局势的变化,进而确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 是日晚上七点,希特勒于柏林福斯街的新官邸,灯火通明。 德国最高统帅部部长威廉.凯特尔、希特勒的军事副官施蒙特和总参谋部的参谋们聚集在希特勒房间隔壁的小会议室里,在烧得旺旺的壁炉的温暖下,随时等候希特勒发布进军捷克的命令。 此时,希特勒正在会客间,等候捷克总统哈查的到来。 一周以来,来自布达佩斯(匈牙利)、布加勒斯特(罗马尼亚)和华沙(波兰)的外交官们,多次拜会希特勒。随着慕尼黑协议曝光,捷克斯诺伐克的周边国家的领袖们,也像希特勒那样,对这个面临肢解命运的可悲国家的领土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并达成了肢解分享捷克斯诺伐克的最终方案,而今天,希特勒将会向哈查宣布最后的决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哈查出现在总理府门前,陪同他来的是捷克斯诺伐克外交部长契瓦尔科夫斯基,一共三十六名“阿道夫.希特勒”旗卫队士兵,像押解犯人一样,将哈查及他的外交部长一起带到了希特勒会客间的面前。 两人走进房间后,门被关上了,希特勒站在沙发前,一点儿也没有上前迎接的意思,就好像君王等着臣子的朝见一般。 冷冰冰的寒暄后,希特勒示意两人在一旁的沙发上落座,里宾特洛甫、戈林和帝国内务部国务秘书斯图卡从会客室的小房间走了出来,根据纳粹党最高会议的决议,斯图卡今后将代表德国统治捷克。 里宾特洛甫拿出一份文件,交由哈查过目。哈查看完脸色苍白:这是一份宣布捷克并入德国的声明文件,一旦签订后,捷克作为一个主权国家,将不复存在。 “不行!我绝对不可能在这上面签字!”哈查坚决地说道。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希特勒不屑一顾地说:“我现在只是在通知你一件已经注定的事情,即便你不签字,我们的军队也会进入捷克,我们的轰炸机更是会把布拉格炸成一片废墟!想想你的人民将会因为你的顽固,而死于非命,那些少年儿童永远地逝去了未来......对此,你于心何忍?” 哈查脸色苍白,与外交部长契瓦尔科夫斯基对视一眼,想想英、法对德国的绥靖放纵,再想想这些日子来周边国家磨刀霍霍的丑态,终于软弱地道:“好吧,我希望你们能保证我们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不要剥夺他们的自主权力!” “那是自然!捷克并入德国后,所有的捷克人都是帝国的子民,我自然会一视同仁!”希特勒严肃地说道,谁也没发现他眼底蕴藏的那一丝淡淡的嘲弄。 哈查颤抖着手,在声明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通过电话,将签署的文件通知了布拉格政府,并且命令捷克斯诺伐克军队放下武器,任由德***队进入。 晚上九点半,哈查离开了元首府。 半小时后,希特勒的车队疾驰向安哈特火车站,火车已经预热并蒸腾在蒸汽里了。这次,海因里希.希莱姆和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将陪同希特勒到捷克,负责对捷克的反德国势力进行彻底清洗。 在火车上,希特勒得到了各路大军已经长驱直入,捷克已经成为德国囊中之物的消息。希特勒一行在苏台德地区的赖兴贝格附近的一个火车站下车,然后钻进早已备妥的专车,车队便向布拉格驶去。 午夜时分,车队穿过陷入熟睡中的布拉格沉静的街道,橱窗里的霓虹灯闪亮着,街道两旁的国防军和武装党卫队士兵,恭敬地向车队敬礼。最后,车队在布拉格的城堡山宫停下,希特勒下车后,看了看这座位于布拉格城市上方的、历史悠久的宫殿的轮廓,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笑容。 希特勒走进这座曾经是捷克斯诺伐克总统办公地的古老宫殿,脚下踏着发动了三十年战争的斐迪南大帝的足迹,以征服者的姿态住了进去。 德国于次日中午十二点,正式宣布了对捷克的所有权,称德意志帝国对捷克的吞并,完全是应捷克人民要求,平息其境内的骚乱和边境压迫的善意行为,呼吁全世界理解捷克人民的选择,尊重德国政府的义举,这引起全世界舆论的一片哗然。 ...... 就在人们纷纷抱着恐惧的心理,揣测希特勒下一步将把手伸向何处时,中国时间晚上八点半,南华共和国对外发表通电: 交趾支那最大城市西贡已于日前和平解放。经过长期的沟通,本着求同存异、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等原则,法属安南总督朱尔.布雷维埃上将自感无力再支撑安南战局,同时对这些年来对南华人民的大屠杀感到良心不安,不愿意再继续背负杀人恶魔的罪名,向我军无条件投降。 随后,我解放军二十万大军进驻西贡,九万放下武器的法军士兵,被带到临时建筑完毕的军营,等待法国政府的拯救,而由原法国海军地中海舰队、安南舰队和北非舰队组成的法国海军远征军,自以为得到其国内加强,负隅顽抗,整支舰队加上运输舰在内共计一百余艘战舰,遭受我安家军空军上千架轰炸机狂轰滥炸,全部沉没在南海水域。 南华政府敦促法国政府,尽快就法军战俘问题与南华政府展开磋商,积极善后并处理历史遗留问题。同时,南华政府正告法国势力正式退出后那些欲打南华主意的国家,南华军队有充足的信心保卫祖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任何侵犯南华领海、领空和领土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对南华的挑衅,必将坚决予以打击,毫不留情! 南华的通电,同样让整个世界为之侧目。 毕竟这个时代,能够一口气拿出上千架轰炸机用于作战的国家,实在不多,换言之,姑且不说南华的海陆军实力如何,但仅仅从其空军所拥有的轰炸机的数量看,当今世界恐怕只有德、日、美、苏四国可以比拟。 当然,许多人都在质疑这个通电的真实性,毕竟就连法国这样的老牌帝国主义国家,所有战机加在一起,也不过四百余架,仅仅靠中国西南军工企业支撑的南华,有什么资格与法国叫板? 另外,一个国家的殖民地总督,在其地面部队刚刚得到补充,局势也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突然下令部队投降,而且下属还依照命令施行了,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尤其是法国殖民地军队还拥有海上退路的情况,这一举动更是难以想象。 难道说,在此之前,朱尔.布雷维埃及其麾下将领,已经知道中国的空军要对法国的战舰展开进攻,并因此信心动摇了吗? 所有西方国家中,最为迷糊和无所适从的,要数法国的民众了。 大多数人通过前天的报纸,了解到法属安南已经失陷的消息,还未考虑对自己生活有何影响,法国外交部就紧急辟谣,外交部长乔治.博内称已经与军方及内务部门联系过了,法属安南的交趾支那地区还牢牢地掌控在殖民地政府手里,那种宣扬西贡早已沦陷的腔调,是别有用心的国家的无耻污蔑,为的是想转移法国民众的视线,掩护其行使龌龊肮脏的手段。法国希望有关国家悬崖勒马,不要试图挑战法国的忍耐极限,因为那将意味着战争。 今天早上听到德国吞并捷克斯诺伐克后,联想到前日博内在新闻发布会上所说的那番强硬的语言,几乎所有的法国人都明白了那些媒体的消息从何而来了,正当受到蒙骗情感被侮辱的民众开始自发地围攻充当纳粹行动鼓吹手的一家家报刊杂志、许多新闻媒体从业人员抱头鼠窜时,法属安南传来的消息,却又似乎证明了前天报纸所刊登的消息,并非是空穴来风。 法国人彻底迷茫了! 如今,德国的发展势头咄咄逼人,危机迫在眉睫,而自己国家的海军在远东遭受重创,殖民地沦陷也成为事实,在二者间如何抉择,已经成为当前法国人急需考虑的问题。 第一五〇八章 战争无处不在 第一五〇八章战争无处不在 日本,东京。 石原莞尔在他的参谋总长办公室里来回踱步,陆相板垣征四郎、参谋次长土肥原贤二、陆军次官铃木贞一眉头紧锁,受召回国述职的兰印方面军司令官石川浩一、中国派遣军冀鲁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也是一脸担忧。 石原莞尔停下脚步,转过身,望向土肥原贤二: “土肥原君,为什么东条英机发起如此规模的行动,你的参谋部门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不像是你土肥原机关一向的风格啊!难道土肥原君也认为,进攻支那比进攻远东更有助于帝国势力的扩张吗?” 土肥原贤二慌忙起立,鞠躬致歉:“非常抱歉,总长阁下,此事责任在我!半月前,西尾寿造大将以支那派遣军司令官的身份,命令支那各军中的总部派遣人员,特别是参谋和情报官员,前往北平进行为期半月的军事培训,虽然第一时间我就去电质询,但被西尾寿造大将给挡了回来。当时我正在与板垣君、铃木君商量占领远东时该实施何等统治方针,没有亲自去北平看一看,不想一个疏忽事情就发生了......” 石原莞尔摆摆手,微微一笑:“土肥原君,坐下吧!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根本就不用客气。” 说到这儿,石原莞尔回到座位坐下,目光扫视一干心腹手下,冷笑道: “有些人还是不甘心我等跃居高位,总是想着方儿地与我们作对......这段时间来,被咱们赶跑的杉山元、梅津美治郎等帝国的蛀虫正在上蹿下跳,为咱们找麻烦,在他们身边,聚集起了南次郎、小矶国昭、西尾寿造、松井石根等目光短浅之辈,而东条英机、武藤章之流就是他们的马前卒。这次咱们就撒手不管,看看笑话就行了,让东条英机他们在安家军面前碰个头破血流,好好清醒一下。” 板垣征四郎极为困惑:“石原君,东条这次统帅了五十万大军南下,而他们的对手支那军队,总数目也不过***十万,没有道理会输掉这场战争吧?如果东条真的攻进了山西,我们辛辛苦苦制定的‘北进’计划,还实施不实施了?” 铃木贞一也道:“安家军现在的精力,被蒙古和南华所牵制,整个山西地区,仅有鲁逸轩部五个师,而且据我所知,这五个师都是新编师,仅仅补充了一些前第五军团骨干,战斗力如何还不得而知,司令官为什么那么肯定东条会输呢?” 看到众人都投以不解的目光,石原莞尔笑了:“不知道诸君有没有留意到,情报系统这几天反馈的安家军正在源源不断向蒙古地区开拔的戍边部队?根据谍报人员观察,这支军队规模极为庞大,一路行军,连绵数百里,尘土遮天盖地,所到之处,支那地方军阀无不为之侧目,争先恐后欢迎劳军,唯恐一个不好于己不利。据悉,苏军驻扎于***哈密地区的一个机械化军已经进行了戒备,同时苏俄中亚军区和土耳其斯坦军区也进行了大规模动员,生害怕这股部队突然调转方向,拿下***。 “到现在为止,这支部队还在陕西境内行军,但他们随时可以掉头东进,哪怕过了陕西,也完全可借甘肃、宁夏、绥远和察哈尔等与我方势力犬牙交错的草原地区,向东实施突破!按照安家军空地一体的打击策略,严重时东条的退路都有可能会被截断,哪里还能奢望他进占山西甚至是陕西?退一步讲,就算是东条攻下山西、陕西又如何?不说别的,就是这绵绵大山、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该如何分配兵力驻守,如何保证后勤补给线路不被支那游击队骚扰断绝? “还有,安家军是那么好对付的吗?在平津、冀东、淞沪和浙东一线,所有与安家军交手的部队,哪一支不闹个灰头土脸?一句话,越靠近安家军的老巢,他们获得的补给越快,这个仗就难打,反之,比如在华北这种我方补给比他们优越的地带,我军则可占据一定的优势!舍己之长而攻敌之长,不败没天理了!” 冈村宁次点点头,补充道:“其实,就算是现在我们占领的绥、冀、豫、热、察、鲁等地也不太平,***游击队就像是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悟空,在我们统治薄弱的山区和边远地区,建立起了一个个地方政权和游击区,一旦让他们放手发动民众,必将如跗骨之蛆,再难驱逐!尤其是去年年底,由***江南红军部队编成的新四军渡过长江,进入山东半岛作战后,这种趋势正在无限加大,现在的当务之急,其实不在于攻城略地,而在如何巩固我们的占领区。 “在此之前,正值支那冬季,从热带的兰印群岛迁移来的土著分配进许多人烟稀少的地区,一时间适应不了这种气候,冻死的人很多,无奈之下我们只得减缓运送的速度。待天气暖和一些,我们的迁移力度必将恢复。充分利用语言不通的土著来牵制***军队的发展,是参谋部一月份就制定好的计划,东条英机他们恣意妄为,除了白白消耗帝国的实力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石川浩一深以为然:“冈村君说得很有道理,为了帝国的大业,绝对不允许东条他们无限制地浪费帝国的资源,我以为,总长和陆相大人,最好还是下几道阻止的命令,不管效果如何,应尽到大本营的本分!” 石原莞尔点了点头:“命令自然会下的......咱们先把冒险的后果明白无误地说出来,让他们好好掂量一下,到底值不值得冒险,要不然以后那群人更不会把军令当一回事!我得得发出严正警告,否则要是西尾寿造那个匹夫疯了,把华北军队全部投向山西,甚至把咱们准备好的发动远东作战的军队一股脑儿地塞到对支那的战争的沼泽里,咱们找谁诉苦去?这次,我一定要给那些违背大本营命令的人一点儿颜色看看,东条上等兵,这次可是你自己找的,怨不得别人!” 说罢,石原莞尔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众人看到眼里,心中一凛,全都低下了头。 ...... 南华,新京,总参谋长办公室。 安毅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办公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五十和一百面额的美元和法郎,不解地抬起头,望向穿着一身黑色中将警服的杜易: “你这家伙,不声不响,一下子拿这么多钱到我这儿来干嘛?你这个堂堂的国安部长,就不怕别人说你公然向我行贿啊?” 杜易一脸笑容:“主席,你自己摸摸看,完了告诉我感觉和体会。” 安毅瞥了杜易一眼,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摇摇头,随手拿起一张五十面额的美元,慢慢地摸索,感受着富有韧性的票面那凹凸不平的触感,又对着办公室的灯光看了看,只见整张纸币颜色协调,立体感十足,色彩柔和亮丽,防伪线和水印清晰可见。他想了想,又拿起几张相同面额的美元,号码和代号各不相同。 “都是真钞啊!有什么问题吗?” 安毅皱皱眉头,看到杜易依然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想了想干脆打电话把正在新京筹备南华中央银行事务的欧楚儿叫了过来。 十分钟后,欧楚儿在女警卫的保护下来到安毅的办公室,听安毅说明情况后,也拿起美元和法郎认真看了起来。 由于这次查获东方汇理银行缴获了大量法郎,欧楚儿不用摸,只看色调就知道这些法郎都是真的,因此主要是看美元。 现在桌面上摆着的,都是三四年版的全新美元,正面主景图案为黑色,背面的建筑为深绿色,欧楚儿仔细看了一遍,这批美元都采用极为专业的钞纸,红、篮彩色纤维丝随机分布在整张钞票中,均匀和谐,正背面的人像、建筑、边框及面额数字等均采用雕刻凹版印刷,触摸后凹凸感极为明显。 随后又观察了其他可以徒手辨认的特征,欧楚儿几乎肯定这是真钞,但却没有吱声,晃眼看到杜易不慌不忙拿出放大镜和一张白纸,递到她的面前,不由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需要用这些?” 杜易笑着说:“夫人,美元就那么多防伪项目,我怎么会不知道你需要什么?快拿去检测吧。” 欧楚儿不由莞尔,顺手接过放大镜,仔细观察,只见整张美元均有油墨扩散现象出现,油墨外溢,线条带毛齿状,这是因为凹版在高压下产生的自然现象,也是检验货币真假的一个有效方式。 欧楚儿又将这张美元正面右侧的绿色徽记和绿色号码,在白纸上用力地擦拭了一下,发现白纸上留下了清晰的“绿痕”,不由长吁一口气,抬起头望向杜易,奇怪地问道:“老杜,我还以为你们的造假技术又有了新的突破,叫我鉴定一下,可怎么会拿真的美元给我验啊?” 杜易得意地笑了:“怎么样,没看出来吧?这根本就是我们的地下货币工厂制造的美金,和真的美金完全没有差别,或者说,这根本就是真的美金。此前,我们已经派人带着二十万美金,到上海的几家美国银行进行越洋汇兑,没有一家察觉破绽的。我们下一步目标,是按照当前美元的货币发行总量的百分之一进行生产,被发现的机会可以说微乎其微。” 安毅一脸严肃:“杜易,真的能够确保不被识破吗?要是被人发现咱们政府组织造假,根据美国的宪法,这可是相当于直接宣战的战争行为啊!” 杜易极为郑重地说:“美元其实并不难仿造,要知道各种英镑和法郎上,布满了各种复杂的纸纹,而且整版都是密密麻麻的水印,研究和仿造成本极高,而美元色彩单一,凹印技术我们早就掌握了,掺杂红、篮彩色纤维丝的钞票纸也不难仿制,由于计算机技术的突飞猛进,我们的密码破译机很轻松就可以推算出美元的号码和代号,与真正美元的选号程序别无二致,而且用过的号,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尤其是三四年版美元引入的磁物质,被美国人传得神乎其神,其实不外乎就是采用了荧光油墨和磁性油墨,我们研究院的电磁和光学技术都处于世界先进水平,丁(墨兰)主任只是交代研究员做了几个简单的实验,便把最终的配方给了我。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不能仿造出来,才真的有鬼了!” 安毅大为动容,转向欧楚儿:“楚儿,你看没问题吧?可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欧楚儿在心里默算了一遍,然后道:“现在美元的货币发行量在两百亿左右,不过这两百亿大多在全世界各个商业银行的保险箱里,以账面或者是以债券的形式存在,实际流通的美元为四十到六十亿之间,我们每年发行两亿美元,发现的几率确实很小,但是也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因此,在花费这笔美元的时候,一定要巧妙设计,撇清与我们南华政府之间的关系。 “现在全世界有两大经济体系,一是以英联邦为主体的帝国最惠制实体,这个体系包括了北欧、西欧的荷兰丹麦及南美的阿根廷和整个英联邦国家,主要是以英镑为国与国之间的结算货币;还有一个就是以美国为主的互惠贸易体系,包括美国及除阿根廷的所有美洲国家,以及严重依赖美国工业生产的日本,这个体系则以美元为主要结算货币。法国由于政局动荡,官员思想僵化,一直维持金本位的法郎直到前年才宣布贬值,这几年法郎区萎缩不小,仅仅只限于法国及周边国家,还有就是法国的殖民地。 “由于两大体系相互制约,贸易壁垒森严,英国的商品很难进入美国,因此依靠销售商品获得美元作为外汇储备的几率就大大减少,可以说在英镑体系的国家里,美元的储备量是很小的,平时美元根本就不流通,因此,我们不防针对这一特点,加大印制美元的力度,我看就算是每年向英镑区抛出五亿美元,发现的机会也很小。 “我们可以通过在法属、英属、荷属等地重重注册拥有股权的方式,创建大量皮包公司,用这些真得不能再真的美金向英镑区国家采购商品,货物的目的地为美元区国家,然后通过一系列商业操作手段,转变为美元区的出口商品,运往中国,然后流入南华。经过重重规避风险,我想被发现的几率就很低了!” 杜易连连点头,显然听欧楚儿这么一解说,收获不小。 听到精通金融知识的娇妻也这么说,安毅总算是放心了,目光落到了桌面上的法郎上:“那这个法郎又是怎么回事?不要告诉我也是你们研究仿造出来的......” 杜易眉飞色舞地说:“原来这个东方汇理银行,本身就承担着发行货币的职能,拥有设备齐全的印钞工厂。他们根据法国中央银行规定的印刷配额,生产制造法郎,然后再根据法郎的数额,发行安南币。 “我们在得到东方汇理银行全套的印钞设备后,几乎没有做任何改动,立即组织工人开工,很快便印刷出一亿法郎,当做工资发给那些战俘和在船厂及各个工厂打工的法国人。这些钱本来就是真钱,拿到钱的法国人都很高兴。未来半年来,随着华元的发行,法郎和安南币都必须得按照一定比率兑换成华元,才能在南华境内使用,这样我们印刷出来的这些法郎,又会转回我们的银行里,作为外汇进行储备。也就是说,我们其实并没有额外向法国人支付钱,他们得到的,不过是一串虚拟的数字。 “还有,刚才听夫人那么一解说,我才发现这花钱也得选对地方,我看今后法郎的使用,完全可以效仿美元,在英镑区和美元区进行投放,这样我们就又多了一笔稳定的收入。” 看到欧楚儿点头赞同,安毅非常高兴:“现在各方面都需要用到钱,能够广开财源自然是大好事!对了,印刷这些钱币的成本是多少?” 杜易有些惋惜地说:“由于我们追求质量,处处精益求精,一百美元的纸币成本控制在一块大洋,五十美元面额的,每印刷三张就要花费两块大洋。虽然现在法郎与美元汇率维持在五比一上,但由于欧洲货币体系注重水印等防伪手段,法郎的成本比美元还高,想想真有些划不来。” 安毅莞尔一笑:“别心疼那点儿钱了,高投入才会有高产出,不管怎么说都是咱们赚!这件事你们国安部门一定要操作好,把它当成当前的头等要务来抓,现在远东、华北乱成一锅粥,咱们南华的建设也处处需要资金,若是真能大获成功,我给你们记功!” 杜易嘿嘿一笑:“主席,你看这样行吗,我肩上的豆比不上老丁,办公的时候大家都穿警服,也都是部长,走在一起却觉得低个头,若是事情让我们办成了,帮我凑一颗豆,那样国安和***就扯平了!” 安毅毫不迟疑:“这件事我现在就可以做决定,只要你们真能搞成,你们国安部门,每人都晋一级!” “是!” 杜易高兴地向安毅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第一五〇八章 战争无处不在 第一五〇八章战争无处不在 日本,东京。 石原莞尔在他的参谋总长办公室里来回踱步,陆相板垣征四郎、参谋次长土肥原贤二、陆军次官铃木贞一眉头紧锁,受召回国述职的兰印方面军司令官石川浩一、中国派遣军冀鲁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也是一脸担忧。 石原莞尔停下脚步,转过身,望向土肥原贤二: “土肥原君,为什么东条英机发起如此规模的行动,你的参谋部门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不像是你土肥原机关一向的风格啊!难道土肥原君也认为,进攻支那比进攻远东更有助于帝国势力的扩张吗?” 土肥原贤二慌忙起立,鞠躬致歉:“非常抱歉,总长阁下,此事责任在我!半月前,西尾寿造大将以支那派遣军司令官的身份,命令支那各军中的总部派遣人员,特别是参谋和情报官员,前往北平进行为期半月的军事培训,虽然第一时间我就去电质询,但被西尾寿造大将给挡了回来。当时我正在与板垣君、铃木君商量占领远东时该实施何等统治方针,没有亲自去北平看一看,不想一个疏忽事情就发生了......” 石原莞尔摆摆手,微微一笑:“土肥原君,坐下吧!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根本就不用客气。” 说到这儿,石原莞尔回到座位坐下,目光扫视一干心腹手下,冷笑道: “有些人还是不甘心我等跃居高位,总是想着方儿地与我们作对......这段时间来,被咱们赶跑的杉山元、梅津美治郎等帝国的蛀虫正在上蹿下跳,为咱们找麻烦,在他们身边,聚集起了南次郎、小矶国昭、西尾寿造、松井石根等目光短浅之辈,而东条英机、武藤章之流就是他们的马前卒。这次咱们就撒手不管,看看笑话就行了,让东条英机他们在安家军面前碰个头破血流,好好清醒一下。” 板垣征四郎极为困惑:“石原君,东条这次统帅了五十万大军南下,而他们的对手支那军队,总数目也不过***十万,没有道理会输掉这场战争吧?如果东条真的攻进了山西,我们辛辛苦苦制定的‘北进’计划,还实施不实施了?” 铃木贞一也道:“安家军现在的精力,被蒙古和南华所牵制,整个山西地区,仅有鲁逸轩部五个师,而且据我所知,这五个师都是新编师,仅仅补充了一些前第五军团骨干,战斗力如何还不得而知,司令官为什么那么肯定东条会输呢?” 看到众人都投以不解的目光,石原莞尔笑了:“不知道诸君有没有留意到,情报系统这几天反馈的安家军正在源源不断向蒙古地区开拔的戍边部队?根据谍报人员观察,这支军队规模极为庞大,一路行军,连绵数百里,尘土遮天盖地,所到之处,支那地方军阀无不为之侧目,争先恐后欢迎劳军,唯恐一个不好于己不利。据悉,苏军驻扎于***哈密地区的一个机械化军已经进行了戒备,同时苏俄中亚军区和土耳其斯坦军区也进行了大规模动员,生害怕这股部队突然调转方向,拿下***。 “到现在为止,这支部队还在陕西境内行军,但他们随时可以掉头东进,哪怕过了陕西,也完全可借甘肃、宁夏、绥远和察哈尔等与我方势力犬牙交错的草原地区,向东实施突破!按照安家军空地一体的打击策略,严重时东条的退路都有可能会被截断,哪里还能奢望他进占山西甚至是陕西?退一步讲,就算是东条攻下山西、陕西又如何?不说别的,就是这绵绵大山、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该如何分配兵力驻守,如何保证后勤补给线路不被支那游击队骚扰断绝? “还有,安家军是那么好对付的吗?在平津、冀东、淞沪和浙东一线,所有与安家军交手的部队,哪一支不闹个灰头土脸?一句话,越靠近安家军的老巢,他们获得的补给越快,这个仗就难打,反之,比如在华北这种我方补给比他们优越的地带,我军则可占据一定的优势!舍己之长而攻敌之长,不败没天理了!” 冈村宁次点点头,补充道:“其实,就算是现在我们占领的绥、冀、豫、热、察、鲁等地也不太平,***游击队就像是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悟空,在我们统治薄弱的山区和边远地区,建立起了一个个地方政权和游击区,一旦让他们放手发动民众,必将如跗骨之蛆,再难驱逐!尤其是去年年底,由***江南红军部队编成的新四军渡过长江,进入山东半岛作战后,这种趋势正在无限加大,现在的当务之急,其实不在于攻城略地,而在如何巩固我们的占领区。 “在此之前,正值支那冬季,从热带的兰印群岛迁移来的土著分配进许多人烟稀少的地区,一时间适应不了这种气候,冻死的人很多,无奈之下我们只得减缓运送的速度。待天气暖和一些,我们的迁移力度必将恢复。充分利用语言不通的土著来牵制***军队的发展,是参谋部一月份就制定好的计划,东条英机他们恣意妄为,除了白白消耗帝国的实力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石川浩一深以为然:“冈村君说得很有道理,为了帝国的大业,绝对不允许东条他们无限制地浪费帝国的资源,我以为,总长和陆相大人,最好还是下几道阻止的命令,不管效果如何,应尽到大本营的本分!” 石原莞尔点了点头:“命令自然会下的......咱们先把冒险的后果明白无误地说出来,让他们好好掂量一下,到底值不值得冒险,要不然以后那群人更不会把军令当一回事!我得得发出严正警告,否则要是西尾寿造那个匹夫疯了,把华北军队全部投向山西,甚至把咱们准备好的发动远东作战的军队一股脑儿地塞到对支那的战争的沼泽里,咱们找谁诉苦去?这次,我一定要给那些违背大本营命令的人一点儿颜色看看,东条上等兵,这次可是你自己找的,怨不得别人!” 说罢,石原莞尔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众人看到眼里,心中一凛,全都低下了头。 ...... 南华,新京,总参谋长办公室。 安毅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办公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五十和一百面额的美元和法郎,不解地抬起头,望向穿着一身黑色中将警服的杜易: “你这家伙,不声不响,一下子拿这么多钱到我这儿来干嘛?你这个堂堂的国安部长,就不怕别人说你公然向我行贿啊?” 杜易一脸笑容:“主席,你自己摸摸看,完了告诉我感觉和体会。” 安毅瞥了杜易一眼,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摇摇头,随手拿起一张五十面额的美元,慢慢地摸索,感受着富有韧性的票面那凹凸不平的触感,又对着办公室的灯光看了看,只见整张纸币颜色协调,立体感十足,色彩柔和亮丽,防伪线和水印清晰可见。他想了想,又拿起几张相同面额的美元,号码和代号各不相同。 “都是真钞啊!有什么问题吗?” 安毅皱皱眉头,看到杜易依然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想了想干脆打电话把正在新京筹备南华中央银行事务的欧楚儿叫了过来。 十分钟后,欧楚儿在女警卫的保护下来到安毅的办公室,听安毅说明情况后,也拿起美元和法郎认真看了起来。 由于这次查获东方汇理银行缴获了大量法郎,欧楚儿不用摸,只看色调就知道这些法郎都是真的,因此主要是看美元。 现在桌面上摆着的,都是三四年版的全新美元,正面主景图案为黑色,背面的建筑为深绿色,欧楚儿仔细看了一遍,这批美元都采用极为专业的钞纸,红、篮彩色纤维丝随机分布在整张钞票中,均匀和谐,正背面的人像、建筑、边框及面额数字等均采用雕刻凹版印刷,触摸后凹凸感极为明显。 随后又观察了其他可以徒手辨认的特征,欧楚儿几乎肯定这是真钞,但却没有吱声,晃眼看到杜易不慌不忙拿出放大镜和一张白纸,递到她的面前,不由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需要用这些?” 杜易笑着说:“夫人,美元就那么多防伪项目,我怎么会不知道你需要什么?快拿去检测吧。” 欧楚儿不由莞尔,顺手接过放大镜,仔细观察,只见整张美元均有油墨扩散现象出现,油墨外溢,线条带毛齿状,这是因为凹版在高压下产生的自然现象,也是检验货币真假的一个有效方式。 欧楚儿又将这张美元正面右侧的绿色徽记和绿色号码,在白纸上用力地擦拭了一下,发现白纸上留下了清晰的“绿痕”,不由长吁一口气,抬起头望向杜易,奇怪地问道:“老杜,我还以为你们的造假技术又有了新的突破,叫我鉴定一下,可怎么会拿真的美元给我验啊?” 杜易得意地笑了:“怎么样,没看出来吧?这根本就是我们的地下货币工厂制造的美金,和真的美金完全没有差别,或者说,这根本就是真的美金。此前,我们已经派人带着二十万美金,到上海的几家美国银行进行越洋汇兑,没有一家察觉破绽的。我们下一步目标,是按照当前美元的货币发行总量的百分之一进行生产,被发现的机会可以说微乎其微。” 安毅一脸严肃:“杜易,真的能够确保不被识破吗?要是被人发现咱们政府组织造假,根据美国的宪法,这可是相当于直接宣战的战争行为啊!” 杜易极为郑重地说:“美元其实并不难仿造,要知道各种英镑和法郎上,布满了各种复杂的纸纹,而且整版都是密密麻麻的水印,研究和仿造成本极高,而美元色彩单一,凹印技术我们早就掌握了,掺杂红、篮彩色纤维丝的钞票纸也不难仿制,由于计算机技术的突飞猛进,我们的密码破译机很轻松就可以推算出美元的号码和代号,与真正美元的选号程序别无二致,而且用过的号,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尤其是三四年版美元引入的磁物质,被美国人传得神乎其神,其实不外乎就是采用了荧光油墨和磁性油墨,我们研究院的电磁和光学技术都处于世界先进水平,丁(墨兰)主任只是交代研究员做了几个简单的实验,便把最终的配方给了我。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不能仿造出来,才真的有鬼了!” 安毅大为动容,转向欧楚儿:“楚儿,你看没问题吧?可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欧楚儿在心里默算了一遍,然后道:“现在美元的货币发行量在两百亿左右,不过这两百亿大多在全世界各个商业银行的保险箱里,以账面或者是以债券的形式存在,实际流通的美元为四十到六十亿之间,我们每年发行两亿美元,发现的几率确实很小,但是也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因此,在花费这笔美元的时候,一定要巧妙设计,撇清与我们南华政府之间的关系。 “现在全世界有两大经济体系,一是以英联邦为主体的帝国最惠制实体,这个体系包括了北欧、西欧的荷兰丹麦及南美的阿根廷和整个英联邦国家,主要是以英镑为国与国之间的结算货币;还有一个就是以美国为主的互惠贸易体系,包括美国及除阿根廷的所有美洲国家,以及严重依赖美国工业生产的日本,这个体系则以美元为主要结算货币。法国由于政局动荡,官员思想僵化,一直维持金本位的法郎直到前年才宣布贬值,这几年法郎区萎缩不小,仅仅只限于法国及周边国家,还有就是法国的殖民地。 “由于两大体系相互制约,贸易壁垒森严,英国的商品很难进入美国,因此依靠销售商品获得美元作为外汇储备的几率就大大减少,可以说在英镑体系的国家里,美元的储备量是很小的,平时美元根本就不流通,因此,我们不防针对这一特点,加大印制美元的力度,我看就算是每年向英镑区抛出五亿美元,发现的机会也很小。 “我们可以通过在法属、英属、荷属等地重重注册拥有股权的方式,创建大量皮包公司,用这些真得不能再真的美金向英镑区国家采购商品,货物的目的地为美元区国家,然后通过一系列商业操作手段,转变为美元区的出口商品,运往中国,然后流入南华。经过重重规避风险,我想被发现的几率就很低了!” 杜易连连点头,显然听欧楚儿这么一解说,收获不小。 听到精通金融知识的娇妻也这么说,安毅总算是放心了,目光落到了桌面上的法郎上:“那这个法郎又是怎么回事?不要告诉我也是你们研究仿造出来的......” 杜易眉飞色舞地说:“原来这个东方汇理银行,本身就承担着发行货币的职能,拥有设备齐全的印钞工厂。他们根据法国中央银行规定的印刷配额,生产制造法郎,然后再根据法郎的数额,发行安南币。 “我们在得到东方汇理银行全套的印钞设备后,几乎没有做任何改动,立即组织工人开工,很快便印刷出一亿法郎,当做工资发给那些战俘和在船厂及各个工厂打工的法国人。这些钱本来就是真钱,拿到钱的法国人都很高兴。未来半年来,随着华元的发行,法郎和安南币都必须得按照一定比率兑换成华元,才能在南华境内使用,这样我们印刷出来的这些法郎,又会转回我们的银行里,作为外汇进行储备。也就是说,我们其实并没有额外向法国人支付钱,他们得到的,不过是一串虚拟的数字。 “还有,刚才听夫人那么一解说,我才发现这花钱也得选对地方,我看今后法郎的使用,完全可以效仿美元,在英镑区和美元区进行投放,这样我们就又多了一笔稳定的收入。” 看到欧楚儿点头赞同,安毅非常高兴:“现在各方面都需要用到钱,能够广开财源自然是大好事!对了,印刷这些钱币的成本是多少?” 杜易有些惋惜地说:“由于我们追求质量,处处精益求精,一百美元的纸币成本控制在一块大洋,五十美元面额的,每印刷三张就要花费两块大洋。虽然现在法郎与美元汇率维持在五比一上,但由于欧洲货币体系注重水印等防伪手段,法郎的成本比美元还高,想想真有些划不来。” 安毅莞尔一笑:“别心疼那点儿钱了,高投入才会有高产出,不管怎么说都是咱们赚!这件事你们国安部门一定要操作好,把它当成当前的头等要务来抓,现在远东、华北乱成一锅粥,咱们南华的建设也处处需要资金,若是真能大获成功,我给你们记功!” 杜易嘿嘿一笑:“主席,你看这样行吗,我肩上的豆比不上老丁,办公的时候大家都穿警服,也都是部长,走在一起却觉得低个头,若是事情让我们办成了,帮我凑一颗豆,那样国安和***就扯平了!” 安毅毫不迟疑:“这件事我现在就可以做决定,只要你们真能搞成,你们国安部门,每人都晋一级!” “是!” 杜易高兴地向安毅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第一五〇九章 扑朔迷离 第一五〇九章扑朔迷离 山西战事的进展,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日军兵力充足,各条战线都留有足够的预备兵力,因此此番发起的攻击不分主次,中***队左中右三条战线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这次东条英机孤注一掷,把手下所有的主力部队全部派了出来,仅仅只是师团编制的部队就有第九师团、第十五师团、第三十四师团、第三十九师团、第一〇五师团、第一〇六师团、第一一〇师团、第一一八师团这八个师团,除第九师团为两旅团编制的主力师团外,其余皆为三联队师团。 此外,大量由两个联队或者是三个大队组成的混成旅团和独立混成旅团,以及来自东北和冀东的伪军部队,也给了东条英机极大的底气,在他眼里,中***队不堪一击,以前的失败,都是指挥官无能所致。 阎锡山不甘示弱,针锋相对,迅速加强了晋北一线之防御,根据日军的进攻方向,也分为左中右三路大军迎敌。 左翼总指挥卫立煌。 下辖所部第十四集团军、由徐源泉第十军升级的第三十四集团军和商震部第三十二集团军。和历史上有所不同,由于万福麟在华北作战中损失不大,因此他依旧牢牢地控制着第五十三军,与在天津结下交情的商震合作良好,三十二集团军战力也因此而倍增。 中路基本为阎锡山嫡系部队组成,总指挥傅作义,副总指挥王靖国,前敌总指挥陈长捷。 下辖由傅作义担任司令的第七集团军、王靖国的第四十三集团军和陈长捷的第四十集团军,由于这个时候太原兵工厂依旧牢牢地掌握在阎锡山手里,又得到安毅集团提供的部分军工技术,现在的太原厂中正式系列步枪、迫击炮、手榴弹、地雷和小口径步兵炮即可制造,晋绥军的实力比起历史上有大幅度的加强。 右翼总指挥刘茂恩。 下辖刘茂恩为司令的第四十二集团军、川军刘建绪第三十五集团军和王陵基第三十九集团军。其中第四十二集团军和王靖国的第四十三集团军一样,是今年年初中央为加强山西作战实力特意编成,第四十二集团军下辖刘茂恩兼任军长的第十五军、高桂滋新十七军和朱怀冰第九十七军。 左中右三路大军合计五十八万兵力,再加上驻守晋东南的杨爱源第六集团军、拱卫晋东娘子关及井陉一线的鲁逸轩第三十集团军和邓锡侯第二十二集团军、展开敌后游击作战的第十八集团军,该战区共计八十余万军队,在数量上比起日军略占上风,但在单兵素质上却差之甚远。 三月五日晨,日军右路率先发动,一个联队从灵丘出发,在蔡家峪击溃朱怀冰第九十七军三十二师两个团之防守,占领进入山西的交通要道路口,随即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平型关。在平型关阵地前,日军与守军一个旅发生激战,僵持不下,日军不甘心就此退去,又猛攻东、西跑池南北侧各高地。守军两个营坚守阵地,与日军顽强战斗,最后竟弹尽粮绝,经数番肉搏方杀退日军。 日军后续兵力陆续跟上,又是一个联队加入到对平型关的进攻中,这时中***队也加强了防守,右翼军司令官刘茂恩派遣川军第三十九集团军前往驰援,日军面对我优势兵力,无功而返。 眼见正面强攻难以啃下平型关这块硬骨头,负责该路军作战的第十五师团长岩松义雄中将,又调动独立混成第三十二旅团,绕蔡家峪转攻团城口。负责镇守该处的是刚刚进入阵地的川军新十六师,该部在师长陈良基的带领下,利用优势地形痛击日军,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 日军攻势屡屡受挫,随即又以一个联队迂回东、西跑池南北高地,朱怀冰第九十七军三十二师在此防御的两个营官兵全部殉国,高地被日军占领。 正在正面堵截对手的第三十九集团军司令长官王陵基见势不妙,急令川军新十五师师长邓国章率部驰援,向敌发起反击。各反击部队与日军进行激战,至下午四时终于将敌击退,收复东、西跑池及其附近高地。 在平型关一线发起激战时,左路日军也猛然发力,沿着已经通车的宁武至原平的铁路线,猛攻云中山我军防守阵地。 由于这一线靠近山西腹心地带,一旦沦陷,临沂和太原就将直接暴露在日军的威胁下,故防守分外严密。 左翼军司令官卫立煌麾下兵精粮足,弹药宽裕,同时云中山关隘构筑有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工事,山谷中的铁道铁轨也在开战后即拆除,日军只能采取强攻的策略。不过,在三月初冰雪未消融的季节,向拥有地利的守军发起进攻,无疑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在卫立煌部的炮火及居高临下的射击中,日军尸横遍野。 不过,东条英机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见战事不利,迅速调动飞机和装甲车助战,原本左路日军指望着能凭借天空地下立体式的进攻取得突破,可惜此时,安家军已经调集三个航空大队,分别进驻太原机场、晋中机场和阳泉机场,听闻前线遭遇日军战机空袭后,两个大队共十二个战斗机中队率先起飞,a27和a26战斗机珠联璧合,日军用来护航的二十余架隼式战斗机完全不是拥有强大火力的a27战斗机的对手,混战开始才五分钟,就有两架隼式战斗机坠落或者凌空解体,其余日军战机见势不妙,只能掩护着四十余架轰炸机猖狂逃跑,在这中间又被击落一架战斗机三架轰炸机。 等到日本人的战斗机逃了个没影没踪,西南空军蚊式轰炸机和ab26轰炸机群才慢悠悠到来,对处于进攻状态的日本人展开了狂轰滥炸,日军的坦克部队和炮兵,完全沦为了活靶子,死伤累累,最后不得不狼狈退回宁武县城。 中路日军的主攻方向,出人意料地没有选择雁门关,而是由应县进攻茹越口。 亲自担任中路军主帅的东条英机,命令混成第二十二旅团和独立混成第五十七旅团迅速突破当面军队,越过恒山山脉的内长城一线,进入繁峙县城,为大军入晋打开道路。 该地守军第三十五军二一一旅、二一五旅旅顽强抵抗,激战终日,敌攻击未逞。中路军总指挥傅作义为增强该地防务,命令第二一八旅和第七十三师移至茹越口一侧的铁角岭策应。 东条英机又调来伪军两个师,在一个联队的日军带领下,继续增强茹越口一线的攻坚力量,但是由于山势险峻,兼之守军援军已到,日军再次无功而返。 ...... 三月六日,太原以北阳曲县。 当南华已经万物复苏,鸟语花香,一片春意盎然的时候,整个晋北地区还是一片冰天雪地。去年冬天雪下得晚,今天春天的脚步也要比往年来得晚一些,西北风划过白茫茫的山岭,旋转啸叫。黄灿灿的太阳光刺破乌云,再透过干枯的树枝杈照在雪地上,花花点点的。山沟里寒森森的,大冰凌像帘子一样挂在山崖沿上。 通往晋北的马路上,汽车的马达声轰鸣着,一辆辆军用四吨、六吨卡车,拉拽各种口径的火炮和高射炮,向前行驶着。在卡车中间,参杂着吉普车、越野车和装甲战车,车队两旁,一排排一眼望不见头的身着迷彩服的官兵、战马和驮炮牲口,顶着比刀子还利的北风,向前进军。 由于北面战事紧急,有些战士嚼了几口单兵干粮,弯下腰捧起把雪往口里填,有些士兵似乎觉得吃雪不过瘾,把道路两旁山崖边的小冰凌锥用军刺敲了下来,然后快步跟上队伍,这才把冰棍放在嘴里吮吸着。一路行来,他们的迷彩色棉军衣都冻得直溜溜的了,走起路来也咔嚓嚓直响。 五昼夜来,枪不离肩,马不离鞍,第三十集团军的将士们,一路急行军,为的就是能够早日赶到晋北,打击来势汹汹的日本鬼子。 行军队伍中的一辆大豹子越野车上,集团军司令鲁逸轩、参谋长曲慕辰和作战处长罗现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长期的行军,让人精神倦怠,似乎连大脑都没那么灵敏了。 “东条英机这狗日的,天气还没有暖和就迫不及待地选择动手,你们说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咱们这一路行来,可真吃了不少苦头!不过仔细想想,咱们现在境况都这么糟糕,小日本肯定也好不了,这样的气候和环境,连平日一半的战斗力都发挥不出来,咱们占着防守的便宜还好受些,小鬼子兵可倒了大霉!”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罗现荣看到道路旁的一匹战马在雪地里滑倒,连同马上的军官一起栽倒在地,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不忍地摇了摇头,回过头向鲁逸轩和曲慕辰问道。 曲慕辰说:“情况很明白了,小日本内部也不团结。根据总参的情报,四月份日本就会向远东发起进攻,如今兵力和资源都开始向东北和北朝鲜地区集结,一旦真的打起来,在华日军就将从主角一下子沦为配角,这是心高气傲的华北日军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就想在事件发生之前,先搞出点儿事情来,看看能否扭转大局。” 鲁逸轩笑了笑:“日本人内部的斗争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激烈。看到昨天的战报了吗?日本人出动了二十余架战斗机和四十多架轰炸机,结果被咱们撵得哭爹喊娘,到最后把宁武周边的日军抡了一遍,也不见日本人派出战机迎击,可见华北日军手里掌握的航空力量严重不足啊!” 罗现荣不由恍然:“我说看到战报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原来问题出在这儿。前几个月咱们在娘子关和井陉驻防的时候,每次小日本来扔炸弹,都是铺天盖地,护航的战斗机起码是一百多架,晋绥军的空军与之交战,总要吃不小的亏......经过半年多的发展,小日本起码积累了上千架战机,如今就出动这么这一点儿,我估计其余的都被抽调到北边去了!” 鲁逸轩摇摇头:“也不可麻痹大意!还有可能这是日本人的骄兵之计,我已经知会雷达部队,全天候监测日军战机的动向,切不可让他们偷袭咱们辛辛苦苦半年时间建立起来的机场。” 这时,一匹战马快速从后面追上越野车,曲慕辰看到是情报处长丁铭,连忙让司机把车开到一边停下。 丁铭翻身下马,拉开车门,大声禀报:“报告司令,参谋长:日军昨夜利用风雪掩护,夜袭由刘汝明将军第六十八军镇守的雁门关得手,如今,雁门关以南的代县县城已经被日军占领,后续的日军源源不断通过内长城关隘,进入山西腹地。中路军傅作义长官已下令第四十集团军、第四十三集团军夺回代县,刘汝明将军必须戴罪立功复取雁门关,否则军法从事。阎长官让我军加速北上,解代县之围。” 迎着灌入车厢的凛冽寒风,车内三人都猛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消息太惊人了,昨天战局还一片大好,阎锡山甚至来电征询第三十集团军的意见,看看是否能能在来犯的三路日军上做文章,只要伺机消灭其中一路,日军的攻势就会被打乱,山西就会转危为安。 根据山西独特的地势地形,阎锡山指出,平型关关外的灵丘地区,处于群山包围之中,敌军援军往来不便,若是布置得宜,完全可以利用我左路和中路部队挡住敌人的时机,集结数倍于敌之优势兵力,给予其致命的打击,待到东条英机反应过来,败局已经无可避免。但现在,随着代县的丢失,日军一下子把晋北我军切割成首尾不能相连的两个部分,局势骤然变得恶劣。 鲁逸轩看了看外面变得昏暗的天空,太阳不知道何时已经缩回云层里去了,一场大雪极有可能又会到来,皱皱眉头问道:“我军距离代县还有多少路程,大概需要多少多少才能赶到?” 丁铭道:“现在我军位于阳曲以北的上原村一线,以前这儿叫石岭关,我们左手边的大山是南山,右手边为狼山,此地距离代县大概有一百三十公里。若是换做天气晴朗,我军最迟后天上午就可抵达代县,但现在道路泥泞难行,而前往代县一路上所经过的牧马河、云中河、滹沱河、阳武河等河流上的桥梁不敢确定是否会被日军破坏,因此综合种种信息,我军恐怕还得三天才能抵达代县。” 鲁逸轩沉吟不语,曲慕辰喃喃道:“三天?这个速度倒是不慢,就是不知道日军能否给我们这三天时间,若是日军在代县站稳脚跟,进而南下繁峙县,则平型关之我军将处于日军前后堵截中,只有尽早从砂河撤向台怀、五台地区,才能避免全军覆没的命运,否则日军向东一压,就什么都完了!” 罗现荣问道:“可否从右翼军抽调主力,协助合击代县之敌?一下子集中我六个集团军之主力,日军未必便能抵挡得住吧!” 鲁逸轩道:“阎锡山下一步肯定会这样调动,若是我三军用命,日军立足未稳,未必便没有胜机,但是若各部存有保存实力的心思,那这个仗不用打了,晋北必然不守!” 曲慕辰想了想,道:“若晋北失守,则连接北线三路大军的临沂,将成为下一步作战的中心地带。老鲁,我看我们现在不用急着赶路了,适当放缓行军速度,让将士们好好喘息一下,我估计你的推测***不离十。 “这样,我们现在距离临沂大概有四十公里,过牧马河再耽搁一点时间,我想明天中午到临沂,应该在情理之中。今天看这天气,大雪一会儿就来,不用指望咱们空军助战了,只能靠前面的将士血拼,若是他们能够拼出血性,把小鬼子赶出晋北,我们自然会恢复急行军,全力北上,若是明天战局已经明朗,我们干脆就在临沂构筑防御工事,我估计这将是我们面临的一场空前惨烈的恶战!” “这个主意好!” 罗现荣大力附和,鲁逸轩也点点头:“这算是比较稳妥的应对,就这样办理吧!”待丁铭记录完命令,鲁逸轩又对他道:“把消息立即给主席发去,他在南华也关注着我们的战事,现在咱们摊子撒得太开,方方面面都需要他,他的压力比我们每个人都大。” ...... 南华,新京市,总参谋部。 总参谋长办公室里,安毅放下手里的电文,一时间感慨万千,站起身来到临湖的窗前。浩淼的西湖,波光粼粼,湖面上泛着轻舟和画舫,好一副南国风情。 叙府再次传来好消息: 经过研究院冶金专家和钢铁厂技术骨干的不断钻研,叙府钢铁厂在冶炼技术上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研究出了纯氧顶吹转炉炼钢的全新的炼钢方法。 在此之前,安毅集团所有的钢铁厂,采用的均是美国的平炉炼钢法,这种方法对原料的要求不那么严格,炼钢容量大,生产品种多,是当今世界上的主要炼钢方法,百分之九十的钢铁是通过平炉炼钢法得到的。 转炉炼钢法其实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早在1856年德国人贝斯麦就发明了底吹酸性转炉炼钢法,但由于此法不能去除硫和磷,因而其发展受到了限制。到1879年又出现托马斯底吹碱性转炉炼钢法,它使用带有碱性炉衬的转炉来处理高磷生铁,虽然转炉法可以大量生产钢,但它对生铁成分有着较严格的要求,所以无法得到推广。 而叙府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纯氧顶吹转炉炼钢法,主要是利用纯氧顶吹转炉解决钢中氮和其他有害杂质的含量问题,使质量接近平炉钢,同时减少随废气损失的热量,可以吹炼温度较低的平炉生铁,因而节省了高炉的焦炭耗量,且能使用更多的废钢。采用这种新型纯氧顶吹转炉炼钢,速度快(炼一炉钢约十分钟,而平炉则需七小时),负能炼钢,非常节约能源,安毅一看就知道其蕴藏的巨大经济和军事价值。 安毅感叹,压抑已久的中国人,一旦给他们一个施展自己才华的机会,从来都不弱于世界上任何一个优秀的民族,真不知道他们以后还会带给自己何等惊喜的发现。 安毅返回办公桌前,当即批示:重奖发明纯氧顶吹转炉炼钢法的科学家和技术人员。鉴于这一新型炼钢法所拥有的重大军事政治意义,要求必须严格进行保密,对有关人员的奖励只能暗中进行,不得在报刊杂志上刊登相关消息,并要求签署保密协议。 这种可以使炼钢成本减少六成、生产速度加快三倍、矿石原材料利用率提高八成的新式炼钢法,对所有工业化国家的吸引力,不啻于一座储量巨大的金库,因此,所有实行纯氧顶吹转炉炼钢法的工厂,必须纳入军事管理范畴,涉及到的工人和管理者,也要签订保密协议,纳入保密范畴。 第一五〇九章 扑朔迷离 第一五〇九章扑朔迷离 山西战事的进展,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日军兵力充足,各条战线都留有足够的预备兵力,因此此番发起的攻击不分主次,中***队左中右三条战线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这次东条英机孤注一掷,把手下所有的主力部队全部派了出来,仅仅只是师团编制的部队就有第九师团、第十五师团、第三十四师团、第三十九师团、第一〇五师团、第一〇六师团、第一一〇师团、第一一八师团这八个师团,除第九师团为两旅团编制的主力师团外,其余皆为三联队师团。 此外,大量由两个联队或者是三个大队组成的混成旅团和独立混成旅团,以及来自东北和冀东的伪军部队,也给了东条英机极大的底气,在他眼里,中***队不堪一击,以前的失败,都是指挥官无能所致。 阎锡山不甘示弱,针锋相对,迅速加强了晋北一线之防御,根据日军的进攻方向,也分为左中右三路大军迎敌。 左翼总指挥卫立煌。 下辖所部第十四集团军、由徐源泉第十军升级的第三十四集团军和商震部第三十二集团军。和历史上有所不同,由于万福麟在华北作战中损失不大,因此他依旧牢牢地控制着第五十三军,与在天津结下交情的商震合作良好,三十二集团军战力也因此而倍增。 中路基本为阎锡山嫡系部队组成,总指挥傅作义,副总指挥王靖国,前敌总指挥陈长捷。 下辖由傅作义担任司令的第七集团军、王靖国的第四十三集团军和陈长捷的第四十集团军,由于这个时候太原兵工厂依旧牢牢地掌握在阎锡山手里,又得到安毅集团提供的部分军工技术,现在的太原厂中正式系列步枪、迫击炮、手榴弹、地雷和小口径步兵炮即可制造,晋绥军的实力比起历史上有大幅度的加强。 右翼总指挥刘茂恩。 下辖刘茂恩为司令的第四十二集团军、川军刘建绪第三十五集团军和王陵基第三十九集团军。其中第四十二集团军和王靖国的第四十三集团军一样,是今年年初中央为加强山西作战实力特意编成,第四十二集团军下辖刘茂恩兼任军长的第十五军、高桂滋新十七军和朱怀冰第九十七军。 左中右三路大军合计五十八万兵力,再加上驻守晋东南的杨爱源第六集团军、拱卫晋东娘子关及井陉一线的鲁逸轩第三十集团军和邓锡侯第二十二集团军、展开敌后游击作战的第十八集团军,该战区共计八十余万军队,在数量上比起日军略占上风,但在单兵素质上却差之甚远。 三月五日晨,日军右路率先发动,一个联队从灵丘出发,在蔡家峪击溃朱怀冰第九十七军三十二师两个团之防守,占领进入山西的交通要道路口,随即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平型关。在平型关阵地前,日军与守军一个旅发生激战,僵持不下,日军不甘心就此退去,又猛攻东、西跑池南北侧各高地。守军两个营坚守阵地,与日军顽强战斗,最后竟弹尽粮绝,经数番肉搏方杀退日军。 日军后续兵力陆续跟上,又是一个联队加入到对平型关的进攻中,这时中***队也加强了防守,右翼军司令官刘茂恩派遣川军第三十九集团军前往驰援,日军面对我优势兵力,无功而返。 眼见正面强攻难以啃下平型关这块硬骨头,负责该路军作战的第十五师团长岩松义雄中将,又调动独立混成第三十二旅团,绕蔡家峪转攻团城口。负责镇守该处的是刚刚进入阵地的川军新十六师,该部在师长陈良基的带领下,利用优势地形痛击日军,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 日军攻势屡屡受挫,随即又以一个联队迂回东、西跑池南北高地,朱怀冰第九十七军三十二师在此防御的两个营官兵全部殉国,高地被日军占领。 正在正面堵截对手的第三十九集团军司令长官王陵基见势不妙,急令川军新十五师师长邓国章率部驰援,向敌发起反击。各反击部队与日军进行激战,至下午四时终于将敌击退,收复东、西跑池及其附近高地。 在平型关一线发起激战时,左路日军也猛然发力,沿着已经通车的宁武至原平的铁路线,猛攻云中山我军防守阵地。 由于这一线靠近山西腹心地带,一旦沦陷,临沂和太原就将直接暴露在日军的威胁下,故防守分外严密。 左翼军司令官卫立煌麾下兵精粮足,弹药宽裕,同时云中山关隘构筑有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工事,山谷中的铁道铁轨也在开战后即拆除,日军只能采取强攻的策略。不过,在三月初冰雪未消融的季节,向拥有地利的守军发起进攻,无疑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在卫立煌部的炮火及居高临下的射击中,日军尸横遍野。 不过,东条英机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见战事不利,迅速调动飞机和装甲车助战,原本左路日军指望着能凭借天空地下立体式的进攻取得突破,可惜此时,安家军已经调集三个航空大队,分别进驻太原机场、晋中机场和阳泉机场,听闻前线遭遇日军战机空袭后,两个大队共十二个战斗机中队率先起飞,a27和a26战斗机珠联璧合,日军用来护航的二十余架隼式战斗机完全不是拥有强大火力的a27战斗机的对手,混战开始才五分钟,就有两架隼式战斗机坠落或者凌空解体,其余日军战机见势不妙,只能掩护着四十余架轰炸机猖狂逃跑,在这中间又被击落一架战斗机三架轰炸机。 等到日本人的战斗机逃了个没影没踪,西南空军蚊式轰炸机和ab26轰炸机群才慢悠悠到来,对处于进攻状态的日本人展开了狂轰滥炸,日军的坦克部队和炮兵,完全沦为了活靶子,死伤累累,最后不得不狼狈退回宁武县城。 中路日军的主攻方向,出人意料地没有选择雁门关,而是由应县进攻茹越口。 亲自担任中路军主帅的东条英机,命令混成第二十二旅团和独立混成第五十七旅团迅速突破当面军队,越过恒山山脉的内长城一线,进入繁峙县城,为大军入晋打开道路。 该地守军第三十五军二一一旅、二一五旅旅顽强抵抗,激战终日,敌攻击未逞。中路军总指挥傅作义为增强该地防务,命令第二一八旅和第七十三师移至茹越口一侧的铁角岭策应。 东条英机又调来伪军两个师,在一个联队的日军带领下,继续增强茹越口一线的攻坚力量,但是由于山势险峻,兼之守军援军已到,日军再次无功而返。 ...... 三月六日,太原以北阳曲县。 当南华已经万物复苏,鸟语花香,一片春意盎然的时候,整个晋北地区还是一片冰天雪地。去年冬天雪下得晚,今天春天的脚步也要比往年来得晚一些,西北风划过白茫茫的山岭,旋转啸叫。黄灿灿的太阳光刺破乌云,再透过干枯的树枝杈照在雪地上,花花点点的。山沟里寒森森的,大冰凌像帘子一样挂在山崖沿上。 通往晋北的马路上,汽车的马达声轰鸣着,一辆辆军用四吨、六吨卡车,拉拽各种口径的火炮和高射炮,向前行驶着。在卡车中间,参杂着吉普车、越野车和装甲战车,车队两旁,一排排一眼望不见头的身着迷彩服的官兵、战马和驮炮牲口,顶着比刀子还利的北风,向前进军。 由于北面战事紧急,有些战士嚼了几口单兵干粮,弯下腰捧起把雪往口里填,有些士兵似乎觉得吃雪不过瘾,把道路两旁山崖边的小冰凌锥用军刺敲了下来,然后快步跟上队伍,这才把冰棍放在嘴里吮吸着。一路行来,他们的迷彩色棉军衣都冻得直溜溜的了,走起路来也咔嚓嚓直响。 五昼夜来,枪不离肩,马不离鞍,第三十集团军的将士们,一路急行军,为的就是能够早日赶到晋北,打击来势汹汹的日本鬼子。 行军队伍中的一辆大豹子越野车上,集团军司令鲁逸轩、参谋长曲慕辰和作战处长罗现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长期的行军,让人精神倦怠,似乎连大脑都没那么灵敏了。 “东条英机这狗日的,天气还没有暖和就迫不及待地选择动手,你们说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咱们这一路行来,可真吃了不少苦头!不过仔细想想,咱们现在境况都这么糟糕,小日本肯定也好不了,这样的气候和环境,连平日一半的战斗力都发挥不出来,咱们占着防守的便宜还好受些,小鬼子兵可倒了大霉!”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罗现荣看到道路旁的一匹战马在雪地里滑倒,连同马上的军官一起栽倒在地,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不忍地摇了摇头,回过头向鲁逸轩和曲慕辰问道。 曲慕辰说:“情况很明白了,小日本内部也不团结。根据总参的情报,四月份日本就会向远东发起进攻,如今兵力和资源都开始向东北和北朝鲜地区集结,一旦真的打起来,在华日军就将从主角一下子沦为配角,这是心高气傲的华北日军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就想在事件发生之前,先搞出点儿事情来,看看能否扭转大局。” 鲁逸轩笑了笑:“日本人内部的斗争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激烈。看到昨天的战报了吗?日本人出动了二十余架战斗机和四十多架轰炸机,结果被咱们撵得哭爹喊娘,到最后把宁武周边的日军抡了一遍,也不见日本人派出战机迎击,可见华北日军手里掌握的航空力量严重不足啊!” 罗现荣不由恍然:“我说看到战报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原来问题出在这儿。前几个月咱们在娘子关和井陉驻防的时候,每次小日本来扔炸弹,都是铺天盖地,护航的战斗机起码是一百多架,晋绥军的空军与之交战,总要吃不小的亏......经过半年多的发展,小日本起码积累了上千架战机,如今就出动这么这一点儿,我估计其余的都被抽调到北边去了!” 鲁逸轩摇摇头:“也不可麻痹大意!还有可能这是日本人的骄兵之计,我已经知会雷达部队,全天候监测日军战机的动向,切不可让他们偷袭咱们辛辛苦苦半年时间建立起来的机场。” 这时,一匹战马快速从后面追上越野车,曲慕辰看到是情报处长丁铭,连忙让司机把车开到一边停下。 丁铭翻身下马,拉开车门,大声禀报:“报告司令,参谋长:日军昨夜利用风雪掩护,夜袭由刘汝明将军第六十八军镇守的雁门关得手,如今,雁门关以南的代县县城已经被日军占领,后续的日军源源不断通过内长城关隘,进入山西腹地。中路军傅作义长官已下令第四十集团军、第四十三集团军夺回代县,刘汝明将军必须戴罪立功复取雁门关,否则军法从事。阎长官让我军加速北上,解代县之围。” 迎着灌入车厢的凛冽寒风,车内三人都猛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消息太惊人了,昨天战局还一片大好,阎锡山甚至来电征询第三十集团军的意见,看看是否能能在来犯的三路日军上做文章,只要伺机消灭其中一路,日军的攻势就会被打乱,山西就会转危为安。 根据山西独特的地势地形,阎锡山指出,平型关关外的灵丘地区,处于群山包围之中,敌军援军往来不便,若是布置得宜,完全可以利用我左路和中路部队挡住敌人的时机,集结数倍于敌之优势兵力,给予其致命的打击,待到东条英机反应过来,败局已经无可避免。但现在,随着代县的丢失,日军一下子把晋北我军切割成首尾不能相连的两个部分,局势骤然变得恶劣。 鲁逸轩看了看外面变得昏暗的天空,太阳不知道何时已经缩回云层里去了,一场大雪极有可能又会到来,皱皱眉头问道:“我军距离代县还有多少路程,大概需要多少多少才能赶到?” 丁铭道:“现在我军位于阳曲以北的上原村一线,以前这儿叫石岭关,我们左手边的大山是南山,右手边为狼山,此地距离代县大概有一百三十公里。若是换做天气晴朗,我军最迟后天上午就可抵达代县,但现在道路泥泞难行,而前往代县一路上所经过的牧马河、云中河、滹沱河、阳武河等河流上的桥梁不敢确定是否会被日军破坏,因此综合种种信息,我军恐怕还得三天才能抵达代县。” 鲁逸轩沉吟不语,曲慕辰喃喃道:“三天?这个速度倒是不慢,就是不知道日军能否给我们这三天时间,若是日军在代县站稳脚跟,进而南下繁峙县,则平型关之我军将处于日军前后堵截中,只有尽早从砂河撤向台怀、五台地区,才能避免全军覆没的命运,否则日军向东一压,就什么都完了!” 罗现荣问道:“可否从右翼军抽调主力,协助合击代县之敌?一下子集中我六个集团军之主力,日军未必便能抵挡得住吧!” 鲁逸轩道:“阎锡山下一步肯定会这样调动,若是我三军用命,日军立足未稳,未必便没有胜机,但是若各部存有保存实力的心思,那这个仗不用打了,晋北必然不守!” 曲慕辰想了想,道:“若晋北失守,则连接北线三路大军的临沂,将成为下一步作战的中心地带。老鲁,我看我们现在不用急着赶路了,适当放缓行军速度,让将士们好好喘息一下,我估计你的推测***不离十。 “这样,我们现在距离临沂大概有四十公里,过牧马河再耽搁一点时间,我想明天中午到临沂,应该在情理之中。今天看这天气,大雪一会儿就来,不用指望咱们空军助战了,只能靠前面的将士血拼,若是他们能够拼出血性,把小鬼子赶出晋北,我们自然会恢复急行军,全力北上,若是明天战局已经明朗,我们干脆就在临沂构筑防御工事,我估计这将是我们面临的一场空前惨烈的恶战!” “这个主意好!” 罗现荣大力附和,鲁逸轩也点点头:“这算是比较稳妥的应对,就这样办理吧!”待丁铭记录完命令,鲁逸轩又对他道:“把消息立即给主席发去,他在南华也关注着我们的战事,现在咱们摊子撒得太开,方方面面都需要他,他的压力比我们每个人都大。” ...... 南华,新京市,总参谋部。 总参谋长办公室里,安毅放下手里的电文,一时间感慨万千,站起身来到临湖的窗前。浩淼的西湖,波光粼粼,湖面上泛着轻舟和画舫,好一副南国风情。 叙府再次传来好消息: 经过研究院冶金专家和钢铁厂技术骨干的不断钻研,叙府钢铁厂在冶炼技术上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研究出了纯氧顶吹转炉炼钢的全新的炼钢方法。 在此之前,安毅集团所有的钢铁厂,采用的均是美国的平炉炼钢法,这种方法对原料的要求不那么严格,炼钢容量大,生产品种多,是当今世界上的主要炼钢方法,百分之九十的钢铁是通过平炉炼钢法得到的。 转炉炼钢法其实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早在1856年德国人贝斯麦就发明了底吹酸性转炉炼钢法,但由于此法不能去除硫和磷,因而其发展受到了限制。到1879年又出现托马斯底吹碱性转炉炼钢法,它使用带有碱性炉衬的转炉来处理高磷生铁,虽然转炉法可以大量生产钢,但它对生铁成分有着较严格的要求,所以无法得到推广。 而叙府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纯氧顶吹转炉炼钢法,主要是利用纯氧顶吹转炉解决钢中氮和其他有害杂质的含量问题,使质量接近平炉钢,同时减少随废气损失的热量,可以吹炼温度较低的平炉生铁,因而节省了高炉的焦炭耗量,且能使用更多的废钢。采用这种新型纯氧顶吹转炉炼钢,速度快(炼一炉钢约十分钟,而平炉则需七小时),负能炼钢,非常节约能源,安毅一看就知道其蕴藏的巨大经济和军事价值。 安毅感叹,压抑已久的中国人,一旦给他们一个施展自己才华的机会,从来都不弱于世界上任何一个优秀的民族,真不知道他们以后还会带给自己何等惊喜的发现。 安毅返回办公桌前,当即批示:重奖发明纯氧顶吹转炉炼钢法的科学家和技术人员。鉴于这一新型炼钢法所拥有的重大军事政治意义,要求必须严格进行保密,对有关人员的奖励只能暗中进行,不得在报刊杂志上刊登相关消息,并要求签署保密协议。 这种可以使炼钢成本减少六成、生产速度加快三倍、矿石原材料利用率提高八成的新式炼钢法,对所有工业化国家的吸引力,不啻于一座储量巨大的金库,因此,所有实行纯氧顶吹转炉炼钢法的工厂,必须纳入军事管理范畴,涉及到的工人和管理者,也要签订保密协议,纳入保密范畴。 第一五一〇章 当务之急 第一五一〇章当务之急 争夺代县和茹越口的战斗异常的惨烈,为了鼓舞士气,东条英机把指挥部设到了前线的茹越口,以两个师团并两个独立旅团坚守阵地,派出中路其余两个师团、两个独立混成旅团,向东攻击繁峙。 三月六日下午四点,繁峙县城失守,晋绥军布置于繁峙县城的一个独立旅被全歼,率部镇守茹越口的傅作义不得不紧急退往繁峙东北的砂河县城。 与此同时,从平型关回撤、兼程向西南方代县进军的右翼军刘茂恩部三个集团军,也已运动到了砂河县城。 目前的战略态势是随着茹越口的失守,日军已经在整个晋北防线打开了两个缺口,形成了两个互为支撑的有力支点,短时间内将其驱逐出山西已经成为一种奢望。 同时,繁峙县是五台山的门户,一旦日军果断南下,拿下峨口,进而长驱直入,占领五台县城,那么整个右翼军及中路军傅作义部将被日军合围。 在这种情况下,信心动摇的阎锡山下达了全线撤退的命令,随后,进攻代县和雁门关的王靖国、陈长捷部两个集团军,也回撤至崞(guo)县进行防守,对雁门关失守负有重要责任的刘汝明,率部逃到原平县城后,担心阎锡山借机消除异己,给自己治罪,火速给阎锡山发去份密电,表示了归属追随的意思。 阎锡山正为当前战局揪心不已,得到原本属于宋哲元军事系统的刘汝明卖身投靠,倒是意外之喜。 刘汝明虽然是著名的逃跑将军,但其麾下却是西北军中的百战精锐,该军下辖两个师两个旅,都快赶得上一个集团军的编制了。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宋哲元早就想把这支部队要过去,但都被自己以军情紧急为由给拒绝了。前有蒋介石诱杀韩复榘,后有自己挥泪斩麾下十三太保之首的李服膺,刘汝明怕被开刀问罪,现在倒过来却也不失为一条保命之道。 阎锡山正值用人之际,自然是复电大加宽抚,要求刘汝明忘掉过去,着眼未来,只需在下一阶段作战中奋勇杀敌洗刷耻辱即可。 晋北的失守,让置身南京的蒋介石感到心中不安,立即致电阎锡山:山西乃西北、西南内陆地区之屏障,不容有失,河南境内的中央军可否北上,进入山西境内抵抗日军之侵略? 现在蒋介石的兵力,已经占据全国总兵力的一半以上,阎锡山害怕中央军进入山西后就赖着不走,加上开战到现在,第二战区主力未受大的损失,于是婉言谢绝,旋即召集幕僚,商量下一阶段作战计划。 晋北沦陷,加上汉奸有意造谣,制造恐慌情绪,整个山西一片混乱,除晋北出现大规模难民潮外,晋中和晋南也不能幸免,达官贵人一股脑儿地向传说中像天堂一般美好的西南地区搬迁,一般的百姓则扶老携幼,举家逃过黄河,进入陕西和河南境内,江南集团设置在各处的难民营,便是寻常百姓活命的指望。 ...... 南华,新京,总参会议室。 听到晋北失守的消息后,不管是南华还是川南、滇南两地的统军将校,均发来请战电,湘西、黔西和云南三部盟友,也询问是否需要出兵。 安毅见状,立即举行军委和三总部联席会议,统一思想认识。 安毅首先介绍了山西的情况,随后将自己获得的日方情报娓娓道来:“根据我们的人在日本东京发回的密报,日军大本营并未制定山西作战计划,此次纯属中国派遣军的个人行为。昨天中午,陆军总参谋长石原莞尔和陆相板垣征四郎向中国派遣军联名下达‘好自为之’的训令后,便一起去觐见倭皇裕仁,对陆军将领不听指挥、置大局于不顾的恶劣行径表示了强烈不满。 “由于石原莞尔制定的占领兰印的计划大获成功,为日本带来源源不断的石油和战略物资资源,尤其是大量来自兰印殖民地的工业品和粮食的涌入,使得日本国内物资供应极大丰富,社会秩序井然,从倭皇、内阁、财阀到普通民众,都对石原莞尔赞赏有加。 “由于裕仁担心石原莞尔会愤然辞职,大力安抚,当着石原莞尔和板垣征四郎的面,让侍从官记录其口谕,向中国派遣军司令西尾寿造大将发去训斥电,称其‘深蒙君恩不思回报’,反而‘拥兵自重擅动刀兵’,置天皇、政府于何地?日本是一个天皇至上的国度,西尾寿造惊惧之下,上表称山西战事,乃是一干参谋人员背着他干的,他也是在事发后才知道,正在考虑如何补救。 “怎么样?听起来很有意思吧?日本的军队就是这样,往往都是中下级军官自行其是,造成既定事实后,高层才手忙脚乱地予以配合。根据当时西尾寿造提供的参与人员名单来看,中国派遣军参谋长佃俊六、情报课长武藤章、作战课长稻本正纯、作战班长服部卓四郎和辻政信等人都有份,此外关东军、朝鲜军中也由部分参谋人员参合了进去,就连土肥原贤二的派驻机关也不能幸免,所以最后事情又推回到日本的总参谋部。 “据悉,石原莞尔非常郁闷,回去后连摔了几个杯子,又接连接待了几个年轻漂亮的女性仰慕者,整整狂欢了一夜,今早出门的时候,脚都站不稳了。” 听完安毅的介绍,一众将领对于本集团无孔不入的情报刺探能力感到心惊。要知道连倭皇和石原莞尔等人会面的事情都清清楚楚,不是当事者很难做到这一点,看来打入日本高层的谍报人员级别不低。 安毅自然不会挑明此人是谁,实际上对这条线上来的情报,他也是半信半疑,向来都是谨慎有加,绝不轻易采信的,他也担心其中会不会蕴藏有什么可怕的陷阱。 目光从与会者脸上掠过,安毅接着陈述了自己的观点:“日军的作战飞机,已经大多集结于东北和朝鲜各机场,此外日本的北海道,也布置有大量远程轰炸机,整个华北日军,只拥有不到三百架战机,与我方战机数量相当,而我们的战机性能要大大优于对手。综合这些情况,我认为东条英机一意孤行采取的行动,不会取得多大战果,只要鲁逸轩应对适当,不难击退对手!” “我同意主席的分析!” 副总参谋长黄智起身,来到会议室一壁参谋人员悬挂上的大幅山西地图前,指向晋北广袤的土地: “日军的进攻看似凌厉,实则危机四伏,其大规模兵力调动和物资补给,仅能靠平型关、雁门关和茹越口等关隘输送,而这些地方无一不是山势险峻之地,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旦被堵住,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第十八集团军已经展开高密度的袭扰作战,第一一五、第一二〇师主力从东、西两方破坏敌之侧后纵深地区,袭击恒山内长城一线至大同、大同至张家口之铁路及代县、广灵至张家口之公路交通线,第一二九师主力用于正大路,发动群众,配合我娘子关守军巩固后方,提防石家庄日军突然发动攻击。 “我军鲁逸轩部四个师,依然采用了我们安家军原来的老编制,每个师加上配属的炮兵、防空兵和装甲兵,一共为二万六千人,四个师就是十万四千人。鲁逸轩致电阎锡山,暂时入住忻口,构筑防御工事,等待战区进一步的命令,阎锡山已经回电答应了鲁逸轩的请求。如今晋北大雪,道路泥泞难行,日军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行军,付出的精力必将数倍于我,而我军以逸待劳,待日军精疲力竭之时杀出,当有把握一举歼灭对手!” 受邀列席此次会议的中央常务委员、南华总理徐子良道:“目前,我们南华的市、县及乡镇地方政府正在组建中,军转民的工作也在轰轰烈烈第展开。原则上,师一级干部担任市长,团级干部担任县长,营连级干部担任乡长,所有干部均必须是党员,以加强我们党和军队对地方的绝对控制。 “而由西南政法大学、理工学院毕业且拥有在川南、滇南、湘西、黔西四地政府从业三年的专门人才,则配属到政府各部门,使得我们的政府机构,可以自下而上慢慢运转,逐步走上正轨。我以为,在当前大规模军转民的人事调动中,还是应该优先考虑地方的事务。 “其实我们根本没必要急,南京蒋委员长手里握有的八个集团军还处于闲置状态,就连身为地主的阎锡山和整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蒋委员长都不担心,我们又操的又是哪门子心思?我以为,北方有鲁逸轩部代表我们足够了,根本没必要去自讨没趣。南华局势真正稳定下来,形成自我造血能力,使得地方可以回哺军队,构成生生不息的循环体系,这才符合我们当前的利益。” 夏俭听徐子良提起军转民,情不自禁地向安毅诉苦:“老大,你不知道吧,就连我的手下都抽调了二十三名将校下地方,这还是在确保主力部队战斗力、避免伤筋动骨的情况下实行的,我现在难以想象,胡子他们不知道又会是何等的惨状?” 安毅瞪了他一眼:“怎么,质疑我的决定?在确保组织意图的大框架下,再结合个人的意愿,这是我们立党立国立军的根本。只有地方建设好了,我们才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兵员、粮食和枪支弹药,反之,一个混乱无序的地方,不仅百姓怨声载道,离心离德,而且会极大地牵扯我们的兵力和精力,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一句话,军队干部转业到地方任职,这是当前的头等政治要务,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顾长风笑着安慰:“老夏,你是羡慕还是怎么地?你如果肯离开军队到地方,一个省长是职务少不了!” 看到夏俭不屑一顾的目光,顾长风正色道:“我们的军队来自于老百姓,自然应该以百姓的利益为主,反正你那些属下又不是没机会返回军队了,军委下达的文件不是说好了吗,在地方工作一年后,还有机会选择重新返回部队。咱们的摊子这么大,以后还会驻军中亚,扩军是必然的选择,以后有的是带兵打仗的机会。” 安毅点了点头:“是啊!为什么要我会命令让军队的将领到地方去任职呢?这是因为现在是战争年代,地方的一切工作和建设,都必须围绕战争展开。而且,我们的军官都是接受模范营精神教育出来的,我们希望他们把这种精神带到地方,带到日常的工作中去,带动地方的工作,树立良好的风气,而不希望我们的各级政府机构才成立便成为一个人浮于事的官僚机构,只有脚踏实地、实事求是地工作,心里装着人民,深入城市和乡村,才能够把工作干好。夏俭,虎头,我向你们提个醒,你们的部下到地方后,不要就此腐化堕落,若是在此期间发现他们欺男霸女收受贿赂,又或者一年后地方政务考核不过关,你们可是有连带责任的!” 顾长风和夏俭相视一眼,脸色变得无比严肃,齐齐点头。 安毅问道:“关于是否向山西派兵支援,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杨飞见安毅看向自己,于是道:“我觉得根本没必要......就算日本人把整个华北的军队压上来,晋绥军和中央军都拼光了,战事急剧恶化,我们也可从容选择从蒙古南下,攻打日军的后方,我就不信,若是察哈尔、绥远、热河等地落入我军掌握,小日本还能不慌不忙地进攻山西。我们的当务之急,必须是加强我们的地方建设,我可是对政治协商会议刚刚立法通过的《义务兵役法》很感兴趣。等到南华真正建设并发展起来,我们将拥有几乎不会枯竭的兵力资源,这才是当前我们的根本!” 顾长风突然插话:“南华通过的《义务兵役法》引发的议论很多,许多老战士还好,家里早就安置了工作,父母和兄弟姐妹都有班上,家中不缺他们那份,但一些去年才入伍的新兵却担心以后没有足额军饷可拿,家里会断了经济来源,纷纷向各级军官打听情况!我觉得总政治部应该下一个文件,具体解释一下。” 总政治部主任展到立即表态:“这事是我们疏忽了,我们还以为大多数官兵都能能够理解,因此并未针对这条新产生的法律进行解释。其实说白了,以后我们的军队中将同时存在两种兵,一种是义务兵,只能拿到起码的生活津贴,一种是志愿兵,也就是职业军人,现在我们军队的官兵,将统一转为志愿兵,将来义务兵入伍后,如果三年服役期间表现出色,随时都可以申请转为志愿兵,但在此之前,只能担当义务兵。也就是说,新法律对我们的老兵没有任何影响。” 政治部副主任黄应武补充道:“义务兵也并非没有任何福利,除了少数津贴外,军属在地方将受到极大优待,比如优先安排工作,优先进入咱们开办的大农业农场,如果家庭条件实在困难的,每年还可以从地方政府那里得到一笔生活补助。我们的制度是人情化的,绝不会因为节约几个钱,就置我们将士的利益于不顾,那样的军队是注定没有战斗力的!” 安毅见事情一下子又扯远了,便知道大家对于是否北上增援山西战事已经有了定论,当下也不为难大家,责成政治部把此次会议精神向各部门进行传达后便宣布散会,随后把徐子良叫到自己办公室,就华元发行、义务教育、进行人口普查等事宜展开商议。 第一五一〇章 当务之急 第一五一〇章当务之急 争夺代县和茹越口的战斗异常的惨烈,为了鼓舞士气,东条英机把指挥部设到了前线的茹越口,以两个师团并两个独立旅团坚守阵地,派出中路其余两个师团、两个独立混成旅团,向东攻击繁峙。 三月六日下午四点,繁峙县城失守,晋绥军布置于繁峙县城的一个独立旅被全歼,率部镇守茹越口的傅作义不得不紧急退往繁峙东北的砂河县城。 与此同时,从平型关回撤、兼程向西南方代县进军的右翼军刘茂恩部三个集团军,也已运动到了砂河县城。 目前的战略态势是随着茹越口的失守,日军已经在整个晋北防线打开了两个缺口,形成了两个互为支撑的有力支点,短时间内将其驱逐出山西已经成为一种奢望。 同时,繁峙县是五台山的门户,一旦日军果断南下,拿下峨口,进而长驱直入,占领五台县城,那么整个右翼军及中路军傅作义部将被日军合围。 在这种情况下,信心动摇的阎锡山下达了全线撤退的命令,随后,进攻代县和雁门关的王靖国、陈长捷部两个集团军,也回撤至崞(guo)县进行防守,对雁门关失守负有重要责任的刘汝明,率部逃到原平县城后,担心阎锡山借机消除异己,给自己治罪,火速给阎锡山发去份密电,表示了归属追随的意思。 阎锡山正为当前战局揪心不已,得到原本属于宋哲元军事系统的刘汝明卖身投靠,倒是意外之喜。 刘汝明虽然是著名的逃跑将军,但其麾下却是西北军中的百战精锐,该军下辖两个师两个旅,都快赶得上一个集团军的编制了。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宋哲元早就想把这支部队要过去,但都被自己以军情紧急为由给拒绝了。前有蒋介石诱杀韩复榘,后有自己挥泪斩麾下十三太保之首的李服膺,刘汝明怕被开刀问罪,现在倒过来却也不失为一条保命之道。 阎锡山正值用人之际,自然是复电大加宽抚,要求刘汝明忘掉过去,着眼未来,只需在下一阶段作战中奋勇杀敌洗刷耻辱即可。 晋北的失守,让置身南京的蒋介石感到心中不安,立即致电阎锡山:山西乃西北、西南内陆地区之屏障,不容有失,河南境内的中央军可否北上,进入山西境内抵抗日军之侵略? 现在蒋介石的兵力,已经占据全国总兵力的一半以上,阎锡山害怕中央军进入山西后就赖着不走,加上开战到现在,第二战区主力未受大的损失,于是婉言谢绝,旋即召集幕僚,商量下一阶段作战计划。 晋北沦陷,加上汉奸有意造谣,制造恐慌情绪,整个山西一片混乱,除晋北出现大规模难民潮外,晋中和晋南也不能幸免,达官贵人一股脑儿地向传说中像天堂一般美好的西南地区搬迁,一般的百姓则扶老携幼,举家逃过黄河,进入陕西和河南境内,江南集团设置在各处的难民营,便是寻常百姓活命的指望。 ...... 南华,新京,总参会议室。 听到晋北失守的消息后,不管是南华还是川南、滇南两地的统军将校,均发来请战电,湘西、黔西和云南三部盟友,也询问是否需要出兵。 安毅见状,立即举行军委和三总部联席会议,统一思想认识。 安毅首先介绍了山西的情况,随后将自己获得的日方情报娓娓道来:“根据我们的人在日本东京发回的密报,日军大本营并未制定山西作战计划,此次纯属中国派遣军的个人行为。昨天中午,陆军总参谋长石原莞尔和陆相板垣征四郎向中国派遣军联名下达‘好自为之’的训令后,便一起去觐见倭皇裕仁,对陆军将领不听指挥、置大局于不顾的恶劣行径表示了强烈不满。 “由于石原莞尔制定的占领兰印的计划大获成功,为日本带来源源不断的石油和战略物资资源,尤其是大量来自兰印殖民地的工业品和粮食的涌入,使得日本国内物资供应极大丰富,社会秩序井然,从倭皇、内阁、财阀到普通民众,都对石原莞尔赞赏有加。 “由于裕仁担心石原莞尔会愤然辞职,大力安抚,当着石原莞尔和板垣征四郎的面,让侍从官记录其口谕,向中国派遣军司令西尾寿造大将发去训斥电,称其‘深蒙君恩不思回报’,反而‘拥兵自重擅动刀兵’,置天皇、政府于何地?日本是一个天皇至上的国度,西尾寿造惊惧之下,上表称山西战事,乃是一干参谋人员背着他干的,他也是在事发后才知道,正在考虑如何补救。 “怎么样?听起来很有意思吧?日本的军队就是这样,往往都是中下级军官自行其是,造成既定事实后,高层才手忙脚乱地予以配合。根据当时西尾寿造提供的参与人员名单来看,中国派遣军参谋长佃俊六、情报课长武藤章、作战课长稻本正纯、作战班长服部卓四郎和辻政信等人都有份,此外关东军、朝鲜军中也由部分参谋人员参合了进去,就连土肥原贤二的派驻机关也不能幸免,所以最后事情又推回到日本的总参谋部。 “据悉,石原莞尔非常郁闷,回去后连摔了几个杯子,又接连接待了几个年轻漂亮的女性仰慕者,整整狂欢了一夜,今早出门的时候,脚都站不稳了。” 听完安毅的介绍,一众将领对于本集团无孔不入的情报刺探能力感到心惊。要知道连倭皇和石原莞尔等人会面的事情都清清楚楚,不是当事者很难做到这一点,看来打入日本高层的谍报人员级别不低。 安毅自然不会挑明此人是谁,实际上对这条线上来的情报,他也是半信半疑,向来都是谨慎有加,绝不轻易采信的,他也担心其中会不会蕴藏有什么可怕的陷阱。 目光从与会者脸上掠过,安毅接着陈述了自己的观点:“日军的作战飞机,已经大多集结于东北和朝鲜各机场,此外日本的北海道,也布置有大量远程轰炸机,整个华北日军,只拥有不到三百架战机,与我方战机数量相当,而我们的战机性能要大大优于对手。综合这些情况,我认为东条英机一意孤行采取的行动,不会取得多大战果,只要鲁逸轩应对适当,不难击退对手!” “我同意主席的分析!” 副总参谋长黄智起身,来到会议室一壁参谋人员悬挂上的大幅山西地图前,指向晋北广袤的土地: “日军的进攻看似凌厉,实则危机四伏,其大规模兵力调动和物资补给,仅能靠平型关、雁门关和茹越口等关隘输送,而这些地方无一不是山势险峻之地,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旦被堵住,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第十八集团军已经展开高密度的袭扰作战,第一一五、第一二〇师主力从东、西两方破坏敌之侧后纵深地区,袭击恒山内长城一线至大同、大同至张家口之铁路及代县、广灵至张家口之公路交通线,第一二九师主力用于正大路,发动群众,配合我娘子关守军巩固后方,提防石家庄日军突然发动攻击。 “我军鲁逸轩部四个师,依然采用了我们安家军原来的老编制,每个师加上配属的炮兵、防空兵和装甲兵,一共为二万六千人,四个师就是十万四千人。鲁逸轩致电阎锡山,暂时入住忻口,构筑防御工事,等待战区进一步的命令,阎锡山已经回电答应了鲁逸轩的请求。如今晋北大雪,道路泥泞难行,日军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行军,付出的精力必将数倍于我,而我军以逸待劳,待日军精疲力竭之时杀出,当有把握一举歼灭对手!” 受邀列席此次会议的中央常务委员、南华总理徐子良道:“目前,我们南华的市、县及乡镇地方政府正在组建中,军转民的工作也在轰轰烈烈第展开。原则上,师一级干部担任市长,团级干部担任县长,营连级干部担任乡长,所有干部均必须是党员,以加强我们党和军队对地方的绝对控制。 “而由西南政法大学、理工学院毕业且拥有在川南、滇南、湘西、黔西四地政府从业三年的专门人才,则配属到政府各部门,使得我们的政府机构,可以自下而上慢慢运转,逐步走上正轨。我以为,在当前大规模军转民的人事调动中,还是应该优先考虑地方的事务。 “其实我们根本没必要急,南京蒋委员长手里握有的八个集团军还处于闲置状态,就连身为地主的阎锡山和整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蒋委员长都不担心,我们又操的又是哪门子心思?我以为,北方有鲁逸轩部代表我们足够了,根本没必要去自讨没趣。南华局势真正稳定下来,形成自我造血能力,使得地方可以回哺军队,构成生生不息的循环体系,这才符合我们当前的利益。” 夏俭听徐子良提起军转民,情不自禁地向安毅诉苦:“老大,你不知道吧,就连我的手下都抽调了二十三名将校下地方,这还是在确保主力部队战斗力、避免伤筋动骨的情况下实行的,我现在难以想象,胡子他们不知道又会是何等的惨状?” 安毅瞪了他一眼:“怎么,质疑我的决定?在确保组织意图的大框架下,再结合个人的意愿,这是我们立党立国立军的根本。只有地方建设好了,我们才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兵员、粮食和枪支弹药,反之,一个混乱无序的地方,不仅百姓怨声载道,离心离德,而且会极大地牵扯我们的兵力和精力,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一句话,军队干部转业到地方任职,这是当前的头等政治要务,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顾长风笑着安慰:“老夏,你是羡慕还是怎么地?你如果肯离开军队到地方,一个省长是职务少不了!” 看到夏俭不屑一顾的目光,顾长风正色道:“我们的军队来自于老百姓,自然应该以百姓的利益为主,反正你那些属下又不是没机会返回军队了,军委下达的文件不是说好了吗,在地方工作一年后,还有机会选择重新返回部队。咱们的摊子这么大,以后还会驻军中亚,扩军是必然的选择,以后有的是带兵打仗的机会。” 安毅点了点头:“是啊!为什么要我会命令让军队的将领到地方去任职呢?这是因为现在是战争年代,地方的一切工作和建设,都必须围绕战争展开。而且,我们的军官都是接受模范营精神教育出来的,我们希望他们把这种精神带到地方,带到日常的工作中去,带动地方的工作,树立良好的风气,而不希望我们的各级政府机构才成立便成为一个人浮于事的官僚机构,只有脚踏实地、实事求是地工作,心里装着人民,深入城市和乡村,才能够把工作干好。夏俭,虎头,我向你们提个醒,你们的部下到地方后,不要就此腐化堕落,若是在此期间发现他们欺男霸女收受贿赂,又或者一年后地方政务考核不过关,你们可是有连带责任的!” 顾长风和夏俭相视一眼,脸色变得无比严肃,齐齐点头。 安毅问道:“关于是否向山西派兵支援,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杨飞见安毅看向自己,于是道:“我觉得根本没必要......就算日本人把整个华北的军队压上来,晋绥军和中央军都拼光了,战事急剧恶化,我们也可从容选择从蒙古南下,攻打日军的后方,我就不信,若是察哈尔、绥远、热河等地落入我军掌握,小日本还能不慌不忙地进攻山西。我们的当务之急,必须是加强我们的地方建设,我可是对政治协商会议刚刚立法通过的《义务兵役法》很感兴趣。等到南华真正建设并发展起来,我们将拥有几乎不会枯竭的兵力资源,这才是当前我们的根本!” 顾长风突然插话:“南华通过的《义务兵役法》引发的议论很多,许多老战士还好,家里早就安置了工作,父母和兄弟姐妹都有班上,家中不缺他们那份,但一些去年才入伍的新兵却担心以后没有足额军饷可拿,家里会断了经济来源,纷纷向各级军官打听情况!我觉得总政治部应该下一个文件,具体解释一下。” 总政治部主任展到立即表态:“这事是我们疏忽了,我们还以为大多数官兵都能能够理解,因此并未针对这条新产生的法律进行解释。其实说白了,以后我们的军队中将同时存在两种兵,一种是义务兵,只能拿到起码的生活津贴,一种是志愿兵,也就是职业军人,现在我们军队的官兵,将统一转为志愿兵,将来义务兵入伍后,如果三年服役期间表现出色,随时都可以申请转为志愿兵,但在此之前,只能担当义务兵。也就是说,新法律对我们的老兵没有任何影响。” 政治部副主任黄应武补充道:“义务兵也并非没有任何福利,除了少数津贴外,军属在地方将受到极大优待,比如优先安排工作,优先进入咱们开办的大农业农场,如果家庭条件实在困难的,每年还可以从地方政府那里得到一笔生活补助。我们的制度是人情化的,绝不会因为节约几个钱,就置我们将士的利益于不顾,那样的军队是注定没有战斗力的!” 安毅见事情一下子又扯远了,便知道大家对于是否北上增援山西战事已经有了定论,当下也不为难大家,责成政治部把此次会议精神向各部门进行传达后便宣布散会,随后把徐子良叫到自己办公室,就华元发行、义务教育、进行人口普查等事宜展开商议。 第一五一一章 风云再起 第一五一一章风云再起 三月的天气,风雪来得快去得也快,连续几天大太阳照下来,气温急速回升,山川雪水消融,绿草和林木的枝叶嗖嗖地向外蹿,春天就这么突然降临晋北大地。 三月七日,经过与幕僚商议,阎锡山决定缩短战线,集中兵力在忻县以北的忻口及其东、西两侧山地组织防御。鉴于集中从平型关、茹越口及雁门关撤下来的军队需要时间,而日军极有可能乘胜发起进攻,所以阎锡山严令王靖国指挥所部坚守崞县,陈长捷作为预备队驻守原平,担任宁武关防御任务的卫立煌部,随时策应作战。 同时,阎锡山要求第十八集团军立即对日军侧后展开袭击,以迟缓日军的进攻,掩护战区主力于忻口地区布防。第二天,阎锡山还邀请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周副主席一起研究保卫太原的问题。 三月八日,第十八集团军朱总司令、彭副司令下令第一一五师协同友军,向平型关、大营镇之敌进攻,相机袭取浑源、应县,断绝茹越口、繁峙之间交通;又令第一二〇师以主力向岱岳镇(今山阴)以西山地出动,断绝大同与雁门关之间交通,以第三五八旅主力配合友军夹击宁武以南之敌。 三月九日夜,第一一五师独立团攻占涞源县城,第一二〇师第三五八旅袭宁武县城,该师雁北支队于三月十日袭占朔县以北之井坪镇(今平鲁县城),过了两天又收复平鲁县城(今平鲁镇)。尔后,对同蒲路朔县至大同段展开破袭战。十三日,第一二〇师在辛庄伏击日军运输队,随即逼近大同。 在此期间,日军也没闲着,中路和右翼大军汇合后兵力猛增至四十万,气焰极为嚣张,除留下伪军和部分日军驻守沿途各城镇外,日军尚有三十余万军队可用于机动。 东条英机马不停蹄,率部星夜南下,进攻崞县。 王靖国所部名为一个集团军,其实下辖不过杜方、田树梅、段树华、姜玉贞四旅,另有两个炮团。但就是这么点儿兵力,王靖国在崞县硬是挡了日军一周时间。 初时,王靖国以崞县北十里的大郭村及小河线为一线阵地,配属段、田、姜三旅,崞县县城为二线阵地,配属杜旅及野炮团和山炮团,作为全军支撑。 战斗还未打响,驻防一线的姜玉贞突然接到阎锡山的命令,让其带部队到原平,协助陈长捷所部防守,姜玉贞紧急南撤,整条一线防线顿时千疮百孔,处处皆是漏洞,王靖国无奈之下,只得下令撤退,将所有部队布置到崞县两翼,迅速抢筑防线,展开防御。 三月八日,战斗打响,各条战线战况激烈,战斗到第二天下午五点,王靖国麾下田旅刘团在北关附近的指挥部被轰塌,团长刘良与副团长均阵亡。午夜时分,北关阵地几乎全部被摧毁,田旅余部退守北城墙。 十日至十二日的战斗,极为惨烈,许多地段经过反复争夺,血流成河。十三日,田旅团长石成文在北城督战阵亡,临近黄昏时,日军一部在北城墙上取得立足点。王靖国在向陈长捷及卫立煌发出求救电后,组织部队进行反扑。首先是田树梅旅的进攻,其后是杜旅卢仪欧团的进攻,均未奏效。此时王靖国麾下已经无多余兵可用,日军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开进崞县县城。 部下拉起王靖国就走,在南门城门洞时,王靖国摆脱众人,坐下不走了,说:“就这么败退了,我回去也是一死,索性就死在城里,还可以当个烈士!” 经过参谋长梁培璜苦劝,再次上路,走了大约一里,王靖国又道:“我不走了,你们用枪打死我吧,如果你们不忍心,就用被子包住我,再开枪。” 此时参谋长梁培璜已经把现实情况汇报给了阎锡山和总参议赵戴文,声明部队已经战至最后,如果再不撤离,只能束手待毙,阎锡山复电同意撤退。王靖国得到梁培璜的情况说明,终于燃起求生的欲望,带着部队,东渡滹沱河,进入山中,躲避过了日军的追击。自此,崞县沦陷。 就在崞县遭受攻击的时候,宁武关一线也在经受着日军夜以继日的进攻,薛岳根本不敢抽调兵力援助王靖国。随着崞县失守,宁武关后翼已经处于日军威胁之下,薛岳只得率部经原平南下忻(xin)口,加强忻口一线防御。 日军三路大军于阳武河南的大牛店至南阳村一线汇合,东条英机趾高气扬,认为山西作战已经取得决定性胜利,此后在平原和山谷地带作战,将有利于日军队形的展开,对接下去的胜利志在必得。 虽然得到大本营和内阁的招呼,日本国内的媒体并未报道这一所谓的“大捷”,但在朝鲜、东北和中国华北地区的日侨中却被有心人推动广为流传,随着人员的流动,也传到了日本国内,东条英机因此名望大增。 三月十六日,日军进攻原平。 负责驻守此地的是陈长捷的第四十集团军,下辖三师四旅,其中包括王靖国所部的姜玉贞旅。可能很多人要问,既然陈长捷有着远超于王靖国部的兵力配置,为何还要从崞县抽调兵力呢?原来,阎锡山认为崞县地势太过开阔,不足守,因此刻意加强了原平的防守,准备利用县城东、西两翼山地,设置炮兵阵地,以期能给日军带去巨大的杀伤。 东条英机采取了零敲碎打的策略,每次派出进攻的部队不超过一个联队,一步步蚕食第四十集团军的防御阵地。同时,以中队和小队为单位,向原平两侧的山地渗透,与拱卫炮兵阵地的第四十集团军步兵发生激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 月朗星稀。 忻口西北方的茹庄,鲁逸轩从望远镜里观察东北方原平县城的战况,只见县城内外,一道道烟柱冲天而起,红色的火光不时闪耀,耳畔似乎隐隐能够听到厮杀声,不由微微摇了摇头。 一周前,就在阎锡山下令鲁逸轩部北上解崞县之围时,安毅亲自给阎锡山致电,阐述了南华总参谋部的意见,认为与其处处设防,采用添油战术与日军拼消耗,还不如一步步把日军引诱到忻口以北的空旷地带,突然发力,一举歼灭对手。 阎锡山实在无法想象仅仅凭借着第二战区的实力,能够一口气吃掉如此规模的日军,但安毅称日军连日激战,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疲惫不堪,完全是靠着坚强的意志在支撑。待日军兵进忻口时,体能已达极限,预计连平日一半的战斗力都难以发挥出来。 在此期间,安家军空军将再派三个大队进入山西,以形成绝对的空中优势。待日军整顿兵力,开始对忻口发起进攻时,空军突然出击,对日军的炮兵和装甲部队展开猛烈轰炸,全面压制日军后,鲁逸轩部从侧后杀出,一举击穿日军的战线,将日军分割包围,力争在忻口聚歼日军一部,然后趁势北上,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把日军彻底赶出山西。 阎锡山半信半疑,但想到安家军一直以来对日本保持的超高胜率,同时,安家军空军的全面参战,也将极大地缓解晋绥军所面临的压力,于是悄悄修改了忻口作战计划。鉴于日军在山西无孔不入的情报刺探能力,阎锡山并未把计划告诉任何人,只是对外高调宣布,将死守忻口,御敌于晋中平原,确保太原的绝对安全,然后调兵遣将,在忻口北云中河支流南岸修筑层层阵地。 鲁逸轩部于五天前,突然调动至忻口以西十二公里的茹村。 茹村及北面的南岗村、南面的崖底村,均矗立于晋中平原之上,山势虽然不高,只有三四百米,但对防守来说却极为有利。茹村以西是一大片平原谷地,方圆十余公里,通过狭窄的豁口与外界相连,极易屯兵。 进攻忻口的日军,肯定想不到在平原西部的群山万壑之间,还隐藏有一支武装到牙齿的生力军,为了侧翼的安全,东条英机应该会分出一部分来攻打茹村,但也仅仅只是做牵制之用,其突破口只能是忻口。 从战略意义上来说,一旦忻口被突破,忻县和太原将无险可守,日军可长驱直入,忻口两翼的中***队,除了撤退别无选择,谁跑得慢就会被日军合围消灭。 “明天陈长捷所部就会在阎锡山的命令下,放弃原平,忻口战役很快就会打响。老曲,你说说看,日本人会不会上当?” 鲁逸轩放下望远镜,转过头轻声问道。 陪同鲁逸轩来一起查看敌情的曲慕辰肯定地说:“都已经打到这个份儿上了,东条英机除了进攻别无选择。按照计划,我们将在忻口战役发起三天后,突然从侧翼杀出,击溃当面之敌,直插敌人的指挥中枢,打乱日军的指挥系统,然后与友军配合,分割消灭敌人。 “若是能够做到这一步,那接下去就会是轻松的追歼战,在我优势空军的指引下,一步步把日军赶出晋北,收复内长城关隘和恒山防线,这一场大战就该完美落幕了!” 其实这些鲁逸轩都清楚,他之所以问出来,不过是想借曲慕辰的口,宽自己的心罢了。 “报告,总部急电!” 通讯处长华瑞明上校来到二人身后,小声禀报。 鲁逸轩和曲慕辰转过身,鲁逸轩让侍卫接过电文,挥挥手:“说吧,什么事情?” 华瑞明道:“远东军政高层做出决定,于明日开始扫荡盘踞于中亚地区的苏军,我蒙古军区早在月初便在蒙古与哈萨克斯坦边境地区集结,预计未来一周内部队就将越境作战。总部要求我们,发扬艰苦奋斗不怕牺牲之模范营精神,戒躁戒躁,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一举把日军赶出晋北。” 月色下,鲁逸轩眼里闪过一丝阴霾,转瞬即逝。问明没有其他事情,叫华瑞明退下后,鲁逸轩对曲慕辰道: “就这样莫名其妙与苏联这样庞大的工业国对上,总部的决定是不是太过草率了?如今咱们应对蒙古、南华和国内之事务已经分身乏术,还要进入中亚作战,我总觉得这更像是一种亡命的赌博!若是遭遇惨败,蒙古的局势也有可能急速恶化,到时候日本人就会趁虚而入,华北也会因这一不理智的行动而遭殃!” 曲慕辰安慰道:“老鲁,你应该相信司令的判断,这么多年来,你见他什么时候出错过?我想总部应该已经有了万全的对策......咱们只需把眼前的事情做好,不给总部添乱就行了......” “正因为从来没有出错过,才更应该慎重才是......” 鲁逸轩叹了口气,突然变得意兴阑珊:“唉,算了,不说这个了,老曲,我先回去了。这一仗一定要打好,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局势一旦崩坏将无法挽回,我可不想成为替罪羔羊!” 目送鲁逸轩远去的背影,曲慕辰有些奇怪,一向对安毅尊敬有加的老伙计,怎么会突然开始质疑起安毅的决定了?但随即想想当前的战局,又释然了,或许是大战在即,精神太过压抑和紧张吧,相信只要在接下去的大战中取得胜利,原来那个充满自信的鲁逸轩就会回来了。 第一五一一章 风云再起 第一五一一章风云再起 三月的天气,风雪来得快去得也快,连续几天大太阳照下来,气温急速回升,山川雪水消融,绿草和林木的枝叶嗖嗖地向外蹿,春天就这么突然降临晋北大地。 三月七日,经过与幕僚商议,阎锡山决定缩短战线,集中兵力在忻县以北的忻口及其东、西两侧山地组织防御。鉴于集中从平型关、茹越口及雁门关撤下来的军队需要时间,而日军极有可能乘胜发起进攻,所以阎锡山严令王靖国指挥所部坚守崞县,陈长捷作为预备队驻守原平,担任宁武关防御任务的卫立煌部,随时策应作战。 同时,阎锡山要求第十八集团军立即对日军侧后展开袭击,以迟缓日军的进攻,掩护战区主力于忻口地区布防。第二天,阎锡山还邀请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周副主席一起研究保卫太原的问题。 三月八日,第十八集团军朱总司令、彭副司令下令第一一五师协同友军,向平型关、大营镇之敌进攻,相机袭取浑源、应县,断绝茹越口、繁峙之间交通;又令第一二〇师以主力向岱岳镇(今山阴)以西山地出动,断绝大同与雁门关之间交通,以第三五八旅主力配合友军夹击宁武以南之敌。 三月九日夜,第一一五师独立团攻占涞源县城,第一二〇师第三五八旅袭宁武县城,该师雁北支队于三月十日袭占朔县以北之井坪镇(今平鲁县城),过了两天又收复平鲁县城(今平鲁镇)。尔后,对同蒲路朔县至大同段展开破袭战。十三日,第一二〇师在辛庄伏击日军运输队,随即逼近大同。 在此期间,日军也没闲着,中路和右翼大军汇合后兵力猛增至四十万,气焰极为嚣张,除留下伪军和部分日军驻守沿途各城镇外,日军尚有三十余万军队可用于机动。 东条英机马不停蹄,率部星夜南下,进攻崞县。 王靖国所部名为一个集团军,其实下辖不过杜方、田树梅、段树华、姜玉贞四旅,另有两个炮团。但就是这么点儿兵力,王靖国在崞县硬是挡了日军一周时间。 初时,王靖国以崞县北十里的大郭村及小河线为一线阵地,配属段、田、姜三旅,崞县县城为二线阵地,配属杜旅及野炮团和山炮团,作为全军支撑。 战斗还未打响,驻防一线的姜玉贞突然接到阎锡山的命令,让其带部队到原平,协助陈长捷所部防守,姜玉贞紧急南撤,整条一线防线顿时千疮百孔,处处皆是漏洞,王靖国无奈之下,只得下令撤退,将所有部队布置到崞县两翼,迅速抢筑防线,展开防御。 三月八日,战斗打响,各条战线战况激烈,战斗到第二天下午五点,王靖国麾下田旅刘团在北关附近的指挥部被轰塌,团长刘良与副团长均阵亡。午夜时分,北关阵地几乎全部被摧毁,田旅余部退守北城墙。 十日至十二日的战斗,极为惨烈,许多地段经过反复争夺,血流成河。十三日,田旅团长石成文在北城督战阵亡,临近黄昏时,日军一部在北城墙上取得立足点。王靖国在向陈长捷及卫立煌发出求救电后,组织部队进行反扑。首先是田树梅旅的进攻,其后是杜旅卢仪欧团的进攻,均未奏效。此时王靖国麾下已经无多余兵可用,日军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开进崞县县城。 部下拉起王靖国就走,在南门城门洞时,王靖国摆脱众人,坐下不走了,说:“就这么败退了,我回去也是一死,索性就死在城里,还可以当个烈士!” 经过参谋长梁培璜苦劝,再次上路,走了大约一里,王靖国又道:“我不走了,你们用枪打死我吧,如果你们不忍心,就用被子包住我,再开枪。” 此时参谋长梁培璜已经把现实情况汇报给了阎锡山和总参议赵戴文,声明部队已经战至最后,如果再不撤离,只能束手待毙,阎锡山复电同意撤退。王靖国得到梁培璜的情况说明,终于燃起求生的欲望,带着部队,东渡滹沱河,进入山中,躲避过了日军的追击。自此,崞县沦陷。 就在崞县遭受攻击的时候,宁武关一线也在经受着日军夜以继日的进攻,薛岳根本不敢抽调兵力援助王靖国。随着崞县失守,宁武关后翼已经处于日军威胁之下,薛岳只得率部经原平南下忻(xin)口,加强忻口一线防御。 日军三路大军于阳武河南的大牛店至南阳村一线汇合,东条英机趾高气扬,认为山西作战已经取得决定性胜利,此后在平原和山谷地带作战,将有利于日军队形的展开,对接下去的胜利志在必得。 虽然得到大本营和内阁的招呼,日本国内的媒体并未报道这一所谓的“大捷”,但在朝鲜、东北和中国华北地区的日侨中却被有心人推动广为流传,随着人员的流动,也传到了日本国内,东条英机因此名望大增。 三月十六日,日军进攻原平。 负责驻守此地的是陈长捷的第四十集团军,下辖三师四旅,其中包括王靖国所部的姜玉贞旅。可能很多人要问,既然陈长捷有着远超于王靖国部的兵力配置,为何还要从崞县抽调兵力呢?原来,阎锡山认为崞县地势太过开阔,不足守,因此刻意加强了原平的防守,准备利用县城东、西两翼山地,设置炮兵阵地,以期能给日军带去巨大的杀伤。 东条英机采取了零敲碎打的策略,每次派出进攻的部队不超过一个联队,一步步蚕食第四十集团军的防御阵地。同时,以中队和小队为单位,向原平两侧的山地渗透,与拱卫炮兵阵地的第四十集团军步兵发生激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 月朗星稀。 忻口西北方的茹庄,鲁逸轩从望远镜里观察东北方原平县城的战况,只见县城内外,一道道烟柱冲天而起,红色的火光不时闪耀,耳畔似乎隐隐能够听到厮杀声,不由微微摇了摇头。 一周前,就在阎锡山下令鲁逸轩部北上解崞县之围时,安毅亲自给阎锡山致电,阐述了南华总参谋部的意见,认为与其处处设防,采用添油战术与日军拼消耗,还不如一步步把日军引诱到忻口以北的空旷地带,突然发力,一举歼灭对手。 阎锡山实在无法想象仅仅凭借着第二战区的实力,能够一口气吃掉如此规模的日军,但安毅称日军连日激战,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疲惫不堪,完全是靠着坚强的意志在支撑。待日军兵进忻口时,体能已达极限,预计连平日一半的战斗力都难以发挥出来。 在此期间,安家军空军将再派三个大队进入山西,以形成绝对的空中优势。待日军整顿兵力,开始对忻口发起进攻时,空军突然出击,对日军的炮兵和装甲部队展开猛烈轰炸,全面压制日军后,鲁逸轩部从侧后杀出,一举击穿日军的战线,将日军分割包围,力争在忻口聚歼日军一部,然后趁势北上,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把日军彻底赶出山西。 阎锡山半信半疑,但想到安家军一直以来对日本保持的超高胜率,同时,安家军空军的全面参战,也将极大地缓解晋绥军所面临的压力,于是悄悄修改了忻口作战计划。鉴于日军在山西无孔不入的情报刺探能力,阎锡山并未把计划告诉任何人,只是对外高调宣布,将死守忻口,御敌于晋中平原,确保太原的绝对安全,然后调兵遣将,在忻口北云中河支流南岸修筑层层阵地。 鲁逸轩部于五天前,突然调动至忻口以西十二公里的茹村。 茹村及北面的南岗村、南面的崖底村,均矗立于晋中平原之上,山势虽然不高,只有三四百米,但对防守来说却极为有利。茹村以西是一大片平原谷地,方圆十余公里,通过狭窄的豁口与外界相连,极易屯兵。 进攻忻口的日军,肯定想不到在平原西部的群山万壑之间,还隐藏有一支武装到牙齿的生力军,为了侧翼的安全,东条英机应该会分出一部分来攻打茹村,但也仅仅只是做牵制之用,其突破口只能是忻口。 从战略意义上来说,一旦忻口被突破,忻县和太原将无险可守,日军可长驱直入,忻口两翼的中***队,除了撤退别无选择,谁跑得慢就会被日军合围消灭。 “明天陈长捷所部就会在阎锡山的命令下,放弃原平,忻口战役很快就会打响。老曲,你说说看,日本人会不会上当?” 鲁逸轩放下望远镜,转过头轻声问道。 陪同鲁逸轩来一起查看敌情的曲慕辰肯定地说:“都已经打到这个份儿上了,东条英机除了进攻别无选择。按照计划,我们将在忻口战役发起三天后,突然从侧翼杀出,击溃当面之敌,直插敌人的指挥中枢,打乱日军的指挥系统,然后与友军配合,分割消灭敌人。 “若是能够做到这一步,那接下去就会是轻松的追歼战,在我优势空军的指引下,一步步把日军赶出晋北,收复内长城关隘和恒山防线,这一场大战就该完美落幕了!” 其实这些鲁逸轩都清楚,他之所以问出来,不过是想借曲慕辰的口,宽自己的心罢了。 “报告,总部急电!” 通讯处长华瑞明上校来到二人身后,小声禀报。 鲁逸轩和曲慕辰转过身,鲁逸轩让侍卫接过电文,挥挥手:“说吧,什么事情?” 华瑞明道:“远东军政高层做出决定,于明日开始扫荡盘踞于中亚地区的苏军,我蒙古军区早在月初便在蒙古与哈萨克斯坦边境地区集结,预计未来一周内部队就将越境作战。总部要求我们,发扬艰苦奋斗不怕牺牲之模范营精神,戒躁戒躁,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一举把日军赶出晋北。” 月色下,鲁逸轩眼里闪过一丝阴霾,转瞬即逝。问明没有其他事情,叫华瑞明退下后,鲁逸轩对曲慕辰道: “就这样莫名其妙与苏联这样庞大的工业国对上,总部的决定是不是太过草率了?如今咱们应对蒙古、南华和国内之事务已经分身乏术,还要进入中亚作战,我总觉得这更像是一种亡命的赌博!若是遭遇惨败,蒙古的局势也有可能急速恶化,到时候日本人就会趁虚而入,华北也会因这一不理智的行动而遭殃!” 曲慕辰安慰道:“老鲁,你应该相信司令的判断,这么多年来,你见他什么时候出错过?我想总部应该已经有了万全的对策......咱们只需把眼前的事情做好,不给总部添乱就行了......” “正因为从来没有出错过,才更应该慎重才是......” 鲁逸轩叹了口气,突然变得意兴阑珊:“唉,算了,不说这个了,老曲,我先回去了。这一仗一定要打好,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局势一旦崩坏将无法挽回,我可不想成为替罪羔羊!” 目送鲁逸轩远去的背影,曲慕辰有些奇怪,一向对安毅尊敬有加的老伙计,怎么会突然开始质疑起安毅的决定了?但随即想想当前的战局,又释然了,或许是大战在即,精神太过压抑和紧张吧,相信只要在接下去的大战中取得胜利,原来那个充满自信的鲁逸轩就会回来了。 第一五一二章 混战开启 第一五一二章混战开启 一九三八年三月十八日。 远东军百万大军,分成左中右三路,由奥尔斯克、彼得罗巴普洛夫斯克和鄂木斯克南下,其浩浩荡荡、遮天蔽日的军队,以三个机械化军为先导,以每昼夜近百公里的速度前进。 这个时候的哈萨克斯坦,真的算得上是地广人稀。由于在苏联内战期间损失了大量人口,再加上苏维埃建立后出现的长达数年的大旱灾,以及进入二十年代末期的农业集体化政策,整个哈萨克地区出现连续二十多年的饥荒,人口已经由十月革命前的六百万锐减到现在的一百七十六万,整个中亚地区的人口数量,也并非是柳申科夫所说的一千一百万,一九三七年底这个数字仅为五百八十二万,还没有叙府一个市的人多,其余的人口,在这二十多年中,全部“漂没”了。 (注:到四一年苏德开战前夕,由于大量从乌克兰、俄罗斯等地迁移民众进入,哈萨克斯坦人口恢复到四百二十八万。) 正是由于国土庞大,人口稀少,往往数百里范围内都没有一个村落,人们大多聚集在拥有资源和耕地的城市。 至于有人问这千里大草原,总该有人放牧吧,很遗憾,没有,真的没有。 二十年代末期的集体化运动,哪怕牧民家里只有一只羊也会被视为富农,全副武装的特派员就会在军警的陪同下,闯进家中,拿走所有东西,首先是牲畜,然后是钞票、衣物、食品甚至碗碟,许多地区包括妇女儿童,全都被送进集中营,接受为期八天的思想改造。 正是因为这样冷血残酷的政策,数以百万计的牲畜在变成集体财产前被农牧民屠宰掉,还有几百万头牲畜无人照料而死,据统计,一九三二年二月,87%的集体农牧户和61.8%的个体农牧户没有一头牲畜,集体化前夕,哈萨克斯坦共有各类牲畜四千零五十万头,到了三三年一月一日,就只有两百余万头了。这两百余万头只能属于集体所有的牲畜,分散在二百七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连续一个月看不见一匹马、一头牛、一头羊是很正常的事情。 至十八日日落前,位于哈萨克西北部、北部与远东接壤一百公里范围内的城市,尽为远东军占领。 这些城市的百姓对远东军的进驻表现得很冷漠,既不愤怒地表示反对,也不聚集起来拿起红旗标语欢迎,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依旧从事着自己的工作,这对急欲消除侧翼威胁的远东红军来说,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待遇。 遗憾的是,第一天的进军中,并未找到红军的主力,相对于中亚地区庞大的国土,隐藏在暗处的对手,更加让人感到可怕。 夜幕降临,蒙古西部的科布多城,街头的路灯纷纷亮起,居民家里的电灯,也陆续绽放光明,在这平均海拔一千五百米以上的蒙古高原地带,宛若一道星河坠落凡间,让数以千计的蒙古人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新政府的好处。 科布多城位于哈拉泊湖畔,是蒙古西部最重要的城市之一,早在雍正年间便已筑城,鼎盛时管辖天山南北,拥有对今天哈萨克斯坦大部地区、唐努乌梁海及***、蒙古等大片土地的管辖权。到了一九三八年的今天,虽然科布多城日趋没落,但已经有比较平整的水泥路面直达乌里雅苏台,四通八达的马路,西通塔尔巴哈台(今塔城)、伊犁,南通迪化、巴里坤,北邻唐努乌梁海,西北与哈萨克斯坦接壤。 在工程兵部队全力施工及空军运输部队的帮助下,三月上旬科布多城第一座火电厂并网发电,结束了科布多城多年来使用煤油灯和马灯照明的历史。 科布多城北面四公里的西方面军大营,占地近五平方公里,经过二十余万安家军官兵的不懈努力,哪怕是在酷寒的一月份,官兵们也通过用沸水化去冰冻,搅拌水泥构筑地基和砖墙,到现在整个营区全部修筑起了排列整齐的片片营房,建设速度之快、规模之宏大,让远近的蒙古同胞叹为观止。 深夜十点半,大营中间一栋房子周围,戒备森严。 蒙古军区西方面军司令员胡继秧中将、副司令安明祈中将、政治部主任刘全少将,由总参谋部作战处调任蒙古军区担任西方面军参谋长的刘宇上校、情报处长杨嗣宸中校,以及方面军司令部一干参谋,正聚在一起,研讨战局。 此番整军,蒙古军区一共编成了十个集团军及两个机械化军,其中作为全军总预备队及库伦周边地区防务的中央方面军,下辖第一、第二、第三集团军。南方面军下辖第四、第五、第六集团军,驻扎在蒙古南部与察哈尔、绥远与热河交界地区,日夜警惕日军随时都有可能发起的边境挑衅甚至全面进攻。 担任中亚方向作战任务的西方面军,在三个方面军中实力最为雄厚,下辖第七、第八、第九、第十共四个集团军和两个机械化军,是蒙古军区的核心打击力量。 由于部队大幅度扩编,军委特意从叙府士官学校和各主力部队抽调了大量骨干北上,出任各级主官,因此每一支部队中都有不少新面孔出现。 胡继秧组织了今晚的会议,介绍完白天苏军的进展后,便请大家畅所欲言。 为充实西方面军实力、由军区下放到西方面军担任副司令的安明祈一脸严肃:“从种种情况分析,莫斯科方面应该已经提前获悉了远东军这次突然而又迅速的攻击,否则断不会出现各条战线都一无所获的情况。苏军这会儿极有可能隐藏在中亚图尔盖高原和哈萨克丘陵的某处,寻找远东军的弱点,然后出其不意,取得几场关键性的胜利,以扭转开战以来的不利局面。因此,不要看远东军各条战线进展顺利,困难还在后面,我们不能盲目乐观,反而要更加提高警惕。” 眉宇间显得有些柔弱的参谋长刘宇点了点头:“我们是应该提高警惕!这个世界上,先进的武器和战术,并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唯一力量,还有许多因素影响并制约着战争的进程。现在莫斯科方面通过不断抹黑远东政府和军队,在舆论上占据上风,是为人和;中亚地区的红军长期在这一带活动,熟悉地形,一山一壑都可以作为屯兵的地点,许多不为人知的小道,更是可以节约大量调动并集结兵力的时间,是为地利;而我们,只拥有一个有利条件,那就是天时,由于侦察机、雷达和无线电的投入运用,我们拥有远比对方先进得多的侦查和联络手段,我们只能在这方面多动脑筋,以点及面,逐步削弱苏军所拥有的优势,把地利和人和重新争取到我们手里。” 负责政工工作的刘全,却不怎么赞同刘宇的观点:“苏军的地利和人和,其实都是相对的,苏联在哈萨克乃至整个中亚地区并不得人心。如今,二百七十余万平方公里的哈萨克斯坦地区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大饥荒,城市的居民还可以通过定量补给获得勉强生活下去的生活物资,农牧民的处境却无比艰难。 “由于苏联对集体农庄实行的是义务交售制,即国家用低廉的价格征收农民的大部分农牧产品,农民劳动所得不足以抵偿生产成本,只能依靠自留地和自留牲畜进行弥补,许多人家常年忍受饥饿,苦不堪言。苏联政府在农村设立机器拖拉机站,用提供耕作服务换取农产品作为报酬上交国家,苏布党在机器拖拉机站设立政治部,其主要任务便是督促集体农庄无条件履行对国家的职责,同抗拒粮食和肉类收购的现象做斗争,算是一支编外的工人阶级行政监督机构,经常与农牧民发生流血冲突。 “到去年为止,中亚地区的农业集体化全部完成,集体农民的人身自由受到严厉限制,在农耕区,农民每年要完成规定的劳动出勤,不能擅自离乡进城,更无法变更职业。由于生活困苦甚至饥荒折磨,中亚地区每年都会出现数十万农牧民出逃,可以说民怨已经累积到了一个火山口,就看谁来引发它了。” 早在叙府和南华便查阅了许多关于中亚的第一手资料,刘全在讲话的时候,显得非常自信,看到大家正在消化他提供的消息,继续说:“我们的土地和民族政策,将是对付苏布,对付伊斯兰化和突厥思潮的一把有力武器。其实这么大的国土,灌溉也很方便,只要稍微进行一番改革,再在农业技术上进行革新,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饥荒。反而,这片广袤的土地,可以带给我们大量的粮食,成为南华当之无愧的粮仓。” 胡继秧点了点头:“政治部门就是要在这方面多开动脑筋,我不希望每打下一个地方,我们的战士都会担心在街头被人扔砖头和烂菜,甚至挨冷枪,那对士气的打击将无比巨大。老刘,我听说这回你们政治部可是进行了战前总动员,有许多新的设想要在中亚地区进行尝试,到时候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这个请大家放心,自从去年年底远东高层造访叙府后,主席认为我军迟早会进入中亚地区作战,便指示总政治部专门对此进行研究,现在正是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了,我们政治部门绝不拉大家的后腿。”刘全表态道。 情报处长杨嗣宸看到大家还隐隐有些担心,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总参情报部转发的还未证实的情报讲出来,让大家心里有个数:“苏联人的问题并不仅仅是土地问题,还有更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肃反。仅仅前年和去年,中亚地区便有数十万人因肃反丢掉性命,虽然现在苏布中央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叶若夫身上,但对中亚地区民众造成的伤害,不是那么容易弥合的。” 说到这儿,杨嗣宸从面前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我这里有一份远东方面转发的资料,虽然未经证实,但具有一定的可信度。去年六月,由哈萨克斯坦第一次全国党代表大会选出的哈布党中央委员会常务局的全体成员,无一例外都被捕和枪毙,死的人有:哈萨克斯坦中央总***米尔佐扬,副总***努尔皮伊索夫,哈萨克斯坦共和国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库鲁别托夫,共和国人民委员会会议主席伊萨耶夫,哈萨克斯坦中央常务局成员、著名科学家和理论家卡布罗夫。同时被捕并处死的人还有:哈萨克斯坦中央全体委员,州党委***和州执行会主席,几乎所有的市委***和区委***,这些人都是创建哈萨克斯坦苏维埃政权的人,包括姜多索夫、谢基兹巴耶夫、巴巴耶夫、罗兹巴基耶夫、阿瑟尔别科夫等等。 “经过这样规模的清洗,整个哈萨克斯坦从高层到基层的干部基本上被杀了个精光,所有的哈布党机构全部处于停滞状态,而且由于肃反把老党员一个不留全部杀光,导致了民众对于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极大怀疑。其实想想就明白了,平日带领大家闹革命和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领导人,全部都是什么叛徒、奸细、思想蜕变腐化堕落者,那么他们领导下的党员又该如何自处,这个党还有什么值得大家信赖并拥护的呢? “中亚其他四个国家,和哈萨克斯坦的情况几乎如出一辙,整个党组织从高到低,基本上都被连根拔除,这个时候可以说是中亚地区苏布力量最为薄弱的时候。如果这条让人震惊的消息是真的,那我们可以说是碰到了一个最恰当的时间进入中亚,获得民心轻而易举!晚上几年,莫斯科将扶持一批新的利益阶层来取代那些死于肃反的老党员,时间也可以慢慢冲淡人民对于理想和信仰的质疑,对国家和苏布党的凝聚力和向心力会慢慢恢复,到时候一切就难办了!” 众人连连点头,大为振奋,甚至有人认为:斯大林糊涂到极点的大清洗,会不会是天助中华收回对中亚地区的主权呢? 胡继秧听到论据翔实的分析,也深受触动,心中感到无比的高兴。 经过部队的正规化建设后,手里所有的工作都由专业的人员来完成,军队主官可以根据方方面面反馈回的情报,结合参谋部门的建议,自由地把握和决策,比起以前往往需要主官来做出决策判断要强得太多了。 不过,由于这种正规化建设,也极大地削弱了一支部队主官能力的发挥,只要不是太过平庸,能够发扬民主集思广益,在这样完善的体制下,谁都能做出一番成绩。胡继秧暗暗感叹,如不是自己把握住了机会,在东北作战时成功取得一连串炫目的成绩,估计到现在再想像以前那样火箭般地提拔,不太可能了! 胡继秧又听了一会儿大家的意见,觉得差不多了,这才说道: “大家说得都有很有道理,不过不管天时地利和人和如何,胜利最终还是得靠我们一场场硬仗拼出来,天上不会凭空掉馅饼,只有经过周密部署,调动一切力量争取胜利,这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 “这段时间,我们的空军对唐努乌梁海西南方向的哈萨克斯塔地区进行了不间断侦查,发现斋桑湖一带并无苏军的踪迹,其主力主要是集中在列宁洛戈尔斯克(今里德市)、乌斯季卡缅(今厄斯克门市)、谢米帕拉金斯克(今塞米伊市)地区,我们的先头部队入哈后的第一场硬仗,很可能将发生在和脱和儿山南麓,那里虽然修通了与唐努乌梁海地区及蒙古的公路,但公路两旁山势险要,易守难攻,苏军没有理由会主动放弃地理位置如此优越的伏击地点,我想这会儿苏军起码有一到两个师已经在那里守株待兔了。 “我们的两个机械化军已经由铁路运送到哈萨克斯坦境内,明日上午就会在远东军两个师步兵的配合下,发起对谢米帕拉金斯克的攻击,拿下该城后,两个机械化军将迅速扑向乌斯季卡缅,截断驻列宁洛戈尔斯克地区的苏军退路。明天中午,我们步兵的先头部队,也将越过国境,正式踏上哈萨克斯坦的国土,与苏军的遭遇战随时都会爆发。此次,我们一口气投入两到三个飞行大队、三百余架战机,对敢于阻击我们的苏军展开无情打击。大家看看,我们此前制定的计划可有疏漏之处?” 刘宇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指向哈萨克斯坦东北部地区: “这一带崇山峻岭,地势险要,哪怕用战机狂轰滥炸,也未必能够对熟悉地形的苏军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具体的事例,大家可以参考***对江西、大别山、延安等苏区长时间的围攻,还有红军长征等等,拥有绝对制空权的***,究竟在轰炸中取得了什么样的效果,有没有彻底击溃对手。我这么说,并不是宣扬失败主义,而是想以最小的代价获得胜利。 “原计划明天中午,我们的先头部队就将越境作战,而这个时候,我们的机械化部队,可能还在对谢米帕拉金斯克展开攻击,无法吸引并牵扯和托和尔山一线的苏军。敌人占据有利位置,我军由下而上仰攻,损失必然惨重,还不如等到两个机械化军东进,攻击乌斯季卡缅,吸引苏军回援,我军再发动也不迟。若是苏军不选择回师,则我机械化部队拿下乌斯季卡缅,占据苏军构筑的机场后,我军可通过空运,调动大量部队到乌斯季卡缅,合围这股顽固的对手。” 众将议论纷纷,均觉得就这样贸然改变军区和总参制定的作战计划,极为不妥,倒是胡继秧眼前一亮,起身快步来到地图前,细细观察。 该地区东部、南部和西部,分别是斋桑泊及其主要河流额尔齐斯河和来自蒙古高原的卡童河,河面宽阔汹涌,只有北面的山间谷地与蒙古的唐努乌梁海相连,乌斯季卡缅市横跨额尔齐斯河,三座大桥沟通了南北交通,一旦堵住这个口子,那么这个地区的苏军,绝无可能横渡水面宽达三四百米、正值冰雪消融汹涌澎湃的大河,因此不管苏军进与退,都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刘宇又道:“今天下午两点,十艘崭新的飞艇,已经从叙府出发,最迟明天下午就会抵达唐努乌梁海地区。这种飞艇除了可用于高空雷达监测外,载重量也非常可观,飞艇有一个特性,飞的越高载重就越低,但如果低飞的话,载重就很大。如果高度降低到两千米到一千米,甚至五百米,飞艇的载重将非常可观,譬如在保持五百米以下的高度时,我们研发的飞艇的最高可用载重/举升能力,能达到五十五吨。不过在蒙古地区执行飞行任务,一般飞行高度为两千米,最高约在二千五百米到二千八百米之间,因此可用载重大约是二十五吨到三十吨左右。 “这是什么概念呢?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最重不过一百五十公斤,这样一艘飞艇,一次可以运送两百人,十艘就是两千人,从唐努乌梁海到乌斯季卡缅市,每天起码可以来回飞五趟,那就是一万人,若是再加入我们的蚊式运输机,这个数字将更加可观。因此,我觉得完全没有理由拿我们将士的生命去冒险!” 胡继秧不再犹豫:“这个提议很好,我会马上向军区、北方局和总参汇报,能够尽量避免将士的伤亡,一直就是主席所追求的,我想他会答应这个请求的。” “我深信这一点!” 刘宇微笑着点了点头,脑海里突然浮现安毅的音容笑貌,倍感亲切。 第一五一二章 混战开启 第一五一二章混战开启 一九三八年三月十八日。 远东军百万大军,分成左中右三路,由奥尔斯克、彼得罗巴普洛夫斯克和鄂木斯克南下,其浩浩荡荡、遮天蔽日的军队,以三个机械化军为先导,以每昼夜近百公里的速度前进。 这个时候的哈萨克斯坦,真的算得上是地广人稀。由于在苏联内战期间损失了大量人口,再加上苏维埃建立后出现的长达数年的大旱灾,以及进入二十年代末期的农业集体化政策,整个哈萨克地区出现连续二十多年的饥荒,人口已经由十月革命前的六百万锐减到现在的一百七十六万,整个中亚地区的人口数量,也并非是柳申科夫所说的一千一百万,一九三七年底这个数字仅为五百八十二万,还没有叙府一个市的人多,其余的人口,在这二十多年中,全部“漂没”了。 (注:到四一年苏德开战前夕,由于大量从乌克兰、俄罗斯等地迁移民众进入,哈萨克斯坦人口恢复到四百二十八万。) 正是由于国土庞大,人口稀少,往往数百里范围内都没有一个村落,人们大多聚集在拥有资源和耕地的城市。 至于有人问这千里大草原,总该有人放牧吧,很遗憾,没有,真的没有。 二十年代末期的集体化运动,哪怕牧民家里只有一只羊也会被视为富农,全副武装的特派员就会在军警的陪同下,闯进家中,拿走所有东西,首先是牲畜,然后是钞票、衣物、食品甚至碗碟,许多地区包括妇女儿童,全都被送进集中营,接受为期八天的思想改造。 正是因为这样冷血残酷的政策,数以百万计的牲畜在变成集体财产前被农牧民屠宰掉,还有几百万头牲畜无人照料而死,据统计,一九三二年二月,87%的集体农牧户和61.8%的个体农牧户没有一头牲畜,集体化前夕,哈萨克斯坦共有各类牲畜四千零五十万头,到了三三年一月一日,就只有两百余万头了。这两百余万头只能属于集体所有的牲畜,分散在二百七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连续一个月看不见一匹马、一头牛、一头羊是很正常的事情。 至十八日日落前,位于哈萨克西北部、北部与远东接壤一百公里范围内的城市,尽为远东军占领。 这些城市的百姓对远东军的进驻表现得很冷漠,既不愤怒地表示反对,也不聚集起来拿起红旗标语欢迎,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依旧从事着自己的工作,这对急欲消除侧翼威胁的远东红军来说,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待遇。 遗憾的是,第一天的进军中,并未找到红军的主力,相对于中亚地区庞大的国土,隐藏在暗处的对手,更加让人感到可怕。 夜幕降临,蒙古西部的科布多城,街头的路灯纷纷亮起,居民家里的电灯,也陆续绽放光明,在这平均海拔一千五百米以上的蒙古高原地带,宛若一道星河坠落凡间,让数以千计的蒙古人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新政府的好处。 科布多城位于哈拉泊湖畔,是蒙古西部最重要的城市之一,早在雍正年间便已筑城,鼎盛时管辖天山南北,拥有对今天哈萨克斯坦大部地区、唐努乌梁海及***、蒙古等大片土地的管辖权。到了一九三八年的今天,虽然科布多城日趋没落,但已经有比较平整的水泥路面直达乌里雅苏台,四通八达的马路,西通塔尔巴哈台(今塔城)、伊犁,南通迪化、巴里坤,北邻唐努乌梁海,西北与哈萨克斯坦接壤。 在工程兵部队全力施工及空军运输部队的帮助下,三月上旬科布多城第一座火电厂并网发电,结束了科布多城多年来使用煤油灯和马灯照明的历史。 科布多城北面四公里的西方面军大营,占地近五平方公里,经过二十余万安家军官兵的不懈努力,哪怕是在酷寒的一月份,官兵们也通过用沸水化去冰冻,搅拌水泥构筑地基和砖墙,到现在整个营区全部修筑起了排列整齐的片片营房,建设速度之快、规模之宏大,让远近的蒙古同胞叹为观止。 深夜十点半,大营中间一栋房子周围,戒备森严。 蒙古军区西方面军司令员胡继秧中将、副司令安明祈中将、政治部主任刘全少将,由总参谋部作战处调任蒙古军区担任西方面军参谋长的刘宇上校、情报处长杨嗣宸中校,以及方面军司令部一干参谋,正聚在一起,研讨战局。 此番整军,蒙古军区一共编成了十个集团军及两个机械化军,其中作为全军总预备队及库伦周边地区防务的中央方面军,下辖第一、第二、第三集团军。南方面军下辖第四、第五、第六集团军,驻扎在蒙古南部与察哈尔、绥远与热河交界地区,日夜警惕日军随时都有可能发起的边境挑衅甚至全面进攻。 担任中亚方向作战任务的西方面军,在三个方面军中实力最为雄厚,下辖第七、第八、第九、第十共四个集团军和两个机械化军,是蒙古军区的核心打击力量。 由于部队大幅度扩编,军委特意从叙府士官学校和各主力部队抽调了大量骨干北上,出任各级主官,因此每一支部队中都有不少新面孔出现。 胡继秧组织了今晚的会议,介绍完白天苏军的进展后,便请大家畅所欲言。 为充实西方面军实力、由军区下放到西方面军担任副司令的安明祈一脸严肃:“从种种情况分析,莫斯科方面应该已经提前获悉了远东军这次突然而又迅速的攻击,否则断不会出现各条战线都一无所获的情况。苏军这会儿极有可能隐藏在中亚图尔盖高原和哈萨克丘陵的某处,寻找远东军的弱点,然后出其不意,取得几场关键性的胜利,以扭转开战以来的不利局面。因此,不要看远东军各条战线进展顺利,困难还在后面,我们不能盲目乐观,反而要更加提高警惕。” 眉宇间显得有些柔弱的参谋长刘宇点了点头:“我们是应该提高警惕!这个世界上,先进的武器和战术,并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唯一力量,还有许多因素影响并制约着战争的进程。现在莫斯科方面通过不断抹黑远东政府和军队,在舆论上占据上风,是为人和;中亚地区的红军长期在这一带活动,熟悉地形,一山一壑都可以作为屯兵的地点,许多不为人知的小道,更是可以节约大量调动并集结兵力的时间,是为地利;而我们,只拥有一个有利条件,那就是天时,由于侦察机、雷达和无线电的投入运用,我们拥有远比对方先进得多的侦查和联络手段,我们只能在这方面多动脑筋,以点及面,逐步削弱苏军所拥有的优势,把地利和人和重新争取到我们手里。” 负责政工工作的刘全,却不怎么赞同刘宇的观点:“苏军的地利和人和,其实都是相对的,苏联在哈萨克乃至整个中亚地区并不得人心。如今,二百七十余万平方公里的哈萨克斯坦地区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大饥荒,城市的居民还可以通过定量补给获得勉强生活下去的生活物资,农牧民的处境却无比艰难。 “由于苏联对集体农庄实行的是义务交售制,即国家用低廉的价格征收农民的大部分农牧产品,农民劳动所得不足以抵偿生产成本,只能依靠自留地和自留牲畜进行弥补,许多人家常年忍受饥饿,苦不堪言。苏联政府在农村设立机器拖拉机站,用提供耕作服务换取农产品作为报酬上交国家,苏布党在机器拖拉机站设立政治部,其主要任务便是督促集体农庄无条件履行对国家的职责,同抗拒粮食和肉类收购的现象做斗争,算是一支编外的工人阶级行政监督机构,经常与农牧民发生流血冲突。 “到去年为止,中亚地区的农业集体化全部完成,集体农民的人身自由受到严厉限制,在农耕区,农民每年要完成规定的劳动出勤,不能擅自离乡进城,更无法变更职业。由于生活困苦甚至饥荒折磨,中亚地区每年都会出现数十万农牧民出逃,可以说民怨已经累积到了一个火山口,就看谁来引发它了。” 早在叙府和南华便查阅了许多关于中亚的第一手资料,刘全在讲话的时候,显得非常自信,看到大家正在消化他提供的消息,继续说:“我们的土地和民族政策,将是对付苏布,对付伊斯兰化和突厥思潮的一把有力武器。其实这么大的国土,灌溉也很方便,只要稍微进行一番改革,再在农业技术上进行革新,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饥荒。反而,这片广袤的土地,可以带给我们大量的粮食,成为南华当之无愧的粮仓。” 胡继秧点了点头:“政治部门就是要在这方面多开动脑筋,我不希望每打下一个地方,我们的战士都会担心在街头被人扔砖头和烂菜,甚至挨冷枪,那对士气的打击将无比巨大。老刘,我听说这回你们政治部可是进行了战前总动员,有许多新的设想要在中亚地区进行尝试,到时候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这个请大家放心,自从去年年底远东高层造访叙府后,主席认为我军迟早会进入中亚地区作战,便指示总政治部专门对此进行研究,现在正是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了,我们政治部门绝不拉大家的后腿。”刘全表态道。 情报处长杨嗣宸看到大家还隐隐有些担心,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总参情报部转发的还未证实的情报讲出来,让大家心里有个数:“苏联人的问题并不仅仅是土地问题,还有更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肃反。仅仅前年和去年,中亚地区便有数十万人因肃反丢掉性命,虽然现在苏布中央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叶若夫身上,但对中亚地区民众造成的伤害,不是那么容易弥合的。” 说到这儿,杨嗣宸从面前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我这里有一份远东方面转发的资料,虽然未经证实,但具有一定的可信度。去年六月,由哈萨克斯坦第一次全国党代表大会选出的哈布党中央委员会常务局的全体成员,无一例外都被捕和枪毙,死的人有:哈萨克斯坦中央总***米尔佐扬,副总***努尔皮伊索夫,哈萨克斯坦共和国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库鲁别托夫,共和国人民委员会会议主席伊萨耶夫,哈萨克斯坦中央常务局成员、著名科学家和理论家卡布罗夫。同时被捕并处死的人还有:哈萨克斯坦中央全体委员,州党委***和州执行会主席,几乎所有的市委***和区委***,这些人都是创建哈萨克斯坦苏维埃政权的人,包括姜多索夫、谢基兹巴耶夫、巴巴耶夫、罗兹巴基耶夫、阿瑟尔别科夫等等。 “经过这样规模的清洗,整个哈萨克斯坦从高层到基层的干部基本上被杀了个精光,所有的哈布党机构全部处于停滞状态,而且由于肃反把老党员一个不留全部杀光,导致了民众对于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极大怀疑。其实想想就明白了,平日带领大家闹革命和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领导人,全部都是什么叛徒、奸细、思想蜕变腐化堕落者,那么他们领导下的党员又该如何自处,这个党还有什么值得大家信赖并拥护的呢? “中亚其他四个国家,和哈萨克斯坦的情况几乎如出一辙,整个党组织从高到低,基本上都被连根拔除,这个时候可以说是中亚地区苏布力量最为薄弱的时候。如果这条让人震惊的消息是真的,那我们可以说是碰到了一个最恰当的时间进入中亚,获得民心轻而易举!晚上几年,莫斯科将扶持一批新的利益阶层来取代那些死于肃反的老党员,时间也可以慢慢冲淡人民对于理想和信仰的质疑,对国家和苏布党的凝聚力和向心力会慢慢恢复,到时候一切就难办了!” 众人连连点头,大为振奋,甚至有人认为:斯大林糊涂到极点的大清洗,会不会是天助中华收回对中亚地区的主权呢? 胡继秧听到论据翔实的分析,也深受触动,心中感到无比的高兴。 经过部队的正规化建设后,手里所有的工作都由专业的人员来完成,军队主官可以根据方方面面反馈回的情报,结合参谋部门的建议,自由地把握和决策,比起以前往往需要主官来做出决策判断要强得太多了。 不过,由于这种正规化建设,也极大地削弱了一支部队主官能力的发挥,只要不是太过平庸,能够发扬民主集思广益,在这样完善的体制下,谁都能做出一番成绩。胡继秧暗暗感叹,如不是自己把握住了机会,在东北作战时成功取得一连串炫目的成绩,估计到现在再想像以前那样火箭般地提拔,不太可能了! 胡继秧又听了一会儿大家的意见,觉得差不多了,这才说道: “大家说得都有很有道理,不过不管天时地利和人和如何,胜利最终还是得靠我们一场场硬仗拼出来,天上不会凭空掉馅饼,只有经过周密部署,调动一切力量争取胜利,这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 “这段时间,我们的空军对唐努乌梁海西南方向的哈萨克斯塔地区进行了不间断侦查,发现斋桑湖一带并无苏军的踪迹,其主力主要是集中在列宁洛戈尔斯克(今里德市)、乌斯季卡缅(今厄斯克门市)、谢米帕拉金斯克(今塞米伊市)地区,我们的先头部队入哈后的第一场硬仗,很可能将发生在和脱和儿山南麓,那里虽然修通了与唐努乌梁海地区及蒙古的公路,但公路两旁山势险要,易守难攻,苏军没有理由会主动放弃地理位置如此优越的伏击地点,我想这会儿苏军起码有一到两个师已经在那里守株待兔了。 “我们的两个机械化军已经由铁路运送到哈萨克斯坦境内,明日上午就会在远东军两个师步兵的配合下,发起对谢米帕拉金斯克的攻击,拿下该城后,两个机械化军将迅速扑向乌斯季卡缅,截断驻列宁洛戈尔斯克地区的苏军退路。明天中午,我们步兵的先头部队,也将越过国境,正式踏上哈萨克斯坦的国土,与苏军的遭遇战随时都会爆发。此次,我们一口气投入两到三个飞行大队、三百余架战机,对敢于阻击我们的苏军展开无情打击。大家看看,我们此前制定的计划可有疏漏之处?” 刘宇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指向哈萨克斯坦东北部地区: “这一带崇山峻岭,地势险要,哪怕用战机狂轰滥炸,也未必能够对熟悉地形的苏军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具体的事例,大家可以参考***对江西、大别山、延安等苏区长时间的围攻,还有红军长征等等,拥有绝对制空权的***,究竟在轰炸中取得了什么样的效果,有没有彻底击溃对手。我这么说,并不是宣扬失败主义,而是想以最小的代价获得胜利。 “原计划明天中午,我们的先头部队就将越境作战,而这个时候,我们的机械化部队,可能还在对谢米帕拉金斯克展开攻击,无法吸引并牵扯和托和尔山一线的苏军。敌人占据有利位置,我军由下而上仰攻,损失必然惨重,还不如等到两个机械化军东进,攻击乌斯季卡缅,吸引苏军回援,我军再发动也不迟。若是苏军不选择回师,则我机械化部队拿下乌斯季卡缅,占据苏军构筑的机场后,我军可通过空运,调动大量部队到乌斯季卡缅,合围这股顽固的对手。” 众将议论纷纷,均觉得就这样贸然改变军区和总参制定的作战计划,极为不妥,倒是胡继秧眼前一亮,起身快步来到地图前,细细观察。 该地区东部、南部和西部,分别是斋桑泊及其主要河流额尔齐斯河和来自蒙古高原的卡童河,河面宽阔汹涌,只有北面的山间谷地与蒙古的唐努乌梁海相连,乌斯季卡缅市横跨额尔齐斯河,三座大桥沟通了南北交通,一旦堵住这个口子,那么这个地区的苏军,绝无可能横渡水面宽达三四百米、正值冰雪消融汹涌澎湃的大河,因此不管苏军进与退,都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刘宇又道:“今天下午两点,十艘崭新的飞艇,已经从叙府出发,最迟明天下午就会抵达唐努乌梁海地区。这种飞艇除了可用于高空雷达监测外,载重量也非常可观,飞艇有一个特性,飞的越高载重就越低,但如果低飞的话,载重就很大。如果高度降低到两千米到一千米,甚至五百米,飞艇的载重将非常可观,譬如在保持五百米以下的高度时,我们研发的飞艇的最高可用载重/举升能力,能达到五十五吨。不过在蒙古地区执行飞行任务,一般飞行高度为两千米,最高约在二千五百米到二千八百米之间,因此可用载重大约是二十五吨到三十吨左右。 “这是什么概念呢?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最重不过一百五十公斤,这样一艘飞艇,一次可以运送两百人,十艘就是两千人,从唐努乌梁海到乌斯季卡缅市,每天起码可以来回飞五趟,那就是一万人,若是再加入我们的蚊式运输机,这个数字将更加可观。因此,我觉得完全没有理由拿我们将士的生命去冒险!” 胡继秧不再犹豫:“这个提议很好,我会马上向军区、北方局和总参汇报,能够尽量避免将士的伤亡,一直就是主席所追求的,我想他会答应这个请求的。” “我深信这一点!” 刘宇微笑着点了点头,脑海里突然浮现安毅的音容笑貌,倍感亲切。 第一五一三章 强袭奏奇功 第一五一三章强袭奏奇功 三月十九日,晨七点,红彤彤的太阳出现在东方的天际,昭示着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中国境内唐努乌梁海的阿拜、乌斯季坎、卡拉盖三个紧急抢修建成的军用机场的停机坪上,地勤人员来往穿梭,正在给一架架a26、a27战斗机和ab26、b1(蚊式轰炸机)、b2(仿斯图卡)轰炸机加油、装弹,并做最后的检修,飞行员们则汇聚在机场宽阔的草坪上,听指挥官讲述作战要点。 由于大量采用木制和半木制的蚊式系列战机及a27战斗机,许多木器厂、乐器厂、家具厂都能生产飞机部件,叙府的飞机产能提升很快,仅仅只是上个月各飞机厂生产的战机便达到428架,导致安家军空军也随之急速扩张。 不过,正是因为这种膨胀式的发展,从宜昌航校、思茅航校接受短期培训的飞行员也开始走上战斗岗位,一些飞行员和机组人员第一次面临实战考验,都情不自禁地感到一丝紧张的情绪。 ...... 距离中国国境线三百五十公里外的哈萨克贝尔阿加地区,负责谢米帕拉丁斯克攻击任务的蒙古军区第一、第二机械化军,汇聚成一股浩浩荡荡的钢铁洪流,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南快速突破前进。 这支部队的总指挥,是叶成方面军的副司令兼第一坦克军军长萧无。 当前叶成和李金龙统帅的两个方面军,还滞留于宁夏境内,预计还得一周时间才能赶到蒙古西线战场,而对哈作战迫在眉睫,由铁路提前运动到位的蒙古军区两个机械化兵团急需一位有丰富作战经验的指挥官,于是萧无和其参谋人员便被运输机紧急空运到西伯利亚库伦达平原东部重镇巴尔瑙尔,再乘坐火车南下,与主力部队汇合。 钢铁洪流中,一辆特制的装甲指挥车里,叶成正在细细观看地图,他的副官于志杰少校通过车载电台,不断地地把叶成的命令下发到各部。至晨七点半,距离目标已经只有十五公里,叶成亲自向方面军司令部汇报,表示将在晨八点半左右兵临谢米帕拉丁斯克城下,届时战斗就将打响。 说来也奇怪,苏军在远东军主攻方向的西线和中线放开口子,任由远东军百万大军纵横驰骋,但在东线,却表现出一副寸土必争的样子,让人怀疑其是不是搞到了安家军的具体行动计划和部队调动情况,否则不可能做出如此具有针对性的布局。 ...... 南华,总参作战室。 参谋人员来回忙碌着,安毅得到叶成的电报时,不过是七点三十五分,电报由西伯利亚和哈萨克交界的地区发到西方面军司令部,西方面军向军区汇报,军区再转到总部,整个过程不过五分钟,在这个时代,算是比较迅速的了。 “主席,空军各部已经准备就绪,只等您的命令了。”空军司令黄秉一轻声向安毅请示。 安毅点了点头,不再迟疑,大声发布命令:“我命令:空军部队按照战前计划,向指定坐标进行空中突击!” “是!” 黄秉一微微有些激动,快步来到电报机前,通过密电码,把安毅的命令传达到前方。 ...... 距谢米帕拉丁斯克空中直线距离仅为300公里的乌斯季坎机场,率先行动起来。 驻守机场的,是蒙古军区第一飞行团的官兵,团长周运来上校原来是西南空军第一团一中队长,此时他正在控制台,指挥调度战机起飞。 首先升上蓝天的,是三个中队的a26战斗机,他们升空后,在空中来回盘旋,等待ab26轰炸机群的起飞,然后作为护航力量,保证数量达到三个中队的轰炸机群的绝对安全。 由于是初战,为保险起见,空军司令部选择了皮坚肉厚的ab26轰炸机作为第一波对地主力战机出击。 经过为期半年的改造,现在的ab26,更换了更大马力的发动机,护甲再次得到加强,尤其是战机机身前部和底部,加装了德国引进的高强度合金钢板,关键部位还做了两到三层的加强,可以有效抵抗地面高射机枪和机关炮的攻击。 ab26除了可以携带1000公斤的炸弹用于对地攻击外,两侧机翼和机尾还安装了三门12.7毫米口径的航空机枪,机头也安装了一门双联23mm的机关炮,尤其是在机身和机翼下还可载挂航空炸弹和火箭弹,使得对地对空作战都威力倍增。 经过这样的改造后,ab26的航程已经由2400公里锐减到1200公里,加挂油箱后可提升到1600公里,最大速度由480公里减低到420公里,但相对于生存能力和火力的增强,这样的付出是值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ab26的角色已经由轰炸机向强击机进行转变,不过这个时代还没有强击机的说法,因此依旧被归类为轰炸机。 一架架火力强大、生存能力极强的ab26轰炸机从跑道上起飞,和战斗机群汇合后,向西方天空高速飞去。 项羽是第一飞行团第四轰炸机中队的一名普通飞行员,今年十八岁,空军少尉军衔。他原本是北京辅仁大学学生,去年七月保定空战胜利后,宜昌航校面向全国招收飞行员,项羽毫不犹豫地便报名参加选拔,成功入选。 项羽的特点是心智坚韧,基本功特别扎实,虽然他不像去年十一月、十二月择优选拔率先加入安家军空军的同学那样出类拔萃,但他沉着的气质和扎实的基本功,却足以弥补悟性的不足,尤其是在接手他座下的这架ab26战机后,便立即喜欢上了这种笨重的、防御强大到几乎可以忽视地面防空火力打击的钢铁堡垒,决心好好地表现一番。 坐在项羽后面的投弹手张知疆,十七岁,空军上士军衔,籍贯上海。 此刻张知疆的心情,非常的紧张,等一下他将操控按钮,将弹仓里存放的炸弹投掷下去。ab26的投掷精密度,达到惊人的十五米以内,在此前的训练中,张知疆的最优成绩是投掷精度圆经误差是十八点五米,这一刻,他不断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希望自己能够发挥出平时的水平,不要闹出笑话来。 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从机群上方传来,两人几乎同时抬头向上看,他们瞪大眼睛看着一个中队的、已经被命令为b4的四发重型轰炸机,正在三个中队的a27战斗机的保护下,飞向西南方的天空。 叙府产的四发轰炸机,性能和美国的空中堡垒轰炸机不相上下,在局部更是进行了优化,它装备了十三挺12.7毫米的大口径机枪,成员十人,载弹量八吨,采用四部拥有涡轮增压技术的1200马力气冷星形发动机,航程高达三千一百公里,最大速度为四百九十公里/小时,升限达到一万米。 由于产能有限,目前整个叙府,只装备了一个中队的b4轰炸机。这次动用b4的原因,是要对哈萨克境内的所有大中型城市散发传单,进行心理战,用实实在在的威胁,清楚无误地告诉哈萨克斯坦境内的苏军和民众,除了乖乖地合作或者是投降,否则不管你们置身何处,都将处于我们的打击范围之内! 又过了半个小时,机群飞临谢米帕拉丁斯克上空,在朝阳刚刚升起来的此刻,经过苏联人精心构筑的阵地,显得非常的宁静,就好像一个陷入沉睡中的绝色美女,而不久以后,这个美女即将被安家军这名壮汉进行惨无人道地***。 随着第四中队长梁彼得中校“攻击即将开始”的提示传达,项羽和张知疆都打起了精神。 a26战斗机发出轰鸣,首先加速,如闪电般来到苏联人在谢米帕拉丁斯克城北方构筑的长达数公里的防御工事上方。预料当中的防空炮并没有响起,地面上的军营里,开始不断涌出苏联士兵,他们显然是被飞机引起发出的巨大轰鸣声给吸引出来的。 张知疆的手在发抖,这不是害怕,而是在兴奋,面对安家军大规模的空袭,苏联军队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a26战斗机迅速爬高高度,在三千米到五千米的高空中,四处搜寻了一番,并发来没有发现苏军战机的踪迹。 ab26轰炸机开始提速,分散开各自寻找目标。 按照计划,第一批轰炸的目标,必须是防线上既可用于防空又可用于摧毁坦克的防空阵地了。 ab26掠过苏军阵地上方时,苏联人总算是有所行动,阵地上的防空火炮和高射机枪开始零星地进行射击,可是,这种程度的防空火力,根本无法阻挡ab26的靠近,已经开始有ab26轰炸机发出凄利的尖啸声,进行俯冲了。 很快,第一批战机投出的炸弹,被抛出一个个漂亮的弧线,重重地落在了防空阵地上,升起十数米高的火光,浓浓的烟柱直冲天际。围绕在防空炮及高射机枪四周的沙包,被炸弹气压波浪狠狠地掀了起来,四处乱抛,还没有发射几发炮弹或者打出几发子弹的防空炮、高射机枪,瞬间成为了一堆堆废铜烂铁,瘫痪在了阵地上。 苏军的伤兵凄厉地喊叫着,但很快,估计是怕影响士气,有人举枪枪毙了那些伤兵,似乎准备誓死捍卫阵地。 项羽在天空盘旋了一圈,突然发现一个颇有价值的目标,那是一处隐藏在温带丛林中的火炮阵地,苏联人引以自傲的107mm、122m、152mm口径火炮,对于即将到来的安家军机械化部队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于是回头招呼道:“知疆,准备投掷炸弹!” 随后,ab26机身发出凄利的尖啸声,声音越来越大,开始准备进行高空俯冲。 张知疆上士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都是汗。为了改变此前ab26投弹精度一向不高的问题,新款ab26添加了专门的投掷手,同时这名投掷手还充作无线电联络员。未战先乱,让张知疆感到非常的丢脸,在机身做好调整准备进行俯冲前,他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太沉不住气,一边在衣服上使劲擦拭手心里渗出的冷汗,这一刻,他对自己糟糕的表现感到异常的难受。 要知道,投弹装置的按钮很小,一旦手滑,很容易影响投掷的下按动作,如果因为零点几秒的误差导致没有命中目标,回去后肯定会受到战友们的耻笑,这是自尊心极强的张知疆难以接受的。 驾驶舱前方的指示器,已经指到了55度,突然,整个机身以彷佛要堕落的姿势,开始进行俯冲。 苏联军队的炮兵阵地越来越近,机身很快便做到了与地面垂直的九十度角,犹如一枚炸弹,高速地冲向地面,驾驶舱前面的指示灯突然变红,项羽大喊一声:“发射!” 张知疆上士几乎是条件发射地按下了投掷的按钮,指示灯提示,机身下的两个掷弹仓同时打开,两枚一百公斤重的炸弹已经被投掷了出去。 此时的张知疆,异常的绝望,由于心情过于紧张,他刚刚竟然忘记调试投掷的角度了,这一回不知道炸弹会落到哪里,只能在心里一个劲儿地祈祷,一定要命中目标。 整架ab26轰炸机垂直到地面二十米高度的时候,就好像是失去控制要砸到地面,就在地面上苏军士兵慌乱逃窜、整个机身即将与大地紧密接触时,突然以一个漂亮的拉升动作,以“u”字型神奇地爬升了起来,那凄利的尖啸声,是如此地让人胆战心惊。 “轰轰――” 第一枚炸弹直接命中了苏军火炮阵地的一门122mm口径火炮的炮身,蹿起了一个蘑菇形的大火球,火炮被炸得支离破碎,残片四处飞射。另外一枚炸弹更为神奇,由于弹仓的弹射装置具有一定的角度,巨大的动能,竟然使得这枚航弹继续往前飞行了一段距离,幸运地落在了炮兵阵地后方五十余米处的弹药存放点上,在巨大的爆炸声传出后,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殉爆声传出,整个苏军精心构筑的火炮阵地,顿时陷入了铁与火的连环爆炸波浪之中。 “天啊!中了!竟然全部命中了!” 张知疆通过视镜,惊讶地发现自己人品大爆发,一次命中两个不同的目标,搏了个开门彩!由于心情太过机动,他全身冒汗,感觉抓住投掷装置的手又滑又腻,举起手一看,掌心又被汗水浸润了。张知疆下意识地伸了伸舌头,暗暗在心中感谢诸天神佛保佑。 “漂亮!投得真准!知疆,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我本来还担心你太过紧张,会影响发挥呢!” 项羽少尉显然也非常满意自己刚刚的飞行动作,初上战阵的他,在俯冲的一刹那,便再也没有什么紧张、兴奋等负面情绪了,有的只是全身心地驾驶战机,尽一切所能打击对手。 完成这一次漂亮的出击后,项羽继续用他那锐利的眼睛,寻找有价值的打击目标,然后冲过去毫不留情地干掉它! ...... 天空中,呼啸的ab26机群,一直持续做出俯冲的姿态,那些没有寻找掩体躲藏的苏军士兵,成了武装到牙齿的ab26机群的美食,完成投掷任务的轰炸机,丝毫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继续发出凄利的尖啸声,不断地俯冲,然后用机翼两侧的两挺12.7mm口径的航空机枪,对地面的苏军士兵进行无情地射击。 由于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经验,张知疆现在已经显得稳重了许多,就这么一会儿,他已经完成了由新兵蛋子向老兵的转变,刚刚他又把机翼两侧悬挂的两枚200公斤重的重型炸弹,投掷到了苏军阵地的掩体上,爆炸之后大面积的凹陷地面,说明这个目标的价值非常之大。 张知疆非常佩服机长项羽少尉那锐利的目光,同时心里也在赞扬自己突然突飞猛进的投掷技术。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能碰到项羽这样一位优秀的飞行员,因为投掷的动作,必须得取决于驾驶员对机身角度的控制,投弹手只需通过视镜做局部的微调就可以了,这非常适宜投弹手的发挥。 随后,又经过连续四次俯冲,干掉了苏军两处隐藏的炮兵阵地,还向一队急速逃离的装甲车投资了两轮炸弹,导致十二辆装甲战车瘫痪燃烧。 因为中队长梁彼得中校还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项羽说先打光两挺航空机枪里的子弹再说。精神正处于极度亢奋状态的张知疆当然不会反对机长的决定,他甚至期待自己操作后座那挺12.7mm口径机枪,对苏联军队进行扫射。 与轰炸机群把苏军辛苦经营的整个谢米帕拉丁斯克北部防线当做自己表演舞台恣意狂欢不同,驾驶a26战斗机的飞行员们现在很苦闷,他们在三千米到五千米的高空中,足足盘旋了将近十分钟,除了看到骄傲的轰炸机部队一次又一次地进行俯冲动作,然后发出那种令敌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呼啸声,进行投掷炸弹的动作或者利用机翼两侧的机枪进行杀伤苏军的动作,一个个飞行员们纷纷咒骂起来,他们简直无法原谅苏联人,为什么这群胆小鬼还不派出战机前来送死! 要知道,现在的a26战机,也经过了升级改造,换装1200马力发动机后,使得战机有充足的动力可以对装甲和武器系统进行改造。 装甲没什么好说的,关键部位都加装了高强度合金钢板,引人瞩目的是武器系统的变化。为了破解像空中堡垒这种四发轰炸机集群作战的战术,机头换装了23mm机炮,两侧机翼则安装了12.7mm大口径航空机枪,同时,机腹下面安装了两门火箭弹发射装置,每个装置填装六枚火箭弹,空战威力倍增。 由于要担负空中警戒任务,三个战斗机中队都不敢浪费自己的弹药,因此只能眼睁睁看着轰炸机部队发威。 直到第二波次的b2轰炸机群到来,心满意足的ab26机群才在各自中队长的命令下,升空集结,然后飞回位于蒙古唐努乌梁海地区的机场。相对于a26战斗机的颗粒无收,三个中队的轰炸机部队却是满载而归。 第二波次的轰炸机,执行的是对阵地进行延伸轰炸的任务,为即将发起攻坚作战的机械化部队,扫清一切障碍。 而这个时候,安家军机械化集群,已经运动到了距离谢米帕拉丁斯克防御阵地两公里的北方,几乎所有的坦克、装甲车和装甲运兵车里的指战员,都听到了连续而又猛烈的轰炸声,每一位将士都热血沸腾。特别是战车的驾驶员们,他们都情不自禁地踩足了油门,加快了战车前进的速度,向着战场前进,前进! 第一五一三章 强袭奏奇功 第一五一三章强袭奏奇功 三月十九日,晨七点,红彤彤的太阳出现在东方的天际,昭示着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中国境内唐努乌梁海的阿拜、乌斯季坎、卡拉盖三个紧急抢修建成的军用机场的停机坪上,地勤人员来往穿梭,正在给一架架a26、a27战斗机和ab26、b1(蚊式轰炸机)、b2(仿斯图卡)轰炸机加油、装弹,并做最后的检修,飞行员们则汇聚在机场宽阔的草坪上,听指挥官讲述作战要点。 由于大量采用木制和半木制的蚊式系列战机及a27战斗机,许多木器厂、乐器厂、家具厂都能生产飞机部件,叙府的飞机产能提升很快,仅仅只是上个月各飞机厂生产的战机便达到428架,导致安家军空军也随之急速扩张。 不过,正是因为这种膨胀式的发展,从宜昌航校、思茅航校接受短期培训的飞行员也开始走上战斗岗位,一些飞行员和机组人员第一次面临实战考验,都情不自禁地感到一丝紧张的情绪。 ...... 距离中国国境线三百五十公里外的哈萨克贝尔阿加地区,负责谢米帕拉丁斯克攻击任务的蒙古军区第一、第二机械化军,汇聚成一股浩浩荡荡的钢铁洪流,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南快速突破前进。 这支部队的总指挥,是叶成方面军的副司令兼第一坦克军军长萧无。 当前叶成和李金龙统帅的两个方面军,还滞留于宁夏境内,预计还得一周时间才能赶到蒙古西线战场,而对哈作战迫在眉睫,由铁路提前运动到位的蒙古军区两个机械化兵团急需一位有丰富作战经验的指挥官,于是萧无和其参谋人员便被运输机紧急空运到西伯利亚库伦达平原东部重镇巴尔瑙尔,再乘坐火车南下,与主力部队汇合。 钢铁洪流中,一辆特制的装甲指挥车里,叶成正在细细观看地图,他的副官于志杰少校通过车载电台,不断地地把叶成的命令下发到各部。至晨七点半,距离目标已经只有十五公里,叶成亲自向方面军司令部汇报,表示将在晨八点半左右兵临谢米帕拉丁斯克城下,届时战斗就将打响。 说来也奇怪,苏军在远东军主攻方向的西线和中线放开口子,任由远东军百万大军纵横驰骋,但在东线,却表现出一副寸土必争的样子,让人怀疑其是不是搞到了安家军的具体行动计划和部队调动情况,否则不可能做出如此具有针对性的布局。 ...... 南华,总参作战室。 参谋人员来回忙碌着,安毅得到叶成的电报时,不过是七点三十五分,电报由西伯利亚和哈萨克交界的地区发到西方面军司令部,西方面军向军区汇报,军区再转到总部,整个过程不过五分钟,在这个时代,算是比较迅速的了。 “主席,空军各部已经准备就绪,只等您的命令了。”空军司令黄秉一轻声向安毅请示。 安毅点了点头,不再迟疑,大声发布命令:“我命令:空军部队按照战前计划,向指定坐标进行空中突击!” “是!” 黄秉一微微有些激动,快步来到电报机前,通过密电码,把安毅的命令传达到前方。 ...... 距谢米帕拉丁斯克空中直线距离仅为300公里的乌斯季坎机场,率先行动起来。 驻守机场的,是蒙古军区第一飞行团的官兵,团长周运来上校原来是西南空军第一团一中队长,此时他正在控制台,指挥调度战机起飞。 首先升上蓝天的,是三个中队的a26战斗机,他们升空后,在空中来回盘旋,等待ab26轰炸机群的起飞,然后作为护航力量,保证数量达到三个中队的轰炸机群的绝对安全。 由于是初战,为保险起见,空军司令部选择了皮坚肉厚的ab26轰炸机作为第一波对地主力战机出击。 经过为期半年的改造,现在的ab26,更换了更大马力的发动机,护甲再次得到加强,尤其是战机机身前部和底部,加装了德国引进的高强度合金钢板,关键部位还做了两到三层的加强,可以有效抵抗地面高射机枪和机关炮的攻击。 ab26除了可以携带1000公斤的炸弹用于对地攻击外,两侧机翼和机尾还安装了三门12.7毫米口径的航空机枪,机头也安装了一门双联23mm的机关炮,尤其是在机身和机翼下还可载挂航空炸弹和火箭弹,使得对地对空作战都威力倍增。 经过这样的改造后,ab26的航程已经由2400公里锐减到1200公里,加挂油箱后可提升到1600公里,最大速度由480公里减低到420公里,但相对于生存能力和火力的增强,这样的付出是值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ab26的角色已经由轰炸机向强击机进行转变,不过这个时代还没有强击机的说法,因此依旧被归类为轰炸机。 一架架火力强大、生存能力极强的ab26轰炸机从跑道上起飞,和战斗机群汇合后,向西方天空高速飞去。 项羽是第一飞行团第四轰炸机中队的一名普通飞行员,今年十八岁,空军少尉军衔。他原本是北京辅仁大学学生,去年七月保定空战胜利后,宜昌航校面向全国招收飞行员,项羽毫不犹豫地便报名参加选拔,成功入选。 项羽的特点是心智坚韧,基本功特别扎实,虽然他不像去年十一月、十二月择优选拔率先加入安家军空军的同学那样出类拔萃,但他沉着的气质和扎实的基本功,却足以弥补悟性的不足,尤其是在接手他座下的这架ab26战机后,便立即喜欢上了这种笨重的、防御强大到几乎可以忽视地面防空火力打击的钢铁堡垒,决心好好地表现一番。 坐在项羽后面的投弹手张知疆,十七岁,空军上士军衔,籍贯上海。 此刻张知疆的心情,非常的紧张,等一下他将操控按钮,将弹仓里存放的炸弹投掷下去。ab26的投掷精密度,达到惊人的十五米以内,在此前的训练中,张知疆的最优成绩是投掷精度圆经误差是十八点五米,这一刻,他不断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希望自己能够发挥出平时的水平,不要闹出笑话来。 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从机群上方传来,两人几乎同时抬头向上看,他们瞪大眼睛看着一个中队的、已经被命令为b4的四发重型轰炸机,正在三个中队的a27战斗机的保护下,飞向西南方的天空。 叙府产的四发轰炸机,性能和美国的空中堡垒轰炸机不相上下,在局部更是进行了优化,它装备了十三挺12.7毫米的大口径机枪,成员十人,载弹量八吨,采用四部拥有涡轮增压技术的1200马力气冷星形发动机,航程高达三千一百公里,最大速度为四百九十公里/小时,升限达到一万米。 由于产能有限,目前整个叙府,只装备了一个中队的b4轰炸机。这次动用b4的原因,是要对哈萨克境内的所有大中型城市散发传单,进行心理战,用实实在在的威胁,清楚无误地告诉哈萨克斯坦境内的苏军和民众,除了乖乖地合作或者是投降,否则不管你们置身何处,都将处于我们的打击范围之内! 又过了半个小时,机群飞临谢米帕拉丁斯克上空,在朝阳刚刚升起来的此刻,经过苏联人精心构筑的阵地,显得非常的宁静,就好像一个陷入沉睡中的绝色美女,而不久以后,这个美女即将被安家军这名壮汉进行惨无人道地***。 随着第四中队长梁彼得中校“攻击即将开始”的提示传达,项羽和张知疆都打起了精神。 a26战斗机发出轰鸣,首先加速,如闪电般来到苏联人在谢米帕拉丁斯克城北方构筑的长达数公里的防御工事上方。预料当中的防空炮并没有响起,地面上的军营里,开始不断涌出苏联士兵,他们显然是被飞机引起发出的巨大轰鸣声给吸引出来的。 张知疆的手在发抖,这不是害怕,而是在兴奋,面对安家军大规模的空袭,苏联军队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a26战斗机迅速爬高高度,在三千米到五千米的高空中,四处搜寻了一番,并发来没有发现苏军战机的踪迹。 ab26轰炸机开始提速,分散开各自寻找目标。 按照计划,第一批轰炸的目标,必须是防线上既可用于防空又可用于摧毁坦克的防空阵地了。 ab26掠过苏军阵地上方时,苏联人总算是有所行动,阵地上的防空火炮和高射机枪开始零星地进行射击,可是,这种程度的防空火力,根本无法阻挡ab26的靠近,已经开始有ab26轰炸机发出凄利的尖啸声,进行俯冲了。 很快,第一批战机投出的炸弹,被抛出一个个漂亮的弧线,重重地落在了防空阵地上,升起十数米高的火光,浓浓的烟柱直冲天际。围绕在防空炮及高射机枪四周的沙包,被炸弹气压波浪狠狠地掀了起来,四处乱抛,还没有发射几发炮弹或者打出几发子弹的防空炮、高射机枪,瞬间成为了一堆堆废铜烂铁,瘫痪在了阵地上。 苏军的伤兵凄厉地喊叫着,但很快,估计是怕影响士气,有人举枪枪毙了那些伤兵,似乎准备誓死捍卫阵地。 项羽在天空盘旋了一圈,突然发现一个颇有价值的目标,那是一处隐藏在温带丛林中的火炮阵地,苏联人引以自傲的107mm、122m、152mm口径火炮,对于即将到来的安家军机械化部队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于是回头招呼道:“知疆,准备投掷炸弹!” 随后,ab26机身发出凄利的尖啸声,声音越来越大,开始准备进行高空俯冲。 张知疆上士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都是汗。为了改变此前ab26投弹精度一向不高的问题,新款ab26添加了专门的投掷手,同时这名投掷手还充作无线电联络员。未战先乱,让张知疆感到非常的丢脸,在机身做好调整准备进行俯冲前,他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太沉不住气,一边在衣服上使劲擦拭手心里渗出的冷汗,这一刻,他对自己糟糕的表现感到异常的难受。 要知道,投弹装置的按钮很小,一旦手滑,很容易影响投掷的下按动作,如果因为零点几秒的误差导致没有命中目标,回去后肯定会受到战友们的耻笑,这是自尊心极强的张知疆难以接受的。 驾驶舱前方的指示器,已经指到了55度,突然,整个机身以彷佛要堕落的姿势,开始进行俯冲。 苏联军队的炮兵阵地越来越近,机身很快便做到了与地面垂直的九十度角,犹如一枚炸弹,高速地冲向地面,驾驶舱前面的指示灯突然变红,项羽大喊一声:“发射!” 张知疆上士几乎是条件发射地按下了投掷的按钮,指示灯提示,机身下的两个掷弹仓同时打开,两枚一百公斤重的炸弹已经被投掷了出去。 此时的张知疆,异常的绝望,由于心情过于紧张,他刚刚竟然忘记调试投掷的角度了,这一回不知道炸弹会落到哪里,只能在心里一个劲儿地祈祷,一定要命中目标。 整架ab26轰炸机垂直到地面二十米高度的时候,就好像是失去控制要砸到地面,就在地面上苏军士兵慌乱逃窜、整个机身即将与大地紧密接触时,突然以一个漂亮的拉升动作,以“u”字型神奇地爬升了起来,那凄利的尖啸声,是如此地让人胆战心惊。 “轰轰――” 第一枚炸弹直接命中了苏军火炮阵地的一门122mm口径火炮的炮身,蹿起了一个蘑菇形的大火球,火炮被炸得支离破碎,残片四处飞射。另外一枚炸弹更为神奇,由于弹仓的弹射装置具有一定的角度,巨大的动能,竟然使得这枚航弹继续往前飞行了一段距离,幸运地落在了炮兵阵地后方五十余米处的弹药存放点上,在巨大的爆炸声传出后,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殉爆声传出,整个苏军精心构筑的火炮阵地,顿时陷入了铁与火的连环爆炸波浪之中。 “天啊!中了!竟然全部命中了!” 张知疆通过视镜,惊讶地发现自己人品大爆发,一次命中两个不同的目标,搏了个开门彩!由于心情太过机动,他全身冒汗,感觉抓住投掷装置的手又滑又腻,举起手一看,掌心又被汗水浸润了。张知疆下意识地伸了伸舌头,暗暗在心中感谢诸天神佛保佑。 “漂亮!投得真准!知疆,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我本来还担心你太过紧张,会影响发挥呢!” 项羽少尉显然也非常满意自己刚刚的飞行动作,初上战阵的他,在俯冲的一刹那,便再也没有什么紧张、兴奋等负面情绪了,有的只是全身心地驾驶战机,尽一切所能打击对手。 完成这一次漂亮的出击后,项羽继续用他那锐利的眼睛,寻找有价值的打击目标,然后冲过去毫不留情地干掉它! ...... 天空中,呼啸的ab26机群,一直持续做出俯冲的姿态,那些没有寻找掩体躲藏的苏军士兵,成了武装到牙齿的ab26机群的美食,完成投掷任务的轰炸机,丝毫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继续发出凄利的尖啸声,不断地俯冲,然后用机翼两侧的两挺12.7mm口径的航空机枪,对地面的苏军士兵进行无情地射击。 由于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经验,张知疆现在已经显得稳重了许多,就这么一会儿,他已经完成了由新兵蛋子向老兵的转变,刚刚他又把机翼两侧悬挂的两枚200公斤重的重型炸弹,投掷到了苏军阵地的掩体上,爆炸之后大面积的凹陷地面,说明这个目标的价值非常之大。 张知疆非常佩服机长项羽少尉那锐利的目光,同时心里也在赞扬自己突然突飞猛进的投掷技术。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能碰到项羽这样一位优秀的飞行员,因为投掷的动作,必须得取决于驾驶员对机身角度的控制,投弹手只需通过视镜做局部的微调就可以了,这非常适宜投弹手的发挥。 随后,又经过连续四次俯冲,干掉了苏军两处隐藏的炮兵阵地,还向一队急速逃离的装甲车投资了两轮炸弹,导致十二辆装甲战车瘫痪燃烧。 因为中队长梁彼得中校还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项羽说先打光两挺航空机枪里的子弹再说。精神正处于极度亢奋状态的张知疆当然不会反对机长的决定,他甚至期待自己操作后座那挺12.7mm口径机枪,对苏联军队进行扫射。 与轰炸机群把苏军辛苦经营的整个谢米帕拉丁斯克北部防线当做自己表演舞台恣意狂欢不同,驾驶a26战斗机的飞行员们现在很苦闷,他们在三千米到五千米的高空中,足足盘旋了将近十分钟,除了看到骄傲的轰炸机部队一次又一次地进行俯冲动作,然后发出那种令敌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呼啸声,进行投掷炸弹的动作或者利用机翼两侧的机枪进行杀伤苏军的动作,一个个飞行员们纷纷咒骂起来,他们简直无法原谅苏联人,为什么这群胆小鬼还不派出战机前来送死! 要知道,现在的a26战机,也经过了升级改造,换装1200马力发动机后,使得战机有充足的动力可以对装甲和武器系统进行改造。 装甲没什么好说的,关键部位都加装了高强度合金钢板,引人瞩目的是武器系统的变化。为了破解像空中堡垒这种四发轰炸机集群作战的战术,机头换装了23mm机炮,两侧机翼则安装了12.7mm大口径航空机枪,同时,机腹下面安装了两门火箭弹发射装置,每个装置填装六枚火箭弹,空战威力倍增。 由于要担负空中警戒任务,三个战斗机中队都不敢浪费自己的弹药,因此只能眼睁睁看着轰炸机部队发威。 直到第二波次的b2轰炸机群到来,心满意足的ab26机群才在各自中队长的命令下,升空集结,然后飞回位于蒙古唐努乌梁海地区的机场。相对于a26战斗机的颗粒无收,三个中队的轰炸机部队却是满载而归。 第二波次的轰炸机,执行的是对阵地进行延伸轰炸的任务,为即将发起攻坚作战的机械化部队,扫清一切障碍。 而这个时候,安家军机械化集群,已经运动到了距离谢米帕拉丁斯克防御阵地两公里的北方,几乎所有的坦克、装甲车和装甲运兵车里的指战员,都听到了连续而又猛烈的轰炸声,每一位将士都热血沸腾。特别是战车的驾驶员们,他们都情不自禁地踩足了油门,加快了战车前进的速度,向着战场前进,前进! 第一五一四章 完胜——不对称的较量! 第一五一四章完胜——不对称的较量! 驻守谢米帕拉丁斯克一线的苏军,是三个不满员的步兵师,一个严重缺乏战马的骑兵师,外加一个只装备了十二辆坦克和二十一辆装甲车的独立坦克营。 事前,苏军不仅得到了安家军即将进入哈萨克斯坦,向苏军发起大规模进攻的消息,更是将安家军的突击线路弄得清清楚楚,特别是针对安家军的机械化部队,在直径达两公里的地域,布置了五道阻击线,想给中国人一个下马威。 可是,不管是苏军的指挥官,还是普通的士兵,怎么也没想到,还没有迎来安家军地面部队的攻击,自己反倒先遭受了安家军空军的洗礼。 斯大林得到安家军参战的详细情报后,并不相信作为农业国的中国能够武装起大规模的机械化部队,而且心中对于骑兵和坦克装甲部队谁将决定未来战争的胜负犹豫不决,因此下达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命令:来犯之敌中混杂有少量坦克和装甲车,其余皆为中国人故布迷阵,希望前线将士发扬红军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击溃来犯之敌,宣扬红军战无不胜的神话。 经受过肃反考验的苏军,迅速动员起来,为了对付安家军“数量有限”的坦克、装甲车,而精心装备了火炮和防空炮阵地,准备如苏联最高统帅部所说的那样,让中国人尝尝厉害,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 但谁也没有料到,最先迎来的并不是地面进攻部队,而是安家军空军迅若奔雷的无情轰炸,整个战线被轮了个千疮百孔,丢掉了几乎所有的火炮和高射炮,装甲部队的战车悉数报销,数千匹战马也在无情的航弹的覆盖下,死伤累累,侥幸存活下来的战马受惊之下,或是挣脱缰绳,或者是撞翻栅栏,四散逃去。 刚刚提拔上来还未经受过大规模实战考验的苏军军官,一个个惊慌失措,但契卡派驻到部队的内务委员及由内务部队组成的一个个督战小组,分散在各个部队,他们杀气腾腾,虎视眈眈,谁也不敢轻言失败,否则不管你官职再高,内务委员皆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这个时候,苏军中的各级政委,拿着喇叭,丝毫也不顾头顶上呼啸着来来去去的b2轰炸机,对着信心严重动摇的红军战士进行宣传鼓动,号召大家为保卫苏维埃而战。目睹逃兵被内务委员会组织的督战队无情地射杀,苏军从军官到士兵,全都硬着头皮,像钉子一样钉在前线,等待安家军机械化部队的光临。 空袭还在继续,在“隆隆”的马达轰鸣中,安家军地面部队终于出现。 第一机械化军的各旅、各营指挥官,已经可以从潜望镜里看见前方的苏军阵地,蘇培立上校统帅的坦克第一旅,一马当先。他们担任着正面突破任务,坦克集群将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突入苏军阵地进行作战,王峥上校率领的机械化步兵旅的装甲运兵车,紧紧地跟在坦克部队后面,依靠坦克强劲的突破能力快速前进,突破苏军的阵地后进行穿插包围,分割并消灭对手。 零零星星的的阻击炮火,清楚无误地告诉安家军机械化部队的将士,空军将士将轰炸任务执行得十分完美。 在整个装甲部队的后方,萧无在先头部队进入苏军阵地的五分钟前,命令直属炮兵旅对苏军的阵地进行了高强度的延伸炮击。他态度强硬地强调:每一个士兵的生命都是宝贵的,每一次大规模进攻前都必需进行高强度的炮击,减少坦克、装甲战车和官兵的损耗。 遵循安毅制定的作战原则,战争就是用尽任何手段来打击对手,如无必要,士兵不能被白白的消耗,要知道武器弹药可以生产制造,但人的生命一旦逝去,就再也无法挽回。一场战争中,士兵自然是消耗品,但是作为指挥官,必需把士兵的消耗减少到最低。这并不是说安家军害怕消耗,如有必要,安家军也会誓死向前,拼死一搏,但是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显然没有必要再增添无谓的消耗。 虽然谈不上万炮齐发,但是,安家军机械化部队的炮兵旅,火力远非一般人想象的那么简单。直属于装甲集群指挥部的炮兵旅,下辖三个炮兵团,每个团拥有如下单位:一个炮兵指挥侦察连(轻型炮兵校射机4架),一个自行火箭炮营(12辆i型24管150mm火箭炮),一个摩托化重榴弹炮营(12门自走150mm榴弹炮),两个摩托化轻榴弹炮营(24门自走120mm榴弹炮),而集合三个炮兵团的炮兵进行一轮齐射,阵势依然算得上是惊天动地,原本已经伤痕累累的苏军阵地,再次遭到严重摧残。 炮兵旅有最先进的测量仪器,加上天空中有炮兵侦察专用的校射飞机发回报告,苏军最先遭到炮击的,是前沿阵地中没有被空军兄弟照顾到的隐藏火力点,然后是那些可能的藏兵点,直到炮兵指挥官认为炮火可以向前延伸的时候,火炮仰角调试,短暂的停顿之后,火炮的轰鸣声再次响起,这次火炮进行的是有规律的延伸炮击,一排一排的炮击之下,可以保证大量杀伤苏军躲避在壕沟里、掩体里的士兵。 每一处坍陷的地面,都可以理解为,那是一个被轰击到的藏兵点。 按照军事条例,在敌军进行炮击时,士兵必须在长官的命令下进入事先挖掘好的防炮洞,也就是藏兵掩体里等待敌军炮击结束,然后再进入战壕等待敌人的攻击,而现在,这些防炮洞却成为了埋葬苏军将士的坟墓。坍陷工事地面的泥土上布满奇怪的凝成块和碎布,这些是被炮击身亡的苏军士兵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东西。如此烈度的炮火覆盖,士兵绝对是死无全尸,直接被炮弹命中的话,根本连一块肉都无法保留,人体会被炸弹、火箭弹轰碎,然后被气浪蒸化、抛散。 战争是冷血而又残酷的,在炮击中幸存下来的苏军士兵,短时间内失去了听觉,有的甚至口鼻流血,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很多躲避在掩体中的苏军士兵,没有被炮弹直接命中,但是炸弹爆炸的一瞬间产生的强力的冲击和震荡波,如果没有及时将嘴巴大大地张开,人体的内脏就会被波震伤,有相当大的几率会内出血进而死亡。 布置在外的观察点,几乎被火炮扫平,直到安家军坦克部队接近苏军的第一道防线时,躲藏在防炮洞里的苏军才发现原来敌人已经离他们这么近了。 苏军的政委们呼喊着、吹响哨子,命令步兵进入壕沟。 从防炮洞里出来的苏军士兵是如此的稀少,他们一个个神情恍惚,只是单纯地执行上级下达的命令,进入防线。 等来到阵地上,苏军士兵突然发现,原本均匀架设在阵地上的m1905式和m1910式重机枪,已经成为了一堆堆的废铁,在军官和政委们的命令下,兼之各个督战队在后方架起了仅有的m1905式和m1910式重机枪,这些可不是用来杀敌的,而是对付逃兵和消极应战的红军将士的,士兵们勉强振作精神,找来足够多的7.62毫米托卡列夫.马克沁轻机枪,准备屠杀安家军的先头部队。 由于此前苏联军队已经废除了图哈切夫斯基及叶戈罗夫制定的苏军装备现代化建设纲领,在伏罗希洛夫和布琼尼所坚持的“骑兵制胜”理论的指导下,力主只有集团化的骑兵冲击,才使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力量。虽然在去年年底的大决战中,布琼尼一败涂地,苏布中央也意识到以后的战争再难重复国内战争时的一幕,图哈切夫斯基及叶戈罗夫的理论极有可能是正确的,于是开始悄悄调整部队建设的方针政策,但此时大多数兵工厂、飞机制造厂等工厂的技术骨干,基本上都被流放到了西伯利亚及远东各地的集中营,现在最优秀的人才都在远东,剩下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设计师,只能翻出老式的坦克设计图纸,交给各大军工厂生产制造,但是由于技术骨干也在大清洗中流失,各个军工厂生产出来的坦克和装甲车就连装备莫斯科周边军区都供应不及,更不要说位于中亚地区的苏军了,因此莫斯科方面也就未专门发文说明情况,以免打击部队的士气。 因此,直到这个时候,中亚地区的苏军军官和政委们都始终坚信,中国人不可能有那么多机械化部队,那些坦克和装甲车,不过是一些木板或者是什么东西伪装成的东西,是没有杀伤力的鬼把戏,他们纷纷向士兵们强调,那些“玩具”后面肯定隐藏有大量的中国骑兵,就像是历史上曾经席卷亚洲和欧洲的蒙古骑兵一样,不过大家不要慌,只需要用手里的托卡列夫.马克沁轻机枪,还有莫辛纳甘步枪进行射击就行了。沙皇俄国于上世纪征服中亚的事实证明,在拥有绝对的优势火力面前,骑兵的作用将极大地被削弱。 这时,地面传来的巨大震动声响,更加让苏军的政委们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 随着蘇培立上校领导的坦克第一旅和郑淙键上校率领的坦克第二旅依次出现,一眼望不到头的坦克散出出慑人的金属光芒。 “打!” 苏军的各级军官和政委们纷纷下达命令,随后一条条犬牙交错的阵地上,便喷吐出一条条如镰刀一般的火舌,卷向那些扑向阵地的坦克。 坦克和装甲车集中使用后造成的恐怖金属海洋,看上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但是这更加坚定了苏军的军官和政委们的认知——这些一定是脆弱的、只是用来吓唬人的玩具。要知道,现在就连英勇的苏联红军都没有这么多坦克和装甲车,更不要说印象中一向懦弱的中国人了。 (注:真实数据是截止1937年,苏联红军装备火炮30684门、坦克2802辆、装甲车1087辆、装甲列车106列、飞机6285架,海军装备战列舰3艘、巡洋舰4艘、驱逐舰40艘、潜艇184艘。本时空由于远东的分裂,一度导致大清洗加剧,数据应小于历史数据。历史上,一直要到1939年切实地感受到德国的威胁,苏联才会进行军事装备大跃进,大量科学家、工程师和技术工人从古格拉集中营和各地的劳动改造场所释放回莫斯科,极大地提高了苏联的工业产能,仅仅只是1939年一年,便生产坦克2794辆、火炮15000门、飞机10137架,为随后的卫国战争胜利奠定了基础。) 中亚地区的许多红军部队,都进入过***地区,帮助盛世才统一***进行过战斗,在他们的脑海里,中***队完全不堪一击,只要抵挡住他们第一波攻击,随后的战斗就简单了。 苏军的指挥官和政委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着那些吓人的伪装物被子弹打成稀巴烂,推动那些玩具的士兵被打成马蜂窝。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被苏联军官和政委们视为毫无用处的玩具,并未停止他们前进的步伐,一辆辆依然毫发无损、势如破竹地继续向战壕挺进,坦克表面不断闪出火花,子弹被装甲完全格挡开了。 这下,苏联的军官和政委们愣住了,他们一直相信苏布中央下达的命令,相信中国人只拥有少量的坦克和装甲车,其余的大多数都是中国人伪装出来吓人的东西。而事实呢?等着安家军的坦克和装甲车那黑黝黝的炮口,冒出一串串白烟的时候,还在思考当中的许多苏军指挥官和政委们,已经被炮火击中,然后成为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经受过多年布尔什维克主义熏陶的苏联士兵,并没有因此而崩溃,他们做着毫无意义的射击动作,越来越多的安家军坦克开炮之后,壕沟里很快躺满了支离破碎的尸体。尽管情况非常的糟糕,但是在一线作战的苏联士兵并没有想过要投降或者逃跑,因为后方的内务委员正带着督战队紧盯着,哪怕出现一丝懈怠,都会遭到m1905式和m1910式重机枪的无情射杀。 “乌拉!” 眼看着守下去只会坐以待毙,苏联士兵在政委们的带领下,勇敢地发起了反冲锋,他们拿着单兵武器,爬上壕沟,疯狂地向前冲锋,整个场面蔚为壮观。 但是,人力毕竟不能同钢铁相抗衡,大群大群的苏联军队,还没有冲出一百米,就被坦克上装备的机枪成片扫倒在地。特别是最后五十米的距离,成为了恐怖的死亡***线,起码有三四千人倒在冲锋的途中。 整个突破战总共花了一个多小时,随着赶上来的工兵部队架设简易桥梁,坦克部队成功地冲过一道道战壕,撕破了苏联军队构筑的防线,然后调转方向,向苏军进行炮击。紧跟在坦克后面的装甲运兵车,车门大开,一队队步兵,跃进苏联人的战壕,从背后打击对手,苏军被成功合围。 经过长时间的作战,苏联军队被消灭将近六成,所有率领部队发起突击的红军政委们,全部死于进攻途中,而内务部的督战队,也终于引来天空中盘旋的轰炸机群的留意,一架架仿造德国斯图卡的b2轰炸机,俯冲时发出恐怖的嘶鸣,然后一颗颗炸弹落到了那些督战队所在的阵地上,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响。没过多久,那些双手沾满自己人鲜血的内务部队,便在空中和地面部队的配合下,消灭殆尽。 没有了来自督战队的威胁,苏军被分割后辛苦支撑的战线,终于宣告崩溃,在部队与部队之间无法取得联系并协同作战的情况下,早已胆寒的部分苏军军官,要求有条件地投降。 萧无接到前线的急报后,答应保证投降的苏军俘虏的生命安全、个人财产所有权以及从军官到士兵相应的待遇,但是必需得全面解除武装。 负责谢米帕拉丁斯克地区防御的苏军早就在安家军空地一体的协同下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勇气,若不是政委们的鼓动以及督战队的威慑,恐怕早就崩溃了。 在得到保证之后,被推举出来担任代表的一个师长,终于在投降书上签字,至此,谢米帕拉丁斯克作战正式宣告结束。 随后,萧无向方面军司令部发去捷报,同时命令大部队继续前进,留下一个摩步团收拢和看管解除武装的苏军俘虏,并且等待后面的远东军来接收和管理。 当萧无的指挥车从苏军辛苦经营的防线上路过的时候,透过防弹玻璃车窗,看到阵地上依然燃烧的熊熊火焰和翻腾蒸腾的硝烟、看着那些战死的苏联士兵千奇百怪的尸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旁的副官和参谋人员说:苏联红军比想象中的还要坚强,接下去的战斗将会更加残酷。在这场血与火的较量中,只有真正的强者,才正笑到最后。 第一五一四章 完胜——不对称的较量! 第一五一四章完胜——不对称的较量! 驻守谢米帕拉丁斯克一线的苏军,是三个不满员的步兵师,一个严重缺乏战马的骑兵师,外加一个只装备了十二辆坦克和二十一辆装甲车的独立坦克营。 事前,苏军不仅得到了安家军即将进入哈萨克斯坦,向苏军发起大规模进攻的消息,更是将安家军的突击线路弄得清清楚楚,特别是针对安家军的机械化部队,在直径达两公里的地域,布置了五道阻击线,想给中国人一个下马威。 可是,不管是苏军的指挥官,还是普通的士兵,怎么也没想到,还没有迎来安家军地面部队的攻击,自己反倒先遭受了安家军空军的洗礼。 斯大林得到安家军参战的详细情报后,并不相信作为农业国的中国能够武装起大规模的机械化部队,而且心中对于骑兵和坦克装甲部队谁将决定未来战争的胜负犹豫不决,因此下达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命令:来犯之敌中混杂有少量坦克和装甲车,其余皆为中国人故布迷阵,希望前线将士发扬红军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击溃来犯之敌,宣扬红军战无不胜的神话。 经受过肃反考验的苏军,迅速动员起来,为了对付安家军“数量有限”的坦克、装甲车,而精心装备了火炮和防空炮阵地,准备如苏联最高统帅部所说的那样,让中国人尝尝厉害,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 但谁也没有料到,最先迎来的并不是地面进攻部队,而是安家军空军迅若奔雷的无情轰炸,整个战线被轮了个千疮百孔,丢掉了几乎所有的火炮和高射炮,装甲部队的战车悉数报销,数千匹战马也在无情的航弹的覆盖下,死伤累累,侥幸存活下来的战马受惊之下,或是挣脱缰绳,或者是撞翻栅栏,四散逃去。 刚刚提拔上来还未经受过大规模实战考验的苏军军官,一个个惊慌失措,但契卡派驻到部队的内务委员及由内务部队组成的一个个督战小组,分散在各个部队,他们杀气腾腾,虎视眈眈,谁也不敢轻言失败,否则不管你官职再高,内务委员皆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这个时候,苏军中的各级政委,拿着喇叭,丝毫也不顾头顶上呼啸着来来去去的b2轰炸机,对着信心严重动摇的红军战士进行宣传鼓动,号召大家为保卫苏维埃而战。目睹逃兵被内务委员会组织的督战队无情地射杀,苏军从军官到士兵,全都硬着头皮,像钉子一样钉在前线,等待安家军机械化部队的光临。 空袭还在继续,在“隆隆”的马达轰鸣中,安家军地面部队终于出现。 第一机械化军的各旅、各营指挥官,已经可以从潜望镜里看见前方的苏军阵地,蘇培立上校统帅的坦克第一旅,一马当先。他们担任着正面突破任务,坦克集群将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突入苏军阵地进行作战,王峥上校率领的机械化步兵旅的装甲运兵车,紧紧地跟在坦克部队后面,依靠坦克强劲的突破能力快速前进,突破苏军的阵地后进行穿插包围,分割并消灭对手。 零零星星的的阻击炮火,清楚无误地告诉安家军机械化部队的将士,空军将士将轰炸任务执行得十分完美。 在整个装甲部队的后方,萧无在先头部队进入苏军阵地的五分钟前,命令直属炮兵旅对苏军的阵地进行了高强度的延伸炮击。他态度强硬地强调:每一个士兵的生命都是宝贵的,每一次大规模进攻前都必需进行高强度的炮击,减少坦克、装甲战车和官兵的损耗。 遵循安毅制定的作战原则,战争就是用尽任何手段来打击对手,如无必要,士兵不能被白白的消耗,要知道武器弹药可以生产制造,但人的生命一旦逝去,就再也无法挽回。一场战争中,士兵自然是消耗品,但是作为指挥官,必需把士兵的消耗减少到最低。这并不是说安家军害怕消耗,如有必要,安家军也会誓死向前,拼死一搏,但是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显然没有必要再增添无谓的消耗。 虽然谈不上万炮齐发,但是,安家军机械化部队的炮兵旅,火力远非一般人想象的那么简单。直属于装甲集群指挥部的炮兵旅,下辖三个炮兵团,每个团拥有如下单位:一个炮兵指挥侦察连(轻型炮兵校射机4架),一个自行火箭炮营(12辆i型24管150mm火箭炮),一个摩托化重榴弹炮营(12门自走150mm榴弹炮),两个摩托化轻榴弹炮营(24门自走120mm榴弹炮),而集合三个炮兵团的炮兵进行一轮齐射,阵势依然算得上是惊天动地,原本已经伤痕累累的苏军阵地,再次遭到严重摧残。 炮兵旅有最先进的测量仪器,加上天空中有炮兵侦察专用的校射飞机发回报告,苏军最先遭到炮击的,是前沿阵地中没有被空军兄弟照顾到的隐藏火力点,然后是那些可能的藏兵点,直到炮兵指挥官认为炮火可以向前延伸的时候,火炮仰角调试,短暂的停顿之后,火炮的轰鸣声再次响起,这次火炮进行的是有规律的延伸炮击,一排一排的炮击之下,可以保证大量杀伤苏军躲避在壕沟里、掩体里的士兵。 每一处坍陷的地面,都可以理解为,那是一个被轰击到的藏兵点。 按照军事条例,在敌军进行炮击时,士兵必须在长官的命令下进入事先挖掘好的防炮洞,也就是藏兵掩体里等待敌军炮击结束,然后再进入战壕等待敌人的攻击,而现在,这些防炮洞却成为了埋葬苏军将士的坟墓。坍陷工事地面的泥土上布满奇怪的凝成块和碎布,这些是被炮击身亡的苏军士兵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东西。如此烈度的炮火覆盖,士兵绝对是死无全尸,直接被炮弹命中的话,根本连一块肉都无法保留,人体会被炸弹、火箭弹轰碎,然后被气浪蒸化、抛散。 战争是冷血而又残酷的,在炮击中幸存下来的苏军士兵,短时间内失去了听觉,有的甚至口鼻流血,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很多躲避在掩体中的苏军士兵,没有被炮弹直接命中,但是炸弹爆炸的一瞬间产生的强力的冲击和震荡波,如果没有及时将嘴巴大大地张开,人体的内脏就会被波震伤,有相当大的几率会内出血进而死亡。 布置在外的观察点,几乎被火炮扫平,直到安家军坦克部队接近苏军的第一道防线时,躲藏在防炮洞里的苏军才发现原来敌人已经离他们这么近了。 苏军的政委们呼喊着、吹响哨子,命令步兵进入壕沟。 从防炮洞里出来的苏军士兵是如此的稀少,他们一个个神情恍惚,只是单纯地执行上级下达的命令,进入防线。 等来到阵地上,苏军士兵突然发现,原本均匀架设在阵地上的m1905式和m1910式重机枪,已经成为了一堆堆的废铁,在军官和政委们的命令下,兼之各个督战队在后方架起了仅有的m1905式和m1910式重机枪,这些可不是用来杀敌的,而是对付逃兵和消极应战的红军将士的,士兵们勉强振作精神,找来足够多的7.62毫米托卡列夫.马克沁轻机枪,准备屠杀安家军的先头部队。 由于此前苏联军队已经废除了图哈切夫斯基及叶戈罗夫制定的苏军装备现代化建设纲领,在伏罗希洛夫和布琼尼所坚持的“骑兵制胜”理论的指导下,力主只有集团化的骑兵冲击,才使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力量。虽然在去年年底的大决战中,布琼尼一败涂地,苏布中央也意识到以后的战争再难重复国内战争时的一幕,图哈切夫斯基及叶戈罗夫的理论极有可能是正确的,于是开始悄悄调整部队建设的方针政策,但此时大多数兵工厂、飞机制造厂等工厂的技术骨干,基本上都被流放到了西伯利亚及远东各地的集中营,现在最优秀的人才都在远东,剩下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设计师,只能翻出老式的坦克设计图纸,交给各大军工厂生产制造,但是由于技术骨干也在大清洗中流失,各个军工厂生产出来的坦克和装甲车就连装备莫斯科周边军区都供应不及,更不要说位于中亚地区的苏军了,因此莫斯科方面也就未专门发文说明情况,以免打击部队的士气。 因此,直到这个时候,中亚地区的苏军军官和政委们都始终坚信,中国人不可能有那么多机械化部队,那些坦克和装甲车,不过是一些木板或者是什么东西伪装成的东西,是没有杀伤力的鬼把戏,他们纷纷向士兵们强调,那些“玩具”后面肯定隐藏有大量的中国骑兵,就像是历史上曾经席卷亚洲和欧洲的蒙古骑兵一样,不过大家不要慌,只需要用手里的托卡列夫.马克沁轻机枪,还有莫辛纳甘步枪进行射击就行了。沙皇俄国于上世纪征服中亚的事实证明,在拥有绝对的优势火力面前,骑兵的作用将极大地被削弱。 这时,地面传来的巨大震动声响,更加让苏军的政委们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 随着蘇培立上校领导的坦克第一旅和郑淙键上校率领的坦克第二旅依次出现,一眼望不到头的坦克散出出慑人的金属光芒。 “打!” 苏军的各级军官和政委们纷纷下达命令,随后一条条犬牙交错的阵地上,便喷吐出一条条如镰刀一般的火舌,卷向那些扑向阵地的坦克。 坦克和装甲车集中使用后造成的恐怖金属海洋,看上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但是这更加坚定了苏军的军官和政委们的认知——这些一定是脆弱的、只是用来吓唬人的玩具。要知道,现在就连英勇的苏联红军都没有这么多坦克和装甲车,更不要说印象中一向懦弱的中国人了。 (注:真实数据是截止1937年,苏联红军装备火炮30684门、坦克2802辆、装甲车1087辆、装甲列车106列、飞机6285架,海军装备战列舰3艘、巡洋舰4艘、驱逐舰40艘、潜艇184艘。本时空由于远东的分裂,一度导致大清洗加剧,数据应小于历史数据。历史上,一直要到1939年切实地感受到德国的威胁,苏联才会进行军事装备大跃进,大量科学家、工程师和技术工人从古格拉集中营和各地的劳动改造场所释放回莫斯科,极大地提高了苏联的工业产能,仅仅只是1939年一年,便生产坦克2794辆、火炮15000门、飞机10137架,为随后的卫国战争胜利奠定了基础。) 中亚地区的许多红军部队,都进入过***地区,帮助盛世才统一***进行过战斗,在他们的脑海里,中***队完全不堪一击,只要抵挡住他们第一波攻击,随后的战斗就简单了。 苏军的指挥官和政委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着那些吓人的伪装物被子弹打成稀巴烂,推动那些玩具的士兵被打成马蜂窝。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被苏联军官和政委们视为毫无用处的玩具,并未停止他们前进的步伐,一辆辆依然毫发无损、势如破竹地继续向战壕挺进,坦克表面不断闪出火花,子弹被装甲完全格挡开了。 这下,苏联的军官和政委们愣住了,他们一直相信苏布中央下达的命令,相信中国人只拥有少量的坦克和装甲车,其余的大多数都是中国人伪装出来吓人的东西。而事实呢?等着安家军的坦克和装甲车那黑黝黝的炮口,冒出一串串白烟的时候,还在思考当中的许多苏军指挥官和政委们,已经被炮火击中,然后成为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经受过多年布尔什维克主义熏陶的苏联士兵,并没有因此而崩溃,他们做着毫无意义的射击动作,越来越多的安家军坦克开炮之后,壕沟里很快躺满了支离破碎的尸体。尽管情况非常的糟糕,但是在一线作战的苏联士兵并没有想过要投降或者逃跑,因为后方的内务委员正带着督战队紧盯着,哪怕出现一丝懈怠,都会遭到m1905式和m1910式重机枪的无情射杀。 “乌拉!” 眼看着守下去只会坐以待毙,苏联士兵在政委们的带领下,勇敢地发起了反冲锋,他们拿着单兵武器,爬上壕沟,疯狂地向前冲锋,整个场面蔚为壮观。 但是,人力毕竟不能同钢铁相抗衡,大群大群的苏联军队,还没有冲出一百米,就被坦克上装备的机枪成片扫倒在地。特别是最后五十米的距离,成为了恐怖的死亡***线,起码有三四千人倒在冲锋的途中。 整个突破战总共花了一个多小时,随着赶上来的工兵部队架设简易桥梁,坦克部队成功地冲过一道道战壕,撕破了苏联军队构筑的防线,然后调转方向,向苏军进行炮击。紧跟在坦克后面的装甲运兵车,车门大开,一队队步兵,跃进苏联人的战壕,从背后打击对手,苏军被成功合围。 经过长时间的作战,苏联军队被消灭将近六成,所有率领部队发起突击的红军政委们,全部死于进攻途中,而内务部的督战队,也终于引来天空中盘旋的轰炸机群的留意,一架架仿造德国斯图卡的b2轰炸机,俯冲时发出恐怖的嘶鸣,然后一颗颗炸弹落到了那些督战队所在的阵地上,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响。没过多久,那些双手沾满自己人鲜血的内务部队,便在空中和地面部队的配合下,消灭殆尽。 没有了来自督战队的威胁,苏军被分割后辛苦支撑的战线,终于宣告崩溃,在部队与部队之间无法取得联系并协同作战的情况下,早已胆寒的部分苏军军官,要求有条件地投降。 萧无接到前线的急报后,答应保证投降的苏军俘虏的生命安全、个人财产所有权以及从军官到士兵相应的待遇,但是必需得全面解除武装。 负责谢米帕拉丁斯克地区防御的苏军早就在安家军空地一体的协同下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勇气,若不是政委们的鼓动以及督战队的威慑,恐怕早就崩溃了。 在得到保证之后,被推举出来担任代表的一个师长,终于在投降书上签字,至此,谢米帕拉丁斯克作战正式宣告结束。 随后,萧无向方面军司令部发去捷报,同时命令大部队继续前进,留下一个摩步团收拢和看管解除武装的苏军俘虏,并且等待后面的远东军来接收和管理。 当萧无的指挥车从苏军辛苦经营的防线上路过的时候,透过防弹玻璃车窗,看到阵地上依然燃烧的熊熊火焰和翻腾蒸腾的硝烟、看着那些战死的苏联士兵千奇百怪的尸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旁的副官和参谋人员说:苏联红军比想象中的还要坚强,接下去的战斗将会更加残酷。在这场血与火的较量中,只有真正的强者,才正笑到最后。 第一五一五章 历史的抉择 第一五一五章历史的抉择 收到谢米帕拉丁斯克会战结束,我机械化军团在付出不到五百人伤亡的代价,全歼苏军三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和一个坦克团,合计二万八千余人,消灭苏军中亚军区位于哈萨克斯坦东北部地区有生力量的战报后,安毅非常高兴,当即向蒙古军区司令员尹继南上将和战前由总参调任的副司令兼军区参谋长穆追忆中将发去贺电,祝贺入哈作战取得第一场关键性胜利,指示政治部门给在战斗中表现杰出的集体和个人记功,同时勉励各部再接再厉,戒骄戒躁,力争在以后的对苏作战中,再次取得辉煌的胜利。 在沙盘前推理完战斗过程的副总参谋长杨飞上将,有些奇怪地说:“怎么苏联人会对我们进攻的路线如此清楚?谢米帕拉丁斯克是哈萨克东北地区重镇,交通四通八达,由北向南进攻,还可以由库隆达(今库伦达市)、帕夫洛达尔(今巴普洛达尔)和埃基巴斯图兹等地南下,但以上地区苏军并未构筑防线,也就是说,苏联人吃准了我们会由鲁布佐夫斯克发起进攻,这一点相当可疑!” 总参情报部部长刘卿知道杨飞在怀疑什么,有些不以为然:“应该不是我们的问题......如今远东共和国风雨飘摇,动摇的人肯定很多,莫斯科方面只需通过铁路和公路等系统的奸细,就可以侦查到我军的调动线路,进而做出判断并预设阵地,是很正常的事情。其实我觉得苏军主动集结迎战更好,这将极大地方便我们正面击破!若是他们钻山沟打游击,我们才真正头痛了!” 安毅皱了皱眉头:“刘卿,你自己就是情报官员,应该知道若是我们内部出现泄密,那将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而且我们的机械化集群是通过铁路秘密调动并开拔到鲁布佐夫斯克以南地区的,沿途都进行了清场,远东方面知道的人也不多,所以在这件事我支持杨飞。防微杜渐是我们的老传统,在专注于前线作战的同时,我们也不能放弃我们队伍自身的建设。回头你和杜易好好查查,把所有知道我军调动的将领都梳理一遍,打消心中的疑虑,未来才能更好地作战。” “是!” 刘卿回答完脸涨得通红,主动解释道:“能够得到我军具体调动情况通报的,基本上都是相处多年的老弟兄,所以我才会那么想,以后我会多加留意。” 安毅点点头,刚想说上两句,这时黄智从对战役的追思中清醒过来,微笑着说:“从刚刚结束的这场大战来看,经历了大清洗的苏军,战术素养还是很低的,他们对我们采取的集中大量坦克进行突击的作战方式,感到很不适应,竟出现以血肉之躯向正面的坦克发起冲锋这一匪夷所思的情况。 “苏军的指战员头脑也不清晰,恐怕连他们自己也没想过,就算靠近坦克后又能如何呢?他们没有准备相应的单兵爆破武器,甚至连集束手榴弹都没有想起使用,有这样的惨败不足为奇了。我现在突然很期待接下去发生在乌斯季卡缅的战斗,根据我们空军的侦查,乌斯季卡缅作为堵截我们进入哈萨克斯坦的又一个重要地区,集结了苏军起码四个师以上的兵力,若是我们再一口气吃掉这部敌人,那么整个哈萨克斯坦东北部,将任由我们驰骋了。” “希望如此吧!” 安毅大步来到沙盘前,指向乌斯季卡缅北面的列宁诺戈尔斯克: “其实我们的主要目的,还是通过对乌斯季卡缅的攻击,把分布在列宁诺戈尔斯克北面这一片山林地带的苏联红军吸引回去。山地作战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残酷得多,一个山沟,一个洞窟,一片树林,还有那些林立于山间、如同迷宫一样的风化了的巨大岩石,都有可能成为掩护对方发起进攻的据点。 “虽然我们通过航拍,有针对性地按照实际比例做出了沙盘,但置身于战场,却远不是看地图和沙盘可比的,一个不慎就要死人,而且要死很多人。这也是我同意西方面军临时改变作战计划的根本原因。现在,我只希望我们的对手变聪明一点,哪怕就此撤退保存有生力量都行,就是不要留在这片山区与我们死磕。” 黄智消瘦的脸上泛起一丝潮红,兴致勃勃地分析:“我觉得接下去的战事不会太难......当前苏军面临的三种选择:一是坚定不移地执行战前计划,即便南面的乌斯季卡缅遭受攻击甚至沦陷也不为所动,坚决留在这方圆百里的山区与我们作战,不断袭扰和阻击我们的南下部队,这样我们就将因无法顺利打通交通线,大大延迟步兵入哈作战的时间,这么做的缺点就是由于退路断绝,补给全无,最后在我军重重围剿下,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第二个选择是等到乌斯季卡缅遭受攻击的时候,再南下支援,那么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还未赶到乌斯季卡缅即已沦陷,而此时我军已经顺利通过和托和尔山地区,失去有利地形的苏军将陷入我军合围,溃灭只是时间的问题,这是最糟糕的一个决定; “第三就是从现在起便放弃阻击任务,掉头南下,准确判断双方形势后立即选择南撤,保存有生力量,依靠哈萨克斯坦的战略纵深与我们周旋。若我是苏军的指挥官,必定毫不犹豫地选择第三条,不管怎么说,先保存自己再打击敌人是主要的,若是人都死光了,还怎么保卫大片国土?” 安毅微微一笑:“关键是现在指挥作战的苏军指挥官,几乎全部都是紧急提拔的所谓思想过硬、政治过关的人,许多连营长一下子提拔到师长团长的位置上,除了对政委和内务委员唯命是从外,在军队中根本就没有任何威信,更不要说拿出建设性的意见来。我猜莫斯科方面下达的指示,必定是要迎头痛击、全歼我入哈部队,现在轮到那些担负几乎不可能完成任务的政委和内务委员们头痛了!” 杨飞感兴趣地问道:“这么说起来,惊慌失措之下,苏军甚至有可能会选择第二条应对措施?那我们不是赚大发了?” 安毅没有直接回答,目光落到栩栩如生的沙盘上,感慨地说:“这段时间,我恶补了不少历史知识,才知道原来这些地方以前都是中国的领土,直到上世纪中晚期,俄国人通过《中俄伊犁塔尔巴哈台通商章程》、《中俄瑷珲条约》、《中俄天津条约》、《中俄北京条约》和《中俄勘分西北界约》等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才从中国西北割去这大片土地,这次我们进军中亚,不过是拿回老祖宗的东西。 “俄国人处于严重的思想和军事混乱中,这给了我们浑水摸鱼的大好机会,若是早几年晚几年,我们面对这块硬骨头都没有什么好办法,现在却恰到好处,这不能不说是老天开眼。因此,我们不排除昏头昏脑的俄国人,会做出最有利于我们的选择......” 安毅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向刘卿问道:“政治部门组织的政权接受队伍,派出去了吗?” 刘卿回答道:“总政组织了五个运输机大队,共五百架an5、an6大型运输机和蚊式运输机一起参与抢运接收人员和物资等事宜,我想这会儿谢米帕拉丁斯克那里已经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情形了。” 安毅高兴地说:“只要我们的第一块实验田获得成功,那么整个中亚都可以如此办理,对此我充满了期待。” ...... 陕西,延安。 宝塔山下杨家岭的一处光线甚好的窑洞里,身材高瘦神采奕奕的毛主席,与神情激动稍显局促的黄汉对面而坐。 “黄汉同志,你在抗大表现得很好,不仅对军事教学工作一丝不苟,而且还把前些年在川湘鄂贵地区武装发展革***据地的经验总结成册,中央和军委的同志看过后都很受启发,说你黄汉能文能武,大将之才,我听到后很欣慰。我们***人,就是要能上能下,不仅可以带兵打仗,军事教育和理论工作也不能放松。” 说这番话的时候,毛主席一直微笑着看着黄汉。 黄汉心情激越,霍然站起,立正敬礼:“主席,黄汉永远都会以一个***员的身份要求自己,不管干什么,都会牢牢记住自己是一名光荣的无产阶级战士,只要革命事业需要我,到哪儿都是干革命! “其实抗大的工作也很重要,担负着为民族解放战争培养大批抗战骨干的光荣使命,仅第一期便招收1065名学员,其中红军师、团以上干部38人,像罗荣桓、罗瑞卿等同志也是学员,可想而知教育工作有多重要。去年抗大第二期开学时,仅大学部就有14个队1300多名学员,今年第四期从报名情况来看,学员猛增到5500多人,除了大量来到延安的知识青年外,还有八路军、新四军和国统区地下党派来的干部900多人。 “在教育别人的同时,我也在接受政治思想和战略战术的教育,主席亲自兼任抗大教育委员会主席,经常为我们授课,我从中受益匪浅。主席,黄汉愿做革命的螺丝钉,永远为革命事业服务。” “好一个螺丝钉!” 毛主席脱口赞道:“好一个黄汉,不愧是我***一直看好的人才!黄汉,你知道吗?从江西苏区开始,我就关注着你,征程万里到陕北后下令把红二十军解散,指战员分配进其他部队的时候,我也犹豫过,这样对待一支关键时刻挽救党和中央的功勋卓著的部队,恰当吗?可是,左思右想之下,我还是那么做了,我想看看,一位屡次拒绝***和地方军阀诱惑的***高级将领,在面临不公正对待的时候,会如何表现。事实证明,你完全值得组织的信赖,政治思想和军事技能都是出类拔萃的。” “主席――” 黄汉热血上涌,一张脸涨得通红,虎目中噙满了热泪。 毛主席示意黄汉坐下,然后道:“黄汉,现在组织上要交给你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你敢接下这个重担吗?” 黄汉再次站起,目光坚决:“就算是刀山火海,黄汉也绝不退缩,请主席尽管下令吧!” “没那么严重!真要让你这样的人才去上刀山下火海,我还舍不得呢!” 毛主席笑了起来,起身拉着黄汉来到窑洞一壁的大幅西北地图前,神色变得极为严肃:“黄汉,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除了涉及我党今后的发展战略外,还有我们的同志千辛万苦搞到的机密情报,这些都属于需要高度保密的范畴,你能保证连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不透露吗?” 看到黄汉郑重地点头,毛主席满意地道:“好,我来告诉你第一个秘密。很多人都很奇怪,蒙古省莫名其妙地就回归了祖国的怀抱,而且还突然冒出个兵力高达五十万的蒙古国民革命军,怀疑其与远东共和国政府有关。黄汉,对此你有何看法?” 黄汉略一思索,立即回答:“从尹继南出任蒙古省省长看,这件事与安家军脱不了干系,那个所谓的蒙古国民革命军,极有可能便是安家军暗中发展的部队,这次安毅突然从叙府调集重兵北上,肯定怀有不可告人的图谋。” 毛主席眼睛一亮,赞赏地说:“黄汉,你能看到这一点,很好。没错,蒙古的回归,确实是安家军一力促成,而契因却是去年年初安毅预先布下的一颗棋子。当时,安毅派遣了一支特种部队北上,原本是想作为一支偏师骚扰日军后方,谁想这支部队充分利用了日本关东军入关作战的有利时机,解救矿工和劳工,编组军队,攻城略地,飞速发展,其后又从苏联的地方分裂势力远东共和国那里得到源源不断的兵员和物资补充,短短的一年时间,便把东北的粮仓三江平原纳入管辖,并在北满大多数山林地区建立起了巩固的根据地,建立起了抗日民主政权,兵力迅速膨胀至百万。 “远东与苏联开战后,由于远东军兵力捉襟见肘,于是便邀请安家军入驻蒙古,就这样,安毅兵不血刃地便收回了祖国丢失多年的蒙古主权。不管政治立场如何,至少在维护国家民族这一方面,我是佩服安毅的。” “原来是这样......” 黄汉恍然大悟,随即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既然蒙古已经有这么多部队了,那安毅再次派遣李金龙和叶成两位虎将率部北上,莫非还有更大的企图?” “中亚!” 毛主席微微叹息:“抛开个人信仰与追求的理想、主义而言,我不得不佩服安毅的决心和魄力,中亚许多地区,一直便是中国的领土,也只是近代才丢失,此时趁着苏联内乱夺回,无可厚非,但是,我们不能不看到,我们党内有许多苏联回来的同志,对苏联充满了感情,而且中亚是我们苏区连接苏联的桥梁,一旦被人控制,那么从三五年我们便孜孜追求的打通国际交通线的梦想,将会就此断绝,这是党内许多同志不愿意看到的,所以......” 黄汉脸色一变,急声道:“主席,您不会是下令,让我到蒙古去发展革***据地,拖安毅的后腿吧?对此我保留意见,不管怎么说,安家军都是在做利于国家民族的事情。我们中国***人虽然信仰共产主义,但我们首先是一个中国人,若是在这件事上拖后腿,我不知道史书上会如何记载此事。” 毛主席笑了起来:“黄汉啊黄汉,你以为我的思想如此狭隘吗?你不要插话,听我慢慢道来......” 第一五一五章 历史的抉择 第一五一五章历史的抉择 收到谢米帕拉丁斯克会战结束,我机械化军团在付出不到五百人伤亡的代价,全歼苏军三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和一个坦克团,合计二万八千余人,消灭苏军中亚军区位于哈萨克斯坦东北部地区有生力量的战报后,安毅非常高兴,当即向蒙古军区司令员尹继南上将和战前由总参调任的副司令兼军区参谋长穆追忆中将发去贺电,祝贺入哈作战取得第一场关键性胜利,指示政治部门给在战斗中表现杰出的集体和个人记功,同时勉励各部再接再厉,戒骄戒躁,力争在以后的对苏作战中,再次取得辉煌的胜利。 在沙盘前推理完战斗过程的副总参谋长杨飞上将,有些奇怪地说:“怎么苏联人会对我们进攻的路线如此清楚?谢米帕拉丁斯克是哈萨克东北地区重镇,交通四通八达,由北向南进攻,还可以由库隆达(今库伦达市)、帕夫洛达尔(今巴普洛达尔)和埃基巴斯图兹等地南下,但以上地区苏军并未构筑防线,也就是说,苏联人吃准了我们会由鲁布佐夫斯克发起进攻,这一点相当可疑!” 总参情报部部长刘卿知道杨飞在怀疑什么,有些不以为然:“应该不是我们的问题......如今远东共和国风雨飘摇,动摇的人肯定很多,莫斯科方面只需通过铁路和公路等系统的奸细,就可以侦查到我军的调动线路,进而做出判断并预设阵地,是很正常的事情。其实我觉得苏军主动集结迎战更好,这将极大地方便我们正面击破!若是他们钻山沟打游击,我们才真正头痛了!” 安毅皱了皱眉头:“刘卿,你自己就是情报官员,应该知道若是我们内部出现泄密,那将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而且我们的机械化集群是通过铁路秘密调动并开拔到鲁布佐夫斯克以南地区的,沿途都进行了清场,远东方面知道的人也不多,所以在这件事我支持杨飞。防微杜渐是我们的老传统,在专注于前线作战的同时,我们也不能放弃我们队伍自身的建设。回头你和杜易好好查查,把所有知道我军调动的将领都梳理一遍,打消心中的疑虑,未来才能更好地作战。” “是!” 刘卿回答完脸涨得通红,主动解释道:“能够得到我军具体调动情况通报的,基本上都是相处多年的老弟兄,所以我才会那么想,以后我会多加留意。” 安毅点点头,刚想说上两句,这时黄智从对战役的追思中清醒过来,微笑着说:“从刚刚结束的这场大战来看,经历了大清洗的苏军,战术素养还是很低的,他们对我们采取的集中大量坦克进行突击的作战方式,感到很不适应,竟出现以血肉之躯向正面的坦克发起冲锋这一匪夷所思的情况。 “苏军的指战员头脑也不清晰,恐怕连他们自己也没想过,就算靠近坦克后又能如何呢?他们没有准备相应的单兵爆破武器,甚至连集束手榴弹都没有想起使用,有这样的惨败不足为奇了。我现在突然很期待接下去发生在乌斯季卡缅的战斗,根据我们空军的侦查,乌斯季卡缅作为堵截我们进入哈萨克斯坦的又一个重要地区,集结了苏军起码四个师以上的兵力,若是我们再一口气吃掉这部敌人,那么整个哈萨克斯坦东北部,将任由我们驰骋了。” “希望如此吧!” 安毅大步来到沙盘前,指向乌斯季卡缅北面的列宁诺戈尔斯克: “其实我们的主要目的,还是通过对乌斯季卡缅的攻击,把分布在列宁诺戈尔斯克北面这一片山林地带的苏联红军吸引回去。山地作战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残酷得多,一个山沟,一个洞窟,一片树林,还有那些林立于山间、如同迷宫一样的风化了的巨大岩石,都有可能成为掩护对方发起进攻的据点。 “虽然我们通过航拍,有针对性地按照实际比例做出了沙盘,但置身于战场,却远不是看地图和沙盘可比的,一个不慎就要死人,而且要死很多人。这也是我同意西方面军临时改变作战计划的根本原因。现在,我只希望我们的对手变聪明一点,哪怕就此撤退保存有生力量都行,就是不要留在这片山区与我们死磕。” 黄智消瘦的脸上泛起一丝潮红,兴致勃勃地分析:“我觉得接下去的战事不会太难......当前苏军面临的三种选择:一是坚定不移地执行战前计划,即便南面的乌斯季卡缅遭受攻击甚至沦陷也不为所动,坚决留在这方圆百里的山区与我们作战,不断袭扰和阻击我们的南下部队,这样我们就将因无法顺利打通交通线,大大延迟步兵入哈作战的时间,这么做的缺点就是由于退路断绝,补给全无,最后在我军重重围剿下,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第二个选择是等到乌斯季卡缅遭受攻击的时候,再南下支援,那么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还未赶到乌斯季卡缅即已沦陷,而此时我军已经顺利通过和托和尔山地区,失去有利地形的苏军将陷入我军合围,溃灭只是时间的问题,这是最糟糕的一个决定; “第三就是从现在起便放弃阻击任务,掉头南下,准确判断双方形势后立即选择南撤,保存有生力量,依靠哈萨克斯坦的战略纵深与我们周旋。若我是苏军的指挥官,必定毫不犹豫地选择第三条,不管怎么说,先保存自己再打击敌人是主要的,若是人都死光了,还怎么保卫大片国土?” 安毅微微一笑:“关键是现在指挥作战的苏军指挥官,几乎全部都是紧急提拔的所谓思想过硬、政治过关的人,许多连营长一下子提拔到师长团长的位置上,除了对政委和内务委员唯命是从外,在军队中根本就没有任何威信,更不要说拿出建设性的意见来。我猜莫斯科方面下达的指示,必定是要迎头痛击、全歼我入哈部队,现在轮到那些担负几乎不可能完成任务的政委和内务委员们头痛了!” 杨飞感兴趣地问道:“这么说起来,惊慌失措之下,苏军甚至有可能会选择第二条应对措施?那我们不是赚大发了?” 安毅没有直接回答,目光落到栩栩如生的沙盘上,感慨地说:“这段时间,我恶补了不少历史知识,才知道原来这些地方以前都是中国的领土,直到上世纪中晚期,俄国人通过《中俄伊犁塔尔巴哈台通商章程》、《中俄瑷珲条约》、《中俄天津条约》、《中俄北京条约》和《中俄勘分西北界约》等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才从中国西北割去这大片土地,这次我们进军中亚,不过是拿回老祖宗的东西。 “俄国人处于严重的思想和军事混乱中,这给了我们浑水摸鱼的大好机会,若是早几年晚几年,我们面对这块硬骨头都没有什么好办法,现在却恰到好处,这不能不说是老天开眼。因此,我们不排除昏头昏脑的俄国人,会做出最有利于我们的选择......” 安毅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向刘卿问道:“政治部门组织的政权接受队伍,派出去了吗?” 刘卿回答道:“总政组织了五个运输机大队,共五百架an5、an6大型运输机和蚊式运输机一起参与抢运接收人员和物资等事宜,我想这会儿谢米帕拉丁斯克那里已经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情形了。” 安毅高兴地说:“只要我们的第一块实验田获得成功,那么整个中亚都可以如此办理,对此我充满了期待。” ...... 陕西,延安。 宝塔山下杨家岭的一处光线甚好的窑洞里,身材高瘦神采奕奕的毛主席,与神情激动稍显局促的黄汉对面而坐。 “黄汉同志,你在抗大表现得很好,不仅对军事教学工作一丝不苟,而且还把前些年在川湘鄂贵地区武装发展革***据地的经验总结成册,中央和军委的同志看过后都很受启发,说你黄汉能文能武,大将之才,我听到后很欣慰。我们***人,就是要能上能下,不仅可以带兵打仗,军事教育和理论工作也不能放松。” 说这番话的时候,毛主席一直微笑着看着黄汉。 黄汉心情激越,霍然站起,立正敬礼:“主席,黄汉永远都会以一个***员的身份要求自己,不管干什么,都会牢牢记住自己是一名光荣的无产阶级战士,只要革命事业需要我,到哪儿都是干革命! “其实抗大的工作也很重要,担负着为民族解放战争培养大批抗战骨干的光荣使命,仅第一期便招收1065名学员,其中红军师、团以上干部38人,像罗荣桓、罗瑞卿等同志也是学员,可想而知教育工作有多重要。去年抗大第二期开学时,仅大学部就有14个队1300多名学员,今年第四期从报名情况来看,学员猛增到5500多人,除了大量来到延安的知识青年外,还有八路军、新四军和国统区地下党派来的干部900多人。 “在教育别人的同时,我也在接受政治思想和战略战术的教育,主席亲自兼任抗大教育委员会主席,经常为我们授课,我从中受益匪浅。主席,黄汉愿做革命的螺丝钉,永远为革命事业服务。” “好一个螺丝钉!” 毛主席脱口赞道:“好一个黄汉,不愧是我***一直看好的人才!黄汉,你知道吗?从江西苏区开始,我就关注着你,征程万里到陕北后下令把红二十军解散,指战员分配进其他部队的时候,我也犹豫过,这样对待一支关键时刻挽救党和中央的功勋卓著的部队,恰当吗?可是,左思右想之下,我还是那么做了,我想看看,一位屡次拒绝***和地方军阀诱惑的***高级将领,在面临不公正对待的时候,会如何表现。事实证明,你完全值得组织的信赖,政治思想和军事技能都是出类拔萃的。” “主席――” 黄汉热血上涌,一张脸涨得通红,虎目中噙满了热泪。 毛主席示意黄汉坐下,然后道:“黄汉,现在组织上要交给你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你敢接下这个重担吗?” 黄汉再次站起,目光坚决:“就算是刀山火海,黄汉也绝不退缩,请主席尽管下令吧!” “没那么严重!真要让你这样的人才去上刀山下火海,我还舍不得呢!” 毛主席笑了起来,起身拉着黄汉来到窑洞一壁的大幅西北地图前,神色变得极为严肃:“黄汉,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除了涉及我党今后的发展战略外,还有我们的同志千辛万苦搞到的机密情报,这些都属于需要高度保密的范畴,你能保证连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不透露吗?” 看到黄汉郑重地点头,毛主席满意地道:“好,我来告诉你第一个秘密。很多人都很奇怪,蒙古省莫名其妙地就回归了祖国的怀抱,而且还突然冒出个兵力高达五十万的蒙古国民革命军,怀疑其与远东共和国政府有关。黄汉,对此你有何看法?” 黄汉略一思索,立即回答:“从尹继南出任蒙古省省长看,这件事与安家军脱不了干系,那个所谓的蒙古国民革命军,极有可能便是安家军暗中发展的部队,这次安毅突然从叙府调集重兵北上,肯定怀有不可告人的图谋。” 毛主席眼睛一亮,赞赏地说:“黄汉,你能看到这一点,很好。没错,蒙古的回归,确实是安家军一力促成,而契因却是去年年初安毅预先布下的一颗棋子。当时,安毅派遣了一支特种部队北上,原本是想作为一支偏师骚扰日军后方,谁想这支部队充分利用了日本关东军入关作战的有利时机,解救矿工和劳工,编组军队,攻城略地,飞速发展,其后又从苏联的地方分裂势力远东共和国那里得到源源不断的兵员和物资补充,短短的一年时间,便把东北的粮仓三江平原纳入管辖,并在北满大多数山林地区建立起了巩固的根据地,建立起了抗日民主政权,兵力迅速膨胀至百万。 “远东与苏联开战后,由于远东军兵力捉襟见肘,于是便邀请安家军入驻蒙古,就这样,安毅兵不血刃地便收回了祖国丢失多年的蒙古主权。不管政治立场如何,至少在维护国家民族这一方面,我是佩服安毅的。” “原来是这样......” 黄汉恍然大悟,随即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既然蒙古已经有这么多部队了,那安毅再次派遣李金龙和叶成两位虎将率部北上,莫非还有更大的企图?” “中亚!” 毛主席微微叹息:“抛开个人信仰与追求的理想、主义而言,我不得不佩服安毅的决心和魄力,中亚许多地区,一直便是中国的领土,也只是近代才丢失,此时趁着苏联内乱夺回,无可厚非,但是,我们不能不看到,我们党内有许多苏联回来的同志,对苏联充满了感情,而且中亚是我们苏区连接苏联的桥梁,一旦被人控制,那么从三五年我们便孜孜追求的打通国际交通线的梦想,将会就此断绝,这是党内许多同志不愿意看到的,所以......” 黄汉脸色一变,急声道:“主席,您不会是下令,让我到蒙古去发展革***据地,拖安毅的后腿吧?对此我保留意见,不管怎么说,安家军都是在做利于国家民族的事情。我们中国***人虽然信仰共产主义,但我们首先是一个中国人,若是在这件事上拖后腿,我不知道史书上会如何记载此事。” 毛主席笑了起来:“黄汉啊黄汉,你以为我的思想如此狭隘吗?你不要插话,听我慢慢道来......” 第一五一六章 巨大转变 第一五一六章巨大转变 在萧无留下看守俘虏和主要战略要点的摩步团官兵的无线电波指引下,一架架银色的运输机,在谢米帕拉丁斯克机场跑道上依次降落。 一个总队的武警官兵快速由运输机洞开的机舱下到地面,集合完毕后,一个中队的官兵从驻防机场的摩步团将士手中,全面接管了机场防务。 通讯中队立即在机场布置好四部雷达车,架设电台,铺设好通讯线路,接上电线,短短的十分钟时间,设置在控制塔的机场指挥中心便构筑完毕。 担任接收委员会主席的总政治部副主任黄应武中将来到机场控制塔,第一时间与西方面军司令部、蒙古军区和南华总部进行了无线电联络。与此同时,武警总队官兵开始控制城区各个交通要道,从远东军手里正式接过了谢米帕拉丁斯克的防务。 一个小时后,第二波运输机到来。 这次运来的,是从南华、滇南、叙府各地抽调的富有经验的***总队的干部和从各所大学抽调的精通突厥语和俄语的志愿者,其中包括部分犹太人和白俄学生。在武警部队控制住局面后,***总队的干部和志愿者,便在远东军派出的政工人员的配合下,深入城镇和乡村,挨家挨户进行走访和户籍登记。 在中亚这样一个一切东西都归苏维埃所有的土地上进行土地改革,非常的简单,因为经过二十多年的不间断清洗,旧俄时代拥有大量土地的沙俄王室贵族、教会寺院、巴依地主、高利贷商人和富裕农民全都被打倒,所有的土地都是公有的,安家军接手的完全就是一张白纸,想怎么画就在上面怎么画。 为了迅速赢得民心、提高农牧民生产积极性,安家军在中亚地区推行了土地国有、但允许私人承包的土地政策。 政府在分配给农牧民足量的土地和牧场后,不会征收任何税赋,为了提高农牧民的生产积极性,还允许民间自由贸易,但政府的农产品和畜牧产品的收购价格,将比市场价略微上浮10%,如果是价格过低不足以保本时,甚至会以市场价的20%到30%进行收购,以充分确保农牧民的可持续生产。政府将组建农村信用联社,向农牧民提供低息贷款和高产农作物种子,农机农具等也可以向信用联社进行申请租用,未来收获后只需用很少的农产品抵销租用费用。 在处理中亚地区的民族、宗教信仰等问题上,这一回安家军也捡了个大便宜。 早在苏联建立后,苏布中央便开始致力于民族划分的工作,采取了在主体民族众多的地区划界并建立共和国,这样使得各个民族由混杂居住状态而转变成各个民族聚在一起,分地区居住,这极大地方便了苏维埃政权的管理,同时也在政治上消除了伊斯兰教会在中亚地区的强大影响力。 要知道历史上中亚地区不管名义上是谁统治,但一直未出现过统一的政治实体,只是靠共同的伊斯兰教信仰维持一定程度的“统一”,所以伊斯兰教会在该地区政治生活中一直拥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中亚地区的民众,一直是以统一的穆斯林的身份出现在政治舞台上,这对任何一个政权的统治都极为不利。苏联蓄意将这个“整体”划分为多个民族,统一的教会也就随之分割成为了几个不统属的部分,这非常有利于苏维埃政权对各族进行统治。同时,各民族分开居住后,慢慢地便出现了文化上的差异,开始冲击传统的中亚政治统一性,即伊斯兰教信仰、泛伊斯兰主义和泛突厥主义思潮。到二十年代中期,划分基本完成,又过了十余年,现在的中亚各民族,均发展出各具特色的“民族文化”,消除了不利影响。 苏维埃政权成立后,苏布中央一直致力于打击民族分离主义,许多顽固的民族和宗教主义者被清洗一空,而到了现在,执行清洗政策的中亚各国的布尔什维克组织,也遭到了党内的大规模清洗,留给安家军的,是一个思想和文化都暂时处于空白的地区。而且现在整个中亚地区,只有五六百万人口,四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随意安置个一两千万中国移民,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以华族和其他民族三比一的人口优势,只需要妥善引导,相互沟通和交流,不难实现民族大融合的目的。 为了安定中亚民众的心,安家军采取的是宗教信仰自由的政策,不会干涉个人信仰,但是,宗教必须和政治剥开,不允许宗教干涉政权和军队的运行,否则将依法进行取缔和查封。至于民族政策,这一点是安家军刻意模糊的,强调的是不管是那一个民族的人,都是南华的公民,享有一切政治和经济权力,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任何种族歧视行为都将遭到严厉打击和制裁,严重者甚至会被公开判处死刑。 虽然地广人稀,完成一五、二五计划后,中亚地区已经构筑起了四通八达的铁路和公路网络,建成了诸如煤炭厂、油田、金属冶炼厂、炼铜厂、炼铅厂、皮革厂、棉纺厂、缫丝厂、糖厂、罐头厂、油脂厂、水泥厂、盐化工厂等工业设施。 但是需要指出的是,在这些工厂上班的,几乎全部都是暂居中亚地区的俄罗斯人,当地民众进入工厂当工人的微乎其微,因此,中亚地区的工业发展,并未给当地民众生活水平带来什么改善,反而因为粮食、肉类等物资供需紧张,生活呈现下降和恶化趋势。 安家军采取的措施,是把所有俄罗斯工人集中起来,交给远东军,由其来安排和处置。远东共和国实行的是和苏联几乎一样的经济和政治政策,唯一的区别就是强调集体领导,不能因言获罪,搞波及面甚广的肃反。相信在经过严格的政治审查后,几乎一样的生活环境,有助于迅速适应。 安家军特意从川南和滇南抽调来大量工程师和熟练技术工人,对城市里的原住民根据个人意愿进行职业技能培训,然后安排上岗,让当地人真正享受到工业化的好处,增加收入,改善生活。 还有就是教育问题。 早在中亚地区的苏维埃政权建立后,苏布中央就认为,阿拉伯字母与伊斯兰教是密不可分的,已经实际上成为了伊斯兰教会控制中亚居民社会生活的邪恶工具,不利于苏维埃新思想、新文化的传播。 此外,与中亚地区毗邻的阿富汗、伊朗,还有近代伊斯兰教和突厥语诸民族的“中心”土耳其,都是使用阿拉伯字母,这为宗教势力向中亚地区渗透提供了极大的便捷。 于是,苏维埃政权开始强行在中亚地区推行拉丁字母,随后又用俄罗斯的32个西里尔字母取代拉丁字母,西里尔字母得到广泛推广和应用,大量俄国词汇就此进入中亚各族居民的语言中,突厥语、汉语词汇急速下降。苏布中央明确规定,俄语为中亚地区第一母语,经过二十多年的强行推行,现在中亚各族大都使用俄语进行交流,汉语、突厥语等仅限于家庭或者是部族使用,逐渐式微。 这一回,安家军采取了拿来主义,依旧采取苏维埃政权推行的以拉丁字母来标注读音的方式,强行推行汉语教学,规定汉语为第一母语,在工厂工作的技术工人,如果一年内依然无法用汉语进行对话,那么就将进入为期半年的考察期,若是考察期内依然无法熟练应用汉语,那么就会被工厂开除,直到其掌握汉语才能恢复就业。同时,农牧民也必须掌握汉语,在经过长达两年的预备期内依然无法掌握使用汉语,那么在信贷及以高价向政府销售农产品时会受到极大限制。 同时,在进行三年制义务教育的小学,只能教授汉语,中学可选修英语和俄语,到了大学,则再提供拉丁语、法语及突厥语等教育,通过如此规范,可以最大限度地推行汉语教学。 还有一点,只要中亚地区的华族牢牢地占据人口的多数,要不了多久,中亚全境又会像学说俄语一样,全部改说汉语了。 安家军总政治部制定的这一系列政策,看起来都似乎很不错,但依然要通过在谢米帕拉丁斯克的实践,来验证其可行性。如果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广泛的支持,那就证明行之有效,反之就得好好检讨一下了。 ...... 延安,宝塔山下杨家岭窑洞里的对话,依旧在继续。 “去年这个时候,由两万多红军指战员组成的西路军,遭遇青海、甘肃和宁夏军阀马步芳、马步青、马鸿逵的围攻,兵败河西走廊,我们打通与苏联所控制的***之间的‘国际交通线’、得到苏联援助武器弹药的计划彻底落空。 “今年年初,鉴于日趋严重的中亚局势,莫斯科方面在征询我中央的意见后,对***盛世才和驻***的部队下达了秘密肃清三马的命令,上个月,伪装成马匪的苏军和盛世才部,组成联军,加起来差不多有一个骑兵师,开始向东进发,在玉门以东的红山子、照壁山和黑青山一线,全歼了正在劫掠商旅的马步青部一个营,随后又在嘉峪关以西的大草滩消灭马步芳设在该地的一个团。 “两周前,联军在张掖以西的山丹及岭一线,打开了马步芳设在那里的一个采金矿场,解救出被俘后被强迫当做采金工人的西路军两千七百八十六名红军指战员。负责打通交通线的联军指挥官不敢怠慢,立即上报了莫斯科,莫斯科又与我中央取得联系。中央非常重视,开会后一致认为,虽然现在全民抗战,枪口一致对外,目前我们更是在山西战场,携手抗击东条英机统率的日军的进攻。但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谁也无法保证,赶走日本人后,蒋介石会不会再次对我们***人挥舞屠刀,因此,在西北地区创建一个稳固的根据地,非常有必要。 “现在,原西路军总指挥徐向前同志,已担任一二九师副师长,副总指挥王树声同志被中央派往晋冀豫游击区担任司令员,原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主席陈昌浩同志,目前在莫斯科接受共产国际审查,而红五军军长董振堂、红九军军长孙玉清同志英勇牺牲,红三十军军长程世才、政委李先念还滞留于***。组织上经过反复考虑,决定由你这个前红二十军军长来承担重任。” 毛主席说到这里,看向黄汉:“黄汉同志,你有信心完成组织交予的任务吗?” 黄汉郑重敬礼,毫不犹豫地回答:“报告主席,黄汉坚决完成任务。” 毛主席开心地笑了:“黄汉,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随时都对革命事业充满了信心,全身永远充满干劲,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在你身上展现无遗......来,我来给你讲讲在宁夏和甘肃、青海地区发展的斗争策略......” 毛主席指向陕西西北方向的宁夏平原:“日军已经越过河套平原,沿着呈‘几’字型的黄河河道左面那么一撇,逆流南下,进入乌兰布和沙漠、库不齐沙漠和鄂尔多斯高原中心地带的磴口(今乌海),兵锋直指宁夏平原,宁夏实际上已经成为战区。因此,中央决定正式组建甘青宁军区,由你来担任军区司令员,你的老搭档李霄龙任军区政委,分配到各部的原红二十军骨干,中央已经把他们全部给调了回来,不日就将抵达陕北,正式构成军区的骨架。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火速向西,由靖远渡过黄河,赶到古浪一线,与联军汇合,从他们手里迎回两千七百八十六名西路军战士,以这部分战士为根基,创建根据地和抗日民主政权。” 黄汉对照地图,结合主席所讲,频频点头。 “黄汉,对于这样的安排,你有什么看法可以和我谈。你和霄龙是我钦点的大将,碰到实际困难我会帮你们解决,等到部队上路,再想要问题就麻烦了。”毛主席看到黄汉凝眉思考,似有所得,含笑问道。 黄汉组织了下思绪,缓缓道来: “主席,我是这样考虑的:现在的革命形势不同于两年前,中日矛盾已经上升为当前的主要矛盾,因此,除了接手部队外,联军对三马的袭击行动,我们绝对不能参加,因为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就会成为攻击我们***人的借口,至少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这条罪名,我们就担当不起。 “不过我们也不可因噎废食,大可以利用联军的行动,为我们创建巩固的抗日根据地创造条件。据我所知,中日开战前后,南京政府与苏联达成了以桐油、猪鬃等物资换武器的一揽子协议,***在河西走廊上建造了许多存放军火物资的兵站,去年八月起,从苏联运送过来的枪支弹药,把沿途的兵站和仓库几乎塞得慢慢的。 “从当时的情况看,若是中日战局恶化,这条交通运输线将成为国民政府最重要的国际补给线路。但是,日本人被安家军挡在了淞沪和浙东,到后来整个中日战争只限定于晋冀鲁豫等华北地区,***政府并未遭受严重打击,对苏援装备的需求也不是那么急切了。由于武器制式等原因,这批武器一时间没有用上,全都存放在西北的这些兵站和仓库里。 “远东共和国从苏联分裂出去后,莫斯科方面自顾不暇,持续了数月的以物换物的军援计划就此夭折。到了现在,估计除了西北三马外,其他人都快遗忘那批军火了,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联军的行动,巧取豪夺,一旦军火到手,我们就有了可持续发展的本钱。等到整个河西走廊都控制在我们手里,我们还可以利用该地区充足的矿产资源,向叙府订购机床和生产设备,创建我们自己的军工厂,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才真正利于不败之地。” 毛主席非常高兴:“好你个黄汉,竟然把我想给你的锦囊妙计就这么说出来了,不错不错,你的眼光和能力,足以承担组织上交给的重任。” 说到这儿,毛主席略一思索,郑重地说:“黄汉,我再告诉你一个极度机密的消息,你听到耳里记在心里就好,切勿宣扬......远东军已经于昨日向中亚地区发起了总攻击,以解除侧翼的威胁,安家军也于今天上午八点左右,对哈萨克斯坦的谢米帕拉丁斯克地区实施了空袭,中亚地区的大战已经正式爆发。 “根据苏布党中央的计划,一旦中亚作战不利,驻防于***境内的苏军八个步兵师和五个装甲团将奉命西调,由于担心红军离开后盛世才会倒向安毅,苏布中央要求盛世才必须率领这几年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十万***军一同进入中亚,与远东军和安家军作战,到时候苏军会把***的控制权交给甘青宁军区。当然,这只是口头的约定,战局具体向何处发展,我们还不清楚,但是你得有个心理准备,关键时刻,你要能顶上去,不要把***留给三马和其他地方军阀,明白了吗?” “是!” 黄汉非常震惊,但心中更多的却是兴奋和期待。 若真的有那么一天,那整个革命形势将会发生重大转变,至少在苏俄扶持下,***已经有了部分基础工业设施,若是真的能够把这些工业设施纳入管理,那么中共实力也将随之倍增。而且有了***和大西北作为依托,以后就算是对日作战胜利后蒋介石挑起内战,中共也有了奉陪到底的底气。 历史的车轮,再次偏离原来的轨道,向着未知的未来,继续前进。 第一五一六章 巨大转变 第一五一六章巨大转变 在萧无留下看守俘虏和主要战略要点的摩步团官兵的无线电波指引下,一架架银色的运输机,在谢米帕拉丁斯克机场跑道上依次降落。 一个总队的武警官兵快速由运输机洞开的机舱下到地面,集合完毕后,一个中队的官兵从驻防机场的摩步团将士手中,全面接管了机场防务。 通讯中队立即在机场布置好四部雷达车,架设电台,铺设好通讯线路,接上电线,短短的十分钟时间,设置在控制塔的机场指挥中心便构筑完毕。 担任接收委员会主席的总政治部副主任黄应武中将来到机场控制塔,第一时间与西方面军司令部、蒙古军区和南华总部进行了无线电联络。与此同时,武警总队官兵开始控制城区各个交通要道,从远东军手里正式接过了谢米帕拉丁斯克的防务。 一个小时后,第二波运输机到来。 这次运来的,是从南华、滇南、叙府各地抽调的富有经验的***总队的干部和从各所大学抽调的精通突厥语和俄语的志愿者,其中包括部分犹太人和白俄学生。在武警部队控制住局面后,***总队的干部和志愿者,便在远东军派出的政工人员的配合下,深入城镇和乡村,挨家挨户进行走访和户籍登记。 在中亚这样一个一切东西都归苏维埃所有的土地上进行土地改革,非常的简单,因为经过二十多年的不间断清洗,旧俄时代拥有大量土地的沙俄王室贵族、教会寺院、巴依地主、高利贷商人和富裕农民全都被打倒,所有的土地都是公有的,安家军接手的完全就是一张白纸,想怎么画就在上面怎么画。 为了迅速赢得民心、提高农牧民生产积极性,安家军在中亚地区推行了土地国有、但允许私人承包的土地政策。 政府在分配给农牧民足量的土地和牧场后,不会征收任何税赋,为了提高农牧民的生产积极性,还允许民间自由贸易,但政府的农产品和畜牧产品的收购价格,将比市场价略微上浮10%,如果是价格过低不足以保本时,甚至会以市场价的20%到30%进行收购,以充分确保农牧民的可持续生产。政府将组建农村信用联社,向农牧民提供低息贷款和高产农作物种子,农机农具等也可以向信用联社进行申请租用,未来收获后只需用很少的农产品抵销租用费用。 在处理中亚地区的民族、宗教信仰等问题上,这一回安家军也捡了个大便宜。 早在苏联建立后,苏布中央便开始致力于民族划分的工作,采取了在主体民族众多的地区划界并建立共和国,这样使得各个民族由混杂居住状态而转变成各个民族聚在一起,分地区居住,这极大地方便了苏维埃政权的管理,同时也在政治上消除了伊斯兰教会在中亚地区的强大影响力。 要知道历史上中亚地区不管名义上是谁统治,但一直未出现过统一的政治实体,只是靠共同的伊斯兰教信仰维持一定程度的“统一”,所以伊斯兰教会在该地区政治生活中一直拥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中亚地区的民众,一直是以统一的穆斯林的身份出现在政治舞台上,这对任何一个政权的统治都极为不利。苏联蓄意将这个“整体”划分为多个民族,统一的教会也就随之分割成为了几个不统属的部分,这非常有利于苏维埃政权对各族进行统治。同时,各民族分开居住后,慢慢地便出现了文化上的差异,开始冲击传统的中亚政治统一性,即伊斯兰教信仰、泛伊斯兰主义和泛突厥主义思潮。到二十年代中期,划分基本完成,又过了十余年,现在的中亚各民族,均发展出各具特色的“民族文化”,消除了不利影响。 苏维埃政权成立后,苏布中央一直致力于打击民族分离主义,许多顽固的民族和宗教主义者被清洗一空,而到了现在,执行清洗政策的中亚各国的布尔什维克组织,也遭到了党内的大规模清洗,留给安家军的,是一个思想和文化都暂时处于空白的地区。而且现在整个中亚地区,只有五六百万人口,四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随意安置个一两千万中国移民,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以华族和其他民族三比一的人口优势,只需要妥善引导,相互沟通和交流,不难实现民族大融合的目的。 为了安定中亚民众的心,安家军采取的是宗教信仰自由的政策,不会干涉个人信仰,但是,宗教必须和政治剥开,不允许宗教干涉政权和军队的运行,否则将依法进行取缔和查封。至于民族政策,这一点是安家军刻意模糊的,强调的是不管是那一个民族的人,都是南华的公民,享有一切政治和经济权力,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任何种族歧视行为都将遭到严厉打击和制裁,严重者甚至会被公开判处死刑。 虽然地广人稀,完成一五、二五计划后,中亚地区已经构筑起了四通八达的铁路和公路网络,建成了诸如煤炭厂、油田、金属冶炼厂、炼铜厂、炼铅厂、皮革厂、棉纺厂、缫丝厂、糖厂、罐头厂、油脂厂、水泥厂、盐化工厂等工业设施。 但是需要指出的是,在这些工厂上班的,几乎全部都是暂居中亚地区的俄罗斯人,当地民众进入工厂当工人的微乎其微,因此,中亚地区的工业发展,并未给当地民众生活水平带来什么改善,反而因为粮食、肉类等物资供需紧张,生活呈现下降和恶化趋势。 安家军采取的措施,是把所有俄罗斯工人集中起来,交给远东军,由其来安排和处置。远东共和国实行的是和苏联几乎一样的经济和政治政策,唯一的区别就是强调集体领导,不能因言获罪,搞波及面甚广的肃反。相信在经过严格的政治审查后,几乎一样的生活环境,有助于迅速适应。 安家军特意从川南和滇南抽调来大量工程师和熟练技术工人,对城市里的原住民根据个人意愿进行职业技能培训,然后安排上岗,让当地人真正享受到工业化的好处,增加收入,改善生活。 还有就是教育问题。 早在中亚地区的苏维埃政权建立后,苏布中央就认为,阿拉伯字母与伊斯兰教是密不可分的,已经实际上成为了伊斯兰教会控制中亚居民社会生活的邪恶工具,不利于苏维埃新思想、新文化的传播。 此外,与中亚地区毗邻的阿富汗、伊朗,还有近代伊斯兰教和突厥语诸民族的“中心”土耳其,都是使用阿拉伯字母,这为宗教势力向中亚地区渗透提供了极大的便捷。 于是,苏维埃政权开始强行在中亚地区推行拉丁字母,随后又用俄罗斯的32个西里尔字母取代拉丁字母,西里尔字母得到广泛推广和应用,大量俄国词汇就此进入中亚各族居民的语言中,突厥语、汉语词汇急速下降。苏布中央明确规定,俄语为中亚地区第一母语,经过二十多年的强行推行,现在中亚各族大都使用俄语进行交流,汉语、突厥语等仅限于家庭或者是部族使用,逐渐式微。 这一回,安家军采取了拿来主义,依旧采取苏维埃政权推行的以拉丁字母来标注读音的方式,强行推行汉语教学,规定汉语为第一母语,在工厂工作的技术工人,如果一年内依然无法用汉语进行对话,那么就将进入为期半年的考察期,若是考察期内依然无法熟练应用汉语,那么就会被工厂开除,直到其掌握汉语才能恢复就业。同时,农牧民也必须掌握汉语,在经过长达两年的预备期内依然无法掌握使用汉语,那么在信贷及以高价向政府销售农产品时会受到极大限制。 同时,在进行三年制义务教育的小学,只能教授汉语,中学可选修英语和俄语,到了大学,则再提供拉丁语、法语及突厥语等教育,通过如此规范,可以最大限度地推行汉语教学。 还有一点,只要中亚地区的华族牢牢地占据人口的多数,要不了多久,中亚全境又会像学说俄语一样,全部改说汉语了。 安家军总政治部制定的这一系列政策,看起来都似乎很不错,但依然要通过在谢米帕拉丁斯克的实践,来验证其可行性。如果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广泛的支持,那就证明行之有效,反之就得好好检讨一下了。 ...... 延安,宝塔山下杨家岭窑洞里的对话,依旧在继续。 “去年这个时候,由两万多红军指战员组成的西路军,遭遇青海、甘肃和宁夏军阀马步芳、马步青、马鸿逵的围攻,兵败河西走廊,我们打通与苏联所控制的***之间的‘国际交通线’、得到苏联援助武器弹药的计划彻底落空。 “今年年初,鉴于日趋严重的中亚局势,莫斯科方面在征询我中央的意见后,对***盛世才和驻***的部队下达了秘密肃清三马的命令,上个月,伪装成马匪的苏军和盛世才部,组成联军,加起来差不多有一个骑兵师,开始向东进发,在玉门以东的红山子、照壁山和黑青山一线,全歼了正在劫掠商旅的马步青部一个营,随后又在嘉峪关以西的大草滩消灭马步芳设在该地的一个团。 “两周前,联军在张掖以西的山丹及岭一线,打开了马步芳设在那里的一个采金矿场,解救出被俘后被强迫当做采金工人的西路军两千七百八十六名红军指战员。负责打通交通线的联军指挥官不敢怠慢,立即上报了莫斯科,莫斯科又与我中央取得联系。中央非常重视,开会后一致认为,虽然现在全民抗战,枪口一致对外,目前我们更是在山西战场,携手抗击东条英机统率的日军的进攻。但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谁也无法保证,赶走日本人后,蒋介石会不会再次对我们***人挥舞屠刀,因此,在西北地区创建一个稳固的根据地,非常有必要。 “现在,原西路军总指挥徐向前同志,已担任一二九师副师长,副总指挥王树声同志被中央派往晋冀豫游击区担任司令员,原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主席陈昌浩同志,目前在莫斯科接受共产国际审查,而红五军军长董振堂、红九军军长孙玉清同志英勇牺牲,红三十军军长程世才、政委李先念还滞留于***。组织上经过反复考虑,决定由你这个前红二十军军长来承担重任。” 毛主席说到这里,看向黄汉:“黄汉同志,你有信心完成组织交予的任务吗?” 黄汉郑重敬礼,毫不犹豫地回答:“报告主席,黄汉坚决完成任务。” 毛主席开心地笑了:“黄汉,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随时都对革命事业充满了信心,全身永远充满干劲,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在你身上展现无遗......来,我来给你讲讲在宁夏和甘肃、青海地区发展的斗争策略......” 毛主席指向陕西西北方向的宁夏平原:“日军已经越过河套平原,沿着呈‘几’字型的黄河河道左面那么一撇,逆流南下,进入乌兰布和沙漠、库不齐沙漠和鄂尔多斯高原中心地带的磴口(今乌海),兵锋直指宁夏平原,宁夏实际上已经成为战区。因此,中央决定正式组建甘青宁军区,由你来担任军区司令员,你的老搭档李霄龙任军区政委,分配到各部的原红二十军骨干,中央已经把他们全部给调了回来,不日就将抵达陕北,正式构成军区的骨架。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火速向西,由靖远渡过黄河,赶到古浪一线,与联军汇合,从他们手里迎回两千七百八十六名西路军战士,以这部分战士为根基,创建根据地和抗日民主政权。” 黄汉对照地图,结合主席所讲,频频点头。 “黄汉,对于这样的安排,你有什么看法可以和我谈。你和霄龙是我钦点的大将,碰到实际困难我会帮你们解决,等到部队上路,再想要问题就麻烦了。”毛主席看到黄汉凝眉思考,似有所得,含笑问道。 黄汉组织了下思绪,缓缓道来: “主席,我是这样考虑的:现在的革命形势不同于两年前,中日矛盾已经上升为当前的主要矛盾,因此,除了接手部队外,联军对三马的袭击行动,我们绝对不能参加,因为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就会成为攻击我们***人的借口,至少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这条罪名,我们就担当不起。 “不过我们也不可因噎废食,大可以利用联军的行动,为我们创建巩固的抗日根据地创造条件。据我所知,中日开战前后,南京政府与苏联达成了以桐油、猪鬃等物资换武器的一揽子协议,***在河西走廊上建造了许多存放军火物资的兵站,去年八月起,从苏联运送过来的枪支弹药,把沿途的兵站和仓库几乎塞得慢慢的。 “从当时的情况看,若是中日战局恶化,这条交通运输线将成为国民政府最重要的国际补给线路。但是,日本人被安家军挡在了淞沪和浙东,到后来整个中日战争只限定于晋冀鲁豫等华北地区,***政府并未遭受严重打击,对苏援装备的需求也不是那么急切了。由于武器制式等原因,这批武器一时间没有用上,全都存放在西北的这些兵站和仓库里。 “远东共和国从苏联分裂出去后,莫斯科方面自顾不暇,持续了数月的以物换物的军援计划就此夭折。到了现在,估计除了西北三马外,其他人都快遗忘那批军火了,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联军的行动,巧取豪夺,一旦军火到手,我们就有了可持续发展的本钱。等到整个河西走廊都控制在我们手里,我们还可以利用该地区充足的矿产资源,向叙府订购机床和生产设备,创建我们自己的军工厂,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才真正利于不败之地。” 毛主席非常高兴:“好你个黄汉,竟然把我想给你的锦囊妙计就这么说出来了,不错不错,你的眼光和能力,足以承担组织上交给的重任。” 说到这儿,毛主席略一思索,郑重地说:“黄汉,我再告诉你一个极度机密的消息,你听到耳里记在心里就好,切勿宣扬......远东军已经于昨日向中亚地区发起了总攻击,以解除侧翼的威胁,安家军也于今天上午八点左右,对哈萨克斯坦的谢米帕拉丁斯克地区实施了空袭,中亚地区的大战已经正式爆发。 “根据苏布党中央的计划,一旦中亚作战不利,驻防于***境内的苏军八个步兵师和五个装甲团将奉命西调,由于担心红军离开后盛世才会倒向安毅,苏布中央要求盛世才必须率领这几年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十万***军一同进入中亚,与远东军和安家军作战,到时候苏军会把***的控制权交给甘青宁军区。当然,这只是口头的约定,战局具体向何处发展,我们还不清楚,但是你得有个心理准备,关键时刻,你要能顶上去,不要把***留给三马和其他地方军阀,明白了吗?” “是!” 黄汉非常震惊,但心中更多的却是兴奋和期待。 若真的有那么一天,那整个革命形势将会发生重大转变,至少在苏俄扶持下,***已经有了部分基础工业设施,若是真的能够把这些工业设施纳入管理,那么中共实力也将随之倍增。而且有了***和大西北作为依托,以后就算是对日作战胜利后蒋介石挑起内战,中共也有了奉陪到底的底气。 历史的车轮,再次偏离原来的轨道,向着未知的未来,继续前进。 第一五一七章 战忻口(一) 第一五一七章战忻口(一) 忻口是一个较大的村落,位于忻县城北二十五公里处,同蒲铁路贯通南北。村西北部为红土梁,梁北的云中河流经忻口北的界河铺后汇入滹沱河。滹沱河在此由南经灵山脚下折向东北。这样,忻口村被夹在红土梁与灵山之间,成为南北之间的天然屏障,易守难攻。 忻口西南侧有一西南、东北向的山沟,名“红沟”。此沟的内两侧有预先构筑的国防阵地窑洞三十多孔,这次忻口防御战的中央兵团指挥部就设在这里。 截至三月十六日,第二战区忻口前线部队已基本进入指定位置,占领了阵地。 第二战区作出进一步的调整部署:将中央军担任的二十五至三十公里的正面防线再划分为三个作战地区,将中央军区分为三个兵团,分别防守三个作战地区。这其中,右翼阵地指挥官刘茂恩,下辖第五军、第九十七军和新十七军,负责东起龙王堂,西到界河铺的防务,其间的南郭下、东西荣华、东西南贾为其主要作战区域;中央阵地总指挥郝梦龄,副总指挥陈长捷,下辖第九军、第六十一军和六十八军,负责东起界河铺,西至新练庄地区的防务,其中下王庄、弓家庄、旧河北等村与云中河南的界河铺、关子(官庄)、南怀化(河南)为其主要作战区域;左翼阵地指挥官李默庵,下辖第十四军、第十军,负责东自新练庄,西至茹庄、南峪地区的防务,其中大白水、朦腾、茹庄、南峪等村为主要作战地域。 忻口地区总预备队司令长官为傅作义,下辖第三十二军、第五十三军及陆续赶至忻口集结的本部第三十五军、王靖国第十九军、刘建绪第六十七军王陵基第七十八军。应该说这样的兵力配置,方方面面利益皆兼顾,日军要突破这样的铁桶阵,非得花一番心血不可,更何况还有鲁逸轩的第三十集团军在一旁虎视眈眈,捕捉战机。 十七日傍晚,原平失守,负责掩护陈长捷集团军后撤的姜玉贞旅被日军团团包围,苦战一夜,全旅无一人投降,姜玉贞旅长英勇殉国,最后全旅六千余人只剩下五百多突围。有感于姜玉贞旅的忠义,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授予姜玉贞旅“荣誉旅”称号,永远保留建制。 日军攻占原平以后,立即派出一个独立混成旅团,对忻口守军防线进行全面攻击,实施战役侦察。 十八日晨八时许,日军在四十余架飞机、近百辆坦克和猛烈炮火的掩护下,集中兵力,向中央兵团南怀化阵地发起猛攻,企图从中间突破,一举攻下忻口守军主阵地。激战至十时许,南怀化沿云中河阵地被日军火力摧毁,守军伤亡殆尽。由于援军未能及时赶到,日军乘机渡河,突破南怀化阵地,并继续向纵深发展,攻占了1300高地。 郝梦龄以第二十一师的第一二五团、第一二四团堵截反击,经奋战后,于中午一点左右夺回1300高地,将日军压迫于云中河南岸。此时,左翼兵团阎庄阵地亦有一个旅团的日军突入,但第十军坚强反击,将日军击退。卫立煌与傅作义判断:当面之敌在猛攻受挫后损失惨重,势必整顿态势,并求得增援后方可再行攻击。 为乘机转移攻势、歼灭当面日军,卫立煌致电阎锡山,请准以预备军一部从中央地区出击。阎锡山为使主力部队作战容易,又令左、右两翼军积极向敌后活动,破坏并阻止日军增援;同时,将配属左翼军的独立第8旅孟宪吉部与第71师郭宗汾部转隶中央军。 十九日夜,总预备军参加反击之第十九军、第三十二军、第三十五军、第五十三军、第六十七军、第七十八军等部,均进入待战状态。各兵团的反击部队亦已准备完毕。二十日凌晨二时许,忻口守军开始全线出击。 主要反击方向的中央兵团方面,我六个军将士如出闸的猛虎,向南怀化日军反击。战斗开始后,日军援军迅速投入战斗,亦实施攻击。双方争夺极为激烈。董其武旅击退日军连续四次冲击,旅长董其武负伤不下火线,坚持指挥战斗;第二十一师师长李仙洲、新四旅旅长于镇河亦在战斗中负伤。 左翼兵团方面,第十师向阎庄以东之旧练庄日军反击,第85师、第196师向卫家庄、麻港日军反击。战斗开始后,第十师于拂晓攻占练庄;与此同时,卫家庄日军亦攻入该师大白水左翼阵地。李默庵当即抽调第196师1个团援堵。第85师及第196师主力继续向卫庄、麻港攻击。 右翼兵团方面,当第十五军抽调部队准备向桃园村日军反击之际,日军一个旅团亦由南郭下渡过滹沱河向灵山阵地进攻。守军顽强抗击。激战至夜,日军被压迫于滹沱河南岸至灵山脚下一线。 至二十日上午,数十万军队绞杀于东西宽度三十公里、南北纵深二十余公里的忻口左中右三线阵地,每一个阵地都要经过反复的争夺,血流成河,战况极为惨烈。 中午十一点,忻口上空,铺天盖地的战机群,突然从南方和东南方的天空出现,中日双方杀红了眼的军官和士兵,略一抬头打量,便又投入到眼前的厮杀中。 如今的西南空军,飞行大队已经扩编为拥有六个战斗机中队、六个轰炸机中队和三个运输机中队及一个侦察机中队的大单位。此次安家军一口气在山西投入了三个大队,分批次对忻口一线的日军进行全面打击。 依旧是老的攻击样式,先是s3高空侦察机打头阵,监控远近五十公里的战场空域,随后便是护航的三个中队的a26战斗机和三个中队的a27战斗机,最后就是执行轰炸任务的主角——b1、b2轰炸机中队。 几乎是一瞬间,太阳的光线便被密密麻麻的飞机给遮挡住了,地面投下巨大的阴影。 在对地攻击中,三个中队仿制于德国斯图卡ju87俯冲轰炸机的b2轰炸机优越性能展现无遗。 这种轰炸机有着海鸥一般微微上扬的歪翅膀,后面的尾翼呈方块形,肥胖的起落架让人一看就感觉极其刺眼,此外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该种机型的玻璃坐舱竟然高出机体许多,活象一个驼背的老人,整个飞机就如同一个银色的乌鸦一般,极其丑陋。 但是,就是这种丑陋的飞机,在有经验的飞行员手中,以九十度角垂直轰炸时误差不会超过二十五米,对地支援的效果无与伦比。 因此,当三个中队的斯图卡开始对地面的日军进行精确轰炸时,日军就倒了大霉,坦克部队、炮兵阵地、机枪阵地、被怀疑是日军指挥部的地下掩体、骑兵部队优先遭遇轰炸,一枚枚五十公斤、一百公斤、两百公斤甚至五百公斤的炸弹,如雨点一般在日军的头顶上落下,炸得日军鬼哭狼嚎。 而全木制的b1轰炸机,载弹量惊人,虽然不能进行俯冲轰炸,但在不太需要精确性的轰炸中,作用却无可替代。因此,b1轰炸机深入敌后,对日军位于作战区域后方原平县城内外的兵营、火车站、军火仓库等战略要点,进行了无情的轰炸,整个原平县城,到处都是闪亮的火光和爆炸腾起的硝烟,地面上的日军慌乱躲避,死伤无数。 在空军部队突击的同时,隐藏于整个战场西部山谷中的鲁逸轩,已经将四个师的装甲及坦克部队集中起来,列阵于晋中平原之上。 为了加强鲁逸轩部的实力,每个步兵师均配属了一个直属坦克营,下辖一个轻型坦克连(十一辆j1狼式轻型坦克)和两个中型坦克连(22辆j2豹式中型坦克),集中四个师,那就是一百三十二辆坦克,在中日战场上,这已经算得上是一股强大的钢铁洪流了。 进攻正式发起前,四个步兵师的炮团在s3高空侦察机的指引下,开始对日军的防御阵地,进行集中轰炸。 四十八门150mm榴弹炮、九十六门120mm榴弹炮发出巨大的声响,日军瞬间就被前所未有的强烈炮击给打懵了。 五分钟后,炮声停止,四个坦克营即以势不可挡之势,由茹庄村向东,沿三泉村、小河村、桃源村,一路向西突击,一直杀到滹沱河边,把日军分割成互不相连的南北两个部分。 坦克部队后面,是四个具有强大打击火力的机械化自走防空跑车连,每个连均装备有二十四部防空炮车,这种防空炮车其实就是大豹子越野车的底盘加装敞篷车座和拖斗,配备一挺12.7mm口径高平两用机枪,可以在高速行进中打击视野所及之敌人,算是步兵部队能够拿得出手的机械化突击力量。 武装到牙齿的安家军步兵部队,如同出闸的猛虎,沿着坦克部队打通的战略通道,迅速进入,布置战线。 在李君统率的第一七〇师二万六千将士牢牢地堵住日军南进或者是北退的道路后,战车部队再次转向,杀向忻口会战日军的后方中枢原平县城,争取一口气端掉日军的老窝。 新五师、新六师,紧紧地跟随坦克部队进行突击,而第十七师则开始配合友军,歼灭包围圈内的日军,忻口会战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第一五一七章 战忻口(一) 第一五一七章战忻口(一) 忻口是一个较大的村落,位于忻县城北二十五公里处,同蒲铁路贯通南北。村西北部为红土梁,梁北的云中河流经忻口北的界河铺后汇入滹沱河。滹沱河在此由南经灵山脚下折向东北。这样,忻口村被夹在红土梁与灵山之间,成为南北之间的天然屏障,易守难攻。 忻口西南侧有一西南、东北向的山沟,名“红沟”。此沟的内两侧有预先构筑的国防阵地窑洞三十多孔,这次忻口防御战的中央兵团指挥部就设在这里。 截至三月十六日,第二战区忻口前线部队已基本进入指定位置,占领了阵地。 第二战区作出进一步的调整部署:将中央军担任的二十五至三十公里的正面防线再划分为三个作战地区,将中央军区分为三个兵团,分别防守三个作战地区。这其中,右翼阵地指挥官刘茂恩,下辖第五军、第九十七军和新十七军,负责东起龙王堂,西到界河铺的防务,其间的南郭下、东西荣华、东西南贾为其主要作战区域;中央阵地总指挥郝梦龄,副总指挥陈长捷,下辖第九军、第六十一军和六十八军,负责东起界河铺,西至新练庄地区的防务,其中下王庄、弓家庄、旧河北等村与云中河南的界河铺、关子(官庄)、南怀化(河南)为其主要作战区域;左翼阵地指挥官李默庵,下辖第十四军、第十军,负责东自新练庄,西至茹庄、南峪地区的防务,其中大白水、朦腾、茹庄、南峪等村为主要作战地域。 忻口地区总预备队司令长官为傅作义,下辖第三十二军、第五十三军及陆续赶至忻口集结的本部第三十五军、王靖国第十九军、刘建绪第六十七军王陵基第七十八军。应该说这样的兵力配置,方方面面利益皆兼顾,日军要突破这样的铁桶阵,非得花一番心血不可,更何况还有鲁逸轩的第三十集团军在一旁虎视眈眈,捕捉战机。 十七日傍晚,原平失守,负责掩护陈长捷集团军后撤的姜玉贞旅被日军团团包围,苦战一夜,全旅无一人投降,姜玉贞旅长英勇殉国,最后全旅六千余人只剩下五百多突围。有感于姜玉贞旅的忠义,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授予姜玉贞旅“荣誉旅”称号,永远保留建制。 日军攻占原平以后,立即派出一个独立混成旅团,对忻口守军防线进行全面攻击,实施战役侦察。 十八日晨八时许,日军在四十余架飞机、近百辆坦克和猛烈炮火的掩护下,集中兵力,向中央兵团南怀化阵地发起猛攻,企图从中间突破,一举攻下忻口守军主阵地。激战至十时许,南怀化沿云中河阵地被日军火力摧毁,守军伤亡殆尽。由于援军未能及时赶到,日军乘机渡河,突破南怀化阵地,并继续向纵深发展,攻占了1300高地。 郝梦龄以第二十一师的第一二五团、第一二四团堵截反击,经奋战后,于中午一点左右夺回1300高地,将日军压迫于云中河南岸。此时,左翼兵团阎庄阵地亦有一个旅团的日军突入,但第十军坚强反击,将日军击退。卫立煌与傅作义判断:当面之敌在猛攻受挫后损失惨重,势必整顿态势,并求得增援后方可再行攻击。 为乘机转移攻势、歼灭当面日军,卫立煌致电阎锡山,请准以预备军一部从中央地区出击。阎锡山为使主力部队作战容易,又令左、右两翼军积极向敌后活动,破坏并阻止日军增援;同时,将配属左翼军的独立第8旅孟宪吉部与第71师郭宗汾部转隶中央军。 十九日夜,总预备军参加反击之第十九军、第三十二军、第三十五军、第五十三军、第六十七军、第七十八军等部,均进入待战状态。各兵团的反击部队亦已准备完毕。二十日凌晨二时许,忻口守军开始全线出击。 主要反击方向的中央兵团方面,我六个军将士如出闸的猛虎,向南怀化日军反击。战斗开始后,日军援军迅速投入战斗,亦实施攻击。双方争夺极为激烈。董其武旅击退日军连续四次冲击,旅长董其武负伤不下火线,坚持指挥战斗;第二十一师师长李仙洲、新四旅旅长于镇河亦在战斗中负伤。 左翼兵团方面,第十师向阎庄以东之旧练庄日军反击,第85师、第196师向卫家庄、麻港日军反击。战斗开始后,第十师于拂晓攻占练庄;与此同时,卫家庄日军亦攻入该师大白水左翼阵地。李默庵当即抽调第196师1个团援堵。第85师及第196师主力继续向卫庄、麻港攻击。 右翼兵团方面,当第十五军抽调部队准备向桃园村日军反击之际,日军一个旅团亦由南郭下渡过滹沱河向灵山阵地进攻。守军顽强抗击。激战至夜,日军被压迫于滹沱河南岸至灵山脚下一线。 至二十日上午,数十万军队绞杀于东西宽度三十公里、南北纵深二十余公里的忻口左中右三线阵地,每一个阵地都要经过反复的争夺,血流成河,战况极为惨烈。 中午十一点,忻口上空,铺天盖地的战机群,突然从南方和东南方的天空出现,中日双方杀红了眼的军官和士兵,略一抬头打量,便又投入到眼前的厮杀中。 如今的西南空军,飞行大队已经扩编为拥有六个战斗机中队、六个轰炸机中队和三个运输机中队及一个侦察机中队的大单位。此次安家军一口气在山西投入了三个大队,分批次对忻口一线的日军进行全面打击。 依旧是老的攻击样式,先是s3高空侦察机打头阵,监控远近五十公里的战场空域,随后便是护航的三个中队的a26战斗机和三个中队的a27战斗机,最后就是执行轰炸任务的主角——b1、b2轰炸机中队。 几乎是一瞬间,太阳的光线便被密密麻麻的飞机给遮挡住了,地面投下巨大的阴影。 在对地攻击中,三个中队仿制于德国斯图卡ju87俯冲轰炸机的b2轰炸机优越性能展现无遗。 这种轰炸机有着海鸥一般微微上扬的歪翅膀,后面的尾翼呈方块形,肥胖的起落架让人一看就感觉极其刺眼,此外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该种机型的玻璃坐舱竟然高出机体许多,活象一个驼背的老人,整个飞机就如同一个银色的乌鸦一般,极其丑陋。 但是,就是这种丑陋的飞机,在有经验的飞行员手中,以九十度角垂直轰炸时误差不会超过二十五米,对地支援的效果无与伦比。 因此,当三个中队的斯图卡开始对地面的日军进行精确轰炸时,日军就倒了大霉,坦克部队、炮兵阵地、机枪阵地、被怀疑是日军指挥部的地下掩体、骑兵部队优先遭遇轰炸,一枚枚五十公斤、一百公斤、两百公斤甚至五百公斤的炸弹,如雨点一般在日军的头顶上落下,炸得日军鬼哭狼嚎。 而全木制的b1轰炸机,载弹量惊人,虽然不能进行俯冲轰炸,但在不太需要精确性的轰炸中,作用却无可替代。因此,b1轰炸机深入敌后,对日军位于作战区域后方原平县城内外的兵营、火车站、军火仓库等战略要点,进行了无情的轰炸,整个原平县城,到处都是闪亮的火光和爆炸腾起的硝烟,地面上的日军慌乱躲避,死伤无数。 在空军部队突击的同时,隐藏于整个战场西部山谷中的鲁逸轩,已经将四个师的装甲及坦克部队集中起来,列阵于晋中平原之上。 为了加强鲁逸轩部的实力,每个步兵师均配属了一个直属坦克营,下辖一个轻型坦克连(十一辆j1狼式轻型坦克)和两个中型坦克连(22辆j2豹式中型坦克),集中四个师,那就是一百三十二辆坦克,在中日战场上,这已经算得上是一股强大的钢铁洪流了。 进攻正式发起前,四个步兵师的炮团在s3高空侦察机的指引下,开始对日军的防御阵地,进行集中轰炸。 四十八门150mm榴弹炮、九十六门120mm榴弹炮发出巨大的声响,日军瞬间就被前所未有的强烈炮击给打懵了。 五分钟后,炮声停止,四个坦克营即以势不可挡之势,由茹庄村向东,沿三泉村、小河村、桃源村,一路向西突击,一直杀到滹沱河边,把日军分割成互不相连的南北两个部分。 坦克部队后面,是四个具有强大打击火力的机械化自走防空跑车连,每个连均装备有二十四部防空炮车,这种防空炮车其实就是大豹子越野车的底盘加装敞篷车座和拖斗,配备一挺12.7mm口径高平两用机枪,可以在高速行进中打击视野所及之敌人,算是步兵部队能够拿得出手的机械化突击力量。 武装到牙齿的安家军步兵部队,如同出闸的猛虎,沿着坦克部队打通的战略通道,迅速进入,布置战线。 在李君统率的第一七〇师二万六千将士牢牢地堵住日军南进或者是北退的道路后,战车部队再次转向,杀向忻口会战日军的后方中枢原平县城,争取一口气端掉日军的老窝。 新五师、新六师,紧紧地跟随坦克部队进行突击,而第十七师则开始配合友军,歼灭包围圈内的日军,忻口会战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第一五一八章 战忻口(二) 第一五一八章战忻口(二) 东条英机的指挥部,并未设在原平县城,而是设在崞县。当他在电报里听到前线战局不利的消息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当即命令忻口各部,固守待援,随即又指挥正在通过铁路、公路赶向忻口的后续部队加速南下,给敢于主动出击的中***队一个下马威。 镇守原定县城的是日军第九师团,该师团又名金泽师团,是甲午战争后新增的六个师团之一,部队建立以来,从日俄战争开始到现在,这支部队盛名不减,是日军十七个常备师团之一,装备非常精良。 师团长吉住良輔良輔中将,毕业于陆士十七期,后进入陆军大学进修,二十八期毕业。历任中队长、大队长、联队长、师团参谋长、教育总监部庶务课长,去年八月被任命为第九师团师团长职务。若是历史没有变化,他会在九月份率部参加淞沪会战,随后又于十二月参加南京会战,所属第九师团将参与南京大屠杀,双手沾满中国人民的鲜血。而现在,他只能统率着部队,在山西与中***队死磕,不要想再见识到江南风月。 正是有着辉煌的任职履历,吉住良輔中将相信凭借自己师团的能力,完全能够应对任何困难。 鲁逸轩没有给日军以任何喘息之机,他必须尽快完成对原定之敌的歼灭,以便腾出更多的兵力,应付从北方南下的鬼子的进攻,还有就是将忻口以北的包围圈内的日军全部解决掉。 由军用卡车拖曳到位的重炮,按照天空中s3侦察机侦查后标定的射击诸元,对预定目标进行了炮火覆盖。 “轰隆——” 先后两发炮弹,直接命中了吉住良輔的指挥部,接着更多的炮弹砸向了此前是原平县小学校舍的师团指挥部。 吉住良輔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参谋人员,刚才炮弹落下的时候,这名参谋扑到了他的身上,救了自己师团长一命。 惊魂未定的吉住良輔,向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参谋深深地鞠了一躬,眼睛通红地冲出了指挥部。 此时,整个小学校舍已经是狼藉一片,硝烟、火光、碎尸、伤员,还有师团部的电台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人员损失巨大,活着的也几乎个个带伤。 “吉住阁下,支那人的炮火实在太猛了,我们必须得加强防守,否则前景堪忧啊!”参谋长中川广大佐,狼狈不堪、跌跌撞撞地来到吉住良輔面前。 “是的,我们必须对防线加固,要多准备敢死队!”吉住良輔有些失神地望着天空,原本的自信荡然无存。 “根据炮火密度判断,敌人最少有五个师以上的兵力在对我们进行围攻,此外至少还有一个到两个独立炮兵旅、或者是团。” 中川广大佐的分析入情入理。 要知道,除了安家军外,这个时候,即使中国装备最为精良的所谓德械师,也是以75毫米克虏伯山炮或75毫米福卜斯山炮为主打,只有独立重炮炮旅或者团才装备120mm、150毫米榴弹炮等重炮。可是这一会儿对手的重炮数量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想象,不仅有150mm榴弹炮,而且还有大量120mm的榴弹炮,这实在是太让人沮丧了。 “我估计忻口作战是支那人设下的陷阱,否则怎么会一下子便截断了我们前后方的联系?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的对手不仅大炮的数量众多,而且炮击异常准确,阁下应该早做定夺!” 中川参谋长继续分析。 “哟西!看来这回是我们轻敌了!” 吉住良輔转而愤怒地咆哮起来:“东条那个家伙,不是说支那人装备拙劣,不堪一击吗?那么我们现在经历的是什么?我估计南边陷入包围圈里的关龟、村上等将军,已经充分感受到东条的说法是多么荒谬可笑了......” 发泄完心中的愤怒,吉住良輔恢复了常态:“罢了,就算是再困难,但既然方面军司令部已经下达了指示,我们还是得遵命而行。中川,命令部队:固守待援!” “是!” 中川参谋长领命而去。 ...... 不过,令吉住良輔难以置信的是,中***队似乎突然变得像是暴发户一样,开始恣意地挥霍与浪费,一枚枚炮弹仿佛不要钱似的,若下冰雹般落在城区各个要点之上。原平南城、西城和北城的城墙,早已经千疮百孔。 下午三点,安家军机械化部队和新五师、新六师派出的突击部队,在各级官长的带领下,蓄势待发。 三点一刻,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装甲战斗集群在150mm口径的炮火掩护下,呈楔形队形,向原平南城发起进攻。 跟随坦克进攻的步兵将士,拿出了各种口径的迫击炮,还有安家军的秘密武器火箭筒,在城外的远程重炮进行炮火延伸射击之后,立即开始伴随坦克,进行抵近精确炮击。 原平南门坍塌的城墙,缺口越来越大,那些隐蔽在缺口附近试图对坦克发起攻击的日军敢死队队员,很多在没有看到坦克之前,就随同泥土一起,飞上了天空,支离破碎。 习惯了中***队炮轰后再冲锋战斗方式的鬼子兵,终于领略到坦克集群进攻的威力,体会到钢铁洪流的厉害。 炮火没有间隙地继续***鬼子们逐渐变得脆弱的神经和肉体,在各种型号的迫击炮的掩护下,狼式和豹式坦克的坦克炮,继续发威,不断地停下来,消灭日军一切暴露在外的火力点,一步步逼近千疮百孔的鬼子阵地。 坦克越来越靠近宽阔的城墙缺口,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一群头缠白布条光着膀子的鬼子敢死队员,向坦克集群冲了过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同轴并列机枪立刻喷射出狂暴的火舌,但由于距离太近,兼之日军行踪隐藏得好,事发很突然,还是有三辆狼式坦克被悍不畏死的鬼子给炸毁了。 但这个时候,三辆坦克的损耗已经无法阻挡安家军前进的步伐。 在坦克的引导、掩护、支援下,防空战车迅速从坦克侧后方杀出,九十六部高平两用机枪构筑成坚不可摧的火力***线,若瀑布一般浇灭着大批鬼子的生命之火,那些头缠白布光着膀子仿佛参加自己葬礼一样的鬼子敢死队员,纷纷被防空跑车喷吐出的炙热的子弹、弹片,成全了他们立下的“杀身成仁”的夙愿。 鬼子的防线彻底松动了,侥幸存活下来的鬼子们,纷纷选择向后撤退到城里的民房,利用建筑物的阻碍,与安家军对抗。 其他方向的鬼子和伪军,纷纷赶到南门,参与防守。吉住良輔组织鬼子们依托一切建筑建设,准备进行残酷的巷战。 随后发生的一切,印证了吉住良輔的判断,巷战的确残酷,但他没有想到,这种残酷仅仅只是针对负隅顽抗的鬼子们而言。 天空上,安家军的空军依旧没有休息,担任轰炸任务的轰炸机变为了ab26机型。 ab26拥有强大的对地火力,在一百米的低空中掠过时,机头和两翼喷射出的狂暴子弹,把坦克部队前方、侧后,所有敢于螳臂挡车的玩意儿挨个地摧毁,若是遇到炮火无法解决的麻烦,一枚枚两百公斤甚至五百公斤级的炸弹便扔了下去,一栋栋建筑物由鬼子们倚赖的乌龟壳,迅速地变成埋葬他们的坟墓。 刚刚拿起枪没几天的伪军士兵,哪儿看到过这么火爆的场面,他们可不想成为鬼子们的炮灰,要不是贪生怕死,谁他妈愿意当臭名昭著的狗汉奸啊!日本人所推崇的武士道,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改变这些汉奸们内心深处“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信念。 于是,汉奸们纷纷倒戈,或高举白棋投降,然后在安家军军官的指示下,带领入城部队剿灭鬼子,或者干脆战场起义,直接向身边的鬼子兵开火。 鬼子兵的确非常非常的顽强,早已经彼此失去协调的鬼子们,纷纷在自己的长官的带领下,坚决地向安家军的坦克部队发起自杀式攻击。他们喊着口号,或者怒吼着把自己所能找到的一切爆炸物投向坦克,有的鬼子还未起身的时候就被炸成了碎片,有的则倒在了自杀性袭击的途中。 已经把指挥部搬到城头上的鲁逸轩,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微微皱起了眉头:“日本人确实很顽强啊!我看过顾长风和夏俭发来的战报,与日本人相比,法***队就像是群不会打仗的孩子!” 此时,曲慕辰坐镇整个战场的中线,与十七军军长杨九霄一起,指挥部队迎击日军的突围和反击,这会儿站在鲁逸轩身边的是十七军副军长郭培荣少将和十七军作战参谋赵伯翰上校。 以安毅机要秘书的身份进入滇南军区特种大队,历任分队长、中队长,去年九月调回鲁逸轩身边的赵伯翰,气质沉稳许多,他点了点头:“日本人所宣扬的武士道精神很可怕,听说他们出征前,相互鼓励时都说的是‘***’见,可见精神力量对战斗力的提升还是很大的!” 说到这里,赵伯翰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要真是唯武器论,红军怎么可能抵御蒋介石一次比一次规模更大的围剿,又怎么顺利完成二万五千里长征?到陕北后又如何在军阀与中央军的围攻下坚持下来?所以,部队的精神建设很重要,这也是安家军一贯提倡的,不过他们所宣扬的是民族主义,更多的是......” 鲁逸轩脸色大变,斥责道:“住嘴!什么他们你们的,你不是其中的一员吗?以后这种话千万不要再提!” 旁边的郭培荣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他手里的望远镜里,战局已经注定,日军虽然悍不畏死,但是,面对精神力量同样不弱于他们的安家军将士,面对安家军空地一体的战术,大批日军开始转过身子,拔腿就向北门方向跑,逐渐地,这股溃逃之风越来越大,终于不可避免地全面崩溃。 第一五一八章 战忻口(二) 第一五一八章战忻口(二) 东条英机的指挥部,并未设在原平县城,而是设在崞县。当他在电报里听到前线战局不利的消息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当即命令忻口各部,固守待援,随即又指挥正在通过铁路、公路赶向忻口的后续部队加速南下,给敢于主动出击的中***队一个下马威。 镇守原定县城的是日军第九师团,该师团又名金泽师团,是甲午战争后新增的六个师团之一,部队建立以来,从日俄战争开始到现在,这支部队盛名不减,是日军十七个常备师团之一,装备非常精良。 师团长吉住良輔良輔中将,毕业于陆士十七期,后进入陆军大学进修,二十八期毕业。历任中队长、大队长、联队长、师团参谋长、教育总监部庶务课长,去年八月被任命为第九师团师团长职务。若是历史没有变化,他会在九月份率部参加淞沪会战,随后又于十二月参加南京会战,所属第九师团将参与南京大屠杀,双手沾满中国人民的鲜血。而现在,他只能统率着部队,在山西与中***队死磕,不要想再见识到江南风月。 正是有着辉煌的任职履历,吉住良輔中将相信凭借自己师团的能力,完全能够应对任何困难。 鲁逸轩没有给日军以任何喘息之机,他必须尽快完成对原定之敌的歼灭,以便腾出更多的兵力,应付从北方南下的鬼子的进攻,还有就是将忻口以北的包围圈内的日军全部解决掉。 由军用卡车拖曳到位的重炮,按照天空中s3侦察机侦查后标定的射击诸元,对预定目标进行了炮火覆盖。 “轰隆——” 先后两发炮弹,直接命中了吉住良輔的指挥部,接着更多的炮弹砸向了此前是原平县小学校舍的师团指挥部。 吉住良輔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参谋人员,刚才炮弹落下的时候,这名参谋扑到了他的身上,救了自己师团长一命。 惊魂未定的吉住良輔,向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参谋深深地鞠了一躬,眼睛通红地冲出了指挥部。 此时,整个小学校舍已经是狼藉一片,硝烟、火光、碎尸、伤员,还有师团部的电台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人员损失巨大,活着的也几乎个个带伤。 “吉住阁下,支那人的炮火实在太猛了,我们必须得加强防守,否则前景堪忧啊!”参谋长中川广大佐,狼狈不堪、跌跌撞撞地来到吉住良輔面前。 “是的,我们必须对防线加固,要多准备敢死队!”吉住良輔有些失神地望着天空,原本的自信荡然无存。 “根据炮火密度判断,敌人最少有五个师以上的兵力在对我们进行围攻,此外至少还有一个到两个独立炮兵旅、或者是团。” 中川广大佐的分析入情入理。 要知道,除了安家军外,这个时候,即使中国装备最为精良的所谓德械师,也是以75毫米克虏伯山炮或75毫米福卜斯山炮为主打,只有独立重炮炮旅或者团才装备120mm、150毫米榴弹炮等重炮。可是这一会儿对手的重炮数量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想象,不仅有150mm榴弹炮,而且还有大量120mm的榴弹炮,这实在是太让人沮丧了。 “我估计忻口作战是支那人设下的陷阱,否则怎么会一下子便截断了我们前后方的联系?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的对手不仅大炮的数量众多,而且炮击异常准确,阁下应该早做定夺!” 中川参谋长继续分析。 “哟西!看来这回是我们轻敌了!” 吉住良輔转而愤怒地咆哮起来:“东条那个家伙,不是说支那人装备拙劣,不堪一击吗?那么我们现在经历的是什么?我估计南边陷入包围圈里的关龟、村上等将军,已经充分感受到东条的说法是多么荒谬可笑了......” 发泄完心中的愤怒,吉住良輔恢复了常态:“罢了,就算是再困难,但既然方面军司令部已经下达了指示,我们还是得遵命而行。中川,命令部队:固守待援!” “是!” 中川参谋长领命而去。 ...... 不过,令吉住良輔难以置信的是,中***队似乎突然变得像是暴发户一样,开始恣意地挥霍与浪费,一枚枚炮弹仿佛不要钱似的,若下冰雹般落在城区各个要点之上。原平南城、西城和北城的城墙,早已经千疮百孔。 下午三点,安家军机械化部队和新五师、新六师派出的突击部队,在各级官长的带领下,蓄势待发。 三点一刻,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装甲战斗集群在150mm口径的炮火掩护下,呈楔形队形,向原平南城发起进攻。 跟随坦克进攻的步兵将士,拿出了各种口径的迫击炮,还有安家军的秘密武器火箭筒,在城外的远程重炮进行炮火延伸射击之后,立即开始伴随坦克,进行抵近精确炮击。 原平南门坍塌的城墙,缺口越来越大,那些隐蔽在缺口附近试图对坦克发起攻击的日军敢死队队员,很多在没有看到坦克之前,就随同泥土一起,飞上了天空,支离破碎。 习惯了中***队炮轰后再冲锋战斗方式的鬼子兵,终于领略到坦克集群进攻的威力,体会到钢铁洪流的厉害。 炮火没有间隙地继续***鬼子们逐渐变得脆弱的神经和肉体,在各种型号的迫击炮的掩护下,狼式和豹式坦克的坦克炮,继续发威,不断地停下来,消灭日军一切暴露在外的火力点,一步步逼近千疮百孔的鬼子阵地。 坦克越来越靠近宽阔的城墙缺口,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一群头缠白布条光着膀子的鬼子敢死队员,向坦克集群冲了过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同轴并列机枪立刻喷射出狂暴的火舌,但由于距离太近,兼之日军行踪隐藏得好,事发很突然,还是有三辆狼式坦克被悍不畏死的鬼子给炸毁了。 但这个时候,三辆坦克的损耗已经无法阻挡安家军前进的步伐。 在坦克的引导、掩护、支援下,防空战车迅速从坦克侧后方杀出,九十六部高平两用机枪构筑成坚不可摧的火力***线,若瀑布一般浇灭着大批鬼子的生命之火,那些头缠白布光着膀子仿佛参加自己葬礼一样的鬼子敢死队员,纷纷被防空跑车喷吐出的炙热的子弹、弹片,成全了他们立下的“杀身成仁”的夙愿。 鬼子的防线彻底松动了,侥幸存活下来的鬼子们,纷纷选择向后撤退到城里的民房,利用建筑物的阻碍,与安家军对抗。 其他方向的鬼子和伪军,纷纷赶到南门,参与防守。吉住良輔组织鬼子们依托一切建筑建设,准备进行残酷的巷战。 随后发生的一切,印证了吉住良輔的判断,巷战的确残酷,但他没有想到,这种残酷仅仅只是针对负隅顽抗的鬼子们而言。 天空上,安家军的空军依旧没有休息,担任轰炸任务的轰炸机变为了ab26机型。 ab26拥有强大的对地火力,在一百米的低空中掠过时,机头和两翼喷射出的狂暴子弹,把坦克部队前方、侧后,所有敢于螳臂挡车的玩意儿挨个地摧毁,若是遇到炮火无法解决的麻烦,一枚枚两百公斤甚至五百公斤级的炸弹便扔了下去,一栋栋建筑物由鬼子们倚赖的乌龟壳,迅速地变成埋葬他们的坟墓。 刚刚拿起枪没几天的伪军士兵,哪儿看到过这么火爆的场面,他们可不想成为鬼子们的炮灰,要不是贪生怕死,谁他妈愿意当臭名昭著的狗汉奸啊!日本人所推崇的武士道,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改变这些汉奸们内心深处“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信念。 于是,汉奸们纷纷倒戈,或高举白棋投降,然后在安家军军官的指示下,带领入城部队剿灭鬼子,或者干脆战场起义,直接向身边的鬼子兵开火。 鬼子兵的确非常非常的顽强,早已经彼此失去协调的鬼子们,纷纷在自己的长官的带领下,坚决地向安家军的坦克部队发起自杀式攻击。他们喊着口号,或者怒吼着把自己所能找到的一切爆炸物投向坦克,有的鬼子还未起身的时候就被炸成了碎片,有的则倒在了自杀性袭击的途中。 已经把指挥部搬到城头上的鲁逸轩,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微微皱起了眉头:“日本人确实很顽强啊!我看过顾长风和夏俭发来的战报,与日本人相比,法***队就像是群不会打仗的孩子!” 此时,曲慕辰坐镇整个战场的中线,与十七军军长杨九霄一起,指挥部队迎击日军的突围和反击,这会儿站在鲁逸轩身边的是十七军副军长郭培荣少将和十七军作战参谋赵伯翰上校。 以安毅机要秘书的身份进入滇南军区特种大队,历任分队长、中队长,去年九月调回鲁逸轩身边的赵伯翰,气质沉稳许多,他点了点头:“日本人所宣扬的武士道精神很可怕,听说他们出征前,相互鼓励时都说的是‘***’见,可见精神力量对战斗力的提升还是很大的!” 说到这里,赵伯翰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要真是唯武器论,红军怎么可能抵御蒋介石一次比一次规模更大的围剿,又怎么顺利完成二万五千里长征?到陕北后又如何在军阀与中央军的围攻下坚持下来?所以,部队的精神建设很重要,这也是安家军一贯提倡的,不过他们所宣扬的是民族主义,更多的是......” 鲁逸轩脸色大变,斥责道:“住嘴!什么他们你们的,你不是其中的一员吗?以后这种话千万不要再提!” 旁边的郭培荣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他手里的望远镜里,战局已经注定,日军虽然悍不畏死,但是,面对精神力量同样不弱于他们的安家军将士,面对安家军空地一体的战术,大批日军开始转过身子,拔腿就向北门方向跑,逐渐地,这股溃逃之风越来越大,终于不可避免地全面崩溃。 第一五一九章 战忻口(三) 第一五一九章战忻口(三) 被包围在忻口以北的敌军,计有第三十四、第三十九、第一〇五这三个师团及混成第十三、混成第十八旅团,以及独立混成第三十二、三十六、四十旅团,再加上两个伪军师,总兵力高达十五万人。 爆发战争前,日本军队中普遍持一个观点:一个士兵起码可以对付四个士兵,若是组成大队、中队、小队等战斗组合,战力更是倍增。依据最乐观的估计,一个大队和中***队一个师的战斗力相当。在制定战略战术时,参谋人员,通常都是依照这种思维来综合考虑的。 在东条英机心目中,即便扣除两个伪军师,依照忻口一线的日军的实力,哪怕对付百万中***队,也是有胜算的,因此从未想到过失败。虽然现在日军军界对于安家军充满了畏惧,但是,从未与安家军交过手的东条英机,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以为这不过是推脱无能表现的一种借口,从一开始就没有对驻防娘子关一线的第三十集团军投以更多的关注,所以才会在骤不及防之下,吃这么大的亏。 现在,忻口以北地区被中***队团团包围的日军,有些急了。 南线,日军遭受着数倍于己的中***队的攻击,虽然战线巍然不动,但却打得极为艰苦。中***队根本就不像传闻中那么无能,在军长、师长、团长身先士卒之下,三军用命,虽然往往用两三个人才能换取鬼子一命,但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的中***队,却给了日军巨大的压力。 西线,安家军第十七师,若钉子一般,从西向东,缓缓地向腹心阵地挤压过来。日军顽强抵抗,但在天空中安家军战机的照顾下,步兵炮、迫击炮、掷弹筒、重机枪等重武器刚刚开火便遭到b2战机的打击,炮兵、机枪兵连同他们的武器,一起变成了零件。 而与日军相反,十七师却可以动用团属炮兵营的榴弹炮、配备到连排的迫击炮和高平两用机枪,以及每一个班都会配备一具的火箭筒,日军被压制得很厉害。如果不是日本人拥有超准的枪法,以及大量甜瓜手雷储备,带给安家军极大的伤亡,估计战线早已崩溃了。 北面,中***队虽然未发起进攻,但他们却在快速构筑防御工事。 一旦工事群落成,并修好交通沟和防炮洞,到时候再想突围就千难万难了。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包围圈内的日军指挥官们聚在一起略微商议,立即调动残存的防空炮和防空机枪,到为防备中国空军袭击而刻意隐蔽的炮兵阵地周围,进行防空作业,同时开始组织力量,向第一七〇师发起攻击。 ...... 艳阳高照,第一七〇师一旅三团七营正奋力地在原平县城东南方三公里的小岗村的丘陵上抢修工事,正在指挥的七营长唐文突然看见一个士兵停在那边不动了,连忙冲过去问道:“大山子,怎么了?” 叫大山子的士兵看起来稚气未脱,充其量也有十六七岁,是去年十月份刚刚在晋中参加部队的新战士。他擦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扬了扬酸涩不堪的肩膀,问道:“营长,咱们修这个有用吗?南面和西面都打得那么激烈,为什么咱们不发起进攻呢?” 唐文耐心地解释:“大山子,我们的任务是堵截,使得包围圈内的日军无路可逃。你想想啊,要是我们也参与进攻,小鬼子就可以从容从咱们进攻部队的缝隙中冲出去,现在我们的背后,鲁司令正在指挥部队攻城,如果这股乱军冲过去,将会给我们的攻城部队带来极大的麻烦,原本轻松可以获得的胜利,又变得扑朔迷离了,明白了吗?” 大山子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又开始奋力地扬起了工兵铲,挖掘工事。 一道两米宽、一米半深的锯齿状战壕,在官兵们的努力下渐渐成型,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巨大的火球挟着整团的泥巴,腾空而起。 爆炸声响起之后,才听到炮弹破空而过的呼啸声,这是飞行速度比音速还要快的重炮炮弹所造成的效果。 此时,周边阵地上,也传来巨大爆炸声,桔黄色的硕大火球,次第升起! “炮击!这是鬼子炮兵的炮击!全体隐蔽!” 听到第一声爆炸就扑倒在战壕里的唐文,见到还有一些新兵傻愣愣地站在战壕边,惊恐地看着阵地前的那个巨大弹坑发呆。 第一时间对日军炮击做出反应的,全都是安家军的百战老兵,他们清楚地知道,这是日军炮兵在发射校正炮弹,调整好射角后,日军就要开始大规模炮击了。 新兵们在老兵的催促下终于反应过来,离战壕近的新兵,都没有调整姿势便迅速跳了下去,而距战壕几十米远的新兵,拼命地冲向战壕。 “快!快!鬼子要炮击了!” 唐文拼命地招呼着,跑在前面的大批新兵纷纷跃进了战壕,趴在泥土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落在最后面的两个新兵,其中一个不知是地滑还是踩了个空,竟然一头倒进了阵地前方那个大弹坑中。 “快拉我一把!” “快跑!鬼子的炮击要开始了!” 一挣没爬起来的新兵的求救声和营长唐文的命令声同时传入另外一名新兵耳朵里。 犹豫了一下,站着的新兵还是弯腰去拉在弹坑里拼命挣扎的同伴,双手才抓住同伴的胳膊,就听到“轰”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两名新兵在顷刻间就尸骨无存,血肉随着纷纷飞扬的泥土飞上天空,地面上只留下一个冒着硝烟的大黑洞。 日军孤注一掷了! 他们把残存的75毫米步兵炮、105毫米山炮、120毫米榴弹炮和150毫米榴弹炮、野炮等各种各样上百门大小火炮,一股脑儿地向北面的第一七〇师阵地猛烈轰击。几乎每一秒钟就有数十发炮弹砸落在安家军守军阵地上,而在天空中漫天飞蝗一样的暗红色弹痕,从南面日军掌控的平地泉和唐林岗两座小山岗上呼啸而来。 带着刺耳啸声的炮弹,如密集的冰雹一般落在地面。 顷刻间,整个大地就像发生大地震一样,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随着一阵阵沉闷的轰响声,一团团黑红色相间的火焰,直冲云霄,火光和浓烈的硝烟之中,炸飞到空中的泥团,化成一阵泥雨劈头盖脑地洒落地面。 经过校射的日军大炮,准确地命中了一七〇师的阵地,一条条壕沟被纷纷扬扬落下的泥土掩埋,一些不幸被重磅炮弹直接命中的战壕轰然倒塌,无数个正趴在那儿躲避炮击的官兵的血肉和泥土融为一体。 各种炮弹落在地面,已经听不到一声声“轰轰”的爆炸声,所能感受到的,只有一连串如同滚雷样的轰鸣声。腾飞的烈焰在地面上形成一道道恐怖的炎墙,肆虐的气浪四处横飞,石头沙土和残缺的血肉混杂在一起被卷入空中,等到落在地面的时候,只剩下一堆堆可以捏成粉末的沙石。 为了打通北上的道路,日军各种口径的火炮,一遍又一遍地覆盖在一七〇师阵地上,一条条战壕,一个个苦心经营的工事,在一团团冲天而起的火光中被炸得残缺不全。 经历过众多战斗的安家军老兵倒还能凭借顽强的意志,蜷缩在战壕里忍受着没完没了的爆炸声,可是去年年底才补充的新兵,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哭喊声、尖叫声在各处阵地上此起彼伏。 唐文心中满是焦虑,他是去年参加过冀东作战的老兵,对于眼前的新兵的表现感到很无奈,在蓟县遭受日军轰炸一天的场面,可比现在惨烈多了,弟兄们苦熬着硬是挺过了一天一夜,然后冲破日军的***线,成功撤回后方。现在的炮击烈度和当初相比,根本就是小儿科,但情况却要糟糕得多。 这时,一些新兵已开始从小声哭泣变成尖声哭喊。 恐惧是会传染的,连一直死死按住那些新兵的老兵们的情绪也开始变得烦燥不安起来。唐文终于忍不住了,大声下令:“捂住他们的嘴!”随即做了个捂嘴的动作。 老兵们顿时醒悟过来,纷纷用手捂向疯狂哭喊的新兵们的嘴巴。有几个失去理智的新兵竟狠狠地咬住了老兵们的手,痛得泪水直流的老兵,硬是一声不吭,任由鲜血横流。 ...... 就在日军发起炮击的时候,天上盘旋的b2轰炸机群愤怒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完成火力集结,还给陆军带来大量伤亡,是可忍孰不可忍,立即向日军炮兵集结的平地泉和唐林岗扑去。 一架架b2轰炸机,带着恐怖的嘶鸣,俯冲而下,开始向发射炮弹的地方进行攻击。 地面上,日军集合所有部队才勉强凑齐的二十四门99式88毫米高射炮及三十二挺96式三联装25mm高射机关炮,展开对空***,骤不及防之下,有三架b2轰炸机被击中,凌空爆炸解体,另有两架b2轰炸机拖曳着浓烟,努力挣扎着摆脱密集的弹幕,向东南方飞去。 但小日本日子也不好过,一串串炸弹落到了炮兵阵地上,带来极大的杀伤力,因此炮击开始才一刻钟不到,日军的炮火再次哑火。 ...... 把指挥部设置在三泉村的杨九霄在望远镜里目睹了这一幕,神色严峻地对一七〇师师长李君少将说: “日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顽强,你给各旅打个招呼,日军很可能不止这些隐藏的火力,让将士们提高警惕,留意日军的一举一动。” 李君点了点头,走到一边交代完作战科长张风云后,走回杨九霄身边: “现在部队装备上来了,可战斗力却下降不少。平日里训练倒是看不出什么,到了战场上才发现问题那么多。到现在为止,师政治部已经抓了二十二名逃兵了,这在我军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过。” 站在杨九霄身边的曲慕辰,有些无奈地接过话头:“部队里的新兵太多了,而且鲁司令坚持在山西本地征召新兵,说是不给总部增加麻烦,同时由于是保卫自己的家乡,新兵的战斗意志方面比起其他地方的兵应该更胜一筹。说真的,我到现在为止,还未看出这些新兵蛋子的战斗意志哪里强了......” 李君深以为然:“是啊,去年到今年,咱们师征召太多新兵入伍了,火箭提拔的基层军官也有很多......不过参谋长,你还别说,这其中还真有不少好苗子,我们师有许多新晋士官和军官,和士兵们同吃同住同睡,事无巨细都照顾到了,思想觉悟不低!” 杨九霄笑了笑,刚想搭话,突然看到平地泉、唐林岗两个地方,再次冒起大片的硝烟和火光,显然是日军新一轮的炮击又开始了,不由破口大骂:“狗日的,到底藏了多少炮兵啊......” 第一五一九章 战忻口(三) 第一五一九章战忻口(三) 被包围在忻口以北的敌军,计有第三十四、第三十九、第一〇五这三个师团及混成第十三、混成第十八旅团,以及独立混成第三十二、三十六、四十旅团,再加上两个伪军师,总兵力高达十五万人。 爆发战争前,日本军队中普遍持一个观点:一个士兵起码可以对付四个士兵,若是组成大队、中队、小队等战斗组合,战力更是倍增。依据最乐观的估计,一个大队和中***队一个师的战斗力相当。在制定战略战术时,参谋人员,通常都是依照这种思维来综合考虑的。 在东条英机心目中,即便扣除两个伪军师,依照忻口一线的日军的实力,哪怕对付百万中***队,也是有胜算的,因此从未想到过失败。虽然现在日军军界对于安家军充满了畏惧,但是,从未与安家军交过手的东条英机,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以为这不过是推脱无能表现的一种借口,从一开始就没有对驻防娘子关一线的第三十集团军投以更多的关注,所以才会在骤不及防之下,吃这么大的亏。 现在,忻口以北地区被中***队团团包围的日军,有些急了。 南线,日军遭受着数倍于己的中***队的攻击,虽然战线巍然不动,但却打得极为艰苦。中***队根本就不像传闻中那么无能,在军长、师长、团长身先士卒之下,三军用命,虽然往往用两三个人才能换取鬼子一命,但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的中***队,却给了日军巨大的压力。 西线,安家军第十七师,若钉子一般,从西向东,缓缓地向腹心阵地挤压过来。日军顽强抵抗,但在天空中安家军战机的照顾下,步兵炮、迫击炮、掷弹筒、重机枪等重武器刚刚开火便遭到b2战机的打击,炮兵、机枪兵连同他们的武器,一起变成了零件。 而与日军相反,十七师却可以动用团属炮兵营的榴弹炮、配备到连排的迫击炮和高平两用机枪,以及每一个班都会配备一具的火箭筒,日军被压制得很厉害。如果不是日本人拥有超准的枪法,以及大量甜瓜手雷储备,带给安家军极大的伤亡,估计战线早已崩溃了。 北面,中***队虽然未发起进攻,但他们却在快速构筑防御工事。 一旦工事群落成,并修好交通沟和防炮洞,到时候再想突围就千难万难了。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包围圈内的日军指挥官们聚在一起略微商议,立即调动残存的防空炮和防空机枪,到为防备中国空军袭击而刻意隐蔽的炮兵阵地周围,进行防空作业,同时开始组织力量,向第一七〇师发起攻击。 ...... 艳阳高照,第一七〇师一旅三团七营正奋力地在原平县城东南方三公里的小岗村的丘陵上抢修工事,正在指挥的七营长唐文突然看见一个士兵停在那边不动了,连忙冲过去问道:“大山子,怎么了?” 叫大山子的士兵看起来稚气未脱,充其量也有十六七岁,是去年十月份刚刚在晋中参加部队的新战士。他擦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扬了扬酸涩不堪的肩膀,问道:“营长,咱们修这个有用吗?南面和西面都打得那么激烈,为什么咱们不发起进攻呢?” 唐文耐心地解释:“大山子,我们的任务是堵截,使得包围圈内的日军无路可逃。你想想啊,要是我们也参与进攻,小鬼子就可以从容从咱们进攻部队的缝隙中冲出去,现在我们的背后,鲁司令正在指挥部队攻城,如果这股乱军冲过去,将会给我们的攻城部队带来极大的麻烦,原本轻松可以获得的胜利,又变得扑朔迷离了,明白了吗?” 大山子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又开始奋力地扬起了工兵铲,挖掘工事。 一道两米宽、一米半深的锯齿状战壕,在官兵们的努力下渐渐成型,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巨大的火球挟着整团的泥巴,腾空而起。 爆炸声响起之后,才听到炮弹破空而过的呼啸声,这是飞行速度比音速还要快的重炮炮弹所造成的效果。 此时,周边阵地上,也传来巨大爆炸声,桔黄色的硕大火球,次第升起! “炮击!这是鬼子炮兵的炮击!全体隐蔽!” 听到第一声爆炸就扑倒在战壕里的唐文,见到还有一些新兵傻愣愣地站在战壕边,惊恐地看着阵地前的那个巨大弹坑发呆。 第一时间对日军炮击做出反应的,全都是安家军的百战老兵,他们清楚地知道,这是日军炮兵在发射校正炮弹,调整好射角后,日军就要开始大规模炮击了。 新兵们在老兵的催促下终于反应过来,离战壕近的新兵,都没有调整姿势便迅速跳了下去,而距战壕几十米远的新兵,拼命地冲向战壕。 “快!快!鬼子要炮击了!” 唐文拼命地招呼着,跑在前面的大批新兵纷纷跃进了战壕,趴在泥土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落在最后面的两个新兵,其中一个不知是地滑还是踩了个空,竟然一头倒进了阵地前方那个大弹坑中。 “快拉我一把!” “快跑!鬼子的炮击要开始了!” 一挣没爬起来的新兵的求救声和营长唐文的命令声同时传入另外一名新兵耳朵里。 犹豫了一下,站着的新兵还是弯腰去拉在弹坑里拼命挣扎的同伴,双手才抓住同伴的胳膊,就听到“轰”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两名新兵在顷刻间就尸骨无存,血肉随着纷纷飞扬的泥土飞上天空,地面上只留下一个冒着硝烟的大黑洞。 日军孤注一掷了! 他们把残存的75毫米步兵炮、105毫米山炮、120毫米榴弹炮和150毫米榴弹炮、野炮等各种各样上百门大小火炮,一股脑儿地向北面的第一七〇师阵地猛烈轰击。几乎每一秒钟就有数十发炮弹砸落在安家军守军阵地上,而在天空中漫天飞蝗一样的暗红色弹痕,从南面日军掌控的平地泉和唐林岗两座小山岗上呼啸而来。 带着刺耳啸声的炮弹,如密集的冰雹一般落在地面。 顷刻间,整个大地就像发生大地震一样,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随着一阵阵沉闷的轰响声,一团团黑红色相间的火焰,直冲云霄,火光和浓烈的硝烟之中,炸飞到空中的泥团,化成一阵泥雨劈头盖脑地洒落地面。 经过校射的日军大炮,准确地命中了一七〇师的阵地,一条条壕沟被纷纷扬扬落下的泥土掩埋,一些不幸被重磅炮弹直接命中的战壕轰然倒塌,无数个正趴在那儿躲避炮击的官兵的血肉和泥土融为一体。 各种炮弹落在地面,已经听不到一声声“轰轰”的爆炸声,所能感受到的,只有一连串如同滚雷样的轰鸣声。腾飞的烈焰在地面上形成一道道恐怖的炎墙,肆虐的气浪四处横飞,石头沙土和残缺的血肉混杂在一起被卷入空中,等到落在地面的时候,只剩下一堆堆可以捏成粉末的沙石。 为了打通北上的道路,日军各种口径的火炮,一遍又一遍地覆盖在一七〇师阵地上,一条条战壕,一个个苦心经营的工事,在一团团冲天而起的火光中被炸得残缺不全。 经历过众多战斗的安家军老兵倒还能凭借顽强的意志,蜷缩在战壕里忍受着没完没了的爆炸声,可是去年年底才补充的新兵,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哭喊声、尖叫声在各处阵地上此起彼伏。 唐文心中满是焦虑,他是去年参加过冀东作战的老兵,对于眼前的新兵的表现感到很无奈,在蓟县遭受日军轰炸一天的场面,可比现在惨烈多了,弟兄们苦熬着硬是挺过了一天一夜,然后冲破日军的***线,成功撤回后方。现在的炮击烈度和当初相比,根本就是小儿科,但情况却要糟糕得多。 这时,一些新兵已开始从小声哭泣变成尖声哭喊。 恐惧是会传染的,连一直死死按住那些新兵的老兵们的情绪也开始变得烦燥不安起来。唐文终于忍不住了,大声下令:“捂住他们的嘴!”随即做了个捂嘴的动作。 老兵们顿时醒悟过来,纷纷用手捂向疯狂哭喊的新兵们的嘴巴。有几个失去理智的新兵竟狠狠地咬住了老兵们的手,痛得泪水直流的老兵,硬是一声不吭,任由鲜血横流。 ...... 就在日军发起炮击的时候,天上盘旋的b2轰炸机群愤怒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完成火力集结,还给陆军带来大量伤亡,是可忍孰不可忍,立即向日军炮兵集结的平地泉和唐林岗扑去。 一架架b2轰炸机,带着恐怖的嘶鸣,俯冲而下,开始向发射炮弹的地方进行攻击。 地面上,日军集合所有部队才勉强凑齐的二十四门99式88毫米高射炮及三十二挺96式三联装25mm高射机关炮,展开对空***,骤不及防之下,有三架b2轰炸机被击中,凌空爆炸解体,另有两架b2轰炸机拖曳着浓烟,努力挣扎着摆脱密集的弹幕,向东南方飞去。 但小日本日子也不好过,一串串炸弹落到了炮兵阵地上,带来极大的杀伤力,因此炮击开始才一刻钟不到,日军的炮火再次哑火。 ...... 把指挥部设置在三泉村的杨九霄在望远镜里目睹了这一幕,神色严峻地对一七〇师师长李君少将说: “日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顽强,你给各旅打个招呼,日军很可能不止这些隐藏的火力,让将士们提高警惕,留意日军的一举一动。” 李君点了点头,走到一边交代完作战科长张风云后,走回杨九霄身边: “现在部队装备上来了,可战斗力却下降不少。平日里训练倒是看不出什么,到了战场上才发现问题那么多。到现在为止,师政治部已经抓了二十二名逃兵了,这在我军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过。” 站在杨九霄身边的曲慕辰,有些无奈地接过话头:“部队里的新兵太多了,而且鲁司令坚持在山西本地征召新兵,说是不给总部增加麻烦,同时由于是保卫自己的家乡,新兵的战斗意志方面比起其他地方的兵应该更胜一筹。说真的,我到现在为止,还未看出这些新兵蛋子的战斗意志哪里强了......” 李君深以为然:“是啊,去年到今年,咱们师征召太多新兵入伍了,火箭提拔的基层军官也有很多......不过参谋长,你还别说,这其中还真有不少好苗子,我们师有许多新晋士官和军官,和士兵们同吃同住同睡,事无巨细都照顾到了,思想觉悟不低!” 杨九霄笑了笑,刚想搭话,突然看到平地泉、唐林岗两个地方,再次冒起大片的硝烟和火光,显然是日军新一轮的炮击又开始了,不由破口大骂:“狗日的,到底藏了多少炮兵啊......” 第一五二〇章 战忻口(四) 第一五二〇章战忻口(四) 夜幕降临,原平县城的枪炮声基本上停止下来,新五师、新六师官兵及坦克营、防空营将士正在清查战果和各自的损失,补充弹药消耗,而忻口北面的激战还在持续。 经过抢修,安家军的阻截阵地再次得到修复与加固,战士们在基层士官和连排长们的带领下,开始挖掘防炮洞。 负责小岗村一线防御的第一七〇师一旅三团七营长唐文少校正在观察日军的动向,傍晚时分师部传达命令,日军慑于我空军部队的威力,必然会利用夜色掩护,进行突围,要求各部打起精神,全力戒备。 “营长,你瞧瞧!那是什么玩意儿?”警卫员周晓泉指向天空。 正拿着望远镜望向南面日军防线的唐文,抬起头一看,只见在朗月的照耀下,对面约一千米外的小山岗上,一个硕大的东西正在缓缓升空。 “咦,那是什么东西?怎么和咱们的飞机不一样?” 正在从挖掘的洞窟中不断运送泥土的战士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好奇地看着远处那个越升越高的东西。 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唐文心中却是一惊,这东西他在冀东蓟县的战斗中曾看到过,是鬼子用来校正炮击的玩意儿,叫做热气球。 “不好,鬼子马上要炮击了,注意隐蔽!” 唐文的怒吼声,让还在指指点点的士兵大惊失色,下午发生的那一幕,已成为许多新兵的噩梦。 这时,各处阵地上的告警枪声纷纷响起,第一七〇师的防御阵地上出现了短暂的慌乱,所有的官兵,都在找着自认为安全的地方隐蔽身形。 五分钟后,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一团团橘黄色的火球,在第一七〇师长达数公里的阵地附近腾空而起。一发发落入战壕的榴弹,轰然炸响,夹杂着连绵不绝的惨叫声,砂石土疙瘩纷纷扬扬飞起,脆弱的血肉之躯被巨大的冲击波席卷到空中,随后变成一片混着血雾的泥石雨,洒落地面。 日军的炮击从一响起就没有停下,流星火雨般的炮弹,扑向一七〇师的堵截阵地! 整个防线都在可怕地颤抖着,炸雷般的爆炸声,连绵起伏,不绝于耳,每一个地段都被翻腾的浓烟和烈火笼罩着,整个地面陷入熊熊火海之中。疯狂肆虐的气浪,到处翻滚着,成片成片的炸弹,呼啸着坠落,在地面腾起一团团橘黄色的烈焰,烟火夹着气浪席卷铺开,呼啸着的弹片四处横飞,吞噬杀伤范围内的一切目标,黄红色的大火冲天而起,天空被照得一片血红。 连绵的爆炸声中,一波叠起一波的无形声浪,就像一把把铁锤,狠狠地向躲藏在战壕中的官兵砸了过来。 处于爆炸中心的许多安家军将士,双目突兀充血,头昏眼花,身子更被狂暴肆虐的无形音浪,撞得在交通壕里弹来弹去,最后狠狠地压在了沟壕底部,无法动弹,有的官兵甚至满脸、满眼、满耳开始溢血! 无法计数的炮弹,总有一些准确地落入战壕中,猛烈的爆炸响起,那些炸点周围的官兵连惨叫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瞬间撕成了碎末,有的官兵更是直接被榴弹命中,被炸成血雨肉末,向四面八方飞射。 阵地上到处散落着枪炮的零件,零碎的血肉小块,还有许多被烤焦的尸体。 趴在战壕里张大着嘴巴的唐文,失魂落魄地望着上方,原本就月朗星疏的晴朗夜空,此时被闪烁着炽烈光焰的临空弹痕,照得越发明亮了。 不过,敌人炮击的重点,并不是同样是山地地形的小岗村,而是处在几个山岗与丘陵之间的原平村。该村是通向原平县城的重要通道,方圆两平方公里范围内,一马平川,一旦将这一段防线抹为平地,日军即可自此突围。 此时的原平村阵地,在日军重炮的重点照顾下,俨然是人间炼狱,密集的榴弹所到之处,就是一片翻腾的火海,平原地带原本就不多的树木和灌木丛,迅速被激荡的热流给烤炙干,旋即被四射的火星给点燃。 剧烈的爆炸,使得整个大地发出可怕的颤抖,燃烧成一根根火炬的树木,在爆炸中轰然倒下,在冲天烈火中烧成焦木。 整条整条的战壕,在暴虐的冲击波前轰然倒塌,一个个由卡车从茹庄、南岗等山村搬来的巨大石块构建的火力点,在大口径榴弹爆炸的威力下,如同用沙子做成的城堡,瞬间化为废墟。 在半小时炮击内所有工事即告全毁的原平村,依然承受着日军的大规模轰击!75毫米、105毫米、120毫米、150毫米榴弹,带着尖锐的啸声,一遍又一遍耕耘着这片平坦的大地,无数具尸体、无数段人体残肢,连同晋中地区肥沃的泥土,一起飞上天空,又化为满天血肉抛洒下来。 正在原平县城查看日军遗留下的文件的鲁逸轩,接到前线的急报,立即命令炮兵部队南下增援,而在此之前,杨九霄和曲慕辰已经命令各团的炮兵营,调动一切75毫米的山炮野炮,对日军的进攻进行奋勇还击。 接到命令的九个炮兵营的榴弹炮连(炮营还包括两个6门制120mm重迫击炮连),迅速展开了反击,五十四门75mm榴弹炮,把复仇的炮弹射向日军的炮兵阵地! 但是,由于狡猾的日军把炮兵布置于山上,射角存在严重问题,安家军的炮兵无法准确命中日军的炮兵阵地。 观测汽球上的日军炮兵校射兵很快就发现了一七〇师九个炮兵阵地所在位置,消息迅速反馈到地面,日军迅速调集120毫米和150毫米榴弹炮,对一七〇师的炮兵部队发起了炮击。 选择炮击日军步兵阵地的安家军炮兵,并没有因为日军的炮火开始向自己阵地移过来而弃炮撤退! 这些决心用自己的牺牲换取步兵弟兄们多消灭几个鬼子机会的炮兵们,抓紧一切时间,把炮弹打出去,弹药手们源源不断地把榴弹送上炮位,副炮手迅速把榴弹塞进炮膛,“咣咚”声中,复仇的火舌扑向日军的阵地。 从日军的炮击开始,躲在南面两公里战壕里准备发起冲锋的鬼子兵们,纷纷爬上了阵地,欣赏着炮兵的表演,当见到整个一七〇师阵地硝烟弥漫时,在几位官佐的带领下,竟然大声唱起了“君之代”。 “炸死可恶的支那猪!” 一名矮小的鬼子兵举起手高呼起来,周围的士兵正要响应,数十道火焰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狠狠地砸向得意忘形的鬼子们。 “轰——” 剧烈的声响中,一团团橘黄色的火球在日军阵地上腾空而起。那名振臂高呼的鬼子兵还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和他的四五十个同伴一起,被密布上百米空间的锋利弹片给无情地肢解了。 其余的鬼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空中四溅的污秽血痕和内脏,乱飞的残肢断臂,头脑一片糊涂——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安家军的炮兵,竟然敢在这样强大的炮火前还敢进行反击。 当又一轮呼啸声由远及近时,鬼子们才怪叫一声,扑向了战壕。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又有一些动作比较慢的来不及撤离的鬼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 第一个遭到日军毁灭性打击的是一旅一团炮兵营榴弹炮连,当副炮手们把第十二枚榴弹塞入炮膛时,炮弹高速突破空气时才有的“嘶嘶”声传入了炮手们的耳朵,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炮手们没有一人躲避,神色坦然地拉动了手中的炮绳! “咚——” “轰——” 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射出最后一枚榴弹的炮手们,被无数尖叫着的、四处横飞的锋利弹片,炸成了蜂窝,当第二轮炮火覆盖后,整个炮兵阵地已没有一个站立的官兵,血迹斑斑的麻花状山炮,倾倒在了满地碎肉中间。 原来堆满榴弹的地方,如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日军大口径重炮及炮弹殉爆的余威,让这个坑看起来狰狞可怖,地面来不及吸收的鲜血,汇集成数条血溪,缓缓地流向了坑底。 附近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炮兵阵地,依然在怒吼着,愤怒的榴弹,争先恐后地去完成它们正义的审判。 抱着头死死趴在战壕内的鬼子兵,都在默念着天照大神保佑自己,可是,这是中国的土地,中国的神明,哪里允许倭国的小神发威,于是,一枚枚榴弹,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准确无误地落入日军的战壕,带走大片的生命。 “不!” 惨叫声中,电光一闪,冲击波、弹片在半封闭的战壕内,虽然杀伤范围变小,但杀伤力更大,数以百计的鬼子直接化为一堆血肉。 一个日军士兵的头颅,被锋利的弹片切了下来,在空中飞行的时候,头颅的嘴巴竟然还在动,双眼中满是不甘之色! ...... 当二团炮兵营阵地又腾起一团团黑红相间的冲天火柱后,杨九霄终于坐不住了,冲到电话机前,从话务员手里拿过对话器,命令炮兵们立即转移,随后又让通讯处长江铁胆给空军去了份电报,质询鬼子的炮击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战机飞来助战?就算晚上无法安全起降,至少也得派出架战机来,把鬼子的观察气球给打掉吧。 空军立即复电,各大队正在抓紧时间补充弹药,今天一天,从日出杀到日落,几乎把库存的弹药全部打光了,但是,很快一批补充完毕的ab26轰炸机便会赶到战场。 杨九霄微微放心,但这时情报处长冯潇云中校告诉了他一个不好的消息,四团到九团的炮兵营正在遵照命令撤退,但三团炮兵营榴弹炮连的官兵复电称,为了给兄弟部队撤离创造条件,决定死战到底,决不后退。 杨九霄觉得鼻子一阵发酸,询问道:“现在各师师属炮团到什么位置了?” 冯潇云回答:“炮兵部队已布置到原平县城东南的库耿村,该地处于丘陵之上,虽然山高不过两百米,但可以很好地庇翼我们的炮兵阵地。鲁司令说日军的大炮比我们想象的要多,鬼子的炮兵非常顽强,经历了白天一天的轰炸,竟然还保存了这么多火炮,因此必须小心谨慎。现在北面的日军正在加速南下,每一门炮都很珍贵。” 杨九霄点了点头。原本他还以为,日军被合围后信心就会动摇,打起仗来不会那么勇猛,现在才猛然发现,日军的战斗意志,远比想象的要顽强许多,原本十拿九稳的作战,竟然做成了夹生饭,日军的悍勇远远超乎想象。 此刻,三团炮兵营阵地上,硝烟弥漫。 由于采用极速发射,六门75毫米榴弹炮已经开始冒起了青烟,体力已到极限的副炮手,将又一枚榴弹塞入炮膛时,脸上的汗珠滴在炮身上,只听见“滋”的一声就化为了水蒸气。 高强度的连续炮击,让炮兵们的体力都已严重透支,大家都只知道机械地运送炮弹上炮位,塞进大炮,然后发射。 日军果然被炮击所吸引,铺天盖地的炮弹,向着发射炮弹的地方飞去。 当第三股巨大烟柱冲天而起后,前方安家军的反击炮火终于消失不见,而日军已持续了快两个小时的炮击,还在进行中。 第一五二〇章 战忻口(四) 第一五二〇章战忻口(四) 夜幕降临,原平县城的枪炮声基本上停止下来,新五师、新六师官兵及坦克营、防空营将士正在清查战果和各自的损失,补充弹药消耗,而忻口北面的激战还在持续。 经过抢修,安家军的阻截阵地再次得到修复与加固,战士们在基层士官和连排长们的带领下,开始挖掘防炮洞。 负责小岗村一线防御的第一七〇师一旅三团七营长唐文少校正在观察日军的动向,傍晚时分师部传达命令,日军慑于我空军部队的威力,必然会利用夜色掩护,进行突围,要求各部打起精神,全力戒备。 “营长,你瞧瞧!那是什么玩意儿?”警卫员周晓泉指向天空。 正拿着望远镜望向南面日军防线的唐文,抬起头一看,只见在朗月的照耀下,对面约一千米外的小山岗上,一个硕大的东西正在缓缓升空。 “咦,那是什么东西?怎么和咱们的飞机不一样?” 正在从挖掘的洞窟中不断运送泥土的战士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好奇地看着远处那个越升越高的东西。 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唐文心中却是一惊,这东西他在冀东蓟县的战斗中曾看到过,是鬼子用来校正炮击的玩意儿,叫做热气球。 “不好,鬼子马上要炮击了,注意隐蔽!” 唐文的怒吼声,让还在指指点点的士兵大惊失色,下午发生的那一幕,已成为许多新兵的噩梦。 这时,各处阵地上的告警枪声纷纷响起,第一七〇师的防御阵地上出现了短暂的慌乱,所有的官兵,都在找着自认为安全的地方隐蔽身形。 五分钟后,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一团团橘黄色的火球,在第一七〇师长达数公里的阵地附近腾空而起。一发发落入战壕的榴弹,轰然炸响,夹杂着连绵不绝的惨叫声,砂石土疙瘩纷纷扬扬飞起,脆弱的血肉之躯被巨大的冲击波席卷到空中,随后变成一片混着血雾的泥石雨,洒落地面。 日军的炮击从一响起就没有停下,流星火雨般的炮弹,扑向一七〇师的堵截阵地! 整个防线都在可怕地颤抖着,炸雷般的爆炸声,连绵起伏,不绝于耳,每一个地段都被翻腾的浓烟和烈火笼罩着,整个地面陷入熊熊火海之中。疯狂肆虐的气浪,到处翻滚着,成片成片的炸弹,呼啸着坠落,在地面腾起一团团橘黄色的烈焰,烟火夹着气浪席卷铺开,呼啸着的弹片四处横飞,吞噬杀伤范围内的一切目标,黄红色的大火冲天而起,天空被照得一片血红。 连绵的爆炸声中,一波叠起一波的无形声浪,就像一把把铁锤,狠狠地向躲藏在战壕中的官兵砸了过来。 处于爆炸中心的许多安家军将士,双目突兀充血,头昏眼花,身子更被狂暴肆虐的无形音浪,撞得在交通壕里弹来弹去,最后狠狠地压在了沟壕底部,无法动弹,有的官兵甚至满脸、满眼、满耳开始溢血! 无法计数的炮弹,总有一些准确地落入战壕中,猛烈的爆炸响起,那些炸点周围的官兵连惨叫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瞬间撕成了碎末,有的官兵更是直接被榴弹命中,被炸成血雨肉末,向四面八方飞射。 阵地上到处散落着枪炮的零件,零碎的血肉小块,还有许多被烤焦的尸体。 趴在战壕里张大着嘴巴的唐文,失魂落魄地望着上方,原本就月朗星疏的晴朗夜空,此时被闪烁着炽烈光焰的临空弹痕,照得越发明亮了。 不过,敌人炮击的重点,并不是同样是山地地形的小岗村,而是处在几个山岗与丘陵之间的原平村。该村是通向原平县城的重要通道,方圆两平方公里范围内,一马平川,一旦将这一段防线抹为平地,日军即可自此突围。 此时的原平村阵地,在日军重炮的重点照顾下,俨然是人间炼狱,密集的榴弹所到之处,就是一片翻腾的火海,平原地带原本就不多的树木和灌木丛,迅速被激荡的热流给烤炙干,旋即被四射的火星给点燃。 剧烈的爆炸,使得整个大地发出可怕的颤抖,燃烧成一根根火炬的树木,在爆炸中轰然倒下,在冲天烈火中烧成焦木。 整条整条的战壕,在暴虐的冲击波前轰然倒塌,一个个由卡车从茹庄、南岗等山村搬来的巨大石块构建的火力点,在大口径榴弹爆炸的威力下,如同用沙子做成的城堡,瞬间化为废墟。 在半小时炮击内所有工事即告全毁的原平村,依然承受着日军的大规模轰击!75毫米、105毫米、120毫米、150毫米榴弹,带着尖锐的啸声,一遍又一遍耕耘着这片平坦的大地,无数具尸体、无数段人体残肢,连同晋中地区肥沃的泥土,一起飞上天空,又化为满天血肉抛洒下来。 正在原平县城查看日军遗留下的文件的鲁逸轩,接到前线的急报,立即命令炮兵部队南下增援,而在此之前,杨九霄和曲慕辰已经命令各团的炮兵营,调动一切75毫米的山炮野炮,对日军的进攻进行奋勇还击。 接到命令的九个炮兵营的榴弹炮连(炮营还包括两个6门制120mm重迫击炮连),迅速展开了反击,五十四门75mm榴弹炮,把复仇的炮弹射向日军的炮兵阵地! 但是,由于狡猾的日军把炮兵布置于山上,射角存在严重问题,安家军的炮兵无法准确命中日军的炮兵阵地。 观测汽球上的日军炮兵校射兵很快就发现了一七〇师九个炮兵阵地所在位置,消息迅速反馈到地面,日军迅速调集120毫米和150毫米榴弹炮,对一七〇师的炮兵部队发起了炮击。 选择炮击日军步兵阵地的安家军炮兵,并没有因为日军的炮火开始向自己阵地移过来而弃炮撤退! 这些决心用自己的牺牲换取步兵弟兄们多消灭几个鬼子机会的炮兵们,抓紧一切时间,把炮弹打出去,弹药手们源源不断地把榴弹送上炮位,副炮手迅速把榴弹塞进炮膛,“咣咚”声中,复仇的火舌扑向日军的阵地。 从日军的炮击开始,躲在南面两公里战壕里准备发起冲锋的鬼子兵们,纷纷爬上了阵地,欣赏着炮兵的表演,当见到整个一七〇师阵地硝烟弥漫时,在几位官佐的带领下,竟然大声唱起了“君之代”。 “炸死可恶的支那猪!” 一名矮小的鬼子兵举起手高呼起来,周围的士兵正要响应,数十道火焰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狠狠地砸向得意忘形的鬼子们。 “轰——” 剧烈的声响中,一团团橘黄色的火球在日军阵地上腾空而起。那名振臂高呼的鬼子兵还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和他的四五十个同伴一起,被密布上百米空间的锋利弹片给无情地肢解了。 其余的鬼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空中四溅的污秽血痕和内脏,乱飞的残肢断臂,头脑一片糊涂——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安家军的炮兵,竟然敢在这样强大的炮火前还敢进行反击。 当又一轮呼啸声由远及近时,鬼子们才怪叫一声,扑向了战壕。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又有一些动作比较慢的来不及撤离的鬼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 第一个遭到日军毁灭性打击的是一旅一团炮兵营榴弹炮连,当副炮手们把第十二枚榴弹塞入炮膛时,炮弹高速突破空气时才有的“嘶嘶”声传入了炮手们的耳朵,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炮手们没有一人躲避,神色坦然地拉动了手中的炮绳! “咚——” “轰——” 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射出最后一枚榴弹的炮手们,被无数尖叫着的、四处横飞的锋利弹片,炸成了蜂窝,当第二轮炮火覆盖后,整个炮兵阵地已没有一个站立的官兵,血迹斑斑的麻花状山炮,倾倒在了满地碎肉中间。 原来堆满榴弹的地方,如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日军大口径重炮及炮弹殉爆的余威,让这个坑看起来狰狞可怖,地面来不及吸收的鲜血,汇集成数条血溪,缓缓地流向了坑底。 附近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炮兵阵地,依然在怒吼着,愤怒的榴弹,争先恐后地去完成它们正义的审判。 抱着头死死趴在战壕内的鬼子兵,都在默念着天照大神保佑自己,可是,这是中国的土地,中国的神明,哪里允许倭国的小神发威,于是,一枚枚榴弹,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准确无误地落入日军的战壕,带走大片的生命。 “不!” 惨叫声中,电光一闪,冲击波、弹片在半封闭的战壕内,虽然杀伤范围变小,但杀伤力更大,数以百计的鬼子直接化为一堆血肉。 一个日军士兵的头颅,被锋利的弹片切了下来,在空中飞行的时候,头颅的嘴巴竟然还在动,双眼中满是不甘之色! ...... 当二团炮兵营阵地又腾起一团团黑红相间的冲天火柱后,杨九霄终于坐不住了,冲到电话机前,从话务员手里拿过对话器,命令炮兵们立即转移,随后又让通讯处长江铁胆给空军去了份电报,质询鬼子的炮击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战机飞来助战?就算晚上无法安全起降,至少也得派出架战机来,把鬼子的观察气球给打掉吧。 空军立即复电,各大队正在抓紧时间补充弹药,今天一天,从日出杀到日落,几乎把库存的弹药全部打光了,但是,很快一批补充完毕的ab26轰炸机便会赶到战场。 杨九霄微微放心,但这时情报处长冯潇云中校告诉了他一个不好的消息,四团到九团的炮兵营正在遵照命令撤退,但三团炮兵营榴弹炮连的官兵复电称,为了给兄弟部队撤离创造条件,决定死战到底,决不后退。 杨九霄觉得鼻子一阵发酸,询问道:“现在各师师属炮团到什么位置了?” 冯潇云回答:“炮兵部队已布置到原平县城东南的库耿村,该地处于丘陵之上,虽然山高不过两百米,但可以很好地庇翼我们的炮兵阵地。鲁司令说日军的大炮比我们想象的要多,鬼子的炮兵非常顽强,经历了白天一天的轰炸,竟然还保存了这么多火炮,因此必须小心谨慎。现在北面的日军正在加速南下,每一门炮都很珍贵。” 杨九霄点了点头。原本他还以为,日军被合围后信心就会动摇,打起仗来不会那么勇猛,现在才猛然发现,日军的战斗意志,远比想象的要顽强许多,原本十拿九稳的作战,竟然做成了夹生饭,日军的悍勇远远超乎想象。 此刻,三团炮兵营阵地上,硝烟弥漫。 由于采用极速发射,六门75毫米榴弹炮已经开始冒起了青烟,体力已到极限的副炮手,将又一枚榴弹塞入炮膛时,脸上的汗珠滴在炮身上,只听见“滋”的一声就化为了水蒸气。 高强度的连续炮击,让炮兵们的体力都已严重透支,大家都只知道机械地运送炮弹上炮位,塞进大炮,然后发射。 日军果然被炮击所吸引,铺天盖地的炮弹,向着发射炮弹的地方飞去。 当第三股巨大烟柱冲天而起后,前方安家军的反击炮火终于消失不见,而日军已持续了快两个小时的炮击,还在进行中。 第一五二一章 战忻口(五) 第一五二一章战忻口(五) 日寇凶猛的炮击,依然在继续着,不过力度已经小了许多。 处于包围圈内的日军,开始集结大量兵力,向一七〇师经营的整条防线,慢慢地压了过来,进攻的重点,理所当然地放到了几乎被轮了个底朝天的原平村。 这个时候,两个中队的ab26轰炸机,从东南方的天空飞了过来,天空中坐在热气球中指挥炮兵作战的三个鬼子兵,发出绝望的嘶喊。 其中一架ab26轰炸机,机头喷射出一串机炮炮弹,准确地命中了热气球,爆出一大片闪亮的火花。 下面的吊篮在加速下落过程中,另一架ab26不甘落后,用两翼的航空机枪,准确地命中了吊篮,站在吊篮里的鬼子兵,瞬间就被打成了筛子,落到地下后摔成一块块污秽不堪的肉块。 看到克星来临,日军的炮火识趣地停止下来。日军步兵趁此机会,发起了猛烈进攻。 在这一波决死的突击中,日军甚至还动用了隐藏起来的另一股力量:骑兵。 骑兵是一种极为古老的兵种,在热兵器横行的时代,依然发挥着独特的作用。对于失去阵地和火炮帮助的步兵来说,骑兵完全就是可怕的噩梦,是死神手中挥舞着的收割生命的镰刀。 仓促间没有布置纵深防御的原平村一线,由于先前已遭受了超乎寻常的日军重炮的轰击,一个团的官兵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在日军近一个联队骑兵的突击下,虽然战士们做了他们能够做的一切努力,但还是被日军的骑兵撕破了防御。 跟在骑兵后面的大量鬼子兵见状,精神大振,呐喊着向原平村一线冲去。 眼见着鬼子就要从这一缺口突围,杨九霄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集中一七〇师和十七军军直属炮兵团的所有迫击炮,向原平村一线集中射击,无论如何也要堵住日军北逃的线路。随后,杨九霄更是将作为战略预备队的军直属教导旅第一团也派了上去。 集中四百门迫击炮的巨大火力,瞬间覆盖了整个原平村,几乎每一寸土地,都享受到几枚迫击炮弹的攻击。 如此大密度的炮火覆盖,顿时让鬼子的骑兵联队遭受了没顶之灾,在凄惨的战马悲鸣声中,方面数平方公里范围的原平村的一切生命,均化于无形。 跟随骑兵冲锋的鬼子见状,大为惊惧,迅速回撤到冲锋发起的阵地,等待中***队的炮击结束。 踩着迫击炮的落点,军直属教导旅一团,在团长邓跃中校的带领下,进入了阻击阵地。行走在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每一名指战员都感觉自己象是到了地狱一般,整个阵地上弥漫着呛人的硝烟,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和奇异的烤肉香。 经过日军和中***队的连续不断的炮击,已经完全找不到一七〇师所构筑的战壕的位置了,遍地全是人和马匹的残肢、内脏和各种武器的零件,随处可见弹坑边堆满一具具缺胳膊少腿的人和马匹的尸体,一些尸体已被烧成只剩下一堆灰烬。 一些刚开始闻到肉香还很嘴馋的将士,已经弄明白了奇异的烤肉香气是怎么回事,胃里不由一阵翻滚。 由于教导旅大多是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老兵,因此许多人尚能克制住,不让自己发吐,但还是有部分比较敏感的官兵,脸色大变,“哇”地弯腰吐了出来。 邓跃带着教导旅一团官兵,检查完整个阵地,入目所及全都是鲜血和尸体,在这种地方作战,对将士们的生理和心理都是巨大的摧残,在这种情况下,邓跃通过步话机向旅部和军部进行汇报,请求将阻击阵地南移,突入到日军的防线进行设防。 杨九霄通过邓跃的三言两语,就知道前线是个什么样的场面,立即答应下来,但让一团暂停一下,军部先做一些技术处理,再把防线前推也不迟。 很快,杨九霄与空军指挥部取得联系,请求对准日军的前沿阵地,进行精准的轰炸。 两个中队的ab26轰炸机群对狡猾的日本人再次隐藏起炮兵阵地感到极为愤怒,在天空中盘旋着不愿离去。 这时候,迫于日军炮兵的狡猾,南华总司令部已经针对战况做出决定,由b1轰炸机群对日军所在的平地泉和唐林岗两个小山投掷凝固汽油弹。战争不是玩过家家,只要能够打击对手,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了。 正准备返航的ab26轰炸机集群,突然接到总部命令——在地面炮兵指引下,对敌人前沿阵地进行精确轰炸,顿时转嗔为喜。 五分钟后,一七〇师四团炮营,动用六门75mm榴弹炮,对日军前沿阵地进行轰炸。 当炮声隆隆传出,火光在日军阵地上不断闪耀,得到精确指引的ab26轰炸机群,立即像嗅到鱼腥味的猫一样,向日军的阵地上空扑去,一串串航弹,就像是鱼下鱼卵似的,密密麻麻地向鬼子们的头顶落去。 如果说炮兵的75mm榴弹炮只是像给日军阵地瘙痒的话,那空军的袭击,就像是一场来自地狱的审判。 巨大的爆炸声接连响起,五百公斤级的航弹一颗下去,爆炸的烈焰足足窜起四五十米高,激起的烟柱直冲云霄,数百平方米之内,冲击波来回震荡,弹片和飞溅的泥土,带着足够的动能,摧毁着一切生命和物体。 在日军阵地遭受***的时候,第十七军教导旅一团的官兵,已经向日军的阵地猛扑了过去,等到爆炸声停止下来,天上战机离去的时候,已经摸进了日军的阵地,对那些还在挣扎***的伤兵,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斯时日军的南线、西线都在遭受中***队的猛烈攻击,同时北面其他地方的突围战还在进行中,并未发现原平村南面出现的异常。 就在日军炮兵看到天上的机群向东南天空飞去,松了一口气,准备再次对中***队的防线进行饱和炮击的时候,天上飞机马达的轰鸣声再次传来。 这次飞机的马达声很是奇特,“嗡嗡嗡”就像是蚊子翕动翅膀的声音,很快由南方的天空中来到了战场上方。 日本的炮兵贴着山崖,屏息静气,生害怕引来天上战机的注意。 但中***队怎么可能让小日本又蒙混过关,75mm榴弹炮适时轰鸣起来,炮弹不断地落到平地泉和唐林岗两处山头上,但是因为射角的问题,并未对日军构筑于山腰上的炮兵阵地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妨碍。 就在日本人满怀疑虑,琢磨着已经明白这样的炮击只能是做无用功的中国炮兵究竟想干什么的时候,天上飞机的行动解答了他们的疑惑。 一架架蚊式轰炸机,飞临炮弹落点的上空,抛下一串串五十公斤、一百公斤级甚至两百公斤级的凝固汽油弹。 炮兵观察兵并不知道这些炸弹是什么,迅速在心底里计算了一下落点,确认由于山岗的角度问题,炮兵阵地不会遭受爆炸波侵袭的时候,让人难忘的一幕出现了: 这些航弹在落地的一瞬间猛烈爆炸,声音虽然不大,但沿着投弹的方向,产生了一股冲天的大火,呈现恐怖的巨大蘑菇形。 蘑菇形的边缘,有着无数的火苗飞溅开来,火苗触及之处,立即燃烧起来,随后一个个火点连成一片,形成一大片一大片的火海。 这些火焰溅射的距离极为恐怖,由于燃烧时火焰急速扭曲旋转,呈现出强大的离心力,就像是一把旋转的布满水的雨伞,那高速抛出的火苗,辐射面积高达四五十米,大片大片的鬼子炮兵被飞落的火苗包裹其中。 虽然没有被凝固汽油弹直接命中,但是许多日军炮兵还是被火苗飞溅到身上,不管如何拍打也不熄灭,甚至还连累大量同伴遭殃,一个个鬼子炮兵惨叫着在地上打滚,想弄灭身上的火焰,但是,凝固汽油的威力展现无遗,瞬间便烧穿了厚厚的外衣,附在人的肌肤上吱吱地烧着。 剧烈的疼痛,让日军无论是军官还是普通的士兵,都发疯般地嘶叫着,扑到坡地上不断来回打滚。可惜,地面的泥土和青草,并没有让火焰熄灭,反而引燃更多的地方,同时也弄得浑身上下全部是火——这就是凝固汽油弹的特色,任何被火焰触及的地方,都会发生连锁反应! 由于日军的炮兵阵地连接在一起,这些凝固汽油弹,瞬间就让超过一千名日军炮兵去见了天照大婶,更让日军感到惊恐不安的是:大量“火人”惨叫着四处奔逃,看到熟悉的人,会失去理智地进行拥抱,请求其解除自己的苦难,殊不知这样会连累他人;若是遇到平日有积怨的对象,更是扑上去就是一阵撕咬,让两个人一下子包裹在火焰中,状极恐怖。 蒸腾的火焰和地面日军炮兵的动作,给天上的轰炸机指明了方向,又是大片的凝固汽油弹扔了下来,这一回直接命中目标,日军布置的炮兵阵地,全部都被火焰包围,随后,燃烧产生的高热,引爆了弹药库,两座小山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巨大的冲击波,把凝固汽油抛向山下的日军步兵,引来更大的恐慌。 半小时后,b1蚊式轰炸机群终于掉头离去,两座山的火势却越烧越旺,鬼子的炮兵和防空兵,损失殆尽。 处于包围圈内的日军指挥官,把消息汇报到了东条英机那里,这个时候东条英机已经知道原平县城失守,加上包围圈内的日军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炮兵和重武器,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边鼓舞将佐们不要放弃抵抗的信念,要坚持到底,多尝试突围行动,一边向战区司令部汇报,请求支援。 邓跃率领教导旅一团进入阵地不久,日军终于发现自己北线的阵地失守,惊恐之下,迅速调动部队,力争趁着中***队立足未稳,拿回防线,战斗迅速打响。 战斗异常的残酷,日军不惜一切代价的进攻,给一团官兵以极大的压力。所有的官兵,只有机械地重复着杀敌的动作:隐蔽、固防,杀死那些试图杀死自己的蜂拥而至的鬼子。瞄准他们钢盔上醒目的红点,一颗颗炙热的子弹,高速旋转着从枪口飞出,执着地撕开对手头顶的弧形钢铁,冲进薄薄的头皮,破碎坚硬的头骨,在颅腔内翻滚、变形、破碎。 鬼子那一张张同样年轻的脸,初时还带着坚定的神情,在肢体的动能和脑海中的信念驱使下,快速向阵地前沿冲来,就那么一瞬间,瞳孔迅速扩大,表情立刻僵硬、定格,在身体惯性带动下,猛的停止、扑倒在异国的国土上。 这些人有梦想吗?他们实现了吗?当这些人在士官学校发奋读书的时候,会想到自己今天的归宿吗?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些问题,有的,只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杀戮! 第一五二一章 战忻口(五) 第一五二一章战忻口(五) 日寇凶猛的炮击,依然在继续着,不过力度已经小了许多。 处于包围圈内的日军,开始集结大量兵力,向一七〇师经营的整条防线,慢慢地压了过来,进攻的重点,理所当然地放到了几乎被轮了个底朝天的原平村。 这个时候,两个中队的ab26轰炸机,从东南方的天空飞了过来,天空中坐在热气球中指挥炮兵作战的三个鬼子兵,发出绝望的嘶喊。 其中一架ab26轰炸机,机头喷射出一串机炮炮弹,准确地命中了热气球,爆出一大片闪亮的火花。 下面的吊篮在加速下落过程中,另一架ab26不甘落后,用两翼的航空机枪,准确地命中了吊篮,站在吊篮里的鬼子兵,瞬间就被打成了筛子,落到地下后摔成一块块污秽不堪的肉块。 看到克星来临,日军的炮火识趣地停止下来。日军步兵趁此机会,发起了猛烈进攻。 在这一波决死的突击中,日军甚至还动用了隐藏起来的另一股力量:骑兵。 骑兵是一种极为古老的兵种,在热兵器横行的时代,依然发挥着独特的作用。对于失去阵地和火炮帮助的步兵来说,骑兵完全就是可怕的噩梦,是死神手中挥舞着的收割生命的镰刀。 仓促间没有布置纵深防御的原平村一线,由于先前已遭受了超乎寻常的日军重炮的轰击,一个团的官兵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在日军近一个联队骑兵的突击下,虽然战士们做了他们能够做的一切努力,但还是被日军的骑兵撕破了防御。 跟在骑兵后面的大量鬼子兵见状,精神大振,呐喊着向原平村一线冲去。 眼见着鬼子就要从这一缺口突围,杨九霄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集中一七〇师和十七军军直属炮兵团的所有迫击炮,向原平村一线集中射击,无论如何也要堵住日军北逃的线路。随后,杨九霄更是将作为战略预备队的军直属教导旅第一团也派了上去。 集中四百门迫击炮的巨大火力,瞬间覆盖了整个原平村,几乎每一寸土地,都享受到几枚迫击炮弹的攻击。 如此大密度的炮火覆盖,顿时让鬼子的骑兵联队遭受了没顶之灾,在凄惨的战马悲鸣声中,方面数平方公里范围的原平村的一切生命,均化于无形。 跟随骑兵冲锋的鬼子见状,大为惊惧,迅速回撤到冲锋发起的阵地,等待中***队的炮击结束。 踩着迫击炮的落点,军直属教导旅一团,在团长邓跃中校的带领下,进入了阻击阵地。行走在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每一名指战员都感觉自己象是到了地狱一般,整个阵地上弥漫着呛人的硝烟,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和奇异的烤肉香。 经过日军和中***队的连续不断的炮击,已经完全找不到一七〇师所构筑的战壕的位置了,遍地全是人和马匹的残肢、内脏和各种武器的零件,随处可见弹坑边堆满一具具缺胳膊少腿的人和马匹的尸体,一些尸体已被烧成只剩下一堆灰烬。 一些刚开始闻到肉香还很嘴馋的将士,已经弄明白了奇异的烤肉香气是怎么回事,胃里不由一阵翻滚。 由于教导旅大多是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老兵,因此许多人尚能克制住,不让自己发吐,但还是有部分比较敏感的官兵,脸色大变,“哇”地弯腰吐了出来。 邓跃带着教导旅一团官兵,检查完整个阵地,入目所及全都是鲜血和尸体,在这种地方作战,对将士们的生理和心理都是巨大的摧残,在这种情况下,邓跃通过步话机向旅部和军部进行汇报,请求将阻击阵地南移,突入到日军的防线进行设防。 杨九霄通过邓跃的三言两语,就知道前线是个什么样的场面,立即答应下来,但让一团暂停一下,军部先做一些技术处理,再把防线前推也不迟。 很快,杨九霄与空军指挥部取得联系,请求对准日军的前沿阵地,进行精准的轰炸。 两个中队的ab26轰炸机群对狡猾的日本人再次隐藏起炮兵阵地感到极为愤怒,在天空中盘旋着不愿离去。 这时候,迫于日军炮兵的狡猾,南华总司令部已经针对战况做出决定,由b1轰炸机群对日军所在的平地泉和唐林岗两个小山投掷凝固汽油弹。战争不是玩过家家,只要能够打击对手,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了。 正准备返航的ab26轰炸机集群,突然接到总部命令——在地面炮兵指引下,对敌人前沿阵地进行精确轰炸,顿时转嗔为喜。 五分钟后,一七〇师四团炮营,动用六门75mm榴弹炮,对日军前沿阵地进行轰炸。 当炮声隆隆传出,火光在日军阵地上不断闪耀,得到精确指引的ab26轰炸机群,立即像嗅到鱼腥味的猫一样,向日军的阵地上空扑去,一串串航弹,就像是鱼下鱼卵似的,密密麻麻地向鬼子们的头顶落去。 如果说炮兵的75mm榴弹炮只是像给日军阵地瘙痒的话,那空军的袭击,就像是一场来自地狱的审判。 巨大的爆炸声接连响起,五百公斤级的航弹一颗下去,爆炸的烈焰足足窜起四五十米高,激起的烟柱直冲云霄,数百平方米之内,冲击波来回震荡,弹片和飞溅的泥土,带着足够的动能,摧毁着一切生命和物体。 在日军阵地遭受***的时候,第十七军教导旅一团的官兵,已经向日军的阵地猛扑了过去,等到爆炸声停止下来,天上战机离去的时候,已经摸进了日军的阵地,对那些还在挣扎***的伤兵,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斯时日军的南线、西线都在遭受中***队的猛烈攻击,同时北面其他地方的突围战还在进行中,并未发现原平村南面出现的异常。 就在日军炮兵看到天上的机群向东南天空飞去,松了一口气,准备再次对中***队的防线进行饱和炮击的时候,天上飞机马达的轰鸣声再次传来。 这次飞机的马达声很是奇特,“嗡嗡嗡”就像是蚊子翕动翅膀的声音,很快由南方的天空中来到了战场上方。 日本的炮兵贴着山崖,屏息静气,生害怕引来天上战机的注意。 但中***队怎么可能让小日本又蒙混过关,75mm榴弹炮适时轰鸣起来,炮弹不断地落到平地泉和唐林岗两处山头上,但是因为射角的问题,并未对日军构筑于山腰上的炮兵阵地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妨碍。 就在日本人满怀疑虑,琢磨着已经明白这样的炮击只能是做无用功的中国炮兵究竟想干什么的时候,天上飞机的行动解答了他们的疑惑。 一架架蚊式轰炸机,飞临炮弹落点的上空,抛下一串串五十公斤、一百公斤级甚至两百公斤级的凝固汽油弹。 炮兵观察兵并不知道这些炸弹是什么,迅速在心底里计算了一下落点,确认由于山岗的角度问题,炮兵阵地不会遭受爆炸波侵袭的时候,让人难忘的一幕出现了: 这些航弹在落地的一瞬间猛烈爆炸,声音虽然不大,但沿着投弹的方向,产生了一股冲天的大火,呈现恐怖的巨大蘑菇形。 蘑菇形的边缘,有着无数的火苗飞溅开来,火苗触及之处,立即燃烧起来,随后一个个火点连成一片,形成一大片一大片的火海。 这些火焰溅射的距离极为恐怖,由于燃烧时火焰急速扭曲旋转,呈现出强大的离心力,就像是一把旋转的布满水的雨伞,那高速抛出的火苗,辐射面积高达四五十米,大片大片的鬼子炮兵被飞落的火苗包裹其中。 虽然没有被凝固汽油弹直接命中,但是许多日军炮兵还是被火苗飞溅到身上,不管如何拍打也不熄灭,甚至还连累大量同伴遭殃,一个个鬼子炮兵惨叫着在地上打滚,想弄灭身上的火焰,但是,凝固汽油的威力展现无遗,瞬间便烧穿了厚厚的外衣,附在人的肌肤上吱吱地烧着。 剧烈的疼痛,让日军无论是军官还是普通的士兵,都发疯般地嘶叫着,扑到坡地上不断来回打滚。可惜,地面的泥土和青草,并没有让火焰熄灭,反而引燃更多的地方,同时也弄得浑身上下全部是火——这就是凝固汽油弹的特色,任何被火焰触及的地方,都会发生连锁反应! 由于日军的炮兵阵地连接在一起,这些凝固汽油弹,瞬间就让超过一千名日军炮兵去见了天照大婶,更让日军感到惊恐不安的是:大量“火人”惨叫着四处奔逃,看到熟悉的人,会失去理智地进行拥抱,请求其解除自己的苦难,殊不知这样会连累他人;若是遇到平日有积怨的对象,更是扑上去就是一阵撕咬,让两个人一下子包裹在火焰中,状极恐怖。 蒸腾的火焰和地面日军炮兵的动作,给天上的轰炸机指明了方向,又是大片的凝固汽油弹扔了下来,这一回直接命中目标,日军布置的炮兵阵地,全部都被火焰包围,随后,燃烧产生的高热,引爆了弹药库,两座小山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巨大的冲击波,把凝固汽油抛向山下的日军步兵,引来更大的恐慌。 半小时后,b1蚊式轰炸机群终于掉头离去,两座山的火势却越烧越旺,鬼子的炮兵和防空兵,损失殆尽。 处于包围圈内的日军指挥官,把消息汇报到了东条英机那里,这个时候东条英机已经知道原平县城失守,加上包围圈内的日军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炮兵和重武器,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边鼓舞将佐们不要放弃抵抗的信念,要坚持到底,多尝试突围行动,一边向战区司令部汇报,请求支援。 邓跃率领教导旅一团进入阵地不久,日军终于发现自己北线的阵地失守,惊恐之下,迅速调动部队,力争趁着中***队立足未稳,拿回防线,战斗迅速打响。 战斗异常的残酷,日军不惜一切代价的进攻,给一团官兵以极大的压力。所有的官兵,只有机械地重复着杀敌的动作:隐蔽、固防,杀死那些试图杀死自己的蜂拥而至的鬼子。瞄准他们钢盔上醒目的红点,一颗颗炙热的子弹,高速旋转着从枪口飞出,执着地撕开对手头顶的弧形钢铁,冲进薄薄的头皮,破碎坚硬的头骨,在颅腔内翻滚、变形、破碎。 鬼子那一张张同样年轻的脸,初时还带着坚定的神情,在肢体的动能和脑海中的信念驱使下,快速向阵地前沿冲来,就那么一瞬间,瞳孔迅速扩大,表情立刻僵硬、定格,在身体惯性带动下,猛的停止、扑倒在异国的国土上。 这些人有梦想吗?他们实现了吗?当这些人在士官学校发奋读书的时候,会想到自己今天的归宿吗?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些问题,有的,只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杀戮! 第一五二二章 战忻口(六) 第一五二二章战忻口(六) 原平村南教导旅一团阻击阵地遭遇日军重兵攻击之时,小岗村一线也在日军凌厉的攻势下摇摇欲坠。 日军丢掉了所有炮兵,整个忻口以北的平原上,日军用于控制战局的制高点平地泉和唐林岗两地还在燃烧着大火,处于包围圈内的日军指挥官,担心中***队把炮兵送上小岗村,对平原上的日军进行压制,于是孤注一掷,从各条战线抽调出一个旅团的兵力,强攻小岗村,力争杀出一条缺口。 一众日军将领犹如惊弓之鸟,已经不打算遵照东条英机的命令“固守待援”了,他们急切地需要杀出去,退到原平县城以北地区,重新集结。现在四面八方同时展开没有后方可以依托的战斗,让他们第一次感到心虚。因此,占有优势地形的小岗村,便成为日军重点照顾的对象。 好在经过连续的战斗洗礼,现在三团七营的新兵蛋子已经迅速成长起来,在营长唐文的率领下,英勇地抵抗着日军的进攻。 “啪――” 一个鬼子的军曹脑袋开花崩裂,眼珠子爆出眼窝,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愤怒,但更多的却像是解脱。 “又干掉一个!” 邹杰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这已经是他干掉的第九个鬼子兵了,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满足,然后继续用瞄准镜,寻找下一个目标。 邹杰是他们班的狙击手。安家军的每一个班,都会配属一个枪法好的战士,他们不仅需要干掉敌人的狙击手,还需要在部队行进中,查明敌军可能的埋伏地点,判断敌人狙击手可能藏身的地方,以确保部队的安全。 不管一个班新老兵如何搭配,但有一个位置不会动,那就是拥有丰富作战经验的狙击手。 在七营犀利的防守下,鬼子又一波进攻被打退了。 就在邹杰暗暗庆幸,自己又一次成为一个成功活着的人的时候,负责打通退路的日军第三十四师团二一六联队联队长小河纯二大佐却发狂了。 虽然丢失了所有的轻重火炮,但鬼子还有机动的迫击炮、掷弹筒可以利用,再加上似乎永远也不见消退的士气,小河纯二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统率的部队竟然无法攻破人数明显少于自己的中***队的防守,于是下达了全面强攻的命令。 这个时代饱受武士道精神毒害的鬼子,似乎并不知道生命对自己只有一次,他们蔑视敌人生命的同时,也蔑视自己的生命。在他们眼里,死亡并不可怕,帝国、天皇、陆军的荣誉才是最重要的。自己死后可以进***,受人们的膜拜,被人们祭奠,为家族赢得荣耀。即使战死在异国他乡,只要不是自己运气太差丢掉脑袋,万能的、仁慈的天照大神会把他们的灵魂带回家乡,送入天国。于是,小日本就在这样的思维刺激下,奢侈地挥霍着自己和他人的生命。 小河纯二指挥着自己的士兵,一次又一次向三团七营的阵地发起进攻。 邹杰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而企图杀死他的鬼子们却越来越多。眼见着用步枪已经无法解决完所有敌人,邹杰干脆扔掉手中心爱的狙击步枪,操起旁边已经失去主人的马克沁重机枪,一名士兵主动靠了过来,充当副射手,马克沁重机枪向鬼子们倾泻愤怒的子弹。 从掷弹筒发射的一枚甜瓜手雷在邹杰身边轰然炸响,不知道姓名的副射手脑袋被削掉大半。 “来个人!我需要一名副射手!” 邹杰大声嘶吼着,这个时候,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死人的事情,他只想干掉敌人,减轻整条战线所面临的压力。 重机枪又响了,不到十分钟时间,邹杰的副射手换了三个,而他这个伪机枪手却神奇地活着。 邹杰不断地在阵地内转移,但是只要他的机枪一响,掷弹筒射出的甜瓜手雷就会在他旁边炸响,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阵地前方,身着土黄色军装的鬼子兵越聚越多。 邹杰更频繁地更换机枪阵地,他的副射手因此没有再死,一直等到援军到来。邹杰没有激动、没有话语,就那么一头扑倒在不知道姓名的战友怀里,沉沉睡了过去――他实在是太疲劳了,精神和肉体严重透支! 教导旅二团长潘华安中校,在阵地最危急的时刻终于赶到了!冲在最前列的五十多名军官,排成一列,手中的通用机枪疯狂地扫射着,五十多道火舌构成一道密密实实的弹幕,如浪的黄色人潮,被生生地逼退。 突如其来的猛烈火力,并没有让日军后退多少,后续的鬼子兵,就地趴下,猛烈地进行还击! 两边士兵隔着五十多米疯狂对射着,无数道暗红色的弹痕划破夜色,上千名喷涌着鲜血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战壕的前沿阵地, 数个日军伤兵捂着被弹片割开的腹部里流出的肠子,痛苦地哀号着,在这子弹横飞的交战火线上,没有人能够帮得到他们,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悲惨的结局,那就是死亡! 眼看着已方士兵就要突进战壕的小河纯二大佐,愤怒地指挥着机枪大队对新冲上来的中国援军进行拦阻射击。 二十四挺九二式重机枪,喷吐的火焰如二十四台高效的联合收割机,疯狂地收割着鲜血和生命。 “弟兄们,冲啊!” 一千多名官兵,在潘华安的怒吼声中,冒着满天弹雨扑向战壕,连串的惨叫中,一个又一个官兵倒在了冲锋路线上。 一个参加过冀东作战的老兵身体猛然一颤,血箭飙射的身体在悲鸣中轰然倒下,挣扎着翻过身体,奋力向近在咫尺的战壕爬去,在他的身后留下一条五六米长的血带。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脆弱的生命在顽强地和死神抗争着!渐渐地,被沙石磨得血肉模糊的手指无力地垂了下来,老兵那无助的眼神,凝视着同伴一个个从他身边冲过,又一个个扑进那条代表着生命的战壕。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中,大口大口的血块喷涌而出,带着对生的渴望,老兵的眼睛缓缓地合上了,两行血泪悄然而下。 潘华安在警卫员的保护下,毫发未伤地冲进了一处堆满尸体和人体碎块的战壕。在后面的短短一百米的冲锋路线上,散落着近百具官兵们遗体! 小心避开一颗头颅,潘华安猫着腰,低头踏着血水泥浆,走到一名正骂骂咧咧地检查着通用机枪的士官身后:“你们营长呢?” 头也没有抬,那名士官一指堆得满满尸体喷吐着机枪火舌的地方:“喏,那不是吗?” 悲伤地看了一眼层层叠叠的尸体堆,潘华安转头又问道:“你们营还剩下多少人?” 正为修不好手中通用机枪烦燥的士官突口而出:“你是谁呀?没看到我在修枪吗?” 士官不耐烦的语气,恼怒了一旁的警卫员,眼睛一瞪就要发火,却被潘华安一挥手止住了。 没听到回答的士兵抬头瞪了眼,刚低下头马上又抬起来,“啊!你是......教导旅二团的潘团长?我听你讲过课呢!”士兵慌张地就要站起来。 按住士官的肩膀,潘华安正要再问一遍,士官马上道:“潘团长,我也不知道我们还剩下多少人,现在正在跟鬼子干呢,要等战斗停下来才能有个准确的数字!” 潘华安叫来专门维修枪械的战士帮忙修理,然后想爬出战壕看看两边阵地的情况,脸色大变的警卫员一把拉住他,焦急地说:“团长,不能上去,危险!” 刚说完,一颗甜瓜手雷呼啸着掠过战壕,在后面阵地上“轰”的一声炸响,泥尘中弹片旋转着乱飞。 此时整条战线上,各种口径的枪弹在空中高速地飞行着,掷射筒抛射的甜瓜手雷,如冰雹般砸在战壕的两侧或里面。 “修好了!” 在那名士兵的欢呼声中,通用机枪再次欢快地叫起来,一串串子弹在夜色下形成一道道暗红色的弹痕,扑向死死趴在阵地前方反击的日军士兵。 向警卫员打了个眼色,潘华安主动打开沾满乌黑血迹和白色脑汁的弹药箱,和警卫员拼命向空弹匣压子弹。 压抑的小河纯二大佐发现,对面小山上战壕里的火力明显得到加强,已方的轻重机枪虽然得到了掷弹筒的支持,也不过和对方打了个平手。 战局又回到了以命换命的状态,中日双方的轻重机枪手迅速交换着性命,每息之间,总有数处火舌消失,一息之后随着副射手的补上,火舌再次喷吐着。 而步枪的对射,日军这时也占不到上风了,潘华安带来的教导团官兵,都是安家军的百战老兵,枪法惊人,比起日军来并不逊色。 一名鬼子供弹手正要为一具掷弹筒装上甜瓜手雷,“啪”的一声枪响,供弹手眉心中弹,鲜血骤然喷出,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栽倒在一旁,已经狠狠敲击过的甜瓜手雷,从他的手中掉了下来。 “不!” 在掷弹兵惊恐的叫声中,甜瓜手雷轰然炸响,硝烟之中,那具掷弹筒飞上了半空,爆炸中心的那名掷弹兵的眼角挂着鲜血淋漓的眼球,半边脸已经被锋利的弹片削得血肉模糊,血箭从数十个血洞中喷射而出。 十米半径之内的另三组掷弹筒也受到了波及,四名掷弹兵倒在血泊中拼命嚎叫起来。 这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泛白,整个忻口,战局已经出现巨大转变: 西线,安家军第十七师,已经攻破永兴村日军防线,向日军的腹心阵地怀化村挺进;南线,左翼军和中央军团,步步为营,渡过云中河,挤压着日军的生存空间;东线,刘茂恩集团固守战线,日军位于滹沱河右岸之日军进攻不能,部分将佐萌生退意,趁着滹沱河右岸还在掌控之际,迅速后撤。 北线,在解决原平之敌后,新五师沿铁路沿线,连夜构筑防御工事,抵御北方南下进逼的日军,新六师和装甲集群,补充油料和弹药完毕,行将杀入主战场,日军的崩溃已经不可避免。 第一五二二章 战忻口(六) 第一五二二章战忻口(六) 原平村南教导旅一团阻击阵地遭遇日军重兵攻击之时,小岗村一线也在日军凌厉的攻势下摇摇欲坠。 日军丢掉了所有炮兵,整个忻口以北的平原上,日军用于控制战局的制高点平地泉和唐林岗两地还在燃烧着大火,处于包围圈内的日军指挥官,担心中***队把炮兵送上小岗村,对平原上的日军进行压制,于是孤注一掷,从各条战线抽调出一个旅团的兵力,强攻小岗村,力争杀出一条缺口。 一众日军将领犹如惊弓之鸟,已经不打算遵照东条英机的命令“固守待援”了,他们急切地需要杀出去,退到原平县城以北地区,重新集结。现在四面八方同时展开没有后方可以依托的战斗,让他们第一次感到心虚。因此,占有优势地形的小岗村,便成为日军重点照顾的对象。 好在经过连续的战斗洗礼,现在三团七营的新兵蛋子已经迅速成长起来,在营长唐文的率领下,英勇地抵抗着日军的进攻。 “啪――” 一个鬼子的军曹脑袋开花崩裂,眼珠子爆出眼窝,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愤怒,但更多的却像是解脱。 “又干掉一个!” 邹杰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这已经是他干掉的第九个鬼子兵了,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满足,然后继续用瞄准镜,寻找下一个目标。 邹杰是他们班的狙击手。安家军的每一个班,都会配属一个枪法好的战士,他们不仅需要干掉敌人的狙击手,还需要在部队行进中,查明敌军可能的埋伏地点,判断敌人狙击手可能藏身的地方,以确保部队的安全。 不管一个班新老兵如何搭配,但有一个位置不会动,那就是拥有丰富作战经验的狙击手。 在七营犀利的防守下,鬼子又一波进攻被打退了。 就在邹杰暗暗庆幸,自己又一次成为一个成功活着的人的时候,负责打通退路的日军第三十四师团二一六联队联队长小河纯二大佐却发狂了。 虽然丢失了所有的轻重火炮,但鬼子还有机动的迫击炮、掷弹筒可以利用,再加上似乎永远也不见消退的士气,小河纯二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统率的部队竟然无法攻破人数明显少于自己的中***队的防守,于是下达了全面强攻的命令。 这个时代饱受武士道精神毒害的鬼子,似乎并不知道生命对自己只有一次,他们蔑视敌人生命的同时,也蔑视自己的生命。在他们眼里,死亡并不可怕,帝国、天皇、陆军的荣誉才是最重要的。自己死后可以进***,受人们的膜拜,被人们祭奠,为家族赢得荣耀。即使战死在异国他乡,只要不是自己运气太差丢掉脑袋,万能的、仁慈的天照大神会把他们的灵魂带回家乡,送入天国。于是,小日本就在这样的思维刺激下,奢侈地挥霍着自己和他人的生命。 小河纯二指挥着自己的士兵,一次又一次向三团七营的阵地发起进攻。 邹杰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而企图杀死他的鬼子们却越来越多。眼见着用步枪已经无法解决完所有敌人,邹杰干脆扔掉手中心爱的狙击步枪,操起旁边已经失去主人的马克沁重机枪,一名士兵主动靠了过来,充当副射手,马克沁重机枪向鬼子们倾泻愤怒的子弹。 从掷弹筒发射的一枚甜瓜手雷在邹杰身边轰然炸响,不知道姓名的副射手脑袋被削掉大半。 “来个人!我需要一名副射手!” 邹杰大声嘶吼着,这个时候,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死人的事情,他只想干掉敌人,减轻整条战线所面临的压力。 重机枪又响了,不到十分钟时间,邹杰的副射手换了三个,而他这个伪机枪手却神奇地活着。 邹杰不断地在阵地内转移,但是只要他的机枪一响,掷弹筒射出的甜瓜手雷就会在他旁边炸响,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阵地前方,身着土黄色军装的鬼子兵越聚越多。 邹杰更频繁地更换机枪阵地,他的副射手因此没有再死,一直等到援军到来。邹杰没有激动、没有话语,就那么一头扑倒在不知道姓名的战友怀里,沉沉睡了过去――他实在是太疲劳了,精神和肉体严重透支! 教导旅二团长潘华安中校,在阵地最危急的时刻终于赶到了!冲在最前列的五十多名军官,排成一列,手中的通用机枪疯狂地扫射着,五十多道火舌构成一道密密实实的弹幕,如浪的黄色人潮,被生生地逼退。 突如其来的猛烈火力,并没有让日军后退多少,后续的鬼子兵,就地趴下,猛烈地进行还击! 两边士兵隔着五十多米疯狂对射着,无数道暗红色的弹痕划破夜色,上千名喷涌着鲜血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战壕的前沿阵地, 数个日军伤兵捂着被弹片割开的腹部里流出的肠子,痛苦地哀号着,在这子弹横飞的交战火线上,没有人能够帮得到他们,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悲惨的结局,那就是死亡! 眼看着已方士兵就要突进战壕的小河纯二大佐,愤怒地指挥着机枪大队对新冲上来的中国援军进行拦阻射击。 二十四挺九二式重机枪,喷吐的火焰如二十四台高效的联合收割机,疯狂地收割着鲜血和生命。 “弟兄们,冲啊!” 一千多名官兵,在潘华安的怒吼声中,冒着满天弹雨扑向战壕,连串的惨叫中,一个又一个官兵倒在了冲锋路线上。 一个参加过冀东作战的老兵身体猛然一颤,血箭飙射的身体在悲鸣中轰然倒下,挣扎着翻过身体,奋力向近在咫尺的战壕爬去,在他的身后留下一条五六米长的血带。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脆弱的生命在顽强地和死神抗争着!渐渐地,被沙石磨得血肉模糊的手指无力地垂了下来,老兵那无助的眼神,凝视着同伴一个个从他身边冲过,又一个个扑进那条代表着生命的战壕。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中,大口大口的血块喷涌而出,带着对生的渴望,老兵的眼睛缓缓地合上了,两行血泪悄然而下。 潘华安在警卫员的保护下,毫发未伤地冲进了一处堆满尸体和人体碎块的战壕。在后面的短短一百米的冲锋路线上,散落着近百具官兵们遗体! 小心避开一颗头颅,潘华安猫着腰,低头踏着血水泥浆,走到一名正骂骂咧咧地检查着通用机枪的士官身后:“你们营长呢?” 头也没有抬,那名士官一指堆得满满尸体喷吐着机枪火舌的地方:“喏,那不是吗?” 悲伤地看了一眼层层叠叠的尸体堆,潘华安转头又问道:“你们营还剩下多少人?” 正为修不好手中通用机枪烦燥的士官突口而出:“你是谁呀?没看到我在修枪吗?” 士官不耐烦的语气,恼怒了一旁的警卫员,眼睛一瞪就要发火,却被潘华安一挥手止住了。 没听到回答的士兵抬头瞪了眼,刚低下头马上又抬起来,“啊!你是......教导旅二团的潘团长?我听你讲过课呢!”士兵慌张地就要站起来。 按住士官的肩膀,潘华安正要再问一遍,士官马上道:“潘团长,我也不知道我们还剩下多少人,现在正在跟鬼子干呢,要等战斗停下来才能有个准确的数字!” 潘华安叫来专门维修枪械的战士帮忙修理,然后想爬出战壕看看两边阵地的情况,脸色大变的警卫员一把拉住他,焦急地说:“团长,不能上去,危险!” 刚说完,一颗甜瓜手雷呼啸着掠过战壕,在后面阵地上“轰”的一声炸响,泥尘中弹片旋转着乱飞。 此时整条战线上,各种口径的枪弹在空中高速地飞行着,掷射筒抛射的甜瓜手雷,如冰雹般砸在战壕的两侧或里面。 “修好了!” 在那名士兵的欢呼声中,通用机枪再次欢快地叫起来,一串串子弹在夜色下形成一道道暗红色的弹痕,扑向死死趴在阵地前方反击的日军士兵。 向警卫员打了个眼色,潘华安主动打开沾满乌黑血迹和白色脑汁的弹药箱,和警卫员拼命向空弹匣压子弹。 压抑的小河纯二大佐发现,对面小山上战壕里的火力明显得到加强,已方的轻重机枪虽然得到了掷弹筒的支持,也不过和对方打了个平手。 战局又回到了以命换命的状态,中日双方的轻重机枪手迅速交换着性命,每息之间,总有数处火舌消失,一息之后随着副射手的补上,火舌再次喷吐着。 而步枪的对射,日军这时也占不到上风了,潘华安带来的教导团官兵,都是安家军的百战老兵,枪法惊人,比起日军来并不逊色。 一名鬼子供弹手正要为一具掷弹筒装上甜瓜手雷,“啪”的一声枪响,供弹手眉心中弹,鲜血骤然喷出,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栽倒在一旁,已经狠狠敲击过的甜瓜手雷,从他的手中掉了下来。 “不!” 在掷弹兵惊恐的叫声中,甜瓜手雷轰然炸响,硝烟之中,那具掷弹筒飞上了半空,爆炸中心的那名掷弹兵的眼角挂着鲜血淋漓的眼球,半边脸已经被锋利的弹片削得血肉模糊,血箭从数十个血洞中喷射而出。 十米半径之内的另三组掷弹筒也受到了波及,四名掷弹兵倒在血泊中拼命嚎叫起来。 这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泛白,整个忻口,战局已经出现巨大转变: 西线,安家军第十七师,已经攻破永兴村日军防线,向日军的腹心阵地怀化村挺进;南线,左翼军和中央军团,步步为营,渡过云中河,挤压着日军的生存空间;东线,刘茂恩集团固守战线,日军位于滹沱河右岸之日军进攻不能,部分将佐萌生退意,趁着滹沱河右岸还在掌控之际,迅速后撤。 北线,在解决原平之敌后,新五师沿铁路沿线,连夜构筑防御工事,抵御北方南下进逼的日军,新六师和装甲集群,补充油料和弹药完毕,行将杀入主战场,日军的崩溃已经不可避免。 第一五二三章 忻口大捷(上) 第一五二三章忻口大捷(上) 二十一日早上九点,为挽救包围圈内十余万日军的性命,位于北平的中国派遣军司令部不得不违心作出紧急应对,首先从北平、天津等地的机场派遣大量战斗机,到忻口与中国空军作战,以挽救危局。 待忻口空战进行半小时后,经过与中国派遣军航空兵司令部协商,日军又派出保定、石家庄及邯郸等地机场的侦察机、战斗机和轰炸机,组成奇袭分队,趁着中国空军专注于忻口空战时,轰炸中国空军的机场,达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 忻口上空,昨天眼睁睁看着轰炸机部队发威、郁闷了一天的战斗机飞行员们,这一回可过足了瘾头。日军下足了本钱,隼式战斗机及订购自美国的寇蒂斯xp-40战斗机一口气派出了两百架,显得气势十足,与安家军空军十二个中队(尚有一个大队机动)的一百八十架a26、a27战斗机纠缠在一起。 由于雷达系统提前预判了日军战机群的动向,安家军空军在天空中预设了伏击圈,所以交战伊始,日军就损失了二十一架战机,一下子扯平了双方数量上的差距。 不得不说,这一回日军飞行员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和勇气,但是战况的发展,再次印证了石原莞尔的预言,惨败而归。 日军的战斗机面对性能极大提升的a26战机和新研发的a27战机,完全不占优势,在经过半小时的空战、付出战损九十二架战机的惨重代价后,剩下的日军飞行员驾机仓惶逃离忻口上空。 忻口上空的空战,安家军空军大获全胜,自身战损不过三十一架战机,半木制的a27战机二十一架,皮坚肉厚的a26折损了十架。 除了八架战机恰好击穿油箱凌空解体外,其余损毁的战机,飞行员都得到了解救,而日军跳降落伞逃生的飞行员,几乎都被附近闻讯赶来的农民活生生用锄头、扁担乱棍打死,待到发现时已经解救不及。 当忻口上空战得正欢的时候,驻扎在阳泉机场的空军第十五航空大队的飞行员们,都在自己的飞机旁吃地勤送来的方便面和午餐肉。距离他们不远处,是分散停放、注重防空的轰炸机和严阵以待的高射炮。 “呜呜呜——” 机场上空突然响起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听到防空警报的那一刻,所有飞行员以最快速度跳进座舱,通话器里传来塔台的大声呼叫: “雷达发现日机大编队,分别来自一点钟、三点钟和五点钟方向,最近的距离我们八十五公里,最远的一百七十公里,高度均为三千米!” 指挥塔不断地重复着呼叫,亲自率队出击的第十五团团长雷伊知上校听明白了后回答:“我是雷伊知,明白了,最近八十五公里,最远一百七十公里,高度三千米。” 启动发动机,调高转速,雷伊知对着话筒道:“我是雷伊知,全体紧急起飞,战斗机中队全部跟着我,咱们先把三点钟方向的鬼子干掉,然后再迎击来自一点钟和五点钟的敌人。” 说罢,一推操纵杆,雷伊知驾机第一个起飞,后面是90架装备大威力机炮、航空机枪和火箭弹的ab26改进型战斗机。 经过十分钟时间爬升编队,全团战斗机编队完毕,在阳泉以东二十公里的空中监控着东方天际。 很快,地面指挥塔传来预警,同时s3高空侦察机传来消息,三点钟的日军正在飞越太行山脉。 雷伊知带着编队,隐藏在七千米高空,很快便看到一个庞大的机群,从东向西飞来,当即发布命令: “我是雷伊知,一二中队全力攻击敌方轰炸机,让那些狗日的尝尝你们的秘密武器!三四五六中队,全力驱散日军的战斗机!等干掉这一波,咱们还得掉头迎击对手!” 飞行员们刚想回答“明白”,冷不丁听到耳机里又传来雷伊知地笑声:“哈哈哈,他妈的,这回总算是可以过瘾了!” 这句话,让九十名飞行员回答“明白”后都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随后,耳机里又传来雷伊知的怒吼:“给老子狠狠地打!叫小日本好好尝尝咱们安家军空军的厉害!” 这一次,a26战斗机的机舱下,都装备了足量的火箭弹!在出征中亚的空军将士还未使上的时候,国内战场首先有了用武之地,这将是机载火箭第一次参加实战。 日军打头的侦察机显然已经侦查到了中国空军的埋伏,后面的机群开始出现一定的慌乱,打头的战斗机主动迎击。 但这时,a26战斗机机群的俯冲已经开始,每一架战机都锁定了各自的目标,急速下降中,机身发出“嚓嚓”的声音。 第一波攻击中,日军四散开来的战机,依然有十七架躲避不及,被来自上方的机枪和机炮攻击命中,随后a26战机群,如闪电一般,穿插到了日军机群的后方,再次调转航向,整理编队,向日军机群的尾巴咬去。 日军一头一尾的战斗机群,夹在中间的重轰炸机群和轻轰炸机群,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位置,战斗机拼命地转向,迎击安家军的战斗机,而笨拙的轰炸机,只能不断加速,就像受惊的鹿群,努力挣脱“狼群”的偷袭。 六个中队的战斗机,距离日机编队500余米时,同时向日机编队发射火箭弹,一时间,空***现九十一条拖曳着焰尾的炸弹,几秒钟内火箭弹第一轮齐射便宣告完毕,日军战机显然被这突然出现的怪现象吓了一大跳,队形变得越发混乱。 这一波火箭弹攻击,彻底地打乱了日机编队,而且还有十一发火箭弹直接命中,七架轰炸机和两架寇蒂斯xp-40战斗机已经拖着浓烟往地下掉,而两架隼式战斗机,不愧为“空中打火机”的称号,位于机翼的油箱壁防御太差了,当场剧烈燃烧随即爆炸解体。 眨眼间,日军的战斗机编队与我空军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空中飞机四窜,航空机枪子弹和机炮炮弹乱飞。 雷伊知瞪圆了双眼,一个点射就把一架隼式战斗机打得空中开花,随即往右前一推操纵杆,一架双发动机的轰炸机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竟然敢挡道,去死吧!” 双联机炮和两门大口径机枪三管齐射,四道弹道准确无误地击中眼前这架日军新推出的ki-48川崎双发爆击机,爆击机尾部瞬时出现四行拳头大小的弹孔,从机尾一直贯通到机头,随即触发弹仓里的航弹,发生剧烈爆炸! 此时空中已经混战成一团,日军轰炸机群显然已经被刚才第一波恐怖的攻击吓破了胆子,也不指望己方战斗机群能驱散安家军的战斗机,调转航向就跑。 这一来自石家庄的战机群,由一百二十架战机组成,其中战斗机只有四十五架,第一波攻击就有五架遭殃,一波空战下来,又折损了九架,剩下的三十一架战斗机,根本就不是专门对付他们的四个中队的战斗机的对手,情况危机四伏,连自身都难保,难怪轰炸机飞行员会没有信心了。 但是,轰炸机要想掉头逃跑,谈何容易,两个大队的a26战机追着他们,在航空机枪和机炮构筑的强大火力中,一架接一架若下饺子一般往地下掉。 日军战斗机飞行员已经打红了眼,原来以为万无一失的空袭,竟然一头撞进安家军战斗机群精心设下的埋伏圈,而且刚才那波恐怖的火箭弹攻势,带给人的心理压力实在太大了,这个时候,身边又不时有己方飞机被击落,这刺激着日军的战斗机飞行员们忘记自身危险,拼命想摧毁对手。 可是,不管日军飞机怎样缠斗,安家军拥有坚固机身的a26战斗机根本不理这一套,采取坚决果断的打法,高速接近攻击、脱离、再攻击!在性能完全占优的a26战机面前,隼式战斗机失去了原有的光环,就像是卖弄杂耍的猴子,有力也使不上。 空中不断有飞机坠落,安家军的战斗机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日军的战斗机越打越少。 终于有日军战斗机坚持不住开始撤退,接着就是多米诺骨牌般的效应,还在混战的其他战斗机也都调转机头逃跑。 “我是雷伊知,不要追击,敌人已经吓破了胆子,不敢再回头了!我们现在马上向北,迎击来自保定的日军机群!大家速度要快,依旧是抢占制高点,然后果断发起进攻!” 机群在娘子关一线截住了日军南下的机群,又是一番混战,由八十架战机组成的日军机群,最后成功逃离的不到五十架。 调头向南击溃邯郸方向来的由日军六十架战机组成的机群后,打红了眼的雷伊知没有了后顾之忧,下令衔尾追击,战斗到现在只损失了十九架战机的机群,一路穷追猛打,终于在邯郸机场上空击落了最后一架日军战机,守卫邯郸机场的日军高炮部队频频发话,才高兴地凯旋而归。 当获悉忻口空战失利,北平和天津日本空军损失惨重,石家庄、保定飞行队遭遇组建以来最大损失,而驻邯郸机场的五个飞行中队全军覆没后,华北日军空军司令渡边昭充中将知道自己完了。这样惨重的损失,总得有人出来背黑锅,显然派遣军司令部是不愿意背负这样的责任的! 渡边昭充中将让参谋长浅野一童给位于沈阳的陆军航空兵司令部徳川好敏大将发出电报:奇袭失败,我出击机群遭遇重大损失! 半小时后,渡边中将用手中的祖传短刀,剖开了自己的肚子,在其高呼“天皇万岁”的瞬间,身后的参谋人员砍下了其头颅,在其头颅落地的时候,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就在天上中日两国战机在晋中、晋东、冀西杀得个不亦乐乎的时候,第二战区对包围圈内日军的总攻也发起了。 随着三发信号弹升上天空,集中四个师的炮团共一百四十四门大口径榴弹炮率先发威,隆隆的炮声,在鬼子的阵地上炸开了锅,一向接受严格训练的鬼子们,自然明白重炮的厉害,四散奔逃,找到任何自以为安全的地方进行躲避。 一枚枚炮弹,宛若人肉搅拌机,那些陷入榴弹爆炸半径内不走运的鬼子们,瞬间化为齑粉,连表明身份的物件都没有留下。 重炮,可怕的重炮! 低沉的破空声,落地后整片大地都在颤抖。 重炮的杀伤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对人更大的打击,是它齐射时所带来的强大震撼力。 在炮火延伸的时候,四个坦克营在四百余门迫击炮的的伴随火力支援下,带领防空跑车和大量步兵,呈楔形队形杀向鬼子。 冲锋正式开始了! 鬼子们发现大群坦克发出轰隆隆的怪叫声,在令人牙酸的履带碾压声中,向自己杀了过来,一个个胆颤惊心,但依旧硬着头皮应战。 集中两个师共四百余门迫击炮的高速炮击,填补了120mm、150mm榴弹炮留下的空隙,彻底打乱了日军的抵抗。 坦克和防空战车高速冲击失去重火力掩护的鬼子,无异是一场血腥而又残酷的单方面屠杀。 在防空战车强大的机枪火力配合下,坦克部队带领着部队,分割、包围、歼灭,再分割,再包围,再歼灭。 大量步兵紧紧地伴随坦克和防空战车侧后,相互掩护,把训练中步坦协同、步炮协同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鬼子兵面对这种从未见过的战斗方式,加之失去大炮协同,突然变得不会打仗了。 凶残的日军,迅速被坦克和防空战车包围,没过多久便被消灭。偶尔有鬼子用残存的反坦克炮击中坦克,却惊讶地发现,坦克并未起火燃烧甚至爆炸,只是略微停顿一下,再次向前猛冲。 由于j1狼式坦克和j2豹式坦克均使用了大马力柴油发动机,大大降低了起火的几率,同时装甲的厚度,也远远地超过了日军的想象。 鬼子的高射炮,大多已经在昨夜的“烧山”行动中,伴随着炮兵部队一切灭亡,滚滚而来的坦克洪流,势不可当,杀死杀伤大量的鬼子兵。 就在坦克洪流冲向鬼子的时候,第十七师、新六师将士和作为战略预备队的教导旅、特务团的将士,纷纷扑向敌人,利用熟练的近战技术,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猛打猛冲!” “不要顾及后方!” “不要顾及敌人!” “敢于接敌!敢于战斗!” “打到哪里就在哪里战斗!” “不要怕打乱建制,以小组为单位快速穿插、分割!” “不要怕乱!自己乱敌人更乱!” 这些话,不断在安家军将士的耳边回响,他们毫无顾忌地冲入敌人中间,像一群群神话传说中专门收割人生命的牛头马面,在死亡的舞台上,跳出绝美的韵律。 包围圈内的关龟治、村上啓作等日军将领,几经努力试图收拢部队,但是努力一次一次地宣告失败。那些胆大包天的支那勇士,似乎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哪里人多他们就向哪里冲击,战场似乎已经不属于大日本帝国。 坦克、防空战车无比的凶猛,在鬼子群中横冲直撞,所到之处无不血肉横飞。 乱了,全乱了! 战士找不到连队,连队找不到营,营找不到团,团找不到旅,旅找不到师,安家军将士们只有一个信念,哪里有枪声,就向那里发起进攻。 两三个嗷嗷叫唤的官兵,就敢追击一个小队的鬼子到处乱跑。 所谓兵败如山倒,即使精锐如日本兵也无法逃脱这个宿命,遍地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鬼子,到处都是追击鬼子的战士。 丧失斗志的人,就是一群行尸走肉,不论你有多么坚强的信念,多么优秀的作战技能,一旦被溃败的人群裹挟,你也只能无能为力,迅速使自己变得平庸,甚至变成其中的一员。 恐惧和惊慌,就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急速传播、放大。一个人可以带走十个人,十个人带走上百人,溃败在惊慌失措中,无可抵挡地发生了! 关龟治、村上啓作等日军将领,无奈之下,只得在宪兵和参谋人员的簇拥下,向东边的滹沱河逃去。 目睹日军建制混乱,再无抗争的意识后,昨天牺牲巨大的第一七〇师,也开始动了。在师长李君的率领下,第一七〇师残存的官兵,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鬼子们逃跑的方向掩杀而去。 这支一直遭受日军攻击,坚守战线的部队,已经完成了由新兵向精锐转变的过程,像一把尖锐的锥子,从袋子里露出自己杀气十足的锋芒。他们从日军战线穿透而过,迅速向两翼展开,绞杀歼灭敌人。 从后方源源不断南下的安家军将士,跟在一七〇师后面,从其撕开的口子中杀进乱成一锅粥的战场,没有停留,没有迟疑,几乎是一鼓作气,与四处奔逃的日军撞到了一起。 一方是惊魂未定,另一方是杀气冲天,高下立判。 青春的热血终于沸腾了,杀气腾腾的战士急火突进,当面鬼子立即溃散。战士们随着溃散的鬼子直接尾随掩杀日军的指挥官,往往刚刚收拢好的部队,立即被自己人和敌人一起冲散。 第一五二三章 忻口大捷(上) 第一五二三章忻口大捷(上) 二十一日早上九点,为挽救包围圈内十余万日军的性命,位于北平的中国派遣军司令部不得不违心作出紧急应对,首先从北平、天津等地的机场派遣大量战斗机,到忻口与中国空军作战,以挽救危局。 待忻口空战进行半小时后,经过与中国派遣军航空兵司令部协商,日军又派出保定、石家庄及邯郸等地机场的侦察机、战斗机和轰炸机,组成奇袭分队,趁着中国空军专注于忻口空战时,轰炸中国空军的机场,达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 忻口上空,昨天眼睁睁看着轰炸机部队发威、郁闷了一天的战斗机飞行员们,这一回可过足了瘾头。日军下足了本钱,隼式战斗机及订购自美国的寇蒂斯xp-40战斗机一口气派出了两百架,显得气势十足,与安家军空军十二个中队(尚有一个大队机动)的一百八十架a26、a27战斗机纠缠在一起。 由于雷达系统提前预判了日军战机群的动向,安家军空军在天空中预设了伏击圈,所以交战伊始,日军就损失了二十一架战机,一下子扯平了双方数量上的差距。 不得不说,这一回日军飞行员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和勇气,但是战况的发展,再次印证了石原莞尔的预言,惨败而归。 日军的战斗机面对性能极大提升的a26战机和新研发的a27战机,完全不占优势,在经过半小时的空战、付出战损九十二架战机的惨重代价后,剩下的日军飞行员驾机仓惶逃离忻口上空。 忻口上空的空战,安家军空军大获全胜,自身战损不过三十一架战机,半木制的a27战机二十一架,皮坚肉厚的a26折损了十架。 除了八架战机恰好击穿油箱凌空解体外,其余损毁的战机,飞行员都得到了解救,而日军跳降落伞逃生的飞行员,几乎都被附近闻讯赶来的农民活生生用锄头、扁担乱棍打死,待到发现时已经解救不及。 当忻口上空战得正欢的时候,驻扎在阳泉机场的空军第十五航空大队的飞行员们,都在自己的飞机旁吃地勤送来的方便面和午餐肉。距离他们不远处,是分散停放、注重防空的轰炸机和严阵以待的高射炮。 “呜呜呜——” 机场上空突然响起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听到防空警报的那一刻,所有飞行员以最快速度跳进座舱,通话器里传来塔台的大声呼叫: “雷达发现日机大编队,分别来自一点钟、三点钟和五点钟方向,最近的距离我们八十五公里,最远的一百七十公里,高度均为三千米!” 指挥塔不断地重复着呼叫,亲自率队出击的第十五团团长雷伊知上校听明白了后回答:“我是雷伊知,明白了,最近八十五公里,最远一百七十公里,高度三千米。” 启动发动机,调高转速,雷伊知对着话筒道:“我是雷伊知,全体紧急起飞,战斗机中队全部跟着我,咱们先把三点钟方向的鬼子干掉,然后再迎击来自一点钟和五点钟的敌人。” 说罢,一推操纵杆,雷伊知驾机第一个起飞,后面是90架装备大威力机炮、航空机枪和火箭弹的ab26改进型战斗机。 经过十分钟时间爬升编队,全团战斗机编队完毕,在阳泉以东二十公里的空中监控着东方天际。 很快,地面指挥塔传来预警,同时s3高空侦察机传来消息,三点钟的日军正在飞越太行山脉。 雷伊知带着编队,隐藏在七千米高空,很快便看到一个庞大的机群,从东向西飞来,当即发布命令: “我是雷伊知,一二中队全力攻击敌方轰炸机,让那些狗日的尝尝你们的秘密武器!三四五六中队,全力驱散日军的战斗机!等干掉这一波,咱们还得掉头迎击对手!” 飞行员们刚想回答“明白”,冷不丁听到耳机里又传来雷伊知地笑声:“哈哈哈,他妈的,这回总算是可以过瘾了!” 这句话,让九十名飞行员回答“明白”后都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随后,耳机里又传来雷伊知的怒吼:“给老子狠狠地打!叫小日本好好尝尝咱们安家军空军的厉害!” 这一次,a26战斗机的机舱下,都装备了足量的火箭弹!在出征中亚的空军将士还未使上的时候,国内战场首先有了用武之地,这将是机载火箭第一次参加实战。 日军打头的侦察机显然已经侦查到了中国空军的埋伏,后面的机群开始出现一定的慌乱,打头的战斗机主动迎击。 但这时,a26战斗机机群的俯冲已经开始,每一架战机都锁定了各自的目标,急速下降中,机身发出“嚓嚓”的声音。 第一波攻击中,日军四散开来的战机,依然有十七架躲避不及,被来自上方的机枪和机炮攻击命中,随后a26战机群,如闪电一般,穿插到了日军机群的后方,再次调转航向,整理编队,向日军机群的尾巴咬去。 日军一头一尾的战斗机群,夹在中间的重轰炸机群和轻轰炸机群,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位置,战斗机拼命地转向,迎击安家军的战斗机,而笨拙的轰炸机,只能不断加速,就像受惊的鹿群,努力挣脱“狼群”的偷袭。 六个中队的战斗机,距离日机编队500余米时,同时向日机编队发射火箭弹,一时间,空***现九十一条拖曳着焰尾的炸弹,几秒钟内火箭弹第一轮齐射便宣告完毕,日军战机显然被这突然出现的怪现象吓了一大跳,队形变得越发混乱。 这一波火箭弹攻击,彻底地打乱了日机编队,而且还有十一发火箭弹直接命中,七架轰炸机和两架寇蒂斯xp-40战斗机已经拖着浓烟往地下掉,而两架隼式战斗机,不愧为“空中打火机”的称号,位于机翼的油箱壁防御太差了,当场剧烈燃烧随即爆炸解体。 眨眼间,日军的战斗机编队与我空军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空中飞机四窜,航空机枪子弹和机炮炮弹乱飞。 雷伊知瞪圆了双眼,一个点射就把一架隼式战斗机打得空中开花,随即往右前一推操纵杆,一架双发动机的轰炸机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竟然敢挡道,去死吧!” 双联机炮和两门大口径机枪三管齐射,四道弹道准确无误地击中眼前这架日军新推出的ki-48川崎双发爆击机,爆击机尾部瞬时出现四行拳头大小的弹孔,从机尾一直贯通到机头,随即触发弹仓里的航弹,发生剧烈爆炸! 此时空中已经混战成一团,日军轰炸机群显然已经被刚才第一波恐怖的攻击吓破了胆子,也不指望己方战斗机群能驱散安家军的战斗机,调转航向就跑。 这一来自石家庄的战机群,由一百二十架战机组成,其中战斗机只有四十五架,第一波攻击就有五架遭殃,一波空战下来,又折损了九架,剩下的三十一架战斗机,根本就不是专门对付他们的四个中队的战斗机的对手,情况危机四伏,连自身都难保,难怪轰炸机飞行员会没有信心了。 但是,轰炸机要想掉头逃跑,谈何容易,两个大队的a26战机追着他们,在航空机枪和机炮构筑的强大火力中,一架接一架若下饺子一般往地下掉。 日军战斗机飞行员已经打红了眼,原来以为万无一失的空袭,竟然一头撞进安家军战斗机群精心设下的埋伏圈,而且刚才那波恐怖的火箭弹攻势,带给人的心理压力实在太大了,这个时候,身边又不时有己方飞机被击落,这刺激着日军的战斗机飞行员们忘记自身危险,拼命想摧毁对手。 可是,不管日军飞机怎样缠斗,安家军拥有坚固机身的a26战斗机根本不理这一套,采取坚决果断的打法,高速接近攻击、脱离、再攻击!在性能完全占优的a26战机面前,隼式战斗机失去了原有的光环,就像是卖弄杂耍的猴子,有力也使不上。 空中不断有飞机坠落,安家军的战斗机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日军的战斗机越打越少。 终于有日军战斗机坚持不住开始撤退,接着就是多米诺骨牌般的效应,还在混战的其他战斗机也都调转机头逃跑。 “我是雷伊知,不要追击,敌人已经吓破了胆子,不敢再回头了!我们现在马上向北,迎击来自保定的日军机群!大家速度要快,依旧是抢占制高点,然后果断发起进攻!” 机群在娘子关一线截住了日军南下的机群,又是一番混战,由八十架战机组成的日军机群,最后成功逃离的不到五十架。 调头向南击溃邯郸方向来的由日军六十架战机组成的机群后,打红了眼的雷伊知没有了后顾之忧,下令衔尾追击,战斗到现在只损失了十九架战机的机群,一路穷追猛打,终于在邯郸机场上空击落了最后一架日军战机,守卫邯郸机场的日军高炮部队频频发话,才高兴地凯旋而归。 当获悉忻口空战失利,北平和天津日本空军损失惨重,石家庄、保定飞行队遭遇组建以来最大损失,而驻邯郸机场的五个飞行中队全军覆没后,华北日军空军司令渡边昭充中将知道自己完了。这样惨重的损失,总得有人出来背黑锅,显然派遣军司令部是不愿意背负这样的责任的! 渡边昭充中将让参谋长浅野一童给位于沈阳的陆军航空兵司令部徳川好敏大将发出电报:奇袭失败,我出击机群遭遇重大损失! 半小时后,渡边中将用手中的祖传短刀,剖开了自己的肚子,在其高呼“天皇万岁”的瞬间,身后的参谋人员砍下了其头颅,在其头颅落地的时候,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就在天上中日两国战机在晋中、晋东、冀西杀得个不亦乐乎的时候,第二战区对包围圈内日军的总攻也发起了。 随着三发信号弹升上天空,集中四个师的炮团共一百四十四门大口径榴弹炮率先发威,隆隆的炮声,在鬼子的阵地上炸开了锅,一向接受严格训练的鬼子们,自然明白重炮的厉害,四散奔逃,找到任何自以为安全的地方进行躲避。 一枚枚炮弹,宛若人肉搅拌机,那些陷入榴弹爆炸半径内不走运的鬼子们,瞬间化为齑粉,连表明身份的物件都没有留下。 重炮,可怕的重炮! 低沉的破空声,落地后整片大地都在颤抖。 重炮的杀伤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对人更大的打击,是它齐射时所带来的强大震撼力。 在炮火延伸的时候,四个坦克营在四百余门迫击炮的的伴随火力支援下,带领防空跑车和大量步兵,呈楔形队形杀向鬼子。 冲锋正式开始了! 鬼子们发现大群坦克发出轰隆隆的怪叫声,在令人牙酸的履带碾压声中,向自己杀了过来,一个个胆颤惊心,但依旧硬着头皮应战。 集中两个师共四百余门迫击炮的高速炮击,填补了120mm、150mm榴弹炮留下的空隙,彻底打乱了日军的抵抗。 坦克和防空战车高速冲击失去重火力掩护的鬼子,无异是一场血腥而又残酷的单方面屠杀。 在防空战车强大的机枪火力配合下,坦克部队带领着部队,分割、包围、歼灭,再分割,再包围,再歼灭。 大量步兵紧紧地伴随坦克和防空战车侧后,相互掩护,把训练中步坦协同、步炮协同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鬼子兵面对这种从未见过的战斗方式,加之失去大炮协同,突然变得不会打仗了。 凶残的日军,迅速被坦克和防空战车包围,没过多久便被消灭。偶尔有鬼子用残存的反坦克炮击中坦克,却惊讶地发现,坦克并未起火燃烧甚至爆炸,只是略微停顿一下,再次向前猛冲。 由于j1狼式坦克和j2豹式坦克均使用了大马力柴油发动机,大大降低了起火的几率,同时装甲的厚度,也远远地超过了日军的想象。 鬼子的高射炮,大多已经在昨夜的“烧山”行动中,伴随着炮兵部队一切灭亡,滚滚而来的坦克洪流,势不可当,杀死杀伤大量的鬼子兵。 就在坦克洪流冲向鬼子的时候,第十七师、新六师将士和作为战略预备队的教导旅、特务团的将士,纷纷扑向敌人,利用熟练的近战技术,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猛打猛冲!” “不要顾及后方!” “不要顾及敌人!” “敢于接敌!敢于战斗!” “打到哪里就在哪里战斗!” “不要怕打乱建制,以小组为单位快速穿插、分割!” “不要怕乱!自己乱敌人更乱!” 这些话,不断在安家军将士的耳边回响,他们毫无顾忌地冲入敌人中间,像一群群神话传说中专门收割人生命的牛头马面,在死亡的舞台上,跳出绝美的韵律。 包围圈内的关龟治、村上啓作等日军将领,几经努力试图收拢部队,但是努力一次一次地宣告失败。那些胆大包天的支那勇士,似乎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哪里人多他们就向哪里冲击,战场似乎已经不属于大日本帝国。 坦克、防空战车无比的凶猛,在鬼子群中横冲直撞,所到之处无不血肉横飞。 乱了,全乱了! 战士找不到连队,连队找不到营,营找不到团,团找不到旅,旅找不到师,安家军将士们只有一个信念,哪里有枪声,就向那里发起进攻。 两三个嗷嗷叫唤的官兵,就敢追击一个小队的鬼子到处乱跑。 所谓兵败如山倒,即使精锐如日本兵也无法逃脱这个宿命,遍地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鬼子,到处都是追击鬼子的战士。 丧失斗志的人,就是一群行尸走肉,不论你有多么坚强的信念,多么优秀的作战技能,一旦被溃败的人群裹挟,你也只能无能为力,迅速使自己变得平庸,甚至变成其中的一员。 恐惧和惊慌,就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急速传播、放大。一个人可以带走十个人,十个人带走上百人,溃败在惊慌失措中,无可抵挡地发生了! 关龟治、村上啓作等日军将领,无奈之下,只得在宪兵和参谋人员的簇拥下,向东边的滹沱河逃去。 目睹日军建制混乱,再无抗争的意识后,昨天牺牲巨大的第一七〇师,也开始动了。在师长李君的率领下,第一七〇师残存的官兵,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鬼子们逃跑的方向掩杀而去。 这支一直遭受日军攻击,坚守战线的部队,已经完成了由新兵向精锐转变的过程,像一把尖锐的锥子,从袋子里露出自己杀气十足的锋芒。他们从日军战线穿透而过,迅速向两翼展开,绞杀歼灭敌人。 从后方源源不断南下的安家军将士,跟在一七〇师后面,从其撕开的口子中杀进乱成一锅粥的战场,没有停留,没有迟疑,几乎是一鼓作气,与四处奔逃的日军撞到了一起。 一方是惊魂未定,另一方是杀气冲天,高下立判。 青春的热血终于沸腾了,杀气腾腾的战士急火突进,当面鬼子立即溃散。战士们随着溃散的鬼子直接尾随掩杀日军的指挥官,往往刚刚收拢好的部队,立即被自己人和敌人一起冲散。 第一五二四章 忻口大捷(下) 第一五二四章忻口大捷(下) “各部保持攻击队型,向滹沱河边逼近!” 杨九霄和曲慕辰看到被坦克洪流切割成一个个小块的鬼子,在南线杀上来的卫立煌、傅作义、商震等人率领的***官兵围剿下,如同滔滔洪水包围的孤岛,迅速消失不见,抵抗越来越微弱,决定不再在这些已经失去魂魄的鬼子兵上浪费精力,当即指挥部队,杀向日军溃逃的滹沱河。 忻口以北晋中平原这一段的滹沱河面,宽达三百余米,由于雪水消融,河面湍急,一艘艘木船和用排木结成的木筏,丝毫也不顾激流的威胁和河水的冰凉,不断地在东西岸间来回穿梭摆渡。 安家军炮兵调转炮口,对准江面进行猛烈的炮击,不时有木船和木筏被炮弹命中,在溅起的冲天水花中,四分五裂。 面对逼近的危险,大量鬼子的骑兵无法再等待,疯狂地抽打胯下的战马,向河心冲去。一些天赋异禀的战马确实是就这么游了过去,但更多的战马,却被湍急的江流卷走,带着马背上的骑士一起,走向毁灭。 第三十四师团长关龟治中将和第三十九师团长村上啓作中将,面色苍白,一边指挥宪兵,在江岸边组织溃兵,结阵防守,一边指示人手去收集船只,方便两个师团的师团部率先逃过河去。 但到了这个时候,大家的生命都是平等的,谁也不愿意把逃生的机会拱手让给别人,尤其是那些急于过河的混成旅团和独立混成旅团的军官和士兵,他们平日的待遇就比不上主力师团,早就一肚子的怨气,现在看到到了这个地步,主力师团还那么强横和霸道,立即骚动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开的第一枪,总之,河边突然变得乱了起来,随着关龟治的卫队队长眉心中弹而亡,一些因为失败而失去理智的鬼子兵,狂性大发,竟然端起机枪,疯狂地扫射,带动更多的人陷入骚乱状态。 关龟治和村上啓作派去镇压的宪兵被乱兵击溃,随后更大范围的骚动发生了,整个滹沱河边,枪声不绝,倒是让领导部队进行突击的李君吓了一大跳,以为鬼子突然振作了,慌忙命令部队停止前进。 侦察兵迅速回报,日军发生了内讧,整个滹沱河边已经乱成了一团,那些供渡河用的木船和木筏,被相互争夺的日军自己给弄沉了,目前岸边全部都是向四周胡乱射击的鬼子兵。 李君一听乐了:“狗日的小鬼子也有今天?我还以为等级森严的日军中,不会出现乱军和溃兵,更不可能出现自相残杀的事情呢!现在倒好,什么都让我们给碰上了,以后小日本休想再拿这些来糊弄人!” 李君沉吟一下,又道:“趁他病要他命,咱们不搞中心突破了,命令部队,沿着敌人的防线,慢慢展开,由外而内吃掉敌人,这样就不用担心会被流弹误伤!而且,敌人自相残杀,中心开花,不是更利于咱们突进吗?这一回,也让小日本尝尝被人挤压生存空间的滋味。” 杨九霄接到李君的急报后,和曲慕辰略一合计,决定采用李君的做法,随后,坦克和防空战车组成的突击部队,改变了作用,再次变身为掩护步兵进行突击的“保姆”,由西向东,慢慢积压日军的阵地。 关龟治和村上啓作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后悔把先过河的机会让给别人了,现在,原本承诺过河后组织部队接应的第一〇五师团长石井威竜中将,早已经和他的师团指挥部的将佐逃了个无影无踪,其他先过河的混成旅团和独立混成旅团的官佐和士兵,此刻也都放了鸽子,只顾自己逃命,眼下渡河的船只已经损毁完毕,麾下各部陷入严重的内乱中,宪兵和警卫部队仅仅能守卫狭小的地域,其他地方都是猛烈的枪炮声。 尤其糟糕的是,由于出现大规模的骚乱,关龟治和村上啓作领导的两个师团部,已经无法组织部队进行有效的抵抗,在望远镜里看到四面八方飘扬急进的红旗,听到越来越急促的枪炮声,关龟治和村上啓作已经感受到死亡正在逼近,可是面对漫天飞舞的弹雨,却又无可奈何。 确实,被堵在滹沱河西岸的日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 进攻!进攻!再进攻! 一批批安家军将士,形成一个巨大的环形线,向滹沱河边的敌人一路积压而去,声势惊天动地,气壮山河。 当然,身处其中的人,并没有旁人想象的那么激烈壮怀,比如曾经的狙击手邹杰和临时担任他的副射手的田文,就看到知名和不知名的战友们,一个一个从他们身边冲了过去,又一个接着一个在他们前面扑倒。 没有时间去想这是否就叫做前赴后继,邹杰和田文也和大家一样,一边向前射击,一边奋勇前突,在这一刻,他们只想能让更多的人不再前赴,最好一直冲上去解决敌人,那样也就不用那么多人后继了。 田文是教导旅二团枪械修理所的修理员,原本不太有希望上战场,谁知昨晚前线战事紧急,就连炊事班都拿着枪上火线了,他也只得跟着二团长潘华安一起,紧急救援小岗村,现在除了火线维修枪械外,更担任吃苦受累、专门负责给人上灰递砖的小工的工作;而邹杰却是一个梦想做一名躲在暗处、靠高智商狙杀敌人的狙击手,但现在却无可奈何地成了干粗活的机枪手,真可谓人生不如意者十有***。 也不知道枪管换了多少次,阵地也忘记转移了多少回,两***声相互提醒,相互挽救,相扶相携。遭受攻击的鬼子,会迅速停止内斗,枪口一致对外,进攻中的机枪手,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对方掷弹手重点照顾的“猎物”。 邹杰和田文可不想自己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儿,于是他们俩成了最狡猾的“猎物”,在枪林弹雨里和死神共舞,在战火纷飞中与生命和声。他们的位置不断前移,终于把机枪架在了鬼子的战壕边上,肆无忌惮地收割敌人的生命。 有了掩体和坑道的保护,这下俩人感觉踏实多了。 战壕和掩体是包括机枪手在内所有战士都喜欢的东西,而且最好是占据敌人的,因为这至少说明在攻占敌人阵地之后你还活着,说明在以后的战斗中,你活下去的机会要比刚才不要命的冲锋大得多。 密密麻麻的枪声、震耳欲聋的炮声、引擎的轰鸣声、为自己提气壮胆的愤怒厮吼交织在一起,共同为鬼子奏响了死亡的交响乐。而这部大型交响乐的最强音,自然是引导防空战车和步兵不断前进的坦克洪流。 沐浴着太阳光辉的坦克和跟在后面协同的防空炮车,呈一条散兵线,高昂着恐怖的炮口,被激起的四处飞扬的滚滚红尘裹挟着,在山呼海啸般的炮声中,向鬼子据守的阵地,蜂拥而至。 这一幅浩浩荡荡势不可挡的机械化作战的恢宏场景,震撼着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的心灵,尤其是正在遭受攻击的鬼子们。 不论是趴在一个个战壕里的鬼子兵,还是不断通过望远镜观察战况的关龟治和村上啓作,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履带沉重的碾过地面的扎扎声,在炮火连天的战场,显得格外刺耳。 大多数鬼子此前从未见识过如此规模进攻的坦克,由远及近,带着强大的火力和巨大心理威慑力,压迫着鬼子的阵地和心理防线。 刚刚结束与友邻部队枪战的若狭吾介军曹,趴在战壕内,瞪着惊恐不安的眼睛,注视着阵地前的情况,全身抖个不停。这一刻,他已经分不清是自己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还是身下的大地在颤抖。 “这不是去年帝国刚刚装备到部队的九七式中战车吗?” 若狭吾介军曹在心里不停地嘀咕:“不对,看起来似乎不太像!个头要大得多,炮管也要长得多,看那口径,和75mm山炮差不多,我的妈呀,把这么大口径的大炮搬上坦克,也太恐怖了,我们能够抵抗吗?” 若狭吾介军曹的牙齿在相互撞击,全身的抖动越发剧烈,他心里给自己加了把油,硬着头皮,向远处的钢铁怪兽进行射击。这一枪,与其是说若狭吾介想击毁这些怪物,还不如说是为自己壮胆更为贴切。 面对死亡的威胁,若狭吾介军曹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而射击似乎是唯一能够消除恐惧的手段。 ...... “这日本人真他妈的变态,瞧瞧,现在才是二月间(农历)的天气,看着太阳挺大,其实寒风刺骨,这些小鬼子竟然光着膀子显露身材,表示你们不怕冷啊?” 一辆“轰隆隆”不断前进的豹式坦克里,炮长张启恩少尉嫌恶地看着光膀子、头缠白布条、布条中间还有一个火红旭日的鬼子兵,嘴里不停地咒骂着:“龟孙子们,你他妈的为你们的天皇老子披麻戴孝,就应该穿戴整齐,请来孝子贤孙唱大戏,成天整根白布条弄在脑袋上,你他妈不恶心,老子还嫌腻歪呢!” 嘴里虽然不断地忙活着,但张启恩少尉手底下却一刻也不停歇,车载机枪向这帮孝子狂扫过去,顿时干掉六个腰缠着炸药包想与坦克同归于尽的鬼子敢死队员,由于炸药被引爆,坦克前方接连传来六声惊天动地的声响。 “***天照大神,到一边儿凉快去吧!”随后,张启恩一炮又干掉一个重机枪火力点。 “我说大张,你这孙子能把你那张臭嘴给闭上吗?”车长郑凯看到两个掷弹筒兵迅速被车载机枪扫倒在地,眉飞色舞,笑骂道:“别他妈没被鬼子打死,倒被你这孙子给念叨死了!我亏不亏呀?注意!三点钟方向,距离四百米,放!” “轰——” 一个三七战防炮被张启恩一炮干掉,“这帮孙子就是欠抽!”他显然对自己的炮术感到极为满意,继续唠叨着:“不骂骂这帮跑到中国来撒野的龟孙子,心里就是不痛快,老郑,你总不想我会活活给憋死吧!” “你啊——” 郑凯苦笑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辆辆坦克不断地搜寻感兴趣的目标,停下、开炮、前进,若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保护着防空炮车和步兵,一路杀向滹沱河边。 越到河边,日军越密集,战斗越激烈,但不管如何,坦克都冲在最前面,消灭着一切敢于抵抗的日军。 ...... 近了,终于近了! 终于看清楚了对手的真面目了,这支飞狐战旗引导下不断前进的精锐之师,在坦克和防空炮车的显眼位置,都铭刻有飞狐的标志,这是安家军特有的标志! 安家军!击败自己的是安家军!难怪他们作战如此勇猛,装备如此先进,火力如此强大,战法是如此先进,败在击败了诸多前辈的安家军手里,失败似乎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以接受了! 可是,敌人的勇猛,只是外在的因素,让人感到最痛苦的,却是一向以勇敢、无畏、坚韧自傲的帝国勇士们,为什么今天在安家军的面前显得那么......耻辱啊!从溃败到内讧,再被无情地消灭!所有的丑态今天都见识过了!难道说,今天真的要在这里效忠天皇吗? 关龟治和村上啓作百感交集地放下望远镜,相互望了一眼,脸色苍白,无力地跌坐地面。 这一刻,两位帝国陆军中将心里非常清楚:随着确认对手是战无不胜的安家军,自己率领的部队被全歼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剩下的就是所谓为了军人的所谓荣誉而战。 ...... 整个滹沱河日军据守的阵地,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重炮始终不断地轰击日军的阵地,一座座简易的防御工事,哪里能够经得起120mm、150mm榴弹的***?日军崩溃的速度越来越快,死的人越来越多,许多停止内讧负隅顽抗的鬼子兵,刚刚建立起火力点,就被坦克和防空炮车一一拔除,清扫。 枪弹全部打光、日军也被抵近河边的坦克部队分割包围,邹杰扔掉手里的通用机枪,无力地趴在鬼子的战壕里,与背靠壕沟壁的副射手田文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场仗打到这儿已经结束了!” 邹杰微眯着眼,用缴获的鬼子望远镜观察着陆续突入日军各个包围圈的军队,以战略家加哲学家的口吻,对躺在战壕里喘气的田文絮叨。 “噗——” 邹杰有些愤怒,他把这声呼噜声听成了“不”,心说怎么能够质疑我的专业眼光呢?他扭过头,正想教导一下这位新结识不久的老弟,却看到让他心酸的一幕——田文沉沉地睡着了,眼睛闭得紧紧的,嘴巴大大地张开着,喉咙里不断挤压出“噗”的声音,苦战一天一夜疲劳的前枪械修理手,口水把旁边的土都弄湿了。 ...... 关龟治和村上啓作都死了,这两位日本陆军的中将,算是比较幸运的,最起码,他们死得很有尊严——按照两人的意愿,像一个真正的武士那样剖腹自杀了! 两人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显然临终前并没有留下什么遗憾,将士难免阵前亡的道理,从他们参军的那一天就知道。征战异国疆场,为他们自己和家族带来巨大荣誉,马革裹尸难到不是武士最好的归宿吗? 终于,可以回家了。 李君看到身穿印有家族徽标和服的关龟治和村上啓作,两人的遗容是那么平静,非常愤怒。 “狗日的小鬼子,怎么光想着死,你们稍微怕死点,不就让我立下活捉中将的功勋了吗?哎,功亏一篑,就这么死了,算什么玩意儿?” 李君一边斥骂,一边吩咐警卫员,把在滹沱河边全歼关龟治和村上啓作残部的消息传达到军部和集团军司令部。 杨九霄和曲慕辰,对于关龟治和村上啓作的自杀都很意外,但想想又觉得极为合理,遭受这么大的惨败,即便逃回去,也免不了成为替罪羔羊而被推上断头台,还不如就这样死去,更能自己和家族带来荣誉。 滹沱河边的战斗基本结束了,但整个忻口北面的战斗,并未结束,一股股日军,以大队、中队为核心,依靠一段段不算宽阔的防御工事,继续负隅顽抗,但日军主力被奸,连师团长都死了两个,大局已定,杨九霄已经不打算在这些小虾米身上浪费时间了。 一道道命令被紧急传达到前线,在经过一小时的打扫战场后,所有驶入战场的卡车都满载而归,将士们身上也长枪短枪挂得满满的,随后在装甲车的指引和带领下,重新集结,缓缓北上,在天黑前进驻了原平县城。 要知道,连续两天一夜的高强度战斗,极大地消耗了将士们的体力,还有燃油和弹药也急需补充。 当然,弹药相对好说,毕竟刚刚从战场上拉回不少好东西,尽管日军遗留的武器和弹药和安家军制式不符,但短时间内拿来充数,是没有问题的。现在面临的麻烦是燃油没法及时得到补充,这些坦克、防空炮车和运输卡车,都是严重耗油的油老虎,消耗燃油的速度极为惊人。现在各部储备的燃油基本上告罄,重炮、坦克的弹药也严重不足,当然,人员的损失也是让人极为痛心的。 ...... 在忻口大战展开的时候,原平县城北面的战斗也极为激烈,从代县、崞县南下的部队,被新五师堵在了铁路线的北面。日军指挥官得到东条英机的严厉训斥,必须以最快速度拿下原平县城,驰援忻口北面的日军,因此,日军装备的75mm山炮、90mm迫击炮竞相发威。 由于炮团被拉去消灭忻口北面的日军,同时调去的还有各团的榴弹炮营,新五师的将士们只能利用迫击炮与日军对抗。 日军指挥官无比心急,听到南面急促的枪炮声,在没有做充分准备的情况下,炮火就开始对新五师阵地进行压制。 此前,这里便是陈长捷所部守卫原平的防御阵地,现在经过连夜的抢修,充分利用了原先的阵地,并且还巩固和加深了防炮洞,因此鬼子们装备的中小口径火炮,并未对战士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鬼子们炮火一停,防炮洞里的战士们立即进入战壕,鬼子兵遭遇了他们从未遇到的猛烈火力打击。 迫击炮、枪榴弹、重机枪,组成一道道死亡线,鬼子们撂下众多的尸体很快就退了下去。战士们立即撤离阵地,退入防炮洞,躲避鬼子的炮火。 鬼子们一次又一次炮击、进攻、撤退,反复了数次,不见成效。这下日军指挥官真的急了,他们耽误不起,立即改变战术,竟然使出了日军条例中明令禁止的集团冲锋,想集中所有兵力,撕破新五师的防线。 现代战争,单凭人力因素,已经无法对拥有强大火力的人数较少一方形成优势。新五师集中所有迫击炮、火箭筒,对鬼子进行毁灭性的杀伤。 大量鬼子快冲过到阵地前沿时,如冰雹般的手榴弹漫天飞舞落到鬼子群中,真正的尸横遍野。 日落前,鬼子停止了进攻。喧嚣的战场难得的平静下来。 鬼子越来越疯狂的进攻,给新五师官兵带来极大的压力。这种压力不仅是战斗压力,更多是心理层面的。新五师中有着大量的新兵,在顺境时自然是勇不可挡,但是在面对硬仗时,却会出现短时间内心理失衡的情况。 连续的战斗,带给战士们极大的心理压力。 鬼子兵似乎永远也打不完,你打死一个,还会有更多的鬼子向你逼过来,而且一次比一次近。他们那些人虽然叫鬼子,可是谁都知道,他们是和自己一样有血有肉的人。 如此近距离直面死亡,刚才还活生生的人,几乎转瞬就在自己手里眼睁睁变成尸体或碎肉。四处飞溅的鲜血、色彩斑斓的体液,奇形怪状的器官组织,一切就在自己眼前,一抬眼就能看见。 战场上除了硝烟战火,还有更加浓重的血腥味道。 这一切,对将士们构成一种莫大的心理刺激。 战斗的空隙,越来越多的战士都选择了沉默,没有了刚开始的紧张和兴奋,没有人再像开始那样,夸大其辞吹嘘昨天攻取原平的战果,喜笑怒骂诋毁别人的战绩,毫无顾忌的嘲笑身边战友战斗中的种种不堪表现。 这些全都没有了,只剩下“咔哒”的金属撞击声,那是向弹夹、弹链、弹鼓内压子弹的声音。 这一刻,“咔哒”声仿佛已经变成每个人的生命律动,从自己每个毛孔里向身体里面钻,与自己的颅腔、胸腔以及所有空腔形成共鸣,逐渐在身体内放大、增强,激荡在每个人的体内,似乎要把他们吞噬得干干净净。 第一五二四章 忻口大捷(下) 第一五二四章忻口大捷(下) “各部保持攻击队型,向滹沱河边逼近!” 杨九霄和曲慕辰看到被坦克洪流切割成一个个小块的鬼子,在南线杀上来的卫立煌、傅作义、商震等人率领的***官兵围剿下,如同滔滔洪水包围的孤岛,迅速消失不见,抵抗越来越微弱,决定不再在这些已经失去魂魄的鬼子兵上浪费精力,当即指挥部队,杀向日军溃逃的滹沱河。 忻口以北晋中平原这一段的滹沱河面,宽达三百余米,由于雪水消融,河面湍急,一艘艘木船和用排木结成的木筏,丝毫也不顾激流的威胁和河水的冰凉,不断地在东西岸间来回穿梭摆渡。 安家军炮兵调转炮口,对准江面进行猛烈的炮击,不时有木船和木筏被炮弹命中,在溅起的冲天水花中,四分五裂。 面对逼近的危险,大量鬼子的骑兵无法再等待,疯狂地抽打胯下的战马,向河心冲去。一些天赋异禀的战马确实是就这么游了过去,但更多的战马,却被湍急的江流卷走,带着马背上的骑士一起,走向毁灭。 第三十四师团长关龟治中将和第三十九师团长村上啓作中将,面色苍白,一边指挥宪兵,在江岸边组织溃兵,结阵防守,一边指示人手去收集船只,方便两个师团的师团部率先逃过河去。 但到了这个时候,大家的生命都是平等的,谁也不愿意把逃生的机会拱手让给别人,尤其是那些急于过河的混成旅团和独立混成旅团的军官和士兵,他们平日的待遇就比不上主力师团,早就一肚子的怨气,现在看到到了这个地步,主力师团还那么强横和霸道,立即骚动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开的第一枪,总之,河边突然变得乱了起来,随着关龟治的卫队队长眉心中弹而亡,一些因为失败而失去理智的鬼子兵,狂性大发,竟然端起机枪,疯狂地扫射,带动更多的人陷入骚乱状态。 关龟治和村上啓作派去镇压的宪兵被乱兵击溃,随后更大范围的骚动发生了,整个滹沱河边,枪声不绝,倒是让领导部队进行突击的李君吓了一大跳,以为鬼子突然振作了,慌忙命令部队停止前进。 侦察兵迅速回报,日军发生了内讧,整个滹沱河边已经乱成了一团,那些供渡河用的木船和木筏,被相互争夺的日军自己给弄沉了,目前岸边全部都是向四周胡乱射击的鬼子兵。 李君一听乐了:“狗日的小鬼子也有今天?我还以为等级森严的日军中,不会出现乱军和溃兵,更不可能出现自相残杀的事情呢!现在倒好,什么都让我们给碰上了,以后小日本休想再拿这些来糊弄人!” 李君沉吟一下,又道:“趁他病要他命,咱们不搞中心突破了,命令部队,沿着敌人的防线,慢慢展开,由外而内吃掉敌人,这样就不用担心会被流弹误伤!而且,敌人自相残杀,中心开花,不是更利于咱们突进吗?这一回,也让小日本尝尝被人挤压生存空间的滋味。” 杨九霄接到李君的急报后,和曲慕辰略一合计,决定采用李君的做法,随后,坦克和防空战车组成的突击部队,改变了作用,再次变身为掩护步兵进行突击的“保姆”,由西向东,慢慢积压日军的阵地。 关龟治和村上啓作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后悔把先过河的机会让给别人了,现在,原本承诺过河后组织部队接应的第一〇五师团长石井威竜中将,早已经和他的师团指挥部的将佐逃了个无影无踪,其他先过河的混成旅团和独立混成旅团的官佐和士兵,此刻也都放了鸽子,只顾自己逃命,眼下渡河的船只已经损毁完毕,麾下各部陷入严重的内乱中,宪兵和警卫部队仅仅能守卫狭小的地域,其他地方都是猛烈的枪炮声。 尤其糟糕的是,由于出现大规模的骚乱,关龟治和村上啓作领导的两个师团部,已经无法组织部队进行有效的抵抗,在望远镜里看到四面八方飘扬急进的红旗,听到越来越急促的枪炮声,关龟治和村上啓作已经感受到死亡正在逼近,可是面对漫天飞舞的弹雨,却又无可奈何。 确实,被堵在滹沱河西岸的日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 进攻!进攻!再进攻! 一批批安家军将士,形成一个巨大的环形线,向滹沱河边的敌人一路积压而去,声势惊天动地,气壮山河。 当然,身处其中的人,并没有旁人想象的那么激烈壮怀,比如曾经的狙击手邹杰和临时担任他的副射手的田文,就看到知名和不知名的战友们,一个一个从他们身边冲了过去,又一个接着一个在他们前面扑倒。 没有时间去想这是否就叫做前赴后继,邹杰和田文也和大家一样,一边向前射击,一边奋勇前突,在这一刻,他们只想能让更多的人不再前赴,最好一直冲上去解决敌人,那样也就不用那么多人后继了。 田文是教导旅二团枪械修理所的修理员,原本不太有希望上战场,谁知昨晚前线战事紧急,就连炊事班都拿着枪上火线了,他也只得跟着二团长潘华安一起,紧急救援小岗村,现在除了火线维修枪械外,更担任吃苦受累、专门负责给人上灰递砖的小工的工作;而邹杰却是一个梦想做一名躲在暗处、靠高智商狙杀敌人的狙击手,但现在却无可奈何地成了干粗活的机枪手,真可谓人生不如意者十有***。 也不知道枪管换了多少次,阵地也忘记转移了多少回,两***声相互提醒,相互挽救,相扶相携。遭受攻击的鬼子,会迅速停止内斗,枪口一致对外,进攻中的机枪手,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对方掷弹手重点照顾的“猎物”。 邹杰和田文可不想自己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儿,于是他们俩成了最狡猾的“猎物”,在枪林弹雨里和死神共舞,在战火纷飞中与生命和声。他们的位置不断前移,终于把机枪架在了鬼子的战壕边上,肆无忌惮地收割敌人的生命。 有了掩体和坑道的保护,这下俩人感觉踏实多了。 战壕和掩体是包括机枪手在内所有战士都喜欢的东西,而且最好是占据敌人的,因为这至少说明在攻占敌人阵地之后你还活着,说明在以后的战斗中,你活下去的机会要比刚才不要命的冲锋大得多。 密密麻麻的枪声、震耳欲聋的炮声、引擎的轰鸣声、为自己提气壮胆的愤怒厮吼交织在一起,共同为鬼子奏响了死亡的交响乐。而这部大型交响乐的最强音,自然是引导防空战车和步兵不断前进的坦克洪流。 沐浴着太阳光辉的坦克和跟在后面协同的防空炮车,呈一条散兵线,高昂着恐怖的炮口,被激起的四处飞扬的滚滚红尘裹挟着,在山呼海啸般的炮声中,向鬼子据守的阵地,蜂拥而至。 这一幅浩浩荡荡势不可挡的机械化作战的恢宏场景,震撼着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的心灵,尤其是正在遭受攻击的鬼子们。 不论是趴在一个个战壕里的鬼子兵,还是不断通过望远镜观察战况的关龟治和村上啓作,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履带沉重的碾过地面的扎扎声,在炮火连天的战场,显得格外刺耳。 大多数鬼子此前从未见识过如此规模进攻的坦克,由远及近,带着强大的火力和巨大心理威慑力,压迫着鬼子的阵地和心理防线。 刚刚结束与友邻部队枪战的若狭吾介军曹,趴在战壕内,瞪着惊恐不安的眼睛,注视着阵地前的情况,全身抖个不停。这一刻,他已经分不清是自己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还是身下的大地在颤抖。 “这不是去年帝国刚刚装备到部队的九七式中战车吗?” 若狭吾介军曹在心里不停地嘀咕:“不对,看起来似乎不太像!个头要大得多,炮管也要长得多,看那口径,和75mm山炮差不多,我的妈呀,把这么大口径的大炮搬上坦克,也太恐怖了,我们能够抵抗吗?” 若狭吾介军曹的牙齿在相互撞击,全身的抖动越发剧烈,他心里给自己加了把油,硬着头皮,向远处的钢铁怪兽进行射击。这一枪,与其是说若狭吾介想击毁这些怪物,还不如说是为自己壮胆更为贴切。 面对死亡的威胁,若狭吾介军曹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而射击似乎是唯一能够消除恐惧的手段。 ...... “这日本人真他妈的变态,瞧瞧,现在才是二月间(农历)的天气,看着太阳挺大,其实寒风刺骨,这些小鬼子竟然光着膀子显露身材,表示你们不怕冷啊?” 一辆“轰隆隆”不断前进的豹式坦克里,炮长张启恩少尉嫌恶地看着光膀子、头缠白布条、布条中间还有一个火红旭日的鬼子兵,嘴里不停地咒骂着:“龟孙子们,你他妈的为你们的天皇老子披麻戴孝,就应该穿戴整齐,请来孝子贤孙唱大戏,成天整根白布条弄在脑袋上,你他妈不恶心,老子还嫌腻歪呢!” 嘴里虽然不断地忙活着,但张启恩少尉手底下却一刻也不停歇,车载机枪向这帮孝子狂扫过去,顿时干掉六个腰缠着炸药包想与坦克同归于尽的鬼子敢死队员,由于炸药被引爆,坦克前方接连传来六声惊天动地的声响。 “***天照大神,到一边儿凉快去吧!”随后,张启恩一炮又干掉一个重机枪火力点。 “我说大张,你这孙子能把你那张臭嘴给闭上吗?”车长郑凯看到两个掷弹筒兵迅速被车载机枪扫倒在地,眉飞色舞,笑骂道:“别他妈没被鬼子打死,倒被你这孙子给念叨死了!我亏不亏呀?注意!三点钟方向,距离四百米,放!” “轰——” 一个三七战防炮被张启恩一炮干掉,“这帮孙子就是欠抽!”他显然对自己的炮术感到极为满意,继续唠叨着:“不骂骂这帮跑到中国来撒野的龟孙子,心里就是不痛快,老郑,你总不想我会活活给憋死吧!” “你啊——” 郑凯苦笑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辆辆坦克不断地搜寻感兴趣的目标,停下、开炮、前进,若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保护着防空炮车和步兵,一路杀向滹沱河边。 越到河边,日军越密集,战斗越激烈,但不管如何,坦克都冲在最前面,消灭着一切敢于抵抗的日军。 ...... 近了,终于近了! 终于看清楚了对手的真面目了,这支飞狐战旗引导下不断前进的精锐之师,在坦克和防空炮车的显眼位置,都铭刻有飞狐的标志,这是安家军特有的标志! 安家军!击败自己的是安家军!难怪他们作战如此勇猛,装备如此先进,火力如此强大,战法是如此先进,败在击败了诸多前辈的安家军手里,失败似乎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以接受了! 可是,敌人的勇猛,只是外在的因素,让人感到最痛苦的,却是一向以勇敢、无畏、坚韧自傲的帝国勇士们,为什么今天在安家军的面前显得那么......耻辱啊!从溃败到内讧,再被无情地消灭!所有的丑态今天都见识过了!难道说,今天真的要在这里效忠天皇吗? 关龟治和村上啓作百感交集地放下望远镜,相互望了一眼,脸色苍白,无力地跌坐地面。 这一刻,两位帝国陆军中将心里非常清楚:随着确认对手是战无不胜的安家军,自己率领的部队被全歼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剩下的就是所谓为了军人的所谓荣誉而战。 ...... 整个滹沱河日军据守的阵地,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重炮始终不断地轰击日军的阵地,一座座简易的防御工事,哪里能够经得起120mm、150mm榴弹的***?日军崩溃的速度越来越快,死的人越来越多,许多停止内讧负隅顽抗的鬼子兵,刚刚建立起火力点,就被坦克和防空炮车一一拔除,清扫。 枪弹全部打光、日军也被抵近河边的坦克部队分割包围,邹杰扔掉手里的通用机枪,无力地趴在鬼子的战壕里,与背靠壕沟壁的副射手田文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场仗打到这儿已经结束了!” 邹杰微眯着眼,用缴获的鬼子望远镜观察着陆续突入日军各个包围圈的军队,以战略家加哲学家的口吻,对躺在战壕里喘气的田文絮叨。 “噗——” 邹杰有些愤怒,他把这声呼噜声听成了“不”,心说怎么能够质疑我的专业眼光呢?他扭过头,正想教导一下这位新结识不久的老弟,却看到让他心酸的一幕——田文沉沉地睡着了,眼睛闭得紧紧的,嘴巴大大地张开着,喉咙里不断挤压出“噗”的声音,苦战一天一夜疲劳的前枪械修理手,口水把旁边的土都弄湿了。 ...... 关龟治和村上啓作都死了,这两位日本陆军的中将,算是比较幸运的,最起码,他们死得很有尊严——按照两人的意愿,像一个真正的武士那样剖腹自杀了! 两人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显然临终前并没有留下什么遗憾,将士难免阵前亡的道理,从他们参军的那一天就知道。征战异国疆场,为他们自己和家族带来巨大荣誉,马革裹尸难到不是武士最好的归宿吗? 终于,可以回家了。 李君看到身穿印有家族徽标和服的关龟治和村上啓作,两人的遗容是那么平静,非常愤怒。 “狗日的小鬼子,怎么光想着死,你们稍微怕死点,不就让我立下活捉中将的功勋了吗?哎,功亏一篑,就这么死了,算什么玩意儿?” 李君一边斥骂,一边吩咐警卫员,把在滹沱河边全歼关龟治和村上啓作残部的消息传达到军部和集团军司令部。 杨九霄和曲慕辰,对于关龟治和村上啓作的自杀都很意外,但想想又觉得极为合理,遭受这么大的惨败,即便逃回去,也免不了成为替罪羔羊而被推上断头台,还不如就这样死去,更能自己和家族带来荣誉。 滹沱河边的战斗基本结束了,但整个忻口北面的战斗,并未结束,一股股日军,以大队、中队为核心,依靠一段段不算宽阔的防御工事,继续负隅顽抗,但日军主力被奸,连师团长都死了两个,大局已定,杨九霄已经不打算在这些小虾米身上浪费时间了。 一道道命令被紧急传达到前线,在经过一小时的打扫战场后,所有驶入战场的卡车都满载而归,将士们身上也长枪短枪挂得满满的,随后在装甲车的指引和带领下,重新集结,缓缓北上,在天黑前进驻了原平县城。 要知道,连续两天一夜的高强度战斗,极大地消耗了将士们的体力,还有燃油和弹药也急需补充。 当然,弹药相对好说,毕竟刚刚从战场上拉回不少好东西,尽管日军遗留的武器和弹药和安家军制式不符,但短时间内拿来充数,是没有问题的。现在面临的麻烦是燃油没法及时得到补充,这些坦克、防空炮车和运输卡车,都是严重耗油的油老虎,消耗燃油的速度极为惊人。现在各部储备的燃油基本上告罄,重炮、坦克的弹药也严重不足,当然,人员的损失也是让人极为痛心的。 ...... 在忻口大战展开的时候,原平县城北面的战斗也极为激烈,从代县、崞县南下的部队,被新五师堵在了铁路线的北面。日军指挥官得到东条英机的严厉训斥,必须以最快速度拿下原平县城,驰援忻口北面的日军,因此,日军装备的75mm山炮、90mm迫击炮竞相发威。 由于炮团被拉去消灭忻口北面的日军,同时调去的还有各团的榴弹炮营,新五师的将士们只能利用迫击炮与日军对抗。 日军指挥官无比心急,听到南面急促的枪炮声,在没有做充分准备的情况下,炮火就开始对新五师阵地进行压制。 此前,这里便是陈长捷所部守卫原平的防御阵地,现在经过连夜的抢修,充分利用了原先的阵地,并且还巩固和加深了防炮洞,因此鬼子们装备的中小口径火炮,并未对战士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鬼子们炮火一停,防炮洞里的战士们立即进入战壕,鬼子兵遭遇了他们从未遇到的猛烈火力打击。 迫击炮、枪榴弹、重机枪,组成一道道死亡线,鬼子们撂下众多的尸体很快就退了下去。战士们立即撤离阵地,退入防炮洞,躲避鬼子的炮火。 鬼子们一次又一次炮击、进攻、撤退,反复了数次,不见成效。这下日军指挥官真的急了,他们耽误不起,立即改变战术,竟然使出了日军条例中明令禁止的集团冲锋,想集中所有兵力,撕破新五师的防线。 现代战争,单凭人力因素,已经无法对拥有强大火力的人数较少一方形成优势。新五师集中所有迫击炮、火箭筒,对鬼子进行毁灭性的杀伤。 大量鬼子快冲过到阵地前沿时,如冰雹般的手榴弹漫天飞舞落到鬼子群中,真正的尸横遍野。 日落前,鬼子停止了进攻。喧嚣的战场难得的平静下来。 鬼子越来越疯狂的进攻,给新五师官兵带来极大的压力。这种压力不仅是战斗压力,更多是心理层面的。新五师中有着大量的新兵,在顺境时自然是勇不可挡,但是在面对硬仗时,却会出现短时间内心理失衡的情况。 连续的战斗,带给战士们极大的心理压力。 鬼子兵似乎永远也打不完,你打死一个,还会有更多的鬼子向你逼过来,而且一次比一次近。他们那些人虽然叫鬼子,可是谁都知道,他们是和自己一样有血有肉的人。 如此近距离直面死亡,刚才还活生生的人,几乎转瞬就在自己手里眼睁睁变成尸体或碎肉。四处飞溅的鲜血、色彩斑斓的体液,奇形怪状的器官组织,一切就在自己眼前,一抬眼就能看见。 战场上除了硝烟战火,还有更加浓重的血腥味道。 这一切,对将士们构成一种莫大的心理刺激。 战斗的空隙,越来越多的战士都选择了沉默,没有了刚开始的紧张和兴奋,没有人再像开始那样,夸大其辞吹嘘昨天攻取原平的战果,喜笑怒骂诋毁别人的战绩,毫无顾忌的嘲笑身边战友战斗中的种种不堪表现。 这些全都没有了,只剩下“咔哒”的金属撞击声,那是向弹夹、弹链、弹鼓内压子弹的声音。 这一刻,“咔哒”声仿佛已经变成每个人的生命律动,从自己每个毛孔里向身体里面钻,与自己的颅腔、胸腔以及所有空腔形成共鸣,逐渐在身体内放大、增强,激荡在每个人的体内,似乎要把他们吞噬得干干净净。 第一五二五章 尘埃落定 第一五二五章尘埃落定 日军撤退了! 听到忻口地区的日军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后,南下的日军援兵,果断地选择了中止进攻,留下两个联队负责殿后,其余的部队迅速北撤。 日军的动向,在我空军部队的监控下,一览无遗。 鲁逸轩与北上汇合的杨九霄、曲慕辰等将校略一合计,立即做出决定,从各部抽调部队,集中弹药和油料,组建北上支队,迅速对撤退的日军进行穷追猛打。其他部队有一天的时间休整,随即加入到对日军的追击中去。 在此期间,第十八集团军展开了广泛的敌后作战,第一二〇师在晋西北收复了井坪、平鲁县城、宁武县城,攻占了同蒲路上的东榆林、马邑、大牛店等要点及宁武关、雁门关等要地,破坏了大批桥梁和铁路;在怀仁南的辛庄、雁门关南的黑石头沟、阳明堡南的王董堡等地四次伏击日军运输队,切断了日军由大同经宁武关、雁门关至忻口的日军后方补给线。 第一一五师各部队于此期间,在晋东北及冀西、察北地区收复了浑源、涞源、广灵、灵丘、蔚县、曲阳、平山、唐县、完县等县城,攻占了平型关、紫荆关(平型关作战失败后***撤离)等要点,在平型关东北地区的小寨,在广灵、灵丘间的冯家沟截击、伏击,歼灭日军运输部队数百人,击毁汽车近百辆,马车数百辆,并多次袭击日军的兵站和据点,切断张家口至代县的后方交通线。 有着十八集团军在敌后袭扰作战及坚决阻击,日军的撤退之路,并不太平。 南华,新京,安家军最高统帅部,战略指挥中心。 这个指挥中心,是在原总参谋部作战室基础上扩建而成,和平时期归总参领导,一旦进入战争状态,即升格为最高统帅部海陆空军战略指挥中心。该中心拥有完备的无线电和通讯系统,有巨大的电子显示屏和三处实景微缩沙盘演示场,目前已经布防到南华沿海和中部地区的飞艇雷达,直接把信息传递到指挥中心,经过大型电子计算机分析处理后,直接以电波发到各部门,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两分钟。 听到日军败退的消息,安毅总算是吁了一口气。 忻口会战中,日军丢掉了近十万军队和大量战略物资,其空军损失也无比的惨重,虽然说石原莞尔抛弃了日军一贯注重质量而轻视数量的做法,在全日本范围内选拔了八万五千名青年进入像宜昌和思茅航校这样的大航校进行学习,但要成才还需要一定的时间,短时间内发起新的进攻,已经不太现实。 而且从掌握的情况来看,石原莞尔一再在大本营做出叫嚣,一旦东条英机违背大本营意志发起的攻取山西的行动失败,导致帝国损兵折将,那他不介意把东条英机送上军事法庭,然后再寻找相关责任人的晦气。 在忻口会战期间,石家庄一线日军蠢蠢欲动,但是安家军留守于娘子关和井陉关一线的三十五师,给了日军当头一棒,矗立于雄关之上的大口径重炮,一轮轰击下来,就让鬼子报销了一个大队,再加上安家军布置的恐怖的雷区,导致近一个联队的日军还未接战便全部“玉碎”,石家庄一线的日军惊恐之下,迅速龟缩回去,严格遵照派遣军司令部和大本营的警示电,进行固守。 “现在山西大局已定,接下去就是追歼战了。能够多留下几个鬼子,尤其是鬼子的将军和佐官,那自然可喜,不过就算是逃走了也无所谓,我们的战略意图,是确保补给不便的华北的安全,使得战局不会出现大的变动。我们现在的根本利益,还在于南华和蒙古、中亚地区。” 安毅站在代表华北和哈萨克斯坦的左右两个巨大的沙盘中间,详细地解说自己下一步的打算: “尤其是中亚地区,现在战局出现了一丝预料外的变化,苏联人主动放弃西线和中线的战场,几乎把军队都调到哈萨克斯坦东北部地区,伺机寻找我军主力作战,虽然在我空军侦查飞机和飞艇雷达的监控下,其军队大体的调动我们能够掌握,但局部的战局,却需要我们的指挥员临场决断。 “我已经授权胡继秧、萧无,可根据战场的实际变化,自行处置和决断,否则咱们远离战场,脱离实际瞎指挥,会犯经验主义错误的。” 黄智点了点头:“中亚地区地形复杂,高原、丘陵、草原、山地和沙漠交错纵横,到了西部的咸海和里海,又是大量低于海平面的低地地形,可以说,条件之艰苦和恶劣,远非我们在南华所能想象。让下面的将领根据实际情况发挥主观能动性,确实是一个必须下定的决心。” 这时候,杜易和刘卿先后走进指挥中心,安毅一看就知道有要事汇报,于是带着二人到了作战室的小客厅,坐下后问道: “说吧,查出什么了?” 刘卿汇报道:“知道我们进军中亚线路的,有川南、滇南、南华和蒙古的各集团军、方面军及军区主要将领,***部武警部队和总政治部***大队干部,也能够通过人员和物资的调动情况,分析出我们的进军方向,此外,山西鲁逸轩部和东北韩先至部,由于要在两个战场配合我们的中亚行动,情报也都有抄送备份,这样算下来,涉及的人包括电台人员、机要人员和通讯部门的将校,林林总总高达一千八百四十二人。 “看起来这么大的基数,似乎问题不小,但经过我们总参和总政一一详细分析,这些人出问题的可能微乎其微。我们有着严格的政治审核制度,几乎所有高层人员和关键技术部门的人员,身份都经过再三复核,而且现在依旧处于一种严格的监控下。当然,这并不是对我们的同志不信任,而是适当的监督,可以促使我们的干部时刻以一个民族解放战士的身份来要求自己,督促他们不要被权势和金钱迷花了眼。” 杜易接着刘卿的话说:“我们国安部门一直监控着川南、湘西、黔西、滇南和南华的电波,现在更是把监控扩大到了整个蒙古,但至今为止,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因此,我也觉得内部泄密的问题不太可能出现。要在短时间内把情报带出我们的控制区,然后及时发往苏联,这样的工作量,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我们和总参情报部门研究后一致认为,情况应该还是出在远东共和国那边,毕竟铁路车辆的调动、相关部队的配合以及物资给养的供给,都可以有蛛丝马迹可循,因此和总参情报部协商后,认为这种监察可以持续下去,但却不必草木皆兵,那样会极大地伤害我们同志之间的感情。” 安毅欣慰地点了点头:“确定了就好,这样可以免除我们心里的一块疙瘩。你们是专业人士,你们的结论,可以为这件事暂时划上一个句号。不过,所谓防微杜渐,你们得把这件事情存个档,多长个心眼儿,若是以后再有类似的怀疑,可以拿出来校对参详一下,看看有哪些地方没有考虑到。我们的情报工作是既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可放走一个坏人,一切都要以事实为准绳。” 杜易和刘卿把安毅的要求记录下来后,杜易告诉安毅一个消息:“主席,黄汉已经被中共中央任命为甘青宁军区司令员,李霄龙被任命为军区政委......李霄龙日前与咱们运载石油的车队一起到了叙府,悄悄与我们进行接触,开了一大笔采购清单,完全用延庆油田的石油收益进行支付,同时还请求我们释放石谱芳......到今天上午,我们的内线把中共高层的决定反馈了回来,我们才知道原来黄汉再次复出了,而且给的官帽子不小!” 安毅微微有些惊讶,但细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黄汉在关键时刻,率领一万七千余红军将士与中央汇合,极大地充实了中央红军的实力,使得其后的长征和到陕北后的局面都比原来的历史要好得多,这样一名功绩卓著的将领,若是就此闲置不用,未免太过无情了,而且相信经过这么久的考验,黄汉应该也过了组织的考察,以后就会大加提拔了。 “石谱芳跟着黄汉和李霄龙,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保护一个人,不可能保护他一辈子,以后的道路,还得他自己去走......让石谱芳跟李霄龙离开吧,我就不回去和他们见面了,这些年我这个大资本家大军阀头子名头越发响亮了,免得见了面彼此尴尬......东西照卖不误,反正他们是用石油这种硬通货和咱们换的,我们不亏!” 安毅叮嘱完杜易,又向二人道:“你们国安部和总参情报部门要多留意一下西北的情况,这次黄汉受启用很不简单,一定有深层次的战略和政治企图,我不希望等事情都发生了,你们还懵然不知。” “是!” 杜易和刘卿回答完,神色严肃地转身离去。 ...... 在忻口大战进行的同时,中亚的大战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在攻向乌斯季卡缅的途中,与我机械化部队对上的部分苏军,显然并不了解我军装备的坦克的性能,以为坦克的装甲不过是些用锡板做成的伪装物,是用来下唬人的,于是受到三十年代中期流行的《第一骑兵军》(1935年版)这部电影所渲染的以布琼尼为代表的苏维埃英雄事迹鼓舞的苏联骑兵,蜂拥而上,用他们的手中的马刀和长矛,向我军的坦克发起猛攻,结果自然是可悲的。 有一个苏军炮兵团正由东哈萨克斯坦省的科克佩克特向乌斯季卡缅方向行动,途中被金戈少将率领的机械化第二军坦克第六旅十八坦克营的一个坦克连追上,追击过程中,苏军只有两门炮有过发射的机会,他们的步兵在坦克轴轮机枪的扫射下,死伤惨重,大部分在撤退过程中被捕获,其余则被全被歼灭。 第一五二五章 尘埃落定 第一五二五章尘埃落定 日军撤退了! 听到忻口地区的日军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后,南下的日军援兵,果断地选择了中止进攻,留下两个联队负责殿后,其余的部队迅速北撤。 日军的动向,在我空军部队的监控下,一览无遗。 鲁逸轩与北上汇合的杨九霄、曲慕辰等将校略一合计,立即做出决定,从各部抽调部队,集中弹药和油料,组建北上支队,迅速对撤退的日军进行穷追猛打。其他部队有一天的时间休整,随即加入到对日军的追击中去。 在此期间,第十八集团军展开了广泛的敌后作战,第一二〇师在晋西北收复了井坪、平鲁县城、宁武县城,攻占了同蒲路上的东榆林、马邑、大牛店等要点及宁武关、雁门关等要地,破坏了大批桥梁和铁路;在怀仁南的辛庄、雁门关南的黑石头沟、阳明堡南的王董堡等地四次伏击日军运输队,切断了日军由大同经宁武关、雁门关至忻口的日军后方补给线。 第一一五师各部队于此期间,在晋东北及冀西、察北地区收复了浑源、涞源、广灵、灵丘、蔚县、曲阳、平山、唐县、完县等县城,攻占了平型关、紫荆关(平型关作战失败后***撤离)等要点,在平型关东北地区的小寨,在广灵、灵丘间的冯家沟截击、伏击,歼灭日军运输部队数百人,击毁汽车近百辆,马车数百辆,并多次袭击日军的兵站和据点,切断张家口至代县的后方交通线。 有着十八集团军在敌后袭扰作战及坚决阻击,日军的撤退之路,并不太平。 南华,新京,安家军最高统帅部,战略指挥中心。 这个指挥中心,是在原总参谋部作战室基础上扩建而成,和平时期归总参领导,一旦进入战争状态,即升格为最高统帅部海陆空军战略指挥中心。该中心拥有完备的无线电和通讯系统,有巨大的电子显示屏和三处实景微缩沙盘演示场,目前已经布防到南华沿海和中部地区的飞艇雷达,直接把信息传递到指挥中心,经过大型电子计算机分析处理后,直接以电波发到各部门,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两分钟。 听到日军败退的消息,安毅总算是吁了一口气。 忻口会战中,日军丢掉了近十万军队和大量战略物资,其空军损失也无比的惨重,虽然说石原莞尔抛弃了日军一贯注重质量而轻视数量的做法,在全日本范围内选拔了八万五千名青年进入像宜昌和思茅航校这样的大航校进行学习,但要成才还需要一定的时间,短时间内发起新的进攻,已经不太现实。 而且从掌握的情况来看,石原莞尔一再在大本营做出叫嚣,一旦东条英机违背大本营意志发起的攻取山西的行动失败,导致帝国损兵折将,那他不介意把东条英机送上军事法庭,然后再寻找相关责任人的晦气。 在忻口会战期间,石家庄一线日军蠢蠢欲动,但是安家军留守于娘子关和井陉关一线的三十五师,给了日军当头一棒,矗立于雄关之上的大口径重炮,一轮轰击下来,就让鬼子报销了一个大队,再加上安家军布置的恐怖的雷区,导致近一个联队的日军还未接战便全部“玉碎”,石家庄一线的日军惊恐之下,迅速龟缩回去,严格遵照派遣军司令部和大本营的警示电,进行固守。 “现在山西大局已定,接下去就是追歼战了。能够多留下几个鬼子,尤其是鬼子的将军和佐官,那自然可喜,不过就算是逃走了也无所谓,我们的战略意图,是确保补给不便的华北的安全,使得战局不会出现大的变动。我们现在的根本利益,还在于南华和蒙古、中亚地区。” 安毅站在代表华北和哈萨克斯坦的左右两个巨大的沙盘中间,详细地解说自己下一步的打算: “尤其是中亚地区,现在战局出现了一丝预料外的变化,苏联人主动放弃西线和中线的战场,几乎把军队都调到哈萨克斯坦东北部地区,伺机寻找我军主力作战,虽然在我空军侦查飞机和飞艇雷达的监控下,其军队大体的调动我们能够掌握,但局部的战局,却需要我们的指挥员临场决断。 “我已经授权胡继秧、萧无,可根据战场的实际变化,自行处置和决断,否则咱们远离战场,脱离实际瞎指挥,会犯经验主义错误的。” 黄智点了点头:“中亚地区地形复杂,高原、丘陵、草原、山地和沙漠交错纵横,到了西部的咸海和里海,又是大量低于海平面的低地地形,可以说,条件之艰苦和恶劣,远非我们在南华所能想象。让下面的将领根据实际情况发挥主观能动性,确实是一个必须下定的决心。” 这时候,杜易和刘卿先后走进指挥中心,安毅一看就知道有要事汇报,于是带着二人到了作战室的小客厅,坐下后问道: “说吧,查出什么了?” 刘卿汇报道:“知道我们进军中亚线路的,有川南、滇南、南华和蒙古的各集团军、方面军及军区主要将领,***部武警部队和总政治部***大队干部,也能够通过人员和物资的调动情况,分析出我们的进军方向,此外,山西鲁逸轩部和东北韩先至部,由于要在两个战场配合我们的中亚行动,情报也都有抄送备份,这样算下来,涉及的人包括电台人员、机要人员和通讯部门的将校,林林总总高达一千八百四十二人。 “看起来这么大的基数,似乎问题不小,但经过我们总参和总政一一详细分析,这些人出问题的可能微乎其微。我们有着严格的政治审核制度,几乎所有高层人员和关键技术部门的人员,身份都经过再三复核,而且现在依旧处于一种严格的监控下。当然,这并不是对我们的同志不信任,而是适当的监督,可以促使我们的干部时刻以一个民族解放战士的身份来要求自己,督促他们不要被权势和金钱迷花了眼。” 杜易接着刘卿的话说:“我们国安部门一直监控着川南、湘西、黔西、滇南和南华的电波,现在更是把监控扩大到了整个蒙古,但至今为止,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因此,我也觉得内部泄密的问题不太可能出现。要在短时间内把情报带出我们的控制区,然后及时发往苏联,这样的工作量,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我们和总参情报部门研究后一致认为,情况应该还是出在远东共和国那边,毕竟铁路车辆的调动、相关部队的配合以及物资给养的供给,都可以有蛛丝马迹可循,因此和总参情报部协商后,认为这种监察可以持续下去,但却不必草木皆兵,那样会极大地伤害我们同志之间的感情。” 安毅欣慰地点了点头:“确定了就好,这样可以免除我们心里的一块疙瘩。你们是专业人士,你们的结论,可以为这件事暂时划上一个句号。不过,所谓防微杜渐,你们得把这件事情存个档,多长个心眼儿,若是以后再有类似的怀疑,可以拿出来校对参详一下,看看有哪些地方没有考虑到。我们的情报工作是既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可放走一个坏人,一切都要以事实为准绳。” 杜易和刘卿把安毅的要求记录下来后,杜易告诉安毅一个消息:“主席,黄汉已经被中共中央任命为甘青宁军区司令员,李霄龙被任命为军区政委......李霄龙日前与咱们运载石油的车队一起到了叙府,悄悄与我们进行接触,开了一大笔采购清单,完全用延庆油田的石油收益进行支付,同时还请求我们释放石谱芳......到今天上午,我们的内线把中共高层的决定反馈了回来,我们才知道原来黄汉再次复出了,而且给的官帽子不小!” 安毅微微有些惊讶,但细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黄汉在关键时刻,率领一万七千余红军将士与中央汇合,极大地充实了中央红军的实力,使得其后的长征和到陕北后的局面都比原来的历史要好得多,这样一名功绩卓著的将领,若是就此闲置不用,未免太过无情了,而且相信经过这么久的考验,黄汉应该也过了组织的考察,以后就会大加提拔了。 “石谱芳跟着黄汉和李霄龙,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保护一个人,不可能保护他一辈子,以后的道路,还得他自己去走......让石谱芳跟李霄龙离开吧,我就不回去和他们见面了,这些年我这个大资本家大军阀头子名头越发响亮了,免得见了面彼此尴尬......东西照卖不误,反正他们是用石油这种硬通货和咱们换的,我们不亏!” 安毅叮嘱完杜易,又向二人道:“你们国安部和总参情报部门要多留意一下西北的情况,这次黄汉受启用很不简单,一定有深层次的战略和政治企图,我不希望等事情都发生了,你们还懵然不知。” “是!” 杜易和刘卿回答完,神色严肃地转身离去。 ...... 在忻口大战进行的同时,中亚的大战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在攻向乌斯季卡缅的途中,与我机械化部队对上的部分苏军,显然并不了解我军装备的坦克的性能,以为坦克的装甲不过是些用锡板做成的伪装物,是用来下唬人的,于是受到三十年代中期流行的《第一骑兵军》(1935年版)这部电影所渲染的以布琼尼为代表的苏维埃英雄事迹鼓舞的苏联骑兵,蜂拥而上,用他们的手中的马刀和长矛,向我军的坦克发起猛攻,结果自然是可悲的。 有一个苏军炮兵团正由东哈萨克斯坦省的科克佩克特向乌斯季卡缅方向行动,途中被金戈少将率领的机械化第二军坦克第六旅十八坦克营的一个坦克连追上,追击过程中,苏军只有两门炮有过发射的机会,他们的步兵在坦克轴轮机枪的扫射下,死伤惨重,大部分在撤退过程中被捕获,其余则被全被歼灭。 第一五二六章 坦克与骑兵的对决 第一五二六章坦克与骑兵的对决 三月二十一日上午,哈萨克东北部重镇乌斯季卡缅城以西,一场骑兵与坦克的对决,再次上演。 两天前,萧无提前向乌斯季卡缅的苏军指挥官递交战书,约定在额尔齐斯河西岸进行公平对决,这个提议得到了苏军的确认,于是,这极其利于坦克部队发挥的战斗方式,在东哈萨克斯坦卡尔巴山东麓的草原上进行。 开战前,安家军空军再次上演了谢米帕拉丁斯克的一幕,首先便摧毁了苏军设置在后方的炮兵部队。 这一次,苏联人辛辛苦苦从南面三百公里外的阿亚古兹派来了六十二架战机助阵。苏军装备的大多是伊15和伊16战斗机,另外还有少量***-2轰炸机,苏联人确信这样强大的空中打击力量,足以摧毁安家军地面部队,谁想它们的一举一动,都被飞艇雷达监控,机群昏头昏脑地一头撞进安家军a26战斗机设下的伏击圈,a26战斗机的第一波俯冲攻击就摧毁了苏军小半战机。 这个时候苏联飞行员才反应过来,迅速展开还击。 但伊15和伊16战斗机不管是在速度、灵活度和缠斗性方面,都远逊于中国空军参战的a26战斗机,经过半小时的空中激战,苏军飞行部队全军覆没,而安家军仅有十二架a26负伤,摇摇撞撞地飞回了基地。 地面上的苏联军队看到这一幕,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内务委员和政委们的催促下,苏军指挥官连忙下达命令,发起攻击,整个大草原上,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乌拉”声。 安家军这边,也开始动了起来,萧无的直属坦克旅,冲在了大部队的最前端。 不同于两个机械化军装备的t28中型坦克和bt7轻型坦克,直属坦克旅装备的是叙府授权远东方面生产的j2型豹式坦克,动力系统采取综合远东和叙府柴油发动机技术所长的新型v2a型650马力柴油发动机,动力极为强劲,爬坡和横跨步兵壕沟的能力,得到极大加强。 火力方面,豹式坦克主炮换成了75毫米半自动k的机炮,加上分别安装于炮塔上及车身斜面上的通用机枪,使得j2坦克成为战场上可怕的杀戮机器。 与萧无的直属坦克旅对峙的苏军,其勇气丝毫不用怀疑,他们以少量的装甲部队作为前部突围力量,后面跟随着大量骑兵,奋勇突击。 可是,这个时候苏军的机械化进程已经陷入停滞,长达两年多时间,没有一款新型坦克问世,其中哈萨克斯坦地区苏军装备的是三十年代苏联产量最大的t26轻型坦克,它是二九年从英国维克斯.阿姆斯特朗公司购得e型6吨轻型坦克后经过广泛研究测试建造的苏联自己的轻型坦克,重量9.4吨,最大速度为28公里/小时,装备一门45毫米炮。 但是,就是这种所谓的轻型坦克,其机动能力却是让人目瞪口呆,往往是在它们还没有完成射击调试,j2坦克炮塔上的75mm坦克炮就已经首先开火,把苏军的t26坦克变成一团团燃烧的火球。 哈萨克地区的苏联军队装备的少量的坦克,在作战的第一阶段,就被安家军机械化部队中最优良的部队吞食入腹,跟在直属坦克旅后面的两个机械化军毫发无损,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向苏军压了过去。 由于苏布中央片面强调战斗精神,同时国防人民委员伏罗希洛夫和莫斯科军区司令员布琼尼都是坚定的骑兵制胜理论的倡导者,导致哈萨克地区苏军的坦克数量非常的稀少,而且少数的坦克也都是配属给骑兵使用,在一个装甲摩托化旅的编制中,坦克只有可怜的一个轻型坦克和装甲车的混编营,其它都是骑兵和步兵配置。 苏军在坦克和装甲部队全部覆灭的情况下,苏军的政委和内务委员们依旧不允许部队撤退,指挥官绝望地下达了骑兵突击的命令。 面对苏联骑兵部队的突击,突在最前面的直属坦克旅旅长澹台灭明上校和下面的普通坦克手们都感到不可思议,没有人认为那些手拿马刀和长矛的苏联骑兵部队,能对自己的坦克造成什么伤害。 就在跟在后面的两个坦克军也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观望时,一阵震撼天地的炮火声从后方传来,炮弹直接轰击在苏联骑兵部队前进的道路上,一排一排地往后延伸。 这时,坦克炮长们总算反应了过来,心情复杂地叫装填手装上炮弹,然后又带着嘲弄与怜悯兼,开炮射击。 按照大多数人的想法,这根本不是战争,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不过,这是在战场上,彼此处于你死我活的状态,对待敌人,根本就不能有什么吝惜之心! 坦克驾驶员自觉地形成纵列,排成几道直线,对奋勇向前的苏联骑兵部队进行炮击,每一阵轰鸣之后,地上总会出现苏联骑兵成片的残尸。 天空中为炮兵部队指引的侦察机飞行员,却是异常的兴奋,他们在天空盘旋着,看着地面的苏联军队在炮击下尸体支离破碎地四处抛射。一位出生于鸡宁、祖上曾经经历过海兰泡惨案的飞行员,看见十几个苏联骑兵连马带人一起被炮弹轰中,情不自禁地吹起了口哨,对着对话器大吼一声:干得漂亮,杀死这些可恶的毛子! 站在战场后方卡尔巴山一个山岗上观察战事的总指挥萧无,眼睛没有离开苏联骑兵的惨状,对于这些若堂吉诃德般自寻死路的家伙,他心中没有任何罪恶与不适,甚至还产生一种报复的快感。 历史上,俄国人一次又一次鲸吞我们的国土,制造一个又一个耸人听闻的惨案,双手沾满了中国人的鲜血。现在,不过是偿还利息罢了! 参谋长于志杰少将站在萧无身边,他三四年由四十四师中校团副任上,被选拔到德国柏林军校进行交流,到那里后迷上了坦克作战,曾经在古德里安的部队实习。从望远镜里看到前方的坦克部队自行排成纵列,执行延伸轰击的时候,开心地笑了。德国人的装甲理论强调坦克可以当作火力输出部队来使用,现在坦克部队连成纵列执行轰击,大量的杀伤苏联的骑兵,证明他所学习的理论是正确的。 于志杰放下望远镜,转头看着后方不断喷射火舌的己方炮兵阵地,笑着问道:“长官,你好像很喜欢使用炮兵?” 萧无正色道:“不止是我,实际上我们安家军所有的将领都喜欢用炮兵。炮兵号称战争之神,在正式接战前对敌人实行大规模的炮击,没有什么比这个能更加有效的摧毁敌人有生力量和战斗意志的了。” 于志杰对于安家军强大的空军同样自豪不已:“炮兵、坦克部队和空军结合的威力,实在太强大了!下令空军先把苏军的炮兵阵地抹掉这个命令非常正确,有了空军部队支援的装甲陆军,是绝对无可匹敌的可怕钢铁雄狮。” 萧无点了点头:“我们的空地协同作战理论也在不断完善中。相对而言,由于我们一直处于战争状态,或许我们所掌握的坦克集群作战的战术,比起德国人更加先进。当然,我听主席说,德国有古德里安、隆美尔和曼斯坦因这样的战术天才,苏联也有图哈切夫斯基、叶戈罗夫这样新战术理论的开导者,我们中国虽然什么都没有,可是我们却懂得学习和摸索,通过实践来验证新战术新思想,所以,我们的发展并没有落后于别人。” 这时,前方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苏联骑兵冒死突击之下,只有几十骑冲进安家军的坦克群,这些神情恍惚的苏联骑兵,依照战前动员会上的指示,用马刀、用长矛向我军坦克砍、捅,结果是骑兵的虎口连带马刀一起崩裂,又或者是持长矛的骑兵被反震力掀翻下马。 一个勇敢的战士,却没有合理的兵器,在钢铁面前毫无作为,这是何等可悲的事情?骑士们大吼着,继续用崩裂的马刀砍坦克的车身,砍到一半,这些战士已经发出绝望的痛哭声。这绝对不是害怕而痛哭,而是在大部分同伴战死后,他们勇敢地靠近了对手,却无法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而感到不甘心,这是苏布中央那些尸位素餐者的愚蠢让勇士们流下的泪水。 没有人能指责这些勇敢的骑兵,他们是如此的轻视生命,是如此的意志坚定,他们听从指挥官的命令义无反顾的冲锋。可是得到的结果是什么?是那些倒在血泊之中支离破碎的残尸,是拿着冷兵器无助地砍坦克车身。 这些可怜的骑士,被无情消灭,苏军的战线迅速被我机械化军团全线贯穿,躲在战线后面压阵的督战队和内务委员、政委们,表现得也很勇敢,端着冲锋枪、步枪和机枪,亡命地向坦克发起冲锋,却全部死在了冲锋路上。 这时,后续的远东军骑兵部队已经跟上,开始劝降。 不得不说,同一种语言,同一种文化,甚至同一种信仰,对苏军战士的斗志瓦解是很大的,很快,苏军便成片成片地选择投降。 安家军坦克部队以闪电般的速度进攻,使得苏军完全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境地,这是继叶戈罗夫在西西伯利亚使用这种战术后,苏联人又一次领教这种闪电般攻击战的滋味。 在取得乌斯季卡缅会战取得决定性胜利的同时,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在列宁诺戈尔斯克东北方和托和尔山埋伏,耐心等待中***队出现的苏军两个山地师,耐不住乌斯季卡缅的苏军司令部的催促,不得不放弃设伏,到列宁诺戈尔斯与那里的一个步兵师汇合,掉头南下。 早已将苏军一举一动掌握的胡继秧西方面军,迅速前出,占领了苏军丢下的阵地,随后又占领列宁诺戈尔斯克。 待苏军援军赶到乌斯季卡缅时,城市已经沦陷,随后被安家军的坦克部队和尾随而来的步兵集群团团包围。 第一五二六章 坦克与骑兵的对决 第一五二六章坦克与骑兵的对决 三月二十一日上午,哈萨克东北部重镇乌斯季卡缅城以西,一场骑兵与坦克的对决,再次上演。 两天前,萧无提前向乌斯季卡缅的苏军指挥官递交战书,约定在额尔齐斯河西岸进行公平对决,这个提议得到了苏军的确认,于是,这极其利于坦克部队发挥的战斗方式,在东哈萨克斯坦卡尔巴山东麓的草原上进行。 开战前,安家军空军再次上演了谢米帕拉丁斯克的一幕,首先便摧毁了苏军设置在后方的炮兵部队。 这一次,苏联人辛辛苦苦从南面三百公里外的阿亚古兹派来了六十二架战机助阵。苏军装备的大多是伊15和伊16战斗机,另外还有少量***-2轰炸机,苏联人确信这样强大的空中打击力量,足以摧毁安家军地面部队,谁想它们的一举一动,都被飞艇雷达监控,机群昏头昏脑地一头撞进安家军a26战斗机设下的伏击圈,a26战斗机的第一波俯冲攻击就摧毁了苏军小半战机。 这个时候苏联飞行员才反应过来,迅速展开还击。 但伊15和伊16战斗机不管是在速度、灵活度和缠斗性方面,都远逊于中国空军参战的a26战斗机,经过半小时的空中激战,苏军飞行部队全军覆没,而安家军仅有十二架a26负伤,摇摇撞撞地飞回了基地。 地面上的苏联军队看到这一幕,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内务委员和政委们的催促下,苏军指挥官连忙下达命令,发起攻击,整个大草原上,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乌拉”声。 安家军这边,也开始动了起来,萧无的直属坦克旅,冲在了大部队的最前端。 不同于两个机械化军装备的t28中型坦克和bt7轻型坦克,直属坦克旅装备的是叙府授权远东方面生产的j2型豹式坦克,动力系统采取综合远东和叙府柴油发动机技术所长的新型v2a型650马力柴油发动机,动力极为强劲,爬坡和横跨步兵壕沟的能力,得到极大加强。 火力方面,豹式坦克主炮换成了75毫米半自动k的机炮,加上分别安装于炮塔上及车身斜面上的通用机枪,使得j2坦克成为战场上可怕的杀戮机器。 与萧无的直属坦克旅对峙的苏军,其勇气丝毫不用怀疑,他们以少量的装甲部队作为前部突围力量,后面跟随着大量骑兵,奋勇突击。 可是,这个时候苏军的机械化进程已经陷入停滞,长达两年多时间,没有一款新型坦克问世,其中哈萨克斯坦地区苏军装备的是三十年代苏联产量最大的t26轻型坦克,它是二九年从英国维克斯.阿姆斯特朗公司购得e型6吨轻型坦克后经过广泛研究测试建造的苏联自己的轻型坦克,重量9.4吨,最大速度为28公里/小时,装备一门45毫米炮。 但是,就是这种所谓的轻型坦克,其机动能力却是让人目瞪口呆,往往是在它们还没有完成射击调试,j2坦克炮塔上的75mm坦克炮就已经首先开火,把苏军的t26坦克变成一团团燃烧的火球。 哈萨克地区的苏联军队装备的少量的坦克,在作战的第一阶段,就被安家军机械化部队中最优良的部队吞食入腹,跟在直属坦克旅后面的两个机械化军毫发无损,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向苏军压了过去。 由于苏布中央片面强调战斗精神,同时国防人民委员伏罗希洛夫和莫斯科军区司令员布琼尼都是坚定的骑兵制胜理论的倡导者,导致哈萨克地区苏军的坦克数量非常的稀少,而且少数的坦克也都是配属给骑兵使用,在一个装甲摩托化旅的编制中,坦克只有可怜的一个轻型坦克和装甲车的混编营,其它都是骑兵和步兵配置。 苏军在坦克和装甲部队全部覆灭的情况下,苏军的政委和内务委员们依旧不允许部队撤退,指挥官绝望地下达了骑兵突击的命令。 面对苏联骑兵部队的突击,突在最前面的直属坦克旅旅长澹台灭明上校和下面的普通坦克手们都感到不可思议,没有人认为那些手拿马刀和长矛的苏联骑兵部队,能对自己的坦克造成什么伤害。 就在跟在后面的两个坦克军也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观望时,一阵震撼天地的炮火声从后方传来,炮弹直接轰击在苏联骑兵部队前进的道路上,一排一排地往后延伸。 这时,坦克炮长们总算反应了过来,心情复杂地叫装填手装上炮弹,然后又带着嘲弄与怜悯兼,开炮射击。 按照大多数人的想法,这根本不是战争,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不过,这是在战场上,彼此处于你死我活的状态,对待敌人,根本就不能有什么吝惜之心! 坦克驾驶员自觉地形成纵列,排成几道直线,对奋勇向前的苏联骑兵部队进行炮击,每一阵轰鸣之后,地上总会出现苏联骑兵成片的残尸。 天空中为炮兵部队指引的侦察机飞行员,却是异常的兴奋,他们在天空盘旋着,看着地面的苏联军队在炮击下尸体支离破碎地四处抛射。一位出生于鸡宁、祖上曾经经历过海兰泡惨案的飞行员,看见十几个苏联骑兵连马带人一起被炮弹轰中,情不自禁地吹起了口哨,对着对话器大吼一声:干得漂亮,杀死这些可恶的毛子! 站在战场后方卡尔巴山一个山岗上观察战事的总指挥萧无,眼睛没有离开苏联骑兵的惨状,对于这些若堂吉诃德般自寻死路的家伙,他心中没有任何罪恶与不适,甚至还产生一种报复的快感。 历史上,俄国人一次又一次鲸吞我们的国土,制造一个又一个耸人听闻的惨案,双手沾满了中国人的鲜血。现在,不过是偿还利息罢了! 参谋长于志杰少将站在萧无身边,他三四年由四十四师中校团副任上,被选拔到德国柏林军校进行交流,到那里后迷上了坦克作战,曾经在古德里安的部队实习。从望远镜里看到前方的坦克部队自行排成纵列,执行延伸轰击的时候,开心地笑了。德国人的装甲理论强调坦克可以当作火力输出部队来使用,现在坦克部队连成纵列执行轰击,大量的杀伤苏联的骑兵,证明他所学习的理论是正确的。 于志杰放下望远镜,转头看着后方不断喷射火舌的己方炮兵阵地,笑着问道:“长官,你好像很喜欢使用炮兵?” 萧无正色道:“不止是我,实际上我们安家军所有的将领都喜欢用炮兵。炮兵号称战争之神,在正式接战前对敌人实行大规模的炮击,没有什么比这个能更加有效的摧毁敌人有生力量和战斗意志的了。” 于志杰对于安家军强大的空军同样自豪不已:“炮兵、坦克部队和空军结合的威力,实在太强大了!下令空军先把苏军的炮兵阵地抹掉这个命令非常正确,有了空军部队支援的装甲陆军,是绝对无可匹敌的可怕钢铁雄狮。” 萧无点了点头:“我们的空地协同作战理论也在不断完善中。相对而言,由于我们一直处于战争状态,或许我们所掌握的坦克集群作战的战术,比起德国人更加先进。当然,我听主席说,德国有古德里安、隆美尔和曼斯坦因这样的战术天才,苏联也有图哈切夫斯基、叶戈罗夫这样新战术理论的开导者,我们中国虽然什么都没有,可是我们却懂得学习和摸索,通过实践来验证新战术新思想,所以,我们的发展并没有落后于别人。” 这时,前方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苏联骑兵冒死突击之下,只有几十骑冲进安家军的坦克群,这些神情恍惚的苏联骑兵,依照战前动员会上的指示,用马刀、用长矛向我军坦克砍、捅,结果是骑兵的虎口连带马刀一起崩裂,又或者是持长矛的骑兵被反震力掀翻下马。 一个勇敢的战士,却没有合理的兵器,在钢铁面前毫无作为,这是何等可悲的事情?骑士们大吼着,继续用崩裂的马刀砍坦克的车身,砍到一半,这些战士已经发出绝望的痛哭声。这绝对不是害怕而痛哭,而是在大部分同伴战死后,他们勇敢地靠近了对手,却无法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而感到不甘心,这是苏布中央那些尸位素餐者的愚蠢让勇士们流下的泪水。 没有人能指责这些勇敢的骑兵,他们是如此的轻视生命,是如此的意志坚定,他们听从指挥官的命令义无反顾的冲锋。可是得到的结果是什么?是那些倒在血泊之中支离破碎的残尸,是拿着冷兵器无助地砍坦克车身。 这些可怜的骑士,被无情消灭,苏军的战线迅速被我机械化军团全线贯穿,躲在战线后面压阵的督战队和内务委员、政委们,表现得也很勇敢,端着冲锋枪、步枪和机枪,亡命地向坦克发起冲锋,却全部死在了冲锋路上。 这时,后续的远东军骑兵部队已经跟上,开始劝降。 不得不说,同一种语言,同一种文化,甚至同一种信仰,对苏军战士的斗志瓦解是很大的,很快,苏军便成片成片地选择投降。 安家军坦克部队以闪电般的速度进攻,使得苏军完全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境地,这是继叶戈罗夫在西西伯利亚使用这种战术后,苏联人又一次领教这种闪电般攻击战的滋味。 在取得乌斯季卡缅会战取得决定性胜利的同时,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在列宁诺戈尔斯克东北方和托和尔山埋伏,耐心等待中***队出现的苏军两个山地师,耐不住乌斯季卡缅的苏军司令部的催促,不得不放弃设伏,到列宁诺戈尔斯与那里的一个步兵师汇合,掉头南下。 早已将苏军一举一动掌握的胡继秧西方面军,迅速前出,占领了苏军丢下的阵地,随后又占领列宁诺戈尔斯克。 待苏军援军赶到乌斯季卡缅时,城市已经沦陷,随后被安家军的坦克部队和尾随而来的步兵集群团团包围。 第一五二七章 会师 第一五二七章会师 乌斯季卡缅以北的阿布卡多小镇,位于通向中国的唐努乌梁海地区的公路旁边,整个镇子依托山势,建在高出地面三四百米的丘陵上,三个师的苏军,便被包围在这方圆不过十平方公里的镇子里。 这里曾经是上世纪沙皇俄国的一个边防要塞和屯兵点,在前往远东和中国的路上,还有无数个这样的小镇,沙俄就是通过这样一步步蚕食,达到鲸吞中国数百万平方公里领土的目的。 派出信使敦促苏军投降无果后,没有时间可以挥霍的安家军,对敌人发起了总攻击。 在天空的s3侦察机的指引下,位于南方和西南方的安家军机械化集群的炮兵对阿布卡多小镇,进行了猛烈的炮击。 躲在小镇南边缓坡上土木工事内的苏军观察兵看到中***队的后方升腾出的几团烟雾之后,在拉响警铃的同时,立即大声吼叫着“中国人开始炮击了”,还未来得及把情况向上级反映,炮弹的破空声已经传到战壕中或工事内的苏军耳中。 一个个苏军,惊慌失措地冲进了附近的野战工事,以躲避安家军突然发起的炮击。 用数十厘米厚的覆土层和粗大的圆木构建的土木工事,可以在炮击和轰炸中最大限度地保护工事内的士兵。早年在构筑阿布卡多这样一个富有进攻性的殖民点的时候,沙俄军队在环绕阿布卡多小镇的三道防线中,构建了超过一百处用圆木和覆土构建的土木工事。 但是,所谓的能够庇翼安全,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大口径炮弹不能直接命中!试想一下,120mm、150mm口径的炮弹,连稍微薄一点的钢筋混凝土结构都能轻易击穿,更不要说土木工事了。 “嘶――” 许多带着破空地呼啸声的76mm、105mm、120mm、150mm榴弹,直接命中了工事,由于采用了延时引信,并没有第一时间爆炸,高速的榴弹穿过了数十厘米厚的覆土,撞碎了小腿粗的木梁。 躲藏在工事内的苏军几乎都能听到炮弹穿透土层后,木梁被撞击变形的产生的木裂声,一时间肝胆俱裂。 “轰――” 伴随着沉闷而又巨大的爆炸轰鸣声,穿透覆土层和木梁的大口径炮弹,在一个个工事内部爆炸开了,原本看似异常坚固的土木工事覆土和断梁,被内部的猛烈爆炸抛向了天空中,掩体内的苏军残骸,至少被抛出二三十米高。 机械化集群直属炮兵旅、机械化军直属炮兵团和团属炮兵营集中所有炮兵进行轰击的威力,岂是一般人能够想象? 一时之间,流星般的炮弹,全部砸到了苏军的头顶上,硝烟和爆炸声笼罩着的苏军防御阵地上空,被一片诡异的炮弹破空呼啸声笼罩着。 各种钢铁和铸铁炮弹,带着种种不同的呼啸声,落到苏军阵地中,爆炸扬起的浓密的硝烟和焰火,蒸腾翻卷,落入战壕中的炮弹还抛起了大量苏军的残肢断臂与血肉碎末。 以数倍音速飞射的钢铁破片,在苏军的阵地上飞行着,此时苏军利用铁丝网和堑壕、土木掩体构成的阵地,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就在南线遭到覆盖炮击时,阿布卡多小镇北方的山峦,同时也在遭受攻击,不过攻击他们的,是从列宁诺戈尔斯迅速南下的安家军步兵部队。 整片陡峭的小山,被腾起的一片片爆炸的火光和烟雾所笼罩,小山前方一条宽约五十米的河道中,炮弹炸起一道道白色水柱,激射的弹片,把水面打得好像沸腾起来一般,哗哗作响。 此时苏军上下认为固若金汤的北面阵地,像是处在火山口一般,在安家军步兵部队装备的密集步兵炮和迫击炮炮击中,沸腾喷发,整个山峦,都在炮火中颤栗。 此次,蒙古军区西方面军越境作战的步兵炮兵部队,装备了叙府兵器研究所新出品的160mm、240mm两种口径迫击炮,威力无比巨大。如今日负责攻坚的何毅飞中将统帅的蒙古军区第七集团军,便拥有一个炮兵旅,炮兵旅下辖三个炮兵团,每个炮兵团由两个重榴弹炮营和一个迫击炮营组成,迫击炮营便装备了二十四门240mm迫击炮及48门160mm迫击炮。(注:大部分武器为远东共和国补充的苏联制式,少部分由叙府空运加强。) “装弹!” 随着重迫击炮营营长一声令下,炮手们立即校正射击诸元,填装炮弹。 “目标:苏军前沿阵地!发射!” 每次装填炮弹大约费时三十到五十秒不等,“咚咚咚咚”的声音中,重达八十五公斤重的炮弹脱离炮口,向着目标直飞而去。 “轰――” 如冰雹般密集的重榴弹,几乎同时命中苏军位于山坡上的阵地。 八十五公斤重的240mm炮弹内,装填有四十五公斤炸药,剧烈的爆炸产生的强烈的冲击波和钢铁破片,几乎一瞬间就将上千米范围的阵地夷为平地。 如惊雷般的一声声巨响,撕破了空中密集的爆炸声,那地动山摇的感觉,震撼了所有人。当240mm口径的迫击炮延伸射击时,苏军的战壕及防御工事遭遇了灭顶之灾,剧烈的爆炸,把大量苏军的残肢断臂狠狠地抛向百米高的天空,甚至于抛到了河岸对面的第七集团军的前进阵地中。 苏军的指挥官、政委和内务委员们,一个个如丧考批,那些原本看起来坚固的土木掩体,在中***队绝对的优势火力中,一个个被炸上了天,掩体内被炸飞士兵们的残肢和机枪的零件、残破的步枪,狠狠地抽打着苏联高级将领的心灵,他们弄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懦弱无能拿着柄步枪便包打天下的中国人,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炮火? “一定是远东那些叛徒!可恶!这是对斯拉夫民族和苏维埃最无耻的背叛!”许多人咬牙切齿,怨毒地咒骂着。 不过更多的人,却对当前的局面,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力感。 苏军三个师集中起来数量达到三十六门的76.2毫米的00/02p式野战加农炮,在第一波轰炸中,便和工事、掩体一起被中***队的火炮群命中击毁,甚至于都没来得急开炮还击,就已经被击毁,现在早已经变成了一堆破烂。 “呜――” 听着空中频频呼啸的诡异的炮弹破空声中,那特殊的有些笨拙的破空声,大多数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军官都知道,这是大口径榴弹飞行时带出的破空声,中***队装备的火炮实在太多了,多到让人感到沮丧和绝望。 ...... 南方的小山上,看到苏军的阵地差不多被摧毁完毕,叶成命令直属坦克旅,对敌军阵地进行突击。 “咦......那是坦克吗?” 透过硝烟,一名置身于战壕之中的苏军指挥官看到远处一大片涂着诡异色彩的钢铁机械如潮水一般涌来,钢铁制成的履带、厚重的装甲、火炮,让人感到一阵心悸,于是不顾一切地大声吼叫起来,叫声中透着无比的恐慌。 通过无线电台,包围圈里的苏军,已经知道谢米帕拉丁斯克和乌斯季卡缅的友军,便是在这种恐怖的战争机器下失败的,现在,它又把前进的步伐对准了自己。 苏军从军长、师长到下面的普通一兵,惊恐万状地看着坦克逼近,纷纷用步枪射击隆隆逼近地坦克。 但是―― 子弹打到坦克的装甲上,瞬间被弹飞,只能听到“叮当”的金属撞击时发出的清脆响声。 在坦克后面,装甲步兵们手持冲锋枪、自动步枪和半自动步枪,还有每个班都有一具的火箭筒,跟在坦克的后面,以熟练的队型向苏军阵地稳步进逼。 “砰――” 跟在战车侧后的一名狙击手,没有瞄准,对着四百米外战壕中露出的脑袋开了一枪,一名苏军军官应声栽倒,脑袋被子弹掀开,花白脑浆被溅到周围。 “哒哒哒――” 逐渐靠近苏军的阵地,步兵们用手中的武器,向倚在战壕中的苏军扫射着弹雨,压制其还击,在接近到一定距离的时候,纷纷向战壕投掷长柄手榴弹。 南方阵地在装甲车掩护下顺利取得突破的同时,阿布卡多小镇北方的制高点,也在第七集团军步炮协同的攻击下,面临崩溃。许多苏联人依托山势构筑的地堡,在安家军火箭筒的精准射击下,没有发挥大多威力便一一报废,而苏军的迫击炮阵地,刚刚发射了两三发炮弹,便迅速被安家军射程高达二十多公里的加榴炮炮弹命中。 有着侦察机在空中指引,苏军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就连集结部队进行反击,也会遭来大炮的袭击,完全集结不起有效的抵抗力量。 战斗到现在,基本没有什么悬念,在被苏军视为牢不可摧的阵地被突破的一瞬间,苏军的士气已经下滑到最低点。 随后,随着阵地一寸寸被蚕食,苏军的指挥系统完全失效,苏军引以为傲的政工系统也就失去了作用。 终于,有一批心理防线全面崩溃的苏军士兵选择了投降。有了带头的人,整个苏军的阵地出现了多米诺效应,成批成批的苏军放下武器。 下午四点,阿布卡多镇的战斗结束,安家军机械化部队和从蒙古唐努乌梁海地区来的步兵,成功实现会师,距离蒙古最近的陆上交通线,至此全线贯通。 第一五二七章 会师 第一五二七章会师 乌斯季卡缅以北的阿布卡多小镇,位于通向中国的唐努乌梁海地区的公路旁边,整个镇子依托山势,建在高出地面三四百米的丘陵上,三个师的苏军,便被包围在这方圆不过十平方公里的镇子里。 这里曾经是上世纪沙皇俄国的一个边防要塞和屯兵点,在前往远东和中国的路上,还有无数个这样的小镇,沙俄就是通过这样一步步蚕食,达到鲸吞中国数百万平方公里领土的目的。 派出信使敦促苏军投降无果后,没有时间可以挥霍的安家军,对敌人发起了总攻击。 在天空的s3侦察机的指引下,位于南方和西南方的安家军机械化集群的炮兵对阿布卡多小镇,进行了猛烈的炮击。 躲在小镇南边缓坡上土木工事内的苏军观察兵看到中***队的后方升腾出的几团烟雾之后,在拉响警铃的同时,立即大声吼叫着“中国人开始炮击了”,还未来得及把情况向上级反映,炮弹的破空声已经传到战壕中或工事内的苏军耳中。 一个个苏军,惊慌失措地冲进了附近的野战工事,以躲避安家军突然发起的炮击。 用数十厘米厚的覆土层和粗大的圆木构建的土木工事,可以在炮击和轰炸中最大限度地保护工事内的士兵。早年在构筑阿布卡多这样一个富有进攻性的殖民点的时候,沙俄军队在环绕阿布卡多小镇的三道防线中,构建了超过一百处用圆木和覆土构建的土木工事。 但是,所谓的能够庇翼安全,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大口径炮弹不能直接命中!试想一下,120mm、150mm口径的炮弹,连稍微薄一点的钢筋混凝土结构都能轻易击穿,更不要说土木工事了。 “嘶――” 许多带着破空地呼啸声的76mm、105mm、120mm、150mm榴弹,直接命中了工事,由于采用了延时引信,并没有第一时间爆炸,高速的榴弹穿过了数十厘米厚的覆土,撞碎了小腿粗的木梁。 躲藏在工事内的苏军几乎都能听到炮弹穿透土层后,木梁被撞击变形的产生的木裂声,一时间肝胆俱裂。 “轰――” 伴随着沉闷而又巨大的爆炸轰鸣声,穿透覆土层和木梁的大口径炮弹,在一个个工事内部爆炸开了,原本看似异常坚固的土木工事覆土和断梁,被内部的猛烈爆炸抛向了天空中,掩体内的苏军残骸,至少被抛出二三十米高。 机械化集群直属炮兵旅、机械化军直属炮兵团和团属炮兵营集中所有炮兵进行轰击的威力,岂是一般人能够想象? 一时之间,流星般的炮弹,全部砸到了苏军的头顶上,硝烟和爆炸声笼罩着的苏军防御阵地上空,被一片诡异的炮弹破空呼啸声笼罩着。 各种钢铁和铸铁炮弹,带着种种不同的呼啸声,落到苏军阵地中,爆炸扬起的浓密的硝烟和焰火,蒸腾翻卷,落入战壕中的炮弹还抛起了大量苏军的残肢断臂与血肉碎末。 以数倍音速飞射的钢铁破片,在苏军的阵地上飞行着,此时苏军利用铁丝网和堑壕、土木掩体构成的阵地,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就在南线遭到覆盖炮击时,阿布卡多小镇北方的山峦,同时也在遭受攻击,不过攻击他们的,是从列宁诺戈尔斯迅速南下的安家军步兵部队。 整片陡峭的小山,被腾起的一片片爆炸的火光和烟雾所笼罩,小山前方一条宽约五十米的河道中,炮弹炸起一道道白色水柱,激射的弹片,把水面打得好像沸腾起来一般,哗哗作响。 此时苏军上下认为固若金汤的北面阵地,像是处在火山口一般,在安家军步兵部队装备的密集步兵炮和迫击炮炮击中,沸腾喷发,整个山峦,都在炮火中颤栗。 此次,蒙古军区西方面军越境作战的步兵炮兵部队,装备了叙府兵器研究所新出品的160mm、240mm两种口径迫击炮,威力无比巨大。如今日负责攻坚的何毅飞中将统帅的蒙古军区第七集团军,便拥有一个炮兵旅,炮兵旅下辖三个炮兵团,每个炮兵团由两个重榴弹炮营和一个迫击炮营组成,迫击炮营便装备了二十四门240mm迫击炮及48门160mm迫击炮。(注:大部分武器为远东共和国补充的苏联制式,少部分由叙府空运加强。) “装弹!” 随着重迫击炮营营长一声令下,炮手们立即校正射击诸元,填装炮弹。 “目标:苏军前沿阵地!发射!” 每次装填炮弹大约费时三十到五十秒不等,“咚咚咚咚”的声音中,重达八十五公斤重的炮弹脱离炮口,向着目标直飞而去。 “轰――” 如冰雹般密集的重榴弹,几乎同时命中苏军位于山坡上的阵地。 八十五公斤重的240mm炮弹内,装填有四十五公斤炸药,剧烈的爆炸产生的强烈的冲击波和钢铁破片,几乎一瞬间就将上千米范围的阵地夷为平地。 如惊雷般的一声声巨响,撕破了空中密集的爆炸声,那地动山摇的感觉,震撼了所有人。当240mm口径的迫击炮延伸射击时,苏军的战壕及防御工事遭遇了灭顶之灾,剧烈的爆炸,把大量苏军的残肢断臂狠狠地抛向百米高的天空,甚至于抛到了河岸对面的第七集团军的前进阵地中。 苏军的指挥官、政委和内务委员们,一个个如丧考批,那些原本看起来坚固的土木掩体,在中***队绝对的优势火力中,一个个被炸上了天,掩体内被炸飞士兵们的残肢和机枪的零件、残破的步枪,狠狠地抽打着苏联高级将领的心灵,他们弄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懦弱无能拿着柄步枪便包打天下的中国人,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炮火? “一定是远东那些叛徒!可恶!这是对斯拉夫民族和苏维埃最无耻的背叛!”许多人咬牙切齿,怨毒地咒骂着。 不过更多的人,却对当前的局面,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力感。 苏军三个师集中起来数量达到三十六门的76.2毫米的00/02p式野战加农炮,在第一波轰炸中,便和工事、掩体一起被中***队的火炮群命中击毁,甚至于都没来得急开炮还击,就已经被击毁,现在早已经变成了一堆破烂。 “呜――” 听着空中频频呼啸的诡异的炮弹破空声中,那特殊的有些笨拙的破空声,大多数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军官都知道,这是大口径榴弹飞行时带出的破空声,中***队装备的火炮实在太多了,多到让人感到沮丧和绝望。 ...... 南方的小山上,看到苏军的阵地差不多被摧毁完毕,叶成命令直属坦克旅,对敌军阵地进行突击。 “咦......那是坦克吗?” 透过硝烟,一名置身于战壕之中的苏军指挥官看到远处一大片涂着诡异色彩的钢铁机械如潮水一般涌来,钢铁制成的履带、厚重的装甲、火炮,让人感到一阵心悸,于是不顾一切地大声吼叫起来,叫声中透着无比的恐慌。 通过无线电台,包围圈里的苏军,已经知道谢米帕拉丁斯克和乌斯季卡缅的友军,便是在这种恐怖的战争机器下失败的,现在,它又把前进的步伐对准了自己。 苏军从军长、师长到下面的普通一兵,惊恐万状地看着坦克逼近,纷纷用步枪射击隆隆逼近地坦克。 但是―― 子弹打到坦克的装甲上,瞬间被弹飞,只能听到“叮当”的金属撞击时发出的清脆响声。 在坦克后面,装甲步兵们手持冲锋枪、自动步枪和半自动步枪,还有每个班都有一具的火箭筒,跟在坦克的后面,以熟练的队型向苏军阵地稳步进逼。 “砰――” 跟在战车侧后的一名狙击手,没有瞄准,对着四百米外战壕中露出的脑袋开了一枪,一名苏军军官应声栽倒,脑袋被子弹掀开,花白脑浆被溅到周围。 “哒哒哒――” 逐渐靠近苏军的阵地,步兵们用手中的武器,向倚在战壕中的苏军扫射着弹雨,压制其还击,在接近到一定距离的时候,纷纷向战壕投掷长柄手榴弹。 南方阵地在装甲车掩护下顺利取得突破的同时,阿布卡多小镇北方的制高点,也在第七集团军步炮协同的攻击下,面临崩溃。许多苏联人依托山势构筑的地堡,在安家军火箭筒的精准射击下,没有发挥大多威力便一一报废,而苏军的迫击炮阵地,刚刚发射了两三发炮弹,便迅速被安家军射程高达二十多公里的加榴炮炮弹命中。 有着侦察机在空中指引,苏军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就连集结部队进行反击,也会遭来大炮的袭击,完全集结不起有效的抵抗力量。 战斗到现在,基本没有什么悬念,在被苏军视为牢不可摧的阵地被突破的一瞬间,苏军的士气已经下滑到最低点。 随后,随着阵地一寸寸被蚕食,苏军的指挥系统完全失效,苏军引以为傲的政工系统也就失去了作用。 终于,有一批心理防线全面崩溃的苏军士兵选择了投降。有了带头的人,整个苏军的阵地出现了多米诺效应,成批成批的苏军放下武器。 下午四点,阿布卡多镇的战斗结束,安家军机械化部队和从蒙古唐努乌梁海地区来的步兵,成功实现会师,距离蒙古最近的陆上交通线,至此全线贯通。 第一五二八章 西进战略 第一五二八章西进战略 银装素裹!玉龙翻滚! 从空中向下望去,散落在蒙古高原中西部的大山,全都笼罩在一片炫目的白色中。 作为额尔齐斯河、鄂毕河、叶尼塞河、安加拉河、通古斯河、伊犁河、锡尔河等西伯利亚和中亚的主要河流的发源地,杭爱山、东西萨彦岭、阿尔泰山和中国的天山,拥有万年不化的寒冰,每年从中国这些雪山上融化的雪水,滋养着中亚和西伯利亚的土地。 在阳光的照射下,白色的山峦反射出刺目耀眼的光芒,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在这些海拔五六千米高山之上的空中,一支由八艘运输飞艇组成的庞大的飞艇队,正在以100公里/小时的速度,自东向西飞行。 飞行途中,突然一股气流袭来,一艘艘飞艇,就像是行驶在荒原上的车队一样,急速地颠簸起来。 这支飞艇部队的指挥官成莫言中校皱紧了眉头。 许多人都以为,七八千米的高空已远离云层,应该没有地面上风雨雷电之类的干扰,实际上,这样高度的空中,陡然出现的晴空湍流相当可怕,在很短的时间内,突然发生强气流的对撞,处于气流漩涡中心的飞艇,会面临极为严重的考验。 成莫言一边指导飞行员调整方向舵,一边通过电台,指挥飞艇部队快速穿越湍流区。透过机舱的窗户向外望去,只见远近一艘艘巨无霸似的飞艇,东倒西歪,宛若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好在飞艇全部在快速前进。 成莫言非常熟悉这种飞艇的性能,由于采用了b4四引擎轰炸机的铝合金框架结构,再加上非刚性的多层聚乙烯外壳,使得飞艇的强度远远地超过了人们的想象。但是,哪怕是再先进的东西,如果麻痹大意,依旧可能会出问题,这是安家军空军手册上着重强调的,因此成莫言一丝一毫也不敢放松。 终于,飞艇部队安全地穿过了气流区,驾驶舱对话器里,传来飞行员们热烈的欢呼声。 当一艘艘大型飞艇出现在的乌斯季卡缅上空的时候,城市内外数万名哈萨克斯坦族民众都惊呆了,这些比伊斯兰庙宇还要大的飞艇停在空中,几乎把阳光给全完全遮挡住了,大半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飞艇的阴影之中。 那些惊恐不安的农牧民,尽管通过军管政府的通知,知道天空中的这庞大如宫殿的东西是中国人的飞艇,但是他们仍然选择跪拜在地,口中喃喃祈祷着真主的保佑。 飞艇降落后,西方面军各军、师的后勤部队官兵,立即忙碌起来,大量的油料、配件、武器弹药等战略物资从飞艇上卸下来。 这些物资中,包括装着航空汽油的200升大容量油桶,装着15公斤、50公斤、100公斤、200公斤、500公斤航弹的木箱,成箱的坦克配件、弹药,被官兵们用麻绳拌好,两个人一组扛下飞艇。 尽管卸货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在庞大的飞艇舱那十几扇门被打开之后,三十吨物资依然不到半个钟头,就被几十名身强体壮的战士卸下了。 西方面军后勤部长郑卫国少将和机械化集群后勤处长吕啟见上校分分别在各自的货物清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指示部队迅速运送到后勤库房。 ...... 与乌斯季卡缅城隔着条额尔齐斯河的西岸军营里,和机械化部队成功会师后的西方面军,正在司令胡继秧的主持下,举行军政联席会议。 “我们基本上在东哈萨克斯坦地区站稳了脚跟。目前,第十集团军三十师以营连为单位,逆额尔齐斯河南上,力争在半月内把河道两岸及斋桑泊周边的城镇全部拿下来,彻底巩固我们的后方。 “这东哈萨克斯坦地区,资源丰富,根据远东方面反馈的信息,列宁诺戈尔斯克和兹良诺夫斯克有两处储量百万吨的大型铜矿,斋桑地区有储量巨大的煤矿和油页岩矿藏,特别是在卡尔宝山脉和额尔齐斯河交汇的地方,有一个可年产二十吨黄金的大型金矿,苏联人对此已进行系统开发,我们现在必须立即接手过来,尽早恢复甚至扩大生产。 “随着日军对远东发起进攻的时间越来越近,远东共和国政府把大量机械设备转移到了蒙古境内,许多搬迁完毕的工厂,正等着原料开工,这里的矿产,正好是蒙古加速实现工业现代化最有力的支持。” 看到政治部和***总队的军管会与会干部把要求记录下来,胡继秧这才把话题扯到了下一步行动上。 “总司令部命令咱们,可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制定下一步作战计划。如今哈萨克斯坦的战事,出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苏联人把他们位于哈萨克斯坦西线和中线的主力,全部调到东线来,远东共和***队已经兵不血刃拿下了西部里海和咸海之间的别伊涅乌及中部重镇卡拉干达,里海北岸最重要的港口城市古里耶夫(今阿特劳市)、科斯恰格尔和多索丁也落入了远东军的控制。 “大家可能会问我为什么专门提到里海北岸地区,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吗?没错,是很特别,这里是中亚地区重要的石油产区之一,年产石油可达200万吨,是苏联仅次于阿塞拜疆的巴库油田、俄罗斯的乌拉尔-伏尔加河第二巴库油田及远东哈萨林油田的第四大油田产区。由于这一线处于里海低地,无险可守,远东军有意放弃这片地区,总部已经向远东共和国提出,按照协议该地应交由我军处理,不管怎么样,我们要做最大的努力,确保我们的石油供应。 “远东军承诺再坚守一周时间,然后必须撤离,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得不通过飞艇和运输机,向古里耶夫空运大量部队和武器装备。同时,为了确保陆上交通线的畅通,我们还得向西派出作战部队,进驻连接古里耶夫到乌斯季卡缅的铁路和公路沿线城市,而这将极大地稀释我们的兵力。大家议议我们如何调派兵力吧!” 众将窃窃私语,一时间心情都有些沉重。 中亚地域太辽阔了,辽阔到三四十万军队进入后,突然发现自己像大海里的水滴一般渺小。中亚不同于蒙古,蒙古相对来说,环境比较封闭,只需要在险峻的关隘处驻扎军队,一大片地区就固若金汤,但中亚却不同,这里与苏联本土接壤,不仅可以通过里海随时在东岸登陆,而且还有大片陆地与苏联的俄罗斯及高加索地区接壤。 特别是古里耶夫,距离苏联中部最重要的城市斯大林格勒不过六百多公里,处于***-2轰炸机作战半径,机械化部队半月内可以杀到,地理位置极为凶险。好在古里耶夫以西大多是沙漠和戈壁地行,气候环境恶劣,不利于用兵,以前沙俄征服中亚,也是通过苏里扬诺夫斯克和古比雪夫,绕过沙漠和低地。 但是,莫斯科方面肯定不会放弃这个通向哈萨克斯坦的要地及重要石油产地,将来的争夺将会异常残酷。 看到会场里气氛凝重,副司令安明祈微笑着问道:“怎么?大家都没信心了?你们不要只看现在我们有多少兵力,还应该看到我们身后站着多少人民。苏俄陷入内部分裂,国力严重受损,而我们却如初生的太阳,朝气蓬勃,如今在已经解放的地区实行的土地改革,深受哈萨克斯坦地区民众的欢迎,天时地利人和已经逐渐站到了我们一边。只要我们努力去争取,有着中亚地区民众的支持,有着六万万同胞的巨大战争潜力,我们没道理守不住。大家认为呢?” 依然没有人发言,安明祈神色变得凌厉起来:“大家不要把问题看得太复杂了,这中亚说起来那么大片土地,其实人口主要集中在铁路和公路沿线。咱们有飞艇雷达全天候监控,有着侦查飞机的预警,只要把城市和铁路公路控制好了,就不会出问题。而且,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随着谢米帕拉丁斯克和乌斯季卡缅落入我们手里,方圆五百公里以内并没有苏军集结的迹象,不管是向西还是向南,我们只需要一路平推下去就行了。” 参谋长刘宇摇摇头:“虽然没有发现苏军集结,但我们不能不考虑到西线和中路的苏军正处于运动状态,随时可以逼上来,还有***境内的苏军,也是个巨大隐患......三年前,盛世才邀请苏军入疆,苏军先后有九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军,外加三个机械化旅进驻***。一旦我军南下,苏军可以通过承化(今阿勒泰)及塔城,威胁到斋桑地区的安全,进而威逼乌斯季卡缅,掐断我们的退路。 “当我军前进至阿亚古兹时,还必须得时刻提放***境内的苏军突然杀出,与西面和南面高速插上的苏军形成合围之势。这一地区山势连绵,河流湖泊纵横,我们的机械化部队及重炮部队施展不开,反倒是苏军的骑兵来去如风,一个不慎就要闹得灰头土脸,由不得大家不慎重!” 由工兵第一师师长调任方面军直属警卫军军长的王昱少将点点头:“中亚问题牵涉到***问题,而***的问题十分复杂,盛世才、苏联人、西北三马、国民政府和中共,全部牵涉其中,从此前总参制定而后又废止的作战计划来看,主席的意思是我们不涉足***为好。因此,沿铁路线南下,翻越成吉思套山脉进攻阿亚古兹并非是最佳选择,我们应该在选派精锐固守乌斯季卡缅的同时,坚决选择外线作战,通过由外而内步步积压的方式,把***地区的苏军吸引出来,一举歼灭。” 受到刘宇和王昱的启发,气氛顿时活跃起来,第七集团军军长何毅飞中将道:“我也赞成把部队拉到西线和中线去打。既然苏军对上远东军时,避而不战,咱们干脆借远东军的东风,一路向西杀去,与远东军汇合后再顺势南下,挤压苏军的生存空间。只要我们拿下并巩固哈萨克斯坦西部和中部地区,威逼乌兹别克、土库曼、塔吉克、吉尔吉斯四国,龟缩于东部群山之间的苏军主力部队,与苏联本土的联系就会变得更为艰难,补给线路也会随之断绝,这样整个仗就好打多了。” 第八集团军军长唐问少将也赞成这个主意:“苏军的战略意图,是想发挥其骑兵的特长,在运动中击溃我们,把我们赶回蒙古,然后再东西夹击,采取拦头斩腰截尾等方式一口气吃掉远东军深入哈萨克斯坦地区的军队,从而获得整个中亚战事的胜利。我们偏偏就不让他们如愿,一方面,我们可派精锐坚守乌斯季卡缅以南的卡尔宝山和纳雷姆山一线,一方面迅速西进,与远东军汇合,集中兵力先把哈萨克斯坦中部和东部城市全部拿下来,建立地方政权,实施有效统治。 “等到我们把这些地区经营得像铁桶一般,牺牲农业人口来发展工业的苏联人就知道其中的厉害了,到时候,不要说中亚,我怀疑高加索和俄罗斯地区,也会有万千农民翘首期盼我们的解救。我们牢牢把握住民心,然后集结重兵,自西向东进攻,一旦东部的阿拉木图、伏龙芝、库利亚等城市危急,***地区的苏军想不出来都不行,否则连加盟共和国的国都都丢失了,还谈什么保卫苏维埃政权?如此多管齐下,在解决中亚问题的同时,顺便解决了***问题!” 接收委员会主席黄应武连连点头:“如果战事这样发展下去,对我们再有利不过了!克劳塞维茨在《战争论》中这样阐述攻防:进攻和防守相互联系,相互转化,即便整体为防御,局部也有进攻,进攻中含有防御因素,防御中含有进攻因素。一般来说,防御地点应选择离自己的兵员和物资补给地较近,能依靠本国民众的有利条件。若是我们把防御重心安排在作为蒙古与哈萨克斯坦地区枢纽的乌斯季卡缅地区,我防御部队随时可得到蒙古军区补充,苏军要拿下来谈何容易?同时我们再开展外线作战,等到苏联人反应过来,我们已经兵临城下了!” 第九集团军军长夏宇凌、第十集团军军长李啸迅即出言附和黄应武的看法。 胡继秧连连点头,见大家意见差不多统一了,便附耳和副司令安明祈、参谋长刘宇商量了几句,随后宣布散会,让大家回去好好准备,很快司令部就会下达最新作战命令,届时大家又有得忙了。 第一五二八章 西进战略 第一五二八章西进战略 银装素裹!玉龙翻滚! 从空中向下望去,散落在蒙古高原中西部的大山,全都笼罩在一片炫目的白色中。 作为额尔齐斯河、鄂毕河、叶尼塞河、安加拉河、通古斯河、伊犁河、锡尔河等西伯利亚和中亚的主要河流的发源地,杭爱山、东西萨彦岭、阿尔泰山和中国的天山,拥有万年不化的寒冰,每年从中国这些雪山上融化的雪水,滋养着中亚和西伯利亚的土地。 在阳光的照射下,白色的山峦反射出刺目耀眼的光芒,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在这些海拔五六千米高山之上的空中,一支由八艘运输飞艇组成的庞大的飞艇队,正在以100公里/小时的速度,自东向西飞行。 飞行途中,突然一股气流袭来,一艘艘飞艇,就像是行驶在荒原上的车队一样,急速地颠簸起来。 这支飞艇部队的指挥官成莫言中校皱紧了眉头。 许多人都以为,七八千米的高空已远离云层,应该没有地面上风雨雷电之类的干扰,实际上,这样高度的空中,陡然出现的晴空湍流相当可怕,在很短的时间内,突然发生强气流的对撞,处于气流漩涡中心的飞艇,会面临极为严重的考验。 成莫言一边指导飞行员调整方向舵,一边通过电台,指挥飞艇部队快速穿越湍流区。透过机舱的窗户向外望去,只见远近一艘艘巨无霸似的飞艇,东倒西歪,宛若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好在飞艇全部在快速前进。 成莫言非常熟悉这种飞艇的性能,由于采用了b4四引擎轰炸机的铝合金框架结构,再加上非刚性的多层聚乙烯外壳,使得飞艇的强度远远地超过了人们的想象。但是,哪怕是再先进的东西,如果麻痹大意,依旧可能会出问题,这是安家军空军手册上着重强调的,因此成莫言一丝一毫也不敢放松。 终于,飞艇部队安全地穿过了气流区,驾驶舱对话器里,传来飞行员们热烈的欢呼声。 当一艘艘大型飞艇出现在的乌斯季卡缅上空的时候,城市内外数万名哈萨克斯坦族民众都惊呆了,这些比伊斯兰庙宇还要大的飞艇停在空中,几乎把阳光给全完全遮挡住了,大半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飞艇的阴影之中。 那些惊恐不安的农牧民,尽管通过军管政府的通知,知道天空中的这庞大如宫殿的东西是中国人的飞艇,但是他们仍然选择跪拜在地,口中喃喃祈祷着真主的保佑。 飞艇降落后,西方面军各军、师的后勤部队官兵,立即忙碌起来,大量的油料、配件、武器弹药等战略物资从飞艇上卸下来。 这些物资中,包括装着航空汽油的200升大容量油桶,装着15公斤、50公斤、100公斤、200公斤、500公斤航弹的木箱,成箱的坦克配件、弹药,被官兵们用麻绳拌好,两个人一组扛下飞艇。 尽管卸货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在庞大的飞艇舱那十几扇门被打开之后,三十吨物资依然不到半个钟头,就被几十名身强体壮的战士卸下了。 西方面军后勤部长郑卫国少将和机械化集群后勤处长吕啟见上校分分别在各自的货物清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指示部队迅速运送到后勤库房。 ...... 与乌斯季卡缅城隔着条额尔齐斯河的西岸军营里,和机械化部队成功会师后的西方面军,正在司令胡继秧的主持下,举行军政联席会议。 “我们基本上在东哈萨克斯坦地区站稳了脚跟。目前,第十集团军三十师以营连为单位,逆额尔齐斯河南上,力争在半月内把河道两岸及斋桑泊周边的城镇全部拿下来,彻底巩固我们的后方。 “这东哈萨克斯坦地区,资源丰富,根据远东方面反馈的信息,列宁诺戈尔斯克和兹良诺夫斯克有两处储量百万吨的大型铜矿,斋桑地区有储量巨大的煤矿和油页岩矿藏,特别是在卡尔宝山脉和额尔齐斯河交汇的地方,有一个可年产二十吨黄金的大型金矿,苏联人对此已进行系统开发,我们现在必须立即接手过来,尽早恢复甚至扩大生产。 “随着日军对远东发起进攻的时间越来越近,远东共和国政府把大量机械设备转移到了蒙古境内,许多搬迁完毕的工厂,正等着原料开工,这里的矿产,正好是蒙古加速实现工业现代化最有力的支持。” 看到政治部和***总队的军管会与会干部把要求记录下来,胡继秧这才把话题扯到了下一步行动上。 “总司令部命令咱们,可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制定下一步作战计划。如今哈萨克斯坦的战事,出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苏联人把他们位于哈萨克斯坦西线和中线的主力,全部调到东线来,远东共和***队已经兵不血刃拿下了西部里海和咸海之间的别伊涅乌及中部重镇卡拉干达,里海北岸最重要的港口城市古里耶夫(今阿特劳市)、科斯恰格尔和多索丁也落入了远东军的控制。 “大家可能会问我为什么专门提到里海北岸地区,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吗?没错,是很特别,这里是中亚地区重要的石油产区之一,年产石油可达200万吨,是苏联仅次于阿塞拜疆的巴库油田、俄罗斯的乌拉尔-伏尔加河第二巴库油田及远东哈萨林油田的第四大油田产区。由于这一线处于里海低地,无险可守,远东军有意放弃这片地区,总部已经向远东共和国提出,按照协议该地应交由我军处理,不管怎么样,我们要做最大的努力,确保我们的石油供应。 “远东军承诺再坚守一周时间,然后必须撤离,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得不通过飞艇和运输机,向古里耶夫空运大量部队和武器装备。同时,为了确保陆上交通线的畅通,我们还得向西派出作战部队,进驻连接古里耶夫到乌斯季卡缅的铁路和公路沿线城市,而这将极大地稀释我们的兵力。大家议议我们如何调派兵力吧!” 众将窃窃私语,一时间心情都有些沉重。 中亚地域太辽阔了,辽阔到三四十万军队进入后,突然发现自己像大海里的水滴一般渺小。中亚不同于蒙古,蒙古相对来说,环境比较封闭,只需要在险峻的关隘处驻扎军队,一大片地区就固若金汤,但中亚却不同,这里与苏联本土接壤,不仅可以通过里海随时在东岸登陆,而且还有大片陆地与苏联的俄罗斯及高加索地区接壤。 特别是古里耶夫,距离苏联中部最重要的城市斯大林格勒不过六百多公里,处于***-2轰炸机作战半径,机械化部队半月内可以杀到,地理位置极为凶险。好在古里耶夫以西大多是沙漠和戈壁地行,气候环境恶劣,不利于用兵,以前沙俄征服中亚,也是通过苏里扬诺夫斯克和古比雪夫,绕过沙漠和低地。 但是,莫斯科方面肯定不会放弃这个通向哈萨克斯坦的要地及重要石油产地,将来的争夺将会异常残酷。 看到会场里气氛凝重,副司令安明祈微笑着问道:“怎么?大家都没信心了?你们不要只看现在我们有多少兵力,还应该看到我们身后站着多少人民。苏俄陷入内部分裂,国力严重受损,而我们却如初生的太阳,朝气蓬勃,如今在已经解放的地区实行的土地改革,深受哈萨克斯坦地区民众的欢迎,天时地利人和已经逐渐站到了我们一边。只要我们努力去争取,有着中亚地区民众的支持,有着六万万同胞的巨大战争潜力,我们没道理守不住。大家认为呢?” 依然没有人发言,安明祈神色变得凌厉起来:“大家不要把问题看得太复杂了,这中亚说起来那么大片土地,其实人口主要集中在铁路和公路沿线。咱们有飞艇雷达全天候监控,有着侦查飞机的预警,只要把城市和铁路公路控制好了,就不会出问题。而且,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随着谢米帕拉丁斯克和乌斯季卡缅落入我们手里,方圆五百公里以内并没有苏军集结的迹象,不管是向西还是向南,我们只需要一路平推下去就行了。” 参谋长刘宇摇摇头:“虽然没有发现苏军集结,但我们不能不考虑到西线和中路的苏军正处于运动状态,随时可以逼上来,还有***境内的苏军,也是个巨大隐患......三年前,盛世才邀请苏军入疆,苏军先后有九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军,外加三个机械化旅进驻***。一旦我军南下,苏军可以通过承化(今阿勒泰)及塔城,威胁到斋桑地区的安全,进而威逼乌斯季卡缅,掐断我们的退路。 “当我军前进至阿亚古兹时,还必须得时刻提放***境内的苏军突然杀出,与西面和南面高速插上的苏军形成合围之势。这一地区山势连绵,河流湖泊纵横,我们的机械化部队及重炮部队施展不开,反倒是苏军的骑兵来去如风,一个不慎就要闹得灰头土脸,由不得大家不慎重!” 由工兵第一师师长调任方面军直属警卫军军长的王昱少将点点头:“中亚问题牵涉到***问题,而***的问题十分复杂,盛世才、苏联人、西北三马、国民政府和中共,全部牵涉其中,从此前总参制定而后又废止的作战计划来看,主席的意思是我们不涉足***为好。因此,沿铁路线南下,翻越成吉思套山脉进攻阿亚古兹并非是最佳选择,我们应该在选派精锐固守乌斯季卡缅的同时,坚决选择外线作战,通过由外而内步步积压的方式,把***地区的苏军吸引出来,一举歼灭。” 受到刘宇和王昱的启发,气氛顿时活跃起来,第七集团军军长何毅飞中将道:“我也赞成把部队拉到西线和中线去打。既然苏军对上远东军时,避而不战,咱们干脆借远东军的东风,一路向西杀去,与远东军汇合后再顺势南下,挤压苏军的生存空间。只要我们拿下并巩固哈萨克斯坦西部和中部地区,威逼乌兹别克、土库曼、塔吉克、吉尔吉斯四国,龟缩于东部群山之间的苏军主力部队,与苏联本土的联系就会变得更为艰难,补给线路也会随之断绝,这样整个仗就好打多了。” 第八集团军军长唐问少将也赞成这个主意:“苏军的战略意图,是想发挥其骑兵的特长,在运动中击溃我们,把我们赶回蒙古,然后再东西夹击,采取拦头斩腰截尾等方式一口气吃掉远东军深入哈萨克斯坦地区的军队,从而获得整个中亚战事的胜利。我们偏偏就不让他们如愿,一方面,我们可派精锐坚守乌斯季卡缅以南的卡尔宝山和纳雷姆山一线,一方面迅速西进,与远东军汇合,集中兵力先把哈萨克斯坦中部和东部城市全部拿下来,建立地方政权,实施有效统治。 “等到我们把这些地区经营得像铁桶一般,牺牲农业人口来发展工业的苏联人就知道其中的厉害了,到时候,不要说中亚,我怀疑高加索和俄罗斯地区,也会有万千农民翘首期盼我们的解救。我们牢牢把握住民心,然后集结重兵,自西向东进攻,一旦东部的阿拉木图、伏龙芝、库利亚等城市危急,***地区的苏军想不出来都不行,否则连加盟共和国的国都都丢失了,还谈什么保卫苏维埃政权?如此多管齐下,在解决中亚问题的同时,顺便解决了***问题!” 接收委员会主席黄应武连连点头:“如果战事这样发展下去,对我们再有利不过了!克劳塞维茨在《战争论》中这样阐述攻防:进攻和防守相互联系,相互转化,即便整体为防御,局部也有进攻,进攻中含有防御因素,防御中含有进攻因素。一般来说,防御地点应选择离自己的兵员和物资补给地较近,能依靠本国民众的有利条件。若是我们把防御重心安排在作为蒙古与哈萨克斯坦地区枢纽的乌斯季卡缅地区,我防御部队随时可得到蒙古军区补充,苏军要拿下来谈何容易?同时我们再开展外线作战,等到苏联人反应过来,我们已经兵临城下了!” 第九集团军军长夏宇凌、第十集团军军长李啸迅即出言附和黄应武的看法。 胡继秧连连点头,见大家意见差不多统一了,便附耳和副司令安明祈、参谋长刘宇商量了几句,随后宣布散会,让大家回去好好准备,很快司令部就会下达最新作战命令,届时大家又有得忙了。 第一五二九章 清清楚楚 第一五二九章清清楚楚 南京,国府西园,最高统帅部作战室。 蒋介石兴致勃勃看完崇禧在沙盘上对整个忻口战局所做的复盘,再结合战报,由衷地感慨: “此役是抗战以来空前的大捷......根据阎百川和卫俊如发回的战报,五天内共歼灭日军七万三千八百九十二人,俘虏日军四百九十七人,歼灭伪军五万三千人,俘虏三万八千人,日军第三十四师团长关龟治和第三十九师团长村上啓作两名中将于此战中殒命,混成第十三旅团长小英中介和独立混成第三十二旅团长关木猪夫两名少将被击毙,此外还有九十二位大佐、中佐、少佐丧生,缴获日军军旗六面,也就意味着有六个联队将被永远地取消建制。 “纵观战局,各部表现可圈可点,但要论首功,还是第三十集团军!若不是鲁逸轩率部果断实施突击,将日军拦腰截断,哪里来今天的胜利?敬之,健生,你们说说看,我们该如何犒劳有功将士啊?” 何应钦眼珠骨碌碌一转,微笑道:“目前安毅将军把注意力由国内转向国外,鲁逸轩部已经成为安家军在国内支撑抗战的独苗。委座不如委以重任,拔擢鲁逸轩为第二战区副总司令,授二级上将军衔,大力笼络。” “哦?” 蒋介石略一沉吟,有些迟疑:“这样好吗?安毅也不过是二级上将,骤然把鲁逸轩提到如此高度,安毅会不会认为中央对其部队有非分之想,进而心生抗拒,把鲁逸轩部调到南华或者蒙古去?” “以我对安毅将军的了解,在关系国家民族利益的大是大非面前,他是不会犯糊涂的!”白崇禧道:“况且,我们还可以授予安毅将军一级上将军衔,授予胡家林、顾长风、夏俭、李金龙、叶成二级上将,以显示中央对于安家军的体贴和爱护。不管怎么说,现在安家军已经握有川南、滇南、南华和蒙古四地,为国家民族拓疆戍边,这拳拳报国之心,非得大加表扬才可!” 蒋介石微微颔首:“健生所言有理,这件事情我会交由军政部拿出个具体章程出来......前线将士都要奖励,对于有功之士我们不要吝惜,国光勋章、青天白日勋章、宝鼎勋章获得者要全部专门造册,中央报刊和媒体要全面跟进,宣传报道我们抗日将士的丰功伟绩。” 何应钦趁机谏言:“委座,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一旦蒙古或者南华战事吃紧,谁也不敢保证安毅将军会不会抽调鲁逸轩部,委座需要与安毅将军进行沟通,确定第三十集团军的统属。现在南华方方面面都需要与我们展开合作,仅难民迁移一项,就离不开我们中央和各地政府的支持,想必在这个问题上不会过多计较。 “今后,委座可把三十集团军看做一个大军校,也可以当做一个实践军事理论和积累实战经验的平台,从中央军各部抽调人员前往实习,实习期间可担任部队各级主官,学习先进战术和理念,从而提高全国全军的综合素质和实战水平!” 一旁的白崇禧暗叫一声歹毒,如此一来,第三十集团军必将与中央军合作紧密,以后姓安还是姓蒋就难说了。 蒋介石果然非常感兴趣:“敬之此言甚合我心,我想安毅是会顾全大局的。现在中央与叙府的合作开发已经进入实质性阶段,湖南郴州柿竹园地区的大型钨矿,已经得到中央研究院地质研究所所长及中国地质学会会长李四光先生亲自确认,大规模开发已经迫在眉睫。该地区地质条件复杂,老的机械设备已经无法适应开采需要,若是强行开采,会造成钼矿、铋矿、铅矿、锌矿、铜矿、锡矿、萤石、氧化钼、硫矿、铁矿资源的浪费,而且钨矿产出不高,效益有限。但若是采用叙府的新设备新技术,把柿竹园建设成一个拥有矿业采选集群、钨产业集群、铋产业集群、氟化盐产业集群及相关联产业集群为一体的综合型现代矿业是完全可能的。 “此外,赣南的西华山、大吉山、岿美山、盘古山等地黑钨矿床,河南的东闯地区、陕西的金龙山、四川和甘肃交界的阳山地区发现超大型金矿,河南南阳和湖北江汉地区的油田,江西德兴和皖南马鞍山地区大型铜矿、福建龙岩地区超大型锰矿的开发已经提到了中央政府的议事日程上,所有这些都需要与安毅进行沟通......这样,我会邀请安毅来京当面磋商,你们先继续关注中日战局吧!” 何应钦和白崇禧唯唯诺诺。 忻口会战取得决定性胜利,庞大的财政开支也将由着落,蒋介石兴致颇高,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回到委员长办公室,蒋介石处理公务也比往日快得多,到下午四点便提前下班,回到憩庐时,看到宋美龄正兴致勃勃地指导孔令仪和孔令俊削一个颜色鲜红形状古怪的硕大水果的表皮,不由笑着问道:“看这模样,就知道不是本地物产,是南华送来的吧?” 孔令仪颦颦婷婷站起,小声介绍:“姨父,这是火龙果,原产美洲热带雨林地区,近代被欧洲人引入到东南亚,南华南部山区有大面积种植。听小毅哥说,火龙果富含一般蔬果中较少有的植物性白蛋白,遇到重金属离子,会快速将其包裹住,避免肠道吸收,从而起解毒的作用。还有,火龙果果肉中的黑色籽粒含有各种酶和不饱和脂肪酸及抗氧化物质,果皮中有非常珍贵的营养物质——花青素,这是一种强力的抗氧化和提升免疫力的物质,能在人体血液中保存活性七十五个小时,比胡萝卜素强十倍以上的抗氧化能力。通过血液被运到全身起抗氧化、抗自由基、防衰老、抑制老年痴呆症的作用。” “抗衰老?” 蒋介石心中略一沉吟,立即明白这是自己的学生为自己身体健康所献上的心意,笑着对宋美龄道:“既然好处这么多,达令,你也多吃点儿,这样对孩子有好处。” 宋美龄站起来,挺着肚子迎上蒋介石:“达令,小毅说怀孕期间,保持心情开朗很重要,除了送来火龙果外,还有两部叙府新拍摄的喜剧影片的拷贝,等下吃完晚饭,我们一起去欣赏吧。” “好啊!” 蒋介石怜惜地揽着爱妻的腰:“安毅还说其他什么吗?” “小毅说现在整个南华都是大工地,到处乱七八糟,扬尘非常厉害,所以没有邀请我去南华养胎,他说再过两年,南华就会大变样,城市和工业基地的建设初步完毕,到时候请我和你这个校长,一起去南华参观。” “哦?什么建设需要一搞就是两年?”蒋介石扶着宋美龄,回到沙发上坐下。 “干爹,这个我知道。” 孔令俊好削开一个火龙果,递给蒋介石,眉飞色舞地道:“上次陪干妈去南华,我和姐姐专门去看了基础设施建设。真不得了,城市主下水管道高四米,直径六米,两边各留一条一米宽的人行道。各街下水道高三米,直径四米,居民区下水道高两米,直径两米。城市建设要留出足够的冗余空间。绿化也得跟上。每个城市必须有30%的绿化面积。其中集中林木面积要有15%以上。据说,地质分析,抗震,地基下陷等数据分析,整整堆了几十间办公室,难倒不少人,但在小毅哥的强行推行下,全面展开。尽管南华加大了难民迁移的力度,但劳动力方面依然出现了很大的缺口,毕竟工业基地、农业设施和军队也要分去一大块人,为此小毅哥还很为难呢!” 蒋介石心里一动,看向宋美龄:“达令,你回来怎么没提及这些?贺君山他们的事情我也是从铭三那里知道的,我还等着你向我倾述呢!” 宋美龄摇摇头:“我怕别人嚼舌头,所以也就没提起,看看你派出的心腹们会有什么反馈,但结果很让人失望......” 蒋介石“哼”了一声:“贺君山和邓雪冰他们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什么时候了,还要去逞钦差大臣的威风?小毅没把他们抓起来关上三五个月,已经算是给我面子了......我训斥了康泽一通,康泽说他被君山和雪冰一激,想到最好把物产丰饶的南华整合到中央体系下,借助南华的国力,为抗日大业服务,所以也就想趁机给南华的政府官员敲敲边鼓,谁想会惹出这么大的风波? “我已经训斥过他了,告诉他南华本来就是安毅一手从法国人手里夺取,中央未尽寸力,以什么借口和名目去谋夺别人的成果?若是强行介入,不是让安家军更与中央离心离德吗?康泽冷汗淋漓,连声称自己错了。我不为己甚,叫康泽以后不要和君山、雪冰他们参合在一起了。” 宋美龄点点头:“这次我到了南华,才发现,原来那里的人文景观和中国别无二致,民众普遍信奉儒家文化,对待佛教、***教比较开明,再加上小毅强行推行民族平等的政策,那里的百姓归心很快。不得不说,小毅选了个好地方落脚啊!” 蒋介石笑道:“听令俊提及,我又发现我们与南华互补的地方。中国为什么这么乱,为什么赤匪猖獗,就在于土地少而人口多,无法平均地权,现在南华既然这么缺人,正好咱们可以有计划地向南华输出人口。还有蒙古,那么大片土地,可以养活多少人?达令,你给安毅去个电报,让他来南京,我有事情和他当面谈谈。” “好啊!我也想看看小毅了。说起来,小毅对我们真的很不错,达令,我先说好,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亏待他,明白吗?”宋美龄严肃地说。 蒋介石微微一愣,莞尔笑道:“那是当然。我心里明白着呢,谁对我好,谁又是想利用我,我一清二楚,不会犯糊涂的。” 第一五二九章 清清楚楚 第一五二九章清清楚楚 南京,国府西园,最高统帅部作战室。 蒋介石兴致勃勃看完崇禧在沙盘上对整个忻口战局所做的复盘,再结合战报,由衷地感慨: “此役是抗战以来空前的大捷......根据阎百川和卫俊如发回的战报,五天内共歼灭日军七万三千八百九十二人,俘虏日军四百九十七人,歼灭伪军五万三千人,俘虏三万八千人,日军第三十四师团长关龟治和第三十九师团长村上啓作两名中将于此战中殒命,混成第十三旅团长小英中介和独立混成第三十二旅团长关木猪夫两名少将被击毙,此外还有九十二位大佐、中佐、少佐丧生,缴获日军军旗六面,也就意味着有六个联队将被永远地取消建制。 “纵观战局,各部表现可圈可点,但要论首功,还是第三十集团军!若不是鲁逸轩率部果断实施突击,将日军拦腰截断,哪里来今天的胜利?敬之,健生,你们说说看,我们该如何犒劳有功将士啊?” 何应钦眼珠骨碌碌一转,微笑道:“目前安毅将军把注意力由国内转向国外,鲁逸轩部已经成为安家军在国内支撑抗战的独苗。委座不如委以重任,拔擢鲁逸轩为第二战区副总司令,授二级上将军衔,大力笼络。” “哦?” 蒋介石略一沉吟,有些迟疑:“这样好吗?安毅也不过是二级上将,骤然把鲁逸轩提到如此高度,安毅会不会认为中央对其部队有非分之想,进而心生抗拒,把鲁逸轩部调到南华或者蒙古去?” “以我对安毅将军的了解,在关系国家民族利益的大是大非面前,他是不会犯糊涂的!”白崇禧道:“况且,我们还可以授予安毅将军一级上将军衔,授予胡家林、顾长风、夏俭、李金龙、叶成二级上将,以显示中央对于安家军的体贴和爱护。不管怎么说,现在安家军已经握有川南、滇南、南华和蒙古四地,为国家民族拓疆戍边,这拳拳报国之心,非得大加表扬才可!” 蒋介石微微颔首:“健生所言有理,这件事情我会交由军政部拿出个具体章程出来......前线将士都要奖励,对于有功之士我们不要吝惜,国光勋章、青天白日勋章、宝鼎勋章获得者要全部专门造册,中央报刊和媒体要全面跟进,宣传报道我们抗日将士的丰功伟绩。” 何应钦趁机谏言:“委座,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一旦蒙古或者南华战事吃紧,谁也不敢保证安毅将军会不会抽调鲁逸轩部,委座需要与安毅将军进行沟通,确定第三十集团军的统属。现在南华方方面面都需要与我们展开合作,仅难民迁移一项,就离不开我们中央和各地政府的支持,想必在这个问题上不会过多计较。 “今后,委座可把三十集团军看做一个大军校,也可以当做一个实践军事理论和积累实战经验的平台,从中央军各部抽调人员前往实习,实习期间可担任部队各级主官,学习先进战术和理念,从而提高全国全军的综合素质和实战水平!” 一旁的白崇禧暗叫一声歹毒,如此一来,第三十集团军必将与中央军合作紧密,以后姓安还是姓蒋就难说了。 蒋介石果然非常感兴趣:“敬之此言甚合我心,我想安毅是会顾全大局的。现在中央与叙府的合作开发已经进入实质性阶段,湖南郴州柿竹园地区的大型钨矿,已经得到中央研究院地质研究所所长及中国地质学会会长李四光先生亲自确认,大规模开发已经迫在眉睫。该地区地质条件复杂,老的机械设备已经无法适应开采需要,若是强行开采,会造成钼矿、铋矿、铅矿、锌矿、铜矿、锡矿、萤石、氧化钼、硫矿、铁矿资源的浪费,而且钨矿产出不高,效益有限。但若是采用叙府的新设备新技术,把柿竹园建设成一个拥有矿业采选集群、钨产业集群、铋产业集群、氟化盐产业集群及相关联产业集群为一体的综合型现代矿业是完全可能的。 “此外,赣南的西华山、大吉山、岿美山、盘古山等地黑钨矿床,河南的东闯地区、陕西的金龙山、四川和甘肃交界的阳山地区发现超大型金矿,河南南阳和湖北江汉地区的油田,江西德兴和皖南马鞍山地区大型铜矿、福建龙岩地区超大型锰矿的开发已经提到了中央政府的议事日程上,所有这些都需要与安毅进行沟通......这样,我会邀请安毅来京当面磋商,你们先继续关注中日战局吧!” 何应钦和白崇禧唯唯诺诺。 忻口会战取得决定性胜利,庞大的财政开支也将由着落,蒋介石兴致颇高,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回到委员长办公室,蒋介石处理公务也比往日快得多,到下午四点便提前下班,回到憩庐时,看到宋美龄正兴致勃勃地指导孔令仪和孔令俊削一个颜色鲜红形状古怪的硕大水果的表皮,不由笑着问道:“看这模样,就知道不是本地物产,是南华送来的吧?” 孔令仪颦颦婷婷站起,小声介绍:“姨父,这是火龙果,原产美洲热带雨林地区,近代被欧洲人引入到东南亚,南华南部山区有大面积种植。听小毅哥说,火龙果富含一般蔬果中较少有的植物性白蛋白,遇到重金属离子,会快速将其包裹住,避免肠道吸收,从而起解毒的作用。还有,火龙果果肉中的黑色籽粒含有各种酶和不饱和脂肪酸及抗氧化物质,果皮中有非常珍贵的营养物质——花青素,这是一种强力的抗氧化和提升免疫力的物质,能在人体血液中保存活性七十五个小时,比胡萝卜素强十倍以上的抗氧化能力。通过血液被运到全身起抗氧化、抗自由基、防衰老、抑制老年痴呆症的作用。” “抗衰老?” 蒋介石心中略一沉吟,立即明白这是自己的学生为自己身体健康所献上的心意,笑着对宋美龄道:“既然好处这么多,达令,你也多吃点儿,这样对孩子有好处。” 宋美龄站起来,挺着肚子迎上蒋介石:“达令,小毅说怀孕期间,保持心情开朗很重要,除了送来火龙果外,还有两部叙府新拍摄的喜剧影片的拷贝,等下吃完晚饭,我们一起去欣赏吧。” “好啊!” 蒋介石怜惜地揽着爱妻的腰:“安毅还说其他什么吗?” “小毅说现在整个南华都是大工地,到处乱七八糟,扬尘非常厉害,所以没有邀请我去南华养胎,他说再过两年,南华就会大变样,城市和工业基地的建设初步完毕,到时候请我和你这个校长,一起去南华参观。” “哦?什么建设需要一搞就是两年?”蒋介石扶着宋美龄,回到沙发上坐下。 “干爹,这个我知道。” 孔令俊好削开一个火龙果,递给蒋介石,眉飞色舞地道:“上次陪干妈去南华,我和姐姐专门去看了基础设施建设。真不得了,城市主下水管道高四米,直径六米,两边各留一条一米宽的人行道。各街下水道高三米,直径四米,居民区下水道高两米,直径两米。城市建设要留出足够的冗余空间。绿化也得跟上。每个城市必须有30%的绿化面积。其中集中林木面积要有15%以上。据说,地质分析,抗震,地基下陷等数据分析,整整堆了几十间办公室,难倒不少人,但在小毅哥的强行推行下,全面展开。尽管南华加大了难民迁移的力度,但劳动力方面依然出现了很大的缺口,毕竟工业基地、农业设施和军队也要分去一大块人,为此小毅哥还很为难呢!” 蒋介石心里一动,看向宋美龄:“达令,你回来怎么没提及这些?贺君山他们的事情我也是从铭三那里知道的,我还等着你向我倾述呢!” 宋美龄摇摇头:“我怕别人嚼舌头,所以也就没提起,看看你派出的心腹们会有什么反馈,但结果很让人失望......” 蒋介石“哼”了一声:“贺君山和邓雪冰他们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什么时候了,还要去逞钦差大臣的威风?小毅没把他们抓起来关上三五个月,已经算是给我面子了......我训斥了康泽一通,康泽说他被君山和雪冰一激,想到最好把物产丰饶的南华整合到中央体系下,借助南华的国力,为抗日大业服务,所以也就想趁机给南华的政府官员敲敲边鼓,谁想会惹出这么大的风波? “我已经训斥过他了,告诉他南华本来就是安毅一手从法国人手里夺取,中央未尽寸力,以什么借口和名目去谋夺别人的成果?若是强行介入,不是让安家军更与中央离心离德吗?康泽冷汗淋漓,连声称自己错了。我不为己甚,叫康泽以后不要和君山、雪冰他们参合在一起了。” 宋美龄点点头:“这次我到了南华,才发现,原来那里的人文景观和中国别无二致,民众普遍信奉儒家文化,对待佛教、***教比较开明,再加上小毅强行推行民族平等的政策,那里的百姓归心很快。不得不说,小毅选了个好地方落脚啊!” 蒋介石笑道:“听令俊提及,我又发现我们与南华互补的地方。中国为什么这么乱,为什么赤匪猖獗,就在于土地少而人口多,无法平均地权,现在南华既然这么缺人,正好咱们可以有计划地向南华输出人口。还有蒙古,那么大片土地,可以养活多少人?达令,你给安毅去个电报,让他来南京,我有事情和他当面谈谈。” “好啊!我也想看看小毅了。说起来,小毅对我们真的很不错,达令,我先说好,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亏待他,明白吗?”宋美龄严肃地说。 蒋介石微微一愣,莞尔笑道:“那是当然。我心里明白着呢,谁对我好,谁又是想利用我,我一清二楚,不会犯糊涂的。” 第一五三〇章 斯大林的抉择 第一五三〇章斯大林的抉择 进入三月下旬,中国江南江北地区草长莺飞,桃红柳绿,华北和东北冰雪开始解冻,春的气息扑面而来,而处于欧洲的莫斯科,虽艳阳高照,但处于地处高纬度地区,到处依然是冰雪皑皑,素白一片。 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圣母大教堂端庄肃穆,伊凡大帝钟楼银装素裹,五个塔楼镶着玛瑙石红星,蔚为壮观。会议大厅里,座无虚席。苏布全国代表大会正在进行。由于中亚地区频频传来噩耗,代表们情绪都不太高,会议厅里寂静无声。 人民委员会主席莫洛托夫宣布代表大会开幕后,按程序进行了一些仪式,随后便是斯大林作报告时间,会场里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 由于处于战争期间,斯大林穿着一身元帅军装,此时的他,既是苏布中央总***,又是苏联红军最高统帅,集党政军大权于一身。斯大林走近淡黄色的讲台,放下讲稿,环视代表们,也鼓掌,与代表们的掌声和谐一气。不一会儿,他两手往下压压,示意代表们坐下,等会场平静下来,才沉稳地说: “同志们,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举行全国代表会议,在于我们的党,我们的苏维埃,已面临生死考验。西方,德国人磨刀霍霍,已经吞并了奥地利和捷克,把下一个猎物瞄准了波兰,一旦波兰被德国吞并,极度仇视布尔什维克和苏维埃的纳粹,必然会把魔爪伸向苏联;东方,远东分裂分子咄咄逼人,已经占据了乌拉尔山一线,随时可以把他们的势力逼向莫斯科;东南方,中亚地区正在遭受中国人的侵略,大片的国土正在丧失。苏维埃,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我们必须立即行动起来,放弃任何幻想,齐心协力,彻底把我们的敌人击败!”斯大林铿锵有力地说着。 会场里寂静一片,所有人都在认真倾听斯大林的演讲。 这次全国代表大会结束后,苏联将正式进入战时体制,原来的经济发展计划将全部中止,所有的一切,都将围绕着战争展开。苏布中央已经下令,对全体科学家、工程师和熟练技术工人,下达免究任何责任的特赦令,要求他们放下思想包袱,以最大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去,设计和生产出红军急需的飞机、大炮、坦克、舰艇。苏联全境将进行战争总动员,将编成一千万军队,接下来的就是训练和开上前线。苏联百分之八十的工业和能源、原材料基地在欧洲部分,一旦完成全民动员,所能产生的能量是极为惊人的。 作完报告,斯大林乘“伏尔加”牌黑色轿车,出克里姆林宫,前去城外的训练基地,检查即将开拔到前线的部队的训练情况。国防人民委员伏罗希洛夫元帅、莫斯科军区司令布琼尼元帅、红军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副总参谋长华西列夫斯基,人民委员会主席莫洛托夫、内务部长贝利亚跟随着。此外,还有一个让人感到意外的人,那就是斯大林特别要求列席的列宁格勒军区司令朱可夫。 朱可夫个子不高,肩膀宽阔,脸膛不大,可大大的下巴格外突出,下颌底部正中有一道深深的***,把下巴的肌肉分为左右两块。他是俄布党员,历任骑兵团长、旅长、师长、军长、骑兵副总监,毕业于伏龙芝军事学院高级首长进修班。 占地数千亩的训练基地里,所有参与检阅的指战员们都举起手,向斯大林敬礼。斯大林庄重回礼。 一眼望去,雪地上坦克纵成列,竖成行,像一座座小山丘,还有那一门门火炮昂首长天,再远处树木皆披银装,几只鸟儿飞上天空。随着一声令下,红军将士飞身跳上坦克,很快启动,过路障,经窄桥,射击,摧毁移动目标。 斯大林看完表演非常满意,又前行去看炮兵训练。 炮兵团长挥动小红旗,下令“预备”,炮兵抱弹、填炮、拉炮绳的,环环相扣,紧张有序,在“射击”声中,炮口喷出火光,炮弹飞了出去,击中五千米远处的靶子,火光闪闪,硝烟翻腾。 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的斯大林微微点头,上前与指指挥官们握手,鼓励道:“希望你们在东线作战时,多歼灭敌人,这样我们的步兵伤亡就会小一些!” 指挥官们齐声回答:“为苏维埃服务!” 检查完毕,在回去的路上,斯大林询问朱可夫对目前整个战争态势的看法。 “斯大林同志,请恕我直言,一纸动员令,一夜之间固然可征召上千万士兵,但是要征召到上万名有实战经验的中校以上的军官,就难上加难了!我们的部队存在很大的问题,如今许多师、团长此前不过是连排长,而许多军长,也只是团营长,没有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他们除了思想积极政治过硬外,对于打仗更习惯于服从,从不根据实际情况指挥作战。而且军队里,内务委员和政委权力太大,导致军队主官没有创造性,生搬硬套以往的战役经验,长此以往,我不认为能够在对远东和中***队的作战中取得胜利。” 斯大林勃然大怒,就想发作,但细细一想,朱可夫所说的,确实是当前部队面临的主要问题。所谓兵危思良将,国乱念贤臣,能够在自己身边仗义执言的,都已经被无情地清洗掉了,如果再把朱可夫给“咔嚓”掉,估计以后就没有人再提醒自己了。想到这里,他叫司机停车,然后对朱可夫道: “你先回去吧,等有需要我会找你。你现在先把列宁格勒军区管好,从莫斯科东方大学、伏龙芝军事学院、托尔马切夫军事政治学院、共产国际军事工程学校、列宁格勒通信学校、基辅军事学校等军事院校选拔出一批合格的校尉官员,着重进行培养,然后再从参谋人员和基层指挥员中,选拔出一批进行高级战术培养。我们多管齐下,先把指挥员培养起来再说,明白吗?” “是的,斯大林同志!” 朱可夫庄重点头,然后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 斯大林居住的孔策沃别墅,在莫斯科西南方向,四周围墙高耸,树林浓密,附近方圆数公里内没有别的建筑,却时有林涛声起。他下车步入别墅大门,过巨大石屏。稍前一些的地方廊柱粗大,墙面整洁,两扇樟木门厚重坚固,里边的房间宽大实用。 斯大林来到书房,由于妻子自杀,孩子也都被送出去由专人看管,所以整个房子显得很冷清。在书桌边坐下,他拿出雕花烟斗,从烟盒里捏几撮烟叶,放进烟斗,擦根火柴,点燃烟叶,抽上一口,耳畔却响起朱可夫的话,不由沉思起来。 “眼下军心不稳。看来‘大清洗’确实大伤了军队的元气……” 斯大林记得很清楚,在“大清洗”中,陆海空军的五位元帅,图哈切夫斯基被处死,叶戈罗夫关进古格拉后,被另一位元帅布柳赫尔派兵营救,而这两人都属于必须被清洗的范畴;在“大清洗”中,二级集团军司令全部杀掉了,五十七个军长杀掉五十个,一百八十六个师长中处死一百五十四个……数来数去,中校以上的军官一共给杀了五千多人,难怪朱可夫会说没有会打仗的中高级指挥员了。 “唉……” 斯大林拿起烟斗,放在嘴里,一吸,没有烟味,再吸,还是没有烟味,拿下烟斗一看,里面的烟叶不知何时已经燃完了,摇头苦笑,只好抖掉烟灰,从烟盒里又拿出烟叶,放满烟斗,正要点火,秘书波斯克列贝舍夫送来文件,顺手用打火机为斯大林点燃了烟叶,转身出去。 斯大林吸完烟,踩着毛绒绒的地毯来到窗前,细细思考: “苏维埃内乱,远东分裂,中国人侵入中亚,德国把势力扩展到东方威胁苏联边境,是包括美国在内的所有西方国家都乐于见到的,我们没有办法与英、法、美等国结盟,也不可能同波兰结盟,因为十月革命成功不久,波兰与十多个帝国主义国家一道入侵苏联……” 斯大林感到苏联又到了一个生死攸关之时,继续思考:“现在苏联已陷入东线和中亚的战场无法自拔,只要能使德国对苏联的战争推迟,在一定条件下,也可以同魔鬼握手,以避免出现苏联同时与远东、中国和德国苦战,英法、甚至整个世界隔岸观火的窘境。” 斯大林循着这条思路想下去:“是啊,在一定条件下,可以同希特勒谋求和平。但如何传递这个信息?外交人民委员李维诺夫是犹太人,有个英国籍的老婆,李维诺夫一贯仇视德国,又同英法打得火热……得换下来,但换上谁呢?当然是莫洛托夫!” 想到这里,斯大林回到书桌前,从秘书拿来的文件中,拿出一份翻阅,这是此次全国党代会各项工作的安排名单,一旦他做出决定,会议就会完全按照他的意思,一丝不苟地执行下去。 “李维诺夫的外交工作,都是在执行党和政府的指示,目前之所以会显得倾向于英国、法国,却不是他个人的行为,而是集体意志的表现。现在拿掉李维诺夫,许多人会有想法,当然,要下好外交这盘大棋,时时都必须从全局出发,局部做出牺牲,也是常有的。” 斯大林这样想着,从笔筒里拿起一支中国叙府产的圆珠笔,笔尖移到名单上,落在“李维诺夫”上划了个叉,随后又移到了莫洛托夫上面,重重地画了个圆圈。 “这样一换,希特勒会改变对我们的看法,我们也可以赢得时间,进行必要的准备,好粉碎任何敌人的进攻……” 斯大林这样想着,缓缓地放下了笔,提起了电话:“莫洛托夫同志……你马上到我家里来一趟,对,就是现在……” 不多时,斯大林见人民委员会主席莫洛托夫到了,就迎上一步。 莫洛托夫头发稀疏,长圆脸形,短胡须,戴副椭圆形金丝眼镜,目光犀利,炯炯有神。他正在主持全国代表大会,对于斯大林的突然召见,感到有些意外,看到斯大林后连忙上前,热切地喊道:“斯大林同志……” 斯大林伸出手,与莫洛托夫握一下,指指书桌旁边的沙发,道:“坐下说话吧。”他先去坐好,顺手拿起书桌上的文件夹,递给莫洛托夫:“刚送来的,你先看看吧。” 莫洛托夫接过文件夹,坐下,由斯大林与往日略微不同的举止,感到有新的情况发生。多年来,每一个在斯大林身边的人,都已养成一种习惯:斯大林不让知道的,绝对不问;不让看的,绝对不看。 莫洛托夫打开文件夹,看起来。这是一份来自德国的秘密情报,上言希特勒已经招人制定进攻波兰的计划,详情待细察。看完后,莫洛托夫把文件夹递还给斯大林,说:“希特勒的野心太大了……” 斯大林点点头,转变话题:“最近,我们陷入了与远东分裂分子与中国人的战事。其实我们都知道,中亚也是以远东共和国主导,中国人若是没有远东撑腰,根本不敢进入苏维埃的一寸领土。原本我们制定的作战计划,是想先打痛中国人,不要让他们参合到苏联的内战中来,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得到远东加强的中国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发生在谢米帕拉丁斯克和乌斯季卡缅的作战事变就是证明。这次全国党代会后,我们有必要调整东线的战略。 “与此同时,德国在西线咄咄逼人,他们与意大利和日本先后签订***产国际条约,矛头直指苏维埃。为此,我们曾就缔结反侵略互助条约与英、法进行谈判,可至今仍无进展。由此不难看出,英、法在袖手旁观,要把波兰作为诱饵甩出去,以促使希特勒扑向我们。” 说到这里,斯大林征求莫洛托夫的意见:“对此,莫洛托夫同志,你有什么看法,请谈谈。” 莫洛托夫由斯大林的所言思忖了一下,谨慎地说:“我们应进行最大的外交努力……”他话及问题的重点:“燃眉之急是要做好德国方面的工作……” 斯大林接上莫洛托夫的话头:“正因为如此,我刚才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让你来兼任外交人民委员,替下李维诺夫,以表明我们苏维埃中央的一个态度。” 莫洛托夫感到非常意外:“我?”他急切地说:“斯大林同志,请你再考虑……” 斯大林加强了语气:“怎么,你质疑我的决定吗?由人民委员会主席兼任外交人民委员,是表明我们对外交工作的重视!” “好吧!我服从组织的决定。” 莫洛托夫顿时软化下来,心里开始琢磨在外交工作中如何向中国政府施压,逼迫安家军从中亚撤军。 第一五三〇章 斯大林的抉择 第一五三〇章斯大林的抉择 进入三月下旬,中国江南江北地区草长莺飞,桃红柳绿,华北和东北冰雪开始解冻,春的气息扑面而来,而处于欧洲的莫斯科,虽艳阳高照,但处于地处高纬度地区,到处依然是冰雪皑皑,素白一片。 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圣母大教堂端庄肃穆,伊凡大帝钟楼银装素裹,五个塔楼镶着玛瑙石红星,蔚为壮观。会议大厅里,座无虚席。苏布全国代表大会正在进行。由于中亚地区频频传来噩耗,代表们情绪都不太高,会议厅里寂静无声。 人民委员会主席莫洛托夫宣布代表大会开幕后,按程序进行了一些仪式,随后便是斯大林作报告时间,会场里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 由于处于战争期间,斯大林穿着一身元帅军装,此时的他,既是苏布中央总***,又是苏联红军最高统帅,集党政军大权于一身。斯大林走近淡黄色的讲台,放下讲稿,环视代表们,也鼓掌,与代表们的掌声和谐一气。不一会儿,他两手往下压压,示意代表们坐下,等会场平静下来,才沉稳地说: “同志们,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举行全国代表会议,在于我们的党,我们的苏维埃,已面临生死考验。西方,德国人磨刀霍霍,已经吞并了奥地利和捷克,把下一个猎物瞄准了波兰,一旦波兰被德国吞并,极度仇视布尔什维克和苏维埃的纳粹,必然会把魔爪伸向苏联;东方,远东分裂分子咄咄逼人,已经占据了乌拉尔山一线,随时可以把他们的势力逼向莫斯科;东南方,中亚地区正在遭受中国人的侵略,大片的国土正在丧失。苏维埃,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我们必须立即行动起来,放弃任何幻想,齐心协力,彻底把我们的敌人击败!”斯大林铿锵有力地说着。 会场里寂静一片,所有人都在认真倾听斯大林的演讲。 这次全国代表大会结束后,苏联将正式进入战时体制,原来的经济发展计划将全部中止,所有的一切,都将围绕着战争展开。苏布中央已经下令,对全体科学家、工程师和熟练技术工人,下达免究任何责任的特赦令,要求他们放下思想包袱,以最大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去,设计和生产出红军急需的飞机、大炮、坦克、舰艇。苏联全境将进行战争总动员,将编成一千万军队,接下来的就是训练和开上前线。苏联百分之八十的工业和能源、原材料基地在欧洲部分,一旦完成全民动员,所能产生的能量是极为惊人的。 作完报告,斯大林乘“伏尔加”牌黑色轿车,出克里姆林宫,前去城外的训练基地,检查即将开拔到前线的部队的训练情况。国防人民委员伏罗希洛夫元帅、莫斯科军区司令布琼尼元帅、红军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副总参谋长华西列夫斯基,人民委员会主席莫洛托夫、内务部长贝利亚跟随着。此外,还有一个让人感到意外的人,那就是斯大林特别要求列席的列宁格勒军区司令朱可夫。 朱可夫个子不高,肩膀宽阔,脸膛不大,可大大的下巴格外突出,下颌底部正中有一道深深的***,把下巴的肌肉分为左右两块。他是俄布党员,历任骑兵团长、旅长、师长、军长、骑兵副总监,毕业于伏龙芝军事学院高级首长进修班。 占地数千亩的训练基地里,所有参与检阅的指战员们都举起手,向斯大林敬礼。斯大林庄重回礼。 一眼望去,雪地上坦克纵成列,竖成行,像一座座小山丘,还有那一门门火炮昂首长天,再远处树木皆披银装,几只鸟儿飞上天空。随着一声令下,红军将士飞身跳上坦克,很快启动,过路障,经窄桥,射击,摧毁移动目标。 斯大林看完表演非常满意,又前行去看炮兵训练。 炮兵团长挥动小红旗,下令“预备”,炮兵抱弹、填炮、拉炮绳的,环环相扣,紧张有序,在“射击”声中,炮口喷出火光,炮弹飞了出去,击中五千米远处的靶子,火光闪闪,硝烟翻腾。 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的斯大林微微点头,上前与指指挥官们握手,鼓励道:“希望你们在东线作战时,多歼灭敌人,这样我们的步兵伤亡就会小一些!” 指挥官们齐声回答:“为苏维埃服务!” 检查完毕,在回去的路上,斯大林询问朱可夫对目前整个战争态势的看法。 “斯大林同志,请恕我直言,一纸动员令,一夜之间固然可征召上千万士兵,但是要征召到上万名有实战经验的中校以上的军官,就难上加难了!我们的部队存在很大的问题,如今许多师、团长此前不过是连排长,而许多军长,也只是团营长,没有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他们除了思想积极政治过硬外,对于打仗更习惯于服从,从不根据实际情况指挥作战。而且军队里,内务委员和政委权力太大,导致军队主官没有创造性,生搬硬套以往的战役经验,长此以往,我不认为能够在对远东和中***队的作战中取得胜利。” 斯大林勃然大怒,就想发作,但细细一想,朱可夫所说的,确实是当前部队面临的主要问题。所谓兵危思良将,国乱念贤臣,能够在自己身边仗义执言的,都已经被无情地清洗掉了,如果再把朱可夫给“咔嚓”掉,估计以后就没有人再提醒自己了。想到这里,他叫司机停车,然后对朱可夫道: “你先回去吧,等有需要我会找你。你现在先把列宁格勒军区管好,从莫斯科东方大学、伏龙芝军事学院、托尔马切夫军事政治学院、共产国际军事工程学校、列宁格勒通信学校、基辅军事学校等军事院校选拔出一批合格的校尉官员,着重进行培养,然后再从参谋人员和基层指挥员中,选拔出一批进行高级战术培养。我们多管齐下,先把指挥员培养起来再说,明白吗?” “是的,斯大林同志!” 朱可夫庄重点头,然后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 斯大林居住的孔策沃别墅,在莫斯科西南方向,四周围墙高耸,树林浓密,附近方圆数公里内没有别的建筑,却时有林涛声起。他下车步入别墅大门,过巨大石屏。稍前一些的地方廊柱粗大,墙面整洁,两扇樟木门厚重坚固,里边的房间宽大实用。 斯大林来到书房,由于妻子自杀,孩子也都被送出去由专人看管,所以整个房子显得很冷清。在书桌边坐下,他拿出雕花烟斗,从烟盒里捏几撮烟叶,放进烟斗,擦根火柴,点燃烟叶,抽上一口,耳畔却响起朱可夫的话,不由沉思起来。 “眼下军心不稳。看来‘大清洗’确实大伤了军队的元气……” 斯大林记得很清楚,在“大清洗”中,陆海空军的五位元帅,图哈切夫斯基被处死,叶戈罗夫关进古格拉后,被另一位元帅布柳赫尔派兵营救,而这两人都属于必须被清洗的范畴;在“大清洗”中,二级集团军司令全部杀掉了,五十七个军长杀掉五十个,一百八十六个师长中处死一百五十四个……数来数去,中校以上的军官一共给杀了五千多人,难怪朱可夫会说没有会打仗的中高级指挥员了。 “唉……” 斯大林拿起烟斗,放在嘴里,一吸,没有烟味,再吸,还是没有烟味,拿下烟斗一看,里面的烟叶不知何时已经燃完了,摇头苦笑,只好抖掉烟灰,从烟盒里又拿出烟叶,放满烟斗,正要点火,秘书波斯克列贝舍夫送来文件,顺手用打火机为斯大林点燃了烟叶,转身出去。 斯大林吸完烟,踩着毛绒绒的地毯来到窗前,细细思考: “苏维埃内乱,远东分裂,中国人侵入中亚,德国把势力扩展到东方威胁苏联边境,是包括美国在内的所有西方国家都乐于见到的,我们没有办法与英、法、美等国结盟,也不可能同波兰结盟,因为十月革命成功不久,波兰与十多个帝国主义国家一道入侵苏联……” 斯大林感到苏联又到了一个生死攸关之时,继续思考:“现在苏联已陷入东线和中亚的战场无法自拔,只要能使德国对苏联的战争推迟,在一定条件下,也可以同魔鬼握手,以避免出现苏联同时与远东、中国和德国苦战,英法、甚至整个世界隔岸观火的窘境。” 斯大林循着这条思路想下去:“是啊,在一定条件下,可以同希特勒谋求和平。但如何传递这个信息?外交人民委员李维诺夫是犹太人,有个英国籍的老婆,李维诺夫一贯仇视德国,又同英法打得火热……得换下来,但换上谁呢?当然是莫洛托夫!” 想到这里,斯大林回到书桌前,从秘书拿来的文件中,拿出一份翻阅,这是此次全国党代会各项工作的安排名单,一旦他做出决定,会议就会完全按照他的意思,一丝不苟地执行下去。 “李维诺夫的外交工作,都是在执行党和政府的指示,目前之所以会显得倾向于英国、法国,却不是他个人的行为,而是集体意志的表现。现在拿掉李维诺夫,许多人会有想法,当然,要下好外交这盘大棋,时时都必须从全局出发,局部做出牺牲,也是常有的。” 斯大林这样想着,从笔筒里拿起一支中国叙府产的圆珠笔,笔尖移到名单上,落在“李维诺夫”上划了个叉,随后又移到了莫洛托夫上面,重重地画了个圆圈。 “这样一换,希特勒会改变对我们的看法,我们也可以赢得时间,进行必要的准备,好粉碎任何敌人的进攻……” 斯大林这样想着,缓缓地放下了笔,提起了电话:“莫洛托夫同志……你马上到我家里来一趟,对,就是现在……” 不多时,斯大林见人民委员会主席莫洛托夫到了,就迎上一步。 莫洛托夫头发稀疏,长圆脸形,短胡须,戴副椭圆形金丝眼镜,目光犀利,炯炯有神。他正在主持全国代表大会,对于斯大林的突然召见,感到有些意外,看到斯大林后连忙上前,热切地喊道:“斯大林同志……” 斯大林伸出手,与莫洛托夫握一下,指指书桌旁边的沙发,道:“坐下说话吧。”他先去坐好,顺手拿起书桌上的文件夹,递给莫洛托夫:“刚送来的,你先看看吧。” 莫洛托夫接过文件夹,坐下,由斯大林与往日略微不同的举止,感到有新的情况发生。多年来,每一个在斯大林身边的人,都已养成一种习惯:斯大林不让知道的,绝对不问;不让看的,绝对不看。 莫洛托夫打开文件夹,看起来。这是一份来自德国的秘密情报,上言希特勒已经招人制定进攻波兰的计划,详情待细察。看完后,莫洛托夫把文件夹递还给斯大林,说:“希特勒的野心太大了……” 斯大林点点头,转变话题:“最近,我们陷入了与远东分裂分子与中国人的战事。其实我们都知道,中亚也是以远东共和国主导,中国人若是没有远东撑腰,根本不敢进入苏维埃的一寸领土。原本我们制定的作战计划,是想先打痛中国人,不要让他们参合到苏联的内战中来,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得到远东加强的中国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发生在谢米帕拉丁斯克和乌斯季卡缅的作战事变就是证明。这次全国党代会后,我们有必要调整东线的战略。 “与此同时,德国在西线咄咄逼人,他们与意大利和日本先后签订***产国际条约,矛头直指苏维埃。为此,我们曾就缔结反侵略互助条约与英、法进行谈判,可至今仍无进展。由此不难看出,英、法在袖手旁观,要把波兰作为诱饵甩出去,以促使希特勒扑向我们。” 说到这里,斯大林征求莫洛托夫的意见:“对此,莫洛托夫同志,你有什么看法,请谈谈。” 莫洛托夫由斯大林的所言思忖了一下,谨慎地说:“我们应进行最大的外交努力……”他话及问题的重点:“燃眉之急是要做好德国方面的工作……” 斯大林接上莫洛托夫的话头:“正因为如此,我刚才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让你来兼任外交人民委员,替下李维诺夫,以表明我们苏维埃中央的一个态度。” 莫洛托夫感到非常意外:“我?”他急切地说:“斯大林同志,请你再考虑……” 斯大林加强了语气:“怎么,你质疑我的决定吗?由人民委员会主席兼任外交人民委员,是表明我们对外交工作的重视!” “好吧!我服从组织的决定。” 莫洛托夫顿时软化下来,心里开始琢磨在外交工作中如何向中国政府施压,逼迫安家军从中亚撤军。 第一五三一章 适得其反 第一五三一章适得其反 南华,新京。 安毅收到宋美龄的邀请电,感到有些意外,但想想自己离开南京已经快四个月了,估计蒋介石是有什么事情想当面对自己说。 现在南华的国际地位有些特殊,在德国咄咄逼人气势威胁下的法国,迟迟拿不出对付南华共和国的方案,坚持出兵征讨与主张应把兵力放在法德边境防备德国南下的都有大批人支持,天天在报刊杂志和广播上论战,吵得不亦乐乎。 法国民众现在的心态十分微妙,一方面,由于南华的独立,他们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认为必须坚决而又果断地制止这种行为,否则整个法兰西的全球殖民体系,就会轰然崩塌;另一个方面,法国人又不愿意为了殖民地而流法兰西青年的热血。 更有甚者,许多人早上到晚上,也持有不同的见解。比如早上上班途中,听到广播中坚持出兵的政客的演讲,觉得热血沸腾,爱国情绪勃发,恨不能即刻参军上前线,与叛乱的安南土著和中国人作战;而到了下午,听到主张和平解决争端的议员的阐述,说明中***队一次性可以出动上千架轰炸机,此外还有上千架战斗机进行护航,若是这两千余架战机从法国上空飞过,仅仅只是战机映下的阴影,就足以遮盖整个巴黎市的上空,质疑需要派出多少舰队和士兵,才能完成收复安南这一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听到这里,那些上午还满怀激情准备为祖国抛洒热血的人就觉得背心发寒,迅速转变看法,觉得没必要万里迢迢跑去远东那个没有后方依托的地方打仗,还是以保护本土为第一要务。 对法国人来说,南华距离自己实在太遥远了,那里的丢失不会影响到法国本土的安全,但若是德国人趁着法国把兵力派往安南,突然向法国发起进攻,那就是亡国的大事。况且,法兰西还有大量的战俘掌握在南华政府手里,谁也不敢保证关键时候他们会不会以此作为威胁,而现在这些俘虏的家人,天天都在议会和政府大门前***示威,要求政府尽快解救回自己的亲人,他们也是一股重要的反对武力讨伐的力量。 因此,在反复权衡利弊后,大多数法国人还是坚持认为,这个时候实在是不宜派出军队进行征讨,采取政治、经济打压,虚言恐吓迫使南华政府让步更为妥当。至于南华会不会屈服,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正是因为法国政府和军队在大量民众及议会议员反对出兵呼声下表现出的迟疑,同时还有其对自身实力的不自信,使得法国的盟友以及与法国签有互助协议的英联邦国家,无法对南华建国发表任何意见。 倒是以美国为首的美元体系国家,看到南华建国伊始,便宣布将在未来两到三年内,政局及金融体系稳定后,逐步实行多边贸易体制,主张在国际贸易中公平与机会均等,在国际货币与金融体系领域,不要求废除一切形式的货币汇兑控制,只追求货币间的可汇兑。也就是说,不管一个国家的公民是否具有自由兑换货币的权利,但一个外国人却应拥有将手中货币兑换成其他货币的权利。 这些政治和经济举措,极大地迎合了美国国务卿赫尔的观点。美国政府急于在太平洋西岸寻找一个自由贸易的主权国家,对于南华的主张大为认同,赫尔在与罗斯福沟通后,已经在众议院和参议院抛出了与南华建交的议案,以便在经济危机的大环境下,让美国的企业能够成功进入百废待兴的南华,争夺基础建设等大蛋糕。 在欧楚儿和相关金融专家的努力下,南华中央银行将于下月中旬正式成立,安毅也想协调一下华元与法币、英镑及美元之间的关系(因为法币与英镑直接挂钩,同时受美元支配),同时还想就国际形势与蒋介石交换一下看法,于是欣然应允,复电将于近日前往南京一叙。 ...... 三月二十四日,印度孟加拉邦传来一条震惊世界的消息: 征讨印度东部地区叛乱武装的英国陆军印度第十七步兵师,在吉大港东北八十多公里处的戈布多伊湖区,遭遇印度叛乱军队的埋伏。印度叛军在高山之上,构筑了水坝,堵住了水流,待到英军进入山下谷地时,突然爆破大坝,湍急的洪流,瞬间让英***队拥有的先进的坦克、装甲车和大炮报废,同时,大量的英军官兵被激流卷走,直到几天后泡涨的尸体才在戈布多伊湖里浮现。 英印十七师就这样全军覆没,当场被淹死六千余人,其余一万余惊魂未定的英军被蜂拥而至的叛军俘虏。 此后恐怖的一幕发生了:这一万多英军俘虏,先被押解到戈布多伊湖区南方的公路旁边,在枪口的威逼下,惴惴不安地竖起上万个十字架,随后,所有的俘虏被机枪扫射,打断双腿,然后被割去***,悉数钉死在十字架上。 消息传出后,震惊了整个世界。 在此之前,英国政府已经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正在与囚禁于监狱中的印度国大党的领袖们展开磋商和谈判,要求国大党尽快履行“执政党”职责,平息叛乱。 就在英印殖民当局准备释放国大党领袖的时候,传来如此令人震惊的消息,英国首相张伯伦及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勋爵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很快,各大报刊杂志便用活生生的实例,用翔实的照片,告诉了天真的首相和外相,事情已经发生了,大英帝国的威信正在受到粗暴的践踏。 没过多久,伦敦、伯明翰、曼切斯特等城市,迅速被***的人群挤满,尤其是失去亲人的英国人,一个个目赤欲裂,状极疯狂,嚎啕大哭埋怨政府和军队无能之余,强烈要求对野蛮的印度人展开报复,让他们明白得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一些议会议员,比如前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便趁机发难,质疑政府与国大党和解的行为,称这是可耻的投降,是对日不落帝国赤裸裸的侮辱! 在这种情况下,张伯伦迅速中断了与印度国大党的联系,在国民、军队和议院的强烈要求下,决定对印度采取极端措施。 三月二十六日,英军在出动四个师的兵力,于戈布多伊湖区抢救回袍泽的尸体后,在吉大港公开处决了三万六千四百九十七名在此前作战中俘虏的叛军士兵,把他们的头颅全部割下来,在吉大港城外堆砌成四个金字塔般的京观,同时,还将吉大港地区九百二十七名国大党及宗教界领袖,一起挂上了十字架,照样钉死在戈布多伊湖西南方的巴鲁瓦地区,作为对叛军恶行的报复。 英***队的报复,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不管怎么说,英国人在印度只是少数,南亚次大陆作为一个拥有二亿五千万人的庞大殖民地,拥有对英国的绝对人口优势,英军的“恶行”,在有心人的传播下,迅速弥漫于印度的城市和乡间,一幅幅由印度人头颅堆砌的照片,一具具悬挂于十字架上的印度人尸体,一双双死不瞑目的愤怒眼睛,震惊了所有印度人。 英国政府本来只是想威慑印度人,不想却引来更大的反抗狂潮,在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马哈拉斯特拉邦、卡拉塔克邦、安德拉邦、中央邦、北方邦等地,民族起义再次如星星之火突然燎原,各地殖民政府纷纷被武装暴民推翻,印度宛若一条风雨飘摇的破船,再次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 第一五三一章 适得其反 第一五三一章适得其反 南华,新京。 安毅收到宋美龄的邀请电,感到有些意外,但想想自己离开南京已经快四个月了,估计蒋介石是有什么事情想当面对自己说。 现在南华的国际地位有些特殊,在德国咄咄逼人气势威胁下的法国,迟迟拿不出对付南华共和国的方案,坚持出兵征讨与主张应把兵力放在法德边境防备德国南下的都有大批人支持,天天在报刊杂志和广播上论战,吵得不亦乐乎。 法国民众现在的心态十分微妙,一方面,由于南华的独立,他们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认为必须坚决而又果断地制止这种行为,否则整个法兰西的全球殖民体系,就会轰然崩塌;另一个方面,法国人又不愿意为了殖民地而流法兰西青年的热血。 更有甚者,许多人早上到晚上,也持有不同的见解。比如早上上班途中,听到广播中坚持出兵的政客的演讲,觉得热血沸腾,爱国情绪勃发,恨不能即刻参军上前线,与叛乱的安南土著和中国人作战;而到了下午,听到主张和平解决争端的议员的阐述,说明中***队一次性可以出动上千架轰炸机,此外还有上千架战斗机进行护航,若是这两千余架战机从法国上空飞过,仅仅只是战机映下的阴影,就足以遮盖整个巴黎市的上空,质疑需要派出多少舰队和士兵,才能完成收复安南这一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听到这里,那些上午还满怀激情准备为祖国抛洒热血的人就觉得背心发寒,迅速转变看法,觉得没必要万里迢迢跑去远东那个没有后方依托的地方打仗,还是以保护本土为第一要务。 对法国人来说,南华距离自己实在太遥远了,那里的丢失不会影响到法国本土的安全,但若是德国人趁着法国把兵力派往安南,突然向法国发起进攻,那就是亡国的大事。况且,法兰西还有大量的战俘掌握在南华政府手里,谁也不敢保证关键时候他们会不会以此作为威胁,而现在这些俘虏的家人,天天都在议会和政府大门前***示威,要求政府尽快解救回自己的亲人,他们也是一股重要的反对武力讨伐的力量。 因此,在反复权衡利弊后,大多数法国人还是坚持认为,这个时候实在是不宜派出军队进行征讨,采取政治、经济打压,虚言恐吓迫使南华政府让步更为妥当。至于南华会不会屈服,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正是因为法国政府和军队在大量民众及议会议员反对出兵呼声下表现出的迟疑,同时还有其对自身实力的不自信,使得法国的盟友以及与法国签有互助协议的英联邦国家,无法对南华建国发表任何意见。 倒是以美国为首的美元体系国家,看到南华建国伊始,便宣布将在未来两到三年内,政局及金融体系稳定后,逐步实行多边贸易体制,主张在国际贸易中公平与机会均等,在国际货币与金融体系领域,不要求废除一切形式的货币汇兑控制,只追求货币间的可汇兑。也就是说,不管一个国家的公民是否具有自由兑换货币的权利,但一个外国人却应拥有将手中货币兑换成其他货币的权利。 这些政治和经济举措,极大地迎合了美国国务卿赫尔的观点。美国政府急于在太平洋西岸寻找一个自由贸易的主权国家,对于南华的主张大为认同,赫尔在与罗斯福沟通后,已经在众议院和参议院抛出了与南华建交的议案,以便在经济危机的大环境下,让美国的企业能够成功进入百废待兴的南华,争夺基础建设等大蛋糕。 在欧楚儿和相关金融专家的努力下,南华中央银行将于下月中旬正式成立,安毅也想协调一下华元与法币、英镑及美元之间的关系(因为法币与英镑直接挂钩,同时受美元支配),同时还想就国际形势与蒋介石交换一下看法,于是欣然应允,复电将于近日前往南京一叙。 ...... 三月二十四日,印度孟加拉邦传来一条震惊世界的消息: 征讨印度东部地区叛乱武装的英国陆军印度第十七步兵师,在吉大港东北八十多公里处的戈布多伊湖区,遭遇印度叛乱军队的埋伏。印度叛军在高山之上,构筑了水坝,堵住了水流,待到英军进入山下谷地时,突然爆破大坝,湍急的洪流,瞬间让英***队拥有的先进的坦克、装甲车和大炮报废,同时,大量的英军官兵被激流卷走,直到几天后泡涨的尸体才在戈布多伊湖里浮现。 英印十七师就这样全军覆没,当场被淹死六千余人,其余一万余惊魂未定的英军被蜂拥而至的叛军俘虏。 此后恐怖的一幕发生了:这一万多英军俘虏,先被押解到戈布多伊湖区南方的公路旁边,在枪口的威逼下,惴惴不安地竖起上万个十字架,随后,所有的俘虏被机枪扫射,打断双腿,然后被割去***,悉数钉死在十字架上。 消息传出后,震惊了整个世界。 在此之前,英国政府已经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正在与囚禁于监狱中的印度国大党的领袖们展开磋商和谈判,要求国大党尽快履行“执政党”职责,平息叛乱。 就在英印殖民当局准备释放国大党领袖的时候,传来如此令人震惊的消息,英国首相张伯伦及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勋爵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很快,各大报刊杂志便用活生生的实例,用翔实的照片,告诉了天真的首相和外相,事情已经发生了,大英帝国的威信正在受到粗暴的践踏。 没过多久,伦敦、伯明翰、曼切斯特等城市,迅速被***的人群挤满,尤其是失去亲人的英国人,一个个目赤欲裂,状极疯狂,嚎啕大哭埋怨政府和军队无能之余,强烈要求对野蛮的印度人展开报复,让他们明白得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一些议会议员,比如前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便趁机发难,质疑政府与国大党和解的行为,称这是可耻的投降,是对日不落帝国赤裸裸的侮辱! 在这种情况下,张伯伦迅速中断了与印度国大党的联系,在国民、军队和议院的强烈要求下,决定对印度采取极端措施。 三月二十六日,英军在出动四个师的兵力,于戈布多伊湖区抢救回袍泽的尸体后,在吉大港公开处决了三万六千四百九十七名在此前作战中俘虏的叛军士兵,把他们的头颅全部割下来,在吉大港城外堆砌成四个金字塔般的京观,同时,还将吉大港地区九百二十七名国大党及宗教界领袖,一起挂上了十字架,照样钉死在戈布多伊湖西南方的巴鲁瓦地区,作为对叛军恶行的报复。 英***队的报复,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不管怎么说,英国人在印度只是少数,南亚次大陆作为一个拥有二亿五千万人的庞大殖民地,拥有对英国的绝对人口优势,英军的“恶行”,在有心人的传播下,迅速弥漫于印度的城市和乡间,一幅幅由印度人头颅堆砌的照片,一具具悬挂于十字架上的印度人尸体,一双双死不瞑目的愤怒眼睛,震惊了所有印度人。 英国政府本来只是想威慑印度人,不想却引来更大的反抗狂潮,在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马哈拉斯特拉邦、卡拉塔克邦、安德拉邦、中央邦、北方邦等地,民族起义再次如星星之火突然燎原,各地殖民政府纷纷被武装暴民推翻,印度宛若一条风雨飘摇的破船,再次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 第一五三二章 “钉子”再出手 第一五三二章“钉子”再出手 位于柏林威廉大街的德国外交部,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收到了德国驻莫斯科大使馆转发的苏联中央充满“善意”的外交公告,便明白苏联已经彻底放弃了对英法的期待,转而与德国亲近了。 “有意思!前脚英国人在印度遭遇惨败,后脚苏联人就服软了!不过不管怎么样,这对帝国来说是件大好事!” 里宾特洛甫拿着德国驻苏联大使舒伦堡发来的电文,上了轿车,一路疾驰到总理府,直奔希特勒的办公室,看到希特勒从办公桌前诧异地抬起头,高兴地道:“元首,好消息!” “哦?英国人的麻烦还不够,他们那可怜的像羔羊一样软弱的陆军,又遭遇惨败了吗?” 希特勒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从里宾特洛甫手里接过电报,看完后,冷笑着说道:“来了,终于来了……斯大林这个鞋匠的儿子终于向德意志示弱了,李维诺夫完蛋了!” 希特勒情绪有些激动,一扬手,将电报高高抛起,电报往上一冲,接近天花板,却没有挨着。希特勒有趣地看着,看那电报一点又一点地向下飘落,在他眼里,像是用慢镜头拍摄的画面,虚幻,翻转。 “太好了,斯大林担心两线作战,但德意志又何尝不是如此?等到解决了英、法,稳定了西线,我再掉头攻打苏俄,到时候斯大林再醒悟过来已经迟了……” 见电报快落地,希特勒一伸手,接住了,又仔细看了看,确认李维诺夫辞职是确确实实的。 “非常好!实现《我的奋斗》中的伟大理想,我又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希特勒走近地球仪,指向立陶宛东部港口城市梅梅尔:“英国人、法国人退缩了,这片曾经属于日耳曼民族的土地,再次回到了德意志手里!帝国的扩张,将不可避免!” “地球”是做成圆球形的,放置在球架中间,只要一推,它就会转动。球面上用红黄蓝绿四种颜色标出国与国之间的界域,各国的公路、铁路、河流、山川、江海,清清楚楚。 四天前,德国和立陶宛在柏林签署了立陶宛将梅梅尔地区割让给德国的条约。1919年前,梅梅尔一直属于德意志德国,1921年的全民公决中以90%的票数赞成成立一个但泽模式的共和国,1923年被立陶宛占领,此后占人口多数的德国人和立陶宛总督之间经常爆发纠纷,随着纳粹政府上台,德国经济强劲复苏,梅梅尔地区强烈要求回归德国,立陶宛迫于德国的压力,终于签订了城下之盟,希特勒再次兵不血刃收复德国故土,赢得民众狂热的支持。 就在希特勒陷入幻想无法自拔之际,德国空军司令赫尔曼.威廉.戈林、副领袖兼德国内阁国防委员会成员鲁道夫.赫斯、德国警察总监和党卫队帝国长官海因里希.希莱姆、德国国民教育与宣传部部长兼首都行政长官保罗.约瑟夫.戈培尔、情报与安全局长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元首大本营卫队长隆美尔、捷克总督斯图卡、第十九军军长古德里安、南方集团军群参谋长曼斯坦因、退役将军龙德施泰特、党卫军成员斯科尔兹内等人走来。 希特勒轻抚住地球仪,与众人招呼,请他们坐下。 “这次我叫大家来的目的,相信你们已经十分清楚了。我们对于捷克斯洛伐克的占领取得了圆满的成功。我现在希望大家能够想出一个好的办法,能够让我们德国获得最大的利益。” 说到这里,希特勒用凌厉的目光扫了一下在座的众人,然后继续说到:“现在给大家自由发言的机会。各位请尽管发表自己的意见,不要有任何的隐瞒!” “元首――” 捷克总督斯图卡看了戈林一眼,在对方点头的示意中站起来,郑重地说道:“对于这个问题,我与戈林元帅有过深入的探讨,那就是把整个捷克斯洛伐克的工厂、企业、黄金、外汇储备和粮食全部搬回德国,并且破坏捷克斯洛伐克地区所有的不能携带的东西。毕竟我们是胜利者,所以应该取得胜利者所应该取得的东西。” 顿了顿,斯图卡继续说到:“同时,我认为我们应该加强对捷克斯洛伐克的控制,让捷克斯洛伐克人为我们种田和饲养战马,还是绰绰有余的。” 斯图卡说完,对希特勒深鞠一躬,然后坐下。 希特勒听到自己的亲密战友戈林把手伸到捷克斯洛伐克了,心中大为不悦,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含笑问道:“还有其他的建议吗?” “荒谬!可笑!”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站了起来:“元首,我认为斯图卡总督的想法很傻很天真。”看到斯图卡双目***地站起来就要反驳,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微笑着问道:“请问斯图卡总督,若是捷克人、斯洛伐克人和匈牙利人,他们反对政府剥夺他们工作和生存的权力,我们该怎么做?” 斯图卡愣了一下,涨红着脸,求助地看了戈林一眼,得不到回应后,有些结结巴巴地说:“当然是......当然是驱逐他们,把他们从我们帝国的领土上完全的驱逐出去,让他们知道和帝国作对的后果。” “如果这样的话,只会造成整个捷克斯洛伐克的混乱,帝国的兵力将会被层出不穷的暴力反抗事件所牵制,正如现在英国在印度所遭遇到的那样!” 海德里紧盯着斯图卡的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侃侃而谈:“捷克斯洛伐克地形复杂,到处都有山地,一旦发生严重的***事件,敌人的游击队向山上一躲,就可以逃过我们的空军和国防军的打击。所以如果处理不好的话,我们的敌人会不断地骚扰我们,到时候我们就被动了!” 说到这里,海德里希看了一眼在座的人:“所以光以种族主义去从肉体上消灭我们的敌人是十分被动的。我们应该采取一种主动的方式,那就是尽量的使对方的抵抗处于一种非常低的状态,这样我们才能够完全的控制对方。” 海德里希恭敬地向希特勒鞠了一躬:“元首阁下,这是我的一点个人的意见,希望元首和各位大人能够采纳!” 看到戈林盯着海德里希愤怒得要喷出火的眼睛,还有一大群戈林的追随者齐声的反对,希特勒突然觉得,戈林的权力太大了,大到已经严重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副元首鲁道夫.赫斯太过谨慎,像个和事老,而由于自己任命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担任海军航空兵司令,海因里希.希莱姆最近和戈林走得很近,而戈培尔就像根墙头草,哪边实力强大就向哪边靠,这样算下来,若是自己意外死亡,那么戈林......希特勒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不行,必须得扶持一位具有相当能力的人来与戈林打擂台才行,否则自己这个元首的位置就岌岌可危了!”想到这里,希特勒含有深意地瞥了戈林一眼,随后鼓励地对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说道:“亲爱的莱因哈德,你的建议很好,请问有具体的实施计划吗?”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向希特勒庄重地敬了个礼: “是的,我的元首。由于最近英国在印度遭遇到的连续的失败,我反思了一下我们的政策,发现我们若是照搬英国人对殖民地的统治政策,我们也要被拖入游击战的泥潭,严重拖延帝国的发展,而时间对帝国来说,再重要不过了!结合我们的朋友叙府安毅将军对法属安南的顺利吞并,我突然觉得灵智大开,既然中国人可以成功,我们为何又不行呢?毕竟捷克斯洛伐克是从前奥匈帝国分裂出去的国家,日耳曼民族在那里拥有很好的统治基础,我们为何不充分利用历史给我们留下的宝贵财富,为帝国实力的拓展服务呢?” 说到这里,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示意副官送上一个厚厚的文件夹,介绍道:“这是我制定的有关捷克斯洛伐克地区的有关行政方案。在这份报告里,捷克境内反抗帝国的主体,应该是那些中产阶级,他们是抵抗运动的主要温床,所以我们并不能够采用所谓的种族制度。而是要向当地的工人和农民献殷勤,利用他们对付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还有,我们应该废除将捷克人贬为二等人的规章条例,并且能够给对方的工人增加油脂供应定量和其它的有关生活设施,并改革远远落后于德国的捷克社会保险和医疗制度,这样才能够使捷克斯洛伐克真正的、完全的控制在我们的手上。” 听了海德里希近的计划,希特勒和其他中立人士都不断点头。毕竟这个计划从表面上看去显得十分的完美。 戈林由始至终都没有发言,他已经感受到了希特勒那颇有深意的一瞥,知道元首对自己开始怀有戒心,不由愤怒地低下头,对于敢于跟自己作对的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越发地嫉恨。 经过一番思考,希特勒终于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了重要的决定: 首先,捷克斯洛伐克的工厂企业,不得拆除和搬迁回德国,利用原材料和设备,就地展开生产,只需把成品运送回德国即可; 其次,任命情报与安全局长、帝国海军航空兵司令莱因哈德.海德里希上将为重组捷克斯洛伐克委员会的委员长,管理整个捷克斯洛伐克的行政事务,免除斯图卡捷克总督的职务,重新担任第三帝国国务秘书; 第三,希特勒授予莱因哈德.海德里希为波西米亚和大摩拉维亚的保护者的荣誉称号,这实际上就是委任莱因哈德.海德里希为捷克最高军政长官。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身兼数职,每一个职务都至关重要,在纳粹党内和德国国内的地位急速提升,不经意间已经成为纳粹德国第五号人物,炙手可热,而向海德里希献计献策的谋主――“钉子”钟磊,对德***政的影响,再次加大。 第一五三二章 “钉子”再出手 第一五三二章“钉子”再出手 位于柏林威廉大街的德国外交部,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收到了德国驻莫斯科大使馆转发的苏联中央充满“善意”的外交公告,便明白苏联已经彻底放弃了对英法的期待,转而与德国亲近了。 “有意思!前脚英国人在印度遭遇惨败,后脚苏联人就服软了!不过不管怎么样,这对帝国来说是件大好事!” 里宾特洛甫拿着德国驻苏联大使舒伦堡发来的电文,上了轿车,一路疾驰到总理府,直奔希特勒的办公室,看到希特勒从办公桌前诧异地抬起头,高兴地道:“元首,好消息!” “哦?英国人的麻烦还不够,他们那可怜的像羔羊一样软弱的陆军,又遭遇惨败了吗?” 希特勒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从里宾特洛甫手里接过电报,看完后,冷笑着说道:“来了,终于来了……斯大林这个鞋匠的儿子终于向德意志示弱了,李维诺夫完蛋了!” 希特勒情绪有些激动,一扬手,将电报高高抛起,电报往上一冲,接近天花板,却没有挨着。希特勒有趣地看着,看那电报一点又一点地向下飘落,在他眼里,像是用慢镜头拍摄的画面,虚幻,翻转。 “太好了,斯大林担心两线作战,但德意志又何尝不是如此?等到解决了英、法,稳定了西线,我再掉头攻打苏俄,到时候斯大林再醒悟过来已经迟了……” 见电报快落地,希特勒一伸手,接住了,又仔细看了看,确认李维诺夫辞职是确确实实的。 “非常好!实现《我的奋斗》中的伟大理想,我又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希特勒走近地球仪,指向立陶宛东部港口城市梅梅尔:“英国人、法国人退缩了,这片曾经属于日耳曼民族的土地,再次回到了德意志手里!帝国的扩张,将不可避免!” “地球”是做成圆球形的,放置在球架中间,只要一推,它就会转动。球面上用红黄蓝绿四种颜色标出国与国之间的界域,各国的公路、铁路、河流、山川、江海,清清楚楚。 四天前,德国和立陶宛在柏林签署了立陶宛将梅梅尔地区割让给德国的条约。1919年前,梅梅尔一直属于德意志德国,1921年的全民公决中以90%的票数赞成成立一个但泽模式的共和国,1923年被立陶宛占领,此后占人口多数的德国人和立陶宛总督之间经常爆发纠纷,随着纳粹政府上台,德国经济强劲复苏,梅梅尔地区强烈要求回归德国,立陶宛迫于德国的压力,终于签订了城下之盟,希特勒再次兵不血刃收复德国故土,赢得民众狂热的支持。 就在希特勒陷入幻想无法自拔之际,德国空军司令赫尔曼.威廉.戈林、副领袖兼德国内阁国防委员会成员鲁道夫.赫斯、德国警察总监和党卫队帝国长官海因里希.希莱姆、德国国民教育与宣传部部长兼首都行政长官保罗.约瑟夫.戈培尔、情报与安全局长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元首大本营卫队长隆美尔、捷克总督斯图卡、第十九军军长古德里安、南方集团军群参谋长曼斯坦因、退役将军龙德施泰特、党卫军成员斯科尔兹内等人走来。 希特勒轻抚住地球仪,与众人招呼,请他们坐下。 “这次我叫大家来的目的,相信你们已经十分清楚了。我们对于捷克斯洛伐克的占领取得了圆满的成功。我现在希望大家能够想出一个好的办法,能够让我们德国获得最大的利益。” 说到这里,希特勒用凌厉的目光扫了一下在座的众人,然后继续说到:“现在给大家自由发言的机会。各位请尽管发表自己的意见,不要有任何的隐瞒!” “元首――” 捷克总督斯图卡看了戈林一眼,在对方点头的示意中站起来,郑重地说道:“对于这个问题,我与戈林元帅有过深入的探讨,那就是把整个捷克斯洛伐克的工厂、企业、黄金、外汇储备和粮食全部搬回德国,并且破坏捷克斯洛伐克地区所有的不能携带的东西。毕竟我们是胜利者,所以应该取得胜利者所应该取得的东西。” 顿了顿,斯图卡继续说到:“同时,我认为我们应该加强对捷克斯洛伐克的控制,让捷克斯洛伐克人为我们种田和饲养战马,还是绰绰有余的。” 斯图卡说完,对希特勒深鞠一躬,然后坐下。 希特勒听到自己的亲密战友戈林把手伸到捷克斯洛伐克了,心中大为不悦,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含笑问道:“还有其他的建议吗?” “荒谬!可笑!”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站了起来:“元首,我认为斯图卡总督的想法很傻很天真。”看到斯图卡双目***地站起来就要反驳,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微笑着问道:“请问斯图卡总督,若是捷克人、斯洛伐克人和匈牙利人,他们反对政府剥夺他们工作和生存的权力,我们该怎么做?” 斯图卡愣了一下,涨红着脸,求助地看了戈林一眼,得不到回应后,有些结结巴巴地说:“当然是......当然是驱逐他们,把他们从我们帝国的领土上完全的驱逐出去,让他们知道和帝国作对的后果。” “如果这样的话,只会造成整个捷克斯洛伐克的混乱,帝国的兵力将会被层出不穷的暴力反抗事件所牵制,正如现在英国在印度所遭遇到的那样!” 海德里紧盯着斯图卡的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侃侃而谈:“捷克斯洛伐克地形复杂,到处都有山地,一旦发生严重的***事件,敌人的游击队向山上一躲,就可以逃过我们的空军和国防军的打击。所以如果处理不好的话,我们的敌人会不断地骚扰我们,到时候我们就被动了!” 说到这里,海德里希看了一眼在座的人:“所以光以种族主义去从肉体上消灭我们的敌人是十分被动的。我们应该采取一种主动的方式,那就是尽量的使对方的抵抗处于一种非常低的状态,这样我们才能够完全的控制对方。” 海德里希恭敬地向希特勒鞠了一躬:“元首阁下,这是我的一点个人的意见,希望元首和各位大人能够采纳!” 看到戈林盯着海德里希愤怒得要喷出火的眼睛,还有一大群戈林的追随者齐声的反对,希特勒突然觉得,戈林的权力太大了,大到已经严重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副元首鲁道夫.赫斯太过谨慎,像个和事老,而由于自己任命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担任海军航空兵司令,海因里希.希莱姆最近和戈林走得很近,而戈培尔就像根墙头草,哪边实力强大就向哪边靠,这样算下来,若是自己意外死亡,那么戈林......希特勒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不行,必须得扶持一位具有相当能力的人来与戈林打擂台才行,否则自己这个元首的位置就岌岌可危了!”想到这里,希特勒含有深意地瞥了戈林一眼,随后鼓励地对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说道:“亲爱的莱因哈德,你的建议很好,请问有具体的实施计划吗?”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向希特勒庄重地敬了个礼: “是的,我的元首。由于最近英国在印度遭遇到的连续的失败,我反思了一下我们的政策,发现我们若是照搬英国人对殖民地的统治政策,我们也要被拖入游击战的泥潭,严重拖延帝国的发展,而时间对帝国来说,再重要不过了!结合我们的朋友叙府安毅将军对法属安南的顺利吞并,我突然觉得灵智大开,既然中国人可以成功,我们为何又不行呢?毕竟捷克斯洛伐克是从前奥匈帝国分裂出去的国家,日耳曼民族在那里拥有很好的统治基础,我们为何不充分利用历史给我们留下的宝贵财富,为帝国实力的拓展服务呢?” 说到这里,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示意副官送上一个厚厚的文件夹,介绍道:“这是我制定的有关捷克斯洛伐克地区的有关行政方案。在这份报告里,捷克境内反抗帝国的主体,应该是那些中产阶级,他们是抵抗运动的主要温床,所以我们并不能够采用所谓的种族制度。而是要向当地的工人和农民献殷勤,利用他们对付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还有,我们应该废除将捷克人贬为二等人的规章条例,并且能够给对方的工人增加油脂供应定量和其它的有关生活设施,并改革远远落后于德国的捷克社会保险和医疗制度,这样才能够使捷克斯洛伐克真正的、完全的控制在我们的手上。” 听了海德里希近的计划,希特勒和其他中立人士都不断点头。毕竟这个计划从表面上看去显得十分的完美。 戈林由始至终都没有发言,他已经感受到了希特勒那颇有深意的一瞥,知道元首对自己开始怀有戒心,不由愤怒地低下头,对于敢于跟自己作对的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越发地嫉恨。 经过一番思考,希特勒终于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了重要的决定: 首先,捷克斯洛伐克的工厂企业,不得拆除和搬迁回德国,利用原材料和设备,就地展开生产,只需把成品运送回德国即可; 其次,任命情报与安全局长、帝国海军航空兵司令莱因哈德.海德里希上将为重组捷克斯洛伐克委员会的委员长,管理整个捷克斯洛伐克的行政事务,免除斯图卡捷克总督的职务,重新担任第三帝国国务秘书; 第三,希特勒授予莱因哈德.海德里希为波西米亚和大摩拉维亚的保护者的荣誉称号,这实际上就是委任莱因哈德.海德里希为捷克最高军政长官。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身兼数职,每一个职务都至关重要,在纳粹党内和德国国内的地位急速提升,不经意间已经成为纳粹德国第五号人物,炙手可热,而向海德里希献计献策的谋主――“钉子”钟磊,对德***政的影响,再次加大。 第一五三三章 步步紧逼 第一五三三章步步紧逼 四月一日,作为前锋的军区西方面军萧无机械化兵团,从大草原上席卷而过,与中路军后队会师于卡拉干达。 这段时间来,由于消极避战,远东军一路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攻占了哈萨克斯坦西北部和中部大量地区,中路军箭头已经攻占卡拉干达西南方四百余公里的重镇杰兹卡兹甘,西路军占领里海沿岸重要港口城市舍普琴科堡。 另外,我蒙古军区通过大型飞艇编队和两个装备an6大型运输机的飞行团,抢运三个满编的步兵师和两个机械化工兵师至古里耶夫,沿着乌拉尔河构筑防御工事,其防线最北端为通向哈萨克斯坦的铁路主干线重要城市乌拉尔斯克(今乌拉尔市),整条战线长达三百公里,防守任务异常艰巨。 与此同时,叶成率领的坦克集团军群和李金龙率领的摩托化方面军,穿越蒙古高原的戈壁和沙漠,越过阿尔泰山,进入中亚的桥头堡乌斯季卡缅。 随着两支有生力量的加入,进入中亚作战的安家军实力得到明显加强,随后中亚兵团的领导层迅速改组,由叶成担任中亚军团司令,李金龙担任副司令,胡继秧为前敌总指挥,以上三人加上萧无、安明祈,组成中亚五人局,全面具体负责指挥中亚战事。同时,萧无正式脱离叶成方面军,具体负责原蒙古军区机械化集群,第一坦克军由副军长彭万钧中将升任军长,原第二坦克旅旅长邓少琪中将调任副军长,原第二坦克旅副旅长安若贻上校担任旅长,晋衔少将。 中亚局经过讨论后,延续了胡继秧的作战思路,在巩固乌斯季卡缅防守的同时,持续向哈萨克斯坦中部和西部地区增兵。 苏军集结总兵于东线,消极等待安家军南下,白白浪费了许多战机,最后发现安家军意图,当即改变战略,又把部队向西南方向调动,层层设防,延缓远东军和安家军南下,为苏联军队的战略反攻赢得宝贵的时间。 繁峙县城,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的东条英机,戴着副眼镜,趴在地图前,表情极为严肃。 败了!还是败了! 忻口会战,一下子送掉十余万精锐(许多部队未收拢,溃散中),加上从原平向代县撤退过程中,多次遭遇中国军队的追尾攻击,部队军无士气,兵败如山倒,从崞县到大营镇再到阳明堡,一路上损兵折将,待一口气逃到繁峙县城,却猛然发现,雁门关、胡峪口和茹越口竟然被共产党游击队给占领了,连续进攻两日,依然未拿下以上三个至关重要的关隘,而追兵已经连续击破阳明堡外数道防线,这让东条英机感到了深深的危机。 “胡峪口和茹越口拿下来了吗?” 听到脚步声,东条英机抬起头,看到是参谋长大川一作少将,连忙问道。 大川一作向东条英机敬了个礼,摇头苦笑:“也不知道支那是怎么发展的,才半年多时间,就建立了那么多军队。不仅雁门关未尽寸土,我们向胡峪口和茹越口进攻的部队,又再次败退下来了!” 东条英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这几天我们损失了差不多有四五千帝国勇士,按一比四的战损比,支那共产党游击队起码死了两万人,他们一共才四五万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部队?” 大川一作摇摇头:“这还不是关键,蹊跷的是,他们使用的武器,竟然大部分都是帝国陆军制式武器,从三八式步枪到十一年式轻机枪、九二式样重机枪,一应俱全,甚至他们也有掷弹筒和迫击炮,从缴获看全都是帝国造的。我现在怀疑,他们是不是抢劫了帝国的军火库,否则哪里来那么多帝国武器?” 东条英机微微一愣,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若有所思:“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帝国最强劲的对手——安家军卖给这些土八路的。” 迎着大川一作疑惑的目光,东条英机叹息道:“在与安家军的对垒中,历次平津大战以及冀东作战,我军损耗无数,那些枪支弹药到哪里去了?安家军的制式与我们不同,而且他们的武器要比我们更为先进,不会拿帝国的武器装备部队,那么,这些武器流向哪里了呢?只能是共产党游击队!想想第十八集团军深入我方腹地发展根据地,那一支部队少了枪支弹药?我估计都是从安家军历次的缴获中划拨的。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石原君、板垣君和土肥元君以及许许多多帝国将领如此忌惮安家军了!忻口一战,安家军一支新编成不久的部队,就拥有如此强劲的战力,很难想象,若是换作南华或者蒙古境内的安家军,又会是如何一番景象?面对这样的对手,我实在想不到怎么才能击败他们......” 大川一作安慰道:“阁下,请不要灰心丧气,就算是失败,也比畏敌如虎要好。大川坚信,阁下能够率领部队走出困境。” 东条英机目光变得严峻:“尽管大本营已经几次催我乘专机离开部队,返回北平,然后回东京述职,但不把部队带出去,东条绝不离开山西一步,东条誓与将士们共存亡。” “砰——” 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第九师团长吉住良輔中将冲进了房间,大声道:“军队锐不可当,他们已击破阳明堡一线我军之防守,前锋直逼七里河,如何决断,请司令官尽快拿定主意......” 吉住良輔还未说完,天空中突然响起了战机的轰鸣,不由脸色大变,转头就向门外跑。 这段时间安家军空军完全掌握了制空权,日军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受到严重干扰,尤其严重的是对指挥机关的攻击,已导致大量作战和机要参谋人员殒命。 东条英机和大川一作如兔子一般矫健,刚刚蹿出临时指挥部不远,短暂栖身的一大片宅院已经被数十枚航弹命中,轰然炸响中,火光冲天,硝烟弥漫,待一切平息,整片院子已经被夷为平地。 东条英机脸色异常难看,这已经是一周内换的第八个指挥部了。由于日军的指挥部林立着大大小小的天线,而且天线越高,代表的指挥机关级别越高,因此安家军的空军专门找这些地方轰炸,一炸一个准儿,搞得东条英机已经有些神经质了。 “八格牙路,命令第一一八师团,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胡峪口和茹越口,否则军法从事!”东条英机歇斯里地咆哮道。 “嗨依——” 大川一作领命而去。 ...... 四月一日深夜,一路咬着鬼子屁股前进的安家军北上支队,与主力在阳明堡东北的古城汇合,北上支队随即解散,各部回归部队,攻坚任务交由休整完毕的第三十集团军主力部队来完成。 四月二日晨七时,安家军所有的大炮小炮一齐发出轰鸣声,大地一阵颤抖,铺天盖地的炮弹像下冰雹一样,向七里河对面阵地狠狠地砸落下去。 敌人阵地上响起一连串的巨响,一座座不是很坚固的土木工事飞上天空,敌人的防线上顿时化为一片火海。 炮击持续了半个小时,虽然各级官长一再叮嘱要节约,但安家军炮兵还是向伪军阵地倾泻去六千余枚炮弹。 在这半小时里,工兵部队从滹沱河逆流而上,驶入七里河,在炮火的掩护下,在七里河对岸迅速登陆。迅即,三十辆舟桥车冲到河边,抛下浮桥构件,工兵部队迅速撑着构件横渡二十三四米宽的七里河,六个构件刚好组成一条浮桥,三十辆舟桥车可以供五条浮桥的建设。 半小时后,炮击结束,浮桥已经搭建完毕,坦克集群迅速冲了上去,在坦克后面,依然是防空炮车,步兵战士们呐喊着,跟随着坦克及防空炮车,越过浮桥,一齐向日军的阵地猛扑而去。不时有敌人的火力点吐出火舌,很快就被坦克炮一座座摧毁。 坦克在冲到距离壕沟一百余米处时停止了,开始用车载的机枪,向那些壕沟中泼洒去一阵阵弹雨。 按照经验,在这些战壕里,往往会埋伏“孝子大队”,忻口大战时这些头扎白巾的孝子,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果然不出所料,藏在壕沟中的“敢死队员”再也按耐不住,纷纷跳起来,向坦克的方向猛扑而来。 坦克里的炮手们,还有已经冲到坦克旁进行协防的防空炮车,机枪齐鸣,枪管里吐出一道道猩红色的火舌。 那些刚刚从壕沟中跃起的“敢死队员”,顿时被打得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伴随着飞舞的猩红色血线,接连栽倒在壕沟中。 坦克和防空炮车一齐扫射,宛若收割生命的镰刀,鬼子血肉横飞,死伤惨重。 然而,鬼子的顽强远远地超过了想象,藏在第二道、第三道壕沟中的鬼子火力点,突然吐出无数火舌,不少跟随坦克和防空炮车前进的战士,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纷纷倒在血泊中。 活着的战士纷纷趴下,任凭子弹从自己的头顶呼啸而过,被敌人猛烈的火力压制得根本就无法抬头。 操纵坦克的将士们见状,哪里还忍得住,长长的炮口一抖,立时吐出一条修长的火舌,“轰”一声巨响,一座正在狂吐烈焰的暗堡在火光中飞上天空。 各种坦克一炮一炮的轰击,把那些临时构建的暗火力点接连摧毁。 这个时候,空军也来凑趣,从太原机场起飞的两个轰炸机中队,在阵地上空盘旋,扔下一枚枚航弹,炸得鬼子鬼哭狼嚎,四处奔逃。 第一五三三章 步步紧逼 第一五三三章步步紧逼 四月一日,作为前锋的军区西方面军萧无机械化兵团,从大草原上席卷而过,与中路军后队会师于卡拉干达。 这段时间来,由于消极避战,远东军一路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攻占了哈萨克斯坦西北部和中部大量地区,中路军箭头已经攻占卡拉干达西南方四百余公里的重镇杰兹卡兹甘,西路军占领里海沿岸重要港口城市舍普琴科堡。 另外,我蒙古军区通过大型飞艇编队和两个装备an6大型运输机的飞行团,抢运三个满编的步兵师和两个机械化工兵师至古里耶夫,沿着乌拉尔河构筑防御工事,其防线最北端为通向哈萨克斯坦的铁路主干线重要城市乌拉尔斯克(今乌拉尔市),整条战线长达三百公里,防守任务异常艰巨。 与此同时,叶成率领的坦克集团军群和李金龙率领的摩托化方面军,穿越蒙古高原的戈壁和沙漠,越过阿尔泰山,进入中亚的桥头堡乌斯季卡缅。 随着两支有生力量的加入,进入中亚作战的安家军实力得到明显加强,随后中亚兵团的领导层迅速改组,由叶成担任中亚军团司令,李金龙担任副司令,胡继秧为前敌总指挥,以上三人加上萧无、安明祈,组成中亚五人局,全面具体负责指挥中亚战事。同时,萧无正式脱离叶成方面军,具体负责原蒙古军区机械化集群,第一坦克军由副军长彭万钧中将升任军长,原第二坦克旅旅长邓少琪中将调任副军长,原第二坦克旅副旅长安若贻上校担任旅长,晋衔少将。 中亚局经过讨论后,延续了胡继秧的作战思路,在巩固乌斯季卡缅防守的同时,持续向哈萨克斯坦中部和西部地区增兵。 苏军集结总兵于东线,消极等待安家军南下,白白浪费了许多战机,最后发现安家军意图,当即改变战略,又把部队向西南方向调动,层层设防,延缓远东军和安家军南下,为苏联军队的战略反攻赢得宝贵的时间。 繁峙县城,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的东条英机,戴着副眼镜,趴在地图前,表情极为严肃。 败了!还是败了! 忻口会战,一下子送掉十余万精锐(许多部队未收拢,溃散中),加上从原平向代县撤退过程中,多次遭遇中国军队的追尾攻击,部队军无士气,兵败如山倒,从崞县到大营镇再到阳明堡,一路上损兵折将,待一口气逃到繁峙县城,却猛然发现,雁门关、胡峪口和茹越口竟然被共产党游击队给占领了,连续进攻两日,依然未拿下以上三个至关重要的关隘,而追兵已经连续击破阳明堡外数道防线,这让东条英机感到了深深的危机。 “胡峪口和茹越口拿下来了吗?” 听到脚步声,东条英机抬起头,看到是参谋长大川一作少将,连忙问道。 大川一作向东条英机敬了个礼,摇头苦笑:“也不知道支那是怎么发展的,才半年多时间,就建立了那么多军队。不仅雁门关未尽寸土,我们向胡峪口和茹越口进攻的部队,又再次败退下来了!” 东条英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这几天我们损失了差不多有四五千帝国勇士,按一比四的战损比,支那共产党游击队起码死了两万人,他们一共才四五万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部队?” 大川一作摇摇头:“这还不是关键,蹊跷的是,他们使用的武器,竟然大部分都是帝国陆军制式武器,从三八式步枪到十一年式轻机枪、九二式样重机枪,一应俱全,甚至他们也有掷弹筒和迫击炮,从缴获看全都是帝国造的。我现在怀疑,他们是不是抢劫了帝国的军火库,否则哪里来那么多帝国武器?” 东条英机微微一愣,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若有所思:“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帝国最强劲的对手——安家军卖给这些土八路的。” 迎着大川一作疑惑的目光,东条英机叹息道:“在与安家军的对垒中,历次平津大战以及冀东作战,我军损耗无数,那些枪支弹药到哪里去了?安家军的制式与我们不同,而且他们的武器要比我们更为先进,不会拿帝国的武器装备部队,那么,这些武器流向哪里了呢?只能是共产党游击队!想想第十八集团军深入我方腹地发展根据地,那一支部队少了枪支弹药?我估计都是从安家军历次的缴获中划拨的。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石原君、板垣君和土肥元君以及许许多多帝国将领如此忌惮安家军了!忻口一战,安家军一支新编成不久的部队,就拥有如此强劲的战力,很难想象,若是换作南华或者蒙古境内的安家军,又会是如何一番景象?面对这样的对手,我实在想不到怎么才能击败他们......” 大川一作安慰道:“阁下,请不要灰心丧气,就算是失败,也比畏敌如虎要好。大川坚信,阁下能够率领部队走出困境。” 东条英机目光变得严峻:“尽管大本营已经几次催我乘专机离开部队,返回北平,然后回东京述职,但不把部队带出去,东条绝不离开山西一步,东条誓与将士们共存亡。” “砰——” 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第九师团长吉住良輔中将冲进了房间,大声道:“军队锐不可当,他们已击破阳明堡一线我军之防守,前锋直逼七里河,如何决断,请司令官尽快拿定主意......” 吉住良輔还未说完,天空中突然响起了战机的轰鸣,不由脸色大变,转头就向门外跑。 这段时间安家军空军完全掌握了制空权,日军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受到严重干扰,尤其严重的是对指挥机关的攻击,已导致大量作战和机要参谋人员殒命。 东条英机和大川一作如兔子一般矫健,刚刚蹿出临时指挥部不远,短暂栖身的一大片宅院已经被数十枚航弹命中,轰然炸响中,火光冲天,硝烟弥漫,待一切平息,整片院子已经被夷为平地。 东条英机脸色异常难看,这已经是一周内换的第八个指挥部了。由于日军的指挥部林立着大大小小的天线,而且天线越高,代表的指挥机关级别越高,因此安家军的空军专门找这些地方轰炸,一炸一个准儿,搞得东条英机已经有些神经质了。 “八格牙路,命令第一一八师团,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胡峪口和茹越口,否则军法从事!”东条英机歇斯里地咆哮道。 “嗨依——” 大川一作领命而去。 ...... 四月一日深夜,一路咬着鬼子屁股前进的安家军北上支队,与主力在阳明堡东北的古城汇合,北上支队随即解散,各部回归部队,攻坚任务交由休整完毕的第三十集团军主力部队来完成。 四月二日晨七时,安家军所有的大炮小炮一齐发出轰鸣声,大地一阵颤抖,铺天盖地的炮弹像下冰雹一样,向七里河对面阵地狠狠地砸落下去。 敌人阵地上响起一连串的巨响,一座座不是很坚固的土木工事飞上天空,敌人的防线上顿时化为一片火海。 炮击持续了半个小时,虽然各级官长一再叮嘱要节约,但安家军炮兵还是向伪军阵地倾泻去六千余枚炮弹。 在这半小时里,工兵部队从滹沱河逆流而上,驶入七里河,在炮火的掩护下,在七里河对岸迅速登陆。迅即,三十辆舟桥车冲到河边,抛下浮桥构件,工兵部队迅速撑着构件横渡二十三四米宽的七里河,六个构件刚好组成一条浮桥,三十辆舟桥车可以供五条浮桥的建设。 半小时后,炮击结束,浮桥已经搭建完毕,坦克集群迅速冲了上去,在坦克后面,依然是防空炮车,步兵战士们呐喊着,跟随着坦克及防空炮车,越过浮桥,一齐向日军的阵地猛扑而去。不时有敌人的火力点吐出火舌,很快就被坦克炮一座座摧毁。 坦克在冲到距离壕沟一百余米处时停止了,开始用车载的机枪,向那些壕沟中泼洒去一阵阵弹雨。 按照经验,在这些战壕里,往往会埋伏“孝子大队”,忻口大战时这些头扎白巾的孝子,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果然不出所料,藏在壕沟中的“敢死队员”再也按耐不住,纷纷跳起来,向坦克的方向猛扑而来。 坦克里的炮手们,还有已经冲到坦克旁进行协防的防空炮车,机枪齐鸣,枪管里吐出一道道猩红色的火舌。 那些刚刚从壕沟中跃起的“敢死队员”,顿时被打得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伴随着飞舞的猩红色血线,接连栽倒在壕沟中。 坦克和防空炮车一齐扫射,宛若收割生命的镰刀,鬼子血肉横飞,死伤惨重。 然而,鬼子的顽强远远地超过了想象,藏在第二道、第三道壕沟中的鬼子火力点,突然吐出无数火舌,不少跟随坦克和防空炮车前进的战士,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纷纷倒在血泊中。 活着的战士纷纷趴下,任凭子弹从自己的头顶呼啸而过,被敌人猛烈的火力压制得根本就无法抬头。 操纵坦克的将士们见状,哪里还忍得住,长长的炮口一抖,立时吐出一条修长的火舌,“轰”一声巨响,一座正在狂吐烈焰的暗堡在火光中飞上天空。 各种坦克一炮一炮的轰击,把那些临时构建的暗火力点接连摧毁。 这个时候,空军也来凑趣,从太原机场起飞的两个轰炸机中队,在阵地上空盘旋,扔下一枚枚航弹,炸得鬼子鬼哭狼嚎,四处奔逃。 第一五三四章 谁亲谁疏 第一五三四章谁亲谁疏 中华民国首都,南京。 由于暂时摆脱了战火的威胁,这个千年古都,充斥着前来寻找机会的政治投机客和从北方南下寻找经营项目的富商,茶楼酒肆及源自于老南昌的夜总会盛行,经济竟然畸形地繁荣起来。 现在整个江南江北地区,安家军在老南昌驻扎有一个警备师,江北浦口大营有一个留守处,驻有两个守备团,此外就是南京防空部队两个高炮旅和第四厅总部。这次迎接安毅的车队,是由第四厅特别调派。由于独特的安家军背景,第四厅水涨船高,连带着在中央军事委员会各部委中,地位也变得超然起来。 第四厅直接从叙府领取活动经费,不受制于中央有限的办公费用。同时,第四厅不像中统,强行把手伸向地方行政机关和交通系统等部门,干预并影响地方决策,也不像军统刻意经营在军队和警察的权力,惹得统军将领人人厌恶。 到现在为止,第四厅也在全国范围内建立了自己的特务招募和培训系统,同时注重在三教九流中发展情报人员,在赵瑞这个中将加上将衔的将领带领下,破获多起泄密案,抓获包括南造云子在内的五十多名奸细,全部公开予以枪毙,功绩卓著。 赵瑞简单地汇报了一下这几个月的工作,随后撇撇嘴: “最近委员长加大了对军统和宪兵部队情报局的扶持力度,二月份戴笠晋少将军衔不久,又给谷正伦中将加上将衔,一般有任务都指派以上两个单位进行。而中统那边系的大力支持,在地方操持党务,影响政务,我们第四厅虽名为军事委员会直属情报机构,但除了挂了个军委委员会的名号外,其他什么都得不到支持,颇有点小娘养的味道。” 安毅微微一笑:“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要的本来就是个大义的名分,真的把人事和编制交出去,反倒不美了。第四厅虽然得不到中央的支持,但我们也有自己独特的门路是别人没有的,正好相互补充。你不知道,最近戴笠很上火,辛辛苦苦培养的女学员,年轻貌美的全部让咱们拉走了,剩下的那些歪瓜裂枣搞得那些分配到‘任务妻子’的色狼们很是不满,我估计这回逮着机会,戴笠会向我摊牌的!” “老大,你现在身边可是美女如云哦......” 赵瑞一脸暧昧地看着安毅:“我听说你在叙府期间,已经到叶家上过门了,叶子欣那朵带刺的玫瑰,这下花落你家了吧?这下不得了,她统帅的那群娘子军,也都改姓安了......” 安毅有些尴尬:“哪里有你说得那么不堪啊?我也就是去看望病愈归家的青姐,谁想碰到叶子权、叶子欣兄妹俩。适逢南京立法院副院长叶楚伧老人也在,叶家二老向我诉苦,说叶子权忙于事业,叶青姐妹俩至今没个归宿,看到人家都抱孙子了,他们还连孙子的丁点儿苗头都看不到。青姐说子欣只喜欢我,有我矗在那里,谁敢搀和进来啊?结果叶楚伧就擅自做主,让我迎娶子欣,说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我当时头大如斗,但看到青姐凶巴巴的样子,子欣一脸羞怯,子权也满怀期待,还有叶家二老也是一脸惊喜,不忍心打击这一家老小,糊里糊涂就答应下来了。打那以后,我和子欣就再也没单独见过面,现在我还为此头痛呢!” 赵瑞哈哈笑了起来:“你这叫自作自受,与其把自己憋的那么苦,还不如放开心怀,接纳便是了,你看看弟兄们,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我现在都娶了五个婆姨......女人的耐力本来就比男人强,加之现在是打仗,女多男少,有能力的男人多娶上几个,也是为国家民族做贡献嘛!” 安毅听赵瑞把多娶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叹了口气:“情感是很奇妙的东西,我现在都觉得自己有些像古代的帝王那样荒淫无耻了,哪里还敢招惹其他女人......罢了,不提这些,赵大哥,我给你说,第四厅还得牢牢扎根于国内! “我们安家军的三个情报部门,国安部侧重于内部肃反,清查敌特奸细,兼管华青社、洪兴社、南华集团及由派往各国留学的留学生组建的情报系统;总参情报部则注重于军事情报和军队内部的肃清,海外部分主要是与我岳父的情报部门合作,在军事和经济方面形成互补;第四厅却是我们最早组建最为重视机构也最庞大的情报组织,深入祖国的方方面面,以前组建的各个情报站,还有我们通过叙府士官学校及政法大学培养的情报人员,全部由第四厅管辖,目前第四厅的情报人员已经遍及日本、东南亚、美洲、欧洲各地,是我们的一张王牌,不要轻言放弃!” 赵瑞点点头:“其实我这个位置也蛮好,一般军政将领,听到我们第四厅光临,脚都要打颤。你知道那个南造云子是在哪里被抓住的吗?汪精卫的舞会上!这个日本女人,化名廖雅权,去年七月伪装成《大公报》的记者,混在难民中秘密潜入南京,利用各种关系,将生活糜烂的国民政府官员腐蚀拉拢下水,归案前,行政院和外交部多名官员涉案。当时你不知道,汪精卫那涨红的脸,恨不得把我给撕了。第二天,他带着秘书和媒体记者,气势汹汹地赶到第四厅,却被我们掌握的确凿的证据给弄得灰溜溜地,以后见了我的面绕道走。” 安毅非常惊讶,赵瑞不是那么不知道轻重的人,汪精卫可是中政会主席,国家和党内的二号人物,实在没必要因为一个被锁定的日本奸细而特意去他举办的舞会开罪他,但转念一想,隐隐把握到其中的关键,笑着问道:“是不是发现汪精卫在与日本人接触,你借此机会敲山震虎?” 赵瑞脸色凝重:“没错,最近汪精卫与周佛海、高宗武、梅思平等人过从甚密,而周、高、梅等人频频出入日本使馆,形迹可疑,汪精卫开始在各种场合,鼓吹中日和平,称战争已导致黄淮地区生灵涂炭,民众苦不堪言,不若承认日本在河北地区的特殊权益,暂停刀兵,修养生息以待来日,此言一出天下哗然,群起而攻之。但汪精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称真理只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身边倒是聚集了不少软骨头的政客和文人。” 安毅不由愕然:现在的抗日局势如此好,怎么这个汪精卫还是一门心思想当汉奸?莫非这世界上真的有宿命一说?又或者是狗改不了吃屎,人的骨头一旦软下来再想硬就艰难了? 一瞬间,安毅脑海里闪过诸般念头,琢磨着是不是先派人把这个狗汉奸干掉,避免造成国家领袖投敌的天大笑柄。 车队进入中央军校,缓慢行驶五分钟后,在憩庐门前停下。 临下车前,安毅郑重地叮嘱赵瑞:“赵大哥,派人盯住汪精卫!若是他有出逃的迹象,立即汇报我知道,我会派专人处理此事!” 赵瑞心中一凛,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安毅如此杀气外露的话语,当即点了点头。 安毅推开门下车,蒋介石扶着宋美龄,站在憩庐门口迎接,安毅连忙迎上,向蒋介石敬了个礼,叫了声“校长”,又向宋美龄亲热地点点头,叫声“师母”。 蒋介石笑吟吟地看着安毅:“不错,看起来精神很好,有那么一国领袖之风范了!” 安毅嘿嘿一笑:“哪里有校长说得那么玄乎,我不过是小打小闹,反正安南也是中国故土,与其便宜法国人,把那里当成原料产地和工业品的倾销地,还不如由我来管理,更符合中华民族的利益。委座,现在南宁到新京的铁路正在加紧建设中,等到铁路通了,南华的粮食便可以源源不断运到北方来。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小日本就猖狂不了。” 蒋介石微微点头,宋美龄笑着说道:“达令,南华真的很不错,我去时刚好是春节,新京到海防港一路上,全部都是一尺高的秧苗,小毅所说南华稻谷一年三熟并不是虚言。尤其是下龙湾的景色,比起桂林山水毫不逊色,连我都有些喜欢那个地方了。” 安毅走到宋美龄身边,搀扶着她的肩膀:“师母想去,随时都可以的,但芒街暂时不要去。这段时间,那里已经成为澳大利亚人趋之若鹜的地方,我们在芒街城南的茶古半岛上,建起了十八座大型医疗康复中心,至今人满为患,不得不又抓紧时间修建医院和疗养院,每修完一座,立即满员,现在澳大利亚人已经把南华当做避难的天堂了!” 三人来到客厅,在沙发上分别坐下,蒋介石微微皱着眉头:“安毅,你胆子也真大,全世界都不敢接收澳大利亚人,你们安南却敞开门迎客,难道就不怕瘟疫肆虐?芒街与两广接壤,一旦出现什么问题,导致两广也发生大面积的瘟疫,我可是要你负全责的!” 安毅正色道:“校长,若不是有万全的把握,安毅岂敢如此?这些瘟疫和疾病,放在以前自然是绝症,但自从盘莫西林和西莫西林研发出来后,许多绝症已经有了攻克的方法。这次我们主动向澳大利亚人敞开大门,主要是我们的生物和医学研究所想收集病原体,进行专门的研究。 “其实我们也非常的谨慎,在此之前,我们已经把芒街以南的茶古半岛区与外界进行了隔离,在那里服务的,都是科研人员以及大学生志愿者,还有部分表现良好的日本战俘。” 宋美龄听了大为惊讶,连忙询问究竟,安毅立即把事情的原委缓缓道来。 第一五三四章 谁亲谁疏 第一五三四章谁亲谁疏 中华民国首都,南京。 由于暂时摆脱了战火的威胁,这个千年古都,充斥着前来寻找机会的政治投机客和从北方南下寻找经营项目的富商,茶楼酒肆及源自于老南昌的夜总会盛行,经济竟然畸形地繁荣起来。 现在整个江南江北地区,安家军在老南昌驻扎有一个警备师,江北浦口大营有一个留守处,驻有两个守备团,此外就是南京防空部队两个高炮旅和第四厅总部。这次迎接安毅的车队,是由第四厅特别调派。由于独特的安家军背景,第四厅水涨船高,连带着在中央军事委员会各部委中,地位也变得超然起来。 第四厅直接从叙府领取活动经费,不受制于中央有限的办公费用。同时,第四厅不像中统,强行把手伸向地方行政机关和交通系统等部门,干预并影响地方决策,也不像军统刻意经营在军队和警察的权力,惹得统军将领人人厌恶。 到现在为止,第四厅也在全国范围内建立了自己的特务招募和培训系统,同时注重在三教九流中发展情报人员,在赵瑞这个中将加上将衔的将领带领下,破获多起泄密案,抓获包括南造云子在内的五十多名奸细,全部公开予以枪毙,功绩卓著。 赵瑞简单地汇报了一下这几个月的工作,随后撇撇嘴: “最近委员长加大了对军统和宪兵部队情报局的扶持力度,二月份戴笠晋少将军衔不久,又给谷正伦中将加上将衔,一般有任务都指派以上两个单位进行。而中统那边系的大力支持,在地方操持党务,影响政务,我们第四厅虽名为军事委员会直属情报机构,但除了挂了个军委委员会的名号外,其他什么都得不到支持,颇有点小娘养的味道。” 安毅微微一笑:“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要的本来就是个大义的名分,真的把人事和编制交出去,反倒不美了。第四厅虽然得不到中央的支持,但我们也有自己独特的门路是别人没有的,正好相互补充。你不知道,最近戴笠很上火,辛辛苦苦培养的女学员,年轻貌美的全部让咱们拉走了,剩下的那些歪瓜裂枣搞得那些分配到‘任务妻子’的色狼们很是不满,我估计这回逮着机会,戴笠会向我摊牌的!” “老大,你现在身边可是美女如云哦......” 赵瑞一脸暧昧地看着安毅:“我听说你在叙府期间,已经到叶家上过门了,叶子欣那朵带刺的玫瑰,这下花落你家了吧?这下不得了,她统帅的那群娘子军,也都改姓安了......” 安毅有些尴尬:“哪里有你说得那么不堪啊?我也就是去看望病愈归家的青姐,谁想碰到叶子权、叶子欣兄妹俩。适逢南京立法院副院长叶楚伧老人也在,叶家二老向我诉苦,说叶子权忙于事业,叶青姐妹俩至今没个归宿,看到人家都抱孙子了,他们还连孙子的丁点儿苗头都看不到。青姐说子欣只喜欢我,有我矗在那里,谁敢搀和进来啊?结果叶楚伧就擅自做主,让我迎娶子欣,说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我当时头大如斗,但看到青姐凶巴巴的样子,子欣一脸羞怯,子权也满怀期待,还有叶家二老也是一脸惊喜,不忍心打击这一家老小,糊里糊涂就答应下来了。打那以后,我和子欣就再也没单独见过面,现在我还为此头痛呢!” 赵瑞哈哈笑了起来:“你这叫自作自受,与其把自己憋的那么苦,还不如放开心怀,接纳便是了,你看看弟兄们,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我现在都娶了五个婆姨......女人的耐力本来就比男人强,加之现在是打仗,女多男少,有能力的男人多娶上几个,也是为国家民族做贡献嘛!” 安毅听赵瑞把多娶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叹了口气:“情感是很奇妙的东西,我现在都觉得自己有些像古代的帝王那样荒淫无耻了,哪里还敢招惹其他女人......罢了,不提这些,赵大哥,我给你说,第四厅还得牢牢扎根于国内! “我们安家军的三个情报部门,国安部侧重于内部肃反,清查敌特奸细,兼管华青社、洪兴社、南华集团及由派往各国留学的留学生组建的情报系统;总参情报部则注重于军事情报和军队内部的肃清,海外部分主要是与我岳父的情报部门合作,在军事和经济方面形成互补;第四厅却是我们最早组建最为重视机构也最庞大的情报组织,深入祖国的方方面面,以前组建的各个情报站,还有我们通过叙府士官学校及政法大学培养的情报人员,全部由第四厅管辖,目前第四厅的情报人员已经遍及日本、东南亚、美洲、欧洲各地,是我们的一张王牌,不要轻言放弃!” 赵瑞点点头:“其实我这个位置也蛮好,一般军政将领,听到我们第四厅光临,脚都要打颤。你知道那个南造云子是在哪里被抓住的吗?汪精卫的舞会上!这个日本女人,化名廖雅权,去年七月伪装成《大公报》的记者,混在难民中秘密潜入南京,利用各种关系,将生活糜烂的国民政府官员腐蚀拉拢下水,归案前,行政院和外交部多名官员涉案。当时你不知道,汪精卫那涨红的脸,恨不得把我给撕了。第二天,他带着秘书和媒体记者,气势汹汹地赶到第四厅,却被我们掌握的确凿的证据给弄得灰溜溜地,以后见了我的面绕道走。” 安毅非常惊讶,赵瑞不是那么不知道轻重的人,汪精卫可是中政会主席,国家和党内的二号人物,实在没必要因为一个被锁定的日本奸细而特意去他举办的舞会开罪他,但转念一想,隐隐把握到其中的关键,笑着问道:“是不是发现汪精卫在与日本人接触,你借此机会敲山震虎?” 赵瑞脸色凝重:“没错,最近汪精卫与周佛海、高宗武、梅思平等人过从甚密,而周、高、梅等人频频出入日本使馆,形迹可疑,汪精卫开始在各种场合,鼓吹中日和平,称战争已导致黄淮地区生灵涂炭,民众苦不堪言,不若承认日本在河北地区的特殊权益,暂停刀兵,修养生息以待来日,此言一出天下哗然,群起而攻之。但汪精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称真理只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身边倒是聚集了不少软骨头的政客和文人。” 安毅不由愕然:现在的抗日局势如此好,怎么这个汪精卫还是一门心思想当汉奸?莫非这世界上真的有宿命一说?又或者是狗改不了吃屎,人的骨头一旦软下来再想硬就艰难了? 一瞬间,安毅脑海里闪过诸般念头,琢磨着是不是先派人把这个狗汉奸干掉,避免造成国家领袖投敌的天大笑柄。 车队进入中央军校,缓慢行驶五分钟后,在憩庐门前停下。 临下车前,安毅郑重地叮嘱赵瑞:“赵大哥,派人盯住汪精卫!若是他有出逃的迹象,立即汇报我知道,我会派专人处理此事!” 赵瑞心中一凛,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安毅如此杀气外露的话语,当即点了点头。 安毅推开门下车,蒋介石扶着宋美龄,站在憩庐门口迎接,安毅连忙迎上,向蒋介石敬了个礼,叫了声“校长”,又向宋美龄亲热地点点头,叫声“师母”。 蒋介石笑吟吟地看着安毅:“不错,看起来精神很好,有那么一国领袖之风范了!” 安毅嘿嘿一笑:“哪里有校长说得那么玄乎,我不过是小打小闹,反正安南也是中国故土,与其便宜法国人,把那里当成原料产地和工业品的倾销地,还不如由我来管理,更符合中华民族的利益。委座,现在南宁到新京的铁路正在加紧建设中,等到铁路通了,南华的粮食便可以源源不断运到北方来。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小日本就猖狂不了。” 蒋介石微微点头,宋美龄笑着说道:“达令,南华真的很不错,我去时刚好是春节,新京到海防港一路上,全部都是一尺高的秧苗,小毅所说南华稻谷一年三熟并不是虚言。尤其是下龙湾的景色,比起桂林山水毫不逊色,连我都有些喜欢那个地方了。” 安毅走到宋美龄身边,搀扶着她的肩膀:“师母想去,随时都可以的,但芒街暂时不要去。这段时间,那里已经成为澳大利亚人趋之若鹜的地方,我们在芒街城南的茶古半岛上,建起了十八座大型医疗康复中心,至今人满为患,不得不又抓紧时间修建医院和疗养院,每修完一座,立即满员,现在澳大利亚人已经把南华当做避难的天堂了!” 三人来到客厅,在沙发上分别坐下,蒋介石微微皱着眉头:“安毅,你胆子也真大,全世界都不敢接收澳大利亚人,你们安南却敞开门迎客,难道就不怕瘟疫肆虐?芒街与两广接壤,一旦出现什么问题,导致两广也发生大面积的瘟疫,我可是要你负全责的!” 安毅正色道:“校长,若不是有万全的把握,安毅岂敢如此?这些瘟疫和疾病,放在以前自然是绝症,但自从盘莫西林和西莫西林研发出来后,许多绝症已经有了攻克的方法。这次我们主动向澳大利亚人敞开大门,主要是我们的生物和医学研究所想收集病原体,进行专门的研究。 “其实我们也非常的谨慎,在此之前,我们已经把芒街以南的茶古半岛区与外界进行了隔离,在那里服务的,都是科研人员以及大学生志愿者,还有部分表现良好的日本战俘。” 宋美龄听了大为惊讶,连忙询问究竟,安毅立即把事情的原委缓缓道来。 第一五三五章 紧密合作 第一五三五章紧密合作 听到安毅启用犹太人医学专家组建生物和医学研究所,尝试创建新的医学体系和门类,在临床医学基础上,又推出群体医学和基础医学概念,不断吸收数、理、化、天、地、生的科技成就,使得医学成为多学科、多治疗手段相配合的先进学科后,蒋介石和宋美龄叹为观止,皆感叹安毅的大手笔。 “相对而言,临床医学曾被称为治疗医学,而群体医学则被称为预防医学。这次澳洲爆发的瘟疫,对于我们的研究很有好处,因此,当生物和医学研究所的专家学者们找到我,要求为此开放医疗通道时,我没有犹豫就答应。从现在来看,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都很好,至少在英联邦内部,引起极大震动,对于改善和我们南华的关系,很有好处。” 安毅笑着回答。 蒋介石和宋美龄微微点头,并没有问安毅具体赚了多少钱。他们直观地以为,不断地建设和开办医院,购买医疗器械,花费肯定不菲,能够勉强保本就算是不错了,更别说赚钱了。他们却不知道,这一回澳大利亚人可是大出血了,有钱的富翁几乎都逃离了那个可怕的病魔肆虐的大陆,若受惊的鹿群一样,拖家带口涌入南华,带来了大量英镑、美元和金银等硬通货。 疗养中心共分为三级,一级就是观察期,经过一周时间以个人为单位的隔离后,将分别转入以家庭为主体的后观察区和治疗区,后观察区的居住时间为半个月,在此期间确认无恙后,即转入茶古半岛北端新建的叫做大澳的镇子。 由于此时太原和广宁大型热电厂已建成并发电,通过高压电线输送,大澳镇已经通上了电,电影院、快餐店、邮局、百货公司等配套设施日益完善,加上这些第三产业就业者许多都是犹太人,而日本人则从事着清洁卫生、垃圾清运、下水道管理等职业,在大澳居住,和在一座欧洲的普通城镇别无二致。 按照规定,在此居住半年后可申请向南华移民,以后就可以自由出入南华各地,当然,这是后话了。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居住,衣食住行都需要花钱,而按照南华的规定,在正式移民之前,不能打工,也不能从事商业和投资活动,仅仅只能靠消费积蓄或者是向南华银行借贷,由消费而带来的利润是极为惊人的。 特别是治疗,虽然这里盘莫西林和西莫西林的价格,远远低于市场价,让所有的患者感到千值万值,但若是加上住宿费、治疗费和护理费,依旧是南华大赚特赚。 由于隔离治疗避免了交叉感染的可能,再加上新药品和医疗技术的运用,效果极为惊人,进入南华的病患,基本上得到康复,治愈率高达99%,这样的良好口碑,迅速被传递回澳大利亚,再次导致到南华芒街港航线的船票一票难求。 吃过午饭,蒋介石把安毅叫进书房,落座后待侍从沏上普洱茶,目送侍从掩上门,蒋介石迫不及待地问道: “安毅,我现在都迷糊了,为什么法国身为陆军第一大国,竟然对你进占安南无动于衷,至今也未拿出个征讨的章程出来。原本中央上下还一致担心,法国人号称拥有四百万陆军,若是真的动用上百万军队到安南,中央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你给我讲讲,法国人究竟是真老虎还是纸老虎?” “呵呵!” 安毅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校长,你也注意到这一点了?法国并不是纸老虎,拥有六十五个现役步兵师、五个骑兵师、两个机械化师、一个装甲师,总兵力高达一百五十万人的军队,怎么可能是纸老虎?若真要武装,经过全民动员,法国五百万军队是拿得出手的,确实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真老虎! “但是,这只真老虎,如今已经病了,病入膏肓,由于没有一个强力的实权人物领导,法国各党派轮流坐庄,导致各种思潮泛滥,人人都只关注眼前利益,一方面他们沉溺在上次欧战胜利者及世界第二大殖民帝国的美梦中不能自拔,另一方面他们又对德国和意大利表现出来的扩张和侵略性感到胆寒,不得不囤积重兵到法德、法意边境,试图威慑警告希特勒和墨索里尼。 “对于安南的所有权及权益,法国人自然舍不得丢弃,但若要他们兴师动众拿出个上百万军队到远东来,却力有不逮。姑且不说那庞大的军费开支是目前其深陷经济危机的财政难以支撑的,仅仅只是抽调部队后导致边防空虚这一恶果,就没有谁敢负责。还有,英国现在陷入印度民族解放战争中,损兵折将,处境艰难,而美国的孤立思想严重,只想利用世界各国的战争和冲突赚钱,缓解其经济所承受的压力。至于其他欧洲小国,都未从经济危机中摆脱出来,兼之有德国这么一个威胁存在,连话都不敢说得大声一些,生害怕引来德国的觊觎。因此,不管是自身有限的财力还是盟国的帮助,都不能指望,法国人采取这种漠视的态度,也不难理解了。” 蒋介石站起来,来回走动,过了许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此前我一直以为,法国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大国,你的举动就像是在玩火,我心里惴惴不安,生害怕因为安南的战火,导致法国公然涉入中日战争。但现在我才弄明白,法国人早就虚弱不堪,而你却早就对法国人的动向有所预判,让人不得不感慨你出众的战略眼光啊!” “委座过奖了!这就叫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比如国内这错综复杂的局势,就非得委座的雄才大略才能够驾驭,换做安毅,恐怕早就无所适从了。对了,委员长,这次叫安毅来,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吗?” 安毅终于把话题引入正题。 蒋介石微微点头,回到座位上坐下,喝了口普洱茶,才缓缓道:“现在我们的地质专家基本上确认了你提供的矿产信息,马上即将进行系统的开发,但所有这些,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而国家财政用于抗战和政府开支就很吃力了,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进行投资,我这次找你来,就是要寻求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安毅心中一紧,自己才向宋美龄提供一亿大洋的资金,难倒又没了?莫非这次召自己来南京来,蒋介石是想向自己打秋风?怎么才能打消蒋介石刮地皮的念头呢?安毅一下子头痛起来。 估计是看出安毅的迟疑,蒋介石正色道:“安毅,所谓无利不起早,我知道你为国家民族付出很大,不会为难你的。我和子文、庸之反复商量过了,决定把矿产公司分成三股,一股为国营,以矿山、人力及地产入股,拥有全部股份的百分之五十一,川南集团则以设备和技术入股,占有股份的百分之三十九,其余百分之十,则面向社会公开招募发行,以作为现金支持。这样,方方面面的利益都兼顾了!有了国家和川南集团的大笔投入,我相信那百分之十的股权发行会非常顺利,你看这样可好?” 安毅对蒋介石的慷慨非常吃惊,要知道仅仅只是郴州柿竹园这个大型有色金属项目,根据当前日益紧张的国际局势,年产出就不下一亿大洋,自己占有百分之三十九股份的话,那就是四千余万收入,机械设备的投入要不了一年就可以起本,此后就是净利润,没有比这更好的买卖了。 但细细一想,国家不用出一分一毫,平白得到五六千万的收益,而且不用承担任何风险,说不一定还能依靠发行股票,可以从中大赚一笔,也是有赚不赔的买卖。 安毅可不敢表现得太爽快,否则会让蒋介石生出悔意,过了许久,才故作为难地点头允诺:“既然这样,学生恭敬不如从命了。其实南华的建设,以及对教育、医疗设施、科研等持续投入,我手里的资金也很紧张,但校长既然需要,我可以停止一些项目的建设,优先为国家献一份心力! 说到这里,安毅看向蒋介石,诚恳地请求:“学生有一个不情之请,那就是这个大型有色金属企业的经营和财务,必须由我方派人管理,中央可组织专门的督查小组进行检查,避免有人坑害国家和个人的利益。同时,为了避免地方政府干扰和权贵想从中谋取私利,这个公司最好直接由军事委员会直接统属,避免被人雁过拔毛,最后流入国库的十不存五。最后,公司出产的产品,在相等的条件下,应优先供应江南、川南及南华集团,以满足钢铁和军工生产需求。否则,咱们自己生产的东西,却被人以转手贸易等方式流入日本,由其制造枪炮来对付咱们,得不偿失啊!” 蒋介石见安毅答应下来,微微松了口气。项目只要能够赚钱,挽救国家濒于破产的财政,什么都好谈,安毅提出一条就答应一条,全无迟疑。 有了基本的共识,接下去自然就好办了,蒋介石指示陈布雷迅速组织专人研究合同,很快安毅和蒋介石分别代表川南集团和政府在郴州柿竹园这个大型有色金属项目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蒋介石又与安毅就开发江西西华山、大吉山、岿美山和盘古山黑钨矿床,河南东闯金矿、陕西金龙山金矿和四川和甘肃交界的金矿,河南南阳油田和湖北江汉油田,江西德兴铜矿和皖南马鞍山铜矿,福建龙岩锰矿等等项目签订了开发合同,总共涉及金额高达五亿大洋,为近来国家建设之最大手笔。 待做完这些,天色已经快黑了,蒋介石突然抛出个让安毅始料未及的话题。 “小毅,不知道你对国民政府如何看待?民国建立这么多年了,实现中山先生三民主义了吗?” “这――” 安毅略微迟疑,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校长,请恕学生直言:中国问题实际上就是农民问题,只有事事把农民的利益考虑到,国家才会长治久安,政权才能稳固。就当前农民的切身需求看,他们迫切地想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土地,而这却与地主的利益相违背。许多地主所拥有的土地,是经过多少年辛辛苦苦积累下来的,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土豪劣绅的强取豪夺,他们通过把土地租出去赚取利润。若是农民都有了自己的土地,谁来耕种他们的土地?况且,土地毕竟是有限的资源,现在国家的土地大多控制在地主手里,若是要平均地权,则会极大地伤害地主的利益,这中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蒋介石含笑问道:“若是让地主主动减租减息,让农民都有饭吃有衣穿呢?” 安毅一愣:“这――地主成为一个阶级,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剥削的最大利益化,便是每一个地主都追求的目标。在当前农村大量劳动力富余的情况下,总有人愿意承担更高的田租地租,这也是地租一旦提高就无法减下来的原因,我们的人口实在太多了......” “这你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蒋介石微微一笑:“安毅,我听说你建设南华,有很大的劳动力缺口,而国内却是劳动力过剩,如果政府有计划地向南华或者蒙古地区移民,你以为如何?” 安毅又惊又喜。 在此之前,安毅只能通过战乱和灾荒,由江南集团想方设法地迁移人口,但这种迁移却带有不稳定性,比如上海地区本来就是膏腴之地,饱受战火侵袭之时,民众自然急于逃离,可是一旦战火平息、政局稳定下来,部分已经在西南甚至南华安定下来的人,却开始整理行囊准备返乡了,若不是政治部门极力疏导,并且还虚言恐吓如果就此返乡需要承担前往西南和南华的花费,每人计一百个大洋,如果不是采取这样强硬的措施,估计已经形成一股巨大的返乡潮。 若是有了中央出面组织,那么从法理上便断了那些迁移人口的返乡之路,只能老老实实在南华或者蒙古扎根,这样南华、蒙古甚至以后中亚地区出现的华族人口严重不足的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到了这个地步,安毅也不管这一政策是否真能缓解国内的阶级矛盾了,大力附和:“此策甚妙!一旦那些家里没有田地的雇农和专门靠出卖劳力换取一家老小生活的人,迁移到了南华,则农村的劳力必然出现紧张,导致地主必须得靠降低地租、田租才能吸引到人为其耕作,不然几百亩甚至几千亩田地要靠地主自己去种,累死他们也干不了!如此一来,阶级矛盾迎刃而解,国家也可健康发展,长治久安!” 蒋介石叹息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建丰(蒋经国字)向我汇报了你在南昌时向他提的建议,尝试着在赣东实行由政府发行债券赎买土地然后分配给个人的土地改革政策,遭到的阻力很大,许多国民党元老,把建丰当做赤党分子上报中央,称土地改革违背了《民国约法》和《二三年宪法》中关于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一规定,是对私人权益的粗暴践踏。 “随后,那几个试行土改的县,便发生了严重的骚乱事件,部分地主乡绅幕后组织人手冲击县政府和党部,纵火焚毁庄稼,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虽然暴乱在警备师的镇压下很快消弭,部分罪犯也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矛头却直指建丰。随后全国上下一致攻击,建丰不得不在《中央日报》上公开道歉,称土地改革只是为缓解阶级矛盾的一种尝试,绝无在全国推广之意,事实证明,土地改革行不通,以后也不会再做类似的尝试,事态才算平息下来。” 安毅早就通过第四厅的情报网络知道此事,微微皱眉:“校长就没想到过抓几个典型杀鸡骇猴?只要咱们掌握着军队,不怕那些人翻了天!” 蒋介石苦笑着摇摇头:“你看看政府和军队大员,哪一个家里没有几百几千亩土地?不说别的,就说成都诞生了刘文辉和刘湘叔侄的刘氏家族,在华阳、新繁、温江、崇庆、大邑、双流、邛崃等七县拥有七万亩土地,此外不知道还有多少类似的大家族,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了,要不了多久,估计感觉生存受到威胁的他们就要团结起来赶我下台了,这是汪精卫最期待看到的事情,我可不会让他如愿。” 安毅心中泛起一丝无力感。一个政党和政权的性质,决定了他所代表的利益阶层的利益。而国民党成立伊始,是大地主大资产阶级支撑起来的,自然无法脱离阶级的范畴,所以做起事情来束手束脚。 第一五三五章 紧密合作 第一五三五章紧密合作 听到安毅启用犹太人医学专家组建生物和医学研究所,尝试创建新的医学体系和门类,在临床医学基础上,又推出群体医学和基础医学概念,不断吸收数、理、化、天、地、生的科技成就,使得医学成为多学科、多治疗手段相配合的先进学科后,蒋介石和宋美龄叹为观止,皆感叹安毅的大手笔。 “相对而言,临床医学曾被称为治疗医学,而群体医学则被称为预防医学。这次澳洲爆发的瘟疫,对于我们的研究很有好处,因此,当生物和医学研究所的专家学者们找到我,要求为此开放医疗通道时,我没有犹豫就答应。从现在来看,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都很好,至少在英联邦内部,引起极大震动,对于改善和我们南华的关系,很有好处。” 安毅笑着回答。 蒋介石和宋美龄微微点头,并没有问安毅具体赚了多少钱。他们直观地以为,不断地建设和开办医院,购买医疗器械,花费肯定不菲,能够勉强保本就算是不错了,更别说赚钱了。他们却不知道,这一回澳大利亚人可是大出血了,有钱的富翁几乎都逃离了那个可怕的病魔肆虐的大陆,若受惊的鹿群一样,拖家带口涌入南华,带来了大量英镑、美元和金银等硬通货。 疗养中心共分为三级,一级就是观察期,经过一周时间以个人为单位的隔离后,将分别转入以家庭为主体的后观察区和治疗区,后观察区的居住时间为半个月,在此期间确认无恙后,即转入茶古半岛北端新建的叫做大澳的镇子。 由于此时太原和广宁大型热电厂已建成并发电,通过高压电线输送,大澳镇已经通上了电,电影院、快餐店、邮局、百货公司等配套设施日益完善,加上这些第三产业就业者许多都是犹太人,而日本人则从事着清洁卫生、垃圾清运、下水道管理等职业,在大澳居住,和在一座欧洲的普通城镇别无二致。 按照规定,在此居住半年后可申请向南华移民,以后就可以自由出入南华各地,当然,这是后话了。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居住,衣食住行都需要花钱,而按照南华的规定,在正式移民之前,不能打工,也不能从事商业和投资活动,仅仅只能靠消费积蓄或者是向南华银行借贷,由消费而带来的利润是极为惊人的。 特别是治疗,虽然这里盘莫西林和西莫西林的价格,远远低于市场价,让所有的患者感到千值万值,但若是加上住宿费、治疗费和护理费,依旧是南华大赚特赚。 由于隔离治疗避免了交叉感染的可能,再加上新药品和医疗技术的运用,效果极为惊人,进入南华的病患,基本上得到康复,治愈率高达99%,这样的良好口碑,迅速被传递回澳大利亚,再次导致到南华芒街港航线的船票一票难求。 吃过午饭,蒋介石把安毅叫进书房,落座后待侍从沏上普洱茶,目送侍从掩上门,蒋介石迫不及待地问道: “安毅,我现在都迷糊了,为什么法国身为陆军第一大国,竟然对你进占安南无动于衷,至今也未拿出个征讨的章程出来。原本中央上下还一致担心,法国人号称拥有四百万陆军,若是真的动用上百万军队到安南,中央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你给我讲讲,法国人究竟是真老虎还是纸老虎?” “呵呵!” 安毅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校长,你也注意到这一点了?法国并不是纸老虎,拥有六十五个现役步兵师、五个骑兵师、两个机械化师、一个装甲师,总兵力高达一百五十万人的军队,怎么可能是纸老虎?若真要武装,经过全民动员,法国五百万军队是拿得出手的,确实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真老虎! “但是,这只真老虎,如今已经病了,病入膏肓,由于没有一个强力的实权人物领导,法国各党派轮流坐庄,导致各种思潮泛滥,人人都只关注眼前利益,一方面他们沉溺在上次欧战胜利者及世界第二大殖民帝国的美梦中不能自拔,另一方面他们又对德国和意大利表现出来的扩张和侵略性感到胆寒,不得不囤积重兵到法德、法意边境,试图威慑警告希特勒和墨索里尼。 “对于安南的所有权及权益,法国人自然舍不得丢弃,但若要他们兴师动众拿出个上百万军队到远东来,却力有不逮。姑且不说那庞大的军费开支是目前其深陷经济危机的财政难以支撑的,仅仅只是抽调部队后导致边防空虚这一恶果,就没有谁敢负责。还有,英国现在陷入印度民族解放战争中,损兵折将,处境艰难,而美国的孤立思想严重,只想利用世界各国的战争和冲突赚钱,缓解其经济所承受的压力。至于其他欧洲小国,都未从经济危机中摆脱出来,兼之有德国这么一个威胁存在,连话都不敢说得大声一些,生害怕引来德国的觊觎。因此,不管是自身有限的财力还是盟国的帮助,都不能指望,法国人采取这种漠视的态度,也不难理解了。” 蒋介石站起来,来回走动,过了许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此前我一直以为,法国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大国,你的举动就像是在玩火,我心里惴惴不安,生害怕因为安南的战火,导致法国公然涉入中日战争。但现在我才弄明白,法国人早就虚弱不堪,而你却早就对法国人的动向有所预判,让人不得不感慨你出众的战略眼光啊!” “委座过奖了!这就叫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比如国内这错综复杂的局势,就非得委座的雄才大略才能够驾驭,换做安毅,恐怕早就无所适从了。对了,委员长,这次叫安毅来,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吗?” 安毅终于把话题引入正题。 蒋介石微微点头,回到座位上坐下,喝了口普洱茶,才缓缓道:“现在我们的地质专家基本上确认了你提供的矿产信息,马上即将进行系统的开发,但所有这些,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而国家财政用于抗战和政府开支就很吃力了,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进行投资,我这次找你来,就是要寻求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安毅心中一紧,自己才向宋美龄提供一亿大洋的资金,难倒又没了?莫非这次召自己来南京来,蒋介石是想向自己打秋风?怎么才能打消蒋介石刮地皮的念头呢?安毅一下子头痛起来。 估计是看出安毅的迟疑,蒋介石正色道:“安毅,所谓无利不起早,我知道你为国家民族付出很大,不会为难你的。我和子文、庸之反复商量过了,决定把矿产公司分成三股,一股为国营,以矿山、人力及地产入股,拥有全部股份的百分之五十一,川南集团则以设备和技术入股,占有股份的百分之三十九,其余百分之十,则面向社会公开招募发行,以作为现金支持。这样,方方面面的利益都兼顾了!有了国家和川南集团的大笔投入,我相信那百分之十的股权发行会非常顺利,你看这样可好?” 安毅对蒋介石的慷慨非常吃惊,要知道仅仅只是郴州柿竹园这个大型有色金属项目,根据当前日益紧张的国际局势,年产出就不下一亿大洋,自己占有百分之三十九股份的话,那就是四千余万收入,机械设备的投入要不了一年就可以起本,此后就是净利润,没有比这更好的买卖了。 但细细一想,国家不用出一分一毫,平白得到五六千万的收益,而且不用承担任何风险,说不一定还能依靠发行股票,可以从中大赚一笔,也是有赚不赔的买卖。 安毅可不敢表现得太爽快,否则会让蒋介石生出悔意,过了许久,才故作为难地点头允诺:“既然这样,学生恭敬不如从命了。其实南华的建设,以及对教育、医疗设施、科研等持续投入,我手里的资金也很紧张,但校长既然需要,我可以停止一些项目的建设,优先为国家献一份心力! 说到这里,安毅看向蒋介石,诚恳地请求:“学生有一个不情之请,那就是这个大型有色金属企业的经营和财务,必须由我方派人管理,中央可组织专门的督查小组进行检查,避免有人坑害国家和个人的利益。同时,为了避免地方政府干扰和权贵想从中谋取私利,这个公司最好直接由军事委员会直接统属,避免被人雁过拔毛,最后流入国库的十不存五。最后,公司出产的产品,在相等的条件下,应优先供应江南、川南及南华集团,以满足钢铁和军工生产需求。否则,咱们自己生产的东西,却被人以转手贸易等方式流入日本,由其制造枪炮来对付咱们,得不偿失啊!” 蒋介石见安毅答应下来,微微松了口气。项目只要能够赚钱,挽救国家濒于破产的财政,什么都好谈,安毅提出一条就答应一条,全无迟疑。 有了基本的共识,接下去自然就好办了,蒋介石指示陈布雷迅速组织专人研究合同,很快安毅和蒋介石分别代表川南集团和政府在郴州柿竹园这个大型有色金属项目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蒋介石又与安毅就开发江西西华山、大吉山、岿美山和盘古山黑钨矿床,河南东闯金矿、陕西金龙山金矿和四川和甘肃交界的金矿,河南南阳油田和湖北江汉油田,江西德兴铜矿和皖南马鞍山铜矿,福建龙岩锰矿等等项目签订了开发合同,总共涉及金额高达五亿大洋,为近来国家建设之最大手笔。 待做完这些,天色已经快黑了,蒋介石突然抛出个让安毅始料未及的话题。 “小毅,不知道你对国民政府如何看待?民国建立这么多年了,实现中山先生三民主义了吗?” “这――” 安毅略微迟疑,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校长,请恕学生直言:中国问题实际上就是农民问题,只有事事把农民的利益考虑到,国家才会长治久安,政权才能稳固。就当前农民的切身需求看,他们迫切地想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土地,而这却与地主的利益相违背。许多地主所拥有的土地,是经过多少年辛辛苦苦积累下来的,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土豪劣绅的强取豪夺,他们通过把土地租出去赚取利润。若是农民都有了自己的土地,谁来耕种他们的土地?况且,土地毕竟是有限的资源,现在国家的土地大多控制在地主手里,若是要平均地权,则会极大地伤害地主的利益,这中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蒋介石含笑问道:“若是让地主主动减租减息,让农民都有饭吃有衣穿呢?” 安毅一愣:“这――地主成为一个阶级,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剥削的最大利益化,便是每一个地主都追求的目标。在当前农村大量劳动力富余的情况下,总有人愿意承担更高的田租地租,这也是地租一旦提高就无法减下来的原因,我们的人口实在太多了......” “这你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蒋介石微微一笑:“安毅,我听说你建设南华,有很大的劳动力缺口,而国内却是劳动力过剩,如果政府有计划地向南华或者蒙古地区移民,你以为如何?” 安毅又惊又喜。 在此之前,安毅只能通过战乱和灾荒,由江南集团想方设法地迁移人口,但这种迁移却带有不稳定性,比如上海地区本来就是膏腴之地,饱受战火侵袭之时,民众自然急于逃离,可是一旦战火平息、政局稳定下来,部分已经在西南甚至南华安定下来的人,却开始整理行囊准备返乡了,若不是政治部门极力疏导,并且还虚言恐吓如果就此返乡需要承担前往西南和南华的花费,每人计一百个大洋,如果不是采取这样强硬的措施,估计已经形成一股巨大的返乡潮。 若是有了中央出面组织,那么从法理上便断了那些迁移人口的返乡之路,只能老老实实在南华或者蒙古扎根,这样南华、蒙古甚至以后中亚地区出现的华族人口严重不足的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到了这个地步,安毅也不管这一政策是否真能缓解国内的阶级矛盾了,大力附和:“此策甚妙!一旦那些家里没有田地的雇农和专门靠出卖劳力换取一家老小生活的人,迁移到了南华,则农村的劳力必然出现紧张,导致地主必须得靠降低地租、田租才能吸引到人为其耕作,不然几百亩甚至几千亩田地要靠地主自己去种,累死他们也干不了!如此一来,阶级矛盾迎刃而解,国家也可健康发展,长治久安!” 蒋介石叹息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建丰(蒋经国字)向我汇报了你在南昌时向他提的建议,尝试着在赣东实行由政府发行债券赎买土地然后分配给个人的土地改革政策,遭到的阻力很大,许多国民党元老,把建丰当做赤党分子上报中央,称土地改革违背了《民国约法》和《二三年宪法》中关于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一规定,是对私人权益的粗暴践踏。 “随后,那几个试行土改的县,便发生了严重的骚乱事件,部分地主乡绅幕后组织人手冲击县政府和党部,纵火焚毁庄稼,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虽然暴乱在警备师的镇压下很快消弭,部分罪犯也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矛头却直指建丰。随后全国上下一致攻击,建丰不得不在《中央日报》上公开道歉,称土地改革只是为缓解阶级矛盾的一种尝试,绝无在全国推广之意,事实证明,土地改革行不通,以后也不会再做类似的尝试,事态才算平息下来。” 安毅早就通过第四厅的情报网络知道此事,微微皱眉:“校长就没想到过抓几个典型杀鸡骇猴?只要咱们掌握着军队,不怕那些人翻了天!” 蒋介石苦笑着摇摇头:“你看看政府和军队大员,哪一个家里没有几百几千亩土地?不说别的,就说成都诞生了刘文辉和刘湘叔侄的刘氏家族,在华阳、新繁、温江、崇庆、大邑、双流、邛崃等七县拥有七万亩土地,此外不知道还有多少类似的大家族,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了,要不了多久,估计感觉生存受到威胁的他们就要团结起来赶我下台了,这是汪精卫最期待看到的事情,我可不会让他如愿。” 安毅心中泛起一丝无力感。一个政党和政权的性质,决定了他所代表的利益阶层的利益。而国民党成立伊始,是大地主大资产阶级支撑起来的,自然无法脱离阶级的范畴,所以做起事情来束手束脚。 第一五三六章 将帅失和 第一五三六章将帅失和 就当安毅在南京,与蒋介石就一系列问题展开磋商之时,以围追堵截、歼灭敌军有生力量为主的晋北大战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恒山沿代县北境逶迤绵延,蜿蜒于山巅的内长城,犹如玉带联珠,将雁门山、馒头山、草垛山等联成一体,其北依雁北高原,南屏忻定盆地,雁门关就建筑在峻拔的雁门山脊上,易守难攻。 为了打通北上的通道,敌军第一一〇师团已经在此连续作战三昼夜,但无奈关前道路狭窄,三个联队根本施展不开,只能一个中队一个中队地采取添油战术,但每次都铩羽而归,四月二日中午,师团长桑木崇明中将得到七里河失守的消息后,震惊之下,慌忙向东条英机请示,东条英机指示部队迅速回撤代县,与独立混成第四十三、第五十七旅团一起,抵御中国军队的进攻。 东条英机给桑木崇明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要守住代县,为全军争取到足够的逃生的时间。 代县以西的西关镇,战斗异常惨烈。 敌军的抵抗,出乎意料的强烈,一轮炮火覆盖之后,往往已经看不到敌军的影踪,但在步兵发起突击之时,敌军却又突然冒了出来,充分利用一道道堑壕,向进攻中的安家军步兵进行射击。敌军精准的枪法,不断移动的歪把子机枪、迫击炮和掷弹筒,带给我军极大的伤亡。 由于敌军在镇子前四百米处挖掘了三道宽五米、深五米的反坦克壕,我军的坦克无法突前,掩护部队攻击,同时这三道堑壕也给我军步兵进攻带来了麻烦,虽然经过几轮炮火轰击,堑壕已经坍塌,但冲入堑壕再攀援而上,依旧会浪费不少精力。 鲁逸轩站在七里河岸边的一个土垒上,拿着望远镜观察前线的局势,眉头微蹙:“敌军准备很充分啊,工事和防炮洞一应俱全。而且作战到现在,还不见他们的炮兵开过炮,也不知道是被咱们的空军给炸没了还是隐藏起来关键时候用。” 旁边同样举着望远镜的杨九霄却显得极为乐观:“多半是给咱们的炮兵摧毁了!咱们的侦察机一直在小鬼子头上盘旋,他们那些小花招,根本瞒不过人。等工兵桥车上来,架好钢架桥,咱们坦克越过敌军反坦克壕,胜利就将属于咱们!” 参谋长曲慕辰蹲在地上,查看地图:“总部来电,询问我们下一步作战安排。老鲁,老杨,总部是在逼我们表态啊!” 鲁逸轩放下望远镜,沉稳地道:“饭要一口口吃,仗要一步步打,敌军也不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我还是那个意见,先解决眼前的敌人,等到最后水到渠成,该怎样就怎样,若是制定个无法达成的目标,反而束缚了自己的手脚,得不偿失!” 杨九霄把望远镜塞到身后的侍卫手里,反驳道:“老鲁,你这样未免太消极了点儿。目前局势大好,我们就应该未雨绸缪,多方想办法,有一个大的目标和方向,我们才好努力去争取。 “总部也是吃不准当前敌我的真实情况,才没有越俎代庖做出硬性的规定,但我军的传统就是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就要尽全力去争取,况且我们现在的机会,基本上超过五成,此时还不下定决心,更待何时?” 鲁逸轩大为不悦,指向敌军的阵地:“九霄,你看到了吗?敌军的数量远远少于我们,可怎么样呢?我们攻了一下午,还是没拿下西关!最后还得等落在后方的桥车上来搭建钢桥、让坦克渡过去才能取得胜利!战争,并不仅仅只是堆砌数字的游戏,是要死人的!” “死人有什么可怕?只要死得其所,付出点儿牺牲又有何妨?只要把东条英机留在晋北,咱们就可以趁势收复大同以南诸县,为咱们三十集团军谋取一块立足之地,整个抗战大局就会好转。”杨九霄颇不以为然。 “立足之地!?你以为仅仅凭借着我们,能够守住大同吗?总部的战情简报你也看到了,中亚那边打得如火如荼,四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得占用多少军队?说白了,咱们在华北就是孤军,只能靠自己,谨慎一些,于己于人都有好处。” 鲁逸轩冷冷地瞥了杨九霄一眼。 杨九霄只觉得心中一阵气闷,大声道:“算了,算了,这件事还是由你做决定吧,我服从就是了。我到前面去指挥作战,这会儿直属工兵团的桥车该上来了,我去看看。”说罢,大步离开。 曲慕辰站起来,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回复总部?” 鲁逸轩来回踱了几步,停下后道:“主席、总司令部:敌军虽损失惨重,但主力犹存,其战斗意志和精神让人印象深刻,我军久战疲惫不堪,部队战力十不存五,在此情况下,我认为应以保存我部之有生力量为作战原则,在此基础上力争多歼灭敌军,最低目标是把敌军逐出晋北内长城一线,最高目标为复取大同。鲁逸轩民国二十七年四月二日。” ...... 桥车营营长安伯翰少校满脸是汗,趁着炮火再次对敌军进行压制炮击,指挥六辆桥车迅速前出。 桥车由六吨重型卡车改造,可伸拉的钢桥最多可以伸出二十米远。 来到堑壕前,桥车的钢桥迅速伸出,至五米时,工兵上前,剥离钢轨与车身的连接,一座简易桥梁转眼便搭建好。桥车沿着刚刚搭建的钢架桥继续前行,一共花去一刻钟时间,三道矗立于堑壕上的钢架桥便搭建完毕。 桥车退后,炮火逐渐减弱,一辆辆坦克驶过钢架桥,向着西关镇猛扑过去。 防守西关镇的敌军独立混成第四十三旅团的鬼子兵,等到炮声渐歇,在长官的命令下进入残破的阵地,抬眼望过去,一种绝望的感觉油然而生。 排列着战斗队形以集群进攻的坦克,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力,远远不如心理压力来得那么强烈。 柴油引擎发出的“轰隆隆”的轰鸣声,履带扎扎的碾压声,滚滚飞尘裹挟着的黑烟,迷彩外壳反射着斜阳的光辉,缓慢但是无比坚定地向驻守西关镇的敌军冲去。 紧跟着坦克的,是一辆辆防空炮车,这是压制敌军的敢死队的最好的坦克伴随武器,在此前的战斗中,发挥了无与伦比的威力。 这一幕雄浑壮阔震撼人心的画面,让许多鬼子兵感觉双手发抖,冷汗直流。 短暂的沉寂之后,炮弹再一次降临敌军的阵地,这是伴随进攻步兵的迫击炮的杰作,坦克在急促的掩护火力中加速前进,一时间,滚雷般的排气声响彻整个战场,行进间的坦克不时停下来,转动炮塔,摧毁暴露在外的火力点。一个又一个残存的地堡、暗堡、碉堡随着坦克炮口的转动土崩瓦解。 这时,前进的坦克队伍中间,突然落下了一排排炸弹。 糟糕!敌人隐藏的炮兵部队终于开火了! 150mm口径的火炮的轰击,即便是皮坚肉厚的j2中型坦克也无法承受,更不要说ji轻型坦克了。一辆又一辆坦克破碎、起火、爆炸,而没有装甲保护的防空炮车,更是成为惊涛骇浪中的扁舟,被巨大的波浪瞬间碾成齑粉。 没有被击中的坦克拼命向前冲击,防空炮车高速跟进,企图尽快摆脱敌人致命的炮火。此时向后撤,无异于自杀,向前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 “操他妈的!鬼子竟然玩阴的!命令炮兵,干他娘的!” 杨九霄气得破口大骂,当即命令集中军直属炮兵的炮火,立即压制敌人的攻击。几乎是同一时刻,鲁逸轩已经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边让人记录鬼子的炮兵阵地坐标,一边向空军求援。 我军炮兵阵地上,炮击声震耳欲聋,拼命压制敌人的火炮,无奈敌人的炮兵阵地似乎处于极为坚固的工事中,火力压制收效不是很大。 坦克和防空炮车损失小半后,终于冲进了镇子,一方面快速清理残敌,另一方面寻找适当地点躲避炮火。 天上的侦察机很快传来讯息,原来敌军把炮兵藏在西关镇与代县县城之间的四个小炮楼里。这四个小炮楼是代县大地主黄百万所有,这黄百万怕死,早年为了防备土匪,在自己四处庄园里全部修了一座小炮楼,这些小炮楼均用钢筋混凝土筑成,厚度起码达到一米,难怪我军150mm口径的榴弹炮也未能让其哑火。 好在这时候,机群适时从西南方出现,早上刚刚入驻阳明堡机场的一个轰炸机中队,飞临小炮楼上空。 由于阳明堡机场未配备两百公斤级和五百公斤级的航弹,担心达不到及时消灭敌军炮兵的效果,轰炸机中队这次携带的是凝固汽油弹。 一枚枚凝固汽油弹扔了下去,瞬间四个炮楼便被烈火包围。 敌军的大炮迅速哑火,凝固汽油弹燃烧时的高温,没过多久便引发炮楼内部炮弹的殉爆,接连四声沉闷的爆炸,大地一个劲儿地颤抖着,大多数人都站立不稳栽倒在地,远近的高山上,岩石纷纷脱离山体,滚落山崖,溅起漫天的尘土。 没有了敌军炮兵的威胁,坦克和防空炮车再次发威,全面压制敌军的步兵,至夜幕降临时,在步兵的配合下,西关镇终于攻克。 不过,敌军突如其来的炮击,造成了二十八辆坦克报废,四十三辆防空炮车损毁,这是开战以来安家军机械化部队最大的损失。 在当晚的总结会上,杨九霄被鲁逸轩勒令做深刻的检讨,两人的关系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第一五三六章 将帅失和 第一五三六章将帅失和 就当安毅在南京,与蒋介石就一系列问题展开磋商之时,以围追堵截、歼灭敌军有生力量为主的晋北大战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恒山沿代县北境逶迤绵延,蜿蜒于山巅的内长城,犹如玉带联珠,将雁门山、馒头山、草垛山等联成一体,其北依雁北高原,南屏忻定盆地,雁门关就建筑在峻拔的雁门山脊上,易守难攻。 为了打通北上的通道,敌军第一一〇师团已经在此连续作战三昼夜,但无奈关前道路狭窄,三个联队根本施展不开,只能一个中队一个中队地采取添油战术,但每次都铩羽而归,四月二日中午,师团长桑木崇明中将得到七里河失守的消息后,震惊之下,慌忙向东条英机请示,东条英机指示部队迅速回撤代县,与独立混成第四十三、第五十七旅团一起,抵御中国军队的进攻。 东条英机给桑木崇明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要守住代县,为全军争取到足够的逃生的时间。 代县以西的西关镇,战斗异常惨烈。 敌军的抵抗,出乎意料的强烈,一轮炮火覆盖之后,往往已经看不到敌军的影踪,但在步兵发起突击之时,敌军却又突然冒了出来,充分利用一道道堑壕,向进攻中的安家军步兵进行射击。敌军精准的枪法,不断移动的歪把子机枪、迫击炮和掷弹筒,带给我军极大的伤亡。 由于敌军在镇子前四百米处挖掘了三道宽五米、深五米的反坦克壕,我军的坦克无法突前,掩护部队攻击,同时这三道堑壕也给我军步兵进攻带来了麻烦,虽然经过几轮炮火轰击,堑壕已经坍塌,但冲入堑壕再攀援而上,依旧会浪费不少精力。 鲁逸轩站在七里河岸边的一个土垒上,拿着望远镜观察前线的局势,眉头微蹙:“敌军准备很充分啊,工事和防炮洞一应俱全。而且作战到现在,还不见他们的炮兵开过炮,也不知道是被咱们的空军给炸没了还是隐藏起来关键时候用。” 旁边同样举着望远镜的杨九霄却显得极为乐观:“多半是给咱们的炮兵摧毁了!咱们的侦察机一直在小鬼子头上盘旋,他们那些小花招,根本瞒不过人。等工兵桥车上来,架好钢架桥,咱们坦克越过敌军反坦克壕,胜利就将属于咱们!” 参谋长曲慕辰蹲在地上,查看地图:“总部来电,询问我们下一步作战安排。老鲁,老杨,总部是在逼我们表态啊!” 鲁逸轩放下望远镜,沉稳地道:“饭要一口口吃,仗要一步步打,敌军也不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我还是那个意见,先解决眼前的敌人,等到最后水到渠成,该怎样就怎样,若是制定个无法达成的目标,反而束缚了自己的手脚,得不偿失!” 杨九霄把望远镜塞到身后的侍卫手里,反驳道:“老鲁,你这样未免太消极了点儿。目前局势大好,我们就应该未雨绸缪,多方想办法,有一个大的目标和方向,我们才好努力去争取。 “总部也是吃不准当前敌我的真实情况,才没有越俎代庖做出硬性的规定,但我军的传统就是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就要尽全力去争取,况且我们现在的机会,基本上超过五成,此时还不下定决心,更待何时?” 鲁逸轩大为不悦,指向敌军的阵地:“九霄,你看到了吗?敌军的数量远远少于我们,可怎么样呢?我们攻了一下午,还是没拿下西关!最后还得等落在后方的桥车上来搭建钢桥、让坦克渡过去才能取得胜利!战争,并不仅仅只是堆砌数字的游戏,是要死人的!” “死人有什么可怕?只要死得其所,付出点儿牺牲又有何妨?只要把东条英机留在晋北,咱们就可以趁势收复大同以南诸县,为咱们三十集团军谋取一块立足之地,整个抗战大局就会好转。”杨九霄颇不以为然。 “立足之地!?你以为仅仅凭借着我们,能够守住大同吗?总部的战情简报你也看到了,中亚那边打得如火如荼,四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得占用多少军队?说白了,咱们在华北就是孤军,只能靠自己,谨慎一些,于己于人都有好处。” 鲁逸轩冷冷地瞥了杨九霄一眼。 杨九霄只觉得心中一阵气闷,大声道:“算了,算了,这件事还是由你做决定吧,我服从就是了。我到前面去指挥作战,这会儿直属工兵团的桥车该上来了,我去看看。”说罢,大步离开。 曲慕辰站起来,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回复总部?” 鲁逸轩来回踱了几步,停下后道:“主席、总司令部:敌军虽损失惨重,但主力犹存,其战斗意志和精神让人印象深刻,我军久战疲惫不堪,部队战力十不存五,在此情况下,我认为应以保存我部之有生力量为作战原则,在此基础上力争多歼灭敌军,最低目标是把敌军逐出晋北内长城一线,最高目标为复取大同。鲁逸轩民国二十七年四月二日。” ...... 桥车营营长安伯翰少校满脸是汗,趁着炮火再次对敌军进行压制炮击,指挥六辆桥车迅速前出。 桥车由六吨重型卡车改造,可伸拉的钢桥最多可以伸出二十米远。 来到堑壕前,桥车的钢桥迅速伸出,至五米时,工兵上前,剥离钢轨与车身的连接,一座简易桥梁转眼便搭建好。桥车沿着刚刚搭建的钢架桥继续前行,一共花去一刻钟时间,三道矗立于堑壕上的钢架桥便搭建完毕。 桥车退后,炮火逐渐减弱,一辆辆坦克驶过钢架桥,向着西关镇猛扑过去。 防守西关镇的敌军独立混成第四十三旅团的鬼子兵,等到炮声渐歇,在长官的命令下进入残破的阵地,抬眼望过去,一种绝望的感觉油然而生。 排列着战斗队形以集群进攻的坦克,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力,远远不如心理压力来得那么强烈。 柴油引擎发出的“轰隆隆”的轰鸣声,履带扎扎的碾压声,滚滚飞尘裹挟着的黑烟,迷彩外壳反射着斜阳的光辉,缓慢但是无比坚定地向驻守西关镇的敌军冲去。 紧跟着坦克的,是一辆辆防空炮车,这是压制敌军的敢死队的最好的坦克伴随武器,在此前的战斗中,发挥了无与伦比的威力。 这一幕雄浑壮阔震撼人心的画面,让许多鬼子兵感觉双手发抖,冷汗直流。 短暂的沉寂之后,炮弹再一次降临敌军的阵地,这是伴随进攻步兵的迫击炮的杰作,坦克在急促的掩护火力中加速前进,一时间,滚雷般的排气声响彻整个战场,行进间的坦克不时停下来,转动炮塔,摧毁暴露在外的火力点。一个又一个残存的地堡、暗堡、碉堡随着坦克炮口的转动土崩瓦解。 这时,前进的坦克队伍中间,突然落下了一排排炸弹。 糟糕!敌人隐藏的炮兵部队终于开火了! 150mm口径的火炮的轰击,即便是皮坚肉厚的j2中型坦克也无法承受,更不要说ji轻型坦克了。一辆又一辆坦克破碎、起火、爆炸,而没有装甲保护的防空炮车,更是成为惊涛骇浪中的扁舟,被巨大的波浪瞬间碾成齑粉。 没有被击中的坦克拼命向前冲击,防空炮车高速跟进,企图尽快摆脱敌人致命的炮火。此时向后撤,无异于自杀,向前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 “操他妈的!鬼子竟然玩阴的!命令炮兵,干他娘的!” 杨九霄气得破口大骂,当即命令集中军直属炮兵的炮火,立即压制敌人的攻击。几乎是同一时刻,鲁逸轩已经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边让人记录鬼子的炮兵阵地坐标,一边向空军求援。 我军炮兵阵地上,炮击声震耳欲聋,拼命压制敌人的火炮,无奈敌人的炮兵阵地似乎处于极为坚固的工事中,火力压制收效不是很大。 坦克和防空炮车损失小半后,终于冲进了镇子,一方面快速清理残敌,另一方面寻找适当地点躲避炮火。 天上的侦察机很快传来讯息,原来敌军把炮兵藏在西关镇与代县县城之间的四个小炮楼里。这四个小炮楼是代县大地主黄百万所有,这黄百万怕死,早年为了防备土匪,在自己四处庄园里全部修了一座小炮楼,这些小炮楼均用钢筋混凝土筑成,厚度起码达到一米,难怪我军150mm口径的榴弹炮也未能让其哑火。 好在这时候,机群适时从西南方出现,早上刚刚入驻阳明堡机场的一个轰炸机中队,飞临小炮楼上空。 由于阳明堡机场未配备两百公斤级和五百公斤级的航弹,担心达不到及时消灭敌军炮兵的效果,轰炸机中队这次携带的是凝固汽油弹。 一枚枚凝固汽油弹扔了下去,瞬间四个炮楼便被烈火包围。 敌军的大炮迅速哑火,凝固汽油弹燃烧时的高温,没过多久便引发炮楼内部炮弹的殉爆,接连四声沉闷的爆炸,大地一个劲儿地颤抖着,大多数人都站立不稳栽倒在地,远近的高山上,岩石纷纷脱离山体,滚落山崖,溅起漫天的尘土。 没有了敌军炮兵的威胁,坦克和防空炮车再次发威,全面压制敌军的步兵,至夜幕降临时,在步兵的配合下,西关镇终于攻克。 不过,敌军突如其来的炮击,造成了二十八辆坦克报废,四十三辆防空炮车损毁,这是开战以来安家军机械化部队最大的损失。 在当晚的总结会上,杨九霄被鲁逸轩勒令做深刻的检讨,两人的关系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第一五三七章 中将折翼 第一五三七章中将折翼 四月三日清晨,天空露出了鱼肚白,在恒山与五台山环绕之中的代县县城,显得宁静安逸。 八点整,安家军阵地上,万炮齐发,代县那古老的城墙,顿时笼罩在炮火和硝烟之中。 连夜返回代县的第一一〇师团长桑木崇明中将,躲在县城东边古城墙的藏兵洞里,心情极为郁闷。东条英机让他率部固守代县,但昨天下午独立混成第四十三旅团已经全体“玉碎”,连带着一个独立炮兵大队也一起殉葬。进攻雁门关数日,第一一〇师团三个联队起码战死了三分之一,其余几乎人人带伤,现在桑木崇明的手里充其量也就两个联队,再加上独立混成第五十七旅团三个大队,总兵力不到一万,如何对抗拥有重火力及全副机械化装备的中国军队? 桑木崇明听着那似乎永不停歇的重炮轰击,长长地叹息一声,起身快步走到瞭望孔前,看到铺天盖地的炮弹落地炸响,心中冰凉一片。 上午八点半,炮击终于告一段落。 古老的城墙,无法经受高强度炮火的轰击,已经多处坍塌。听到炮声逐渐停止,从各种坍塌的掩体中露出头来的鬼子和汉奸们,没有发现密密麻麻集群冲锋的如蚁人群,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是隆隆的坦克和防空炮车,高速冲向各个城墙豁口。 炮弹再一次光临,这一回是掩护坦克进攻的小口径迫击炮发射的炮弹,一片片落入城墙内,炸起无数的尘土和硝烟,火光片片腾起,那剧烈的爆炸声响,再一次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呈战斗队形进攻的坦克,距离城墙豁口越来越近,纷纷向自己感兴趣的目标射击。 就在这个时候,鬼子的反坦克火力突然发威。一辆又一辆坦克停止了进攻的脚步,火光腾起轰然炸开,敌人的机枪火力也开始对准防空炮车开炮,有十二辆防空战车失去控制,侧翻倒地,燃烧后引发剧烈爆炸。 鬼子怎么突然会有反坦克火力了呢?原来他们使用了为数不多的88高射炮,直接轰击坦克。战争催人成熟,很多办法都是被逼出来,敌军将领意识到凭借着有限的高射炮,根本无法对安家军的空军构成威胁,于是索性藏匿起来,留下专门对付安家军的坦克,不想竟发生奇效。 这一突来的变故,使得战斗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很快,在空中侦察机的准确指引下,安家军重炮部队,迅速对敌军的反坦克火力进行压制。 随着炮火覆盖代县西城墙,敌军十余门高射炮在爆炸中飞上天空,坦克再次恢复前进,一边向前突击,一边开炮,清扫一切障碍。 随着担任此次突击任务的第十七师师长倪显荣少将一声令下,大量运兵卡车,跟在坦克和防空炮车后面,向城墙豁口冲击。 从天上向地下看,数以百计的卡车发起集团冲锋,场面非常壮观,一辆辆运兵卡车,如同出笼猛虎,拖着道道尘烟,奋勇向前。 可是,这只是外表光鲜,坐在高速冲击的运兵卡车内的战士们,感觉却极为糟糕,他们死死抓住车内一切可以稳定自己身体的东西,但是仍然像炒锅里的黄豆一样,随着车辆的节奏左右碰撞,摇摆不定。 煎熬终于结束了。卡车停下,战士们顾不上身体的不适,纷纷跳下车厢,在坦克的火力掩护下,展开战斗队形,向城内猛突。 鬼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突击方式,有些茫然失措。他们从未想过,竟然有人利用卡车进行突击,很多人的惊异,在发现身边的战友被射杀之后嘎然而止——因为他们自己也中弹倒下了。 突前的四十九旅,迅速集中三个团九个营的重武器连,抢占城墙的制高点。重武器连装备十二门迫击炮、九挺12.7mm高平两用机枪,一旦九个连集中在处于城市制高点的城墙上进行火力压制,威力可想而知, 敌军面对这种长时间大规模的火力准备、坦克集群冲锋、防空炮车和运兵卡车高速跟进、步炮协同步坦协同作战的方式,束手无策。 在安家军超强的高压下,西面城墙两百米范围内,迅速被肃清。 巷战和丛林战向来被认为是最残酷的两种战斗形式,但是安家军的日常训练中,便有巷战和丛林战这两项,对于将士们来说并不陌生。在逐房逐屋的争夺中,战士们很快就找到了感觉,他们从不强攻某处,能绕过去就绕到背后打,绕不过去就呼唤附近的坦克摧毁它。坦克在对方拥有有效反制武器的巷战中,几乎就是移动的靶子,但是,在对方没有有效反坦克武器的时候,那就是威风八面,不可一世。 随着越来越多的部队冲进城池,代县的战局,向着有利于安家军的方向迅速倾斜。 代县北面,作为副攻部队的新五师,也突破了代县的外围防御阵地,并于进攻代县战斗发起四个小时之后,突入城内,与第十七师形成西、北夹攻的态势。 代县城内的战斗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除了还有一小部分鬼子进行零星抵抗之外,代县已经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 这一仗有个插曲,桑木崇明中将在其指挥部自杀前,被突然出现的安家军将士夺去了将刀,安家军第一次在战斗中俘虏一个敌军中将。 ...... 四月四日日上午十点,叙府岷山机场。 安毅快步走下舷梯,向迎上敬礼的总后勤部部长常保芳道:“什么事情催得这么急?昨晚一干黄埔师兄弟聚会,我被黄杰、宋希濂那帮孙子灌得烂醉,原本今天想找个机会和戴笠、谷正伦好好谈谈,协调一下第四厅和军统、宪兵调查局的工作,被你们一催,只得先回来了。” 站在常保芳身后的后勤部副部长张扬上前向安毅敬了个礼,随后撇撇嘴: “协调什么?除非愿意把咱们的情报全部和军统、宪兵调查局共享,否则彼此就是竞争关系。以前戴笠差不多每个月都会来叙府住住,现在都已经半年没来了......咱们装备部不是管着基建吗?我前两天从他那别墅门外路过,看见门廊上蛛网密布,庭院里杂草丛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孙子竟把请的佣人和园丁给辞掉了。我后来问了问,在泸州纺织集团给他分的干股,这半年来他一分钱没拿,明显是要疏远咱们。早年落魄的时候,就腼着脸凑上来,现在得到委员长器重了,就刻意和咱们保持距离,什么玩意儿。” 安毅有些诧异,细细一想明白了,戴笠现在掌管着军统,充当着蒋介石耳目的作用,如果还与叙府过从甚密,疑心颇重的蒋介石肯定不会允许安家军掌握两个情报机构,戴笠被拿下是迟早的事情,因此,他选择与叙府保持距离,也就可以理解了。 想到这里,安毅笑着安慰:“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保芳,你还没说什么事情呢!” “老大,咱们上车慢慢谈!” 常保芳来到悬挂白底红字的军c0008车牌大豹子越野车旁,拉开车门,待安毅上去,沈凤道坐到副驾驶位后,才跟着钻进去,最后上车的张扬关上了车门。 中央警卫局派来的警卫,分别进入前后的车辆。 现在林耀东具体负责中央警卫局的工作,不再跟在安毅身边,由原三十六铁卫换班出任务,现在负责警卫工作的是李桃。 车队开动,望着马路两边鳞次栉比热闹喧哗的街区,安毅有些惊讶:“怎么城市现在已经扩展到机场这边来了吗?” 张扬点点头:“是啊,现在叙府容纳了太多的有技术含量的西迁企业,菜坝镇这边也算是繁华的市区了。从这里向南的白瓦房一带,就是永利公司的厂区。永利公司是三酸两碱行业的龙头企业,二五年,永利公司首创索尔维制碱法,二六年该公司生产的‘红三角’纯碱在美国费城举行的万国博览会上荣获金质奖章,三二年,永利公司把制碱法的全部技术和实践经验向世界公布。三三年,永利公司创办了硫酸铵厂,三六年在南京试车成功。去年五月,永利公司的全部厂房撤到了西部,他们在五通桥那边建立了一座永利川西化工厂,又在叙府建立了永利川南集团,在自流井创办了集团的分公司。 “这家公司不得了,今年年初,他们的总工程师侯德榜先生改进了索尔维法制碱法,设计了联合制碱新工艺,把氨厂和碱厂建在一起,由氨厂提供碱厂需要的氨和二氧化碳,卤液里的氯化钠用加入食盐的方法使它结晶出来,称为化工产品或化肥,食盐溶液又可以循环使用。这样下来,食盐的利用率从70%一下子提高到96%,也使原来无用的氯化钙转化成化肥氯化铵,解决了氯化钙占地毁田、污染环境的难题。由于永利公司无偿把自己的技术向我们川南集团的制碱企业公开,我们从中受益匪浅啊!” 安毅惊讶中带着感动,但更多的却是遗憾:“站在全世界全人类的角度来,永利公司可以说是大公无私的典型,但从国家民族甚至企业的角度,我却不赞成这么干!要知道这种辛勤摸索的过程,也是需要大量资金投入的,这样就把成果拱手让人,那么怎么收回研究成本呢?为了区区的名声,而断绝了企业的长期发展的道路,这样的付出值得吗?” 张扬大生知己之感:“我也觉得这样不好,英国人、美国人、某国人,什么时候把他们的研究成果公之于众了?明明可以利用这种技术,提升中国的三酸两碱生产能力,使得我们的民族企业在国际上具有竞争力,带给中国酸碱行业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不想他们这一公开,全世界都知道了,美国人完全可以凭借其强大的实力,使得其酸碱的制造能力,大幅度跃升。还有某国,也从永利公司的无私中赚了不少便宜,这会儿恐怕成果已经转化为枪炮,用在了中国人身上了。” 安毅点点头:“永利公司把他们的新制碱法公之于众了吗?” “还没有!”张扬耸耸肩:“他们还在总结技术和经验,汇总后将写成论文在美国的学术周刊上以英文出版。” 安毅眉头皱了起来:“一定要制止这种自以为是的所谓为国争光的行为!我回头叫国安部门、第四厅联合到永利公司执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如果他们置若罔闻,就吓他们一下,当然,人一定要保护好,不要假戏弄真了!想想,美国人、某国人若是得到这种技术,以其雄厚的工业基础和科研实力,要不了多久,就会全面超越我们,我们的酸碱行业又将面临灭顶之灾!有时候,爱国也会害国啊!” 第一五三七章 中将折翼 第一五三七章中将折翼 四月三日清晨,天空露出了鱼肚白,在恒山与五台山环绕之中的代县县城,显得宁静安逸。 八点整,安家军阵地上,万炮齐发,代县那古老的城墙,顿时笼罩在炮火和硝烟之中。 连夜返回代县的第一一〇师团长桑木崇明中将,躲在县城东边古城墙的藏兵洞里,心情极为郁闷。东条英机让他率部固守代县,但昨天下午独立混成第四十三旅团已经全体“玉碎”,连带着一个独立炮兵大队也一起殉葬。进攻雁门关数日,第一一〇师团三个联队起码战死了三分之一,其余几乎人人带伤,现在桑木崇明的手里充其量也就两个联队,再加上独立混成第五十七旅团三个大队,总兵力不到一万,如何对抗拥有重火力及全副机械化装备的中国军队? 桑木崇明听着那似乎永不停歇的重炮轰击,长长地叹息一声,起身快步走到瞭望孔前,看到铺天盖地的炮弹落地炸响,心中冰凉一片。 上午八点半,炮击终于告一段落。 古老的城墙,无法经受高强度炮火的轰击,已经多处坍塌。听到炮声逐渐停止,从各种坍塌的掩体中露出头来的鬼子和汉奸们,没有发现密密麻麻集群冲锋的如蚁人群,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是隆隆的坦克和防空炮车,高速冲向各个城墙豁口。 炮弹再一次光临,这一回是掩护坦克进攻的小口径迫击炮发射的炮弹,一片片落入城墙内,炸起无数的尘土和硝烟,火光片片腾起,那剧烈的爆炸声响,再一次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呈战斗队形进攻的坦克,距离城墙豁口越来越近,纷纷向自己感兴趣的目标射击。 就在这个时候,鬼子的反坦克火力突然发威。一辆又一辆坦克停止了进攻的脚步,火光腾起轰然炸开,敌人的机枪火力也开始对准防空炮车开炮,有十二辆防空战车失去控制,侧翻倒地,燃烧后引发剧烈爆炸。 鬼子怎么突然会有反坦克火力了呢?原来他们使用了为数不多的88高射炮,直接轰击坦克。战争催人成熟,很多办法都是被逼出来,敌军将领意识到凭借着有限的高射炮,根本无法对安家军的空军构成威胁,于是索性藏匿起来,留下专门对付安家军的坦克,不想竟发生奇效。 这一突来的变故,使得战斗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很快,在空中侦察机的准确指引下,安家军重炮部队,迅速对敌军的反坦克火力进行压制。 随着炮火覆盖代县西城墙,敌军十余门高射炮在爆炸中飞上天空,坦克再次恢复前进,一边向前突击,一边开炮,清扫一切障碍。 随着担任此次突击任务的第十七师师长倪显荣少将一声令下,大量运兵卡车,跟在坦克和防空炮车后面,向城墙豁口冲击。 从天上向地下看,数以百计的卡车发起集团冲锋,场面非常壮观,一辆辆运兵卡车,如同出笼猛虎,拖着道道尘烟,奋勇向前。 可是,这只是外表光鲜,坐在高速冲击的运兵卡车内的战士们,感觉却极为糟糕,他们死死抓住车内一切可以稳定自己身体的东西,但是仍然像炒锅里的黄豆一样,随着车辆的节奏左右碰撞,摇摆不定。 煎熬终于结束了。卡车停下,战士们顾不上身体的不适,纷纷跳下车厢,在坦克的火力掩护下,展开战斗队形,向城内猛突。 鬼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突击方式,有些茫然失措。他们从未想过,竟然有人利用卡车进行突击,很多人的惊异,在发现身边的战友被射杀之后嘎然而止——因为他们自己也中弹倒下了。 突前的四十九旅,迅速集中三个团九个营的重武器连,抢占城墙的制高点。重武器连装备十二门迫击炮、九挺12.7mm高平两用机枪,一旦九个连集中在处于城市制高点的城墙上进行火力压制,威力可想而知, 敌军面对这种长时间大规模的火力准备、坦克集群冲锋、防空炮车和运兵卡车高速跟进、步炮协同步坦协同作战的方式,束手无策。 在安家军超强的高压下,西面城墙两百米范围内,迅速被肃清。 巷战和丛林战向来被认为是最残酷的两种战斗形式,但是安家军的日常训练中,便有巷战和丛林战这两项,对于将士们来说并不陌生。在逐房逐屋的争夺中,战士们很快就找到了感觉,他们从不强攻某处,能绕过去就绕到背后打,绕不过去就呼唤附近的坦克摧毁它。坦克在对方拥有有效反制武器的巷战中,几乎就是移动的靶子,但是,在对方没有有效反坦克武器的时候,那就是威风八面,不可一世。 随着越来越多的部队冲进城池,代县的战局,向着有利于安家军的方向迅速倾斜。 代县北面,作为副攻部队的新五师,也突破了代县的外围防御阵地,并于进攻代县战斗发起四个小时之后,突入城内,与第十七师形成西、北夹攻的态势。 代县城内的战斗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除了还有一小部分鬼子进行零星抵抗之外,代县已经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 这一仗有个插曲,桑木崇明中将在其指挥部自杀前,被突然出现的安家军将士夺去了将刀,安家军第一次在战斗中俘虏一个敌军中将。 ...... 四月四日日上午十点,叙府岷山机场。 安毅快步走下舷梯,向迎上敬礼的总后勤部部长常保芳道:“什么事情催得这么急?昨晚一干黄埔师兄弟聚会,我被黄杰、宋希濂那帮孙子灌得烂醉,原本今天想找个机会和戴笠、谷正伦好好谈谈,协调一下第四厅和军统、宪兵调查局的工作,被你们一催,只得先回来了。” 站在常保芳身后的后勤部副部长张扬上前向安毅敬了个礼,随后撇撇嘴: “协调什么?除非愿意把咱们的情报全部和军统、宪兵调查局共享,否则彼此就是竞争关系。以前戴笠差不多每个月都会来叙府住住,现在都已经半年没来了......咱们装备部不是管着基建吗?我前两天从他那别墅门外路过,看见门廊上蛛网密布,庭院里杂草丛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孙子竟把请的佣人和园丁给辞掉了。我后来问了问,在泸州纺织集团给他分的干股,这半年来他一分钱没拿,明显是要疏远咱们。早年落魄的时候,就腼着脸凑上来,现在得到委员长器重了,就刻意和咱们保持距离,什么玩意儿。” 安毅有些诧异,细细一想明白了,戴笠现在掌管着军统,充当着蒋介石耳目的作用,如果还与叙府过从甚密,疑心颇重的蒋介石肯定不会允许安家军掌握两个情报机构,戴笠被拿下是迟早的事情,因此,他选择与叙府保持距离,也就可以理解了。 想到这里,安毅笑着安慰:“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保芳,你还没说什么事情呢!” “老大,咱们上车慢慢谈!” 常保芳来到悬挂白底红字的军c0008车牌大豹子越野车旁,拉开车门,待安毅上去,沈凤道坐到副驾驶位后,才跟着钻进去,最后上车的张扬关上了车门。 中央警卫局派来的警卫,分别进入前后的车辆。 现在林耀东具体负责中央警卫局的工作,不再跟在安毅身边,由原三十六铁卫换班出任务,现在负责警卫工作的是李桃。 车队开动,望着马路两边鳞次栉比热闹喧哗的街区,安毅有些惊讶:“怎么城市现在已经扩展到机场这边来了吗?” 张扬点点头:“是啊,现在叙府容纳了太多的有技术含量的西迁企业,菜坝镇这边也算是繁华的市区了。从这里向南的白瓦房一带,就是永利公司的厂区。永利公司是三酸两碱行业的龙头企业,二五年,永利公司首创索尔维制碱法,二六年该公司生产的‘红三角’纯碱在美国费城举行的万国博览会上荣获金质奖章,三二年,永利公司把制碱法的全部技术和实践经验向世界公布。三三年,永利公司创办了硫酸铵厂,三六年在南京试车成功。去年五月,永利公司的全部厂房撤到了西部,他们在五通桥那边建立了一座永利川西化工厂,又在叙府建立了永利川南集团,在自流井创办了集团的分公司。 “这家公司不得了,今年年初,他们的总工程师侯德榜先生改进了索尔维法制碱法,设计了联合制碱新工艺,把氨厂和碱厂建在一起,由氨厂提供碱厂需要的氨和二氧化碳,卤液里的氯化钠用加入食盐的方法使它结晶出来,称为化工产品或化肥,食盐溶液又可以循环使用。这样下来,食盐的利用率从70%一下子提高到96%,也使原来无用的氯化钙转化成化肥氯化铵,解决了氯化钙占地毁田、污染环境的难题。由于永利公司无偿把自己的技术向我们川南集团的制碱企业公开,我们从中受益匪浅啊!” 安毅惊讶中带着感动,但更多的却是遗憾:“站在全世界全人类的角度来,永利公司可以说是大公无私的典型,但从国家民族甚至企业的角度,我却不赞成这么干!要知道这种辛勤摸索的过程,也是需要大量资金投入的,这样就把成果拱手让人,那么怎么收回研究成本呢?为了区区的名声,而断绝了企业的长期发展的道路,这样的付出值得吗?” 张扬大生知己之感:“我也觉得这样不好,英国人、美国人、某国人,什么时候把他们的研究成果公之于众了?明明可以利用这种技术,提升中国的三酸两碱生产能力,使得我们的民族企业在国际上具有竞争力,带给中国酸碱行业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不想他们这一公开,全世界都知道了,美国人完全可以凭借其强大的实力,使得其酸碱的制造能力,大幅度跃升。还有某国,也从永利公司的无私中赚了不少便宜,这会儿恐怕成果已经转化为枪炮,用在了中国人身上了。” 安毅点点头:“永利公司把他们的新制碱法公之于众了吗?” “还没有!”张扬耸耸肩:“他们还在总结技术和经验,汇总后将写成论文在美国的学术周刊上以英文出版。” 安毅眉头皱了起来:“一定要制止这种自以为是的所谓为国争光的行为!我回头叫国安部门、第四厅联合到永利公司执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如果他们置若罔闻,就吓他们一下,当然,人一定要保护好,不要假戏弄真了!想想,美国人、某国人若是得到这种技术,以其雄厚的工业基础和科研实力,要不了多久,就会全面超越我们,我们的酸碱行业又将面临灭顶之灾!有时候,爱国也会害国啊!” 第一五三八章 新式武器 第一五三八章新式武器 位于岷江、金沙江和长江三江汇流处之北岸东山寺后三朝门的总后勤部产品展览中心一楼大厅宽大的空间里,只摆放了三辆外表喷涂迷彩色的装甲车辆,安毅走进大厅,便快步走近门口那辆履带式装甲车仔细打量。 “三款新式装甲车都是以j2坦克底盘改装的变型车。”常保芳指着安毅面前这款顶着个长长炮管、车身矮矮的的战车仔细介绍: “这是由叙府钢铁集团兵工厂出品的战车,装备了一门75mml/43火炮,主要伴随步兵进攻,用于摧毁敌军的坦克、碉堡、机枪火力点以及反坦克炮的战车。这车有一定的防护力,自身车身低矮,不易被击中,我们总后勤部根据试验场上的表现,从四个竞标企业中选中了这一款,将其命名为i号突击炮。” “嗯,很具有针对性,这样的话,我们在面对敌人碉堡、坦克群的时候,就不会因为反坦克炮无法及时到位而任人鱼肉了!” 安毅赞不绝口,随后指向右手边停放的战车:“那又是什么?” “i式坦克歼击车。” 常保芳和安毅一起来到展览中心右侧的装甲车旁,解说道:“这是自流井钢铁集团兵工厂推出的新产品。这种车装备了一门75mml/48型火炮,特征很明显,一直到顶的车体首上甲板及两侧的斜甲板,突出的火炮防盾和火炮轴线明显偏右,车身部件通用性良好,生产效率很高,机动性方面非常出色。” 安毅连连点头。 顾名思义,这种坦克歼击车是专门对付敌军坦克的大杀器。不用想,安毅就知道,这是在为未来中亚战场做准备。苏联高层意识到没有足够的坦克,骑兵只能沦为远东军和安家军坦克鱼肉的目标时,研发新的坦克、大幅度提高坦克产量便会成为其必然选择。以苏联世界第二的工业生产能力,出现坦克海、飞机海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如果没有专门对付对方坦克的战车出现,未来的战事必将处于极大地被动,甚至输掉整场战争。 安毅围绕着坦克歼击车转了几圈,爱怜地拍拍摸摸装甲车身,流连了好一会儿才来到第三辆装甲车前。 仔细打量几眼,安毅吃了一惊,只见j2坦克底盘上安装了一个全封闭的半球形炮塔,双联装30毫米机炮安装在炮塔上,车体的侧面看起来很低矮,当即问道:“这应该是防空用的吧?” 常保芳点了点头:“没错,这是泸州重型机械设备公司推出的新产品,我们总装备部经过试验,最高行驶速度可以达到50公里/小时,射速每分钟可达400到650发炮弹,射角极广,对于低飞的飞机具有强大的杀伤力,只需三到四发,任何现役的战斗机和轰炸机均将摧毁。” 安毅看了看低矮的车身,好奇地问道:“这种防空车的装甲厚度是多少?乘员几人?操作方便吗?” 常保芳拉着安毅,跳上装甲车,拉开顶盖,指着装甲车内部道:“乘员五人,其中炮塔三人,两名炮手分坐炮的两侧,车长在炮塔中间,车身前部位置是驾驶员的座位,他后面是电台兼弹药手的位置。装甲最薄处10毫米,最厚处60毫米,其中炮塔装甲厚度为20毫米,基本上可以抵御航空机枪的威胁!” 安毅大为满意,跳下车,摸了摸冰冷的金属表面,问道:“这车定型了吗?” 一旁的张扬憋不住,代为回答:“定型了,我们总装备部将其命名为‘闪电’i式防空炮车!不过,这些都只是过了兵器研究所军工专家及我们总装备部的审核,最后还是得你亲自拍板才行。一旦项目确定下来,所有的工厂就得进行配套的生产,再想临时更换项目,损失就大了!由于中亚战场急需新型装甲车,我们不敢耽搁,所以才会给你发急电,让你来最后把关。” 安毅微微颔首,挥挥手道:“把所有参选公司送上的战车资料都给我拿过来,还有军工专家的批复及实际验证数据,我仔细瞧瞧。” “是!” 张扬领命而去,五分钟后折返回来,把厚厚一叠资料交给安毅。 安毅就势依在装甲车旁,看完资料及兵器研究所对所有样品的评测意见以及后勤部的实验数据,思索了一会儿,又围着三款装甲车转了一圈,随后对常保芳道:“三种新战车都很优秀,值得下订单!回头我就签发批文,争取早日装备部队。” 常保芳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满意,走,我们去看下一组装备。” 安毅环视一眼大厅,有些惊讶:“还有吗?那是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常保芳神秘地说道。 安毅看到张扬也是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不由好奇心大起,很快跟着两人来到展示大厅后面的靶场。 这时,一排长桌摆在草地上,桌子上放满了同一种自动步枪。 安毅快步上前,随意拿起一把,仔细瞥了一眼,然后“啪啦”、“啪啦”,很快便把一把步枪拆成了一堆零件,再次快速组装,一分钟后从旁边的配件中拿起一把枪刺安装上,大步走到靶位前,对准两百米外的标靶就是一梭子。 “哒哒哒――” 连续射击的子弹,如同飞梭一般,瞬间将一个标靶打得稀烂,安毅点点头,调转枪口,对准开始移动的标靶进行点射,“哒――哒――哒”声中,移动标靶全部是靶心中弹,直到把弹匣里的三十发子弹打光,安毅才举起枪回到桌子前,再次打量几眼,怜惜地放回桌子上,大声赞道: “好抢,好枪!比我们两款中正系列自动步枪都要好!说吧,这款枪是哪个军工厂的产品?”安毅笑着问道。 张扬这时已经拿到了靶数,走近安毅:“老大宝刀不老,全部都是十环,了不起啊!” 安毅谦虚地道:“比起以前可差远了,这不过是两百米,再远就要闹笑话了!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长久不摸枪,已经有了生疏感,以后还得经常练习才是!对了,你们还没告诉我是哪家军工厂的产品!” 常保芳笑着道:“老大,枪真的不错吧?这款枪是沈建平担任总工程师的自流井钢铁集团兵工厂的产品。它拥有优良的精度和良好的火力连续性,百米距离上r50在5cm左右,点射精度大大优于中正式自动步枪,射击时,操枪平稳,枪口不上跳; “供弹方面,这款枪可以在不摘取弹匣的状态下,使用弧形弹夹直接向30发弹匣内压弹,普通战士携带1到两个弹匣以及足够数量的弹药,便可支持一场中型规模的战斗,大量节约了钢材; “中正自动步枪无法安装枪刺,但战争中随时都有可能有异常情况出现,白刃战就目前而言还不可避免。该枪创造性地采用了专门连接件连接的三棱深槽枪刺,强度高,穿刺性好,不易折断,大大提高了白刃格斗时枪刺的强度、刚度和刺入深度,在射击时展开枪刺,还可起到枪口配重的作用,抑制连发时的枪口上跳。对于这一点,相信刚才老大试枪的时候已经感受到了; “最具特色的是这款步枪的弹药,它采用了新型弹药――7.62mm中间型标准步枪弹,这种弹药在同等负荷条件下能大幅度提高弹药基数,减小后座冲量,提高点射命中率、侵彻力和杀伤威力增大,大大节省了原材料。” 安毅本来就是玩枪的好手,听完介绍后爱不释手:“比起an36和an37自动步枪,确实做了很多优化,检查使用寿命了吗?” 张扬道:“这个是我亲自负责的,根据实验,一共二十柄枪参加检验,15000发以内全部表演优良,有三把在16000发上出现问题,四把在17000发上产生故障,其余的在18000发子弹后毛病不断,这个数据已经远远超过a36、a37两款自动步枪12000发的使用寿命。” 安毅大为赞赏:“很好!给这款自动步枪取名了吗?” “初步定为i式自动步枪,这样便与中正制式正式区别开来。以后新研发的其他武器,我们也打算分别以i、ii、iii式进行命名。”常保芳回答。 “好,就这样定下来!给自流井钢铁集团兵工厂下100万枝i式自动步枪的订单,等中亚局势稳定下来,即进行全军换装。目前,随着太原钢铁基地建成投产,我们的钢铁供应已经逐步能满足我们的需求。若是等八九月蒙古的钢铁企业投产,我们的钢铁(钢+生铁)产量将超过日本的1300万吨,在战略上占据主动。当然,即便这样,我们与美国的14000万吨,还存在巨大差距,这需要我们长久的努力!” “是!” 常保芳和张扬点了点头,随后张扬神色古怪地问道:“老大,还有两款新产品你看不看?” 安毅兴致正高,顺口答道:“当然,我既然都到这儿了,你们有好东西怎么能捂着掖着?走,去瞧瞧!” 常保芳强忍着笑,带着安毅来到右方距离靶场六百米外的机场,安毅瞧了瞧,机场上除了一排简陋的还未喷漆的木制飞机外,没有看到其他东西,好奇地问道:“新飞机呢?带我到机场来,不就是为了见新战机吗?” “哈哈!” 张扬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看到安毅就要发火,指着简陋的木制飞机,说道:“喏,这不是吗?” 安毅不敢置信地指了指飞机:“就这个?” 常保芳笑着把安毅拉到飞机前,介绍说:“这边的运输机和那边的战斗机,便是滇南动力公司根据蚊式战机的原理生产的木制战机。这种木制运输机由于不追求速度,只追求安全稳定,造价仅仅是一千大洋,它采用双发1000马力气冷星型发动机,有效荷载是1500公斤,最大起飞重量为5250公斤,最大航程2500公里,巡航速度为160公里/小时,运行费用极为低廉,可以以非常低的速度稳定飞行,起飞距离仅170米,还可以在五百米以上的空中关闭发动机滑翔,达到完全屏蔽噪音的作用。它的设定初衷是可作旅游客机使用,农忙时改为农用型机。空军方面已经订购了2000架,主要用于训练、跳伞,空降兵部队反应它轻巧耐用,便于维护,起降距离短,噪音小,适合偷袭。” “一千大洋?比一辆轿车价格还要低廉!” 安毅心中略一合计,便知道2000架花费不过200万,相当于四架b4四引擎轰炸机的价格,而这两千架飞机的用途,却不是四架b4能够胜任的,不由大感兴趣地问道:“这款战机命名了吗?” 张扬道:“没呢,我们都叫它木头运输机,反正是木头做的,贴切!” “太没水平了,这好歹是飞机好不好?代表了高科技高技术,又不是阿猫阿狗......这样,既然是运输机,就命名为运i吧,以后an系为一个系列,运x为一个系列,两不耽误。对了,介绍一下木制战斗机的性能吧,和蚊式系列有何差别?” 常保芳领着安毅来到没有喷涂染料显得极为简陋的战斗机前,说: “蚊式轰炸机和战斗机,在油箱、机翼等关键部位都采用了铝合金并进行了装甲加强,而这款木制战机,除了油箱、发动机和机鼻是金属外,其余皆为木质材料,它采用木质蒙皮的整体单机翼,装备的是1100马力气冷星型发动机,最大航速410公里/小时,机身下方装备了两挺12.7mm口径航空机枪,算是比较原始的战斗机。该机加上武器,造价仅为2500大洋,空军方面订购了500架用于教学和训练。此外,山西阎锡山、桂系李宗仁、粤军余汉谋、川军刘湘、西康刘文辉都很中意这款战机,我们的川南集团以10000大洋一架共售出了2000架!此外,缅甸、马来亚、文莱的义军更是以20000大洋一架订购了500架,印度方面财大气粗,一来就开口定一千架,而且全部以黄金结算,目前,我们所有的木俱厂,包括家具厂、乐器厂、地板厂等已经全部转入战时生产......” 安毅不敢置信地指着这种外形极其简陋的木制飞机:“等等,保芳,你是说,这种飞机卖给外国人是两万大洋一架?” 常保芳满脸笑意:“是啊,你别看现在样子丑陋,喷涂迷彩涂料后,与一般的金属战机几乎看不出差别来。我们的第一批两百架战机已经在车里机场交货,你没看到那些陪同前来的印度人那羡慕的眼神,我当时都是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这种飞机虽然简陋,但对航空工业基本为零的印度来说,代表着高科技,不说别的,就是那个发动机他们就搞不定!而且,造飞机不是说简单地把各个部件拼凑在一起就行了,哪怕一个部件的安装角度出现问题,也会导致整架飞机运行不稳定,从而导致失事。 “由于切实地感受到英军的威胁,目前,英属殖民地各部叛乱武装,全部都跑到我们这里来购买武器,由于运送不便,他们已经把目光瞄向了运i运输机,估计很快成本只有1000大洋的运i,就可以以两万大洋的价格卖出去!” “这么说起来,那就中间就有二十倍的利润!”安毅非常高兴:“好好好,狗日的,只要能拿出真金白银来,老子就卖。反正这种飞机再多,对我们也构不成实质性的威胁。没想到滇南动力公司这么有经济头脑,回头我得给他们的经理记一大功才行!” “那这款战机取什么名字才好呢?”张扬问道。 安毅想了想,说:“我们已经有a系列作为战斗机序列,这种就以攻x为序号吧,这款战斗机命名为攻i战斗机,以后技术改进了,就命名为攻ii战斗机!不错,不错,这一回大有收获,不枉回叙府一趟!” 这时,沈凤道突然疾步而来,笑着把一份电文交给安毅,安毅疑惑地看了一眼,突然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惊喜:“韩玉生了?老沈,马上叫机场做好准备,我们先回西园,看望过云儿和孩子们,就立即去机场!” “是!” ...... 在土地改革、大规模城市和工业建设的刺激下,整个南华的经济迅速转入正轨。其中引导经济最快发展的,并非是分田到户的行动,而是那些和工业结合得更加紧密的大农业区的诞生。 所谓的大农业,是指以工业模式组建的集体农场。在集体农场当中,所有的资本所有权都归国家所有。拥有自己生产资料的农民,在大农业区当中是不存的,所有农场里面,只有农业工人。 现在搞大农业的地区,都是土地非常肥沃的红河平原和湄公河平原地区,兴修水利设施相对容易。在这些地区,南华政府给出很高的土地购买价格,统一由法郎支付,农民获得巨额赔偿后,可选择入城当工人或者是到边远地区进行垦殖,可获得相同田土的赔付。 在徐子良制定的农业发展计划当中,南华境内进行大农业的地区,将只占到全国耕地面积的10%,之所以要留下这10%的土地,是要实验大农业和分散小农经济的优劣,为日后的政治经济决策服务。 大农业区规划好后,第一步便是招收农业工人,所有的农业工人都从西迁的难民中选拔,条件非常苛刻:第一个要求并非是身体好,而是要服从纪律。负责招工的内部条例当中,那种多男丁的家庭并非优先选择的对象,对于孤儿寡母的家庭,反而尽量优先考虑。 这个出发点绝非是以人道主义为优先,相反,逃难中由孤儿寡母组成的家庭,靠自己的力量很难生存下去,在强大的生活压力下,这些家庭对纪律的服从程度,要比一般拥有壮劳力的家庭更高。另外,大农业就必然伴随了联产饲养业,女性因为心细,服从,在饲养业上更有前途。 而且对于难民中一个家庭里女孩多、男孩少的家庭,各农业区也特别喜欢。女性服从性高,而且从未听说在正常家庭当中,母亲上过学,孩子是文盲的事例。既然采用了大农业,就不仅仅是一个经济效益,整个社会效益也是必须考虑的内容。教育体系的建立需要大批劳动力,而这些劳动力摆脱了体力劳动的范畴,从这方面考虑,女性就比男性要更有效率。而且女性吃得少,这也是一个必须考虑的方面。 在这样的诸多条件下,在大农业区内部,老弱、儿童、女性的比例,竟然占据了将近七成,壮年劳动力数量不足四成,但整个生产效率,比起其它以家庭为单位的、包产到户的农民,提高了很多。 畜力的集中使用,水利兴建,都极大地提高了劳动力效率,其中机械设备的投入使用,对生产效率的促进极为惊人。 太原发电厂和广宁发电厂有着源源不断的煤炭供应,一座座火电站拔地而起,提供的发电量越来越多,辐射的面积也越来越大,红河平原及周边地区基本上都通上了电。 至于湄公河三角地区,广宁电厂所依赖的鸿基煤矿,本身就是天然良港,煤炭生产出来,很快就被运上巨轮,运往西贡,然后通过内河航运,运送到湄公河三角洲各市的火电厂,在很短的时间里,南华的天南省、五江省便用上了电。 电力到位后,很快便用到了饲料加工行业方面,随着叙府研究院研究出的新饲料投入使用,饲养业的效率比家庭饲养提高了一倍以上。而规模化的饲养业,又提高了将近一倍的效率。大农业区现在虽然很多地方还没有完成,但进入四月份后,大批上市的副食品,让市面上很是活跃了一番。 市面上的肉、鸡蛋、皮革制品,比以往价格低了两成,但供应总量提高了三倍还多,南华民众的生活,正在一步步悄然无声中变化着。 第一五三八章 新式武器 第一五三八章新式武器 位于岷江、金沙江和长江三江汇流处之北岸东山寺后三朝门的总后勤部产品展览中心一楼大厅宽大的空间里,只摆放了三辆外表喷涂迷彩色的装甲车辆,安毅走进大厅,便快步走近门口那辆履带式装甲车仔细打量。 “三款新式装甲车都是以j2坦克底盘改装的变型车。”常保芳指着安毅面前这款顶着个长长炮管、车身矮矮的的战车仔细介绍: “这是由叙府钢铁集团兵工厂出品的战车,装备了一门75mml/43火炮,主要伴随步兵进攻,用于摧毁敌军的坦克、碉堡、机枪火力点以及反坦克炮的战车。这车有一定的防护力,自身车身低矮,不易被击中,我们总后勤部根据试验场上的表现,从四个竞标企业中选中了这一款,将其命名为i号突击炮。” “嗯,很具有针对性,这样的话,我们在面对敌人碉堡、坦克群的时候,就不会因为反坦克炮无法及时到位而任人鱼肉了!” 安毅赞不绝口,随后指向右手边停放的战车:“那又是什么?” “i式坦克歼击车。” 常保芳和安毅一起来到展览中心右侧的装甲车旁,解说道:“这是自流井钢铁集团兵工厂推出的新产品。这种车装备了一门75mml/48型火炮,特征很明显,一直到顶的车体首上甲板及两侧的斜甲板,突出的火炮防盾和火炮轴线明显偏右,车身部件通用性良好,生产效率很高,机动性方面非常出色。” 安毅连连点头。 顾名思义,这种坦克歼击车是专门对付敌军坦克的大杀器。不用想,安毅就知道,这是在为未来中亚战场做准备。苏联高层意识到没有足够的坦克,骑兵只能沦为远东军和安家军坦克鱼肉的目标时,研发新的坦克、大幅度提高坦克产量便会成为其必然选择。以苏联世界第二的工业生产能力,出现坦克海、飞机海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如果没有专门对付对方坦克的战车出现,未来的战事必将处于极大地被动,甚至输掉整场战争。 安毅围绕着坦克歼击车转了几圈,爱怜地拍拍摸摸装甲车身,流连了好一会儿才来到第三辆装甲车前。 仔细打量几眼,安毅吃了一惊,只见j2坦克底盘上安装了一个全封闭的半球形炮塔,双联装30毫米机炮安装在炮塔上,车体的侧面看起来很低矮,当即问道:“这应该是防空用的吧?” 常保芳点了点头:“没错,这是泸州重型机械设备公司推出的新产品,我们总装备部经过试验,最高行驶速度可以达到50公里/小时,射速每分钟可达400到650发炮弹,射角极广,对于低飞的飞机具有强大的杀伤力,只需三到四发,任何现役的战斗机和轰炸机均将摧毁。” 安毅看了看低矮的车身,好奇地问道:“这种防空车的装甲厚度是多少?乘员几人?操作方便吗?” 常保芳拉着安毅,跳上装甲车,拉开顶盖,指着装甲车内部道:“乘员五人,其中炮塔三人,两名炮手分坐炮的两侧,车长在炮塔中间,车身前部位置是驾驶员的座位,他后面是电台兼弹药手的位置。装甲最薄处10毫米,最厚处60毫米,其中炮塔装甲厚度为20毫米,基本上可以抵御航空机枪的威胁!” 安毅大为满意,跳下车,摸了摸冰冷的金属表面,问道:“这车定型了吗?” 一旁的张扬憋不住,代为回答:“定型了,我们总装备部将其命名为‘闪电’i式防空炮车!不过,这些都只是过了兵器研究所军工专家及我们总装备部的审核,最后还是得你亲自拍板才行。一旦项目确定下来,所有的工厂就得进行配套的生产,再想临时更换项目,损失就大了!由于中亚战场急需新型装甲车,我们不敢耽搁,所以才会给你发急电,让你来最后把关。” 安毅微微颔首,挥挥手道:“把所有参选公司送上的战车资料都给我拿过来,还有军工专家的批复及实际验证数据,我仔细瞧瞧。” “是!” 张扬领命而去,五分钟后折返回来,把厚厚一叠资料交给安毅。 安毅就势依在装甲车旁,看完资料及兵器研究所对所有样品的评测意见以及后勤部的实验数据,思索了一会儿,又围着三款装甲车转了一圈,随后对常保芳道:“三种新战车都很优秀,值得下订单!回头我就签发批文,争取早日装备部队。” 常保芳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满意,走,我们去看下一组装备。” 安毅环视一眼大厅,有些惊讶:“还有吗?那是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常保芳神秘地说道。 安毅看到张扬也是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不由好奇心大起,很快跟着两人来到展示大厅后面的靶场。 这时,一排长桌摆在草地上,桌子上放满了同一种自动步枪。 安毅快步上前,随意拿起一把,仔细瞥了一眼,然后“啪啦”、“啪啦”,很快便把一把步枪拆成了一堆零件,再次快速组装,一分钟后从旁边的配件中拿起一把枪刺安装上,大步走到靶位前,对准两百米外的标靶就是一梭子。 “哒哒哒――” 连续射击的子弹,如同飞梭一般,瞬间将一个标靶打得稀烂,安毅点点头,调转枪口,对准开始移动的标靶进行点射,“哒――哒――哒”声中,移动标靶全部是靶心中弹,直到把弹匣里的三十发子弹打光,安毅才举起枪回到桌子前,再次打量几眼,怜惜地放回桌子上,大声赞道: “好抢,好枪!比我们两款中正系列自动步枪都要好!说吧,这款枪是哪个军工厂的产品?”安毅笑着问道。 张扬这时已经拿到了靶数,走近安毅:“老大宝刀不老,全部都是十环,了不起啊!” 安毅谦虚地道:“比起以前可差远了,这不过是两百米,再远就要闹笑话了!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长久不摸枪,已经有了生疏感,以后还得经常练习才是!对了,你们还没告诉我是哪家军工厂的产品!” 常保芳笑着道:“老大,枪真的不错吧?这款枪是沈建平担任总工程师的自流井钢铁集团兵工厂的产品。它拥有优良的精度和良好的火力连续性,百米距离上r50在5cm左右,点射精度大大优于中正式自动步枪,射击时,操枪平稳,枪口不上跳; “供弹方面,这款枪可以在不摘取弹匣的状态下,使用弧形弹夹直接向30发弹匣内压弹,普通战士携带1到两个弹匣以及足够数量的弹药,便可支持一场中型规模的战斗,大量节约了钢材; “中正自动步枪无法安装枪刺,但战争中随时都有可能有异常情况出现,白刃战就目前而言还不可避免。该枪创造性地采用了专门连接件连接的三棱深槽枪刺,强度高,穿刺性好,不易折断,大大提高了白刃格斗时枪刺的强度、刚度和刺入深度,在射击时展开枪刺,还可起到枪口配重的作用,抑制连发时的枪口上跳。对于这一点,相信刚才老大试枪的时候已经感受到了; “最具特色的是这款步枪的弹药,它采用了新型弹药――7.62mm中间型标准步枪弹,这种弹药在同等负荷条件下能大幅度提高弹药基数,减小后座冲量,提高点射命中率、侵彻力和杀伤威力增大,大大节省了原材料。” 安毅本来就是玩枪的好手,听完介绍后爱不释手:“比起an36和an37自动步枪,确实做了很多优化,检查使用寿命了吗?” 张扬道:“这个是我亲自负责的,根据实验,一共二十柄枪参加检验,15000发以内全部表演优良,有三把在16000发上出现问题,四把在17000发上产生故障,其余的在18000发子弹后毛病不断,这个数据已经远远超过a36、a37两款自动步枪12000发的使用寿命。” 安毅大为赞赏:“很好!给这款自动步枪取名了吗?” “初步定为i式自动步枪,这样便与中正制式正式区别开来。以后新研发的其他武器,我们也打算分别以i、ii、iii式进行命名。”常保芳回答。 “好,就这样定下来!给自流井钢铁集团兵工厂下100万枝i式自动步枪的订单,等中亚局势稳定下来,即进行全军换装。目前,随着太原钢铁基地建成投产,我们的钢铁供应已经逐步能满足我们的需求。若是等八九月蒙古的钢铁企业投产,我们的钢铁(钢+生铁)产量将超过日本的1300万吨,在战略上占据主动。当然,即便这样,我们与美国的14000万吨,还存在巨大差距,这需要我们长久的努力!” “是!” 常保芳和张扬点了点头,随后张扬神色古怪地问道:“老大,还有两款新产品你看不看?” 安毅兴致正高,顺口答道:“当然,我既然都到这儿了,你们有好东西怎么能捂着掖着?走,去瞧瞧!” 常保芳强忍着笑,带着安毅来到右方距离靶场六百米外的机场,安毅瞧了瞧,机场上除了一排简陋的还未喷漆的木制飞机外,没有看到其他东西,好奇地问道:“新飞机呢?带我到机场来,不就是为了见新战机吗?” “哈哈!” 张扬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看到安毅就要发火,指着简陋的木制飞机,说道:“喏,这不是吗?” 安毅不敢置信地指了指飞机:“就这个?” 常保芳笑着把安毅拉到飞机前,介绍说:“这边的运输机和那边的战斗机,便是滇南动力公司根据蚊式战机的原理生产的木制战机。这种木制运输机由于不追求速度,只追求安全稳定,造价仅仅是一千大洋,它采用双发1000马力气冷星型发动机,有效荷载是1500公斤,最大起飞重量为5250公斤,最大航程2500公里,巡航速度为160公里/小时,运行费用极为低廉,可以以非常低的速度稳定飞行,起飞距离仅170米,还可以在五百米以上的空中关闭发动机滑翔,达到完全屏蔽噪音的作用。它的设定初衷是可作旅游客机使用,农忙时改为农用型机。空军方面已经订购了2000架,主要用于训练、跳伞,空降兵部队反应它轻巧耐用,便于维护,起降距离短,噪音小,适合偷袭。” “一千大洋?比一辆轿车价格还要低廉!” 安毅心中略一合计,便知道2000架花费不过200万,相当于四架b4四引擎轰炸机的价格,而这两千架飞机的用途,却不是四架b4能够胜任的,不由大感兴趣地问道:“这款战机命名了吗?” 张扬道:“没呢,我们都叫它木头运输机,反正是木头做的,贴切!” “太没水平了,这好歹是飞机好不好?代表了高科技高技术,又不是阿猫阿狗......这样,既然是运输机,就命名为运i吧,以后an系为一个系列,运x为一个系列,两不耽误。对了,介绍一下木制战斗机的性能吧,和蚊式系列有何差别?” 常保芳领着安毅来到没有喷涂染料显得极为简陋的战斗机前,说: “蚊式轰炸机和战斗机,在油箱、机翼等关键部位都采用了铝合金并进行了装甲加强,而这款木制战机,除了油箱、发动机和机鼻是金属外,其余皆为木质材料,它采用木质蒙皮的整体单机翼,装备的是1100马力气冷星型发动机,最大航速410公里/小时,机身下方装备了两挺12.7mm口径航空机枪,算是比较原始的战斗机。该机加上武器,造价仅为2500大洋,空军方面订购了500架用于教学和训练。此外,山西阎锡山、桂系李宗仁、粤军余汉谋、川军刘湘、西康刘文辉都很中意这款战机,我们的川南集团以10000大洋一架共售出了2000架!此外,缅甸、马来亚、文莱的义军更是以20000大洋一架订购了500架,印度方面财大气粗,一来就开口定一千架,而且全部以黄金结算,目前,我们所有的木俱厂,包括家具厂、乐器厂、地板厂等已经全部转入战时生产......” 安毅不敢置信地指着这种外形极其简陋的木制飞机:“等等,保芳,你是说,这种飞机卖给外国人是两万大洋一架?” 常保芳满脸笑意:“是啊,你别看现在样子丑陋,喷涂迷彩涂料后,与一般的金属战机几乎看不出差别来。我们的第一批两百架战机已经在车里机场交货,你没看到那些陪同前来的印度人那羡慕的眼神,我当时都是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这种飞机虽然简陋,但对航空工业基本为零的印度来说,代表着高科技,不说别的,就是那个发动机他们就搞不定!而且,造飞机不是说简单地把各个部件拼凑在一起就行了,哪怕一个部件的安装角度出现问题,也会导致整架飞机运行不稳定,从而导致失事。 “由于切实地感受到英军的威胁,目前,英属殖民地各部叛乱武装,全部都跑到我们这里来购买武器,由于运送不便,他们已经把目光瞄向了运i运输机,估计很快成本只有1000大洋的运i,就可以以两万大洋的价格卖出去!” “这么说起来,那就中间就有二十倍的利润!”安毅非常高兴:“好好好,狗日的,只要能拿出真金白银来,老子就卖。反正这种飞机再多,对我们也构不成实质性的威胁。没想到滇南动力公司这么有经济头脑,回头我得给他们的经理记一大功才行!” “那这款战机取什么名字才好呢?”张扬问道。 安毅想了想,说:“我们已经有a系列作为战斗机序列,这种就以攻x为序号吧,这款战斗机命名为攻i战斗机,以后技术改进了,就命名为攻ii战斗机!不错,不错,这一回大有收获,不枉回叙府一趟!” 这时,沈凤道突然疾步而来,笑着把一份电文交给安毅,安毅疑惑地看了一眼,突然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惊喜:“韩玉生了?老沈,马上叫机场做好准备,我们先回西园,看望过云儿和孩子们,就立即去机场!” “是!” ...... 在土地改革、大规模城市和工业建设的刺激下,整个南华的经济迅速转入正轨。其中引导经济最快发展的,并非是分田到户的行动,而是那些和工业结合得更加紧密的大农业区的诞生。 所谓的大农业,是指以工业模式组建的集体农场。在集体农场当中,所有的资本所有权都归国家所有。拥有自己生产资料的农民,在大农业区当中是不存的,所有农场里面,只有农业工人。 现在搞大农业的地区,都是土地非常肥沃的红河平原和湄公河平原地区,兴修水利设施相对容易。在这些地区,南华政府给出很高的土地购买价格,统一由法郎支付,农民获得巨额赔偿后,可选择入城当工人或者是到边远地区进行垦殖,可获得相同田土的赔付。 在徐子良制定的农业发展计划当中,南华境内进行大农业的地区,将只占到全国耕地面积的10%,之所以要留下这10%的土地,是要实验大农业和分散小农经济的优劣,为日后的政治经济决策服务。 大农业区规划好后,第一步便是招收农业工人,所有的农业工人都从西迁的难民中选拔,条件非常苛刻:第一个要求并非是身体好,而是要服从纪律。负责招工的内部条例当中,那种多男丁的家庭并非优先选择的对象,对于孤儿寡母的家庭,反而尽量优先考虑。 这个出发点绝非是以人道主义为优先,相反,逃难中由孤儿寡母组成的家庭,靠自己的力量很难生存下去,在强大的生活压力下,这些家庭对纪律的服从程度,要比一般拥有壮劳力的家庭更高。另外,大农业就必然伴随了联产饲养业,女性因为心细,服从,在饲养业上更有前途。 而且对于难民中一个家庭里女孩多、男孩少的家庭,各农业区也特别喜欢。女性服从性高,而且从未听说在正常家庭当中,母亲上过学,孩子是文盲的事例。既然采用了大农业,就不仅仅是一个经济效益,整个社会效益也是必须考虑的内容。教育体系的建立需要大批劳动力,而这些劳动力摆脱了体力劳动的范畴,从这方面考虑,女性就比男性要更有效率。而且女性吃得少,这也是一个必须考虑的方面。 在这样的诸多条件下,在大农业区内部,老弱、儿童、女性的比例,竟然占据了将近七成,壮年劳动力数量不足四成,但整个生产效率,比起其它以家庭为单位的、包产到户的农民,提高了很多。 畜力的集中使用,水利兴建,都极大地提高了劳动力效率,其中机械设备的投入使用,对生产效率的促进极为惊人。 太原发电厂和广宁发电厂有着源源不断的煤炭供应,一座座火电站拔地而起,提供的发电量越来越多,辐射的面积也越来越大,红河平原及周边地区基本上都通上了电。 至于湄公河三角地区,广宁电厂所依赖的鸿基煤矿,本身就是天然良港,煤炭生产出来,很快就被运上巨轮,运往西贡,然后通过内河航运,运送到湄公河三角洲各市的火电厂,在很短的时间里,南华的天南省、五江省便用上了电。 电力到位后,很快便用到了饲料加工行业方面,随着叙府研究院研究出的新饲料投入使用,饲养业的效率比家庭饲养提高了一倍以上。而规模化的饲养业,又提高了将近一倍的效率。大农业区现在虽然很多地方还没有完成,但进入四月份后,大批上市的副食品,让市面上很是活跃了一番。 市面上的肉、鸡蛋、皮革制品,比以往价格低了两成,但供应总量提高了三倍还多,南华民众的生活,正在一步步悄然无声中变化着。 第一五三九章 家事国事 第一五三九章家事国事 思茅陆军医院,妇产科特护病房门外的走廊。 “姐夫,我对你有意见!” 韩三童皱着眉头对安毅说道。当年瘦弱的三童子,已经成长为一个俊秀的青年,他现在在安家军海军陆战队担任少校营长职务。 “哦?有什么不满的啊?” 安毅扶着韩三童的肩膀问道。 “姐姐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在她身边陪她,现在刚陪姐姐半天,又急匆匆离开,是不是未免太过无情了?” 韩三童有些生气地质问。 三四年初,在文化补习结束进入童子军校两年后,韩三童考入叙府士官学校,经过两年培训,分配到路程光的江防司令部,主官后勤,后来成立海军陆战队,韩三童申请调离后勤部门,因表现杰出,当然可能其中也有人情的因素,已经晋升海军少校。这次,听说姐姐生孩子了,他专门请探亲假回来,一周后又得离开。 安毅是昨天下午六点到的思茅,先到病房看望了韩玉,抱着还未睁眼的儿子猛亲一通后,又陪着韩玉呆了两个小时,然后便到思茅礼堂,听取滇南军区及政府官员的工作汇报,凌晨赶到朱蕴那儿,探望情人和已经三个多月大的孩子,今天一早又来到医院,陪了韩玉一上午。 安毅不由莞尔:“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爱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姐夫现在这么忙,也是想为包括你的侄子在内的新生一代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三童,我知道你入了党,现在也是海军少校了,相信时常开党小组会议,应该从政治思想学习中了解到现在国际国内局势有多复杂,我身为安家军和南华的掌舵人,得把方方面面的关系都给理顺,才能安心陪你姐姐。” “这些我都明白......”韩三童有些迟疑:“可是——这里是思茅,哪里有政务需要你处理啊?” “姐夫骗你干什么?当然是真的!” 安毅拍了拍韩三童的脑袋,边走边说:“随着捷克斯洛伐克落入德国之手,匈牙利、罗马尼亚、保加利亚等周边国家,也开始大肆清理犹太人,咱们南华转眼又将迎来大批犹太移民。短短的八九个月时间,咱们的地盘上一下子增添近百万犹太人,对我们来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负担。 “这些犹太人初来的时候,身无分文,自然是能有个工作,有口饭吃,便能安之若怡。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身边的一切都变得好起来,许多以前嗅觉灵敏把资金存入瑞士银行的犹太人,又从瑞士银行位于叙府的分行拿回了他们的财产,经商和金融的天性再次萌发,想要在咱们叙府进行投资。以犹太资本的侵略性,若是我们不加以妥善管理和引导,会出大乱子的!” “犹太人?” 韩三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上个月我刚刚带领我们营,帮助犹太人二团训练,本月初才回来。不得不说,犹太人很聪明,很有语言天赋,我们经手的士兵,白分之百都能说中国话,而且训练的积极性很高,假以时日,将会是我军序列中的一支劲旅。” “是啊,南华立国后,他们都选择加入南华国籍,换言之,他们也是拥有正当权力的南华公民,所以我们行事才会那么慎重。待会儿我要去安心城,与犹太人共济会的导师及侨领商谈规范及合理利用犹太人投资的问题。 “当然,大多数犹太人经过纳粹的残酷洗劫,都一贫如洗,还是会乖乖地在工厂企业上班,短时间内问题不会太大。但我们不未雨绸缪的话,从法律和制度多方进行约束,以后会萌生很大的隐患。” 谈话间,两人已经来到楼下,安毅对韩三童挥挥手:“你回去吧,帮我好好照顾你姐姐,下午你另一个嫂子朱蕴会到医院来,到时候你就可以轻松一下。你好好陪陪你姐姐,病房有专门的护士,有什么问题及时叫人......呀,道叔等不及了,我得先走了......” 韩三童向安毅敬了个礼,又向已经提前坐进车里的劳守道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去。安毅耸耸肩,在专车后座上劳守道指着手腕的无声催促中,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 茹越口,战事正酣。 昨天夜里,晋北地区下起了绵绵春雨,没过多久地面就泥泞不堪,给进攻或者是防守带来了极大的困难。由于代县失守,追兵益近,日军已经孤注一掷,对第十八集团军一二〇师镇守的胡峪口和茹越口一线展开突击。 战场上,几乎每一个人身上都满是泥浆与硝烟,此起彼伏的爆炸气浪在战壕上蒸腾。鬼子炮兵的炮击非常迅速、准确,而且其火力强度,也要超出防守的第一二〇师三五八旅的数倍以上! 三五八旅的阵地就像竹子,鬼子劈开第一个竹节之后,剩下的事情就是——势如破竹,鬼子第一一八师团花费了巨大的代价,突破前沿阵地之后,很快就接连顺利突破了两道阵地,此时距离三五八旅张宗逊旅长的旅部,已经不足五百米。 但是,鬼子还是遇到了难题,在第三道阵地前,这里的八路军就像一块巨石、一枚钉子,让自以为胜利在望的日军的数次冲锋,几乎无一例外地受到了重挫。几个小时过去,茹越口前的阵地,迅速堆满了血肉模糊的尸体,这中间既有第一二〇师三五八旅的,也有鬼子第一一八师团的! 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师团长中井出太郎中将再次接到了东条英机的严厉斥责电报。 此时,追击的中国军队主力,已经攻到了繁峙县城西面二十余公里的二十里铺,正在与阻击的第十五师团展开激烈作战。好在雨水束缚了安家军的手脚,飞机无法进行侦查和轰炸作业,坦克和装甲车陷入泥泞里便无法挪动,日军依靠事先构筑的工事,重重设防,战事陷入僵持阶段。 不过,日酋东条英机一丝一毫也不敢放松,在安家军身后,是挟忻口大捷之威而来的五六十万中国军队,稍有不慎,就是个全军覆没的危局,那对于整个华北战局的影响,不言而喻,那时候真的是百死莫赎其罪,让家族永远蒙羞。 迫于压力,中井出太郎派出了脑门上缠着布条的敢死队员,身上挂满了手榴弹的人肉炸弹,对三五八旅一团烂泥堆般的阵地进行了亡命攻击。 此时,在胡峪口和茹越口一线犬牙交错的阵地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混乱不堪,面对鬼子的人肉炸弹,三五八旅将士吃了暗亏之后,也迅速派出了裸着上身的敢死队员!遍布尸体及残肢的阵地上,双方的敢死队抱着炸弹相互突袭,战斗意志无比坚强。 战争是激烈而血腥的!那些埋伏在阵地前沿,等待敢死队员成功成仁之后,再发起后续攻击的鬼子兵,也忍不住瞠目结舌——原来这种顽强的战斗意志,并非仅仅只是日军所独有! 但是,八路军兵力上的劣势,不是仅仅凭借着意志就可以弥补的,随着中井出太郎源源不断地派出敢死队,已经拼到最后的三五八旅接到上级的命令,含恨撤离胡峪口和茹越口阵地。 至此,日军北上的通道终于打通,东条英机总算是松了口气。 ...... 南华,红河省太原市高平县(今越南高平省)。 从一个主力团团长调任红河省太原市高平县县长,对安汉阳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差事! 这个地方山地比高多在四百米以上,除高平乡、复和乡、东溪乡、七溪乡等乡镇附近为土山外,其余多为石山。山高坡陡,地势险要,天然石洞、岩缝多。山上丛林茂密,道路稀少,仅有两条公路通向外界,一条公路从广西水口经复和乡、广渊乡及高平县城通往太原市、新京,另一条从芒街经谅山县七溪乡、东溪乡至高平县城,其余皆为乡村土路和山间小路;道路多沿山脚、河边、峡谷穿行,桥梁涵洞多、路面窄、坡度大、曲半径小、质量差,路旁沟深壁陡,沿途隘口多。 安汉阳气喘吁吁地走在土路上的时候,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他是二八年第一批童子军校的学员,由于父母早亡,不知姓名,便归了安姓,算是安毅的义子之一。童子军校毕业,考入士官学校,后分配到夏俭麾下。三二年以士官班长的身份参加第一次淞沪会战,三三年参加长城抗战,去年又参加了第二次淞沪会战、浙东大战,以及随后的安南战事,一场场惨烈的战斗下来,年方二十五岁的他,因为一次次的功勋已经成为夏俭方面军第十八摩步师七十二步兵团团长。 但是随着地方建设急需政府官员,军转民的运动轰轰烈烈展开,安汉阳的名字也赫然列在支援地方建设的名单中,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来到了高平县担任县长。 “团长,休息一会儿吧。”身后的警卫员小李说道。 “到了下个乡再说。”安汉阳回答完,继续向前行。警卫员小李知道自己团长的脾气,不再说什么,跟在首长后面继续往前走。 一小时后,终于来到了复和乡的场镇上。 “大爷,我是新来的县长,请问你们乡长在哪里?”安汉阳用普通话问道。南华政府已经强行推行普通话,再加上本地与广西相连,平日边民多有往来,语言沟通没有任何问题。 正赶着羊群的老羊倌上下打量着安汉阳,只见他一身军装,脚穿军用胶鞋,打着绑腿,这明显是部队上的装束。 “县长?” 老羊倌有些惊讶,以前顺化朝廷和殖民政府收税也只是派税丁到场镇上来,几次镇压抗税,派出的部队也仅仅只有几十人,带队的不外乎就是安南军的排长或者班长,那耀武扬威的派头让人印象深刻。这会儿听说对面的安汉阳是县长,本县最高长官,老羊倌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大爷,请问你们乡长在哪里?”安汉阳看到老羊倌呆呆傻傻的样子,不得已只好再问一次。 “啊——” 老羊倌如梦初醒,连忙道:“我马上带你去。”说完,便把羊交给孙子看管,带了安汉阳一行人向乡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还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由于广西口音太重,沈茂一时间分辨不清老人在说什么。不过,这个时候安汉阳可不敢承诺什么,人民群众对切身的利益有着惊人的执著,若是随便答应点儿什么,老人家或许几十年后都能记住。 高平这个地方穷得很,工作队到了地方上自然不敢过于铺张,安汉阳到的各个乡,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自己的乡政府专门办公地点,都是在工作队或者乡长的住处直接办公。进了乡长的家里,只见屋子里围了一圈人,其中几个穿迷彩军装的肯定是这个乡的工作队员。那个穿身身中山装个子不高皮肤黑黑的中年人,看来便是这个乡的乡长了。 一群人看到安汉阳进来,都是一愣,其中一个工作队的队员突然站起身来,双眼瞪得溜圆,声音里满是惊喜:“团长,你怎么来了?”安汉阳看了一眼,原来是从自己的团抽调到民运总队的一个士官,不由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这声叫唤,立马吓呆了一屋子的人。县长怎么不待在县城坐办公室,跑到咱们这个穷旮旯来了? 众人手忙脚乱地请安汉阳坐了中间,安汉阳介绍了最新的组织人事安排,告诉大家,自己现在担任红河省太原市高平县县长一职。下面的人立刻一番恭维。安汉阳询问了一下当地土地改革的问题,以及这个乡的粮食收成等情况。 在得到详细的回答后,安汉阳在乡长和工作队带领下,察看了附近的情况。 整个高平县,各乡的情况都差不多,由于山多地少,交通不便,经济水平极低。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安家军入驻高平,并未掀起多大波澜,整个县加起来不到两万民众,很快便把土地权责确定,随后又从滇南引进了三万难民,妥善分配了土地,这样全县差不多就有五万丁口,可以展开工作了。 天黑之后,利用工作队打的野味,乡长在家里设宴招待了安汉阳,然后安汉阳对乡里的干部和工作组成员,讲述了县里即将推行的政策。 有鉴于高平的实际情况,交通制约了经济的发展,因此下一步首要任务便是利用农闲,组织乡亲修筑通往外界的公路,争取建成一条通向太原市区及新京的双向四车道水泥路,每个乡都有一条沥青路与外界连接,每个村都能有一条通行三轮摩托车的碎石路。 等修好路后,施工机械可以进来,便开始修筑水坝。左江数条支流贯穿了高平县中部和东部地区,锦江两条支流则分布在西部地区,水力资源丰富,建成小型水电站,既可以提供电力资源,又可以灌溉改造灌溉系统,使得有限的田土不再望天吃饭。高平县年均温22度,冬季时有小雪,原来水稻只能实现一年一熟,今后计划效仿川南,在种植一季高产水稻后,再种植一季冬小麦,充分利用土地资源,相信有着化肥和农药的使用,收成差不了。 有了水力资源和农业,就进行第三步,因地制宜发展特色农业。高平林业资源丰富,盛产各种名贵木材和药材,如白檀、铁木、枧木、沙仁、何首乌、三七、五加皮等,可进行有针对性的开发。届时,政府将在县城建设一个专业的中药材批发市场,山上的山民既可以把药材卖到乡政府,由政府统一收购,也可以直接到批发市场上进行销售。 农业为一切的根本,等农业发展好后,再结合实际发展工业。 高平的烟草和茶园有一定的历史,可以充分利用这一有利因素,发展烟草业和茶业,建设烤烟厂和茶厂。 来高平以前,安汉阳曾专门去省地矿局跑了一趟,查清楚了高平县城的地质状况,高平主要矿产有锰、锡、铜、铝等,其中氧化铝储藏量为2亿吨、铁矿5000多万吨、锰矿600多万吨,另有10亿吨石炭岩,还有储藏量很大的煤区。根据省市统一规划,这些矿产都会在未来三到五年进行有序开发,投资建设金属冶炼厂、铝制品厂、石制品厂、煤炭厂、水泥厂等工厂,可招收大量农村富余劳动力工作,一旦工业发展起来,高平的日子就好过了。 大伙儿听得很认真,安汉阳介绍完之后,乡长立刻带头发言,他对政府的政策连声叫好。安汉平不禁皱了皱眉头,倒是工作队的干部们没有急着说话。工作队队长思忖半晌后,点点头:“这样循序渐进地发展,就算中间工作有所失误,也可以弥补。可发动民众修路却是个大难题。若是路修不通,以后的一条条都无法实现。” 安汉阳听完之后,哈哈大笑,“这个问题问得好。”说完之后,沈茂扭头看向乡长,“我说武乡长,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这里,你不敢说实话啊?我们工作队的同志都能够看出问题,你却一个劲的说好,这明显不是干工作的态度啊!” “对不起......”曾在法属安南军担任连长职务,经过思想教育解散后回乡,被当地民众选为乡长的武乡长吓了一大跳,这个指控可是很严厉的,他连忙开始自责。安汉阳打断了武乡长的话,接着说道:“我明天准备到下一个乡,你们把我说的这些考虑一下,我要利用这段时间,把各乡的情况好好摸一摸,这样才能实事求是,工作起来也更有针对性。”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对于新县长踏踏实实的工作作风,倍感亲切。 第一五三九章 家事国事 第一五三九章家事国事 思茅陆军医院,妇产科特护病房门外的走廊。 “姐夫,我对你有意见!” 韩三童皱着眉头对安毅说道。当年瘦弱的三童子,已经成长为一个俊秀的青年,他现在在安家军海军陆战队担任少校营长职务。 “哦?有什么不满的啊?” 安毅扶着韩三童的肩膀问道。 “姐姐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在她身边陪她,现在刚陪姐姐半天,又急匆匆离开,是不是未免太过无情了?” 韩三童有些生气地质问。 三四年初,在文化补习结束进入童子军校两年后,韩三童考入叙府士官学校,经过两年培训,分配到路程光的江防司令部,主官后勤,后来成立海军陆战队,韩三童申请调离后勤部门,因表现杰出,当然可能其中也有人情的因素,已经晋升海军少校。这次,听说姐姐生孩子了,他专门请探亲假回来,一周后又得离开。 安毅是昨天下午六点到的思茅,先到病房看望了韩玉,抱着还未睁眼的儿子猛亲一通后,又陪着韩玉呆了两个小时,然后便到思茅礼堂,听取滇南军区及政府官员的工作汇报,凌晨赶到朱蕴那儿,探望情人和已经三个多月大的孩子,今天一早又来到医院,陪了韩玉一上午。 安毅不由莞尔:“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爱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姐夫现在这么忙,也是想为包括你的侄子在内的新生一代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三童,我知道你入了党,现在也是海军少校了,相信时常开党小组会议,应该从政治思想学习中了解到现在国际国内局势有多复杂,我身为安家军和南华的掌舵人,得把方方面面的关系都给理顺,才能安心陪你姐姐。” “这些我都明白......”韩三童有些迟疑:“可是——这里是思茅,哪里有政务需要你处理啊?” “姐夫骗你干什么?当然是真的!” 安毅拍了拍韩三童的脑袋,边走边说:“随着捷克斯洛伐克落入德国之手,匈牙利、罗马尼亚、保加利亚等周边国家,也开始大肆清理犹太人,咱们南华转眼又将迎来大批犹太移民。短短的八九个月时间,咱们的地盘上一下子增添近百万犹太人,对我们来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负担。 “这些犹太人初来的时候,身无分文,自然是能有个工作,有口饭吃,便能安之若怡。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身边的一切都变得好起来,许多以前嗅觉灵敏把资金存入瑞士银行的犹太人,又从瑞士银行位于叙府的分行拿回了他们的财产,经商和金融的天性再次萌发,想要在咱们叙府进行投资。以犹太资本的侵略性,若是我们不加以妥善管理和引导,会出大乱子的!” “犹太人?” 韩三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上个月我刚刚带领我们营,帮助犹太人二团训练,本月初才回来。不得不说,犹太人很聪明,很有语言天赋,我们经手的士兵,白分之百都能说中国话,而且训练的积极性很高,假以时日,将会是我军序列中的一支劲旅。” “是啊,南华立国后,他们都选择加入南华国籍,换言之,他们也是拥有正当权力的南华公民,所以我们行事才会那么慎重。待会儿我要去安心城,与犹太人共济会的导师及侨领商谈规范及合理利用犹太人投资的问题。 “当然,大多数犹太人经过纳粹的残酷洗劫,都一贫如洗,还是会乖乖地在工厂企业上班,短时间内问题不会太大。但我们不未雨绸缪的话,从法律和制度多方进行约束,以后会萌生很大的隐患。” 谈话间,两人已经来到楼下,安毅对韩三童挥挥手:“你回去吧,帮我好好照顾你姐姐,下午你另一个嫂子朱蕴会到医院来,到时候你就可以轻松一下。你好好陪陪你姐姐,病房有专门的护士,有什么问题及时叫人......呀,道叔等不及了,我得先走了......” 韩三童向安毅敬了个礼,又向已经提前坐进车里的劳守道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去。安毅耸耸肩,在专车后座上劳守道指着手腕的无声催促中,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 茹越口,战事正酣。 昨天夜里,晋北地区下起了绵绵春雨,没过多久地面就泥泞不堪,给进攻或者是防守带来了极大的困难。由于代县失守,追兵益近,日军已经孤注一掷,对第十八集团军一二〇师镇守的胡峪口和茹越口一线展开突击。 战场上,几乎每一个人身上都满是泥浆与硝烟,此起彼伏的爆炸气浪在战壕上蒸腾。鬼子炮兵的炮击非常迅速、准确,而且其火力强度,也要超出防守的第一二〇师三五八旅的数倍以上! 三五八旅的阵地就像竹子,鬼子劈开第一个竹节之后,剩下的事情就是——势如破竹,鬼子第一一八师团花费了巨大的代价,突破前沿阵地之后,很快就接连顺利突破了两道阵地,此时距离三五八旅张宗逊旅长的旅部,已经不足五百米。 但是,鬼子还是遇到了难题,在第三道阵地前,这里的八路军就像一块巨石、一枚钉子,让自以为胜利在望的日军的数次冲锋,几乎无一例外地受到了重挫。几个小时过去,茹越口前的阵地,迅速堆满了血肉模糊的尸体,这中间既有第一二〇师三五八旅的,也有鬼子第一一八师团的! 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师团长中井出太郎中将再次接到了东条英机的严厉斥责电报。 此时,追击的中国军队主力,已经攻到了繁峙县城西面二十余公里的二十里铺,正在与阻击的第十五师团展开激烈作战。好在雨水束缚了安家军的手脚,飞机无法进行侦查和轰炸作业,坦克和装甲车陷入泥泞里便无法挪动,日军依靠事先构筑的工事,重重设防,战事陷入僵持阶段。 不过,日酋东条英机一丝一毫也不敢放松,在安家军身后,是挟忻口大捷之威而来的五六十万中国军队,稍有不慎,就是个全军覆没的危局,那对于整个华北战局的影响,不言而喻,那时候真的是百死莫赎其罪,让家族永远蒙羞。 迫于压力,中井出太郎派出了脑门上缠着布条的敢死队员,身上挂满了手榴弹的人肉炸弹,对三五八旅一团烂泥堆般的阵地进行了亡命攻击。 此时,在胡峪口和茹越口一线犬牙交错的阵地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混乱不堪,面对鬼子的人肉炸弹,三五八旅将士吃了暗亏之后,也迅速派出了裸着上身的敢死队员!遍布尸体及残肢的阵地上,双方的敢死队抱着炸弹相互突袭,战斗意志无比坚强。 战争是激烈而血腥的!那些埋伏在阵地前沿,等待敢死队员成功成仁之后,再发起后续攻击的鬼子兵,也忍不住瞠目结舌——原来这种顽强的战斗意志,并非仅仅只是日军所独有! 但是,八路军兵力上的劣势,不是仅仅凭借着意志就可以弥补的,随着中井出太郎源源不断地派出敢死队,已经拼到最后的三五八旅接到上级的命令,含恨撤离胡峪口和茹越口阵地。 至此,日军北上的通道终于打通,东条英机总算是松了口气。 ...... 南华,红河省太原市高平县(今越南高平省)。 从一个主力团团长调任红河省太原市高平县县长,对安汉阳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差事! 这个地方山地比高多在四百米以上,除高平乡、复和乡、东溪乡、七溪乡等乡镇附近为土山外,其余多为石山。山高坡陡,地势险要,天然石洞、岩缝多。山上丛林茂密,道路稀少,仅有两条公路通向外界,一条公路从广西水口经复和乡、广渊乡及高平县城通往太原市、新京,另一条从芒街经谅山县七溪乡、东溪乡至高平县城,其余皆为乡村土路和山间小路;道路多沿山脚、河边、峡谷穿行,桥梁涵洞多、路面窄、坡度大、曲半径小、质量差,路旁沟深壁陡,沿途隘口多。 安汉阳气喘吁吁地走在土路上的时候,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他是二八年第一批童子军校的学员,由于父母早亡,不知姓名,便归了安姓,算是安毅的义子之一。童子军校毕业,考入士官学校,后分配到夏俭麾下。三二年以士官班长的身份参加第一次淞沪会战,三三年参加长城抗战,去年又参加了第二次淞沪会战、浙东大战,以及随后的安南战事,一场场惨烈的战斗下来,年方二十五岁的他,因为一次次的功勋已经成为夏俭方面军第十八摩步师七十二步兵团团长。 但是随着地方建设急需政府官员,军转民的运动轰轰烈烈展开,安汉阳的名字也赫然列在支援地方建设的名单中,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来到了高平县担任县长。 “团长,休息一会儿吧。”身后的警卫员小李说道。 “到了下个乡再说。”安汉阳回答完,继续向前行。警卫员小李知道自己团长的脾气,不再说什么,跟在首长后面继续往前走。 一小时后,终于来到了复和乡的场镇上。 “大爷,我是新来的县长,请问你们乡长在哪里?”安汉阳用普通话问道。南华政府已经强行推行普通话,再加上本地与广西相连,平日边民多有往来,语言沟通没有任何问题。 正赶着羊群的老羊倌上下打量着安汉阳,只见他一身军装,脚穿军用胶鞋,打着绑腿,这明显是部队上的装束。 “县长?” 老羊倌有些惊讶,以前顺化朝廷和殖民政府收税也只是派税丁到场镇上来,几次镇压抗税,派出的部队也仅仅只有几十人,带队的不外乎就是安南军的排长或者班长,那耀武扬威的派头让人印象深刻。这会儿听说对面的安汉阳是县长,本县最高长官,老羊倌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大爷,请问你们乡长在哪里?”安汉阳看到老羊倌呆呆傻傻的样子,不得已只好再问一次。 “啊——” 老羊倌如梦初醒,连忙道:“我马上带你去。”说完,便把羊交给孙子看管,带了安汉阳一行人向乡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还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由于广西口音太重,沈茂一时间分辨不清老人在说什么。不过,这个时候安汉阳可不敢承诺什么,人民群众对切身的利益有着惊人的执著,若是随便答应点儿什么,老人家或许几十年后都能记住。 高平这个地方穷得很,工作队到了地方上自然不敢过于铺张,安汉阳到的各个乡,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自己的乡政府专门办公地点,都是在工作队或者乡长的住处直接办公。进了乡长的家里,只见屋子里围了一圈人,其中几个穿迷彩军装的肯定是这个乡的工作队员。那个穿身身中山装个子不高皮肤黑黑的中年人,看来便是这个乡的乡长了。 一群人看到安汉阳进来,都是一愣,其中一个工作队的队员突然站起身来,双眼瞪得溜圆,声音里满是惊喜:“团长,你怎么来了?”安汉阳看了一眼,原来是从自己的团抽调到民运总队的一个士官,不由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这声叫唤,立马吓呆了一屋子的人。县长怎么不待在县城坐办公室,跑到咱们这个穷旮旯来了? 众人手忙脚乱地请安汉阳坐了中间,安汉阳介绍了最新的组织人事安排,告诉大家,自己现在担任红河省太原市高平县县长一职。下面的人立刻一番恭维。安汉阳询问了一下当地土地改革的问题,以及这个乡的粮食收成等情况。 在得到详细的回答后,安汉阳在乡长和工作队带领下,察看了附近的情况。 整个高平县,各乡的情况都差不多,由于山多地少,交通不便,经济水平极低。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安家军入驻高平,并未掀起多大波澜,整个县加起来不到两万民众,很快便把土地权责确定,随后又从滇南引进了三万难民,妥善分配了土地,这样全县差不多就有五万丁口,可以展开工作了。 天黑之后,利用工作队打的野味,乡长在家里设宴招待了安汉阳,然后安汉阳对乡里的干部和工作组成员,讲述了县里即将推行的政策。 有鉴于高平的实际情况,交通制约了经济的发展,因此下一步首要任务便是利用农闲,组织乡亲修筑通往外界的公路,争取建成一条通向太原市区及新京的双向四车道水泥路,每个乡都有一条沥青路与外界连接,每个村都能有一条通行三轮摩托车的碎石路。 等修好路后,施工机械可以进来,便开始修筑水坝。左江数条支流贯穿了高平县中部和东部地区,锦江两条支流则分布在西部地区,水力资源丰富,建成小型水电站,既可以提供电力资源,又可以灌溉改造灌溉系统,使得有限的田土不再望天吃饭。高平县年均温22度,冬季时有小雪,原来水稻只能实现一年一熟,今后计划效仿川南,在种植一季高产水稻后,再种植一季冬小麦,充分利用土地资源,相信有着化肥和农药的使用,收成差不了。 有了水力资源和农业,就进行第三步,因地制宜发展特色农业。高平林业资源丰富,盛产各种名贵木材和药材,如白檀、铁木、枧木、沙仁、何首乌、三七、五加皮等,可进行有针对性的开发。届时,政府将在县城建设一个专业的中药材批发市场,山上的山民既可以把药材卖到乡政府,由政府统一收购,也可以直接到批发市场上进行销售。 农业为一切的根本,等农业发展好后,再结合实际发展工业。 高平的烟草和茶园有一定的历史,可以充分利用这一有利因素,发展烟草业和茶业,建设烤烟厂和茶厂。 来高平以前,安汉阳曾专门去省地矿局跑了一趟,查清楚了高平县城的地质状况,高平主要矿产有锰、锡、铜、铝等,其中氧化铝储藏量为2亿吨、铁矿5000多万吨、锰矿600多万吨,另有10亿吨石炭岩,还有储藏量很大的煤区。根据省市统一规划,这些矿产都会在未来三到五年进行有序开发,投资建设金属冶炼厂、铝制品厂、石制品厂、煤炭厂、水泥厂等工厂,可招收大量农村富余劳动力工作,一旦工业发展起来,高平的日子就好过了。 大伙儿听得很认真,安汉阳介绍完之后,乡长立刻带头发言,他对政府的政策连声叫好。安汉平不禁皱了皱眉头,倒是工作队的干部们没有急着说话。工作队队长思忖半晌后,点点头:“这样循序渐进地发展,就算中间工作有所失误,也可以弥补。可发动民众修路却是个大难题。若是路修不通,以后的一条条都无法实现。” 安汉阳听完之后,哈哈大笑,“这个问题问得好。”说完之后,沈茂扭头看向乡长,“我说武乡长,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这里,你不敢说实话啊?我们工作队的同志都能够看出问题,你却一个劲的说好,这明显不是干工作的态度啊!” “对不起......”曾在法属安南军担任连长职务,经过思想教育解散后回乡,被当地民众选为乡长的武乡长吓了一大跳,这个指控可是很严厉的,他连忙开始自责。安汉阳打断了武乡长的话,接着说道:“我明天准备到下一个乡,你们把我说的这些考虑一下,我要利用这段时间,把各乡的情况好好摸一摸,这样才能实事求是,工作起来也更有针对性。”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对于新县长踏踏实实的工作作风,倍感亲切。 第一五四〇章 冬子的心 第一五四〇章冬子的心 四月十五日,安毅乘坐专机抵达蒙古省首府库伦。由于安毅嘱咐不要搞那种乐队齐鸣军队列阵欢迎的花架子,蒙古军政高层没有组织欢迎仪式,安毅在机场轻车简从,在宪兵和中央警卫局官兵的保护下,来到市中心的省政府大楼。 简单地吃过午饭,安毅立即进入工作状态,与尹继南、罗绍东、孙瑛浩、温锦、郑子墨等省政府官员商讨政务,确定下一步经济发展计划。 此前,苏联已经修通了贝尔加湖畔的乌兰乌达市到苏蒙边境城市恰克图的铁路,同时,也基本打好了恰克图到买卖城、库伦的铁路路基,因此尹继南接手蒙古政务后,立即派出两个工兵师和三个步兵师,日夜不停施工,于三月下旬成功修通了连接库伦和西伯利亚干线的铁路。 这一条铁路的沿线,达尔汗地区既有储量达到二十亿吨的超大型煤田,也有储量十二亿吨、平均品位达51.15%的图穆尔陶盖、图木尔台、巴彦高勒三个大型铁矿矿点,蒙古的第一钢铁集团便建在这里。 随着三月上旬达尔汗火电厂并网发电,中旬冶炼厂投入运转,下旬一号厂房和二号厂房落成并开始炼钢,蒙古的工业正式走上腾飞之路。由于这里的铁矿石都是露天开采,易选、铁回收率高,加上新的炼钢技术的运用,第一刚铁集团的目标是在两年内,实现年产钢两百万吨,在优先满足军工需求的基础上,支援地方建设。 四月份,由远东共青城、海参崴、伯力、海兰泡迁移至蒙古的四座大型钢铁厂,也落户达尔汗地区,目前正在对高炉与设备做最后的安装调试,相信随着四大钢铁厂的投产,钢铁生产将大跨步迈进。 早在二月份,库伦连接库伦西北三十五公里纳来哈铁矿的铁路已经完成,这座煤矿储量九亿吨,经过技术升级和改造,月产原煤五十万吨,库伦及周边地区的能源供应有了充足的保证。 如今,工兵部队正在抓紧时间修建库伦至巴嘎诺尔煤矿(全长125公里)、库伦至宝日温都尔地区(全长300公里)的铁路。宝日温都尔地区,有额仁洪格尔、都尔乌仁、巴日根勒特等四个矿区,铁矿石品位45.5%,储量八亿吨。未来蒙古第二钢铁集团将落户这里,明年中旬铁路修通后就将投入建设。 此外,蒙古北部城市、位于杭爱山北麓的额尔登特铜钼矿已经开始投入生产,该矿为露天开采,每层采深15米,年加工矿石能力为2500万吨,年生产铜精粉45万吨,钼精粉4000吨;位于库伦西北280公里的扎玛尔金矿、库伦东南70-100公里的色尔格林苏木金矿开工后每日可产金沙两公斤;阿尔泰山北侧的阿斯格特银矿、库伦东南310公里的孟根温都尔银矿项目正式启动,预计未来可日产白银五十公斤。 此次制定经济发展计划,确定将修建连接额尔登特和达尔汗(全长190公里)、库伦至科布多(全长1525公里)的铁路。其中,库伦至科布多的铁路,苏联早在三十年代初期即已立项和选址,目的是通过铁路连接蒙古东西部地区与哈萨克斯坦,大幅度缩短远东和中亚之间的里程。安家军控制下的蒙古政府接手这一浩大的工程,预计起码得花上四年才能全线贯通。 机器工业方面,库伦周边地区正在建设汽车制造厂、机床厂、锅炉厂、量具刃具厂、电子管厂、飞机制造厂、重型机械厂、拖拉机厂、汽轮机厂等工厂企业,计划还将修建石油工业、化学工业、建材工业、食品工业、纺织工业、皮革和洗毛工业基地。 待会议结束,已经是下午四点,太阳向西方的天空倾斜不少。 安毅没有就此休息的意思,留下尹继南,迅速召集穆追忆、李福强、唐红雷、张戒等军区和方面军将领,商讨军务。 随着中亚战事开启,蒙古军区的战略机动力量明显减弱,安毅允诺,从四个多月来迁移到蒙古的六百万移民(包括从远东撤离到蒙古的民众)中,先行招收二十万青壮年,编成十五个工兵师,作为建设蒙古的生力军及保卫蒙古的后备力量。 会议一直开到晚上八点,安毅才宣布结束,随后来到罗绍东位于城南图勒湖边的家中。罗绍东早就准备好了酒菜,两兄弟一起吃过,坐到了热炕上,亲热叙话。 蹉跎多年,罗绍东的情感终于有了归属:丹巴多尔济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年方十六,是中蒙俄三族混血儿,长得婀娜多姿,娇艳美丽。罗绍东到丹巴多尔济家拜访商讨政务的时候,与两个混血儿不期而遇,当时就把罗绍东坚强的心灵撞击得七零八落,在与丹巴多尔济商量事情时也显得心神不定。 事后丹巴多尔济询问下人,听说罗绍东钟情于自己那对双胞胎女儿时,兴奋不已。罗绍东和安毅的关系,蒙古高层几乎都清楚。安毅是目前中国仅次于蒋委员长的实力军阀,盘踞西南工业重地,一手开创南华共和国,还事实上掌管着蒙古的一切,虽然说丹巴多尔济与安毅结拜为了俺答,但关系还是不够亲密。若是与他弟弟罗绍东搭上关系,那不是坐实了皇亲国戚的身份了吗? 想到这里,丹巴多尔济立即找到尹继南,让他撮合这桩亲事。 尹继南不敢怠慢,询问了罗绍东本人的意见后,又到丹巴多尔济家亲自找到两个双胞胎,询问她们对于嫁给罗绍东的看法。或许是受到丹巴多尔济的警告,又或许是真正的一见倾心,两女都表示愿意嫁给罗绍东做妻子。 作为安家军的高级将领,省政府第二号人物,罗绍东若是能够娶蒙古的女孩为妻,对于安家军在蒙古的统治是有好处的,于是尹继南便把自己的意见及罗绍东的情况一起转告了安毅。 这些年来,安毅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罗绍东,这位自己的救命恩人,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跟在自己身边,如今已经而立之年了,婚姻还无着落,此刻听闻他首次春心萌动,不敢怠慢,利用巡视蒙古和中亚的机会,赶到库伦为罗绍东排忧解难。 “冬子,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跟在大哥身边。眼看着一个个弟兄都已经成为了统军大员,而你还在中央军系统的军工与后勤部门蹉跎,有恨过大哥吗?” 安毅和罗绍东面对面盘膝而坐,中间摆着张小茶几。安毅问出压在心底多年的疑问,觉得全身一阵轻爽,给罗绍东面前的茶杯里倒满茶,又给自己满上,端起抿了一口。 “怎么会呢?我知道大哥是为了我好!你麾下那群将领,哪一个不是枪林弹雨里出来的?你是怕我有个什么闪失,才刻意把我安排到远离你的地方,而且又嘱托朋友百般照顾,慢慢熬资历到了今天这样的高位,与你和你那群属下的成就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罗绍东摇头苦笑一下,端起茶一饮而尽。 原本罗绍东并不太喜欢喝茶,但到蒙古后,天天都吃荤腥,绿叶蔬菜只能靠从叙府空运,少得可怜,从远东迁移到蒙古的移民,还有从黄淮及华北地区北上的难民,安顿下不久,垦殖出来的土地刚刚种上菜秧,还得过上两三个月才能吃上新鲜蔬菜。 由于土地贫瘠,气候条件恶劣,以家庭为单位的小农经济在蒙古无立足之地,按照农学院专家的建议,这里的农业将实行大农业,从事耕作的人不是农民,而是农业工人,按照劳动强度和表现领取工资和奖金。到了冬季,由于大棚的使用,在冰雪覆盖的蒙古高原也可以吃上新鲜蔬菜,但在此之前,只能通过喝茶来中和肉类的燥性,慢慢地罗绍东对茶也有所研究了。 安毅长长地叹了口气:“冬子,我知道你在埋怨我......可是,我真的不想你出事。知道吗?冬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亲兄弟,哥历经战火,多次九死一生,不想你也过上刀口舔血随时都面临生死抉择的军旅生涯。到现在,咱们的基业大了,自身也安全了,你在中央也熬足了资历,哥不用担心被人骂任人唯亲,所以哥毫不犹豫地把你调回身边,让你从政,辅佐哥打理好行政事务。蒙古只是你仕途生涯的第一步,以后等你资历熬足了,哥会任命你做省长,主政一方,甚至进入中央,担任总理或者部长。只要你好好表现,什么都会有的!” 罗绍东有些急了,一把抓住安毅的手:“哥,我真的没怪你,你也不要刻意把我提拔得那么高!我的能力我很清楚,现在做个民政厅长还勉强凑合,若是提拔我做省长甚至进入中央,真的力有不逮,你还是让我在基层踏踏实实做几年实事吧!” 安毅看着罗绍东真诚的眼睛,摇摇头苦笑一下:“冬子,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其实哥心里也惶恐不安......你想想,这么大的地盘,南华三地加起来七十五万平方公里,蒙古也有两百万平方公里(加上唐努乌梁海),若是将来再对中亚实施有效统治,那可是四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这么多地盘需要开发和利用,保证我们领地里的民众有饭吃,有衣穿,生活无忧,哥心里也觉得没多大把握! “可是,哥是咱们这个团体的领路人,压根儿就不敢表现出不自信,只能装作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一丝一毫都不能迟疑,否则就会影响到大家的情绪,导致事事瞻前顾后,严重束缚我们进取的手脚。我们现在的局面,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连一分钟都耽误不起啊! “冬子,哥告诉你,其实哥心里真的没底啊!哥接下来还要去中亚瞧瞧,特别是与苏联接壤的乌拉尔河一线,以后那里很可能成为我们与苏军对峙并交手的主战场,想想与上千万的苏联红军对上,哥心里就不寒而栗,任何能够挽救我们将士生命的措施,哥都会不遗余力去做!否则一旦让苏联人突破乌拉尔河,我们在中亚实行的土地改革和经济建设等努力,将全部付诸流水,甚至会因为中亚的丢失,影响蒙古!” 自加入黄埔后,罗绍东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大哥语气是那么地虚弱无力,整个人显得精疲力竭,异常憔悴,顿时心中一软,轻轻拍安毅的手,安慰道: “大哥,我希望你能够一直坚强下去,因为你不再属于你自己,而是属于我们这个集体,属于滇南、川南、南华、蒙古地区上亿的民众。这些年在军工署和后勤部门工作,我学到不少东西,现在干起民政厅长,倒也不觉得有多难,而且在这里,我还找到了喜欢的人,能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情吗?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而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安毅点点头:“好吧,冬子,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真的喜欢那对双胞胎吗?若是你只是为了以后工作好开展而刻意委屈自己,哥可不答应!” “喜欢,真的喜欢!” 罗绍东急了:“这些年来,不少人给我做媒,可是我都看不上眼,总觉得那些女孩矫揉造作,看起来极为别扭。蒙根琪琪格、哈斯琪琪格两姐妹都很率真可爱,她们从小跟着寓居张家口的爷爷,后来又在北京念书,和我交流起来没有任何障碍。她们是那么的美丽,那么地纯洁善良,若是能够娶到她们,是我今生修来的福气!” 安毅笑了:“好好好,喜欢就好,哥就怕委屈了你。说吧,想哥怎么给你操办婚事?即便是把委员长请来主婚,哥也可以做到。” 罗绍东摇摇头:“大哥,我不想那么麻烦,若不是怕委屈琪琪格姐妹,我连客人都不想请。听说每年的秋天是蒙古最美好的日子,若是在农历中秋节那天结婚,月圆人更圆吧!” “行!” 安毅点了点头:“到时候,就咱们军政系统自己人来,希望到时候中亚已顺利拿下来,而且苏联人最好不要来招惹咱们,这样咱们就能够全心全意操办婚礼了。” 安毅想了想,又道:“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哥明天就上门去给你提亲,正好见见你喜欢的那对妙人儿究竟是怎么个漂亮法,竟然把素来对女人不感冒的冬子的心都给俘虏了。放心吧,哥有准备,来的时候准备了不少礼物。” 罗绍东腼腆一笑:“那就麻烦大哥了......我想有了大哥出面,琪琪格姐妹的父亲,也该吃下定心丸了!” 这时,沈凤道推开房门匆匆走了进来,来到安毅身边递给他一封电文: “这是军政部新下发的部队编制,鲁逸轩第三十集团军再次获得第一一八师、第二〇一师、第二〇二师、第二〇三师、第二〇四师五个师的番号,同时为了方便领导,取消了第十七军的编制,升杨九霄为第三十集团军副司令,所有第十七军直属机关将校,全部分流到五个新编师。” 安毅接过电文,仔细看了一遍,忧心忡忡:“扩编第三十集团军一事,南京时校长已经和我说过了,他说希望把三十集团军打造成样板部队,今后会从中央各集团军抽调将校到三十集团军进行轮换学习,但为什么要取消第十七军的编制呢?不知九霄他......” 安毅话音未落,新任机要秘书梁子华中校也进来了,神色有些古怪地来到安毅身边,递给他两份电报。 安毅有些疑惑地接过,第一份是杨九霄发来的,他在信中坦诚了对于取消十七军的不满,并说明了自己对山西系列战事的看法。早在进攻代县之初,他就向鲁逸轩建议制定更为长远的目标,力争把东条英机所部包围在长城以内地区,一步步挤压敌军的生存空间,最后以空中和地面部队的优势,彻底把敌军消灭在晋北地区,这样华北战局就会出现根本性的逆转,收复大同及周边地区不在话下,三十集团军寄人篱下的状况也可以得到根本性的改变。但鲁逸轩并未采取他的建议,也对他后来提议的派出一部兵力,出雁门关绕至胡峪口和茹越口后方,堵住敌军退路的计划置若罔闻,终于致使固守胡峪口和茹越口一线的第十八集团一二〇师三五八旅军寡不敌众,黯然败退,在晋北聚歼东条英机所部的战机就此失去。如今,敌军已经尽数撤离内长城一线,经应县、怀仁,退向大同。杨九霄请求,将其调离三十集团军,重新领导四十师旧部。 安毅眉头紧锁,接着看第二份电文。 这份电文是鲁逸轩发来的,表示对中央的扩军计划和取消十七军的极度震惊,称这一切绝不是他活动的结果,具体缘由请第四厅代为查明,以安全军将士之心。另外,鲁逸轩还在电文中,阐述了对于山西战事的看法。 鲁逸轩表示,从安家军的战略大局看,如果拼着巨大的消耗,把敌军强留在晋北是不太现实的: 首先,敌军的退路并不仅仅只是胡峪口和茹越口这两条,敌军完全可以从平型关一线撤退,战争的目的是在保存自己的同时消灭敌人,敌军顽强的意志和强大战斗力有目共睹,在忻口占据那么大的优势,整个集团军依然战损四分之一,其他参战国军损失更为惊人,实际上此次跟在三十集团军后面北上追击敌军的,还不到一半部队。截止代县战事结束,第三十集团军实际上只有半数部队还保持战力,以这样的疲惫之师去消灭依然拥有二十万兵力的敌军,太过冒险; 其次,从安家军的战略大局看,中亚战事已经进入关键阶段,所有的战略物资都要向那里倾斜,短时间内第三十集团军只能勒紧肚子过日子,与其放开打把自己的精锐拼光,敌军从其他地方调来部队重新发起进攻,导致整个山西局势迅速恶化,还不如放这股遭受巨大惊吓的敌军回去,已成惊弓之鸟的他们必然不敢再轻言战事,这样将极大地缓解晋北一线所承受的压力。依照目前的态势,只要三十集团军存在山西一日,华北敌军就会掂量一下进攻山西的严重后果,反之,若是把三十集团军就此彻底拼光,以后敌军行事必然肆无忌惮,反而会导致局势恶化,不利于战局; 第三,日本进攻远东共和国迫在眉睫,虽然从盟友的角度看,这非常残酷,但敌军进攻远东,不管是对中国、南华还是对安家军,都是极为有利的,一旦敌军的兵力被牵扯到辽阔的远东和西伯利亚,将极大地稀释敌军的兵力,便于安家军各个击破,从战略大局看,在此紧要关头实在不宜把敌军的目光重新吸引回华北,逼迫敌军大本营与我军进行决战,这对国家和民族而言,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安毅看完电文,默默思索。 杨九霄和鲁逸轩说的都有道理,杨九霄是站在战役本身看问题,认为除恶务尽,一旦敌军遭受重大失败,对于全国抗战大局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而鲁逸轩却站在整个国际大势看待山西战事,认为此时不宜过度刺激敌军。就实现安家军的战略意图来看,无疑鲁逸轩的选择是正确的。 但现在问题来了,明显杨九霄已经有了抵触情绪,这位从九一八事变后就一直站在抗日一线的刚烈将领,显然无法接受把敌军放走这一结局,若是强令他留下,以后与鲁逸轩共事时处处予以牵制,那么自己留在华北的门面——第三十集团军就将面临内讧的危机。 安毅左思右想,向沈凤道说:“老沈,你给曲慕辰去份密电,让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原原本本叙述出来。同时,命令国安和总参情报部门,也具体分析一下按照两人的作战思路发展下去,各自有什么后果,汇总成一份具体的报告。待报告出来后,我再行决定!” 老沈点头离开,安毅又对梁子华道:“以我的名义,向南京军事委员会去一份电报,询问取消十七军建制的理由。十七军是一支具有光荣传统的部队,在长城抗战中曾经作为中流砥柱被天下民众广为传诵,就这么取消了,合适吗?” 梁子华领命而去,安毅脸上疲惫之色再现,苦笑着对罗绍东道:“冬子,看到了吗?就是我们内部也非铁板一块,类似狗屁倒灶的事情将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不过平日由于我们军事上的胜利都给掩盖下来了,时间一久都会慢慢暴露出来,以后还有得忙!” 罗绍东满怀同情:“以前我只看到你明面处的风光,根本不了解这份风光后的压力。大哥,你放心吧,不管怎么样,冬子永远都会支持你的。” 安毅点点头,轻轻地在罗绍东手背上拍了拍,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一五四〇章 冬子的心 第一五四〇章冬子的心 四月十五日,安毅乘坐专机抵达蒙古省首府库伦。由于安毅嘱咐不要搞那种乐队齐鸣军队列阵欢迎的花架子,蒙古军政高层没有组织欢迎仪式,安毅在机场轻车简从,在宪兵和中央警卫局官兵的保护下,来到市中心的省政府大楼。 简单地吃过午饭,安毅立即进入工作状态,与尹继南、罗绍东、孙瑛浩、温锦、郑子墨等省政府官员商讨政务,确定下一步经济发展计划。 此前,苏联已经修通了贝尔加湖畔的乌兰乌达市到苏蒙边境城市恰克图的铁路,同时,也基本打好了恰克图到买卖城、库伦的铁路路基,因此尹继南接手蒙古政务后,立即派出两个工兵师和三个步兵师,日夜不停施工,于三月下旬成功修通了连接库伦和西伯利亚干线的铁路。 这一条铁路的沿线,达尔汗地区既有储量达到二十亿吨的超大型煤田,也有储量十二亿吨、平均品位达51.15%的图穆尔陶盖、图木尔台、巴彦高勒三个大型铁矿矿点,蒙古的第一钢铁集团便建在这里。 随着三月上旬达尔汗火电厂并网发电,中旬冶炼厂投入运转,下旬一号厂房和二号厂房落成并开始炼钢,蒙古的工业正式走上腾飞之路。由于这里的铁矿石都是露天开采,易选、铁回收率高,加上新的炼钢技术的运用,第一刚铁集团的目标是在两年内,实现年产钢两百万吨,在优先满足军工需求的基础上,支援地方建设。 四月份,由远东共青城、海参崴、伯力、海兰泡迁移至蒙古的四座大型钢铁厂,也落户达尔汗地区,目前正在对高炉与设备做最后的安装调试,相信随着四大钢铁厂的投产,钢铁生产将大跨步迈进。 早在二月份,库伦连接库伦西北三十五公里纳来哈铁矿的铁路已经完成,这座煤矿储量九亿吨,经过技术升级和改造,月产原煤五十万吨,库伦及周边地区的能源供应有了充足的保证。 如今,工兵部队正在抓紧时间修建库伦至巴嘎诺尔煤矿(全长125公里)、库伦至宝日温都尔地区(全长300公里)的铁路。宝日温都尔地区,有额仁洪格尔、都尔乌仁、巴日根勒特等四个矿区,铁矿石品位45.5%,储量八亿吨。未来蒙古第二钢铁集团将落户这里,明年中旬铁路修通后就将投入建设。 此外,蒙古北部城市、位于杭爱山北麓的额尔登特铜钼矿已经开始投入生产,该矿为露天开采,每层采深15米,年加工矿石能力为2500万吨,年生产铜精粉45万吨,钼精粉4000吨;位于库伦西北280公里的扎玛尔金矿、库伦东南70-100公里的色尔格林苏木金矿开工后每日可产金沙两公斤;阿尔泰山北侧的阿斯格特银矿、库伦东南310公里的孟根温都尔银矿项目正式启动,预计未来可日产白银五十公斤。 此次制定经济发展计划,确定将修建连接额尔登特和达尔汗(全长190公里)、库伦至科布多(全长1525公里)的铁路。其中,库伦至科布多的铁路,苏联早在三十年代初期即已立项和选址,目的是通过铁路连接蒙古东西部地区与哈萨克斯坦,大幅度缩短远东和中亚之间的里程。安家军控制下的蒙古政府接手这一浩大的工程,预计起码得花上四年才能全线贯通。 机器工业方面,库伦周边地区正在建设汽车制造厂、机床厂、锅炉厂、量具刃具厂、电子管厂、飞机制造厂、重型机械厂、拖拉机厂、汽轮机厂等工厂企业,计划还将修建石油工业、化学工业、建材工业、食品工业、纺织工业、皮革和洗毛工业基地。 待会议结束,已经是下午四点,太阳向西方的天空倾斜不少。 安毅没有就此休息的意思,留下尹继南,迅速召集穆追忆、李福强、唐红雷、张戒等军区和方面军将领,商讨军务。 随着中亚战事开启,蒙古军区的战略机动力量明显减弱,安毅允诺,从四个多月来迁移到蒙古的六百万移民(包括从远东撤离到蒙古的民众)中,先行招收二十万青壮年,编成十五个工兵师,作为建设蒙古的生力军及保卫蒙古的后备力量。 会议一直开到晚上八点,安毅才宣布结束,随后来到罗绍东位于城南图勒湖边的家中。罗绍东早就准备好了酒菜,两兄弟一起吃过,坐到了热炕上,亲热叙话。 蹉跎多年,罗绍东的情感终于有了归属:丹巴多尔济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年方十六,是中蒙俄三族混血儿,长得婀娜多姿,娇艳美丽。罗绍东到丹巴多尔济家拜访商讨政务的时候,与两个混血儿不期而遇,当时就把罗绍东坚强的心灵撞击得七零八落,在与丹巴多尔济商量事情时也显得心神不定。 事后丹巴多尔济询问下人,听说罗绍东钟情于自己那对双胞胎女儿时,兴奋不已。罗绍东和安毅的关系,蒙古高层几乎都清楚。安毅是目前中国仅次于蒋委员长的实力军阀,盘踞西南工业重地,一手开创南华共和国,还事实上掌管着蒙古的一切,虽然说丹巴多尔济与安毅结拜为了俺答,但关系还是不够亲密。若是与他弟弟罗绍东搭上关系,那不是坐实了皇亲国戚的身份了吗? 想到这里,丹巴多尔济立即找到尹继南,让他撮合这桩亲事。 尹继南不敢怠慢,询问了罗绍东本人的意见后,又到丹巴多尔济家亲自找到两个双胞胎,询问她们对于嫁给罗绍东的看法。或许是受到丹巴多尔济的警告,又或许是真正的一见倾心,两女都表示愿意嫁给罗绍东做妻子。 作为安家军的高级将领,省政府第二号人物,罗绍东若是能够娶蒙古的女孩为妻,对于安家军在蒙古的统治是有好处的,于是尹继南便把自己的意见及罗绍东的情况一起转告了安毅。 这些年来,安毅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罗绍东,这位自己的救命恩人,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跟在自己身边,如今已经而立之年了,婚姻还无着落,此刻听闻他首次春心萌动,不敢怠慢,利用巡视蒙古和中亚的机会,赶到库伦为罗绍东排忧解难。 “冬子,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跟在大哥身边。眼看着一个个弟兄都已经成为了统军大员,而你还在中央军系统的军工与后勤部门蹉跎,有恨过大哥吗?” 安毅和罗绍东面对面盘膝而坐,中间摆着张小茶几。安毅问出压在心底多年的疑问,觉得全身一阵轻爽,给罗绍东面前的茶杯里倒满茶,又给自己满上,端起抿了一口。 “怎么会呢?我知道大哥是为了我好!你麾下那群将领,哪一个不是枪林弹雨里出来的?你是怕我有个什么闪失,才刻意把我安排到远离你的地方,而且又嘱托朋友百般照顾,慢慢熬资历到了今天这样的高位,与你和你那群属下的成就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罗绍东摇头苦笑一下,端起茶一饮而尽。 原本罗绍东并不太喜欢喝茶,但到蒙古后,天天都吃荤腥,绿叶蔬菜只能靠从叙府空运,少得可怜,从远东迁移到蒙古的移民,还有从黄淮及华北地区北上的难民,安顿下不久,垦殖出来的土地刚刚种上菜秧,还得过上两三个月才能吃上新鲜蔬菜。 由于土地贫瘠,气候条件恶劣,以家庭为单位的小农经济在蒙古无立足之地,按照农学院专家的建议,这里的农业将实行大农业,从事耕作的人不是农民,而是农业工人,按照劳动强度和表现领取工资和奖金。到了冬季,由于大棚的使用,在冰雪覆盖的蒙古高原也可以吃上新鲜蔬菜,但在此之前,只能通过喝茶来中和肉类的燥性,慢慢地罗绍东对茶也有所研究了。 安毅长长地叹了口气:“冬子,我知道你在埋怨我......可是,我真的不想你出事。知道吗?冬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亲兄弟,哥历经战火,多次九死一生,不想你也过上刀口舔血随时都面临生死抉择的军旅生涯。到现在,咱们的基业大了,自身也安全了,你在中央也熬足了资历,哥不用担心被人骂任人唯亲,所以哥毫不犹豫地把你调回身边,让你从政,辅佐哥打理好行政事务。蒙古只是你仕途生涯的第一步,以后等你资历熬足了,哥会任命你做省长,主政一方,甚至进入中央,担任总理或者部长。只要你好好表现,什么都会有的!” 罗绍东有些急了,一把抓住安毅的手:“哥,我真的没怪你,你也不要刻意把我提拔得那么高!我的能力我很清楚,现在做个民政厅长还勉强凑合,若是提拔我做省长甚至进入中央,真的力有不逮,你还是让我在基层踏踏实实做几年实事吧!” 安毅看着罗绍东真诚的眼睛,摇摇头苦笑一下:“冬子,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其实哥心里也惶恐不安......你想想,这么大的地盘,南华三地加起来七十五万平方公里,蒙古也有两百万平方公里(加上唐努乌梁海),若是将来再对中亚实施有效统治,那可是四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这么多地盘需要开发和利用,保证我们领地里的民众有饭吃,有衣穿,生活无忧,哥心里也觉得没多大把握! “可是,哥是咱们这个团体的领路人,压根儿就不敢表现出不自信,只能装作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一丝一毫都不能迟疑,否则就会影响到大家的情绪,导致事事瞻前顾后,严重束缚我们进取的手脚。我们现在的局面,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连一分钟都耽误不起啊! “冬子,哥告诉你,其实哥心里真的没底啊!哥接下来还要去中亚瞧瞧,特别是与苏联接壤的乌拉尔河一线,以后那里很可能成为我们与苏军对峙并交手的主战场,想想与上千万的苏联红军对上,哥心里就不寒而栗,任何能够挽救我们将士生命的措施,哥都会不遗余力去做!否则一旦让苏联人突破乌拉尔河,我们在中亚实行的土地改革和经济建设等努力,将全部付诸流水,甚至会因为中亚的丢失,影响蒙古!” 自加入黄埔后,罗绍东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大哥语气是那么地虚弱无力,整个人显得精疲力竭,异常憔悴,顿时心中一软,轻轻拍安毅的手,安慰道: “大哥,我希望你能够一直坚强下去,因为你不再属于你自己,而是属于我们这个集体,属于滇南、川南、南华、蒙古地区上亿的民众。这些年在军工署和后勤部门工作,我学到不少东西,现在干起民政厅长,倒也不觉得有多难,而且在这里,我还找到了喜欢的人,能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情吗?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而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安毅点点头:“好吧,冬子,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真的喜欢那对双胞胎吗?若是你只是为了以后工作好开展而刻意委屈自己,哥可不答应!” “喜欢,真的喜欢!” 罗绍东急了:“这些年来,不少人给我做媒,可是我都看不上眼,总觉得那些女孩矫揉造作,看起来极为别扭。蒙根琪琪格、哈斯琪琪格两姐妹都很率真可爱,她们从小跟着寓居张家口的爷爷,后来又在北京念书,和我交流起来没有任何障碍。她们是那么的美丽,那么地纯洁善良,若是能够娶到她们,是我今生修来的福气!” 安毅笑了:“好好好,喜欢就好,哥就怕委屈了你。说吧,想哥怎么给你操办婚事?即便是把委员长请来主婚,哥也可以做到。” 罗绍东摇摇头:“大哥,我不想那么麻烦,若不是怕委屈琪琪格姐妹,我连客人都不想请。听说每年的秋天是蒙古最美好的日子,若是在农历中秋节那天结婚,月圆人更圆吧!” “行!” 安毅点了点头:“到时候,就咱们军政系统自己人来,希望到时候中亚已顺利拿下来,而且苏联人最好不要来招惹咱们,这样咱们就能够全心全意操办婚礼了。” 安毅想了想,又道:“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哥明天就上门去给你提亲,正好见见你喜欢的那对妙人儿究竟是怎么个漂亮法,竟然把素来对女人不感冒的冬子的心都给俘虏了。放心吧,哥有准备,来的时候准备了不少礼物。” 罗绍东腼腆一笑:“那就麻烦大哥了......我想有了大哥出面,琪琪格姐妹的父亲,也该吃下定心丸了!” 这时,沈凤道推开房门匆匆走了进来,来到安毅身边递给他一封电文: “这是军政部新下发的部队编制,鲁逸轩第三十集团军再次获得第一一八师、第二〇一师、第二〇二师、第二〇三师、第二〇四师五个师的番号,同时为了方便领导,取消了第十七军的编制,升杨九霄为第三十集团军副司令,所有第十七军直属机关将校,全部分流到五个新编师。” 安毅接过电文,仔细看了一遍,忧心忡忡:“扩编第三十集团军一事,南京时校长已经和我说过了,他说希望把三十集团军打造成样板部队,今后会从中央各集团军抽调将校到三十集团军进行轮换学习,但为什么要取消第十七军的编制呢?不知九霄他......” 安毅话音未落,新任机要秘书梁子华中校也进来了,神色有些古怪地来到安毅身边,递给他两份电报。 安毅有些疑惑地接过,第一份是杨九霄发来的,他在信中坦诚了对于取消十七军的不满,并说明了自己对山西系列战事的看法。早在进攻代县之初,他就向鲁逸轩建议制定更为长远的目标,力争把东条英机所部包围在长城以内地区,一步步挤压敌军的生存空间,最后以空中和地面部队的优势,彻底把敌军消灭在晋北地区,这样华北战局就会出现根本性的逆转,收复大同及周边地区不在话下,三十集团军寄人篱下的状况也可以得到根本性的改变。但鲁逸轩并未采取他的建议,也对他后来提议的派出一部兵力,出雁门关绕至胡峪口和茹越口后方,堵住敌军退路的计划置若罔闻,终于致使固守胡峪口和茹越口一线的第十八集团一二〇师三五八旅军寡不敌众,黯然败退,在晋北聚歼东条英机所部的战机就此失去。如今,敌军已经尽数撤离内长城一线,经应县、怀仁,退向大同。杨九霄请求,将其调离三十集团军,重新领导四十师旧部。 安毅眉头紧锁,接着看第二份电文。 这份电文是鲁逸轩发来的,表示对中央的扩军计划和取消十七军的极度震惊,称这一切绝不是他活动的结果,具体缘由请第四厅代为查明,以安全军将士之心。另外,鲁逸轩还在电文中,阐述了对于山西战事的看法。 鲁逸轩表示,从安家军的战略大局看,如果拼着巨大的消耗,把敌军强留在晋北是不太现实的: 首先,敌军的退路并不仅仅只是胡峪口和茹越口这两条,敌军完全可以从平型关一线撤退,战争的目的是在保存自己的同时消灭敌人,敌军顽强的意志和强大战斗力有目共睹,在忻口占据那么大的优势,整个集团军依然战损四分之一,其他参战国军损失更为惊人,实际上此次跟在三十集团军后面北上追击敌军的,还不到一半部队。截止代县战事结束,第三十集团军实际上只有半数部队还保持战力,以这样的疲惫之师去消灭依然拥有二十万兵力的敌军,太过冒险; 其次,从安家军的战略大局看,中亚战事已经进入关键阶段,所有的战略物资都要向那里倾斜,短时间内第三十集团军只能勒紧肚子过日子,与其放开打把自己的精锐拼光,敌军从其他地方调来部队重新发起进攻,导致整个山西局势迅速恶化,还不如放这股遭受巨大惊吓的敌军回去,已成惊弓之鸟的他们必然不敢再轻言战事,这样将极大地缓解晋北一线所承受的压力。依照目前的态势,只要三十集团军存在山西一日,华北敌军就会掂量一下进攻山西的严重后果,反之,若是把三十集团军就此彻底拼光,以后敌军行事必然肆无忌惮,反而会导致局势恶化,不利于战局; 第三,日本进攻远东共和国迫在眉睫,虽然从盟友的角度看,这非常残酷,但敌军进攻远东,不管是对中国、南华还是对安家军,都是极为有利的,一旦敌军的兵力被牵扯到辽阔的远东和西伯利亚,将极大地稀释敌军的兵力,便于安家军各个击破,从战略大局看,在此紧要关头实在不宜把敌军的目光重新吸引回华北,逼迫敌军大本营与我军进行决战,这对国家和民族而言,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安毅看完电文,默默思索。 杨九霄和鲁逸轩说的都有道理,杨九霄是站在战役本身看问题,认为除恶务尽,一旦敌军遭受重大失败,对于全国抗战大局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而鲁逸轩却站在整个国际大势看待山西战事,认为此时不宜过度刺激敌军。就实现安家军的战略意图来看,无疑鲁逸轩的选择是正确的。 但现在问题来了,明显杨九霄已经有了抵触情绪,这位从九一八事变后就一直站在抗日一线的刚烈将领,显然无法接受把敌军放走这一结局,若是强令他留下,以后与鲁逸轩共事时处处予以牵制,那么自己留在华北的门面——第三十集团军就将面临内讧的危机。 安毅左思右想,向沈凤道说:“老沈,你给曲慕辰去份密电,让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原原本本叙述出来。同时,命令国安和总参情报部门,也具体分析一下按照两人的作战思路发展下去,各自有什么后果,汇总成一份具体的报告。待报告出来后,我再行决定!” 老沈点头离开,安毅又对梁子华道:“以我的名义,向南京军事委员会去一份电报,询问取消十七军建制的理由。十七军是一支具有光荣传统的部队,在长城抗战中曾经作为中流砥柱被天下民众广为传诵,就这么取消了,合适吗?” 梁子华领命而去,安毅脸上疲惫之色再现,苦笑着对罗绍东道:“冬子,看到了吗?就是我们内部也非铁板一块,类似狗屁倒灶的事情将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不过平日由于我们军事上的胜利都给掩盖下来了,时间一久都会慢慢暴露出来,以后还有得忙!” 罗绍东满怀同情:“以前我只看到你明面处的风光,根本不了解这份风光后的压力。大哥,你放心吧,不管怎么样,冬子永远都会支持你的。” 安毅点点头,轻轻地在罗绍东手背上拍了拍,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一五四一章 敖包相会 第一五四一章敖包相会 库伦,汗山脚下的新别墅区,这是工兵部队经过三个月抢修的成果,供政府要员和议会议员们居住。 按照蒙古族的习俗,在订婚前,需要多次求婚,多求则贵,少求则贱,求婚时要带哈达、美酒、糕点等礼品,还要请人唱求婚的歌谣,求婚歌的词曲要求真挚动人,曲调优美抒情为佳。 一大早,安毅便请尹继南作为求婚的使节,带着蒙古族的传统礼品,以及参加蒙古边塞巡演的文工团官兵,前往义兄丹巴多尔济府上求婚。 按照习俗,至少要求三次婚,丹巴多尔济才会开门迎宾。这时候,安毅就可以出门,带着罗绍东和定亲礼,到丹巴多尔济府上做客了。 周旋去年参加了滇南的边疆巡演,返回叙府后即报名参加文工团,很快政审获得通过,特批入伍,成为文工团当家歌手。 由于文工团全部都是女孩子,但许多演出,又离不开男性,于是在去年八月,安家军政治部又组建了以男性为主的宣传团。需要进行如大合唱、男女声小合唱等需男女搭配协作的演出时,由文工团和宣传团临时抽调人手组合。 为了给宣传团打响名头,安毅不得不抽出时间,为宣传团谱写了《咱当兵的人》、《团结就是力量》、《龙的传人》、《万里长城永不倒》、《我的中国心》、《驼铃》、《永不言败》等歌曲,宣传团的名头迅速打响,歌声通过叙府广播电台的电波,传唱大江南北。 丹巴多尔济府邸前,周旋已经唱到第三曲了,这也就是说,给足丹巴多尔济面子的求亲已经求了两次,现在正在进行第三次求婚。 “给我一片蓝天,一轮初升的太阳,给我一片绿草,绵延向远方,给我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 周旋那金嗓子里唱出的天籁,打动了所有人,丹巴多尔济门外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静静地倾听周旋的歌唱。 周旋一曲唱完,丹巴多尔济家的大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两个女孩快步冲了出来,只见她们肌肤如雪,相貌娇俏,眸子闪着动人的蓝色,黑色的长发垂在肩头,脖上围条红色绸带,迎风飘舞,皓腕露出端口,各系着铃铛。富有民族特色的束腰红衫,齐膝的马靴,衬托得身段修长曼妙,蛮腰纤细盈盈一握,妩媚多姿。尤其是两个女孩长得一模一样,更让人眼前一亮。 两个妩媚动人的女孩靠近周旋,一人拉着周旋的一只手。 “你是周旋姐姐吧?刚才我们在家里听你唱《敖包相会》和《吉祥如意》,就猜到可能是你了。那两首歌是今年二月里你新推出的专辑里的歌曲,都是唱我们蒙古族的,我们都好喜欢。”左边那个女孩兴奋地问道。 “对啊,对啊!如果不是爸爸拦住我们,我们早就出来了。这一首是姐姐新创作的歌曲吗?”右边的女孩也迫不及待地追问。 周旋左右看了一下,看到两个宛若天使一般可爱的少女脸上那期盼的神情,笑着说:“我就是周旋!你们是琪琪格姐妹吧,恭喜你们哦,马上就有一个负责任的男人走进你们的生活了。这首歌是你们汉子的大哥创作的,叫做《套马杆》,刚开始的两首,也是他创作的。以后你们想听姐姐唱新歌,就缠着你们的汉子,向他大哥求情创作一曲,你们就有新歌听了。” 两个女孩这才想起今天是求婚的大日子,不由脸上掠过一丝红云。 左手边的女孩央求道:“周旋姐姐,你陪我们一起进去,行吗?我们实在舍不得你离开啊!” “是啊,周旋姐姐,我们好喜欢你哦!”右手边的少女使劲地抱着周旋的手:“自从年初我们搬回到库伦后,家里一天一个变化,尤其是添置了录音机,可以从街市上购买录音磁带,周旋姐姐和韩玉姐姐的歌都好听,不过自从周旋姐姐推出蒙古歌曲专辑后,我们就更喜欢姐姐了。” 这时丹巴多尔济已经带着家人迎了出来,看到两个丫头缠着周旋不放,丹巴多尔济瞪着眼睛:“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缠人,也不怕人笑话......” 周旋笑着道:“两个妹妹都很可爱,我很喜欢她们。”随后转过头,看向尹继南:“尹大哥,我可以陪陪两个妹子吗?” 尹继南笑笑,挥挥手道:“去吧,她们那么喜欢你,你们正好交流一下,说不一定你们以后会成妯娌哦......” 周旋俏脸一红,却没有反驳,任由欢天喜地的琪琪格姐妹拉着她进入了院门。 尹继南依足蒙古礼仪,亲手送上用一块白手巾包着的象征和谐、甜蜜、旺盛的白糖、茶叶、胶等物品,丹巴多尔济双手郑重接过,嘱咐身后的家人收好。 随后,尹继南又向丹巴多尔济献上洁白的哈达,丹巴多尔济收下挂在颈脖上,第一步求婚礼便算是完成了。 很快,得到通知的安毅,便和罗绍东一起,乘坐大豹子越野车,带着浩浩荡荡的求亲车队来到丹巴多尔济的府邸前。 安毅推开车门下车,丹巴多尔济恭敬上前迎接。 安毅笑着打招呼:“俺答,这一回我们要亲上加亲了......我弟弟喜欢上你的闺女,以后我们这个辈分可就乱了啊!” 丹巴多尔济也叫了声“俺答”,然后和安毅亲热拥抱,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对着安毅正色道:“俺答归俺答,亲戚归亲戚,咱们各交各的。” 安毅拉过罗绍东,对丹巴多尔济说:“我弟弟冬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之一,没有他也就没有我的今天,我安毅曾对天发誓,永远对他好,现在看到他的情感有了归宿,我这个做兄长的,很为他感到高兴,你们以后可要相互照顾体恤啊!” 丹巴多尔济点点头:“安将军如此至情至性,让人钦佩!蒙根琪琪格和哈斯琪琪格能够得到你弟弟的青睐,是她们俩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安毅微微一笑,向罗绍东道:“冬子,来,给你岳父见礼。” 罗绍东有些腼腆地向丹巴多尔济深鞠一躬,然后献上洁白的哈达,又献上奶酪、奶酒、麻糖等代表吉祥如意的糖果,看到丹巴多尔济一一郑重收下,才喊了一声:“岳父!” “唉!” 丹巴多尔济高兴地应了一声,拉着罗绍东地手,高兴地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贤婿无需客气。” 安毅四处望了一眼,拉过尹继南,低声问道:“继南,怎么没见冬子喜欢的那对妙人儿?” 尹继南笑着说:“两个丫头早就通过歌声知道了周旋,迷她迷得不得了,现在拉着周旋回屋里聊去了。放心吧,这里和中国国内一样,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个丫头对冬子的第一感觉都不错,肯定是一桩好姻缘。” 这时,罗绍东正在令人送上正式彩礼。这些都是安毅千叮咛万嘱咐,特意从叙府采办的,蒙古族以九为吉祥,因此酒类包括五粮液九坛、泸州老窖九坛、剑南春九坛、文君酒九坛、郎酒九坛,茶类包括峨眉山茶九盒、蒙顶茶九盒、青城茶九盒、屏山茶九盒、普洱茶九盒,此外还有九匹丝绸、九匹棉布等礼品。 丹巴多尔济知道这些都是安毅的心意,恭敬收下,然后请安毅、罗绍东和尹继南,到家里坐。 丹巴多尔济虽然汉化很严重,但他家里客厅的摆设,倒是民族味道浓郁,进门后便是毛茸茸的地毯,客厅宽敞,大约五十平方米左右,居中的位置摆着一圈矮几。丹巴多尔济招呼宾主盘膝落座,佣人送上茶盏,便吩咐去叫琪琪格姐妹到客厅来见客。 没过一会儿,两个混血少女便夹着周旋走进客厅。 看到安毅,周旋眼睛一亮,叫了声“安大哥”,两个混血儿此刻却在父亲威严的注视下,自觉地缩回手,装作一副淑女的样子,乖巧地来到丹巴多尔济身后,屈膝坐下。 周旋不免有些尴尬,不知道是该继续留在这里,还是离开,安毅看到她手足无措的样子,笑着向她招了招手,示意自己身边还有空位,周旋欢天喜地来到安毅身边,学着琪琪格姐妹的样子屈膝跪坐。 安毅笑着询问了下周旋刚才的情况,又打量了丹巴多尔济身后的双胞胎少女。不得不说,冬子的眼光很不错,两个女孩非常漂亮,很有气质,完全配得上冬子。 “安大哥,冬子哥福气不错,那两个女孩纯洁可爱,对冬子哥有好感,他们一定会幸福的。” 留意到安毅目光中的欣赏之意,周旋小声说道。 “幸福就好!” 安毅点点头,笑着向周旋打趣:“旋丫头,不得了,你的魅力无人能挡,就算是在蒙古,也有你的粉丝。” 周旋不解地问:“什么丝?” “粉丝啊?” 安毅说出口才想起现在可能还没这个词,于是解释道:“这是个舶来的词语,英语的直接英译,意思是喜欢你的歌的人!” 周旋摇摇头:“还是安大哥的词曲做得好,每一首都那么经典,现在我怀疑,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安大哥不会的事情。” 安毅正想答话,突然看到丹巴多尔济引着位大喇嘛走进客厅,于是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周旋抿嘴一笑,眼睛却直直地看着安毅俊朗的面容,一刻也舍不得挪开。 估计是知道安毅事务繁忙,订婚仪式非常简单。悠扬的马提琴声中,由库伦新仁寺喇嘛教主持大师,亲自为罗绍东和琪琪格姐妹交换信物,祝福他们从今天开始,便将慢慢走向婚姻的殿堂,祝福他们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便算是完成订婚仪式了。 第一五四一章 敖包相会 第一五四一章敖包相会 库伦,汗山脚下的新别墅区,这是工兵部队经过三个月抢修的成果,供政府要员和议会议员们居住。 按照蒙古族的习俗,在订婚前,需要多次求婚,多求则贵,少求则贱,求婚时要带哈达、美酒、糕点等礼品,还要请人唱求婚的歌谣,求婚歌的词曲要求真挚动人,曲调优美抒情为佳。 一大早,安毅便请尹继南作为求婚的使节,带着蒙古族的传统礼品,以及参加蒙古边塞巡演的文工团官兵,前往义兄丹巴多尔济府上求婚。 按照习俗,至少要求三次婚,丹巴多尔济才会开门迎宾。这时候,安毅就可以出门,带着罗绍东和定亲礼,到丹巴多尔济府上做客了。 周旋去年参加了滇南的边疆巡演,返回叙府后即报名参加文工团,很快政审获得通过,特批入伍,成为文工团当家歌手。 由于文工团全部都是女孩子,但许多演出,又离不开男性,于是在去年八月,安家军政治部又组建了以男性为主的宣传团。需要进行如大合唱、男女声小合唱等需男女搭配协作的演出时,由文工团和宣传团临时抽调人手组合。 为了给宣传团打响名头,安毅不得不抽出时间,为宣传团谱写了《咱当兵的人》、《团结就是力量》、《龙的传人》、《万里长城永不倒》、《我的中国心》、《驼铃》、《永不言败》等歌曲,宣传团的名头迅速打响,歌声通过叙府广播电台的电波,传唱大江南北。 丹巴多尔济府邸前,周旋已经唱到第三曲了,这也就是说,给足丹巴多尔济面子的求亲已经求了两次,现在正在进行第三次求婚。 “给我一片蓝天,一轮初升的太阳,给我一片绿草,绵延向远方,给我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 周旋那金嗓子里唱出的天籁,打动了所有人,丹巴多尔济门外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静静地倾听周旋的歌唱。 周旋一曲唱完,丹巴多尔济家的大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两个女孩快步冲了出来,只见她们肌肤如雪,相貌娇俏,眸子闪着动人的蓝色,黑色的长发垂在肩头,脖上围条红色绸带,迎风飘舞,皓腕露出端口,各系着铃铛。富有民族特色的束腰红衫,齐膝的马靴,衬托得身段修长曼妙,蛮腰纤细盈盈一握,妩媚多姿。尤其是两个女孩长得一模一样,更让人眼前一亮。 两个妩媚动人的女孩靠近周旋,一人拉着周旋的一只手。 “你是周旋姐姐吧?刚才我们在家里听你唱《敖包相会》和《吉祥如意》,就猜到可能是你了。那两首歌是今年二月里你新推出的专辑里的歌曲,都是唱我们蒙古族的,我们都好喜欢。”左边那个女孩兴奋地问道。 “对啊,对啊!如果不是爸爸拦住我们,我们早就出来了。这一首是姐姐新创作的歌曲吗?”右边的女孩也迫不及待地追问。 周旋左右看了一下,看到两个宛若天使一般可爱的少女脸上那期盼的神情,笑着说:“我就是周旋!你们是琪琪格姐妹吧,恭喜你们哦,马上就有一个负责任的男人走进你们的生活了。这首歌是你们汉子的大哥创作的,叫做《套马杆》,刚开始的两首,也是他创作的。以后你们想听姐姐唱新歌,就缠着你们的汉子,向他大哥求情创作一曲,你们就有新歌听了。” 两个女孩这才想起今天是求婚的大日子,不由脸上掠过一丝红云。 左手边的女孩央求道:“周旋姐姐,你陪我们一起进去,行吗?我们实在舍不得你离开啊!” “是啊,周旋姐姐,我们好喜欢你哦!”右手边的少女使劲地抱着周旋的手:“自从年初我们搬回到库伦后,家里一天一个变化,尤其是添置了录音机,可以从街市上购买录音磁带,周旋姐姐和韩玉姐姐的歌都好听,不过自从周旋姐姐推出蒙古歌曲专辑后,我们就更喜欢姐姐了。” 这时丹巴多尔济已经带着家人迎了出来,看到两个丫头缠着周旋不放,丹巴多尔济瞪着眼睛:“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缠人,也不怕人笑话......” 周旋笑着道:“两个妹妹都很可爱,我很喜欢她们。”随后转过头,看向尹继南:“尹大哥,我可以陪陪两个妹子吗?” 尹继南笑笑,挥挥手道:“去吧,她们那么喜欢你,你们正好交流一下,说不一定你们以后会成妯娌哦......” 周旋俏脸一红,却没有反驳,任由欢天喜地的琪琪格姐妹拉着她进入了院门。 尹继南依足蒙古礼仪,亲手送上用一块白手巾包着的象征和谐、甜蜜、旺盛的白糖、茶叶、胶等物品,丹巴多尔济双手郑重接过,嘱咐身后的家人收好。 随后,尹继南又向丹巴多尔济献上洁白的哈达,丹巴多尔济收下挂在颈脖上,第一步求婚礼便算是完成了。 很快,得到通知的安毅,便和罗绍东一起,乘坐大豹子越野车,带着浩浩荡荡的求亲车队来到丹巴多尔济的府邸前。 安毅推开车门下车,丹巴多尔济恭敬上前迎接。 安毅笑着打招呼:“俺答,这一回我们要亲上加亲了......我弟弟喜欢上你的闺女,以后我们这个辈分可就乱了啊!” 丹巴多尔济也叫了声“俺答”,然后和安毅亲热拥抱,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对着安毅正色道:“俺答归俺答,亲戚归亲戚,咱们各交各的。” 安毅拉过罗绍东,对丹巴多尔济说:“我弟弟冬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之一,没有他也就没有我的今天,我安毅曾对天发誓,永远对他好,现在看到他的情感有了归宿,我这个做兄长的,很为他感到高兴,你们以后可要相互照顾体恤啊!” 丹巴多尔济点点头:“安将军如此至情至性,让人钦佩!蒙根琪琪格和哈斯琪琪格能够得到你弟弟的青睐,是她们俩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安毅微微一笑,向罗绍东道:“冬子,来,给你岳父见礼。” 罗绍东有些腼腆地向丹巴多尔济深鞠一躬,然后献上洁白的哈达,又献上奶酪、奶酒、麻糖等代表吉祥如意的糖果,看到丹巴多尔济一一郑重收下,才喊了一声:“岳父!” “唉!” 丹巴多尔济高兴地应了一声,拉着罗绍东地手,高兴地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贤婿无需客气。” 安毅四处望了一眼,拉过尹继南,低声问道:“继南,怎么没见冬子喜欢的那对妙人儿?” 尹继南笑着说:“两个丫头早就通过歌声知道了周旋,迷她迷得不得了,现在拉着周旋回屋里聊去了。放心吧,这里和中国国内一样,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个丫头对冬子的第一感觉都不错,肯定是一桩好姻缘。” 这时,罗绍东正在令人送上正式彩礼。这些都是安毅千叮咛万嘱咐,特意从叙府采办的,蒙古族以九为吉祥,因此酒类包括五粮液九坛、泸州老窖九坛、剑南春九坛、文君酒九坛、郎酒九坛,茶类包括峨眉山茶九盒、蒙顶茶九盒、青城茶九盒、屏山茶九盒、普洱茶九盒,此外还有九匹丝绸、九匹棉布等礼品。 丹巴多尔济知道这些都是安毅的心意,恭敬收下,然后请安毅、罗绍东和尹继南,到家里坐。 丹巴多尔济虽然汉化很严重,但他家里客厅的摆设,倒是民族味道浓郁,进门后便是毛茸茸的地毯,客厅宽敞,大约五十平方米左右,居中的位置摆着一圈矮几。丹巴多尔济招呼宾主盘膝落座,佣人送上茶盏,便吩咐去叫琪琪格姐妹到客厅来见客。 没过一会儿,两个混血少女便夹着周旋走进客厅。 看到安毅,周旋眼睛一亮,叫了声“安大哥”,两个混血儿此刻却在父亲威严的注视下,自觉地缩回手,装作一副淑女的样子,乖巧地来到丹巴多尔济身后,屈膝坐下。 周旋不免有些尴尬,不知道是该继续留在这里,还是离开,安毅看到她手足无措的样子,笑着向她招了招手,示意自己身边还有空位,周旋欢天喜地来到安毅身边,学着琪琪格姐妹的样子屈膝跪坐。 安毅笑着询问了下周旋刚才的情况,又打量了丹巴多尔济身后的双胞胎少女。不得不说,冬子的眼光很不错,两个女孩非常漂亮,很有气质,完全配得上冬子。 “安大哥,冬子哥福气不错,那两个女孩纯洁可爱,对冬子哥有好感,他们一定会幸福的。” 留意到安毅目光中的欣赏之意,周旋小声说道。 “幸福就好!” 安毅点点头,笑着向周旋打趣:“旋丫头,不得了,你的魅力无人能挡,就算是在蒙古,也有你的粉丝。” 周旋不解地问:“什么丝?” “粉丝啊?” 安毅说出口才想起现在可能还没这个词,于是解释道:“这是个舶来的词语,英语的直接英译,意思是喜欢你的歌的人!” 周旋摇摇头:“还是安大哥的词曲做得好,每一首都那么经典,现在我怀疑,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安大哥不会的事情。” 安毅正想答话,突然看到丹巴多尔济引着位大喇嘛走进客厅,于是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周旋抿嘴一笑,眼睛却直直地看着安毅俊朗的面容,一刻也舍不得挪开。 估计是知道安毅事务繁忙,订婚仪式非常简单。悠扬的马提琴声中,由库伦新仁寺喇嘛教主持大师,亲自为罗绍东和琪琪格姐妹交换信物,祝福他们从今天开始,便将慢慢走向婚姻的殿堂,祝福他们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便算是完成订婚仪式了。 第一五四二章 风高浪急 第一五四二章风高浪急 安毅在蒙古逗留了三天,在为罗绍东搞定婚事的当天下午,便启程前往煤炭基地、电厂、冶炼厂、钢铁厂等企业视察,还参加了一个小时的铁路建设劳动,于四月十八日晨离开库伦,下午抵达乌斯季卡缅。 飞行途中,安毅得到急报,苏军集结重兵,向远东军经营的乌拉尔防线发起猛烈进攻。苏军一口气出动了三千架飞机、一万八千余门大炮和三千余辆坦克,总兵力达到惊人的两百万,整个远东军经营的乌拉尔防线,顿时陷入一片隆隆战火之中。 苏军进攻的重点,是乌拉尔山脉以西的彼尔姆。 彼尔姆扼乌拉尔山口,卡马河由北往南纵贯全境,是西伯利亚及乌拉尔地区最重要的城市斯威尔德诺夫斯克(今叶卡捷琳堡)的门户,也是远东军在乌拉尔一线防御的初始点。 从地图上看,乌拉尔山幅员辽阔,处处皆有道路进入西伯利亚,实则不然。乌拉尔山地区森林密布,河流纵横,深达数十米乃至数百米的沼泽地遍地都是,特别是进入四月,冰雪消融,泥泞难行,由东欧平原进入西西伯利亚平原,仅有少数几条道路方便大军团通过,而扼两条要道的彼尔姆,则是打开乌拉尔山的一把钥匙,是苏军进攻的重中之重。 经过四个月的抢修,克服了西伯利亚的严寒,远东军把卡马河防线和乌拉尔山防线,经营成了一片要塞和堡垒纵横密布的地区。 历次作战缴获和新近生产的一万四千八百余门大炮,除部分移动不便的200mm口径以上的重型加农炮充作要塞炮外,其余的火炮,组成了数个大的战略集群,随时策应作战。 同时,远东军还在乌拉尔山东麓修建了十余个空军基地,倾尽全力建造的三千余架战机便集结于此,力争在战略上取得主动。 针对远东军布置在西伯利亚的机场,苏军于凌晨五点,在夜幕掩护下出动,试图打远东军一个措手不及,一举摧毁远东军空军主力,可是却被安家军游弋于哈萨克斯坦北部南乌拉尔山一线的飞艇发现,提前向远东军方面做了预警,结果远东军迅速行动起来,轰炸机、侦察机、运输机升空躲避,战斗机扎成口袋阵严阵以待。 迎着初升的朝阳,苏军机群茫然无知中一头撞进了远东军空军设置的包围圈,远东军列装的数款新型战斗机齐齐发威,苏军依旧以伊15、伊16战斗机为绝对空战主力的机群,遭遇惨败,第一波接触中,远东军便击落苏军战斗机两百二十四架,sb3轰炸机一百二十八架,自身仅损耗四十二架。 在随后数小时的空中正面交锋中,远东军空军依旧牢牢地占据着场面上的主动。 战斗中,仿造隼式战斗机的y-1战斗机、仿制a27的y-2战斗机、已经迁移到叙府的佩特利亚科夫设计室出品的pe-1截击机,大放异彩,苏军伊15、伊16这两种型号战斗机,虽然飞行员们极为努力,但战机无论是速度、灵活度、盘旋性、缠斗性等方面皆不是远东军的对手,在空中纷纷绽放出美丽的烟火,短短的半天时间,苏军空军又损失战斗机四百二十八架,轰炸机一百一十四架,最后苏军空军指挥官不得不紧急下令撤退,把制空权拱手让于远东军。 远东军装备的sb-2轰炸机和新研发的图-1轰炸机,对失去制动权的苏军地面部队进行了大范围的轰炸,苏军的炮兵和装甲部队,遭遇灭顶之灾,兼之进攻部队缺少渡河工具,攻击一天无果,反而死伤无数,不得不龟缩回卡马河西岸,置于防空炮的重重保护之下,第一天战事以远东军大获全胜告终。 夜深人静,乌斯季卡缅,由前市政厅改建而成的中亚战区司令部,灯火通明。 作战室里,安毅随意地坐在一张凳子上,战区前敌总指挥兼西方面军司令官胡继秧、西方面军参谋长刘宇作陪。 刘宇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今天一天苏军与远东军作战的情况,神色凝重地分析:“苏军的行动,很突然,也很坚决!地面还漆黑一片,他们的机群便起飞,迎着朝阳飞向东方,准备一举摧毁远东军区的空军。我们都知道,袭击机场消灭对手停放停机坪上的战机,是打击对手空军的最佳手段,因此苏联空军的行动很具有针对性。好在我们的雷达提前发现了苏军的动向,否则让他们的轰炸机逼近乌拉尔山东麓的机场,远东军空军将损失惨重!” “这么说来,苏军对远东军的情况应该相当了解了,如果不是事前掌握情报,不可能会安排这样的行动......远东军中有苏联人的奸细!”西方面军司令胡继秧若有所思。 安毅点点头:“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若非苏军对我们的情况不了解,不知道咱们的高空雷达这一机密武器,这场空战不会如此轻松!刘宇,先不忙讨论苏军和远东军作战的情况,你分析一下,苏军对我古里耶夫和乌拉尔斯克发起进攻的可能有多大?” “起码八成!” 刘宇略一沉吟,报出个让安毅惊心动魄的数字:“远东军据守着南乌拉尔的契卡洛夫城,该地山势连绵,易守难攻,若我是苏军将领,必然会选择更为平坦的乌拉尔斯克一线。遵照你的嘱咐,我们把战线前压至奥尔西塞尔丘陵一带,层层设置阻击阵地,但无奈我们接手防线的时间太短,永固工事群还在构筑中,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一旦战事提前展开,只能退守乌拉尔河,依靠空军优势,全面压制苏军的进攻,我建议最好让刚刚抵达古里耶夫的两个集团军留下。我估计若是苏军在彼尔姆吃了亏,会把主意打到咱们头上来,想想近百个师压到乌拉尔斯克,我就不寒而栗。” 安毅来到作战时一壁悬挂的大型地图前,看着长长的乌拉尔山脉,思考良久,才摇了摇头: “苏联人一下子不敢抽调那么多兵力过来,毕竟他们也害怕被远东军掏老窝。乌拉尔距离莫斯科一千四百公里,整个东欧平原几乎无险可守,一旦被远东军突破,后果不堪设想。对斯大林来说,我们不过是疥癣之患,而同一民族、拥有相同意识形态的远东军若在战场上接连获得胜利,斯大林等人真有灭顶之灾。因此,于情于理,他都只能把主要精力用在对付远东军上,至少在西线,苏军只能对我军采取守势,苏联高层应该还是想在东线,依靠中亚红军,给我军以沉重打击。” “主席,未必如此简单!” 胡继秧也来到地图前,在乌拉尔山重重地画了一个圈:“由于我们横插一杠,苏军位于乌拉尔一线的重要能源和冶金生产,几乎陷入停滞状态。除了古里耶夫油田直接被我军占领之外,乌拉尔地区十余座油田、铁矿山、煤矿山均受到远东军和我军的威胁,为了获得稳定的能源补给,不排除苏军会以大兵团的机动部队闪击我军防线的可能。 “只要突破我们的防守,苏军即可沿铁路长驱直入,穿越图尔盖高原,绕击乌拉尔山后方,截断乌拉尔与远东的联系。如今就连远东共和国高层也不看好自己,莫斯科方面不可能看不到远东共和国的弱点。以不到三千万的人口及20%的工业基础,对抗整个苏联,远东军的国力已至极限!一旦苏军打赢一到两场关键性的战役,远东共和国将会呈现多米诺效应,迅速土崩瓦解!” 安毅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地图不眨眼。 地图上,标注着进入中亚作战的安家军各部目前所在的位置。 萧无的机械化兵团,已经沿着铁路南下,行进至巴尔喀什湖以西的布鲁拜塔尔,与远东军中路军集群一起,占据热尔套山,威逼楚伊利山(今艾套山),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拉木图和吉尔吉斯斯坦首都伏龙芝已近在咫尺。 叶成的坦克集团军群和李金龙的摩步化集团军群,由谢米帕拉丁斯克高速急进至卡拉干达后,也乘坐火车南下,至扎雷克一路向西,于热兹卡兹甘下车,即沿萨雷苏河南下,目前正在穿越盐沼、戈壁和沙漠,预计两天后即可抵达克孜勒奥尔达,与苏军左翼军会师。 西方面军何毅飞第七集团军、唐问第八集团军,乘火车至谢米帕拉丁斯克,然后沿额尔齐斯河一路北上至巴普洛达尔,再次乘坐火车直达古里耶夫,与正在抢修工事的夏宇凌第九集团军及军区直属工兵第一师、第二师汇合。 原本何毅飞和唐问会在今天下午率部南下,抢占里海沿岸城市,但随着今天乌拉尔一线大战爆发,由于担心苏军会随时向乌拉尔斯克防线发起进攻,两部被迫停留,待局势明朗,再决定行至。 为配合中亚作战,蒙古军区南方面军和中央方面军,已各派出一个集团军进驻唐努乌梁海,以确保进出蒙古的乌斯季卡缅及周边地区的绝对安全。 安毅咬了咬牙:“暂时管不了那么多,里海沿岸必须得掌握在我们手里,地方政权得抓紧时间建立起来。随着天气逐渐温暖,莫斯科方面大规模进攻开始,日军对远东的进攻也随时可能展开,远东军装甲集群随时都有可能回撤,如果我们不抓紧一切时间,到时候我们将花费百倍于此的精力,那就得不尝失了! “现在国内山西战事基本结束,我会再增调两个飞行团到古里耶夫,以形成对苏军战机的绝对优势!不管怎么样,必须得抽调一个集团军南下,一直杀到伊朗边境方允许停下脚步。” 胡继秧见安毅决心已下,便建议:“那调唐问的第八集团军南下吧,他的谋略和应变能力,要比何毅飞稍强一些,相信能够完成任务。” 安毅当即允诺:“行,就按照你的意思办!为了配合南下作战,我将再从南华抽调武警部队和民运总队官兵到古里耶夫,唐问每接手一个地方,就立即让武警部队和民运总队接手工作,尽量争取不占用南下部队的兵力。 “如今,南华的新兵招募工作已基本结束,我们从200万华族和京族适龄青年中,招募了四十万新兵,正在接受训练,而滇西、黔西和云南,已经各编成两个集团军,一旦事情紧急,可以向湘西、黔西、云南借调三个集团军北上。要是这么好的收复中亚的机会也让我给弄丢了,我会后悔一辈子。” 胡继秧和刘宇对视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第一五四二章 风高浪急 第一五四二章风高浪急 安毅在蒙古逗留了三天,在为罗绍东搞定婚事的当天下午,便启程前往煤炭基地、电厂、冶炼厂、钢铁厂等企业视察,还参加了一个小时的铁路建设劳动,于四月十八日晨离开库伦,下午抵达乌斯季卡缅。 飞行途中,安毅得到急报,苏军集结重兵,向远东军经营的乌拉尔防线发起猛烈进攻。苏军一口气出动了三千架飞机、一万八千余门大炮和三千余辆坦克,总兵力达到惊人的两百万,整个远东军经营的乌拉尔防线,顿时陷入一片隆隆战火之中。 苏军进攻的重点,是乌拉尔山脉以西的彼尔姆。 彼尔姆扼乌拉尔山口,卡马河由北往南纵贯全境,是西伯利亚及乌拉尔地区最重要的城市斯威尔德诺夫斯克(今叶卡捷琳堡)的门户,也是远东军在乌拉尔一线防御的初始点。 从地图上看,乌拉尔山幅员辽阔,处处皆有道路进入西伯利亚,实则不然。乌拉尔山地区森林密布,河流纵横,深达数十米乃至数百米的沼泽地遍地都是,特别是进入四月,冰雪消融,泥泞难行,由东欧平原进入西西伯利亚平原,仅有少数几条道路方便大军团通过,而扼两条要道的彼尔姆,则是打开乌拉尔山的一把钥匙,是苏军进攻的重中之重。 经过四个月的抢修,克服了西伯利亚的严寒,远东军把卡马河防线和乌拉尔山防线,经营成了一片要塞和堡垒纵横密布的地区。 历次作战缴获和新近生产的一万四千八百余门大炮,除部分移动不便的200mm口径以上的重型加农炮充作要塞炮外,其余的火炮,组成了数个大的战略集群,随时策应作战。 同时,远东军还在乌拉尔山东麓修建了十余个空军基地,倾尽全力建造的三千余架战机便集结于此,力争在战略上取得主动。 针对远东军布置在西伯利亚的机场,苏军于凌晨五点,在夜幕掩护下出动,试图打远东军一个措手不及,一举摧毁远东军空军主力,可是却被安家军游弋于哈萨克斯坦北部南乌拉尔山一线的飞艇发现,提前向远东军方面做了预警,结果远东军迅速行动起来,轰炸机、侦察机、运输机升空躲避,战斗机扎成口袋阵严阵以待。 迎着初升的朝阳,苏军机群茫然无知中一头撞进了远东军空军设置的包围圈,远东军列装的数款新型战斗机齐齐发威,苏军依旧以伊15、伊16战斗机为绝对空战主力的机群,遭遇惨败,第一波接触中,远东军便击落苏军战斗机两百二十四架,sb3轰炸机一百二十八架,自身仅损耗四十二架。 在随后数小时的空中正面交锋中,远东军空军依旧牢牢地占据着场面上的主动。 战斗中,仿造隼式战斗机的y-1战斗机、仿制a27的y-2战斗机、已经迁移到叙府的佩特利亚科夫设计室出品的pe-1截击机,大放异彩,苏军伊15、伊16这两种型号战斗机,虽然飞行员们极为努力,但战机无论是速度、灵活度、盘旋性、缠斗性等方面皆不是远东军的对手,在空中纷纷绽放出美丽的烟火,短短的半天时间,苏军空军又损失战斗机四百二十八架,轰炸机一百一十四架,最后苏军空军指挥官不得不紧急下令撤退,把制空权拱手让于远东军。 远东军装备的sb-2轰炸机和新研发的图-1轰炸机,对失去制动权的苏军地面部队进行了大范围的轰炸,苏军的炮兵和装甲部队,遭遇灭顶之灾,兼之进攻部队缺少渡河工具,攻击一天无果,反而死伤无数,不得不龟缩回卡马河西岸,置于防空炮的重重保护之下,第一天战事以远东军大获全胜告终。 夜深人静,乌斯季卡缅,由前市政厅改建而成的中亚战区司令部,灯火通明。 作战室里,安毅随意地坐在一张凳子上,战区前敌总指挥兼西方面军司令官胡继秧、西方面军参谋长刘宇作陪。 刘宇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今天一天苏军与远东军作战的情况,神色凝重地分析:“苏军的行动,很突然,也很坚决!地面还漆黑一片,他们的机群便起飞,迎着朝阳飞向东方,准备一举摧毁远东军区的空军。我们都知道,袭击机场消灭对手停放停机坪上的战机,是打击对手空军的最佳手段,因此苏联空军的行动很具有针对性。好在我们的雷达提前发现了苏军的动向,否则让他们的轰炸机逼近乌拉尔山东麓的机场,远东军空军将损失惨重!” “这么说来,苏军对远东军的情况应该相当了解了,如果不是事前掌握情报,不可能会安排这样的行动......远东军中有苏联人的奸细!”西方面军司令胡继秧若有所思。 安毅点点头:“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若非苏军对我们的情况不了解,不知道咱们的高空雷达这一机密武器,这场空战不会如此轻松!刘宇,先不忙讨论苏军和远东军作战的情况,你分析一下,苏军对我古里耶夫和乌拉尔斯克发起进攻的可能有多大?” “起码八成!” 刘宇略一沉吟,报出个让安毅惊心动魄的数字:“远东军据守着南乌拉尔的契卡洛夫城,该地山势连绵,易守难攻,若我是苏军将领,必然会选择更为平坦的乌拉尔斯克一线。遵照你的嘱咐,我们把战线前压至奥尔西塞尔丘陵一带,层层设置阻击阵地,但无奈我们接手防线的时间太短,永固工事群还在构筑中,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一旦战事提前展开,只能退守乌拉尔河,依靠空军优势,全面压制苏军的进攻,我建议最好让刚刚抵达古里耶夫的两个集团军留下。我估计若是苏军在彼尔姆吃了亏,会把主意打到咱们头上来,想想近百个师压到乌拉尔斯克,我就不寒而栗。” 安毅来到作战时一壁悬挂的大型地图前,看着长长的乌拉尔山脉,思考良久,才摇了摇头: “苏联人一下子不敢抽调那么多兵力过来,毕竟他们也害怕被远东军掏老窝。乌拉尔距离莫斯科一千四百公里,整个东欧平原几乎无险可守,一旦被远东军突破,后果不堪设想。对斯大林来说,我们不过是疥癣之患,而同一民族、拥有相同意识形态的远东军若在战场上接连获得胜利,斯大林等人真有灭顶之灾。因此,于情于理,他都只能把主要精力用在对付远东军上,至少在西线,苏军只能对我军采取守势,苏联高层应该还是想在东线,依靠中亚红军,给我军以沉重打击。” “主席,未必如此简单!” 胡继秧也来到地图前,在乌拉尔山重重地画了一个圈:“由于我们横插一杠,苏军位于乌拉尔一线的重要能源和冶金生产,几乎陷入停滞状态。除了古里耶夫油田直接被我军占领之外,乌拉尔地区十余座油田、铁矿山、煤矿山均受到远东军和我军的威胁,为了获得稳定的能源补给,不排除苏军会以大兵团的机动部队闪击我军防线的可能。 “只要突破我们的防守,苏军即可沿铁路长驱直入,穿越图尔盖高原,绕击乌拉尔山后方,截断乌拉尔与远东的联系。如今就连远东共和国高层也不看好自己,莫斯科方面不可能看不到远东共和国的弱点。以不到三千万的人口及20%的工业基础,对抗整个苏联,远东军的国力已至极限!一旦苏军打赢一到两场关键性的战役,远东共和国将会呈现多米诺效应,迅速土崩瓦解!” 安毅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地图不眨眼。 地图上,标注着进入中亚作战的安家军各部目前所在的位置。 萧无的机械化兵团,已经沿着铁路南下,行进至巴尔喀什湖以西的布鲁拜塔尔,与远东军中路军集群一起,占据热尔套山,威逼楚伊利山(今艾套山),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拉木图和吉尔吉斯斯坦首都伏龙芝已近在咫尺。 叶成的坦克集团军群和李金龙的摩步化集团军群,由谢米帕拉丁斯克高速急进至卡拉干达后,也乘坐火车南下,至扎雷克一路向西,于热兹卡兹甘下车,即沿萨雷苏河南下,目前正在穿越盐沼、戈壁和沙漠,预计两天后即可抵达克孜勒奥尔达,与苏军左翼军会师。 西方面军何毅飞第七集团军、唐问第八集团军,乘火车至谢米帕拉丁斯克,然后沿额尔齐斯河一路北上至巴普洛达尔,再次乘坐火车直达古里耶夫,与正在抢修工事的夏宇凌第九集团军及军区直属工兵第一师、第二师汇合。 原本何毅飞和唐问会在今天下午率部南下,抢占里海沿岸城市,但随着今天乌拉尔一线大战爆发,由于担心苏军会随时向乌拉尔斯克防线发起进攻,两部被迫停留,待局势明朗,再决定行至。 为配合中亚作战,蒙古军区南方面军和中央方面军,已各派出一个集团军进驻唐努乌梁海,以确保进出蒙古的乌斯季卡缅及周边地区的绝对安全。 安毅咬了咬牙:“暂时管不了那么多,里海沿岸必须得掌握在我们手里,地方政权得抓紧时间建立起来。随着天气逐渐温暖,莫斯科方面大规模进攻开始,日军对远东的进攻也随时可能展开,远东军装甲集群随时都有可能回撤,如果我们不抓紧一切时间,到时候我们将花费百倍于此的精力,那就得不尝失了! “现在国内山西战事基本结束,我会再增调两个飞行团到古里耶夫,以形成对苏军战机的绝对优势!不管怎么样,必须得抽调一个集团军南下,一直杀到伊朗边境方允许停下脚步。” 胡继秧见安毅决心已下,便建议:“那调唐问的第八集团军南下吧,他的谋略和应变能力,要比何毅飞稍强一些,相信能够完成任务。” 安毅当即允诺:“行,就按照你的意思办!为了配合南下作战,我将再从南华抽调武警部队和民运总队官兵到古里耶夫,唐问每接手一个地方,就立即让武警部队和民运总队接手工作,尽量争取不占用南下部队的兵力。 “如今,南华的新兵招募工作已基本结束,我们从200万华族和京族适龄青年中,招募了四十万新兵,正在接受训练,而滇西、黔西和云南,已经各编成两个集团军,一旦事情紧急,可以向湘西、黔西、云南借调三个集团军北上。要是这么好的收复中亚的机会也让我给弄丢了,我会后悔一辈子。” 胡继秧和刘宇对视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第一五四三章 惊心动魄的夜(上) 第一五四三章惊心动魄的夜(上) 凌晨两点过,乌斯季卡缅城西的军营。 睡得迷迷糊糊间,安毅突然觉得似乎有隐隐约约的轰鸣声,突然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身坐起,沈凤道这时已经警觉地推开门走进了房间,安毅向他点了点头,然后侧耳倾听。这时,警卫人员已经全部起床,来到安毅的房间,抽出了腰间枪套里的手枪,细细聆听。 “轰轰——” 那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了。 “簌簌——” 帐篷内,挂着衣服的架子,开始抖动了起来,大地也跟着剧烈地震动起来。 安毅与沈凤道对视一眼,两人迅速把脑袋一歪,侧耳趴在地上。 “咚咚——” 巨大而清晰无比的声音,一下子猛烈地灌入两人的耳朵里,那巨大的震动声,让人心神俱颤。 “地震吗?”安毅脱口问道。 “不大像!” 沈凤道摇摇头,随即有些不确定地道:“像牛马或者动物群跑动的声音,比如是——” 沈凤道话音未落,“轰轰”的声音已经大到震耳欲聋,大地地颤抖也越来越剧烈,随后,安毅房间里的床板也开始抖动起来。 “骑兵!” 安毅几乎和沈凤道同时于惊呼出声。 没错,一定是骑兵!虽然在北伐和与日军的对敌中,多次有过与骑兵作战的经验,但是如此规模的骑兵,却从来未遇到过,以至于先前根本就没向骑兵上想。 军营里的警报声响了起来,“集合!迎敌!”外面守夜值勤的军官,开始大声叫唤。 安毅整了整衣冠,和沈凤道一起走出房间,通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外面的操场,眼前的一切让安毅非常欣慰,士兵们并没有惊慌失措到处乱蹿,他们正在列队集合,然后在军官的带领下,迅速开出营地,到营房周围事先挖掘好的战壕迎敌。 许多校官大声吼叫,虽然有不少匆匆忙忙四下里寻找自己队伍的士兵,但是这些士兵在面带惊慌的同时,却紧紧地抓着手里的武器。见到这种情况,安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跳到一辆运兵卡车上,大声说: “弟兄们,我是安毅!我现在命令:所有团、营、连干部,立即带着你们的人,到离你们最近的战壕里去!苏联人的骑兵来了!我们要让那些自以为多长了四条腿就可以天下无敌的斯拉夫人明白,我们中国人是不可战胜的!要让那些自以为是的苏联人,尝尝安家军的厉害,告诉他们,现在不是1900年!” 在官兵们精神大振的怒吼叫声中,喧嚣的营地开始有序地忙碌起来。 跳下卡车,安毅看到胡继秧匆匆而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敌人都到了眼皮子底下,我们竟然还一无所知?” 胡继秧面带惭愧之色:“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乌斯季卡缅以南的卡尔宝山脉和成吉斯套山脉北麓城市科克彼克提驻扎有第十集团军一个师,斋桑泊周边地区也有一个师,照理不会出现这种状况才是,进一步的消息需要抓到俘虏才能核实!” 安毅点了点头:“营地周边的防御工事牢固吗?兵力够不够?” 胡继秧见安毅没有责怪之意,松了口气:“我已经命令刘宇通知王昱,叫他带着直属警卫军紧急驰援,现在我们营地有一个师驻防,问题应该不大!” 倾听着原来越近震得人心灵发颤的巨大马蹄声,安毅皱了皱眉:“听这声响,敌人不下于一个骑兵军,甚至有可能是两个骑兵军,真的有把握吗?” 胡继秧自信地说:“乌斯季卡缅地形特殊,一条额尔齐斯河把整个城市分割成两半,所以我们只能东西两岸分别驻军。针对这一情况,我们在东西两岸都构筑了极为坚固的工事,便是预防敌人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通道突然出现,把我们拦腰截断,进而威胁额尔齐斯河大桥的安全。” 安毅听了微微颔首:“好吧,我也好久没亲历过战场了,走,去看看情况。” “是!” 胡继秧转身跟上,没过多久刘宇带着五六名参谋赶到,向胡继秧说已经通知到了,警卫军很快就会赶来增援。 “咚咚——” 一辆隐蔽在土木掩体后面的20毫米机关炮,只露出小半个炮身在外面,双管20毫米炮正在拼命地向远处的黑暗中喷吐着兵乓球大小的火球。 “轰轰——” 声音越来越大声,安毅进入战壕的时候,清楚地看见那些躲避在战壕里向夜色里射击的士兵,都被这巨大的动人心魄的声音,吓得都有些瑟瑟发抖了。有几个士兵发出了大声的咆哮,企图在开火的同时,把自己心里的恐惧也给一起发泄掉。 面对远方黑暗中正快速接近的苏联骑兵,安毅也感觉到一阵明显的心惊肉跳,转过身问道:“怎么没打照明弹?” 胡继秧道:“等到敌人踩响地雷就发射,提前发射,敌人隐身在夜色里,而我们却暴露在对方的火力下,得不偿失!” “好!” 安毅赞赏地点了点头,刚想表扬两句,就听到一阵猛烈的爆炸声传来。在明灭的爆炸光亮中,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黑色影子飞上天空,化为碎片。 爆炸声接连响起,越来越近。 苏军指挥官也真够狠心的,竟然丝毫迟疑也没有,任由冲锋的骑兵用活生生的肉体,撞开一条前进的血肉通道。 三发照明弹适时冲上天空,在红色的光照耀下,枪炮声、呐喊声、中弹呻吟声连成了一片。 “砰砰——” 在一片模糊的血色中,大地猛地爆出大团大团的火光,在火光的辉映下,无数点点小的火光,向着防守阵地飞速接近。 那是苏联骑兵知道偷袭失败后亮起的火把! 手持骑枪的苏联骑兵,一旦越过战壕冲进营地后,就会毫不犹豫拔出挂在马鞍旁边的雪亮马刀,进行惨烈的肉搏战! 在黑暗中,步兵与骑兵进行肉搏,那简直就是有死无生,如果说战局真的向着那一方面发展的话,那就是一场苏联骑兵对安家军的无情屠杀! 安毅几步走进战壕转角处的地下掩体里,第二十八师八十四团团长刘长宝中校正在指挥机枪排对外射击,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抬起头一看,发现是安毅,又惊又喜,战起来准备行礼,被安毅给制止了。 安毅转过身,对跟进来的胡继秧和刘宇道:“立即传达我的命令,把营地里的汽车灯、探照灯、坦克的车头灯……一切能够照亮苏联骑兵的东西,打开后对准苏联骑兵冲锋的方向!” 刘宇立即指示通讯参谋立即把安毅的命令传达出去。 安毅看了看周围,只见团长跪回到原位,指挥九挺12.7mm高平两用机枪,从掩体的发射孔向外面开着火。 安毅凑近掩体的瞭望孔前,看着照明弹照耀下举着火把飞速接近的苏联骑兵,点点头:“对,就这样,要用火力压制敌人!还有,吩咐下去,叫将士们给半自动步枪上刺刀!随时准备拼命!” 说完,直起身,大步走出工事,只听从掩体里面传来激动的回答声:“我知道该怎么做,主席!哪怕只剩我一个人,也绝不放过一个毛子兵过阵地!” 安毅停下脚步,对胡继秧和刘宇道:“你们跟着我,怎么指挥战斗?回去吧,我四处看看,有老沈和警卫们在身边保护,没问题的!” 胡继秧和刘宇对视一眼,胡继秧有些迟疑地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我就不信今天会在这里栽跟头!你们留一个通讯参谋给我,我有需要,随时通过步话机联系你们!去吧!” “是!” 看到安毅态度很坚决,胡继秧和刘宇没有坚持,领命而去。 安毅带着人继续前行,越来到一条较深的壕沟里,只见面前几米远的地方,一个营长正在指挥架设迫击炮。六门81mm迫击炮和十二门60mm口径迫击炮迅速树立起来,营长简单地报出一串数字,一门门迫击炮喷出一股股烈焰,对准突击的苏军骑兵就是一阵急速炮击。 炮弹在骑兵群中炸响,不时有人在惨叫声中翻身落马。 “打得好!” 安毅的鼓励声惊醒了炮连的将士,通过头顶照明弹的光线,他们看清楚是安毅,一个个手忙脚乱地准备敬礼,安毅走了上去,道:“别管我了,杀敌人要紧!你们炮兵号称战争之神,希望能够对战争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营长和一众炮手点头应是,安毅没有停留,继续前行,身后再次传来密集的炮击声。 战壕里,各种枪械的爆鸣声组成一首宏大的交响曲。无数道闪亮的火舌,从战壕里向外面喷射着,这中间即有半自动步枪喷出的不到寸许的火舌(具有消焰作用),也有20毫米机关炮恐怖的近乎尺长的火焰。 苏军的骑兵就像是一股洪流,而安家军的阵地就像是一道坚固的堤坝,洪流撞击在堤坝上,粉身碎骨,苏军的骑兵也仿佛是被一道无形的墙,阻隔于阵地前方五十余米外,成片成片地倒下,转眼间人和马的尸体,便堆砌了一两米高。 第一五四三章 惊心动魄的夜(上) 第一五四三章惊心动魄的夜(上) 凌晨两点过,乌斯季卡缅城西的军营。 睡得迷迷糊糊间,安毅突然觉得似乎有隐隐约约的轰鸣声,突然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身坐起,沈凤道这时已经警觉地推开门走进了房间,安毅向他点了点头,然后侧耳倾听。这时,警卫人员已经全部起床,来到安毅的房间,抽出了腰间枪套里的手枪,细细聆听。 “轰轰——” 那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了。 “簌簌——” 帐篷内,挂着衣服的架子,开始抖动了起来,大地也跟着剧烈地震动起来。 安毅与沈凤道对视一眼,两人迅速把脑袋一歪,侧耳趴在地上。 “咚咚——” 巨大而清晰无比的声音,一下子猛烈地灌入两人的耳朵里,那巨大的震动声,让人心神俱颤。 “地震吗?”安毅脱口问道。 “不大像!” 沈凤道摇摇头,随即有些不确定地道:“像牛马或者动物群跑动的声音,比如是——” 沈凤道话音未落,“轰轰”的声音已经大到震耳欲聋,大地地颤抖也越来越剧烈,随后,安毅房间里的床板也开始抖动起来。 “骑兵!” 安毅几乎和沈凤道同时于惊呼出声。 没错,一定是骑兵!虽然在北伐和与日军的对敌中,多次有过与骑兵作战的经验,但是如此规模的骑兵,却从来未遇到过,以至于先前根本就没向骑兵上想。 军营里的警报声响了起来,“集合!迎敌!”外面守夜值勤的军官,开始大声叫唤。 安毅整了整衣冠,和沈凤道一起走出房间,通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外面的操场,眼前的一切让安毅非常欣慰,士兵们并没有惊慌失措到处乱蹿,他们正在列队集合,然后在军官的带领下,迅速开出营地,到营房周围事先挖掘好的战壕迎敌。 许多校官大声吼叫,虽然有不少匆匆忙忙四下里寻找自己队伍的士兵,但是这些士兵在面带惊慌的同时,却紧紧地抓着手里的武器。见到这种情况,安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跳到一辆运兵卡车上,大声说: “弟兄们,我是安毅!我现在命令:所有团、营、连干部,立即带着你们的人,到离你们最近的战壕里去!苏联人的骑兵来了!我们要让那些自以为多长了四条腿就可以天下无敌的斯拉夫人明白,我们中国人是不可战胜的!要让那些自以为是的苏联人,尝尝安家军的厉害,告诉他们,现在不是1900年!” 在官兵们精神大振的怒吼叫声中,喧嚣的营地开始有序地忙碌起来。 跳下卡车,安毅看到胡继秧匆匆而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敌人都到了眼皮子底下,我们竟然还一无所知?” 胡继秧面带惭愧之色:“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乌斯季卡缅以南的卡尔宝山脉和成吉斯套山脉北麓城市科克彼克提驻扎有第十集团军一个师,斋桑泊周边地区也有一个师,照理不会出现这种状况才是,进一步的消息需要抓到俘虏才能核实!” 安毅点了点头:“营地周边的防御工事牢固吗?兵力够不够?” 胡继秧见安毅没有责怪之意,松了口气:“我已经命令刘宇通知王昱,叫他带着直属警卫军紧急驰援,现在我们营地有一个师驻防,问题应该不大!” 倾听着原来越近震得人心灵发颤的巨大马蹄声,安毅皱了皱眉:“听这声响,敌人不下于一个骑兵军,甚至有可能是两个骑兵军,真的有把握吗?” 胡继秧自信地说:“乌斯季卡缅地形特殊,一条额尔齐斯河把整个城市分割成两半,所以我们只能东西两岸分别驻军。针对这一情况,我们在东西两岸都构筑了极为坚固的工事,便是预防敌人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通道突然出现,把我们拦腰截断,进而威胁额尔齐斯河大桥的安全。” 安毅听了微微颔首:“好吧,我也好久没亲历过战场了,走,去看看情况。” “是!” 胡继秧转身跟上,没过多久刘宇带着五六名参谋赶到,向胡继秧说已经通知到了,警卫军很快就会赶来增援。 “咚咚——” 一辆隐蔽在土木掩体后面的20毫米机关炮,只露出小半个炮身在外面,双管20毫米炮正在拼命地向远处的黑暗中喷吐着兵乓球大小的火球。 “轰轰——” 声音越来越大声,安毅进入战壕的时候,清楚地看见那些躲避在战壕里向夜色里射击的士兵,都被这巨大的动人心魄的声音,吓得都有些瑟瑟发抖了。有几个士兵发出了大声的咆哮,企图在开火的同时,把自己心里的恐惧也给一起发泄掉。 面对远方黑暗中正快速接近的苏联骑兵,安毅也感觉到一阵明显的心惊肉跳,转过身问道:“怎么没打照明弹?” 胡继秧道:“等到敌人踩响地雷就发射,提前发射,敌人隐身在夜色里,而我们却暴露在对方的火力下,得不偿失!” “好!” 安毅赞赏地点了点头,刚想表扬两句,就听到一阵猛烈的爆炸声传来。在明灭的爆炸光亮中,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黑色影子飞上天空,化为碎片。 爆炸声接连响起,越来越近。 苏军指挥官也真够狠心的,竟然丝毫迟疑也没有,任由冲锋的骑兵用活生生的肉体,撞开一条前进的血肉通道。 三发照明弹适时冲上天空,在红色的光照耀下,枪炮声、呐喊声、中弹呻吟声连成了一片。 “砰砰——” 在一片模糊的血色中,大地猛地爆出大团大团的火光,在火光的辉映下,无数点点小的火光,向着防守阵地飞速接近。 那是苏联骑兵知道偷袭失败后亮起的火把! 手持骑枪的苏联骑兵,一旦越过战壕冲进营地后,就会毫不犹豫拔出挂在马鞍旁边的雪亮马刀,进行惨烈的肉搏战! 在黑暗中,步兵与骑兵进行肉搏,那简直就是有死无生,如果说战局真的向着那一方面发展的话,那就是一场苏联骑兵对安家军的无情屠杀! 安毅几步走进战壕转角处的地下掩体里,第二十八师八十四团团长刘长宝中校正在指挥机枪排对外射击,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抬起头一看,发现是安毅,又惊又喜,战起来准备行礼,被安毅给制止了。 安毅转过身,对跟进来的胡继秧和刘宇道:“立即传达我的命令,把营地里的汽车灯、探照灯、坦克的车头灯……一切能够照亮苏联骑兵的东西,打开后对准苏联骑兵冲锋的方向!” 刘宇立即指示通讯参谋立即把安毅的命令传达出去。 安毅看了看周围,只见团长跪回到原位,指挥九挺12.7mm高平两用机枪,从掩体的发射孔向外面开着火。 安毅凑近掩体的瞭望孔前,看着照明弹照耀下举着火把飞速接近的苏联骑兵,点点头:“对,就这样,要用火力压制敌人!还有,吩咐下去,叫将士们给半自动步枪上刺刀!随时准备拼命!” 说完,直起身,大步走出工事,只听从掩体里面传来激动的回答声:“我知道该怎么做,主席!哪怕只剩我一个人,也绝不放过一个毛子兵过阵地!” 安毅停下脚步,对胡继秧和刘宇道:“你们跟着我,怎么指挥战斗?回去吧,我四处看看,有老沈和警卫们在身边保护,没问题的!” 胡继秧和刘宇对视一眼,胡继秧有些迟疑地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我就不信今天会在这里栽跟头!你们留一个通讯参谋给我,我有需要,随时通过步话机联系你们!去吧!” “是!” 看到安毅态度很坚决,胡继秧和刘宇没有坚持,领命而去。 安毅带着人继续前行,越来到一条较深的壕沟里,只见面前几米远的地方,一个营长正在指挥架设迫击炮。六门81mm迫击炮和十二门60mm口径迫击炮迅速树立起来,营长简单地报出一串数字,一门门迫击炮喷出一股股烈焰,对准突击的苏军骑兵就是一阵急速炮击。 炮弹在骑兵群中炸响,不时有人在惨叫声中翻身落马。 “打得好!” 安毅的鼓励声惊醒了炮连的将士,通过头顶照明弹的光线,他们看清楚是安毅,一个个手忙脚乱地准备敬礼,安毅走了上去,道:“别管我了,杀敌人要紧!你们炮兵号称战争之神,希望能够对战争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营长和一众炮手点头应是,安毅没有停留,继续前行,身后再次传来密集的炮击声。 战壕里,各种枪械的爆鸣声组成一首宏大的交响曲。无数道闪亮的火舌,从战壕里向外面喷射着,这中间即有半自动步枪喷出的不到寸许的火舌(具有消焰作用),也有20毫米机关炮恐怖的近乎尺长的火焰。 苏军的骑兵就像是一股洪流,而安家军的阵地就像是一道坚固的堤坝,洪流撞击在堤坝上,粉身碎骨,苏军的骑兵也仿佛是被一道无形的墙,阻隔于阵地前方五十余米外,成片成片地倒下,转眼间人和马的尸体,便堆砌了一两米高。 第一五四四章 惊心动魄的夜(下) 第一五四四章惊心动魄的夜(下) 距离第一道战线一百米的后方。 “妈的,拿火箭筒!” 安毅看着苏联骑兵尽管遭遇重大挫折,依旧在不断发起冲锋,当即伸出手,沉稳地吩咐。一名警卫迅速从背着的箱子中,拿出一具火箭筒,递到了安毅的手里。 “咻――!” 伴随着一声尖利的啸声,一道粗壮明亮的火焰,从安毅手里闪出,怪叫着冲向远处,接着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和人马悲鸣的惨叫声。 “咻――” 又是一声尖利的嚎叫声发出,冲锋的苏军骑兵再次人仰马翻。安毅转头一看,原来是沈凤道也忍不住了,正扛着一具火箭筒,对准苏军冲锋的方向射击。 突然,前方亮成一边白昼,营地里的所有灯光,全部亮了起来,射向苏军冲击的方向。只见旷野之中,不知隐藏有多少褐色骑兵的身影,远远地望去,苏军的冲锋队形无所遁形,全部暴露在探照灯的光亮下。 苏联骑兵的冲击面很大,几乎覆盖了的整个正面防线,苏联的骑兵,从天边滚滚而来,排着稀疏的队形,马上的骑兵低着自己的身子,从阵地这边看过去,就是马上的一团低矮的黑影而已。 “砰砰――” 防线上原本密集的枪声,顿时就慢了下来,只有稀疏的枪炮声,那是步兵们在点射。效果很明显,苏联骑兵的阵形里,立刻就有不少褐色身影从高大的战马上掉下去。突然又是“嘭嘭”几声,随着探照灯的转动,几乎每个被灯柱照着的苏联骑兵,瞬间都会得到无数颗子弹的亲密照顾,然后变成一堆满是破洞的碎肉从马上掉下去,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一团灰尘。随后被身后同伴的战马马蹄深深地踏入泥土里………… 不过,苏联的骑兵,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杀不胜杀。 近了,近了…… 苏联骑兵突破了第一道防线! 看着苏联骑兵因为愤怒而近乎扭曲的面容,安毅心神一凛,被沈凤道按倒在地上,警卫们纷纷警觉地拿起轻重武器,严阵以待。 这时,两匹战马从安毅的头顶飞过,但是仅仅一瞬间,在冲过安毅所在的第二道防线之后,就变成了无数块血肉的混合物,在后面迎接他们的是近百挺12.7mm高平两用机枪和无数支通用机枪组成的死亡防线! “漂亮!” 安毅推开沈凤道,站在战壕里用力地一挥手,西方面军虽然是东北建军,成长不久,但已然无愧于安家军的荣誉,这是一支真正的骁勇善战的钢铁队伍! 营连长们自发地组织起来建立新的防线,他们下达着一个又一个的命令,在极短的时间内,苏联骑兵的攻击优势就变的一无是处。而那些负责操控12.7mm口径高平两用机枪和通用机枪的士兵,能够在直挺挺朝自己冲来距离不足5米的苏联骑兵开火,由此可见其心理素质非同一般! 通用机枪疯狂的犹如撕扯油布一般的“噌噌”声,12.7mm口径高平两用机枪密集的可怕的“嗡嗡”声,相互辉映,宛若阿鼻地狱一样血腥的场景,就这样活生生地被带到了人世间。 无数的苏联骑兵,连带他们胯下的战马,被当场打得稀烂。 许多战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嘶鸣,就轰然倒地,背上的骑士被巨大的惯性摔倒在地,然后就被暴风雨似的子弹给撕得如烂泥一般。 “轰轰――” “吱吱――” 一道道划出红色弹道的火蛇,从安毅和沈凤道等人的头顶飞过,射向仍然向阵地奋勇冲来悍不畏死的苏联骑兵。 这里没有英雄,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杀戮! 两个民族的战士,都是为着自己的祖国而战!没有正义与邪恶之分,中苏两国的热血男儿都是怀着同样一个单纯的目的在一起拼命撕杀,现在已经管不了什么侵略还是反侵略了,有的只是尽职的士兵与军官! “轰――” 这时,东面突然传来几声巨大的爆炸声,安毅心里一惊,突然脱口道:“不好,这爆炸声响有些不对......是不是苏联人趁着我们专注于他们的骑兵,把额尔齐斯河上的几座大桥给炸了?这样警卫军就无法及时过河驰援,驻扎于城东方向的炮团也无法提供火力援助......” 沈凤道也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点点头,举起军刺,将一个骑马横跨冲过战壕的马腹就是一刀。战马悲鸣中,马肚子被剖开,肠肠肚肚掉落一地,马上的骑士随着战马一同栽倒,迅速被沈凤道捅穿了喉咙。 这时,安毅看到一个披着长长的披风,两个肩膀垫得高高的骑士,正在阵地前方三百米处挥舞着指挥刀,不由心中一片烦闷,抄起地上的箭筒,瞄准那个骑士,狠狠地扣下扳机。 “咻!” 那个被瞄准的苏联军官,身体猛地一顿,然后整个地炸裂开来,扬起了满天的血雨。 安毅扔掉火箭筒,接过警卫送上的自动步枪就是一阵猛扫。 “呼――” 安毅听到背后一阵疾风响起,转过身一看,一个苏联骑兵不知道何时突进了战壕,瞪着双嗜血的大眼,向他一刀劈来。 安毅还未出手,沈凤道一把抓住对方的刀刃,飞起一个飞腿,把那个家伙蹬飞了七八米远,直接掉落在阵地前方,将两个骑兵从马上撞落下来。 沈凤道杀得性起,一个箭步跃出战壕,跳上一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就着夺来的马刀,左右劈砍起来。 前方大概十余米的地方,位于第一道战壕和第二道战壕之间的平地上,一个大胡子苏联骑兵正不要命地追着砍一个受伤的安家军中尉。那个中尉明显整个右臂被砍折了,摇摇欲坠的左手拿着冲锋枪,阻挡着对面明晃晃马刀的劈砍。 “当当当”中,枪身上火星四溅,沈凤道狠狠一踢马肚子,迅速奔了过去,那个苏联骑兵没有注意身后的状况,仍然大呼小叫吆喝着砍对面那个眼看已经支持不下去的中尉。 五米,两米,一米! 沈凤道狠狠地一刀过去,毫无防备的老毛子被整个的从右肩膀砍到左下边,成了两半,鲜血溅起三尺高,就跟喷泉似的。 沈凤道发出一声长啸,警卫们闻声而动,分出十人把安毅团团围住,其余十八位好汉,纷纷冲上战壕,拾起地上的马刀,跟着沈凤道一起,冲向那些还在欺负从第一道战壕里退下来的安家军士兵的老毛子。 沈凤道身手极为诡异,左一刀,右一刀,迅速把两个老毛子砍成了四半。一下子冲到一个明显是军官的骑兵面前,瞅着他肩膀上有几颗星星,冷冷一笑就是一刀过去,对面用来招架他的刀都给砍断了,脑袋就剩着一根筋和脖子皮挂在他的身体上。 怎么会没砍断?沈凤道低头一看,原来是手上的马刀已经给砍出了好几个口子,都变形的不能用了。 沈凤道摇了摇头,突然发现自己道心竟然失守,不由暗叫了一声“无量寿佛”,回头看到警卫们个个身上染血,当即道:“回去!回去!保护司令为第一要务!” 警卫们这才醒悟过来,跟着沈凤道一起跃回战壕。 这时安毅,已经用自动步枪,消灭了不下十个骑兵,看到老沈一身是血回到身边,不由打趣道:“老沈,好久没看到你如此威风了,杀得过瘾吧?” 沈凤道淡淡一笑,没有言语。这时安毅突然发现,那些苏联骑兵变得慌乱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毅游目四顾,却什么也没发现,只好继续把目光投向前方,只见老毛子的战马不停地嘶鸣,把那些骑兵给从马背上狠狠地给扔了下去,然后不要命地胡乱蹦跳,踩死了不少老毛子骑兵。 安毅咧嘴一笑,这苏联人的马群莫不是突然害马瘟了吧?怎么会出现如此富有戏剧性的一幕? 熊熊火光照映下,上百个巨大无比的黑影,嚣张地直接向苏联骑兵撞了过去,满身晃悠地到处乱蹿,蹿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阵腥风血雨。 炮火剥去了黑暗的外衣,满身凶器地坦克和装甲战车终于在关键时刻出现了! 整个战场一下就震动起来,伴随刺耳金属的摩擦声,坦克部队开始了单纯的捕猎行动。 安毅心中一喜,看这架势,分明是西方面军的直属警卫军从江东杀过来了,难倒苏军的炸桥行动没有得逞? 不容安毅多想,一辆八轮装甲指挥车径直地开向了第二线阵地的前面,“砰”地一声,装甲车后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主席,快进来!” 刘宇站在洞开的装甲指挥车门口,急切地朝安毅招手。 安毅也不多说什么,直接从后门上了车,然后叫上沈凤道和那个配属到身边的通讯参谋,其余的警卫则上了其他的装甲车。 防守的士兵看到援兵已到,更加气势飞涨,冲出各自的防守位置,纷纷打起了反冲锋,场面极为壮观,整个天空到处都是纷飞的火球(曳光弹),咆哮声、惨叫声、呻吟声、惊叫声、爆炸声混合在一起,各种各样的怒吼声,从安家军官兵们口中发出。 直属警卫军坦克和装甲车部队的到来,彻底地打乱了苏军进攻的节奏,老毛子们明显地混乱了一下,但是也没持续多久,毕竟深受布琼尼第一骑兵军思想鼓舞的苏联士兵,也不是一团软柿子不是? 老毛子们的骑兵队形变得稀疏,迅速躲避坦克的攻击,朝着阵地上反冲锋的步兵冲去,但强大的机枪火力和各种口径的迫击炮,阻止了苏军突破的企图。整个阵地前沿,战马悲鸣,然后瞬间被撕裂成碎片。 苏军虽然很勇敢,不断发起冲锋,但随着安家军地面部队越聚越多,各种自动火力纷纷开火,步兵反而把骑兵的冲锋给压了下去。 冲锋号声响了起来,阵地上红旗招展,步兵汇集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潮流,向苏军骑兵冲去,密集的子弹,把苏军的冲锋打得不进反退,若拍打堤岸的浪潮,不断后退。 坦克部队迅速跟在步兵后面,以排为单位,在战场上展开了对苏联骑兵的围歼。 一辆辆坦克,把聚集在一起的苏联骑兵不断地冲开,让老毛子们不能形成整齐的冲锋队形。单个的骑兵可比一大群骑兵好对付多了,三五个步兵稍微地配合一下,落单的老毛子就完蛋了。只要他们从自己的战马上掉下来,周围的步兵立刻就像恶狼见到小羊羔一般围上去。 这个时候,不管是什么精神武装的部队都不管用了。苏联骑兵的指挥官见势不妙,开始有组织地撤退,他们也知道,在优势的对手及强大的坦克部队面前再待下去,不是自己找死吗? 战斗在进行了四个小时之后结束了,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苏联骑兵的指挥官本来想打个漂亮的突击歼灭战的,谁知道最后却弄得如此下场。 一位苏军将领,带着撤退的苏联骑兵们远远地绕了几圈,遁向远处的山口。于是,黎明前的黑暗中,无数火把像来时一样地急弛而去,无数点点星光汇聚成一条已经稀疏了很多的火龙向着远处的黑暗而去...... “嘘――” 老毛子们终于退去了,安毅推开装甲车门,重新回到地面上,神色严峻地掏出支烟,先扔给跟下车的沈凤道,又扔给刘宇一支,随后才给自己叼上,拿出打火机点燃,使劲地吸了一口,重重地吐出烟雾,似乎要把心底里所有负面情绪全部吐出去。 放眼望去,阵地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少部分是自己人,大多都是老毛子的骑兵。 死人、死马,破碎的枪支,扭曲的马刀,地上的灰尘已经被染得暗红一片,醒目的血迹到处都是。 呻吟着面部扭曲的伤员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咯咯咯咯”压抑的声音从那些重伤员的喉咙里模模糊糊地传出来。纠缠在一起的尸体已经分不出敌我了,更多的甚至连分不分得出是个人都是个问题! 没有脑袋的,有脑袋却破碎的像个西瓜的,缺胳膊少腿儿的,身体残缺不全的......肠子、胃、一半或者整个的大脑...... 血腥无比的场面活生生地表现了什么叫地狱!不少的尸体还在燃烧着,乌黑的烟缭缭升起,人肉焦臭味四处飘散,令人作呕...... 第一五四四章 惊心动魄的夜(下) 第一五四四章惊心动魄的夜(下) 距离第一道战线一百米的后方。 “妈的,拿火箭筒!” 安毅看着苏联骑兵尽管遭遇重大挫折,依旧在不断发起冲锋,当即伸出手,沉稳地吩咐。一名警卫迅速从背着的箱子中,拿出一具火箭筒,递到了安毅的手里。 “咻――!” 伴随着一声尖利的啸声,一道粗壮明亮的火焰,从安毅手里闪出,怪叫着冲向远处,接着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和人马悲鸣的惨叫声。 “咻――” 又是一声尖利的嚎叫声发出,冲锋的苏军骑兵再次人仰马翻。安毅转头一看,原来是沈凤道也忍不住了,正扛着一具火箭筒,对准苏军冲锋的方向射击。 突然,前方亮成一边白昼,营地里的所有灯光,全部亮了起来,射向苏军冲击的方向。只见旷野之中,不知隐藏有多少褐色骑兵的身影,远远地望去,苏军的冲锋队形无所遁形,全部暴露在探照灯的光亮下。 苏联骑兵的冲击面很大,几乎覆盖了的整个正面防线,苏联的骑兵,从天边滚滚而来,排着稀疏的队形,马上的骑兵低着自己的身子,从阵地这边看过去,就是马上的一团低矮的黑影而已。 “砰砰――” 防线上原本密集的枪声,顿时就慢了下来,只有稀疏的枪炮声,那是步兵们在点射。效果很明显,苏联骑兵的阵形里,立刻就有不少褐色身影从高大的战马上掉下去。突然又是“嘭嘭”几声,随着探照灯的转动,几乎每个被灯柱照着的苏联骑兵,瞬间都会得到无数颗子弹的亲密照顾,然后变成一堆满是破洞的碎肉从马上掉下去,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一团灰尘。随后被身后同伴的战马马蹄深深地踏入泥土里………… 不过,苏联的骑兵,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杀不胜杀。 近了,近了…… 苏联骑兵突破了第一道防线! 看着苏联骑兵因为愤怒而近乎扭曲的面容,安毅心神一凛,被沈凤道按倒在地上,警卫们纷纷警觉地拿起轻重武器,严阵以待。 这时,两匹战马从安毅的头顶飞过,但是仅仅一瞬间,在冲过安毅所在的第二道防线之后,就变成了无数块血肉的混合物,在后面迎接他们的是近百挺12.7mm高平两用机枪和无数支通用机枪组成的死亡防线! “漂亮!” 安毅推开沈凤道,站在战壕里用力地一挥手,西方面军虽然是东北建军,成长不久,但已然无愧于安家军的荣誉,这是一支真正的骁勇善战的钢铁队伍! 营连长们自发地组织起来建立新的防线,他们下达着一个又一个的命令,在极短的时间内,苏联骑兵的攻击优势就变的一无是处。而那些负责操控12.7mm口径高平两用机枪和通用机枪的士兵,能够在直挺挺朝自己冲来距离不足5米的苏联骑兵开火,由此可见其心理素质非同一般! 通用机枪疯狂的犹如撕扯油布一般的“噌噌”声,12.7mm口径高平两用机枪密集的可怕的“嗡嗡”声,相互辉映,宛若阿鼻地狱一样血腥的场景,就这样活生生地被带到了人世间。 无数的苏联骑兵,连带他们胯下的战马,被当场打得稀烂。 许多战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嘶鸣,就轰然倒地,背上的骑士被巨大的惯性摔倒在地,然后就被暴风雨似的子弹给撕得如烂泥一般。 “轰轰――” “吱吱――” 一道道划出红色弹道的火蛇,从安毅和沈凤道等人的头顶飞过,射向仍然向阵地奋勇冲来悍不畏死的苏联骑兵。 这里没有英雄,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杀戮! 两个民族的战士,都是为着自己的祖国而战!没有正义与邪恶之分,中苏两国的热血男儿都是怀着同样一个单纯的目的在一起拼命撕杀,现在已经管不了什么侵略还是反侵略了,有的只是尽职的士兵与军官! “轰――” 这时,东面突然传来几声巨大的爆炸声,安毅心里一惊,突然脱口道:“不好,这爆炸声响有些不对......是不是苏联人趁着我们专注于他们的骑兵,把额尔齐斯河上的几座大桥给炸了?这样警卫军就无法及时过河驰援,驻扎于城东方向的炮团也无法提供火力援助......” 沈凤道也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点点头,举起军刺,将一个骑马横跨冲过战壕的马腹就是一刀。战马悲鸣中,马肚子被剖开,肠肠肚肚掉落一地,马上的骑士随着战马一同栽倒,迅速被沈凤道捅穿了喉咙。 这时,安毅看到一个披着长长的披风,两个肩膀垫得高高的骑士,正在阵地前方三百米处挥舞着指挥刀,不由心中一片烦闷,抄起地上的箭筒,瞄准那个骑士,狠狠地扣下扳机。 “咻!” 那个被瞄准的苏联军官,身体猛地一顿,然后整个地炸裂开来,扬起了满天的血雨。 安毅扔掉火箭筒,接过警卫送上的自动步枪就是一阵猛扫。 “呼――” 安毅听到背后一阵疾风响起,转过身一看,一个苏联骑兵不知道何时突进了战壕,瞪着双嗜血的大眼,向他一刀劈来。 安毅还未出手,沈凤道一把抓住对方的刀刃,飞起一个飞腿,把那个家伙蹬飞了七八米远,直接掉落在阵地前方,将两个骑兵从马上撞落下来。 沈凤道杀得性起,一个箭步跃出战壕,跳上一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就着夺来的马刀,左右劈砍起来。 前方大概十余米的地方,位于第一道战壕和第二道战壕之间的平地上,一个大胡子苏联骑兵正不要命地追着砍一个受伤的安家军中尉。那个中尉明显整个右臂被砍折了,摇摇欲坠的左手拿着冲锋枪,阻挡着对面明晃晃马刀的劈砍。 “当当当”中,枪身上火星四溅,沈凤道狠狠一踢马肚子,迅速奔了过去,那个苏联骑兵没有注意身后的状况,仍然大呼小叫吆喝着砍对面那个眼看已经支持不下去的中尉。 五米,两米,一米! 沈凤道狠狠地一刀过去,毫无防备的老毛子被整个的从右肩膀砍到左下边,成了两半,鲜血溅起三尺高,就跟喷泉似的。 沈凤道发出一声长啸,警卫们闻声而动,分出十人把安毅团团围住,其余十八位好汉,纷纷冲上战壕,拾起地上的马刀,跟着沈凤道一起,冲向那些还在欺负从第一道战壕里退下来的安家军士兵的老毛子。 沈凤道身手极为诡异,左一刀,右一刀,迅速把两个老毛子砍成了四半。一下子冲到一个明显是军官的骑兵面前,瞅着他肩膀上有几颗星星,冷冷一笑就是一刀过去,对面用来招架他的刀都给砍断了,脑袋就剩着一根筋和脖子皮挂在他的身体上。 怎么会没砍断?沈凤道低头一看,原来是手上的马刀已经给砍出了好几个口子,都变形的不能用了。 沈凤道摇了摇头,突然发现自己道心竟然失守,不由暗叫了一声“无量寿佛”,回头看到警卫们个个身上染血,当即道:“回去!回去!保护司令为第一要务!” 警卫们这才醒悟过来,跟着沈凤道一起跃回战壕。 这时安毅,已经用自动步枪,消灭了不下十个骑兵,看到老沈一身是血回到身边,不由打趣道:“老沈,好久没看到你如此威风了,杀得过瘾吧?” 沈凤道淡淡一笑,没有言语。这时安毅突然发现,那些苏联骑兵变得慌乱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毅游目四顾,却什么也没发现,只好继续把目光投向前方,只见老毛子的战马不停地嘶鸣,把那些骑兵给从马背上狠狠地给扔了下去,然后不要命地胡乱蹦跳,踩死了不少老毛子骑兵。 安毅咧嘴一笑,这苏联人的马群莫不是突然害马瘟了吧?怎么会出现如此富有戏剧性的一幕? 熊熊火光照映下,上百个巨大无比的黑影,嚣张地直接向苏联骑兵撞了过去,满身晃悠地到处乱蹿,蹿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阵腥风血雨。 炮火剥去了黑暗的外衣,满身凶器地坦克和装甲战车终于在关键时刻出现了! 整个战场一下就震动起来,伴随刺耳金属的摩擦声,坦克部队开始了单纯的捕猎行动。 安毅心中一喜,看这架势,分明是西方面军的直属警卫军从江东杀过来了,难倒苏军的炸桥行动没有得逞? 不容安毅多想,一辆八轮装甲指挥车径直地开向了第二线阵地的前面,“砰”地一声,装甲车后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主席,快进来!” 刘宇站在洞开的装甲指挥车门口,急切地朝安毅招手。 安毅也不多说什么,直接从后门上了车,然后叫上沈凤道和那个配属到身边的通讯参谋,其余的警卫则上了其他的装甲车。 防守的士兵看到援兵已到,更加气势飞涨,冲出各自的防守位置,纷纷打起了反冲锋,场面极为壮观,整个天空到处都是纷飞的火球(曳光弹),咆哮声、惨叫声、呻吟声、惊叫声、爆炸声混合在一起,各种各样的怒吼声,从安家军官兵们口中发出。 直属警卫军坦克和装甲车部队的到来,彻底地打乱了苏军进攻的节奏,老毛子们明显地混乱了一下,但是也没持续多久,毕竟深受布琼尼第一骑兵军思想鼓舞的苏联士兵,也不是一团软柿子不是? 老毛子们的骑兵队形变得稀疏,迅速躲避坦克的攻击,朝着阵地上反冲锋的步兵冲去,但强大的机枪火力和各种口径的迫击炮,阻止了苏军突破的企图。整个阵地前沿,战马悲鸣,然后瞬间被撕裂成碎片。 苏军虽然很勇敢,不断发起冲锋,但随着安家军地面部队越聚越多,各种自动火力纷纷开火,步兵反而把骑兵的冲锋给压了下去。 冲锋号声响了起来,阵地上红旗招展,步兵汇集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潮流,向苏军骑兵冲去,密集的子弹,把苏军的冲锋打得不进反退,若拍打堤岸的浪潮,不断后退。 坦克部队迅速跟在步兵后面,以排为单位,在战场上展开了对苏联骑兵的围歼。 一辆辆坦克,把聚集在一起的苏联骑兵不断地冲开,让老毛子们不能形成整齐的冲锋队形。单个的骑兵可比一大群骑兵好对付多了,三五个步兵稍微地配合一下,落单的老毛子就完蛋了。只要他们从自己的战马上掉下来,周围的步兵立刻就像恶狼见到小羊羔一般围上去。 这个时候,不管是什么精神武装的部队都不管用了。苏联骑兵的指挥官见势不妙,开始有组织地撤退,他们也知道,在优势的对手及强大的坦克部队面前再待下去,不是自己找死吗? 战斗在进行了四个小时之后结束了,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苏联骑兵的指挥官本来想打个漂亮的突击歼灭战的,谁知道最后却弄得如此下场。 一位苏军将领,带着撤退的苏联骑兵们远远地绕了几圈,遁向远处的山口。于是,黎明前的黑暗中,无数火把像来时一样地急弛而去,无数点点星光汇聚成一条已经稀疏了很多的火龙向着远处的黑暗而去...... “嘘――” 老毛子们终于退去了,安毅推开装甲车门,重新回到地面上,神色严峻地掏出支烟,先扔给跟下车的沈凤道,又扔给刘宇一支,随后才给自己叼上,拿出打火机点燃,使劲地吸了一口,重重地吐出烟雾,似乎要把心底里所有负面情绪全部吐出去。 放眼望去,阵地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少部分是自己人,大多都是老毛子的骑兵。 死人、死马,破碎的枪支,扭曲的马刀,地上的灰尘已经被染得暗红一片,醒目的血迹到处都是。 呻吟着面部扭曲的伤员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咯咯咯咯”压抑的声音从那些重伤员的喉咙里模模糊糊地传出来。纠缠在一起的尸体已经分不出敌我了,更多的甚至连分不分得出是个人都是个问题! 没有脑袋的,有脑袋却破碎的像个西瓜的,缺胳膊少腿儿的,身体残缺不全的......肠子、胃、一半或者整个的大脑...... 血腥无比的场面活生生地表现了什么叫地狱!不少的尸体还在燃烧着,乌黑的烟缭缭升起,人肉焦臭味四处飘散,令人作呕...... 第一五四五章 对上名帅 第一五四五章对上名帅 “敌人很狡猾,两个骑兵军从新疆境内的承化(今新疆阿尔泰地区)沿额尔齐斯河出边界,在斋桑城以南的山谷潜行继续西进,然后在我第十集团军两个师之间的卡尔宝山脉的山地,昼伏夜出,一路潜行至乌斯季卡缅以西,利用夜色,向我们发起突袭。” 胡继秧一脸严肃:“根据俘虏的口供,苏军的指挥官叫做崔可夫,曾经两度出使中国,参加了布柳赫尔元帅指挥的中东铁路战争,前年被选入红军机械化和摩托化学院的速成班学习,去年大清洗发生后竟然诡异地青云直上,从营长晋升为旅长,又从旅长突然跃升为步兵第五军少将军长,随后又升任白俄罗斯特别军区博布鲁伊斯克集群司令官,今年年初,由白俄罗斯调任中亚军区,担任驻中国集团军司令官,统一负责指挥新疆境内和哈萨克西部地区的苏联军队作战。在这次战役中,他还派出了一股爆破小分队,乘坐六艘木船,顺着额尔齐斯河漂下,爆破我方桥梁。但他们没想到,我们早就料到了苏军可能会出此歪招,在额尔齐斯河上拦下了三道铁索,他们的扁舟撞上去,一个个手忙脚乱,竟然糊里糊涂引爆了炸药。” 安毅点点头:“和我预料的一样,要不然装甲部队不可能来得那么快,你们的防御措施做得不错。” 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安毅又道:“这个崔可夫,倒是一个劲敌,竟然能够看出我们防线中存在的诸多漏洞,善于利用,如果不是我们的火力足够强大,还真让他们给蒙对了,一旦乌斯季卡缅的西部通道被他们的骑兵成功掐断,桥梁又被炸毁,苏军就可以迅速集结优势兵力,吃掉我们在额尔齐斯河西岸剩下的两个师,然后拿下谢米帕拉丁斯克,整个中亚战局就会发生重大变化。对了,查清楚那股骑兵的动向了吗?” 刘宇汇报:“根据侦察机侦查,苏军骑兵部队沿着铁路快速南下,遁入了成吉斯套山脉,我空军部队对那片山区进行了集中轰炸,但他们的隐忍功夫着实了得,硬是没有一人一骑从燃烧的丛林中逃出来。我军区董金明少将的第一集团军,已经紧急西调,再次加强乌斯季卡缅地区的防守,东北军区第十一集团军已经奉命进入蒙古,整个中国北方和中亚,将形成一体化联动,随时应对危局!” 安毅微微颔首,看看表,站起来道:“善后和收尾工作就靠大家了,我现在启程去古里耶夫,给直面数百万苏军威胁的将士们打打气!古里耶夫不仅会成为未来我们的油气供应中心,而且还将是里海地区最重要的港口城市,稍后造船厂的设备将通过空运送抵古里耶夫,我们必须在里海拥有一支不弱于苏联人的舰队。” 胡继秧和刘宇一起起身,亲自送安毅一行去机场。 萨雷科梅伊,中亚战区西方面军机械化集群。 萧无把司令部设置在巴尔喀什湖边,距离前方战场四十多公里的沿湖草原上,这会儿,他一边倾听着前方发出的隆隆炮声,一边蹲在摆放在地上的大幅中亚地图前,拿着支铅笔指指画画。 来到布鲁拜塔尔已经三天了,远东军中路军总指挥安东洛夫上将对于中国军队的到来,并不太感冒,只是把中国军队当做战略预备军,派到了后方,负责布鲁拜塔尔――萨雷科梅伊――莫英提――卡拉干达一线铁路的安全。 萧无知道日军正磨刀霍霍,远东那边随时都有可能开打,远东军的机械化集群届时就将东调,于是乐意保存实力,欣然接受任务,派出一个机械化步兵旅,驻防铁路沿线各城市,维护兵站和铁路的安全。 民运总队和武警部队,已经入驻铁路沿线的各大城市,正在轰轰烈烈地展开土改运动,组建地方政权。中亚地区的民众对于土地有着超乎寻常的渴望,当听说可以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土地,并且不用交公粮和税收后,欣喜若狂,对新政府的忠诚度瞬间变成满值,主动引导民运干部和武警官兵,清查苏维埃政权的残余,很快便巩固了安家军政权。 这时,参谋长杨嗣上校快步入内,顺手将帽子挂在墙壁上,走到叶成身边,笑着说道:“打得过瘾。远东军不愧继承了苏联大炮主义的思路,一次性战役动用两千门大炮,对楚伊利山展开猛烈轰炸,几小时下来,那座山起码削平了两米多高。” 萧无抬起头:“还是没拿下来吧?” 杨嗣点点头:“没有,发起几次大规模突击,都被击退!苏军表现得很顽强,他们的阵地构筑很巧妙,几乎都在半山腰的山洞里,榴弹极难命中,用加农炮抵近射击的话,敌人藏匿在山洞里的炮兵,迅速展开压制,远东军的炮兵损失很大。” 萧无扔下笔头,站起来来回踱步,想了想又问:“昨天安东洛夫派遣别尔扎林率两个集团军穿越暮云沙漠(今莫因库姆沙漠),绕击楚拉克套(今卡拉套市)和詹布尔(今江布尔市),有消息传来吗?” 杨嗣微微一愣,马上走到电话机前,摇通了情报处的电话,询问了一下,放下话筒对萧无道: “周伟说远东军方面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传来,不过我们的侦察机倒是有所发现,暮云沙漠一带似乎刚刚经过一场大战,苏军极有可能在那里埋伏有一支军队,与别尔扎林的部队干上了。至于谁胜胜负,由于那里气候条件恶劣,我们还无从得知。” 萧无眉头皱得紧紧的:“苏联人的铁桶阵不好破解啊!从这儿南下,一路上都是中亚的腹心城市,集中了中亚地区80%的人口,若是在日军入侵之前,拿不下这里,就该轮到我们来攻坚了!” 杨嗣也满怀忧虑:“苏联人构筑在高山上的防御体系,倒有些像顾将军和夏将军入安南打的第一仗,我们是通过直升机解决的对手,这一回不知道可不可以依样画葫芦?” 萧无摇摇头:“那一仗安南军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没有布置到位,而眼前的敌人,高射机枪和高射炮设置都很合理,直升机速度不快,很容易就被射中。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必须打痛敌人,这样他们才有可能把新疆境内的苏军调动出来,南下支援作战。今早的战报你也看到了,统率新疆苏军的将领崔可夫是一个善于出奇兵的人,重重保护下的乌斯季卡缅竟然遭遇攻击,连主席都到一线战斗去了。” 杨嗣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是啊,我们必须得拿下楚伊犁山(今艾套山)防线,直接威胁阿拉木图和伏龙芝的安全,这样不管统军的苏军愿意不愿意,都会被莫斯科方面赶着救援,否则两个加盟共和国首都沦陷,政治上的影响,何等恶劣?” 萧无再次返回地图前,蹲下细细观察,却发现苏联人构筑的阵地,面面俱到,无可趁之机。 根据远东方面反馈的情报,这一线集中了苏军四个集团军二十万人,若是再加上新疆境内的二十万,苏军的总兵力将高达四十万。若不能充分利用远东军的兵力,攻占这一险要地带,等远东军撤退后,以两个机械化军加上直属部队一共不到十万人的军队,以一敌四,聪明点果断后撤,等待后续兵力到达,形成均势后才能进攻敌人,若是一根筋走到底,说不一定会被全歼在这巴尔喀什湖畔。 “报告!” 门外响起响亮的声音。 “进来吧!” 杨嗣招呼道。 机械化第二军步兵旅装甲工兵连连长楚白走进房子,看到萧无和杨嗣凑在一起看地图,便知道在为眼前的战事着急,想了想靠近萧无身边,低声道:“我想我有办法解决当前的难题。” 萧无和杨嗣一起惊讶地抬起头,萧无急声问道:“有什么办法?快讲!若是真有效果,我给你记大功!” 楚白点点头,来到地图前,蹲下身子,指向楚伊犁山的前山阵地:“这两天夜里,我带着战士,悄悄摸到山脚下,仔细查看地形。我发现这座山的地质结构是页状岩石,简单来说,这种岩石的结构比较松散,若是遭受巨大外力,极有可能整体发生崩塌。随后,我又检查了山体周围的地质情况,发现土质比较干燥。因此,我们大可以趁着苏军进攻的机会,从我们所占领的热尔套山同时挖掘几条坑道,一直挖到对方的山脚下,不断深入,然后放入巨量炸药,同时引爆,最多一周时间,整个山将不复存在,更不要说上面的防御工事和士兵了。 萧无和杨嗣对视一眼,杨嗣严肃地问道:“你确定吗?” 楚白肯定地说:“确定!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最好找一个地质专家来,确认这座山的重心在哪里,地质构造中除了页岩还有其他的什么构造,爆破后会有什么不可预测的后果,我想经过这样完善,摧毁敌人的防守不在话下。” 萧无来回踱了几步,沉声道:“不管有没有效果,值得尝试。现在时间每一分每一秒对我们都很宝贵,我现在马上向总部去电,联系地矿专家到我们这里来。参谋长,你和楚连长好好合计一下,立即拿出个施工方案来,然后计算一下需要多少炸药。这件事情解决得越早,对我们越有利。” “是!” 楚连长激动地敬了个敬礼,目送萧无快步走出房间,立即和参谋长杨嗣合计起来。 第一五四五章 对上名帅 第一五四五章对上名帅 “敌人很狡猾,两个骑兵军从新疆境内的承化(今新疆阿尔泰地区)沿额尔齐斯河出边界,在斋桑城以南的山谷潜行继续西进,然后在我第十集团军两个师之间的卡尔宝山脉的山地,昼伏夜出,一路潜行至乌斯季卡缅以西,利用夜色,向我们发起突袭。” 胡继秧一脸严肃:“根据俘虏的口供,苏军的指挥官叫做崔可夫,曾经两度出使中国,参加了布柳赫尔元帅指挥的中东铁路战争,前年被选入红军机械化和摩托化学院的速成班学习,去年大清洗发生后竟然诡异地青云直上,从营长晋升为旅长,又从旅长突然跃升为步兵第五军少将军长,随后又升任白俄罗斯特别军区博布鲁伊斯克集群司令官,今年年初,由白俄罗斯调任中亚军区,担任驻中国集团军司令官,统一负责指挥新疆境内和哈萨克西部地区的苏联军队作战。在这次战役中,他还派出了一股爆破小分队,乘坐六艘木船,顺着额尔齐斯河漂下,爆破我方桥梁。但他们没想到,我们早就料到了苏军可能会出此歪招,在额尔齐斯河上拦下了三道铁索,他们的扁舟撞上去,一个个手忙脚乱,竟然糊里糊涂引爆了炸药。” 安毅点点头:“和我预料的一样,要不然装甲部队不可能来得那么快,你们的防御措施做得不错。” 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安毅又道:“这个崔可夫,倒是一个劲敌,竟然能够看出我们防线中存在的诸多漏洞,善于利用,如果不是我们的火力足够强大,还真让他们给蒙对了,一旦乌斯季卡缅的西部通道被他们的骑兵成功掐断,桥梁又被炸毁,苏军就可以迅速集结优势兵力,吃掉我们在额尔齐斯河西岸剩下的两个师,然后拿下谢米帕拉丁斯克,整个中亚战局就会发生重大变化。对了,查清楚那股骑兵的动向了吗?” 刘宇汇报:“根据侦察机侦查,苏军骑兵部队沿着铁路快速南下,遁入了成吉斯套山脉,我空军部队对那片山区进行了集中轰炸,但他们的隐忍功夫着实了得,硬是没有一人一骑从燃烧的丛林中逃出来。我军区董金明少将的第一集团军,已经紧急西调,再次加强乌斯季卡缅地区的防守,东北军区第十一集团军已经奉命进入蒙古,整个中国北方和中亚,将形成一体化联动,随时应对危局!” 安毅微微颔首,看看表,站起来道:“善后和收尾工作就靠大家了,我现在启程去古里耶夫,给直面数百万苏军威胁的将士们打打气!古里耶夫不仅会成为未来我们的油气供应中心,而且还将是里海地区最重要的港口城市,稍后造船厂的设备将通过空运送抵古里耶夫,我们必须在里海拥有一支不弱于苏联人的舰队。” 胡继秧和刘宇一起起身,亲自送安毅一行去机场。 萨雷科梅伊,中亚战区西方面军机械化集群。 萧无把司令部设置在巴尔喀什湖边,距离前方战场四十多公里的沿湖草原上,这会儿,他一边倾听着前方发出的隆隆炮声,一边蹲在摆放在地上的大幅中亚地图前,拿着支铅笔指指画画。 来到布鲁拜塔尔已经三天了,远东军中路军总指挥安东洛夫上将对于中国军队的到来,并不太感冒,只是把中国军队当做战略预备军,派到了后方,负责布鲁拜塔尔――萨雷科梅伊――莫英提――卡拉干达一线铁路的安全。 萧无知道日军正磨刀霍霍,远东那边随时都有可能开打,远东军的机械化集群届时就将东调,于是乐意保存实力,欣然接受任务,派出一个机械化步兵旅,驻防铁路沿线各城市,维护兵站和铁路的安全。 民运总队和武警部队,已经入驻铁路沿线的各大城市,正在轰轰烈烈地展开土改运动,组建地方政权。中亚地区的民众对于土地有着超乎寻常的渴望,当听说可以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土地,并且不用交公粮和税收后,欣喜若狂,对新政府的忠诚度瞬间变成满值,主动引导民运干部和武警官兵,清查苏维埃政权的残余,很快便巩固了安家军政权。 这时,参谋长杨嗣上校快步入内,顺手将帽子挂在墙壁上,走到叶成身边,笑着说道:“打得过瘾。远东军不愧继承了苏联大炮主义的思路,一次性战役动用两千门大炮,对楚伊利山展开猛烈轰炸,几小时下来,那座山起码削平了两米多高。” 萧无抬起头:“还是没拿下来吧?” 杨嗣点点头:“没有,发起几次大规模突击,都被击退!苏军表现得很顽强,他们的阵地构筑很巧妙,几乎都在半山腰的山洞里,榴弹极难命中,用加农炮抵近射击的话,敌人藏匿在山洞里的炮兵,迅速展开压制,远东军的炮兵损失很大。” 萧无扔下笔头,站起来来回踱步,想了想又问:“昨天安东洛夫派遣别尔扎林率两个集团军穿越暮云沙漠(今莫因库姆沙漠),绕击楚拉克套(今卡拉套市)和詹布尔(今江布尔市),有消息传来吗?” 杨嗣微微一愣,马上走到电话机前,摇通了情报处的电话,询问了一下,放下话筒对萧无道: “周伟说远东军方面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传来,不过我们的侦察机倒是有所发现,暮云沙漠一带似乎刚刚经过一场大战,苏军极有可能在那里埋伏有一支军队,与别尔扎林的部队干上了。至于谁胜胜负,由于那里气候条件恶劣,我们还无从得知。” 萧无眉头皱得紧紧的:“苏联人的铁桶阵不好破解啊!从这儿南下,一路上都是中亚的腹心城市,集中了中亚地区80%的人口,若是在日军入侵之前,拿不下这里,就该轮到我们来攻坚了!” 杨嗣也满怀忧虑:“苏联人构筑在高山上的防御体系,倒有些像顾将军和夏将军入安南打的第一仗,我们是通过直升机解决的对手,这一回不知道可不可以依样画葫芦?” 萧无摇摇头:“那一仗安南军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没有布置到位,而眼前的敌人,高射机枪和高射炮设置都很合理,直升机速度不快,很容易就被射中。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必须打痛敌人,这样他们才有可能把新疆境内的苏军调动出来,南下支援作战。今早的战报你也看到了,统率新疆苏军的将领崔可夫是一个善于出奇兵的人,重重保护下的乌斯季卡缅竟然遭遇攻击,连主席都到一线战斗去了。” 杨嗣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是啊,我们必须得拿下楚伊犁山(今艾套山)防线,直接威胁阿拉木图和伏龙芝的安全,这样不管统军的苏军愿意不愿意,都会被莫斯科方面赶着救援,否则两个加盟共和国首都沦陷,政治上的影响,何等恶劣?” 萧无再次返回地图前,蹲下细细观察,却发现苏联人构筑的阵地,面面俱到,无可趁之机。 根据远东方面反馈的情报,这一线集中了苏军四个集团军二十万人,若是再加上新疆境内的二十万,苏军的总兵力将高达四十万。若不能充分利用远东军的兵力,攻占这一险要地带,等远东军撤退后,以两个机械化军加上直属部队一共不到十万人的军队,以一敌四,聪明点果断后撤,等待后续兵力到达,形成均势后才能进攻敌人,若是一根筋走到底,说不一定会被全歼在这巴尔喀什湖畔。 “报告!” 门外响起响亮的声音。 “进来吧!” 杨嗣招呼道。 机械化第二军步兵旅装甲工兵连连长楚白走进房子,看到萧无和杨嗣凑在一起看地图,便知道在为眼前的战事着急,想了想靠近萧无身边,低声道:“我想我有办法解决当前的难题。” 萧无和杨嗣一起惊讶地抬起头,萧无急声问道:“有什么办法?快讲!若是真有效果,我给你记大功!” 楚白点点头,来到地图前,蹲下身子,指向楚伊犁山的前山阵地:“这两天夜里,我带着战士,悄悄摸到山脚下,仔细查看地形。我发现这座山的地质结构是页状岩石,简单来说,这种岩石的结构比较松散,若是遭受巨大外力,极有可能整体发生崩塌。随后,我又检查了山体周围的地质情况,发现土质比较干燥。因此,我们大可以趁着苏军进攻的机会,从我们所占领的热尔套山同时挖掘几条坑道,一直挖到对方的山脚下,不断深入,然后放入巨量炸药,同时引爆,最多一周时间,整个山将不复存在,更不要说上面的防御工事和士兵了。 萧无和杨嗣对视一眼,杨嗣严肃地问道:“你确定吗?” 楚白肯定地说:“确定!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最好找一个地质专家来,确认这座山的重心在哪里,地质构造中除了页岩还有其他的什么构造,爆破后会有什么不可预测的后果,我想经过这样完善,摧毁敌人的防守不在话下。” 萧无来回踱了几步,沉声道:“不管有没有效果,值得尝试。现在时间每一分每一秒对我们都很宝贵,我现在马上向总部去电,联系地矿专家到我们这里来。参谋长,你和楚连长好好合计一下,立即拿出个施工方案来,然后计算一下需要多少炸药。这件事情解决得越早,对我们越有利。” “是!” 楚连长激动地敬了个敬礼,目送萧无快步走出房间,立即和参谋长杨嗣合计起来。 第一五四六章 钢铁长城 第一五四六章钢铁长城 古里耶夫位于哈萨克斯坦西北部,乌拉尔河下游河口地区,是哈萨克斯坦最大的港口城市。 一六四五年,与希瓦汗国和布哈拉汗国进行贸易的雅罗斯拉夫尔商人古里.纳扎罗夫建立起了一座木制城堡,取名下乌拉尔堡,第二年城堡即被乌拉尔哥萨克洗劫,后来古里耶夫家族在一六四七至一六六二年间用石材重建了城堡。沙皇阿列克谢派遣了一支军队驻扎在城堡里,以防范哥萨克的侵袭,然而一六六七至一六六八年间,斯捷潘.拉辛领导的哥萨克军队再次占领了这座城堡。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堡的战略意义逐步减退,到了一八一〇年,城堡被拆除,原城堡周围则自发形成了城市。 苏联成立后,由于古里耶夫地处欧亚交界处,地理位置重要,兼之腾吉斯油田和卡沙甘油田出现,同时还在北部的威尔河沿岸发现了煤和铁,使得古里耶夫变成了一个能源及矿产供应中心。苏联一五和二五计划期间,在古里耶夫建起了炼油厂、发电厂、纺织厂、水泥厂、砂石厂、化工厂、金属冶炼厂、钢铁厂、拖拉机厂等企业,古里耶夫成为哈萨克斯坦重要的工业中心城市。 安毅抵达古里耶夫后,在机场检阅完部队,第一时间便在古里耶夫军管会主任黄应武、第七集团军军长何毅飞、第九集团军军长夏宇凌的陪同下,参观了古里耶夫城郊的油田。今天一早,第八集团军在唐问的率领下,已经南下,从远东军手里接手里海沿海城市防御,建立政府,彻底阻隔中亚和苏联的联系。 出城没多久,见多了荒原萧瑟景象的安毅早已没有新奇感,正在闭目假寐,黄应武已经低声提醒他到了。 安毅睁开眼,透过车窗一看,只见尚有冰雪覆盖的荒凉草原上,一座座井架,一个个“磕头机”,在夕照里轰鸣旋转,巍然屹立,一口口油井,一条条输油管道,如同黑色的巨龙,雄浑壮观。 安毅看得目眩神驰,连忙推开车门下了车,只听“隆隆”的马达转动声传来,但却丝毫也不觉刺耳,有的只是亲切和感动。 军管会工业办主任司徒睿一脸振奋:“主席,实在出乎想象,苏联人撤走前竟然没有破坏石油设施和炼油设备,我们接手古里耶夫之后,立即组织恢复生产,到现在已经实现日产原油四千吨,基本上可以满足我们在中亚地区的作战需求。” 安毅淡淡一笑:“苏联人吃准了远东军不敢和他们在平原上打消耗战,所以干脆什么都不动,等到远东军撤离后,他们再接收回来就是了。他们没想到,我们会横插一腿!现在事情变得有趣了,由于我们的涉入,今后乌拉尔一线将面临三方混战的情况!” 司徒睿恍然地点了点头。 司徒睿是司徒美堂的侄孙,今年二十八岁,美国加州理工学院工程及应用科学系毕业,兼修地质和航空学,本来三六年回国是想加入航空研究所飞机,但当时攀枝花开发急需大量工程和地质专家,一看他的履历两项都符合,正是急需的人才,也不管三十七二十一,人事档案划分到了叙府绥靖公署地质工程部。司徒睿在攀枝花一干就是一年多,现在攀枝花各项工作基本进入正轨,而中亚这边却缺少专业的地质工程人才,于是又调到中亚,担任军管会工业办负责人。 安毅第一次看到看到数十口油井一起不断发出轰鸣采油的壮观景色,血脉喷张。石油号称工业的血液,目前安家军的石油来源,主要是从南洋引进,此外,延长油田每天能提供二十吨原油,玉门油田提供三十吨原油,使得安家军的机械化部队拥有源源不断的动力。 但是,若是将来日本掐断了海上运输线,仅仅依靠延长和玉门油田一个月一千五百吨的原油,显然无法支撑这么庞大的机械化部队,只能依靠煤化油技术,而煤化油的转化率实在太低了,若非不得已,安毅实在不愿意做涸泽而渔的事情。现在古里耶夫油田一天的产量,已经接近延长油田和玉门油田加在一起一月的总和,而在古里耶夫附近,还有两处大型油田产地,实在难以想象如果全部投入生产,会有多少石油产出。 不说别的,就仅仅只是这些石油,也得拼命保住古里耶夫。 安毅看到各个油井之间,有许多工兵在作业,略一思索,便知道在挖掘防空工事,当即问道:“油井区布置了多少防空炮?” 黄应武回答:“120门88炮!古里耶夫有一座年产一百万吨钢的钢铁厂,竟然拥有万吨水压机,我们接收后只添置了一些关键设备,便转为军工厂,生产出来的火炮和高射炮,优先满足我们的部队。拖拉机厂全部转产坦克和装甲车,由于橡胶不足,目前全部生产履带式坦克和装甲车。” 安毅点点头:“有条件要上,没条件也要上。石油对我们太重要了,如果说在此之前,我还怀疑为了这片无险可守的土地,与苏联方面对上值不值得,但现在我的意识告诉我,必须守住,不管是为了我们,还是为了子孙后代,我们都应该尽自己所能,守护这边土地。哈萨克斯坦地下的资源太丰富了,如果我们不利用这个机会,获得供应我们未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发展的土地和资源,以后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已经不可能了,而中亚也将永远离开中华民族的怀抱。” 黄应武有些犯愁:“可是......不得不说,就算是现在,我们的兵力也太过单薄了,与苏联人动辄数十个师的大兵团作战相比,我们现在六个师还是太少了,而且这一片都是一望无际的荒原,无险可守,最后很可能演化为如一战凡尔登式绞肉机的惨烈场面。” 安毅点点头:“所以我们要在这千里大荒原上,遍布雷区,多修反坦克壕,延迟敌人的进攻。同时,构筑十道以上的永固工事,还有坚固的堡垒,彻底地把乌拉尔河防线,演变为真正的不可逾越的生死线,让莫斯科方面望而怯步!” “可是我们的防御体系还没有建成,而苏军已经向彼尔姆发起了进攻,我担心......”黄应武一脸忧色。 “鹦鹉,你这孙子,未战先怯,不是你的作风啊......是不是挂念你家里的媳妇儿了啊?”安毅戏谑道。 黄应武脸一红:“哪里有的事情?就是怕守不住这儿,对不起老大的信任!” 安毅点点头,神色变得无比严肃:“放心吧,鹦鹉,我不会打没把握的仗,在启程来中亚之前,我已经把九霄调离第三十集团军,又根据个人意愿,从三十集团军抽调了一批将校回叙府,重新编成三个集团军。现在胡子和承柱大哥伤还未好完全,先从他们那里抽调兵力,最多一个月部队就会编成,然后迅速北上,驰援中亚战场。在此之前,我会再调十个飞行团到中亚来,形成对苏联空军的绝对优势,牢牢控制制空权!我就不信,如此多管齐下,会争取不到构筑防御堡垒的时间。 “现在,湘黔、滇黔、川黔铁路已经全线贯通,浦东的防御堡垒也已经完工,我们的工兵部队,正好空下来,除了南华的工程兵部队五个师外,其余的十个师,全部调到中亚,无论如何也得把完备的防御体系给我矗立起来!将来不仅西线要修堡垒,北线也得修一些要塞作为战略攻防的支点。待叶成他们稳定中亚形势后,我们将集结成大规模机动作战兵团,只要我们若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中亚这里,等到国际形势发生变化,那等战争结束,基本上我们得到的一切都会以条约的形式固定下来,这一点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黄应武脸涨得通红,其余一干西方面军将校,也血脉喷张,深受鼓舞。安毅的雄才大略,他们早就领教过,因此他们毫不怀疑安毅的判断,已经开始思考今后的作战问题了。 安毅挥挥手:“走,去前线看看。”说罢,转身钻进车里。 很快,车队开动,经过一小时,来到西面三十公里的阿克斯。 整个荒原上,无数的挖掘机轰鸣着,不断地挖掘出一个个锯齿状的深二米五、宽近三米的战壕,将士们拿着工兵铲,迅速把后方烧制的青砖从地面砌起,修成阶梯状,然后开始在战壕上修砌,青砖很快连成一体,出现一个个如城墙那样的射击孔。 在一些砌好砖的地段,战壕顶部很快盖上钢筋预制板,随后上面再掩盖上厚厚的沙袋,这样哪怕战壕直接被大口径榴弹命中,也不会坍塌。 这样的防御工事,由西向东,每隔五十米就修一道,一共修筑了十道,中间由交通壕连接。而且为了使得前方不至于挡住后方的火力,每一道阵地均若修房子一般进行了层层加高,若是敌人从西面来攻,就会发现中国军队的阵地犹如电影院的座椅一般,由前到后层层增高,形成强大的立体交叉火力。 挖出的土石方没有丝毫浪费,一部分填进了沙袋,成为了战壕的遮盖物,另外的则迅速被运载到后方,若砌墙一般层层垒起来,每过一两米,压路机就会上去碾压一番,然后搅拌机会在上面喷上厚厚一层水泥,随后再次堆砌泥土,再喷上水泥,一层层向上升高。 假山垒砌到十余米的时候,开设用条石或者青砖构筑射击和炮击掩体,当如房子一般宽敞的射击掩体出现后,盖上两重钢筋预制板,然后继续堆砌土石和淋水泥,等到垒上几米,再次构筑射击和炮击掩体。如此反复多次,一座六七十米、拥有五重射击孔和炮击位、并有楼梯与通道与后方连接的人造水泥山便出现了。 这样从地面上层层堆砌起来的小山,非常的稳固,而且由于钢筋混凝土的运用,导致防御异常坚固。并且,在这六七十米的小山上,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射击和炮击口,强大的重叠火力,对于平原上的对手,将拥有致命的杀伤力。 整个工程进行了极为科学的搭配,工兵部队主要负责开动施工机械和进行工程指导,步兵则负责砌砖和涂水泥,整个施工现场从南向北望去,一眼看不到头。 第一五四六章 钢铁长城 第一五四六章钢铁长城 古里耶夫位于哈萨克斯坦西北部,乌拉尔河下游河口地区,是哈萨克斯坦最大的港口城市。 一六四五年,与希瓦汗国和布哈拉汗国进行贸易的雅罗斯拉夫尔商人古里.纳扎罗夫建立起了一座木制城堡,取名下乌拉尔堡,第二年城堡即被乌拉尔哥萨克洗劫,后来古里耶夫家族在一六四七至一六六二年间用石材重建了城堡。沙皇阿列克谢派遣了一支军队驻扎在城堡里,以防范哥萨克的侵袭,然而一六六七至一六六八年间,斯捷潘.拉辛领导的哥萨克军队再次占领了这座城堡。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堡的战略意义逐步减退,到了一八一〇年,城堡被拆除,原城堡周围则自发形成了城市。 苏联成立后,由于古里耶夫地处欧亚交界处,地理位置重要,兼之腾吉斯油田和卡沙甘油田出现,同时还在北部的威尔河沿岸发现了煤和铁,使得古里耶夫变成了一个能源及矿产供应中心。苏联一五和二五计划期间,在古里耶夫建起了炼油厂、发电厂、纺织厂、水泥厂、砂石厂、化工厂、金属冶炼厂、钢铁厂、拖拉机厂等企业,古里耶夫成为哈萨克斯坦重要的工业中心城市。 安毅抵达古里耶夫后,在机场检阅完部队,第一时间便在古里耶夫军管会主任黄应武、第七集团军军长何毅飞、第九集团军军长夏宇凌的陪同下,参观了古里耶夫城郊的油田。今天一早,第八集团军在唐问的率领下,已经南下,从远东军手里接手里海沿海城市防御,建立政府,彻底阻隔中亚和苏联的联系。 出城没多久,见多了荒原萧瑟景象的安毅早已没有新奇感,正在闭目假寐,黄应武已经低声提醒他到了。 安毅睁开眼,透过车窗一看,只见尚有冰雪覆盖的荒凉草原上,一座座井架,一个个“磕头机”,在夕照里轰鸣旋转,巍然屹立,一口口油井,一条条输油管道,如同黑色的巨龙,雄浑壮观。 安毅看得目眩神驰,连忙推开车门下了车,只听“隆隆”的马达转动声传来,但却丝毫也不觉刺耳,有的只是亲切和感动。 军管会工业办主任司徒睿一脸振奋:“主席,实在出乎想象,苏联人撤走前竟然没有破坏石油设施和炼油设备,我们接手古里耶夫之后,立即组织恢复生产,到现在已经实现日产原油四千吨,基本上可以满足我们在中亚地区的作战需求。” 安毅淡淡一笑:“苏联人吃准了远东军不敢和他们在平原上打消耗战,所以干脆什么都不动,等到远东军撤离后,他们再接收回来就是了。他们没想到,我们会横插一腿!现在事情变得有趣了,由于我们的涉入,今后乌拉尔一线将面临三方混战的情况!” 司徒睿恍然地点了点头。 司徒睿是司徒美堂的侄孙,今年二十八岁,美国加州理工学院工程及应用科学系毕业,兼修地质和航空学,本来三六年回国是想加入航空研究所飞机,但当时攀枝花开发急需大量工程和地质专家,一看他的履历两项都符合,正是急需的人才,也不管三十七二十一,人事档案划分到了叙府绥靖公署地质工程部。司徒睿在攀枝花一干就是一年多,现在攀枝花各项工作基本进入正轨,而中亚这边却缺少专业的地质工程人才,于是又调到中亚,担任军管会工业办负责人。 安毅第一次看到看到数十口油井一起不断发出轰鸣采油的壮观景色,血脉喷张。石油号称工业的血液,目前安家军的石油来源,主要是从南洋引进,此外,延长油田每天能提供二十吨原油,玉门油田提供三十吨原油,使得安家军的机械化部队拥有源源不断的动力。 但是,若是将来日本掐断了海上运输线,仅仅依靠延长和玉门油田一个月一千五百吨的原油,显然无法支撑这么庞大的机械化部队,只能依靠煤化油技术,而煤化油的转化率实在太低了,若非不得已,安毅实在不愿意做涸泽而渔的事情。现在古里耶夫油田一天的产量,已经接近延长油田和玉门油田加在一起一月的总和,而在古里耶夫附近,还有两处大型油田产地,实在难以想象如果全部投入生产,会有多少石油产出。 不说别的,就仅仅只是这些石油,也得拼命保住古里耶夫。 安毅看到各个油井之间,有许多工兵在作业,略一思索,便知道在挖掘防空工事,当即问道:“油井区布置了多少防空炮?” 黄应武回答:“120门88炮!古里耶夫有一座年产一百万吨钢的钢铁厂,竟然拥有万吨水压机,我们接收后只添置了一些关键设备,便转为军工厂,生产出来的火炮和高射炮,优先满足我们的部队。拖拉机厂全部转产坦克和装甲车,由于橡胶不足,目前全部生产履带式坦克和装甲车。” 安毅点点头:“有条件要上,没条件也要上。石油对我们太重要了,如果说在此之前,我还怀疑为了这片无险可守的土地,与苏联方面对上值不值得,但现在我的意识告诉我,必须守住,不管是为了我们,还是为了子孙后代,我们都应该尽自己所能,守护这边土地。哈萨克斯坦地下的资源太丰富了,如果我们不利用这个机会,获得供应我们未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发展的土地和资源,以后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已经不可能了,而中亚也将永远离开中华民族的怀抱。” 黄应武有些犯愁:“可是......不得不说,就算是现在,我们的兵力也太过单薄了,与苏联人动辄数十个师的大兵团作战相比,我们现在六个师还是太少了,而且这一片都是一望无际的荒原,无险可守,最后很可能演化为如一战凡尔登式绞肉机的惨烈场面。” 安毅点点头:“所以我们要在这千里大荒原上,遍布雷区,多修反坦克壕,延迟敌人的进攻。同时,构筑十道以上的永固工事,还有坚固的堡垒,彻底地把乌拉尔河防线,演变为真正的不可逾越的生死线,让莫斯科方面望而怯步!” “可是我们的防御体系还没有建成,而苏军已经向彼尔姆发起了进攻,我担心......”黄应武一脸忧色。 “鹦鹉,你这孙子,未战先怯,不是你的作风啊......是不是挂念你家里的媳妇儿了啊?”安毅戏谑道。 黄应武脸一红:“哪里有的事情?就是怕守不住这儿,对不起老大的信任!” 安毅点点头,神色变得无比严肃:“放心吧,鹦鹉,我不会打没把握的仗,在启程来中亚之前,我已经把九霄调离第三十集团军,又根据个人意愿,从三十集团军抽调了一批将校回叙府,重新编成三个集团军。现在胡子和承柱大哥伤还未好完全,先从他们那里抽调兵力,最多一个月部队就会编成,然后迅速北上,驰援中亚战场。在此之前,我会再调十个飞行团到中亚来,形成对苏联空军的绝对优势,牢牢控制制空权!我就不信,如此多管齐下,会争取不到构筑防御堡垒的时间。 “现在,湘黔、滇黔、川黔铁路已经全线贯通,浦东的防御堡垒也已经完工,我们的工兵部队,正好空下来,除了南华的工程兵部队五个师外,其余的十个师,全部调到中亚,无论如何也得把完备的防御体系给我矗立起来!将来不仅西线要修堡垒,北线也得修一些要塞作为战略攻防的支点。待叶成他们稳定中亚形势后,我们将集结成大规模机动作战兵团,只要我们若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中亚这里,等到国际形势发生变化,那等战争结束,基本上我们得到的一切都会以条约的形式固定下来,这一点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黄应武脸涨得通红,其余一干西方面军将校,也血脉喷张,深受鼓舞。安毅的雄才大略,他们早就领教过,因此他们毫不怀疑安毅的判断,已经开始思考今后的作战问题了。 安毅挥挥手:“走,去前线看看。”说罢,转身钻进车里。 很快,车队开动,经过一小时,来到西面三十公里的阿克斯。 整个荒原上,无数的挖掘机轰鸣着,不断地挖掘出一个个锯齿状的深二米五、宽近三米的战壕,将士们拿着工兵铲,迅速把后方烧制的青砖从地面砌起,修成阶梯状,然后开始在战壕上修砌,青砖很快连成一体,出现一个个如城墙那样的射击孔。 在一些砌好砖的地段,战壕顶部很快盖上钢筋预制板,随后上面再掩盖上厚厚的沙袋,这样哪怕战壕直接被大口径榴弹命中,也不会坍塌。 这样的防御工事,由西向东,每隔五十米就修一道,一共修筑了十道,中间由交通壕连接。而且为了使得前方不至于挡住后方的火力,每一道阵地均若修房子一般进行了层层加高,若是敌人从西面来攻,就会发现中国军队的阵地犹如电影院的座椅一般,由前到后层层增高,形成强大的立体交叉火力。 挖出的土石方没有丝毫浪费,一部分填进了沙袋,成为了战壕的遮盖物,另外的则迅速被运载到后方,若砌墙一般层层垒起来,每过一两米,压路机就会上去碾压一番,然后搅拌机会在上面喷上厚厚一层水泥,随后再次堆砌泥土,再喷上水泥,一层层向上升高。 假山垒砌到十余米的时候,开设用条石或者青砖构筑射击和炮击掩体,当如房子一般宽敞的射击掩体出现后,盖上两重钢筋预制板,然后继续堆砌土石和淋水泥,等到垒上几米,再次构筑射击和炮击掩体。如此反复多次,一座六七十米、拥有五重射击孔和炮击位、并有楼梯与通道与后方连接的人造水泥山便出现了。 这样从地面上层层堆砌起来的小山,非常的稳固,而且由于钢筋混凝土的运用,导致防御异常坚固。并且,在这六七十米的小山上,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射击和炮击口,强大的重叠火力,对于平原上的对手,将拥有致命的杀伤力。 整个工程进行了极为科学的搭配,工兵部队主要负责开动施工机械和进行工程指导,步兵则负责砌砖和涂水泥,整个施工现场从南向北望去,一眼看不到头。 第一五四七章 倒计时 第一五四七章倒计时 第二天,安毅在乌拉尔斯克以西五十公里的奥布希塞尔特丘陵,再次见识到了相同的壮观的一幕。 据黄应武介绍,两个集团军共六个师,分布在三百公里的战线上,类似的小山将修建一百个,每三公里就有一座类似堡垒一样坚固的水泥山,这样浩大的工程,对钢材和水泥的需求是极为巨大的,好在苏联在乌拉尔斯克也有一座年产钢五十万吨的钢铁厂,同时乌拉尔斯克依托方便快捷的铁路,后方的钢铁和水泥可以源源不断地送到,因此整个工事的抢修还是很快的。 巡视完防线,一行人来到后方一个三百多米高的山岗上俯瞰。看到远近连绵一片的壮观劳动景象,安毅笑着向黄应武打趣:“鹦鹉,你这个政治部主任当得不合格啊,你不觉得少了一些东西吗?” 黄应武耸耸肩:“文工团嘛,可是你都把她们留在蒙古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魔法师,手一动就变出一些活蹦乱跳能歌善舞的姑娘出来......” 安毅瞪了黄应武一眼:“胡说,谁说只有姑娘们来了才能鼓舞士气?我相信你住院期间和接手总政治部副主任工作后也看了抗战以来我们的经验汇总,难道你忘记我们在上海的经验了吗?这条防线上,起码应该安装九百个高音喇叭,工作时可以放一些鼓舞人心的音乐,鼓励军心士气,然后播报一下抗日新闻,讲解一下国际大势,这样不是照样能起到文工团的作用吗?等到作战时,就对老毛子展开攻心作战,可谓一举多得!这里是战区,一门心思想着女人们到前线来慰问演出,亏你说得出口!” 黄应武脸色通红:“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整天忙得晕天晕地的,根本没想到那么多,我回去后马上就办理此事。” 安毅点点头,又道:“还有,这条防线后面,应该再修几排铁轨,我们在这里布置两到三列装甲列车,关键时刻,用列车炮轰他狗娘养的。在铁轨后面,再布置两到三个装甲旅,关键时刻,对敌人实行反突击。我就不信,如此严密的防守体系,苏联人还能突破过来!” 黄应武连连点头,随即为难地说:“后面这两条都不是我能做主的,得老大你来帮忙解决才行!” 安毅道:“装甲部队暂时没有,所有的精锐已经调到了南线,他们得配合远东军尽快消灭盘踞中亚境内的苏军,不过装甲列车我可以想办法帮忙解决......嗯,回头我就向远东方面订购,远东截留了不少苏联人的火车头,只需安装好装甲和火炮,便可以投入使用,估计一个月内就可以搞定。看来得加快工兵调动的速度,否则无法按期完成防御工事和铁路的修建。” 黄应武大喜过望:“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我相信有了这么多举措,等到苏联人发起进攻的时候,会大吃一惊的。” 安毅从望远镜里突然看到工地上许多哈萨克族人在用骆驼帮忙运送土石,把望远镜递给黄应武,奇怪地问道:“怎么会有哈萨克人?你们就不怕中间混入苏联人的奸细?” 黄应武笑道:“不怕不怕,我们实行分田到户的政策后,还减免了税收和公粮,在哈萨克各族中引发轰动,几乎每一个人都对我们感恩戴德,发誓要与我们一起抵御残暴的莫斯科政权的欺压。苏联的户籍制度非常严格,我们几乎没花费多少气力,就建立起了从基层到军管会的各级政权组织,民众保卫革命成果的积极性空前高涨,纷纷拖家带口支援前线,主动加入到我们的工事构筑活动中来!” 安毅高兴地说:“好啊!土地政策果然是打开哈萨克斯坦的一把金钥匙,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效果很理想,希望能够继续保持和发扬。嘱咐民运总队的干部,民族问题无小事,以后发现任何有可能导致民族纠纷的矛盾,都必须上报军管会,其中的优秀经验要向全军进行推广!” 安毅的机要秘书梁子华中校骑着马匆匆而来,在山脚下翻身下马,快速攀援上山,来到堵在路口冷静观察环境的沈凤道身边,递给他一封电报,沈凤道收下后并没有看是什么内容,挥挥手示意梁子华离去,待安毅和黄应武说完话,才走到安毅身边,递给他电文。 安毅看完后神色古怪,把电文塞到沈凤道手里:“老沈,鹦鹉,你们也看看吧!” 黄应武凑到沈凤道身边,看了几眼,异常兴奋:“老大,这是好事啊!吴庭艳秘密出使欧洲进行外交努力,能够取得这样的成果,可喜可贺!” 沈凤道看到后心中也是一阵欢喜,但抬起头看到安毅微蹙的眉头,奇怪地问道:“怎么,你对德国、意大利建交好像不太开心?” 安毅苦笑道:“照理我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毕竟有两个主权国家愿意承认南华并与我们建交,我们作为一个新生的政权,应该感到骄傲自豪才是!可是,德国和意大利是目前欧洲不确定因素,是两个大火药桶,未来挑起世界大战的必然是这两个国家,若是与德意走得太近,甚至被拉上德意轴心,那就麻烦了!不过,现在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黄应武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建交和选择阵营是两回事,我们需要的只是国际社会的承认。说不一定德意这一承认,会带来连锁反应,使得中立国家纷纷与我们建交,等到超过一定数量的国家承认我们,我们就占据主动了,若是美国再闻风而动,那么我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安毅点点头:“希望如此吧。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很快德意会派出外交人员到新京,吴子良会进行妥善处理,我们现在只需把中亚的战事打好,就是对南华外交工作最好的支持!” 安毅返回乌拉尔斯克的时候,再次收到一条惊人的电报:美国国务卿贸易政策特别助理埃德明斯特带着一个人数达到十六人的考察团,于两个小时前乘坐客轮抵达海防港,秘密对南华展开考察。 安毅思索再三,搞不清楚美国人此来何事。现在,菲律宾叛乱基本上平息,在剿灭叛乱中,驻菲美军战死一千二百多人,受伤两千多人,引发美国国内又一波反战狂潮。驻菲美军已经接到调令,撤离菲律宾,今后美国将不会再在菲律宾驻军,防务由菲律宾军队自行负责。美军指挥官麦克阿瑟将军用退役表示抗议,目前已经被菲律宾总统奎松聘请为菲军总司令,全权负责菲律宾军队的事务。 美国现在深受经济危机影响,截止三月底,失业人数已达一千三百万人,很快就要接近一九三三年罗斯福上台前的失业数据。由于没有订单,现在美国半数工厂无法开工,罗斯福的日子不好过。 莫非――美国看重了南华的市场,准备与南华建交? 安毅的心突然怦怦跳了起来,如果美国真的雨南华建交,那影响之大无与伦比,至少美元经济区的国家,都会与南华建立外交关系,这将从根本上改变南华在国际上的处境。 ...... 德国,柏林,总理府。 今天是希特勒四十九岁生日,德国将在首都柏林举行盛大的阅兵式,以威慑英国和法国,迫使其在波兰问题上让步。 一大早希特勒就穿上褐色的纳粹党制服,但是,作为国防军总司令的他没有选平时的腰带,而是选了德国将军的金色仪仗带。 希特勒在卧室的镜子前站了很久,像个虚荣的女人一样端详他的形象。他不停地将上装拉直,然后脸上堆砌出一脸快乐的表情,下楼来到门厅里。 此时的总理府,宛若一座花的海洋,门厅里摆放着棕榈树和具有异国情调的植物。仆人们站在门旁,身穿有银色肩绶的华丽制服,胸佩勋章。副官、联络官,希特勒的私人卫队和他的飞行大队的飞行员们站在中间,还有身穿黑色党卫军制服、腰扎刚发的模仿威廉二世亲兵皮带的旗卫队队员。旗卫队的军官和国防军的军官一样,肩着绶带,腰扎阅兵腰带。 门厅里,希特勒的副官布吕克纳代表私人参谋部的所有成员,向希特勒表示祝贺,然后,仪仗院里,军乐队开始了演奏。 担任此次阅兵礼仪官的党卫军副帅海德里希上将将饰有金丝的帽子和手套递给了希特勒,随后打个手势让音乐停止。 仪仗院里,柏林守备部队富有传统的依仗营一个连队登台了,身着陆军阅兵制服的指挥官下令“持枪”,希特勒出现在门口,仪仗营营长行法西斯礼,进行汇报。 乐队开始演奏《德意志高于一切》,纳粹党歌《霍斯特.魏瑟尔之歌》,还有希特勒最喜欢的曲目《巴登魏勒进行曲》,这时党卫军一号人物希莱姆率领他麾下一干将领和幕僚,乘坐两辆大轿车来到了总理府。他们身着党卫军的阅兵制服,头戴黑钢盔。希特勒接受了已经明显分为两派的希莱姆和海德里希统帅的党卫军将领的祝贺,并同他们一起从仪仗院来到威廉街。在这里,他站在他的梅塞德斯车里,检阅了党卫军和警察部队。 然后希特勒返回总理府,戈林、赫斯、戈培尔、里宾特洛甫、诺伊拉特、凯特尔和纳粹德国其他大人物都来了。戈林全身上下挂满了勋章,除了德国的荣誉勋章,今天他还佩戴了瑞典国王授予他的最高勋章,以及西班牙弗朗哥因德国空军在西班牙内战中的援助而授予的金羊毛勋章。众人纷纷向希特勒表示祝贺,热情地向他表示忠诚。 轮到给希特勒送生日礼物了,克虏伯、容克、亨克尔、蒂森、西门子、大众、奔驰、梅塞施密特等工业巨头们的坦克、大炮、飞机和战舰的模型,在礼品中占有特别的地位,另外还有一只带有电子灯的“齐格菲防线”的模型,所有这些是第三帝国实力和精神的象征。 希特勒很喜欢这些礼物,欣赏了许久,随后带着全体人员离开总理府,前往勃兰登堡大门。 希特勒的防弹黑色大轿车的角上插着万字旗和四只鹰的元首旗。 国防军在勃兰登堡大门外接受检阅,希特勒挺身站在车上,举着胳膊检阅排在柏林动物园前的队伍。柏林技术学院前面的广场上,建起了阅兵台,希特勒在这里下车,在场的外国外交官和武官纷纷起立。 希特勒、戈林、赫斯、希莱姆、戈培尔、海德里希、里宾特洛甫、、诺伊拉特、凯特尔和希特勒的副官们,在检阅台上一顶带金色流苏的红色丝绒华盖下就座。 检阅开始了。希特勒走上元首检阅台,向下面的大街望去。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旗兵营,他们在希特勒面前垂下旗帜,来宾全体起立,乐队演奏起了《德意志高于一切》和纳粹党歌《霍斯特.魏瑟尔之歌》。跟在旗阵后面的是步兵,士兵们身着掩护服,拍着整齐的队伍大步走过。然后是空军和海军陆战队的部队。特别吸引人的是身着行军服、头戴钢盔的空降兵,这是他们头一回参加检阅。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摩托化步兵纵队占据了整个街道,重型炮隆隆驶过,马达声和一队号手的号角声交杂在一起。一会儿骑兵出场了,然后是坦克碾过。最后,一个由s3高空侦察机、bf109、a26、蚊式战斗机和ju87轰炸机组成的混编飞行部队,从人们头顶轰鸣而过。 希特勒眼里闪烁着胜利的光芒,他情绪兴奋地返回总理府,跟在他身后的是一条长长的车队,满载着受邀去总理府赴宴的客人们。他们都是部长、帝国领袖、省党部头目、保安处和党卫军领袖、飞行中队和国家社会党摩托化军团的将领及军方总司令部的代表。 这一天德国所表现出的强大军力,震慑了整个欧洲,应邀出席阅兵式的英国首相张伯伦和法国总理达拉第连夜展开密商,决定在以后的外交中不再对德国妥协,同时,英法两国开始秘密扩军备战。 第二次世界大战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第一五四七章 倒计时 第一五四七章倒计时 第二天,安毅在乌拉尔斯克以西五十公里的奥布希塞尔特丘陵,再次见识到了相同的壮观的一幕。 据黄应武介绍,两个集团军共六个师,分布在三百公里的战线上,类似的小山将修建一百个,每三公里就有一座类似堡垒一样坚固的水泥山,这样浩大的工程,对钢材和水泥的需求是极为巨大的,好在苏联在乌拉尔斯克也有一座年产钢五十万吨的钢铁厂,同时乌拉尔斯克依托方便快捷的铁路,后方的钢铁和水泥可以源源不断地送到,因此整个工事的抢修还是很快的。 巡视完防线,一行人来到后方一个三百多米高的山岗上俯瞰。看到远近连绵一片的壮观劳动景象,安毅笑着向黄应武打趣:“鹦鹉,你这个政治部主任当得不合格啊,你不觉得少了一些东西吗?” 黄应武耸耸肩:“文工团嘛,可是你都把她们留在蒙古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魔法师,手一动就变出一些活蹦乱跳能歌善舞的姑娘出来......” 安毅瞪了黄应武一眼:“胡说,谁说只有姑娘们来了才能鼓舞士气?我相信你住院期间和接手总政治部副主任工作后也看了抗战以来我们的经验汇总,难道你忘记我们在上海的经验了吗?这条防线上,起码应该安装九百个高音喇叭,工作时可以放一些鼓舞人心的音乐,鼓励军心士气,然后播报一下抗日新闻,讲解一下国际大势,这样不是照样能起到文工团的作用吗?等到作战时,就对老毛子展开攻心作战,可谓一举多得!这里是战区,一门心思想着女人们到前线来慰问演出,亏你说得出口!” 黄应武脸色通红:“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整天忙得晕天晕地的,根本没想到那么多,我回去后马上就办理此事。” 安毅点点头,又道:“还有,这条防线后面,应该再修几排铁轨,我们在这里布置两到三列装甲列车,关键时刻,用列车炮轰他狗娘养的。在铁轨后面,再布置两到三个装甲旅,关键时刻,对敌人实行反突击。我就不信,如此严密的防守体系,苏联人还能突破过来!” 黄应武连连点头,随即为难地说:“后面这两条都不是我能做主的,得老大你来帮忙解决才行!” 安毅道:“装甲部队暂时没有,所有的精锐已经调到了南线,他们得配合远东军尽快消灭盘踞中亚境内的苏军,不过装甲列车我可以想办法帮忙解决......嗯,回头我就向远东方面订购,远东截留了不少苏联人的火车头,只需安装好装甲和火炮,便可以投入使用,估计一个月内就可以搞定。看来得加快工兵调动的速度,否则无法按期完成防御工事和铁路的修建。” 黄应武大喜过望:“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我相信有了这么多举措,等到苏联人发起进攻的时候,会大吃一惊的。” 安毅从望远镜里突然看到工地上许多哈萨克族人在用骆驼帮忙运送土石,把望远镜递给黄应武,奇怪地问道:“怎么会有哈萨克人?你们就不怕中间混入苏联人的奸细?” 黄应武笑道:“不怕不怕,我们实行分田到户的政策后,还减免了税收和公粮,在哈萨克各族中引发轰动,几乎每一个人都对我们感恩戴德,发誓要与我们一起抵御残暴的莫斯科政权的欺压。苏联的户籍制度非常严格,我们几乎没花费多少气力,就建立起了从基层到军管会的各级政权组织,民众保卫革命成果的积极性空前高涨,纷纷拖家带口支援前线,主动加入到我们的工事构筑活动中来!” 安毅高兴地说:“好啊!土地政策果然是打开哈萨克斯坦的一把金钥匙,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效果很理想,希望能够继续保持和发扬。嘱咐民运总队的干部,民族问题无小事,以后发现任何有可能导致民族纠纷的矛盾,都必须上报军管会,其中的优秀经验要向全军进行推广!” 安毅的机要秘书梁子华中校骑着马匆匆而来,在山脚下翻身下马,快速攀援上山,来到堵在路口冷静观察环境的沈凤道身边,递给他一封电报,沈凤道收下后并没有看是什么内容,挥挥手示意梁子华离去,待安毅和黄应武说完话,才走到安毅身边,递给他电文。 安毅看完后神色古怪,把电文塞到沈凤道手里:“老沈,鹦鹉,你们也看看吧!” 黄应武凑到沈凤道身边,看了几眼,异常兴奋:“老大,这是好事啊!吴庭艳秘密出使欧洲进行外交努力,能够取得这样的成果,可喜可贺!” 沈凤道看到后心中也是一阵欢喜,但抬起头看到安毅微蹙的眉头,奇怪地问道:“怎么,你对德国、意大利建交好像不太开心?” 安毅苦笑道:“照理我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毕竟有两个主权国家愿意承认南华并与我们建交,我们作为一个新生的政权,应该感到骄傲自豪才是!可是,德国和意大利是目前欧洲不确定因素,是两个大火药桶,未来挑起世界大战的必然是这两个国家,若是与德意走得太近,甚至被拉上德意轴心,那就麻烦了!不过,现在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黄应武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建交和选择阵营是两回事,我们需要的只是国际社会的承认。说不一定德意这一承认,会带来连锁反应,使得中立国家纷纷与我们建交,等到超过一定数量的国家承认我们,我们就占据主动了,若是美国再闻风而动,那么我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安毅点点头:“希望如此吧。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很快德意会派出外交人员到新京,吴子良会进行妥善处理,我们现在只需把中亚的战事打好,就是对南华外交工作最好的支持!” 安毅返回乌拉尔斯克的时候,再次收到一条惊人的电报:美国国务卿贸易政策特别助理埃德明斯特带着一个人数达到十六人的考察团,于两个小时前乘坐客轮抵达海防港,秘密对南华展开考察。 安毅思索再三,搞不清楚美国人此来何事。现在,菲律宾叛乱基本上平息,在剿灭叛乱中,驻菲美军战死一千二百多人,受伤两千多人,引发美国国内又一波反战狂潮。驻菲美军已经接到调令,撤离菲律宾,今后美国将不会再在菲律宾驻军,防务由菲律宾军队自行负责。美军指挥官麦克阿瑟将军用退役表示抗议,目前已经被菲律宾总统奎松聘请为菲军总司令,全权负责菲律宾军队的事务。 美国现在深受经济危机影响,截止三月底,失业人数已达一千三百万人,很快就要接近一九三三年罗斯福上台前的失业数据。由于没有订单,现在美国半数工厂无法开工,罗斯福的日子不好过。 莫非――美国看重了南华的市场,准备与南华建交? 安毅的心突然怦怦跳了起来,如果美国真的雨南华建交,那影响之大无与伦比,至少美元经济区的国家,都会与南华建立外交关系,这将从根本上改变南华在国际上的处境。 ...... 德国,柏林,总理府。 今天是希特勒四十九岁生日,德国将在首都柏林举行盛大的阅兵式,以威慑英国和法国,迫使其在波兰问题上让步。 一大早希特勒就穿上褐色的纳粹党制服,但是,作为国防军总司令的他没有选平时的腰带,而是选了德国将军的金色仪仗带。 希特勒在卧室的镜子前站了很久,像个虚荣的女人一样端详他的形象。他不停地将上装拉直,然后脸上堆砌出一脸快乐的表情,下楼来到门厅里。 此时的总理府,宛若一座花的海洋,门厅里摆放着棕榈树和具有异国情调的植物。仆人们站在门旁,身穿有银色肩绶的华丽制服,胸佩勋章。副官、联络官,希特勒的私人卫队和他的飞行大队的飞行员们站在中间,还有身穿黑色党卫军制服、腰扎刚发的模仿威廉二世亲兵皮带的旗卫队队员。旗卫队的军官和国防军的军官一样,肩着绶带,腰扎阅兵腰带。 门厅里,希特勒的副官布吕克纳代表私人参谋部的所有成员,向希特勒表示祝贺,然后,仪仗院里,军乐队开始了演奏。 担任此次阅兵礼仪官的党卫军副帅海德里希上将将饰有金丝的帽子和手套递给了希特勒,随后打个手势让音乐停止。 仪仗院里,柏林守备部队富有传统的依仗营一个连队登台了,身着陆军阅兵制服的指挥官下令“持枪”,希特勒出现在门口,仪仗营营长行法西斯礼,进行汇报。 乐队开始演奏《德意志高于一切》,纳粹党歌《霍斯特.魏瑟尔之歌》,还有希特勒最喜欢的曲目《巴登魏勒进行曲》,这时党卫军一号人物希莱姆率领他麾下一干将领和幕僚,乘坐两辆大轿车来到了总理府。他们身着党卫军的阅兵制服,头戴黑钢盔。希特勒接受了已经明显分为两派的希莱姆和海德里希统帅的党卫军将领的祝贺,并同他们一起从仪仗院来到威廉街。在这里,他站在他的梅塞德斯车里,检阅了党卫军和警察部队。 然后希特勒返回总理府,戈林、赫斯、戈培尔、里宾特洛甫、诺伊拉特、凯特尔和纳粹德国其他大人物都来了。戈林全身上下挂满了勋章,除了德国的荣誉勋章,今天他还佩戴了瑞典国王授予他的最高勋章,以及西班牙弗朗哥因德国空军在西班牙内战中的援助而授予的金羊毛勋章。众人纷纷向希特勒表示祝贺,热情地向他表示忠诚。 轮到给希特勒送生日礼物了,克虏伯、容克、亨克尔、蒂森、西门子、大众、奔驰、梅塞施密特等工业巨头们的坦克、大炮、飞机和战舰的模型,在礼品中占有特别的地位,另外还有一只带有电子灯的“齐格菲防线”的模型,所有这些是第三帝国实力和精神的象征。 希特勒很喜欢这些礼物,欣赏了许久,随后带着全体人员离开总理府,前往勃兰登堡大门。 希特勒的防弹黑色大轿车的角上插着万字旗和四只鹰的元首旗。 国防军在勃兰登堡大门外接受检阅,希特勒挺身站在车上,举着胳膊检阅排在柏林动物园前的队伍。柏林技术学院前面的广场上,建起了阅兵台,希特勒在这里下车,在场的外国外交官和武官纷纷起立。 希特勒、戈林、赫斯、希莱姆、戈培尔、海德里希、里宾特洛甫、、诺伊拉特、凯特尔和希特勒的副官们,在检阅台上一顶带金色流苏的红色丝绒华盖下就座。 检阅开始了。希特勒走上元首检阅台,向下面的大街望去。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旗兵营,他们在希特勒面前垂下旗帜,来宾全体起立,乐队演奏起了《德意志高于一切》和纳粹党歌《霍斯特.魏瑟尔之歌》。跟在旗阵后面的是步兵,士兵们身着掩护服,拍着整齐的队伍大步走过。然后是空军和海军陆战队的部队。特别吸引人的是身着行军服、头戴钢盔的空降兵,这是他们头一回参加检阅。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摩托化步兵纵队占据了整个街道,重型炮隆隆驶过,马达声和一队号手的号角声交杂在一起。一会儿骑兵出场了,然后是坦克碾过。最后,一个由s3高空侦察机、bf109、a26、蚊式战斗机和ju87轰炸机组成的混编飞行部队,从人们头顶轰鸣而过。 希特勒眼里闪烁着胜利的光芒,他情绪兴奋地返回总理府,跟在他身后的是一条长长的车队,满载着受邀去总理府赴宴的客人们。他们都是部长、帝国领袖、省党部头目、保安处和党卫军领袖、飞行中队和国家社会党摩托化军团的将领及军方总司令部的代表。 这一天德国所表现出的强大军力,震慑了整个欧洲,应邀出席阅兵式的英国首相张伯伦和法国总理达拉第连夜展开密商,决定在以后的外交中不再对德国妥协,同时,英法两国开始秘密扩军备战。 第二次世界大战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第一五四八章 新经济秩序 第一五四八章新经济秩序 美国人埃德明斯特在海防市用随身携带的美元和法郎,在一家快餐店支付午餐费时遭遇到了尴尬,营业员拒绝接受外币,表示南华境内只允许使用华元,餐厅私自收受外币是违法行为,要受到法律制裁。 埃德明斯特急了,连忙询问如何才能兑换到可以支付的华元? 营业员礼貌地介绍,其实在港口区那里便可以自由兑换华元,此外遍布海防市各街区的银行,也可以进行自由兑换。而且由于华元汇率直接与美元及黄金挂钩,不需要额外计算,兑换起来非常方便。 埃德明斯特留下一名代表团成员在快餐店作为抵押,然后来到餐馆右侧五十米的一个标示有大大的的英文industrindercialbank(工商银行)的银行营业点。营业点的经理热情地接待了来宾,在以一比十的比率兑换了五万美金作为在南华境内花销后,经理告诉了美国人现在南华正在进行的一些列货币改革措施,听得埃德明斯特和其随员连连点头。 进入四月中旬后,南华中央银行正式发行华元。 为了巩固华元的阵地,统一币制,维护币值,稳定社会物价,南华中央政府明令各地金融机构收兑南华境内流通的川南银行发行的纸币和大洋,并按照比价不限数量收兑法郎和安南币。同时,还禁止英镑、美元等外国货币在南华市场流通和私下买卖,外汇统一由国家经营管理,华元与外币的兑换以一美元兑换十华元、对黄金兑换为一华元兑换0.08克的基本比率,外国人到南华投资或者消费,需要到金融机构兑换华元,而南华资本家要购买外国商品,则需要到金融机构以华元兑换外汇,严厉打击金银外币投机,严禁金银流通和私下买卖。 身为专业人士的经理礼貌告知,华元的发行遵循了三个基本原则,其一是坚持经济发行,反对财政发行;其二是坚持计划发行,反对盲目发行;其三是坚持由中央集中统一发行,反对分散发行。也就是说,华元的发行权只属于国家。中央政府根据每年的经济情况,确定当年的货币发行计划,核定年度发行限额,授权中央银行按照发行指令的要求集中统一发行华元。中央银行为全国唯一货币发行机关,垄断货币发行业务,华元在南华及安控区的唯一合法性和独立自主的国家货币地位不许任何侵犯。 通过谈话,埃德明斯特还了解到,华元实行了一套货币发行和信贷调拨调控机制,实行“发行库”和“存款保证金”制度。发行库比照银行的机构体制,相应设立总库、分库、支库三级和保管点,按照规定职责办理发行调拨业务,具有完全独立自主性,各级发行库的机构与业务都是垂直领导,逐级向上级发行库负责,总库只对中央政府委员会和政务院负责,发行库保管的华元票券,叫做发行基金,存放在分支库的发行基金只是代总库保管,发行基金的动用只属于国家,下级发行库只能凭上级发行库签发的命令办理出库,严禁任何机构和个人擅自动用,违者要受到法律制裁,各地银行所需华元现金,只能凭上级发行库核准的出库命令向指定的发行库去领取,各地银行每天所收现金,超过其业务库存限的,都要及时向当地发行库缴纳,以便进行灵活调拨,调节市场需要。 而存款保证金则是各商业银行为保证客户提取存款和资金清算需要而准备的在中央银行的存款,是限制商业银行信贷扩张和保证客户提取存款和资金清算需要而准备的资金,其比例通常是由中央银行决定。 由于南华中央银行是华元的发行中心,各项华元的收支都以银行为起点和终点,通过各种社会、经济活动所形成的渠道,在市场流通上发挥货币职能作用。华元的投放渠道主要渠道有:一.工资投放,国家企事业单位和政府机关、学校、部队、团体、集体和私人经济组织向银行提取现金,支付职工工资、奖金津贴和各项劳务支出;二.收购投放。商业、外贸、合作联社等经济体收购农副产品、手工业品、工矿产品、废旧物资及收兑金银等支出;三.各经济体的管理费用;四.财政信用投放,包括发放农业贷款和救济款、提取储蓄存款等等。华元的回收渠道多种多样,不过主要还是依靠储蓄回笼,也就是工厂企业和个人把现金存入银行,此外就是各种税收、财务收费、规费、罚款及预算外收入等等。 这次交流,让埃德明斯特受益匪浅,返回餐厅用华元支付午餐费用后,一行人便在海防找了家新开业不久的酒店住下。 酒店主是一位取得了南华国籍的法国人,看到美国客人造访,非常热情,邀请客人来到酒店的咖啡厅,免费享受下午茶。埃德明斯特正想了解南华的情况,欣然允诺。在与法国主人的攀谈中,再次对南华的经济政策有了深入的了解。 “南华这里很不错,工业建设紧张有序,农业改革步步深入,还有一个强而有力、处事果断的中央政府,治安环境良好,比起乱糟糟的巴黎、马赛等城市,我觉得这里更让人留恋!” 酒店主情不自禁地加入了自己的主管臆断。 在亲切的交谈中,一位住宿在酒店的犹太人金融学者加入了进来。米埃尔.多福原本是苏台德地区的犹太人,今年一月跟随族人来到南华,根据特长,目前供职于叙府研究院,听了酒店主的话,不无感慨地说: “不得不承认,南华政府的领导人确实很有能力,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华元的推出会在投机资本的打压下迅速夭折,没想到那么快就度过了难关,抛开政治层面,这一点倒是和希特勒的纳粹政府有共通之处。” 同样是犹太人的埃德明斯特敢兴趣地问道:“米埃尔先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你生出如此感慨?” 米埃尔.多福微微一笑,把自己所了解到的情况一一告知。 埃德明斯特这才明白,原来华元的发行,刺激了南华境内部分投机资本的敏感神经,特别是私人钱庄,他们感觉自身生存受到严重威胁,于是开始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在黑市中恶意炒作金银和外汇,导致华元发行的头几天,迅速贬值。 在这种情况下,南华中央政府紧急制定了《货币法》,宣布禁止金、银、外币自由流通,由中央银行负责收兑,对商业机构使用银元、黄金和外币进行黑市投机的活动,坚决予以取缔和打击,全国先后查封了参与恶意炒作和投机的221家钱庄,对其余的钱庄采取政府全资收购改造成工商、农业、建设、交通四大银行的营业网点,避免私人钱庄在华元推行中捣乱。同时,对高利贷等非法信用机构坚决予以取缔,确保金融秩序稳定。 现在的南华,依托川南和滇南,还有欧氏财团、香港南华集团、洪兴社等外贸通道,纱布、食盐、肉类等供应根本不愁,再加上南华境内已经收获了一季粮食,库存充足,炒作资本面对政府的敞开供应,犹如雪狮子向火,瞬间消融,连丁点儿抵抗的力度都没有,南华政府几乎兵不血刃便摧毁了投机资本,现在南华金融秩序井然,一丝一毫也看不出这是个新生的国度,经济状况竟然比一些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还要良好。 埃德明斯特连连赞叹,称南华政府应对迅速,并具有强烈的针对性,看得出来,这个新生的国度的领导人非常优秀。随后,埃德明斯特询问米埃尔.多福到海防来的原因。 米埃尔.多福坦率地告知,他次来只要是利用休假的机会购买将于明日发行的一批政府债券。 原来,为了维持币值稳定,南华政府开始发行国家公债,以美元和黄金实际比率计价,年息10%,分五年还清。要知道,对内部而言,人民购买公债,比起币值下跌后其下跌部分全部损失而言,购买公债可以得到本息,相对有利。就外部而言,南华政府拥有川南和滇南庞大的工业基础,再加上南华庞大的资源,在支付方面绝对没有问题。因此,公债一经推出,立即供不应求,南华境内由银行承销的每一批债券上市,都迅速引来追捧。 由于南华中央政府根据各地的实际情况,投放市场的债券的先后和数量也不一样,作为直辖市的海防,争取到的销售份额多一些,个人的限购额度高一些,发行的时间也提前一些。 米埃尔.多福准备在南华吃掉一批债券,然后返回叙府后,还将吃进一批,他的目标是旅馆附近的那家建设银行支行营业点的债券扫荡工作。明日凌晨两点,他就会前去银行门前排队,这样明天早上银行开门时,他就能以最快速度进入银行,获得每人限额十万华元的购买机会(一般地区为五万),以年息百分之十计算,他每年都可以获得一万华元的稳定受益,如果在此期间华元贬值,根据华元与美元和黄金的实际兑换比率,得到的收益还要增多。 米埃尔.多福笑着说,目前这种债券在中国国内销售十分火爆,资本家纷纷抢购,被誉为华金,在债券发行几天前,就有人开始在银行前排队,在叙府他没有多少把握能够购买到,所以利用休假的机会,前来海防购买。他说南华政府有一个计划,若是美国与南华建交,则把公债发行到美国去,让美国资本家也从中受益。 埃德明斯特非常感兴趣,这已经是他在多个场合听到华元与美元、黄金挂钩的事情了,对于南华政府没有选择与英镑及法郎挂钩,有着莫名的好感。 随后,埃德明斯特询问了法国酒店主税收方面的情况。 酒店主告知,为了确保经济建设稳定快速发展,保证财政收入稳定,南华政府废除了法属安南殖民政府多达一百二十六种税收的苛捐杂税,取之以新的十八个税种替代,包括印花税、增值税、营业税、资源税、契税、教育费附加税、土地使用税、房产税、城乡和道路维护建设税、消费税、车辆购置税、车船税、烟叶税、关税、船舶吨税、固定资产投资方向调节税、企业所得税、个人所得税,其中十六个税种由税务部门负责征收,关税和船舶吨税由海关征收,进口货物的增值税、消费税由海关部门代征。这些税种,对现在南华以农业经济为主体的社会影响不大,而且由于取消了农业税和上缴公粮,深受农民拥戴。 就经营酒店而言,法国经营者需要交纳百分之三的营业税,同时按照营业税的百分之七缴纳城乡和道路建设税,以营业税的百分之三缴纳教育费附加税,按照注册资本和账簿实收资本万分之五收取印花税,按25000元和75000元为界限,以营业收入15%、25%、34%三档税率缴纳企业所得税,此外就是发放工资代扣代缴个人所得税。 听完介绍,埃德明斯特明白南华已经有了非常完善的金融财政及税收体系,极大地方便了美国资本的进入。 第一五四八章 新经济秩序 第一五四八章新经济秩序 美国人埃德明斯特在海防市用随身携带的美元和法郎,在一家快餐店支付午餐费时遭遇到了尴尬,营业员拒绝接受外币,表示南华境内只允许使用华元,餐厅私自收受外币是违法行为,要受到法律制裁。 埃德明斯特急了,连忙询问如何才能兑换到可以支付的华元? 营业员礼貌地介绍,其实在港口区那里便可以自由兑换华元,此外遍布海防市各街区的银行,也可以进行自由兑换。而且由于华元汇率直接与美元及黄金挂钩,不需要额外计算,兑换起来非常方便。 埃德明斯特留下一名代表团成员在快餐店作为抵押,然后来到餐馆右侧五十米的一个标示有大大的的英文industrindercialbank(工商银行)的银行营业点。营业点的经理热情地接待了来宾,在以一比十的比率兑换了五万美金作为在南华境内花销后,经理告诉了美国人现在南华正在进行的一些列货币改革措施,听得埃德明斯特和其随员连连点头。 进入四月中旬后,南华中央银行正式发行华元。 为了巩固华元的阵地,统一币制,维护币值,稳定社会物价,南华中央政府明令各地金融机构收兑南华境内流通的川南银行发行的纸币和大洋,并按照比价不限数量收兑法郎和安南币。同时,还禁止英镑、美元等外国货币在南华市场流通和私下买卖,外汇统一由国家经营管理,华元与外币的兑换以一美元兑换十华元、对黄金兑换为一华元兑换0.08克的基本比率,外国人到南华投资或者消费,需要到金融机构兑换华元,而南华资本家要购买外国商品,则需要到金融机构以华元兑换外汇,严厉打击金银外币投机,严禁金银流通和私下买卖。 身为专业人士的经理礼貌告知,华元的发行遵循了三个基本原则,其一是坚持经济发行,反对财政发行;其二是坚持计划发行,反对盲目发行;其三是坚持由中央集中统一发行,反对分散发行。也就是说,华元的发行权只属于国家。中央政府根据每年的经济情况,确定当年的货币发行计划,核定年度发行限额,授权中央银行按照发行指令的要求集中统一发行华元。中央银行为全国唯一货币发行机关,垄断货币发行业务,华元在南华及安控区的唯一合法性和独立自主的国家货币地位不许任何侵犯。 通过谈话,埃德明斯特还了解到,华元实行了一套货币发行和信贷调拨调控机制,实行“发行库”和“存款保证金”制度。发行库比照银行的机构体制,相应设立总库、分库、支库三级和保管点,按照规定职责办理发行调拨业务,具有完全独立自主性,各级发行库的机构与业务都是垂直领导,逐级向上级发行库负责,总库只对中央政府委员会和政务院负责,发行库保管的华元票券,叫做发行基金,存放在分支库的发行基金只是代总库保管,发行基金的动用只属于国家,下级发行库只能凭上级发行库签发的命令办理出库,严禁任何机构和个人擅自动用,违者要受到法律制裁,各地银行所需华元现金,只能凭上级发行库核准的出库命令向指定的发行库去领取,各地银行每天所收现金,超过其业务库存限的,都要及时向当地发行库缴纳,以便进行灵活调拨,调节市场需要。 而存款保证金则是各商业银行为保证客户提取存款和资金清算需要而准备的在中央银行的存款,是限制商业银行信贷扩张和保证客户提取存款和资金清算需要而准备的资金,其比例通常是由中央银行决定。 由于南华中央银行是华元的发行中心,各项华元的收支都以银行为起点和终点,通过各种社会、经济活动所形成的渠道,在市场流通上发挥货币职能作用。华元的投放渠道主要渠道有:一.工资投放,国家企事业单位和政府机关、学校、部队、团体、集体和私人经济组织向银行提取现金,支付职工工资、奖金津贴和各项劳务支出;二.收购投放。商业、外贸、合作联社等经济体收购农副产品、手工业品、工矿产品、废旧物资及收兑金银等支出;三.各经济体的管理费用;四.财政信用投放,包括发放农业贷款和救济款、提取储蓄存款等等。华元的回收渠道多种多样,不过主要还是依靠储蓄回笼,也就是工厂企业和个人把现金存入银行,此外就是各种税收、财务收费、规费、罚款及预算外收入等等。 这次交流,让埃德明斯特受益匪浅,返回餐厅用华元支付午餐费用后,一行人便在海防找了家新开业不久的酒店住下。 酒店主是一位取得了南华国籍的法国人,看到美国客人造访,非常热情,邀请客人来到酒店的咖啡厅,免费享受下午茶。埃德明斯特正想了解南华的情况,欣然允诺。在与法国主人的攀谈中,再次对南华的经济政策有了深入的了解。 “南华这里很不错,工业建设紧张有序,农业改革步步深入,还有一个强而有力、处事果断的中央政府,治安环境良好,比起乱糟糟的巴黎、马赛等城市,我觉得这里更让人留恋!” 酒店主情不自禁地加入了自己的主管臆断。 在亲切的交谈中,一位住宿在酒店的犹太人金融学者加入了进来。米埃尔.多福原本是苏台德地区的犹太人,今年一月跟随族人来到南华,根据特长,目前供职于叙府研究院,听了酒店主的话,不无感慨地说: “不得不承认,南华政府的领导人确实很有能力,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华元的推出会在投机资本的打压下迅速夭折,没想到那么快就度过了难关,抛开政治层面,这一点倒是和希特勒的纳粹政府有共通之处。” 同样是犹太人的埃德明斯特敢兴趣地问道:“米埃尔先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你生出如此感慨?” 米埃尔.多福微微一笑,把自己所了解到的情况一一告知。 埃德明斯特这才明白,原来华元的发行,刺激了南华境内部分投机资本的敏感神经,特别是私人钱庄,他们感觉自身生存受到严重威胁,于是开始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在黑市中恶意炒作金银和外汇,导致华元发行的头几天,迅速贬值。 在这种情况下,南华中央政府紧急制定了《货币法》,宣布禁止金、银、外币自由流通,由中央银行负责收兑,对商业机构使用银元、黄金和外币进行黑市投机的活动,坚决予以取缔和打击,全国先后查封了参与恶意炒作和投机的221家钱庄,对其余的钱庄采取政府全资收购改造成工商、农业、建设、交通四大银行的营业网点,避免私人钱庄在华元推行中捣乱。同时,对高利贷等非法信用机构坚决予以取缔,确保金融秩序稳定。 现在的南华,依托川南和滇南,还有欧氏财团、香港南华集团、洪兴社等外贸通道,纱布、食盐、肉类等供应根本不愁,再加上南华境内已经收获了一季粮食,库存充足,炒作资本面对政府的敞开供应,犹如雪狮子向火,瞬间消融,连丁点儿抵抗的力度都没有,南华政府几乎兵不血刃便摧毁了投机资本,现在南华金融秩序井然,一丝一毫也看不出这是个新生的国度,经济状况竟然比一些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还要良好。 埃德明斯特连连赞叹,称南华政府应对迅速,并具有强烈的针对性,看得出来,这个新生的国度的领导人非常优秀。随后,埃德明斯特询问米埃尔.多福到海防来的原因。 米埃尔.多福坦率地告知,他次来只要是利用休假的机会购买将于明日发行的一批政府债券。 原来,为了维持币值稳定,南华政府开始发行国家公债,以美元和黄金实际比率计价,年息10%,分五年还清。要知道,对内部而言,人民购买公债,比起币值下跌后其下跌部分全部损失而言,购买公债可以得到本息,相对有利。就外部而言,南华政府拥有川南和滇南庞大的工业基础,再加上南华庞大的资源,在支付方面绝对没有问题。因此,公债一经推出,立即供不应求,南华境内由银行承销的每一批债券上市,都迅速引来追捧。 由于南华中央政府根据各地的实际情况,投放市场的债券的先后和数量也不一样,作为直辖市的海防,争取到的销售份额多一些,个人的限购额度高一些,发行的时间也提前一些。 米埃尔.多福准备在南华吃掉一批债券,然后返回叙府后,还将吃进一批,他的目标是旅馆附近的那家建设银行支行营业点的债券扫荡工作。明日凌晨两点,他就会前去银行门前排队,这样明天早上银行开门时,他就能以最快速度进入银行,获得每人限额十万华元的购买机会(一般地区为五万),以年息百分之十计算,他每年都可以获得一万华元的稳定受益,如果在此期间华元贬值,根据华元与美元和黄金的实际兑换比率,得到的收益还要增多。 米埃尔.多福笑着说,目前这种债券在中国国内销售十分火爆,资本家纷纷抢购,被誉为华金,在债券发行几天前,就有人开始在银行前排队,在叙府他没有多少把握能够购买到,所以利用休假的机会,前来海防购买。他说南华政府有一个计划,若是美国与南华建交,则把公债发行到美国去,让美国资本家也从中受益。 埃德明斯特非常感兴趣,这已经是他在多个场合听到华元与美元、黄金挂钩的事情了,对于南华政府没有选择与英镑及法郎挂钩,有着莫名的好感。 随后,埃德明斯特询问了法国酒店主税收方面的情况。 酒店主告知,为了确保经济建设稳定快速发展,保证财政收入稳定,南华政府废除了法属安南殖民政府多达一百二十六种税收的苛捐杂税,取之以新的十八个税种替代,包括印花税、增值税、营业税、资源税、契税、教育费附加税、土地使用税、房产税、城乡和道路维护建设税、消费税、车辆购置税、车船税、烟叶税、关税、船舶吨税、固定资产投资方向调节税、企业所得税、个人所得税,其中十六个税种由税务部门负责征收,关税和船舶吨税由海关征收,进口货物的增值税、消费税由海关部门代征。这些税种,对现在南华以农业经济为主体的社会影响不大,而且由于取消了农业税和上缴公粮,深受农民拥戴。 就经营酒店而言,法国经营者需要交纳百分之三的营业税,同时按照营业税的百分之七缴纳城乡和道路建设税,以营业税的百分之三缴纳教育费附加税,按照注册资本和账簿实收资本万分之五收取印花税,按25000元和75000元为界限,以营业收入15%、25%、34%三档税率缴纳企业所得税,此外就是发放工资代扣代缴个人所得税。 听完介绍,埃德明斯特明白南华已经有了非常完善的金融财政及税收体系,极大地方便了美国资本的进入。 第一五四九章 遭遇战 第一五四九章遭遇战 四天前,叶成和李金龙率部抵达克孜勒奥尔达。 强攻卡拉套山不下、正感手头兵力不足的远东军中路军左翼司令官安德列斯上将大喜过望,请求盟友主动承担起重任,沿咸海南下,穿越图兰低地的沙漠和戈壁,进入乌兹别克作战,牵制苏军的有生力量。 如今远东军三路大军,右路困顿于楚伊利山,中路在卡拉套山受阻,左路沿里海南下,目前已经进军至土库曼斯坦境内,但在库兰达格山与切林克雷高原一带受到苏军顽强阻击。苏军的补给线主要是依靠土库曼斯坦的里海沿岸港口城市土库曼巴希,因此苏军在这一线集结重兵,与左路军展开连番激战。 原本按照计划,左路军司令伊绍夫上将拿下土库曼斯坦后,会率部由西向东攻击,占领土库曼首都阿什哈巴德,然后再进入乌兹别克作战,但现在由于战事陷入僵持,乌兹别克境内反倒出现兵力真空,苏军在那里积蓄了重兵,一旦让其完成集结,不管是沿咸海北上截断中亚铁路,还是向西攻击里海,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帮人就是帮自己,叶成和李金龙爽快地接下了任务,随后率部南下作战。 四月二十七日早上十点,咸海边难得地起了雾,虽然由于附近都是沙漠和戈壁,水雾不太浓密,但能见度依然最多只能看清一百多米远的距离。 一支庞大的车队停留在一片绿洲的树林里,如果细心的话会发现,这些车辆全身布满装甲,有的全部装备履带,有的有着八个车轮,有的有着四个车轮,还有大量卡车和吉普车、越野车,涂满迷彩色的车身上,全部都有醒目的飞狐标志。 不用说,大家都明白这支部队的身份了。没错,他们就是叶成方面军的先头部队,第一坦克军直属装甲侦查营和第一坦克旅的混成部队。 从达克孜勒奥尔达一路南下,部队没有遇到什么战斗,迅速地穿过了克泽尔沙漠,进入了乌兹别克咸海东岸的绿洲区域。 这个时候,指挥该战斗群的第一坦克旅旅长陈般年少将正坐在自己的装甲指挥车里,一手夹着根香烟,一手拿着地图仔细观察。 由于部队一开始的行动过于迅速,再加上起雾的缘故,使得他率领的先头部队逐渐地与大部队脱节。这边绿洲面积很大,尤其让人惊讶的是,在这遍布沙漠和戈壁的边缘地带,竟然有一个上百平方公里的茂密丛林,经过与司令部联系,叶成要求他迅速侦查清楚周围的环境状况,最好弄清楚最近的城镇在哪里。 “旅长!” 一个通讯兵骑着摩托车,快速地来到装甲车前,下车后立正报告。陈般年跳下车,朝通讯兵回礼后匆匆问到:“派出去的侦察部队回来了吗?” “回来了,他们正在后面作战科的地图前汇总参详情报,马上就到!由于担心旅长着急,所以让我先回来报告!”通讯兵回答。 “好啊!” 陈般年丢下烟头,兴冲冲地道:“只要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就可以有针对性地做出计划和安排,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了。” 五分钟后,两辆六轮装甲车直直地开了过来。 “陈旅长!” 军直属侦查营营长高城少校跳下装甲车,朝陈般年行了一个军礼。“经过我们的侦察,我们已经弄清楚了周边的情况。”说到这里,高城展开了手中的地图,对陈般年介绍:“从这里往西南方向前进十公里,就是一条公路,沿着公路再往西南走三十五公里左右,就能够到达科尔诺卡扎克达里亚镇,那里是乌兹别克的一个重要屯兵地点。”顿了顿,高城继续说:“有一个问题,刚才我们的侦察部队在西南方发现了一队苏军的坦克。在这里!”一边说,高城一边在地图上指了指。 “坦克?” 听了高城的介绍之后,陈般年愣了一下。随后,他仔细看了看那标注有敌人位置的地图,神色严肃地问到: “对方都有什么坦克,实力如何?” 高城没有丝毫迟疑:“根据我们近距离的观测后发现,这部分苏军装备了苏联t26和bt7轻型坦克,还有ba-27装甲车。从数量上来看,他们一共有二十辆以上的坦克,超过二十辆装甲车。我认为这是苏军的一支侦察部队,此外我们还发现了十门反坦克战防炮,但是没有步兵伴随!” “苏军的侦察部队?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了高城的解释之后,斯陈般年陷入了沉思。“难道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行踪,特意跑过来侦察?这不可能啊!我们行动极为突然,事前就连我们自己也未想到会领到南下作战的任务。另外,若是发现了我们,他们应该派出大部队建立防线,而不是派出这样一支部队!” 于是陈般年继续问道:“对方有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比如建立环形防御阵地什么的?” “没有!” 高城想了想,摇摇头:“根据我们的观察,这支部队并未采取任何防御措施,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的部队排成了一列纵队,而且他们甚至没有派出警戒哨。我认为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 顿了顿,高城接着说到:“陈旅长,我建议我们应该避开他们,可以选择从靠近咸海边的小道,虽然要多绕三四公里,但是也可以到达公路,这样我们就不会被对方发现,进而通知他们的主力戒备了!” “不!到嘴的肥肉,不吃掉实在太可惜了!” 陈般年摆了摆手,然后说到:“这种送上门来的东西,不吃白不吃!我们打他一个突然袭击,他们未必便能反应过来!命令所有部队!检查武器,加满油料,摆出战斗队形,准备进攻!” 说完,陈般年扣上了迷彩钢盔帽,接着快步登上作战指挥车,通过车载指挥系统,大声下达命令:“弟兄们,我们进入中亚后第一次战斗来临了!全体注意!目标东南方两点钟。按照战斗队形,前进!” 很快,一队由豹式坦克打头阵的机械化部队,排成浩浩荡荡的三列纵队,快速地向前方的树林深处插了过去。 此时,距离陈般年率领的坦克部队大约十公里的地方,苏军一个加强侦查营正在休息,他们隶属于乌兹别克斯坦作战兵团,该兵团下辖三个军,三个军属炮兵团,三个军属独立高射炮兵营,三个军属工兵团,三个通讯营和若干其他部队,总兵力达十五万人,总共有一千二门火炮和九百多门迫击炮,是中亚境内一股强大的战略机动力量。 这个苏军加强侦查营接到的任务是在这片森林周围不停地侦查巡逻,若是发现远东军大举南下,即刻向上汇报,若是发现仅仅只是对方的侦察部队,则全部拿下,审讯出对方部队的番号,装备的坦克、装甲车和火炮的数量,为兵团作战提供参考。 今天早上这场大雾,让苏军丧失了警惕,认为在这样的浓雾天气,实在不宜行军,一旦在沙漠中迷失方向,那将是有死无生的结局,因此并未派出部队侦查。 半个小时以后,陈般年的第一坦克旅开进了距离对方只有两公里左右的距离,由于做了必要的消音处理,加上树林里树木的阻挡,苏军并未发现危机临近。 事先派出的侦察部队不断地反馈信息,陈般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部队的到来,苏军的坦克龟缩在一起,甚至没有设置战防炮阵地,于是在一瞬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派出第四摩步营营长陈杰少校率领第十五反坦克连和摩步连绕到对方的后面,切断对方逃跑的路线。而坦克一营进行侧翼攻击,自己率领坦克二营和三营,加上旅直属反坦克连和高射机枪连,攻击对方的正面。 任务很快就下达完毕,所有的坦克都开始启动,然后各自向自己预定的目标冲了过去。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 十分钟后,已经到达攻击位置的陈般年,一边拿着对话器,一边看着电子显示屏显示的敌军的动向,沉稳下达命令:“二营注意,十二点钟方向目标!目标,十门三七战防炮!听我命令!准备!开火!” “轰轰――” 一声声巨响从坦克的炮口处传了出来,接着苏军最前方的十辆卡车连带着拖在后面的十门三七战防炮被命中,瞬间,耀眼的火球吞没了整个炮身。殉爆的弹药产生的能量和弹片,把方圆数百平米的地方全部变为了人间地狱。 “各单位注意,目标三百五十米处的对方坦克和装甲车,校正距离,穿甲弹准备!放!”伴随着陈般年的命令,两个营六十辆坦克的火炮,迸发出强大的火焰。在威力巨大的50mmkwk39l/60型火炮的巨大威力下,十辆停在最前面的t26糟了秧。全重10.5吨,车全长4.88米,车全宽3.41米,车高2.41米,只有15米厚的装甲,根本不能抵御50毫米加农炮弹的攻击,所有的坦克都在豹式坦克的第一轮射击中全部报销。 “真该死!” 这个时候,苏军的指挥官才从惊讶中恢复了过来:“中国人!中国人来了!”他大声地叫着:“敌军是大部队,撤退!撤退!” 说完,苏军指挥官就跳上一辆由bt7轻型坦克改装的指挥车,迅速指示通讯员打开电台,把中国人进攻的消息传达给上级。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bt7指挥车的左右,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簇拥在周围的十两bt7坦克和二十五辆ba-27装甲车,还未来得及启动,便纷纷爆炸起火。剧烈的震动,让苏军的指挥官心神大震。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达声,苏军指挥官通过潜望镜观察,发现一排排的坦克如同幽灵一样出现在他的周围,炮塔上的飞狐标志显得异常的显眼,尤其是对方那黑黝黝的炮口,充满了杀伤力。 “完了!这下死定了!” 苏军指挥官发出绝望的惨叫,随后坦克车身剧烈震动,高温袭来,眼前一黑,瞬间失去意识。 第一五四九章 遭遇战 第一五四九章遭遇战 四天前,叶成和李金龙率部抵达克孜勒奥尔达。 强攻卡拉套山不下、正感手头兵力不足的远东军中路军左翼司令官安德列斯上将大喜过望,请求盟友主动承担起重任,沿咸海南下,穿越图兰低地的沙漠和戈壁,进入乌兹别克作战,牵制苏军的有生力量。 如今远东军三路大军,右路困顿于楚伊利山,中路在卡拉套山受阻,左路沿里海南下,目前已经进军至土库曼斯坦境内,但在库兰达格山与切林克雷高原一带受到苏军顽强阻击。苏军的补给线主要是依靠土库曼斯坦的里海沿岸港口城市土库曼巴希,因此苏军在这一线集结重兵,与左路军展开连番激战。 原本按照计划,左路军司令伊绍夫上将拿下土库曼斯坦后,会率部由西向东攻击,占领土库曼首都阿什哈巴德,然后再进入乌兹别克作战,但现在由于战事陷入僵持,乌兹别克境内反倒出现兵力真空,苏军在那里积蓄了重兵,一旦让其完成集结,不管是沿咸海北上截断中亚铁路,还是向西攻击里海,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帮人就是帮自己,叶成和李金龙爽快地接下了任务,随后率部南下作战。 四月二十七日早上十点,咸海边难得地起了雾,虽然由于附近都是沙漠和戈壁,水雾不太浓密,但能见度依然最多只能看清一百多米远的距离。 一支庞大的车队停留在一片绿洲的树林里,如果细心的话会发现,这些车辆全身布满装甲,有的全部装备履带,有的有着八个车轮,有的有着四个车轮,还有大量卡车和吉普车、越野车,涂满迷彩色的车身上,全部都有醒目的飞狐标志。 不用说,大家都明白这支部队的身份了。没错,他们就是叶成方面军的先头部队,第一坦克军直属装甲侦查营和第一坦克旅的混成部队。 从达克孜勒奥尔达一路南下,部队没有遇到什么战斗,迅速地穿过了克泽尔沙漠,进入了乌兹别克咸海东岸的绿洲区域。 这个时候,指挥该战斗群的第一坦克旅旅长陈般年少将正坐在自己的装甲指挥车里,一手夹着根香烟,一手拿着地图仔细观察。 由于部队一开始的行动过于迅速,再加上起雾的缘故,使得他率领的先头部队逐渐地与大部队脱节。这边绿洲面积很大,尤其让人惊讶的是,在这遍布沙漠和戈壁的边缘地带,竟然有一个上百平方公里的茂密丛林,经过与司令部联系,叶成要求他迅速侦查清楚周围的环境状况,最好弄清楚最近的城镇在哪里。 “旅长!” 一个通讯兵骑着摩托车,快速地来到装甲车前,下车后立正报告。陈般年跳下车,朝通讯兵回礼后匆匆问到:“派出去的侦察部队回来了吗?” “回来了,他们正在后面作战科的地图前汇总参详情报,马上就到!由于担心旅长着急,所以让我先回来报告!”通讯兵回答。 “好啊!” 陈般年丢下烟头,兴冲冲地道:“只要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就可以有针对性地做出计划和安排,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了。” 五分钟后,两辆六轮装甲车直直地开了过来。 “陈旅长!” 军直属侦查营营长高城少校跳下装甲车,朝陈般年行了一个军礼。“经过我们的侦察,我们已经弄清楚了周边的情况。”说到这里,高城展开了手中的地图,对陈般年介绍:“从这里往西南方向前进十公里,就是一条公路,沿着公路再往西南走三十五公里左右,就能够到达科尔诺卡扎克达里亚镇,那里是乌兹别克的一个重要屯兵地点。”顿了顿,高城继续说:“有一个问题,刚才我们的侦察部队在西南方发现了一队苏军的坦克。在这里!”一边说,高城一边在地图上指了指。 “坦克?” 听了高城的介绍之后,陈般年愣了一下。随后,他仔细看了看那标注有敌人位置的地图,神色严肃地问到: “对方都有什么坦克,实力如何?” 高城没有丝毫迟疑:“根据我们近距离的观测后发现,这部分苏军装备了苏联t26和bt7轻型坦克,还有ba-27装甲车。从数量上来看,他们一共有二十辆以上的坦克,超过二十辆装甲车。我认为这是苏军的一支侦察部队,此外我们还发现了十门反坦克战防炮,但是没有步兵伴随!” “苏军的侦察部队?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了高城的解释之后,斯陈般年陷入了沉思。“难道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行踪,特意跑过来侦察?这不可能啊!我们行动极为突然,事前就连我们自己也未想到会领到南下作战的任务。另外,若是发现了我们,他们应该派出大部队建立防线,而不是派出这样一支部队!” 于是陈般年继续问道:“对方有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比如建立环形防御阵地什么的?” “没有!” 高城想了想,摇摇头:“根据我们的观察,这支部队并未采取任何防御措施,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的部队排成了一列纵队,而且他们甚至没有派出警戒哨。我认为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 顿了顿,高城接着说到:“陈旅长,我建议我们应该避开他们,可以选择从靠近咸海边的小道,虽然要多绕三四公里,但是也可以到达公路,这样我们就不会被对方发现,进而通知他们的主力戒备了!” “不!到嘴的肥肉,不吃掉实在太可惜了!” 陈般年摆了摆手,然后说到:“这种送上门来的东西,不吃白不吃!我们打他一个突然袭击,他们未必便能反应过来!命令所有部队!检查武器,加满油料,摆出战斗队形,准备进攻!” 说完,陈般年扣上了迷彩钢盔帽,接着快步登上作战指挥车,通过车载指挥系统,大声下达命令:“弟兄们,我们进入中亚后第一次战斗来临了!全体注意!目标东南方两点钟。按照战斗队形,前进!” 很快,一队由豹式坦克打头阵的机械化部队,排成浩浩荡荡的三列纵队,快速地向前方的树林深处插了过去。 此时,距离陈般年率领的坦克部队大约十公里的地方,苏军一个加强侦查营正在休息,他们隶属于乌兹别克斯坦作战兵团,该兵团下辖三个军,三个军属炮兵团,三个军属独立高射炮兵营,三个军属工兵团,三个通讯营和若干其他部队,总兵力达十五万人,总共有一千二门火炮和九百多门迫击炮,是中亚境内一股强大的战略机动力量。 这个苏军加强侦查营接到的任务是在这片森林周围不停地侦查巡逻,若是发现远东军大举南下,即刻向上汇报,若是发现仅仅只是对方的侦察部队,则全部拿下,审讯出对方部队的番号,装备的坦克、装甲车和火炮的数量,为兵团作战提供参考。 今天早上这场大雾,让苏军丧失了警惕,认为在这样的浓雾天气,实在不宜行军,一旦在沙漠中迷失方向,那将是有死无生的结局,因此并未派出部队侦查。 半个小时以后,陈般年的第一坦克旅开进了距离对方只有两公里左右的距离,由于做了必要的消音处理,加上树林里树木的阻挡,苏军并未发现危机临近。 事先派出的侦察部队不断地反馈信息,陈般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部队的到来,苏军的坦克龟缩在一起,甚至没有设置战防炮阵地,于是在一瞬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派出第四摩步营营长陈杰少校率领第十五反坦克连和摩步连绕到对方的后面,切断对方逃跑的路线。而坦克一营进行侧翼攻击,自己率领坦克二营和三营,加上旅直属反坦克连和高射机枪连,攻击对方的正面。 任务很快就下达完毕,所有的坦克都开始启动,然后各自向自己预定的目标冲了过去。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 十分钟后,已经到达攻击位置的陈般年,一边拿着对话器,一边看着电子显示屏显示的敌军的动向,沉稳下达命令:“二营注意,十二点钟方向目标!目标,十门三七战防炮!听我命令!准备!开火!” “轰轰――” 一声声巨响从坦克的炮口处传了出来,接着苏军最前方的十辆卡车连带着拖在后面的十门三七战防炮被命中,瞬间,耀眼的火球吞没了整个炮身。殉爆的弹药产生的能量和弹片,把方圆数百平米的地方全部变为了人间地狱。 “各单位注意,目标三百五十米处的对方坦克和装甲车,校正距离,穿甲弹准备!放!”伴随着陈般年的命令,两个营六十辆坦克的火炮,迸发出强大的火焰。在威力巨大的50mmkwk39l/60型火炮的巨大威力下,十辆停在最前面的t26糟了秧。全重10.5吨,车全长4.88米,车全宽3.41米,车高2.41米,只有15米厚的装甲,根本不能抵御50毫米加农炮弹的攻击,所有的坦克都在豹式坦克的第一轮射击中全部报销。 “真该死!” 这个时候,苏军的指挥官才从惊讶中恢复了过来:“中国人!中国人来了!”他大声地叫着:“敌军是大部队,撤退!撤退!” 说完,苏军指挥官就跳上一辆由bt7轻型坦克改装的指挥车,迅速指示通讯员打开电台,把中国人进攻的消息传达给上级。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bt7指挥车的左右,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簇拥在周围的十两bt7坦克和二十五辆ba-27装甲车,还未来得及启动,便纷纷爆炸起火。剧烈的震动,让苏军的指挥官心神大震。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达声,苏军指挥官通过潜望镜观察,发现一排排的坦克如同幽灵一样出现在他的周围,炮塔上的飞狐标志显得异常的显眼,尤其是对方那黑黝黝的炮口,充满了杀伤力。 “完了!这下死定了!” 苏军指挥官发出绝望的惨叫,随后坦克车身剧烈震动,高温袭来,眼前一黑,瞬间失去意识。 第一五五〇章 针对性调动 第一五五〇章针对性调动 战斗结束得很快,军直属侦查营营长高城找到正在写战斗报告的陈般年。 “陈旅长,我们刚才审问了那些俘虏,根据他们的情报,他们的番号是苏军乌兹别克斯坦作战兵团独立侦查营,他们接到的任务是警戒哈萨克斯坦至乌兹别克间的边境地带,如果发现我们的行踪,第一时间回报。” 说到这里,高城咧齿一笑:“毛子兵显然对我们的突袭感到意外,认为大雾天气我们不可能穿越沙漠到这儿来,这些毛子兵看到起雾,都赖在营地里不想起床,不想被咱们包了饺子!” “哈哈,老天爷都站在咱们一边!” 陈般年高兴地说道:“毛子兵不知道咱们有高空飞艇可以进行定位,这点雾对我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随后陈般年苦恼地说道:“苏联人真够狠毒的,所有公开出版的地图,甚至是远东军区所掌握的军用地图,上面的公路和桥梁,都是虚虚实实,让人搞不清楚真假,搞得我们对照地图前进,许多标注公路的地方,根本就是悬崖绝壁,高山险阻,而那些地图上的戈壁和沙漠,却是拥有公路的坦途大道,我现在对苏联人的保密意识佩服得五体投地。高营长,有没有搞清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附近有没有敌人?有多少敌人?” “弄清楚了!” 高城立刻回答道:“根据战俘交代,我们现在位于咸海南部阿姆河河口森林。阿姆河从帕米尔高原上带来充沛的河水,进入咸海前,在这一片形成了一片河流交汇区域,土地中水分含量比起其他地方高得多,是以在沙漠边缘地带形成这么一大片森林。 “在我们附近,有苏联乌兹别克斯坦作战兵团的图兰第一军,该军拥有三个步兵师,以及军属炮兵团和炮兵部队,呈环形分布在森林周边地区,其中有一个师距离我们非常近,他们驻扎在达乌卡拉镇,这个镇在我们东南方向大约十公里远的地方,小镇人口大约有五千多人。还有一个重要的情况......” 高城接着说:“根据俘虏交代,现在科尔诺卡扎克达里亚镇已经没有任何部队把守,也就是说那里完全是一座空镇,此外,那些人还交代镇子里有一座燃料库,里面储藏了苏军乌兹别克兵团一半的燃料储备,足以支持我们两个方面军一个月的用度。” “什么?你说那里储藏了大量的燃料?” 听了高城的汇报,陈般年的眼睛里立刻冒起了星星,对于机械化部队来说,燃料就意味着一切,自从部队从叙府开拔,整个部队上下就一直为燃料的问题所困扰,在北上进入蒙古途中,随部队一同行动的上千辆油罐车已经空空如也,若不是在科布多得到大量煤化柴油和汽油的补给,估计部队早就瘫痪了。随后在卡拉干达得到了远东军的援助,大多数油罐车都添满了油,但随着千里迢迢南下作战,现在油罐车又用去了三分之一的燃油,一旦找不到油料供应,只要再坚持十天半月,部队的进攻和防守,都将出现大问题。 因此,此刻听到附近有燃料,让陈般年高兴得差点儿手舞足蹈,当即对身边的作战科长张益民少校挥了挥手: “立即传达我的命令......” 陈般年大声说:“全旅立刻停止修整,即刻出发!我们的目标是科尔诺卡扎克达里亚镇!” 张益民吃了一惊:“旅长,我们的任务可是为全军打前站,要确保道路畅通无阻,若是我们离开后,驻防于达乌卡拉镇的苏军迅速进驻这一片密林,肯定会对我们的主力运动产生较大威胁。我建议还是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这里,等与大部队汇合后再行进攻也不迟!” “不行,时不我待,必须得提前采取行动!” 陈般年解释道:“苏军现在还不清楚我们的动向,所以才对一个重要的补给基地唱了空城计。但是,一旦苏军反应过来,就会派出重兵进行防守,我们再想拿下科尔诺卡扎克达里亚镇就很麻烦了。退一步讲,就算我们可以攻下镇子,但若是敌人撤退上放下一把火,又或者干脆被咱们的炮弹给命中,那燃料基地就完蛋了,因此,我们必须得牢牢地把握主动,提前把这一重要的补给点给占领!” 说到这里,陈般年问高城:“高营长,跟在我们后面的是几旅?” 高城身为军直属侦查营营长,对各部所在位置了然于胸,毫不迟疑回答:“是安若贻将军统率的第二坦克旅,距离我们三十五公里,预计很快就会进入河口丛林区。” 陈般年点点头:“立刻给二旅去电,告诉他们苏军的确切位置,让他们接手我们的任务!” 说完,陈般年戴上了迷彩色钢盔,然后向所有人挥了挥手:“全体上车!目标,科尔诺卡扎克达里亚镇,前进!” ...... “什么?一旅去占领科尔诺卡扎克达里亚镇了,而我们的东南方有苏军一个师的军队?” 坐在装甲指挥车里面的第一坦克军第二旅旅长安若贻少将听到打前站的陈般年旅发回的消息,不由有些吃惊,连忙叫作战科长乔崇庆少校拿来苏联人出版的似是而非的军用地图,仔细查看苏军所在的位置。 按照行军条例,原本两个旅之间的空挡不应该超过十公里,但由于大雾影响,兼之需要照顾后队,二旅无奈地放缓了进军的步伐,使得两个旅之间的距离拉大到了三十五公里左右,按照机械化部队的行军速度,起码得两到三个小时才能靠拢。现在忽然听到说大约一个师的苏军竟然在主力侧翼,这不由让安若贻感到一丝无形的威胁。 “旅长——” 情报科长林龙吉少校介绍:“一旅刚刚在前面击溃了一个苏军的独立装甲侦察营,他们审问了有关的人员,认为眼下燃料的供应比什么都重要,一旅与其浪费几个小时在前面树林等待我们汇合,坐等苏军堵上防御的漏洞,不如趁着敌人不备拿下那个补给基地。根据他们提供的情报,在我们东南方的是苏军图兰第一军阿姆河第三师,该师主要负责河口森林一线防守,其主要凭仗便是我们前方的那片森林,我已经派出侦察部队去核实情况了。” “陈旅长胆子很大啊,竟然把自己的后背留给苏联军队,也不怕被包饺子。” 安若贻一边说,一边仔细看着地图,过了一会儿神色凝重地说: “这部苏军对我们威胁很大,我们必须尽一切努力消灭他们,否则将影响我军的南下行动。命令第八摩步营,立刻赶到河口森林正南方边缘地带的克孜镇,在那里从正面建立一道防线,防止对方的援军进入森林作战,其余部队向五点钟方向全速前进!我们一定要在敌人主力发现我们之前,击溃守军,建立起完备的防线!” ...... 两小时后,河口森林东南方的达乌卡拉镇,苏军图兰第一军阿姆河第三师师部,师长库德里亚什神色凝重,站在地图前仔细思考。 就在刚才,第三师收到两封电报,其中一封是军部发过来的,军长维什尼亚克斯基命令他立刻向河口森林进发,在森林里的几个小镇中,提前构筑防御工事,预防远东军随时有可能对乌兹别克斯坦的进攻,而稍后不久,师直属侦察部队发来急电,称一支数量不明的机械化部队已经出现在三师的北面,这让库德里亚什感到十分紧张。 库德里亚什立即向军部汇报,远东军可能已经南下了,目前正从森林东边,向自己直直地扑来,询问该如何处置? 军部显然也没料到敌人来得这么快,半天没有回复,这让库德里亚什非常难受,不得不寻思对策。 “师长,虽然军部的命令迟迟没下来,但我们肯定不能动,否则达乌卡拉镇防线洞开,敌人就可以长驱直入。同时,我们还应该向驻防钦拜的二师求援,我们现在还弄不清楚敌人的数量,小心谨慎为好。”师参谋长门沙克上校建议。 “荒谬!我们现在的兵力足够了,英勇的苏联红军是无敌的,远东军不来则好,来就让他们瞧瞧我们的厉害。这些可恶的叛徒,我们第三师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政委扎赫沃基一脸不屑。 被提拔成师长前,库德里亚什不过是一个中尉连长,因为思想政治过硬,被选拔进军事院校深造。经过伏龙芝军事学院半年的学习,出来就被任命为第三师的师长,他深深地知道,在军队中,政委和内务委员具有非同一般的作用,虽然心里很反感扎赫沃基的狂妄自大,但脸上却丝毫也不敢表现出来,微笑着道: “政委同志,远东军出现在这里,说明形势已经严重恶化。现在我军将与敌人遭遇,而我师防守河口森林的计划不得不终止,你看是不是向军部甚至兵团部去个电报,调二师北上,进驻森林南方边缘地带的克孜镇,一则帮我们堵住敌人的进攻方向,二则一旦我们击退远东军的进攻,可以合兵一处,进入河口森林,利用复杂的地形,与远东军周旋!” 库德里亚什知道堵不如疏,只能尽力渲染敌人的强大,迫使高层做出应变。克孜镇距离达乌卡拉镇不过十五公里,若是到时候第三师打得过于惨烈,援军也会来得快一些。 扎赫沃基也不是完全无能之辈,他也知道处于图兰低地的乌兹别克斯坦无险可守,只能凭借沙漠和森林的特殊地形迎战敌人,以现在乌兹别克斯坦作战兵团的坦克装备情况,若来的真是远东军的机械化部队,那兵团获胜的机会很渺茫,于是答应将和内务委员卡扎林斯基少校一起,向上级建议。 或许是政委这块金字招牌更吃香,或许是内务部的强大威慑力,又或者是军部刚刚得出了统一的结论,上级很快复电同意了第三师的请求,不仅调动第二师北上,而且还将把军区配属到努库斯的两个独立团配属到河口森林南线,以阻击敌军的攻击。 一时间,河口森林南线诸镇,成为了两支军队争夺的焦点,一场大规模的战斗即将到来。 第一五五〇章 针对性调动 第一五五〇章针对性调动 战斗结束得很快,军直属侦查营营长高城找到正在写战斗报告的陈般年。 “陈旅长,我们刚才审问了那些俘虏,根据他们的情报,他们的番号是苏军乌兹别克斯坦作战兵团独立侦查营,他们接到的任务是警戒哈萨克斯坦至乌兹别克间的边境地带,如果发现我们的行踪,第一时间回报。” 说到这里,高城咧齿一笑:“毛子兵显然对我们的突袭感到意外,认为大雾天气我们不可能穿越沙漠到这儿来,这些毛子兵看到起雾,都赖在营地里不想起床,不想被咱们包了饺子!” “哈哈,老天爷都站在咱们一边!” 陈般年高兴地说道:“毛子兵不知道咱们有高空飞艇可以进行定位,这点雾对我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随后陈般年苦恼地说道:“苏联人真够狠毒的,所有公开出版的地图,甚至是远东军区所掌握的军用地图,上面的公路和桥梁,都是虚虚实实,让人搞不清楚真假,搞得我们对照地图前进,许多标注公路的地方,根本就是悬崖绝壁,高山险阻,而那些地图上的戈壁和沙漠,却是拥有公路的坦途大道,我现在对苏联人的保密意识佩服得五体投地。高营长,有没有搞清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附近有没有敌人?有多少敌人?” “弄清楚了!” 高城立刻回答道:“根据战俘交代,我们现在位于咸海南部阿姆河河口森林。阿姆河从帕米尔高原上带来充沛的河水,进入咸海前,在这一片形成了一片河流交汇区域,土地中水分含量比起其他地方高得多,是以在沙漠边缘地带形成这么一大片森林。 “在我们附近,有苏联乌兹别克斯坦作战兵团的图兰第一军,该军拥有三个步兵师,以及军属炮兵团和炮兵部队,呈环形分布在森林周边地区,其中有一个师距离我们非常近,他们驻扎在达乌卡拉镇,这个镇在我们东南方向大约十公里远的地方,小镇人口大约有五千多人。还有一个重要的情况......” 高城接着说:“根据俘虏交代,现在科尔诺卡扎克达里亚镇已经没有任何部队把守,也就是说那里完全是一座空镇,此外,那些人还交代镇子里有一座燃料库,里面储藏了苏军乌兹别克兵团一半的燃料储备,足以支持我们两个方面军一个月的用度。” “什么?你说那里储藏了大量的燃料?” 听了高城的汇报,陈般年的眼睛里立刻冒起了星星,对于机械化部队来说,燃料就意味着一切,自从部队从叙府开拔,整个部队上下就一直为燃料的问题所困扰,在北上进入蒙古途中,随部队一同行动的上千辆油罐车已经空空如也,若不是在科布多得到大量煤化柴油和汽油的补给,估计部队早就瘫痪了。随后在卡拉干达得到了远东军的援助,大多数油罐车都添满了油,但随着千里迢迢南下作战,现在油罐车又用去了三分之一的燃油,一旦找不到油料供应,只要再坚持十天半月,部队的进攻和防守,都将出现大问题。 因此,此刻听到附近有燃料,让陈般年高兴得差点儿手舞足蹈,当即对身边的作战科长张益民少校挥了挥手: “立即传达我的命令......” 陈般年大声说:“全旅立刻停止修整,即刻出发!我们的目标是科尔诺卡扎克达里亚镇!” 张益民吃了一惊:“旅长,我们的任务可是为全军打前站,要确保道路畅通无阻,若是我们离开后,驻防于达乌卡拉镇的苏军迅速进驻这一片密林,肯定会对我们的主力运动产生较大威胁。我建议还是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这里,等与大部队汇合后再行进攻也不迟!” “不行,时不我待,必须得提前采取行动!” 陈般年解释道:“苏军现在还不清楚我们的动向,所以才对一个重要的补给基地唱了空城计。但是,一旦苏军反应过来,就会派出重兵进行防守,我们再想拿下科尔诺卡扎克达里亚镇就很麻烦了。退一步讲,就算我们可以攻下镇子,但若是敌人撤退上放下一把火,又或者干脆被咱们的炮弹给命中,那燃料基地就完蛋了,因此,我们必须得牢牢地把握主动,提前把这一重要的补给点给占领!” 说到这里,陈般年问高城:“高营长,跟在我们后面的是几旅?” 高城身为军直属侦查营营长,对各部所在位置了然于胸,毫不迟疑回答:“是安若贻将军统率的第二坦克旅,距离我们三十五公里,预计很快就会进入河口丛林区。” 陈般年点点头:“立刻给二旅去电,告诉他们苏军的确切位置,让他们接手我们的任务!” 说完,陈般年戴上了迷彩色钢盔,然后向所有人挥了挥手:“全体上车!目标,科尔诺卡扎克达里亚镇,前进!” ...... “什么?一旅去占领科尔诺卡扎克达里亚镇了,而我们的东南方有苏军一个师的军队?” 坐在装甲指挥车里面的第一坦克军第二旅旅长安若贻少将听到打前站的陈般年旅发回的消息,不由有些吃惊,连忙叫作战科长乔崇庆少校拿来苏联人出版的似是而非的军用地图,仔细查看苏军所在的位置。 按照行军条例,原本两个旅之间的空挡不应该超过十公里,但由于大雾影响,兼之需要照顾后队,二旅无奈地放缓了进军的步伐,使得两个旅之间的距离拉大到了三十五公里左右,按照机械化部队的行军速度,起码得两到三个小时才能靠拢。现在忽然听到说大约一个师的苏军竟然在主力侧翼,这不由让安若贻感到一丝无形的威胁。 “旅长——” 情报科长林龙吉少校介绍:“一旅刚刚在前面击溃了一个苏军的独立装甲侦察营,他们审问了有关的人员,认为眼下燃料的供应比什么都重要,一旅与其浪费几个小时在前面树林等待我们汇合,坐等苏军堵上防御的漏洞,不如趁着敌人不备拿下那个补给基地。根据他们提供的情报,在我们东南方的是苏军图兰第一军阿姆河第三师,该师主要负责河口森林一线防守,其主要凭仗便是我们前方的那片森林,我已经派出侦察部队去核实情况了。” “陈旅长胆子很大啊,竟然把自己的后背留给苏联军队,也不怕被包饺子。” 安若贻一边说,一边仔细看着地图,过了一会儿神色凝重地说: “这部苏军对我们威胁很大,我们必须尽一切努力消灭他们,否则将影响我军的南下行动。命令第八摩步营,立刻赶到河口森林正南方边缘地带的克孜镇,在那里从正面建立一道防线,防止对方的援军进入森林作战,其余部队向五点钟方向全速前进!我们一定要在敌人主力发现我们之前,击溃守军,建立起完备的防线!” ...... 两小时后,河口森林东南方的达乌卡拉镇,苏军图兰第一军阿姆河第三师师部,师长库德里亚什神色凝重,站在地图前仔细思考。 就在刚才,第三师收到两封电报,其中一封是军部发过来的,军长维什尼亚克斯基命令他立刻向河口森林进发,在森林里的几个小镇中,提前构筑防御工事,预防远东军随时有可能对乌兹别克斯坦的进攻,而稍后不久,师直属侦察部队发来急电,称一支数量不明的机械化部队已经出现在三师的北面,这让库德里亚什感到十分紧张。 库德里亚什立即向军部汇报,远东军可能已经南下了,目前正从森林东边,向自己直直地扑来,询问该如何处置? 军部显然也没料到敌人来得这么快,半天没有回复,这让库德里亚什非常难受,不得不寻思对策。 “师长,虽然军部的命令迟迟没下来,但我们肯定不能动,否则达乌卡拉镇防线洞开,敌人就可以长驱直入。同时,我们还应该向驻防钦拜的二师求援,我们现在还弄不清楚敌人的数量,小心谨慎为好。”师参谋长门沙克上校建议。 “荒谬!我们现在的兵力足够了,英勇的苏联红军是无敌的,远东军不来则好,来就让他们瞧瞧我们的厉害。这些可恶的叛徒,我们第三师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政委扎赫沃基一脸不屑。 被提拔成师长前,库德里亚什不过是一个中尉连长,因为思想政治过硬,被选拔进军事院校深造。经过伏龙芝军事学院半年的学习,出来就被任命为第三师的师长,他深深地知道,在军队中,政委和内务委员具有非同一般的作用,虽然心里很反感扎赫沃基的狂妄自大,但脸上却丝毫也不敢表现出来,微笑着道: “政委同志,远东军出现在这里,说明形势已经严重恶化。现在我军将与敌人遭遇,而我师防守河口森林的计划不得不终止,你看是不是向军部甚至兵团部去个电报,调二师北上,进驻森林南方边缘地带的克孜镇,一则帮我们堵住敌人的进攻方向,二则一旦我们击退远东军的进攻,可以合兵一处,进入河口森林,利用复杂的地形,与远东军周旋!” 库德里亚什知道堵不如疏,只能尽力渲染敌人的强大,迫使高层做出应变。克孜镇距离达乌卡拉镇不过十五公里,若是到时候第三师打得过于惨烈,援军也会来得快一些。 扎赫沃基也不是完全无能之辈,他也知道处于图兰低地的乌兹别克斯坦无险可守,只能凭借沙漠和森林的特殊地形迎战敌人,以现在乌兹别克斯坦作战兵团的坦克装备情况,若来的真是远东军的机械化部队,那兵团获胜的机会很渺茫,于是答应将和内务委员卡扎林斯基少校一起,向上级建议。 或许是政委这块金字招牌更吃香,或许是内务部的强大威慑力,又或者是军部刚刚得出了统一的结论,上级很快复电同意了第三师的请求,不仅调动第二师北上,而且还将把军区配属到努库斯的两个独立团配属到河口森林南线,以阻击敌军的攻击。 一时间,河口森林南线诸镇,成为了两支军队争夺的焦点,一场大规模的战斗即将到来。 第一五五一章 战斗开始 第一五五一章战斗开始 中午十二点半,达乌卡拉镇一线的战斗打响。 苏军的防守比想象中顽强,他们不仅挖掘了反坦克壕,还配置了50mm的反坦克炮,在第一波突击中,担任便损失了四辆狼式坦克、两辆豹式坦克,旅长安若贻警觉事情不对,立即下令坦克部队撤下来,然后根据苏军反坦克炮的位置,动用6辆i型24管150mm火箭炮车,对苏军阵地进行了火力压制。 苏军阵地上爆炸声此起彼伏,很短的时间内,上百发火箭弹落到苏军阵地上,激起漫天的硝烟。 安若贻在望远镜里看到,苏军的防御体系很完善,不大的区域竟然设置了三道环形阻击线,火箭炮的轰击虽然极为猛烈,但从溅起的尘土中却可以发现,苏军的伤亡并不大,显然构筑有防炮洞等设施。 坦克部队所依仗的,便是利用机动灵活的特点,高速杀进敌群,将敌人毫不留情地分割包围,然后歼灭,现在敌人构筑的阵地已经限制了坦克的发挥,而攻坚却不是仅仅凭借坦克可以做到的。想到这里,安若贻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看到大量坦克掉头离开,苏军阵地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乌拉”声。 苏军指挥部里,第三师政委扎赫沃基非常激动,大声对师长库德里亚什道:“库德里亚什同志,请下令部队突击吧,敌人在我们的进攻面前遭遇了失败,我们必须再接再厉,争取歼灭更多的敌人!” 库德里亚什一脸严肃:“请抱歉,政委同志,我不能下这样的命令。经过刚才的战斗,我们已经确定了敌人的身份――他们是中国人。根据我们的情报,南下的中国人起码有六个军,他们大多是机械化部队,我们步兵若是失去了坚固的工事,将沦为敌人攻击的猎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战士去送死!” “你这是畏敌如虎,消极避战――” 扎赫沃基指着库德里亚什,怒斥道: “库德里亚什同志,我希望你能明白,有着强大精神信仰支撑的苏维埃的勇士,根本不是胆怯的中国人能够比拟的。刚才你没看到吗?他们没有步兵协同,稍微碰壁,就吓得屁滚尿流,我们只需带着我们的反坦克武器上路,同时再多带一些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就不怕中国人的逆袭!” “我不能――” 库德里亚什刚说到这里,一直冷眼旁观的师内务委员卡扎林斯基少校突然拔出手枪,顶到了库德里亚什的太阳穴上: “师长同志,苏维埃是不可战胜的!身为内务委员,我不允许有任何消极的畏敌与退缩,我希望你现在就下达出击的命令!” “这――好吧!” 库德里亚什无奈地摇头苦笑,当即让参谋长代他下达命令,要求各团除留下一个营驻守营地,其余部队全线出击,带上所有的反坦克武器和辎重,坚决地把苏维埃的敌人赶进森林甚至更北方的沙漠中。 ...... 下午一点,河口森林南方的克孜镇,第八摩步营的防御阵地已经设置完毕,营长郎朗少校把这个小小的方圆只有十平方公里的小镇,变成了一个坚固的要塞。 按照坦克军的配置,坦克旅配属的摩步营为加强编制,下辖三个摩步连,两个坦克伴随连,一个反坦克连和一个炮连,以及营部直属的侦察排和重机枪排。摩步营的作用是在进攻敌人防守的坚固阵地时,进行步坦协同作战,防止敌人步兵的破坏。 第八摩步营沿着小镇南方展开,如果敌人执意进入森林,将给予其迎头痛击。 两个排的步兵防御左翼,依托一座高四十多米的小山丘,构筑了两道散兵防线,并且沿着公路埋设了地雷,并在堑壕前面拉上了铁丝网。还有两个排部署在东边的洼地,虽然这一片地区遍布泥潭和稻田,泥泞难行,不利于进攻,但同样因为地下水位浅,不到半米即渗水,无法挖掘战壕,战士们只得在埋设大量地雷后,用树枝和稻草将自己隐蔽起来,尽量避免引起苏军的重视,同时在苏军进攻时给其致命一击。 主阵地三道间隔一百米的阵地,放了三个摩步排,而营直属重机枪、反坦克连及各连迫击炮排配属在主阵地后方,一门门加农炮、榴弹炮和迫击炮全部树立起来,黑洞洞的炮口对准镇子前面的公路,只要一有动静火炮就会对来犯之敌进行火力攻击,此外还有两个摩步排和两个坦克伴随连作为战略预备队使用。 营直属炮连的阵地,设置在镇子四角,相互呼应,侦察排则乘车驶离了小镇,在南面的丛林中埋伏起来,随时对敌进行致命一击。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下午三点,北上的苏军姗姗来迟。 这并不是阿姆河第二师偷懒,而是在路上,他们遭遇了许多不顺心的事情。部队刚出发不久,一架明显是敌方的侦察机就在他们的头顶上盘旋。十分钟后,大约十五架俯冲轰炸机就飞到了他们的头顶,这些飞机在他们的脑袋上肆无忌惮的扫射和投弹,搞得所有人心惊胆战。 安家军仿制德国ju87的b2轰炸机每一次俯冲,都带着极其高亢尖利的噪音,而且每一次攻击,都能够造成致命的损失,让整个苏军秩序大乱,恐惧不已。 苏军师长安德烈维奇亲眼看到自己麾下一个拖着75mm野炮的卡车连带上面的炮兵,被敌人的炸弹悉数送上了天空。 许多拖着弹药辎重的马匹,被飞机凄厉的轰鸣声弄得烦躁不安,再加上轰炸的时候车夫只懂得自己逃命,所以使得很多马匹失去控制,四处乱跳乱窜。 大约一刻钟后,十五架轰炸机丢下了所有的弹药,在空中盘旋一圈,然后飞走了,留给第二师的是一个烂摊子。 等到安德烈维奇把部队整顿完毕,发现全师补给损失大半。这主要是因为那些受惊的马匹不受控制所致,频繁的轰炸,使得大约五百辆马车失去了控制,侧翻或者被毁,而这直接导致了整个后勤补给的缺乏。 而大炮大多采用卡车拉拽,在行进的队伍中无比显眼,从一开始就成为轰炸机重点照顾的目标,因此一通空袭下来,折损了个七七八八。 安德烈维奇不由暗自庆幸,幸亏自己英明,把骑兵团留在后方,否则这一轮轰炸下来,肯定损失惨重。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安德烈维奇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在政委彼得奥尔齐和内务委员别里科夫的催促下,硬着头皮指挥部队,继续北上,可是等他到了地头,才发现克孜镇已经被占领,而且敌人还把其经营成了一个看上去极为坚固的防线。 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个情况之后,安德烈维奇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明白先机已失,接下去要做的便是尽快整顿部队发动攻击。从敌人的部署看,数量并不多,说不一定能够攻破敌人的阵地。 于是,安德烈维奇立刻命令部队,展开进攻队形,准备发动攻势。 经过侦察部队的缜密的侦察,安德烈维奇发现对方在西北方和正北方的防御阵地,依托山岗,修得异常坚固,而东北方处于低洼地带,虽然泥泞不堪,但好像对方没有派出军队进行防守,于是立刻确定了攻击的放案:首先派出一个步兵团进攻北方的主阵地,牵制住对方的防御火力,再派出一个营攻击西北方向,造成攻坚的假象,其余的部队向东北方突击,争取一鼓作气突破那片低洼地带,尽快攻入镇子中心,这样能够以最快速度动摇对方的整个防御体系。 下达完命令后,苏军就开始了准备,半个小时之后,八门75mm野炮开炮,这是二师仅剩的火炮,本来还有十六门107mm野炮和二十四门75mm野炮,可惜在刚才的空袭中报废了,此外就是一些迫击炮协同进行炮击。 苏军的炮兵刚刚发话,立即遭受第八摩步营炮连的还击。 八门120mm榴弹炮,加上八门81毫米迫击炮,一发发炮弹带着沉重的呼啸声,从天而降,瞬间就将苏军的炮兵阵地包围,大大小小的蘑菇云直冲天际,那巨大的爆炸和闪光,让猝不及防的苏军损失惨重,火炮、炮兵还有准备进攻的步兵,全部被炮火笼罩,残肢断臂夹杂着大炮的残骸,在空中横飞,声势好不骇人。 第八摩步营的炮击,整整持续了五分钟,火力强度和密度,让所有幸存的苏军感到极度震惊,在他们看来,拥有这么强大的炮火,自己面对的对手绝对影藏了实力,不会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接下去的仗不好打了。 初战失利,使得参加佯攻的部队士气遭到很大的打击,不过在内务部队组成的督战队的机枪下,大部分的官兵都只能拿起手中的武器,在政委和各级指挥员的带领下,向前发起攻击。 苏军的步兵排成了很长的散兵线,每道散兵线距离五十米,让人觉得诡异的是,苏联人竟然在长长的步枪上架起了明晃晃的刺刀,然后缓慢向主阵地压了过来。 看到苏军采用的战术,在主阵地后方的高地掩体里用望远镜观察的第十五摩步连连长高邻升上尉皱起了眉头:“不会吧,苏军不是发疯了?他们竟然还使用普法战争时的散兵队形?这不是送死吗?” 一边说,高邻升一边回头看了看站在他旁边的作战参谋戴志林少尉。 “没道理啊,苏军可是经过国内战争洗礼的精锐,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刚刚从叙府士官学校毕业的戴志林通过架设在了望孔的潜望镜,看了一下苏联人的攻击阵型后,也发出同样的疑问。 “有问题,难道是陷阱?” 戴志林想了想,问道:“连长,要不要向营长汇报?” 高邻升果断地摇了摇头:“不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先看清楚苏联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伴随着冲锋号响起,苏军开始发起冲锋,“乌拉”声中,加速奔跑起来。 “敌人就这么冲锋了?”高邻升微微一怔,随即冲到步话机旁,对着送话器大声命令:“前沿阵地注意,把敌人放到一百米内再射击,迫击炮在两百米处进行炮火压制!记住,不要放过一个敌人!” 就在高邻升结束通话的时候,阵地前方响起一阵阵猛烈的爆鸣声。这是迫击炮开始进行压制射击。 一发发炮弹喷射而出,在对面两百多米的距离上绽放起来,瞬间几个在炸点附近的毛子兵踉踉跄跄地倒在了地上。 苏军没有退缩,勇敢地呐喊着向前猛冲。 这个时候,主阵地上的通用机枪开始扫射,通用机枪特有的“咳咳”的射击声,在这里变成了地狱奏鸣曲,冲在最前面的毛子兵一片片如同正在被收割机收割的稻子一样被放倒,很短的时间内,苏军的尸体就把阵地前方的空地铺满。 ~~~~~~~~~~~~~~ ***:谢谢大家在年会期间给予天子的推荐、打赏、五星评价票、***和订阅支持,稍后天子会写一个专题表示感谢! 这个月朋友们有***就请继续砸《铁骨》,下个月天子要竭尽全力振作,爆发是必须的,因此也请大家准备好***,不要从一开始就落后啊! 第一五五一章 战斗开始 第一五五一章战斗开始 中午十二点半,达乌卡拉镇一线的战斗打响。 苏军的防守比想象中顽强,他们不仅挖掘了反坦克壕,还配置了50mm的反坦克炮,在第一波突击中,担任便损失了四辆狼式坦克、两辆豹式坦克,旅长安若贻警觉事情不对,立即下令坦克部队撤下来,然后根据苏军反坦克炮的位置,动用6辆i型24管150mm火箭炮车,对苏军阵地进行了火力压制。 苏军阵地上爆炸声此起彼伏,很短的时间内,上百发火箭弹落到苏军阵地上,激起漫天的硝烟。 安若贻在望远镜里看到,苏军的防御体系很完善,不大的区域竟然设置了三道环形阻击线,火箭炮的轰击虽然极为猛烈,但从溅起的尘土中却可以发现,苏军的伤亡并不大,显然构筑有防炮洞等设施。 坦克部队所依仗的,便是利用机动灵活的特点,高速杀进敌群,将敌人毫不留情地分割包围,然后歼灭,现在敌人构筑的阵地已经限制了坦克的发挥,而攻坚却不是仅仅凭借坦克可以做到的。想到这里,安若贻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看到大量坦克掉头离开,苏军阵地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乌拉”声。 苏军指挥部里,第三师政委扎赫沃基非常激动,大声对师长库德里亚什道:“库德里亚什同志,请下令部队突击吧,敌人在我们的进攻面前遭遇了失败,我们必须再接再厉,争取歼灭更多的敌人!” 库德里亚什一脸严肃:“请抱歉,政委同志,我不能下这样的命令。经过刚才的战斗,我们已经确定了敌人的身份――他们是中国人。根据我们的情报,南下的中国人起码有六个军,他们大多是机械化部队,我们步兵若是失去了坚固的工事,将沦为敌人攻击的猎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战士去送死!” “你这是畏敌如虎,消极避战――” 扎赫沃基指着库德里亚什,怒斥道: “库德里亚什同志,我希望你能明白,有着强大精神信仰支撑的苏维埃的勇士,根本不是胆怯的中国人能够比拟的。刚才你没看到吗?他们没有步兵协同,稍微碰壁,就吓得屁滚尿流,我们只需带着我们的反坦克武器上路,同时再多带一些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就不怕中国人的逆袭!” “我不能――” 库德里亚什刚说到这里,一直冷眼旁观的师内务委员卡扎林斯基少校突然拔出手枪,顶到了库德里亚什的太阳穴上: “师长同志,苏维埃是不可战胜的!身为内务委员,我不允许有任何消极的畏敌与退缩,我希望你现在就下达出击的命令!” “这――好吧!” 库德里亚什无奈地摇头苦笑,当即让参谋长代他下达命令,要求各团除留下一个营驻守营地,其余部队全线出击,带上所有的反坦克武器和辎重,坚决地把苏维埃的敌人赶进森林甚至更北方的沙漠中。 ...... 下午一点,河口森林南方的克孜镇,第八摩步营的防御阵地已经设置完毕,营长郎朗少校把这个小小的方圆只有十平方公里的小镇,变成了一个坚固的要塞。 按照坦克军的配置,坦克旅配属的摩步营为加强编制,下辖三个摩步连,两个坦克伴随连,一个反坦克连和一个炮连,以及营部直属的侦察排和重机枪排。摩步营的作用是在进攻敌人防守的坚固阵地时,进行步坦协同作战,防止敌人步兵的破坏。 第八摩步营沿着小镇南方展开,如果敌人执意进入森林,将给予其迎头痛击。 两个排的步兵防御左翼,依托一座高四十多米的小山丘,构筑了两道散兵防线,并且沿着公路埋设了地雷,并在堑壕前面拉上了铁丝网。还有两个排部署在东边的洼地,虽然这一片地区遍布泥潭和稻田,泥泞难行,不利于进攻,但同样因为地下水位浅,不到半米即渗水,无法挖掘战壕,战士们只得在埋设大量地雷后,用树枝和稻草将自己隐蔽起来,尽量避免引起苏军的重视,同时在苏军进攻时给其致命一击。 主阵地三道间隔一百米的阵地,放了三个摩步排,而营直属重机枪、反坦克连及各连迫击炮排配属在主阵地后方,一门门加农炮、榴弹炮和迫击炮全部树立起来,黑洞洞的炮口对准镇子前面的公路,只要一有动静火炮就会对来犯之敌进行火力攻击,此外还有两个摩步排和两个坦克伴随连作为战略预备队使用。 营直属炮连的阵地,设置在镇子四角,相互呼应,侦察排则乘车驶离了小镇,在南面的丛林中埋伏起来,随时对敌进行致命一击。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下午三点,北上的苏军姗姗来迟。 这并不是阿姆河第二师偷懒,而是在路上,他们遭遇了许多不顺心的事情。部队刚出发不久,一架明显是敌方的侦察机就在他们的头顶上盘旋。十分钟后,大约十五架俯冲轰炸机就飞到了他们的头顶,这些飞机在他们的脑袋上肆无忌惮的扫射和投弹,搞得所有人心惊胆战。 安家军仿制德国ju87的b2轰炸机每一次俯冲,都带着极其高亢尖利的噪音,而且每一次攻击,都能够造成致命的损失,让整个苏军秩序大乱,恐惧不已。 苏军师长安德烈维奇亲眼看到自己麾下一个拖着75mm野炮的卡车连带上面的炮兵,被敌人的炸弹悉数送上了天空。 许多拖着弹药辎重的马匹,被飞机凄厉的轰鸣声弄得烦躁不安,再加上轰炸的时候车夫只懂得自己逃命,所以使得很多马匹失去控制,四处乱跳乱窜。 大约一刻钟后,十五架轰炸机丢下了所有的弹药,在空中盘旋一圈,然后飞走了,留给第二师的是一个烂摊子。 等到安德烈维奇把部队整顿完毕,发现全师补给损失大半。这主要是因为那些受惊的马匹不受控制所致,频繁的轰炸,使得大约五百辆马车失去了控制,侧翻或者被毁,而这直接导致了整个后勤补给的缺乏。 而大炮大多采用卡车拉拽,在行进的队伍中无比显眼,从一开始就成为轰炸机重点照顾的目标,因此一通空袭下来,折损了个七七八八。 安德烈维奇不由暗自庆幸,幸亏自己英明,把骑兵团留在后方,否则这一轮轰炸下来,肯定损失惨重。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安德烈维奇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在政委彼得奥尔齐和内务委员别里科夫的催促下,硬着头皮指挥部队,继续北上,可是等他到了地头,才发现克孜镇已经被占领,而且敌人还把其经营成了一个看上去极为坚固的防线。 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个情况之后,安德烈维奇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明白先机已失,接下去要做的便是尽快整顿部队发动攻击。从敌人的部署看,数量并不多,说不一定能够攻破敌人的阵地。 于是,安德烈维奇立刻命令部队,展开进攻队形,准备发动攻势。 经过侦察部队的缜密的侦察,安德烈维奇发现对方在西北方和正北方的防御阵地,依托山岗,修得异常坚固,而东北方处于低洼地带,虽然泥泞不堪,但好像对方没有派出军队进行防守,于是立刻确定了攻击的放案:首先派出一个步兵团进攻北方的主阵地,牵制住对方的防御火力,再派出一个营攻击西北方向,造成攻坚的假象,其余的部队向东北方突击,争取一鼓作气突破那片低洼地带,尽快攻入镇子中心,这样能够以最快速度动摇对方的整个防御体系。 下达完命令后,苏军就开始了准备,半个小时之后,八门75mm野炮开炮,这是二师仅剩的火炮,本来还有十六门107mm野炮和二十四门75mm野炮,可惜在刚才的空袭中报废了,此外就是一些迫击炮协同进行炮击。 苏军的炮兵刚刚发话,立即遭受第八摩步营炮连的还击。 八门120mm榴弹炮,加上八门81毫米迫击炮,一发发炮弹带着沉重的呼啸声,从天而降,瞬间就将苏军的炮兵阵地包围,大大小小的蘑菇云直冲天际,那巨大的爆炸和闪光,让猝不及防的苏军损失惨重,火炮、炮兵还有准备进攻的步兵,全部被炮火笼罩,残肢断臂夹杂着大炮的残骸,在空中横飞,声势好不骇人。 第八摩步营的炮击,整整持续了五分钟,火力强度和密度,让所有幸存的苏军感到极度震惊,在他们看来,拥有这么强大的炮火,自己面对的对手绝对影藏了实力,不会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接下去的仗不好打了。 初战失利,使得参加佯攻的部队士气遭到很大的打击,不过在内务部队组成的督战队的机枪下,大部分的官兵都只能拿起手中的武器,在政委和各级指挥员的带领下,向前发起攻击。 苏军的步兵排成了很长的散兵线,每道散兵线距离五十米,让人觉得诡异的是,苏联人竟然在长长的步枪上架起了明晃晃的刺刀,然后缓慢向主阵地压了过来。 看到苏军采用的战术,在主阵地后方的高地掩体里用望远镜观察的第十五摩步连连长高邻升上尉皱起了眉头:“不会吧,苏军不是发疯了?他们竟然还使用普法战争时的散兵队形?这不是送死吗?” 一边说,高邻升一边回头看了看站在他旁边的作战参谋戴志林少尉。 “没道理啊,苏军可是经过国内战争洗礼的精锐,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刚刚从叙府士官学校毕业的戴志林通过架设在了望孔的潜望镜,看了一下苏联人的攻击阵型后,也发出同样的疑问。 “有问题,难道是陷阱?” 戴志林想了想,问道:“连长,要不要向营长汇报?” 高邻升果断地摇了摇头:“不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先看清楚苏联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伴随着冲锋号响起,苏军开始发起冲锋,“乌拉”声中,加速奔跑起来。 “敌人就这么冲锋了?”高邻升微微一怔,随即冲到步话机旁,对着送话器大声命令:“前沿阵地注意,把敌人放到一百米内再射击,迫击炮在两百米处进行炮火压制!记住,不要放过一个敌人!” 就在高邻升结束通话的时候,阵地前方响起一阵阵猛烈的爆鸣声。这是迫击炮开始进行压制射击。 一发发炮弹喷射而出,在对面两百多米的距离上绽放起来,瞬间几个在炸点附近的毛子兵踉踉跄跄地倒在了地上。 苏军没有退缩,勇敢地呐喊着向前猛冲。 这个时候,主阵地上的通用机枪开始扫射,通用机枪特有的“咳咳”的射击声,在这里变成了地狱奏鸣曲,冲在最前面的毛子兵一片片如同正在被收割机收割的稻子一样被放倒,很短的时间内,苏军的尸体就把阵地前方的空地铺满。 ~~~~~~~~~~~~~~ ***:谢谢大家在年会期间给予天子的推荐、打赏、五星评价票、***和订阅支持,稍后天子会写一个专题表示感谢! 这个月朋友们有***就请继续砸《铁骨》,下个月天子要竭尽全力振作,爆发是必须的,因此也请大家准备好***,不要从一开始就落后啊! 第一五五二章 骑兵阻击战 第一五五二章骑兵阻击战 当苏军出现在东北方低洼地踩响地雷时候,用树枝和稻草将自己隐蔽起来的两个排官兵心中都是一紧,他们没有想到,苏军竟然会把主攻方向选择在这一线。 “见鬼!难倒老毛子不担心这边的沼泽和泥潭会吞噬他们的部队吗?” 负责防守这里的摩步连连长侯旬涛上尉眉头紧锁,向趴在身边的作战参谋陈岳少尉问道。 陈岳脸上满是泥浆,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因长时间浸泡水里全身热量快速流逝后略带颤抖的声音: “估计敌人熟悉这边的地形,知道这片泥泞下面都是实土。想想也是,这乌兹别克到处都是戈壁和沙漠,有这么一片水源充足的地方,肯定是每一寸土都摸遍了,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里将会是以后乌兹别克重要的粮食产区。” “或许吧!” 侯旬涛点了点头,小声下达命令:“各就各位,随时准备射击!狙击手注意苏军的指挥官,机枪手注意向人多的地方大,我们没有坚固的工事,不能把敌人放到身边打!” 接到命令后,所有官兵全部提高了警惕,狙击手在狙击镜里注视着苏军的一举一动,机枪手调整好了机枪标尺,步兵们则握紧了手里的半自动步枪、自动步枪和冲锋枪,力争给敌人以最大杀伤。 第八摩步营营部,营长郎朗少校同时接到左中右三线的急报,神色凝重,凑到地图前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现在,炮兵正在压制苏军向正北方向主阵地的攻击,这一线敌人的进攻很猛,炮兵根本无暇分心他顾。听着正面猛烈的枪炮声,郎朗认为敌人于两翼展开的攻击,应该只是为了配合正面强攻而采取的佯攻,不过为了预防万一,他还是派出了预备队的一个坦克伴随连前去右翼增援。 由于缺乏炮兵火力的支援,苏军在大约八百米的地方摆开了战斗队形,这次打头阵的是两个团的直属骑兵营,这是苏军每支正规部队都有配属的部队,师一级有骑兵团,团一级有骑兵营,营一级有骑兵连,主要是为了弥补车辆和机动力上的不足而编成。 骑兵在战斗中承担着侦察和快速机动的作用,在此次北上河口森林途中,他们负责为大部队警戒开道,因此躲过了安家军空军的轰炸。 对骑兵来说,冲击敌人的阵地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因此深受布琼尼第一骑兵军影响的苏军骑兵,很快便排列好了队伍,坐在马上等待最后的冲击命令。 突然,冲锋号响了起来,队伍最前列的苏军骑兵忽然猛地一声呼哨,随后那些骑手便开始催动胯下的坐骑,挥舞雪亮的马刀,向低洼地带冲了过去。 虽然在这期间,不少战马踩响地雷,被炸得人仰马翻,支离破碎,但更多的骑士,却怡然不惧,奋勇向前。 在沙俄和苏联的历史上,骑兵这个兵种一直是战场上最耀眼的明星。苏联位于北亚、东欧,国土多平原、高原,一望无际的东欧平原及广袤无垠的西伯利亚荒原、哈萨克草原,给骑兵提供了天然的战场。因为草场广袤,这里生长了许多的游牧民族,而马则作为最主要的牲畜,这些游牧民族世代繁衍于这里。交汇融合,逐渐形成一支支马上劲旅,并且出现了哥萨克这个新的族群。 哥萨克一词源于突厥语,意为“草莽英雄”或“浪子”。哥萨克人主要分布于顿河、捷列克河和库班河流域,按地域组成几个军事公社,骑兵是他们最主要的武装部队形式,他们长期受沙皇雇佣,骑兵在俄国军队中占有相当大的比重。 十月革命后,在苏联内战中,有一百多万分属红军、白军的哥萨克战死!内战中,苏军开始正式组建骑兵部队,其中的主要兵员,就是哥萨克。苏联内战期间,有一支骑兵部队所向披靡,他们带圆筒行翻毛帽子,有的身披带头套的黑色大氅,装备骑枪和高加索式军刀,这是布琼尼统帅的哥萨克骑兵――在苏联内战中所向披靡的红军第一骑兵军。第一骑兵军是苏军历史上第一支正规的骑兵部队,正是由于第一骑兵军的出色表现,苏军不断扩充骑兵,到现在,几乎每一支步兵部队也都有骑兵的存在。 很快,这些骑兵就穿过了雷区,他们不停地吹着口哨或者纵声的喊叫,手中的钢刀不停地在空中舞出一朵朵耀眼的刀花,战马奔驰,向着安家军藏身的地方冲了过来。这些骑兵一共分为三拨,彼此间的间距拉得很开,虽然在这看不到防守部队的存在,但他们依然有着很高的警惕。 到距离安家军藏身的灌木丛三百米外的时候,苏军骑兵开始纷纷弯下身子,把脑袋贴在马的脖子上,尽量减小身体的中弹面积。 “迫击炮射击!机枪压制!” 侯旬涛一边看着逐渐逼近的苏联骑兵,一边下令。 很快,隐藏在灌木丛后方的60mm和40mm口径的迫击炮开始进行射击,一发发炮弹拖着尖锐的哨子声飞向了目标,在剧烈的爆炸声中,一些苏联骑兵连人带马摔倒在了地上,更多的却是留下胯下的战马奔腾,而骑手却被炸上了天空。 可是,十二门迫击炮根本不足以压制两个营的苏军骑兵,大部分骑兵突破了安家军的火力拦截,继续向前猛冲。 这时,机枪手已经开始扣动扳机射击。 通用机枪那布满了散热孔的枪管里,发出地狱里才能够看见的火光,而另外一边的供弹手,则拼命地拉直金属弹链,好让机枪能够顺利地发射。如同飞蝗一样的子弹,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火力封锁网,绞杀着区域内所有的生命。 几乎是一瞬间,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苏军骑兵栽倒在地,他们和身下马匹中弹后流淌出来的鲜血,把身下的低洼地染得一片通红,许多积水的地方,全部都是血水。 但是,苏联骑兵没有退缩,而是更加疯狂地继续向前冲,就在同一时间,骑兵后面的步兵也开始了冲锋,那些苏联人一边呐喊着“乌拉”,一边往安家军的阵地冲了过来。虽然炮弹和子弹无情地把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杀死,但是更多的人涌了过来,如同汹涌的洪水不断冲击安家军无险可守的阵地。 很快低洼地里便堆满了尸体,不过从战斗的情况来看,苏军占据了优势,他们在数量上远远地超过了守军。 虽然两个摩步排的火力异常的强大,特别是十挺通用机枪构成了密集的封锁火力,但是这种气冷式机枪有一个异常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机枪打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发生枪管过热的情况,这时只能更换枪管。 一个熟练的士兵,更换枪管只需要五秒钟,但是对于苏军的骑兵来说,这短短的五秒钟已经足够了,于是,在几挺通用机枪哑火的同时,苏军骑兵冲进了安家军官兵藏身的灌木丛,然后找到趴在地上的守军,举起雪亮的长刀,用力地劈下去。 由于遭到骑兵的近身攻击,机枪阵地开始向后方紧急转移,通用机枪的密集射击声瞬间停止,苏军步兵面临的压力立刻减小,士气大振之下,呐喊着举着刺刀冲进了安家军藏身的灌木丛。 一瞬间,小小的突破口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洞,无数的苏军呐喊着从这里杀进了安家军的阻击阵地。 “全体注意,扔手榴弹!” 侯旬涛满脸杀气,他的额头被苏军射出的子弹擦出一条血痕,鲜血横溢,不过这却带给他一种难言的亢奋感觉。 在侯旬涛身边,大约有一个排的士兵组成了密集的步兵防线,听到连长的命令后,他们使劲地扔出了手里的长柄手榴弹,顿时把苏军炸得鬼哭狼嚎,惨不忍睹。 不过苏军实在太多了,除了骑兵外,后面还有密密麻麻的一大坨,毕竟是近两个团的兵力压上来,就算是一个换十个,也是个有输无赢的局面。 连扔三轮手榴弹,把靠近二线防线的苏军全部炸光后,步兵开始进行射击。 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和冲锋枪,所有的武器一起开火,苏军士兵惨叫着倒下,不过后面的苏军,在政委和各级指挥员的带领下,继续往前冲去,他们以为对手也和他们手里的莫辛纳甘步枪那样,打完一发子弹,一定得拉动枪栓完成退弹上膛才能继续射击。 不过,事实远远地出乎了苏联人的想象,他们的对手,根本没有任何射击停滞的现象,枪口里不断喷射出火舌,苏军从军官到士兵,不断地倒下。 尤其是狙击手,这一回可以说过足了瘾头,由于苏军冲锋时,政委和指挥员总是身先士卒冲在前面,结果他们便成为了活靶子,几乎是一枪一个,很快,两个团上百位营连排班级的指挥员,便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这时候,撤退到二线阵地后方的通用机枪,再次响了起来,同时,阵地后方的迫击炮疯狂地咆哮着,把一发发炮弹发射到苏军的进攻队形中炸开,苏军近两个营的骑兵,便在这样与送死无异的冲锋中慢慢消耗殆尽,而苏军步兵的尸体也是摞了一层又一层,此外还有无数受伤的人,在痛苦地呻吟。 战斗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二十辆装甲运兵车开到了洼地的后方,随着后门打开,一个连的步兵冲下了车,迅速投入战斗。同时,装甲车也开始利用车头的通用机枪,进行射击,苏军阵亡和消耗的速度大大加快了。 看到这种情况,负责指挥的苏军指挥员只得下令暂时撤退,整军再战。 第一五五二章 骑兵阻击战 第一五五二章骑兵阻击战 当苏军出现在东北方低洼地踩响地雷时候,用树枝和稻草将自己隐蔽起来的两个排官兵心中都是一紧,他们没有想到,苏军竟然会把主攻方向选择在这一线。 “见鬼!难倒老毛子不担心这边的沼泽和泥潭会吞噬他们的部队吗?” 负责防守这里的摩步连连长侯旬涛上尉眉头紧锁,向趴在身边的作战参谋陈岳少尉问道。 陈岳脸上满是泥浆,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因长时间浸泡水里全身热量快速流逝后略带颤抖的声音: “估计敌人熟悉这边的地形,知道这片泥泞下面都是实土。想想也是,这乌兹别克到处都是戈壁和沙漠,有这么一片水源充足的地方,肯定是每一寸土都摸遍了,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里将会是以后乌兹别克重要的粮食产区。” “或许吧!” 侯旬涛点了点头,小声下达命令:“各就各位,随时准备射击!狙击手注意苏军的指挥官,机枪手注意向人多的地方大,我们没有坚固的工事,不能把敌人放到身边打!” 接到命令后,所有官兵全部提高了警惕,狙击手在狙击镜里注视着苏军的一举一动,机枪手调整好了机枪标尺,步兵们则握紧了手里的半自动步枪、自动步枪和冲锋枪,力争给敌人以最大杀伤。 第八摩步营营部,营长郎朗少校同时接到左中右三线的急报,神色凝重,凑到地图前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现在,炮兵正在压制苏军向正北方向主阵地的攻击,这一线敌人的进攻很猛,炮兵根本无暇分心他顾。听着正面猛烈的枪炮声,郎朗认为敌人于两翼展开的攻击,应该只是为了配合正面强攻而采取的佯攻,不过为了预防万一,他还是派出了预备队的一个坦克伴随连前去右翼增援。 由于缺乏炮兵火力的支援,苏军在大约八百米的地方摆开了战斗队形,这次打头阵的是两个团的直属骑兵营,这是苏军每支正规部队都有配属的部队,师一级有骑兵团,团一级有骑兵营,营一级有骑兵连,主要是为了弥补车辆和机动力上的不足而编成。 骑兵在战斗中承担着侦察和快速机动的作用,在此次北上河口森林途中,他们负责为大部队警戒开道,因此躲过了安家军空军的轰炸。 对骑兵来说,冲击敌人的阵地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因此深受布琼尼第一骑兵军影响的苏军骑兵,很快便排列好了队伍,坐在马上等待最后的冲击命令。 突然,冲锋号响了起来,队伍最前列的苏军骑兵忽然猛地一声呼哨,随后那些骑手便开始催动胯下的坐骑,挥舞雪亮的马刀,向低洼地带冲了过去。 虽然在这期间,不少战马踩响地雷,被炸得人仰马翻,支离破碎,但更多的骑士,却怡然不惧,奋勇向前。 在沙俄和苏联的历史上,骑兵这个兵种一直是战场上最耀眼的明星。苏联位于北亚、东欧,国土多平原、高原,一望无际的东欧平原及广袤无垠的西伯利亚荒原、哈萨克草原,给骑兵提供了天然的战场。因为草场广袤,这里生长了许多的游牧民族,而马则作为最主要的牲畜,这些游牧民族世代繁衍于这里。交汇融合,逐渐形成一支支马上劲旅,并且出现了哥萨克这个新的族群。 哥萨克一词源于突厥语,意为“草莽英雄”或“浪子”。哥萨克人主要分布于顿河、捷列克河和库班河流域,按地域组成几个军事公社,骑兵是他们最主要的武装部队形式,他们长期受沙皇雇佣,骑兵在俄国军队中占有相当大的比重。 十月革命后,在苏联内战中,有一百多万分属红军、白军的哥萨克战死!内战中,苏军开始正式组建骑兵部队,其中的主要兵员,就是哥萨克。苏联内战期间,有一支骑兵部队所向披靡,他们带圆筒行翻毛帽子,有的身披带头套的黑色大氅,装备骑枪和高加索式军刀,这是布琼尼统帅的哥萨克骑兵――在苏联内战中所向披靡的红军第一骑兵军。第一骑兵军是苏军历史上第一支正规的骑兵部队,正是由于第一骑兵军的出色表现,苏军不断扩充骑兵,到现在,几乎每一支步兵部队也都有骑兵的存在。 很快,这些骑兵就穿过了雷区,他们不停地吹着口哨或者纵声的喊叫,手中的钢刀不停地在空中舞出一朵朵耀眼的刀花,战马奔驰,向着安家军藏身的地方冲了过来。这些骑兵一共分为三拨,彼此间的间距拉得很开,虽然在这看不到防守部队的存在,但他们依然有着很高的警惕。 到距离安家军藏身的灌木丛三百米外的时候,苏军骑兵开始纷纷弯下身子,把脑袋贴在马的脖子上,尽量减小身体的中弹面积。 “迫击炮射击!机枪压制!” 侯旬涛一边看着逐渐逼近的苏联骑兵,一边下令。 很快,隐藏在灌木丛后方的60mm和40mm口径的迫击炮开始进行射击,一发发炮弹拖着尖锐的哨子声飞向了目标,在剧烈的爆炸声中,一些苏联骑兵连人带马摔倒在了地上,更多的却是留下胯下的战马奔腾,而骑手却被炸上了天空。 可是,十二门迫击炮根本不足以压制两个营的苏军骑兵,大部分骑兵突破了安家军的火力拦截,继续向前猛冲。 这时,机枪手已经开始扣动扳机射击。 通用机枪那布满了散热孔的枪管里,发出地狱里才能够看见的火光,而另外一边的供弹手,则拼命地拉直金属弹链,好让机枪能够顺利地发射。如同飞蝗一样的子弹,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火力封锁网,绞杀着区域内所有的生命。 几乎是一瞬间,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苏军骑兵栽倒在地,他们和身下马匹中弹后流淌出来的鲜血,把身下的低洼地染得一片通红,许多积水的地方,全部都是血水。 但是,苏联骑兵没有退缩,而是更加疯狂地继续向前冲,就在同一时间,骑兵后面的步兵也开始了冲锋,那些苏联人一边呐喊着“乌拉”,一边往安家军的阵地冲了过来。虽然炮弹和子弹无情地把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杀死,但是更多的人涌了过来,如同汹涌的洪水不断冲击安家军无险可守的阵地。 很快低洼地里便堆满了尸体,不过从战斗的情况来看,苏军占据了优势,他们在数量上远远地超过了守军。 虽然两个摩步排的火力异常的强大,特别是十挺通用机枪构成了密集的封锁火力,但是这种气冷式机枪有一个异常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机枪打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发生枪管过热的情况,这时只能更换枪管。 一个熟练的士兵,更换枪管只需要五秒钟,但是对于苏军的骑兵来说,这短短的五秒钟已经足够了,于是,在几挺通用机枪哑火的同时,苏军骑兵冲进了安家军官兵藏身的灌木丛,然后找到趴在地上的守军,举起雪亮的长刀,用力地劈下去。 由于遭到骑兵的近身攻击,机枪阵地开始向后方紧急转移,通用机枪的密集射击声瞬间停止,苏军步兵面临的压力立刻减小,士气大振之下,呐喊着举着刺刀冲进了安家军藏身的灌木丛。 一瞬间,小小的突破口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洞,无数的苏军呐喊着从这里杀进了安家军的阻击阵地。 “全体注意,扔手榴弹!” 侯旬涛满脸杀气,他的额头被苏军射出的子弹擦出一条血痕,鲜血横溢,不过这却带给他一种难言的亢奋感觉。 在侯旬涛身边,大约有一个排的士兵组成了密集的步兵防线,听到连长的命令后,他们使劲地扔出了手里的长柄手榴弹,顿时把苏军炸得鬼哭狼嚎,惨不忍睹。 不过苏军实在太多了,除了骑兵外,后面还有密密麻麻的一大坨,毕竟是近两个团的兵力压上来,就算是一个换十个,也是个有输无赢的局面。 连扔三轮手榴弹,把靠近二线防线的苏军全部炸光后,步兵开始进行射击。 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和冲锋枪,所有的武器一起开火,苏军士兵惨叫着倒下,不过后面的苏军,在政委和各级指挥员的带领下,继续往前冲去,他们以为对手也和他们手里的莫辛纳甘步枪那样,打完一发子弹,一定得拉动枪栓完成退弹上膛才能继续射击。 不过,事实远远地出乎了苏联人的想象,他们的对手,根本没有任何射击停滞的现象,枪口里不断喷射出火舌,苏军从军官到士兵,不断地倒下。 尤其是狙击手,这一回可以说过足了瘾头,由于苏军冲锋时,政委和指挥员总是身先士卒冲在前面,结果他们便成为了活靶子,几乎是一枪一个,很快,两个团上百位营连排班级的指挥员,便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这时候,撤退到二线阵地后方的通用机枪,再次响了起来,同时,阵地后方的迫击炮疯狂地咆哮着,把一发发炮弹发射到苏军的进攻队形中炸开,苏军近两个营的骑兵,便在这样与送死无异的冲锋中慢慢消耗殆尽,而苏军步兵的尸体也是摞了一层又一层,此外还有无数受伤的人,在痛苦地呻吟。 战斗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二十辆装甲运兵车开到了洼地的后方,随着后门打开,一个连的步兵冲下了车,迅速投入战斗。同时,装甲车也开始利用车头的通用机枪,进行射击,苏军阵亡和消耗的速度大大加快了。 看到这种情况,负责指挥的苏军指挥员只得下令暂时撤退,整军再战。 第一五五三章 战略合围 第一五五三章战略合围 苏军第三师的反击无谓而可笑,以步兵追击坦克部队,也只有头脑发热的人才能做出这样荒唐的决定。当第三师追到距离河口森林五公里处时,安若贻的坦克旅突然掉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向追兵。 “完了!全完了!” 位于队伍后方的苏军第三师师长库德里亚什脸色苍白,眼睁睁地看着打头的骑兵最先被敌人的坦克部队击溃,炮兵刚刚找到位置准备用战防炮对坦克展开轰击,却被北方突如其来的俯冲轰炸机给击溃,随后遭殃的便是步兵,敌人的坦克纵横驰骋,把自己的士兵分割包围,许多见都没见识过的武器,喷吐着狂暴的火舌,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第三师政委扎赫沃基脸色苍白,大声说:“库德里亚什同志,你应该想办法,挽回当前不利的局面!我们在达乌卡拉镇不是打得很好吗?” 库德里亚什摇头苦笑:“可是我现在没办法变出可以阻止敌人进攻的反坦克壕,也没有地方可以隐蔽我们的反坦克部队,我们......” 内务委员卡扎林斯基打断库德里亚什的话,面色狰狞:“不行,马上组织敢死队,靠近敌人的坦克,我就不信,我们会拿没有步兵随同保护的坦克没辙,库德里亚什同志,你......” 卡扎林斯基话音未落,天上突然冲下一架轰炸机,库德里亚什感觉不对,正想招呼大家躲避,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在一阵狂暴的机枪弹雨后,两颗一百公斤级的航弹快速落下,把远近百米范围内变成了一边弹片飞舞的地狱,聚集于此地的三师高级指挥员,一下子被连锅端掉。 看到部队的高级指挥员没了,原本就在坦克和飞机空地配合下心惊胆颤的苏军顿时炸了锅,疯狂地向四周逃窜,被一辆辆坦克追在屁股后面打,尸横遍野。 装甲指挥车里,二旅旅长安若贻从潜望镜中看到苏军被击溃,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转过头询问:“现在主力到哪儿了?” 正在电台前忙活的情报科长林龙吉回答:“三旅、四旅、五旅均已进入河口森林,目前正在向克孜镇进发,一旅已经顺利进占科尔诺卡扎克达里亚镇,六旅奉命前往协防。其余主力部队,将于一个小时后进入北边森林与沙漠的边缘地带。” 安若贻点点头:“这么说来,我们没有必要去救克孜镇了......乔科长,传我命令,各营放弃追敌,迅速归队,加满油检修完毕后,我们再次南下攻打达乌卡拉镇,不过这次咱们从镇子西方的沙漠边缘插进去,争取连夜解决敌人。只要攻下达乌卡拉,整个河口森林尽在我军掌握之中,苏军再想反扑就得掂量一下了!” “是!” 作战科长乔崇庆记录完安若贻的命令,迅速离去。 ...... 就在安家军于咸海南部河口地区与苏军短兵相接的时候,苏军与远东军在乌拉尔山东麓一线的战斗也进入白热化。 首日彼尔姆进攻受挫后,苏军又于伊热夫斯克、乌法、奥伦堡三地开辟新的战线。 吸取了首日失败的教训,苏军在前线配备了大量防空武器,给远东军的战机带来巨大伤害,一周时间内有近百架战机被击落。当然,相对于苏军的损失,这近百架战机的付出是完全值得的,苏军集结于前线的坦克、大炮遭到重大打击,完全发挥不出战争之神的作用,数个军、师级指挥部遭到灭顶之灾,步兵的进攻则由于远东军炮火的压制,徒劳无功,伤亡惨重。 至四月二十七日,苏军的进攻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在此之间,苏军也曾想过由萨拉托夫沿着铁路向乌拉尔斯克发起进攻,但二十三日晨,横跨伏尔加河的两座铁路、公路大桥遭到安家军空军的猛烈轰炸后垮塌,苏联方面连夜组织人抢修,但每次都还未修好就引来更多的轰炸机,最多的一次,同时有上千架战机从萨拉托夫至古比雪夫的伏尔加河沿线飞过,将连接伏尔加河上的数座浮桥炸断,大大地震慑了苏联人。 安家军没有过度刺激莫斯科方面,一般都是摧毁苏军的渡桥设施后就返航,而且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不管苏军在何处选择架设浮桥,要不了多久就会引来安家军空军,这让苏联人无可奈何,只得把注意力全部放到北方的战场。 ...... 古里耶夫机场,指挥塔,通讯指挥中心。 安毅看完中亚各条战线的最新战报,脸上一片焦虑之色:“现在南线攻势受阻,而根据我们的情报,日本人已经在朝鲜东北部地区,集结超过五十个师团的兵力,同时,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已经北调至日本海,频频与远东军海军发生冲突。我们从美国输往海参崴的战略物资,已经多次遭到日军的拦截检查。种种迹象表明,日本对远东的入侵,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为加强中亚战区军事领导力量、特意从叙府接到古里耶夫担任战区司令官的胡家林脸色同样凝重: “楚伊犁山、拉套山一线迟迟拿不下来,我们进入乌兹别克斯坦作战也遭遇苏军主力,东线远东军与苏军接战于土库曼斯坦一线,苏军的抵抗比我们想象的更为顽强。” 由总参副总参谋长任上暂掉中亚战区担任参谋长的黄智点点头:“事前我们谁也没料到,中亚南部地区的地形如此复杂,这一大片连绵不绝的山脉,几乎是天然的阻击屏障,它让我想起了华北平原上巍巍矗立的太行山。现在我们就要看叶、李两部,能否尽快击败咸海南线的苏军主力,加速南下,从侧翼击溃对手的防线。” 这时沈凤道从门外走了进来,向胡家林和黄智打了声招呼,然后向安毅道:“飞机已经准备好,我们得登机了。明早赶到乌斯季卡缅加满油,我们还得转道库伦,然后直飞叙府,力争在明晚到达新京。” 安毅站起来,向胡家林抱歉地说:“胡大哥,中亚这边缺少一个强有力的将领坐镇,所以你身体没好,我还是硬把你从叙府调了过来,心里很过意不去,有什么需要解决的,我会尽量满足。” 胡家林笑了:“修养快一年,我手都痒了,现在能带兵打仗,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情。而且现在马上就要到五月了,古里耶夫这边进入了春季,我身体受得了!倒是老黄,他现在是总参副总参谋长,让他来给我当参谋长,我有些......” 黄智连忙道:“老军长,你这不是折杀我吗?到哪儿都是工作,而且这一线指挥作战,更合我的胃口。再说了,我以前可一直都是老军长的属下,现在也算是重操旧业吧!” 安毅一脸严肃:“胡大哥,老黄,你们只是暂时借调这里,等到中亚平定,对地方建立起有效的统治,各军也部署到位,你们还得回南边帮助我。你们都受过严重的伤,中亚除了四月底到十一月初气候尚可,其余时间对你们来说,无异于一种煎熬,你们不在乎我还心疼呢!” 胡家林哈哈大笑:“其实也没什么,这里的石油、天然气和煤炭资源不是很丰富吗?实在怕冷咱就安装暖气和空调,没你说得那么严重。我自幼习武,身体好着呢,相信再有几个月,应该就完全没问题了,根本不必担心我!” 安毅没有再说什么,和胡家林亲热地拥抱了一下,又向黄智握了握手,转身向门外走去。 安毅离开新京的这段时间,积累下许多政务,他必须赶回去尽快处理。同时,由于日本海军的北上,为鄱阳湖海军南下创造了条件,海军方面也得等待他回去对南撤计划作最后拍板。 两周前,长江主航道的沉船终于打捞完毕。经过英国人和日本人七个多月的不间断努力,采用水下爆破和切割等技术,那艘五万吨的油轮基本上被成功肢解,航道梳理一通,万吨级货轮可以自由出入长江口,上海正逐渐恢复工商业中心的地位。 鄱阳湖里有着两艘8000吨级重巡、十艘驱逐舰及大量炮舰,长期待在内湖里不是个事儿。因此海军决心趁着日本海军注意力放在日本海之际,调动舰船南下。海军的计划是南下途中,空军派遣战机进行护航,一路平安护送到南华领海。 ...... 咸海河口森林南端的克孜镇。 就在苏军积蓄力量,准备发起新一波攻势的时候,安家军三个坦克旅突然出现,苏军猝不及防,一战即溃,坦克部队趁势掩杀,一直追出十余公里才返回。 苏军阿姆河第二师与北上的两个独立团汇合,退回钦拜,随后立即把中国军队大举南下的消息反馈到军部和兵团部。 晚十点,叶成和李金龙率方面军司令部进驻小镇。 一间简易的民居里,叶成、李金龙并指挥部一干将校凑在由柴油发电机输电的电灯前,根据苏军破绽百出的地图研判战局。 “坦克一旅已成功进占科尔诺卡扎克达里亚。根据陈般年汇报,小镇北面果然有一个大型燃料库和补给中心,里面存放着苏军乌兹别克兵团60%的给养和50%的燃料,敌人没有任何防备,一旅几乎是兵不血刃便占领该镇。根据审讯俘虏,小镇西面和南面的卡拉加尔、沙哈曼等地有苏军两个师,虽然敌人暂时还不知道燃料库和补给中心失守,但随着战斗频繁发生,苏军迟早会派出部队防御该地,届时一场激战不可避免将爆发!陈般年建议最好由我军主动发起进攻,打敌人个措手不及!” “另外,坦克二旅击溃尾随追击的敌人后,迅速南下,绕击达乌卡拉镇侧翼。安若贻来电,他们将连夜占领镇子,若可能的话将继续进击,拿下塔库佩尔,然后就地构筑防线。” 参谋长黄汉乾介绍完战局,叶成和李金龙略一商量,立即调兵遣将,力争趁着苏军惊魂未定,迅速对其实施战略合围。 第一五五三章 战略合围 第一五五三章战略合围 苏军第三师的反击无谓而可笑,以步兵追击坦克部队,也只有头脑发热的人才能做出这样荒唐的决定。当第三师追到距离河口森林五公里处时,安若贻的坦克旅突然掉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向追兵。 “完了!全完了!” 位于队伍后方的苏军第三师师长库德里亚什脸色苍白,眼睁睁地看着打头的骑兵最先被敌人的坦克部队击溃,炮兵刚刚找到位置准备用战防炮对坦克展开轰击,却被北方突如其来的俯冲轰炸机给击溃,随后遭殃的便是步兵,敌人的坦克纵横驰骋,把自己的士兵分割包围,许多见都没见识过的武器,喷吐着狂暴的火舌,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第三师政委扎赫沃基脸色苍白,大声说:“库德里亚什同志,你应该想办法,挽回当前不利的局面!我们在达乌卡拉镇不是打得很好吗?” 库德里亚什摇头苦笑:“可是我现在没办法变出可以阻止敌人进攻的反坦克壕,也没有地方可以隐蔽我们的反坦克部队,我们......” 内务委员卡扎林斯基打断库德里亚什的话,面色狰狞:“不行,马上组织敢死队,靠近敌人的坦克,我就不信,我们会拿没有步兵随同保护的坦克没辙,库德里亚什同志,你......” 卡扎林斯基话音未落,天上突然冲下一架轰炸机,库德里亚什感觉不对,正想招呼大家躲避,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在一阵狂暴的机枪弹雨后,两颗一百公斤级的航弹快速落下,把远近百米范围内变成了一边弹片飞舞的地狱,聚集于此地的三师高级指挥员,一下子被连锅端掉。 看到部队的高级指挥员没了,原本就在坦克和飞机空地配合下心惊胆颤的苏军顿时炸了锅,疯狂地向四周逃窜,被一辆辆坦克追在屁股后面打,尸横遍野。 装甲指挥车里,二旅旅长安若贻从潜望镜中看到苏军被击溃,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转过头询问:“现在主力到哪儿了?” 正在电台前忙活的情报科长林龙吉回答:“三旅、四旅、五旅均已进入河口森林,目前正在向克孜镇进发,一旅已经顺利进占科尔诺卡扎克达里亚镇,六旅奉命前往协防。其余主力部队,将于一个小时后进入北边森林与沙漠的边缘地带。” 安若贻点点头:“这么说来,我们没有必要去救克孜镇了......乔科长,传我命令,各营放弃追敌,迅速归队,加满油检修完毕后,我们再次南下攻打达乌卡拉镇,不过这次咱们从镇子西方的沙漠边缘插进去,争取连夜解决敌人。只要攻下达乌卡拉,整个河口森林尽在我军掌握之中,苏军再想反扑就得掂量一下了!” “是!” 作战科长乔崇庆记录完安若贻的命令,迅速离去。 ...... 就在安家军于咸海南部河口地区与苏军短兵相接的时候,苏军与远东军在乌拉尔山东麓一线的战斗也进入白热化。 首日彼尔姆进攻受挫后,苏军又于伊热夫斯克、乌法、奥伦堡三地开辟新的战线。 吸取了首日失败的教训,苏军在前线配备了大量防空武器,给远东军的战机带来巨大伤害,一周时间内有近百架战机被击落。当然,相对于苏军的损失,这近百架战机的付出是完全值得的,苏军集结于前线的坦克、大炮遭到重大打击,完全发挥不出战争之神的作用,数个军、师级指挥部遭到灭顶之灾,步兵的进攻则由于远东军炮火的压制,徒劳无功,伤亡惨重。 至四月二十七日,苏军的进攻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在此之间,苏军也曾想过由萨拉托夫沿着铁路向乌拉尔斯克发起进攻,但二十三日晨,横跨伏尔加河的两座铁路、公路大桥遭到安家军空军的猛烈轰炸后垮塌,苏联方面连夜组织人抢修,但每次都还未修好就引来更多的轰炸机,最多的一次,同时有上千架战机从萨拉托夫至古比雪夫的伏尔加河沿线飞过,将连接伏尔加河上的数座浮桥炸断,大大地震慑了苏联人。 安家军没有过度刺激莫斯科方面,一般都是摧毁苏军的渡桥设施后就返航,而且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不管苏军在何处选择架设浮桥,要不了多久就会引来安家军空军,这让苏联人无可奈何,只得把注意力全部放到北方的战场。 ...... 古里耶夫机场,指挥塔,通讯指挥中心。 安毅看完中亚各条战线的最新战报,脸上一片焦虑之色:“现在南线攻势受阻,而根据我们的情报,日本人已经在朝鲜东北部地区,集结超过五十个师团的兵力,同时,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已经北调至日本海,频频与远东军海军发生冲突。我们从美国输往海参崴的战略物资,已经多次遭到日军的拦截检查。种种迹象表明,日本对远东的入侵,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为加强中亚战区军事领导力量、特意从叙府接到古里耶夫担任战区司令官的胡家林脸色同样凝重: “楚伊犁山、拉套山一线迟迟拿不下来,我们进入乌兹别克斯坦作战也遭遇苏军主力,东线远东军与苏军接战于土库曼斯坦一线,苏军的抵抗比我们想象的更为顽强。” 由总参副总参谋长任上暂掉中亚战区担任参谋长的黄智点点头:“事前我们谁也没料到,中亚南部地区的地形如此复杂,这一大片连绵不绝的山脉,几乎是天然的阻击屏障,它让我想起了华北平原上巍巍矗立的太行山。现在我们就要看叶、李两部,能否尽快击败咸海南线的苏军主力,加速南下,从侧翼击溃对手的防线。” 这时沈凤道从门外走了进来,向胡家林和黄智打了声招呼,然后向安毅道:“飞机已经准备好,我们得登机了。明早赶到乌斯季卡缅加满油,我们还得转道库伦,然后直飞叙府,力争在明晚到达新京。” 安毅站起来,向胡家林抱歉地说:“胡大哥,中亚这边缺少一个强有力的将领坐镇,所以你身体没好,我还是硬把你从叙府调了过来,心里很过意不去,有什么需要解决的,我会尽量满足。” 胡家林笑了:“修养快一年,我手都痒了,现在能带兵打仗,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情。而且现在马上就要到五月了,古里耶夫这边进入了春季,我身体受得了!倒是老黄,他现在是总参副总参谋长,让他来给我当参谋长,我有些......” 黄智连忙道:“老军长,你这不是折杀我吗?到哪儿都是工作,而且这一线指挥作战,更合我的胃口。再说了,我以前可一直都是老军长的属下,现在也算是重操旧业吧!” 安毅一脸严肃:“胡大哥,老黄,你们只是暂时借调这里,等到中亚平定,对地方建立起有效的统治,各军也部署到位,你们还得回南边帮助我。你们都受过严重的伤,中亚除了四月底到十一月初气候尚可,其余时间对你们来说,无异于一种煎熬,你们不在乎我还心疼呢!” 胡家林哈哈大笑:“其实也没什么,这里的石油、天然气和煤炭资源不是很丰富吗?实在怕冷咱就安装暖气和空调,没你说得那么严重。我自幼习武,身体好着呢,相信再有几个月,应该就完全没问题了,根本不必担心我!” 安毅没有再说什么,和胡家林亲热地拥抱了一下,又向黄智握了握手,转身向门外走去。 安毅离开新京的这段时间,积累下许多政务,他必须赶回去尽快处理。同时,由于日本海军的北上,为鄱阳湖海军南下创造了条件,海军方面也得等待他回去对南撤计划作最后拍板。 两周前,长江主航道的沉船终于打捞完毕。经过英国人和日本人七个多月的不间断努力,采用水下爆破和切割等技术,那艘五万吨的油轮基本上被成功肢解,航道梳理一通,万吨级货轮可以自由出入长江口,上海正逐渐恢复工商业中心的地位。 鄱阳湖里有着两艘8000吨级重巡、十艘驱逐舰及大量炮舰,长期待在内湖里不是个事儿。因此海军决心趁着日本海军注意力放在日本海之际,调动舰船南下。海军的计划是南下途中,空军派遣战机进行护航,一路平安护送到南华领海。 ...... 咸海河口森林南端的克孜镇。 就在苏军积蓄力量,准备发起新一波攻势的时候,安家军三个坦克旅突然出现,苏军猝不及防,一战即溃,坦克部队趁势掩杀,一直追出十余公里才返回。 苏军阿姆河第二师与北上的两个独立团汇合,退回钦拜,随后立即把中国军队大举南下的消息反馈到军部和兵团部。 晚十点,叶成和李金龙率方面军司令部进驻小镇。 一间简易的民居里,叶成、李金龙并指挥部一干将校凑在由柴油发电机输电的电灯前,根据苏军破绽百出的地图研判战局。 “坦克一旅已成功进占科尔诺卡扎克达里亚。根据陈般年汇报,小镇北面果然有一个大型燃料库和补给中心,里面存放着苏军乌兹别克兵团60%的给养和50%的燃料,敌人没有任何防备,一旅几乎是兵不血刃便占领该镇。根据审讯俘虏,小镇西面和南面的卡拉加尔、沙哈曼等地有苏军两个师,虽然敌人暂时还不知道燃料库和补给中心失守,但随着战斗频繁发生,苏军迟早会派出部队防御该地,届时一场激战不可避免将爆发!陈般年建议最好由我军主动发起进攻,打敌人个措手不及!” “另外,坦克二旅击溃尾随追击的敌人后,迅速南下,绕击达乌卡拉镇侧翼。安若贻来电,他们将连夜占领镇子,若可能的话将继续进击,拿下塔库佩尔,然后就地构筑防线。” 参谋长黄汉乾介绍完战局,叶成和李金龙略一商量,立即调兵遣将,力争趁着苏军惊魂未定,迅速对其实施战略合围。 第一五五四章 各就各位 第一五五四章各就各位 苏军的反击,比安家军将校预料的更快更急。 凌晨两点,苏军大约一个师的骑兵出现在了科尔诺卡扎克达里亚镇西南方五公路的公路尽头,不过他们并不是急着攻击,而是远远地停止了行进,然后派出五十余骑,在三个小时前才赶到的十九摩步师七十七步兵团构筑的简易阵地前来回疾驰。 “老毛子在干什么?” 一个伏在战壕里的士兵不解地问伏在他身边不远的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排长。 “侦察――” 排长看了看敌人的动静,然后点了点头:“这些家伙在我们的机枪的射程之外,想试探我们的火力点。”说到这里,他忽然小声喊道:“各班狙击手和神射手准备!” “不行啊......距离太远了,天太黑看不清楚!” 其中一个狙击手靠近说道。 “没事!” 排长笑了笑,然后对着单兵通讯电台通话。很快,天空中响起了几声轻微的声响,接着一发发红色的光球缓缓地升上了天空,一瞬间,光球演化出来的红色光芒,把整个阵地照耀的如同血红一片。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狙击手和神射手们果断地扣动了扳机,伴随着12.7mm口径的狙击步枪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声响,远处传来了战马的嘶鸣声,接着一个个黑影消失在远方。 “好,一口气干掉了六个毛子兵!”看着远处的敌人骑兵开始四散奔逃后,排长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不过苏军并没有让前线的基层指挥官们轻松多久,很快炮弹就准确地砸在了刚刚修筑不久的阵地上,一时间整个防线火光冲天,红色的火焰和黑色的弹片,构筑成了一个通往地狱的大门,把无辜的生命卷进了地狱。 在层层的排炮和迫击炮的弹幕下,苏军开始了他们的第一轮攻击,他们骑着高头大马,口中不断吆喝着各种各样让人难以理解的斯拉夫语言,手中高举着的长长马刀,在天空中弯弯月亮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锋利。 很快这支骑兵部队就冲到了第七十七步兵团防线前方四百米处。 就在这个时候,轻重机枪开始怒吼,马克沁机枪和通用机枪连续射击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夜空,红色的曳光弹和燃烧着的灌木,照亮了整个的夜空。 英勇的苏联骑兵不断奋勇向前,却被如同蜂群一样密集的子弹给击倒在地,人和马的尸体七零八落地散落在阵地前方。 这场战斗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以苏军的暂时撤退而宣告结束。 不过苏联人不甘心失败,经过了一刻钟的准备之后,他们再次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势。这次苏军一口气投入了两个团近两千匹战马,散开成一道宽阔的散兵线,慢慢地逼近安家军的阵地。 “全体准备!” 第三道堑壕临时掩体里的第七十七步兵团团长林毅飞大声发布命令:“等我的命令开火!” 这时苏军开始加快了他们马匹的速度,如同闪电一样向安家军阵地冲了过来。 “开火!” 等到炮兵的第一枚迫击炮弹落在苏军骑兵中炸开的一霎那,林毅飞立刻通过电台,向全团下达了作战命令。 很快,阵地上的轻重机枪,开始疯狂地扫射起来,子弹如同下雨一般泼洒出去,官兵们,也举起手中的半自动步枪和自动步枪,对敌人展开射击。 这一波攻击中,苏军显得极有经验,通过先前的试探性进攻,他们已经知道了守军机枪火力点的大致位置,因此在冲锋的时候都自觉地弯下了身子,把自己的身体大部分藏在高头大马下,竭力减小自己的面积,使得子弹难以命中。 由于是黑夜,再加上地面十分的宽阔,安家军百战老兵的精准枪法无从发挥,苏军骑兵在损失五六百骑后,成功突破了安家军设置的第一道火力网,冲到了距离一线阵地只有六十米的地方。 “轰隆――” 无数的圆圆的弹珠,从地下突然飞了出来,这是安家军工兵埋设的定向反步兵地雷,每个类似午餐肉罐头盒的地雷,可以装备五百多个直径一厘米的弹珠,一个地雷能够覆盖二十到四十平方米的地域。 在剧烈的爆炸下,雷区附近的那些苏军骑兵,开始不断地成片倒下,这种密集的、满天飞舞的弹珠,苏军骑兵就是想躲都没有办法躲,那些骑兵要么脑袋上突然多出个窟窿,要么身子变成了真正的马蜂窝,样子是要多惨有多惨。 不过,剩下的七八百骑苏联骑兵,并没有退缩,冲过雷区之后,他们加快了胯下坐骑冲刺的速度,举起挎在背上的骑步枪,一阵枪响,安家军这边阵地上的几挺机枪哑了火。 安家军这边不甘示弱,在不断升起的照明弹照耀下,官兵们对着苏军进行精准射击。不过战马速度很快,苏联人在付出两百余骑的代价后,进一步逼近了阵地。 “手榴弹!” 看到苏军骑兵已经冲到了距离一线阵地三十米距离的时候,后方指挥部里林毅飞中校再次对着电台大声怒吼起来。 所有接到命令的步兵,开始拿起放在自己堑壕前面的长柄手榴弹,熟练地打开旋钮拉出了导火索,用力地把自己手中的家伙丢了出去,一瞬间,爆炸声连绵不绝。而剧烈爆炸所产生的烟雾彻底淹没了那些正在发起冲锋的苏联骑兵。 与此同时,安家军阵地上响起了一阵阵马达的轰鸣声,林毅飞心中一喜,知道这是坦克部队开始出击了。 果然,阵地后方,狼式轻型坦克和豹式中型坦克从早就埋伏好的地方冲了出来,慢慢转动炮塔,伴随着枪管的转动,一股火舌喷射而出,瞬间阵地前方剩下的苏联骑兵被打成了马蜂窝。 “冲锋!” 林毅飞血脉喷张,命令司号员吹响了冲锋的号声。顿时,整条战线上,上千步兵战士一跃而出,跟在坦克后面,向着溃逃的苏军冲去。 ...... 科尔诺卡扎克达里亚镇西南方四十余公里的乌卡拉镇,刚刚溃逃回来的阿姆河第三师残部惊魂未定,突然遭到安若贻的坦克第二旅的攻击,已成惊弓之鸟的苏军一哄而散,向南面的塔库佩尔溃退。 坦克第二旅衔尾追击,溃兵冲破了塔库佩尔守军的防守,安家军趁势杀进塔库佩尔。黑夜中,驻守塔库佩尔的一个团苏军不知道来了多少敌人,慌乱之下夺路而逃,顺着阿姆河支流撤向下游的哈尔卡巴德镇,安家军顺利占领塔库佩尔。 清晨,第八集团军二十四步兵师顺利进驻塔库佩尔,为大部队南下截断乌兹别克兵团退路创造了条件。 第一五五四章 各就各位 第一五五四章各就各位 苏军的反击,比安家军将校预料的更快更急。 凌晨两点,苏军大约一个师的骑兵出现在了科尔诺卡扎克达里亚镇西南方五公路的公路尽头,不过他们并不是急着攻击,而是远远地停止了行进,然后派出五十余骑,在三个小时前才赶到的十九摩步师七十七步兵团构筑的简易阵地前来回疾驰。 “老毛子在干什么?” 一个伏在战壕里的士兵不解地问伏在他身边不远的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排长。 “侦察――” 排长看了看敌人的动静,然后点了点头:“这些家伙在我们的机枪的射程之外,想试探我们的火力点。”说到这里,他忽然小声喊道:“各班狙击手和神射手准备!” “不行啊......距离太远了,天太黑看不清楚!” 其中一个狙击手靠近说道。 “没事!” 排长笑了笑,然后对着单兵通讯电台通话。很快,天空中响起了几声轻微的声响,接着一发发红色的光球缓缓地升上了天空,一瞬间,光球演化出来的红色光芒,把整个阵地照耀的如同血红一片。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狙击手和神射手们果断地扣动了扳机,伴随着12.7mm口径的狙击步枪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声响,远处传来了战马的嘶鸣声,接着一个个黑影消失在远方。 “好,一口气干掉了六个毛子兵!”看着远处的敌人骑兵开始四散奔逃后,排长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不过苏军并没有让前线的基层指挥官们轻松多久,很快炮弹就准确地砸在了刚刚修筑不久的阵地上,一时间整个防线火光冲天,红色的火焰和黑色的弹片,构筑成了一个通往地狱的大门,把无辜的生命卷进了地狱。 在层层的排炮和迫击炮的弹幕下,苏军开始了他们的第一轮攻击,他们骑着高头大马,口中不断吆喝着各种各样让人难以理解的斯拉夫语言,手中高举着的长长马刀,在天空中弯弯月亮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锋利。 很快这支骑兵部队就冲到了第七十七步兵团防线前方四百米处。 就在这个时候,轻重机枪开始怒吼,马克沁机枪和通用机枪连续射击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夜空,红色的曳光弹和燃烧着的灌木,照亮了整个的夜空。 英勇的苏联骑兵不断奋勇向前,却被如同蜂群一样密集的子弹给击倒在地,人和马的尸体七零八落地散落在阵地前方。 这场战斗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以苏军的暂时撤退而宣告结束。 不过苏联人不甘心失败,经过了一刻钟的准备之后,他们再次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势。这次苏军一口气投入了两个团近两千匹战马,散开成一道宽阔的散兵线,慢慢地逼近安家军的阵地。 “全体准备!” 第三道堑壕临时掩体里的第七十七步兵团团长林毅飞大声发布命令:“等我的命令开火!” 这时苏军开始加快了他们马匹的速度,如同闪电一样向安家军阵地冲了过来。 “开火!” 等到炮兵的第一枚迫击炮弹落在苏军骑兵中炸开的一霎那,林毅飞立刻通过电台,向全团下达了作战命令。 很快,阵地上的轻重机枪,开始疯狂地扫射起来,子弹如同下雨一般泼洒出去,官兵们,也举起手中的半自动步枪和自动步枪,对敌人展开射击。 这一波攻击中,苏军显得极有经验,通过先前的试探性进攻,他们已经知道了守军机枪火力点的大致位置,因此在冲锋的时候都自觉地弯下了身子,把自己的身体大部分藏在高头大马下,竭力减小自己的面积,使得子弹难以命中。 由于是黑夜,再加上地面十分的宽阔,安家军百战老兵的精准枪法无从发挥,苏军骑兵在损失五六百骑后,成功突破了安家军设置的第一道火力网,冲到了距离一线阵地只有六十米的地方。 “轰隆――” 无数的圆圆的弹珠,从地下突然飞了出来,这是安家军工兵埋设的定向反步兵地雷,每个类似午餐肉罐头盒的地雷,可以装备五百多个直径一厘米的弹珠,一个地雷能够覆盖二十到四十平方米的地域。 在剧烈的爆炸下,雷区附近的那些苏军骑兵,开始不断地成片倒下,这种密集的、满天飞舞的弹珠,苏军骑兵就是想躲都没有办法躲,那些骑兵要么脑袋上突然多出个窟窿,要么身子变成了真正的马蜂窝,样子是要多惨有多惨。 不过,剩下的七八百骑苏联骑兵,并没有退缩,冲过雷区之后,他们加快了胯下坐骑冲刺的速度,举起挎在背上的骑步枪,一阵枪响,安家军这边阵地上的几挺机枪哑了火。 安家军这边不甘示弱,在不断升起的照明弹照耀下,官兵们对着苏军进行精准射击。不过战马速度很快,苏联人在付出两百余骑的代价后,进一步逼近了阵地。 “手榴弹!” 看到苏军骑兵已经冲到了距离一线阵地三十米距离的时候,后方指挥部里林毅飞中校再次对着电台大声怒吼起来。 所有接到命令的步兵,开始拿起放在自己堑壕前面的长柄手榴弹,熟练地打开旋钮拉出了导火索,用力地把自己手中的家伙丢了出去,一瞬间,爆炸声连绵不绝。而剧烈爆炸所产生的烟雾彻底淹没了那些正在发起冲锋的苏联骑兵。 与此同时,安家军阵地上响起了一阵阵马达的轰鸣声,林毅飞心中一喜,知道这是坦克部队开始出击了。 果然,阵地后方,狼式轻型坦克和豹式中型坦克从早就埋伏好的地方冲了出来,慢慢转动炮塔,伴随着枪管的转动,一股火舌喷射而出,瞬间阵地前方剩下的苏联骑兵被打成了马蜂窝。 “冲锋!” 林毅飞血脉喷张,命令司号员吹响了冲锋的号声。顿时,整条战线上,上千步兵战士一跃而出,跟在坦克后面,向着溃逃的苏军冲去。 ...... 科尔诺卡扎克达里亚镇西南方四十余公里的乌卡拉镇,刚刚溃逃回来的阿姆河第三师残部惊魂未定,突然遭到安若贻的坦克第二旅的攻击,已成惊弓之鸟的苏军一哄而散,向南面的塔库佩尔溃退。 坦克第二旅衔尾追击,溃兵冲破了塔库佩尔守军的防守,安家军趁势杀进塔库佩尔。黑夜中,驻守塔库佩尔的一个团苏军不知道来了多少敌人,慌乱之下夺路而逃,顺着阿姆河支流撤向下游的哈尔卡巴德镇,安家军顺利占领塔库佩尔。 清晨,第八集团军二十四步兵师顺利进驻塔库佩尔,为大部队南下截断乌兹别克兵团退路创造了条件。 第一五五五章 惊天动地的一爆 第一五五五章惊天动地的一爆 巴尔喀什湖南的热尔套山南麓。 萧无、杨嗣、唐维民、金戈等将校站在用工程机械开掘出的两米高五米宽的掩体中,凑到瞭望孔前,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对面苏军的动静,还有山脚下表面看不出来的、深藏地底的爆破巷道。 经过半个月的艰苦施工,动用了挖掘机、钻孔机、粉碎机等大型工程机械设备,还频繁进行坑道爆破和土木作业,好在由于远东军连续的炮击和进攻,苏军注意力被牵制,丝毫也未留意到自己的脚下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整个坑道处于地下五米处,全长三百二十八米,能够容纳一辆工程机器深入,到现在为止,根据爆破专家的建议,一共挖掘出十个埋设硝酸胺炸药的装药室,到今天凌晨,已经放置好五万吨炸药和引爆药包,铺设好爆破网络,充填巷道,就等今天正式起爆了。 萧无看了看表,率领一干将校离开掩体,由热尔套山北麓一路下山,经过半小时疾行,来到山下的草原上,一起坐上装甲车,又行驶了一小时,距离绵绵大山已经有二十余公里,萧无才拿起车载送话器,大声讲话:“我现在命令,起爆!” “是!” 音箱里清晰地传来对面负责此次爆破的工程总指挥楚白的声音:“司令命令,现在开始起爆!五、四、三、二、一......开始!” 话音刚落,只听“嗤嗤”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火药燃烧的声音,随后音箱里趋于寂静。 一刻钟后。 “轰——” 远处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传来,尘土冲天而起,数百里之内均感觉到强烈震感。 五万吨炸药炸药同时被引爆,由于特殊的地质构造,轻易地便将楚伊犁山北麓的山体整个掀了起来,上面一座座堡垒、炮兵阵地、高射炮阵地、机枪阵地和步兵阵地,若溅起的水花般整个被抛出,无数的碎石和泥土,铺天盖地,经久不歇,腾起的烟雾,笼罩着数十公里的山体,直升上云霄数千米。 虽然早已得到通知,但远东军显然也被这爆破的威力所震惊。 要知道,楚伊犁山北麓驻扎有苏军十余万众,虽然没有都安排在一线阵地上,但到底都在主峰阵地周边。山体整个爆破垮塌,和十级大地震别无二致,对动植物带来的伤害是致命的,许多生命瞬间被掩埋到了地下。 虽然整个山体因爆破点的缘故,整体向北麓倾斜栽倒,但仅仅那飞溅的岩石碎片,就不是人力所能抵抗,并且由于岩层的突然断裂,让地壳产生强烈的波动,整个楚伊犁山范围内,都在爆发近似乎七八级的大地震,在此后两三个小时内,地震的余波不断,让人以为天罚降临。 一直到下午,地质情况才初步稳定下来,根据侦查部队反馈的情报,整个楚伊犁山北麓十余平方范围全部坍塌,断层处悬崖绝壁,怪石林立,并且依然在散发出滚滚浓烟,有些地方岩石甚至有岩溶现象,可想而知撕裂的烈度有多大。 到了晚上,进一步的情报传来,苏军布置于楚伊犁山北麓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前出三十公里的侦查部队,至今未发现苏军的踪迹,这毁天灭地的一爆,几乎把苏联人整个埋葬。当然也有不好的消息,由于山体坍塌,铁路和公路线路均被掩埋,需要工兵部队开凿出一条新的道路来,机械化部队才能继续南下,在此之前,只能用步兵渗透攻击。 萧无没有丝毫的同情,他立即通过电波,向战区和总参汇报了最新的情况,表示随着此次楚伊犁山一线的苏军全军覆没,新疆境内的苏军极有可能南下支援,否则要不了十天时间,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拉木图、吉尔吉斯斯坦首都伏龙芝,就将被远东军和安家军组成的联军占领。 ...... 叶、李方面军在河口森林一线留下三个步兵师和三个装甲旅,防止苏军的反扑,而主力部队则兵分两路,一路由李金龙统帅,经科尔诺卡扎克达里亚镇快速西进,从阿姆河河口实施强渡,占领咸海南部最重要的海港城市穆伊纳克,随后继续西进,占领东琴克阶地南麓最重要的城市昆格勒,堵住乌兹别克兵团西进的道路;一路由叶成统帅,经塔库佩尔迅速南下,穿越阿姆河北岸的撒雷卡麦什盆地,奇袭无兵驻守的图尔特库尔市,随后由图尔特库尔过河,占领土库曼斯坦北部城市萨杜阿尔和莱巴鲁,切断乌兹别克兵团南下的铁路和公路。 叶成所部一路势如破竹,在占领萨杜阿尔和莱巴鲁城后稍微休整半天,随后留下一个步兵旅驻守,其余部队迅速北上,进逼乌尔根奇。乌尔根奇位于乌兹别克斯坦中西部地区、阿姆河的南面,曾经是丝绸之路上最伟大的城市之一,历史上这座城市曾被成吉思汗夷为平地,今天又迎来了东方新的征服者。 苏军在这里布置有两个师,其中一个还是苏军中非常稀罕的装甲师。苏军一个装甲师下辖两个坦克团,每个团四个营,每个营十辆kv7或者t26坦克,加上师属侦察营和团属侦察连配属的坦克,一个师的坦克总数达一百二十辆。 通过侦查部队得知中国军队从西南方沿着铁路杀来,苏军指挥官极为震惊,他们一边把这个消息上报位于努库斯的兵团司令部,一边把部队开出城外,主动迎战。 苏军将领将所有的kv7、t26轻型坦克,排成了五道平均的水平线,每条战线由二十余辆坦克组成,浩浩荡荡地向中国军队立足未稳的阵地杀去。 乌兹别克兵团第一坦克师师长马克西姆踌躇滿志爬进了自己的指挥坦克,并且下达了攻击的命令,在全师坦克启动以后,他加入了第五排也是八营的攻击队形,位于整个坦克编队的最后方。 每一条坦克线的后方,是由步兵组成的突击部队,和坦克一样,拉成五道长长的散兵线,向前发起冲锋。 通过坦克指挥车特有的指挥塔,马克西姆十分满意地看着前面的攻击部队,这支部队的队形十分完美,就如同坦克教材上那样保持着合适的间距,如果这样的队列放到演习场上,完全可以打满分。 看到远处中国军队设置的临时阻击阵地,马克西姆豪情大发,迅速下达作战命令:“前进!加速前进,把中国人撕成碎片!” 很快,冲在最前面的苏军坦克,腾起了一阵阵浓厚的烟尘,马达轰鸣着往对面的高地冲了过去,步兵跟着加速奔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向前射击。 安家军这边的反坦克炮阵地,设置在呈三十度角的丘陵上,看到苏军嚣张地杀来,立刻炮声大作,无数的炮弹往苏军的坦克纵队里射去,甚至有些炮弹落在了坦克后方的步兵队列里。而苏军的坦克毫不示弱,立刻开火,和安家军的反坦克炮兵展开了一场混战。 这场战斗持续了大约一刻钟,最终苏军以损失五辆坦克和一百多步兵的代价,夺取了安家军设置在一线的反坦克阵地,摧毁了八门三七战防炮,同时打死打伤二十多名安家军将士。 “这帮老毛子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看着苏军的表现后,把指挥部设置在丘陵顶部的叶成微微点了点头,转过身对站在身后的参谋长黄汉乾说:“命令部队立刻展开反击,力争多消灭敌人的坦克,为我方坦克战略决胜制造条件!” 叶成命令刚刚下达,苏军已经开始了新一波攻势。 虽然说安家军占有高地的优势,但实际上,这座海拔只有六十多米、坡度只有三十度的制高点,实在算不上什么易守难攻的要点,山上除了阿姆河水滋润覆盖有厚厚的灌木丛之外,根本就没有高大的可以依托的树木,因此苏军轻易地便冲上了山。 苏军通过有限的炮兵火力支持,由坦克发起猛烈进攻,此时他们已经变换了队形,由原来的五条线变成了锋利的三角进攻阵型,这主要是考虑到山地的地形限制,同时也为了增强部队的突击力量。 看到苏军气势汹汹压了上来,叶成并不紧张。在这片山岗之后,有他的直属警卫军及李跃武第二坦克军和梁振宇第三坦克军,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自己的军队能够挡住对方的攻击。 在苏军坦克行进二十米之后,山岗上近两米高的灌木丛中,枝叶微微晃动,接着一个个肩扛火箭筒的将士,从那茂密的灌木丛中显出身来。 面对隆隆逼近的坦克,他们不慌不忙,将火箭筒对准了苏军的坦克。当敌人还未发觉自己进入火箭弹的射程时,伴随着一阵阵烟雾,一枚枚火箭弹已然飞了出去,准确命中敌人的坦克装甲表面,一团团火团迅速将苏军坦克包围,几乎是同一时间,苏军坦克的炮塔在剧烈的爆炸中飞离了自己的车身,迅速淹没在无尽的硝烟中。 几乎是一瞬间,苏军坦克的冲锋就在火箭弹的打击下停滞下来,面对着这种从来没有见过的打击,苏军坦克兵在心理上受到很大打击,攻势自然也随着十余辆坦克的损失而受阻。 不过,苏军的步兵并没有退却,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在这个时候撤退的话,山上的中国人一定会以雷霆万钧的气势压过来,到时候就会面临全面崩溃的窘迫境地,于是他们猫着身子,迅速向火箭弹射来的灌木丛逼去,准备消灭躲藏在丛林中的神秘敌人。 这时,灌木丛后方,突然射来一片密集的迫击炮炮弹,同时,灌木丛中,大量的通用机枪开始发出怒吼,苏军毫无心理准备,成百上千的苏军士兵如同被割麦子一般倒下,其余的迅速趴倒在地,开枪还击,但迫击炮弹不断在头顶落下,带走大量的生命,苏军步兵的进攻也完全被遏制住了。 第一五五五章 惊天动地的一爆 第一五五五章惊天动地的一爆 巴尔喀什湖南的热尔套山南麓。 萧无、杨嗣、唐维民、金戈等将校站在用工程机械开掘出的两米高五米宽的掩体中,凑到瞭望孔前,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对面苏军的动静,还有山脚下表面看不出来的、深藏地底的爆破巷道。 经过半个月的艰苦施工,动用了挖掘机、钻孔机、粉碎机等大型工程机械设备,还频繁进行坑道爆破和土木作业,好在由于远东军连续的炮击和进攻,苏军注意力被牵制,丝毫也未留意到自己的脚下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整个坑道处于地下五米处,全长三百二十八米,能够容纳一辆工程机器深入,到现在为止,根据爆破专家的建议,一共挖掘出十个埋设硝酸胺炸药的装药室,到今天凌晨,已经放置好五万吨炸药和引爆药包,铺设好爆破网络,充填巷道,就等今天正式起爆了。 萧无看了看表,率领一干将校离开掩体,由热尔套山北麓一路下山,经过半小时疾行,来到山下的草原上,一起坐上装甲车,又行驶了一小时,距离绵绵大山已经有二十余公里,萧无才拿起车载送话器,大声讲话:“我现在命令,起爆!” “是!” 音箱里清晰地传来对面负责此次爆破的工程总指挥楚白的声音:“司令命令,现在开始起爆!五、四、三、二、一......开始!” 话音刚落,只听“嗤嗤”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火药燃烧的声音,随后音箱里趋于寂静。 一刻钟后。 “轰——” 远处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传来,尘土冲天而起,数百里之内均感觉到强烈震感。 五万吨炸药炸药同时被引爆,由于特殊的地质构造,轻易地便将楚伊犁山北麓的山体整个掀了起来,上面一座座堡垒、炮兵阵地、高射炮阵地、机枪阵地和步兵阵地,若溅起的水花般整个被抛出,无数的碎石和泥土,铺天盖地,经久不歇,腾起的烟雾,笼罩着数十公里的山体,直升上云霄数千米。 虽然早已得到通知,但远东军显然也被这爆破的威力所震惊。 要知道,楚伊犁山北麓驻扎有苏军十余万众,虽然没有都安排在一线阵地上,但到底都在主峰阵地周边。山体整个爆破垮塌,和十级大地震别无二致,对动植物带来的伤害是致命的,许多生命瞬间被掩埋到了地下。 虽然整个山体因爆破点的缘故,整体向北麓倾斜栽倒,但仅仅那飞溅的岩石碎片,就不是人力所能抵抗,并且由于岩层的突然断裂,让地壳产生强烈的波动,整个楚伊犁山范围内,都在爆发近似乎七八级的大地震,在此后两三个小时内,地震的余波不断,让人以为天罚降临。 一直到下午,地质情况才初步稳定下来,根据侦查部队反馈的情报,整个楚伊犁山北麓十余平方范围全部坍塌,断层处悬崖绝壁,怪石林立,并且依然在散发出滚滚浓烟,有些地方岩石甚至有岩溶现象,可想而知撕裂的烈度有多大。 到了晚上,进一步的情报传来,苏军布置于楚伊犁山北麓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前出三十公里的侦查部队,至今未发现苏军的踪迹,这毁天灭地的一爆,几乎把苏联人整个埋葬。当然也有不好的消息,由于山体坍塌,铁路和公路线路均被掩埋,需要工兵部队开凿出一条新的道路来,机械化部队才能继续南下,在此之前,只能用步兵渗透攻击。 萧无没有丝毫的同情,他立即通过电波,向战区和总参汇报了最新的情况,表示随着此次楚伊犁山一线的苏军全军覆没,新疆境内的苏军极有可能南下支援,否则要不了十天时间,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拉木图、吉尔吉斯斯坦首都伏龙芝,就将被远东军和安家军组成的联军占领。 ...... 叶、李方面军在河口森林一线留下三个步兵师和三个装甲旅,防止苏军的反扑,而主力部队则兵分两路,一路由李金龙统帅,经科尔诺卡扎克达里亚镇快速西进,从阿姆河河口实施强渡,占领咸海南部最重要的海港城市穆伊纳克,随后继续西进,占领东琴克阶地南麓最重要的城市昆格勒,堵住乌兹别克兵团西进的道路;一路由叶成统帅,经塔库佩尔迅速南下,穿越阿姆河北岸的撒雷卡麦什盆地,奇袭无兵驻守的图尔特库尔市,随后由图尔特库尔过河,占领土库曼斯坦北部城市萨杜阿尔和莱巴鲁,切断乌兹别克兵团南下的铁路和公路。 叶成所部一路势如破竹,在占领萨杜阿尔和莱巴鲁城后稍微休整半天,随后留下一个步兵旅驻守,其余部队迅速北上,进逼乌尔根奇。乌尔根奇位于乌兹别克斯坦中西部地区、阿姆河的南面,曾经是丝绸之路上最伟大的城市之一,历史上这座城市曾被成吉思汗夷为平地,今天又迎来了东方新的征服者。 苏军在这里布置有两个师,其中一个还是苏军中非常稀罕的装甲师。苏军一个装甲师下辖两个坦克团,每个团四个营,每个营十辆kv7或者t26坦克,加上师属侦察营和团属侦察连配属的坦克,一个师的坦克总数达一百二十辆。 通过侦查部队得知中国军队从西南方沿着铁路杀来,苏军指挥官极为震惊,他们一边把这个消息上报位于努库斯的兵团司令部,一边把部队开出城外,主动迎战。 苏军将领将所有的kv7、t26轻型坦克,排成了五道平均的水平线,每条战线由二十余辆坦克组成,浩浩荡荡地向中国军队立足未稳的阵地杀去。 乌兹别克兵团第一坦克师师长马克西姆踌躇滿志爬进了自己的指挥坦克,并且下达了攻击的命令,在全师坦克启动以后,他加入了第五排也是八营的攻击队形,位于整个坦克编队的最后方。 每一条坦克线的后方,是由步兵组成的突击部队,和坦克一样,拉成五道长长的散兵线,向前发起冲锋。 通过坦克指挥车特有的指挥塔,马克西姆十分满意地看着前面的攻击部队,这支部队的队形十分完美,就如同坦克教材上那样保持着合适的间距,如果这样的队列放到演习场上,完全可以打满分。 看到远处中国军队设置的临时阻击阵地,马克西姆豪情大发,迅速下达作战命令:“前进!加速前进,把中国人撕成碎片!” 很快,冲在最前面的苏军坦克,腾起了一阵阵浓厚的烟尘,马达轰鸣着往对面的高地冲了过去,步兵跟着加速奔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向前射击。 安家军这边的反坦克炮阵地,设置在呈三十度角的丘陵上,看到苏军嚣张地杀来,立刻炮声大作,无数的炮弹往苏军的坦克纵队里射去,甚至有些炮弹落在了坦克后方的步兵队列里。而苏军的坦克毫不示弱,立刻开火,和安家军的反坦克炮兵展开了一场混战。 这场战斗持续了大约一刻钟,最终苏军以损失五辆坦克和一百多步兵的代价,夺取了安家军设置在一线的反坦克阵地,摧毁了八门三七战防炮,同时打死打伤二十多名安家军将士。 “这帮老毛子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看着苏军的表现后,把指挥部设置在丘陵顶部的叶成微微点了点头,转过身对站在身后的参谋长黄汉乾说:“命令部队立刻展开反击,力争多消灭敌人的坦克,为我方坦克战略决胜制造条件!” 叶成命令刚刚下达,苏军已经开始了新一波攻势。 虽然说安家军占有高地的优势,但实际上,这座海拔只有六十多米、坡度只有三十度的制高点,实在算不上什么易守难攻的要点,山上除了阿姆河水滋润覆盖有厚厚的灌木丛之外,根本就没有高大的可以依托的树木,因此苏军轻易地便冲上了山。 苏军通过有限的炮兵火力支持,由坦克发起猛烈进攻,此时他们已经变换了队形,由原来的五条线变成了锋利的三角进攻阵型,这主要是考虑到山地的地形限制,同时也为了增强部队的突击力量。 看到苏军气势汹汹压了上来,叶成并不紧张。在这片山岗之后,有他的直属警卫军及李跃武第二坦克军和梁振宇第三坦克军,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自己的军队能够挡住对方的攻击。 在苏军坦克行进二十米之后,山岗上近两米高的灌木丛中,枝叶微微晃动,接着一个个肩扛火箭筒的将士,从那茂密的灌木丛中显出身来。 面对隆隆逼近的坦克,他们不慌不忙,将火箭筒对准了苏军的坦克。当敌人还未发觉自己进入火箭弹的射程时,伴随着一阵阵烟雾,一枚枚火箭弹已然飞了出去,准确命中敌人的坦克装甲表面,一团团火团迅速将苏军坦克包围,几乎是同一时间,苏军坦克的炮塔在剧烈的爆炸中飞离了自己的车身,迅速淹没在无尽的硝烟中。 几乎是一瞬间,苏军坦克的冲锋就在火箭弹的打击下停滞下来,面对着这种从来没有见过的打击,苏军坦克兵在心理上受到很大打击,攻势自然也随着十余辆坦克的损失而受阻。 不过,苏军的步兵并没有退却,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在这个时候撤退的话,山上的中国人一定会以雷霆万钧的气势压过来,到时候就会面临全面崩溃的窘迫境地,于是他们猫着身子,迅速向火箭弹射来的灌木丛逼去,准备消灭躲藏在丛林中的神秘敌人。 这时,灌木丛后方,突然射来一片密集的迫击炮炮弹,同时,灌木丛中,大量的通用机枪开始发出怒吼,苏军毫无心理准备,成百上千的苏军士兵如同被割麦子一般倒下,其余的迅速趴倒在地,开枪还击,但迫击炮弹不断在头顶落下,带走大量的生命,苏军步兵的进攻也完全被遏制住了。 第一五五六章 坦克对战 第一五五六章坦克对战 山下的苏军眼看着直接进攻受阻,指挥官无奈之下,下令部队从山坡两翼进行绕击,叶成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当即下达命令:“不跟苏联人玩了,命令李跃武,他的部队可以发起冲锋了,命令炮兵掩护!” 顿了顿,叶成又道:“告诉齐修平和梁振宇,从两翼进行夹击,务必一举击溃敌人,然后迅速进占乌尔根奇!” “是!” 听了司令官的命令后,作战处长王韶涵上校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随后他郑重地向司令官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离开。 五分钟后,没等苏军攻向两翼的部队集结,安家军率先发起了反击。 埋伏在后方的炮兵开始了表演,经过无数次弹道诸元校正的炮兵,准确无误地把炮弹打在了苏军正在集结的队伍中,几乎是一瞬间,无数的苏联人便消失在炮弹爆炸所产生的蘑菇云中,更多的苏联人迅速陷入慌乱。 苏军队列后方的坦克指挥车里,马克西姆心中一凛,作为一个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布尔什维克,这个时候中国军队突如其来的炮击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敌人准备反击了!立刻准备迎战!” 马克西姆对着送话器,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 果然,马克西姆的话音未落,中国军队的坦克已经出现在了远处丘陵的顶部。 “我们的目标是正前方十二点钟,全体注意,坦克兵,前进!” 第二坦克军军长李跃武中将,坐在一辆改装过的豹式坦克里,对着电台大声地吼叫,宣泄着心里的激动情绪。 发布完命令,李跃武重重地拍了拍坐在前面的驾驶员,很快坦克部队如同嗜血的猛兽,扑向了预定的目标。 “迎击!” 看到满山遍野的坦克,马克西姆心中寒意顿生,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撤退,否则队伍很快就会崩溃,于是果断下达接战命令。 苏军迅速调整了自己的防线,开足马力,向中国军队的坦克队形迎头撞去。 双方在距离三百米的地方不约而同地停下,接着两边的炮管同时发出灼热的火光,愤怒的火舌夹杂拖曳光芒的炮弹,开始主动寻找打击目标。 几辆坦克瞬间被击中,有的腾起了火焰,有的则在一阵剧烈的爆炸后被撕成了碎片。 第一轮齐射,苏军一下子损失了十一辆坦克,而安家军这一方也有六辆坦克遭到不同程度的损坏,其中两辆狼式坦克因传动装置被击中而失去动力,一辆狼式坦克被对方的炮弹命中观察口而导致整个坦克被摧毁,其余三辆豹式坦克被炮弹命中装甲壁,停下三四分钟才再次启动,估计是坦克里的司乘人员被炮弹巨大的冲击力给撞晕了一会儿。 从整体来看,安家军占有绝对优势,特别是豹式坦克50mmkwk39l/60型火炮成为了所有波兰坦克的噩梦。 “快!加速!迅速逼近对方!” 在第一轮射击之后,苏军坦克指挥官马克西姆发现自己坦克射出的炮弹并不能在这样的距离上给对方以致命的杀伤,而自己一方却一下子就损失了十一辆坦克,便知道自己坦克装备的三七炮不足以撕裂敌手坦克的装甲,于是果断下达了突击命令。 “旅长,敌人的坦克在加速!” 率队正面出击的第四坦克旅旅长张存璞少将的耳机猛地炸响起来,“该死!”几乎是一瞬间,同样看到敌人动作的张存璞立即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苏联人想逼近我们然后好发挥其火炮的全部威力!” 张存璞毫不迟疑地对着嘴边的送话器大声吼道:“倒车!倒车!全部倒车!和对方拉开距离!”很快那些标着飞狐标志的迷彩色坦克,发动机隆隆的轰鸣着,腾起厚厚的烟雾,然后飞快地往后退去。 一时间,安家军的坦克群拼命地往后退去,想甩开敌人,而苏军的kv7和t26小型坦克则开足了马力,拼命地往安家军坦克阵中撞,一时间,战场上竟然出现了一幕搞笑的场景――拥有着强大火力和装甲的狼式和豹式坦克,竟然被无论是火炮还是装甲甚至个头都差很远的苏军坦克追着跑,看起来相当古怪,就如同草原上一群强壮的豹子被一群兔子追赶得四处乱窜。 兔子凭借着速度的优势,突入了豹群中,于是混战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这是一场毫无技巧的战斗,双方的坦克如同疯狗一样,死死地纠缠在一起,炮弹不停地从双方黑洞洞的炮口里射出来,一辆又一辆坦克燃起了冲天大火。 “帮我要李跃武,狗日的,怎么打的仗?” 站在山顶的叶成看到自己占有优势兵力的坦克竟然无法击溃苏军弱小的坦克部队,非常恼火,愤怒地扔下望远镜,来到指挥车前,从通讯员手里拿起送话器,大声骂道:“狗日的李跃武,你会不会打仗?你手里的三个坦克旅是吃素的吗?竟然被人粘上来!敌人冲击你们的坦克队形,你就不会分出部队从屁股后面揍他?” 这时,李跃武果真被苏军不要命的打法给弄懵了,原本他的想法是双方面对面地轰一通,很快自己的部队就可以凭借质量和数量上的优势取得胜利,但是苏军却果断地选择了坦克拼刺刀,这样除了接战的坦克外,其余的坦克不好出手帮忙,否则极有可能会误伤自己。 听到叶成的骂声,李跃武如梦初醒,迅速指派朱铁城旅和段睿璋旅从两翼绕击过去,从敌人的后方进行攻击。 丘陵下的两翼,一辆辆坦克和装甲车,喷出一股股浓烈的烟雾,正在绕击苏军的后方。一刻钟后,齐修平和梁振宇的部队顺利抵达战场。 此时,苏军和安家军的坦克仍在混战,得到提醒的李跃武已经逐渐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面对苏军如同疯子般的追击,正面迎战的第二坦克军张存璞旅上上下下也跟着发疯,稍远一点就用火炮轰击对手,如果距离稍近,则索性驾驶着坦克向对方撞去,经过多次改装,现在的狼式轻型坦克也有二十吨重,而豹式坦克则达到三十五吨,而苏军的坦克只有十吨左右,在吨位上落入绝对的下风,苏军坦克躲避不及,纷纷被撞翻侧翻在地,无奈之下纷纷倒车后退,这一下优势又转向安家军一方,随着火炮齐鸣,苏军的坦克纷纷中弹起火焚毁。 已经绕到苏军坦克后方的朱铁城旅和段睿璋旅,纷纷扬起了炮口。随着苏军坦克不断后退,两个旅加起来一百二十辆坦克突然开火。几乎是一瞬间,狼式坦克和豹式坦克便把他们第一轮穿甲弹齐射出去,地平线上立刻出现了红色的火球和滚滚的黑烟,苏军的坦克被安家军一轮点射后,几乎所有的坦克都中弹燃烧爆炸。 “冲啊!” 坐镇后方指挥作战的李跃武兴奋不已,大声下达命令,很快,三个旅的钢铁野兽,开始挪动自己庞大的身躯,向山下的苏军扑去。与此同时,安家军的b2轰炸机也从西南方新修建的机场赶了过来,向苏军的防线俯冲而下,扔下一串串炸弹。 “撤退,全体撤退!撤回到乌尔根奇防守!” 目睹坦克部队全军覆没后已经彻底丧失信心的步兵师师长谢尔盖大声下达命令,很快苏军开始若潮水般退却。但这时,安家军两个机械化军已经一左一右,将苏军的退路完全阻断,于是激战不可避免发生。 经过五个多小时的激战,苏军两个师被全歼于乌尔根奇以南的草原与丘陵地带,安家军取得了对苏军主力决胜的第一回合胜利。 ...... 阿姆河咸海河口西岸,李金龙正在与一干将校商议战局。 “敌人破坏了阿姆河河口处的公路桥,我们暂时没有办法突破,而距离我们最近的桥梁是位于上游的土比拉镇,那里到这儿足足有四十公里,实在太远了。我们对面是苏军于斯蒂尔特军第三师,他们是从西面的高原赶过来的,立足未稳,因此我认为可以采取强攻的方法,彻底击溃对手!” 顿了顿,方面军参谋长巫宪伟中将接着说道: “我们完全可以组织突击部队,通过橡皮艇渡河占领对方的阵地,等占领几个桥头堡之后,再派出工兵部队架设浮桥,那样基本上西进的道路就打通了!此外,我觉得可以让空军尽快给我们提供空中支援。” 巫宪伟的话音未落,一个通讯参谋大步来到会议桌前:“司令,副司令,参谋长,各位长官,刚刚已经和空十团联系上了,半小时后,我军的b2轰炸机将会对阿姆河西岸的苏军阵地发动猛烈的轰炸。” “很好!” 方面军司令李金龙接过话头:“那么就让突击部队在轰炸过后立刻展开攻势!”说到这里,他看到又一个通讯参谋匆匆而来,接过电文看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顺手把电文交给副司令郭四正,然后道: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苏军位于楚伊犁山的防线,已经被我萧无军团实施爆破完全垮塌,远东军与我军进攻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拉木图和吉尔吉斯斯坦首都伏龙芝的沿线,已经没有苏军阻拦,战局正向着有利于我军的方向发展! “现在,只要我们吃掉乌兹别克斯坦境内的苏军,那么中亚地区的敌我力量,将会发生根本性的逆转,接下去的仗就好打许多了!”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轻松的笑声。 苏军的抵抗非常顽强,在此之前,所有人的心都是揪紧的,生怕一个不慎,就会遭到苏军猛烈的打击,给部队带来巨大伤亡,进而导致全局的被动。直到现在,大家才放下心里的大石头,全身心投入到眼前的战局中。 第一五五六章 坦克对战 第一五五六章坦克对战 山下的苏军眼看着直接进攻受阻,指挥官无奈之下,下令部队从山坡两翼进行绕击,叶成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当即下达命令:“不跟苏联人玩了,命令李跃武,他的部队可以发起冲锋了,命令炮兵掩护!” 顿了顿,叶成又道:“告诉齐修平和梁振宇,从两翼进行夹击,务必一举击溃敌人,然后迅速进占乌尔根奇!” “是!” 听了司令官的命令后,作战处长王韶涵上校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随后他郑重地向司令官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离开。 五分钟后,没等苏军攻向两翼的部队集结,安家军率先发起了反击。 埋伏在后方的炮兵开始了表演,经过无数次弹道诸元校正的炮兵,准确无误地把炮弹打在了苏军正在集结的队伍中,几乎是一瞬间,无数的苏联人便消失在炮弹爆炸所产生的蘑菇云中,更多的苏联人迅速陷入慌乱。 苏军队列后方的坦克指挥车里,马克西姆心中一凛,作为一个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布尔什维克,这个时候中国军队突如其来的炮击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敌人准备反击了!立刻准备迎战!” 马克西姆对着送话器,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 果然,马克西姆的话音未落,中国军队的坦克已经出现在了远处丘陵的顶部。 “我们的目标是正前方十二点钟,全体注意,坦克兵,前进!” 第二坦克军军长李跃武中将,坐在一辆改装过的豹式坦克里,对着电台大声地吼叫,宣泄着心里的激动情绪。 发布完命令,李跃武重重地拍了拍坐在前面的驾驶员,很快坦克部队如同嗜血的猛兽,扑向了预定的目标。 “迎击!” 看到满山遍野的坦克,马克西姆心中寒意顿生,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撤退,否则队伍很快就会崩溃,于是果断下达接战命令。 苏军迅速调整了自己的防线,开足马力,向中国军队的坦克队形迎头撞去。 双方在距离三百米的地方不约而同地停下,接着两边的炮管同时发出灼热的火光,愤怒的火舌夹杂拖曳光芒的炮弹,开始主动寻找打击目标。 几辆坦克瞬间被击中,有的腾起了火焰,有的则在一阵剧烈的爆炸后被撕成了碎片。 第一轮齐射,苏军一下子损失了十一辆坦克,而安家军这一方也有六辆坦克遭到不同程度的损坏,其中两辆狼式坦克因传动装置被击中而失去动力,一辆狼式坦克被对方的炮弹命中观察口而导致整个坦克被摧毁,其余三辆豹式坦克被炮弹命中装甲壁,停下三四分钟才再次启动,估计是坦克里的司乘人员被炮弹巨大的冲击力给撞晕了一会儿。 从整体来看,安家军占有绝对优势,特别是豹式坦克50mmkwk39l/60型火炮成为了所有波兰坦克的噩梦。 “快!加速!迅速逼近对方!” 在第一轮射击之后,苏军坦克指挥官马克西姆发现自己坦克射出的炮弹并不能在这样的距离上给对方以致命的杀伤,而自己一方却一下子就损失了十一辆坦克,便知道自己坦克装备的三七炮不足以撕裂敌手坦克的装甲,于是果断下达了突击命令。 “旅长,敌人的坦克在加速!” 率队正面出击的第四坦克旅旅长张存璞少将的耳机猛地炸响起来,“该死!”几乎是一瞬间,同样看到敌人动作的张存璞立即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苏联人想逼近我们然后好发挥其火炮的全部威力!” 张存璞毫不迟疑地对着嘴边的送话器大声吼道:“倒车!倒车!全部倒车!和对方拉开距离!”很快那些标着飞狐标志的迷彩色坦克,发动机隆隆的轰鸣着,腾起厚厚的烟雾,然后飞快地往后退去。 一时间,安家军的坦克群拼命地往后退去,想甩开敌人,而苏军的kv7和t26小型坦克则开足了马力,拼命地往安家军坦克阵中撞,一时间,战场上竟然出现了一幕搞笑的场景――拥有着强大火力和装甲的狼式和豹式坦克,竟然被无论是火炮还是装甲甚至个头都差很远的苏军坦克追着跑,看起来相当古怪,就如同草原上一群强壮的豹子被一群兔子追赶得四处乱窜。 兔子凭借着速度的优势,突入了豹群中,于是混战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这是一场毫无技巧的战斗,双方的坦克如同疯狗一样,死死地纠缠在一起,炮弹不停地从双方黑洞洞的炮口里射出来,一辆又一辆坦克燃起了冲天大火。 “帮我要李跃武,狗日的,怎么打的仗?” 站在山顶的叶成看到自己占有优势兵力的坦克竟然无法击溃苏军弱小的坦克部队,非常恼火,愤怒地扔下望远镜,来到指挥车前,从通讯员手里拿起送话器,大声骂道:“狗日的李跃武,你会不会打仗?你手里的三个坦克旅是吃素的吗?竟然被人粘上来!敌人冲击你们的坦克队形,你就不会分出部队从屁股后面揍他?” 这时,李跃武果真被苏军不要命的打法给弄懵了,原本他的想法是双方面对面地轰一通,很快自己的部队就可以凭借质量和数量上的优势取得胜利,但是苏军却果断地选择了坦克拼刺刀,这样除了接战的坦克外,其余的坦克不好出手帮忙,否则极有可能会误伤自己。 听到叶成的骂声,李跃武如梦初醒,迅速指派朱铁城旅和段睿璋旅从两翼绕击过去,从敌人的后方进行攻击。 丘陵下的两翼,一辆辆坦克和装甲车,喷出一股股浓烈的烟雾,正在绕击苏军的后方。一刻钟后,齐修平和梁振宇的部队顺利抵达战场。 此时,苏军和安家军的坦克仍在混战,得到提醒的李跃武已经逐渐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面对苏军如同疯子般的追击,正面迎战的第二坦克军张存璞旅上上下下也跟着发疯,稍远一点就用火炮轰击对手,如果距离稍近,则索性驾驶着坦克向对方撞去,经过多次改装,现在的狼式轻型坦克也有二十吨重,而豹式坦克则达到三十五吨,而苏军的坦克只有十吨左右,在吨位上落入绝对的下风,苏军坦克躲避不及,纷纷被撞翻侧翻在地,无奈之下纷纷倒车后退,这一下优势又转向安家军一方,随着火炮齐鸣,苏军的坦克纷纷中弹起火焚毁。 已经绕到苏军坦克后方的朱铁城旅和段睿璋旅,纷纷扬起了炮口。随着苏军坦克不断后退,两个旅加起来一百二十辆坦克突然开火。几乎是一瞬间,狼式坦克和豹式坦克便把他们第一轮穿甲弹齐射出去,地平线上立刻出现了红色的火球和滚滚的黑烟,苏军的坦克被安家军一轮点射后,几乎所有的坦克都中弹燃烧爆炸。 “冲啊!” 坐镇后方指挥作战的李跃武兴奋不已,大声下达命令,很快,三个旅的钢铁野兽,开始挪动自己庞大的身躯,向山下的苏军扑去。与此同时,安家军的b2轰炸机也从西南方新修建的机场赶了过来,向苏军的防线俯冲而下,扔下一串串炸弹。 “撤退,全体撤退!撤回到乌尔根奇防守!” 目睹坦克部队全军覆没后已经彻底丧失信心的步兵师师长谢尔盖大声下达命令,很快苏军开始若潮水般退却。但这时,安家军两个机械化军已经一左一右,将苏军的退路完全阻断,于是激战不可避免发生。 经过五个多小时的激战,苏军两个师被全歼于乌尔根奇以南的草原与丘陵地带,安家军取得了对苏军主力决胜的第一回合胜利。 ...... 阿姆河咸海河口西岸,李金龙正在与一干将校商议战局。 “敌人破坏了阿姆河河口处的公路桥,我们暂时没有办法突破,而距离我们最近的桥梁是位于上游的土比拉镇,那里到这儿足足有四十公里,实在太远了。我们对面是苏军于斯蒂尔特军第三师,他们是从西面的高原赶过来的,立足未稳,因此我认为可以采取强攻的方法,彻底击溃对手!” 顿了顿,方面军参谋长巫宪伟中将接着说道: “我们完全可以组织突击部队,通过橡皮艇渡河占领对方的阵地,等占领几个桥头堡之后,再派出工兵部队架设浮桥,那样基本上西进的道路就打通了!此外,我觉得可以让空军尽快给我们提供空中支援。” 巫宪伟的话音未落,一个通讯参谋大步来到会议桌前:“司令,副司令,参谋长,各位长官,刚刚已经和空十团联系上了,半小时后,我军的b2轰炸机将会对阿姆河西岸的苏军阵地发动猛烈的轰炸。” “很好!” 方面军司令李金龙接过话头:“那么就让突击部队在轰炸过后立刻展开攻势!”说到这里,他看到又一个通讯参谋匆匆而来,接过电文看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顺手把电文交给副司令郭四正,然后道: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苏军位于楚伊犁山的防线,已经被我萧无军团实施爆破完全垮塌,远东军与我军进攻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拉木图和吉尔吉斯斯坦首都伏龙芝的沿线,已经没有苏军阻拦,战局正向着有利于我军的方向发展! “现在,只要我们吃掉乌兹别克斯坦境内的苏军,那么中亚地区的敌我力量,将会发生根本性的逆转,接下去的仗就好打许多了!”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轻松的笑声。 苏军的抵抗非常顽强,在此之前,所有人的心都是揪紧的,生怕一个不慎,就会遭到苏军猛烈的打击,给部队带来巨大伤亡,进而导致全局的被动。直到现在,大家才放下心里的大石头,全身心投入到眼前的战局中。 第一五五七章 江阔天高复雄关 第一五五七章江阔天高复雄关 卡拉萨尔城,位于阿姆河咸海口二十五公里的地方,这里的河面相对来说比较狭窄,只有五百来米宽,其余地方水面的宽度可以达到三公里,可想而知这里的地理位置有多重要了。实际上,这里曾有一座连接两岸的公路桥,但是在安家军到来前被对岸的苏军炸掉了,现在中苏两国军队沿着河流对峙。 “对面的情况如何?” 李金龙带着一干方面军司令部将校,来到前线阵地,通过设置在掩体里面的高倍潜望镜,看清楚了整条河面及对面苏军堑壕的情况。 李金龙想了想不得要领,转过头随口问道。 第八集团军军长孙德胜中将示意负责此段攻坚任务的第二十二摩步师师长李立少将作答。李立敬了个礼,恭敬禀报: “我们目前遭遇的是苏军斯蒂尔特军第三师。斯蒂尔特军以乌兹别克西北部地区的斯蒂尔特高原命名,主要驻防乌哈边境的高原地区,防止远东军或者我军自里海向西发起进攻。自河口森林南线作战打响后,该师就从西部的高原赶到这里,然后在对岸修建防御工事。在前线阵地后方,可能还部署有苏军几个炮兵团,但具体方位在哪儿,我们暂时还不清楚。 “昨天抵达这儿后,我派了两个排进行偷袭,但是对方的迫击炮和机枪火力非常猛,我们付出极大的伤亡后仍然没有突破这段河流!” 说完,李立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 “敌人有着天险保护,这不关你们的事情!” 李金龙摆了摆手,随后再次通过望远镜看了看对面的形势,可惜对面的堑壕显得十分安静,一个苏联人都没有看到,于是继续说道:“一会儿空军将轰炸河对岸,你派出突击部队试着突一突,如果能打过去自然更好,实在不行也可以看看敌人的火力配置情况。” “是!” 李立立即走到电话机前,迅速把命令传达下去。 十分钟后,天空中忽然响起一阵阵奇怪的轰鸣声,李金龙、孙德胜、郭四正、巫宪伟、李志德、罗毅等方面军总部和各集团军将领,立刻走出掩体,只见一架架涂满迷彩的战机出现在西南方的天际。 很快,配属到方面军的一位空军中校拿起了电台的对话器,然后开始报出一连串数字,战机开始变换队形,先是在天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圆圈,然后就冲着河对面的目标猛扑过去,一颗颗炸弹很快便从高速俯冲的飞机上落了下去,撞到地面后发出巨大的爆炸声,腾起一个个巨大的烟柱。 伴随着飞机的轰炸,第八集团军的炮兵旅也开始对敌人进行炮击,短短的半个小时,对岸的工事就被航空炸弹和炮弹给犁了一遍。 轰炸机飞走五分钟后,第二十二摩步师组织的突击队开始了行动,大约一个营的官兵一手抬着橡皮艇,一手拿着武器,高速冲向河里。他们把一个个橡皮艇在河面向前推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后,才闪身跳了上去。 接着,士兵们开始拼命划船桨,力争在敌人发现自己之前尽快冲到对面岸上。而不远的地方,工兵营开始忙碌,他们把一个个厚木板推到水里,然后用钢丝和绳索一个个连在一起。这是做浮桥的准备工作。 由于机械化舟桥部队随着叶成的装甲集群南下,现在李金龙部只能通过原始的手段搭建浮桥。 刚开始几分钟十分顺利,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但是就在突击队的橡皮艇快要到达对岸的时候,苏军的机枪响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阵阵急促的炮弹的呼啸声,原本平静的河面,一下子沸腾起来,大大小小的水柱把那些橡皮艇给团团包围。 脆弱的橡皮艇根本无法承受对方凶猛的火力打击,一个个翻倒在水中,好在选拔参加任务的官兵,大都水性良好,兼之身上绑了充气塑料,一时间没有溺毙的危险,但是冒着敌人的机枪火力前进,夺去了许多将士的性命。 苏军的炮火没有就此停下,开始向河岸这边延伸,很快那些正在架桥的工兵也受到了威胁。 看到这样的情景,李金龙知道部队暂时无法突破苏军阵地,微微摇了摇头,对孙德胜说:“停止进攻,炮火掩护我们的人撤退!苏军的防守比我们想象的要严密啊!” 说完,李金龙放下望远镜,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包香烟,散给指挥部里一干将校,最后给自己点上。 “敌人的防守几乎无懈可击!” 看着河对面腾起的浓浓黑烟,李金龙再次摇了摇头。刚才这一次不成功的攻击,让整个突击营损失了大约一个排的兵力,这样的损失在李金龙眼中几乎无法接受。要知道开战到现在,全军都未出现大的伤亡,这一次算得上是比较惨重的一次。 李金龙重重地吸了一口香烟,他明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部队以最快的速度渡过阿姆河――时间不等人,叶成已经在南线扎紧了口子,如果自己慢上一步,那么合围圈就会晚关闭,到时候苏军就有很大的几率逃脱,一旦让苏军逃回南方,以后的战斗难度将大上许多。 当天夜里十点,经过方面军总部周密部署,第八集团军再次组织了对河对岸的攻击。 这一回,由水性良好的五百名老兵组成的突击部队进行攻击,他们没有使用白天用过的橡皮艇,而是使用了工兵的冲锋舟。由于阻力减小,士兵们在冲上冲锋舟后,立刻以固定的频率飞快地划动船浆,使得船只的速度变得更加快速。 “停!” 看见河对岸的一道光柱朝河面照射过来,负责指挥作战的丁冠英中校迅速竖起了手。 看到这个手势,所有的士兵立刻停止了划桨,有的官兵悄悄拿起了身旁的武器,紧张注视着河对面。 不过,显然苏军对河面上的搜索并不是很仔细,那道探照灯的光柱只是在靠近西岸的河面上草草地滑过便收了回去,并没有发现河中央的渡河部队。 于是,幸运的丁冠英中校便率领着他的手下,迅速渡过了阿姆河。 所有战士井然有序地摸上了岸,丁冠英伏在河堤下,仔细看了看周围的地势。由于水流的原因,登陆地点距离目标地足足过了大约六百多米,所以部队还得逆流而上。 队伍上路,走了大约十分钟,队伍前面忽然闪起一个红点。 丁冠英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苏军守夜的士兵在抽香烟,于是手一挥,很快一名士兵便屈身悄悄摸了过去,临近时抽出身上的军刺,猛地来到敌人后面割向其喉咙,很快那个倒霉蛋就一声不吭倒在了地上,突击队无惊无险地突破了对方的第一道防线。 不过在过第二道防线的时候,却发生意外。 尽管出发前反复交代要注意呼吸和脚步,但是在泥泞的河滩上,不发出一点声音根本不可能,好在潺潺的流水声掩盖了一切,因此敌人一直没发现。可惜在路过一片灌木丛的时候,一名士兵不小心触动了一个苏军设置得极为隐蔽的信号弹激发装置,伴随着红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敌人被惊动了,附近高地上的苏军的机枪阵地,开始猛烈地开火。 骤不及防的突击队员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中,丁冠英立刻意识到苏军似乎早有应对措施,但是现在面对四面八方射来的子弹,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通过单兵通讯系统要求炮火增援。 “报告!” 一名通讯员放下了耳机,站起来对着坐镇二十二摩步师指挥的军长孙德胜敬了个军礼:“突击队报告,他们在阿姆河西岸遭到敌人的攻击,请求炮火援助!” “明白了,立刻命令炮兵,对西岸的敌人进行炮火压制,同时把炮兵的无线电频率告诉突击队,让他们自行引导。” 顿了顿,孙德胜接着说道:“命令第二波部队开始渡河,如果遇到对方的反击,立刻撤退!” 就在孙德胜发布一连串命令后,副军长姜涛走进了指挥部:“军长,工兵部队的临时桥梁已经按照司令的意思全面架设。但是工兵不知道,方面军司令部指定的桥头堡在哪里?”说到这里,姜涛看了一下孙德胜:“军长,是不是再派出一支部队过河去援助丁冠英他们?现在他们很困难啊!” “第二波渡河部队已经行动了!” 孙德胜神色凝重:“但是我命令他们,若是遇到攻击,立即折返回来。丁冠英他们已经暴露了目标,如果这个时候我们恣意妄为,那么增援的部队只能成为对方的活靶子,因此,一切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说到这里,孙德胜站起来,来到掩体一壁悬挂的地图前,手指在上面指了指:“你看这里――距离我们争夺的渡口下游四公里处,水流十分平缓,虽然江面比这儿要宽三百米左右,但现在敌人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我们重点攻击的卡拉萨尔城一线,所以我认为司令部把部队投入到那里是最恰当的选择!尤其是司令把强渡的重任交给我们军,我们就更要多动脑子,绝不做无谓的牺牲!老姜,你觉得抽调部队中水性出色的战士来一次武装洇渡如何?”说完,孙德胜回过头,看向姜涛。 “明白了!我现在就去准备!”姜涛点点头,转身离去。 “命令正在架桥的工兵,立刻把浮桥连接起来,然后运往下游第二洇渡点上方一公里处,同时把我们军的坦克和装甲部队一并派往第二洇渡点。空军和炮兵部队将于明天早上七点一刻,对第二渡点的苏军阵地纵深进行火力压制,到时候我们的作战重心将转移到那里!” 一边仔细看着地图,孙德胜一边头也不回地对旁边的参谋长王启华少将下达命令。 话音刚落,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传来,这是炮兵部队为对岸的突击队进行火力支援。 一发发大口径炮弹如同一个个硕大的火球,带着呼啸声扑向了对岸的阵地,顺着炮弹在天空中的轨迹看去,对面的苏军阵地腾起一个个火红色的蘑菇云,蔚为壮观! 第一五五七章 江阔天高复雄关 第一五五七章江阔天高复雄关 卡拉萨尔城,位于阿姆河咸海口二十五公里的地方,这里的河面相对来说比较狭窄,只有五百来米宽,其余地方水面的宽度可以达到三公里,可想而知这里的地理位置有多重要了。实际上,这里曾有一座连接两岸的公路桥,但是在安家军到来前被对岸的苏军炸掉了,现在中苏两国军队沿着河流对峙。 “对面的情况如何?” 李金龙带着一干方面军司令部将校,来到前线阵地,通过设置在掩体里面的高倍潜望镜,看清楚了整条河面及对面苏军堑壕的情况。 李金龙想了想不得要领,转过头随口问道。 第八集团军军长孙德胜中将示意负责此段攻坚任务的第二十二摩步师师长李立少将作答。李立敬了个礼,恭敬禀报: “我们目前遭遇的是苏军斯蒂尔特军第三师。斯蒂尔特军以乌兹别克西北部地区的斯蒂尔特高原命名,主要驻防乌哈边境的高原地区,防止远东军或者我军自里海向西发起进攻。自河口森林南线作战打响后,该师就从西部的高原赶到这里,然后在对岸修建防御工事。在前线阵地后方,可能还部署有苏军几个炮兵团,但具体方位在哪儿,我们暂时还不清楚。 “昨天抵达这儿后,我派了两个排进行偷袭,但是对方的迫击炮和机枪火力非常猛,我们付出极大的伤亡后仍然没有突破这段河流!” 说完,李立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 “敌人有着天险保护,这不关你们的事情!” 李金龙摆了摆手,随后再次通过望远镜看了看对面的形势,可惜对面的堑壕显得十分安静,一个苏联人都没有看到,于是继续说道:“一会儿空军将轰炸河对岸,你派出突击部队试着突一突,如果能打过去自然更好,实在不行也可以看看敌人的火力配置情况。” “是!” 李立立即走到电话机前,迅速把命令传达下去。 十分钟后,天空中忽然响起一阵阵奇怪的轰鸣声,李金龙、孙德胜、郭四正、巫宪伟、李志德、罗毅等方面军总部和各集团军将领,立刻走出掩体,只见一架架涂满迷彩的战机出现在西南方的天际。 很快,配属到方面军的一位空军中校拿起了电台的对话器,然后开始报出一连串数字,战机开始变换队形,先是在天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圆圈,然后就冲着河对面的目标猛扑过去,一颗颗炸弹很快便从高速俯冲的飞机上落了下去,撞到地面后发出巨大的爆炸声,腾起一个个巨大的烟柱。 伴随着飞机的轰炸,第八集团军的炮兵旅也开始对敌人进行炮击,短短的半个小时,对岸的工事就被航空炸弹和炮弹给犁了一遍。 轰炸机飞走五分钟后,第二十二摩步师组织的突击队开始了行动,大约一个营的官兵一手抬着橡皮艇,一手拿着武器,高速冲向河里。他们把一个个橡皮艇在河面向前推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后,才闪身跳了上去。 接着,士兵们开始拼命划船桨,力争在敌人发现自己之前尽快冲到对面岸上。而不远的地方,工兵营开始忙碌,他们把一个个厚木板推到水里,然后用钢丝和绳索一个个连在一起。这是做浮桥的准备工作。 由于机械化舟桥部队随着叶成的装甲集群南下,现在李金龙部只能通过原始的手段搭建浮桥。 刚开始几分钟十分顺利,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但是就在突击队的橡皮艇快要到达对岸的时候,苏军的机枪响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阵阵急促的炮弹的呼啸声,原本平静的河面,一下子沸腾起来,大大小小的水柱把那些橡皮艇给团团包围。 脆弱的橡皮艇根本无法承受对方凶猛的火力打击,一个个翻倒在水中,好在选拔参加任务的官兵,大都水性良好,兼之身上绑了充气塑料,一时间没有溺毙的危险,但是冒着敌人的机枪火力前进,夺去了许多将士的性命。 苏军的炮火没有就此停下,开始向河岸这边延伸,很快那些正在架桥的工兵也受到了威胁。 看到这样的情景,李金龙知道部队暂时无法突破苏军阵地,微微摇了摇头,对孙德胜说:“停止进攻,炮火掩护我们的人撤退!苏军的防守比我们想象的要严密啊!” 说完,李金龙放下望远镜,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包香烟,散给指挥部里一干将校,最后给自己点上。 “敌人的防守几乎无懈可击!” 看着河对面腾起的浓浓黑烟,李金龙再次摇了摇头。刚才这一次不成功的攻击,让整个突击营损失了大约一个排的兵力,这样的损失在李金龙眼中几乎无法接受。要知道开战到现在,全军都未出现大的伤亡,这一次算得上是比较惨重的一次。 李金龙重重地吸了一口香烟,他明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部队以最快的速度渡过阿姆河――时间不等人,叶成已经在南线扎紧了口子,如果自己慢上一步,那么合围圈就会晚关闭,到时候苏军就有很大的几率逃脱,一旦让苏军逃回南方,以后的战斗难度将大上许多。 当天夜里十点,经过方面军总部周密部署,第八集团军再次组织了对河对岸的攻击。 这一回,由水性良好的五百名老兵组成的突击部队进行攻击,他们没有使用白天用过的橡皮艇,而是使用了工兵的冲锋舟。由于阻力减小,士兵们在冲上冲锋舟后,立刻以固定的频率飞快地划动船浆,使得船只的速度变得更加快速。 “停!” 看见河对岸的一道光柱朝河面照射过来,负责指挥作战的丁冠英中校迅速竖起了手。 看到这个手势,所有的士兵立刻停止了划桨,有的官兵悄悄拿起了身旁的武器,紧张注视着河对面。 不过,显然苏军对河面上的搜索并不是很仔细,那道探照灯的光柱只是在靠近西岸的河面上草草地滑过便收了回去,并没有发现河中央的渡河部队。 于是,幸运的丁冠英中校便率领着他的手下,迅速渡过了阿姆河。 所有战士井然有序地摸上了岸,丁冠英伏在河堤下,仔细看了看周围的地势。由于水流的原因,登陆地点距离目标地足足过了大约六百多米,所以部队还得逆流而上。 队伍上路,走了大约十分钟,队伍前面忽然闪起一个红点。 丁冠英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苏军守夜的士兵在抽香烟,于是手一挥,很快一名士兵便屈身悄悄摸了过去,临近时抽出身上的军刺,猛地来到敌人后面割向其喉咙,很快那个倒霉蛋就一声不吭倒在了地上,突击队无惊无险地突破了对方的第一道防线。 不过在过第二道防线的时候,却发生意外。 尽管出发前反复交代要注意呼吸和脚步,但是在泥泞的河滩上,不发出一点声音根本不可能,好在潺潺的流水声掩盖了一切,因此敌人一直没发现。可惜在路过一片灌木丛的时候,一名士兵不小心触动了一个苏军设置得极为隐蔽的信号弹激发装置,伴随着红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敌人被惊动了,附近高地上的苏军的机枪阵地,开始猛烈地开火。 骤不及防的突击队员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中,丁冠英立刻意识到苏军似乎早有应对措施,但是现在面对四面八方射来的子弹,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通过单兵通讯系统要求炮火增援。 “报告!” 一名通讯员放下了耳机,站起来对着坐镇二十二摩步师指挥的军长孙德胜敬了个军礼:“突击队报告,他们在阿姆河西岸遭到敌人的攻击,请求炮火援助!” “明白了,立刻命令炮兵,对西岸的敌人进行炮火压制,同时把炮兵的无线电频率告诉突击队,让他们自行引导。” 顿了顿,孙德胜接着说道:“命令第二波部队开始渡河,如果遇到对方的反击,立刻撤退!” 就在孙德胜发布一连串命令后,副军长姜涛走进了指挥部:“军长,工兵部队的临时桥梁已经按照司令的意思全面架设。但是工兵不知道,方面军司令部指定的桥头堡在哪里?”说到这里,姜涛看了一下孙德胜:“军长,是不是再派出一支部队过河去援助丁冠英他们?现在他们很困难啊!” “第二波渡河部队已经行动了!” 孙德胜神色凝重:“但是我命令他们,若是遇到攻击,立即折返回来。丁冠英他们已经暴露了目标,如果这个时候我们恣意妄为,那么增援的部队只能成为对方的活靶子,因此,一切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说到这里,孙德胜站起来,来到掩体一壁悬挂的地图前,手指在上面指了指:“你看这里――距离我们争夺的渡口下游四公里处,水流十分平缓,虽然江面比这儿要宽三百米左右,但现在敌人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我们重点攻击的卡拉萨尔城一线,所以我认为司令部把部队投入到那里是最恰当的选择!尤其是司令把强渡的重任交给我们军,我们就更要多动脑子,绝不做无谓的牺牲!老姜,你觉得抽调部队中水性出色的战士来一次武装洇渡如何?”说完,孙德胜回过头,看向姜涛。 “明白了!我现在就去准备!”姜涛点点头,转身离去。 “命令正在架桥的工兵,立刻把浮桥连接起来,然后运往下游第二洇渡点上方一公里处,同时把我们军的坦克和装甲部队一并派往第二洇渡点。空军和炮兵部队将于明天早上七点一刻,对第二渡点的苏军阵地纵深进行火力压制,到时候我们的作战重心将转移到那里!” 一边仔细看着地图,孙德胜一边头也不回地对旁边的参谋长王启华少将下达命令。 话音刚落,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传来,这是炮兵部队为对岸的突击队进行火力支援。 一发发大口径炮弹如同一个个硕大的火球,带着呼啸声扑向了对岸的阵地,顺着炮弹在天空中的轨迹看去,对面的苏军阵地腾起一个个火红色的蘑菇云,蔚为壮观! 第一五五八章 猛龙过江 第一五五八章猛龙过江 强渡阿姆河的战斗正在激烈进行中。 卡拉萨尔西岸,丁冠英中校和他的突击队正在经受最严峻的考验,四面而来的弹雨,把他们压迫得抬不起头来,不断有士兵被子弹或者迫击炮弹掀翻。 看到这个情况,丁冠英知道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立刻对跟在身旁的通讯兵道: “告诉炮兵,让他们用重炮压制我们前面的091高地!” 一分钟后,炮弹如同冰雹一样砸向了突击队对面的那个小小高地,瞬间便把那里变成了一个红色的熔炉。 又过了五分钟,炮火开始慢慢越过那个高地。 看到这种情况,丁冠英重重地挥了挥手:“弟兄们,冲锋,拿下对面的高地!”说完,他就抱着自动步枪率先冲了上去。 看到负责此次任务的师特种大队副大队长丁冠英冲在了前面,其他的士兵也立刻呐喊着冲了上去。 很快官兵们便如同群狼一样冲到了敌人的阵地前,那些躲避在堑壕防炮洞里苏军士兵,刚刚来到阵地上,根本没想到中国军队上来得如此之快,何况刚才那一通重炮轰炸,让那些幸存的苏军士兵脑袋晕乎乎的,所以丁冠英他们冲上去的时候,根本没有受到什么强有力的阻击。 “哒哒――” 伴随着自动步枪的猛烈扫射,一个刚刚站起来一脸惊骇之色的苏军士兵倒在了阵地上,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支子弹还未上膛的莫辛纳甘步枪。 几乎就在一瞬间,丁冠英的战友们也跟着冲了上去,自动步枪、冲锋枪和通用机枪,开始喷射出死神镰刀一般无情的子弹,收割着那些残余的苏联士兵的生命。 仅仅过了五分钟,丁冠英和他的突击队就控制这个九十一米高的山岗,成功地在苏军的防御体系中扎进了一根钉子。 此时,河东岸,安家军的工兵们正在拼命忙碌,一块又一块的木板和一根又一根的木柱被推入河中,然后那些工兵用橡皮艇和木柱,把它们牢牢地用铁丝绑在一起,很快一座浮桥的大部分建筑就修建完毕了。 “不知道我们军长想干什么?冒着敌人的炮火架桥?” 看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浮桥,第二十二摩步师师长李立少将重重地摇了摇头。随后他看了看河对岸,枪声还在持续不断响起。 “希望他们能够坚持到明天早上!”李立默默地念叨着。 距离阿姆河不远的苏军斯蒂尔特军第三师九团的指挥部里,苏军九团内务委员叶戈诺尔少校正在那里拿着电话,对手下四个营长大发雷霆,扬言要把他们送到内务部门审查。因为丁冠英所率领的突击队夺取的091高地正是九团防区,大大地动摇了苏军在该区域的防御。所以,作为九团的内务委员,他的压力十分大。九团政委耶洛夫斯基少校和团长瓦洛佳中校凑在一起商议,看看如何才能夺回阵地,不过听到外面地动山摇的炮击,两人心里就没底。 “报告!前线急报:刚才探照灯对河面进行照射,发行中国军队正在架设浮桥!”一个通讯兵大声汇报。 耶洛夫斯基一脸震惊:“难倒敌人想一口气从我们团打开缺口?” “应该是了!” 瓦洛佳点点头:“这里河面最窄,工兵作业最容易.......政委,内务委员同志,我建议立即向师部求援!现在我们防守任务很艰巨,不仅要防御河面,还要收复091高地,兵力捉襟见肘,只能请求上级指导!” 叶戈诺尔和耶洛夫斯基商量了一下,也觉得丢失阵地责任重大,同意了团长瓦洛佳的看法,于是中国军队主力于卡拉萨尔强渡的消息上报到了师部。 苏军指挥中枢迅速作出反应,从整条战线两翼抽调了两个团的兵力,向卡拉萨尔集中,下令必须在天明前收复091高地,同时炮兵也向该区域靠拢,尽量摧毁敌人的浮桥,决不能让对方优势兵力过河。 就在苏军上上下下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夺回高地之际,丁冠英又组织了一个排的兵力,在东岸重炮的掩护下,对091高地的侧翼的082高地发动了一次突击,虽然苏军已经加强了那里的防御,但还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在一刻钟交火后,苏军损失了大约三百多人,基本丧失了进攻能力,突击队带着丰硕的战果全身而退。 得到丁冠英的突击队在北岸站稳了脚跟的消息,孙德胜立刻对计划进行修改,第二波出击的增援部队,立刻乘坐冲锋舟,在丁冠英部控制的091高地区域强行登陆。这支由第二十二摩步师特种大队和教导团官兵组成的五百人队伍,装备有大量迫击炮和火箭筒,同时携带有大量弹药,他们成功实施登陆并与丁冠英部汇合后,大大增加了该地区的防守力量,苏军感觉越发难受了。 于是,苏军决定先发制人,组织了一波凶猛的进攻,派出一个加强营从正面往091高地突击前进,但是遭到安家军的顽强抵抗。 在自动步枪和通用机枪密集的弹雨下,苏军瞬间死伤惨重,不得不退回原来的阵地,但是苏军指挥官并不沮丧,半小时后由两个团组成的反击部队,开始了新的一轮攻势,为此苏军再次集中三个炮兵营对091高地进行猛烈轰炸。 当第一枚炮弹落在突击队所在的阵地时,丁冠英立刻意识到苏军准备发动攻击,而且规模肯定不小,于是只是在阵地上留下少数观察哨,其余人全部撤到了苏联人挖掘的防炮洞里,同时用单兵电台呼叫自己的炮兵对敌人进行反压制,并且把对方的弹着点通过电台告诉了东岸的炮兵。 十分钟后,阿姆河东岸再次响起猛烈的炮击声,刚开始的时候,只有两发炮弹一前一后落在苏军的炮兵阵地上,让苏军炮兵惊慌失措了好一阵,但过了三四分钟看到没有后续炮弹落下,以为是安家军漫无目的的炮击,于是继续对091高地进行攻击。 又过了五分钟,一次天摇地动之后,阿姆河东岸安家军炮兵阵地上的各种火炮发射的炮弹,朝着预定目标飞去,爆炸的火光,瞬间映红了半边天空,随后几乎每间隔两分钟,炮弹便会再次覆盖预定目标上面,带给苏军炮兵极大的伤亡。 显然,刚刚经受大清洗的苏军炮兵,无论是从火炮数量、质量、口径甚至炮兵自身的素质,都无法和久经战火的安家军相提并论,于是没过多久,那些原本肆虐的苏军火炮全部变成了哑巴。 但是在前线,苏军的攻势并没有受到他们炮兵失利的影响,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队形之后,苏军开始了他们的攻击。 两个团近四千人的部队,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丁冠英及其突击队员们把守的阵地。在对方四面八方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多重火力打击面前,突击队经受了非常大的考验,敌人的迫击炮弹和山炮的炮弹,不停地落在091高地上。 战斗很惨烈,随着苏军士兵慢慢逼近,突击队的将士有不少倒在了血泊之中,更为要命的是,由于需要持续不停的射击来抵抗对方猛烈的攻击,突击队携带的弹药已经开始紧张,大部分的机枪的弹药只有不到三个基数。 黑夜中,人多势众同时单兵素质不错的苏军具有决定性优势,很快便把091高地围得如同铁桶阵一般,眼见着对方无法逃脱,苏军指挥官竟然用上了心理攻势,派出两个懂中文的人,通过话筒不断地向091高地喊话,希望高地上的将士能够缴械投降。 要知道这片地区本来就是古丝绸之路,中国文化在这里传播很广,因此找几个会说中国话的人非常容易。 “投降?就凭你们这些还未进化完的毛子兵?” “有本事就踩着咱们的尸体上来吧......” “老毛子,扔掉枪上来乖乖给老子舔屁眼儿,把老子侍候高兴了,说不一定会考虑一下......” 091高地上传来阵阵哄笑声,安家军的勇士们通过七嘴八舌的打趣,明确拒绝了苏军的招降。 苏军恼羞成怒,再次发起进攻,身经百战的安家军勇士们,用自己精准的枪法,一次又一次地挡住了苏军疯狂的突击。 这个时候,这些士兵手中的各种武全部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不管是自动步枪还是半自动步枪,不管是通用机枪还是狙击步枪,高地上每一个战士,全都成为了威风八面的狙击手,子弹在他们的枪膛里蹦出来后,就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只要哪个苏军士兵敢稍微露一下身子,身体上就会多出一个窟窿眼。 无论苏军花多大的力气,投入多少部队,但是他们就是难以奈何这小小的091高地。 不过,此次战斗也极大地消耗了突击队的实力,战斗中,坚守阵地的官兵,不同程度地挂彩,包括后来增援的第二十二摩步师特种大队分队长钟在武上尉、教导团二连长黄京中尉都被苏军的子弹射中身亡。 但是,突击队员们并没有因此崩溃,他们就像一颗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那里,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司令,苏军主力全部被我军牵制到了卡拉萨尔,渡河行动可以如期进行!”连续指挥作战一夜的孙德胜向方面军司令李金龙汇报。 “好,将士们辛苦了,请你代表方面军司令部,向前线将士致以崇高敬礼。请他们坚持住,一旦我们在第二渡河点强渡成功,他们的压力就会随之大减!”李金龙在电话里鼓励道。 “谢谢司令关心,我会一直照看这边,由炮兵对敌人进行压制,一定会支持到主力到来!”孙德胜对着话筒表态。 又过了一个小时,东方的天际泛起一丝亮色,距离卡拉萨尔五公里的阿姆河下游,李金龙方面军在这里投入了六个重炮团,开始向河对岸进行炮火覆盖。 “轰轰――” 四百余门各种口径的火炮,整整肆虐了对岸苏军阵地半个小时,一共消耗了上万发炮弹,看得负责观察弹着点的观察哨一致认为对方在自己强大炮火的压制下根本不可能有反击的余地。 但是,李金龙并不这么认为,通过一天一夜的战斗,他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对面的敌人不是易与之辈,苏军防守之严密,阵地构筑之巧妙,远远超过想象,必须坚决把敌人的顽抗击碎,才能让部队尽快地突过去。 又过了一刻钟,天空中响起令人生畏的轰鸣声,这是安家军空军的b2俯冲轰炸机前来增援,上百架战机把整个天空给围得严严实实的,伴随着一阵阵尖锐的呼啸声,一架架飞机开始大角度俯冲,很快刚刚平静的西岸河岸工事再次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李金龙看了看表,转身对参谋长巫宪伟道: “命令部队立刻渡河,占领桥头堡!炮兵火力开始延伸,不要让对方的增援部队往这里增添一兵一卒。工兵立刻开始拼接浮桥。总之,半小时内,我要看到我们的装甲部队踏上对岸的土地!” 李金龙指着对岸大声说。 当最后一架b2俯冲轰炸机投完炸弹之后,根据孙德胜建议从各军中选拔出来的总数达到一千人的突击部队,开始渡河。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突击队放弃了用橡皮艇和冲锋舟渡河的战术,而是干脆进行武装洇渡。 士兵们穿着充满气的橡皮背心,把靴子架在肩膀的两侧,同时高举着手中的武器,在步兵炮和迫击炮的掩护下,开始向河对岸游去。 这个奇招果然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在炮火烟雾的遮盖下,上千人的队伍无声无息地便来到了阿姆河西岸,许多苏军士兵连枪栓都没来得及打开就被击倒在河岸边,而苏军的后面的防御阵地,由于受到了火炮和b2轰炸机的双重打击,大都哑火,剩下的很快便被突击队的火箭筒和手榴弹送上了天,仅仅用了十分钟时间,河岸工事就已易手。 而乘着自己部队取得了优势,工兵部队开始架桥,他们先在两边的河岸边敲下木桩,然后把昨天连夜赶制的浮桥一段段连接起来,一直连接到了河的对岸,再用橡皮艇和冲锋舟加固那些连接点,最后再在连接点上敲下木桩,很快一座木桥就联通了阿姆河两岸。 又过了十分钟,经过两辆坦克碾压证明安全后,方面军直属警卫军装甲旅,第七、第八、第九集团军直属装甲团的狼式和豹式坦克,开始络绎驶上浮桥,战争的天平,迅速倒向了安家军一边。 到下午两点,苏军在李金龙方面军装甲部队的打击下,开始撤退,随后演变为大溃败。 第一五五八章 猛龙过江 第一五五八章猛龙过江 强渡阿姆河的战斗正在激烈进行中。 卡拉萨尔西岸,丁冠英中校和他的突击队正在经受最严峻的考验,四面而来的弹雨,把他们压迫得抬不起头来,不断有士兵被子弹或者迫击炮弹掀翻。 看到这个情况,丁冠英知道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立刻对跟在身旁的通讯兵道: “告诉炮兵,让他们用重炮压制我们前面的091高地!” 一分钟后,炮弹如同冰雹一样砸向了突击队对面的那个小小高地,瞬间便把那里变成了一个红色的熔炉。 又过了五分钟,炮火开始慢慢越过那个高地。 看到这种情况,丁冠英重重地挥了挥手:“弟兄们,冲锋,拿下对面的高地!”说完,他就抱着自动步枪率先冲了上去。 看到负责此次任务的师特种大队副大队长丁冠英冲在了前面,其他的士兵也立刻呐喊着冲了上去。 很快官兵们便如同群狼一样冲到了敌人的阵地前,那些躲避在堑壕防炮洞里苏军士兵,刚刚来到阵地上,根本没想到中国军队上来得如此之快,何况刚才那一通重炮轰炸,让那些幸存的苏军士兵脑袋晕乎乎的,所以丁冠英他们冲上去的时候,根本没有受到什么强有力的阻击。 “哒哒――” 伴随着自动步枪的猛烈扫射,一个刚刚站起来一脸惊骇之色的苏军士兵倒在了阵地上,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支子弹还未上膛的莫辛纳甘步枪。 几乎就在一瞬间,丁冠英的战友们也跟着冲了上去,自动步枪、冲锋枪和通用机枪,开始喷射出死神镰刀一般无情的子弹,收割着那些残余的苏联士兵的生命。 仅仅过了五分钟,丁冠英和他的突击队就控制这个九十一米高的山岗,成功地在苏军的防御体系中扎进了一根钉子。 此时,河东岸,安家军的工兵们正在拼命忙碌,一块又一块的木板和一根又一根的木柱被推入河中,然后那些工兵用橡皮艇和木柱,把它们牢牢地用铁丝绑在一起,很快一座浮桥的大部分建筑就修建完毕了。 “不知道我们军长想干什么?冒着敌人的炮火架桥?” 看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浮桥,第二十二摩步师师长李立少将重重地摇了摇头。随后他看了看河对岸,枪声还在持续不断响起。 “希望他们能够坚持到明天早上!”李立默默地念叨着。 距离阿姆河不远的苏军斯蒂尔特军第三师九团的指挥部里,苏军九团内务委员叶戈诺尔少校正在那里拿着电话,对手下四个营长大发雷霆,扬言要把他们送到内务部门审查。因为丁冠英所率领的突击队夺取的091高地正是九团防区,大大地动摇了苏军在该区域的防御。所以,作为九团的内务委员,他的压力十分大。九团政委耶洛夫斯基少校和团长瓦洛佳中校凑在一起商议,看看如何才能夺回阵地,不过听到外面地动山摇的炮击,两人心里就没底。 “报告!前线急报:刚才探照灯对河面进行照射,发行中国军队正在架设浮桥!”一个通讯兵大声汇报。 耶洛夫斯基一脸震惊:“难倒敌人想一口气从我们团打开缺口?” “应该是了!” 瓦洛佳点点头:“这里河面最窄,工兵作业最容易.......政委,内务委员同志,我建议立即向师部求援!现在我们防守任务很艰巨,不仅要防御河面,还要收复091高地,兵力捉襟见肘,只能请求上级指导!” 叶戈诺尔和耶洛夫斯基商量了一下,也觉得丢失阵地责任重大,同意了团长瓦洛佳的看法,于是中国军队主力于卡拉萨尔强渡的消息上报到了师部。 苏军指挥中枢迅速作出反应,从整条战线两翼抽调了两个团的兵力,向卡拉萨尔集中,下令必须在天明前收复091高地,同时炮兵也向该区域靠拢,尽量摧毁敌人的浮桥,决不能让对方优势兵力过河。 就在苏军上上下下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夺回高地之际,丁冠英又组织了一个排的兵力,在东岸重炮的掩护下,对091高地的侧翼的082高地发动了一次突击,虽然苏军已经加强了那里的防御,但还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在一刻钟交火后,苏军损失了大约三百多人,基本丧失了进攻能力,突击队带着丰硕的战果全身而退。 得到丁冠英的突击队在北岸站稳了脚跟的消息,孙德胜立刻对计划进行修改,第二波出击的增援部队,立刻乘坐冲锋舟,在丁冠英部控制的091高地区域强行登陆。这支由第二十二摩步师特种大队和教导团官兵组成的五百人队伍,装备有大量迫击炮和火箭筒,同时携带有大量弹药,他们成功实施登陆并与丁冠英部汇合后,大大增加了该地区的防守力量,苏军感觉越发难受了。 于是,苏军决定先发制人,组织了一波凶猛的进攻,派出一个加强营从正面往091高地突击前进,但是遭到安家军的顽强抵抗。 在自动步枪和通用机枪密集的弹雨下,苏军瞬间死伤惨重,不得不退回原来的阵地,但是苏军指挥官并不沮丧,半小时后由两个团组成的反击部队,开始了新的一轮攻势,为此苏军再次集中三个炮兵营对091高地进行猛烈轰炸。 当第一枚炮弹落在突击队所在的阵地时,丁冠英立刻意识到苏军准备发动攻击,而且规模肯定不小,于是只是在阵地上留下少数观察哨,其余人全部撤到了苏联人挖掘的防炮洞里,同时用单兵电台呼叫自己的炮兵对敌人进行反压制,并且把对方的弹着点通过电台告诉了东岸的炮兵。 十分钟后,阿姆河东岸再次响起猛烈的炮击声,刚开始的时候,只有两发炮弹一前一后落在苏军的炮兵阵地上,让苏军炮兵惊慌失措了好一阵,但过了三四分钟看到没有后续炮弹落下,以为是安家军漫无目的的炮击,于是继续对091高地进行攻击。 又过了五分钟,一次天摇地动之后,阿姆河东岸安家军炮兵阵地上的各种火炮发射的炮弹,朝着预定目标飞去,爆炸的火光,瞬间映红了半边天空,随后几乎每间隔两分钟,炮弹便会再次覆盖预定目标上面,带给苏军炮兵极大的伤亡。 显然,刚刚经受大清洗的苏军炮兵,无论是从火炮数量、质量、口径甚至炮兵自身的素质,都无法和久经战火的安家军相提并论,于是没过多久,那些原本肆虐的苏军火炮全部变成了哑巴。 但是在前线,苏军的攻势并没有受到他们炮兵失利的影响,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队形之后,苏军开始了他们的攻击。 两个团近四千人的部队,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丁冠英及其突击队员们把守的阵地。在对方四面八方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多重火力打击面前,突击队经受了非常大的考验,敌人的迫击炮弹和山炮的炮弹,不停地落在091高地上。 战斗很惨烈,随着苏军士兵慢慢逼近,突击队的将士有不少倒在了血泊之中,更为要命的是,由于需要持续不停的射击来抵抗对方猛烈的攻击,突击队携带的弹药已经开始紧张,大部分的机枪的弹药只有不到三个基数。 黑夜中,人多势众同时单兵素质不错的苏军具有决定性优势,很快便把091高地围得如同铁桶阵一般,眼见着对方无法逃脱,苏军指挥官竟然用上了心理攻势,派出两个懂中文的人,通过话筒不断地向091高地喊话,希望高地上的将士能够缴械投降。 要知道这片地区本来就是古丝绸之路,中国文化在这里传播很广,因此找几个会说中国话的人非常容易。 “投降?就凭你们这些还未进化完的毛子兵?” “有本事就踩着咱们的尸体上来吧......” “老毛子,扔掉枪上来乖乖给老子舔屁眼儿,把老子侍候高兴了,说不一定会考虑一下......” 091高地上传来阵阵哄笑声,安家军的勇士们通过七嘴八舌的打趣,明确拒绝了苏军的招降。 苏军恼羞成怒,再次发起进攻,身经百战的安家军勇士们,用自己精准的枪法,一次又一次地挡住了苏军疯狂的突击。 这个时候,这些士兵手中的各种武全部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不管是自动步枪还是半自动步枪,不管是通用机枪还是狙击步枪,高地上每一个战士,全都成为了威风八面的狙击手,子弹在他们的枪膛里蹦出来后,就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只要哪个苏军士兵敢稍微露一下身子,身体上就会多出一个窟窿眼。 无论苏军花多大的力气,投入多少部队,但是他们就是难以奈何这小小的091高地。 不过,此次战斗也极大地消耗了突击队的实力,战斗中,坚守阵地的官兵,不同程度地挂彩,包括后来增援的第二十二摩步师特种大队分队长钟在武上尉、教导团二连长黄京中尉都被苏军的子弹射中身亡。 但是,突击队员们并没有因此崩溃,他们就像一颗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那里,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司令,苏军主力全部被我军牵制到了卡拉萨尔,渡河行动可以如期进行!”连续指挥作战一夜的孙德胜向方面军司令李金龙汇报。 “好,将士们辛苦了,请你代表方面军司令部,向前线将士致以崇高敬礼。请他们坚持住,一旦我们在第二渡河点强渡成功,他们的压力就会随之大减!”李金龙在电话里鼓励道。 “谢谢司令关心,我会一直照看这边,由炮兵对敌人进行压制,一定会支持到主力到来!”孙德胜对着话筒表态。 又过了一个小时,东方的天际泛起一丝亮色,距离卡拉萨尔五公里的阿姆河下游,李金龙方面军在这里投入了六个重炮团,开始向河对岸进行炮火覆盖。 “轰轰――” 四百余门各种口径的火炮,整整肆虐了对岸苏军阵地半个小时,一共消耗了上万发炮弹,看得负责观察弹着点的观察哨一致认为对方在自己强大炮火的压制下根本不可能有反击的余地。 但是,李金龙并不这么认为,通过一天一夜的战斗,他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对面的敌人不是易与之辈,苏军防守之严密,阵地构筑之巧妙,远远超过想象,必须坚决把敌人的顽抗击碎,才能让部队尽快地突过去。 又过了一刻钟,天空中响起令人生畏的轰鸣声,这是安家军空军的b2俯冲轰炸机前来增援,上百架战机把整个天空给围得严严实实的,伴随着一阵阵尖锐的呼啸声,一架架飞机开始大角度俯冲,很快刚刚平静的西岸河岸工事再次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李金龙看了看表,转身对参谋长巫宪伟道: “命令部队立刻渡河,占领桥头堡!炮兵火力开始延伸,不要让对方的增援部队往这里增添一兵一卒。工兵立刻开始拼接浮桥。总之,半小时内,我要看到我们的装甲部队踏上对岸的土地!” 李金龙指着对岸大声说。 当最后一架b2俯冲轰炸机投完炸弹之后,根据孙德胜建议从各军中选拔出来的总数达到一千人的突击部队,开始渡河。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突击队放弃了用橡皮艇和冲锋舟渡河的战术,而是干脆进行武装洇渡。 士兵们穿着充满气的橡皮背心,把靴子架在肩膀的两侧,同时高举着手中的武器,在步兵炮和迫击炮的掩护下,开始向河对岸游去。 这个奇招果然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在炮火烟雾的遮盖下,上千人的队伍无声无息地便来到了阿姆河西岸,许多苏军士兵连枪栓都没来得及打开就被击倒在河岸边,而苏军的后面的防御阵地,由于受到了火炮和b2轰炸机的双重打击,大都哑火,剩下的很快便被突击队的火箭筒和手榴弹送上了天,仅仅用了十分钟时间,河岸工事就已易手。 而乘着自己部队取得了优势,工兵部队开始架桥,他们先在两边的河岸边敲下木桩,然后把昨天连夜赶制的浮桥一段段连接起来,一直连接到了河的对岸,再用橡皮艇和冲锋舟加固那些连接点,最后再在连接点上敲下木桩,很快一座木桥就联通了阿姆河两岸。 又过了十分钟,经过两辆坦克碾压证明安全后,方面军直属警卫军装甲旅,第七、第八、第九集团军直属装甲团的狼式和豹式坦克,开始络绎驶上浮桥,战争的天平,迅速倒向了安家军一边。 到下午两点,苏军在李金龙方面军装甲部队的打击下,开始撤退,随后演变为大溃败。 第一五五九章 蛇已出洞 第一五五九章蛇已出洞 穆伊纳克是咸海南岸重要的城镇,不同于后世已经变成荒漠的那个荒芜的渔村,现在的穆伊纳克是个繁荣的捕鱼港口,每年捕鱼上千万吨,是乌兹别克斯坦地区重要的粮食物资补给基地。 李金龙方面军在强渡阿姆河后,迅速西进合围了这个港口城市,龟缩在城镇里的苏军,拒绝了方面军提出的投降提议,杀死了从俘虏中挑选出的信使。无奈之下,李金龙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不过对于中国军队的进攻,苏军早就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苏军在这里有一个残缺不全的步兵师,接到兵团部下达的死守命令后,他们立即针对城市建筑进行了加固,力争把穆伊纳克这个港口城市变成埋葬中国军队的坟墓。 战事进行得极不顺利,当官兵们刚刚冲进街道纵横的城镇,四面而来的交叉火力,让安家军的百战老兵也感到无所适从,从城镇南方突击进去的装甲集群,刚刚向前推进了六七十米,就有五辆狼式和豹式坦克被对方的反坦克炮击毁,如同黄蜂般的子弹,压得后面的突击部队抬不起头来。而从西面牵制的部队则更加倒霉,他们在苏军密集的机枪、迫击炮等火力压制下,甚至没有办法向前突进一步。 “立刻停止攻击!” 穆伊纳克南方三公里处一座一百余米高的山岗上,李金龙从望远镜里看到部队无法取得应有的突击效果,反而损失惨重后,当即下达了暂停进攻的命令。 来回踱了几步,李金龙来到副司令郭四正、参谋长巫宪伟身边,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然后向作战参谋口述命令: “给我通知空军,要他们用炸弹给我压制住穆伊纳克守军的火力。不过记住,不要使用燃烧弹,更不要使用凝固汽油弹。在主席的计划中,这个城市将来有大用,必须得完整地保存下来。” 由于后世苏联于六十年代起修建水利工程在沙漠地带大搞棉花种植导致河流干涸断流咸海急剧缩小而产生的环境悲剧,安毅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在咸海两大支流上截流河水搞农业,而是打算因地制宜发展水产养殖由渔业来补贴农业,到了和平时期咸海将会建设成旅游胜地,迎接四海嘉宾,通过其他产业来弥补咸海周边地区农业生产的先天不足。 当然,在阿姆河和锡尔河流域适度种植粮食是可行的,但过犹不及,一旦超过一个度,那就会带来可怕的生态灾难,这是安毅不愿意看到的。因此仅仅从发展渔业的角度看,保存拥有一定造船能力的穆伊纳克就很有必要了。 半小时后,黑压压一片b2俯冲轰炸机群飞临穆伊纳克上空,紧接着,在空军引导员的引导下,这些代表着死亡的战机,对这个拥有近一万人口的小城进行了猛烈轰炸,伴随着一朵朵蘑菇云的腾起,这个咸海南部最重要的港口城市一栋栋建筑物,变成了一堆堆瓦砾。 虽然轰炸给苏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失,但是接到命令的安家军空军并没有使用燃烧弹,所以人员的损耗并不是无法接受,不过看到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横七竖八的尸体,苏军指挥官马沃涅夫上校还是感到十分无奈。 中国军队的优势实在太明显了,马沃涅夫知道,自己带领的部队和对方的实力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穆伊纳克城周围起码超过三个师(实际上是三个军),对于受命固守城池的他来说,这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不行,再坚持下去,免不了全军覆没的命运!” 马沃涅夫和政委、内务委员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觉得坚守穆伊纳克毫无意义,目前中国军队已经从南面逼向努库斯,北面斯蒂尔特军虽然名义上拥有三个师,但到现在为止,已经在阿姆河的卡拉萨尔丢掉了一个师,自己这个师也十不存八,剩下那个驻扎在昆格勒的师,也根部不是拥有优势兵力的中国军队的对手,于是三人决定撤退,不过,命令还未下达,大炮的轰击声又再次响起。 李金龙这边也在调兵遣将,根据协商的结果,参谋长巫宪伟对着作战参谋大声下达命令:“装甲部队暂不投入此次作战,让直属警卫军的高翔旅上去,告诉高翔,采用小规模的渗透战术,把咱们安家军的特长完全发挥出来!” 作战参谋记录完命令后敬礼转身离去,很快,伴随着重炮的轰鸣声,安家军最后的攻势终于开始,一发发炮弹带着死亡的召唤,从城镇的四面呼啸而至,很快穆伊纳克城上空便腾起无数个死亡的漩涡,爆炸产生的气浪恣意地激射,绞杀着受到波及的一切生命。 “一切顺利!弟兄们,日常的城市和丛林作战咱们不知道训练了多少回,这一回咱们好好表现一下,让老毛子知道咱们安家军的厉害!” 在城镇西边的一道堑壕里,奉命出击的步兵旅的基层连排长们,正在给士兵们打气,不过还没有等他们跃出战壕,阵地前方突然出现苏军的踪迹。 大批的苏军士兵如同潮水一样,向穆伊纳克城西部防线涌去,数量之多一时间难以估计,打头的竟然是坦克。 “向司令部求援!敌人准备突围了!” 接到前线急报,方面军直属警卫军步兵旅旅长高翔少将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边向司令部汇报,一边指挥将士们反击。 很快,代表着步兵火力中枢的通用机枪开始疯狂扫射,冲在阵地前面的苏军士兵一个个倒下。 这时,一辆苏军的坦克炮口发出了一阵耀眼的火光,一挺机枪顿时哑了火,不过这辆坦克很快便爆破燃烧,原因是它被火箭筒直接命中炸毁。 由于急于突围,苏军的攻势若海浪拍岸,一波接着一波。 面对迅速冲进战壕的汹涌人潮攻势,安家军官兵迅速在自己的半自动步枪上架上了明晃晃的刺刀,而没有刺刀的持着自动步枪、冲锋枪的官兵,则从腰间抽出了工兵铲,他们以基层连排长为中心,向着冲入战壕里的苏军迎去,如同薄弱的提坝阻挡汹涌的洪水一样,迅速地撞到了一起。 安家军良好的训练展现无遗,他们的拼刺技术高超,往往一个人面对两到三个毛子兵也毫无惧色,利用东方人灵活的身体,巧妙地应对着苏军笨拙的进攻。同时,大量狙击手在阵地后方开冷枪,一枪一个,苏军疯狂的攻势竟然被奇迹般地遏制了。 一线将士坚持了大约一刻钟,第二十四摩步师紧急赶到,在装甲战车的帮助下,迅速击溃了苏军。 苏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付出上千人的伤亡,却一个人也没有突围出去。 不过苏军的反击还是让李金龙吓了一跳,为了不让这只煮熟的鸭子飞了,他下令继续攻击,战斗持续了大约两个半小时,一直到苏军最后一个狙击手被杀死为止,也没有一个人投降,战斗之惨烈可见一班。 ...... 新疆与哈萨克斯坦交界处的阿拉山口,一排吉普车停放在道路旁边,苏军新疆集团军群司令官崔可夫站在其中一辆吉普车前,目睹滚滚西进的队伍,脸上一片严肃。 中亚战事的进展大大出乎崔可夫的预料。原本按照计划,苏军集结重兵于中亚南部楚伊犁山、卡拉套山、吉尔吉斯山等几个主要山脉的山口与关隘,与远东军和安家军对峙,等到日军进攻远东滨海地区,远东军必然回撤,中亚境内的中国军队兵力必然捉襟见肘,到时候就是新疆集团军群全面反击的良机。 但是,随着楚伊犁山防线的全线崩溃,阿拉木图和伏龙芝已经直接置于远东和安家军联军威胁之下,一旦两个加盟共和国的首都被攻陷,政治上的影响将极为恶劣。这一地区还是重要的交通和运输枢纽,承担着为新疆境内的苏军及盛世才新疆军补给的重任,一旦丢掉,崔可夫统帅的部队将成为没有后方依托的偏师,作战会受到极大约束。 原本崔可夫对是否南下存在疑虑,但是莫斯科方面一日三电,要求崔可夫以大局为重,立即统帅大军支援。电文中,苏军最高统帅部还表示了对盛世才立场的担忧,根据种种迹象表明,此人是一个政治投机客,如今在苏联的扶持下,羽翼已经丰满,中亚战事爆发后,此人曾数次派出密使,想接触安家军和远东共和国,但都被内务人员截获,其存在已经成为一颗定时炸弹。 与其把新疆留给这样一个态度摇摆不定的军阀,还不如交给有着同样信仰和追求的中共,因此,统帅部要求崔可夫,必须严格监视盛世才,带着其一起南下参战,决不能让其脱离掌控。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十余匹战马来到路旁的车队前停下,马上骑士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崔可夫身边: “崔可夫将军,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我南下呢?我留在新疆,不是可以更好地为伟大的苏维埃掌握这个进入中国的桥头堡吗?就算不放心我,你们不是在新疆安排有许多内务人员吗?而且中共要人李先念、周彬、陈潭秋等人均在新疆政府任职,难道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今年已经四十三岁的盛世才,怒气冲冲地对崔可夫道。 “盛世才同志,你是苏布党员,应该知道,党员必须无条件服从中央的命令。现在中亚战事吃紧,我们的兵力严重不足,因此借用一下你的部队,难道有什么问题吗?”崔可夫冷冷地看着盛世才,大声质问。 原来,盛世才于去年八月造访莫斯科,斯大林三次接见他,并特许他加入苏布党。盛世才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在莫斯科曾多次提出在新疆建立苏维埃共和国,脱离中国,加盟苏联,但是出于国际舆论的考虑,斯大林没有答应。 但随着去年年底苏联军队在西伯利亚节节败退,最后竟退到乌拉尔山以西地区,中亚也面临战火的威胁,盛世才便再也不提加盟一事了,反而想与远东共和国和安家军联系。但受到远东背叛影响已成惊弓之鸟的莫斯科,在盛世才身边布置了许多密谍和暗探,盛世才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中,感觉事态失控的斯大林,果断地下达命令,要求盛世才率军进入中亚参战,把投资到盛世才身上的本钱全部捞回来。 盛世才脸色阴晴不定。为了免除苏联的戒心,他的新疆军从一开始就仿造苏军编制建立,也设有军事指挥员和政委,中低层指挥员几乎都有在在苏联红军受训的经历,他对军队的控制,并不如外界看到的那样权威。 崔可夫为了鼓舞盛世才的斗志,柔声细语道:“盛世才同志,现在大敌当前,我们应该同舟共济才是。你现在暂时把新疆的军政权力交予中共,根本就不影作战胜利后回到新疆继续你的统治。要知道,你加入苏布,中共领导人一致同意,和他们是同志的关系。中共历来尊重共产国际的决定,只要你在中亚立下大功,想回新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想想强大的苏联红军,再想想我们面对的对手是多么脆弱,你就明白这一切对你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盛世才心中冷笑不已,心说对手若真是不堪一战,也不必调动你我南下参战了,可是作为一个傀儡,这些他可不敢说出来,苦笑着道:“好吧,希望将军能够信守承诺,待未来作战胜利后,帮助我返回新疆。” 崔可夫笑着道:“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不说别的,就看着你送给我享受的那些美女,我也会帮助你的!” 随后,崔可夫故作轻松地打趣:“不知道盛世才同志有没有带几个美女在身边,解除寂寞啊?” 盛世才虚以委蛇,嘿嘿淫笑:“当然,好东西怎么能落下呢?我把我精挑细选的美女,编成了一个营带在身边,等到了阿拉木图,我再设宴款待将军如何?” 崔可夫点点头:“好,咱们一言为定!这次我们驰援阿拉木图,会面临一场恶战,我希望你能经受党和苏维埃给予的考验,给出一份完美的答卷,到时候我们一醉方休。” 盛世才向崔可夫敬了个军礼,翻身上马离去。 第一五五九章 蛇已出洞 第一五五九章蛇已出洞 穆伊纳克是咸海南岸重要的城镇,不同于后世已经变成荒漠的那个荒芜的渔村,现在的穆伊纳克是个繁荣的捕鱼港口,每年捕鱼上千万吨,是乌兹别克斯坦地区重要的粮食物资补给基地。 李金龙方面军在强渡阿姆河后,迅速西进合围了这个港口城市,龟缩在城镇里的苏军,拒绝了方面军提出的投降提议,杀死了从俘虏中挑选出的信使。无奈之下,李金龙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不过对于中国军队的进攻,苏军早就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苏军在这里有一个残缺不全的步兵师,接到兵团部下达的死守命令后,他们立即针对城市建筑进行了加固,力争把穆伊纳克这个港口城市变成埋葬中国军队的坟墓。 战事进行得极不顺利,当官兵们刚刚冲进街道纵横的城镇,四面而来的交叉火力,让安家军的百战老兵也感到无所适从,从城镇南方突击进去的装甲集群,刚刚向前推进了六七十米,就有五辆狼式和豹式坦克被对方的反坦克炮击毁,如同黄蜂般的子弹,压得后面的突击部队抬不起头来。而从西面牵制的部队则更加倒霉,他们在苏军密集的机枪、迫击炮等火力压制下,甚至没有办法向前突进一步。 “立刻停止攻击!” 穆伊纳克南方三公里处一座一百余米高的山岗上,李金龙从望远镜里看到部队无法取得应有的突击效果,反而损失惨重后,当即下达了暂停进攻的命令。 来回踱了几步,李金龙来到副司令郭四正、参谋长巫宪伟身边,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然后向作战参谋口述命令: “给我通知空军,要他们用炸弹给我压制住穆伊纳克守军的火力。不过记住,不要使用燃烧弹,更不要使用凝固汽油弹。在主席的计划中,这个城市将来有大用,必须得完整地保存下来。” 由于后世苏联于六十年代起修建水利工程在沙漠地带大搞棉花种植导致河流干涸断流咸海急剧缩小而产生的环境悲剧,安毅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在咸海两大支流上截流河水搞农业,而是打算因地制宜发展水产养殖由渔业来补贴农业,到了和平时期咸海将会建设成旅游胜地,迎接四海嘉宾,通过其他产业来弥补咸海周边地区农业生产的先天不足。 当然,在阿姆河和锡尔河流域适度种植粮食是可行的,但过犹不及,一旦超过一个度,那就会带来可怕的生态灾难,这是安毅不愿意看到的。因此仅仅从发展渔业的角度看,保存拥有一定造船能力的穆伊纳克就很有必要了。 半小时后,黑压压一片b2俯冲轰炸机群飞临穆伊纳克上空,紧接着,在空军引导员的引导下,这些代表着死亡的战机,对这个拥有近一万人口的小城进行了猛烈轰炸,伴随着一朵朵蘑菇云的腾起,这个咸海南部最重要的港口城市一栋栋建筑物,变成了一堆堆瓦砾。 虽然轰炸给苏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失,但是接到命令的安家军空军并没有使用燃烧弹,所以人员的损耗并不是无法接受,不过看到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横七竖八的尸体,苏军指挥官马沃涅夫上校还是感到十分无奈。 中国军队的优势实在太明显了,马沃涅夫知道,自己带领的部队和对方的实力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穆伊纳克城周围起码超过三个师(实际上是三个军),对于受命固守城池的他来说,这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不行,再坚持下去,免不了全军覆没的命运!” 马沃涅夫和政委、内务委员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觉得坚守穆伊纳克毫无意义,目前中国军队已经从南面逼向努库斯,北面斯蒂尔特军虽然名义上拥有三个师,但到现在为止,已经在阿姆河的卡拉萨尔丢掉了一个师,自己这个师也十不存八,剩下那个驻扎在昆格勒的师,也根部不是拥有优势兵力的中国军队的对手,于是三人决定撤退,不过,命令还未下达,大炮的轰击声又再次响起。 李金龙这边也在调兵遣将,根据协商的结果,参谋长巫宪伟对着作战参谋大声下达命令:“装甲部队暂不投入此次作战,让直属警卫军的高翔旅上去,告诉高翔,采用小规模的渗透战术,把咱们安家军的特长完全发挥出来!” 作战参谋记录完命令后敬礼转身离去,很快,伴随着重炮的轰鸣声,安家军最后的攻势终于开始,一发发炮弹带着死亡的召唤,从城镇的四面呼啸而至,很快穆伊纳克城上空便腾起无数个死亡的漩涡,爆炸产生的气浪恣意地激射,绞杀着受到波及的一切生命。 “一切顺利!弟兄们,日常的城市和丛林作战咱们不知道训练了多少回,这一回咱们好好表现一下,让老毛子知道咱们安家军的厉害!” 在城镇西边的一道堑壕里,奉命出击的步兵旅的基层连排长们,正在给士兵们打气,不过还没有等他们跃出战壕,阵地前方突然出现苏军的踪迹。 大批的苏军士兵如同潮水一样,向穆伊纳克城西部防线涌去,数量之多一时间难以估计,打头的竟然是坦克。 “向司令部求援!敌人准备突围了!” 接到前线急报,方面军直属警卫军步兵旅旅长高翔少将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边向司令部汇报,一边指挥将士们反击。 很快,代表着步兵火力中枢的通用机枪开始疯狂扫射,冲在阵地前面的苏军士兵一个个倒下。 这时,一辆苏军的坦克炮口发出了一阵耀眼的火光,一挺机枪顿时哑了火,不过这辆坦克很快便爆破燃烧,原因是它被火箭筒直接命中炸毁。 由于急于突围,苏军的攻势若海浪拍岸,一波接着一波。 面对迅速冲进战壕的汹涌人潮攻势,安家军官兵迅速在自己的半自动步枪上架上了明晃晃的刺刀,而没有刺刀的持着自动步枪、冲锋枪的官兵,则从腰间抽出了工兵铲,他们以基层连排长为中心,向着冲入战壕里的苏军迎去,如同薄弱的提坝阻挡汹涌的洪水一样,迅速地撞到了一起。 安家军良好的训练展现无遗,他们的拼刺技术高超,往往一个人面对两到三个毛子兵也毫无惧色,利用东方人灵活的身体,巧妙地应对着苏军笨拙的进攻。同时,大量狙击手在阵地后方开冷枪,一枪一个,苏军疯狂的攻势竟然被奇迹般地遏制了。 一线将士坚持了大约一刻钟,第二十四摩步师紧急赶到,在装甲战车的帮助下,迅速击溃了苏军。 苏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付出上千人的伤亡,却一个人也没有突围出去。 不过苏军的反击还是让李金龙吓了一跳,为了不让这只煮熟的鸭子飞了,他下令继续攻击,战斗持续了大约两个半小时,一直到苏军最后一个狙击手被杀死为止,也没有一个人投降,战斗之惨烈可见一班。 ...... 新疆与哈萨克斯坦交界处的阿拉山口,一排吉普车停放在道路旁边,苏军新疆集团军群司令官崔可夫站在其中一辆吉普车前,目睹滚滚西进的队伍,脸上一片严肃。 中亚战事的进展大大出乎崔可夫的预料。原本按照计划,苏军集结重兵于中亚南部楚伊犁山、卡拉套山、吉尔吉斯山等几个主要山脉的山口与关隘,与远东军和安家军对峙,等到日军进攻远东滨海地区,远东军必然回撤,中亚境内的中国军队兵力必然捉襟见肘,到时候就是新疆集团军群全面反击的良机。 但是,随着楚伊犁山防线的全线崩溃,阿拉木图和伏龙芝已经直接置于远东和安家军联军威胁之下,一旦两个加盟共和国的首都被攻陷,政治上的影响将极为恶劣。这一地区还是重要的交通和运输枢纽,承担着为新疆境内的苏军及盛世才新疆军补给的重任,一旦丢掉,崔可夫统帅的部队将成为没有后方依托的偏师,作战会受到极大约束。 原本崔可夫对是否南下存在疑虑,但是莫斯科方面一日三电,要求崔可夫以大局为重,立即统帅大军支援。电文中,苏军最高统帅部还表示了对盛世才立场的担忧,根据种种迹象表明,此人是一个政治投机客,如今在苏联的扶持下,羽翼已经丰满,中亚战事爆发后,此人曾数次派出密使,想接触安家军和远东共和国,但都被内务人员截获,其存在已经成为一颗定时炸弹。 与其把新疆留给这样一个态度摇摆不定的军阀,还不如交给有着同样信仰和追求的中共,因此,统帅部要求崔可夫,必须严格监视盛世才,带着其一起南下参战,决不能让其脱离掌控。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十余匹战马来到路旁的车队前停下,马上骑士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崔可夫身边: “崔可夫将军,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我南下呢?我留在新疆,不是可以更好地为伟大的苏维埃掌握这个进入中国的桥头堡吗?就算不放心我,你们不是在新疆安排有许多内务人员吗?而且中共要人李先念、周彬、陈潭秋等人均在新疆政府任职,难道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今年已经四十三岁的盛世才,怒气冲冲地对崔可夫道。 “盛世才同志,你是苏布党员,应该知道,党员必须无条件服从中央的命令。现在中亚战事吃紧,我们的兵力严重不足,因此借用一下你的部队,难道有什么问题吗?”崔可夫冷冷地看着盛世才,大声质问。 原来,盛世才于去年八月造访莫斯科,斯大林三次接见他,并特许他加入苏布党。盛世才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在莫斯科曾多次提出在新疆建立苏维埃共和国,脱离中国,加盟苏联,但是出于国际舆论的考虑,斯大林没有答应。 但随着去年年底苏联军队在西伯利亚节节败退,最后竟退到乌拉尔山以西地区,中亚也面临战火的威胁,盛世才便再也不提加盟一事了,反而想与远东共和国和安家军联系。但受到远东背叛影响已成惊弓之鸟的莫斯科,在盛世才身边布置了许多密谍和暗探,盛世才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中,感觉事态失控的斯大林,果断地下达命令,要求盛世才率军进入中亚参战,把投资到盛世才身上的本钱全部捞回来。 盛世才脸色阴晴不定。为了免除苏联的戒心,他的新疆军从一开始就仿造苏军编制建立,也设有军事指挥员和政委,中低层指挥员几乎都有在在苏联红军受训的经历,他对军队的控制,并不如外界看到的那样权威。 崔可夫为了鼓舞盛世才的斗志,柔声细语道:“盛世才同志,现在大敌当前,我们应该同舟共济才是。你现在暂时把新疆的军政权力交予中共,根本就不影作战胜利后回到新疆继续你的统治。要知道,你加入苏布,中共领导人一致同意,和他们是同志的关系。中共历来尊重共产国际的决定,只要你在中亚立下大功,想回新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想想强大的苏联红军,再想想我们面对的对手是多么脆弱,你就明白这一切对你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盛世才心中冷笑不已,心说对手若真是不堪一战,也不必调动你我南下参战了,可是作为一个傀儡,这些他可不敢说出来,苦笑着道:“好吧,希望将军能够信守承诺,待未来作战胜利后,帮助我返回新疆。” 崔可夫笑着道:“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不说别的,就看着你送给我享受的那些美女,我也会帮助你的!” 随后,崔可夫故作轻松地打趣:“不知道盛世才同志有没有带几个美女在身边,解除寂寞啊?” 盛世才虚以委蛇,嘿嘿淫笑:“当然,好东西怎么能落下呢?我把我精挑细选的美女,编成了一个营带在身边,等到了阿拉木图,我再设宴款待将军如何?” 崔可夫点点头:“好,咱们一言为定!这次我们驰援阿拉木图,会面临一场恶战,我希望你能经受党和苏维埃给予的考验,给出一份完美的答卷,到时候我们一醉方休。” 盛世才向崔可夫敬了个军礼,翻身上马离去。 第一五六〇章 新京政事 第一五六〇章新京政事 南华,新京。 西湖南边新落成的小南海园林,是南华中央机关的主要办公地点。小南海仿北平中南海设计建设,占地面积三千亩,其中水面一千二百亩,拥有东西方风格的建筑群八十一处,亭台轩榭二百一十九处,在这些建筑群中,治政堂是身为安毅办公的地方。 治政堂为东西方合璧的园林建筑,由十六栋大小建筑构成,重檐庑殿顶,黄剪边绿琉璃瓦,前面六栋小楼为安毅的警卫、秘书和军事参谋居住办公的地点,中间四栋楼分别是处理政事的勤政楼、处理军事事务的宣武楼、处理外交的抚远楼和安毅看书、查阅资料的崇文楼,剩下六栋则充作了南华的资料中心,所有国土、资源、人口数据和安毅集团的最新科技、军事等资料,都聚居在这里。为了管理这么多数据,还专门配备了大型计算机中心,可以说是南华的神经中枢也不为过。 治政堂勤政楼楼高四层,其中四楼为会议场所,有一间小型会议室和一间大型会议室,这会儿安毅正在小会议室里,与徐子良、蒋云山、胡学览、周崇安、董泽川、黎国柱、张佩公、武鸿卿、严继组、何京商量政务。 由于依托西南大后方工业基地,南华的发展完全是爆发式的,随着电力、能源和钢铁的放量敞开供应,轻重工企业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虽然现在大多数都还未投产,但势头极为喜人。南华政府的目标,是在未来两年内,将川南和滇南的工厂企业在南华完全复制一遍,全面提升南华的工业基础,这样就算未来国内出现问题,也不会阻碍南华的高速发展。 “根据我们有效整合资源,现在我蓝江、西原、彩云三省出产的天然橡胶高达8.4万吨,加上外贸购入,基本上能够满足当前我们发展所需。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有没有必要扩大天然橡胶树的栽培?要知道天南和五江两省的平原地带,气候适宜,若是大力发展天然橡胶的话,五年后我们的天然橡胶可实现翻两番到三番。但橡胶树的种植需要一个较长的周期,我们的事业不允许我们等四到五年,因此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农业部门感到很为难!” 农业部长黎国柱有些困惑地说道。 工业部长董泽川点点头:“橡胶广泛应用于工业、商业、军事等各领域,因其独特的物理化学成分特性而成为不可替代的战略物资,英属马来亚和日本控制的兰印群岛,提供了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五的橡胶,目前我们南华的橡胶产量仅占全世界橡胶产量的百分之三。我们都知道,现在我们一辆轻型坦克大约需要二十吨钢材及半吨天然橡胶,每艘战舰需要两万个橡胶零部件,每寸电缆都需要橡胶包裹,此外还有大量工业机器用的橡胶百分之九十需要用到天然橡胶,卡车胎用胶的百分之五十要用天然橡胶,运输行业用胶一半以上是天然橡胶。虽然我们的研究部门已经开发出了人工合成橡胶,而且我们工业化生产的合成橡胶具有高弹性、绝缘性、气密性、耐油、耐高温或低温等优点,但是在延展性、抗压强度、耐磨性等特性上还是难与天然橡胶媲美,只有天然橡胶才可以承受从高空的严寒到地面的高温这一瞬间的温度变化,满足航空、军事等部门的要求。现在我们的天然橡胶生产,严重依赖从英属马来亚进口,鉴于日本已经禁止兰印群岛的橡胶流出,专供日本国内使用,可以想象一旦日本占领马来亚,我们的橡胶需求将难以为继,因此必须得把这一问题提高到前所未有的战略高度上来。” 安毅想了想,道:“蓝江、西原、彩云三省的橡胶林,大多位于高原和山地,不占用良田,在我看来是相当高明的发展战略。我们当前面临的主要问题,还是生产粮食填饱肚子,然后才能谈及其他。若是占用湄公河平原地区的良田去发展橡胶种植,我认为得不偿失。关于我们工业所需的橡胶缺口,我们的农业研究部门已经有了较好的解决措施。” 说到这里,安毅指示秘书发给会议桌前的一众政府大员一份关于橡胶植物的资料,然后说道: “大家都知道,我们已经在中亚地区展开作战,现在把战火燃到了中亚南部地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未来三到四个月,中亚地区就可以置于我们南华政府控制之下。中亚国土面积近四百万平方公里,许多地方都是碱化滩涂、沼泽、戈壁和沙漠,加上环境气候恶劣,发展粮食农业极为困难,因此只能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发展农业。 “有一种植物叫做橡胶草,多年生草本植物,对土质无明显需求,耐旱耐涝,喜冷凉气候,根部所含的胶质能制橡胶,新疆、甘肃、陕西以及东北﹑华北﹑西北等地及中亚地区均有分布。橡胶草极为耐寒,生胶主要集中于根部皮中的乳汁内,含天然橡胶6-28%,可有效解决天然橡胶不足的问题。种植橡胶草,无需占用良田,在蒙古和中亚地区可大面积进行推广,根据农业研究院研究,种植一万英亩橡胶草,一年可收获一次,萃取后可得到1000万磅天然胶和230万加仑的乙醇。副产品乙醇所带来的价值,完全可能抵销草本天然胶的加工成本,从而拉低草本天然胶的价格,使之能够与目前所常见的橡胶树竞争。 “目前,我们已经在蒙古境内进行大规模推广种植,年底即可收获第一季,保守估计可得到十万吨天然橡胶,可有效解决我们面临的天然橡胶不足的问题。等到中亚地区战火平复后进行大面积种植,二十万吨三十万吨甚至五十万吨天然橡胶,都是可以期待的,这一点请大家尽管放心。” 众人看完资料,啧啧称奇,安毅见状,趁热打铁,又叫秘书递给众人一份资料:“除了研究橡胶草外,我们还研究了许多可提供石油的植物......大家看第一页,照片上是一种叫做黄鼠草的植物,它原产美国的加利福尼亚州,因黄鼠害怕其气味得名,原本种植一公顷面积的黄鼠草可提炼一吨石油,但在我农业专家采用人工杂交技术培育后,目前每公顷产量已经高达八吨。这种植物可在沙漠和半沙漠地带生长,不与其他植物争地,可以大大改善生态环境。一旦中亚战事平复,我们将在中亚沙漠地区大面积种植这种油料植物,一方面改善环境,一方面增加油料产出。” 徐子良非常惊讶:“草类植物产橡胶还可以理解,怎么可能生产石油呢?听起来太虚无缥缈了。” 安毅笑笑,说道:“石油本来就是古代海洋或湖泊中的生物经过漫长的演化而形成的混合物,是生命演化的一种形态,没什么好奇怪的。其实不止黄鼠草,还有好几种植物可以向我们提供油料。大家看资料的第四页,那张照片拍摄的植物叫做象草。为什么有这样的名字呢?因为它生长很快速,一季能长三米多高,在草类中算得上是庞然大物。象草对生长环境要求不高,从亚热带到温带的广阔地区都能生长,就产量而言,一公顷平均每年可收获十二吨生物石油,比起其他现有的任何能源植物产量都更高,而且种植成本很低,还不到种植油菜成本的三分之一,可是变成石油所产生的能量,却相当于菜籽油提炼的生物柴油的两倍。 “资料第八页和第十二页的两种植物,分别叫桉叶藤和牛角瓜,原生长于澳大利亚北部,它们生长速度很快,一周可达三十厘米,如果人工栽培它,每年可收割三到四次。我们的专家在种植园中,从这两种野草的茎叶中提炼出一种白色汁液,然后再从中提取石油,产量相当不俗。大家再看资料的十六页和二十二页,照片上的两种植物分别是油楠树和三叶树,一棵油楠树一天能产油十公斤到十五公斤,而三叶树的产量也可达到相同的产量,其中三叶树产出的胶汁同柴油极为相似,无需加工提炼就可以当成柴油来用,把它加入安装柴油发动机的油箱,马上就可以点火发动,上路行驶。 “怎么样,听起来很神奇吧?我们的计划是未来适宜温带地区种植的石油植物,全部放到蒙古和中亚去,那里将会成为我们源源不绝的生物油料生产中心,逐渐清除沙漠对人类的威胁,改善环境,同时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而适宜于亚热带和热带地区的石油植物,则在南华的山林中进行种植,我想这样多管齐下,不管是石油还是橡胶,我们都可以实现自给自足。” 见安毅已经有了万全的应对之策,与会人员都放下心来。 安毅等大家消化完自己提供的消息,正想进行下一个议题,安毅的机要秘书梁子华走进会议室,众人一起转头望去,梁子华歉意笑笑,走到安毅身边,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安毅看了看表,摇了摇头,挥挥手示意梁子华退下,然后对大家说道:“今天时间差不多了,会议就开到这儿吧!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打电话与我沟通,也可以找蒋秘书长代为处理。其实具体政务还是有赖于大家,我只提供大的政策和方向,细节得靠总理和各位部长自行把握!” 众人齐声应是,随即纷纷整理文件,起身离开。蒋云山原本想在会后与安毅商量一下当前政府公务员中出现的一些不好苗头,但看到安毅有事情,只得作罢。 安毅叫住周崇安:“姐夫,青姐打电话来,怪我把她生日忘记了,我待会儿要去还剑湖边的百味居酒楼给她祝贺生日。洁云去西贡建立出版发行集团的销售渠道,把怀孕的洁琼姐一并带去了,想必家里冷清得很,我们干脆一块儿去吧!” 周崇安摇摇头:“我就不凑热闹了。现在两个孩子进入了叙府童子军校学习,洁琼不在,家里清静,正好方便我处理政务。如今南华的财政体系刚刚建立,事情千头万绪,我不把好关可不行。你代我向叶青祝贺吧!” “好吧!” 安毅见周崇安态度很坚决,也不勉强,笑着和他一起下楼,分别乘车离开小南海。 第一五六〇章 新京政事 第一五六〇章新京政事 南华,新京。 西湖南边新落成的小南海园林,是南华中央机关的主要办公地点。小南海仿北平中南海设计建设,占地面积三千亩,其中水面一千二百亩,拥有东西方风格的建筑群八十一处,亭台轩榭二百一十九处,在这些建筑群中,治政堂是身为安毅办公的地方。 治政堂为东西方合璧的园林建筑,由十六栋大小建筑构成,重檐庑殿顶,黄剪边绿琉璃瓦,前面六栋小楼为安毅的警卫、秘书和军事参谋居住办公的地点,中间四栋楼分别是处理政事的勤政楼、处理军事事务的宣武楼、处理外交的抚远楼和安毅看书、查阅资料的崇文楼,剩下六栋则充作了南华的资料中心,所有国土、资源、人口数据和安毅集团的最新科技、军事等资料,都聚居在这里。为了管理这么多数据,还专门配备了大型计算机中心,可以说是南华的神经中枢也不为过。 治政堂勤政楼楼高四层,其中四楼为会议场所,有一间小型会议室和一间大型会议室,这会儿安毅正在小会议室里,与徐子良、蒋云山、胡学览、周崇安、董泽川、黎国柱、张佩公、武鸿卿、严继组、何京商量政务。 由于依托西南大后方工业基地,南华的发展完全是爆发式的,随着电力、能源和钢铁的放量敞开供应,轻重工企业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虽然现在大多数都还未投产,但势头极为喜人。南华政府的目标,是在未来两年内,将川南和滇南的工厂企业在南华完全复制一遍,全面提升南华的工业基础,这样就算未来国内出现问题,也不会阻碍南华的高速发展。 “根据我们有效整合资源,现在我蓝江、西原、彩云三省出产的天然橡胶高达8.4万吨,加上外贸购入,基本上能够满足当前我们发展所需。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有没有必要扩大天然橡胶树的栽培?要知道天南和五江两省的平原地带,气候适宜,若是大力发展天然橡胶的话,五年后我们的天然橡胶可实现翻两番到三番。但橡胶树的种植需要一个较长的周期,我们的事业不允许我们等四到五年,因此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农业部门感到很为难!” 农业部长黎国柱有些困惑地说道。 工业部长董泽川点点头:“橡胶广泛应用于工业、商业、军事等各领域,因其独特的物理化学成分特性而成为不可替代的战略物资,英属马来亚和日本控制的兰印群岛,提供了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五的橡胶,目前我们南华的橡胶产量仅占全世界橡胶产量的百分之三。我们都知道,现在我们一辆轻型坦克大约需要二十吨钢材及半吨天然橡胶,每艘战舰需要两万个橡胶零部件,每寸电缆都需要橡胶包裹,此外还有大量工业机器用的橡胶百分之九十需要用到天然橡胶,卡车胎用胶的百分之五十要用天然橡胶,运输行业用胶一半以上是天然橡胶。虽然我们的研究部门已经开发出了人工合成橡胶,而且我们工业化生产的合成橡胶具有高弹性、绝缘性、气密性、耐油、耐高温或低温等优点,但是在延展性、抗压强度、耐磨性等特性上还是难与天然橡胶媲美,只有天然橡胶才可以承受从高空的严寒到地面的高温这一瞬间的温度变化,满足航空、军事等部门的要求。现在我们的天然橡胶生产,严重依赖从英属马来亚进口,鉴于日本已经禁止兰印群岛的橡胶流出,专供日本国内使用,可以想象一旦日本占领马来亚,我们的橡胶需求将难以为继,因此必须得把这一问题提高到前所未有的战略高度上来。” 安毅想了想,道:“蓝江、西原、彩云三省的橡胶林,大多位于高原和山地,不占用良田,在我看来是相当高明的发展战略。我们当前面临的主要问题,还是生产粮食填饱肚子,然后才能谈及其他。若是占用湄公河平原地区的良田去发展橡胶种植,我认为得不偿失。关于我们工业所需的橡胶缺口,我们的农业研究部门已经有了较好的解决措施。” 说到这里,安毅指示秘书发给会议桌前的一众政府大员一份关于橡胶植物的资料,然后说道: “大家都知道,我们已经在中亚地区展开作战,现在把战火燃到了中亚南部地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未来三到四个月,中亚地区就可以置于我们南华政府控制之下。中亚国土面积近四百万平方公里,许多地方都是碱化滩涂、沼泽、戈壁和沙漠,加上环境气候恶劣,发展粮食农业极为困难,因此只能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发展农业。 “有一种植物叫做橡胶草,多年生草本植物,对土质无明显需求,耐旱耐涝,喜冷凉气候,根部所含的胶质能制橡胶,新疆、甘肃、陕西以及东北﹑华北﹑西北等地及中亚地区均有分布。橡胶草极为耐寒,生胶主要集中于根部皮中的乳汁内,含天然橡胶6-28%,可有效解决天然橡胶不足的问题。种植橡胶草,无需占用良田,在蒙古和中亚地区可大面积进行推广,根据农业研究院研究,种植一万英亩橡胶草,一年可收获一次,萃取后可得到1000万磅天然胶和230万加仑的乙醇。副产品乙醇所带来的价值,完全可能抵销草本天然胶的加工成本,从而拉低草本天然胶的价格,使之能够与目前所常见的橡胶树竞争。 “目前,我们已经在蒙古境内进行大规模推广种植,年底即可收获第一季,保守估计可得到十万吨天然橡胶,可有效解决我们面临的天然橡胶不足的问题。等到中亚地区战火平复后进行大面积种植,二十万吨三十万吨甚至五十万吨天然橡胶,都是可以期待的,这一点请大家尽管放心。” 众人看完资料,啧啧称奇,安毅见状,趁热打铁,又叫秘书递给众人一份资料:“除了研究橡胶草外,我们还研究了许多可提供石油的植物......大家看第一页,照片上是一种叫做黄鼠草的植物,它原产美国的加利福尼亚州,因黄鼠害怕其气味得名,原本种植一公顷面积的黄鼠草可提炼一吨石油,但在我农业专家采用人工杂交技术培育后,目前每公顷产量已经高达八吨。这种植物可在沙漠和半沙漠地带生长,不与其他植物争地,可以大大改善生态环境。一旦中亚战事平复,我们将在中亚沙漠地区大面积种植这种油料植物,一方面改善环境,一方面增加油料产出。” 徐子良非常惊讶:“草类植物产橡胶还可以理解,怎么可能生产石油呢?听起来太虚无缥缈了。” 安毅笑笑,说道:“石油本来就是古代海洋或湖泊中的生物经过漫长的演化而形成的混合物,是生命演化的一种形态,没什么好奇怪的。其实不止黄鼠草,还有好几种植物可以向我们提供油料。大家看资料的第四页,那张照片拍摄的植物叫做象草。为什么有这样的名字呢?因为它生长很快速,一季能长三米多高,在草类中算得上是庞然大物。象草对生长环境要求不高,从亚热带到温带的广阔地区都能生长,就产量而言,一公顷平均每年可收获十二吨生物石油,比起其他现有的任何能源植物产量都更高,而且种植成本很低,还不到种植油菜成本的三分之一,可是变成石油所产生的能量,却相当于菜籽油提炼的生物柴油的两倍。 “资料第八页和第十二页的两种植物,分别叫桉叶藤和牛角瓜,原生长于澳大利亚北部,它们生长速度很快,一周可达三十厘米,如果人工栽培它,每年可收割三到四次。我们的专家在种植园中,从这两种野草的茎叶中提炼出一种白色汁液,然后再从中提取石油,产量相当不俗。大家再看资料的十六页和二十二页,照片上的两种植物分别是油楠树和三叶树,一棵油楠树一天能产油十公斤到十五公斤,而三叶树的产量也可达到相同的产量,其中三叶树产出的胶汁同柴油极为相似,无需加工提炼就可以当成柴油来用,把它加入安装柴油发动机的油箱,马上就可以点火发动,上路行驶。 “怎么样,听起来很神奇吧?我们的计划是未来适宜温带地区种植的石油植物,全部放到蒙古和中亚去,那里将会成为我们源源不绝的生物油料生产中心,逐渐清除沙漠对人类的威胁,改善环境,同时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而适宜于亚热带和热带地区的石油植物,则在南华的山林中进行种植,我想这样多管齐下,不管是石油还是橡胶,我们都可以实现自给自足。” 见安毅已经有了万全的应对之策,与会人员都放下心来。 安毅等大家消化完自己提供的消息,正想进行下一个议题,安毅的机要秘书梁子华走进会议室,众人一起转头望去,梁子华歉意笑笑,走到安毅身边,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安毅看了看表,摇了摇头,挥挥手示意梁子华退下,然后对大家说道:“今天时间差不多了,会议就开到这儿吧!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打电话与我沟通,也可以找蒋秘书长代为处理。其实具体政务还是有赖于大家,我只提供大的政策和方向,细节得靠总理和各位部长自行把握!” 众人齐声应是,随即纷纷整理文件,起身离开。蒋云山原本想在会后与安毅商量一下当前政府公务员中出现的一些不好苗头,但看到安毅有事情,只得作罢。 安毅叫住周崇安:“姐夫,青姐打电话来,怪我把她生日忘记了,我待会儿要去还剑湖边的百味居酒楼给她祝贺生日。洁云去西贡建立出版发行集团的销售渠道,把怀孕的洁琼姐一并带去了,想必家里冷清得很,我们干脆一块儿去吧!” 周崇安摇摇头:“我就不凑热闹了。现在两个孩子进入了叙府童子军校学习,洁琼不在,家里清静,正好方便我处理政务。如今南华的财政体系刚刚建立,事情千头万绪,我不把好关可不行。你代我向叶青祝贺吧!” “好吧!” 安毅见周崇安态度很坚决,也不勉强,笑着和他一起下楼,分别乘车离开小南海。 第一五六一章 情深深雾蒙蒙 第一五六一章情深深雾蒙蒙 百味居酒楼,是江浙财阀李铭开办的实业。李铭,浙江绍兴人,十八岁赴日本,入山口高等商业学校攻读银行学,三十五岁开始担任浙江实业银行总经理,曾多次担任上海银行公会主席,后又担任全国银行业联合会主席,成为金融界的领袖人物。四一二后担任南京国民政府公债基金保管委员会主任,后来兼任的职务还有中国银行董事长、中央银行初期监事会主席、上海银行业联合准备库主席、金圆券发行监理委员会主席等,是江浙财团的主要核心人物。南华立国后,李铭在新京、海防、顺化、岘港、西贡等地开办连锁酒楼,其中新京这家装饰最为奢华,是京中权贵最喜欢去的场所之一。 怕被人发现自己出席引来众多官员骚扰到叶青的寿宴,安毅没有乘坐他的专车,而是叫梁子华随意找了辆“金星”商用轿车。 原本往来奔波想让沈凤道多休息没准备叫上他,但老沈不知道从何处得知安毅要去赶赴叶青宴会的消息,早已默默地在停车场等候了,安毅摇头笑笑,和老沈亲热地拥抱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就乘车来到酒楼。 安毅的车及护送他的警卫的车队低调地驶入停车场,此时占地近一亩的停车场里已经停满了各式“金星”跑车、金星豪华款轿车和进口的福特、奔驰等名车,安毅一行并未引起过多注意。 不知为何,停车场内外站满了司机和手持鲜花衣冠楚楚的男宾,安毅一边琢磨这些人怎么不进酒楼,一边在老沈和便衣警卫的簇拥下,来到酒楼门前。 许多人准备看安毅的笑话,想瞧瞧这位衣着不凡的男人被门口的保安拒之门外的窘迫一幕。谁想站在门后的寿星叶青远远地便看到安毅,快步迎上,嗔道: “小没良心的,你还知道姐姐啊?上次到姐姐家里后转眼两个多月了,也没来找姐姐,是不是躲着我啊?还有子欣,满心欢喜等着你去找她,可是左等右等也不现身,太让人伤心了......” 今天叶青身着件黑色蓬蓬连衣裙,领口处纯白一片,打着个白色的蝴蝶结,扎着个马尾,前面鬓发齐眉,后面得马尾蓬松自然弯曲,搭配顶黑色的小礼帽,看起来光彩照人。 安毅看了怦然心动,心说是哪位服装设计大师的手笔,把青姐渲染得更加美丽动人了,脸上却装出一副凄苦的表情: “青姐,我们俩至于说这些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如今中亚激战正酣,乌拉尔一线更是直面苏军数百万大军的威胁,川南、滇南和南华这边偌大的家当也全得我操心,小弟矜矜业业,生恐行差踏错,哪里有精力去顾及儿女私情啊?” 说到这里,安毅向门廊里望了一眼,隐约见到轻纱和鬓角飞扬,娇笑浅吟声不绝于耳,不由惊讶地问道:“怎么里面变成女儿国了?难倒你没请男宾吗?” “难道你希望姐姐请其他男宾吗?”叶青白了安毅一眼,随即看清楚安毅眼睛里的血丝,芳心一软: “小毅,事情是忙不完的,你得注意身体才好。有时候适当放宽心怀,谈谈情说说爱,对纾解身心缓解压力大有好处。今天姐没请男宾,来的朋友大都是叙府、滇南和南华军政大员的女眷,也有子欣的一干娘子军,绝色佳丽不知道有多少,要不要姐姐给你介绍几个认识?” 安毅微微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现在这个时候却不是谈情说爱的佳期。对了,青姐,难倒你就不吃醋?还有子欣,她若是知道你想给我介绍女孩子认识,她会怎么想?” 叶青看到昏暗灯光下安毅刮了胡子的英俊模样,有些移不开眼睛,感觉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直跳,嘴里却辩解道: “你当个多情浪子,总比冷冰冰绝情寡意要好得多!这段时间,子欣从欣喜兴奋到沮丧失望,从逐渐沉默到黯然落泪,也不见你出面安慰,我这个做姐姐的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今天我叫你幸亏你来了,不然我非得赶到你家里骂醒你不可!” 安毅心里略微愧疚:“是我不好......子欣她还好吧?” “现在懂得体贴关心人了?放心吧,子欣没你想得那么脆弱,她在后面给我准备生日蛋糕呢......对了,今天是姐生日,你总不会空手来吧?” 叶青看到安毅两手空空,笑着打趣。 安毅笑了笑,从兜里拿出串钥匙,塞到叶青手里:“这是小南海菡萏居东篱a座八号的钥匙,知道你和子欣在新京没个固定的寓所,所以提前帮你们要到房子了......别感激我,按照你和子欣的级别,本来就在小南海有房子,只不过提前一步到位罢了。” 叶青知道安毅这话颇有水分。小南海园林算得上是南华的真正中枢,还剑湖西边的政务院大楼和党部大楼虽然名义是南华最高行政机构,但明眼人都知道,真正的核心在小南海。南华名义上是共和国,但和南京国民政府一样,实际上却是军事独裁政府,身为南华最高领袖的安毅,掌控着南华乃至川南、滇南的一切,由于整套军政体系是安毅一手缔造,现在安毅的权势比起欧洲的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对国家的掌控力度只高不低。换言之,现在完工率不到十分之一的小南海由于安毅的入驻,相当于南华的皇家园林,谁能先住进去就意味着身份和地位。 叶青没有矫情,顺手将钥匙递给身边协助她迎宾的助手,笑着向安毅身后的沈凤道点了点头,随即拉着安毅的手,十指紧扣,并肩向大厅走去。 外面顿时议论纷纷:“那人是什么人,他凭什么可以进去!” “太不公平了吧?不是说男人不能进去吗?” “不行,我女朋友在里面,突然进去了男人,呃......” 很快一大群男人簇拥到门前,却被酒楼保安拦下,顿时吵嚷不断。 安毅听到身后传来的喧嚣声,好奇地问道:“青姐,你把酒楼包下来了?” 叶青笑颜如花:“那是自然,若是姐姐的生日有不相干的人打扰,那多扫兴?李伯伯开的酒楼,我们叶家也参了一股,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安毅心如明镜,不管是南京还是南华高层,猜到自己和叶青关系的人不少,因此尽管叶家到了叶青这一代无人经商,但那些财阀还是把叶家带上,借助叶家的势力赚钱。不过,这是人之常情,安毅并不会阻止,毕竟什么也不用付出就可以让身边的人生活得好一些,自己何必去枉做小人呢? 走进大厅,安毅眼前一亮,只见仿古式大厅占地近千平方米,明亮的琉璃灯下,环肥燕瘦处处皆是美女,她们一个个或着旗袍,或着宽口短袖裙装,甚至还有身穿新纱唐凤装和亮片唐凤装的,看起来赏心悦目,动人之极。 看到叶青和安毅手拉手走进大厅,先是寂静一片,随即响起热烈的掌声,安毅从来没有经受过如此粉红阵仗,心里琢磨着这里起码得有四五百女孩子吧,四面而来皆是火辣辣的目光,鼻子嗅到的都是淡淡的撩拨人的馨香,不由得心跳加速。 安毅凑近叶青耳边道:“青姐,这中间不会有记者吧?若是民众从报上看到今天这一幕,会不会觉得我像古代君王一样荒淫无耻啊?” 叶青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们的新闻审查部门是吃素的吗?姐姐有分寸的,现在南华境内有多少记者,姐姐一清二楚,而且这次我请的都是知根知底家世清白长得也过得去的姐妹,姐姐是让你出来散散心,不是恶心你的。” 酒楼后干净整洁的厨房里,叶子欣正在指挥西点师向高高的三重蛋糕上插上蜡烛,听到前堂如雷的掌声,立即明白是谁来了,不由芳心一慌。 这时,于可馨跌跌撞撞地跑到厨房,娇呼道:“他来了,他来了......” 叶子欣故作镇定:“慌什么慌,来了就来了呗,又不是没见过......” 于可馨有些惊讶:“局长,你可是天天念叨他的,就连晚上做梦都是小毅哥小毅哥......” 叶子欣俏脸绯红,跺了跺脚:“可馨,你在说些什么啊,人家哪里有你说得那么不堪。前些年我独自在上海滩打拼,不是一样过得好好的吗?” 于可馨打趣道:“是过得好,也不知道是谁一有某人的消息,就把报纸啊杂志啊什么的都剪下来,小心翼翼收藏......好了,不和你说了,马上前面就要熄灯,等下我们把蛋糕推出去,等青姐吹灭蜡烛,你就可以亲眼看到你的小毅哥了。” 厨房里的厨师不知道前面来了哪位大人物,但酒楼经理早已招呼过了,今天到会的都是大家闺秀名门千金,不许偷窥观望,就连向前台送餐的也只能是女性服务员,男性是绝对不能踏入前面的,因此只能怀着深深的好奇心,手下不停地忙活着。 待一切准备妥当,叶子欣指挥几名心腹手下,和于可馨一起,点上蜡烛,向大厅推去。还未走到进菜口,大厅里数十盏琉璃灯一起熄灭,然后就是整齐的“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 黑漆漆的大厅里,插满明亮蜡烛的蛋糕餐车,缓缓推了进去,然后在一干佳丽簇拥下,来到安毅和叶青身边。 叶青看了安毅一眼,只见他正深情地看着自己,芳心觉得一阵甜蜜,满脸幸福地凑到蛋糕前,一一吹灭蜡烛。 等到蜡烛熄灭,灯光亮起,整个大厅里传来一阵欢呼。 叶子欣走到安毅身边,含情脉脉地看着安毅:“小毅哥,能再次看到你,真好......” 安毅老脸一红,忙赔不是道:“子欣,对不起,这段时间忙得晕天黑地的,即便是和家里人也是散多聚少,没顾虑你的感受,是哥不好......” “啪――” “砰――” “轰――” 一阵杂乱的声音,打断了安毅的话。安毅有些惊讶地看了叶青一眼,叶青也是一脸困惑地看向他。 安毅想了想,走向走廊,看到沈凤道一脸严肃地站在酒楼门口,几名便衣警卫分散周围,手按到了腰间,随时准备抽枪,看来是有了什么麻烦。 第一五六一章 情深深雾蒙蒙 第一五六一章情深深雾蒙蒙 百味居酒楼,是江浙财阀李铭开办的实业。李铭,浙江绍兴人,十八岁赴日本,入山口高等商业学校攻读银行学,三十五岁开始担任浙江实业银行总经理,曾多次担任上海银行公会主席,后又担任全国银行业联合会主席,成为金融界的领袖人物。四一二后担任南京国民政府公债基金保管委员会主任,后来兼任的职务还有中国银行董事长、中央银行初期监事会主席、上海银行业联合准备库主席、金圆券发行监理委员会主席等,是江浙财团的主要核心人物。南华立国后,李铭在新京、海防、顺化、岘港、西贡等地开办连锁酒楼,其中新京这家装饰最为奢华,是京中权贵最喜欢去的场所之一。 怕被人发现自己出席引来众多官员骚扰到叶青的寿宴,安毅没有乘坐他的专车,而是叫梁子华随意找了辆“金星”商用轿车。 原本往来奔波想让沈凤道多休息没准备叫上他,但老沈不知道从何处得知安毅要去赶赴叶青宴会的消息,早已默默地在停车场等候了,安毅摇头笑笑,和老沈亲热地拥抱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就乘车来到酒楼。 安毅的车及护送他的警卫的车队低调地驶入停车场,此时占地近一亩的停车场里已经停满了各式“金星”跑车、金星豪华款轿车和进口的福特、奔驰等名车,安毅一行并未引起过多注意。 不知为何,停车场内外站满了司机和手持鲜花衣冠楚楚的男宾,安毅一边琢磨这些人怎么不进酒楼,一边在老沈和便衣警卫的簇拥下,来到酒楼门前。 许多人准备看安毅的笑话,想瞧瞧这位衣着不凡的男人被门口的保安拒之门外的窘迫一幕。谁想站在门后的寿星叶青远远地便看到安毅,快步迎上,嗔道: “小没良心的,你还知道姐姐啊?上次到姐姐家里后转眼两个多月了,也没来找姐姐,是不是躲着我啊?还有子欣,满心欢喜等着你去找她,可是左等右等也不现身,太让人伤心了......” 今天叶青身着件黑色蓬蓬连衣裙,领口处纯白一片,打着个白色的蝴蝶结,扎着个马尾,前面鬓发齐眉,后面得马尾蓬松自然弯曲,搭配顶黑色的小礼帽,看起来光彩照人。 安毅看了怦然心动,心说是哪位服装设计大师的手笔,把青姐渲染得更加美丽动人了,脸上却装出一副凄苦的表情: “青姐,我们俩至于说这些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如今中亚激战正酣,乌拉尔一线更是直面苏军数百万大军的威胁,川南、滇南和南华这边偌大的家当也全得我操心,小弟矜矜业业,生恐行差踏错,哪里有精力去顾及儿女私情啊?” 说到这里,安毅向门廊里望了一眼,隐约见到轻纱和鬓角飞扬,娇笑浅吟声不绝于耳,不由惊讶地问道:“怎么里面变成女儿国了?难倒你没请男宾吗?” “难道你希望姐姐请其他男宾吗?”叶青白了安毅一眼,随即看清楚安毅眼睛里的血丝,芳心一软: “小毅,事情是忙不完的,你得注意身体才好。有时候适当放宽心怀,谈谈情说说爱,对纾解身心缓解压力大有好处。今天姐没请男宾,来的朋友大都是叙府、滇南和南华军政大员的女眷,也有子欣的一干娘子军,绝色佳丽不知道有多少,要不要姐姐给你介绍几个认识?” 安毅微微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现在这个时候却不是谈情说爱的佳期。对了,青姐,难倒你就不吃醋?还有子欣,她若是知道你想给我介绍女孩子认识,她会怎么想?” 叶青看到昏暗灯光下安毅刮了胡子的英俊模样,有些移不开眼睛,感觉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直跳,嘴里却辩解道: “你当个多情浪子,总比冷冰冰绝情寡意要好得多!这段时间,子欣从欣喜兴奋到沮丧失望,从逐渐沉默到黯然落泪,也不见你出面安慰,我这个做姐姐的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今天我叫你幸亏你来了,不然我非得赶到你家里骂醒你不可!” 安毅心里略微愧疚:“是我不好......子欣她还好吧?” “现在懂得体贴关心人了?放心吧,子欣没你想得那么脆弱,她在后面给我准备生日蛋糕呢......对了,今天是姐生日,你总不会空手来吧?” 叶青看到安毅两手空空,笑着打趣。 安毅笑了笑,从兜里拿出串钥匙,塞到叶青手里:“这是小南海菡萏居东篱a座八号的钥匙,知道你和子欣在新京没个固定的寓所,所以提前帮你们要到房子了......别感激我,按照你和子欣的级别,本来就在小南海有房子,只不过提前一步到位罢了。” 叶青知道安毅这话颇有水分。小南海园林算得上是南华的真正中枢,还剑湖西边的政务院大楼和党部大楼虽然名义是南华最高行政机构,但明眼人都知道,真正的核心在小南海。南华名义上是共和国,但和南京国民政府一样,实际上却是军事独裁政府,身为南华最高领袖的安毅,掌控着南华乃至川南、滇南的一切,由于整套军政体系是安毅一手缔造,现在安毅的权势比起欧洲的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对国家的掌控力度只高不低。换言之,现在完工率不到十分之一的小南海由于安毅的入驻,相当于南华的皇家园林,谁能先住进去就意味着身份和地位。 叶青没有矫情,顺手将钥匙递给身边协助她迎宾的助手,笑着向安毅身后的沈凤道点了点头,随即拉着安毅的手,十指紧扣,并肩向大厅走去。 外面顿时议论纷纷:“那人是什么人,他凭什么可以进去!” “太不公平了吧?不是说男人不能进去吗?” “不行,我女朋友在里面,突然进去了男人,呃......” 很快一大群男人簇拥到门前,却被酒楼保安拦下,顿时吵嚷不断。 安毅听到身后传来的喧嚣声,好奇地问道:“青姐,你把酒楼包下来了?” 叶青笑颜如花:“那是自然,若是姐姐的生日有不相干的人打扰,那多扫兴?李伯伯开的酒楼,我们叶家也参了一股,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安毅心如明镜,不管是南京还是南华高层,猜到自己和叶青关系的人不少,因此尽管叶家到了叶青这一代无人经商,但那些财阀还是把叶家带上,借助叶家的势力赚钱。不过,这是人之常情,安毅并不会阻止,毕竟什么也不用付出就可以让身边的人生活得好一些,自己何必去枉做小人呢? 走进大厅,安毅眼前一亮,只见仿古式大厅占地近千平方米,明亮的琉璃灯下,环肥燕瘦处处皆是美女,她们一个个或着旗袍,或着宽口短袖裙装,甚至还有身穿新纱唐凤装和亮片唐凤装的,看起来赏心悦目,动人之极。 看到叶青和安毅手拉手走进大厅,先是寂静一片,随即响起热烈的掌声,安毅从来没有经受过如此粉红阵仗,心里琢磨着这里起码得有四五百女孩子吧,四面而来皆是火辣辣的目光,鼻子嗅到的都是淡淡的撩拨人的馨香,不由得心跳加速。 安毅凑近叶青耳边道:“青姐,这中间不会有记者吧?若是民众从报上看到今天这一幕,会不会觉得我像古代君王一样荒淫无耻啊?” 叶青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们的新闻审查部门是吃素的吗?姐姐有分寸的,现在南华境内有多少记者,姐姐一清二楚,而且这次我请的都是知根知底家世清白长得也过得去的姐妹,姐姐是让你出来散散心,不是恶心你的。” 酒楼后干净整洁的厨房里,叶子欣正在指挥西点师向高高的三重蛋糕上插上蜡烛,听到前堂如雷的掌声,立即明白是谁来了,不由芳心一慌。 这时,于可馨跌跌撞撞地跑到厨房,娇呼道:“他来了,他来了......” 叶子欣故作镇定:“慌什么慌,来了就来了呗,又不是没见过......” 于可馨有些惊讶:“局长,你可是天天念叨他的,就连晚上做梦都是小毅哥小毅哥......” 叶子欣俏脸绯红,跺了跺脚:“可馨,你在说些什么啊,人家哪里有你说得那么不堪。前些年我独自在上海滩打拼,不是一样过得好好的吗?” 于可馨打趣道:“是过得好,也不知道是谁一有某人的消息,就把报纸啊杂志啊什么的都剪下来,小心翼翼收藏......好了,不和你说了,马上前面就要熄灯,等下我们把蛋糕推出去,等青姐吹灭蜡烛,你就可以亲眼看到你的小毅哥了。” 厨房里的厨师不知道前面来了哪位大人物,但酒楼经理早已招呼过了,今天到会的都是大家闺秀名门千金,不许偷窥观望,就连向前台送餐的也只能是女性服务员,男性是绝对不能踏入前面的,因此只能怀着深深的好奇心,手下不停地忙活着。 待一切准备妥当,叶子欣指挥几名心腹手下,和于可馨一起,点上蜡烛,向大厅推去。还未走到进菜口,大厅里数十盏琉璃灯一起熄灭,然后就是整齐的“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 黑漆漆的大厅里,插满明亮蜡烛的蛋糕餐车,缓缓推了进去,然后在一干佳丽簇拥下,来到安毅和叶青身边。 叶青看了安毅一眼,只见他正深情地看着自己,芳心觉得一阵甜蜜,满脸幸福地凑到蛋糕前,一一吹灭蜡烛。 等到蜡烛熄灭,灯光亮起,整个大厅里传来一阵欢呼。 叶子欣走到安毅身边,含情脉脉地看着安毅:“小毅哥,能再次看到你,真好......” 安毅老脸一红,忙赔不是道:“子欣,对不起,这段时间忙得晕天黑地的,即便是和家里人也是散多聚少,没顾虑你的感受,是哥不好......” “啪――” “砰――” “轰――” 一阵杂乱的声音,打断了安毅的话。安毅有些惊讶地看了叶青一眼,叶青也是一脸困惑地看向他。 安毅想了想,走向走廊,看到沈凤道一脸严肃地站在酒楼门口,几名便衣警卫分散周围,手按到了腰间,随时准备抽枪,看来是有了什么麻烦。 第一五六二章 不破不立 第一五六二章不破不立 “怎么回事?” 安毅看到沈凤道主动迎来,当即停止脚步,低声问道。 老沈难得有些愠怒之色:“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见无法进入百味居,竟然带人把守在门口的保安给打了。你也知道,百味居是江浙财阀李铭的产业,李铭身为民国中央银行监事会主席,在南京政府中能量不小,在我南华大举投资也得到了我们政府的重视,一路开绿灯,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暗亏?因此,酒楼经理不甘示弱,调了二十位保安过来威慑,要求对方赔礼道歉,并赔偿酒楼的损失,结果那帮人竟然开来军用吉普车撞击酒店大门,扬言要把百味居踏平......竟然能够无视李铭的背景,看样子,闹事者能量不小。” “还有这样的事情?” 安毅一怔,长期的军旅生活和出入警卫簇拥的生活,让他几乎忘记了这种市井争风的生活。安毅想了想,道: “老沈,你去打声招呼,最好把那些人吓退,别扰了青姐的雅兴,实在不行让警察局派人来把人带走,关他个十天半月,不过别暴露我的身份。” 沈凤道点点头:“你进去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啪啪啪――”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清脆的手枪射击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和几声惨呼。 安毅脸色顿时阴沉起来。南华是禁枪的,除了军队、武警和警察外,其他人均不能持有枪支,哪怕是保安公司也不行,那这外面的枪声从何而来? 几名警卫冲了出去,沈凤道也闪身而出,很快外面传来“哎哟”的声音,安毅想出去看看情况,但被侍卫长李桃拦住了: “主席,外面环境复杂,你还是不要出去为好,有副官长出面,什么事情不能解决?你还是先进去吧,估计里面的人被这阵枪声吓得不轻。今天是叶青小姐的生日,你得照顾一下她的感受,是吧?” 安毅想想也是,沈凤道相当于自己的护身符,无论到哪儿都和自己形影不离,如果连沈凤道都搞不定,恐怕只有调动军队才能解决问题了。 “行,你给小九去个电话,从中央警卫局调点人过来,有备无患。还有,查查非法持枪的事情,我不希望我们南华黑枪流行,人民群众出入安全得不到保障!” “是!” 李桃点点头,不过却没有立即离开,安毅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于是摇摇头返回酒楼大厅。 这会儿酒楼大厅里,场面非常混乱。 叶青姐妹都是经历过战火的人,对枪声自然免疫,加上此刻安毅在这里,天塌下来有安毅顶着,一点儿也没有恐慌失色,而那些受邀出席的女孩就不行了,许多人枪响后惊慌失措,尖叫声四起,若不是叶子欣带来的女兵镇场子,估计就要乱套了。 安毅见状,大步来到叶青身边,向叶青和叶子欣安慰一笑,随即转向惶恐不安的众人,大声道: “大家别害怕,我相信在座诸位都知道我是谁了,你们想想,就算是有坏人捣乱,有我在这儿,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回到座位坐下,大厅里一片寂静。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娇弱声音问道:“既然有坏蛋,为什么安主席不派人把他们抓起来,用法律进行制裁,而放任他们为非作歹呢?最近新京颇不太平,许多纨绔子弟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劫女孩子,民众怨声载道。” 安毅看了一眼,说话的主人穿着一身常见的青衫黑裙学生装,她有着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两只丹凤眼若秋水横波充满诱惑,姿容绝丽。刚才叶青介绍过了,安毅知道她是蒋云山的小女儿蒋凤英,今年刚满十六岁,随着蒋云山由叙府到了新京担任政府秘书长,蒋凤英也到了新京读书。 安毅有些惊讶地问道:“有这种事情?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青姐,你知道吗?” 叶青点点头:“我有所耳闻,还特意派出记者进行暗访,但却始终抓不到那些人的把柄......” 蒋凤英眼里蒙着一层薄雾:“我班上一个同学,在上学途中,被人掠去,两天后才放回来,全身青紫,饱受凌虐,精神都有些失常了。她的家人到派出所报案,无人受理,后来到法院起诉,也毫无动静。我回到家里给爸爸说了这事儿,他说会向你反映。” 安毅心里升起一丝怒火,如果蒋凤英说的一切是真的,那南华这个自己一手缔造的国家,恐怕某些地方出问题了。 估计是积压了不少委屈,受到蒋凤英的启发,不少女孩纷纷发言,不断地反映情况。 一名金发碧眼的法裔少女控诉,她家里的咖啡种植园一直经营良好,但是前两个月却被人盯上了,强迫转让,她家里向政府部门反应,却杳无音讯,最后无奈下只得以低价转让,举家迁移至新京,现在考存款过日子; 一位京族女孩反应,她家附近不知何时开办了一处赌场,提供五花八门的赌博服务,她的亲属中有四人被人引诱参与赌博,输光家产后借下高利贷,最后无钱归还,几位表姐表妹被带到红灯区卖身抵债; 一位华族女孩一脸悲愤,说她家住在新京城南的禅光湖畔,由于政府保护老城区不准拆迁变动,而只是做修葺和环境美化,该地区土地价值倍增,结果一家房产公司说该地被政府占用,强行把该区域的居民全部驱逐出自己的房屋,只是在城南的棚户区搭了些简易住所安置。刚开始人们还真以为是政府征用,忍气吞声,结果过了一段时间回去一看,整片居民区已经变成了烟花之地,到处灯红酒绿,靡靡之音。于是民众向政府反应情况,谁知道过去一个多月依旧没有回音,现在夏天就要到来,棚户区苍蝇蚊子满天飞,居住环境无比恶劣,许多人病倒了。 安毅越听越心惊,越听越愤怒,这一桩桩一件件,分明就是在打他的脸。南华的建设从表面上看,欣欣向荣,不管是工业、农业,还是第三产业,均发展迅速,谁知道这下面存在这么多龌龊事? 突然间,安毅明白叶青邀请他到这儿来的用意了。今天来的人中,固然有蒋凤英这样的大家闺秀,但也不乏饱受欺凌压迫的社会底层人家的女孩,叶青是想借这场生日宴会,告诉自己一些不了解的事实真相。 这时沈凤道走进大厅,来到安毅身边,低声道:“事情有些棘手了,闹事者刚刚被我们制服,还未来得及转移,警察局和武警部队就来人了,硬从我们手里把人抢了过去......明明是对方非法持有枪械,还打死打伤六名保安,但警局和武警部队的来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我们交人,还不顾我们反对抓捕了酒楼方面的保安,并要我们协助调查,若不是及时表明身份,估计连我们都要被强行带走。现在我们的警卫正与警察和武警对峙......” “啪――” 安毅愤怒地拍了下桌子:“警匪一窝,无法无天!我们南华才成立多久?现在就宵小盛行,政府、公检法与匪徒勾结,致民怨沸腾,长此下去如何得了?老沈,坚决把人拿下来,我们要把这些为非作歹的家伙带回去严加审讯,我倒要看看,他们依仗的是谁的权势......” 说到这里,安毅对叶子欣道:“子欣,你把刚才反应的情况记录一下,我会吩咐专人去查,不管牵涉到谁,一律拿下,以后有类似的情况,也可以直接向我反馈。在我安家军治下,根本就不允许腐败和黑恶势力存在!” 叶子欣点点头。她现在担任中央警卫局副局长,主要负责军政两界高层官员的女眷以及女性高官的保护工作,同时也兼有部分情报方面的职能,干这个活路自然是游刃有余。叶子欣正琢磨着如何与安毅多接触,现在有了这个借口,以后就可以以汇报工作为名多与安毅相处,想到这里,她嘴角露出开心的笑容。 安毅站了起来,刚想向叶青告辞,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李桃大步走进大厅:“主席,对方居然叫来大批援军,武警和警察加起来大概有五六百人,一个个全部荷枪实弹......这里很危险,我们现在得马上从后门离开。” 安毅一听,反而坐下了:“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这里是南华的首都,我竟然被人堵在酒楼里,真是奇哉怪也。老沈,通知小九了吗?” “通知了,为了预防万一,我还顺道通知了夏俭。”沈凤道脸色铁青,显然气得不轻。 “好!” 安毅看了看满堂佳丽一个个脸色苍白,显然是对眼下的局面有些无所适从,转眼看到大厅中央的高台上有一台钢琴,当下向叶青道: “青姐,你去问问,这里有手风琴吗?左右没事,我给大家唱首歌吧,我就不信,这南华的天还能翻过来。” 叶青笑道:“我早就准备好了,手风琴就搁在钢琴架上,姐姐早就想听你唱歌了。今天是姐姐的生日,你就现场创作一首与生日有关的歌曲吧!” “行啊!” 安毅含笑允诺。 李桃急了:“主席,这里很危险,谁知道他们带没有带手榴弹,我看......” 安毅举起手:“慌什么慌,枪林弹雨都过来了,难倒还怕在阴沟里翻船不成?命令警卫,守住酒楼入口,谁若贸然闯入,格杀勿论!” “这――”李桃转头看到沈凤道也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叹息一声,转身离去部署防务了。 安毅来到高台上,发现钢琴架上果然放着一部手风琴,笑了笑,走过去把手风琴背好,打开固定皮扣,随后一屁股坐到钢琴台上,先按了下琴键,调了下音,这才转过身看向台下,随着优美动听的音乐声响起,他深情款款地唱道: “你的生日让我想起,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他流浪在街头。我以为他要乞求什么,他却总是摇摇头,他说今天是他的生日,却没人祝他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握着我的手,跟我一起唱这首生日快乐歌......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别在意生日怎么过......这个朋友早已不知下落,眼前的我有一点失落,这世界有些人一无所有,有些人却得到太多。所以我最亲爱的朋友,请你珍惜你的拥有,虽然是一首生日才唱的歌,愿永远陪在你左右!” 安毅的歌声,充满了一丝淡淡的哀伤,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安毅的歌声打动了。叶青知道安毅的往事,以为这是在唱他当初流落广州街头的情景,心中怜意大起。叶子欣却以为这是唱给她听的,这些年来为了引起安毅的注意,东奔西走,在军统内部闯下赫赫名声,根本没时间注意过生日,现在听起来别有感触,眼睛不由一下子红了,看向安毅的眼神中满是哀怨。 一曲终了,全场寂静无声,随即响起热烈的掌声。 酒楼外面,带队的南华公安局还剑分局局长武才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暗暗叫苦。其实他也只是听命行事,当听到与自己对峙的是中央警卫局的警卫时,便感觉不妙,立即把信息反馈上去,然后等待下一步的命令,随时准备撤退。 就在这时,汽车的轰鸣声突然传来,大批迷彩越野车突然从四面八方涌现。 林耀东第一个从越野车里跳了下来,大吼一声:“老大,你在哪儿?小九来了!”随后,上百个警卫从一辆辆越野车里跳下了车。 此时安毅正在酒楼大厅,享受如雷的掌声,根本就没听到外面林耀东的吼声。林耀东没听到安毅回话,顿时急了,带了五十多人就向酒楼大门跑。 正与警卫对峙的警察虽然心中胆怯,但依旧硬着头皮拦住林耀东:“警察办案,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哒哒哒――” 枪声密集地响了起来,只见林耀东右手拿着通用机枪,向天空打了一梭子,然后指着拦路的警察说道: “全他妈的趴在地上,老子是中央警卫局局长林耀东。”他身边的一众手下,已经把枪对准了那些警察和武警。 林耀东从旁边的人手里接过了一个大喇叭,以比常人高许多的嗓音叫道:“所有人听着,我是中央警卫局局长林耀东,你们现在公然聚集威胁国家主席安毅,涉嫌危害国家安全,我现在命令你们,立即放下枪支,手抱头趴在地上,等候处理,否则格杀勿论!我现在数数,五秒钟后若是还有站立的人,我们将杀无赦,请勿自误!” 说完,枪朝天又是一梭子。 所有的警察和武警官兵全部惊呆了。现在自己是在围攻国家主席安毅?天呐,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大多数出勤的警察和武警战士立即识趣地扔掉枪,迅速趴在地上,也有不少人依旧持枪站在那儿,显然是不信林耀东的话。 刚开始肇事的几个年轻人有些傻了,但看到带队的还剑分局局长武才世也趴到了地上,不由愤怒地咆哮:“武才世,你这家伙怕什么怕?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这些人肯定是假冒的,起来啊,都给我起来啊!” 林耀东刚想举起枪将这几个讨厌的苍蝇给毙了,突然感觉一阵耀眼,一时间,天上地下,竟然全部都是马达轰鸣的声音。远方的道路上,出现了大批坦克装甲运兵车,黑压压看不清楚有多少,在坦克上面,低空盘旋着十余架直升机,坦克和直升机机头射出的光亮,把个酒楼照得一片通明。 夏俭的声音从直升机上的扩音器里传了出来:“我是南华人民解放军北方面军司令官夏俭,下面的人听着,你们正在聚众威胁国家主席安毅的安全,现在你们必须立刻放下武器投降。记住,这不是演习,若负隅顽抗,我们将果断采取行动,格杀一切持有武器的人。警告!警告!” 那几个闹事的年轻人傻眼了,看到这样的阵势,便知道先前林耀东说的可能是真的了,想想自己的家族,再看看这铺天盖地的兵海,不由吓得全身酸软,颓然跪倒在地。剩下站着的武警和警察,也都心如捣鼓,乖乖地扔下武器,手抱头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林耀东把喇叭扔给属下,快步冲进酒楼,在李桃等人的带领下来到酒楼,看到安毅正在台上享受经久不绝的掌声,心里一松,再看看大厅里美女云集,心说自己不会打扰老大的雅兴吧? 没过一会儿,夏俭也冲了进来,这时候掌声才渐渐停止,夏俭大吼一声“老大”,大步垮上高台来到安毅身边,上下打量,随后拍拍胸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还担心那些王八蛋对老大不利呢!” 这时候林耀东也走到安毅面前,向安毅敬了个军礼。 安毅看到夏俭和林耀东,苦笑着说道:“夏俭,小九,我竟然被自己人堵在南华首都新京的酒楼里,真不可思议......夏俭,你带通讯指挥车来了吗?” 夏俭点点头:“开来了!老大,有什么事情你吩咐,我绝对不会让那些孙子好过!” 安毅一脸严肃:“夏俭,这一回真的要用到你.......我现在命令,在你控制的红河省、蓝江省、彩云省全面实施戒严,不管是军管会管理的地方,还是在已建立地方政府的县市,全部展开拉网式排查,查查官员们的银行账户,不动产,看看有没有地方黑恶势力和保护伞的存在,全面接受人民群众监督,政治部和情报部门也要全面介入,我就不信,这才多久,我们的政府和警察部队就完全堕落变质了......走,去通讯指挥车,我得通知虎头,西原省、五江省、天南省也同期展开整肃风气的运动,这回一定要把混入我们政党、政府和警察部门的害群之马揪出来,若是我们不严肃纪律,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愤怒的人民推翻。” 夏俭和林耀东跟在安毅身后,沈凤道与他们并肩而行,把今天安毅了解到的东西原原本本道来。 夏俭非常震惊:“在我们治理下,竟然有这么黑暗的事情发生,太不可思议了......我看老大这回非常恼怒,老丁估计有麻烦......” 沈凤道点点头:“公安口出了这么大问题,肯定是要追究责任的。丁志诚长期担任公安和武警部队司令,对部下的腐化变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具体情况,还得等情况查清楚再说,小毅现在非常愤怒,我担心他盛怒之下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林耀东道:“等下我就给老丁打电话,希望他能够把这一切解释清楚,否则......” 夏俭和沈凤道对望一眼,心中都是一阵担忧,现在中亚战事正急,南华却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大局。 第一五六二章 不破不立 第一五六二章不破不立 “怎么回事?” 安毅看到沈凤道主动迎来,当即停止脚步,低声问道。 老沈难得有些愠怒之色:“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见无法进入百味居,竟然带人把守在门口的保安给打了。你也知道,百味居是江浙财阀李铭的产业,李铭身为民国中央银行监事会主席,在南京政府中能量不小,在我南华大举投资也得到了我们政府的重视,一路开绿灯,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暗亏?因此,酒楼经理不甘示弱,调了二十位保安过来威慑,要求对方赔礼道歉,并赔偿酒楼的损失,结果那帮人竟然开来军用吉普车撞击酒店大门,扬言要把百味居踏平......竟然能够无视李铭的背景,看样子,闹事者能量不小。” “还有这样的事情?” 安毅一怔,长期的军旅生活和出入警卫簇拥的生活,让他几乎忘记了这种市井争风的生活。安毅想了想,道: “老沈,你去打声招呼,最好把那些人吓退,别扰了青姐的雅兴,实在不行让警察局派人来把人带走,关他个十天半月,不过别暴露我的身份。” 沈凤道点点头:“你进去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啪啪啪――”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清脆的手枪射击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和几声惨呼。 安毅脸色顿时阴沉起来。南华是禁枪的,除了军队、武警和警察外,其他人均不能持有枪支,哪怕是保安公司也不行,那这外面的枪声从何而来? 几名警卫冲了出去,沈凤道也闪身而出,很快外面传来“哎哟”的声音,安毅想出去看看情况,但被侍卫长李桃拦住了: “主席,外面环境复杂,你还是不要出去为好,有副官长出面,什么事情不能解决?你还是先进去吧,估计里面的人被这阵枪声吓得不轻。今天是叶青小姐的生日,你得照顾一下她的感受,是吧?” 安毅想想也是,沈凤道相当于自己的护身符,无论到哪儿都和自己形影不离,如果连沈凤道都搞不定,恐怕只有调动军队才能解决问题了。 “行,你给小九去个电话,从中央警卫局调点人过来,有备无患。还有,查查非法持枪的事情,我不希望我们南华黑枪流行,人民群众出入安全得不到保障!” “是!” 李桃点点头,不过却没有立即离开,安毅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于是摇摇头返回酒楼大厅。 这会儿酒楼大厅里,场面非常混乱。 叶青姐妹都是经历过战火的人,对枪声自然免疫,加上此刻安毅在这里,天塌下来有安毅顶着,一点儿也没有恐慌失色,而那些受邀出席的女孩就不行了,许多人枪响后惊慌失措,尖叫声四起,若不是叶子欣带来的女兵镇场子,估计就要乱套了。 安毅见状,大步来到叶青身边,向叶青和叶子欣安慰一笑,随即转向惶恐不安的众人,大声道: “大家别害怕,我相信在座诸位都知道我是谁了,你们想想,就算是有坏人捣乱,有我在这儿,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回到座位坐下,大厅里一片寂静。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娇弱声音问道:“既然有坏蛋,为什么安主席不派人把他们抓起来,用法律进行制裁,而放任他们为非作歹呢?最近新京颇不太平,许多纨绔子弟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劫女孩子,民众怨声载道。” 安毅看了一眼,说话的主人穿着一身常见的青衫黑裙学生装,她有着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两只丹凤眼若秋水横波充满诱惑,姿容绝丽。刚才叶青介绍过了,安毅知道她是蒋云山的小女儿蒋凤英,今年刚满十六岁,随着蒋云山由叙府到了新京担任政府秘书长,蒋凤英也到了新京读书。 安毅有些惊讶地问道:“有这种事情?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青姐,你知道吗?” 叶青点点头:“我有所耳闻,还特意派出记者进行暗访,但却始终抓不到那些人的把柄......” 蒋凤英眼里蒙着一层薄雾:“我班上一个同学,在上学途中,被人掠去,两天后才放回来,全身青紫,饱受凌虐,精神都有些失常了。她的家人到派出所报案,无人受理,后来到法院起诉,也毫无动静。我回到家里给爸爸说了这事儿,他说会向你反映。” 安毅心里升起一丝怒火,如果蒋凤英说的一切是真的,那南华这个自己一手缔造的国家,恐怕某些地方出问题了。 估计是积压了不少委屈,受到蒋凤英的启发,不少女孩纷纷发言,不断地反映情况。 一名金发碧眼的法裔少女控诉,她家里的咖啡种植园一直经营良好,但是前两个月却被人盯上了,强迫转让,她家里向政府部门反应,却杳无音讯,最后无奈下只得以低价转让,举家迁移至新京,现在考存款过日子; 一位京族女孩反应,她家附近不知何时开办了一处赌场,提供五花八门的赌博服务,她的亲属中有四人被人引诱参与赌博,输光家产后借下高利贷,最后无钱归还,几位表姐表妹被带到红灯区卖身抵债; 一位华族女孩一脸悲愤,说她家住在新京城南的禅光湖畔,由于政府保护老城区不准拆迁变动,而只是做修葺和环境美化,该地区土地价值倍增,结果一家房产公司说该地被政府占用,强行把该区域的居民全部驱逐出自己的房屋,只是在城南的棚户区搭了些简易住所安置。刚开始人们还真以为是政府征用,忍气吞声,结果过了一段时间回去一看,整片居民区已经变成了烟花之地,到处灯红酒绿,靡靡之音。于是民众向政府反应情况,谁知道过去一个多月依旧没有回音,现在夏天就要到来,棚户区苍蝇蚊子满天飞,居住环境无比恶劣,许多人病倒了。 安毅越听越心惊,越听越愤怒,这一桩桩一件件,分明就是在打他的脸。南华的建设从表面上看,欣欣向荣,不管是工业、农业,还是第三产业,均发展迅速,谁知道这下面存在这么多龌龊事? 突然间,安毅明白叶青邀请他到这儿来的用意了。今天来的人中,固然有蒋凤英这样的大家闺秀,但也不乏饱受欺凌压迫的社会底层人家的女孩,叶青是想借这场生日宴会,告诉自己一些不了解的事实真相。 这时沈凤道走进大厅,来到安毅身边,低声道:“事情有些棘手了,闹事者刚刚被我们制服,还未来得及转移,警察局和武警部队就来人了,硬从我们手里把人抢了过去......明明是对方非法持有枪械,还打死打伤六名保安,但警局和武警部队的来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我们交人,还不顾我们反对抓捕了酒楼方面的保安,并要我们协助调查,若不是及时表明身份,估计连我们都要被强行带走。现在我们的警卫正与警察和武警对峙......” “啪――” 安毅愤怒地拍了下桌子:“警匪一窝,无法无天!我们南华才成立多久?现在就宵小盛行,政府、公检法与匪徒勾结,致民怨沸腾,长此下去如何得了?老沈,坚决把人拿下来,我们要把这些为非作歹的家伙带回去严加审讯,我倒要看看,他们依仗的是谁的权势......” 说到这里,安毅对叶子欣道:“子欣,你把刚才反应的情况记录一下,我会吩咐专人去查,不管牵涉到谁,一律拿下,以后有类似的情况,也可以直接向我反馈。在我安家军治下,根本就不允许腐败和黑恶势力存在!” 叶子欣点点头。她现在担任中央警卫局副局长,主要负责军政两界高层官员的女眷以及女性高官的保护工作,同时也兼有部分情报方面的职能,干这个活路自然是游刃有余。叶子欣正琢磨着如何与安毅多接触,现在有了这个借口,以后就可以以汇报工作为名多与安毅相处,想到这里,她嘴角露出开心的笑容。 安毅站了起来,刚想向叶青告辞,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李桃大步走进大厅:“主席,对方居然叫来大批援军,武警和警察加起来大概有五六百人,一个个全部荷枪实弹......这里很危险,我们现在得马上从后门离开。” 安毅一听,反而坐下了:“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这里是南华的首都,我竟然被人堵在酒楼里,真是奇哉怪也。老沈,通知小九了吗?” “通知了,为了预防万一,我还顺道通知了夏俭。”沈凤道脸色铁青,显然气得不轻。 “好!” 安毅看了看满堂佳丽一个个脸色苍白,显然是对眼下的局面有些无所适从,转眼看到大厅中央的高台上有一台钢琴,当下向叶青道: “青姐,你去问问,这里有手风琴吗?左右没事,我给大家唱首歌吧,我就不信,这南华的天还能翻过来。” 叶青笑道:“我早就准备好了,手风琴就搁在钢琴架上,姐姐早就想听你唱歌了。今天是姐姐的生日,你就现场创作一首与生日有关的歌曲吧!” “行啊!” 安毅含笑允诺。 李桃急了:“主席,这里很危险,谁知道他们带没有带手榴弹,我看......” 安毅举起手:“慌什么慌,枪林弹雨都过来了,难倒还怕在阴沟里翻船不成?命令警卫,守住酒楼入口,谁若贸然闯入,格杀勿论!” “这――”李桃转头看到沈凤道也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叹息一声,转身离去部署防务了。 安毅来到高台上,发现钢琴架上果然放着一部手风琴,笑了笑,走过去把手风琴背好,打开固定皮扣,随后一屁股坐到钢琴台上,先按了下琴键,调了下音,这才转过身看向台下,随着优美动听的音乐声响起,他深情款款地唱道: “你的生日让我想起,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他流浪在街头。我以为他要乞求什么,他却总是摇摇头,他说今天是他的生日,却没人祝他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握着我的手,跟我一起唱这首生日快乐歌......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别在意生日怎么过......这个朋友早已不知下落,眼前的我有一点失落,这世界有些人一无所有,有些人却得到太多。所以我最亲爱的朋友,请你珍惜你的拥有,虽然是一首生日才唱的歌,愿永远陪在你左右!” 安毅的歌声,充满了一丝淡淡的哀伤,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安毅的歌声打动了。叶青知道安毅的往事,以为这是在唱他当初流落广州街头的情景,心中怜意大起。叶子欣却以为这是唱给她听的,这些年来为了引起安毅的注意,东奔西走,在军统内部闯下赫赫名声,根本没时间注意过生日,现在听起来别有感触,眼睛不由一下子红了,看向安毅的眼神中满是哀怨。 一曲终了,全场寂静无声,随即响起热烈的掌声。 酒楼外面,带队的南华公安局还剑分局局长武才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暗暗叫苦。其实他也只是听命行事,当听到与自己对峙的是中央警卫局的警卫时,便感觉不妙,立即把信息反馈上去,然后等待下一步的命令,随时准备撤退。 就在这时,汽车的轰鸣声突然传来,大批迷彩越野车突然从四面八方涌现。 林耀东第一个从越野车里跳了下来,大吼一声:“老大,你在哪儿?小九来了!”随后,上百个警卫从一辆辆越野车里跳下了车。 此时安毅正在酒楼大厅,享受如雷的掌声,根本就没听到外面林耀东的吼声。林耀东没听到安毅回话,顿时急了,带了五十多人就向酒楼大门跑。 正与警卫对峙的警察虽然心中胆怯,但依旧硬着头皮拦住林耀东:“警察办案,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哒哒哒――” 枪声密集地响了起来,只见林耀东右手拿着通用机枪,向天空打了一梭子,然后指着拦路的警察说道: “全他妈的趴在地上,老子是中央警卫局局长林耀东。”他身边的一众手下,已经把枪对准了那些警察和武警。 林耀东从旁边的人手里接过了一个大喇叭,以比常人高许多的嗓音叫道:“所有人听着,我是中央警卫局局长林耀东,你们现在公然聚集威胁国家主席安毅,涉嫌危害国家安全,我现在命令你们,立即放下枪支,手抱头趴在地上,等候处理,否则格杀勿论!我现在数数,五秒钟后若是还有站立的人,我们将杀无赦,请勿自误!” 说完,枪朝天又是一梭子。 所有的警察和武警官兵全部惊呆了。现在自己是在围攻国家主席安毅?天呐,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大多数出勤的警察和武警战士立即识趣地扔掉枪,迅速趴在地上,也有不少人依旧持枪站在那儿,显然是不信林耀东的话。 刚开始肇事的几个年轻人有些傻了,但看到带队的还剑分局局长武才世也趴到了地上,不由愤怒地咆哮:“武才世,你这家伙怕什么怕?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这些人肯定是假冒的,起来啊,都给我起来啊!” 林耀东刚想举起枪将这几个讨厌的苍蝇给毙了,突然感觉一阵耀眼,一时间,天上地下,竟然全部都是马达轰鸣的声音。远方的道路上,出现了大批坦克装甲运兵车,黑压压看不清楚有多少,在坦克上面,低空盘旋着十余架直升机,坦克和直升机机头射出的光亮,把个酒楼照得一片通明。 夏俭的声音从直升机上的扩音器里传了出来:“我是南华人民解放军北方面军司令官夏俭,下面的人听着,你们正在聚众威胁国家主席安毅的安全,现在你们必须立刻放下武器投降。记住,这不是演习,若负隅顽抗,我们将果断采取行动,格杀一切持有武器的人。警告!警告!” 那几个闹事的年轻人傻眼了,看到这样的阵势,便知道先前林耀东说的可能是真的了,想想自己的家族,再看看这铺天盖地的兵海,不由吓得全身酸软,颓然跪倒在地。剩下站着的武警和警察,也都心如捣鼓,乖乖地扔下武器,手抱头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林耀东把喇叭扔给属下,快步冲进酒楼,在李桃等人的带领下来到酒楼,看到安毅正在台上享受经久不绝的掌声,心里一松,再看看大厅里美女云集,心说自己不会打扰老大的雅兴吧? 没过一会儿,夏俭也冲了进来,这时候掌声才渐渐停止,夏俭大吼一声“老大”,大步垮上高台来到安毅身边,上下打量,随后拍拍胸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还担心那些王八蛋对老大不利呢!” 这时候林耀东也走到安毅面前,向安毅敬了个军礼。 安毅看到夏俭和林耀东,苦笑着说道:“夏俭,小九,我竟然被自己人堵在南华首都新京的酒楼里,真不可思议......夏俭,你带通讯指挥车来了吗?” 夏俭点点头:“开来了!老大,有什么事情你吩咐,我绝对不会让那些孙子好过!” 安毅一脸严肃:“夏俭,这一回真的要用到你.......我现在命令,在你控制的红河省、蓝江省、彩云省全面实施戒严,不管是军管会管理的地方,还是在已建立地方政府的县市,全部展开拉网式排查,查查官员们的银行账户,不动产,看看有没有地方黑恶势力和保护伞的存在,全面接受人民群众监督,政治部和情报部门也要全面介入,我就不信,这才多久,我们的政府和警察部队就完全堕落变质了......走,去通讯指挥车,我得通知虎头,西原省、五江省、天南省也同期展开整肃风气的运动,这回一定要把混入我们政党、政府和警察部门的害群之马揪出来,若是我们不严肃纪律,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愤怒的人民推翻。” 夏俭和林耀东跟在安毅身后,沈凤道与他们并肩而行,把今天安毅了解到的东西原原本本道来。 夏俭非常震惊:“在我们治理下,竟然有这么黑暗的事情发生,太不可思议了......我看老大这回非常恼怒,老丁估计有麻烦......” 沈凤道点点头:“公安口出了这么大问题,肯定是要追究责任的。丁志诚长期担任公安和武警部队司令,对部下的腐化变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具体情况,还得等情况查清楚再说,小毅现在非常愤怒,我担心他盛怒之下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林耀东道:“等下我就给老丁打电话,希望他能够把这一切解释清楚,否则......” 夏俭和沈凤道对望一眼,心中都是一阵担忧,现在中亚战事正急,南华却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大局。 第一五六三章 激流碰撞 第一五六三章激流碰撞 “老丁,你是北伐贺胜桥作战胜利攻击汉阳失败我模范营随二师退回长沙时,你随吴立恒和夏俭由广州北上加入我部的吧?” 小南海宣武楼安毅的办公室,安毅坐在办公桌后,看着身前三米处一身上将戎装的丁志诚,面色严肃地问道。 早在安毅接见之前,丁志诚已经从属下的回报及夏俭、林耀东的通知中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满怀惭愧。这会儿听到安毅没有先追究责任,而是追忆往事,不由动情地说道: “我原本是李福林国民革命军第五军的一名普通士兵,东征后在北江一带剿匪,受伤住院期间长官不管不问,恰好老吴和我们住在一起,我们看到老吴不仅得到最好的照顾,还拿着我们想都不敢想的军饷,于是心一横就跟着老吴和夏俭北上。 “到了长沙,营长立即好酒好肉款待,随后我们一起分配到老吴的三排,再后来因为我的一手飞刀及翻墙入室技能,选拔进入警通连,从一个小兵一下子拔擢为中尉搏击教官,当时我就决定把这一生交给营长你了。” 安毅叹了口气:“志诚啊,其实你一直都做得很好,独立团成立后,你成为我安家军特种部队前身之教导连三排中尉队长,二七年龙游之战后担任少校警卫连长,这也是我军真正意义上的特种部队。 “独立师成立后,你晋级上校警卫营长,和我同生共死,度过了江北惨败的那段生死岁月......我还记得在长江北岸与八卦洲一江之隔的犁头嘴,你带着特种大队,来往穿梭于八卦洲与犁头嘴之间,硬是抢救了七百多名伤员,为我军保留了元气,时陈志标背叛,陈侃也被其裹挟逃跑,继南腿断了,方靖没了,屈通源中弹惨死,胡子肠子都流出来了,程光深度昏迷,你狗日的当时还要自杀,那会儿我觉得活着都没什么意思了......” 丁志诚热泪涌了下来,推金山倒玉柱般向安毅跪下:“老营长,志诚知错了,志诚知错了啊!自从三二年负责组建警察部队,逐渐脱离一线作战部队后,没有了生死威胁的紧迫感,每年还从川南集团获得几十多万大洋分红,生活似乎一下子没了目标,对工作也开始懈怠,慢慢得过且过了。 “原本武警部队我们只编制了三师九旅,抗战爆发后,由于西南大旱,我们的武警部队以九个旅为骨干,扩编了九个武警师。随着南华成立,蒙古回归,我们控制的地盘成倍扩大,九个师已经不足以维持地方的治安,于是又一分为二,缺额部分从汉中和宜昌提供的新兵中补充,武警部队随之扩编为十八个师。 “随着中亚战起,我们需要更多的部队维护地方治安,但由于哈萨克斯坦大多数地方新近收复,问题复杂,如果太多新兵可能导致出现严重问题,于是调往中亚的十个武警师,全部都是最精锐的老部队,再扣除川南、滇南和蒙古的五个老武警师,我们在南华的力量就极为薄弱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以三个已经扩编稀释老兵多次的武警师为基础,一下子扩编了十五个武警师。这十五个师大多以南华本地新兵为主,老兵的比率不足百分之二十,由于其中还需要抽调精干力量到中亚组建地方政府,因此有经验的公安干警,也大半调往了中亚,如今南华维持地方秩序的警员大多选用前法属安南的旧警察,以及从前安南军中选拔的旧式军人。 “其实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些新加入我们武警和公安部队的人,带有很强的功利心,遇到事情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稍微遇到诱惑即腐化堕落,加上新成立的政府中也有大量旧式官僚,所以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守旧力量。在今晚事情发生之前,我已经感觉情况不对,但想想中亚的战事,认为只要熬过三五个月,等到武警和公安部队中的精干力量从中亚地区抽调回来,那时候才是对武警和公安队伍进行清理的良机。 “老营长,是我不好,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让你失望了,不过志诚敢保证,我在武警和公安部队任上,没有贪污一分钱!” 安毅起身,绕过办公桌,扶起丁志诚,语气沉重地说道:“这也是我要见见你,听你坦露心迹的原因。那几笔捐到南华教育基金、加起来近两百万大洋的巨款,你是悄悄捐出的吧?” 丁志诚非常惊讶,随即点点头:“是的,这都是到南华后,各级政府官员和武警、公安部队属员送的礼物,原本我想直接送回去,但想想那样会得罪人,不利于展开工作,所以便小心翼翼收起来,随后以各种名义捐给教育基金。” “糊涂,糊涂啊!” 安毅指着丁志诚,大声斥责:“你收了他们的礼物,他们以为你对他们的罪行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网开一面,所以胆子越来越大,竟然发展到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渎职,这是严重的渎职! “志诚,你好好想想,我们自北伐来辛辛苦苦为的是什么?我们从无到有建立一个全新的政府,为的不就是避开国内政治的黑暗,让老百姓多一个选择,有好日子过吗?如果我们也和旧政府一样不顾人民死活,那我们的努力还有何意义?老丁,以前你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啊,怎么现在......” 丁志诚垂头丧气地说道:“自从我担任武警和公安部队司令后,随着需要处理的公务与日俱增,一个人已经忙不过来了。我看到你聘请玉成先生担任政务助手,把工作处理得井井有条,所以我也聘请了绍兴师爷,帮我处理政事。他们做事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耳目渲染之下,我也慢慢变成现在这样了。” 安毅微微一怔,随即摇头叹息:“老丁,儒家文化讲究中庸之道,讲究处事圆滑,上下一团和气,没想到这些条条框框把你也给绕进去了。我们现在从事的事业,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是靠保守靠上下和气就能够取得成功的,我们需要的是做事业的人,而不是那种老式的官僚,所以那散发着满清遗毒的行人处事原则,根本就不适用于现在。” 安毅沉吟一下,又道:“你先回去吧,.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师爷给遣散了,这次公安和武警部门出问题,肯定是要究责的,我给你半年到一年时间改正错误,随后就去国防大学深造,出来后给我去带兵,你是我军特种部队的缔造者,我准备组建一个集团军群由你来带,我们部队是拥有先进思想和钢铁纪律的学校,我希望你能在军队的熔炉中,重新找回自我,” “是!” 丁志诚眼中泪光闪烁,显然触动很深。 丁志诚走后,安毅又召见了杜易。 “为什么南华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你的国安部门却没有任何消息回馈?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安毅一双眼睛里露出丝丝杀意。 杜易怡然不惧,迎着安毅的逼视,郑重回答:“那些跳梁小丑,根本无足为惧,一切尽在我们国安部门的掌握之中.......南华建立后,为了笼络南华当地人,大量旧官僚、旧军人甚至什么狗屁的名流贤达全部混进我们各级政府部门。这些人刚开始时行事极为谨慎,为恶不彰,零零碎碎发生的一些小贪污案子,即便处罚了也难以动摇其根本。 “因此,我国安部主要领导集体商议后一致认为:与其让这些人把弦绷得紧紧的,慢慢发展一步步窃据高位,等到其爆发后酿成不可预料的后果,还不如在我们控制下,让这些人一再测试我们的底线,一旦超过一个度,以为我们的监控力度不过如此后,必然得意忘形,行事无所顾忌,斑斑劣迹必将引发民怨沸腾,我们才好一网打尽。 “事实证明,我们的策略非常成功,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些所谓代表南华本地人利益的人是个什么嘴脸,尤其是他们的后代,不知道天高地厚,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收拾他们名正言顺!” “可是,你想过后果没有?想过那些在你们纵容下,在官绅和警匪勾结中忍气吞声孤立无援的百姓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没有?想过那些遭到纨绔子弟玩弄的无辜少女以后的人生该如何度过没有?” 安毅指着杜易,越说越怒火中烧:“还有,你们在制定计划的时候,至少应该在我这里留个音讯,让我知道外面正发生着什么。你不知道我今天在青姐的宴会上听到那些女孩子倾述身边发生的那些阴暗丑陋的事情时的愤怒......我差点儿以为,这里已经不再是我们安家军掌握的南华,而是一个有冤无处申、有苦无处诉、有理不能辨的黑暗之地,你想过身为国家和军队最高领袖的我的感受没有?” 杜易迟疑了,慢慢地低下头:“对不起,或许是我们没有考虑周详......不过我们也是不得已,依照主席嫉恶如仇的性子,必然有一点小小的苗头就要雷厉风行地进行惩处,那些人必然小心谨慎,竭力把自己包装成正人君子,等到以后他们成事了再想解决,已经尾大难掉了。还不如趁着现在他们根基不牢,把他们的贪欲和野心无限放大,我们再以雷霆之势予以拔除,这样长痛不如短痛,可以一下子扭转社会风气,树立主席和军队的权威。” 安毅摇头苦笑,不过言辞间依然非常严肃:“杜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显然忘记了,你们先是我的耳目,随后才是我的手。你们每日提供的情报,基本上成为我处理国事的主要依据,要是有一天有人突然告诉我,我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假的,你说说看我该怎么想?还有,有了这一次,以后让我怎么相信你们送上来的情报的真伪?怎么交代你们办事?杜易,你说,我还该信任你吗?” 杜易细细思考,额头上冷汗粒粒渗出,显然到了这一刻,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安毅也没想好该如何对待这一回国安部的擅自行事,挥挥手道:“杜易,你下去吧,回去把掌握的情报,全部交到中央军委,我已经调军委秘书长邓斌、军委办公厅主任赵东全两位上将,会同军委副主席顾长风和路程光上将,军委委员黄秉一、杨飞、夏俭上将,共同组成专案组,全面展开对南华和川南、滇南的贪污腐败和黑恶势力的清理。进行为期半月的大肃反行动后,我们还会开展大规模的整风运动,对各种错误思潮和行为进行严肃纠正。” “主席――” 杜易看着安毅,欲言又止,随后满脸惭愧而去。 看着杜易消逝于门后的背影,安毅心中一阵烦躁。由于特殊的历史背景,南华境内只有国安部拥有对内侦缉之情报职能,第四厅至今未在南华设置分部,而总参情报部主要侧重于军事,沈凤道对自己忠心耿耿,但他毕竟只是挂名国安部副部长,很少参与日常工作,这导致自己竟然成为睁眼瞎子,连近在咫尺的消息也无从得知。 安毅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给赵瑞去了个电话,命令他组建第四厅南华分部,独立于国安部外组建情报机构,南华分部直接向自己负责。 就在南华从上而下,经受狂风暴雨洗礼之际,红河省高平县境内,却是一片平静。 安汉阳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到高平县下属的十二个县视察了一番,回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中旬。此时,各乡已经得到相关消息,各乡长和工作组代表在安汉平回到县城的第二天,便赶到了县城。 各乡乡长都知道新来的县长已经巡遍了全县各乡,这位安县长可不是以前那种只知道窝在县里面的县老爷,国家竟然组织民众修路,方便大家进出方便,说什么“要想富先修路”、“有了路才能富”,这着实有点儿新鲜。以前,除了征粮拉丁,官老爷们从来不干别的,新官府居然想领着百姓做事,至少从新县长嘴里说出来,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两周前,安汉平对要推行的计划进行了讲述,等众人基本明白之后,便带着大家参观了驻军的修路现场。 安家军一水的棒小伙,有着钢铁一般严明纪律,他们干的工作自然非常不错。由于山路崎岖,重型施工机械进不来,完全靠人力,但好在军队人数众多,用炸药开山,用铁锤和钢钎把巨石敲成碎块,铺在地上,用碾子反复碾压,一条平坦的公路便现了雏形。 “如果大家觉得不错,那么回去之后,就开始组建民兵,由民兵来完成修路工作。”安汉平说道。 几乎所有乡长都暗吸一口冷气,工作队是介绍过叙府的民兵组织的,这些人隶属于各县,以军队的模式进行组编,会进行一些基本的军事技能训练,但是工作范围不出自己所在的县。不过这中间有一个问题,一旦军情紧急,这部分经受过初级军事技能训练的民兵,将会抽调进主力部队。 为了打消当地民众的顾虑,安汉平和各村的工作组开始对乡长们进行说服工作,老百姓就是这样实在,没有放在眼前的好处,他们就不会有丝毫动作,所以,有时候就得耍点儿手段才行。 重庆乡龙口村就是征召民兵运动中的一个典型缩影,当工作队回去之后,开始把青年人聚集起来,理由是会餐。 在村子中央的场坝上,热气腾腾的大锅沸腾着,大锅当中蒸的是裹着腊肉的竹筒饭。香味飘飘扬扬,各族小伙们闻着香味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要知道高平县出名的贫瘠,耕地面积极少,平日大多是一点儿米掺着野菜过顿,像这种竹筒米饭,很久都没有吃到过了。 这时,工作队开始询问大家想不想吃竹筒饭,得到的结果自然是惊人的一致:谁他妈不想吃啊? 接着,工作队开始鼓动小伙们报名,凡是加入民兵干活的,就给吃竹筒饭,不愿意的,那就可以回去了。 这个时候谁愿意露怯,况且还有竹筒饭吃,于是,几乎所有小伙都报了名,然后得到了一大竹筒腊肉饭,工作队的同志告诉他们,凡是报了名的,明天天亮后前来这里准备参加工作。 第二天天亮后,来这里的青年不到昨天的一半,这一半人这一天早上每一位只给了半竹筒米饭,就被工作队带去拓宽村口的道路,中午又给了半竹筒米饭和一点儿咸菜,接着干了一下午活。 到了第三天,再来的小伙子就只有十五个人了,一整天的工作,提供了两顿饭,这次给的就不都是竹筒饭了,馒头包子数量不少,还搭配有方便面和午餐肉,管够管饱。 到了第四天,听到昨天的伙食后,又有人前来要求加入民兵,这次这些人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民兵负责人说明,这次招收的人数已满,想参加民兵,得下半年招兵的时候才行。 坚持到现在的民兵得到消息,明天开始就要到其他地方开始工作,结果第五天早上,十五个人竟然全部到齐,在工作队的带领下,龙口村的民兵们向着目的地前进了。 民间的消息要对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的事情,那可灵通的很。民兵开始集结,在全县十五处地方同时开始修建公路,这个消息当天就传遍了整个县的所有村落。 高平交通很不方便,只有最有钱的,或者娶媳妇这等大事才会动用骡马,而这次给各个施工点运输施工器械的队伍,就动用了大批骡马,这个消息惊动了整个县的上上下下。老百姓虽然不理解为何政府为什么要修路,但是政府修路绝对是对政府自己有好处那是肯定的,于是大批百姓跑了好远,前往那十五个修路场看新鲜,然后看到这些地方所作的和各村的干部们所说的一模一样,百姓们开始嘀咕了:真是修路啊,难道官府没说瞎话? 老百姓有一种朴素的概念,官府干的,绝对对百姓没什么好处,可是闻着工地厨房里飘出的饭食香味,看着那些熟悉的小伙们卖力地挥舞着大锤,大家最终得到了一个认识,要想富先修路,官府要带领大家脱贫致富恐怕不是假话。 留在修路现场连看了几天之后,一部分思想较为进步的村民心动了,他们最终响应了村里面工作组的号召,反正再差也不过是多干点儿活,加上新政府刚刚分田土到户,这个实实在在的好处,大家可都是亲眼看到的,至多吃次亏而已。 于是,整个高平掀起了修路的高潮,很快那些闲着的人也坐不住了,参加修路队伍可以免费吃俩餐饭,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靠劳力换顿饱饭吃,于是修路队伍急速扩大,很快整个高平县都变成了一个修路的大工地。 修路非常辛苦,本身却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但是安汉平作为“县太爷”,在民间的心中,坐衙的县太爷就得断案,各种纠纷就借二连三闹到了安汉平面前,很多内容根本不算案子,顶多是“谁偷了谁一只鸡,谁打破了谁家的一些东西”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在纯朴精明顽固的百姓眼中,这就是大事,而且是值得县太爷甚至皇帝亲自过问的大事。 对于这些问题,安汉平肯定自己做不了决断,而且这本来也不是他的事情。现在南华大多数地方,法院和检察院都只流于表面,在这种情况下,安汉平索性什么都不说,那些机灵的各村干部自然就把问题揽过去并且作出处理。但是安汉平也不会对此完全没有看法,等这些事情处理完毕,安汉平就会过问村里面的各基层组织,得到详细的处理结果,避免出现冤假错案。 由于参加劳动的群众热情高涨,而民兵及各村的筑路队一时间又容纳不了那么多人,于是安汉平又让工作组组织人员进行垦荒。高平到处都是荒山,有的是荒地,民众在安家军专业工兵的指导下,在荒山上修建梯田,在土沟中打出坝堰,老人和孩子也没有闲着,抬着水桶给坡上种植的众多树苗浇水,力保梯田水土不流失。 由于劳动是在农闲时节进行的,没有耽误农忙,这样的做法,迅速得到高平当地人的认可,高平县政府守信的作风,为政府开展农村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第一五六三章 激流碰撞 第一五六三章激流碰撞 “老丁,你是北伐贺胜桥作战胜利攻击汉阳失败我模范营随二师退回长沙时,你随吴立恒和夏俭由广州北上加入我部的吧?” 小南海宣武楼安毅的办公室,安毅坐在办公桌后,看着身前三米处一身上将戎装的丁志诚,面色严肃地问道。 早在安毅接见之前,丁志诚已经从属下的回报及夏俭、林耀东的通知中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满怀惭愧。这会儿听到安毅没有先追究责任,而是追忆往事,不由动情地说道: “我原本是李福林国民革命军第五军的一名普通士兵,东征后在北江一带剿匪,受伤住院期间长官不管不问,恰好老吴和我们住在一起,我们看到老吴不仅得到最好的照顾,还拿着我们想都不敢想的军饷,于是心一横就跟着老吴和夏俭北上。 “到了长沙,营长立即好酒好肉款待,随后我们一起分配到老吴的三排,再后来因为我的一手飞刀及翻墙入室技能,选拔进入警通连,从一个小兵一下子拔擢为中尉搏击教官,当时我就决定把这一生交给营长你了。” 安毅叹了口气:“志诚啊,其实你一直都做得很好,独立团成立后,你成为我安家军特种部队前身之教导连三排中尉队长,二七年龙游之战后担任少校警卫连长,这也是我军真正意义上的特种部队。 “独立师成立后,你晋级上校警卫营长,和我同生共死,度过了江北惨败的那段生死岁月......我还记得在长江北岸与八卦洲一江之隔的犁头嘴,你带着特种大队,来往穿梭于八卦洲与犁头嘴之间,硬是抢救了七百多名伤员,为我军保留了元气,时陈志标背叛,陈侃也被其裹挟逃跑,继南腿断了,方靖没了,屈通源中弹惨死,胡子肠子都流出来了,程光深度昏迷,你狗日的当时还要自杀,那会儿我觉得活着都没什么意思了......” 丁志诚热泪涌了下来,推金山倒玉柱般向安毅跪下:“老营长,志诚知错了,志诚知错了啊!自从三二年负责组建警察部队,逐渐脱离一线作战部队后,没有了生死威胁的紧迫感,每年还从川南集团获得几十多万大洋分红,生活似乎一下子没了目标,对工作也开始懈怠,慢慢得过且过了。 “原本武警部队我们只编制了三师九旅,抗战爆发后,由于西南大旱,我们的武警部队以九个旅为骨干,扩编了九个武警师。随着南华成立,蒙古回归,我们控制的地盘成倍扩大,九个师已经不足以维持地方的治安,于是又一分为二,缺额部分从汉中和宜昌提供的新兵中补充,武警部队随之扩编为十八个师。 “随着中亚战起,我们需要更多的部队维护地方治安,但由于哈萨克斯坦大多数地方新近收复,问题复杂,如果太多新兵可能导致出现严重问题,于是调往中亚的十个武警师,全部都是最精锐的老部队,再扣除川南、滇南和蒙古的五个老武警师,我们在南华的力量就极为薄弱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以三个已经扩编稀释老兵多次的武警师为基础,一下子扩编了十五个武警师。这十五个师大多以南华本地新兵为主,老兵的比率不足百分之二十,由于其中还需要抽调精干力量到中亚组建地方政府,因此有经验的公安干警,也大半调往了中亚,如今南华维持地方秩序的警员大多选用前法属安南的旧警察,以及从前安南军中选拔的旧式军人。 “其实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些新加入我们武警和公安部队的人,带有很强的功利心,遇到事情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稍微遇到诱惑即腐化堕落,加上新成立的政府中也有大量旧式官僚,所以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守旧力量。在今晚事情发生之前,我已经感觉情况不对,但想想中亚的战事,认为只要熬过三五个月,等到武警和公安部队中的精干力量从中亚地区抽调回来,那时候才是对武警和公安队伍进行清理的良机。 “老营长,是我不好,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让你失望了,不过志诚敢保证,我在武警和公安部队任上,没有贪污一分钱!” 安毅起身,绕过办公桌,扶起丁志诚,语气沉重地说道:“这也是我要见见你,听你坦露心迹的原因。那几笔捐到南华教育基金、加起来近两百万大洋的巨款,你是悄悄捐出的吧?” 丁志诚非常惊讶,随即点点头:“是的,这都是到南华后,各级政府官员和武警、公安部队属员送的礼物,原本我想直接送回去,但想想那样会得罪人,不利于展开工作,所以便小心翼翼收起来,随后以各种名义捐给教育基金。” “糊涂,糊涂啊!” 安毅指着丁志诚,大声斥责:“你收了他们的礼物,他们以为你对他们的罪行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网开一面,所以胆子越来越大,竟然发展到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渎职,这是严重的渎职! “志诚,你好好想想,我们自北伐来辛辛苦苦为的是什么?我们从无到有建立一个全新的政府,为的不就是避开国内政治的黑暗,让老百姓多一个选择,有好日子过吗?如果我们也和旧政府一样不顾人民死活,那我们的努力还有何意义?老丁,以前你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啊,怎么现在......” 丁志诚垂头丧气地说道:“自从我担任武警和公安部队司令后,随着需要处理的公务与日俱增,一个人已经忙不过来了。我看到你聘请玉成先生担任政务助手,把工作处理得井井有条,所以我也聘请了绍兴师爷,帮我处理政事。他们做事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耳目渲染之下,我也慢慢变成现在这样了。” 安毅微微一怔,随即摇头叹息:“老丁,儒家文化讲究中庸之道,讲究处事圆滑,上下一团和气,没想到这些条条框框把你也给绕进去了。我们现在从事的事业,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是靠保守靠上下和气就能够取得成功的,我们需要的是做事业的人,而不是那种老式的官僚,所以那散发着满清遗毒的行人处事原则,根本就不适用于现在。” 安毅沉吟一下,又道:“你先回去吧,.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师爷给遣散了,这次公安和武警部门出问题,肯定是要究责的,我给你半年到一年时间改正错误,随后就去国防大学深造,出来后给我去带兵,你是我军特种部队的缔造者,我准备组建一个集团军群由你来带,我们部队是拥有先进思想和钢铁纪律的学校,我希望你能在军队的熔炉中,重新找回自我,” “是!” 丁志诚眼中泪光闪烁,显然触动很深。 丁志诚走后,安毅又召见了杜易。 “为什么南华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你的国安部门却没有任何消息回馈?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安毅一双眼睛里露出丝丝杀意。 杜易怡然不惧,迎着安毅的逼视,郑重回答:“那些跳梁小丑,根本无足为惧,一切尽在我们国安部门的掌握之中.......南华建立后,为了笼络南华当地人,大量旧官僚、旧军人甚至什么狗屁的名流贤达全部混进我们各级政府部门。这些人刚开始时行事极为谨慎,为恶不彰,零零碎碎发生的一些小贪污案子,即便处罚了也难以动摇其根本。 “因此,我国安部主要领导集体商议后一致认为:与其让这些人把弦绷得紧紧的,慢慢发展一步步窃据高位,等到其爆发后酿成不可预料的后果,还不如在我们控制下,让这些人一再测试我们的底线,一旦超过一个度,以为我们的监控力度不过如此后,必然得意忘形,行事无所顾忌,斑斑劣迹必将引发民怨沸腾,我们才好一网打尽。 “事实证明,我们的策略非常成功,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些所谓代表南华本地人利益的人是个什么嘴脸,尤其是他们的后代,不知道天高地厚,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收拾他们名正言顺!” “可是,你想过后果没有?想过那些在你们纵容下,在官绅和警匪勾结中忍气吞声孤立无援的百姓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没有?想过那些遭到纨绔子弟玩弄的无辜少女以后的人生该如何度过没有?” 安毅指着杜易,越说越怒火中烧:“还有,你们在制定计划的时候,至少应该在我这里留个音讯,让我知道外面正发生着什么。你不知道我今天在青姐的宴会上听到那些女孩子倾述身边发生的那些阴暗丑陋的事情时的愤怒......我差点儿以为,这里已经不再是我们安家军掌握的南华,而是一个有冤无处申、有苦无处诉、有理不能辨的黑暗之地,你想过身为国家和军队最高领袖的我的感受没有?” 杜易迟疑了,慢慢地低下头:“对不起,或许是我们没有考虑周详......不过我们也是不得已,依照主席嫉恶如仇的性子,必然有一点小小的苗头就要雷厉风行地进行惩处,那些人必然小心谨慎,竭力把自己包装成正人君子,等到以后他们成事了再想解决,已经尾大难掉了。还不如趁着现在他们根基不牢,把他们的贪欲和野心无限放大,我们再以雷霆之势予以拔除,这样长痛不如短痛,可以一下子扭转社会风气,树立主席和军队的权威。” 安毅摇头苦笑,不过言辞间依然非常严肃:“杜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显然忘记了,你们先是我的耳目,随后才是我的手。你们每日提供的情报,基本上成为我处理国事的主要依据,要是有一天有人突然告诉我,我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假的,你说说看我该怎么想?还有,有了这一次,以后让我怎么相信你们送上来的情报的真伪?怎么交代你们办事?杜易,你说,我还该信任你吗?” 杜易细细思考,额头上冷汗粒粒渗出,显然到了这一刻,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安毅也没想好该如何对待这一回国安部的擅自行事,挥挥手道:“杜易,你下去吧,回去把掌握的情报,全部交到中央军委,我已经调军委秘书长邓斌、军委办公厅主任赵东全两位上将,会同军委副主席顾长风和路程光上将,军委委员黄秉一、杨飞、夏俭上将,共同组成专案组,全面展开对南华和川南、滇南的贪污腐败和黑恶势力的清理。进行为期半月的大肃反行动后,我们还会开展大规模的整风运动,对各种错误思潮和行为进行严肃纠正。” “主席――” 杜易看着安毅,欲言又止,随后满脸惭愧而去。 看着杜易消逝于门后的背影,安毅心中一阵烦躁。由于特殊的历史背景,南华境内只有国安部拥有对内侦缉之情报职能,第四厅至今未在南华设置分部,而总参情报部主要侧重于军事,沈凤道对自己忠心耿耿,但他毕竟只是挂名国安部副部长,很少参与日常工作,这导致自己竟然成为睁眼瞎子,连近在咫尺的消息也无从得知。 安毅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给赵瑞去了个电话,命令他组建第四厅南华分部,独立于国安部外组建情报机构,南华分部直接向自己负责。 就在南华从上而下,经受狂风暴雨洗礼之际,红河省高平县境内,却是一片平静。 安汉阳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到高平县下属的十二个县视察了一番,回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中旬。此时,各乡已经得到相关消息,各乡长和工作组代表在安汉平回到县城的第二天,便赶到了县城。 各乡乡长都知道新来的县长已经巡遍了全县各乡,这位安县长可不是以前那种只知道窝在县里面的县老爷,国家竟然组织民众修路,方便大家进出方便,说什么“要想富先修路”、“有了路才能富”,这着实有点儿新鲜。以前,除了征粮拉丁,官老爷们从来不干别的,新官府居然想领着百姓做事,至少从新县长嘴里说出来,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两周前,安汉平对要推行的计划进行了讲述,等众人基本明白之后,便带着大家参观了驻军的修路现场。 安家军一水的棒小伙,有着钢铁一般严明纪律,他们干的工作自然非常不错。由于山路崎岖,重型施工机械进不来,完全靠人力,但好在军队人数众多,用炸药开山,用铁锤和钢钎把巨石敲成碎块,铺在地上,用碾子反复碾压,一条平坦的公路便现了雏形。 “如果大家觉得不错,那么回去之后,就开始组建民兵,由民兵来完成修路工作。”安汉平说道。 几乎所有乡长都暗吸一口冷气,工作队是介绍过叙府的民兵组织的,这些人隶属于各县,以军队的模式进行组编,会进行一些基本的军事技能训练,但是工作范围不出自己所在的县。不过这中间有一个问题,一旦军情紧急,这部分经受过初级军事技能训练的民兵,将会抽调进主力部队。 为了打消当地民众的顾虑,安汉平和各村的工作组开始对乡长们进行说服工作,老百姓就是这样实在,没有放在眼前的好处,他们就不会有丝毫动作,所以,有时候就得耍点儿手段才行。 重庆乡龙口村就是征召民兵运动中的一个典型缩影,当工作队回去之后,开始把青年人聚集起来,理由是会餐。 在村子中央的场坝上,热气腾腾的大锅沸腾着,大锅当中蒸的是裹着腊肉的竹筒饭。香味飘飘扬扬,各族小伙们闻着香味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要知道高平县出名的贫瘠,耕地面积极少,平日大多是一点儿米掺着野菜过顿,像这种竹筒米饭,很久都没有吃到过了。 这时,工作队开始询问大家想不想吃竹筒饭,得到的结果自然是惊人的一致:谁他妈不想吃啊? 接着,工作队开始鼓动小伙们报名,凡是加入民兵干活的,就给吃竹筒饭,不愿意的,那就可以回去了。 这个时候谁愿意露怯,况且还有竹筒饭吃,于是,几乎所有小伙都报了名,然后得到了一大竹筒腊肉饭,工作队的同志告诉他们,凡是报了名的,明天天亮后前来这里准备参加工作。 第二天天亮后,来这里的青年不到昨天的一半,这一半人这一天早上每一位只给了半竹筒米饭,就被工作队带去拓宽村口的道路,中午又给了半竹筒米饭和一点儿咸菜,接着干了一下午活。 到了第三天,再来的小伙子就只有十五个人了,一整天的工作,提供了两顿饭,这次给的就不都是竹筒饭了,馒头包子数量不少,还搭配有方便面和午餐肉,管够管饱。 到了第四天,听到昨天的伙食后,又有人前来要求加入民兵,这次这些人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民兵负责人说明,这次招收的人数已满,想参加民兵,得下半年招兵的时候才行。 坚持到现在的民兵得到消息,明天开始就要到其他地方开始工作,结果第五天早上,十五个人竟然全部到齐,在工作队的带领下,龙口村的民兵们向着目的地前进了。 民间的消息要对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的事情,那可灵通的很。民兵开始集结,在全县十五处地方同时开始修建公路,这个消息当天就传遍了整个县的所有村落。 高平交通很不方便,只有最有钱的,或者娶媳妇这等大事才会动用骡马,而这次给各个施工点运输施工器械的队伍,就动用了大批骡马,这个消息惊动了整个县的上上下下。老百姓虽然不理解为何政府为什么要修路,但是政府修路绝对是对政府自己有好处那是肯定的,于是大批百姓跑了好远,前往那十五个修路场看新鲜,然后看到这些地方所作的和各村的干部们所说的一模一样,百姓们开始嘀咕了:真是修路啊,难道官府没说瞎话? 老百姓有一种朴素的概念,官府干的,绝对对百姓没什么好处,可是闻着工地厨房里飘出的饭食香味,看着那些熟悉的小伙们卖力地挥舞着大锤,大家最终得到了一个认识,要想富先修路,官府要带领大家脱贫致富恐怕不是假话。 留在修路现场连看了几天之后,一部分思想较为进步的村民心动了,他们最终响应了村里面工作组的号召,反正再差也不过是多干点儿活,加上新政府刚刚分田土到户,这个实实在在的好处,大家可都是亲眼看到的,至多吃次亏而已。 于是,整个高平掀起了修路的高潮,很快那些闲着的人也坐不住了,参加修路队伍可以免费吃俩餐饭,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靠劳力换顿饱饭吃,于是修路队伍急速扩大,很快整个高平县都变成了一个修路的大工地。 修路非常辛苦,本身却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但是安汉平作为“县太爷”,在民间的心中,坐衙的县太爷就得断案,各种纠纷就借二连三闹到了安汉平面前,很多内容根本不算案子,顶多是“谁偷了谁一只鸡,谁打破了谁家的一些东西”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在纯朴精明顽固的百姓眼中,这就是大事,而且是值得县太爷甚至皇帝亲自过问的大事。 对于这些问题,安汉平肯定自己做不了决断,而且这本来也不是他的事情。现在南华大多数地方,法院和检察院都只流于表面,在这种情况下,安汉平索性什么都不说,那些机灵的各村干部自然就把问题揽过去并且作出处理。但是安汉平也不会对此完全没有看法,等这些事情处理完毕,安汉平就会过问村里面的各基层组织,得到详细的处理结果,避免出现冤假错案。 由于参加劳动的群众热情高涨,而民兵及各村的筑路队一时间又容纳不了那么多人,于是安汉平又让工作组组织人员进行垦荒。高平到处都是荒山,有的是荒地,民众在安家军专业工兵的指导下,在荒山上修建梯田,在土沟中打出坝堰,老人和孩子也没有闲着,抬着水桶给坡上种植的众多树苗浇水,力保梯田水土不流失。 由于劳动是在农闲时节进行的,没有耽误农忙,这样的做法,迅速得到高平当地人的认可,高平县政府守信的作风,为政府开展农村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第一五六四章 突破性进展 第一五六四章突破性进展 南华,新京。 连续折腾几天几夜的街头终于清静下来。 小南海治政堂勤政楼会议室,安毅看到源源不断汇聚上来的情报,心情极为沉重。 这一回,南华本地官员成为重灾区,政务院秘书长阮海臣、国土资源部副部长陈豹、民政部副部长谢文瑜是涉案人中地位最高的,此外各省市政府官员中涉案人员多达一千二百四十六人,几乎占进入现政府工作的前安南官员总数的一半。 此外,武警和公安部队中,基层派出所和地方武警中队出现很大问题,由于南华立国后,洪兴社退出了南华,转而向南洋其他地方发展势力,一时间地下势力这一块出现真空,秘密涌现了许多社团组织,这些组织大多数是当地无业游民组成,与派出所的干警和地方中队的武警低头不见抬头见,稍微勾搭便狼狈成奸,随着黑色收入的增加,没过多久就成了气候。而那些受到供奉和追捧的高官的后代,自以为父辈在南华立国过程中立下大功,政府不会拿他们如何,行事嚣张无忌,终于做下一桩桩一件件令人发指的恶性案件。 连续的突击行动,大多数涉案人员均被抓捕归案,少数得到消息逃亡的,预计要不了多久也会归案。现在南华普及户籍制度,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身份证,政府在每一条街道都组建了居民委员会,在村庄建立村委会,外来人员出租房屋必须办理暂住证,旅馆必须进行实名登记才能入住。以政府和军队的控制力度,要想在如此严密的控制下逃亡,千难万难。 得到通知前来出席会议的中央政府委员会众委员,看到一份份翔实的资料,看到那触目惊心的犯罪证据,一个个额头渗出了冷汗。许多人心里暗叫阿弥陀佛,看到别人发财他们也动心过,好在守住了底线,否则估计现在也像那些人一样深陷囫囵了。 “主席,我建议进行严惩!南华才成立多久,就有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如果不果断把这些人拿下,绳之以法,那政府将威信大失,以后政务开展就难了!”政务院总理徐子良一脸悲愤,果断提议。 副总理胡学览有些犹豫:“可是,他们中许多人是对国家有功的......以阮海臣为例,他是南华政务院秘书长,如果他出了问题,会不会让人以为我们的政府是藏污纳垢之地?我看了下,阮海臣收取的贿赂也就六千大洋,仅相当于他本人一年的工资,他收下这笔钱,或许是放不下亲朋故交的颜面,又或者是一时糊涂,我看是不是......” “我反对!” 铁道部长张佩公反驳道:“功劳是功劳,过错是过错。正因为他们中许多人是领导干部,而且是中央的高级干部,更应该以身作则。我们南华实行的是高薪养廉政策,阮海臣每个月五百大洋的工资相对于一般人而言,已经很高了,现在普通的工人月工资不过十五块大洋,阮海臣领取远超寻常人三十余倍的高工资还要受贿,我看他不是一时糊涂,而是利欲熏心。还有,刚才的资料我详细看过了,阮海臣教子无方,他儿子阮元奎,竟然指派黑社会打手,在很短的时间内连抢四名高中女生供其发泄兽欲,这四个女生均是数天后才被放回,其中两名少女羞愤自杀,另两人精神失常,简直天理难容。而且这次公然围堵百味居,调动公安和武警,参与对主席围攻的肇事者中,也有阮元奎......有这样嚣张跋扈的儿子,阮海臣就一点儿不知情?没有一点儿责任?” “这――” 胡学览为之语塞,随即摇摇头,难过地耷拉下脑袋。 农业部长黎国柱慨然道:“就本心而言,我也不愿意看到身边的同志牵涉进这样的案子,希望他们都能有个好的处理结果,或者是最好不处罚。但是,现实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公愤,不严重惩处不足以警醒后人,不足以平息民怨!所以我支持主席果断从重从严进行处理!” “我同意黎部长的意见,而且我有个看法,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对我们的国家来说,也许是个契机。我们可以通过对具体案件一一进行分析,把这些人的恶行曝光于光天化日之下,趁机推出几部法律,健全监督机制,化坏事为好事!”交通部长严继祖正义凛然地说。 “好!黎部长和严部长说得很有道理,我们就是应该吸取教训,惩前毖后,达到警醒后人的目的。” 安毅称赞一声,随即严肃地说:“胡副总理的心情我能理解,毕竟阮海臣、谢文瑜等人都是多年相处的老朋友,在南华立国过程中有着汗马功劳,骤然看到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心中不免戚戚然,心生惶恐! “不过,这里我想提醒一句:我们成立共和国的初衷是做什么?是为了我们私人谋利益吗?是为了让我们子孙后代作威作福,把民众当做牛马来使唤吗?不是,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改善人民群众的生活,让所有人都能安居乐业,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 “现在,我们的民众刚刚过上几天舒心日子,手里有了几个闲钱,有些人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想要篡夺我们的成果,搜刮民脂民膏,这是对我们政府权威最严重的挑战,若是我们也和旧官府一样官官相卫,认为收取的贿赂数目较小,轻轻警告处分一下把钱交上来就算完事了,那么我们的衰败指日可期!” 随着南华本地官员纷纷表态,还有安毅一锤定音,会议的基调基本上统一起来。蒋云山、周崇安、何京、祁圣卿、董泽川、马君武、章效武先后发言,表示了与犯罪分子势不两立的决心。 安毅心中明白这些本土官员遇到这样的事情,担心殃及池鱼,所以才果断地与犯罪分子划清界限,说不一定心中还担心搞株连,又道: “我们南华是个法制社会,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殃及他人,我们的惩罚只针对犯罪分子本身,他们的家人不会因此受到牵连,当然,非法所得收入还是要没收,毕竟这是不义之财,我们得物归原主,被挥霍浪费的部分,我们政府还得进行贴补,以抚平民众心中的怨气。毕竟这是我们工作疏忽和失误造成的错误,政府必须得承担连带责任!” 会议室里沉默了一下,随即响起热烈的掌声。 ...... 中亚战场,乌兹别克斯坦境内东琴克斯坦阶地与阿姆河河口平原交界处的昆格勒城。 随着阿姆河西北部的穆伊纳克、于什赛、卡拉拜及扎斯雷克等城镇先后落入李金龙统帅的北路军之手,苏军西进里海的道路实际上已经封闭,南方的古尔连、曼吉特、达绍古兹、加里宁也被叶成装甲集团军群给占领,两路大军就像一只螃蟹的两只大钳子,一步步向苏军兵团部所在的努库斯逼近。 经过连续的战斗,整个乌兹别克斯坦境内的苏军,被挤压到昆格勒到努库斯之间不到一百公里的狭小区域,唯一的逃路是由十月城撤向撒雷卡梅什湖,然后穿越茫茫戈壁和沙漠,退往土库曼斯坦和伊朗交界处的科佩特山脉。 感受到空前的压力,昆格勒地区的苏军明显收缩了防守。 根据特种部队不断渗透,从抓获的苏军俘虏嘴里得知,斯蒂尔特集团军集中了两个师的兵力,再加上地方警卫部队和民兵,总共集结了八万人。并且,苏军在昆格勒城北部地区构筑了坚固防线,意图负隅顽抗。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早日南下,与叶成部实现会师,全歼苏军乌兹别克兵团,李金龙果断下达了强攻的命令。 这天上午,昆格勒城北的李金龙集团军群炮兵阵地上,集中三个集团军炮兵团及直属警卫军共六个自行火箭炮营七十二辆i型24管150mm火箭炮车形成六个纵列,每一辆火箭炮车由二十四人操作,早在进攻命令下达的一刻钟之前,火箭炮车就已经装填完毕,他们等待的只是一个射击的命令。 直属警卫军军长陆舜臣中将亲自莅临指挥,他意气风发地站在炮兵阵地后方的高地上,从高处俯视排成六个纵列的火箭炮车,火箭炮车的射击诸元已经调试完毕,发射管里伸出来的火箭弹,已经全部指向了敌人的阵地。 “注意!司令官命令:开火!” 陆舜臣接到李金龙发来的命令后,立即通过步话机传达了下去。 几乎在接到指令的一瞬间,整个火箭炮阵地开始出现一种“咻咻”的声音,火箭炮车的尾部不停地喷射出火焰,一枚枚火箭弹呼啸着划破长空,十二辆火箭炮车一同发射的场面,像极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火箭弹被发射出去,形成一个弧度飞向天际,它们需要几分钟的时间,按照导航系统要求在空中完成方向的自我调节,然后才会落在预设的目标上。 发射的过程十分短暂,从得到命令到发射结束,时间不超过十五秒。在那之后,每一辆火箭炮车又需要花费六分钟进行装填作业。六个纵列分成六个梯次轮番发射,它们的任务就是尽量地朝事先预设的目标倾泻火箭弹。 不过,整个战役的急先锋,可不是六个火箭炮营,而是空军部队。随着穆伊纳克收复,这座咸海南岸的小城,成为了空军重要的前进基地,一个战斗机中队、三个轰炸机中队入驻进去,整个苏军的防线,全部都处于两百公里半径之内,完全可以做到随时呼叫随时支援,苏军的日子越发地难过了。 此时,一些从战场返回空军基地的轰炸机组成员,有幸看见划过天空的流星雨,那是一些在高空飞行的火箭弹,数百枚火箭弹横空飞射的场面,像极了自然界的流星雨群,唯一不同的是,这些火箭弹的飞行高度是在大气层之内,不会与大气层互相磨擦而被气化。 带着火尾巴的火箭弹,密集地落在了苏军整个战线上,那些没有被空军照顾到的位置,比如战壕、掩体、堡垒、指挥部等等,火箭弹劈头盖脸地倾泻下去。火箭弹排射位置不断变换,从一线阵地到昆格勒城,几乎所有被硝烟笼罩的地方都成为了月球表面,到处都是数米深的坑洼。 苏军斯蒂尔特集团军军长阿尔托夫斯基所在的指挥部及下面各师、团的指挥部,在第一波炮火袭击中,便告摧毁,大量军级、师级和团级指挥员,还未对安家军的火箭炮攻击做出指示,便全部被火箭弹命中化为肉末飞上天。 宽度为十公里的苏军昆格勒城北面阵地,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目睹火箭弹巨大的威力,许多苏军士兵跑出掩体,丝毫也不顾内务部队组成的督战队那黑洞洞的轻重机枪枪口威胁,一窝蜂向后方跑去,力图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他们在奔跑时,不停地四处观望,到处都是不断落下的火箭弹,他们的战友在爆炸中被抛向天空,那惨叫声和哀嚎声非常的刺耳。 实际上,苏军的内务部队处境也极为不妙,由于处在阵地后方,自以为处于炮火覆盖之外,督战队并未构筑防炮掩体,这一轮火箭弹雨铺天盖地地落下来,整个队伍十不存八,剩下的也魂飞魄散,早就忘记自己的职责。说到底,这些内务部士兵并不是真正的钢铁做成的人,他们也有七情六欲,知道恐惧和害怕。 随着空中炮兵校射机飞行员们源源不断地数据汇拢,火箭炮的射击诸元不断调整。 火箭炮兵们并不清楚前方的战况,他们只知道这样的攻击方式非常轻松,操作过程和玩烟火别无二致。炮兵们只需要将一枚枚火箭弹吊起来装填到发射管里,然后固定住,把接火装置连接到火箭炮车的射击排管上,吊装作业完成之后,他们会留下射手,其他人员退到火箭炮车的两侧,然后趴在地上,等待下一次装填。 安家军第一道战壕里,各个部队的基层连排长们在阵地上来回奔跑,他们在做战前的最后动员。阵地前方,是火箭弹砸在苏军阵地上的炸响声,一团团火光冲天而起,硝烟遮天蔽日。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连排长们脸红脖子粗地大声喊叫着、奔跑着,直到布置在一线的士兵因激动而发出野兽一般嗜血的嚎叫,数以百计的连排长们在同一时间爬上战壕,指着苏军阵地下达命令:“弟兄们,跟我冲!” 坦克发动机引擎被激活的声音,从步兵部队两侧的树林里传来,第一辆豹式坦克的炮管伸了出来,它猛地停顿车身,然后是一声哄然巨响,炮口冒出白烟。它的身后,数十辆狼式和豹式坦克突然蹿出。 冲锋号被吹响了! 坦克猛烈开火,它们向前方五千米发射烟雾弹,第一个安家军士兵的脑袋从战壕里面冒出来,然后是第二个,成千上万的步兵爬上战壕,跟随在坦克和装甲车后面,奋勇前进。 “安家军,前进!” “为了祖国,前进!” 让人血脉沸腾的口号声不间断响起,成千上万的安家军步兵就是高喊着这样的口号,发起冲锋。 “安家军,万岁!” 阵线后方,炮兵部队的十二个重型榴弹炮炮兵营也同时喊出口号,几乎是一瞬间,五百余门150mm、120mm口径榴弹炮竞相开炮。炮兵部队接替火箭炮部队,继续压制苏军的前沿阵的,他们的责任就是轰掉苏军建立的机枪掩体,把敌人挖好的战壕沟炸崩,让苏军的步兵失去倚以依靠的互相支援路线。 在此前数量众多的火箭弹袭击下,苏军第一道防线的防御工事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早在进攻发起之前,安家军的特种部队就已经进行了多次渗透任务,把苏军的炮兵阵地、指挥部地点、弹药库地点、油料库地点、车辆停放地点等等坐标记录下来,提供给了空军和炮兵部队。 火箭炮部队的第一波攻击目标,正是把以上这些地点当成了首要打击目标,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消灭苏军的指挥系统,再有一点就是打击苏军的持久能力,一支失去弹药补给、油料补给的部队,不可能有用枪托和刺刀、工兵铲奋战到底的决心。 没有人奢望几次远程攻击就让一支数量庞大的部队失去抵抗,所以安家军负责第一波攻击的部队显得特别谨慎,他们借由烟雾弹的掩护,在炮兵不间断的轰击下,整整把战线向前推进了五千米,来到苏军第一道阵地前方五百米处,在这一段时间里,双方士兵甚至没有进行交火。 安家军的攻击部队不断前进,这时烟雾终于开始渐渐飘散,坦克的轴轮机枪开始转动起来,瞄准苏军的第一道防线。车体内部的装填手也已经将炮弹推入炮膛之内,他们在等待,等待恢复视野清晰度,见到苏军士兵就马上射击。 跟在坦克后面的步兵们,开始放缓前进的速度,机枪组按照军事条例在坦克前进路线的间隙中间位置停止前进,机枪组快速的架设机枪,刚刚还徘徊在射击弹道路线上的步兵紧守作战条例,这些步兵在坦克后面迅速排成两个纵列,躲开己方机枪组的射击弹道。 这便是标准的步坦协同作战进攻阵形,用来躲避敌人从正面射击过来的子弹,一旦接近敌人的阵地,跟在坦克后面的步兵会尽快散开,负责坦克的侧翼和后翼防卫,消灭一切可见的威胁,同时配合坦克杀伤敌军阵的上的敌方步兵。 第一辆豹式坦克从烟雾区里露出车身,它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速度。更多的坦克露出车身,然后是装载装甲步兵的装甲车以极快的速度奔驰向战壕。 一个连的豹式坦克跨过第一道战壕,它们没有遭受任何抵抗,随后,安家军的步兵们也来到战壕的位置,他们没有任何犹豫,马上跳进壕沟,手紧握武器,精神紧绷,随时准备与苏军进行肉搏战。 安家军的官兵跳进战壕,胶鞋踏动地面,发出“唧唧”的声音,大多数人都感觉怪怪的,低头一看,碎肉、猩红的血液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把地面铺了满满一层,破碎的布料在战壕内随处可见,这是苏军阵地挨炸之后,对方的士兵唯一残留在这个世界上,证明他们曾经存在的证据。 “呃――” 参与第一波进攻的都是安家军的老兵,尽管他们一个个已经是身经百战,但还是有人受不了空气中的怪异味道,产生作呕的生理反应,他们单腿半跪在用血肉筑成的泥泞战壕内呕吐,秽物的味道和本来就怪异的硝烟味融合在一起,产生更加令人作呕的怪味,经过的士兵只能憋住呼吸,尽快地继续向前突击。 这只是第一条战壕,再往后,受火箭弹袭击较少的其它战壕内,残存的苏军士兵眼神涣散地看着同伴的残肢断臂,他们握住武器的双手无力,许多苏军士兵甚至受不了精神上的压力,用自杀来解脱。 二线阵地里,仅仅只有数百个身体残缺不全的苏军士兵防守,其余的大部分都被炸没了,有些人甚至被炸得连一截尸身都找不到,他们精神恍惚,根本没有意识到应该反抗。 “轰隆――” 安家军的装甲部队陆续从这些残存的苏军士兵旁边驶过,这些苏军士兵旁边放有大量集束手榴弹,如果他们还有勇气,估计会选择抱起集束手榴弹和安家军的坦克来个同归于尽。但是非常可惜,这些残存的苏军士兵只是木呐地待在原地,他们的勇气已经被安家军火箭炮和随后的大炮给轰没了。 跟在坦克后面的装甲步兵将枪口对准了苏军士兵,发出声声怒吼。 “不要动,一动我们就开枪射击!” “缴枪不杀!” “优待俘虏!” 听到这样的吆喝声,苏军顿时来了精神。一名苏军连长突然举起双手站起来,他的腿肚子有点儿发软,用别扭的中国话开口说道:“我们投降,请不要伤害我们,我们已经厌倦了没完没了的战斗......” “我也投降!” “投降!” “不打了!打也打不赢!白白送死!” 随后,整条战线上,几乎全部都是举手投降的苏联军人。 安家军步兵们傻眼了,进入乌兹别克斯坦作战后,每一回遇到的苏军都是死战到底,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大规模的投降行为。 随着战线的深入,苏军投降的越来越多。 最后,一直到进入昆格勒城,都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经过炮火覆盖后幸存下来的四万多苏军,精神整个垮掉了。要知道,早在第一波攻击中,苏军的各级指挥部便被火箭弹摧毁,督战队也迅速失去了勇气,兵无斗志的苏军没有了约束,竟然全部选择投降。安家军几乎没有付出伤亡,便收复了努库斯以北最重要的城市。 乌兹别克斯坦会战,取得突破性进展! 第一五六四章 突破性进展 第一五六四章突破性进展 南华,新京。 连续折腾几天几夜的街头终于清静下来。 小南海治政堂勤政楼会议室,安毅看到源源不断汇聚上来的情报,心情极为沉重。 这一回,南华本地官员成为重灾区,政务院秘书长阮海臣、国土资源部副部长陈豹、民政部副部长谢文瑜是涉案人中地位最高的,此外各省市政府官员中涉案人员多达一千二百四十六人,几乎占进入现政府工作的前安南官员总数的一半。 此外,武警和公安部队中,基层派出所和地方武警中队出现很大问题,由于南华立国后,洪兴社退出了南华,转而向南洋其他地方发展势力,一时间地下势力这一块出现真空,秘密涌现了许多社团组织,这些组织大多数是当地无业游民组成,与派出所的干警和地方中队的武警低头不见抬头见,稍微勾搭便狼狈成奸,随着黑色收入的增加,没过多久就成了气候。而那些受到供奉和追捧的高官的后代,自以为父辈在南华立国过程中立下大功,政府不会拿他们如何,行事嚣张无忌,终于做下一桩桩一件件令人发指的恶性案件。 连续的突击行动,大多数涉案人员均被抓捕归案,少数得到消息逃亡的,预计要不了多久也会归案。现在南华普及户籍制度,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身份证,政府在每一条街道都组建了居民委员会,在村庄建立村委会,外来人员出租房屋必须办理暂住证,旅馆必须进行实名登记才能入住。以政府和军队的控制力度,要想在如此严密的控制下逃亡,千难万难。 得到通知前来出席会议的中央政府委员会众委员,看到一份份翔实的资料,看到那触目惊心的犯罪证据,一个个额头渗出了冷汗。许多人心里暗叫阿弥陀佛,看到别人发财他们也动心过,好在守住了底线,否则估计现在也像那些人一样深陷囫囵了。 “主席,我建议进行严惩!南华才成立多久,就有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如果不果断把这些人拿下,绳之以法,那政府将威信大失,以后政务开展就难了!”政务院总理徐子良一脸悲愤,果断提议。 副总理胡学览有些犹豫:“可是,他们中许多人是对国家有功的......以阮海臣为例,他是南华政务院秘书长,如果他出了问题,会不会让人以为我们的政府是藏污纳垢之地?我看了下,阮海臣收取的贿赂也就六千大洋,仅相当于他本人一年的工资,他收下这笔钱,或许是放不下亲朋故交的颜面,又或者是一时糊涂,我看是不是......” “我反对!” 铁道部长张佩公反驳道:“功劳是功劳,过错是过错。正因为他们中许多人是领导干部,而且是中央的高级干部,更应该以身作则。我们南华实行的是高薪养廉政策,阮海臣每个月五百大洋的工资相对于一般人而言,已经很高了,现在普通的工人月工资不过十五块大洋,阮海臣领取远超寻常人三十余倍的高工资还要受贿,我看他不是一时糊涂,而是利欲熏心。还有,刚才的资料我详细看过了,阮海臣教子无方,他儿子阮元奎,竟然指派黑社会打手,在很短的时间内连抢四名高中女生供其发泄兽欲,这四个女生均是数天后才被放回,其中两名少女羞愤自杀,另两人精神失常,简直天理难容。而且这次公然围堵百味居,调动公安和武警,参与对主席围攻的肇事者中,也有阮元奎......有这样嚣张跋扈的儿子,阮海臣就一点儿不知情?没有一点儿责任?” “这――” 胡学览为之语塞,随即摇摇头,难过地耷拉下脑袋。 农业部长黎国柱慨然道:“就本心而言,我也不愿意看到身边的同志牵涉进这样的案子,希望他们都能有个好的处理结果,或者是最好不处罚。但是,现实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公愤,不严重惩处不足以警醒后人,不足以平息民怨!所以我支持主席果断从重从严进行处理!” “我同意黎部长的意见,而且我有个看法,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对我们的国家来说,也许是个契机。我们可以通过对具体案件一一进行分析,把这些人的恶行曝光于光天化日之下,趁机推出几部法律,健全监督机制,化坏事为好事!”交通部长严继祖正义凛然地说。 “好!黎部长和严部长说得很有道理,我们就是应该吸取教训,惩前毖后,达到警醒后人的目的。” 安毅称赞一声,随即严肃地说:“胡副总理的心情我能理解,毕竟阮海臣、谢文瑜等人都是多年相处的老朋友,在南华立国过程中有着汗马功劳,骤然看到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心中不免戚戚然,心生惶恐! “不过,这里我想提醒一句:我们成立共和国的初衷是做什么?是为了我们私人谋利益吗?是为了让我们子孙后代作威作福,把民众当做牛马来使唤吗?不是,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改善人民群众的生活,让所有人都能安居乐业,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 “现在,我们的民众刚刚过上几天舒心日子,手里有了几个闲钱,有些人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想要篡夺我们的成果,搜刮民脂民膏,这是对我们政府权威最严重的挑战,若是我们也和旧官府一样官官相卫,认为收取的贿赂数目较小,轻轻警告处分一下把钱交上来就算完事了,那么我们的衰败指日可期!” 随着南华本地官员纷纷表态,还有安毅一锤定音,会议的基调基本上统一起来。蒋云山、周崇安、何京、祁圣卿、董泽川、马君武、章效武先后发言,表示了与犯罪分子势不两立的决心。 安毅心中明白这些本土官员遇到这样的事情,担心殃及池鱼,所以才果断地与犯罪分子划清界限,说不一定心中还担心搞株连,又道: “我们南华是个法制社会,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殃及他人,我们的惩罚只针对犯罪分子本身,他们的家人不会因此受到牵连,当然,非法所得收入还是要没收,毕竟这是不义之财,我们得物归原主,被挥霍浪费的部分,我们政府还得进行贴补,以抚平民众心中的怨气。毕竟这是我们工作疏忽和失误造成的错误,政府必须得承担连带责任!” 会议室里沉默了一下,随即响起热烈的掌声。 ...... 中亚战场,乌兹别克斯坦境内东琴克斯坦阶地与阿姆河河口平原交界处的昆格勒城。 随着阿姆河西北部的穆伊纳克、于什赛、卡拉拜及扎斯雷克等城镇先后落入李金龙统帅的北路军之手,苏军西进里海的道路实际上已经封闭,南方的古尔连、曼吉特、达绍古兹、加里宁也被叶成装甲集团军群给占领,两路大军就像一只螃蟹的两只大钳子,一步步向苏军兵团部所在的努库斯逼近。 经过连续的战斗,整个乌兹别克斯坦境内的苏军,被挤压到昆格勒到努库斯之间不到一百公里的狭小区域,唯一的逃路是由十月城撤向撒雷卡梅什湖,然后穿越茫茫戈壁和沙漠,退往土库曼斯坦和伊朗交界处的科佩特山脉。 感受到空前的压力,昆格勒地区的苏军明显收缩了防守。 根据特种部队不断渗透,从抓获的苏军俘虏嘴里得知,斯蒂尔特集团军集中了两个师的兵力,再加上地方警卫部队和民兵,总共集结了八万人。并且,苏军在昆格勒城北部地区构筑了坚固防线,意图负隅顽抗。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早日南下,与叶成部实现会师,全歼苏军乌兹别克兵团,李金龙果断下达了强攻的命令。 这天上午,昆格勒城北的李金龙集团军群炮兵阵地上,集中三个集团军炮兵团及直属警卫军共六个自行火箭炮营七十二辆i型24管150mm火箭炮车形成六个纵列,每一辆火箭炮车由二十四人操作,早在进攻命令下达的一刻钟之前,火箭炮车就已经装填完毕,他们等待的只是一个射击的命令。 直属警卫军军长陆舜臣中将亲自莅临指挥,他意气风发地站在炮兵阵地后方的高地上,从高处俯视排成六个纵列的火箭炮车,火箭炮车的射击诸元已经调试完毕,发射管里伸出来的火箭弹,已经全部指向了敌人的阵地。 “注意!司令官命令:开火!” 陆舜臣接到李金龙发来的命令后,立即通过步话机传达了下去。 几乎在接到指令的一瞬间,整个火箭炮阵地开始出现一种“咻咻”的声音,火箭炮车的尾部不停地喷射出火焰,一枚枚火箭弹呼啸着划破长空,十二辆火箭炮车一同发射的场面,像极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火箭弹被发射出去,形成一个弧度飞向天际,它们需要几分钟的时间,按照导航系统要求在空中完成方向的自我调节,然后才会落在预设的目标上。 发射的过程十分短暂,从得到命令到发射结束,时间不超过十五秒。在那之后,每一辆火箭炮车又需要花费六分钟进行装填作业。六个纵列分成六个梯次轮番发射,它们的任务就是尽量地朝事先预设的目标倾泻火箭弹。 不过,整个战役的急先锋,可不是六个火箭炮营,而是空军部队。随着穆伊纳克收复,这座咸海南岸的小城,成为了空军重要的前进基地,一个战斗机中队、三个轰炸机中队入驻进去,整个苏军的防线,全部都处于两百公里半径之内,完全可以做到随时呼叫随时支援,苏军的日子越发地难过了。 此时,一些从战场返回空军基地的轰炸机组成员,有幸看见划过天空的流星雨,那是一些在高空飞行的火箭弹,数百枚火箭弹横空飞射的场面,像极了自然界的流星雨群,唯一不同的是,这些火箭弹的飞行高度是在大气层之内,不会与大气层互相磨擦而被气化。 带着火尾巴的火箭弹,密集地落在了苏军整个战线上,那些没有被空军照顾到的位置,比如战壕、掩体、堡垒、指挥部等等,火箭弹劈头盖脸地倾泻下去。火箭弹排射位置不断变换,从一线阵地到昆格勒城,几乎所有被硝烟笼罩的地方都成为了月球表面,到处都是数米深的坑洼。 苏军斯蒂尔特集团军军长阿尔托夫斯基所在的指挥部及下面各师、团的指挥部,在第一波炮火袭击中,便告摧毁,大量军级、师级和团级指挥员,还未对安家军的火箭炮攻击做出指示,便全部被火箭弹命中化为肉末飞上天。 宽度为十公里的苏军昆格勒城北面阵地,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目睹火箭弹巨大的威力,许多苏军士兵跑出掩体,丝毫也不顾内务部队组成的督战队那黑洞洞的轻重机枪枪口威胁,一窝蜂向后方跑去,力图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他们在奔跑时,不停地四处观望,到处都是不断落下的火箭弹,他们的战友在爆炸中被抛向天空,那惨叫声和哀嚎声非常的刺耳。 实际上,苏军的内务部队处境也极为不妙,由于处在阵地后方,自以为处于炮火覆盖之外,督战队并未构筑防炮掩体,这一轮火箭弹雨铺天盖地地落下来,整个队伍十不存八,剩下的也魂飞魄散,早就忘记自己的职责。说到底,这些内务部士兵并不是真正的钢铁做成的人,他们也有七情六欲,知道恐惧和害怕。 随着空中炮兵校射机飞行员们源源不断地数据汇拢,火箭炮的射击诸元不断调整。 火箭炮兵们并不清楚前方的战况,他们只知道这样的攻击方式非常轻松,操作过程和玩烟火别无二致。炮兵们只需要将一枚枚火箭弹吊起来装填到发射管里,然后固定住,把接火装置连接到火箭炮车的射击排管上,吊装作业完成之后,他们会留下射手,其他人员退到火箭炮车的两侧,然后趴在地上,等待下一次装填。 安家军第一道战壕里,各个部队的基层连排长们在阵地上来回奔跑,他们在做战前的最后动员。阵地前方,是火箭弹砸在苏军阵地上的炸响声,一团团火光冲天而起,硝烟遮天蔽日。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连排长们脸红脖子粗地大声喊叫着、奔跑着,直到布置在一线的士兵因激动而发出野兽一般嗜血的嚎叫,数以百计的连排长们在同一时间爬上战壕,指着苏军阵地下达命令:“弟兄们,跟我冲!” 坦克发动机引擎被激活的声音,从步兵部队两侧的树林里传来,第一辆豹式坦克的炮管伸了出来,它猛地停顿车身,然后是一声哄然巨响,炮口冒出白烟。它的身后,数十辆狼式和豹式坦克突然蹿出。 冲锋号被吹响了! 坦克猛烈开火,它们向前方五千米发射烟雾弹,第一个安家军士兵的脑袋从战壕里面冒出来,然后是第二个,成千上万的步兵爬上战壕,跟随在坦克和装甲车后面,奋勇前进。 “安家军,前进!” “为了祖国,前进!” 让人血脉沸腾的口号声不间断响起,成千上万的安家军步兵就是高喊着这样的口号,发起冲锋。 “安家军,万岁!” 阵线后方,炮兵部队的十二个重型榴弹炮炮兵营也同时喊出口号,几乎是一瞬间,五百余门150mm、120mm口径榴弹炮竞相开炮。炮兵部队接替火箭炮部队,继续压制苏军的前沿阵的,他们的责任就是轰掉苏军建立的机枪掩体,把敌人挖好的战壕沟炸崩,让苏军的步兵失去倚以依靠的互相支援路线。 在此前数量众多的火箭弹袭击下,苏军第一道防线的防御工事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早在进攻发起之前,安家军的特种部队就已经进行了多次渗透任务,把苏军的炮兵阵地、指挥部地点、弹药库地点、油料库地点、车辆停放地点等等坐标记录下来,提供给了空军和炮兵部队。 火箭炮部队的第一波攻击目标,正是把以上这些地点当成了首要打击目标,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消灭苏军的指挥系统,再有一点就是打击苏军的持久能力,一支失去弹药补给、油料补给的部队,不可能有用枪托和刺刀、工兵铲奋战到底的决心。 没有人奢望几次远程攻击就让一支数量庞大的部队失去抵抗,所以安家军负责第一波攻击的部队显得特别谨慎,他们借由烟雾弹的掩护,在炮兵不间断的轰击下,整整把战线向前推进了五千米,来到苏军第一道阵地前方五百米处,在这一段时间里,双方士兵甚至没有进行交火。 安家军的攻击部队不断前进,这时烟雾终于开始渐渐飘散,坦克的轴轮机枪开始转动起来,瞄准苏军的第一道防线。车体内部的装填手也已经将炮弹推入炮膛之内,他们在等待,等待恢复视野清晰度,见到苏军士兵就马上射击。 跟在坦克后面的步兵们,开始放缓前进的速度,机枪组按照军事条例在坦克前进路线的间隙中间位置停止前进,机枪组快速的架设机枪,刚刚还徘徊在射击弹道路线上的步兵紧守作战条例,这些步兵在坦克后面迅速排成两个纵列,躲开己方机枪组的射击弹道。 这便是标准的步坦协同作战进攻阵形,用来躲避敌人从正面射击过来的子弹,一旦接近敌人的阵地,跟在坦克后面的步兵会尽快散开,负责坦克的侧翼和后翼防卫,消灭一切可见的威胁,同时配合坦克杀伤敌军阵的上的敌方步兵。 第一辆豹式坦克从烟雾区里露出车身,它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速度。更多的坦克露出车身,然后是装载装甲步兵的装甲车以极快的速度奔驰向战壕。 一个连的豹式坦克跨过第一道战壕,它们没有遭受任何抵抗,随后,安家军的步兵们也来到战壕的位置,他们没有任何犹豫,马上跳进壕沟,手紧握武器,精神紧绷,随时准备与苏军进行肉搏战。 安家军的官兵跳进战壕,胶鞋踏动地面,发出“唧唧”的声音,大多数人都感觉怪怪的,低头一看,碎肉、猩红的血液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把地面铺了满满一层,破碎的布料在战壕内随处可见,这是苏军阵地挨炸之后,对方的士兵唯一残留在这个世界上,证明他们曾经存在的证据。 “呃――” 参与第一波进攻的都是安家军的老兵,尽管他们一个个已经是身经百战,但还是有人受不了空气中的怪异味道,产生作呕的生理反应,他们单腿半跪在用血肉筑成的泥泞战壕内呕吐,秽物的味道和本来就怪异的硝烟味融合在一起,产生更加令人作呕的怪味,经过的士兵只能憋住呼吸,尽快地继续向前突击。 这只是第一条战壕,再往后,受火箭弹袭击较少的其它战壕内,残存的苏军士兵眼神涣散地看着同伴的残肢断臂,他们握住武器的双手无力,许多苏军士兵甚至受不了精神上的压力,用自杀来解脱。 二线阵地里,仅仅只有数百个身体残缺不全的苏军士兵防守,其余的大部分都被炸没了,有些人甚至被炸得连一截尸身都找不到,他们精神恍惚,根本没有意识到应该反抗。 “轰隆――” 安家军的装甲部队陆续从这些残存的苏军士兵旁边驶过,这些苏军士兵旁边放有大量集束手榴弹,如果他们还有勇气,估计会选择抱起集束手榴弹和安家军的坦克来个同归于尽。但是非常可惜,这些残存的苏军士兵只是木呐地待在原地,他们的勇气已经被安家军火箭炮和随后的大炮给轰没了。 跟在坦克后面的装甲步兵将枪口对准了苏军士兵,发出声声怒吼。 “不要动,一动我们就开枪射击!” “缴枪不杀!” “优待俘虏!” 听到这样的吆喝声,苏军顿时来了精神。一名苏军连长突然举起双手站起来,他的腿肚子有点儿发软,用别扭的中国话开口说道:“我们投降,请不要伤害我们,我们已经厌倦了没完没了的战斗......” “我也投降!” “投降!” “不打了!打也打不赢!白白送死!” 随后,整条战线上,几乎全部都是举手投降的苏联军人。 安家军步兵们傻眼了,进入乌兹别克斯坦作战后,每一回遇到的苏军都是死战到底,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大规模的投降行为。 随着战线的深入,苏军投降的越来越多。 最后,一直到进入昆格勒城,都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经过炮火覆盖后幸存下来的四万多苏军,精神整个垮掉了。要知道,早在第一波攻击中,苏军的各级指挥部便被火箭弹摧毁,督战队也迅速失去了勇气,兵无斗志的苏军没有了约束,竟然全部选择投降。安家军几乎没有付出伤亡,便收复了努库斯以北最重要的城市。 乌兹别克斯坦会战,取得突破性进展! 第一五六五章 成败在此一举 第一五六五章成败在此一举 五月四日夜,里海东岸的库兰达格山。 这片山脉是里海卡拉博加兹湖湾的沿海高地,站在山峦上,远眺碧蓝如洗的海水,听到惊涛拍岸的声音,嗅着空气中咸湿的味道,任是谁都会以为来到了大海边。但谁也不会想到,这里只是最大的内陆湖里海的一个内湖,以后随着里海逐渐干涸,这片湖湾的水将逐渐退去,近两万平方公里的海域变成了戈壁和荒漠,站在库兰达格山欣赏海天一色美景的日子将不复存在。 经过半个多月的艰苦行军,期间还屡屡从远东军手里接过沿途各大城市的控制权,等待武警部队和民运总队入驻,唐问率领蒙古军区西方面军第八集团军直属警卫师和第二十二师,赶到库兰达格山,至于另外两个师的下落,下文自有交代。 库兰达格山就像一条巨蟒,横亘在土库曼斯坦北部,成为与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的天然国界线。越过库兰达格山,向南一直到和伊朗交界处的科佩特山脉之间,都是平坦的里海沿海低地、沙漠和绿洲,无险可守。苏军显然也知道库兰达格山对土库曼斯坦意味着什么,几乎把境内军队抽调一空,全部派到山口、关隘、河谷等要地,严密防守,远东军西路军六个军十八个师施展浑身解数,连续激战二十余日,伤亡惨重,却始终无法前进一步。 远东军西路军司令部里,一脸憔悴的西路军总指挥舍甫琴科上将满含忧虑地对前来报到的唐问道: “唐将军,我们在这一线已经停止前进太长时间了,与其他各路作战部队高歌猛进频传捷报相比,我们取得的战果实在让人汗颜。我听说东线楚伊犁山防线便是在贵军协助下攻破的,请问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打破眼下的僵局?” “是的,我们是有一些想法。” 唐问一脸严肃,四处看了看,转身来到司令部一壁的地图前,指向库兰达格山,侃侃而谈: “这片山脉挡在我们前面,易守难攻,敌人占据地利,我们不管从哪里发起进攻,都将遭受敌人布置于优势地形上的炮火打击。 “若是我们置之不理,从卡伦扎雷克洼地绕行阿萨克奥丹洼地,由切林克雷高原直插敌人后方,似乎亦可攻进土库曼斯坦腹地,但这样将冒很大的风险,一旦敌人以猛虎下山之势兵出哈萨克湾,进占里海沿海重要港口城市阿克苏,接应里海西岸苏军上岸,掐断我们的补给线,我们就危险了。敌人纠结了三个军近二十人,不是个小数字,一旦出现那样的情况后果将不堪设想,因此从正面击破敌人似乎才是当前唯一正确的选择。” 听到唐问分析自己的作战意图,舍甫琴科连连点头,司令部里一干将校也满脸得色。远东军总参谋长叶戈罗夫元帅对于西路军的进展十分不满,其中给西路军指出的一条进军路线就是唐问刚才所说,但却被西路军以太过危险拒绝了,为此整个西路军上下,背负了巨大的压力。 唐问其实赞成叶戈罗夫的分析,认为当前的苏军已成惊弓之鸟,若是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南下,进占哈萨克斯坦首都阿什哈巴德,那么苏军必然会被牵着鼻子南下,届时仗就好打多了。不过现在仗已经打到这个份儿上了,再说那些已经没有意义,反倒不如说些好听的话,拉近彼此的关系,伺机解决当前之敌。 唐问继续说道:“南下的一路上,我和我的参谋们已经想过了,我们唯有采取立体式进攻,才能一举瓦解对手。” “哦?如何进行立体式进攻呢?”舍甫琴科感兴趣地问道。 “我们将空地协同作战,派出轰炸机,压制敌人布置于山地上的炮兵阵地,同时派出部队,空降敌后,前后夹击,一举击溃敌人。”唐文自信地说道。 听了唐问的回答,司令部里一片安静,许多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是伞兵吗?” 见多识广的西路军参谋长普巴乔夫中将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随后解释道:“早在十一年前,苏维埃便使用运输机在中亚细亚地区空投部队,一举歼灭了巴土马赤匪徒。八年前,根据图哈切夫斯基元帅的建议,苏维埃开始建立伞兵部队,先后编成了六个伞兵师,但随着肃反开始,伞兵部队全部解散,无一保留,据我所知,现在世界上还没有哪一个国家有建制完整的伞兵部队。现在我们面对的敌人足足有三个军,要空投多少伞兵,才能打开缺口?” 唐问有些惊讶,没想到苏联这么早就建立伞兵部队了,耸耸肩道:“苏维埃的情况我不清楚,但是伞兵我们倒是真的有。去年我们叙府组建了空降军,编成了三个伞兵师,但至今为止,只有第一伞兵师拥有实际作战经验,而且相关的作战要领我们也在摸索中,不太可能投入眼前的战斗。” 迎着众人越来越迷惑的目光,唐问继续道:“通过侦察机高空侦察,我们发现库兰达格山脉后的切林格雷高原,地势平坦,高原上随处都是那种占地数平方公里的平坦草原,根据侦察机降落实际测试,运输机可以方便起降。因此,我们在阿克苏时,提前进行了战略布置,利用每天早晚天色昏暗人精神分散那段时间,通过飞艇和运输机空运部队到敌人后方,到现在为止,已经空运了两个师的部队,并且还运去了坦克、装甲车和重炮,完全可以从敌人后方发起突然进攻。” 唐问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比划,远东军将领听了精神大振,纷纷聚集到地图前,舍甫琴科激动地问道:“他们现在运动到哪个位置了?” “达格尔!” 唐问指着库兰达格山后的一个城市:“今天晚上他们将逼近敌人的主阵地后方,只等明天我们进攻发起,他们就立即摧毁苏军的指挥中枢、炮兵阵地和弹药库,然后前后夹击,消灭敌人。” “好!非常好!” 舍甫琴科连连点头,随后和麾下一干将领商议一番,这才对唐问道:“局势越来越紧急,种种迹象表明,日本将于近日向我们远东的滨海地区发起进攻,一旦海参崴一线开战,我们的主力部队将不得不回援,因此,我们只能争取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多消灭敌人,为你们下一步作战创造条件。如今,土库曼斯坦境内的敌军,几乎全部集中在库兰达格山一线,只要消灭这三个军,以后你们作战要轻松许多。因此,明天我们将不再做任何保留,全线发起进攻,希望这回能够成功。” 唐问想了想,问道:“除了配合你们前后夹击外,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空军!我们需要尽可能多的轰炸机!” 舍甫琴科指着地图道:“我们的空军,大多集中在乌拉尔山一线,压制莫斯科方面的进攻,根本抽调不出多余的战机南下协助作战,这也是造成当前危局的最主要原因。我希望我们能够精诚合作,一起击溃敌人!” “明白了,我想现在就可以回答将军的请求,明天我们至少会派出三个飞行团近三百架轰炸机参与对库兰达格山一线敌军的轰炸。大家不要疑惑,以为我在吹牛,实际上在我率部南下时,已经授权可以指挥三个飞行团助战,现在这三个团分别驻扎于阿克苏、阿克套和谢特佩三市,随时可以参与作战。” 唐问毫不犹豫地回答。 “既然如此,那就说定了,明天就发起对库兰达格山敌军的总攻,成败在此一举!” “是!” 指挥部里传来整齐的回答声。 ...... 蒙古,库伦。 随着中亚战事越发紧急,而日本磨刀霍霍,集结重兵于延吉、清津和雄基地区,随时有可能挑起战火,在叙府编成部队再北上时间显然已经不够了,在这种情况下,空军运输部队帮了大忙,所有编入杨九霄方面军的部队,全部用飞艇运送到库伦,到了地点后再集结部队,迅速编成。 现在数目已经扩大到五十艘飞艇的飞艇部队,除二十艘用于中亚外,其余的全部参与了对部队的抢运工作。 随着对飞艇研究的持续深入,同时得到德国的技术支持,现在新式飞艇的载重量已经突破二百五十吨,巡航速度达到一百五十公里(注:三六年德国兴登堡号飞艇载重已达550吨,最高速度290公里/小时,巡航速度180公里/小时),扣除机舱及驾驶设备等重量,可利用吨位为一百五十吨。三十艘飞艇,一次性可运输四千五百吨物资,以每个战士加上单兵装备一百五十公斤计算,一次性可空运三万人。 经过连续的抢运,现在杨九霄统率的集团军群基本成立,后续坦克、装甲和火炮的装备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但已经不影响部队的正常训练。 杨九霄方面军下辖三个集团军,军队各级主官除了李君、刘传奎、萧若飞、方天明、李桐等跟随他离开的前第三十集团军将领外,总部还从滇南军区、工兵司令部和顾长风所部调来精兵强将,加上抽调的部队大多经过汉中和宜昌新兵训练,又在建设中的胡家林和张承柱两个方面军接受过实战演练,从一组建开始起点就很高。 五月五日,南华时间晨九时,尹继南在杨九霄的陪同下,来到库伦城西二十多公里的军营,视察部队的建设情况。 随机抽查的是李君的第四十六摩步师。根据中亚作战的实际需求,该师拥有五个团,其中三个摩步团,一个骑兵团和一个炮兵团,此外还有一个防空营和一个坦克营。 尹继南和杨九霄的越野车开进营区的时候,士兵们已经开始进行训练。其中,第一九六摩步团进行的是与坦克营的步坦协同演练,第一九七摩步团正在训练打靶,第一九八摩步团则进行土木作业。 炮兵团的官兵,分成十个圈子,听从第二炮兵部队借调来的火炮专家传授炮兵技能,了解如何通过使用对数表、计算盘及图版作业来获取包括射向、方位和射击距离的射击诸元,确定装填标尺,学习试射校正,还有在紧急情况下转移炮兵阵地等等实用技术。 至于骑兵团,则在练习劈杀技术。 之所以会成立骑兵部队,在于中亚和蒙古地区特殊的地理,在这遍地草原,草天相连的地方,骑兵部队能够充分发挥特长,出其不意打击敌人。 骑兵团的军官,主要是从张承柱方面军调派,兵员则从华北逃难到蒙古的会骑马的青壮年中选拔,再加上部分思想觉悟起来的蒙古族牧民,骑兵们的马技普遍都不错。 参观完射击和土木作业训练,又欣赏了半小时步坦协同,尹继南和杨九霄一行来到骑兵的训练场地。 看着一队队骑兵挥舞着马刀,掠过那些草靶,银光闪处,草靶被劈为两半。还有骑兵一手刀一手枪,先是开上一枪,这才挥刀砍杀,尹继南不由问道:“骑兵训练,难道就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吗?” 杨九霄解释道:“是的,至少我知道的确实如此。要知道各人的马术娴熟程度不一,作战方式也有差别,就拿骑兵团团长赵凌云中校来说,他刚开始在张承柱将军麾下担任骑兵连连长,后来部队进行机械化建设,骑兵逐渐式微,但他始终坚持留在骑兵部队,好不容易升到骑兵营长,却在冀东作战中重伤住院,年初才伤愈出院,编入张承柱将军麾下,但却没有战马可骑了。 “这次我们组建骑兵部队,需要大量骑兵军官,他立即报名参加,由于一直与马为伴,他骑马都不需要拿缰绳,这样就可以做到双手持枪,能在行进中准确击中三百米左右的目标,而许多人则达不到这样的要求。” “嗯,这个赵凌云我见过,他算得上是最早跟随张承柱大哥的老兵了,也算是我的故人,你把他叫过来吧!”尹继南欣慰地点了点头,轻声对杨九霄吩咐道。 杨九霄叫过自己的警卫,让他去叫赵凌云过来。 赵凌云三十岁上下,个子一米六左右,长得相当的壮实,此时他正在教导几个骑术好的骑兵如何在马上进行精确射击,闻听尹继南和杨九霄两个大佬来了,立刻跃上马,一溜烟地跑了过来。 来到尹继南和杨九霄跟前,赵凌云大声禀报:“第一九九骑兵团团长赵凌云,见过两位长官!”说罢,他在马上举起右手,行起了军礼。 尹继南回敬了一记军礼,笑道:“赵凌云,我记得承柱大哥率部在沧州与我独立师汇合时,你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现在转眼十年过去了。我听说这些年你的骑术一点儿没有落下,能在疾驰中进行精确射击,能为我们演示一下吗?” 赵凌云脸上泛起一抹红光,高兴地咧开嘴回答:“行啊!”然后他转头大声喊道:“小庄,给我到前面那条壕沟里躲起来,记得带上酒瓶……” 小庄是赵凌云的警卫员,闻言立即拿着八九个空酒瓶子,朝一百米外的那道坎沟跑去。 杨九霄见了微微一笑,向尹继南道:“司令,看来这小子想打活靶,这个可比三百米外打死靶难多了……” 尹继南点点头:“当年承柱大哥的骑兵我记忆犹新,在首次北伐失利前,我们曾遭遇承柱大哥的精锐骑兵,若不是他网开一面,你们安司令和我恐怕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原本我以为随着部队正规化建设,卡车、坦克和装甲车投入运用,骑兵用处越来越小,没想到蒙古和中亚这边地域辽阔,草场众多,许多地方车辆根本没法去,反倒是骑兵可以纵横驰骋。可见事情永远都是变化的。” 谈话间,小庄已经跑到指定地点,藏好后高呼“准备完毕”,赵凌云立即催马跑了起来。 尹继南不禁睁大了眼睛,刚才他还以为,赵凌云要在跑动中开枪,马速肯定不会太快,但是现在,看到赵凌云的坐骑那扬起的马尾,他立即明白赵凌云竟然要在快速跑动中打移动靶,这可实在太难了。 骑兵训练场上,或许是类似的表演太多了,或者是将士们都知道自己团长的本事,又或许是军纪很严,并没有人停下来观望,大家依旧进行着劈砍或者是射击动作,目不斜视,这让尹继南对部队的精神风貌很满意。 这时,赵凌云开始射击,与一般的骑兵单手据枪不同,他竟然双手据枪,整个人就靠双脚夹着马肚子,屁股好似紧紧地黏在了马鞍上,枪声迅速响起,“啪”的一声,紧接着“哗啦”声响,被小庄扔上半空的酒瓶爆炸开来。酒瓶接二连三地从壕沟里飞出来,赵凌云的坐骑毫不迟疑地向前奔去,而他的枪再也没有放下过。 “啪啪――” 连续的枪声传来,酒瓶接二连三的爆炸,竟然没有一只漏网。 “好!” 尹继南叫起好来,双手用力鼓掌。 不管是在安毅身边,还是后来去德国,尹继南的枪法都没有落下,但是看了赵凌云的表演,他知道自己达不到赵凌云的高度,高速运动中马背上射击移动靶,没一定的天赋,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这时,正在商量如何进一步提高部队训练水平的第十六集团军军长颜梓霖中将和第四十六摩步师师长李君少将听到尹继南、杨九霄来到自己部队,立即乘坐敞篷吉普车赶到。 这种叙府研究院研发装备部队的吉普车,高一米,宽一点五米,可折叠的车篷只能象征性地遮风避雨,驾驶者端坐在座椅上,就像坐在家门口最高一级木台阶上。但这种吉普车装有一台4缸汽油发动机,载重1.25吨,可以四轮驱动越野行驶,爬60度陡坡,公路最高时速达105公里。 安家军官兵把吉普车的功能发挥到了极致:放倒前风挡可装上重机枪或无后坐力炮,装上电台等通讯装置便成了指挥车,在前座后面横放上担架,吉普能在各种地形上充当火线担架兵,吉普车还能牵引弹药车为飞机挂弹,用处之广,让人叹为观止。 随着钢铁、化工和橡胶工业爆炸式发展,以及进入战时经济的缘故,跟军队休戚相关的汽车工业也跟着有了飞跃进步,如今的安毅集团,月产各种车辆已达九万辆,其中各型卡车达到五万辆,吉普车两万辆,此外轿车、越野车、客车等也有两万辆的产量,比起开战前差不多膨胀了十倍,这也是部队车辆能够保证的最主要原因。 尹继南兴致正高,笑着对跳下车的颜梓霖和李君道:“你们来得正好,我刚要对你们杨司令说,你们部队带得不错,不仅保存了我们安家军特有的射击技术高、工兵技能优秀等传统优势,骑兵训练得也很好,要给你们记功呢!” 由滇南军区副司令调任第十六集团军军长的颜梓霖笑着说:“咱们部队从基层士官到各级官长,都是叙府士官学校毕业,接受过系统训练,做什么都有条不紊,信手拈来,训练效果自然不差。” 李君点点头:“一般我只做方向性的安排,具体的训练,全部由参谋部门和基层军官完成。不得不说,军队的正规化建设已经见效,我们军事主官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到指挥作战上去。” 尹继南眉头微蹙:“那你们还坚持每个月起码抽出半个月时间下基层蹲点的制度吗?” “这是我们的老传统,当然坚持了!”颜梓霖和李君齐声说道。 “这还差不多!” 尹继南脸上恢复笑意:“我们是人民军队,如果我们的各级军官不亲自到基层,到战士们身边,了解他们的思想,急他们所急,我们的部队就会失去灵魂,失去追求,丧失战斗力。所以,不管是谁,做多大的官,作战多勇猛,如果不严格执行我们军队的铁的纪律,不坚持与士兵同甘共苦,我们只能请他下岗!” 包括杨九霄在内的众多将领,心头都是一凛,齐声应“是”。 这时赵凌云已经打靶完毕,他收住缰绳,调转马头,打马过来。看到师长、军长也来了,连忙敬礼。 尹继南大声表扬:“赵团长,干得很不错。要是你能把你们团都训练得跟你一样,我估计敌人要倒大霉了!” 说到这里,尹继南从身上解下自己的佩枪,扔给赵凌云说:“这是总部下发给我的手枪,算是给你优良表现的奖励吧!” 赵凌云是爱枪之人,接过枪第一感觉是好沉,低头细细一看,一张嘴顿时咧开了。他知道这种枪叫做沙漠之鹰,采用导气式工作原理,具有可调式扳机机构,多边形枪管经精锻而成,瞄准装置由缺口照门和片状准星组成,威力巨大,军中只有少数高级将领才拥有,当即乐不可支的说:“谢谢长官!” 赵凌云庄重地敬了个礼,下马,将马交给紧跟着跑回来的警卫员,随即站到了尹继南等将领身边。 这时,一辆越野车由远而近,来到尹继南等人面前停下,方面军参谋长王步蟾匆匆下车,快步走到尹继南和杨九霄面前,将电文递到方面军司令杨九霄手里。 杨九霄看完,神色变得异常凝重,又将电文交给了尹继南。 “什么!?日本已经进入最后的战备阶段,远东之战随时可能打响,这......” 尹继南脱口而出,随即仔细地阅读。 第一五六五章 成败在此一举 第一五六五章成败在此一举 五月四日夜,里海东岸的库兰达格山。 这片山脉是里海卡拉博加兹湖湾的沿海高地,站在山峦上,远眺碧蓝如洗的海水,听到惊涛拍岸的声音,嗅着空气中咸湿的味道,任是谁都会以为来到了大海边。但谁也不会想到,这里只是最大的内陆湖里海的一个内湖,以后随着里海逐渐干涸,这片湖湾的水将逐渐退去,近两万平方公里的海域变成了戈壁和荒漠,站在库兰达格山欣赏海天一色美景的日子将不复存在。 经过半个多月的艰苦行军,期间还屡屡从远东军手里接过沿途各大城市的控制权,等待武警部队和民运总队入驻,唐问率领蒙古军区西方面军第八集团军直属警卫师和第二十二师,赶到库兰达格山,至于另外两个师的下落,下文自有交代。 库兰达格山就像一条巨蟒,横亘在土库曼斯坦北部,成为与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的天然国界线。越过库兰达格山,向南一直到和伊朗交界处的科佩特山脉之间,都是平坦的里海沿海低地、沙漠和绿洲,无险可守。苏军显然也知道库兰达格山对土库曼斯坦意味着什么,几乎把境内军队抽调一空,全部派到山口、关隘、河谷等要地,严密防守,远东军西路军六个军十八个师施展浑身解数,连续激战二十余日,伤亡惨重,却始终无法前进一步。 远东军西路军司令部里,一脸憔悴的西路军总指挥舍甫琴科上将满含忧虑地对前来报到的唐问道: “唐将军,我们在这一线已经停止前进太长时间了,与其他各路作战部队高歌猛进频传捷报相比,我们取得的战果实在让人汗颜。我听说东线楚伊犁山防线便是在贵军协助下攻破的,请问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打破眼下的僵局?” “是的,我们是有一些想法。” 唐问一脸严肃,四处看了看,转身来到司令部一壁的地图前,指向库兰达格山,侃侃而谈: “这片山脉挡在我们前面,易守难攻,敌人占据地利,我们不管从哪里发起进攻,都将遭受敌人布置于优势地形上的炮火打击。 “若是我们置之不理,从卡伦扎雷克洼地绕行阿萨克奥丹洼地,由切林克雷高原直插敌人后方,似乎亦可攻进土库曼斯坦腹地,但这样将冒很大的风险,一旦敌人以猛虎下山之势兵出哈萨克湾,进占里海沿海重要港口城市阿克苏,接应里海西岸苏军上岸,掐断我们的补给线,我们就危险了。敌人纠结了三个军近二十人,不是个小数字,一旦出现那样的情况后果将不堪设想,因此从正面击破敌人似乎才是当前唯一正确的选择。” 听到唐问分析自己的作战意图,舍甫琴科连连点头,司令部里一干将校也满脸得色。远东军总参谋长叶戈罗夫元帅对于西路军的进展十分不满,其中给西路军指出的一条进军路线就是唐问刚才所说,但却被西路军以太过危险拒绝了,为此整个西路军上下,背负了巨大的压力。 唐问其实赞成叶戈罗夫的分析,认为当前的苏军已成惊弓之鸟,若是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南下,进占哈萨克斯坦首都阿什哈巴德,那么苏军必然会被牵着鼻子南下,届时仗就好打多了。不过现在仗已经打到这个份儿上了,再说那些已经没有意义,反倒不如说些好听的话,拉近彼此的关系,伺机解决当前之敌。 唐问继续说道:“南下的一路上,我和我的参谋们已经想过了,我们唯有采取立体式进攻,才能一举瓦解对手。” “哦?如何进行立体式进攻呢?”舍甫琴科感兴趣地问道。 “我们将空地协同作战,派出轰炸机,压制敌人布置于山地上的炮兵阵地,同时派出部队,空降敌后,前后夹击,一举击溃敌人。”唐文自信地说道。 听了唐问的回答,司令部里一片安静,许多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是伞兵吗?” 见多识广的西路军参谋长普巴乔夫中将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随后解释道:“早在十一年前,苏维埃便使用运输机在中亚细亚地区空投部队,一举歼灭了巴土马赤匪徒。八年前,根据图哈切夫斯基元帅的建议,苏维埃开始建立伞兵部队,先后编成了六个伞兵师,但随着肃反开始,伞兵部队全部解散,无一保留,据我所知,现在世界上还没有哪一个国家有建制完整的伞兵部队。现在我们面对的敌人足足有三个军,要空投多少伞兵,才能打开缺口?” 唐问有些惊讶,没想到苏联这么早就建立伞兵部队了,耸耸肩道:“苏维埃的情况我不清楚,但是伞兵我们倒是真的有。去年我们叙府组建了空降军,编成了三个伞兵师,但至今为止,只有第一伞兵师拥有实际作战经验,而且相关的作战要领我们也在摸索中,不太可能投入眼前的战斗。” 迎着众人越来越迷惑的目光,唐问继续道:“通过侦察机高空侦察,我们发现库兰达格山脉后的切林格雷高原,地势平坦,高原上随处都是那种占地数平方公里的平坦草原,根据侦察机降落实际测试,运输机可以方便起降。因此,我们在阿克苏时,提前进行了战略布置,利用每天早晚天色昏暗人精神分散那段时间,通过飞艇和运输机空运部队到敌人后方,到现在为止,已经空运了两个师的部队,并且还运去了坦克、装甲车和重炮,完全可以从敌人后方发起突然进攻。” 唐问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比划,远东军将领听了精神大振,纷纷聚集到地图前,舍甫琴科激动地问道:“他们现在运动到哪个位置了?” “达格尔!” 唐问指着库兰达格山后的一个城市:“今天晚上他们将逼近敌人的主阵地后方,只等明天我们进攻发起,他们就立即摧毁苏军的指挥中枢、炮兵阵地和弹药库,然后前后夹击,消灭敌人。” “好!非常好!” 舍甫琴科连连点头,随后和麾下一干将领商议一番,这才对唐问道:“局势越来越紧急,种种迹象表明,日本将于近日向我们远东的滨海地区发起进攻,一旦海参崴一线开战,我们的主力部队将不得不回援,因此,我们只能争取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多消灭敌人,为你们下一步作战创造条件。如今,土库曼斯坦境内的敌军,几乎全部集中在库兰达格山一线,只要消灭这三个军,以后你们作战要轻松许多。因此,明天我们将不再做任何保留,全线发起进攻,希望这回能够成功。” 唐问想了想,问道:“除了配合你们前后夹击外,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空军!我们需要尽可能多的轰炸机!” 舍甫琴科指着地图道:“我们的空军,大多集中在乌拉尔山一线,压制莫斯科方面的进攻,根本抽调不出多余的战机南下协助作战,这也是造成当前危局的最主要原因。我希望我们能够精诚合作,一起击溃敌人!” “明白了,我想现在就可以回答将军的请求,明天我们至少会派出三个飞行团近三百架轰炸机参与对库兰达格山一线敌军的轰炸。大家不要疑惑,以为我在吹牛,实际上在我率部南下时,已经授权可以指挥三个飞行团助战,现在这三个团分别驻扎于阿克苏、阿克套和谢特佩三市,随时可以参与作战。” 唐问毫不犹豫地回答。 “既然如此,那就说定了,明天就发起对库兰达格山敌军的总攻,成败在此一举!” “是!” 指挥部里传来整齐的回答声。 ...... 蒙古,库伦。 随着中亚战事越发紧急,而日本磨刀霍霍,集结重兵于延吉、清津和雄基地区,随时有可能挑起战火,在叙府编成部队再北上时间显然已经不够了,在这种情况下,空军运输部队帮了大忙,所有编入杨九霄方面军的部队,全部用飞艇运送到库伦,到了地点后再集结部队,迅速编成。 现在数目已经扩大到五十艘飞艇的飞艇部队,除二十艘用于中亚外,其余的全部参与了对部队的抢运工作。 随着对飞艇研究的持续深入,同时得到德国的技术支持,现在新式飞艇的载重量已经突破二百五十吨,巡航速度达到一百五十公里(注:三六年德国兴登堡号飞艇载重已达550吨,最高速度290公里/小时,巡航速度180公里/小时),扣除机舱及驾驶设备等重量,可利用吨位为一百五十吨。三十艘飞艇,一次性可运输四千五百吨物资,以每个战士加上单兵装备一百五十公斤计算,一次性可空运三万人。 经过连续的抢运,现在杨九霄统率的集团军群基本成立,后续坦克、装甲和火炮的装备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但已经不影响部队的正常训练。 杨九霄方面军下辖三个集团军,军队各级主官除了李君、刘传奎、萧若飞、方天明、李桐等跟随他离开的前第三十集团军将领外,总部还从滇南军区、工兵司令部和顾长风所部调来精兵强将,加上抽调的部队大多经过汉中和宜昌新兵训练,又在建设中的胡家林和张承柱两个方面军接受过实战演练,从一组建开始起点就很高。 五月五日,南华时间晨九时,尹继南在杨九霄的陪同下,来到库伦城西二十多公里的军营,视察部队的建设情况。 随机抽查的是李君的第四十六摩步师。根据中亚作战的实际需求,该师拥有五个团,其中三个摩步团,一个骑兵团和一个炮兵团,此外还有一个防空营和一个坦克营。 尹继南和杨九霄的越野车开进营区的时候,士兵们已经开始进行训练。其中,第一九六摩步团进行的是与坦克营的步坦协同演练,第一九七摩步团正在训练打靶,第一九八摩步团则进行土木作业。 炮兵团的官兵,分成十个圈子,听从第二炮兵部队借调来的火炮专家传授炮兵技能,了解如何通过使用对数表、计算盘及图版作业来获取包括射向、方位和射击距离的射击诸元,确定装填标尺,学习试射校正,还有在紧急情况下转移炮兵阵地等等实用技术。 至于骑兵团,则在练习劈杀技术。 之所以会成立骑兵部队,在于中亚和蒙古地区特殊的地理,在这遍地草原,草天相连的地方,骑兵部队能够充分发挥特长,出其不意打击敌人。 骑兵团的军官,主要是从张承柱方面军调派,兵员则从华北逃难到蒙古的会骑马的青壮年中选拔,再加上部分思想觉悟起来的蒙古族牧民,骑兵们的马技普遍都不错。 参观完射击和土木作业训练,又欣赏了半小时步坦协同,尹继南和杨九霄一行来到骑兵的训练场地。 看着一队队骑兵挥舞着马刀,掠过那些草靶,银光闪处,草靶被劈为两半。还有骑兵一手刀一手枪,先是开上一枪,这才挥刀砍杀,尹继南不由问道:“骑兵训练,难道就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吗?” 杨九霄解释道:“是的,至少我知道的确实如此。要知道各人的马术娴熟程度不一,作战方式也有差别,就拿骑兵团团长赵凌云中校来说,他刚开始在张承柱将军麾下担任骑兵连连长,后来部队进行机械化建设,骑兵逐渐式微,但他始终坚持留在骑兵部队,好不容易升到骑兵营长,却在冀东作战中重伤住院,年初才伤愈出院,编入张承柱将军麾下,但却没有战马可骑了。 “这次我们组建骑兵部队,需要大量骑兵军官,他立即报名参加,由于一直与马为伴,他骑马都不需要拿缰绳,这样就可以做到双手持枪,能在行进中准确击中三百米左右的目标,而许多人则达不到这样的要求。” “嗯,这个赵凌云我见过,他算得上是最早跟随张承柱大哥的老兵了,也算是我的故人,你把他叫过来吧!”尹继南欣慰地点了点头,轻声对杨九霄吩咐道。 杨九霄叫过自己的警卫,让他去叫赵凌云过来。 赵凌云三十岁上下,个子一米六左右,长得相当的壮实,此时他正在教导几个骑术好的骑兵如何在马上进行精确射击,闻听尹继南和杨九霄两个大佬来了,立刻跃上马,一溜烟地跑了过来。 来到尹继南和杨九霄跟前,赵凌云大声禀报:“第一九九骑兵团团长赵凌云,见过两位长官!”说罢,他在马上举起右手,行起了军礼。 尹继南回敬了一记军礼,笑道:“赵凌云,我记得承柱大哥率部在沧州与我独立师汇合时,你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现在转眼十年过去了。我听说这些年你的骑术一点儿没有落下,能在疾驰中进行精确射击,能为我们演示一下吗?” 赵凌云脸上泛起一抹红光,高兴地咧开嘴回答:“行啊!”然后他转头大声喊道:“小庄,给我到前面那条壕沟里躲起来,记得带上酒瓶……” 小庄是赵凌云的警卫员,闻言立即拿着八九个空酒瓶子,朝一百米外的那道坎沟跑去。 杨九霄见了微微一笑,向尹继南道:“司令,看来这小子想打活靶,这个可比三百米外打死靶难多了……” 尹继南点点头:“当年承柱大哥的骑兵我记忆犹新,在首次北伐失利前,我们曾遭遇承柱大哥的精锐骑兵,若不是他网开一面,你们安司令和我恐怕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原本我以为随着部队正规化建设,卡车、坦克和装甲车投入运用,骑兵用处越来越小,没想到蒙古和中亚这边地域辽阔,草场众多,许多地方车辆根本没法去,反倒是骑兵可以纵横驰骋。可见事情永远都是变化的。” 谈话间,小庄已经跑到指定地点,藏好后高呼“准备完毕”,赵凌云立即催马跑了起来。 尹继南不禁睁大了眼睛,刚才他还以为,赵凌云要在跑动中开枪,马速肯定不会太快,但是现在,看到赵凌云的坐骑那扬起的马尾,他立即明白赵凌云竟然要在快速跑动中打移动靶,这可实在太难了。 骑兵训练场上,或许是类似的表演太多了,或者是将士们都知道自己团长的本事,又或许是军纪很严,并没有人停下来观望,大家依旧进行着劈砍或者是射击动作,目不斜视,这让尹继南对部队的精神风貌很满意。 这时,赵凌云开始射击,与一般的骑兵单手据枪不同,他竟然双手据枪,整个人就靠双脚夹着马肚子,屁股好似紧紧地黏在了马鞍上,枪声迅速响起,“啪”的一声,紧接着“哗啦”声响,被小庄扔上半空的酒瓶爆炸开来。酒瓶接二连三地从壕沟里飞出来,赵凌云的坐骑毫不迟疑地向前奔去,而他的枪再也没有放下过。 “啪啪――” 连续的枪声传来,酒瓶接二连三的爆炸,竟然没有一只漏网。 “好!” 尹继南叫起好来,双手用力鼓掌。 不管是在安毅身边,还是后来去德国,尹继南的枪法都没有落下,但是看了赵凌云的表演,他知道自己达不到赵凌云的高度,高速运动中马背上射击移动靶,没一定的天赋,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这时,正在商量如何进一步提高部队训练水平的第十六集团军军长颜梓霖中将和第四十六摩步师师长李君少将听到尹继南、杨九霄来到自己部队,立即乘坐敞篷吉普车赶到。 这种叙府研究院研发装备部队的吉普车,高一米,宽一点五米,可折叠的车篷只能象征性地遮风避雨,驾驶者端坐在座椅上,就像坐在家门口最高一级木台阶上。但这种吉普车装有一台4缸汽油发动机,载重1.25吨,可以四轮驱动越野行驶,爬60度陡坡,公路最高时速达105公里。 安家军官兵把吉普车的功能发挥到了极致:放倒前风挡可装上重机枪或无后坐力炮,装上电台等通讯装置便成了指挥车,在前座后面横放上担架,吉普能在各种地形上充当火线担架兵,吉普车还能牵引弹药车为飞机挂弹,用处之广,让人叹为观止。 随着钢铁、化工和橡胶工业爆炸式发展,以及进入战时经济的缘故,跟军队休戚相关的汽车工业也跟着有了飞跃进步,如今的安毅集团,月产各种车辆已达九万辆,其中各型卡车达到五万辆,吉普车两万辆,此外轿车、越野车、客车等也有两万辆的产量,比起开战前差不多膨胀了十倍,这也是部队车辆能够保证的最主要原因。 尹继南兴致正高,笑着对跳下车的颜梓霖和李君道:“你们来得正好,我刚要对你们杨司令说,你们部队带得不错,不仅保存了我们安家军特有的射击技术高、工兵技能优秀等传统优势,骑兵训练得也很好,要给你们记功呢!” 由滇南军区副司令调任第十六集团军军长的颜梓霖笑着说:“咱们部队从基层士官到各级官长,都是叙府士官学校毕业,接受过系统训练,做什么都有条不紊,信手拈来,训练效果自然不差。” 李君点点头:“一般我只做方向性的安排,具体的训练,全部由参谋部门和基层军官完成。不得不说,军队的正规化建设已经见效,我们军事主官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到指挥作战上去。” 尹继南眉头微蹙:“那你们还坚持每个月起码抽出半个月时间下基层蹲点的制度吗?” “这是我们的老传统,当然坚持了!”颜梓霖和李君齐声说道。 “这还差不多!” 尹继南脸上恢复笑意:“我们是人民军队,如果我们的各级军官不亲自到基层,到战士们身边,了解他们的思想,急他们所急,我们的部队就会失去灵魂,失去追求,丧失战斗力。所以,不管是谁,做多大的官,作战多勇猛,如果不严格执行我们军队的铁的纪律,不坚持与士兵同甘共苦,我们只能请他下岗!” 包括杨九霄在内的众多将领,心头都是一凛,齐声应“是”。 这时赵凌云已经打靶完毕,他收住缰绳,调转马头,打马过来。看到师长、军长也来了,连忙敬礼。 尹继南大声表扬:“赵团长,干得很不错。要是你能把你们团都训练得跟你一样,我估计敌人要倒大霉了!” 说到这里,尹继南从身上解下自己的佩枪,扔给赵凌云说:“这是总部下发给我的手枪,算是给你优良表现的奖励吧!” 赵凌云是爱枪之人,接过枪第一感觉是好沉,低头细细一看,一张嘴顿时咧开了。他知道这种枪叫做沙漠之鹰,采用导气式工作原理,具有可调式扳机机构,多边形枪管经精锻而成,瞄准装置由缺口照门和片状准星组成,威力巨大,军中只有少数高级将领才拥有,当即乐不可支的说:“谢谢长官!” 赵凌云庄重地敬了个礼,下马,将马交给紧跟着跑回来的警卫员,随即站到了尹继南等将领身边。 这时,一辆越野车由远而近,来到尹继南等人面前停下,方面军参谋长王步蟾匆匆下车,快步走到尹继南和杨九霄面前,将电文递到方面军司令杨九霄手里。 杨九霄看完,神色变得异常凝重,又将电文交给了尹继南。 “什么!?日本已经进入最后的战备阶段,远东之战随时可能打响,这......” 尹继南脱口而出,随即仔细地阅读。 第一五六六章 势如破竹 第一五六六章势如破竹 中亚时间早上八点,远东军和安家军联军对库兰达格山的总攻战役正式打响。 在攻击命令下达的一瞬间,炮声大起,轰隆隆响彻天际。烟雾滚滚中,作为攻坚主力的远东军充分体现了老毛子大炮主义原则,近千门轻重火炮集中在一起开火,打得漫天透亮,数以千计闪亮的弹道在天上划出流星般的轨迹,成群的炮弹呼啸着向山上高地苏军阵地飞去。 炮弹砸落地面,炸开无数冲天火柱,气浪席卷着各种碎片在空中飞舞,很快就化为一阵暴雨,劈头盖脑洒落在地面。 苏军沿着山头一字排开的数十公里阵地,很快便笼罩在漫天烟尘之中。 弹群反复在苏军布置于山间的各道战壕之间,回来倾泻,每一轮炮弹落到地面,迅速炸开,无形钢刀般锋利的罡风掀起五六米高,就像天文大潮一般此起彼伏,汹涌澎湃的土石海潮铺天盖地,蔚为大观! 四处迸飞的弹片、石簇、土坯、草根,形成一道道密不透风的幕墙,席卷了整个库兰达格山北麓。 “轰轰――” 一串串密如炒豆响若炸雷的霹雳声,一波叠起一波,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像一把把铁锤,狠狠地向驻守高地上的苏联人砸了过去!死死趴在掩体或者山间战壕里的苏军,不管是军官还是普通一兵,全都张大了嘴巴,不自觉地浑身颤抖着,唯一的区别就是颤抖的程度不同! 为了预防部队出现崩溃,政委和内务委员亲临一线,鼓舞士气,内务部队组成的督战队,布置在防炮掩体里,居高临下,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阵地前方,任何非经同意的撤退,都将遭到无情射杀。 留在阵地上,或许还有生路,如果后退,那就是有死无生,而且还要背负可怕的罪名!苏军士兵,完全是在用最大的勇气来承受这似乎永无止境的轰炸! 整个大地都在颤抖,炮弹密密麻麻地砸落在苏军战壕上,大口径榴弹暴轰的火球中,一个个班的苏军士兵,惨叫着如同纸片似的飞上了天,瞬间成了这世间最绚丽的烟花,湮灭在爆溅开来的纷飞碎石中! 有的炮弹落在一些精心构置的火力工事上炸开,火光一闪,整个工事连人带枪一起飞到空中,化成满天血肉、零件,惨不忍睹! 经过半小时的轰炸后,炮击逐渐停止。 根据经验,炮击过后,就将是步兵冲锋。苏军士兵纷纷从碎石堆中钻出来,指挥官、政工和内务人员不顾身上的伤痛,催促士兵们把枪支弹药从碎石堆中扒出来架起,把倒塌的工事、战壕快速整修下,以迎接远东军步兵的进攻。 这时,“嗡嗡”的声音传来,为进攻部队提供空中掩护的第一波一百架b2轰炸机,在五十架战斗机的保护下,到达战场上空。 铺天盖地的b2轰炸机,从云层里面钻出来,怪叫着如同来自地狱的猛禽,狠狠地冲向苏军的山间阵地。 领先的b2轰炸机,俯冲中发出凄厉的鸣叫声,大口径机枪子弹“嗖嗖”垂直射进交通沟和战壕内,正在向前线战壕运动的苏军士兵,惨叫着接二连三倒在血泊中。 射出一串子弹后,b2轰炸机投下一枚炸弹,随后猛地拉起,抖动两下机翼,旋即冲入高空。 落在战壕内的炸弹,发生剧烈爆炸,滚滚烟尘混合着泥土冲向空中,十几名苏军士兵的血肉之躯,一霎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第二架、第三架、第四架轰炸机,相续向地面俯冲下去,飞机两侧的航空机枪喷吐出两道火鞭,狠狠抽向战壕内根本就无法躲避的苏军士兵!火鞭所过之处,惨叫声不绝于耳,中弹的人喷涌着血泉纷纷倒下! 五十公斤、一百公斤、两百公斤级的航空炸弹,一枚枚落在阵地上轰然炸开,一发发12.7mm的航空机枪子弹,呼啸着从天而降!饱受蹂躏狼藉不堪的苏军阵地,再一次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战壕轰然垮塌,向山下坠落,工事冲天而起,士兵化为一堆堆血肉。 参与护航的a26、a27和蚊式战斗机,在天空来回盘旋,不时向下俯冲扫射,压制地面的火力。不过战斗机可不敢像b2轰炸机那样近乎垂直式地进行俯冲,但是他们拉起和平飞的敏捷度,就不是蠢笨的b2轰炸机可比拟的了。 经过连续的轰炸,苏军布置于山上的炮兵阵地、机枪掩体、指挥部已经被轰炸得不成样子。 看到时机成熟,震耳欲聋的“乌拉”声中,远东军六个军,共十八个师,在长达二十多公里的战线上,由低向高,冲着山上的敌人发起了攻击,正在经受航弹和航空机枪洗礼的苏军,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反击,往往他们刚刚集结,便被一枚枚航弹报销。 不过,还是有部分利用山洞和悬崖绝壁构筑的机枪掩体,不断地向外喷吐着火舌,压制远东军的攻击,战斗迅速进入焦灼状态。 ...... 土库曼斯坦兵团指挥部,设置在库兰达格山南麓一个被扩宽的山洞里,灯火通明。整个洞窟被挖掘出大厅、偏厅和会议室,各种各样的机器,几乎把山洞占满,什么发报机、打印机、电话等等,顺着山洞壁一溜排开,二十多名年纪各不相同的军官,正在紧张忙碌着,苏军总指挥戈罗多维科夫二级集团军级指挥员(级别为上将)站在地图前,看着参谋不断地在地图上进行标示,心情沉重。不过,此刻他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针对一线阵地出现的变化,不断地调动部队进入前线,以堵住几近崩溃的缺口。 距离这个山洞两百余米外是一片茂密的梭梭林,身着苏军装束的第八集团军特种大队官兵,小心翼翼地潜伏在由胡桐和灌木构成的树林中,观察着对面苏军指挥部的情况。苏军司令部的防守极为稀疏,执行任务的特种大队分队长安志晓上尉昨夜由恰格尔一路潜行至此,足足潜伏了三个小时,发现苏军指挥部由始至终只有八个哨兵值守。 不过,这八个哨兵却极为尽责,他们分出两人站在山洞口,其余六人匍匐在洞口两侧的沙包工事里,两挺马克沁m1910式重机枪枪口向外,威慑一切敢于向指挥部靠近的可疑人员。同时,距离指挥部左右两三百米,均分布有苏军的营地,一旦强攻失利,最多两三分钟苏军援兵就会到来,防守似乎无懈可击。 就在安志晓琢磨着该如何接近指挥部的时候,凄厉的空袭警报声从北面传了过来,航弹落地发出的剧烈爆炸,距离苏军指挥部所在的山洞越来越近,周边营地一片混乱,到处都是跑动的苏军士兵。 等到耳边已经能够听到清晰的“嗡嗡”飞机轰鸣,安志晓果断行动,带着十一名特种战士,迅速向山洞方向移动,参与任务的副分队长龙孝丹中尉则率领剩下的四名特种战士和两挺苏联dp机枪打阻击。 这种dp机枪的杀伤力和连贯性,并不比安家军装备的由mg34机枪改制的通用机枪差多少,它操作简单,动作可靠,发射m1908r型7.62毫米带底缘枪弹,枪口初速840米/秒,最大射程3000米,表尺射程1500米,有效射程800米,理论射速600发/分,战斗射速80~90发/分,后世曾得到过“mg42克星”的美名。不过安家军军械研究所秘密研究后发现,dp机枪连续射击后会因枪管发热,致使枪管下方的复进簧受热而改变性能,影响武器的正常工作,且前重后轻,不太适用于腰际射击或运动中射击,目前正在做技术改良。 距离苏军指挥部门岗还有二十多米,卫兵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这群携带武器迅速逼近的不速之客,紧张地举起了手里的枪,当听到“同志们,隐蔽,中国人的轰炸机来了,注意保护好首长”的呐喊后,再看看安志晓等人身上的苏军装束,不由松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枪。 沙包阵地里,值守的苏军士兵显然也听到了喊声,两挺m1910式重机枪没有开火。 趁着苏军卫兵迟疑的片刻,安志晓和他的特种队员们猛地冲了上去,仅用刺刀就把八个还未弄清楚情况的苏军士兵给结果了。由于这时安家军的轰炸机正在向地面不断倾泻炸弹,远近的苏军只顾防空躲避,没有人意识到自己的指挥中枢已经出了问题。 战斗非常顺利,安志晓带人迅速把死去的苏军卫兵拖进沙包放好,分出两名特种战士站在门岗处继续伪装,然后率领其余队员向山洞里冲去。刚进洞口,一个苏军军官走了出来,安志晓抬手就是一枪,苏军军官满脸困惑,不解为何会被自己人下黑手,不甘地捂着胸口靠墙倒下。 特种兵们蜂拥而入,对于这群经过长期严格训练的杀戮机器而言,里面那些军官和文职人员,简直就是老虎口中的小鸡,毫无难度可言。 山洞中的枪声,完全被外界杂乱的炮声和爆炸声所掩盖,手持苏军纳甘左轮手枪和ppd34冲锋枪的安家军特种兵,轻而易举地扫荡了山洞里的大厅和偏厅,这里的大部分军官身上甚至没有携带武器。 不过,一圈扫荡下来,却没有发现出任务前看过照片后留下深刻记忆的苏军总指挥戈罗多维科夫二级集团军级指挥员的身影。众人的目光很快瞄向了山洞底部与外面大厅隔离的木门,顿时几名特种兵冲了过去。 “砰――” 冲在最前面的那名特种兵刚踹开木门,立马就被里面射出的子弹击中胸口!好在他身上穿戴有叙府兵器研究所研制的铝合金与高强尼龙组合的防弹背心,可以抵御手枪和冲锋枪子弹的射击,他忍住子弹撞击胸口的钻心疼痛,举起冲锋枪对着木门里就是一阵扫射,特种兵们纷纷隔门射击,枪声在厅里激扬回荡。 “扔手榴弹!” 在安志晓的指挥下,一名特种兵取出一枚苏联1930式手榴弹,拉开吊环朝木门里一抛,“轰”的一声传来,封闭空间里的爆炸声切切实实地让人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震耳欲聋,安志晓举着纳甘左轮手枪,快速冲进已经被炸开的木门,端着冲锋枪的同伴们也紧跟着冲了进去。在浓烈硝烟味道的刺激下,他们见到喘气的就直接开火,把每一个鲜活的生命送进地狱。 一分钟后,特种兵们打光了弹匣里的全部子弹,战斗宣告结束。 在这满地文件纸的会议室里,安志晓数出了十六具尸体,惊讶地发现在这里最小军衔的军官也是上校。他一一巡视,很快便找到了戈罗多维科夫,这个身材不高、留着两撇浓密胡子的苏军将领,头部中弹,临死之前应该没有太多的痛苦。 很快,特种兵们便开始在指挥部里大肆搜罗,把包括作战地图、密码本在内的东西席卷而空,离开前还向指挥部里扔了几颗手雷,这才冲出山洞。 外面,天空的轰炸依旧在继续,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掩盖了山洞里发生的一切。 安志晓率领特种战士快速撤退,整个行动由始至终,都没有引起指挥部左右两翼苏军驻军的注意。 ...... 中国空军采用了轮番出动进行轰炸的方式,等到第二波机群抵达苏军战线上方时,第一波战机才离开回去加油,添加弹药,这样就保证了轰炸的延续性。 这一次安家军空军出动的战机,是清一色的可以冒着地面炮火对地支援的ab26强击机。按照军工专家的建议,后勤部向安毅请示后,ab26轰炸机已经被命名为q1(强1)强击机,其强大的火力配置,对地面部队而言,无异于一场噩梦。 经受连番的空袭后,如梦初醒的苏军也开始尝试反击,布置在直径二十余公里战线上五十多个山头的苏军防空部队被组织起来,两百多挺高射机枪和五十余门高射炮迅速吐出一道道烈焰,在空中编织成一道密集的火网。 地面防空火力虽然非常猛,可是苏军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手们并没有多少防空作战的实践经验,由于上级的刻意忽视,兼之防空弹药紧缺,训练次数稀少,一年到头难得几次训练也没有进行过实弹射击,因此骤然上阵,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向空射击了半天,连q2强击机的毛都没有挨着。 不过,虽然没有受伤,但突然射到空中的子弹和炮弹,却也让安家军飞行员吓了一大跳,他们连忙拉起机身,不敢低空俯冲扫射、投弹,这使得战壕里的苏军士兵伤亡成倍减小。 亲自带队执行轰炸任务的前空二团团副、现空二十团团长刘毓熙少将大骂一句:“怕什么怕,他们的防空机枪子弹根本伤害不到我们,至于那些高射炮,他们有那个准星吗?先干掉苏联人的防空火力!”说完,他亲自驾驶q1强击机,向火力最猛的506高射机枪阵地猛扑过去。 刘毓熙根本不理会从机身四周掠过的弹痕,机头稳稳地指向一挺正疯狂向他射击的高射机枪,冷峻的目光中,机头火光跳动几下,一串大口径子弹形成的火舌,笔直地射向那挺高射机枪。 正在操着高射机枪向对空射击的苏军高射机枪手,连中数弹,不甘地倒下,副射手补上机枪位继续射击,很快又被后面的轰炸机倾吐的子弹击中!一旁的弹药手犹豫一下,硬着头皮冲上阵位,高昂着枪口的高射机枪吐出一道道烈焰,直追向正在转弯的战机尾翼。 “嗵嗵――” 子弹与q1强击机那变态的合金装甲碰上,只是留下几个弹痕,听到声响,驾驶战机的飞行员吓了一跳,连忙拉高,后面的投弹手检查后报告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又放心地寻找下一个目标。 明明射中了对手可是对方却屁事没有,刚刚出任高射机枪射手的苏军防空士兵,一脸惊愕,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枚航弹落了下来,顿时整个阵地被猛烈的爆炸笼罩,待烟雾消散,原地除了一个深坑,连人带枪都没了踪影。 又一架q2强击机从空中扑下,两枚航空炸弹呼啸着落向另外一个高射机枪阵地。以自由速度下降的炸弹越来越近,苏军士兵展现了视死如归的精神风貌,就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依旧忙碌着,弹药手源源不断的把一箱箱弹箱搬运到阵位上,副射手则将一条条弹链连接起来保证火力的不间歇,射手们手指死死勾住板机,高射机枪的咆哮声中黄澄澄的弹壳雨点一样洒落在阵位上。 条火链追逐着正进入投弹航线的q1强击机,交叉火力迫使驾驶员们不得不谨慎地拉起飞机!就算是装备有强大的装甲,也经受不住连续的射击,毕竟有些部位还是很脆弱的,一旦中弹后果不堪设想。 “轰轰――” 两团巨大的橘色火球在阵地边上腾空而起,整个山头阵地已经被航弹夷为平地,防空机枪连续射击的声音戛然而止。 就在空地大战激战正酣,远东军和苏军地面部队短兵相接之际,库兰达格山后面,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连续爆炸声,整个山体不断颤抖,摇摇欲坠,没过多久,直径一两公里的巨大烟柱冲天而起,几乎所有的苏军,从军官到下面的士兵,都抬头观望,心里揣摩爆炸发生的大致位置,迅即脸色巨变。 苏军的主要弹药补给,都在山后的恰格尔城,看这爆炸发生的地方,所有人的心里都埋上了巨大的阴影。苏军的指挥官和政治委员、内务委员慌忙打电话向指挥部确认,可惜却怎么也打不通,心中的担忧越发浓重。 不过,远东军这边却心知肚明,知道是空运到库兰达格山南麓的安家军,正在向苏军后方基地恰格尔城发动进攻。恰格尔是苏军的弹药和物资补给基地,瞧这阵仗,分明是弹药库被引爆了,失去补给的苏军,已经没有了继续战斗的本钱。 远东军可没有照顾苏军的情绪,若猛虎出笼,向着山上的苏军阵地凶猛扑去。 唐问亲自率军直属警卫师和第二十二师,紧跟在远东军后面,一起发起攻击。唐问长了个心眼儿,命令部队不要冲得太靠前,要多注意遗留在阵地上的苏军的残留物,本着安家军雁过拔毛的精神,枪支弹药一概不要落下,就算那些残缺不全的武器也不能放过,许多武器拼凑一下就可以组成一柄完好无缺的枪械。 再看苏军方面,经受连续的炮击,又遭到安家军战机的连番轰炸和射击,饶是拥有钢铁意志的红军将士,这会儿也没了脾气。尤其是q1强击机,可是携带了具有导航系统的火箭弹,打炮兵阵地和机枪阵地是一打一个准儿,那些布置在山洞和峭壁间的机枪掩体,纷纷哑火,根本无法组织有效抵抗。 这时,山后方传来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安家军唐问第八集团军第二十三、二十四师,在坦克和装甲战车的掩护下,向毫无防御准备的苏军背后发起猛攻。骤不及防之下,苏军上下乱成一团,加上指挥中枢失灵,部队犹如炸窝的麻雀一样,四处奔逃。 看到当前的对手惊慌失措,远东军上下精神大振,不顾一切地向前猛攻,苏军一道道防线被击破,到后来就连内务部队组成的督战队也跟着发生动摇,演变为一场空前的大溃败。 截止第二天上午,苏军三个集团军全部消灭,苏军二十万军队,战死九万八千余人,俘虏十万人,失踪两千余人,但这两千余人,已经无法阻挡远东军和安家军联军的步伐,整个土库曼斯坦犹如脱光衣服的少妇,只等着去摘取胜利的果实了。 第一五六六章 势如破竹 第一五六六章势如破竹 中亚时间早上八点,远东军和安家军联军对库兰达格山的总攻战役正式打响。 在攻击命令下达的一瞬间,炮声大起,轰隆隆响彻天际。烟雾滚滚中,作为攻坚主力的远东军充分体现了老毛子大炮主义原则,近千门轻重火炮集中在一起开火,打得漫天透亮,数以千计闪亮的弹道在天上划出流星般的轨迹,成群的炮弹呼啸着向山上高地苏军阵地飞去。 炮弹砸落地面,炸开无数冲天火柱,气浪席卷着各种碎片在空中飞舞,很快就化为一阵暴雨,劈头盖脑洒落在地面。 苏军沿着山头一字排开的数十公里阵地,很快便笼罩在漫天烟尘之中。 弹群反复在苏军布置于山间的各道战壕之间,回来倾泻,每一轮炮弹落到地面,迅速炸开,无形钢刀般锋利的罡风掀起五六米高,就像天文大潮一般此起彼伏,汹涌澎湃的土石海潮铺天盖地,蔚为大观! 四处迸飞的弹片、石簇、土坯、草根,形成一道道密不透风的幕墙,席卷了整个库兰达格山北麓。 “轰轰――” 一串串密如炒豆响若炸雷的霹雳声,一波叠起一波,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像一把把铁锤,狠狠地向驻守高地上的苏联人砸了过去!死死趴在掩体或者山间战壕里的苏军,不管是军官还是普通一兵,全都张大了嘴巴,不自觉地浑身颤抖着,唯一的区别就是颤抖的程度不同! 为了预防部队出现崩溃,政委和内务委员亲临一线,鼓舞士气,内务部队组成的督战队,布置在防炮掩体里,居高临下,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阵地前方,任何非经同意的撤退,都将遭到无情射杀。 留在阵地上,或许还有生路,如果后退,那就是有死无生,而且还要背负可怕的罪名!苏军士兵,完全是在用最大的勇气来承受这似乎永无止境的轰炸! 整个大地都在颤抖,炮弹密密麻麻地砸落在苏军战壕上,大口径榴弹暴轰的火球中,一个个班的苏军士兵,惨叫着如同纸片似的飞上了天,瞬间成了这世间最绚丽的烟花,湮灭在爆溅开来的纷飞碎石中! 有的炮弹落在一些精心构置的火力工事上炸开,火光一闪,整个工事连人带枪一起飞到空中,化成满天血肉、零件,惨不忍睹! 经过半小时的轰炸后,炮击逐渐停止。 根据经验,炮击过后,就将是步兵冲锋。苏军士兵纷纷从碎石堆中钻出来,指挥官、政工和内务人员不顾身上的伤痛,催促士兵们把枪支弹药从碎石堆中扒出来架起,把倒塌的工事、战壕快速整修下,以迎接远东军步兵的进攻。 这时,“嗡嗡”的声音传来,为进攻部队提供空中掩护的第一波一百架b2轰炸机,在五十架战斗机的保护下,到达战场上空。 铺天盖地的b2轰炸机,从云层里面钻出来,怪叫着如同来自地狱的猛禽,狠狠地冲向苏军的山间阵地。 领先的b2轰炸机,俯冲中发出凄厉的鸣叫声,大口径机枪子弹“嗖嗖”垂直射进交通沟和战壕内,正在向前线战壕运动的苏军士兵,惨叫着接二连三倒在血泊中。 射出一串子弹后,b2轰炸机投下一枚炸弹,随后猛地拉起,抖动两下机翼,旋即冲入高空。 落在战壕内的炸弹,发生剧烈爆炸,滚滚烟尘混合着泥土冲向空中,十几名苏军士兵的血肉之躯,一霎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第二架、第三架、第四架轰炸机,相续向地面俯冲下去,飞机两侧的航空机枪喷吐出两道火鞭,狠狠抽向战壕内根本就无法躲避的苏军士兵!火鞭所过之处,惨叫声不绝于耳,中弹的人喷涌着血泉纷纷倒下! 五十公斤、一百公斤、两百公斤级的航空炸弹,一枚枚落在阵地上轰然炸开,一发发12.7mm的航空机枪子弹,呼啸着从天而降!饱受蹂躏狼藉不堪的苏军阵地,再一次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战壕轰然垮塌,向山下坠落,工事冲天而起,士兵化为一堆堆血肉。 参与护航的a26、a27和蚊式战斗机,在天空来回盘旋,不时向下俯冲扫射,压制地面的火力。不过战斗机可不敢像b2轰炸机那样近乎垂直式地进行俯冲,但是他们拉起和平飞的敏捷度,就不是蠢笨的b2轰炸机可比拟的了。 经过连续的轰炸,苏军布置于山上的炮兵阵地、机枪掩体、指挥部已经被轰炸得不成样子。 看到时机成熟,震耳欲聋的“乌拉”声中,远东军六个军,共十八个师,在长达二十多公里的战线上,由低向高,冲着山上的敌人发起了攻击,正在经受航弹和航空机枪洗礼的苏军,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反击,往往他们刚刚集结,便被一枚枚航弹报销。 不过,还是有部分利用山洞和悬崖绝壁构筑的机枪掩体,不断地向外喷吐着火舌,压制远东军的攻击,战斗迅速进入焦灼状态。 ...... 土库曼斯坦兵团指挥部,设置在库兰达格山南麓一个被扩宽的山洞里,灯火通明。整个洞窟被挖掘出大厅、偏厅和会议室,各种各样的机器,几乎把山洞占满,什么发报机、打印机、电话等等,顺着山洞壁一溜排开,二十多名年纪各不相同的军官,正在紧张忙碌着,苏军总指挥戈罗多维科夫二级集团军级指挥员(级别为上将)站在地图前,看着参谋不断地在地图上进行标示,心情沉重。不过,此刻他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针对一线阵地出现的变化,不断地调动部队进入前线,以堵住几近崩溃的缺口。 距离这个山洞两百余米外是一片茂密的梭梭林,身着苏军装束的第八集团军特种大队官兵,小心翼翼地潜伏在由胡桐和灌木构成的树林中,观察着对面苏军指挥部的情况。苏军司令部的防守极为稀疏,执行任务的特种大队分队长安志晓上尉昨夜由恰格尔一路潜行至此,足足潜伏了三个小时,发现苏军指挥部由始至终只有八个哨兵值守。 不过,这八个哨兵却极为尽责,他们分出两人站在山洞口,其余六人匍匐在洞口两侧的沙包工事里,两挺马克沁m1910式重机枪枪口向外,威慑一切敢于向指挥部靠近的可疑人员。同时,距离指挥部左右两三百米,均分布有苏军的营地,一旦强攻失利,最多两三分钟苏军援兵就会到来,防守似乎无懈可击。 就在安志晓琢磨着该如何接近指挥部的时候,凄厉的空袭警报声从北面传了过来,航弹落地发出的剧烈爆炸,距离苏军指挥部所在的山洞越来越近,周边营地一片混乱,到处都是跑动的苏军士兵。 等到耳边已经能够听到清晰的“嗡嗡”飞机轰鸣,安志晓果断行动,带着十一名特种战士,迅速向山洞方向移动,参与任务的副分队长龙孝丹中尉则率领剩下的四名特种战士和两挺苏联dp机枪打阻击。 这种dp机枪的杀伤力和连贯性,并不比安家军装备的由mg34机枪改制的通用机枪差多少,它操作简单,动作可靠,发射m1908r型7.62毫米带底缘枪弹,枪口初速840米/秒,最大射程3000米,表尺射程1500米,有效射程800米,理论射速600发/分,战斗射速80~90发/分,后世曾得到过“mg42克星”的美名。不过安家军军械研究所秘密研究后发现,dp机枪连续射击后会因枪管发热,致使枪管下方的复进簧受热而改变性能,影响武器的正常工作,且前重后轻,不太适用于腰际射击或运动中射击,目前正在做技术改良。 距离苏军指挥部门岗还有二十多米,卫兵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这群携带武器迅速逼近的不速之客,紧张地举起了手里的枪,当听到“同志们,隐蔽,中国人的轰炸机来了,注意保护好首长”的呐喊后,再看看安志晓等人身上的苏军装束,不由松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枪。 沙包阵地里,值守的苏军士兵显然也听到了喊声,两挺m1910式重机枪没有开火。 趁着苏军卫兵迟疑的片刻,安志晓和他的特种队员们猛地冲了上去,仅用刺刀就把八个还未弄清楚情况的苏军士兵给结果了。由于这时安家军的轰炸机正在向地面不断倾泻炸弹,远近的苏军只顾防空躲避,没有人意识到自己的指挥中枢已经出了问题。 战斗非常顺利,安志晓带人迅速把死去的苏军卫兵拖进沙包放好,分出两名特种战士站在门岗处继续伪装,然后率领其余队员向山洞里冲去。刚进洞口,一个苏军军官走了出来,安志晓抬手就是一枪,苏军军官满脸困惑,不解为何会被自己人下黑手,不甘地捂着胸口靠墙倒下。 特种兵们蜂拥而入,对于这群经过长期严格训练的杀戮机器而言,里面那些军官和文职人员,简直就是老虎口中的小鸡,毫无难度可言。 山洞中的枪声,完全被外界杂乱的炮声和爆炸声所掩盖,手持苏军纳甘左轮手枪和ppd34冲锋枪的安家军特种兵,轻而易举地扫荡了山洞里的大厅和偏厅,这里的大部分军官身上甚至没有携带武器。 不过,一圈扫荡下来,却没有发现出任务前看过照片后留下深刻记忆的苏军总指挥戈罗多维科夫二级集团军级指挥员的身影。众人的目光很快瞄向了山洞底部与外面大厅隔离的木门,顿时几名特种兵冲了过去。 “砰――” 冲在最前面的那名特种兵刚踹开木门,立马就被里面射出的子弹击中胸口!好在他身上穿戴有叙府兵器研究所研制的铝合金与高强尼龙组合的防弹背心,可以抵御手枪和冲锋枪子弹的射击,他忍住子弹撞击胸口的钻心疼痛,举起冲锋枪对着木门里就是一阵扫射,特种兵们纷纷隔门射击,枪声在厅里激扬回荡。 “扔手榴弹!” 在安志晓的指挥下,一名特种兵取出一枚苏联1930式手榴弹,拉开吊环朝木门里一抛,“轰”的一声传来,封闭空间里的爆炸声切切实实地让人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震耳欲聋,安志晓举着纳甘左轮手枪,快速冲进已经被炸开的木门,端着冲锋枪的同伴们也紧跟着冲了进去。在浓烈硝烟味道的刺激下,他们见到喘气的就直接开火,把每一个鲜活的生命送进地狱。 一分钟后,特种兵们打光了弹匣里的全部子弹,战斗宣告结束。 在这满地文件纸的会议室里,安志晓数出了十六具尸体,惊讶地发现在这里最小军衔的军官也是上校。他一一巡视,很快便找到了戈罗多维科夫,这个身材不高、留着两撇浓密胡子的苏军将领,头部中弹,临死之前应该没有太多的痛苦。 很快,特种兵们便开始在指挥部里大肆搜罗,把包括作战地图、密码本在内的东西席卷而空,离开前还向指挥部里扔了几颗手雷,这才冲出山洞。 外面,天空的轰炸依旧在继续,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掩盖了山洞里发生的一切。 安志晓率领特种战士快速撤退,整个行动由始至终,都没有引起指挥部左右两翼苏军驻军的注意。 ...... 中国空军采用了轮番出动进行轰炸的方式,等到第二波机群抵达苏军战线上方时,第一波战机才离开回去加油,添加弹药,这样就保证了轰炸的延续性。 这一次安家军空军出动的战机,是清一色的可以冒着地面炮火对地支援的ab26强击机。按照军工专家的建议,后勤部向安毅请示后,ab26轰炸机已经被命名为q1(强1)强击机,其强大的火力配置,对地面部队而言,无异于一场噩梦。 经受连番的空袭后,如梦初醒的苏军也开始尝试反击,布置在直径二十余公里战线上五十多个山头的苏军防空部队被组织起来,两百多挺高射机枪和五十余门高射炮迅速吐出一道道烈焰,在空中编织成一道密集的火网。 地面防空火力虽然非常猛,可是苏军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手们并没有多少防空作战的实践经验,由于上级的刻意忽视,兼之防空弹药紧缺,训练次数稀少,一年到头难得几次训练也没有进行过实弹射击,因此骤然上阵,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向空射击了半天,连q2强击机的毛都没有挨着。 不过,虽然没有受伤,但突然射到空中的子弹和炮弹,却也让安家军飞行员吓了一大跳,他们连忙拉起机身,不敢低空俯冲扫射、投弹,这使得战壕里的苏军士兵伤亡成倍减小。 亲自带队执行轰炸任务的前空二团团副、现空二十团团长刘毓熙少将大骂一句:“怕什么怕,他们的防空机枪子弹根本伤害不到我们,至于那些高射炮,他们有那个准星吗?先干掉苏联人的防空火力!”说完,他亲自驾驶q1强击机,向火力最猛的506高射机枪阵地猛扑过去。 刘毓熙根本不理会从机身四周掠过的弹痕,机头稳稳地指向一挺正疯狂向他射击的高射机枪,冷峻的目光中,机头火光跳动几下,一串大口径子弹形成的火舌,笔直地射向那挺高射机枪。 正在操着高射机枪向对空射击的苏军高射机枪手,连中数弹,不甘地倒下,副射手补上机枪位继续射击,很快又被后面的轰炸机倾吐的子弹击中!一旁的弹药手犹豫一下,硬着头皮冲上阵位,高昂着枪口的高射机枪吐出一道道烈焰,直追向正在转弯的战机尾翼。 “嗵嗵――” 子弹与q1强击机那变态的合金装甲碰上,只是留下几个弹痕,听到声响,驾驶战机的飞行员吓了一跳,连忙拉高,后面的投弹手检查后报告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又放心地寻找下一个目标。 明明射中了对手可是对方却屁事没有,刚刚出任高射机枪射手的苏军防空士兵,一脸惊愕,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枚航弹落了下来,顿时整个阵地被猛烈的爆炸笼罩,待烟雾消散,原地除了一个深坑,连人带枪都没了踪影。 又一架q2强击机从空中扑下,两枚航空炸弹呼啸着落向另外一个高射机枪阵地。以自由速度下降的炸弹越来越近,苏军士兵展现了视死如归的精神风貌,就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依旧忙碌着,弹药手源源不断的把一箱箱弹箱搬运到阵位上,副射手则将一条条弹链连接起来保证火力的不间歇,射手们手指死死勾住板机,高射机枪的咆哮声中黄澄澄的弹壳雨点一样洒落在阵位上。 条火链追逐着正进入投弹航线的q1强击机,交叉火力迫使驾驶员们不得不谨慎地拉起飞机!就算是装备有强大的装甲,也经受不住连续的射击,毕竟有些部位还是很脆弱的,一旦中弹后果不堪设想。 “轰轰――” 两团巨大的橘色火球在阵地边上腾空而起,整个山头阵地已经被航弹夷为平地,防空机枪连续射击的声音戛然而止。 就在空地大战激战正酣,远东军和苏军地面部队短兵相接之际,库兰达格山后面,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连续爆炸声,整个山体不断颤抖,摇摇欲坠,没过多久,直径一两公里的巨大烟柱冲天而起,几乎所有的苏军,从军官到下面的士兵,都抬头观望,心里揣摩爆炸发生的大致位置,迅即脸色巨变。 苏军的主要弹药补给,都在山后的恰格尔城,看这爆炸发生的地方,所有人的心里都埋上了巨大的阴影。苏军的指挥官和政治委员、内务委员慌忙打电话向指挥部确认,可惜却怎么也打不通,心中的担忧越发浓重。 不过,远东军这边却心知肚明,知道是空运到库兰达格山南麓的安家军,正在向苏军后方基地恰格尔城发动进攻。恰格尔是苏军的弹药和物资补给基地,瞧这阵仗,分明是弹药库被引爆了,失去补给的苏军,已经没有了继续战斗的本钱。 远东军可没有照顾苏军的情绪,若猛虎出笼,向着山上的苏军阵地凶猛扑去。 唐问亲自率军直属警卫师和第二十二师,紧跟在远东军后面,一起发起攻击。唐问长了个心眼儿,命令部队不要冲得太靠前,要多注意遗留在阵地上的苏军的残留物,本着安家军雁过拔毛的精神,枪支弹药一概不要落下,就算那些残缺不全的武器也不能放过,许多武器拼凑一下就可以组成一柄完好无缺的枪械。 再看苏军方面,经受连续的炮击,又遭到安家军战机的连番轰炸和射击,饶是拥有钢铁意志的红军将士,这会儿也没了脾气。尤其是q1强击机,可是携带了具有导航系统的火箭弹,打炮兵阵地和机枪阵地是一打一个准儿,那些布置在山洞和峭壁间的机枪掩体,纷纷哑火,根本无法组织有效抵抗。 这时,山后方传来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安家军唐问第八集团军第二十三、二十四师,在坦克和装甲战车的掩护下,向毫无防御准备的苏军背后发起猛攻。骤不及防之下,苏军上下乱成一团,加上指挥中枢失灵,部队犹如炸窝的麻雀一样,四处奔逃。 看到当前的对手惊慌失措,远东军上下精神大振,不顾一切地向前猛攻,苏军一道道防线被击破,到后来就连内务部队组成的督战队也跟着发生动摇,演变为一场空前的大溃败。 截止第二天上午,苏军三个集团军全部消灭,苏军二十万军队,战死九万八千余人,俘虏十万人,失踪两千余人,但这两千余人,已经无法阻挡远东军和安家军联军的步伐,整个土库曼斯坦犹如脱光衣服的少妇,只等着去摘取胜利的果实了。 第一五六七章 一触即发 第一五六七章一触即发 五月六日上午十点,小南海治政堂宣武楼安毅的办公室。 “好好,打得好!立即以中央和我的名义,给唐问去电,向他们所取得的伟大胜利表示祝贺!希望他们戒骄戒躁,继续发扬不怕牺牲勇于进取的精神,尽快占领土库曼斯坦全境,为全军下一步作战奠定坚实基础。” 安毅看到梁子华递上的电报,兴奋得从座位上站起来,绕着办公室来回走动。库兰达格山战役的胜利,标志着土库曼斯坦境内的敌我力量对比已经发生根本性的逆转,就算未来几天苏军通过里海运送大批部队上岸,也无法对占据空地优势的联军造成威胁。 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利好,随着苏军于里海西海岸的主力被全歼,土库曼斯坦全境防守空虚,拿下是迟早的事情,届时中亚东南部的苏军将与苏联本土中断联系,后勤补给也将断绝,战斗力必将大幅削弱。 根据最新情报,日军大本营已经悄悄向海陆军下达了一级战备命令,对远东滨海地区的进攻随时都可能打响。而一旦战争爆发,目前滞留中亚境内的远东军必然会回援,整个中亚战局将由安家军来独自承担。在这个关键时候,全歼苏军土库曼斯坦兵团,对于整个大局而言,无疑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 现在整个中亚战局,正向着有利于安家军的方向发展。乌兹别克斯坦方面,叶成和李金龙已经在努库斯西部的霍哲利镇成功实现会师,将两个军六个师的苏军堵在方圆不过三十余公里的努库斯城内外。只要一举吃掉这部分苏军,那么中亚地区安家军和苏军的力量对比将达到一个均势,就算远东军撤离,以安家军在战术素养和训练水平上的优势,再加上精良的武器装备,要解决对手,应该也不是很困难。 从日本高层内部获得的绝密消息,日军之所以迟迟未发起远东战事,在于其政府正在与美国、英国、法国、德国和意大利等国进行外交斡旋,争取更大的利益和好处。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欧美列强对于日本北上,普遍持欢迎态度。 尤其是英美两国,更是不遗余力地支持,因为这意味着日本将把发展重心向北亚倾斜,在东南亚和太平洋地区布置的军队也会抽调北上,这将极大地缓和当前的紧张气氛,对于维护环太平洋及东南亚地区的和平与稳定,是非常有好处的。 占领兰印群岛后,日本政府表现了非同一般的慷慨大度,慷慨允诺,美国资本拥有在兰印群岛自由投资和贸易的特权,美国财阀可以在兰印群岛自由开矿和修筑铁路,允许美国工业品以极低的关税向兰印群岛倾销。 种种利好措施,极大地刺激了美国资本的热情,进入二季度,美国经济竟然出现了复苏的迹象。 日本的形象,在美国国民心目中得到极大提升,从中吃到甜头的美国各大财团,再次开出十亿美元的贷款金额,方便日本购买美国出产的武器装备,而这一次的抵押对象,竟然是远东地区的土地、油井和矿山,还有铁路的修筑权。 不得不说,马克思关于“资本从来到世间起,从头到脚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这一论断,是极为正确的。 法国也支持日本北上。法国并不甘心位于东南亚的殖民地丢失,虽然恪于德国的压力,无法派出军队跨越地中海、印度洋和马六甲海峡进行远征,但他们依然在想办法搞风搞雨,最新的举措是挑动泰国政府出兵,谋夺湄公河三角洲的土地,力图给南华政府添乱。法国人给出的理由很简单,根据法国从南京高层人士那里得到的消息,安家军主力已然北上,直接插手中亚地区的战争,目前在南华本土只布置了两个方面军,总兵力不过二十万,若是泰国这个时候果断出手,未尝不可圆开疆拓土的美梦。法国人的打算是最好南华与泰国拼个两败俱伤,到时候法国就可以派出陆军,兵不血刃收复安南,说不一定到时候连泰国一起拿下。 但是,法国政府非常担心日本会从中插上一脚。 现在的日本海军,已经压倒英国和美国海军在太平洋西部具有决定性的优势,再加上其强大的陆军,安南由中国或者泰国人掌控法国人尚有卷土重来的希望,但若是日本趁机插手夺取,那就真的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同时,法国的主要对手,并不是安家军,而是军事实力急速扩张且近在咫尺的德国。对于法国而言,安南丢掉不伤根本,但若是应对德国的措施不得力,那真有亡国灭种之货。 由于苏联大肃反的影响,欧美各国在苏联的情报机构全军覆没,对于苏联的情况一无所知,根本就不知道德国正在与苏联秘密协商,缔结和平条约,也不清楚日本进攻北亚本来就是应莫斯科方面之邀请,反而认为斯大林绝对不会允许日本染指苏联的国土,日本选择北上,必将触及莫斯科方面的核心利益,这样必然会挑起苏联与日本之间的矛盾,进而影响苏联与德国的关系,使得德国必将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苏联身上,这对法国争取更多时间完成陆军和空军的扩军与武器装备的升级换代是有好处的。 德国和意大利对于日本北上,更是持欢迎态度。 墨索里尼就不说了,意大利政府在日本有大量贷款,现在意大利已经尝到了好处,每个月都有大笔利息进账,看日本犹如癞蛤蟆看绿豆,越来越顺眼。而在希特勒心目中,未来苏德之间必有一战,若是有一个盟友能够在苏联背后进行牵制,甚至干脆直接进攻苏联,分担苏联的兵力,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了。 对于远东共和国,欧美各国的情感极为复杂。 至今为止,仅仅只有墨西哥、阿根廷、危地马拉、海地、利比里亚、南华等十二个国家与之建交,其中并不包括英美法等在世界上具有举足轻重作用的大国。在这些国家眼里,同一个民族、同一种语言和文化,并持同一种信仰的远东共和国政府,并不值得信任。在其内部矛盾尖锐时,固然可以打得昏天黑地,但若是遭到外来的侵略,有很大的可能会放下分歧,一致对外,现在中国发生的一切,不就证明了这种推断是可能的吗?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支持一个不同民族、不同文化、不同信仰的国家来打破这种可能,真正地消灭赤色政权呢? 在英法美等国心底,更希望希特勒纳粹政府在看到苏联陷入日本和南华的战争后,心生觊觎,把兵力用于广袤的苏联大地,这样就可以通过向日本、德国、苏联甚至南华售卖武器和战略物资赚钱了。 至今为止,欧美各国依然受到经济危机困扰,如实能够避免自己被拖入战争,还能通过战争发财,能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吗? 现在英国已经完全被拖进印度战争的泥潭,自顾不暇,最期望看到的便是祸水东引,让德国去祸害苏联,这样英国面临的压力将会小许多。英国是一个岛国,几乎所有的精力都用到了海军方面,只有在战争状态下才会扩充陆军,至今为止,英国已经向印度派遣了十五个师,这几乎已经是英国兵力的极限,加上来自加拿大和非洲的殖民地军队,将近五十万人陷在印度,这几乎拖垮了英国的经济。 英国政府已经下达密令,不惜一切代价解决印度义军,力争在德国消化完捷克斯诺伐克寻找新的猎物前解决问题。英国军方已经向印度派遣了大量坦克、装甲车、大炮和飞机,甚至还秘密送去了毒气弹,一场腥风血雨即将爆发。 在贺电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目送梁子华离开,安毅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定,想了想来到隔壁的作战室,一进门就劈头盖脸地问道: “叶、李来电没有?东线战事如何了?” 总参作战部副部长成世明上校正在指挥参谋人员在沙盘上标识敌我坐标,看到安毅到来,连忙上前: “没有电报。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叶、李方面军对努库斯地区已成功实现合围,原定今天发起的战斗,因为空军没有到位,推迟到了明天。东线,苏军趁着我联军机械化部队被堵在楚伊犁山北麓的时机,紧急调集驻防塔吉克、吉尔吉斯的两个军,边防军两个师也从阿富汗、伊朗边境北上驰援,目前虽然楚伊犁山道路已经打通,我机械化部队已可自由进出,但苏军已经抢占有利位置,预计接下去还得有一番苦战。” 安毅点点头,大步来到沙盘前,仔细观察敌我态势,然后又来到标注远东局势的沙盘前,看着密密麻麻代表日本师团标志的小白旗,问道:“总参对日军的发动时间有什么预判没有?远东军能够抵挡日军的攻击吗?” 成世明谨慎地回答:“我们作战部和情报部门会商后认为,应该就是这两天。进入五月后,远东和西伯利亚冰雪消融,天气趋暖,在这样的天气下作战,日军士兵不会吃亏。这段时间,日本从美国购买的p35、p36、寇蒂斯xp-40战斗机和b17轰炸机,极大地充实了日本陆军航空兵的实力,加上有着兰印群岛补给后,橡胶和钢铁资源不再短缺,还有从美国购买的废旧钢铁,日本正在敞开生产九七式骑兵坦克、九五式轻战车、九七式中型战车和九五式重战车,其机械化程度已不弱于远东军,加上其集结的近百个师团和大量独立混成旅团,动员的兵力高达三百万,总参对远东方面不太看好。” “是啊!三百万,听听这数字,就让人觉得胆寒!若是把这部兵力投到中国战场,我们该如何抵挡?” 安毅神色间无比凝重,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道:“总参对滨海地区作战持何等看法?” “滨海地区作战,日本有着海军的优势,除了舰炮的威胁外,日军可自由选择海岸登陆,防不胜防,稍微不注意就会落入日军的包围。我们贸然加入,除了平添消耗外,起不到多大效果。总参各部协商后认为,我军参战时间以日军进逼贝尔加湖时为好,那时候日军战线拉长,补给开始变得困难,我们可以利用东西伯利亚地区的连绵大山与其周旋。” “这么说来,滨海地区沦陷已经是无法挽回了?”安毅有些失望地自言自语。 “是的!滨海地区靠近朝鲜和我国东北,日本占有天时地利,若我部强行驰援,伤亡会非常惨重。依照我们的实力,根本无法从正面对抗日军的攻击,滨海地区沦陷是可以预期的事情。” 成世明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就在安毅面对沙盘苦思对策的时候,沈凤道走进了作战室,径直走到安毅身边:“欧老先生从欧洲返回,一小时前,他乘坐的客轮已经在海防港靠港。大夫人打来电话,问你怎么没去迎接。” 欧楚儿这段时间忙于南华中央银行的建立和金融财政改革,在南华各地和川南之间来回跑,这两天她正在西贡,为了自己父亲的事情,昨夜她曾专门给安毅打电话。 安毅拍了拍额头,自责道:“糟糕,我竟然把这事忘记了。这样,我们乘飞机去。叫程光帮我好好接待我岳父。他老人家这回到欧洲,帮我们引进了二十多万熟练船厂工人,还招收了上千名科学家和高级技术人员,为我们南华工业腾飞立下汗马功劳,于情于理,我都该亲自去迎接。” 说道这里,安毅转头对成世明道:“记录我的命令。叶、李:今日上午土库曼斯坦会战结束,远东军与我军唐问部携手,歼灭土库曼斯坦境内苏军共计二十余万。现日军蠢蠢欲动,远东军随时都有可能回撤驰援,在此情况下,愈早解决努库斯之敌越好,故可否于今日下午展开作战?安毅。” 成世明记录完安毅的命令,待安毅签上名字后,快步向电讯室走去。 安毅向沈凤道说:“走吧,我只是阐述我的看法,具体指挥作战还得看叶成他们,希望我们晚上从海防港回来时,有好消息传来。” 沈凤道微微一笑,和安毅并肩而行,向作战室门外走去。 ...... 接到安毅的电文后,于两日前率部会师于努库斯城西十八公里霍哲利镇的叶成和李金龙,立即召集军以上将领举行紧急会议,商讨作战事宜。 努库斯为乌兹别克卡拉卡尔巴克自治共和国首府,位于阿姆河河口三角洲的顶点,阿姆河东岸,六年前建市,为水运和公路交通枢纽,通过铁路与阿姆河西岸的塔希阿塔什相连,构成大的努库斯地区。 “随着西线战斗的结束,三个空军团至少可以划拨两个给我们,再加上我们布置于穆伊纳克和昆格勒的一个空军团,对付努库斯的苏军足够了。”李金龙方面军参谋长巫宪伟中将自信地说道。 “根据我们侦查,努库斯之敌多次攻击河口森林地区,每次都损兵折将,现在整个乌兹别克兵团只剩下不满员的六个师,加上民兵,总兵力不到十五万人,我军拥有全方位的优势,决心下得越早越好。” 叶成方面军直属警卫军军长齐修平说道。 罗毅、彭万钧、李跃武、梁振宇、廖民林、孙德胜、周鼎城等将领七嘴八舌,纷纷表达了对拿下努库斯的必胜信心。 叶成和李金龙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终于下定了攻坚的决心。 西亚时间下午一点,安家军两个方面军共计六个军,外加两个直属警卫军,按照计划,开始向努库斯进逼。 首先,孙德胜第八集团军与彭万钧第一坦克军相互配合,以无可阻挡之势,向阿姆河西岸的塔希阿塔什地区发动了凶狠的攻势,在飞机、大炮及步坦协同下,整个城镇几乎被夷为平地。 少数幸存的苏军,不得不退过阿姆河,汇聚到东岸努库斯主城继续坚守。苏军在撤退前,炸毁了铁路和公路大桥,但此时阿姆河上,早已搭建了数十座浮桥,根本无法阻挡安家军左右来回作战。 一小时后,努库斯城北八公里的的克拉科镇的一座清真寺顶部,也升起了安家军的飞狐战旗。 第三坦克军曾长庚第七坦克旅在击退了两个苏军防守的民兵团之后,大摇大摆地冲进了小镇,当然如果说击败有点儿不太公平,因为他们只是用坦克炮轰了几炮,用机枪打了几梭子子弹,苏联民兵就一哄而散,丢弃了手中的武器,脱下穿在身上的军服,然后开始逃窜,随后这座努库斯北面极为重要的小镇,就此落入了安家军的掌控。 努库斯西南方,另一座叫做丘拉塔的小镇,也在安家军迅如惊雷的攻击下失守,仅仅只用了三个小时,苏军便被压缩到方圆不到十五平方公里的努库斯城及周边地区。 安家军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的意思,立即就投入到对城市的攻坚中。 集中两个方面军共计一千门大炮,外加两百余门火箭炮,这样强大的炮火打击可不是开玩笑的,硕大的炮弹带着死亡的气息,不停地落在市区内,灰色的烟云在房顶和许多教堂的钟楼上翻腾,街道上死一般的寂静。 每当炮击间断时,街道和广场上的军事活动顿时繁忙起来,苏军满载着弹药的卡车和装着生活用品的马车匆忙驶往前线,而迎面而来的却是长长的救护车队。大炮和机枪都进入了街角的阵地,主要的街道上地域都挖掘了堑壕,并且布设了地雷。 种种迹象表明,苏军毫无妥协之意,准备与努库斯城共存亡。 在努库斯城的外围阵地,顽强的苏军仍然在咬牙战斗,并且开始集中兵力进行突围。 苏军把突围的重点,放在了河口森林南端的哈尔卡巴德,由于坚守在河口森林一线的部队随着整体队形,向努库斯不断向前挤压,战线与战线之间不可避免出现疏漏,苏军指挥官认为那里是可以利用的地方。按照设想,只要逃进河口森林,稍微休息一下,就可以横穿克孜勒库姆沙漠,由艾达尔库尔湖返回塔什干,与那里的守军汇合。 苏军集中了四个师的兵力,疯狂地向安家军的阵地冲了过去,一瞬间,哈尔卡巴德成为了整个包围圈的危机中心,苏联人如同疯子一样向着安家军的阵地疯狂地压了过来。 安家军的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开始咆哮,布置于阵地后方的火炮也拼命地发射着炮弹,希望能够抵挡住对方的攻势,但是一批敌人倒在阵地前,更多的苏联人又冲了上来,从一开始的步兵班到后来的步兵连、步兵营,甚至是整团的大规模骑兵的冲击。 炮兵、轻型坦克和装甲列车,苏军乌兹别克兵团隐藏下来的好东西纷纷亮相,他们越过倒下的同伴的尸体,红着眼睛,呐喊着继续冲击。 这种类似自杀式的冲击,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搞得负责防守的第七集团军周振芳第十九摩步师的官兵精神都快崩溃了。 这种机械的、大规模的残酷屠杀,让所有人都感觉极度不适应,阵地上到处都弥漫着硝烟和尸臭混合的味道,在空军铺天盖地的轰炸机和强击机帮助下,阵地最终还是守住了。当夜幕降临时,三个坦克旅到达了战场东北部,面对安家军坦克部队的优势兵力的无情绞杀,苏军的攻击部队立刻作鸟兽散。 至此,苏军在努库斯包围圈东北方最大的抵抗就此崩溃了。 当天夜里,安家军连夜发起攻击,枪炮声响了一夜。在坦克、装甲车及火箭筒的配合下,安家军可谓所向披靡,苏军原本希望利用巷战拖延时间的企图彻底落空。安家军的攻坚战术很简单,利用坦克和装甲车打头阵,利用火箭筒拆墙,再利用狙击手的精准射击,一步步把苏军的抵抗碾平。 五月七日晨,枪炮声渐渐停止,太阳从东方升起,照耀着死尸遍地的努库斯城,叶成和李金龙率领方面军将校视察了依旧燃烧着大火,冒着滚滚浓烟的城市。 在各种武器和装备之间,横七竖八地躺着人和马的尸体,其中一辆修理车,上面装有电动车床和钻床等机械,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装满医疗器械的救护车翻到在地,手术刀和止血钳丢得到处都是。 重型高炮、加农炮、榴弹炮、反坦克炮、装甲汽车、卡车、轿车和战车,到处都是,一部分陷在了被大口径榴弹炸开的深坑里,一部分撞进了附近街道的房屋里,有的则被炮弹炸开的气流掀翻,躺进了残垣断壁之间,摆出各种奇怪的姿势。 苏联人的尸体,布满了整个城市,许多在熊熊大火中已经烧得不成人形,样子十分的恐怖。 上午十点,安毅在南华首都新京,向叶、李方面军下达了嘉奖命令,同时给出了下一步行动计划:收拾完战场后,两军立即乘坐火车南下(1937年,苏联已修通努库斯至撒尔马罕的铁路),攻占兵力极为空虚的那沃伊、布哈拉等城,进占撒尔马罕,彻底关上苏军西撤的道路。 第一五六七章 一触即发 第一五六七章一触即发 五月六日上午十点,小南海治政堂宣武楼安毅的办公室。 “好好,打得好!立即以中央和我的名义,给唐问去电,向他们所取得的伟大胜利表示祝贺!希望他们戒骄戒躁,继续发扬不怕牺牲勇于进取的精神,尽快占领土库曼斯坦全境,为全军下一步作战奠定坚实基础。” 安毅看到梁子华递上的电报,兴奋得从座位上站起来,绕着办公室来回走动。库兰达格山战役的胜利,标志着土库曼斯坦境内的敌我力量对比已经发生根本性的逆转,就算未来几天苏军通过里海运送大批部队上岸,也无法对占据空地优势的联军造成威胁。 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利好,随着苏军于里海西海岸的主力被全歼,土库曼斯坦全境防守空虚,拿下是迟早的事情,届时中亚东南部的苏军将与苏联本土中断联系,后勤补给也将断绝,战斗力必将大幅削弱。 根据最新情报,日军大本营已经悄悄向海陆军下达了一级战备命令,对远东滨海地区的进攻随时都可能打响。而一旦战争爆发,目前滞留中亚境内的远东军必然会回援,整个中亚战局将由安家军来独自承担。在这个关键时候,全歼苏军土库曼斯坦兵团,对于整个大局而言,无疑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 现在整个中亚战局,正向着有利于安家军的方向发展。乌兹别克斯坦方面,叶成和李金龙已经在努库斯西部的霍哲利镇成功实现会师,将两个军六个师的苏军堵在方圆不过三十余公里的努库斯城内外。只要一举吃掉这部分苏军,那么中亚地区安家军和苏军的力量对比将达到一个均势,就算远东军撤离,以安家军在战术素养和训练水平上的优势,再加上精良的武器装备,要解决对手,应该也不是很困难。 从日本高层内部获得的绝密消息,日军之所以迟迟未发起远东战事,在于其政府正在与美国、英国、法国、德国和意大利等国进行外交斡旋,争取更大的利益和好处。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欧美列强对于日本北上,普遍持欢迎态度。 尤其是英美两国,更是不遗余力地支持,因为这意味着日本将把发展重心向北亚倾斜,在东南亚和太平洋地区布置的军队也会抽调北上,这将极大地缓和当前的紧张气氛,对于维护环太平洋及东南亚地区的和平与稳定,是非常有好处的。 占领兰印群岛后,日本政府表现了非同一般的慷慨大度,慷慨允诺,美国资本拥有在兰印群岛自由投资和贸易的特权,美国财阀可以在兰印群岛自由开矿和修筑铁路,允许美国工业品以极低的关税向兰印群岛倾销。 种种利好措施,极大地刺激了美国资本的热情,进入二季度,美国经济竟然出现了复苏的迹象。 日本的形象,在美国国民心目中得到极大提升,从中吃到甜头的美国各大财团,再次开出十亿美元的贷款金额,方便日本购买美国出产的武器装备,而这一次的抵押对象,竟然是远东地区的土地、油井和矿山,还有铁路的修筑权。 不得不说,马克思关于“资本从来到世间起,从头到脚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这一论断,是极为正确的。 法国也支持日本北上。法国并不甘心位于东南亚的殖民地丢失,虽然恪于德国的压力,无法派出军队跨越地中海、印度洋和马六甲海峡进行远征,但他们依然在想办法搞风搞雨,最新的举措是挑动泰国政府出兵,谋夺湄公河三角洲的土地,力图给南华政府添乱。法国人给出的理由很简单,根据法国从南京高层人士那里得到的消息,安家军主力已然北上,直接插手中亚地区的战争,目前在南华本土只布置了两个方面军,总兵力不过二十万,若是泰国这个时候果断出手,未尝不可圆开疆拓土的美梦。法国人的打算是最好南华与泰国拼个两败俱伤,到时候法国就可以派出陆军,兵不血刃收复安南,说不一定到时候连泰国一起拿下。 但是,法国政府非常担心日本会从中插上一脚。 现在的日本海军,已经压倒英国和美国海军在太平洋西部具有决定性的优势,再加上其强大的陆军,安南由中国或者泰国人掌控法国人尚有卷土重来的希望,但若是日本趁机插手夺取,那就真的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同时,法国的主要对手,并不是安家军,而是军事实力急速扩张且近在咫尺的德国。对于法国而言,安南丢掉不伤根本,但若是应对德国的措施不得力,那真有亡国灭种之货。 由于苏联大肃反的影响,欧美各国在苏联的情报机构全军覆没,对于苏联的情况一无所知,根本就不知道德国正在与苏联秘密协商,缔结和平条约,也不清楚日本进攻北亚本来就是应莫斯科方面之邀请,反而认为斯大林绝对不会允许日本染指苏联的国土,日本选择北上,必将触及莫斯科方面的核心利益,这样必然会挑起苏联与日本之间的矛盾,进而影响苏联与德国的关系,使得德国必将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苏联身上,这对法国争取更多时间完成陆军和空军的扩军与武器装备的升级换代是有好处的。 德国和意大利对于日本北上,更是持欢迎态度。 墨索里尼就不说了,意大利政府在日本有大量贷款,现在意大利已经尝到了好处,每个月都有大笔利息进账,看日本犹如癞蛤蟆看绿豆,越来越顺眼。而在希特勒心目中,未来苏德之间必有一战,若是有一个盟友能够在苏联背后进行牵制,甚至干脆直接进攻苏联,分担苏联的兵力,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了。 对于远东共和国,欧美各国的情感极为复杂。 至今为止,仅仅只有墨西哥、阿根廷、危地马拉、海地、利比里亚、南华等十二个国家与之建交,其中并不包括英美法等在世界上具有举足轻重作用的大国。在这些国家眼里,同一个民族、同一种语言和文化,并持同一种信仰的远东共和国政府,并不值得信任。在其内部矛盾尖锐时,固然可以打得昏天黑地,但若是遭到外来的侵略,有很大的可能会放下分歧,一致对外,现在中国发生的一切,不就证明了这种推断是可能的吗?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支持一个不同民族、不同文化、不同信仰的国家来打破这种可能,真正地消灭赤色政权呢? 在英法美等国心底,更希望希特勒纳粹政府在看到苏联陷入日本和南华的战争后,心生觊觎,把兵力用于广袤的苏联大地,这样就可以通过向日本、德国、苏联甚至南华售卖武器和战略物资赚钱了。 至今为止,欧美各国依然受到经济危机困扰,如实能够避免自己被拖入战争,还能通过战争发财,能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吗? 现在英国已经完全被拖进印度战争的泥潭,自顾不暇,最期望看到的便是祸水东引,让德国去祸害苏联,这样英国面临的压力将会小许多。英国是一个岛国,几乎所有的精力都用到了海军方面,只有在战争状态下才会扩充陆军,至今为止,英国已经向印度派遣了十五个师,这几乎已经是英国兵力的极限,加上来自加拿大和非洲的殖民地军队,将近五十万人陷在印度,这几乎拖垮了英国的经济。 英国政府已经下达密令,不惜一切代价解决印度义军,力争在德国消化完捷克斯诺伐克寻找新的猎物前解决问题。英国军方已经向印度派遣了大量坦克、装甲车、大炮和飞机,甚至还秘密送去了毒气弹,一场腥风血雨即将爆发。 在贺电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目送梁子华离开,安毅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定,想了想来到隔壁的作战室,一进门就劈头盖脸地问道: “叶、李来电没有?东线战事如何了?” 总参作战部副部长成世明上校正在指挥参谋人员在沙盘上标识敌我坐标,看到安毅到来,连忙上前: “没有电报。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叶、李方面军对努库斯地区已成功实现合围,原定今天发起的战斗,因为空军没有到位,推迟到了明天。东线,苏军趁着我联军机械化部队被堵在楚伊犁山北麓的时机,紧急调集驻防塔吉克、吉尔吉斯的两个军,边防军两个师也从阿富汗、伊朗边境北上驰援,目前虽然楚伊犁山道路已经打通,我机械化部队已可自由进出,但苏军已经抢占有利位置,预计接下去还得有一番苦战。” 安毅点点头,大步来到沙盘前,仔细观察敌我态势,然后又来到标注远东局势的沙盘前,看着密密麻麻代表日本师团标志的小白旗,问道:“总参对日军的发动时间有什么预判没有?远东军能够抵挡日军的攻击吗?” 成世明谨慎地回答:“我们作战部和情报部门会商后认为,应该就是这两天。进入五月后,远东和西伯利亚冰雪消融,天气趋暖,在这样的天气下作战,日军士兵不会吃亏。这段时间,日本从美国购买的p35、p36、寇蒂斯xp-40战斗机和b17轰炸机,极大地充实了日本陆军航空兵的实力,加上有着兰印群岛补给后,橡胶和钢铁资源不再短缺,还有从美国购买的废旧钢铁,日本正在敞开生产九七式骑兵坦克、九五式轻战车、九七式中型战车和九五式重战车,其机械化程度已不弱于远东军,加上其集结的近百个师团和大量独立混成旅团,动员的兵力高达三百万,总参对远东方面不太看好。” “是啊!三百万,听听这数字,就让人觉得胆寒!若是把这部兵力投到中国战场,我们该如何抵挡?” 安毅神色间无比凝重,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道:“总参对滨海地区作战持何等看法?” “滨海地区作战,日本有着海军的优势,除了舰炮的威胁外,日军可自由选择海岸登陆,防不胜防,稍微不注意就会落入日军的包围。我们贸然加入,除了平添消耗外,起不到多大效果。总参各部协商后认为,我军参战时间以日军进逼贝尔加湖时为好,那时候日军战线拉长,补给开始变得困难,我们可以利用东西伯利亚地区的连绵大山与其周旋。” “这么说来,滨海地区沦陷已经是无法挽回了?”安毅有些失望地自言自语。 “是的!滨海地区靠近朝鲜和我国东北,日本占有天时地利,若我部强行驰援,伤亡会非常惨重。依照我们的实力,根本无法从正面对抗日军的攻击,滨海地区沦陷是可以预期的事情。” 成世明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就在安毅面对沙盘苦思对策的时候,沈凤道走进了作战室,径直走到安毅身边:“欧老先生从欧洲返回,一小时前,他乘坐的客轮已经在海防港靠港。大夫人打来电话,问你怎么没去迎接。” 欧楚儿这段时间忙于南华中央银行的建立和金融财政改革,在南华各地和川南之间来回跑,这两天她正在西贡,为了自己父亲的事情,昨夜她曾专门给安毅打电话。 安毅拍了拍额头,自责道:“糟糕,我竟然把这事忘记了。这样,我们乘飞机去。叫程光帮我好好接待我岳父。他老人家这回到欧洲,帮我们引进了二十多万熟练船厂工人,还招收了上千名科学家和高级技术人员,为我们南华工业腾飞立下汗马功劳,于情于理,我都该亲自去迎接。” 说道这里,安毅转头对成世明道:“记录我的命令。叶、李:今日上午土库曼斯坦会战结束,远东军与我军唐问部携手,歼灭土库曼斯坦境内苏军共计二十余万。现日军蠢蠢欲动,远东军随时都有可能回撤驰援,在此情况下,愈早解决努库斯之敌越好,故可否于今日下午展开作战?安毅。” 成世明记录完安毅的命令,待安毅签上名字后,快步向电讯室走去。 安毅向沈凤道说:“走吧,我只是阐述我的看法,具体指挥作战还得看叶成他们,希望我们晚上从海防港回来时,有好消息传来。” 沈凤道微微一笑,和安毅并肩而行,向作战室门外走去。 ...... 接到安毅的电文后,于两日前率部会师于努库斯城西十八公里霍哲利镇的叶成和李金龙,立即召集军以上将领举行紧急会议,商讨作战事宜。 努库斯为乌兹别克卡拉卡尔巴克自治共和国首府,位于阿姆河河口三角洲的顶点,阿姆河东岸,六年前建市,为水运和公路交通枢纽,通过铁路与阿姆河西岸的塔希阿塔什相连,构成大的努库斯地区。 “随着西线战斗的结束,三个空军团至少可以划拨两个给我们,再加上我们布置于穆伊纳克和昆格勒的一个空军团,对付努库斯的苏军足够了。”李金龙方面军参谋长巫宪伟中将自信地说道。 “根据我们侦查,努库斯之敌多次攻击河口森林地区,每次都损兵折将,现在整个乌兹别克兵团只剩下不满员的六个师,加上民兵,总兵力不到十五万人,我军拥有全方位的优势,决心下得越早越好。” 叶成方面军直属警卫军军长齐修平说道。 罗毅、彭万钧、李跃武、梁振宇、廖民林、孙德胜、周鼎城等将领七嘴八舌,纷纷表达了对拿下努库斯的必胜信心。 叶成和李金龙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终于下定了攻坚的决心。 西亚时间下午一点,安家军两个方面军共计六个军,外加两个直属警卫军,按照计划,开始向努库斯进逼。 首先,孙德胜第八集团军与彭万钧第一坦克军相互配合,以无可阻挡之势,向阿姆河西岸的塔希阿塔什地区发动了凶狠的攻势,在飞机、大炮及步坦协同下,整个城镇几乎被夷为平地。 少数幸存的苏军,不得不退过阿姆河,汇聚到东岸努库斯主城继续坚守。苏军在撤退前,炸毁了铁路和公路大桥,但此时阿姆河上,早已搭建了数十座浮桥,根本无法阻挡安家军左右来回作战。 一小时后,努库斯城北八公里的的克拉科镇的一座清真寺顶部,也升起了安家军的飞狐战旗。 第三坦克军曾长庚第七坦克旅在击退了两个苏军防守的民兵团之后,大摇大摆地冲进了小镇,当然如果说击败有点儿不太公平,因为他们只是用坦克炮轰了几炮,用机枪打了几梭子子弹,苏联民兵就一哄而散,丢弃了手中的武器,脱下穿在身上的军服,然后开始逃窜,随后这座努库斯北面极为重要的小镇,就此落入了安家军的掌控。 努库斯西南方,另一座叫做丘拉塔的小镇,也在安家军迅如惊雷的攻击下失守,仅仅只用了三个小时,苏军便被压缩到方圆不到十五平方公里的努库斯城及周边地区。 安家军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的意思,立即就投入到对城市的攻坚中。 集中两个方面军共计一千门大炮,外加两百余门火箭炮,这样强大的炮火打击可不是开玩笑的,硕大的炮弹带着死亡的气息,不停地落在市区内,灰色的烟云在房顶和许多教堂的钟楼上翻腾,街道上死一般的寂静。 每当炮击间断时,街道和广场上的军事活动顿时繁忙起来,苏军满载着弹药的卡车和装着生活用品的马车匆忙驶往前线,而迎面而来的却是长长的救护车队。大炮和机枪都进入了街角的阵地,主要的街道上地域都挖掘了堑壕,并且布设了地雷。 种种迹象表明,苏军毫无妥协之意,准备与努库斯城共存亡。 在努库斯城的外围阵地,顽强的苏军仍然在咬牙战斗,并且开始集中兵力进行突围。 苏军把突围的重点,放在了河口森林南端的哈尔卡巴德,由于坚守在河口森林一线的部队随着整体队形,向努库斯不断向前挤压,战线与战线之间不可避免出现疏漏,苏军指挥官认为那里是可以利用的地方。按照设想,只要逃进河口森林,稍微休息一下,就可以横穿克孜勒库姆沙漠,由艾达尔库尔湖返回塔什干,与那里的守军汇合。 苏军集中了四个师的兵力,疯狂地向安家军的阵地冲了过去,一瞬间,哈尔卡巴德成为了整个包围圈的危机中心,苏联人如同疯子一样向着安家军的阵地疯狂地压了过来。 安家军的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开始咆哮,布置于阵地后方的火炮也拼命地发射着炮弹,希望能够抵挡住对方的攻势,但是一批敌人倒在阵地前,更多的苏联人又冲了上来,从一开始的步兵班到后来的步兵连、步兵营,甚至是整团的大规模骑兵的冲击。 炮兵、轻型坦克和装甲列车,苏军乌兹别克兵团隐藏下来的好东西纷纷亮相,他们越过倒下的同伴的尸体,红着眼睛,呐喊着继续冲击。 这种类似自杀式的冲击,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搞得负责防守的第七集团军周振芳第十九摩步师的官兵精神都快崩溃了。 这种机械的、大规模的残酷屠杀,让所有人都感觉极度不适应,阵地上到处都弥漫着硝烟和尸臭混合的味道,在空军铺天盖地的轰炸机和强击机帮助下,阵地最终还是守住了。当夜幕降临时,三个坦克旅到达了战场东北部,面对安家军坦克部队的优势兵力的无情绞杀,苏军的攻击部队立刻作鸟兽散。 至此,苏军在努库斯包围圈东北方最大的抵抗就此崩溃了。 当天夜里,安家军连夜发起攻击,枪炮声响了一夜。在坦克、装甲车及火箭筒的配合下,安家军可谓所向披靡,苏军原本希望利用巷战拖延时间的企图彻底落空。安家军的攻坚战术很简单,利用坦克和装甲车打头阵,利用火箭筒拆墙,再利用狙击手的精准射击,一步步把苏军的抵抗碾平。 五月七日晨,枪炮声渐渐停止,太阳从东方升起,照耀着死尸遍地的努库斯城,叶成和李金龙率领方面军将校视察了依旧燃烧着大火,冒着滚滚浓烟的城市。 在各种武器和装备之间,横七竖八地躺着人和马的尸体,其中一辆修理车,上面装有电动车床和钻床等机械,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装满医疗器械的救护车翻到在地,手术刀和止血钳丢得到处都是。 重型高炮、加农炮、榴弹炮、反坦克炮、装甲汽车、卡车、轿车和战车,到处都是,一部分陷在了被大口径榴弹炸开的深坑里,一部分撞进了附近街道的房屋里,有的则被炮弹炸开的气流掀翻,躺进了残垣断壁之间,摆出各种奇怪的姿势。 苏联人的尸体,布满了整个城市,许多在熊熊大火中已经烧得不成人形,样子十分的恐怖。 上午十点,安毅在南华首都新京,向叶、李方面军下达了嘉奖命令,同时给出了下一步行动计划:收拾完战场后,两军立即乘坐火车南下(1937年,苏联已修通努库斯至撒尔马罕的铁路),攻占兵力极为空虚的那沃伊、布哈拉等城,进占撒尔马罕,彻底关上苏军西撤的道路。 第一五六八章 惊人的宝藏 第一五六八章惊人的宝藏 小南海安园书房里,安毅和欧耀庭在檀木茶几前相对而坐,一旁的红泥火炉上,青蓝色的火苗无声闪动着。 欧楚儿和冯洁云一个摆弄着茶具,一个扇着火炉,随着“咕嘟”“咕嘟”的翻花冒泡的声音响起,欧楚儿凑近看了看茶色,笑着向冯洁云点了点头,随后便将雨过天青的钧瓷茶壶提起,凝神静气地在安毅和欧耀庭面前的茶盏一点,碧绿的茶水缓缓而下,在盏边激起白色碎末,一圈圈荡漾开来。 安毅和欧耀庭相视微微一笑,举起茶盏,先闻茶香,再辨茶色,嘴凑在盏边吹了一会儿,待茶水稍凉,方一倾而尽。 惬意地放下茶盏,安毅轻声问道:“爸,既然你决定要把集团总部搬到南华来,那什么不把总部设置在条件优越的新京,又或者是商贸发达的西贡,而非要设到磅逊湾去呢?那里虽然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天然良港,但现在不过是一个还未开发的小渔村,把总部设置在这样的地方,条件也太艰苦了吧!” 欧耀庭轻轻地把弄着茶盏,摇摇头:“临来南华的船上,我便开始了解南华发展的大致情况,昨晚到了这儿,我又到治政堂的资料馆查阅了几个小时,我发现一个严峻的问题:现在南华的经济发展太不平衡了,主要的工业基地都集中在红河平原周边地区,南部的湄公河平原除了西贡外,其余地方几乎没有拿得出手的工厂企业来。 “尤其是天南省,湄公河及其支流洞里萨河贯穿全境,物产丰饶,稻谷可做到一年三熟,但那里不仅没有任何工业的影子,甚至连商业也极度落后,出产的东西大多顺湄公河南下到西贡,或者干脆通过边贸走泰国出口。但是,该地区并不是没有优良的出海口,南部的磅逊湾发展条件极为优越,但由于被热带丛林围绕,一直得不到有效开发。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在这世界上总得给后世留下点儿什么,现在南华四千一百万人口中,华人占到了二千六百万,比例已经超过一半,这儿实际上已经是中华民族的土地了,与其在其他国家和地区创业,让别人的政府赚取咱们的税收,还不如让自己人获利。因此,我想把印度的产业,全部迁移来南华,重点发展天南省和五江省。而我的远期目标,便是凭借欧氏财团之力,把磅逊湾及周边地区开发出来,以后有人指着繁华的港口和都市,指着那鳞次栉比的高楼,说一句:看,这些都是欧耀庭先生最新进行开发,才有了这儿的一切的。若是临死前能够做到这一步,我就心满意足了。” 一旁的欧楚儿跺了跺脚,娇嗔道:“爸,干嘛这么说?你现在还没满五十岁,有的是时间完成你的梦想。仅仅一个磅逊湾就满足了吗?现在蒙古、中亚地区,还有大把的地方等着我们去开发,我就怕到时候你随处听到这样的褒扬,耳朵都会起茧子了。” 欧耀庭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指着欧楚儿道:“你啊,就会找好听的哄我开心。不过若真是有那么一天,我真是死而无憾了。” 欧楚儿皱着眉头:“爸,看你,又来了,什么死啊死的,太不吉利了......” 欧耀庭举起双手:“好好好,我不说了,还是听听小毅的看法吧。” “爸,并不是我们不发展南部的经济,而是条件不允许!” 安毅仔细解释道:“南华的经济之所以发展不平衡,完全是受当前的实际情况制约:红河省有着便捷的铁路、公路和水路运输,距离我们的滇南最近,又有铁路与叙府相连,兼之充沛的能源和矿产供应,发展条件得天独厚。 “现在德国人拿他们暂时消化不了的钱,用在了我们的基础建设上,想把我们拉上德意轴心,德国人斥资兴建的清化到顺化、新京到太原的铁路,已经完成了大半,顺化到西贡的铁路也已经开始进行勘测,但由于长山山脉阻隔南北,起码得两年时间才能把南方和北方用铁路连接起来。我们的计划是等铁路修通后,才开始大举建设南方,而在此之前,主要是进行城镇建设,沟通电力、通讯和运输,以大力推动并发展农业生产为主,如今兵荒马乱的,有了粮食,心中才不慌嘛。” 冯洁云补充道:“是的,南方的发展受到的制约很大。南方平原地区,几乎没有能源和矿产资源,完全靠北方进行补充。南华海岸线漫长,虽然说走海路也很方便快捷,运输价格远比铁路公路便宜,但是这是以拥有海防为基础的。现在我们南华海军刚刚建立不久,还无法做到完全保卫我们的领海安全,一旦遭到封锁,海运必然中断。若是不顾实际情况在南方匆匆上马工业项目,一旦别人卡住脖子,就麻烦了!其实刚开始时我也不知道这些,写作采风的时候到了南部的农村,不明白为什么南北差距这么大,不过最近协助青姐办报,同时还负责我们的出版发行集团的建设工作,对实事多少也有所了解,明白了毅哥的苦衷。” “是啊,你们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欧耀庭释然地点了点头:“所以这次我们也学德国人,先修路,我们先修通磅逊港到西贡和金边的铁路,随后再修通金边到西贡,金边到万象、琅勃拉邦和安心城的铁路,将整个南华构成一个大的铁路环形体系。 “等构筑国家铁路交通网络后,我们还要修通县与县之间,市与市之间的铁路,这样以后南华各地的物资,就可以通过铁路,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各地,减少物流成本,极大地刺激商业的发展。 “正因为有这方面的需求,此前我特意在西欧各国招收了铁路方面的专业人才,购买了大量施工器械,准备组建铁路工程公司......对了,小毅,你是不是和蒋委员长达成了秘密移民迁移协定?” 安毅知道欧氏集团的情报系统,和总参情报部门是挂钩的,欧耀庭知道这些也不奇怪,当即回答: “是的,现在两湖及江浙等地土地兼并情况异常严重,可是由于牵涉到许多国民党元老,根本无法制止兼并潮。大公子蒋经国在江西搞土地改革,触及了大地主的利益,结果国民党内部口诛笔伐,群起征讨,差点儿下不来台,蒋委员长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想出这个点子,把乡村里的失地农民全部迁移到南华,以通过减少失地人员,减少劳动力的方式,来刺激地主把许多无法耕种的土地,卖给国家,再由国家来调剂分配,这一招就叫做釜底抽薪。现在南华的发展急需劳力,而且我们需要引进华人来改善南华的人口比例,未来蒙古和中亚也需要大量华人去补充,所以就秘密签订了相关协议。” 欧楚儿一边听自己的父亲和丈夫谈话,一边给他们身前的茶盏里斟满茶,茶香溢出,顿时把书房填充得满满的。 欧耀庭深深地嗅了一口,清香充斥胸臆,只觉神清气爽。他转过头,看向钧瓷茶壶,笑着问道: “楚儿,这是什么茶?茶叶扁平光滑挺直,色泽嫩绿光润,香气鲜嫩清高,滋味鲜爽甘醇,叶底细嫩呈朵,是不是特意从杭州买来的西湖龙井啊?” “爸,这茶是上个月清明前三天从红河省太原市河江和宣光两县的茶园里采摘的,由炒茶大师炒制加工,我请小毅哥品尝时他就说很像西湖龙井,没想到爸也会猜错。”欧楚儿眼睛笑眯成一条缝,转头向冯洁云道:“怎么样,你输了吧?” “我以为爸爸足迹遍及世界各地,品尝的名茶不知多少,肯定不会在这上面栽跟头,没想到我会猜错!”冯洁云笑着摇摇头:“姐姐,看来你的眼光不错,这茶品质这么好,肯定可以卖出大价钱。这下既可以解决茶农的生计问题,我们也有了优质茶叶的茶源,估计这一行可以做大做强,做成一个良好的产业链。” 看到欧耀庭有些迷惑的眼光,冯洁云解释道:“姐姐到太原组建央行太原分行时,觉得那里的茶叶很好喝,经过打听才知道,太原周边市县种植茶叶的历史悠久,但产出的茶叶由于没有进行包装和推广,售价很低,茶农的生产积极性不高。但由于各县都是山地,无法种植粮食作物,只能勉强维持下去,许多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一家人只有一身出门的衣服,让人看了心酸。楚儿姐立即指示集团下属,与当地的茶农一一签订收购合同,可以先支付一笔订金,以后周边各县的茶叶,集团将以高出市价百分之五十进行收购,由我们建设的茶厂统一进行炒制,分成不同的级别向外销售。现在看来,这个茶有这么好的品质,卖个好价钱不在话下。” 欧耀庭抚着没有胡须的下颌,老怀大慰,自己的女儿果然继承了自己的衣钵,就连出趟差都能从中发现商机,这份眼光确实让人值得骄傲啊! 安毅也赞道:“爸,楚儿确实很能干,她负责的商业和金融那一块,几乎从来没让我操心过。现在科技稳步进步,各行业健康有序发展,军工厂的新产品层出不穷,军队能够呈爆炸式的扩张,楚儿功不可没啊!” 欧楚儿俏脸绯红,含情脉脉地看了安毅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 欧耀庭看到女儿小儿女的娇憨,无比开心,能有什么比独生女儿嫁了个好老公更好呢?选中安毅做女婿,或许是这辈子自己最骄傲的事情吧!欧耀庭老神在在地抿了口茶,看向安毅:“从国内迁移来的人,你不会都分田到户,全部安排下去当农民了吧?” 安毅淡淡一笑:“哪儿能呢!我们对迁移人口是这样安排的,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没有壮劳力,又或者家中有病人需要照顾的才授予田地。土地改革后农村劳动强度不高,除了农忙那几天外,其他时间可以休息调整,让这样的人家可以慢慢恢复元气。若是家中孤儿寡母没个主事的,则会被安排到集体农场,担任农业工人,由国家根据表现开工资,从根本上保证其生存问题。 “剩下家中有青壮年劳力的,则全部进城当居民。整个南华,从北到南,有近两百万人服务于城市建设,不说别的,就说那高标准的下水道工程,就全部是靠人力堆砌而成。此外,各地的矿山、发电厂、钢铁厂、机械厂、拖拉机厂等等工厂企业,加上铁路、公路所需的建设工人,人员多达三百万人。这加起来五百万人可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以一个家庭一夫一妻两个子女外加父母六口人计算,一口气解决了近一千五百万人的生计问题。以后有新的移民迁入,也会按照这样的方式进行分配!” 欧耀庭微笑着点点头:“这样很好,这么说来,若是我们大量招收铁路工人,也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了?” “那是自然。不过,爸爸,我得提醒一下,湄公河平原地区铁路施工难度不大,充其量也就是在河流上架设桥梁时会费一番周折,但西北部的高原地区筑路时就得多动脑子了。那片地区山势崎岖,层峦叠嶂,热带丛林中遍布毒瘴,还有土著或许也会反对我们修建穿越其部落的铁路,各种各样的麻烦数不胜数。按照我的估计,能够用五年时间建成铁路,就算是上天保佑了,在此之前,那可都是只亏不赚的买卖。这样巨大的投入,集团能够承担吗?”安毅不无担忧地说道。 “无妨!” 欧耀庭举起左手摆了摆:“现在印度的局势乱得很,我估计等到安定下来,起码得两三年时间。我准备把那里投资的产业全部迁移到南华来,名下的矿山和种植园暂不脱手,交由当地人种植,然后我再收缩英属缅甸和日属东印度群岛的生意,节约的资金应该能支撑一段时间。” 欧耀庭沉思一下,看了看恩爱的女儿和女婿,忍不住又道:“小毅,楚儿,云儿,我在印度有一个重大收获,原本我不想说的,但现在南华的发展急需资金,若我敝帚自珍,太说不过去了。” 说到这里,欧耀庭转过头,大声招呼:“志泽,把我带来的礼盒拿过来。” 欧志泽今年二十一岁,是欧耀庭创办的孤儿学校培养的人才,忠心耿耿,现在在欧耀庭身边担任秘书工作。 欧志泽拿着个精致的礼盒进来,放到了茶几上,礼貌地向安毅、欧楚儿和冯洁云点点头,躬身退下。 安毅斜着头,疑惑地看了着欧耀庭,又看看他手里的盒子,有些不明所以。这个礼盒呈金黄色,表面雕刻着古老的纹路,盒盖镶嵌着宝石和钻石,看起来极为华贵。 连个盒子都如此名贵,那里面的东西,会是什么? 钻石?宝石?又或者是像翡翠西瓜似的宝物? 欧耀庭看着礼盒发了会儿呆,欧楚儿和冯洁云都好奇地簇拥上来,欧楚儿摇了摇欧耀庭的肩膀,问道: “爸爸,这个盒子看起来好像是古董哦,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欧耀庭如梦初醒,手在盒子顶部摩挲了一下,只听“叮”的一声,盒子弹开,安毅看了一眼,发现是三根拇指粗的金链子,和想象中的差别太大,不由摇头笑了笑。 冯洁云也有些失望地坐回到茶炉边,继续扇着火炉。楚儿瘪着嘴道:“爸爸,我还以为是什么名贵的宝石或者钻石首饰呢,怎么是金链子啊?还这么大根,戴出去多俗气啊......” 欧耀庭摇摇头:“如果我说,这只是上千条金项链中随意拿出来的呢?” 安毅和欧楚儿对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冯洁云也侧耳倾听。 只听欧耀庭继续道来:“上次印度发生暴乱,我被困在印度马哈拉施特拉邦的军营里,当时和我们住在一起的,还有几位来自卡纳达克邦的殖民政府官员。由于局势异常混乱,侍卫们非常谨慎,对英国人也不敢充分信任,有专人监听那群官员的起居。 “结果,我们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原来这群人到马哈拉施特拉邦来,是想在军队中寻找帮手。他们在整理文献时,发现大量民间传闻都是关于一笔惊人的财富的,卡纳达克邦南方的土邦特拉凡科王国的历代国王,均将其财富埋藏在帕德马纳巴史瓦米庙厚重的砖墙和地下密室之中。这群人经过细致而周密的调查,查清楚了帕德马纳巴史瓦米庙里共有六个地下密室,王室在那儿派有重兵把守,猜测传闻极有可能是真实的。其中一位官员的妻弟是英国驻印度第十六步兵师的团长,该团驻扎在马哈拉施特拉邦,可惜在暴乱发生时,已经死于氰化钾投毒事件。 “我得到消息回报后非常惊讶,指示侍卫按兵不动。第二天,那群人不等暴乱平息,便急着赶回卡纳达克邦,估计是想另外寻找办法窃取黄金,我想了想派出两名侍卫跟上他们。一路上倒也没有经历什么风险,但是在进入卡纳达克邦后,在克里希纳河边休息喝水时,那些人突然发生内乱,相互拔枪射击,幸存下来的三人发现了我派去的侍卫,想杀掉他们,结果却被我们的人干掉了。 “印度局势控制下来后,我琢磨着那笔财富,心里怎么也放心不下,因此启程去欧洲前,先去了马哈拉施特拉邦,派人悄悄走访土邦特拉凡科王国后证实,当地人几乎都有这个传言,帕德马纳巴史瓦米庙地下极有可能存有大笔黄金。但是,土邦在那里驻扎有一个团的军队,我无计可施,只好动身启程去欧洲。 “到了法国后,我召集集团欧洲区的情报主官多明戈.莱特,要他调集精兵强将,立即赶赴印度土邦特拉凡科王国,不用考虑人力物力的消耗,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那笔宝藏取出来,多明戈.莱特领命而去,我放心不下,又给身在缅甸的集团情报系统负责人麦格.休斯去电,要他亲自负责此事。 “半个月前,临从伦敦启程回英属马来亚之前,麦格.休斯到英国见到了我,他显得很悲愤,我以为是任务没有完成,安慰他实在不行就算了,我们也不缺那点儿钱。那时他才告诉我,黄金找到了,但任务中出了纰漏――在想尽办法获得财宝后,多明戈.莱特禁不住诱惑叛变了,伙同十五名情报人员,暗杀了身边五十二个同伴,就连麦格.休斯也差点儿中招。麦格.休斯逃脱后,立即调动整个组织的力量,全力绞杀多明戈.莱特,终于在南非的开普敦截住了携带妻儿想逃往美国的多明戈.莱特,此时多明戈.莱特竟然把身边的同伴全部毒死,私自侵吞了这笔财富。 “多明戈.莱特被抓捕后,他无论如何也不透露财宝的藏匿地点,若不是麦格.休斯找到一个催眠大师,对其进行催眠,恐怕那笔财宝就此失去踪迹了。获得确切的藏宝地址后,麦格.休斯组织人,足足用了一周时间,才从印度把那笔黄金运到了马来亚。这个礼盒,就是随便找了个古董装了三条金项链进去,拿到伦敦让我看看的。” 安毅震惊地与欧楚儿、冯洁云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欧耀庭苦笑着说道:“黄金迷人眼啊,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委以重任的多明戈.莱特会背叛我,这个人为了自己饿得哇哇叫的孩子,跑去宠物店抢狗粮,被警察抓起来投进监狱,是我救了他,他曾跪在我身前发誓向我效忠一生一世,没想到在黄金面前,他终于还是违背了自己的誓言......看到这个礼盒,我就想到鲜血,想到背叛,所以有些心绪不宁。 “小毅,楚儿,云儿,这笔黄金包括十二万块重二点五公斤的金砖,二百五十克重的金条有二十万根,三个黄金皇冠,一千二百条黄金项链,三千一百八十二个黄金手镯,一百七十公斤重的东印度公司时期金币,一百八十七枚十九世纪初拿破仑时期的金币,一只黄金制成的小象,两只黄金制成的狮子,还有大量黄金制成的器物、玩具等等,黄金总重接近四百五十吨,一笔世人无法想象的财富!” “四百五十吨黄金!” 安毅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正如欧耀庭所说,就算他的想象力如何丰富,也想不到会是如此巨大的一笔财富。过了许多,安毅才喃喃而语:“我的天呐,这些印度人究竟积攒了多久,才存下这么多的黄金啊?” 欧楚儿这时也回过神来,眼睛发亮:“爸,你得把这笔黄金存入我们南华中央银行。有了这笔黄金做保证金,我们起码可以发行一百亿华元,我这个家就好当多了!” 欧耀庭笑笑:“楚儿,我原本就是想交给你来支配的。现在的南华政权组成很奇怪,完全就是靠一个军事集团,一家企业来支配,但总有一天,国家会和军人、企业脱钩,到那个时候,这笔钱足以让你们和你们的儿女衣食无忧过一辈子了!” 安毅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欧楚儿也眼睛通红,抱着欧耀庭的脖子,撒娇地说道:“爸......” 第一五六八章 惊人的宝藏 第一五六八章惊人的宝藏 小南海安园书房里,安毅和欧耀庭在檀木茶几前相对而坐,一旁的红泥火炉上,青蓝色的火苗无声闪动着。 欧楚儿和冯洁云一个摆弄着茶具,一个扇着火炉,随着“咕嘟”“咕嘟”的翻花冒泡的声音响起,欧楚儿凑近看了看茶色,笑着向冯洁云点了点头,随后便将雨过天青的钧瓷茶壶提起,凝神静气地在安毅和欧耀庭面前的茶盏一点,碧绿的茶水缓缓而下,在盏边激起白色碎末,一圈圈荡漾开来。 安毅和欧耀庭相视微微一笑,举起茶盏,先闻茶香,再辨茶色,嘴凑在盏边吹了一会儿,待茶水稍凉,方一倾而尽。 惬意地放下茶盏,安毅轻声问道:“爸,既然你决定要把集团总部搬到南华来,那什么不把总部设置在条件优越的新京,又或者是商贸发达的西贡,而非要设到磅逊湾去呢?那里虽然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天然良港,但现在不过是一个还未开发的小渔村,把总部设置在这样的地方,条件也太艰苦了吧!” 欧耀庭轻轻地把弄着茶盏,摇摇头:“临来南华的船上,我便开始了解南华发展的大致情况,昨晚到了这儿,我又到治政堂的资料馆查阅了几个小时,我发现一个严峻的问题:现在南华的经济发展太不平衡了,主要的工业基地都集中在红河平原周边地区,南部的湄公河平原除了西贡外,其余地方几乎没有拿得出手的工厂企业来。 “尤其是天南省,湄公河及其支流洞里萨河贯穿全境,物产丰饶,稻谷可做到一年三熟,但那里不仅没有任何工业的影子,甚至连商业也极度落后,出产的东西大多顺湄公河南下到西贡,或者干脆通过边贸走泰国出口。但是,该地区并不是没有优良的出海口,南部的磅逊湾发展条件极为优越,但由于被热带丛林围绕,一直得不到有效开发。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在这世界上总得给后世留下点儿什么,现在南华四千一百万人口中,华人占到了二千六百万,比例已经超过一半,这儿实际上已经是中华民族的土地了,与其在其他国家和地区创业,让别人的政府赚取咱们的税收,还不如让自己人获利。因此,我想把印度的产业,全部迁移来南华,重点发展天南省和五江省。而我的远期目标,便是凭借欧氏财团之力,把磅逊湾及周边地区开发出来,以后有人指着繁华的港口和都市,指着那鳞次栉比的高楼,说一句:看,这些都是欧耀庭先生最新进行开发,才有了这儿的一切的。若是临死前能够做到这一步,我就心满意足了。” 一旁的欧楚儿跺了跺脚,娇嗔道:“爸,干嘛这么说?你现在还没满五十岁,有的是时间完成你的梦想。仅仅一个磅逊湾就满足了吗?现在蒙古、中亚地区,还有大把的地方等着我们去开发,我就怕到时候你随处听到这样的褒扬,耳朵都会起茧子了。” 欧耀庭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指着欧楚儿道:“你啊,就会找好听的哄我开心。不过若真是有那么一天,我真是死而无憾了。” 欧楚儿皱着眉头:“爸,看你,又来了,什么死啊死的,太不吉利了......” 欧耀庭举起双手:“好好好,我不说了,还是听听小毅的看法吧。” “爸,并不是我们不发展南部的经济,而是条件不允许!” 安毅仔细解释道:“南华的经济之所以发展不平衡,完全是受当前的实际情况制约:红河省有着便捷的铁路、公路和水路运输,距离我们的滇南最近,又有铁路与叙府相连,兼之充沛的能源和矿产供应,发展条件得天独厚。 “现在德国人拿他们暂时消化不了的钱,用在了我们的基础建设上,想把我们拉上德意轴心,德国人斥资兴建的清化到顺化、新京到太原的铁路,已经完成了大半,顺化到西贡的铁路也已经开始进行勘测,但由于长山山脉阻隔南北,起码得两年时间才能把南方和北方用铁路连接起来。我们的计划是等铁路修通后,才开始大举建设南方,而在此之前,主要是进行城镇建设,沟通电力、通讯和运输,以大力推动并发展农业生产为主,如今兵荒马乱的,有了粮食,心中才不慌嘛。” 冯洁云补充道:“是的,南方的发展受到的制约很大。南方平原地区,几乎没有能源和矿产资源,完全靠北方进行补充。南华海岸线漫长,虽然说走海路也很方便快捷,运输价格远比铁路公路便宜,但是这是以拥有海防为基础的。现在我们南华海军刚刚建立不久,还无法做到完全保卫我们的领海安全,一旦遭到封锁,海运必然中断。若是不顾实际情况在南方匆匆上马工业项目,一旦别人卡住脖子,就麻烦了!其实刚开始时我也不知道这些,写作采风的时候到了南部的农村,不明白为什么南北差距这么大,不过最近协助青姐办报,同时还负责我们的出版发行集团的建设工作,对实事多少也有所了解,明白了毅哥的苦衷。” “是啊,你们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欧耀庭释然地点了点头:“所以这次我们也学德国人,先修路,我们先修通磅逊港到西贡和金边的铁路,随后再修通金边到西贡,金边到万象、琅勃拉邦和安心城的铁路,将整个南华构成一个大的铁路环形体系。 “等构筑国家铁路交通网络后,我们还要修通县与县之间,市与市之间的铁路,这样以后南华各地的物资,就可以通过铁路,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各地,减少物流成本,极大地刺激商业的发展。 “正因为有这方面的需求,此前我特意在西欧各国招收了铁路方面的专业人才,购买了大量施工器械,准备组建铁路工程公司......对了,小毅,你是不是和蒋委员长达成了秘密移民迁移协定?” 安毅知道欧氏集团的情报系统,和总参情报部门是挂钩的,欧耀庭知道这些也不奇怪,当即回答: “是的,现在两湖及江浙等地土地兼并情况异常严重,可是由于牵涉到许多国民党元老,根本无法制止兼并潮。大公子蒋经国在江西搞土地改革,触及了大地主的利益,结果国民党内部口诛笔伐,群起征讨,差点儿下不来台,蒋委员长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想出这个点子,把乡村里的失地农民全部迁移到南华,以通过减少失地人员,减少劳动力的方式,来刺激地主把许多无法耕种的土地,卖给国家,再由国家来调剂分配,这一招就叫做釜底抽薪。现在南华的发展急需劳力,而且我们需要引进华人来改善南华的人口比例,未来蒙古和中亚也需要大量华人去补充,所以就秘密签订了相关协议。” 欧楚儿一边听自己的父亲和丈夫谈话,一边给他们身前的茶盏里斟满茶,茶香溢出,顿时把书房填充得满满的。 欧耀庭深深地嗅了一口,清香充斥胸臆,只觉神清气爽。他转过头,看向钧瓷茶壶,笑着问道: “楚儿,这是什么茶?茶叶扁平光滑挺直,色泽嫩绿光润,香气鲜嫩清高,滋味鲜爽甘醇,叶底细嫩呈朵,是不是特意从杭州买来的西湖龙井啊?” “爸,这茶是上个月清明前三天从红河省太原市河江和宣光两县的茶园里采摘的,由炒茶大师炒制加工,我请小毅哥品尝时他就说很像西湖龙井,没想到爸也会猜错。”欧楚儿眼睛笑眯成一条缝,转头向冯洁云道:“怎么样,你输了吧?” “我以为爸爸足迹遍及世界各地,品尝的名茶不知多少,肯定不会在这上面栽跟头,没想到我会猜错!”冯洁云笑着摇摇头:“姐姐,看来你的眼光不错,这茶品质这么好,肯定可以卖出大价钱。这下既可以解决茶农的生计问题,我们也有了优质茶叶的茶源,估计这一行可以做大做强,做成一个良好的产业链。” 看到欧耀庭有些迷惑的眼光,冯洁云解释道:“姐姐到太原组建央行太原分行时,觉得那里的茶叶很好喝,经过打听才知道,太原周边市县种植茶叶的历史悠久,但产出的茶叶由于没有进行包装和推广,售价很低,茶农的生产积极性不高。但由于各县都是山地,无法种植粮食作物,只能勉强维持下去,许多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一家人只有一身出门的衣服,让人看了心酸。楚儿姐立即指示集团下属,与当地的茶农一一签订收购合同,可以先支付一笔订金,以后周边各县的茶叶,集团将以高出市价百分之五十进行收购,由我们建设的茶厂统一进行炒制,分成不同的级别向外销售。现在看来,这个茶有这么好的品质,卖个好价钱不在话下。” 欧耀庭抚着没有胡须的下颌,老怀大慰,自己的女儿果然继承了自己的衣钵,就连出趟差都能从中发现商机,这份眼光确实让人值得骄傲啊! 安毅也赞道:“爸,楚儿确实很能干,她负责的商业和金融那一块,几乎从来没让我操心过。现在科技稳步进步,各行业健康有序发展,军工厂的新产品层出不穷,军队能够呈爆炸式的扩张,楚儿功不可没啊!” 欧楚儿俏脸绯红,含情脉脉地看了安毅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 欧耀庭看到女儿小儿女的娇憨,无比开心,能有什么比独生女儿嫁了个好老公更好呢?选中安毅做女婿,或许是这辈子自己最骄傲的事情吧!欧耀庭老神在在地抿了口茶,看向安毅:“从国内迁移来的人,你不会都分田到户,全部安排下去当农民了吧?” 安毅淡淡一笑:“哪儿能呢!我们对迁移人口是这样安排的,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没有壮劳力,又或者家中有病人需要照顾的才授予田地。土地改革后农村劳动强度不高,除了农忙那几天外,其他时间可以休息调整,让这样的人家可以慢慢恢复元气。若是家中孤儿寡母没个主事的,则会被安排到集体农场,担任农业工人,由国家根据表现开工资,从根本上保证其生存问题。 “剩下家中有青壮年劳力的,则全部进城当居民。整个南华,从北到南,有近两百万人服务于城市建设,不说别的,就说那高标准的下水道工程,就全部是靠人力堆砌而成。此外,各地的矿山、发电厂、钢铁厂、机械厂、拖拉机厂等等工厂企业,加上铁路、公路所需的建设工人,人员多达三百万人。这加起来五百万人可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以一个家庭一夫一妻两个子女外加父母六口人计算,一口气解决了近一千五百万人的生计问题。以后有新的移民迁入,也会按照这样的方式进行分配!” 欧耀庭微笑着点点头:“这样很好,这么说来,若是我们大量招收铁路工人,也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了?” “那是自然。不过,爸爸,我得提醒一下,湄公河平原地区铁路施工难度不大,充其量也就是在河流上架设桥梁时会费一番周折,但西北部的高原地区筑路时就得多动脑子了。那片地区山势崎岖,层峦叠嶂,热带丛林中遍布毒瘴,还有土著或许也会反对我们修建穿越其部落的铁路,各种各样的麻烦数不胜数。按照我的估计,能够用五年时间建成铁路,就算是上天保佑了,在此之前,那可都是只亏不赚的买卖。这样巨大的投入,集团能够承担吗?”安毅不无担忧地说道。 “无妨!” 欧耀庭举起左手摆了摆:“现在印度的局势乱得很,我估计等到安定下来,起码得两三年时间。我准备把那里投资的产业全部迁移到南华来,名下的矿山和种植园暂不脱手,交由当地人种植,然后我再收缩英属缅甸和日属东印度群岛的生意,节约的资金应该能支撑一段时间。” 欧耀庭沉思一下,看了看恩爱的女儿和女婿,忍不住又道:“小毅,楚儿,云儿,我在印度有一个重大收获,原本我不想说的,但现在南华的发展急需资金,若我敝帚自珍,太说不过去了。” 说到这里,欧耀庭转过头,大声招呼:“志泽,把我带来的礼盒拿过来。” 欧志泽今年二十一岁,是欧耀庭创办的孤儿学校培养的人才,忠心耿耿,现在在欧耀庭身边担任秘书工作。 欧志泽拿着个精致的礼盒进来,放到了茶几上,礼貌地向安毅、欧楚儿和冯洁云点点头,躬身退下。 安毅斜着头,疑惑地看了着欧耀庭,又看看他手里的盒子,有些不明所以。这个礼盒呈金黄色,表面雕刻着古老的纹路,盒盖镶嵌着宝石和钻石,看起来极为华贵。 连个盒子都如此名贵,那里面的东西,会是什么? 钻石?宝石?又或者是像翡翠西瓜似的宝物? 欧耀庭看着礼盒发了会儿呆,欧楚儿和冯洁云都好奇地簇拥上来,欧楚儿摇了摇欧耀庭的肩膀,问道: “爸爸,这个盒子看起来好像是古董哦,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欧耀庭如梦初醒,手在盒子顶部摩挲了一下,只听“叮”的一声,盒子弹开,安毅看了一眼,发现是三根拇指粗的金链子,和想象中的差别太大,不由摇头笑了笑。 冯洁云也有些失望地坐回到茶炉边,继续扇着火炉。楚儿瘪着嘴道:“爸爸,我还以为是什么名贵的宝石或者钻石首饰呢,怎么是金链子啊?还这么大根,戴出去多俗气啊......” 欧耀庭摇摇头:“如果我说,这只是上千条金项链中随意拿出来的呢?” 安毅和欧楚儿对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冯洁云也侧耳倾听。 只听欧耀庭继续道来:“上次印度发生暴乱,我被困在印度马哈拉施特拉邦的军营里,当时和我们住在一起的,还有几位来自卡纳达克邦的殖民政府官员。由于局势异常混乱,侍卫们非常谨慎,对英国人也不敢充分信任,有专人监听那群官员的起居。 “结果,我们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原来这群人到马哈拉施特拉邦来,是想在军队中寻找帮手。他们在整理文献时,发现大量民间传闻都是关于一笔惊人的财富的,卡纳达克邦南方的土邦特拉凡科王国的历代国王,均将其财富埋藏在帕德马纳巴史瓦米庙厚重的砖墙和地下密室之中。这群人经过细致而周密的调查,查清楚了帕德马纳巴史瓦米庙里共有六个地下密室,王室在那儿派有重兵把守,猜测传闻极有可能是真实的。其中一位官员的妻弟是英国驻印度第十六步兵师的团长,该团驻扎在马哈拉施特拉邦,可惜在暴乱发生时,已经死于氰化钾投毒事件。 “我得到消息回报后非常惊讶,指示侍卫按兵不动。第二天,那群人不等暴乱平息,便急着赶回卡纳达克邦,估计是想另外寻找办法窃取黄金,我想了想派出两名侍卫跟上他们。一路上倒也没有经历什么风险,但是在进入卡纳达克邦后,在克里希纳河边休息喝水时,那些人突然发生内乱,相互拔枪射击,幸存下来的三人发现了我派去的侍卫,想杀掉他们,结果却被我们的人干掉了。 “印度局势控制下来后,我琢磨着那笔财富,心里怎么也放心不下,因此启程去欧洲前,先去了马哈拉施特拉邦,派人悄悄走访土邦特拉凡科王国后证实,当地人几乎都有这个传言,帕德马纳巴史瓦米庙地下极有可能存有大笔黄金。但是,土邦在那里驻扎有一个团的军队,我无计可施,只好动身启程去欧洲。 “到了法国后,我召集集团欧洲区的情报主官多明戈.莱特,要他调集精兵强将,立即赶赴印度土邦特拉凡科王国,不用考虑人力物力的消耗,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那笔宝藏取出来,多明戈.莱特领命而去,我放心不下,又给身在缅甸的集团情报系统负责人麦格.休斯去电,要他亲自负责此事。 “半个月前,临从伦敦启程回英属马来亚之前,麦格.休斯到英国见到了我,他显得很悲愤,我以为是任务没有完成,安慰他实在不行就算了,我们也不缺那点儿钱。那时他才告诉我,黄金找到了,但任务中出了纰漏――在想尽办法获得财宝后,多明戈.莱特禁不住诱惑叛变了,伙同十五名情报人员,暗杀了身边五十二个同伴,就连麦格.休斯也差点儿中招。麦格.休斯逃脱后,立即调动整个组织的力量,全力绞杀多明戈.莱特,终于在南非的开普敦截住了携带妻儿想逃往美国的多明戈.莱特,此时多明戈.莱特竟然把身边的同伴全部毒死,私自侵吞了这笔财富。 “多明戈.莱特被抓捕后,他无论如何也不透露财宝的藏匿地点,若不是麦格.休斯找到一个催眠大师,对其进行催眠,恐怕那笔财宝就此失去踪迹了。获得确切的藏宝地址后,麦格.休斯组织人,足足用了一周时间,才从印度把那笔黄金运到了马来亚。这个礼盒,就是随便找了个古董装了三条金项链进去,拿到伦敦让我看看的。” 安毅震惊地与欧楚儿、冯洁云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欧耀庭苦笑着说道:“黄金迷人眼啊,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委以重任的多明戈.莱特会背叛我,这个人为了自己饿得哇哇叫的孩子,跑去宠物店抢狗粮,被警察抓起来投进监狱,是我救了他,他曾跪在我身前发誓向我效忠一生一世,没想到在黄金面前,他终于还是违背了自己的誓言......看到这个礼盒,我就想到鲜血,想到背叛,所以有些心绪不宁。 “小毅,楚儿,云儿,这笔黄金包括十二万块重二点五公斤的金砖,二百五十克重的金条有二十万根,三个黄金皇冠,一千二百条黄金项链,三千一百八十二个黄金手镯,一百七十公斤重的东印度公司时期金币,一百八十七枚十九世纪初拿破仑时期的金币,一只黄金制成的小象,两只黄金制成的狮子,还有大量黄金制成的器物、玩具等等,黄金总重接近四百五十吨,一笔世人无法想象的财富!” “四百五十吨黄金!” 安毅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正如欧耀庭所说,就算他的想象力如何丰富,也想不到会是如此巨大的一笔财富。过了许多,安毅才喃喃而语:“我的天呐,这些印度人究竟积攒了多久,才存下这么多的黄金啊?” 欧楚儿这时也回过神来,眼睛发亮:“爸,你得把这笔黄金存入我们南华中央银行。有了这笔黄金做保证金,我们起码可以发行一百亿华元,我这个家就好当多了!” 欧耀庭笑笑:“楚儿,我原本就是想交给你来支配的。现在的南华政权组成很奇怪,完全就是靠一个军事集团,一家企业来支配,但总有一天,国家会和军人、企业脱钩,到那个时候,这笔钱足以让你们和你们的儿女衣食无忧过一辈子了!” 安毅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欧楚儿也眼睛通红,抱着欧耀庭的脖子,撒娇地说道:“爸......” 第一五六九章 大战爆发 第一五六九章大战爆发 一九三八年五月九日上午九点,安毅召集三总部将领,在小南海召开军事会议。 截止四月底,整个川南、湘西、黔西、滇南、南华、蒙古和中亚控制区,外加贸易购得,整个集团已可实现月产钨砂一千五百吨,约占世界总产量的百分之八十,天然橡胶五万吨,约占世界总产量的百分之二十。主要非金属矿产中,月产铝土矿十万吨、铜矿砂二点六万吨、锌矿砂六千吨、锡矿砂一千二百吨、钼矿砂一百五十吨,基本实现合金原料的自给自足。 钢铁和能源方面,随着川南气田的大面积开发和南华钢铁生产基地的投产,已实现月产天然气七亿立方米,产煤两千万吨,钢铁一百八十万吨,而且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油田。从总的发展趋势来看,现在的南华正在经历一个爆发式扩张的阶段。 总后勤部部长常保芳中将介绍完家底,又简要地说明了一下目前各军的装备情况,最后满脸笑意地说道: “我们的f-2地对地导弹,已经生产出一百枚,其中的八十枚已经运到了古里耶夫和乌拉尔斯克,随时应对苏联有可能对我军发起的进攻。我想有了导弹作为战略威慑,我们的石油产地的安全有了更多的保证。 “这里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经过五个月的不间断摸索,我们军工厂的导弹生产逐渐上了正轨,上月已实现月产导弹三十八枚,随着生产规模的扩大,不仅生产成本大幅降低,产量还将成倍提高。” 安毅满意地点了点头。 之所以急着从中亚赶回来,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必须由安毅亲自拍板,确定导弹的归属。目前的f-2导弹还比较原始,最高射程只有三百五十公里,再远精度就会出现大问题。丁墨兰正组织人手进行课题攻关,研究射程一千公里的中程导弹。但从反馈的信息看,短时间内没有成功的希望,只能生产f-2导弹应急。 但不管怎么说,f-2导弹几乎算得上是划时代的武器了,有了它,三百五十公里范围的敌人皆处于攻击范围,而且只要预先设定好坐标,不分白天和黑夜,可全天候执行作战任务。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只要通过无线电波确定敌人指挥部所在的方位,f-2导弹即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进行精准打击,恐怕敌人的首脑还摸不清楚情况,就已遭遇灭顶之灾。如此大杀器,自然各支部队都想拥有。 安毅经过慎重考虑,最终把导弹交给了史俊仁的第二炮兵部队,归属总部直接指挥,这也是当初建立二炮部队的初衷。故尽管各个部队的主官都很失望,但也没有话讲。 二炮为此专门组建了四个导弹旅,在接受火箭专家的短期培训后,又进行了实弹演练,已经具备战斗能力。目前,两个导弹旅部署到了乌拉尔河沿线,一个旅布置到在南华的红河平原,最后一个旅部署在湄公河平原地区。当然,如果战事需要,随时可以通过运输机和飞艇进行快速转运,以发挥导弹的强大战力。 会议进入下一个议题。 总参动员部部长秦山岳中将主动站了起来:“在叙府经过为期两个半月的训练后,从南华招收的新兵已经训练完毕,除五百二十八人因身体和心理素质不过关退回地方后,其余的全部验收合格。下一步就要分配到部队,彻底溶入我们军队这个集体中。现在我简单汇报一下此次新兵的训练情况。 “此次新兵训练,立足于实战需要,我们有意提高了训练强度,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搞好个人卫生后,五点一刻集合,然后进行武装越野训练。刚开始徒步,后来负重十公斤、二十公斤,直至全副武装四十公斤,行程为十五公里;早上八点准时吃饭,晚回来的没有饭吃,随后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九点开始,一直到十一点进行队列训练,培养良好的军姿、严整的军容、协调一致的动作以及严格的组织纪律性,增强部队的战斗力,培养集体主义观念;十一点至十二点半学习文化课,不认字的教会识字,认识字的就由教官传授基层士官的专业知识,培养预备军官人才;十二点半吃午饭,有半个小时的午休时间。 “下午训练恢复后,一点半到三点半学习射击;三点半到四点半,学习白刃战或学会大刀对敌以及擒拿等功夫;四点半到六点,学习枪械知识,要求官兵对手中的枪支了如指掌,拆卸自如,能独立排除常见故障,熟练自己的武器,发挥最大威力,这以后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六点半开始,再次进行十五公里急行军训练,九点半准时吃晚饭;晚上十点到十一点,有政治部派人进行思想教育,培养民族主义精神,树立人民军队来自人民,军民鱼水情的观念,把模范营的精神深入到骨髓里;十一点后是个人卫生时间,十一点半吹熄灯号。这批新兵训练很刻苦,战斗力和忠诚度方面都不存在问题。” 安毅脸色依然十分严峻:“四十万新兵训练完毕,我们手头的兵力宽裕了一些,供海军、空军挑选完毕,补充各部的损耗后,估计还能剩下三十万军队,加上汉中和宜昌送来的三十万新兵,我们将编成十个集团军。大家不要只顾着高兴,新兵分配到部队,只是万里长征踏出第一步,接下去他们需要掌握的东西还有很多,至少得半年时间才能派上用场......” 看到大家脸上露出的不以为然的轻松笑容,安毅瞪眼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在说笑话,这次新兵分配,海军和空军拥有优先选择权,这两个军种要求有多高,你们心里都很清楚,陆军也不再是仅仅只凭训练精良、勇气可嘉就可以上阵的年代了,机械化部队的坦克和装甲车的驾驶及保养、工兵部队的舟桥作业、步兵的步炮和步坦协同等等,半年时间还只是不让新兵拉部队的后腿,真正要达到老兵的水平,没有一年时间根本做不到。 “由于国防部长胡家林上将暂时借调中亚,陆军目前由张承柱上将全权负责新部队的组建,此次十个集团军编成后,一年时间内我们不会再扩军了。从抗战到现在,我们从五十万军队扩充到现在的二百五十万,若加上北方军区,还有武警部队及民运总队,我们军队的人数超过四百万。 “弟兄们,这几乎是我们当前财政所能承受的极限了,要知道仅仅只是军饷这一块,我们每月的开支已经高达两亿五千万华元,若再进行扩张,估计我姐夫周崇安先生要向我提请辞去财政部长职务了。” 会议室里顿时哄笑声阵阵。 安毅却没有笑,板着脸道:“打仗就是打钱,就是打后勤,我们除了军饷外,新技术、新武器的研发,新式装备的试验和生产,枪支弹药的消耗等等,哪一样不花去海量的金钱?幸亏经过十年的卧薪尝胆,我们的底子很扎实,轻重工业并举,农业也一直高度重视,今年川南、滇南和南华的夏粮丰收已成定局,商业流通也极为发达,物资敞开供应,民众对华元的信心越来越足。 “还有一点,部队上的官兵领到军饷后,大多把钱存入我们的银行,又或者干脆购买国债,使得市面上的货币流通量基本正常,我们的华元才没有发生贬值。但是,若是我们不知道珍惜,一味扩军,穷兵黩武,总有一天会超过临界值,到时候经济全面崩溃,哭都来不及!” 安毅目光在会议桌及两边后排的将领上逡巡一圈,看到大家表情严肃起来,又道:“前段时间南华发生的事情,相信大家都知道了,今天这个会议,身为公安部长的丁志诚原本应该出席的,但他无颜见诸位弟兄......没错,他下基层去了,他向我保证,用半年时间,彻底扭转公安和武警部队的不良风气,找回失去的精神和灵魂,重新树立敢打敢拼、为了人民利益进取奋斗的模范营精神。 “弟兄们,教训深刻啊,不注重军队思想建设的后果,就是这个下场。人都有私心,但关键是怎么克服,一旦人受到欲望支配,必将万劫不复。因此,总政治部将于近期在军队中发起整风运动,主要目的就是消灭目前已经在军队中流露苗头的山头主义和宗派主义,反对和消除主观主义,发展实事求是的精神。 “什么叫做山头主义?就是只管自己或者自己部队的小团体利益,用参加我军的先后时间、加入军队后的工作地域和工作部门等等划分,拉帮结派,各军、各军种、各部门之间互相不了解、不团结,甚至敌视,相互拆墙脚,这就是山头主义。那什么叫宗派主义呢?就是我们军队内存在的以宗派利益为出发点的思想和行为,主要表现为:在个人与军队的关系上,把个人利益放在第一位,把军队利益放在第二位,在军队中搞独立的小王国;在组织上,任人唯亲,把一些落后的、愚昧的的、庸俗的作风搬进军队中来;在军队内部关系上,只强调局部利益,只要民主,不讲集中,不遵守个人服从集体、少数服从多数、下级服从上级、全军服从中央的民主集中制原则,进行无原则的派别斗争;在和军队外人士的关系上,妄自尊大,骄傲自满,不尊重人家,不学习人家的长处,不愿和人家合作等等。 “山头主义和宗派主义,我们必须坚决把它打下去,决不手软,若是在座各位中有这种思想苗头的,最好马上自我反思,然后悄悄向我递交一份思想认识上来,那就既往不咎,否则一旦被查出来,那就不是向我认个错那么简单了! “大家都是共事多年的弟兄了,我不希望出现南京政府名下各军中出现的有令不遵、保存实力、各自为战等情况。我这里表明一个态度,一旦被我揪住山头主义和宗派主义的尾巴,不管他是谁,我都会坚决拿下,绝不心软!”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消化安毅讲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 随后,安毅又抛出一个猛料:“为了表示中央对军队思想建设的重视,我们将在全军推行政治委员制度。以后团级以上政治部主任,全部改称政治委员,团级以下政治干事则称指导员。 “以前军队是以军事主官、副主官、参谋长、政治部主任依次排序,以后政治委员将排在军事主官后面,位在副主官、参谋长之前。政治委员主要负责部队的思想建设,隶属于直属上级部队首长,在同级军事委员会领导下进行工作,当然,原则上军事主官为委员会书记。 “在政治工作中,政治委员服从上级政治委员、政治机关;在军事工作上,服从上级军事指挥员、政治委员和军事机关。实际带兵作战中,政治委员将与军事主官相互支持,密切合作,在原则问题上不能取得一致意见时,提交同级军事委员会讨论决定,或请示上级解决,紧急情况下,属于军事工作方面的问题,由军事主官决定,属于政治工作方面的问题,则由政治委员决定,但都必须对军事委员会和上级负责,事后报告,接受检查。 “弟兄们,我们实行这个政治委员制度,就是要保证中央对军队的绝对领导,加强部队政治工作,完成中央赋予军队的各项任务。” 安毅讲完话,拿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之所以会把思想建设提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在于战争年代,必须保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核心,而要树立这种核心,必须有一个统一的指导思想,经过多年的建设,安家军形成了模范营精神和民族主义思想体系,政治委员将是推行这种思想体系坚定不移的执行者。不管是现在或者是后世的事例都证明,没有一个统一思想做指导的军队,没有强有力的政工体系,都不可避免地失败了。要把部队捏合成一个整体,把力量向同一个地方使,引入政治委员制度不可避免。 “报告!急电!” 总参通讯部参谋郭霭宇少校出现在门口。 安毅挥了挥手,少校参谋快步走到安毅面前,从公文夹里掏出一份急电,双手送到安毅手里。 安毅一把接过,看了第一眼脸色就大变,豁然站起,大声道: “弟兄们,远东共和国和日本的战争爆发了!南京时间早上九点一刻,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对远东共和国的海参崴军港进行猛烈炮击,同时,日本陆军集中十个师团,自朝鲜和远东边境地区的沙草峰、张鼓峰一线发起强袭,在一千多架战机和数百门大炮的配合下,日军越过国界进入远东共和国境内,目前其前锋已经攻占哈桑城,远东波谢特平原已经成为交火的主战场。 “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吧,总后勤部的将校回去后,立即清点家底,随时做好支援前线的准备。总政治部要落实今日会议精神,就算是战争状态下,我们也要坚定不移地推行整风运动,只有把我们的根基扶正,在思想上把握住自己,以后成长为参天大树才不会歪倒,才能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 “总参将校留下来,和我一起到作战指挥中心,研判战局。日本和远东开战,我们必然会被牵扯进去,尤其是中亚地区,随着远东军回援,我们将面临孤军奋战的困境,必须慎重对待。” 随着安毅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将校们一起起立,向安毅庄重敬礼。安毅也不矫情,还礼后率先走出会议室大门,向一墙之隔的作战指挥中心走去。 指挥中心里,参谋们忙而有序,安毅来到大型微缩沙盘前,看着八名参谋根据最新战报,把代表日军的师团、旅团和联队旗帜插上远东的国土。 安毅看了看海岸距离,第一时间做出预判:整个波谢特平原距离海岸不过三十公里,大部分地区均直接置于日本海军舰炮威胁之下,若是没有对战舰的反制措施,远东军防线崩溃是迟早的事情。 副总参谋长杨飞、作战部部长沈子凌、情报部部长刘卿、特种作战部部长安晋等将校,全部聚到安毅身边。 “唉――” 安毅看着海参崴外海大彼得湾插着的密密麻麻的战舰旗,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远东军高层和太平洋舰队指挥官听从我的意见没有。在收到东京方面发来的绝密情报后,我立即把日军可能发起的行动计划告诉了远东共东军高层,建议他们最好撤出一部分战舰,派往北面的萨哈林湾和鄂霍次克海做机动,避免与日军海军主力舰队硬碰硬,在狭窄的阿穆尔湾地区进行战略决战。但他们复电表示:海参崴要塞经过多年修筑,固若金汤,根本不存在安全问题。” “他们有这个自信很正常。” 刘卿从一名参谋手里接过指挥棒:“海参崴的防御几乎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大家看这儿,本世纪初,俄国在海参崴港周边构筑要塞,建成了三座堡垒,两座多面堡以及三个眼镜垒,堡垒之间由有胸墙保护的堑壕相连。同时,在港口北面的霍洛季林山和南面的阿穆尔半岛上,分别修建了‘俄罗斯堡垒’和‘第四号要塞’,这些防御工事与同期修建的旅顺口要塞颇为相似,就当时来说,利用要塞火力对付那些敢于向海参崴港打主意的海军舰队足够了。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日俄战争期间,初步建设完成的海参崴要塞群发挥了重要作用,在大量海岸炮的威胁下,日本海军的进攻无功而返,未能占领海参崴。 “第一次世界大战前,俄国在双城子(今乌苏里斯克)到阿穆尔斯基湾的绥芬河流域南岸,再次修建了七座堡垒和四座要塞,在伦达岛(今俄罗斯岛)的南岸和东岸又修建了五座堡垒以及海岸炮台、反登陆有顶通道等一系列基础设施。新的要塞吸取了当时所有军事工程科技的成果,包括很多设置良好的掩体和地下通道,曾被誉为海岸要塞堡垒的典范,名噪一时。沙皇尼古拉二世曾公开放出狠话,世界上能够攻陷海参崴要塞群的舰队根本就不存在。 “九一八事变后,由于担心日本北上,苏联拨出专款,在海参崴及周围建立了新的海岸防御体系,包括在伦达岛构筑的一个坚固的海岸炮台,这个炮台装备有180毫米和305毫米海岸炮,该体系中还包括不少203、305和356毫米的铁道炮。这一海岸防御体系,加上在坎岛上新建的五座要塞,覆盖了整个阿穆尔湾的出海口,防守方面几乎无懈可击,所以远东军高层才那么自信!”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 安毅从刘卿手里接过指挥棒:“你们发现没有,整个海参崴的防御体系,几乎都是针对来自海上的威胁。如今日军从海陆同时发起攻击,这些针对海面的要塞,还能发挥巨大作用吗?大家不要忘了,日军不仅有世界排名第三的海军,还有四百万陆军,而且日本航空兵装备有b17空中堡垒轰炸机,这对海参崴港的防守而言,将是严重的威胁!” 杨飞也想不出如何破局,只得安慰道:“主席请放宽心,身为当事者,远东军肯定也想到了这些不利因素,必然有万全的应对措施。诸位请看,在波谢特平原地区,日军的舰炮可以发挥巨大作用,但到了遍布海岸炮台的阿穆尔湾沿岸地区,日军的陆地进攻必然会受到远东军太平洋舰队的极大威胁。 “目前远东太平洋舰队拥有两艘巡洋舰,一艘驱逐领舰,十二艘驱逐舰,七十八艘潜艇,十九艘护卫舰,十艘布雷舰,五十二艘扫雷舰,四十九艘猎潜艇,二百零四艘鱼雷艇,这样庞大的海面军事力量,不是说击破就能击破的,在大量海岸炮的协助下,宛若一个巨大的乌龟壳,说不一定日本会吃亏。” 安毅笑了笑:“希望吧!如果能看到小鬼子吃瘪,那自然是无比舒爽的事情......老李亲自送电报过来,应该是战报来了......” 只见总参通讯部部长李煜甫中将快步走进指挥中心,来到安毅身边,递给他一份电报。 这是远东共和国转发的远东军滨海作战集群的第一号战报,日本海军对海参崴港的进攻被挫败,远东军装备的大口径海岸炮发挥了巨大作用,在零伤亡的情况下击沉日本海军驱逐舰一艘,炮舰两艘,击伤战舰多艘。日军舰队指挥官见势不妙,指挥舰队退出了阿穆尔湾,根据远东空军从叙府引进的s3高空侦查机侦查所得,目前日军舰队在海参崴港南面的大彼得湾游弋,具体动向不明。 安毅看完电报,有些惊讶,难道日本海军就这样退却了?以安毅对日本人的了解,只要认定了目标,哪怕头破血流甚至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难道这中间蕴含有日本人的阴谋? 安晋从大哥手里接过电报,看完后递给杨飞,笑着说道:“果然不出杨副参谋长的预料,日本海军一头撞到了铁板上,刚刚开战就损失了三艘战舰,估计他们的指挥官这会儿死的心都有了。” 杨飞看完电报,刚想谦虚几句,安毅却重重地摇了摇头:“不对,这肯定不是日本联合舰队主力,不管防御如何坚固,在战列舰、战巡和巡洋舰强大的炮火下,远东军岸防部队不可能零伤亡。这只有一个解释:日本海军没有出全力!” 众将吃了一惊,刚刚轻松下来的心情再次绷紧。 安毅拿着指挥棒,突然指向鞑靼海峡中部西海岸的苏维埃港,大声说:“这个只有三万人的军港,位于滨海铁路的尽头,北距庙街(今尼古拉耶夫斯克)五百一十三公里,西北距共青城六百零六公里,东与库页岛(今萨哈林岛)隔海相望,扼鄂霍次克海与日本海之通道,地理位置重要。尤其关键的是,自两年前通共青城的铁路修通后,迅速发展,逐步成为远东共和国重要的海陆联运站。若我是日军的指挥官,必然集中优势兵力,全力进占这个港口,然后顺着铁路拿下共青城,进而威逼伯力(今哈巴罗夫斯克),一举截断滨海地区远东军的后路。” 众人看着微缩的远东地图,按照安毅的思路推理,突然惊出一身冷汗。 杨飞焦急地问道:“需要马上通知远东共和国方面吗?” 安毅摇摇头:“可能来不及了......若我是日军的指挥官,在海参崴佯动的同时,必然在苏维埃港同时发动。如今,远东高层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波谢特平原和海参崴一线,日军的战略机动很容易便可达成。” 安毅话音刚落,李煜甫再次拿着电文来到作战室,果然不出安毅所料:苏维埃港在半小时前失守了! 第一五六九章 大战爆发 第一五六九章大战爆发 一九三八年五月九日上午九点,安毅召集三总部将领,在小南海召开军事会议。 截止四月底,整个川南、湘西、黔西、滇南、南华、蒙古和中亚控制区,外加贸易购得,整个集团已可实现月产钨砂一千五百吨,约占世界总产量的百分之八十,天然橡胶五万吨,约占世界总产量的百分之二十。主要非金属矿产中,月产铝土矿十万吨、铜矿砂二点六万吨、锌矿砂六千吨、锡矿砂一千二百吨、钼矿砂一百五十吨,基本实现合金原料的自给自足。 钢铁和能源方面,随着川南气田的大面积开发和南华钢铁生产基地的投产,已实现月产天然气七亿立方米,产煤两千万吨,钢铁一百八十万吨,而且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油田。从总的发展趋势来看,现在的南华正在经历一个爆发式扩张的阶段。 总后勤部部长常保芳中将介绍完家底,又简要地说明了一下目前各军的装备情况,最后满脸笑意地说道: “我们的f-2地对地导弹,已经生产出一百枚,其中的八十枚已经运到了古里耶夫和乌拉尔斯克,随时应对苏联有可能对我军发起的进攻。我想有了导弹作为战略威慑,我们的石油产地的安全有了更多的保证。 “这里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经过五个月的不间断摸索,我们军工厂的导弹生产逐渐上了正轨,上月已实现月产导弹三十八枚,随着生产规模的扩大,不仅生产成本大幅降低,产量还将成倍提高。” 安毅满意地点了点头。 之所以急着从中亚赶回来,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必须由安毅亲自拍板,确定导弹的归属。目前的f-2导弹还比较原始,最高射程只有三百五十公里,再远精度就会出现大问题。丁墨兰正组织人手进行课题攻关,研究射程一千公里的中程导弹。但从反馈的信息看,短时间内没有成功的希望,只能生产f-2导弹应急。 但不管怎么说,f-2导弹几乎算得上是划时代的武器了,有了它,三百五十公里范围的敌人皆处于攻击范围,而且只要预先设定好坐标,不分白天和黑夜,可全天候执行作战任务。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只要通过无线电波确定敌人指挥部所在的方位,f-2导弹即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进行精准打击,恐怕敌人的首脑还摸不清楚情况,就已遭遇灭顶之灾。如此大杀器,自然各支部队都想拥有。 安毅经过慎重考虑,最终把导弹交给了史俊仁的第二炮兵部队,归属总部直接指挥,这也是当初建立二炮部队的初衷。故尽管各个部队的主官都很失望,但也没有话讲。 二炮为此专门组建了四个导弹旅,在接受火箭专家的短期培训后,又进行了实弹演练,已经具备战斗能力。目前,两个导弹旅部署到了乌拉尔河沿线,一个旅布置到在南华的红河平原,最后一个旅部署在湄公河平原地区。当然,如果战事需要,随时可以通过运输机和飞艇进行快速转运,以发挥导弹的强大战力。 会议进入下一个议题。 总参动员部部长秦山岳中将主动站了起来:“在叙府经过为期两个半月的训练后,从南华招收的新兵已经训练完毕,除五百二十八人因身体和心理素质不过关退回地方后,其余的全部验收合格。下一步就要分配到部队,彻底溶入我们军队这个集体中。现在我简单汇报一下此次新兵的训练情况。 “此次新兵训练,立足于实战需要,我们有意提高了训练强度,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搞好个人卫生后,五点一刻集合,然后进行武装越野训练。刚开始徒步,后来负重十公斤、二十公斤,直至全副武装四十公斤,行程为十五公里;早上八点准时吃饭,晚回来的没有饭吃,随后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九点开始,一直到十一点进行队列训练,培养良好的军姿、严整的军容、协调一致的动作以及严格的组织纪律性,增强部队的战斗力,培养集体主义观念;十一点至十二点半学习文化课,不认字的教会识字,认识字的就由教官传授基层士官的专业知识,培养预备军官人才;十二点半吃午饭,有半个小时的午休时间。 “下午训练恢复后,一点半到三点半学习射击;三点半到四点半,学习白刃战或学会大刀对敌以及擒拿等功夫;四点半到六点,学习枪械知识,要求官兵对手中的枪支了如指掌,拆卸自如,能独立排除常见故障,熟练自己的武器,发挥最大威力,这以后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六点半开始,再次进行十五公里急行军训练,九点半准时吃晚饭;晚上十点到十一点,有政治部派人进行思想教育,培养民族主义精神,树立人民军队来自人民,军民鱼水情的观念,把模范营的精神深入到骨髓里;十一点后是个人卫生时间,十一点半吹熄灯号。这批新兵训练很刻苦,战斗力和忠诚度方面都不存在问题。” 安毅脸色依然十分严峻:“四十万新兵训练完毕,我们手头的兵力宽裕了一些,供海军、空军挑选完毕,补充各部的损耗后,估计还能剩下三十万军队,加上汉中和宜昌送来的三十万新兵,我们将编成十个集团军。大家不要只顾着高兴,新兵分配到部队,只是万里长征踏出第一步,接下去他们需要掌握的东西还有很多,至少得半年时间才能派上用场......” 看到大家脸上露出的不以为然的轻松笑容,安毅瞪眼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在说笑话,这次新兵分配,海军和空军拥有优先选择权,这两个军种要求有多高,你们心里都很清楚,陆军也不再是仅仅只凭训练精良、勇气可嘉就可以上阵的年代了,机械化部队的坦克和装甲车的驾驶及保养、工兵部队的舟桥作业、步兵的步炮和步坦协同等等,半年时间还只是不让新兵拉部队的后腿,真正要达到老兵的水平,没有一年时间根本做不到。 “由于国防部长胡家林上将暂时借调中亚,陆军目前由张承柱上将全权负责新部队的组建,此次十个集团军编成后,一年时间内我们不会再扩军了。从抗战到现在,我们从五十万军队扩充到现在的二百五十万,若加上北方军区,还有武警部队及民运总队,我们军队的人数超过四百万。 “弟兄们,这几乎是我们当前财政所能承受的极限了,要知道仅仅只是军饷这一块,我们每月的开支已经高达两亿五千万华元,若再进行扩张,估计我姐夫周崇安先生要向我提请辞去财政部长职务了。” 会议室里顿时哄笑声阵阵。 安毅却没有笑,板着脸道:“打仗就是打钱,就是打后勤,我们除了军饷外,新技术、新武器的研发,新式装备的试验和生产,枪支弹药的消耗等等,哪一样不花去海量的金钱?幸亏经过十年的卧薪尝胆,我们的底子很扎实,轻重工业并举,农业也一直高度重视,今年川南、滇南和南华的夏粮丰收已成定局,商业流通也极为发达,物资敞开供应,民众对华元的信心越来越足。 “还有一点,部队上的官兵领到军饷后,大多把钱存入我们的银行,又或者干脆购买国债,使得市面上的货币流通量基本正常,我们的华元才没有发生贬值。但是,若是我们不知道珍惜,一味扩军,穷兵黩武,总有一天会超过临界值,到时候经济全面崩溃,哭都来不及!” 安毅目光在会议桌及两边后排的将领上逡巡一圈,看到大家表情严肃起来,又道:“前段时间南华发生的事情,相信大家都知道了,今天这个会议,身为公安部长的丁志诚原本应该出席的,但他无颜见诸位弟兄......没错,他下基层去了,他向我保证,用半年时间,彻底扭转公安和武警部队的不良风气,找回失去的精神和灵魂,重新树立敢打敢拼、为了人民利益进取奋斗的模范营精神。 “弟兄们,教训深刻啊,不注重军队思想建设的后果,就是这个下场。人都有私心,但关键是怎么克服,一旦人受到欲望支配,必将万劫不复。因此,总政治部将于近期在军队中发起整风运动,主要目的就是消灭目前已经在军队中流露苗头的山头主义和宗派主义,反对和消除主观主义,发展实事求是的精神。 “什么叫做山头主义?就是只管自己或者自己部队的小团体利益,用参加我军的先后时间、加入军队后的工作地域和工作部门等等划分,拉帮结派,各军、各军种、各部门之间互相不了解、不团结,甚至敌视,相互拆墙脚,这就是山头主义。那什么叫宗派主义呢?就是我们军队内存在的以宗派利益为出发点的思想和行为,主要表现为:在个人与军队的关系上,把个人利益放在第一位,把军队利益放在第二位,在军队中搞独立的小王国;在组织上,任人唯亲,把一些落后的、愚昧的的、庸俗的作风搬进军队中来;在军队内部关系上,只强调局部利益,只要民主,不讲集中,不遵守个人服从集体、少数服从多数、下级服从上级、全军服从中央的民主集中制原则,进行无原则的派别斗争;在和军队外人士的关系上,妄自尊大,骄傲自满,不尊重人家,不学习人家的长处,不愿和人家合作等等。 “山头主义和宗派主义,我们必须坚决把它打下去,决不手软,若是在座各位中有这种思想苗头的,最好马上自我反思,然后悄悄向我递交一份思想认识上来,那就既往不咎,否则一旦被查出来,那就不是向我认个错那么简单了! “大家都是共事多年的弟兄了,我不希望出现南京政府名下各军中出现的有令不遵、保存实力、各自为战等情况。我这里表明一个态度,一旦被我揪住山头主义和宗派主义的尾巴,不管他是谁,我都会坚决拿下,绝不心软!”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消化安毅讲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 随后,安毅又抛出一个猛料:“为了表示中央对军队思想建设的重视,我们将在全军推行政治委员制度。以后团级以上政治部主任,全部改称政治委员,团级以下政治干事则称指导员。 “以前军队是以军事主官、副主官、参谋长、政治部主任依次排序,以后政治委员将排在军事主官后面,位在副主官、参谋长之前。政治委员主要负责部队的思想建设,隶属于直属上级部队首长,在同级军事委员会领导下进行工作,当然,原则上军事主官为委员会书记。 “在政治工作中,政治委员服从上级政治委员、政治机关;在军事工作上,服从上级军事指挥员、政治委员和军事机关。实际带兵作战中,政治委员将与军事主官相互支持,密切合作,在原则问题上不能取得一致意见时,提交同级军事委员会讨论决定,或请示上级解决,紧急情况下,属于军事工作方面的问题,由军事主官决定,属于政治工作方面的问题,则由政治委员决定,但都必须对军事委员会和上级负责,事后报告,接受检查。 “弟兄们,我们实行这个政治委员制度,就是要保证中央对军队的绝对领导,加强部队政治工作,完成中央赋予军队的各项任务。” 安毅讲完话,拿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之所以会把思想建设提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在于战争年代,必须保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核心,而要树立这种核心,必须有一个统一的指导思想,经过多年的建设,安家军形成了模范营精神和民族主义思想体系,政治委员将是推行这种思想体系坚定不移的执行者。不管是现在或者是后世的事例都证明,没有一个统一思想做指导的军队,没有强有力的政工体系,都不可避免地失败了。要把部队捏合成一个整体,把力量向同一个地方使,引入政治委员制度不可避免。 “报告!急电!” 总参通讯部参谋郭霭宇少校出现在门口。 安毅挥了挥手,少校参谋快步走到安毅面前,从公文夹里掏出一份急电,双手送到安毅手里。 安毅一把接过,看了第一眼脸色就大变,豁然站起,大声道: “弟兄们,远东共和国和日本的战争爆发了!南京时间早上九点一刻,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对远东共和国的海参崴军港进行猛烈炮击,同时,日本陆军集中十个师团,自朝鲜和远东边境地区的沙草峰、张鼓峰一线发起强袭,在一千多架战机和数百门大炮的配合下,日军越过国界进入远东共和国境内,目前其前锋已经攻占哈桑城,远东波谢特平原已经成为交火的主战场。 “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吧,总后勤部的将校回去后,立即清点家底,随时做好支援前线的准备。总政治部要落实今日会议精神,就算是战争状态下,我们也要坚定不移地推行整风运动,只有把我们的根基扶正,在思想上把握住自己,以后成长为参天大树才不会歪倒,才能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 “总参将校留下来,和我一起到作战指挥中心,研判战局。日本和远东开战,我们必然会被牵扯进去,尤其是中亚地区,随着远东军回援,我们将面临孤军奋战的困境,必须慎重对待。” 随着安毅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将校们一起起立,向安毅庄重敬礼。安毅也不矫情,还礼后率先走出会议室大门,向一墙之隔的作战指挥中心走去。 指挥中心里,参谋们忙而有序,安毅来到大型微缩沙盘前,看着八名参谋根据最新战报,把代表日军的师团、旅团和联队旗帜插上远东的国土。 安毅看了看海岸距离,第一时间做出预判:整个波谢特平原距离海岸不过三十公里,大部分地区均直接置于日本海军舰炮威胁之下,若是没有对战舰的反制措施,远东军防线崩溃是迟早的事情。 副总参谋长杨飞、作战部部长沈子凌、情报部部长刘卿、特种作战部部长安晋等将校,全部聚到安毅身边。 “唉――” 安毅看着海参崴外海大彼得湾插着的密密麻麻的战舰旗,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远东军高层和太平洋舰队指挥官听从我的意见没有。在收到东京方面发来的绝密情报后,我立即把日军可能发起的行动计划告诉了远东共东军高层,建议他们最好撤出一部分战舰,派往北面的萨哈林湾和鄂霍次克海做机动,避免与日军海军主力舰队硬碰硬,在狭窄的阿穆尔湾地区进行战略决战。但他们复电表示:海参崴要塞经过多年修筑,固若金汤,根本不存在安全问题。” “他们有这个自信很正常。” 刘卿从一名参谋手里接过指挥棒:“海参崴的防御几乎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大家看这儿,本世纪初,俄国在海参崴港周边构筑要塞,建成了三座堡垒,两座多面堡以及三个眼镜垒,堡垒之间由有胸墙保护的堑壕相连。同时,在港口北面的霍洛季林山和南面的阿穆尔半岛上,分别修建了‘俄罗斯堡垒’和‘第四号要塞’,这些防御工事与同期修建的旅顺口要塞颇为相似,就当时来说,利用要塞火力对付那些敢于向海参崴港打主意的海军舰队足够了。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日俄战争期间,初步建设完成的海参崴要塞群发挥了重要作用,在大量海岸炮的威胁下,日本海军的进攻无功而返,未能占领海参崴。 “第一次世界大战前,俄国在双城子(今乌苏里斯克)到阿穆尔斯基湾的绥芬河流域南岸,再次修建了七座堡垒和四座要塞,在伦达岛(今俄罗斯岛)的南岸和东岸又修建了五座堡垒以及海岸炮台、反登陆有顶通道等一系列基础设施。新的要塞吸取了当时所有军事工程科技的成果,包括很多设置良好的掩体和地下通道,曾被誉为海岸要塞堡垒的典范,名噪一时。沙皇尼古拉二世曾公开放出狠话,世界上能够攻陷海参崴要塞群的舰队根本就不存在。 “九一八事变后,由于担心日本北上,苏联拨出专款,在海参崴及周围建立了新的海岸防御体系,包括在伦达岛构筑的一个坚固的海岸炮台,这个炮台装备有180毫米和305毫米海岸炮,该体系中还包括不少203、305和356毫米的铁道炮。这一海岸防御体系,加上在坎岛上新建的五座要塞,覆盖了整个阿穆尔湾的出海口,防守方面几乎无懈可击,所以远东军高层才那么自信!”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 安毅从刘卿手里接过指挥棒:“你们发现没有,整个海参崴的防御体系,几乎都是针对来自海上的威胁。如今日军从海陆同时发起攻击,这些针对海面的要塞,还能发挥巨大作用吗?大家不要忘了,日军不仅有世界排名第三的海军,还有四百万陆军,而且日本航空兵装备有b17空中堡垒轰炸机,这对海参崴港的防守而言,将是严重的威胁!” 杨飞也想不出如何破局,只得安慰道:“主席请放宽心,身为当事者,远东军肯定也想到了这些不利因素,必然有万全的应对措施。诸位请看,在波谢特平原地区,日军的舰炮可以发挥巨大作用,但到了遍布海岸炮台的阿穆尔湾沿岸地区,日军的陆地进攻必然会受到远东军太平洋舰队的极大威胁。 “目前远东太平洋舰队拥有两艘巡洋舰,一艘驱逐领舰,十二艘驱逐舰,七十八艘潜艇,十九艘护卫舰,十艘布雷舰,五十二艘扫雷舰,四十九艘猎潜艇,二百零四艘鱼雷艇,这样庞大的海面军事力量,不是说击破就能击破的,在大量海岸炮的协助下,宛若一个巨大的乌龟壳,说不一定日本会吃亏。” 安毅笑了笑:“希望吧!如果能看到小鬼子吃瘪,那自然是无比舒爽的事情......老李亲自送电报过来,应该是战报来了......” 只见总参通讯部部长李煜甫中将快步走进指挥中心,来到安毅身边,递给他一份电报。 这是远东共和国转发的远东军滨海作战集群的第一号战报,日本海军对海参崴港的进攻被挫败,远东军装备的大口径海岸炮发挥了巨大作用,在零伤亡的情况下击沉日本海军驱逐舰一艘,炮舰两艘,击伤战舰多艘。日军舰队指挥官见势不妙,指挥舰队退出了阿穆尔湾,根据远东空军从叙府引进的s3高空侦查机侦查所得,目前日军舰队在海参崴港南面的大彼得湾游弋,具体动向不明。 安毅看完电报,有些惊讶,难道日本海军就这样退却了?以安毅对日本人的了解,只要认定了目标,哪怕头破血流甚至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难道这中间蕴含有日本人的阴谋? 安晋从大哥手里接过电报,看完后递给杨飞,笑着说道:“果然不出杨副参谋长的预料,日本海军一头撞到了铁板上,刚刚开战就损失了三艘战舰,估计他们的指挥官这会儿死的心都有了。” 杨飞看完电报,刚想谦虚几句,安毅却重重地摇了摇头:“不对,这肯定不是日本联合舰队主力,不管防御如何坚固,在战列舰、战巡和巡洋舰强大的炮火下,远东军岸防部队不可能零伤亡。这只有一个解释:日本海军没有出全力!” 众将吃了一惊,刚刚轻松下来的心情再次绷紧。 安毅拿着指挥棒,突然指向鞑靼海峡中部西海岸的苏维埃港,大声说:“这个只有三万人的军港,位于滨海铁路的尽头,北距庙街(今尼古拉耶夫斯克)五百一十三公里,西北距共青城六百零六公里,东与库页岛(今萨哈林岛)隔海相望,扼鄂霍次克海与日本海之通道,地理位置重要。尤其关键的是,自两年前通共青城的铁路修通后,迅速发展,逐步成为远东共和国重要的海陆联运站。若我是日军的指挥官,必然集中优势兵力,全力进占这个港口,然后顺着铁路拿下共青城,进而威逼伯力(今哈巴罗夫斯克),一举截断滨海地区远东军的后路。” 众人看着微缩的远东地图,按照安毅的思路推理,突然惊出一身冷汗。 杨飞焦急地问道:“需要马上通知远东共和国方面吗?” 安毅摇摇头:“可能来不及了......若我是日军的指挥官,在海参崴佯动的同时,必然在苏维埃港同时发动。如今,远东高层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波谢特平原和海参崴一线,日军的战略机动很容易便可达成。” 安毅话音刚落,李煜甫再次拿着电文来到作战室,果然不出安毅所料:苏维埃港在半小时前失守了! 第一五七〇章 崛起的海军 第一五七〇章崛起的海军 日军对苏维埃港的进攻,再次采用了特种作战战术。 这个时候的库页岛,北纬五十度以南,属于日本桦太厅管辖,设有17郡4町58村,大概有日本居民十万人。日本在库页岛东岸拥有库南和菠萝两个军港,并在西海岸布置有四个空军基地。 日本利用夜色,于七日夜派遣猪突特攻旅团,在苏维埃港北部的瓦尼诺实施登陆,日军采取了秘密潜入、杀光沿途经过的所有村子的方式,无声无息地在瓦尼诺地区站稳了脚跟。八日夜,日军两个师团在猪突特攻旅团的接应下,成功登陆,然后一路杀向苏维埃港。九日凌晨,日军占领苏维埃港西部重要的城镇麦斯基,切断了苏维埃港与外界的通讯联系,悄然进逼至苏维埃港的西南部城郊。 上午九点半,日本联合舰队突然出现在苏维埃港外海,炮轰港口设施,远东军守卫部队奋起反抗,利用海防炮台与日本海军激战。 这时候,早已在苏维埃港城外守候多时的日军突然发力,从腹背向苏维埃港发起猛烈进攻,遭到夹击的苏维埃港经过三个小时的激战,终告沦陷,日军占领了滨海中部地区最重要的军港,随即源源不断的军队自北海道运抵苏维埃港,通过铁路开向共青城。 远东共和国高层收到苏维埃港守备部队官兵发出的遇袭电告后,才警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再想补救已经来不及了。 在收到苏维埃港遇袭消息的同时,远东共和国最高统帅部还收到了北库页岛遇袭的消息。日军集结于南库的部队,越过北纬五十度线,进入远东军控制的区域,北库重要城市西罗卡亚帕德遭到猛烈炮击。 让人感到吃惊的是,日军在南线发起进攻后,竟然动用了陆军航空兵,空降了两个旅团伞兵到北库的奥哈和诺格利基,迅速接手了油田设施。 随着北库战事的打响,从战略上,远东军陷入极大的被动中。目前,远东依赖的石油,大都由库页岛的油田提供,一旦中断供应,对远东共和国的打击之大,难以想象。 ...... “伞兵?见鬼!小日本什么时候学会这个了?” 当天夜里九点,南华小南海治政堂宣武楼四楼小会议室里,正在主持海军会议的安毅收到详细战报后,忍不住骂了一句。 受命组建第四厅南华分部的第四厅总务处长陈瑜中将应邀出席此次会议,以提供必要的情报支持。看到安毅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笑着道:“老大别生气了。日本人组建伞兵,早有端倪。早在二月份,德国发展海军航空兵,需要日本方面提供技术支持,日本提出的其中一个交换条件就是帮助日本建立伞兵部队。 “组建伞兵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十一年前苏联人就靠简陋的运输工具,完成了第一次空降,在剿灭叛乱的战斗中取得巨大成功。现在有着德国人指导,以日本人骨子里执拗的性格,稍微付出点儿牺牲便能很快成军。我们现在唯一不知道的,便是日本究竟训练了多少可用于实战的伞兵。” 安毅点点头,转头向与会的海军将领问道:“现在日本联合舰队已经北调至北太平洋地区,第一舰队南调到兰印群岛,中国沿海只有其第二舰队,其第三舰队依然被困在上海租界的港口区无法动弹。鄱阳湖内舰船南下的计划制定好没有?” 海军司令路程光回答:“妥当了,鄱阳湖海军已经集结,随时准备起航。我们海军和空军商量好了,在海军向长江航道前进时,立即联系浙江省长黄绍竑、福建省长陈仪、广东省长吴铁城,我们将占用杭州、福州、广州三地机场,加上我们控制的广西钦州港机场,空军将在海军南下过程中进行全程护航。现在我们犹豫的是,要不要调派驻海防和金兰湾的舰队北上接应?” 安毅略一琢磨,断然摇头否决:“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我知道你们的意思,调动舰队北上,即可以向列强炫示我们的海军实力,还可增加远洋航行的经验,甚至可能因为日本海军不自量力的挑衅而获得实战的机会。但是,我们必须看到,日军北上,得到了英法美德意等国的支持,欧美列强不愿意打破远东地区的平衡,我们海军这时暴露实力,弊大于利。 “不过,澡盆里培养不出强大的海军,等所有舰只汇合后,海军官兵的训练也应该差不多了,我们将正式编成远洋舰队,在飞艇雷达的监视下,在北部湾和暹罗湾进行训练。这两个海湾都是半封闭的海湾,面积都比渤海大,且偏离太平洋主航道,我们在那儿训练,几乎不会惊动其他人。等到国际局势明朗化,我们的海军就将派上大用场。” 这时,刘卿匆匆走进会议室,大步走到安毅身边,凑到他耳边一阵低语。 安毅听完后,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些王八蛋,狼狈为奸......” 看到众多海军将领诧异地看向自己,安毅苦笑着说:“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傍晚时分,日本海军第三舰队悬挂美国、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等国国旗,堂而皇之驶出黄浦江和长江口,进入东海。我江防海防要塞官兵不敢擅自做主,向上级请示,结果高层拖拖拉拉,迟迟未作出决断,导致日本舰队逃之夭夭。” 海军政治部主任李维青中将一脸担忧:“日本海军第二舰队还是拥有一定实力的,若是和第三舰队汇合,会不会对我们南下计划造成什么妨碍?” 安毅摇摇头:“应该不会!当前日本海军的主力大都集中在北太平洋的日本海地区,仅凭借第二、第三舰队,根本对我们造不成威胁。不过这件事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目前国际局势虽然错综复杂,两大国际势力对峙,但欧美在对待中日及苏联问题上,依然采取了纵容日本的态度。说到底,英美和德意都想拉拢日本进自己的阵营,现在的日本在两大势力之间游走,如鱼得水,活得滋润得很呐!国际间向来都是以实力来说话的,所以我们也不能放缓我们海军发展的道路,不知道现在我们的船厂建设及舰船建造情况如何了?” 海军副司令金索尔上将禀报道:“我现在正好负责这个,最有发言权。由于大量引入英吉利、法兰西舰船设计及制造的工程师、船舶专家和熟练船厂工人,并从美国引进焊接技术替代铆接方法,广泛采用流水线分段建造法建造舰只,铺设斜船台和安装高架吊车,使得我们生产的舰只建造周期大幅度缩短。到现在为止,我们的江南、海防、岘港、金兰湾和西贡五大船厂,不管是生产还是建设都有了巨大的成就。 “我这里向大家报告一个喜讯:合并后的西贡船厂在建的两艘排水量2700吨防空驱逐舰、两艘排水量达1000吨的u型远洋潜艇已经下水。这种全新的防空驱逐舰,被总装备部命名为黑龙江级,它集合了法兰西和美利坚建造技术的长处,采取耐波性较佳的长艏楼船型,全长138.26米,最大舰宽11.58米,吃水4.15米,舰艏水浅以下呈圆滑曲线向舰底过渡,而舰底部分延伸到尾部呈大弧度过渡。 “按照设计,黑龙江级驱逐舰将装备m1933式100毫米双联高炮四座,前后各两座,背负式设置。不过由于前部高达炮塔的设计,导致舰桥建造得很高,舰桥顶部后面安装有高射炮指挥仪的三角支柱,而在罗经舰桥上面的露天式舰桥是防空指挥所所在地。黑龙江级防空驱逐舰采用单烟囱设计,由于三台锅炉使用一个烟囱,烟道河流,使得烟囱基部显得特别大。高大的舰桥和烟囱在舰体中部连接成一个整体,显得很壮观。 “我和我的副官罗克少校、副参谋长本.维热中将出席了战舰的下水仪式,根据我们的观察,这种设计很成功,将极大地方便武器装备的设置,使得船身上层建筑显得简洁精悍。按照设计,烟囱后部将会是机关炮台的位置,安装m1935型37毫米全自动双联高射炮两座,两舷各一座,机关炮台后部是一座四联装23d型550毫米鱼雷发射管,两座三联装和两座双联装鱼雷发射管分别配置两舷。船尾甲板安装八具深水炸弹发射器,备弹七十二枚,使得战舰兼具海战、防空、反潜三大功能!我敢保证,黑龙江级防空驱逐舰将会是一款成功的战舰。 “至于潜艇,德国的潜艇技术真让人吃惊,他们的电池容量是我见过使用时间最长的,这将大大增加潜艇的水下航程,并缩短所需要浮出水面的时间。这款潜艇的舰内空间与设备比起法国潜艇更大更好,大型的舰体搭载了大量弹药和多组蓄电池后仍有空间,同时舰上的冷冻设备和其他舰上没有的淋浴间,让人叹服。潜艇拥有特别的液压鱼雷系统,能让装配鱼雷时间变得很短,鱼雷射速也更快。同时,潜艇还有先进的声纳系统,可以瞄准发射鱼雷时不需要借由潜望镜来加以瞄准,增加隐蔽性。潜艇内可存二十三枚鱼雷,或十七枚鱼雷和十二枚水雷,艇首有六座鱼雷发射管。” 听金索尔上将把潜艇的数据娓娓道来,如数家珍,安毅不由生出一种挖到宝的满足感。 金索尔看到包括安毅在内的所有将领,都在仔细倾听自己介绍,好为人师的天性萌发,继续侃侃而谈: “西贡船厂由于受港口自身条件限制,暂时无法扩建,只有等以后河道疏通码头拓宽和加深后,才能上马建设新的船坞。后续计划是建造两艘轻巡,两艘排水量两千吨的大型潜艇,具体的设计方案还未最后确定!” 安毅点点头:“西贡船厂的基础很好,因此我们接手后很快就可以投入生产。其他船厂的情况,上将也介绍一下吧。” 金索尔道:“金兰湾船厂原有的一、二号船坞没有大的变动,我们正在生产黑龙江级防空驱逐舰和u型潜艇。三至六号船坞在工兵部队及建筑工人加班加点的施工下,已经建设完毕,目前正在安装建设大型干船坞,添置大型门式吊车,以制造重达数百吨的大型分段。三至六号船坞完全采用现在世界最新的造船科技和技术,加上金兰湾自身优越的港口条件,一旦安装调试完成,五万吨级以下战舰皆可建造。在这以后建设的七至十号船坞,我们将留下升级换代的空间,力争可以生产十万吨级的船只。” 安毅极为欣慰,看向金索尔的眼神充满了鼓励。随后,金索尔又介绍了岘港、海防港和位于上海的江南船厂的情况。 岘港背靠五行山,东北部有山茶半岛作屏障,海湾呈马蹄形,港阔水深,形势险要,为天然良港,可停靠万吨级军舰,曾是法国殖民政府重点看管的对象,属印支总督之直辖地,开辟有租界和通商口岸。由于岘港地处越南中部蜂腰地带,濒临南海,战略地位重要,法国殖民政府在这里也设有大型船厂,可制造万吨级轮船。安家军接手岘港后,将船厂收归国有。原本岘港船厂有四个船坞,经过技术改造后,全部投入舰只生产,和西贡船厂一样,也是生产两艘黑龙江级防空驱逐舰和两艘u型潜艇,积累技术经验。由于岘港优越的港口环境,总后勤部增设四个船坞,目前正在紧锣密鼓的施工,未来预计还将建设四个船坞。 海防港是南华首都新京的海上门户,也是北方进出口物资的中转站,海港条件极为优越。自沿海要塞一期工程完工,海防港的安全有了保障后,船厂的建设也在轰轰烈烈的进行。由于安毅曾经向路程光承诺过要着重建设海防船厂,因此南华立国后,海防船厂是作为国家重点工程进行建设的,现在船厂的十座五万吨级船坞正在修建中,预计到十月份就可以正式生产战舰。 上海的江南造船厂,接纳了五十二名法国工程师和两千五百名法国工人,全力生产战舰。目前,四艘1000吨级的驱逐舰、五艘680吨潜艇已经下水,两艘4000吨轻巡洋舰还在船台上,至于8000吨重巡,目前船坞已经满了,只能等首批战舰完工后再进行建设。 听完介绍,安毅颇为满意,随即有些疑惑:“我听说日本制造的驱逐舰,在船坞的周期起码都在十个月左右,为什么我们只用了不到五个月就下水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金索尔感慨地道:“我也没想到采用新技术新的生产方式后,生产效率会上升这么多。我想日本和法国船厂的情况大致差不多,旧的传统和包袱太多,做任何的改革都会被认为是对优秀传统的亵渎,哪怕只是增添一台高架吊车也会被人认为是想投机取巧,处处予以掣肘,再加上资金和材料不到位,浪费了太多时间。 “而南华则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几乎所有的人力物力都围绕着船厂转,仅以造船所需的钢材为例,从钢厂出来到船厂不超过一周时间,这在法国是无法想象的。尤其是采用分段制造法后,大多数部件都可以在生产车间完成,这样就可以充分地利用场地和人力资源,使得南华的人力优势可以最大发挥。” 安毅高兴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日本制造一艘战舰,我们同时可以制造两艘,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在数量上赶上日本!” 海军将校一听都心花怒放,唯有金索尔泼冷水:“如果没有优秀的海军官兵,就算是再多的舰船,也不过是数字上的堆砌。虽然我对主席先生提出的重点围绕发展航母,力争在海军转型之际领先日本海军的说法持肯定态度,但没有经过实战检验,所有的一切终归都还是个未知数,大家不要高兴太早。” 安毅耸耸肩,向出席会议的总后勤部部长常保芳问道:“给海军配备的舰载机研究得如何了?” “才刚刚确定机型,距离规模化生产还得一段时间!” 随后常保芳解释道:“舰载机不同于陆基战机,由于需要在浮动的航母上起降,而且航母的跑道长度有限,舰载机的起降距离很短,这对发动机提出很高的要求,同时也需要拥有比普通飞机更好的导航设备。 “舰载机与一般战机相比,首先是多了特殊的起降装置,比如前起落架的弹射牵引杆,机尾的拦阻钩;其次,舰载机在起飞降落中,机体、起落架等都要承受更高的过载,因此必须在机体结构上进行加强。陆基战机不经过加强,直接进行弹射和阻拦,整个飞机会被拉成两段,同时舰载机的起落架也必须按照粗暴着陆进行加强,要增加弹射的专用起落架和阻拦用的尾钩;第三,舰载机的平尾、副翼都需要增加面积,以提高飞机在低速条件下的操纵性。同时,为了适合航母上狭小的停放空间,某些部件要能折叠或伸缩,比如机翼、垂尾等;第四,舰载机的活动环境是比普通飞机更为恶劣的海洋上空,各种腐蚀、风雨无处不在,为了适应海洋上的潮湿、多盐环境,在防腐等方面要有特殊处理。 “舰载机和陆基飞机还有许多不同,因此我们此前想象的把a26战斗机和b2轰炸机直接送上航空母舰的认识是错误的,因此必须重新设计。叙府、泸州、自流井、昭通和滇南飞机制造厂于二月下旬接到我们的设计任务后,都拿出了自己的样品。由于没有舰载机的设计经验,五家飞机厂的设计都有独到之处,我们从中采纳了两款作为海军的主战战机。 “泸州飞机厂设计的舰载战斗机,总长度8.8米,高度3.5米,翼展11.5米,空重2.6吨,总重3.6吨,装备1200马力气冷星形发动机,飞行距离1345公里,巡航速度260公里/小时,最大速度500公里/小时,爬升能力600米/秒,最大高度10607米。其最大的特点就是结构紧凑,装甲坚固,在空战中生存能力极强。这款战机被命名为f1战斗机,与陆基的a系和g系区别开来。 “昭通飞机厂设计的舰载轰炸机,引擎罩上方设有略呈球状的汽化器进气口,螺旋桨毂前端加装一个半纺锤形的整流罩,无线电天线被设置在发动机散热器后的耐高温板上方。装备的12.5mm口径航空机枪布置在风挡前的机身上方,航空机枪的拉机柄伸入机身内,一旦发生卡壳,飞行员可以进行手动清理。 “该机型的无线电员座位上配有一挺装于活动枪座上可向后射击的12.7mm口径航空机枪,飞机的主要武装是挂在机身中心线下方的一枚不超过800公斤的重磅炸弹和每侧机翼下的各一枚50公斤炸弹或深水炸弹,机腹炸弹悬挂在一个a字型挂架上,投放时,挂架向下伸出,以防止炸弹在下落时撞到旋转的螺旋桨。飞机的油箱设置在两侧的机翼中,载油量1320升,航程为2500公里,为了帮助飞行员减轻在长距离跨海飞行中的疲劳,还特意设计了自动驾驶仪。这款机型已经被命名为s1轰炸机,与空军的b系列轰炸机进行区分!” “很好,能做到现在这一步,你们总后勤部已经尽力了,我很满意!”安毅满意地连连点头。经过八年的持续投入和不间断研究,安毅集团的飞机制造技术一直在稳步向前进步。即便此前没有海军只需研发陆基飞机即可,但飞机设计专家和工程师们也没有忘记顺道研究舰载机,希望博采众家之长,从中找到某些新的飞机设计思路。 正是这样孜孜不倦的追求,所以现在需要的时候,才能很快设计出两款听起来品质极为不错的战机。 海军副参谋长本.维热中将曾是“海洋”号无畏舰的舰长,听完常保芳的介绍,有些焦急地问道: “怎么没有鱼雷机?对付战舰,鱼雷是必不可少的杀伤性武器,而空投鱼雷,远比冒着敌人战舰的防空炮火投弹更为省力!” 常保芳有些遗憾地道:“没办法,我们没有任何设计和生产鱼雷机的经验,五大飞机公司送上来的方案我们都不满意,目前我们还在搜集法国、美国、意大利、日本和英国的鱼雷机资料,估计还得一段时间才能拿出初步的设计方案。并且,设计完成后,还要生产样机,综合评定性能,从中选出一款最好的机型进行定型生产。” 本.维热见常保芳如此坦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在研究就好。反正现在一时半会儿还用不到,有了f1和s1两款飞机,训练时应该够用了。” 路程光点点头:“我们在下龙湾的一个海岛上,用水泥修筑了一座仿航母的建筑,其中甲板部分铺设的是真正的船用钢板,预计再过两个月,我们的首批舰载机飞行员将在那里进行训练。” 海军另外一位副司令颜开泰中将补充道:“我们将远洋舰队配备的一艘一万五千吨补给舰在金兰湾海军基地进行改造,预计到明年年初,我们的第一艘训练用的航母便将问世,届时舰载机飞行员的训练,便将在那上面进行。只要不断努力,我相信到四二年,我们不仅拥有自己的航空母舰,还将拥有合格的舰载机飞行员。” 安毅对于海军的发展非常满意,心中对白天远东的连续失败产生的忧虑稍微消减了些,开始对南华共和国的未来有了更多期待。 第一五七一章 西进战略 第一五七一章西进战略 日军一系列组合拳下来,战略态势发生重大变化,由于远东军兵力大都集结于波谢特平原和海参崴、伯力之间,北面的防并不稳固,随着日军自苏维埃港快速西进,共青城的失守只是迟早的问题。同时,随着日军伞降成功,远东军的库北防线出现重大纰漏,在日军中心开花、南北夹击的战术下,库页岛的前景极为黯淡。 开战第一天就遭遇如此连番重大打击,远东共和国高层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尤其是具体负责战略制定的远东军总参谋长叶戈罗夫元帅、远东军副总参谋长费季科大将、远东军总参谋部作战部长列昂尼德大将、远东军总政委斯米尔诺夫大将等人更是面临着空前的压力和指责。 第二天早上九点,远东共和国高层在斯维德洛夫斯克(今叶卡捷琳堡市)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在日本主动挑起战事的情况下,远东政府和军队的应对问题,着重是扩军后三百余万远东军在东线和西线如何协调。 主持会议的远东共和国军事人民委员兼陆海空军总司令布柳赫尔元帅脸色严峻: “同志们,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由于日军在苏维埃港的成功登陆,致使共青城直接置于日军的攻击之下。大家都知道,自从获得斯大林许以厚利,勾结日本,日军有可能突然入侵我国滨海地区的情报后,我们已经组织该地区的工厂企业向蒙古境内进行搬迁,但到现在为止,搬迁企业还不到三分之一。此前,大多数同志都认为日本在东南亚获得广袤的土地后,不太可能再把手伸向我们远东,毕竟这里恶劣的气候条件,曾经在国内战争时期给日军带去不可磨灭的印象,这也是二二年日本退出远东的最主要原因。 “但是,战争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爆发了,而且狡猾的敌人没有按照我们的战略部署调派部队,居然声东击西,把矛头对准了我们的腹背。我已经命令红旗集团军司令员加伊上将派出驻防伯力的三个师,火速北上,堵住霍特阿林山脉的山口,给共青城及黑龙江下游的杰卡斯特里、索菲斯科耶、拉察列夫、尼古拉耶夫斯克(庙街)等城市的战略总撤退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据我所知,在此之前通往共青城的铁路沿线的胡图、图姆宁、古尔斯科耶等城的警卫部队和工人纠察队,已经开始逐次拆毁铁路,在铁路路基和主要公路上埋设地雷,尽量延缓日军西进的步伐。 “同志们,尽管理智告诉我不可慌乱,但我现在还是有些束手无策,这里我就有个疑问:萨哈林岛(库页岛)上的驻军怎么办?我们在南北分界线附近布置了两个师,加上北哈各城的警戒部队,差不多有四万人,目前他们面临着被全歼的危险,可是随着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北上,鞑靼海峡和涅维尔耶克海峡已经被日军封锁,我们布置于庙街的第二舰队不得已在昨夜午夜时分,再次启程,向勘察加半岛的彼特罗巴甫洛夫斯克转移,这意味着什么相信大家都很清楚,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空气紧张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远东军副总参谋长费季科大将打破了沉默,用无比沉重的语气说道:“我曾担任萨哈林警备司令,对于萨哈林岛上的一切都非常熟悉。海路的断绝,加上萨哈林地区日本海陆航空兵拥有绝对的空中优势,岛上的部队实际上已经没有撤下来的希望。不过请大家放心,驻守萨哈林的两个步兵师师长是我的老部下了,我任红旗特别集团军副副司令时他们两个是营长,后来我担任滨海集群司令,他们晋升为团长,到现在他们已经是师长了。他们的秉性我很了解,我相信他们能够坚持理想,作战到底。” 众人都知道费季科言下之意。太平洋第二舰队实力不济,而第一舰队又被堵在阿穆尔湾内,无法组织船只抢运,再加上空军的运输机不可能冒着日军航空兵的炮火起降,放弃是必然的选择。不过,没有谁把话点穿,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足够了,大家的心情都是一般的沉重。 远东最高苏维埃主席兼中央总书记柳申科夫轻咳一声,待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才说道: “现在我们必须考虑海参崴一线部队的出路。此前,我们的意图是海军舰队配合海岸周边地区要塞和堡垒群,确保阿穆尔湾和海参崴港的绝对安全,力争尽可能多地杀伤日军,逼迫日军回到谈判桌上。但现在日本人避开我们的锋芒,选择从苏维埃港进行突破,这就使得我们此前制定的在海参崴周边地区与日军决战的战略意图落空。 “日军沿着铁路进逼共青城,周边地区的兵力必然会向锡霍特阿林山脉地区集结,阻止日军的西进,这样尼古拉耶夫斯克(庙街)、楚米坎和善塔尔群岛就将暴露在日军舰队的攻击下,日军随时随地都可以在以上地区实施登陆。同时,日军伞兵部队投入运用,使得我们认为安全的大后方――哈巴罗夫斯克(伯力)和詹比罗比、奥布卢契等腹心城市也都有遭遇日军袭击的危险,整个北线实际上已经门户洞开。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是坚定不移地在海参崴周边地区作战,还是果断地撤回伯力,这个问题值得讨论一下。另外,若是陆上战事失利,海军战舰的安排也是一个大问题。” 中央书记处书记兼外交及宣传人民委员布哈林道: “军舰好说,目前日本海军联合舰队主力已经北上,预计堵在大彼得湾的是日军的小股舰队,我们可以选择突围。现在我们的盟友南华共和国不是缺海军战舰吗?水面舰只我们不敢保证,但庞大的潜艇舰队应该可以潜出日本海,我们可以将其全部卖给南华,以换取战略物资资源。”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布哈林竟然如此干脆。 人民委员会主席李可夫有些迟疑地问道:“这么做,好吗?毕竟海军太平洋舰队是苏维埃多年积攒的心血,这样会不会引来莫斯科方面的攻击?若是他们在广播和报纸上大肆宣扬,我们就声名扫地了!” 布哈林不以为然地挥挥手:“不怕,日本人本来就是莫斯科方面勾引来的,我们这么做无可厚非。我们也大可以向外宣布:由于日本海军的突袭,我太平洋舰队猝不及防,全军覆没,把责任都推到日本人头上就行了。日军海军拥有全世界第三大舰队,我们失败是正常的,若是说日本海军主力突袭海参崴港,我们什么损失都没有,才让人感到难以置信。另外,海军官兵都与他们的舰船有感情,现在我们也用不上海军,我们干脆连人带船一块儿给南华,也算是为苏维埃保留一点儿海军的种子,否则困在海参崴港口里,迟早是个‘死’字。 “在我看来,其实现在矛盾的焦点,并不是于海军,而是有没有必要继续在海参崴周边布置重兵,整个滨海防线由于日本人突然变招,在战略上我们已经陷入极大被动,若是不尽快拿出个方案来,布置于海参崴周边地区的十个军,其中包括一个坦克军和两个骑兵军将会陷入日军的合围。但若是这股强大的战略机动力量撤回到哈巴罗夫斯克,我们依靠西伯利亚铁路干线,进可攻退可守,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会议室里议论纷纷,众多官员和将领交头接耳,交换看法,最后均认为太平洋舰队与日本海军差距太过明显,与其留在港湾里白白便宜日本人,还不如令其突围谋取一丝生路。至于千里迢迢南下的供应和补给问题,则不在考虑中了。 布柳赫尔见大家统一了意见,于是叫书记官把决议记录下来,立即派人致电南华方面,是否有意购买太平洋舰队的战舰?由于担心太平洋舰队司令维克特洛夫大将和政委基雷耶夫大将的情绪,布柳赫尔又给两人去电,要求尽快赶到斯维德洛夫斯克出席军政会议。 这时,苏维埃经济部长互林大将焦虑地站起来: “同志们,有个问题我们得必须严正面对。此前我们的石油供应全部来自萨哈林岛,但现在随着萨哈林地区战事已经陷入极度不利的境况,石油补给断绝将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库存油料将越来越少,直至枯竭,最后我们庞大的机械化部队,将变为一座座固定炮台。我们目前控制的地区中,仅有乌拉尔山的伊西姆拜地区有油田,但这个年产油二十万吨的油田,随时都将处于莫斯科方面的进攻之下。我们必须得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否则战争很难持续下去。” 众人神色一片严峻,相对无言。 远东军总参谋长叶戈罗夫元帅终于坐不住了,站起来主动承认错误:“对不起,同志们,是我们参谋部的作战计划出了差错,才导致出现当前一系列问题的出现,对此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坐下,别什么责任都往身上揽!” 布柳赫尔瞪了叶戈罗夫一眼:“谁说你有责任了?谁来制定计划都一样......咱们在远东的兵力有限,顾了头没法顾尾,顾了尾没法顾头。萨哈林岛与大陆间隔着条海峡,日军一旦进行封锁,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说到这里,布柳赫尔有些迟疑,想想还是说了出来:“同志们,我现在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若是成功的话,将一举扭转当前的不利局面,可若是失败,我们会输得很惨......” 看到布柳赫尔吞吞吐吐的样子,远东共产国际主席拉狄克皱起了眉头:“有什么就说吧!现在危机关头,有什么办法尽管提出来,大家帮忙参谋参谋,好的就实施,坏的就摒弃,说说又不会少块肉!” 布柳赫尔道:“是这样的,我琢磨着与其把大量兵力放到远东,与日军拼消耗,还不如收缩防线,战略性撤退......大家想想看,远东地区有八十万军队,我们可以把防线收缩到贝加尔湖一线,将铁路和公路悉数破坏,留下二十万部队在那一片山林地区阻击作战,日军将因为战线的漫长和补给的困难,锐气渐失,我们部队所承受的压力要小许多,我们手头也一下子多了六十万生力军。 “我们在中亚地区有一百二十万军队,如今战局基本上明朗,我们已经可以放心地把那里交给我们的盟友南华军,由他们去收拾残局,收缩后这部分机械化军团将会是我们最具威力的战略决胜力量。此外,我们在乌拉尔一线还有一百五十万军队,这样算下来,我们可以动用的部队超过三百三十万。 “受大清洗影响,莫斯科方面控制的军队一年多时间碌碌无为,各级主官水平参差不齐,我们承认其中是有一些天才型的将领,他们得到提拔和重用占据高位后,极大地刺激的了所带部队的活力,使得部队焕发出勃勃生机,但更多的指挥员却是尸位素餐碌碌无为之辈,在这些人带领的部队里,指导思想混乱,思想和训练都一团糟。比如乌拉尔一线投入进攻的三百余万军队,战斗力就不强,以两倍于我的兵力攻打我军防线二十来天,寸土未进,让人不得不怀疑我们的对手还是那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红军吗? “刚才互林同志说随着海峡被封锁,我们的石油供应将面临断绝的窘境,但是同志们,并不是没有石油,现在我们正在作战的乌拉尔至伏尔加河一线,可是苏维埃第二大石油产区,这片地区有罗马什基诺、奥伦堡、杜伊马兹等大型油井,年产石油可达800万吨,比起萨哈林可强多了。 “我的意见是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向西,一路攻向莫斯科,反正情况最坏也不过就是个死,我们在座各位都经历了大清洗的考验,相信对于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我们为什么不拼一把呢?若是运气好拿下莫斯科,逼迫斯大林投降了呢?到那时候,我们再集中全苏维埃之力,要驱逐日本人易如反掌,即便是中亚地区,我们也可以通过谈判从南华手里要回来,虽然安毅是我和柳申科夫、互林在黄埔的学生,但是在国家、民族大义面前,容不得半点情面。” 众人听到布柳赫尔的提议,议论纷纷,会议室里再次响起“嗡嗡”的讨论声。 叶戈罗夫眼睛一亮,细细琢磨一番,再起站起:“我支持布柳赫尔同志的看法。既然莫斯科方面可以公然引狼入室,想让我们陷入东西两线作战的窘迫境地,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主动选择放弃呢?不知道大家看过南华叙府士官学校的军事教材没有,我从柳申科夫同志那里借来看过,其中《战术学》上一句话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失地存人,人地皆存,失人存地,人地皆失。这很好地阐述了运动战的重要性,说明在敌人优势兵力下死守打消耗战是极不理智的行为。当前在日军拥有海陆空全方位优势的情况下,在远东适当放弃、拉长战线消除敌人所占有的优势,保存有生力量再伺机消灭敌人方是上上之策。 “布柳赫尔同志关于我们趁势进攻莫斯科的提议,可谓神来之笔。我们现在缺什么?石油!哪里有石油?乌拉尔到伏尔加河一线,也就是现在我们作为主战场的地方,那七十万平方公里地下,全部都是石油。既然有石油,而我们又需要石油,为什么不主动去争取呢?如今我们所占据的西伯利亚,拥有完善的炼油工业体系,拿到石油后可以马上转化为我们所需要的燃油,我们的坦克、飞机、卡车,在座各位同志所乘坐的轿车,才有动力,战斗胜利才有保障,否则,仗只会越打越艰苦,越打越没信心,崩溃是迟早的事情。” 作战部长列昂尼德大将极为振奋:“没错,向西,不断向西!如果斯大林一天不放弃战斗,我们将一直打到列宁格勒,打到波罗的海沿岸。此前我们思想都进入一个误区,认为莫斯科方面拥有人力物力的绝对优势,我们只能采取守势,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单纯的防守是防不住的,只有坚定不移地打出去,打痛敌人,打乱敌人的战略部署,才能从根本上扭转我们的命运。 “我们远东一直在坚持军队现代化建设和扩充我们的装甲部队,训练一天也没有落下,而莫斯科方面的军队,却经历了思想和认识上的混乱,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恢复坦克军的编制,目前的力量对比,并不是我们处于下风,而是我们的对手!” 远东军总政委斯米尔诺夫大将久经战阵,他也适时发表了看法: “从根本上而言,我们和莫斯科方面同宗同族,并持同一信仰,我们比较容易获得苏维埃民众的认同。我们政治部派人跟随南华方面在中亚实施土地改革,那里的人民在获得土地后的欣喜之情,给我们的干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农业集体化虽然可以极大地刺激工业发展,但对农民而言却过于残酷,我们要获得政权,就是要把握住最根本的东西――民心,而土地改革将会是帮助我们获得民心的钥匙。” “没错,就是土地!” 一听有入主莫斯科的机会,布哈林也来了精神,大声说:“我们可以用我们的飞机,把列宁同志于一九一八年做出的在全体苏维埃农民中平均分配土地的文件撒遍东欧平原,承诺一旦我们赶走斯大林及其走狗,必将执行列宁同志的决定,这样就可以把广大农民拉到我们一边来。至于工人,我们可以提高工资,增加市场货品的供应,使得我们的民众能够真正享受到社会主义的好处。 “军事上的胜利加上宣传的跟进,我们就可以在解放区少量布置兵力甚至不布置兵力,集中所有部队,全力逼向莫斯科!等到拿下莫斯科,我们就占据绝对的主动,到时候斯大林政权必将崩溃,所有的困难将迎刃而解!” 会议室里活跃起来,众人七嘴八舌倾诉着自己的看法。原本所有人面对东西两线作战都持悲观态度,认为远东共和国的覆亡只是时间问题,但现在跳出国土的束缚再来看待问题,许多困扰已久的难题,却突然出现转机,有了解决之道。 以现在远东共和国的人口,即便全部集中到西伯利亚平原,依然可以用地广人稀来形容,而这样的集中,却可以使得戍守漫长国境所浪费的兵力整合成一个巨大的拳头,向外猛击。莫斯科方面看似强大,可以动员和建立上千万的军队,但他们需要在漫长的边界布置兵力,苏联的国土大都继承自帝俄,而帝俄的国土,几乎都是通过向邻近国家巧取豪夺而来,一旦抽调波罗的海沿岸军区、白俄罗斯军区、喀尔巴阡军区和敖德萨军区的部队,边境防守的空虚必将引来周边国家群起蚕食,甚至可能引起德国的觊觎。一旦德国趁乱从西线发起攻击,那就真完了,因此无论如何,斯大林也不敢动西线的兵力,这样算下来,满打满算苏联也只能组织四五百万军队到西线。 集团军群级规模的较量,只要双方数量相差不是太大,部队的综合素质将决定战役的胜负,毕竟短兵相接,直接面对面战斗的,数量上都差不多,如果一方训练水平差太多,没过多久就崩溃动摇,必将引起全局的溃败,而胜利一方则气势如虹,趁势追击,那结果不言而喻。 现在远东军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他们根本不用分心去抢夺地盘,由于远东高层几乎都是苏联民众知根知底的老一辈革命家,许多人还是多次在全国代表大会上作为国家的主要领导人发表讲话的显赫人物,苏联的党报《真理报》、政府的《消息报》、军队的《红星报》、总工会的《劳动报》等等报刊,布哈林等人曾经长期作为舆论宣传的主阵地,几乎家喻户晓。远东军只需万众一心,向莫斯科方面进军即可。只要能够打到莫斯科,斯大林必然会因为其担任国家领导人期间出现的一系列重大失误而被推翻,因此从这一点讲,远东军的前途还是很光明的。 柳申科夫有些迟疑:“那此后从海参崴、共青城、哈巴罗夫斯克等地转移的工业设施,将迁移到西伯利亚,是吗?” “这是必然的选择!” 远东最高国民经济委员会主席皮达可夫接过话头:“今后我们与日本之间的战事将在贝尔加湖周边地区展开,蒙古通向西伯利亚的铁路干线将会被拆毁,我们的生产基地设在蒙古,物资调运会面临重大难题。此外,西西伯利亚地区工业基础良好,一五、二五计划期间,为了改变全苏维埃工业发展不平衡的问题,最高苏维埃对西西伯利亚地区进行了重点开发,大量军事和重工业基地落户斯维德洛夫斯克、车里雅宾斯克、新西伯利亚、巴尔瑙尔、鄂木斯克、秋明、克麦罗沃等城市,从飞机、大炮到坦克、装甲车、卡车,全部可以制造,若是再加上从远东搬迁的企业,我们的军备补充不会出现任何问题,而且由于就近生产和补充,还可以大幅度缩短装备部队的时间。” 随后又有许多官员和将领发表讲话,柳申科夫听了总觉得有那里不对劲,但看到大家都兴致勃勃的样子,也没有细想。 最后会议做出决议: 远东共和国位于中亚地区的军队,将在未来一周时间内北调;远东方面,将有计划地将集结于海参崴地区的军队向西西伯利亚运送,但必须保证在半个月内海参崴防线不至于崩溃,最后撤离的部队,将留在东西伯利亚承担东线作战任务;共青城方向,部队必须尽一切努力堵住日军西进的步伐,为工厂企业和民众的转移赢得宝贵时间。 第一五七二章 有赚不赔 第一五七二章有赚不赔 收到远东方面发来的电报的时候,安毅正在小南海接受德国和意大利两国大使递交国书。 早在南华立国之初,德国和意大利便在新京红河东岸两江环绕的半岛上购买了土地。由于此时东岸还未进行大规模开发,半岛地区由于经常洪水泛滥,周边几乎全部是荒地。南华政府承诺将对红河和青河进行整治,半岛区将防范五十年一遇的特大洪水后,德国一口气购买了一百一十六亩土地,意大利也购买了九十八亩,建筑设计师拿出设计图纸后,两国政府便拿出真金白银委托南华方面派人施工。 有了德国和意大利做示范,美国、英国、比利时、挪威、瑞典等国也先后在半岛区购买土地,但并未投入建设。 截止五月初,经过南华工兵部队快速高效的施工,流经新京市区的红河和青河的河堤得到加高加固,同时德意两国的建筑终于完工。 由于赶工期,两国的建筑都为二层结构,但却极富两国之特色。 德国人一共修建了十一栋楼,其中巴洛克式小楼六栋,哥特式建筑五栋,其余地方为草坪、花园、游泳池及停车场的所在。六栋巴洛克建筑追求动态美,外墙平坦,富丽的装饰和雕刻、强烈的色彩、穿插的曲面和椭圆形空间,对视觉是一种猛烈的冲击;五栋哥特式建筑门窗宽大,尖塔高耸,拥有尖形的拱门,花窗玻璃上绘有各种圣经故事,其尖肋拱顶、飞扶壁、修长的束柱,营造出轻盈修长的飞天感,让人惊讶呆滞刻板的德国人也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意大利人的建筑则采用了罗马式和拜占庭式两种。四栋拜占庭式建筑的十字梁横向与竖向长度差异较小,其交点上为一大型圆穹顶,看起来巍峨壮观;三栋罗马式建筑的墙体巨大而又厚实,墙面用连列小券,门宙洞口用同心多层小圆券,减少了视觉的沉重感。意大利人适当地留下花园、草坪和停车场的面积后,剩下的土地全部种上了树。 随着与南华建交,两国政府把其大使馆设到了半岛区,目前那两片庄园已经升起了两国国旗。两国大使在南华外交部长吴庭艳的陪同下,于昨日上午抵达新京,拜见政务院总理徐子良,昨夜徐子良在国宾馆设宴款待两国大使。今天,两国大使又在吴庭艳的陪同下,来到小南海,正式向南华政府主席安毅递交国书。 递交国书的仪式隆重而又庄严,德国大使默克尔和意大利大使马可尼身着礼服,乘坐的礼车是南华政府提供的金星四开门加长型豪华客车,车上悬挂着南华的五爪金龙国旗。两国大使下车时,军乐队奏响了南华、德国和意大利的国歌,随后在小南海的湖滨广场,于二月初便组建的三军仪仗队接受了安毅和两位大使的检阅。 检阅完毕,两国大使便正式向安毅递交国书,随后应邀进入小南海治政堂抚远楼,在会议厅举行会谈。 会谈几乎是纯礼节性的,呆板而又刻意,安毅与两位大使简单地叙述了南华与德国、意大利的友好关系,以及对未来的展望,吴庭艳不时地说上几句风趣的调侃,以活跃气氛,时间转眼就到了中午。 安毅在小南海“南台月”宴会厅设宴款待来宾,在前往用餐的途中,安毅才收到远东方面先后间隔两小时发来的两份电报。 午宴的时候安毅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琢磨远东第一舰队的问题,那些舰船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至于远东共和国在第二份电文中告知将在一周时间内将其在中亚的部队北撤,他倒没有放在心上。 从昨天日军在远东主动挑起战火那一刻起,安毅就知道远东军会迅速从中亚抽身,但此时安毅还单纯地以为这一百多万军队会被投入到远东战场,没有想到远东方面已经改变了战略部署,准备毕其功于一役攻向莫斯科了。 午宴结束后,安毅礼貌地向两位大使说明自己有紧急军务需要处理,不能再陪同,并请吴庭艳代为看顾。 返回治政堂,安毅立即来到宣武楼会议室,得到通知的总参和海军相关将校已经等候在这里。 看到安毅走进房间,全体将校立即起立,安毅大步走到主位坐下,摆摆手示意大家也坐下,然后转头问道: “远东共和国海军舰队的情报整理出来没有?” 坐在左首第一位的总参情报部长刘卿中将站起,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件,然后目视安毅,郑重回答: “远东共和国海军舰队全部继承了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的舰船,共分为第一舰队和第二舰队,其中第一舰队为主力舰队,第二舰队为巡逻舰队,只装备有少量船只。由于受到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威胁,目前第二舰队已经向勘察加半岛的彼特罗巴甫洛夫斯克港转移,但若是日本海军继续紧逼,该舰队将无容身之所。而第一舰队除拥有三百余艘大小水面舰只外,还有七十八艘潜艇。由于整个远东海岸线,皆处于日本势力范围,南面的朝鲜、北面的库页岛和千岛群岛,加上日本本土,形成一个完美的锁链,在这种情况下,远东海军水面战舰逃脱的可能性很小,不说海军,仅仅从陆地起飞的陆基战机,就不是远东海军那些少有防空炮火的战舰能够抵御的。不过,那七十八艘潜艇,我们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苏联的潜艇制造技术,大部分得自德国,也有些采用英国、法国和美国的技术。目前远东舰队装备的潜艇共分为c级、j级、k级、m级共四种潜艇。” 说到这里,刘卿再次看了一下手头的资料,继续汇报:“c级中型潜艇水排水量为1070吨,水下排水量1369吨,设计时以德国u型潜艇图纸为样本,单壳制造,采用全熔焊高强度钢耐压壳,蓄电池容量强劲,第一舰队装备有八艘该型潜艇;j级潜艇水面排水量为924吨,水下排水量1354吨,推进装置为柴电机组,水面航速14节,水下航速9节,装备有6具533毫米艏鱼雷发射管和2具533毫米艉鱼雷发射管,备雷14枚。在结构上,该艇采用的是双壳体,耐压壳体内分为7个舱室,除发射鱼雷外还具有布雷能力。第一舰队装备有十二艘该级潜艇。 “k级潜艇的水面排水量为1480吨,水下排水量为2095吨,其推进装置为柴电机组,最高水上航速为21节,最高水下航速为10节。潜艇的武器装备主要为6具艏鱼雷发射管和2具艉鱼雷发射管以及2具轻外壳内的可回转鱼雷发射管,共携鱼雷24枚,水雷20枚。该级潜艇具有远洋作战能力,第一舰队装备有二十二艘,是第一舰队的主要作战力量; “m级潜艇是苏联首次采用分段式建造的潜艇,它水面排水量仅420吨,水下排水量528吨。该级潜艇的鱼雷装填方式独具匠心,因为体积小,故没有设计鱼雷装填口,鱼雷是在潜艇尾倾时从艏部的2具鱼雷发射管装进去。它采用电熔焊的耐压壳,安全潜深达90米。这是远东海军中数量最多的潜艇,第一舰队装备有三十六艘。” 安毅听完介绍,问道:“这些潜艇能够从海参崴一路潜行至南华吗?” “应该是可行的!突破日军封锁的关键是想尽一切办法突破日军构筑的环日本海岛链,只要到了日本列岛东面的太平洋西北海盆,潜艇就可以升上水面。在茫茫的大海中,搜寻一支潜艇舰队,就现在的技术而言,还很难做到。但是,从海参崴南下南华,得三到四周时间,除k级潜艇携带足够的燃料和生活物资外,其余的潜艇必须要得到补给。” 安毅有些惋惜:“这么说来,如果远东高层听从我的劝告,把第一舰队调到日本的环岛锁链之外的彼特罗巴甫洛夫斯克港,那么不管是水面舰只还是潜艇,基本上都有希望保存下来?乖乖,若是一下子获得四百多艘战舰,我们可大发了!” “原则上这么说没错,但是水面战舰目标太大,日本海军拥有航空母舰,只需锁定相关海域,派出侦察机,方圆三四百海里皆处于监控之下,水面战舰将无法遁形。同时,海参崴港里的许多舰只无法适应远洋航行,一旦遭遇风暴,凶多吉少!”海军参谋长李海青中将解释道。 安毅点点头:“看来我有些异想天开了......好了,我谈谈我的看法吧,远东海军装备的潜艇还是很不错的,大部分都是德国技术制造,又结合了英国、美国、法国的潜艇的优点,若是我们把这批潜艇弄到手,对于提高我们的潜艇制造技术是非常有好处的。还有,现在欧洲战云密布,大家想想看,如果欧战若我们想象的那般打响,德国只能靠潜艇来阻断英国人的海上补给线,但他们的船厂却一时间无法制造出更多的潜艇,届时我们把这批潜艇卖给德国人,是不是可以从中大赚一笔啊?” “这个买卖千值万值!” 路程光眼睛发亮:“德国人的ii型潜艇数量虽众,但其只能维持三到四周的物资供应,通常他们出海两周后就必须返航补充,否则就将面临食物和淡水短缺,非常不适宜远洋作战。德国于两年前开始装备吨位更大的vii型、ix型潜艇,但到现在为止,数量极为有限,其研究的xi型艇样品虽然拿了出来,但问题不少,若是我们能够提供大量潜艇,即便价格贵一点,想必德国人也是可以承受的!” “人才,关键是人才!” 安毅点点头,随即指出这笔买卖的要点:“现在远东高层要想卖舰船,那就证明他们已经无意发展海军,那他们船厂的工程师、技术人员和熟练工人,也自然就失业了!若是我们以盟友的身份提出请他们为我们工作,想必远东高层不会拒绝。” 说到这里,安毅看了一下席间诸将,海军上将金索尔、本.维热中将等前法国海军将领都不在,于是继续道: “远东舰队有很多经验丰富的水兵,现在我们海军中法国人太多了,不管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意见,我们都只能听他们的,若是我们引入远东舰队的指挥员,至少多一个建设海军的思路,遇到问题时两相比较,也不至于盲从。” 海军政治部主任李维青中将却有些担忧:“他们的信仰和我们不同,会不会在海军中带来不良的影响?” 安毅摆摆手:“无妨,从某一点讲,我们与他们是相通的,那就是消灭压迫、贫穷和落后,让人民过上自由的、平等的、幸福美满的生活......现在已全部搬迁至叙府的远东研究机构及加入我们叙府研究院的三万多名科学家和专家,不也没有给我们带来麻烦吗?反而他们的加入,极大地提高了我们的科技水平,这些你们以后慢慢就知道了!” 众将见安毅主意已定,便不再执着于买不买的问题,而是开始讨论如何确保潜艇安全南下。 海参崴距离南华实在太远了,安家军根本发不上力,众人七嘴八舌,都拿不出个妥当的意见,会议室里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安毅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干脆宣布暂时休会,然后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到会议室面向北面的窗户前,远眺风景如画的西湖美景。 路程光走到安毅身边,递给他一支香烟,安毅伸手接过,刚想摸打火机,路程光已经将火苗送到眼前,安毅笑了笑,凑上点燃。 路程光也点燃香烟,深吸一口,一边把玩手里的打火机,一边笑着说:“这气体打火机可比煤油打火机强多了。以前不管是美国的还是我们叙府自行生产的老式打火机,避免不了漏油的问题,到哪儿都带着一股煤油的气味,那股味道很冲,很不受欢迎,现在好多了,至少不会挨老婆训了。” 安毅微微一笑:“这气体打火机是我们研究石化产品的衍生物。石化研究所所长彭佳莲在研究中发现,天然气的主要成分甲烷在一定压力下,会转化为液体,甲烷燃烧后的产物只有水和二氧化碳,没有任何异味。随后,叙府研究院便开始研制气体打火机,他们把甲烷压缩成液态输入打火机中,使用时,喷嘴处气压低,甲烷便转化为气态从打火机的顶端喷嘴喷出,由打火装置点燃,火焰的大小可通过调节喷气量来控制,甲烷气体用尽后,可从打火机底部的活门装填液体甲烷,反复使用。 “这种打火机我们在世界各国均注册了专利,于去年十月开始进行规模化生产,目前世界各国的售价均是以十元,五十元,五百元三个等级划分,在南华则以华元计价,美国就是以美元计价,到了德国则以帝国马克计价,在英国则是以英镑计价。其中十元的打火机外表镀的是黄铜,五十元镀银,五百元镀金。五十元和五百元两种打火机大量使用漆料,刻有精致的图案和纹饰,做工考究,一经推出,便被誉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目前,三种打火机通过华青社、南华集团、洪兴社、欧氏财团的舰队,运送到世界各地,在欧美一下子拥有了各自的受众,销势良好,今年一季度赚取的利润高达一千二百万美元,全年有希望突破五千万!打火机虽小,但对我们而言,却承载着梦想和希望啊!” “原来我这手里的打火机值五百英镑!乖乖!”路程光摇摇头,这时他突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美国直达南华的航线,经不经过日本外海?” 安毅一愣,随即明白了路程光所指,不由一脸喜色:“行啊,程光,这都让你想到了?这可解决了大难题了!” 路程光嘿嘿一笑:“我也是才想到的,北美通向日本、中国、南华和吕宋的航线,全部要经过日本外海,每天路过的货船不知道有多少,我们通过水面舰只进行补给和掩护,神不知鬼不觉,估计到最后日本人都不知道远东海军的潜艇到哪儿去了!” 安毅立即吩咐复会,待所有人正襟危坐,他笑着道:“程司令脑瓜子灵活,想出一个妙招。自南华立国后,林四哥的华青社,从无到有生生开辟出一条从美国旧金山到南华海防港的远洋航线来。这条航线呈弧形,从旧金山出发,由阿拉斯加半岛、阿留申群岛、堪察加半岛、千岛群岛外海到日本列岛,然后再由琉球群岛、台湾与吕宋群岛之间的巴士海峡进入南海,最后抵达我们的海防港。 “每天华青社大概有近百艘万吨级货轮在这条航线上航行,从美国购来我们急需的粮食、废旧钢铁、机床车床、工程机械、船厂设备和飞机发动机等商品,把我们生产出来的自行车、收音机、录音机、微波炉、空调、洗衣机、洗碗机、冰箱、摩托车、暖手炉和电热蚊香等销往美国。我们可以让我们的人在海参崴登上潜艇,潜出日本的封锁岛链后,在偏离主航道一到两百海里的地方耐心等待,通过无线电联系,然后夹杂在货轮间一同南下,这样就解决了潜艇的补给问题,无声无息就把七十多艘潜艇带到南华。” 这个办法迅速得到大家认同,路程光建议海军方面是否即刻组成一个代表团,前往斯维德洛夫斯克与远东政府高层洽谈购舰事宜。 “这事儿不急,远东方面比我们更急!”安毅笑着摇摇头,否决了路程光的提议。 路程光先是有些迷惑,随即恍然:由于日军成功在苏维埃港登陆,兼之库页岛不保,现在急于把海军战舰出手的是远东方面,再耽误下去,那些潜艇全部将成为日本海陆军的战利品,一个子儿都换不到。 南华方面只有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与远东方面洽谈,才能压下价格来,否则开个天价出来,以南华和远东的盟友关系,接招还是不接? 会议结束,安毅不慌不忙地指示机要参谋记录自己的命令,回复远东方面:战舰请恕无能无力,但同意购买全部潜艇,请开出一个较为合理的价格,若南华能够承受,则本着盟友的立场勉强为之。 很快这份电文便发到了远东领导人的案头,再次引发激烈争论。 ...... 丁志诚下基层之前,连续熬了五个通宵,将南华境内编成的武警和公安部队的基本统计资料过滤了一遍。 堂堂的军委委员,最高军政决策层的老大都选择了熬夜,下面各部各处的干部日子肯定不好过。丁志诚提出了几个统计标准,这下子,陪着丁志诚熬夜的诸多将校,不得不和数字做起了残酷斗争。 等丁志诚基本掌握所需要的情况之后,公安部门的一干将校已经憔悴得仿佛风都要把他们吹走一般。 经过调查统计,丁志诚发现了重要线索:那些劣迹斑斑的武警大队和地区公安局当中,出身旧安南的官僚和军人占了绝大多数,而安家军老兵比例较高或者两者比例基本平衡的队伍,整个风气要好上不少。 虽然决定要进行严格的整顿,但是身为军委委员和公安部长的丁志诚毕竟肩负许多工作,仅仅通过干部调整就能解决问题的话,丁志诚绝不会选择自己身体力行的下基层去带部队,这已经不是丁志诚这个级别的干部份内的工作,如果什么都要高级军官亲自去做,要下面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丁志诚首先来到太原市,召集太原市公安局、各县公安分局和武警支队、大队的干部举行会议。 会议开始后,丁志诚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问题:部队中出现了多少逃兵? 一众武警和公安部队的将校听到丁志诚的问题后,脸色都有些难看。 目前,太原市下面的各县都在进行道路建设工程,公安和武警部队都开了上去,连续一个月下来,几乎都快变成工兵了,加之这段时间对那些腐化堕落分子下狠手打击,公安和武警部队中进行内部清查,连续的高强度劳动和每天进行的思想整顿,让许多部队的新兵觉得无比难受,部队中陆陆续续出现逃兵。 丁志诚心平气和地让与会将校回去后把逃兵造册,通知所在地的政府或者军管会,取消这些逃兵家庭的军属待遇。在南华,军属待遇都颇为不错,而且征兵的时候,也很注意这些新兵的家庭情况,一无所有的流民入伍的比例很低,多数都是南华当地传承数代的子弟才能够入伍,一旦取消军属身份,这些家庭就失去了各种优越待遇,而且因为牵扯一些军属工作安排的优待,这些军属家庭当中已经获得国家工人待遇的亲人,也将被辞退。 听了丁志诚的安排,各武警大队和公安分局的领导都表示赞同。安家军一路披荆斩棘走到今天,枪林弹雨都过来了,如果对劳动充满抗拒,连认识和端正思想的勇气都没有,留在部队中也是祸害。 丁志诚又询问了伤病员的情况。 进入五月后,南华雨季到来,由于冒雨劳动,许多官兵生病感冒住院,但也有将校反应,这些病号中掺杂有大量偷奸耍滑装病躲避劳动的投机分子。 丁志诚点点头,说道:“同志们,相信大家都知道了,前不久首都发生了纨绔子弟勾结公安和武警部队中的败类,公然围攻我们安家军最高统帅安毅的事情,多亏军队及时介入,才没有发生大错。随后通过调查发现,这几个月来,我们公安口出现了很大问题,武警部队和基层公安分局、派出所风气不纯,党八股、官僚主义,以及旧制度伴生的旧风气滋生蔓延,状况令人触目惊心。此前,我没有过问基层公安和武警部队的组建,现在我想和同志们讨论一下,怎么解决这些问题。” 安毅遭遇本系统人员围攻的事情,在新近普及到部队的《七九军报》中进行了大篇幅的揭露和批判,作为安家军培养出来的干部,纷纷表示了对腐化堕落分子的愤慨。 丁道远是太原武警支队的政治部主任,原夏俭方面军的政工干部,不过在部队开入南华之前,他还只是一个营级政工干部,现在也算是火线提升了。他第一个要求发言。 “丁部长,我们对于部队中出现的种种怪异现象非常痛恨,对我们部队中出现的诸多问题也深感痛心!政治建设是什么?就是为了让一帮心思各异的普通人,在中央的领导下锻炼成坚强的战士,让更多的人成为革命中坚,而不是在一帮人中将认识有错误、有官僚作风的人抛弃。这只会带来一帮政治投机客,绝不会产生坚定如钢的革命者。我认为,如果要短期内解决问题,不现实。” 丁志诚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如果对那些思想落后的干部和战士进行清洗,就会形成整人而不是整风的效果了?” “是的。” 丁道远认真地回答。 “那通过太原全市的修路运动,还有在部队中开展的批评和自我批评教育,大家认为能够把政治建设改善到什么程度?”丁志诚顿了顿,又道:“根据安毅主席提议,由总政治部统一部署的整风运动,必将在军队中推行,而且是要长抓不懈的,我们公安口决不能落在后面!” “能不能把整顿时间设定为一年?”高平武警大队大队长田志军问道:“如果是一年的话,我认为还是能做到的。” “为什么要一年?”丁志诚不解地问道。 “这是配合土改效果来考虑的。土改完成对旧习俗的改善,一年时间大概能够起到较为满意的效果,而士兵们教育估计也需要这么久。军队的思想教育和群众的政治教育工作需要配合才是。” “军队是先锋队,但是一年时间还是比较合理的。”宣光县武警大队大队长安贞琦说道。安贞琦是童子军校出来的干部,是这个被誉为南华军政摇篮的学校的第一期学员,今年二十五岁就能够当上大队长,足以说明他有着如何优异的表现。 丁志诚对各将校的看法非常满意。 十二年的带兵生涯,丁志诚深知欲速而不达的道理,既然大家认为一年的时间安排比较合理,那么想必一年内能够切切实实地完成整顿的目标。 会开到这个程度,丁志诚心里很清楚,想彻底弄出个名堂来恐怕是千难万难了。不过总部要整风的决定已经通告了这些干部,如果他们不把整风当回事,那么等整风运动真正推行的时候,出了差错就只能说这些同志对政治工作不够认真。 丁志诚再次扫视了与会的军官们一圈,这些团旅级干部,今年平均年龄不足三十岁,正是有朝气、有闯劲、有热情的时期,当然,丁志诚现在也不过三十七岁,年轻,是安家军此时的特色,对这些青年人来说,正是拥有无限未来的时机。 丁志诚严肃的神色变得柔和了不少,这些生死与共的年轻战友们,集结在安家军高举民族主义的战旗下,努力坚信能够靠自己创造出美好未来,这是中华民族的大幸。 丁志诚突然不太想在此时对这些年轻同志吹毛求疵了。丁道远说的有道理,革命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整顿思想和风气,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千难万难。没有经历过失误,失败,是不可能真正成长起来的。 莫非是我老了? 丁志诚的脑海中突然蹦出这样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丁志诚感觉怅然若失。他摇摇头,挥了挥了手:“散会,大家回部队抓紧工作。” 所有人一起起身敬礼,作为公安和武警部队的最高领导人,丁志诚也起身回礼,伴随着板凳和脚步混在一起的轰隆隆的声音,一屋子人顷刻走的干干净净。 第一五七三章 保存实力 第一五七三章保存实力 截止五月十日,中亚战事进展顺利。 西线,唐问率领四个师,正兵分两路,一路向苏军位于里海东岸最重要的港口城市克拉斯诺夫斯克前进,一路由克孜勒卡亚直接南下,直逼土库曼斯坦首都阿什哈巴德。 中路军右翼,接到远东军随时都有可能北撤的通知后,战区司令部用飞艇空运了一个师到卡拉套山中段的萨乌兰城,后备无患,即便远东军北撤,也可以堵住苏军北上的线路。中路军左翼,叶成和李金龙统率主力作战集群,沿铁路线快速挺进,前锋部队已经进逼至查尔周城郊,待主力一到即展开进攻。待拿下查尔周城后,全军将一鼓作气,沿铁路线向东,攻占布哈拉、撒马尔罕、因扎克和别卡巴德等里海铁路沿线城市,逼向苏军中亚军区司令部所在的塔什干。待完成这一步,整个中路的战略布局才算是真正达成。 东线的楚伊犁山南麓,远东军东线集群和萧无兵团准备发起最后一波攻势,歼灭苏军有生力量,随后便会北撤,届时萧无将率领机械化兵团,独自面对从新疆高速向阿拉木图开来的苏军主力的威胁。 半满的明月高悬中空,大地死一般的寂静。 远东军的重炮集群,已经在接到命令后装车,向北方调运,今夜的炮火压制将由萧无兵团的炮兵部队独自完成。 汉套城南二十二公里,联军一线阵地后方的主炮兵阵地上,蒙古军区机械化集群直属炮兵旅的150mm、120mm口径重炮扬起了炮口,三个自行火箭炮营的三十六辆i型24管150mm火箭炮正在调整射角。 炮兵阵地上鸦雀无声,炮兵旅旅长戴志成上校站在炮兵阵地后方,不时地抬起手腕看表。距离炮火攻击时间还有不到三分钟,炮兵旅上上下下均打起全部精神应对。 对于这次炮火打击的战果,戴志成信心十足。 火箭炮的威力,已经得到了充分验证, 这里三十六辆火箭炮车一次齐射,就可以在几秒钟内将多达800多枚大威力火箭弹以密集的阵型倾泻到敌人的阵地纵深。这是绝对的地毯式轰击,处在火箭弹打击点内的敌人,将在炮击中无处藏身。 若是再加上六个重炮营共计108门150mm、120mm口径重型榴弹炮,对面的苏军有苦头吃了。 手表的秒针在一格格缓慢跳动,一分一秒的流逝都牵动着戴志成的心,他将手中的口哨缓缓放进嘴边,同时鼓起腮帮,随时准备吹响战斗号角。 “滴滴――” 当怀表上的分针指向六、秒针指向十二的时候,戴志成第一时间吹响了嘴里的口哨,而随着这一声哨响,诺大的炮兵阵地上顿时沸腾起来。 “嗖嗖――” 与前方那些普通火炮所出的震耳欲聋的轰响声不同,i型火箭炮阵地上充斥着的是尖锐刺耳的破空声浪。 而在这密集的呼啸声中,一枚枚光点就如同是从地面上腾空而起的流星雨,一瞬间便撕碎了黑寂的夜空。 片刻之后,在联军站线的对面,也就是苏军布置在布尔利克北线阵地上一朵朵密集的红云带着滚滚的奔雷声突然而至。 那一团团突然升起的火光,就如同是来自地狱的火种,带着一股狰狞的恶笑,毫不留情地吞噬着整条战线上苏联军官和士兵的生命。 吉尔吉斯集团军第二师师长米利亚上校,在炮火覆盖过来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自己阵地的危险。 从炮火的密集程度上看,他也能猜测到对面的联军肯定又动用了那种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恶毒火炮。 早在去年年底,为响应苏维埃中央的号召,中亚军区曾经组织了三个军北上作战,他当时作为一名团长,参加了西伯利亚会战。在那场决定西伯利亚归属的大战中,他就遭遇到这种该死的火炮打击,那残酷的场面,至今仍令他记忆犹新。 那时候他就在想,为什么远东方面会掌握如此大威力的武器?而集中全国工农业精华的伟大的苏维埃,不仅飞机、坦克和装甲车数量不如对手,就连炮兵也落后了,以后这仗还如何打? 时至今日,米利亚已经担任师长职务,但部队的装备情况依然没有得到改善。这一次,对方显然动用了更多的那种来自地狱的恐怖杀戮机器,其炮火的密集程度,令人肝胆欲裂。 二师的阵地,修筑在险要的山口处,山口宽度五公里,整个纵深五百米范围内,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防御工事。 一团团接踵而至的火光,就像是牛背上的耕犁一般,一寸寸地在苏军的阵地上犁过,整条战线从前到后,但凡火光经过的地段,一道道苏军士兵的身影或被拆散得支离破碎,或被从深深的战壕里掀飞出来,带着残缺不全的肢体,跌落在绵软的焦土尘埃中。 烈火构成的钢犁,犁碎了它所踏过的地堡工事,犁飞了它所触及的机枪壁垒,犁毁了它所接触到的坦克、装甲、卡车、摩托车和四处奔跑嘶鸣的战马。 近三十分钟的不间断炮火洗礼,米利亚上校估算联军差不多在自己固守的阵线上足足倾泻了近万枚炮弹和火箭弹。 在这种近乎饱和的炮火耕犁下,几乎整个阵地都被翻了一个遍。 部队的伤亡有多大,阵地损毁情况有多严重,这些情况米利亚都想知道,但是他心中也清楚,现在根本不是去统计这些数字的时候。炮火打击,永远都不会是战斗的最终结果,它只能是揭开战斗序幕的前奏曲。在炮火的袭击结束之后,紧随而至的,必然是联军更加凶狠、更加猛烈的集群式冲锋。 “啪啪――” 一连串尖锐的破空声中,一道道或红、或绿的照明弹,划破了夜空,从远处的联军阵地上直升天际,几乎在一瞬间就把原本黑暗的大地照映得一片通明。 米利亚心中一紧,他知道这是远东军发起总攻的信号,接下去短兵相接的战斗马上就要打响。 情况和米利亚猜想的一样,远东军在五公里宽度的战线上,一口气投入了两个集团军,并且为了保证突破进攻的顺利,两个集团军都把自己的机械化师顶在了最前面。 借着照明弹带来的光辉,拱卫战线的苏军吉尔吉斯集团军第二师从师长到下面的普通一兵,均可以清晰看到在自己部队前面的军事缓冲地界上,一辆辆t26、t28和bt7坦克晃动着巨大的身躯,缓缓地朝自己的前沿阵地压了过来。 而在这些缓慢推进的坦克后面,紧紧跟随着是远东军的镰刀斧头的红色大旗,在弥漫着硝烟气息的夜风中,飞舞飘扬。 看到这一幕,所有的苏军官兵心中均是一紧。 “怎么办?我们需要炮火支援,谁能告诉我,我们该如何阻挡这些该死的坦克?” 这时候米利亚最关心的炮团的损失已经报了上来,炮兵团装备的24门107mm野战炮已经全部报废,而布置在一线阵地掩体里的十二门m1932型45mm反坦克炮,已经在炮火中化为废铜烂铁。米利亚的质问,让周围的几名校官倍感无奈,却丝毫不能阻挡远东军坦克的推进,同时也不能阻挡坦克后面远东军步兵的冲锋。 现在二师最需要的是炮兵火力以及装甲部队的支援,但现实却是整个部队什么都没有,二师上上下下全部充满了绝望。 单单依靠遭受炮火打击后损失惨重的步兵,去抵御远东军拥有坦克配合的突进,这场战斗仗胜利的可能性实在太渺茫了。米利亚现在感觉自己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尽可能的多坚持一段时间。 “一步不许后退” “不惜一切代价坚守!” 这是整个中亚战区最高指挥官库利克一级集团军级指挥员给所有北线部队下达的死命令,米利亚师长必须无条件地遵守,否则迎接他和家人的,将会是可怕的集中营生活。 “准备集束手榴弹!” “捆好炸药包,等敌人的坦克上来,就炸毁它!” 一个个看起来充满悲壮色彩的命令,传达到基层指挥员那里,整个阵地上除了对面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坦克轰鸣,死寂一片。 ...... 于午夜十一时打响的战斗,在炮兵火力与装甲部队的支持下,经过长达五小时的激战,由山口正面实施突破的部队,成功地撕碎了苏军的防御阵地,如同一把圆月弯刀,将一切敢于抵抗的敌人,化为尸体。 这把圆月弯刀,并没有在突破苏军的防线之后就偃旗息鼓地停下推进脚步,相反继突破了苏军阵线的那一刻起,就陆续有大批的远东军后续部队,从山口处涌了进来,分东西两面向南方十公里处的布尔利克城包抄过去。 布尔利克是远东铁路与里海铁路的交汇点,地理位置十分关键,联军的作战意图已经很明确,就是要对集结在布尔利克的为数达到四个师的苏军实施迂回包抄,然后集结所有兵力,一口气吃下。 只要消灭这部分敌人,苏军在楚伊犁山一线的防守便宣告真正崩溃,远东军就可以放心地回撤,因为随着兵力此消彼长,即便是以安家军自身之力,也足以应对以后的战斗。 ...... 塔什干在乌兹别克语中意为“石头城”,因地处山麓冲积扇一带,有巨大卵石而得名。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早在公元前二世纪就建有城池,公元六世纪就以商业、手工业著称,成为古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帝俄吞并中亚几个汗国后,在塔什干设立了突厥斯坦总督府,管辖现在的土库曼、乌兹别克、吉尔吉斯、塔吉克四个苏联加盟共和国,而另一个草原总督府则管辖哈萨克大草原。 十月革命后,塔什干成立了苏维埃,1930年起成为苏联加盟共和国乌兹别克共和国的首府。经过数百年的建设,塔什干已经成为一座坚不可摧的战斗堡垒。 塔什干是中亚军区司令部所在,自中亚战事打响后,塔什干自然而然地便成为战区司令部驻地。 库利克,红军一级集团军级指挥员(级别为大将),曾参加欧战,1918年加入伏罗希洛夫的乌克兰红军第五集团军,在保卫察里津的战役中建立功勋,1920年7月开始指挥布琼尼第一骑兵集团军炮兵,曾五次受伤,两次受严重震伤,去年年初担任红军炮兵总局局长,后来又到西班牙担任军事顾问,今年年初回国后,被任命为中亚战区总司令。 受大清洗影响,整个中亚的布尔什维克党组织遭到毁灭性打击,联共布中亚局书记伊克拉莫夫被逮捕枪毙,乌兹别克苏维埃主席和人民委员等党政高层全部被清洗一空,深受斯大林器重的库里克因此乾纲独断,对于战区指挥具有最高决策权。 以一人之力控制四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和上面的军队,照理说库里克应该风光八面才对,但现在的他,丝毫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中亚作战,连战皆败,原本认为固若金汤的哈萨克斯坦楚伊犁山和土库曼斯坦库兰达格山防线,均遭到毁灭性的打击,集中于努库斯作为战略机动力量的乌兹别克兵团,也遭遇灭顶之灾,整个战局由此急转直下。 兵力不足,已经成为库利克面对的头等难题。 “怎么办?” 接到布尔利克城北部山口防线遇袭的消息后,库利克额头渗出了颗颗冷汗。 之所以没有把部队全都布置在山口位置,在于炮兵出身的库利克深知远东军拥有绝对的炮火优势,一通大炮覆盖下来,部队越密集受创越惨烈。联军的进攻,其实早在库利克的预料之中,但现在的问题是,在对手迅猛如雷的攻击下,布尔利克守还是不守? 守,四个师极有可能陷入对方的包围,全军覆没。 撤,布尔利克为铁路枢纽,一旦放弃,里海铁路和远东铁路均被对方控制,整个部队将被敌人分割成几段,敌人的中路和西路大军,只需按部就班向西缓缓压来,整个中亚战事将将面临崩溃。 就在库利克委决不下的时候,来自莫斯科的一份急电让他迅速下定了决心,立即做出几项调动: 一、驻防布尔利克的部队留下一个最精锐的师,利用城防工事进行最坚决的抵抗,等待主力部队集结,为反攻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其余部队悉数退过楚河;二、命令驻土库曼斯坦首府阿什哈巴德的一个警备师,连同铁路沿线的戍守部队,迅速西进,由铁路撤至吉尔吉斯共和国首府伏龙芝,若是查尔周城被敌占领,则由公路前往,务必避开敌军主力,保存实力;三、命令崔可夫加快行军步伐,尽快赶到阿拉木图,等待下一步作战命令;四,驻守塔什干的两个军,应立即迁移民众,撤除工厂设备,向伏龙芝迁移,避免与西线来的远东军决战。 原来,莫斯科发来的密电告知:远东共和国高层已经做出了在中亚境内作战的军队全部北调的命令,整个中亚地区的远东军,将在近期撤离。 到现在为止,库利克还不知道中路军左翼是安家军独自行动,也不知道楚伊犁山和土库兰达格山防线的失陷,和安家军均有直接的关系,以为一切都是布柳赫尔和叶戈罗夫两位元帅统率的军队所为,心中对远东军充满了敬畏,但对于安家军却看不起,在库利克心目中,中国军队哪里有什么战斗力可言,若离开远东军,即便是以寡敌众,他也有信心可以取得完胜。 在库利克看来,远东军要回撤,走中亚铁路是最方便快捷的,与其在里海铁路沿线留下部队,任由远东军若碾死蚂蚁一样一一消灭,还不如把所有部队收缩起来,保存实力,等到远东军撤离后,再集中优势兵力,寻以为占了大便宜的中国人的晦气。 在这种战略思想指导下,库利克甚至准备把堵在西线远东军回程铁路线上的、拥有坚固城防的塔什干也拱手相让。 只要能送走远东军这个瘟神,任何的放弃都是值得的! ...... 东方的天空渐渐明亮,晨曦笼罩大地,随着天色越来越亮,已经抵近布尔利克的远东军,开始发起总攻击。 漫天飞舞的火箭炮弹,宣告了进攻的开始。 虽然布尔利克城四周同时出现了搭载步兵的卡车、半履带装甲运兵车,大量轻型和中型坦克隆隆向前,声势惊天动地,似乎主力部队随时都可以越过楚河,拿下楚城,进而威逼吉尔吉斯首都伏龙芝。 但是,远东军开到楚河西岸边,看到河对岸的苏军已经严正以待,便缩了回去,随即对布尔利克城发起总攻。 半小时后,城市北面的街头,已经满是远东军官兵的身影,可是,远东军的伤亡却在不断加大,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们依然无法拿隐藏在具有伊斯兰风格的房屋内的苏联狙击手和经过巧妙伪装的反坦克阵地无可奈何。远东军为了速战速决,投入的兵力很多,战场从城市的北部边缘地带开始,一直延伸到了城市的中央,其中战斗最激烈的就是地处城市中心的六层市政大楼。 作为整个城市的制高点,这座大楼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价值,苏军能够使用这座由钢筋混凝土筑成的楼房,作为炮兵的观察哨和第一狙击点。而远东军如果占领了这座楼,则可以把炮架上去,威胁城市其他地方。 所以。此楼的得失意义非同一般。 激烈的争夺让早已面目全非的市政大楼几乎每隔十多分钟就要易手一次。 冲进楼里的远东军士兵,几乎还没等站稳脚跟,往往被居高临下投掷而来的手榴弹炸翻在地,在楼上积聚力量的苏军部队马上乘势展开反冲击,但是他们的战果也相当有限,因为,一旦出了这栋大楼,外面便是远东军的天下了。 外线的战斗同样进行得非常惨烈,作为铁路交通枢纽,布尔利克火车站修建得非常宽大,占地约二十余亩,包括一个大型客货运站和巨大的货场,但是,在第一轮轰击中,无数的炮弹便把它轰成了一片残垣断壁。 地面部队开始后,负责攻击火车站的远东军士兵就觉得不对劲,因为,他们发觉自己面前的对手非常凶狠,按照常理,炮兵炮击过后,对方应该采取防御战术,等待站稳脚跟才展开反击。 可是谁也没想到,自己的炮兵刚刚停止炮火攻击,步兵的进攻阵型刚刚展开,前面就冒出了无数的苏联官兵。 在苏军政工干部身先士卒的示范效应下,在内务委员们的连声督促中,在督战队的枪口下,苏军士兵成堆成堆地向前冲,哪怕剩下一个人也只能冲,有炮火掩护上,没有炮火掩护也要上。 撤离布尔利克城的三个师苏军,把自己的冲锋枪和轻机枪全部留给了自己的战友,因此固守城池的这个师苏军,装备的火力异常强大。 战斗异常的惨烈,刚刚准备发起冲锋的远东军士兵,刚刚在炮火掩护下占领苏军阵地,开始使用机枪、冲锋枪和步枪,构筑起坚固的火网。这时无数的苏军士兵呐喊着便冲了上来,然后如同一个个木桩一样,一头栽倒在地。 面临绝境的苏军,战斗力展现得淋淋尽致,有着相同信仰的两支部队,展开逐屋的争夺,先打枪,后打手榴弹,然后是火焰喷射器,最后进入白刃战――拼刺刀和工兵铲。苏军不但射击技术好,而且敢于拼命,远东军许多基层排连,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拼光了,其中有许多是被敌人的神枪手一枪爆头的。 ...... 当太阳升到正中的时候,远东军终于攻占了城市的制高点,大量迫击炮和高射机枪被抬上了楼顶,对城内外的苏军火力点进行压制,胜负的天平逐渐向着远东军一方倾斜。 布尔利克城北两公里的一座小山上,萧无从望远镜里观看整个战事的进展,脸色极为平静,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参谋长杨嗣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远东军的城市作战能力还有待加强,若是我们由我们来打,这会儿应该已经拿下来了!” 萧无右手举着望远镜,竖起左手摇了摇:“未必!若是我们统率的是老部队,自然没问题,但我们现在接手的两个机械化军,新组建不久,虽然进入哈萨克斯坦后打了几场硬仗,但城市作战的经验还是很少,仅仅通过基层士官讲解,官兵们一时间还难以领悟军校总结的城市作战要领。总的来说,苏军的战斗力还是很顽强的,眼前这支部队竟然拥有如此多的神枪手,出人意料啊!” 杨嗣点点头,有些惋惜地说:“是啊,估计是一支精锐,可惜被当做弃子使用了......” “不对!” 作战处长王成龙观察许久,突然说道:“包围圈内的苏军,绝对没有四个师,顶多一个师不得了了,到现在防线一步步被挤压的情况下,依旧没有派出援军,只能有一个解释,敌人根本就是无援兵可派!” 萧无放下望远镜,转过头笑着说:“发现了?其实战斗打响我就知道了,苏军虽然打得很凶狠,但反扑的力度明显不够,这才形成了拉锯战,否则以今天苏军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只要后续增援有保障,远东军会被赶出城来。 “很显然,敌人的主力已经退到楚河西岸去了,我们的对手可能知道远东军要撤,开始注意保存实力,但又怕被我们识破,所以拿最精锐的一个师来做牵制,让我们以为主力都在这儿了......哼,这也是我没有主动请求配合攻坚作战的原因,驻防新疆的部队已经从西边压了过来,咱们也得保存实力......” 第一五七四章 不要怕打大决战 第一五七四章不要怕打大决战 苏军的兵力调动,很快为安家军的高空侦察机发现,情况迅速回馈到战区司令部和南华总部。总参谋部经过分析后,根据苏军撤离的线路,确定了苏军的战略意图,随即通知远东方面。 远东军政高层正为如何把其西路军用最短的时间撤出来而伤脑筋。里海东岸没有铁路,若是靠部队自身行军,不仅要消耗大量燃油,这对目前远东军日益窘迫的后勤补给是一个严重的考验。 而且花费二十天以上的时间急行军,人固然受不了,那些坦克、装甲车和卡车,都是需要保养和维护的,长期的征战已导致故障频发,若是路上出现大规模的抛锚,这个时间还得向后推移。 苏军统帅的选择,无形中帮了远东军政高层一个大忙。 苏联在中亚的铁路网,简单地说来就是一横三竖,那一横在苏联中亚国境线的最南端,东起里海边的克拉斯诺夫斯克(今土库曼巴希),西至天山西麓的哈萨克斯坦首府阿拉木图,横跨了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哈萨克斯坦五个加盟共和国,正是有着这条铁路的存在,才把中亚五国紧紧地连接在了一起。 竖向铁路,分别是西边的中亚铁路,中间的远东铁路和东边的近东铁路。中亚铁路起自俄罗斯伏尔加河畔的萨拉托夫,经乌拉尔斯克、达坎加齐一路南下,绕过咸海北岸的低地,顺着锡尔河到塔什干北部重镇阿雷斯,与里海铁路连接。 远东铁路的起点,为西伯利亚铁路的重要干点彼得罗巴普洛夫斯克,经卡拉干达,过楚伊犁山,在布尔利克与里海铁路汇拢;近东铁路北起西伯利亚铁路重要城市巴尔瑙尔,几乎是绕着中国的西部边疆,一直到阿拉木图。后世联通里海沿海和咸海一直到查尔周的铁路,目前只由里海铁路修到努库斯。 因此,这个时候里海边的远东西路军要北上,最理想的路线就是由里海铁路东进,在塔什干以北的阿雷斯换乘中亚铁路列车,由于全部为铁路转运,几乎不怎么需要消耗燃油,只需烧煤就行了,而西伯利亚地区最不缺的就是煤了。 摸清楚苏军的底细后,十二日上午,卡拉套山南麓的远东军中路大军,趁着苏军准备撤退慌乱之际,出人意料地集中六个集团军,突然向突厥斯坦城发起进攻。无心恋战的苏军一路疯狂向南逃跑,远东军在后面拼命追,若赶鸭子一样,兵不血刃攻占了阿雷斯,控制了这个里海铁路和中亚铁路交汇的交通枢纽。 正值全军转移军心动摇之际,根本无力组织部队进行反击,慌乱之下,苏军中亚战区司令库利克大将下令弃守塔什干,乘火车南撤至因扎克,然后由里海铁路支线到费尔干纳盆地以东的吉尔吉斯西部重镇拉扎尔阿巴德(今贾拉拉巴德),再由公路前往伏龙芝。 十二日下午,远东军西路军和唐问集团军两个师,占领土库曼斯坦首府阿什哈巴德,随即调集三列火车为全军前驱,一路向东打。 十三日晨,远东军中路军收复空无一兵的塔什干,这座拥有坚固防御工事、人口二十余万的乌兹别克最大城市宣告易主。 同日下午,远东军东路军经过三天三夜的战斗,以付出一万二千人伤亡的重大代价,全歼苏军一个师一万一千一百九十七人,彻底占领布尔利克城。战斗结束后,东路军高层把苏军的表现以及经验教训汇聚成册,汇报到了远东最高统帅部,为今后的对苏作战提供参考。 十四日,经过一日的激战,唐问率领两个师部队,进占里海东岸重要港口城市克拉斯诺夫斯克,并迅速控制大巴尔汗山脉以南的油田区。这片油田是里海油田的组成部分,与苏联最大的油田巴库油田隔海相望,目前的日产油量高达四千吨,是安家军必须要控制的战略要地。 十五日上午,向西急进的远东军西路军前锋部队,与安家军叶、李方面军会师于查尔周城。叶、李方面军留了下来,收复附近的卡尔希、布哈拉、克尔米泽、撒马尔罕等城,远东军稍作停留,继续向西。 十五日下午,安家军中亚战区司令部调动第二炮兵一个团和两个工兵师南下,其中第二炮兵那个团部署到了港口后方三百多米高的克拉兹山上,而两个工兵师,一个负责环绕克拉斯诺夫斯克的克拉兹半岛和契列肯半岛的海防要塞的修建,另一个则在涅比特达格油田以西的海岸线构筑海防要塞,修建军营,以确保石油产区的绝对安全。 十六日,安家军鄱阳湖舰队正式进入长江主航道,顺江而下,出长江口,南下南华。日本海军第二、第三舰队在安家军空军的威慑下,没有派出舰队围杀,只是调派了几艘防空驱逐舰远远监视。安家军海空军不愿意节外生枝,也未对其驱逐,于三天后顺利抵达海防港。至此,安家军海军主力舰队终于汇拢,开始正式编组舰队。 十七日上午,安家军叶、李方面军一部,乘坐火车,由里海铁路支线,有惊无险地进入塔吉克斯坦首府斯大林纳巴德(今杜尚别)。这是中亚五个加盟共和国中,第三个占领的首府,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由于苏军已经撤离完毕,安家军迅速展开地方政权的建设工作。 十七日下午,远东军中路军和西路军,在塔什干地区顺利会师,随后开始部署部队北撤事宜。 ...... 十九日上午,南华,新京,总参会议室。 副总参谋长杨飞上将站在地图前,手里拿着指挥棒,侃侃而谈:“截止今日凌晨零时,我们已经占领哈萨克、土库曼和乌兹别克大部分地区,而前日对斯大林纳巴德城的占领,则可以被认为是塔吉克的光复。塔吉克斯坦东邻新疆,南界阿富汗,帕米尔高原贯穿全境,山地和高原占90%以上,其中约一半在海拔3000米以上,仅有斯大林纳巴德周边地区地势稍微平坦,可以进行耕种。 “塔吉克斯坦从西汉一直到西晋都属于中国版图,唐朝再次纳入中国版图,元朝时为蒙古族察合台汗国地,清朝时再次纳入中国版图,东部和南部大部分地区属于中国新疆,西部属中国清朝藩属国浩罕汗国和布哈拉汗国。七十四年前,俄国强迫清政府签订中俄勘分西北边界条约,强行割让中国新疆西部四十四万平方公里领土,其中就包括原来的中国领土、现今塔吉克的大部分土地。六十二年前,清朝藩属国浩罕汗国被沙俄吞并,至此,原来的中国领土、吉尔吉斯全部土地被沙皇俄罗斯吞并。历届中国中央政府都不承认沙俄和其后苏联对我西部边疆的蚕食,此次光复,大快人心啊!” 杨飞说完,回到座位坐下,总参作战部部长沈子凌少将笑着说道:“不管从哪一方面看,苏军中亚战区司令库利克大将都走了一记昏招。他收缩防守,主动放弃大量地盘,固然是保存了兵力,但也使得他们的战略纵深大幅度减小,现在他们的主要兵力,几乎都集中在吉尔吉斯斯坦和哈萨克斯坦的东南部地区,正好方便我们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安毅轻松地说:“这很正常嘛,库利克这个苏军中经过肃反后硕果仅存的老一辈指挥员看不起我们,他还在做着等远东军走了再收拾我们的美梦!说起来,库利克还是挺善解人意的,知道我们组建地方政府有困难,干脆把他的那些苏维埃政府官员、工人纠察队、赤卫队和地方卫戍部队,一股脑儿地全部带走了,甚至连民众维持起码生存的粮食也全部带走,留下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地方给我们,我们几乎不用多消耗精力,只需通过飞艇把粮食物资送过去,再派出武警部队和民运总队组建军管会,向民众免费发放粮食,然后把土地一分,在我们的政策稍微宣讲,信誉一下子就树立起来,老百姓归心之速,出人意料啊......”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哄笑,安毅也跟着笑,等大家都笑完,才接着道:“这很好理解,人心都是肉长得嘛,跟着苏联人,生产出来的一切都被国家搜刮走,吃不饱穿不暖,即便拿到钱也没地方花,因为一切都要凭票据供应,而那些高层官员呢?却可以靠着特供这一渠道,享受着寻常人想都想不到的奢侈生活!而我们的政府,不仅分给粮食、土地和生产工具,而且一切都敞开供应,我们没有特供,一切都讲平等,而且不是口号上的平等,主要你肯工作,肯拼命赚钱,可以买到一切想要的东西。如此对比,你们说说看,若你是老百姓,你愿意跟谁?” 列席会议的夏俭接口道:“当然是跟着老大了......天苍苍,野茫茫,天山下,安家军战旗飞扬。吃它娘,喝它娘,跟着咱们安老大不纳粮,嘿,不纳粮!” “哈哈――” 听到夏俭似诗非诗,似词非词的顺口俚语,会议室里再次传来欢快的笑声。 “夏俭,你这孙子是评书听多了吧?不纳粮是真的,不过我们可不是李闯王的农民军,我们有着严格的组织和纪律,有着要使中华民族屹立于世界之巅的崇高理想和追求,有着多年来打下的良好经济基础和口碑,我们是不会重蹈李自成政权的覆辙的。好了,不扯那么多了,谈谈正事吧!” 安毅摆摆手,待会议室里安静下来,才继续说道:“随着塔吉克斯坦的光复,现在叶、李方面军,已经腾出手来了,随时可以从远东军手里接过塔什干、阿雷斯地区的防御。由于苏军的刻意龟缩,在远东军没有撤离之前,暂时没仗打了,我们正好利用这段难得的时间,总结进入中亚后的行军、作战等经验教训,休整部队,为下一步战事养精蓄锐。等过上二十天或者一个月,远东军撤退得差不多了,库利克觉得有把握了,自然会来找我们的晦气,届时我们的部队也该休整得差不多了,就摆开车马炮和他干! “弟兄们,我们不怕打仗,尤其不怕打硬仗!从二六年七月九日北伐到现在,我们经过的战斗数不胜数,其中有许多仗都是在逆境下打的,结果如何?我们越打越强,越打越壮。越打地盘越大! “此次决战,唐问所部需要守住里海东岸主要城市,他那儿的兵力不能动,能够动用的,是叶成、李金龙的两个方面军,胡继秧于乌斯季卡缅的两个集团军和方面军直属军,再加上萧无的机械化兵团,总兵力为六十万,而敌人的兵力,加上新疆军在内高达九十万。兵法上讲,主动发起战略决战的一方,兵力必须高过对手,库利克本来就对我们抱有偏见,主动调动部队发起决战是可以预期的事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战略决战就是赌博,赌的是国家、民族和军队的前途,我坚信,我们就是那个纵横赌场的高手,一路走来,赌术已经炉火纯青,由于空军的优势,对手的底牌我们也都一清二楚,因此即便是以六十万对九十万,我们也没有任何理由惧怕决战,我们要的就是决战,通过这种艰苦的战斗,不断磨砺和提高自己,在硬碰硬的战斗中彻底打垮中亚军,打得苏联人看到我们就要士气全无,瑟瑟发抖,绕道而行,我们的目的才算达成,我们应该有这样的决心和勇气!只要我们赢得这一场关键性的战略决战,就可以腾出手来,抽调兵力北上,巩固乌拉尔防线,同时多点儿时间移民搞建设,把中亚地区真正控制在我们手里! “弟兄们,或许你们会问,你安毅哪儿来的信心?是不是太过盲目乐观了?我要说,这不盲目,这完全是敌我真实实力的写照,有时候并不是人多就占有优势,各种条件,都可以转化成战斗力,我敢说,我们的综合实力绝对在坐困围城的苏军之上!现在土库曼斯坦的涅比特达格油田控制在我们手里,而在克拉斯诺夫斯克有现成的炼油厂,我们的机械化部队就此有了足够的油料供应,再也不用空运补充,就好比一个饿得奄奄一息的大汉,突然给他吃饱了饭,爆发出的战斗力,完全可以用十倍百倍来形容。 “反观我们的对手呢?虽然集合了工人纠察队、赤卫队和地方警卫部队,加起来数量高达九十万,但他们大多数是未接受过专门训练的乌合之众,而且他们的补给线基本上断绝,炮弹和子弹只会越打越少,越打越被动。虽然他们在撤退时带走了粮食物资,但要供应九十万人吃喝拉撒,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中亚本来就土地贫瘠,人民群众手里的存粮不多,一下子要供应九十万人吃食,仅仅只是后勤的压力就会把他们拖垮! “我们拥有制空权,训练比对手强得不是一点半点,作战经验远比对手丰富,装备也比对手优越,物资供应更比对手充分,在这种情况下进行战略决战,若是我们还会失败,才真正见鬼了!” 安毅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嗡嗡声响起,坐在前排的将校和后排的参谋交头接耳,过了许久,不知道是谁带头拍掌,到后来掌声越来越密,显然是为安毅的讲话所鼓舞。 “啧啧!” 顾长风有些羡慕地说:“双方参战总兵力高达一百六十多万人的战略性决战,这在我军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过,可惜啊,我和夏俭只能憋在南边......” 没等顾长风说完,安毅就打断了他的话,瞪着他道:“怎么能说是憋呢?南华的建设,离得开军队的保驾护航吗?现在南华周边除了暹罗尚保持安稳外,其余哪个地区不是战火连天?而且就算是暹罗也不老实,这个国家与我们有领土纠纷,上世纪中期,彩云省的万象、琅勃拉邦和占巴塞地区曾经是暹罗的属国,后来法国人通过一八八六年条约占据了湄公河东岸的土地,又于一八九三年的河口之战及后来与暹罗的历次战争,从暹罗手里得到了今天我们彩云省的绝大部分地盘,暹罗政府一直有意收复以上领土,可惜不敢招惹法国人,今年年初我们行动太快,等到暹罗人反应过来,我们的军队已经进驻边境地区了,暹罗人摸不清楚我们的底细,没敢轻举妄动。根据我们情报部门得到的消息,法国政府正在游说暹罗政府,以割让万象、琅勃拉邦和占巴塞地区为诱饵,换取暹罗出兵,执政的暹罗法西斯青年党领袖、国防部长披汶.颂勘对我们很是忌惮,现在正犹豫不定。 “不过暹罗人虽然没有动手,但他们却加大了军备的力度,今年年初到现在,暹罗政府向日本订购了两艘重型海防舰,两艘轻型海防舰,四艘潜艇和三艘警戒快艇,同时还向意大利订购了两艘4300吨级轻巡洋舰,两艘扫雷艇和八艘鱼雷艇,加上其从三五年到去年年底,从英国购买的四艘由商船改装的8000吨级巡洋舰及英国海军报废的十二艘驱逐舰、海防舰和护卫舰,他们的海军被誉为亚洲第二海军。 “我们得自法国海军的战舰在金兰湾和下龙湾海域进行训练,现在世界各国都还不知道我们保留了这股强大的海军力量,不过随着这两天鄱阳湖舰队进驻海防港,估计日本人会把消息透露给暹罗人,不知道感觉受到威胁的暹罗人会不会选择先发制人。虎头,你肩上的任务很重啊,若是暹罗人打过来,你负责的天南省平原地区首当其冲,不要让暹罗军一口气冲到西贡,那你的脸可就丢大了!” 顾长风一听,脸色顿时变得无比严肃,郑重地点了点头。 暹罗人的动静确实有点儿大,为了扩充军备,暹罗政府把财政收入的百分之八十都用到了扩充军备上面,在日本派出的军事教官帮助下,建立起五十万陆军部队,并且装备飞机、大炮和装甲车,总兵力已经超过了安家军在南华的总和。 暹罗政府害怕南华政府挑动境内的华族闹事,在原先制定的一系列专门针对华人的政策基础上,加大了对华人的控制力度,并且阻止华人入境,到今年年初,暹罗政府中的一些极端分子,主张以最极端的肉体消灭和种族灭绝措施来解决“华人问题”。暹罗著名的历史学家、右翼思想家銮威集.瓦他干于三月份在朱拉隆功大学发表演说,谈到犹太人在德国的命运问题,表示暹罗也可以采取类似的方法来解决暹罗境内的中国人问题,军人执政集团对这个提议满是赞赏,若不是顾忌现在的邻国已经变成了华人国家,估计关押华人的集中营、劳改农场什么的都已经建成了。 南华政府早就对暹罗的一切了若指掌,若不是现在军队陷在中亚,安毅恐怕已经开始进行针对暹罗的军事行动了。 副官长沈凤道走进会议室,大步来到安毅身边,附耳低语。 安毅听完有些惊讶,轻咳一声,待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才轻声说道: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儿吧,总参做两个预案,一个是关于中亚战略决战的,另一个是暹罗军主动越境攻击,我军如何在最短时间内,将其消灭在洞里萨湖以西的马德望和暹粒平原地区。在做预案的时候,要多与前线将士做沟通,不要闭门造车。这次我把虎头和夏俭都叫来开会,就是想他们一同参与制定,务必使得我们的计划完善些,不至于临到头手足无措。好了,散会吧!” 安毅起身率先走出会议室,边走边问:“知道法国人来做什么吗?” 并肩而行的沈凤道摇摇头:“不清楚,估计是想我们释放俘虏。这几个月来,法国人硬挺着不与我们接触,在国内遭受的压力越来越大,若不是因为德国人的威胁,法国需要一个稳定的政府,恐怕达拉第早就下台了。” 安毅点点头:“应该是这个......反正人已经来了,等下什么都知道了,我得想想,提什么条件才好......” 第一五七五章 二选一 第一五七五章二选一 法国政府此次派来的全权代表朱尔.亨利原本是法国外交部办公厅主任,他带着法国总理爱德华.达拉第和外交部长乔治.博内的委托,希望能够从与南华的谈判中得到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 安毅在小南海抚远楼会议室接待了来自法国的客人。 听到朱尔.亨利提出的种种非分要求,安毅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很抱歉,你的请求我一概不答应,我身为南华共和国的国家主席,代表着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不可能做出任何让步!” 朱尔.亨利有些激动地说道:“为什么主席阁下会如此在乎那些虚名呢?我们法兰西并无插手南华政务的意思,需要的只是一个体面的下台台阶。南华只要承认是法兰西自治领的一部分,就可以立即得到法兰西共和国的承认,进而带动法国周边国家和英联邦国家的认同,这样将会给你的政府合法性奠定最后的基础!从此以后你所面临的就是海阔天空!” “呵呵!” 安毅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笑了好一会儿,直到对方怒形于色,才慢悠悠地说道: “如果我们承认自己是法国殖民地的一个组成部分,那么就把我们的利益和法国捆绑在了一起,为以后法国公然插手南华事务得到了理论上的支持,更是把我们架上英国和法国的战车! “南华的独立不是靠法国政府施舍的,而是靠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就如法国曾经支持的美国的独立战争一样......现在美国情况如何了,他们有在英国的封锁中垮掉吗?没有嘛!我坚信,我们南华也不可能在英法的所谓封锁中垮掉,因为我们从事的正义的事业,至今为止,我们已经与远东、德国、意大利正式建立了外交关系,秘鲁、阿根廷等国正在与我们展开协商,不日也将建立外交关系,此外,美国政府的代表团,正在南华进行考察,预计很快就会有结果。呵呵,英法不承认,有的是国家承认,而且,我忠告亨利先生一句,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不认为法国能在与德国的较量中获得胜利,因此也就无法享有战胜国所拥有的特权!” 朱尔.亨利一脸怒色:“我承认德国确实很强大,但是,请不要忘记,法兰西才是上次欧战的最终胜利者。法兰西现在陆军已经扩充到两百万,一旦战争爆发,随时可以把军队扩充到五百万,并且法国在与德国相邻的边境地区构筑了马其诺防线,主席阁下认为德国人能够动用多少军队对法兰西展开突袭?他们能有多少士兵的生命断送到马其诺防线前面? “自上次欧战以来,英法拥有坚不可摧的利益基础,一旦法德开战,英国也必然会对德国宣战,德国的海上运输线届时将全部断绝,到最后美国必将再次涉入欧洲战争,重演上次欧战的一幕!因此,不管战争初期的形势有多恶劣,最后的胜利必然属于法兰西!” 安毅不屑地瘪瘪嘴:“德国和法国谁会在未来的战争中获得最终胜利,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我不可能拿南华的前途去赌,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和平稳定的发展环境,而不是过早地涉入战争!我这里也可以给特使先生说明一下我们的底线,若是法国政府愿意承认南华的合法地位,正式与南华建立大使级外交关系,我们可以考虑释放在解放南华的战争中俘虏的法国陆军和海军士兵!或者,法国政府按照我们提供的参考价格,以等同价值的黄金、白银、机械产品和设备进行交换,我们也是可以考虑的!” “讹诈,这是赤裸裸的讹诈!” 朱尔.亨利气急败坏地站起来:“一个普通士兵,要价一万美元,一个尉官,要求五万美元,一个校官,要求二十万美元,一个将军,要价五十万,我们要赎回五万陆海军官兵,得花费近六亿美元......主席先生,法兰西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来,您的意思是要与法兰西战斗到底吗?” 安毅一点儿也不急,反而慢悠悠地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一口,好整以暇地说:“可能就真的是一场民族复兴的战争!胜利了,我们南华打败了所谓的陆军第一大国,说不一定就成为受人尊重的陆军大国了,即便暂时失利,我们也可以退入长山山脉打游击,想想英国人现在在印度所经受的一幕,我就觉得我们未必没有胜利的希望。” 朱尔.亨利声色俱厉:“法兰西五百万军队,岂是英国人那点儿可怜的陆军可比?一旦全军动员,踏平南华不过是弹指间的事情。” 安毅淡淡一笑:“特使先生真的以为能够派出五百万军队到南华来作战吗?不说别的,只说后勤补给,恐怕就会把法国的经济拖垮,而且,我不明白,你们用什么来运送五百万军队到南华,若是每次来得太少,恐怕不够我们塞牙缝哦!还有,法国根本无法承担失败的后果,一旦战败导致国内兵力空虚,德国的钢铁洪流滚滚而下,报上次欧战失败的一箭之仇,届时恐怕就不是丢失殖民地那么简单,而是要亡国灭种了!我再次重申:我不过是拿回我们民族所失去的东西,只是想获取一个平等的地位,连这都不能满足,能代表你们的诚意?” 朱尔.亨利气极反笑:“公平?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情,一个国家的综合实力代表了他的话语权,你以为南华一个不毛之地,有资格与强大的法兰西平起平坐吗?” 安毅嗤之以鼻:“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能说了算的,至少我觉得,现在我们的南华要比法国强大。到现在为止,德国和意大利已经和我们平等交往了,相信不久后美国也愿意与我们建立正式外交关系,至于得不得到法国的认同对我们而言,其实没什么,反正我们平白得了五万俘虏做劳力,对我们完全没有损失。 “就我而言,和法国改不改善关系,毫无影响,日子照样过,随着南华的工商业基础一天比一天雄厚,我们的军队也会一天比一天强大,到时候恐怕就算是你们法兰西想收回,也没那么好的牙口! “说真的,我不愿意与法兰西为敌,也不想留着那么多俘虏吃干饭,我们有的是劳动人口,根本不差你们那点儿,我愿意与你们和平解决争端,但是你们必须要表示出足够的诚意来!现在愿意来谈判,只是你们表现出的一种姿态,但却并不是诚意的表现。如今国际局势错综复杂,多一个盟友比多一个敌人好,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共同发财,有什么不可以呢?不说别的,我们现在南华的飞机月产量已经突破五百架,各型大炮超过一千门,机枪五千挺,步枪十万枝,手榴弹百万枚,子弹上亿发,而且我们的武器经过与日本、与你们法国和苏联的战争,经受过一系列实战的检验,这在全世界来说,都是独一份儿的。我知道现在法国的武器补给不发愁,但未来战争爆发就不一定了,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嘛。” 听到安毅的话,朱尔.亨利冷静下来,慢慢地坐下:“你要的价钱太高了,以现在法兰西的财政,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还有第三个选择吗?” 安毅笑笑,竖起了手指:“我已经说过了,必须是二选一,没有其他路可走。其实法国完全可以当然不花一分钱就领走俘虏,而损失的不过是已经损失的东西,有什么看不开呢?算了,我知道可能有许多事情特使先生无法做主,你可以把我的意思回馈到国内,由你们的大人物去伤脑筋,这几天特使先生可以四处走走,看看南华的变化,你就会明白,殖民主义与人民当家做主有什么不同。” 朱尔.亨利看了安毅好一会儿,突然问道:“我可以去看望那些被俘的法兰西勇士吗?” “当然可以!” 安毅没有丝毫犹豫:“事实上,我们欢迎俘虏的家属到南华来看望他们的亲人,可是贵方一直没有与我们沟通,就连国际红十字会的平台也没有动用,无法传达我们的善意。我可是记得很清楚,三四年我们和英国人在滇西打了一仗,战争一结束,英国政府眼巴巴地就找上门来,好话说尽,所以把俘虏都带了回去,哪里像你们法国政府那么漠视人命?其实对于法国民众能够忍受这样的政府统治,我已经很佩服达拉第先生的撒谎功底了!” 朱尔.亨利忍不住一阵腹诽,那时能与现在相比吗?滇西战事是在云南境内打的,由始至终没有触犯英国的利益,要是你试试占领缅甸或者印度看看,英国人是否会那么快做出反应。 不过朱尔.亨利没有分辨,而是站起来:“好吧,我会把主席先生的要求转告国内。我希望这段时间贵方能够指派官员,陪同我在南华参观访问,我倒要看看主席先生口里的变化到底有多大!” 安毅随意地摆摆手:“这完全没问题......我知道特使先生在海防下了船就直接到新京来了,若是先生的随从人员没有找到合适的下榻地点,可以入住我们的国宾馆,那里有全世界最先进的无线电收发报设备,你需要的陪同官员我也会向下面打招呼,你们在南华甚至叙府境内,畅通无阻。希望特使先生在南华期间玩得开心!” 目睹朱尔.亨利离开,安毅看看时间已快中午,想想这些天叶青一直打电话威逼利诱,不由摇头一笑。 反正欧楚儿和冯洁云都不在身边,安毅想了想,亲自拨通了警卫局叶子欣的办公室的电话,邀约一起吃午饭。 ...... 阿拉木图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古代中国通往中亚的丝绸之路就经过这里,它位于哈萨克斯坦东南部、天山北麓伊犁山脚下的丘陵地带,三面环山,海拔700-900米,以盛产苹果著称,阿拉木图在哈萨克语中的意思就是“盛产苹果的地方”,故阿拉木城又称为“苹果城”。 阿拉木图城西边小阿尔马京卡河畔的列宁大街6号,这里是被战区司令部任命为西方面军司令的崔可夫的指挥部。自从进驻开始,街道两边便封锁戒严,这条街所有居民都被赶到了学校和政府机关居住,他们的房屋,自然成了各个部门的所在地。 指挥部最里间的一间屋子里,崔可夫站在大幅地图前,神色凝重,此刻他陷入某种思绪中无法自拔,就连有人走近身后都不知道。 “崔可夫同志,请问我的部队还要在萨雷塔什滞留多久?那里是帕米尔高原的北麓地区,扼克孜拉尔特山口,平均海拔三千余米,西面不远就是海拔7134米的列宁峰和7495米的斯大林峰,我的部队按兵不动已经两天了,不少官兵都有了强烈的高原反应,再坚持下去,我担心士兵会哗变。” 身着国民党上将戎装的盛世才见崔可夫迟迟没有动静,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崔可夫从思考中惊醒,回过头看到盛世才,心中一动,立即拉着他,指着地图上的某处道: “盛世才同志,你来看,由于库利克同志想等远东军退后再寻机与安家军进行战略决战,一举击败对手后逐次恢复苏维埃故土,把保存实力当做头等要务狠抓,使得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几条防线,瞬间崩溃,将近九十万军队集中在哈萨克斯坦东南部、吉尔吉斯斯坦全境和塔吉克斯坦东部地区。 “反观我们的对手,安家军一部占领塔吉克斯坦首府斯大林纳巴德后,派出了一个师东进,试图翻越彼得一世山脉和达尔瓦查山脉,进入戈尔诺巴达赫善自治省,然后沿着我们苏维埃和阿富汗的边境公路,直插中国边境的西昆仑山。若是让安家军堵住阿克拜塔尔山口和乌兹别里山口,则我军除了退入新疆别无选择。但安毅此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若是他趁势追进新疆,除了我们要倒大霉外,我们建设已久的新疆苏维埃政权也将面临灭顶之灾。 “因此,与其把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不如我们自己动脑筋保存自我。我准备派两个师,和你的军队一起南下,一定要把敌人堵在霍罗格山口以西。只要保住霍罗格,我们就保住了与阿富汗相连的边境口岸,我们的对外通道就始终保持畅通,我们可以派出部队到阿富汗境内搜集粮草,必要时甚至可以退到阿富汗,我就不信安毅敢追到阿富汗去!” “阿富汗?” 盛世才非常震惊,看到崔可夫坚定的目光,迟疑地说道:“崔可夫同志,这样不太好吧!阿富汗毕竟是独立的主权国家,而且背后站着英国人,我们越境搜集粮草恐怕就会触动英国人的敏感神经,若是再率军进入,那不是会引发苏维埃与英国的战争吗?” “所以我才会要求,以你的名义来走这一步!” 崔可夫目光极为严厉:“盛世才同志,我希望你能了解,我们的革命事业已经到了生死存亡关头。自从九年前阿富汗爆发叛乱,亲苏的阿曼努拉.汗国王被推翻后,绰号为‘挑水夫之子’的哈比布拉开始执政,阿富汗政权就此全面倒向英国人,整个阿富汗已经成为了苏维埃的敌人。 “我们用敌人的鲜血来拯救自己,这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了!放心吧,盛世才同志,英国人现在自顾不暇,印度的叛乱此起彼伏,根据契卡传来的绝密消息,英国人在与叛军的战斗中,动用了毒气弹,数百万印度人在英国人的平叛战争中死去,印度局势已经彻底失控,英国人这会儿根本无法顾及阿富汗!” 盛世才听到这里稍微放心,随即有些不甘心地说:“一旦南下,我们就离新疆越来越远了,我......” “盛世才同志,若是我们不能战胜安家军,哪怕你逃回新疆,也会被他们抓出来,我在南京担任军事参谋时,可是知道安毅的嚣张跋扈的,他胆敢在南京中央政府高层军政会议上,殴打前军政部长、现参谋总长何应钦上将,你想他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盛世才不以为然,心说我和安毅认识的时间可比认识你的时间早多了,他的为人我还不清楚吗?不过这番话他可不敢说出来,苏联的肃反清洗不是闹着玩的,盛世才现在是苏共党员,按照苏联人的思维与逻辑,只要是党员就要接受党组织的考验,一旦出现意志动摇的情况,第一时间就会被拿下。 “好吧,我听从命令,可是要翻越平均海拔五千余米的帕米尔高原,我总觉得心里没底,我希望等准备两日再上路,这样也好随时应对雪线上可能出现的险情。”盛世才有些无可奈何地道。 “这个是可以的,安家军要翻越茫茫雪山,也不是那么容易!”崔可夫想了想,又道:“安家军的空军非常猖獗,我会给你们配备足够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不让对方有可趁之机。” 随后,崔可夫把盛世才送出门口,目送盛世才翻身上马,在一个红军骑兵连的“保护”下离去。 崔可夫刚刚走进指挥部,就被人叫住了。方面军政委瓦舒金走近崔可夫身边,低声道:“一个二八年入伍的老红军连长,看到全连战士饿得可怜,仗着身手灵活,私自翻墙进入民居,偷了一条街才弄到二十多斤面粉。返回军营后,他把面粉打成糊让全连战士吃,自己却一点儿也没沾,不想装面粉的袋子有洞,被失主循迹找到军营,一下子弄得民怨沸腾,随后近千民众把军营给堵了。 “我们的政工干部为了平息众怒,把那个连长逮捕了,准备公开枪决以平息民愤,谁知道事情闹大后,下面的部队躁动了,有十余万人为老连长求情,认为完全是军队后勤补给不过关才出这样的问题,而且老连长偷东西不是为了自己,他连一点儿面糊也没沾,这样一心为了维护属下的好干部哪里去找?士兵代表称如果不放了老连长,战士们将原地解散,有部分过激士兵跑到老连长偷东西那条街,把那里的失主全部抓了起来,逼着他们说是诬陷好人,结果引来更多的民众跑去救援自己的同胞,现在军队和民众在北面的大营附近对峙。” 崔可夫一听,皱紧了眉头:“全军的粮食不够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瓦舒金道:“阿拉木图本来就没有多少存粮,此前为了支持前线战事,把所有的粮食和弹药物资都运送到了楚伊犁山一线,结果那场蹊跷的大爆炸,把所有东西都给掩埋了,我们从新疆带来的粮食不多,勉强够一周用度,加上我们从民间征收的粮食,若是吃三餐只能维持十天,若是吃两餐则可以维持十五天,可是这战事不是十天半月可以结束的,很可能要打一到两个月,因此后勤部门按照每日三分之一的粮食进行供应,混入大量野菜,许多战士饿得受不了,我们已经枪毙了二十六个逃兵!” 崔可夫不解地问道:“我们从新疆出发时,粮食不是够一个月用度吗?怎么一下子如此紧张了?” 瓦舒金苦笑着摇摇头:“战区司令部让送一部分粮食到伏龙芝,还有部分粮食由盛世才部由新疆喀什出镜,带到了萨雷塔什,他们那里海拔高,温度低,需要充足的热量御寒,我们也不好从他们手里强行调度。” 崔可夫想了想,道:“路上不是看到过牛群和羊群吗?难道就没向集体农庄征收作为军用?” “我们也想过,但据阿拉木图的同志介绍,自从实行集体农庄以来,哈萨克斯坦境内的牲畜几乎被牧民私自屠宰一空,加上此前已经征收过一批送到楚伊犁山前线,现在剩下的这么点儿牛羊,都是留着做种的,如果杀了,牧群就彻底没了恢复的希望。”瓦舒金为难地说道。 崔可夫一脸坚决:“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那些?一切等赶跑敌人再说吧!从今天开始,每餐都搭配点儿牛羊肉,粮食少就靠荤腥补充,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将士饿着肚子去打仗!至于那个老连长,打三十棍以儆效尤吧,特殊时期,我们得顾及部队的感受......” 崔可夫话音未落,城市北边突然传来激烈的枪声,还有炸弹爆炸的声音,崔可夫和瓦舒金诧异地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名通讯参谋匆匆脱下耳机,站起来焦急汇报:“崔可夫同志,瓦舒金同志,出大问题了,军营那边,有士兵忍不住向民众开了枪,随后引发更大规模暴乱,有人试图冲击军火库,我们官兵情急之下,用机枪对民众进行扫射,目前已经导致上千民众死亡......指挥员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向司令部请示。” 崔可夫一听呆住了,过了一会儿,他目光变得狠戾起来,准备下命令镇压,但想想可怕的后果,又觉得这事儿不能表态,只好含糊其辞地道: “叫他们便宜行事吧,只要能稳住局势,一切手段都是值得的。我现在要考虑下一步作战计划,任何事情都不要打搅我!” 说完,不等参谋人员询问如何个便宜法,向着一脸震惊的政委瓦舒金点点头,走进了里间的小屋子。 第一五七六章 杀鬼子 第一五七六章杀鬼子 残酷的战斗已经持续进行了十天十夜。 自从日军沿着铁路逼近古尔斯科耶后,这座阿穆尔河(黑龙江江)下游谷地和平原地区的门户,便经受了日军一轮又一轮的攻击。 “杀给给!”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响起,上百道火蛇从南面林子的边缘地带冒了出来,一队队日军士兵,沿着火力通道,扑向北边的山头。 如同浪潮般的黄色身影,密密麻麻,就像是下雨天来临前搬迁的蚂蚁,让人触目惊心。茂密的林区到北面山头的三百多米的开阔地带,转眼间就通过了一半士兵。 这一片山口地区,海拔其实也就四百到六百米之间,虽然一眼望去,绵绵大山让人看了心生畏惧,但到了近处可以发现,坡度也不过就二十多度,故防守上的优势,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明显。 从库伦通过火车紧急调派过来协防的蒙古军区第一集团军第三师,布置了一个团在北面的一线阵地上,官兵们抵达后可没敢闲着,立即动手挖掘战壕,构筑掩体,其中一半掩体用钢筋混凝土筑成。 九团长蔡子强中校站在地下掩体的瞭望口前,手拿望远镜,密切注视着日军的一举一动。 鬼子兵的动作极快,转眼已经冲到坡底,若是按照这个冲刺速度,再过十几秒钟,日军就会冲进山坡上的密集地雷区。 蔡子强的念头刚落不久,日军的冲锋队伍已经进入了雷区。 随着第一颗地雷爆炸,两名日军士兵残破的身躯顿时飞上了天空,气浪夹杂着弹片,还有掺杂着的弹珠,横扫一大片,周边五六名日军受到波及,或捂着肚子,或抚着四肢,或者捂着脑袋,凄惨地叫着。 频频踩响的地雷,瞬间将日军密集的冲锋队形炸出了无数缺口。 失去冲锋势头和锐气的第一波次日军攻击部队,立即左右散开,将前进的通道,让给了紧随其后的第二波次冲击部队。 蔡子强一边观察鬼子兵的伤亡情况,一边在心中不断地计算日军投入的总兵力,到现在为止仅二个波次,对方投入了上千人,看来对面树林里的日军果真如侦查部队所估计的那样应该是一个联队。 这段时间,海参崴周边地区战斗不温不火,倒是古尔斯科耶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绞肉机,由于城池处于峡口处,进攻的日军施展不开,只能一个旅团一个旅团地采取添油战术发起进攻。 针对日军的进攻,远东军早就做了周密的部署,在两侧的山地上构筑了数以百计的炮台、工事和掩体,用扇形防御工事招待峡谷前方呈直线攻击的日军,十天时间下来,日军在这里起码送掉了上万士兵的生命。 日军统帅部一面部署在阿穆尔河口地区的尼古拉耶夫斯克(庙街)实施登陆,一面寻找由苏维埃港铁路通向共青城的其他通道,于是古尔斯科耶南北两翼五十余公里的山岭地带,也成为了交火的战场。 好在从一开始,远东军高层就意识到日军有可能会选择侧翼攻击战术,一边组织部队西撤,一边向安家军求援,尹继南向安毅请示后,把董金明的第一集团军派了过去。抵达古尔斯科耶后,董金明针对地势,把二师部署在了南线,三师则派到北线,几乎所有利于通行的关隘都扎紧了口子。 为了给一线部队最强有力的支持,蒙古军区把直属的一个坦克旅配属给了董金明,董金明又把其中一个团拆分成两部分,作为防守部队的杀手锏使用。剩下的两个坦克团和第一师作为战略总预备队,随时准备堵住可能出现的缺口。 ...... 就在蔡子强捉摸着如何尽可能多地消灭敌人的同时,日军第一一四师团步兵一二七旅团六十五联队长山田常太中佐也在关注着战事地进展。 根据空军提供地情报,驻防对面山头的军队不会超过一个团,看装束和旗帜,好像不是苏军正规部队。在山田看来,二个波次的冲击,足以将对面的乌合之众全部消灭,傍晚前就可以完全占领对面山头,把战线向平原地区推进。 可是,现实却是那么的残酷,密集的地雷区带给日军沉重的打击,日军第二波次的冲击部队好不容易越过雷区,却被安家军强大的机枪火力牢牢地压制在了阵地前方一到两百米处。 这时,日军精悍的个人军事技术优势迅速得到体现。有个数字统计,二次世界大战与日本作战的部队在与其交火中,一大半的士兵都是死于近距离的对射之中,由此可见日军枪法之变态。 在安家军系统内部,北方组建的部队,官兵素质和训练质量暂时还是无法与在新兵期就经受严格系统训练的安家军老部队相比,比起日军也要稍逊一筹,因此此刻一线战壕内,阵亡和负伤的官兵数量越来越多,横七竖八地交错倒在一起。 在接连起伏的爆炸中,后续部队通过交通壕,不断地补充进去,激烈的交火在持续,而且大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到处都是呼喊医护兵的惨叫声! 医护兵们冒着枪林弹雨,不断地冲入战壕,把伤兵搀扶下去,然后通过山后的停车场,把伤兵迅速送到野战医院。 战斗越来越惨烈,双方大炮、迫击炮全部用上了,伤亡不断加大。蔡子强强忍心中的悲痛,不断地把手里的预备队派出去。 又经过半小时的战斗,日军的第三波攻击队伍抵达安家军阵地前沿,随后,日军的轻重机枪和掷弹筒抵近射击,开始全面压制安家军一线阵地火力,鬼子兵已经逼近阵地前方二十余处,战况进入最关键阶段! 蔡子强见状,立即命令坦克部队投入战斗。 随着二十辆坦克出现在山顶,缺乏反坦克火力的日军,顿时被战车上的机枪火力给压制住了,很快,大量钢板盖到了战壕上方,坦克驶过战壕,进行反冲锋,车头的通用机枪疯狂地向日军扫射。 日军的机枪兵和掷弹筒兵,瞬间遭遇重大伤亡。 山田常太中佐脸色铁青,在他眼里,坦克完全就是吞噬士兵生命的魔鬼,可是部队的反坦克炮火由于山路崎岖并未及时跟上,也未提前准备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没想到会吃如此大的亏。 山田常太望着又一个己方的机枪火力点被坦克直接摧毁,一挺水冷式重机枪伴随着一截手臂在爆炸闪光的映照下,重重地落在了十几米之外。山田中佐心中大骂,该死的航空兵竟然连敌人隐藏的坦克也未发现,不知道在做什么。 经过突破雷区和惨烈的近距离对射后,日军的战斗意志已经被严重削弱,如今再面对坦克的威胁,士气陷入了低点。 山田强迫自己冷静,半日的战斗下来,他发觉对面的军队虽然抵抗非常顽强,但是兵力确实不足,只能靠战车火力进行反击,如果自己的部队得到反坦克炮的援助,应该可以击溃对手,当然在此之前,还得请求援兵,毕竟三波次攻击下来,部队的伤亡还是很大的。 随着日军潮水般退去,安家军的坦克部队没有恋战,转过头,慢悠悠爬上缓坡,消失在山顶。 此时的蔡子强,心中一点儿也没有打胜仗的快感,阵地上横七竖八都是官兵们的尸体,在血腥残酷的战斗中,生命是那么的脆弱,与其相比起来,一切都那么的微不足道! ...... 中午时分,正在编队安置伤员的六十五联队长山田常太中佐并不甘心失败,为了以最少的代价拿下对面的山头,打通前往河谷和平原地区的通道,经过简单的战术布置后,山田通过电台请示旅团部和师部,要求派出重炮联队给予配合。 到傍晚前,负责北线进攻任务的第一一四师团,把归属师团指挥的野炮兵第一二〇联队一个大队派到了第六十五联队,同时到达的还有步兵第一〇二联队及辎重兵第一一四联队各一个大队。 强大的援兵部队到达,日间的弹药消耗也补充完毕,山田常太中佐心中稍定,但想想若是正面强攻,冒着对方坦克炮火,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伤亡,看来还是得在侧翼动脑筋。不过这片山区的详细地形图,只有旅团部备有一份,山田决定连夜赶回旅团部,看看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山田带着参谋和卫兵,刚刚走到山下,突然地皮猛烈地颤动,山田脚步没站稳,一个狗吃屎扑倒在地,门牙撞在坚硬的石块上磕掉两颗,满嘴都是鲜血。就在山田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张嘴准备开骂,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猛然传来,整个大地除了巨大的轰鸣声,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山田惊骇地回过头观望,只见自己部队驻扎的地方,天已经被照亮了,巨大的火光和硝烟,笼罩了整个森林上空。 与日军对峙的高地上方,三师九团长蔡子强中校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 没错,由于比对手提前四天到达,九团几乎把远近十平方公里的土地都踩遍了,最后认定,敌人要攻击自己的阵地,最理想的藏兵地点,就是对面那片树林。 为此,蔡子强制定出周密的计划,并且向上级请示,上面迅速认可了九团的意见,在树林里设下了陷阱,只等日军来钻。 此前,即便是最艰苦的时候,蔡子强也未动用这一杀招,在他看来,只对付一个联队的日军,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幸好,根据侦查部队汇报,日军傍晚时分又派来大量部队,尤其是大炮和运输卡车,让蔡子强喜出望外。 夜幕降临,日军收缩了防守,建设在火药桶上的营地,成为了日军的葬身之所。 遍布森林的一百五十个爆破点,将三百桶简易凝固汽油抛到了空中引爆,这算得上是真正的流星火雨,所有的汽油中都被加入了糖浆和肥皂水进行调配,每一个油桶的角度都是精心设计,加上远东地区茂密的树林,帮了安家军一个大忙! 漫天火雨,将树林变成了火海,黏附力极强的凝固汽油,将日军士兵变成了一个个会跑动的火源,一些扑倒在地企图熄灭身上火焰的日军士兵,转眼间就变成了火人,而那些行动不便的伤病员,只能在惨叫声中被活活烧死。 毛骨悚然的惨叫声,殉爆的弹药,令人窒息的焦臭味道和火焰,即使距离五百余米外的安家军官兵,也感觉好象赤身裸体站在雪地里一般,心生寒意! 个别于心不忍的狙击手,通过瞄准镜瞄准了那些浑身是火拼命挣扎的鬼子兵,帮助他们从无尽的痛苦中解脱出来,还有的人暗中嘀咕: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不人道了? 各种消息反馈到了团部,第二天早上,对面的树林依然在冒着滚滚浓烟,蔡子强召集全团官兵讲话: “弟兄们,烧死几千日本人你们就不忍心了,觉得太不人道了,你们有没有想过,自甲午战争以来,日军在我们土地上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他们顾忌我们的感受了吗?仅仅九一八后,在东北和华北制造的惨案就有数百起,上百万人死于日军的恣意屠杀!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些无处伸冤的冤魂,他们得到人道了吗? “与日本人的战争,是关系民族生存的生死决战,自鸦片战争以来,我国积弱以久,被列强恶毒地污蔑为东亚病夫,赔款割地和打败仗,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常态!但这样的日子,随着安家军的崛起,已不复存在。我们在历次对外战争中,向无败绩,七七事变后,若不是我们在华北和淞沪奋勇抗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遭殃,现在就是让日本人血债血偿的时候!记住我的话,对日本人,不能有同情和怜悯,让他们用最凄惨的方法死去,才能安慰那些逝去的亡魂! “干死小鬼子!安家军万岁,中华民族万岁!” ...... 莫斯科,克林姆林宫。 斯大林与应邀而来的莫洛托夫、伏罗希洛夫、贝利亚等人共进工作午餐。斯大林用叉子叉起一小片牛肉,放到嘴里,慢慢咀嚼。莫洛托夫舀了一勺银耳汤,喝光后,向斯大林汇报工作: “我们与英国驻苏大使西荪、法国驻苏临时代办帕亚尔商谈了多次,在一些重要问题上仍无进展,英法表示不会涉入远东与苏维埃、南华的战争;三国之间的军事谈判,则由于英法的军事代表团今天才抵达莫斯科,还未展开正式协商;另外,明天苏德经济贸易谈判将在柏林开始。” 说到这里,莫洛托夫目光严峻:“现在世界局势一团糟,英国人陷在了印度,法国人丢掉安南还不敢派兵征讨,因为他们得防备德国南下,就在这种情况下,英国海军上将德拉克斯、法国的杜芒克将军率本国的军事代表到莫斯科,竟然不乘飞机,也不坐快速战舰,仅坐一艘低速邮船,先抵达列宁格勒,然后乘坐火车慢悠悠到莫斯科。这不是存心拖延吗?” 斯大林洞若观火,一针见血地说:“英法巴不得苏联在与远东与南华的战斗中消耗实力,诱惑专找软柿子捏的德国入侵,我们必须得采取措施,才能推迟战争。既然英、法两国无意与我们签订三国之间的互助条约,我建议先进行三国之间的军事谈判。” 莫洛托夫将汤勺放回汤盘,点点头道:“过会儿,我就向英法发出建议。” 斯大林拿着装满橙汁的酒杯,转动几下,思考一阵子说:“希特勒最会利用国际局势谋利,说不一定他真会打我们的主意,乌克兰的粮食和高加索的石油,对德国有着非同一般的诱惑。不行,我们应该想方设法推希特勒一把,与德国的经贸谈判必须有一个大的进展。这样,我们大张旗鼓地宣传与英法的军事合作,这样担心两线作战的德国肯定会着急,必然先找我们缔结条约。而德国的态度,又将反过来影响英法,我们苏维埃就可以从中获利。” 斯大林转向国防人民委员伏罗希洛夫元帅:“说到底,军事实力才是国家外交最有利的支撑,可是现在中亚的局势不大好啊,连丢三个加盟共和国的首府,我简直难以相信,我们伟大的苏联红军会如此羸弱!” 伏罗希洛夫放下刀叉,站起来主动道歉:“对不起,斯大林同志,让你失望了!不过总参谋部研究了库利克同志的意见,认为他暂时保存实力以待决战的思路是可行的!若是挡在远东军回撤线路上的军队不撤离,将会被一一击破,到最后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反击,失败将不可挽回。反之,若我们保存有生力量,等远东军去和日本人拼命后,再找中国人的晦气,我们有很大的把握可以取得中亚战事的胜利。” 斯大林示意伏罗希洛夫坐下:“这也是我没有处理库利克的原因,不知道这一百多万远东军北上,日本人会不会被打得龟缩回去?” “未必,远东军的机械化程度虽然远比日军高,但日军拥有海军的优势,双方估计会形成拉锯战!” 伏罗希洛夫有些得意地说道:“不管远东军和日本人谁胜谁败,都是我们苏维埃从中获利,我们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整顿军队,加强装备,在关键时刻拿下乌拉尔防线,收复西伯利亚。若是一切顺利,届时库利克差不多也可以同时收复中亚。只要我们保有西伯利亚和中亚地区,就有了充足的战略纵深,远东可以等消除来自欧洲的威胁后我们从容拿回来。” 斯大林掏出烟斗,撮上烟叶,贝利亚赶紧擦着火柴,为斯大林点着。斯大林深吸一口,吞云吐雾一会儿,才接着道:“外交方面要抓紧,我估计下半年德国就会对波兰动手,在此之前,我们必须搞定与德国或者英法的条约,我不希望苏维埃被孤立!” 莫洛托夫点头应是,斯大林又道:“伏罗希洛夫同志,白俄罗斯军区的部队训练得如何了?” 伏罗希洛夫肯定地说:“非常好,朱可夫同志表现了非凡的指挥天赋,我相信他卓越的能力将会是苏维埃的一大助力。” 斯大林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敢于向自己提意见的红军司令员的样子,点点头:“好吧,我下午就去看看,不管是中亚还是乌拉尔一线,我们都需要一支精锐部队作为主要突击力量,希望朱可夫不要让我失望。” 午饭后,斯大林到机场,乘坐飞机到了白俄罗斯军区军用机场。 朱可夫一行人前来迎接。礼毕,斯大林望去,只见机场上空碧蓝一片,偶尔飘过几缕白云,地下草坪茵茵,宽敞宏大,停机坪上一架架飞机漾着阳光,机身是银光闪闪。飞行员们迈步而来,个个英姿勃发,人人威武雄壮。 朱可夫引导着,斯大林与飞行员们亲切握手,大声说道:“同志们辛苦了。” 飞行员们齐声回答:“为苏维埃服务!” 斯大林看到眼里听到耳里,满心喜悦,转过头看了朱可夫一眼,心中情不自禁地想:“这个朱可夫倒是一个人才,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清洗掉那些人,真的给苏联带来重大损失了吗?——不是,从朱可夫身上,我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朱可夫见斯大林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道:“斯大林同志……” 斯大林摆了摆手,示意朱可夫过会儿再说,转向军区空军司令:“看看我们战鹰的实弹演习。” 空军司令领命而行:“演习开始!” 飞行员们迅速登机,发动起来,轰鸣声响彻天地。只见长机越开越快,离跑道尽头越来越近,机头往上一抬,飞机升上长天,后面的飞机一架接一架腾起,在空中编队,绕机场一周,飞向前,炸弹连连击中目标,“轰轰”声不断响起,那些目标闪起火光。 不一会儿,空中出现一些飞机。这些飞机后面长长的缆绳拖着靶子,靶子在空中晃动,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机长看准拖靶,一揿机关炮钮,一串火舌吐出,打得拖靶火光一闪,其他的飞机员也纷纷击中拖靶。 第一五七七章 牛刀试手 第一五七七章牛刀试手 五月二十八日,美国政府全权代表埃德明斯特结束对南华的“秘密”考察,在西贡正式表明身份,开始对南华展开国事访问。 在这一个多月的行程中,埃德明斯特走访了南华各地在建的铁路、公路、工业基地、贸易市场和城市居民区,到农村走访村民询问土地改革和集体农场的情况,随后又对南华的法律和政治经济政策进行深入的了解,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南华工业结构合理,农业政策具有针对性,可以极大地刺激生产力的发展,经济腾飞是迟早的事情。不过现在南华的工业布局还不均衡,中部和南部地区还是有待开发的处女地,机会多多,美国资本进入正当时。 埃德明斯特每天都把采访到的消息,发回到美国,供国务卿赫尔和总统罗斯福参考,当埃德明斯特从北到南,一路探访到西贡,采取了无数的经济样本,美国政府已经对南华的情况有了比较直观的了解。 现在的美国,需求不足导致工厂开工率低下是经济持续低迷的主要原因,因此寻找和开发市场,为美国的富余资金寻找投资方向,是美国政府的头等要务。而南华不仅自身拥有众多的人口,更是可以通过南华辐射整个中国最富庶的西南地区,完全具备与美国合作的条件。 此前美国人顾虑的是南华不稳定的社会环境,担心自己的投资血本无归,但从埃德明斯特反馈的消息看,南华的治安状况良好,政治经济渐趋稳定,若这时选择与南华政府建立外交关系,必将获得南华的友谊,同时在商业交往中占据有利地位。 对于美国人的行踪,几乎每天都有专门情报送抵的安毅自然一清二楚,他没有表现得过分亲热,指示外交部和政务院出面接待。现在的美国,虽然经济和工业都十分发达,号称世界工厂,但却不是后世臭名昭著什么都要插上一脚的“国际警察”,安毅身为一个国家的最高领袖,根本没必要去捧一个外交代表的臭脚,如果需要自己接见,对方自然会乖乖地向南华政务院提出请求。 六月一日,经过与南华外交部长吴庭艳、政务院总理徐子良深入交换意见后,埃德明斯特请求与安毅做面对面交谈,安毅没有推辞,在小南海治政堂接见了埃德明斯特,双方交谈了两个多小时,达成多项协议,安毅表示将指派专门人员跟进系列协定。 次日,埃德明斯特在海防港乘上前往旧金山的客轮,南华派出以外交部长吴庭艳为代表的一百人访问团,前往美国,与美国政府就建交等一系列问题展开磋商。 六月六日,美国外交部在例行的记者会上,新闻发言人布鲁斯公开表示,美国国务卿赫尔将于下个月对南华展开国事访问,引起世界舆论的哗然。 ...... 远东战场。 六月七日傍晚,日军以死伤上千人的代价,空投了两个师团到黑龙江南岸的河谷地带,一个师团北上攻击共青城,另一个师团南下古尔斯科耶山口,潜伏于整条防线的后方,随时准备策应正面日军的进攻。 八日晨,日军动用飞机大炮,对古尔斯科耶城展开狂风暴雨般的进攻。 趁着远东军把注意力放到正面防线的时候,日军伞降部队对防线后方发起突然进攻,猝不及防之下,古尔斯科耶防线被日军穿透,随即屯兵于雄关之前的日军一涌而入,远东军慌乱之下,防线立即崩溃。 古尔斯科耶南方四十公里的特罗兹镇,滨海铁路从镇子里穿过,安家军蒙古军区第一集团军指挥部便设置在火车站台里。 “什么?” 董金民少将脸色大变,看着参谋长张子轩上校,大声问道:“古尔斯科耶防线失守了?” 张子轩一脸沉重:“没错,下午两点,古尔斯科耶两翼阵地已经全部被日军突破,从共青城出发赶来救援的三个步兵师,在胡米湖区被日军击溃,古尔斯科耶防线失守已成定局。” 董金民站起来,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才沉声问道:“日军向哪个方向前进?” 张子轩摇摇头:“目前还无准确动向。日军前锋部队占领山口后,沿着平原与山脉交接的地方,向两翼展开。若是日军采取强行军,午夜时分就可以与我们接触。” 董金明大步走到地图前,仔细看了一会儿,喃喃道:“情况不妙啊,周信的三师陷在了北线,老张,我认为他们应该马上撤回来,从胡米湖西北方向翻越克努斯山,退往共青城。日军从古尔斯科耶山口前往共青城,起码要多走两百多公里,周信若是能够抓紧时间,完全可以在日军合围共青城之前,撤过黑龙江。” “可――” 张子轩有些犹豫:“没有接到命令私自放弃阵地,那是很大的罪名,是不是与远东军高层沟通一下?” “我估计这会儿他们都慌神了!日军居然在胡米湖区击溃了远东军的援军,这事儿蹊跷啊,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日军又动用了他们的伞兵!” 董金明挥挥手:“军情紧急,若是坐视时间流逝,那就是对我们官兵生命严重不负责任!” “好吧!” 张子轩也明白情况严重:“老董,由我来起草和签署命令,出了问题我来承担!” 董金明笑了:“我们是亲密的战友,怎么能把你放在火上烤?还是我们一起具名吧,放心,出不了乱子......” ...... 驻守北线的第九师接到撤退命令后,师长周信虽然对防线就此崩溃极度震惊,但还是有条不紊地安排全师撤离,优先用卡车送走伤病员,然后收拾行装,全师一万一千官兵并五个连的坦克部队,于傍晚时分向西紧急撤退。 第二天早上,部队沿着公路抵达距离胡米湖北五十公里外的一个小镇时,侦查部队发现前面忽米河渡口,已经被日军牢牢占据了。 “见鬼!日军怎么可能走到我们前头?”周信连忙下令队伍暂停前进,等待侦查部队给出确切的情报再说。 半小时后,身上披着伪装,头上插着树枝的侦察连长徐天舒走进由民居充作的指挥部,汇报说: “师长!鬼子在渡口兵力不多,应该是日军空降的伞兵,大概有一个大队。但是,此处是近期远东方面构筑的河防工事区的一部分,为的是抵御从东南方攻来的日军。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里反倒成了鬼子阻击我们的阵地。” 周信想了想道:“走!我们看看鬼子的防线!” 随后,周信和副师长齐晖申、参谋长张克带着几名警卫战士,和侦查连长徐天舒一起来到距离对岸鬼子防线大约五公里外的一处小树林中。 到了树林边缘,周信拿起望远镜,看了看敌人的防线,发现敌人的河岸阵地戒备森严,各种壕沟都是加深过的战壕,心中暗暗叫苦。 “师长,对面的鬼子不是很多,我们重炮一轰,坦克一冲,一下子就解决问题了?”参谋长张克中校说道。 周信摇了摇头:“敌人阵地前方有反坦克壕沟,我们的坦克冲过去有些难度!” “我们火力上应该比日军强......既然是日军空投的伞兵,应该没有配备重武器,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齐晖申分析道。 “但问题是这里的防线是远东方面构筑的,我们不知道日军有没有把远东军的重火力武器接收过来!真见鬼,现在这些对付日军的防御工事,反倒成了我们前进的拦路虎......”周信哭笑不得地说。 “报告!” 通讯参谋大步走到周信身边,递给他一分电报。 周信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了:“日军从南方压了过来,距离我们有八十公里左右,日军配备了坦克和重炮,兵力雄厚,我们的s3高空侦察机用‘浩浩荡荡,无边无际’来形容数量......这么说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只要稍微拖延耽误,我部就是个全军覆没的结局。” “那该怎么办?”张克震惊地问道。 周信没有回答,而是转向徐天舒:“徐连长,早在一周前,我就让你们摸熟通向共青城的地形,请问此处有没有小路可以绕到河对面去?敌人已经做好反坦克的准备,我们不宜强攻啊。” 徐天舒有些为难地回答:“有,不过......” “不过什么?”周信眉头微蹙。 “那条小路中途要通过一条小河,不会游泳的步兵无法通过,更不用说坦克和重炮了。而且,距离此处大概有三十公里,来回就是六十公里,我怕赶不及!”楚天舒回答。 “这样啊!” 周信略一沉吟,道:“只要骑兵能够通过即可!我现在有一个主意,若是我们强攻,估计突破日军的阵地需要两天左右,追兵那么急,时间上来恐怕不及了,因此,不如派出骑兵,绕到敌人后方,咱们也来个前后夹击。” 周信的建议是师里的骑兵营化装成鬼子,从远处渡过小河,绕到敌人的背后突然进攻。日军的伞兵恐怕还不清楚前线战事的进展,也不知道自己友军的情况,可以在这一点上动脑筋。 周信的计划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很快,一支“鬼子骑兵”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这支骑兵,一共四百人,大多装备马枪和马刀,也有小部分装备冲锋枪或自动步枪,还有些就简单地装备了盒子炮。 骑兵营营长左源带着骑兵,在侦查连派出的向导引导下,从北面三十多公里处渡过小河,连衣服都来不及烘干,就绕到敌人的防线后方。 ..... 上午十点,周信指挥着部队开始对日军把守的河岸阵地正面展开攻击。 第九师炮团的所有大炮小炮,一齐发出轰鸣声,大地一阵颤抖,铺天盖地的火球下冰雹一样向日军的阵地狠狠砸落下去。日军阵地上响起一连串的巨响,一座座不是很坚固的工事飞上天空,敌人的防御线顿时化为一片火海。 炮击持续了五分钟,安家军一共向日军阵地倾泻去上千颗炮弹。 随后,五个坦克连共七十余辆坦克冲出攻击阵地,在坦克的后面,是六轮装甲车和防空炮车。 步兵们呐喊着,跟随着坦克和装甲车,一齐向日军的阵地猛扑而去,不时有敌人的火力点吐出火舌,但很快就被坦克炮一一点射腾起硝烟后被摧毁。 副师长齐晖申上校亲自坐在一辆豹式坦克里,一路冲杀,可是当战车冲到距离敌人的壕沟还有两百余米的时候,他发觉情况有些不对劲。 “坦克暂停前进!前面是反坦克壕沟!里面肯定有日军的敢死队!”齐晖申对着话机一声大吼。 齐晖申的判断没有错,日军阵地前方的反坦克壕沟挖得很宽,坦克无法通过,大量日军“敢死队”员就埋伏在里面! 坦克和装甲车暂停前进,安家军的装甲兵只是用车载的机枪,向那些壕沟中泼洒去一阵阵弹雨。果然不出所料,藏在壕沟中的日军“敢死队员”再也按耐不住,纷纷跳起来,向坦克的方向猛扑而来。 坦克的并列机枪枪管吐出一道猩红色的火舌,那些刚刚从壕沟中跃起的鬼子“敢死队员”顿时被打得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伴随着飞舞的猩红色血线,这些鬼子接二连三栽倒在壕沟中。 坦克和装甲车一齐扫射,把鬼子“敢死队”打得血肉横飞。 然而,战斗并不是一帆风顺的,藏在第二道、第三道壕沟中的火力点,突然吐出无数火舌,不少跟随在坦克和装甲车边的战士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纷纷倒在血泊中。 活着的战士纷纷趴下,任凭子弹从自己的头顶呼啸而过,被敌人猛烈的火力压制得根本就无法抬头。 “开炮!” 齐晖申怒目圆睁,大声吼道。 坦克轻轻一颤,炮口吐出一条修长的火舌,“轰”一声巨响,一座正在狂吐烈焰的暗堡在火光中飞上天空。 各种坦克一炮一炮地轰击,把那些暗火力点接连摧毁。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又出现数个火力点,那些火力点都是坚固的钢筋水泥混凝土所搭建的,那些小口径坦克炮又如何能够摧毁它们?炮弹打在碉堡壁上,只留下一道道小小的痕迹。 这些正面厚度达到两米之厚的坚固火力点,正是远东军为了加固共青城防线而特意修建的,除非大口径加农炮才能射穿。碉堡里不停疯狂吐着火舌,暴雨一样的子弹“嗖嗖嗖”打在地上,不少趴在地上的安家军战士不幸中弹牺牲。 这其中,有不少战士用随身携带的火箭筒对着那些碉堡进行直射,但由火箭筒射出的火箭弹的射程不超过三百米,火箭弹在飞行中便坠落地面,剧烈爆炸,虽然杀伤了不少日军,但那些碉堡却毫发无损。 不远处的阵前临时指挥所内,周信用望远镜看到了攻击受挫的一幕,连忙下令:“撤退!全部撤退!暂停攻击!” 攻击部队退回来之后,周信立即召集营以上军官,召开关于对付河岸一带鬼子防御工事的紧急会议。 “师长?为什么不请空军来帮忙?”七团长郑振中校建议道。 周信摇摇头:“不现实,这里距离蒙古的机场太远,而距离日军机场太近。由于日军伞兵的出现,伯力、共青城等城市皆不安全,同时日军空军拥有绝对的空中优势,司令部不会答应我们请求的。而且现在再调动空军,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郑振失望地坐下,八团长廖希农和九团长蔡子强纷纷出谋划策,但却一一被否决。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工兵营营长王诚站起来:“报告师长,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周信挥挥手:“你说吧,不过追兵太急,你的计划不能浪费太多时间!” “我们可以挖壕沟靠近敌人!利用火箭炮近距离向日军开火!依照火箭筒的破甲性能,即便是钢筋混凝土工事也会被摧毁!若是能够抵近射击日军的射击孔,效果会更佳!” 周信略一沉思,立即同意了王诚的提议:“好!我同意,我让步兵配合你们工兵的行动!” 说干就干,工兵和步兵立即开始了紧张的作业。 就在这时,黑压压的轰炸机群突然从东南方的天边出现,鬼子飞机若闻到血腥的鲨鱼群,向安家军阵地猛扑而来。 就在此时,地面突然射出不计其数的火网,拦截在敌机的前面。 鬼子飞机见势不妙,不得不放弃对阵地的攻击。突然,有一名鬼子飞行员喊道:“那边!那边有支那人在挖掘战壕!” 鬼子飞机在空中盘旋,调整姿势向施工现场俯冲而下的时候,八十余辆防空炮车对着空中的敌机一阵猛烈射击,保护工兵挖掘壕沟。 工兵和步兵毫不畏惧,冒着敌人猛烈的轰炸,顽强作业,他们要把战壕一直推到敌人的眼前! 安家军的防空炮车展现了非凡的威力,在自身伤亡六架战车的情况下,击落四架敌机,击伤六架,迫使那些鬼子飞机调头返航,向着苏维埃港的方向飞去。 没有了敌机的威胁,挖掘壕沟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战士们一步步地向前挖掘壕沟。根据周信的要求,必须在日落之前,把壕沟推进到敌人的阵地,用自己的壕沟来切断日军的反坦克战壕,这样就能让步兵战士冲入敌人的战壕中,利用兵力的优势,同敌人展开一场激战。 ...... 胡米河北岸,一支“鬼子骑兵”部队正在策马飞奔,一路黄沙飞扬,奔腾的战马疾驰在草地上。这支骑兵部队,正是左源带领的安家军骑兵部队。 骑兵一路卷起漫天尘埃,遮天盖日,向着日军防线后方疾驰,这时,在左源他们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小队的鬼子巡逻兵。 “注意了!前头是鬼子的斥候兵!准备听我命令行事!”冲在前前面的左源对跟在他身后的几名特种兵战士下了命令。 鬼子斥候兵看到从远处来的军队,立马伏地架起了机枪,待看清楚是自己人后,松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其中一人拿出两面小旗,打出旗语询问。 “狗日的小鬼子!居然打旗语!我们装作没看见,快速冲过去,一定要俘虏几个活的!”左源对战士们下了命令。 特种兵们迎着鬼子,策马猛冲而去。鬼子斥候兵发现冲过来的战马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那个打旗语的家伙还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只觉得自己的双脚离地。这个鬼子扭头一看,只见自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提起来,连忙挣扎喊叫,可是却无人搭理。 战马群从鬼子斥候兵中间冲过去,一阵马刀挥舞,一个小队的鬼子当即就被砍死大半,剩下的十多名鬼子举枪欲射击,可是慌乱中枪口都未抬起,又被砍死大半,最后只剩下五名鬼子。 特种兵们跳下马,很快就把那些鬼子全部打晕过去。 “全部捆好了!把嘴巴堵上!”左源喝了一声。 战士们俘虏了六名鬼子斥候兵,把他们带进附近的树林中。远东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树,连绵的大山,到处都是茂密的树林,所以才要专门寻找道路通行。 左源下令对这些鬼子分头审讯,然而,这些受到武士道熏陶的鬼子,除了大喊大叫之外,没有一个说出他们的口令和旗语,更不愿意透露自己部队的情况。任凭特种兵们使出浑身的解数,把这些鬼子打得遍体鳞伤,可是没有一个家伙肯开口。 “妈的!就这么几个小王八羔子都搞不定?”左源骂了一句,随后大步走到其中一个鬼子俘虏面前,转过头对身边的特种兵们说道: “你们这些家伙,个个自以为是,这下吃瘪了吧?以后还是乖乖地到叙府士官学校特种专业去深造一下,那里有的是让敌人开口的酷刑。你们看我的!” 左源用日语问道:“告诉我,你们的口令和旗语,还有你们的部队情况!” “八嘎!卑劣无耻的支那猪!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勇士是不会向你们屈服的!”这个鬼子兵凶悍地吼叫着。 “哟西!”左源狞笑着说,“虽然你不肯说,但我会让你开口的!”说完,他从腰间抽出一根钢丝,然后把鬼子的裤子一扒,把那个肮脏的玩意儿揪了出来,接着用钢丝勒住“蛋蛋”,用力勒紧,再抽出一根针,从鬼子的马眼孔中狠狠刺入。顿时,树林中响起杀猪般的嚎叫声。 折磨了大约五分钟,这个鬼子却硬撑着,咬牙切齿地骂道:“卑劣无耻的支那猪!有本事一刀杀了我!” “呵呵――” 左源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想死,容易啊!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给你来一个痛快!” 又折磨了五六分钟,这个鬼子再也支撑不住,说出了口令和旗语,还有部队的大致情况。不过,这可不算完事,左源又走到另外一边,对被分开隔离的另外一名鬼子进行审讯。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审讯,结果五花八门,这些鬼子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 “操你奶奶的小鬼子!居然敢骗老子!”左源怒吼起来,随即转头对那些特种兵战士们说,“你们去给我分头审讯,按照我的方法做!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撑多久!”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审讯,左源终于得到他想要的答案。随后,特种兵战士们扭断了那些鬼子的脖子。 处理了鬼子斥候兵的尸体后,骑兵再次上路。 第一五七八章 狂野之城 第一五七八章狂野之城 昏暗的天色,平坦的原野,胡米河北岸日军阵地后方,一座座白色的帐篷树立,一堆堆篝火熊熊燃烧着。 突然,从不远处响起战马的奔腾声。 “自己人?敌人?”正在准备晚餐的鬼子兵,迅速在各自长官的催促下,进入营区周围的阻击阵地,紧张地注视着远处。 近了,近了! 五名穿着黄色“皇军衣服”的人来到了营区前,翻身下马,开始用旗语进行联系。 “原来是自己人!”校对完口令后,大多数日军如释重负,纷纷收起枪,返回营区,等待晚餐。自从伞降成功后,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战斗,到现在已经两天一晚,绷紧的神经已到临界点,现在听说是自己人,也没有心思再多想多分析。 负责联络的人分出三骑离开,剩下两骑站立在营门口,耐心等待大部队到来。过了一会儿,远处战马的奔腾声突然密集响起,随后越来越响亮。许多鬼子兵在心底琢磨,这么大一股骑兵部队,是怎么来的呢?没听说伞降部队配备骑兵啊!还没他们想明白,大队骑兵已经冲过了营区周围的阻击阵地,暴雨一样的马蹄声如炸雷般在鬼子兵耳边响起,随后就是手榴弹炸响和冲锋枪射击的声音。 安家军特种兵策马用冲锋枪扫射、用盒子炮点射,骑兵们挥舞着马刀,一阵乱劈,乱成一团的日军炸开了锅,瞬间被劈出一条血路。一些反应较慢的日军,一下就被撂倒一大片,而头脑灵活及时发现情况不对劲的,迅速向两边散开,企图利用帐篷等作为掩护向安家军官兵射击。 然而,黑暗的天色、高速奔驰的战马,并不利于射击,却方便马刀的劈杀,排开队形的骑兵肆意冲杀,砍得鬼子血肉横飞。日本人完全就是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遭到骑兵的冲击,如何抵挡得住?从人数上来说,日军和突入营地的骑兵的比例是二比一,鬼子兵号称是一个可以对付三十名中***人,然而,现在人数是中***队的两倍,却依然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 惨叫声和马蹄声混杂在一起,寒光闪烁之处,血肉横飞。骑兵冲过的地方,到处都是人头乱飞,尸体和鬼子被马蹄踩成肉泥!没过多久,八百多多鬼子就被屠得干干净净! 获胜后的骑兵队,迅速毁尸灭迹,然后趁着夜色,消失在茫茫的远东原野中。 ...... 清晨,感觉光线从纱窗外透进来,安毅想侧转身子,但好像身上压着什么,无法动弹,只好从一片滑腻中抽出左手,遮住眼睛,以挡住光线。安毅感觉自己全身软绵绵的,脑袋晕晕乎乎,腰有些酸麻,似乎需要更多的休息才能恢复精力。 昨夜春梦连连,安毅感觉自己似乎跌进了肉堆里,虽然无法看清这个肉堆到底是什么做的,只知道在上面翻来滚去,不断地发泄着精力。 天色越来越亮,小南海叶宅的主卧室内,到处是散落的衣物,一男四女横七竖八地躺在居中的一张大床上,安毅被压在了最下面,不过他的头却枕在叶青高耸的胸脯上,左手挡在眼前,右手却抱着叶子欣。 叶子欣贴在安毅的胸前,脸上满是甜蜜。于可馨仰倒着,***还与安毅的***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最后一个美少女,赫然是蒋云山的小女儿蒋凤英,这会儿她正趴在他们的结合部上。 叶青最先从睡梦中醒来,她被安毅的头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来。感情情况不对劲,她有些疑惑地偏过来头,看到安毅紧密着眼睑的脸,就像婴儿一样,然后发现自己光着身子,立即想起昨夜发生了什么,不由大羞。 叶青悄悄挪动安毅的身子,抽身下床,嗔怨地看了安毅一眼,然后从地上找到自己的衣裙,迅速穿好。到卫生间洗了个冷水脸,让头脑清醒一下,叶青悄悄回到床边,推动叶子欣的肩膀。 叶子欣睁开迷蒙的眼睛,感觉一双手正搂在自己胸前,还无意识地捏动了一下峰顶的蓓蕾,她迎着叶青古怪的目光,再看看自己的情形,张嘴就想喊出声来,但樱口却迅速被叶青的手掌给堵住了。 叶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叶子欣看到自己的姐姐,心中稍微安定,略一沉吟,才想起昨夜发生了什么,肌肤如同染霞一般,迅速布满了妖艳的红色。叶青一阵哀叹,心说早知道道叔交给的药如此霸道,自己就该少放一点儿,现在害人害己,还不知道如何向于可馨和蒋凤英解释。 叶子欣也是心乱如麻,想想昨夜安毅呼吸急促全身滚烫,若莽牛一般强壮的身体不断冲击自己身体的样子,她就感到心旌动荡,无法自拔。 叶青帮助叶子欣把安毅的大手从她胸前挪开,再把她轻轻扶了起来。叶子欣移动身体间,只觉***一阵裂痛,不由苦笑着向姐姐摇摇头。 叶家姐妹的小动作,把睡得正香的其他两个女孩吵醒了。两个女孩发现自己的异常,刚要尖叫,就被叶青和叶子欣堵住了嘴。二女回忆昨夜的事情,又羞又怯,蒋凤英眼角更是涌出了热泪。 叶青一见,心情也不好受。 这段时间,叶青看这安毅和叶子欣若即若离,关系老是没有突破,心里非常着急,于是趁着昨天是叶子欣的生日,把安毅请到家里,自己准备酒菜,然后再叫于可馨和蒋凤英作陪,以减轻安毅的戒心。 叶青为了让自己的妹妹和安毅成就好事,从老道哪里拿来不会伤身体的助情药物,又特意购买了有夹层的酒壶,然后把药粉撒了进去。原本这些情况,叶青向叶子欣、于可馨和蒋凤英说明了,叶子欣现在也算是“老”姑娘了,听到姐姐的安排,虽然觉得很荒唐,但由于嫁给安毅是多年的梦想,还是同意先把生米煮成熟饭,而于可馨原本就是叶子欣的跟班,她知道这些年来叶子欣对安毅念念不忘,自然愿意帮大姐头的忙。而蒋凤英,最近和叶家姐妹走得很近,听说是帮忙玉成好事,也乐得参与进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机关突然失灵了,两种酒液混在了一起,而不明究竟的四女都饮下不少,结果就是吃完饭后不久,所有人都神智恍惚,胸中升起难言的火,仿佛要把人焚毁,随后便有了这戏剧性的一幕。 叶子欣、于可馨和蒋凤英匆匆穿上衣服,下床那一会儿,感觉***疼痛异常,相互检查了一下,发现那里肿得就像馒头一样,不由相视骇然。 可能是昨晚奋战得太辛苦,加上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安毅一直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熟睡不醒,他***的某个部位竟然还一柱擎天地高耸着,这让四个女人满脸绯红。 叶子欣看看姐姐,又看看于可馨和蒋凤英,心中没来由地一阵酸楚。原本这应该是只属于自己的夜晚,谁知道竟然出了这档事情。叶青却在心里暗暗庆幸,心说幸亏是四对一,否则昨晚经受连续的鞭挞,妹妹凶多吉少。 安毅这时醒了,其实早在叶子欣离开他怀抱的时候,他就醒了,脑子里很快便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琢磨一切是如何发生的。楚儿现在正全国到处跑,督促四大国有银行、农村信用联社的建立和华元的发行,冯洁云回到叙府照顾孩子们,龚茜要负责研究院的工作,也无法到新京,小南海的家中,实际上没有女主人。昨天是叶子欣的生日,叶青叫在家里给叶子欣过生,安毅也没多想,下班就直接到叶青家里,再后来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部荒诞不经的小说,让人难以接受。 在没想好怎么处理事情前,安毅只得装睡,等到众女穿上衣服,才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睁开眼睛。 “这是哪儿?” 安毅喃喃自语,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坐起来,舒展了下懒腰,看到四双美眸看着自己,惊讶地问道:“青姐,昨夜我没回家吗?” 叶青妩媚地横了他一眼:“昨夜发生了什么,难道你不记得了?” 安毅装作莫名其妙地抚着额头:“我记得吃完饭,我们到客厅喝茶,房间里响着轻柔的音乐声,再后来的事情就记不清楚了......我不会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说到这里,他突然才发现似的,“啊,我怎么没穿衣服,我......”慌慌张张地拉起已经掉到地板上的毯子,先遮住敏感部位。也就在这时,安毅发现雪白的床单竟然有三朵花――三朵红花,准确地说,应该是三块血迹。 安毅惊讶地“啊”了一声,再低下头看看自己有些红肿的“弟弟”,装作才明白过来:“这......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你们......” “姐,这件事情究竟该怎么办?你说吧!”叶子欣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倒不是因为童贞糊里糊涂地失去了,而是和两个姐妹一同失去,而且对象都是她喜爱的安毅,想想爱人就这么被分享了,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于可馨和蒋凤英也有类似的感受,委屈地看向叶青。要知道这一切都是叶青设计的,没想到糊里糊涂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你们不要看我,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叶青皱起了眉头。 “都怪你!” 蒋凤英今年还在读高中,蒋云山老爷子家教森严,小丫头不知道该怎么办,委屈地冲到床边,举起粉拳往安毅身上捶。 安毅苦笑着道:“青姐,昨晚的酒里,你不会放了什么东西吧......凤英,这样打你会手疼的,我跟着沈副官长练武十多年,不怕你打的。” “那我就咬你。”说到这里,蒋凤英真的一口就向安毅的肩膀咬去。 “啊……你真咬!”安毅痛呼起来,伸手一摸,肩膀上赫然出现一排清晰的牙齿印。 这时叶子欣突然站起来,来到安毅身边,拉起蒋凤英:“丫头,你干嘛咬小毅哥?这事儿应该我生气吧,毕竟我和小毅哥有婚约,凤英你和可馨横插一腿,我还没怪你们呢!” 蒋凤英抬起头来,委屈地看着叶子欣:“可是,这事儿我也不想啊!人家还这么小......” 于可馨同样瘪起了嘴:“子欣姐,谁愿意和你争丈夫啊,要不是为了你,我们怎么会......” 叶青突然插嘴:“好了,好了,这事儿是我的错,原本想邀约你们两个丫头片子来,方便行事,现在可好,一锅让小毅给端了。你们两个丫头的事情,姐姐会负责给你们家里人说,以小毅今日今时的地位,也不会埋没你们。” 于可馨和蒋凤英对视一眼,随即默默地低下头,不过谁都没有发现,她们眼里隐藏着的那份惊喜。 ...... 安毅洗漱完毕,在叶青的服侍下穿好衣服,来到外面的客厅,三个丫头坐在八仙桌前,六只美眸一起看向收拾停当荣光焕发的安毅。 安毅随意坐下,道:“不管是谁的错,反正你们现在都是我的人了,在你们没找到合适的对象前,我都会负责到底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可能都很清楚,但我的情感生活,你们就未必了解了。 “既然我们现在融为了一体,我也不会向你们隐瞒什么......除了拥有楚儿和洁云两个妻子外,研究院的丁墨兰和张茹怡、军队文工团团长韩玉、现西贡市长朱蕴、你们的青姐以及现在在叙府执掌研究院的茜姐也和我发生了关系,此外美国的林晓冉、林晓彤姐妹和我有婚约,我的感情情况可以说是一团糟。 “现在国际国内形势,错综复杂,和我们南华息息相关。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在国家未真正安定、中华民族未摆脱欺凌压迫的命运之前,我是不会举行新的婚礼的,这就面临一个问题,你们在我身边,很可能只是有名无份,因此,若是你们找到喜欢的人,我会给你们送上一份厚厚的嫁妆!” 叶子欣叫了起来:“小毅哥,我是非你不嫁的......” 于可馨沉默不语,但眼睛里一下子蒙上了雾水,蒋凤英瞪圆了双眼:“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若是你担心我辱没你们安家军的门风,我......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说完,蒋凤英站起来,就向远处的墙壁撞去。安毅一看大惊失色,身体闪电般掠出,一下子挡在蒋凤英前面,蒋凤英一头撞进安毅的腹部。 安毅扶起蒋凤英,正视着她婆娑的泪眼:“小妮子,虽然此前我们彼此没有什么交集,但既然你是我的人,我就会对你负责,我没有赶你们离开的意思,只要你们愿意,我身边随时都有你们的位置。虽然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情的,但我安毅保证,只要是我的人,我就会一视同仁,就会让她不受任何伤害。放心吧,晚上我就会到府上拜访,我会当面向玉成先生说清楚。” 蒋凤英抬头看着安毅,倾听着他强壮的心跳,再联想到昨夜他在自己身上纵横驰骋的情形,只觉得心跳加速。这时,蒋凤英感受到某处撕裂般的疼痛,“哎呀”一声,就要跌坐地上,安毅一把横腰抱起,大步走到桌边,把蒋凤英放在了凳子上,刚想说上几句贴己话,沈凤道的声音在外院院子响起: “小毅,有紧急军情......” 安毅一凛,抬腕看看时间已经是九点,不由摇头苦笑:“上班时间早过了,我现在就得赶去治政堂,青姐,家里的事情你得帮我,否则我牵挂这儿,会影响工作的。” 叶青点点头:“你去吧,一切交给我吧。” 安毅和叶青拥抱了一下,又向三个女孩张开双臂:“临走前来一个拥抱吧!” 叶子欣俏脸绯红,投入安毅怀里,紧紧地拥抱一会儿,才松开,随后于可馨和蒋凤英也分别和安毅拥抱,随即安毅转过身,大步离去。 来到外面的花园,安毅看到沈凤道似笑非笑的神情,立即知道昨夜的事情估计他都知道了,不由老脸一红,靠近后问道:“老沈,这事儿你没参与吧?” 沈凤道与他并肩而行:“这种事情我哪里敢乱插手,我还害怕你后院起火呢......不过我师叔倒是有份。” 安毅十分惊讶:“怎么道叔参合进去了?” 沈凤道笑着说:“青姐的药是从我师叔那里拿的,你说他老人家有份不?我师叔巴不得你多娶几个,多生几个娃,开枝散叶,这样咱们的事业传承才有保证。” 安毅摇摇头:“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非得主公有了后代才能安将士之心。” 沈凤道淡淡一笑:“你以为现在我们已经彻底摆脱封建思想了吗?在大多数政府官员和将士眼里,你有了继承人事业才能延续,打下的江山才能稳固,他们才会更加忠心。” “荒唐,荒唐,怎么会有这么错误的思想?”安毅挠挠头,满脸不可思议。 “怎么没有?父传子,子又传子,忠君报国思想贯穿古今。我们南华说白了是什么?就是围绕你的政治和经济团体,虽然这个团体致力于民族解放事业,为中华民族拓展足够的生存空间,目标远大,但不可避免地生产了一个核心,那就是你!将士们忠君爱国,忠的君是谁?也是你! “你想想,我们的军队改称解放军多久了?但人民依然习惯称之为安家军!我们的经济实体,多如牛毛,但人们统称什么?安毅集团!封建思想不是说根除就能根除的,现在民智未开,而且我们掌握的政党更多的是充当一个遮挡门面的工具,先锋模范作用并未得到体现,到现在为止,恐怕你连分布在南洋各地的中央委员都未认识齐全。” 安毅苦笑道:“我倒是想召开第二届全党代表大会,统一思想认识,但今时不同往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要是咱们开这么一个会,恐怕列强都会把矛头对准咱们,不利于我们的党员同志在南洋各地发展壮大。” 谈话间,二人已经来到治政堂宣武楼,副总参谋长杨飞已经等候在作战室。 安毅听完情况汇报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这么说来,三师很有可能陷入日军的合围中?” 杨飞点点头:“恐怕是这样了!根据我们高空侦察机侦查,日军伞兵部队动作很快,其前锋逼近共青城,另有一个旅团沿着胡米河设防,他们占据了远东军构筑的河防工事,恰好堵住了三师北上的道路。” 安毅来到地图前,仔细看了一会儿敌我双方战略态势,问道:“第一集团军主力在哪儿?” 杨飞指着地图上的某处:“马尔梅日湖边的因诺肯镇,他们拆毁了湖东的铁路,埋设地雷,预防日军利用铁路快速南下,逼近斯拉维扬卡、戈内尔、基亚等城镇。远东军此番伤筋动骨,起码五个师被日军打散,溃兵正沿着锡霍特阿林山脉向南逃遁。” 安毅又问:“现在共青城有多少兵力?” “三个师!拥有坚固的城防工事,若指挥得当,不是那么容易败退的。现在问题的关键,是第三师能否坚决地突破日军的防线?只要他们能在三天内赶到共青城,那就有希望撤回来,否则就只能钻山沟打游击。” 听了杨飞的介绍,安毅道:“日军占有陆地和空中的优势,我们无法给予更多的支持,只能去电鼓励他们,希望他们的指挥员开动脑筋,击溃当面阻击之敌,把部队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 上午九点半,晨霭还未散去,安家军炮兵再次对河岸南部的日军阵地展开猛烈炮击,天空中漫天飞蝗一样的暗红色弹痕,呼啸而至,带着刺耳啸声的炮弹疯狂地落在地面,顷刻间,日军阵地就像发生大地震一样剧烈颤抖起来。随着一阵阵沉闷的轰响声,一团团黑红色相间的火焰直冲云霄,火光和浓烟之中,炸飞到空中的泥团化成一阵泥雨劈头盖脑洒落在地面。 这时,壕沟已经挖到了距离日本人第一道战壕不足二十米之处,战士们提着盛满手榴弹的篮子在战壕中奔跑。后面大约八十米处,无数个炸药包抛射器架了起来,工兵们纷纷向着被加固过的汽油桶中加入黑火药和炸药包。 地面上,五个坦克连的豹式、狼式、t28、t26坦克缓缓向前推进,每推进一段距离,就停下来扬起炮口,对准敌人的阵地一通猛轰。 “进攻开始!”阵地后方地下指挥部内的第三师师长周信猛然大吼一声。 几乎是一瞬间,从安家军的战壕中飞出铺天盖地的手榴弹,就好像漫天的飞蝗一样,泼洒向日军的战壕。与此同时,炸药包抛射器的炮口,也吐出一团团猩红色的火焰,一个个炸药包腾空而起,直向着一百多米之外的日军战壕狠狠砸落下去。 “轰――” 接连的巨响炸成一片,如同滚雷一样震撼山河,日军的阵地上顿时化为一片翻腾的火海。躲藏在壕沟中的日军损失惨重,而他们却毫无还手之力。远东军构筑的壕沟,本来就是反坦克壕沟,沟的宽度达到五米,无论是手榴弹,炸药包还是迫击炮弹都很容易落进去。而安家军挖掘的进攻壕沟,沟的宽度非常窄,日本人的掷弹筒,手雷和迫击炮,无法准确命中。 副师长齐晖申乘坐的豹式坦克,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隆隆启动,冲在了队伍的前列,后面的t28中型坦克和狼式、t26轻型坦克跟随上来,装甲车和防空战车跟着冲出。坦克、装甲车和防空炮车迅速冲到反坦克壕沟前,向敌人的阵地疯狂倾泻弹雨。 进攻壕沟中的战士们拼命挖掘,很快便与日军的壕沟连在了一起。先头部队冲了进去,同鬼子进行惨烈的肉搏战。战士们尽情地挥舞着大刀,砍杀里面没有被手榴弹炸死的残敌。后面的壕沟中,不计其数的日军纷纷跃起,向第一道壕沟冲来。 发现敌人的反扑,坦克、装甲车和防空炮车一齐射出弹雨,对于进行反冲锋的日军而言,无异于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弹幕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成片成片的日军从地面消失。强大的火力压制,很快就压住企图补上来的鬼子。 经过二十分钟的肉搏战,冲入第一道壕沟内的安家军战士歼灭了沟内的守敌。随后,战士们撤回自己的进攻战壕,工兵进入反坦克壕沟,埋设下大量的烈性炸药。 “轰――”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巨响声响起,反坦克壕沟顿时塌陷下去一大片。看到反坦克壕沟被炸毁,豹式坦克里的齐晖申一声怒吼:“弟兄们!跟着我上啊!”说完,一推操纵杆,坦克怒吼着向前冲出去,一路向着日军的阵地碾压过去。 “杀啊!” 喊杀声震天响起,步兵战士如同下山的猛虎一样,向敌人的阵地猛扑而去。敌人的一座座碉堡刚刚射出火舌,就被抵近的火箭筒就近射击,顿时土崩瓦解。 一座在坦克炮轰击下屹然无损的碉堡狂吐橘黄色的火舌,冲在前头的安家军战士纷纷被呼啸的子弹击中,倒下一大片。一名火箭筒兵迅速靠近,对准大碉堡射击,只见火光一闪,火箭弹通过射击孔,一头扎入碉堡内炸开。 “轰――” 碉堡在爆炸声中被掀掉顶盖,里面的轻重机枪在耀眼的火光中飞上天空,碉堡内的鬼子化为一片血雨肉末。 第一五七九章 冲出岛链 第一五七九章冲出岛链 东经146度,北纬45度以北,鄂霍次克海东南部海域。 舷号028的k级潜艇“阿穆尔”号的指挥中心内,南华海军黄建波少校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刚收到的电文,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吁一口气。 黄建波是南华海军自己培养的人才,去年中日开战前是路程光江防部队的巡逻艇艇长,鄱阳湖舰队成立后,担任“涪江”号驱逐舰舰长。随着南华海军潜艇部队成立,他再次转入潜艇部队,担任“扬子鳄”号大型巡洋潜艇(原法国“絮库夫”号)副舰长,跟着法国舰长学习三个月后,又进入海军学院学习了一个月的理论,然后就被派到海参崴。如果不出意外,他将担任海军潜艇编队的一个分队司令。 就在黄建波看电文的时候,几名远东海军的军官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位南华海军少校,等待他给出下一步指示。 此次出海前,所有的潜艇都进行了无线电改装,加装了叙府研究院研制的甚长波电台,方便潜艇部队自身联系和对外联络。在此之前,潜艇部队安装的都是短波电台,要联系就必须浮上水面,通过短波进行联系。 要知道电波在水中有着不同于空气中的传播特性,海水对电波能量的吸收作用很强,但对于不同波长的电波又有所不同,波长越短、频率越高,在海水中的衰减就越厉害。短波在水中的衰减是很快的,几乎无法穿过海水传播,而波长更长的长波、甚长波在海水中的衰减程度就要小得多,能够进入近百米的水下。 叙府研究院在电磁波研究领域,拥有远远超过时代的科技,因此攻克潜艇在海平面以下的通讯问题,对于丁墨兰领先的课题攻关小组而言,并没有多大的难度。 在海军派出人员前往海参崴接受潜艇时,八十多部甚长波电台装置便同时运抵。 甚长波电台由发射机、天线系统、供电设备组成,是潜艇最重要的通信设备。为了方便接收远处来的无线电信号,这种电台的的天线高度多在200米以上,但现在的叙府,研究了高空飞艇,可以长时间停在空中,传接甚长波信号极为方便,地面只需车载信号接收装置接受即可,因此并没有多费事。 早在前日收到古尔斯科耶失守的消息后,南华和远东就加快了谈判的进度,最后南华以每艘十万美元的代价,真正获得了这批潜艇。同时,为了保存舰船制造人才,各船厂的设计师、工程师、技术人员和熟练工人,还有大量的造船设备,全部由火车运往蒙古首府库伦,然后由飞艇运往南华。 远东海军也做了撤离海参崴港前的最后准备,给所有水面舰只安装了定时爆破装置,除潜艇部队外的所有舰船人员全部弃舰,根据个人意愿,是加入陆军还是到南华继续当海军,最后绝大多数海军官兵选择了前往南华。 昨天晚上,在高空侦察机的引导下,潜艇舰队在海参崴港悄然出港,在海平面下三十余米处航行,躲过了日本联合舰队的严密封锁,驶向日本海。黎明前两小时,潜艇部队通过了北海道与库页岛之间的拉彼鲁兹海峡,进入北海道以北的鄂霍次克海海域,趁着天亮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潜艇前部升到海面,给柴油发电机充电,排出污浊不堪的空气,随后再次下潜,向鄂霍次克海与太平洋相连的国后水道驶去。 黄建波少校看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用俄语小声道:“根据侦察机侦查,国后水道上并未有日军舰船的踪迹,我们现在就可以开过去。” 几名远东海军潜艇军官如释重负,立即返回各自的岗位,指挥潜艇向预订目标前进。 日本海军联合舰队主力目前主要布置在对马海峡和千岛海峡,防备远东军太平洋舰队南下或者北上逃遁。至于从后国水道进入太平洋,日本海军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这片海域处于陆基侦察机的控制范围,每过一刻钟的高密度海上巡视,日本海军高层认为就算是一只蚂蚁也逃不出去,更不要说庞大的舰队了,因此并未派出舰船封锁。但即便如此,日本海军依然在库页岛南边的南库、菠萝和北海道的函馆军港派驻了三支驱逐舰队,以便随时对可能出现的意外进行补救。 中午十一点,潜艇编队悄然无声地进入了太平洋。 ...... 远东,胡米河南的战斗,依然在紧张进行中。 安家军的坦克火炮,以及后面阵地上的各式榴弹炮,山炮,野炮和迫击炮,疯狂地泼洒炮弹。炮弹落在地面后,“轰轰”连续的爆炸声,密集响起,锋利的弹片四处横飞,无情地撕碎一切敢于阻拦安家军前进的目标,朵朵尘雾随着火光飞扬,很快消散在空中。 面对一步步被挤压的阵地,不时有整队整队的日军从壕沟中跳起来,发起冲刺,力图夺回失去的阵地,但他们不是被横飞的弹片撕成碎片,就是被狞笑着呼啸而去的机枪子弹打成筛子,不甘心地圆睁双目倒下。 “杀啊!” 在冲锋号的鼓舞下,冲锋的安家军官兵大声呐喊着,不断地向前冲锋,喊杀声铺天盖地,声势惊人。 步兵们冲进敌人的阵地,只见对面那些鬼子手忙脚乱地退掉三八式步枪内的子弹,准备同我方将士进行肉搏战。但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安家军官兵,根本就不和日本人讲什么拼刺规则,先是射出一排子弹,然后又丢出一排手榴弹,枪声和爆炸声中,鬼子瞬间倒下一大片。 这个时候,安家军将士才拔出大刀,冲入敌群中奋力砍杀。手持手枪和冲锋枪的士官们跟在后面,一一点射那些拼刺技术最强的鬼子,很快,战士们就突破第二道防线,向第三道防线杀去。 冲在最前面的坦克,碾压过被工兵炸平的反坦克壕沟,冲过被步兵们浴血拼杀抢夺下的第二道战壕,一直冲到日军的第三道防御线前面一百五十余米处。 就在此时,坦克正前方再次出现一座精心隐藏的地堡。 “哒哒――” 灼热的火舌四处乱吐,子弹喷涌而来,冲在前面的四名安家军战士应声栽倒在血泊中。 “操!远东军真不厚道,修建了这么多碉堡,却白白送给日本人,害得咱们来攻坚!真他妈见鬼了!”第三师副师长齐晖申忍不住骂了一句。 这时,跟在坦克后面的火箭筒手已经发现了这座暗堡,五名火箭筒手立即上前,对准暗堡的射击孔,只听“嗖嗖”的声音接连响起,火光闪动中,两枚火箭弹射中了堡垒顶部,发生剧烈的爆炸,剩下三枚火箭弹准确地从暗堡的射击孔钻入,在堡垒内部炸开。 随着“轰轰”几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先是火箭弹自身爆炸的声音传来,随后地堡内的弹药被引爆,引发了更加剧烈的弹药殉爆,这座坚固的地堡,顿时变成无数碎片,飞上天空。 突然,一名鬼子“敢死队员”从旁边的战壕里跳了出来,抱着炸药包,直扑向齐晖申所在的坦克。 通用机枪打不到鬼子,而炮塔上的并列机枪又来不及转向,眼看着鬼子“敢死队员”就要冲近坦克,这时,阵地后方的一名狙击手,一枪就击中这名“敢死队员”。 “啪――” 高速旋转的子弹一头冲进鬼子“敢死队员”的脑袋,这名鬼子头上包裹白色布条,子弹恰好从红色膏药正中穿过,“嘭”的一声,红色膏药面积猛然扩大,白布瞬间被血染成了红布,鬼子的脑袋变为一蓬血雾,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就在其他鬼子“敢死队员”纷纷抱着炸药包扑向坦克群的时候,后面的安家军步兵已经赶了过来,一排乱枪打去,冲锋的鬼子“敢死队员”如割麦子般齐刷刷倒下一大片。 鬼子指挥官目赤欲裂,但却无可奈何。不过他们还有杀手锏,在第三道壕沟中,依然隐藏有不少鬼子“敢死队员”,那些鬼子是专门等待坦克从壕沟上方通过的时候,在坦克底部引爆炸药炸毁坦克的。 然而,鬼子的打算落空了。就在坦克行将来到第三道壕沟前面的时候,步兵们冲到了坦克前方,抡起手榴弹扔了出去,上百人扔手榴弹的情形何等壮观,很快一排飞蝗般的手榴弹便投入敌人的战壕内。 爆炸声剧烈响起,如此密集的爆炸,瞬间引爆了那些“敢死队员”手里持有的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日军残缺不全的尸体,布满了整个坑道。 投完手榴弹后,安家军将士们奋不顾身地跳进壕沟,挥舞大刀,尽情砍杀从后面增援而来的鬼子兵。 即便这个时候,坦克也没有贸然从壕沟上方通过,而是停留在壕沟的外围地带,用强大的火力,摧毁鬼子的残余火力点和阻击从后面补充上来的敌人。 这时,工兵们已经从后面的坑道冲了上来,迅速对横亘在前方的壕沟进行爆破,很快,随着壕沟被填平,坦克再次上路,在隆隆前进途中,不断地用火炮和机枪打击日军阵地,跟在坦克后面的装甲车和防空炮车,也喷射出汹涌的火舌,稠密的子弹打得前面第四道和第五道壕沟内的日军士兵尸体都快要填满壕沟了。 而火箭筒手们,在步兵清理出道路后,一路跟随坦克前进,对准日军的防御工事,进行精确射击,日军赖以生存坚固堡垒和防御工事,一座座飞上天空。 很快,步兵就冲入第四道防御工事,同敌人展开最激烈的肉搏战。 步坦紧密协作的安家军官兵,一路势如破竹,在短短的两个小时内,再次突破鬼子的第四道和五道防御线,向胡米河南部最重要的阿比拉镇猛扑而去。 第一五八〇章 杀出血路 第一五八〇章杀出血路 叙府江北东山寺下的军马场,青山环抱,翠竹延绵。时值春夏之交,整个军马场绿草幽幽,到处可见盛开的野花。 两排长长的砖混结构建筑,是种马居住的马厩,马厩外紧靠着潺潺小溪的木栏平台上,撑起了一溜敞开式军用帐篷,帐篷下铺上洁白桌布的长桌上,摆满了小吃点心、饮料酒类和瓜果菜蔬。南华特产的菠萝、香蕉及叙府本地产的樱桃、李子,混杂在一起,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一群身着简单安家军迷彩作训服的前法国陆军和海军高官,围坐在油纸铺垫的草地上,与前来探访的法国特使朱尔.亨利进行交流。这次冷餐会的食物,都是朱尔.亨利在叙府城里购买的,安家军方面并未刁难,反而派人帮忙把这些东西送到军马场来,这才有了今天这个看起来颇为不错的冷餐会。 “安家军的战斗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得多,他们装备了坦克、装甲车和防空炮车,卡车普及率非常高,炮兵装备有大量150mm和120mm口径大炮,机械化程度比起我们法国陆军,丝毫不逊色,单兵素质比我们只高不低。” 前法国驻安南第一师师长勒内少将轻声说道。 朱尔.亨利皱起了眉头:“真是这样吗?”失败者拼命夸大对手的实力来减轻罪责,是常用的手法,朱尔.亨利可不认为安家军具备有超越法国陆军的实力。 “这是毫无疑问的!” 前交趾支那专员博格听到朱尔.亨利略带嘲讽的质疑,再看到自己的朋友勒内少将涨红了脸,有些生气地说: “我虽然是文官,但却知道勒内将军所言,是所有与安家军交过手的部队共同的感受,如果特使先生不信,可以去问一下日本人,看看他们是如何失败的。安家军不仅战力强横,而且作战不墨守成规,善于奇袭,西贡就是这样失守的。” 朱尔.亨利不置可否,环视一眼:“大家有什么看法?” 前北非舰队司令埃斯特瓦海军中将惭愧地说:“安家军确实狡计百出,我的舰队的舰只,就是被安家军采取欺诈手段骗去的,现在回想一下,我还心有余悸,他们的计策一环紧扣一环,让人防不胜防。” “慢着,慢着......将军,你的意思是......安家军俘获了你的舰队的船只?”朱尔.亨利吃惊地问道。 “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吗?金索尔那个混蛋投靠了中国人,给我设下一个局,哄骗我到金兰湾休整,结果当夜安家军的海军陆战队就摸上舰船,把我们全部给制服了。金索尔还劝我加入南华海军,但被我拒绝了!” 埃斯特瓦中将摇着头道。 朱尔.亨利一脸惊疑:“可是南华的海军战报称:你的舰队和金索尔的舰队一起,被他们的空军击沉了,无一漏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埃斯特瓦中将瞪大了眼睛: “不对吧,我率领舰队出马六甲海峡后,金索尔派出庞大的海军舰艇编队,在南海与暹罗湾交界的地方迎接我们,随后我们把陆军送到西贡港,一起赶赴金兰湾。在这途中,我不止一次观察金索尔的舰艇编队,虽然少了部分舰只,但整体还是比较完整的。那天晚上,我们停靠在金兰湾的舰船,悉数被安家军接收,他们不可能自己炸自己的船......” 朱尔.亨利额头上渗出滴滴冷汗:“这么说来,埃斯特瓦将军,南华海军完整地接收了你的北非舰队?” “没错!” 埃斯特瓦点点头:“而且照我看,金索尔的地中海舰队,估计也全部落入了安家军之手!” 安南海军司令格吉尔少将一脸沮丧:“我的舰队也是这样落入安家军之手的。那天他们以金索尔的远洋舰队的名义,骗开河防,进入西贡军港,骤起发难,我的舰队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他们控制住了!情况极其糟糕。” “我的天呐!” 朱尔.亨利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来,我们三大舰队,全部落入了安家军之手......他们为什么会说舰船全部沉没了呢?” 一直冷静倾听的前安南总督朱尔.布雷维埃上将苦笑道: “非常明显,南华不想引起英、美、日等海军大国的不安,仔细算算,我们三大舰队加起来,拥有三艘战列舰、两艘战列巡洋舰、九艘巡洋舰、二十三艘驱逐舰,这样的海军力量,已经是一支拥有远洋攻击能力的庞大舰队了,在全世界海军中起码能排到前十。但南华方面秘而不宣,继续让人忽视他们的海军实力,扮猪吃老虎。 “试想一下,这次达拉第总理若不是派特使来看一遍,而是贸然派出军队,估计运输舰队刚进入暹罗湾就会遭遇南华海军的伏击,以他们现在的海上力量,除非是本土主力舰队,否则在其海空一体的配合下,来多少送多少。” 朱尔.亨利愣了好一会儿,才苦涩地问道:“派到安南地区的海军几乎完整地落入安家军之手,那么陆军呢?我们究竟有多少俘虏落入安家军手里?我来之前,安家军统帅安毅说五万俘虏需要赎回,具体数字究竟是多少?” 法国远征军司令官富歇中将惊讶地说: “五万?仅仅我们派出的援军就有五万九千人,而且都是没有作战直接被安家军的阴谋诡计给拿下的。当时我率部抵达河内港后,大约有一个团的白人官兵接待了我们,把我们带到西贡城东的军营,入驻后安排了丰盛的晚餐,说是给我们接风。他们请来了艳舞团表演,敞开供应酒水,我们的士兵很激动,纵情狂欢,结果第二天醒来,我才发现我已经成为阶下囚。由始至终,我们都没有经历过战斗,不可能那么少的俘虏。” 朱尔.亨利看向其他人,前法国交趾支那陆军司令官德姆维尔中将皱着眉头道:“我率部在岘港向安家军投降时,总兵力为二万四千人。我们在进攻横亘于岘港与顺化间的同容山防线时,大概牺牲了两千余人,后来遭到南华海军的轰炸,又伤亡两千人,再后来军心动摇,补给全无,根本无法再战斗下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我只好率部投降。” “我部遭遇安家军前后夹击,加上海上通道断绝,除了投降外别无选择。当时我麾下的法兰西军队总数为一万二千人。” 法属安南殖民地驻东京地区陆军司令官克鲁兹中将回忆道。 “西贡遭袭时,周边地区差不多有八千多法兰西军队。西贡沦陷前后,并未爆发大规模的战事,按照我的估计,至少也有五千俘虏。” 法属安南陆军总司令布尔上将有些不确定地说。 朱尔.亨利在心里略一计算,惊呼道:“我的天呐,诸位,这么说来,对方手里差不多有十万俘虏。可是,为什么他们会说只有五万俘虏呢?” “这个我可能知道一点!” 前殖民地情报官员凯里上校说:“中国人在俘虏中招收有一技之长或者是愿意服从管理的士兵参加工作,按月发给工资。因此,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劳工,而不是俘虏。至于他们说的五万俘虏,大概都是和我们一样,不愿意为他们效劳的。” “这么说来,十万俘虏中,就出了五万叛徒?” 朱尔.亨利站起来,连连摇头:“丑闻,这真是个空前巨大的丑闻......各位先生,这些重要的情况我必须尽快向国内汇报,为内阁政治决策提供必要的参考。今天的会见就到这里吧。” 众人纷纷站起,朱尔.亨利向前法属安南的一众高官挥手道别,随即坐上花费一千华元租来的豪华小轿车,扬长而去。 ...... 胡米河南,随着战斗的持续深入,阿比拉镇外围防线全部被安家军突破,然而,进入镇子后,将士们却遇到了一定的麻烦。 远东共和国方面原本是想利用河防工事,给日军以重大打击,因此整个阿比拉镇到处都是密布的防御工事。日军偷袭得手后,立即物尽其用,把坚固的建筑物全部变成一座座堡垒,那些由土墙砌成的房子则一律拆毁,利用废墟建成一座座碉堡。因此,安家军攻入镇子后,战斗突然变得残酷起来,鬼子兵躲藏在暗处开枪,其准确的射击使得安家军伤亡大增。 这个时候,安家军的战斗力就彻底体现出来了,步兵、机枪手、狙击手、火箭筒手相互配合,先是以机枪压制,然后步兵突击,用冲锋枪和盒子炮对日军进行近距离地打击,狙击手则监控整个作战半径五十米范围内敌军的一举一动。若是对手所在的地方拥有坚固的防御,则直接用火箭筒轰开乌龟壳,这样的战斗组合,几乎是一打一个准儿。 镇子外围的日军全部被肃清后,越来越多的战士涌入镇子,同敌人展开激烈的战斗。接受过专门城市作战训练的安家军,所向披靡,日军纷纷被击毙,少数鬼子终于忍受不了内心的恐惧,开始溃败,随后这股溃兵越聚越多,终于成为一股不可遏制的潮流。 所谓兵败如山倒,又所谓宜将剩勇追穷寇,五个坦克连仅有的五辆豹式坦克,一马当先,穷追不舍,炮手们转动炮塔,对准鬼子最密集的地方射出一颗颗炮弹,火光闪耀中,只听到炸声四起,日军一片片倒下。 紧跟在豹式坦克后的中型和轻型坦克、装甲车和防空炮车,跟着冲了过去,坦克炮和机枪从溃败的日军背后射击,那些跑得比较慢的日军,若割麦子般成片倒下。 很快,咆哮着追赶的坦克、装甲车,从鬼子群中冲了过去,把成片成片溃散中的日军碾压在宽大沉重的履带和车轮之下。坦克及装甲车过去后,履带和车轮印变成了两条血印,满地留下的都是血肉模糊的鬼子尸体。 安家军步兵战士,紧跟在战车后面,尽情地追杀残余的敌人,一直从阿比拉镇向北追出三公里,来到了波涛汹涌的胡米河边。 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河对岸的河防工事里,射出密集的弹雨,把从公路桥溃退和等不及跳入河中的日军一一杀死,就在河这边安家军追兵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岸的阵地上突然升起安家军的飞狐战旗,一大队骑兵骑着马,从阵地后方冲到前面,向河这边招手。 副师长齐晖申从坦克里跳出来,哈哈大笑。刚才在坦克的潜望镜里,他已经看清楚了河对岸的情形,知道是左源率领的骑兵。 原来,第三师采取的前后夹击战术终于见效,左源率部偷袭日军防线后方得手,胡米河防线终于有惊无险地被攻克了。 而这个时候,尾追而来的日军,尚距离第三师四十公里的路程,第三师还有充裕的时间撤退。 第一五八一章 伟大事业 第一五八一章伟大事业 南华,小南海。 得到第三师安全突围的消息后,安毅心中大定。 日军伞兵部队缺少攻坚重火力,昨日在攻击共青城时徒劳无功,反而被远东军一波凶狠的反扑击溃,因此此刻第三师前方并无日军阻挡,只要三师顺利抵达共青城,那么安全撤回蒙古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安毅想了想有些不放心,打电话给总参情报部门,得知第一集团军两个师依然牢牢地堵在马尔梅日湖东的因诺肯镇,利用远东军此前构筑的防御工事,坚决死守,不让对手快速南下伯力截断远东铁路,这才稍微放下心里的石头。 “主席,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让朱尔.亨利见到那些俘虏的前法国殖民地高级官员,这样我们的秘密不是被敌人揭穿了吗?” 军委秘书长兼国防大学校长邓斌上将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完情报部门刚刚送来的法军一群将校的对话实录,有些不解地问道。 国防大学于新京白竹湖畔的校区,于上月底完工,学校占地一百八十公顷,教学、科研和生活设施齐备,与小南海仅一墙之隔。国防大学是南华的最高军事学府,是安家军唯一的高级合同指挥院校,培养陆、海、空军师以上指挥干部,地方市级领导干部及中央机关司以上负责干部,从事战略和国防建设问题研究,为中央军委和总部的决策起咨询作用。如果说叙府士官学校培养的是基层指挥官,那么国防大学就是培养高级军官的摇篮,按照安家军的建军思想,以后校官晋级将军,都要到国防大学深造。 安毅笑了笑,站起来拨开椅子,绕过办公桌,来到邓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从兜里掏出烟盒,扔给邓斌一支香烟,自己拿出打火机点上,深吸一口,才道: “我们需要一个和平的、稳定的国际发展环境,而逼迫法国人屈服,选择与我们建交,是我们赢得国际社会承认最重要的手段。这段时间,我让法国特使到处走走,观察我们的工农业发展,让他对我们的国力有一个大致的认知,然后再让他通过与俘虏的法国高级官员对话,知道我们的海陆军实力,法国政府就会好好地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邓斌还是有些不理解:“若是列强知道我们有这么一支庞大的舰队,会不会对我们产生敌视?” 安毅摇摇头:“这样丢脸的事情,法国政府不会对外公开的。明天,我会让人带朱尔.亨利去参观我们的飞机厂,届时我们的外交人员将告诉朱尔.亨利,若是法国愿意承认我们南华政府,我们会考虑向法国出售飞机。我们南华的战机在对日作战中声名鹊起,我们不拿来赚钱,亏啊!以后我们生产的战机将分为自用型和外贸型,外贸型在性能上至少要落后自用型两代,战力维持在二分之一左右,这样别人将无法掌握我们的核心技术。” 邓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法国人会妥协吗?他们未必放得下世界第一陆军大国的面子啊!” 安毅笑了:“让朱尔.亨利亲眼见识我们强大的飞机制造能力,再让他看看我们的钢铁厂和坦克工厂,他就得在心里估算一下,若是与我们南华全面开战,究竟有多少便宜可占!现在在中亚的战事,英法美等国皆以为我们只是起辅助作用,除了接收城市外,并未占用多少兵力,对我们的动员能力还是很忌惮的!” 听完安毅的解释,邓斌的心情也轻松起来,含笑问道:“这一招叫打草惊蛇?” “不,叫敲山震虎!” 安毅掐灭烟头,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才接着说道:“我们必须在欧洲开战之初,多兜售我们的武器,让英、法、比、荷、丹、挪等国拿真金白银来换。等到法国撑不住投降了,我们又赚德国人的钱,先把潜艇兜售给他们,瞅准机会再卖飞机、坦克、大炮。这样多管齐下,我们的经济将会迈上发展的高速通道。 “正因为如此,我们的飞艇研究得持续深入下去,若是能够研究出承载300吨甚至400吨货物的飞艇,则我们一次可运输的物品将大幅度增加,到时候我们与德国的贸易就不用通过海上,只需要打通空中运输通道就行了!” 邓斌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飞艇现在已经成为南华的空中列车,规模化生产后,飞艇的优势越来越明显,它生产成本低廉,使用的是安全性极高的不可燃的氦气,采用多气囊设计后,其隋性气体特征决定了就算在高空严重受损也可以安全降落,载重量远远大于飞机,效费比相较于普通地面运输工具也合算,同样重量的货物,飞艇的运载费用仅是火车的一半;从速度上看,现在飞艇已经拥有一百八十公里以上的巡航速度,远远超过火车,安家军越是发展飞艇,越是被飞艇强大的运输能力所折服,目前各地都已经开建飞艇机场,每一艘新的飞艇生产出来,军队和地方都会争夺一番,飞艇工业在南华得到了快速发展。 “学校有困难吗?” 安毅突然转变话题。现在国防大学有十个班在接受轮训,对象主要来自叙府新编成的十个集团军师以上指挥员、政委、副师长和参谋长,还有部分军师级作战、情报、通讯、后勤等部门的负责人,开设有军事指挥、军事思想和理论、国际国内形势研究、军事政治理论和研究、军事后勤六大门类,由于时值战争期间,学制都在三个月以内。 邓斌道:“困难还是有的,比如现在全军开始推行政治委员制度,但到现在为止,我们国防大学还没有政委,副校长也没有着落,我担心会被人诟病一言堂。此外,我们的教师大多请各方面军和集团军高级军官临时客串的,还有部分是从美国和德国留学归来的军官,有时候他们讲的东西,未必便是正确的,我担心接受错误引导,我们的高级指挥员以后会出问题。” 安毅想了想,道:“这些年我给叙府士官学校编写了不少教材,难道你们没有总结出点儿什么?” 邓斌耸耸肩:“问题就在于许多人学习了,就生搬硬套,结果在沙盘、地图推演时,盲目使用,最后闹得损兵折将。” “这倒是个问题!” 安毅沉思许久,才摇头道:“这就是高级指挥员与中低级指挥员的差别了。中低级指挥员只需要服从就行了,临场发挥的余地很小,而高级指挥员往往需要根据敌我情况的变化而做出判断,他们若是判断和指挥错误,那就会遭受惨败。这样吧,我这几天琢磨一下,总结出几条军事作战原则,供你们教学时参考。” “太好了!” 邓斌高兴地说:“如果能有个大方向的准则,那再好不过了!此前的‘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太笼统了,我们现在是大兵团作战,许多东西需要细化,我们的指挥员若是能够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顾虑周全,那就可以少犯错误!” 安毅点点头:“名不正则言不顺,我暂时兼任国防大学的政委,每周抽出三个课时的时间给大家讲课,当然,若是军情紧急,课程随时都有可能调整。” 邓斌吓得一下子站起来:“主席,还是你来担任校长,我担任副校长吧,怎么能......” 安毅摆摆手:“这也算是为推行政治委员制度造势吧!据我所知,八路军的抗大,不是由他们的毛委员担任政委吗?我没时间管理学校事务,更没时间给学员做思想工作,因此我准备让总政治部主任展到中将来当副政委,让总后勤部部长常保芳中将来担任副校长,这样的搭配就比较合理了。” 邓斌见安毅态度坚决,只好作罢。随后想想三总部的领导都在国防大学挂职,坐实了国防大学安家军中第一军校的名头,心中感到由衷的高兴。 “教员的问题,现在只能这样,时值战争期间,我们根本无法抽调正在统兵打仗的高级将领来担任专业教员,我们各方面军和集团军高级军官能够走到今天的位置,说明他们都有自己的一套作战理论,不管正不正确,至少是经过实战检验的,他们来客串讲课,既可以在讲课中提高自己,还能把自己先进的东西传授给其他人,这非常好嘛!而从海外留学归来的军官,带来的则是外军的军事思想,可以让我们了解当今世界的军事潮流。 “我们开办国防大学,为军队培养高级指挥员,并不是简单地让大家来复制以前的战例,而是让大家通过学习,灵活应用,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要让大家敢于质疑,多提问题多动脑筋。 “我们国防大学的教学应以讲课为辅,注重实际作业,多举行沙盘和地图推演,让学员各抒己见。培训的结业考试,最好也以战棋推演为主要参考,这样我们才可以选拔出真正的军事人才,那些考核不合格的,可以观察一段时间,由国防大学组织进行突袭考核,若是实在不行,则存档后调任政治和后勤工作,人尽其才!” 邓斌对安毅的奇思妙想非常佩服,笑着道:“这么一来,那些靠资历上来的干部就要吃亏了!” “军事指挥不行,至少得会做政治思想工作吧?再不行干后勤,统筹规划,也挺好。若是连这些都做不好,那就证明以前我们的干部培养政策有问题。我相信大浪淘沙,能够走到军师一级的弟兄,都是好样的,绝对不会出现那种老式的官僚,对此我深信不疑。” 感受到安毅身上强大的自信,邓斌折服不已,更加坚定了紧跟安毅的决心。 第一五八二章 成人之美 第一五八二章成人之美 下午三点,安家军军委委员兼方面军司令张承柱来到南华政府秘书长蒋云山的办公室。 “玉成兄,未曾预约便贸然来访,还请海涵啊!”张承柱一身上将戎装,进门后大步走到蒋云山的办公桌前,笑着招呼。 蒋云山抬起头看到是张承柱,大吃一惊,连忙起身: “张将军,你不是在叙府编整新军吗?怎么到新京来了!来来来,快请坐,你身体还没好,注意休息啊!” 蒋云山请张承柱在临窗的沙发上坐下,又叫秘书沏上茶,随后坐到张承柱对面:“不知道张将军此来,有何要务啊?” 张承柱一脸郑重:“不知道玉成先生如何看待我那四弟?” “四弟?” 蒋云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即才恍然:“哦,将军说得是安主席吧!五年前,玉成得蒙曲、祁两位老兄引荐,安主席亲自到翠屏山南麓的亲戚家中拜访,我们彻夜交谈,引为知己,随后我便出任西南政法大学校长,再后来又担任叙府绥靖公署总参议、秘书长等职务,被安主席委以重任,可以说,安主席对玉成有知遇之恩啊!” 张承柱点了点头:“玉成先生所言,乃是主公与职下的关系,请问玉成先生如何看待我四弟的相貌和人品呢?” 蒋云山满腹疑惑,不过还是据实而言: “安主席丰神俊秀,龙凤之姿,尤其难得的是他忧国忧民,心怀天下,实乃年轻一辈的楷模。从安主席从无到有创下这南华的基业,进而光复蒙古,进军中亚,便可知他的不凡,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安主席开疆拓土,实乃中华民族的大功臣,可与前辈先贤比肩。” 看到张承柱微笑的脸,蒋云山心中的疑惑加深,心说张承柱定是抱有某种目的而来,他询问这番话的用意是什么呢?嘴上却丝毫不慢,继续道:“从私人角度将,安主席待人诚恳,虚幻若谷,不摆架子,和他在一起如沐春风,确实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张承柱连连点头:“玉成先生,既然你如此看重我四弟,那我四弟成为你的东床快婿,可好?” 蒋云山大吃一惊,随即摇头:“我倒是愿意,可是我四个女儿,大女儿今年三十岁,嫁与刘文辉麾下一小吏为妻,二女儿二十八岁,是红河省太原市市长钟伯歧的妻子,三女儿二十五岁,是政务院副总理董馥川二儿子董玉艮的妻子。小女儿凤英还小,今年才十六岁,在新京读中学,都不合适吧?” “合适,太合适了!” 张承柱连不迭地道:“蒋凤英小姐很合适,二八年华,放到古代,都是孩子的母亲了......” “够了!” 蒋云山勃然变色,站起来怒喝道:“张将军,若是你是特意来羞辱我的,可以回了,我蒋玉成钻研国学、法学、哲学多年,两袖清风一身傲骨,绝不会为了个人和家族的前途卖自己的女儿!” 张承柱笑呵呵地不为所动,待蒋云山骂完了,才把蒋云山按到座位上,笑着说:“玉成兄何必生气?并非是我来乱点鸳鸯谱,而是佳偶天成,非人力所能逆转。” 蒋云山气呼呼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不吭一声。 张承柱笑吟吟地替蒋云山倒满茶水,放下茶壶后,郑重地说道:“我也不与先生卖关子了,实际上承柱此来,是受我四弟委托,向玉成先生提亲的。” 蒋云山大吃一惊,指着张承柱道:“这......怎么可能?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承柱叹了口气:“其实我四弟也不想,还不是叶家姐妹古灵精怪,把贵千金牵连了进去。” 随后,张承柱便把昨夜发生的荒唐事原原本本地向蒋云山叙述了一遍,随后道:“贵千金太过刚烈了,若是不给她一个交代,我四弟害怕闹出事情来。从本心上讲,我四弟非常尊重先生,不愿意因为这件事与先生生出嫌隙,所以今天一上班,他就给我来电话,让我这个结拜大哥亲自到新京走一趟,代他向先生提亲。若是先生允许,今晚他将以晚辈的身份登门造访,若是先生觉得我四弟不是贵千金的良人,也可以向我明言,无论什么条件我四弟都愿意答应。” 蒋云山彻底呆住了,他没想到会发生这么荒唐的事情。但想想叶青在安毅心目中的位置,再想想叶家上下对叶子欣嫁与安毅的急切心情,便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的女儿居然糊里糊涂与安毅有了孽缘。 出仕五年来,蒋云山深得安毅器重,算得上安毅的军师,安毅也委以重任,在政务这一块,放心大胆地任由蒋云山施为,蒋云山感觉自己就像是诸葛亮遇到刘备,得遇明主,也是全力回报,看着安毅在自己辅佐下一天天走上王霸的道路,看着川南、滇南、南华一座座工业基地拔地而起,看着本集团的政治经济制度慢慢确立,看着农民丰收的喜悦之情,这段时光,可以说是蒋云山最充实最快乐的时光。 君臣相知,一展抱负,是文人最高的追求,若是就此赌气而去,恐怕后人不会说安毅寡情薄恩,反而会说自己气量狭小,不懂做人。 由安毅,蒋云山再想到自己的女儿,既然张承柱说自己的女儿曾经因为安毅的一句话差点儿撞墙自杀,那就说明她已经非安毅不嫁,若是强行阻拦,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老来得女,原本蒋云山就很宠爱这个最小的女儿,自然不愿意她小小年纪就香消玉损。 蒋云山神色变得越来越柔和,不禁琢磨这次联姻对自己和家族有什么好处。 要知道除了四个女儿外,蒋云山还有个儿子,名宸睿,今年刚满二十岁,叙府士官学校指挥专业毕业,现在在张承柱麾下担任新兵连长,少尉军衔,若是蒋凤英嫁与安毅,蒋宸睿就是“国舅”的身份,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想想叶子权现在不过二十六岁,即已经是滇南防空兵指挥学院院长,实职少将,还不是因为他有一个好姐姐吗?叶青和安毅的暧昧关系,叙府军政系统几乎都清楚,叶家眼巴巴地想把叶子欣嫁给安毅,还不是为了那份皇亲国戚的荣耀? 想到这里,蒋云山终于不再犹豫: “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也不是食古不化之人,这段孽缘既然是上天注定,我自然不会反对。就是不知道耀庭兄和怀德兄(冯景尧字)会如何看待此事,我怕他们会怪我抢他们的东床快婿啊!” 张承柱微微一笑:“今天我四弟已经向两个弟妹诉说了昨夜的荒唐事,两个弟妹不仅没有责怪,反而如释重负......你知道为什么吗?两个弟妹又怀孕了,楚儿怀孕已经三个月了,洁云怀孕两个半月,她们巴不得有人帮她们分担呢!” 蒋云山吃了一惊,随即释然。怪不得欧楚儿和冯洁云这段时间都没有住在新京,原来是想躲开安毅养胎啊!想想安毅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身为国家领导人自然不能在外面胡搞乱搞,而且日常公务也确实繁忙,军政事务几乎是一件接着一件,尤其是许多政治和军事决策,关系国家民族前途,全部需要安毅独自决策,仅仅只是这份压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担的,自然希望在娇妻的身上得到宣泄,可是现在...... 蒋云山心中大定,端起茶轻抿一口,问道:“今夜小毅是独自到来,或是邀约有其他宾客......还有,今夜究竟是什么样的会面,订婚?还是只是单纯的确定一下恋爱关系?” 张承柱笑了:“两者有区别吗?在我们这个军政系统里,在安家军控制的地面上,敢与我四弟争夺爱人的,恐怕还没出世呢!不说别的,只要今夜我四弟到贵府上,明天贵千金身边就会出现中央警卫局的警卫,这不是一种炫耀和占有的宣示,而是保卫领袖尊严的一种必要手段! “整个军政体系几乎都是围绕我四弟转动的,虽然他从未意识到自己享有的特权,但他现在在南华的地位,恐怕远远地超过德意两国元首在其国内的地位!现在军中,一切都以他的意志为准则,政府最终的决策权,也在他的手里。所以,玉成兄,这桩婚事,蒋家不会吃亏!” 蒋云山默默点头,心里却升起一个疑惑:以安毅现在的影响力,他会成为独裁者吗? ....... 太阳从西方的还平面上落下,北海道岛东北方大约一百海里处,船头飘扬着美国国旗,货舱中堆满了发动机、机床、废旧钢铁等物资的“青云”号大型散装货轮正以十二节的经济巡航速度,沿着横贯太平洋的洲际航线,朝大洋对岸的海防港驶去。 按照美国的中立法,美国政府不允许自己国家的船队向交战国运送货物,但南华的情形比较特殊,南华政府虽然是由抗日名将安毅一手组建,但日本至今为止,未在南华及周边地区进行面对面的较量,因此南华也就不被美国政府视为交战国,美国客货轮可以自由前往。 在“青云”号这艘两万吨级货轮的后面,是十艘8000到6500吨级的中型货轮,一共十一艘货轮组成了庞大的货轮编队。 “青云”号货轮上有四十二名船员,此时包括船长林志刚在内的六名船员,聚集在船楼顶部的了望平台上。 “船长,都已经五点半了,他们会不会是遇到日本海军舰队的围堵?” “不会,总部来电,潜艇部队一切正常,肯定会准时到达的。大家继续搜索,别疏忽大意了。”说罢,林志刚举起望远镜,向南面的大海望去。 林志刚是林村人,今年二十八岁,比林旭东和林耀东小两个辈分,二九年到美国,跟着林旭东打拼,后被送入美国海军候补军官学校学习,三三年初毕业后到叙府接受了半年的训练,年底回到美国担任六千吨货轮“青松”号的舰长,去年年底刚刚出任“青云”号舰长兼第二货运编队司令。 一周前,一封特别的电报打破了整个货运编队的平静生活,当时货运编队由旧金山港出发,正在绕过阿留申群岛,如果按照正常航行速度,三到四天时间即可越过日本列岛外围,收到电报后,货运编队立即向荷兰港驶去,以维修舰船为名,停留了一天,卸载了一些货物,由当地华人财团准备好的柴油、粮食、黄豆和清水取代。 舰队再次上路后,驶过堪察加半岛外围时,放缓了速度,几乎是以四节到五节的速度缓慢“漂移”,直到昨天收到确切的电报,这才恢复高速行驶,向预定海区驶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志刚心里有些着急。 预定的会合时间是傍晚六点,眼看时间就要到了,却没有任何迹象。 “船长,快看,七点钟方向。” 大副林志宣突然发出的叫声,吓了林志刚一跳。只见五百米外,一根潜望镜伸出了海面,随后周边地区,更多的潜望镜伸出了海面。 “发灯光信号。询问对方身份。” 林志宣立即朝站在桅杆顶部的一名船员吹了声口哨,然后比划了一番。随着“青云”号发出灯光信号,对方也发出灯光信号。 “好了,终于等到了。” “命令整个船队的航速全部降到四节,我们都到甲板上去。” “是!”林志宣领命而去。 潜艇缓缓靠近,船员已经准备好了缆绳和吊车。“阿穆尔”号潜艇缓缓靠在了“青云”号的左侧,船员将缆绳抛到潜艇上的时候,几名军人出现在了潜艇的指挥台上,等到两艘船艇保持相对静止,船上的吊车启动,将一名身着南华海军军装的年轻人吊到了船上。 “我是南华海军少校黄建波,你们就是来接应我们南下的船队吧?”黄建波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的,按照命令,我们货运编队将听从你的指挥!”林志刚沉声道。 黄建波点点头:“很好,潜艇编队已全部到齐,现在开始,夜间潜艇将浮出水面,跟随船队,以十四节的速度前进。到了白天,潜艇将潜入水下,整个编队以八节的速度前进。船上有无线电系统吧?” 林志刚郑重地回答:“有的,指挥室就有最先进的通讯设备,我们编队的各条货轮也都安装有无线电。” 黄建波道:“那就好!未来半个月内,我们要通力合作,等到进入北部湾后,我们的空军和海军将前来迎接,届时就算安全了!而在此期间,舰船编队的航行,以及潜艇上的物资补给,将进行统一协调。” 随后,林志刚陪同黄建波来到指挥室,向南华总部汇报。 第一五八三章 残酷的战事 第一五八三章残酷的战事 乌拉尔一线,残酷的战事已经持续了五十多天。在这五十多个日日夜夜里,远东军和苏军动用了包括飞机、大炮、坦克在内的所有武器,有近三十余万人在战斗中牺牲。 凌晨零点,万籁俱寂。 一般情况下,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已进入梦乡,但是在乌拉尔以西彼尔姆面对的卡马河河岸上,远东军的探照灯依然在不知疲倦地来回巡视着。 突然间,卡马河西岸万炮齐鸣,无数炮弹拖着明亮的尾巴,在寂静的夜空中划过,河东岸犹如被天际陨落的流星砸中一般,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一团团耀眼的火光,如同排列的汽油桶被密集引燃一般,争先恐后地升起,把天地照射得一片透亮。 苏军口径略小的速射炮炮弹带着略显低平的弧线,击中卡马河东岸的远东军防御阵地,将空无一人的战壕梳理了一遍又一遍。 而中大口径的122mm、152mm榴弹炮弹,则带着更为圆滑的弧线,落在了对面河岸阵地的后方,在那些白天曾是远东军炮兵阵地或者疑是炮兵阵地的地方爆炸开来。尽管远东军的大部分大炮,已经移到了新的地方,但是苏军如此密度的炮火打击,还是命中了部分炮兵阵地和弹药存放点,引发剧烈的殉爆,整个大地不停地剧烈颤抖,仿佛末日来临。 两个小时的炮击之后,十几万苏军在政工干部的带领下,在内务部队组成的督战队催促下,分三波开始在卡马河铁路大桥两端十五公里的区域内发起猛烈攻击。和历次作战前的动员大会一样,集团军和方面军指挥官下达了不成功则成仁的命令,面对东岸远东军顽强的防守,整个进攻显得极为悲壮。 卡马河发源于乌拉尔山西北麓的喀尔普什基诺村附近,是伏尔加河左岸最大的支流,四月下旬至六月上旬为卡马河的春汛期,平均河面宽度舒展到三公里,平均水深也可达三十米,但是在彼尔姆这一段,河面陡然变窄,平均宽度不到五百米,收到河床的挤压,水流变得异常湍急。 苏军的火力压制极为凶猛,进入第一道战壕的远东军士兵,几乎没有抬头的机会,只能趴在战壕里,观察河对岸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射击。 在速射炮、迫击炮和轻重机枪的掩护下,大部分苏军乘坐上千艘木船,开始了渡河行动,其他苏军则开始用小船和木板搭建浮桥,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要上演的渡河战役,再次在深夜爆发。 苏军之所以会选择在深夜出击,在于忌惮远东军强大的空军。由于黑夜的掩护,哪怕是对方的空军升空作战,也无法瞄准目标,对地面部队进行压制,反而会因为视觉误差的原因,导致巨大的损耗。 经过一段时间的出击后,远东军空军损失了四十多架战机,而取得的战果却寥寥无几,于是空军基本上不会在晚上出动了,这段时间,反而成为了苏军经常发起进攻的黄金时间。 战斗在整条战线上全面打响,其中争夺最为惨烈的,要数钢铁结构的铁路大桥的攻防战了。数千名苏军组成的敢死队,如同拍岸的浪潮一般,疯狂地冲上大桥,而在此期间,苏军动用了一百余门大炮,持续向大桥东侧的岸防阵地进行炮击。 坚守铁桥的远东军士兵,冒着对方的炮火,向冲到桥中央的苏军士兵进行射击,许多中弹的苏军士兵倒地后还不及呻吟一声,便被后面得人踩到了脸上,身上,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大桥靠近东面的桥头处,很快就被密密麻麻地苏军尸体覆盖,一层又一层铺垫上去,后面冲锋的士兵,仿佛踩在棉花山上一般,在血水中不断前进。 不时有苏军士兵从桥上跌落到汹涌湍急的卡马河中,落水的“噗咚”声瞬间便被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步枪和轻重机枪密密麻麻的射击声和大炮炮击和落地时发出的隆隆声所掩盖,整个战场,仿佛在演奏一曲高明的奏鸣曲,而代价却是一条条鲜活生命的失去。 卡马河铁路大桥正面,远东军用沙包堆砌起的掩体,早已被苏军一波接一波的炮火所摧毁,桥头附近日间修筑的几座简易工事,也被稠密的炸弹炸飞,只有桥头两侧战壕里的机枪,还在拼命地进行射击。 远东军士兵两两一组,操纵着马克沁重机枪,副机枪手忙碌地一次次将弹带送入机枪,负责射击的机枪手根本就不需要瞄准,手指死死地扣在射击钮上,枪口在幅度很小的范围内来回移动,凶猛的机枪火力,覆盖了整个铁路大桥,冲锋的苏军军官和士兵,便在这密集的机枪弹雨中,与这个世界匆匆告别。 战斗持续着,无数串冒着光芒的机枪子弹,若泼水一般冲向大桥正面和两侧,在钢制的桥干上溅起无数的火星,经过几分钟射击之后,滚烫的不仅是远东军士兵的枪管,就连大桥的桥干也因为频繁地与子弹摩擦开始变得烫手起来。 尽管有着政委和军事指挥员的身先士卒,但苏军向大桥发起的第一波冲击,还是硬生生地被机枪挡了回去,大概集中三个团进行波浪攻击的苏军士兵,最后只剩下不到五百人,而且个个带伤。 不过,远东军的机枪手们英勇而顽强的阻击,遭来更多的苏军炮火,整个大桥东岸,几乎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远东军在这里的伤亡也超过了千人,守桥的一个团几乎损失了三分之二以上的士兵。 河面上的战斗也是异常的激烈,在苏军大部分船只到达河中央的时候,远东军位于战线后方的大炮开始进行攻击。 在远东军的高空气球引导下,几乎是眨眼间,五六百条水柱在卡马河河面升起,无数的苏军士兵被激射的弹片和浪涛打入水中,有十余艘倒霉的小船,甚至被落下的炮弹当场命中,木屑夹杂着破铜烂铁和布条飞入空中,若天女散花一般散落在水面,整个河面被淤泥和鲜血所覆盖。 在远东军连续对河面进行大规模的炮击之后,苏军覆盖东岸河岸阵地的火炮,开始寻找远东军布置在战线后方的炮兵阵地,原本落在战壕附近的炮弹,开始向前不断延伸。 与远东军放出的侦查气球一样,慢慢升空的十余个苏军侦查气球,也开始为苏军的地面炮火指明方向,远东军的炮兵阵地遭遇对方集中打击。 不过,远东军的大炮在战斗中,并没有布置在平坦的开阔地,按照要求,炮兵们在阵地上挖出了一个个掩体,然后将火炮置于掩体中,只留下炮口伸到外面,而体积更小的迫击炮和速射炮,则几乎完全隐藏在掩体中,因此苏军速射炮的低平弧线对远东军火炮和炮兵的伤害,已经被降低到了最低程度,同时由于受肃反影响,苏军炮兵中高级指挥官几乎被清洗一空,炮兵们无所事事,严重缺乏训练,因此苏军威力巨大的榴弹炮的准确性,实在让人看不过眼,苏军指挥官看到自己的炮兵明明对对手的炮兵阵地进行了覆盖射击,还来不及高兴,远东军居然又在同一个阵地开火了。 就在苏军大炮疲于对付远东军的炮兵阵地的时候,战壕中的远东军士兵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一串串机枪子弹在河面上交错成密集的火网,若死神挥出的夺命镰刀一般,船上和浮桥上的苏军士兵纷纷被击中,惨叫着跌落到湍急的河水中。 接着远东军的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开始与对岸的苏军对射,当苏军指挥官发现情况不对劲,重新用炮火压制远东军河岸战壕的时候,渡河的苏军已经死伤累累,近千艘小船在无人操纵的情况下,沿着河水快速地向下游漂去。 第一波渡河失败之后,苏军指挥官立即叫停了强渡行动,集中所有的火力,从铁路大桥进攻,五百余门大炮集中起来,向大桥东面进行密集的轰炸,原本就危机四伏的远东军桥头阵地,再次陷入一片若冰雹般密集的炮弹洗礼中。 这个时候若是再坚持,那就是拿士兵们的生命开玩笑了,远东军指挥官立即命令守桥部队向后方紧急撤退,同时调动战略预备队,进入以东岸桥头为中心,半径约一千米的内环行阵地,隐蔽在桥东一线阵地后方五公里树林里的坦克部队,也接到了命令,准备随时向大桥发起反击。 向东岸五百米宽的两道远东军桥头阵地倾泻了上万发炮弹之后,苏军又一波冲锋部队快速地冲过了铁路大桥,苏军指挥官还没有来得及为取得的进展高兴,已经冲过大桥的苏军士兵遭到来自前方以前头为中心的半圆形防线的疯狂射击,数百枚迫击炮炮弹若暴雨般落下,迅速炸开,将一群群苏军士兵带到半空中,撕裂成一块块碎片。 随着涌过铁路大桥的苏军士兵人数越来越多,在大桥东头布满大小弹坑的地面上死去的人数也在急剧增加中,苏军士兵在政委和指挥员们的带领下,甚至无法冲到桥东两百米以外的地方,冲过桥头的苏军士兵,只有无助地卧倒在一个个弹坑里,随后便在密集的炮弹轰炸下,化为一团团血肉,鲜血几乎把大地染红。 眼见情况不对,苏军指挥官果断地中止了攻击,集中大炮,准备进行新的一轮炮击,整个战场陷入一片死寂中。 不知不觉间,黑夜已经过去,东方天空泛起了一丝亮色,大地带着灰暗的色彩,逐步迎来光明。晨曦下的卡马河两岸,大桥两侧、河滩和河面上,随处可见苏军士兵的尸体,当然,铁路大桥东面也散布着许多远东军士兵的尸体,还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及冒着硝烟的弹坑,遍布整个战场。 这时,东面的天空传来“嗡嗡”的声音,密密麻麻的机群出现在天际,苏军的炮兵侦察气球惊慌之下,就想紧急下降,但时间那里还来得及,在战斗机近距离攻击下,一个个气球发生燃爆,空中接连出现巨大的火球,苏军遍布整条河岸的炮兵侦察气球,无一漏网。 随后,在战斗机的掩护下,轰炸机对苏军的炮兵阵地进行了覆盖轰炸。 地面上的苏军高射炮和高射机枪,不甘示弱地拼命嘶叫着,掩护炮兵快速撤退,但远东军这次铁了心要让对方的炮兵吃苦头,河东岸的炮兵突然对苏军的防空阵地进行压制打击,随后sb-2轰炸机,在高空掷弹,而引自叙府的一百二十架b-2俯冲轰炸机,对苏军炮兵,进行了精确的点射。 随着机群胜利归去,持续一夜的战斗终于结束。而这样残酷的作战,几乎每一天都在整条乌拉尔战线上发生着。数百万军队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每一个人都只简单地代表了一个数字,进攻的数字,败退的数字,阵亡的数字,胜利的数字,生命,在这一刻,何其脆弱! 就在远东军西线作战陷入胶着之时,与日军作战的东线,则因为远东高层的战略决策,而呈现一面倒的趋势。 六月十一日,蒙古军区第一集团军第三师顺利撤回共青城,登上了西去的火车。十二日,日军八个师团逼近共青城,此时远东军已经将共青城内的工业设施和居民全部转移完毕,殿后的三个师选择了主动退却。日军占领共青城后,立即分出兵力,扫荡了共青城周边地区的村庄,但却一无所获。 十三日,远东军最后一批军队撤离海参崴,留守的海军官兵对四百多艘水面舰艇进行了爆破,一艘艘沉船堵塞了港口航道,对此日本海军无可奈何,但陆军却欣喜若狂,于次日顺利进入海参崴,然后向伯力进军。 十四日,蒙古军区第一集团军主力撤离马尔梅日湖区,乘坐火车前往伯力,随后由西伯利亚铁路前往中亚的乌斯季卡缅。与此同时,远东军于中亚的部队已经大部分由铁路干线撤回西伯利亚,虽有部分单位未到齐,但已经开始进行新一轮作战准备。 十五日,日军自兴凯湖以北的平原地区,进入我国黑龙江省三江平原。东北军区谢逸第十三集团军奉命紧急撤离鸡宁,由火车赶赴佳木斯,渡过松花江,消失于江北的小兴安岭茫茫山岭中。东北军区第十一集团军五个师早在四月份便紧急西调,第十二、第十三集团军一南一北不利于协同作战,面对空前强大的日军攻势,必须依托蒙古,抱成团才能与之应对。在这半年中,立足于三江平原和吉林东部地区的第十三集团军,已经从辽宁和吉林东部地区,动员迁移了三百余万人到蒙古,加上从远东地区迁移过去的七百万华人,整个蒙古的人口已经达到一千二百万人左右,为巩固中国北部边疆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十六日,远东军与日军在霍尔河南部的维亚泽姆斯基城发生激战。日军动用了十二个师团攻坚,远东军六个师凭借着事先构筑好的要塞,与日军顽强作战。战斗持续了四天,日军后续四个师团绕过中苏国境线,从中国境内的平原包抄远东军后翼,远东军侦察机发现了日军的企图,不得不紧急撤退,至此,远东滨海地区核心城市伯力门户洞开。 第一五八四章 可怕的对手 第一五八四章可怕的对手 莫斯科,克里姆林宫。 斯大林一脸严肃地走进会议厅,来自国防委员会、红军总参谋部和各大军区的高级将领一起起立迎接。 斯大林来到伏罗希洛夫和布琼尼中间的主位坐下,双手虚压,示意大家都坐下。 斯大林环视会议厅一圈,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才不紧不慢地说:“各位将军同志们,大家对现在爆发的远东与日本之间的战事如何看待?那一百多万从中亚撤回来的机械化部队,为什么会停留在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和鄂木斯克之间,而没有选择果断东进?由谁来回答?” 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元帅站起来:“斯大林同志,我们指望的远东军和日军拼个两败俱伤的希望,很可能会落空。根据种种情况显示,远东军正在从滨海和阿穆尔地区撤离,而他们退却的方向,是西西伯利亚。我们总参谋部经过再三的分析,认为他们很可能是在囤积兵力,向我们伟大的苏维埃发起进攻!” 由于战争需要,苏联中央执行委员会和苏联人民委员会授予乌拉尔战区总司令铁木辛哥、中亚战区总司令库里克和红军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军衔。斯大林有意用新的元帅,冲淡远东军中叶戈罗夫和布柳赫尔的影响:看看,加上伏罗希洛夫和布琼尼,我们拥有五个元帅,而远东军只有两个! 听了沙波什尼科夫的汇报,斯大林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布柳赫尔他们还要不要滨海、阿穆尔乃至堪察加边区了?那群叛徒成立的那个远东共和国,若是失去了在远东的领土,还能叫远东共和国吗?” 沙波什尼科夫郑重地说:“对不起,斯大林同志,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这是在综合目前发生的所有情况所能做出的唯一判断。虽然至今为止,没有任何消息可以印证我们的看法,但我们总参谋部经过多次协商后依然一致认定,这应该是远东共和国高层所做的战略调整,而且由始至终,他们没有对外宣布,只是让部队集结。 “我们安插在远东军内部的情报人员没有消息传来,看来也对具体情况不熟悉,或许只有等到远东高层作战命令下达那一刻,我们才能知道谜底是什么。我们参谋部认为,这个战略计划应该只限于远东高层少数人知道,而且这个圈子,都是利益相关者,也就是我们苏维埃必须坚决诛杀的叛徒,情报人员无法对其进行渗透或者收买!” “是这样吗?” 斯大林沉吟一会儿,站起来走到主席台一侧的大幅苏联地图前,抬头看了几眼,转过头又问: “目前乌拉尔一线的战事进行得如何了?战事持续五十多天了,牺牲超过二十万,铁木辛哥元帅难道真的拿叶戈罗夫毫无办法?” 副总参谋部长兼作战部长华西列夫斯基站起来,沉声道:“乌拉尔方面军几乎集中了苏维埃四分之一的兵力,在铁木辛哥元帅的统领下,每一日都在向敌人发起最猛烈的进攻,但是,对手拥有完整的河防工事,同时还有占据优势的战机助阵,危急时他们甚至会动用坦克助战。因此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未取得任何进展。 “总参谋部曾意图从南线打开缺口,由乌拉尔斯克的平原地区进入哈萨克斯坦,绕击远东军后方,但遭遇南华军空军密集打击。南华方面一口气出动了五百余架战机,对我渡河部队展开狂轰滥炸,导致铁路桥断绝,刚刚搭建的浮桥悉数被毁。后来空军派出侦察机,冒着被击落的危险查探乌拉尔一线的情况,发现南华军队在乌拉尔河沿岸地区构筑了坚固的立体防御工事,若是我们分散兵力进攻,反而会给远东军创造战机。若是远东军转守为攻,突然突破卡马河防线,则我军防线有整体崩溃的危险。” 斯大林看着地图,问道:“要是那一百多万机械化部队投入西线作战,会有什么后果?” 沙波什尼科夫元帅禀报道:“若是对方有心算无心,利用夜晚或者浓雾天气突然发起渡河行动,我们的卡马河、伏尔加河防线会很快崩溃,沿乌拉尔一线的城市会在远东军强大机械化兵团的冲击下,迅速沦陷。根据我们最新得到的消息,日军已经占领阿穆尔共青城,并同时从南北两线逼进哈巴罗夫斯克,但远东军并未做大规模的兵力调动,其放弃的用意已经很明显。如果这两天日军兵不血刃拿下哈巴罗夫斯克,那我们基本上可以断定:远东军确实有西犯的企图。” 斯大林沉默许久,回到座位上坐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烟头,慢慢放入烟丝,擦根火柴点燃,深吸了一口,感觉头脑清晰了一些,才继续问道:“这个消息通知前线总指挥铁木辛哥元帅了吗?” 国防人民委员伏罗希洛夫犹豫一下,站起来道:“斯大林同志,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建议我以最高统帅部的名义,向铁木辛哥元帅发出警告,但我认为在没有弄清楚敌人的真实意图之前,还是谨慎行事为好。目前,我各条战线均在向敌人发起进攻,若是突然转攻为守,对前线将士的军心士气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远东方面位于中亚的军队刚刚抽调回西伯利亚,还需要休息整备才能开上战场,他们所在位置其实更利于向东线调动,不一定就会把攻击方向放在乌拉尔。试想一下,我们的人口是他们的八倍,工业基础是他们的五倍,动员能力更不是他们能够企及的,这样巨大的反差,远东高层未必看不到,向西攻击,对远东军而言,只能是一条不归路。反观日本,缺少足够的机械化装备,若是他们把一百三十万机械化部队投入滨海地区,完全可以把日军平推下海,说不一定还可以趁势拿下满洲,获得满洲的粮食物资补给。 “斯大林同志,我和布琼尼同志反复讨论,不管怎么看,他们都没有理由挑起西线战事!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按照目前的战略,用持续不断的进攻来代替防守,等到各军区的机械化部队练成,即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击破远东方面苦心经营的乌拉尔防线,进而解放西西伯利亚,与我中亚红军主力会师于东西伯利亚,把远东军消灭在蒙古以北地区,然后再一起挥兵南下,占领蒙古和满洲,彻底奠定我们应对欧洲战事的战略纵深。” 斯大林点点头,看向近来遭遇冷遇的最高统帅部成员布琼尼。布琼尼在去年年底关系远东与莫斯科生死存亡的战略决战中,率领占有优势兵力的红军败给了叶戈罗夫,在斯大林心目中的地位直线下降。但布琼尼好歹是装点门面的红军元帅,而且和伏罗希洛夫一样,是其最坚定的追随者,因此斯大林也没有过分为难,依然让布琼尼担任莫斯科军区司令员,但却夺去了他第一副国防人民委员的职务,这个职务交给了红军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 布琼尼站起来,诚恳地说:“斯大林同志,就远东的整体形势而言,与其浪费精力到毫无取胜希望的西进战略中,还不如破釜沉舟,在东方获得更大的生存空间。乌拉尔地区拥有雄奇的山脉、湍急的河流和可怕的沼泽等天然屏障,防守上具有先天的优势,若是不切实际地发起进攻,将会面临一系列灾难性的后果。 “我们伟大的苏联红军并不怕远东方面对我方发起进攻,实际上我们希望他们主动从乌龟壳里钻出来,这样我们才能寻找到消灭对手的战机。我仔细研究了上一次的会战,发现我执着于正面决胜,是一个可怕的错误。按照当时的情形,我把骑兵部队派出去,不断地骚扰他们的后方,正面则以无数的战壕和反坦克壕应对,以远东军孱弱的后勤和军力,根本不是我们红军的对手! “若是远东军如总参谋部所言,向西线发起进攻,我们完全可以放弃一些次要地区,诱敌深入,困敌于我们的壁垒之前,然后派出具有优势机动能力的骑兵,绕击敌人后方,则失去后勤补给的远东军,必将面临惨重的失败!在我看来,应对远东方面的机械化部队不难,关键是要选用正确的战术!” 斯大林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这就对了,布琼尼同志,你能从失败中吸取经验教训,这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员必须拥有的素质,我希望你能够在下一次的战斗中证明自己。朱可夫同志,你对这个问题如何看待?” 被点到名字的朱可夫站起来:“斯大林同志,我认为我们应该未雨绸缪,先从各军区抽调精锐部队,集结于维亚特卡河西岸地区,一边构筑防御工事,一边进行训练。若是远东军自东向西进攻,则我们修筑的防御工事将会让对手吃尽苦头,若是对方并未发起进攻,则我们获得足够的坦克和装甲车装备部队后,即可在距离乌拉尔较近的地方,发起反击。” 斯大林眼睛一亮:“这是一个好主意,我们所浪费的,不过是一些建筑材料,而换取的将会是战略上的全面主动,成与不成主动权都掌握在我们手里!朱可夫同志,我想任命你为预备队方面军司令,统率作为战略预备队的红军机械化部队,你意下如何?” 看到伏罗希洛夫和布琼尼两位元帅脸上表露出的嫉妒的神色,朱可夫有些迟疑:“斯大林同志,我过去从未指挥过如此规模的作战部队,我恐怕胜任不了预备队方面军司令的的工作,伏罗希洛夫同志、布琼尼同志和沙波什尼科夫同志,都比我有经验,比我更合适。” 斯大林拿着烟斗,走到朱可夫身边:“我现在是代表政治局宣布决定,你只需要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至于经验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是指挥员要随时保持清醒的头脑。在这么多红军指挥员中,我认为你最合适!” 这下朱可夫不能再推辞了,当即郑重表态:“既然这样,我接受任命,我保证率领部队,完全彻底地消灭远东军,彻底恢复苏维埃的和平与安宁!” ...... 南华,新京,小南海。 正在听取周崇安关于财政工作汇报的安毅,收到远东方面的情报反馈,吃了一惊:“朱可夫担任方面军司令官了?这下我们要有麻烦了!” 周崇安奇怪地问道:“这个朱可夫很了不起吗?” 安毅点点头:“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对手,他善于运用实践经验训练军队,能够很好地协调协调步兵、炮兵、坦克兵和航空兵的行动,具有组织指挥大军团作战的卓越才干,在训练与作战中深入实际,作风果断,深得官兵拥戴。尤其难得的是,此人深得图哈切夫斯基大纵深战略的精髓,喜欢集中使用坦克进行纵深突破,而且又有新的发挥,可以说是集苏联军事思想之大成者。如果说苏联将帅中我最忌惮谁,这个朱可夫无疑排在第一位!” 周崇安瞪大了眼睛:“这个朱可夫真有这么可怕?” “你只要想想,能够在大清洗的情况下,多次顶撞斯大林而不被责罚,反而官职级级上升,足以证明此人的不凡了。此前远东方面反馈的情报是此人先后在列宁格勒军区和白俄罗斯军区训练新兵,主要带的是空军和装甲兵部队,一般部队很快就可以形成战力。从参加苏联红军开始,他带过的部队,无一例外,全部成为王牌,这次编整军队,他举贤不避亲,把所有带过的部队全部调到身边,改编成机械化部队,以后我们极有可能会和此人对上。”安毅郑重地解释。 周崇安有些担心:“这个朱可夫如此难缠,我们需要通知远东方面多加留意吗?” 安毅摆摆手:“叶戈罗夫和布柳赫尔都清楚此人,他们自然会小心的。而且我想知道,与图哈切夫斯基共同创造大纵深作战理论的叶戈罗夫元帅在战场上和朱可夫对上,谁胜谁负?那势必是惊天动地的一战!” 说到这里,安毅闭上眼睛,陷入深深的遐想中。 第一五八五章 山雨欲来 第一五八五章山雨欲来 六月二十一日夜九点,远东军突然对卡马河西岸进行大规模炮击。由于远东军在炮弹中加入了大量烟雾弹,很快整个卡马河便陷入一片浓烟笼罩中,五步之外视野便严重受到限制,尽管苏军第一时间发射了照明弹,但依然看不到卡马河上发生了什么,只能通过听觉来判断。但是现在炮声隆隆,要想听到对方部队的动静,谈何容易? 早就得到上级警告的苏军一线部队指挥官,绷紧了神经,看到远东军的炮弹非常密集,立即组织部队进行还击,集中轻重机枪、速射炮和各种口径榴弹炮,对准河面进行火力封锁,严防远东军趁机发起渡河战役。 等过了半小时,炮兵把身边的炮弹打完,机枪手也打光了子弹,才发现对岸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原来远东军打了五分钟炮弹后,便戛然而止,而苏军却不明究竟,足足比对方多挥霍了几倍的弹药。 随着烟雾慢慢散去,在照明弹照耀下,河面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苏军官兵终于放下心事,补充完弹药并匆匆收拾完毕,便返回掩体、工事和防炮洞里倒头睡下。 可惜还没等苏军士兵躺下五分钟,对岸再次响起炮击的声音,一枚枚炮弹落在苏军前沿阵地上,炸出剧烈的火光和浓烈的硝烟,声势惊天动地。随着一枚枚烟雾弹炸开,整个苏军河岸阵地和卡马河河面,立即又被烟雾缭绕。 苏军基层指挥员和政工干部,立即指挥部队上阵地,然后再次对河面进行盲目的射击。这一回,远东军比起上一次炮击的时间要长一些,大约十分钟,刚刚补充完弹药的炮兵和机枪兵,再次把弹药打光,待停下时发现对方早就没有了动静。 此后,几乎每过一个小时,远东军就要发起一轮炮击,到凌晨四点,已经发起了六轮炮击,苏军上上下下都已经麻木了。上一次尽管远东军足足炮击了半小时,但苏军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应对,几乎所有人都有一个念头――这是对岸的远东军在捣乱,他们根本就无意发起渡河行动。 随着阵地和河面上烟雾散开,留守在一线阵地上的哨兵,看到对岸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有,立即把情况反馈上去,于是更加深了苏军将领的判断,指示下面不必理会远东军的骚扰,抓紧时间休息。 事实上,苏军上下大错特错了,这不,随着新一轮炮击展开,密密麻麻的远东军官兵,扛着木船、橡皮筏和冲锋舟,向着卡马河冲去,而在阵地后方,还有一眼看不到头的部队在集结。 铁路大桥东侧,大约有一个团的步兵,在炮声的掩护下发起冲锋。这些步兵全部都是些身形魁梧的汉子,他们将厚度达到20mm的巨大钢盾挡在身前,默默前进,很快冲过铁路桥,把桥头的苏军干掉后,冲进了三百米外的防御工事,扔掉手里的钢盾,向战壕两侧展开。后续的部队,源源不断地冲过铁路桥,然后以桥头为中心,呈扇形展开。 远东军的疲敌之计非常成功,短短的一个小时时间,苏军位于河岸西侧的一线阵地全线失守,而苏军还一无所知。 接下去的战斗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当远东军士兵冲进苏军第二道战壕,顺着坑道杀到苏军休息的掩体、工事和防炮洞时,苏军从军官到士兵,还双手死死地捂着耳朵,嘴里嘟囔着“别吵,明天还要作战”,然后就被一刀毙命。 到黎明时分,彼尔姆以西整条苏军防线被突破了十公里,铁路大桥被牢牢控制,五十座可过坦克、装甲车和卡车的浮桥已经横亘在卡马河上。 直到确认渡河攻势圆满结束,远东军才给驻扎在西西伯利亚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和鄂木斯克地区的机械化兵团紧急下令,马上向西前进,早已准备好的数十列列车,迅速把部队拉往前线,整个西伯利亚大动脉,沸腾起来,旷野上响起的都是火车机车“呜呜”的轰鸣声。 一场前所未有的剧烈碰撞,将在东欧平原上展开,不管鹿死谁手,都将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 南华,新京,国防大学。 环形的阶梯教室里,安毅站在讲课台上,面对座无虚席、连过道都站得满满的一屋子军师级学员,郑重地说道: “同学们,我今天要讲的军事原则,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其核心就是强调集中优势兵力消灭敌人。围绕这个核心,我将就作战方针、歼击目标、作战形式、作战方法、作战准备、战斗作风及补充休整等方面问题进行论述,给大家规定一个明确的指导原则......以后大家在制定作战计划时,可以参考我今日所讲,好好研究对比,看看是不是还有遗漏的地方,我们可以共同探讨。” 教室里鸦雀无声,有座位的将校都在“唰唰”地做着笔记,没有座位的则仔细思索,加深记忆,努力理解安毅话中的意思。 “我现在讲述第一个命题:打弱敌与打强敌的关系。在我看来,其实强敌与弱敌是可以相互依存的,并可以相互转化,我们选择攻歼目标的基点,一般是放在先打弱敌上。首先歼灭了孤立分散的、守备薄弱的和据守中小城市的敌人,则那些集中强大的、守备坚固的和据守大城市的敌人就相应变得弱小了,这就为下一步围而歼之创造了有利条件。 “反之,若是我们不切实际,先打强敌,则不仅强敌难以迅速解决,弱敌也会因为我们自身实力的下降变成强敌,这将使得我方陷入极大的被动,甚至遭受失败。当然,有时候在确有把握的情况下,我们的指挥员也可视机先打强敌,事情并不是绝对的,兵法之道,变则通,通则胜。但总的说来,先打弱敌,后打强敌,由小到大,由弱到强,这是基本的作战原则,战局的发展就在这种不断地转换与演变中,牢牢掌控在手中,直至夺取最后的胜利。 “具体到今天的大兵团作战,我做以下概括:战争初期要小打,集中十倍八倍的兵力,先消灭敌人两个营,两个团,两个师,等有了经验,有了把握之后,我们再逐步扩大,逼着敌人逐步增兵,一个一个地吃掉它,最后改变敌我双方力量对比、决定战争的最终胜负......” 安毅讲到这里,以蒋桂大战和中原大战为例子,阐述了为什么占据优势兵力的李宗仁和冯玉祥会失败,随后又以共产党红军的前四次反围剿为例,说明这种强弱转化的关系,对于弱势的一方的巨大促进,加深了学员们的了解。 等到大家自由讨论十分钟后,安毅又开始讲述新的内容: “我接着讲第二个命题:歼敌有生力量和夺取地方的关系。在敌大我小、敌强我弱条件下,歼灭敌人和夺取地方这两个目标,一般是不可能同时达到的。只有在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之后,才能最后夺取地方,尤其是在战略防御阶段,即使有些地方一时被敌人占领,但只要我们保存了自己,消灭了敌人,失地最终就能收复。这也就是此前我一直强调的‘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失地存人,人地皆存’的道理。因此,在我看来,夺取地方其实是歼灭敌人的必然结果...... “综合我们建军以来参加的历次作战的历史经验来看,战争初期一般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到了战争中后期,随着敌我军事力量总对比的强弱转化,则逐步转变为歼灭敌人与夺取地方并重。就歼灭敌人有生力量而言,在某些情况下,由于敌情变化或全局需要,也可实行半歼灭半击溃的方针...... “其三:集中兵力与分散兵力的关系。集中优势兵力,是古今中外一切战争中克敌制胜的普遍法则,而从我们建军以来的一次又一次战争中,我们可以看到,要战胜比我们强大的敌人,集中兵力尤其具有重要意义。只有集中兵力,实行战役战斗上的歼灭战,才能逐步改善战略形势,粉碎敌之战略进攻,并使自己转入战略反攻或进攻。但是,集中兵力并不是绝对的。通常情况下,往往需要通过必要而主动的分遣使用兵力,为在决战的时间和地点达成集中优势兵力创造条件。例如,为了保证打大歼灭战,须以小部兵力牵制敌之其他部分,以便集中大部歼击一个主要目标...... “其四:运动战与阵地战的关系。此二者是正规战的两种主要作战形式,它们互相渗透,相互作用。自从建军以来,我们的主要作战形式便是运动战,辅以必要的和可能的阵地战及游击战。随着我们入主南华,自身实力不断提升,特别是进入中亚地区作战后,根据夺取敌人据点和城市任务的实际需要,阵地进攻的地位明显上升了。这时候,只有提高阵地战的比重,才能大量地歼灭敌人,以便加快我们从事的民族解放战争的胜利进程,奠定我们中国民族崛起的基石。当然,至今为止,大规模的运动战仍是歼灭敌人的重要作战形式,我们要把大规模的运动战和大规模的阵地战结合起来,这样效果会更好...... “其五:周密的计划和准备与不打无把握之仗的关系。没有事先周密的计划和准备,就不可能做到打有把握之仗。我们的军队,绝对不能打无准备之仗,也不能打只有准备但无把握之仗。因此,我们的指挥员所指挥的一切作战行动,事前必须有详尽周密的计划,尽可能有充分的准备;同时,必须预计到最困难最复杂的情况,并把这种情况当作一切部署的出发点。有时候,在无把握的情况下,宁可推迟作战时间,也不能盲目发起作战。但是,我绝对不容许以准备为借口消极避战...... “其六:补充休整与连续作战的关系。补充休整本身就是为了养精蓄锐、总结经验,以便更好地连续作战。在战争形势迅猛发展、作战频繁和必须进行连续作战的情况下,我们部队的人力物力补充和休整等更要同这种客观形势的要求相适应。我们军队人力物力的补充,主要是强调取之于敌和依靠川南、滇南及南华的支持。利用战役间隙整顿训练部队,提高军政素质,增强部队战斗力,是实行再战的必要条件。但是,为了不让敌人有喘息的机会,给敌连续歼击,有时候即使在未得到补充休整的情况下,我们也必须发扬不怕牺牲、不怕疲劳的作风,实现连续作战......” 不知不觉间,两个小时的讲课时间已经过去。 安毅所讲的,不过是平日大家都自觉或者不自觉使用到的东西,但如此系统的归纳和总结,并用实际战例进行说明,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却是此前从未有过的。 安毅宣布今天的课程结束时,学员们一起起立,能够容纳千人的阶梯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要知道国防大学的讲师和前来受训的将校,原本就有一定的底子,此刻听安毅侃侃而谈,信手拈来,全部都是对平日寻思琢磨东西的概括和加深,仿佛给他们的脑袋里打开了一道天窗,以前似是而非的东西,从无像今日这样清晰、明了!听完课,几乎所有的将校都心潮澎湃,情难自己,只能长时间鼓掌以宣泄激动的心情。 安毅向全场师生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没有多做停留,转身离开。 刚刚走出阶梯教室,沈凤道快步迎上,低声道:“远东军在西线全线突破,中亚战区苏军蠢蠢欲动,远东方面日军已经进占伯力......总参打电话来,催了几次了,现在除有任务在身的将领外,其余人全部聚集在总部,等着你研讨战局。” 安毅点点头,和沈凤道并肩走出教学楼,此刻车队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十分钟后,安毅的专车来到位于白竹湖南五公里、新京城西北独柱寺旁的总参谋部大院,杨飞、刘卿、沈子凌、李煜甫、秦山岳等将校已经等候在作战部大楼门前。安毅下车后略一寒暄,一行人迅速来到作战指挥中心。 “截止下午四点,在远东军优势空军的配合下,整条防线北起彼尔姆,南至契卡洛夫(今奥伦堡)的七百余公里战线,远东军均取得对苏军作战的胜利。尤其是彼尔姆地区,远东方面把乌拉尔一线的坦克部队全部集中到了这个方向,到现在为止,前锋已经挺进了三十余公里,直逼苏军前线指挥部所在的迈斯基城。苏军乌拉尔方面军司令铁木辛哥元帅无奈之下,已经下令把指挥部撤到格拉佐夫城。整个乌拉尔战局,出现了戏剧化的变化。” 刘卿站在地图前,手中的指挥棒在地图上各个城市间来回跳动,脸上满是惊喜之色。 安毅转头问道:“契卡洛夫一线的远东军突进到什么位置了?” 刘卿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件,指挥棒指到了佩列沃洛茨基:“契卡洛夫地区虽然没有卡马河那样的大河阻隔,但却拥有奥布希塞尔特丘陵的天然地形优势,再加上远东军修建的永久防御工事,苏军在这一线的攻击施展不开,一直都是小打小闹。今日凌晨,远东军调集重兵,突然发起反攻,苏军猝不及防之下,连退数十公里,佩列沃洛茨基已经被远东军占领,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两到三天内,铁路沿线的索罗钦斯克、布祖卢克、古比雪夫等城市,将会被远东军占领。 “根据我们的分析,远东军的目的应该是控制乌拉尔地区的石油,因此位于伏尔加河东岸的古比雪夫不会是南线攻势的终点,远东军必然会一路向西,把布古鲁斯兰、塞兹兰等油田牢牢地控制在手里。我们情报部门推测,南线最佳的防御地点是伏尔加河左岸丘陵,其核心为萨拉托夫、奔萨、萨兰斯克等城市。远东军此波西线攻势,最可能采取的方略是南线坚守,北线突击,以一往无前之气势直逼莫斯科,一旦让远东军兵临莫斯科城下,对分裂苏维埃负有主要责任的斯大林必然下台。” 安毅仔细看了一下地图,微微颔首:“很好,这样一来,我们的乌拉尔河一线就算是彻底稳固了!不过我们不能麻痹大意,正在修建的防御工事还是得修,该加固的壁垒还得继续加固,该布置的雷区更不能省。另外哈萨克斯坦与乌拉尔、西伯利亚交界的北线地区,我们要设置几个战略要点,我们是要打运动战,但并不是没有原则的放弃,该坚守的地方依然得像钉子一样钉在那里,为调动优势兵力歼灭敌人争取足够时间。 “我想给大家泼一盆冷水:远东军现在形势虽然不错,但只能说是打了苏军一个措手不及,斯大林已经派出了朱可夫担任预备方面军司令,一旦铁木辛哥无法迅速扭转战局,深受斯大林器重的朱可夫必然会取代铁木辛哥,担任苏军统帅。朱可夫此人虽名不见经传,但我却知道他的才能可能是苏军将帅中最出众的,我们不能不对远东军可能遭到的失败有所警惕。” 李煜甫大为不解:“我们不配合远东军一起向西打吗?” 安毅果断地摆了摆手:“我们不可能再分兵了!除了要解决中亚那一大坨苏军外,日军已从远东压了过来,蒙古地区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尹继南、穆追忆、李福强他们已经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弟兄们,蒙古的工农业发展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若是就此落入日本人手里,我实在是不甘心。因此,我有个想法,必要时东北军区两个集团军应该丢掉瓶瓶罐罐,坚决地进入蒙古作战,只留少数部队在东北打游击。届时,东北军区和蒙古军区一起组成北方军区,统一由北方局指挥。只要蒙古力保不失,我们随时可以进入东北,反之若蒙古沦陷,则东北战场也将失去支撑,这中间有个主次的问题,我们必须得把握好!” 所有将校都默默地点了点头,安毅接着又道: “这几天我一直在琢磨远东方面的战略抉择问题,从目前的情况看,远东军放弃伯力是必然的选择,我国东北的三江平原一马平川,日军占领佳木斯、同江等地后,整个远东滨海地区实际上已经与日本关东军控制的东北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通过中东铁路和北满铁路,日军调动兵力非常快捷,远东军侧翼受到极大威胁。正因为如此,远东军滨海集群司令官哈哈尼扬上将担心后路被断,才不得不指挥部队退到海兰泡东南方向的奥布卢契耶城,利用布列英山脉地区的防御工事进行坚守。 “好在经过一个半月时间的抢运,整个远东的工业设施几乎全部迁移完毕,民众也转移了十之八九,剩下的都躲进了山林,准备与日军打游击,从今天西线取得的战果看,远东军的战略还是比较成功的,现在就看日军西进的决心有多大了。若是日军止步于布列英山脉,则远东军可以放心经略西线,说不一定真有可能打到莫斯科,实现翻盘的梦想。但若是日军不顾一切全力进攻,则其凭借着补给、兵力、士气等多方面的优势,极有希望打开缺口。我们现在只有静观其变,根据日军的变化,来做进一步的应对。” 杨飞提议道:“不管日军有无可能突破远东军苦心经营的防线,我觉得我们都有必要在蒙古北部地区修建完备的国防工事。坚固的堡垒,完善的防御体系,可以为我们调动部队争取足够的时间,同时可以给我们的民众以安全感,稳定民心。” 安毅有力地挥了一下手:“建,一定要建!现在苏联、远东、日本和我们四方混战,未来还不知道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将鹿死谁手,有备无患总是好的!我们不仅要派出工兵部队进行建设,步兵和预备役部队也要参与,而且要充分发动民众,我们要全民动员,发起这场巩固祖国边防的建设运动。” 沈子凌道:“那我们必须尽快与总政、总后勤部达成一致,拿出建设方案来!但不知道我们现在才开始动工,时间上还来得及吗?” 安毅脸色严峻:“小日本也未必就紧盯着咱们打!远东方面可是把工业基地全部搬到西伯利亚去了,对日本而言,没什么比获得机械设备更重要的了,若真有西进的机会,他们肯定是不顾一切向西打,然后把战利品运到东北或者是朝鲜,以充实日本的工业实力。远东工业门类齐全,虽然只占有苏联比重的五分之一,但对日本的吸引力却是无与伦比的。在日本倚为生命线的东北和朝鲜地区,完整地复制一个工业国,对日本的战争潜力刺激有多大,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这么说来,我们应该尽快结束中亚战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日军真的冲进了西伯利亚,则蒙古与中亚交界的地方,将会成为我们防守的薄弱环节。到时候我们东线、西线和南线,处处受到牵制,这个仗就不好打了!”杨飞若有所思地道。 安毅点了点头,随即问道:“现在中亚南线地区我军各部都在什么位置?” 刘卿再次举起了指挥棒:“东线,随着新疆境内的苏军南下阿拉木图,我们的蒙古――哈萨克这条陆上通道已经彻底安全,胡继秧已经率部由乌斯季卡缅南下,先后占领阿亚古兹、布尔柳托别,前锋进抵准葛尔阿拉套山脉下的塔尔达库尔干城,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中线,我军萧无兵团,牢牢占据布尔利克城,在东部的绍克帕尔和西线的楚河构筑防御工事。绍克帕尔位于楚伊犁山山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就算苏军崔可夫兵团拥有兵力上的优势也完全施展不开,只能分兵攻击。萧无也预见到这种情况,在楚伊犁山北麓和巴尔喀什湖间的阿克苏耶克地区,布置了一个坦克旅,若是苏军想分兵跨越沙漠攻击,也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应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楚河防线,苏军中央集群就在伏龙芝与楚拉克套(今卡拉套)之间,若是其孤注一掷攻击楚河防线,萧无未必抵挡得住! “西线又分为南北两翼,北部为叶成将军的坦克集群,兵力布置在阿雷斯与奇姆肯特、连格尔之间,苏军占据卡拉套山和塔拉斯山的有利地形,我军自下而上仰攻,极为困难,而苏军占有地利,进可攻退可守,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苏军手里,因此叶司令决心把敌人引出来打,并未构筑防御工事。南部为李金龙将军的摩步集群,兵力主要在列宁纳巴德(今别卡巴德)地区,在与苏军对峙的安集延、纳曼干、费尔干纳等盆地地区,只布置了三个师。李司令认为,把主力放在交通运输便利的地方,随时可以做出战略机动,北上和东进都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我们总参也认为这是最佳的选择。” 安毅听完汇报,微微一笑:“我们的宴席已经摆开,现在就看苏军统帅库利克的反应了!我相信在斯大林的催促下,库利克会首先发招,我们见招拆招,后发制人,中亚战局很快就会清晰明了了!” 第一五八六章 一触即发 第一五八六章一触即发 伏龙芝城是吉尔吉斯首府,它位于下楚河河谷吉尔吉斯山北麓,在历史上是“丝绸之路”上的一座古城,在汉唐时为中国之领土,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诗人李白便出生在伏龙芝以西六十公里的托克马克古城附近的碎叶,吉尔吉斯人引以自豪的伊塞克湖,在我国历史上被称为“碎叶湖”。 蒙古崛起后,伏龙芝成为准噶尔蒙古及浩罕汗国的领土,到清康熙帝平定准噶尔蒙古之后,浩罕汗国向清朝称臣,整个地区再次并入清朝国土。一八五四年,沙俄着手入侵浩罕汗国,二十六年后,浩罕亡国,包括伏龙芝城在内的整个吉尔吉斯地区都落入了沙俄的手里,后来苏联又从沙俄手里继承了领土,就此这片地区离开了祖国母亲的怀抱。 六月二十三日,上午九点,伏龙芝城北的苏维埃政府大楼,苏联红军中亚战区紧急军事会议正在召开。 “同志们,背叛了共产主义信仰的远东军向伟大的苏维埃发起了全面进攻,截止今天早上六点,远东军的前锋已经占领内特瓦、巴甫洛夫斯基、德沃列茨和卡拉盖,我们红军经营的乌拉尔防线已经面临彻底崩溃的危险。 “我们中亚战区必须切实行动起来,尽快击溃与我们作对的中国人,就像十八年前我们击败白卫军和帝国主义军队那样,彻底粉碎与远东军勾结的中国资本家支持的反动军队对我国的干涉,然后尽快北上,攻向远东军侧翼,迫使其从西线调回兵力,以缓解正面战场的压力。现在请大家畅所欲言,谈谈我们该如何击破当前之敌吧。” 说完,库利克威严的目光扫视了坐得满满一屋子的将校。 阿拉木图兵团司令崔可夫站起来道:“根据整个战略态势,我认为我们应该坚定先打弱敌,再伺机寻找敌人主力决胜的思路,并以此制定相关作战计划。当前的形势是中国军队分成左中右三路,以远少于我们的兵力包夹我们,其中路部队更是明显偏弱,我们应该坚定不移地打击敌人的中路防线,突破后一鼓作气向北穿插,逼迫中国军队主动寻求与我们进行战略决战,届时我们可以利用中国军队的急切心理,在利于我们作战的地区,打他个措手不及,伺机消灭敌人主力。等到那时候,整个中亚战局基本明朗,我们可以从容选择向西或者向北,收复失土。” 骑兵集群司令戈罗多维科夫是布琼尼的老部下,早在国内战争时期,他便是布琼尼第一骑兵军第四师及后来的第六师师长,在与白军及波兰、英国、法国、美国、日本等国的派遣军的作战中所向披靡,根本看不起崔可夫这个毛头小子,当即站起来反驳道: “敌人又不是傻瓜,感觉情况不对,大可以从容退回楚伊犁山,利用那里的优势地形进行防守作战。楚伊犁山南麓的土层,不同于北部的页岩结构,基本上都是坚固的岩石,我们想重复中国人爆破攻坚的壮举,那是绝无可能,我们能够拿多少人命去填?反观西线则不同,敌军处于仰攻态势,还托大不修筑防御工事,我军一个冲锋就可以进行纵深突破,一举拿下西姆肯特和阿雷斯,进而收复塔什干! “向西进攻,不管是政治意义和军事意义都极为重大,我想这段时间,大家都饱受缺粮之苦,许多部队只能维持两餐,有的甚至只是一餐,这样下去如何能维持战力?因此,我们只能坚持不懈地一路向西攻击,只要打通里海通道,我们需要的战略物资就可以从高加索和乌克兰地区运过来!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会议室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崔可夫和戈罗多维科夫都有自己的追随者,而且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意见是错误的,争论异常激烈。 由红军总政治部主任调任中亚战区总政委的梅赫利斯,原本是布哈林掌控的《真理报》的笔杆子,见惯了大清洗的残酷,谨小慎微,他清楚这里坐着的一群将校,都算得上是斯大林比较看重的将领,不敢开罪任何一方,站起来谨慎地说道: “我方总兵力超过九十万,我中央集群对付任何一路敌人,都有绝对的胜算,这样算下来,崔可夫同志的阿拉木图兵团便算是富余的兵力,那么,可否请崔可夫将军不管其他方面的作战,带兵北上,直插中国军队进入中亚的桥头堡乌斯季卡缅地区,截断中国军队的物资补给。等到中国军队调动兵力解乌斯季卡缅之围,我们再从容发动中线和西线攻势,想必到时候仗会好打许多。” 屯兵于杜拉尔阿巴德(今贾拉拉巴德)的天山兵团司令斯特恩由始至终没有发言,这位卸任西班牙民族解放政府总顾问、归国不久即被任命为中亚战区兵团司令的军事指挥员,看着许多刚刚从西班牙回国就遭到逮捕并枪毙的同僚,心中充满了恐惧,但库利克却没有放过他,点名询问他的看法。 无奈之下,斯特恩只得站起来:“中线作战有中线作战的好处,打通里海铁路则可以把我们同苏维埃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向北打则可以威胁中国军队的补给,各有优点。我坚决服从组织的决定,指哪打哪儿,绝不后退一步!” 库利克翻了翻白眼:“斯特恩同志,你是不是对组织有抵触情绪啊?到任兵团司令后,没有提出一个合理性建议,这与你在西班牙的表现迥然有异,难道说,你心里有鬼?” 斯特恩没想到自己刻意隐忍,依然招来猜忌,不由怒气暗生,昂首大声回答: “库利克同志,就我个人而言,崔可夫将军的意见比较正确,战争说白了还是得依赖人来实行,只有坚决地消灭中国军队的有生力量,继续把敌我兵力差距拉大,才能确保我们战略的胜利进行。 “目前的情况很明显,西线的中国军队,是三部中国军队中实力最强大的一部,他们之所以没有任何防御措施,是挖开一个坑让我们向里跳,一旦我们向西发起攻击,很容易落入对方设下的圈套,损兵折将。一旦我们兵力损耗过多,则不仅楚河以东的敌军我们啃不动,恐怕就连防守也无法确保,到时候必将一败涂地!” 斯特恩说完就后悔了,他可是知道号称“察里津炮王”的库利克在斯大林心目中的地位,此君虽然在中亚连遭败局,在中亚红军指战员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但他却依然不失宠信,刚刚获得的元帅军衔就是证明,这会儿库利克正想拿人开刀重新树立权威,自己不是凑上去让其打脸吗? 果然,库利克站了起来,一脸的严肃:“斯特恩同志,战役还未开始,你就宣扬悲观主义言论,居心何在?最为关键的是,你居然质疑我们伟大领袖斯大林同志作出的战略部署,是不是想篡党夺权啊?” 说到这里,库利克拿出一份电文,在手里扬了扬:“这是昨夜斯大林同志以中央执行委员会和最高统帅部的名义,发给我的急电,要求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向西打,收复塔什干、斯大林纳巴德和阿什哈巴德三座中亚加盟共和国的首府,鼓舞全体苏维埃民众抵抗侵略的决心和勇气!” 斯特恩心中暗叫糟糕,鼓起最后的勇气问道:“既然元帅同志已经有了斯大林同志的最高指示,那还需要我们讨论什么,直接宣布不就行了吗?” 全场一片沉默,库利克冷酷地一笑:“同志们,早在一个月前,贝利亚同志即通知我注意查明隐藏在我们内部的敌特奸细,重点对象就是从西班牙回来的那批人,斯特恩同志具有重大嫌疑。今天举行这个会议,我一方面是想听听同志们心里的想法,另一方面,就是要通过这个会,揪出我们内部的叛徒。没想到我简单地试了一下,斯特恩同志果然对我们的革命事业抱有敌视心理,竟然诅咒我们伟大领袖斯大林同志亲自指导的方针战略必将遭到失败,这是何等严重的错误行为?” 斯特恩脸色惨白,颤抖着声音道:“库利克同志,不是你让我发表看法的吗?不说是错,说了也是错?到底要怎样才没有错?今天是你要我阐述对下一步战事的看法,我也不知道斯大林同志已经做出了批示,所谓不知者不罪,怎么能硬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呢?这事儿就算是到斯大林同志那里说理,我也不怕!” “狡辩!” 库利克冷哼了一声,“你这个混入我们革命军队内部的可恶反革命分子,休想为自己脱罪!若你是清白的,贝利亚同志怎么会来电说斯大林同志要求对你们这批归国人员着重进行审查?” 说到这里,库利克手一挥,已经站到门口的四名契卡人员冲到斯特恩身后,下了斯特恩腰间的枪,然后把其双手扳到身后,押出了会议室。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一位战功卓著的红军将领,就这样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枪毙了,而这在大肃反盛行的三七、三八、三九年,几乎是一种常态。(真实的历史中,苏联英雄获得者斯特恩被内务部关押后,于四一年十月二十八日被内务部枪决,同时被枪毙的还有另一位两次苏联英雄获得者――空军中将斯穆什克维奇。) 整个会场一片压抑,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生害怕一个不慎,就把自己也绕进去。 库利克见震慑了全场,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不由意气风发,大步走到大幅作战地图前,拿起了指挥棒: “同志们,根据斯大林同志的指示,战区参谋部门经过一夜的研究,终于制定出具体的作战计划。战役第一阶段,崔可夫同志率领阿拉木图兵团,向西攻击绍克帕尔,牵制中国军队中路军团,使其无法对我主力兵团造成威胁; “战役第二阶段,我们集中中部集群八个集团军、五个骑兵军和三个装甲师,共计五十八万人,向西姆肯特和阿雷斯发起攻击,将中国军队主力集团军群消灭在卡拉套山和塔拉斯山以南地区,然后我军不做任何休整,火速南下,力争在列宁纳巴德地区消灭另一个中国主力作战集群; “战役第三阶段,我们将分出一部分兵力,向西收复里海铁路沿线城市,恢复与苏维埃的联系,主力则坚决向北,沿中亚铁路一直攻向乌拉尔山南线城市契卡洛夫,搅得远东军后方不得安宁,迫使其调遣部队回援; “随后战役就进入第四阶段,我军撤离契卡洛夫,由阿克摩林斯克、卡拉干达南下,与崔可夫兵团一起,一南一北,将中国军队中路军团消灭在巴尔喀什湖与楚伊犁山地区;战役第五阶段,我军全线出击,将溃逃的中国军队最后一部分,消灭在哈萨克斯坦东部山地及丘陵地区,最后把战火燃向蒙古。” 库利克显得非常兴奋:“以九十万对五十万,我军兵力几乎是对方的两倍,而且中亚是我们的国土,我们处于内线作战,可以从民众那里得到补充,而中国军队是侵略者,必将陷入人民战争的泥潭,我们的胜利将不可阻挡!” 崔可夫欲言又止,但想想斯特恩的遭遇,心中不由一寒,终于忍住没有发言。于是,苏军中亚战区的战略就此决定下来,兵力和物资调配围绕作战计划全面展开,大战一触即发。 第一五八七章 第一波接战 第一五八七章第一波接战 崔可夫在库利克的催促下,于二十五日晨七时,对萧无兵团把守的绍克帕尔山口发起了猛烈进攻。 崔可夫把自己能够凑到的火炮全都集中起来,九百余门各种各样大小口径的火炮组成的炮兵阵地,还有随后大炮齐鸣的场面,极为壮观。 一发发炮弹拖曳着尖锐的呼啸声,飞向了预定的目标,宽达四公里的绍克帕尔山口阵地,宛若一个正在喷发的巨大的火山口,很快整个阵地便成为了一片废墟,大量的战壕被填平,工事被摧毁,掩体垮塌。 整个绍克帕尔山口,纵深达到二十公里,宽约四公里的谷地两侧,全部是陡峭的山峦,铁路和公路从谷地中央穿过,公路沿途分布着四个村庄,当然,此刻村子里的居民早已不知所踪,这些村庄都成了安家军的临时驻地。 此时,阿拉木图兵团司令崔可夫站在距离山口六公里处的奥塔尔前沿指挥部,同麾下五个集团军将校及兵团部参谋人员一起观看了这场对他们来说规模空前的炮击。 在长达近一个小时的炮击中,苏军一共向安家军阵地发射了大约三万余发炮弹,几乎山口每一寸土地上,都遭受了炮弹的洗礼,在清晨的晨曦中,从望远镜里看到山口阵地千疮百孔的凄惨模样,几乎所有的苏军将领都确信,经过这场饱和炮击之后,横亘在他们前面最大的障碍,也许就是炮击后如同月球表面坑坑洼洼不良于行的地形。 猛烈的炮击渐渐变得稀疏,苏军炮兵改成了徐进弹幕的攻击方式,以压制安家军随时可能发起的反击。 而苏军的地面部队,开始在基层指挥员和政工干部带领下,向山口阵地发起了冲击。 苏联红军第九集团军第三十二坦克团、第十集团军第二十八师和第十一集团军第三十二师,将近三万人的部队,在飘扬的红旗引领下,冲出了自己的防线,潮水般地向着安家军把守的阵地冲去。 短短半个小时,安家军设置的由铁丝网和雷区再加上两侧堑壕组成的第一层防御地带便被苏军突破了。安家军一线官兵在炮火打击下幸存的为数不多的机枪火力,对进攻者进行了微弱的阻击,但是这只能略微延缓苏军的行动而已,更多的苏军从豁口处突了进去,源源不断地向前开进。 从进攻发起至今,安家军几乎没有还击,除了零星的交火之外,苏军并没有遭遇大量的对手,这让在后方观战的苏军将领感到十分满意,因为在他们看来,对面阵地上的中国人,已经被自己突然而又坚决的大炮给消灭干净了。 上午十点,苏军突入了安家军阵地纵深达两公里,但是,苏军的前进速度并不是很快,因为许多红军将士是饿着肚子在作战,哪怕是在战场上,也打不起精神,此外就是由下而上发起仰攻,需要消耗更多的精力,同时破坏得很彻底的铁路、公路和刚刚一轮炮击下来制造的无数弹坑,阻碍了打头阵的坦克部队前进的道路。 坦克部队在突击了两小时后,便停下了前进的步伐,第三十二坦克团团长亚历山大上校通过车载电台汇报,由于道路损毁得太过严重,有近半t26坦克的履带出现了问题,请求派工兵来修路,折腾半天一直到第十集团军直属工兵部队赶上来,用茅草和钢板不断地铺平道路后,坦克才又恢复前进。 中午十二点,突前的第二十八师师长阿历克赛上校汇报说,自己的部队已经跟在坦克后面,向山口纵深突进了四公里,占领了绍克帕尔城正东方向十五公里的村庄,正在继续向前挺进,以便彻底击穿安家军的防线。阿历克赛上校请求后续部队立即跟上,以保护突击部队侧翼的安全。 一连串超乎想象的顺利突破,让崔可夫和他身边的一众将校都感到十分意外。崔可夫心中生出浓浓的疑惑,没有理会身边将校发出的欢呼,更没有下达增兵的命令,而是返回指挥部查看地图,思考安家军为什么表现得如此不堪一击? 兵团部的参谋人员和十多位集团军将校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崔可夫会闷闷不乐,在他们看来,集中优势炮火进行正面的以硬对硬的突击战术是极为正确的,就算再坚固的堡垒和工事,也无可能在如此规模的炮击下幸存。 要知道苏军的火炮,不仅仅是榴弹炮,还有大量107mm、122mm加农炮及152mm加榴炮,特别是152mm加榴炮,当其发射穿甲弹时,可以在一千米的射击距离上击穿124mm厚的钢装甲,对于土木工事的伤害有多大,可想而知了。在这样规模的炮火下,敌人的败退,有什么值得好怀疑的吗? 但是,很快前线发来的急报,让所有人都明白了崔可夫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当苏军的坦克进入绍克帕尔城正东方向十五公里那个村庄后不到一刻钟,一直没有开火的安家军炮兵,开始了表演。 大口径榴弹炮和迫击炮,对着苏军前进的道路和村庄,进行了覆盖轰炸,此时苏军步兵和大量坦克,正在以密集的队形,拥挤在村子里和在附近的公路上不紧不慢地前进。更为糟糕的是,由于持续的炮击,苏军的炮弹已经不足,兼之指挥混乱,这个时候苏军的重炮火力已经停止下来,所以他们无法对安家军的炮兵进行压制。 随着炮弹若冰雹般落下,几乎是眨眼间,所有的苏军士兵乱成了一团,不管基层指挥员和政工干部如何吆喝,也无法阻止部队炸营,整个山谷里到处都是惊慌失措四处奔跑躲避炮击的苏军士兵。安家军的炮火实在太密集了,尤其是中间还掺杂了大量火箭炮,被挤压在山谷里的苏军,死伤惨重,溃不成军。 就在苏军乱哄哄躲避炮火攻击的时候,在他们的正前方,安家军萧无兵团的坦克部队出现了。机械化第一军坦克一旅一百八十辆t28和bt7坦克,向着苏军凶猛地扑去。与此同时,两侧的高山上,冲锋号声嘹亮响起,大批身穿迷彩服的安家军士兵,在高射机枪和各种口径高射炮的掩护下冲下山来,向混乱不堪的苏军扑去。 这支突然出现的步兵部队,是在远东军撤离伊始,便从蒙古军区紧急西调的蒙古军区中央方面军裴延年第三集团军。由于远东军撤离时情况比较混乱,就连大多数远东军官兵也不知道南下载人的空车厢里,其实装满了安家军官兵,而火车到站后,统一由萧无兵团的卡车及运兵车拉走,没有惊动任何人,因此苏军情报部门不知道也就不足为奇了。 裴延年是滇南军区山地军参谋长,蒙古军区扩编时急需人,便从焦光绪手下抽调人手。面对老伙计的高升,不管是焦光绪还是军区司令代正良,都由衷地感到高兴,并未出面阻止,此番进入中亚作战,正是证明其统兵能力的大好机会。 蒙古军区第三集团军共有第七、第八、第九三个师及集团军直属警卫师,每个师均下辖三个步兵团、一个摩步团和一个炮兵团,此外师部还直属有一个反坦克营,一个侦察营,一个工兵营,一个通信营和一个战地后备营,满编为一万五千人。 此次协助第一坦克旅进攻的,是第七师的将士。 苏军的素质还是比较高的,在死亡的威胁下,迅速镇定下来,在基层指挥员和政工干部的带领下,利用弹坑、山林和一些突起的山地进行抵抗,而安家军官兵则是立体式进攻――狙击手在后方掩护,步兵端着上了刺刀的半自动步枪冲刺,士官们端着冲锋枪、军官拿着盒子炮紧随其后,火力手拿着自动步枪进行扫射,而火箭筒手则对准苏军的火力点进行精确打击,整个进攻可以说是水银泻地,无懈可击。 此时西方的那个村子,已经先坦克部队一步杀到的第七师官兵,快速分散,迅速渗透。同时,事前埋伏在村子里的安家军官兵纷纷从地窖和废墟中钻出来,向占据村子的苏军发起猛攻。面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安家军官兵,苏军上下十分震惊,士气遭到严重打击,同时受饥饿影响,平时十成的战斗力到现在连一成都发挥不出来。 这时,战场上方响起“嗡嗡”的声音,安家军的机群出现在北方的天空,几乎是眨眼间,就飞临交战地上空,但由于作战双方犬牙交错,使得安家军的航空兵无法参与这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三个中队共六十架b2轰炸机,迅速调转机头,向着山下的苏军炮兵阵地飞去,看到苏军正在手忙脚乱地转移大炮,顿时俯冲下去,优雅地扔下串串炸弹,让在掩体里从望远镜中看到这一切的崔可夫心凉了半截。 随着炸弹在苏军炮群中落下,口径各异的各型火炮化为废铜烂铁,炮管和轱辘在空中四处飞射,炮兵们四分五裂的尸体,在激烈的气流中不断摩擦,化为一团团肉泥,洒向四方。直到这个时候,苏军的高射机枪和高射炮阵地才如梦初醒,纷纷发出愤怒的咆哮,但此时b2轰炸机已经完成投弹,返回了一两千米的高空中。 前方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数万人堵在狭窄的地域里混战,安家军的轻武器明显要比苏军强大许多,由mg34机枪改进而来的通用机枪,比起苏军的捷格加廖夫轻机枪和托卡列夫轻机枪,无论是射速还是火力的持续性都要强上很多,大量装备冲锋枪、自动步枪、火箭筒的安家军,几乎完克对手。 终于,随着安家军的坦克杀进村子,利用装甲和炮火的优势,一一把苏军可怜的t26坦克变为一堆堆燃烧的铁棺材,拔除苏军临时设立的一个个火力点,安家军的攻势终于由量变产生质变。 村子里的苏军首先崩溃,在溃兵的冲击下,后方道路上的苏军也随之发生崩溃,但是此时后路已经被第七师官兵截断,上万苏军在山谷里冲来冲去,在坦克步步为营的挤压下,人越来越少,到下午五点,残存的八千余苏军,跪倒在地,举手投降,苏军第一波攻势,便以损失两个步兵师和一个坦克团收场,而安家军付出的,不过是布置在一线阵地里诱敌的三个排将士及总攻发起后牺牲的六百余将士。 第一回合较量,安家军胜! 第一五八八章 钱从何来? 第一五八八章钱从何来? 当中亚战事隆隆进行的时候,南华中央财政工作会议也在新京小南海会议厅举行,安毅、徐子良、龚茜、周崇安、吴庭艳、董馥川、胡学览、何京、欧楚儿、武鸿卿等党政领导人出席会议。 现在,周崇安正在做工作总结:“今年前五个月的财政工作,是在中央政府直接领导与大力支持下,本着统一国家财政收支管理,争取财政收支平衡,稳定金融物价的总方针进行的。现在我将财政工作所得的主要收获和一些重要经验教训进行一个系统的总结。 “其一,统一了国家财政收支管理。自从中央政府成立以来,我们颁布了一系列法律,如印花税、增值税、营业税、资源税、契税、教育费附加税、土地使用税、房产税、城乡和道路维护建设税、消费税、车辆购置税、车船税、烟叶税、关税、船舶吨税、固定资产投资方向调节税、企业所得税、个人所得税等税法。在制度方面,则颁布了金库条例、1938年各级政府编制方案和工作人员供给标准;此外,又陆续拟订和公布了设置财政检查机构办法、预决算编审程序、各种会计制度等一些重要法规。由于这一系列的措施,以及各级政府的坚决执行,我们的财政工作从五月以后,就完全统一起来了。 “法令制度方面:绝大多数地区均统一执行了中央各项规定,作到全国步调一致,有利于城乡物资交流,并使民众负担逐渐趋向公平。譬如自建立全国税收日报制度以来,全国城市税收,隔日即可得到直辖市和省会城市、省辖市的报告,其数字约占每日各该项税收全部收入的四分之三。关税、烟叶税隔日可得到报告的数字,约占每日该两项税收全部收入的十分之九,其他小城市、乡村以及较小关、卡、盐场的收入,隔旬也能得到全部收入的报告。在国家斥资购买粮食的季节中,我们每旬大体也可以得到全国购买与入库的报告,各地购买的粮食,大部分可按时进入我们的战备仓库,使得我们随时可以了解全国的实际概况。 “收支管理方面:除乡村及城市市改建设、乡村镇和城市小学及县市级中学、国家兴办的大学由国家专款拨付外,其他支出,包括从农民手里购买粮食,区级以上各级政府、军队、武警和公安部队以及由国家供给或补助的机关、团体的预算,均由中央财政统一管理,并都能按照编制次分配的预算,分月或分季由各级财政部门或后勤部门向中央财政部支领。 “在现金管理上,我们不仅能够及时了解国家全部收入情况,而且每天可以根据税收以及金库解款的报告,开发支票,支拨款项。由于这样统一了收支管理,就使我们可以有重点地分别轻重缓急,支配开支,得以集中力量保证部队供给。在粮食供应方面:基本上作到军队走到那里,粮食即可送到那里,另外我们还拿出一百万吨粮食交给商务部调剂城市粮食市场,五万吨交给民政部门,以备救灾等不时之需。” 周崇安讲到这里,喝了口水,看到包括安毅在内,所有政府大院都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再次汇报: “其二,扣除国家的大规模城市和工业建设外,中央财政基本出现了收支平衡的局面。收入方面,由于川南、滇南和南华一体化收税模式,而川南、滇南发展多年,工业基础雄厚,商业发达,物流频繁,民众消费水平高,我们在税收上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前五个月,我们通过各税种实收税款70亿华元,虽然经济总量仅有美国的百分之一,但足以维持我们正常的开销。相信随着南华建设的深入,我们的收入还有一个大幅度的增涨。 “当然,就目前而言,财政收入仅仅只能满足我们购买粮食及维持政府和军队正常开支,其他诸如科技和武器研发、教育经费、交通和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原油及粮食等战略物资囤积和引进、工业基地建设等投入,则主要通过海外投资和贸易赚取的利润维持。公是公,私是私,许多人都知道我们南华很有钱,但到底怎么个有钱法却不清楚,现在我就把这笔资产给大家做一个交代,使得大家对我们的财政情况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海外投资和贸易这一块,属于以安主席为核心的军政团体的私产,主要是江南集团、川南集团、滇南集团和以这三大集团名义投资的钢铁、机械、电器、发动机、食品、军工、医药等集团企业,其中核心产品是医药。我们拥有专利权的磺胺、特效感冒药、盘尼西林和西莫西林等药品,在欧美拥有广泛的市场,每年的药品销售额都在上升,到了今年,随着欧亚局势紧张,各国军事采购加剧,兼之澳大利亚爆发的恐怖的传染性疾病,我们的药品销售出现了一个爆发式的发展,仅仅前五个月,通过公开渠道和地下黑市,我们的药品销售额已达十八亿美元,纯利润高达十亿美元,主要买单对象的澳大利亚人积累了数十年的黄金、白银等财富,源源不断流入南华,所以大家看到我们各项投资有条不紊,钱似乎怎么也花不完,却不明白这些钱实际上是安主席的贴补。 “除了药品外,安主席还有其他方面的收入,不过这涉及到我们的军事和情报部门,属于保密对象,在此我就不一一叙述了,大家只需要知道,我们真正的财政收入,只能维持政府和军队的基本运转,但想要大发展就不可能了,而且这还是在得到川南、滇南税收的情况下才能达到的水平,若仅靠南华,估计就连在座各位也领不到工资。” 会议室里传来一阵轻笑声,小腹已经有些臃肿的欧楚儿微微一笑,主动接过了话头:“财政工作的第三点涉及到我们金融部门,就由我来说明吧。 “进入六月后,南华的金融物价均趋向平稳。由于财政收支接近乎衡,全国金融物价有了显著的变化。根据中央银行总行统计,在华元发行的第一个月及私有银行改制那段时间,物价有过一段时间大幅度上升,但随着中央调控政策出台,尤其是我们加大对投机分子的打击力度后,物价戛然而落,日趋平稳,人民生活必需品如粮食、布匹、燃料等价格,稳中有降,由安南殖民政府遗留下来长期物价飞涨、市场不安的紊乱局面,已基本上不复存在。 “我们中央银行除了发行华元外,还负有发行公债的职能,为国家建设筹集资金。由于我们采取了高利率,我们的公债销售极为火爆,几乎每一批公债送到银行储蓄所,基本上都会在半天之内销售完毕,这充分说明,民众对我们政府是充满信任的。目前,中美正在进行建交前的最后谈判,一旦缔结正式建立外交关系,我们极有可能在美国发行一批公债,第一期预计五亿美金,所筹集到的资金,将用南华西部、中南部的交通和城市设施建设,为下一步开发奠定基础。” 听完欧楚儿的汇报,主持会议的徐子良让大家自由讨论了半小时,最后由安毅做总结: “总的来说,我们的财政工作是非常成功的,并没有因为庞大的军费开支拖累我们经济建设的步伐。现在国际形势大家都很清楚,几乎所有国家都在扩军备战,我们不可能削减军费开支,而且随着欧洲战争的爆发,未来军费还会有一个较大幅度的增涨。 “这里我告诉大家一个绝密情报,就在昨日,德国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和苏联外交人民委员莫洛托夫在莫斯科秘密缔结了《苏德互不侵犯条约》。条约规定,缔约双方保证不单独或联合其他国家彼此互相使用武力、侵犯或攻击行为,缔约一方如与第三国交战,另一缔约国不得给予第三国任何支持,缔约双方决不参加任何直接、间接反对另一缔约国的任何国家集团,缔约双方以和平方式解决缔约国间的一切争端。 “除互不侵犯条约外,苏德双方还签订了一份秘密附加协议书,协议书说明:属于波罗的海的芬兰、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四国如发生领土和政治变动时,立陶宛的北部疆界将成为德国和苏联势力范围的界限;如波兰发生领土和政治变动,苏德双方将大致以纳雷夫河、维斯杜拉河和桑河为势力分界;在东南欧方面,苏联关心在罗马尼亚的比萨拉比亚的利益,德国宣布在该地区政治上完全没有利害关系。” 看到与会人员有些无动于衷,安毅加重了语气:“大家千万不要以为苏德缔约和我们没有关系,不用去理会,实则影响之大远远地超过我们的想象。其一,苏德缔约后,苏军可以把布置于波兰和巴尔干半岛周边地区的军队,抽调回东线,加入到对远东军的打击。我们和远东军休戚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远东军败战,我们将在苏联和日军的联手打击下,面临困境; “其二,苏德两国公然讨论瓜分主权国家,这说明德国的战争决心已经下定,下一个目标十有八九就是波兰,而时间就在未来几个月内。波兰并非软柿子,该国拥有四十个步兵师和十个骑兵师,这个国家曾在二十年代初期对新生的苏俄发动过大规模的战争,占领了乌克兰首府基辅,把波兰的边界向按民族划分的寇松线以东推进了一百五十英里,自身具有一定的实力。 “国际上,波兰和法国签署有军事同盟条约,并且在德国公然违反承诺吞并捷克斯诺伐克后,英国的态度也开始变得极为坚决。早在五月初,英国首相张伯伦在下院宣布了英国对波兰的单方面保证,声称如果波兰遭到进攻,英国将给予全力支持。五月中旬,英国和法国发表正式宣言,表示若波兰、荷兰、比利时或者瑞士遭到侵略时,将实行军事干预。本月初,英国和土耳其缔结互助协定,一周前,法国放弃了亚历山大勒达地区的有争议的领土,把它转让给了土耳其,并且签订互助协定。所有这些外交努力,都给了波兰以极大的信心,未来的大战想必将会非常残酷。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如何利用这次战争给我们谋利。法国人为了在与德国的竞争中占据优势,连欧洲和地中海地区的领土都可以放弃,更不要说位于远东的南华了!一旦我们与法国签署外交协议,则南华将迅速扭转在国际交往中的不利处境,得到英法等国的普遍承认,我们也可以正大光明地通过国际贸易,从战争中获益。 “保守估计,法国至少需要三千架战机才能保证其领空的安全,这笔业务高达七十五亿法郎,折合十五亿美元。美国政府正在积极斡旋,力争获得法国人的订单,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我们的外贸战机推销出去,从中分一杯羹,若是运气好,我们说不定可以抢夺属于美国人的生意。” 听到安毅说到郑重,刚开始所有人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但听到可以通过战争发财后,官员们都眼睛放光,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如果能够把这笔军事采购订单拿到手,对南华经济的刺激,不言而喻。 安毅接着说道:“不仅仅是飞机,法国还需要大量坦克。到现在为止,德国已拥有十个装甲师,四个机械化师,而法国只有可怜的两个机械化师,目前正在装备第三个,他们需要大量的坦克,而现在法国国内的工厂,显然不能满足这种需求。 “不管是飞机还是坦克,世界上真正经受实战考验的,只有我们南华的产品。引入大量远东坦克专家后,我们对坦克的研究有了进一步的加深,本月初新一代坦克已经新鲜出炉,目前正在做最后的测试。这种新型坦克,远东方面命名为t34,我们南华则命名为豹ii型,此前的狼式和豹i坦克,消减装甲和火力配置后,已可列入外贸订单,我想不管是英国人,还是法国人,甚至是德国人意大利人都会愿意购买我们的产品。” 安毅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让与会人员深受鼓舞。 第一五八九章 地狱火再现 第一五八九章地狱火再现 六月二十七日,奇姆肯特。 中亚战区的苏军在崔可夫统率的阿拉木图兵团向西进攻无果,但牵引了安家军萧无兵团所有注意力的情况下,中央集群以三个装甲师为先导,集中五个骑兵军和八个集团军,以泰山压顶之势扑向奇姆肯特。 安家军叶成方面军留下自愿参军保卫土改胜利果实的、由本地哈萨克青壮年组成的一个骑兵师进行骚扰作战,其余部队果断地选择了西撤。 日头升到正空中,苏军中亚战区总指挥库利克元帅,意气风发地站在奇姆肯特火车站站台前,接受《真理报》、《红星报》、《劳动报》、《消息报》等报特派记者的照相和采访。 “记者同志们,我中亚红军主力收复奇姆肯特,具有重要的政治和军事意义。奇姆肯特是南哈萨克斯坦州的首府,位于卡拉套山南麓,乌兹别克共和国首府塔什干北部,是中亚地区最著名的古城之一。这座城市原为中亚通往中国的商路上的居民点,七十四年前被纳入我国版图,是中亚地区的工业和文化中心,也是哈萨克斯坦人口数量仅次于阿拉木图的第二大地区,它的光复,使得我们在战略上处于有利位置。” 记者们“唰唰”地记录着库利克的讲话。 一名二十出头、神态举止略显青涩的新闻记者不合时宜地提问:“库利克同志,你说这里是哈萨克斯坦第二大人口集聚区,但我们跟随部队行动,到了奇姆肯特并未发现有多少居民,进入奇姆肯特城后,迎接我们的都是仇视的目光。我还听说我们的先头部队,在奇姆肯特以西的巴达木地区遭到哈萨克斯坦本地游击队的骚扰,这是怎么回事?” 库利克原本阳光灿烂的脸,顿时变得无比阴沉,他看了一眼提问者胸前的记者证,冷哼了一声,指着这位涉世不深的《消息报》特派记者说:“阿纳托利同志,你作为最高苏维埃的机关报记者,怎么一点儿都不讲政治?这是你能问的吗?新闻记者,应该明白自己肩负的历史责任,那就是把我们的党和红军光明伟大的一面介绍给我们的人民,那些不利于团结稳定的事情,最好忽视。 “不过,今天既然你提起了,我心情也不错,就破例回答你。哈萨克斯坦和其他中亚地区一样,民族宗教矛盾尖锐,泛伊斯兰主义和泛突厥主义盛行,这里的民众对于苏维埃把他们从水深火热的、饱受地主和权贵压榨的悲惨生活中解救出来的恩德忘得干干净净,忘记了是我们伟大的苏维埃帮助他们建起了自己的工厂、农场,使得每一个孩子都能接受完善的教育,过上了安定幸福的生活。 “中国人很狡猾,他们在奇姆肯特废除了苏维埃的集体农场和牧场,把土地和牛羊分给了农牧民,同时主张宗教信仰自由,把我们废弃的伊斯兰、基督教、佛教和道教寺庙重新修葺。这些忘恩负义的哈萨克人,执着于中国人给予的小恩小惠,认为效能低下的私有经济才是他们追求的目标,对于先进的公有集体经济怀有彻骨的痛恨,同时对于能够恢复信仰欢欣鼓舞,因此他们中的许多人都选择投入中国人的怀抱,成为可耻的叛徒! “于是,情况就如你所看到的,听到我们伟大的红军到来,这些思想腐朽堕落的家伙居然举家逃离,甚至还主动参加中国人组织的军队,与我们红军为敌。剩下的那些走不动的老家伙,也怕苏维埃把他们分到手的田地重新归公,所以才会有本地民众仇视我们红军的一幕出现。记者同志们,我知道你们都是聪明人,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心里有数,若是你们不怕自己和家人关进北极圈附近的集中营,就乖乖地报道我们红军大捷的消息!” 记者们面面相觑,随即埋下头,不敢多吭一声。 谁想名叫阿纳托利的《消息报》记者哪壶不开提哪壶,自我解嘲地说:“谢谢元帅同志,其实我也就是随便问问,没想到这里的民众思想如此落后,觉悟这么低,难怪他们因公然抗拒缴纳公粮遭到屠杀了!” 话一出口,阿纳托利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脸色变得惨白。 原来,由于里海铁路被安家军占领,中亚红军与苏维埃联系中断,军中缺粮厉害,打下奇姆肯特后,苏军基层军官立即组织士兵,挨家挨户上门搜粮,以便让士兵们吃饱肚子,好接着打仗。 那些拖家带口跑了的,自然不会留下一粒粮食,而那些念着苏维埃的好处、期待红军打回来坚决不走的人家却倒了大霉,不仅刚刚分到家的牛羊被充公,就连安家军按户发放的口粮也被以交公粮的名义搜走。 由于大规模的搜刮,造成了民变,随后就像阿拉木图发生的惨案一样,将近一万多奇姆肯特的民众被屠杀一光。这件事原本是要拼命捂盖子的,但却在阿纳托利不经意间揭破,难怪除了他自己脸如白纸浑身瑟瑟发抖外,其余的记者也心头打鼓,连呼吸都不敢大一声。 库利克嘴角泛起一丝狞笑:“阿纳托利同志,你怎么专门盯着这些事情?是不是敌人收买了你,想借你的嘴和笔来诋毁我们红军的正面形象?我告诉你,在这里,是我说了算,我是绝对不会让敌特分子得逞的......” 随后,库利克大喝一声:“来人,把这个被敌人收买的特务带下去,严加审讯,看看有没有同伙......” 全身瘫软小便失禁的可怜的《消息报》特派记者,就这样被扑上来的士兵带了下去,很快中亚战区就会有一份破获敌特分子间谍网的战果出台,至于谁会被阿纳托利攀咬出来成为倒霉鬼,就要视库利克的需求而定了。 ...... 中亚东线战场。 从阿亚古兹起飞的机群,已经飞行了一个小时,航程三百八十公里。再过不久,就要到达阿拉木图北方防御最坚固的城市――塔尔达库尔干城。这一路上天气晴朗,云开雾散,在两三千米的高空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哈萨克草原上起伏不断的丘陵和峡谷。 随着铁路和黄碣色的公路尽头冒着硝烟的城市出现,机群迅速展开,为首的b2轰炸机机翼左右摆动,随即调转机头,向城市扑去。 后续的轰炸机迅速拉开距离,排成单纵队队形。为了避开前面战机飞行时产生的气流,各战机之间拉开二百米距离,五个b2轰炸机中队和一个护航的a27战斗机中队,在空中排成了一列长蛇,黑压压一片冲向战场。 地面上,中苏两国军队正在展开激烈的攻防战。 防守一方是依靠城池和城北数道防御工事固守的苏军,进攻的一方是胡继秧指挥的安家军蒙古军区西方面军南下兵团,该兵团共有方面军直属警卫军和第十、第十一集团军共计三个军。 此刻正在攻城的,是被安毅誉为猛将兄的雷动少将率领的第十一集团军两个步兵师。 从枪炮声中,站在城北五公里炮兵阵地后方一座小山头上的雷动,听到空中传来的飞机马达发出的巨大轰鸣声,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单从飞机的轰鸣声竟然压制了塔尔达库尔干城内外的枪炮声这一点,雷动就知道这空中的飞机数量一定非常惊人。 听着空中传出的巨大轰鸣声,塔尔达库尔干城内外正在激战的中苏两军官兵,全都情不自禁地抬头朝传出声响的北方天空望去。 机群很快抵达战场上空,在空中不断盘旋,寻找可以攻击的目标。一名飞行员看着塔尔达库尔干城外战壕里那些用畏惧的眼光向空中望着的苏军,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一压操纵杆,机头顿时以九十度俯冲下去,当冲到战壕上方五十余米处时,冷静地按下了投弹纽,一枚黑色的炸弹迅速落下。 苏军从军官到普通一兵,立即卧倒在战壕之中,以躲避来自空中的轰炸。 “轰――” 伴随着沉闷的爆炸声,一道长达数十米的橘红色火龙突然出现,数千度的高温和带着十数米高的火焰,瞬间笼罩了那片区域。 在这架轰炸机投下燃烧弹的同时,第一轰炸中队的二十架b2轰炸机,依次在战场上有价值的目标区域投下了凝固汽油弹。 安家军使用凝固汽油弹的历史悠久,早在去年对日作战的时候就频频亮相。为了尽快解决中亚之敌,腾出手来应对日军的攻势,安家军总部下达了使用凝固汽油弹的命令。凝固汽油弹的生产制造极为简单,百分之九十七的汽油,添加百分之三的天然橡胶,同时加入铝粉、白磷等多种化学助燃剂就可以制成。相比于普通炸弹,凝固汽油弹成本不到同类航弹的百分之十,但是威力犹有过之。 凝固汽油弹爆炸后,只燃烧了数秒,随着一阵上升的黑烟,一切似乎就这么结束了。实则不然!被炸飞溅到那些卧倒在地的苏军士兵身上的凝固汽油,就象吞噬人命的恶魔,苏军阵地上到外都可以看到浑身燃烧着火焰、发出痛苦嘶喊声的苏军官兵,他们用手使劲拍打燃烧的身体,但是却越拍火烧得越大,无奈之下在地上来回滚动灭火,却弄得周身上下都是火。 一些身体燃烧着的苏军士兵身上着火点较多,旁边的人都慌忙躲开,因为火人的奋力挣扎会把身上的燃烧油块甩到旁人身上,形成二次杀伤。最可怕的是烧得失去理智的战友,有时候会不顾一切地抱着你,然后莫名其妙地同归于尽。 整个塔尔达库尔干城外,到处可见惊慌失措到处乱跑,以躲避变成火人的战友和空中轰炸的苏军官兵。 第一五九〇章 风卷残云 第一五九〇章风卷残云 小南海,安园。 中午十二点半,安毅、欧楚儿设下家宴,款待龚茜与周崇安、何京、乐骋、郑均、刘鸿等经济核心成员。 上午的财政工作会议,许多东西并未作深入的探讨,安毅之所以在会上做出政治、军事和经济的说明,在于鼓舞政府官员们的士气,让大家明白,现在的南华已经不是列强的仆从和附庸,而是独立的国家、对等的政治和经济实体,在外事交往中不必卑躬屈膝,处处委曲求全。 “军费方面,我们上个月贴补了两千三百九十七万美元,主要用于舰船、飞机、飞艇、导弹、直升机、自走火炮等武器的制造,仅仅靠南华的财政,无法支撑这么大的军事投入。未来与英美法建交后,他们肯定会要求我们公布国防财政预算,我们就把政府拨付部分交给他们看。 “我们由正规财政渠道拨付的军事投入远远小于列强,这将极大地消除英法美等国对我们的猜忌。等到将来欧洲爆发战争,各国自顾不暇,我们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发展我们的海陆空军了!” 周崇安说完,伸筷夹了筷子干锅肥肠,送到嘴里慢慢咀嚼,细细品味。从《申报》记者到担任江南集团总经理,走南闯北多年,周崇安早已适应各个地方的饮食,但对于突出鲜香麻辣的川菜,有着特殊的嗜好。 龚茜心有所感,情不自禁地看了看安毅,见他正盯着自己,嘴角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容,想起昨夜的春光,不由俏脸一红。 龚茜担任着南洋国家民族党中央组织部部长职务,但为了避免引起列强的反弹,这个旨在推翻列强在南洋殖民统治的政党,更多地起着装点安毅集团政治门面的作用,南洋各党部依然处于秘密考察发展党员的阶段。位于新京的中央党部事务不多,龚茜依然留在叙府,领导叙府绥靖公署的政务,同时管理集团的科技与文化事宜,算是安毅集团在川南地区的最高民政官员了。 待心情稍微平复,龚茜一脸认真地说道:“扣除专项研究资金外,我们研究院前五月使用资金二千三百六十一万美元,在火箭、雷达、无线电、计算机、医药、原子能等研究中均取得一定进展,其中可用于军事用途的是飞机发动机一块取得的重大突破。四月底,我们拥有自主产权的1600马力14缸气冷发动机研发成功,随后叙府飞机制造公司便围绕这款新型发动机研究主要对地攻击的作战飞机。临我赶来开会前,已经开始制造样机。 “这款新型对地攻击战机设计最巧妙之处,在于把流线型的装甲作为飞机骨架,马达、座舱、发动机等要害部位,全部都安装于坚固可靠的装甲机体之内。为了节约成本,战机后机身为木制,机翼和尾翼采用硬铝材料,而最主要的机身则加装有15mm厚的镍钼合金装甲板,座舱上装有厚度57毫米的高强度防弹玻璃,武器为机头的两门37毫米航炮、两侧机翼各一挺12.7mm机枪,同时机身下部的弹仓可以携带六枚一百公斤炸弹,机翼下还安装有可发射火箭弹的装置,能够同时装载十枚火箭弹对地实行精确攻击。” 龚茜的汇报,让安毅精神一振:“这种战机岂非是比由ab26战机改进的q1攻击机更胜一筹?” 龚茜端起橙汁喝了一口,随后慢悠悠地说:“性能应该差不多,但q1攻击机的问题是双发战机,成本要高许多,生产制造和维护也更麻烦,而新的对地攻击机方便大量制造。总后勤部有个预算,生产五架新型对地攻击机的钱,只能制造三架q1攻击机,而生产时间仅为q1攻击机的一半。” 安毅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让叙府飞机公司抓紧时间研制,如果需要,可以从其他飞机公司和研究院派遣人员协助,如今豹ii坦克量产在即,若是再搭配这种全新的对地攻击机,空地配合,我们的对手有麻烦了!” 欧楚儿给坐在安毅另一边的龚茜夹了块辣炒花蛤,笑着道:“姐姐,真是辛苦你了,若不是你留在叙府,替毅哥守住家当,毅哥也不可能专心于军务,小妹以姐姐为荣。” 安毅双手端起橙汁,转向龚茜:“姐,现在是中午,不能喝酒,小弟以果汁代酒,感谢姐姐为了小弟的事情辛劳。” 龚茜妩媚地白了安毅一眼:“我们姐弟之间还需要说这些吗?你是我弟弟,我不帮你谁帮你?”说完,自顾自地端起果汁,轻抿一口放下。 安毅笑笑,仰头将果汁一饮而尽,随后又与何京、乐骋、郑均、刘鸿等人说了会儿话,待吃完午饭,已经是下午一点半。 客人离去,安毅又陪着欧楚儿说了许多贴己话,于下午两点回到治政堂勤政楼的办公室,刚在办公桌前坐下不久,总参情报部长刘卿匆匆到来。 安毅正在整理文件,招呼刘卿到落地窗前的沙发坐下,示意秘书给刘卿沏茶,自己端着茶杯坐到了刘卿对面。 刘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电报,递到安毅手里: “英国皇家海军a舰队于昨日抵达锡兰的科伦坡港,与其远东地区的z舰队汇合。随同a舰队到达的,有一个英国本土步兵师,两个加拿大师和一个南非师。不过这部分兵力并未投入印度战场,根据种种情况分析,英国政府有可能改变策略,先解决马来亚、文莱、缅甸等殖民地,腾出手后再收拾印度残局,恢复在东南亚地区的殖民统治。” 安毅看完电报,淡淡一笑:“张伯伦昏了头,其实早就该如此了!先打弱敌,集中优势兵力平定印度叛军引为奥援的缅甸、马来亚和文莱的叛乱,然后步步为营,利用武器装备的优势,挤压叛军的生存空间,最多三个月就可以解决问题,他硬是拖到今天才发现症结所在,不得不说,张伯伦的战略眼光还是差了点儿。” 刘卿问道:“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安毅摆摆手:“什么也不做。反正我们出售军火赚取的黄金和白银,已经到账。这段时间的军火贸易,几乎把我们换装下来的武器出空,销售a系战斗机和运i飞机的钱已经到手。如果他们能够坚持,以后我们继续做生意,若是他们拥有大量先进武器依然不堪一击,我们也没必要浪费太多精力。我们只是正常的军火贸易,又不是战略同盟!” 刘卿点点头,深以为然。 ...... 塔尔达库尔干城。 “轰轰——” 携带着十五公斤级至一百公斤级高爆弹的四个攻击波次的b2轰炸机,以中队为单位,在战场上随心所欲地轰炸那些有价值的目标,布置在城北市区边缘、已经陷入一片火海的苏军炮兵阵地,更是成为追逐的重点。 大量的航弹,如雨点般落到了苏军引以自傲的大炮和榴弹炮中间,整个炮兵阵地陷入一片硝烟之中。 终于,伴随着一声巨响,苏军炮兵阵地上燃烧着的弹药堆发生了剧烈的徇爆,数千枚炮弹的爆炸,惊天动地,扬起的黑烟腾空飞腾,直冲数百米高空。 “安家军,前进!” 在空军投下炸弹的时候,地面安家军步兵的进攻没有放松。在鲜艳的红旗和冲锋号的鼓励下,如风卷残云一般扑向了敌人。 早在凝固汽油弹投入苏军战壕后,那些守卫在阵地上的苏军士兵就被眼前的惨状和那些火人的嘶吼给吓呆了,完全无力组织像样的抵抗!而扔下炸弹后的战机,迅速以小编队发起俯冲,向着地面上移动的敌人进行扫射——敌我区分很明显,身着黄色军装的是苏军,迷彩色的是安家军,在一两百米的低空中,分辨出这一切非常简单。 面对着安家军凶猛的进攻以及来自空中密集的弹雨,已经被轰炸打傻了的苏军,根本就不管由内务部队组成的督战队的警告,不顾一切地扔下阵地,转过身向城里撤去。苏军内务官兵一起转过头看向自己的长官,得到的却是无奈的苦笑,随后督战队也加入逃跑的队伍中。 空中的战机并没有因为苏军的溃逃而放弃攻击,仍然不断地对其进行俯冲扫射。 从受阻的进攻演变成简单的追击后,兴奋地追赶着溃散苏军脚步的安家军官兵,没有理会那些躺在地上身上燃烧着烈焰、发出让人噩梦连连的嘶叫的火人,一直不断地向前冲锋,很快便跨越一道道战壕,冲进了塔尔达库尔干城的城区。 城里苏军构筑的防线,迅速被溃兵冲散,b2轰炸机只要看到哪里有人集结,立即冲过去就是一串航弹,炸得苏军鬼哭狼嚎。这其中最可怕的还是凝固汽油弹,由于执行此次轰炸任务的b2轰炸机,都是满载出击,携带汽油弹的战机装弹量为十枚,可以想象二十架战机两百枚凝固汽油弹,会给苏军带去多大的杀伤。 只要火龙一出现,街头巷尾就会出现可怕的火人,那凄厉的哀嚎,足以瓦解任何抵抗意志,守卫城池的三个师苏军,士气全无,脑中除了逃还是逃。 苏军指挥官数度鸣枪无果,无奈之下,只得发出撤退命令! 几乎没费多少气力便夺取了塔尔达库尔干城,安家军前线指挥官们惊讶地发现:那些不顾一切向南撤退的苏军,在上百架战机的不断俯冲投弹和扫射之中,根本组织不起有效地阻击,立即下达了追击的命令。于是,原本占领塔尔达库尔干城即算完事的战斗,变成了一场追歼战。 苏军极为凄惨,不仅要和追兵赛跑,还要和喷射着弹雨的战机赛跑。许多又累又饿的苏军官兵眼见无路可逃,同时也清楚安家军不杀俘的好传统,脚一软便跪倒在地上,恐惧地举起手。 第一波追击的安家军将士,对这些投降的苏军几乎是视尔不见,接下来的第二波、第三波战士,则立即分出人手,收缴武器,把俘虏驱赶到一起,押往后方的塔尔达库尔干城。在那里,留下的部队已经开始在架起大锅熬粥。 战场上最容易弥漫地就是恐惧,当恐惧笼罩着苏军士兵们地时候,无论意志有多坚强,溃散也无法避免。 “哒哒——” 当苏军退到塔尔达库尔干城西部十五公里的科克苏城准备构建防线的时候,又一波机群突然到来,这一回是滞空时间更久,威力更大的q1攻击机。q1攻击机的大威力航炮和12.7口径机枪,疯狂地扫射着地面上那些停下脚步的苏军,同时扔下串串凝固汽油弹和航弹,轰炸地面上的防御工事和战壕。 在没有树林可以掩护的哈萨克斯坦高原上,对于来自空中的轰炸和扫射,几乎没有隐蔽能力。加上苏军地面上防空阵地上布置的高射机枪,根本无法穿透q1攻击机的装甲,于是,大量的苏军官兵,只能任由空中飞来飞去的战机恣意地收割着他们的生命,打散任何带有目的性的集结。 当恐怕的火人再次出现,凄厉的吼叫声到处响起的时候,崩溃的一幕再次上演,漫山遍野都是扔下枪不顾一切亡命奔跑的苏军士兵。 科克苏城里,当守城官兵看到那些扔掉一切从城外撤下来的苏军士兵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后方奔跑着,迅速崩溃,扔下阵地,一窝蜂地向着城南方向涌去,再次弃城而逃。 当追击的安家军前锋部队冲入科克苏城时,看到的只是凌乱不堪的街道和扔得满街都是的各种武器装备。 ...... 收到前线部队发出的急报,胡继秧正率领兵团部进驻塔尔达库尔干城。 路旁停着的一辆八轮装甲指挥车上,胡继秧看完电报,笑着道:“若是苏军真的像电报上说的那么怕凝固汽油弹攻击,咱们不妨多准备点儿,以后打仗就轻松多了。” 参谋长刘宇摇摇头:“未必!苏军溃败是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脱离了群众,失去了信仰!他们在阿拉木图搞屠杀,兼之长期肃反,内部思想混乱,为理想而战的信念已经动摇,兼之长期缺粮,军无士气,有此惨败不足为奇。现代战争已经是空地一体的战争,中亚地区的苏军失去了制空权,却依然盲目乐观,胜负的天平已经不知不觉间偏向了我们,接下去就看怎么打才能减少我们自身的消耗。” 胡继秧笑着道:“胡老总与叶老总他们肯定有万全的计划了,我们只需负责我们这一路就行了!我们也不必急,一步步打,现在苏军缺粮厉害,越往后他们日子越难过,这场战略决战咱们赢定了!” 第一五九一章 里海舰队的覆灭 第一五九一章里海舰队的覆灭 里海,位于辽阔平坦的中亚西部和欧洲东南端,为亚洲和欧洲的天然分界线,同时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内陆湖泊。 里海舰队是苏联海军的一支区舰队,舰队司令部设立在伏尔加河河口的阿斯特拉罕,其前身是一九一八年四月组建的阿斯特拉罕边疆区舰队,就在成立这一年的五月,舰队参加了平定平等党在巴库的叛乱和民族主义者在阿斯塔拉县和连科兰县的反苏维埃暴乱。同是这一年的八月,阿塞拜疆反苏维埃政府的军队在英国人的帮助下,夺走了区舰队在巴库的舰艇。为了保卫阿斯特拉罕,按照列宁的指示,从波罗的海将几艘驱逐舰和潜艇调到里海。是年十月十三日,拥有六十八艘战斗舰艇和辅助船只的阿斯特拉罕边疆区舰队改编为阿斯特拉罕-里海区舰队。 里海区舰队曾积极支援红军粉碎北高加索的白卫军和外国武装干涉者,保阵海上运输的安全。一九一九年七月,根据苏维埃革命军事委员会决定,阿斯特拉罕-里海区舰队同伏尔加河区舰队合编为统一的伏尔加河-里海区舰队。第二年七月五日,根据苏联海军司令的命令改名为里海舰队。七月中旬,里海舰队和苏维埃阿塞拜疆红色舰队合编为里海海军,一九三一年六月二十七日又改编为里海区舰队。 六月的里海,微风徐徐,九艘飘扬着苏联海军旗帜的驱逐舰在海面上划出一道道白色的水痕,向着东南方的水域快速前进着,它们后面跟着三十二艘三百吨到九百吨级的炮艇及大量运输舰,运输舰上满载着红军官兵。 里海舰队司令伊万诺夫站在为首的“古比雪夫”号驱逐舰的指挥塔外的舰桥上,他那双和大海一样蔚蓝的眼睛正踌躇满志地眺望着远处。里海舰队原本只有四艘驱逐舰,但为了加强红军在里海的力量,特意从黑海舰队抽调了五艘驱逐舰,现在的里海舰队,除了没有潜艇外,水面战舰的实力已经不输给三大主力舰队之一的黑海舰队。 为了配合中区战区的行动,苏军最高统帅部指派伊万洛夫率领里海舰队进攻克拉斯诺夫斯克,掩护从高加索军区抽调的三个步兵师实施登陆作战,自西向东打通里海铁路。伊万洛夫盯着黑海舰队司令的位置已经好几个月了,此次从巴库港出击,里海舰队精锐尽出,伊万洛夫想用中国人的鲜血,为他铺垫上升的通道。 通讯参谋大步走到伊万诺夫身边:“司令员同志,还有三个小时舰队就将进入克拉斯诺夫斯克湾,中国军队在海湾两侧的半岛上,建有简易炮台,我们必须得预先做准备了!” 伊万诺夫拿起望远镜看了看,陆地已经出现在望远镜尽头,他轻轻点了点头:“嗯,很好!吩咐各舰在前进的同时,留意岸上的情况,一旦发现敌人炮击,立即进行反击。” 舰队再次航行了半小时,天空中突然传来“嗡嗡”的声音,伊万诺夫心中一凛,快步从指挥塔来到外面的舰桥上,只见一架银色的侦察机在两三千米的高空中不断地盘旋,似乎在清点舰船的数量。 伊万诺夫眉头紧皱,大步返回指挥舱,命令道:“舰队加速前进,尽快突进至克拉斯诺夫斯克湾,寻找到合适的登陆地点!” 参谋人员立即把伊万诺夫的命令传达出去,舰队政委弗拉基米尔奇怪地问道:“伊万诺夫同志,你在担心什么?” 伊万诺夫焦躁不安地在指挥舱里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儿才停下脚步,担忧地说:“失策啊!我竟然忘记对方那该死的空军了,只想着凭借着我们舰队的炮火,足以压制中国人刚修筑不久的炮台,却忘记中国人的轰炸机曾经给了日本海军一个深刻的教训......” 弗拉基米尔指指外面:“我们不是有四艘驱逐舰拥有防空能力吗?不用怕中国军队的空袭吧!” 伊万诺夫连连摇头:“不不不,四艘防空舰根本不够......”随即他大声对通讯参谋道:“命令舰队,不管是驱逐舰、炮艇还是运输舰,把能够找到的轻重机枪全部架起来,不管能不能击中敌机,至少也可以吓唬他们,不能让他们无所顾忌地投弹。” 命令传达后,又过了一刻钟。 “快看天上!” 了望塔上的水兵突然叫了起来,“东方空中出现一群奇怪的大鸟!” 整个舰队几乎所有的军官都跑到了各自船只的舰桥上,伊万诺夫看完后放下望远镜,大喊道: “所有水兵进入各自战位,那是中国人的飞机,拉响战斗警报!” 两分钟之后,里海舰队的海军官兵,看到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机群朝舰队飞来,除了舰队司令伊万诺夫干着急外,其他人全都站在自己的岗位上,茫然不知所措。要知道除了四艘驱逐舰外,其余的战舰包括“古比雪夫”号都没有防空装置,其大炮仰角不超过25度,舰上机枪的护盾也将机枪的仰角限制在很小的角度内,不可能够到天上的飞机。 四艘具有防空能力的驱逐舰,已经响起了猛烈的炮火,同时装载步兵的运输舰,也在甲板、舰桥等地方,两人一组,一人举着机枪支架站在前方,一人半蹲着在后方,瞄准和扣动扳机,枪炮声大作。 此次出击的,正是安家军空军驻守克拉斯诺夫斯克的飞行团,该飞行团的五个轰炸机中队,装备的全部是q1攻击机,这种战机拥有防护能力极强的镍钼合金装甲,可以携带1000公斤的炸弹用于对地攻击,两侧机翼和机尾安装有三门12.7毫米口径的航空机枪,机头也安装了一门双联23mm的机关炮,尤其是在机身和机翼下还可载挂航空炸弹和火箭弹,可以说是对付海面战舰的王牌。 “嘿!老毛子,让你们尝尝中国炸弹的厉害!” 第六轰炸机中队中队长张锐少校一边嘟囔着,一边驾驶着战机向飘扬着战旗的“古比雪夫”号驱逐舰飞去,对方可怜地向前航行着,似乎想早一点抵达海岸,可是张锐已经不给他们机会了,飞机在半空中俯冲而下,坐在后面的投弹手王冕刚少尉早就全神贯注,在飞机到达低点的一刹那,右手拇指轻轻地按动炸弹投掷按钮。在航弹被弹出弹仓的一瞬间,机头随即被拉起,战机呼啸着从驱逐舰的桅杆上空飞过,甲板上当即发生剧烈的爆炸。 “还行!” 王冕刚少尉回过头去看着自己的战果,“古比雪夫”号驱逐舰的上层建筑被二百五十公斤级的航弹击中,滚滚浓烟很快笼罩了整艘战舰,它的舰体暂时没有受到严重伤害,但短时间内无法快速航行了。 “再来!” 张锐在七八百米的空中调转航向,突然听到机身传来“啪啪”的响声,原来是一艘运输舰上的机枪子弹击中了战机下部,但被镍钼合金装甲板给弹开了。张锐冷哼了一声,转过头道:“我们先把讨厌的苍蝇给灭了!” 坐在后面的王冕刚少尉笑嘻嘻地说:“如你所愿,我的长官!” 张锐驾驶战机,飞到了射出机枪子弹的那艘运输舰的上空,一队在基层指挥员带领下向空中射击的苏军战士成为了发泄的出气筒,机头的机炮和两翼的航空机枪疯狂地扫射着,很快甲板上留下几排整齐的尸体。 这时,有的q1攻击机开始扔凝固汽油弹,许多运输舰上,燃起冲天大火,许多苏军将士瞬间被烈焰吞没,大火中传出无数声嘶力竭的惨叫。而四溅开来的凝固汽油,顽固地附着在苏军官兵和舰船上,熊熊燃烧,惨叫声此起彼伏,情况惨不忍睹。 负责投弹和射击的王冕刚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瞄准目标后,用一枚具有强大穿甲能力的火箭弹,从下面那艘运输舰的舰桥位置射入,把那艘运输舰射了个对穿,大量海水涌入,船身开始侧翻,船上装载的红军士兵,抓起一切可以漂浮在水面的东西,纷纷向海水里跳了下去。 张锐看到这儿,淡淡一笑,再次折返回去寻找“古比雪夫”号驱逐舰的晦气,他不慌不忙地冲着炮塔的位置俯冲而下。后面的王冕刚再次投下一枚二百五十公斤级的穿甲弹,这枚穿甲弹直接洞穿了这艘排水量两千八百吨的驱逐舰前部弹药库,在一阵阵剧烈的爆炸之后,“古比雪夫”号船首朝下,一头栽入海底,海面上只剩下孤零零的桅杆。 解决完作为舰队旗舰的“古比雪夫”号后,张锐少校驾驶着战机,很快从另一艘驱逐舰上方冲过,这架驱逐舰有两门双联88毫米高射炮和八门25毫米机关炮,具有一定的防空能力,但是面对高速飞过的战机,连续的射击却没有伤到对方毫毛,不少苏军水兵挥舞着拳头表示愤怒。 在绕了一个大弯之后,张锐驾驶着战机,再次俯冲而下,两翼的火箭弹向着战舰冲去,巨大的爆炸声中,火箭弹命中舰桥和甲板,迸发出剧烈的火光。五分钟之后,当战机再度飞过这艘驱逐舰头顶的时候,这艘战舰的尾部已经被一枚两百五十公斤级的穿甲弹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屁股”朝下大口大口地喝着海水,以与“古比雪夫”号截然相反的姿势,沉入了里海水底。 长达一个小时的轰炸,让苏军的里海舰队战舰报销了个七七八八,若不是接替旗舰的“沃伊科夫”号驱逐舰果断地升起了白旗,随后全部幸存的战舰和运输舰的桅杆上都升起了白旗,那些运输舰上的所有苏军官兵,都识趣地把枪支扔到了船头,堆砌得像小山一样,否则估计轰炸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在空中战机的监视下,里海舰队剩下的船只排成一排,缓缓地向港口驶去。 战报送抵新京时,引发巨大轰动。曾经耀武扬威的巨舰大炮战术,在空中战机的威胁之下,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这极大地触动了南华军政高层,更加坚定了摒弃战列舰、以“航空母舰”为舰队绝对核心的海军建军思路。 第一五九二章 外交突破 第一五九二章外交突破 六月二十八日,美国东部夏时制时间下午五点,经过外交部门反复磋商,电波在太平洋两岸频繁往来,南华和美国政府达成多项共识,经参众两院表决通过后,美国国务卿赫尔向南华政府主席安毅发出照会电,表示从即日起,美国政府与南华共和国建立正式外交关系,并互派大使。 赫尔的照会电如下: 南华民主共和国主席安毅先生:美利坚合众国政府及参、众两院研究南华中央政府提出的建交建议后,本着与南华人民建立真正友好的双边关系的美好意愿,确信南华中央政府是绝大多数南华人民意志的代表者,故特通知阁下――美利坚合众国政府决定正式建立与南华民主共和国之间的外交关系,并互派大使。 安毅收到电报时,是南华新京时间二十九日清晨五点半。夏日的新京,太过炎热,气温基本维持在四十摄氏度以上,家宴结束后,欧楚儿便赶回西部高原上的安心城养胎去了,没了约束,安毅晚上索性到龚茜的卧室内休息。 事关领袖尊严,其他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安毅休息,只能请沈凤道出马。 安毅在清晨睡眠最好的时候被打搅美梦,心中隐隐有些不快,但听到是美国国务院发出的建交电后,立即穿戴整齐,与龚茜吻别后,和沈凤道一起匆匆赶到治政堂,亲自书写复电,电文如下: 美利坚合众国国务卿赫尔先生:我代表南华民主共和国中央政府很荣幸地收到阁下于今日五时来电关于美利坚合众国政府决定建立与南华民主共和国之间的外交关系的通知。南华民主共和国中央政府深信美利坚合纵国政府具有对南华人民的深厚友谊,今天又成为承认南华民主共和国的正式友邦,南华政府和人民对此感到无限的欢欣。我现在通知阁下:南华民主共和国中央政府热忱欢迎立即建立南华民主共和国与美利坚合众国之间的外交关系,并互派大使。 随后,南华与美国两国政府外交部门,均对外公布了正式建交公报,从法理上,正式确立了南华与美国的外交关系。 南华与美国建交,在国际上引起轩然大波。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拉丁美洲各国,巴西、智利、委内瑞拉、巴拿马、萨尔瓦多、尼加拉瓜、秘鲁等国纷纷与南华建交,加上此前与南华建交的德国、意大利、墨西哥、远东、阿根廷等十二国,至六月三十日,已经有三十六个国家与南华建立外交关系。 再看看法国方面。 通过特使朱尔.亨利的见闻,法国政府基本上了解了南华恐怖的军工实力,尤其是南华可怕的飞机和坦克制造能力,让法国军政高层几乎打破了以往的认知,但通过专机送达的照片及实况影音资料,终于让法国上下认清了现实,对于用武力收复南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但是,世界第一陆军大国的尊严,却使得法国军政高层落不下脸面来承认南华政府,同时外交人员还在曼谷积极游说暹罗政府出兵湄公河地区,若是这个时候放弃,以前的外交努力将付诸流水。 美国与南华建交,对法国政府而言,无异于当头一棒。英国首相张伯伦已经向达拉第建议承认南华政府,拉拢美国,团结所有可以争取的国家,一致应对德国的扩张,再不济也要让南华保持中立,否则可能会影响到英、法的整体战略。 六月三十日,英军a舰队和z舰队在新加坡港停靠时,遭遇马来亚叛军上百架战机轰炸。马来亚叛军在购买“运i”飞机时,请求做了一定的改进,使得“运i”既可以作为运输机使用,也可以作为水平轰炸机使用。 “运i”飞机虽然没有防护装甲,但飞行高度和速度一点儿也不差,如乌云一般黑压压从港口飞过时,扔下上千枚航弹,导致英军一艘驱逐舰、四艘炮舰当场被炸沉,十二艘舰艇出现一定的损毁,上百名英军在轰炸中死亡。 随后发生的事情,更是刺激了英国人的敏感神经――英军两艘航母上的“角斗士”舰载战斗机,在与叛军的g1战斗机较量时,完全不是对手,自身战损四十一架,而对手不过被击落十二架。 原来,英国海军的“角斗士”舰载战斗机还是老式双翼战斗机,由于英国海军和空军的保守人士对单翼机的怀疑态度和为英国下一代单翼战斗机开发的苍鹰液冷发动机在重量和冷却器方面未过关,一时难以得到可以替换老式装备的单翼战斗机,所以英国空军在1935年9月向格罗斯特公司定购了23架mki,不久又增加了108架订货,英国海军也订购了328架“角斗士”舰载战斗机,作为自己的主战战机。 马来亚叛军的飞行员都在安毅的空军部队接受了一个月的短期突击训练,仅仅拥有十到二十小时不等的飞行经验,但就是这群突击训练而成的菜鸟,驾驶着g1战斗机,在新加坡的上空打得英国海军的双翼舰载机原形毕露,使得英国高层大为恐慌,一方面加快自身战斗机和轰炸机的研发速度,另一方面寻求与南华沟通,以便尽快获得先进战机的制造资料,再不济也要大批量购进充实海军和空军的实力。 英国太平已久,海陆空军都没有多少实际作战经验,镇压殖民地的反叛,根本用不了多少先进武器,对于军队自身实力的提高极为有限。 由于德国与南华的合作世所共知,那德国的战斗机和轰炸机厉害到什么程度,英国政府想想都不寒而栗,因此,不管是为了自身在亚洲的利益,平衡日本的快速发展,还是为了对抗德国咄咄逼人的扩张,英国都希望法国能够尽快抛弃与南华的矛盾,达成和解,以便获得南华的“先进”战机。 在这种情况下,七月一日,法国外交部长乔治.博内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为了表示法国政府对凡尔赛体系确定的“民族自决”原则的尊重,同时让百万法国公民能够迎回自己失陷在南华的亲人,法国政府愿意与南华政府就建交事宜进行磋商。 在安毅的指示下,南华政府政务院总理徐子良第一时间就对法国释放出来的善意进行回应,表示愿意与法国政府达成和解,并建立正式外交关系。如果南华与法国正式建立外交关系,南华将无条件释放在民族独立战争期间俘获的法军军人,并与法国进行正常的贸易和交往。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七月二日,法国政府总理达拉第邀请南华总理徐子良访问法国。征得安毅同意后,七月三日,徐子良的专机转道锡兰、亚丁、开罗,于四日晨抵达法国首都巴黎,代表南华政府正式展开对法国的国事访问。 七月六日,经过两天的艰苦谈判,南华和法国两国总理共同出席新闻记者会,在会上公布了双方建交公报: 一、法国政府向南华政府提出正式照会,承认南华民主共和国政府,并立即建交,互换大使;二、中国政府复照,南华民主共和国政府欢迎法国政府的来照,同意立即建立外交关系,互换大使;三、.双方同时发表上述照会,立即建馆,互派大使。 在这公开的公报背后,还签署有无数的协定,其中最主要的款项有: 自双方建立正式外交关系后,南华政府将无条件释放一切战俘,本着自愿的原则,法裔公民可以自由选择加入南华国籍,在南华享有一切公民应享有的权益,未来欧洲爆发战争,法国公民可以选择向南华移民,南华政府不得以任何借口进行阻拦。 法国资本在南华拥有与南华本地公司享有的一切权益,投资兴办的工厂企业受到法律严格保护,中法双方互相成为贸易最惠国,在两国进出口贸易、税收、通航等方面互相给予优惠利益、提供必要的方便。 法国政府将以等值一亿法郎的黄金和白银,获得南华的a25、gi、g2(a26外贸型)运i、运ii(an5外贸型)飞机及狼式、猎犬(豹i外贸型)坦克的研发资料和各五套生产线,南华将派出教官,帮助法国培训飞行员和坦克操作人员。 双方发表联合公告后,法国军方秘密向南华的军工企业下出了巨额订单,gi和运i各下了五十架、a25和g2、运ii各下了一百架,经受过实战检验的狼式及猎犬坦克各下了五百辆。法国军方表示,如果证实南华武器的优越性,将进一步加大采购力度。 一时间,川南和滇南的军工企业,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度运转起来。 随着法国与南华建交,与法国关系非常密切的比利时、卢森堡、摩纳哥、瑞士等国也纷纷向南华伸出橄榄枝,与南华建立正式外交关系的国家很快上升到四十二个。 就在徐子良准备回国的时候,英国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勋爵向南华政府发出邀请电,请徐子良在“合适”的时间访问英国。 什么时间合适?现在徐子良就在巴黎,距离英国首都伦敦只隔着一条海峡,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于是七月七日下午四点,徐子良的专机抵达伦敦,正式对英国展开友好访问。 英国和南华之间没有任何矛盾,如果非要扯上点儿恩怨的话,四年前的滇西战事,英国军队在安家军手里闹了个灰头土脸。 不过,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强者总是有着超乎弱者的话语权,正是感受到安家军强悍的战斗力,所以在随后的双边谈判中,英国人并未有盛气凌人的表现,反而处处维护大局,南华与英国之间就许多问题很快达成一致。 七月九日,南华与英国两国政府同时发出外交公报,宣布自即日起,两国建立正式外交关系,建立大使馆,互派大使。 中英建交的次日,英联邦国家纷纷向南华政府发出建交照会,截止七月十二日,南华的建交国已经超过五十个,而国际联盟会员国最多时才五十八个,这也就意味着,南华的独立真正得到了世界的承认。 第一五九三章 胜利曙光初现 第一五九三章胜利曙光初现 “啪――” 斯大林愤怒地把他标志性的烟斗砸到了站在办公桌对面的副国防人民委员、海军人民委员斯米尔诺夫的额头上,鲜血顿时渗出,顺着额头流下,但斯米尔诺夫不敢掏出手帕去擦,很快鲜血流了个满头满脸。 “斯米尔诺夫同志,中央政治局把伟大的红军舰队交给你,希望你能统率它建功立业,在与远东叛徒与其南华走狗的战斗中获得胜利,可是你交给我的答案是什么?可耻啊!全军覆没!里海舰队不仅损失了自身所拥有的舰船,而且还把红海舰队支援的战舰和运输舰,还有三个师的红军将士,全部葬送了!” 斯大林用他那格鲁吉亚口音很重的俄语大声咆哮着,他的愤怒甚至连整个克里姆林宫都在为之颤抖。 看到斯米尔诺夫站在那里战战兢兢,一语不发,斯大林更生气了,大声问道:“斯米尔诺夫同志,你有什么向中央交代的吗?” 斯米尔诺夫抬起头,委屈地说:“可是――斯大林同志,我只是在执行您的命令。是您要求里海舰队全体出动,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克拉斯诺夫斯克的。里海舰队只有这么点儿家底,所以我只能通过顿河和列宁运河、伏尔加河,从红海调动军舰加强里海舰队。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还是失败了......” “推卸责任,完全是推卸责任!” 斯大林在斯米尔诺夫面前来回地走动着,嘴里如连珠炮似的不断轰炸: “我是叫你向克拉斯诺夫斯克发起进攻,可是没叫你没有飞机掩护就擅自行动。南华军是那么好打的吗?他们在中国近海教训了世界第三大海军日本,连航空母舰都给炸沉了,何况是我们小小的驱逐舰队!这种大规模的渡海作战行动,必须得调集大量战机从空中掩护,才能获得成功,像里海舰队那样冒冒失失地冲上门去送死,是我叫你做的吗?” “这是具体负责的海军指挥员的责任!” 斯米尔诺夫继续申辩:“斯大林同志,我只是海军人民委员,具体负责调动指挥作战的是舰队的指挥员和政委,我只需要传达您和最高统帅部的命令即可,我在莫斯科,他们怎么做我怎么知道呢? “自从前年开始,我们海军在中高层军官中进行了大规模的清洗,包括三位红军海军总司令、全部的舰队司令、百分之九十的舰长全部被逮捕枪毙,现在提拔的都是没有什么作战经验的基层海军干部,有此失败,实在是不足为奇!” 斯大林停下脚步,怒极反笑:“这么说来,你是责怪我了?” “不敢!” 斯米尔诺夫看到斯大林眼里如豺狼一般凶狠的目光,知道这一回自己再难躲过,索性把心一横,一口气说个痛快: “斯大林同志,自从您下令开始在苏维埃政府和红军内部进行大清洗后,我们红军丧失了全部的军区司令、90%的军区副司令和参谋长、80%的师级指挥员。三分之一的团长被指责,中、下级军官损失惨重,技术人员也未能幸免,仅空军就有五千多名飞行员遭到清洗,军队的基础受到巨大摧残。 “为了弥补这些在短期根本无法弥补的损失,大批低级别军官被越级提升,昨天的排长变成团长,营长变成师长甚至军长,各种三个月或者六个月的速成班培养出的军事干部充斥着军队。到今年年初,红军指挥员中仅有7.1%受过高等军事教育,55.9%受过中级教育,24.6%的人毕业于速成班,剩下的12.4%则根本没有受过任何军事教育。 “这次遭遇惨败的里海舰队的情况也差不多,舰队司令伊万诺夫此前不过是个炮艇的艇长,由于里海舰队司令员、政委和参谋人员全部被清洗,各驱逐舰和炮舰的舰长也几乎损失殆尽,所以矮个子里拔高个,这个伊万诺夫就成为里海舰队司令员。就是这个连书本都没摸过的司令员,看到红海舰队的高级指挥员几乎全部被清洗掉,竟然盯上了红海海军司令的位置,这算不算是我们伟大苏联红军的一个创举? “另外,我们所有的空军都用于支援北线作战,整个高加索和乌克兰地区,没有一架战机,请问斯大林同志,我到哪里去寻找足以掩护舰队渡海行动的战机?而且就算是有,依照我们战机的性能,是中国人的战机的对手吗?我可是知道,在乌拉尔河以西的天空,我们的空军已经与南华空军的战机暗斗了好几回,每一次都铩羽而归。连空军主力都表现如此疲弱,我拿什么去掩护里海舰队的进攻? “现在中亚战区的战斗已经发起,库利克元帅已经攻占了中亚铁路和里海铁路枢纽阿雷斯,最高统帅部要求我们必须得在三日内拿下克拉斯诺夫斯克,从西面策应库利克元帅的攻势,我们除了选择没有空军的突击,还有其他方法可以帮助地面部队占领克拉斯诺夫斯克吗?” 斯大林越听脸色越严肃,等到斯米尔诺夫说完,他才不紧不慢地说:“斯米尔诺夫同志,既然你知道大清洗的危害,为什么还不遗余力地在海军中推行呢?前红军海军司令奥尔洛夫以及此后的维克托洛夫,都是你一手拉下马来的,还有大量你的老部下,也都是被你一一推上断头台的,如果说我有错误,难道不是像你这样居心叵测的人在背后推动的吗?” 说到这儿,斯大林对着门口大声道:“贝利亚同志,来把斯米尔诺夫同志带走,我觉得他有必要到内务部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了!” 贝利亚应声而入,身后带着四名内务部的工作人员。 满头满脸都是鲜血的斯米尔诺夫目光复杂地看了斯大林一眼,随后转过身离去。 贝利亚从地上拾起沾着鲜血的烟斗,递给斯大林,斯大林厌恶地看了看上面的鲜血,顺手扔到了办公桌旁的垃圾袋里。 “斯米尔诺夫无能,导致海军惨败的事件,一定要办成铁案!我不希望在外面听到不和谐的声音!” 斯大林的话,在恭敬离开的贝利亚耳边响起,他没有回头,径直走出门。有些事情,只需领悟上级意图就行了,根本没有必要询问个究竟。 ...... 中亚战区,阿雷斯。 再次渲染所谓的大捷之后,库利克元帅召集相关军队将领,进行紧急会议。 “将军同志们,我们的对手比泥鳅还要狡猾,自从发起进攻战役,到现在为止我们连对手的毛都没有摸到一根。由于没有空军,我们无法知道对手在什么位置。现在我们面临着南下和北上的艰苦抉择,希望大家能够畅所欲言。” 库利克开门见山地说道。 有了前南线兵团司令斯特恩的前车之鉴,所有将领都紧绷着脸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会议室里一片冷清。 库利克有些失望地从一众集团军军长、骑兵和步兵师师长、总部和各军的政治及参谋人员脸上掠过,最后落到第四集团军军长朵采济科脸上:“朵采济科同志,你来谈谈你的看法吧!” 朵采济科笔直地站了起来,脸色竟然露出一副羞涩的神情:“对不起,元帅同志,我没什么看法。在担任集团军军长之前,我只是担任营长职务,虽然接受了六个月的军官培训,但许多东西我还没弄清楚,对于打仗,我更多的是习惯于服从。”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朵采济科心里却在嘀咕:鬼才敢发表意见,如果说错了,还不给你一下子“咔嚓”了?还不如装成什么都不懂的白痴样,更能保存自己。 库利克苦笑着让朵采济科坐下,又看向其他人,迎接他的都是躲闪的目光。 “梅赫利斯同志,你说呢?你是我们中亚战区的政委,肯定有很好的建议。”库利克再次点名。 梅赫利斯站起来,一脸茫然:“报告元帅同志,我只负责军队的政治思想工作,其他的真的不擅长。大家都知道,我以前是《真理报》的主编,级别为团级,后来突击提拔为红军总政治部主任,今年年初到中亚担任政委,从来都没有负责过军事,所以......对不起,我真的没有什么好建议的。” 此后,库利克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无一例外都是推脱。无奈之下,库利克只好把个人的想法说了出来: “虽然我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但可以根据当前的战略态势来做判断。北方为土尔克斯坦(今突厥斯坦),背靠卡拉套山,周边除了高山就是隔壁、沙漠,仅有锡尔河沿岸有绿洲,这非常不利于大部队的补给,而且依照我军的优势兵力,对方不可能在没有坚固防御的沙漠和戈壁地区与我们决战。 “而南方的塔什干,为中亚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河流湖泊众多,有着优越的灌溉系统,物产富饶,农业发达,就近补给方便,而且那些河流可以作为天然的防御工事,步步抵御我们的进攻。 “另外,敌军另一部主力兵团,正在列宁纳巴德和安集延地区抵御我们南线兵团的攻击,若是塔什干之敌不支,还可以南下与列宁纳巴德地区的中国军队汇合。自古分兵为兵家大忌,以我们对手丰富的作战经验,不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综上所述,我认为我们的对手肯定南下塔什干地区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留下少量部队,集中主力,全力向南攻击,一举解放塔什干,然后咬着敌人的屁股,彻底将其歼灭!” 在座的将领都是聪明人,纷纷附和库利克的意见,称赞整个作战计划极富前瞻性,论据充分,理由翔实,对于对手的心态把握得很好,是一个天才的计划。 随后,一个顾头不顾尾、漏洞百出的作战计划便离奇地通过了,中亚地区的苏军向着灭亡又走近了一步。 第一五九四章 扑朔迷离 第一五九四章扑朔迷离 新京,小南海,南华最高统帅部。 听完副总参谋长杨飞对中亚战区敌我军事调动情况分析的汇报后,安毅又在地图上仔细看了一遍,心中略一思索,随即笑着对身边的将校道: “不得不说,库利克这个元帅的指挥才能极为有限,在没有找到我们主力之前,仅仅凭借着主观臆断,就匆匆统率部队南下作战,把广阔的腹背留给我们,我们要是不好好利用,真愧对了这位元帅同志的慷慨大度。” 作战室里传来一阵轻笑,杨飞笑完,摇摇头:“也有可能是苏布中央催促的结果。现在局势对苏联人很不利,东线,日军虽攻破了布列英山口,把战线推进到了布列雅河一线,与远东军隔河相望,距离西边的海兰泡不到两百公里,但远东和东西伯利亚地区,有的是山川险阻,日军要想在短时间内突破,进而影响整体战局,难度太大。 “反观远东军进攻的西线战场,叶戈罗夫元帅统帅的主力作战集群已经突进到格拉佐夫,苏军主帅铁木辛哥不得不再次下达迁移指挥部的命令。在这十多天的战斗中,双方进行了殊死较量,从天上打到地下,从前方打到后方,可以说是无处不战。 “出人意料,苏联空军在空战中的表现十分引人注目,虽然在性能和数量上全面处于下风,但红军的轰炸机始终都以数十架甚至数百架的规模,不间断地对远东军地面目标进行袭击,打击范围不仅包括远东军前线部队,也包括纵深的机场和工业目标。根据远东方面统计,在六月二十二日到今天为止,苏军空军共动用三千七百架次对远东军占领的内特瓦、卡穆斯克、克拉斯诺等进行了一千多次袭击,在对远东军纵深目标的袭击中,比较成功的战例是六月三十日下午,由六架sb2轰炸机对乌拉尔上楚索夫城的油田和炼油厂进行的一次袭击。苏联红军以四架飞机为代价,摧毁了该地区六千多吨石油储备。同时遭到苏联远程轰炸航空兵袭击的还有远东军后方古巴哈煤田、塞罗夫的铁矿和钢铁厂、基洛夫格勒的铜矿和金属冶炼厂等等。 “不过,苏联红军空军的顽强,不能对他们在正面战场上有何帮助,在奥布瓦河南岸及契普查河北岸的两次大规模会战,都是以远东军的胜利告终。两次会战,红军兵力都几乎比对方多出五成,但远东军拥有装备和战术上的优势,尤其是拥有正面战场的制空权。叶戈罗夫元帅坚决地实施他的大纵深作战理念,采用高速摩托化部队实施快速突击,利用空军掩护其坦克部队迅速发起进攻,切断苏军的交通线和通讯联络,使得苏军各自为战,陷入全面被动,最后围而歼之。 “经过两次规模超过两百万人的大会战后,铁木辛哥几乎丢掉了所有的重武器装备,兵力开始处于劣势,手里可打的牌已经不多,接下去的仗会越发困难。我想正是因为正面战场处境不妙,库利克才不得不在不明敌情的情况下,铤而走险,否则迎接他的将会是可悲的下场!” 安毅微微一笑:“这次苏联海军里海舰队竟然没有采取任何防空措施,就贸然进攻咱们的克拉斯诺夫斯克湾,妄想通过实施登陆作战,占领里海东海岸,和库利克来个东西夹击,使得中亚局势明朗化。 “不想咱们空军一出,炸了他个稀里哗啦,苏联人的里海舰队就完蛋了......啧啧,七艘驱逐舰、二十一艘炮艇、一百多艘补给和运输机沉没或者重创,两艘驱逐舰、十一艘炮艇、八十七艘运输和辅助舰只投降,虽然咱们尽力抢救,但其运输的三个师的红军差不多报销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乖乖地关进了战俘营。若说这次失败的行动背后没有斯大林的影子,谁也不会相信。” 作战部长沈子凌道:“苏联人的里海舰队没了,咱们是不是把唐问的四个师,调两个加入李金龙部?李金龙统率的方面军接下去将摆出主力的架势,在塔什干地区和库利克的主力军团交手,而且还要同时应对南面东部安集延地区苏军南线兵团的进攻,他们的兵力恐怕有些吃紧啊!” 安毅挥挥手:“不是调两个师,而是三个师!现在苏联人的里海舰队没了,要从苏联人嘴里所谓的红海(黑海)调集舰船到里海来,起码得一个月时间,要形成战力,更不知道猴年马月了。我们在古里耶夫至克拉斯诺夫斯克之间,布置了五个飞行团,加上地方武警部队和从翻身解放的哈萨克、土库曼、维吾尔等族中抽出精壮年编成的民兵预备役部队,我们在防守上几乎没有漏洞。 “说起来也真可悲,苏联人在中亚统治了近二十年,却从来没有真正赢得民心。苏联引以自傲的工业化,是以牺牲农牧民的利益为基础建立起来的,短短的十多年时间,竟然饿死数百万人,还自诩为世界人民的救星,这脸皮也算是厚得可以了!” 情报部长刘卿道:“根据远东方面提供的情报,苏军在阿拉木图和奇姆肯特地区因抢粮两次发生对民众的屠杀事件,在苏军内部造成的冲击很大。我们现在苦无直接的证据,若是能够有一张照片流出,我们的工作都将好开展许多!” 安毅眼睛骨碌碌一转,计上心来,当即把刘卿拉到一边,附耳叮嘱一番。刘卿脸露喜色,大步走出作战室。 杨飞知道安毅又在出馊主意了,笑了笑没有追问,而是指着地图,向参谋人员做讲解: “此次战役,将逐步把中亚地区的苏军吸引到塔什干地区,然后一路向南,渡过锡尔河,使其把广阔的腹地给我们留出来。这个时候,北撤至卡拉套山地区的叶成集群果断南下,直插阿雷斯和塔什干,然后把苏军堵在锡尔河南岸。我们总参的电子对抗大队届时将配属给叶成集群,干扰苏军的无线电联络。 “此战略成功后,叶成集群留下一部打阻击,其余部队火速向东,强袭塔拉斯山,一举收复詹布尔、麦尔克、伏龙芝,与萧无兵团在楚河地区会师。而在此之间,李金龙集群的主力向西撤到撒马尔罕东北拉套山脉地区休整,留下四到五个师在列宁纳巴德地区,伪装成主力,继续吸引苏军自西向东发起进攻。 “若是此前的战略都能获得成功,叶成和萧无集群南下之时,即是苏军中亚主力集群覆灭的时候了。到时候我三大主力,攻向阿拉木图,中亚战事可定也!” 安毅神色凝重:“处于包围圈内的四到五个师要承受超过五十万军队的轮流攻击,而且西线还有苏军的南线兵团自东向西进攻,因此对部队的选择十分关键。若是他们顶不住,让两部苏军会师,李金龙军团的主力集群不仅无法得到休整,而且汇合后的敌人,将会士气大振,再次扑向西线,李金龙集群顶不住的话,将有可能一直打到里海边,我们制定的合围计划就会泡汤!总参对此要多做留意。” 杨飞刚刚记录完安毅的要求,安毅又道: “不过此战我们有几个有利因素,由于制空权的存在,我们对苏军的行踪掌握得清清楚楚,而苏军只能通过当地人之口或者干脆就是没有任何依据的主观分析判断来调动部队。同样是制空权的存在,哪怕我军处于包围圈内,只要确保机场的安全,我们就可以通过飞机和飞艇,源源不断地输送战略物资,持续作战能力不会受到太大影响。我们还将在这次战役中,实验几种新型武器,其中包括导弹系统,哪怕苏军指挥官保护再严密,但他能躲得过三百五十公里外的超级狙杀吗?” 总参作战部副部长成世明想了想,建议道:“初期最好不使用导弹直接轰炸苏军的指挥中枢,库利克的存在,实际上严重削弱了苏军的战斗力,此人完全是靠拍斯大林的马屁上台,好勇无谋,军事思想严重滞后,对战争的指挥思维仍旧停留在上次欧战和内战时期。 “根据远东方面提供的情报,库利克对新武器的研制和应用,一直保持一种冷淡的态度,对新式武器的试验和应用也表示出漠不关心。他的一些军事主张看起来简直不可思议,例如他主张火炮最好还是用马来牵引;坦克不应当集中使用,分散配置到营连级单位等等......这样的人可是个宝贝啊,我们生害怕他伤风感冒有个病痛什么的拱手让出指挥权,怎么能先把他干掉,为苏军解除束缚呢?” 安毅哈哈大笑,指着成世明道:“没见过你这么损人的......咱们超远程狙击的目标,不一定就得是作战指挥部嘛,比如炮兵阵地、油料库、军火库等等,都是属于战略目标。反正我们拥有制空权,苏军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主动权在我,随便怎么打都可以!” 成世明嘿嘿笑着,完了挠了挠脑袋瓜,有些疑惑地说:“我总觉得斯大林计不止于此,肯定还有后招,可是却想不出他可以在那里着发力。难道说,斯大林就真的对朱可夫那么信任,以为凭借着一个人的能力就能扭转乾坤?斯大林看人的眼光,从库利克身上我们就可以依稀知道一点,斯大林就不怕一将无能,连累三军?” 安毅心中一寒,脸上顿现迟疑之色。实际上,这也是几天来不断在安毅脑海里浮现的问题,从掌握的情报来看,此前朱可夫在指挥作战上的履历可谓乏善可陈,从担任骑兵团长到骑兵军长,随后由于大清洗影响直接提拔补充到军区司令员位置上,并未有过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他现在的成绩主要还是集中在训练部队上。 若不是脑子里依稀记得朱可夫是二战苏联最伟大的军事战略和指挥家,估计从其成长的轨迹中,安毅也不会对这个人有太多好印象,只以为他和库利克一样,是个靠溜须拍马上位的小人。 那么,问题就出来了,斯大林下一步应变的招数会是什么?会不会有针对安家军的阴谋诡计? 第一五九五章 烽烟滚滚 第一五九五章烽烟滚滚 塔什干以北的杨吉尤尔河南岸的卡布奇镇,第八集团军军长孙德胜站在镇子北面一栋二层民居的窗户前,举着望远镜观看河对面的情况。 第二十二摩步师师长李立少将在一旁介绍道: “由于此处是沙漠和草原接壤的地区,地势平坦,苏军随时可以从两百多公里长的河流的任意地点渡河,如果据河而守,我们没那么多兵力,而且处处设防,势必处处皆是破绽,所以我们没有构筑河防工事,而是在距离铁路桥两三百米外的卡布奇镇设防。经过一周时间的改建,我们已经把整个小镇构筑成了一个坚固的堡垒,力争在这里尽可能多地杀伤敌人。” 孙德胜放下望远镜,转过头道:“苏军对于南下还是有顾虑的,摆开一字长蛇阵,蛇头到了杨吉尤尔河,尾巴还落在阿雷斯。根据空军反馈的情报,现在敌人的前锋充其量也就三个师,敌人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卡布奇镇,为大部队南下打开通道。” 集团军参谋长王启华少将指着大桥的方向,笑着说: “这个铁路大桥留得好!你们把桥北五公里长的铁路铁轨和路基全部掘毁,却留下了这么一座桥,实乃神来之笔。人都有思维惯势,有了一座现成的桥矗在河上,苏军就不会想到搭建浮桥,至少在碰壁之前不会多想,部队就会源源不断向着铁路桥方向开来。而由于我们掘断了铁路,苏军没办法利用火车快速冲过铁路桥进行突击,只能采取坦克、装甲车和步兵突击,用添油战术与我们作战,而这却是我们的强项!” “我们集团军的任务是要把苏军打伤打残,使其认为叶司令的部队就在塔什干,诱使其主力加速南下,寻求与我方决战,把敌人调离阿雷斯和奇姆肯特地区。现在就看你们这第一炮打得如何了!” 李立郑重地敬了个礼:“军长,参谋长,你们就尽管放宽心吧!这一回,集团军把直属炮兵旅部署到了我们防线后方,加上驻扎在塔什干的两个空军团助战,我们与对方完全是不对称的战争,只要他们不是一口气派上十余个师围上来,我们就有信心把战斗持续下去。” 孙德胜和王启华离开后不久,李立刚刚回到村子后方两公里的地下指挥部,空军方面发来急报,苏军一个师从杨吉尤尔河北岸五公里的日尔加镇快速向南,向铁路桥冲来。空军在塔什干与阿雷斯之间,布置了两艘高空飞艇,装备了高倍望远镜,雷达全开,监控苏军的一举一动,因此苏军才出发这边就知道了。 ...... 杨吉尤尔河北岸,红旗招展。 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行军队伍,不断地向铁桥前进,苏军的中高级指挥员们骑着马,在同样骑着马的卫兵簇拥下,不时停下,招呼部队前进。 “嗡嗡――” 突然,一阵若密集蜂群发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在所有苏军官兵茫然四处观望的时候,机群在南方的天空出现――安家军空军以b1蚊式轰炸机为主的两个飞行中队,向着苏军的行军队伍杀了过来。 由于战机的飞行高度只有一两百米,地面上的人不仅能够看到银白色机翼下的飞狐标徽,就连驾驶舱里飞行员的相貌也看得清清楚楚。 突然出现的机群,让苏军陷于巨大的恐慌之中,整齐的队列顷刻间一片骚乱,有人就势趴在地上,躲避炸弹,有人举起枪,盲目地向天上射击,还有的人拔腿就往人少的地方跑,在飞机抵达的一刹那扑倒在地。 受到这种场面的刺激,那些苏军军官胯下的战马,也失去了控制,狂奔乱跳起来。 趴在地上的苏军战士,算是比较聪明的,拔腿逃跑最后扑倒在地的人更是称得上明智,逞英雄的士兵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担任此次作战指挥任务的第七飞行中队长秦科少校果断下达了各自为战的命令,安家军空军的b1蚊式轰炸机,开始对这一区域的苏军目标进行打击。b1蚊式轰炸机呈水平飞行,掠过苏军头顶时,屁股下扔下串串五十至一百公斤级的航弹,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和无数高速旋转着向四面飞射的弹片,在一瞬间便吞噬了数百名苏军官兵的生命,泥土、破碎的黄色布条以及枪支零件,纷纷扬扬地落下。 硝烟散去之后,地面上只剩下一个个硕大焦黑的弹坑,满地都是令人作呕的人类肢体和肠肠肚肚,红旗的碎片散落得到处都是。 平坦的旷野上,除了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外,无处可躲,苏军士兵惊慌之下四处散开,专找没有人的地方跑。每一个人心里都存在着侥幸心理――对方的战机,总不可能为了我一个扔下昂贵的航空炸弹吧? 这种直觉无疑是非常正确的,眼见在旷野上追杀一个个零散的人,显得很费力,于是安家军空军的轰炸目标,便转向了附近唯一的那座小村庄。一架架呼啸而至的b1轰炸机,向地面上端着枪一脸茫然的苏军官兵疯狂扫射,航空机枪子弹把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打得支离破碎。 那些木石结构的小房子,在b1轰炸机投下的航弹面前,显得无比脆弱,站在村子道路上的苏军战士,也在爆炸中成片成片地倒在血泊之中。两个中队的b1轰炸机,几乎毁灭了这个村落,就连村里唯一一座充作铁路工人工作和休息场所的三层砖混结构的小楼,也在吃了三枚炸弹后轰然倒塌,里面来不及撤走的苏军官兵顿时死的死、伤的伤。 躲在村子里的苏军,就像炸了窝的马蜂一样,拼命朝外面跑,然而他们成群结队出现在旷野中,却成了b1轰炸机机头的航空机枪的最好标靶。 直到安家军空军的轰炸和扫射进入尾声,苏军官兵才如梦初醒,开始在一些地方组织起对空防御,轻重机枪被架在一些突出于地面的物体上,企图迫使这些轰炸机不再那么肆意妄为地进行低空扫射。 然而,安家军空军的飞行员,早已是身经百战,在地面升起的成串机枪子弹中穿行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扫射那些暴露在外的地面机枪火力点对于拥有丰富作战经验的飞行员们来说更是家常便饭,改进后的蚊式轰炸机在座舱位置安装有合金钢板,虽然一度影响战机的速度和载弹量,但对飞行员们的生命是一种很好的保障,而且随着大马力飞机引擎的出现,速度和载弹量不仅没有下降反而有所上升。 十余名苏军士兵在一名团政委的指挥下,将五挺托马卡夫和捷格加廖夫机枪架在二十余个空弹药箱堆成的战位上,他们的周围,都是些仓皇后撤的士兵,这一排不屈的机枪,与旁边混乱的场景形成鲜明的对比。 “向那架飞机射击!对,就是那架!” 政委指着不远处一架正掠过低空投弹的b1轰炸机,大声吆喝着,士兵们匆忙将枪口转向那架轰炸机,当两颗炸弹从那架轰炸机上面掉落到地面时,就连百米之外都能感觉到大地在剧烈地震动。 五名主机枪手的手都受到爆炸影响,不约而同地抖了一下,结果一大串子弹远远地偏离了目标,而等他们再想追逐瞄准时,目标这时已经很快拉升,再也无法命中。 “下次瞄准再打!来了,那边!那边!” 政委看起来非常不满,士兵们慌忙将枪口齐齐转向另一个方向,那边是一架正在低空向这个临时机枪阵地飞来的b1轰炸机,这时几乎所有的苏军官兵,都可以看到驾驶舱里安家军飞机员那冷峻的面孔,以及飞机正面航空机枪喷出的红色火舌。 几秒钟之后,安家军的战机拉起机头,扬长而去,地面上只剩下五挺孤零零的机枪和十几具勇士的尸体。 安家军空军的的轰炸,只持续了短短八分钟时间,随后便消失在南方的天际,大地重新恢复了平静,但地面上那一个个焦黑的弹坑、苏军官兵横七竖八的尸体、破损倒塌的房屋,都是安家军战机曾经来过的证据。 遭到迎头痛击的苏军,韧性十足,经过各级军事指挥员和政工干部的召集,迅速列好队伍,再度向铁路桥进发。 ...... 一刻钟后,铁路桥北边三百余米处。 “大家跟上!马上就要抵达目标了!” 冲在最前面的一位苏军上尉营长大声叮嘱着自己的士兵。在炎热的夏季跑上几千米,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每个人都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全身上下都被汗迹浸透。 这些冲锋的苏军,将莫辛纳甘步枪斜端在胸前,步枪前端的刺刀,在火辣辣的阳光下,明晃晃一片。 忽然间,上尉营长发现从桥对面的镇子里悄无声息地升起一大片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这些东西越升越高,它们的轨迹与普通的炮弹和子弹大不相同,很快便一头扎进人群并发生爆炸。 突如其来的密集迫击炮弹打击,并未让苏军陷入大面积的慌乱,经历了飞机的轰炸,现在的迫击炮进攻显得温柔许多。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大量苏军士兵反而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迫击炮射击的频率要比普通火炮射击快得多,它们一次次在苏军前进的道路上爆炸,飞溅的弹片大面积杀伤着苏军官兵,苏军前进的队列逐渐出现一个个缺口。 当第一波苏军冲进铁路桥北岸安家军通用机枪和步枪的射程之后,迎面而来的密集子弹,让所有人都感到无助,胸口或者头部中弹的苏军士兵,由于惯性,上身后仰跪倒在地,双手张开,情不自禁甩出手里的武器,整个人正面向下趴倒,就此逝去。 “继续前进!” 苏军上尉营长刚刚迈出下一步,迎面而来的一颗子弹,悄无声息的钻进他的身体,在身体后仰的那一刹那,他的红星大盖帽飞了出去,一头褐色的头发由于沾满汗水而紧紧地贴着头皮,眼睛失神地望了最后一眼蓝天。 当双膝跪在晒得滚烫的地面的时候,这名营长突然感觉地面好柔软,就像是一张舒适的大床,而他就要在这张大床上永远地睡去。 第一五九六章 永恒的利益 第一五九六章永恒的利益 阿雷斯以南四十余公里的恰特里镇,苏军中亚战区临时指挥部。 “什么?十二步兵师在杨吉尤尔河以北遭遇南华军顽强阻击?”库利克收到电报后惊讶地问了一声,随即快步走到地图前,示意参谋人员把代表安家军的绿色旗帜在杨吉尤尔河的铁路桥位置标上。 “是的,元帅同志。第四集团军司令马季诺夫同志来电说:幸亏重炮和防空武器没有跟随部队南下,否则估计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通讯员恭敬禀报。 库利克沉吟一下:“先让部队试着进攻一下,探探敌人的底细,最好让侦察兵记录下对方的火力强度和火炮的数量。” “是!” 目送通讯员离去,库利克在地图前细细打量,心里捉摸着这会是敌人的主力吗? ...... 通用机枪对于平地上冲锋的苏军而言,无异于吞噬生命的魔鬼,当这种机枪发出特有的撕裂油布的声音的时候,总会有几名甚至几十名苏军士兵暂时或彻底地告别战场。 由于试探进攻的苏军没有携带重炮等武器,因此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遮蔽物进行防御,尽可能发挥出镇子堡垒和巷战的威力,是第二十二摩步师的第一步防守策略。镇子北部边缘地带那一排面对大桥的房屋,不管是厨房、客厅还有卧房,基本上都有安家军将士在向外射击。 在一个由柜子和沙发堆积而成的窗户前,一挺通用机枪每隔一两秒钟就会进行一次连续的射击,地板上早已是一片狼藉,既有对岸苏军士兵通过步枪还击打在墙壁上震落的灰尘和小沙粒,也有安家军将士留下的凌乱脚印,此外还有大量被砸碎的玻璃。 在频繁的射击中,被机枪抛出的子弹壳不断地与地板和地板上的子弹壳接触,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的声音,悦耳之极。 战斗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地上已经有上百颗黄澄澄的弹壳,有些还在缓缓滚动,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苏军从桥对面看这些面向河流的窗户,只能看到不时喷出火焰的机枪口,以及安家军步兵普遍装备的迷彩色钢盔。 就在这挺通用机枪旁边的一个窗户,两名战士手持半自动步枪,进行精确的射击。他们将肩膀以上或者小半个身体闪到窗前进行瞄准和射击,接着迅速闪到窗户下或者旁边,脑海里浮现对岸的大致情形,随即再次闪到窗户前,进行下一次的瞄准和射击,直到子弹打完装弹。 半自动步枪的射击速度虽然赶不上机枪,但是由于安家军官兵训练有素,在准确度方面能够得到很好的保证。 野战和巷战往往是狙击手和神枪手的天堂,安家军的主力部队,每一个班都配置有一个专门的狙击手,而神枪手的比率更是达到三分之一,在战斗中,苏军的各级军官、通讯员和士兵,遭遇重大打击。 苏军的进攻由于中低级军官频频被射杀而变得散乱起来,最先冲过铁桥的苏军步兵连中,军衔最高的居然只是一个上士排长,而就是这个倒霉的家伙,刚刚接过连队的指挥权,伏在河堤上观察地形以决定突击方向,不想一刻子弹准确地射入他的眉心,随即脑袋就像烂西瓜一样炸开,稀里糊涂地就追随他的长官们而去了。 剩下的二十多名步兵,又惊又怕,在两个中士的带领下,伏在镇子北面的河堤上,与安家军对射起来。 随后冲过铁路桥的一个步兵连,由于路上吃了大量迫击炮弹,接着又遭到通用机枪的疯狂扫射,通过铁路桥到达杨吉尤尔河南岸的时候,只剩下可怜的十几号人和一个排长。 这群斯拉夫战士,倚靠在河堤上,回头看了着自己刚刚经过的地方,每一个人眼中都充满了深深的恐惧。 流速缓慢的杨吉尤尔河水,已经被鲜血染红,两边的河滩和铁路桥上,躺着密密麻麻的尸体,每一秒都有新的阵亡者诞生,大量受伤的士兵痛苦地挣扎和哀嚎着,少量拿着白色旗帜的医护兵,根本来不及对这些伤者进行急救,战况惨不忍睹。 “冲啊,跟中国人拼了!” 一个愤怒的苏军士兵一下子从河堤上站了起来,状若猛虎地向前冲出四五米远,谁想他刚朝正前方一栋喷射着火舌的房子的窗户开了一枪,甚至还来不及拉动枪栓,一颗不知道从何处射来的子弹,便正中他的喉咙。子弹穿透而过,大量鲜血从洞开的窟窿里冒了出来,士兵发出古怪的声音,捂住脖子倒下,鲜血瞬间把沙石地面浸湿,随即在高温下凝固蒸发。 躺倒在铁桥南边出口处的苏军尸体越来越多,整个河堤上,也到处遍布死伤者,后续的苏军,不得不先跨过死去的同伴,才能冲出铁路桥的桥口,在河堤上寻找到一块可以暂时保护自己的掩体。 铁路桥南面这片由五百余栋房子组成、第二十二师部署了三个营把守的镇子,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不断地吞噬着发起冲锋的苏军官兵的生命。 不过,在基层指挥员和政工干部的率领下,苏军就像是发了疯一般,不断地汇聚在铁路桥的北口,然后不要命地向前冲,铁路桥虽然难过,但到底只有四五十米,在以牺牲生命为代价的攻击中,通过桥的人越来越多。 ...... 镇子南方三公里的炮兵阵地,第八集团军直属炮兵旅一团在空中s3侦察机的引导下,开始向铁路桥北岸进行炮火压制。 惊天动地的炮鸣,从安家军的炮兵阵地上响起。 几乎是眨眼间,数不清的红色光影,从阵地上勃然升空,带着一道道炫目的光轨,向苏军汇聚的北方桥头以及纵深席卷而去。 如暴雨般倾泻下来的炮弹、火箭弹,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将整个大桥北面的公路和两旁的草地,化作一片恐怖的火海。 在如此密度的炮火打击下,又没有战壕可以掩护,以躲避四处激射的弹片,单兵的作用比起蝼蚁也好不了多少。不管信仰的作用有多大,士兵慷慨赴死的决心有多坚决,但在这人力无法抗拒的钢铁打击下,心防迅速崩溃。 官兵们盲目地奔突着,在炮弹的覆盖下,成片成片地倒下,随后被激荡的气流卷起,化为一堆堆血肉模糊的肉块。这个时候,士兵唯一能够起到的作用,似乎就是为那坑坑洼洼的地面添加一小撮毫无意义的炮灰。 虽然只是一个团进行炮击,但四十八门120mm榴弹炮、十二门150mm榴弹炮和十二辆i型24管150mm火箭炮的炮火密度,足以让杨吉尤尔河大桥以北方圆两公里的土地上,每一寸土地都遭受一枚炸弹洗礼。 于是,十分钟炮击结束后,这个世界安静了,大桥北面空荡荡的,连个人影子都没有,更远的北面,许多士兵在溃逃。 而南边桥头那四五百名被炮击吓呆了的苏军,早已迫不及待地打起了白旗――不知道是谁的白衬衫,被顶在步枪的顶部,不停地摇晃着。 ...... 仅仅过了一小时,库利克就收到前线发来的急报――第十二步兵师遭遇对方密集炮火覆盖,由于没有任何掩体可以躲避,全师遭受灭顶之灾,仅有落在后面的五百余人存活。按照炮火密度分析,对方至少有一个集团军规模的部队在作战。 至此,库利克不再迟疑,对作战参谋下达命令:“传我的命令:按照预定计划,滞留于阿雷斯的三个集团军火速南下。命令马季诺夫,构筑战壕,抢修防空阵地,在炮兵进驻后再开始发起攻击。” 方面军政委梅赫利斯有些担忧地说:“计划中阿雷斯才留下一个师防守,兵力是否薄弱了点儿?” 库利克挥挥手道:“无妨,一个师足够了!很明显,南华军都跑到南边去了。若是他们的主力滞留于北面,肯定不会在杨吉尤尔河一线多做抵抗,我们南下后他们才好在背后搞风搞雨!哼哼,守一个小小的河口都动用如此多的炮兵,这正好证明他们心虚,想把我们抗拒在杨吉尤尔河北岸。 “敌人太天真了,杨吉尤尔河最宽处不过一百米,水深不过五六米,兼之流经的都是沙漠和戈壁地区,我们随时可以在其他地方渡河。不过,我们就是要通过正面的较量击败对手,让他们明白,我们苏维埃红军是不可战胜的!” 梅赫利斯不敢再争辩,转而道:“好吧,我去部队看看。在奇姆肯特和阿雷斯都没有找到我们急需的粮食,虽然从民间搜集了一些,但只是杯水车薪,现在部队依然只能维持一日两餐,我担心士气会受到严重影响。” 库利克点点头:“告诉将士们,先忍一忍,只要打下塔什干就好了。塔什干是敌人兵力集结的地点,肯定囤积有大量粮食物资,只要咱们一鼓作气打过去,敌人转移不及,我们就有粮食了。” 梅赫利斯转身离开,库利克在地图前又站了一会儿,便和收拾完毕的参谋人员一起走出房子,后面几位士兵开始撤除地图和电话线,地上满地都是纸屑,一片狼藉。 ...... 南华,新京。 送走前来交换国书的玻利维亚和巴西大使,安毅回到办公室,还未喘一口气,秘书梁子华推开门进来,说德国大使到了,现在正在小会议室等候。 安毅有些惊讶,连忙站起,跟着梁子华来到小会议室。 德国大使默克尔恭敬地和安毅握了握手,宾主坐下后,默克尔道:“尊敬的主席先生,我此次前来,是代表我国元首对于贵方把我们双方共同研发的新型武器售予法国人和英国人,表示严重抗议。 “众所周知,自三三年贵我双方加强合作以来,我国向贵方输送了包括发动机、合金、坦克、飞机等许多先进科技,贵方的科研成果,实际上蕴含着德意志帝国的科技结晶。贵方不与我国商议就擅自把许多先进武器售予法国和英国,甚至直接给予研发图纸,给我国国防安全造成严重困扰,若因此而造成双方关系的退化,贵方要负主要责任。” 安毅笑着道:“大使先生,请转达我对希特勒元首的崇高敬意。请您告诉元首,在外贸武器方面,贵方无需多虑,我们售予英法的武器,大多落后于我们所掌握武器两到三代,就算是同代的外贸产品,无论是在装甲和火力配置上,均与我们列装的产品有较大差距。 “军火贸易是正常的国际商贸的一部分,就算没有我们向英法提供武器装备,英法也可以通过与美国贸易获得,而如果英法采用我们的产品的话,贵国除了掌握对手武器的性能外,对于双方战力更有一个清晰的对比,否则谁也不敢保证,美国人会不会把自己最新的武器售予英法。 “我在这里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使先生,如果贵方愿意,同样可以从我们南华采购武器装备。而且不同于销售给英法的,我们将会把我们部队列装的部分先进武器装备向德国进行销售,当然价钱方面可能要贵一点,但即便算上运费,比起贵国自行生产的价格要便宜许多。” 默克尔一听,非常感兴趣,询问了英法采购的武器的大致情况,又问明南华可以向德国提供的武器装备的详情,这才满意而归。 亲自把默克尔送上车,看着轿车消失在道路尽头,安毅眼里带着一丝嘲弄:现在的德国,在英法的夹击下,明显处于劣势,必须要加强武装才能与之对抗。只有欧洲大打特打,南华才能从中渔利,因此军火销售向德国倾斜是不可避免的。但只要德国击败法国,成为欧洲大陆新的霸主,到时候南华恐怕就得改变销售策略了。 一句话,国家与国家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第一五九七章 重返蓝天 第一五九七章重返蓝天 苏军把战区所拥有的十二个防空团,全部布置在了杨吉尤尔河北岸地区,随后把炮兵阵地一步步向南挪,截止七月十五日,苏军把战壕一直修到了铁路桥北口处。 在这长达一周的时间里,双方围绕铁路桥进行了反复的争夺,苏军的大炮布防到位后,开始对卡布奇镇进行频繁的炮击,镇子里五百余栋伊斯兰风格的民居,此刻已经变成了残垣断壁,不过就是在这些残垣断壁之间,隐藏了大量安家军将士,依旧不断地压制着苏军的渡河行动。 安家军的空军虽然不再进行俯冲轰炸,但b1蚊式轰炸机,原本擅长的就是水平轰炸,铺天盖地的机群在三四千米的高空中飞过,落下串串炸弹,精确性虽然不足,但笼罩的范围实在够宽广,带给苏军巨大的杀伤。 尤其是安家军的炮兵,总是在最需要的时候出手,苏军每一波看起来无比强大的攻势,都在密集的炮火中烟消云散。 不过,现在随着战壕修筑到了河岸边,不管是航弹还是炮弹对步兵的杀伤都大为减少。库利克这个时候终于醒悟过来,开始悄悄指示在后方筹集搭建浮桥的物资,准备利用夜色进行强渡。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安家军的雷达飞艇和s3高空侦察机的监视下,完全没有秘密可言。 七月十五日夜,在杨吉尤尔河南岸坚守一周时间、消灭近四万苏军,自身也有三分之二将士伤亡的第二十二摩步师官兵,在卡布奇镇埋设下上万枚地雷后,悄然选择了后退。部队将撤到撒马尔罕,与空运到那里的三个团新兵汇合,重新编整部队,力争在最后的总攻发起前,恢复战力。 第二天一早,苏军集中上千门大炮,向杨吉尤尔河南岸进行猛烈炮击,掩护部队搭建浮桥和发起强渡。 出乎意料,苏军打前锋的一个师战战兢兢地冲过河,一直突击到卡布奇镇口,也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苏军官兵士气大振,呐喊着冲进镇子里,随着第一颗地雷被踩响,整个镇子“轰隆”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截止傍晚时分,苏军才彻底排除了散布在镇子内外的地雷,真正控制了杨吉尤尔河口,不过这是一次失败的进攻,被地雷伤害的官兵数量达到四千八百多人,一个师近半官兵失去战斗力。 当然,作为中亚战区统帅的库利克,可不管麾下多少士兵伤亡,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辉煌的胜利,一个可以向苏维埃中央交代的大捷。 地雷的连续爆炸几乎彻底地把卡布奇镇夷为平地,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和蒸腾的硝烟,由于空气干燥,地上流淌的鲜血已经干涸,大地呈现一片可怕的黑红色。 库利克就以这一悲壮的场景为背景,向《真理报》、《红星报》等报刊渲染了杨吉尤尔大捷,宣称在这一战中,中亚红军以硬击硬,全歼南华军一个集团军,再次获得具有战略意义的伟大胜利。 库利克所取得的“胜利”,对于此时的苏联红军而言,无疑是一场及时雨,冲淡了连续失败给莫斯科上空笼罩的阴影。 此前西线战场,铁木辛哥在雅尔苦心经营的防线,再次被远东军突破,叶戈罗夫统领的大军,锋芒直指基洛夫城。 基洛夫城位于东欧平原东部维亚特卡河“几”字型地带,是数条铁路交汇的中枢,为东欧平原的天然门户。斯大林再也无法容忍铁木辛哥的失败,这位威名赫赫的元帅,被撤除方面军司令员职务,朱可夫临危受命,担任方面军司令员,正式肩负对远东的作战使命。 ...... 莫斯科,克里姆林宫。 “贝利亚同志,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斯大林手里拿着一只全新的石楠木烟斗,微笑着看向站在办公桌前的贝利亚。 “是的,斯大林同志!”贝利亚恭敬地说道:“我们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在二十日这一天,整个战局将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斯大林点点头:“虽然我们不得不改变我们的政策,来接纳那些可耻的叛徒,但在当前困难的局势下,这也是不得已的选择。我已经预感到,欧洲的战争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从英法能够容纳南华这个跳梁小丑一般的国家,就知道战争的阴云,已经笼罩在欧巴罗的上空。如果我们不断然采取果断的措施,那么,很有可能战火就会燃烧到我们的国土上,到时候我们将面临两线作战的困境。” 贝利亚用敬仰的目光看着斯大林:“斯大林同志,您的睿智无人能及,我始终坚信,苏维埃在您的带领下,会走向辉煌的明天。” 贝利亚离去后,斯大林又召见了格鲁乌和共产国际情报局的负责人,苏联强大的情报系统,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运转着。 ...... 南华,新京。 下午五点半,处理完公务,安毅坐在办公桌前,久久没有起身。 在外面等候的沈凤道推门进来,看到安毅脸色苍白,疲惫不堪,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段时间,欧楚儿和冯洁云都不在新京,龚茜仅在安园滞留了三晚,因工作需要也离开了。安毅形单影孤,虽然有叶氏姐妹陪伴左右,但许多事情并不是靠情人间的疏解就能解决的。 安毅给总参布置的那个悬而未决的课题,沈凤道知道得很清楚。 目前,远东军主力攻到了基洛夫城下,而作为偏师的中线和南线兵团,已经攻占伏尔加河丘陵地区的喀山、乌里扬诺夫斯克和萨拉托夫,除了把乌拉尔地区的油田、矿山和工业基地牢牢地掌握在手里外,在战略上也开始处于有利位置。 整个战局的焦点,集中到了基洛夫。苏军主将朱可夫手里一把烂牌,虽然兵力远远超过对手,但不是新兵上阵就是残兵败将,兼之统军的将领都是突击提拔的培训班将领,战斗力不敢保证。而他的对手叶戈罗夫,麾下百战之师,连战连捷,又兼在正面战场连续击败了铁木辛哥,风头正盛,怎么看胜算都在七成以上。 而安毅提出的问题,是苏军如何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扭转战局,总参讨论许久,没有答案,事情就此搁在安毅心里,无法释怀,导致这几晚他连续失眠,精神萎靡不振。 “老沈,晚上把小九叫着,陪我一起喝酒!” 安毅听到开门的声音,随后便是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睁开略显浮肿的眼睛,向沈凤道打了声招呼,随后伸手抹了把脸,双手捏了捏两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站起来就向门外走。 沈凤道与安毅并肩而行:“小毅,不是我说你,该来的总归要来,何必太过执着?你连中亚战局都不担心,何必为远东军的事情操心?” 安毅摇摇头:“不同的,中亚那边,一切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应对预案一应俱全,就算出了差错也能及时弥补。但远东军和苏军、日军的战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的疏忽都有可能导致全局的失败。” 沈凤道转过头,有些疑惑地问道:“日本那边就没有丁点儿消息传来?” “一向都是单向联系,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他自然会告之,这次从进攻远东起,那边就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说到这里,安毅苦笑一下,又道:“这样也好。此人身份特殊,敌友难辨,我很担心,若是有一日他送错误的情报给我们,我们可能会上恶当。” 来到楼下,沈凤道突然建议: “小毅,要不去海防基地住上几晚吧,一来看看日益壮大的海军舰队,开阔下心胸,二来许久没下基层了,与官兵们同吃同住,说不一定可以纾解心里的压力。” 安毅神色一动,随即自言自语地问道:“这样好吗?现在中亚战事正急,远东那边情况不明,若是......” 沈凤道打断了他的话:“地球离了你,照转!若是怕耽搁事情,索性把参谋班子带上,海防有先进的通讯指挥系统,有什么紧要的事情,第一时间就可以处理,不会有问题的。” 安毅连连点头:“也好,天天都憋在这里,就像坐牢一样,人都快闷出病来了。老沈,你去宣武楼,把参谋们叫上,直接去机场,等我打电话通知完政务院和总参,对工作做出安排,会赶到机场和你们汇合。对了,顺便帮我通知一下小九,我们哥仨好久没在一起了,这次好好聚聚。” ...... 半小时后,新京空军机场。 空军司令黄秉一陪着安毅,一脸无奈地走向跑道上停靠的一架崭新的a26战斗机。 来到飞机前,两人停下脚步,安毅拍了拍黄禀一的肩膀:“老黄,开心点儿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的技术你还不知道吗?从这儿飞海防,差不多半小时就到了,没问题的。” 黄禀一苦笑着连连摇头:“你啊,真拿你没办法......” 这时,负责检修的飞行员和技术人员从飞机上跳了下来,向安毅恭敬地敬了个军礼:“报告主席,飞机状况良好,可以起飞!” 安毅咧嘴一笑,一个箭步跳上机翼,跨入座舱坐好,盖上高强度玻璃舱盖,向站在跑道上的黄禀一等人招了招手。 飞机缓缓启动,顺着跑道加速,很快便升上了蓝天。 空军基地警铃声大起,早已准备就绪的两个中队飞行员,快步跑向自己的座机。黄禀一跳上一架s3高空侦察机,随后机群从跑道上陆续起飞,追赶安毅驾驶的战机去了。 第一五九八章 短兵相接 第一五九八章短兵相接 南华,新京机场。 沈凤道左等右等不见安毅到来,径直来到机场调度室,打电话回去一问,才知道安毅竟然从空军基地自己飞海防港了,不由摇头苦笑。 沈凤道看看时间不早,不再等待,立即带着参谋团队从特殊通道进入安毅的专机停靠的草坪。这个时候,林耀东带着中央保卫局的警卫赶来了,向沈凤道打过招呼,两拨人分乘两架an6大型客机,赶赴海防海军基地。 南华与海防军港军用机场空中直线距离一百三十六公里,若是以最快速度飞行,一刻钟就可以到达,但安毅有意把飞行速度放得很慢,由于很久都没有摸过飞机,他先是适应了一下各个操作键,很快便如鱼得水,在天空中时而拉升,时而俯冲,时而盘旋,就像只自由自在的小鸟,玩得个不亦乐乎。 但没等高兴多久,安毅所驾驶的a26两侧,就贴上来两个中队的战机,头顶上更是出现了s3高空侦察机的踪影。 安毅知道这是空军为自己护航,也不想玩得太过分,当下驾驶战机,在雷达系统的指导下,在一千米左右的空中平稳飞行,俯瞰红河平原阡陌纵横,盱源流长,青翠欲滴,苍茫延绵。 这北纬二十二度以南四季常青的神奇大地,犹如一幅壮丽的山水画卷,美得令安毅心头颤动,心神俱醉。想想这一切都是自己率领安家军一众弟兄从无到有缔造,再也没有后世频频给中国政府添乱的猴子什么事情,安毅心中升起难言的自豪,淤积的心胸为之一开。 半小时后,a26在海防军港机场降落,海军一干要员已经等候在那里。天空中,黄禀一率领机群在空中盘旋一圈,排好队形后,返回新京。这么点儿路程对于空军的战机来说,不值一提。 对于安毅亲自驾机到来,海军一众将领并没有感到特别惊奇。路程光等老弟兄可是经历过当年安毅驾机坠落一幕,心志无比坚韧,对于安毅时不时闹出些幺蛾子习以为常,若是安毅规规矩矩的,反倒有些不适应。 在和一众海军将领寒暄的时候,沈凤道和林耀东的专机先后降落。 沈凤道几乎是机舱门打开的一瞬间,等不及舷梯靠拢,一个箭步跃下了飞机,稳稳地站在地面上。随后,就像是还珠楼主书里所写的仙侠,沈凤道若一阵风一般来到了安毅身边,看到安毅安然无恙,微微松了一口气。 林耀东则含蓄得多,龙行虎步地走下舷梯,看到安毅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到底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昔日的愣头青有意蓄起了胡子,整个人看起来成熟稳重许多。安毅知道最近林耀东自动报考了国防大学指挥专业,对于这位从北伐就一直跟随自己的侍卫长,他有着许多期望,处处开绿灯照顾,现在就看他自身的努力了。 安毅向老沈和小九点了点头,随后抬腕看了看时间,直接向路程光提出下基层的请求。 路程光面露难色,安毅有些诧异,一追问才知道,海军训练分为共同科目训练和专业训练两大类,共同科目训练是海军官兵一切训练的基础,包括条令、枪炮、损伤管制、游泳、潜水等方面的训练,而专业训练是海军官兵根据职责分工,加深进行的技术训练,包括远海训练、枪炮训练、水中武器(鱼雷、水雷)训练、帆缆训练、通信训练等等。 现在海军包括陆战队,都在进行专业训练,基地里没有能够满足安毅需要的海军单位,除非打乱计划安排。 安毅哑然失笑,挥挥手道:“罢了,罢了,我也不让你们为难了,隔行如隔山,这两天我就跟着你们学习观摩一下,不插手具体的指挥和训练。对了,从远东南下的潜艇编队已经到港半个月了,一切还好吧?” 路程光道:“我们的船舶专家和工程师正在对潜艇展开摸底排查,搞清楚所有数据,一则出具份使用说明,方便海军官兵尽快上手,熟练掌握,形成战力,二则有助于我们提高我们的潜艇制造技术。总的说来,这批潜艇结合了德国和英美的技术,又有苏联人的自主创新,而且建造时间大多在苏联二五计划期间,船体比较新,如果利用我们的技术,对其进行适度的电子化改造,加装呼吸管和雷达系统,战斗力将与德国现在装备的viib潜艇相当。我们的潜艇基地设在吉婆岛,明天司令可以登舰亲自参观。” 安毅点点头:“我们需要吃透苏联人的潜艇制造技术。现在海参崴、庙街两地的船舶设计和工程师、技术人员及船厂工人已经通过飞艇送到了南华,安排到了各大船厂,希望我们的船舶专家多和他们做交流,哪怕许多技术是落后的,但只要与我们所掌握的造船工艺相比较,也能使得我们有所收获。我们需要博采众家之长,充实自我,不断完善提高!” ...... 塔什干,战云压城。 苏军前锋渡过杨吉尤尔河后,不做任何休整,迅速南下攻击塔什干,同时,工兵开始抢修铁路,恢复交通。 为了给苏军制造我大军在塔什干地区集结的假象,安家军对苏军的先头部队进行了猛烈打击。 中亚时间下午四点,在通往塔什干的道路上,挤满了扛着莫辛纳甘步枪前行的苏军士兵。队伍后方,是挽马拉拽的高射炮、大炮和弹药箱。而部分指挥员,骑着高头大马,在道路两旁疾驰。 就在行军队伍有条不紊向前进发的时候,天空中“嗡嗡”的声音响起,骑着马行进在队伍中间的苏军第三集团军第八师师长安东尼奥上校愤怒地向天空挥舞了下拳头,咒骂一声,举起马鞭大叫了声“卧倒隐蔽”,随后便从战马上跳了下来,像一只鼹鼠一样钻进了道路旁边的灌溉渠里。 防空兵迅速到位,将挽马拖曳的高射炮放下,迅速调整炮口,昂首向天,开始“乒乒乓乓”地射击起来。 南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三个黑点,紧接着又出现三个,马上又出现三个…… 一瞬间,这些黑点全部变成了猛扑过来的b2俯冲轰炸机,一架架战机机头喷射着火舌,向着慌乱的人群呼啸而下。 一大串炸弹如雨点般落下,砸到密集的行军队伍中,火光不断闪耀,剧烈的爆炸此起彼伏,浓烟在公路上密集地升起,气浪夹杂着弹片,疯狂地收割着人命,一匹匹战马,一辆辆汽车,还有挽马牵引的火炮,在爆炸中四分五裂。 安东尼奥和他的警卫员一起,贴在由杨吉尤尔河引来的灌溉渠中,仰头瞅着天空,越瞅越觉得不对劲。 安家军出动的战机太多了,密密麻麻,首先是俯冲轰炸机,其实是水平轰炸机,甚至连战斗机也来凑热闹了。在安东尼奥的眼中,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袭扰,他几乎可以肯定,对方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拖慢自己前进的速度,而是想消灭自己,为此,他们几乎出动了所有能出动的飞机! 就在安东尼奥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突然惊讶地看到,天空中出现了一队大家伙,竟然是罕见的四引擎的飞机! 没错,这正是安家军的b4四发重型轰炸机,装备有十三挺12.7毫米的大口径机枪,机组成员十人,载弹量高达八吨。安东尼奥瞪大双眼,眼睁睁地看着至少一个中队的大型轰炸机俯冲至低空,排着队在公路上投下了一串串炸弹。 顿时,苏军第八师分散于公路上的辎重、火炮和防空阵地中间,炸开了剧烈的火花,密密麻麻的烟柱冲天而起,激荡的气浪让蜷缩在水渠里的安东尼奥也感到脸皮被扯得发痛。 转头看了看西边天空正在下落的夕阳,安东尼奥琢磨着空袭会在什么时候结束。突然,他感到身下的大地在颤抖,很快,一种更加恐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坦克! 大批坦克! 坦克集群! 安东尼奥的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完全没有想到此刻自己应该迅速组织部队,用尽一切手段,阻拦坦克的突击。 慌乱的苏军各自为战,在很短的时间内,前部便被坦克集群轻易突破,坦克和装甲车“轰隆隆”从苏军官兵的尸体上碾了过去,跟在后面的自行火炮和防空战车,不断地向四处溃散的苏军官兵开火,飞机则在前方,不断地重复着俯冲投弹、扫射等动作,安家军的机械化部队疯狂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坦克集群的突袭,迅速而又果断,配合着不断呼啸俯冲的飞机,进攻声势极为浩大。 就在苏军第八师仓促迎敌,混乱不堪,行将崩溃的时候,后续第九师和第十师匆匆赶到,立即就地构筑防空阵地,集中高射机枪、高射炮,对空进行密集的射击,然后抢修防线,挖掘反坦克壕沟,同时重炮阵地在后方展开,反坦克炮统统推到阵地前面来,压制坦克集群的攻击。 天空中,两架安家军的b2轰炸机被88毫米高射炮击中,拖曳着浓烟,在天空划过两道清晰的弧线,向南面的天空坠落。当战机下降到四五百米的空中时,机舱里弹出几个黑影,四朵降落伞迅速打开,飘飘扬扬地向地下降落。迅即,远处传来两声巨响,那是飞机机体与大地碰撞发出的最后哀鸣。 受此惊扰,安家军的机群迅速拉升,在空中调整方位,然后再次集结。 或许是想验证是苏军的防御坚固,还是安家军的空地一体进攻占优,近百架b2俯冲轰炸机,五十余架b1水平轰炸机,三十架b4高空轰炸机,还有六十多架战斗机,加起来足足两百多架飞机,吼叫着扑向苏军的防御阵地,在西坠的斜阳中给地面投下巨大的阴影。 第一五九九章 战云压城 第一五九九章战云压城 四引擎轰炸机在两三千米的高空中飞过,屁股上如同鱼儿下卵一般,密密麻麻的炸弹落到苏军阵地上,引发巨大的爆炸。 水平轰炸机紧随在四引擎轰炸机之后,在六七百米的低空中掠过,给予苏军巨大的杀伤,操纵高射机枪和高射炮的苏军防空兵死伤惨重。 最后,俯冲轰炸机进行精确打击,一锤定音,苏军的反坦克炮、步兵炮、迫击炮,很快便被航弹炸开的气浪掀起抛向天空。地上阵亡的苏军士兵,越来越多,刚刚形成的防御阵地,乱得像个大蚁巢一样。 一口气集中两三百架战机对付三个师,这种高烈度的空袭,是大决战开始以来从未有过的,而集中兵力猛攻一点的做法,正是闪电战的精髓之所在。 就在空袭展开的同时,坦克继续向苏军阵地纵深推进。 集中第八集团军直属装甲旅、各师直属装甲团的总共一百一十二辆坦克和一百五十八辆装甲车,在大量步兵的跟随攻击下,展现了无坚不摧的实力,炮火的闪光此起彼伏,摧毁着视野所及的一切敌人。 饱受蹂躏的苏军第八师最先崩溃,溃兵冲散了第九师和第十师的阵地,演变为一场彻头彻尾的大败仗。 安家军的坦克和装甲车,顺利通过工兵爆破后炸塌的堑壕,坦克炮和机枪不断喷吐着火舌,尾随追击。 截止夜幕降临,苏军突前的三个步兵师,在后续部队的接应下终于在卡布奇镇南两公里处站稳脚跟,其中第八师战损三分之二,第九师和第十师战损近半。安家军的坦克部队见好就收,在苏军迫击炮和机枪射程外便停下了脚步,待步兵打扫完战场后,才慢悠悠地转向离开。 由于担心对方埋伏,苏军不敢发起反攻,苏军前线指挥官立即向库利克请示。为了减免罪责,第三集团军军长鲍里斯在给库利克的汇报中,声称原野上安家军的坦克绿茫茫一片,到处都是,总数起码有七八百辆。由此可以认定,南华军那个坦克战略集群,肯定龟缩在塔什干附近,鲍里斯不遗余力地吹捧库利克的南下战略英明而又果断。 库利克没有怀疑前线反馈的信息。 实际上,负责接应的部队,也看到了那几乎无穷无尽的坦克潮,在天空中优势战机的呼应下,声势之恐怖,让每一个苏军官兵都胆战心惊。另外,打前锋的第三集团军是库利克的嫡系部队,从普通的团营长到集团军军长,都是库利克一手提拔的。私心颇重的库利克,绝不会学斯大林干自毁长城的事情。 ...... 华灯初上。 南华,海防港,海军基地食堂。 路程光吩咐厨房就着现成的海鲜,准备些侧重麻辣口味的川式海鲜,便算是款待安毅的接风宴。 海军的库存中,别的不一定保证有,但海鲜从来不缺,不说别的,仅仅训练中向标靶舰射击,就会误伤许多鱼类,那些翻肚子飘起来的海鱼,通常会被捞起来,送到军港的冻库,然后各种花样翻新的海鲜菜品,便被厨师们研究了出来。。 “紫薇,你怎么在这儿?” 安毅惊讶地看到周紫微坐到了自己身边,惊讶地问道。 “小毅哥,真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人了!”周紫微看到安毅后,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安毅的手,非常兴奋:“你忘记了?我可是《七九军报》的记者!我此次是受命来采访海军的......我和程大哥算得上是老熟人,当初在微山湖那个岛上,就是程大哥亲自来接的我们。这些日子,程大哥对我照顾颇多,有求必应呢!” 看到周紫微青春洋溢的绝美面容,安毅心情大佳,笑着问道:“海军可是咱们保密的重要部门,有什么可以在军报上刊登的?” 周紫微眉飞色舞:“是介绍咱们近海舰队的。近海舰队由原鄱阳湖舰队编成,主要担负我们辽阔的海岸线的防御重任。最近英美等国频频咨询咱们这支舰队的情况,总参谋部和总政治部紧急协商后认为:以美英等国的刺探能力,可能我们近海舰队在鄱阳湖时他们就摸清楚了,寻求的不过是我们的一个态度!因此与其遮遮掩掩,让人疑窦众生,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公布出来,显示咱们的诚意。反正这支舰队的主力是原日本海军舰队的舰艇,正好可以打打日本人的脸。于是我就受命来了!” 说完,周紫微才发现自己的失态,有些羞涩地缩回手,看向安毅的眼神多了些媚意。 在周紫微小手紧紧握住安毅那一刹那,安毅心里就没来由地一荡,感受着玉手的温热和美好,心里捉摸该如何提醒小妮子注意影响。不过,当周紫微真正抽手回去,安毅却感觉一阵失望,脸上什么也没表露,赞许地说: “没错,今年二月份,英国和美国人都在南昌不约而同开设了领事馆,随后又在老南昌和星子县城开设了办事处,这根本就是冲着咱们的海军来的。不过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还有法国人雪中送炭,对咱们海军的实力严重估计不足。 “法国军政两界吃了大亏,不愿意被列强耻笑,同时担心公布真相后会遭到朝野弹劾,海军受损的真相秘而不宣,强装笑颜,所以咱们海军的秘密至今还比较隐蔽。你这回采访的时候,若是对许多问题把握不好,最好征求一下你路大哥的意见,若是他事务繁忙无暇顾及,海军主要将领都可以帮忙解答。谁态度不好,你告诉我,我批评他!” 周紫微高兴地说:“那这算不算是拿到了尚方宝剑?” “你啊!人小鬼大!” 安毅不由莞尔,笑完突然想起什么,郑重地向周紫微道:“紫微,你和小赫本把青姐从沉睡中唤醒这件事,我还没好好谢你呢!原本我想找到你和小赫本,看看你们有什么难以完成的心愿,帮助你们达成,可惜事情太忙,一直没顾得上。今天在这儿碰上了,你给我说说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周紫微眼珠骨碌碌一转:“小毅哥,我现在工作和生活都很顺心,没什么好要求的。未来我若是想起,你可不能拒绝我!” 安毅见周紫微神神秘秘的样子,笑着说道:“好,哥答应你,只要不是祸国殃民的事情,哥都不会拒绝!” 周紫微眼睛笑得像一个弯弯的月牙,随即低若蚊蚋地说了一声:“小毅哥,你真好......” 安毅没听到周紫微这句话,因为一旁的林耀东已经开始拉着他拼酒,随后路程光、李维青、颜开泰、赵雷等海军将校也上来轮流灌酒。 安毅难得放纵一下,来者不拒,杯到酒干,豪迈无比。军中都是耿直的汉子,见到安毅如此爽快,也都舍命陪君子,只要安毅喝一杯,也都奉陪一杯。沈凤道原本坚决不饮酒,但最后竟然连安毅也加入劝酒的行列,终于抵挡不住,连饮数碗酒后,脸上竟飞起了红霞。 周紫微喝着果汁,看着一群铁血汉子拼酒,感觉非常有趣,一直没有离去。几个海军将校喝高了,竟然叫周紫微夫人,然后向她敬酒,却被安毅虎目一瞪拦住了,然后举起装得满满的反敬回去。 周紫微看到安毅如此维护自己,心里甜滋滋的,待后来才发现事情不对,不知道何时,安毅、林耀东和沈凤道在内,一大桌汉子都喝趴下了,唯有她这么个一窍不通的小丫头保持头脑清醒。 周紫微无奈之下,叫来中央警卫局的警卫,一一把将校们送回了家,而她则跟着到了安毅下榻的招待所,帮助安毅脱衣洗完澡,服侍他上床休息,才像完成了某件神圣的使命一般,高兴地离开。 ...... 中亚时间晚上十点,库利克在杨吉尤尔河北五公里的日尔加镇召开紧急军事会议,作为败军之将的第三集团军师以上将校尽数出席会议。 “我们需要更多的防空炮对付敌人的空军。这一回,我们已经成功构筑了反坦克壕和阵地,但由于防空火炮的不足,完全没办法威慑敌人空军的俯冲投弹,反坦克阵地迅速沦陷,敌人的坦克如尖刀一般直插我们的腹心阵地,随后防空阵地和战略纵深也随之被突破。我现在发现,制空权可真是一个好东西!”鲍里斯感慨地说道。 库利克没有驳斥鲍里斯唯武器论的观点,也没有强调精神力量的重要性,又仔细询问了三个步兵师师长的意见。被苏军骑兵部队冒险抢救回的安东尼奥师长描述的那种天上地下皆被敌人控制的可怕感觉,让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寒毛倒竖。 “将军同志们不要沮丧,这原本就是我们预料中的事情,大家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我们一直寻找与敌人的主力进行战略决战,可是始终逮不住敌人的尾巴!现在毫无疑问了,敌军的大部队集结于塔什干,只要我们不惜一切代价扑上去,把敌人死死地缠住,使其无法遁逃,我们就可以凭借兵力上的优势,一举吃掉敌人。” 库利克站起来,挥舞着双手,以加强自己说话的语气:“在野战中,敌人的坦克群可以发挥超乎寻常的作用,但是在阵地战和城市战中,敌人的优势将不再明显,若是再把进攻的时间放在晚上,连敌人的空军也无从施展。战争最终还是要靠步兵来取得胜利,我们的兵力几乎超出对方一倍,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扬长避短,是我们的指挥员需要考虑的问题。” 看到众将一脸沉思,库利克右手食指点着左腕上的手表:“现在是晚上十点半,估计傍晚时分获得遭遇战胜利的南华军还在庆祝,我们可以趁此机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现在我命令:各部全速向塔什干进军,在明天日出前,我们要在塔什干敌军阵地前沿构筑可用于防空和放炮击的环形防御工事。所有阵地,都要部署防空阵地,白天固守,晚上进攻,我们要一步一步蚕食敌人的防线。” 全体苏军将校站了起来,敬完礼后纷纷离去。 第一六〇〇章 夜中战犹酣 第一六〇〇章夜中战犹酣 中亚战场。 凌晨一点,苏军趁着夜色一路急行军,在塔什干城北五公里与安家军的防守阵地迎头撞上,枪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夜色的寂静。 苏军一边组织部队向前进攻,一边开始在安家军阵地对面一公里处挖掘战壕。苏军的炮火响起,安家军北线主阵地及两翼阵地均遭遇炮火覆盖。 苏军大约有两个团的官兵,在炮火延伸后,迅速形成散兵线,向塔什干主阵地开始运动,苏军基层指挥员和政工人员,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高声呐喊前进! 苏军的散兵线拉得很开,两个团的兵力几乎涵盖了整个主阵地。主阵地中的第二十三摩步师师长高云林少将通过潜望镜,反复观察后苏军那稀稀落落的进攻队形正在进入步兵射程,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待高云林站起,一旁的参谋长安宗峻凑到了潜望镜前,观察之后神色猛然一变,急忙大声道:“师长,命令前沿阵地的主要支撑火力点不要射击,隐蔽待命!” 高云林面露疑色,询问道:“参谋长,有什么问题吗?” 安宗峻手指着阵地前沿,急声道:“师长,这分明是苏军在进行火力试探,我建议立即将阵地表面部队撤回坑道!动作要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安宗峻说完,迅速拿起电话,刚刚要通了前沿阵地的电话,忽然响起了暴风骤雨般的枪炮声,上百名苏军几乎同时中弹倒地,在通用机枪喷射出的火蛇下,苏军竟然出人意料地后撤了。 第八十七步兵团团长段志华兴奋地在电话中邀功:“参谋长,老毛子的进攻被我们打退了!” “混蛋!你难道没看出来,这是苏军在试探吗?把在士官军校学到的东西扔到爪哇国去了?立即把一线阵地上的部队全部撤下来!动作要快,明白吗?” 安宗峻说完,“啪”的一声将电话摔回了机座上。 没得着表扬反而被臭骂一通的段志华黑着脸,放下话筒,对身旁笑着脸等在一边的政委和参谋,没好气地说:“参谋长命令,赶紧让部队撤下来!” 部队刚刚撤下不久,整个前沿阵地陷入一片火海。 苏军的重炮部队使用密集炮火,对主阵地进行了三轮急速射,随后苏军调动加农炮,以配合重机枪实施抵近直瞄,试图摧毁之前暴露的安家军的火力点和地堡。 当苏军停止炮击后,爆炸产生的硝烟和尘土久久才散去。第八十七步兵团的前沿阵地上一片寂静,那些精心构筑的掩体,遭遇加农炮的点射,被掀了个底朝天,轻重机枪阵地一片狼藉,大多数掩体已经坍塌,很难再发挥作用。 过了几分钟,密密麻麻的苏军,犹如蝗虫一般涌向安家军主阵地,在进攻部队的最前方,依然苏军的基层军官和政委,他们端着上有刺刀的步枪,高呼着口号,不断地招呼部队跟上。 从后方防炮洞里通过交通壕迅速进入一线阵地的安家军战士,待苏军进入射程,利用通用机枪和迫击炮,组织机动火力,集中打击苏军的突击队伍。 鲜血在肆意迸溅,被机枪子弹和迫击炮的弹片击中的苏军士兵,不断地栽倒在冲锋的路上,但在基层指挥员和政工干部的带领下,苏军士兵始终保持着坚定的步伐,完全漠视生命,排着散兵队形,迎着安家军官兵射出的子弹前进。 撕裂油布的机枪射击声不停响起,苏军士兵成片成片地倒在弹雨中,但是仍然许多人成功地抵进了守军阵地五十米的距离内。 “扔手榴弹!” 随着连排长们一声令下,安家军将士们从趴着的射击位旁边拿起准备好的手榴弹,揭开盖子,用力地投掷出去,密集的爆炸声响起,苏军士兵成排成排地倒下。 苏军以硬碰硬,没有丝毫退缩,后续兵力源源不断跟上,强行发起突击,但冲锋数次依然以失败告终。 随后,苏军改变了战略,将逝去的苏军士兵尸体堆积起来充当掩体,把轻重机枪和步兵炮推到人肉堆成的沙包后面,对安家军的阵地进行近距离的射击。 安家军不甘示弱,后方的迫击炮若雨点般落到苏军头上,几乎每一枚炮弹都能带走几条人命。双方你来我往,战况异常激烈。 安家军固守的一线战壕内,不断有官兵在激烈的对射中被击中,苏军的机枪和步兵炮给中国士兵造成了大量伤亡,在血肉与弹片横飞的战壕内,医务兵往往在拖动伤员的过程中就一头栽倒在地。 团长段志华伏在阵地上,仔细观察敌人的动静。突然,一声尖利的呼啸临近,段志华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当他被几名参谋从土中挖出来时,才发现爬在自己身上的警卫员已经血肉模糊了。 “医务兵!来人啊,医务兵在哪儿?” 段志华拼命地摇晃着警卫员小刘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残破躯体,可是却没有人回答他! 当被增援上来的士兵拉扯向后方掩体的时候,段志华才恍惚看见倒毙在一线战壕内的医务兵的尸体,其中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还睁着一双不甘的大眼睛,望着昏暗的天空。 ...... 后方的阵地上,高云林牙齿紧咬,安宗峻有些迟疑地建议:“我们......是不是该动用炮兵了?” 高云林苦笑着摇摇头:“军长刚刚才来过电话,要我们不要打炮兵的主意,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想办法。我们以一个集团军的兵力,要伪装主力云集的状况,只能把所有炮兵集中在一起使用。集团军直属炮兵旅下辖三个炮兵团,加上我们三个师和警备师的炮团,一共七个炮团,要伪装成方面军的炮兵集群,必须得动一番脑筋! “孙军长告之,炮击会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发起,第一时间将覆盖我们的阵地前沿,随后炮火会向前延伸,甚至会打到苏军正在构筑的战壕上,造成强大的视觉冲击,更加坚定苏军认为我军死守塔什干的认知!” 安宗峻想了想,大声道:“看来短时间内只能靠我们的迫击炮和火箭筒了......我现在就到前线去,把迫击炮集中进行使用。火箭筒兵组成机动打击力量,哪里出现问题,就立即堵上缺口,无论如何,防线不能从我们这里垮掉。” 高云林点点头:“把警卫连带上,他们都是征战多年的老兵,全部装备有自动步枪,能够发挥比别的部队更大的作用!” 安宗峻应了一声,就冲出了指挥部。 此后的战斗更加残酷,苏军不用命地向前线补充兵力,在几个地段造成了突破。但是苏军刚刚突破一点,迫击炮就若冰雹般砸到,消灭完冲进战壕的苏军后,向后进行阻断炮击,紧急增援的步兵迅速夺回阵地,巩固防御。 如果苏军集中大炮,压制安家军迫击炮的攻击,火箭筒兵就会组成突击队,集中几十门火箭筒,对豁口进行集中射击,然后警卫连端着自动步枪冲上去,用密集的弹雨把苏军驱逐出战壕,等待步兵布防到位后,才又向下一个目标前进。 这个夜晚,苏军在前线一口气投入了五个师,在凌晨五点安家军的防线摇摇欲坠的时候,安家军的炮击终于开始! 整条战线的北面,那一片黑暗当中,突然就是一阵黄色的光芒闪过,闪电一般映得北面天空忽然亮了起来,然后闷雷一般的响声连成一片,最后传来大地剧烈的抖动! 凄厉的呼哨声中,几百颗上千颗的大小炮弹,几乎同时在主阵地前方两三百米处炸开,一道道在夜色当中爆发出来的橘黄色的炸点,亮闪闪地在旷野上连成一片。炮弹密集得没有个数了,间或还有缴获自苏军的m1931式203毫米榴弹炮及br5式280毫米榴弹炮的炮弹飞了过去,在空中拖出了一道道火车开进的声音,落在地上,整个大地全都剧烈地颤抖,烈度和六七级的地震差不多! 炮弹的爆炸声最后汇成一声巨响,“轰隆隆”地回荡在战场上,任何其他的声音都被压了下去! 苏军的进攻一下子就停滞了,安家军将士们把阵地前方少数苏军击毙后,伏在战壕里向外观察苏军的动静。 被炮火密集轰炸的场面极为壮观,但对于处在一线阵地的安家军而言,也是一种无言的折磨——他们全都张大着嘴,捂着耳朵,忍受着自己的炮兵所带来的巨大的震动还有刺进人心里的那种炮弹爆炸的巨响。 每个人都随着爆炸的震动剧烈地抖动着,好像心肺都要被摇出来一样。硝烟充满了每个人的呼吸道和肺,火辣辣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不过,虽然受了不少罪,但大家的心是痛快的,目之所及,都是苏军炸飞的肢体,枪支和大炮的碎片到处都是。 没过多久,在确认阵地前沿已经没有苏军士兵的身影后,安家军的基层连排长们得到师部的通知暂时撤下阵地,以提防苏军有可能的炮火反击。 可是,苏军这时候已经无暇顾及进攻了。 随着安家军的炮火延伸,苏军忙活一夜构筑的阵地,开始遭遇炮火的洗礼,一枚枚炮弹在阵地上炸出了一个个可怕的缺口。炮弹就像一块滚动的积雨云,将死亡的弹雨逐步向前播撒。偶尔有一发超重的炮弹落下,地上如同火山爆发一样,泥土被炸得冲上了半天高。 土木筑成的机枪堡,在这样规模的炮击下,就像纸糊的一样,一下就被抹去了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任何痕迹。 安家军的炮兵力量,竟然出乎意料的强大! 面对这样烈度的炮火攻击,苏军布置在后方的炮兵丝毫也不敢动弹,他们需要打起所有精神,预防中国军队在炮击结束后可能发起的反击。 待到天亮时,炮火逐渐稀疏,苏军的阵地,已然千疮百孔,但由始至终,苏军的炮兵都没有迎来想象中的安家军步兵出击的场面。 激战一夜,双方都需要时间舔抵自己的伤口,战场上竟然诡异地平静下来。 第一六〇一章 出大事了! 第一六〇一章出大事了! 安毅在海军待了两日,登上海军第一舰队(由原法国海军地中海舰队改编)、潜艇编队的舰船,与海员们同吃同住,这其中“荣誉”号战列巡洋舰和“扬子鳄”号大型巡洋潜艇威武雄壮的身姿,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明白获得的法国舰船对南华海军的帮助有多大。 “荣誉”号战列巡洋舰,系前“敦刻尔克”号战列巡洋舰的新名字,现为南华海军第一舰队旗舰。该舰排水量为26500吨,采用英国“纳尔逊”级的主炮布局,两座四联装330毫米主炮,全部配属在舰艏中线位置,主炮的炮管长度为50.44倍径,最大仰角35度,最大初速850米/秒,最大射程41700米,装有19.3千克爆炸药的穿甲弹可再28000米距离穿透300毫米装甲。主炮塔每秒最大移动左右各6度,高低各5度,全舰共携带800发330毫米炮弹。 在防护上,“荣誉”号水线装甲带向内倾斜21度,在18000码距离上能够抵御11.1英寸穿甲弹的攻击。“荣誉”号速度惊人,航速可达32节。防空方面,“荣誉”号的高平两用炮的炮塔安装有测距仪,可以同时对付多个目标,炮塔的旋转送弹装置内有备好的33发高射炮弹和16发穿甲弹,能够保证较长时间的快速射击。 和担任第二舰队旗舰、由“斯特拉斯堡”号更名为“光荣”号的那艘战列巡洋舰一样,“荣誉”号携带有三架根据法国水上飞机改造的l1型水上飞机,可以为舰队提供侦查和简单的空中作战任务。 “扬子鳄”号大型巡洋潜艇,也就是前“絮库夫”号大型巡洋潜艇,现为潜艇舰队旗舰。该潜艇拥有3304吨的水面排水量,装备有一座双联装203毫米主炮和两架水上飞机,除舰艏四具鱼雷发射管外,在舰艏甲板下还有两座三联装鱼雷发射管。该舰具有强大的远洋作战能力,由安家军海军进行电子、雷达和声纳等改造后,战斗力明显得到加强,完全可胜任远洋封锁任务。 二十日上午,第一舰队在北部湾海区进行训练,“荣誉”号战列巡洋舰的指挥舱舰桥上,海军司令路程光指着周围正在变换队形的各舰,将各种阵型说给安毅听。 现在南华海军的训练,由于航空母舰暂时只存在于设计图纸上,因此只能演练些简单的战术和阵型,还有就是炮击训练。海军的队形分为纵队、横队和梯队,舰队和编队在多数情况下分为小队,小队是基本的作战单位,编队或舰队采用何种阵法,取决于小队采取何种阵法。 纵队就是各小队和整个舰队,按着首舰的航向和航速依次跟进,各舰之间直距保持四百码,多行纵队就是各小队各自成单行纵队,全队以旗舰或基准舰所在的小队为基准,齐头并列,以统一的航向和航速前进。如以三舰编成小队,其各小队之间的横距保持一千二百码;如果各小队之舰不是依次并列,而是依次错列于邻队前后两舰的中间之一侧,则全队为夹缝纵队。如以六舰划分为各由三舰编成的两个小队,列作夹缝纵阵,各小队之间斜距保持四百码,小队内各舰之间直距保持五百三十码。如果各小队取犄角阵法按序依次跟进,则全队为犄角纵队。 横队就是各小队和全队成单横队一线展开,全队以基准舰或旗舰为准,以统一的航向和航速齐头并进,各舰之间横距保持四百码,多叠横队就是各小队各自成一字横队,基准小队居前,其余各小队依次重叠列于其后,以统一的航向和航速前进。如以三舰编成小队,其各小队之间的直距保持一千二百码。如果各小队之舰与前列各小队之舰不是依次重叠,而是依次错列于前列小队相邻两舰的中间之后方跟进,则全队为夹缝横队。如以六舰划分为各由三舰编成的两个小队,列作夹缝横队,各小队之间斜距保持四百码,小队内各舰之间横距保持五百三十码。如果各小队互为犄角并列前进,则全队为犄角横队。 梯次队形的情况比较复杂,相关阵型有十余种,其中主要的有左翼梯队、右翼梯队、双梯队、人字梯队、反人字梯队、前三角梯队和菱形梯队等,在海战中均有各自应用。 安毅虽然不太懂海战,但是对于海军编队的情况还是了解一些,舰队的真实能力仅仅看队形显然不行,海战是由天气状况、指挥官临场发挥、航速、命中率甚至运气等要素来决定胜负,于是安毅命令进行实弹射击。 特斯拉的无线电遥控技术被用到了舰船制造上,三艘一千吨商船被改造成为了可遥控驾驶的标靶,方便海军进行实弹模拟打靶射击! “轰隆——” 三声闷雷般的轰鸣声响起。 第一舰队以旗舰“荣誉”号为先导,后面跟着“南海”号战列舰(前“海洋”号无畏舰)及“霍去病”号巡洋舰(原“拉.加利索尼埃”级“光荣”号轻巡洋舰),随后就是十二艘驱逐舰,成一列纵队正在向北疾驰,而在右侧七千米外,却是三艘挂着蓝色海军旗的标靶船,同样向北高速航行。 随着路程光一声令下,舰队开始对三艘蓝色标靶船进行攻击,最先开炮的便是“荣誉”号战列巡洋舰。可惜除了激起一排排的冲天水柱外,似乎并没有打到标靶船。 这时,舰队实弹打靶演习观察舰上传来了通报结果:荣誉号在七千米外,一级主炮射击,命中率为零,不及格! 路程光微微摇头,对着送话器吩咐:“下一艘战舰开始炮击!” “是!” 南华海军的考核标准中,是没有热身射击的。也就是说,每轮参加实弹射击的战舰,没有任何的准备,直接炮弹上膛,只有三次射击机会。 之所以这样安排,主要是训练本来就没有战场的紧张气氛影响,士兵根本不用担心敌人的炮弹会打过来,演习打靶本没有实战氛围,如果再给士兵们充分的预热时间,那样打中靶船的话,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因此,轮到炮击的战舰官兵,每门大炮只有两分钟的射击时间,两分钟内必须要把炮弹打出去,超时则记为零分,打不着也记为零分,训练可谓严格至极。 对于战列巡演舰来说,主炮在七千米外能在第一轮炮击中打中敌舰的几率不足五千分之一,没有打到实属正常现象,并没有什么值得苛责的。 故此,早已得到情况通报的安毅,对于这个结果实乃意料之中,但是海军依然给官兵记为不及格,就是要督促海军官兵戒骄戒躁,给他们增加压力。 接下来就是其他战舰打靶,到全部战舰打完,有一艘标靶船被舰队中的“横江”号驱逐舰命中,可惜由于炮弹口径较小,没有被当场击沉。但即便如此,成绩已经被判为优秀,该舰官兵一片欢腾。 随后,舰队进入第二轮炮击,当然与标靶舰间的距离拉近不少。 “荣誉号:二级主炮准备!” “打靶计时开始!” 随着计时员放下沙钟,观瞄参谋迅速开始观测蓝军战舰位置。 “咚——” 荣誉号的二级主炮开火,炮弹呼啸着飞向四千米外的靶船。 数秒钟后,远方传来轰鸣声,观察员通过望远镜观测命中结果,而记录员则记录是否命中。 接着又是两次炮击,这一次,有一艘标靶舰被直接命中,缓缓沉入大海。 此后,“南海”号战列舰表现惊人,三发炮弹,直接在四千米上把剩下两艘靶船击沉,剩下的海军无靶可打,今天的移动靶训练宣告结束。 安毅对于今天海军别出心裁的训练,非常满意,他对路程光道: “现在咱们对于海战还处于摸索阶段,所以只能这样练习,但以后最好还是要演练一下舰船与侦察机之间的配合,由侦察机确定敌舰的方位,指导舰船炮击。当然,这就对以后的海战有了更高的要求,意味着我们必须掌握海面的制空权。这里我只是提一个思路,你们是专业人员,想的可能比我更加周到,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路程光解释说:“海战时会遇到各种情况,比如大风大浪天气恶劣的情况下,飞机无法升空,就只能凭借着舰船自身进行作战。我们平日有海空协同的训练科目,等下次来,你就可以看到了。” 安毅咧嘴一笑,刚想说话,看到沈凤道神色匆匆到来,递上电报时手微微有些发抖,不禁愣了一下,立即凝神观看。 出大事了! 在斯维德洛夫斯克,远东共和国军事人民委员兼陆海空军总司令布柳赫尔元帅、中央书记处书记兼外交及宣传人民委员布哈林、远东人民委员会主席李可夫在视察从远东调往东欧前线的军队时,被突然叛乱的军队乱枪打死。 这部乱军趁着斯维德洛夫斯克各部驻军没有反应过来,冲进远东共和国政府大楼,打死一百多名工作人员,占领了广播电台,宣布莫斯科已经对布柳赫尔、布哈林和李可夫等三名分裂苏维埃的首恶分子执行了死刑,号召西伯利亚地区的人民起来推翻远东共和国的“暴政”。虽然乱军很快被反应过来的远东军优势兵力镇压,但造成的恶劣影响已经无法挽回。 一小时后,东西伯利亚地区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在伊尔库茨克,被布柳赫尔委以重任的远东军滨海集群司令官哈哈尼扬上将宣布脱离远东共和国的领导,率领麾下二十八万红军反正。稍后,日军兵不血刃通过了布列雅河,向海兰泡进军。 在此后的数小时内,新西伯利亚、托木斯克、科斯斯诺亚尔斯克等地,大大小小加起来十余万军队发生叛乱,整个远东共和国的东线,已经失去了控制。 斯大林的铁拳,开始显现强大的威力! 第一六〇二章 不算坏事 第一六〇二章不算坏事 安毅匆匆返回新京,直接赶到总参,此时整个安家军最高统帅部已经忙成一团,国防大学暂时休课,军事指挥专业的所有将校全部赶到总参,根据最新战报制作沙盘,分析敌情,应对急剧恶化的形势。 远东共和国已经向全世界通电谴责莫斯科方面卑鄙无耻的暗杀行为,对于国家痛失布柳赫尔、布哈林和李可夫三位领导人表示沉重哀悼,称敌人的阴谋打不垮远东人民争取公理、正义的决心,远东军将抽调西线部门兵力回援平息叛乱,但主力将持续向西,一直打到莫斯科城下,向斯大林讨还公道。 目前,远东共和国政治局已做出紧急应对,最高苏维埃主席兼中央总书记柳申科夫,兼任军事人民委员,正在前线统兵的远东军总参谋长叶戈罗夫被任命为远东军总司令,远东共产国际主席拉狄克兼任外交及宣传人民委员,远东苏维埃经济部长互林担任中央书记处书记,远东军副总参谋长费季科大将晋升元帅,自即日起统率西西伯利亚地区军队,汇合西线返回的部队,东征东西伯利亚,力争尽快荡平西伯利亚铁路沿线城市发生的叛乱,把叛军和日军堵截在叶尼塞河以东,确保西伯利亚平原的安全。 安毅大步走进作战室,副总参谋长杨飞、国防大学校长邓斌,军委副主席顾长风、军委委员夏俭、军委办公厅主任赵东全五位上将云集,其他总参作战部、情报部等部门负责人全部到齐。此外,总政和总后勤部已经有了准备,随时听从命令。 安毅大步走到作战地图前,看到整个东西伯利亚铁路沿线全部换上了日军的白色旗帜,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这时,总参情报部部长刘卿把厚厚一叠电报交到了安毅手里,安毅一一阅读,神色变得越发凝重。 杨飞感叹地说:“不得不说,我们还是小看了斯大林,冬季苏军那一波舆论和心理攻势,到今天终于显现威力,让人不得不感叹斯大林心机的深沉。” 看到许多人脸上显露茫然的神色,杨飞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一月份苏布中央全国代表大会上做出的决议,以及随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通过苏军的鼓动,至苏军向乌拉尔一线发起进攻前,大约有三百余万西伯利亚居民返回东欧地区。当时远东共和国高层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所以把在巴尔喀什湖和西伯利亚作战收编的那些军心不稳的部队全部调到了远东,按照一定比率和老部队混搭。 杨飞遗憾地说:“非常可惜,半年时间过去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远东军高层逐渐放松了警惕。这次西线开战,为了确保部队的战斗力,远东军把所有嫡系部队全部派到了西线,导致后方空虚,终于酿成了今日之巨变! “斯大林使出的这一招太狠了,完全打在了远东和我们的七寸上。目前中亚战事正急,而远东军主力则集中在西线战场,哈哈尼扬的倒戈,无异于把远东军拥有的天险拱手让于日本人。一旦日军进入西伯利亚,整个战局将变得更为复杂!莫斯科方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这样轻易便扭转了双方大势!” 安毅看完电报,对远东发生的一切大致有了了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道:“谁有这个滨海集群司令官哈哈尼扬的情况介绍?我只记得此人是从古格拉集中营解救出来的,为什么他会背叛?” 刘卿连忙指示参谋人员查找,过了大约一刻钟,终于找到了哈哈尼扬的具体档案。刘卿解说道: “此人是老布尔什维克,1919—1921年先后担任步兵旅旅长,步兵二十七师副师长,平定鄂木斯克,强攻华沙,镇压喀琅施塔得的英雄,三次红旗勋章获得者,进入三十年代后调入工农红军装备部,担任图哈切夫斯基的助手,两年前被授予二级集团军指挥员军衔,随后就受肃反影响,被内务部逮捕,经契卡三驾马车审讯后投入了古格拉集中营,直到去年被远东军解救,出任滨海集群副司令员。费季科大将上调远东军总部后,哈哈尼扬担任滨海集群司令员,晋衔大将。谁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彻头彻尾的图派分子,竟然会背叛远东共和国,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安毅略一思索,隐约明白了点儿什么,幽幽叹了口气:“精神信仰的东西,谁也说不清楚,或许是斯大林允诺了什么好处吧。” “应该是这样!” 赵东全分析道:“经过连续的惨败,现在的斯大林,已经彻底认识到伏罗希洛夫和布琼尼宣称的骑兵制胜理论是多么荒谬可笑,面对庞大的机械化作战军团,骑兵正面对决没有任何优势,袭扰作战在速度和持久上又比不上坦克及装甲车。此前乌拉尔一线,铁木辛哥组织的三次会战,都按照其统帅部制定的步兵结阵于前,通过大炮和反坦克壕对抗机械化兵团,派出骑兵绕击远东军后翼的战略。谁想由于制空权的丢失,他们的每一个步骤都落入远东军的算计,骑兵根本施展不开,反倒稀里糊涂落入远东军坦克和装甲车伏击圈,葬送了大量骑兵。 “有了这一系列失败做铺垫,斯大林迫切地需要一位对坦克和装甲作战了解的人来帮助他重新建立强大的机械化兵团,而作为图哈切夫斯基助手的哈哈尼扬,自然是最好的人选。我认为,斯大林开出的价钱,不是苏军元帅便是装甲部队总司令,这样的诱惑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抵御。” 众将听了赵东全的分析,深以为然。 安毅一脸的无奈:“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远东军将领被斯大林收买,更不知道危机会在何时爆发。我想,下一步斯大林肯定会颁发特赦令,以维护苏维埃安定团结的名义赦免大多数人,再次缩小打击范围。猜忌的种子一旦埋下,以后的远东,休想再有安定团结的局面出现。” 看到所有人脸上都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安毅反而笑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事情发生了,敌人的阴谋变成了阳谋,我们反倒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大家还记得我前段时间给大家出的题目吗?我担心莫斯科有阴谋诡计针对咱们,因此辗转反侧,整夜难眠,我们战线拉得太长,中亚、蒙古牵扯了太多兵力,南华也未必真的安全,只要对方真的精心布局,我们处处皆是漏洞,不想他们的着眼点,最终还是落到了远东身上。 “现在谜底揭开了,大家应该感到高兴,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芒刺在背的感觉,大不了咱们把主力拉上去和他们干!我准备让湘西、黔西和云南,各出一个集团军组成一个打击群,北上蒙古,抽调杨九霄进入蒙古、中亚与西伯利亚交界地区,监视叛军和日军动向。目前西伯利亚敌友难辨,我们不能贸然行动,否则会引起远东方面的怀疑。” 邓斌突然道:“斯大林的后手应该不仅仅是远东方面,南华这边也要小心提防。目前,在婆罗洲,英国人已收复文莱和英属北婆罗、萨拉瓦三地,文莱苏丹把所有责任推到叛军及麾下将领身上,英国人迫切需要恢复婆罗洲的统治,接受了文莱苏丹的解释。现叛军残部已经遁入婆罗洲中部大山,进入日属兰印地界;英属马来亚,随着英军攻占吉隆坡,叛军逃进马来半岛中部的美兰山脉,与英军打起了游击,临时政府的成员,大多被英军绞死;英属缅甸,英军恢复了对伊洛瓦底江和萨尔温江之间平原地区的统治,缅甸民族政府官员和叛军,退往了山区,开始与英军兜圈子。 “英国人自顾不暇,从种种情况看,出问题的只能是暹罗和国内。国内好提防,委员长和司令师生情深,彼此利益休戚相关,许多建设项目依赖于南华,因此小的摩擦可能会有,但大规模的对抗不可能。到了今天,国内和我们的关系非常奇怪,大多数国家都选择与南华建交,倒是母国和我们的关系难以界定,司令至今还担任叙府绥靖公署主任一职,情况极为复杂,依我看,暂时这种混乱无序的状况还将持续下去。 “暹罗则不同,暹罗是军人当政的法西斯政权,从政府总理拍凤侯爵到国防部长披汶.颂勘都是极端民族主义者,崇尚武力,暹罗政府仿照纳粹和法西斯党章,倡导热爱自己的祖国胜于自己的生命,要做勇敢的战士,在国际交往中对日本友人和善,对中国等敌对国家狠毒等‘惟国主义信条’,全面加强了与日本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合作。大家只需要从暹罗是唯一在国联投票反对因炮制伪‘满洲国’二谴责日本的国家,日本和暹罗政府甚至打算合作开凿沟通暹罗湾与印度洋的克拉地运河,引来英国的强力干涉,从这一系列事件就可以知道暹罗和日本政府走得多近了。因此,在远东奋战的日本,没理由不提携一下自己的小弟,让暹罗在背后搞搞小动作!” 顾长风证实了邓斌的判断:“最近暹罗人军队调动非常频繁,他们在与我们交界的山甘烹山脉、扁担山脉地区至少集结了十个师,我们已经加强了边界地区的警戒级别。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认为有必要调红河方面军南下,把兵力部署到彩云省和万象市,一旦暹罗向我们的洞里萨湖平原地区发起进攻,则夏俭立即统率主力进入暹罗境内,占领其北部的呵叻高原地区,进而直插其东进兵团后翼,造成敌首尾不能兼顾的窘迫境地。” 夏俭一听有仗可打,眼睛放光:“一旦反侵略战争打响,我们必须尽快摧毁暹罗空军主力,获得制空权,必要时甚至不惜动用导弹对其机场进行精确打击!以敌我实力对比,我和虎头有信心在三个月内,荡平暹罗!” 第一六〇三章 万无一失 第一六〇三章万无一失 “暹罗若是敢妄动,我不介意趁机把我们南华的领土扩充一倍!” 安毅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嘴里不紧不慢地说:“暹罗位于南洋的中心地带,是连接我们南华、缅甸和中国南部的天然门户,国境大部分为低缓的平原、山地和高原,可耕种面积约三亿四千万亩,占其国土面积的百分之四十一,是国际主要粮食产地。 “暹罗有丰富的矿产资源,钾盐、锡、褐煤、油页岩、天然气等储量丰富,还有锌、铅、钨、铁、锑、铬、重晶石、宝石和石油等资源。这其中,钾盐可用于生产制造钾肥,钾肥是农业三大肥料之一,对绝大多数作物都有明显的增产效果,一旦我们大规模进行开发,对于我们农业的促进,将会非常之大! “从我们选择南下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中南半岛只能有一个国家存在,那就是南华。此前,我们为了避免刺激列强,同时也为了先把已占领土完完全全消化掉,故此并未对暹罗在边境地区的挑衅行为做过度反应。 “现在我们不仅已经成功在南华站住了脚,而且还拥有了强大的海军!暹罗军不来则已,一来就让它彻底完蛋!我从来不认为信奉佛教的暹罗人会对我们构成什么威胁,以前不会,将来更不会!因此,我决定,让总参特种作战司令安晋,编成新的作战集群,该集群最迟于半月内在滇南集结。一旦与暹罗开战,该部迅速通过暹罗边境地区,进入暹罗北部的清莱府。我们不打则已,一打就要求在一到两个月内将其彻底铲平! “暹罗那点儿可怜的工业基础,我不要,我要的是它的农业!不惜一切,往死里打,打成废墟也不怕,最好在列强反应过来之前,已把暹罗收入我们的版图!” 安毅的话,让在场每一个人都血脉喷张。如今的国际大势,正是吞并与反吞并、被吞并,德国吞并奥地利和捷克斯诺伐克,起了很坏的头,许多国家都把警惕的目光盯向了邻国,觊觎或者是防备,充满了不信任。而南华,绝对不会是被吞并者,对于这一点,每一个安家军将领都深信不疑。 顾长风听到安毅所言,顿时来了兴趣:“老大,你真想打啊?若是真打,我倒是有个主意,保管暹罗人上钩!” “哦!?” 安毅感兴趣地问道:“虎头,有什么好的想法,说来听听!” “此前暹罗人之所以迟迟不敢动手,甚至连针对其国内华族的一系列强制性措施也不敢执行,就在于其忌惮我们在两国边界地区部署的兵力。现在由于远东共和国的通电,日军长驱直入西伯利亚,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们大可以装出一副北方兵力吃紧非得从南华抽调救援的架势。到时候组织些记者,拍摄些我们开拔北上的图片,然后在报纸上大肆传播。消息传到暹罗,那些军国主义者肯定会欣喜若狂。 “暹罗想扩充领土已经很久了,此前法国人一直在背后给他们鼓劲,日本也不怀好意,吹嘘暹罗为东南亚第一大国,暹罗人自信心高度膨胀!我们若是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肯定会铤而走险的!” 安毅神色一动,背着手在大厅里走来走去。 众将不敢打扰安毅的思路,屏息静气,过了一会儿,安毅停下脚步,询问杨飞:“参谋长,你认为如何?” 杨飞有些迟疑:“现在北方吃紧,若是我们再开启南方战场,这样是不是太过冒险了?我知道,就算是以现在的兵力,吃掉暹罗绰绰有余,但英法美等国会做何感想,会不会影响我们好不容易改善的国际处境?据我所知,英国人对暹罗,觊觎已久,而暹罗南北皆为英国之殖民地,若是我们横插一杠,英国人会放心吗?说不一定刚刚签署的几个军火贸易大单就此失去了!” 安毅沉吟了一会儿,转头问道:“对此,大家还有什么看法?” 总参作战部部长沈子凌沉声道:“若是我们站在反侵略反压迫这一道义制高点上,我想不会引发列强的反弹!现在日本在疯狂扩张,若是日本真的打进了西伯利亚,那么其占有的远东、朝鲜、台湾、兰印群岛和我国东北、华北等土地,已经足以使其成为超级大国!暹罗与日本眉来眼去,多次忤逆英法的意思,实际上在列强心目中,已经是一个刺头! “大家想想,如果你们是英法美等国的领导人,是愿意把暹罗绑上日本的战车,还是由我们南华占领,给日本树立一个对手?国际交往,从来都是以实力说话,只要我们打得快,打得狠,在列强还未分析出利益得失之前即拿下暹罗,国际社会肯定会承认我们!毕竟,我们在北方牵扯了太多兵力,几乎是世所共知,再加上没有日本那强大的海军力量,对于列强的威胁不大,但对日本而言,却无异于一块肥肉!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列强肯定会在中间煽风点火,以谋取自身安全!” 沈子凌的话获得大多数人的认同,就连杨飞也连连点头。 安毅终于下定了决心:“那就按照虎头的意思办吧,最好把撤兵的声势闹得大一点,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兵力不足。第二炮兵部队不是又扩充了两个导弹旅吗?我准备把这两个导弹旅部署到天南省的西南沿海山区,直接威胁到暹罗首都曼谷的安全。若战争一旦爆发,我们除了摧毁暹罗的空军机场外,其沿海地区的政治经济中心和军事要地,也将在打击之列!我们甚至可能会出动伞兵,对其首脑进行斩首战!总之,一旦暹罗开战,将会变成一场灭国之战!暹罗绝无幸理!” 见安毅主意已定,众将便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杨飞换了个话题:“现在我们该如何应对日军在东西伯利亚地区的攻势?” “以前怎么制定的预案,现在就怎么实行!” 安毅挥挥手:“咱们不是早就有最坏的打算吗?蒙古与西伯利亚的铁路,早在半个月前即全部拆毁,国防工事正在构筑之中,各部已经全面戒备......对了,传我的命令,从即日起,正式撤销东北军区和蒙古军区建制,直接组建北方军区,现在正在中亚地区作战的军队,正式组建中亚军区,具体的人事任命,下一步安排。” 安毅思绪犹如天马行空,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中亚那边,应该加快作战步伐,以我的估计,现在库利克承受的压力很大,莫斯科方面迫切地需要他腾出手来,尽快支援西伯利亚战场,否则好处都让日本人给占完了,这是性格强势的斯大林所不允许的。因此,这个时候若是我们撤离塔什干地区,库利克肯定会一路追下去,叶成的机会也就来了!” 邓斌眉头皱了皱:“可是——库利克不上钩怎么办?按照计划,第八集团军会一步步丢掉防御阵地,然后在塔什干进行至少两周的巷战,最后才选择撤离。现在一下子丢掉阵地和城市,会不会让库利克产生不好的联想,进而使得我们此前的努力付诸流水?” 安毅还未回答,赵东全已经笑着替安毅解释了: “应该无妨。我们大踏步撤离塔什干,若是换做以前,库利克肯定会有所警觉,但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库利克只会以为我们受远东变局影响,兵无斗志,所以才会有此败退!库利克志大才疏,从骨子里看不起我们,一直以为我们是远东军的附庸或者仆从部队,远东军出现问题,我们若是丁点儿不受影响才不正常。因此,加快塔什干的战斗进程,是完全可行的!” 杨飞微微颔首:“当前战局扑朔迷离,苏军高层不可能看不到我们的战略布局存有重大破绽,那就是与西伯利亚接壤的、广袤的哈萨克斯坦北部地区,我们根本就没有军队布防。依照常人的思维,我们与日本人有那么大的恩怨,绝不可能会对日军的西进无动于衷,调动军队补缺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经过众将抽丝剥茧层层分析,看起来极为复杂的战情,变得极为明朗,很快最高统帅部的意见便发到了中亚,由胡家林、叶成和李金龙等将领自行把握。以三人的能力,自然能够做出最妥善的安排,若是总部不切实际、越俎代庖反而不美。 二十日晚上八点,南华政府外交部召开新闻发布会,对于苏联在战争中采取的阴谋暗杀等行为表示遗憾,再联系去年托洛茨基在日本东京港的被刺事件,称苏联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日后这种恐怖主义行为必将给全世界带去极为恶劣的影响,人们的正常生活和学习秩序必将被打乱。南华政府号召全世界所有主持公理与正义的国家,对苏联的行为群起讨伐! 南华的表态,并未引起列强的回应。毕竟在战争中尽一切手段打击敌人,是最正常不过的手段,许多国家反倒认为南华很傻很天真,从心中看轻几分。欧美各国都在静静地观望,等待苏联内战的结局,看看苏联、远东、日本和南华四方,谁会笑到最后。 ...... 夜色中的塔什干。 城北主阵地的地下指挥部里,第二十三摩步师师长高云林接到撤退的命令,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二十三师在这里与苏军连续激战四昼夜,全师减员三分之二,这个仗若是再打下去,恐怕最后全师都会填进去。 按照预定作战计划,在城外至少要战斗一周时间,在塔什干城内,要坚守两周时间,依靠顽强的战斗持续迷惑敌人,造成主力在塔什干的假象。因此,本着长期作战的思路,孙德胜不敢把预备队拉上去,只能靠前线主官自己想办法。好在,现在不用再靠这种以命搏命的打法来牵扯敌人,第二十三摩步师得到前往撒马尔罕编整补充的机会,随着伤兵归队和新兵补充,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战力。 将士们在阵地上埋下大量地雷,留恋地看了一眼对面黑漆漆的阵地,然后通过交通壕撤向后方。 凌晨时分,苏军在例行的进攻中,没有遭受安家军的抵抗,只是在突破阵地的时候,被埋设的地雷炸死炸伤一千多人。苏军前线指挥官见状大喜,立即指挥部队向塔什干纵深阵地进军。 经过一昼夜的“排雷作战”,厚度达到三公里的阵地被穿透,随后苏军从豁口源源不断地通过,冲进空无一人的塔什干城。 二十一日早上八点,库利克在塔什干火车站举行记者会,宣布中亚红军主力已经收复塔什干,南华军受到远东乱局影响,兵无斗志,失败是迟早的问题。中亚红军有信心在一到两周时间内,消灭南华军主力,尽快北上,攻击远东军侧翼。 第一六〇四章 血战 第一六〇四章血战 基洛夫的战斗,从克拉斯诺耶即展开,双方在这个基洛夫南方二十余公里的小镇,进行了激烈的攻防。随着苏军有序撤退,至七月二十二日,基洛夫城被叶戈罗夫统率的远东军三面包围,整个战线也移到距离城郊十公里的地方。就是这一天,远东军空军向基洛夫城投放了三千余枚炸弹,导致上千苏军士兵阵亡。 基洛夫城弹痕累累,一片火海,大量居民被迁移,但也有许多青壮年留下来支援苏军作战。就总体而言,远东军在火炮、坦克和飞机上拥有绝对优势,而苏军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对城防工事的熟悉。 七月二十三日,在航空兵火力准备和炮火准备后,远东军对基洛夫城发起了第一波强攻,由三个步兵师和两个坦克师组成的战略集团,担任正南方的主攻任务。至中午时分,远东军将战线推进到了基洛夫南部郊区,大规模的巷战就此爆发。 与此同时,另一路由两个摩步师和坦克师组成的远东军突击兵团,从西向东打,占领了基洛夫西火车站,威逼基洛夫市区。 苏军南线指挥部原本设在市区中心偏南的位置,在二十三日这一天,由于全城都处于远东军的猛烈的炮火打击下,掩蔽部有几处被炸坏,指挥部也有十余名人员伤亡,并且,远东军的炮火常常打断有线电话联系,尽管通讯人员尽了最大努力,但指挥部与各部队之间的联系依然不可避免地中断。 担任南线总指挥的秋列涅夫不得已之下,把指挥部转移到了契普查河西岸的前线坑道里,由他指挥的两个军的军指挥所及负责周边防务的四个师的师指挥所,都在千米之内,有什么紧急命令派出通讯兵就可以送达。 当天夜里,接到朱可夫用无线电发送的反击命令后,秋列涅夫组织部队出击,在个别地段取得一定进展。但第二天天亮后,远东军投入大量空中力量对付地面冲击的苏军,将其压在地上抬不起头来。 中午一点,远东军出动大量坦克和步兵,对苏军的战斗队形实施冲击,双方形成拉锯战,各有胜负。 七月二十五日,对西伯利亚战局忧心忡忡的叶戈罗夫,又向基洛夫城又投入了五个步兵师、三百辆坦克和七百余架飞机,从城市西北、西、西南和南部四个方向发起攻击,并集中一千一百门大炮,集中轰炸基洛夫城的中部和南部地区,准备割裂苏军的防御,分段一一吃掉。 战斗在整个基洛夫城展开,当天下午,从西向东打的远东军两个师并一个坦克师,由横贯城市的铁路线,一路进行突击,奇迹般地打到了契普查河边,首次切断了南线作战集群与市中心其他苏军部队的联系。 秋列涅夫迅速组织部队进行反击,但在远东军优势炮火面前,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远东军占据河岸旁的几栋大楼后,开始用轻重机枪扫射契普查河河面和河岸,极力阻挠苏军增援部队通过河流抵达西岸。但是,苏军在契普查河右岸升起了重重烟雾,把河岸和河面遮盖得严严实实的,一艘艘快艇和渡船,在高炮的掩护下,继续在河上行驶。 远东军一线部队主官此时还不知道,他们距离苏军南线指挥部其实只有不到五百米的距离,若是指挥员足够聪明的话,随时可以抽调兵力,迅速攻陷南线集群的指挥中枢,各个击破,最不济也能拿下契普查河的南边渡口,真正切断包围圈内苏军与其主力的联系。可惜,远东军前线指挥官没有这个觉悟,进攻得手后反而有些无所适从,只是简单地巩固了防御阵地,力图稳住战线。 在这种情况下,朱可夫命令北线部队抽调两个师,配合南线部队发起反击,秋列涅夫也动用了手里仅有的一个t35重型坦克团出击,同时将手里作为预备队的一个师派了出去,南北夹击,进行强突。 t35全重五十吨,乘员11人,主要武器为m27/32型76.2mm坦克炮1门,45mm炮两门,7.62mmdt机枪一挺,最大装甲厚度50mm,对于普通的反坦克武器具有顽强的抵抗力。苏军在几乎刀枪不入的t35坦克掩护下发起疯狂进攻,远东军立足未稳的战线迅即崩溃,不得不向西后退了四公里。 叶戈罗夫迅速从苏军的异动中察觉其作战意图,再次向中线增兵,并且动用88毫米高炮对付苏军的t35坦克。 随着一辆辆笨拙的t35爆炸燃烧,苏军迅速撤退,随后远东军再次杀到了契普查河的西岸,第二次切断包围圈内苏军两个集团军与其主力间的联系。 不过,虽然部队被分割包围,但苏军表现得却很顽强,他们充分利用自己对城市和街道的熟悉,对远东军进行无情的打击。此后几日,争夺城市的战斗没日没夜地进行,市内大街和广场都沦为了交火的主战场。 苏军坚守每一栋楼房,带给远东军巨大的伤亡。 基洛夫城地理位置太重要了,如果不拿下,根本无法向西进攻,因此叶戈罗夫只能持续不断地增派部队,集结大量坦克、步兵和飞机,从地面到空中发起全方位进攻。 在市内大街作战的基洛夫守军得到了契普查河右岸苏军炮兵的支持,右岸集结有苏军十二个炮兵团和六个迫击炮团,同时还拥有国土防空军共八个团的高射炮部队。苏军的炮兵,数次击溃远东军的战略预备队,并把炮火延伸到远东军进攻的最危险方向。 与此同时,从伏尔加河调来的河防舰队,用自己强大的炮火,给予河左岸作战的部队以强大的火力支持,对冲向基洛夫城的远东军进行连续炮击。 围绕基洛夫城的战斗,苏军还首次动用了预备空军。 经过米高扬、雅克列夫和拉沃契金等飞机设计者短时间的突击研发,苏军摒弃了落后的伊15、伊16战斗机,取之以米格-1、雅克-1和拉格-1这三款只是经受简单风洞测试便匆匆上马的战斗机。 战前,苏军囤积了大约一千三百多架全新战机,此次全部投入到基洛夫战场,与远东军空军战了个不亦乐乎。虽然苏联的战机毛病不断,不时空中解体或者自燃爆炸,但比起伊15、伊16,由于这三款战机均采取了功率更大的液冷引擎,武器装备也升级换代,对于远东军的空军威胁很大。 在短短的七八日空战中,远东军损失了四百二十一架战机,苏联空军虽然折损的数目高达七百八十三架,几乎为对方的一倍,但由于苏联强大的工业基础,同时预备空军在朱可夫领导下有了丰富的飞行员储备,不断有新的飞行员补充损失,而远东军富有经验的飞行员是折损一个少一个,加上生产能力落后于对方,因此双方空军的实力开始逐渐变得均衡。 朱可夫为了加强包围圈内苏军的实力,抽调源源不断的预备部队,利用夜色,从契普查河东岸发起强渡,补充基洛夫守军的损耗。 远东军航空兵和远程大炮,向河道投放大量炸弹和炮弹,在冲天的火光下,许多半沉半浮的驳船在燃烧,基洛夫城河岸上,一棵棵浸满油的大树吐着火舌,照亮上百米的地方。一艘艘起火的驳船和那些燃烧的大树,成为了远东军炮兵的参照物,只要苏军的快艇靠近河岸,立即就会对其进行猛烈炮击。不过,苏军没有任何畏惧,依旧不断前进。 这不,十余艘快艇刚过河道中央,立即遭到猛烈射击,炮弹和迫击炮弹不时在快艇周围爆炸,掀起根根巨大水柱,契普查河的水像开了锅似的。一艘艘快艇左躲右闪,顽强向前驶去。距离河岸越来越近,炮火越来越密集,曳光弹不停地向快艇击去,步枪和轻重机枪几乎同时开火。 快艇放慢了速度,开始调转船身,大量苏军纷纷跳入水中,迅速涉过浅水区,登陆投入战斗。战斗十分激烈,不时可以看到白刃战的场面,随着登陆部队越来越多,远东军被赶出沿岸一带,苏军占据了近两平方公里的登陆场。 远东军不甘心遭受失败,再次动用两个师加强进攻,苏军援军还未来得及熟悉环境和构筑工事,立即就遭到攻击。远东军航空兵不停地向基洛夫的城区投掷炸弹,似乎想把街上所有的东西都炸到地底下去。 七月二十九日,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远东军持续向苏军发起进攻,企图占领基洛夫城中心。苏军的侧翼部队采取了积极的行动,进行正面和侧翼的反突击。经过一天的激战,虽然苏军的所有阵地都守住了,但其力量却被钳制在市中心。 此后,市中心的战斗依然惨烈,远东军的进攻一次次被打退,双方都死伤惨重。由于苏军随时可以得到契普查河东岸的支持,不仅防守坚固,而且经常发起反击,整个战场陷入胶着状态。 远东军和苏军在基洛夫城进行的殊死搏斗,在朱可夫的巧妙指挥下,远东军的优势无从发挥,只能在城市攻坚中消耗着兵力。朱可夫围绕着整个基洛夫城,做了天才的布置,依托契普查河,与远东军进行周旋,以柔克刚,逐渐消耗着远东军的锐气。同时,朱可夫在后方集结兵力,只要远东军的攻势出现疲态,立即投入反攻, 战争天平,在不知不觉中向苏军倾斜! 第一六〇五章 胜利在望 第一六〇五章胜利在望 中亚战场,苏军占领塔什干的次日,苏军中亚战区司令库利克,毫不迟疑地统率军队南下,截止二十五日,除留下一个步兵师守卫塔什干,其余主力全部渡过锡尔河,逼向安家军集结的列宁纳巴德地区。 二十六日,安家军电子对抗大队潜行至阿雷斯与塔什干之间,全面干扰苏军的无线电联络。叶成集群三个坦克军、直属警卫军及加强的三个摩步师,兵出土尔克斯坦,突然出现在中亚铁路和里海铁路枢纽阿雷斯城外。 苏军猝不及防,仓促应战,激战一昼夜,全军覆没,阿雷斯成功光复。 叶成集群没有停留,迅速南下,于二十八日上午全歼驻守塔什干的一个师苏军。由于电子信号干扰,由始至终,苏军都未发出遇袭求救信号。 二十八日下午,叶成集群留下一个步兵师,悄悄在锡尔河北岸构筑防御工事,主力迅速东进,于七月三十日上午攻克苏军把守的塔拉斯山口,随后扑向詹布尔城。叶成集群主力占领詹布尔后,兵贵神速,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前锋部队便赶到伏龙芝,对守城的两个师苏军展开攻坚。 激战两昼夜,期间还击退了从楚河南岸的楚城回援的三个师苏军,八月一日,伏龙芝城解放。八月二日,在叶成集群和萧无集群南北夹击之下,楚河南岸五个师苏军稍做抵抗即宣布投降。 战后发现,驻守詹布尔、伏龙芝和楚城的十二个师苏军,由于长期只吃一餐,大多数人饿得连路都走不动,更不要说打仗了。 ...... 列宁纳巴德以西的苏柳克塔山口。 在猛烈的炮火覆盖后,苏军向安家军固守的山口阵地发起了又一轮进攻。 五千多名苏军士兵,从战壕中一拥而出,犹如汹涌的波涛,向炮击过后死寂一片的山口发起进攻。 安家军一线阵地里,一片寂静,几名士兵从放炮洞里钻了出来,检查完埋设的地雷后,迅速通过交通沟,向后方高地上的阵地跑去。 在后方处于山腰位置的阵地上,各式各样一百多挺通用机枪和马克沁机枪密密麻麻地排列阵前,步兵干脆做起了弹药手,而多达两百门迫击炮和火箭筒,把角度对准了前面的阵地。 战线后方大概两百余米处露出一个个缺口的炮兵阵地上,炮手们紧紧拽住炮绳,榴弹已装入弹膛,弹药手们捧着装好引信的榴弹,排成了一队。 冲到一线阵地前一百米处时,苏军的锋线已经做好了迎接枪林弹雨的准备,随后又向前冲过二十米,最前面的苏军基层指挥员和政工干部心快跳到嗓子眼儿上了,虽然他们不怕死,但能不死是最好的,谁想又向前冲出十多米,前面的战壕依然死一样寂静。 “难道中国人全部被我们的炮兵给炸死了?”冲锋中的苏军官兵狂喜地想着,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终于抵达安家军布置在山脚下的一线阵地,苏军纷纷跳下战壕,迅速踩中了埋设在交通沟口和各防炮洞口的两百多枚地雷,巨大的火球中,整团整团的泥块飞上天空,交通沟、防炮洞轰然倒塌。 随着地雷的声音响起,安家军阵地上通用机枪和马克沁机枪率先发动攻击。数百道狂暴的烈焰就像是死神挥舞的镰刀,狠狠地向冲锋中的苏军队形割去,火焰所到之处,喷射出一股股血箭,措手不及的苏军官兵一片片倒下。 副射手将一条条弹链迅速接起来,在马克沁机枪和通用机枪持续的怒吼中,黄灿灿的弹壳“叮叮当当”掉在地上,很快便堆成了一个小山堆。 被打蒙了的苏军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安家军布置在阵地上的小口径火炮的炮手们狠狠一拉炮绳,“咚咚——”数十枚榴弹尖叫着扎进苏军的队形,连绵不觉的爆炸中,鲜血、肢体、武器遍布天空。 后面的苏军惊恐之下,如下饺子一般扑进了宽大的战壕里,很快阵地前沿除了密密麻麻的尸体,便什么都没有了。 山顶的主炮兵阵地,十六门缴获自苏军的m1910式107mm榴弹炮同时展开了急速炮击,十六枚一拨的弹群,一拨拨在天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扑向早已锁定的苏军炮兵阵地。 “轰轰——” 一声声巨大的爆炸声在苏军炮兵阵地上同时响起,爆炸中心那些已经装好了炮弹就等着击发的76.2mm普提洛夫野战加农炮,在一瞬间直直地飞了出去,在空中翻了几翻,重重砸在数米外的地面上,炮身和炮管宣告分家。 桔红色的火球中,那些坚守在炮位上的炮手腾空而起,没有生命的躯体在落地之前就被锋利的弹片切割成数截,淋漓的鲜血、肢体、内脏到处飞溅。 被爆炸冲击波掀了个身的的苏军炮兵指挥员顽强地站了起来,不顾嘴角渗出的鲜血,大吼一声:“射击——” 在炮兵阵地上四处飞溅的弹片中,还活着的炮手和补上来的副炮手们就要拉动炮绳!这个时候,子弹高速飞行的尖啸声中,这些鼓起余勇的炮手几乎同时身躯一震便无力地栽倒在地,一股股血箭从洞开的头颅或者是胸口喷出。 这是安家军的狙击手们发威了! 随着狙击步枪的枪身微微一颤,一颗颗子弹便精准无误地钻进苏军炮手的头颅或者胸口。 第二拨、第三拨弹群,相继在苏军炮兵阵地上炸响,一门门火炮连同趴在旁边的苏军官兵,在火光中化成一堆零件。巨大的火球中,堆砌在弹药箱被引爆,整个苏军炮兵阵地在连续的爆炸中夷为平地,绝望的悲鸣声中,趴在炮兵阵地上的上千名苏军炮兵接二连三被震上天空,旋即被无数枚弹片化成满天血雨。 部署在苏军炮兵阵地两边的两个团的苏军官兵,也被暴虐的冲击波震得是口鼻流血,苦不堪言。 在炮兵发威的同时,安家军的迫击炮和火箭筒同时发射,乌云般的弹群在半空划过一道道大弧线,罩向苏军藏身的战壕。 战壕中残余的两千多名苏军官兵失魂落魄地趴在又宽又高的战壕里瑟瑟发抖,正当他们暗自庆幸有这么个安全的战壕躲藏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群尖啸声越来越近,非常熟悉这种声音的苏军官兵们顿时绝望了。 到了这一步,即便有着钢铁般意志的苏军官兵也终于崩溃,明白要发生什么的他们疯狂地冲向壕壁。拥挤中,前面的官兵还在奋力蹦跳,就被后面尖叫的官兵狠狠推倒。没等反应过来,倒地的苏军士兵就被无数条腿掩没,成串惨叫声中,鲜血再一次流遍战壕。 随着一拨拨铺天盖地的榴弹准确地落入战壕内,数百团桔红色火球次第腾空而起,相对封闭的空间,数倍地放大了爆炸威力。 处于爆炸中心的苏军官兵,哼都也没有哼声就被狠狠甩出了战壕,千疮百孔的尸体带着血雨重重砸在阵地上。数万枚锋利弹片怪叫着在战壕内四射,追逐着无处可躲的苏军官兵,不绝的惨叫声中一团团血箭将整个战壕染成腥红。 成堆的肢体间,躺在盈寸的血水中的一百多名苏军官兵捂着鲜血喷涌的伤口,痛苦地嚎叫着,苏军看起来威猛的一波攻势,又在眨眼间被安家军官兵化解。 ...... 别戈瓦特,苏军中亚战区指挥部。 库利克正对着一群将校大发雷霆:“你们在搞什么,一个小小的山口,连续攻击近一周时间,依然没有拿下,反而损兵折将,这是英勇无敌的红军应有的表现吗?” 一个个指挥员脸色苍白,噤若寒蝉,许多人忍着肚子发出的“咕咕”的叫声,低下头,心里腹诽不已:打进塔什干后一颗粮都没有找到,部队连续作战,指战员们每天都饿着肚子,随着粮食逐渐消耗,到现在连两餐都难以保证了。许多指挥员因饥饿病倒,士兵们病恹恹的,这种情况下,要想打出漂亮的战绩,千难万难! 见所有人都不吭声,库利克就想点名,这时候方面军政委梅赫利斯走进会议室,走近库利克身边,建议他暂时休会,有重要情况需要禀报。 库利克正愁找不到人发泄,指着梅赫里斯道:“鬼鬼祟祟干什么?事无不可对人言,大家都是革命同志,有什么好隐瞒的,说吧,当着所有指挥员的面说!” 梅赫里斯急了:“元帅同志,这是南线兵团的同志翻越列宁山脉和土尔克斯山脉送来的消息,事关重大,当众宣布可能会影响军心士气......” 库利克微微一愣:“他们不会发电报吗?” 梅赫里斯痛苦不堪地说:“问题就在于,电报发了,可是却没有任何回应。刚才我特意到通讯部门走了一趟,他们说一周来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发出的电报也没有回应。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认为这一切可能和我们的对手有关......” 苏军将领面面相觑,一脸惊奇,库利克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维护自己的威信,故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说:“不管怎么样,你先把消息说出来吧。” 梅赫里斯无奈之下,只得如实汇报:“我们这几日不是联系不上塔什干和阿雷斯的驻军吗?现在消息得到证实,他们被中国军队消灭了!此外,我们留守于伏龙芝周边地区的部队,也遭到中国军队优势兵力的进攻。在南线兵团得到伏龙芝的急报派出通讯员给我们送情报之前,詹布尔已经失守了,估计现在伏龙芝城和楚城也已经落入中国人之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敌军的主力正在向我们扑来,我们必须得尽快拿定主意。” “什么?这怎么可能?”库利克惊呼出声,所有将校都是脸色剧变,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库利克一把抓住梅赫里斯的手:“消息确实吗?” 梅赫里斯道:“现在通讯员就在作战室等着,你可以亲自问问......” 第一六〇六章 醒悟太迟 第一六〇六章醒悟太迟 列宁纳巴德(今苦盏)位于锡尔河畔,费尔干纳盆地西口,是中亚著名的古城之一,始建于公元前四世纪,是中国同地中海沿岸各国间商道要站,唐、汉、元朝和清朝一直是中国固有领土,1866年并入帝俄,后苏联从帝俄手里沿袭了国土,经过一五二五规划建设,三十年代后期发展成为塔吉克斯坦第二大城市。 率部坚守列宁纳巴德地区的是周鼎城中将统率的第九集团军四个师。 周鼎城是安家军宿将,当年安毅的模范营扩充为补充团时,周鼎城便是机炮连连长,后随着安家军扩编,历任独立师三团副、江西保安司令部第二旅旅长、十六师副师长等职务,虽然一路走来,并没有值得炫耀的战绩,但由于长期跟随安毅,他统率的部队秉承了安家军的优良传统,训练扎实,作风顽强,敢打硬仗。 此次布置任务时,周鼎城主动请求所部留在列宁纳巴德,充当吸引苏军攻击的磁铁石,对于李金龙询问是否需要额外调拨兵力补充时,周鼎城冷静地分析苏军因缺粮严重已成疲惫之师,难以发挥平时战力之十一,加上此前构筑的防御工事,麾下四个师足以应对任何挑战,不用再浪费兵力。 周鼎城需要防守的地域,西起苏柳克塔山口,东至费尔干纳盆地的浩罕谷地,东西直径一百一十公里,南北为陡峭的山脉,易守难攻。周鼎城在西线布置了一个师,东线也布置了一个师,留下两个师作为战略预备队使用。 战斗从二十六日打响,到现在已经一周时间,苏军未进寸步,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苏军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越来越弱。到现在为止,苏军起码伤亡了三四万人,而负责西线防守的第二十五山地师伤亡还不到三分之一,可见苏军已成疲惫之师。 第九集团军指挥部作战室里,副军长吴晏梓中将冷静地分析道:“根据种种情况,苏军缺粮已经到了极为严重的境地。由于我们坚持坚壁清野,同时苏军在阿拉木图和奇姆肯特的大屠杀,已经通过实物照片传遍四方,中亚民众敬而远之,苏军所到之处,全部是空空如也的房屋,到现在一直未得到粮食补给。从抓获的俘虏反馈的情报看,苏军坚持两餐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到现在连两餐都不能有效保证,一餐已成常态!这种情况下,还想击穿我们的防线,与其南线天山兵团汇合,纯属痴心妄想。” “没错!” 参谋长庄振华少将附议:“苏军的处境确实已经非常艰难了!库利克把其设在乌尔萨奇耶夫的粮食、弹药和油料物资补给基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我们特种大队几次摸到边上就被发现,好在损失不大。苏军不仅在乌尔萨奇耶夫布置有严密的防空网,明暗火力也多如牛毛,我方不管是空袭还是地面强攻都有些得不偿失。但是,若是我们将这个补给基地打掉,苏军的斗志或许将就此瓦解!” 周鼎城在地图前仔细看了好一会儿,默默点头:“苏军拱手将里海铁路沿线放弃,终于导致今天的困境......看来中亚战事可以提前结束了!以集团军的名义,向方面军及战区司令部建议,动用第二炮兵的导弹对其粮食基地进行精确打击,如何?” “好啊!” 作战处长高崇庆上校大为振奋:“总部赋予我们根据实际需要动用第二炮兵的权力,我早就想瞧瞧咱们掌握的这个大杀器的厉害之处了!现在苏军分明在强撑,我倒想要看看,他们没了粮食、油料和弹药补给,还如何把仗维持下去!库利克一直以为,他统率的部队战斗力强横,我们就帮他好好认清现实。以现在中亚的情况,只要歼灭库利克的主力作战兵团,那么崔可夫的阿拉木图兵团和其南线天山兵团,只能束手就擒,中亚战事也就胜利结束了!” 吴晏梓和庄振华出言附和,于是事情便这样定下来。 很快,电报就打到了战区司令胡家林那里。 胡家林和黄智略一商议,立即通过加密电报联系叶成和李金龙。 此时,叶成和萧无已经成功会师,萧无留下一个步兵师和一个坦克旅守卫绍克帕尔山口,堵住崔可夫兵团的西进道路,主力跟随叶成集群南下作战,预计两到三日即可通过铁路抵达塔什干。 李金龙主力在撒马尔罕地区及拉套山脉以东的吉扎克休整,随时可以策应叶成集群的南下攻势。若是在此之前,彻底打掉库利克统率的中亚红军主力的军心士气,对于未来的大决战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很快,叶成和李金龙均复电赞同周鼎城的建议,又经过一番电波联系,总攻时间决定由此前的八月十五日提前到八月八日,在此之前,第二炮兵将对苏军的后勤补给基地进行精确打击,加速中亚战事的进程。 ...... 别戈瓦特(今别卡巴德市),苏军中亚战区司令部作战室。 库利克脸如死灰,拿着信笺的手微微发抖。 信笺是取代枪毙的斯特恩出任南线天山兵团司令的瓦连京上将(当时称二级集团军指挥员)送来的,翻山越岭后,负责送信的一个连官兵,抵达别戈瓦特时只剩下五人,其余的将士不是跌落山崖就是遭遇安家军游击哨的阻击,英勇牺牲。 从信笺中,库利克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 阿雷斯失守!塔什干失守!詹布尔失守!现在极有可能伏龙芝和楚城也都失守了!从这个结果看,中国军队的主力,并未集中在南线,当初极有可能向北遁入了卡拉套山中,利用自己主力南下之机,从腹背给了自己狠狠的一击! 受骗了! 库利克心乱如麻,他没有想到自己会一步步落入敌人的算计中,那么,现在这种战略态势,会不会是对方预谋已久? 库利克告诉自己要冷静,闭上眼睛沉思一会儿,大步来到地图前,仔细观察形势,越看越心惊。 现在,整个主力作战集群驻扎在北起锡尔河,东至苏柳克塔山口,西至乌里扬诺沃的狭长区域,方圆不过百平方公里,由于一直没有担心塔什干等地会遭到攻击,因此也未重视锡尔河的河防安全,至于西线,此前他从未想过战局恶劣至斯,认为只要把陷入包围圈内的安家军主力歼灭,局势自然明朗,届时攻向哪儿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以至于现在还没有弄清楚西线到底有没有安家军重兵防守。 库利克冷静思考良久,终于打定主意。他示意梅赫里斯带着报信的五名红军战士下去用餐,然后返回会议室,以无可辩驳的语气下达命令: “我现在以战区总指挥的名义下达如下命令:第一、第六集团军继续对苏柳克塔山口发起进攻,第二集团军、第一骑兵军并装甲集群立即向西,攻占拉套山脉以东重镇吉扎克,第五集团军并第二骑兵军尝试向锡尔河北岸运动,看看有没有中国军队构筑的防御阵地,第三、第四、第五骑兵军向西北草原地区运动,第七、第八集团军作为预备兵团集结待命,随时准备投入战斗,此前损失惨重的第三、四集团军休整完毕后合并为一个集团军。 “同志们,目前军情紧急,我们极有可能陷入了一个大麻烦中,如果不迅速查明敌情,寻找一条退路,我们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因此散会后,大家立即行动,决不能有任何退缩。” 众多将领站了起来,敬礼后立即离去。 ...... 八月三日中午,第二骑兵军在通过锡尔河铁路大桥时,遭遇河对面轻重机枪的密集射击,骑兵军先后五次发起密集冲锋,但自从机枪这种大杀器出现后,部队的战斗力便不以兵力多寡来决定了,尤其是骑兵只能在铁路桥这一条通道上的突击,更是难上加难。激战半日后,骑兵损失惨重,狼狈后撤。 傍晚时分,苏军第五集团军到达锡尔河南岸,迅速展开。集团军军长弗拉基米尔与骑兵军军长伊万诺维奇中将简单地交流后,便带着几名军官,趴在前锋部队刚刚挖掘出的战壕里,仔细观察河对面的情况。 望远镜中纵横交错的沟壑,参差有致的防御工事,让弗拉基米尔倒吸了一口冷气。战斗经验丰富的他知道单凭步兵发起强渡的话,巨大的损失是眼下的第五集团军无法承受的。由于油料严重不足,导致能够开动的卡车越来越少,弗拉基米尔只带来了两个炮团,这两个炮团各装备有四十八门76.2mm普提洛夫野战加农炮,并无大口径重炮。 一名参谋大致估算了下,发现对面的阵地距离锡尔河足有四百多米远,不由奇怪地问道:“指挥员同志,中国人布置的阵地有点儿奇怪,怎么距离河岸这么远?” “这就是中国人的狡猾之处了!” 弗拉基米尔脸色凝重地放下了望远镜,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们面对的对手训练有素,作战经验丰富,我们炮兵的76.2mm普提洛夫野战加农炮射程有限,他们把防御阵地设在远离锡尔河河岸的地方,这样他们的防御火力点就脱离了我方火炮的直接打击范围,我们只能通过大面积炮击来杀伤敌人,而不能进行有效的精确点射!” 集团军政委安东尼多上将(此时叫二级集团军政委)迟疑了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弗拉基米尔同志,中国人的防御阵地很完善,是否向司令部请示,调一支坦克部队过来协同作战?” “不用了!只是我们步兵和骑兵进攻还好,若是调动坦克部队过来,估计中国人会炸掉大桥!坦克不过河,只能成为摆设,而且若是我们分出防空部队为坦克进行掩护,会大幅削弱我们自身的防空力量!我现在担心的是西线,若是吉扎克地区有中国军队的主力存在,我们的情况就很糟糕了!” 因长期营养不良导致面黄肌瘦的弗拉基米尔又一次举起望远镜观察河对岸的阵地,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没有制空权的战斗,处处都缩手缩脚,让人憋气。 匆匆回到临时指挥部后,炮兵总指挥维克多少将正在等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尔同志,我部已展开,是否立即攻击?” 弗拉基米尔刚想拒绝,但细细想想,挥挥手道:“炮击一刻钟,看看效果!注意高射机枪和防空炮阵地的布置,我们的炮击很可能招惹来对方的战机报复!” “是!” 维克多高兴地领命而去。 五分钟后,随着一声令下,早就待命的苏军炮手们同时一拉炮绳,轰鸣声中,九十六门76.2mm普提洛夫野战加农炮炮口同时火光一闪,一道道桔红色的火焰,向对面的中国守军阵地呼啸而去。 训练有素的苏军弹药手们在第一批榴弹炸响之前,已将76.2毫米的炮弹塞进冒着青烟的炮膛,副炮手一推炮栓,炮手们又以零点几秒的差距击发,当第二拨弹群掠过锡尔河上空时,第一拨炮弹刚刚在安家军的阵地上炸响。 早有准备的安家军官兵除了第一条战壕内留有几名官兵留在掩体里观察敌情之外,其他的将士全部进入防炮洞中躲避即将到来的猛烈炮击。 “嘘嘘——” 一枚枚76.2毫米的炮弹,同时怪叫着狠狠砸在战壕的周围。 “轰隆隆——” 连成一声的爆炸声中,大地顿时就像发生强烈地震一样剧烈抖动,一团团猩红的火球,从地面上次第腾起。 火光和浓烟之中,在八月烈日下晒得滚烫的地面上泥土飞扬,数以千计的弹片怪叫着高速罩向四面八方。 笼罩在硝烟和尘土中的近百门76.2mm普提洛夫野战加农炮,以每分钟十发的极速,疯狂地射击着。一拨拨弹群追星赶月般地从空中掠过,又狠狠砸在安家军构筑的战壕内外。 防炮洞内的官兵,张大着嘴巴,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在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惧色。身经百战的他们,知道只要不被炮弹直接命中,躲在防炮洞里面是非常安全的,甚至有些心理素质超强的官兵干脆闭目养神。 出现伤亡的是坚守在阵位监视苏军动向的观察哨。一名以最大限度蜷缩着身体的士兵,紧紧地趴在掩体里,不时有火团在他不远处轰然炸响,锋芒的弹片怪叫着从他头顶掠过。 “噗!” 沉闷声中,一块弹片狠狠扎在士兵身边的战壕壁上,士兵抖了抖头上的碎泥,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还在嗡嗡颤动的弹片。只要再偏十多厘米,他就会被扎个透心凉。豆大的汗珠从士兵脸上滚滚而下,参加过多次战斗的他知道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幸运,而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就有一个防炮洞。 对生命的渴望,让士兵不止一次想退回那个代表着安全的防炮洞,特别是在他十多米远处的班长在一团绚烂的火光中化成满天血雨时,这种想法更强烈了。 “不!” 士兵的责任和求生的本能的缠斗中,低沉的呼啸声让经验丰富的士兵怒吼起来,连翻滚的时间也没有,一枚准确吊射入战壕的76.2毫米加农炮弹就在他所在的掩体顶部落下。加农炮弹强大的穿透力,一下子洞穿了掩体顶部,炮弹炸开,强大的冲击波让士兵腾空而起,喷涌着鲜血的身体一瞬间就被蜂拥而来的弹片切成数截,一颗头颅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落在阵地上,缓缓合上的双眼中竟然有一丝解脱。 苏军的炮击,并未持续多久,五个中队的轰炸机,密密麻麻从塔什干方向快速赶来。苏军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拼命地嘶鸣着,以证明自己的存在。 弗拉基米尔的担心终于成为现实,不过,他以为最多会招来几只猛虎,没想到会招来可怕的狼群。若是几架轰炸机还好说,这么密集的机群,只能祈祷防空阵地发挥超乎寻常的作用了。 可惜,弗拉基米尔的这个愿望也没有实现,因为河对岸隐忍已久的安家军炮兵,终于展开还击。 二十四门120mm榴弹炮、十二门150mm榴弹炮,以及二十四辆ii型八管150mm火箭炮(i型因集成太多炮管,不利于装弹,逐渐淘汰),发出愤怒的咆哮,一枚枚大口径炸弹在苏军的防空阵地上炸响,许多高射炮和高射机枪,还没有发射多久,就被炮弹准确命中,炮手、机枪手连同他们操作的武器,化为一团团零碎的物件,四处飞射。 就在苏军的防空部队陷入混乱之际,一百架b2轰炸机,铺天盖地,在空中排成一列列队形,向一个目标俯冲下去,一颗颗巨大的航空炸弹,发出摄人的尖叫声扑向苏军的炮兵阵地。 一声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中,一团团巨大的桔黄色火球,在苏军的炮兵阵地上冲天而起。往复进入低空轰炸的一百架b2轰炸机投下了近千枚五十公斤、一百公斤甚至二百五十公斤级的航空炸弹,整个苏军的阵地都在摧毁一切的爆炸中痛苦地呻吟。 一门门大炮在轰炸中破坏分解,一团团泥团腾空而起,夹杂着漫天血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巨大的土坑。 经过一刻钟的往复轰炸,苏军的炮兵阵地一片狼藉,近百门大炮竟然找不到一具完好的,包括炮兵总指挥维克多在内的五千多名炮兵,都在这猛烈的轰炸中丧生,这让下达炮击命令的弗拉基米尔捶胸顿足,懊恼不已,对于夺取锡尔河北岸阵地,感到前途渺茫。 第一六〇七章 坦克对决 第一六〇七章坦克对决 八月三日傍晚,由三十架飞艇组成的强大航空编队,在列宁纳巴德城外的草原上依次降落。 安家军的飞艇,全部采用铝制飞艇内框,外层则辅以丝质蒙皮,这种蒙皮采用涂抹防静电的防水、绝缘涂料的丝绸,可有效杜绝自燃的发生。动力系统采用四台1200马力的涵道式发动机,艇舱两侧的涵道式螺旋桨可根据飞行员的操作而向上、下、左、右偏转,使得飞艇上升、下降和向左、向右转向,远比普通单纯采用绳控尾翼的飞艇要更加灵活自便。 尤其是飞艇的降落,在丁墨兰的天才设计下,有了根本性的突破。一般飞艇在降落时必须要依靠飞艇抛绳,依靠人力或绞盘下拖,然后采用系留塔的方式才能降落,因此其使用受到场地的限制,而使用矢量涵道式螺旋桨的飞艇却不会由这方面的顾虑,因为只要通过调整发动机的方向,便可实现飞艇的下降,降落到距离地面一定高度时,利用板材和梯子实现各种物资的装卸。 这种采用矢量涵道式螺旋桨的飞艇使用的是叙府航空动力公司制造的1200马力的星型发动机,在螺旋桨外加装有保护涵道,在发动机仓装有转轴,其操作原理和十字型尾翼的操作原理完全一致。虽然都是采用绳控,但却多了一道机械锁定的结构。 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叙府已经对飞艇进行了四次更新换代,第四代飞艇艇长250米,宽130米,高80米,载货隔舱总面积1000平方米,扣除外部掉舱自身的重量,载重可达100吨。根据叙府研究院数学家们的演算,这应该是飞艇载重的一个重要节点,超过这个节点后,成本会大幅度增加,不利于规模化生产。 广阔的草原上,飞艇依次降落,当距离地面两米高度的时候,飞艇稳稳地停住,然后从吊舱伸出合金钢板。最先出来的,是一辆辆吊车、起重车、挖掘机等工程车辆,随后便是导弹旅的官兵。 官兵们下艇整队好,然后便以营连为单位,上艇将运载f-2导弹的大木箱用粗铁绳拴上,吊车伸出长长的抓臂,将箱子抓起,轻轻地放到早已等候的可载重16吨的特种车辆上。 f-2导弹全重12吨,负载一点五吨的高能炸药弹头,运送时需要极其小心,否则将会酿成难以预计的惨剧。 待把三十枚导弹安全运载到指定的发射场,已经是深夜一点。发射场早在半月前就由工兵部队建设完毕,原本只是有备无患,不想很快就会派上用场。 在此期间,周鼎城、吴晏梓、庄振华等第九集团军将领去看望了导弹旅的官兵。 导弹旅旅长白斯文原本是十六师第五十八旅炮兵营营长,后进入士官学校炮兵专业进修,结业后恰逢第二炮兵成立,白斯文便分配到了二炮部队。周鼎城当年担任十六师副师长时,经常下基层,因此和白斯文非常熟悉,这会儿见面,免不了亲热地寒暄一番。 白斯文这个导弹旅,经过叙府火箭专家三个月的培训,对于导弹发射的操作流程已经非常熟悉,但实弹射击还是第一回。 ...... 八月四日清晨,苏军中亚战区装甲集群出现在拉套山脉以东的吉扎克城郊。 得到高空飞艇雷达示警的安家军,早已有了充分的准备,当苏军坦克集群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只见拉套山脉山脚下的炮兵阵地上突然火光冲天,大地震颤,李金龙方面军集中五个炮团的所有火炮,齐声怒吼,120毫米和150毫米榴弹炮、120毫米加农炮炮口,喷出愤怒之火,而一排排ii型火箭炮射出的一条条火龙,冲天而起,铺天盖地地向苏军的坦克集群落去。 对于行进中的苏军坦克集群来说,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严重准备不足。仓促应战之下,吃了很大的亏,为了快速前进,苏军坦克部队把大量的重型榴弹炮和加农炮几乎全部扔给了后面的步兵,只带有少量反坦克炮,加上自身弹药不足,因此在这场对决中完全被安家军的炮兵所压制。 由卡车运送跟随坦克前进的苏军步兵,还来不及构筑掩体,立刻就被这顿劈头盖脸的弹雨炸得东倒西歪。 安家军的炮兵尽管实施的是大面积炮击,炮火精度不够,但猛烈的炮火还是摧毁了苏军的部分坦克、弹药运输车和卡车。苏军坦克还击时发射的炮火,不像安家军炮兵有侦察机在空中引导,目的地不明确,发射的炮弹很难威胁安家军的炮兵,一时间坦克群不知所措,乱成一团,许多坦克和车辆被雨点般落下的炮弹,炸得粉身碎骨。 苏军坦克冒着如冰雹般落下的炮弹,不要命地前进,他们试图逼近安家军的炮兵阵地,通过自身的努力,摧毁对手。 可惜,当逼近安家军构筑的阵地还有一公里时,一道宽达五米、深两米的反坦克壕出现在眼前,这样的宽度和深度,根本不是苏军的t26、t28和bt7坦克可以逾越的,一时间进退不得。 这时候,安家军炮兵布置在一线阵地上的88毫米高射炮,已经放平。炮兵们对准苏军的坦克,猛烈炮击,一辆辆坦克中弹后猛烈起火,随即发生爆炸,突在前面的三十余辆坦克,在短短的一刻钟内便全部报废。 苏军残存的坦克连忙转身逃跑,冒着天空落下的炮弹,向地平线上拼命地逃去。 把指挥部设在后面半山腰的李金龙一声令下,方面军直属装甲旅及各师装甲团拼凑成的两百余辆坦克,从反坦克壕两侧,向苏军的坦克部队发起强大的坦克冲击。 安家军的坦克集群,逐渐汇拢,在二十公里的宽大正面上,呈楔形队形滚滚向前。其中楔子的顶端,是空运来的少量豹ii中型坦克,两边是豹i和狼式坦克,在这层钢甲之后,则是少量i号突击炮、i式坦克歼击车和“闪电”i式防空炮车。 安家军步兵坐在装甲车里,紧随着坦克集群前进,随时准备下车抢占被坦克碾过的敌人临时构筑的阻击阵地。 数百辆坦克自西向东,像一群草原上狂奔的野牛,又象大片高举马刀的蒙古骑士,扬起冲天的烟尘,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铺天盖地向苏军压了过去,这幅壮观的景象,是自上次欧战以来绝无仅有的坦克大碰撞。 但是,苏军毕竟是一支有着优良传统的部队,他们或许肚子十分饥饿,或许火力处于下风,但依然沉着应战。 随着一声声口令,一辆辆t26、t28和bt7坦克转过身子,开始凶猛地还击,一道道火线划过,一片片烟尘腾起,在t26和bt7坦克45mm、t28坦克76.2mm主炮的猛烈打击下,冲在前方的狼式、豹i坦克的前装甲根本无法抵挡,立刻有一些坦克被打入烈火与浓烟的地狱。 不断殉爆的弹药,如同节日的焰火,从坦克的各个出口向四周飞溅,炮塔冒出了浓烟,燃起了熊熊大火,坦克随之化为一堆废墟。 但安家军三种型号的坦克毫不畏惧,一边还击,一边继续高速向前猛冲,一辆辆苏军的坦克也在安家军坦克炮猛烈的炮击中,变为熊熊燃烧的铁棺材。 在坦克集群突击吸引苏军火力的同时,跟在坦克后方的安家军i号突击炮和i式坦克歼击车,开始点射苏军的坦克,一辆辆苏军坦克还未反应过来,就被75mml/43火炮和75mml/48型火炮命中,依照现在苏军坦克最厚不过30mm的装甲,根本无法抵抗如此强大的反坦克利器的攻击,一辆辆坦克爆炸起火,冒起浓浓的硝烟。 大量苏军坦克驾驶员从坦克里逃出来,顿时被跟随坦克突击的装甲步兵们逮个正着。一般坦克驾驶员只携带手枪,如何是拿着冲锋枪和自动步枪的装甲步兵的对手,只好乖乖地举起手来,做了安家军的俘虏。 终于,突在前面的安家军坦克集群冲到了苏军临时构筑的阵地前,却惊讶地发现自己闯入了雷区,一辆辆坦克的履带被炸断,坦克手被震得眼冒金星,还没清醒,埋伏在两侧的苏军便动用45mm、57mm反坦克炮和85mm防空炮射击,呼啸的穿甲弹撕开坦克的侧装甲,坦克舱内的士兵立刻脑浆四溅。 但安家军的坦克集群仍是不顾一切地向前冲,终于把苏军的第一道防线撕开了一个五公里宽的缺口。剩下坠在后方的苏军坦克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迎战,一场大规模的坦克决斗爆发了。 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双方的数百辆坦克缠在一起。安家军的坦克一轮齐射后,一瞬间一片刺眼的火光闪过,一团团巨大的火球不断升起,好像整个世界都燃烧起来一样,安家军坦克发射的炮弹雨点般的落到了苏军坦克的头上,这个时期苏军坦克装甲防护力弱的缺点暴露无疑,在炮弹的呼啸声中,一辆辆t26、t28和bt7坦克化为烟柱和废铁。 这场战斗从早一直打到晚,从太阳升起打到夜幕降临。 在这场浩大的坦克对决中,苏军坦克性能较差,弹药不足,再加上安家军的i号突击炮和i式坦克歼击车发挥了巨大作用,苏军集中了三个装甲师的坦克集群,全军覆没。 跟随坦克集群前进的苏军三个步兵师,遭遇安家军坦克和装甲步兵的凶猛攻击,“闪电”i式防空炮车展现了杀戮机器的本色,以每分钟高达400到650发炮弹的射速,恣意收割着苏军步兵和炮兵的生命。 眼见着大势已去,早已饿得两眼昏花的残余苏军,选择了投降。 第一六〇八章 五剑封喉 第一六〇八章五剑封喉 八月四日深夜,设在列宁纳巴德东北方丘陵上的导弹发射场,一片繁忙,在探照灯的照射下,整个导弹发射场亮如白昼,竖立在发射台上的f-2导弹,犹如一把把利剑,直指苍穹。 经过导弹部队一日一夜的紧张施工,有十枚导弹被安装到了火箭发射架上,八月上旬的中亚,夜晚气温适宜,导弹旅的官兵全神贯注、一丝不芶地工作,作着发射前的最后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凌晨时分,第九集团军军长周鼎城中将下达了点火命令。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发射架周围腾起了一股浓烟,导弹的尾部向下喷吐出一团巨大的橙红色火焰,导弹随即拔地而起,如同反向飞行的流星一般,向上直直地飞入如幕般的夜空。 适逢农历七月初九,新月灿烂,发射场上空天气晴朗,能见度极佳。几秒钟后,垂直上升的导弹开始按照程序转弯,向远方的天空飞去。 地面指挥中心,电台中不断传来经过高空飞艇雷达转达的导弹的电子讯号,电子显示屏上,导弹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不断地向目标飞去。 ...... 收到北线强渡锡尔河和西线装甲部队失利的确切报告,看着那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损失数字,库利克呆若木鸡,过了好久才像从噩梦中挣脱一般,使劲地甩了甩头,这个时候,他的全身已经被冷汗浸透。 库利克大步走到作战地图前,越看越心惊,最后转过头,对作战室里忐忑不安的一众参谋大吼一声: “立即传达我的命令:第二集团军和第一骑兵军停止西进,就地构筑防御工事,要围绕炮兵部队多设置防空阵地,多挖反坦克壕。第五集团军和第二骑兵军,迅速沿锡尔河南岸挖掘战壕,布置雷区,组织敢死队,必要时可以炸毁铁桥!第一和第六集团军加强对苏柳克塔山口的进攻力度,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出一条血路!” 参谋人员忠实记录下库利克的命令,立即摇动电话,把最新命令下发出去。 库利克只觉周身湿漉漉的,非常不舒服,当即松了松领扣,大步走到窗户前,想透透气。突然,他的眼睛被远处天空一个闪亮的不断移动的光点所吸引。 流星? 不会横向飞行! 炮弹? 不可能抵达那么高的高度!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光点由东向西飞行,慢慢下坠,拖曳的尾巴在晴朗的夜空中清晰可见! 这是敌人研发出的神秘武器吗? 为什么可以在数千米的空中飞行? 无数个疑问在库利克的脑海中浮现。 不对!那个方向是...... 库利克心神猛然绷紧! 光点飞向的方向,是乌尔萨奇耶夫!设在那里的粮食、弹药和油料物资补给基地,是支撑部队持续战斗下去的生命线! 光点慢慢地落下,库利克的心也在下沉! ...... 乌尔萨奇耶夫,由于实行了灯火管制,整个占地十余平方公里的小城,处于一片黑暗中。 物资补给基地围绕着火车站的货运仓储中心建设而成,作为铁路交通枢纽,乌尔萨奇耶夫建有大型油库和货站,为了便于管理和运送,火车站周围有着专门的区划。但不知道是不是设计者的疏忽,油库竟然建在了弹药库和粮食仓库的中间,对于粮食而言,没有比汽油、柴油等燃油更致命的威胁了。 估计也是知道设计的缺陷,围绕这片占用大量仓库和民居的补给基地,库利克足足布置了三个师,挖掘的战壕多达三重,外延的战壕周长高达五十公里,此外还设有无数的暗堡,防守方面可谓固若金汤。 为了防止安家军优势空军的袭击,此处安排了三个防空团,共一百余门高射炮和三百多挺高射机枪,布置在了城区内外,可以说乌尔萨奇耶夫就像是长满了刺的刺猬,谁来进攻谁受伤。 但是,今天这个刺猬壳,却将被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犀利武器给打破。 由于是深夜,整个乌尔萨奇耶夫城已经陷入了睡眠中,只有周边战壕里负责警戒的哨兵在有一句没一句地消磨时光。 “真让人受不了,今天又只吃了一餐,一块不到一百克的面包,加上饿死的战马熬的肉汤以及采摘的野菜,现在我觉得肚皮都快贴着后背了!” 一名高瘦的士兵无力地靠在战壕壁上,两眼无神地看着远处的天空。 “我还行,昨夜帮助粮仓逮老鼠,啧啧,我逮了两只肥硕的老鼠,今早剥皮后用木棍穿上用炭火烤,涂上从炊事班要来的盐和一些香料,无上的美味啊!早知道老鼠肉这么好吃,就该早打它的主意。对了,我听说这草原上有许多吃昆虫和草根的鼹鼠,明天我们好好去找找,说不一定有收获!” 另一名矮小的士兵舔了舔嘴唇,神往地说道。 高瘦士兵苦笑着摇摇头:“没指望了!这段时间缺粮,附近的草地都让人给翻遍了,老鼠、蚯蚓、蝗虫都有人抢着吃,一些含有淀粉的草根,也成了紧俏货,轮不到咱们了。” “啊!?” 矮小的士兵有些意外,随即摸了摸肚子,又说:“这附近有白泥巴,吃在嘴里感觉像酿酒的那种小米,最近有人偷着吃......他们不会吃坏肚子吧?” “别吃!” 高瘦士兵脸色一变,连忙阻止:“那种泥土虽然可充饥,但却不能被人体消化吸收,吃了以后腹胀,难以大便,少量吃不致命,但稍微多一些就会在肠胃里淤积,致人死亡。八年前乌克兰大饥荒,我父母把口粮省给我和弟弟妹妹,他们就吃那种白泥,结果没撑过一个月就死了。后来我弟弟妹妹也饿死了,我是流浪到里海边,靠生吃海带和鱼虾等活下来的。” 矮小士兵一阵沉默,过了许久才说道:“我家在乌拉尔地区的彼尔姆,也是农业集体化后出现大饥荒,好在彼尔姆附近有大河,山上也有野物,不时可以补给一些家里食用。但即便如此,也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饿死。唉,真不想再体验这种饿肚子的生活。” “咦!?” 高瘦士兵突然惊呼一声,指着天空问道:“你看,那是什么?流星吗?” 矮小士兵抬起头,眼睛瞪得大大的:“越来越亮,还拖着尾巴,不会是炮弹吧?” “好像是火箭弹!但火箭弹怎么可能飞那么高,那么远?”高瘦士兵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光点果然越来越亮,还带着恐怖的尖啸声,直直地向着远处的乌尔萨奇耶夫城区冲去。 “轰——” 几乎是眨眼间,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浓烈的火光足足蹿起三四十米高。两个士兵对视一眼,眼神里全部都是恐惧——导弹的落点,分明是火车站附近的弹药仓库。 一点五吨的高能炸药弹头直接命中装满炮弹的弹药库,是个什么样的概念?举个简单的比方,那相当于是向汽油桶里扔火把,火药堆里落火星,几乎是一点就着。随着导弹的爆炸,立即引发仓库里堆放的炸弹的殉爆,顿时,整个弹药库就像是被投下了无数枚航空炸弹,一团团巨大的蘑菇云猛烈地翻腾而起。 在剧烈的炮弹的爆炸声中,机枪和步枪子弹的响声,也若炒豆般响起。一颗颗子弹头,在炽热的高温下冲出弹壳,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许多遭受爆炸洗礼侥幸活下来的苏军官兵,迅速被乱飞的子弹打成了血肉模糊的筛子。 爆炸声连绵不绝,不知何时,散发着高温高热的弹片,飞溅进了一旁的油料仓库。在短时间内频繁的撞击中,摆放在露天位置以便于运送和加油的油桶,被密密麻麻射来的弹片撞击出剧烈的火花,有几个油桶不堪重负,终于被弹片击穿,汽油迅速流了出来,火花四溅中,汽油被引燃,大火一下子把摆放在外面的上千个油桶包围。 温度迅速蹿升,部分油桶开始剧烈爆炸,在冲天而起的火光中,那些完好的汽油桶被强劲的气浪掀飞到二三十米高的空中,在持续增加的高温中,油桶里的气压迅速膨胀,随即发生爆炸,飞射的汽油铺天盖地,整个乌尔萨奇耶夫城几乎都在汽油的溅射范围内。 稍后,涂抹防火防水材料的油库,隔离层被爆炸的弹片击穿,裸露出的汽油、柴油、煤油等受到波及,熊熊燃烧,终于,火头连成一片,随着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升起,装满油料的油库彻底爆炸,飞溅的汽油落到了粮食仓库,装着干燥的面粉、荞麦、燕麦等粮食的袋子,在汽油的浸润下熊熊燃烧,很快便蔓延到整个仓库,一袋袋粮食迅速变成了燃烧的飞灰。 就在苏军上下准备救火的时候,第二枚导弹再次落下。 这次打击目标,直接设定了粮食仓库。 要知道,在三百五十公里以内,f-2导弹的误差不过一百米,对一个占地数千米的粮食仓储中心来说,这点儿误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随着导弹落下,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对于熊熊燃烧的粮食仓库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许多救火的苏军官兵,被横飞的弹片击中,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上一声便一命归西,其余的人扔掉水盆等救火器具,仓惶后退,到了自认为安全的地方,才恐惧地看着远处的天空,对于中国军队动用的神秘炸弹,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力感。 当天夜里,安家军导弹部队先后发射了五枚导弹,全部倾泻到了乌尔萨奇耶夫城区,对于苏军的粮食和弹药物资等后勤补给,进行了无情的打击。 第二天早上,当库利克得到乌尔萨奇耶夫守军发回的具体损失数据后,竟然难得的没有发火。 这一夜来,通过通讯兵不断地报告,库利克对于乌尔萨奇耶夫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自然明白,现在自己统率的四十多万军队,已经失去起码的补给陷入绝境。 加上已经下发到各部的口粮和弹药,这场战斗最多能够坚持两天,就没办法再维持下去了!而此时,东、西、北三线皆面临中国军队的堵截,要想依靠不多的弹药突围出去,谈何容易。 挥退了等待指示的方面军政委梅赫里斯上将,还有忙碌的司令部参谋人员,库利克一个人走到了大幅作战地图前,默默地看着地图。 过了十余分钟,门外的人听到房子里传来一声枪响。震惊之下,方面军政委梅赫里斯连忙带着人冲进屋子,此时库利克已经软弱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他用自己的配枪对着太阳穴开了一眼,利用这种悲壮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一六〇九章 送上门找虐 第一六〇九章送上门找虐 就在中亚战局的结局向着安家军急速倾斜之际,日军也没有闲着,八月一日,日军兵出叶尼塞河,抢在平息叛军后紧急向东运动的远东军抵达之前,进入叶尼塞河以西的东西伯利亚重镇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双方激战一昼夜,连续作战精疲力竭的远东军被拥有优势兵力的日军击败,日军趁势前进,占领阿琴斯克、伯格托尔、马林斯克和托木斯克,正式把触手伸进西西伯利亚。 八月五日,日军在新西伯利亚城,击败远东军副总参谋长费季科元帅统率的军队,随后这座西西伯利亚著名的工业中心城市便落入日本之手。新西伯利亚的失陷,意味着安家军占领的谢米帕拉丁斯克、库隆达等哈萨克斯坦北部城市受到日军的威胁。 在此情况下,驻防谢米帕拉丁斯克的安家军杨九霄方面军紧急北上巴尔瑙尔,从驻防该城的一个团远东军官兵手里,接过了这座鄂毕河西岸重要城市的防务。同日下午,驻守乌斯季卡缅的董金明集团军向北开拔,目的地是铁路枢纽城市库隆达。 随后,在征得南华总部的同意后,杨九霄被战区司令胡家林任命为北方集群总指挥,统一应对日军咄咄逼人的攻势。 八月六日上午,不知道巴尔瑙尔更换了主人的日军,刚刚抵达鄂毕河东岸,未作任何休息,即发起渡河战役。 日军率先进行了半个小时的炮击,在西西伯利亚的土地上,日军炮兵显得特别兴奋,九四式75mm山炮、九九式105mm山炮、明治三八年式75mm野炮和105mm野炮,齐齐怒吼,猩红的火球从鄂毕河西岸的山岗上次第腾起,而对岸却无任何还击的迹象,这让进攻的日军误认为和从远东向西进攻的道路上所经历的一样,只需一个冲锋即可轻松地拿下对岸的高地,进而占领高地以西四公里外的城市。 “杀给给!” 日军在一名大佐联队长的嚎叫中,打前锋的一千个多个鬼子,快速冲向铁路桥,迅速展开战斗队形。在他们背后,抬着九二式重机枪的鬼子机枪大队也已经跨上铁桥。再后面,就是掷弹筒兵和迫击炮兵,十辆慢吞吞的九五式轻战车坠在了后面。 弥漫的硝烟中,西岸一两百米高的山岗上,随着一块块岩石掉落,突然冒出一个个黑乎乎的窟窿,一只只通用机枪的枪管伸了出来。 这时,日军一个大队的一千多名鬼子,已挺进到距离左岸高地三百米的地方,烟雾缭绕的山岗上下,还是没有一丝动静。虽然一直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但日军的指挥官依然显得十分谨慎,下令将三十六挺九二式重机枪在河岸的两翼依次展开,依托河堤构筑重机枪阵地。 构筑在高出河岸二三十米丘陵上的战壕,这时有了动静,安家军步兵猫着腰,从一个个防炮洞里钻了出来,顺着交通沟,进入了预设位置。 特种兵出身的一营长段成鹏瞄准目标,轻轻一扣扳机,“砰”的一声,一名鬼子中尉应声栽倒。 几乎是一瞬间,枪声大作,步枪和通用机枪枪口,冒出炽热的火舌。 夹杂在步兵中的狙击手和神枪手,弹无虚发,一颗颗复仇的子弹,准确地命中日军的基层指挥官,这些冲在前面鼓舞士气的鬼子尉官和军曹,头上冒出一蓬蓬血雾,娇嫩的脑干顿成一团碎汁。 毫无痛苦就失去意识的日军基层军官们,头一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们那圆瞪的双眼写满不甘,红白混和物从前额的血洞喷溅而出。 战壕后面次第增高的丘陵上那些洞窟里,通用机枪手蜷着身子,副射手扶着弹链,密集的子弹如一堵火墙,向骤然遭受打击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一千多个鬼子兵席卷过去。几乎是一瞬间,在步枪、通用机枪的合力打击下,一百多名鬼子一枪未发便栽倒在地,血泊中只有数个鬼子痛苦的嚎叫着,其余的都变成了一具具抽搐的尸体。 火力全开的安家军,让鬼子体会到了什么叫天罗地网,山岗上咆哮的二十挺通用机枪、布置在战壕里通用机枪,再加上步兵的步枪,组成了一把巨大的死神之镰,火网所过之处,呆立的鬼子兵如同秋天收割的稻谷,一片片扑倒在地。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日军的冲锋队列活生生被绞去了一大块,而地上则又添加了两百多具千疮百孔的鬼子尸体,鲜血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出,多到地面都来不及吸收,“汩汩”直冒的鲜血流向一处低洼地,最后竟形成一个十余平方米的血潭。 蒙受巨大损失的鬼子兵这时才醒悟过来,就地趴在同伴的尸首边,展开了犀利的反击。 早就严阵以待的日军九二式重机枪阵地,最先猛烈开火,三十六挺九二式重机枪的反击对象是对面山岗上喷吐着火舌的窟窿。与此同时,日军的迫击炮兵迅速在河堤上找到掩护的场所,架起迫击炮,对准山岗上的火力点就是猛烈的炮击。 山岗上这些洞窟,不过是安家军利用岩溶洞临时构筑的工事,并非是天然的岩石和钢筋混凝土结构,先前的炮击就使得堆砌的岩石块松动,这会儿遭受机枪和迫击炮的精确打击,迅速崩塌,露出了岩溶洞的本来面目。 日军的枪法一如既往的精确,蹂躏日军步兵的二十挺通用机枪失去了保护,在蜂拥而来的弹雨中,有四名机枪手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就倒在厚厚的弹壳堆上,黄灿灿的弹壳上铺上了一层刺眼的腥红,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视觉效果。 鄂毕河东岸的日军看到进攻受阻,一发狠,把75mm野炮推到了河岸上。要知道明治三八年式75mm野炮,其加农炮管身长2325mm,炮丸重量6.41公斤,射程可达11500米,在现在这个距离直射目标,有着极高的命中率。 通过望远镜感觉情况不对,一营长段成鹏上尉立即通过步话机下达命令,山岗上的机枪兵紧急撤离岩溶洞。 机枪手和副射手们刚刚收拾完毕,一个个在矮小的洞窟里挪动身体,刚来到岩溶洞的转角处,巨大的爆炸声接踵响起,巨大的冲击波和飞溅的岩石碎片,让不少人受了轻伤。 这些扛着通用机枪和弹链的官兵,冷汗淋淋,暗暗庆幸逃过一劫。不过战情紧急,他们没有任何停留,通过溶洞来到山脚下,把通用机枪架到了高出第一道战壕两三米的第二道战壕上。 安家军布置在山岗上的通用机枪火力点的短暂消失,让鬼子步枪兵们从猛烈的打击中喘息过来,他们纷纷把三八步枪架在同伴尸首上,将一粒粒精准的6.5毫米子弹射向了前面的战壕。 一阵闷哼声中,十几个露出半个头部射击的安家军官兵无力地垂了下头,如小蛇般的血流沿着地面四处游走。与此同时,伴随鬼子步兵前冲的歪把子机枪手,将狂暴的弹雨罩向一线战壕的通用机枪位。 “小心!” 反应迅速的一位老兵大吼一声,拖着通用机枪滑下战壕,一串6.5毫米歪把子机枪子弹尖啸着从头顶掠过。 惨叫声中,反应慢了半拍的副射手仰面倒下了战壕,鲜血从胸前的数个弹孔中泉涌而出,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老兵泪如雨下,旁边自动地过来一个步兵,扶起弹链,充当起副射手,老兵迅速在战壕上架起机枪,撕裂油布的射击声中,愤怒的弹雨将一名正疯狂扫射的日军歪把子机枪手打成了筛子。 其余的通用机枪手,牙齿紧咬,丝毫也不顾头顶嗖嗖飞过的子弹,在“铛铛铛”的子弹撞击金属声中,数名鬼子九二式重机枪手身体一阵摇晃,旋即软弱无力地趴在枪托上。 “顶上!” 趴在后面的日军机枪大队长手一挥,副射手们合身扑上,谁想刚抬起枪把,一粒子弹还没有射出,就又被通用机枪的弹雨穿成了血葫芦。没有丝毫犹豫,日军弹药手接着又冲了上去,成串的惨叫声中,被通用机枪进行火力封锁的九二式重机枪,终于有一半再次喷吐出火焰。 火链在空中交错,狠狠地罩向各自的目标,双方各有数挺机枪停止了吼叫,又一批弹药手冲了上去,双方的机枪手们,迅速地交换着鲜血和生命。 不顾密布战场的子弹,在付出了一半掷弹兵后,近三十具的掷弹筒也开始炮击安家军的阵地,以极速射击的日军掷弹筒兵,将一颗颗甜瓜手雷抛射向通用机枪阵位。 “轰轰——” 连成一片爆炸声中,一团团小火球在战壕内外腾起,锋利的弹片尖叫着掠向四处。幸亏战壕修得十分狭窄,榴弹不容易射进,即使有几颗榴弹射入战壕,蛇形的壕沟也有效地减弱了爆炸杀伤威力。 战斗陷入胶着状态。 ...... 山岗西面四公里的巴尔瑙尔城区,杨九霄站在城东一栋四层高的楼房里,拿着望远镜,向东方望去。可惜由于山峦挡住,从这里看过去,只能看到一道道烟柱直冲天际,具体的情况无法得知。 副司令马远江中将一脸忧色:“由于火车忙着调兵,现在炮兵还滞留于谢米帕拉丁斯克,空军则因配合南线于后日发起的对苏军的全线进攻,悉数调往了塔什干、撒马尔罕和列宁纳巴德等机场,咱们手里连一架战机都没有,能够顶住日军的进攻吗?” 杨九霄放下望远镜,转过头,摆摆手道:“无妨!长城抗战时,我们也是在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作战,那会儿的条件可比现在艰苦多了!我们的官兵不要老想着炮火和空军支援,许多时候,战斗都是在我们意想不到的时候打响,我们应该适应各种恶劣情况下的战斗!我相信我们的士兵,能够交给我们一份满意的答卷。” 方面军政委段德铭少将安慰道:“老马,放心吧,这个地段的鄂毕河宽至少在五百米以上,只有一条铁桥相连,大不了咱们炸桥,把鬼子堵在河东无法动弹。司令现在这样排兵布阵,不是为了把日军更好地吸引过河,围而歼之吗?咱们虽然在一线只布置了一个团,但在后面几个山头,颜梓霖将军第十六集团军的一个师可开拔到位了,虽然暂时没有火炮支持,但就是咱们手里的武器也足以挡住日军。” “没错!” 参谋长王步蟾少将笑着说:“这股来犯的日军数量最多不过一个师团,就想跑来占咱们的巴尔瑙尔,不打痛小日本,还会频频来犯。咱们一口气吃掉他一个师团,日军就得好好掂量南下是否值得了!只要我们争取半个月到一个月时间,等南线解决完苏军后,我们的主力就可以北上,到时候我们的压力就轻多了。” “是啊!” 杨九霄点点头,目光中露出一丝杀机:“现在我们就是要拼时间,一线阵地拖得越久越好。如果战局能够向我预料中的那样发展,这次我们就要让小日本好好长长记性,不要老没头没脑地想占便宜。上次在山西没打痛快,现在小日本送上门来找虐,不收拾它我就不是杨九霄!” 第一六一〇章 设下圈套 第一六一〇章设下圈套 日军进攻西伯利亚,一共动用了二十个军,其中作为前锋攻入新西伯利亚城的是第一、第二、第三军和第十一军。 攻占新西伯利亚后,第一、第三军和第十一军未作休整,继续向西,打通通向鄂木斯克的门户。第二军留下,负责新西伯利亚防务,接收厂矿企业,占领周边城市,等待后续部队到来。第十师团接到的命令,原本只是占领萨拉伊尔山西部城市契列潘诺沃,以楚麦什河为界,确保新西伯利亚侧翼安全。 谁知道第十师团长筱冢义男少将统率部队南下,一路上轻松击破远东军小股部队的防守,连战皆捷,信心爆棚,早就把军团长东久尔宫捻彦王的话抛诸脑后,一口气杀到了鄂毕河东岸的阿尔泰斯克,随后便将主意打到了巴尔瑙尔的头上。 第十师团是个加强师团,拥有两个旅团四个联队,外加骑兵第十联队、野炮兵第十联队、工兵第十联队、辎重兵第十联队、通讯队、卫生队和一个野战医院。全师团满员28200人,可以说强大的实力是筱冢义男自信心的来源。 不过,由于南下后一直采取强行军,兼之沿途的城镇分散了大量兵力,这会儿跟在筱冢义男身边的,只有步兵第八旅团、骑兵第十联队战车大队一个中队及野炮兵第十联队两个中队。 巴尔瑙尔建设于1730年,至二十世纪初,已是阿尔泰地区的有色金属开采及冶炼中心和商业中心,同时也是该地区的铁路、公路及河运枢纽,机械制造如发动机、锅炉、机床、压力机、铁路车辆、农机等工业发达,此外还有纺织、化工及食品工业,并有工、医、农等多所高等学校,对于日军的吸引力,并不在新西伯利亚城之下。 筱冢义男和参谋长堤不夹贵大佐、第八旅团长冈田资少将简单商议后,便决定以步兵第三十九联队发起进攻,由炮兵隔岸支援进攻,其余部队暂时待命,以观察河对面的反应。 战斗的激烈程度,远远出乎筱冢义男的预料,不过他没有任何干涉的意思。 从望远镜里,筱冢义男已经发现了对面阵地上防守的人的穿着,知道了对方的身份。第十师团在矶谷廉介担任师团长时,对上安家军每每以损兵折将告终,现在矶谷廉介已经上调关东军担任参谋长,而第十师团得到军部加强,筱冢义男认为自己统率的部队,已经脱胎换骨,完全有能力在与安家军的对决中占据上风。 果然,战场上出现的对峙局面很快便随着十辆九五式轻战车加入战团而打破。 九五轻战车全重7.4吨,发动机采用115马力三菱a6120vd型4冲程6缸气冷柴油发动机,主炮为94式37mm速射炮,辅助武器为7.7mm机枪。十辆九五式轻战车停在距离战壕200米远的地方,炮口火焰一闪,炮弹尖啸着直扑第四十六摩步师第一九七步兵团一营的通用机枪阵地。 因是直瞄炮击,又没有隔河射击的角度问题,精度高得可怕,第一九七步兵团一营的通用机枪一挺接着一挺被打得熄灭火舌。而步兵们的射击,则被日军的轻重机枪和掷弹筒、迫击炮联合火力全面压制住。 第一条战壕内的通用机枪撕裂油布般的射击声迅速停息下来,日军联队长太平米雄大佐兴奋得一扬指挥刀,大叫道:“敌人的机枪被打掉了!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前进!” 剩下的五百多名鬼子兵,像吃了春药一般,嚎叫着直起身子,向前面山岗下的战壕猛冲过去,九二式重机枪和歪把子机枪不停息地扫射着,以压制可能还存在的火力点。 “段营长,团部下令,让你营马上撤向第二道战壕!”从交通沟冲过来的团部通讯员,向一营长段成鹏传达了团长龙志丹的最新命令。 段成鹏微微一愣,随即大吼一声,“撤退!” 一营剩下的近四百名官兵,抬着能找到的战死官兵的遗体,通过交通沟,撤向二百五十米后的第二道战壕。 最后一名撤离的士兵引爆了事先埋好的炸药,轰!几乎同时响起的爆炸声中,第一条战壕和与后面战壕相连的交通沟,全部轰然倒塌。 “开火!” 奉师长李君命令亲自赶到第二条战壕指挥的一九七步兵团长龙志丹少校大吼一声,二营、三营各一个排的官兵,继续使用半自动步枪和通用机枪与日军对抗。 彼此间隔着二百五十米的距离,再加上火力点的稀疏,日军第三十九联队一大队五百多名鬼子,这回只付出了二三十人的代价便扑入了第一条战壕中。 稍微调整,双方便各据一条战壕,相隔着二百五十米对射着。 在一营四百多名官兵撤到第二条战壕后,龙志丹随即命令,二营的三个步兵连加入对射,随后从岩洞撤出来的二十挺通用机枪也加入射击,中日双方的机枪火力,很快便势均力敌。 二百五十米的距离,对于日军掷弹筒来说,显得极为勉强,在浪费数十枚甜瓜手雷后,没有取得多少战果的掷弹兵在鬼子基层军官的命令下,拿起三八式步枪加入对射行列。 双方机枪成为了对射的主力,在这一道道火舌的喷吐中,无以计算的子弹旋风般掠过二百五十米的空中,呼啸着扑向对方的机枪阵位。一个又一个射手的胸膛或头部腾起团团血雾,旋即惨叫着栽倒在战壕里,待命的副射手们踩着还在抽搐的同伴身体,操起沾满粘稠血液的枪托,复仇的弹雨再次扑向对方。完全被对方机枪火力锁定的双方机枪阵位,迅速地吞噬着中日两方射手们的鲜血和生命。 两边所有的机枪手都红着眼,拼命地将枪机勾到底,黄灿灿弹壳雨点般洒落在层叠在一起的逝去射手们的尸体上,所有的机枪阵位的地面均是一汪汪暗红色的血潭!不过,对射的机枪手们却没有一人退缩,倒下一个就补上一个! 战斗持续了一刻钟,由于安家军的阵地构筑在高地上,日军的坦克无法参与进攻,只能进抵到战壕前,仰起身子,发射着炮弹,但由于射角问题,效果并不佳。 日军联队长太平米雄大佐皱起了眉头,手一挥,又一个步兵大队渡过铁路桥加入了进攻。随着一千多生力军的到来,安家军的防线经受的压力顿时加大。这时,龙志丹再次接到师长李君的电话,立即下令撤退。 很快,官兵们拿起垫在脚下以便于射击的小板凳,钻进交通沟,撤向了后面的第三条战壕。 安家军刚刚退出战壕不久,日军炮兵阵地上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道道暗红色的弹痕,流星赶月般掠向安家军的阵地。 在日军炮击的一刹那,经验丰富的老兵已经招呼迅速向防炮洞隐蔽,但即便如此,依然有十多名官兵反应较慢,被暴虐的冲击波震出了战壕,在空中翻滚的尸体还没有落下,就被数以百计的锐利弹片分割成肉块,满天泥尘中下起了血雨,处于爆炸中心的数挺通用机枪被狠狠甩向半空,飞行数米后重重摔在阵地上。 鄂毕河东岸,对炮击效果很满意的第八旅团长冈田资少将得意地笑起来,对师团长筱冢义男道:“筱冢君,从火力上看,对方应该只有一个团!” 筱冢义男微微点头,脸上却一片严肃。 “筱冢君,你在想什么?”冈田资有些奇怪。 “冈田君,众所周知,安家军在与帝国军队的较量中,从未处于下风过,他们拥有强大的炮兵!”说到这儿,筱冢义男忧心忡忡地说:“可是到现在为止,不仅未见到大口径重炮和轻型火炮的踪影,甚至连迫击炮也没见过他们发射过,难道他们有什么阴谋不成?” “原来是这样......筱冢君,无需顾虑!”冈田资轻松地分析:“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报,远东军与安家军,原本以阿列伊河为界,巴尔瑙尔属于远东军管辖。由于帝国军队进展神速,安家军匆促北上,其重火力必然未及携带。至今为止,安家军所使用的,均为通用机枪,马克沁重机枪一挺未见,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因此,我认为有必要尽快拿下河对岸的高地,把我们的炮兵阵地设到丘陵上去,占据地利,这样即便未来几天安家军炮兵到来,我们也不必怕他!” 筱冢义男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任由冈田资下令,抽调旅团所属第四十联队的三个大队立即渡河。 随着三千多名鬼子进入战场,西岸密密麻麻都是日军步兵的身影,而相对应的,东岸担任师团及旅团后方警戒的只有步兵第三十九联队一个大队的一千多名士兵、两个炮兵中队及九百多名后勤、参谋人员。 筱冢义男并不担心指挥部和炮兵阵地的安全受到威胁,在他看来,河东岸数公里之内一马平川,即使有中国军队从远处赶来,前出的主力随时都可回援。筱冢义男却不知道,东岸数公里外的一座小山坡后,通过望远镜密切注视着日军动向的第四十六师直属装甲营及一九六摩步团的官兵,迅速奔向了坦克和装甲运兵车。师直属特务大队和侦察营的官兵,利用地形,向预定阵地潜去。 西岸距离阵地前沿一公里的指挥部里,第四十六师师长李君在看到日军投入主力后,按奈着心中的兴奋之情,下达一道道命令。 接到命令的师直属防空营及集中全师所有迫击炮后临时编成的迫击炮团官兵,立即行动起来,在战斗打响后,他们必须以最高的速度冲上坡顶,对落入圈套的日军,展开猛烈射击。 第一六一一章 日军第八旅团的末日 第一六一一章日军第八旅团的末日 湘西,乾城。 在昆明滞留两日,与云南省主席朱培德、国民革命军第五十八军军长朱世贵、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七军军长詹焕琪充分交流意见后,安毅于昨日抵达湘西,与张弘栾和提前赶来的石珍就北上事宜进行商议。 在出兵比例、编制、军饷发放等方面达成一致后,第二天,身为地主的张弘栾,带着大家到乾城以北的贵岭山一带打猎放松。 “砰!” 一百七十余米外,一只从灌木丛中蹿过的野兔应声倒地,几个警卫带着猎犬快步前去收获,安毅放下枪口,把这款叙府研究所新研发的7.62口径狙击步枪斜背肩上,对一旁目露敬佩之色的张弘栾、张存壮、石珍等湘黔将领微微一笑,指了指西面山谷那座凉亭,建议大家过去歇歇脚,喝点儿水吸支烟再翻过山坳继续打猎也不迟。 凉亭里,安毅与张弘栾、石珍聚坐石桌前,张弘栾感慨地说:“从落脚湘西到现在,转眼间过去十年了。去年年底,竞公(叶开鑫)在长沙宁乡东务山叶家滩故里含笑而逝,我们在乾城见最后一面时,竞公说他最大的安慰,便是结识安老弟。安老弟不仅对朋友热忱,而且敢于对外辱亮剑!我们这些经历过旧时代的人,对于洋人总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畏惧,所以行事总是束手束脚,唯有老弟,为了国家民族利益,总是冲锋在前。此次安老弟能够给愚兄一个为国出力的机会,深感欣慰啊!” 石珍也道:“我黔西军与安家军本为一体,出兵之事自然义不容辞!我至今还记得,当年我和荣高兄在王天培第十军第三教导师麾下时,若不是安兄弟去法场救人,那时候我石珍就已经成为冤魂野鬼。后来北伐失败,又多蒙安兄弟资助,才能回乡发展,后来更是在山穷水尽之时伸出援助之手,这份深情厚谊,我石珍永生难忘!安老弟但有差使,吩咐即可!” “两位兄长太客气了!” 安毅看着警卫给三人的木杯里倒上事先沏好的薄荷凉茶,端起遥敬一下,凑在嘴边抿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中亚之地,本为中国之领土,近代才为帝俄占据,后又被苏联继承,若我们不能在这几年趁着国际局势大乱拿回来并巩固之,以后就再也没有收复的希望了。原本我们的盟友远东军守住乌拉尔一线是有把握的,这样我们在消灭南线苏军后,有充裕的时间消化吸收,彻底收复民心,防御方面仅乌拉尔河一线,也不会如何吃紧。 “但是,日军突然从东线进攻远东,随着库页岛丢失没了油料补给,远东军战略出现重大转折,集中兵力向西攻击,随后内部更是出现重大问题,导致领导人被叛军枪杀,日军也在很短的时间内进军西伯利亚。现在情况十分危险,若是远东共和国在日苏两国东西夹击之下灭亡,我们也将面临日苏的联手进攻,因此向中亚补充兵力势在必行。根据这几日协商,德叔那里可以出一个军,两位兄长也各出一个军,这样我们就有九个师用于中亚战事,可以极大地缓解我军所承受的压力。两位兄长的深情厚谊,安毅这里谢过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张弘栾嗔怪地说:“要真说谢,我和石老弟不知道该说多少谢谢,才能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我们湘西、黔西,不管是军队,还是工商业,都是在安家军扶持下建立的,无论是过去、现在和将来,我们都自认是安家军的一份子。以后这种客套话休要再说,老弟大可把我们的部队纳入安家军总部管辖,有什么需要,直接以安老弟的名义下达命令即可!” “没错!” 石珍郑重地说道:“自从实行和安家军一样的政策后,黔西民众安居乐业,生活富足,不管别人如何,我是要跟着安兄弟一条道走到底的。” 就在安毅与张弘栾、石珍说话的时候,一旁的张存壮、卫扬鑫、曾长河、刘义方等湘黔将领围绕着警卫刚捡回来的猎物,啧啧称奇。 这些将领中,张存壮就不用说了,随着张弘栾年事渐高,张存壮已经开始逐渐取代张弘栾处理湘西军政事务,需要注意的是当年一群小鬼,现在已经成为湘西和黔西军政大员。 安毅还是工兵三连连长时在湘北大山里征召入伍的曾长河,现在已经是黔西军总政委,专门负责部队思想政治工作,是黔西军仅次于石珍的二号人物;而邓斌的徒弟刘义芳,现在担任黔西警卫军军长职务;安毅独立师时的教导团大队长卫扬鑫,现在则是湘西警卫军军长。 今年年初,湘西、黔西军队进行了重新编整,在保留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八军和第四十九军的基础上,按照安家军集团军编制,编成了湘西警卫军和黔西警卫军,两支警卫军主要是由保安师、教导师和突击旅等单位编成,几乎所有的军官都是叙府士官学校毕业,士兵接受的也是安家军的系统训练,在思想上尤其如此。 “长官的枪法,还是像以前那么好!这么远的距离,居然一枪爆头!”曾长河看着击穿野兔头颅的那颗子弹所在的位置,由衷地感叹。 卫扬鑫笑着道:“现在咱们安家军已经是拥有数百万军队的大团体了,不知道现在比试枪法,长官还能荣登前三的宝座吗?” “估计有些悬了!” 最近深受军政事务所累的张存壮苦笑着摇摇头:“像我现在一样,每天都处在文山会海的包围中,连部队都很少下了,哪里还有时间练习枪法?不过,我相信以安老弟在枪法上的造诣,前百是有把握的!” “前百也很不错了!” 刘义方扳着指头算了算:“现在加上杨军长所部,仅仅直属南华的部队就有三个坦克军、十八个摩步集团军,若是再算上北方军区、滇南军区和咱们湘西、黔西的部队,乖乖,起码得百个师以上,不得了啊!” 一行人休息良久,终于再次启程,走上盘山小道前往前面的茂密森林,在这途中,安毅再次展现了他良好的枪法,几只受惊飞行的七彩锦鸡无一不是应声而落,引发阵阵喝彩。 ...... 正当安家军统帅安毅在湘西的大山中尽情地展现自己枪法的时候,鄂毕河一线的战斗还在进行中。 消耗了近一半的炮弹储量后,日军第八旅团长冈田资少将命令停止炮击。 “筱冢君,一起看看帝国勇士的优异表现吧!”冈田资一边举起望远镜,一边向蹲在河岸上研究作战地图的师团长筱冢义男建议。 “不了!”筱冢义男竖起手:“大局已定,没什么好看的,若是一切正常的话,接下去就是无情的屠杀!我得研究下,支那人有没有翻盘的希望!” 说到这里,筱冢义男拉着参谋长堤不夹贵大佐一起,研判局势。 冈田资笑了笑,自顾自地看着前面战局的进展。望远镜中,集中五个大队的四千多名日军从战壕中一拥而出,犹如黄色的波涛,向经受炮击依然死寂一片的第二条战壕涌去。 全速奔跑的鬼子兵,谁也没有在意,在冲过的阵地上不时有一块微微隆起的地面。 此时,第二道战壕已经没有几个安家军官兵的存在,坠在后面的几名官兵环视了下,确认所有的木凳都抽离后,也冲进了交通沟。 在高出第二道战壕三十多米的第三条战壕中,加起来近百挺通用机枪密密麻麻排列着,三百多门各种迫击炮全部把角度对准了疯狂急进的日军。 这个时候,鄂毕河东岸南方,集中直属装甲营及一九六摩步团的八十多辆狼式坦克,缓缓驶向鄂毕河铁路大桥东口。 到达预定阵地的特种兵和侦察兵,将12.7口径的狙击枪瞄准镜的十字套在了八百米之外的日军炮兵脑袋上。这个射程,只有这种采用穿甲弹的反器材狙击步枪才有准星。 随着“隆隆”的坦克马达声随风飘送,河东岸的日军终于发现了南方峡谷口突然出现的装甲集群。第十师团长筱冢义男少将视线从地图上挪开,诧异地转过头,随即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过了大约一分钟,坦克的身影在视野中越来越清晰,冈田资率先反应过来,立即命令炮兵调转炮口,向南方射击。可是此时狼式坦克的50mmkwk39l/60滑膛炮已经率先开火,呼啸而至的尖啸声中,日军炮兵指挥官本能地扑倒在地,正在装弹的弹药手们惊恐万状地把榴弹塞进炮膛后拼命散开。一个个炮手双手颤抖地拽着炮绳,此时副炮手关炮闩的速度显得那么慢! “轰轰――” 一声声巨大的爆炸声,在日军炮兵阵地上同时响起,爆炸中心的两门已经装好了炮弹就等着击发的75mm野炮,在一瞬间直直地飞了出去,在空中翻了几圈后竟然摔进了汹涌的鄂毕河里。 桔红色的火球中,那些坚守在炮位上的炮手腾空而起,在空中被激射的弹片撕成了碎片。被爆炸冲击波掀了个身的的鬼子炮兵指挥官顽强地站了起来,命令炮兵射击。 就在这时,一颗颗12.7口径的反器材枪破甲子弹高速飞行而来,一个个炮手的脑袋瞬间变成了破裂的西瓜,失去头颅的脖子,喷射出汹涌的鲜血,张牙舞爪的身体,扑倒在大炮上。 狼式坦克的突击群越来越近,50mmkwk39l/60滑膛炮的炮弹,相继在日军炮兵阵地上炸响,一门门山炮、野炮连同趴在旁边的日军官兵,在火光中灰飞烟灭。 在坦克集群吸引日军炮兵的同时,日军刚好冲过到第二道战壕前,大量地雷被引爆,巨大的火球蹿起,整团整团的泥块飞上天空,期间夹杂着无数日军的烂肉碎块。 近百挺通用机枪齐齐扫射,火焰所到之处,若割麦子一般,倒下一片日军。被打懵了的鬼子还未反应过来,数百枚迫击炮弹尖叫着扎进鬼子群中,连绵的爆炸中,人类的鲜血、肢体、武器遍飞空中。 当发现鄂毕河东岸遭遇安家军坦克攻击后,知道不妙的日军九五式轻型坦克疯狂地向后倒退,这时,防空营的官兵,推着37毫米防空炮、12.7毫米高射机枪和弹药箱冲上了坡顶。当第一门37毫米防空炮喷吐出桔黄色火焰时,一辆正试图转头的九五式轻战车刚转到九十度,就被直扑而来的火舌击中。九五式轻战车的12mm侧装甲在十余发37毫米破甲弹面前,如纸一样脆弱。 “咚咚――” 九五式轻战车的侧装甲瞬间被撕裂,当一枚枚破甲弹弹头钻进坦克时,两名坦克兵惊恐地尖叫起来。两名坦克兵的身体“砰”得一下爆裂开来,鲜血飞溅中,只剩下一大堆身体部件,而人类频死的嚎叫,依然在屠宰场般的坦克内部回荡。 很快,12.7毫米高射机枪也加入了战团。动作缓慢的九五式轻战车在防空炮和高射机枪直射火力打击下,一辆辆依次趴窝。 不过,坠在后面的那辆装甲弹药输送车却异常灵活,在狂吼的驾驶兵的操纵下,以不可思议的动作在机关炮和高射机枪编织的弹雨中闪躲。 一名机炮手解决完九五式轻战车后,迅速转动炮口,瞄准镜追逐着无规则扭动的装甲弹药输送车,始终没有开火。一个急停,装甲弹药输送车又一次成功躲过了弹雨,气得负责解决这辆装甲车的高射机枪手两眼直冒火。此前一直隐忍不射的那名安家军机炮手抓住了这零点几秒的机会,在装甲弹药输送车轰鸣着开动的一瞬间,手指狠狠一勾,一枚枚破甲弹直掠向又要扭动屁股的装甲车。 这辆顽强的装甲弹药输送车车身猛地一颤,随即火光一闪,“轰――”弹药殉爆中,5吨重的装甲车腾空而起,在空中分解成数以百计的部件,洒向地面。 大量日军为了躲避迫击炮弹的密集覆盖,硬着头皮跳进了第二道战壕,这时他们才惊讶地发现,这条战壕竟有四米宽,而高度竟然达到了二点五米,一旦跳下去就休想爬出来,而宽大的战壕,根本无法阻止呈抛物线射击的迫击炮的密集轰炸,数百团桔红色火球一次又一次对日军进行洗礼,千疮百孔的鬼子尸体带着血雨重重砸在阵地上,数不胜数的锋利弹片肆意虐杀着无处可躲的鬼子,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中,一团团血箭将整个战壕染成腥红。 负责战场指挥的日军第三十九联队长太平米熊大佐从尸堆中挣扎着坐了起来,一块锋利的弹片,大部分没入了他的胸膛,鲜血正从伤口处不断涌出。彻底绝望的太平米熊倾听者铺天盖地的炮弹轰鸣,一把抬起手中的指挥刀,“噗哧――”锋利的指挥刀一下子没入腹部,剧烈的抖动后,太平米熊双手用力一拉,指挥刀瞬间切断了其体内所有的肠道。吐出最后一口气的太平米熊倒了下去,没有生机的双眼,依然瞪着硝烟弥漫的天空。 面对这一系列变化目瞪口呆的第十师团长筱冢义男还没有从一系列突变中清醒过来,这位前陆士校长,作战经验极为稀少,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书本中获得的。原本他以为作战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没想到现实竟然如此残酷。 “怎么办?怎么办?”筱冢义男嘴里念叨着,眼中充满了恐惧,兵临鄂毕河时的意气风发,已经全然不见。 “筱冢君,你必须得尽快离开,师团离不开你!”冈田资说完,一把拉过全身瑟瑟发抖的筱冢义男,冲向停在不远处的卡车群,那里有两辆性能优越的九七式中战车,可以方便逃离。在他们身边,全都是遭遇狼式坦克打击乱成一团的日军士兵。 安家军的坦克群,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对手,一门门50mm坦克炮的炮口里,不断地喷射出炮弹。 “啾啾――” 在炮弹掠过低空发出的尖啸声中,冈田资一把拉住筱冢义男,大吼一声:“趴下!” “轰轰――” 弹群一波接着一波在卡车群中炸响,那些拖曳山炮野炮和装载炮弹补给的数吨重的卡车,如同玩具般被抛向半空,在剧烈炸开的火光中四分五裂,不过装甲厚度达到25mm的九七式中战车,却毫发无损。 冈田资眼睛一亮,再次拉起筱冢义男,和第四十联队长西大条胖大佐、参谋长堤不夹贵大佐一起,迅速地冲到了装甲战车前,随着两辆战车的炮塔分别被打开,筱冢义男和参谋长堤不夹贵大佐被送进了两辆战车中,冈田资示意坦克手快走,自己却跳下战车。 筱冢义男这时已经从冈田资的动作中,知道他要干什么。战车只能容纳四人,位置有限,冈田资看来是要与部队一起玉碎了,筱冢义男想到这里,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冈田资看了看第四十联队长西大条胖大佐,再次命令他趴到坦克的外壳上去,西大条胖大佐不愿意,被他怒斥一句:“蠢货,有我殉国就足够了!你要把我们旅团延续下去,明白吗?” 西大条胖无奈之下,趴到了坦克的炮塔上,随后两辆九七中战车驶动起来,向着北方没命地逃窜。 冈田资转过身,挥舞着冒烟的王八手枪,迅速组织一千多名鬼子兵,组成防御线,给两辆九七式中战车争取足够多的逃跑时间。 “射击!”不敢让安家军的坦克靠得太近的冈田资,在坦克集群距离阵地还有二百米处就下达了命令。 一千多支三八式步枪和大量歪把子机枪全速射击起来,暴风骤雨般的子弹扑向坦克,不绝于耳的“叮当叮当”中,狼式坦克表面溅起无数朵小火星,狼式坦克却毫发无损,咆哮着直冲过去,所有的日军官兵都绝望地射击着,有几十个在边上的鬼子,干脆爬起来扭头就朝在炮火中幸存下来的十多辆卡车奔去。 “哒哒哒――” 狼式坦克的并列机枪和车头的通用机枪,构成了一道巨大的火力网,所过之处,不管是趴在地上拼命射击的鬼子还是转身逃跑的鬼子,全部跳起了死亡之舞,一具具喷溅着血箭的尸体,在密不透风的弹雨中跳动,直到被绞成一团团肉块。 还在苦苦挣扎的一千多个鬼子很快就被鲜血、肉屑包围,有几个鬼子再也忍受不了地狱般的场面,声嘶力竭地大声呐喊着站起来,手中的三八式步枪还没有击发,就被卷过去的火力网绞碎。 “扔手榴弹!” 冈田资的嚎叫声中,一千多枚手榴弹乌云般飞向只有五十米远的狼式坦克群。 竟然只有不到一半的手榴弹在车队中炸响,有超过一半的鬼子兵在极度恐惧中忘记了敲击手榴弹。 “轰轰――” 五百多枚手榴弹的爆炸中,整个狼式坦克队伍笼罩在弥漫的硝烟和激射的泥尘中,还没有等鬼子欢呼,坦克队伍便咆哮着穿出了硝烟。 坦克内的的射手们晃了晃被强烈冲击波震得有点发晕的脑袋,手指一勾,雨点般的弹幕又卷向目瞪口呆的鬼子兵,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绝望的生命。火力全开的狼式坦克所过之处,鬼子兵一群群地被射死在地面上。 当跟随在坦克大队后面的近百辆装甲运兵车打开后车门,拿着冲锋枪和自动步枪的摩步团的官兵,对于一切顽抗之敌进行扫射,战斗正式进入了垃圾时间。 早就兵无斗志的日军,迅速被包围,击溃,歼灭! 看到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日军第八旅团长冈田资少将绝望地将手里的王八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头颅。 “砰”的一声中,这名渴望建功立业的鬼子少将,在异国他乡变成了一缕游魂。 这是一场彻底的歼灭战,打扫战场的时候,竟然缴获了两面联队旗,可见鬼子的失败有多突然,这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李君设下的这个诱敌之计的巧妙之处。 由于军旗的丢失,侥幸逃脱一命的西大条胖大佐,没有挽回两个联队被取消建制的悲惨命运,第八旅团也因为成为进入西西伯利亚作战后第一个被全歼的旅团,永久地载入了史书中。 第一六一二章 北上前的演讲 第一六一二章北上前的演讲 公元一九三八年八月七日,湘西,乾城西大营。 “立正!枪……上肩!” 在洪亮的口令声中,一队队身着迷彩服的士兵,整齐地将上着刺刀的半自动步枪、自动步枪斜扛到肩膀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那样的严肃认真。 “非常好,队形很整齐,士气很高昂!武器嘛……中正三式半自动步枪和i式自动步枪,性能先进可靠,结合冲锋枪、火箭筒、通用机枪和迫击炮,可以构筑由近及远的火力封锁网!” 安毅对身边的张弘栾和石珍说道。 i式自动步枪,已经授权湘西军工厂生产,但原则上,该型号自动步枪只供给安家军使用,国民政府和各地军阀订购的,大多依然是中正一式全手动步枪和二式半自动步枪,对于财政捉襟见肘的南京政府而言,自动火力虽然好,但太浪费子弹了,在后勤无法得到有效保证的情况下,自动步枪被自动过滤了。 张弘栾自得地说:“现在我们的日常训练,基本上还是按照当年邓斌在这儿定下的标准,每天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思想政治学习每周都有,基层军官基本上都是是叙府士官学校毕业,战斗力方面不会有任何问题!现在装备上来了,我倒是担心部队的后勤补给问题,毕竟枪炮一响,花钱就像流水一般出去了,尤其是在没有后勤补给的中亚地区作战,更是让人担心。” 安毅解释道:“这也是我们建设大规模飞艇编队的原因!此前我们的补给是通过巨型货轮,将弹药物资和粮食海运至海参崴港,再由西伯利亚铁路运送获得,但随着日军占据远东,我们最重要的一块物资来源已经中断。随后我们又在蒙古方面想办法,但蒙古临近的陕甘青疆地区,物产也不丰饶,只能依靠自力更生。 “目前,我们已经向蒙古及中亚已解放并巩固的地区送去了大量高产玉米、马铃薯和番薯种子,又在河网密集区种植稻麦,只要尽快解决南线苏军,再熬他个两三个月,就不会饿肚子了,毕竟整个中亚不到五百万人,这四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根据苏联的统计数据,其中耕地面积达到3241万公顷,相当于中国耕地面积总量的1/4,草地面积2.5亿公顷,相当于中国的62.54%,只要进行合理的开发运用,不可能会出现大规模粮荒! “因此,短时间内,我们是需要进行粮食补给,但从长远看,只要我们真正占有了那里,中亚反倒可以给我们提供大量粮食。现在唯一需要顾虑的便是武器弹药的供应,这也是杨九霄兵团积极向北运动的原因。昨天晚上,胡子已向西西伯利亚巴拉宾草原的塔塔尔斯克(今巴拉宾斯克)市调去了一个集团军,帮助守卫西西伯利亚铁路的重要枢纽,为西西伯利亚和乌拉尔地区的工厂企业向我中亚腹地搬迁赢得宝贵时间。只要有了这部分工业设施,再加上中亚本身充裕的矿产资源,我有信心原地取材,把战争持续下去。” 石珍惊讶地问道:“听说日军一口气出动了二十个军,我们能够堵住日军的西进道路吗?” “只能尽人事而安天命!” 安毅郑重地说道:“日军也不是一口气把部队调到西西伯利亚,铁路运输资源毕竟是有限的,他们现在至多在前线投入了四到五个军。就在昨天,杨九霄部李君第四十六摩步师全歼了日军一个主力旅团,我估计这会儿日军大本营正头痛呢!” “李君?” 石珍略一思索,脑子里出现一个年轻人的形象,笑着说道:“要是我的记忆没出问题,他应该是你的学生吧!果然继承了你的真传啊!” “这小子聪明,往往举一反三,是个将才!” 安毅眼里忍不住一丝笑意:“他在三三年长城抗战和去年的华北对日作战中屡立功勋,今年山西会战结束后跟着杨九霄到了蒙古,编练新军,没想到刚率部到中亚作战,就来了个开门红。今天早上,总部已经通报嘉奖了!” 张弘栾感叹地说:“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咱们的军政体系中,多是二十多岁三十岁的年轻人,他们正是有事业心和冲劲的时候,正是有着他们的存在,才不断地推动我们的事业向前!我们也要不断学习,才能跟上发展的步伐,否则就要淘汰了!” 谈话间,湘西警卫军三个师加上警卫师共四个师二十个团六万余名官兵,全部在校场上列队完毕。 安毅大步走上高台,来到话筒前,威严的目光向台下逡巡一圈,大声说道: “弟兄们,我是安毅!今天,你们站在这里,即将踏上北上的征途,我特意来看望大家,给大家送行!此去征程万里,建功立业,祖国和人民期待着你们回来的那一天!或许你们要说,万里之外发生的事情,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值得我们去流血牺牲的?在这里,我要告诉你们,你们不是为了我安毅,也不是为了你们自己,而是为了我们这个在屈辱中痛苦呻吟的民族的明天而战斗! “自鸦片战争结束后,我们这个传承数千年的民族的骄傲就没有了!帝国主义者骑在我们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他们夺去了我们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随意践踏我们的尊严,一个在世界上拥有光辉历史的、曾经是世界主人的民族的尊严!你们告诉我,你们是选择做一个自由的斗士,还是做一个奴隶?你们或许要说,我们需要的只是起码的生存的权力。没错,你们的说法很对,生存实在是太重要了,但是我今天要告诉你们,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比生存更重要,那便是自由!那就是尊严! “只要祖宗留给我们的国土一天不完整,中亚、西伯利亚、远东、东北、华北、琉球、台湾、东南亚、印度半岛北部上空一日还飘扬着其他国家的国旗、军旗,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只要那些日本人、苏联人、英国人甚至是卑微的印度人在我们的国土上横行霸道,我们地尊严就不存在!只要在亚洲的版图上,这个叫中国的国家四分五裂,积弱不堪,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只要其他国家的人,在聊天的时候说到中国人这个字眼的时候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我们需要的,绝对不仅仅是吃饱肚子!而是一个生存空间!一个民族地生存空间!这个生存空间,不是靠乞求和抗议来实现的,而是靠铁和血来实现的!当别人欺辱我们,哪怕是最弱小的民族也来践踏我们,我们只会叫着:我们表示强烈的愤慨和抗议,这样的人,是没有骨头的!这样的人,是低贱的!我们应该用大炮震耳欲聋的声音让敌人颤抖!我们应该碾压他们的尊严、生命,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一群只知道抗议的懦夫! “我希望我们的士兵能够记住:一个只懂得抗议的国家,是一个没有骨头的国家!一个只懂得抗议的政府,是一个没有骨头的政府!当我们地尊严、领土、生存空间都遭受践踏的时候,还不知羞耻地抗议地政府,我们是不需要的!你们最后也会抛弃它们的!而我安毅,在此郑重保证,我绝不会做那种无谓的抗议,我会领导你们,去收复近百年来祖国丢失的国土,去恢复祖先的荣光! “或许你们中间许多人要问,为什么不先从华北、东北收复起,而先要从距离我们很远的中亚开始呢?我告诉大家,这中间有一个时间先后的问题。我们并不是不要收复华北、东北,而是要在适当的时间,做出适当的选择。现在远东、西伯利亚和中亚乱成一团,我们在这样混乱的局势中,收复祖先的东西,既不显眼,又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反之,若是我们不顾现实,先从华北、东北打起,等我们收复这些故土的时候,猛然回首,才发现中亚、西伯利亚、远东已经被人经营得固若金汤,水泼不进,我们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只要我们夺回中亚、西伯利亚和远东祖先丢失的土地,可以慢慢图谋华北、东北,反正那些土地不会飞,而且从古至今一直都是中国的国土,我们有的是时间拿回来!先争取可能失去的,再图谋不可能失去的,我们就可以获得最大的利益! “不仅仅是以上我说的地方,未来只要是曾经属于中国人的土地,我都会带领你们去把他夺回来,不是我们中国人的地方,只要他对我们中国人民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我也会带领你们,去消灭他们!把他们的领土占领!我们必须要为我们的国家、民族,奠定千年不变的基业,这就是我安毅的目标,也是你们将进取的方向!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安毅,举着我们军队的大旗冲在最前方,英勇战死,我会微笑着进入仙界!我会见到那些中华民族的荣耀的祖先们,我可以昂着头颅走到轩辕黄帝跟前,骄傲地对他说:我,作为一个炎黄子孙,没有给您丢脸,我为伟大的华夏民族崛起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我们不为奴役而战!我们为自由而战!我们不是机器,不是牛马,我们是人!是从来没有屈服过的中国人! “弟兄们,你们此次北去,是为一个新的、公平的世界而战!为华夏民族人人有工作而战!为那些奴役我们的人滚出祖先留给我们的土地而战!为我们不需要整天空喊着抗议而战!为我们的尊严而战!为我们的诺言而战!为解放这个国家而战!我们为我们的祖先的荣耀而战!为我们的子孙后代能够骄傲地宣传:我们是从来不屈服的中国人而战!” 安毅讲完,庄重地敬了个军礼,台下顿时响起狂风暴雨般的掌声,每一个将士都热血沸腾,满脸通红,恨不得此刻就冲上战场与敌人拼命。 整齐的队列中,政治干部趁机高呼:“安家军万岁!中华民族万岁!自由万岁!”这带有宣泄意味的口号,迅速引起共鸣,整个乾城西大营里,铺天盖地都是这激动人心的喊声。 良久,校场上终于安静下来,警卫军军长卫扬鑫宣布队伍开拔,向城外的飞艇基地前进。 从各地紧急汇聚而来的五十架飞艇已经等候在那里,未来一个月内,将把湘西军和随后通过火车赶到的黔西军、滇军送到中亚,大大充实中国军队的实力。 第一六一三章 势如破竹 第一六一三章势如破竹 八月七日上午,在安毅于湘西乾城发表演讲的同时,顾长风也在西贡城北的军营进行了阅兵,当着众多媒体记者的面,讲了番保家卫国收复故土的大道理,随后部队开拔,由北向南穿越西贡城,进入军港,登上运兵舰。随后,装满二十条运兵船的庞大舰队,驶离西贡港,向茫茫大海而去。 消息被有心人传到了暹罗,迅速在暹罗政府中造成强烈反响,暹罗的备战工作,再次加速,大量的军火物资由曼谷运往沙缴、巴塞、库坎等边境要地,新近从日本、美国购买的战机,也汇聚到边境各城市的军用机场。 但谁也不知道,运载安家军的船队其实并没有离开多远,进入南海后不久即折返,顺着海岸线,进入戒备森严的金兰湾。部队在那里下船后,将秘密由连接金兰湾港口到天南省西部洞里萨湖的公路,前往南华与暹罗边境。 ...... 七日夜九时,黑暗笼罩的锡尔河左岸,两辆苏联ba27装甲车正在缓慢行驶着,他们隶属于苏军第五集团军装甲侦察连,在此进行防卫安家军随时可能进行的渡河行动的巡逻工作。 此时,坐在副驾驶位的一个苏军中尉正意兴阑珊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脸上一片忧色。这两天锡尔河一如往常的平静,但苏军中尉却感到一种难言的恐惧。这不单是对敌人可能发起的渡河行动,也有对自己和部队的处境的深深担忧。 两天前,库利克元帅自杀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中亚红军各部,与外界中断联系的方面军政委梅赫里斯临时接过了军队的指挥权。梅赫里斯召集所有集团军将领到别戈瓦特开会,经过半日的协商,终于制定了主力向南翻越土尔克斯坦山脉,向东与天山兵团汇合再决定今后行止的计划。 由于无线电通讯失灵,当时的梅赫里斯并不知道,崔可夫已经开始有步骤地放弃阿拉木图,一支支部队正在向南越过帕米尔高原,进入阿富汗境内,伺机进入伊朗,返回苏联高加索地区。而苏军为避免引发国际纠纷,开始打起了新疆王盛世的名号。 盛世才已经进入阿富汗东北部的法扎巴德,威胁塔哈尔、昆都士、巴格兰等北部省区。盛世才掠夺法扎巴德周边地区的粮食物资,留下一般作为自己军队的用度,一半给崔可夫送去,以缓解苏军日益严峻的粮食危机。 在梅赫里斯的任务安排中,第五集团军担任北线阻击任务,为主力撤退争取两到三天的时间,同样接到固守任务的还有第二集团军和第六集团军,他们分别担负着西线和东线的防守,此前作战中受损严重的第三、四集团军作为战略预备队,随时支援各处。由于翻山越岭不便,五个骑兵军的战马全部被宰杀,烤成肉干后供部队充饥使用,骑兵从即日起编成步兵,等日后有了战马再恢复建制,就这样,在杀掉数万匹战马后,苏军意外地获得了一周的口粮,其代价是有五百多名骑兵指战员因为抗命被被坚决执行枪决。 六日夜,苏军主力悄悄收拾行装,先由公路向南行至乌拉秋别,然后由山间小道,折而向东,于七日晨进入土尔克斯坦山区,派出大量侦查部队预防安家军的空军侦查,小心翼翼地向天山兵团所在的扎拉尔阿巴德进发。 知道自己被作为弃子使用,没有人心情好得了,所以巡逻的苏军中尉打不起精神也就不难理解了。 装甲车缓缓行驶,在沙漠与草原的结合地带滚滚前行,在到达北面锡尔河转弯处时,装甲车正要返回,中尉突然通过车窗发现北面一行隐隐绰绰的黑影,看那黑影的体型,怎么和中国人的坦克那么像? 中尉心里打起了鼓,难道中国军队不准备从塔什干以南的铁路桥周边地区发起强渡,已经在锡尔河下游地区渡过了河,然后顺着草原和沙漠地带结合部,南下攻击? 就在中尉犹豫不决的时候,黑影和装甲车已经很近了,中尉冲着驾驶员大吼一声,ba27装甲车向那排黑影迅速冲了过去。 “哒哒――” 几乎在同一时间,ba27车顶旋转炮塔上的7.62毫米机枪怒吼起来,笔直的弹道在夜色中划出火红的轨迹,准确的命中了领头的黑影,那排黑影对自己受到袭击显然是吃了一惊,但马上清醒过来,领头的黑影缓缓调转了身子,中尉此刻终于看清了对面的东西,果然是中国人所拥有的豹i坦克。 豹i坦克的76.2mm坦克炮,拥有42倍口径身管,能够轻易撕穿目前世界上所有坦克和装甲车的装甲。 “咣――” 火光闪过,豹i坦克的主炮怒吼一声,一道闪电伴随着闷响从炮口脱出,大地为之一颤,炮口冲击波将坦克车车体前侧的沙尘掀起数米高。 远处白光闪烁,在撕心裂肺般的巨响声中,ba27装甲车的装甲如薄纸一样立刻被撕开,被洞穿的车体发出“咯吱吱”的怪响,迅速扭曲变形。穿甲弹在击穿装甲车的正面装甲后,又毫不留情地钻透它宽大的身躯,一团黑红色的火焰猛地从顶部的旋转炮塔弥散出来,伴着剧烈的爆炸声,ba27车体象被点燃的火炬一样,猛烈地燃烧。 两辆ba27装甲车甚至没有来的及发出预警信号,就这样被干掉了。 在燃烧的火光光亮照耀下,豹i坦克缓缓从夜色中现出身形,没有丝毫停步的意思,缓缓转过炮塔,继续向前方开去。 一个小时后,在火把般燃烧的ba27装甲车旁,大地开始微微颤动,一股轰鸣声渐渐接近,坦克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响,逐渐化为震耳欲聋的雷霆般的轰响。 一辆、两辆……一排、两排……一百辆、两百辆……无数钢铁巨兽,轰鸣着出现在了锡尔河左岸的草原与沙漠结合地带,四百余辆豹式坦克、狼式坦克和苏制t26、bt7、t28坦克,加上数百辆装甲车一起,组成了蔓延十余公里的雄壮强大的钢铁巨阵。 这支庞大的队伍,扬起漫天的尘沙,青色的烟气和黄灰色的尘土,汇成一片巨大的沙幕,遮天蔽月,汇合着地面上的震天动地的隆隆声,宛如刮起了一场巨大的沙尘暴。 ...... 八日晨七时,安家军叶、萧联军两个坦克军突然出现在锡尔河南岸的伊里奇城外,不过率先发起进攻的,却并非是坦克部队,而是铺天盖地的机群。 安家军空军集中了五个航空团,六百架b1、b2轰炸机和q1强击机分成五个波次,在一百架战斗机的保护下,对伊里奇城发起了猛烈进攻。 随着机群进入射程,苏军阵地上的高炮也扯开了喉咙,在密集的嘶吼声中,一枚枚防空炮弹冲上云霄,一朵朵黑色小云团,在安家军的机群中间炸开,两架首当其冲地b1蚊式轰炸机被击中,一架带着滚滚的浓烟直往东北方向上一头扎下去,而另一架则更为凄惨,它在下滑的过程中,被另一枚炮弹直接击中它木制的机身,随着一连串地爆炸,整架飞机被炸得支离破碎。 “嗡――” 一连串飞机俯冲时带出的破空呼啸声响起,安家军机群的反击迅速开始,一架架两翼微微上扬、如同鹰鹫一般的b2俯冲轰炸机,以近乎垂直的角度俯冲下去,在灵活躲闪苏军高炮火力的同时,将一枚枚炸弹,倾泻在地面的防空阵地上。这些炸弹是安家军特制的凝固汽油弹,仅仅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数个高炮火力点就被熊熊的大火所覆盖,无数苏军战士,在那十余米高的火焰中奔跑挣扎,最后全身沾满火焰无力地扑倒在地。 紧随着俯冲轰炸机到来的,是安家军的q1强击机,那一门门机头23mm机炮、两翼12.7毫米口径的航空机枪,愤怒地吞吐着致命的火舌,在顷刻之间,就将地面的数个防空炮阵地给打哑了。那带有爆炸力的机炮子弹,只要打在人的身上,就能轻而易举的带走一切它所接触到的东西,残肢断臂、零骨碎肉在高炮阵地上四处翻飞,那场面足以令人为之疯狂。 更高的天空中,b1蚊式轰炸机如同雁群一般,在天空中寻找打击目标,苏军兵力集结点,物资仓库等成为了打击目标,一排排炸弹若雨点般落下,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带走大量生命。 当然,面对安家军战机的疯狂进攻,苏军也绝非毫无还手之力,当俯冲下来的b2轰炸机无法用高炮给予打击的时候,四面八方的机枪阵地开始猛烈还击。 “哒哒――” 在炮火的轰鸣声中,高射机枪那清脆的声音显得异常悦耳,而那一道道喷出枪口的子弹,形成一道道密集的火力网,试图将每一架低空俯冲的b2轰炸机拉扯下来,撕个粉碎。 苏军的反击很快取得了效果,在一股股凭空而起的浓烟中,不时有b2轰炸机从天空中坠落下来,拖着浓浓的烟雾,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摔了个粉身碎骨。 但是,紧随在b2轰炸机后的加装了合金钢板的q1强击机,丝毫也不畏惧苏军的防空机枪火力,在水平掠过苏军阵地上空时,便用机炮和航空机枪把苏军的防空机枪阵地掀翻,很快苏军的防空机枪阵地火力便稀疏起来。 这个时候,安家军的坦克群也开始了行动,对慌乱的苏军阵地进行了猛烈突击。 无数坦克和装甲车不断地轰鸣着,炮口喷射出炮弹,落在苏军构筑的阵地上,把残存的苏军机枪阵地掀翻到天空,一枚枚炮弹如同时纷落地的流星雨一般,毫不间歇地向苏军头上砸落下去。 天上地下立体式的进攻,使得苏军的抵抗彻底瓦解,苏军第五集团军士气全无,战线土崩瓦解,在安家军坚决突击分割包围的战术下,早就被饥饿折磨得连走路都困难的苏军官兵,果断地选择了投降。 至下午五点,伊里奇城光复,一小时后,东北方的锡尔河河防阵地,也在安家军坦克部队的攻击下彻底崩溃,锡尔河铁路大桥完整地落到了安家军掌握之中,源源不断的大军,迅速通过铁路桥和新架设的浮桥,渡过锡尔河,向着苏军聚集的别戈瓦特城高速挺进。 第一六一四章 战果迥异 第一六一四章战果迥异 基洛夫城以西五十公里,远东军第十一集团军堵截来自西方苏军援军的防御阵地上,米哈伊尔中将站在一道堑壕的坡顶上,通过手中望远镜,仔细搜索着前方那片广袤的平原,作为负责基洛夫西线战事的集团军军长,米哈伊尔此时的心情相当的沉重。 叶戈罗夫指挥部发来消息,大批的苏军正从屡攻不下的科贴尔尼奇城向他所指挥的防线直扑过来,根据高空侦察机反馈的情况,苏军出动的兵力惊人,绵延二十余公里,而且攻击的队伍中拥有大量坦克、炮兵和骑兵。毫无疑问,这是一支武装到牙齿的强大军队,其战斗力如何不问可知。 再看看自己防线上的这些士兵,自西西伯利亚军队哗变,布柳赫尔、布哈林等军政统帅死于暴乱,随即日军兵不血刃占领东西伯利亚后,部队的士气就急速下降。这时候,苏军轰炸机飞临上空,扔下了大量宣传单,指责正是由于远东军的叛乱,导致日本和中国进入苏联的国土,让士兵们更是迷茫,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 虽然远东军及时收缴了传单,同时派出政工干部,进行了严密细致的政治思想工作,通过摆事实讲道理,来证明日军进攻远东和西伯利亚,其实是与莫斯科方面勾结所致,但这依然不能打消官兵们心中的疑虑。 由于受叛乱影响,西进的火车遭到叛军和苏军游击队的破坏,部队的后勤补给已经出现严重问题,食品和弹药限量供应,更加深了官兵们的担忧。特别是七月下旬,在莫斯科举行的苏维埃全国代表大会做出“赦免参与叛乱的民众和士兵,只追究军事指挥员和首恶分子”的决议后,随着新一轮传单攻势的发起,远东军的士气更是加速下跌中,许多基层士兵都做好了投降的打算。 苏军养精蓄锐,来势汹汹,与自己部队的低迷士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米哈伊尔感到非常困惑,目前唯一的好消息恐怕就是远东军已经占据了整个基洛夫城的绝大部分城区,苏军控制的仅仅只有临近契普查河的十一个街区。但米哈伊尔心中非常清楚,由于没有彻底阻隔契普查河的水上运输,实际上这十一个街区的苏军,依然得到契普查河东岸源源不断的补充,距离胜利遥遥无期。 “嘭――” 就在米哈伊尔沉思不已的时候,防线最前方上空爆开一朵绚烂的七彩烟雾,那是敌情出现时的信号。毫无疑问,苏军集结的主力杀过来了。 迅速举起手里的望远镜,米哈伊尔朝辽阔平原的天地相接处望去,在望远镜所看到一切,令他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在那望远镜视距可以到达的地方,一片细密的黑点,正在天空中朝这边极速的驰近――那是苏军的机群,从数量上看,至少不低于四五百架。 真该死!什么时候,苏联空军拥有如此多的飞机了?要知道契普查河一线,就有数百架战机正与远东军空军纠缠,而这次新出现的战机,无疑是苏军又一波投入战场的新生力量! “这就是双方工业差距的具体表现啊!”米哈伊尔悲哀地想着。 “米哈伊尔同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跟在米哈伊尔身后的军政委苏萨尼诺中将看上去有些惊慌,脸色苍白,语言略带颤抖。 “命令高炮部队全力戒备,告诉同志们,决战的时候到了,不要吝啬,把所有的防空炮弹都发射出去。命令高射机枪团的同志们,考验他们的时候到来了,一定要顶住苏军俯冲轰炸机的轰炸,把它们揍趴下!” “好的,米哈伊尔同志,我现在就去!” 看到米哈伊尔神色还算镇定,苏萨尼诺终于放心一些,快步离去。 “咚――” 随着防空炮的嘶吼响起,苏军由守转攻的第一波战斗打响了,同苏军那遮天蔽日的空中袭击相比,远东军第十一集团军的防空力量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第一批压上来的,是苏军的sb-rk俯冲轰炸机。这款轰炸机是根据远东军从南华采购的b2俯冲轰炸机研制而成,装备有三挺7.62毫米shkas机枪,载弹量1600公斤,其中弹舱载600公斤,外挂1000公斤。新机刚刚亮相,便用到了远东军身上。 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呼啸声中,一架架深绿的sb-rk轰炸机从空中俯冲而下,远东军第十一集团军高射程的防空高炮对这种高速移动的sb-rk俯冲轰炸机威胁甚微,反倒是机枪阵地取得不俗的战果。 在俯冲中,苏军轰炸机机身前方三挺7.62毫米shkas机枪一路唱响,将死神肆虐的种子,毫无顾忌地播撒在远东军的防空阵地上。 地面上高射机枪不甘示弱,“哒哒”的射击声不断响起,把一架架sb-rk俯冲轰炸机撕裂,拉扯到大地的怀抱,不时有sb-rk俯冲轰炸机呜咽着拖曳长长的黑烟一头栽倒在地上。 在与高速的sb-rk俯冲轰炸机较量中,高射机枪阵地虽然火力强大,但因为其固定的位置,成为苏军战机优先照顾的对象,sb-rk俯冲轰炸机机体下方所抛掷出来的炸弹,在机枪阵地上炸响,一团团火光的升腾与爆裂的嘶吼中,高射机枪伴随着操纵它的主人,一起被炸上了天,散碎的零件混杂着更加散碎的残肢断臂,破空翻飞。 在付出四十余架sb-rk俯冲轰炸机被地面火力命中击毁的代价后,远东军精心布置的五十八处高射机枪阵地也随之崩溃瓦解,稍后对sb-rk俯冲轰炸机没有什么威慑能力的高炮阵地成为了打击对象,远东军的防空力量在迅速崩溃。 短短半小时的轰炸、扫射,整个远东军的防空阵地,一片狼藉,折断的炮管、倾覆的炮架、散碎的尸体、浓烟滚滚的阵地,意味着远东军彻底丧失了防空能力。 随着高射机枪和高炮阵地的摧毁,紧随而至的,是铺天盖地的苏军sb2水平轰炸机与远程密集炮火的交叉打击,一枚枚炸弹如同暴雨一般倾泻到远东军阵地上,四处激射的炸弹碎片,熊熊燃烧的大火,无情地吞噬着远东军官兵的生命。 这近乎完美的作战布局,充分显示了苏军统帅朱可夫在指挥作战上的天赋,他首先利用基洛夫城,缠住远东军的主力,然后在西线默默积蓄兵力,等到远东军人疲马乏的时候,才猛然发起致命一击。 朱可夫对具体的作战也颇有讲究,在麾下部队突击敌方阵地时,先让空军发起极速空袭,第一时间摧毁对手的防空及远程炮火打击能力,随后,以炮兵的密集炮火,摧垮对手前沿阵地,最后以坦克、步兵的协同作战,突破对手防御纵深,并最终对其实施围歼。这就是朱可夫独创的“磨盘式”大兵团推进战术,血腥但是实用性很高,在拥有兵力上的绝对优势时,一旦发起,对对手而言,无异于一场噩梦。 整场战斗从八日上午九点打响,至次日下午五点结束,面对苏军有着装甲部队及占据绝对制空权的空军配合的进攻,远东军虽然进行了英勇的抵抗,但依然没有避免被全歼的命运。 在察觉苏军的战略意图之后,叶戈罗夫第一时间下达命令: 进入基洛夫城的各支部队依次掩护撤离,以基洛夫城东部的祖耶夫卡城为集结点,最终目标是退到雅尔,利用横亘在东欧平原西部的乌德穆尔特丘陵,与苏军进行对抗。与此同时,叶戈罗夫调集作为预备队的两个集团军和一个坦克军,在基洛夫西南方和南方预设了三道阻击阵地,预防回撤部队被苏军衔尾追击。 对于现在的远东军来说,苦攻基洛夫城不下,部队锐气已失,保存实力以待来日方为上上之策。就战略目的来说,自从发起西线战事以来,远东军收获了乌拉尔地区所有的油田和工业基地,只要妥善经营,未必便没有复苏的机会。 ...... 与盟友远东军在基洛夫地区遭遇的失败截然相反,九日上午,经过一天一夜激战,李金龙集群在乌里扬沃诺,击溃苏军第二集团军的防守,与叶、萧兵团会师于乌尔撒齐耶城。这个充作苏军物资补给中心的小城,已经在数日前的导弹袭击及此后的弹药、油料殉爆中化为废墟,苏军放弃了这座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城市,收缩于别戈瓦特,准备负隅顽抗。 从俘虏的口供中,叶成和李金龙已获知苏军主力由土尔克斯坦山脉,向东进发,与其天山兵团汇合,现在别戈瓦特只有三个残缺不全的集团军,总兵力不超过十万人,对于现在兵力汇合后达三十万、占有制空权且占拥有绝对装备优势的安家军而言,包围圈内的苏军已经不具备威胁。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减少部队伤亡,同时节约弹药消耗,叶成、李金龙和萧无,起草了《敦促苏军投降书》,要求苏军放下武器,无条件投降,安家军将保证军官和士兵的生命财产安全,妥善救治伤病员。 苏军为了完成拖延两到三日的承诺,要求给予四十八小时的时间考虑,但要求安家军先接收伤病员进行救治。 叶成、李金龙和萧无略作商议之后,答应了对方的请求,十一日,再次断粮的别戈瓦特地区苏军,感受到安家军表现出的诚意,宣布无条件投降,原本以为会发生激战的南线战役,便在这样的气氛中戛然而止。 第一六一五章 中流击楫 第一六一五章中流击楫 夜深人静。 湘西,乾城,公署行辕,安毅的临时指挥中心。 虽在万里之外,但由于安家军高效的通讯联络系统,安毅对于南华、西南、蒙古、中亚发生了什么事情均了如指掌,并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前后加起来近二十万苏军俘虏,后勤压力很大啊!”安毅看完总参谋部转发来的最新战报,微微叹了口气。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即使以压缩食品(压缩饼干、罐头等)为例,一个人一天消耗的粮食物资也不会小于一斤,上万大军就是上万斤,十万大军就是十万斤,五十万大军就是五十万斤,以公斤计算为二十五万公斤,折合二百五十吨,仅仅每天部队消耗的粮食就压得后勤部门喘不过气来。 此外,消费的燃油和弹药,以士兵单位,子弹上百发,若以连队单位,子弹上万发,炮弹几百发。如果是上万军队,子弹百万发,炮弹几万发。子弹和炮弹的价格,各国虽然不统一,但是烧钱是少不了的,上万编制的军队,光弹药价格就是上千万华元。上万军队打一场几小时的战役,打出几千万华元的花费来,实在不值得惊讶,若是再计算这个过程中的人力物力,运输成本和各种消耗,再翻个几倍也没有问题。 后勤是战争的生命线,每一天前线需要花费多少粮食和弹药物资,后勤部门都是有定量的,现在陡然增加二十万张嘴,牵涉到的部门多达几十个,难怪安毅会连连摇头了。 沈凤道安慰道:“能够兵不血刃解决问题,减少部队伤亡,这些付出还是值得的!那些俘虏都是青壮,上好的劳力,只要稍微调养一下就活蹦乱跳的,未来修筑中亚到蒙古的铁路,开发中亚的矿藏,有了这么一支不花钱的劳动队伍,我们可以节约相当一笔开支。” 说到这里,沈凤道也不由摇了摇头:“怕就怕这些人桀骜不驯,不服从管教,又经受过专门的军事训练,稍不注意就会闹事,到时候反倒会浪费兵力看押,得不偿失。” 听沈凤道这么一说,安毅倒是有了主意,微微一笑:“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了些信心,斯大林对俘虏可是从来不会手软的,要不了多久,这些俘虏估计就会被列入叛国者的名单,看来我们的政工干部又得忙碌了!” 这时候情报部副部长傅明山上校大步走进房间,来到安毅身边后,双手递上一份注明“加急”的电报。 安毅接过后看了一眼,随即神色变得无比凝重,认真看完后,把电报递给了沈凤道。 沈凤道看完后,极为惊讶:“日军星夜对塔塔尔斯克展开攻击?这下胡子有麻烦了!” “是啊!” 安毅一脸忧色:“根据空军侦查,日军行军队形在西伯利亚草原上绵延数十里,起码得有二十余万人。我原本以为,日军抵达后至少得休息一晚恢复一下体力才会发起进攻,到时候奉命北调的董金明第一集团军四个师也该到位了,谁知道日本人如此猴急?” 沈凤道安慰道:“胡子也不是孤军奋战,远东军不是有两个步兵师在一旁配合吗?为了方便统一指挥,远东军东方面军司令费季科元帅把其指挥部设到了鄂木斯克,另行构筑防线,把塔塔尔斯克地区的远东军全部交给了胡子调度。现在胡子手里等于有六个师,应该可以顶住!” “熬过今夜估计问题不大!” 安毅站起来,来回踱步,过了好一会儿,才断然道:“老沈,你看我把空军连夜北调如何?阿拉木图和扎拉尔阿巴德就由陆军去占领!中亚苏军缺粮已久,战斗力严重削弱,随着其主力集群溃灭,即便没有空军助战,对付残余的苏军,我想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沈凤道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这个法子不错。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五个空军团,我们最好留下一个,这便于及时发现苏军的动向,第一时间给予打击!” “行,就这么办!” 安毅没有迟疑,立即指示傅明山,以自己的名义向总参下达各部调动命令。 ...... 西西伯利亚,夜幕包围中的塔塔尔斯克,充斥在一片喧嚣声中。 自傍晚日军先头部队挺进到东郊之后,他们的炮兵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市区外接替苏军固守的安家军防线的炮击。 胡家林面色无波,与参谋长黄智站在塔塔尔斯克城外的一栋五层高楼上,观看无数道闪电般的火光,从东北、东部和东三个方向上频频闪现,拖着曳长的弧线,直朝塔塔尔斯克方向扑来。 “司令,已经联系上第一集团军了。”在胡家林身后的房间里,通讯参谋拿着份电报急匆匆的跑出来,敬礼说道。 “嗯?” 胡家林转过身来,看了年轻的通讯参谋一眼,然后问道,“董金明的部队现在运动到哪儿了?” “他们是在库皮诺火车站发出的电报。”通讯参谋回答。 “库皮诺?” 胡家林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当下快速迈动步子,走回到指挥部房间,然后在面朝门口的那幅塔塔尔斯克城的大幅地图前停下脚步。 “库皮诺!” 胡家林的目光在地图上稍作搜索,很快找到了目标,这个库皮诺城位于塔塔尔斯克城的西南方,距离塔塔尔斯克足足有一百公里,看来只有明天才能赶到了。 “这个董金明,他是干什么吃的?” 狠狠地将手中的铅笔头摔在地图上,胡家林转过身来,对着指挥部的众人骂道:“昨天一早就从库隆达出发,坐火车北上足足用了两天,到现在告诉我还有一百公里!如果都像他这样,我们这个仗还怎么打?” 指挥部里,第七集团军的几个主要将领都在,面对着愤怒的胡家林,谁都不敢说什么。 黄智这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通讯参谋刚才送交的那份电报,对胡家林道:“事情怪不了他们,路上频频遭遇远东军叛军和苏军的游击队的袭击。敌人拆毁了铁路,破坏了库隆达河上的铁路大桥,第一集团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修通铁路,没有任何耽搁即迅速北上。” 胡家林微微一愣,接过电报看了一眼,脸色容色稍霁,随即叹息道:“第一集团军不来,我们以四个师承受至少六个师团的日军攻击,兵力捉襟见肘啊!” 第七集团军军长何毅飞大声道:“司令,远东军留给我们的防御工事齐全,我们有信心顶住日军的攻击,等待后续援军的到达!再说了,不是还有远东军两个师协同作战吗?” 胡家林皱着眉头:“可是我们现在不知道该不该信任我们的盟友!远东军内部很乱,至今已经发生十余起战场倒戈事件,据我所知,新西伯利亚一战,就是有两个师战场叛变,日军才从叛军的缺口,长驱直入,杀到费季科元帅的指挥部,随后整个战线就崩溃了!” 这个绝密的消息众将还是第一次听说,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谁也不愿意自己拼命的时候,以为是朋友的盟军却向自己捅刀子。 “司令,总参来电!” 依旧是刚才那名通讯参谋,这回送来的消息让胡家林眉头一舒:“不错,明天空军四个团便将赶到巴尔瑙尔、库隆达、帕夫洛达尔和塔塔尔斯克,与日军争夺制空权。部署在列宁纳巴德的二炮导弹旅将由飞艇运送到库隆达,对周边地区进行全方位威慑!” 众将都是一喜,但想想目前严峻的局势,又都皱起了眉头。 不过,狭路相逢勇者胜,也只有充分信任前线的将士们了。 ...... 连续炮击准备后,又动用了一个大队,采用散兵线对安家军战线进行了全方位佯攻,在获得安家军一线阵地火力配置的基本情况后,日军突然集结重兵,对塔塔尔斯克左翼阵地发起了猛攻。 “杀给给!” 日军战车部队一百二十多辆九五轻战车在传令兵信号旗的挥舞中全线展开,形成两公里的攻击面,狠狠地压向三公里之外的中国军队阵地。 伴随作战的日军,以小队为单位,挺着亮晃晃的刺刀呐喊着跟随在一辆辆战车后面,而更远处日军一个联队三千多鬼子海浪似地向前涌动。 “砰!” 照明弹高高升起,日军的进攻阵型,立即暴露于明晃晃的亮光下。 一百二十多辆九五式轻战车犹如史前怪兽咆哮着向目标冲去,当风驰电掣的战车群在距离安家军阵地五百米时,一辆辆战车前进中的数吨车体顿了一下,一朵朵死亡的花朵在战车的炮管上绽放,轰隆隆的声响一直在持续。 一个个橘黄色的火球在前面的阵地上腾起,可是却没有期待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出现。就在战车内外的鬼子们莫名其妙的时候,沉默已久的安家军炮兵,开始了表演。 随着一声声长长的呼啸声由远而近,蜂拥地日军人群中迸发出了一个个巨大地火团,随后,十余米高的烟柱接踵腾空而起,漫天地土块、石头夹杂着残破的身躯,纷纷扬扬地从天而降。 在弹着点附近几十米内的鬼子兵,全被震得耳鼻流血,昏昏沉沉!而以九五式轻战车8―12mm的装甲厚度,被120mm口径的榴弹命中的后果,便是起火爆炸成为铁棺材! 安家军第七集团军第十九师炮团的二十四门120mm榴弹炮炮弹,急速射无差别地覆盖在了日军攻击部队地身上。 相继纷纷落下的炮弹,撼动着阵地前沿的平原地带,在爆炸地瞬间,泥土飞扬,腾起的硝烟将日军地进攻部队完全湮没。 第一六一六章 畏安家军如虎 第一六一六章畏安家军如虎 一枚枚120mm榴弹带着特有的尖啸声,掠过低空,砸向进攻中的鬼子,火光绽开,大地随之剧烈颤抖,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刹那间响彻云霄。 安家军固守的阵地前方大约五百到八百米处,流光溢彩,巨大的弹丸在鬼子群中爆炸,放射状的烟尘,在火光和滚滚硝烟中冲天而起。 嚣张无比横冲直撞的鬼子薄皮坦克,顷刻间要么无影无踪,要么刹那间变成纷飞的碎片,又或者变成熊熊燃烧的铁柜。 跟随坦克进攻的鬼子的血肉之躯,更是难以抵挡这么暴烈的炮轰,随着安家军第七集团军第十九师炮团重榴弹炮营的十二门150mm口径榴弹炮加入战团,四处飞舞的弹片和坦克残骸碎裂出的残片,恣意地切割着鬼子们的身躯。 部分冲出硝烟的九五式轻战车,惊魂未定,还未来得及查看有多少伙伴在这轮炮击中幸存下来,一枚枚150mm口径的火箭弹若流星雨一般降临,瞬间就将日军的薄皮坦克打成了一团团篝火。 这阵猛烈的火箭弹袭击,来得无比迅猛,但是结束也异常突然,短短的五分钟时间,日军侥幸逃脱榴弹打击的九五式战车,遭受到火箭弹致命的攻击后,又被报销一大半。要知道,12辆i型24管150mm火箭炮的炮击密度,远不是榴弹炮可比的,一轮下来就是200多枚火箭弹,虽然它的散布面积十分大,但是它的单位时间内火力密度极高,射程内的敌人在一定范围内无法实施机动,只能原地躲闪,等待它的自然是覆没的命运。 剩下的三十多辆九五式轻战车不敢多做滞留,转过身就跑,期间夹杂着不少侥幸生存下来的鬼子兵,对面安家军阵地上传来一阵欢呼声。 “巴嘎!” 咸鱼翻身被倭皇重新启用并晋升大将担任第一军司令的香月清司,愤怒地向第十四师团长井关隆昌中将扇了两记耳光:“你的,混蛋!明知道对手拥有大炮,为什么要把帝国辛辛苦苦制造的坦克,置于危险境地?你知道帝国生产一辆九五式轻战车,要花费多少钢铁吗?从远东运到西伯利亚来,需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就这样轻易把我配属给你的战车大队损失大半,如何向帝国交代?” “嗨依!” 井关隆昌中将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即顶着红通通的脸,委屈地说:“阁下,事前我们经过炮火准备和火力侦察,没有发现敌人有炮兵集结的现象。谁知道敌人如此狡猾,竟然把炮兵隐藏得如此之深?而且通过这次进攻,我们基本上可以确定,我们再次对上了可恶的安家军!” 战车第二大队大队长今田俊夫大佐一脸沮丧:“是的,司令官阁下。通过天空的照明弹,我们退下来的战车大队勇士已经看见了对方的战旗!红色的底色,左上角一个金黄色的五角星,五角星下标注七九两个金色字体。旗帜的左下角,是一个金色的长着翅膀的狐狸!” “这是安家军的新式军旗?” 香月清司倒吸了一口凉气:“没错,进入西伯利亚之前,方面军司令部曾经向我们展示过!看来日前第二军第十师团在鄂毕河东岸遭遇的军队,一定是安家军某个部分!可悲啊,第八旅团自旅团长冈田资少将以下全军覆没,引发方面军和大本营极大震动。原本我们一直避免与安家军为敌,进入西西伯利亚,也是存了抢一把就走,充实我们满洲工业基地的心思,谁想我们现在又对上了带给我们痛苦回忆的安家军!” 第二十师团长牛岛实常中将与参谋长今村侍郎大佐相视一眼,脸上均是凝重之色。第二十师团在去年华北大战中包括前师团长川岸文三郎中将在内均全体玉碎,整个师团从头到尾都是重新编成。正是因为二十师团惨淡的历史,牛岛实常和今村侍郎都对安家军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第一〇八师团长谷口原次郎中将问道:“司令官阁下,我军攻击受挫的消息,需要告诉第三军的畑俊六大将吗?他们负责塔塔尔斯克南线攻势,不要落入支那人的圈套才好!” 香月清司竖起手:“放心,我已经电告方面军我军进攻暂时失利的消息,方面军自然会转告第三军将士!诸君,不是我畏敌如虎,实在是我们面对的对手非同一般,从支那北部到上海,再到浙东,我们在其手里吃了多少苦头?因此,我们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郑重对待。我建议暂时休息一晚,明天空军侦查清楚敌人的虚实后,再行进攻!” “嗨依!” 第一军下辖的第十四师团、第二十师团、第一〇八师团、第一〇九师团四个师团长及参谋人员,心中没来由地一阵轻松,深鞠一躬离去。 出于对安家军骨子里的畏惧,日军没有选择连夜发起攻击,给了虚弱的胡家林部以喘息之机。 ...... 八月十二日清晨,安毅的专机由乾城飞叙府。 这次回川南,一则是总后勤部又有几款新武器通过验收,需要他最终拍板,确定订购数量;二则检查政府工作,深入城市和农村考察,对出现的各种问题进行调研,巩固安家军的统治基础;三则是看望孩子们,要知道春节过后,已经有半年未与小家伙们碰头了,心中牵挂日甚,此次正好一解思念之情。 早上九点,飞机在军用机场缓缓降落,接机的总后勤部副部长张扬直接把安毅带到了长江北岸东山寺后三朝门的总后勤部产品展览中心。 不同于上次的战车,这回展示大厅里摆放着一门拥有两个轮子的粗壮大炮,张扬笑着介绍: “老大,这回的重点就是这款105毫米山地榴弹炮。它是泸州钢铁集团兵工厂研发的新型火炮,性能十分优异,重量仅为1310公斤,射程高达十一公里,可由飞机进行运送、空投,由车辆或畜力牵引,或者干脆拆卸为11个部件由人员或马匹进行快速运送,七名炮手可在三到四分钟内拆解为十一个部件,单个部件可由人力搬运,所有部件均可在四至五分钟内重装为完整的榴弹炮,以执行新的任务。 “这款火炮最大的优点就是一炮多用,士兵可根据作战需要调整火炮的轴线高度,在高轴线位置,该炮作为榴弹炮,执行火力压制任务,在低轴线位置,可作为反坦克武器,执行反装甲任务。除此以外,它还可作为迫击炮或无作力炮使用。” 安毅走近大炮,仔细看了一遍,立即体会到这种新研发火炮的妙用,高兴地说:“不错,不错,这种炮对于我们在高山和丛林地区作战,很有帮助。现在暹罗人正在边境那边调兵遣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动手,有了这种方便快捷的火炮,我们的炮火压制家族又添加了新的成员!” 张扬点点头:“根据滇南军区的山地师试用,效果良好,许多陡峭的山崖,也可以通过分解后由驮马送上去,只要布置得当,可对敌实现全方位炮火压制。” “是不是命名为i式105mm榴弹炮?”安毅开玩笑地道。 张扬嘿嘿一笑:“就知道瞒不过老大。主要是取名麻烦,所以现在几乎所有新研发武器都这样命名。” 看完大炮,安毅笑着问道:“还有什么惊喜吗?” “有,不过那家伙太过笨重,我们得到后面的草坪上去看。” 张扬说完,把安毅带到了后面,一辆雄壮的坦克赫然出现。 安毅大吃一惊,这架坦克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大的盒子,高近三米,宽约四米,长约九米,车体各个面均为整张匀质轧制钢板,炮塔犹如一个巨大的马蹄。 安毅围着巨型坦克走了一圈,发现侧面和后面明显是整张钢板弯曲而成,坐环直径起码一米八以上。最显眼的是车头那门大门,看口径应该是88mm,还有两挺7.62毫米通用机枪,其中一挺与火炮同轴,另外一挺在车体右前部。 “这——” 安毅停下脚步,细细打望,感觉眼前的巨型坦克,很像小时候看过的某部电影里的德国坦克,当即指着坦克问道:“是哪家兵工厂的产品,这么大的坦克,重多少吨?发动机带动得了吗?” “重达57吨,装甲厚度高达100mm,目前所有反坦克武器均无法穿透!可惜,随着研发失败,这个巨型坦克的研究已经下马了!” 张扬非常遗憾地说:“这架坦克是由研究院兵器研究所组织,各大兵工厂抽调兵工专家共同参与研发的产品,可惜未通过我们后勤部门的验收。由于它采用豹式坦克的v2a型650马力柴油发动机,动力方面严重不足,经常因发动机拖不动而熄火,加上转动系统、转向操作装置、武器系统、减震装置等方面均有缺陷,所以项目搁浅了。” “这些问题无法解决吗?” 安毅奇怪地问道。 “如果继续研究下去,应该都可以克服。可是,此前研究院已经投入了四千三百万华元,如果最终定型的话,起码得上亿的研究费用。现在豹ii坦克已经投入规模化生产,经过在计算机上推演,这种重型坦克生产一辆,豹ii可以生产五到六辆,但一辆重型坦克显然不是五六辆豹ii的对手。豹ii采用斜装甲设计,受敌方攻击时很容易使炮弹及反坦克炮弹弹飞,机动性卓越,战场生存能力一流,加上成本低廉,工艺简单,操作方便,维修便利,对于这种重型坦克有绝对的优势。于是,项目就此取消了!” 安毅摇摇头:“既然已经花费这么多了,还是得坚定不移地研究下去。中型坦克有中型坦克的优势,重型坦克有重型坦克的优点,只要应用得当,有时候以一当十也不是不可能,关键在于如何运用!” 张扬一听,喜上眉梢:“我就知道老大会这么说!其实我也舍不得,驾驶这种威猛的坦克,是每一个男人的梦想,若是就此放弃,实在太遗憾了!” 安毅微微一怔,随即指着张扬,笑骂道:“好啊,你小子把脑筋动到我头上来了......怎么,到茜姐那里碰壁了,所以找我说和?” 张扬挠了挠脑袋:“这不是没办法吗?现在研究院处处都需要钱,龚院长自然把钱花到拳头项目上,可是我又不忍心这个项目就此取消,只好借口验收武器,把你请来了!” “算了,我也很喜欢这种杀气逼人的坦克,这次就不怪你了!”安毅围绕着坦克转了几圈,问道:“取名了吗?” “虎式坦克!” 张扬跟上安毅,大声说道。 “我就猜会取这个名字!” 安毅靠近坦克,在厚厚的装甲上敲了敲,听着“怦怦”的闷响,道:“就算是为了把狼豹虎凑齐,也得研究下去!中南半岛这种坦克用不上,但将来总会有用上的时候,只要想想这种重型坦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姿,就忍不住血脉喷张啊!对了,还有什么好东西,别遮遮掩掩的。” 张扬道:“i式通用机枪!” “中正三式通用机枪的升级产品已经研究出来了吗?”安毅吃惊地问道。 张扬点点头:“此前装备部队的中正三式通用机枪,是在德国mg34机枪基础上,大量采用冲压技术,对结构进行简化而成,但总体说来,中正三式的生产需时依旧很长,成本居高不下,而且由于射速高,枪管较易过热,易出现故障,对沙漠、冰雪、潮湿等极端恶劣天气极为敏感。 “而新研发的i式通用机枪依然采用冲铆件建造,所有部件都可以采用标准化生产,然后组装在一起,生产效率至少提高五倍以上,且成本低廉,生产1支中正三式通用机枪的费用,可以生产三支i式通用机枪。 “我们总后勤部订购了两百支i式通用机枪的样品,经过一系列检测,所有枪支总重量均为11.5公斤,全长1200mm,零部件具有通用性!采用我们的制式7.62口径子弹,有效距离1千米,最大距离5千米,平均每分钟可发射1200发子弹,当做对空用途时可达1500发/分,其性能可靠、耐用、简单,且容易操作,深受测试官兵喜欢。” 安毅一听兴趣来了:“走,去看看。” 绕过摆放重型坦克的草坪,来到上次测试i式突击步枪的地方,那一排射击位上,已经摆放了五具供检测的机枪,在枪口后方枪管肋架下缘架设了两脚支架,黑色的枪身散发着金属的光泽。 安毅兴致勃勃地趴到射击位,手握着枪把,近距离打量这款新式通用机枪。它的枪机包括一个枪机头、一对滚轴,一个击槌套、枪机槽,以及一个粗大的复进簧。熟悉枪支的安毅明白,这些组件负责将枪机向前推进击发子弹后再向后进行退壳抛壳重新进弹的全自动程序,粗大的复进簧除了承受枪机的反冲后座之外,也将待命的击槌向前推回。它的枪机与药室的后缘相楔合,亦即枪管后缘是分杈式,枪机头顶进开杈的部分就形成闭锁。枪口环状散热片后面,可以看到许多排孔,这些应该就是将高压瓦斯排出的地方。 这时,一名战士一脸兴奋迅速趴到了安毅身边,充当弹药装填手。 安毅开始射击,手只是轻轻点了一下,二十发子弹就飞奔出去,五百米外的一个标靶,被打得稀烂,而射击位旁边,已经噼噼啪啪蹦跳出一排亮晶晶的弹壳。 安毅微微点了点头,又把目标瞄向了一千米外的标靶,扣动扳机,“哧啦哧啦”的撕裂布匹的声音连续响起,没用到十秒,二百五十发的弹链便被打空了! 安毅站了起来,称赞不已:“啧啧,不得了,射速太快了,若是在一个班把守的阵地上有这么一挺通用机枪,哪怕对付十倍于己的步兵冲锋也不怕!不过,也正是由于射速问题,后勤的压力会非常大!” 张扬道:“这个可以通过硬性规定来解决。比如明令禁止将标准250发弹链一次打完,如果是50发弹链,一分钟之内不得超过七条的射击等等。” “不错!” 安毅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笑着与向他敬礼的弹药手点点头,目送对方小跑离开,这才对张扬道: “i式通用机枪可以先行订购一万挺,i式105mm榴弹炮采购两千门,优先对顾长风、夏俭、安晋三部和滇南军区换装。现在暹罗蠢蠢欲动,正好让这些新式武器派上用场。若是好用,以后再在全军推广。” 张扬笑着应诺,和安毅一起返回翠屏山下的总后勤部叙府分部,待安毅给一份份订单签上大名,抬腕看看时间不早,便请安毅一起用午饭。 安毅早上从乾城出发的时候,便给龚茜和冯洁云打了电话,估计这会儿一群婆姨都在西园,于是笑着道: “家里等着我呢,你就别让我为难了!要是真想喝酒,这几天我都会待在川南,你把留在叙府的兄弟叫上,到时候喝个痛快。” “行!” 张扬点点头,陪着安毅向停车场走去。 ...... 塔塔尔斯克城,弥漫在一片雨雾中。 清晨五点的时候,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随后雨越下越大,并且刮起了大风。 倾盆大雨和大风令日军措手不及,原本挖掘的野战露营坑迅速被雨水灌满,除了佐官级的军官尚有帐篷避雨外,其他的士兵尉官只能到处去寻找躲雨的地方。 西伯利亚的天气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下雨,温度可以迅速下降到十度以下,雨水淋到身上,寒彻心骨。现在是八月天,日军还普遍穿着夏装,根本就没有准备御寒的衣物,许多人无奈地把雨衣展开,挤坐在一起,瑟瑟发抖。 这一场大雨,让日军见识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西伯利亚的极端天气,士气受到极大影响。 而安家军官兵,拥有守城的优势,有许多房屋可以避雨,而且就算是置身一线阵地的官兵的防雨措施也远比日军好。 自冰雪消融的四月便进入中亚作战,蒙古和中亚的部队便下发了i式雨衣,这种雨衣外罩为三件套,上衣外套、裤子外套、防寒头套,具有防雨水、防风、防寒功能,其中外套面料有三层:最外面的保护层、中间的防水层和里料。保护层和防水透气层压在一起的,里料和它们分离,增加穿着的舒适性和透气性。而内胆为两件套,上衣内胆、裤子内胆,材料为热熔棉,很轻很保暖,可折叠,可压缩,展开后不影响保暖性能,携带方便。同时内胆可水洗,水洗后不影响防寒保暖功能。 同时,远东军构筑的战壕经过安家军改造后,增设了排水沟,将士们坐在垫脚的板凳上,不是擦拭武器,便是闭目假寐,以随时应对日军有可能发起的进攻。 但这个时候,日军的指挥官也冷得够呛,哪里还有心思发起进攻,于是战局便这样莫名地僵持起来。 第一六一七章 寻衅滋事 第一六一七章寻衅滋事 暹罗湾,波光粼粼,渔帆点点。 章晓盛是南华第十四海洋渔业公司“晨光”号拖网渔船船长,他所负责的这艘“晨光”号渔轮为木质结构,总长三十二米,排水量两百吨,主机四百马力,设计船速11.5节,由于这个时代很少有人把食物瞄准海洋,近海一带鱼类资源极为丰富,每天早上八点出海,下午五点返航,均可满载而归。 安家军入主南华后,为了加大食物来源,增加民众的肉食获取渠道,提高生活品质,丰富营养摄取,从北到南成立了二十个渔业公司,其中第一至第十五渔业公司负责近海捕捞作业,多采用钓艚、网艚、夫妻船、大围缯船、灯光围网船和对拖、单拖渔船,而远洋船队则不同,装备的是美国旧金山安利船厂提供的总吨位达到2000吨的远洋鱿钓船。 南华政府财大气粗,三月份一口气购买了二十艘远洋鱿钓船,把西海岸华人财团旗下的安利船厂存货一扫而光。这笔高达两千万美元的交易,让美国政府极为高兴,认为是南华有心和美国交好的表现。 六月底南华和美国正式建交后,南华政府于七月上旬在安利船厂下了十二艘排水量达二点五万吨货轮的订单,总金额高达两亿美元,可以给美国解决上万个就业岗位,这在经济危机的大背景下,迅速加深了美国政府对南华的好感,此后双边贸易迅速升温,加上犹太人集团背后推波助澜,美国和南华关系逐渐紧密。 书归正传,章晓盛将船开到戈公岛海域后,放下舵,走出船长室,对着甲板上翘首以盼的十个船员大声宣布:“开始捕鱼!” 船员们一阵欢呼,大副林丹龙冲出驾驶舱,按开了录音机的按钮,喇叭里传出轻快的音乐。船员相互配合,七手八脚撒下渔网,很快,随着轮机转动,渔网逐渐抬起,里面全部是活蹦乱跳的鱼。人们七手八脚,把渔网拖到甲板上,开始分门别类地,把几斤、十几斤甚至上百斤的鱼扔进船上的鱼池,小于两斤的鱼则扔回了海里,四五个小时过去,船上所有的鱼池都装满了。 章晓盛看了看表,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返航的时间到了,于是在舰桥上叫船员们收好渔网,然后返回驾驶舱,开始启动马达。 就在这个时候,一艘暹罗的军舰从北方的阁骨岛冲了过来。正在转舵的章晓盛心中一凛,不过看了看所在海域,这里属于南华的戈公岛湾,距离与暹罗的海域分界线还足足有二十余海里,于是不加理会,掉头向南,向磅逊港驶去。 暹罗军舰是一艘重型海防舰,它悄无声息地缀在“晨光”号后面,正在加速靠拢。 章晓盛感觉情况不对,立即把情况通过无线电报告给渔业公司,渔业公司又向上级汇报,五分钟后,消息送到了海军第三舰队磅逊支队司令员周镇远和空军第四团团长张柯嘉手上。空军立即调动四架战机前往戈公岛空域,海军也随之出动了以“卫青”号巡洋舰为首的舰艇编队。 暹罗军舰加快了速度,很快便在一海里外,与“晨光”号并驾齐驱,海防舰上的大喇叭里传出拗口的英语,要求中国渔船停下接受检查。 章晓盛示意大副林丹龙接过舵轮,随后拿起对话器,用中国话大声回答:“我们是南华的捕鱼船,这里又是南华海域,要检查也该由我方海关和海军出面,贵方没有任何理由阻拦我们正常作业。” 暹罗军舰又叽里咕噜一阵,见“晨光”号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便开始鸣炮示警,四五发高达200mm口径的重炮炮弹,落在“晨光”号前后,炸起十余米高的水柱。 章晓盛对着送话器,义正言辞地警告:“贵舰已经进入我南华海域,现在还粗暴践踏国际法,公然开炮威胁别国渔船,这是侵略和战争行为,请贵方三思而后行。” 随后章晓盛放下对话器,转过头对大副林丹龙道: “全速向南,不能让暹罗人登舰!我们是南华的渔船,代表着国家与民族的尊严,绝不妥协!还有,谁知道暹罗人安的是什么心,若是他们存心栽赃,上船时给我们放入毒品,我们就是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林丹龙一听,加快了船速,但是拖网渔船的最大速度不过十三点五节,与对方的航速有一定差距,暹罗军舰又吆喝几句,见“晨光”号依然置之不理,恼羞成怒之下,开始动用大小炮,一起向“晨光”号开火。 章晓盛不断地做出指示,时而满舵转向,时而进行蛇形机动,险之又险地避过对方的炮火打击。不过,对方军舰上的40mm机炮和12.7mm机枪,对“晨光”号带来巨大的威胁,有四名船员被机炮和机枪子弹命中,血流不止,好在没有命中要害。 估计是感觉深入南华海域太多,非常危险,一刻钟后,暹罗军舰转向撤离,此时“晨光”号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弹痕累累。 又过了十分钟,南华空军两个中队的轰炸机在一个中队的战斗机掩护下,出现在“晨光”号上空。通过频率转换,章晓盛汇报了遭受炮击的情况,早已对暹罗海军舰船了如指掌的飞行中队长冯建峰少校立即判断肆虐的战舰是暹罗“吞武里”级海防舰,该级别舰于前年在日本川崎神户船厂建造,去年六月竣工,年初进入暹罗海军编制,其舰长75米,宽13.4米,吃水4.2米,标准排水量2265吨,拥有两台柴油机,输出功率2400马力,最大航速15.8节,航速比“晨光”号快不了多少,估计这是始终拿“晨光”号无可奈何的重要原因。 冯建峰在送话器里安慰道:“放心吧,章船长,我们空军会给你讨回公道的。”说完,指挥在空中盘旋的飞机编队,向暹罗舰船逃遁的方向追去。 当“晨光”号进入沙密群岛时,碰上了南华海军编队,为首的“卫青”号巡洋舰上,舰队司令周镇远少将与章晓盛通了话,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周镇远,籍贯山东,祖上曾服役于北洋水师,从小立志强大中华海军,三二年第一次淞沪会战后放弃复旦大学学业,弃笔从戎参加安家军,在新兵受训期间经选拔赴美,进入美国海军学院留学,去年七月随巨型油轮归国,油轮自沉堵塞长江口后,乘坐两艘美国订购的巡洋舰进入鄱阳湖,被路程光任命为海军“涪江”号驱逐舰中校舰长,今年年初海军扩编,升任“卫青”号巡洋舰上校舰长。 随着暹罗不断表现出对南华的敌意,为了加强边境海域地区防御,报请总参同意后,海军司令部在天南省的磅逊湾成立舰艇编队,周镇远被任命为舰队司令,晋衔少将,下辖“卫青”号巡洋舰和“乌江”、“嘉陵”、“綦江”、“赤水”、“涪江”、“白河”、“黑河”号驱逐舰,加上炮艇和补给舰船,整个舰队拥有舰船三十四艘,虽然还比不上暹罗海军,但也是暹罗湾海域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放心吧,我们海军一定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 周镇远说完,派出一艘炮艇,护送“晨光”号返回磅逊港,舰队继续向北,搜寻暹罗战舰的踪迹。 ...... 叙府,西园。 中午在家中与妻儿欢聚后,下午安毅在沈凤道的安排下,经过随身警卫中一名易容高手的巧妙伪装,变成一个头发花白身形略显佝偻的老者,在叙府乘公交,逛市场,游公园,坐茶馆,倾听市井俚语。现在川南民众议论的焦点,自然是中日战争和中亚战事,由于多年来坚持不懈的努力,民众安居乐业,对于安家军全力支持,言必称咱们的军队怎么样。 从接触到的百姓那饱满的精神状态可以看出,大家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安毅悠闲地度过一下午,长期淤积的心情舒坦许多。 由于欧楚儿在高原上的安心城,一边处理公务,一边养胎,叙府这边由冯洁云主持,吃晚饭的时候,冯洁云特意把丁墨兰、张茹怡一起叫了过来,加上龚茜、吴妈、马大婶和孩子们,一家人热热闹闹。 吃过饭,马大婶忙着收拾,吴妈把孩子们带到外面玩耍,小腹隆起的冯洁云身体不舒服上楼去了。龚茜叫过安毅,让他好好陪陪丁墨兰和张茹怡,借口工作繁忙也离开了。 安毅看到丁墨兰和张茹怡深情地看着自己,提议出去走走,二女一脸喜悦,低着头跟着安毅出去。 来到后面的花园,安毅寻了张木椅坐下,丁墨兰和张茹怡分座左右,两股截然不同的淡淡香味,在他的鼻翼间飘荡。 安毅贪婪地嗅着,忽然,一双温润地嘴唇印在了他的嘴上,那温润沁香地味道如此让人着迷,安毅情不自禁地抱紧了丁墨兰,热烈地回应着,柔软的舌头交汇,津液在口中流动,灵与肉在这一刻似乎得到升华。 激吻许久,安毅才想起张茹怡,当下扶了扶十分投入激吻的丁墨兰,转过头一看,张茹怡正在用微微有些胆怯又包含着尴尬的目光望着自己,不由老脸一红。 丁墨兰却用鼓励的目光望着张茹怡,直到张茹怡满脸通红,丁墨兰才微微一笑:“茹怡,你忘记我说什么了吗?幸福要靠自己争取的。” 张茹怡愣了一下,看看安毅,又看看丁墨兰,十分腼腆,用微弱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墨兰,这......太让人难堪了......”说罢,竟然红着脸起身跑了出去。 安毅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丁墨兰,丁墨兰双颊微红,凑在安毅耳边小声的一阵耳语,安毅目瞪口呆,脸部肌肉竟然有点不受控制的抽搐。丁墨兰白了他一眼,柔声道:“别告诉我,你不想,你忘记我们第一次是怎么样的吗?” 丁墨兰清脆的笑声,让安毅一直紧绷的心灵彻底放松了下来,猛地将丁墨兰拽回怀中,两只手漫无目地地上下其手,丁墨兰则是半推半就,眼神迷离! 安毅一把将丁墨兰的裙子拉到腰间,措不及防的丁墨兰“啊”了一声,就被安毅的激吻堵住了嘴。安毅抱着近乎半裸的丁墨兰,来到西园的贵宾楼,走进大厅,用脚踢开一楼的一间客房门,随后便将门掩上。 夜半时分,安毅发觉有人趴在了自己身上,竟然是张茹怡,身旁的丁墨兰早已不知去向。看到张茹怡一脸通红,光洁的娇躯上散发着圣洁的光芒,一时间情难自己,一个翻身就把张茹怡压到了身下,很快两具躯体开始轻轻摩擦,房间里再次响起巫山云雨的靡靡之音。 第一六一八章 伊犁之战 第一六一八章伊犁之战 伊犁城,位于阿拉木图以北六十余公里处,伊犁河南岸,曾经是古丝绸道路上重要的城市,唐代苏定方被任命为伊丽道大总管时,便以伊犁城为治所,下辖伊犁河流域以及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的广大地区,沙俄时期,伊犁大部分地区被俄罗斯帝国侵占。如果历史没有改变,这座千年古城,将随着六十年代水库的修建,被伊犁河水彻底淹没,以后会在水库的西面,出现一座叫做卡普恰盖的城市。 由于横跨伊犁河南北的铁路大桥被苏军炸毁,八月十一日早上八点,胡继秧统率东线兵团,发起强渡伊犁河的战斗。 随着胡继秧一声令下,早就跃跃欲试的炮兵们开始一展身手,直属炮兵旅三个炮兵团共计一百四十四门120毫米榴弹炮、36门150毫米榴弹炮向伊犁河对面两公里长一公里宽的区域发动了炮击,防空旅、三个火箭炮营及装备加农炮的战防营担任预备队。 胡继秧站在伊犁河北岸三百米外准葛尔山南麓丘陵的一个山峦上,从望远镜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河对面的情形。 在预定登陆的两公里长的一段河岸边,地面已经被炮弹爆炸时产生的白色烟雾给笼罩了,一朵朵微型的蘑菇云,看起来格外的赏心悦目。 一刻钟的饱和炮击后,胡继秧看了看表,向肃立一旁的参谋长刘宇道:“下命令让步兵出击吧!” 刘宇连忙摇通电话,直属警卫军军长王昱少将接到指示后,立即命令负责第一波强渡的警卫军步兵旅和工兵旅一团出击。 渡河部队三五成群,最多的是十人一组,抬着冲锋舟、橡皮艇向河边冲了过去,就在他们发动冲锋的同时,炮兵向对岸河防阵地纵深进行火力延伸。 “上船!” 把冲锋舟扔到河里后,工兵旅一团长江哲凯少校一声令下,包括他在内的七名工兵跳进了船内,四名工兵抄起了短船桨,开始划船,两名工兵在船头的沙包上架起了通用机枪,江哲凯挎着自动步枪,趴到了沙包后面。 江哲凯扭头向左右看了一下,发现有几十艘船冲在了自己的前面,立即对机枪手说道:“射击!利用机枪火力压制对手!” “是,团长!” 机枪手应了一声,立即射击起来,旁边弹药手不挺地输送子弹。 江哲凯趴在沙包上,拿起望远镜向对岸望去,突然发现一个没有被炮火摧毁的碉堡,它半埋在地下,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露出了地面,正在向右前方的一艘冲锋舟射击,可是由于冲锋舟移动速度很快,只打得附近的水面暴起一团团水花。 观察了一下后,江哲凯发现始终没有炮兵攻击那个碉堡,估计是没有发现它。 “那里有个碉堡,看到了没有?改用曳光弹,给炮兵指示目标!”江哲凯给机枪手指示方位。 “看到了,团长!换子弹!” 机枪手打完五十发子弹的弹链,弹药手立即主动换上曳光弹。 调转枪口,机枪手立即向目标射击,撕裂破布的响声里,曳光弹在河面上形成了一条极为显眼的“电鞭”,这条电鞭一瞬间就引起了伊犁河两岸所有人的注意。 守候在伊犁河北岸的防空旅官兵没有辜负工兵团长的好意,看到那条“电鞭”之后,一眨眼的功夫,立即有几门88毫米高炮对准了那个倒霉的碉堡。 “咚咚――” 88毫米高炮那标志性的炮声响了起来,几颗炮弹砸到了那个碉堡上面,爆炸产生扬起的灰尘和烟雾一瞬间吞没了那个碉堡。 对岸的苏军瞬间明白了江哲凯所在的这艘冲锋舟使用曳光弹的用意,立即组织火力,扫射冲锋舟,只听“噼噼啪啪”一阵乱响,机枪子弹打得冲锋舟上木屑乱飞。 江哲凯早就躲到了冲锋舟的沙包后面,示意所有人隐蔽,没有人操纵的冲锋舟停到了河面上,顺着河水向下游漂,犹如一艘死船一般。苏军的机枪在冲锋舟上凿出了一排洞眼之后就停止了射击,不知道是被炮火干掉了还是认为已经消灭了这艘船上的敌人。 “躲过去了,继续划船。”江哲凯警惕地抬起头观察了一下,随即下达命令。 工兵们又开始了划船,机枪手也重新架起了机枪。 在河岸边88mm炮的压制下,对岸苏军的机枪阵地全都哑火,只有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迫击炮还在不停地射击,迫击炮弹在河里掀起一道道白色的浪花,苏军的重炮却始终没有出现。 见对方的火力很弱,突击部队加快了划船的速度,很快就有冲锋舟冲上了的南岸。 “快点,快点,前面已经有人上岸了。”江哲凯大声喊道,见到已经有冲锋舟冲上了河对岸,这位工兵团长有些急了。 又过了大约四五分钟后,江哲凯少校的冲锋舟终于到达了伊犁河南岸,立即挎着自动步枪跳出冲锋舟,江哲凯几步就冲到了一个弹坑中躲了起来,开始观察敌情,很快,冲锋舟上其他的工兵冲到了他的身边。 “跟我来!” 江哲凯手一挥,跳出了弹坑,向左前方冲了过去,六名工兵连忙跟在了后面。 伊犁河南岸的地上,到处都是炮击过后留下的弹坑,江哲凯的小分队,以这些弹坑为掩护,向前方快速移动,他们的目标是正在射击的一个碉堡。那个碉堡几乎与地面融为了一体,只留下了一个射击孔在地面上,射击孔周围都是青草和泥土,如果不是射击孔里喷出的火焰暴露了目标,从外面看根本没办法发现这个碉堡。 躲在一个弹坑里观察了几秒钟,江哲凯发现碉堡前不远的地面上,倒着两名安家军步兵的尸体,尸体的旁边,还有一具火箭筒,看来是攻击途中,被突然冒出的火力给击倒在地。更远的地方,还有十余名步兵各自隐藏在弹坑里,躲避机枪子弹。 自步兵顺利在伊犁河南岸登陆以后,为了不误伤自己人,北岸的高炮已经停止了射击,现在要干掉这个碉堡,只能靠步兵突击了。 江哲凯转头四处看了看,瞧瞧周围没有其他的苏军阵地能够和这个碉堡形成交叉火力,仔细观察一番后,他发现自己的位置刚好处于那个碉堡射击的死角处,于是转身对身后的一名工兵说道: “小刀,看到那个碉堡了吗,干掉它!” “是,团长。” 那个叫小刀的工兵扛着火箭筒,从弹坑里一跃而出,从碉堡的左前方冲了过去,他几步就冲到了碉堡的边上,举起火箭筒,对准了碉堡。 “呼――” 一枚火箭弹飞了过去,直直地射入了射击孔里,“轰”的一声,在猛烈的爆炸后,暗堡飞上了天。就在这时,扛着火箭筒的小刀,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随即扑倒在了地上。 “不好,是狙击手!” 江哲凯心里暗叫一声糟糕,不等他反应过来,一名工兵从他的身后冲了出去,腾跃间来到小刀身边,想要将小刀拖回到弹坑里。 “放下他,回来!” 江哲凯心知不妙,连忙向那个工兵喊道。但这时已经晚了,随着枪响,救援的工兵已经眉心中弹,倒在了血泊中。 解决了碉堡,那十多名被压制的步兵重新开始了进攻,后续的步兵也跟了上来,大约一百多人的队伍,充分利用弹坑和各种障碍物作掩护,逐步向苏军的纵深阵地推了过去。至于那个狙击手,以一人之力是无法阻止全体溃败的大局的,很快便在一蓬茅草后被发现,被乱枪打成了筛子。 “好了,向纵深进攻的事交给步兵去办,我们工兵得抓紧时间架桥!来,把信号枪给我!”江哲凯强忍心中的悲痛,扭过头对身边的工兵说道。 工兵团长接过信号枪,向天空打了三发红色信号弹,见到那三发红色信号弹,河北岸的丘陵后面,一辆辆舟桥车通过山间的道路,开到了河岸边,利用预制舟桥构件,很快便开始了架桥行动。 两小时后,四座钢铁浮桥铺设在湍急的伊犁河上,第十集团军和警卫军直属装甲旅源源不断地渡河,向南边的伊犁城快速挺进。 “报告!前线急电!” 通讯兵健步如飞来到胡继秧身边。 胡继秧心情异常轻松,接过看完,笑着对刘宇道:“已经全线突破了苏军的防守,我步兵旅前锋已经冲进伊犁城,正在向纵深挺进,敌人没有巷战的意图,一触即溃,兵无斗志,咱们晚上可以在伊犁城过夜了!” 刘宇接过电文看完,疑惑地说:“敌人的防守比想象的要弱不少,会不会崔可夫有什么阴谋诡计?” 胡继秧微微一怔,随即道:“应该不会!现在西线和北线已经被我们牢牢堵住,除非他们选择逃入新疆,但就大局而言,这是极为不智的决定,会把交给中共经营的新疆牵涉进战火中!” “他们也有可能向南!” 刘宇说完,叫参谋拿来一份中亚地图,指着帕米尔高原道:“只要翻越我国历史上被称为‘葱岭’的帕米尔高原,就可进入阿富汗境内,然后再想办法由伊朗卡拉河上游地区,抵达里海西海岸低地,那样就算是重归苏联了!” 胡继秧仔细查看地图,脸色一变: “不好,根据空军侦察,苏军中央集群已经与天山兵团会师于扎拉尔阿巴德地区,一旦阿拉木图的苏军南下,三部苏军即可会师于帕米尔高原北麓的塔尔迪克山口,一起南下。这样算起来,足足有四十余万苏军......” 刘宇断然摇头:“四十万绝对没有,翻越土尔克斯坦山脉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起码得折损三分之一的兵力,在缺衣少粮且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贸然穿越五千米以上的雪线,估计还得折损三分之一,到最后能有二十万军队到阿富汗就不错了!现在我倒是担心苏军控制了山口地区,对我们的安全始终是一个威胁。李金龙长官的一个师,不是被堵在霍罗格以北的达尔瓦山口了吗?连续攻击数次无果,后来实在没办法,只得留下一个营坚守,其余部队都调回斯大林纳巴德地区了。” 胡继秧细细一想,突然笑了:“这个也大可不必担心!帕米尔高原是什么地方?全部都是五千米以上的高原,气温严寒,呼吸困难,补给极为艰难,在这样的地方坚守,谈何容易?走了好,省得主席又得为几十万张嘴伤脑筋!不过,具体情况如何,等明天咱们攻向阿拉木图才能见分晓!” 刘宇建议道:“要不我们联名把我们的想法告诉战区司令部,听听胡司令和叶、李两位长官的看法?” “行!你起草,我签名!” 刘宇起草完电报,胡继秧签上自己的名字,通讯处长杨强中校把电报发出后,兵团部立即前移,于傍晚时分进驻伊犁这座千年古城。 第一六一九章 判断一致 第一六一九章判断一致 八月十三日晨六时,西园贵宾楼。 安毅正在张茹怡温柔的服侍下,整理衣领衣扣,沈凤道匆匆而来,在客房门口轻咳一声,待安毅和张茹怡分开,才走进房间,交给他厚厚一叠电文。 安毅一一看完,不由汗颜,没想到一夜之间竟然发生这么多事情,尤其是暹罗海军公然越境挑衅,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看来南华和暹罗间局势有迅速恶化的趋势,战争不知道会在何时打响,深入川南城乡调研的计划得暂时中止了。 安毅和张茹怡温存了一下,向住在隔壁听到声响赶来的丁墨兰柔声细语安慰一番,大步回到西园主楼,来到二楼和冯洁云告别,又到孩子们的房间,一一惜别,这才在孩子们不舍的呼唤声中,硬着心肠来到停车场,坐上早就准备好的专车,向机场赶去。 上午九点,安毅赶回新京,立即召开紧急会议。 中午十二点,南华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由外交部长吴庭艳当众宣读了措辞强硬的抗议书。 “最近数日,暹罗当局对我南华军民的挑衅越来越猖狂,其武装力量不断侵犯我方领土,任意欺凌我边境居民和渔民。暹罗当局如此肆无忌惮地欺侮邻国,已经到了令人难以容忍的地步。 “根据我方情报侦查,暹罗当局有组织、有计划地在边界许多地段挑起纠纷,公然制造摩擦,越界到南华一侧巡逻、修路、开荒、植树,干扰我边防部队的正常巡逻,窜扰边境村寨,干涉我边民生产,破坏我边境生产设施,甚至绑架我方人员,开枪威胁我国群众,制造多起流血事件。 “暹罗方面以种种借口,任意指认边界走向,企图单方面强行改变边界现状。正是由于暹罗方面的挑衅,致使边境局势日益紧张。与此同时,暹罗当局加强战争准备,在全国加紧征兵,扩充军队,在边境地区大量增派军队。 “尤其可恶的是,暹罗当局不仅在边境制造事端,蚕食我领土,而且频繁派出军舰,深入我国领海,干扰我国渔民正常作业,昨日发生的其护卫舰打伤我四名船员的恶劣行为,即是其侵略意图的证明。 “在此,我南华政府郑重声明:我方的忍耐和克制是有限度的,我们不主动欺侮别人,也决不允许别人欺侮我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们说了的话从来都是算数的。我们要严正警告暹罗当局,如果你们得寸进尺,继续恣意妄为,必将受到应得的惩罚,届时亡国灭族也未可知。我们把话说在前面,勿谓言之不预也!” 这个声明,单方面夸大了暹罗的军事行动,实际上暹罗的小动作确实不少,但被安家军特种部队坚决地顶了回去,其损失之惨重绝非外人所能理解。有了昨天我方海员受伤的事情发生,人们会顺理成章地认为,南华政府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可信的,进而给暹罗人的军事行动蒙上不义的色彩。 南华政府之所以要选择这种被安毅视为软弱证明的抗议,而不是立即进行军事报复,在于要在国际舆论上把握主动。根据确切情报,德国的军队已经差不多动员和整顿完毕,磨刀霍霍,目标已经锁定了波兰,预计下个月即会发起对波兰的全面战争,这意味着第二次世界大战将全面爆发。 在这个紧要关头,如果由南华主动打起第一枪,那么暹罗当局,就有充足的借口,是南华侵略暹罗。暹罗国王阿南塔.马希顿,今年十三岁,为了保持皇族血脉暹罗皇族一直是近亲繁殖,自小体弱多病,只能在气候凉爽的地方居住,现在定局瑞士洛桑,暹罗皇族其他人如蒙拉查翁.社尼.巴莫亲王、苏萨瓦翁.沙尼.萨瓦地瓦亲王等,分别担任美国、英国等国大使,暹罗一旦亡国,暹罗国王和皇族定然会组成流亡政府,待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其流亡海外的政府就会控诉南华侵略暹罗,要求世界各国主持正义。 因此,为了减少以后的麻烦,该做的面子功夫还是得做,把一切关系做到最细化。 在此之前,安毅已经指派国安部,立即组成公关小组,前往瑞士、美国和英国,收买暹罗那些皇族,用金钱换取这些暹罗人对南华吞并暹罗的默认,一旦南华合并暹罗,这些人必须第一时间撤除大使馆,安安心心做个富家翁。如若不然,等待这些人的将会是无穷无尽的暗杀,度日如年。 新闻发布会后,安毅又以自己的名字,向美国、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等国政府发出外交照会,称南华为了保持东南亚的稳定,已经做出了适当的让步,如果暹罗政府不知好歹,继续为非作恶,南华不介意给自己在西边添加一两个省的地盘。 德国和意大利政府复电,对南华的行为表示理解,美国和英国则出言安抚,称将派出外交人员,调停两国之间的关系,缓解地区矛盾,只有法国沉默不语,毕竟南华与暹罗两国间的龌龊,有其在后面推波助澜的因素。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苏联竟跳了出来,指出南华正在侵略苏联,这样一个本身就是侵略者的国家,无权指责自己遭受的侵略。苏联阐述了南华军队进入中亚后的“斑斑劣迹”,指出南华军从四月进入中亚地区后,就给苏联人民带来了巨大的“人道主义”灾难,苏联红军正在厉兵秣马,坚决抵抗侵略者。 南华政府立即予以反驳,称列宁早在1919年7月25日《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政府对中国人民和中国南北政府的宣言》中,就主张废除沙俄时期与中国签订的一切不平等条约,表示将把沙皇政府从中国人民那里掠夺的或与日本人、协约国共同掠夺的一切交还给中国人民。苏联窃取了沙俄的政权和领土,南华有权力和义务,要回祖宗的东西,中亚自古就是中国的领土或者是传统势力范围,南华方面绝不会妥协。 苏联方面再次辩称,列宁同志在《宣言》中要“废除”的条约只是1896年以后的各项条约,并不包括1896年以前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具体来说,即是1896年6月3日有关俄日争夺中国东北利益的《中俄密约》、1901年9月7日“八国联军”政府迫使清廷签订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1907年3月30日签订的重新瓜分在中国东北、外蒙及朝鲜势力范围的《第一次日俄协定及密约》、1910年7月4日,日俄确认第一次密约之各自在华特权的《第二次协定及密约》、1912年7月8日俄日的《第三次密约》、1916年7月3日俄日签订的《第三次协定及第四次密约》。而中亚的领土,大多是在此之前从中国获得,不在此之列。 南华政府再次予以还击:既然苏维埃政府承认中亚的领土是从中国窃取,那么现在南华代表中国人民收取回来,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难道只允许你们放火抢劫,就不允许我们王师西进了?南华政府将毫不犹豫地动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对于任何觊觎中亚领土的国家,给予坚决还击,绝不妥协。 两国政府之间这种无意义的揭底和指责,对于媒体而言,自然是乐于见到,这样就有源源不断的新闻报道出炉,愉悦大众了。而事关一个地区的归属,说到底还是得靠军队来最终解决,因此在嘴上动作的同时,安家军军事的步伐并没有放缓。 新京,小南海,治政堂宣武楼会议室。 “中亚战区转发的胡继秧、刘宇的电报,不知道大家看过了没有?”安毅向与会将领询问。 杨飞站起来:“虽然进一步确切的消息还未传来,但我认为,胡、刘的预测是极有可能的。这段时间,我们的空军一直没有放弃侦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我觉得就大势而言,向南逃遁是苏军最自然的选择。” 说到这里,杨飞站了起来,走到准备好的中亚地图前,拿起指挥棒:“解决完苏军中亚主力集群后,萧无兵团没有任何休整,立即通过铁路,返回楚城和伏龙芝城一线,策应东线胡继秧兵团对苏军展开夹击,因此,若崔可夫不切实际,妄图向西攻击缓解危局,实乃不智!以其此前表现出来的能力,肯定不会做出如此飞蛾扑火的举动。 “再看南线,苏军主力集群残部与其天山兵团汇合后,面对从西边进逼的叶、李主力,匆匆放弃了纳曼干、费尔干纳地区,退守安集延,摆出一副在安集延与我军决战的架势,如不是近日卡拉卡帕尔草原普降大雨,道路泥泞,不便我方进军,叶、李兵团已经发起攻击。 “纵观整体战局,安集延以西,包括扎拉尔阿巴德在内,与帕米尔高原山口地区,仅一步之遥,也是苏军阿拉木图兵团南下的必经之路。根据情报,盛世才所部已经进入阿富汗境内,在阿富汗北部地区立住脚,帕米尔高原山口地带,如今全部在苏军的控制之下,南撤正当时也!” 邓斌点了点头:“这和我们国防大学的判断是一致的!苏军在其主力存在的情况下,依旧不是我们的对手,现在形势比起鼎盛时更为恶劣,更不会选择主动进行战略决战!因此,只要是正常人,目光都会瞄向南部的阿富汗。” 作战部长沈子凌有些疑惑地问道:“难道苏军就不怕引起外交方面的纠纷?那可是数十万大军,不是几条小虾米,目标太大了!” “根据第四厅转发的情报,进入阿富汗地区的苏军,打的是新疆王盛世才的名头!” 刘卿站起来汇报:“现在阿富汗国王是查希尔.沙赫,此人今年二十七岁,在法国读了六年书,法语很好,会说英语,八年前回到阿富汗,与他的叔父‘锡尔达尔’阿赫美德.沙赫的女儿乌玛拉公主结婚,已育有两男两女。他的叔叔穆罕默德.哈希姆担任首相,另一位叔叔沙赫.马赫茂德担任军政大臣,此外查希尔国王还有一个妹妹迪亚娜,今年十六岁,去年由法国女校毕业回国,虽在喀布尔王宫里深居简出,但其美名却传遍阿富汗,被誉为高原上的雪莲花。 “阿富汗军队的组建采用两年强迫服役和自愿终身服役相结合的原则,军官为终身服役,军队在和平时期为六万人,但有武装的部族人员,数量达到五十余万人,其机械化运输有所发展,拥有数目达到十五架战机的飞行中队。阿富汗与苏联曾于七年前签订《苏阿互不侵犯条约》,双方政府保证不相互敌视,不派出军队相威胁,如一国卷入战争,另一国需保持中立。苏军公然进入阿富汗,为了不引起外交方面的反弹,只能打盛世才这张牌!” 安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问道:“英国对此持有何种看法?” “一旦苏军大规模进入阿富汗,英国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刘卿肯定地说道:“虽然历史上英国与阿富汗爆发了三次战争,并且通过第三次战争,赢得了国家民族的独立,但是英国并未对此有何遗憾,对于英国来说,贫瘠的阿富汗没有多少吸引力,若是派驻军队,反倒会花费不菲的军资。他们看重阿富汗,主要是因为这个国家是抵抗以前的沙俄、现在的苏联入侵印度的最重要的前沿堡垒。 “阿富汗首相穆罕默德.哈希姆和国防大臣沙赫.马赫茂德曾分别在去年和前年到伦敦访问,查希尔王室还在英国王室派驻有一名代表,以方便查希尔王朝随时和英国王室进行沟通。自苏俄成立后,阿富汗站在了抵御共产主义入侵印度的最前沿,阿富汗首都喀布尔由于地处高峻崎岖的兴都库什山脉,可以有效防止苏俄的入侵,因此英国有意无意在加强阿富汗的武装,在英国政府看来,如果苏军试图通过阿富汗入侵印度,在喀布尔至坎大哈一线会遭到扼守着坚强阵地的阿富汗军队的顽强抵抗,而阿富汗军队则可以依托印度,得到英国军队的支持,苏军的交通线也会反复地遭到各部族的夹攻,因此,英国完全是把阿富汗当做对抗苏俄侵略的棋子在使用。 “如果数十万苏军席卷阿富汗,现在陷入印度内乱中的英国虽然应接不暇,但派出军事指导员和援助物资是一定的,一个红色的阿富汗,将影响到印度、伊朗和英国在中东其他殖民地的安全,必然会拼命抹杀!” 安毅站起来,大步走到地图前,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现在就等胡继秧的东线兵团进攻阿拉木图的战报传来了!此外,等天气好转,让叶成和李金龙尝试着进攻一下安集延,看看苏军有何反应。最后,我们还需要扎紧塔吉克斯坦的库尔千秋别、乌兹别克的铁尔梅兹、土库曼斯坦的穆克雷和库什卡等地的篱笆,不要让流窜的苏军混入我们的腹背,那样会闹大笑话的!好了,你们回去制定调兵计划,今天就这样吧,散会!” “是!” 全体将校起立,很快会议室里便剩下独自站在地图前冷静思考的安毅。 第一六二〇章 冲锋陷城 第一六二〇章冲锋陷城 胡继秧的东线兵团对阿拉木图城的攻击,于十三日下午一点发起。 由伊犁城至阿拉木图六十公里的路程,兵团直属警卫军装甲旅足足用了八个小时,才于凌晨五点抵达阿拉木图城以北十公里的布伦代镇。 装甲旅为加强编制,下辖三个坦克营,三个装甲步兵营,三个装甲炮兵营,还有防空高炮营、机械化骑兵侦搜营、反坦克营及装甲工兵营各一个,加上后勤管理部队,全旅足有官兵一万二千人,计有坦克一百二十辆,装甲车三百辆,自走火炮一百一十八门,防空炮车五十二辆,各种卡车四百多辆,真真正正的机械化部队。 布伦代镇驻扎有苏军一个营,但是在装甲旅迅猛如雷的攻势下,还沉浸在梦乡中的苏军官兵,刚刚醒来便乖乖举手做了俘虏。 根据俘虏交代,该营还是一周前接受过阿拉木图兵团部的补给了,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只能靠喝水果腹。而且按照兵团司令崔可夫下达的命令,没有兵团部的命令,前线一兵一卒皆不能后退,违者一律按照逃兵枪毙,因此布伦代镇的苏军并不清楚阿拉木图的具体情况。 这个反馈的信息和昨晚在伊犁城得到的情报完全一致,虽然现在距离阿拉木图只有一步之遥,但对于这个哈萨克斯坦最大城市的情况,东线兵团的指挥员们依旧是一抹黑。 在这种情况下,装甲旅放缓了进攻的步伐,在布伦代镇休息了六个小时,直到后续的步兵旅和第十集团军第二十八师到来,恢复精力的装甲旅才开始发起总攻。 “一营攻向右翼,二营进攻左翼!第三营居中策应,装甲步兵跟随进攻,贯穿苏军阵地后,立即进行分割包围!” 随着炮兵部队开始对阿拉木图城北的防御阵地进行炮击,在传令兵信号旗的挥舞中,作为前锋两个坦克营共八十辆t26、t28和bt7坦克全线展开,形成一公里的攻击面,狠狠地压向两公里之外乱成一团的苏军。 在两翼展开的坦克后面,是四十辆坦克,再后面,是两百辆车头配备12.7mm高平两用机枪、呈锯齿状前进的装甲运兵车。在装甲运兵车后面,三个步兵营一千多百多名官兵,海浪似地向前涌去。 整个进攻队列,足足延伸了四五公里。 “砰——” “不好,是坦克!” “注意隐蔽——” 清脆的枪声中,苏军指战员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炮火稍微停息刚刚进入阻击阵地的苏军士兵,尖叫着到处乱跑,基层指挥员和政工干部挥舞着手枪,试图组织士兵就地构建防线,却很快被失控的官兵冲散,整个阵地如同崩溃的雪球,乱窜一气。 八十辆打头的坦克,气势汹汹地向苏军阵地扑去,风驰电掣中,一辆辆坦克相继开炮,轰隆隆的声音响个不停。 一个个橘黄色的火球,在苏军阵地上腾起。 苏制坦克45mm、76.2mm两种口径的坦克炮发射的炮弹,若一阵冰雹般落到苏军阵地上,剧烈的爆炸让大地也随之剧烈颤抖。 爆炸中心的数百名苏军官兵,连惨叫的时间都没有,就飞上了半空中,在天空飞舞的千疮百孔的尸体,旋即又被呼啸而至的弹片撕裂成碎片,人体肢体、鲜血如雨点般撒向地面,如同落下一场血雨。 不知道为什么,苏军一直没有动用大口径重炮压制坦克群的进攻,反坦克武器也一样没见着,这下没有重武器的苏军在宽阔的战场上面对强大的安家军坦克集群,结果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地狱般的战场上,爆炸声、惨叫声、哭喊声,演奏着一首死亡交响曲。 从天而降的血淋淋的肢体,让一线阵地上幸存的苏军官兵神经一下子崩溃了,他们纷纷扔掉所有武器弹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转身向后狂奔。 不知不觉间,bt7快速坦克冲到了整个队伍的最前面。 这种最大速度可达53公里/小时的快速坦克,不断地喷射着炮弹,疯狂逃窜中的苏军将士,成片成片地倒下,一股股鲜血汇聚成一条条小溪流向弹坑,数以百计的弹坑很快就变成了一汪汪血潭,在炮火的光亮中闪烁着刺眼的腥红。 一枚激射而来的锋利弹片,尖啸着扎进一名狂奔中的士兵身体,血光一闪,这名士兵惨叫着栽倒在地,碗口般的血流从断腿处喷涌而出。 “救命啊!”受伤士兵哭喊着向从身边呼啸而过的同伴哀求,却没有一个人停留下来照顾他。 艰难爬行了五六米后,受伤士兵挣扎着翻过身,一辆冲在最前面的bt7坦克已经咆哮着压了过去。 望着越逼越近的沾满血肉的履带,受伤士兵边吐着血团,边把六颗手榴弹绑在了一起。由于在全力向前突击,安家军的坦克和后面的装甲车,都没有发现这名躺在在尸体堆中的苏军伤兵。 巨大的履带辗过的一瞬间,一脸恐惧的受伤士兵拉响了集束手榴弹。 “轰”的巨响中,bt7坦克似乎被力量强大的巨手摇晃了一下,只听见履带“哗啦啦”的尖响,很快断为两截掉到地上,坦克一下子停住了。 其余坦克,没有任何停留,继续向前。坦克集群以半包围阵型,驱逐着溃散的苏军向后方阵地冲去。待坦克队伍冲过去,那辆受创的坦克炮塔顶盖打开,三名坦克手从里面爬了出来,很快一辆装甲车停下,把坦克手装了上去。 攻击依旧在继续,这时苏军阵地后方传来了激烈的枪声,一批批苏军倒在了若水泼一般的子弹下,原来是苏军由内务部队组成的督战队,在用机枪对溃兵进行扫射,慌乱逃跑的苏军顿时停下了脚步。 在督战队的枪口下,苏军官兵只得纷纷转过身,在基层指挥员和政工干部的带领下,再次回到阵地上。 面对苏军出现的变动,安家军的坦克群没有任何迟疑,又是一轮齐射,雨点般的炮弹尖叫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掠向苏军的阵地。 “轰——” 一团团火光中,爆炸中心的泥土和士兵们的躯体,被暴虐的冲击波掀到了半空,横飞的弹片在制造血雨的同时,尖叫着从还活着的苏军官兵头顶掠过。 近在迟尺的爆炸、满天洒下的血肉中,苏军官兵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苍白的脸色、眼中的惊惧、颤抖的双手,透露出他们内心的恐惧。 “后退者杀!” 阵地后面,苏军政委们杀气腾腾,又连续射杀几十个转身向后跑的苏军士兵,才算是稳住阵脚。 无奈之下,大约七八千名苏军紧紧地趴在战壕上,举枪射击,无数子弹呼啸着罩向安家军的坦克群。 “当当——” 所有坦克笼罩在绚丽的火星中,蝗虫般扑来的各种口径的子弹,在坦克前面的装甲上砸出一个个麻洞后又无奈地被震飞出去。 苏军士兵绝望地拼命勾动机枪、步枪板机,一拨拨弹雨中,一架架坦克咆哮着压了过去。由于跟随坦克冲锋的是装甲车,苏军上下无计可施,两百辆装甲车靠近苏军阵地后,车头200挺12.7mm高平两用机枪射出的子弹,犹如一条条火鞭,抽到谁身上,谁的身子就被撕裂成两截,有的苏军士兵待发现自己腹部空了,才恐怖地一声大叫后倒地死去。 坦克和装甲车滚滚前行,在弹药手疯狂的装填中,一门门坦克炮、一挺挺通用机枪和高平两用机枪,以急速喷吐着火焰。 苏军阵地上一挺挺吼叫着的托卡列夫、捷格加廖夫轻机枪和m1910式重机枪,都依次哑火。直着身子疯狂扫射的机枪手们,不是被机枪火力撕成碎片,就是在一团团腥红色的火球中,连人带枪飞上了半空,破碎的肢体和各式武器的零件,如暴雨般砸向地面。 “啾——” 尖叫声中,“轰”的一声巨响,一发45毫米榴弹,直接命中一个捷格加廖夫轻机枪阵位,正在“哒哒哒”吼叫的机枪在猛烈的爆炸中,直接变成了零件状态,而射手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巨大的冲击力和锋利的弹片撕裂,一条血淋淋的断腿在空中划过一道血线,掉在了战壕上面。 这时,冲在最前面的坦克距离下一道战壕只有两三米了,苏军开始分出人手,举起弹药包,冒着纷飞的弹雨,从战壕里一跃而起,向着密密麻麻的坦克群冲去,有一辆bt7坦克躲避不及,被炸断了履带。 尾随坦克进攻的装甲车,立即停下前进的脚步,随着后门弹开,早已蓄势待发的装甲步兵们,迅速冲出装甲车,开始利用手里的自动步枪、火箭筒、冲锋枪,向舍生忘死冲来的苏军射击。 由于此时苏军的火力点已经被彻底压制,步兵跟随着坦克和装甲车,旁若无人地冲过苏军的战壕,向敌人纵深阵地持续推进。 一小时后,阿拉木图北部三公里纵深的防线,被安家军装甲旅三个坦克营全线突破。一辆辆坦克开始转向,包抄苏军的后路,装甲战车成为一个个移动的火力点,掩护着突击的步兵,扫射着一切敢于抵抗的敌人。 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第十集团军二十八师在红旗的引领下加入了战团,两公里的距离转瞬即到,如风卷残云一般扫过苏军的阵地,敌人的抵抗迅速衰弱,逐渐消失不见,至日落前,残余的苏军选择了投降。 安家军官兵没有任何休息的意思,发扬了持续作战精神,分出一部分看守俘虏,大部队迅速向阿拉木图城冲去。 ...... 南华,新京,小南海。 “果然不出所料,阿拉木图的苏军已经于三天前撤退了!”杨飞拿着最新战报,匆匆走进安园底楼大厅。 此时安毅刚刚和叶青姐妹吃过晚饭,叶青在厨房洗碗,叶子欣张罗着烧水沏茶,安毅躺在逍遥椅上看报,旁边的扶手上还摆放着几份今天出版的报纸。 安毅看见杨飞兴冲冲的样子,连忙把他带到书房,急声问道:“东线兵团战果出来了?” 杨飞点点头:“中亚时间傍晚五点,经过四个小时的激战,胡继秧兵团全歼苏军布置在阿拉木图以北的两个步兵师,随后我军进入阿拉木图,发现崔可夫果然溜了,早在三天前,他便利用夜色率部撤退。 “留守的两个师,大都是苏布党员和青年团员,此前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他们接到的任务是坚守四天,如果明天我们依旧未发起进攻,他们便向东移动,进入新疆,向中共的军队投降。你肯定想不到,这两个师,居然连一门重炮都没有,所以被我军坦克一冲,就彻底垮掉了。” “一门重炮都没有?” 安毅奇怪地问道:“他们兵团一级,不是都配备有上百门大口径野战炮吗?怎么会没有呢?” “真没有,据俘虏说,跟随主力南下转移了!”杨飞肯定地道。 “可是——” 安毅皱了皱眉:“以苏军兵团级部队所装备的m1930式107mm、122mm野战炮和m09/10式152mm野战炮,最轻的也得有两千多公斤,难道他们想把这么多笨重的家伙带到阿富汗去吗?” “绝不可能!” 杨飞断然否决:“帕米尔高原不是说着玩的,海拔五千多米的高原,只有一条崎岖不平的山道,连过人都很困难,更不要说带着这么多大家伙了!比如我军在列宁纳巴德地区歼灭苏军主力时,便缴获有107mm炮900门,122mm炮500门,152mm炮300门,此外还有少数的203mm、280mm、305mm超口径履带式榴弹炮,这都是因为苏军翻越土尔克斯坦山脉不便留下的,而土尔克斯坦山海拔只有3000米!” 安毅背着手走来走去:“那么——他们不把重炮留在阿拉木图,难道是想在扎拉尔阿巴德对付咱们?没道理啊,就算有炮,没炮弹也白搭啊!我就不信连续作战下来,他们还有多少炮弹可用!” 杨飞也是迷惑不解,过了一会儿,安毅没理出头绪,摇了摇头:“算了,不想了,反正谜底总有揭开的时候,我们没必要自寻烦恼!对了,杨飞,阿拉木图城还好吧?” “不好,一点儿也不好!” 杨飞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原本拥有三十万人的哈萨克第一大城市,现在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整座城市黑漆漆一片,宛若一片鬼城!由于现在是黑夜,还不清楚阿拉木图到底发生了什么,胡继秧已经指示部队退出阿拉木图,到此前苏军驻守的北线战场,利用苏军构筑的保护工事过夜。” 安毅大吃一惊:“苏军不会把三十万人全部杀光了吧?” “不知道!” 杨飞摇摇头:“我是这么想的,苏军断粮已久了,但这么长时间他们硬是挺了过来,这中间有什么猫腻,谁能想象?而且,胡继秧兵团在伊犁城缴获的战略物资中,有许多可疑的黑色肉干.....” 安毅肠胃顿时翻腾开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当下有意转开了话题,商量起暹罗下一步有可能的举动。 第一六二一章 抽丝剥茧 第一六二一章抽丝剥茧 上午八点半,安毅在上班后,第一时间找来杜易和许一尘两位情报大员,询问近来西北抗战的情况。 杜易没想到安毅会询问这个,但好在他对这一块的情报一直抓得很紧,事无巨细都亲自负责,因此不假思索便信手拈来: “自三月份黄汉、李霄龙奉命组建八路军甘青宁军区后,四月上旬,黄汉率领原红二十军主要将领北渡黄河,于古浪城附近,与被苏联红军和新疆盛世才部联军所救的近三千名前红军西路军将士会合。 “由于此前联军连续作战,凭借着强大的武装和不逊色于三马的机动作战能力,在空中侦察机的帮助下,采取避实击虚的战术,基本上摧毁西北三马在河西走廊的统治基础,再加上日军对宁夏城(今银川)长达四个月的进攻,导致宁夏马鸿逵的‘安宁军’无暇顾及河西走廊,同时马步芳的‘宁海军’忙于应对进入青海境内的联军的攻击,黄汉的根据地建设非常顺利,至七月初,八路军甘青宁军区已经在北起玉门、南至古浪的数万平方公里土地上,建立起了抗日民主政权。 “在此期间,李霄龙、石谱芳凭借着和我们良好的合作关系,以甘青宁地区盛产的石油、煤、铁和农业土特产品做担保,向我们借贷两亿华元,共购买中正二式半自动步枪五千支,20mm高射炮和37mm战防炮各五十门,五〇迫击炮五百门,六〇迫击炮两百门,八一迫击炮五十门、120mm迫击炮二十门,并购买各型炮弹共二十万发......” “能够从只知道欺压鱼肉百姓、只顾贪图自身享乐的西北三马手里抢夺地盘,并把物资用来抗日,这个我们得大力支持,但是——”安毅有些疑惑地打断了杜易的话:“两亿华元,不可能只订购这么点儿武器吧?” 杜易笑了笑:“他们还引进了能生产这些武器弹药的配套工厂,包括步兵弹药厂、炮弹厂、钢壳厂、引信厂、炮厂、火药及爆炸品厂、雷管及底火厂、黄铜厂、炼焦厂、铁厂、钢厂、轧钢厂及其他附属工厂,可以说把一个完整的军工体系全部要了去!” 安毅忍不住笑了:“我就知道,李霄龙这小子眼光贼毒,再加上石谱芳在一旁出主意,肯定会盯上咱们的工业体系。要建立巩固的根据地,仅仅靠外购武器和弹药是不行的,必须得自己生产,当初咱们不就是这么做的吗?物资交接完了吗?” 杜易道:“军火早在五月初就通过飞艇交割完毕,配套工厂也于上月底全部实现交接,我们的工作人员正在帮忙安装调试,为此中共中央还特意发来专电表示感谢!” “感谢!?” 安毅摇头苦笑:“他们明显是在给咱们添乱啊......这事儿若是校长知道了,肯定会心生芥蒂的。” 一旁的徐一尘证实了安毅的判断:“由于中共中央采用的是明码发报,因此南京方面第一时间便收到了消息,何总参谋长立即觐见蒋委员长,听说当时校长摔杯子了......” 安毅皱皱眉头,随即坦然道:“这是正常的交易,谁也奈何不了咱们。我们不是和南京政府合作开发钨矿、铜矿等矿藏和石油吗?目的都是为了更好的打鬼子,何分彼此?我可是听说国民政府正在开会商议停止给跨战区作战的八路军停发军饷,既想马儿跑得好,又想马儿不吃草,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徐一尘点点头:“现在八路军的情况有点儿不妙。进入三八年,八路军深入敌后,已经把战线推进到了晋北、绥远、察哈尔、热河、冀东、冀中等地,日军应对极为巧妙,他们以从兰印群岛迁移来的大量爪哇人、巽他人、巴塔克人、米南加保人等兰印土著作为统治的中坚力量,在华北每一个村镇都按照一定比例大肆安排这些兰印土著,分田分地,还在村镇建设伊斯兰教堂,给予其较好的待遇。这些背井离乡的兰印土著,与我民众语言不通,信仰不同,生活习俗迥异,因此只能依靠日本殖民当局,处处搞破坏,而按照规定,这些人又属于统战对象......现在八路军在华北各个根据地的情况都不是特别好!” 安毅有些惊讶:“和那些土著讲统战?这个难度也太高了吧!到现在为止,日本向华北移民多少土著了?” “两千万左右!”徐一尘道:“不仅华北,东北、朝鲜也有大量兰印土著移民,最近又开始向远东滨海地区运送了,掺沙子的意图昭然若揭啊!” 安毅思考了一下,也觉得小日本这一招有够阴毒。 试想一下,一个村子有一大半是懒惰的兰印人,他们不管是做工还是种粮都比不上勤劳的中国人,除了向日本主子投靠出卖情报换取可以维持生存的粮食和衣物,还能如何?而且这些人地生疏的兰印人,肯定会抱成团以自保,这更加加剧了华北地区的矛盾。 “这么说来,八路军的敌后抗日根据地建设很困难啰......”安毅若有所思地说。 徐一尘道:“是很困难,反倒是山东半岛地区的新四军发展势头良好,由于该地区没有兰印土著移民的存在,兼之日寇忙于作战,对地方控制不力,抗日根据地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而且新四军还在国军扰民严重的苏北、鲁南、皖北、豫西南等地建设了大量抗日民主政权,保护民众和工商,经常与下乡抢粮的军阀发生冲突。” “据我所知,眼下中央军军纪尚还严明,但那些地方军就不敢恭维了!”一旁的杜易叹了口气:“那些军阀自以为处在抗日一线,劳苦功劳,民众就该倒履相迎,倾尽财物任其鱼肉。我听说许多地方,都出现了百姓不堪忍受剥削的暴乱事件,日军利用这些机会,数次进兵抵近陇海铁路,虽最终被赶了回去,但造成的伤亡和影响都很大。军政部和战区司令部虽数次申饬,但见效不大。” 安毅微微蹙眉:“可惜,现在我军兵力捉襟见肘,否则现在日军主力深陷西伯利亚,倒是个收复山东的大好时机。” 徐一尘摇摇头:“即便我们想主动出战,蒋委员长也不会允许的,现在安家军声名在外,南京方面已经尽量避免宣传报道安家军的战绩,对于南华、蒙古、远东等地发生的一切消息均进行封锁,对于安家军在西伯利亚与日军交战的事情也挂口不提,如不是我们的叙府广播电台覆盖了大江南北,恐怕民众已经忘记了我们的存在。” “没办法,这就是枪打出林鸟的现实版!”杜易淡淡一笑:“依照安家军在中亚战场表现出的实力,估计南京方面和各路军阀都受了不小的刺激,对我们的戒备无形中加深了,因此若是听到我们要在国内用兵,不群起反对才怪!” 安毅摆摆手:“罢了,不说这些,继续刚才的话题吧,黄汉部最近有动作吗?” “有!” 杜易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汇报:“马步芳的‘宁海军’又称‘青马’,马鸿逵的‘安宁军’又称‘宁马’,这两部一直信奉‘有兵就有权、有权就有钱’的信条,把‘抓兵’作为其自身存在于发展的首要条件,利用各种方式和机会扩充军队,三四年马步芳在青海将募兵改为强制征拔,在各县挨户拔丁,谓之‘拔门丁’,随后‘宁马’也开始效仿,甘青宁地区民众不堪忍受马家军的派兵、派粮、派草,矛盾极为尖锐,时常发生暴动,这给黄汉部的发展带来契机。 “黄汉部进入河西走廊创建根据地后,针对实际情况,颁布‘减免商税、地租,打击反动地主、牧主,取消苛捐杂税和派兵制度,垦荒地五年免税,帮助民众免费修建储水水窖’等政策,赢得民众交口称赞,短短几个月时间,黄汉部已经扩充到两万人,根据地也急速壮大。” “他们如何应对马家军神出鬼没的骑兵袭击?我记得红军西征失败,就吃亏在应对骑兵无力上!”安毅问道。 杜易详细解说:“黄汉部从新疆盛世才那里,得到了一万匹战马,再加上苏军帮忙武装了一个装甲团,机动能力为之大增,随后在‘青马’和‘宁马’的出兵必经之道的山岗上,遍布哨卡,发现骑兵的踪迹后,立即点燃烽火,提前预警;马家军在进入根据地之前,起码会遭到三至五拨骑兵的炮击骚扰,我们的五〇口径滑膛式迫击炮,不含发射底座重量只有四点五公斤,每分钟可发射二十五至二十八发炮弹,打了就走,未经接战,马家军的骑兵部队便出现大量伤亡;等马家军好不容易冲入根据地,等待他们的是已经完成集结的步兵,除了逃跑别无他途。” 安毅眼睛一亮:“这个黄汉,倒是深得运动战的精髓!不愧在抗大当了几年老师,比起以前更厉害了!” 杜易笑着道:“主席,你这个黄埔师弟只会越来越厉害。恐怕主席还不知道吧,盛世才被胁迫出兵中亚后,那支滞留于青海、甘肃等地数量达到一个师的骑兵部队,已交给黄汉指挥。李霄龙现在已经在新疆的迪化,全面接手那里苏援的工厂企业,整个新疆,已经成为中共的大后方。” 徐一尘恍然大悟:“难怪......蒋委员长于上月下旬任命刘峙为新疆省主席,但迪化方面以盛世才的名义,发了一封杀气腾腾的欢迎电,称新主席在新疆的人身财产安全不做任何保证。前几天刘峙飞西安,请求顾祝同将军发兵,陪同其进入新疆。” “那头猪要复出了?” 安毅不由莞尔:“墨三兄不会如此不智的。黄汉控制了河西走廊,相当于给新疆的大门上了一把锁,刘峙只能盯着新疆省主席的宝座流口水了!” 徐一尘突然道:“中共在迪化及新疆南北地区,大肆收购粮食和牲畜,还以高价从我们叙府订购不少辣椒和布匹,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应对中央军有可能发起的进攻?” “收购粮食、辣椒、布匹?” 安毅脑中灵光一闪,连忙叫参谋送上一幅大幅新疆地区,挂上墙壁后仔细观察南疆的地势,最后一声长叹: “我现在终于明白阿拉木图那些重炮到哪里去了!” 第一六二二章 偷天换日 第一六二二章偷天换日 解开深埋心中的疑团后,安毅整个人轻松许多,稍后许一尘告辞离开,安毅留下杜易,询问“偷天换日”计划的执行情况。 “偷天换日”计划,就是通过走私网络,将南华制造的美元、法郎,到全世界各地套购黄金、白银等贵重金属,还有珠宝玉器等物品,存入遍布全世界的美国合众国银行、加华银行、鸿志银行等华人财团开办的银行或者保密度极高的瑞士银行的营业网点,以合法途径尽可能多地收购企业和矿山,同时引进南华科研和经济建设所需的专利技术、精密设备、仪器仪表等等。 “到现在为止,我们制造的五亿美元和十亿法郎,现已套现百分之七十,收购了四十一家企业,横跨金融、保险、能源、服装、化妆品、传媒、酒店、邮政、运输等各行业,价值两亿美元的黄金和白银,已通过华人银行转入南华中央银行,大量珠宝玉器、珍玩古董存入瑞士银行,第一批精密仪器设备已经运抵南华,多项专利进入实际运用。总的说来,一切都非常顺利。” 杜易的汇报,让安毅极为满意。 现在不管是军队还是地方建设,方方面面都需要钱,仅仅依靠税收和药品暴利,显然无法支撑日益扩大的需求,广开财源成为安毅关注的头等大事,现在国安部门给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再加上华青社、洪兴社、南华集团等从秘密渠道输入的资金,至少今年不用再担心入不敷出了。 ...... 戈鲁加尔特山口,位于科克沙尔套山脉、费尔干纳山脉和阿赖山脉交汇处,为中国新疆喀什地区与吉尔吉斯斯坦天山省的交通咽喉要道。 上午九点,天气阴沉沉的,空中乌云翻滚,演变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形状。 戈鲁加尔特山口以北,从凌晨起,密密麻麻的坦克、装甲车、卡车和大炮便陆续开到,绵延十余里,而山口以南,大量驮着粮袋和布匹的驮马、驴子及马拉板车,同样一眼望不到头。从新疆各地以每天一华元工钱请来运送物资的农牧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地交谈着。 中共代表李霄龙、方林、周彬、林为梁、李志梁、黄民孚(除李霄龙外,均为化名)等人站在罡风凛冽的戈鲁加尔特山口以南数米处,居高翘首以盼,他们身后是由红军西路军左支队扩编而成的新疆八路军迪化师将士。 随着盛世才离开新疆,在共产国际指示下,中共中央迅速接管了新疆的各级政权,组建抗日民主政府,发展党员,实行“民族平等、减租减息”等政策,积极发动群众,征募士兵,加上延安支援的军官和政工干部,原本只有九百余人的原新疆红军“补充营”,扩为一个师一万五千人,切实地行使起卫戍新疆的职责。 “来了!” 看着远处奔驰而来的马队,方林放下望远镜,对站在前面的李霄龙说道。 李霄龙拘谨地点了点头,心里却不禁有些忐忑不安。 站在为首的位置,李霄龙非常不自在,要知道方林等人在党内的资历可比他高多了。仅以方林为例,早在二二年便参加了香港海员大罢工,二五年六月选入省港罢工委员会,并任工人纠察队队长,同年十月入党,继续从事工人运动的领导工作。 二六年夏,北伐开始,方林担任国民党广东省党部北伐青年工作队队长,组织宣传队、运输队和救护队,追随北伐军出征中原,提供后勤保障。四一二后任中共广东油业总工会支部书记,参加十二月的广州起义,其后历任中共广州市委书记、中共广东省委常委兼组织部长、中共闽粤赣边特委书记兼军委会书记、红军总司令部政治保卫处处长、中华苏维埃政治保卫局局长等职务,去年年底被派往新疆,协助陈云同志工作,后接替陈云同志担任中共驻新疆第二任代表,并兼管八路军驻新疆办事处工作。 “方主任,还是你来负责交接工作吧!” 面对中共秘密战线的首任局长,李霄龙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有逾越的嫌疑,抽身又想往方林身后站,方林死死地按住他,郑重地说: “李霄龙同志,来的人是崔可夫,此人在迪化时,便对政工干部看不上眼,在与我方驻新疆主要领导交往时,正眼都不看我们一下,却与程世才、李特等前西路军将领有共同话语。你和黄汉同志率领红二十军,在长征时一直作为全军的前锋,作战勇猛顽强,在党内军内都有极佳的口碑,由你来负责与崔可夫交接,再好不过了!” 李霄龙一听,只得作罢,这时马队已经越来越近,冲上山口高坡抵达边境线时,崔可夫主动下马,李霄龙大步迎上,笔直站立,向崔可夫敬了个军礼,大声道:“八路军甘青宁军区政委李霄龙向崔可夫同志致敬!” 听完翻译的话,崔可夫上下打量了李霄龙几眼,微微点头: “我知道你,李霄龙同志,从中共中央任命你担任甘青宁军区政委我就研究过你的履历,你是个真正的军人,由你来担任这次物资交接的主事人,我很高兴。好了,军情紧急,闲话我也不多说,我们急需的物资你们带来了吗?” 李霄龙愣了一下,原本按照规定,接下来他应该介绍中方的负责同志,但看到崔可夫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只好道: “崔可夫同志,我们的同志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一共筹集到面粉五百吨,小麦一千吨,玉米两千吨,土豆两千吨,番薯三千吨,干辣椒两吨,其他杂粮四千吨,驮运的驮马、挽马、驴子、骡子等牲畜总计八万匹,另筹集到布匹五千匹,棉衣两万套。在我们的大采购下,整个新疆及周边省份,存粮已基本耗尽,得等到九、十月间才有新粮出来。” 崔可夫在心里细细计算了一下,郑重地对李霄龙道: “我代表中亚红军,代表苏布中亚党组织,对中国同志的努力表示感谢。这个时候,粮食对我们太重要了,接下去我们要翻越帕米尔高原的雪线,进入阿富汗,伺机返回苏联,没有粮食我们将寸步难行。” “大家都是革命同志,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李霄龙一脸认真地说。 崔可夫站在山口,看着南边一眼望不到头的驮运队伍,苍白的脸上出现难得的笑容。估计是心情愉快,崔可夫主动伸出手,拉着李霄龙走了几分钟,下到山口北面的草原上,指着无边无涯的钢铁大军,大声说: “李霄龙同志,你看,这些都是我们中亚红军天山兵团和阿拉木图兵团积攒多年的好东西,但是这些重武器装备显然无法攀越帕米尔高原,所以全部给你们送来了,仅仅坦克一项便有t26坦克60辆,t28坦克30辆,bt5坦克20辆,bt7坦克50辆,此外还有ba27装甲车80辆,ba20装甲车40辆,有了这股强大的机械化部队相助,足以帮助贵军扫灭西北三马的军队。” 李霄龙没有正面回答,腼腆地笑着问道:“崔可夫同志,听说还有许多重型大炮要转交给我方......” “是的,是的!” 崔可夫豪爽地笑了起来,随后有些郁郁不乐地说道: “是啊,我们红军的组建原则,便是在部队中尽可能多的装备大炮,在作战中尽量以炮火压制对手,然后发起攻击,可惜,大炮没有长脚,无法跟随我们南下的脚步!我们两大兵团炮兵部队,共列装有m1910/30式107毫米野战炮380门、m1930/37式122毫米加农炮200门、m1909/30式152毫米榴弹炮160门、m1910/34式152加榴炮50门,这绝对是一股足以让任何人震颤的压制力量。这些大炮连同拉拽它们的卡车一起,我们都将转送给中国的同志,我希望贵方以后能够好好地善待它们,它们代表了我们红军的光荣传统,希望能够从中国同志手中得到发扬广大。” 李霄龙幸福得几乎要大吼大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心中的激动之情,但他却知道这不是高兴的时候,依旧沉稳地说:“崔可夫同志,目前我们没有一个坦克手和驾驶员能开动这些机械化装备,还有,我们部队缺少足够的炮兵,我希望苏联的同志能够帮助我们,壮大我们无产阶级队伍的力量。” 崔可夫愣了一下,转过头看了看,随即重重点头:“也好!反正不管是装甲兵还是炮兵,离开了他们熟悉的武器,战斗力连步兵也比不上。不过我先说好,若是将来苏维埃要接他们回去,中国的同志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拦。” 李霄龙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个自然,我相信到那时候,我们已经培养出足够多的坦克手和驾驶员,或许我们还能帮助苏联的同志们!” 半小时后,停靠在山口以北的机械化部队,源源不断地通过山口,进入新疆境内,而大量徒步的苏军步兵,则从新疆政府组织而来的各族农牧民手中接过缰绳,使唤牲畜,拖拽板车,越过国界而去。 在这个过程中,崔可夫终于放下架子,与中共代表一一见面,相互握手致礼。 整个交换过程持续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十点戈鲁加尔特山口才真正沉寂下来。 回迪化的路上,大家都鸟枪换炮了,不管是干部、军人还是普通的农牧民,全部都上了运输卡车,惬意地摇摇晃晃,顺着公路前行。 李霄龙和几位新疆的主要领导,坐在同一辆卡车的车厢里。在车厢顶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车后长长的车队,方林笑着对李霄龙道:“有了这些大家伙,哪怕中央军想进新疆也进不来了!你和黄汉的甘青宁军区近水楼台,这些坦克、装甲车和大炮必定优先装备你们,西路军兵败祁连山的大仇终于可以报了!” 李霄龙摇摇头:“根据中央的指示,我们不会主动打西北三马,有西北三马做挡箭牌,才能避免南京方面向西北伸手,即便是要打,也只能以马匪的名义进行骚扰,阻止其向我们用兵。换言之,我们只会在甘肃、青海、宁夏的乡村,不断扩大我们的根据地,留下大城市不打,向北一直推到蒙古边境,向南延伸到四川,向东与我们的陕甘宁边区连为一体,这样整个西北根据地将成为我们最巩固的大后方。 “担任甘青宁军区政委之前,主席专门找我谈过话,要求我们对待中央军和地方军,一律采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斗争策略,巩固统一战线,争取一切进步力量,团结一致抗日。总之,决不能由我们打响内战的第一枪!” 方林等人相视一眼,连连点头。听了李霄龙的话,他们都明白了李霄龙和黄汉在中央尤其是毛主席心目中的地位,对于下一步工作的开展,有了更多的思考。 第一六二三章 雨幕下的激战 第一六二三章雨幕下的激战 十四日上午九点,在狂风和瓢泼大雨中,胡继秧兵团主力进驻阿拉木图。 和昨夜前锋部队所经历的一样,整个阿拉木图城没有一个人,甚至连牛羊、猫狗、老鼠、蟑螂、蚂蚁等活物一个不见,所有的房屋都空荡荡的,了无生气。 胡继秧把指挥部设在了市中心的前市政府大楼,立即派出军队,进驻火力发电厂和各大工厂企业。随着燃煤被源源不断送入汽轮锅炉,阿拉木图主要街区恢复了电力供应。 中午时分,驻守绍克帕尔山口的萧无兵团一师一旅,也顺利进入阿拉木图。 莫名其妙失踪那么多人,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为了证实自身清白,胡继秧特意指派兵团政治部所属的一个摄像小组,忠实地记录入城后发生的一切,证明这里的问题全部出在苏军之上。至于居民全体消失的具体原因是什么,虽然每一个人心里都有答案,但谁也没有说出来,毕竟现在什么证据也没有,谁也不会相信会有如此耸人听闻的事情发生。 有鉴于曾经繁华的阿拉木图变成了一座空城,胡继秧和刘宇联名向战区司令部和南华总部发出请求,尽快从其他地方派出移民至阿拉木图。 后世阿拉木图能够发展成为有着两百余万人口的中亚第一大城市,自然有其理由。该城位于古丝绸之路上,三十年代中亚铁路、里海铁路和近东铁路全线贯通后,又成为交通枢纽。由于外阿赖山的众多山溪的灌溉,该地区土地肥沃,除了生产谷物外,城市南郊漫山遍野都是果园,加上附近山上茂密的草场,发展畜牧业得天独厚,现在安排个二三十万移民一点问题都没有。 东线兵团指挥部,军事会议正在进行。 “从目前的情况看,苏军南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阿拉木图南面,横亘着阿拉套山和碎叶湖,苏军南撤必须向东进发,绕行至吉尔加兰山口,顺着碎叶湖沿岸平原地区至纳伦,再到扎拉尔阿巴德地区与其他苏军汇合。总参谋部建议我部继续向南,挤压苏军的生存空间,迫使其加速向南逃遁。” 刘宇拿着电文,站在地图前,手里指挥棒不断移动位置。 “可是这天气——” 胡继秧从主持位站起,来到窗户前,推开窗户,顿时“哗哗”的雨水声传来,由于风很大,坐在四五米外会议桌前的几名将领都感受了雨水的侵袭。 胡继秧关上窗户,返回座位上:“现在只能等雨停下再决定下一步行动,这里的高原地区是地质不稳定地带,地震和泥石流频发,我们得为我们官兵生命安全着想。” 军团直属警卫军军长王昱微微蹙眉:“根据侦查兵反馈的消息,苏军驻守的吉尔加兰山口,易守难攻,现在天气恶劣,苏军不一定能想到我们会发起进攻,或者在雨幕的掩护下,可以不怎么费劲便拿下来。若是等天气好转再行进攻,我担心会付出巨大的伤亡。” 胡继秧惊讶地问道:“那个山口地势很险要吗?” 王昱点点头:“吉尔加兰山口属于阿赖山脉最重要的要道溢口,苏军居高临下,防御工事虽然大都是土木结构,依山临建,但是射界极为宽广,我军处于仰攻态势,若不另外想办法,将极为艰难。” 这下胡继秧踌躇了,第十集团军军长李啸站起来道:“前几次都是警卫军的机械化部队打头阵,现在也该轮到我们步兵表现了!让一直作为兵团预备队的三十师上去突一下如何?” 胡继秧与刘宇低声商议一番,同意了李啸的请求,但要求第三十师指挥员必须密切注意周边环境变化,如果发现有泥石流出现,立即规避,绝不允许为了抢功而置官兵生命于不顾的情况发生。 ...... 法扎巴德,位于阿富汗西北部喷赤河以西地区,是巴达赫尚省的首府。 其实说起是一个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但是就实际而言,这座所谓的首府城市,也就和这个时代中国的小县城差不多大小,两三百栋伊斯兰风格的土楼,外加许多木制的棚户民居,然后由一圈土砖围起来,便是一个城市了。可是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法扎巴德真的算得上是阿富汗西北部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几条喷赤河的支流从这座城市的东部和北部流过,给荒蛮大地上的城市多少带来了丝绿意和生气。 由于地处印度西部和西北部(此时巴基斯坦未从印度分离)、中国新疆和西藏、苏联中亚地区交汇处,这里一直以来都是重要的贸易枢纽,只要不是大雪封山,在这座城市里就随处可以看到来自印度、中国、伊朗、苏俄和阿富汗各地的商旅在这里交易着各种各样的商品,从中国的茶叶、丝绸到苏俄的小工艺品,金属工具,这里应有尽有。 虽然说这座城市早已换了主人,可是从这繁华的街面上,丝毫也看不出这座小城曾经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往来商旅依然不绝,给了如丧家之犬的盛世才几分安慰。 盛世才率部从伊什卡西姆及瓦罕走廊进入阿富汗后,遭到附近部族的疯狂抵抗,对方一度集结五万大军,不断地袭扰盛世才的进兵路线,但是盛世才白手入新疆成就“新疆王”的赫赫威名,岂是易与之辈?他采取分化拉拢、远交近攻、对冥顽不灵者重点打击的策略,经过两个多月的征战,在灭掉五个部族、获得三个部族效忠后,终于在这片地区站稳了脚跟。 随后,苏军源源不断进入阿富汗,现在加上新疆军总数已达十七万,阿富汗政府惊惧之下,一边向英国求援,一边囤积重兵于喀布尔以北的兴都库山,预防盛世才率部南下。而盛世才则派出军队,在巴达赫尚省周边地区不断清剿反对他的部族,准备把该地区建设成为巩固的根据地。 法扎巴德城北。 征用英国人建设的一所中学校址为司令部驻地的二层小楼的作战指挥室里,盛世才正在阅读崔可夫的来电,越看心中越恼怒,脸色涨得通红。 崔可夫要求盛世才迅速筹集供四十万人一月所需的粮草,待大军南下汇合后,即向西开拔,顺着阿富汗北部边界线以南地区,进入伊朗境内,然后再由里海沿岸低地复归苏联。而现在的情况是阿富汗贫瘠,盛世才连本部的粮草都无法得到满足,更不要说储备那么多粮草了。 盛世才当惯了新疆王,在崔可夫强势的驱使下离开新疆,原本就很不甘愿,现在要让他放下一切,跟随苏军到苏联,对他来说完全无法接受,就其本心而言,更想把阿富汗当做自己的落脚地,慢慢图谋这个内陆国家,成就一番伟业。虽然在苏军的高压下,盛世才暂时不能返回新疆,但只要苏军离开,待国际局势大变,说不一定有返回新疆的希望,届时坐拥新疆和阿富汗,岂不快哉? 盛世才放下电报,微微摇头,脸上怒色迅速隐去。他知道现在不是和崔可夫翻脸的时候,他的十万新疆军,真正能掌握的只有不到五万人,其余的大多在中亚红军派出的骨干率领下,他现在正有条不紊地把那些不受控制的军队派出去作战,反正红军的指挥员和政工干部,作战时往往冲在前面,阵亡率很高,一旦出现部队严重伤亡的情况,他就派出心腹前去接收,悄然无声中增强实力。 起身来到阿富汗地图前看了许久,盛世才大步走到电话机前,摇通了驻扎在法扎巴德城以西三十余公里鲁斯塔克镇的苏军指挥官伊万的电话,转述了崔可夫的命令,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向西攻击,一方面搜集粮草,一方面为部队西进打通道路。 盛世才做出具体要求,对于任何顽抗的部族,一律剿灭,实行中共在江西实行的政策,打击土豪劣绅,平均分配田地,没收伊斯兰寺庙的产业,创建苏维埃政府,对反动分子进行游街和批斗。盛世才特别指出,没收的粮食和财物,一定要上缴,部队中的内务人员和政工干部,要严肃军法,对于私藏者一律严重处理。 打完电话,盛世才脸上浮现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阿富汗的部族的富有程度,远远出乎预料。虽然阿富汗这个国家土地贫瘠,物产不富饶,但由于长期处在东西交通要道上,商贸发达,累积千年下来,财富惊人。另外,自阿赫美德.沙赫统一阿富汗后,数次入侵印度,掠夺大量财富,跟随阿赫美德.沙赫一起出征的阿富汗各部族,哪一次不是满载而归?到后来虽然王朝几次变换,国家逐渐凋敝,但部族的实力却没有损耗多少。 就以这次进入巴达赫尚作战为例,从剿灭的五个部族中,盛世才共获得黄金三千多公斤,白银六千多公斤,外加珠宝玉器古董无数。这些财物,都被盛世才秘密收集起来,作为将来苏军西去后发展的军资。 而这么多财富只是一个省的收获,难以想象若是把西行路上的那些部族全部都剿灭,又会有多少收获? 想到这里,盛世才又接连打了几个电话,招来心腹进行密商。 ...... 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上的重要城市塔塔尔斯克,连续的狂风大雨,再兼频繁出现的雷暴,使得日军的进攻出现了停滞。 但当从苏联的情报机构得到西西伯利亚的工厂企业正在紧急迁往中亚地区,同时塔塔尔斯克城只有安家军两个集团军共八个师的军队这一确切情报后,日军大本营丝毫也不顾忌前线的实际情况,下达了各军继续进攻的命令。 连续两天两夜,双方进行了惨烈的攻防战。由于安家军空军的战机不能起飞助战,阵地经受了日军一轮又一轮冲击,至十四日,炮兵部队的弹药储量已经不到三个基数,而由于极端恶劣的天气,飞艇无法进行补给,战况因此急转直下。 十四日下午,日军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首先依旧是了无新意的炮火压制,日军集中四百多门大炮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炮击,在连日炮火的蹂躏下,安家军阵地前沿的树木和杂草早已从地面消失,只剩下一根根黑漆漆的树干矗立在那儿,掩体与掩体之间的战壕,还有通往后方的交通壕,大部分被夷为平地,裸露在外的混凝土块表面被炸得坑坑洼洼。 炮火停下后,日军出动了大批步兵,在新调入西伯利亚作战的九七式中型坦克掩护下,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击。 身着土黄色军服、全身上下早已湿透的日军,犹如密密麻麻搬家的蚂蚁,从南北十余公里长的战线上,发起全线突击,妄图一举突破安家军第七集团军固守的防线,进而一举突入到塔塔尔斯克城内。 当日军的前锋推进到距离安家军一线阵地不足百米的时候,安家军的阵地上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担任北线攻坚任务的第一军司令香月清司,身上穿着雨衣,从被雨水淋湿的望远镜镜片里看到安家军阵地的情况后,心中一凛。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退却的时候,不管是为了攻进塔塔尔斯克后部队可以获得一块干燥的休息地,避免部队出现非战斗减员,还是为了日本进军西伯利亚后需要达成的目的,都迫使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下达冲锋的命令。 去年刚刚推出的九七式中型坦克怒吼着开始加速,步兵蜂拥而上,准备一举突破安家军的防线。 这时候,拦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个由混凝土堆砌而成的七十余度仰角的陡坡,坦克无法继续前进,只好倒车后退,给步兵让路。早有准备的鬼子兵,迅速从后面把一架架云梯抬了过来,准备爬坡。 这时候,安家军阵地上枪声大作,通用机枪从混凝土掩体里面喷射出条条火舌,交织成一张张致命的火网,无情地收割着鬼子的生命。 这些掩体的位置,经过远东军工程专家精心的计算,几乎不存在射击的死角,安家军藏身其中,操纵着机枪,随心所欲地攻击着鬼子。与此同时,无数身影从战壕中跃起,奋力把手榴弹丢到陡坡下面,在那里,大群鬼子兵聚集在一起,而担任掩护任务的日军九五式中型坦克已经退到了后面。 手榴弹在日军群中间爆开,掀起漫天的血雾,侥幸躲过攻击的日军还没来得及庆幸,更多的手榴弹从天而降,把他们笼罩在火光之中,后面的数十辆日本中型坦克为了挽救步兵的生命,用机枪和坦克炮轰击守军阵地。 第七集团军防空部队的88高炮和步兵装备的火箭筒,毫不示弱地展开还击,连续击毁十几辆装甲厚度达到25mm的九七式中型坦克,余下的坦克手见势不妙,再联想到部队中盛传的三天前坦克部队的惨况,仓皇逃窜。 看到自己的士兵惨遭屠戮,香月清司又惊又怒,为了挽救前线部队,命令炮兵再次进行压制炮击,用密集的炮弹把安家军的阵地覆盖,掩护攻击部队撤退。 日军炮兵的轰击极为准确,安家军阵地上暴露出来的火力点和掩体,立刻淹没在日军的炮火中,射向鬼子的弹雨出现短暂的停滞。 幸免于难的鬼子兵,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没命地往回跑,可是,安家军并没有放过他们。在步兵攻击的这段时间里,一门门大炮已经从防雨的掩体中被推了出来,迅速锁定目标,对撤退的日军进行拦截炮击。 四十多门120mm、150mm口径重炮同时开火,随着惊天动地的声音炸响,双方阵地的中间地带,腾起巨大的烟雾,中间不时闪现爆炸的火光,纷飞的弹片把妄图逃回去的日军切成了碎片。 日军投入攻击的六个步兵联队,最后只有不到两成的士兵回到出发阵地,而被击毙的人当中,有将近三分之一没有找到完整的尸体。而安家军的损失微乎其微,只有数百名士兵在敌人的炮击中阵亡。 八月十五日凌晨,在依旧下个不停的蒙蒙细雨中,日军攻击部队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光,无声无息地推进到距离安家军防线百余米的地方潜伏下来,等待攻击命令的下达。 第一军司令香月清司和第三军司令畑俊六经过精密策划,为了使兵力更加集中,改全线进攻为重点进攻,精心挑选的地段不是守军阵地前沿坡度较小,就是在前一天的战斗中损毁严重。 西伯利亚时间早晨六点整,日军指挥官一声令下,潜伏多时的鬼子兵纷纷跃起,呐喊着向安家军的阵地冲了过去。 为了增加攻击起发时的突然性,日军不但把进攻之前的炮击给省略掉了,而且没有出动坦克进行掩护,计划用步兵的灵活性与冲击中的高速度,打安家军个措手不及,一举突破阵地。 日军的种种举措显然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其攻击部队冲出几十米远的地方,才遇到安家军的抵抗,并且只有部分火力点及时做出反应来,无法形成交叉火力网以阻止日军的前进步伐。 当鬼子的前锋冲过最后几十米距离的时候,安家军的大部分火力点才开始射击,在藏兵洞里避雨和休息的安家军将士,被剧烈的枪声惊醒,纷纷冲了出来,往交通沟突击前进,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前面的鬼子已经冲到战壕里面之后,迅速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沿着战壕向两端突破,遇到掩体就把手榴弹丢进射击孔内,使刚刚形成的火力网再次出现缺口。鬼子的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冲了上来,形势岌岌可危! 反应过来的安家军第七集团军第第二十师、二十一师将士,毫不退缩,用半自动步枪、自动步枪、冲锋枪和手榴弹,与鬼子兵展开了战壕争夺战,无论敌人如何冲击,绝不后退一步。 日军仰仗着兵力上的优势,在轻重机枪和掷弹筒的帮助下,进行多路突破,迅速把安家军各部分割开来,然后逐个掩体、战壕进行推进。 得到前线急报后,香月清司和畑俊六毫不犹豫地投入了预备队,源源不断地将生力军送到前方。安家军虽然利用近战武器的优势,极大地杀伤着日军,但是在优势兵力面前很快就支撑不住了,防线摇摇欲坠! 胡家林接到报告之后,面色大变,毫不犹豫地命令已于十二日夜抵达、作为城防主力及总预备队的董金明第一集团军派出炮兵,协助第七集团军炮兵部队拦截日军后续兵力,接着命令第七集团军司令何毅飞迅速出动预备队,把鬼子从战线上驱逐出去。 这时候,一线阵地的很多地段已经失守,一些立功心切的鬼子,甚至开始向纵深发起攻击。 好在此时安家军炮兵及时加入了战斗,连续不断地炮击,很快在战场中间形成了一个近两百米宽的隔离带,把日军的后续部队挡在了另一边。随后赶到的作为预备队的第七集团军警卫师和第十九师,与防线上的第二十师、二十一师将士汇合,共四个师的部队,与日军展开了拉据战,争夺每一条战壕,每一个掩体。 由于鬼子的后续部队不能上来,面对逐渐增多的中国军队,日军不得不龟缩在那些新占领的掩体周围,负隅顽抗,等待后方的支援,但是在安家军集中两个集团军重炮进行轰击的优势火力面前,援兵迟迟上不来,自身损失惨重,防御圈越来越小。 眼看到手的胜利就要失去,香月清司和畑俊六快抓狂了,一面命令炮兵压制安家军的炮火,一面出动坦克,掩护被炮火阻隔的部队迅速通过隔离带,增援一线。 在日军炮兵的反击下,弹药供给开始出现问题的安家军的炮击开始减弱,连续炮击形成的弹幕也随之出现缺口,鬼子的后续部队冒着连天的炮火冲了过来,企图再次把防线夺取并巩固战果。 此时此刻,如果中国军队能够在日军后续部队上来之前消灭残敌,依然能够保证防线不失,不然机会将变得渺茫,不得不退守塔塔尔斯克城,和第一集团军一起,与进逼的日军展开逐条街道的争夺。 已经杀红了眼的安家军将士举着武器,如潮水般向鬼子扑了过去,冲锋枪、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纷纷开火,火箭筒瞄准日军的机枪阵地猛轰,前面的战士倒下了,后面的战士立即跟上,用最原始的人海战术,把残存日军结成的防线打开一个缺口,接着和鬼子来了个短兵相接的白刃战。在绝对优势的兵力面前,突入我军阵地的日军终于被彻底消灭。 肃清防线后,安家军将士们毫不停歇地迎着日军的后续部队冲了上去,一时间,喊杀声响彻云霄。中日双方官兵厮杀在一起,虽然每一秒钟都有数十甚至上百人倒下,但是却没有人后退半步,而双方的后续部队仍然不断地加入战团。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争的天平逐渐向安家军倾斜,因为安家军不但占据武器上的优势,而且由于距离近,后方的部队能够很快赶到,最终在兵力上也逐步占据了优势,激战一小时后,日军终于支撑不住退了回去。 第一六二四章 后勤危机 第一六二四章后勤危机 打仗就是打后勤,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 随着远东共和国位于滨海、哈巴罗夫斯克、阿穆尔、外贝加尔地区的工、农业区沦陷,稍后东西伯利亚及铁路干线也落到了叛军和日军手里,远东军和安家军的后勤补给就受到严重威胁,好在尚有西西伯利亚和新夺取的乌拉尔地区的工浓业区可以勉强维持。 但自上月日军进入托木斯克和新西伯利亚后,整个西西伯利亚的工农业基地受到日军严重威胁,同时大量苏军游击队渗透到西西伯利亚和乌拉尔地区,大搞破坏,军事物资补给就变得极为艰难了。 如今,遭遇连续的降雨,飞艇和运输机不能投入使用,无法及时对前线进行补给,情况因此急剧恶化,仅仅依靠从蒙古通向中亚那条公路运送,显然是杯水车薪,无法满足大规模作战所需。 为此,总参谋部时刻关注中亚地区的天气情况,加大了对没有降雨地区的空运力度,通过铁路和公路再把物资运到前线。与此同时,南华总参谋部对中亚南部残余苏军的态度由全歼变为礼送出境,尽量减少物资消耗,以缓解后勤压力。 南华,新京。 与西西伯利亚及中亚地区阴雨连绵不同,此刻新京又是一个晴天,阳光灿烂,火辣辣的太阳射到皮肤上,隐隐发痛。 上午九点,安毅走进独柱寺的总参谋部会议室,分座会议桌两边的三总部将领全体起立。 安毅径直来到主位,摆摆手,示意将领们坐下,直接问道:“现在胡司令那里接连出现险情,急需援兵,不知道萧无兵团运动到哪儿了?还有,叶、李主力何时对安集延地区发起攻击,迫使苏军主动做出选择?” 副总参谋长杨飞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拿起指挥棒: “前日胡继秧兵团攻陷阿拉木图后,萧无兵团即奉战区司令部命令,迅速北上,紧急驰援塔塔尔斯克。此前,后勤部门已经组织了十列火车,集中到伏龙芝、楚城和布尔利克三地,接到调令后,兵团部迅速装车,目前前锋已至巴尔喀什湖以北的莫英提(今莫因特市),预计一周时间内可抵达塔塔尔斯克。 “叶、李方面军主力于昨日分别由南北两线进逼安集延。由于连日普降大雨,纳伦河、卡拉河、锡尔河、费尔干纳运河河水暴涨,加上苏军撤退的时候,破坏了公路铁路桥梁,我军机械化部队和炮兵进展缓慢,后勤物资无法跟上,预计至少三至五天后才能发起总攻。” “太慢了!” 安毅皱了皱眉头:“以总参的名义去电催催,是不是离开了炮火和空军,他们就不会打仗了?我已经说过了,苏军的战略意图很明显,他们固守安集延,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使得其主力可以有条不紊向南进行战略转移。 “时间对我们而言,非常宝贵,若是不能尽快解放叶、李方面军兵力,驰援北线战场,则日军随时可能把进攻的方向转向我们!而且只有南线真正平定,我们才能放手进行工农业建设,否则始终是个隐患。” 杨飞微微一愣,随即点头: “好吧,会议结束后,我马上去电问问,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如果条件不允许,我还是坚持等条件成熟才发起进攻,尽量减少伤亡。” “你给他们讲清楚,事情不能拖。日军向西伯利亚增兵的速度很快,至今已经有十个军通过铁路开向了西西波利亚。日军的一个军下辖三到五个师团,每个师团加上炮兵、骑兵、工兵和辎重部队,起码两万人,十个军就达百万!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堵住缺口,这百万日军就将击垮我们的北部防线,大好的局面将土崩瓦解!”安毅严厉地说。 “奇怪,调动近百万大军作战,日军就不怕被后勤压力拖垮吗?还有,短短的八个月时间,日军向华北输送了两千万兰印移民,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总后勤部部长常保芳被中亚战区所需物资搞得焦头烂额,听了安毅的话,当即不可思议地问。 列席会议的第四厅南华负责人徐一凡少将站了起来: “这个我可以解答。自石原莞尔执掌日军大本营,帮助永野修身担任军令部长,并任命山本五十六担任联合舰队司令官后,陆军和海军之间、军队与政府之间的关系得到有效改善。日军占领兰印群岛后,接收了荷兰人的矿山、有色金属冶炼及钢铁企业,再加上大量引进美国资本投资,至今已经有三家煤厂、两家钢铁厂、两家锡厂、一家制铝厂建成投产,其物资供给得到极大改善,用于建造坦克、大炮、飞机的钢铁和合金材料起码有百分之五十的增幅。 “日本政府通过各种渠道,从英法美等国购买现成和宣布报废的运输船舶,吨位从两万吨到一两百吨都要,稍加修整后即投入使用,短短半年时间,便建立起总吨位高达三百万吨的十二家船运公司。这些公司都有军方的背景,并请倭皇和政府大员入股,随时可以为军队提供运输服务。两千万兰印移民看似很多,但对拥有上千万吨运输能力的日本而言,却不值一提。” (ps:根据资料,二战前美国的商船总吨位为8290万吨,英国为7480万吨,日本为687万吨。整个二战期间,美国总共生产了86338辆坦克,160000辆装甲车,240万辆军用载重汽车,297000架飞机,64500艘登陆艇,数千艘军舰和52000万吨商船。) 刘卿证实了徐一凡的话:“日本所谓的移民,和历史上白人向美洲贩卖黑奴差不多,那些兰印土著被没收财物,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部关在一起,若猪仔一样整船整船地运往中国,途中只发给少量清水和食物,抵达华北、东北的港口后,再按照地区,由伪政府统一进行分配。在伪军的皮鞭和枪口下,那些兰印人需要经过长途跋涉才能抵达目的地。在这种野蛮的迁移途中,起码有四分之一身体虚弱的人死于非命。” 总政治部主任展到不解地问:“既然日本以如此残忍的手段对付兰印人,为什么这些土著还甘愿做日本人的走狗?” 徐一凡道:“迁移途中是暴力的,但到了地方后,日本却采用怀柔手段对待,派出人深入移民安置点,代表日本政府致歉,并对折损人口的家庭用军票、土地、生产资料等进行补偿。一般一个村子设两个村长,一个华人村长,一个土著村长,如果有什么纠纷,日本殖民政府均偏向土著。通过这样的手段,那些土著看到比自己更悲惨的华人的命运,心理就平衡了,自然而然地倒向了日本人。” 众将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些兰印土著如此好糊弄。 常保芳忧心忡忡地说: “现在形势不妙啊!日军的补给,可以通过西伯利亚铁路,源源不断获得,而我们,却需要千里迢迢从川南空运到蒙古,再由蒙古通过汽车或者空运送到中亚,最后由火车或汽车送到前线将士手里。如果不是我们研发出飞艇这种大载重量的飞行器,估计这会儿中亚地区的军队早已断炊了!” 总后勤部军需部部长沈炎襄中将道: “现在远东军的粮食和弹药物资还有剩余,我担心随着战事持续下去,远东军的后勤最终也会压到我们身上,以我们现在的补给能力,迟早会把我们给拖垮。当务之急,是迅速恢复中亚地区的工农业生产,实现就近补给。” “这是最好的法子!” 安毅微微点头:“中亚地区的工厂企业数量统计出来了没有?有没有个合理的发展规划?” “派驻各地接收工厂企业和农、牧场,主持土地改革和创建军管会的民运大队及工作组同志已经于把具体数据上交了,我们总政治部和总后勤部已经派出联合调查组,进行复核。原本我们想等情况确认后再行汇报,既然主席提及,我就简单地说一下。” 展到拿着份厚厚的报表站了起来: “截止上月底,我们已经在中亚公路和铁路沿线城市建立起了各级军管会,在条件成熟的地区成立了政府。除阿拉木图以南、卡拉卡帕尔草原重要城市浩罕以东地区外,我们共接收工厂企业九百八十六家,工业门类包括能源、冶金、机械、化工、纺织等,其中能源又分为石油、煤炭和电力,冶金包括钢铁及有色金属,机械则分重型机械、动力机械、拖拉机与农机、运输机械制造,化工包括化肥、酸碱、合成橡胶,纺织的棉、毛、麻织物等工厂一应俱全。总的说来,中亚地区的工业状况比我们预计的要好......” 说到这里,展到干脆起身来到地图前,拿起指挥棒:“大型的工业基地有卡拉干达、古里耶夫、阿克秋宾斯克、杰兹卡兹甘、谢米帕拉丁斯克、阿什哈巴德、塔什干等,这些工业基地围绕城市自身特点,基本形成包括数十家工厂企业的庞大产业链,此外铁路公路沿线的城市,也都有几家到十几家不等的工厂企业,我们利用中亚当地资源就近生产补充是完全可行的。 “大家请看这儿――处于中亚腹心位置的卡拉干达,是中亚地区有名的煤、铁、锰、铜、重晶石、多金属和稀有金属仓库,拥有哈萨克斯坦27%的锌、35%的金、47%的铅、60%的锡、63%的钼、80%的钨和全部的锰,还有丰富的稀有金属,如铋、银、锑、钛、镍、钴、刚玉、砷、稀土等。卡拉干达煤矿储量高度二十亿吨以上,铁矿石和多金属矿石储量丰富,至今已探明二十余个铁矿,其中的肯托别矿储量超过两亿吨。卡拉干达位于整条大煤矿带中部区域,周边有喀尔喀林斯克和阿塔苏斯基两座储量超过五亿吨的大型铁矿,一五计划期间,苏联政府充分利用该地区的煤矿和铁矿资源发展工业,除电力和钢铁工业外,金属、机械、化学、水泥等工业也很发达。早在三五年,卡拉干达已实现年产钢铁两百万吨,拖拉机五千辆,卡车和客车两千辆的规模,并且卡拉干达军工厂是苏联十大兵工厂之一。我们只要理顺关系,对生产线进行适当改造,很快卡拉干达就将成为我们最重要的军火及弹药物资补给基地。 “再看这里――里海北岸的古里耶夫,城市附近的恩巴、日拉亚沙咀、科斯恰格尔、多索尔、马卡特等五大油田石油储量极为丰富,年产石油两百万吨以上,工业以炼油、化工为主,此外机械制造、船舶制造及修理,以及鱼罐头、肉类加工企业等也较为发达。未来古里耶夫将会是我们最为重要的能源基地,有了这里出产的石油,工业发展才有了血液,部队也可实现燃油就近补给,大为缓解我们的后勤补给紧张状况。” 展到挪动着手里的指挥棒:“杰兹卡兹甘位于咸海东北方向,号称‘铜城’,该城附近的铜矿储量极为丰富,苏联一五计划期间进行了重点规划建设,是中亚乃至全苏联最大的产铜中心,拥有大型矿冶公司,包括采矿、选矿、炼铜厂共计十四家,工业门类还包括肉类加工联合企业、乳品厂、热电厂等。三五年的数据是该城已可年产铜锭六万吨,进行技术改造后产量还将上升,这将为我们的军工企业提供源源不断的铜材。 “阿克秋宾斯克,它位于哈萨克斯坦西北部地区,中亚铁路和北哈萨克斯斯坦铁路贯穿全境。该城附近的库斯塔奈铁矿储量高达十亿吨以上,铝土、石棉、磷、镍、铬、钾盐等矿藏储量也极为丰富,矿石和金属冶炼、钢铁、军工、机械、金属加工、化工、纺织、制鞋、食品加工等工业门类齐全,尤其是依托金属冶炼和钢铁的军工企业,只要稍微改造,就可以生产子弹、炮弹、手榴弹、地雷、半自动步枪、自动步枪和大炮等武器,是我们必须重点保卫的工业中心城市。 “塔什干,地处中亚南部,是乌兹别克斯坦首府,附近五百公里内铜矿、褐煤、石油、硫磺、磷及有色金属等储量丰富,苏联在这里建有大型矿冶公司,生产铜、锌、铅、硫酸、化肥等等,还有制毯联合企业、汽车制造和修配厂,我们的计划是把这里建设成为金属冶炼及化工之都,进而带动周边地区工业整体发展。此外,列宁纳巴德东南的涅弗帖阿巴德油田、斯大林纳巴德西南方的豪达格油田,可年产原油五十万吨,是我们在塔什干发展化工业有力的支撑! “谢米帕拉丁斯克工业区,辐射了东哈萨克阿尔泰山区的乌斯季卡缅、列宁诺戈尔斯克、兹良诺夫斯克等拥有储量巨大的金属共生矿的城市,由于一五计划期间苏联在额尔齐斯河及支流上建设的五座大型水电站发挥了巨大作用,该地区拥有方便的水电资源,建设了铅锌、钛镁等金属冶炼联合工厂,还拥有机械制造、纺织、建材工业及木材和食品加工业。三五年,该地区已实现生产精铅5.5万吨,粗锌7.7万吨,此外,镍、镁、钛、钒、钨、钼、稀土以及金、银、铂族金属的产量也极为可观,未来将会是我们重点建设的有色冶金工业中心城市。 “阿什哈巴德,位于中亚西南方,土库曼斯坦首府,附近有硫磺、石油、芒硝、煤、食盐等矿产,工业有机械制造、电机、玻璃、石油化工、炼油、纺织和食品加工等,其中机械制造包括生产工程机械、油泵、农用机械以及汽车和内燃机车等工厂企业,纺织包括棉纺织、缫丝、制毯厂等工厂。尤其需要注意的是,这一地区的契列肯、涅比特达格油田,目前石油产量已达一百万吨,已经成为我们的又一个燃油的补充渠道。 “我这里列举的地方,由于苏联在建设之初就对水电进行了规划,我们根本不需要花费额外的精力进行重复建设,远东方面组织从西伯利亚和乌拉尔地区进行拆迁的工厂企业,目前也大多向这些地区搬迁,安置完成后,产业规模将成倍扩大。因此我建议,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得从川南、滇南的工厂抽调人手,通过空运前往中亚地区工作,使得这些工厂尽快恢复产能。与此同时,我们可以利用苏军战俘,修建铁路和公路网络,促进我们的运输和流通渠道发展,要想富先修路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有了铁路公路,不仅商贸发达,未来调兵也更方便快捷。如此多管齐下,中亚的发展必将走上高速通道,两三年后,不仅可以满足中亚战事需求,还可以反过来推进我们南华的建设。” “这些建议很好!” 安毅连连点头,显得非常满意:“政治部的工作做得很细致,回头我就和楚儿、茜姐、崇安、何京他们商量一下,尽快拿出派遣熟练工人到中亚地区去工作的章程来。另外,在中亚那些工厂企业开工的同时,叙府研究院还将派出专家,对那些落后的生产线进行综合考察,看看能不能通过技术改造升级,来节约人力成本,提高产能,比如炼钢就必须得采用我们现在的纯氧顶吹转炉炼钢法,这样短时间内,就可以使炼钢成本减少六成、生产速度加快三倍、矿石原材料利用率提高八成!对了,你们总政治部和总后勤部拿出具体的安置方案来没有,那些远东共和国迁移来的工人如何安排?” “很简单――” 展到微微一笑:“对拆迁来的工厂,一律按照原厂原单位进行接收,反正远东共和国和苏联一样,对工厂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倒也不怕出乱子,至于缺额部分,则在当地人中间招收,集中培训后上岗。由于我们的宣传,现在中亚民众对于苏联痛恨到了极点,我们已经成功地掌握了民心。” 安毅与刘卿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知道是那些见不得光的阴暗手段起了作用。 真实的历史上,二战期间,斯大林派出大量红军,乔装成入侵的德国军队,深入敌后为非作歹,恣意破坏德军的声誉,并且用拍下的照片和影音资料,坚定苏联人员抗击法西斯的决心。在这个时代,莫斯科为了给远东共和国抹黑,派人穿戴远东军军装,在西西伯利亚制造了系列惨案,并且在莫斯科等地以远东军的名义进行恐怖活动,搞得远东军好不容易树立的良好声誉,轰然崩塌,人人喊打!安毅只不过是吩咐刘卿如法炮制而已。唯一不同的是,苏军是刻意伪造,而安家军则是知道惨案发生却没有直接的证据,只得从俘虏中挑选人进行扮演。 常保芳建议道:“我们于五月至六月在哈萨克斯坦中北部地区种植的小麦、大麦、玉米、谷子、黑麦、水稻等谷物和马铃薯等,长势良好,预计九、十月份便会收获。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得通过空运进行补给。如果未来远东军所需物资也落到我们头上,那么即便粮食收获了,也会有较大的缺口,我们后勤部门不得不加大空运力度。因此,我也赞成尽快解决中亚南部地区残存的苏军,这样抓紧时间的话,还可以种一季马铃薯和番薯,辅以塑料薄膜,到下雪前即可收获。” 就在这时,会议室墙壁上的挂钟,轰然响起,连敲十二下。 安毅站了起来,大声说:“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儿吧,回去后各司其责,把今天的会议精神落实。下午我要飞滇南,特斯拉先生的常导投射轨研究有了突破,我得去看看,同时,我也想瞧瞧核子反应炉的研发情况,再顺便和楚儿商量一下派遣工人的事情。” 将领们全体起立,向安毅庄重敬礼,恭敬地目送安毅离开,这才慢慢散去。 第一六二五章 轻松拿下 第一六二五章轻松拿下 风雨下的吉尔加兰山口,完全变成了水的世界,山上细小的水流逐步汇聚在一起,越向山底,声势越浩大,待到山口位置时,已经变成了黄莽的洪流。 洪水滔滔,从那呈四十余度的陡坡倾泻而下,形成一股不可阻挡的大潮,将树枝、草木、巨大的岩石块席卷而下,扑向下方泥泞的草原。 山上的苏军苦不堪言,这场暴雨,将构筑在山间的阵地,冲得七零八落,无奈之下,苏军指挥员只得命令暂时放弃阵地,弃受部分严重进水的掩体,全部撤回到高处的山洞。倾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水流撞击岩石及水面的声音,啃着发霉的面包片,许多苏军官兵心烦意乱,干脆抱起湿漉漉的行军被,捂住脑袋,呼呼大睡。 处在半山腰的一个山洞的洞口,苏军布置的两名哨兵,听着嘈杂的水声,就像在听催眠曲,慢慢地耷拉下脑袋。 整个山洞的苏军,都在蒙头大睡。 现在粮食严重不足,只有睡眠才可以减少体力消耗,况且这么恶劣的天气,连走路都困难,不要说行军打仗了,因此苏军指挥员连检查哨卡的心思都没有,也虚弱地靠在岩石壁上,昏昏沉沉睡着。 没有人意识到,此刻山口两边的山脊上,身着迷彩色防水服的安家军将士,已经慢慢地摸了上来,借着洪水声音的掩护,逐渐靠近山洞,迅速将门口两个打瞌睡的苏军卫兵干掉,然后顺着山洞向里摸。 那些苏军官兵虽然隐约感觉有人从自己身边经过,但只以为是自己人,把头捂得更紧。待到安家军控制了山洞里所有的要点,用简单的俄语大声叫“缴枪不杀”、“优待俘虏”时,苏军才反应过来,但这时再想反抗已经来不及了,看到四周黑漆漆的枪口,被饥饿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苏军乖乖地做了俘虏。 这样一个山洞一个山洞地收复,待十五日中午,整个吉尔加兰山口已经控制在了安家军手里。 接到前线发回的捷报后,胡继秧非常高兴,南下的道路已经打通,此后只待天气好转,部队即可高速南下,很快消息就汇报到塔塔尔斯克,战区司令胡家林不动声色地将东线兵团的捷报转发给叶成和李金龙。 在此之前,叶成和李金龙已经接到总参谋部要求发起对安集延的攻坚作战、尽快结束南部战事的命令,这会儿再收到胡家林蕴含深意的电报,顿感压力巨大,略微商议后,终于下定决心,从抵达前线的四个步兵师中抽出一个团来,先突击一下敌人布下的铁桶阵看看,侦查一下苏军的火力,视其反应来决定是否发起全面攻击。 ...... 密密麻麻的雨水中,第十九摩步师师长周振芳少将站在一个用塑料布搭成的棚子下,举着望远镜,查看远处的苏军阵地。 安集延位于卡拉卡尔帕克草原东部,卡拉河西岸,西部为山前平原,海拔400至500米,东部为费尔干纳山脉和阿赖山脉的山麓,是乌兹别克斯坦最主要的天然气、石油产区,是中亚第三大石油产地,此外还拥有大型纺织联合企业,轧棉、缫丝、炼油、化肥、化纤、油脂、罐头厂及热电厂一应俱全。 苏军为了堵住安家军东进的道路,在平缓的草原东部,构筑了三条战壕和几十个大碉堡群,子母堡交错,互相之间用修建了排水沟的交通壕连在一起,人员可以来回支援。 狂风卷着密集的雨滴,打得人睁不开眼,枪声,迫击炮炮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 第七十七步兵团的攻击行动终于开始了,攻击箭头直指中间火力最凶猛的几个大碉堡群。 听着攻击部队激烈的呐喊声,和在风雨中时隐时现的红旗,周振芳就觉得浑身热血沸腾,但他心里清楚,这个仗不好打,现在自己的部队几乎算是一个轻型步兵师,炮兵部队被堵在费尔干纳,加上恶劣的天气战机无法起飞,对敌人重兵把守的坚固阵地的攻坚显得很勉强,一切都只能看苏军的抵抗意志如何。 由于雨水太大,壕沟里灌满了水,苏军撤除了前线战壕里的军队,全部龟缩到后方的碉堡里。步兵们涉水冲到距离敌人碉堡三百多米的地方,敌人的机枪疯狂地响起,攻击部队顿时被碉堡群射出的火力压制在泥泞的草原上抬不起头来。 苏军的碉堡位置选得很好,地势不算很高,但正好卡住攻击部队前进的线路,碉堡与碉堡之间形成交叉火力,从射击孔里不停地往外面喷吐着火蛇。由于此次进攻是采取散兵线进攻,一般一个排要应付正面几个碉堡,攻击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周振芳皱了皱眉头,不过他没有干涉下面的指挥,他也正想看看中层和基层指挥员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很快,后续部队赶到,官兵们丝毫也不顾苏军战壕那齐胸的积水,站在战壕里,把一挺挺通用机枪架了起来,迅速开火。 上百挺通用机枪齐射的场面很壮观,每三挺机枪对一个射击孔,进行不间断的点射。 通用机枪采用的三百发弹链,射击时几乎没有中断时间,一轮齐射下来,如瀑布般的子弹不断地从碉堡的射击孔里钻进去,射击孔周围被子弹打得冒起一股股青烟,一座座碉堡里的机枪火舌一下子停了下来。 碉堡里的苏军指挥员,慌忙更换射手,可是上去一个迅速便被子弹打碎脑袋,再上去一个还没等开几枪,脑袋又被打碎,连着换了几个,随后就没人敢上去了,士兵们都推推搡搡让别人上,这时候哪怕是政工干部发狠话也没用了,明摆着去送死的活计,谁也不愿意干。无奈之下,依照身先士卒的好传统,这些碉堡里的政工干部纷纷凑到射击孔前,担任机枪手。谁知道他们才开了几枪,就纷纷被打成了筛子。 就在各个碉堡里的苏军官兵相顾失色的时候,安家军步兵迅速冲了上去,近距离地用火箭筒,对准碉堡的射击孔进行轰炸,随着一枚枚火箭弹在雨幕中冲进碉堡里,一阵阵惊天动的爆炸声接踵响起。 一个个挡在安家军前进道路上的碉堡,在剧烈的爆炸声中上了天,里面的枪支和人体,也随着烟雾飞到了半空中,攻击部队呐喊着冲了上去。 碉堡后面的苏军看到连坚固的堡垒都被炸毁了,安家军气势汹汹地端着刺刀便杀了过去,狂叫着往后就跑。 安家军的基层军官们,带着部队跟在后面紧追不舍,不时有逃跑中的苏军士兵被子弹打倒。 负责殿后堵截的苏军,一个个本来就饿着肚子,战斗意志极为薄弱,这一跑就更没什么战斗力了,很快冲锋部队一下子就突进了安集延城里。 周振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轻松就突破了?苏军的援兵呢?还有那铺天盖地的大炮呢?与苏军作战这么久,几乎每一次都会遭受苏军各种口径大炮的蹂躏,哪里有像今天这样轻松的战斗场面? 周振芳迅速把情况反馈到司令部,李金龙和叶成对视一眼,立即意识到可能真如总部所说的那样,苏军主力已经转移了,现在留在这里的,只不过是小股牵制的部队,看来自己真的有可能被苏军一直以来所表现出的死战不退的顽强作风给迷惑了。 于是,李金龙和叶成立即下达命令,再派两个步兵团加入攻坚作战,如果苏军真的撤退了,那么三个团的兵力足够解决对手,如果这是苏联人蓄意布下的陷阱,那么自己也有充裕的预备部队,可以应对苏军的反扑。 安集延西城,中尉连长高尚斌带着他的连队,把苏军撵进了几个独立的大院子,这些苏军官兵进了院子后,迅速关闭大门,接着爬上了墙头,在雨幕的掩护下,对外面不停地进行射击和投掷手榴弹。 高尚斌一看,这批苏军战斗意志还挺旺盛,丝毫没有投降的意思,连忙招呼部队,暂停进攻,随后吩咐重火力排的迫击炮小组对敌人进行压制。 安家军一个步兵连下辖四个步兵排和一个重火力排,重火力排下辖四个班,每班装备1挺通用机枪两个迫击炮组,其中每个迫击炮组包含一门六〇迫击炮,一门五〇迫击炮,外加一门火箭筒。 重火力排的战士们迅速调好了炮位,以班为单位,两个迫击炮组的四门迫击炮对准一个院子连续发射,一枚枚炮弹发出尖锐的叫声,在很短的时间内砸进一个个院子,在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这几个院子烟火冲天,房倒屋塌,炸碎的枪支和尸体碎片,到处乱飞。 炮击结束,步兵们迅速冲进院子,到处一片狼藉,负隅顽抗的苏军基本上都让炮弹给炸碎了,侥幸生存下来的几人,慌忙地举起手,唯恐举慢了步同伴的后尘。 战斗持续了半天时间,经过三个步兵团的紧密配合,战士们把苏军压缩到城东的三座品字形碉堡里,很快便在火箭筒超乎寻常的打击下,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把敌人全部解决掉了。 至此,安集延无惊无险地落入了安家军手里。 通过审讯俘虏,苏军主力已经在三天前顺着卡拉河东撤,与崔可夫部在奥什地区汇合,估计现在已经南下穿越塔尔迪克山口,进入克泽尔苏河谷地,准备攀越帕米尔高原了。 叶成和李金龙大为汗颜,一边派出部队继续东进,占领扎拉尔阿巴德、奥什和乌兹根,一边向战区司令部和南华总部汇报最新情况,检讨自己的错误。 胡家林和杨飞先后回电,让叶、李指挥部队尽快东进,若是证实苏军真的已经南下帕米尔高原,则胡继秧部将不再南下,不日将调往北线作战。 第一六二六章 运筹帷幄 第一六二六章运筹帷幄 安毅的专机在思茅机场降落,滇南军区司令代正良、中央直属山地军军长安晋、滇南山地军军长焦广绪、思茅航校教育长刘子云、滇南防空兵指挥学院教育长叶子权到机场迎接。 一番寒暄后,安毅坐上车,直接到了思茅城的滇南军区司令部。早已等候的众多将校一一向安毅敬礼,随后一起走进会议室。 几乎没有多余的话题,安毅直接进入主题,严肃地问道:“年初我给你们军区布置的任务,如今完成得如何了?” 接替调任杨九霄兵团任参谋长的王步蟾中将出任滇南军区参谋长的前山地军作战参谋张彪少将站起来: “自去年十月开始,我们趁着欧洲局势动荡之机,在中缅边界移动界碑,向缅甸境内移动了五十公里左右,随着今年年初缅甸动乱升级,叛军与英军在缅甸沿海平原地区激战,我们便积极谋划,迅速把疆界向西向南推进。 “截止上月月底,西线,我们已经倾吞了野人山及科汗山之间的密支那、孟珙、莫八等地,将边境推进到了孟养城(今莫林)。该地区本属中国领土,一部分是英国悄悄窃占,一部分是光绪二十二年丧失,不过最大的一部分却是乾隆三十四年清朝与缅甸的战争失败后割让给缅甸的,不过现在已经被我们一一抢占回来。我们在孟养驻扎了新编的第五山地师,以应对收复仰光后可能北上的英军和现在据守曼德勒的叛军的攻击; “南线,我方收复腊戍、景栋等地,把国境推近至东色与东枝一线,逼近缅甸重镇曼德勒,与暹罗北部和西北部地区接壤。这片领土于光绪十二年沦于英人之手,现在终于复归我国。我们在东色驻扎了山地第六师,在东枝驻扎了山地第四师,对于任何敢于进犯我领土的军队,坚决还击。 “在已控制区域,我们推行安心模式,大力建设小城镇,开发荒田,疏通水利,由于迁入大量移民,我们现在已基本控制了该区域。” 安毅目光在悬挂于会议室墙壁上的边境地图上逡巡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如此下来,暹罗分别被我军从北面、东北、东部、东南四方面包围,只要其稍有异动,我军即可以集中中央直属山地军六个师、滇南山地军三个师,从北面进占清莱、清迈,从东北方向攻击帕尧、难府,彻底把暹罗军的后方搅他个稀巴烂......” 说到这儿,安毅看向安晋: “安晋,原本我准备让你带一个集团军群,不过考虑到我们的财政已经不堪重负,兵力也用至极限,所以最后改为负责这个新编的山地军。你现在所率领的六个山地师为新组建的山地部队,你有信心率这支新生的部队战胜强敌吗?” 安晋和参谋长梁子晏看了一眼,笔直站起:“报告主席,我们有绝对的信心,拿下任何对手。我军六个师,以前特种司令部将校为骨干组建,所有将士都来自山区,平日悬崖绝壁间行走如履平地,爬山攀援个个都是好手。此次把我军用在多山地带的暹罗北部地区,正好发挥所长。” 安毅微微颔首:“有信心就好,我们以三个师防备英国人和缅甸叛军,集中九个师的优势兵力,只要我们自己不出问题,暹罗北部的敌人不足惧。不过大家也切不可骄傲自满,我这次来就是要给你们敲一敲警钟,我们战略上要藐视敌人,但在具体的战术应用上,却要把功课做到细处,多加推敲,要知道我们指挥员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我们官兵的生命,容不得任何差错。” 随后,安毅又询问了思茅航校和防空兵指挥学院的情况,待结束会议时,已经是下午六点。 安毅没有即刻启程去安心城,而是和滇南的将校一起进餐,餐后又召集滇南的民政官员,对一年来滇南的工农业现状做了一次深入的探讨,指明未来的发展方向。 夜里十一点,安毅来到了城南的梅子湖。 这里湖岸周边地区,被军队围了起来,建起了一圈二层小楼,带着四个月大儿子的韩玉就住在其中一栋楼里。 吃晚饭的时候,安毅就给韩玉打了电话。车子停靠在韩玉所居住的小楼院门前,老沈目送安毅走进虚掩着的院门,才招呼警卫们下车,三三两两,走进左右两边的小楼。这附近三栋小楼,都是滇南军区特意为安毅留下的。 走进底楼大厅,安毅来到二楼,推开主卧室房门,房间里灯光昏暗,一具柔软的身子扑了上来,两片湿软的红唇也跟着贴了上来。 深情地长吻后,韩玉抬起头,幽怨地看着安毅:“哥,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住在这儿呢!” 声音魅惑诱人,不过多了一丝嗔怨,让安毅情不自禁想起两人结识的经过,以及此后两人间的恩怨缠绵,不由郑重地解释:“你说我是那种人吗?主要是最近工作太忙了,有时候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个人来用。” 昏黄的灯光下,安毅伸出手,捏了捏韩玉吹弹得破的俏脸。 “孩子呢?”安毅四处看了下。 “一楼保姆那儿!平日都是我守着睡的,晚饭前听说你要来,就让保姆带去休息了。对了,这么晚了,肯定又开会了,肚子饿不饿啊?要不吃点东西,下面厨房里我还准备有材料,猪肉和青菜都有,要不我给你……” 安毅在韩玉的耳边轻轻呵气,打断了她的话。 韩玉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她那丰满的所在,已经被安毅隔着睡衣握住了,轻轻地在峰顶轻捻拨弄。 韩玉有些受不了,微微挣扎了一下,却让安毅动作越发狂野。 享受着佳人吐气如兰略显急促的唇齿芬芳,感受着怀里的娇躯开始慢慢迎合自己,安毅嘴角露出一丝坏笑,低下头,直直地看着韩玉的眼睛,右手有些霸道地握住韩玉美若白玉的小手,往自己身体某个坚挺的部位摸索,当玉手碰到的时候,安毅忽然笑道:“我不饿,不过我弟弟饿了……” 听着情人间的肉麻话语,韩玉身子更加地软弱无力,身体越发地滚烫。女人是水做的,体温要比男人低许多,当韩玉冰凉的小手握住某个部位时,让安毅感受着非同一般的刺激……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很快,房间里传来一片云雨声,让闻者无不心旌动荡。 ...... 西西伯利亚,塔塔尔斯克。 南华时间依照的是南京时间,而南京时间处于+8时区,而塔塔尔斯克属于+6时区,中间有两个小时的时差,因此滇南已经是深夜了,而塔塔尔斯克也就夜里九点,战区各个部门依然在运转着。 胡家林站在地图前,仔细观察。 白天日军又发起一波进攻,虽然不出意料地又被打退,但官兵们折损也不小。 连续指挥作战,胡家林已经极度疲劳,不过他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全力应对,否则一旦塔塔尔斯克沦陷,不仅西西伯利亚的鄂木斯克、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等大城市会受到严重威胁,中亚的库皮诺、库隆达等城市也有危险,甚至造成整体的崩溃。 现在距离萧无兵团到达还有六天,湘西警卫军三个师于昨日空运至没有降雨的谢米帕拉丁斯克,现在正在向北开拔,至少还得两天才能到塔塔尔斯克,而从今天日间战斗日军饱满的斗志看,其援军显然已经抵达,接下去的战事将越发艰难。 黄智匆匆走进作战室,看到胡家林正在冷静思考,连忙放缓了脚步。 胡家林却仿佛脑后长着眼睛一看,转过头问道:“是不是弹药调运上来了?” 黄智笑着上前,说道:“没错,三天前从乌斯季卡缅发出的军列刚刚到站,我们急需的弹药有着落了,小日本不来则已,来了定叫他......” 胡家林打断了黄智带有鼓励性质的话:“开战到现在已经一周时间了,我们伤亡有多大?” 黄智脸上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微微叹了口气: “到今天晚上七点为止,阵亡四千二百八十五人,重伤七千零五百四十九人,轻伤一万五千六百八十八人,我们差不多已经有两个师填进去了!第七集团军基本上打残,今晚午夜时分与第一集团军换防后,估计得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打得是很艰苦,不过敌人的损失起码是我们的三倍以上!” 胡家林目光严峻:“敌我双方损失都很大,现在就看谁能咬牙坚持住!对了,老黄,塔塔尔斯克以北是水网密集区,沼泽泥潭遍布,日军要实现与苏军会师于乌拉尔,只能通过西伯利亚铁路沿线和南面的黑土带。我现在担心日军绕查内湖攻打我们的库皮诺,到时候我们就全局被动了!” “是啊,我也有此担心!” 黄智点点头:“如果敌军死攻塔塔尔斯克,我们有信心坚持到萧无兵团和湘西警卫军的到来,但若是日军分兵,我们就有麻烦了。平坦的草原地带,日军兵力上的优势将使得其在作战中占据主动,届时我们将不得不放弃许多腹心城市,与日军打游击,那样对生产的破坏会非常大。” 一直冷静倾听的战区副政治委员安明祈插话道:“现在天气恶劣,日军肯定不敢分兵。草原上雾气朦胧,没有空军指引,很容易迷失方向,塔塔尔斯克以南的黑土带,也有大量沼泽,稍微不留意,就会落得个尸骨无存,在这片地区进行大兵团作战得不偿失。” 胡家林急声问道:“情报确实吗?” 安明祈肯定地回答:“我曾辅助黄政委开展民运工作,接待过库隆达地区的农牧民,他们说查内湖附近有许多沼泽,将来若要开发利用,需要先把黑土挖出来,填上其他土层后,再把黑土覆盖上去,这样才能收获良田。” 黄应武现在担任中亚战区政治委员,全面主持军管会、武警部队、民运总队和工作组的工作,因此听到安明祈的回答后,胡家林和黄智相视一眼,都把心放了回去。 “不过敌人虽然不敢大规模调动,但小股部队骚扰是可能的,我们切不可麻痹大意!”安明祈提醒道。 黄智想了想,向胡家林建议:“司令,从杨九霄那里调一个集团军到库皮诺如何?一来可以策应塔塔尔斯克战场,加强铁路沿线防守力量,二来遇到紧急情况,也可以就近出兵,及时堵住漏洞,三来嘛,也让杨九霄过过打仗的瘾,他早就向我们提出要调主力到塔塔尔斯克来了,若不是我们担心日军杀个回马枪袭取巴尔瑙尔,导致全局被动,他早就加入塔塔尔斯克战场了!” 胡家林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好吧!就调一个集团军到库皮诺,等萧无赶到,我让他渡过鄂毕河,直接出兵萨拉伊尔,那里是西伯利亚乃至苏联地区最著名的煤矿和铁矿中心,工业发达,决不能让日本人安安稳稳生产。等时机成熟,让杨九霄和萧无一起,攻击新西伯利亚城,迫使日军主力回援!” 随后,命令迅速下达,杨九霄让马元江暂代兵团事务,亲自率领第十八集团军四个师,紧急开赴库皮诺。 第一六二七章 财源滚滚 第一六二七章财源滚滚 八月十七日上午八点半,安毅抵达安心城,与在这里办公兼养胎的欧楚儿,还有专程赶来的周崇安、何京、刘鸿、乐聘、郑钧以及受犹太人共济会指派从美国纽约来到南华担任犹太侨领的摩西.夏里特就派遣熟练工人前往中亚工作展开会谈。 会议开了半天,最后做出决定,按照中亚对工人的实际需求,同时不影响现在的工作,从各大工厂抽调部分人手,又从犹太人中间选拔熟练技术工人,加上分布在川南和滇南的五百多家技术培训学校的应届毕业生,一共向中亚派遣五十万工人和管理者。以后缺额部分,立足于从中亚当地人和移民中择优进行技术培训,未来两到三年内,犹太人共济会将无偿援助中亚地区建成一千所职业技术学校,为工厂企业提供合格的工人。 为了整合中亚的厂矿企业资源,同时确保产能最大化,中亚地区将效仿苏联,实行计划经济管理,同时大力推行标准化作业。 标准化作业很好理解,我国早在先秦时代便实行了标准化生产,秦军铸造的弓箭箭头的金属配比基本相同,数以万计的箭头完全是按照相同的技术标准铸造出来的,不管何时何地,射向敌人的所有箭头,都具有同样的作战质量。 标准化,是现代工业的基础,它使得不同的供应商生产的零部件可以组装在一起,也使大规模的生产成为可能。 标准化的意义在于检索,顺着一个零件的标准号,就可以从技术档案馆里查到这个零件的一切,即便不知道标准号,也能通过一些规则,比如这个零件是哪大类的哪个小类,可以查到所有类似的零部件,方便比较。 检索的意义就是便于改型和共用零部件,技术人员通过借用现有的零部件,比如现在叙府研究院正在设计的水陆两用坦克,立项之初就立即调查海军的标准号,借用军舰的阻燃防漏救生垫,通过查询文献的数据就知道这个救生垫有多大,需要设计多大的位置放它,挂钩要设计成多宽等等。 检索可以省下大量的基础设计时间和零部件测试考核时间,战时可以把民用标准件也纳入进标准化体系。比如说一个灯泡,每个厂生产的灯泡都有差异,可能其中只有几种装到船上是打炮也不会爆炸的,船厂在生产舰船的时候,可能会把数种渔船改成巡逻炮舰,也可能会把货船改成大型炮舰,但是大家如果都要去各自测试所有的灯泡、找出不会开炮就爆掉的那几种,更进一步研究出到底开哪种炮用哪种弹在哪种角度哪种海况下会爆掉百分之几,光测试灯泡打炮弹的费用就是天文数字了。但是,当你把所有灯泡都纳入一个标准体系,某个灯泡能防多大口径炮发生的震动就一目了然了,这就是效率。 这里再说说被许多人嗤之以鼻的计划经济管理。为什么要在中亚地区实行计划经济管理?在于安毅集团可以通过这种手段,建立起科学的生产体系,挖掘出每一个工厂、每一台机床的潜力,用并不太发达的工业,生产出更多更好的武器装备。 实际上,现在的南华实行的也是变相的计划经济管理,唯一不同的是通过下订单给企业来实现调剂,规定某种部件需要多少,企业自然会合理分配资源,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订单,其余的时间和资源则去干其他事情,使得各个企业生产的零部件搭配恰到好处,而不是依靠国家强制行政命令执行。 但是在几乎没有任何私有经济的中亚,显然就没有这种顾虑了,大可以推行计划经济制度,成倍地提升生产效率。 以坦克制造为例,它由成千上万个零件组成,这些零件组成几十个部件,这些部件组成坦克的几个子系统,这些子系统最终组成一辆坦克。但如果有人认为坦克就是这样一辆辆生产出来的话,那么这种思想还停留在手工作业阶段,要知道坦克是批量生产的。 那么对于这样一个复杂的系统,问题就来了。 显然,生产各个部件、子系统的工作量是不同的,各个部件的生产工序进度也不一样,比如车体的生产就比较容易,如果成批生产一百辆坦克,就需要一百个车体,一百台发动机,一百套传动系统、悬挂系统、炮塔、大炮、火控系统,但是它们的生产进度肯定不一致,大炮、发动机和悬挂系统都是工艺繁琐复杂的东西,但如果车体先生产出来了,但其他部件还在生产加工中,那么这些先生产出来的车体就必须等待,并且影响下一批车体的生产。 而这时,下一道工序――总装和调试由于一些部件和系统还没有完工而不能满负荷工作,甚至会处于设备闲置状态。 想想看,如果不经过计划经济来进行调剂,这样一个各道工序和各子生产线时松时紧,有地方松有地方紧的坦克生产线,能够快速生产出坦克吗? 同理,可以延伸到飞机、轮船、飞艇、车辆、枪支等生产上面,必须要有计划地对各个生产步骤进行调节,控制各个工序原材料的投入时间、准备时间,有的地方多安排工人,有的地方少安排工人,有的地方需要扩大生产线,有的地方需要减少机床设备,这样才使得各个部件的生产工期基本一致,没有生产线闲置,利用现有资源全力生产。 在战争年代,计划经济还是有其优越性的,比如在远东共和国没有脱离苏联之前,苏联工厂的设备管理是没有预修制度的,只有设备出了问题才进行修理,但是随着远东军在贝加尔湖击败苏军主力,苏联为了确保不至于因为一台机器出问题而影响整条生产线,立即实行了预修制度,机器设备在还没有出故障前进行预防性检测,及时排除隐患。目前在苏联大多数地方,许多工厂的生产线二十四小时运转,很少甚至基本不会出现问题,使得其生产大为加速,现在川南、滇南和南华已经推行了预修制度,以后中亚也将推行这一制度。 开完会后,安毅先陪着在欧楚儿回家,温存一番,才在摩西.夏里特的陪同下,视察了犹太人定居点。中午十二点半,安毅在市政府旁边的江南酒楼,设宴款待社会各界代表,劳守道带着龚铭和贺小东出席了宴会。 看到两个生龙活虎的小家伙,安毅笑得合不拢嘴,连忙让沈凤道送上早已准备好的小礼物――两辆遥控小汽车。 这种遥控小汽车是丁墨兰根据无线电遥控技术做出的带有实验性质的玩具,此外还有遥控航模、遥控船模等多种应用。两个小家伙高兴坏了,看见安毅不时和人打招呼,交际繁忙,便缠着沈凤道教他们玩。看着老沈在孩子的纠缠下手忙脚乱的样子,安毅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 宾主落座后,坐在首席安毅身边的犹太侨领摩西.夏里特用生疏的汉语,微笑着问道:“看主席的心情很高兴......孩子,有时候确实会带给人许多快乐!” 安毅回过头,迎着摩西.夏里特带着讨好的眼神:“是啊,孩子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未来,所以我们南华特别注重教育,至今为止,已在湘西、川南、黔西、云南普及了小学教育,中学教育和大学教育有了较大发展。我对共济会向南华援建五百所小学的‘春蕾’计划表示衷心感谢!” “不敢当,我们所做的这些,相对于安主席的付出,微不足道!” 摩西.夏里特谦虚地说道:“安主席对犹太人的无私帮助,使得我们的民族避免了纳粹法西斯的迫害,到现在为止,滇南和南华已经安置了五十万犹太人,这是一个谁也不敢想象的庞大数字。可惜,包括美国、英国、法国等国家及其殖民地,至今依旧对犹太人关上大门,只有安主席.....” 安毅笑了:“夏里特先生,有什么事情请明说吧。当初我就对贵会导师约瑟夫先生说过,我们是合作的关系。且不说犹太人的迁入,给我们带来了大量的人才,就说每迁移一人共济会即向我们于瑞士银行的户头打入五百美元这一项,我们已经有二亿五千万美元入账,这对加大我们的外汇储备、缓解我们的财政压力有极大的好处。所以,这些感激的话就不用提了。说吧,这次有什么新的情况?” 摩西.夏里特有些尴尬,但随即神色变得极为凝重:“主席,我知道你很清楚,我们共济会在德国政府高层有消息渠道来源,经过多方查证,纳粹德国有极大的可能于九月一日执行其蓄谋已久的白色计划。该计划以灭亡波兰为目的,希特勒听信了里宾特洛甫的话,认为英、法依旧会对德国占领波兰采取绥靖态度,德国的入侵已迫在眉睫!” “九月一日?” 安毅虽然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时间,但此刻从摩西.夏里特口中再次听到,还是不免有些震撼。安毅想了想问道:“既然知道了确切的时间,那么,贵方有没有通知英法美等国?此外,德国入侵波兰和我们南华有什么相干?” “英法美均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他们除了加紧和波兰、苏俄进行谈判,以图共同抵御轴心国侵略外,还向德国频频发出警告,称德国向波兰伸手,那将意味着战争。最近英国和波兰缔结了《英波条约》,该条约规定,一方遭受侵略,另一方将无条件对入侵国宣战,加上此前的《法波条约》,英法均对波兰的国家安全承担责任与义务,眼看着新的欧战就要爆发了!” 说到这里,摩西.夏里特眼里满是悲哀:“欧洲国家犹太人最多的是波兰,有三百三十万人,一旦波兰被德国占领,那将意味着重大的人道主义灾难。主席,我迫切需要你授权,接纳波兰的犹太人入境。” “三百三十万!?” 安毅大吃一惊:“这么多人口进入南华,将会给我们的管理带来极大的混乱,而且我们现在正在中亚地区与苏军和日军作战,南边的暹罗也对我们俯视耽耽,爆发战争的可能性很大,到现在我们的粮食物资供应已经十分紧张,若是一下子增加三百万张嘴,这个......难度实在太大了!” 摩西.夏里特有些失望,随即咬咬牙:“如果我们在未来五年内,提供五百万吨小麦和面粉,五十万吨斯帕姆罐头午餐肉、二十万吨食用油,再加上二万五千辆军用卡车和大约十万辆摩托车辆,此前关于营救每人支付五百美元的约定依旧算数。以这样的条件,主席会答应吗?” 安毅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下,即使是以安家军的强悍,在路况良好的公路上进行长距离行军,每天最多只能行军六十到八十公里,远远低于装甲兵的速度。如果没有强大的摩托化步兵,装甲兵就会孤军深入,无法得到侧翼掩护,也无法稳固占领敌人阵地,装备一个摩托化步兵师,其开支只有装备一个装甲师的三分之一左右,而其战斗意义绝对不是装甲师的三分之一。 按一个摩托化步兵师至少需要六百辆军用卡车和两千辆摩托车辆计算,二万五千辆军用卡车和大约十万辆摩托车,足够装备40个摩托化步兵师了。当然,这其中并没有计算摩托化步兵师中的坦克、自行火炮、突击炮和装甲运兵车的装备,不过也确实很诱人,毕竟有了这些车辆,既节约了时间金钱,还可以腾出更多的人力物力生产履带类车辆。 至于那五百万吨小麦和面粉、五十万吨斯帕姆罐头午餐肉和二十万吨食用油,大约够三百万人吃上五年,从这一点上来看,犹太人共济会还是做了非常细致的工作,力争把每一个可能导致南华拒绝接受犹太人入境的因素都考虑到了。 最后,接收一个犹太人有五百美元的收入,三百万就是十五亿美元,这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一笔极为惊人的财富!安毅甚至恶意地揣测,动用这么多资金拯救犹太人,共济会会不会因此而破产。 沉吟许久,安毅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们可以接收,但如果此前的约定依然有效,迁入南华的犹太人,在获得公民权的同时,也承担着作为一个公民所应承担的一切义务,尊重南华本地的宗教、生活习惯,不享有任何特权。” “那是应该的!” 摩西.夏里特欣慰地说道:“每一位前来南华的人,我们都会交代他们需要遵守的事项,绝对不会违反规定的!” 安毅笑了笑,没有再接过摩西.夏里特得话,而是主动站起,高高举起酒杯,提议大家共饮一杯。 可容纳五百人就餐的大厅里,立即站起一片,全部都是祝福的声音。 第一六二八章 闻风而变 第一六二八章闻风而变 “巴嘎!” 日军西伯利亚方面军司令官梨本宫守正王元帅目光阴霾地紧盯着第四军军长中村孝太郎大将: “中村君,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帝国勇士没有死在战场上,却被带进了西西伯利亚的沼泽和泥潭,整整一个师团,回来不到一半人,丢失了所有的武器和辎重,这简直是帝国的耻辱!在制定计划之前,难道你就没请个熟悉地理环境的向导的打算?” “嗨依!” 中村孝太郎深深地鞠了一躬,顶着个大红脸道: “元帅阁下,接到方面军让我部向库皮诺迂回的命令后,我即吩咐参谋部作出详细的预案,谁知道苏联人这么狡猾,他们给我们的行军地图根本是错误的,那些标注是道路的地方,是沼泽和湖泊,而那些是草原的所在,却是横亘的河流,将士们简直被搞糊涂了!西西伯利亚地广人稀,当地人已经全部被远东军和安家军迁移,我们虽然想尽办法,依然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向导,加上军令如山,只好匆匆上路了!” 梨本宫守正王是久迩宫朝彦亲王第四子,生于1874年,继承叔祖父梨本宫守脩亲王的宫位,成为第三代梨本宫当主。六年前晋元帅军衔,担任军事参议官,此次西伯利亚作战关系重大,大本营特意任命这位皇族元帅担任司令官,以制衡各军,协调前线与大本营的关系。 梨本宫守正王沉吟一下,站起来走到地图前,仔细端详,可是从这1:800000的地图上,根本看不出那深深的绿色下隐藏的杀机,沉默半响,才举起左手,示意事情就此打住:“罢了,错不在你!斯大林没安好心,他想我们和远东军、安家军拼个你死我活,最后由他们来收拾残局,我们现在要避免过多的消耗兵力,坐观局势变化。 “诸君,由于补给困难,帝国大本营已经做出决定,攻略西西伯利亚,只依靠我们现在所拥有的八个军,而正赶向新西伯利亚的两个军,将分布在铁路沿线各大城市,固守西伯利亚和远东的铁路沿线,远东地区的十个军将秘密南调兰印群岛!” 众将大吃一惊,香月清司大将急声问道: “元帅阁下,现在雄踞苏俄乌拉尔以东大好河山的宏图伟略就在眼前,因何放弃这等良机?这可是上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帝国迫切地需要它上面的资源......” “司令官阁下,这是帝国扩大版图的最好机会,岂能如此轻易放弃?在座诸君,我们应该联名向国内抗议!” 第五军军长山田乙三大将脸色涨得通红,怒形于色。 畑俊六更是狠狠地拍了一下榻榻米,勃然站起,挥舞着拳头道:“是不是石原莞尔那个匹夫下达的命令?帝国在支那北部、山东和江南,便是因为他的阻止,才闹得个虎头蛇尾,现在竟然又要坏我等好事,我畑俊六与他势不两立!” 畑俊六是资深的陆军将领,与杉山元、小矶国昭等是陆士同期生,参加过日俄战争,后进入陆军大学深造,历任参谋本部作战班长和课长、野炮兵第十六联队联队长和第四旅旅团长、参谋本部作战部部长、第十四师团师团长、陆军航空本部长、台湾军司令官及陆军教育总监等职,是此次最有希望担任方面军司令的将领,但却因为参谋总长石原莞尔空降个梨本宫守正王担任司令,让畑俊六的希望落空,因此对石原莞尔怀有深深的敌意。 梨本宫守正王知道畑俊六在军中的威望,本来想呵斥香月清司等人,但看到军中诸将气势汹汹,群起指责,不由皱起了眉头,威严地咳嗽一声,待所有人目光都转到他身上,才用皇族特有的阴柔声音道: “诸君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这是天皇陛下、内阁和大本营根据国际形势作出的一致决定!诸君恐怕不知道,三日前,帝国驻柏林大使大岛浩和驻罗马大使白鸟敏夫先后发回密电,宣称德国恐将在下月月初执行白色计划,全面入侵波兰,届时新的欧战将全面打响! “在座诸君都是上次欧战的亲历者,应该明白,这是关系国家民族命运的赌博,若是英法获胜,那上次欧战就失败的德国将面临最悲惨的命运,我们只需巩固现有成果即可;反之,若是德国意大利获得胜利,那么欧洲乃至全世界,必将诞生新的政治经济秩序,那东南亚、澳洲和印度等地,将会成为诸国逐鹿的牧场。 “在此,我只想问一下诸君,帝国是获得东南亚、南亚甚至是澳洲、新西兰等地丰腴的土地和充裕的人力资源好,还是在这数百里见不到一个人烟,一年里一半时间在零度左右的苦寒之地更佳?” 诸将面面相觑,很快陷入沉思。 “帝国在印度、缅甸、马来亚和澳大利亚所做的那些事情,估计在座各位都很清楚,我们在印度、缅甸和马来亚等土著心目中,相当于解放者的角色,容易获得认同。” 说到这儿,梨本宫守正王索性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踱步,侃侃而谈:“帝国拥有全世界第三大海军,我们的海运能力,仅次于美英,居世界第三位。去年年底近卫首相、广田外相访问美国期间,获得大笔贷款,这笔资金的一半秘密用于在美国订购商船,大本营的意思是到四〇年十二月底前,使帝国拥有四千万吨船舶运输能力。 “帝国之所以下这么大的决心建造如此庞大的运输船队,目的是什么?海运借助天然航道进行,不受道路、轨道的限制,通过能力更强,运量大、成本低,我们在拥有海路补给的地方作战,根本不受后勤限制;反之,若帝国在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连续作战,不说别的,仅仅运输到前线的弹药和粮食,就足以把我们帝国的经济给拖垮!” 第七军军长川岛义之大将阴阳怪气地说道:“当初远东军和安家军,不是依靠西伯利亚铁路进行补给吗?怎么不见他们给后勤拖垮?” 梨本宫守正王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畑俊六已经代为解答:“长川君,这个问题我深思过,其实很好理解,当初世界各国乐于见到苏联分裂,通过海运支持了大批物资,华人财团也运送了许多军火和粮食,全部囤积在北满、滨海、阿穆尔和蒙古等地,再加上后来叶戈罗夫出奇兵,绕击西西伯利亚,截获了大批战略物资,又在去年十二月的西西伯利亚决战中出人意料地击垮了布琼尼统帅的大军,一举把防线推进到了乌拉尔一线! “根据苏联方面提供的情报,莫斯科为了应对远东的战事,在贝加尔湖、东西伯利亚、西西伯利亚和乌拉尔地区,囤积了大量粮食和弹药,再加上一五、二五计划期间开发西西伯利亚和哈萨克斯坦北部地区专门修建的物资储运仓库,以及为了防备德国扩张而有意在乌拉尔一线扩建的战备基地,让远东军赚了个盆满钵满,这也是支撑远东军和安家军持续不断战斗下去的最根本原因。 “而我们则不同,我们占领的地方,已经被远东军刮过地皮了,所有的战略物资不是运往乌拉尔前线,便是送到中亚,支持安家军作战,留给我们的大多是空空如也的仓库,以战养战的目的无法达成,而一切运输都靠西伯利亚这条铁路进行运输,难度确实很高!现在我忽然有些理解大本营的决定了!” 川岛义之曾经担任过陆军大臣,二二六兵变的时候叛军把陆相官邸给围了,把年近花甲的川岛大将给吆喝了出来,叛军首领香田大尉向他朗读了《蹶起意趣书》,要求陆相全部接受皇道派的要求。 那些参与兵变的青年军官完全不顾川岛陆相当年在日俄战争战场上流血时自己还在吃奶这一事实,把他训得一愣一愣的,川岛义之是个全无主见的人,本来就是被扶上来当傀儡的,加上次官古庄干郎也是个皇道派,使得局势一开始就被皇道派控制住了。平定叛乱后,川岛这个没有立场的家伙和南次郎、本庄繁一起被编入预备役,由名门之后寺内寿一接任陆军大臣。这回若不是编成军级单位需要大量高级将领,川岛义之是绝无可能复出的。 因此,此时听到他原本想讨好的军中实力派畑俊六大将的答案,立即唯唯诺诺,点头称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储蓄总有用尽的时候,现在经过数月征战,当初苏联人打下的好底子,估计也被挥霍得差不多了,尤其是现在安家军断绝了西伯利亚铁路运输这一主要的补给线路,仅仅靠蒙古那条公路和运输机空运补给,显然是杯水车薪。诸君,大家议议,我们是不是有希望在西伯利亚挽回在支那战场上丢失的颜面,给安家军一个沉重的打击?” 香月清司思考了一下,提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建议。 房间里顿时议论纷纷,出于对安家军的切骨仇恨,许多人都认为香月清司出了个好主意,现在是找安家军清算以往旧账的时候了。 方面军参谋长石川浩一大将环视群情激奋的众将一眼,微微一笑,突然问道:“诸君,不知道大家对飞艇有何认知?” 畑俊六有些莫名其妙,皱了皱眉,昂起头答道:“飞艇曾在上次欧战时昙花一现,随着战争结束,逐渐被人遗忘。二七年七月,‘齐柏林’号飞艇问世,它本身重量118吨,载重53吨,用5台柴油发动机作动力,最大速度为每小时193公里,两年后的八月八日,‘齐柏林’号开始了一次伟大的环球飞行,从美国的新泽西州出发,经过德国、苏联、中国、日本,于八月二十六日回到洛杉矶市,整个航程历时二十一天七小时三十四分。 “这次飞艇环球飞行大大促进了飞艇的发展,据情报部门统计,二十年代末期至三十年代中期,美国建造了八十六艘,英国建造了七十二艘,德国建造了一百八十八艘,法国建造了一百艘,意大利建造了三十八艘,苏联建造了二十四艘,我们大日本帝国也建造了十二艘。 “三六年,德国制成大型飞艇‘兴登堡’号,该艇采用四具各1200匹马力的戴姆勒—奔驰柴油引擎推动,动力强劲,内部一流的设备有如豪华的空中游轮,其高贵与快速的特色,吸引了许多社会上流人士的搭乘。英国和法国也先后参照齐伯林式飞艇制造了本国的大型飞艇r─100号和阿克隆号。但是,次年五月六日,‘兴登堡’号在着陆时因静电火花引起氢气爆炸,导致三十六人死亡。此后英、美也有多艘大型飞艇大都相继失事,此后飞艇的发展陷于停滞状态。请问参谋长问这个问题,有何用意?” 石川浩一满意地点点头: “畑君的答案非常好,不知道诸君有没有留意到近来情报部门频频反馈的支那西部地区的天空有堡垒一样的东西飞过的消息?根据情报人员的不懈努力,我们从德国那里得到了答案,南华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研究飞艇,短短的时间,到现在已经拥有好几代产品,最新一代飞艇的载重量可达二百五十吨,巡航速度一百五十公里,扣除机舱及驾驶设备等重量,可利用吨位为一百五十吨。南华飞艇少则三五艘,多则二三十艘,编成庞大的飞艇集群,游弋在南华、中国的西南和蒙古地区,以及中亚之间。不知道南华采用了何先进技术,至今为止,尚无飞艇失事的消息传来,这为其前线物资的调运提供了极为神奇的补给方式。 “此外,苏联方面提供的情报显示,安家军占领中亚各大城市后,立即进行了土地改革,补种粮食作物,接收工厂企业,并尽一切努力开工,到现在已经有三成企业恢复生产,其急需的弹药物资可以就近实现补充。 “自大日本帝国军队进入西西伯利亚后,远东军立即组织向哈萨克斯坦境内迁移工厂企业,预计只需半年到一年时间,中亚地区的安家军就可以实现自我补给,因此我们以为安家军物资补给断绝的观念是极为错误的。 “我这里之所以不顾诸君复仇的强烈意愿提出来,在于不想因为仇恨蒙蔽了诸君明亮的眼睛,这支给我们增添了无数麻烦的军队,实在是不容小视,若是因为我们在制定计划和实际指挥时因低估对手而造成巨大损失,石川将会因为没有及时提醒大家而永远不原谅自己!” 说罢,石川浩一站起,向席间众人恭敬地鞠了一躬。 “石川君真谦虚......” “我们不会想岔的......” “我知道,参谋长是为我们好......” 花花轿子有人抬,众将见身为皇族一员的石川浩一把姿态摆得这么低,都七嘴八舌地说道。 梨本宫守正王双手虚压,很快房间里便安静下来: “诸君,大本营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不忙于作战,先把占领区的机械设备、钢铁、矿产等搬到朝鲜和满洲。经过抢修,我们沟通了北宁铁路、中东铁路与滨海铁路,西伯利亚的物资,可以方便地运到朝鲜和满洲,大大充实我们的工业基础。未来一段时间,前线作战以佯攻为主,对占领区的清查将会是我们的头等要务。天皇谕令,只要是帝国需要的,哪怕是一颗钉子也不可放过,明白吗?” “嗨依——” 全体人员恭敬鞠躬,不知何故,心中都一片轻松。 第一六二九章 核子进展 第一六二九章核子进展 西伯利亚日军战略发生重大调整属于高度机密,此时安毅还不知道日军主力已经开始秘密由海运南下,部署到兰印群岛,他依旧在按部就班地进行自己的行程。 安心城。 午宴结束后,下午安毅参观了因地制宜开办的集合木材加工、造纸、陶瓷、建材、制茶、食品等工厂的工业区,辐射滇南和南华的大型贸易批发中心,还在城郊的一个村子亲自下田割了几小时水稻,出了一身汗。 当时武警部队正在帮助村民抢收稻子,抓紧时间颗粒归仓、平整田地。要不了多久,这些田地便将种植小麦或者油菜,也有种植大蒜或者是厚皮菜的,以便充分利用土地资源。安毅参观完工业区,在回程的路上看到军民一起动手秋收的壮观景象,连忙叫停车,随后就挽起裤脚,从入村帮扶的武警中队保管员那里要了一把镰刀,下田一起参加劳动,沈凤道和一干警卫见状,也都一起加入劳动。 官兵们见到是最高领袖安毅,倍感亲切,许多人都情不自禁凑到了安毅身边,一起挥舞镰刀收割稻子。安毅弯着腰,一边挥镰,一边询问近期武警部队的训练和工作开展情况。 丁志诚在公安和武警部队中开展的整顿工作作风、密切军民联系的活动,取得很大成效。 这支帮扶的武警支队来自红河平原地区的和平市富寿县。由于海拔和纬度关系,平原地区的秋稻,早在八月初就收割完毕,然后官兵们留下一半部队,负责日常的治安巡逻、救火救灾和打击犯罪等工作,其余人员整装出发,一路向西北地区的山地进发,走到哪儿就帮忙抢收到哪儿。路上有其他部队帮忙收割的,就不参合,绕过村子继续前行,这样一路向西,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此前在连续的道路施工、垦荒和城镇建设中,一起摸爬滚打的经历,让公安和武警部队内部的团结性和官兵之间的情感加深不少。 无论何时,军官们始终出现在第一线,南华国家民主党的党员们和入党积极份子,总是承担着最艰苦的工程。在此前的军事训练及执行任务当中,此前在法国安南军队中服过役和家中较为富裕有知识的士兵提升得较快,但通过系列艰苦的工程,贫民出身的士兵的平均地位,得到了极大提升。 拜安家军内部严格的文化教育所赐,又加上工程实施过程当中理论联系实践,那些贫民出身的士兵整体素质获得极大提高。 野外施工的困难性和危险性总是很大,数月下来,总共有一百四十八名公安和武警官兵以身殉职,两千二百四十六名官兵受重伤。在各县工程纷纷建设完成的庆功会上,均对各部牺牲的官兵举行了盛大的告别仪式。 各个部队在驻地集合,方阵如同刀劈斧剁一样整齐,士兵们在军官命令下,集体脱帽,向牺牲的战友默哀。在殉职官兵所在的部队,覆盖着军旗的棺木在仪仗兵的守护下,举行了安葬仪式。 但是,这种生离死别的痛苦,在处于社会底层人们以往的生活中,实在是太常见了。死人绝非是什么稀奇事,无论是来自城市或者来自农村,天灾人祸从不间断,人的生死就如同野草。 牺牲的战友们生前大多数都出身贫寒,他们如果是在自家死亡,对于这世间不过是微不足道,只有在安家军当中,死亡才有了意义,才能够让数以万计的战友为他们个人的死亡表示哀悼。 对于绝大多数士兵来说,他们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死亡也是能够真正有意义的,原来自己也是能够被当作英雄来对待的,相当多的士兵们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沉痛和骄傲。在南华共和国成立之前,自己以前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在参加秋收会战之前,各中队、大队、支队和总队的先进人物评定已经结束,评定的标准相当的简单,只有身处第一线的人员才能够评为先进个人,所有军官一律不参与评定。不仅如此,凡是工作不力、效率不高的公安派出所和武警中队、大队、支队,其军官还要接受内部批评教育。 当官的不评为先进,倒是基层人员才能够评为先进,这种模式对官兵们的冲击是巨大的,而军官与士兵的生活待遇完全一致,一个锅里舀饭,一个帐篷里居住,大家干活前要对工程建设互相讨论,献计献策。 每周的民主生活会是大家最喜欢的活动,而且各种娱乐游戏更深得士兵们的喜爱。包括公安和武警部队的各级主官和政委在内的军官,只要有机会,都一起参加活动。就是赢了军官,大家也是善意地大笑,绝对不会私下给你穿小鞋。当然,不服从指挥的士兵会受到惩罚,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军官们第一个扛着沙包跳进泥水里,士兵们不跟着跳,怎么都不对头。从这点上看,安家军真的是一个“奇怪”的军队。 因为工资透明化,官兵们对军官的收入同样清清楚楚。出身下层的士兵们感觉很公平,出身旧安南军的士兵则感到,进入安家军,权力很大,但是发不了财。这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当了官不仅发不了财,更重要的是,比当兵还要辛苦得多。那么当了安家军的官,又有什么意义呢? 抱着各种怀疑或者欢欣,在表彰大会结束后,各个部队举行了庆功宴。所有的宴席,餐桌上都有酒有肉。一些出身非常有钱的士兵,感觉这比自家大排筵席还要豪壮百倍,对安家军的不解或者不满,此时又变成了一种深切的羡慕。如果能够克扣军饷或者军用物资,这得是多大一笔收入啊? 庆功宴上,大家纷纷讨论着从家信中收到的新消息。工程紧的时候,经常在各个工地跑,送信也不够及时。工程结束了,很多信都一次性送到。谁家分到了多少地,谁家在大农场工作的家人又有多少进了工厂,在工厂收入如何。当然,也有些信带来了不吉利的消息,谁家有亲人过世。这些消息,让战友们一起来安慰这些士兵。酒酣耳热之中,失去亲人的悲痛也变得不那么难过。 庆功活动结束后的第三天,公安和武警部队发布了一大批晋升命令,通过众人的表现,军队内部进行了民主讨论之后,出身新兵的军官们走马上任,随后就是此次的深入农村帮忙秋收的大会战。 安毅听完官兵们的讲述,非常高兴,对于丁志诚在公安和武警部队中推行的整风运送所取得的成绩很满意,晚上吃饭的时候不由多喝了几杯。 当天夜里,安毅陪着孕中的欧楚儿度过一夜温馨的时光,第二天一早,前往莱州。 莱州位于安心城以东一百五十余公里处,山势连绵,谷地众多,是安毅集团核物理研究中心和物理实验基地所在。 经过大半年的紧张施工,老街至莱州铁路全线贯通,五座热电厂全部运转。由于资金和资源方面的倾斜,核物理研究所和特斯拉的常导投射轨研究均取得重大进展,安毅这次来,除了倾听核物理专家的汇报,便是要观看特斯拉所做的常导投射轨实验,为此丁墨兰也特意赶到莱州,参与实验。 核物理研究所建在莱州北部的孟本,巨大的山谷中,四十余栋房屋连成一体,蔚为壮观。由于放射性物质对人体损害很大,安毅没有进入实验室,而是在电子演示中心倾听了费米、弗里茨、迈特纳、西拉德、玻尔、普朗克和玻恩等犹太专家的汇报。 研究院院长费米具有犹太血统,生于罗马,曾是意大利物理学界的核心人物。离开了纳粹法西斯的压迫,加上研究有充足的资金保证,今年三十七岁的费米,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 “由于确定了优先发展核电的路线,所以我们第一步工作的重心,便是研究核反应炉。反应炉是核电站的关键设计,链式裂变反应就在其中进行。在实验室里,核反应炉目前已经研究到了第二代。 “一代反应炉是最早的测试用反应炉,于今年三月完成并达到临界。二代反应炉便是我们现在正在研究的可真正可以投入实用的反应炉,一旦研究完成,完全可以取代原本用来驱动分离铀的气体离心机的火力发电厂,为基地提供充足的电力,我们还计划研究一座二点一代反应炉,作为钸生产之用。 “我们设想的三代则是小型化、安全化、能够提供军事载具乃至于商业服务的核反应炉,预计未来两年内就可以完成。附带一提的是,二代是污染比较低的压水式反应炉,三代则有可能是我们设想的球床反应炉,至于三点五代的快滋生炉,则只存在于规划中。” 南华的核子反应炉研发速度如此快的根本原因,在于研究中不需要浓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的武器级铀,只需要百分之三至五的低浓缩铀就可以了,因此原料生产的难度非常之低,需要的能源与气体离心机也相对少的多,进度自然也就快了。 同时,因为先发展核反应堆,再用反应炉供电来加快铀提炼浓缩速度,以及生产钸元素,这样的循序渐进而不是跳过反应炉先开发原子弹,使得研究可以省去最大的一块消耗,也就是纯化提炼铀的能源消耗。 听完汇报,安毅非常满意,随后他便把自己对核泄露和对环境污染的担心,讲给在座的科学家们听。 后世核电站的选址要求非常高,非常的慎重。一般来讲,核电站必须建在经济发达地区的相对偏远地区,五十公里内不能有大中型城市。要求厂址深部必须没有断裂带通过,而且要求核电站数千米范围内没有活动断裂,厂址一千米海域、五十千米内陆,历史上没有发生过六级以上地震,厂址区六百年来也没有发生六级地震的构造背景。 另外,核电站在运行过程中要产生巨大热量,所以核电站的选址必须靠近水源,最好是靠海,靠海还可以解决大件设备运输问题。 从这些要求来看,在作为水源地的越西北山区建设核子基地是不明智的,因为这里的河水将流向下游,影响红河平原和湄公河平原地区,一旦发生泄漏事故,后果不堪设想。此前没有中亚的地盘,在这山谷深处建设还算是无可厚非,但现在有了那么好的条件,尤其是哈萨克斯坦还是全球仅次于澳大利亚和加拿大的铀矿产区,在咸海边的沙漠地带建设核子基地,是最为理想的所在。 安毅的话引起了科学家们的重视,要知道研究核能,原本是造福人类,若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大面积的核污染并带来可怕的人道主义灾难,谁也不愿意看到。因此经过协商,最后确定莱州的核物理研究所仅供实验室研究使用,真正的核子基地,将建设在咸海沿岸卡拉库姆沙漠地区,由咸海挖掘一条运河深入核子基地,提供水源。 科学家们的核子能利用计划是首先用小型电厂,驱动两百部气体离心机,串连起来,提炼浓度百分之四左右的铀燃料,加入第二代实用反应炉中,产生巨大电能,然后驱动更多的离心机来提炼武器级铀与钸。 这样一步一步地发展下来,初期能耗只有历史上美国曼哈坦计划的万分之一,后期能耗虽然有所增加,但消耗的就是反应炉内的浓缩铀而非石油或者煤炭资源了。 历史上的美国因为担心德国率先造出原子弹来,首先发展使用浓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的武器级铀的原子弹,因此需要建造数万台离心机或扩散机运转数年,随后又使用劳伦斯电磁法以及能耗达到气体离心法六十倍的气体扩散法来分离铀,因此美国的曼哈坦计划使用了全美十分之一的电力,花费十分惊人,其计划主要支出,实际上都是用在能源消耗上。 美国的曼哈顿计划,花费了二十亿美元,但如果换做循序渐进地发展,最后的花费可能不到一亿美元,这是南华的财政可以接受的范围。 第一六三〇章 胡家林质疑 第一六三〇章胡家林质疑 “奇怪,怎么狗日的小日本的攻击突然变得如此软弱无力了?”董金明放下望远镜,挠了挠脑袋,有些惊奇地对身旁的参谋长张子轩道。 张子轩依旧在瞭望口前仔细观察,望远镜里,日军大约一个大队的士兵,把进攻队形散得很开,进入四百米范围后,阵地上枪声刚刚响起,便齐刷刷趴到了地上,一动也不动。 张子轩转过头,摇了摇头,有些不确定说:“是很蹊跷,已经连续几次出现这种情况了。如果没有预料错的话,半小时后,他们就会自己撤退,期间甚至不会向我们开一枪。难道是他们的后勤出问题了?” “这——或许吧!” 董金明苦笑一下,再次举起望远镜看了几分钟,阵地上枪声已经停了下来,对面的草原上一片宁静,看不出个什么名堂,当下干脆不看了,大步走出地下掩体,顶着蒙蒙细雨穿过六七条交通沟,回到三公里后充作指挥部的二层钢筋混凝土小楼。 来到二楼的作战室,董金明打电话把前线两个师的师长、参谋长一起叫来,分析这突然出现的新情况。 第二师师长王立言显然对此早有考虑,首先发言:“以往很难遇到这种情况,日军大多一根筋攻击到底,少有这样懈怠的。估计是日军物资供给出现问题,正在囤积粮草、弹药,为下一波大的攻势做准备。” “军长,你看敌人有无可能分兵,绕击我军阵地后方?” 第三师师长周信经历过古尔斯科耶山口失败后全师紧急撤退、浴血奋战方才脱离日军包围的旧事,对于日军的分兵合击战术记忆犹新。 董金明断然摇头:“应该不会!根据参谋部门的意见,西西伯利亚地区环境恶劣,如果没有熟悉地形的向导,非常容易迷路。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到处都隐藏着深不见底的沼泽和泥潭,一旦迷路,对一支部队而言,就意味着大规模的死亡。日军将领虽然漠视生死,但如果是毫无意义的送死,他们还是会抵触的,因此日军分兵的可能性不大!” “日军有可能采取上次在远东的伞兵战术吗?”第二师参谋长李德仁想了想问道。 “不可能!” 张子轩走进会议室,抖去身上的雨水,把雨衣脱下挂在门后,接口道:“连续下雨,连我们的战机都无法起飞参战,更不要说日军可能会利用飞机空投部队到我们后方了!不过我们小心加强戒备是有必要的,两翼派出的游动哨不能少!同时,给前线将士打声招呼,敌人未进入我们有效射程,不要浪费子弹,从现在开始,我们也要注意节约弹药,毕竟随着西伯利亚铁路被日军控制,我们的补给已经变得很困难了!” 董金明沉思了一下,站起来道: “好,大家回去后,仔细观察一下日军的动静,提防敌人使诈,用虚虚实实的鬼把戏迷惑咱们!不过我们也不可被日军牵着鼻子走,若是随时都高度紧张,这样要不了几天咱们自己就先垮了,以后一线阵地只放两到三个连,其余部队全部撤到后方,该休息就休息,该吃饭就吃饭,进行轮换。只要咱们自己不乱,小鬼子奈何不了咱们!” 会议结束,董金明把所有意见整理了一下,亲自送到了塔塔尔斯克城里的战区司令部。 这时,胡家林正和黄智凑在沙盘前,观察日军的兵力调动变化。 这段时间云层很厚,高空侦察机失去了作用,只有靠飞艇雷达侦测日军的动向,但由于回波干扰厉害,准确率不高,可是从细微的变化中判断出准确的消息,不正是安家军将领们的必修课吗? 自北伐战争以来,如果不是对细微的信息进行最大程度的分析,从而掌握主动,安家军是很难发展到今天这样规模的。在胡家林和黄智这样身经百战的将领眼中,最细微的差别也能够让他们推断出日军的大致动向。 看到董金明进屋,胡家林直起身,招呼道:“金明,你们那里是不是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了?” 董金明是独立师特种大队出身,看到老长官,先笔直地敬了个礼,随后才把前线发生的怪现象告诉胡家林,并送上与第二师、第三师将领的谈话记录。 胡家林看完沉吟一下,招呼董金明到沙盘前查看当前敌我态势,顺手把记录交给了抬起头的黄智。 黄智匆匆浏览,不断点头,最后笑吟吟地道:“日军果然分兵了,看来日本人也不想与我们硬碰硬!” 董金明一听急了:“两位首长,你们怎么还高兴啊,既然知道日军分兵,我们就该迅速调动兵力,马上把漏洞补上才是。” “别急,别急!” 胡家林指向沙盘,解释道:“日军分兵不是用于前线,而是调向后方,尤其是新西伯利亚东南方那片工业区。金明,你来看,克米罗沃、托普基、列宁斯克库兹涅茨基、别洛沃、古里耶夫斯克、萨拉伊尔、普罗科别夫斯克、斯大林斯克、阿巴根等二十多个城市,集中在萨拉伊尔山脊与库茨涅茨阿拉套山脉之间,这片地区原本是中国唐努乌梁海与西伯利亚交界的地区,上世纪末期发现大量铁矿和煤矿,储量巨大到无法估计,因此沙俄才会迫不及待地要把唐努乌梁海地区从我国分裂出来,好确保这片大矿藏的安全。 “此前沙俄只是把这里当成原料产地,挖出的煤矿和铁矿,全部通过铁路运送到东欧的工业区进行冶炼和加工,苏联成立后,进行了系统的产业规划,一五、二五计划期间,在这里兴建了大量钢铁厂,综合开发利用这里的资源,远东军接收后,也把这里当做最重要的工业中心。 “由于出现大量叛乱,加上日军逼进太急,远东方面没有来得及进行拆迁,留下大片工厂给日本。日本人估计也知道要守住西伯利亚很难,干脆存了捞一把就走的心思,瞄上了那里的机械设备,准备搞大拆迁了!” 董金明仔细观察片刻,恍然道:“我说呢,小鬼子怎么突然变得像兔子一样胆小了,原来是跑去抢劫了!但他们又害怕前线兵力空虚被咱们看出来,所以干脆做出这等无意义的佯攻来,反倒搞得我们疑神疑鬼!” 黄智道:“也不可大意,日军在西伯利亚铁路沿线的奥泽罗卡拉奇和巴拉宾斯克之间起码留有三个军,依然对我们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我们现在一方面小心戒备,一方面让部队轮换休整,等叶、李兵团解决完南线战事,再好好找日军算账。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日军高层并未对占领西伯利亚有多大指望,战斗意志不强,咱们只要表现出足够的实力,日军不战而退的可能性很大!” 这时,通讯参谋进来,交给胡家林一份电报。 胡家林看完,脸色变得很难看,一把塞进黄智手里,然后马着脸对愣在一旁的董金明道:“还愣在这儿干什么?我没准备晚饭!” 董金明连忙敬礼,转身离去,待来到门外,孩子气地吐吐舌头,心说谁把胡老大给触怒了,准保没好果子吃。 房间里,胡家林待黄智看完后,才不悦地说:“简直是乱弹琴!小毅是怎么想的,竟然想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建在中亚?中亚是新占领土,可以说是前线战区,安全性怎么得到保证?现在我军、日军、远东军和苏军四方交错,一旦远东军不支,数百万苏军滚滚而下,难道到时候要把新建设施给炸掉吗? “中亚地广人稀,总人口连叙府都比不上,工业用电有煤电便足够了,对于核电的需求可以说基本没有,加之这里是块飞地,离西南和南华都很远,建立核子基地难度会非常高,都通过飞艇运送,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建设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小毅一拍脑门儿想出的主意。老黄,我回电拒绝如何?” 黄智知道胡家林是少数几个能够劝动安毅的人,细细一琢磨,认同了胡家林的看法:“事关重大,确实不能如此草率。诚然,我们是有信心在四方角逐中站稳脚跟,敢于应对一切挑战,但事情不是能够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一旦危机发生,所有努力将前功尽弃,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胡家林来回踱步,沉思许久,才道:“事关重大,我决定亲自回南华一趟,向小毅痛陈此事的利害关系!核子基地是要上马,但不能设在中亚,南华沿海平原地区众多,地势偏僻隐蔽者不知多少,根本没必要到中亚来凑热闹!另外,我再向他汇报一下日军兵力调动的事情,我总觉得其中内幕不简单,或许集中第四厅、总参情报部门和国安等情报部门,可以解答我们的迷惑。” 黄智一怔,随即点点头:“也好,照这情形,日军短时间内不会发起大的攻势,有我在这儿看着,出不了问题。兄长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胡家林道:“气象部门预报,明天上午雨会停,我决定乘坐飞机回去,先到库伦,然后飞叙府,我顺便回家一趟。我师姐一支胳膊,虽然请了保姆,但她闲不住,我离开这么久,不知道她会捣鼓些什么东西出来。” 黄智心中一酸,叹息道:“是得回去看看,嫂子情深意重,这几年兄长驻扎华北,和嫂子长期分居,后来又中了日军的毒气弹,累得嫂子牵肠挂肚......哎,兄长有时间多陪下嫂子吧,反正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汇报,误不了事情。” 胡家林微微一笑,重重地拍了一下黄智的肩膀,眼里满是感激。 第一六三一章 风起天南 第一六三一章风起天南 莱州,电磁研究所会议室,安毅正在聚精会神地倾听丁墨兰对照摄像机拍摄的实验画面进行讲解。 在下午进行的实验中,特斯拉用他的超级线圈,在五十米轨道上驱动十公斤的酬载进行全出力测试时,因为酬载在轨道上突破音障的震波,把轨道给震坏了,实验因此被迫中断。 音障是指飞行物体速度接近音速时,会追上自己发出的声波,声波叠合累积的结果,会造成震波的产生,进而对飞行物体的加速产生障碍。 突破音障进入超音速后,飞行物最前端会产生一股圆锥形的音锥,在旁观者听来这股震波有如爆炸一般,故称为音爆或声爆。强烈的音爆不仅会对附近的建筑物产生损害,对于飞行物本身伸出冲击面之外部分,也会产生破坏。 特斯拉的这次实验,第一次验证了音障的存在,成为了确认音障的第一人,从这一点看,这次实验是成功的,尤其难得的是,还利用摄像机拍下了物体冲破音障时的画面,为后面的研究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做完实验后,特斯拉就迫不及待地进行总结,试图对酬载物和轨道进行改进,因此,担任此次实验助手的丁墨兰代替特斯拉对安毅讲解此次实验的重要意义。 安毅虽然也觉得这次实验很伟大,但他依然忍不住悄声问道:“墨兰,尼古拉叔叔的这次实验,有无用在军事技术上的希望?” 丁墨兰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然有了,一旦这种电磁投射轨道研发成功,最先受益的便是对超音速飞机的研究,通过这种投射轨道,可以把飞机模型打到倍音速、高超音速乃至于极超音速,这将是我们正在建设的超音速风洞的一个有益补充。 “此外,这个投射轨还可以用到正在设计的航空母舰上,想想依靠电磁弹射把战机送入空中,使得战机加速均匀且力量可控,这对飞行员来讲,减少了许多事故发生的几率。而对于航母的设计师和海军操作人员来说,更是一个大福音,它可以将机库甲板的占用面积缩减到原来的三分之一,而且重量还大幅减少。还有其他许多用途,我暂时还没想好......” “有这些就足够了!” 安毅大为满意,看看时间不早,上前揽住丁墨兰的腰,温柔地说:“墨兰,今天没其他的事情了吧?一起吃饭,吃完饭......“ 刚说到这里,房间门不合时宜地响起。 安毅连忙松开丁墨兰,转过头叫道:“门没锁,进来吧!” 沈凤道匆匆入内,大步走到安毅身边:“暹罗那边有动静了,根据情报部门侦测的消息,今明两晚会非常危险!” 安毅歉意地向丁墨兰一笑,然后对沈凤道说:“老沈,你先到外面准备好车辆,我和墨兰有些话要说!” 沈凤道向丁墨兰点点头,转身离开。 安毅握着丁墨兰的手,脸上满是遗憾:“对不起,墨兰,原本我想利用这个机会,好好陪陪你的,可是暹罗人不给我这个机会,我......” 丁墨兰仰着头,伸出手捂住安毅的嘴,深情款款地看向安毅:“我没事,一切以大局为重。现在南华正处于关键时刻,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导致局势恶化,有你亲自坐镇,对三军将士是一个大的鼓励。” 安毅轻轻地在丁墨兰额头吻了一下,大步离去。 ...... 夜里九点,国境线暹罗一侧的亚兰、加春、披汶、穆达汉、踏波等地,大炮齐鸣,一门门步兵炮、山炮、野炮,向国境线另一侧的南华国土倾泻着数不清的炸弹。 经过一小时的火力压制,暹罗军的入侵行动正式开始。 暹罗人在日本派出的教官帮助下,一共武装了三十个师。这次攻打南华,以第一至第五师攻击南华天南省洞里萨平原的波别等地,第一阶段目标是占领棉吉县县城诗梳风镇;第六至第十师攻击奥斯马、贡格列等地,第一阶段目标是攻陷三隆县县城三隆镇;以第十一至第十二师攻击孟高,目标是占领湄公河右岸之巴色城,并固守之;以第十三师攻击沙湾拿吉、第十四师攻万象,这两路大军为佯攻,以牵制安家军北部兵力南调。 暹罗军以五个师作为国土守卫,十一个师做战略预备队,集中优势兵力攻击防守空虚的南华南部平原地区,希望趁着混乱先解决湄公河下游的洞里萨平原,把战线推进到湄公河边,威胁西贡的安全。 “卟吥吥——” 连续不断的射击,使得机枪手的肩膀承受了很大的后座力。在撕裂布匹的声音中,通用机枪的枪身连同机枪兵的身体,都在有节奏地颤动,机枪前端双脚支架的钝角由于来回摩擦,在战壕的岩石基座上留下两道明显的划痕,从枪膛蹦出的子弹壳,像是断线的珠子般,成串成串落在战壕里。 随着一条弹带完全被机枪吃掉,机枪手已经能够感到枪管的炙热,他连忙将机枪拖下阵地,戴着厚手套的副机枪手当即更换那根热得快要变形的枪管。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的机枪手来说,这个过程只需要花上十五秒钟,加上装新弹带的时间,半分钟就能让这挺通用机枪重新焕发活力。 当这挺通用机枪重新回到战场时,暹罗步兵仍在前赴后继的冲向安家军固守的阵地。 这里是南华与暹罗交界处的波比镇,一个只有一千多人的小村子,镇子的居民,在炮击开始时即已疏散。镇子西面这道拥有三道战壕的阻击阵地,是安家军用来抵抗暹罗军队入侵的有力保证。 南华与暹罗边境,热带森林密布,能够方便大军通行的道路不多,波别镇横亘在这条主要交通要道上,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不过,为了诱惑暹罗军入侵,顾长风在这里只布置了一个营的兵力,而主动进攻的暹罗军拥有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一波波地向阵地前扑了过来。 照明弹一颗颗升上天空,在机枪的射击声中,配属到各班的狙击手们,迅速地点射攻击群中的重点人物,先是那些学习日本人拿着指挥刀冲在前面的军官,然后便是暹罗人的机枪手和掷弹兵,一个个可恶的家伙,头顶喷出刺眼的血箭,相继栽倒在地上。 安家军的步兵们趴在战壕上,半自动步枪射出的子弹,若旋风一样飞出,把冲在前头的暹罗军人撂倒在阵地跟前。进攻中的暹罗步兵,不少人纷纷趴下射击,可是他们的枪法十分差劲,哪怕十枪也未必能够命中一枪。 但是,暹罗人实在太多了,在前仆后继的冲锋下,最前头的暹罗步兵已经抵达距离第一道壕沟不足三十米之处。突然,安家军的战壕内飞出铺天盖地的手榴弹,向暹罗军若蝗虫一般密集的人群中狠狠砸下。 一枚枚手榴弹落在人群中,炸开一团团火球,不计其数的钢铁碎片四处横飞,剧烈的爆炸声,成片成片的暹罗军人发出惊悚的惨叫声,倒在地上。 但是,数量上的优势依然在发挥着重大作用,手榴弹虽然暂时炸开了一道三十余米宽的断层,但瞬间就被后面扑上的暹罗军队弥补满,并且又向阵地推进了十米,阵地上的安家军官兵,似乎连对手发出的呼吸声也隐约可闻。 这时,安家军开始利用迫击炮进行阻隔射击。 “咣咣——” 一排迫击炮发射的声音后,炮弹成片地飞上天空,抵达最高点,炮弹带着刺耳的啸声,向密集的暹罗军人群中狠狠地砸落下去。 “轰轰——” 一连串爆炸声响起,地面腾起无数黑红相间的火球,锋利的碎片在空气中尽情飞舞,划过那些暹罗士兵的血肉之躯,有的人被削成两截,有的人被削掉脑袋,有的人被打断四肢,有的人被打成马蜂窝。惨叫声不绝于耳,地面的暹罗士兵血肉横飞。 于此同时,狙击手向那些龟缩在爆炸点之外的暹罗人的军官和机枪手、掷弹筒手进行准确点射,把一个个若猴子一般的家伙的脑袋打成烂西瓜。 在迫击炮和狙击手的配合之下,壕沟内的战士们,再次向阵地前沿投去飞蝗一样的手榴弹。 铺天盖地的手榴弹把抵近战壕的那些暹罗士兵炸得血肉横飞,惨叫声连连。 短短的时间,暹罗人已经出现了两千多人的伤亡,在这种情况下,指挥作战的暹罗军官一发狠,各种口径的步兵炮、野炮和山炮,向安家军阵地倾泻了密集的弹雨,各种各样的大小火球落在地上,腾起无数大小火球,剧烈的爆炸,翻滚的烈焰融合成一道密集的炎墙,凡是靠近烈焰的人们,全部横尸当场,甚至被炸得尸骨无存。 正趴在地上匍匐前进的暹罗兵,在自己人的炮火压制下死伤惨重,而安家军战士也遭到严重的伤亡。一时间,战壕上横七竖八躺着双方士兵残缺不全的尸体。 迸裂的脑浆,喷溅的鲜血,残缺的身躯,被烧成焦炭的四肢,正在起火的尸体,令两边的士兵都感到一阵阵作呕,污浊不堪翻滚着热浪的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硝烟味,血腥味和一阵阵令人呕吐的焦臭味。 后方镇子里的守卫营长目赤欲裂,刚想下令投入预备队,指导员蒋文天叫住了他:“营长,师、团首长给我们的任务是抵抗一小时,给暹罗军造成我方进行英勇抵抗的假象即可。现在我们已经打退了敌人三次冲锋,时间也差不多过了两小时,我们可以退了。” 营长指着镇子外面,大声吼道:“老蒋,你看看,我们的战士在外面流血牺牲,你却叫撤退,我张猛还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要撤你撤,我带人上去......” “张猛同志!” 蒋文天一把抓住就要向指挥所外冲出去的营长:“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复仇,而是执行上级的命令。我们要在国际上占据道义的主动,必须把暹罗人放进国境线来打!目前集团军和方面军的准备工作都已完成,难道你不知道一意孤行会坏了大事?最为重要的是,你这样蛮干下去,会把我们营带进绝境!” 张猛被蒋文天这么一喝,脑袋顿时清醒过来。 随着部队中推行政治委员制度,指导员已经成为事实上的副职,有些时候,甚至可以取代犯错的指挥员,担任部队的指挥工作。 “好吧!” 张猛终于选择了执行上级的命令。 很快,守卫营便在暹罗军的炮击中,从阵地上陆续撤下,快速坐上已经启动的卡车、摩托车、装甲车,也有部分骑上马匹,迅速撤退。 半小时的火力压制后,暹罗军再次发起进攻,这次就很顺利了,几乎没多费工夫便冲进了波比镇。很快,“顺利”进占拥有“大量兵力”防守的波比镇的“大捷”,便上报到了暹罗陆军中央集群和曼谷的国防部头头脑脑手里,引发一阵狂欢。 第一六三二章 风暴计划 第一六三二章风暴计划 暹罗军的进攻很突然也很坚决,至次日中午十二点,南线已经进逼至诗梳风城下,东南方暹罗军攻占奥斯马,在三隆与安比镇之间与安家军激战,东线暹罗军攻占了巴色城以西湄公河西岸的所有土地,唯有东北地区和北线攻击沙湾拿吉、金边两地的暹罗军因湄公河天险阻隔攻击受挫,在安家军的反击下伤亡重大,不过这两路军队原本就属于佯攻,因此暹罗军队和政府高层,并未感到有何惊讶。 十九日上午,暹罗军攻入南华境内占领上千平方公里土地的消息传到暹罗国内,几乎所有的报纸都第一时间播报了这个“鼓舞人心”的消息,一时间群情振奋,数万人聚集在大王宫前的椭圆形广场,高唱国歌,高呼口号,欢庆胜利。 包括“青年党”、“大暹罗党”、“暹罗血团”等十多个政党一致表示支持政府的行动,政府主要成员依次登上主席台,享受民众的欢呼。 一时间,主张把“三千万有暹罗民族血统的人”联合在“大暹罗国”、在中南半岛建立一个以暹罗族为主体的国家的暹罗政府首脑,特别是总理拍风侯爵、国防部长兼陆军总司令披汶.颂勘的威望达到顶峰。拍风侯爵在聚会上,讲述了暹罗成为东南亚霸主的美好前景,而披汶.颂勘则代表军队表示,将把战争持续下去,直到把所有失去的土地夺回来,战争才会终结。 上午十点,暹罗政府在曼谷的大王宫会议厅举行新闻发布会,外交大臣比里.帕侬荣满脸笑容地出席会议。他对所有出席会议的报社记者说: 暹罗方面不认为南华政府有继承前法属安南政府国土的权力,老挝和柬埔寨西部地区历史上就是暹罗的领土或者是属国,暹罗有权力和义务收回故土。目前,暹罗政府寻求领土完整的正义战争已经打响,暹罗军队已经向老挝和柬埔寨西部地区发起猛烈进攻,前线已深入五十公里,胜利的战报正在不断传来。 中午十二点,三月份创立、信号覆盖中南半岛的南华广播电台中断所有频道的正常播音,南华国家主席安毅发表了对暹罗的宣战公告: “公民们,英勇的解放军将士们,世界各地的华人华侨同胞,每一位爱好和平的人们,我――南华共和国主席安毅,现在向你们发表讲话! “法西斯暹罗政府于昨晚九时向我们南华悍然发动了侵略战争,这个历史上曾经是中国属国的国家,派出他们的军队,跨过边境线攻击我们的防线,炮击我们的城市,屠杀我们的人民。到现在为止,战斗依然在持续,虽然我们的解放军将士进行了英勇的抵抗,先后数次把敌人的精锐部队击溃,葬送在战场上,但是敌人向前线持续投入新的兵力,不断向我进犯,我们边境二十多座城镇已经沦陷。 “可能大家要问,我们光荣的解放军,怎么会让法西斯暹罗军队占领我们的城镇和乡村呢?这主要有三个方面的原因,其一是我们的军队,在蒙古和中亚地区,为收复祖先故土、抗击侵略而战,导致与暹罗相连的边境地带防御空虚;二是敌人阴险狡猾,采取了偷袭的方式,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三是由于法西斯暹罗发起的战争是在有利于他们的军队而不利于我军的情况下发动的。暹罗政府对侵略早有预谋,此前它的军队已经完全被动员起来且处于完全备战的状态,只等待进攻的信号。而我们受到侵略,需要时间进行动员,还需要时间向边境地带集结,这中间有一个时间差。 “不过,我们的解放军完全有能力保卫我们的国土,甚至反攻到敌人境内,将邪恶的法西斯政权毁灭,让侵略者自食恶果,对此我深信不疑。为了消除我们祖国面临的危险,需要做些什么呢?为了粉碎敌人的进攻,应该采取哪些措施呢? “首先,我们必须了解到暹罗的侵略威胁我国的危险的严重程度,坚决克服泰然自若、漠不关心的心理,克服和平建设的情绪;这种情绪在开战前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现在,战争使形势根本改变了,这种情绪就会置我们于死地。敌人是残酷无情的,他们的目的是要侵占我们用汗水浇灌出来的土地,掠夺我们凭劳动获得的粮食和工业产品。这是我们南华生死存亡的问题,是南华各族人民生死存亡的问题,是南华各族人民继续享受自由还是沦为奴隶的问题。 “其次,我们应当立即按战时轨道来改造我们的全部工作,使一切都服从于前线的利益,都服从于粉碎敌人的组织任务。南华各族人民现在都看到了,暹罗法西斯主义者对保证全体劳动者享有自由劳动和美好生活的我们的祖国,是极其痛恨和仇视的。南华各族人民应当奋起反对敌人,保卫自己的权利和自己的国土。 “南华解放军陆军、海军、空军和全体公民,都应当捍卫每一寸南华的国土,应当为保卫我国的城市和乡村战斗到最后一滴血,应当表现出我国人民所固有的勇敢、主动和机智精神,我们应当组织对解放军的全面支援,保证大力补充解放军队伍,保证供应军队一切必需品,组织军队和军用物资的迅速运输,以及广泛救护伤员。 “我们应当巩固后方,使全部工作都服从于这个事业的利益,保证加强一切企业,生产更多的步枪、机枪、大炮、子弹、炮弹、飞机,加强对工厂、电站、电话和电报联络的保护工作,整顿地方的防空事宜。我们应当对一切扰乱后方分子、逃兵、惊惶失措分子和造谣分子进行无情的斗争,消灭间谍、破坏分子,在各方面及时地支援我们的歼敌作战。 “必须注意到,敌人是阴险狡猾的,善于欺骗和造谣,必须估计到这一切,不要受敌人的挑拨,凡是因惊惶和畏惧而妨害国防事业的人,不论是谁,都应当立即交付军事法庭。当解放军因战略需要不得不撤退时,必须运走铁路上的全部车辆,不给敌人留下一部机车、一节车厢,不给敌人留下一公斤粮食、一公升燃料。 “刚刚结束农村土地改革的农民朋友,你们应当把所有的牲畜赶走,把粮食交给国家机关保管,以便运到后方。凡是不能运走的一切贵重物资,其中包括有色金属、粮食和燃料等,都应当绝对销毁。在敌占区,必须建立游击队,成立专门的破坏小组,以便同敌军斗争,以便遍地燃起游击战争的烽火,以便炸毁桥梁、铁道,破坏电话和电报联络,焚毁森林、仓库和辎重。在被占区,要造成使敌人及其所有走狗无法安身的条件,步步追击他们,消灭他们!破坏他们的一切设施。 “我们必须充分了解这一点,不要漠不关心,必须动员起来,把自己的全部工作转到新的战时轨道上,拿出对敌人毫不留情的气概。我们现在同法西斯暹罗的战争,绝不能看成普通的战争,这场战争不仅是两国军队之间的战争,也同时是全体南华人民反对暹罗法西斯军队的伟大战争。这场反法西斯压迫者的全民卫国战争的目的,不仅是要消除我国面临的危险,还要帮助那些在纳粹政府的高压政策下呻吟的暹罗各族人民,我们要解放暹罗,让暹罗人民过上和我们一样美好的生活。 “将士们,公民们,同胞们!我们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趾高气扬的敌人很快就会付出代价,我们必须明白,同军队一起对进犯我国的敌人奋起作战的,有成千成万的工人、农民、知识分子以及全世界的华人华侨。我南华千百万人民群众都将奋起作战,在我们反对暹罗法西斯的卫国战争中,在每一个遭到有敌人侵犯的危险的城市里,我们都应当成立民兵队伍,发动全体人民起来斗争,挺身捍卫我们的自由、我们的荣誉和我们的祖国。 “用我们的一切力量来支援我们英勇的解放军!用一切力量来粉碎敌人!为争取我们的胜利,前进!前进!” 安毅的讲话,叙府广播电台进行了全部转播,因此实际上整个东亚和东南亚,都知道了暹罗入侵南华的消息。 美国和英国政府派出的外交斡旋人员,此刻还在赶赴南华和暹罗的轮船上,当他们得到各自国家发出的电报后,才知道战争已经爆发了。美国和英国政府先后召开新闻发布会,对调停失败表示遗憾,对于暹罗和南华的战事表示高度关注,表示将严守中立立场,不会援助任何一国。 此时,在欧洲,德国磨刀霍霍,法国和波兰都绷紧了神经。 在亚洲,英属婆罗洲、马来亚和缅甸的战争基本结束,叛军遁入高原和大山,利用险要的地势与英军对抗,印度境内的叛乱,也在英军强大的攻势和血腥的镇压下,退出了控制的城市,转入乡村。英军几乎控制了所有的城市,但是在广袤的农村,叛军游击队创建了大量根据地和游击区,斗争异常的残酷。英国政府把国大党人全部无罪释放,允诺将逐步给予印度自治权,要求国大党尽快帮助恢复秩序。 目前让英国政府伤脑筋的是阿富汗局势。阿富汗东北境内流蹿进大量逃出中亚的红军将士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伦敦。英国首相张伯伦立即向莫斯科发去了质询电,但苏联方面复电称中亚地区的红军还在与敌人英勇作战,绝无可能放弃自己的国土进入其他国家的领土。莫斯科方面称现在进入阿富汗的军队应该是前新疆军阀盛世才的部队,该部有许多维吾尔族、哈萨克族、俄罗斯族、乌兹别克族等民族的青壮年,英国友人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询问一下不作为的南京政府! 英国政府已经得到确切情报,中亚境内的苏联红军已经成建制被消灭,对于莫斯科方面矢口否认无可奈何。莫斯科和柏林缔约是秘密进行的,只有少数几人知道。现在英国还不知道苏联和德国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还在天真地想拉拢苏联对抗德国,因此也不想表现得很过分,于是对阿富汗方面的求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下午一点五十九分。 南华,新京,最高统帅部。 安毅站在指挥中心的电子控制台前,手里拿着送话器,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分针指向十二的时候,对着送话器大声说道:“我现在以安家军最高统帅的名义下达命令,‘风暴’计划正式启动,目标:一个月内占领暹罗全境!各部立即行动!” 随着电波传到前线部队,千军万马开始行动起来,从空中、地面到海下,一场不对等的战争在中南半岛爆发。 第一六三三章 大进攻序曲 第一六三三章大进攻序曲 在安毅命令下达的一瞬间,布置在诗梳风城后方的十五个炮兵团,集中五百余门120mm口径榴弹炮、两百余门150mm榴弹炮,两百门八管150mm火箭炮,向当面之敌发起猛烈炮击。 随着第一枚炸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声,在进攻中的暹罗士兵中炸响,几乎只是短短一瞬,暹罗军从冲锋的箭头顶部一直到后方的出发阵地,一切触目可及的地方,全都变成了令人不寒而栗地钢铁“丛林”。 这道丛林,全部是由一棵棵高达数米、十数米的“灌木”组成,一枚枚炸弹掀起的浓烟火浪、尘土碎屑,铺天盖地,让人仿佛置身末日。 一枚枚硕大的炮弹,带着强有力的威势,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数米深的大弹坑,巨大的岩石、板结的土块、碗口粗的树枝被炸飞上天,在激射的弹片中被绞成碎末,又像雨一样落下,然后再被下一枚炮弹炸起来。 在这硝烟与火浪交织的地狱中,无数的暹罗士兵在电闪火光之中,被爆炸的威力掀飞到半空中,撕裂成一段段,残肢断臂混着五脏六肺,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气息。而那些侥幸逃过摧残的暹罗兵,匍匐在一个个炸开的深达一两米的弹坑里,瑟瑟发抖。他们中有大多数人,第一次经受这么高烈度的炮击,耳朵和鼻子渗出了鲜血,面孔不受控制地抖动,狰狞可怖。 如此高强度的炮击,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当炮声渐渐停息,紧随而至的便是足以令大地为之颤抖的坦克链条的传动声。 暹罗与南华在东南沿海交界这一块,属于大莫美山脉的占他武里山、班塔山的延伸带,加上北面的扁担山脉和南面的豆蔻山脉,构成了两国天然的分界线。暹罗巴真府与南华诗梳风县之间的谷地,自古以来便是连接两地的交通要道,这片道路狭长,两边皆是一望无际的丛林,棕榈树、松树、柏树、柚树、乌檀树密布,这条道路皆是土质坚硬而又平整的山地,非常利于机械化兵团作战。 安家军的坦克、装甲车及步兵混成部队,黑压压地展开了集团冲锋,从暹罗人的阵地上放眼东望,触目可及之处,全都是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安家军,那情形让人只看一眼就觉得两腿发虚。 这绝对不是夸张,为了能够一举打掉暹罗伸向南华的魔爪,占领波别至沙檄这段至关重要的谷地,实现后续的作战计划,顾长风仅仅在诗梳风正面这段不足五公里宽的狭长走廊,安排了足足四百余辆坦克和数目相当的装甲战车进行突击。 这些坦克大都是狼式和豹i坦克,也有部分豹ii坦克,它们排成一个个看似松散的队列,前后呼应着向原本是进攻一方的暹罗军的阵地上碾了过去,前面的坦克一旦被暹罗人的地雷或者是反坦克炮击毁,后面的坦克立刻就顶上去,推着被击毁的坦克,继续向前移动。而装甲车则顶着37毫米反坦克炮和一挺中正五式通用机枪,紧跟在坦克后面,对一切漏网之鱼展开就地射杀。 而在各个坦克、装甲车队列之间,那些手拿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冲锋枪和火箭筒的官兵,表现得更加让人咋舌。顾长风部本来就是优先组建的部队,队伍中百分之八十都是安家军的老兵,他们身经百战,舍生忘死,暹罗人防线上那密集的火力阻击,以及阵地前沿燃起的熊熊大火,丝毫阻止不了安家军步兵的冲锋,暹罗人的战线一道道被突破。 暹罗人仿佛遭遇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噩梦,原本从昨夜到现在,虽然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但所有的战斗都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但现在的战斗,早以及脱离了暹罗军的军官们的预计。 安家军装备的大口径榴弹炮,射程最远可达十公里,而对安家军大范围炮击准备不足的暹罗军,有近半兵力都集中在大炮射程之内,一通若冰雹般的弹雨砸下来,被炸得血肉横飞避无可避的暹罗人,起码折损了一小半人马,再加上突然出现的坦克及装甲集群,日军提供的三七炮根本对豹i、豹ii坦克没有杀伤力,这更加增强了暹罗人的恐慌。 暹罗军中少量日本教官,组织防空炮兵,把一门门防空炮放平进行平射,88式75毫米高射炮对狼式和豹i坦克都有较大威胁,但对再次增加装甲厚度的豹ii坦克则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随着安家军坦克、装甲战车齐头并进,同轴机枪、航向机枪、高射机枪组成密集的弹雨,若泼水一般射向疯狂逃窜的暹罗军。 坦克和装甲车射出的密集弹幕,在暹罗士兵中掀起阵阵红雾,一阵接一阵的爆炸相继响起,暹罗士兵被一枚枚榴弹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当硝烟散尽,暹罗人的肠子、内脏、碎肉,沾满了战车。 ...... 曼谷城,由于上午政府要员们的演讲,暹罗人的民族情绪,被彻底激发。 二三十万暹罗人,浩浩荡荡地在宽阔平整的街道上走着,其中走在队伍前面的,高高地举着标语,大声喊着口号,庆祝暹罗军队取得对南华作战胜利,发誓要用敌人的鲜血洗刷暹罗百年耻辱。好像经过这些人这么一吼,暹罗在国际上就地位陡增,立马就成为中南半岛的霸主一般。 跟在游行队伍后面的暹罗人,脸上的神色都很激动,这些人都是暹罗左翼政党精心网罗的打手,事前经过精心策划,他们一些手里提着泛着寒光的砍柴刀、蔗刀,另一些则握着鱼叉,更多的人手里拿着一头削得尖尖的长木棍,少数手中则拿着不知从何处获得的步枪或者是手枪。 游行队伍情绪越来越激动,开始有人冲出队列,提着砍刀追杀路旁那些华人特征比较明显的围观者,当看到书写着汉字招牌的商铺时,一些头上缠着白色布条的青年,便一拥而上,表现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一边喊着口号追杀华人店主和雇员,一边用抢来的煤油焚烧店铺。 曼谷的华人,主要集中在昭批耶河以东的华区。 自三二年军人集团控制暹罗军政大权后,议会通过了“划定地区禁止外侨居留法令”,原本华人分布在曼谷市区各处,从事工商贸易,但随着军人集团动用军队强行迁移,到现在为止,曼谷地区十余万华侨,大多被驱赶到金佛寺周围居住,很快便在这里形成了华区。 人越来越多,数十万暹罗暴民,浩浩荡荡,即将冲进华区时,一阵如暴豆般的枪声响了起来,原本汹涌向前的人群随之一顿,在华区的街口,用摊位、马车、家具、粮袋搭建的凌乱防线后面,密密麻麻身着黑衣、手持枪械的青壮年,分布在街道的掩体、屋顶、墙脚、窗户下,警惕地看着汹涌的人群,大量步枪、冲锋枪和机枪,指向一眼望不到头的暴民。 “严正警告,擅入华区者,杀无赦!”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举着自动步枪,对着扩音器杀气腾腾地说道。 这些黑衣人全部都是洪兴社的成员,他们早就接到了通知,提防暹罗人借着民族情绪高涨之机,对华人动手。当这些暹罗人从大王宫前的广场出来,一路有组织地向华区行进的途中,就有社员拼命地跑回报信。洪兴社曼谷分部早有行动预案,听闻警讯后立即行动起来,迅速在街口堆放家具、马车、粮袋,形成街头的阻拦工事,该上房的上房,该进屋的进屋,拿出走私进来的步枪、机枪和迫击炮等武器,严密防守。 面对黑漆漆密集如林的枪口,暴民们头脑一下子冷静下来,面面相觑,形势一下子僵持起来。 距离华区三公里外的曼谷基督医院附近的一所华人学校里,从讲台上跳下来的老师一把拉住闯进教室气喘吁吁的黑衣男子,他一看就知道是洪兴社的坏痞子,语气不善地问道: “此乃圣人教化之地,又是上课时间,你来这儿干什么?” “不好了,暹罗人纠集起来,正在冲击华区!预计暴乱很快就会波及到这儿,大家要抓紧时间撤离......”一路狂奔而来的这名洪兴社社员都已经被误会惯了,不以为忤,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说道。 之所以特意赶到学校来报信,是要让学校里的同学赶紧躲进地道里去,一直以来,只要发生骚乱,传授汉学的华校都首先其冲,第一个受到冲击。随着军人集团上台执政,整个暹罗数百家华校如今只剩下五十二所,其中曼谷由六十二所缩减到八所,自然而然地成为暹罗人的肉中钉眼中刺。 这几年来,在军政府的纵容下,暹罗人经常发动排华暴乱,早已让居于曼谷的华人养成了随时保持警惕的习惯,华校之中通常都设有地道,就是为防止在在排华暴动时那些暴民伤害到学校里的学生。 老师听着教室外面传来的稀落并不密集的枪声,心头一紧,也顾不得师道尊严了,连忙组织学生从地道撤退。 全校四百多师生刚刚躲进地下通道不久,校门被人砸开,无数头上扎着白头巾的暹罗青年冲进了校舍,发现空无一人后,开始打砸校舍,见不解气,干脆放上一把火,熊熊火焰顿时把校舍给包围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其余七所华校也遭到放火焚毁的命运,曼谷城里到处都冒出滚滚黑烟。 曾经平静祥和的曼谷,这座沐浴着佛光的城市,已经被污秽的气息所笼罩,街头上到处都是提着砍刀的暹罗青年,一座座带着着华夏、伊斯兰、佛教和欧洲风格的建筑,被其间不断冒出的黑烟薰变了颜色,街头上一队队暹罗青年,兴奋地提着一个个或是华人、或者是欧洲人的脑袋,兴奋地大声嚎叫着,那些脑袋,依然在不断地滴着血。 在曼谷东部白人住宅区的圣多米尼克教堂外,一些白人男子和少量的英法美等国士兵,在一名英国海军军官的指挥下,拼命地反击着,教堂内不断传出妇女和儿童的尖叫声。 教堂外提着砍刀、甘蔗刀,举着棍棒的暹罗青年,不断地尝试着从教堂的周围杀进去,但血肉之躯在枪弹的面前,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的,愤怒的暹罗青年不断地尖叫、咒骂着,叫嚣让外国人从暹罗的土地上离去。 随后,不知道暹罗人从哪里运来两门土炮,对着教堂就是一顿猛轰,圣多米尼克教堂墙壁倒塌了一角,躲在那里射击的几名白人士兵倒在了血泊中。趁着混乱,暹罗人冲了过来,血腥的肉搏战开始了。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使得白人精心组织的防线土崩瓦解。 很快,白种男人被全部杀光,暹罗土著们看着一个个惊慌失措的白人妇女,眼睛冒着绿光,嚎叫着就扑了上去。 “不――求你了,我可以给你钱,你放过我和我女儿,好吗?” 一名穿着华贵的妇人苦苦地哀求着,随着她有些激动的呼吸,胸前那对被挤爆的硕大荡漾着炫目的光彩,只可惜此时并不是在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而是在被数千名暹罗暴徒攻陷的教堂里,迎接她的是暹罗人发出的张狂的笑声,还有布缕被撕碎的声响以及女人们挣扎时发出的痛叫。 十字架上泣血的耶稣,见证着在教堂中正在上演着的罪恶,但显而易见的是,上帝面对这种暴行,同样无能为力。 看着曾经颐指气使的白种女人浑身赤裸,如母猪一般在自己身体下来苦苦哀嚎呻吟,许多暹罗人散发出浑身的精力后,狂性大发,挥出砍刀,将一颗颗曾经代表着身份与地位的美丽头颅砍下来,提在手上,到处炫耀,引来更多的效仿者,一时间,教堂被失去头颅的躯体里喷出的鲜血给铺垫了厚厚一层。 谁也没有注意到,耶稣神像的后面,一台摄像机的镜头在发出微光,忠实地记录着现场的一切。 在华区的街口,依在马车、家具、粮袋堆建的街垒后的洪兴社成员和华人华侨,有些错愕地望着远处街道上,那些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挥着刀追杀着白种人的暹罗人――一向平和懦弱的暹罗人,竟然会追砍欧洲人,实在出乎了大家的预料。 不时有一些浑身是血的白人拖家带口逃入华区,就像南洋各地过去几百年来每逢土著排华骚乱时,总有一些华人为了保住家人的性命不惜倾其家产逃入白种人的宅院一样。不过相比于那些白种人趁火打劫,这些逃入华区的白种人,并没有遭受任何敲诈勒索。 “谢谢!谢谢!” 金发碧眼的詹姆斯是英国《泰晤士报》驻曼谷记者,他不住地向那些为自己女儿包扎伤口的华人道着谢,此时的谢意是发自内心的,此前他就知道,在英属缅甸、马来亚发生的暴乱中,不少同胞便是依靠华区躲避过灾难,不想今天他也切身地体验了一下。詹姆斯的夫人已经在骚乱中被土著的乱刀砍死,此时的他怀着满腔的仇恨,发誓一定要让暹罗人血债血偿。 “卟卟――” 华区北口,通用机枪发出了撕裂布匹的怒吼声,四五十个举着砍刀尝试冲击华区的暴徒,被密集的子弹撕裂成了碎片。随后暹罗人又推来了土炮,不过这次他们面对的是各种口径的迫击炮,还未等暹罗人的土炮架好,几枚120mm口径的迫击炮弹落入操作土炮的人群中,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连人带炮一切化为了残片。 这一阵机枪打击和炮弹的攻击,震慑了暹罗人,他们只好分出部分人看住华区出入口,然后去其他地方发泄。毕竟曼谷这么大,华人虽然大都迁移到了华区,但也有不少华人因各种原因滞留于城内各地,而他们,自然成了最好的宣泄对象。 此时的曼谷城已经彻底乱了,高举着砍刀和甘蔗刀的暹罗人,挨门逐户地抢劫着每一处值得抢劫的地方,强奸、抢劫、屠杀,开始在城内外蔓延。 街上的一群暴徒点燃抢劫一空的商铺,然后举着刀的暹罗人高喊着“宰了中国人,烧死他们,这些中国狗”、“要回被华人掠夺的祖宗遗产”等等令人发指的口号。 这时,四名被追砍的华侨在拼命跑到街口时,突然发现街对面也冲过来十余个暹罗人,年过中年的华侨看着额头被刀尖划了一道口子的妻子,妻子满头满脸都是鲜血,而梳着齐耳短发穿着一袭蓝衣黑裙的漂亮女儿,眼中透着绝望的神色,十一二岁的小儿子手中提着削得尖尖的木棍,怒视着越来越近的暴徒。 女人看了看已经筋疲力尽的男人,然后转过头,身前身后环视一圈,哎,已经没有逃路了。 女人心中一酸,拍拍身上的灰,跪在地上,冲着自己的丈夫磕了一个头,然后眼中含泪地看着一双儿女,紧紧地抱着他们,小声说着什么。 手中提着菜刀的男人紧紧地咬着牙,眼中含着泪,一言未发。 这时,面色慈祥的妇女突然从脑后堆砌的头发上抽出一根竹制的发髻,狠狠地刺向了女儿的脖颈,腥红的鲜血喷涌了出来,浅蓝色的衣服瞬间染得通红。年约十三四岁的美丽少女没有尖叫,只是目中含泪地看着父母,软弱无力的纤手,轻轻抚着弟弟的额头。 在姐姐的手垂落下来时,男孩没有哭,只是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木棍。如失魂般的女人看了一眼一语未发的丈夫,又望了望儿子,再次用发簪刺入自己的喉咙,躺在血泊中的女人看着儿子,想说句什么,但已经说不出话来,血沫顺着插在喉头的发簪喷涌出来,滚滚而下,汇聚成流。 中年男人面带凄色,但依然一语不发,妻女自尽,总好过落入那些暴徒手中。 “杀,儿子!咱们杀尽这些贼痞!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 看着越来越近的暴徒,中年男子大叫一声,挥舞着手里的菜刀,加速冲向了暴徒,少年目光坚毅,紧跟在父亲身后,棍棒耍得水泼不进。 “啪啪――” 一阵密集的枪声突然响起,汇拢过来的暴徒被一阵弹雨打得鬼哭狼嚎,丢下几十具尸体后,迅速逃窜。 中年男子脚一软,几乎跌坐地上,少年拄着棍子,贪婪地呼吸着口气。 一队五十余个黑衣人组成的队伍在街角出现,他们身后带着一百多名神色惊惶的老老少少。几名手握自动步枪的黑衣青年快速地冲到这对父子身边,为首的一人看了一眼地上那对可怜的母女,摇摇头,露出惋惜之色,随即道: “老兄,城里的暴乱正在蔓延,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放心吧,我们洪兴社派出的搜救队伍,我现在带你们去华区,那里有几千人枪,还准备有大量粮食物资,可以暂时确保安全。” 中年男子听了精神一振,站稳身体,稳稳地拉着儿子的手,迅速跟上队伍。至于妻女的尸体,得等局势控制后才能设法找回,不管何时,必须优先保证活着的人的生命。 ...... “不行,必须得出动军队,镇压暴乱!” 暹罗总理拍凤侯爵脸色铁青,大声说道:“任由暴乱发展下去,我们在西方好不容易获得的好名声,就全部毁掉了!” “可是,我们前线正遭遇安家军优势兵力的攻击!” 披汶.颂勘咬牙切齿地说:“法国人和日本人骗了我们,他们说安家军主力都集中在蒙古和中亚,可现在突然冒出来攻击我们的军队是什么?还有前线将领报告的那铺天盖地的炮弹,连我在话筒里都可以清楚地听到炮弹尖啸的声音,可想而知,前线的压力有多大!我担心前面部队撑不住......” 拍凤侯爵本名披耶.拍凤,三二年六月政变成功后,国王拉玛七世被迫大肆封爵,披耶.拍凤以获得的侯爵爵位为荣,无论何时都要别人叫他拍凤侯爵,以显示他在暹罗民主化进程中所做的贡献。 拍凤侯爵有些疑惑地问道:“前线失败关我们镇压暴乱有什么事情?” 披汶.颂勘冷冷一笑:“现在参与暴乱的,大都是‘青年党’、‘大暹罗党’、‘暹罗血团’等国内民族激进社团和政党,是我们军政权最坚定的支持者,若是我们出面镇压,不仅动摇了我们的统治基础,而且未来再有什么号召,也不会有人响应。” “这――” 拍凤侯爵额头渗出了滴滴汗珠:“可是,现在那些暴民在袭击白人的教堂,居民区,若不是我们的军队在保护使馆区,恐怕那些暴民已经冲进英法美等国大使馆了!现在外交部已经收到了数十个电话,英国、美国、法国政府都对曼谷的动乱表示关切。纸是包不住火的,一旦屠杀事件曝光,我们就完了!” “可是,如果我们把这一切推到华人身上呢?” 披汶.颂勘站起来,走到窗户前,大楼前面的广场上,依旧有数不清的人聚集。披汶.颂勘指着外面道:“我们可以推说是曼谷的华人想策应他们的同胞在诗梳风发起的反攻,进而发生暴乱,反正死无对证,谁能证明是我们的人做的?” 拍凤侯爵目瞪口呆:“有许多人逃进了使馆区,他们见证了一切......” 披汶.颂勘冷酷地一笑:“那就连使馆区也一起毁灭!” 拍凤侯爵吓得瘫成一团,嘴里喃喃道:“疯了,疯了......” 披汶.颂勘轻蔑地瞥了拍凤侯爵一眼,大步走到电话机前,拨通了心腹手下的电话:“我是披汶,我现在命令,第二十师、第二十一师,现在就出动,目标是......” 第一六三四章 一边倒的海战 第一六三四章一边倒的海战 暹罗海军以“考艾”号、“考博伦”号、“大城”号、“通艾”号等四艘由商船改造的8000吨级巡洋舰为先导,辅以八艘老式驱逐舰、六艘护卫舰、四艘海防舰和四艘鱼雷艇,加上若干炮艇和补给舰,气势汹汹地经过强岛(今阁昌岛),向南华海域扑去。 暹罗舰队得到的任务是搜寻并摧毁从磅逊湾到湄公河口所有的南华军舰,用舰炮轰击海岸附近的南华海军基地,以及陆军的驻地和阵地。 高处的一万五千米天空中,几乎和蓝天白云糅合成一体的高空雷达飞艇,默默地监视着暹罗海军的一举一动。 南边的阁骨岛海域,一支庞大的舰队却在向北前进。 这支舰队包括“胜利”号(前‘科贝尔’号无畏舰)、“南海”号(前“海洋”号无畏舰)和“北海”号(前‘巴黎’号无畏舰)三艘战列舰,“荣誉”号(前“敦刻尔克”号)、“光荣”号(前“斯特拉斯堡”号)战列巡洋舰,“卫青”号、“李广”号、“霍去病”号等八艘巡洋舰和包括红河号(原“莫加多尔”级“volta号”)超级驱逐舰在内的十六艘驱逐舰。这是南华海军第一次出击,为了一举摧毁暹罗海军的战斗力,最高统帅部采用了苍鹰搏兔也尽全力的打法,由海军司令路程光亲自指挥此次战斗。 南边的天空中,六个轰炸机中队在六个战斗机中队的掩护下,飞越豆蔻山脉,向暹罗海军所在的海域飞去。 下午两点过三分,暹罗“阿育陀耶”号海防舰上弹射的水上侦查机,发现了南华庞大的战舰编队。 看着绵延二十余海里的暹罗湾海面上,劈波斩棘的大吨位舰船比比皆是,起码有五艘战舰排水量在两万吨以上、主炮口径高达三百多毫米,还有十余艘战舰排水量在八千吨至五千吨之间,主炮口径都在两百毫米以上,这让飞行员生出难道是英国、美国或者是日本派出舰队到暹罗湾来了的念头? 但很快,那高高飘扬的红色军旗,让飞行员明白,这分明是此次海军南下需要对付的南华海军的舰队,对手没有规避,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稍微冷静一下,飞行员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让起码落后对手一半吨位还多的舰队去攻打拥有五艘战列舰和大量巡洋舰的主力舰队? 疯了,真的是疯了! 负责侦查的飞行员简直难以想象,若是暹罗海军迎头撞上这支庞大的舰队,会有什么灾难性的后果。 因技术限制,暹罗的侦察机并未安装无线电系统,搞清楚状况后,飞行员只能拼命地向北飞,为了节约时间,侦察机上的驾驶员甚至不敢飞回到舰队,由护卫舰那慢吞吞的起吊机从海面上把飞机吊起来,再层层向上汇报,而是选择直接飞到暹罗海军设于强岛上的军港。 值守的基地军官听到飞行员亲自汇报后,脸色巨变,反复询问核实消息,立即把这个惊人的情报通过电波上报到海军部。 拥有五艘战列舰和若干巡洋舰的南华海军?这怎么可能?海军部长探隆.那瓦沙瓦元帅将信将疑,一面命令南下的海军舰队立即在强岛以南海域布阵,抢占t字型顶部,同时请求空军帮助。 暹罗空军经过数年的发展,到现在为止,已经拥有四十八架三菱九七式轰炸机、九十六架中岛九七战斗机、十二架隼式战斗机、六十八架马丁b-10轰炸机、一百零八架“寇蒂斯”霍克iii式驱逐机和一百四十架老式的“钱斯.沃特”v-93驱逐机。 正因为有着庞大的战机数量,暹罗政府觉得自己在制空权上不会输给南华太多,所以才敢悍然发动战争。 暹罗构筑在强岛、罗勇、梭桃邑、曼谷的空军基地传来凄厉的警报声。暹罗机群纷纷起飞,向强岛以南海域飞去。 两点一刻,一架机翼上标注飞狐标志的s3侦察机的出现,给正在布阵的暹罗舰队的水兵带来巨大的恐慌,空袭警报第一次在这支舰队中响起。对于暹罗人来说,正在飞过头顶的便是传说中吞噬法国部署在安南主力舰队的安家军飞机,这如何不让人心惊胆颤? 飞过暹罗舰队上空的时候,安家军的飞行员对于那些战舰甲板上慌乱不堪的场面显得感到非常满意,高兴地吹起了口哨。s3高空侦察机除了装备一挺7.62mm口径航空机外,并未携带航弹,对战舰的威胁近乎为零,不过暹罗的海军显然没有多少对空经验,当侦察机在暹罗人的舰船上空盘旋的时候,不少战舰上的副炮、机关炮和防空机枪,开始乱糟糟地对空射击起来,而且许多副炮发射的也不是对付空中目标的散榴弹,而是对付水面舰艇的普通炮弹。 安家军飞行员不断拉升飞机,在暹罗舰队头顶较高的地方,一圈圈地盘旋,整个暹罗舰队的情况尽收眼底。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暹罗战舰上的军官,才如梦初醒,制止了这种盲目的对空射击,不过很快,更大的慌乱随即来到,东南方天空中,铺天盖地的战机群,突然飞临暹罗舰队上空,凄厉的空袭警报响彻海面。 “舰队做蛇形机动!所有舰船的副炮换上散榴弹,南华的飞机一旦降低高度,不遗余力地向它们射击!机关炮和机枪一起对空,尽可能地压迫敌机,迫使其在高处投弹!” 站在旗舰“吞武里”号海防舰舰桥上的暹罗海军舰队司令长官乃巴允中将脸色苍白,大声下达命令,经过英国人和日本人训练的海军参谋人员,迅速通过电台把乃巴允的命令传到各条舰船。暹罗的战船迅速构筑防空力量,向天空没命地射击。 执行此次任务的是安家军空军一团,当机群抵达强岛以南海域后,各轰炸机中队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起进攻,而是在空中盘旋,寻找目标。数十艘暹罗舰艇中,四艘身形庞大的八千吨巡洋舰自然最引人注意。 这四艘由商船改造的巡洋舰,看起来挺吓人,炮塔高耸,防空武器众多,排水量惊人,但实际上是架子货,外表光鲜,它拥有改装舰通常都有的航速慢、装甲弱、生存能力差等弱点,连远比它吨位小的海防舰、护卫舰和老旧的驱逐舰都不如,只敢在近海航行。三六年初,这四条船在印度的船厂改造完毕后,硬是沿着孟加拉湾、安达曼海、马六甲海峡、暹罗湾的海岸,足足用了一个月才驶回梭桃邑海军基地。 在密集的弹雨中,战斗机散开,做空中警戒,五个轰炸机中队在空中迅速分配好对象,担任此次轰炸主力的一架架b2轰炸机呼啸着从高空俯冲而下,暹罗海军的防空火力也算是够凶猛,有三架b2轰炸机躲避不及,被防空弹雨击中,凌空爆出绚烂的火花,连同飞行员一起化为了飞灰,但是轰炸机群太密集了,近百架战机随着不断降低高度,目标进入有效射程,坐在后座的投弹手将投弹钮重重按下,弹仓弹开,航弹落下,这些轰炸机的机身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上推一下,飞行员马上拉回操作杆,咆哮着的战机几乎擦着战舰顶部拉升起来。 一枚枚250公斤、500公斤的穿甲弹和杀伤弹,大部分在舰船的快速规避下成为近失弹,激起的水花高达十余米,小部分直接命中舰船。隆隆的爆炸声中,被命中的战舰从舰艏到舰艉几乎都被弹片、火焰以及近失弹溅起水花所形成的“薄雾”所笼罩。 出乎所有安家军飞行员的意料,但一切又在情理之中,最先抵抗不住航弹攻击的,竟然是四艘巡洋舰。 由于目标大,极其不利于防空,同时甲板的装甲太薄,穿甲弹就那么直直地钻进了舰体内部,炸弹爆炸的一瞬间,这四艘像纸糊般的舰船,舰艏或者舰艉猛烈地震动,就好像水下面安装了巨大的弹簧一般,半截身子几乎被抬出水面,同时一股巨大的火浪,从舰体中央冲了出来,足足窜起上百米高,随即发出巨大的声响,船身开始缓缓下沉。 两艘老式驱逐舰躲避不及,被轰炸机上落下的杀伤弹命中,防空炮和机枪顿时哑火,舰船冒起了滚滚浓烟,剩下的舰船惊恐异常,不停地扭动着船身,拼命规避着。 这时,由强岛起飞的一十八架三菱九七式轰炸机、八架马丁b-10轰炸机、二十六架“寇蒂斯”霍克iii式驱逐机和十六架老式的“钱斯.沃特”v-93驱逐机抵达作战空域。 暹罗空军采用的是日本教官传授的“v”型编队――日本人传授这种密集战术队形的初衷,是暹罗的飞行员空中作战经验全无,通过这样的编队可以达到最大的观察角,同时利用僚机掩护长机后方。 然而在实际作战中,采用这种编队的僚机飞行员必须得十分小心,他们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与长机保持编队距离上,反而无暇注意后方;长机以为后方有僚机保护,大可放心,却往往到已被对方战斗机咬住开火时,才发现后面的尾巴,结果自然是悲剧性的。 而当作急转弯等机动动作时,长机更是得加倍小心,飞行员必须花在空战中足以定胜负的数秒钟时间,提示僚机作好准备,因为以如此近的间距,一不留神就会发生飞机相撞事件。当大机群在带队长机带领下机动时,虽然看起来煞是壮观,却是纯粹的花架子,不堪一击。 安家军空军最早也是采用“v”型编队,但在与日军的历次交手中,摸索出另一套更为先进和实用的编队――两机间隔二百米的双机一字横队。 这场发生在暹罗湾的空战,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暹罗和南华舰队地命运,因此双方的飞行员打起所有精神,全力应对。 负责高空拦截的a26、a27战斗机,和暹罗空军老式的双翼战机之间首先展开对决。 不用说,安家军空军的战机性能占据绝对优势,飞行员远比对方优秀,并且采用的战术也比对手先进,很快冲在前面的第一中队便击落了暹罗机群中的九架沿袭自一战的“钱斯.沃特”v-93驱逐机而自身无一损失。 紧接着,第二中队、第三中队如法炮制,一架架“寇蒂斯”霍克iii式驱逐机和“钱斯.沃特”v-93驱逐机坠入大海。 第四中队和第五中队的战斗机,则咬着暹罗空军的轰炸机,利用速度上的优势,一一把他们变成爆炸的火球。 “寇蒂斯”霍克iii式驱逐机堪称双翼机的典范,抗战初期中国空军曾经大量装备。这款战机虽然性能远远落后于a26、a27,但空战中依然不容小视。暹罗的飞行员显然得到了小日本的真传,飞行技术还是不错的,这时他们也顾不得保持队形了,开始单机作战,通过不断地俯冲、盘旋、近身缠斗,以此来与安家军的战机对抗,重点打击目标便是笨重的b2轰炸机。 于是乎,一出猫捉老鼠的大戏上演。 暹罗湾上空,空中翻滚和俯冲几乎随处可见,或长或短地嘶鸣与机枪、机炮射击声,交杂在一起,一架架战机顾不上队形了,最原始的捉对厮杀成了解决问题最有效的方式,每隔几十秒钟便有一架战机拖着浓烟坠入大海,这中间绝大多数都是暹罗的战机,不过偶尔也夹杂有a26、a27战斗机和b2轰炸机,战况异常激烈。 就在空战进入高潮的时候,南华的主力舰队出现在东南方的海平线上。 “报告司令,西北海域发现暹罗舰船,敌我双方战机战成一团,形势不明!” 航海官向海军司令路程光上将报告这一情况时,路程光正站在作为舰队旗舰的“荣誉”号战列巡洋舰的舰桥上,通过望远镜观察海面的情况。他立即向西北方望去,依稀看到黑烟的影子,当即下达命令: “各舰立即进入战斗状态!这是我们南华海军的第一战,希望各舰队官兵全力以赴,打好这开门红的一仗!” 伴随着一艘艘战舰内战斗警报拉响,军官、水兵住舱里和衣而睡的轮休人员,个个以最快速度跃下床铺,拉开船舱门,奔向各自的战斗位置。军舰上那如同迷宫般繁多而曲折的通道里,立即被匆忙的脚步声所充满,只过了几分钟,便又空空荡荡,只剩下广播里仍在重复发布战斗警报。 甲板上,巨大的主炮塔缓缓地移动起来,炮口一致指向西北方位,并随着舰船方位的改变而不断变化。 这一动作在练习中做了不下百遍,但面临实战考验,仍然不免让人热血沸腾,手心冒汗。在甲板下方深深的弹药舱内,守候在这里的水兵们随时候命令,将穿甲弹或者高爆弹装入扬弹机。扬弹机的另一端,炮手们也时刻准备着,以完成这一接力比赛的最后一棒。 三大舰队从磅逊湾外海汇拢后,便以标准的战斗队形航行,无需调整,便能够直接进入战斗,一艘艘巨舰,径直朝强岛以南附近的暹罗舰队驶去。 一刻钟后,进入主力舰的射程,路程光下令开火。 气势磅礴的雷鸣中,炮口冒出长长的火光,巨大的响声,连上千米高空中驾驶战机的飞行员们也可清晰听到。一艘艘主力舰的第一次重炮齐鸣,中间略有间隔,海面上只剩下重磅炮弹划过空气所产生的特殊鸣响。 十余秒后,远处海面上传来一阵更加强烈的雷鸣,那是炮弹坠入海中并发生爆炸的响声。年轻的安家军海军将士,甚至可以想象到那些暹罗人所拥有的小型战舰上的水兵,面对这些大口径炮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暹罗海军显然也不甘心坐以待毙,很快便以炮声作为回答,但在安家军轰炸机的不断骚扰下,暹罗人射来的炮弹欠缺准头。 随着经验的增加,路程光和舰队的大多数军官都能够从炮弹爆炸时的声势作出判断,显然对方装备是120mm炮、100mm炮和80mm炮,比起南华战舰装备的舰炮差远了。 这时,双方的距离已经缩短到八千米。路程光有些惊讶地用望远镜观察暹罗舰队的情况,传说中那四艘8000吨的巡洋舰已经消失不见,现在担任作战主力的是暹罗海军中排水量在两千吨左右的海防舰、驱逐舰和护卫舰。这种口径的炮弹,根本无法对装甲厚度达到300mm以上的主力舰造成威胁。 “轰――” 第二次主炮齐射之后,各个分舰队集中主力舰和巡洋舰、驱逐舰的主炮,攻击对方的驱逐舰和海防舰,而以副炮对付那些小型炮艇、鱼雷艇和护卫舰。 双方交火五分钟后,一艘暹罗驱逐舰率先沉没。 这艘倒霉的驱逐舰,在战机的轰炸中,便遭受重创,这次同时被两门口径达到300mm以上的主炮命中,那硕大的穿甲弹直接洞穿炮塔,深入到下面的弹药库,发生剧烈的爆炸,船体从中间撕裂开,在巨大的水浪中沉没。 成功消灭第一个目标,舰队地军官和船员却没有觉得太过开心,毕竟双方实力悬殊太大了,暹罗海军虽然纠集了四十余艘战舰,但却没有可以威胁到舰队安全的主力舰,那些巡洋舰、驱逐舰和小型的鱼雷艇虽然努力地射出出一枚枚鱼雷,但在机关炮和高射机枪弹幕的封锁下,还未靠近就全部引爆,毫无威胁。 又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传来,一艘鱼雷艇被高速逼近的“李广”号巡洋舰上的三联装203mm主炮命中,被打得千疮百孔,冒出巨大的火光。 “命中了,好,就这样!” 第一舰队司令员颜开泰中将迫不及待的通过电台,褒扬了“李广”号的射击指挥官。 “哦也!” 此时,“李广”号的三联装203mm主炮炮塔内,正汗流浃背的装填炮弹的炮手们,也从负责指挥和通过炮塔测距仪进行观察的炮长那里得到了命中敌舰的消息,高兴地大声叫起来。 不过欢庆归欢庆,手上的动作一点儿也不慢,又一发炮弹被扬弹机送入炮塔,不一会儿,这枚几乎有一人高的炮弹便被填入炮膛之内,随着发射药包也被填入,炮手快速合上炮门。 在震耳欲聋的轰响中,又一轮炮击开始了。 炮弹发射之后,炮手们照例打开炮门,随着炮膛中发射药残留的气体涌入,狭窄的炮塔内温度迅速上升,炮塔内的排风扇一刻不定地转动着,将炮膛预留的废气排出,再将外面新鲜的空气灌入,但即便如此,炮手们工作的环境,依然是整条战舰上最为艰苦的几处战位之一。 就在这时,“李广”号船身猛地一震,炮塔内地炮手们几乎失去平衡,跌坐在地板上。不到两秒,一阵更加强烈地震动传来,炮手们面面相觑,脸上一片忧色。经验丰富的法裔炮长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用蹩脚的华语说道:“没错,伙计们,我们被击中了,不过不用担心,暹罗人的炮弹口径太小,对我们没有威胁!” 炮手们脸上迅速恢复了平静,当又一枚炮弹通过扬弹机从底部弹药舱提上来时,炮手们又全身心地投入到各自的工作当中去了。 此刻“李广”号的炮塔上,一片漆黑,刚才一枚80mm的炮弹击中了炮塔,但却被炮塔那厚厚的装甲给弹开,炮弹紧接着便落入海中爆炸,轰起的白色水柱高达十余米。 “李广”号系华青社在美国西海岸的安利船厂设计制造,标准排水量8000吨,满载排水量10500吨,全长180米,宽19.5米,由75000轴马力涡轮蒸气机驱动,主装甲带124mm,甲板装甲51mm,暹罗人的80mm口径的炮弹,对“李广”号并不存在实际威胁。 相反,安家军海军的每一轮炮击,都让狼狈逃窜的暹罗海军感到很难受,不时有战舰冒出滚滚浓烟。 暹罗舰群一边防空,一边向追击而来的南华海军发射高爆炮弹和穿甲弹,加速向北逃离。乱成一团的炮手们,几乎没有多加瞄准,便仓促拉动炮绳,至于舰上测距兵的数据,传达到炮手们手里的时候,双方的位置早已各自移动数百甚至上千码了。 “佛祖啊……” 作为旗舰的“吞武里”号海防舰上,一群在右舷战位上的水兵失声叫了起来,不少人甚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在他们右舷,那艘向日本三井物产会社订购的装备有四门120mm炮、一座双联装20mm机炮的“夜功”号海防舰,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朝南华舰队进行了一波较为整齐的齐射,转瞬之间就笼罩在巨大的爆炸火焰之中,那眩目的火光让人难以正视。 由于爆炸的威力实在巨大,冲击波很快将不远处的“吞武里”号和“阿育陀耶”号海防舰摇晃起来,水兵感觉自己的战舰,仿佛正在遭受一场飓风一般。 等这种摇晃渐渐微弱的时候,那艘排水量1400吨的轻型海防舰的中前部已经不知所踪,安家军海军的穿甲弹在穿透战舰前部装甲后在战舰内部爆炸,瞬间引爆了它前面主炮塔下面的弹药库,当这艘海防舰残破的舰体仿佛在向海底行驶一样舰艏向下迅速下沉时,战舰附近的水面上到处是一小朵一小朵的水花。这些水花,并非是落水挣扎的水兵激起,而是各种被猛烈的爆炸掀入高空的东西落下时所产生。 在这种一瞬间剧烈的爆炸中,“夜功”号上208名水兵仅有5人幸免于难,此刻正无助地在海面上游着,至于能否获救,得看安家军海军将士的心情如何了。 从空中向海面看去,“夜功”号海防舰的殉爆,就像是在海面上举行的一场烟火表演。安家军的轰炸机群在躲避暹罗战斗机追逐之余,快速地飞过暹罗舰队上方,不时向下俯冲,扔下一枚枚航弹,又有两艘驱逐舰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倾覆。 “轰――” 暹罗海军舰队司令长官乃巴允中将匆忙指挥着舰队,规避空袭,突然远处传来的爆炸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连望远镜都不用,乃巴允便清楚地看到一百余米外一艘战舰上升起巨大的火团,在南华舰队大口径舰炮的合力打击下,作为“吞武里”号姐妹舰的“阿育陀耶”号海防舰终于遭到致命的打击。 乃巴允心中一片悲凉,他知道如此剧烈的爆炸,只能是由穿甲弹和战舰本身的弹药联合作用造成的,“阿育陀耶”号被炸得四分五裂是必然的事情,舰上的船员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 尽管暹罗人的炮术拙劣得近乎不堪入目,但在南华舰队的战舰,还是陆续被炮弹击中,只是相比暹罗人而言,南华的战舰根本不用担心对方的穿甲弹会给自己的战舰造成多大损伤,而在南华舰队密集而准确的火力打击之下,暹罗人的驱逐舰和鱼雷艇,根本没有办法冲到足够近的距离发射鱼雷。 不过在混战中,“金沙”号驱逐舰冲得过于靠前,一枚暹罗人的120mm穿甲弹,直接命中,战舰尾部的炮塔被一炮炸飞,里面十几个炮手当场阵亡,浓烟第一次从南华舰队这边升起,“金沙”号随即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灭火抢修上。 这时,暹罗空军新一波战机抵达交战海域上空,惨烈的战斗在持续着。 第一六三五章 优势到胜势 第一六三五章优势到胜势 曼谷城东的使馆区。 “大使先生,不好了,守在街口的暹罗军人突然撤离。麦克先生前去询问驻军军官,那个暹罗军官说现在城里发生了暴乱,需要调集军队进行平叛!但由于前线战斗紧急,无法抽调更多的兵力,他们这支部队也在抽调之列!” “什么?这不可能!据我所知,曼谷起码有五个师的警备部队,怎么连使馆区的士兵也要抽调?” 英国大使布鲁克听到下属的禀告,吃了一惊,连忙放下电话,迅速来到窗户前,看到前面的街口已经空无一人。 布鲁克感觉不妙,现在曼谷城里一片混乱,城区各地的求救电话,已经快把他的电话给打爆了,他甚至从话筒里听到同胞临死前发出的痛苦哀嚎。曼谷发生针对外国人的骚乱的消息已经通过电台汇报到国内,英国政府外交部门大为紧张,正向暹罗政府发出严正质询,但到现在为止,情况似乎并未得到改观。现在暹罗人竟然撤走了军队,谁知道那些暴民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布鲁克越想越觉得这中间有问题,当即返回办公桌前,和美国大使、法国大使、德国大使、意大利大使等十五个国家的大使取得联系,决定由各个使馆迅速派出警卫队伍,堵住使馆区的街口,防止暴民闯入。 但联系的时间太长了,还没等各个使馆区派出的警卫布防到位,数以千计的暹罗青年已经高呼着“外国人滚出暹罗”的口号,手拿砖块、棍棒、砍刀,气势汹汹地冲进了使馆区的街口,警卫们没有办法,只好依托花台、雕塑等街障,朝天鸣枪示警,大声警告对方正在侵犯邦交国的神圣领土,但迎接他们的是密密麻麻的石块。 “啪――” 眼看着手拿砍刀的暴徒越来越近,使馆区的白人警卫们迅速开火,几个冲在最前面的暹罗青年倒在了血泊中。暹罗人迅速趴下,或者寻找隐蔽地点,一部分手持步枪的暴民,立即开枪还击,街头上“噼里啪啦”地打成一气。 各国大使又惊又怕,连连给暹罗政府打电话,要求对方派出军队镇压暴民,否则这将是对欧美各国的战争行为,必将受到严厉惩戒。 几分钟后,一队穿着浅绿色短袖短裤军装、头戴大盖帽、手持三八步枪的暹罗士兵出现在了街头,那些原本张狂至极、挥舞着刀棍的暹罗暴民先是一愣,随即几乎如本能反应一般,抱着头蹲在了墙角,欺软怕硬早已渗到这个可悲的民族的骨子里。 那些正在抵抗的白人,见到暹罗政府军的出现,脸上不再见先前的那般惊恐,这些白种人警卫,从躲避的地方站出来,几乎是面带笑容地去招呼这些及时赶到的“拯救者”。 但是,迎接这些白人警卫的是冷酷的笑容,还未等这些白人警卫从对方的笑容中领会到什么,暹罗士兵便冲着他们举起了手中的步枪。 枪声随即在街头响起,面带笑容准备迎接拯救者的白种人,至死也不明白为什么暹罗的政府均会向他们开枪,拯救者为什么在瞬间变成了暴徒?难倒暹罗政府,想与整个世界为敌吗? 原本抱着头蹲在墙角的暹罗青年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先是一愣,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纷纷站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刀棍,兴奋地嚎叫着。 太好了!官军也加入了对异族人的报复! 曼谷城内的暹罗人,得到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之后,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地叫嚷着,有了军队作为支持,他们再也不用像先前那般提心吊胆。 “哦!我的上帝呀!” 各国大使在窗户前,亲眼目睹这可怕的一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冲进各大使馆的暴民,告诉他们这一切是真实的!暹罗的政府军,居然把屠刀瞄向了大使馆!瞄向了拥有赦免权的外交人员! 几乎是一瞬间,失去武备的各大使馆便被暹罗军队攻破,包括各国大使、武官和工作人员,迅速成为刀下的冤魂,随着一颗颗头颅割下,汩汩流淌的鲜血,染红了使馆区的地面。 但是,谁也不知道,洪兴社设置在使馆区花台、屋檐和楼梯间的几部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切。 ...... 在使馆区沦陷的同时,华区的街口,堵在这里的暹罗人纷纷撤退,随后在五百米外的扎加瓦路和拉玛四世路交汇的十字路口堆砌沙袋。 “不对啊,大队长,暹罗人怎么撤了?” 担任华区守卫工作的洪兴社曼谷冲锋队第二中队长的刘维来到后面一条街道,在由粮店改造而成的北线指挥部里找到正在打电话向上汇报的大队长云岳。 云岳放下话筒,转过头道:“情形不对,东门外传来的枪声很诡异,好像是使馆区发出的,叫弟兄们警醒点,暹罗人有可能......” “咻――”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云岳脸色大变,拉着刘维就向墙角躲去,“轰”的一声巨响,一门榴弹正好击中窗户前面的空地,地皮使劲地颤抖起来,溅起的弹片和掀起的气浪,把窗户炸得粉碎。 随后,连续的火光蹿起,整个华区都被被隆隆的炮声所覆盖,许多房子被炮弹洞穿,燃起熊熊大火,浓浓的硝烟直冲九霄。 “不好!” 云岳脸色变得很难看,大声对刘维道:“暹罗人肯定动用了军队,叫弟兄们一定要顶住,一旦街口失守,将关系着十余万华人的性命。” 刘维使劲点了点头,猫起身冲了出去。 在动用山炮野炮炮击的同时,暹罗军进攻华区的战斗已经打响。暹罗军利用临时构筑的沙袋阵地做掩护,动用迫击炮对洪兴社冲锋队把守的南北两个阻拦街垒进行了短促而密集的炮击,但由于受到地形的限制,大部分炮弹都落到街道的两边,虽然造成巨大破坏,但并没有给守卫在这里的洪兴社冲锋队队员造成太大的伤亡。 滚滚的硝烟中,大约一个营的暹罗军已经出现在街道的另一端,然后气势汹汹地沿着街道两侧,向前快速推进。 刚刚回到第二中队指挥部的刘维回身命令:“通知布置在两侧高楼上的反坦克火力,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开火,这些暹罗猴子交由正面解决!”一个冲锋队战士应了一声,转身出门。 一线阵地上,冲锋队小队长张贤趴在沙袋后面,死死地盯着对面越来越近的敌人。随着距离不断缩小,张贤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握枪的手已经布满了汗水,加入洪兴社以来,都是和类似于洪门、青帮之类的社团作战,哪里遇到过正规军的挑战?张贤是土生土长的曼谷人,加入洪兴社后,在香港进行了一年的训练,因表现出色,被提拔为小队长,被授予少尉军衔,率属于总参情报部管辖。 暹罗人距离街垒只有一百余米了,仍然没有发起冲锋的意图,而是继续利用弯曲街道形成的射击死角快步推进。 张贤喉咙有些发干,低声对街垒后的弟兄说道:“没有命令不准开枪!把敌人放近了再打!” 张贤统率的这个冲锋队小队有一百五十余人,相当于安家军一个连。现在要用一个连对付暹罗军一个营,张贤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一丝紧张。 暹罗军继续前进了几十米之后,终于停了下来,因为最后进入华区的这一段街道,变得笔直,无论他们怎么走都会暴露在火力下,稍微收拢队伍之后,随着基层指挥官声嘶力竭的叫喊,暹罗士兵纷纷从街道两边跳了出来,排着密集的队形,嚎叫着开始发起冲锋,部署在后面的布朗机枪和歪把子机枪,同时开火掩护。 “打――” 张贤大吼一声,街垒和两边的窗户、屋顶上,各种武器同时开始射击,整个街道前方立时笼罩在一片硝烟中。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暹罗士兵一头栽倒在地,成为第一批牺牲品,后面的敌人丝毫也没有理会身边如飞的弹雨,继续嚎叫着猛扑过来,又倒下几十个人之后,终于冲到了由马车、家具、粮袋临时搭建而成的路障前面。 一部分暹罗士兵就地寻找掩体,或者干脆直接趴在马路上,与守在路口的洪兴社冲锋队员展开对射,掩护其他暹罗人破坏路障。 暹罗军人的准头虽然很成问题,但胜在人多,趴在张贤旁边的一个机枪手忽然头一歪,侧倒在了沙袋上,鲜血混着白色的脑浆,从额头冒了出来。 少了一挺通用机枪压制,火力减弱不少,暹罗人乘此机会,迅速把路障破坏掉,然后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冲了上来。 不能让敌人靠近! 张贤感觉脑袋仿佛炸开了,伸手拉过通用机枪,一边奋力还击,一边大声说道:“弟兄们,扔手榴弹!” 这时候,布置在后面第二道街垒的通用机枪开始喷射出致命的火舌,暹罗军冲锋的势头被稍微遏制,随后几十来颗手榴弹从沙袋后面飞出,落入几十米外的暹罗军人群中。 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矮小的暹罗人被炸得血肉横飞,处在中心地带的猴子兵更是被炸得尸骨无存。 张贤目赤欲裂,大吼一声:“把猴崽子打回去!”说罢,抱着通用机枪,从沙袋后面站起,朝前面猛烈射击,一线堡垒上的其他弟兄也纷纷开火,凶猛的火力,压得暹罗人几乎抬不起头,失去了先机的暹罗人不得不仓惶撤退。 这一轮攻击下来,暹罗军起码丢掉了两百多具尸体,剩下的七八十名暹罗军人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抬着伤员和尸体且战且退,不一会儿就退到了另一侧街口的沙袋后面。 后方,一直关注战事进展的冲锋队第二中队长刘维如释重负,立刻指挥弟兄们打扫战场。战果很快便统计出来,在暹罗人的这波进攻中,共有八个弟兄们阵亡,十六人重伤,三十四人轻伤。修补好工事,送走伤员和阵亡弟兄的尸体,冲锋队的弟兄又回到掩体后面。 华区交火的这条街道后面,华人正自发地组织起来,灭火的灭火,救人的救人,不少店铺被腾了出来,安置伤员,青壮年们则被组织起来,向前线运送弹药物资。在必要的时候,他们会拿着武器,增援前线,用自己的身躯堵住暹罗人进攻的步伐,身后就是父母和姐妹,退无可退。 半个小时后,补充了兵力的暹罗军,又发动了进攻,由于炮击效果不理想,暹罗人在冲锋之前,并没有开炮,大约一个团的暹罗士兵在四辆购自日本的九五式轻型坦克的掩护下,沿着马路直接冲了过来。 担负这条街道守卫任务的冲锋队第二中队长刘维从望远镜里看到暹罗兵狰狞的面孔和三八式步枪上闪亮的枪刺,预感到敌人对此次进攻志在必得,连忙带上预备队,朝第一到街垒冲去。 暹罗军的坦克,宛如屁股上点着火把的野牛,旁若无人地向街垒扑了上来,后面跟着的暹罗步兵也激动得嚎叫不停,手中的武器喷出条条火舌,和坦克的机枪一起,交织成一道致命的火网,华区这边由马车、家具和粮袋构筑而成的工事,立时笼罩在一片硝烟中。 洪兴社冲锋队的弟兄们躲在掩体后面,奋力反击,但是大部分子弹都打在了暹罗人的坦克上面,无法给敌人造成有效杀伤,暹罗人势如破竹,迅速推进到街垒前面五十米,匆忙修复的木架、板车等阻拦物,如同纸糊的一样被撞开。 眼看暹罗人的坦克就要冲到街垒前面了,形势万分危急,两侧的楼上,突然发射出四枚火箭弹,火箭弹又快又急,准确地命中坦克的炮塔,剧烈地爆炸声中,这种采购自鬼子的薄皮坦克,迅速起火燃烧。 随着一声声更加剧烈的爆炸传来,四辆坦克的炮塔先后飞了起来。 又是一波火箭弹落下,炸得暹罗人残肢断臂漫天飞舞。其余的暹罗人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惊慌失措,纷纷举枪向着街道两旁的楼房进行漫无目的射击,但迎接他们的是第二道街垒后方的迫击炮的密集弹雨。 由于早已确定了方位,迫击炮手只需按照设定的射击诸元,不断地发射炮弹。由于洪兴社冲锋队大都是安家军派出的教官训练,用炮弹喂出来的迫击炮手,每分钟发射十次,首发命中率要达到百分之六十才算是及格,二十四门迫击炮密集射击,涌在街道上的暹罗人遭殃了,血肉横飞,整条四五百米的街道,瞬间成为了人间地狱。 赶到第二道街垒的中队长刘维见机会难得,连忙命令通用机枪全部开火,对敌人进行压制射击,同时带领两个小队的弟兄,跑步前进,增援张贤小队。 街垒后面的冲锋队弟兄,乘机反击,在街道两侧躲避炮击的暹罗士兵又被打死几十个。这时,暹罗人的炮火反击开始了,这次目标是洪兴社冲锋队的迫击炮阵地,暹罗人动用了十六门75mm野炮进行覆盖射击,洪兴社这边的迫击炮手经验不足,躲避不及,损失严重。 一名暹罗军少将,躲在后方,大声吆喝,指挥暹罗人以熊熊燃烧的坦克以及街道的凹处为掩体,对华区展开对攻:用迫击炮,压制街垒、两侧建筑和屋顶的通用机枪,进行火力压制,用布朗机枪和歪把子机枪,不间断地对隐蔽在高楼上的重火力点进行射击,把几名火箭筒手打得抬不起头,其余的暹罗士兵,纷纷瞄准正面街垒射击,密集的弹雨把简陋的工事打得千疮百孔。 刚开始冲锋队的弟兄还能和敌人对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暹罗军人数和火力上的优势开始发挥作用,逐渐压制了冲锋队的弹幕。 指挥战斗的暹罗少将见状,毫不犹豫地发出冲锋命令,又一个团的暹罗人投入了战斗。 暹罗士兵迅速集结,在后方火力的掩护下,以密集的队形发起集群冲锋。 第一道街垒后面,通用机枪怒吼着,不断地绞杀着生命,但暹罗人太多了,冲锋队的弟兄连续扔出三波手榴弹,依然没有能够阻止住暹罗人前进的脚步,前面的暹罗人倒下了,后面的更加疯狂地冲上来,很快就冲到了街垒前面。 一名暹罗人端着刺刀,刚从一个炸开的缺口冲进去,马上被一个冲锋队的弟兄一刀砍死在粮袋上,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拔出砍刀,一个跳上街垒的暹罗人,就居高临下把刺刀捅进他的胸膛。 拥有优势兵力的暹罗人,从街垒的缺口、两端和上面冲了进来,和洪兴社冲锋队的队员展开激烈的白刃战。暹罗人拼刺技术不行,但胜在人多,往往以五六人对付冲锋队一人,虽然付出了两倍到三倍的代价,但效果是显著的,第一道防线已经岌岌可危。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中队长刘维率领的两个小队及时赶了上来,弟兄们射出一颗子弹之后,纷纷端着刺刀冲入敌丛,几十个暹罗人直接倒在了枪口下,其余的暹罗人哇哇怪叫着扑上来,丝毫也不理会倒在地下的同伴。 随着后续暹罗士兵不断补充,战争的天平再次倾斜过去,洪兴社冲锋队的弟兄在倒下六七十人后,终于抵挡不住了,一步步地向后退却。 这时,一个暹罗人突然从斜刺里冲过来,明晃晃的枪刺,对着中队长刘维的软肋直插过来,刘维抬手就是一枪,暹罗士兵的胸口立刻多出一个血洞来,脚步一慢,接着发出狼一样的嚎叫,用尽全身的气力,跨上一步,在死亡降临之前完成了突刺动作。 刘维把身子一侧,身体虽然躲了过去,但是持枪的右手却被刺中,驳壳枪随即掉落到地上。他情急之下急忙弯腰,用左手刚刚捡起一支步枪,可是还没等他直起腰来,屁股上就挨了重重的一脚,跌倒在地。攻击他的暹罗人用一只脚踩住后背,举起刺刀狠狠扎下。旁边的一名洪兴社冲锋队的弟兄连忙飞起一脚,把敌人踢开,然后一个漂亮的突刺,把这个暹罗猴子刺个对穿。 源源不断的暹罗士兵突进了第一道街垒,冲锋队将士且战且退,逐步向第二条防线靠近。后面的冲锋队员害怕误伤自己人,不敢用火力增援,只能端起刺刀,跑步上前助战,然而即使他们及时赶到,也难以抵挡暹罗人多达两个团的正规军的不断攻势。 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暹罗人的背后突然响起激烈的枪声,成片成片的暹罗士兵被打倒在地。 原来,冲锋队大队长云岳见形势不对,立即从后方抽调了两个小队的将士,从街道两侧的屋顶突到了第一道街垒处,然后居高临下,集中火力向暹罗士兵射击。 突如其来的攻击,把暹罗人一下给打晕了,以为陷入了包围圈,终于慌乱起来,纷纷掉头逃跑。 刘维见状,精神大振,立即命令反击,布置在阵地后面的通用机枪和转移炮位的迫击炮,同时朝暹罗人的后背开火,隐蔽在高楼上的火力点也适时加入战团,一枚枚火箭弹射入到暹罗军人群中,损失惨重的暹罗人且战且退,待退到出发阵地,两个团的暹罗人,剩下不到一个营。 与华区北口遭遇的战斗相似,华区南口拉玛四世路与安里居路交汇处,也爆发了激烈的战斗,但是在守卫的洪兴社冲锋队弟兄的努力下,没有让暹罗人前进一步。 ...... 日头偏西,强岛海面的空战,进入关键阶段。 就在暹罗空军战机抵达交战空域上方时,安家军空二团五个中队的增援战斗机,也几乎同时抵达该空域。 为了挽救海军的命运,暹罗人一举投入了他们所有的战机,其中驾驶性能最先进的隼式战斗机的暹罗飞行员,在日本接受了半年的地狱式训练,从一百八十名飞行员中,最后选出十二人,可以说一个个都是精英。 隼式战斗机速度、爬升和缠斗性能一流,但俯冲性极差,一对一,和a26旗鼓相当,a26能够凭借着火力的优势占得一定上风,但是和专门针对隼式战斗机研发的a27相比较,却要差上许多。 在这混乱的空战中,隼式战斗机的灵活性,确实给安家军空军造成了一定的麻烦,尤其是笨重的b2轰炸机,更是成为隼式战斗机的猎物。安家军不得不分出部分a27,咬着隼式战斗机不放,可是这种混乱的场面,隼式战斗机的性能展现无遗,仿佛滑溜的泥鳅一样,怎么也捕捉不到。 几百架战机混战成一团,天上不时爆出朵朵火焰,拖曳着浓烟一头栽下海面的战机也不少。但现在海面战局已定,暹罗海军剩下的十余艘战舰,拼命地向强岛军港撤退,试图利用海港的要塞炮威慑南华海军,苟延残喘。 现在强岛以南海域,已经成为南华海军的天下,安家军的飞行员跳伞后,可以得到及时救护,但暹罗人的飞行员,就只能看海军派出的搜救艇的心情了。 空一团团长、功勋飞行员谭格少将看到轰炸机已无用武之地,留下反而碍手碍脚,当即对着送话器道: “轰炸机六至十中队即刻返航,一旦发现敌机追击,立即俯冲摆脱,战斗机第一和第二中队护航返回,对追击的暹罗战机,进行拦截,确保轰炸机群的安全。其余战机,继续消灭敌人。” 随着b2轰炸机群脱离战圈,整个战场顿时空旷许多。 暹罗空军的轰炸机基本是水平轰炸机,无法进行俯冲轰炸,对南华战舰的威胁不大,反倒因为安家军的轰炸机离开,而成为了战斗机的活靶子,伤亡突然增大起来。 海军司令路程光战在指挥舱里,接通了空军的无线电频率,对谭格道:“谭将军,五分钟后,战舰将进行一次集中的对空射击。现在对表,新京时间16:38分32秒,希望你们能在四分钟左右进行规避。” “收到――” 谭格一边回答,一边驾驶着a26战机,追上一架三菱九七式轰炸机,按动机炮按钮,23mm机炮射出一串炮弹,将三菱轰炸机打得发动机起火,呜咽着向海面冲下去。 “哒哒哒――” 一串航空机枪的射击声从耳边传来,范子刚连忙一个俯冲,转头看向驾驶台上的电子显示器,发现屏幕上有一个小黑点,连忙一个360度转圈拉升,迅速绕到射向自己的战机后面,发现原来是一架隼式战斗机。 隼式战斗机的飞行员知道自己飞机的劣势,并未跟着俯冲,而是盯向了另一艘a26,并未发现危机已经来临。谭格冷酷一笑,两侧机翼的12.7mm大口径航空机枪一起开火,“嘭”的一声巨响,隼式战斗机不愧有“空中打火机”的称号,爆炸为一个火球,凌空解体。 谭格看看时间还有三分钟,再次一个俯冲,平飞一段距离后脱离战场,在攀升高度中发布命令:“大家俯冲或者是平飞撤离战圈,一分半钟内脱离我海军防空炮火范围......重复一次......” 正在进行的激烈空战出现诡异一幕,稳稳占据上风的安家军空军,竟然主动摆脱空战空域,向东西南北四处飞去,暹罗空军见状大喜,爆发出一阵欢呼,以为凭借自己之力打退了传说中不可一世的安家军空军的进攻。 就在大多数暹罗飞行员欢欣鼓舞之际,海面上百炮齐鸣,五艘战列舰、八艘巡洋舰和十六艘驱逐舰的防空炮一起响起,加起来五百余门副炮和高射炮、高射机枪一起射击,恐怖的弹幕几乎把整个天际给遮拦住了。要知道副炮和高射炮发射的都是安装有定时引信、可在一定时间自行爆炸的散榴弹,散榴弹内装黑色炸药和小钢球、钢柱、钢箭等,能在预定的目标上空及附近爆炸,杀伤面积大,火力密集。 一轮齐射下来,整个天际几乎都被纷飞的小钢球、钢柱、钢箭所笼罩,由于太过突然,一架架暹罗战机来不及规避,迅速被密集的爆炸碎片所击中,若表演烟花一般,被撕裂成无数的碎片,飞溅的火焰从四面八方抛向海面。 空中的爆炸此起彼伏,再加上不断升空的散榴弹,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听到剧烈的爆炸声,一些追击安家军战机脱离爆炸圈的暹罗战机,惊惶回首,才发现整个空中都在爆炸和燃烧,原本倚为依靠的伙伴,已经遭遇惨无人道的屠戮。而这时,安家军的战斗机已经折返回来,这一回没有任何保留,安家军的机群也使出了撒手锏,铺天盖地的火箭弹从机翼下方飞出,若流星一般飞向追击的暹罗战机。 “轰隆――” 又是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声传来! 随着天空再次绽放绚烂的烟花,暹罗空军残余的战机遭受灭顶之灾。剩下的战机见势不妙,狼狈向北面天空逃窜。 而这时,第一波出击的战机油料已经告急,只能折返,剩下的战斗机尾随着暹罗战机,一路向北,向着曼谷方向飞去。 自此,空战已经基本分出胜负,暹罗空军几乎丧失了大半空中打击力量,接下去只有在担惊受怕中走向灭亡。 ...... 斜阳西坠,诗梳风战场。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激战,当安家军机械化部队贯穿暹罗军队的战线时,暹罗人的指挥官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路已经被南华军给切断了。 随着太阳慢慢落入到地平线下,暹罗军被突入的安家军分割包围。 随后的战斗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暮色中,仓皇逃命的暹罗军,被安家军击毙在小河边、草地上、山坡下,暹罗军五个师四万余人,一点一点地被瓦解。 第一六三六章 警报响起 第一六三六章警报响起 攻击华区的战斗依旧在持续。 暹罗军投入了大量兵力,依然没有撼动洪兴社冲锋队固守的防线,暹罗军指挥官一发狠,命令装备75毫米山炮、野炮和步兵炮及少量120毫米、105毫米重炮的炮团,对华区进行无差别攻击。 很快,一门门各种口径的大炮喷吐出火球,炮弹带着炽热气息脱离炮口,呼啸着飞向华区的方向。 与此同时,暹罗军的迫击炮部队,迅速集结,把炮弹装入炮膛中,一发接着一发进行急速发射。一枚枚榴弹腾空而起,升到半空中,再重重地向华区的街道猛砸而下。 炮弹呼啸着落在华区那具有典型中国风格的建筑物上,轰然炸开,地面上腾起猩红色、橘黄色的火球,整个华区都在剧烈地颤抖,有几枚炮弹同时击中一栋三层木楼,发生猛烈爆炸,整个木楼轰然倒塌,扬起漫天的灰尘。 重炮炮弹不断落下,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一栋栋房屋在爆炸声之中土崩瓦解,整个华区被炸得一片狼藉。 为了达到消灭华区、淹没证据的考虑,披汶.颂勘在接到攻击受阻的消息后,立即让暹罗空军出动战机助战。 空军部长拍巴塞元帅本来就是披汶.颂勘的忠实走狗,没有任何迟疑,立即出动了防卫曼谷空域的最后一批战机。一架架轰炸机从位于北门的吞武里军用机场起飞,不到几分钟便飞临华区上空,航弹若下冰雹一样向地面砸去。 一个个黑点从天而降,炸弹落在华区各处,发生剧烈的爆炸,地面腾起黑红相间的烈焰,滚滚烟柱,直冲入云霄之中,整个大地就像筛子那样发生可怕地震动。 大多数华人都在敌人动用大炮轰炸时躲进了地道中。这些地道经过洪兴社和曼谷的中华总商会、中华会馆、潮州会馆、客属总会、福建会馆、江浙会馆等华人组织连续数年的施工,户户相连,原本是作为紧急时刻撤离所用,现在成为了躲避炮火和炸弹袭击的最好场所。 那些铺天盖地倾泻而来的炮弹和炸弹,落在地面爆炸,一栋栋房屋轰然倒塌,整个华区火光熊熊,浓烟滚滚,当然,这样的轰炸和炮击,没有对地道中的人们造成什么有效的威胁,但家园就这么没了,大多数人心里充满了凄楚。 此时,设置在华区入口的街垒,已经被炸得一片狼藉。炮弹和炸弹落在由马车、家具和粮袋等构筑而成的阵地上炸开,泥土砂石随着气浪被席卷到空中,两侧的房屋被航弹命中,整个飞上天空。 经过大约十分钟左右的炮击和轰炸,暹罗人渐渐停息了炮击和轰炸,毕竟暹罗的工业设施基本为零,所有的枪炮和弹药都来自外购,并没有太多的炮弹和炸弹可供挥霍。 炮击和轰炸停息稍微减弱,暹罗指挥官就下令,向华区发起决死冲锋。 “猴崽子上来了!”冒着炮火在街道两侧建筑中观察敌情的哨位高喊了一声。 “暹罗猴子来了!”洪亮的喊叫声,传遍了街区的每一个角落。 警讯就是战斗的号角,华区入口那条街道,冲锋队成员接二连三地从两侧的房屋内钻了出来,纷纷进入被炸得稀烂的街垒后面,准备投身到即将开始的防御战之中。 然而,这个时候那些像蚊子一样可恶的暹罗战机,发现地面再次恢复了活力,纷纷怪叫着低飞而下。 涂着红白蓝三色标志的暹罗战机,缓缓降低高度,向着华区两侧的街垒冲去,机头和两翼吐出一道道灼热的火舌,金属钢雨向地面泼洒而下,尖啸的子弹射向街垒后面,使得正在奔跑的冲锋队员几乎无处可藏。 狂风暴雨般的子弹撒到街垒上,一阵阵木屑和泥土砂石飞起,罪恶的子弹击穿了一个个冲锋队员的血肉之躯,带着鲜血和碎肉钻入水泥地面,许多奔跑中的冲锋队员,不甘地倒下。 躲藏在居民院中一直保持火力沉寂的十六挺12.7口径高平两用机枪和十二门三联装25毫米高射机关炮去除伪装网,发出怒吼,防空阵地上响起一连串金属碰撞声,滚烫的弹壳“叮叮当当”掉落在地上,炮口吐出猩红色的火舌,复仇的弹雨飞上天空。 “轰——” 空中腾起一团团黑色烟雾,无数碎片从火球中飞出,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弹幕,笼罩在那些肆虐的暹罗战机周围。 一架正在投弹的b-10轰炸机,冷不防遭到突然射上天空的高炮炮弹攻击,“嗵嗵”几声撕裂金属的声响,机身上留下一个个破洞,飞机机身猛然颤抖一下。机上的暹罗飞行员惊恐万状地大喊一声:“华人有准备!他们竟然装备有高射炮!” 暹罗飞行员努力压住操纵杆,试图控制飞机,然而这架飞机的液压油路被击穿了,飞机的方向舵已经失灵,紧接着,又是一串子弹飞上天空,密密麻麻的高射机枪子弹,准确地击中了这架轰炸机。 只见这架被命中的轰炸机机身上跳出一连串火球,燃起熊熊大火,冒着滚滚浓烟,机头一扭,发出凄厉的悲鸣声向地面坠毁。 翻滚的轰炸机,一头栽在了华区外的一栋二层小楼上,飞机机身击穿屋顶,“轰”的一声,化为一团翻腾的烈焰。 两架“寇蒂斯”霍克iii式驱逐机发出刺耳的怪叫声,向暴露目标的防空阵地上空凶神恶煞般猛扑而去,机身上火光闪闪,12.7毫米机枪子弹若暴雨一般泼洒向地面。 “嗖——” 子弹划破空气呼啸而至,一名正对准空中猛烈射击的机枪手不幸被子弹击中,涌泉般的鲜血从胸口喷出,热血洒在滚烫的炮管上。射手牺牲,副射手一脸悲愤,挪开战友的遗体,迅速补上射击位,继续向空中射出复仇的子弹。 又是一串航空机枪子弹怪叫着射来,防空阵地上翻飞出一阵弥漫的血雾,又有几名射手不幸中弹,重重地倒在了血泊中。 “我操你奶奶的暹罗猴子!” 一名冲锋队炮兵小队长扑了过去,坐上三联装25毫米高射机关炮的炮位,转动方向盘,炮口对准空中那架肆虐的“寇蒂斯”霍克iii式驱逐机,用力踩下踏板。 涂着红白蓝三色标志的战斗机,迎着三联高射炮的方向猛扑而去,机身上火光闪闪,曳光弹拖着弹痕向地面呼啸射去,与此同时,25毫米高射机关炮炮口跳出一道耀眼的火光,“咚咚”声中,炮身剧烈地震动,三道猩红色的火舌扑向那架战斗机。 罪恶的子弹无情地击穿小队长的身躯,鲜血喷洒在炮身和炮管上。此时,三枚炮弹准确击中迎面扑来的敌机,只见火光一闪,沾满鲜血的霍克iii式驱逐机凌空爆炸,化为一团橘黄色的巨大火球,在空中四分五裂。 看着爆炸的敌机,冲锋队炮兵小队长苍白的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已经失去生命的身躯缓缓倒下,英勇地牺牲在了炮位上。 射手们前仆后继,防空阵地上怒吼声不绝于耳,一连串弹雨飞上天空,把另外一架霍克iii式驱逐机打得冒起滚滚浓烟。遭受重创的暹罗飞机连忙扭头就逃,翻滚的浓烟,在空中留下一条修长的痕迹。 暹罗人的三菱九七式轰炸机和b-10轰炸机,一架接着一架,向防空阵地猛扑而来,这些敌机一边射出机枪子弹压制地面火力,一边准备抵近投弹轰炸。在暴虐的子弹袭击之下,许多射手壮烈牺牲,可是后面的冲锋队员推开牺牲战友的遗体,补到阵位上,继续向空中猛烈射击。 射手们冒着密集的弹雨,顽强地向空中射击。牺牲的冲锋队员越来越多,可是没有一人畏惧退缩。射手牺牲了,弹药手补充上去。弹药手牺牲了,供弹手又补充上去,到了后面,就连普通的队员都前仆后继补上炮位和机枪阵位,继续向空中射击。 “轰——” 一架三菱九七式轰炸机被击中,这架重型轰炸机机身猛烈地震动了一下,拖着滚滚浓烟,翻滚着坠向地面,炸成一团巨大的火球。 紧接着,又是一架三菱九七式轰炸机被击中,受伤的敌机扭转机头,狼狈逃窜。 有一架三菱九七式轰炸机终于突破密集的防空火力圈,进入到投弹范围中,只见轰炸机的机翼抖动几下,几个黑点向地面呼啸而下。 炸弹落在一门25毫米三联高射机关炮的炮位边炸开,地面腾起黑红相间的火球,这门高射炮被掀翻在地上,炮管拧成了麻花,高射炮周围的几名炮手在爆炸声之中飞上天空,随后就被肆虐的弹片撕成血肉碎片,在空气中四处飞散。 不过,那架作孽的敌机也没有躲避过正义的打击,当它投完炸弹扭头就要拉起的时候,一连串高射机枪子弹飞上天空,追上飞机的尾部。 “叮当!” 一阵金属碰撞声传来,三菱轰炸机的尾舵被子弹撕掉一大片,紧接着又是一串子弹追上敌机,把水平尾翼也打掉一块。这架杀害大量冲锋队防空队员的凶手失去控制,就像一个喝了酒的醉汉那样,摇摇晃晃地向地面坠落。飞机在惯性作用下,一直飞出十多公里,才坠毁在暹罗陆军部所在的曼谷城北维马尼克宫附近的广场,发生剧烈爆炸,多名来不及跑开的暹罗士兵被当场炸死。 接连损失飞机,剩下的暹罗航空队的飞机再也不敢低空俯冲扫射轰炸,纷纷拉到高空,向地面胡乱投下炸弹,投完炸弹之后,就扭转机头逃回城北的机场方向。他们没有料到,还未来得及降落,防空警报声响起,安家军的战机已经杀到曼谷城了。 ...... 就在洪兴社冲锋队防空队员同暹罗猴子的战机进行一场生死较量的时候,争夺街口的战斗已在不知不觉间进入高潮。 暹罗军的前线指挥官显然是被上峰的命令逼急了,又投入了接近两个团的兵力。暹罗士兵战战兢兢,一步步靠近华区南北两翼入口的街垒。当暹罗士兵距离街口还有五十余米的时候,刚刚还是一片沉寂的街垒后方,突然响起一片炒豆子般的密集枪声,暴雨般的子弹射向敌群,冲在前头的一排暹罗士兵惨叫着扑倒在地上。 街垒后面,半自动步枪、自动步枪和通用机枪,齐齐发威,一排又一排带着怒火的子弹,射向那些暹罗士兵,把他们接二连三撂倒在地。紧接着,街垒后面飞出一排飞蝗般的手榴弹,准确地砸入敌群中炸开。 火光熊熊,硝烟滚滚。 爆炸声和暹罗士兵的惨叫声混合在了一起,顷刻间,街垒前面血肉横飞,人头和断胳膊断腿飞上天空,一大片暹罗士兵若割草般倒下。 冲锋队的火力阻拦,马上就遭到暹罗军中枪法较好的士兵的攻击,采购自日本并接受日本教官训练的掷弹筒手开始发威,子弹和甜瓜手雷向第一道街垒泼洒而至,不少露头射击的冲锋队员中弹倒在粮袋上,还有一枚枚手榴弹在街垒后炸响,炸起团团血雾。 没有牺牲的冲锋队员,依然顽强地向敌人射出一颗颗子弹。 此时,从后方抽调而来的狙击小队开始发挥巨大作用,这些洪兴社专门搞暗杀的王牌,躲在屋顶或者高楼上,一颗一颗子弹准确地射向敌人。 一栋二层钢筋混凝土小楼里,狙击小队长张大林趴在窗户后面,扣动扳机,瞄准镜中,一颗黑瘦的头颅瞬间变成一蓬血雾。 射出一颗子弹后,张大林拉动一下枪栓,再次瞄准一名暹罗的掷弹兵。那个掷弹兵刚好蹲下,正要把一枚甜瓜手雷塞进掷弹筒内,突然一颗高速旋转的子弹呼啸而来,准确地击中他的大盖帽。 “砰”的一声,大盖帽正中的帽徽被洞穿,这个暹罗猴子头一仰,向后翻去,红白混合物洒得满地都是。 射完子弹的张大林,迅速从窗户边躲开,几乎是一瞬间,窗户边落下一片子弹和炮弹,窗户被炸得稀烂,玻璃碎片乱飞。 张大林微微一笑,再次寻找隐蔽的方位,给自己的狙击记录增添数据。 阵地前沿,密密麻麻的暹罗人仗着人多,再次靠近街垒,就在这紧要的关头,冲锋队后面的迫击炮阵地,再次发出怒吼。 随着若炒豆般密集的迫击炮声响起,一门门五〇、六〇、八一口径的迫击炮,吐出一团团烈焰,一颗接一颗火球飞向高空,向密集冲锋的暹罗士兵群中飞去。 炮弹呼啸着落下,爆炸声接连响起,地面腾起一道道黑红相间的烟柱,灼热的气浪翻滚,弹片四处横飞。 随着密集的炮弹落地炸开,一整片暹罗人在硝烟和烈焰之中消失,很快就把刚刚还排着阵型发起攻击的暹罗军像剃头那样削掉一大片。 连续急速发射一分钟后,吸取经验的迫击炮阵地迅速转移,以免遭到暹罗炮兵的攻击。在这短短的一分钟里,二十四门迫击炮射出近三百发炮弹,受到街道限制密集冲锋的暹罗士兵被炸得仿佛清场一般,没死的纷纷扭头就跑。 这一轮势在必得的进攻,不到半小时又被打退了回去,暹罗人再次在街面上扔下六百多具尸体,上千人受伤。 就在这时,南方的天空中,传来飞机翕动的马达声。 ...... “败了!” 大王宫总理府里,暹罗政府总理拍凤侯爵呆呆地看着三份先后送达的战报,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第一份战报是海军部送来的,在下午的海战中,海军几乎丢掉了所有的舰只,目前仅剩下“吞武里”号海防舰和八艘鱼雷艇龟缩在强岛军港里,加上未出动参与海战的几艘老旧潜艇和补给舰只,海军基本上失去了与南华争霸暹罗湾的本钱。 尤其是海军部对南华海军规模的渲染,那拥有300mm口径主炮的巨舰、强大的巡洋舰队和驱逐舰队,让拍凤侯爵一时间难以理解,对方哪里来的那么多主力舰呢? 第二份是陆军传来的噩耗。当安家军的机械化部队贯穿出击部队的防线,堵住暹罗军退路后,负责前线指挥的南线集群司令乃杜比中将即向陆军中央集群司令炳.春哈旺元帅和国防部长披汶.颂勘发出“死战到底、暹罗万岁”的诀别电。 拍凤侯爵可以想象,在发出这份电报前,前线的局势恶化到了什么程度,参加三二年民主革命后一路官运亨通的乃杜比中将有多么的绝望。一旦这支深入南华境内的四万多人的部队被消灭,敌人的锋芒必将指向暹罗本土,难道收复故土的美梦连一天都不让自己多拥有吗? 第三份战报是属于空军的。空军悲壮地在强岛以南海域,送掉了几乎所有的战机,侥幸逃脱的战机,正把敌人的机群向曼谷吸引,达叻、罗勇等地已经先后传来警报,梭桃邑和帕塔亚港口遭遇火箭弹袭击,敌人的战机还在不断向北,马上就要飞到曼谷上空了。 “怎么办?” 拍凤侯爵感觉呼吸难受,走到窗户前,看到外面广场上聚集的欢庆人群依旧没有散去,不由摇头苦笑。 无知则无畏,这些正在欢庆胜利的暹罗人,怎么知道在短短的半日时间,局势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呢?他们肯定在等待前线的捷报传来,但是,现在的暹罗军,还可能有捷报吗? 就在拍凤侯爵胆战心惊之际,防空警报声凄厉地响起。 ...... 维马尼克宫,暹罗国防部所在地。 披汶.颂勘正在召集心腹手下开会,陆军部副部长波.迈滴、海军部长探隆.那瓦沙瓦、空军部长拍巴塞、财政部长比里、司法部长信颂.堪猜、曼谷军区司令塞力.隆格里面色惊惶。 “海军已经失败了!” 探隆.那瓦沙瓦海军元帅一脸无奈:“谁也没料到,南华把他们的海军隐藏得如此之深......根据确切消息,对方出动了五艘战列舰、八艘巡洋舰和十六艘驱逐舰,这样的阵容,已经足以横扫美英布置在太平洋西部地区的舰队,唯一能够对其造成威胁的只有日本海军,我们以卵击石,输得何其冤枉......” 财政部长比里大惑不解:“根据日本方面提供的消息,南华仅仅拥有两艘美制巡洋舰和从日本海军拐骗的几艘驱逐舰,根本不是我们海军的对手,他们一下子多出这么多主力舰,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披汶.颂勘竖起左手,凝重地道:“毫无疑问,这批战舰只能来自法国。大家记得二月份南华公布的战报吗?对于击败法国海军一项语焉不详,一句利用轰炸机群全歼法国舰队便揭过不提。其后欧美各国经过测试,陆基轰炸机对于移动中的战舰轰炸效果不佳,尤其是在战舰群拥有大量防空炮火的时候。 “根据刚才那份急报,敌人舰队一次副炮和高射炮齐射,威力何其恐怖?我们的战机躲避不及,起码有一半毁于对方的防空炮齐射。试问在这样严密的火力下,南华空军如何可能取得对法国海军的全歼战绩?因此,这只能有一个解释,那便是南华海军从法国人手里得到了那批战舰!” 拍巴塞空军元帅悲愤地说:“现在只能这么解释了,没想到法国人竟然向我们隐瞒了这么重要的消息,还有日本人,他们说他们向我们提供的战机是当前世界上最先进的,可是在对付南华空军的时候,却显得很吃力,除了隼式战斗机尚堪一战外,其他战机性能差太多了,而且我们的数量也远远少于对手。现在敌人的战机正在向我们曼谷逼来,我们马上就将面临敌人无尽的轰炸。” 披汶.颂勘安慰道:“放心吧,我已经叮嘱布置在各个城区的防空部队准备了!既然南华海军的一次高炮齐射能够取得那么大的效果,我相信我们的防空部队也能取得同样的成绩。”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 在披汶.颂勘的示意下,曼谷军区司令塞力.隆格里站起来,来到电话桌前接过电话,听了一会儿,脸色变得很难看,最后大声斥责: “饭桶!出动两个正规师,竟然打不进小小的华区,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无论如何,明天日出之前,一定要把华区铲平,鸡犬不留!” 回到会议桌前,塞力.隆格里向一众同僚说道:“第二十师、第二十一师进攻华区受阻,空军配合作战也不行!那些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了那么多轻重火力,还有防空机枪和大量高射炮,现在进攻华区的部队很被动!” 塞力.隆格里曾是前曼谷赛马俱乐部主席,不学无术,毫无实际作战经验,三二年革命时投对了注码,从此青云之上,到现在跻身曼谷军区司令,军衔中将,是披汶.颂勘手下有数的大将。 司法部长信颂.堪猜站起来,急声道:“对使馆区的行动展开没有?如今形势不利,我们必须得考虑后路了!我们可以抓捕一部分暴民,公开审判,以平息欧美各国的怒气......” 陆军部副部长波.迈滴苦笑道:“一小时前,使馆区就被第二十师六十团给攻陷了,各国大使和外交官员,无一漏网,全部成了刀下亡魂。不过我们在美国和英国使馆区,发现两处密道,出口在城东的福音教堂,不知道有没有人逃出去。” 信颂.堪猜无力地跌坐在座位上,嘴里喃喃道:“完了,完了......” 披汶.颂勘瞪了信颂.堪猜一眼:“怕什么怕?我们没有完!军队现在绝对效忠于我们,还有千千万万的暹罗热血青年是我们的后盾!只要我们及时铲除华区,把所有华人和白种人灭口,英法美等国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欧洲开战,再想打我们主意也来不及了! “对于与南华的战事,诸位也不必太过悲观,我们在暹罗东部和北部地区,拥有高山堡垒的防御优势,南华军不是想攻就能攻进来的! “大家想开点,我们现在已经招惹到了拥有海陆空优势的安家军,给对方以战争的口实,情况再坏也不过这样,即便惹上英法美等国又如何?我们若是战胜了南华,我们将成为东南亚的霸主,英法美为了改变东南亚的格局,即便知道我们血洗了使馆区也拿我们无可奈何,反之,若是我们失败了,安家军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再想其他的也没用! “与其靠英法美等国虚无缥缈的承诺,还不如把民众捆绑到我们战车上,今天杀洋人和华人的可都是暹罗人,放到平日,这些家伙听到我们在战场上失利,肯定都跑回家当顺民去了,坐观局势变化,以此来决定自己的态度。但现在他们手里沾满了华人和洋人的鲜血,如何还有退路?只能上下同心协力,一致对外,才有胜利的希望。我们要让自以为占尽优势的南华军,陷入游击战争的汪洋大海!” “原来如此!” 几名披汶.颂勘的心腹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自己老大的良苦用心。 “呜——” 维马尼克宫旁的防空警报声凄厉地响起,披汶.颂勘豁然站起:“安家军的战机来了,咱们进入防空洞,接着开会。诗梳风的战败已成定局,我们必须得布置好防线,防止南华军直接逼向曼谷!” “是!” 几名属下连忙应承,起身跟着披汶.颂勘就向地下室跑去。 第一六三七章 各有使命 第一六三七章各有使命 攻击曼谷的是空二团五个战斗机中队。 时间已经不早,最多还有两三个小时就会天黑,因此这一波深入暹罗首都的空袭,威慑的意味更多一些,并未想过有何辉煌的战果,但由于暹罗空军攻击华区的战机刚好返航,适逢其会,为暹罗空军彻底敲响了丧钟。 指挥此次作战的是空二团团长冯慕华,在视界之外,他就通过高空飞艇雷达反馈在电子显示屏上的信息,知道了敌机所在的位置,立即指挥机群拉升高度。 待进入曼谷吞武里机场上空时,冯慕华对着送话器大吼一声:“弟兄们,干掉那些可恶的暹罗猴子,冲!” 冯慕华吼完,一推油门,带头冲向暹罗机群,在他身后是紧紧跟随的八十二架a26、a27战斗机,若老鹰捕捉小鸡一般,俯冲而下。 直到这个时候,暹罗的防空警报才凄厉响起,地面的防空炮火跟着奏鸣,正在降落的暹罗机群惊慌失措,慌忙规避,那些尚有存弹的战斗机和轰炸机,以“u”字形勉强攀升高度,向着安家军的战机迎击。 只见两三千米的高空中,安家军空军的a26、a27战机,一下子插入暹罗空军凌乱的队形中,所有的a26、a27都没有理会地面杂乱无序的防空炮火和“寇蒂斯”霍克iii式驱逐机、中岛九七战斗机、三菱九七式轰炸机机头航空机枪射出的弹幕,对着各自选定的目标,机炮、机枪齐射,空中到处都是曳光弹飞行的踪迹。 冲在机群最前方的冯慕华,一直冲到距离最近的一架霍克iii式驱逐机两百米时,才按下了机炮发射钮,基本上可以说是对头对脑地射击,直接将前面那架双翼战机的驾驶舱打成了筛子。中弹的霍克iii立即若醉汉一般,在空中摇摇摆摆飞行一会儿,随即笔直地栽向地面,发出巨大的爆炸声。 紧跟在冯慕华后面的僚机,盯上了这架霍克iii式驱逐机旁边的一架同型机,他没有正面攻击,而是向右方稍微转了个弯,对着那架慌忙躲避的霍克战机的右翼,两翼的12.7口径航空机枪一轮齐射,在这架霍克iii的右侧机身和右翼上,留下了一二十个大大小小的窟窿。 被僚机密集机枪火力直接击中的霍克iii,两层机翼承力结构彻底被摧毁,两层机翼瞬间折断,开始扭曲地极速坠向地面,再次发生剧烈的爆炸。 几乎就一瞬间的事情,a26、a27机群已经和暹罗人迎击的第一波战机对穿而过,由于霍克iii的爬升性能极佳,冲在了最前面,自然也成为第一批受害者,所有的双翼机悉数被命中,不是凌空爆炸,便是在空中拖曳着长长的浓烟,下坠地面爆炸,空中飘起点点伞影。第一回合交手,霍克机诡异地全灭,而安家军战机无一伤亡。 紧跟在霍克iii后面的暹罗战机,这时刚刚赶到,顿时陷入混战。 冯慕华扭头看了一眼,一抬机头,猛地向右转弯,它的右侧正有两架三菱九七式轰炸机利用炮塔的7.92口径机枪,对着他猛烈射击,冯慕华已经感觉到子弹击中飞机外壳的声音。好在a26有名的皮坚肉厚,并未给冯慕华带来太多困扰。 眨眼间,战机面对面呼啸着交错而过。 极速地转了个弯,看见那两架三菱轰炸机也跟着急转弯,这时冯慕华果断地选择了大角度爬升,然后一个360度的大回环,迅速绕击到两架三菱轰炸机背后。由于三菱轰炸机过于笨重,在转弯中很难做出规避动作,冯慕华自信地一笑,机炮和航空机枪齐鸣,电光火石间,其中一架三菱战机凌空爆炸,另外一架战机也在冯慕华僚机的攻击下,呜咽着拖曳浓烟向地面栽去。 冯慕华与僚机并排着飞行,向僚机飞行员比了个大拇哥,示意他干得不错。看到团长亲自表扬,僚机飞行员咧嘴一笑。 冯慕华转过头,看到左下方一架a27正在追击一架b-10轰炸机,而它的屁股后面,又紧跟着一架中岛九七战斗机。冯慕华向下方比了比,让僚机跟上,然后一按机头,直直地向那架中岛九七战机扑去。 那架中岛九七战机正对着前面的a27猛烈射击,不过几次连射都没有命中目标。要知道a27是比照隼式战斗机研发,小巧灵活,缠斗性极佳,总是能在刻不容缓之际躲避过子弹,让驾驶中岛九七的飞行员郁闷不已! 冯慕华悄悄接近对方,对着中岛九七的屁股,按动了航空机枪发射钮,两翼的12.7口径航空机枪射出流瀑般的子弹,直接命中了中岛九七的驾驶舱。中岛九七机身微微一遏,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冯慕华一推操纵杆,急速上升,堪堪避过与中岛九七发生追尾事件。 这时,那架中岛九七已经彻底失去了平衡,在空中不断地盘旋,刚才短短一瞬间,驾驶它的飞行员已经被后面射来的航空机枪子弹打得支离破碎,颈脖之上失去了头颅、肢体失去双手的身子,扑倒在了前面的仪器上,中岛九七很快失去控制,向地面笔直地栽下。 冯慕华再次拉升高度,查看战况。 接战还未一刻钟,暹罗机群中尚有余弹的战机几乎被洗劫一空,剩下的十余架在地面防空炮火的掩护下,拼命向下面的机场跑道上降落,试图迅速添加弹药,返回蓝天作战。 曼谷城的防空警报,不断地嘶鸣着,“砰砰砰”的防空炮射击声,不绝于耳。 暹罗的防空炮,大都采购自日本,整个曼谷城,布置有大正十一年式75mm高射炮六十八门,八八式75mm高射炮四十二门,外加若干高射机枪,乍一看防空力量似乎不错。 但是,整个曼谷市区,面积高达两百多平方公里。要知道,暹罗百分之八十的工厂企业和大型仓储中心,都集中在曼谷周边地区,要防守如此庞大的区域,这一百多门高射炮明显不够用。 另外,大正十一年式和八八式高射炮,均研发于二十年代,当时的飞机,飞行速度最快也就两百多公里,这两种防空炮对付这个时期的飞机,表现还算优秀,但进入三十年代后,飞机技术迅猛发展,发动机几乎每过一两年就会升级换代,对付速度陡然增加一倍的战机,这两种型号的防空高射炮就显得极为吃力了。 于是,整个曼谷城出现了极为可笑的一幕,到处都在打炮,但是能够有效威胁到安家军战机的,却微乎其微。 冯慕华看到一枚防空炮弹在下面一百米余处炸开,当即对着送话器道:“敌人的空中抵抗力量基本消灭,从现在开始,以中队为单位行动:第一中队盯住机场,待敌机补给弹药时,立即动用火箭弹进行对地攻击;第二中队、第三中队前往华区,分别压制南北两翼路口进攻的暹罗军队,给坚守的战友加油鼓劲;第四中队负责大王宫,第五中队前往维马尼克宫,注意地面防空炮火的同时,用火箭弹摧毁这两个军国主义的大本营!” “是!” 各中队长纷纷回答,迅速散开。 ...... 曼谷日本大使馆,位于城东伦披尼公园北部街区,这一片占地两平方公里的地区,同时也是日本的侨民聚居区,进入三十年代后,陆陆续续有一万多日本侨民汇聚到了这里,该街区与其他国家的使馆区隔着几条街道。 暹罗军政府上台后,立志向富有侵略性的日本学习,疏远了同“懦弱”的中国政府的联系,加强了与日本的合作,暹罗的国防拨款几乎都用在对日本的军购上,同时两国在政治和经济领域联系也非常密切,日本购进暹罗的锡、原棉、棉布和衬衫,向暹罗销售“达特桑”轿车(“日产”轿车前身)和自行车,以及照相机、无线电、水泥、纸张和生丝,投资兴建锡厂和制糖厂。在这过程中,日本在暹罗有了庞大的产业,工商往来频繁,所以很短的时间内,便拥有了上万侨民。 这次曼谷城发生暴乱,由于暹罗军政府一贯的亲日宣传,同时暹罗军政府派有专门的军队守卫侨区,日侨区并未受到冲击。 日式建筑风格的日本大使馆内,日本驻曼谷大使坪上贞二倾听着烦人的防空警报声,还有此起彼伏的炮击声,召集陆军武官铃木休知、海军武官山田凉、参赞佐藤哲人、秘书高桥哉进行密商。 “诸君,根据从暹罗军方获得的消息,暹罗军队这一回遭受的打击非常惨重,海军、空军几乎都没了,陆军的溃败也不可避免,南华比我们想象的更要强大,我们利用暹罗人拖住安家军的计划从一开始便面临失败的结局。尤其出人意料的是南华的海军,他们竟然拥有大量主力舰,其规模比我们布置在兰印群岛的第一舰队还要强大许多,我们必须得慎重考虑对南华的关系!” 坪上贞二大使忧心忡忡地说道。 “那我们如何回复暹罗军方?暹罗陆军部副部长波.迈滴、海军部长探隆.那瓦沙瓦、空军部长拍巴塞、曼谷军区司令塞力.隆格里先后打来电话,请求我们派出航空兵和海军舰队,进驻暹罗,以威慑南华的陆海空部队,确保暹罗领空、领土和领海的安全。我猜这是披汶.颂勘在试探我们,我们该以何种态度面对?”参赞佐藤哲人急切地问道。 “让大日本帝国出兵?从现在的情况看,难度不小!” 海军武官山田凉指着天空:“听听这直揪人心的警报声?短短的半天时间,暹罗空军便葬送了积攒五年的本钱,而他们对南华空军造成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自三三年以来,暹罗军政府将其国民生产总值的百分之八十用到了国防开支上,海陆空全方面进行武装,但现在看看怎么样了?暹罗人丧失了宝贵的制海权和制空权,尤其是制空权的丧失,使得陆地和海面的战斗将在极为艰难的情况下进行! “帝国的战机目前都集中在远东和西伯利亚,南调难度极大,难道要让我们的海军舰船冒着南华优势的空军火力作战吗?况且,依照暹罗人的说法,对方拥有五艘战列舰和大量巡洋舰,我们第一舰队不具备与之抗衡的实力,除非出动联合舰队!但若是联合舰队调到兰印,不可避免要引起英、美的惊恐,推迟欧战的进行,这对我们帝国的整体战略不利,故此,我们应坚决回绝他们!” “可是,暹罗人是我们的盟友,难道我们坐视盟友失败吗?” 陆军武官铃木休知站起来,慷慨激昂地说:“我们与安家军之间,本来就是战争的关系,目前我们在西伯利亚、华北全面对抗,即便我们向暹罗派出援军又有何不可?再说了,现在曼谷很乱,暴民到处都是。两小时前北面欧美人的使馆区那阵激烈的枪声大家听到了吗?恐怕暴民已经洗劫了欧美使馆,我们若是过度刺激暹罗当局,我担心暹罗人会撤走他们守在侨区的军队,这样他们的暴民将冲进我们的侨区,大肆破坏,到时候事情就难办了!” “巴嘎!” 相互看不顺眼的海军武官山田凉大声斥责:“铃木君,怎么能在暹罗这些未开化的人面前示弱?这个由极度自卑变为极度自尊的国家,其军队的战斗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这样的国家只能加以利用,如何能当做盟友对待?我坚信,即便是侨区的义勇队,也完全可以保护我们,更何况还有我们海军陆战队进行组织?在曼谷暴乱开始的时候,我们海军即有了万全的准备,到现在已经有两千多义勇队员加入,那些猴子根本无法冲进来。” “万一他们动用军队怎么办?就像现在他们进攻华区一样!”铃木休知昂起头,不屑地问道。 “那些猴子兵的战力根本就是个笑话,开会前我刚刚和曼谷军区司令塞力.隆格里通过电话,那个前赛马会主席说他们动用了两个师进攻华区,而且还有空军作战,结果却连小小的街口都没攻打下来,请求我们派人进行战术指导。这些暹罗人根本未开化,不懂得兵法的奥妙,连起码的分兵合击之策也不知道,换做是我,就由华区的侧翼,采用层层爆破的战术杀进去......”山田凉依旧对暹罗人充满了蔑视。 大使馆秘书高桥哉也解释道:“山田君,恐怕你不太了解华区的情况......三年前,暹罗军政府修建隔离带,把华人圈禁在金佛寺附近十余平方公里的街区。华人针锋相对,顺着东面的隔离带修建仿古式的城墙,在上面布置了大量暗堡。华区的西面是曼谷的主要河流昭披耶河,中国人将其称之为郑王河,河面最宽处达数公里,中国人沿着河岸修建了许多河防堡垒,可以算得上是天险。这样算下来,反倒是南北两翼的街口地区防御最为薄弱。因此,我们日侨区想达到华区的防御效果很难,暹罗军真要对我们动手,倒是可以采取山田君的办法,采用爆破的战术,拆毁一栋栋房屋逼近我们的腹心街区,我们将因为兵力不足而失败!” 山田凉是今年年初才到任的海军武官,平日对华人多有轻视,并未去华区详细观察过,此刻听到高桥哉也娓娓道来,才知道事情不简单,当即沉默下来。 “砰!” 远处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显然是什么东西被引爆了。 坪上贞二大使连忙站起,走到日式的走廊上,远远眺望,只见西北方的天空火光冲天,坪上贞二心中略一沉吟,推算出是暹罗吞武里军用机场出事了。 坪上贞二回到房间,在榻榻米上坐下后,大声吩咐: “铃木君,你负责与暹罗军方沟通,表示我们会慎重考虑他们提出的建议,调动大日本帝国海军和航空兵西进,威慑南华。反正出动军队不是一两天可以做到的事情,我们先拖上一段时间,看看局势发展再说。” “嗨依――” 铃木休知站起,恭敬地鞠躬。 “山田君!” 坪上贞二看到山田凉站起,嘱咐道:“你组织驻曼谷的海军陆战队,训练和武装侨民,我们要做两手准备,确保自身的安全。” “嗨依――” 山田凉弯腰致意。 “佐藤君!” 坪上贞二继续吩咐:“你要负责与暹罗军政府官员多加沟通,及时了解他们的想法,确保帝国的利益!” “嗨依――” 参赞佐藤哲人恭敬领命。 坪上贞二最后道:“我和高桥君负责把暹罗的情况汇总发往国内,交由大本营诸君决断!散会吧!” ...... 曼谷城北欣达拉达皇宫侧的大理石佛寺。 这一片地区集中了国会大厦、曼谷动物园和公园,属于曼谷的城郊结合部地区。大理石佛寺是在暹皇拉玛五世时期开始建造的,名声虽然不如玉佛寺、卧佛寺、金佛寺响亮,但在华人心目中却有独特地位,因为这座寺庙和金佛寺一样,也是华人团体筹集资金修建,整个修建全部由华人财团完成。 大理石佛寺地下,一片蛛网式的迷宫里,负责曼谷东区和北区的十余个洪兴社搜救队汇聚在这里,他们营救的华人、白种人,大概有近千名。 刚开始进入地下时,所有被救出的人都很紧张,并未有何异常情况出现,但随着此刻外面防空警报声、防空炮火射击和爆炸声响起,许多人神经松弛下来,那些失去亲人的男男女女,开始抱头痛哭。 张寒是其中一个搜救队的队长,他们负责的是位于城东的欧美使馆区的营救工作。早从洪兴社渗透到曼谷开始,便利用各大使馆招募司机、花匠、清洁工、厨师等杂役的机会,不断派人渗透进去,整个使馆区先后混进去五十余人,西南政法学院谍报专业毕业的张寒便是这些人的头儿,有什么情报都是第一时间汇聚到他那里,然后再向上汇报。 暹罗和南华开战前一周,张寒便接到上级下达的指示,提防开战后曼谷民族情绪高涨,冲击使馆区造成重大伤亡,必要时可以选择撤退。张寒不愿意轻易放弃,悄悄向使馆区运入枪支弹药,作为自保,还将一些摄影器材安装在了隐蔽的地方,以获取暹罗人作恶的第一手资料。 但谁也没料到,暹罗军政府不仅放任暴民冲击使馆区,甚至还派出军队,直接参与进攻,这让张寒措手不及,无奈之下,只得先抢救目标不明显的各使馆的妇孺,在使馆被一一攻破之前,由隐秘的地下通道撤离。 整个搜救队抢救了美国大使、英国大使、法国大使、德国大使、意大利大使、荷兰大使、丹麦大使、瑞典大使、比利时大使、葡萄牙等国大使的妻儿,现在全部都藏在大理石佛寺的地下。 张寒听到一阵“嘤嘤”的哭泣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英国大使布鲁克的夫人露丝。张寒给布鲁克当了两年的司机,和他的家人非常熟悉,眼下布鲁克身死,心里升起一丝难过的情绪,当即上前安慰: “夫人,请节哀!事情已经发生了,哭泣没有丝毫用处,我们应该好好想想,如何替大使先生报仇!” 露丝夫人三十四五岁,容貌俏丽,她抱着十余岁的女儿,依旧在落泪,但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很坚强:“不错,布鲁克死得太惨了,一定要让暹罗人血债血偿......” “可是――夫人,现在暹罗整个国家,都被邪恶的军政府所控制,那些暹罗人长期受到军国主义思想熏陶,对外族充满了仇恨,只有彻底打倒暹罗人军队,断绝其外援,清算其罪恶的政府,才能找到杀害大使先生的凶手!”张寒有目的地诱导道。 露丝夫人连连点头,这时才想起自己和女儿是拜眼前这人和他的伙伴所救,回忆从地道出来,在福音教堂看到的那些失去头颅、下体流血的赤裸女性尸体,目露感激之色:“谢谢你,张先生,若不是你,我和我女儿都逃脱不了暹罗人的毒手。现在曼谷城里一片混乱,还不知道国内什么时候才清楚这边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先生。” 张寒指着上方,倾听着隐隐传来的防空炮发出的闷响声:“夫人,你听,这应该是南华的空军在对曼谷城发起攻击,我们现在只能指望南华的地面部队尽快杀进曼谷,解救我们,否则这里也迟早会被暹罗人发现。” 露丝夫人一听,寒毛倒立,紧张地问道:“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张寒指着一名曾担任英国使馆花匠的搜救队员背着的电报机:“这是我们从使馆抢救出来的发报机,我们把密码本一起带了出来,我们想以夫人的名义,向英国国内汇报这里发生的事情。只有让暹罗人失去国际社会的支持,防止援助暹罗的物资流入,才能尽快结束战争,我们才真正安全!” 露丝夫人又惊又喜:“这样再好不过了,我马上去和安妮、芭芭拉、艾咪、贝琳达她们商量,让英国政府向她们国家的政府转告这里发生的惨剧。无论如何,不能让那些侩子手逍遥法外。” 张寒知道安妮是美国大使夫人,芭芭拉是比利时大使夫人,艾咪是法国大使夫人,贝琳达是德国大使夫人,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那我们动作快一些,估计现在各国政府还未对曼谷发生的事情做出反应,我们要促成各国政府,一致对暹罗进行封锁。” 露丝夫人站起来,牵着女儿的手:“我同时还是《每日电讯报》的特约记者,我一定要向媒体揭露这里发生的针对白种人的罪恶。我还会要求各国大使夫人,一起向她们国家的媒体揭露,一定要迫使现政府,采取对暹罗强硬的政策......” 第一六三八章 全线出击 第一六三八章全线出击 曼谷两三千米的高空中。 安家军空军的空对地火箭弹,发射时发出让人倍感恐怖的尖啸声,拖曳着长长的焰尾,直直地射向地面,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接踵传来,对地面暹罗军的士气打击非常之大。 但实际上,这种空对地火箭弹对暹罗人的杀伤,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夸张。 安家军定型的i式空对地火箭弹,在27公斤重的战斗部中容纳着多达6.35公斤的混合炸药,拥有堪比127毫米加农炮炮弹的威力。由于这种打击是从天而降的,而且攻击的往往是最薄弱部位和最难以防御的情况,因此,这种i式火箭弹的破坏力,足以摧毁它们所需要对付的任何目标。 但实际应用情况,却有些出人意料,火箭弹虽然拥有很强的威力,总归也还是属于轻型战术武器范畴,必须要击中目标才能充分发挥其威力,但若是没有直接命中目标,威力相当有限,在对曼谷的空袭中出现的一幕幕,有力地佐证了这一点。 袭击曼谷机场的时候,原本十余枚火箭弹先后射向停机坪,准备给正在添加弹药的暹罗战机以毁灭性的打击,不想这些火箭弹准头奇差,竟然大都射到了机场外面或者跑道上,无一命中目标。正当所有人都感到绝望的时候,一枚射偏的火箭弹竟鬼使神差地射中了增设了伪装网、看起来像一片树林的机场油库,火箭弹穿破30mm厚的油库顶部,在与油料接触时剧烈爆炸。 随后,油库就若沸腾的火焰山一般,开始剧烈地爆炸喷发,溅起的火焰冲出百米高,沾着火星的油料飞出几百米远,那些暹罗空军的残余战机刚刚躲避过火箭弹的攻击,飞行员正感到庆幸,这下却受到油库爆炸波及,十余架战机和弹药车在燃烧中殉爆,整个机场,包括飞行员和地勤服务人员,全部都卷入了火海之中。 在对大王宫、维马尼克宫的打击中,火箭弹从两千余米的高空中若流星火雨般射下,仅有两枚火箭弹击中目标,将两栋建筑物炸塌一角,其余的火箭弹,并未对主建筑造成任何伤害。 反倒是那些射偏的火箭弹,击中了大王宫和维马尼克宫前的广场,炸死了近百人,让人哭笑不得。 火箭弹对华区南北两翼进攻暹罗军的打击,则取得了意料外的战果。 由于大量暹罗军人聚集在华区的南北两个街口,供指挥官调配使用,单位面积内人员过于密集,结果一通火箭弹没头没脑地打下来,虽然准头不怎么样,但瞎猫总能碰到死耗子,一枚枚火箭弹在密集的人群中炸开,给暹罗军造成了极大杀伤,包括第二十师、二十一师师长都在这一轮出乎意料的轰炸中挂掉,围攻华区的暹罗士兵士气为之大跌。 华区的东部城墙、街道和两侧的屋顶、房屋边,从曼谷城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响起就钻出地道的人群,欢声雷动。 这个时候,由洪兴社安南分社调任暹罗分社担任冲锋队司令的高进宝少将,在中心街区的指挥部,利用遍布华区的高音喇叭中,播报了刚刚从南华参谋部获得的消息――安家军分别在地面、空中和海中,击溃了暹罗的进攻,很快战火将燃烧到暹罗境内,这再次引发山崩海啸的欢呼。 冲锋队员们一个个信心百倍,士气高涨,各华人社团则欢欣鼓舞,意识到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脱离危险了。 到了这个地步,参与暴乱的暹罗人已经发现情况不妙了。 南华的战机可以旁若无人地在曼谷上空耀武扬威,这说明了什么?平日广播和报纸上宣传的祖国的强大空军呢? 难道前线出现了什么变故不成? 数百年来,暹罗一直是中国的藩属国,长期由华人控制国家的经济命脉,近代又在英、法等列强之间苦苦挣扎,避免沦为殖民地和半殖民地,暹罗人的心态是畸形而又敏感的。空袭警报的响起,给大多数参与暴乱的暹罗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现在再看到南华的战机,在防空炮弹炸开的间隙,飞来飞去,射出一颗颗耀眼的“扫把星”,曼谷城里到处都是剧烈的爆炸,心中为之大惧。 此时许多人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提着血淋淋的头颅,身上还沾满鲜血,惊慌之下,大叫一声,就向家里或者学校跑去。 在这漫天的炮火中,所有的热血和激情,猛然消退,长期接受佛学熏陶的软弱本性,慢慢滋生,午夜梦回,大多数人都挣扎在噩梦之中。 ....... 夜幕降临。 南华,新京,最高统帅部。 “海军方面,取得海战胜利后,第一舰队正在返回磅逊港,接海军陆战队三个师北上,在曼谷城以南的港口实施登陆作战,战斗中负伤的‘金沙’号驱逐舰自行折返西贡船厂修理;路程光司令留下海军磅逊支队封锁暹罗强岛军港,亲自率第二、第三舰队北上,预计晚上十点可以抵达梭桃邑海军军港外围,正式封锁内暹罗湾。 “空军方面,在海军和空军的联手打击下,暹罗空军遭遇毁灭性打击,下午四点左右,空一团战机返航,空二团继续向北,对梭桃邑、帕塔亚、曼谷进行空袭,打击暹罗人的嚣张气焰,动摇暹罗政府和军队的士气。根据最新战报,暹罗空军在曼谷吞武里机场空域和地面被我突击机群全歼,具体情况等空军进一步的战报传达后就能知晓。” 杨飞站在会议桌边,手里拿着厚厚一叠战报,脸色一片喜悦之色,在翻到陆军战报的时候,他索性推开椅子,大步来到地图前,举起指挥棒: “今天的陆军战果也颇为辉煌――南线,暹罗军入侵诗梳风的主力,已经被我第一集团军分割包围在波别与诗梳风之间的狭长地带,但由于附近山林众多,作战不易,预计要到明天早上才能最后解决战斗。非常出人意料,暹罗人竟然没有派出援军,这让我们准备在侧翼打援的第二集团军没有了用武之地。 “另一场激战发生在三隆一线,傅冠捷第三集团军在顶住暹罗军的三板斧后,于下午三点发起反击,暹罗人遭遇我军炮火覆盖,再加上驻暹粒的空四团助战,暹罗第六至第十师溃不成军,退回边境地带的奥斯马防守;其他三处暹罗的攻击点,均遭到我军顽强阻击,战线维持均势。 “到今天下午六点为止,夏俭方面军主力集群集结在彩云省色邦亨河与湄公河汇聚的平原地带,主要渡河地点选择在肯马拉,安晋率领的山地军集群已开拔到孟东,于午夜时分发起的越境作战,将先在这两地进行,加上明日顾长风部及海军陆战队的进攻,我各路大军将对暹罗展开全方位的攻击,一周内解决对手是完全可行的!” 安毅点点头,看到杨飞回到座位坐下,笑着说道:“估计这会儿暹罗军政府那帮人也该醒悟过来了,如果世间有后悔药吃,我估计他们恨不得把所有的后悔药都吃下。”说到这里,安毅看向情报部部长刘卿: “曼谷华区那边情况如何了?我听说下午暹罗军政府调动了两个师围攻,他们那里不要出事才好。” 刘卿站起来,一脸笑容:“洪兴社冲锋队的战斗力不容小视,他们到现在为止,已经打退暹罗人三波大规模进攻,暹罗人伤亡上万,到现在依然寸步未近,高进宝将军发来电报,他们有信心坚守到我军攻进曼谷为止。 “还有个大的收获,暹罗军政府竟然愚蠢地出动军队,血洗了曼谷使馆区,欧美各国大使无一幸免,倒是他们的妻儿在洪兴社派出的搜救队帮助下逃出不少。现在搜救队正在想办法与欧美各国联络,挑动各国与暹罗的矛盾,孤立暹罗政府,这样我军进攻暹罗就成了吊民伐罪,受到的反弹力度会小得多!” 安毅非常惊讶:“这怎么可能?暹罗政府那些人,大多是在列强之间游走的老油条,怎么会犯下如此不可原谅的错误?不要说他们,当今世界任何一个国家,也不可能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血洗使馆区,这不是与列国宣战吗?也只有当初慈禧太后才干得了这么荒唐的事情......” 刘卿拿起一份卷宗,看了一眼,解释道:“这个情况下午我们情报部门专门进行了分析,由当时的情况看,暴乱初期确实只针对华人,但煽动民族情绪是一把双刃剑,一旦民众的爱国热情被激发,就不是那么容易控制了,打砸抢烧发展到强奸杀人进而胡乱杀人只是瞬间的事情。 “暹罗近代饱受英法欺凌,丧失大片国土,虽参加上次欧战成为战胜国,但作为列强工业品倾销地的处境并未改观,失去的国土并未拿回,暹罗作为一个落后国家,在国际和国内,都饱受歧视。暹罗革命后,军政府为了加强统治,一直在暹罗人中宣传法西斯思想,主张对中国这个曾经的宗主国和英法美等国复仇。 “今天,受到收复失土的利好消息刺激,暹罗人疯狂了,他们大多数人处于情绪失控状态,袭击华区受阻后,激荡的心情无从发泄,于是转而攻击白人聚集区和教堂,终于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 “这个时候,作为始作俑者的暹罗军政府发现情况不妙,但已经无法控制局势,他们只有两种选择,一是迅速出动军队镇压暴乱,就此失去民心,二是干脆加入暴民一方,赢得暴民支持,把暴民捆绑在自己的战车上,彻底铲除各国使馆,在消灭华区的抵抗力量后,把责任都推到华人身上,这样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可惜啊,他们的军队太过无能,保密性也太差,以至于现在把他们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安毅听到刘卿的分析,仔细思索一番,觉得除了这样别无更好的解释,不由苦笑道:“上天欲使之毁灭,必先使其疯狂,没想到暹罗那帮军人政客竟然出此昏招,消息封锁是那么容易的吗?在消息闭塞、人员流动严格控制的南华,想保密都那么困难,更不要说开放度更高的曼谷了,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到这里,安毅突然想起什么,神色变得异常凝重:“我们必须得提防暹罗军政府狗急跳墙,采用极端手段对付我们华人,以堵住一切消息泄露的渠道。我看得提前进行c计划了!” 杨飞有些惊讶:“这么早就动用伞兵,好吗?” 安毅挥挥手:“对曼谷、清迈等拥有大量华人的地区,根本不可能出动轰炸机进行密集轰炸,那样会误伤平民,损害我们的声誉,对于日后的统治不利,采用地面进攻是最妥当的方式。 “我们的伞兵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师,我们原本是决定在边境作战结束后再进行斩首的c计划,一举消除暹罗人的抵抗,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暹罗人的战斗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弱不少。而且我们为了获得第一手罪证,也必须第一时间占领曼谷,把暹罗军政府的罪恶向世界曝光。 “现在暹罗政府接连遭遇失败的打击,肯定未顾及消除犯罪现场,最迟明天他们会反应过来,开始想办法弥补漏洞了。而我们就是要打乱他们的计划,把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手里。” 邓斌有些迟疑:“现在已经快七点半了,空军伞兵部队这个时候集结,时间上是否来得及?另外,运输机的调动也是个大问题,现在五江省和天南省,只布置有彭祖亮空一师五个飞行团,除了每个飞行队配属一个运输中队外,空一师还有一个运输大队,这样加起来才十个运输中队,够吗?” 赵东全想了想,道:“我们恰好有一个运粮的飞艇大队在西贡。这个飞艇大队装备的是iii型飞艇,一次可容纳100人,加上运输机空投的部队,一次性起码可以空投三千人,加上各种武器辎重,可以组成一个突击团,以有心算无心,再加上曼谷城内的冲锋队的配合,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作战部长沈子凌站起来:“根据情报和高空雷达侦察,曼谷地区原本布置有暹罗军五个师,但下午诗梳风战场暹罗军被我军分割包围后,暹罗人肝胆欲裂,派出了一股部队紧急驰援沙檄,我们作战部研究后一致认为,敌人的援军不会少于两个师,因此,目前在曼谷,实际上只有三个师的部队。而在下午进攻华区的战斗中,暹罗人死伤惨重,这两个师几乎不用多考虑,这样,我们一个空降加强团,以有心算无心,同时有冲锋队做内应,胜算还是很大的!” 安毅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走动,最后道:“我觉得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伞兵部队已经通过高空侦察机和飞艇雷达所拍摄的照片,在红河平原地形相似地区多次模拟过在曼谷东北部跳伞的情形。 “另外,洪兴社早就做了接应的万全准备,到时候会在目的地引燃篝火,并通过无线电信号给空军指明方向。这也就是说,伞兵部队在空投中的损失不会太大,这样在黎明前突然向曼谷发起攻击,兵不血刃解放曼谷是有可能的。 “明天早上,我海军陆战队三个师,将从曼谷以南的港口实施登陆,以绝对优势向北推进,这样最迟到明日晚上,就可以全面巩固曼谷及南部河口地区防线。兼之我们占有制海权、制空权等优势,整个行动计划还是比较稳妥的!” 众人略一沉吟,均点头称是,又经过一番细节上的讨论,c计划便确定下来,然后迅速发往空军。 ...... 东南战场,奥斯马镇。 奥斯马镇地处暹罗东南部地区连接南华斯伦河平原地区的咽喉要道上,该地扼扁担山脉山口地带,前后皆是险要的隘口。扁担山海拔虽然只有两百多米高,但在平均海拔只有几米的平原之上,突然出现这么大一片山地,倒也显得气势不凡,加之周围林木茂盛,山岗密布,倒是一个易守难攻的所在。 暹罗军是轻步兵编制,通常一个师只有八千余人,而安家军一个师则在一万五千人左右,几乎是对方人数的两倍,而且装备的优良,训练的刻苦,远非对方所能比拟。因此,自下午三点反击开始,第三集团军四个师,就一举击溃了对方的攻击,然后跟在暹罗军五个师屁股后面撵,一直追到扁担山南隘口。暹罗军把指挥部设在了奥斯马镇,然后迅速利用天险站稳脚跟,与追击的安家军对峙。 第三集团军军长傅冠捷不慌不忙,指示部队从容就餐和休息,等待后续炮兵到达,到晚上八点,随着集团军炮兵旅到达,作为观察用的侦查气球升空,照明弹腾空后,进攻才又发起。 “轰――” 一阵沉闷的发射声后,重型榴弹掠过天际的尖利呼啸声,由近而远,转瞬间,奥斯马以南隘口上一阵宛如雷声般的爆炸接连响起,无数的土石伴随着巨大的烟柱,腾空而起。 炮兵旅整整一轮五发急速射后,整个奥斯马南隘口已经被爆炸所产生的烟尘所笼罩! 一门门150mm、120mm榴弹炮发挥了巨大的威力,再加上作为补充火力的75mm榴弹炮,一时间弹如雨下,壮观无比。 炮火不断地延伸,趁着炮击的余威,第七摩步师三十三步兵团的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高举着军旗,呐喊着潮水般冲向了隘口。 暹罗人的防御阵地有些不伦不类,缺乏正面却因扁担山脉这道峡谷又深又长有足够纵深,所以保留有大量预备队。 那些仓促修建成的战壕的火力点,这会儿已经被重炮翻了一遍,隘口上原本不多的树木,只剩下惨白的树根表示它们曾经的存在。当冲锋的第三十三步兵团突破奥斯马南隘口第一道防线时,暹罗军已经在第二道防线上组织好了防御。 暹罗人也不是一无是处,野战时因为训练及装备等因素不是安家军的对手,但在有着地利的隘口位置就不同了,猛烈的俯射火力,加上与之配合的小股反攻部队频频出击,立足未稳的第三十三步兵团所发动的攻势,瞬间为之窒息,整个团被牢牢地压制在第一道战壕里,无法寸进。 第七师师长王焕炎要通了第三十三步兵团的步话机,对着送话器大声问道:“张团长,你们团的迫击炮呢?还有火箭筒,难道是吃素的吗?你小子可注意了,军长在后面看着你们团呐!” 气哼哼的王焕炎放下送话器,焦急的望着奥斯马南隘口下方五百多名士兵,拿着迫击炮、通用机枪,扛着火箭筒,背着弹药箱,迅速地扑向阵地。 五分钟后,迫击炮和火箭筒一轮齐射,暹罗军的二线阵地冒起了一片片冲天的火光。 “冲啊!” 拿着冲锋枪、自动步枪和半自动步枪的安家军战士,在通用机枪的掩护下,再次发起冲锋。 “好!再快一点,马上就可以拿下阵地了!”傅冠捷兴奋不已,举住望远镜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忽然,暹罗军阵地上地火力增强了几倍,两侧的山崖下,几十个新增火力点全都冒出了长长地射击余焰,数十个冲锋中的战士倒在了血泊中。其余的慌忙趴到在地上,利用先前炮击产生的弹坑,与敌人对射。 “狗日的猴子军,竟然给老子留了一手?”王焕炎一拳砸在了前沿指挥部的灰土墙上,连手被尖利的石片划破也不知道。 后方的总指挥部里,傅冠捷回过头:“命令炮兵,根据侦查气球确定的坐标,迅速压制敌人火力。” 参谋长代同龙迅速传达了傅冠捷的命令,很快,又一轮炮弹落到了暹罗人的阵地上。炮火连天,整个隘口地区连同后面的奥斯马镇,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冲啊!” 弥漫的硝烟中,三十三团再次发出进攻的呐喊,可是却没有一人战起来,暹罗人却不知是计,由于硝烟遮盖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惊慌失措之下,顶着猛烈的炮火,亡命地射击着。 火箭筒手和直射迫击炮迅速前出,对准那些明灭的火力点,一一点射,随着一挺挺机枪哑火,在后方重炮炮击结束的一刹那,三十三团的将士再次呐喊着从地上爬起来,向敌人的阵地发起进攻。 由于机枪火力点均被摧毁,剩下的暹罗人士气受到严重打击,步枪射击显得很凌乱,但在狭窄的隘口位置,依然拥有不可小视的杀伤力,一名旗手身影猛地一振,鲜艳的七九军旗随之落地,但是一旁又有人立即捡起来,捡起来的人没冲出几步中弹扑到在地,立即又被捡了起来,再次前进。 在暹罗军的弹雨中,安家军用生命在传递的军旗,不断地向奥斯马南隘口的制高点前进,最后终于将军旗插到了奥斯马南隘口的最高峰处。 在三十三团的下方,无数的暹罗人如无头的苍蝇一样,狼狈地向北逃窜,原本预设的后续阻击阵地,也在溃兵的冲击下,顿时被冲垮。 王焕炎听到前线的急报,大喜过望,立即指示,第三十四步兵团迅速投入战斗,同时第三十一、第三十二摩步团,立即向山口挺进,不惜一切代价,先占领奥斯马镇,然后再继续向前,一举占领扁担山南北关隘,为下一步攻入暹罗作战,奠定坚实的基础。 第一六三九章 英德的态度 第一六三九章英德的态度 伦敦,唐宁街。 英国首相张伯伦牙齿紧咬,目光从一众心腹手下脸上掠过,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张伯伦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他先后担任邮政总长、卫生大臣、财政大臣等职务,从二二年到现在,先后在博纳.劳、鲍德温、麦克唐纳等人的政府中担任要职,不管政府如何变化,张伯伦的位置都巍然不动。在他担任财政大臣期间,英国把经济危机的影响减弱到最低,三四年就可以宣布战后“经济困难时期已经过去”,“伟大的新希望”正在开始。但因为从三年前英国重新开始加强战备,财政状况的增长又变得缓慢。 去年五月担任首相后,张伯伦内阁制定并通过《工厂法》,规定最长工作时间,工作场所环境标准,改善工作条件;通过《住房法》,为改善棚户区和住房拥挤区域提供补助,控制经济住房房租;通过《体育训练法》,鼓励体育训练和健康饮食,为人民提供义务体检;通过《煤炭法》允许不同工业联合;通过《带薪假日法》,为一千一百万工人提供带薪休假。 正是在张伯伦的努力下,英国逐渐走上“福利国家”的道路,这使得他受到英国人的广泛爱戴。 后世指责张伯伦的绥靖政策,实际上是不公允的,因为亲身经历过上次欧战的残酷、且刚刚经受经济危机的英国国民,显然都不愿意把国家拖入到战火中,而作为民选政府领袖的张伯伦,顺应了这种思潮,当然,其结果也是灾难性的。 国际上,由于美国的崛起,英国世界老大的地位受到严重挑战,平息亚洲殖民地的叛乱,又消耗了英国大量财力物力人力,而在欧洲大陆,德国和意大利的步步进逼,尤其是一次又一次受到希特勒的欺骗,让主张绥靖的张伯伦丢尽了颜面。今年三月份德国对捷克的吞并,迫使张伯伦不得不转变态度,开始主张以强硬的手段对付德国。 为了应对德国的军事扩张,英国先后与波兰、土耳其签署了正式协议,同时议会通过征兵制,初步决定在明年年底前再次增加十个步兵师,大量荒废的军工厂,重新开始检修机器设备,生产枪炮,英国空军也开始用“旋风”、“喷火”等新式战机取代“斗士”式一类双翼战斗机,迅速弥补和德国之间的差距,同时大幅度扩编空军。 在英国国内,保守党内部的反对派领袖丘吉尔蠢蠢欲动,处处指责内阁的外交政策,在他的身边聚集了一大群支持者,保守党面临分裂的局面,而作为反对党的工党和自由党,则对内阁提出的法案,全部加以抵制,这让张伯伦有一种焦头烂额心力交瘁的痛楚。 而现在,一向胆小怯弱的暹罗人也出来惹事了,公然挑战大英帝国的权威,这让张伯伦恼怒异常。 “我认为,不管事情是不是真的,我们都应该发出措辞强硬的抗议电!” 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勋爵郑重地说道:“根据布鲁克爵士夫人发来的电报,其他各大使馆均遭到暹罗人血洗,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不率先对此作出反应,让希特勒和墨索里尼那两个疯子抓住机会表现一番,我们在国际国内的处境将会更加被动!” 内政大臣兼国内安全大臣约翰.安德森道:“这个时候,确实不能有丝毫犹豫。现在欧洲有希特勒和墨索里尼这两个疯子搞风搞雨,而在亚洲,同样是军人执政的暹罗和日本这两个法西斯国家靠得很近,结盟的可能很大。 “自从暹罗军政府上台执政后,便与帝国刻意拉开距离,现在与帝国的商品贸易份额,竟然低日本一大截,尤其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他们竟然一再拿开凿克拉运河来威胁我们。这条运河一旦开建,将会使星洲失去在航运、商业和海军方面的战略意义,加强日本在这个地区的地位,正因为受此威胁,我们不得不将对暹罗的贷款利率从6%下降到4%,帝国经济遭受重大损失! “去年年底日本占领兰印群岛后,我们迫于殖民地遭受的压力,以及自身平叛的需求,马来总督、缅甸总督和远东舰队司令先后拜访暹罗,力求同暹罗建立更为密切的关系,但暹罗政府不知好歹,竟然与日本签订了友好条约,使得日本可以使用暹罗的海空军基地及铁路,这就使得日本的触手伸向中南半岛。 “新仇旧恨一起算,现在是该让暹罗人付出代价了!” 外交部常务次官罗伯特.范西塔特爵士有些迟疑:“可是,现在暹罗正在与南华爆发战争,他们的军队已经攻进了南华的腹地。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削弱暹罗的军事实力,使得南华稳住阵脚,进而反攻暹罗? “我们都知道,南华也是一个军人当政的国家,是中国的地方军阀安毅从法国人手里篡夺的国家政权。我们大英帝国曾于四年前在滇西与安家军打过一仗,他们军队的战斗力,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一旦南华在反侵略战争中击败暹罗,极有可能以复仇的名义,攻入暹罗境内,以暹罗的华人基础,吞并拥有一千五百万人口的暹罗只是时间问题。让暹罗与南华拼个两败俱伤,是不是更符合大英帝国的利益?” 殖民地兼自治领事务大臣爱德华.斯坦利伯爵想了想,道: “不管暹罗与南华之间谁对谁错,但现在问题的焦点是我们的大使馆被暹罗政府派出的军队给铲平了,被国王陛下授勋的外交大使遭到杀害,若是我们不做一点表示,这将极大地损害帝国的声誉! “此外,据我所知,南华政府正在筹备在美国发行总额高达五亿美金、回报率十厘的债券,以刺激其经济民生,这样美国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凭借这份债券,每年从南华政府分得五千万美金的红利。而看看我们,通常我们购买的债券的回报率是多少?五厘!在暹罗更是只有四厘。国内各大财团有一种呼声,若是我们在暹罗与南华的战争中站对了立场,到时候南华政府肯定不会忽视我们大英帝国的金融市场,在伦敦发行债券是完全有可能的!这是国内闲散的投资基金的一个非常好的去处!” 贸易大臣奥利弗.斯坦利是爱德华.斯坦利的亲弟弟,他十分赞同自己兄长的意见: “南华政府与我们英联邦国家的贸易额,到目前为止已经高达一亿英镑,他们从澳大利亚、马来亚等地大量引进矿石、石油、橡胶、锡等产品,同时销售急需的飞机、坦克等武器给我们,使得我们武装的速度,远比想象的要快得多。 “经过皇家空军检测,南华的战机性能优越,a25优于我们的‘旋风’,g2则和喷火性能相当,但在航程上占据优势,至于g1,虽然比不上我们开始大量采购的蚊式战机系列,但胜在价钱便宜。空军部建议,我们应该大量向南华采购战机,迅速拉近我们与德国之间的差距。 “上个月,随着南华扣押的俘虏逐渐释放回国,法国投桃报李,一口气采购了狼式及猎犬坦克各五百辆,陆军部认为,法国的坦克研究与我们不相上下,就连法国人都认同了南华的坦克,我们也应该采购装备一批,不说保卫本土,就算是用在印度和中东地区,也能产生巨大的作用。” 陆军大臣霍尔贝利沙爵士证实了奥利弗.斯坦利的话,然后提出一个让人深思的问题:“其实要在南华与暹罗之间做出选择,非常简单,只需要看看哪一方获胜对我们更有利就行了。 “若是暹罗击败了南华,把南华逐出中南半岛,那么,南华建设的工业基地将落入暹罗人手里,进而落到日本人手里。现在日本已经拥有全球第三大海军和数百万陆军,拥有了西伯利亚、远东、中国的东北和华北、朝鲜、琉球、台湾、海南岛至兰印群岛的庞大岛链,若是其再拥有南华,我敢肯定,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必将盯到婆罗洲、马来亚、缅甸,甚至印度......或者,他们干脆以兰印群岛为跳板,攻击澳大利亚,彻底奠定其在亚洲和太平洋地区的霸权。谁拥有了海洋,谁就将控制世界,日本现在显然已经有了这样的条件。 “而反观南华,他们为了收复祖宗的失土,几乎派出了大部分兵力到蒙古和中亚地区,这两地对安家军这个军事团体来说,是一块飞地,要维持下去会非常困难,这样他们可用于中南半岛的兵力将极为有限,若是他们占领了暹罗,兵力将会被再次稀释,与日本的矛盾也将越发地尖锐。与其放任日本这只猛虎逐渐壮大威胁到帝国在亚洲的利益,还不如扶持南华,使之能够与日本对抗!” 张伯伦言听计从的首席顾问霍勒斯.威尔逊爵士,连连点头:“确实,暹罗人实在太可恶了,他们的存亡原本不关我们的事情,可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我们的外交人员动手,这已经违反了起码的国际道义,受到惩罚是必须的。” 张伯伦见自己的助手也有如此看法,心中打定了主意:“大家说说,我们该如何制裁暹罗这个野蛮的国家?” 陆军大臣霍尔.贝利沙建议:“目前我们还在对亚洲各殖民地的叛军进行打击,欧洲方面也要注意防御德国的扩张,此外阿富汗和伊朗有可能成为我们下一个需要用兵的地点,同时我们还要避免在暹罗的英国侨民遭到暹罗政府更为严酷的清洗,无法也不可能抽调地面部队进入暹罗作战。 “依照我们的国际地位,外交部门只需要表示强烈抗议就行了,这便表明了我们政府的态度。我想以南华军队的实力,必然可以挫败暹罗的进攻,把战火燃到暹罗境内。” 海军大臣达夫.库珀微笑着道: “大家别忘了我们海军,我们大可以调动星洲的海军舰队,炮击暹罗位于马来半岛西海岸的港口,表示我们大英帝国的强硬态度。或者,西蒙爵士可以邀见南华驻伦敦的外交官员,表示我们可以购买一部分南华那种高达十厘的公债,以表明我们的态度!” 财政大臣约翰.西蒙会心一笑:“这是一个好主意,我想我们的投资者,会很乐意购买南华的公债,毕竟一个国家的公债支付能力,是以军事及国防实力作为重要参考的,若是南华能够击败暹罗,那他们的信誉将值得信赖。” 到了这个地步,意见基本达成一致,张伯伦没有丝毫犹豫,让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勋爵即刻安排新闻发布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德国人抢在前面。 宣布散会后,张伯伦留下国防协调大臣查特.菲尔德勋爵、陆军大臣霍尔.贝利沙、空军大臣金斯利.伍德、海军大臣达夫.库珀,一起来到小会议室的大幅中东和印度地图前,商讨对策。 陆军大臣霍尔.贝利沙,手拿指挥棒,对照地图介绍情况: “现在阿富汗局势越来越乱,顶着新疆军阀盛世才名号的苏军,并没有直接南下攻击兴都库什山脉,而是一路向西,目前已经占领塔哈尔、昆都士、巴格兰地区,许多部族遭到彻底的洗劫,尤其让人感到恐怖的是,苏联人竟然在阿富汗北部地区公然成立苏维埃,把那些部族领袖的财产分给贫苦民众,大有在阿富汗发起红色革命的意思。 “阿富汗国王查希尔.沙赫联合南方的部族,组成了讨伐军,不过在萨郎山口以北的巴格兰省杜希镇被苏军击败,残部退回兴都库什山,我们支援的六十多门火炮也一并留给了苏联人。目前喀布尔草木皆兵,阿富汗政府一方面向我们求援,一方面组织更大规模的部族武装,准备在巴尔赫河以西截击苏军,阻止其向西部和南部进军。” 待陆军大臣介绍完情况,张伯伦语气凝重地说道:“现在内阁的意见很不一致,一部分阁僚主张从印度派出部队进入阿富汗,帮助沙赫王朝抵御苏军的进攻,毕竟这部分苏军在与南华军的战斗中败下阵来,其战斗力想必高不到哪里;另一部分则认为该以大局为重,目前我们还在与苏联就签订同盟展开谈判,若是在阿富汗与苏军交火,则我们的外交努力将付诸流水。我现在想听听你们专业人士的意见。” 霍尔.贝利沙有些迟疑:“南亚和东南亚的战事还远未到平息的地步,在印度、缅甸、马来亚,大量叛军盘踞在农村和山林中,建立根据地,与殖民政府作对,那些应邀在印度政府中出任职务的国大党人虽然高呼‘非暴力’才是正途,但是由于此前在平息叛乱中帝国与印度人结下了血仇,那些失去亲人的印度人,并不太买国大党人的账,而且据说国大党内部也面临分裂,主张革命的那部分领导人大有市场。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我们从印度出兵,后方一旦发生暴乱,进入阿富汗的部队将补给断绝,极有可能遭到惨痛的失败。况且,帝国现在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到欧洲,随时警惕德国人的动静,在阿富汗投入兵力显然是不明智的。” 海军大臣达夫.库珀皱皱眉头:“情报部门获得了一个未经证实的消息,德国和苏联已达成了一个针对英法的协议。如果苏联人在阿富汗站稳脚跟,进而威胁印度和伊朗,帝国的形势将急转直下。伊朗的石油,是维持帝国庞大躯体正常运转的血液制造中心,一旦让苏联人占有了伊朗和阿富汗,进而把这些石油提供给纳粹政府,那对英法而言不啻于一场噩梦。因此,我认为有必要向阿富汗提供军事援助,再不济也要把伊斯兰人组织起来,以宗教战争的名义,抵御苏联的进攻。” 国防协调大臣相当于美国的参谋长委员会主席,担任大臣的查特.菲尔德勋爵曾是第一海务大臣,这个第一海务大臣相当于海军参谋长,在海军大臣领导下统帅海军,战时比海军大臣更有实权。 查特.菲尔德勋爵向张伯伦道:“援助是必须的,当初我们放任阿富汗独立,便有将其树立为阻挡苏俄入侵屏障的意思,如果这个屏障不在了,对帝国的伤害将会无比巨大。不管是确保帝国在中东地区的利益,还是为了保证帝国的石油供给,都必须优先保证阿富汗的安全!尤其是一旦苏俄与德、意勾结,对我们的伤害就更大了,想想,同时拥有巴库和波斯油田的苏联,将会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空军大臣金斯利.伍德指着地图:“伊斯坦布尔、卡尔斯,还有大不里士,这些地方都如同出鞘利刃,锋尖全部触及苏联的‘软下腹’。乌克兰的麦田、顿涅茨盆地的矿砂和工业,还有高加索的油田,这些都是苏联生命力的源泉。而大英帝国在伊朗西南部的石油来源,同样无法防止俄国打击的危险。 “大英帝国的飞机,固然能够从波斯的基地或者更远的地方轰炸巴库,但是苏联的坦克也未尝不可长驱直入,沿着喜克索斯人战车的旧辙,或循中亚和蒙古骑兵的故道,从卡腊巴赫高地而下,直逼埃及的长河,截断西方海洋强国从大西洋区域通往印度、东南亚和澳大利亚的捷径。 “有这么多关系重大的战略利益和经济利益拥集在中东,令人不安,而这一地区用航空时代的新的‘全球’标准衡量起来,其幅员又是比较小的。苏伊士运河、伊拉克的军用机场以及我们在波斯西南部经营的油田和炼油厂,都迫使我们,必须得对苏联人的小动作做出反应!” 张伯伦沉吟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好吧,回头我就做出安排,我们必须得防苏联人一手,为了预防罗马―柏林―莫斯科轴心的壮大,一旦确认德国和苏联签订盟约,德国和苏联又向波兰伸手,我们即会向德国宣战。” 几位大臣心中一凛,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 ...... 欧洲笼罩在战争阴云中,继德国于三月成功占领捷克斯诺伐克全境后,意大利于四月七日侵入了阿尔巴利亚。四月中旬,戈林专程到罗马,同墨索里尼就准备打一场“全面战争”问题举行了两次长谈。 四月十五日,美国总统罗斯福在给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的电报里,要他们作出保证,声明德意武装部队不会入侵英、法、彼、苏在内的三十一个国家。罗斯福说,如果能作出这种保证的话,他答应美国将参加世界范围的谈判,来使世界解除“军备竞赛的重负”,并且打开国际贸易的道路。 罗斯福的呼吁,给希特勒正在进行的扩张提出了难题。为了答复罗斯福的质问,德国外交部在一份外交照会中,向除了波兰、苏联、英国和法国四个国家而外的所有罗斯福提到的国家,提出两个问题:它们是否感到自己受到德国的任何威胁?它们曾否授权罗斯福作这一呼吁? 征询的结果,绝大部分国家,包括南斯拉夫、比利时、丹麦、挪威、荷兰和卢森堡、都对以上两个问题作了“否定的答复”。这些答复为希特勒提供了弹药,他利用这些材料,作了足足有两小时以上的“精彩”的演说。 在德国议会,希特勒雄辩滔滔,机锋横溢,对罗斯福的呼吁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这次演说,不仅在德国电台上广播,而且在全世界几百家电台上广播;在美国也由各大广播公司转播。在此以前和以后,希特勒都不曾有过那天那么遍及全世界的听众。 希特勒一上来,先诉说一通《凡尔赛和约》的罪恶,和它所加在德国人民头上的种种不平和长期痛苦,同时对英国和波兰作了答复,这个答复震动了优心忡忡的欧洲。 希特勒先阐述了他对英国的钦佩和友谊,然后就攻击英国对他的不信任,攻击英国对德国实行新的“包围政策”,并宣布废除一九三五年的英德海军条约。对波兰也一样,希特勒公开了他一直保守秘密的关于但泽和走廊地带向波兰提出的建议,把这个建议称做“为了欧洲和平的利益而可能想象得出的最大的让步”,并且告诉国会议员,波兰政府已经拒绝了这个“独一无二的建议”。波兰已经同英国订立了军事协定,波兰背弃了波德互不侵犯条约。因此,他认为这一协议已经受到波兰单方面的破坏,从而已经不再有效。 希特勒接着就转向罗斯福总统,他的辩才几乎在这里发挥到顶点,希特勒先把罗斯福来电中的论点一一列举出来,然后就予以讥讽。罗斯福总统在来电中说,他认为一切国际问题都可以在会议桌上解决。希特勒就此回答说:“要是这些问题果真能在会议桌上得到解决的话,我将不胜高兴。然而,我的怀疑是有事实做根据的,那就是,最明显地表示不信任会议有用处的国家正是美国自己。因为历史上最伟大的会议就是国际联盟。” 希特勒还提醒美国总统,德国曾参加过在凡尔赛召开的一次会议,它不是去参加讨论,而是去听别人捉弄。德国的代表“受到的屈辱甚至比苏安族的酋长所受到的屈辱还要大。”希特勒对罗斯福总统要求他保证不进攻三十一国中任何一国所做的答复,最后接触到了核心。希特勒反问:“罗斯福先生怎么知道哪一个国家认为自己受到德国政策的威胁,而哪一个国家又认为自己没有受到这种威胁呢?” 希特勒说:“我曾经不厌其烦地向上面所提到的那些国家调查了一下。第一,它们是否认为它们自己受到了威胁,而更重要的是,第二,美国总统向我们所提出的问题是应它们的请求提出来的呢,还是至少在它们的同意下提出来的呢?所有的答复都是否定的......诚然,我并没有对某些国家提出询问,因为这些国家――例如,叙利亚――目前还没有取得自由,而是在民主国家的军队占领下,因而被剥夺了它们的权利。” 然后,希特勒抓住爱尔兰和巴勒斯坦问题进一步攻击说:“我必须请罗斯福先生注意一两个历史的错误。他提到了,举例来说,爱尔兰,并且要求我声明德国不会进攻爱尔兰。我刚刚读到爱尔兰总理德.瓦勒拉的一篇演说,奇怪的是,他在这篇演说里,同罗斯福的意见相反,并没有非难德国压迫爱尔兰,而是谴责英国不断侵略爱尔兰...... “同样,罗斯福先生也没有注意下面的事实:巴勒斯坦目前并不是在德国军队占领下,而是在英国军队占领下,这个国家的自由受到了最残暴的武力手段的压制。” 德国国会议员们笑得声震屋瓦,然而希特勒却一丝笑容不露,保持着他那一本正经的神态,以期达到最大的宣传效果。希特勒没有提及中国问题,因为他需要同时保持和日本及中国的友谊,以达到德国利益的最大化。 在临近结束的时候,希特勒大摆自己的政绩,与其说是讲给外国人听的,毋宁说是讲给德国人听的。希特勒说:“我接受了这样一个国家,它因为信任外国的诺言和由于民主政府的恶劣制度而面临着彻底的毁灭......我克服了德国的混乱,重建立了秩序,并且大大增加了生产。 “我曾做到了使七百万失业工人重新得到工作......我不但使德国人在政治上团结了起来,而且使他们重新武装了起来。我也曾致力于一页一页地撕毁那长达四百八十条的条约,其中包含着任何国家人民和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忍受的最卑鄙的压迫。 “我把一九一九年从我们手里抢走的地方夺回来给了德国。我把成百万被迫与我们分离而饱受辛酸的德国人领回到了自己的祖国......” 希特勒最后说:“虽然如此,我相信,正是这样,我才能对我们全都关心的事情尽最大的贡献,那就是:全人类的正义、幸福、进步与和平。” 希特勒在国会批驳了罗斯福电报之后,就加快了进攻波兰的部署,其主要成就便是《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的签订。 就在今天,七月十九日,希特勒在上萨尔斯堡召集三军司令长官会议,来听他进行战争的计划和预测。 希特勒面对欧洲地图,挥舞着拳头,慷慨激昂地大声演说:“伟大的戏剧,现在已经接近高潮了,我敢肯定,英国和法国不会打仗,英国没有一个真正有胆略的领袖。我在慕尼黑领教过的人,都不是能打一场新的世界大战的人物。英国要打仗是为了什么?谁肯为了一个盟国而找死?” 希特勒的话,引来军队将领们的附和。 希特勒随后又说道:“就目前的战略看,若是我们进攻波兰,英法从西面强攻齐格飞防线是不大可能的,向北经过比利时和荷兰包抄也不可能迅速取胜,这些办法都帮不了波兰人的忙。这些因素都充分表明,英国和法国不会参加战争,没有什么东西逼它们非打不可。因此波兰很可能单独作战。 “不过,我们仍然必须把波兰在一两个星期内打败,好让全世界都看到波兰已完全垮台,这样就不会再设法搭教它了。” “我同意元首的意见!” 希特勒的统帅部最高长官威廉.凯特尔,也对进攻波兰会引起大战的看法嗤之以鼻。他笑着说道:“英国太老朽了,法国太腐败了,美国太漠不关心了,它们都不会为波兰打仗的!” 就在将领们窃窃私语展开讨论的时候,德国外交部国务秘书魏茨泽克匆匆走进房间,看到包括希特勒在内,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自己,他连忙向希特勒行了个举手礼,快步走到希特勒身边,把一份电报交给他。 希特勒看完电报,勃然大怒:“这些可恶的暹罗人,竟然敢杀害高贵的日耳曼人,必须要让他们明白,得罪德意志帝国的代价!” 说完,他把电报交给威廉.凯特尔,然后道:“我们必须派出军队到暹罗,向全世界表明日耳曼民族为了捍卫民族尊严的决心和勇气......” 陆军总司令瓦尔特.冯.勃劳希契站出来道:“尊敬的元首,我们现在正在按照白色计划,在波兰边境部署我们的兵力,根本无法抽调部队。而且,暹罗距离我们是如此遥远,我们需要花费多少金钱和精力,才能派出部队到曼谷?” “不不不!” 希特勒狡猾地一笑:“根本不需要调集太多兵力,一个排足够了!可以通过德意志汉莎航运公司开辟的柏林到中国叙府的航线调派兵力,再由叙府至西贡,跟随安家军进攻的步伐,把这个代表德意志精神的部队,尽可能快地送到曼谷。我们要在曼谷发起一场声讨暹罗人的舆论攻势,然后趁着全世界的目光聚集到暹罗,向波兰发起突然袭击。” 一众将领恍然大悟,希特勒又对魏茨泽克道:“外交部必须立即举行新闻发布会,宣告我们德意志的强硬立场。” “遵命,我的元首!可是――” 魏茨泽克有些担心:“日本方面......” “不要担心日本!” 希特勒举起手:“日本人只是把暹罗当做可以利用的棋子,可是现在这个棋子几乎得罪了所有西方国家,日本人知道怎么做的!” 说到这里,希特勒幽幽一叹:“我现在倒有些羡慕那位小朋友的好运气了,遇到这么个疯狂的国家,我想就算南华一口气把暹罗吃下去,也没有太多国家会为了暹罗说好话吧?据我所知,暹罗大概有五十余万平方公里,而波兰全境不过三十九万平方公里,南华拿下暹罗后,国力会迅速膨胀,而且不会引起英法美等国太多的反弹,而我们则不同,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与英法全面开战,这也是我们不得不与肮脏的斯拉夫人签订盟约的最主要的原因。去吧,魏茨泽克,把我的意思告诉里宾特洛甫,他会安抚日本人的,还有,外交部举行的新闻发布会越早进行越好,最好抢在英法的前面,这样我们就可以在舆论上全面占据主动。” 魏茨泽克离开后,希特勒又与三军司令长官密商,最后决定在八月中旬前征召五十万日耳曼青年入伍,全部充实到西线,预防英法的进攻。同时,对铁路提前发出动员令,陆军司令部将迁移到柏林东面的佐森,海军方面,袖珍战斗舰“斯比伯爵”号和“德意志”号及潜艇舰队,随时准备开赴大西洋作战。 第一六四〇章 全面攻击 第一六四〇章全面攻击 午夜十二点,随着三颗红色信号弹在天空中升起,暹罗北部的湄赛、东部的肯马拉,同时燃起战火。 安家军山地集群和夏俭方面军,在国境线另一侧向暹罗边境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暹罗戍守边境的,并非是军队,而是由军队改编的警察部队。早在1860年,拉玛四世即任命英国人博尔德担任警察队队长,设立警察管理机构,后几经发展,于1915年10月13日正式成立内务部地方警察厅,这天后来就定为警察节。三二年军政府上台后,将地方警察厅改为警察厅,设厅长一人,警衔上将,副厅长三人,厅长助理五人,警衔均为中将。 暹罗警察由边防警察、地方警察、京畿警察及中央调查局组成,主要担负内卫和戍边任务,总兵力在27万人左右。边防警察编有六个师,主要任务是守卫边境,防止渗透,是暹罗军队的重要辅助力量。 先说北线,大其力曾经是暹罗、缅甸和中国三角地带的中心区域,但随着安家军悄悄收复了光绪十二年丢失的缅东北掸邦领土,历史遗留的金三角将不复存在。开战后迅速兼程南下的安家军山地集群,炮兵部队纷纷拆除了伪装,随着“开炮”的命令一下,各炮兵阵地上闪现出一簇簇、一朵朵白色的爆烟和桔红色的火光。 声音稍迟才到,那是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巨响,夹带着炮弹划空的尖啸,火红的弹道瞬间映红了天空。 第一轮炮击作战代号“狂风”,持续时间一刻钟,对日间通过空中侦察确定的暹罗军纵深阵地和大型火力点,弹药库和指挥部,使用刚刚装备部队不久的90门射程高达十一公里的105mm山地榴弹炮,发射了4000余发炮弹。 对暹罗军队前沿边防警察一师一团的阵地,则使用36门十二管107mm山地火箭炮,先后发射了1000余发炮弹。 这种107mm山地火箭炮,简单实用,可单管,双管,四管和制式十二管发射,简易发射时只需几节干电池和两根导线,发射场地可以是窗台、土堆、地道、垃圾箱后面......只需注意尾焰别烧着自己就成。 这种专门装备山地部队的火箭炮炮筒沿纵向有一条白线,可作为瞄准基线,配两个轻便卡尺卡住白线两端,便可作为瞄准和测量工具,只要有比炮弹稍长一点的一块硬地,能够保持火箭弹稳定飞出即可。经过训练的士兵,能轻易击中1500米以外单间房屋般大小的目标。该炮可以改装在任意一款大一点的卡车上发射,成为名副其实的自行火箭炮。 该炮的牵引工具更是随处可见,吉普车、小轿车、农用三轮车、拖拉机、两个人或者一头驴都能拉着十二管火箭炮到处转悠。十二个发射管可拆开分别使用,每个士兵能背两个炮管或四枚炮弹在山地行军,是山地部队的又一杀手锏。 炮兵部队对位于侧翼的暹罗边防警察第一师二团及其防御阵地,使用了60门105mm山地加农炮,发射了约2000发炮弹。 这种山地加农炮,也是专门为山地部队打造,炮管长4700mm,总重3400公斤,最大射程十八公里,对坚固的工事及远距离目标,具有超乎寻常的打击作用。 前所未有的强大火力,给暹罗的边防警察部队造成了重大损失和严重混乱。暹罗国境一边的阵地上,炸起一片亮点、烟簇,紧接着,亮点变成火海,烟簇形成了烟雾,巨大的硝烟和火光,笼罩了整个暹罗边境,让它变成了火焰和钢铁的地狱。 当第一波猛烈的炮击停息时,阵地上瞬间出现了惊人的寂静,这是山地集群在等待夜风吹散硝烟,同时让炮管稍稍冷却。随后第二波炮击作战开始,代号“暴雨”,这次持续时间只有五分钟,重点压制开始零星还击的敌人炮兵阵地和杀伤敌布置在界河另一侧的前沿阵地上的步兵。 随着第二波炮击的结束,暹罗人的炮兵基本已经被全部废掉,战壕和阵地上的敌人伤亡惨重。 炮击还未结束,天空中就出现了三颗绿色信号弹,冲锋号声响起,安家军山地集群打前锋的第一山地师,随即向暹罗人的阵地发动了全面总攻。 横亘在边境上的小河,深不及腰,很快便被攻击的山地师官兵突破,接下去的战斗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第一山地师官兵冲上早就被连续的炮击炸得昏头昏脑的暹罗人把守的高地,一个师的暹罗边境警察,到现在最多还有一个团保持建制,但在猛烈的炮火下晕晕乎乎,完全找不到方向,根本未组织起有效反抗,很快便做了俘虏。 ...... 东线,肯马拉。 湄公河东岸,接连升起了四个热气球,悬停于大约三百米的半空中。热气球以钢绳系留,配备步话机和专业校射员,可及时为炮兵部队提供校射数据。 随着照明弹升空,照亮了暹罗边境警察部队构筑的防线,无数大小炮弹一窝蜂砸向了湄公河左岸阵地上,而且越打越准,阵地上的暹罗军一片鬼哭狼嚎。 暹罗人只能被动挨打,因为向他们开火的大炮,包括了夏俭方面军直属炮兵旅三个团144门120mm榴弹炮,36门150毫米榴弹炮,还有24门ii型12管150mm火箭炮,这些大炮半小时内倾泻了六千多发炮弹,炸得只有轻型装备的暹罗军根本组织不起任何抵抗。 另外,湄公河畔的水位很低,挖掘防炮洞不现实,往往掘地不到一米,地下泉水便渗透了出来,这导致了暹罗人布置在河岸阵地上的部队,几乎在第一轮炮击中便面临全灭的命运。 足足经过半小时的炮击,炮声才逐渐减弱,突击部队纷纷从江岸的树林中整队而出,如一股股溪流奔向湄公河畔,眼看着就要注入江水中,川流大海了,却被早已停泊在岸边的数十艘大小驳船和军舰吸入腹中。 海军湄公河舰队司令段明锐少将坐镇旗舰“叙府”号的舰桥上,拿着望远镜观察远近的敌情。在他麾下,含有五百八十吨“乾”级炮舰十艘,二百五十吨“坤”字级炮艇二十艘,以及百吨左右的巡逻快艇四十艘。这原本是法国殖民者的内河舰队,但在安家军突袭西贡的战役中,乖乖地束手就擒,成为了安家军湄公河舰队的主力。 负责运载第十摩步师四十八团2500名官兵和全部武器、三个基数弹药的驳船队,系征用而来,由驳船工人与湄公河舰队的官兵共同操作,预计完成装载、航渡、卸下、回航全套作业的时间,在二十分钟左右。 第四集团军参谋部的渡江作业计划是:驳船队的船员分成三班,轮流在驳船上作业,驳船队连续运转,两小时内将把第十摩步师两个步兵团官兵和装备运过江,五小时内将该师全体官兵和装备运过江,若到那个时候浮桥作业仍未完成或遭到破坏,驳船队则继续工作,将第十一摩步师也一并运过河去。 与此同时,集团军直属工兵旅开始在宽约一公里的河面上,架设浮桥,大量的预设器材从卡车上被抛入滔滔的河水中,然后在汽船和官兵的划动下,向对岸驶去。 第四十八团步兵团刚刚装载完毕,数十艘驳船正要离岸,开往对岸的渡口,天空突然亮起黄色信号弹。 段明锐少将立即知道,这是暹罗的湄公河舰队出动的讯号。 湄公河作为暹罗与南华天然的国界线,暹罗方面也拥有一半权益。暹罗的舰队一般在北部的班塔利至东部的空坚镇之间游弋,以廓开、那空拍侬、穆达汉、空坚四个港口为主要停靠地。平日里,两大舰队在河面上巡航,井水不犯河水,但现在显然不可能和平共处了,暹罗为了防止安家军在肯马拉这一段实施登陆,在穆达汉部署有一支内河舰队,挑战马上就要来临。 “传令,舰队编成单纵队,准备迎战!” 段明锐少将果断下令,随后双手叉着腰,战在旗舰舰桥的指挥台上,头顶桅杆上红色的七九军旗,猎猎飘扬。 段明锐的舰队中,以“乾”级炮舰战斗力最高,配备有两联120毫米炮两门,75毫米炮六门,其次就是配备了两门120毫米炮和三门75毫米炮的“坤”级炮艇。 此时,十舰二十艇,排成单纵队,两翼护以巡逻快艇,向顺江而下的暹罗军舰迎去。 运载着第四十八团步兵团的驳船队,则趁着这个机会,径直往对岸开去,在那里迅速卸下部队后,又返航以运载后继部队。 段明锐少将的江防舰队,冲着暹罗人的战舰开去,近至2000米距离时,段明锐向身边的作战参谋吩咐道:“下令开火”。 很快,随着命令通过无线电波传达到各舰,南华军舰上的120毫米炮首先怒吼,第一轮齐射就打得一艘暹罗舰队领头的200吨级炮艇冒起火来。安家军水兵一阵兴奋,赶忙装了炮弹发出第二轮,这次又见一条200吨级炮艇上冒起了浓浓的黑烟。 段明锐在舰桥指挥台上,手里拿着望远镜,在一颗颗照明弹的光芒照耀下,连连叫好:“打得好,平日这些猴子老是越过界,到河这边来搜查咱们的运输船,这回一口气灭了他们!等拿下暹罗,这湄公河将成为我们的内河,以后滇南的运输将更为方便快捷。” 由二十余艘炮艇组成的暹罗炮舰,毫不气馁,操起105毫米主炮进行反击,两支舰队越靠越近,75mm速射炮也加入了战斗,顿时江面上接连冒起无数道水柱,也有那炮弹打得偏了的,就在近岸上炸得隆隆作响。 两军战舰正在鏖战时,忽然湄公河东岸上一片草木轰然倒下,露出一排炮口来,一门门120mm加农炮对准了河面,此时安家军设在这里的岸炮与暹罗人的战舰距离不到八百米,正是偷袭的好机会,只见炮兵指挥官一声令下,顿时火光绚烂,灰烟喷放,一排炮弹早飞近了暹罗人的炮舰。 暹罗炮舰猝不及防,吃了大亏,立时有一艘400吨级的炮艇被打得一塌糊涂,舰面上几乎没了活人,大炮全毁,舰身歪向一边,一副将沉未沉模样。其余暹罗炮舰慌忙散了队,转舵欲逃往上游。 隆隆炮声中,各舰艇官兵只恨舰船的速度太慢,有的人已忍不住跳了水,生生游向对岸。安家军岸炮却紧揪住不放,不管三七二十一,迅速装填了炮弹,一排排炮猛射过去,把一艘艘暹罗舰船打得冒起团团火花。 段明锐的舰队,也趁机把暹罗炮舰往死里打,一个个炮手恨不得自己多生出三五只手来装炮弹,各舰弹发不绝,声震裂天。 两下里炮弹如雨,紧紧围拢住暹罗战舰,江面上400吨、200吨、100吨三种级别的暹罗炮舰,纷纷中弹,冒着滚滚浓烟,先后沉入水里,少数100吨级的炮舰,仗着身体轻盈,掉头没命地往回逃窜。 “狗日的想跑!没门儿,传我的命令,继续追击!” 段明锐少将在舰桥指挥台上高喊,通讯参谋迅速传达命令,同时水兵也在桅杆上挂起了令旗。 各舰官兵此时正杀得兴起,一见司令下令追击,无论大小舰艇,均开足了马力,奋勇追杀过去,一路上炮声环响不绝,紧紧地撵着暹罗人的炮艇不放,那几艘暹罗快艇哪里还敢停留,只死命地要往穆达汉城岸边有要塞炮火掩护的环形码头中钻去。 这一路上溯足足有七八公里,湄公河西岸要塞里的暹罗军看见自家船舰吃了大亏,慌忙以要塞炮朝湄公河河面上接连发射,但是却只在安家军军舰及炮艇前后掀起一道道巨大水柱,未有一弹命中。 这个时候,安家军的快艇终于追上了逃窜中的几艘100吨级暹罗炮舰,又打炮又冲撞,弄翻了一艘,打伤了三艘,紧接着众“乾”级炮舰和“坤”级炮艇杀到,乱炮蔟射,将受了伤的敌艇一并送入了湄公河河底。 “传令,回航,这些要塞交由陆军对付他们!” 在猛烈的岸防炮火中,段明锐用望远镜仔细地打量着暹罗人构筑的要塞,发现用120mm口径的加农炮对付要塞非常吃力,于是冷静地下达命令。 段明锐知道,自己的任务主要是掩护陆军过河,夏俭方面军三个主力集团军和一个直属警卫军一旦渡过湄公河,暹罗人在东部地区的抵抗将如雪狮子向火般一一融化,根本不用拿炮舰去多做冒险。 此时在肯马拉一线的渡河行动,超乎寻常的顺利。 暹罗人原本这里部署了一个边境警察团防守,但在第一轮炮击中,这个团差不多就被报销完了,由始至终,都未给渡河的夏俭所部造成任何麻烦,这让期待打一场激烈攻防大战的夏俭微微有些失望。 不过,随后夏俭便打起了精神,毕竟部队进展顺利到底是一件好事,这样不用付出多大伤亡,便可以渡过号称天险的湄公河防线,一旦进入暹罗境内,那里的平原地区,将会是机械化部队纵横驰骋的牧场。 夏俭冷静地调兵遣将,先后在湄公河上搭建起十座浮桥,大部队源源不断地进入暹罗境内。 ...... 八月二十日凌晨零点,马德望空军基地,无数探照灯,将整个航空港照射得一片通明。 “注意:各排按照预定计划,登上各自的飞艇!1排,你们和2排是c-1号;3排和4排,c-2号;5排,你们和你们的重火力装备一起上c-3号......大家动作要快一点,每个人记得检查是否带齐了各自的装备!” 一位安家军空军伞兵部队中尉连长站在空旷的草坪上,大声指挥着自己的士兵,在整个开阔的平地上,十艘巨大的飞艇正在默默等待那些身背降落伞的空降兵们登艇。 由于飞艇的速度较慢,因此要率先起飞,稍后才是运输机大队输送的部队。 到现在为止,人类历史上还没有如此规模的空投历史(此前中亚作战是降落输送),一次性将3000名士兵投送到三百多公里远的曼谷,一旦成功,安家军将创造一个全新的历史。 此时空降,也将是对安家军空军伞兵部队平日成果的一个检验,付出无数汗水的伞兵们,早已在地面上进行了上千次无伞练习,在执行此次任务之前,每个伞兵都进行了至少十次以上的跳伞练习。 在这些空降训练中,一共有三十二名优秀的空降兵由于降落伞故障等原因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但其他人并没有因此而退缩,每个人都加倍刻苦地训练,直到成为一名合格的伞兵为止。 安家军空军共有三个空降师,目前每一个师五个空降团,全师加上后勤人员一万八千人,每个空降团标准编制为3000人,人数比步兵师稍多,空降团没有山炮、野炮等重武器,每名伞兵携带一支i式突击步枪、一支盒子炮和五枚手榴弹,随身携带100发7.62口径子弹;每团拥有125挺通用机枪、80支火箭筒和60门迫击炮,空降时每挺机枪的备弹为3000发,每门迫击炮备弹100发,弹药大部分装载防震的容器里独立伞降,伞兵们落地之后,需要尽快将它们收拢。 凌晨一点,最后一艘运载空降兵的飞艇解开缆绳,缓缓升入空中,在一阵并不吵闹的“嗡嗡”声中,这些体积庞大的飞艇开始向西方的天空飞去。 机场沉寂没有多久,再次有大量伞兵列队进入宽阔的草坪上列队等待,凌晨两点,一架架an5、an6运输机开始在机场跑道上依次降落,随后,整装待发的伞兵们,依次登上运输机。 至凌晨三点,所有的运输机均装载得满满的,再次依次起飞,向着西方三百余公里外的曼谷飞去。 ...... 午夜的暹罗,带着深深的忧虑进入梦乡,这片原本沐浴佛光的土地,上空笼罩着看不见的浓密战云。 梭桃邑军港,位于暹罗湾北部海域,是曼谷以南最重要的军港。 凌晨时分,南华第二、第三舰队成功封锁了内暹罗湾。凌晨两点,战列舰“北海”号、“胜利”号和旗舰“光荣”号,两联、三联、四联装主炮的炮口,缓缓转向梭桃邑港,暹罗近海舰队的十余艘炮艇和运输船队躲进了这个港湾,为它们提供保护的是港口5座炮台组成的海军要塞。 “开火!” 随着路程光一声令下,大炮的怒吼,打破了海面的沉寂,一枚枚被发射药加速到850米每秒的炮弹,带着暹罗人难以承受的热情,朝着港口内飞去,那种汽笛般的怪叫声,让从未经历过如此超视距炮击的暹罗水兵们心惊胆战。 在安家军战列舰装备的50.44倍径的四联装330毫米舰炮的远距离炮击面前,暹罗人炮台里面老旧的150毫米重型榴弹炮和120mm要塞炮,显得无可奈何。在照明弹及侦察机的配合下,浓烟不断从港湾内升起,大量暹罗船只被命中,一部分高爆炮弹还落在码头附近的船厂及居民区,造成大量伤亡。 虽然射程比不上对方,但暹罗要塞的大小火炮还是纷纷开火了,在这给自己壮胆的还击中,所有的暹罗炮弹都落在了距离安家军舰队超过四五千米的地方。 在这不对称的战斗中,一座座要塞终于忍受不了连续的轰炸,开始出现裂缝,然后在猛烈的炮火覆盖中,一门门火炮连同要塞里面躲着的士兵,一起被炸成粉末。 截止凌晨四点,梭桃邑军港几乎被夷为平地,所有躲在军港里的舰船,全都被被炸沉到了海底,海面上漂浮着木板、渗漏的油料和各种航海垃圾,一片狼藉。 ...... 告急电报一封接着一封从清莱、肯马拉、梭桃邑港飞向暹罗的国防部,让熬夜等待的披汶.颂勘、波.迈滴、探隆.那瓦沙瓦等人头痛不已。 暹罗高层根本无力解除当前的困境,陆军现在处于全面守势,空军所拥有的战机,也基本上都在昨日的空战中消耗殆尽,海军则只是意义上存在,随时都有可能全军覆没,暹罗唯一的指望,便是日本调动空军参战,或者日本的海军从后方出击,击溃南华的海军,甚至直接派出陆军参与到南华战事,如此方可有一线生机。 第一六四一章 蒲公英的约定 第一六四一章蒲公英的约定 曼谷东北郊,万籁俱寂。 大约一个中队的洪兴社冲锋队员,在中队长明镜的带领下,踩在秋收完毕的田土上,胶鞋底接触湿滑的地面,发出“咕唧”、“咕唧”的声音。 来到预定位置,已经有人等候在那里,远近堆满了准备好的柴火和燃料,届时这些东西将会作为指明方向的篝火使用。 明镜认得这几人是暖武里的洪兴社头目,上前寒暄了一会儿,这才弄清楚这些柴火和燃料其实早已准备好,不过直到晚上接到命令,才紧急动员社团骨干搬到这里来。为了避免引起驻军的注意,社团其他人已经返回暖武里了,只留下几位头目做交接。 明镜一番安抚,叫他们先回暖武里,监视驻扎在那里的暹罗军队的动静,待几人离开后,这才叫来通讯兵,指示道:“立即发报,说我们已经抵达预定地点!附近没有发现暹罗部队,一切正常!” 在通讯兵发报的时候,冲锋队员们已经开始架设篝火,并且给柴堆泼上汽油,等下时间一到便可立即点火。 明镜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遍周围的环境,附近没有一点儿灯光,下弦月及点点繁星下的大地,处于一片祥和与宁静之中。 这片选定作为空降区域的地区,处于北面暖武里镇、东面农卓镇、西面曼谷城之间的三角地带,最近的城镇便是东北五公里的卡多镇,那里驻扎有两个暹罗步兵连和一个京畿警察中队,方圆十公里之内只有不到五百暹罗武装人员。距离最近的军营,则是十公里外的曼谷大营的营房。 明镜仔细观察五公里外的卡多镇,可是在微弱的星月光芒下,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城镇轮廓。 小队长杜常辉靠了过来,轻声请示:“老明,我们要不要先去卡多镇摸清楚情况?若是敌人没有防备,顺手将里面的暹罗人干掉?” 明镜放下望远镜,转头看了一眼杜常辉:“不行啊,时间不早了,打草惊蛇引发激战就不好了,若是我们不能及时点燃篝火,会出大事的!这样吧,常辉,反正卡多镇的电话线已经被我们割断了,你带你的小队到镇子附近去监视敌人,最好在各个交通要道上派些人,若是有单个人出镇子便立即干掉。注意尽量不要被发现,更不要轻易开火,等看到西南方篝火燃起,全力戒备,若是卡多镇的暹罗军出来,坚决把他们打回去,以保证空降的安全。” “是!” 杜常辉敬了个礼,随即点齐本小队的冲锋队员出发,他们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凌晨四点三十分,地面准时燃起了熊熊的篝火,五十余处篝火均匀地分布在两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极为醒目。一束束手电筒的灯光,直插苍穹,把夜空照得透亮。 与此同时,冲锋队携带的电台,开始频频发射电波,引导已经飞至东面十公里的飞艇和后面的运输机群减速,降低高度。 凌晨四点三十五分,飞艇群飞达上空,开始调整方向,以利于伞降。又过了五分钟,第一个伞兵跳出飞艇吊舱,在脱离五秒钟后,降落伞打开,若一朵蒲公英漂浮在夜空中,很快,更多的蒲公英在天空出现,飘飘洒洒向地面降下。 “今晚的夜空,真美啊!” 明镜仰头看着天空,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璀璨的星空,早已被十艘无比巨大的飞艇及一架架大型运输机遮蔽,不计其数的圆形白花,正在一朵朵绽放,如此壮观和绚烂的景色,让每一个亲身看到这一幕的人终身难忘。 脱离军籍已有四年的明镜,默默举起右手,向那些正在缓缓下落的伞兵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明镜曾是西北军的老兵,中原大战期间,在河南被俘虏后参加安家军,由于家人都在那场遍及中国北部地区的大饥荒中饿死,他显得沉默寡言,不爱与人沟通,只知道玩命地训练、战斗,先后参加淞沪、长城和滇西抗战,多次立功。 四年前,安家军大裁军,明镜因识字不多、兼之年龄超过三十五岁还没个家,成为退役的优先对象,由叙府绥靖公署统一安排工作,进工厂当工人,并且多次给他介绍对象,但明镜工作一段时间后,不愿意过如此平淡的生活,于是在情报部门秘密选拔洪兴社冲锋队武装骨干时,果断加入,随后就到了香港,然后又到了曼谷,经过四年的努力,终于成为了今日的中队长,参谋部授予的军衔为上尉。 明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动过了,这个三十九岁的汉子抬着头,非常羡慕起那些降落伞下面的士兵,如果可以让他选择的话,他宁愿只作一个默默无闻的伞兵,只要能够经常参加这种伟大的战斗,死而无悔。 空中,此次任务的指挥官――空降第一师师长凌星稳稳地走到打开的运输机机舱后口,一千五百米的高空中,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虽然这里是处于热带的暹罗,但在这个高度,气温只有十多度,让凌星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许多。 这位蓝狐大队前大队长,曾经赫赫有名的江洋大盗,在创建空军特种大队及解放南华的过程中立下大功,空降师扩编为军后,凌星便被任命为第一师师长,晋衔少将。 凌星注目看了一下,从空中一眼望去,无数的白色花朵在向下飘落,地面上篝火组成了一大块标识点,整个伞降区域的面积,比起伞兵们平时训练的地方要大上许多,因此此次空降的难度并不大。 凌星转过头,向跟在身后的弟兄说道:“大家跟着我向下跳,就像你们平时训练的那样,只要保持一个轻松平和的心情,非常容易的......好了,地上见!” 说完,凌星就向机舱口跳了下去,在双脚离开机舱的那一刻,身体一下子变得无比轻松,由下而上的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不过这种状况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时间。降落伞打开时那熟悉的声音,让凌星稍微有些加速的心脏,迅速恢复平静,美丽的夜空中,顿时又添加了一朵漂亮的蒲公英。 由于降落伞大大地张开,凌星下落的速度,一下子减到非常安全的程度,他慢慢睁开眼睛,欣赏美丽的空中景色。凌星的周围,到处都是挂着伞兵的蒲公英,这里没有喧闹,但似乎连空气都是活跃的,这时那些最先跳伞的伞兵们,已经安全降落到地面,一朵朵绚丽的蒲公英,很快便萎缩谢幕了。 借着微弱的星光和地面的篝火,凌星快速地判断双脚与地面的距离,在夜色下跳伞,最容易出现伤亡的是因为距离判断错误而导致足踝扭伤。 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近,凌星双脚踩到了地上,然后跟着降落伞一切跑了一会儿,把下冲的劲道全部通过跑步泄到地上。感觉差不多了,凌星毫不迟疑地拔出锋利的匕首,将降落伞的绳子快速划断,迅速摆脱了降落伞的束缚。 凌星四处看了看,他的位置处在降落点的中心位置,周围到处都是燃烧的篝火。有几个降落伞落到了篝火里,熊熊燃烧,不过却没有人叫嚷,只是默默地脱下降落伞包,然后迅速整理装备。 “着地的士兵注意警戒,不要管降落伞!后续人员抓紧时间收集弹药箱,等所有人都降落之后,以这里为中心集合!” 凌星大声喊叫,开始履行他的指挥职责,在这寂静的旷野上,声音传得很远。伞兵们一个个看起来非常沉着,最先落地的三个连负责向四周散开警戒,而后续的连队则开始整队,空降地域内军官们召集士兵和喊口令的声音此起彼伏。 当最前面一批飞艇和运输机开始加速离开的时候,空降第一师近半的士兵已经着陆,后续的运输机,则像雁群一样在天空盘旋,除了空投伞兵之外,它们还会空投大量的带着降落伞的重武器和弹药箱。 当一个个挂在降落伞下的长方形特制箱子落地之后,附近的伞兵以最快的速度奔过去,将它们一一收集起来。迫击炮、火箭筒和子弹、炮弹、手榴弹、备用枪支,再加上被伞兵紧紧抱在胸前的通用机枪,没有这些火力配给,空降部队很难与拥有城防优势的暹罗军对抗。 过了大约一刻钟,明镜等本地洪兴社成员出现在伞兵们的视野里,负责警戒的伞兵随即将他们带到凌星面前。 “报告,总参直属暹罗冲锋队第十九中队中队长明镜向将军报到。我们中队一共五个小队,全中队共二百八十人,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我们中队将接受将军调遣!”明镜有些激动地向凌星敬礼。 凌星还了个礼,随即拉着明镜走到一边,轻声问道:“现在曼谷方面情况如何了?” 明镜禀报:“暹罗第二十师、二十一师还堵在华区南北两翼,不过在昨天下午的进攻及稍后的空军打击中,两师损失惨重,对我们威胁不大。我们需要重点关注的目标是第二十二师,该师驻扎在城东大营,同时那里也是京畿警察总署所在地。另外,根据情报,从昨天下午开始,暹罗军政府主要成员便集中于维马尼克宫,一直没有出来,估计维马尼克宫已经成为了暹罗的军事指挥中枢。” 凌星略一沉吟,问道:“明队长,我们空降部队的目的是控制曼谷城,确保华人的安全,你看我们是先执行斩首计划,将暹罗军政府高层一网成擒,还是先集中兵力,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明镜迟疑一下,道:“曼谷稍微有钱的人家,都修建有地道,以便紧急情况时撤离,华区就是把所有那些地道连接在一起,才形成起了遍布整个华区地下的坑道。暹罗那些政府要员的办公地点,肯定也有类似的密道,要想一下子逮住他们,非常困难。因此,我认为先集中兵力,把暹罗人的二十二师干掉,断其爪牙,这样曼谷才能真正安全。” 凌星想了想,点点头:“也好!反正我们只需要坚守一天,便可支持到海军陆战部队来援,消灭敌人主力是正理。” “卟卟卟――” 突然,东北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撕裂破布的声音,熟悉这种声音的人都知道,那是通用机枪在发出嘶吼。 明镜脸色一变:“糟糕,咱们被卡多镇的敌人发现了......卡多镇的电话线虽然被截断,但敌人可能派出大量通讯兵传递警讯,我们守住各个路口的队员未必能一一清除掉。一旦曼谷的暹罗军获得消息,我们的行动将会变得非常困难。 “曼谷以东五十公里的巴真武里府,驻有暹罗军五至十个师,这原本是入侵南华的战略预备队,谁知道没有来得及动用,他们的第一波攻势就被咱们瓦解了,估计现在诗梳风一线的暹罗部队,差不多也该被消灭光了。 “昨天下午,曼谷再次派出两个师,紧急赶赴巴真武里,防止我军自亚兰一线突破。若是这支部队在我们没有完全控制曼谷前回援,后果不堪设想。” “就算有千分之一的危险,我们也要把它扼杀于摇篮之中!”凌星转过头,大声吩咐:“林团长,立即带一个营,把卡多镇的敌人消灭掉。” “是!” 一团长林磊中校领命而去,很快便抽调五百多人的队伍,向着东北方向赶去。 ...... 发现险情的是卡多镇南哨位上的暹罗哨兵。 刚开始在这里执勤的一个班暹罗兵还未有何反应,毕竟受地平线阻隔,只觉得西南边天空发红,且时不时射出莫名其妙的光线,觉得有些诡异,但想到曼谷城日间爆发的战火,尤其是吞武里机场油库爆炸那一波大火,连卡多镇也清晰可见,这些暹罗兵便单纯地以为是曼谷城正在战斗产生的光线折射所致。 待后来天上跳伞的人越来越多,一名哨兵在撒尿时抬头观望天色,终于发现天空星星点点落下许多白色的东西,才警觉到情况不妙,立即派人回去汇报。 驻守卡多镇的主官是暖武里守备团下属的一个营长,这会儿他正在做着春梦。梦里他作为占领军军官进驻西贡,那里的华人为了贿赂他向他奉献美女,他吃着山珍海味,左拥右抱,惬意之极,但是在关键时刻却被属下吵醒了,张嘴就开骂,不过在听到镇子南方有险情后,立即收敛起来,询问详情。 下午发生在曼谷的一切,这名营长也有所耳闻,尤其是天上中国人的战机耀武扬威,暹罗政府先前吹得天花乱坠的空军竟然没有动静,这让他意识到暹罗可能已经失去了宝贵的制空权,尤其是吞武里机场那冲起百米高的烈焰,尤其加深了他的判断,现在外面发生的事情虽然难以理解,但难保不是中国人搞出的阴谋。 于是,这名营长大手一挥,迅速派出两个排,前去镇子南面查看详情。 杜常辉率领的冲锋队小队,全队五十五人,队员一半是从安家军退役的精锐,另一半是曼谷本地华裔青年,只接受过简单的军事训练。看到卡多镇的敌人出动,虽然杜常辉一再吩咐放近了打,以便利用优势火力全歼敌人,但还是有人冲动下在三百余米处开枪,结果便是“噼里啪啦”一通乱战。 不过,暹罗人久疏战阵,尤其是这支部队的主官,并未第一时间想到派人向曼谷求援,甚至连电话都忘记打了。在其看来,现在暹罗的军队正在南华境内作战,曼谷也正在围攻华区,怎么看这里都不太可能出现大股敌人,而对于小股华人部队,他手下的两个连足够了,于是命令其余四个排,全部前往镇子南方增援。 结果不言而喻,伞兵部队本来就是精锐中的精锐,只是一个突击,便击溃了暹罗人的冲锋队伍,紧跟着溃兵冲进了镇子,迅速将其分割包围,不到半个小时便将卡多镇里的暹罗军全歼。 经此一耽搁,时间已经是五点一刻,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丝亮色。 凌星不敢再有所延误,迅速整理好部队,全速向西南前进。 ...... 拂晓时分,暹罗湾上升起了薄薄的雾气,停靠在强岛军港里的暹罗残余舰只,升火启动,趁着雾色缓缓向军港外驶去。 梭桃邑军港遭遇毁灭性的炮击,给了暹罗海军高层一个错觉,那就是南华海军的主力全部集中到内暹罗湾去了,此时正是强岛港里的船只突围的良机。要知道,强岛距离南华太近,战机半小时即可来回,一旦天亮,必将遭遇南华优势空军的轰炸,与其坐而待毙,还不如搏一把,说不一定有生机。 暹罗海军在马来半岛的宋卡军港,还有一支近海舰队,该舰队拥有一艘4300吨意大利造巡洋舰,还有八艘鱼雷艇和四艘潜艇,如果汇合强岛的战舰,依然是暹罗湾一支不容小视的海上力量。 南华方面,封锁强岛军港的磅逊支队旗舰“卫青”号巡洋舰及“涪江”、“白河”、“黑河”号驱逐舰和隼1―隼6炮舰,早已严阵以待。 凌晨五点半,暹罗海军“颂克里”号鱼雷艇最先发现巡航的“涪江”驱逐舰,恐惧之下,立即用舰上三门75mm炮向其射击,“春武里”号鱼雷艇随后也加入对“涪江”号的攻击,但对时速高达34节的“涪江”号驱逐舰而言,暹罗的鱼雷攻击还是显得太慢了。 五点四十分,“吞武里”号加入战团,一起向“涪江”号驱逐舰开火,这一举动帮了安家军海军大忙。 强岛海域小岛众多,兼之海上起雾,原本不能将“吞武里”号的舰影与黑暗的山峦背景区分开来,如今在发现其炮口火光位置后迅速将其定位,“涪江”号开火反击,并于五点四十五分发射了3条鱼雷,其中一条命中了“吞武里”号,同时两门双联装127mm炮弹也命中了其上层建筑。 这时,安家军海军的“卫青”号巡洋舰及“白河”、“黑河”号驱逐舰听到炮战爆发紧急赶到,主炮副炮一轮齐射,顿时将“吞武里”号笼罩在一层烟火中。要知道“卫青”号巡洋舰装备的可是三联装203mm主炮,连副炮也是双联装127mm火炮,这一通打击下来,“吞武里”号立即承受不住,船身开始断裂,然后舰体中间断成两截,在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中,向海底沉去。 得势不饶人,安家军的舰群,继续向慌成一团的暹罗军舰开火。暹罗人的战舰炮火口径普遍较小,只能一边加速逃离,一边向安家军的战舰盲目射击。 借助暹罗战舰炮口火焰和黎明的微光,安家军的炮舰也一起加入了战团,像打靶一样向暹罗军舰瞄准射击。六点左右,五艘鱼雷艇在黎明前的薄霭和晨光中,像火把一样熊熊燃烧,“春武里”号和“颂克里”号分别于六点五分和六点八分沉没,“达叻”号等其余三艘鱼雷艇遭受重创后逃回强岛军港,不久相继沉入海底。 另外三艘战舰,一路向西,正在庆幸逃过一劫,但突然恐怖地发现,后面的战舰紧追不舍,而且距离越来越近。 原来,暹罗人的三艘战舰,“巴真武里”号护航舰、“侬萨莱”号布雷舰和“巴桃”测量船,航速最高才二十节,但南华的巡洋舰队,航速普遍三十节,海上追击战正是其拿手好戏。 六点二十分,“卫青”号巡洋舰在距离十三海里的位置,对“巴真武里”号护航舰进行跨射射击,过了五分钟,第四次齐射击中了“巴真武里”号的干舷、上层建筑和剑桥,“巴真武里”号舰长普隆维拉潘少将当场阵亡。这次炮击,还摧毁了“巴真武里”号的前主炮瞄仪、操舵装置和无线电通讯设备。 由于“巴真武里”号失去了控制,被迅速追上的“卫青”号和众多驱逐舰、炮艇一通猛揍,终于,经受连续的炮击后,六点三十五分,“巴真武里”号也黯然沉没。 “侬萨莱”号布雷舰和“巴桃”测量船见大势已去,立即挂起了白色的旗帜,表示投降。 至此,暹罗海军的最后本钱也被葬送,至于宋卡港那支舰队,即便是以磅逊支队的实力也足以轻松消灭,败亡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第一六四二章 丧家之犬 第一六四二章丧家之犬 南华,新京,总参谋部作战室。 安毅与杨飞、邓斌、赵东全、刘卿、沈子凌等一干总部将领,全都熬夜未睡,一直关注着前线战事进展。 暹罗北部和东部的战局均进展神速,截止凌晨七时,北线,山地集群已经成功占领清盛、湄占两镇,进逼清莱府城;东线,夏俭方面军成功突破湄公河防线,占领肯马拉。 暹罗北部的清莱府城,驻扎有暹罗军一个师,山地集群九个师如虎群下山,拿下应该不成问题,按照预定计划,占领清莱后部队不做休整,只派少数部队维持治安,主力继续向南快速挺进,以攻占清迈为第一阶段目标。 清迈是暹罗第二大城市,长期作为暹罗历代王朝的首都,是中北部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在国际上影响巨大。同时,清迈也是曼清铁路(曼谷至清迈)的北部起始点,庞大的公路网络辐射周边五府,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暹罗军政府这里设有暹罗北方面军司令部,下辖六师,其中包括清莱师。从目前的情况看,暹罗军政府绝无可能放弃这个重要的副首都城市,清迈之战注定是决定暹罗命运和前途的重要决战。 按照计划,占领肯马拉后,夏俭方面军将分出一个集团军迅速向西南方的乌汶进军,主力则向西北方的益梭通、塔瓦武里、孔敬一线开进。 乌汶是呵乌铁路(呵呖至乌汶)的东线起始点,也是暹罗军攻打巴色的后方补给基地,一旦失陷,则暹罗军攻入南华境内的两个师,将立即断绝补给,暹罗人除了撤兵回援,并无其他应对办法。但对付安家军一个集团军六万余人,暹罗人即便回援,能否能够守住乌汶也是一个巨大的问号。 此刻南方的奥斯马一线,第三集团军已经取得了对扁担山脉南北关隘的突破,北上进逼加春、巴塞、素林等地,截断呵乌铁路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两大集团军配合作战,整个暹罗东南部局势将立即糜烂。 而夏俭集团军主力向西北方向挺进,攻占益梭通、塔瓦武里、孔敬诸城后,暹罗军在北部和东北部发起的两处佯攻点,便立即被安家军分割,暹罗人布置在这一线的四个师一旦被消灭,再也无法组织起大规模军队进行抵抗。 许多人可能会认为,直接攻下曼谷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但不要忘记,暹罗其实是一个君主立宪国家,身处瑞士洛桑的拉玛八世,随时可以组建一个新的政府,取代军政府,在暹罗任何一地组建反抗势力。而安家军要做的,便是彻底打消暹罗人东山再起的念头,如手术刀一般先将暹罗切割成不同的个体,彻底瓦解暹罗人的抵抗,待顾长风率部直捣曼谷后,整个暹罗必须完全地落入安家军的控制之中,绝对不允许出现大规模的暴乱和骚动,更不会留下供暹罗人翻盘的地区存在。 “哈哈,早餐来了,大家先吃,吃完再说其他的。” 总后勤部部长常保芳人未到,他那大喉咙先到了,很快二三十名官兵便拿着包子、馒头和装着稀饭的铁锅走了进来。 安毅站起来舒展了下懒腰,笑哈哈地问道:“老常,你这个后勤部长不调度军需,倒是关心起我们的伙食来了,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啊?” 常保芳走到安毅身边,笑着道: “放心吧,后勤工作耽误不了,部队正规化建设后,每一个项目起码有两名参谋跟踪进度,不会出纰漏的。看到大家没日没夜地干,我能睡得好吗?说不得只好管管大家的生活了。” 安毅笑着拍了拍常保芳的肩膀,招呼一众将领来到摆满了早餐的桌子前。坐下后安毅先喝了一口粥,然后拿起筷子,夹起馒头就向嘴里送。 刚刚吃个半饱,前线传来好消息: 伞兵部队在清晨六点,突袭了曼谷城东的军营。 当时暹罗军已经起床,正在以连营为单位,整齐列队,准备增援进攻华区的第二十师和二十一师。 根据日本顾问的建议,暹罗军连夜对曼谷华区进行攻击,一则消耗华区守备部队的弹药,二则用密集的进攻,让守军无法得到休息,三则通过不断变换攻击节奏,消耗守军的斗志。这样多管齐下,一旦发起最猛的一波攻击,可以取得很好的攻击效果。 整个夜晚,曼谷城都在枪炮声笼罩下,这也是东北方的卡多镇发生战斗但曼谷却一无所知的重要原因。 大操场上密密麻麻全都是人,驻马德望的安家军空三团在凌晨五点起飞,五个轰炸机中队在同等数量的战斗机护航下,突然出现在曼谷东大营上方,投下大量炸弹,暹罗人骤不及防,伤亡惨重。 这个时候,伞兵趁着混乱,先抢占了大营附近的炮兵营地,迅速调转炮口,向大营一通猛击,一时间航弹与炮弹竞相落下,炸得暹罗人鬼哭狼嚎。 经过半小时的密集轰炸,整个大营已经千疮百孔,只有几栋楼孤零零地矗立在那儿。随着天上战机返航,伞兵部队对营区进行了坚决的突击,经过半小时的战斗,将暹罗人的残部全部压缩在那几栋大楼里。 听完汇报,作战部部长沈子凌抬起头,有些惊讶地问:“按照计划,他们不是应该先攻击暹罗人的指挥中枢,打乱曼谷的指挥系统,进而为掌控曼谷创造条件吗?怎么会优先攻击东大营?” 通讯部部长李煜甫道:“根据接应的弟兄介绍,曼谷城内建有许多密道,哪怕是突袭,敌人首脑也可从容从地道撤离,到其他地方继续指挥作战。与其在敌人反应过来后伞兵部队在多路大军夹击下陷入被动,还不如先在空军轰炸机群配合下消灭第二十二师,除掉曼谷城内这个最大的威胁,然后利用二十二师残部,吸引第二十师和二十一师来援,一步步消灭敌人。待二十一师和二十师兵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华区的冲锋队全线出击,一举解决残敌,这样曼谷城即可牢牢地控制在手里。” “乱弹琴!” 副总参谋长杨飞放下碗,抹了抹嘴,站起来一脸严肃地道:“那他们有没有想过,若是放过披汶.颂勘、披耶.拍凤等人,这些军政府的首脑逃出曼谷城,纠集部队与我们作战到底,怎么办?这不是变相延长了战争的时间吗?” “老杨!” 邓斌拉下杨飞,按在座位上:“他们有他们的顾虑,不管怎么说,空降部队只有一个团,而敌人则有三个师,先吃掉一个建制完整的师,拉近彼此的兵力,在后面的战斗中对付另两个残缺不全的师,这种选择是有一定道理的,我们给他们布置的任务,只是控制曼谷城,确保华人的安全,保留案发现场,斩首任务只是附带,而且我认为,披汶.颂勘、披耶.拍凤等人,暂时放过比较好!” “哦!?谈谈你的想法!” 安毅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听到邓斌这么一说,立即感兴趣地问道,旁边赵东全、刘卿等人也一起看向邓斌。 邓斌分析道:“自三二年民主革命后,暹罗便实行君主立宪政体,国王是国家名义上的元首,也就是说,一旦披汶.颂勘、披耶.拍凤等人暴毙,暹罗国王便可以名正言顺宣布此前暹罗执行的政策非法,然后在海外重组政府,再通过英、美、法等国从中斡旋,该赔款就赔款,该杀人就杀人,只要能保证暹罗的独立,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可是,我们能接受英、美、法等国的调停吗?我们辛辛苦苦谋划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把暹罗以合理合法的手段兼并!只要披汶.颂勘、披耶.拍凤等人组成的政府存在一天,那他们就代表了暹罗人的真实意愿,就与我们处于战争关系,我们可以把一切责任都推到这个民选政府身上,那暹罗国王就只能作为摆设! “因此,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消灭暹罗的军队,同时让这个军政权维持一段时间,让我们与他们玩玩‘捉猫猫’的游戏,等到欧洲爆发大战,这个政权的使命也差不多该终结了,到时候就算是暹罗国王再想组建流亡政府,但暹罗大势已定,同时英法面临战争威胁,事情自然不了了之,这样过个三五年,暹罗便可以消化巩固,成为我们巩固的国土。” 安毅连连点头:“这个设想很好,此前我们只关注军事上如何打击对手,对于政治因素考虑得少一些。披汶.颂勘、披耶.拍凤等人固然可恶,但他们的存在,却抵销了暹罗王室的作用,为我们彻底解决暹罗军队,在占领区建立军管政府、搞土地改革争取足够的时间,等到我们彻底掌控暹罗,那么暹罗王室对我们的威胁就不那么重要了。” 杨飞和沈子凌冷静思考一番,齐齐动容。 沈子凌有些惭愧地说:“这样看来,凌星他们临机应变,倒是值得肯定了!” 安毅笑着摆摆手:“我敢说他们不太可能想到邓斌那么远,只是从战局实际出发,才做出如此反应。正如邓斌所说的那样,我们给他们布置的任务,是控制曼谷城,确保华人的安全,保护好犯罪现场,斩首任务只是顺带,从这一点上看,他们主次还是分得很清楚的。现在暹罗二十二师遭遇重创,接下去就看他们如何把优势转化为胜势!” 赵东全抬腕看了看表:“海军预定晨七时对湄南河河口展开炮击,重点是右岸的沙没巴干、春武里等城镇,掩护海军陆战队在梭桃邑的登陆,估计差不多该开始了......” 安毅站起来,惬意地摸了摸肚子:“吃饱喝足,突然有些倦了,我先去眯一会儿,有什么消息通知我。”说完,大步向作战室门外走去。 ...... 湄南河口,烟雾飘渺,偶尔从北面十余公里的曼谷城传来几声炮响,打破清晨的静寂。 在河口位置,暹罗海防部队两个师士兵,躲在阵地里,警惕地看着海面。由于受晨霭影响,能见度很低,但所有人都知道,把梭桃邑军港炸得片瓦不留的南华海军舰队,正在前面海面不远处。 警铃声终于响起,一艘艘战舰扬起了炮口,呼呼的风声中,战旗飘扬。 路程光站在舰桥的指挥位上,深邃的目光注视着战舰右舷的海面,一艘艘战舰由东向西,一字排开,战舰主炮一起偏向了北面的海滩。 暴风雨前的大海,异常平静,躲在海滩掩体里的暹罗士兵,则对于这种局面非常茫然。这些暹罗士兵所在的掩体,有些直接在海滩上挖掘的战壕,有些则是用混凝土或者木石垒成的堡垒,军官们则大多躲在防波堤后面的碉堡里。 但是,真正明白舰炮威力的军官,却对自己的处境一目了然,若不是职责使然,早就逃跑了。 暹罗海防部队总指挥班农布中将拿着话筒,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请求道:“总司令,我们这里遭遇南华海军主力,密密麻麻,海面上不知道有多少艘战舰。他们肯定是想从昭披耶河(湄南河),直接杀到曼谷,我们需要援兵,需要大量的援兵。” “没有!” 披汶.颂勘在电话里,语气冰冷地说道:“我这里没有援兵,曼谷城正在遭受莫名武装攻击,总部这会儿正在调集兵力,消灭敌人。班农布,你一定要守住河口,否则军法从事。” 班农布哭丧着脸:“总司令,就算一时间抽调不开人,至少也得把凌晨调到梭桃邑的那个师调回来吧,敌人拥有优势的海军,根本不需要派出陆军在梭桃邑登陆,他们只需顺着昭披耶河杀进曼谷即可。” “这――” 披汶.颂勘沉吟一下,突然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隆隆声,顿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脸色一变,迅速说道:“好,我答应你,现在我就给梭桃邑驻军打电话,班农布,不成功则成仁,你一定要顶住!” 可惜电话里回答他的是一片忙音。 “轰――” 雷鸣声接连不断在海面上响起,比罕见的连珠雷还要密集,许多暹罗士兵惊讶地从战壕和掩体里探出脑袋,在令人心脏遭受强烈刺激的尖锐嘘声中,这些暹罗人禁不住感叹造物之神的伟大。无数个红色点状物体从远处的海面急速飞来,这些小点在暹罗人的瞳孔中,不断放大,在撞上海滩的那一刻,迸发出炫目的光芒。 其中一枚330mm口径炮弹,命中了班农布所在的碉堡顶部,这种可在28000米距离上穿透300mm装甲的炮弹,不费吹飞之力,便砸穿了碉堡顶部,将正在通话的班农布化为一堆粉末。 在长达一小时的轰击中,至少有上万个拖着短小尾焰的炮弹落在了湄南河口方圆数公里的海滩上,猛烈的爆炸,几乎一刻也没有停止,海滩上的生命遭遇无情的洗礼,就连靠近海滩的海水也变得温热起来。 ...... 曼谷,披汶.颂勘在给赶往梭桃邑的部队下达完命令后,焦虑地在地下室里走来走去。 在曼谷城东响起枪声的一刹那,披汶.颂勘立即带着一干心腹,迅速通过地道,转移到了昭披耶河西岸的塔玛加寺,这个寺庙是军政府秘密构筑的避难地,地上和地下皆有隐蔽的所在。寺里的主持和僧人,都是军政府特意安排,关键时刻,可以起到麻痹敌人,保护好政府要员的作用。 在披汶.颂勘等人抵达之前,政府总理拍凤侯爵已带着家人赶到了这里。 拍凤侯爵是在凌晨时分得到日本大使通报,得知英国、德国、法国、美国等国家先后举行新闻发布会,指责暹罗政府屠杀使馆人员欲与全世界为敌的消息后,吓得手足无措,带着家人匆匆逃到这里的。 英国和德国虽然都想争做对暹罗发表政府宣言的第一人,但最先站出来的,却是美国。美国政府得到英国政府转交的美国大使夫人安妮的电报后,罗斯福总统立即打电话给国务卿赫尔,要求他迅速就暹罗人的暴行举行新闻发布会,以表达美国政府的愤怒和抗议。 赫尔对于暹罗人的挑衅非常不满,接到指示后只用了半个小时,即通知到驻华盛顿的记者,于美国东部时间上午十点举行发布会。 在会上,赫尔表示将彻查暹罗人对美国大使、参赞、武官等工作人员的屠杀暴行,如果证实真的是暹罗政府的蓄意谋杀所致,那此举无异于战争行为,美利坚合众国将向暹罗政府宣战。 伦敦时间下午三点半,英国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勋爵亲自列席外交部紧急举行的新闻发布会,对于发生在暹罗的血案表示关注。称英国政府将不遗余力地追查暹罗军人枪杀外交人员的真相,并对暹罗民众针对英国侨民进行抢劫、强奸和杀戮的行为进行取证,一旦证实属实,英国将不得不捍卫国家权益,向暹罗宣战。 虽然希特勒一再交代外交部门要抓紧时间举行新闻发布会,但直到柏林时间下午四点,德国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在与日本大使大岛浩进行充分的沟通后,才姗姗召开记者会。 在会上,里宾特洛甫一来就放了个炸弹,表示从即刻起,德意志帝国正式与暹罗处于战争状态,德国将派出军队进入暹罗,讨伐残杀日耳曼人的凶手。德国将把暹罗国王阿南塔.马希顿、前国王宝浩王列为战争罪犯,要求瑞士政府和英国政府引渡这两人到德国受审。在此之前,暹罗驻德国大使邦桑潘已经被逮捕,暹罗使馆的所有外交人员,一律按照敌对国奸细处理。 如果说美国和英国的宣告,还有所顾虑的话,那德国人从一开始就把暹罗政府逼上了绝路。 就在各国记者纷纷震撼于这爆炸性的消息之际,英国《每日电讯报》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发行了增刊,主打便是特约记者――刚刚失去老公的英国大使夫人露丝亲笔撰写的关于曼谷屠杀的纪实报道。如果说民众对大使及众多外交官员被杀还存在疑虑的话,但露丝接下来对英国侨民悲惨遭遇的描述,尤其是妇女的悲惨遭遇的刻画,则让所有英国人都感到自己的民族感情受到了侮辱。 就在《每日电讯报》发出增刊不久,《泰晤士报》也发行了号外。《泰晤士报》刊登的,是驻曼谷记者詹姆斯发来的现场报道。 詹姆斯叙述了曼谷骚乱发生的情况,并披露了自己的妻子被土著乱刀砍死、自己带着女儿千辛万苦来到华区才幸免于难的亲身经历,然后又通过他对侥幸躲进华区的众多欧美人的采访,把暹罗的乱况做了最深入的叙述。 这个时候,民众不再怀疑,他们自发聚集起来,冲击了暹罗驻英国大使馆。暹罗驻英大使及使馆官员,被愤怒的民众当场打死,后来还放火将使馆焚之一炬。由始至终,闻讯赶来维持秩序的警察都未制止这种暴行。 截止曼谷时间凌晨三点,欧美各国都对此作出反应,就连一直在幕后鼓动暹罗人的法国政府,也站出来声讨,为了避嫌,法国政府表示愿意与英美一起彻查暹罗针对其他国家和民族灭绝人性的屠杀,一旦证明属实,法国将与英美等国站在同一立场,对暹罗宣战。 拍凤侯爵正是对暹罗政府及自己的前途感到渺茫,才吓得从作为总理府的大王宫搬出来,带着家人悄悄来到塔玛加寺,以应对可能发生的危险。 看到披汶.颂勘走来走去,拍凤侯爵有些沮丧地说道:“披汶,你别走来走去,晃得眼痛。祸事是你惹出来的,你倒是拿个主意啊!现在日本政府已经明确表示,不会介入暹罗与南华的战争,我们未来凶多吉少了!” 波.迈滴、拍巴塞、探隆.那瓦沙瓦、塞力.隆格里等人都神色复杂地看着披汶.颂勘。这位引导众人登上政府和军队高位的领路人,毕业于暹罗王家军事学院,曾赴法国留学,期间受到意大利法西斯运动影响,崇拜墨索里尼,回国后成为炮兵上尉,总参谋部少校,鼓动民主运动,革命成功后因指挥军队作战有功,被推举为国防部长。经过五六年,军政府已经巩固了在暹罗的统治,在座的每一位都处在事业的高峰期,只要循规蹈矩,荣华富贵可以一直保持下去,但谁想一时间头脑发热,竟然生出收复失土、争霸地区的念头,其后更是在对待白人一事上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到现在,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披汶.颂勘停下脚步,转过头道:“走到今天这一步,谁也不想,事前谁能想象,对手实力竟然如此强劲?我们的海军、空军、陆军,都是历经数年精心打造,耗尽了我们的心血,但转眼间就灰飞烟灭,让人扼腕!现在,南华军分别从北面、东面、东南和南面,以雷霆万钧之势压来,国际上也空前孤立,我们是得做出决断了! “这里我想提醒大家,现在我们都在同一条船上,谁若轻举妄动,就是个船毁人亡的结局!刚才,班农布中将打来电话,南华的海军对昭披耶河河口开始了大规模的炮击,预计最多一两天,南华的海军即可杀到曼谷来。 “我们没有失败,我们还有千千万万的暹罗民众支持。我们可以前往暹罗中部山区,继续指挥军队与南华作战,我们只要在这世间一日,便要领导我们的人民,与侵略者做坚决的斗争,让他们永远不得安宁!” 拍凤侯爵摇头苦笑,地下室里众将面面相觑,均知道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 披汶.颂勘眼中射出一丝阴狠的光芒:“不过,在离开曼谷之前,我们要把那股突然出现的神秘武装和华区的华人全部杀掉,以泄心头之恨。我已经调巴真武里三个师快速西进,待解决眼前的敌人后,我们即有组织地放弃曼谷,把曼谷的人民全部带到中部去,钻山沟打游击......” “砰――” 剧烈的爆炸声,打断了披汶.颂勘的话,不知道哪儿打来的一颗榴弹,射中了塔玛加寺的偏殿,房屋垮塌,大地颤抖个不停。 地下室里,烟尘滚滚,咳嗽声四起,包括披汶.颂勘在内,都在心里发怵,不知道是不是被发现了,好在过了许久都没有动静,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丧家之犬,不外如是。 第一六四三章 湄山前哨战 第一六四三章湄山前哨战 谁也没想到,暹罗军并没有被动地屯兵于清迈,坐等安家军上门,而是积极调动兵力北上,准备在拥有优势地形的清莱大打一场。 清莱坐落于寇克河与三座小山丘的天然屏障之间,地理位置险要,尤其是湄占以南的湄山,历史上曾经是暹罗与缅甸两国的征伐之地,经多年修建,堡垒林立,城塞遍布,是防守的好地点。 二十日晨八时,第一山地师第四团作为全军先锋,摧毁了设置在公路沿途的几个暹罗哨所,没费多大气力便攻占了湄占镇,随后向南方五公里外的清湄村前进。 占领清湄村后,便将进入湄山,暹罗人固守清莱的第一道防线就设在那里。 清莱的十一月到次年二月是凉爽的干季,三月到五月是又湿又热的雨季,年平均温度大约为摄氏二十四度左右,夏季约三十五度,冬季受大陆南下的冷空气影响,气温略有下降,约十二度左右,可以说四级常绿。 八月下旬的天气,早上气候凉爽,原野上绿草茵茵,到处都盛开着鲜艳的花朵,由于起雾,天色有些昏暗,碧绿的树林犹如一块块绿宝石,横亘在山野之间。 湄占镇南,浅水浸过马蹄,小溪潺潺,蜿蜒流长,从远处的大山流出,带着被马蹄搅浑的黄水,向身后的坝子淌去。 一身战术迷彩服和配套的迷彩头盔,右边腰间跨着工兵铲,自动步枪挂在右肩上,腰间的皮带外面系着弹带,背后是包着雨衣和换洗衣服的棉被,另一边腰间斜跨水壶和干粮袋,这就是安家军山地部队的标准装备。 重火力及弹药由马匹负载,一个山地团配属有三百多匹马,主要驮弹药箱,五〇、六〇和八一口径的迫击炮、75mm山炮和70mm步兵炮。到师一级,驮马队扩大到一千五百余匹,主要负责运送105mm山地榴弹炮和加农炮、107mm山地火箭炮以及配属的炮弹。 部队一直向前,两千六百多名官兵排成四列纵队,淌过了一条横在路前的小河,转眼又消失在一片树林后,只留下被踩成一片烂泥的河岸,以及一线浑黄的河水。 山地四团团长安少辉少校,童子军校出身,今年二十四岁,国字脸,宽额高眉,眼中精光四射,一看就知道颇为精明强悍。 此时,安少辉骑在马上,正轻举缰绳,与政委安若琦少校并辔而行,在他们前方四五百米外,一营的一个连正展开疏散横队,搜索前进。 安少辉和安若琦是童子军校的同学,又一起考入叙府士官学校,毕业后分配到不同的部队,此番组建山地部队,已经分别担任营长和营指导员的两人,再次凑到了一起,共同带领部队。 “若琦,你以前的老部队,这会儿还在叙府整编吧?”安少辉望着前方搜索前进的队伍,随口对安若琦说道。 “是的,我以前是胡家林长官麾下宗行真长官的第十集团军第二十八摩步师第一〇七步兵团二营指导员。胡长官现在在中亚担任战区司令,暂由副司令长官杨冠中将代理指挥。我们方面军和张承柱长官的部队,为全军总预备队,听说宗行真、章祖颖、迟宗远等长官憋得不得了,天天请战,但总参谋部认为目前各方向兵力均已够用,尤其是中亚和蒙古补给困难,不再调集新的部队北上,叫各位长官稍安勿躁。” 安若琦一边说着,一边左顾右盼,观察四周的地势。 安少辉微微一笑,不无炫耀地说道:“我运气好一些,分配到顾长风长官麾下,现在我的老部队王叙伦中将统率的第一集团军第三摩步师第十四步兵团正在诗梳风一线激战,听说这一仗打下来,暹罗人的五个师一下子没了,下一步他们将顺着亚兰山口,直逼曼谷城,把暹罗最精华的部分给占下来。” 安若琦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哀叹。毕业时,他以指挥专业第三名毕业,分配到的又是以独立师为骨干组建的第十集团军,原本以为可以一展抱负,不想由于胡长官和其他长官大都病体初愈,总参一直没有动用这支部队的意思,反倒频频从其训练的部队中,一再抽调人手补充其他兄弟部队,仅仅安若琦,手下就送走了四拨战士。 安若琦分配到部队时是排长,后来因为不断有长官抽调走,加上他训练士兵出色,竟然靠训练成绩得到提拔,先后担任连指导员、连长、营指导员,和安少辉这名靠征战提拔起来的步科专业毕业的主官不可同日而语。 一阵短促的枪声,打断了安少辉的话,安若琦忙举起右手,下令道:“全体停止前进!” “全体停止前进!” 一连串同样的命令从各营长、连长的口中迭次吐出,长蛇般的行进部队,相继凝固,冻结在原地。 先头连的传令兵策马奔来,在马上挺身敬礼道: “报告团长、政委!一营一连与一队二十名以上的暹罗步兵遭遇,对方开火后便逃到东边那座林子后边去了,我连无一损伤,我们连长恐怕敌人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敢擅作决定,还请团长政委指示。” “是暹罗人的侦察队。”安若琦不假思索,立即做出自己的判断。 安少辉点了点头,对传令兵道:“回去告诉你们连长,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出击,让他派一小队人去那座林子里搜索一下,连队主力绕过林子继续前进,如果遇到小股敌人拦阻,可以火力驱逐。” 传令兵遵令策马而去。 “过了那片林子应该就可以看到清湄村了……团长,要不要在纵队两翼各展开一个连队以作侧卫?” 安若琦拿着望远镜仔细看了一遍周围的环境,转过头建议道,他总觉得附近的几片林子太过茂密,非常适合隐藏伏兵。一旦暹罗人突起发难,到时候仓促迎敌,部队就会非常被动了。 安少辉竖起手:“不必了,根据空军侦查,暹罗军主力集结在湄山一线,附近的敌人不多,少股敌人敢从侧面攻击的话,必定有他们好看的。” 安若琦一怔,随即默默点了点头。安少辉此番话不无道理,全团五营编制(四个山地营+一个炮兵营)共2600多人,重装备包括五〇迫击炮八十门,六〇迫击炮四十门,八一迫击炮二十门,75mm山炮八门,70mm步兵炮八门,再加上强大的普及到班一级的通用机枪和火箭筒,其火力足以有效压制与其同等规模的暹罗军队。 当部队呈纵队行进时,若敌方从侧面来袭,只需一两分钟,迫击炮即可投入使用,再加上强大的通用机枪火力,敌人进攻将遭到重大损失,若是过上五分钟,等野炮和步兵炮组装起来,暹罗军除了逃跑别无选择。 果然,在随后的行军中,没有任何暹罗部队试图从侧面袭扰山地四团,倒不是暹罗人的确知晓以上情况,而是驻守前面清湄村的暹罗部队仅有两个营、一个炮兵连,配备大炮八门,马克沁重机枪四挺,指挥官央达拉中校受命以这千把人的部队在清湄村阻击安家军至少一天,以便湄山一线的守军构筑防御工事,同时为清迈的主力北上驰援创造时间。 在央达拉中校看来,他这一千来人的部队除了依托清湄村周边的几处土坡掘壕固守外,再无其他出路,主动出击之类的冒险想法,都应该主动摒弃。 于是,这支暹罗人的部队加紧挖坑,到山地四团的先头连出现在村子以北两公里外的丘陵脚下时,央达拉中校的部队已经在紧扼村子北口的东西两处高坡上各挖了三道一米多深的锯齿状战壕,大炮则架设在两侧土坡的最高点,每门大炮都有沙土掩体防护。 山地四团的先头部队一营一连,绕过村子东北那片茂密的松柏林后,拐上了从边境的湄赛直通清莱的大路,大路从清湄村直穿而过,所以这个村非得拿下来不可。 一排排炮弹呼啸而来,在一连尖兵的前方二十到五十米范围内爆炸,一连见守军火力凶猛,不得已退到了林子后面,暹罗人的大炮朝着他们的后背猛轰一气,但没有伤到任何人。 团长安少辉接到一连的报告后,骑马与安若琦沿着林子边缘接近大路,在一株高大苍翠的南亚松下,以望远镜仔细观察暹罗人布置的阵地。 安少辉看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看起来工事修建得像模像样,从正面突破的话,难度不会小。” “或许可以先火力侦察一下,确定敌人的防守重点,伺机突破。”安若琦看完后,转过头建议道。 “行,就这样!”安少辉挥了挥手,大声道:“传令兵!” “到!” “传各营营长和炮营、机枪连连长来。” “遵命!” 十分钟后,按照计划,一连再次绕过那片树林,拐上了正北面的大路,一直注意着大路上动静的暹罗炮兵立即开火,一连慌忙又撤退到了树林后面,过了几分钟,一连官兵又排着疏散纵队,冲上了大路,再次引出一阵炮火来,当然安家军的山地兵们又在这三十余度的斜坡上,健步如飞,如履平地,乖巧地躲入树林后面。 当一连把这一动作持续进行到第五次时,暹罗军的指挥官终于按捺不住了,派出一个步兵连,在炮火掩护下,向“溃退”的一连发起了冲击,一连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沿着林子边缘“狼狈”后撤,从暹罗炮手的视线中迅速消失不见。 暹罗步兵居高临下,一时间杀得兴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咋咋呼呼地便冲了下来。 当暹罗兵转过林子一角,与身后的防御阵地完全脱离时,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排密集的、冰冷的枪口。 集中了三个连的通用机枪,还有装备自动步枪的山地兵们,匍匐在地上,向追击的暹罗步兵瞄准,在这些山地兵的两翼,布置着兄弟营支援的大量迫击炮,炮口和枪口中,深藏着幽幽的黑暗。 “放!” 暹罗士兵脸上的骄纵之色顿时消失不见,转身就逃,但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迫击炮弹如冰雹般落下,密集的子弹,构成严密的火力网,短短五分钟内,一整个连的暹罗兵几乎全部被击毙,山地兵们停止了射击,端着上着刺刀的自动步枪冲了上去,俘虏了十多名负伤的暹罗兵。 坠在后面林子里的两三个暹罗军官,幸运地逃脱了打击,气喘吁吁地回到主阵地上,向央达拉中校报告敌情。 央达拉听说对方部队不多,但火力凶猛,当下不敢派兵出战,严令各部坚守阵地,尤其命观察哨密切注意村子东北方那片树林附近的动静。 不一会儿,一个连的安家军山地兵又从林子后面绕了出来,用刺刀挑着刚刚缴获的暹罗人的军帽,向山坡上方的暹罗阵地挑衅,央达拉中校在阵地上看得清清楚楚,恼羞成怒,大声道:“开炮!向那些狡猾的中国人开炮!炸死他们!” 暹罗军的八门野战炮又迅速轰响起来,炮弹在挑衅的山地兵前方爆炸,山地兵们没有继续前进,又像之前那样,迅速隐入到林子后面。 央达拉中校被这种一再反复的挑衅给彻底激怒了,但他没有再敢派出部队去,他清楚自己肩负的任务,更明白自己手上那点儿可怜的兵力,必须尽可能守住这个地方,而不是从这里出发去进攻不知道具体数目的敌军。 央达拉中校麾下几乎所有基层指挥官的注意力,全都被那一个连的安家军山地兵给吸引了,人人摩拳擦掌,想出去教训那一小撮“讨人厌的小苍蝇”一顿,但央达拉中校以长官身份及时阻止了他们。 “不能轻举妄动,他们肯定是中国人的侦察兵,后面一定有大部队。” 央达拉中校严厉地说道,他的判断无疑非常正确,但他没有进一步想到那些大部队的动向,他的眼睛只是被那一个连的山地兵给迷惑了。 “敌人,村子西北面有敌人!” 当央达拉中校听到这报告时,第四山地团的二营和三营,已经绕过村子西北的树林,涉过村子西北面的一条小河,沿着小河边的一串小土包,建立起了炮兵射击阵地,八门75mm山炮,八门70mm步兵炮,二十门八一迫击炮,一起指向了暹罗人的防御阵地。 “不好,敌人在西北边,快调转炮口......” 央达拉中校冲着身边的炮连连长大声叫道,这时候,一串密集的炮弹落下,一块弹片,恰好切入了他的胸腔,央达拉中校向前栽倒下去,嘴角吐出大块大块的血沫,四肢挣扎了几下,就此逝去。 “冲啊!” 在暹罗军的大炮完成转向之前,一发红色信号弹飞升上天,随着冲锋号声响起,山地四团的二营率先发起了冲锋,二营的三个连排成疏散横队,端着上着刺刀的自动步枪,向暹罗人的西侧阵地发起了突击,阵地后面,通用机枪发出撕裂布匹的声音,压制暹罗人的机枪火力。 鲜红的战旗飞舞,枪弹乱飞,刀刃泛光,不一刻,山地兵已经逼近了暹罗军的西北角的主阵地。 暹罗人虽然失去了最高指挥官,但是在基层军官的鼓动下,还是迅速行动起来,组织起步枪和机枪火力,予以阻击,将不少冲锋中的安家军山地兵击倒在地。 暹罗人的炮手也卖力地将大炮转向了西北面,装起炮弹发射,但二营的五百多官兵,早已钻入了炮火死角,少数凭借着自动步枪的火力,击破阻隔在前面的敌人的防守,向西坡顶的炮兵阵地猛冲过去。 暹罗军的营长披猜少校领着预备队一个排,跳入了第三道战壕,一阵密集的弹雨射出,几名冲在最前面的安家军山地兵倒在了血泊中。 “不好,敌人从北面来了!” 披猜少校听到这报告,慌忙以望远镜向北观望,果然,几百名中国军人,在一面红色的军旗引导下,视枪弹为无物,呐喊着冲杀上来——这正是在树林后面歼灭了一整个暹罗步兵连的山地四团一营官兵,他们后面有四十门五〇迫击炮,二十门六〇迫击炮正在延伸,炸得正面的暹罗军苦不堪言, “完了,又有一队敌人从西面过来了!” 披猜惊讶之下转目再望,却正好与一粒机枪子弹撞个正着,子弹从额头射入,从后脑贯穿而出,披猜少校当即倒地身亡。 山地四团二营趁势冲上西坡坡顶,那里布置有五门暹罗从日本采购的明治三八年式150mm野战榴弹炮,炮手们自知敌不过冲上来的山地兵,一哄而散,但暹罗人的步兵仍然不肯放弃阵地,他们从后面的战壕里钻了出来,不断地向安家军山地兵射击,二营五连连长金涵畴上尉在混战中身亡。 绕击至西侧的三营很快冲了上来,与二营官兵一起,肃清西坡顶上的暹罗兵。 一营这个时候,已经占领正北阵地,直接向东面坡顶发起进攻,但是被暹罗人集中机枪、步枪和炮兵火力击退,伤亡三十余人,遂转而退向西坡后面。 山地四团团长安少辉少校带着作为预备队的四营,冲上了西坡顶,迫击炮也及时跟了过来,炮手们在坡顶架起迫击炮,向东坡顶上的暹罗炮兵阵地连续开火,与此同时,二营的一个排,在团直属炮兵营营长李昶川上尉指挥下,将缴获的五门野战榴弹炮掉转炮口,向东坡坡顶猛烈开火,直到把阵地上能够找到的150mm炮弹全部射光为止。 山地四团的八门75mm山炮、八门70mm步兵炮、二十门八一迫击炮也在西坡以北区域集结,这些火炮与通用机枪相互配合,轻易压制了东坡上暹罗人的马克沁机枪。 猛烈的炮击之后,二营和三营同时向东坡坡顶发起猛烈冲锋,暹罗军顽强抵抗,没有一个人逃跑——也许是因为他们意识到,人腿终归无法和子弹比较速度。 一场激烈的短兵相接后,土坡上横倒了一大片尸体,让人感到惊讶的是,由始至终都没有一个暹罗人投降。 驻守在清湄村里的暹罗军一个连和辎重部队,依旧保持了高昂的斗志,没有选择主动撤退,他们依托房屋和仓促构筑的路障作掩护,击退了二营的一次冲击,六连连长陈擎宇上尉中弹身亡。 “这些暹罗人倒是有些骨气,不管从哪方面看,他们都应该知道这里守不住吧?换做法国人,这个时候已经举手投降了。” 参加过对法属安南作战的安少辉驻马西坡,对身边的政委安若琦感叹道。 安若琦点点头:“西方人所受的教育不一样,他们允许在兵力不如对手、部队陷入绝境时投降,并不以此为耻辱。相较而言,苏联人和日本人则算是比较顽强的,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的情况屡见不鲜。苏联人是信仰使然,而日本则是武士道和神道教综合的作用,暹罗人以日本为师,有此顽强的表现不足为奇。” 安少辉皱着眉头:“说起来,我们同时和日本、苏联为敌,现在又加上个暹罗,每一个都是难啃的骨头。” “暹罗人算不上!” 安若琦宽慰道:“暹罗人没有自己的工业基地,无法自行生产枪支弹药和枪炮,装备落后,战术素养较差。团长,你说今天这场战斗,换作我们的人来防守,能如此轻易便突上高地吗?” “这倒是不假!” 安少辉笑了:“换作我们安家军,小日本或者是暹罗军,没有三个团以上的兵力,休想啃动阵地分毫。”说到这里,他指了指坡下:“三道战壕修建得一点都不专业,虽然做到了犬牙交错,但深度不够,没有设置机枪掩体,很容易被炮火压制。战壕之间没有设置交通沟,所以西坡被突破后,东坡无法及时组织救援,导致全局被动。” “这就是差距了!” 安若琦道:“我们的火力比暹罗人强,战术比暹罗人先进,再加上官兵们刻苦的训练,单兵素质远在敌人之上,暹罗人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另外,团长,你不要忘记了,我们还有两个集团军群没有动用,若是一并投入暹罗,暹罗人崩溃是迟早的事情。” 安少辉信心大增,昂着头,唤来炮兵营长李昶川上尉:“李营长,我现在要你用大炮把那个村子给轰平。” 李昶川有些迟疑,想了想道:“团长,炮弹数量有限......接下去我们可能会在清湄村后面的湄山与敌人遭遇,有必要留下炮弹以防万一......” “这样,把东坡那几门缴获的大炮的炮弹打完,然后再用我们的火炮攻击,至少要把每一幢房子点燃。” “这好办!” 李昶川高兴地敬了个礼,立即骑上马,去招呼炮手们。 过了五分钟,密集的弹雨覆盖了整个清湄村,村子里每一间木屋都燃起了熊熊大火,村中的的一座佛寺因为挡住了炮兵的视线,遭到炮火一轮齐射,很快便倒塌了。 炮击停止后,一营和三营分别从西北和东北两个方向发起了攻击,在村子里与残余的暹罗军一阵混战,最终只抓获了二十一名俘虏。 安少辉、安若琦一起,率领团部人员进入村中,时至中午,团部的炊事员在村子南边的一片空地上架起了锅灶,开始做饭,团部警卫排的一个班被派去收集柴薪,大家很自然地从正在燃烧的房屋中抽出破碎的木板凑过去。 其中一名士兵拖着一个巨大的佛龛走过政委安若琦身边,被他给叫住了。 “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安若琦严肃地问道。 “那儿捡的......”士兵指着还在冒出浓烟的寺庙旧址回答。 安若琦挥挥手:“忘记我们的士兵准则是怎么说的?要尊重别人的信仰,马上把这东西放回去。” 士兵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遵照命令去做了。 安少辉正好在旁边,看到那名士兵把一个巨大的佛龛拖来拖去,便走了过来询问。 “那是寺庙里的东西,按照规定,我们应该放回去才对。”安若琦轻声解释。 安少辉微微一笑:“寺庙在哪儿?” “已经毁掉了,现在只剩下了这个佛龛。”安若琦有些莫名其妙。 “那就该把这个佛龛一起烧掉,好毁尸灭迹嘛。”安少辉笑着说完,便又吩咐那个士兵,让他把佛龛拉到锅灶旁边去。 “这——” 安若琦不由摇头苦笑。 安少辉道:“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以后咱们向上级请求,以尊重民族信仰为由,在原址修建一座佛寺即可,但现在不行。现在整个村子已经毁掉了,若是那些村民回来,看到这个佛龛,说不一定会受到刺激,与咱们作对。相反,若是他们回来看到一切都毁掉了,肯定想不到其他的,等到时候咱们建造一个寺庙给他们,他们会对咱们的政府感恩戴德,这样收拢民心会很快。” 安若琦不由恍然,这才发现,原来实际工作经验真的很重要。虽然自己和安少辉都是士官学校同期毕业,但由于分配到的部队不同,导致眼界不同,不知觉间,自己落后安少辉已经太多。他不由暗暗打定主意,多向安少辉学习,迅速提高自己。 第一六四四章 新情况 第一六四四章新情况 安毅这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他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回想了下最近这段时间的工作,觉得没有什么纰漏,这才起床。 安毅休息的地方是距离总参大楼不远的一栋小别墅。 三总部所在区域,原本是法国东方汇理银行在东京地区的总部,六栋相连的四层洋楼,总参、总政、总后勤部各分到两栋,周边两平方公里内的三层、二层法式小洋楼,皆圈入了红墙之内,大部分成为安家军将领及家属的寓所,靠近总参的一排别墅,则成为出席会议或者是研讨战局的将领们临时休息的地点。 安毅简单地漱洗了一下,刚刚走出卧室,已经等候了一会儿的沈凤道快步迎上,低声说道:“第四厅来电,蒋夫人在憩庐家中分娩,是个女儿,母子平安。” 历史在这里完全乱套了,安毅惊讶得合不拢嘴:“什么时候的事情?” “中午十一点左右!” 沈凤道轻声回答。 安毅迈步前行,吩咐道:“立即以我的名义,让驻南京办事处先送出一份厚礼,等校长的专电到来,说不得我要到南京亲自走一趟。” 沈凤道点了点头,又道:“胡子要了架专机,由中亚飞蒙古,下午抵达库伦,预计明天就会到达新京。” 安毅边走边问:“咦!?这个时候胡子回来干什么?中亚那边难道日军的威胁已经彻底消除了吗?” “日军好像有退兵的打算!” 沈凤道与安毅并肩而行:“胡子说他有要事和你面谈,顺便回家看看妻儿。” “是该回家陪陪嫂子了!” 安毅顿时想起胡家林的独臂妻子,心里不由一阵愧疚。 两人来到楼下,总参情报部长刘卿和安毅的秘书梁子华正在饭厅吃饭,看到安毅,两人连忙站起,安毅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勤务兵一阵小跑过来,询问安毅中午吃点儿什么,安毅叫随便炒两个菜即可,无需麻烦。 沈凤道向刘卿和梁子华点点头,转身离开,安毅坐下后看到刘卿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知道他连续熬夜,至今还未休息,责备地说:“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去休息?刘卿,不是我批评你,咱们今后的路还长,不要把身体累垮了。” 刘卿放下筷子,笑着道:“放心吧,我的身体好着呢,前线汇聚来的情报众多,不亲自盯着,我实在放心不下。估计今天过去,局势就会明朗许多,到时候我会好好休息的。” “你还想熬夜啊,加上此前参与制定作战计划,已经三天两夜没合眼了吧?等下吃了饭就去休息,把工作交给你的副手傅明山,你们情报部参谋众多,你应该充分相信他们的能力。”安毅黑着脸,不容辩驳地说道。 “好吧!” 刘卿见安毅态度坚决,心里感动,只得遵命。 安毅脸色好看许多,接着问道:“前线战局还顺利吗?” 刘卿简要地介绍:“南线诗梳风战役结束后,第二集团军打援的目的没有实现,敌人龟缩于边境线不动,于是闵竟先只好率部进驻波别,准备对暹罗人固守的亚兰山口一线展开攻击,预计这个时候,攻坚战差不多已经开打了;北线,山地集群前锋占领清湄村,进逼湄山一线,据悉,清迈主力已经北调,湄山一线形势突然变得紧张......” 话语间,一盘木耳肉片、一片素炒土豆丝上桌,安毅端起勤务兵送上的米饭,一边吃,一边问道:“海军陆战队发起的登陆作战,现在情况如何了?曼谷又怎么样?” 刘卿回答:“我海军联合舰队炮击湄南河河口,原本调往梭桃邑的一个师海防部队也调回了北榄,以提防我军在曼谷南部海岸实施登陆,甚至可能沿着湄南河攻向曼谷。上午十点,海军陆战队三个师在第一舰队护航下,突然在梭桃邑港登陆,陆战二师、三师展开后占领了梭桃邑周边地区,巩固这个暹罗南部的重要军港,陆战一师迅速北上,一路势如破竹,连续攻攻占纳春添和帕塔亚两镇,进逼春武里。 “曼谷城内的情况有些不妙,空降部队原本想以二十二师残部,吸引二十师和二十一师来援,结果华区冲锋队没有与伞兵取得联系便自行发起反冲锋,一口气把堵在华区南北两翼的暹罗军击溃。大约五六千暹罗士兵溃散后,分布到了曼谷城内各地,依托城市建筑,与我们展开激烈的巷战。同时,昨日参加暴乱的那些暹罗人,也意识到情况严重,在军队和警察的组织下,纷纷与我们对抗,暹罗军政府已经向暴民提供了步枪、手榴弹等武器,准备与我们展开每一条街道的争夺。” 安毅扔下筷子,霍然站起,又缓缓坐下。 原本以为伞兵部队突袭曼谷,只要把暹罗军有生力量解决掉,那么此前进攻失利士气低迷的暹罗军二十师、二十一师残部极有可能会土崩瓦解,伞兵和华区冲锋队即可轻松占领曼谷城。谁也没料到,暹罗军政府竟然对曼谷地区的暹罗人进行了武装,总不能一口气把这些人全部杀光吧,那可是二十多万鲜活的生命。 安毅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看到梁子华欲言又止,皱了皱眉头,问道:“子华,有什么事情吗?” 梁子华连忙禀报:“昨天夜里到今天上早上,各国外交部门先后对曼谷出现的排外屠杀事件做出了反应,其中德国政府最为激进,直接宣布对暹罗开战,还表示将派出地面部队进入暹罗。 “今天早上十点,德国外交部与我政务院和外交部取得联系,询问是否可以允许德国国防军派出一个排的部队,乘坐客机抵达叙府,然后由叙府至暹罗边境,一起加入到对暹罗的攻击。徐子良总理和吴庭艳部长不敢擅自作出决定,想请你定个时间,他们向你亲自汇报。” “德国人要出兵?” 安毅非常惊讶,连连摇头:“不妥,不妥,值此德国入侵波兰的前夕,我们若是和德国人搅合在一起,绝不是什么好事,若是英法美等国误会我们和德国人有什么勾结,那麻烦就大了......” 刘卿不无担忧地说:“可是,若是我们就这么直接拒绝德国人,好像也不太妥当,毕竟我们有许多合作项目,在许多利益上也是一致的,就此开罪他们,绝非明智之举。” 安毅三两口刨完饭,站起来来回踱步,最后向梁子华道:“子华,你亲自去政务院,向总理和部长说一声,请他们到小南海治政堂,我稍后就到。” ....... 两点一刻,南线亚兰山口。 随着指挥部一声令下,第二集团军炮兵旅的火炮群,顿时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团团硝烟从炮兵阵地上升起,炮弹呼啸着砸在远处的关隘上,激起一道道的沙石砖块。 150mm和120mm的榴弹,划出高高的抛物线,准确地砸在了各个垛口、掩体和碉堡上,在巨大的爆炸火光当中,能清楚地看见人的肢体向四处抛洒。 安家军对于进攻前的炮火压制,向来是不吝惜弹药的,这一次也没有例外,随着一枚枚炮弹落下,让暹罗守军感受到了天崩地裂一样的威力。 与此同时,各团的步兵炮、75mm山炮和野炮、通用机枪及各种口径的迫击炮,也一起发射,加入了这场伴随着死亡的大合唱当中。通用机枪的弹道从空中划过,打得隘口烟尘乱冒,没有人可以在这种火力里抬起头来。 整个亚兰山口,已经变成了一个被子弹和炮弹弹片布满的世界。关隘上原本布置有暹罗军一个师,约莫八千人,但在这样密集的火力杀伤下,有小半去见了佛祖。 在炮火及机枪火力进行压制的同时,担任此次主攻任务的第二集团军第四摩步师各团的突击梯队,纷纷进入了距离敌阵地约一公里的攻击出发阵地,四师长张浩一口气投入了三个团的兵力,十七团从正面自南向北攻击,十八团在右翼自东南向西北攻击,十九团在左翼自西南向东北攻击,十六团则作为全师总预备队使用。 按照安家军战术条例,团一级部队发起攻击时,在第一线展开三个营,一个营在后作为预备队跟进;营级部队发起进攻时,在一线展开一个装备自动步枪、冲锋枪和火箭筒的突击连,其后布置两个连为主攻部队,再后面留一个连为预备队跟进,营的火力支援连应在攻击过程中,及时向当面敌阵地实施压制射击;当连一级部队执行攻击任务时,三个步兵排全部展开,呈散兵线推进,火力支援排和步兵排配属的机枪手则以通用机枪、迫击炮向当面敌阵地实施压制射击,并随步兵的推进,及时地向前移动射击阵位。 半小时后,四师三个团,从三个方向上同时向暹罗人固守的山口阵地发起了进攻,此时,集团军炮兵旅的大炮并未停止射击,以压制敌人有可能的反扑。 在嘹亮的军号声中,鲜艳的军旗飘扬,一波接着一波的步兵,纷纷从战壕里冲了出去,最先跃出战壕的排,立即展开成散兵线,单兵或武器组之间的距离在四到五米,士官们身先士卒,排长或连长在其部队阵形的中间靠后位置上指挥。 每个营的突击连,是这个营中最英雄善战的部队,除了主战人员外,还配属有工兵,工兵除了负责在关键时刻挖掘出临敌战壕外,还装备有大量手榴弹,在关键时刻对敌人的阵地进行掷弹攻击。 在突击连的突击步兵和机枪手向前挺进的同时,留在战壕里的机枪手和迫击炮手,必须在后方向敌人阵地上实施压制射击,为防止误伤,各营的展开区域之间留有五十到一百米宽的间隙。 从后方发射的子弹,从士兵的身边嗖嗖飞过,一波一波倾泻到暹罗人的阵地上,远处的敌军阵地上,炮弹爆炸的闪光,刺痛了进攻者的眼睛,刚刚冲出战壕的官兵,还可以同时听到身后迫击炮的射击声和一千余米外敌方阵地上发出的剧烈爆炸声。 突击连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前挺进,主攻的两个连在其后展开成较密集的散兵线,再往后便是作为预备队的连队,暂时以纵队跟进。 很快,四师各团布置在一线的三个营便离开了出发阵地,作为预备队的第四营,此时才沿着交通壕进入出发阵地。 暹罗人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在安家军刚刚涌出战壕的同时,暹罗人布置在一线战壕里的轻重机枪,就开始向安家军散兵线零星地射击起来,但安家军压倒性的炮火,遏止了暹罗人的火力,反应灵敏的师属炮团、团属炮营及营属炮连的五〇、六〇、八一和一二〇四种口径的迫击炮,迅速向暴露的暹罗人的机枪射击阵地开火,将其彻底消灭或压制动弹不得。 原先已经被摧毁的暹罗炮兵部队,在后方增添了人员、补充弹药后,相继恢复了生机,暹罗人装备的各种口径大炮,以极限速度向安家军散兵线猛烈开火,随着一枚枚炮弹落下炸开,给以猫步前进中的安家军官兵造成不小的伤亡。 这样的情况自然不会持续多久,安家军的侦察机和观察气球,立即将复活的暹罗人的炮兵位置报告到炮兵指挥部,不一会儿,精准的炮火再次覆盖了暹罗人的炮兵阵地,暹罗人三个炮连在几分钟内便全被遭到压制。 当安家军的散兵线前进到距离暹罗人阵地约四百余米时,开始遭到暹罗军准确的步枪火力射击,这时,各连的机枪手纷纷选定射击位置,架起通用机枪,向敌人猛烈开火,安家军主力部队每个班均装备有一挺通用机枪,全连加上重火力排,共装备有十八挺通用机枪,足以对已被炮火严重削弱的敌军阵地实施有效压制。 与此同时,安家军的步兵也在军官组织下,一边用自动和半自动步枪向敌人射击,一边加快步伐前进,在这样激烈的战斗中,伤亡当然无法避免,战场上子弹横飞,进攻中的连队不断有人中弹,但整个连队并未减缓攻击速度,尤其各突击连的官兵更是借助地形的掩护,快速向暹罗人的阵地接近。 在步兵突进到距离暹罗人阵地约两百余米时,安家军炮兵群的炮火,开始向敌人二、三线阵地延伸,以免误伤到己方部队,这时,冷静观察局势的暹罗指挥官,及时向一线阵地投入了增援部队,以补充一线阵地已被严重削弱的火力点。 但即使这样,安家军数量上占尽优势的机枪火力,仍然能够有效地从这个距离上压制暹罗人单薄的步枪和机枪射击,而配属到安家军连一级的五〇、六〇迫击炮,也能够以其较为精准的火力,为离敌人阵地越来越近的步兵提供有效的火力支援。 十七团一营的突击连,此时冒着渐渐密集起来的暹罗军火力,发起了最后的冲锋,在冲近到距离敌人战壕不到二十米时,战士们纷纷投出了手榴弹,手榴弹爆炸的烟雾刚刚腾起,突击连即端着上了刺刀的自动步枪,举着冲锋枪和盒子炮,冲进了敌人的战壕,不管战壕里有没有活人,先一阵乱射,再挺枪乱刺,就连敌人的伤员也不轻易放过,非要连刺数刀,再用枪托砸碎脑壳不可,这样可以有效避免因为敌人临死前的挣扎导致伤亡出现。 在有的地段,暹罗军依托特殊地势,构筑了较为坚固的碉堡和土木工事,炮火无法直接命中,光用手榴弹也不足以将其压制,这时,火箭筒就有了用武之地,只需对准敌人的工事或者碉堡瞄准,随着火光一闪,碎木砖瓦混着烂肉,四下飞散,敌人的工事迅速土崩瓦解。 跟在突击连身后的两个连借势猛进,飞奔杀入战壕,一阵急促的枪声后,迅速肃清了一线战壕中的敌军,突击连接着沿交通壕继续向敌人二线阵地渗透,以手榴弹、火箭筒开路,再以刺刀、冲锋枪、手枪迫近拼杀,一路浴血杀入了敌人第二道阵地,却在那里遭到了来自暹罗军自三线阵地组织起来的预备队的反扑。 暹罗人也是先集中投掷手榴弹,整个战壕里全部都是爆炸的钢铁碎片,冲在最前面的十多个战士血肉横飞,暹罗人端着捷克轻机枪冲了上来,再辅以冲锋枪和步枪,一营的突击连竟然被赶出了二线阵地,跟进的两个主攻连也遭到暹罗人轻重机枪火力压制,一时间动弹不得。二营、三营的突击连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迅速被敌军二线阵地上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 暹罗人顺势向一线阵地发起反扑,企图夺回刚刚失守的阵地,不过这个时候,各连的重火力排已经追上了部队,在所夺取的阵地上架起了通用机枪和迫击炮,通用机枪猛烈扫射反扑过来的暹罗人,迫击炮则对准暹罗人的机枪火力进行点射,再加上火箭筒频频发威,暹罗人的攻势顿时受到遏制,同时那些机枪也纷纷哑了火。 就在这个时候,营直属炮连的八一、一二〇毫米迫击炮,已经在阵地后面不远处确定了新的发射位置,开始向暹罗人的二线阵地进行连续射击,借着通用机枪和各种口径迫击炮火力的支持,十七团的三个营再度对敌二线阵地发起猛攻,一番拼杀后,终于夺取了当面的敌人二线阵地,各营的突击连沿交通壕继续向前突进,企图一股作气拿下最后一线阵地,攻取敌人核心阵地,最终击溃敌军。 与此同时,在十七团右翼展开的第十八团和左翼攻坚的十九团都还在敌人一线阵地上与暹罗人混战,并未能够及时保护十七团突击部队暴露的侧翼。 暹罗指挥官迅速发现了这一情况,迅速派出三个营又一个连的预备队,手持冲锋枪和驳壳手枪,从正面向十七团攻击部队的箭头发起反冲击,先前已经遭受了一定损失的突击部队,被敌人优势兵力一冲,顿时吃不住了,这时后继的各营各连则连持续遭到暹罗人从侧翼发起的猛烈攻击,无法给予有力支援,无奈之下,突击部队只得被迫撤回已攻取的那一段二线阵地,在跟进的预备队连的援助下,沿着战壕和交通壕向两翼突进,以支持正在进攻敌二线阵地的第十八团和第十九团。 到下午四点一刻,也就是总攻发起两小时后,四师的三个团都已突入了敌人的二线阵地,各团都在调整兵力,准备协同一致,向敌人三线阵地发起最后的总突击。 四师长张浩审时度势,迅速发出命令:“预备队跟进!” 十六团这个时候才涌出战壕,以纵队队形,向已被攻取的敌人一线阵地快速移动,前面已经没有敌军火力的威胁,十六团几乎毫发无伤地通过那片一公里长的开阔地,进入敌人一线阵地的战壕。 下午四点半,四师长张浩率师指进入己方出发阵地,对着无线电台下达了总突击的命令。 嘹亮的冲锋号声再次响起,各团官兵呐喊着,踏着遍地死尸跃出战壕,猛冲向敌人第三线阵地,被迫击炮、机枪火力压得抬不起头的暹罗人,无法组织起有效的火力阻射,眼看安家军大批步兵接近阵地,暹罗人在军官发动下,端起刺刀跃出战壕,向突进中的安家军发起反冲击。 双方战士短兵相接,杀成一团,安家军的冲锋枪和自动步枪发挥了巨大作用,再加上拼刺技术出色,暹罗人逐渐溃败,不得已被赶出了第三道阵地,退入了构筑最为坚固的核心阵地。 四师各团没有立即跟进追击,而是在已夺占的第三道阵地上布置机枪阵地,在二线阵地上布置迫击炮阵地,在一线阵地上布置步兵炮和山炮阵地,以发挥己方的火力优势,有效压制并削弱敌核心阵地的火力。 此时,师直属炮团的75mm山炮、野炮和120mm榴弹炮,已经推进到了己方攻击出发阵地前,并迅速向暹罗人核心阵地后方开火,以摧毁敌军可能存放在那里的作战物资和正在集结的预备队。 ...... 就在亚兰山口打得天昏地暗的时候,曼谷城里,也到处都传来激烈的枪声。 在获悉华区的洪兴社暹罗分社的冲锋队仅仅凭借自己的力量,即打破暹罗第二十师、二十一师的封锁后,伞兵部队指挥官凌星少将立即改变了作战计划,用火箭筒加突击步枪的组合,对暹罗二十二师残部据守的几栋被航弹炸得千疮百孔的大楼进行了总攻击, 在付出一百余人的伤亡后,伞兵部队牢牢控制了曼谷东大营,并打退了京畿警察总署派来的大约一个营的警察部队的攻击。 至下午四点,伞兵部队一个营的官兵,与向东攻击的冲锋队在曼谷城东南方的歌德学院碰头,将华区与东大营连成了一体,为下一步协调作战奠定了基础。 第一六四五章 经验教训 第一六四五章经验教训 安毅把刘卿轰去睡觉,独自回到总参作战室。 整个宽大的房间里,杨飞和几名作战参谋伏在会议桌前打盹,十多名参谋围着沙盘在轻声讨论,邓斌则和几名作战部的将校站在地图前,对比电报研判局势,其他的赵东全、沈子凌、成世明、傅明山等人不见踪影,估计去休息了。 看到安毅走进来,清醒的将校全都“刷”地站得笔直,安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简单地摆摆左手,示意大家各忙各的,自己大步来到地图前,几名作战部的参谋连忙让开位置。 安毅看了好一会儿已经对敌我态势进行标注的作战地图,转过头,对站在一旁的邓斌说道:“我记得航拍的照片中,在歌德学院以东两公里处,似乎有一家英国人开办的高尔夫球场?” “高尔夫球?那是什么?” 邓斌有些莫名其妙,连忙叫情报部门拿来相关资料,细细翻阅,在歌德学院以东的编号中,果然发现照有大片绿草地的地形,恍然道:“原来就是近年来在洋人中间逐步盛行的小白球运动,一个人挥着球杆,追着球上蹦下跳,忒无聊。我听说此前英国人也想在叙府开一家,但被公署以浪费土地和用水为理由给否掉了。” 邓斌说的声音稍大,把伏案睡觉的杨飞给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看到站在地图前的安毅,连忙站起凑了过来:“高尔夫球什么了?” 安毅仔细看完照片,指着地图道:“老杨,你看,歌德学院以东两公里,有个英国人的高尔夫球场,占地大约五平方公里左右,其中有一半是平坦的草坪,其他区域则布置有堆砌的山地、湖泊和树林。从位置上看,这里处于曼谷东大营和华区的交界处,正好处于伞兵部队和华区冲锋队的保护范围,只需稍微整饬规划一下,便是方便的空运机场。” 杨飞从安毅手里接过照片,对照地图看了一眼,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刚才睡觉我都在考虑怎么向曼谷增兵,若是能够有这么一个机场调兵和运输物资,我们就处于不败之地了。” 安毅刚想说话,一声“报告”声传来。 一名通讯参谋原本想把电报交给具体负责总参谋部事务的副总参谋长杨飞,但看到安毅在,不敢怠慢,快步走到安毅身边,双手送上一分加急电报。 安毅接过一看,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根据空军侦查,巴真武里的暹罗军队,通过铁路及时回援了三个师,其中一个已经于下午一点半及时赶到春武里,另有两个师大约将在三小时后也会抵达曼谷。 安毅眉头皱得紧紧的,将电报塞到杨飞手里,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地图,自言自语地说:“海军那里没说的,春武里的敌人虽然能带来一些麻烦,但在我优势兵力面前,溃败是迟早的事情,问题还是出在曼谷――伞兵经过连续的战斗,加上分兵维持控制街区,到现在最多可以集结两个营投入作战,洪兴社暹罗分社冲锋队可以直接控制的部队本来有五万人,但此次事发突然,无法及时召集人马,各部只能留在暹罗各地组织华侨华裔转移,整个曼谷大概只有一万人可投入作战,经过连续的战斗,现在能够抽调出来作战的不到五千,而且其中大部分均为当地华侨子弟,战斗力不敢保证,形势急转直下啊。” 杨飞看完电报,顿时骂开了:“海军陆战队在搞什么名堂,三个师登陆,现在五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拿下春武里,反倒让敌人的援军堵住了北上的通道,原本预定今晚十二点以前在曼谷以东会师的计划可能要泡汤了!主席,你看是不是以军委和总参的名义,发电申饬一下?” 安毅也有些冒火,大喊一声:“李煜甫――” 正在隔壁负责通讯联系的通讯部部长李煜甫听到安毅的喊声,连忙跑进作战室,大步走到安毅身边,庄重敬礼:“李煜甫到!” 安毅道:“立即要通海军的通讯频率,我要亲自给路程光通话!” “是!” 李煜甫一阵小跑返回通讯室,过了大约五分钟,返回来道:“频率已经沟通,现在用作战室的电话,就可以与路司令通话了。” 安毅来到电话机前,从话务员手里拿过话筒: “程光吗?你们海军在蘑菇什么,怎么陆战队到现在还没有拿下春武里?原本按照计划,拿下春武里后,你们即迅速北上占领北柳,截断曼谷与巴真武里的联系,现在可好,反倒让敌人先行一步,接下去仗还怎么打?” 路程光声音有些嘶哑:“总司令,梭桃邑距离曼谷大约一百五十公里,这是空中直线距离,实际上两地差不多隔着两百公里。正因为时间紧急,我们海军不得不把所有的机械化装备全部调到了陆战一师,陆战一师也算争气,上午十点登陆,十一点半从梭桃邑出发,到现在不过下午三点,三个半小时,全师强行军七十余公里,还顺带对沿途暹罗军进行扫荡,如今距离春武里只有十公里左右。 “不过请司令放心,我们海军绝不推诿责任,第一舰队沿着内暹罗湾一路北上,对海岸线附近的敌人部队进行火力覆盖,我第二舰队已经东调春武里,随时可以对这个海边的城镇进行炮击,以配合陆战一师发起的进攻。” 安毅容色稍霁:“程光,我知道你们很辛苦,不过现在曼谷的形势危若累卵,由不得我们有一丝一毫的疏忽,无论如何,春武里两个小时内必须拿下,午夜十二点之前,我不管你们走哪一条路,海军陆战队必须进逼曼谷城郊,这是死命令!” 路程光大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安毅放下话筒,返回地图前,对杨飞和邓斌道:“海军方面有他们的难处,三个半小时强行军七十公里,虽然沿途皆是柏油马路,但这个速度已经很不错了,我现在只懊悔竟然没有研发专门的登陆舰,不然若是在湄南河口发起登陆作战,三个陆战师估计这会儿已经撕破暹罗人布置的防线,推进到曼谷外围了......” 邓斌连忙安慰:“在没有经历过实战之前,谁能想得到那么多呢?毕竟咱们对海军这个兵种一无所知,现在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不错了,这次大战下来,不仅是海军,方方面面都需要总结,我想下一次会好许多。” “哎――” 安毅叹了口气:“看来只能打空军的主意了。” 杨飞点点头:“布置在西贡、金边、马德望、暹粒、磅逊的五个飞行团,必须全部配合曼谷作战,争取先在曼谷以东的铁路线上消灭暹罗军大部,实在不行,可以考虑把北柳这个交通枢纽,从地图上整个抹去!” 邓斌补充:“还可以充分利用那个高尔夫球场,空运一两个团过去,只要我们在曼谷城维持两到三个团的兵力,暹罗人就讨不了好!” 安毅看了看表,果断地道:“时间紧急,就按这个意思下达命令吧,等下我还要回小南海一趟,徐子良和吴庭艳还在那里等我!” 杨飞和邓斌立即起草命令,待安毅签上名后,迅速发了出去。 ...... 下午三点半,由陆林海少将指挥的海军陆战队第一师主力进抵春武里暹罗军防线前方, 虽然是八月下旬了,但暹罗湾沿岸地区四季如夏,太阳依旧是火辣辣的,一点儿也不知道含蓄。 刚刚赶到不久的暹罗援军,大部分官兵在城镇南部的防御阵地上加固工事,陆战一师则停在距离他们五公里外的地方。 烈日下,陆林海带着一干下属,登上考敲山北麓的一个山岗上,随行人员迅速架好三角架,上面摆上一副高倍望远镜。 敌人阵地后方,便是春武里城,这个城市位于曼谷城东南方九十公里处,有公路和铁路与曼谷沟通,原本只是一个小渔村,随着这些年暹罗经济发展,一些华人企业在春武里开办炼油厂、木薯加工厂、碾米厂、鱼露厂等等,逐渐汇聚为拥有四五万人口的小城市,暹罗与南华开战后,住在这里的华人华侨,已经被洪兴社紧急转移到东面的考敲山避难。 “这样的防线就想挡住我们,看来暹罗人还不太清楚状况啊!我们的坦克和装甲车,能够轻易突破他们的堑壕,轻松在他们的阵地上来回转圈!” 陆林海笑着向身边的政委胡君昊上校打趣。 胡君昊是胡家林的亲侄儿,三一年从童子军校毕业,三三年叙府士官学校毕业后分配到路程光的江防部队,经过五年的摸爬滚打,从少尉到今天的上校,虽然这样的升迁速度不无他叔叔胡家林的影响在里面,但也不可否认,胡君昊还是非常有能力,否则也过不了政治部那一关。 胡君昊笑了笑:“敌人的工事虽然有些简陋,可毕竟是依照标准阵地防御模式来修建的,而且是在两个小时内临时修建的工事,现在能够达到这种程度,可见对方指挥官也不是泛泛之辈!” “呵呵,如果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装备适当加强,或许还能够阻挡我们一下,但现在,我们只需要一个冲锋就可以轻松拿下来!” 陆林海显得自信满满,现在的陆战一师,集中了二师和三师的机械化部队,共有一百辆豹i坦克,五十辆豹ii坦克,一百五十辆坦克进行集群冲锋,气势将是极为惊人的。 胡君昊突然“咦”了一声,陆林海以为有什么发现,挤开胡君昊,凑到镜头前一看,顿时乐了:“狗日的,马上就要接战了,竟然准备在这个时候开饭,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原来镜头里,暹罗军的一道工事旁边,五六个士兵正在埋头做饭,铁锅里热气腾腾,显然要不了多久就可以享用了。 胡君昊摇摇头:“暹罗人的后勤太落后了,这样生火造饭,多浪费时间?哪里像我们,打仗只需要携带罐头和干粮就行了,大大减少了后勤的压力。” 陆林海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凑近胡君昊耳边一阵嘀咕,胡君昊连连点头,脸上露出狡狯的笑容。 第一六四六章 零伤亡歼灭战 第一六四六章零伤亡歼灭战 春武里城南阻击阵地。 陆林海和胡君昊下山后不到十分钟,一个中队的轰炸机从南方天空飞来。这是一个混编有q1强击机和b1轰炸机的小部队,一到就将暹罗军升起的炮兵观察气球打了个稀巴烂,在吊篮上远距离观察陆战一师情况的两名暹罗军观察员,被航弹打成了烂筛子,待落到地面上,已经变成了模糊不清的血肉烂块。 在这之后,这个中队的轰炸机,对着暹罗人的阵地就是一阵猛揍,随着一枚枚航弹落下,暹罗人的阵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叫,而q1强击机更为嚣张,顶着暹罗的地面机枪火力,对着暹罗人的阵地就是机炮和航空机枪的扫射,打得暹罗人尸横遍地。 经过一刻钟的战斗,飞机升到了空中,在暹罗人的阵地上方一遍又一遍地盘旋,暹罗人虽然死伤惨重,但由于防空武器匮乏,只有任由它们在头顶上“嗡嗡”地盘旋。不过到了这个地步,幸存的暹罗人已经安定下来,认为对方的战机已经没有炸弹和子弹了,总算可以喘一口气。 就在暹罗人张罗着救助伤病员,掩埋同伴尸体的时候,陆战一师这边升起了阵阵炊烟,在海风的吹拂下,饭香四溢,已经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暹罗兵,突然感到前心快贴着后背了。 受到陆战一师准备开饭的影响,暹罗人阵地后面,也很快升起了股股白色的炊烟,飘散开来的饭菜香味,让每一个饥肠辘辘的暹罗士兵倍感饥饿。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凌晨从巴真武里上火车后就再没有吃过饭,再加上构筑工事和躲避轰炸,早就饿得不行。现在眼见对手开饭,心神一下子就松弛了,从上到下,大部分暹罗军官兵的心思一下子就从当前从事的工作转移到了填饱肚子上。 这时,暹罗军指挥官十五师师长猜巴丹中将正站在春武里城南一栋两层洋楼上,观察前方情况,看到这种情景,心中十分纠结,他搞不清楚,对面的中国人这个时候用餐,会不会是阴谋诡计。 想来想去,猜巴丹叫来师参谋长班浑上校,“传令下去,让士兵们分批用餐,用餐结束后,一面抢救伤病员,掩埋尸体,一面加固防御工事,各部皆不得放松警惕,我们面对的对手十分狡猾,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满盘皆输!” 又是半小时过去,太阳逐渐西坠,从暹罗军那边吹来的风,带来了浓郁的饭菜香气,而在安家军海军陆战一师这边,一辆辆坦克均已进入出发地域,跟随坦克前进的海军陆战队将士,已进入各自的装甲车辆。 庞大的坦克及装甲战车队列后面,黑压压的陆战队将士坐在地上,闭目养神,没有一个人随意走动,没有一个人大声喧哗,整个场面一片肃穆。在官兵们的后面,则是大批运输卡车,这是海军陆战队三个半小时强行军七十余公里的主要保证。 几分钟之后,第一波机群悄悄离开,第二波机群无声无息从南面飞来,迅速顶替了同伴的位置。 梭桃邑军港原本就有一个大型军用机场,此番陆战部队进占后,没怎么修葺,只简单地添加了几部无线电导航仪器,便投入了使用,原驻清化的空十三团,在团长张山上校的率领下,入驻梭桃邑机场,现在陆军几乎可以随时召唤战机帮助。 暹罗军还不知道头顶那烦人的“蚊子”已经换了人,“开饭啰——”在一阵阵兴奋的喊声中,暹罗人阵地上顿时热闹起来。反观陆战一师这边,炊事车上炉火熊熊,米饭和炒菜早已散发出浓浓的香味,但一辆辆炊事车周围却不见一名等待领取食物的士兵。 “准备进攻!” 军官们来回传达着命令,一辆辆坦克和装甲车依次发动起来,阵阵青烟一下子弥漫在这片平地上面,陆战队员们睁开眼,齐刷刷全部站了起来,每个人都开始作出发前的最后准备工作。 “轰——” 首先发威的,是游弋在内暹罗湾近海的第二舰队,两艘战列舰带动大批巡洋舰和驱逐舰,一起向春武里城南的暹罗军阵地发起了猛烈炮击。 上千道红色弹痕从远处的海面升起,在空中掠过,向暹罗人的阵地上呼啸而来。 一枚枚硕大的炮弹,狠狠地砸落在地面,大地顿时就像发生强烈地震一样剧烈抖动,火球从地面腾起。火光和浓烟之中,板结的土块成片成片炸起,飞上天空,又在远处洋洋洒洒落下。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简易的工事被炸得残缺不全,没有听从上司号召,集中在一起用餐的暹罗士兵,突然遭到舰炮如此密集的炮击,结果注定是悲剧性的。 整个炮击虽然前后只有短短的五分钟,但是,在这五分钟内,第二舰队在空中战机的引导下,一口气向春武里以南的防线上覆盖了五千多发炮弹,要知道夹杂在其中的330mm的舰炮一颗下来,近百平方米的一切物体都会被撕裂成碎片,更不要说是人类的血肉之躯了。 就在暹罗人几乎遭遇灭顶之灾之际,三颗红色信号弹冉冉升空,在这之后,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从陆战一师这边发出的轰响如同洪水决堤,又若万马奔腾,大地开始颤抖,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这时,暹罗人布置于阵地上的部队,差不多已经在跑火中消失,少数幸运地存活下来的人,眼鼻和耳朵流出鲜血,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 猜巴丹中将听到舰炮的声音响起,就知道完蛋了,但他明白,固守春武里一天一夜是暹罗三军总司令披汶.颂勘的底线,这个时候就算是逃跑,也免不了上军事法庭被枪毙的命运,还不如死在阵地上,说不定可以青史留名。 在这种思维下,猜巴丹率领春武里城立仅存的一个团预备队,冲入城南的阵地。 在漫天的灰尘中,随着距离的拉近,猜巴丹终于看清楚了敌人的真正面目,上百辆坦克排成一列列纵队,每队之间相隔十几米,总共二十来队,形成一个两三百米的宽大正面,每队坦克后面跟了数量同样庞大的装甲车,虽然这种队列并不是绝对的直线,但整体上保持了一个大大的方阵。 在装甲车方阵后面,黑压压的步兵一眼看不到边际,让人胆颤心惊,乍一看,安家军陆战队的数量看起来多得让人绝望。 坦克!装甲车!步兵集群冲锋! 残存的暹罗官兵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势?加上原本就遭遇舰炮炮火的覆盖,十不存一,惊恐之下,许多人都害怕得几乎要转身逃跑了。 “开炮!向阵地前方一千米处开炮!” 猜巴丹双手颤抖着,紧咬着牙齿下达命令,企图用火炮震慑住陆战一师的进军脚步。 短短两分钟之后,春武里镇南炮声大作,暹罗军藏在阵地后方密林中的三十六门大炮除去了伪装,向阵地前沿的旷野地带开火了! 震耳欲聋地炮声持续不断,春武里城中的暹罗人心惊胆战,默默地向佛祖祈祷,而窝在战壕中的暹罗军人,包括猜巴丹在内,都忐忑不安地观望着前方。 炮击带给了所有暹罗军人一丝希望,如果对手知难而退就好了,这样要不了多久,天色就要暗下来,届时不管是撤退,还是坚守,都要比现在直接暴露在对手的攻击下有利得多。 很快,炮弹爆炸产生的烟尘与火光,形成了一堵雾墙,前进的陆战部队,完全消失在暹罗军士兵的视线中。 暹罗人的阵地后方,爆炸声突然传来,天空中一直盘旋的轰炸机群,突然猛扑下来,暹罗人的炮兵阵地,顿时遭到航弹和航空机枪子弹的双重打击,短短一瞬便全部哑火。 与此同时,一辆又一辆坦克,冲破了烟雾,那狰狞的钢铁躯体,那威武不凡的炮塔与火炮,迅速震慑了残存的一千多暹罗军人的灵魂。 很快,安家军的坦克,距离暹罗人的战壕只有不到一百米了,看到这些体积庞大的坦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越过辛苦挖掘的反坦克壕后,暹罗人那紧绷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转过身体就向后面的春武里城跑去。 暹罗人挖出来的反坦克堑壕,一米五宽,一米五深,用来对付日本人的豆战车自然足够了,而这次安家军出动的坦克,重量均在25吨以上,这种宽度和深度的堑壕,轻轻松松就能越过,于是,一辆辆坦克撵着暹罗军的屁股继续穷追不舍。 一辆辆坦克,宛若出笼的猛虎,暹罗人挥汗如雨构筑的战壕和简单的土木工事,对于豹式坦克来说,根本没有半点阻拦作用,旁若无人,横冲直撞,暹罗官兵辛苦两三个小时的劳动成果,很快便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一些心有不甘的暹罗军士兵朝着坦克开火,还有人投掷手榴弹,但这些举动根本就是做无用功。 安家军的坦克,朝着那些射击的暹罗人,用机枪和炮弹对付,一炮一个火力点,机枪扫射过去,一排人倒下,暹罗军大为惊恐,仅存的一点抵抗决心就此崩溃。 一刻钟后,陆战一师的坦克群冲到了溃退的暹罗人后方,对其展开分割包围,大多数暹罗人已经失去了斗志,他们这一生,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多坦克,更不要说与之为敌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暹罗人深蕴心底的软弱本质突然浮现出来,跪倒在地,双手举得高高的,表示投降。 此役安家军海军陆战一师没有伤亡一人,全歼驻守春武里的一个师另一个团,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辉煌战绩。 第一六四七章 抄底正当时也 第一六四七章抄底正当时也 小南海,繁花似锦,碧波荡漾,风景迤逦。 治政堂勤政殿楼前的停车场,安毅刚刚从车里钻出来,徐子良和吴庭艳便大步迎了上来。 安毅也不过多客套,和二人一起来到勤政楼的小会议室,勤务兵泡上茶离开后,吴庭艳便说出了德国人的请求。 安毅端起茶轻抿了一口,请徐子良谈谈政务院诸公的看法。 徐子良道:“现在国际大势已经到了非此即彼的关键时刻,德、意是一方,英、法是一方,根据主席提供的情报,苏联已经与德国签订了秘密盟约,那么也就是德、意和苏联成为了盟友,英、法及其小弟波兰、比利时等国对抗以上三国。至于美洲、欧洲和亚洲其他国家,除了美国、日本和中国,或许南华可以算上半个,其他的国家还无法达到影响国际局势的地步。 “虽然从大国数目上来看,英、法处于下风,但我们必须看到,英法是老牌的殖民帝国,其殖民地遍及世界各地,这些地区包括英联邦国家澳大利亚、加拿大、南非、印度以及法国人的北部和西部非洲等等,可以方便地获得各种资源,再加上上次欧战美国毫不迟疑地站在英法一方,故从综合实力来看,还是英法占据上风。 “再看德意苏同盟,苏联要应对远东军和我们的威胁,兼其领土未与英法接壤,故开战之初,只能先巩固后方,收回乌拉尔和西伯利亚的土地才是正理,直接参战的可能不大,不过他们可以通过支援德国的煤炭、石油和钢铁,从德国获得先进的军事技术,以此达到同盟的目的。 “上次欧战,意大利本来属于同盟国阵营,但在关键时刻,背弃了德、奥,最后德、奥不得不与土耳其结盟,从整个战争进程来看,意大利的军队作战毫无亮点,就算是三年前侵入埃塞俄比亚,胜得也不光彩,从整体看,意大利军队并不拥有关键时刻改变双方力量对比的实力。 “唯一让人捉摸不定的是德国。自中原大战结束后主席入主川南,德国便与我们展开了全方位的军事合作,避开了凡尔赛条约对德国的约束,许多新技术新装备,就是从那时起研发出来的,后来随着纳粹政府扩军备战,这些技术全部应用到了德国军队身上。现在的德国,兵强马壮,保守估计,德国比起英法军队的实力高出不止一筹。以英法在殖民地战争中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很难相信这样的部队能够抵挡德国的钢铁洪流,若是德国能够一口气灭掉法国,同时联合同为法西斯政权的西班牙,那么集欧洲之力,尚有实力与英国和美国对抗。” 看到安毅连连点头,徐子良又道:“正因为欧洲快速形成两大阵营,我们南华实在不宜过于接近德国,而且从日本与德国签订《反共产国际协定》、又侵略中国这一现实看,我们应该适当向英、法一方倾斜,在加强自身军事实力的同时,让欲壑难填的日本去招惹英国,最好把英国在亚洲的殖民体系搅得一团糟,我们才好从中渔利。” “重楼兄所言乃老成谋国之言,安毅佩服......”安毅对徐子良的大局观非常赞赏,随即转过头,看向吴庭艳: “庭艳兄,不知道驻新京各国使节,对当今世界两大阵营的产生有何看法?他们对于南华又有何等期望?” 吴庭艳介绍:“至今为止,已经有二十八个国家向南华派驻了使节,不过只有德、意两国的大使馆投入使用,其他的国家都在新京规划的使馆区购地自行建造大使馆,各国使节大多住在还剑湖旁的国宾馆。 “英、法等国大使至今还不知道德国已经私下与苏联签订了盟约,或许连意大利大使对此也一无所知,因为德国和苏联签订的这个盟约,实际上是与德、意、日三国签订的《反共产国际协定》的宗旨相违背的。自正式建交后,英、法便期望我们加入同盟国阵营,共同对抗德、意轴心,美国则希望与我们签署一个协定,共同约束日本在亚洲及太平洋地区的扩张。至于德、意,则希望我们能加入轴心国,在亚洲牵制英国的殖民地军队。” 安毅苦笑道:“我们绝对不可能与德、意同盟,因为这样与我们是宿仇的日本必定选择与英、法结盟,那世界就乱套了!有了英、法做依靠,日本必然会将其全部的精力,放到中国本土和南华,而且美国也极有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一旦那样,我们必将成为国家民族的千古罪人。 “不过,我们也不能贸然回绝德、意的好意,我们现在必须在轴心国和同盟国之间走钢丝,在外交上采取独立自主、左右逢源的方式,对除日本外的其他国家,一视同仁,就算是苏联,只要他们承认我们在中亚和蒙古的利益,我们也可以与他们合作。” 吴庭艳和徐子良对视一眼,觉得问题棘手。 徐子良有些为难地说:“现在德国外交部已经把橄榄枝伸过来了,他们这回眼巴巴地想派出兵力,不外乎便是想刺探我们政府的反应,一旦予以拒绝,德国方面极有可能与我们断绝外交关系,中止一切合作项目。值此与暹罗开战的关键时刻,这个风险实在太大!” 安毅微微一笑:“为什么要拒绝德国人呢?不仅不拒绝,我们还举双手欢迎。” 看着徐子良和吴庭艳一脸震惊的神情,安毅话锋一转:“不过,我们也要同时邀请意大利、英国、法国、美国等国家派出不多于一个连的军队,组成国联军,一起进入暹罗,昭示我们南华对暹罗战争的正义性。这支由不同国籍的军人组成的军队的费用,我们南华可以全部包了,他们到曼谷后,只需执行简单的保护侨民的任务,其他的由我们自己解决。你们说说看,这样英法美还担心我们和德意走在一起吗?” 徐子良如梦初醒,吴庭艳猛地拍了下大腿:“高啊!这样谁也无法说我们的不是了,反而彰显了我们的诚意,宣示了我们的军威......”说到这儿,吴庭艳才发现自己失态,抱歉地对安毅道: “对不起,主席,我一时情难自己。” 安毅笑着道:“大家都是革命同志,无需如此客气。说起来,政府和外交工作多亏了重楼兄和庭艳兄,尤其是外交工作,我知道一个刚刚从殖民地独立的国家,外交工作的开展有多么艰难,但庭艳兄干得很出色,在列强之间巧妙周旋,才争取到今天这样宽容的国家环境,庭艳兄辛苦了!” 吴庭艳连连摇头:“其实应该是庭艳谢谢主席的厚爱才对。革命以前,庭艳虽然担任过顺化朝廷的尚书职务,但却没有任何实权,后来更是因为向向法国殖民政府提出建立安南的立法机构的要求被拒绝,被剥夺了头衔,并遭威胁和逮捕,只好就此隐居不出,远离政治。若不是主席解放安南,建立民主的南华共和国,并委庭艳以重任,何来我今日之成就? “其实现在想想,我这个外交部长谁来当都会做得有声有色,弱国无外交,也只有在主席麾下任职,才可以说话都硬气三分。谁人不知道,主席的军队,屡挫英军、日军和苏军,而且我们的武器装备先进,不必仰仗他人鼻息,不怕被人掐着脖子,一切都按照我们自己的国家利益行事,工作开展难度自然小多了。” 安毅摆摆手:“也不是每一个人在面对洋人的时候都能挺起腰杆的,庭艳兄无需太客气了。对了,我听子华说,英国人要求我们在伦敦发行债券?” 吴庭艳点点头:“确有此事。英国人眼红美国人的待遇,要求获得和美国一样的债券发行额度。我们在美国市场发行五亿美元债券的工作已经进入最后阶段,预定九月一日,由合众国银行、加华银行、花旗银行、摩根银行四大银行联合对外销售,从目前市场反馈的信息来看,由于利息高达十厘,美国各大银行、基金组织、个人、保险公司、国际投资机构对此反应强烈,纷纷申领,伦敦号称国际第一大金融市场,对此自然虎视眈眈。” “九月一日?” 安毅沉吟一下:“金融和外交部门动作能否快一点,把发行时间提前到八月二十九日?九月一日,德国有很大的几率会入侵波兰,我担心会影响投资者的信心。相反,今天是八月二十日,再过八天,暹罗基本上大局已定,这对我们政府的信用是一个极大的促进,我相信那时候发行会取得非常好的效果。” 吴庭艳忙不迭点头,深以为然,徐子良道:“我们政府这边没有任何问题,银行方面得主席向夫人亲自说明,这样最迟明天,就可以拿出具体的计划,用六天时间做准备,二十九日发行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安毅笑着道:“行啊,会议结束我就和楚儿打电话,把事情落实下来。如今国际国内,情况一日三变,我们必须得打起精神,面对一切挑战。” 徐子良和吴庭艳离开后,安毅立即和欧楚儿、周崇安举行了简短的电话会议,有鉴于欧洲有可能在九月份爆发大战,各种原材料和机械设备届时将会大幅涨价,决定华青社二季度的收益暂不上交,联合张熹和司徒美堂的财团,在美国大肆收购粮食、钢铁等物资,采购机床、电子仪器、发动机等设备,同时购进与钢铁、化工、军火等相关的股票,利用这个机会抄底一把。 三八年的美国,经济再次陷入低潮,从年初到现在,工厂的开工率不到五成,失业人口达到一千万人,如果换做今年大选,罗斯福指不定就会因为糟糕的经济状况落选,真正的历史上,要到明年欧洲爆发,美国经济才会奇迹般的起死回生,然后就是几十年的辉煌,而在这个历史的插曲中,由于战争的提前,经济复苏自然也将提前,此时抄底,正当时也。 第一六四八章 杀入敌后 第一六四八章杀入敌后 “哒哒――” 通用机枪发出愤怒的咆哮,将一排排端着步枪嚎叫着从街角转出来的暹罗人打翻在地。其余的暹罗人迅速趴下,躲在街道转角处,或者就着炸塌的残垣断壁,与堵在街道前面大楼里的安家军伞兵进行对射。 一名机枪手正在射击,不知道从那里飞来的子弹,直接打中脖颈,鲜血若喷泉一般涌了出来,机枪手喉咙发出古怪的声音,手刚刚捂住冒血的部位,就因失血过多,一头栽倒在枪把上,把通用机枪染得通红。 副射手抱开机枪手,握着通体已经被鲜血染红的通用机枪,警惕地注意着下面的街道,旁边的弹药手自动升级为副射手,一名拿着自动步枪的步兵,迅速承担起弹药手的任务。 这已经是固守这个窗口位置牺牲的第四名机枪手了。曼谷城区的暹罗人几乎都被组织了起来,呈波浪形攻击,一浪接一浪地冲击安家军伞兵部队和华区冲锋队构筑的防线,每一次对射后,暹罗人都会组织一波大规模的突击,如果不是通用机枪发挥威力,可能防线已经被暹罗人给突破了。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他们就是拿十条命换我们一人,也是我们吃亏。” 凌星接到各连发回的告急电报后,背着手来回踱步,冷静地思考对策。 若是换做以前,他肯定单枪匹马去找敌人的晦气了,但现在他已经是堂堂的少将师长,担负着重大的责任,不允许他做出不智的选择。 这时,受命听从伞兵部队指挥的冲锋队中队长明镜上尉走进了临时指挥部,向凌星请战道: “将军,如此被动的防守不是办法,既然暹罗人不吝惜生命向我们发起突击,那我们为什么不反道而行,也冲入他们后方,收拾那些已经陷入疯狂的暹罗人呢?这些暹罗人既然参与了对华人的屠杀,现在还威胁我们的防线安全,只能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我愿意率我中队,杀进暹罗人的后方,搅他个天翻地覆。那些没有经受过训练的乌合之众,只要后方一乱,军心士气就会受到严重打击,到时候我们的防线就可以安全了。” 凌星沉吟一下,有些担心地道:“深入敌后,补给断绝,周边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敌人,很危险啊!” “不危险!” 明镜摇摇头:“暹罗人和华人的差别其实不是很大!我们只要不着军装,暹罗人看着咱们,也要先分辨是不是自己人,这段时间足够咱们活动了!相对而言,正面这种互为攻防、泾渭分明的战斗,还更加危险!” “好吧!” 凌星点点头:“既然这样,我就答应你。你有什么要求吗?” 明镜欲言又止,随后在对方的鼓励下,硬着头皮道:“如果我完成任务,我要求返回部队,如果可能,我想加入将军麾下。” 凌星拍了拍明镜的肩膀:“好,我答应你!只要我凌某人是一师的师长,你就是我空降一师的兵!” 明镜高兴地向凌星敬了个军礼,离开前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我们需要部分暹罗军的制式武器,我们的自动武器虽然威力大,但远远地一看就能分辨敌我,若是暹罗军装备的日式武器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凌星快速写了张条子,递给明镜:“上午我们歼灭二十二师,缴获不少武器,在几栋大楼下面,还发现暹罗人的几个小型军火库,你们想挑选什么武器都有。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都要完好无损地回来,明白吗?” “是!” 明镜跑步离去。 半小时后,明镜带着从本中队挑选的一百余名冲锋队员,从伦披尼公园的一处隐秘地道,直接钻入朱拉隆功大学。 大学校园里空无一人,教室和操场上,到处都扔着“暹罗是暹罗人的暹罗”、“血债血偿”、“中国人滚出暹罗”之类的标语。 明镜带着人,迅速冲出校门,进入附近的街道,走了几分钟,迎面走来一拨乱哄哄的暹罗人,他们手里拿着三八式步枪,看到明镜一行,愣了一下,明镜等人根本不给他们过多反应,打头的几人端起歪把子机枪就是一阵乱射,街道笔直,一眼可以望到头,避无可避,那群暹罗人倒在了血泊中。 明镜冲了过去,发现这群人里面竟然有几人持有美式汤普森冲锋枪,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明镜让人把那些完好的冲锋枪和三八步枪背上,又从尸体堆中把子弹搜集起来,这才慢悠悠离开,曼谷城里枪声一片,直到半小时后有人从街道经过,才发现此处的异常。 接连穿过十余条街道,明镜等人来到市中心曼哈那空河附近,在铁路边找到一栋在昨天的暴乱中捣毁的三层楼房,明镜做了给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随后,明镜端着汤普森冲锋枪进入这栋乱七八糟的楼房内,这里原本是一栋华人有钱人的住宅,但在昨天的打砸抢烧中,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劫掠一空,剩下带不走的家具,横七竖八横在破破烂烂的房子内,房子里许多地方被熏黑了,估计抢劫完后暹罗人准备付之一炬,一时间无法引燃也就弃之不顾了,整个建筑基本完好,随后,明镜还在后院的大水缸下发现一处地道,与周围几栋建筑物相连。 明镜仔细观察一番,觉得这里是一处较好的栖身之处,于是他走到门口,下令道:“大家都进来,接下来我们就暂时以这里为根据地,干他娘的暹罗猴子。” 一百多名冲锋队员刚刚来到后院,负责放哨的队员进来报告:“中队长,东面有动静,响了好一会儿枪!” 明镜点点头,当即命令:“张雪松!” “到!” “你是咱们中队的狙击手,带上你的步枪,跟我行动!” “是!” “刘自强!” “到!” “带上四名弟兄,带两支冲锋枪和两挺歪把子准备跟我行动!” “是!” “其余人等把这些收拾一下,最好将下面地道连接的建筑全部查一遍,仔细探明周围的环境,并在所有出口处布置下岗哨,预防暹罗猴子潜入!” “是!” 明镜迅速做出安排,很快他就带上张雪松、刘自强和另外四名弟兄,向东面一座建筑物赶了过去。 这会儿明镜已经换回了三八式步枪,刚刚走到街口,便听到叽里呱啦的说话中,当即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分开潜伏。 刚刚在街道旁边的房子里藏好,十多名全副武装的暹罗人押着一百多名华人,从拐角处走出来,为首的一人竟然罕见地用日语在说话:“翁卡君,先把这些支那人稳住,等到了沙阁寺,就将他们全部枪毙!” 另外一人竟然也用日语交流:“多亏森田君领导我们,我们小队收获最大,杀死的支那人最多。这些支那人就像老鼠,专门钻地道,也只有森田君观察入微,才能发现如此隐秘的入口。乖乖,书柜后面是夹墙,夹墙后面的垃圾箱是开关,一百多人挤在垃圾箱下面的地道里,一下子就逮住这么多,真不可思议!” 这些拖老带幼的华人,听不懂日语,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麻木不仁地向前走着。 暹罗人之所以不敢把他们就地枪杀,是因为他们兵力太少且没有机枪,一旦开枪,恐怕会引起华人的强烈反抗,所以要把这些华人押到暹罗人占优势的地方,然后再一起解决掉。 “操他奶奶的!” 明镜怎么也没想到,暹罗人竟然和日本侨民合流了,这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现在曼谷城里的那些武装暴民,突然变得会打仗了,有受过良好军事训练的日本人在背后出谋划策,暹罗人的进步非常明显。 明镜缓缓移动三八式步枪,准星一刻都没有离开那个被尊为头领的日本人的脑袋,他屏住呼吸,正要扣动扳机,却听到“砰”一声枪响,那个日本人的太阳穴上喷起一阵血雾,身子一歪,向一边倒下了。 明镜失去目标,连忙转动枪口,对准另一个会说日本话的暹罗人扣动了扳机,“啪”的一声枪响,子弹从其后脑拉出一条血线飞了出去。 听到枪声,明镜身后另一名狙击手张雪松,几乎同时扣动扳机,一名正要往地上趴下去的暹罗人头顶破开一个洞,子弹钻入天灵盖内,从脖子后面射出。 “砰砰砰――” 另外两名冲锋队员手中的冲锋枪同时开火,一个还未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的暹罗人,身上被打成筛子倒下,另外一名暹罗人却躲过了枪击。 “哒哒――” 两挺歪把子机枪同时发出怒吼,精确的短点射,笼罩住两名暹罗暴民,任凭他们如何隐蔽,都不能躲过子弹,很快那两个暹罗人就横尸街头。 从第一声枪声响起到现在,绝不会超过两秒钟的时间,明镜拉动一下枪栓,再次扣动扳机射出一颗子弹,把一个趴在地上的暹罗人头顶凿开一个血洞。与此同时,张雪松开了一枪,又是一个鬼子脑袋开花,几乎是在同时,也是一声枪响,一个趴在地上的暹罗人又被人打爆了脑袋。 这声枪声和第一声枪声是同一支步枪发出来的,凭声音,明镜判断出是中正二式步枪的枪声,他自己队伍里装备的全部是日式武器,因此也就不可能是自己带领的人。 “枪法好准!那个枪手是何方神圣?”明镜一阵纳闷。 突然的变故,一连被击毙了九名暹罗人,剩下的六个暹罗武装暴民全部趴在地上,用手里的步枪向枪声传来的方向胡乱射击。那些被俘的华人见状,纷纷四散逃去,只有十几个身强力壮,胆子也比较大的向趴在地上的暹罗暴民扑去。 听到后面的动静,六名暹罗暴民转过身来,一排枪响,两个华人壮汉捂住胸口倒下,还未等到那些暹罗暴民再打第二枪,剩余的华人已经扑了上去,两个到三个人对付一名暹罗暴民,和他们在地上扭打起来。 这些暹罗暴民尽管个子矮小,但估计是学过泰拳,力气倒是不小,搏斗的功夫了得,一个人对付两个到三个华人,竟然丝毫不显得落下风。 看着华人和暹罗人扭打在一起,明镜不敢开枪射击,他知道三八式步枪穿透力极强,若是一枪击毙一个暹罗猴子,子弹穿过人体后会直接击中自己人,那个时候子弹已经发生翻滚,对自己人的杀伤力还会更大! 明镜不再多考虑,从腰间拔出盒子炮,几步就冲到扭打在一起的华人和暹罗人跟前,盒子炮连连开火,很快剩下的六个暹罗人全部一命呜呼。 明镜和几名弟兄把那些华人从地上拉了起来,问道:“你们怎么会滞留在这一带?我记得前天晚上,暹罗入侵南华后,洪兴社曾经挨门挨户,动员去华区居住的。” 为首那名华人一脸愧色:“是我们大意了,舍不得居住多年的地方和家里的坛坛罐罐,谁也没想到,暹罗人如此歹毒,竟然真的会对华人下毒手。” 明镜不由苦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差点儿就会被送到沙阁寺去,统一给枪毙了!” “不会吧?” 一名华人惊讶地道:“不是说把我们送到集中营,统一关押,等战争结束就释放吗?” 明镜连连摇头:“我当年在安家军当兵,参加过淞沪会战和长城抗战,听得懂些日语,这些龟儿子在沙阁寺有一个大队部,想来那里暹罗人聚集得比较多,而且火力比较强大,送到哪儿后不怕你们造反,正好方便练习枪法。” 那名华人脸色大变:“不可能吧,他们怎么不讲国际公约?难道就不怕列强制裁?” “制裁个屁啊!” 明镜嗤之以鼻:“知道吗?昨天就是这些暹罗暴民,洗劫了使馆区,那些英国佬、美国佬、法国佬、德国佬等等,大都没跑掉,脑袋全部被割了下来,你们以为是玩过家家呢?对付那些畜生,只有一个字:杀!杀光他们,只有死的暹罗暴民,才对我们没有威胁!” 说到这里,明镜耳朵突然听到一声轻响,转过头向旁边那栋屋子一指:“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我看你也杀暹罗人,都是自己人,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明镜所指的方向,屋顶上突然跳下一个戴着粉色圆顶帽,上身着一件双扣蓝色短衫,下身着一条黑色长裤,明眸善睐的漂亮女孩,女孩背上还背着一支中正二式步枪,看起来英姿飒爽。 第一六四九章 麻雀战 第一六四九章麻雀战 这个女孩走到获救的那群华人面前,娇嗔道:“一百多人被十多个暹罗人俘虏,害臊不?若是你们反抗,最多死十多个人,但若是不反抗,乖乖地跟着暹罗人走,就是全部被枪毙的下场。我也能听懂日语,刚才他说的话是真的。” 说罢,女孩指了指明镜。 “啊!?是三小姐!” “三小姐不会骗人的,狗日的暹罗人歹毒啊!” “谢谢三小姐!” 十多个华人中竟然全都认得这个女孩,纷纷向她鞠躬致礼。 女孩左手摆了摆,大大咧咧地说:“别多礼了,都是自己人,你们和我陈三客气什么?你们该谢谢这些壮士才行,否则的话,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会被押到沙阁寺给枪毙了。” 说到这儿,女孩又埋怨道:“你们啊,都是些软弱的羊羔,死脑筋,刚才在那条街道,我开枪干掉了一个暹罗人,你们就该趁机逃跑才是,谁知道你们一个二个居然抱着头蹲在地上,等完事了继续像牛马一样被敢上路,气死我了!” 明镜心里一动,立即知道这个女孩是谁了。 曼谷华人有五大华人财阀,黄、林、陈、马、郑,其中陈便是指帕杜兰区的陈姓巨商。陈家原籍潮州澄海,于十七世纪末来到曼谷,至今已经有十二代了,本代家主陈瑜昇。陈家早年在暹罗经营农场、渔场、粮店,广置地产,近代又开办橡胶园和制糖、榨油厂,家底丰厚。不过自暹罗军人政权当政后,暹罗华人受到打压,陈瑜昇不得不收缩了经营,但饶是如此,这片街区有大半都是陈家的产业,难怪暹罗政府的搬迁令颁布已久,但陈家依旧常住于此,流连不去了。 陈瑜昇有两女一子,排行老二的独子陈慕铮是个花花公子,吃喝膘赌样样精通,就是不擅经营,家业便压到了大女儿陈慕安身上。至于三女儿陈慕灵,今年才十六岁,自小送到美国读书,接受的是西方教育,去年回到曼谷后,行事特立独行,在华人中间引起不小的议论,没想到竟然是如此一个巾帼人物。 明镜问道:“陈小姐,请问刚才那批逃跑的人你都很熟悉吗?” 陈慕灵点了点头:“他们都是我们家的工人或者房客,我自然熟悉了。前晚听闻暹罗与南华开战后,我爹地叫他们转移,结果没多少人肯听,认为暹罗人和我们一样,也信仰佛教,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结果昨天暴乱一起,都慌神了,只好躲到地下,不想被十多个人就给堵了出来,真丢人!” “陈小姐怎么也滞留在这里,你父亲和家人呢?” 明镜继续问道。 “我父亲、大姐和二哥,都转移到华区去了,我是看到这么多人不转移,害怕他们吃亏,于是悄悄留了下来。没想到这次暹罗人一下子来了十多个,我寡不敌众,只好尾随他们过来,幸好碰到你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们是华区冲锋队的吧?” 明镜身后的刘自强骄傲地说:“我们现在是隶属冲锋队,不过我们已经和安家军伞兵部队的凌师长说好了,执行完任务回去,我们出任务的队员都可以加入伞兵部队。你知道什么是伞兵吗?从天上的飞机和飞艇里跳下来,张开降落伞,从天上慢慢飘下来,就像神仙一样。昨天我们去曼谷城东北接的安家军伞兵,亲眼见过了,非常了不起!” “伞兵?” 陈慕灵一脸惊讶,问道:“安家军已经进曼谷了吗?难怪从早上到现在,曼谷城都枪炮声不绝,我还以为是暹罗人在进攻华区,为十余万同胞担心呢!” 明镜挥挥手:“陈小姐,有什么话咱们回头慢慢聊,你现在先让你的工人和房客,去把那些逃走的人带回来,我们这次来了一百多个弟兄,刚才又缴获了一些枪支,我想把其中的精壮武装起来,继续在背后骚扰暹罗人。” 陈慕灵二话没说,对那十多个青壮道:“听到这位长官的吩咐没有,还不快去,我们在这儿等你们,最多十分钟,必须回来,明白吗?” “是的,三小姐!” 待那些人离开,陈慕灵又询问了一下现在曼谷城的情况,知道华区还完好无恙后,微微松了口气。 张雪松和刘自强急于在美女面前表现,又把伞兵部队和冲锋队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待寒暄完,人已经找回来了。 一群人回到刚才那个院子,明镜从新加入的一百四十六人中,抽出了三十个精壮,把一路来缴获的三八式步枪发到这些人手里,然后讲解了下射击要领,其余的人则被送进了地道。根据陈慕灵介绍,这片街区下面都有地道相连,其中还有陈家于三年前秘密修筑的小型军火库,若是掘通后,短时间内武器不用发愁了。 明镜交给进入地道的人的任务,便是按照陈慕灵指出的方位,继续挖掘,力争与军火库沟通。 半小时后,明镜把人手按照新老搭配,组成十个小队,分开行动。陈慕灵虽然被要求与老幼妇孺待在一起,但明镜出发时,她一声不吭地跟上,明镜吆喝几句,她就露出一副要哭的样子,明镜见状,万般无奈,只好由得她了。 ...... “快走!” 一个暹罗人的枪托,狠狠地砸在一名走得慢的华人身上。 大约一百多暹罗人,押着两百多名华人,所有的华人都被五花大绑,向曼哈那空河边走去,这些华人即将被送往当隆拉克路的新兵营,让那些刚刚放下书本,或者是从工厂出来的暹罗新兵,练习刺杀,壮胆所用。 遭到枪托打的是一个因为腿部受伤走不动的五十多岁的老者。 暹罗军官狞笑着走上来,对刚才那个用枪托击打老者的暹罗人道:“纳迪尔,对付中国人不应该如此温柔,这样才对!” 说完,军官从旁边的士兵手里抓过上好刺刀的步枪,一刀就刺入那个老者的心窝!血淋淋的刺刀拔出来,一股血箭喷到暹罗军官脸上。军官不以为意,抹去脸上的鲜血,把步枪递还给士兵:“纳迪尔,对中国人就要这样!” 一名戴着眼镜,穿着长衫的中年人站了出来,指着暹罗人用中国话大声斥责:“你们......你们屠杀平民,这是严重违反国际公约的暴行,必将受到全世界的谴责!” “呀,这个中国狗在说什么?” “不清楚,估计是在骂我们!” “杀了他!” 暹罗军官效仿鬼子官佐,喜欢在腰间佩一把长刀。只见寒光一闪,暹罗军官拔出长刀,手起刀落,那名估计是教师的中年人的人头,滚落在了地上,喷泉般的鲜血从体腔中喷涌而出,引发两百多名华人的一阵恐慌,免不了又遭到枪托的殴打。 暹罗军官收回刀,哈哈大笑:“哈哈,对付这些寄生在优秀的暹罗民族身上的中国人,就要杀光!留下他们真是浪费粮食!” “啪——” 一声枪声响起,暹罗军官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好像一根木桩一样倒下。 另外一个带队的军官也没有幸免,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又是一声枪声响起,那名暹罗军官的右太阳穴出现一个血洞,子弹从左边太阳穴拉出一条刺眼的血线穿了出去。 紧接着便是一声中正步枪的枪声,一名暹罗小头目的脑袋,绽开一朵血花,重重地倒在地上。 “有敌人——” “中国人混进来了......” 所有的暹罗人全部趴下,他们虽然还没有发现袭击者的位置,却根据枪声来源,判断出大致的方向,立即用步枪和机枪,向可疑的地方射出一串串子弹,打得明镜他们面前的残垣断壁,飞溅起一阵阵飞沙走石。 中正式步枪的枪声再次响起,一个趴在地上操着歪把子机枪的暹罗机枪手头一歪,就像死猪一样趴在了地上。 又是一声枪声,趴在地上的一个小头目的脑袋垂在地上,驳壳手枪从他手中掉落,“哐当”一声掉在一边。 枪声接踵响起,一个刚刚从背上摘下掷弹筒的暹罗兵,犹如被猎人击毙的兔子那样,打了几个滚就再也不能动弹了。 第二轮的枪响,使得剩下的暹罗人迅速判断出明镜他们所在的位置。 有人大声喊了声:“中国人在那边!” 成群结队的暹罗人马上就以机枪、掷弹筒和步枪掩护,一边开枪,一边向四百米外明镜等人藏身的房屋冲了过来。 陈慕灵拉动一下枪栓,还想射击,却被明镜拉了她一下:“陈小姐!快撤!” 明镜在废墟中放下一枚地雷,随后几条人影就消失在一条小巷子里。 暹罗人“噼里啪啦”打了半天,冲到刚刚袭击者藏身之处,不但连一条袭击者的人影也没有找到,却有人一脚踩上一枚地雷,“轰”的一声,一团火球从废墟中跳了出来,冲入废墟的四五名暹罗人随着翻滚的硝烟和飞扬的尘土缓缓倒下。 暴跳如雷的暹罗人发誓要找到袭击者,可是他们忙了半天,却连明镜他们的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等到他们回过头来,却发现他们押送的那些华人早就逃散得无影无踪。 遇袭的暹罗人四处去抓那些逃散的俘虏,但这么久了,那里还找得到? 明镜指示小队的其他弟兄,把这些救下的华人送到地道去,然后就和张雪松、陈慕灵三人一起,同暹罗人在大街小巷内捉起了迷藏,他们打几枪就撤,不时地在暹罗人追赶的道路上放上一枚地雷,等暹罗人追过来,又有倒霉的家伙一脚踩上地雷,当场就和附近的同类粉身碎骨。 和暹罗人兜了一个圈之后,明镜他们三人又绕到暹罗人的后阵,随着两颗手榴弹仍入暹罗人群中,顿时又有六七个人被炸得血肉横飞。 暹罗人大吼一声,立马向回追杀,结果不但连人影都没有逮到,反而又有七个猴子被地雷炸死。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战斗,大约一百二十六名暹罗人,就被明镜他们绕来绕去,逐渐消耗,待附近几个小队的弟兄赶来增援,一鼓作气,全歼了这部分暹罗人。 由始至终,明镜的队伍没有一人伤亡,而暹罗人却倒了大霉,全军覆没。 第一六五〇章 天险阻隔 第一六五〇章天险阻隔 当军队调动的命令从曼谷传来时,巴真武里的暹罗军队,迅速装车,其中第十五师先行一步,及时驰援告急的湄南河口,第十六师和第十七师在第十五师离开四个小时后,才装车完毕,两个师共一万五千人,向曼谷城回援。 为了抵御安家军的空袭,每一列火车上都配备了专门的防空部队,他们装备的是日制88式75mm高射炮和双联装防空机枪,这些武器虽无法攻击中高空目标,但对俯冲轰炸机和水平轰炸机都有一定的威胁——在这个没有精确制导的年代,战术轰炸均在低空进行,相对应的,像暹罗这种没有军工企业只靠进口武器装点门面的国家,防空武器也以小口径、高射速的枪炮为主。 开始的时候,西行的军列并没有受到太多的搔扰,可是随着与曼谷的距离越来越近,安家军的战机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更加糟糕的是,不少路段都因为安家军空军的轰炸而遭破坏,不时修修停停,因此,原本应该在傍晚七点抵达曼谷,结果现在还在北柳城与邦南表镇之间磨磨蹭蹭。 四列火车横卧在铁轨上,前面工兵部队正在抢修,这已经是自巴真武里出发后第六次停下了,安家军空军的轰炸机,专门向铁路沿线扔炸弹,将铁轨炸得就像麻花一样,扭曲得奇形怪状。 这个时节,暹罗中南部的气温保持在三十五度以上,车厢里气温更是高达四五十度,许多士兵不顾长官的阻拦,纷纷从晒得滚烫的车厢里跳出来,享受从南方吹来的海风。 就在这时,防空警报声凄厉的响起,一波规模无比庞大的轰炸机群出现在东方的天空,所有的人都乱成一团,车厢里的士兵想往外面跳,外面的士兵想往车厢里躲,一时间,到处都是喧嚣和吵闹声。 面对安家军的战机群,暹罗军官纷纷组织防空力量,所有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一起开火,天空中“砰砰”炸开白色的烟雾。 轰炸机群没有丝毫迟疑,迅速降低高度,向聚集在这里的四列火车逼去。 担任此次轰炸任务总指挥的是空五团团长姜鉴玺上校,他驾驶着s3高空侦察机,在空中盘旋一圈,说道: “各中队注意,一个中队解决一列火车,五中队对付四处逃跑的散兵游勇。这次敌人的火车停在平原上,附近也没有密林躲藏,机会难得,我们的目的不仅仅是延迟对手的行动,而是尽可能多的消灭对手!明白吗?” “明白!” 耳机里传来整齐的回答声。 一架架轰炸机开始在空中分队,然后向着地面的列车俯冲过去。 布置在许多车厢顶上的防空炮和防空机枪拼命嘶吼着,然而面对呼啸而过的安家军轰炸机群,它们的子弹却显得势孤力单。 分布在各个轰炸机中队中的q1强击机,专门瞅准防空火力打,一挺挺机枪打在飞机的合金板上,“啪啪”作响,但随即这些放空火力就被机炮和航空机枪子弹打得哑了火。至于防空炮,面对高速移动的战机,一枚枚炮弹全部放了空炮,随着一枚枚航弹落下,防空炮也彻底失去了作用。 暹罗人被当场被炸蒙了,安家军轰炸机的炸弹都对准了才投掷,不一会儿,一列列被炸毁的火车头蒸汽四溢,一节节车厢被炸烂、炸翻,躲藏在里面的暹罗军人,一部分去见了佛祖,其余的都受了一定程度的轻伤。 已经下车的暹罗兵,纷纷扔下武器四处躲藏,地面在安家军航空炸弹的爆炸中不断颤抖着。 半个小时过去,四列火车附近一片狼藉,地面上到处都是零碎而令人作呕的东西,枪炮残片散落一地。 这次空五团的战果是一举炸瘫暹罗火车四列,炸毁火车运载的暹罗军120毫米火炮8门、炸坏12门,报销弹药三百余箱,暹罗兵死一千一百余名,伤三千余人,而暹罗军的战果却是触目惊心的鸭蛋。 当安家军的轰炸结束之后,满脸泥污或是血迹的暹罗士兵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们并不忙着收拾残局,而是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东方,看着那些趾高气扬离去的战机,那些战机带着几乎所有人的怨念,最后消失在天际。 由于火车被毁坏得很彻底,两个暹罗师的指挥官,只好无奈地整队,准备步行至曼谷,至于到达曼谷的日期,只有佛祖才知道了。 ...... 总参谋部作战室,安毅拿着一份电文,看完后沉吟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凌星的决定是正确的,既然正面牺牲很大,适当地开展敌后作战,可以有效减轻正面的压力,这就好比中日战场,国军组成的正面战场和中共的敌后战场相辅相成,迫使日军不得不把精力放回后方,这样前后结合,作战将会轻松许多!” 杨飞道:“没错,所以我们总参又给冲锋队直接下令,调动了本来就处于敌后的五个中队,一起加入行动,效果不错。现在暹罗人的阵脚已经乱了,曼谷城中区到处都是枪炮声,前面对我们的攻势也开始放缓!” 安毅来到地图前,看到原本插着蓝旗的春武里,已经被安家军的红色旗帜所取代,而暹罗军向曼谷增援的两支小蓝旗,依旧滞留于北柳城北面十余公里处,不由非常满意。过了十余分钟,安毅在心中对当前的战局进行了整体的估量,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空军对曼谷的空运实施没有?” 杨飞回答:“正在进行中,黄司令为了不使曼谷战局恶化,决定先向那个已经被我们牢牢控制在手里的高尔夫球场空投一个团,然后在天黑前再空运一个团,这样曼谷城就有了三个伞兵团,午夜十二点前就算海军陆战部队未能及时赶到,伞兵部队也能把战局独自支撑下去。” 安毅对空军的主动非常满意,随后又询问了北线、南线和东线的战况,知道各部都在按照计划展开,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 湄山,位于湄北坝子南部,是进入湄劳河南部平原地区的天然屏障。这座山虽然平均海拔只有八百米左右,但由于横亘在平原和谷地之上,山势陡峭,南北有二个隘口,隘口之间有一条狭长的公路,是通往清莱的咽喉要道。 这里峰谷南北相间排列,地形险峻,道路崎岖,四周山峰林立,犬牙交错,沿着山脉全是原始丛林,毒瘴密布,道路难辨,人马通行极为困难,故这个要道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历史上,缅甸多次入侵暹罗,都被挡在湄山一线,近代查库里王朝立国后,在湄山修筑了较为完善的防御体系,现在轮到安家军来碰这块硬骨头了。 山地四团进逼至湄山北隘口时,曾试探了下敌人的火力,安少辉集中所有炮火向山口射击,然后命令一营进行佯攻,结果暹罗人的火力凶猛,其精准程度尤其惊人,几乎弹弹咬肉,一营很快就有了五六十人的伤亡,不得不迅速退了下来。 下午四点,安晋率山地一师、二师、三师主力到达湄山前沿后,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暹罗人的阵地,只见在关隘左右的山峦上,遍布碉堡,山间大多构筑了战壕,与关隘的主阵地构成了严密的火力封锁网络。 安晋虽然在情报中知道湄山的险要,已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还是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旁边的政委梁子晏少将放下望远镜,转过头道:“敌人的碉堡群密密麻麻,各种战壕和坑道密布,加上分散在山间的鼠穴式散兵壕、鸟巢式树上火力点和螃蟹洞式掩蔽部,若是强攻,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人命才可以拿下来。” 安晋点点头:“敌人占据地利,加上近百年的建设,整个山体构成了立体式的防御体系,即便我们侥幸攻占前山隘口,敌人照样可以从两侧的山岭向我们攻击,而且由于山腹间密道相通,敌人随时可能出现在我们身后,我们稍有不慎,便可能遭遇重大伤亡。” 梁子晏想了想,建议:“现在滇南山地军在我们后面,有没有必要请焦光绪将军率部由湄公河转劳河,顺着劳河河道,直插清莱?” “不妥!” 安晋摇摇头:“这样一来,没个十天半月,休想打到清莱,那时候,暹罗人布置在清迈的部队,已经在劳河沿线构筑防线,以逸待劳,攻击未必就会比现在顺利多少!” “那怎么办?” 梁子晏有些急了:“总部给我们的命令是两天内进占清莱,一周内拿下清迈,占领这个暹罗第二大城市,难道我们山地军第一炮就哑火了?” 安晋放下望远镜,转身就走:“咱们回去先查看一下附近的地形,最好找几个本地华人或者洪兴社冲锋队的向导,让他们解说一下湄山的环境,看看有没有小道之类可以利用的东西,然后咱们开个诸葛亮会议,拿出行动方案来!” “也只好这样了!” 梁子晏大步跟上:“第十、十一和十二师今天深夜才到,炮火辎重得等明天早上才能布置到位,到时候就算是拿不出具体方案,咱们也要揍他一通!” 安晋微微一笑:“炮火压制是肯定的,必要时我甚至会申请陆航部队支援。对付山地地形,陆航的直升机最有效。” “对啊!” 梁子晏眼睛一亮:“还有部署在滇南车里的导弹旅,必要时咱们用导弹,对其进行定点打击!” 安晋目光坚毅:“各种方法我们都会尝试一下,敌人目前暂时只有一个师,死一个就少一个,我相信会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好方法的。” 第一六五一章 左右逢源 第一六五一章左右逢源 当安晋以北线战事总指挥的名义向总参发回急报时,安毅正在还剑湖畔的国宾馆宴会厅,宴请英法两国大使。 海德里希领导的盖世太保工作卓有成效,英、法在德国境内的情报机构几乎被摧毁了个一干二净,根本无法有效获取高层消息。但英法还是从苏联那里寻到了蛛丝马迹,判断出苏联可能和德国签订了秘密的盟约。 苏军在朱可夫的领导下,取得了基洛夫会战的胜利,随后向东趁胜追击,连下季诺沃、普洛斯尼察、伊古姆诺沃、祖耶夫卡和法连基等城市,但在雅尔遭到远东军顽强阻击。 远东军利用契普查河两翼的山地和丘陵,频频骚扰苏军的侧翼,在防守中注重各种兵力的搭配,反坦克壕、堑壕和堡垒构成立体式防御体系,再加上空地结合,苏军数度攻击,损失惨重,不敢过于深入,于是在雅尔以西地区,与远东军对峙。 乌拉尔南线,远东军紧守伏尔加左岸丘陵地区,不贪功不冒进,丘陵南翼的卡麦申,像钉子一样契入斯大林格勒北部防线,并以此为中心,展开袭扰作战,苏军几次以斯大林格勒为中心发起的作战,均因层出不穷的破袭战而陷入流产。 远东军还以卡麦申为中心,构筑了大量临河要塞,截断了伏尔加河上的运输和交通。整个丘陵工事区的西线,以萨兰斯克、奔萨、巴拉绍夫为节点,辅以构筑在群山中的防御工事和堡垒,再加上后方有铁路进行沟通,可以方便地调动部队增援,一方遇袭,左右皆是援兵,苏军自穆罗姆、萨索沃发起的进攻,均告惨败。 许多人可能要问,为什么远东军突然变得这么英勇善战了? 其实很好理解,远东军也是苏联红军的老底子,尤其是以布柳赫尔统帅的原滨海、哈巴罗夫斯克和阿穆尔边区的几个红旗军为班底组建的部队,堪称百战精锐,莫斯科方面的阴谋诡计,固然可以蛊惑西伯利亚历次作战中临阵倒戈或者是被俘参加远东军的部队,但如何能打动刚开始就旗帜鲜明地与斯大林作对的边区将士? 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为了分化远东军,莫斯科可以对后期作战失利加入远东军的部队网开一面,但绝对不会放过最初就与莫斯科站在对立面的那一千余万军民。 秋后算账是苏维埃的老传统,因此许多远东军部队在战斗中即便战至最后一人,也不投降,他们不为别的,只为了后方的亲人能有个安定生活的环境,不至于因为前线的失利,给自己的妻儿带去灭顶之灾。 尤其是听到安家军已经在塔塔尔斯克成功堵住日军西进的步伐后,远东军士气突然得到极大提升,原本摇摇欲坠的防线,立即巩固起来。 远东军占有的地盘并不小,乌拉尔加西西伯利亚地区,乌拉尔是苏联的工业次中心,萨拉托夫、塞兹兰、乌里扬诺夫斯克、喀山、伊热夫斯克、格拉佐夫、彼尔姆等均属工业中心城市,煤炭、铁矿、铜矿等资源丰富,重工业极其发达,还有大量油田密布其间,加上西西伯利亚的斯维德洛夫斯克、车里雅宾斯克、秋明等工业中心,只要能够妥善经营,远东军依然有与莫斯科逐鹿的本钱,而且由于民众和资源相对集中,现在的情况,比起刚刚进入西伯利亚时还要好。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苏军居然没有向东线增兵,反而加大了在东欧和北欧的兵力部署,这让在苏联活动的间谍们警惕性大增,纷纷判断苏联极有可能与德国达成了某项阴谋,先巩固西线后,再恢复对东线的打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英国大使达尔文终于说出深埋心底的疑问:“主席先生,我和贝尔大使收到贵国外交部长的建议书,请求我们派出军队参加进入暹罗的联军,请问主席先生是如何考虑此事的?” “达尔文爵士,我想我的外交部长已经告诉您缘由了,德国外交部于今天早上,正式请求,允许德国派兵进入暹罗,保护其侨民,我们南华不愿意引起友邦的疑虑,因此邀请英、法、美等国一同出兵,彰显我方之诚意。” 法国大使贝尔不解地问道:“若是贵方真的不愿意,简单拒绝德国人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求我们也一同出兵呢?要知道,法国由于安南的丢失,在亚洲仅仅在南亚次大陆上,有几块较小的殖民地,根本无法抽调兵力到暹罗。” 贝尔的话语中满是落寞。 安毅解释道:“我们南华只是个地区小国,如果贸然拒绝德国,恐将引发不可预测的严重后果。而且,我想现在暹罗境内的英、法、美等国公民,恐怕早就翘首以盼自己国家军队的解救了,我们南华提供这样一个平台,必将使得各国政府在民众中的声望大增,这是双赢的好事,为什么要拒绝呢?” 达尔文摇摇头道:“主席先生,现在欧洲局势极为紧张,根据我们的情报人员反馈,德国与苏联之间可能签订了什么秘密盟约,大战一触即发,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根本不可能抽调兵力到暹罗。” 安毅皱了皱眉头:“贵国和法国政府都宣扬以人为本,难道连一个连甚至是一个排的兵力也抽调不出吗?” 贝尔苦笑道:“主席先生,这不是兵力多少的问题,因为要从国内调派部队到暹罗,得经过政府、议会和军队多方达成一致,待到议案通过,估计都过去几个月了,这与贵国要求的一周的期限相距甚远。不是我们不愿意,而是完全没有这个能力!” 达尔文也道:“我们大英帝国在婆罗洲有一个团,在马来亚有一个旅,在缅甸也部署有一个旅,其余的部队主要集中在印度,与那里的叛军游击队展开作战。最近苏联军队在阿富汗北部地区肆虐,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抽调兵力北上,将苏联人堵在波斯境外,以确保我们的油田的安全,根本无法分兵到暹罗。正如贝尔大使所言,不是我们不愿意,而是实在无能为力。” 安毅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建议:“达尔文爵士,贝尔先生,你们看这样如何?现在澳大利亚在南华避难和治病的人大约有五万余众,他们主要分布在我国的芒街市及周边地区,我们是否可以从这五万余人中,选拔出五十人,由我们提供武器,编成一个澳大利亚排,当做英国的军队; “至今为止,法国在南华大约有六十余万侨民,一部分是南华独立前便移居于此的,他们包括分布于南华五省区的种植园主、农场主人以及一些企业主,法国公司在安南的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以及酒吧、夜总会等娱乐场所在法国招募的服务人员也在此列。另外则是法国向安南遣送的船厂工人,被俘后自愿留在南华工作的法国军人以及我们自行在法国招募的工人、工程师、专家和学者,还有他们的家属。我们完全可以临时在部分前军人中间,招募一个排的士兵,顶着法国军队的名头,进入暹罗。 “我们需要的只是大义的名分,以及给国民的一个交代,想想当举着英国和法国国旗的军队,排着整齐的步伐进入曼谷城,那威武雄壮的矫健身姿,带给侨民的是多么大的安慰,想必贵国政府的支持率也会因此急速增加。” 达尔文和贝尔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惊讶和赞佩。 澳大利亚虽然在自治问题上与本土存在许多龌龊,并且此次英联邦国家都对澳大利亚发生的瘟疫进行了拒绝入境等隔离处理,引发澳大利亚人的极大反感,但到底澳大利亚百分之九十的人口都是英国移民,与大不列颠是有感情的,况且英军的序列中,澳大利亚部队和加拿大部队一直都是中坚力量,自然有资格代表英军。 而法军更好说,有近十万法国侨民原本就是在南华解放战争中被俘的法国士兵,他们接受过系统的军事训练,而作为战利品,安家军的仓库中法国军队的各种物资一应俱全,轻轻松松便可武装起一支法国军队,就连番号也不用愁,要知道首批派往法属安南人数达到五万九千的远征军,许多部队的建制还保留着。 安毅提出的建议实在太诱人了,无需英、法出多少气力,就可以在远东组织起一支军队,堂而皇之地进入暹罗,想想英法的军旗在曼谷上空飘扬,这样的照片刊登在英法两国的媒体上,那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至于这两支军队的战斗力,以及可能出现的伤亡,这根本不需要过多的担心。要知道,南华已经说明了不会让他们上前线,只是简单地执行维护侨民的任务。 从这一事件,完全可以看出南华偏向于同盟国的态度。要知道,德国可是自己武装,然后花钱进入南华境内,一切后勤补给全部自负,英法的军队,却全部是南华代为武装,甚至连军费都由南华代为支付,谁占了便宜一目了然。而且,南华开出的这种模式,让英法大使怦然心动,未来欧洲爆发大战,是不是南华也可以代为武装两国在南华的侨民,投入到欧洲的战事呢? 没有过多的考虑,英法大使爽快地答应下来,承诺会尽快将南华的建议转达国内,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第二天即可进行组建军队的筹备工作,与德军一起进入暹罗。 晚餐结束,英法大使高兴地离去,一刻钟后,英国大使达尔文爵士去而复返,秘密与安毅就在伦敦发行债券一事进行磋商,最后于凌晨时分达成一致,英国人终于取得了和美国相同的待遇,南华政府将在九月底在伦敦发行数额高达1.25亿英镑、年息十厘的五年期债券。安毅和达尔文对此都很满意,均觉得对方上了恶当,暗暗高兴。 第一六五二章 迎难而上 第一六五二章迎难而上 傍晚时分,随着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再次响起,曼谷城的民众,继昨日傍晚安家军空军利用火箭弹对地展开攻击以及今天清晨对曼谷东大营进行精确轰炸后,再次见识到了震撼人心的一幕。 密密麻麻的机群,在曼谷东方天空出现,从曼谷城看过去,整个东方的天际都被飞机占满,一波接一波,向曼谷城浩浩荡荡杀来。 就在曼谷的暹罗人惊慌失措,认定中国人将会用无穷无尽的炸弹把曼谷城除华区外的所有区域从地图上抹去的时候,那些飞机的机腹下突然扔下一个又一个物体。 “妈咪,快看!” 一个在华区避难的可爱的金发小女孩,用力拽着她的妈妈的裙角,指向东方的天际,只见那些白色的物体落到一定高度,突然像蒲公英一样,张开了羽翼,纷纷扬扬,像是一朵朵巨大的白色云彩,缓缓向下飘落。 “爱丽丝,别怕,他们是来解救我们的天使!”年轻的母亲仰着头,看着那些正在降落的安家军伞兵,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由于海风的缘故,一些准备降落在高尔夫球场的伞兵,却在下降过程中,向着城东南面的华区飘来,其中一个伞兵就在距离这对母女十几米处降下并着陆。 金发小女孩尖叫着冲了过去,年轻的母亲不放心,追着女儿来到了那名伞兵的身边,附近的华人也一起涌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那名伞兵和他拖曳着的降落伞。 不得不说,白色的降落伞远远看起来的确很美,但落到地面上摊开后,也就平淡无奇了。伞兵毫不犹豫地脱下伞包,向着用充满羡慕和好奇的目光注视他的金发小女孩笑了笑,随后便在迅速赶到的冲锋队员的引导下,跑步离去。 同时,有专人收集整理伞包,以便将来重复使用。 小女孩看着伞兵的背影,喃喃道:“妈咪,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够像那个叔叔一样在天上飞!” 母亲摸了摸女儿的头,安慰道:“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 对于暹罗人而言,曼谷的天空,仿佛正在下一场从未经历过的大雪,雪下得不大,却足以给这个地方带来一场大的灾难。 “太可怕了!” 暹罗国防部长兼内政部长、同时担任三军总司令的披汶.颂勘元帅,站在塔玛加寺的二层钟楼上,举着望远镜,足足看了好几分钟,才说出这么一句感触来。 从古到今,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运兵方式的,对于早晨突然出现在曼谷城东袭击军营的那股安家军正规部队的来历,披汶.颂勘已经了然于胸。想到此刻自己就在与这样的军队作战,他的心里就一阵发冷。 混战一天,武装起来数目达到十余万的暹罗人,却未攻进中国人经营的防线半步,反倒被混入后方的中国人的行动小分队,把个曼谷中区和北区等暹罗军控制的地方,搅了个七零八落。 这一刻,披汶.颂勘萌生了退意。 ...... 夜幕降临,安家军直属山地集群的作战会议正在进行。 “根据本地华人以及湄占冲锋队员提供的讯息,湄山并无其他岔道,除非我们穿越毒瘴密布、各种猛兽和毒物横生的原始丛林,否则只能从眼前的峡谷冲过去。敌人的防守大家都亲眼看到了,议议如何攻取吧!” 安晋开门见山地说道。 山地一师师长张风华站起来:“没啥好说的,既然没有其他通道,咱们就一个字,杀!明天集中所有的炮火,压制敌人的火力,然后我们的部队一鼓作气发起冲锋,不拿下敌人的阵地誓不罢休。司令,我请求我们师打头阵,把红旗插上湄山山顶!” 安晋没有表态,梁子晏严肃地说: “有决心当然是好的,但要注意当前的实际情况。敌人构筑在两翼山峦上的阵位多是利用天然或者人工洞穴改造的鼠穴式散兵壕及螃蟹洞式掩蔽部,对于炮火攻击具有天然的防范作用。只要咱们炮火稍停,敌人就会从老鼠洞里钻出来,给我们带来巨大的伤亡。拿士兵鲜血来堆砌自己战功的军事主官,在咱们的军队里是没有市场的,把部队都拼光了,接下去的仗还怎么打?张风华同志,这个问题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张风华红着脸坐下,脸上满是愧色。 三师政委刘豪举手申请发言,在获得同意后,谨慎地道:“炮火压制还是有必要的,在炮火压制的同时,可以请陆航派出直升机,用火箭弹对那些洞窟进行清理。虽然火箭弹未必能全部消灭对手,但把那些洞窟炸塌是完全可能的。至于敌人的炮兵,我们布置在滇南的三个飞行团,随时可以对其进行定点打击。” 安晋微微点头:“这个答案中规中矩,就算你不提,我们也会这么做的。不过比起张风华,你的答案要靠谱得多。”安晋转向其他人:“还有补充的吗?” 一师政委褚志泽看看安晋,又看看梁子晏,欲言又止。 安晋顿时火了:“褚志泽,有什么就说出来,扭扭捏捏像个娘们儿!你小子要是不愿意当这个师政委,老子把你调去训练民兵!” 褚志泽慌忙站起来,从背包里拿出一份电文,说道:“这是未来三天的天气预报,明天和后天,清莱一带都是阴天,但第三天会下大暴雨。届时,滇南、掸邦和暹北地区,都会有一场强降雨......” 梁子晏皱了皱眉头:“你这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呢?直接说重点吧!” 褚志泽道:“我们可以在明天、后天发起佯攻,到后天下午,向整个湄山投资大量燃烧弹,放火烧山,烧他个一整夜,就算是老鼠也都烤熟了,更不要说是体积更大的人了。 “大家想一想,整座山都着火,就算那些暹罗人没被烧死,也会被烟熏死,而且大面积燃烧,会导致空气中氧气含量急速降低,连续烧他个一夜,暹罗人的山洞打得再深,空气也有耗尽的时候,到时候活活把那些猴子给憋死!等到第三天,一场大雨下来,大火全灭,咱们只需要轻轻松松收拾尸体就行了!” 安晋非常惊讶,从褚志泽手里接过天气预报,仔细看了一遍,又让参谋人员向气象部门进行了核实,证实八月二十三日确实有很大的几率下暴雨,当即表扬: “褚志泽,你小子不错嘛,居然懂得利用气象预报为军事服务,很好!弟兄们,大家都应该向褚志泽学习,作战就是要这样,不拘一格,多开动脑筋,想想怎么才能在减少自己伤亡的情况下消灭敌人。 “不过,这只能作为最后的预案使用,毕竟,这片原始丛林,宝藏众多,千年的柏木、红豆杉、香樟、楠木、擦木等比比皆是,说不一定还蕴藏有紫檀木、红酸枝、鸡翅木等名贵树种,这里以后都是属于我们的国土,若是这片宝藏毁在我们手里,可谓罪莫大焉。 “再者,天气预报的准确率,只能报个大概,若是到二十三号不下雨怎么办?难道让山火蔓延,把整个暹罗北部烧成一片白地吗?所以,这个方案不到最后,不会动用,大家还有其他的想法吗?” 二师长黄立轩举起手,获得同意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除了这道峡谷外,其他地方并无通道,但那是针对普通部队而言。咱们是什么?山地部队!翻山越岭那是小儿科,悬崖峭壁咱们利用辅助工具也可直上直下,眼前的原始丛林虽然可怕,但咱们携带有驱逐蚊虫、蚂蝗、蝇蚁及毒物的喷剂,再加上防止毒瘴的除瘴丹和驱风油,咱们完全可以向两翼派出两到三个团,等大战开始后突然发难。如果长官信得过,我们二师愿意执行这个艰巨的任务。” 安晋与梁子晏相视一眼,一起点头。 安晋站起来,说:“你们这些师长、政委和参谋长,都是我在特种部队选拔的人才,属于破格提拔。为什么要破格呢?因为我们安家军这个大集体里,真正懂得山地作战的人很少,我们特种部队经常与山林打交道,勉强算半个专家,所以也就勉为其难了。 “不得不说,立轩的建议是最切合实际的!我们山地部队,就是要打破常规,想人之不敢想,尽量在山林上动脑筋,别人不能做到的,我们山地部队未必就做不到,如果山林把山地部队给难住了,我们这支部队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现在这个横亘在我们前方的要隘,对于其他人而言自然是块难啃的骨头,但对于我们而言,却是值得去征服的好对象。因此,这次绕击敌人后方,不是两三个团的问题,而是两个师,我准备在左翼和右翼各投入一个,二师已经报名了,还有谁愿意......” 一师长张风华和三师长魏骞几乎是同时站起来请战,安晋的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最后道:“一师作为全军前锋,一直打头阵,到现在估计已经很疲乏了,另外,若是此番迂回攻击不利,说不准我们会采取一师政委褚志泽同志提出的火攻之计,届时需要志泽在一旁完善计划,因此这次机会,就让给三师吧!” 张风华失望地坐下,看到安晋把二师、三师的将领召集到一边,面授机宜,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 梁子晏瞥了他一眼,小声道:“怎么,灰心丧气了?觉得司令和我针对你了?” 张风华摇摇头:“不敢,是风华行事鲁莽,让司令和政委失望了!” 梁子晏笑了:“你啊!真是死脑筋,除了迂回,难道正面就不打仗了?你们一师可是正面攻坚的主力,说起任务的艰巨,比起二师、三师有过之而无不及,会议结束后,你们回去要好好做战前动员,要是到时候需要你们发力你们却攻不上去,恐怕司令才会真的发火!” 张风华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不由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 第一六五三章 有因就有果 第一六五三章有因就有果 随着夜幕降临前又一波运输机利用曼谷城东的高尔夫球场进行空运,曼谷城安家军空军伞兵部队一下子扩大到了三个团,暹罗军政府一干文、武要员用望远镜亲眼目睹了空投及空运时的壮观景象,恐慌开始蔓延,要求撤出曼谷的呼声突然高涨。 昭披耶河西岸的塔玛加寺,地下指挥部。 披汶.颂勘仿佛老了十岁,他和拍凤侯爵一起,坐在会议桌的主持位上,政府和军队的要员分座两边。 总理府顾问旺范蒂亚卡拉亲王用尖利的嗓音,首先发难: “披汶,你这个匹夫!当初我就反对进攻南华,可是你信誓旦旦,说什么南华兵力被牵制在中亚和蒙古,其境内防守空虚,就好像是纸做的灯笼,从外面轻轻一戳就破了!你也不好好想想,若真是这么好打,日本人怎么可能放弃嘴边的肥肉,让我们暹罗来占便宜? “南华的红河平原及湄公河平原是有名的粮仓,论富庶一点儿也不比我们暹罗差,凭什么日本人要白白让给咱们?现在你知道厉害了吧?不说陆军,就说傍晚曼谷城东那一波接着一波的机群吧,我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飞机?我估计就连英法也没有这么多......这都是你做的好事,若是暹罗因此亡国,我旺范蒂亚卡拉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 披汶.颂勘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看了一圈左右两边的文武官员,不紧不慢地说道:“谁还有意见,请一并提出来,我披汶一并接着。” 外交大臣比里.帕侬荣脸若死灰: “根据日本大使馆传来的信息,德国已经对我宣战,英、法、美、意等国处于待宣战状态,若果证实对使馆区的屠杀是真实的,这些国家都会对暹罗宣战。日本天皇和大本营已经双双回绝了我们请求的出动海陆军助战的请求,但允许在暹罗境内的日本人,以志愿军的身份参加我们,帮助我们训练军队和作战。 “唉,真是太疯狂了,三十八年前,中国那个慈禧太后曾经与全世界为敌,最后不得不以丧权辱国、割地赔款告终,当时我们朝野曾经为此嘲笑中国人的不智,但现在,我们踏上了那个统治者相同的道路,再加上又曾先入侵心胸并不开阔的南华,恐怕我们连割地赔款保存国家都做不到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财政部长乃比里拿出一份卷宗,翻开后随便看了看,沉重地说道: “自六年前革命成功后,我们为了巩固统治,国家预算中的拨款,几乎都用在了军事开支上,第一财年,国防拨款为1500万株,前年到去年的拨款已增长到4200万株,去年增加到5200万株,几乎国民收入全部投入到军队中了。 “在这六年期间,暹罗的经济增长几乎陷入停滞,国民教育大幅度退步,民众的生活水平不是提高而是下降了,国家存放于伦敦银行里的五十吨黄金储备,也几乎消耗殆尽,不过我们却不以为然,自认为建立起了亚洲仅次于日本的海军、陆军和空军,现在到了该赢取红利的时候了,没想到一场大战下来,一下子把我们打回原形......这些年的投入,全部打水漂了!” 在座的都算是暹罗的有识之士,他们革命的初衷,是为了国家更美好,但革命奇迹般的成功以后,一个个校尉军官,突然执掌国家权柄,顿时迷失了双眼,到了现在,不管是一手创立的政权还是个人,均都处于悬崖边上,突然回忆起以前的峥嵘岁月,发现自己走出的竟然是一条与当初理想背道而驰的道路,均惭愧地低下了头。 海军部长探隆.那瓦沙瓦元帅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们海军辜负了大家的期望啊!所有的开支中,我们海军是拨款的大头,但带来的失望也最大!现在大家都在,我这里通报一条消息吧,傍晚时分,宋卡军港遭到华人武装突袭,军港落入敌手,停靠在船坞的那艘意大利造巡洋舰,八艘鱼雷艇和四艘潜艇全部成了中国人的战利品。 “随着宋卡军港的沦陷,自开战以来,海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军舰,我作为海军部长,罪不可恕。这是我最后一次出席军政会议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罢,探隆.那瓦沙瓦元帅站起来,向披汶.颂勘敬了个礼,便谁也不理会,独自走出了房间。 议长威集.瓦他一脸怒色:“真是个懦夫!就这么一走了之,把一大堆问题留给我们大家,他以为他还能......” “啪――” 一声闷响打断了威集.瓦他的话,地下的幽闭空间里传来一阵回响,便后便是吵闹的声音,过了几分钟,估计是,探隆.那瓦沙瓦的亲人赶来了,一阵抢天呼地的哭嚎声接踵响起。 会议室里,众人心情沉重。 威集.瓦他有些尴尬地闭上嘴巴,故作镇静地转过头,视线恰好落到空军部长拍巴塞脸上。 拍巴塞正感到心虚,看到威集.瓦他看向自己,以为他别有用心,大声道: “你看着我干什么?你是在想我也是不是也该自杀谢罪吗?我告诉你,没门儿!若不是你们这些文人在后面一个劲儿地鼓吹,我们哪里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威集,看看这几年你干了什么好事,你先是帮助披汶组建‘青年党’,推行什么惟国主义信条,把民众全都鼓动了起来,还向华人企业征收高额所得税,并把大部分属于华人的工厂收归国有,甚至主张以极端的肉体消灭和种族灭绝措施来解决华人问题...... “到后来你看我们太过保守,干脆自己组建了个‘暹罗血团’,主张积极扩军备战,在中南半岛建立一个什么大暹罗国......就是受到你们这些文人的挑唆,我们的国内国际政策越来越激进,把英法美等国得罪得干干净净,军队也越来越自大,连我们自己都以为在亚洲除了日本咱们就属咱们厉害,所以才有了这次进攻南华的行动! “现在我突然想起一个成语:夜郎自大!若不是你们家伙,我们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没错,我领导的空军是失败了,但这能怪我们吗?傍晚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对方的战机数量起码是我军十倍以上,我们以一敌十,而且战机的质量也比不上对手,有此失败,根本不足为奇。我拒绝就空军失败担负任何责任!” 威集.瓦他涨红着脸,刚要分辨,“嘭――”拍凤侯爵使劲拍了下桌子,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自己身上,才怒气冲冲地道: “这个时候,再推卸责任也没有用了,敌人的援军正源源不断向曼谷赶来,曼谷南面,春武里早在下午五点左右即失去联系,七点半左右邦巴功中断消息,根据前线反馈的情报,邦波守军已经与南华军遭遇。 “大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旦邦波失守,北榄港即暴露在南华海陆军的夹攻之下,北榄港距离曼谷城中心只有二十三公里,距离城东敌人的结合部,只有十五公里,机械化部队一小时即可抵达,也就是说,最迟十二点以前,敌人主力即可抵达曼谷!只要陆上安全能够得到保证,敌人优势的海军将逆昭披耶河北上,用舰炮封锁曼谷。各位同仁,我们该考虑退路了!” 东部军区塞力.隆格里中将连连点头:“是该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一旦昭披耶河被封锁,我们再想到中东部的甘烹山脉与帕耶费山与部队会合就困难了,只能北上大城后再东进,那样不知道要费多少周折。” 司法部长信颂.堪猜惊讶地问:“我们要撤到中东部地区去吗?那里可是敌人兵力的结合部......临开会前,我刚刚与我的义兄中央集群司令炳.春哈旺元帅通过电话,他说此时东部的亚兰山口已经失守,沙檄城危在旦夕,奥斯马山口以北,加春镇于中午时分已经失去了联系,巴塞城的守军人心惶惶...... “另外,傍晚时分,乌汶府出现大批逃难的人,军队中开小差的大约有一千多人,据传从肯马拉南下的南华军主力已经攻占古考奔、达拉干坡蓬等城镇,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乌汶府城下,依照乌汶的军心士气,崩溃是迟早的事情。 “还有东北部,敌人一支主力正在向孔敬高速前进,一旦截断铁路,则整个中东部地区将处于敌人的合围之下。这一线敌军兵力保守估计在四十万人以上,我们此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与会的都是人精,知道信颂.堪猜与炳.春哈旺是儿女亲家,他接触到的东西,远比一般人多,立即议论起来。 教育部长宽.阿派旺恐惧地连连摇头:“不,要去你们去,我不到中东部去钻山沟打游击,我和我的家人要去北碧府的桑卡拉武里,那里的三塔关是通往缅甸的主要隘口,一旦战局不利,随时可以逃到英属缅甸境内,那里才是真正的安全所在。” 拍凤侯爵深以为然:“不错,我也属意退到桑卡拉武里,我已经老朽不堪,如果到中东部去钻山沟,要不了多久这把老骨头就要报销了。我看我们可以把指挥中枢一分而为,这样即便一方覆灭,另外一方依旧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拍凤侯爵的话,赢得文官的齐声赞同,武官们则纷纷指责文官贪生怕死,披汶颂勘轻咳一声,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披汶颂勘冷冷说道:“大家都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说几句。走到今天,不是哪一个人的责任,而是我们这个集体的决策,哪里有成功了荣誉就归大家,失败了就相互推诿的道理?通过今天这个会,我发现我们这个集体中的许多人已经堕落了,不再适合担任国家的领袖......” 拍凤侯爵转过头,大声说:“披汶,你是什么意思?谁堕落了?这次若不是你一意孤行,听从我的建议,把那些暴民抓起来,然后再向英法赔罪,我们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要说责任,也是你的责任最大吧!” 披汶.颂勘冷冷地看着拍凤侯爵:“还有吗?有什么怨言你可以一下子说出来,否则就没机会了......” 拍凤侯爵浑身一颤,面色苍白地看着披汶.颂勘:“你......你什么意思?” 看到披汶.颂勘从腰间解下枪套,掏出手枪,拍凤侯爵惊慌失措地说:“别......别这样......我不当总理总行了吧?实际上从三年前开始,我不就成为一个傀儡了吗?你......你要多想想我给你的好处......若不是我提拔你,你能有今天.....哦,佛祖啊......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披汶.颂勘举着手枪,顶在拍凤侯爵额头上,看到对方冷汗渗出,狞笑着道:“老东西,既然你不想活了,我就成全你!” “啪――” 枪声响起,鲜血和脑浆喷射而出,拍凤侯爵一头栽倒在地,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几名警卫闻声冲了进来,看到现场的情况,面面相觑,席间的文武官员,惊恐地瞪大着眼睛,捂住嘴不敢出声。 披汶.颂勘脸上溅着几滴鲜血和脑浆,倍显狰狞,他不以为意地用左手抹了抹脸,指着总理府顾问旺范蒂亚卡拉亲王: “把这个老东西拉出去毙了!这家伙死到临头还大放厥词,他不知道,就在两个小时前,瑞士政府已经举行新闻发布会,表示暹罗国王拉玛八世只是军政府的傀儡,并不能主导暹罗政事,发生在曼谷的惨案与那个只有十三岁、与寡母和弟弟寓居于洛桑的可怜人无关。拉玛八世已经委托瑞士政府,表示愿意辞去暹罗国王的职务,暹罗发生的一切,以后与差克里家族再无关系......” 看到警卫把拼命反抗的旺范蒂亚卡拉亲王押了出去,很快外面便传来清晰的枪声,席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垂下头,不敢看披汶.颂勘一眼,似乎他是个随时可以吞噬人命的恶魔。 披汶.颂勘站起来,示意警卫把拍凤侯爵的尸体拖出去,这才慢吞吞地说道: “既然国王不要这个国家了,这就意味着,我们不必向阿南塔.玛希顿那个小家伙宣誓效忠,从现在开始,由我――銮披汶实行独裁统治,暹罗所有的一切,均由我来支配,而你们,只需向我负责就行了,明白吗?” “这――” 波.迈滴刚想说话,看到披汶.颂勘凌厉的目光,心中一吓,连忙道:“我衷心拥护銮披汶阁下的决定!这个时候,民主对于我们没有任何用处,只有由睿智的銮披汶阁下独自决断,才可以带领我们走出困境。” 比里.帕侬荣、信颂.堪猜、宽.阿派旺、乃比里等人看到拍凤侯爵的凄惨下场,更清楚为了斩草除根,拍凤侯爵和旺范蒂亚卡拉亲王的家人注定将无法幸免,心中不由打鼓,纷纷表达忠心。 一众武官除一两人亲拍凤侯爵――也就是披耶拍凤外,其余的原本就是以披汶.颂勘马首是瞻,虽然也对披汶.颂勘表现出的强势感到心惊,但好歹已经习惯逆来顺受,也大唱赞歌。 披汶.颂勘来回踱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 “局势变化很快,转眼间,南华军已经攻到沙檄了,武里南、素林、四色菊和乌汶也一片恐慌,这个时候若是我们前往中东部山区,说不一定到那儿的时候,几个府都已经丢了......阿派旺的建议不无道理,与其自陷绝境,还不如到暹罗与缅甸边境去找机会。 “现在英国人在缅甸只有一个旅,他们需要对付人数占优的叛军,若是我们撤入缅甸,南华顾及国际影响,必然不敢越境追击,我们活动的余地自然大增,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再反攻本土,必可事半功倍。” “总司令英明!” “我们听大人的!” “銮披汶阁下真是我等的指路明灯啊!” 各种各样的奉承源源不断吐出。 披汶.颂勘志得意满,立即开始下达一连串命令,将中东部和东北部地区的军队,调往西部边境,同时北方面军由清迈紧急增援清莱的部队,能打就打,不能打则紧急南撤达府,由夜速山口退往缅甸。 至于曼谷城的追随者,披汶.颂勘决定能够联系到的,全部带走,这里面的学生和熟练工人将是未来军政府翻身的本钱,披汶.颂勘可不会轻易放弃。 ....... 巴真武里,位于挽巴功河上游,距离曼谷约134公里,北部和东部有绵亘的东帕亚仁、考东力、考班塔等山脉,山地面积约占全府面积的60%,是连接暹罗和南华的重要边府。 身为披汶.颂勘的心腹,暹罗陆军中央集群司令炳.春哈旺元帅接到命令后,微微叹息一声。 撤退说起来容易,但实际上哪里有那么简单? 安家军正在向沙檄县城快速逼来,三十公里的路程,对于别的军队来说可能要花上一两天,但是对于南华军而言,却如闲庭信步般容易,预计最迟明日早上就会赶到。一旦沙檄失守,整个防线会立时崩溃,到时候转移就会演变为可怕的溃败,因此,于情于理,苦心经营的沙檄防线都必须要守住,只要能坚守一天一夜,各部就有充裕的时间有序撤退。 不过,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既然指示已经下来了,自然要无条件遵从。炳.春哈旺思忖半天,有针对性地做出部署: 邦南表与北柳之间的两个遭受空袭受创严重的步兵师,化整为零,由小路退往大城,由大城过昭披耶河,若果大城失守,则继续北上,由信武里、猜纳甚至北榄坡过河。 在沙檄城的三个师并一个边防警察师,炳.春哈旺元帅以撤到甲民武里部署第二道防线为由,撤走两个师,不过却把中央集群的炮兵加强到沙檄,以加强沙檄守军的抵抗意志。炳.春哈旺慨然允诺,只要沙檄守军能够抵抗一日一夜,部队可以自行撤退。 由巴色撤下来的两个师,将于午夜抵达乌汶,炳.春哈旺元帅命令该部不作停留,沿蒙河至喷县,然后走猜也蓬、碧差汶、彭世洛、素可泰至达府。 炳.春哈旺把调令一一传达下去,心情稍微稳定,又叫来心腹将领,先行安排将领们的家属撤离。 ...... 清迈,今年四十岁的北方面军司令披耶嵩元帅浑身颤抖,一脸怒色。 披耶嵩和披耶拍凤、披耶立、拍巴塞四人并称三二年革命时的“军官四虎将”,三三年四月,拉玛七世巴差提勃国王宣布解散国民议会和内阁,复辟君主专制,保皇派率领军队进逼曼谷,当时属于小字辈的披汶.颂勘上校率军镇压了保皇派的叛乱,才逐渐形成了以披汶.颂勘为首的新兴军人集团,披耶拍凤等人逐渐边缘化。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四虎将”分道扬镳,披耶拍凤继续担任他的政府总理,拍巴塞出任了当时属于冷门的空军部长,披耶立东去担任东北集群司令,披耶嵩则来到清迈,出任北方面军司令,远离曼谷政治漩涡中心。 披耶嵩在暹北担任司令官已逾四载,刚刚收到披汶.颂勘的命令,他还在琢磨该如何部署兵力,拍巴塞的密电随后传来,当知道自己的老友披耶拍凤惨死在披汶.颂勘枪下、其家人全部被诛时,披耶嵩心中的怒火开始熊熊燃烧。 想起当年披耶拍凤任命披汶.颂勘担任陆军部长时自己曾苦苦相劝,后来委任披汶.颂勘为国防部长及内政部长时,自己愤怒地指责这是把军政大权拱手让人,把屠刀掌握在别人手里,但披耶拍凤总说人才难得,于是自己愤而出走清迈。眼见着披汶.颂勘逐步壮大,披耶.拍凤逐步被架空,自己就预感到这一天会到来,但怎么也没想到,披汶.颂勘竟然如此残忍,当众将他的老上司枪杀。 “老朋友,我早就劝过你,可是你不听我的,不知道你临死前,有没有过后悔呢?” 披耶嵩慢慢冷静下来,站起大步来到窗户前,看着远处夜色中的群山,喃喃道:“不行,我披耶嵩不能把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我的命运只能由我自己掌握......” 第一六五四章 沙檄之战 第一六五四章沙檄之战 凌晨三点,沙檄县城。 暹罗士兵被军官们用棍棒打起来,逼上前沿阵地,整个暹罗人构筑的河防工事上,一片混乱。 对岸逼近沙檄的,并非是攻陷亚兰山口的安家军第二集团军,而是在诗梳风打扫完战场后快速急进的由顾方面军直属军和第一集团军组成的主力集群。 沙檄城东的瓦纳村一栋二层洋房,曾是一名华人富商的寓所,战争爆发后,已经紧急转移,这会儿被征辟为方面军临时指挥部。昏暗的蜡烛灯光下,参谋长高国栋中将与各师师长通完话,大步走到顾长风身后:“司令,各师已经准备完毕,方面军直属炮兵旅和集团军炮兵旅已经进入预设阵地,随时可以对敌发起攻击!” 顾长风正在与政委谢驰商议敌情,闻声站起来,大步走到窗前,用望远镜看了一下挽巴功河对岸,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举起手道:“开始吧,先用炮火试探一下对手的乌龟壳厚度!” 通讯参谋迅速把顾长风的命令传达下去,从顾长风所在的窗口向外望去,只见河东那一片黑暗当中,突然就是一阵黄色的光芒闪过,若闪电一般,映得天空忽然亮了起来,然后闷雷一般的响声连成一片,最后传来大地剧烈的抖动! 凄厉的呼啸声中,数以百计的大小炮弹,几乎同时在河对岸的防御工事上到处炸开,一道道在夜色当中爆发出来的橘黄色的炸点,亮闪闪地在河岸滩头上连成一片。炮弹密集得就像在下一阵雷阵雨,间或还有203mm、280毫米、330毫米的大口径炮弹飞过去,在空中拖曳出一道道火车开进的声音,落在地上,整个大地若簸箕一般不断晃动!炮弹的爆炸声最后汇成一声巨响,“轰隆隆”地回荡在战场上,任何其他的声音都被压了下去! 躲在堑壕里的暹罗兵,遭到如此烈度的炮击,死伤惨重,幸存的人慌忙逃进防空洞里。他们拼命地张着嘴,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忍受着巨大的震动还有刺进人心里的那种炮弹爆炸的巨响。 对死去的人而言,生命的突然消失,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幸福,活着的暹罗兵,仿佛坐在一艘随时都有可能倾覆的大船上,随着爆炸的震动,剧烈地抖动着,心肺都要被摇出来一样。 硝烟充满了呼吸道和肺,火辣辣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遭到炮火覆盖一刻钟后,暹罗的炮兵才开始还击,五花八门、从欧美和日本购进的各种口径大炮,开始喷吐着火舌,在挽巴功河对岸的南华军阵地上炸开花。 挽巴功河两岸,顿时成了弹片飞舞的世界,河水倒映着一道道的爆炸闪光,满河流动的,似乎就是血光。 顾长风冷静地用望远镜看着前方,敌人的炮火就像没头没脑的苍蝇,漫无目的乱射,给己方部队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而安家军则不同,后方观察气球早已升空,炮火几乎都集中在敌人的堑壕和匆匆构筑的机枪掩体和碉堡上,一枚枚大口径榴弹、加农弹,在阵地上炸出了一个个可怕的豁口。 借着炮火的闪光,顾长风可以清楚地看见,敌人阵地前面用原木、钢铁支架做成的鹿砦,被一层层地掀上天,炮弹就像是一片滚动的积雨云,将死亡的弹雨逐步向前播撒。偶尔有一发330mm的加农炮弹落下,就看见地上如同火山爆发一样,泥土被炸得冲上数十米高。临时用砖块和水泥建成的机枪掩体,在这样恐怖的炮弹攻击下,就像是纸糊的一般,瞬间消失不见。 顾长风放下望远镜,转过头道:“敌人的炮位确定没有?动用新型的加装火箭装置的炮弹,覆盖敌人阵地,我要求在总攻发起前,没有一颗炮弹威胁我们的安全。” 高国栋立即向炮兵部队打去电话,随后道:“敌人的阵地在我方炮兵射程之内,不过为了确保射击精度,依然将采用加装火箭装置的炮弹,预计两分钟后,即可对敌人炮兵阵地进行全面压制。” 顾长风点点头,继续举着望远镜观看。 两分钟后,密集的炮弹落到了暹罗人的炮兵阵地上,各种口径炮弹一下子将暹罗人的炮兵阵地抡了个底朝天,暹罗中央集群两个炮团近百门大炮瞬间哑火,三千多名炮兵仿佛置身地狱,猛烈的炮火劈头盖脸扎下,抡起一片血肉。 忍受着炮弹爆炸声音及剧烈振荡的还有担任主攻任务的安家军第一师官兵及方面军直属工兵旅将士,他们肩负着强渡、建立桥头堡、清除鹿砦和架设浮桥的任务。 这样规模的炮击,已经激不起官兵们太多的情绪,他们靠着战壕壁,抱着自动和半自动步枪,半闭着眼睛,不过耳朵却支着,随时等候官长们的攻击命令。 炮弹的弹幕渐渐变得稀疏,前出战壕内响起一阵阵哨子声响,各连排军事主官、政治干部和基层士官,全都直起了身子,蓄势待发,等着最后发起冲击的命令。 三发红色信号弹从后方升上天空,升到数百米高空后,缓缓落下。红色的光照中,无数官兵跳上战壕,在红旗和冲锋号的激励下,向着挽巴功河冲去。 出发阵地上的通用机枪,几乎同时怒吼起来,道道火流向对岸不停地倾泻,似乎形成了一条条火的道路,指引着步兵冲击的方向。 这次一师共动用两个团共十个步兵营的冲击,其中五个营在两翼牵制攻击,吸引对岸的火力和注意力,两个营掩护工兵铺设浮桥,三个营担任主攻,在后面掩护他们的足足有两百余挺通用机枪,每一挺都在疯狂地喷吐着火舌。 “杀――” 官兵们呐喊着,向前不断冲锋,暹罗军的残余部队,被长官们从防炮洞里赶了出来,匍匐在几乎被炸平的战壕上,用机枪和步枪向河东岸进行射击,但是如此稀薄的火力,根本阻挡不了如猛虎下山一般的安家军官兵。 士兵们来到挽巴功河边,推着气垫船,冲入河水中。 时值八月下旬,正值暹罗河水暴涨的日子,河水湍急汹涌,浪花一朵接着一朵,不少气垫船被浪头一下子掀翻,连同上面的士兵一起,被卷入河水中。 趁着渡河部队在与河水的搏斗中减缓了速度,整个挽巴功河左岸阵地上的火力点,在后方沙檄城派出的部队增援下,迅速复活! 一挺挺轻重机枪形成强大的交叉火力,加上三八式步枪“八勾”的鸣叫声,如流瀑一般的子弹,向河里一排排扫射! 无数的气垫船,被子弹命中,气垫内的气体迅速溢出,干瘪,再加上水流作怪,很快便倾覆了。与此同时,敌人隐蔽的迫击炮,也开始对河面进行漫射,不时有气垫船被命中,随着炸弹炸开,上面的官兵瞬间牺牲。 安家军主力部队配备到师、团一级的75mm山炮、野炮,70mm步兵炮,对准河对面就是一通猛揍,敌人的重机枪火力点,无法转移,迅速在炮击中哑火,反倒是轻机枪和迫击炮反应迅速,打一会儿就换一个地方,损失较小。 在炮火压制对手的同时,河东岸的安家军出发阵地上的通用机枪,朝着对面机枪发射的火光方向射击,蹦出的铜壳转眼就在简易战壕的地面铺了一层。迫击炮手迅速支起迫击炮,朝敌人的战壕一发接一发地射击,暹罗人死伤惨重,但在后续部队源源不断的增援下,仍然在向河面疯狂扫射。 终于有气垫船在河对面登陆,步兵们从船上跳下去,向着暹罗人的一线阵地冲去。 敌人的迫击炮射击声再次响起,一枚枚炮弹不断地在冲锋的队列当中炸开。炮弹又密又快,每一次爆炸,都有人的肢体跟着飞腾。 为了守住河岸防线,沙檄守军派出了边境警察部队,大量边防警察虽然射术不精,但胜在人多,一阵阵排枪,给冲锋的安家军官兵造成很大的困扰。 明灭的火光中,冲在最前面的将士脚下突然一空,大叫了一声就消失不见。 步兵们迅速停下,以班为单位,趴在地上,拼命地挖着工事。原来在他们前面,突然出现了一条宽五米,深三米的反坦克壕,这是傍晚时分沙檄守军在日本顾问的建议下,动用三个团士兵紧急挖掘而成,在昨天白天的飞机例行侦查中这道壕沟并不存在,但现在成为了挡在步兵前面的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这道反坦克壕,只能用炸药炸成缓坡才能通过,步兵们只能在这里建立阵地,用火力掩护工兵去炸开! 这时,第一批工兵部队已经乘坐气垫船到了对岸,分出一部分去炸那道壕沟,另一部分则留在岸边打桩。挽巴功河东岸,一辆辆重型军卡,将工兵桥梁预制构件扔进了河水里,工兵们分成一个个小组,撑着构件向河对岸飘去,不时有人中弹倒在构件上。 早在暹罗人的炮兵阵地遭殃那会儿,觉得拿下河岸阵地已经没多少问题的顾长风,已经回到楼下的房间。 站在地图前,借着明亮的马灯灯光,顾长风正在琢磨拿下沙檄后敌人可能的应对方案,这时政委谢驰走了进来,告之河东岸突然出现的那道堑壕。 顾长风摆摆手:“老谢,这事儿让王叙伦、蔡韶华他们去伤脑筋,咱们把咱们该做的都做到位了,其他的都得他们自己负责。反正我给了他们十二个小时,随便怎么打,咱们只需等着进沙檄就行了!” 谢驰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你啊,真沉得住气,就不怕他们把咱们的家底儿给拼光了?” 顾长风摇摇头:“敌人的堑壕和炮兵阵地,咱们都帮他们解决了,剩下的小问题都搞不定,还要他们干什么?要相信弟兄们,最迟中午战斗应该就可以结束,接下去恐怕就没什么硬仗打了!” 谢驰一听兴趣来了:“怎么,有什么发现吗?” 顾长风笑笑:“只是有预感而已,具体还没想好......估计明天战局就明朗了,到时候我再讲给你听!” “轰轰――” 几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谢驰赶紧走出房去,过了几分钟折返回来,一脸的兴奋:“工兵把敌人的反坦克壕给炸塌了,三个主攻营踩着炸塌的斜坡突进了敌人的阵地,正在与敌人近距离激战。工兵的浮桥正在搭建中,后续部队正利用气垫船、木排等渡河工具,源源不断过河增援。” 顾长风点点头,没有搭话,目光落在了地图上沙檄以西的巴真府城上,思索敌中央集群司令炳.春哈旺元帅会如何调兵遣将,堵住已经快洞开的防线。 第一六五五章 敌变我变 第一六五五章敌变我变 由于军政事务一切顺利,安毅这一晚睡得特别香,第二天早上起床后还和沈凤道一起练了半小时的拳,出了一身汗后,感觉精神抖擞,到食堂吃过早餐,才不紧不慢地赶至总参谋部。 仅仅过了一夜,曼谷战局已出现重大变化。 昨日午夜十一点四十八分,海军陆战一师与空一师会师于曼谷东郊,海军舰队顺着中国人俗称的湄南河或者郑王河,暹罗人的昭披耶河逆流北上,将曼谷城分割成了东西两个部分。 至晨七时,湄南河两岸的战斗依然在继续,但由于陆战一师的坦克、装甲车投入了巷战,在步兵的配合下,对街头巷尾缺乏反坦克火力和爆破装置的暹罗暴民具有绝对的威慑力,几乎是碾着暹罗人的尸体前进,暹罗人的抵抗已经很微弱了,在今日内拿下曼谷应该不成任何问题。 而在其他战线上,除暹北山地集群面对的固若金汤的湄山防线外,其余各条战线均进展神速,地图上,许多地方红色的旗帜已经连成了一片,看起来极为舒坦。 安毅对照地图,看完情报部门整理出的战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问道:“暹罗人的指挥中枢是何时撤出曼谷的?” 休息一晚神清气爽的刘卿正在处理繁多的情报,闻言站起来,谨慎地说:“曼谷方面频繁的电波联系在昨天夜里十点左右突然消失,总参和国安的密码破译部门正在根据这两日的战况,对暹罗人的密电码进行破译,如今已经有些眉目。我们情报部门推测,暹罗的指挥部就是在那个时间段转移的,在撤离曼谷前,暹罗最高统帅部下达了今后一段时间内各部的作战命令,然后便进行无线电缄默。” 安毅脸色一变,刚想说话,看到赵东全、沈子凌、成世明等将校走了进来,连忙招呼道:“东全、子凌、世民,你们过来,先看电报,然后说说你们的想法,推测一下暹罗人下一步的部署会是什么。” 赵东全、沈子凌和成世明连忙向安毅敬礼,随后从安毅手里结果厚厚一沓电文,交换着相互查看。 看完后,沈子凌和成世明还在思索,赵东全已经拿起指挥棒,指着地图上的北柳:“相信很快空军就会发来增援曼谷的暹罗军两个步兵师的位置,如果这两个师继续西进,则表明敌人的指挥部依旧滞留在曼谷周边地区,如果撤退,则可基本判明,披汶.颂勘等人已经撤离,暹北和中东部地区,都是很好的去处。 “不同于我们安家军这支由主席一手打造的新式军队,暹罗军是利益的结合体,它的领导人绝对不允许距离自己的军队太过遥远,忠诚这种东西,是会随着时间和空间的变化,而发生变质的!” 沈子凌赞同地说:“目前暹罗军分成四大战略集群:其一是清迈、清莱这一块,这一地区属于暹罗的北方面军统辖,加上警察部队,大约有六万余众,其中主力是六个暹罗军正规师; “第二大战略集群便是布置在东线巴真武里、呵呖、武里南、素林、四色菊、乌汶六府的中央作战集群。这一集群集中了暹罗军十六个师,后来得到曼谷增援加强的两个正规师,还有四到五个师的边防警察部队,但经过诗梳风、亚兰、三隆、奥斯马等战役,我军已经消灭暹罗正规军至少八个师以上,加上其西调春武里被歼灭及增援曼谷途中遭遇我军空袭受阻的那两个师,这一线部队已经下降到七个师,而且这七个师分布在数百公里的战线上,对于我集结的顾长风方面军和夏俭方面军南下兵团而言,宛若土鸡瓦狗一般,一触即破; “第三大集群是以孔敬、乌隆为轴心的东北作战集群,这一集群实际上只有三个正规师,且开战之初,均入侵我国领土,做战略佯动,以牵制我军兵力,但在我严密的防守面前,无功而返。现在在暹罗东北部各城镇担任阻击夏俭方面军主力北上任务的,实际上是警察部队,但凭借区区警察能够阻挡我精锐的夏俭方面军的凌厉攻势吗?显然是痴心妄想! “暹罗军的第四大战略集群是以曼谷为中心的京畿作战集群。这一集群原本有五个正规师,在进攻华区时被打残两个,被我们空军空地结合收拾掉一个,另有两个在巴真武里与曼谷之间来回折腾,估计战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已经无法对我海空军联手的曼谷构成任何威胁! “从种种情况看,曼谷的敌人首脑,不是撤到中央集群所在的中东部,便是迁往北部的清迈、南奔和南邦等府,负隅顽抗。从部队的数量及亲疏看,显然前往中东部更利于披汶直接掌控军队!” “不对,不对!” 听完沈子凌带有总结性的分析,安毅脑中灵光一闪,仔细看了一会儿地图,连连摇头:“不是去中东部,也不是去清迈,敌人的指挥机关极有可能迁移至西部的北碧省和达府省。暹、缅两国由南北走向的他念他翁山、莱兰山、莱桑山、他侬通猜山和丹那沙林山分割开,这个天然的分界线一路向南延伸,直入马来半岛,达府省的夜速隘口和北碧省的三塔关隘口,是暹、缅两国从古至今最重要的通道。 “现在缅甸境内很不太平,英军占有缅甸沿海城市和平原地区,叛军则盘踞在北部和西部的山岭地区,若是暹罗人撤入缅甸,大可浑水摸鱼,在两国交界的山岭地区做做文章,苟延残喘。” 说到这儿,安毅提示道:“昨夜国际局势又有变化,针对瑞士政府代表拉玛八世和差克里家族的宣示,德国外交部于昨夜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国务秘书魏茨泽克表示:德国同情阿南塔.玛希顿这个家族近亲结合的悲剧人物的遭遇,如果拉玛八世能够主动举行新闻发布会宣布退位,那么,德国可以免于追究其责任,反之,身为暹罗国家元首,不可避免要为其政府的失误承担责任。 “南华时间今日凌晨两点,拉玛八世在瑞士洛桑,当着全世界四十多家媒体记者的面,宣布退位,还政于暹罗人民,差克里王朝在暹罗的统治就此成为历史名词。随后,德国方面撤销了对阿南塔.玛希顿及差克里家族其他要员的通缉,担任各国大使的暹罗王室成员,已经悄悄撤除了驻各国的大使馆,免去了我们一番周折。 “说起来,我们真应该感谢德国人,若不是他们软硬兼施,恐怕我们还没有这么容易让其王室主动退却,拉玛八世不退位,则暹罗王室在其民众中的精神领袖作用,谁也无法取代。而暹罗军政府一干成员,没有了拉玛八世这一层束缚,行动起来也更加没有忌讳。 “以我对那群所谓的暹罗革命者的认知,他们不可能往危险的地方跑,中东部兵力再多,能有我们两个主力方面军的兵多吗?况且那里处在与我边境接壤的地区,我们随时可以出动空军,对局部进行定点打击,以披汶.颂勘等人的精明,绝对不会自投罗网,若论安全计,哪里比得上那两个山口?” 赵东全、刘卿和沈子凌连连点头,刘卿恍然道: “这么一来,敌人兵力的调动就很明显了,肯定会不顾一切向西撤,难怪各条战线遇到的压力突然减轻,原本以为会遇到些麻烦的沙檄防线,现在攻击也一切顺利,顾司令来电说预计会在中午之前拿下!主席,要不要给顾司令和夏司令去电,让他们加一把劲?” 安毅摆摆手:“不忙,等空军的最新侦查结果出来再说。咱们现在应该解放一个地区,巩固一个地区,猴子搬包谷的做法是要不得的。再说了,敌人撤到西边去,我们一点压力也没有,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嘛,哈哈!” 听到安毅风趣的调侃,赵东全、刘卿、沈子凌和成世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早上九点,空军各飞行团侦察机反馈的信息,迅速由空军情报部门分析汇总后上报到总参。南线北柳城与邦南表镇之间的暹罗军两个师,突然消失不见,东部乌汶府由巴色撤回的两个师,没有在府城做任何停留,正沿着蒙河向西北方向撤离,乌汶府实际上已经成为不设防城市。东北部的穆达汉、那空拍侬、廓开三地守军及边防警察部队,均选择了撤退,向着乌隆府集结。 如果没有安毅那一番分析,恐怕总参还得琢磨这是不是暹罗人的什么阴谋诡计,但现在情形很明显了,增援曼谷的两个师已经化整为零撤退,披汶.颂勘开始大规模收缩,试图把部队拉到暹罗与缅甸交界的地区,进可攻、退可守,至不济也可以到缅甸去做个军阀。反正暹族和缅甸的掸族同根同源,语言也大体相同,换上身军装,谁敢说不是掸族军队? 上午十点,大本营紧急会议举行。 刘卿把情况简单地介绍完后,安毅直接说出今天会议的目的:“基本上可以确定,敌人有了保存实力的想法!大家议议吧,看看如何对待敌人策略的转变!” 凌晨时分曼谷大局已定后,杨飞、邓斌等将领终于熬不住了,布置好值班将校,到附近的寓所睡觉,到现在精神都已恢复过来。 邓斌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拿着指挥棒指向湄南河:“暹罗湾涨潮时,潮水可通过湄南河,涌至曼谷北面的大城府,而湄南河自曼谷以下可通行万吨级海轮,河口上溯四百公里,可通行千吨货轮,这可极大地方便我们调动兵力。只要我们愿意,我们随时可以堵住暹罗军西撤的部队。” 杨飞却有不同看法:“正因为湄南河水域宽阔幽深,极利舰船通行,所以近代差克里王朝在河流沿岸构筑了许多炮台,这也是我海军占尽优势但仍要等陆战队将沿河的暹罗海防、河防炮台一一拔除后,方才敢进入曼谷的根本原因。 “若是海军逆流而上,遭遇对手炮台及陆军炮兵部队伏击怎么办?我的看法是稳扎稳打,追着暹罗军的屁股,一步步将其撵到西部边境地区。别的我们不行,但群众工作却是我们的强项,咱们现在已经占尽优势,实在没必要冒进!” 邓斌皱起了眉头:“敌人虽然被我们消灭了一部分,但其主力尚在,这么大一坨敌人,若是将其放走,那会对以后的国防安全造成多大的隐患?诚然,暹罗与缅甸边境崇山峻岭,大部队难以通行,但敌人完全可以派出小股部队频繁对我领土展开骚扰,届时,咱们得派出多少部队才能堵住敌人? “而且,有这么一个流亡政府存在,对暹罗人而言,总是一个莫名的诱惑或者说是威胁,许多暹罗人就会考虑,我们失败了怎么办?若是将来这个流亡政府在日本人的帮助下,重新夺回政权,会不会进行清洗?因此,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个潜在的威胁扼杀于摇篮之中!” 杨飞摇摇头:“邓斌,不是我和你唱反调,你也太瞧得起暹罗那所谓的正规军了,你以为在我们的追击下逃跑,暹罗人真会一个不落地撤到后方去吗?他们的组织能力,真的达到那个地步了吗?我相信这会儿,我们的空军已经出动,对暴露行迹的暹罗军队进行轰炸,给其制造混乱,以利于我军的追击。我敢保证,只要轰炸和追击持续下去,敌人有序的撤退很快便会变成无序的溃败,到最后,十成中有一成能够到达西部地区,披汶.颂勘恐怕就要烧高香了!” 作战室里议论声四起,赵东全大声说道:“一般来说,冒险要与收获成正比,敌人通过夜速隘口和三塔关隘口撤往缅甸,这只是一种推测,敌人也有可能会北上清迈,把清迈经营成暹罗军的大本营,利用那里的复杂地形,与我军对抗,实在不行也可以退到西北部的大山去打游击,一点儿也不比退到缅甸差。因此,原则上我不赞同冒险,若是我军付出巨大伤亡后却一无所获,那样将得不尝失!” 安毅原本倾向于邓斌的意见,但听到杨飞和赵东全这么一解说,顿时犹豫了,默默思考,细细衡量其中的利弊。 作战部副部长成世明上校终于忍不住,站起来道:“主席、邓秘书长、赵主任,还有各位长官、同仁,我想说说我的看法。单就暹罗战局而言,披汶.颂勘等人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随着差克里家族宣布与暹罗脱离关系,阻碍我们消灭这伙人渣的理由已经丧失,他们必须用死,才能洗刷对华人犯下的滔天罪恶。但就世界格局而言,留下这个政府,却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若是这个暹罗政府,还有他们统率的军队,不是被我们消灭,而是被赶到缅甸境内,会有什么后果呢?那自然是缅甸政局大乱!英国人在缅甸只部署有一个旅,一下子涌入十余万暹罗军队,那就是喧宾夺主的局面,英国人必然焦头烂额,疲于应付,说不得只好从印度和马来亚抽调兵力,防止暹罗军的攻击! “我们都知道,暹罗政府与日本交好,一个稳定的马来亚、缅甸和印度,显然会严重打击日军的西进念头,但哪里若是一个纷乱四起,仿佛只要轻轻一推就可以轰然倒塌的混乱局面呢?根据中亚战区反馈的讯息,日军突然收缩了在西西伯利亚的军队,开始以掠夺机械设备和资源为主,显然,日军并不想待在距离本土遥远且补给困难的地方,他们庞大的兵力,需要另外找一个宣泄口。 “在与我方历次交手中,日军显然吃够了我们的苦头,因此如果不是非不得已,他们不会选择与我们作战,而中国辽阔的国土和充沛的人力资源,以及团结一致众志成城的抗日态度,已经证明了日军想要征服难度极大!相对而言,混乱的英属婆罗洲、马来亚和缅甸,甚至是印度,对日本的吸引力就要大得多了! “日本是一个海权国家,我列举的这些地区,均可动用舰船进行运输,尤其是日本占领兰印群岛后,将那里经营成了一艘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向东南可进攻澳大利亚,向西则可攻击马来亚、缅甸甚至印度,若是欧洲爆发战争,德国在战略上占据主动,日本必然会对英国人在亚洲的殖民地产生极大的兴趣,到时候,暹罗政府及其军队将是一颗不错的棋子,日本必然会充分利用此资源,许以种种诺言和好处,将英国人的注意力吸引在缅甸,然后突然发难,攻占马来亚和西婆罗洲,把马六甲海峡牢牢控制在手里,然后再不慌不忙西进,占领缅甸、印度,实现其海上霸权! “因此,从大局来看,将这个所谓的暹罗流亡政府保留下来,比单纯消灭他们要有益得多,这颗棋子利用好了,就算是日本不上钩,也会成为我们进攻缅甸的最好的借口,我始终相信,我们的利益不止于暹罗,还要包括缅甸,甚至是马来亚!” 成世明的话可谓石破天惊,作战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都在消化他言语里所要表达的意思。 安毅从主持位上站起来,绕着会议桌来回踱步,越想越觉得成世明的话有道理。以安家军的控制力度,政权破天荒地建立到了乡、村一级,安毅不相信已经牢牢掌控的地盘会被暹罗人轻易渗透进来。 在安毅的规划中,土地改革及大兴工业是收获民心的最佳手段,只要大家有衣穿,有饭吃,愿意提着脑袋去造反的人毕竟是少数,况且未来暹罗会仿效川南和滇南,家家户户安装广播,让民众知晓国际大事,随时接受爱国主义及民族主义熏陶,那样即便有什么谣言,也会不攻自破! 安毅返回到座位上,正式作出决定:“世明的话很有道理,我们的眼光是该放长远一点,让局部战局为整体利益服务。不过战场形势千变万化,我们也不可过于苛刻,如果披汶.颂勘等人真的被咱们堵住了,依然要毫不留情地消灭,以绝后患! “各部依然按照此前的计划,有条不紊展开,但可以让顾长风、夏俭适当加快部队进军的步伐,最好咬着暹罗军的屁股打,能消灭多少就消灭多少,至于战果咱不强求,只要三个字:快!准!狠! “暹罗地域辽阔,武警部队要迅速跟进,工作队要在武警部队到位后立即进驻,军管会要第一时间成立,对民众和土地的清查,要尽快展开,我们要收复一地便巩固一地,绝不给敌人以翻盘的可能!” 第一六五六章 善后 第一六五六章善后 时至中午,曼谷城的枪声已经稀疏下来。 经过数日的激战,此时曼谷城内各处房屋,有近半在激烈的巷战中被枪炮和手榴弹击毁,城内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街面上随处可见武装抵抗安家军的暹罗暴民的残肢断臂。 经过前线部队及深入敌后的各冲锋队各中队初步清查,确认曼谷城已经没有成建制的暹罗武装存在,躲入华区和地下的各国侨民,胆子大了起来,纷纷跟随彻底对曼谷城进行排查、消除安全隐患的部队,返回自己的寓所,查看亲人的情况, 曼谷城中东部的拉玛一世路,由海军陆战队官兵打头阵、伞兵位于两翼、冲锋队居中的部队,保护着欧美侨民和华人,小心翼翼地端着自动步枪和冲锋枪,在街道上走着,海军陆战一师的四辆豹式坦克,隆隆地轰鸣声,那震人心魄的宽大履带,碾压道路时远近都微微颤抖,震慑着一切敢于反抗的暹罗人。 “哒哒――” 突然,两名端着三八式步枪的暹罗人冲了出来,安家军官兵手中的冲锋枪和自动步枪,立即喷射出狂暴的火舌,一排密集的子弹横扫过去,两名暹罗人还未作出反应,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大部分暹罗人,连同日本的侨民,已经在安家军主力进入曼谷前转移,少部分被抛弃的可怜虫,经过连续的战斗,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勇气,他们扔掉了武器,逃入到断垣残壁之间,努力把自己装扮成暴乱的受害者。 “走!” 五名伞兵狠狠地用枪托砸打着二十余个高举着双手的暹罗妇孺,这是这支搜索清查小分队在附近建筑里搜捕的结果,面色惶恐的暹罗妇女怀中还抱着小孩。 任由绳子捆上的暹罗妇孺,哭哭啼啼的,脸上满是可怜和卑微。 “前面是我家的店铺......” 这时,一个华人青年突然冲到了坦克前面,用力扒着一座倒塌的房屋,瓦砾堆旁一个残破的木牌上,隐约可以看到几个繁体汉字。 周围的士兵和欧美侨民、华人连忙过去帮忙,几分钟之后,挖出了一双绣花鞋,众人心中一紧,连忙加大了挖掘力度,很快压在瓦砾下的一名妇女被挖了也来,她全身赤裸,浑身上下都是刀剑伤口,双腿大张着,血水早已凝固。 看到这一幕,人们立即可以想象这名妇女在死前遭受了什么劫难,几名欧美记者迅速用随身携带的照相机,记录下这悲惨的一幕。一个老者摇摇头,从身上脱下长衫,给死去已久的妇女盖上。 青年嚎啕大哭,直直地跪了下去,不断地磕头。 周围没有人去安慰他,此情此景,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是缺乏说服力的,人们抓紧时间清理瓦砾,很快另一具尸体也被清理了出来,是一个脑袋和四肢都被砍去的男人的尸体。 青年再次跪着挪到男人的跟前,一边放声大哭,一边磕头,额头很快便磕出血了。 这时,青年突然想起什么,突然站起来,不顾膝盖渗出的鲜血粒粒落在地上,洒开一条血线,大步走到那群被看押在一旁的暹罗妇孺身边,质问道: “你们谁干的,是谁杀了我的父母?” 一群暹罗妇孺慌忙跪下,大声说冤枉。青年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扑上去拳打脚踢,那群暹罗妇孺大声哭泣,一直喊着冤枉。 带队的海军陆战营长拉住了青年:“冷静一下吧!冤有头,债有主,这些妇孺可能是杀害你家人的凶手吗?你要相信我们安家军,为恶者必将受到应有的惩罚,且不可波及无辜人!” “无辜?” 青年指着那些妇孺:“或者是她们的丈夫,或者是她们的儿子、兄弟,亲手杀死了我的父母,我的家人难道就白死了吗?他们根本就不算无辜......” 营长无言以对,但他却知道,这里有欧美记者,安家军一向对外标榜仁义之师,无论如何也不允许屠杀平民的事情发生。况且,南华入主暹罗,一千万暹罗人将会成为南华的公民,一旦屠杀事件曝光,今后将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 城北诗戎他耶路,安家军另一路搜索人马。 五名提着枪的陆战队士兵进入一所欧式的二层小楼,小洋楼的一角,在巷战中被流弹炸去了小半。 房子内部,到处都乱成一团,壁柜洞开,抽屉扔得满地都是,再加上各种大开的珠宝盒子,一副被洗劫一空的模样。 当陆战队员小心翼翼地搜索到二楼时,楼梯口上的天花板突然拉开,就在士兵们调转枪口对着那个突然出现的深幽空间的时候,一个六十岁左右、模样清瘦的欧洲老人,带着两名可爱的金发小女孩,顺着伸出的梯子爬了下来。 老人看到陆战队官兵,眼睛突然红了,老泪横流,拉着士兵向其中一个房间走去。房间内,一老一少两个白人妇女,身无寸缕,躺在一片污浊的血泊中,两个女人的胳膊和大腿均被砍去,下体一片狼藉。 两个跟过来的小女孩,看到眼前凄惨的一幕,哇哇大哭起来,老人情绪异常激动,不断地用手势比划着,一大串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呱啦地说出,似乎是想告诉士兵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几名滞留在外面的欧洲记者,在确定小洋楼里非常安全后,已经进入了房间,听到楼上的说话声,迅速跑了上来,看到眼前出现的情景,情不自禁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喃喃念着“上帝啊”,然后便拿出照相机,记录着现场发生的一切。 情绪激动的老人,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连忙拉着欧美记者的手,喋喋不休地念叨着,这时屋子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老人异常惊恐,以为暴民又来了,慌忙扔下记者,拉着两个小女孩就向楼梯口跑,准备再次躲进天花板里。 记者拦住了他,带着他来到窗户边,透过破碎的玻璃窗,老人看到上千暹罗人在陆战队员和伞兵将士押解下,高举着双手正在从小洋楼前的街道经过,立即拉着孩子,情绪激动地向楼下跑去。 ...... 曼谷东部白人住宅区的圣多米尼克教堂。 暴乱发生前到华区与朋友聚会的美国武官布莱兹看着教堂内同僚们被砍去脑袋的尸体,望着浑身赤裸的白种女人那失去脑袋的下体污秽不堪,布莱兹有些紧张地在其中搜索着自己的家人。 “哦!我的上帝啊!” 一个个失去脑袋的女性身体,极不好辨认,突然,布莱兹在一具女尸的胸部上看到一颗红色的小痣,身体的其他部位也与记忆中完全吻合,当即惊恐万状地尖叫起来。 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缕的葛莱蒂丝,张开着双腿,一根木棍从她的下半身刺入,从脖颈冒出,整个人都被穿透了。 布莱兹状若疯狂,到处寻找,最后在教堂外的花坛里堆放的一堆头颅中,找到了妻子的脑袋。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布莱兹捏紧着拳头,目中热泪狂涌,对着妻子睁大着的眼睛,大声吼叫着。 ...... 相同的悲剧一幕,在曼谷城的福音教堂、浸礼教堂和使馆区不断上演,许多白人男女,在看到自己亲人的尸体后,都发出了类似的呼唤。 到下午四点,曼谷城基本恢复了平静,那些失魂落魄的暹罗人,高举着双手,源源不断地汇拢,各处的情况迅速传递到设置在城南军港的联合指挥部。 海军司令路程光上将、政委李维青中将和乘坐专机前来的空军参谋长林飞中将、总政组织部部长李志德中将、总后勤司令部部长杜启臣中将组成联合指挥部,路程光任总指挥,统筹曼谷事务。 军港中部,一栋四层大楼曾是暹罗海军司令部所在,现在则成了联合指挥部的驻地。二楼的会议室里,一场决定曼谷暹罗人命运的会议正在进行。 林飞看了看双眼布满血丝的路程光:“饱受磨难及摧残的华人、白种人,对暹罗人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他们要求把俘获的暹罗人全部处决,到处都出现了殴打被俘暹罗人的情况。大家得尽快拿出个议案来,否则迟早会出大乱子。” 李志德是总政派出人员,自然对政治方面比较敏感:“少则一周,多则一月,暹罗就会并入南华,现在各国驻暹罗的记者就像嗅着血的苍蝇,哪里有发现就往哪里钻,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我们自己或者是假手白人举起屠刀,最后骂名都会由我们来承担,因此,我坚决反对杀人泄愤!” 杜启臣皱着眉头:“可是,不杀人,民众的愤怒如何得到宣泄?新政府的威信如何树立起来?如何堵住英法美等国受害人的悠悠众口?若是我们华人内部再闹出什么乱子来,那可就麻烦了!” 顶着个黑眼圈的李维青与路程光对视一眼,路程光道: “这个问题我和政委讨论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问题确实很严重,只要我们本着公开、公正、公平的原则进行处理,就不会引发大的动乱。我和维青的意见是把捕获的三万多暹罗人分别进行关押,首先内部进行检举,然后由受害的华人和白人进行指认,再结合在曼谷各地实地拍摄的影音资料,从中甄别出有罪的罪犯。只要证据确凿,我们就可以明正典刑,将来也不会留下历史污点。” 李志德大为赞同:“这个建议好,杀人者死,作奸犯科者受到应有的惩罚,这是亘古以来各个国家、民族都遵从的真理,不管他身属哪个民族,只要是人,就不能违反这起码的准则。 “只要我们公开透明处理此事,我想不管是国际国内,都交代得过去,将来哪怕是有人拿这个做文章,鼓动暹族生事,我们也可以把他批驳得体无完肤!” 林飞和杜启臣都出言赞同,于是事情便这样确定了下来。 随后,五人又讨论了下建立军管会的事情,决定由李志德担任曼谷军管会主任,清查并接收暹罗政府和王室的财产,对曼谷周边地区的工厂企业进行登记,先摸清楚家底再说其他的。 第一六五七章 胡子谏言 第一六五七章胡子谏言 吴庭艳匆匆赶到小南海治政堂,在停车场遇到等候的安毅秘书梁子华。 梁子华对吴庭艳抱歉地说:“吴部长,主席这会儿正在与从中亚紧急赶回来的胡部长密谈,恐怕你得等一下才能见到主席。” 吴庭艳随口问道:“哪个胡部长?” 梁子华郑重介绍:“国防部长胡家林上将。” 吴庭艳一凛,脸上立即浮现出尊敬的神色。 随着南华广播电台开播,几年前川南广播电台制作的系列广播剧《模范营》、《铁血雄师》、《淞沪群英》、《长城抗日》突然开始在南华走红。 随着剧集的深入,安毅、胡家林、尹继南、顾长风、路程光、夏俭、杨斌等安家军核心将领的故事,打动了每一个听众的心。 由于南华已经确定以汉语官话为官方语言,名曰“普通话”,以此作为日常工作学习交流的标准语言,南华境内的各族民众,看到大家都听普通话演绎的广播剧听得津津有味,自己怎么能落后于潮流?于是掀起了一股学习汉语汉字和普通话的热潮。 如今南华已经实行小学四年、初中两年的六年制义务教育制度,引入汉语拼音,推行简体字等措施,孩童已经成为许多家庭的“知识分子”,许多人开始向自己的儿子、女儿学习汉字和普通话,后来政府见这股热潮越来越热,因势利导,开始创办扫盲班和文化补习班,吸引大量人入学,为普及汉文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吴庭艳也是广播剧的热心听众,每天晚上八点,只要没有其他事情,就会坐到收音机前,泡上一壶茶,和家人一起收听一个小时的广播剧节目。他知道胡家林在安家军中的地位,虽然这个国防部长颇不称职,当选后从来没有到新京来赴任,但谁也不敢对此有何异议。都说暹罗是军人政权,南华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南华胜在廉洁自重和注重民生,且制衡和监督制度健全,参谋部、政治部、后勤部三总部的确立,以及军事、政治和经济三者的剥离,极大地约束了统兵将领的权力,再加上严密的情报系统,使得这部国家机器以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着,几乎每一天他都能感受到新的变化。 吴庭艳和梁子华来到勤政楼,乘坐电梯来到四楼,在走廊里碰到了守在安毅办公室门前的沈凤道。 沈凤道请吴庭艳到隔壁的休息间坐下,工作人员立即奉上茶水,吴庭艳一看就知道恐怕胡家林和安毅之间的谈话时间短不了,索性拿起今天的报纸,优哉游哉地看起来。 南华政府现在的官方报纸是《南华日报》和《解放日报》,军方的宣传喉舌为《七九军报》,此外各省、市党政机构还发行有各自的报纸,但地方报纸每一天的内容都必须经过各级政治部门的审核,对敏感内容必须备案并征得总政治部的同意才能刊登。南华办报的条件极为严苛,就连南京国民政府的《中央日报》也未获得在南华的发行权,更不要说其他报纸了。 外面走廊里,梁子华悄悄问沈凤道: “副官长,两位长官刚见面时亲热的不得了,后来才谈了一会儿胡长官就拍桌子了,气氛剑拔弩张,那时候主席就把我给轰了出来,让我去接待吴部长......现在过那么久了,连点儿声音都听不到,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沈凤道笑着反问:“能有什么问题?说起来,现在敢向小毅拍桌子的人,恐怕也就只有胡子了,只有他才能让小毅清醒清醒。放心吧,胡子和小毅十多年的交情,谈问题的时候自然争论激烈,但私下里,小毅对他的这帮老兄弟敬重得不得了。” 梁子华耸耸肩:“其实我听着事情都不大啊,比如那个核基地的选址问题,主席坚持要建在中亚,说怕污染环境,而胡长官则说那是拿国家和民族的命运开玩笑,他们争吵得很激烈。在我看来,修在哪儿不是一样吗?” “嘘!” 沈凤道竖起右手食指凑在嘴前,向梁子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左右看了看,才提醒道: “子华,这可不是小问题,以后最好小心点,只要涉及核问题,绝无小事,不要被人听取了。其实这个问题私下我也思考良久,他们说的都很有道理,不过就目前这个纷乱的局势来看,还是胡子的理由充足一些。中亚自身资源丰富,根本用不了那么多电流,而南华的南方,全靠北方供应资源,若是能把基地建在那儿,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这时,一名总参谋部的中校参谋快步而来,看到沈凤道和梁子华,连忙上前,敬礼后禀告道: “沈长官、梁秘书,山地集群司令安晋将军来电,迂回的两个师已经运动到位,将于下午三点正式对湄山防线发起总攻击,杨参谋长想请主席亲自坐镇......” 沈凤道指指紧闭的房门:“这会儿主席正和胡家林将军协商问题,吩咐一概不得打扰......” “咯吱――” 房间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安毅亲自送胡家林出来,沈凤道连忙上前,把杨飞的请求告知。 安毅询问梁子华:“吴部长来了吧?” 梁子华恭敬地说:“就在隔壁,等着主席召见。” 安毅笑着对胡家林说:“三哥,你这个国防部长,上任以来还未到总参去过,这回就代表我去瞧瞧吧!安晋他们对攻克湄山前线做了万全的准备,但实际效果如何,还得通过实战检验才行,你在中亚连续指挥作战,经验丰富,由你来坐镇指挥,我很放心!” “行!” 胡家林点点头:“我这就去总参,等湄山战役结束,我得赶回叙府家里,陪陪妻儿和父母。” 安毅道:“我估计,湄山战役是暹罗系列作战的分水岭,只要能够一举拿下这块被暹罗人誉为‘东方齐格飞’的壁垒地区,必将极大地威慑暹罗军,接下去就是风卷残云了。老沈,你陪着胡子去总参,告诉杨飞他们,胡子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要动用哪支部队,包括二炮和陆航,由胡子签署命令即可!” 目送胡家林和沈凤道离去,安毅立即请吴庭艳到自己的办公室。 刚刚落座,安毅迫不及待地问道:“庭艳兄,英法美等国做出回应了吗?” 吴庭艳有些自得地说道:“是的,主席,英、法已经原则上同意了在南华利用其侨民编成部队的建议,同时美国政府表示,将以菲律宾军队代替美国军队,进入曼谷维护美国侨民的利益。 “根据主席的意思,我们已经通知德国,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同意他们出兵的请求,我想等德国人在南华会同其他国家的部队,会大吃一惊的。” 安毅笑了笑:“我就知道会同意的,像这种不用出钱就可以获利的事情,谁能拒绝得了呢?为了密切和英法美等国的关系,这些让步是必须的。对了,美国为什么不派出他们的军队,而让菲律宾军队代替呢?” 吴庭艳惋惜地说:“美国于五月初开始从菲律宾撤军,到现在基本上已经撤离完毕,这样在太平洋地区,距离暹罗最近的也就是关岛的几百驻军了,由关岛到曼谷,坐轮船得十余天,再加上关岛是美国的重要军事重地,部队不得擅离,因此只好以菲律宾军替代了。” “不知道美国有没有什么要求?”安毅知道美国人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神色凝重地问道。 “美国外交部请求,派往曼谷的部队为一个连,由我们派出运输机至马尼拉接人,由美菲律宾军的美国顾问麦克阿瑟将军独立指挥,我方不得以任何借口干涉其行动。”吴庭艳担心安毅会拒绝,有些迟疑地说。 安毅冷笑一下:“这果然符合美国人一贯的傲慢态度,不过事急从权,为了在战争爆发前迅速拉拢与美国人的关系,我们做出些许让步,是必须的。现在国际局势非此即彼,我们不能让英法美等国给我们贴上德国的标签,那样我们会陷入极大的被动。” 吴庭艳见安毅头脑冷静,稍稍放心,随后又请示了下最近这段时间外交工作需要注意的问题,这才起身告辞。 ...... 沈凤道开着车,与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胡家林有一句无一句地聊着。 “我还担心你们俩打起来呢!胡子,别看你自小习武,但现在不一定是小毅的对手,小毅跟我学拳多年,又被我那师叔骗着吃了不少强精健体的灵药,深得我道家武学真传,而你去年大病一场,此消彼长,恐怕要吃亏。” 胡家林一听笑了:“你这家伙瞎操心,我和小毅至于走到那一步吗?再怎么说我也是他三哥,他不听我的,听谁的?” 说到这儿,胡家林严肃起来:“我和小毅争论半天,最后小毅终于同意不在中亚建立核基地,决定先把暹罗打下来,另行选址。这个我没有太多的发言权,只要不建在中亚,增加我肩上的压力就行了。 “后来我和他交换了未来一段时间对中亚战区的定位,现在苏军被远东军挡在了伏尔加丘陵及维亚特亚河以西,日军自己主动收缩了防线,而在南边,我军已经尾随苏军,占领了帕米尔高原北部的克孜拉尔特山口,这会儿苏军主力还在翻越雪线,而盛世才部已经在阿富汗搞风搞雨,席卷了阿富汗北部地区。 “由于阿富汗与我中亚领土接壤,随时都可以找准机会侵入,因此南线防御不能太过空虚,至少得留一个方面军在那儿。根据实际情况,我和小毅达成一致,决定留下机动作战能力更强的叶成机械化集群在那里,威慑苏联人。” 沈凤道笑着说:“这么说来,李二哥的方面军可以抽调北上作战了。我算算,李二哥有三个集团军和一个直属军,萧无兵团有两个机械化军及直属部队,再加上胡继秧兵团和由湘西、黔西、云南支援的三个军,我们在北线的兵力将达到五十万,恐怕日本人要睡不着觉了!” 胡家林有些凝重地点了点头:“小毅给我的任务是在冬季来临之前,至少打到叶尼塞河,确保西西伯利亚平原地区和克米罗沃工业基地的安全。未来几年内,我军将在北方军区的配合下,利用中亚和蒙古地区现有资源,逐步反攻东西伯利亚,小毅没给我下具体指标,但我琢磨着中亚要发展起来,起码得两三年时间,在此期间,南线还不能乱,因此四到五年反攻至远东,这应该是比较能够接受的!” 沈凤道身为安毅情报系统的负责人之一,对于各个战线的情况了若指掌,心中细细一想,认可了胡家林的分析。 第一六五八章 元帅殒命 第一六五八章元帅殒命 沙檄至巴真武里府城间八十余公里的距离,对于此刻的暹罗陆军中央集群司令炳.春哈旺元帅来说,不啻于救命稻草。 当中午十一点半左右收到沙檄县城守将莫莱少将发来“与城皆亡”的急电后,炳.春哈旺便知道利用沙檄拖延安家军一昼夜的打算已经落空。原本按照计划,这个时候应该是后勤和辎重部队撤离的时间,但随着沙檄的丢失,那些需要大量时间转移的弹药、油料、营房设施、粮食等物资恐怕得丢弃了。为了保留这些东西,严重拖累了部队转移的步伐,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哪怕到明天早上部队也未必能够转撤离完,届时安家军恐怕已经杀到了。 在这种情况下,炳.春哈旺立即下达命令,要求各部立即重装备和油料、帐篷、文件档案等辎重,部队只需带上粮食和弹药上路即可,无论如何要在午夜十二前完成撤离。 炳.春哈旺来到指挥部外面,只见到处都乱成一片,士兵们跑过来跑过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军官在声嘶力竭地大声喊叫,地上散落着无数的纸张,风一吹,立即飘起来,显得分外纷乱。 参谋长瓦尔沙玛中将玛焚烧完文件,来到炳.春哈旺身边,看到眼前混乱的情况,摇摇头:“元帅,这里太乱了,我们是否可以先行一步?” 炳.春哈旺大为意动,但想想又担心军心士气受到影响,迟疑地说: “这样合适吗?部队至今还未撤到三分之一,若是我们先走了,后队溃散怎么办?” 瓦尔沙玛指了指周边人仰马翻的情景:“任务已经布置下去了,我们总不能代替那些师长、团长们指挥吧?我们坐镇这里,依然这么混乱,可见起到的作用不大,加之这里随时可能成为敌机轰炸的地点,我们实在没有必要和大部队留在一起冒险。” 炳.春哈旺故作矜持,身后一群参谋连连相劝,这才松口:“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行一步!准备车辆,五分钟后咱们离开。” 围绕在炳.春哈旺身边的将校一脸喜色,连忙去做准备。 ...... 半小时后,炳.春哈旺等人的车队出现在前往沙拉武里的山间公路上。 “天气可真热,瓦尔沙玛,请帮我把窗户打开。” 炳.春哈旺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自己军装上的领扣,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参谋长瓦尔沙玛连忙打开车窗,清爽的山风吹进了闷热的车厢里,极大地纾解了炳.春哈旺身上燥热的感觉。 “元帅,现在中国人已经占领了曼谷,你说他们的海军会不会沿河北上,堵住咱们西去的大城桥?”瓦尔沙玛打开窗户后问道。 “是有这个可能,不过湄南河沿岸,我们还有许多炮台和河防部队,应该能够阻止敌人一段时间,而且第十六师和第十七师正在通过小路撤往大城,若是有什么状况,他们会及时通知我们的。 “我们现在需要担心的是后面的追兵,沙檄防线拥有挽巴功河天险,又有两个师防守,竟然连十个小时都没坚持到,敌人的战斗力实在太可怕了!将来如果没有外力,我们很难回到这里了。”炳.春哈旺有些悲哀地说。 “元帅,听说中午时乌汶府城和素林府城皆已失守,中东部局势已经完全失控,不知道銮披汶阁下会不会把过错推到我们身上?”瓦尔沙玛脸上泛起一丝忧色。 “披汶如果没有发疯,他就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现在四大战略集群中,他那一块已经完了,我这里好歹还保留有六、七个师,披耶嵩和披耶立分别执掌清迈军和乌隆军,披汶必须得到我的支持,他的位置才能安稳……咦?什么声音?” 炳.春哈旺突然惊呼起来,他听到了一阵剧烈的枪炮射击声,凭借着多年的从军经验,他听出了里面有步枪的射击声、机枪的射击声,似乎还有一种小口径速射炮的声音。 “不好,空袭!” 炳.春哈旺的司机突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随即猛地向右一打方向盘,日本产达桑特轿车带着一阵剧烈的颠簸,冲出了公路。后面的车队已经有几辆车中弹,其余的车如梦初醒,全都向道路两旁躲避。 轿车突然的急转弯,车里的炳.春哈旺和瓦尔沙玛在惯性的作用下,重重地撞到了车门上,在司机惊呼的一刹那,瓦尔沙玛从轿车的后视镜里看到了十余架战机从车队后面几乎是贴着地面飞了过来,飞机的两翼上不时喷出一团团烟雾,那是飞机的航空机枪和机炮射击时发出的烟火。 坠在后面的十余辆卡车躲避不及,被机炮命中,顿时起火燃烧,还有两辆小车被火箭弹命中,侧翻在地,其余的小车如同受惊的兽群,纷纷向道路旁的树林钻。 炳.春哈旺元帅乘坐的轿车,躲过了扫射过来的航空机枪子弹和机炮炮弹,却没有躲过树林边缘的树木,轿车“砰”的一声撞到了一棵大树上,顿时停了下来。 ...... “大家折返回去,再收拾狗日的!” q1强击机中队长马俊武上尉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 马俊武带着他的中队,在巴真武里通往沙拉武里的公路上来回巡逻,此前已经收拾了一个运输粮食的卡车大队,现在又发现了地面上炳.春哈旺的车队,没有任何犹豫,马俊武上尉立即下令发动攻击,在他的带领下,战斗机排成了一排,依次从车队的尾部一直扫荡到了最前面,可惜前面的几辆轿车给溜掉了。 马俊武知道这些轿车里面,一定有大人物,这个时代能够坐得起轿车的,不可能是普通人。 “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集中火力攻击那些轿车和轿车旁的人,不能留下一个活口。残存的卡车等稍后再行攻击!” 马俊武上尉说着拉起了飞机,从空中一个转弯,开始第二轮的扫荡。 ...... “元帅,你怎么样了?不要吓我啊!快醒醒!”瓦尔沙玛参谋长摇着炳.春哈旺的身子,不停地喊着。 司机拐弯的时候,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瓦尔沙玛先是撞到了车门上,刚刚努力坐稳,轿车又一头撞上了树林边的大树,在惯性的作用下,他的头又狠狠地撞上了前车窗,“嗡”的一声,瓦尔沙玛感到自己的头仿佛要爆开了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白。 瓦尔沙玛迷糊一阵后,头脑很快就从碰撞带来的空白中恢复过来,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冲出了轿车,打开轿车的后车门,想把昏迷中炳.春哈旺元帅拖出来,只是他也在撞车中受了重伤,手脚根本使不上力气。 司机已经在车祸中撞晕过去,瓦尔沙玛发现凭借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把炳.春哈旺元帅拖下车,他向周围扫了一眼,发现公路边上有几个从卡车上跳下来的卫兵正拿着步枪对空射击。 “别管飞机了,快过来帮我一把。”瓦尔沙玛对那几个卫兵招呼道。 瓦尔沙玛的喊声引起了那几个卫兵的注意,“是参谋长!”那几个卫兵连忙拿着步枪,向他跑了过来,谁知刚跑出几步,那几个卫兵突然调转身子,冲到了路边的树林里。 瓦尔沙玛看到几个卫兵的动作,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危机感,下意识地回过头向天空望去,发现两架飞机呈一字形正向他冲了过来,子弹和炮弹所过之处,打得路边的树木残枝断叶漫天飞舞。 没有人不怕死,看到自己和轿车正在飞机扫射的通道上,瓦尔沙玛在本能的驱使下,抛下了昏迷中的炳.春哈旺元帅,一闪身跑到了一边,躲过了飞射来的子弹和炮弹。 瓦尔沙玛躲过了死亡的厄运,但是炳.春哈旺元帅却没有那种好运气,子弹和炮弹毫不留情的落在了轿车上,直接打爆了轿车的油箱,随即引发了大火。 看着眼前冒着火焰和浓烟的轿车,绝望了的瓦尔沙玛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 巴真武里府城,此时也遭受了安家军空军的洗劫。 铺天盖地的轰炸机,掠过一两百米高的低空,一枚枚炸弹,若母鸡下蛋一般,落到了巴真武里府城内外,正准备焚烧粮食和物资的暹罗士兵,惊慌失措,再也顾不得上司交给的任务了,拼命向人少的地方逃跑,不时有人被落下的炸弹命中,尸骨无存。 暹罗军本来就是在撤离中,一片混乱,再加上主将刚刚离开,人心动荡,这会儿突然遭遇轰炸,一下子炸开了锅,整个巴真武里一片鬼哭狼嚎。 执行此次任务的是驻西贡和金边的空一团、空二团官兵,一共出动了一百五十架轰炸机,宛若恐怖的死神,专门向人多的地方扔炸弹,把暹罗兵像羊群一样来回驱赶,稍微聚集,就用机炮和航空机枪进行扫射。 终于有人受不了,把枪支往地上一扔,向着四野没命地逃。 轰炸机自然不会为了一两个人浪费炸弹,依旧向着那存在建制的人群攻击,半小时后,弹药耗尽,机群才慢悠悠地返航,而此时整个巴真武里已经到处是残垣断壁,一片狼藉,待到各级官长清理整点人员时,才发现近半的人员已经不见。 就在那些军官垂头丧气地准备集合人马,执行上司下达的撤退命令时,东方的天空再次传来机群的轰鸣声,所有人下意识地抬起头,密密麻麻,又一波战机已经来临。 不知道谁吼了一声“老子不干了”,一支支刚刚集合的队伍一哄而散,巴真武里城内外,到处都逃跑的人流。 第一六五九章 试金石的破灭 第一六五九章试金石的破灭 天气阴霾,山风翕动,暹北湄山,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 安家军山地集群的大炮,开始喷吐出火舌,沉寂的大山被密集的炮声所笼罩,山峦间回音颤动,不断地来回激荡,听起来声势极为惊人。 暹罗指挥官曼乍奇里少将狼狈不堪地冲进了指挥中心,要通了前沿守备指挥官的电话,前沿指挥官向他报告由于雾气很大,看不见前沿到底发生了什么,唯一能够获得证实的,是敌人的炮击十分猛烈。 暹罗军前沿各个地堡火力点因为视线不畅,纷纷开火还击,枪炮声不绝于耳。 很快,安家军山地集群仅仅动用不到十分之一的105mm山地榴弹炮和加农炮、107mm山地火箭炮对暹罗军的山头进行炮火延伸,守卫湄山左翼阵地的一个团刚刚进入阵地,忽然云雾中迸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暹罗军顿时慌了,轻重机枪、掷弹筒和迫击炮一起射击,守卫右翼山头的暹罗军,还引爆了预设在山前阵地的地雷。 攻入南华境内的五个师不到二十四小时就没了,亚兰山口和奥斯马山口,也没有撑过更多时间,肯马拉几个小时即被突破,最新的消息是曼谷丢了,沙檄完了!此时的暹罗人,宛若惊弓之鸟,尤其是在湄山这场突然出现的浓雾中,就像是瞎子摸象,只能凭借想象力来应对安家军的攻势。 一时间,暹罗人弹雨如林,只能用手中的武器,把自己的恐惧宣泄出去,密集的枪声、炮声,竟然把安家军的喊杀声给彻底压了下去!过了一刻钟,暹罗军才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因为对面敌人的喊杀声,缥缈无踪,让人觉得很遥远,渐渐暹罗军的反击稀疏下来。 “这场雾来得倒是挺及时......” 安晋拿着望远镜,遥望远处的湄山,转头对梁子晏道:“不知道下一波炮击发起,暹罗人会用多少生命来填?” 梁子晏笑着说:“反正少不了,这样一波波轰下去,敌人肯定承受不住,必然会从后方抽调兵力,到时候活动到两翼的部队就可以发力了!” 安晋点点头,吩咐道:“继续吧,争取在明日下雨前拿下湄山!” 梁子晏点点头,命令传达下去,这回炮兵是全体开动。很快,沉闷的炮声伴随着炮弹尖利的呼啸声,如雨点般落到了先前雾霭中闪现火光的地方,置身地堡、掩体、散兵壕和螃蟹洞式掩蔽部内的暹罗军士兵,立即遭了秧。 “轰轰――” 躲在防御掩体内的暹罗军,就好比送到虎口的猎物一样,充满了惶恐与不安,运气不好的直接和工事一起灰飞烟灭,或者被震得五官流血奄奄一息。短短十分钟的炮击,宛若一个世纪那么长久,好不容易山下炮火再次向后延伸,惊恐万状侥幸存活下来的暹罗军,却被军官们逼着再次向阵地前沿射击,援兵也通过山后的地道进行增援。但部分地道在这轮猛烈的轰炸中坍塌,担心安家军趁机发起进攻的暹罗人,不得以冒着炮火从山峦上进行增援,死伤惨重。 无论如何坚固的工事,也无法抵御大口径榴弹炮的连续轰击!经过半小时的连续炮击后,山地集群的炮群再次停歇下来。 看到机会难得,暹罗军立即对一线阵地进行增援,当援军抵达迎风棱线下的缓坡阵地时,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原来纵横交错的战壕、机枪火力掩体、鼠穴式散兵壕全部被荡平,螃蟹洞式掩蔽部大面积坍塌,地面上到处都是冒着青烟被炮火翻松的泥土,那些裸露在外的被剥去表皮的树根,证明着刚才的炮击有多恐怖。 就在暹罗军后续增援部队迅速抢修工事及掩体之际,炮群又同时对山口左右两翼阵地实施覆盖射击,暹罗军再次遭受了可怕的损失。 这下暹罗军的指挥官不敢再派出援兵了,三轮炮击下来,两翼起码损失了三个营,湄山本来就只有一个师防守,距离援军到达还遥遥无期,人死光了谁来守卫阵地?于是,无论安家军炮群如何挑逗,暹罗军就是不理会,龟缩于山棱线后的山体坑道里面不肯出来。 安晋看了看表,抬头望向北面的天空,几乎在他转头的一瞬间,天空已经传来飞机马达的轰鸣声――五个轰炸机中队在两个战斗机中队的护航下,出现在天际! 安晋微微点头,命令炮兵调整炮口,对已设定好射击诸元的湄山山顶进行炮击,而空军将依照炮火指示的方向,将炸弹倾泻到湄山的反斜面上。 呼啸而至的重炮,震撼着大山,冒起的火光,即便是在云雾笼罩下,也清晰可见,一架架轰炸机毫不犹豫飞跃山棱线,向山的另一边扔下密集的炮弹。 早已逼近北坡的第一师、第十师、第十一师官兵,在战机进行轰炸的同时,迅速向山隘和两翼山峦前进。 第一师主攻山隘隘口,第十师攻击左翼山岭,第十一师攻击右翼山岭,由于雾气笼罩,直到部队摸到半山腰,才被暹罗军发现,双方迅速发生交火,在极短的时间内战斗即进入白热化状态。 战斗极为惨烈,两翼山岭的战斗还好说,毕竟在连续的炮击中,暹罗人的阵地大都被夷为平地,这会儿反斜面的暹罗军,又在航弹的威胁下,无法动弹,进展极为顺利。 但第一师攻击隘口却吃了瘪。暹罗军在隘口两侧,将山体切出了近十米高的侧斜面,敌人布置在斜切面上的明暗火力点,刚好处于炮兵射击的死角,轻重机枪和迫击炮不断地向不足两百米的隘口喷射出火力,一名名安家军将士不甘地倒在地上。 担任主攻的一师一营、二营在左右两翼,均受阻于侧斜面,侧斜面前的山口处,密密麻麻地躺满了安家军山地兵的尸体,在暹罗军雨点般投下的手榴弹爆炸的烟雾中,安家军数十挺通用机枪掩护着八十多名敢死队员冲向斜坡。 安家军士兵的尸体,几乎快堆成了小山,火箭筒手利用这些尸体做掩护,对雾中明灭的火力点进行射击,每摧毁一个机枪火力,便会因为位置暴露,引来如流瀑般的弹雨。 八十多名敢死队员,不断有人中弹逝去,其余的人在地上匍匐着前进,将散落的炸药包堆向斜坡面底下已经挖出的爆破坑。一个个沾满鲜血的炸药包,依次码放进坑内,一旦成功爆破,隘口的攻取只是时间问题。 这时,两面斜坡上,十多名浑身捆满了炸药的暹罗军人,大声叫着从斜坡上翻滚下来,迅速引燃火药包,连续爆炸的硝烟,瞬间将隘口笼罩。 隘口攻坚不利,两翼的第十师和第十一师也遇到了麻烦。 当两师突前的营快要冲到山顶的时候,云雾中枪声大作,不时还迸发出接连清脆的爆炸声――许多岩石被推开,机枪火力点露了出来,到处都是喷吐的火舌,暹罗人还动用了炮兵,榴弹炮、加农炮、迫击炮,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来,形成交叉火力,第十师和第十一师的攻击被压制住了。 安晋收到前线发来的急报,急得来回踱步,梁子晏愠怒地说:“照理敌人的兵力都被吸引到前线来了,第二师和第三师还在犹豫什么?” 安晋停了下来,举起手,大声吩咐:“命令继续加大进攻力度,我倒要看看,黄立轩和魏骞瞧准什么时机才加入战场。” ...... 经过一日一夜艰苦行军,已经绕至湄山南面坡地的山地二师、三师,抓紧时间休息了五个小时,紧急饮水进食后,北面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空军对湄山南麓的轰炸也进行了半个小时。 二师和三师没有敢乱动,由于云雾缭绕,天上的飞机扔下的炸弹没有规律,有几颗甚至落到了官兵们藏身之所的一两百米开外,若是顶着空军的轰炸进攻,不知道要被自己人的炸弹给炸死多少,那样太不值得了。 好不容易天上的机群离去,大多数将士也都恢复了精神,两师立即解除了无线电缄默,正式向司令部请求出击。 这个时候,安晋和梁子晏才喘了口气,要求两师按照预定计划行事。 嘹亮的冲锋号声吹响,红旗在云雾中飘扬,黄立轩指挥二师攻向了左侧隘口,魏骞率领三师向右侧隘口发起了攻击。 “轰轰――” 随着师属的火炮和迫击炮群发威,暹罗军的后方,漫山遍野的安家军将士,在红旗引导下,气势如虹地扑向防御空虚的敌人后翼,一座座修筑在山间的碉堡被摧毁,一个个山洞从后部被攻陷,躲在防御工事里的暹罗军,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了二师、三师将士,没有来得及多做反应,就去见了佛祖。 枪炮声、喊杀声,汇聚在一起,直冲云霄。 很快,左右隘口的敌人,被突然出现在腹背的安家军将士,打到在地,一个个看起来似乎坚不可摧的火力点,迅速哑火。 经过半小时的激烈战斗,第一师终于和第二师、第三师汇合。 不过,敌人布置在两翼山岭上的敌人,却并不甘心失败,随着夜幕落下,暹罗军人犹如老鼠一般,纷纷从树洞下、乱石缝、缓坡下、灌木丛中钻出来,到处都是暹罗军地道的备用出口,很多出口甚至就在安家军将士身旁。 于是战斗发生了变化,安家军将士就像是堵耗子洞一样,哪里冒出了暹罗兵,就往哪里冲,先是冲锋枪扫射,随后手榴弹招呼,对于大的坑道口,压制住其活力后,直接用火焰喷射器上去一阵猛喷。 这场战斗无比艰苦,暹罗人经营多年,湄山的地道多不胜数,战斗从天亮到天黑,再从天黑到天亮,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九点才结束。 整个战斗历时十八个小时,暹罗人引以为傲的湄山防线,终于在安家军将士攻击下沦陷。 暴雨如期而至,洗刷着布满硝烟的战场,血水汇聚成溪流,试图将一切战争的痕迹抹去,不过那漫山遍野的尸体,却证实了老天爷这种欲盖弥彰的伎俩有多么可笑。 ...... 中午十二点。 南华,新京,安家军总参谋部。 安毅拿着电文,读完后十分惊讶,对围拢上来的胡家林、杨飞、邓斌等人说道:“你们看看,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啊?披耶嵩和披耶立联名来电,表示愿意与我方接洽,使得暹罗问题和平解决......这二人可是暹罗革命元勋,怎么会在关键时刻,抛弃披汶.颂勘呢?” 胡家林对暹罗的事情了解得不多,没有说话,杨飞接过看完,笑着说道: “主席,这不是和你的分析差不多吗?湄山之战可以说是具有重要意义的一战,披耶嵩和披耶立一定是把湄山防线当做了检验我们实力的试金石,若是我们长期拿这道防线无可奈何,那他们肯定会对我们有所轻视,不管是退入山岭打游击,或者是南下与披汶汇合,都有充足的理由。但是,现在我们只用了十八个小时,就拿下暹罗人引以为傲的‘东方齐格飞’防线,对于暹罗人,尤其是一手经营这些防线的暹罗将领而言,打击之大,可想而知。” 邓斌这时也看完了电报,点点头道: “还有一点,暹罗政权内部原本就划分为新旧两派,看这个架势,极有可能是其内部发生了分裂,代表老旧势力的披耶嵩和披耶立,对于在披汶.颂勘麾下没有信心,所以才会唱这么一出大戏来!” 赵东全道:“这倒是个难得的机会,不管最后成与不成,对暹罗军政府的打击都是无比巨大的。我看我们可以分两步走,一边与这两个暹罗军阀洽谈,看看他们有什么条件,如果不过分的话,我们可以答应他们。同时,我们要坚定不移向前进军,决不给敌人以喘息的机会.......试图通过和谈来延缓我们进军的步伐,那纯属痴心妄想。只要我们攻进得力,不管是不是真的,主动权都掌握在我们手里!” 安毅点点头:“好吧,可以复电给披耶嵩和披耶立,请他们尽快派人联系安晋和夏俭两部,我们会给部队打招呼,妥善招待谈判使者。不过,一定要敦促他们,他们没有多少本钱,必须抓紧时间,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否则我们不介意从战场上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众人连连点头,心里都明白,暹罗战事到现在,基本上算是做了一个了断,以后更多将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着手,才能真正消化这五十余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和上面的人民。 第一六六〇章 尔虞我诈 第一六六〇章尔虞我诈 八月二十七日,经过三日的磋商,披耶嵩和披耶立先后发表通电,宣布归顺南华政府,麾下部队就地放下武装,接受安家军改编。 在这几日间,暹罗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由于炳.春哈旺元帅意外地死于轰炸,整个暹罗军中央集群群龙无首,再加上无时不刻的轰炸,还有紧咬在屁股后的追兵,暹罗军乱成一团。到最后,除了三个残全不全的师撤过湄南河,其余的都散入乡野,回家当顺民去了。 暹罗各地的警察部队,原本就是凭借着血气之勇阻扰安家军前进,回头一看正规军都在撤离,哪里还敢螳臂当车?于是抵抗变成了迎接,有的地方的府尹,还带着副府尹和府尹助理,以及教育局、卫生局、兽医局、土地局、税务局、兵役局等局局长,欢迎安家军入城。至披耶嵩和披耶立发表通电后,这种投靠的速度加快了,除了暹罗西部几府外,其他地方几乎是传檄而定。 安家军统帅部也是趁热打铁,虽然暹罗全境普降暴雨,但在刚刚解放的地区,武警部队依然顶风冒雨源源不断进驻,军队在接手地方政权后,各级军管会陆续建立,工作组迅速深入城市和农村,以前光复南华的一幕,在暹罗重新演绎了一遍,不过这次手法更为熟稔,取得的效果也更好。 暹罗是一个多民族国家,截止三七年底,全国一千五百万人口中,暹罗人约占总人口的百分之七十二,华人占百分之二十三,马来人占百分之三,其他高棉人、孟人、黄叶人、克伦人等族群及其他国家的侨民占百分之二。认真说来,暹罗人其实属于藏语系民族,和我国的傣族、壮族族源相同,是中国古代的百越人后代,算是中华民族的一个分支。 因此,工作组进入城市和乡村后,第一件事就是宣传民族渊源,宣称暹罗族其实就是中国的傣族,是属于华族的一支,此次暹罗归华,乃是认祖归宗。许多暹罗人半信半疑,担心受到歧视,但是挨家挨户上门登记的工作人员中,有不少是从滇南抽调的傣族干部,他们面带微笑,彬彬有礼,讲解政策时一丝不苟,很快便把南华公民享受的权利和应尽的义务一一说明,人心稍微安定。 至于那些主动归顺的官员,南华政府也不亏待,招到曼谷,参加设置在那里的补习班,先恶补汉字汉语,还有相关的政策法规,待考试合格才分配下去。按照规划,暹罗今后会设置两个直辖市,两个省,直辖市和省下设市、县(区)、乡、村四级,需要大量的官员,倒也不怕没地方安置。 二十八日,暹罗及南华南部地区连续下了五天的暴雨后,逐渐停歇,安排好军政事务后,安毅和驻新京的各国大使一起,乘坐专机前往曼谷。 这几天,关于曼谷大屠杀的新闻报道频频见诸报端和电台,在国际上引起轩然大波,尤其是通过空运快速送到欧洲配发现场照片的杂志,在国际上引发轩然大波,谁也没有想到,白种人也有如此屈辱的时刻。再加上此前缅甸、马来亚、英属婆罗洲和印度土著暴乱时各国侨民受到的虐待和摧残,要求对土著进行坚决镇压和打击的呼吁此起彼伏。 在这种情况下,曼谷开始了大规模甄别罪犯,对罪证确凿的参与暴乱的犯罪分子,公布其罪证,以及证人的证词,公开执行枪决。随着一批批暴民受到制裁,积蓄的怨气逐渐消失,曼谷开始恢复正常。 飞机在六千米的高空中平稳飞行后,美国大使亚尔弗列德起身凑在舷窗前,看了看两边跟随专机执行护航任务的战斗机,这才来到安毅对面的空座位坐下,待勤务人员送上热腾腾的咖啡后,直言不讳地向安毅问道: “主席先生,我能理解贵国为了捍卫华人权益出兵暹罗的举动,但现在随着对暹罗首都的占领,军事行动是不是可以暂告一段落了?请问贵军何时从暹罗的领土上撤离?” 安毅正在琢磨将于明日在美国发行的债券,会不会受到欧洲紧张局势的影响,听到亚尔弗列德的问题,微微一怔,抬起头来,向对方笑了笑: “大使先生,何时结束在暹罗的军事行动,不是我拍脑子就能够决定的,而是要视暹罗的实际情况而定。我们必须要得到确认,暹罗的城市和乡村,没有对华人和各国侨民存在威胁的武装力量存在,我们的军队会对每一个暹罗人进行登记注册,确保他们没有攻击性,这是保证暹罗自决的前提条件。曼谷所发生的一切,给了我们极大的警示,我们不能拿华人的前途冒险。” 安毅礼貌地回应着,心里却腹诽不已:德国吞并奥地利、捷克斯诺伐克,美国对此毫无作为,现在却眼巴巴地盯着暹罗,不就是瞧南华好欺负吗?等再过几天,德国入侵波兰,美国恐怕就没多少心思管亚洲事务了。看来等再过两三个月,待暹罗局势安定下来,也学学德国人搞一个全民公决,那样美国人就算是再不甘心,恐怕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在欧洲大战正式爆发前,与美国人硬顶显然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只能顺着对方的口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这时,德国大使默克尔端着咖啡杯走了过来,向美国大使亚尔弗列德微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在他身边坐下,彬彬有礼地对安毅说道: “主席先生,我非常赞同你的看法,对于野蛮的土著而言,我们必须要要让他们明白,文明世界是决不可轻辱的,而且,我认为在合适的时候,先进的国家有必要提携后进国家,引导他们走上正确的道路,就好像美国于上世纪末期对墨西哥、夏威夷、巴拿马、古巴和菲律宾所做的那样。我说得对吗,亚尔弗列德先生?” 亚尔弗列德丝毫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文明是一直在向前进步的,不同的历史时期,就有不同的规则,现在的规则是和平、民族自决,美利坚合纵国自然希望我们的新朋友也这样严格要求自己。而且,我们现在已经从菲律宾、古巴撤军了,这不是为自由世界做了一个良好的表率吗?” 默克尔撇撇嘴:“大使先生,你这番话为什么不对英国和法国大使说呢?英国和法国占据了全世界绝大多数殖民地,靠着压榨殖民地人民过着优裕的生活。如果他们也同意亚尔弗列德先生的看法,我想这个世界就真正和平了!” “我说过了,那些都是历史遗留问题!” 亚尔弗列德毫不相让:“正因为这些历史遗留下来的陈年旧账一时间难以理清,所以我们在对待产生的新问题时才要更加谨慎。主席先生,请恕我明言,我国政府希望贵国能够尽快退出暹罗,给那里的人民以独立自主的权力。” 安毅皱了皱眉头,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大使先生,你何必咄咄逼人呢?我已经说过了,短时间内此事绝无可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暹罗境内的华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受到威胁!我们军方掌握了大量曼谷暴乱的影像资料,到曼谷后各位大使都可以亲眼看到。在面对暴力面前,我们不能有任何退缩,否则就是对犯罪的纵容!” “难道主席就不担心贵国在美利坚发行的债券的安全?”亚尔弗列德威胁道。 安毅怒极反笑:“哈哈,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很抱歉,大使先生,我不觉得先生有影响美国政治经济决策的能力。南华在美国发行债券,对两国而言是双赢的好事,我国获得急需发展的资金,而贵国国内的闲散资金则有了投资去向。试想一下,年息十厘、每年高达五千万美元的利息,当今世界能有哪个国家比我们开的价钱更高?正因为我们的债券具有强大的吸引力,英国政府才会与我们达成一致,要求在九月底前在伦敦发行1.25亿英镑的债券额度,这充分说明了并不是美国的慷慨大度,而是确实有利可图。说真的,我不认为先生可以影响美国国内那些财阀对南华债券的热情!” 亚尔弗列德哑口无言,他没想到英国人竟然也会对南华债券感兴趣。要知道国家债券是以国家信用为担保的,英国人这番举动,显然是看好南华的偿还能力。 这位大使自我解嘲地耸耸肩,显然他也明白自己的分量,只好另找话题:“我国国会正在讨论,是否对中国实施经济援助,以惩罚日本对中国的入侵。日本在占领远东和西伯利亚后,其政府和军队先后宣布将建立囊括日本、朝鲜、琉球、台湾、海南、兰印、远东和中国华北、‘满洲国’等地区在内的以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合作为基础的‘大东亚新秩序’,要求其他国家‘正视东亚日前的新形势’,批驳我国政府主张的‘门户开放政策’,表示将全力建造一个全新的东亚集团,保证日本拥有同英、美一样的自足的经济体系。 “针对日本的这一变化,我国务院以口头和书面形式提出了强烈抗议,指责日本单方面抛弃了有约束性的国际公约,批驳了日本方面所谓的继续维护公约要取决于美国接受远东‘新秩序’的论点,指出门户开放政策并非仅仅对美国有利,对中国和其他有关国家的政治和经济稳定更是有着极大的促进作用,只有通过合情合理的谈判才能接受对现有公约的改变,对有关国家自称为‘他人命运的代言人’或自诩为自己主权范围之外的‘新秩序’的缔造者不予承认。” 安毅恍然道:“难怪美国国会于六月份批准了向中国南京国民政府提供五千万美元的贷款的议案,这笔贷款是以中国的猪鬃、桐油来抵债偿还,看来是美国政府针对日本人的小动作所做出的反应了。” 亚尔弗列德点点头:“此事由我国财长摩根索先生亲自负责,美利坚合众国认为,通过我们的善意行动,能够鼓舞起南京政府的抗日底气,促进世界各国保卫民主、反对侵略的斗争。由此可见,我们对待进占他国领土的做法是非常排斥的,因此希望主席先生能多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安毅还未来得及回答,默克尔不屑地反驳道:“对不起,亚尔弗列德大使,我听说贵国的国务卿赫尔先生认为贷款将加剧同日本的矛盾,甚至导致两国间的冲突,故此强烈反对,其导致的直接后果便是这笔贷款议案虽然在国会通过了,但美国政府一直扣着没有交给中国政府。 “目前,日本在太平洋地区占据战略主动地位,西面占有中国的海南岛和南沙群岛,南面占领了兰印群岛,北面拥有台湾,东面则是上次欧战得自我国的马绍尔群岛、加罗林群岛和马里亚纳群岛,已经将菲律宾牢牢地包围起来,菲律宾丢掉是迟早的事情,贵国国内那十万陆军,恐怕还不够日本人塞牙缝的,到现在还瞻前顾后、不知道用钱来收买别国为自己作战,估计距离毁灭已经不远了......” 亚尔弗列德冷笑起来:“哼!若不是贵国和意大利在欧洲制造紧张气氛,何至于此?上个月,日本在天津封锁了英国人的住宅区,强迫英国居民在离开或者进入住宅之前脱去衣服,伦敦方面担心远东爆发危机将助涨贵国元首对波兰的野心,同时英国为了确保北大西洋航线的安全没有足够的主力舰在亚洲作战,因此没有办法做出回应,不得已于上月二十四日签订有田-克雷吉协约,以保留天津租界为条件,承认日本在华特殊地位,承认日军负有在占领区维护法律和秩序的责任!” 安毅见两人剑拔弩张,气氛越来越僵,劝解道:“这些问题,交由大人物去操心就行了,我们还是回到暹罗的实际吧。英、法、德、美四国均向曼谷派出了军队,从目前来看,反应良好,亚尔弗列德先生和默克尔先生,你们看我们是否可形成一个统一的行动机制,共同应对类似的麻烦呢?” 亚尔弗列德遗憾地说:“我国只有在美利坚权益受损时,才能采取行动。这次若非曼谷的美国侨民遭遇了非人的待遇,国会未必会同意这个计划。就整体而言,我国国内孤立思想严重,总统于上月提请的向日军禁运军事物资、拨款在关岛修筑防御工事、将太平洋舰队由圣迭戈调至珍珠港的建议均遭到否决,在这种情况下,要想达成某项军事合作协议,难度会非常大!” 默克尔嘲笑道:“所以我们元首坚持认为,‘美国在亚洲和欧洲根本就没有存在感,因其种族和血统混杂,不可能建立健全的经济,创造自己固有的文化或者实行一种成功的政治制度’,元首认为美国是‘绝望而又虚弱’的,没有丝毫能力干预德国复兴大业的能力。元首还认为,二十年代的华盛顿条约束缚了英法美等国的手脚,日本成功限制其他国家不得增加在西太平洋的基地设施和防御工事,在香港及东京110°以东区域均不得建立或扩建海军基地,美国也失去了将夏威夷群岛以西任何基地建为可支援舰队作战的大型基地的机会。这样一旦日美战争爆发,日本所处的天时地利可以使其占尽优势,迅速将兵力投送到西太平洋的任何角落。” 亚尔弗列德虽然愤慨,但知道默克尔说的都是事实,这也是日本占领兰印群岛后,美国无法及时做出应对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只能另行攻击:“我想请默克尔先生注意,上次欧战到底是因为什么失败的。美利坚不容轻辱,作为世界第一工业大国,触怒美国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安毅见两人又吵了起来,有些无可奈何,抬头看到英、法大使在飞机客舱后面窃窃私语,站了起来,向亚尔弗列德和默克尔告了声歉,向英法大使走去。 “不知两位在谈论些什么呢?这么着迷?”安毅站到英国大使达尔文和法国大使贝尔身边,含笑问道。 “哦,主席先生请坐!” 达尔文连忙邀请安毅坐下,随后道:“我们正在讨论欧洲局势。欧洲形势一日三变,德国国内的宣传机器正在高速开动,入侵波兰的战斗随时都有可能打响,而我们与苏联的谈判陷入僵局。我和贝尔先生的分歧在于:贝尔先生认为,在法国及大英帝国政府多次表示将信守对波兰的保证的情况下,德国人必将顾虑重重,未必就敢动手,而我则认定以希特勒的狂傲,必定孤注一掷,战争极有可能在近期爆发,甚至有可能是明天、后天!” 安毅问道:“不知道贵国和法国有无具体针对德国入侵波兰的应急预案?” 达尔文摇摇头:“很遗憾,帝国只是加强了海上力量,而陆上部队大量被牵制在亚洲,暂时没有计划!” 贝尔道:“我国倒是对此展开多次讨论,二十三日,国防委员会在巴黎举行会议,达拉第总理、外交和国防部长乔治.博内、海军部长赛扎尔.康潘希、空军部长居伊.拉.尚布尔、海军司令达尔朗海军上将、空军司令维勒明将军、陆军参谋长科尔森将军和参谋总长甘默林将军列席会议。 “甘默林将军和达尔朗将军表示:陆军和海军已经准备就绪,战争初期,我们对抵抗德国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是由于总动员的进行,我们将在边境线上拖住大量德国军队,会给波兰减轻压力。只要波兰能够坚持半年时间,我们就可以积蓄兵力进攻德国,重演上次欧战的一幕。” 安毅笑着问道:“不知道两位大使先生考虑过没有,若是德国和苏联签订了秘密盟约,波兰同时遭到两个大国的进攻,那时候该怎么办?” 贝尔震惊地与达尔文对视一眼,贝尔有些急切地说道:“主席先生,我知道贵国和贵国的盟友远东共和国正在与苏军激战,难道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安毅摇摇头:“很遗憾,这只是针对远东军和苏军的作战情况得出的正常判断,苏军动员了近五百万军队,但是投入东线不到一半,其余的到哪里去了呢?仔细想想就明白了!若是德国和苏联结成了同盟,那对英国和法国而言,不啻于一场灾难。” 贝尔苦笑起来。德国和苏联签订秘密盟约一事,英法也有此推测,但两国驻莫斯科大使在探苏联外交人民委员莫洛托夫口气时,得到的是模棱两可的答复,路透社和哈瓦斯通讯社也曾向苏联官方寻求答案,均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德国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曾前往莫斯科,与苏联方面展开秘密洽谈。 达尔文道:“谢谢主席先生的关心,到曼谷后我会把主席先生的提醒,通过电波及时转交内阁和首相。这次曼谷动乱,若非贵方果断救助,还不知道有多少英国公民会死于暴乱,对此大英帝国铭记于心,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请尽管开口。” “举手之劳,无须挂齿!” 安毅摆摆手,微笑着说:“我只有一个请求,未来欧洲爆发战争后,若是贵国的工业设施需要转移,请务必考虑南华。我们计划在未来一年内,修通南华与暹罗的铁路,与现在暹罗的铁路网络相连。未来我们准备在马来半岛西部地区建设一个优良的深水海港,与我们的铁路网络连接,这样无需穿越马六甲海峡,盟国就可以在印度洋地区得到南华和暹罗的战略物资。” 达尔文自然知道安毅言下未尽之意,不过此时欧洲战云密布,英国又深陷殖民地的战争中,根本无暇顾及暹罗,况且在东南亚给日本人树立一个敌人,这符合英国的战略,因此并未出言批驳。 而贝尔就更没有必要反对了,法国现在正与南华做军火交易,首批交货的坦克和战机,深受法军空军和陆军将士欢迎,法国现在在东南亚已经没有殖民地,与南华之间不存在利益纠葛,于是也笑了笑,表示赞同。 安毅见状大喜,四国中英法都对南华占领暹罗采取了默认的态度,再加上德国一直以来的示好,哪怕美国人反对,也无法改变大势,这样只待欧洲战火爆发,即可把暹罗以公投的方式并入南华。 第一六六一章 波德开战 第一六六一章波德开战 八月二十九日,就在南华政府发行的债券在美国销售大获成功之际,德国政府于柏林时间中午十二点中断了同外界联系的无线电、电报和电话通讯,而在此前一天,最后一批法国和英国的记者和非公职的平民已经匆忙撤往最近的边界,同时,德国外交部打电报给驻波兰、法国和英国的大使馆和领事馆,要求让德国公民以最快的方式离开。 德国的突然的电讯管制,引发全世界的恐慌,法国政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机立断发布了总动员令,宣布前线防务和马其诺防线处于一级战备状态,同时征召法国和殖民地青年入伍,要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军队服役人数由一百九十万扩充到三百万,其中两百五十万为陆军,以对抗德国有可能对波兰发起的进攻。 下午两点,英国驻柏林大使乘飞机到贝希特斯加登,交给希特勒一封张伯伦的信,信中英国首相断然声称,大不列颠将以“它所拥有的一切力量”,履行对波兰所承担的义务,希特勒愤怒地咆哮,回答说如果英国敢于向德国宣战,就会发现德国“有所准备并且坚定不移”,希特勒还说“我已经四十九岁了,我宁愿现在打仗,不要在五十五岁或者六十岁去打。” 不过,就本心而言,希特勒对于英法的威胁还是相当忌惮的,毕竟上次欧战德国就输在东西两线同时开战上,此次之所以突然中断电讯联系,为的就是试探英、法两国会有什么反应。 希特勒于当天晚上赶回柏林,第一时间召见法国大使,试图最后一次劝说法国和英国不要介入对波兰的战争,法国大使库隆德以最严肃的态度向希特勒表明,如果德国进攻波兰,会发现法国“将以它的全部力量同波兰一起战斗”。两小时后,法国总理达拉第通过广播向全体法国公民发表演说,重申如果波兰遭到袭击,法国将履行它承担的义务。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对波兰动手,德国就将与英法进入战争状态,希特勒顿时陷入艰难的选择中。为了缓解与英、法两国的对峙,希特勒临时改变主张,要求从波兰获得但泽等波罗的海沿岸地区,使得德国本土和东普鲁士连接在一起,这些地方可以进行公投来决定最终归属,这样英国有可能会接受,波兰肯定不会允许,两者间就会出现矛盾,就给张伯伦一个借口,让他可以摆脱对波兰的保证。 至于法国,希特勒认为法国会跟着英国走,就像从1936年莱茵兰事变危机以来一直跟着做的那样,毕竟在法国国内,许多人向政府提出抗议,反对战争。 此前,“民主联盟”领袖、曾出任总理和外交部长的弗朗丹到陆军部见达拉第,请求他不要把法国拖到战争,弗朗丹宣称,他是由他政界的朋友们授权,告诉总理全力支持妥协政策,以避免战争。同是这天早上,保皇党的《法兰西行动报》用头版头条刊登了夏尔.莫拉斯的社论。这位作者和这张报纸在陆军和海军军官中有着广大的读者,社论说英国人和犹太人正在把法国推向战争,那些主张强硬的内阁成员被描绘成“热衷于破坏世界和平的欧洲人小集团”。 由于二十九日带给欧洲乃至世界的恐怖太深刻了,英国和法国境内的和平主义者迅速增多,呼唤妥协的调门不断提高,影响不断扩大,这给希特勒带去了新的希望。 三十日凌晨一点,希特勒召见英国大使内维尔.亨德森,表示为了使英国政府满意,德国同意与波兰人展开谈判,但波兰政府必须派一个全权特使到德国,而且必须在次日下午六点前到达。 法国外交兼国防部长博内立即打电报给法国驻华沙大使,催促波兰政府立即同意。有了奥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的前车之鉴,波兰政府没有退缩,于三十日中午宣布了总动员。由于波兰的拒不合作态度,三十一日,德国再次中断了与外界的电讯联系。 在这两日,纳粹的宣传机器全力开动,德国报纸、电台、通讯社连篇累牍地宣布“华沙扬言要轰炸但泽!”“极度疯狂的波兰人发动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挑衅”,三十一日上午《柏林日报》的头版头条是:“波兰完全陷于骚乱中,日耳曼人家庭在逃亡,波兰军队推进到了德国国境边缘。”《十二点钟报》标题是:“这样的玩火行动太过分了,三架德国客机受到波兰人的射击,走廊地带许多日尔曼人农舍成了一片火海!”《人民观察家报》的通栏标题是:“波兰全境均处于战争狂热中!150万人已经动员!军队源源不断运往边境!上西里西亚陷入混乱!” 整个欧洲再次感受到山雨欲来的恐怖气氛,罗马教皇、美国总统罗斯福、比利时国王、荷兰女王一起发出呼吁,德国要保持冷静,否则新的世界大战即将爆发。 三十一日晚上六点,希特勒签发了一号作战命令:现在用和平方式处理东部国境上德国所不能容忍的局势的政治可能性已经完全丧失,我决定用武力解决。对波兰的进攻,将按照白色方案所规定的准备工作进行!进攻时间为九月一日凌晨四点四十五分。 当夜幕笼罩欧洲大地的时候,150万德国军队开始进入波兰边境的前沿地带,只等佛晓出击,这时所有德国电台都广播了希特勒的讲话。希特勒称他如何善意地向波兰提出“和平建议”,这个建议如何诚恳,如何公道和切实可行,但被波兰“粗暴地拒绝”了。与此同时,一支党卫队伪装成波兰军队,向德国发起进攻,于是这个“以牙还牙”、“以武力回敬武力”的战争便开始了。 九月一日破晓,德国军队大举越过波兰国境,分北、南、西三路进逼华沙,天空中,德国的机群吼叫这飞向自己的目标――波兰的部队、军火库、桥梁、铁路以及城市。几分钟后,这些飞机就让波兰人不分军民,第一次尝到了来自空中的突然死亡和毁灭的滋味。 上午十点,希特勒没有穿褐色的纳粹党制服,而是穿了一身军灰色西服,坐车前往克洛尔歌剧院,参加在那里召开的国会会议。由于国会是临时召开的,许多不在柏林的议员无法参加,便由希特勒和戈林的卫队里的党卫队员顶替他们,扮演议员的角色,同意对波兰宣战。 希特勒宣布德国对波兰宣战演讲在国会里引起雷鸣般的掌声,在外交官的包厢里,日本大使一个劲地鼓掌。会议的最后,议员们同希特勒和戈林的保镖们一起,从座位上站起,会议主席戈林宣布“一致通过”。 这一天时值星期四,上午的柏林一片平静,尽管广播和晨报号外相继传来重要消息,但街上的行人对此却非常冷淡,绝大多数德国人都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上次欧战德国战败后的悲惨遭遇,对未来充满了担忧。而在遥远的东方,此时已经是下午,欧洲战起的消息,让安家军上下群情振奋。 曼谷,大王宫。 这座暹罗王室的宫殿,背依湄南河,基本都是佛塔式或大王冠形状的古建筑。宫殿主体呈维多利亚式建筑风格,屋顶上的三座佛塔直插云天,具有典型的暹族特色。整个建筑群,以白色为基调,四周筑有白色宫墙,期间散落着阿玛林宫、节基宫、律实宫和玉佛寺等建筑。 安毅与路程光并肩而行,一边欣赏充满暹罗风格的建筑、装潢和园林,一边谈着正事。 “通过此次实战检验,除暴露出缺少登陆舰、未在最有效地区实施登陆这一缺陷外,我们在反潜、同等规模火力对抗、反水雷能力和后勤支援等方面也未得到有效验证。而且由始至终,舰队均处于我飞艇雷达的监视和保护下,舰队在远距离侦查和预警方面的能力未充分得到发挥。不过总的来说,表现还不错,我们只有一艘驱逐舰在炮战中受伤,便消灭了号称亚洲第二的暹罗海军,这一次考试成绩勉强算是及格吧。” 安毅摸了摸旁边金碧辉煌的金佛表面,仰头看向远处尖尖的佛塔,随后道: “由于是近海作战,我们占据空军的绝对优势,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是很正常的。若是日后远离本土,没有了陆基飞机的参与,情况恐怕就没有这么乐观了!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靠航空母舰!不过那玩意儿不是那么好建造的,估计得过上三四年我们的第一批航母才能装备舰队,而在此之前,只能用在美国定制的商船进行改建,以作日常训练使用。各型舰载机目前正在定型中,特别是我们严重缺乏的鱼雷机,已经进入最后的研发阶段,这样以后我们的近海防御,又多了一重保障。” 路程光笑了起来:“若不是被你灌输航母制胜的思想,此次海战后,我恐怕也会和英法美日等国海军中的守旧势力那样,迷恋上巨舰大炮的雄姿。你不知道,在舰炮对射的海战中,皮坚肉厚、拥有大口径主炮的战列舰要占多大便宜,只要一炮命中对手,对方舰船就浓烟滚滚,非死即伤,反之,对方的炮弹砸到我们头上,就像蚊子叮咬一样,无足挂齿。” 两人来到一个凉亭坐下,安毅道:“不管多厉害的战舰,也受不了轰炸机和鱼雷机的轮番蹂躏,造价昂贵的战列舰退出历史舞台,是优胜劣汰的选择。不过,航空母舰威力虽然强大,但自身的防御却很薄弱,只能依靠巡洋舰、驱逐舰和护卫舰来进行保护,所以今后我们海军的发展思路即是以航空母舰为主体,配合各式战舰,尤其是我们秘密研发的导弹驱逐舰,将会成为我们制敌的又一杀手锏。” 就在两人谈话间,沈凤道匆匆而来,安毅看完电报后,一脸喜色,路程光接过电文,神情激动:“哈哈,狗日的,德国终于对波兰宣战了......欧洲越乱越好,有了德国在前面吸引火力,咱们可就轻松多了!” 安毅点了点头:“趁着欧战爆发,我们得抓紧时间,布局我们的工业,来它一个跨越式的大发展。 “要知道战争,不仅仅会加大对枪支弹药、大炮、坦克、战机等军火的需求,军装、棉衣、棉被、面粉、雨衣、帐篷、药品等等,也都有广阔的市场,我相信只要有个两三年的积累,我们就可以追上发达国家的步伐。到那时候,我们控制的土地将会有一个脱胎换骨的变化,我们再以此来影响国内,推动国内政治经济的全面发展,只要我们自己实力稳步提升,消灭日寇指日可待。” 第一六六二章 我们要当主角 第一六六二章我们要当主角 九月三日,安毅返回新京。 自上月二十八抵达曼谷后,安毅检阅了海陆空军部队,走访曼谷周边的工厂企业,慰问死难者家属,发表广播讲话,安抚民心。在做好这一切的同时,他还陪同各国大使,走遍了发生惨案的教堂和侨民区,旁听法庭对参与暴乱凶手的指控,给纪念碑奠基,曼谷及周边地区的局势终于彻底稳定! 在离开曼谷前,安毅任命总政治部主任展到全权负责暹罗的接收任务,根据蒋云山、马君武等人的建议,曼谷更名为京南市,清迈不变,这将是未来暹罗的两个最重要的直辖市,此外暹罗东部地区成立河东省,暹罗西部成立山南省,所有地区将先行组建各级军管会,待时机成熟后,再成立各级政府。 军事方面,由顾长风全面负责对暹罗军的追击和清剿暹罗武装残余工作。以后暹罗地区将布置两个作战集群――南部的顾长风方面军和北部的安晋山地集群,待暹罗的清剿工作结束后,夏俭将率部返回南华北部,湄公河平原地区的防务,则交由刚刚武装完毕的张承柱方面军。滇南山地军六个师,全力经营缅北,以防止叛军和英军的滋扰。 虽然安家军仅仅用一周时间便取得对暹罗战事的决定性胜利,堪称神速,但此刻全世界的目光都被吸引到欧洲,并未引起人们的足够重视。在世界上大多数人眼里,暹罗军和一般的土著武装没什么差异,战胜这样的对手,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而德国与波兰的战争则不同,这是两个具有举足轻重的地区大国,军队数量均在百万以上,这样的对抗足以引发世界局势的动荡,自然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 新京,南华总参谋部。 刘卿拿着厚厚一叠电文,向与会的将领汇报:“两天前的夜里,英、法向德国发表外交照会,要求希特勒必须把他的军队撤回德国境内,德国的盟友意大利在关键时刻退缩,公开表示不涉入德国和波兰的战争,也不愿意与英国、法国打仗,因此战争似乎变成了德国独自与盟国对抗。 “在这种情况下,德国政府于九月一日下午四点公布了与苏联签订的盟约,试图证明,德国不是在独自战斗。苏联外交部随后予以了确认,并要求全世界所有共产党组织,不要涉入帝国主义间的战争。目前,法国、英国等国家的共产党陷入了极大的混乱中,支持祖国和反对战争的人发生激烈的冲突,分裂在即。 “昨天,德国军队继续向波兰内地挺进,其空军向波兰的城镇投掷下雨点般的炸弹,驻伦敦和巴黎的波兰大使到英法外交部强烈抗议两国在履行其保证方面所采取的拖延态度,英、法外交部回应,两国议会正在展开紧急磋商,很快就会有结果。” 安毅问道:“政治方面的问题我们先不管它,大家议议,若是和平努力失败,德国与波兰、德国与英法之间的战事会如何进展?” 杨飞身为副总参谋长,对此早有研究,示意参谋挂上欧洲地图后,当仁不让,走上前,拿起指挥棒,指向地图: “为了防止英法进攻,德国在西线留下三十五个师,在东线只能动用五十二个师,这其中包括十二个装甲师,波兰方面则拥有四十个步兵师和十个混编有机械化部队的骑兵师的庞大兵力。 “看起来双方实力差别不大,尤其波兰是本土作战,似乎还占有一定的优势,但是我们必须看到,德国于六个月前彻底占领了捷克斯洛伐克,得以在北起马祖里湖、南至斯洛伐克的喀尔巴阡山边界这一巨大的月牙形战线上部署兵力,能够对波兰抵抗的核心――华沙展开一个巨大的、集中的钳形攻势,从南北两线包抄由维斯瓦河、那累夫河和桑河所形成的主要自然防线。 “德军除了战略上的优势外,在战术训练方面也拥有一定的优势,通过与我们长期合作,德国的装备远比对手更现代化,效率要高很多,尤其是其从川南引进了高性能的侦察机、轰炸机和战斗机后,在空军方面全面领先对手,他们完全可以通过a26和bf109战机,摧毁波兰人的空中抵抗力量,再利用ab26多功能战机、斯图卡俯冲轰炸机、坦克部队和步兵支援部队,在战场上进行密切的战术合作,其火力和行动的灵活性,远超对手。 “波兰人在战略布局上存在重大问题,他们把动员好的军队密集在西线边界,欲保卫其西里西亚和加利西亚的煤、铁和石油资源,以及华沙南面和西南的工业中心;其二是其怕得罪强邻,直到上月三十日才宣布总动员,失去了备战的最佳时机,把战术上的主动权拱手让人。 “若果是我们,肯定是第一时间集结部队,向西北或者西南迅速出击,切断包围我军的德军一翼,只要打残一部,这个钳形攻势自然瓦解,届时便可变被动被主动。但是,波兰人战术很死板,只知道死守,加上一日清晨德国空军对波兰的司令部、飞机场和后方设置进行的密集轰炸,导致波兰军队从战争一开始便陷入极大被动。 “目前,德军正在从各条战线,向预定目标前进。冯.勃劳希契将军统率的两个集团军群共计有五个集团军,其北翼由冯.包克指挥两个集团军共十七个师,南线由冯.伦斯德指挥三个集团军共三十五个师,这一部署包括一百五十万人,从战局发展看,德军拥有相当大的优势。” 安毅抬起头:“参谋长,你只说到波兰,请问法国军队和英国军队,会如何部署和反应,以实现其对波兰的承诺?” 杨飞解释道:“以现在法国的军力,无法为波兰担负起主要攻势,除非从马其诺防线的西北端至英吉利海峡的那个一百八十英里的缺口能由一支全副武装的英国军队来增援,但是,要做到这一点,起码得几个月时间。在波兰与法国签订的盟约中,对法国用来进攻德国的兵力,并无明确数字,但是法国承诺,在德国进攻波兰一个月后,法国将以‘大部分兵力’进攻德国。 “二十四年前欧战爆发时,包括四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师的英国远征军于一个月内在法国登陆,并部署在前方集中地区,但在今天,不可能有这样的效率,首先,英国陆军主力被牵制在亚洲殖民地地区,另外,时代演变到现在,空军的潜在威胁大大加强,过去曾使用过的登陆港口,即哈佛、第厄普,甚至布洛涅和加来,都非常危险地暴露在空袭下,主要登陆处不得不朝后转移到诺曼底和布列塔尼半岛上的瑟堡、布雷斯特、南特和圣纳泽尔等港口,这样法国交通线的长度是从前的三倍,供应工作也就随之复杂并成倍增加。同时,现在坦克和重型机动运输车辆不仅需要更大吨位的船只装载,还需要更大的船坞设备和起重机。一支机械化部队与骑兵不同,在交通线上还需要范围大得多的维修机构,包括有关工场和维修车等较笨重的设备,并需增加维修人员。 “所有这些不利条件和种种限制,加上英国还需要临时编成部队,同时加强其国内的防空力量,因此开战一个月内,英国要想参与对德国的进攻,难度会非常大。” 安毅非常满意:“分析很到位,这么说起来,德国只需要在半个月内消灭波兰军队,然后再用十天左右的时间把部队从东线调回西部,就可以成功抵御英法近乎蜗牛式的进攻。” 杨飞点点头:“是这样的,现在唯一的疑点便是德军能否发挥其机械化部队的特点,把闪电战的精髓用到极致,两翼军队在一周内抵达目的地,将波兰野战军主力包围在华沙以西地区,再用几天时间吃掉他,拿下华沙,到时候苏联极有可能出来摘桃子,越过苏波边境,一直杀到寇松线,这样整个波兰战事基本上就算是结束。满打满算,若是由我安家军同等数量部队来实施突击作战,半个月时间足够了!” 安毅笑问:“这都是总参谋部分析得出的结论吗?” 杨飞指向邓斌:“国防大学师生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我的发言中,有国防大学研究的成果在内。” “好好好!” 安毅很是高兴:“这才对嘛,我们的军事教育就是要立足实际,为军事决策服务。纸上谈兵并不就是反义词,结合实际进行合理化推理,这很符合我们一直以来的传统。大家说说吧,欧洲打起来了,我们该做些什么?” 邓斌怕大家头脑发热,率先发言:“刚刚吞下的暹罗需要慢慢消化,从现在看来,至少得移民两千万人,才能完全控制这个新纳入版图的地图......总之,南边不能再兴兵了!” “不管是从哪一方面看,我们在中南半岛都不能再扩张了,否则英、法、美等国感到恐慌,肯定会联合日本,优先解决我们,倒是国内那边我们可以想想办法,或许把日本逐出山东和华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沈子凌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国内绝对不行,那里各方势力扎堆,问题太复杂了!我们贸然进入,讨不了好!” 赵东全站起来,语气异常的坚决:“今后一段时间,我们的作战方向只能放在北亚。日军在西伯利亚表现得首鼠两端,对于进占荒芜的西伯利亚地区,表现得并不热衷,我们不妨帮他们下定决心......中亚战区可集结兵力,在那里给他们来一记狠的! “只有把日军彻底赶出西伯利亚,我们才好收缩防线,打起精神迁移人口,大力发展中亚地区的工农业,全力应对苏联的威胁。只有彻底巩固中亚,才能使那里不至于成为我们的拖累,才有余力对东北、华北的日军展开反攻,否则,华北将会演变成为我们和日本的绞肉机,把我们这些年好不容易积蓄的力量消耗光!” 杨飞也道:“华北和东北是一定要收复的,但不是现在,收回的拳头才好打人嘛!海军是吞金的巨兽,航母舰队和潜艇编队的编成,将会消耗巨大的资金,现在暹罗湾已经成为我们的内海,我们用几年的时间悄悄发展海军,把瘸的那条腿治上,等过个两三年我们再度出击时,就手脚都可以打人了!” 安毅看到大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欣慰地说:“从去年七七事变开始,我们持续作战,一直打到现在,恶战连连,等到暹罗全境光复,是有必要收敛锋芒,修炼内功,静观国际局势变化了! “我预感到,此次欧洲的战事小不了,说不定会演变为世界性的战争,这将是我们工农业迅猛发展的大好时机,我们一边休养生息,训练和武装精兵,一边对我们的武器装备进行更新换代,等到时机成熟,不管是加入德意轴心还是英法同盟,都要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我们不能像上次欧战那样,沦为配角,我们要争当主角,在大国的博弈中占据主位!” 第一六六三章 权力之巅 第一六六三章权力之巅 德国,柏林,总理府。 柏林时间上午九点,英国驻柏林大使向德国政府发表最后通牒:在上午十一点之前,如果德国不立即撤出进攻波兰的军队,则从该时起,两国即处于战争状态。 稍后,法国大使也向德国政府递交了与英国大致内容相似的最后通牒,希特勒试图用外交手腕,使英、法置身战争之外的企图宣告彻底失败。 正在会议室开会研讨前线战局的纳粹党领袖们,获悉英国的最后通牒,面面相觑,惊恐不安,希特勒心中也充满了失败的情绪,坐在主持位上一动不动,瞪起两只眼睛望着天花板。 戈林沮丧地说:“如果我们在这场战争中失败,那就只有靠上帝发慈悲了!” 戈培尔垂头丧气地独自站在一个角落里发呆,会议室里大多数人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这时,早就和自己的参谋长对政局进行推演的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站了起来: “很抱歉,大家在怕什么呢?从决定进攻德国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没有了退路!大家都知道,我们党就是通过不断的冒险,不断地成功,以此获得民众的支持的,若是我们选择了屈服,我相信我们在座各位,很快就会被民众抛弃,我们再想享受今日之荣光,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海因里希.希莱姆冷哼一声:“现在德国牢牢地控制在我们手里,只要我们舆论宣传得当,便可以把民众的仇恨转移到英、法身上,我们党的执政地位,绝无可能受到影响。现在就与英法开战,我们准备好接受失败的命运了吗?” 海德里希冷冷一笑:“一直以来,因为我们不断引导德国获得胜利,才赢得军方的支持,我敢保证,现在宣布撤军,下一刻军方就会阴谋推翻我们,以获得英法的同情,从而给德国赢得真正的和平。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军队牢牢地拴上我们的战车,通过不断的胜利,驾驭国防军这匹烈马,达成我们的目标。” 听到海德里希的话,希特勒的情绪稍微恢复一些,他用鼓励的口吻问道:“亲爱的莱因哈德,你能告诉我,我们有把握独自应对英、法、波三国的攻击吗?” “当然!”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自信地说:“我们德意志的军队,一直是按照最新军事技术和思想进行武装,根据现在的战略态势,我们完全有能力在半个月内解决波兰,然后全力经营与英、法的战事。英国陆军目前滞留于亚洲,他们国内的军队需要重新编成,能够投入欧洲战场的军队对我们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们只要击败法国,就是欧洲的新霸主,元首必将名留青史。” 希特勒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踱步,慢慢地恢复了自信,他回到主持位,双手紧握着拳头,慷慨激昂地说: “莱因哈德说得很对,我们不怕与英国、法国作战!波兰人是一群可怜的、一事无成的、好吹牛的家伙,其实英国人和我们一样知道此事,英国人懂得强者法则,说到对付较低等的种族,他们完全可以当我们的老师。捷克人和波兰人,这些无赖,一点儿不比苏丹人和印度人好到哪里去,承认他们是主权国家,真是闻所未闻――这仅仅是因为这回关系到的是德国而不是英国的利益。我的整个英国政策的出发点都是双方承认既成现实,现在他们却要将我钉上耻辱柱,真是卑鄙透顶! “我阿道夫,绝对不会屈服于英、法的压力,他们要战斗,我们就陪他们战斗!伟大的日耳曼民族,绝不屈服于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威胁!” “可是――” 帝国不管部部长、纳粹党法律事务全国领袖兼德意志法学院院长汉斯.弗兰克着急地道:“阿道夫,一旦我们拒绝英国和法国,意味着就此没有了回头路,难道虚伪的荣誉,真的值得我们拿生命和前途去冒险吗?” 希特勒瞪大眼睛,看着汉斯.弗兰克:“弗兰克,你在说什么蠢话?日耳曼民族的崛起,正是我们党的宗旨,你竟然想背叛它!你还是一个合格的党员吗?我告诉你,原本占领波兰后,我想任命你担任总督,现在你没戏了,还是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更符合我的口味。” 汉斯.弗兰克愤怒地看了莱因哈德.海德里希一眼,昂起了头! 这时,里宾特洛甫跌跌撞撞地冲进会议室:“时间已经过了,法国大使库隆德刚才在外交部向我递交国书,从今天下午五点钟起,法国被迫履行对波兰的义务,正式对德国宣战。英国首相张伯伦于十一点在议会下院宣布,英国现在已经与德意志处于战争状态......我们再次糟糕地陷入了上次欧战两面受敌的状态!” 希特勒故作镇定地挥了挥手:“怕什么怕?这本来就是预料中的事情,肮脏的波兰人,根本无法阻挡德意志军队前进的步伐,我们的军队,已经摧毁了波兰所有的飞机,波兰西部的工业区,也即将被我们占领,德意志最多一个月,就可以征服波兰,然后全力准备与法国的战斗!凡尔赛条约加诸于德意志的耻辱,即将彻底洗刷!” 里宾特洛甫微微一怔,随即不再说话,到会议室的角落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现在我们商讨如何应对英法的威胁!谁来说说?”希特勒四下看了一眼,发现除了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跃跃欲试外,其余人都低下头,缄口不语,大为失望,对于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更是多出几分喜爱,于是直接问道:“莱因哈德,你认为我们该如何做?”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站起来:“短时间内,法国绝无进攻德意志的能力,我们有着齐格飞防线的优势,哪怕法国军队动用一百万进攻,我们也有把握守住边境线,只要坚持一个月,波兰必将被我们拿下。 “不过,占领波兰,只是我们征服欧洲的第一步,由于上次欧战的教训,我们必须避免两线作战,也就是说,我们一定要先干掉对我们宣战的法国,然后才能顾及其他。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一定不能刺激俄国人,因此我建议在波兰与苏联交界地区修筑防线,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势,这样既可以安抚俄国人,又可以向英国与法国表示我们在西线战斗到底的决心。 “上次大战主战场在法国境内,法国比我们的损失更为惨重,我想他们一定不希望同样的事在法国的国土上重演,他们也绝对不想面对一个要在西线血战到底的德国,这样就为我们在外交层面解决问题奠定了基础,如果外交手段失败的话,再用武力解决也不迟,这样我们就可以将挑起战争的责任推给他们。” 希特勒连连点头:“亲爱的莱因哈德.,你说的很有道理,而且在东线修筑防线,还可以警告俄国人我们对他们早有防备,让他们不要试图在我们的背后搞什么小动作。” “尊敬的元首,您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实在是太睿智了。”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奉承道。 希特勒这时已经开动起了脑筋:“这么说来,在与苏联接壤地区修建防线的事就定下来了,我看这道防线就叫做东方壁垒好了,莱因哈德.,若是由你来担任波兰总督,想必会做得很出色,正如你在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保护者任上所做的那样。”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恭敬地说道:“如您所愿,我的元首。我现在有个疑问,如果我们征服了法国后,接下去怎么办?” 希特勒两眼放光:“一旦法国战败,英国人肯定会和我们和谈的。” “如果他们不与我们和谈呢?”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谦虚地问道。 “欧洲大势已定,他们为什么不和谈?”希特勒不解地问道。 “他们为什么不和谈?我想当初拿破仑也一定拥有与元首一样的困惑......”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突然将问题转到了拿破仑的身上:“想当年,拿破仑几乎已经控制了整个欧洲大陆,但是英国仍然顽抗到底,他们拿出了他们所有的精力,去组织反法联盟,这是为什么?” 听到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的问题,希特勒沉默下来。会议室,所有人侧耳倾听,均为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的见识所震惊。 “我尊敬的元首,现在这个世界的规则是由大英帝国制订的,我们既然要打破规则,那就要面临来自大英帝国的制裁,而且在大英帝国的背后,还有一个流氓国家在紧盯着我们,这个国家很有可能会在我们与英国人的战争中暗中支持英国,甚至是公开站到英国人的一方向我们宣战。”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谨慎地说道。 希特勒不由恍然:“莱因哈德,你说的是美国?” “没错!”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肯定地说道:“就是美国,别忘了上次欧战的时候,就是这个流氓国家的突然参战,才让胜利的天平倒向了协约国一方,这一次一旦我们与英国陷入苦战,那么他们一定还会故技重施的。” 听到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的话,希特勒脸上皱起了眉头:“你是我认命的纳粹党五号领袖,你说说看,我们该怎么办?” “我认为在没有攻取英国之前,绝对不要对苏联伸手,我们要与苏联保持友好,获得苏联的资源,一边轰炸英国的军事设施,向南拿下土耳其和波斯,占领英国的石油补给地,利用欧亚铁路,获得我们需要的石油物资,然后再考虑登陆英国本土。当完成这一切后,美国就得考虑参战的成本了!” 希特勒一脸赞赏,示威地向周围一干纳粹党领袖环视一圈,亲切地说道:“莱因哈德,只有你才了解我的心,晚上陪我一起登上‘元首专列’,前往波兰战场,我需要你的智慧,完场这具有历史意义的胜利!” “如您所愿,我的元首!”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恭敬地说道,这一刻,他心里乐开了花,知道自己距离权力之巅,又进了一步。 第一六六四章 硕果累累 第一六六四章硕果累累 天色微明,一夜无眠的韩玉,依然紧紧地缠绕着安毅的大腿,用她那娇艳欲滴的热唇,再次点燃安毅彭湃的激情,畅快的娇呼低吟连连飘荡,一阵阵巨浪般的刺激与快感,再次将她带上无尽的云端,昨夜到现在,连续数次她都在濒临眩晕的一线之间,发出无意识的尖叫过后,无法自己地晕了过去。 酣畅淋漓的激情过后,韩玉白嫩的如锦缎般的婀娜娇躯,再次压在了安毅宽阔的胸膛上,在安毅的耳畔细声低语:“哥,我想出来工作了,你觉得好吗?” 安毅轻轻抚摸她乌黑亮丽的秀发,宠溺地说:“当然可以了,文工团本来就是你一手创建,现在潘淑曼也只是暂代团长职务,你随时可以回去主持工作,不过孩子怎么办?” “我想一边工作,一边带孩子。小羽现在四个月了,有奶妈照看,我闲着总是胡思乱想,这样下去非崩溃不可,还不如用工作来麻痹自己。”说到这儿,韩玉紧紧地搂住安毅的脖子,动情地亲吻着他的耳背和额头,最后落到了安毅唇上。 一阵激烈的长吻后,安毅轻轻地捧起了她的俏脸:“韩玉,对不起,我心里很难过,在我的生命里,已经有了楚儿和云儿,身边还有别的女人,我们实在不该......我现在只想对你说,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和理解。” 韩玉满脸深情地看着安毅俊朗地脸,伸出手轻捂住他的唇:“别说这些,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的,可是我不能没有你......” 安毅张开口,想安慰她几句,但韩玉紧紧地将美胜春葱的纤纤五指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自顾自地将所有地想法和盘托出:“或许你要说荒唐,当事实却是如此,据我所知,当年苏区的时候,许多领导人也都是有许多红颜知己,比如主席和贺小姐结婚的时候,杨大姐还在湖南老家带着两个孩子,我听沈大哥说,现在又喜欢上了一名演员......我只要知道你对我好,能时常和你在一起,看着你的脸,呼吸着你熟悉的气息,我就心满意足了......哥,再要我一次,好吗?我不知道下次你搂着我的时候,又会过多久了……” 听了韩玉的话,安毅吻着她的手指,安慰道:“韩玉,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你放心,我永远也不会放弃生命中经历过的任何一个女人,我现在所从事的工作非常繁重,所以没办法总待在一起,等将来事业成功,空闲的时间就多了......来,躺下......你还行吗?” “哥......我要......” ...... 上午十一点,安毅亲自送抱着孩子的韩玉和保姆一道,登上前往叙府的专机,这才前往位于思茅西南方木乃河畔曼东坝镇的生物和医学研究所。 这次来滇南,有几个大事需要处理,其中到生物和医学研究所看望医学和生物学家,是此行的重中之重。在这近一年的研究中,思茅生物和医学研究所硕果累累,微生物学、细菌和病毒、药理学、疫苗、营养性疾病、外科手术、心血管学、医学器械的研究均取得突破,拿得出手的研究成果就有好几个: 其一,研究出了可工业化生产的天花、炭疽热、狂犬病疫苗。 早在上世纪末,一类新的科学家在实验室进行工作,并在传染病致病因素方面的研究上做出了巨大的进步。尤其是法国化学家路易斯.巴斯德和德国医学家罗伯特.科赫这两个人的研究,坚定地确定是微生物或者细菌导致了传染病。微生物包括细菌、病毒以及被称作原生动物的单细胞动物。 在实验室里,科赫发明了确定由哪一种细菌导致特定疾病的方法。正是运用这一方法,他识别出了导致炭疽热的细菌,炭疽热是一种侵袭人和动物的致命疾病。科赫也识别出了导致肺结核的细菌,巴斯德指出将弱化的细菌以及其它微生物嵌入动物体内,会对由这些微生物导致的疾病产生免疫。用这种方法,他创造了一种安全有效的疫苗来抵御羊身上的炭疽热。四年之后,他用这种方法发明了抵御狂犬病的疫苗。巴斯德也证实,损坏食物的特定微生物或者通过食物传播疾病的微生物可以通过加热来杀死。 科赫和巴斯德的成果不是基于观察的偶然性,而是基于细菌导致传染性疾病的理论以及严密的实验技术。其他的研究型科学家紧随这两个先驱,从那个时候起,他们集中精力鉴别导致不同的疾病的特定细菌,将兴趣从患者身上转移到疾病本身,并且研究者能够依靠发明创造来研究疾病以及导致疾病的微生物,比如在检查载玻片上的细菌时,可以运用作用更强大的显微镜以及特殊染色技术。 到了二十世纪初,研究人员发现,微生物种类之一的细菌导致了传染病,如瘟疫、霍乱、白喉、痢疾、淋病、麻风病、肺炎、破伤风,此外还有肺结核,而微生物中另一个种类――病毒的研究始于1898年,那个时候,荷兰植物学家马丁努斯.贝杰林克意识到一种比细菌更小的微生物会导致疾病,他将这个微粒命名为病毒,在拉丁词汇中的意思是毒药。十一年前,三名医学家第一次证明了病毒会导致人类疾病――黄热病。 到现在,斯拉格、西斯伯格、布兰科、亨利.拜伦等犹太医学、生物专家和华人科学家,在川南进一步完善了微生物和病毒理论,随着天花、炭疽热、狂犬病疫苗工业化生产研发成功,想必更多的具有针对性的疫苗也会源源不断出现,现在研究所下一个试图攻克的目标是寻找到麻疹、小儿麻痹和病毒性脑膜炎等威胁人类健康甚至生命的病毒疫苗。 其二,工业化生产胰岛素、巴比妥和安非他明。 本世纪初,研究者已经可以通过基本医学研究来开发可以替代人体产生的荷尔蒙以及其它物质的药物。1898年,荷尔蒙第一次被分离出来,那一年,美国药理学家约翰.亚伯分离出了肾上腺素,在随后的二十年里,科学家们分离了许多其它的荷尔蒙,之后在二十年代早期,由加拿大医生弗雷迪里克.班廷领导的科学研究组发现了激素胰岛素,它可以调节血液中的糖分含量。从那时开始胰岛素被当做药品注射,到现在已经拯救了数万糖尿病患者的生命。 思茅生物和医学研究所所研制的胰岛素,是从猪、牛胰脏中提取的。一般来讲,不同动物的胰岛素组成均有所差异,猪的胰岛素与人的胰岛素结构最为相似,只有b链羧基端的一个氨基酸稍有不同。 在这三十多年间,科学家们已经发现了许多其它重要的药品。巴比妥盐酸在1903年被发现,能减少神经系统和肌肉的的活跃性,是一种有效的安眠药剂,而安非他明能刺激神经系统,第一次在医学上使用是在三十年代初期,它还有一个邪恶的名称――冰毒,其实早在五年前叙府、湘西和滇南制药厂即能批量生产安非他明,目前各国还没有把它列为毒品。 当前世界上流传的冰毒大多来自洪兴社和华青社秘密控制的地下制毒工厂,当年欧洲人拿着鸦片来毒害中国人,这次反其道而行,通过冰毒的销售从欧美套取了大量资金。不过,冰毒是绝对禁止在中国和南华销售的,一旦发现,将会遭到安毅集团情报部门无穷无尽的追杀。 研究所的下一步目标是研究止痛药、避孕药和治疗男性勃起功能障碍以及早泄的药物。 其三,对营养性疾病的持续研究深入。 本世纪初期,对人类营养重要性的理解得到了迅猛发展。1906年,英国生物化学科学家弗雷德里克.霍普金斯发表了一篇论文,指出某些食物包含着对人体发展极为重要的物质。为了同目前已知的主要食物因素区分开来,霍普金斯称这些物质为“食物补助因素”,已知的主要食物因素包括碳水化合物、脂肪、蛋白质、矿物质以及水。后来这些补助物质被称作维他命。食物以及补充物中的维他命有益于征服一些疾病,如脚气病、软骨病以及坏血病。 思茅生物和医学研究所继续了这种研究,知道食物中的其他物质在导致或者预防心脏病和癌症方面起着作用,如脂肪以及纤维。 在张茹怡的建议下,华青社的易安医药集团获得了维生素c的独家生产权,随后,叙府、湘西和滇南三大药厂,从易安医药获得了生产权,几乎垄断了国际维生素c的市场。正是因为每年高达近亿美元的市场需求,对于维生素工业化生产的研究,一直没有停止。 目前,利用维生素c的生产工艺,思茅生物和医学研究所相继研究出利用微生物发酵、化学合成和天然提取维生素a、维生素b系列、维生素d、维生素e、维生素k和硫辛酸的工艺。 维生素a,即抗干眼病维生素,亦称美容维生素,缺少维生素a易患夜盲症,皮肤干燥脱落角质化,粘膜异常和干眼病;维生素b1,参与糖代谢、神经和消化系统功能,缺乏易患脚气病,食欲不振;维生素b2,参与体内氧化还原反应,缺少维生素b2易患口腔溃疡、角膜炎和视觉模糊等;维生素b3,组成辅酶i和辅酶ii,人体内氧化还原过程的受体和供体,缺乏症为糙皮病、高血脂症和神经末梢痉挛;维生素b5,组成辅酶a,缺乏后会导致舌炎、口角炎、皮炎等,俗称癞皮病;维生素b6,参与氨基酸代谢,缺乏会导致呕吐、巨细胞贫血等症状;维生素b9,会影响体内基因团的转移,缺乏后会患恶性贫血;维生素b12,主要负责体内氢的转移,缺乏后会患恶性贫血,导致严重的神经疾病;维生素d,调节钙磷代谢,骨骼钙化,牙齿形成,缺乏症为佝偻病、软骨病等;维生素e,具有抗氧化的功效,缺乏会导致不育不孕,以及心脏病和营养不良等;硫辛酸是一种辅酶,主要传递氢及乙酸基,缺乏会导致严重的肝昏迷。 维生素药品具有广阔的市场,目前欧洲爆发大战,对药品的需求激增,想必这批兼有治病和保健作用的维生素药品面世,肯定会引起一股抢购狂潮,届时药厂即可大大地赚一笔。 其四,对于外科手术的创新。 上世纪六十年代,苏格兰外科医生约瑟夫.利斯特学会了减少伤口感染风险的方法。巴斯特在细菌研究上的成果,使其确信是细菌导致了许多外科手术病人的死亡。利斯特开始使用石碳酸,一种强效的消毒剂,用来杀死细菌并且对外科手术伤口消毒。后来,这一方法被一种更有效的被认为是无菌手术的技术所替代。无菌手术中,在手术开始之前,任何手术操作环境中使用的东西都要消毒。外科医生在手术之前被彻底地消毒,并且穿上手术长袍,带上手套,戴上面罩。 还有一个重要的发展是改良的麻醉剂。在使用现代麻醉剂之前,外科医生设法通过给病人大量的酒精饮料以及使用含鸦片的混合物来减轻病人的疼痛。但是疼痛的减轻不是完全的,并且持续的时间是短暂的。结果,外科医生仅能够做耗时较短的手术,并且这些手术通常是截肢手术。上世纪四十年代,发明了乙醚麻醉剂道具之后,外科医生能够做时间较长以及更加复杂一些的手术了。 但是在手术过程中,血液的流失会导致身体循环系统的崩溃,包括致命的休克。两大发现解决了这一问题。一个是在1902年发现了血液的主要种类――a、b、ab、o型血。知道血液的种类,使得医生能够决定,从一个特殊捐赠者那儿抽取的血液是否能够输给病人,而不会带来免疫系统的排斥。 三年前,英国医生发展了一种方法,使血滴连续性地滴入外科手术病人的静脉,代替了手术过程中身体血液的流失。目前,根据思茅生物和医学研究所的成果,川南、湘西、黔西、云南和南华的医院,在手术中均采取了静脉注射血液点滴的方法,这是一个伟大的进步。 上世纪大部分外科医生不会考虑在腹部,胸部或者脑部做手术,但是麻醉剂的诞生、减少感染的风险以及更安全的输血输液,这样的担心迅速解除了。思茅生物和医学研究所的医学专家们发明了治疗胰腺疾病、肝脏疾病以及胆囊疾病的手术,还开创出了其他疾病和损伤的手术治疗方法,如胃溃疡,癌症,肠炎以及刀和枪弹导致的腹部损伤。 目前,研究院下一个需要攻克的课题是对人体部件的替换,麻药的发展将会抑制身体免疫反应,使得移植器官成为了可能。 其五,对心血管医学的研究的进步。 今年一月,犹太裔的亨利.拜伦博士在思茅路军医院,首次成功完成了对先天性缺陷心脏的修复,缝合了一个儿童动脉上的漏洞;上个月,斯拉格和和西斯伯格两位犹太医学家,发明了一种手术,去帮助纠正先天性心脏缺陷婴儿患者的异常血液循环。 但是,到现在为止,专家们还不敢做更大胆的心脏修复手术,因为他们面临一个基本问题:怎样使心脏停止跳动足够长时间来修复它,但是它仍然能使血液在整个身体中保持循环,以使病人保持存活的状态。 这个问题还在研究中,但相信随着南华科技的不断进步,会逐步得到解决。 其六,思茅生物和医学研究所成功研制出ddt有机氯杀虫剂。 ddt最先是在1874年被分离出来,但是直到今年六月,思茅生物和医学研究所的科学家们才重新认识到其对昆虫是一种有效的神经性毒剂,它的化学名字是二氯二苯三氯乙烷,能够杀死虱子、跳蚤,有效阻止疾病传播,对于各类寄生虫如跳蚤绝对是大威胁。 根据科学家们的推测,ddt可用于对抗黄热病、斑疹伤寒、丝虫病等虫媒传染病,比如印度是疟疾多发大国,每年有近750万病例,如果采用ddt可使疟疾病例减少到十万例以下甚至更少。 同时,对家畜和谷物喷ddt,将使其产量得到双倍增长。可以预测的是,ddt在全球抗疟疾运动中将起到非常大的作用,用氯奎治疗传染源,以伯胺奎宁等药作预防,再加上喷洒ddt灭蚊,将会使全球疟疾的发病得到有效控制。 当然,由于拥有ddt工业生产的专利权,南华的ddt生产工厂必将赚得盆满钵满。 参观了生物和医学研究所的实验室,并与各个项目的专家学者进行深入的交流,在资金等各方面予以充分满足,到下午六点,安毅邀请科学家们到思茅礼堂共进晚餐,对有成果的专家学者进行了最高达五十万美元的奖金和百分之一的销售分成的奖励,引来礼堂里欢声笑语不断。 第一六六五章 兄弟相见 第一六六五章兄弟相见 九月的南京,依旧延续着高温高热天气。 安毅在思茅滞留了两天,突然收到急报,蒋介石紧急召见,安毅于是放下所有的工作,直接从思茅乘坐专机赶至南京。 军政部长陈诚代表蒋介石,亲自到机场迎接,随同陈诚一道前来欢迎的还有宪兵司令谷正伦、军训部副部长陈继承、南昌行营秘书长蒋经国。 安毅亲热地和陈诚、谷正伦和陈继承一一握手寒暄,轮到蒋经国时,蒋经国情感流露,目中泪光闪烁,有些哽咽地叫了一声“兄长”,然后便热情拥抱。 蒋经国如今在蒋介石心目中地位急升,他在江西主导的一系列改革,取得巨大成效。 江西远离日寇的骚扰后,工商业发展迅速。南昌周边地区原本就有着极好的基础,加之引入大量华北、黄淮地区和台湾移民,同时川南银行提供低息创业贷款,工商业很快便焕发出第二春,仅今年上半年老南昌便实现税额二亿八千万法币,极大地缓解了国民政府的财政压力。 南昌行营主任为路程光,但他现在担任南华海军司令,根本没有滞留在南昌,蒋介石也无意安排新的行营主任,于是行营秘书长蒋经国,便成为行营事实上的主事人。有了充裕的资金保证,蒋经国开始大刀阔斧地实行他的改革措施。 整个江西工农业发展极不均衡,中部和北部地区,由于便捷的水上和陆上交通,加上安毅集团留下的良好基础,工商业在江南地区首屈一指,其工业基础甚至比饱受战火摧残的上海还要略胜一筹。西部和东部铁路相连,依靠老南昌的经济辐射,以及安毅集团投入巨资对萍乡煤矿、德兴铜矿的开发,发展也很快。 唯有赣南,这个当初国共对峙的主战场,红军撤退后留下的真空,迅速被兵痞、回乡豪绅、烟土毒贩、土匪、流民、娼妓所填充,政府官员贪、偷、拍、怕,不少偏远地区的人民,依旧过着贫困不堪的生活。 在上犹县,一个保长为了征兵,被人砍成了两段,有人想去告状,结果不但被殴打,还被挖去双眼。南康县的横市泾盛产大米,丰泰米号的老板在四年前从政府手中领取过一张牙行执照,从事中介贸易,但却从卖米的农民那里坐地抽捐,五年多来,每日两担,从未间断,谋得暴利。 在大庾,蒋经国曾参观一家造纸厂,蒋问工人,从前的造纸方法是不是如此?工人回答他数百年前便已经是这样的了。不仅在农村,即便是在赣州城区,情况也绝无改善,外来客和地头蛇把持烟馆、妓院,征收花捐,玩弄妓女,包庇赌窟,聚赌为乐,而地方政府对此却毫无办法...... 这几乎是当前中国社会的一个缩影,针对这一特殊情况,蒋经国的第一炮就是除三害:查禁烟、赌、娼,并从禁烟开始实施。 赣州中山路有一家仁记宝成行,是第四战区一名广东军长出资开设的土膏行。蒋经国派人查探清楚后,突然派兵进入行里进行查封,共查获一百九十箱云土,每箱一百斤,价值银洋两百万。为了避免老板派人求救,蒋经国在查封第二天就召开各界代表联席大会,当场将没收的烟土焚毁。蒋经国亲自点火,顿时,黄烟直冒,香闻十里。 赣州城中有一个大赌场,在利民百货商场三楼,后台老板是第十二集团军第六十五军军长李振球中将。在这个赌博俱乐部中,麻将、推牌九、押宝,样样齐全,规模巨大,一夜之间输赢成千上万。由于后台强硬,戒备森严,这个赌场在蒋经国命令禁赌后,依然放心大赌,通宵达旦。 一名赌输的赌徒意图赖账,被痛打一顿,于是悄然北上投书南昌行营,揭发赌局。蒋经国当即抽调部队,包围赌场,当场拘捕了正在聚赌的上百名赌徒,缴获赌资两百余万银元。 蒋经国禁赌,下发规定,不仅赌场要受罚,抓到的赌徒也要罚跪公园三天。部队抓到了吉泰警备司令赖伟英的夫人,打电话给蒋经国,蒋回话说管他什么司令太太,总司令的太太赌博抓到了一样罚跪,你们尽管放手去干,有我担待!司令太太跪公园,此消息一经传出,引来众多民众围观,成为赣南禁赌轰动一时的大事。 在禁止烟、赌、娼的同时,蒋经国在工业、农业、基础建设、教育等方面,各自设立具体目标,首先改组江西境内的报刊,改建通讯社、出版社,书店,创建《江西青年月刊》等宣传文化机构,开动宣传机器,传播新政。 在浩大的宣传攻势下,赣南改革的大幕徐徐拉开,首先开工建设的便是仿效安家军童子军校的儿童新村。第一所开工的儿童新村位于赣州近郊虎岗,依山临江,方圆十里。新村以正气小学为主体,还包括一个幼儿园。截止七月底,已经有一千二百多名学生,大多是无家可归的难童。毗邻儿童新村,同时创办的还有正气中学,由于资金充足,短短半年时间,学校建立起礼堂、教室、宿舍、图书室、操场等主要设施,于九月初开始招生。 如果说儿童新村和正气中学的建立,是为了人人有书读的话,那么交易公店的设立,则是为了达到人人有饭吃的目标。抗战进入第二年,赣南大米暴涨,涨幅超过50%,城区甚至超过了100%,粮商大户借机囤积居奇,抬高物价。蒋经国设立交易公店,对粮食实行公卖,也就是由政府掌握一定的粮食资源,以平价销售给经过审核的住户。后来,交易公店销售的商品不仅仅限于粮食,而是扩充到所有的日用百货,以及土特产品,销售的网点也扩展到下辖各县的大市镇。 这个公店不以盈利为目的,所销售的工业品和粮食,全部采购自江南集团和川南集团,实行统购统销。因为公店资金充裕,运输方便,货物价格公道,品种齐全,成为赣南日进斗金的财神庙。交易公店的设置,使得赣南地区,在物价飞涨的三八年,成为了中国社会的一个特例。 蒋经国还仿效川南的土地改革措施,在赣南推行扶植自耕农计划,向地方派出工作组,将土地按照优劣评为九级,然后由多方组成的地价评定委员会评定合理地价。示范区内,原有佃农租种的土地,不论面积,一律归佃户所有,佃农只需签订一张按照地价评定的借据,交给信用社,信用社则用贷款付给原有地主。由于价格比较低廉,此政策立刻获得佃农支持,有些佃农本应三年归还的地价金,预计一年左右就全部还清,丰收的粮食,除了自己食用,还有一些剩余,可挑到街上去卖,这在以前是少有的。 由于赣南模式的成功,蒋经国在江西全境大力扶植自耕农示范区,在示范区内,大部分做到了耕者有其田。此外,蒋经国还在农村推行取消苛捐杂税的政策。安远县有个地主,外号丁老虎,私人拥有一百多人的武装,控制了全村。蒋经国听到投诉,立刻派人没收了丁老虎的武装,并将他送到“新人学校”进行教育受训。 此外,蒋经国指导设立法规,对高利贷进行严厉打击,医院建设普及到县乡,并开办文化补习班,给工人农民扫盲,建设职工俱乐部、图书馆,成为工人、农民闲暇之余的好去处。 蒋经国在江西推行的政策,大大地触犯了国民党内大资本家大地主的利益,他们纠集起来,对蒋经国的诸般政策进行无情抨击,比如蒋经国要求干部必须接触民众的作风,被描述成共产党“走群众路线”,交易公店被是认为“管制经济”,对经济做出规划和预期是纯粹的“苏联模式”,而整个建设江西的努力,则是完完整整的“赤化”。 “蒋经国就是地道的共产党”,现在江西以外的舆论风潮,越来越公开地指责他。 不过,蒋经国的政绩在那里明摆着的,整个江西的财政收入,去年全年两亿法币到现在一个季度便达成,而且随着安毅集团与中央合作的崇犹余、于山、三南、岩背――凤凰岽等四大钨矿的开采,未来财税还有一个较大规模的增涨,这是谁也无法抹杀的。不过,也有人背后酸溜溜地说,若果我也得到安毅集团的支持,政绩不比那个被赤化的小儿差。 在全国的媒体中,仅有安毅集团控制的传媒,对蒋经国大唱赞歌,叙府广播电台,经常播报江西的情况,使得蒋经国人气大增,因此不管从哪一个方面看,蒋经国现在都算得上是安毅集团的铁杆盟友,难怪他会有如此动情的表现了。 待蒋经国松开手,安毅笑着对他说:“建丰,我还没恭喜你呢,江西的建设很出色,校长想必对此很欣慰!” 蒋经国不好意思地道:“其实很多政策,我都是照搬川南,而且没有兄长充裕的资金支持,我也不可能大刀阔斧地干!还有,驻老南昌的新八军,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在查禁烟、赌的时候,那些刺头军棍自恃是草头王,不把我放在眼里,新八军调出去转一圈,所有人的乖乖就范。兄长,建丰感激你啊!” 李金龙和孙德胜率部返回川南整军后,两个师各留下一个团,再从汉中和宜昌调入新兵,重新编成了六十八师和第一三七师,六十八师师长为常怀少将,第一三七师师长为柳连城少将,两人为原四十师一一八旅两个主力团的团长,在冀东作战时负伤,十二月伤势基本痊愈,晋衔一级,调到南昌负责编练新军。为了方便蒋经国调度,新八军名义上的军长依旧为李金龙,但实际归少将副军长蒋经国调度,这也是蒋经国在江西把那些地主老财整治得“天怒人怨”,依然巍然不倒的重要保证。 安毅拍拍蒋经国的手:“我们自己弟兄就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这半年多来,江西向南华移民近两百余万人,有力地缓解了南华用工难的问题,若真要感谢,我这个做兄长的恐怕要在南京设宴三天才能偿还你的情谊了......” 陈诚见两人聊了个没完没了,害怕蒋介石等久了,于是笑着打趣:“设宴好啊,小毅现在独主一方,正该请客,也好联络一下黄埔校友的情感。建丰,你和纪常、武民自便,我有事情和小毅聊,需同乘一车,没有问题吧?” 陈诚眼下是蒋介石身边的大红人,脑袋上顶着军政部长、军事委员会作战部部长、大本营政治部部长、军事参议院后勤部部长、军官训练团教育长等职务,把老上司何应钦顶到了一旁,他的话虽然是用征询的口气说出来的,但谁敢忤逆? 蒋经国擦去眼角的泪痕,笑着道:“陈叔,我和谷叔、武民叔同坐一车就行了,我此番回京,正好有事情向各位叔叔请教。” 安毅微微一怔,随即指着陈诚等人笑骂:“好啊,你们占我便宜,建丰叫你们叔叔,我和建丰称兄道弟,是不是也该叫你们叔叔啊?” 陈诚忍俊不禁:“哈哈,按照辈分,确实如此,不过咱们多年兄弟了,总不能现在才改口吧,各交各的就行了!” 陈继承感慨地道:“辈分资历什么的,对你来说都是浮云!想当年,我担任二十二师师长的时候,你还是二师的工兵营长,而现在,你都甩开我一里地了......我想到了这个时候,除了校长外,也没其他人敢当你的长辈了!” 安毅正色道:“我对校长、培公(朱培德)、任公(李济深)、贵公(贺耀祖)、忠公(俞飞鹏)等尊长的敬佩,还有辞修、纪常(谷正伦)、慈衡(毛炳文)、诲臣(蔡忠笏)等兄弟的救命之恩,以及武民、铭三、墨三等师友的提携,终身难忘。 “我安毅这一生,恩怨分明,这里放下一句话,将来诸位不管何时找到我安毅,别的不敢讲,荣华富贵、衣食无忧是有保证的!若是现在就肯放下一切跟着我干,市长、省长也不是不可能!” 谷正伦听到安毅提到救命之恩,立即明白那是一次北伐失败,安毅撤回南京江北时,自己和李仙洲、毛炳文等人组织救援一事,不由生出许多感触。不过此刻他也算得上是蒋介石跟前的红人,自然没兴趣当什么市长省长。 不过陈继承却有些动心,他虽名为蒋介石麾下八大金刚,但自三四年十月担任武汉警备司令以来,便逐渐失去了带兵的机会,到现在担任这个有名无实的训练部副部长,生出了许多不自在。现在南华刚刚吞并了暹罗,想必许多位置有空缺,若是此时投靠,不知道会不会受到重用,弄个省长当当?想到这里,陈继承望向安毅的眼神,多了几分炽热。 陈诚现在手握大权,对于安毅的话听着虽然感觉极为舒坦,但却没怎么放在心上,拉着安毅的手,坐上了小车,待车队开动后,陈诚对安毅道:“小毅,你知道委座请你回南京来,所为何事吗?” 安毅此前已经得到第四厅厅长赵瑞的情报,对此心知肚明,但为了避嫌,他装出好奇地样子:“不是为校长、师母得千金之喜吗?” 陈诚摇摇头,幽幽叹了口气: “共党闹得越来越不像话了,几个月前他们以抗击河套地区日寇为名,西渡黄河,在河西走廊创建了根据地,随后又在六月份接手了新疆防务。马鸿逵、马鸿宾、马步芳、马步青不满共党滋扰,几度派兵驱逐,但反被共党黄汉部所败,如今青海、宁夏、甘肃已与陕北连成了一体,再加上新疆掌握在共党手里,党国大业受到严重威胁,若再不加以抑制,恐尾大不掉!校长决意武装征讨,此番招你来,便是征询你的看法。” 安毅瞠目结舌,故意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脱口问道:“这个时候,校长想对共党动手?” 看到陈诚肯定地点头,他连连摇头:“此乃亲者痛仇者快之举,不可,万万不可!” 第一六六六章 憩庐赌约 第一六六六章憩庐赌约 憩庐书房,蒋介石隐去脸上的笑意,示意众人坐下。 陈诚和蒋经国分别坐在蒋介石两边的沙发上,安毅坐在蒋介石对面,一脸的凝重。 陈诚在路上提及蒋介石的目的让安毅心里有个准备后,便再未讨论此事,反而问及了南华对暹罗的战事。 听说南华只用短短一周时间便全歼暹罗海陆空军,陈诚非常惊讶,安毅简略地介绍完战局,陈诚才感慨地说,若国内军队皆是安家军这般虎贲,何愁日寇不灭? 安毅听了腹诽不已。自去年淞沪会战胜利后,全国军队重新编组,时至今日,中央军几乎均已换装完毕,除了火箭筒、自动步枪等少数武器外,通用机枪普及到了连排一级,营级拥有一个反坦克炮排,团级则装备有四门步兵炮的炮连,每个师的炮营皆拥有八门75mm榴弹炮、军属炮团则装备75mm和120mm榴弹炮各八门,再加上空军助战,这样的火力配置,足以给小日本好瞧了,但现在依然寸土未复,个中缘由值得商榷。 另外,中央军换装下来的武器装备,大大地充实了地方军的武备,照理说比起抗战刚开始那会儿强多了,但时至今日,华北和山东局势依旧是残酷的拉锯战,打得热闹,但战果很小,实在是让人看不懂。 反倒是八路军在敌后打得有声有色,今天摧毁一个炮楼,明天消灭一个送粮队伍,积少成多,日积月累之下,杀敌数目竟然比正面战场还要多。 车队至憩庐门前停下,蒋介石亲自迎接,安毅恭敬致礼,随后上楼探望师母宋美龄,抱起刚刚睁开眼的女婴逗弄了好一会儿,待下楼时,大厅里酒菜已经准备妥当。 吃完午饭,谷正伦和陈继承告辞离开,蒋介石吩咐到书房坐坐,安毅便知道正题来了,乖乖地跟着蒋介石一起来到书房。 蒋介石深深地看了安毅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山西会战结束后,共产党利用华北日军慌乱之机,大肆扩张,如今其根据地已成倍扩大,热河、冀东、冀北、冀中、豫西等地,已建立二十余个抗日民主政权,其武装已经由最初的四万人枪扩大到现在的近二十万人,若是再加上其新近控制的甘青宁新四省区,兵力至少有二十五万人! “根据第四厅和军统汇报,共党接受了苏军遗留下的钢铁厂和军工厂,目前已经能够自行生产枪炮弹药,甚至还拥有一支坦克部队,上月青马大举出动围剿,三个骑兵团遭遇共军坦克部队,差点儿全灭,此后只好龟缩在西宁、兰州、陇西等城市不敢动弹。 “宁马此前一直遭受溯黄河而上的日军攻击,傅作义将军于八月初指挥所部步骑五万余人,夜行昼伏,由晋西长途奔袭,出其不意,一举攻入绥远重镇包头,后一路向西,收复五原、临河、磴口等地,日军退路被断,无奈之下只好穿越伊克昭盟,由沙漠复归归绥,宁夏之围遂解。 “宁马空出手来,才发现宁夏南部和甘肃北部地区已经落入共党之手,于上月下旬出动主力,攻击共党所在的豫旺、海原、靖远三地,不想先是遭遇共党炮火覆盖,随后装甲战车和骑兵齐出,宁马大败,不得已退守灵武、宁朔,扼黄河天险,以守宁夏城。 “原本中央的意图是让共党与西北三马鹬蚌相争,我们好渔翁得利,目前看来,这个企图已经落空,随着西北五省糜烂,共党势力蓬勃发展,中央若不加以打压,等其发展起来,恐国将不国矣! “安毅,我意派出精锐,由西安直插陕北,攻向延安,另一部向西,巩固泾川、庆阳一线防务,重点是沿桥山布防,割断其根据地之间的联系,随后以主力打通河西走廊,对共党武装围而歼之!安毅,你以为如何?” 安毅站起,强烈反对:“校长,此时日寇尚未驱逐,山东、华北、东北等地民众尚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此时挑起内战,必将导致我国力严重消耗,若是日寇趁机发起进攻,致中原和江南沦陷,那时候校长何以面对千千万万国人? “毅一直以为,中国抗战必团结全国各族人民,且不分政治信仰,皆以驱逐日寇、以民族复兴为目的而团结在中央和校长的大旗下,若是我们自己打破了这面旗帜,那么地方军阀也就不会遵从中央的命令,到时候必天下大乱,重演西安事变前四分五裂之一幕!一旦我国人不再齐心协力,到时候日本这个恶邻就会恶狠狠地扑上来,咬我们一口。因此,不管从哪一方面看,我们皆不可自乱阵脚,明朝的覆亡就是前车之鉴。” 蒋介石皱了皱眉:“安毅,我知道你的军队在中亚刚刚大败苏军,若是能够抽调几个师进攻新疆,我再派兵由东向西,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足以消除党国大患。绥远主席傅作义将军已经在河曲站稳脚跟,甘青宁不再是战区,共党创建根据地抗日的借口已不复存在......我们并不是要消灭共产党,只是让他们把兵力集中到华北去抗击日寇,而不是躲在后方悄悄占地盘,发展势力。” “不管以什么理由,中央进攻西北就意味着主动挑起内战!”安毅摇摇头:“委座,请问西北五省有多少人口?” 蒋介石一愣,看向陈诚,陈诚也是一脸茫然。蒋经国站起,恭敬回答:“截止去年,陕西人口一千万,甘肃和宁夏加起来约七百万,青海一百三十万,新疆四百万,总人口约二千二百万左右。” 安毅赞叹道:“建丰不愧是做实事的人,资料掌握得很准确......没错,西北五省加起来总人口不过二千二百万,扣除控制在中央手里的陕西大部,还有甘青宁的大城市,顶了天有一千万人,而且所占皆是贫瘠之地,与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中央政府相比,差之甚远。 “委座,说句要不得的话,现在中央缺乏一股朝气,没有一种强者心态,做事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怕这怕那......当初北伐我们从广州起兵时,吴佩孚、孙传芳十倍于我,结果如何?委座照样定鼎南京,建立国民政府!二次北伐,孙传芳、张宗昌、张作霖,虎踞中原和华北,更有日寇直接出兵干预,我们不照样连战连捷,占领平津,完成祖国统一之大业? “在安毅眼里,不管对手多强大,只要我们自己发展起来了,何愁他人之威胁?就以当前诸省为例,若是委座下辖之地尽皆江西一般,灭诸侯,平倭寇,安定寰宇,太平九州易如反掌;反之,若我们不思进取,不努力发展工商,反而处处抵制变革,那就算是能躲过一时,岂能躲过一世? “时欧洲战起,德国进攻波兰,这本是两个实力相若的国家,而且波兰背后还有英法撑腰,但实际情况却是德军如入无人之境,打得波兰溃不成军,这便是因为德国励精图治,时刻存在危机感,不断以高标准要求自己,所以厚积薄发,威势惊人。若我所料不差,波兰最多再有两周时间即会宣告灭亡,然后德国就会把目标盯准已经向其宣战的法国,若德法全面开战,法国坚持不了两个月就会战败......” “等等――” 蒋介石一脸惊讶:“安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说波兰再过两周就会灭亡,而法国也坚持不了两个月......这――这绝无可能!意大利已明确表示,不会介入德国与波兰的战争,更不会对英法宣战,而法国在短期内已经集结起两百万军队,加上波兰拥有五十个师、超过百万人的庞大部队,虽一时陷入困境,但只要稍微坚持,待法国完成部署,就该轮到德国头疼了!总参谋部推断,最多半年,德国就会战败!” “什么?”安毅瞪大眼睛:“这是谁做出的结论?怎么会做出如此荒唐的推断......德国陆军和空军全面领先对手,再加上先进的战术,一周时间足以拿下华沙,两周灭亡波兰不在话下。还有,不要忘记苏联已与德国签订了盟约,而波兰与苏联存在着极大的矛盾,巴黎和会上,协约国决定重建波兰,以民族边界线作为波兰东部边界,这条线沿布格河划分波苏边界,在北部把比亚韦斯托克地区划入波兰版图。次年七月,苏俄红军击退波兰军队,寇松代表英国政府建议苏俄以这条界线为停火线举行和谈,在斯帕举行的国际会议上,波苏双方确定寇松线为波苏边界线,当波军转入反攻后,波兰政府却拒绝承认寇松线。 “根据二一年三月签署的《里加和约》,苏联被迫将西乌克兰和西白俄罗斯以及立陶宛的一部分划归波兰,苏俄需向波兰支付三千万卢布作为波兰在被瓜分时期向俄罗斯帝国的经济投入的补偿,同时苏俄归还在1772年后被俄方掠去的波兰艺术品。我们必须看到,在和约中划给波兰的大片西乌克兰与西白俄罗斯地区,乌克兰人与白俄罗斯人占了其中人口的大多数,波兰政府曾尝试对这些地区采取毫不留情的波兰化运动,但因遭到大规模的抵抗而作罢,这些同化政策也使得波兰政府在这些地区被长期强烈的敌视,波兰政府对付这些反抗的唯一行动就是镇压,这将是苏联进行扩张的基础,一旦苏军进入这些地区,会得到大部分当地居民的支持。 “因此,只要波兰军队露出败像,苏联人就会毫不留情地扑上去,与德国一起瓜分波兰。到了那个时候,德国便可毫不犹豫调回部队,投入西线战场,利用谈判和种种假象迷惑英法,待彻底消化波兰领土后,即向法国进攻,以报上次世界大战失败之仇。” 蒋介石目瞪口呆,半天未作出任何反应。蒋经国一脸赞佩,陈诚惭愧地说:“小毅......德国战败的结论,是我和健生、敬之、哲民(熊斌字)、次宸(徐永昌字)兄结合德国、波兰、英国、法国实力做出的结论,虽然我们注意到德国与苏联签订了盟约,但认为苏军被牵制在东线,不太可能向波兰出兵,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波兰倒真是悬了,可是你说德国在两个月内逼迫法国投降,这未免太过儿戏,以法国陆军第一强国的实力,绝不会如此不堪!” 安毅笑了笑:“辞修兄,以两国的真正实力,法国确实不该如此,但时代在进步,法国由于上次欧战的胜利,固步自封,自以为无敌于天下,不知道吸收先进战法,再加上国内政局混乱,各党派相互倾轧,不能团结一心,战败是必然的。我预计,最迟到明年年底,法国就会战败,纳粹德国将会统治欧洲。” 陈诚虽然觉得安毅危言耸听,但自与安毅接触以来,他少有预计失误的,不由短暂失语。 蒋介石若有所思:“安毅,你的某些观点倒是和耿光将军(杨杰字)相近,但即便是耿光将军,也只敢预测波兰会失败,但认为德国将会在与英法的较量中败下阵来,你这步子未免跨得太大了些。” 安毅微微一笑:“这样吧,校长,我们就以德国与波兰、与法国的两次战争的胜败,来决定是否对共产党甘青宁根据地发起进攻,两场中若是我猜错一场,我即无条件支持校长的决定,从中亚出击新疆,甚至从蒙古直接出兵,截断河西走廊,以助校长达成夙愿,若是我猜中的话,请校长以大局为重。试想一下,就连法国这样强大的国家,也因为内讧战败,遑论中国。不管以后怎么样,我们必须得在战胜日本后再来决定我们国家的命运。” 蒋介石沉吟许久,道:“好吧,安毅,我答应你,一切待欧洲战局明朗再说。这回我招你来,除了研讨国共局势外,党内对建丰在江西实行的新政有颇多议论,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明白吗?” 安毅点点头,随即问道:“校长,我听说您在今年三月二十九日的全党代表大会开幕式上,断言‘我们的党已成为一个空的躯壳而没有实质,党的形式虽然存在,但党的精神差不多完全消失’了,有这么回事吗?” 蒋介石幽幽长叹,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的植物在烈日的照耀下无精打采,摇头不语。 蒋经国代为解答:“确有此事。父亲在此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正式当选为总裁,在党统和法理上,父亲作为先总理后的党魁合法地位得以确立。父亲身为党国的最高领导人,没有轻松愉快地发表一番鼓舞斗志、振奋人心的讲话,而是心情沉重地发出了数年来言词最为痛切的警告。 “父亲说现在的党员,做官不做事,有私利而无公利,有小我而无大我,重权利而不重责任,享权利而不重义务,不能为国牺牲,为民服务,为主义而奋斗。一般党员既不智,又不仁,复不勇,懒惰,虚伪,散漫,迟滞。对于党组织,父亲的评价是有上层而无基础,有党员而无民众,有组织而无训练,有党章而无纪律,有议案而无行动。父亲说‘现在全国各地,党员没有活动,党部缺乏工作,甚至只有空的党部而不见党员,或只有党员名册,而不见党员活动。’父亲毫不掩饰地说‘到了现在,本党差不多是奄奄一息,沉寂无声,一般民众不仅对党无信仰,而且表示蔑视。’最后父亲痛下决心,曰‘救国必先救党’、‘救党必先自救,必先要救起党的各级干部和各个党员’,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安毅点点头:“既然校长对于我党的问题有着如此清醒的认知,那就应该知道,建丰所做的,不正是对校长呼吁的最好的回应吗?自担当大任后,建丰始终保持艰苦朴素的生活状态,并创办各种干部培训班,以训练符合要求的组织者,近乎苛刻地让自己和下属都保持经济上的廉洁,努力通过工业、农业的建设,来完全改造江西,待积累下足够的经验后推广到全国。我认为,这既是建丰的孝心,也是建丰对党国大业的卓越贡献,必须得到褒扬。” 蒋介石大为动容,不住颔首。 蒋经国心潮澎湃,他未想到安毅对自己的评价如此之高,突然之间竟生出几许想哭泣之感。 第一六六七章 衣锦还乡 第一六六七章衣锦还乡 “莫愁湖边走,春光满枝头。花儿含羞笑,碧水也温柔......” 悠扬的歌声,在表演台上响起。当今最著名的歌手周旋的演唱,如果在其他地方,恐怕早就引起了轰动,但是在这里,却未引起人们的注意,大厅里一片喧哗,人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安毅身上。 周旋和安毅此刻置身的地方,是南京西郊莫愁湖畔的江南酒家,集餐饮、娱乐、住宿为一体,是遍布江南二十余个大中城市的连锁酒店中的旗舰店。 随着江浙沪从日寇的威胁下解脱出来,江南各地迅速恢复繁荣的景象。在安毅的指导下,江南集团早在二七年就在南昌创办江南夜总会,如今十一年过去了,送往世界各国留学的人才中有不少经营酒店专业的人才,因此在很短的时间内,江南酒楼就开遍了皖南、苏南、浙江、江西、鄂南各地,成为富豪权贵趋之若鹜的所在。 南京的江南酒家楼高五层,一楼是中餐厅,大厅面积一千五百平米,加上二十个包间和雅间,可摆放两百张酒桌,足以承接任何婚庆寿宴及大型酒会;二楼是西餐厅和咖啡馆,还有从美国传过来的肯德基快餐店,这儿是外国使节和各国商务人员、侨民最喜欢光临的地方;三楼为歌舞厅和夜总会,江南集团旗下来自欧美的文艺演出团体有二十五个,再加上东方集团、川南集团旗下的电影和唱片公司的艺人,可以说每个月的演出都有新节目,深受欢迎;四楼和五楼是电影院,拥有四十个放映厅,东方集团和川南集团自制的影片和从欧美引进的译制片在这里轮流播映,满足各种需求。 旁边一栋同样规模的大楼,一楼是百货超市,二楼以上为酒店。酒店设施齐全,各式客房一百套,另有一个多功能会议厅,目前,政府和各个社会团体的会议都喜欢选择在这里召开,既方便住宿,餐饮娱乐也方便,南京东郊莫愁湖周边地区,逐渐变得繁华起来。 “来来来,喝酒!” 安毅端着酒杯,游走于各席之间,大声吆喝着。 此次安毅回京,颇有衣锦还乡的味道。若果说去年年底安毅出兵安南,许多人还暗中耻笑,认为他一叶蔽目,竟然冒着与法国这样一个海陆军皆是一等强国的国家开战的风险,舍弃了继承蒋校长基业的大好机会,实在是得不偿失。 到安毅平定安南,建立南华共和国,国内舆论一片哗然,都没想到法国竟然外强中干,如此轻易就被安家军击败。不过他们也有话说——南华弹丸之地,和青海省的面积差不多大,化外之地,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随后就是安家军出击中亚,几乎每天川南广播电台,都有一刻钟的专题报道,几个月下来,安家军一路摧枯拉朽,苏军势力在中亚土崩瓦解,四百余万平方公路的土地,也随之改姓“安”了,这时候所有人仔细在心中盘算一下,才猛然发现,西南加上蒙古、南华和中亚,安家军控制的地盘,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达到六百余万平方公里。 如今,南华取得了对暹罗战事的决定性胜利,这个南洋首屈一指的富庶之地,并入南华版图应该只是时间问题,安家军得到红河平原、湄公河平原和湄南河平原三大粮仓,实力暴涨,没有人再敢质疑安毅的决定了,见到安毅后目中都显露出一股狂热。尤其是那些仕途不顺的黄埔师兄弟,看到安毅就像是看到大金主,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及早改换门庭,也好谋个出路。 正是抱着各种各样的心思,这回安毅交代让沈凤道和赵瑞请客,中午才开始打电话挨个通知,到晚上南京周边地区的客人几乎一个不落地光临,把整个江南酒楼大厅充塞得满满的。而有公务出门在外的,也赶紧打来电话告歉。 看看前排酒席上的来宾,就知道阵容有多豪华了: 军政部长及中央战区副总司令陈诚、军训部长白崇禧、军令部长徐永昌、参谋次长熊斌、军委办公厅及侍从室第一处主任贺耀祖、侍从室三处主任陈果夫、军委参事主任兼蒋介石侍卫长王世杰、军事参议院院长陈调元、军委铨选厅厅长林蔚、宪兵司令谷正伦、军委后勤部部长俞飞鹏、海军司令陈绍宽、空军正副指挥周至柔和毛邦初、第九集团军司令朱绍良、第十三集团军司令徐庭瑶、第十六集团军司令罗卓英、第二十五集团军司令霍揆章、第二十六集团军司令俞济时、第二十七集团军司令夏楚中等,哪一个不是委员长的近宠,显赫一时? 军、师级的将领更是多如牛毛,孙元良、宋希濂、黄杰、王敬久、孙立人、何绍周、桂永清、杜聿明、甘丽初、樊嵩甫、邱清泉、刘戡等算得上是黄埔系的中流砥柱,安毅的这些黄埔师兄弟,经过十余年的宦海沉浮,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革命热情,但对于官场的攀登,正在紧要关头上。此番他们没有顾虑蒋介石的感受来参加安毅的聚会,除了打听到陈诚等大佬也会出席外,还存了留条退路的心思。 天恩难测,谁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会不会触怒蒋介石遭到罢黩,若是以前自然只能等待校长回心转意,但现在有了安毅这个黄埔第一人在南边开创的事业,未尝不是一个出路,实在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除了军中将领外,与安毅渊源颇深的行政院院长兼财政部长孔祥熙,中央财政委员会委员长宋子文、外交部长王宠惠、教育部部长陈立夫、司法院院长居正、监察院院长于右任、立法院副院长叶楚伧、军政部常务次长张定璠、中央研究院院长蔡元培等人,也让出席宴会的文官们喜出望外。 此次宴会除了邀请政府和军队的官员出席外,还有负责党务、团务和情报的官员,这些人基本出自黄埔,像戴笠、贺衷寒、康泽、滕杰、萧赞育、郑介民、酆悌、曾扩情等都是安毅的师兄弟,虽然他们中的许多人以前和安毅有这样那样的矛盾,但随着安家军控制领土的成倍扩大,他们终于收起了所有的傲慢和矜持,开始认真审视这位从北伐后就一直领跑黄埔同济的骄雄,情不自禁地把自己放到了一个更低的位置上。 如果说以前安毅资历还有所不足的话,但现在安家军拥兵两百余万,控制的土地近七百万平方公里,任何人面对这样的成就,均只能用高山仰止来形容,许多人已经不知不觉地拿安毅和历史上拓土开疆的前辈先贤相比较,除了自我感觉良好的蒋介石外,其余人没有谁敢再对安毅指手画脚。 可能许多人认为南华独立建国,安毅现在身为南华主席,没必要对蒋介石唯唯诺诺,但安毅却不这么看,要知道南华现在的发展,根本离不开国内,更离不开蒋介石的支持。 首先是川南、湘西、黔西和滇南四地,在安毅集团中占有的经济地位举足轻重。 虽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南华北部的红河省和新京市工商业有了跨越式的发展,但整个南华在安毅集团中的经济比重尚不到百分之三十,轻重工业比重更是只有百分之十五,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都必须严重依赖西南的生产基地。 其次是安毅集团的生产,离不开国内的原材料供应。 仅以钢铁为例,现在攀枝花钢铁基地二期工程刚刚竣工,已可实现月产生铁十五万吨,昆攀铁路完工率已达80%,目前正在进行数个隧道的建设,明年年中完成通车的计划没有任何问题。 除了攀枝花外,云南境内的东川铁矿、元江铁矿、玉溪铁矿、楚雄铁矿、禄丰铁矿和元谋铁矿,四川境内的泸沽铁矿、二凯铁矿、越旧铁矿和綦江铁矿,贵州六盘水观音山、赫章铁矿山及莱园子矿区,汉中略阳铁矿,至今年七月已实现月供生铁七十万吨。 此外,随着江南和沿海局势稳定,安毅集团投资并扩大了湖北大冶铁矿、湖南湘潭铁矿、苏皖交界地区马鞍山铁矿的生产,这几大铁矿可向安毅集团控制的泸州、叙府、自流井、昭通和滇南五大钢铁公司月提供二十万吨生铁。 所有这些,都是确保安毅集团钢铁基地运转的必要保证,若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就要影响抗战大局。 这还仅仅限于铁矿,像煤炭、铜、钨、锰、铅、锌、锡、镍、铝等资源,无不严重依赖国内各产区的供给,仅仅这一条,安毅就不能不与蒋介石搞好关系。 理由也很充分,现在南京政府正在有组织地向南华移民,以减轻农村面临的土地压力,缓和阶级矛盾,到现在已经实现移民一千二百多万人。未来暹罗和中亚地区人口比例的改善,将严重依赖国内的移民,如果不和蒋介石搞好关系,国民政府只需要控制好源头,设立重重关卡,安毅集团就不要想引进一个人,未来南华的发展便会出现大问题。 至于第四条,中国人都尊师重道,提倡忠、孝、仁、义、礼、智、信,如果连安毅自己都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一上位就拿乔,那怎么能让其他人为他效忠?领袖的表率作用可是非常明显的,安毅不介意自己成为这样一个表率。 这时,安毅来到黄杰和宋希濂身边敬酒,两人慌忙举着酒杯站了起来,宋希濂恭敬地说:“安主席,我们师兄弟......” 安毅瞪了他一眼:“叫什么主席,太生分了,还是叫我小毅吧。若不是你和黄杰两个,恐怕我现在还蹲在广州哪个洋行做掌柜呢,哪里有今天?你们还记得吗,二五年中山先生逝世后滇桂军杨希闵和刘震寰叛乱,我被滇军征用开车,那个万恶的曲胖子连个孩子都不放过,所以你们来找我的时候,我一狠心就把那孙子给干掉了! “后来,我载着你从背后突击滇军阵地,撞毁路障,冲进道路中间用沙包垒成的工事。一头栽进小河里,荫国,你这孙子运气好,昏迷了两天三夜,硬是挺了过来,而我也在钉在车厢上的桥板底下睡了一夜,还是农会自卫队长三伯敲锣打鼓把我送回广州城。再后来,听到你的汇报,校长找我加入黄埔,你、陈赓、贺衷寒、胡宗南和蒋先云几个把老子绑回了黄埔,然后一路走到了今天。” 安毅说到这里,示意跟在一旁的侍从将手里的酒杯倒满,与黄杰和宋希濂重重地碰了一下,仰头一干而尽,再说话时眼睛却红了:“巫山早早地就离我们去了,谨生(许继慎字)、炎光(曾中生字)等前四期师兄弟死于党内肃反,陈赓、叔仁(左权字)等师兄弟与我们信仰不同,我只希望剩下的黄埔袍泽,能够团结一心,永远记得当初在黄埔岛上的那一幕幕。” 黄杰和宋希濂也有些动情,仰头喝完,亮了亮杯底,然后三人张开双臂,使劲地抱在一起。 ~~~~~~~~~~~~ ***:今晚还有一章! 继续修补人品,求订阅和***! 另外晚上十二点后,新的一周即将到来,拜求免费的五星评价票和推荐票支持! 第一六六八章 有人来投 第一六六八章有人来投 酒席之间,觥箸交错,安毅对谁都恭恭敬敬,一点儿也没摆架子,得到众人交口称赞。 在给于右任、叶楚伧敬酒的时候,两位老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上下打量,不断点头。安毅总觉得有点像老泰山看女婿的架势,心里很不自在,硬着头皮,亲自给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斟满酒,并送入两位老者手里,随后先干为敬。 喝完酒,于右任兴致来了,拉着安毅的手,温言细语,要他留京期间到家里一叙,叶楚伧也不怠慢,待于右任说完,也把安毅拉到身边,说他是叶家的孙女婿,不能厚此薄彼。 安毅唯唯诺诺,表示一定会登门造访。 自与叶子欣、于可馨和蒋凤英发生关系后,南华那边蒋云山在张承柱的亲自说合下,已经没有任何问题,随后张承柱又到叙府叶家拜访。 三月份,在叶楚伧的主持下,安毅与叶子欣订了婚,这次正式确立关系后,无疑是为上次订婚正了名,叶家二老乐得合不拢嘴,一个电话打到南京,叶楚伧极为振奋,随后消息便传回江苏叶氏老宅,家族上下喜气洋洋。 要知道现在安毅坐拥西南和南华、蒙古、中亚诸地,已握帝王之资。虽然如今是民国了,皇亲国戚的名头不如以前好用,但不管怎么说朝里有人好做官,叶子欣能够与安毅结合,对叶家而言无疑是一个大利好。 叶家作为江苏吴县数得上号的大家族,族中子弟上百,能够在南京政府之外,另有一个出路,谁不拍手叫好?虽然说南华对官员的要求严格了些,在拔擢之前还需要经过系统的培训,树立什么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工作作风,担任公职之间,还有这样那样的监督和约束,但担任公务人员总比经商来得体面和光彩,也更为体现一个家族的底蕴。 况且,叶家作为老牌世家,本身也不缺乏经商的人才,在资金方面有着充裕的保证,不需要为了钱贪污受贿,只需要本本分分用政绩升迁即可,官做得越大,家族也就越发兴旺发达。所谓狡兔三窟,不管将来南京政府怎么样,只要南华政府巍然不倒,叶家的荣光就可以一直延续下去。自古以来世家大族便是通过这样保存自己,三国时期,诸葛亮主蜀汉,诸葛瑾投东吴,诸葛诞事曹魏,便把这种家族的小算盘演绎得淋漓尽致。 在搞定叶家后,张承柱又飞南京,和赵瑞一起,登上于右任家的大门。 于右任原名伯循,从以字行,号骚心,又号髯翁,一八七八年生于陕西三原。他早年追随中山先生,投身于推翻清王朝封建统治的辛亥革命,民国建立后,先后出任交通次长、靖***司令、陕军司令、国民政府审计院长、监察院长等职务。 于右任不仅是一位民主革命的先驱者,同时也是一位著名的诗人和清末以来杰出的书法家。他的诗、词、曲有很高的造诣,尤其为世人所推崇的、成就最高的还是他的书法艺术。 于右任的书法,在北魏楷书中融入了行书和隶书的笔意,融碑帖于一炉,雄豪婉丽,冲淡清奇。进入三十年代后,他精研草书,诉法进入出神入化的至高境界,字字奇险,绝无雷同。在他的笔下,将草书熔章草、今草、狂草于一炉,时呈平稳拖长之形,时而作险绝之势,时而与主题紧相粘连,时而纵放宕出而回环呼应,雄浑奇伟、潇洒脱俗、简洁质朴,给人以仪态万千之感。他将推广标准草书“易识、易写、准确、美丽”的原则用于实践,作到笔笔随意,字字有别,大小斜正,恰到好处。结体重心低下,用笔含蓄储势,出神入化。 于右任两岁时母亲去世,自小家境贫寒,不得不牧羊贴补家用,后得于氏族人资助,入读私塾,十七岁时以案首入读陕西公学,二十岁高中乡试第一,才名传遍陕西。于右任数房妻子,生下女儿一打,男丁却无一个,倒是兄长名下有三子,于可馨便是长子的三女。由于于右任少时得到族人的恩惠,功成名就后也不忘提携,二十年代末期陕西大旱期间陆续把于氏族人搬到了南京,到现在经过数年经营,也算是南京新兴的世家。 于右任是一个爱国者,向来就对抵御外辱收复国土的安毅极为欣赏,换做其他人有了两房妻子还要染指自己的侄孙女,少不了一通斥责,但放在安毅身上,却爱屋及乌,声言英雄美人,古之佳配,侄孙女与安毅的结合,实在是一桩美事,当即赋诗一首以贺。 此番相见,适逢安家军新近刚刚取得对暹罗战事的决定性胜利,华人的地位在国际上与日俱增,于右任对安毅更加亲睐有加,言辞之中满是赞赏。 ...... 酒席将散时,陈继承和杨杰姗姗来迟,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十余个黄埔师兄弟。 安毅对此早有准备,把众人带到后面的一间雅阁里,吩咐送上酒菜。待安毅忙碌完,陈继承拉着安毅坐下,恳切地说:“小毅,为兄有件事情想求你......” 自宴席开始到现在,安毅起码喝了两斤酒,但自北伐以来久经考验,加上跟随老沈练习内家拳,对酒精已有一定的抵御力,头脑分外清明,听到陈继承这么一说,回答道:“武民兄,我们兄弟何至于此?有什么要求就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就答应你们。” 陈继承与杨杰对视一眼,随后陈继承压低声音:“我和耿光想投奔你!还有十多个不得志的黄埔前四期弟兄,你放个话,收不收留?” 安毅大吃一惊:“什么?武民兄,你是说你和耿光将军......可是耿光将军是军令次长啊,若是去了我那儿,委座哪里怎么说?” 旁边杨杰有些痛苦不堪地摇了摇头:“安......我和武民一样,叫你小毅吧,恐怕您还不知道,我现在是无官一声轻,要回云南老家种红薯去了......” “怎么会这样?”安毅不解地问道。 陈继承代为解释:“耿光为人正直,从不以谀言迎合,本月一日总参举行会议,委员长征询对波、德开战的预测,耿光预言德国会在一个月内击败波兰,被委座斥为哗众取宠,加上耿光与何总长间存在宿怨,愤而提出辞职,委座竟当场允诺,并送一套《曾文正公全集》要他好好阅读,并写出感想。耿光觉得无聊,胡乱看完,随便写了篇感想交差,委座大发脾气,把耿光的中将加上将衔也给摘除了,让他回老家好好思过。” 安毅对于杨杰与蒋介石之间的恩怨,还是颇为了解的。 三四年十月,杨杰从欧洲考察归来,立即撰写《欧洲各***事考察报告》,随后被蒋介石看中,立即任命他为代参谋总长、城塞组长兼防空委员会主任等职务。在检查新买飞机时,杨杰发觉是用报废飞机改装,于是向蒋介石告状,但由于购买飞机是孔祥熙经办,蒋介石避而不作处理,他愤然辞去航空委员会的职务。后来,孔祥熙联合陈果夫兄弟和何应钦,控告他贪污公款,蒋介石未作任何调查,即把杨杰的城塞组长和代总参谋长的职务撤销了。 三五年一月,发现冤枉好人后,在被蒋介石冷藏两个月后,杨杰又被任命担任陆大教育长,同样八月组织庐山军官训练团,蒋介石任团长,杨杰任团副,十一月当选***中央执委。杨杰性情耿直,对事不对人,完全不给别人留面子,陈诚第四次围剿江西中央红军,被朱德打的惨败,他放言陈诚就是一头猪,连敌情都摸不清就瞎撞。蒋介石把何应钦写的对日作战计划拿给他看,他看完撕碎了就开骂:“狗屁计划。”随后他立即另外写了一份交给蒋介石。蒋介石在庐山军官训练团讲话:“我姓蒋的不抗日,全国人民共诛之。”他立即站起来回应:“我到外国转了一圈,看见各国都在忙,德国在忙,苏联在忙,意大利在忙,日本也在忙,好像吞了我东三省还不满足,还要气势汹汹的灭亡中国。可我回到上海一看,遍地是闲人,政府官员更闲,吃喝玩乐通宵达旦,简直把东三省沦陷的耻辱置之脑后。希望委员长能切实拿出抗日的措施来。”蒋介石听了如坐针毡,心里就埋下了钉子。 去年卢沟桥事变爆发后,卸任陆大教育长担任参谋次长的杨杰,受命前往苏联考察,实际上是争取中苏结盟和苏联的武器援助,斯大林没有答应中苏结盟,但同意给国民政府一亿卢布的军火组建二十个苏械师,另外附送一个苏联援华航空队,归国后杨杰因功加上将衔,并被任命为军令次长,可惜后来随着远东和苏联开战,苏联便取消了援助,到今年安家军进攻中亚,斯大林更是一气之下,驱逐了中国驻莫斯科大使,杨杰的功劳便没了。 安毅吃不准杨杰的态度,想了想问道:“耿光将军,我想问一下,你对南华是如何看待的?” 杨杰毫不犹豫地道:“南华犹如初升之朝阳,蓬勃向上,而国民政府暮气沉沉,若老人垂暮,不可同日而语。我观局势,南华的成就绝不限于暹罗,一待欧洲有变,则马来亚、缅甸甚至印度都有机会染指,届时远东、蒙古、中亚和南华连成一体,大业可成!” 安毅瞪目结舌,半天合不拢嘴。 也只有安毅才能接受杨杰这般漫无目的遐想,换做蒋介石,恐怕又要斥责为异想天开了,要知道英国可是当今世界数一数二的大国,虽然现在不复上世纪日不落帝国的风采,但全球第一大海军的名头岂是虚妄?南华要染指以上地区,就要冒着与英国开战的风险,这在保守的蒋介石看来,是绝对难以接受的。 安毅突然决定,一定要抓住眼前这个人才,至于陈继承等人,则尽量争取,南华需要的干部实在太多,虽然那些黄埔师兄弟不一定能力出众,但好歹受过系统的军政培训,再加上十多年的磨砺,想必对这个社会有了更多的认识,只要在任职之前好好集中培训一下,当个县长还是胜任的。 ~~~~~~~~~~~~~~~ ***:谢谢易海宁、huanghuzia、耐渴鱼、梦中的春天、削心约志、cd书友、yanjun61258大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 再过几小时便是周一,拜求免费的推荐票和五星评价票! 第一六六九章 中原战局 第一六六九章中原战局 夜深人静,江南酒店五楼小会议室。 厚厚的三重窗帘,把明亮的灯光和室外的黑暗隔离开来,安毅的副官长兼国安部副部长沈凤道、为了避嫌一直没有出现的南京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第四厅厅长赵瑞、奉命紧急从晋南悄悄赶到南京述职的鲁逸轩和曲慕辰,四人与安毅聚坐在一张圆桌前,轻声交流着。 “山西会战胜利后,阎锡山匆匆把我集团军由晋北调往晋南。豫北新乡是日军河防司令部所在,沿黄河北岸和王屋山一线部署有五个师团,新乡日军为策应大同日军发起的晋北攻势,沿黄河北岸,由沁阳入侵垣曲(今垣曲古城镇)。 “垣曲地理位置重要,扼黄河天险,西进则可攻击中条山,占领茅津渡、风陵渡,断绝山西与黄河南岸联系,南下则可直接渡过黄河,绕击第二战区侧翼,占领陇海铁路,北上则觊觎同蒲铁路,威逼太原。 “日军第一〇三、一〇七师团为乙类师团,第六十一、六十二、六十三师团则是三联队制的丙种师团。去年我们在国内碰到的,大都是甲种师团,这种师团下辖两个旅团,每个旅团两个步兵联队,此外还有工、骑、炮、镏各一联队,共八个联队,加上师团部、两旅团部的非战斗人员,共计二万八千余人; “乙类师团为去年年底编成,由于马匹严重不足,在甲种师团的标准上压缩了骑兵联队,改为大队,有的师团甚至不设骑兵,下辖两个旅团,每个旅团依然是两个步兵联队,工、炮、镏各一联队,共七个联队,加上师团部和两旅团部的非战斗人员,共二万四千余人;丙种师团系今年起采用的新师团编制,下辖三个步兵联队,工、炮各一联队,一般五联队,加上师团部的非战斗人员,约一万五千余人。 “进攻曲垣的是日军第一〇三和六十一师团,镇守垣曲的是阎锡山嫡系部队第六集团军,下辖第三十三、三十四、六十九军,拥有八师六旅,共计十五万人,而对手不过五万余众,三倍于敌。让人吃惊的是,第六集团军竟不战而退,一口气后撤五十余公里,把部队拉到了中条山,将垣曲拱手让人。 “我军南下后,没有直接收复垣曲,而是直扑天井关,欲占领博爱、焦作,关门打狗,将进犯垣曲的两个师团日军消灭在包围圈内,日军情报部门确实了得,在我军翻越太岳山脉时便开始撤退,待我军兵出太行占领博爱县城时,垣曲日军已经回撤至焦作,在焦作与武陟一线构筑工事与我军对峙,同时新乡日军调动一个师团并三个独立旅团西进至修武县,以作后援。 “我和慕辰见事不可为,留下两师威慑敌人,余部西进,顺势占领沁阳、温县、孟州、济源、垣曲诸县,待晋绥军反应过来,我们已经收复晋南和豫北沁阳以西诸县,目前,我们正在编整部队,四月初委员长一口气给了我们五个师的番号,加上此前的六个师,我们集团军下辖十一师,从招募新兵到各级军官的配置,事情极为繁琐,到现在还未彻底理顺。” 鲁逸轩汇报到这儿,转过头问曲慕辰:“老曲,你有什么补充没有?” 曲慕辰道:“基本情况就是如此,不过那五个师的番号可不是白给的,军委会一口气向我们塞了三百多名将校来,其中有十多名是军统和宪兵部队情报部门的官员,军政部还派来三十多个政治部主任,试图削弱我们对军队的控制。好在我们原来的六个师不在编整之列,否则真要人命了!” 安毅点点头:“据说这是何应钦出的主意,委员长担心我把你们调到中亚去作战,于是想方设法缚住你们的手脚,委员长还明确向我提出,要把第三十集团军和我们正在进行的移民、投资等问题挂钩,要我必须得按照军委会的要求办理。我想到华北无论如何得留下一支具有决定作用的部队威慑日军,便答应了委员长。 “这五个师对我们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做好了我们的实力扩充一倍,在华北的话语权大增,做不好便是鹊巢鸠占,连老窝都给人掏了。从目前的局势看,日军屯兵于西伯利亚和远东,而委员长手握重兵,却留在南京周边地区,显然是无意收复故土。随着德国入侵波兰,日本还得观望一下东南亚的局势,看看有没有伸手的机会,华北短时间内不太可能爆发大规模的战事。 “对了,这次委员长找我,主要是谈对甘青宁地区***创建的抗日根据地进行围剿的问题,他要我从中亚攻向***腹地,配合西安出击的中央军,一举铲平甘青宁根据地。子昂(鲁逸轩字)、慕辰,你们就在华北前线,说说***现在的发展吧,为什么委员长会对八路军如此忌惮?” 鲁逸轩脸色一变,与曲慕辰对视一眼,鲁逸轩谨慎地问道:“司令,你如何答复委员长的?” 安毅摆摆手:“我以前就说过,不参与内战,以打赌为名义推脱了!” “打赌!?” 鲁逸轩微微一怔,曲慕辰感兴趣地问:“什么赌约,竟然让委员长放弃了他原来的想法?” 安毅简单地把情况介绍了一下,曲慕辰惊讶地说:“司令就这么有把握德国会获胜?” 安毅摆摆手,笑而不答,鲁逸轩这时已经组织好语言,详细解说: “四月份晋北会战结束后,阎锡山忙于收拾故土,八路军则趁势向石家庄、冀中、平西、察南呈扇形猛烈扩展,一二九师出涉县,进逼邯郸,一一五师进至石家庄外围,渗透到冀中地区,一二〇师过恒山,连续穿越桑干河、白河、黑河,进入热河东部地区。 “经过长达五个月、数以百计的大小战斗,八路军终于开辟出晋察冀边区,晋西北、冀中根据地,平西、冀东和热河游击区等二十余个大小战略区。华北日军恐惧于占领区出现的形势变化,七月下旬调动两个独立旅团进攻晋西北根据地,被一二〇师击败,歼灭一千五百余日军;上个月头几天,第一二九师配合一一五师,在邯长公路神头岭地区,毙伤、俘虏日军一千三百余人,缴获骡马六千余匹,长短枪八百余支;上月下旬一举打破日军对冀中根据地的九路围攻,歼灭日军五千余人,枪支弹药无数。 “我想正是由于八路军一系列优秀的表现,让委员长忧心忡忡,所以才会生出其他想法。” 安毅沉默了一会儿,向赵瑞问道:“翔云(赵瑞字),你谈谈中原轮战的情况吧!” 赵瑞点点头,道:“从去年年底至今,山东日军在冈村宁次的指挥下,频频向鲁南、苏北和豫东发起攻击。截止二月底,南边日军把战线推进到沂蒙山地区的邹县,东边日军占领了诸城、日照,西边推进至运河沿线,战略上开始处于有利位置。 “三月份,为策应大同日军攻势,逼迫一战区和五战区不能分兵驰援晋中、晋北,冈村宁次派出第一〇二、第一〇四、第一〇八三个乙类师团,还有由马来人编成的两个土著师团,由高徐公路(高密到徐州)南下,翻越泰山,突然进逼吕县。 “驻守吕县的是五战区刘湘将军的第二十三集团军。该集团军下辖二十一、第二十三、第五十六军,共六师三旅,但郭昌明将军的五十六军留守川东,并未到中原参战。吕县之战极为惨烈,川军死战不退,连续作战一周,期间代替在武汉养病的刘湘将军指挥作战的潘文华将军,数度向战区请求援兵,屯兵临沂的孙桐萱第三集团军下辖四个军共八师四旅,短短的九十多公里路程,硬是没有赶到。 “川军最先崩溃的是第二十一军唐式遵部,唐式遵此人绰号‘唐二瘟’,缺乏军人阳刚气质,且识人不明,吕县作战到关键时刻,他的亲信团长刘儒斋不听指挥,擅自撤退,致使吕县侧翼暴露在日军的炮火攻击下,饶国华师长向他控诉刘儒斋的行为,他反而让饶国华带一个营的兵力去反攻,结果饶国华身陷重围,被逼自杀,刘儒斋这等小人反而晋升旅长。 “随着唐式遵部溃败,第二十三军独木难支,不得不撤往沂南县城。唐式遵为了卸去责任,诬陷潘文华作战不力,蒋委员长正想分化川军势力,闻讯大喜,立即撤去潘文华将军的职务,又以刘湘病重为名,由唐式遵升任第二十三集团军司令。当时在武汉病床上的刘湘将军从报纸上得知唐式遵升任司令的消息,怒其背叛,呕血而亡。第二十三军损失惨重,且潘文华将军顶着个撤职留任的处分,于是潘将军率领残部,护送刘湘灵柩回川。” 安毅感叹地说:“原来吕县之战个中如此曲折。我听说刘湘死后,委员长迫不及待任命张群为四川省主席,遭到川军上下群起反对。反对张群主川最激烈的是武德励进会这个川军核心组织,其成员全是营以上骨干军官组成,刘湘死后,领导无人,该会召集成员,举行大会,推举继任会长,确定刘湘的继承人。潘文华将军因为在前线遭到委员长处分,情绪低沉,闭门谢客,不想大会一致推选他为会长,就此继承了刘湘的宝座。委员长见木已成舟,不得不放弃打压他的企图,任命潘将军为川陕鄂边绥靖主任。” 沈凤道连连摇头:“委员长此举着实让人寒心,人还未走茶就凉,难怪前线将士作战不力了,换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想不开!” 赵瑞微微苦笑,又道:“孙桐萱也没捞到好,他带着部队慢慢悠悠,在吕县以南的刘官庄突然与日军遭遇,打头的谷良民五十六军部溃不成军,溃兵击垮了曹福林第五十五军匆匆构筑的防线,孙桐萱率领的第十二军也无法幸免,被日军一路追杀,若非殿后的于学忠将军率领的第五十一军灵机一动,放开中路,在两翼设置阻击阵地,恐怕四个军都会被日军赶鸭子一样赶回临沂。 “短短两天时间,第三集团军兵力损失了三分之一,溃兵心惊胆颤,士气全无,短时间内休想恢复战力。在这种情况下,于学忠将军一面组织部队,依次抵抗,一面把溃兵送往临沂编整,一面向战区司令部求援。李宗仁将军紧急调遣驻台儿庄的李品仙第十一集团军,火速驰援,在临沂与撤退下来的于学忠将军汇合,于沂河西岸布阵,与日军对峙。 “委员长正愁拿不到痛脚,立即下令撤销五十六军番号,军长谷良民必须离开军界,否则军法从事。为了彻底分化韩复榘残部,军政部下文由作战有功的于学忠暂领第三集团军司令,五十五军调往徐州编整,第十二军调到蒙阴,预防日军从新泰南下,于学忠暂归李品仙将军指挥。 “冈村宁次着实了得,见沂水难渡,竟然分兵南下进占郯城,威逼陇海铁路,驻防海州的战区副司令顾祝同长官不得已派出麾下吴奇伟第四军,星夜赶往新安,堵住日军南下道路,谁知道这时候,日本海军炮击大浦港,同时驻日照日军由夹仓、东安卫一路南下,由陆上进逼海州,整个第五战区一片风声鹤唳。 “为了缓解第五战区面临的压力,军委会下令,调第一战区孙连仲第二集团军、汤恩伯第三十一集团军由陇海铁路火速驰援,日军虚晃一枪,突然回撤,于鲁南丘陵地带构筑防线。此时已经是六月下旬,正值黄河汛期,日军海军派出一支以小型炮舰为主的舰队,由大清河口铁门关进入黄河,至大运河以西段炮击黄河南岸,日军第三十、第六十四、第六十五师团并四个独立旅团突然强渡运河,攻占运河口的安山城,进逼鄄城。 “拱卫黄河防线的宋哲元二十九集团军下辖四个军,共十一师四旅,照理说堵住敌人不在话下,但宋哲元摆了个糊涂阵,把四个军全部放到菏泽以北,与驻郓城固守大运河防线的胡宗南第十七集团军隔着雷夏泽相望,结果日军六十五师团由两部结合部***,绕击至宋哲元部后翼,然后以两个旅团阻击援救的胡宗南部,两个师团并两个独立旅团发起攻击,宋哲元部陷入合围。 “坐镇开封的程潜震惊之下,急忙调薛岳和关麟征两个集团军驰援,但为时已晚,第二十九集团军四个军基本被打残,宋哲元、冯治安、庞炳勋等将领几乎人人带伤。冈村宁次见消耗中***队兵力的目的基本达到,在其炮舰的接应下,主力由鄄城撤过黄河,整个战役结束已经是八月上旬。宋哲元身负重伤,加上部队损失惨重,心情淤积,原本就有的肝病突然恶化,后又患上脑血栓,半身麻痹,委员长已派人将之送到桂林养病。 “从去年到现在,第一、第五战区处处设防,处处受制于人,一直被日军牵着鼻子走,丧失大量国土不说,还损兵折将,脸丢大了!也难怪委员长会对***在敌后取得的战机耿耿于怀,相比之下,正面战场确实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啊。” 安毅眉头紧皱,问道:“难道军委会就没有商定一个反攻计划?不管从哪一方面看,我方都占有压倒性的优势,若是委员长肯把中央战区的部队投入到中原战场,把日军逐出山东应该不在话下,何至于如此被动?” “我听说白崇禧和杨杰两位将军都拿出过比较细致的作战计划,但却被委员长以时机不成熟给推掉了。从种种迹象看,委员长是有意用中原轮战来消耗地方军队实力,刘湘、宋哲元和孙桐萱部的遭遇,便是最好的证明。”赵瑞分析道。 “我早就料到会这样!” 安毅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返回圆桌边,双手撑在桌面上,沉痛地说:“这也是我不愿意介入国内战事的根本原因。大家不妨想想,军工署下辖三十余家军工厂,其中半数得到我们的技术支持,江南兵工厂更是直接从我们手里接手过去的,再加上湘西兵工厂生产的半数武器也划拨给了军委后勤部,这么多武器弹药,能够武装起多少个师?就算是拼消耗,我们现在也足以把小日本赶出山东和华北! “说白了,我不愿意为他人火中取栗,弟兄们在前线浴血拼命,后边有人捅刀子,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计,谁他妈愿意干啊?” 鲁逸轩不解地问:“淞沪会战时,委员长可是把他的嫡系部队都拉上去了,这也是全国民众一致拥护中央政府的最根本原因,怎么才过了一年,变化这么大?” “彼一时此一时也!” 安毅没好气地说:“日军从淞沪登陆,其目的是要快速攻陷南京,迫使国民政府投降。委员长若是不拿出家底,誓死抵抗,全国人民会怎么看待他?那些地方将领又会怎么想?淞沪会战胜利后,随着江防海防要塞的构筑,日军从江南一带登陆的希望基本上落空,若是其想重演当年元军灭宋的一幕,在山西有你们三十集团军挡在那里,四川又是咱们安家军的基地,根本不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因此仅从这一点看,只要日本不发狠,举倾国之力来战,保住中原还是有把握的。 “在这种情况下,委员长的战略必然发生转变,在不过度刺激日本人的情况下,利用日本人之手来消除异己,等有威胁的刺头都消灭得差不多了,国际局势也发生了有利于国民政府的变化,就该轮到委员长的嫡系部队出动了。” 赵瑞点点头:“没错,到现在为止,日军已经编成九十个师团,加上大量混成旅团和独立旅团,还有地方守备部队,陆军数量已经接近四百万。若是这样数量的部队全部投入中国战场,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委员长不能不打,也不能放开打。 “日军从攻占兰印群岛中尝到了甜头,相对于中国漫长的战线来说,兰印群岛的运输和供给很方便,尤其是石油、橡胶等资源,以及一年三熟的丰饶物产,一下子让其瘪瘪的腰包鼓了起来,对于进攻中国也不那么热心了!但是,华北是东北的屏障,日本要保证东北和朝鲜的安全,就必须得保证华北控制在手里,这在委员长和中央诸公心里是很清楚的,所以才会形成目前拉锯战的格局。” 鲁逸轩和曲慕辰对视一眼,许多困扰心中的问题迎刃而解,对于目前的战局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安毅回到座位上,仔细询问鲁逸轩和曲慕辰有什么困难,可以帮助他们解决。 鲁逸轩迟疑一下,小声道:“去年抗战开始,阎锡山与中共合作进入蜜月期,仿照中共‘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口号提出建立‘民族革命统一战线’,仿照中共‘抗日救国十大纲领’制订了‘山西民族革命十大纲领’;延安有所抗日军政大学,阎锡山在太原也成立了一个民族革命大学;中共鼓励妇女参加社会政治活动,延安有成群结队的女兵,阎锡山也标榜提高妇女的地位,布置各校招收女生,培养女干部;延安提倡勤俭朴素、艰苦奋斗,阎锡山也要求禁绝烟赌赃欺,官兵干部待遇以及服装也较***中央军简朴;延安一派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气氛,阎锡山也使自己控制地区生活紧张化,机关干部每天八小时工作外,须出席早晨六点由他亲自主持的早间会议。 “阎锡山为了壮大实力,和***合作成立牺盟会,一名叫做薄一波的***人在阎锡山的邀请下,参加了牺盟会的领导工作。绥察抗战时,晋绥军在日军进攻下节节败退,损失不小,这时薄一波向阎锡山提出组建山西新军的建议,得到阎锡山的同意。新军全名为‘山西青年抗敌决死队’,于去年八月成立,当时只组建了一个团,但到今年夏天,新军迅速发展到五万余人,共五十个团,牺盟会会员发展到三百万人左右。 “上个月,阎锡山看到***的力量在山西境内不断壮大,对他的统治地位构成严重威胁,于是派人秘密找上门来,要求和我们一起铲除山西境内的***,被我们回绝了。根据种种迹象看,阎锡山很快就会和中共翻脸,我们的立场如何,还请司令指示。” “不管怎么样,咱们不打内战!” 安毅先表明态度,然后才说:“阎锡山活该,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把军队毫不犹豫地交给别人,放任别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进行宣传鼓动和组建军队,就连我们都害怕***的宣传,更不要说什么都落后于我们的山西了!到了今天他才发现不对,再想补救已经迟了!除非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否则,只能维持目前的局面! “子昂、慕辰,我们不要涉入党争,更不要试图联合一方打击另外一方,哪怕是委员长亲自下达命令,也不能遵从,若有什么问题,你们尽可推到我的身上!你们的目标是日本人,要像钉子一样牢牢地扎在山西,日军任何西犯的企图,都要把他扼杀于摇篮之中,明白吗?” “是!” 鲁逸轩和曲慕辰齐齐点头,一脸决然。 ~~~~~~~~~~~~~ ***:这章算是二合一章节吧! 推敲中原战局久了点,所以导致更新迟了,请谅解! 周一,继续求推荐票、订阅和***! 第一六七〇章 蒋公的忧虑 第一六七〇章蒋公的忧虑 九月八日晨,川南广播电台七点开始的整点新闻,对欧洲战事进行了最新报道:德军各路大军均顺利抵达目的地,波兰野战军主力在华沙以西地区被分割包围,其中声势最浩大的是冯.赖歇瑙将军统率的德国第十集团军的挺进,该部冲过波兰西里西亚的工业区,在拉多姆以西使得六万波兰军队陷于困境,于今日凌晨深入华沙市郊,切断了波兹南地区波军与其他部队的联系。目前,波兰城里,枪炮声清晰可闻,局势一片混乱。 另一则新闻报道,则提到了海因兹.古德里安将军领导的坦克部队,在波德战场中显现出恐怖的威力,整师整师的坦克横冲直撞,在飞机的掩护下,一天推进五六十公里,能够迅速开炮的摩托化重炮,甚至在坎坷不平的波兰道路上也能以每小时四十公里的速度滚滚推进。 而在昨天夜里,安毅举行的招待晚宴结束后两小时,蒋介石在大本营作战室举行了军事会议。 会上,蒋介石提到了安毅对波德战争的预测。 参谋总长何应钦嗤笑说这纯属小儿痴语,胡说八道——从双方兵力对比看,波兰有五十二个师,法国有一百一十个师,而德国暂时只动员了一百个师,甚至还比不上法国的军队数量;在经济实力看,英、法拥有广阔的殖民地,多数战争资源都不缺乏,而德国则缺乏铁砂、橡胶、石油等战略物资,波兰失败的可能微乎其微。 军法总监唐生智分析道:英法既然承诺对波兰负有责任,想必会不惜一切代价,主动出击德国西线,一旦法国一百一十个师攻入德国,即意味着德国要与两倍于己的敌人作战,再加上英国人割断德国的海上交通,不出半年,德国即会战败。 军事参议院副院长龙云则用上次世界大战的演变,来论述德国不可能获得战争胜利的必然性,称现在德国所面临的国际局势,甚至还比不上上次欧战的时候,上次欧战德国起码还有奥匈帝国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帮衬,现在纯属孤军奋战,以苏联人的精明,根本不可能会把自己捆绑上德国的战车,四面楚歌的德国的覆亡,只是时间问题。 听了安毅预测心中存有诸多疑惑的军政部长陈诚,一直沉默不语,徐永昌、熊斌、陈调元、林蔚、陈绍宽等人虽然刚刚出席完安毅的宴会,但此次讨论对事不对人,也认为安毅这回预测肯定是错了,而且还错得非常离谱。 白崇禧思考了半天,用另一个角度阐述了安毅的预测不太可能会实现的原因。从欧洲各国反馈的讯息看,德***方认为波兰可以抵挡两到三个月,法国方面估计波兰可以支持到明年春夏之交,而波兰军事当局更是自信,认定波兰不仅可以成功抵御德国的入侵,还可以在法国的支持下,反攻德国。试想一下,就连德国人自己都没有多少信心,安毅这个局外人,又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自信? 但随着这次新闻播报的播出,蒋介石原本被鼓舞起来的信心,开始迅速动摇,吃完早饭他就把蒋经国叫进书房:“建丰,真想不到,波德之战会打成这样,波兰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强国嘛。你说说看,波兰真的会在接下去一周内全面崩溃吗?” 蒋经国是在自己房间听到波德战争确切消息的。 对时下的中国人而言,早晨收听叙府广播电台的新闻节目已经成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件事情,不同于南京中央广播电台总是播报没有时效性的旧报纸的新闻摘要,川南广播电台在欧美各国均派驻有特约记者,总是能够第一时间反馈所在国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这些记者也同时承担着为南华广播电台、《东方新闻报》、《南华日报》、《解放日报》等媒体送稿的重任,使得安毅集团的传媒总是比别人的消息获得更快、更全面。 蒋经国喜欢上收听川南广播电台的新闻节目,在于川南广播总是对江西的消息进行正面的播报,禁烟取得什么效果、民生有什么改变、经济取得什么成就等等,总是可以在新闻节目中听到。 相比而言,南京中央广播电台则背道而驰,往往会播出一些对江西改革进行批判的播音稿件。 广播电台是控制在汪精卫一系手里,再加上许多执掌大权的政要也对蒋经国触及自身利益的改革极为不满,有意无意地在媒体上撰文予以抨击,虽然蒋介石为此大发雷霆,要求整改,但依然我行我素,蒋介石对此也无可奈何。久而久之,蒋经国逐渐养成了只收听川南广播节目的习惯。 听到蒋介石的问题,蒋经国一脸郑重:“父亲,兄长确有大才,您什么时候见他在大局方面预测错误过?这一回恐怕也不会例外,波兰在德国的打击下,崩溃是迟早的事情。” “建丰,那你如何看待你的这位兄长?”蒋介石不动声色地问道。 蒋经国认真想了想,回答:“兄长的政治谋略比不上父亲,甚至有可能比不上李德邻、冯焕章等人,但他对大局的把握和判断,就目前来看,无人能及。我专门研究过兄长的成长经历,记得北伐进入江北后,他就曾断言日本必然会武装干涉我军北伐,为此父亲还责罚他,把他调离了独立师,结果独立师遭遇前所未有的惨败,才不得不重新启用,结果后来的济南惨案有力地证实了这一点。 “北伐成功后,兄长再次断言,日本会蚕食侵略我国,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为此他先后创建老南昌、湘西和川南军工基地,并在此基础上发展配套工业,随后又为防止沿海地区被日本海军***,开始发展滇南,打通陆上交通线。兄长的预测果然成为现实,日本得寸进尺,一步步侵略我国,终于导致全面抗战的爆发。 “到去年年底,兄长看准法国虚弱的本质,果断出兵安南,今年年初又利用远东共和国与苏联开战的机会,趁机收复中亚,再加上对暹罗作战的胜利,这一切都证明了他的眼光的可怕,我有时候甚至在想,兄长会不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否则怎么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成就?” 蒋介石叹了口气:“是啊,是啊,安毅的眼光之准是公认的,他赚钱经营的本事更是了得,看看现在的抗战大局,若非西南工业基地的提前建设,咱们哪里来的与日本周旋的本钱?可是,正是因为他太能干了,所以我看不透他,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他一直对我恭恭敬敬,有求必应,是不是也是因为他比别人看得远,认为我能从一次次宦海沉浮中挣脱出来,独树一帜,才会有此表现?有些东西不能深想,越想越觉得可怕。” “父亲,我不太认同您这个观点!” 蒋经国把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道来:“当初南昌城下,兄长舍生忘死跳入水中,救父亲于危难时,分分秒秒都有牺牲的危险,他能想到今日?一次北伐,兄长遵从您的命令,北上孤军阻击对手,遭遇直鲁联军合围,待撤到长江南岸时,一万二千人的独立师只剩下一两千人,您能说他看得远吗?再后来蒋桂大战、中原大战,每每关键时刻,兄长都率部顶在前面,这些功绩都是兄长用生命拼来的,而不是靠耍嘴皮子或者赌运气能做到的。 “此外,兄长在域外取得的成就,也全是因缘凑巧:淞沪会战时,是您把安南党部的徐子良介绍给他认识,这才有了后来的南华;蒙古省主席本来兄长是属意我担任,可我却不堪苦寒之地,予以推脱,他才转而推荐了尹继南,虽然不知道兄长和尹继南用了什么手段把几十万蒙古军收入麾下,但总归是把远东军控制的武装收为己用,正是有了蒙古的存在,才有了挥兵中亚的契机,可以说这些都是父亲一手促成的。 “父亲,在我看来,兄长显然也意识到他的功绩越来越大,已经功高震主了,所以索性从国内急流勇退,在域外打下一片全新的天地,依为中国之屏障,这份良苦用心,天地可鉴啊!” 蒋介石非常惊讶,直直地看了蒋经国好一会儿,才说道:“建丰,没想到你对安毅如此信赖,难道你就不怕他羽翼丰满后,威胁到我们蒋家的地位?以前他资历还大为不足,但现在,随着他建立南华,拿下中亚、暹罗后,短板已经逐渐弥合,若想染指中央政府权力,我未必便是他的对手。” 蒋经国一愣,迅即意识到蒋介石所言未必便无可操作性。 若是安毅真的想入主中央,只需把南华、中亚当做见面礼,想必他在国内的人气必然暴涨,再加上安毅集团富甲天下、安家军拥有天下无敌的威名,从中央到地方必然会有大量的拥护者,这倒真的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蒋介石见蒋经国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满意地点了点头:“建丰,你去你把安毅唤来,我有些外交方面的事情想问问他。” 蒋经国遵命离开憩庐,在前往江南酒店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蒋介石的顾虑。 这时,蒋经国突然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囤积在武汉、南京周边地区的中央军嫡系部队,会不会就是专门防备安家军的?安家军雄踞长江上游,至武汉、南京等党国腹心城市数日可达,再加行老南昌的驻军和鄱阳湖的海军基地,莫非父亲为此满怀忧虑? 满腹心事、乘坐电梯来到江南酒店五楼,蒋经国看到沈凤道已经在电梯口迎接,四处看了看,却没看到安毅的身影,好奇地问道:“副官长,怎么兄长还没起床吗?” 沈凤道暧昧一笑,拉着蒋经国来到自己的房间,说: “建丰,你是小毅的兄弟,我也不瞒你,昨夜小毅开会到很晚才休息,一点左右南京城下了场雷阵雨,一个暗恋小毅多年的小妮子进了他的房间,随后发生了什么想必你也清楚,到凌晨四五点他才睡过去,因此恐怕得稍微等一下了。” 蒋经国一脸了然,连忙道:“没事,没事,父亲那里我会代为周旋,不知道是哪位佳丽有此幸运?” 沈凤道附耳说明,蒋经国连连点头,喃喃道:“是她......难怪了......” ~~~~~~~~~~~ ***:等下还有一章,请弟兄们订阅和票票支持! 第一六七一章 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一六七一章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所有熟悉安毅的人,都知道在情感上,他从不善于主动,而且到了今日今时,依照他的身份和地位,身边已不缺乏女人环绕,因此若是一个真心爱他的女人要达成心愿,必须得选择主动出击,否则就会是此恨绵绵无绝期的下场。 周旋至今还清楚地记得,自己被养父以五百大洋卖给青帮头子张啸林大公子张发尧那可怕一幕,在逃脱时,幸遇安毅搭救,再后来拍电影出唱片,成为大江南北与韩玉比肩的大明星,始终得到安毅的保护。 这些年来,随着年龄增大,对社会也越来越有清醒的认知,更知道韩玉已经为安毅生下了一个儿子。周旋清楚地知道:若是自己再不抓住机会,就可能永远也无法留在安毅身边了。 上次陪同安毅一起到蒙古,为安毅的弟弟罗绍东求婚,期间周旋也曾有过几次与安毅单独相处的机会,可惜脸皮太薄了,总是瞻前顾后,怕这怕那,待安毅飞中亚后,已经追悔莫及。 那次一别,转眼几个月过去,此番安毅到南京,考虑到师母可能会给孩子做满月酒,需要文艺演员随行助兴,于是向文工团发出调令。周旋立即向团里申请到了这个难得的机会,由叙府直接飞赴南京,然后参加了晚宴的节目表演。 虽然在台上唱歌,但周旋的目光,一直在安毅身上逡巡,晚宴结束,安毅又到雅阁,与最后到达的十多位军官盘桓一段时间,待送走客人后才返回隔壁酒店,随后就是连续的会议。 周旋也住在酒店五楼,每次她都悄悄打开门缝,查看会议室的灯光,发现那里一直亮着,深为失望。好在午夜时分,会议终于散了,但以什么借口进入安毅的房间,又成了折磨人神经的大难题。 好在凌晨一点过,南京上空电闪雷鸣,暴雨乍起。周旋自小孤苦,三岁时就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被人拐卖,期间多次转手,到后来差点儿沦落到青楼,对于雷电暴雨天气有一种天然的恐惧。 于是,一半是惊吓,需要找一个躲避的港湾,一半是对爱的追求,时不我待,周旋悄悄摸进了安毅的房间。 ...... 我们再来看看安毅,喝了一肚子的酒,又连续举行了两个多小时的会议,安毅着实有些乏了,回到房间澡都没有洗就脱得光溜溜的倒在床上睡着了。 雷电响起的时候,安毅睡得正香,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怀中有了如温玉般柔软的东西,随后嘴里更是伸进一段又热又滑的小丁香,极为生疏地轻轻拨弄着唇齿。 已经逐鹿情场多年的安毅,自然知道是什么,下意识地搂紧了怀中的玉体,贪婪地吮吸着湿濡的柔软,鼻翼不断翕动,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的芬芳气息。又过了一会儿,几乎是轻车驾熟的,如雨点的吻落在了怀中玉人的脸上和颈上,两条舌头甚至开始交缠在一起,相互交换着香液。 这个时候,安毅头脑逐渐清明,挣脱舌头,就想睁开眼看是谁这么大胆,耳边却传来周旋那带着怯怯的圆润声音: “小毅哥,旋儿已经喜欢你好久了,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的,我就是想得到你,哪怕只是一晚,我也心满意足了。” 安毅这时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借着雷电的光亮,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具完美的胴体,皎好的面容,堆雪双峰,欺霜赛雪的肌肤,加上举手投足间特有的风情,还有女性那最隐私最美丽的神秘花园,让他心灵几乎为之失守。 怎么办? 这个时候如果喝止周旋,接下去不用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安毅不由有些埋怨起沈凤道来了。沈凤道耳目聪敏,寻常人休想混近自己身边,但若是熟悉的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他却总是为自己大开绿灯,也不管自己受得了受不了。 “小毅哥,我想要你!” 周旋在安毅耳边,喃喃说道。 安毅不是柳下惠,而且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允许他做出多种选择,在心中略微权衡利弊后,干脆光棍地伸出一双魔手,朝周旋那无瑕玉体摸去,在即将触摸到那完美肌肤的时候,手却颤抖着停住了。 周旋惊喜地看到安毅的变化,连忙握住他的手,慢慢地在自己的身体上探索起来。销魂蚀骨的感觉从指间流到心头,比想象中的更加美好,安毅心中顿时一片火热,开始寻幽探胜一般,在若华缎般的肌肤上搜索。 周旋感觉自己身上开始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凡是安毅的手触摸过的地方,都开始火热起来。安毅的动作也渐渐大胆,一双手越来越不老实。在摸索过周旋的每一寸肌肤后,安毅搂紧了玉人,非常顺利进入某个神秘的甬道中。 周旋在一阵痛苦的悲鸣后,苦尽甘来,开始***着迎合安毅的动作。 室外,风雨交加,室内,春声四起,各种声响交织,宛若演奏一曲高明的交响曲,让人回味无穷。 凌晨四点,云消雨散。 安毅拥着周旋的玉体,甜蜜地睡着了,不知道怎么的,梦里竟然也是做着如何同周旋一起同赴巫山的美梦,安毅的潜意思开始问自己,难道说以前就有这样的心思?睡着睡着,他感觉有什么动静,不过这番行雨布雨甚是劳累,他仍是在梦里抱着周旋,哪儿肯从美梦中惊醒过来? 可这动静越来越大,直到把安毅给惊醒。 “砰砰――” 原来是有人在房外敲门,声音虽然不响,但极有规律。安毅翻身起床,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才发现外面已经一片明亮,不由暗叫一声荒唐。 雨后晴朗的阳光投入房间,正好照到周旋完美无暇的玉体上,仍然是那般迷惑人心,而在雪白的胴体下,一朵红色的梅花鲜艳绽放,煞是动人。 安毅微微摇头,从衣架上拿起件睡衣披上,又温柔地为周旋盖好被子。 这时候,敲门声逐渐变的急促起来,安毅知道只有老沈才敢打扰自己的美梦,而且没有急事的话,他也不会如此锲而不舍,于是拉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果然是沈凤道。 待安毅走出房间,虚掩上房门,沈凤道低声道:“小毅,蒋校长要召见你,建丰早上八点就到饭店了,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再不去憩庐,蒋校长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但心底里恐怕不会高兴!” “什么?” 安毅轻声埋怨起来:“老沈,你怎么不早点儿叫醒我,竟然让建丰、委员长等了两个多小时,若是他们因此生出其他心思,就麻烦了!” 沈凤道微微一笑:“无妨,建丰打电话回去请了假,说你和几位黄埔同僚研判欧洲战事,到早上才刚刚睡去,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委员长说不要吵醒你,什么时候醒来去憩庐都可以,不过我捉摸着你也该休息得差不多了,所以看准时间来叫你。” 安毅脸色一红,指着沈凤道,故作生气的样子:“你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难道你就不怕我后院葡萄架倒了?” 沈凤道笑笑:“能者多劳,我这人一向心软,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嘛......” “打住!打住!” 安毅举起手,做投降状,随即问道:“建丰现在在哪儿?” “旁边大楼二楼的咖啡厅,哪里可以看报纸,还能欣赏到最新的音乐,是个消磨时间的好去处......你稍微漱洗一下,我们在酒店门前汇合。”沈凤道说。 安毅点点头,转身回到房间,关上门走进卫生间,先冲了个冷水澡,洗漱完穿戴整齐后走出卫生间,发现周旋双手死死地抓住被子,呼吸有些急促,眼睫毛微微颤抖,就知道她已经醒过来了,但却无颜见自己。 安毅来到床边,坐下后,轻轻握住周旋的手,微笑着问道:“旋儿,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周旋有些惊讶地睁开眼睛,看向安毅,发现安毅脸上一片柔和,没有想象中的那种严肃或者是愠怒,眼神中透露出温柔和怜惜。 周旋心中一松,声音低若蚊蚋:“十四岁那样,你像天使一样出现,把我从坏人的手里解救出来,我就喜欢上你了......这几年,我几乎是唱着你写的歌出名,心里越来越想了解,综合威名赫赫身经百战的将军、率领安家军抵御外辱的英雄、满脑子奇思妙想的发明家、文采风流的词曲家于一体的救星,究竟是怎么一个人?越想越无法自拔......到后来,我满脑子都是你的影像,怎么也驱逐不去......” “其实,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安毅的大手在周旋滑腻的脸蛋上抚摸了一把,轻轻地托住她的下颌,认真地说:“我的毛病有很多,以后接触多了,你就知道了。旋儿,我很佩服你追逐幸福的勇气,也愿意为此负责,所以你不要有什么顾虑,现在你既然是我安毅的女人,我会把你拱若珍璧。我会在江南滞留一段时间,下个月要启程去蒙古,为冬子主持婚礼,这段日子你就陪伴在我身边吧,行吗?” 周旋忙不迭点头:“愿意,我愿意的,无论你在哪儿,我都愿意跟着你。” 安毅探过头,在周旋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站起来,整理了下军装,低下头对她说:“我还有事,得出去一下。昨晚你累坏了,好好休息,我会叫人给你送早餐来,在我身边千万不要亏待自己,我会心疼的!” 说罢,转身离去。 走出门外,安毅叫来侍卫,交待好一切,这才来到楼下。 还未走出大厅,安毅看到蒋经国正与汪精卫在酒店门前谈话,沈凤道站在两人中间,脸上神色似笑非笑,刘首江拿着个公文包,站在汪精卫身后。 安毅看到汪精卫,心中一动。 在安毅记忆中,汪精卫可是个真真正正的大汉奸,但他是什么时间投靠日本的,却记不得了,而且现在历史发生了改变,随着淞沪会战取得决定性胜利,长江口、杭州湾和浦东三大要塞群的构筑,使得江南防御固若金汤,两广又由于与南华接壤,安家军可以随时抽调兵力援助,日军再想重演历史上占领沿海及江南、长江沿岸地区,威逼重庆的一幕已经无法实现,汪精卫还有可能卖身事贼吗? ~~~~~~~~~~~~~ ***:谢谢弟兄们的***,谢谢峨眉山月半轮秋、死***头、cd书友、huanghuzia、硬邦邦的骨头、易海宁、耐渴鱼、梦中的春天、削心约志大大的打赏。 恩,月中了,弟兄们的第二张***可能已经消费出来了,拜求支持! 第一六七二章 矛盾滋生 第一六七二章矛盾滋生 南京,憩园。 戴笠一大早就赶来觐见校长。蒋介石端坐在书房里,身穿府绸薄长衫,脚蹬圆口布鞋,目光炯炯,表情平静。 戴笠此行,是要把几份重要情报呈送蒋介石。 一份是昨天出席安毅晚宴的所有军政两界要员及黄埔同僚的名单;一份是昨夜晚宴即将结束时,与陈继承、杨杰等人一同赴宴的黄埔同学名单;一份是第三十集团军内部及南京机场传递来的秘密消息――鲁逸轩、曲慕辰两名统兵大将,于晚上九点至南京,凌晨五点雷雨停歇后即返回山西。 蒋介石看完情报,眉头紧皱,心情有些复杂。 第一份情报表明,安毅的声望已经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军人不得干政是自己的死命令,这么多军政要员不顾自己禁令,选择出席安毅的晚会,显然是看好安毅的发展和前途,又或者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安毅创建的南华政府,如今已经得到世界各国承认,就连美英法德意等国也选择与之建交,在国际公法上南华已经是与国民政府平起平坐,照理说安毅不会舍易求难,跑来染指自己执掌的南京政权。 但是,安毅向来不以常理出牌,现在有日本这个威胁在,为了不至于落上煮豆燃萁、同室抄戈的罪名,安毅肯定不会选择向自己伸手。但是,日后日本被赶出中国去了呢?届时,西南有安毅的巨大威胁,东南有桂系俯视耽耽,西北、华北有***作乱,东北刚刚光复一片狼藉,自己仅以江南之地,何以对抗? 因此,在抗战结束之前,把安毅势力逐出西南,是最为稳妥之计。到时候中央坐拥西南的工业基地,进可攻退可守,已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如何寻找个名头,却让人值得思量。 第二份情报,既出乎蒋介石的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陈继承的军训次长职务,看起来似乎位高权重,实际上如同鸡肋。军训部掌全国陆军训练、整理、校阅,负责军事学校教育建设改进,对国民进行军事教育规划及校阅,其职权根本无法与军政部、军令部相比,眼看着以前的下属纷纷成为师长、军长,陈继承能耐得住寂寞才怪。 还有杨杰,这位虽然有能力但不会为人处事的将领,几乎将大本营的将领得罪了遍,不仅何应钦处处专门针对他,就连陈诚、白崇禧等人也和他有颇多矛盾,他每提出一个建议,不管对错都会遭到诸多攻讦,再加上宋美龄、孔祥熙和宋子文都看他不顺眼,仕途能顺利才怪。自己好意给他一套《曾文正公全集》,让他好好反省一下,谁知道竟胡乱写了些读书心得来糊弄自己,把自己气得够呛。 这两位想另攀高枝,可以理解。 目前南华刚刚拿下暹罗,想必许多位置会空缺出来,以陈继承和杨杰的能力,过去一个军长或者是省长的职务,是跑不掉的。不过,自己能够放任他们离开吗?这个问题还得多考虑一番,细细权衡其中的利弊再说。 至于那些想改换门庭的黄埔学生,蒋介石倒没怎么放在心上。以自己用人的原则,黄埔生具有优先选择权,如果连这么好的机会也把握不住,说明不堪使用,对于这些人放走没什么可惜的。 第三份情报,却引起了蒋介石的极大警惕。 鲁逸轩和曲慕辰属于集团军级的高级将领,特别是现在第三十集团军扩编到了十一个师,而且这些师都是大师编制,人数在两万五千人左右,相当于其他师两个师了,在华北算是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四月份,自己刚刚给鲁逸轩和曲慕辰晋中将加上将衔,又一口气颁发青天白日勋章、宝鼎勋章若干,百般笼络示好,但现在看来,好像效果不大,这不,连到南京这么大一件事情也悄悄摸摸,难道真的视我无物不成? 蒋介石沉吟许久,指示戴笠继续严密监视安毅在南京的一举一动。 心领神会的戴笠刚刚退下去,王世和进来报告说,英、法大使造访。 蒋介石换上一身威风凛凛的黄呢统帅制服,头戴圆顶军帽,腰佩中正式短剑进入会客厅。蒋介石接见外国使者一向极为讲究,值此抗战期间,服装便是一个重要道具,蒋介石要通过这种外交形象,向国际社会传达一个确定不移的信息,那就是自己的领袖身份不可动摇,蒋委员长是中***队的最高统帅。 ...... 在***内,汪精卫始终以孙中山正统***人自居,但他每次上台都被军人赶下台,因此同军人当政的蒋介石势同水火,他领导的反对派一天也没停止过倒蒋运动。 汪精卫早年留学期间就接受“亚洲须由日本来领导”的观点,在其文章和演讲中反复阐释“欲做先生,先做学生”的强国理论,认为日本人请来西方人做先生,才有了今日列强之一的日本,中国要富强,应虚心拜日本做老师。 随着抗战爆发,汪精卫稍微低调了点,但依然鼓吹中日亲善互相提携,散布合作两利、战则两伤等对日妥协言论,实际上从汪精卫及他的团体,一直与日本保持秘密外交渠道,没有一天中断过。 今天到江南酒店,汪精卫是出席在这里举行的苏、浙、赣、皖四省区爱国士绅抗日募捐大会,身为中政会主席的汪精卫,控制有党部、国民议会以及多个政府要害部门,而江南四省区的士绅中,有许多资深***元老,汪精卫要想把蒋介石赶下台,离不开士绅们的鼎力支持。 “汪主席,建丰,什么事情聊得这么投入?”安毅走近谈话中的汪精卫和蒋经国,向抬头望来的刘首江点点头,含笑看向汪精卫。 “原来是安主席!” 汪精卫一脸从容:“我在和建丰谈他在江西实行的变革......这些天开会,江西士绅不断向我控诉,说建丰的改革太急进了,当初红军被挡在赣南,江西中部、东部和北部地区没有受到***影响,如今***被赶出了江南,江西反倒开始全面推行赤化政策,让人无法接受。我叮嘱建丰一定要注意工作中的方式方法,若是收到控诉太多,我可是会毫不留情地挥泪斩马谡的哦。” “是的,精卫先生!” 蒋经国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是压住心中的怒火,勉强笑道:“我一定会多加留意的,不过,对于那些与今年三月份刚刚通过的《抗战建国纲领》精神背道而驰的恶霸地主,我依然会毫不留情地予以打击。为了团结绝大多数人一致抗日,我们必须牺牲少部分人的利益!” “说得好,对于那些为富不仁,欺男霸女横行乡里的豪强恶霸,妥协只会助涨他们的嚣张气焰......” 安毅接过话头,正色道:“现在日我矛盾是主要矛盾,中央先后颁布《战时农办工商管理条例》、《非常时期经济法案》,还有建丰所言之《抗战建国纲领》,这些都是指导农村工作的硬性规定。但有些人就是拒不服从,把国家下发的征缴粮食的任务摊派到农民身上,地租丝毫不减免,反而催讨欠租,逼得佃户卖儿卖女,还成天想方设法的谋夺自耕农的田地,这样的人不严厉打击,难道要把活不下去的农民都逼到日本人那里去吗?” “安主席所言,毕竟是少数!” 汪精卫板起了面孔:“据我所知,大多数地主也是靠自己的辛劳发家的,佃户和地主之间实际是一种契约关系,虽然收租的比例未必合理,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且没有地主提供的土地,佃户也只能饿死。从法律角度来看,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建丰在江西的所作所为,实际上是严重违背了法律精神,若要深究,恐怕未必没有责任吧?” “法律也要根据实际情况而定,当年满清视我民众为犬马,随意剥夺,一个名目下来,许多人家便是倾家荡产的结局。因此,不管是民国草创时的《临时约法》,还是北洋政府的《中华民国宪法》,都追求保护人民权益。 “但今时不认同往日,现在是战争期间,根据鲁登道夫总体战精神,战争不仅仅不仅针对军队,而且全体国民都程度不同地直接承受着战争的苦痛,受到粮食禁运和宣传等活动的间接影响。战争使得各种作战手段都为这一无情的现实服务,敌对双方在宽大战场和海域作战的同时,也需要对敌国人民的精神和肉体施以攻击,以达到瓦解其精神,瘫痪其生命的目的。 “所以,要想赢得战争,全民都必须决心投入战场,每个人都必须不遗余力,奉献全部身心。战争的本质,需要民族的总体力量,因为战争的目标是针对整个民族的。从这一点看,建丰在江西的所作所为,应该值得肯定,而不是指责。”安毅解释道。 汪精卫冷哼一声:“我是政治家,不管战争。战争是军人的事情......” “幼稚!” 安毅毫不示弱,冷笑道:“一名政治家,不讲军事和战争,是不合格的!法国的达拉第、德国的希特勒、英国的张伯伦,哪一个不同时是最高军事统帅?汪主席若是想更进一步,必须补足自己的短板啊!” 汪精卫有些不耐烦地说:“这些等到我担任总裁那一天再说吧......所谓民不举官不究,若是没有人向我提出抗议,我自然可以置之不理,但眼下江西赤化严重,我身为中政会主席,绝不会置之不理!” 安毅气极反笑:“哈哈,汪主席,川南,湘西、黔西和滇南都实施的是这样的政策,欢迎汪主席来追究。” 汪精卫深深地看了安毅一眼:“安毅,你真的以为能够永远窃据西南?西南是我中华民国之领土,而非南华的殖民地,分裂割据的局面必不会长久。我倒想要知道,若是中央通过决议,要求收回以上土地,安主席该如何自处?言尽于此,精卫尚有会议出席,就不奉陪了,告辞!” 说完,汪精卫大步向酒店大厅走去。 “汪主席也要注意保重身体......现在山河破碎,南京城里的汉奸和日本特务多得很,我听说现在有一种狙击步枪,可以在两千米外取人性命,汪主席身边的安保力量,还得加强啊!”安毅冷冷地提醒。 汪精卫脚步一僵,再迈步时显得沉重了许多。刘首江讨好地向安毅弯腰笑笑,大步追上。 蒋经国向安毅抱歉地说:“实在对不起,为了建丰的事情,累得兄长与精卫先生生出龌龊来......” 安毅摆摆手:“建丰,这不关你的事,我早就看那个不公不母、不阴不阳的人不顺眼了,以前他就多次针对我搞小动作,我一直忍着他,若是他想给我玩阴的,我将奉陪到底......走吧,建丰,别让校长久等了.......” 蒋经国点点头,和安毅一起坐上轿车,沈凤道和一众侍卫,坐上前后的车辆,向憩庐驶去。 ...... 憩庐,蒋介石刚刚送走英法大使,安毅的车队便停到官邸门前。 蒋介石把安毅叫进书房,直接说出心底的困扰: “安毅,本月三日以来,英法大使便要求国民政府与德国断绝外交关系,驱逐中国境内的德国商人。刚才,两位大使又来催促了.....自去年年底,德国顾问团开始从中国撤离,至今年七月,已经基本撤完,国民政府与德国的蜜月期已经结束。 “原本我也认为波德之战,德国毫无胜算,准备顺水推舟,搭上英法的顺风车,但今日战局突变,若真如你所言,波兰和法国皆在战争中失败,那德国倒真有机会成为欧洲新的霸主,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该如何面对?” 安毅想了想,道:“中国目前还不具备影响轴心国与协约国实力对比的能力,而且现在我们还在与日本作战,应采取不偏不倚、一视同仁的外交策略。目前欧洲大战刚起,双方积蓄的本钱都很雄厚,但随着战争的日益消耗,中国的重要性将逐步得到显现。从目前的情况看,与战争有关的军服、军被、雨衣、面粉等工业将获益颇丰,这正是中国工业崛起的绝佳机会。 “美国凭借着上次欧战,一跃而成为世界首屈一指的大国,中国若想扩大在国际上的话语权,发展轻重工业不失为一条成功的捷径。依照安毅分析,此番欧战极有可能会演变为世界性的战事,我们应该厚积薄发,后发制人,等英、法、美、德、意等国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加入战团,以赢得最大利益!” 蒋介石担心地说:“可是英法那里怎么推脱?现在已经到了站位的关键时刻,我担心日本和英法搭上线,那到时候我们就被动了!” 安毅分析道:“不管从哪一方面看,英法和日本都不可能站到一起。其一,日本若想扩张,是进攻拥有优势兵力的中国好,还是进攻乱成一团的英国、美国等国在亚洲的殖民地好?其二,日本早就和德、意签订了《***产国际》条约,现在,日本和德国又分别与苏联签订了盟约,也就是说,他们起码在某些方面达成了共识;其三,日本拥有世界第三大海军,相较而言,比起英国和美国都更有优势。欧洲战起,美国海军不得不分心大西洋,其海军只能平均分配在太平洋和大西洋,而英国则更糟,他们的海军遍及世界各地,无法集中,正好给了日本海军各个击破的机会。 “英国的崛起,想必会给日本以某种启迪,只要日本能够击破英国的海上霸权,则其完全有机会取代英国,成为东方的日不落帝国,因此不管从哪一方面看,日本与英国之间将会有一战!因此,我们实在没必要过早地暴露我们的意愿,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理。” 蒋介石极为心动,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中。 安毅见蒋介石没有其他问题,礼貌告辞,准备去接杨杰共进午餐。昨晚,赵瑞专门介绍了杨杰的情况,使得安毅对这位被外界誉为与蒋百里、白崇禧一起被外人称为中国三大参谋长的人才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杨杰原名锦章,又名漱石,云南大理人,在兄弟四人中排行第二。杨杰才华杰出,两次到日本深造,在日本陆大学习的四年中,杨杰如饥似渴地学习中外战争史及有关历史、地理、战略、战术等方面知识,军事理论水平提高很快,深得校方欣赏。当时,日本陆大经常让学员指挥海陆空军演习,以训练和考察学员的军事指挥能力。在一次演习中,杨杰被选为统帅。他指挥演习得心应手,并有独特创新,得到日本倭皇的赞赏,并亲自赐予军刀。 根据当时日本军部的规定,陆军大学毕业生前三名才能得到日本天皇亲自赐刀,日本军人向来以此为殊荣,杨杰也因此赢得了“天才将军”的美誉。天皇还特意让人测量了他的脑袋,果真比一般***一号。 还有一次,法国的霞飞元帅到陆大参观,杨杰被校方选为接受咨询的学员之一。在与霞飞的交谈过程中,杨杰旁征博引,提出了自己独到的军事见解。霞飞元帅听后对学校的负责人说:“此人将必成东亚杰出军事人才”。 北伐及新军阀混战期间,杨杰立下殊勋,三一年当选***中央执行委员,当年十二月任陆大校长,次年一月任军事委员会参谋次长兼陆军大学校长。三三年九月长城抗战后,任军事考察团团长赴欧洲考察军事,此后近一年的时间里,杨杰到德、法、苏等二十九个国家进行军事考察,在苏联,斯大林多次接见他,称他为“战略专家”,并对他写的《蒙古骑兵之性质及使用方法》赞赏不已。在英国,杨杰在与国防大臣谈论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的情况时,国防大臣以一份伪造的国防计划来试探杨杰的军事才能。杨杰稍加考虑后,说这份国防计划不可能是真的,并提出了修改意见,结果与英国真的国防计划大同小异。国防大臣对此甚为惊讶,赞叹他为“军学泰斗”。 从欧洲归国后,杨杰在宦海沉浮间,撰写了《大军统帅学》和《战争要诀》等军事著作,他认为,天地万物要生存就必须战斗。所谓健者,就是春夏秋冬轮回不已,假使天道一时懈怠,则万物失时,世界则要毁灭。故曰:“求生存就要战斗,战斗就是自强,但是战斗并不完全是枪弹的世界,而是求知识,求技能,求身体健康都包括在内。他认为新的军事竞争必将以牺牲像中国这样的弱小开始,要想自存,必须自强,自强必须从不买外货,加强国家经济着手。他认为日本侵略中国,必将采取速战速决的战术,对此,除了诱敌深入,然后一鼓聚歼之外,别无他法。他认为:“我们军人,在穿上军装的时候,这生命就属于国家,不复知有身家性命,这就是军人的人格。有了这种精神还要发挥出来,才是善。发挥的很好,才是美。” 安毅身边并不缺乏优秀的参谋人才,尹继南、杨飞、黄智、邓斌、赵东全、曲慕辰等人都算得上,甚至赵瑞、丁志诚等人也都可以出任,但是像杨杰学识如此扎实、眼光这么犀利独到的,还真不多见。 安家军系统里,有的是刺头,放到其他地方,或者就会因为种种忤逆之举,被打压甚至闲置。 安毅一向认为,有才华的人多半都有点儿脾气,身为一名领导者,要尽量扬长避短,包涵属下的缺点,发挥其特长。安家军严格的监督制度和经常性开展的批评与自我批评活动,可以有效避免军队和政府的家长作风,给整个军政体系带来勃勃生机。 ...... 安毅离开后,蒋介石琢磨了许久,让侍从打电话叫来孔祥熙和宋子文,讨论投资建厂的事情。 孔祥熙面露难色,说要供应四百余万军队的军饷和弹药物资消耗,现在中央政府财政十分困难,唯有与安毅集团合作,才能一本万利。 宋子文则说合作可以,但新工厂必须修建在江南地区,这样才有机会收到这些工厂企业的税收,正如从老南昌和江南、江北其他矿厂及贸易公司所抽取的税收一样,这将极大地保证国家的经济稳定。 蒋介石为了给儿子铺路,原本就不想安毅集团势力过于庞大,听了孔祥熙和宋子文的建议,有些闷闷不乐。 “难道真的离开了安毅就什么事情也干不成吗?”蒋介石苦恼地皱紧了眉头。 如今国内各行各业,都离不开安毅集团的影子,这样持续下去肯定不行。 但是,蒋介石又不敢拿安毅怎么样,从安家军与日军、法军、苏军和暹罗军队作战所取得的成就看,这支百战精锐的实力不但没有随着部队的扩大而下降,反而因为武器装备的更新换代而成倍增加。 “若是叙府控制在我的手里就好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个念头就在蒋介石心目中扎根,到现在越来越强烈。 ~~~~~~~~~~~~~~~ ***:谢谢弟兄们的***,谢谢guohuizhu、huanghuzia、峨眉山月半轮秋、死***头、cd书友大大的感受! 求***和订阅支持! 第一六七三章 江口议政 第一六七三章江口议政 晨霭笼罩下的上海吴淞口。 安毅拿着望远镜,远望江心中的扁担沙、崇宝沙、头石沙、鸭窝沙诸岛,这些岛屿与崇明岛一比,显得极为渺小,但却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分布在浩瀚的长江口水道中,郁郁葱葱,赏心悦目。 安毅转过身,举着望远镜,回望杨行、罗店、月浦三地的要塞群,一片冷色调的钢筋混凝土森林,还有一门门203mm口径的要塞炮,扬着狰狞的黑漆漆的炮口,带给人非同一般的压迫感。 想着这一切均是自己一手打造,安毅心中不由升起一丝豪迈之情。 杨杰这时正在远眺浦东的要塞群,感慨地说:“每次到上海来,我都要看看这些要塞,它们是我们与日本较量的本钱,正是有了这些要塞的存在,长江沿岸的城市才固若金汤,长江中下游平原膏腴之地才得以保存。回想一下,若非小毅斥巨资打造这些要塞,恐怕现在南京还随时处于一片惊惶之中,哪里来的现在的宁静?” “耿光过誉了!” 安毅谦虚地说:“这是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做的,我只不过是尽了我的本分罢了。对了,耿光兄,这几日我们深入城市乡村考察,有什么收获?” “没想到,农村竟然困顿到这个地步了!” 杨杰只觉心中一阵烦闷,放下望远镜,转头看向安毅:“今年粮食明明是大丰收,为什么农民依然朝不保夕呢?咱们到过的村子,十户人家倒有六七户生活艰难,地主豪绅却似乎全然不受丝毫影响,于理不合啊!” 安毅叹息一声:“这个江南集团倒是专门研究过,中央政府在市场上大批购进稻米,以供应军队需求,同时由于政府滥发货币,导致严重的通货膨胀,大批的囤积和投机由此而产生,城市居民、政府公务人员、教师和工人,购进大量稻米,以防备粮食短缺和更高的价格,而同时,地主和商人积贮稻谷,不投入市场,以期待日益上涨的价格。由粮食短缺刺激起来的进一步的短缺,就这样伤害了民众的士气,并开始使政府难以获取必需品。 “大地主从日益上涨的价格中,获得了暴利,但大多数农民,无论是小自耕农还是佃户,都未得分享这种上涨的好处,因为他们很少有稻米拿到市场上去销售,他们除了缴纳地租和苛捐杂税外,留下自用的粮食只能坚持半年多时间,其余时候得靠野菜和杂粮为食。在我们这几天走访的富饶的长三角平原,能够有一些剩余物拿到市场上出售的农户不足百分之二十,平日农民会出卖一些杂粮――红薯、土豆、玉米等等,但出卖这些东西,对他们的困境并无多大改善。 “在这方面还应值得认真注意的事实是,那些拥有可销售的剩余稻米的农民,也很少从上涨的价格中获利,因为他们通常必须在收获后不久便出售,而那个时候稻米的价格是相当低廉的。在我们经过的丹阳、太仓等地,那里的农民们在收获后的两个月内,就会卖掉他们百分之九十的准备上市的稻米。与之相比,大地主拥有保证他们的家庭生活几个月的充足财物家底,他们囤积稻米,不进入市场,直到市面上日益减少的库存促使价格上升时才出手。” 杨杰恍然:“难怪,我说怎么农民丰收后全然不见喜悦,原来根子在这里。” “不仅仅是投机和通货膨胀导致民生艰难,国家税赋现在也越来越多地平摊到了农民身上,地主的剥削也日益严重。” 陪同安毅出访的总务处少将处长兼南京情报站主任陈瑜说道:“根据我们第四厅的调查,农民承受的负担很重,今年下半年,地主以粮价上涨和税收增长为借口,与佃户重新谈判土地契约。一方面,他们增加了地租的绝对量,另一方面,那些迄今为止一直征收货币租的地主,现在也开始坚持要以粮食来支付地租,因为相较而言,粮食比起正在贬值的货币,更有价值和更为安全。佃户们普遍抱怨地主要求他们支付正日益上涨的部分土地税,或是增加租佃押金,当佃户们反对增长地租、押金和税金时,地主们便以那些愿意支付更高勒索的农民取代他们,导致农村的矛盾越来越尖锐。 “作为这些各式各样的经济趋势的结果,地主和佃户间的冲突已逐渐成为一种普遍现象。一些佃户被从他们承租的土地上驱赶出去,那些仍然留下来的同意付高租的人感到了他们经济地位的衰弱――中等农户常常降到贫农地位,贫农降到雇佣劳动者的地位。田赋、减产、不利的价格关系和地租的增加,明显地损害了大多数农民的经济地位。但是,政府的种种税捐――有税金、捐款、征借、征购、征兵以及劳役等形式,却把沉重的负担加到农民身上,这深深地影响了农民对于中央政府的态度。 “此外,被转嫁到农民身上的摊派多得吓人,有什么‘捐献新兵草鞋’税、‘军属慰问’税、‘防空干部训练’税、‘卫戍部队油料’税等等。还有为救国债券、电线杆、修路、教员米粮津贴、学校设备、保长会议食物及油料、保长行政补贴,军属丧葬费用所征的税捐,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在这些税捐中,有一些数额相当大,有的比较小。约有四分之一的税捐由中央和省政府制定,略少于四分之一的税捐由地方士绅和宗教组织设立,一半以上则由乡村和保甲头目创立。” 杨杰担忧地说:“这个我知道一些,所有税捐之中,据说为军队筹措资金和供应品的征收是最重的负担。此前我们在常熟县考察,听到县长抱怨:军队将领常常命令县政府提供经费,而不考虑这些钱是怎么来的。还有,驻军常常需要猪、鸡、木柴、饲料、工具、建筑物资等等,解决的唯一办法便是下达新的摊派。军方有时对征用的食物进行付款,但是只付出相当于市场价格的一小部分......哎,现在的国民政府,正在以一个前所未有的速度坠落啊!” 安毅摇了摇头:“战争才进行到第二年,若是中央能够及时察觉这些问题,像江西那样加以改革,不难化解日益凸显的矛盾。但看看,现在就连委员长的公子从事改革,也遭到巨大的非议,更别说别人了!我敢说,若是不尽快扭转目前的局面,对农村进行变革,要不了多久,情况还会继续恶化,随着农村中积蓄的矛盾越来越大,必将把农民推到政府的对立面去,到时候悔之晚矣。” “这也是我想离开的重要原因,党国的未来,看不到希望!” 杨杰满是惆怅:“委员长虽然知道党国的种种弊端,但对于如何挽救,办法却不多。就以党务为例吧,在以往历史上,从同盟会、***、中华革命党,至中国***,先总理曾多次更改党名,改组党务,平均六年即进行一次大的改组。如今,党国早已病若沉疴,非挹注猛药难为功,但委员长最终所选择的路线,不是对衰老败废的党组织进行大刀阔斧的彻底改造,而是在旧的党的机构之外,另起炉灶,重组一个新的具有政党形态的组织――三民主义青年团。 “在我看来,这实际上又重蹈了以前组织力行社的覆辙,唯一不同的是,力行社是一个秘密的组织,而三青团则是一个公开的组织。战前‘党方’与‘社方’之间相对隐蔽的恶性暗争,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党方’与‘团方’之间的公开较量继承和延续下来,后患无穷啊!” 安毅没想到杨杰会一下子扯到党务上,想了想道:“三青团正式成立虽然是七月初的事情,但实际的酝酿筹备始于西安事变之后。校长当时认为党国沉疴太深,积重难返,无法彻底改造。 “为此我和校长曾专门讨论过,校长说***对全国民众已失去吸引力,特别是年青一代瞧不起,在这种情况下,校长设想成立一个主要以青年为对象的新的组织,期待通过这个组织将那些对党国反感的年青一代重新吸引过来,并赋予这个新组织以革新党国积弊的重责。 “我说个真实的事情吧,在三青团筹组过程中,当讨论到新组织的名称时,陈立夫向校长建议在‘三民主义青年团’的名称之前冠上‘中国***’五字,校长当即斥责说有你这五个字,人家就不来了。我看还是用三民主义来号召好,用我的名义来号召好。” 杨杰若有所思:“我曾听过委员长的一次讲话,他说:本来中国的革命,有中国***来领导,只要中国***能复兴,就不必另设青年团;即令有组织青年团的必要,亦可以附设于***以内。但是我们现在为什么要从新创立这一个三民主义青年团呢?就是因为我们***这几年来消沉散漫,成为积重难返的局面,不论精神纪律,都是异常衰颓,可以说党部都已变成了衙门,而党员已变成了官僚,无论如何设法改造,都不能彻底改造过来!在本党没有彻底改革以前,如果吸收青年进去,那只有害了青年,而无补于革命,所以要另外设立一个青年团,来组织一般有为的青年,好使他们承担中国革命的事业!” 安毅点点头,接过了话头:“校长设立三青团的另一重要考虑,是想统合党内各派系于一炉。特别是当校长在党内的领袖地位正式确立以及国共两党重言合作后,战前成立的几个以***为中心目标的秘密派系组织,已完成其阶段性任务。这些派系之间的恶性内耗,令校长感到有统一的必要。” 陈瑜皱了皱眉头:“这纯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依照常理,委员长大可以训令各派系停止活动,并在党国的旗帜下团结起来,现在竟然搞出这么多花样来,累不累啊?” “这你就不懂了!” 安毅举起左手,食指摇了摇:“党国机器长期以来系掌控和垄断,其他派系很难涉足,换言之,***在现在人们的认知中,早已成系之党,若以此统合其他派系,其他派系难免有系收并之感,加之利益分配不均,亦难以打成一片。校长认为只有成立一个新的组织来摄纳各派,各派才会心悦诚服。 “你们恐怕不知道,校长在成立三青团之前,曾有一个重要的计划,即想统合***以外的其他政党。校长曾向周主任明确表示,如果***愿意与***合并,***的名义可以取消,党的组织章程可以修改,据称青年党与国家社会党已表示可以接受或考虑,周主任在请示其中央后明确表示合作可以,但合并没有必要,此议则宣告失败。三青团的成立,最初亦隐含有另立新组织,以向其他党派表达合并意向和吸引其他党派参与的企图。” 杨杰吃惊地看向安毅:“你是说委员长曾想过与***合并?” 安毅郑重地点了点头:“没错,校长对北伐前和北伐进行中那一幕极为深刻,认为中共的精神和斗志,可以用来改造暮气沉沉的***,可惜被中共给拒绝了。校长无奈之下,只得寄望三青团能够带来***那样的开拓精神,重塑一个革命的新形象。 “我作为三青团的发起者之一,曾经在去年的筹备工作会议上,多次倾听校长的讲话。校长在几次内部讲话中,反复强调党国已经衰老腐败,严厉批评党内的种种缺失,并训勉和提醒三青团要以***为鉴戒,万不能重蹈覆辙。校长最初还流露出要赋予三青团在革命任务中以领导的角色,大有取***而代之的姿态。在校长的话语中,***几乎成了一个腐化没落的反面教材,而三青团则被赋予新生革命集团的角色。” 杨杰连连摇头:“委员长此举极为不妥,若是我估计不错的话,未来党国将陷入更深更浊的派系斗争的泥淖中,无法自拔......” “呜――” 杨杰话音未落,江岸边传来一阵轮船的汽笛长鸣声,沈凤道指着黄浦江面:“小毅,接我们的船来了。” 安毅转头一看,只见一艘飞舞着飞狐旗的500吨级的炮艇停靠在岸边,低头抬腕看了看表,惊讶地说:“时间过得好快,咱们该上船了......此次来上海,可不是为了参观这些要塞,江南造船厂生产的‘黄浦江’级驱逐舰凝聚着咱们海军的希望,下水仪式无论如何也不可错过!” 杨杰笑着说:“四艘驱逐舰从江南厂的四个干船坞同时下水,这种壮观的场面,真是难以想象,这回说不得正好见识一下!” 安毅挽着杨杰的手,并肩而行:“目前南华各个船厂都在紧锣密鼓生产,从驱逐舰、潜艇到巡洋舰,都有建造。日后到了南华,耿光将军有的是时间出席这样的仪式,就怕未来你腻味了!” 杨杰哈哈大笑:“海军战舰的多寡可是一个国家实力的象征,无论如何也不会看够的......” 第一六七四章 江南之行 第一六七四章江南之行 上海,江南船厂码头。 由于安毅要前来主持舰船下水仪式,为确保安全,今天船厂并未对外开放,参加下水仪式的,是南华海军部的官员及海军鄱阳湖舰队的官兵,此外就是应邀出席仪式的中华民国海军的代表。 安毅、杨杰等人来到干船坞正前方的观礼台正中央,一眼望去,四艘舰体建造已经基本完工的“黄浦江”级驱逐舰,正静静地躺在干船坞里,每一艘舰船顶部都飘着一个灌满氢气的巨大彩球。 观礼台上的来宾,纷纷到安毅跟前敬礼或者是打招呼,国民政府海军部部长陈绍宽脸带灿烂笑容: “安将军,真羡慕你们,竟然一口气建造四艘驱逐舰,了不起啊!” 安毅与陈绍宽亲切握手,谦虚地说:“哪里,哪里,都是些小吨位的战舰,陈部长麾下几千吨的战舰多得很,未必看得上眼!” 由于去年抗战伊始,安毅即沉船堵塞长江主航道,导致日本优势的海军舰队无法进入长江,原本准备自沉堵塞江道的中央海军舰队也因此保住了。 抗战爆发前,中国海军由中央海军、北方海军和广东海军三部组成,中央海军下辖第一舰队、第二舰队、练习舰队、海岸巡防处和海道测量局,北方海军下辖第三舰队,广东海军则由广东省江防司令部组成。 其中中央海军在国民政府行政院海军部的直接统辖下,主要布防于长江、东海方面,北方海军由冀察政务委员会及青岛市政府支付经费,主要行动于青岛、渤海方面,广东海军由广东政府统辖,主要行动于广东沿海及珠江。各海军呈独立状态,有各自所属的舰队、学校、船厂和陆战队等。 战争爆发后,为预防日本从青岛登陆,第三舰队将全部舰船沉没以***青岛大小港口。广东海军固守珠江,中央海军集结于南京附近。 待到淞沪会战结束,中央海军建制保存完整。 目前,第一舰队拥有巡洋舰海容、海筹、宁海号,炮舰逸仙、永健、永绩、中山、大同、自强号,驱逐舰健康号,运输舰华安、安定、克安号; 第二舰队旗舰为订购自日本播磨造船厂、于去年三月入役的平海号巡洋舰,此外还拥有炮舰楚观、楚谦、楚同、楚泰、楚有、江元、江贞、咸宁、永绥、民权、德胜、威胜号,炮艇江犀、江鲲号,鱼雷艇湖鹏、湖鹗、湖鹰、湖隼号; 练习舰队包括巡洋舰应瑞、通济号; 海岸巡防处下辖炮艇诚胜、义胜、勇胜、公胜、顺胜、仁胜、江宁、海宁、绥、威宁、肃宁、崇宁、义宁、长宁、正宁、抚宁号。 这些舰船,巡洋舰排水量在1900吨至4300吨之间,炮舰排水量247吨至1550吨,驱逐舰排水量400吨,炮舰、炮艇排水量50吨至350吨,鱼雷艇排水量96吨,在长江水面算是一股决定性的力量。 陈绍宽自然清楚,自己这个海军部长若不是安毅,恐怕已经成了光杆司令,因此对安毅十分尊敬:“安将军,我那些舰船也就在长江耍耍威风,但要想进入大洋,恐怕还不够日本海军塞牙缝的。反倒是安将军励精图治,由自己的船厂自行建造战舰发展海军,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啊!” “没办法,若是我们再不努力,就永远无法追赶上列强的步伐了,不过海军可是吃钱的玩意儿,我现在可是勒紧肚皮过日子啊!” 安毅说到这里,正好路程光也来到了观礼台上,安毅向陈绍宽告了声歉,带着杨杰、陈瑜和沈凤道,迎上前去。 “主席好!” 由于是正式场合,路程光满脸笑容地向安毅敬了个军礼。南华海军第一炮十分漂亮,全歼暹罗海军,现在又有四艘驱逐舰下水,海军实力再次加强,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 安毅拍着路程光的肩膀:“程光,看来当初我选择你来担任河防司令真是挑对人了,这几年,由河防部队到鄱阳湖舰队,再到现在的南华海军,咱们一步一个脚印,终于走到今天,只要这样继续下去,咱们的海军总有走向大洋的一天!” 杨杰对于路程光这位南华海军司令非常欣赏,安毅已经和他说好,到南华后他将出任副总参谋长职务,与杨飞同列。以后少不了和海军打交道的机会,在观礼台就座后,两人兴致勃勃地聊了起来。 这次江南造船厂建造的“黄浦江”级驱逐舰,排水量1000吨,舰长100米,全宽9.35米,吃水3.30米,装有两台蒸汽轮机、四部重油锅炉,双轴推进,动力达19000马力,最大速度27.8节,续航能力3500海里/18节。 按照规划,武备包括三联装m1933式100毫米高平两用主炮,战舰首尾各有一座炮塔,另装备有m1935型37毫米全自动高射炮八门。在船尾中轴线上,装备一座三联装鱼雷发射管,另外两座双联装鱼雷发射管分别配备在两侧船舷。为反潜和反鱼雷需要,还将装备三联装25毫米机关炮四座,深弹投放轨两条,投放机两台。 陈绍宽又走了过来,向正在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战舰的安毅低声问道:“我听说这次建造的驱逐舰,没有装备大口径主炮?” 安毅放下望远镜,笑了笑道:“100毫米炮够用了,若是采用延时开花弹,在舰船附近炸开,对船员的杀伤不比大口径重炮差。未来海战将是海面以下、海平面和空中的立体式争夺,巨炮决胜的年代已经不复存在,这种高平两用炮正合适。” 陈绍宽呆了一下,随即想到什么,脱口问道:“这么说来,以后南华海军将会着重发展以航空母舰为核心、辅以潜水艇的战舰编队啰?” 安毅对陈绍宽的敏锐嗅觉有些惊讶,微微点了点头。 陈绍宽一脸羡慕:“早在十一年前,我担任海军第二舰队司令时,就曾经上书,建造中国自己的航空母舰,但到了现在,梦想依然遥遥无期啊!” 就在这时,船厂里鼓乐齐鸣,随后响起热烈的欢呼声,原来时间已到,战舰下水仪式即将开始。 随着《我的祖国》的音乐声响起,全体到场者起立,向走到观礼台前的安毅致敬。 主持仪式的江南造船厂厂长魏子琅在介绍了这一级别战舰的基本情况之后,安毅从侍卫的手里接过i式自动步枪,对准四艘战舰上方飘扬的彩色气球,“啪啪——”连续四声枪响,气球应声炸开,里面装着的无数彩色丝带飞舞下来,撒得船坞和战舰上到处都是。 随后,安毅走下观礼台,用力将一瓶瓶香槟酒,向船头掷去,瓶破之后,白色的泡沫四处飞溅,酒香四溢。 在安毅结束掷瓶礼之后,全体到场者面向新船,行注目礼,并热烈鼓掌,接着缆绳被砍断,在飘扬的彩花和彩带下,四艘战舰先后缓缓滑入水中。 仪式的最后,原本应由安毅发表一番激动人心的讲话,但江南造船厂毗邻大上海,人员复杂,日寇间谍很多,为了安全考虑,这一程序被取消了,路程光简单地讲了一下这四艘战舰下水的意义后,整个仪式便结束了。 中午,安毅和造船厂厂长魏子琅、工程师和工人代表共进午餐,下午乘坐火车,离开上海前往杭州,与浙江省主席黄绍竑会面。 ...... 西湖畔的谭公馆,去年年末发生在杭州西南郊的战事,并未给这里造成破坏,花坛草坪、古树绿荫,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风貌。 安毅与黄绍竑、杨杰聚坐在西湖湖堤的凉亭里,窃窃私语,周旋与黄绍竑的红颜知己辛欣坐在远处的草坪上,交流着对声乐的认知,不时传出几声悦耳的歌声,赏心悦耳之至。 安毅延续着昨日在吴淞口的话题,问道:“耿光,你昨天说未来党国可能会陷入更深更浊的派系斗争的泥淖中,有什么依据吗?” 杨杰看了一眼黄绍竑,向安毅道:“委员长的本意是好的,但是他却没发现,过于拔高三青团,难免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三青团形同‘新宠’,***有如‘弃妇’,‘党员看团员,好象是新起之敌;团员看党员,当作落伍分子’。委员长对三青团既以新生力量相期,三青团团员亦不免自我认知膨胀。他们以‘新生命’、‘新细胞’自诩,对***公开嘲笑、讽刺、轻蔑,并有意散布‘党旧团新’、‘团高一切’之言论。在三青团的宣传凸显下,***被推到了一个至为尴尬的境地,留在***内的人被目为衰颓腐化之辈,甚至被三青团列为革命的对象。你们说说看,这不是自己拆自己的台吗?” 安毅赞同地道:“***的组织机构长期以来系独大系对***党务组织的缺失,确实负有难以推卸的责任。正是因为这样,新建立的三青团既被赋予革新***积弊的重任系自然不能再充当三青团的组织中坚。基于这一考虑,校长在筹组三青团时,主要是启用原力行社成员来承担起这个新组织的组建任务。” 黄绍竑这时也品出味来了,连连摇头:“不妥,不妥,如此一来,战系与力行社之间的派系宿怨,顺理成章地转变为党团之间的对峙和冲突。委员长本来希望通过三青团来统合和弥缝党内各派,结果反而会导致更加激烈的派系斗争。” “是啊!” 杨杰叹息道:“委员长在组织体制的设计上,存在巨大缺失,三青团与***之间双轨竞进的关系,将导致彼此难能相容共济。委员长为将三青团打造为一个革命的团体,因此赋予三青团以自主运作的政治地位,一则为了避免***的旧党风和旧习气渗入新组织,二则为了避免***的组织机构对新组织掣肘。 “但是,三青团却是经由***全国代表大会决议而成立,并在党章中规定了团对党的从属地位,在实际运作过程中,除了委员长以党总裁兼三青团团长外,***与三青团之间并不具有组织体制上的统属关系。三青团自始至终,不受***组织机构的统辖。***中央和地方各级党部对三青团的组织、人事、经费等无干涉和过问的权力。 “从中央到地方,党团之间各成系统,任何将三青团纳入***统制之下的企图,均将遭到力行社势力的抵制。上月末我与中央监察委员会秘书长王子壮聊到三青团时,他说一部分三青团员公然以党已成过去,团将代之而兴相号召,置其原意号召青年加入本党之旨于不顾,让人难以接受!” 黄绍竑与杨杰相处多年,长城抗战期间曾经一起共事,后来在庐山军官训练团时,又分别担任团副和区队长,在他心目中,一直认为杨杰虽才华出众,但为人却不近情理桀骜不驯,此时一听,才知道他对政治也有其独到见解。 杨杰继续说道:“由于党与团维持一种二元双轨体制,彼此势必在组织发展上产生竞争和矛盾。比如三青团团章将团员年龄设限在十八到三十八岁之间,这样一来,***只有两条出路:要么只吸收那些缺乏朝气的中年人和保守衰朽的老年人入党;要么与三青团争夺青年。***如选择前者,无异于自取灭亡。 “从战前***党员的年龄结构来看,80%以上的党员在三十九岁以下。也就是说,***本来就是一个以青年人为主体力量的党。三青团成立后,无异侵夺***原有组织的势力范围。***自然不甘放弃,党团之间在成员吸收上不可避免地产生摩擦和冲突。其结果必然是党团部均不管年龄大小,尽量吸收新分子,由吸收而争夺,由争夺而攻击,由攻击而诋毁,因此形成党与团的对立。” 安毅听得入神,连连颔首。 通过杨杰深入浅出的讲解,安毅突然有些明白了,原来的历史上为什么***会比不上***了,在组织力上两者根本就不是同一等级的对手。 “在战前的地方政治运作中,主要是党、政之间为争夺权力资源发生矛盾和冲突,但自三青团成立后,很快便介入地方权势资源的争夺中,使地方政治生态更趋混乱和复杂。党、政之间的二元冲突势必将演化为党、政、团三股力量的倾轧。 “委员长原本寄望三青团能革新***的积弊,未料三青团的种种表现和旧的***在作风上难分彼此,持续下去,必然是党部官化,团部党化;党员官僚化,团员党员化。三青团虽在组织关系上与其***日趋疏远,而在行为方式和工作作风上,却又与母体日趋接近。一个原本以改造***为志向的三青团,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第二个亟待改造的对象了。” 黄绍竑心情很沉重:“党团斗争是一个方面,党政斗争更是惨烈。国民政府效仿俄共实行以党治国,但我们的以党治国在具体运作方式上与俄共有所不同。俄共自中央至地方,均实行党的一元化领导,自上而下,权力均集中于各级党委。而我们只在中央一级以党统政,在地方则党政分离;党只管党,政只管政。 “由于地方政治资源主要掌控在政府之手,党部所能控制的资源极为有限。但党部往往不甘寂寞,觊觎和干涉地方行政之事时有发生,加之***中央要求地方党部和地方政府之间互相监督,这实际上为党政冲突奠立了法理基础。在党部一方看来,党权高于一切,中央既然以党统政,地方也应是党部凌驾于政府之上,故时常挑战政府的权力,与政府作对为难。而在政府一方眼中,党部无足轻重,甚至视同赘瘤,必欲去之而后快。加之地方政府人员的文化程度和素质一般优于地方党务人员,这也使前者难免睥睨后者。” “好,说得好!” 安毅禁不住使劲地拍了一下大腿:“耿光兄和季宽兄所言,让安毅茅塞顿开,以前我对国内的政治还有些迷迷糊糊,听二位这么一讲,豁然开朗啊。这也是我在南华重新开始的重要原因,相比而言,南华为新复之地,对旧有势力推到即可,宛若一张白纸,随便怎么规划都行,而在国内,元老与新贵对权力的争夺,党内和军队各派系的倾轧,想做点实事时那种束手束脚的无力感,让人不寒而栗。季宽兄,我已经请耿光兄到南华担任我的参谋长,你愿不愿意到南华来帮我?” 黄绍竑这才明白安毅为什么会和杨杰一同造访自己,有些为难地说:“委员长对我有知遇之恩,委以省主席重任。党国或许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不过我辈男儿,不就是为解决各种疑难矛盾而存在的吗?若是什么都一帆风顺,还要我等做什么?” 安毅神色极为严峻:“可是时不我待,目前欧洲爆发战争,越来越多的国家将会被卷入战争,最终会演变为世界大战。若是留在国内,等到把方方面面的关系理顺,人家都打得差不多了,该商量着怎么分赃了,时间耽搁不起啊!” 杨杰也劝道:“既然季宽兄也明白国内形势的复杂,为什么不索性跳出来,从事一个有生气的、蓬勃的新事业,为中华民族的崛起尽一份心力呢?” 黄绍竑依然摇头:“介公以国士待我,我自以国士报之。只要我在浙江省主席任上一日,就要把工作处理好!小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有我的为人处世的原则,请勿强求。” “好吧!” 安毅虽然心中失望,但脸上堆满笑意:“我们是兄弟,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不过,我有个建议,若是以后兄长觉得在国内过得不顺心了,随时欢迎到南华来,小弟必扫榻以待。” 黄绍竑笑而不答,招呼道:“喝酒,喝酒,话题太沉重了,辜负这西湖的如画美景啊!不如我叫辛欣来弹奏一曲,如何?” 安毅见状,拍手道:“好,就请辛欣伴奏,让旋儿演唱一曲我给她新写的歌曲......” ~~~~~~~~~~~ ***:谢谢弟兄们的***,谢谢huanghuzia、书友110217200944221、guohuizhu大大的打赏! 求订阅和***! 第一六八一章 摧枯拉朽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六八一章摧枯拉朽 一九三八年九月十九日,西伯利亚战局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 就在日军第一军和第三军凭借着突如其来的绵绵秋雨,在巴拉宾斯克与古比雪夫一线,成功阻止李金龙兵团东进的步伐,西伯利亚方面军司令部为两军所取得的巨大“胜利”沾沾自喜的时候,萧无兵团和胡继秧兵团已经穿越萨拉伊尔山口,突然出现在古里耶夫斯克城下,日军一个独立步兵旅团未来得及传递出消息,便迅速被全歼。 当时日军正在有条不紊地向东撤退,由于西伯利亚铁路的运输能力很成问题,粮食、弹药等供应都极为紧张,不得已只得从各部收集弹药送到巴拉宾斯克、卡尔加特、楚雷姆以及别尔德斯克等地,以保证第一军、第三军和第四军有足够的弹药,掩护各部撤退。 即便是负责爆破任务的松井石根第八军,但由于身处后方,同样将弹药上缴。 身处战线后方,兼之工业区西部有着高达一千多米的萨拉伊尔山的天然屏障,再加上此前第七军已经派出一个独立步兵旅团至森林边缘地带设防,有什么消息也会用无线电台示警,因此没有人意识到危机正在临近。 分布在克米罗沃-捷米尔套地区各个城市和厂矿的日军,依然在不慌不忙地根据工兵勘察后设下的爆点,埋设炸药。 萧无兵团下辖的机械化第一军和第二军,装备的是苏制坦克和装甲车,兵团直属部队装备的则是叙府设计生产的狼、豹式坦克和装甲战车。 胡继秧兵团属于半摩托化部队,下辖兵团部及北方军区第十、第十一集团军,另外由湘西、黔西和云南北上支援的三个军,也暂时归其指挥,兵强马壮。 两大兵团占领古里耶夫斯克城后,发扬连续作战精神,没有停顿一刻,迅速向两翼展开。 多达七个军的兵力,在克米罗沃-捷米尔套腹心地区左右开弓,如同出笼的猛虎,各部相互配合,奋勇向前,短短三天时间,这个拥有二十多个工业城市的西西伯利亚地区最大的工业基地即宣告易手。 最悲催的人物无疑是松井石根,他坐镇工业区东南方的阿巴根城,主持对这一片工矿企业的爆破,但由于安家军事先伞降了空军部队至各战略要点,切断了整个地区的电话线路,并动用了电子对抗大队,干扰了整个地区的无线电通讯。 由始至终,松井石根都未收到前线部队发回的求救电报。 虽然在此期间,松井石根多次派出部队,查探情况,但人一派出去就犹如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一直到九月二十二号,大量溃兵从斯大林斯克沿着铁路线退下来,松井石根才知道自己下辖的第四十一、第四十九和第一一三师团及四个独立步兵旅团已经完蛋。 第八军这一回输得很是冤枉,虽然步枪和轻重机枪都有装备,但无奈部队只配发了少量子弹,手雷、掷弹筒、迫击炮和步兵炮都悉数上缴,根本没有配备任何反坦克武器,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一边倒的局面。 面对滚滚而来的坦克、装甲车,还有跟在后面如猛虎下山的安家军精锐,胆怯的日本人乖乖地束手就擒。 松井石根如丧考妣,就在他对战局进行通盘考虑、准备命令驻扎阿巴根的第三十七师团提前爆破工矿企业随后紧急撤离的时候,城外已经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 如此猛烈的枪炮射击频率,根本不是缺少弹药补给的第三十七师团能够达到的,松井石根非常无奈,只得以保存部队为第一要务,立即命令加速撤退。 由于追兵太急,随后撤退便变成了溃败。 无数的日军士兵,顺着铁路线没命地向北逃,后面跟着的是乘坐坦克和装甲车的安家军机械化部队,待二十六日松井石根狼狈地退到阿琴斯克城时,部队仅仅剩下不到一个旅团,绝大多数日军都成为了俘虏。 不过值得日军上下庆幸的是——早在二十二日胡继秧兵团主力攻击克米罗沃城时,日军方面军司令部就从溃退的士兵中知道了战线后方遭遇安家军主力突袭的消息。 在参谋长石川浩一的建议下,司令官梨本宫守正王元帅立即调第四军至尤加尔、泰加两城防守。 梨本宫守正王担心退路的安全,又命令第一军和第三军交替掩护撤退,然后就带着方面军司令部的人马迅速撤退。 九月二十二日深夜,逼近新西伯利亚城已经两天的杨九霄兵团,突然对别尔德斯克城发起攻击。别尔德斯克城为新西伯利亚以南最重要的城市,由于鄂毕河水电站的修筑,该城三面环水,扼守通往西西伯利亚城的铁路和公路大桥,易守难攻。此前日军的防守几乎无懈可击,由于担心对方炸桥,杨九霄迟迟不敢下达攻坚命令。 但是,此番日军第四军驻守该城的两个师团的撤退,给了杨九霄兵团可趁之机,三个集团军并方面军直属部队,喊杀声惊天动地,一路冲破日军构筑在城外的防御工事,冲进城中,然后跨过铁路和公路大桥,兵临新西伯利亚城东南郊。 刚刚撤到新西伯利亚城的第四军两个师团,仓促在城东南构筑了防御工事,然后打电话向第一军和第三军发出警告,要求两军加快速度后撤,一旦新西伯利亚城被安家军夺取,两军将陷入绝境。 屋漏偏锋连夜雨,这时董金明率领的第一集团军,沿着查内河一路前进,终于在二十三日凌晨,进逼新西伯利亚西南郊外,与杨九霄部在鄂毕河两岸,交相呼应,一起向新西伯利亚城发起进攻。 香月清司和畑俊六大惊失色,这时候再也顾不得当面之敌了,将所有辎重和重武器一律丢弃,迅速向东撤退。 曾经参加过日俄战争的第七军军长中村孝太郎也是个狠角色,为了保证第一军和第三军的撤退线路,他严令部队,必须展开每一寸战壕的争夺,后退者一律剖腹以谢天皇,后来整个城外阵地尽皆丢失,又转入艰难的巷战,苦战两天两夜,一直坚持到第一军和第三军回撤新西伯利亚城。 此役,镇守新西伯利亚城的第四军两师两旅几乎成建制消灭,残存部队与第一军、第三军交相掩护,沿着铁路撤退至鄂木斯克,又后在追兵的驱赶下,退往叶尼塞河西岸的克拉斯诺雅尔斯克城。 十月五日,日军西伯利亚方面军最后一批部队撤过叶尼塞河,沿着铁路向贝加尔湖转进,整个西西伯利亚会战全面结束。 由于糟糕的后勤补给,整个战役,日军六个师团并六个独立旅团几乎全灭,其中表现最差的是松井石根率领的第八军,没怎么抵抗便稀里糊涂送掉了部队,整个军十二万人,最后收拾残部加起来还不到两万,被安家军一举缴获六面联队旗,可谓奇耻大辱。 由于这场惨败,松井石根率部撤回伊尔库茨克后,即被飞机送回了东京,然后在觐见天皇后,回到自己的官邸剖腹谢罪,就此结束了其罪恶的人生。 而顶住安家军连续进攻的第四军指挥官中村孝太郎大将则由于其优异的表现,暂时取代回京述职的梨本宫守正王,出任西伯利亚方面军司令官职务。 ...... 叶尼塞河西岸的一个缓坡上。 胡家林与黄智一边看着大部队通过横亘在叶尼塞河上的铁路、公路大桥和工兵部队架设的浮桥,一边对率部进入东西伯利亚、对日军穷追猛打的胡继秧面授机宜。 根据胡家林和黄智的建议,安家军总参谋部批准了组建东西伯利亚兵团的计划。胡继秧将统率北方军区第一、第十和第十一集团军,追着日军的步伐,直插伊尔库茨克,进逼贝加尔湖南岸的马尔达班山脉,在那里与日军对峙。 “继秧,你们三个集团军要应对日军七个军的部队,堵住日军向西进犯的道路,保护咱们中亚的工农业基地,任重而道远。我知道你心中肯定有疑问,此前的计划不是固守叶尼塞河防线吗,为什么现在要一举推到贝加尔湖地区去?若是日军得到弹药和兵力的补充后,突然杀过来怎么办?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有绝密情报证实:日军意欲在南面动兵,西伯利亚的日军还要继续南调,最后预计也就只留下两个军,固守防线。日军的底线是贝加尔湖,日军大本营早早地就在乌兰乌达和赤塔囤积了大量粮食和弹药,并且在八月份即送来大量兰印土著,沿着贝加尔湖南北的山麓,以及与蒙古交界地区,构筑永固工事。日军的目的很明显,守住贝加尔湖就是守卫远东和东北,对于这一点日军还是毫不含糊的。 “在这种情况下,你们防守的压力不太重,但你们也切不可太过松懈,日军历来有下克上的传统,若是前线指挥官一意孤行,主动挑起进攻,而你们又没有防备的话,损失将会非常惨重,对此一定要多加留意。 “随着东线和西线趋于稳固,加之我们的弹药和粮食供给也出现一定问题,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中亚战区作战的机会不多。根据我在新京和主席商量的结果,接下来中亚将转入经济建设,工业和农业都必须在未来两到三年内有一个跨越式的大发展。只要中亚能够发展起来,那么我们安家军两支拳头都可以打人。过个几年,待我们粮食和弹药充足,即集结大军,由西向东,一路杀回远东、东北、华北和朝鲜,把小日本赶下大海!” 胡继秧极为振奋,向胡家林敬了个礼:“谢谢司令和参谋长看重,继秧保证把大门看好,不让司令和参谋长操心。” 黄智点了点头,微笑着说:“蒙古军区已经在边境线一带集结重兵,随时可以策应你们的行动。好了,部队快过完了,你出发吧!” 胡继秧又向黄智敬了个军礼,转身走下山坡,坐上等候在那里的吉普车,很快车子便从叶尼塞河大桥上通过,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 ***:要退出***总榜前五十位了,那位兄台还有***?请及时支援一张,否则真要悲催了! ***! ***! 第一六七五章 河东出击 第一六七五章河东出击 “冰雪少女入凡尘,西子湖畔初见晴......” 房间里,茶香袅袅,安毅坐在红檀木制成的逍遥椅上,耳朵支愣着,细细凝听从浴室里传来的悠扬的歌声。 这首曲子下午经周旋和辛欣联手演绎,让杨杰、黄绍竑大为惊羡,直说这首曲子蕴含着一丝仙气,让人悠然神往。 水声潺潺,热气丝丝缕缕地从门缝里飘出,空气中飘满沐浴液的香气。 安毅轻轻抿了口茶,静静地躺在逍遥椅上,翘着二郎腿,倾听着荡涤世俗气息的歌声,心神一片宁静。 “哗哗”的水声逐渐停止,屋子里面陷入一片宁静,不知为何,安毅的心跳突然加快,呼吸也有些局促起来。 “该死!” 安毅低下头,看着睡衣下某个不安分的跃跃欲试的器官,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急什么急,简直破坏气氛,安分一点行不行啊?”可是斥责全然不见效,帐篷依然顶起一大截。 安毅无奈地摇摇头,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周旋出来,脑子里全部都是旖旎的画面。安毅实在按耐不住,睁开眼睛,翻身从逍遥椅上坐起,大步走到浴室门口,伸手推开那道门。 浴室门大开,只见周旋正在用毛巾,温柔地擦拭着全身,看到安毅推开门,她“啊”的一声,小嘴微张,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不定。安毅的目光下移,那雪白平坦的小腹上,浑圆漂亮的肚脐清晰可见,大腿白皙圆润,周身上下都充溢着惊心动魄的诱惑。 安毅脑袋几乎炸开了,感觉自己的心脏狂跳不已,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拉开她的双手,凑近那张艳若桃李的俏脸亲吻了一下。 周旋微闭着双眼,睫毛在微微颤动,看起来诱人之极。 安毅深吸了一口气,把浴室门轻轻带上,周旋的身子不停地战栗,全身酥软地靠在墙壁上,左手扶在胸前,吐气如兰地喘息着。 嗅着淡淡的唇齿幽香,安毅禁不住诱惑,再次揽着她的腰,低头向她的樱唇吻去,忽地,一股热水从上面淋了下来,浇得他浑身湿透,周旋却如同灵猫一般,“咯咯”娇笑着从他腋下钻出,敏捷地打开虚掩的浴室门,轻盈地奔了出去,嘴里叫着:“谁叫你这几天都不理人家......” 安毅摇头哑然失笑。 自九日从南京出发,自己与杨杰、沈凤道、陈瑜等人化装成客商,出入长三角平原的各个乡村,探访民情。为了不让周旋吃苦头,一般都是让侍卫把周旋送到前面的市镇等待。而为了试探杨杰是否是真材实料,安毅大半时间都与他泡在一起,畅谈民情,分析欧洲战况,研究国内及东南亚的局势。 通过长时间的接触,安毅发现杨杰的才华果然名不虚传,于是任命他担任南华副总参谋长职务。 要知道安毅一直兼任南华参谋长,因此副总参谋长实际上行使的是参谋长职权,对此杨杰非常满意。 昨天晚上出席了黄绍竑在主席官邸举行的晚宴,浙江政要云集,许多人都对保存了浙江的安家军统帅安毅心怀敬意,纷纷向安毅所在的酒桌敬酒。受池鱼之灾,杨杰饮了近一斤酒,中途不支,被扶回客房休息去了。反倒是安毅屁事没有,因此终于得空,可以抽出时间来陪陪周旋。 安毅被淋成了落汤鸡,全身湿漉漉的,索性把睡衣脱下来,光着身子冲出了浴室。 周旋见状,飞快地跳***,直接钻到被子里,扯着被角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见安毅赤身裸体地追过来,羞得面红耳赤,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间细细端详他身体的雄壮。 安毅一个恶虎扑食,在被子外面把她的娇躯牢牢抱住,嘴巴凑到耳边,轻声道:“旋儿,对不起......今晚我好好陪陪你,行吗?” “唔......” 周旋闭着眼睛,眼睫毛轻轻颤抖,撩人之极。 安毅心怀大放,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嘴唇轻轻含住她的耳垂,用舌尖温柔地撩拨着,接着,他的吻落在尖峰,落在小腹,落在大腿上,落在桃花源...... 在狂吻之后,是一对魔手永无休止的侵略,比吻更会令周旋的身子炽热起来,一想到安毅甚至用手指玩弄自己的那个地方,周旋就情动起来,喃喃叫道:“小毅哥......我也想你......” 感觉已经泥泞不堪,安毅身体的坚实一挺,“啊”的一声,周旋满足地***一下,秀眉颤抖间,主动凑上樱唇,回吻安毅。 很快,在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冲击下,周旋忍不住扬起头来,美丽的面孔扭曲着,撑开如血樱唇,啊啊地叫起来...... ...... 清晨,谭公馆客房。 安毅给瘫成一团的周旋盖好被子,自己穿戴整齐,来到外面的客厅,与正在吃早餐的杨杰和沈凤道打招呼。 沈凤道看到安毅精神抖擞,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会起来得晚一点,没让人打扰你。我这里有几分电文,果然不出你的所料,苏联不宣而战,从东部国境线侵入了波兰境内,波兰彻底完蛋了......” 欧洲爆发的这场战争着实让人看不懂。 东线,波兰军队在德***队依靠装甲主力高速度大纵深的推进下,不是被歼灭,就是被分割包围,成为留在德军前进部队后面的孤军。一场场看起来充满英雄主义气息但却毫无实际意义的抵抗,在猛烈的炮火攻击下,迅速土崩瓦解。 西线,法***队陈兵百万,但是却奇怪地按兵不动,英法政府先后对德意志帝国宣战,却又奇怪地没有发动进攻。当波兰正被德意志军队快速包围、分割歼灭之时,西线也正发生了一场令人惊奇的冲突,它很快就被那些还未参战的国家戏称为奇怪的战争,主要原因是双方已经宣战,但是在西线谁都没有首先打响第一枪。 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德意志第三帝国解决波兰后,肯定会回过身来应付英法,采取守卫姿态理所当然,可是,英法是做什么?西线战事,在各国的有意嘲笑下,有了一个更好的名称,那就是静坐战。 现在看看波兰人是如何失败的。九月六日,波军总司令斯密格莱.利兹元帅下令所有部队撤至维斯瓦河以东,组成维斯瓦河——桑河防线,波兰政府也在当日仓惶撤离华沙,迁往华沙东南方的卢布林。 波兰政府的仓促撤离,为自己种下了失败的种子,在政府撤出首都的时候,基本上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从军事角度看,德意志与波兰的战争在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算是结束,一个政府连首都都可以轻易抛弃,可以想象普通的波兰人会往哪一个方向想?他们首先会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国家已经战败了,政府已经放弃首都、放弃被德国占领地区的波兰国民,可耻地逃跑了。 从波兰政府逃离被德意志国防军南北两翼集团军群包围的华沙之日算起,德国占领地的反抗宣告瓦解,波兰人得知自己的政府溃逃之后,已经失去了继续抵抗下去的信念。至九月七日,波兰工业中心罗兹和第二大城市克拉科夫正式被武装党卫军接管。 北线,德军全歼了波军两个集团军,占领了但泽走廊,并强渡维斯瓦河,夺占了从北面掩护通往华沙道路上的波军阵地。南线,德军在维斯瓦河以西一举合围从波兹南和罗兹地区撤退的波军,占领了波兰中部地区,使华沙处于半被合围的状态。 至九月九日,古德里安的装甲军团包围了布列斯特,德军北线部队继续向南推进,以便与南路集团军群的右翼军团完成最后的纵深合围。 与此同时,南翼德军包围了科沃夫之后,继续北进,十日在符活达瓦地区与北路集团军群会师,合围了退守布格河、桑河与维斯瓦河三角地带的波军。九月十一日,德军正式完成了对华沙的合围! 九月十二日,华沙波军宣布投降。 九月十四日,莫德林要塞投降。 九月十五日,德国中西部进行抵抗的最后一个城市格丁尼亚停止抵抗。 德意志第三帝国仅用了半个月时间就完全征服了波兰,这绝对是一个快速而有效的军事入侵行动。在此次德、波战争中,德国国防军以阵亡三千余人,伤两万六千人,失踪一千五百余人的代价,就征服了波兰。而波军伤亡高达二十余万人,被俘四十多万,国土大半沦陷。 就在今天凌晨,苏联政府对外宣称:由于波兰政府已不复存在,因此苏波互不侵犯条约不再有效。为了保护乌克兰和白俄罗斯少数民族的利益,苏联决定进驻波兰东部地区。 安毅从沈凤道手里接过电报,仔细看完,又叫来参谋送来张波兰地图,对照地图看了几分钟,点点头道: “苏联人的行动,和我们预计的差不多。综合德国、波兰和远东方面发来的情报,苏军此次差不多动用了一百五十万军队,从北到德理萨、南至卡缅涅茨.波多利斯科的八百余公里边境线进军,苏联人把他们新编成的坦克部队全部用于西线,如此规模的攻击,要不了几天,苏军就会和德国会师于布列斯特—力托夫斯克地区,彻底完成对波兰的瓜分!” 杨杰也凑到了地图前:“这对远东军和我们来说,是一个大利好。苏军把其军队用于西线,其东线的部队数量必然有所减少,远东军在进攻基洛夫城时损失巨大,现在能够有机会调整防线,修筑永备工事,对未来的作战是有利的。” “嗯!” 安毅抚着下巴,若有所思:“李金龙方面军主力已经北调至西西伯利亚,苏军既然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西线,我们可以放心地抽调兵力,一举击破日军在西西伯利亚布置的防线,把他们赶过叶尼塞河去。” 杨杰沉思许久,皱着眉头道:“日军的兵力配置似乎有些问题......西西伯利亚一线,日军突然选择退守,由绥远攻向宁夏的日军被傅作义将军击溃,大同日军晋北作战失利后一直处于守势,冀中、冀南和豫北一线,日军节节设防,山东地区日军兵力也明显不足,那么问题来了,日军的主力究竟放在哪里去了?” 安毅愣了一下,仔细想想,还真是一个大问题,神色变得慎重起来:“蒙古、华北和山东都是适宜用兵的地点,相对而言,华北和山东更为危险......若是三百万日军全部投入中国战场,那对国民政府和我们而言,绝对是一场巨大的灾难!看来回头我得提醒一下校长。” 杨杰摆摆手:“也有可能会投入兰印群岛。此前我一直怀疑,英法美荷等国在东南亚及南亚的殖民地所遭遇的一系列变故,有很大的可能是日本人在背后搞鬼。现在英国在亚洲的统治空前虚弱,一旦英法联军若主席所言,遭遇惨败,日本很可能会挥兵侵入马来亚、缅甸、印度等地。” “这么说起来,我们南华和刚刚占领的暹罗也有危险了!” 安毅心中一紧,决定立即启动第四厅、国安部和总参的情报网络,彻查日军动向。 ...... 九月的唐努乌梁海以北高原地区,秋高气爽。 这片高原上,草原和森林交替分布,再加上陡峭的山岭,形成坚固的保护屏障。 在中午太阳光芒的照射下,一辆辆坦克撞开一排排树木,森林里满是树干倒在地上发出的轰隆声。 阿尔泰森林已不知道存在于世上多少年,许多树木都需要几个人手牵手才能环抱,萧无兵团装备的苏制坦克,这一回面临了一个极为尴尬的情况,那便是车身撞在硕大的树干上,无法把树压倒,而是被树木顶在那儿,无法动弹。 遇到这种情况,跟随在坦克后面的工程车发挥了巨大作用,这种工程车重达十五吨,车头前装有一个巨大的铲子,能有效的进行一些推、敲、挖的动作,很快就能犁开一条能够让坦克通过的通道。 九月十六日晨,苏联向波兰宣战的第一时间,萧无兵团和胡继秧兵团迅速渡过鄂毕河,直插萨拉伊尔山,绕击日军占据的西西伯利亚最重要的煤铁矿产区和钢铁基地。 在中亚战区代理总指挥黄智的命令下,驻扎巴尔瑙尔的安家军空军部队的侦察机起飞,来到萨拉伊尔山森林地带的上空盘旋,用无线电向地面的部队指引前进的方向。 下午四点,侦察机在森林东部地区,发现一部突然出现的日军。该部日军自东而来,似乎要在森林地带构筑防线,五个轰炸机中队和一个战斗机中队立即赶去驱逐。 “轰轰——” 一辆坦克撞倒一根树干,笨重的车身撞在树干上时,内部的乘员并没有遭受多大的震荡,坦克内部有成熟的固定装置,能把坦克乘员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位置上。 这个时候,已经可以听见前方传来的爆炸声,这是b2轰炸机在对那支不明番号的日军进行狂轰滥炸。 十二公里的森林区,坦克需要花费半小时才能突出去,当第一辆bt7坦克到达阿尔泰斯克东部的楚麦什河河床地区,推倒最后一根大树露出头来时,负责观察的车长已经可以看见前方乱成一团的日军。 日军大约有一个旅团左右,突然遭受安家军空军部队的密集轰炸,乱成一团。 越来越多的bt7和t26坦克推倒树木露出头来,它们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高速突破,有些坦克陷进河床里,一时间无法动弹,只能待在原地,等待后面的工程车辆过来解救。 一般来讲,坦克处于临战状态,进行纵深突破时,需要在空旷的地方展开队形,让坦克彼此的距离至少拉至二十五米,这是为了避免在敌军炮击时产生不必要的损失。 在坦克部队的正前方,是一条宽约三米五左右的干涸的灌溉渠,工兵部队的工程车辆迅速前出,在柔软的河床上面盖上了厚厚的钢板,而相对结实的泥土则不用额外花费工夫。 密密麻麻的bt7和t26坦克,向着日军猛扑过去。 “呼呼——” 一阵猛烈的发动机轰鸣声之后,行动相对迟缓的t28中型坦克也冒出头来,驶过河床区,向乱成一团的日军突去。 装甲车上装载的士兵,从打开的后车门冲了出来,迅速整队,弯***子,尽量降低自己身体的高度,踩着小碎步,紧紧地跟在坦克和装甲车的后面,向前发起冲锋。 坦克的火力和坚硬的装甲,将为装甲兵们撕开对方的防线,而装甲车上的机抢和机炮,则可以为装甲兵提供近距离的火力掩护。 装甲兵躲在装甲车牢固的车体后面,安全地向对方的阵地前进,在最后的冲击之前,他们不用担心敌人子弹的威胁。 应该说,目前正处于混乱状态的日军,根本无法对安家军的冲锋产生什么威胁,突破干涸的河床之后,狂奔中的坦克群并没有放慢速度,日军也没有进行阻击炮击。 目前的进攻,采取的是安家军最标准的步坦协同作战模式——步兵帮助坦克防卫装甲相对比较薄的侧翼、还有后翼,任何想靠近攻击坦克侧翼、后翼的敌方士兵,都会被保护坦克侧翼、后翼的装甲兵用尽一切手段歼灭。 装甲兵与普通步兵不同的是,他们除了装备自动步枪外,还携带有肩式火箭筒,可以击破对方的坦克和装甲车,也可以发射类型不同的高爆弹、混凝土爆破弹,一名火箭筒手配备一名辅助兵,专门帮助携带弹药。 日军在第一辆bt7坦克露头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安家军了,可是天上密密麻麻的b2轰炸机,根本不给他们的炮兵进行炮击的机会,每当隐藏的火炮拉到空旷地带准备炮击时,一架架b2轰炸机就蜂拥而来,将机翼两侧的炸弹丢了下来。 日军的炮兵部队无法把火炮拉出到空旷地,就意味不能进行阻击炮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钢铁洪流逼近。天上的安家军轰炸机群,也让日军根本无法组织起前沿阵地,在行军中被轰炸的日军处于非常尴尬的地步,各种型号的火炮纷纷成为废铁。 日军并不缺少勇气,但是,对于军中被神化了的安家军,大多数日军未战便胆怯三分,再加上七十余架b2轰炸机轮番轰炸,部队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很快,冲在最前面的bt7坦克,在接近日军一里地的地方,纷纷开始炮击,45mm火炮和7.62mm机枪不断喷吐出火舌,把乱成一团试图组织起来防卫前沿阵地的日军步兵扫倒在地。 t26坦克不甘落后,纷纷向日军阵地开火,整个日军阵地被笼罩在一片硝烟中。 跟在坦克群后面的装甲兵在指挥官的命令下,放弃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快速前进,在接日军阵地两百余米时,飞快卧倒,然后进行射击。在更后方,操作迫击炮的士兵飞快将各种口径的迫击炮架设起来,向日军阵地发射特制的麻醉弹。 顾名思义,麻醉弹有轻微的麻醉效果,榴弹弹头里装有一种麻醉液体,这种液体燃烧之后发出的烟雾可以使闻到的人失去力气,变成软弱无力的羔羊。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中亚地区会掀起一股建设公路、铁路的高潮,日本俘虏可以有效缓解劳动力不足的问题。 由于受冀东会战胡家林部遭遇日军毒气袭击影响,安家军官兵的腰间,都携带有一个小包袱,这个包袱里面有一副防毒面具,装戴起来十分简单。装甲兵们早在迫击炮弹砸到日军步兵阵地时候,就已经把防毒面具载起来,然后起身呐喊着向日军冲了过去。 战斗进行得很顺利,bt7和t26坦克以及装甲车突破日军的第一道防线时,t28中型坦克也迅速加入了战团。 t28坦克极为笨重,武装有76.2mm反坦克炮一门,7.62mm机枪五挺,其中包括炮塔机枪二挺,同轴机枪一挺,球型机枪座一挺,防空机枪一挺,备弹近八千发。 双方短兵相接后,轰炸机已经脱离了战场,在机群返航的时候,与前来支援的第二批飞机在天空相遇,两个中队共三十架a26、a27战斗机,将充分保证天空的安全,任何敢于前来轰炸的敌机,都会遭受无情猎杀。 ~~~~~~~~~~ ***:谢谢弟兄们的***和打赏!继续拜求支持! 第一六七六章 倾力一战 第一六七六章倾力一战 九月十六日下午,安毅和沈凤道等人一起返回南京,至于杨杰,由安毅安排专机回云南大理省亲去了。 就在安毅出游的这段时间,蒋介石对军队进行了调动,将陈诚兼任的第十五集团军司令长官给免了,任命陈继承担任该集团军司令职务。 陈继承一下子由坐冷板凳到担任炙手可热的集团军司令,幸福来得太快,差点儿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待冷静下来后,陈继承立即赶到憩庐,向蒋委员长感恩戴德,大表忠心。有了这次提拔,显然陈继承是无法跟着安毅去南华了,而且为了尽快掌控军队,陈继承把那些要去南华的黄埔同袍,全部安排到了第十五集团军里。 安毅知道,陈继承毕竟是蒋介石麾下赫赫有名的八大金刚之一,若是被人挖走了,蒋介石颜面何存?至于那些混不出头的黄埔同学,蒋介石倒未必会放在心上,估计是陈继承想加大对部队的影响而做出的安排。 憩庐,由于宋美龄还在坐月子不喜见人,蒋经国已经返回南昌,显得分外清静。安毅依旧是到婴儿室看过孩子后,随着蒋介石来到书房。 安毅没有讳言,把此行在广袤的长三角平原农村所见所闻告诉了蒋介石,不过并未掺入自己的观点。 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要应对目前农村出现的日益严重的对立危机,蒋经国在江西采取的变革才是对症之药,现在就要看蒋介石有没有魄力推行了,这不仅将触动***中央那些文官的利益,许多带兵的统兵大员其家庭也是拥有许多土地的豪强,遇到的反弹会非常大。 蒋介石听完安毅介绍,默默点头,过了许久才说: “安毅,农村的事情非常繁复,改变非一日之功,目前日本尚占据我山东、华北和东北等地,得暂时把精力用到对日作战上,实不宜过度得罪士绅......此番波兰果真如你所预料的那样,战败已成定局,看来欧洲大战演变为世界大战已无可避免。 “安毅,你前次所言,随着战争爆发,英、法等国对工农业产品的需求将不断加大......我们可以在这方面做做文章,工业上去了,工厂就业人口增加,农村闲散人口自然就相应减少,这样除非地主自己耕种,否则自然会注意减轻农民负担,或许可以通过这样的手段解决农村问题。我想就具体事宜,和你好好谈谈。” 安毅心说不改变还好些,这样农村矛盾越尖锐,我才好吸引移民到南华,不过脸上却丝毫也没有表现出来,当下坐直了身体,诚恳地说道: “提升国家工业水平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学生自然是责无旁贷,正好我也想就具体项目与校长商量一下,盲目上马不仅会造成资源的巨大浪费,而且会因为恶性竞争导致利润下降。” 蒋介石微微一笑,打电话叫来宋子文和孔祥熙一同商议,又叫陈布雷做记录,一场马拉松式的谈判就此开始。 ...... “轰轰――” 日军的师团指挥部一阵猛烈摇晃,尘土纷纷落下,弄得掩体里每一个人都灰头灰脸。 第二十师团长牛岛实常中将仔细凝听,发现这不是安家军的炮兵在进行炮击,而是飞机,天空中传来阵阵发动机的轰鸣声,紧接着更为密集的飞机投弹的呼啸声接踵传来。 “八嘎,又是飞机轰炸......帝国的空军真是无能,仅仅一个月便将制空权拱手让人,接下去这个仗还怎么打?”牛岛实常不甘地挥舞着拳头,愤怒地咆哮着。 参谋长佐藤高安少将一脸阴郁:“没办法,帝国有限的钢铁,必须同时用于制造舰船、飞机和枪炮,我们的战机经过支那北部地区的历次空战,消耗众多,虽然引进了大量美国飞机,但由于多方面的原因,从去年年底我们已经全面落后于对手!加上西西伯利亚地区燃油和弹药补给困难,且帝国的重点已经转向东南亚,丧失制空权是早晚的事情,不过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快罢了。” 牛岛实常摆了摆手,让佐藤高安出去,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这一轮轰炸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前面阵地上多少堡垒和工事会被摧毁,又有多少帝国勇士会死在飞机的轰炸下? 新兵小林亮吉死死地趴在战壕中,张大着嘴,恐惧而又无助地尖叫着,在密集的航弹洗礼下,他的耳朵被巨大的声响震出了鲜血。相比飞机的轰炸,小林亮吉更愿意安家军进行炮击,呈抛物线落下的榴弹,比起直直落下的航弹对战壕的威胁要小许多。 小林亮吉身体紧紧地贴在地上,全身情不自禁地颤抖着,不断有飞射而来的残肢断臂落到他的周围,使其有置身地狱的感觉。 “可恶啊,又是飞机,什么时候轰炸才能停下来?无能的航空兵,碰到硬仗就退缩了,害得我们在这里活受罪。” 在入伍之前,日本国内宣传的都是日军的空中力量是如何如何的强大,参军后了解的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因此小林亮吉不断地咒骂着,以发泄对航空兵的不满。可惜这个时候,没有人能附和他的话,在剧烈的轰炸下,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一个活口,到处都是尸体。 从早上开始,连续不断的炮击和飞机轰炸,让人的精神几乎快要崩溃了。 “啊――” 小林亮吉再次尖叫起来,一条带着浓郁血腥气息的物体从空中落到小林的脸上,刚开始他以为是航弹,心说这下没命了,过了一会儿才醒过神来,转过头仔细一看,是小队长中岛直男少尉那怒目圆睁的脑袋。 小林亮吉有些麻木地向四周望去,周围已经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物,似乎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毁灭在了安家军的飞机和大炮轰炸之下。 这时,小林亮吉忽然感觉到天空中落下的航弹似乎少了一些,他抬起头,整个阵地上空,都被浓浓的烟雾所笼罩,什么也看不见,当下只能侧过头,仔细倾听,天空中飞机马达的轰鸣声似乎正在远去。 “好啊,终于要结束了!” 小林亮吉抬起头,然后倚着战壕,坐直身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虽然身体酸麻,但他却不敢站起来,自上个月作战到现在,已经不少人就死于这无所谓的一站。对方军中有专门的狙击手,往往没怎么注意稍微露头,就有可能就被一枪打爆脑袋。 “轰――” 还没等他喘上几口气,突然比飞机轰炸更加密集的炮声再次响了起来,整个防线都在剧烈震动。 一发炮弹在小林亮吉的旁边炸开,他感觉脸上有些温温热热的,眼睛也被莫名的液体侵入,搞得视线也变成了血红色,小林亮吉下意识地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定睛一看,一股呕吐的感觉充斥胸臆。几乎是一瞬间,意识突然离开躯体,一头栽倒在地,原来他的手上全部都是粘糊糊的红白色脑浆。 雷鸣一般的炮击声,打破了尚维持不到一分钟的寂静。飞机轰炸刚刚过去,更加密集的炮击又再度开始,弹幕宽达数千米,整个日军阵地,已经完全被浓郁刺鼻的硝烟所笼罩,战壕、地堡和工事,纷纷被炮火摧毁,无数的残肢断臂一次又一次地落下,随后化为更小的碎片被抛至空中,血肉模糊的碎尸充斥着大地。 长达半小时的炮击,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远。 牛岛实常中将心急如焚,连续的炮击过后,他不知道自己布置于前线阵地的两个联队还剩下多少人,但他知道,自己只能不断地向前派出援兵,顶住安家军的攻击,目前奥泽罗卡拉奇一线,只有第一军、第三军在苦苦支撑,掩护方面军主力东撤。一旦战线崩溃,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剖腹谢罪是唯一的选择。 由于蒙古地区的安家军不断派出部队,滋扰西伯利亚铁路沿线,日军的后勤遭遇极大困难。与此同时,日军大本营已经确立了南下计划,这样如同鸡肋一般的西伯利亚必须放弃,日军的底线是退守贝加尔湖一线,以蔽翼满洲的安全。但在此之前,先得将西西伯利亚地区的所有机械设备和矿产拼运回满洲,充实帝国的工业实业,因此侵入西西伯利亚的其余六个军,大多变成了负责搬运的工兵。 谁也没料到,安家军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发起攻击,让以为可以平平安安撑到撤退的牛岛实常措手不及。 炮声逐渐稀疏,牛岛实常中将预感到对方恐怕要发起总攻击,当即传令派出预备队。 担任主攻的李金龙方面军,原本就是标准的摩托化机械兵团,当初该部和叶成的坦克集团军群一路从川南的叙府北上,穿州过府,由西南至西北,进入蒙古,再到中亚参战。作为摩托化兵团,坦克数量虽然比不上专门的坦克兵团,但包括方面军直属坦克旅及各集团军各配属的坦克团,加起来也足足有五百余辆坦克,这对于日军来说,无异于一场噩梦。 当六个坦克团在整条二十余公里的战线上向日军发起进攻时,扬起的灰尘铺天盖地。 史天佑中校头上顶着个黑色的装甲兵帽,从豹i坦克的车长指挥塔中探出头来,看了看滚滚前进的坦克洪流,迅速缩回车内,放下塔盖后,拿起通话器大声说: “各连听我命令,我们的目标是对面第二十师团阵地。这个师团在华北被我们安家军成建制地歼灭,后来又死灰复燃,我们这回争取再让它灭一次,明白吗?以连为单位,交错突击。前进!” 趴在战壕内的前线指挥官田所定右卫门少佐在弹幕变得稀疏地的瞬间,明白安家军就要发起总攻击了。 田所定少佐朝周围看去,被炸得残缺不全的战壕内,除了三五个窝在其间瑟瑟发抖的士兵外,其余的全部都是血红的肢体碎片。 田所定右卫门少佐是参加过上次世界大战的老兵,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关东大地震后选择退役,去年十月被紧急征召入伍。二十多年前,田所定大尉曾在进攻青岛的战斗中遭遇过德军猛烈的炮火轰击,但那时炮火的烈度与现在几乎不可同日而语,让担任大队长的田所定右卫门有一种置身末日的感受。 就在这时,通向后方的交通壕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个士兵,一名中尉猫着身来到田所定右卫门身边,低声道:“田所定少佐,我奉命前来增援,请指示。” 田所定右卫门精神一振,问道:“板津中尉,你们上来多少人?” “各条战线损失都很惨重,我只带来两个中队......”板津正一恭敬地回答。 “好,板津君,你立即带一个中队去前线!河村中队估计已经全部玉碎了,剩下的一个中队立即随我加固防守,安家军马上就要攻上来了。”田所定少佐指着前方的战线说道。 随着田所定右卫门一声令下,上百个鬼子在身体矮小的板津正一中尉的率领下,沿着被炸垮的交通壕,向前沿阵地冲去,完全不顾头顶上不断有炮弹落下。 作为常备师团的一员,密集的弹雨、同僚的伤亡,并没有击垮鬼子的意志,反而激起了深藏心底的兽性。就在板津正一中尉带着士兵冲到前沿阵地时,感觉到大地开始规则地颤抖起来,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传来阵阵马达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战壕上被炸散的土粒泥沙,源源不断抖落下来。 透过弥漫的硝烟间隙,板津正一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东西,一辆辆坦克发出嘶嚎般的巨大噪音,向着战壕冲了过来,犹如千军万马的声势,势不可当! “八嘎!是坦克!” 对于出现在战场上的坦克,板津其实已经非常熟悉了。在这一个多月的拉锯战中,日军用来做佯攻的坦克,遭遇对方炮火连续攻击,损失了七七八八,最后一拨坦克就是在眼前这种坦克的攻击下,彻底覆灭的。不过对方一直未动用坦克进行攻坚,数量也从来没有出动这么多过,难道说,这才是对方真正的实力吗? 前沿阵地的鬼子兵,在连续的轰炸和炮击中,只剩下一个人还活着,守卫这里的前中队长河村已经化为了一滩烂肉。 板津询问过那个奄奄一息的军曹后,立即接手了防务,指挥士兵,用阵地上的两门37毫米反坦克炮和歪把子机枪、三八式步枪,对着滚滚而来的坦克进行射击,结果非常令人失望,专门用来对付坦克的37mm炮根本就无法击破对方的装甲,更不要说机枪和步枪子弹了。射击的唯一效果便是在对方坦克的装甲表面擦出几串火花,稍闪即逝,根本无法阻止其前进。 板津正一中尉不由非常沮丧,对方的坦克装甲到底有多厚啊?为什么连专门的反坦克武器也无法伤害对方分毫呢?难道只能用那一招了吗? 板津有些不甘心地四处看看,突然发现一副遗弃在战壕里的望远镜,连忙猫着腰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拾起来。 望远镜的一边镜片已经残破,另外一边还算完好,板津珍惜地用衣服把镜片擦拭干净,然后趴在战壕上,向前面望去,望远镜里出现了猫着腰跟在坦克后面的安家军步兵,他们身着迷彩服,脸上的神情非常坚毅和自信,让人看了心生寒意。 趴在战壕边的小队长山县藏铁少尉凑过头来,小声道:“板津君,放心吧!前方有一条反坦克壕!敌人过不来。” 板津正一没有说话,微微皱了皱眉,安家军实在太厉害了,反坦克壕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作用。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炮弹飞行的尖锐呼啸声。 “炮击!趴下!” 板津大声喊叫着,躲进战壕里一动也不动,整个中队的鬼子全部都蹲进了战壕。安家军的炮击让人印象太深刻了,只需看看阵地周围密密麻麻、残缺不全的尸体,便知道直面迎接弹雨洗礼有多可怕。 可是,炮弹爆炸的轰鸣声并未传来,反而传来沉闷的“噗噗”声。原来,安家军炮兵此次打出的是一排烟幕弹,炮弹落到阵地前沿***十米的位置,黄色的烟雾在数秒钟内扩散开来,向阵地前方飘来。 “不好,是毒气弹!” 探头观望的板津正一再次提醒,可是仓促间,哪里有防毒器具?大多数鬼子兵都撅着屁股,惊慌失措地将头埋进了满是血水的土里,更有甚者,憋着气撒了泡尿,然后再将头凑近满是尿水的土壤里,以躲避毒气的侵害。 如果板津和山县不是那么惊慌失措,或者他们的视线可以穿透烟雾,就会看到原本跟在坦克后方的步兵,分出了两列,拿着梯子和炸药,在烟雾弹的掩护下,快速沿着坦克两旁,加速向着前方的反坦克壕前进,在接近壕沟后,立即跳了下去。 “预备,爆破!” 布置好炸药后,反坦克战壕里的工兵迅速沿着梯子爬了出来,到达安全位置后,随着口令传出,一声声剧烈的爆炸声传来。 宽五米、深两米的反坦克壕两侧被炸塌,倾倒在地的泥土构成了一个缓坡,足以让坦克顺利通过。 实施反坦克壕爆破的是坦克部队直属工兵,经过多次训练,与坦克的配合已经非常熟练,坦克甚至连速度都不用减,等赶到坦克壕前时,道路已经被炸开,坦克只需向前冲刺便是。 坦克带着巨大的轰鸣声,几乎毫无阻碍地冲过了反坦克壕,步兵在坦克后面快速跟近,同时后方的炮火开始进行延伸射击,掩护坦克及步兵的冲锋。 此时整个战场,到处都是一片浓烟弥漫,坦克驶来,犹如钱塘江大潮,绵绵不绝,连续不断地冲击向前,交错的队形组成了一个个尖锥,像锯齿一样不断地收割着鬼子兵的生命。 周身涂满迷彩色的坦克,在浓浓的烟雾中时隐时现,炮塔在一道道黑烟中摇晃,履带卷起漫天灰土,在大地上升腾,随着坦克的疾驶,带起的大风带着排气管里喷出的一串串火星,四处飞舞。 柴油发动机发出的轰鸣声和履带碾压地面的铿锵声,变得越来越刺耳,到了这个时候,鬼子才回过神来,纷纷从泥土里抬起头,趴到战壕前观察情况。 “八嘎,支那人的战车已经渡过前面的战壕了,敢死队准备!” 看着浓雾里隐约出现的坦克,板津中尉立即明白自己中计了,迅速补救。 很快,一名军曹用白色丝带扎在头上,脱掉身上的军装,裸露上身,带着一个分队的鬼子,从战壕里爬了出去,向坦克靠近。 在焦土和草丛中匍匐前进的鬼子,向着阵地前沿密布的黑漆漆的硕大弹坑爬去,一个个不时把身子隐藏在航弹和炮弹炸出的弹坑里,以躲避头顶横飞的子弹和炮弹弹片,此时鬼子兵已经爬出了十来米远,不时扭动着身体,在被弹片削掉一半地光秃秃的小树与草丛之间向前爬行。 板津中尉满含期待地望着正逼近坦克的敢死队员,安家军炮兵发射的烟雾弹爆炸后产生的烟雾依然没有散去,遮蔽着正在靠近坦克的敢死队员,他们在弹坑和草丛之间爬行着,不时消失在一个个弹坑之中,身影时隐时现。 “八嘎!磨磨蹭蹭干什么,快冲过去啊!” 当看到坦克不断接近,而那些敢死队员趴在弹坑里再也不跳出来时,板津有些气急败坏地大声骂了起来。 一名军曹屈身跑到板津和山县身边:“板津君,山县君,我带我们分队去吧,保证完成任......” 话音未落,巨大的爆炸声传来,一发炮弹落在了鬼子军曹身旁,板津和山县第一时间趴到了地上,那个军曹下半身还站在地上,但上半身巳经化成了满天的碎肉。随后,两条腿一软,半截身子栽倒在地。 板津正一与山县藏铁二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深深的恐惧。板津中尉吞了吞口水,忍住心里正在上翻的酸水,迅速从地上站起来,趴在战壕上,观察那些越来越近的坦克。 阵地上,鬼子兵拼命地用手中的武器射击着,而在阵地前面五十余米处,一个个泥灰色的身体象扭动的小虫,依旧在不断地向坦克靠拢。 这时,一个猫着腰的身影,突然从弹坑里跃起,全速向坦克冲去,弹指之间,那个人已经跑到了距离面前坦克不过三四米外的一个弹坑,随后再次跳起,朝着坦克冲去,在跑动中,他取下了背后的炸弹包,引燃了导火索,然后拼命地想把炸药包向坦克凑去。 就在这个时候,坦克后方几串短促的火光闪现,那个敢死队员脚步一下子顿住了,身体不停摇摆,又是一串火光闪现,那个鬼子身子一个旋转,竟然转了个方向,整个人栽倒在地,而他的身体下压住的赫然便是那个正在燃烧的炸药包。 几乎是眨眼间,耀眼的亮光闪出,一阵剧烈的爆炸将倒在地上的尸体炸成了无数碎块,一条挂着碎布的大腿,最后落在了板津中尉的面前。 就在那个倒霉的敢死队员行动的同时,其他十几个队员均采取了同样的行动,而他们遭遇的结果大同小异,无一不是被坦克后面的步兵进行点杀,就是那短短的不过一两米的距离,成为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一个小队的敢死队员全灭,其创造的唯一战果就是其中一人在距离坦克只有半米左右倒地,幸运地没有压住炸药包,爆炸给附近那辆坦克造成了些许伤害,不过片刻之后,那辆坦克又带着轰鸣声冲了过来,那个鬼子敢死队员虽然没有被炸成碎块,但随后就被坦克的履带碾成了肉泥。 在整条战线上,几乎所有的鬼子都用了人肉炸弹这一招,板津中尉率领的中队虽然失败了,但其他中队却有侥幸成功的,这一轮肉弹袭击,让坦克部队损失了六辆坦克,还有十一辆遭受重创,失去战斗能力。 不过,相对于五百余辆坦克,这些坦克的损失并不影响大局,大量坦克冲到了鬼子防线前,一个冲撞,原本因为炮击而变得很是松垮的胸墙迅速被突破,漫天的砂石碎块溅了起来,灰土升腾而起。 史天佑中校坐在指挥车内,透过观察孔清晰地看到阵地上鬼子那扭曲的脸,毫不犹豫地下达突击的命令。 迅即,早已准备妥当的坦克炮管开始喷吐着炮弹,机枪射击声连绵响起,一个个隐藏在壕沟和掩体当中的鬼子兵被击倒在地,血肉碎石漫天飞舞。 地堡和地下工事是步兵突击的主要障碍,也是坦克部队清除的主要目标,至于前线壕沟和掩体之中的鬼子兵,已经在飞机和大炮的轮番洗礼下,损失惨重,安家军步兵,紧紧地跟在坦克后面,一条战壕一条战壕跳下去,已经稀稀落落的日军残兵,除了咬牙切齿吼叫着赴死之外,就只能投降。 顽强的板津正一中尉与山县藏铁少尉被打成了筛子,没过多久,大队长田所定右卫门少佐负责的战壕也被突破,日军各师团数度向前线派出援兵,但是面对坦克开路的安家军,无能为力,至十六日天黑前,残部不得不退往奥泽罗卡拉奇城,准备利用城防工事,负隅顽抗。 ~~~~~~~~~~~ ***:谢谢guohuizhu、琅琊之翼、huanghuzia、书友110217200944221大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 十一月下旬快来了,求***支持哇! 第一六七七章 恍然大悟 第一六七七章恍然大悟 江南酒店小会议室。 安毅双手背在背后,手里拿着份电文,来回走动,沈凤道和小杏花以及四名密码译制人员凑在电台前,仔细收听由华北伪政府转播的日本广播节目。 今天从憩庐回来,沈凤道告之:隐藏在日本最高层的神秘间谍又有情报传来,附有几个数字。 外人看到这些数字,自然是一头雾水,但安毅心中却很清楚,这是广播节目的调频、频率以及播出时间,当即从国安部调来专业的录音人员和文字译制人员,进行破译。 小杏花目前正在南京,带着一个密码破译小组,监听华北伪政府的广播节目,并收集有用信息。华北伪政府中,安家军早就埋下了钉子,今年二月份,侯五亮虽百般推辞,但依旧在缺席的情况下被选举为伪政府副主席,深得日军高层器重,已经可以接触到许多核心机密。 此番义父相招,小杏花喜不自胜,立即带着人过来了。 这个时间段,日本广播里播出的是一篇劝导国民“忠君爱国”的通讯稿,通篇思想就是宣扬天皇如何伟大,帝国如何昌盛,海军多么威武,陆军如何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航空兵对英法美等国有多大优势等等,足足一个小时,记录下的文字有一万二千九百四十八字。 这些文字中最有用的,是其中的数字部分,它们将与一本叫做《二叶亭四迷》的日本书籍对照,按照一定的顺序进行破译。 广播节目结束后,又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忙碌,如今已经是国安部高级研究员的小杏花将一份翻译完的文字送到安毅手里,其他译制人员自觉地离开了小会议室。 安毅低头一看,目露喜色:“这就对了,与我们刚刚所得到的由兰印传来的第一手资料非常吻合。” 沈凤道此前已经看过译出的文字,微笑着说: “这样就能解释,日军在西西伯利亚集结了八个军,计三十二个师团,差不多百万大军,依旧在我军一波猛击下溃退的原因。谁能想到日军胆子这么大,应对咱们布置于塔塔尔斯克一线的二十多个师,竟然只动用两个军固守,而且为了加大战略纵深,还有一半兵力布置于奥泽罗卡拉奇至新西伯利亚的铁路沿线,能顶住我机械化部队突击才怪。” 安毅点点头:“日军主力果然已经南调至兰印群岛,乖乖,那可是十个军啊!我们也得加强防守,否则一旦让日军在南华和暹罗沿海地区登陆,我们就有大麻烦了!” 沈凤道想了想,建议说:“是否让杨冠率部南下?他那个方面军在叙府待了大半年,如今也该挪挪窝了!此外,胡子这会儿也该到中亚了,是否让他们谨慎一些?反正日军都要撤退,我们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不!” 安毅摆摆手:“杨冠暂时不要动,反正叙府与南华之间有铁路连接,一旦有变,紧急南下时间也来得及!再者,我们有飞艇雷达监控南海海面,只要日军出来,我们就可以提前发现,动用空军对其轮番轰炸,骚扰其进攻和登陆。经过为期半年的设计和定型,我们的鱼雷机已经研发出来,目前已经进入最后的检测阶段,如果日本人来,我不介意让他们尝尝鱼雷的滋味! “至于西伯利亚,我认为不仅不能放缓手,还应该狠狠地打,把日军给彻底打疼,这样他们在作出决断前,就要多加考虑,究竟是和咱们血战到底,还是去寻软弱的英国人的晦气?” 沈凤道不由恍然:“也是,英国人连印度、缅甸和马来亚的叛军都打得那么辛苦,肯定让日本人记挂着了。另外,西西伯利亚的克米罗沃和捷米尔套地区的工业中心,咱们得尽快拿下来,否则好东西都让日本人给搬走了!” “没错!” 安毅继续出说出自己的想法:“根据情报上所言,日军大部都充作工兵,跑去拆卸机械设备了,这样能用于正面作战的兵力就会少上许多,加上其弹药和粮食不济,若是我们能够一鼓作气杀过去,日军反应不及,说不一定能够取得意料之外的战果。” 沈凤道终于完全理解了安毅的想法:“一举把日军打痛,这样他们在南线就会有更多的顾虑。是攻打战力强横的南华好,还是找虚弱的英国人开刀,只要明智的人,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时,陈瑜匆匆走进小会议室,交给安毅一份电文。 安毅一眼就看到满篇密密麻麻的数字,再细细阅读,不由笑了:“战争刚刚开打,英、法就坐不住了,竟然一口气向我们下了这么多订单......” 沈凤道凑过头去,吓了一大跳:“生铁一百万吨、焦炭一百万吨、钢五十万吨、水泥二十万吨、磺胺类针剂和药品四十万瓶,盘莫西林针剂和药片二十万盒、勇敢丸二十万盒、过滤嘴香烟二十万条、制式棉大衣二十万件、军用帐篷十万顶、棉布十万匹、麻布五万匹、桐油两万吨、苯酚两万吨、甲苯两万吨、硝酸两万吨、硫酸两万吨、纯碱两万吨,烧碱两万吨,猪鬃一万袋.....价格比起战前一下子翻了两番,而且成交量这么大,几乎快把咱们的库存给扫光了!” 安毅笑着道:“这些都是战略物资,今后价格还会大幅上扬,咱们不能把价格说死,一定要随行就市,在大战没有结束之前,这些可都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不过,我们必须吊着英、法的胃口,价格要比市价低一层左右,这样才好从美国人手里抢夺更多的订单。只要大力发展个几年,咱们就发达了!” 沈凤道担忧地说:“可是日军已经把矛头对准了马来亚和缅甸,一旦海上运输中断,咱们的东西生产出来也没法送出去啊!” 安毅微微一愣:“这倒是个问题......不过至少在德国和法国分出胜负之前,咱们不用太过担心,日本人一向喜欢见风转舵,若是德国没有拿出席卷千军的实力,他们是不会出手的!不过我们是得未雨绸缪......嗯,大运力飞机和大排水量的潜艇,都是很好的应对方法。” 说到这里,安毅抚着额头,掐了掐太阳穴: “今天下午在憩庐争吵不休,头都吵疼了,接下去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兴建工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仅仅以煤化工业为例,就有炼焦和回收化学产品两大部分,炼焦就不说了,化学品回收可涉及十多个相关工厂,比如加工提取焦油、氨、萘、硫化氢、粗苯等产品,并获得净焦炉煤气、煤焦油。而粗苯经过精制加工和深度加工后,可以制取苯、甲苯、二甲苯、二硫化碳等。 “这些衍生的产品广泛用于化学工业、医药工业、耐火材料工业和军工工业,净焦炉煤气可供民用和作工业燃料,煤气中的氨可用来制造硫酸氨、浓氨水、无水氨等,整个炼焦化学工业的产品可达数百种之多,不充分利用起来,那将是资源的巨大浪费。 “可是,一下子需要投入这么多机械设备,委员长却咬定中央必须拥有决对的控股权,这不是扯淡吗?中央只投入地皮和工人,咱们辛辛苦苦自掏腰包投入厂房建设,定型生产和运输相关的生产线,还要派人安装和维护,临到头连工厂的决策权也没有,这种冤大头的买卖谁愿意干? “说得狠了,校长竟然以收回叙府、宜昌、汉中等地的权益相威胁,当时我也冒火了,说叙府百万大军枕戈待旦,随时欢迎中央来取,最后闹得个不欢而散......” 沈凤道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小毅,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汪精卫放下的狠话?若是蒋汪合流,挟持民意,情况就不妙了!” “谁说不是呢?” 安毅烦恼地说:“可是中央也把价码压得太低了......说到底,咱们的工人也要吃饭,原材料这些都要花钱,并不是凭空得来的。最让人无法容忍的是,中央还要经营权和财政大权,那咱们还能指望从这些新建企业中拿回投资吗?我不否认,部分官员是廉洁奉公的,但是那些官僚中贪污受贿的蛀虫又有多少?还有,中央现在完全靠发行纸币来缓解财政压力,法币一天一个价,咱们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小杏花在一旁默默听着,突然道:“爸爸,还是让专业人士去和委员长他们谈判吧,这样爸爸就不用担心撕破脸面了。其实委员长可以威胁咱们,咱们又何尝不可以威胁委员长呢?如今西南实际上控制在我们手里,委员长也担心咱们顺江而下,威胁他的统治呢!不到最后关头,他不敢撕破脸面的。” 安毅一听,猛然醒悟:“我明白了,委员长之所以不敢放手与日军一战,原来是为了提防咱们从背后捅他一刀.......是这样的,没错,我一直以为委员长屯兵南京与武汉,是为了保存实力,把地方军队当炮灰消耗掉,却原来是不放心咱们......这真是莫名其妙,完全是以小.......算了,人心隔肚皮,管他怎么想,这次谈判还真得如小杏花所言,交给专业人士来办,我只管把关和签字就行了!” 沈凤道也明白过来,一脸愤慨:“从去年到现在,国民政府对日作战拿得出手的胜利,都是咱们获得的,为了避嫌,咱们甚至主动去了南华,现在还不放心,真是活见鬼了。” 安毅挥挥手:“明天我们就回叙府去......老沈,立即让南昌、宜昌、乾城三个飞行团提高警戒级别,我不可想被人在半路阴掉......” 第一六七八章 上策 第一六七八章上策 凌晨时分,塔塔尔斯克,战区作战室。 紧急赶回的胡家林,正在倾听黄智讲解战局。 “目前,萧无兵团和胡继秧兵团,由巴尔瑙尔一路向东,攻向萨拉伊尔山脉西麓,已进占阿尔泰斯克西部的斯捷普诺伊镇。说来也巧,日军第七军下辖的一个独立旅团,恰好由东向西,准备在森林边缘地带布防,结果被萧无兵团一记猛拳打得找不到北,目前该旅团已被全歼,但未发现其联队旗,估计已经被掌旗的士兵焚毁; “杨九霄率领其麾下三个集团军及直属部队,渡过鄂毕河后,一路沿着铁路线向北,目前已经到达奥泽尔基,到目前为止,尚未与日军接触; “库皮诺一线,早在三天前,董金明便在当地哈萨克向导的带领下,率北部军区第一集团军向东,穿越查内湖及其两条主要支流,目前已经进至亚尔基地区,沿途未发现日军部队踪迹。 “最后就是李金龙方面军发起的对塔塔尔斯克以东的日军防线的总攻击。此役李部动用了全部坦克,加上第七集团军四个师的猛烈突击,日军全线溃退,余部退入奥泽罗卡拉奇城,目前对该城的攻击正在进行中!” 胡家林听完,有些奇怪地问道:“日军前线兵力减少,早在我回叙府前即已知晓,但日军总归有三个军团,合计十二个师团及若干混成旅团、独立旅团,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如此不济吧?我记得你制定的作战计划中,正面只担负佯攻,以吸引日军抽调新西伯利亚以南及东南部的兵力,为东线制胜创造条件,为何现在日军连我们的第一波攻势都承受不了?” 黄智耸耸肩:“我也感到奇怪,日军崩溃得实在太快了......不过,也有可能是我们的空军立了大功,今天刚开始炮击的时候,日军的炮兵还击得很厉害,但被我们空军连续轰炸后,日军的大炮就哑火了,再后来,任由我们怎么***,他们也没有还击,难道是炮兵被我们收拾光了?” 胡家林来到地图前,半天不得要领,这时候通讯处长陈明贞走进了作战室,将一份注明绝密的电报交到了胡家林手里。 胡家林看完后,神色古怪。黄智有些奇怪,走过来接过电报,看完后看了看周围,哑然失笑: “原来小日本也会摆空城计,他奶奶的,我们面对的只有四个师团,我说怎么这么不经打!司令建议我们穷追猛打,这正合我意......不知道前线战况如何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即可收复奥泽罗卡拉奇城,然后咱们不休息,顺着西伯利亚铁路一路向西,追它个鸡飞狗跳!” 胡家林感慨地说:“小毅这封电报来的及时啊!咱们若是动作快一点,说不定可以挽回克米罗沃-捷米尔套地区的工厂设备的损失......老黄,你看是否给萧、胡和杨九霄分别致电,让他们加快行军?” “我赞成!” 黄智眉飞色舞地说:“咱们来他个敲山震虎,让其首尾不能兼顾,毕竟西伯利亚铁路运输能力有限,他们要抢运物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再加上咱们蒙古军区的连续骚扰,日军要把那些机械设备运到远东去,没有火车根本不可能!” 胡家林目光落到克米罗沃-捷米尔套那一大片标注煤铁矿及工业区的地图上: “若是我们能够把这片工业区完整地保存下来,我就有信心,仅仅凭借咱们自身之力,与苏联和日军周旋到底!想想看,该地区拥有三百五十多家工厂企业,几乎涵盖了所有的工业门类,尤其是该地区的库兹巴斯及米努辛斯克煤田的煤储量,据说比苏联著名的顿巴斯煤矿的储量还要大,再加上捷尔别斯和阿巴根的铁矿,可以想象那是多大的财富。因此,我们控制的地区要大发展,克米罗沃地区必须掌握在手里!” “若是远东共和国向我们索取怎么办?”黄智有些担心地问。 “暂时不会!” 胡家林斩金截铁地说:“现在远东军承受的压力很大,他们面前至少有两百万苏联军队,而远东军遭受基洛夫会战的失利,再加上东线损失的部队,兵力已经萎缩到一百五十万左右,这些部队要守卫南至卡麦申、北至雅尔的上千公里丘陵防线,还要分兵固守萨拉托夫、乌里扬诺夫斯克、喀山和彼尔姆等工业中心城市,根本无法抽调兵力到东线堵截日军。 “现在,远东方面与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随着秋粮的收获,他们的后勤也开始逐渐依赖于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远东军高层不会提出非分的要求。而且,哪怕他们提了,老子也给他们堵回去!” “那干了!” 黄智郑重地点了点头:“哪怕是为了子孙后代,也要把这个煤铁中心给占下来,谁来抢夺也不行!” ...... 新西伯利亚城,日本方面军司令部会议室。 由于坚守奥泽罗卡拉奇的香月清司和畑俊六两位大将频频来电告急,梨本宫守正王元帅召集紧急会议,正在监督拆卸生产线和机械设备的各军主官悉数出息。 正如胡家林所预料的那样,由于铁路运力所限,日军刚刚把新西伯利亚城的工厂企业拆卸完毕,至今为止仅仅运输了一小半,克米罗沃工业区的设备到现在也未开始拆卸,更不要说打包运走了。 “诸君,大本营对西伯利亚的取舍想必大家都很清楚了,原本我们认为,支那人至少还要休整一到两个月,才能向们我发起攻击,届时我们已经可以从容撤退。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敌人不给我们这个机会,接下去该如何应对?” 梨本宫守正王说完,期待地看向麾下一众将官。 第五军军长山田乙三大将义正词严地说:“当然是血战到底,绝不退让......我就不信,集中我八个军之力,打不赢安家军......” “山田君——” 第七军司令川岛义之大将站起来,深鞠一躬,随即沉痛地说道:“不是我畏战,但自上月下旬开始,大本营即未向我们调拨一箱弹药,一粒粮食,眼下除了第一军和第三军外,各部均将大炮运回远东,以加强南下兵团实力。另外,帝国陆军航空兵为了避免无谓的消耗,在一周前也已经全部撤离,西西伯利亚的天空,不复归我等所有。 “诸君,我听说在今天的炮战中,第一军和第三军顶着对方的飞机轰炸,打光了所有的炮弹,两百多门大炮悉数被毁,炮兵也损失殆尽。随后第一军和第三军布置于一线的四个师团便在对方若潮水一般涌来的坦克攻击下溃败。 “诸君,请听我一言,在平坦的大草原上,与拥有坦克、装甲车的机械化部队对抗,显然是不明智的,我们帝国勇士不怕牺牲,但牺牲得要有价值,在制空权为对方所有,弹药和粮食均不充足的情况下,贸然选择与对方决战,这是在消耗帝国的国力,因此我不赞同在这个时候与对方血拼。” “不战而逃是懦夫的行为!乃木希典阁下为什么会被誉为军神,就是因为他不畏牺牲坚决向前的不服输的精神!诸君若是不想给家族蒙羞,尽管撤退便是!”第八军军长松井石根大将冷冷地说道。 川岛义之昂起头:“我宁肯被当做懦夫,也不愿意做无谓的牺牲!松井君,请不要忘记我们现在的对手是谁?若真是宁死不屈,当初是谁在上海带着部队逃跑的?为什么那时候你不剖腹以谢天皇陛下的恩德呢?” “你——” 松井石根气得站起来,指着川岛义之,半天说不出话来。 “啪啪——” 方面军参谋长石川浩一大将拍掌站了起来,微笑着道:“松井君不妨坐下来冷静思考一下,我认为当初在上海,阁下的选择是极为正确的!帝国加上侨民,虽然有近亿人口,但男子只有四千余万,青壮年仅有一千万左右。武器弹药可以制造,人一旦逝去便不可复生,特别是有经验的老兵,他们是帝国最为宝贵的财富,一旦无谓地消耗掉,那么帝***队短期内战斗力必将受到严重影响。 “在座诸君,都不乏与敌人决死的勇气,可是,仅仅凭借着人肉之躯,真的能够与钢铁较量吗?我们的勇士,能够用赴死的勇气摧毁对方的飞机、大炮和坦克吗?若真是那样,我石川不介意第一个去死!可事实如何呢?我想除了为对手增添荣耀外,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吧!我们必须以帝国与天皇陛下的安危为重,将个人的荣誉和面子抛诸脑后!因此,石川认为,当今之计,有序撤退为上上策!” “可是这样不战而逃,国内那边不好交代吧?”第四军军长中村孝太郎大将有些迟疑地说道。 梨本宫守正王元帅与石川浩一对视一眼,随后让侍卫拿出一份电令,在手里扬了扬:“诸君,这是大本营惊闻安家军向我发起攻击后,第一时间下达的命令。大本营决定,以保全军队为第一要务,只要我们撤到贝加尔湖以东地区,就安全了!那里山势连绵,道路曲折难行,不利于机械化部队展开,且帝国已经构筑永备工事,囤积了大量粮食和弹药,足够我们用度。至于我们控制地区的机械设备,能带走就带走,不带走则爆破销毁,决不能把它们留给安家军!” 梨本宫守正王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宣读命令,在于日军中一向有下克上的传统,只有经过充分辩论,让这些桀骜不驯的统兵大将理清其中的利弊得失,才能理智接受,否则会议从一开始,恐怕就会闹翻天。 众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均为大本营如此快便做出决断惊讶不已。 山田乙三冷笑着说:“这恐怕是石原莞尔那个匹夫做出的计划吧,先是把唾手可得的西西伯利亚放弃,现在连东西伯利亚西部地区也要让给敌人,我简直无法相信,这是一位帝国最高统帅能够做出的决定!” “够了!” 石川浩一站起来,勃然变色:“山田前辈,请不要忘记,帝国正是在石原君的带领下,才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现在德国已经取得对波兰的决定性胜利,下一步必将把矛头对准法国,一旦德国若他们元首宣称的那样统治了欧洲大陆,那么英国人在亚洲的统治也将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石原君高瞻远瞩,果断舍弃将占据我大量兵力的西伯利亚地区,在兰印积蓄兵力,这是大智大勇的表现。 “山田前辈,你老曾长期担任陆军骑兵学校、陆军通信学校和陆军士官学校校长,对于战略大局的取舍,想必比石川更在行。西伯利亚虽然矿藏丰富,但要开发需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守住它需要我们派出多少军队?而澳洲、印度、缅甸等地,论矿藏丝毫不逊色于西伯利亚,论开发程度更是百倍于西伯利亚,加上无尽的人力资源,岂不是比现在空守着宝藏徒叹奈何强上百倍?” 山田乙三脸色变幻,青紫交加,过了一会儿,他豁然站起,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名老资格的陆军大将会向石川浩一咆哮还击的时候,他却突然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石川阁下,多谢您的金玉良言。惭愧,山田戎马一生,却依然放不下面子,以在后辈麾下任职为耻!刚才您当头棒喝,让山田及时清醒过来......石原君的目光确非山田所及,他的一系列布局,让帝国避免了陷入支那战事的泥潭,又及时南下占据兰印群岛,后又收复远东,把日本海变成了帝国的内海.....山田自问没有这样的见识,以后绝不敢虚言抨击!” 石川浩一连忙伸出手,扶住山田乙三:“前辈多礼了,我想正确的建议,石原参谋长还是会倾听的,现在国际局势正处于变革年代,只要我大日本帝国战略决策不出差错,创建一个全盛的属于大国民族的日不落帝国,不在话下,请前辈与石川共勉!” 眼看着这场闹剧由喜剧收场,会议室里传来热烈的掌声。 随后,会议做出决定,趁着夜色,第一军和第三军紧急退守巴拉宾斯克城,与那里的四个师团汇合,依靠提前构筑的防线,继续拖延中***队前进的步伐,第四军分别于卡尔加特、楚雷姆构筑工事,阻击安家军的进攻。第二、第五、第六、第七军放弃拆卸机械设备,向东转进,第八军留下负责爆破工厂企业和矿井,同时堵住新西伯利亚城南方的缺口,掩护全军撤退。 这个时候,由于日军向阿尔泰斯克派出的一个独立旅团溃灭太快,方面军司令部还未发现安家军的东进企图,这为安毅集团将克米罗沃-捷米尔套完整地纳入掌控中创造了条件。 ~~~~~~~~~ ***:谢谢huanghuzia、guohuizhu、琅琊之翼大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 明天是周一,求免费的推荐票和五星评价票支持!若是有***,那就更好了...... 第一六七九章 绝不退缩 第一六七九章绝不退缩 钢花飞舞,火星四溅。 烧得沸腾的红通通的铁水,从高炉车间用铁水罐车送至转炉车间附属的倒灌站,然后由兑铁水吊车兑入混铁炉内,经过预处理后,铁水再由铁水罐车沿栈桥送入转炉车间的工作平台,借助兑铁水吊车,再把铁水送入转炉中。 转炉开吹纯氧后,造渣料不断地送入转炉,以吸收铁水中的硫和磷。 这时,铁水和熔渣开始在外部施加的电磁感应效力下震荡运动,沸腾的金属液与顶部吹入的氧充分接触,碳不断地被氧化,金属液中的碳含量迅速降低,大量的一氧化碳气体从炉口排出时与周围的空气相遇,氧化燃烧,形成巨大的焰苗。 炼钢师傅穿着一身帆布长袖防护服,眼睛上戴着深色防目镜,头顶安全帽,手上套着石棉手套,脚上笼着厚长袜,拿着根巨大的钢棒,站在转炉一侧的高台上,在漫天激射的火星中,冷静观察着金属液及炉口的情况。 经过专业培训,现在的工人完全可以通过转炉口火焰的颜色、亮度、形状和长度,来判断出熔池温度及单位时间内一氧化碳的排出量。 一般来讲,吹炼前期碳氧化得少,熔池温度较低,炉口火焰短,颜色呈现暗红色。吹炼中期碳开始激烈氧化,生成一氧化碳大,火焰白亮,长度增加,显得极有力度。当碳含量进一步降低到百分之零点二左右时,因脱碳速度明显减慢,一氧化碳气体显著减少,火焰开始急剧收缩、发软、打晃,看起来极为稀薄。 安毅站在车间主任室内,透过厚厚的玻璃窗,看到整个氧化、脱碳的工作流程,炼钢师傅对钢水进行拔渣处理,随后钢水便被导入精炼炉中,进行吹氩、喂线、预合金化、增硅、终点控制等处理,最后钢水经过钢水包送进钢锭模或连续铸钢机内,得到钢锭或连铸坯。 泸州钢铁厂厂长尉逸松指着车间里三台130吨转炉,自豪地说: “在没有采取纯氧顶吹转炉炼钢法之前,一座炉容量为600吨的平炉,年生产能力为50万吨钢,一座900吨容量的平炉,年产能力也不过70万吨钢。然而,我们现在采用的130吨的转炉,当冶炼周期为30分钟,并连续进行操作时,年生产能力已达到220万吨钢左右。 “本来这个车间只有一座900吨容量的平炉,既占地方又占用大量工人,但经过技术改造后,我们拆除了平炉,建造了三座炉容量为130吨的转炉,年产钢能力一下子突破到450万吨。若不是考虑到生铁供应不及,若是采用三座300吨转炉组成的车间,年产钢能力可达900万吨。” 安毅看着外面车间里不断喷射的钢花,由于气浪蒸腾,连空气似乎也扭曲变形了,这时另一个转炉又开始倾泻钢水,安毅看到那些忍受高温、烟尘的工人们脸上露出的开心笑容,心里也为之欢喜。恰好这时听到尉逸松的解说,他转过头来,有些惊讶地问道:“怎么一下子提高这么快?” 尉逸松感慨地说:“不得了啊!新式炼钢法使得炼钢成本减少六成、生产速度加快三倍、矿石原材料利用率提高八成,达到我说的成绩一点儿也不出奇,这还是我们充分考虑到转炉有可能会发生故障,仅保证两座转炉连续工作的情况。目前,一个炉役的正常炉龄约为600炉,一旦达到这个数字,我们就要考虑更换,因此在一个标准车间拥有三座转炉的情况下,保持两座连续运转是极为科学和合理的。” 陪同安毅考察访问的川南集团副总经理荆山璞向安毅介绍道: “这个炼钢车间可不得了,除了三座转炉外,包括的工段还有混铁炉工段、脱模工段、整模工段、原材料工段、钢锭模场、渣场、原料场、焦油白云石制砖车间、氧气站、石灰石焙烧车间、耐火材料车间、钢锭库、机修车间泵站、废钢处理车间、维修车间等。而这些工段和车间仅仅是炼钢厂的一部分,安装工艺设备便高达13900吨,其中运输设备5200吨。就技术实力和生产能力来看,我们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 荆山璞,江苏淮安人,1918年进天津南开中学学习,当时他才十五岁,1920年留学美国,进入哈佛大学商学院学习,1925年回到中国,曾经在家乡自办纱厂和纺织厂,但在军阀的盘剥和日货的冲击下,工厂于1926年下半年倒闭,荆山璞倾家荡产,一气病倒。 在家乡蹉跎两年后,北伐成功。一贫如洗的荆山璞看到安毅集团招收赴美留学人员,于是报名参加,再次赴美留学。这一回他考入的是斯坦福大学的商学院。在学习期间,适逢美国经济危机爆发,荆山璞参加了张熹的经济团队,参与了对一系列工厂企业的收购与重组,三四年以工商管理硕士学位毕业后,返回中国,被任命为川南集团投资管理部副经理,去三六年主持投资管理部工作,今年刚刚被提拔为集团副总经理,欧楚儿怀孕期间,代为处理集团事务。 安毅虽然已经预料到,随着技术的升级,川南的钢铁生产会有一个跳跃式的发展,但如何也想不到生产能力竟然已经达到如此恐怖的一个数字。 由于受经济危机影响,今年上半年美国在钢铁厂开工率不到百分之五十的情况下,钢产量仅为两千万吨,生铁产量为一千八百万吨,但随着欧洲战争爆发,想必产量会迅速翻番。 再看看南华,依照尉逸松的说法,若是铁矿石能够得到有效保证,采用300吨转炉生产车间的太原钢铁厂,可实现年产钢900万吨,再加上川南和滇南的钢铁厂,安毅集团的钢铁产量完全可以达到三千万吨钢的规模,一举超过日本的700万吨、英国的1318万吨、苏联的1831万吨和德国的2154万吨,成为世界第二大钢铁产地。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数字,技术和工艺上去了,并不意味着真正有那么高的产量,目前严重制约安毅集团钢铁生产的,依然是铁矿石和生铁的供应。 安毅集团不像美国,美国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可以整合整个美洲大陆的铁矿资源为己用,而中国南方的铁矿就那么几个,攀枝花铁矿储量虽然丰富,但是要完全开发利用,没个两三年无法达成,因此就算是集中了大冶、马鞍山等地的铁矿石资源,西南地区的钢铁产量最多六七百万吨了不得了。至于南华,虽然太原地区的煤、铁资源异常丰富,但开采是个大问题,目前远不能做到随心所欲地扩张,这样满打满算,也就是一千五百万的产量。 当然,这个数字并未把中亚地区的钢铁生产纳入计算。现在,中亚的钢铁生产量在两百余万吨左右,若是把克米罗沃-捷米尔套地区纳入掌控,则可以增加到三百五十余万吨。另外,未来中亚地区的钢铁生产,肯定要引入纯氧顶吹转炉炼钢法,这样两三年内将中亚地区的钢铁产量提高到一千万吨是完全有可能的。综合看来,采用了新的炼钢技术的南华,发展潜力无穷。 安毅问道:“除了太原钢铁厂和泸州钢铁厂,还有其他钢铁厂进行技术改造吗?” 荆山璞回答:“去年卢沟桥事变后,我们对混乱无序的钢铁企业进行了兼并和重组,在给予一定的资金补偿后,将外资由钢铁企业中剥离了出来,目前形成了一个地区一个大型钢铁集团的格局。 “由于叙府经常有国内外来宾参观访问,因此集团否决了叙府钢铁厂关于技术改造的申请书,依然采用900吨容量的平炉,一共拥有三个大型生产车间,年产钢铁一百五十万吨。此外,自流井、昭通、叙永等地的钢铁厂,限于规模,各有一个600吨的平炉车间,年产钢约为三、四十万吨左右。目前我们正在对滇南思茅的宁洱钢铁厂进行改造,规模参照泸州钢铁厂。 “研究出新式炼钢法的原叙府钢铁厂的技术专家,目前已经全部转入南华的太原钢铁厂,继续从事相关研究。” 安毅欣慰地点了点了点头,随即用四川话打趣道:“不得了哦,这么多钢铁出来,我们的飞机、大炮和战舰,恐怕用不完哦,这下发财了哇?” 房间里顿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离开钢铁厂后,荆山璞陪着安毅,又接着参观了泸州江北工业区的其他工厂企业。 整个泸州江北工业区,建立在泸州沱江北岸的龙马潭,占地面积约一千平方公里,生产厂房用地面积约占总用地的40%,其中钢铁、冶金、机械、军工、拖拉机、汽车等重工业占据了大头,此外就是配套的维修与辅助的机修、工具厂等企业。 第二个用地项目是仓储用地,差不多占了总用地的20%,包括原料、设备、成品、半成品等各种仓库,鳞次栉比。 第三大用地主要是工业区的动力及市政设施,如氧气厂、火电厂、空压站、油库、自来水厂、污水处理厂及各种工程管线等,还有利用工业“三废”解决生产需要、边角余料以及为大厂配套加工的相关工厂。 剩下的用地,主要是公共服务用地,包括住宅区、办公区、医院、食堂、浴室、理发室、幼儿园、学校和停车场等等。 为了满足工业区的需要,工业区建有专门的铁路专用线,公路和铁路直接与航运码头相连,此外还有运输燃料的管道以及吊运货物的索道等等。随着战争爆发,整个工业区被正式辟为军事单位,一个团进驻保护,尤其是当纯氧顶吹转炉炼钢法发现后,钢铁厂更是成为一级保密单位,戍守部队增加到两个团,其中一个营主要负责钢铁厂的安保工作。 参观完整个工业区,通过沱江大桥回到泸州市区,已经是下午四点。 第四厅南华分局局长许一尘少将在泸州市政厅大楼等了约半小时,看到安毅后,立即上前敬礼,送上由南京发来的急报。 安毅自三天前由南京返回叙府,随即派出专门的谈判团队,在周崇安的带领下紧急赶赴南京,与孔祥熙、宋子文为代表的南京国民政府展开谈判。 蒋介石对于安毅的不辞而别,极为震怒,敏感地意识到可能是安毅察觉出了自己打压的意图,可是一时间却又无可奈何,在谈判中,中央政府始终紧咬底线,连一步也不愿意退让,谈判一时间陷入僵局。 随后几天,中央媒体妖风四起。 《中央日报》和南京政府控制的广播电台纷纷播发“群众来信”,大肆抨击安毅集团既已占领南华、暹罗和中亚,就该顾全大局,主动放弃叙府和滇南,现在不仅长期窃据不去,消极避战,不思报国,还拥兵自重,行割据之实。有人在《中央日报》上号召“举国之民,群起而攻之”,一时间,舆论纷纷。 安毅集团自然不甘受辱,在影响力十足的叙府广播电台上义正词严地申斥,表示自抗战以来,安家军一直冲在抗日第一线,去七七事变以来,中***队取得的系列大捷,均为安家军所获取,如此表现,怎能说安家军不爱国?此外,现在安家军在西伯利亚牵制了日军主力,安家军下属之第三十集团军,亦是华北抗战的中流砥柱,此番种种,怎么能说安家军消极避战? 再者,西南本为贫瘠之地,若非安毅集团长期投入,怎能有今天的建设成就?若论基础设施,江南江北远超西南,但为何江南之地除了安毅集团奠定坚实基础的老南昌工业中心,其余地方的工业发展凡善可陈,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随后,《申报》、《大公报》、《民国日报》、《益世报》、《东方新闻报》、《字林西报》等报纸和《东方瞭望周刊》、《良友》等杂志突然成篇累牍出现南华的招生广告: 南华将面向全国六岁至二十二周岁的青少年(不分男女)招生,南华方面不仅学杂费全免,全程负责接送至南华求学,还提供免费服装和三餐,高中毕业后,可以选择在南华就业。若考入南华的大学,不仅食宿和衣物继续免费,还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待工作后由其工资里扣除即可。 此次招生,南华政府、江南集团设于全国各地的办事处和《东方新闻报》的发行点,均可以报名。各地士绅取得招生资质后,可以帮助南华集团招生,每招收一人,将付与两元银洋的奖励。 安毅集团的招生启事,在国内掀起一股轩然***。 到目前为止,国民政府还未彻底解决义务教务的问题,民国18年到民国25年,安毅集团及其盟友控制地区除外(该区域基本普及义务教育),全中国大学生的比例为1:16000,中学生的比例为1:4407,小学生的比例为1:60,仅有少数人能够享受到教育。这一次,南华大张旗鼓地招收学生,而且未来毕业后还有一个极为光明的前途,谁不怦然心动? 当然,也有人怀疑这是变相的贩卖人口和招聘童工,但是,安毅集团表示,有孩子在南华入读的,父母可以跟随至南华,没有生活费的,可以选择进入南华的工厂企业工作。如此优厚的待遇一出,立即引发巨大的申请狂潮,国民政府好不容易发起的舆论攻势,突然销声匿迹。 安毅见许一尘神色凝重,接过电文细细看完,眼神若冰:“这件事情不用着急,现在咱们自己扩建的生产线也没办法满足,更不要说供给国内市场的需求了。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逆来顺受,这一回无论如何也得强硬下去。我就不明白,中央哪里来的底气与咱们对抗......” 许一尘说道:“我就是专门为此而来,赵厅长听到一个未经证实的消息,党部给各地方政府下达命令,要求取缔咱们设在各地的办事处,同时,要求各地驻军设卡,禁绝咱们的贸易线路。” 安毅勃然变色,怒气冲冲地道:“鼠辈敢尔!稍后我会以我的名义通电全国,要求各地政府和驻军保证合法的运输和经营,正常的商贸流通可以促进经济的发展,封闭的小农经济只会使得我们的产品在国际上失去竞争力。谁若敢破坏规矩,我就要让他明白破坏规矩的后果。第四厅也要紧急做好准备,给那些骄兵悍将打声招呼,做人留一线,未来好相见,若一意孤行,勿谓言之不预也!” 杜易第一次见安毅发这么大的火,心中一凛,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安毅又问沈凤道:“西西伯利亚有什么战报传来吗?” 沈凤道回答:“李金龙兵团目前还是在巴拉宾斯克一线与日军对峙。巴拉宾斯克城的日军与北面古比雪夫城的日军互为犄角,彼此相互支援。而且日军这次比较狠,挖掘的反坦克壕深达六米,宽二十米,在反坦克壕底部设置了机枪阵地、地雷区和刀阵,咱们的工兵无法对其实施爆破。同时,由于前两天西伯利亚地区普降大雨,雾气蒙蒙,我们的空军无法出动,暂时没有办法突破敌人的纵深阵地。” 安毅点了点头:“日本本来就不是软柿子,他们的反应在情理之中,现在就看萧无、胡继秧和杨九霄部的进军速度了!若是他们能够突然出现在敌人腹背,日军必将阵脚大乱。” 沈凤道改变了话题,询问道:“今晚是住在泸州,还是回叙府?” 安毅看了看西坠的落日,挥挥手:“回西园去吧,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我们返回新京,去新京周边的县市去逛一逛,看看义务教育的普及情况,然后再到各地的新建工业区,检查一下童子军校、中学和大学的建设情况。这回咱们大话可说出来了,不要到时候太多的人涌入,咱们无法满足,那就丢大脸了!” 沈凤道笑着说:“问题不大,咱们的英才计划从二七年开始,到现在已经实施了十二年,其间有五万余人学成归来。川南地区普及义务教育,至今已经有八年,滇南普及义务教育也有五年。咱们用海外留学归来的精英教研究生和大学生,由大学毕业生教高中生和初中生,由师专毕业生教小学生,应该没什么问题。” ~~~~~~~~~~ ***:不好意思,母亲大人生日,今天当了一天厨子和陪客,这一章是醉醺醺的状态码出的,若有bug,请谅解! 呃,喝了一瓶白酒,头晕脑胀,睡觉去了。 第一六八〇章 点石成金 第一六八〇章点石成金 美国,纽约,曼哈顿。 华青社总裁林旭东与集团下属的联合商业船运公司总经理宋浩轩送走前往荷兰的船队,返回位于曼哈顿中国城的东海岸总部大楼,在路过百老汇大街时,碰到了严重的堵车,仔细一看,发现是福克斯百货大楼门前排起的长长队伍把交通给堵塞了。 宋浩轩看着起码排有一里路的人群几乎都是些妙龄少女,笑着说:“林大哥,晓冉不知道又捣鼓出什么好东西了......这几个月来,锦纶纱巾、锦纶花边、弹力锦纶外衣接踵推出,再加上此前风靡世界的尼龙丝袜、的确凉系列,咱们的服饰和百货公司,可是引领了时尚潮流......不用说,这回肯定是有好东西推出了!” 林旭东怜爱地说道:“晓彤和晓冉也是真的能干,晓冉暂时就不用说了,她一手创造了福克斯百货公司,如今全美开设的分店数量已经突破八十家,通过定期的促销、打折和不断推出新产品,迅速站稳了脚跟,目前公司的日营业额已突破八百万美元,利润在两百万美元左右,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 “晓彤也不简单,她掌管的美亚传媒,把电影院线铺到了美国各地,利用经济危机人工便宜的机会,建设了一千三百多家电影院。尤其是去年晓彤拍板决定拍摄的电影《飘》,今年年初开始上映,到现在为止竟然拿下六千多万美元的票房,让几乎所有影评专家跌碎了一地眼镜。 “美亚传媒对迪斯尼公司的注资,也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米老鼠、唐老鸭和那些屏幕的动画形象,已经给我们带来了一千多万美元的收益,早就收回了投资,眼下正在热映的《白雪公主》,票房直线飘红,看来又是一部卖座的电影。 “此外,福克斯广播网已经开始建设电视网络,并且尝试性地每周播出近五十小时的电视节目,我们的福克斯是继nbc?和cbs?后第三家推出电视系统的广播公司,仅仅这一点就值得自豪了!” 作为安毅集团派遣的第三期留学生中的一员,籍贯湖南长沙的宋浩轩自然知道双胞胎姐妹和安毅的关系,当下不失时机地捧上两句: “虽然我听说这背后许多策划案有安主席的影子,但要真要做好,却是千难万难,也多得晓彤和晓冉两姐妹能力出众,否则由其他人来做,不知道最后会干成什么样子......呀,人越来越多了,现在排的队伍得有一公里了吧?到底是什么东西,吸引力这么大?” 林旭东也有些不解,抬起手腕看看时间还早,向司机吩咐:“阿深,转弯去福克斯百货大楼的地下停车场......”转过头,又对宋浩轩道:“反正道路一时半会儿疏通不了,我们上楼去问问晓冉吧......浩轩,你说通过荷兰周转,把这次抄底的物资卖给德国,能够成功吗?” 随着小车转弯,前后的车辆同步行动,纷纷冲上人行道,向福克斯百货大楼的后门驶去。宋浩轩整理了下思绪,说道: “安主席来电说,希特勒听从了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的建议,决意保留荷兰的中立国地位,于上周正式与荷兰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这样德国就可以通过中立国荷兰,源源不断获得世界各地的物资补给,同时,荷兰人的壳牌石油公司,在美洲拥有大量的油井,德国人可以借着荷兰人的运输和销售渠道,源源不断获得石油供应。 “日本占领兰印群岛后,荷兰元气大伤,为了赎回被俘的荷兰公民,荷兰政府被迫承认日本合法据有兰印群岛。若是能够转过转口贸易,大赚一笔,荷兰政府能不乐意吗?荷兰历史上就与德国较为亲密,这从上次世界大战结束,德皇逃到荷兰隐居不出便是证明,而且荷兰能够通过与德国保持关系,避免遭受侵略,荷兰人一定会誓死捍卫其中立的权力,这一点英美法等国都会看得很清楚,应该不会阻拦驶往荷兰的船只的。” 林旭东一听,眉头舒展开来,笑着说道:“德国人真够慷慨的,愿意用高出市价三倍的价格购买我们的物资,而且愿意用黄金、白银和美元进行交易,这一回,咱们可赚大发了!” 宋浩轩笑嘻嘻地说:“上月下旬,当我们挥舞着美元,大肆收购粮食、棉花、食用油、钢铁等物资的时候,那些美国经济专家还嘲笑咱们做了一笔亏本的买卖,认为两三年内,经济情况不会有大的好转,咱们这笔投资算是被套牢了。 “但看看现在情形怎么样了?各大财团同样都在挥舞钞票到处收购,可是见效甚微。由于连续数年的经济危机,各地的农场和许多工厂企业被低迷的市场给弄得胆战心惊,咱们以高出市价一到两成收购物资,不仅一举清空了他们的库存,还眼巴巴地和我们签订了合同,现在除了大型集团外,中小型工厂企业和农场的订单大都握在我们手里,稍微转手都是一倍的利润,这下大发了!” 林旭东点点头:“南华也接到大量订单,再加上咱们的收益,这便是小毅有底气在南华全面推行义务教育的重要原因。昨天小毅给我来了封密电,国民政府在背后搞小动作,想收回川南和滇南,估计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移民都会受到阻碍,所以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以免费教育和工作的机会,吸引民众自发移居南华。目前,暹罗全境尚不到两千万人口,接收个两三千万移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谈话间,车队已经驶入地下停车场。前后的保镖将停车场清理一番确定安全后,林旭东才和宋浩轩一起走下车,然后乘坐电梯来到顶楼。 福克斯百货集团的总经理办公室里,林晓冉正在镇定自若地召开电话会议,看到林旭东和宋浩轩走进房间,白如皓雪的纤手摆了摆,示意两人自己找座位坐下,又对着话筒说了五六分钟,才挂断电话。 “四哥,宋大哥,你们怎么来了?”林晓冉笑着招呼,这时秘书已经主动给两人泡上了香茶。 林旭东起身来到窗前,指着楼下密密麻麻的排队人群:“从码头回来,在百货大楼前见识到这个阵仗,想不上来看看都不行,怎么?又有什么新花样推出了?” 林晓冉笑颜如花,也不多废话,从抽屉里拿出一双鞋跟又尖又细的女式皮鞋,炫耀地道:“四哥,难道这几天你没有留意福克斯电视台的节目吗?而且在全美各大报刊杂志上,我们都做了系列推荐......” 林旭东看着林晓冉拧着的东西,莫名其妙地问:“皮鞋?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林晓冉知道大老爷们儿对这些女性喜欢的东西没有什么感觉,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我们的新式女鞋引入了独特的钢钉鞋跟的设计。自从五百年前法国的宫廷服装师发明了高跟鞋后,鞋跟的高矮宽窄虽不时有变,但女性对高跟鞋的狂热却历久不衰。因为鞋子与女人一同分享经历,不论处于人生的哪一个阶段,无论身材肥胖或纤瘦,鞋子永远陪伴身边。 “又过了两百年,高跟鞋开始成为男女时装的一个重要元素,那个时候的高跟鞋有3吋高,鞋身相当细长,鞋跟与鞋底连成一体。在那时候的街上,所有行人都穿著相同款式的鞋子,因为当时的造鞋技巧只能造出一款高跟鞋的样式。那时候已经有人尝试制造纤细的鞋跟,可惜支撑力不足,唯有加宽鞋跟的顶部以连接鞋底。 “到了上个世纪,可爱的麦瑞珍妮鞋款首次推出,这个款式在上世纪流行了长达五十年之久,当时的造鞋技术已相当成熟,流行以不同用料如缎子、丝绸及皮革来造鞋,款式亦更多元化,可是,由于造鞋技术及用料的限制,鞋跟只能造成漏斗状,即跟部自鞋底开始收窄,到底部再扩大。鞋跟后来虽可发展成笔直,却依然欠缺线条美。所有制鞋工厂都无无法生产出更加优美的尖细鞋跟。 “但是,今年四月份,叙府研究所改良了钢钉技术,我们ay服饰下属的鞋业公司由此改革了高跟鞋,设计师设计了十余款令女士着魔的尖细鞋跟。在电视台广告节目播出后,咨询的电话就络绎不绝,待到报刊杂志上刊登广告后,更是成为女性热议的焦点,所以今天的发布会,才会造成那么大的轰动!” 林旭东听得目瞪口呆,与宋浩轩对视一眼,再看看大楼下面拥挤的人群,突然觉得,女人的钱真是太好赚了。 林晓冉自辞去洛杉矶矿业集团总经理职务后,不到两年时间,便依靠安毅划拨的五千万美元,从无到有,创建起大型连锁百货集团,期间推出的几款商品,几乎针对的都是女性,取得的效益也是显著的。 由于涉足商业领域,导致华青社的物流、仓储和生产等领域均有机联系在了一起,再加上百货公司划出一部分,建设了超市、餐饮区和电影院,带动了华青社其他企业的销售额的扩大。此外,百货公司巨大的现金流量,也大大掩盖了从南华输入的假钞,使得集团的利润成倍增加。这这一点看,林晓冉这个小妮子还真有点点石成金的味道。 第一六八一章 摧枯拉朽 第一六八一章摧枯拉朽 一九三八年九月十九日,西伯利亚战局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 就在日军第一军和第三军凭借着突如其来的绵绵秋雨,在巴拉宾斯克与古比雪夫一线,成功阻止李金龙兵团东进的步伐,西伯利亚方面军司令部为两军所取得的巨大“胜利”沾沾自喜的时候,萧无兵团和胡继秧兵团已经穿越萨拉伊尔山口,突然出现在古里耶夫斯克城下,日军一个独立步兵旅团未来得及传递出消息,便迅速被全歼。 当时日军正在有条不紊地向东撤退,由于西伯利亚铁路的运输能力很成问题,粮食、弹药等供应都极为紧张,不得已只得从各部收集弹药送到巴拉宾斯克、卡尔加特、楚雷姆以及别尔德斯克等地,以保证第一军、第三军和第四军有足够的弹药,掩护各部撤退。 即便是负责爆破任务的松井石根第八军,但由于身处后方,同样将弹药上缴。 身处战线后方,兼之工业区西部有着高达一千多米的萨拉伊尔山的天然屏障,再加上此前第七军已经派出一个独立步兵旅团至森林边缘地带设防,有什么消息也会用无线电台示警,因此没有人意识到危机正在临近。 分布在克米罗沃-捷米尔套地区各个城市和厂矿的日军,依然在不慌不忙地根据工兵勘察后设下的爆点,埋设炸药。 萧无兵团下辖的机械化第一军和第二军,装备的是苏制坦克和装甲车,兵团直属部队装备的则是叙府设计生产的狼、豹式坦克和装甲战车。 胡继秧兵团属于半摩托化部队,下辖兵团部及北方军区第十、第十一集团军,另外由湘西、黔西和云南北上支援的三个军,也暂时归其指挥,兵强马壮。 两大兵团占领古里耶夫斯克城后,发扬连续作战精神,没有停顿一刻,迅速向两翼展开。 多达七个军的兵力,在克米罗沃-捷米尔套腹心地区左右开弓,如同出笼的猛虎,各部相互配合,奋勇向前,短短三天时间,这个拥有二十多个工业城市的西西伯利亚地区最大的工业基地即宣告易手。 最悲催的人物无疑是松井石根,他坐镇工业区东南方的阿巴根城,主持对这一片工矿企业的爆破,但由于安家军事先伞降了空军部队至各战略要点,切断了整个地区的电话线路,并动用了电子对抗大队,干扰了整个地区的无线电通讯。 由始至终,松井石根都未收到前线部队发回的求救电报。 虽然在此期间,松井石根多次派出部队,查探情况,但人一派出去就犹如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一直到九月二十二号,大量溃兵从斯大林斯克沿着铁路线退下来,松井石根才知道自己下辖的第四十一、第四十九和第一一三师团及四个独立步兵旅团已经完蛋。 第八军这一回输得很是冤枉,虽然步枪和轻重机枪都有装备,但无奈部队只配发了少量子弹,手雷、掷弹筒、迫击炮和步兵炮都悉数上缴,根本没有配备任何反坦克武器,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一边倒的局面。 面对滚滚而来的坦克、装甲车,还有跟在后面如猛虎下山的安家军精锐,胆怯的日本人乖乖地束手就擒。 松井石根如丧考妣,就在他对战局进行通盘考虑、准备命令驻扎阿巴根的第三十七师团提前爆破工矿企业随后紧急撤离的时候,城外已经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 如此猛烈的枪炮射击频率,根本不是缺少弹药补给的第三十七师团能够达到的,松井石根非常无奈,只得以保存部队为第一要务,立即命令加速撤退。 由于追兵太急,随后撤退便变成了溃败。 无数的日军士兵,顺着铁路线没命地向北逃,后面跟着的是乘坐坦克和装甲车的安家军机械化部队,待二十六日松井石根狼狈地退到阿琴斯克城时,部队仅仅剩下不到一个旅团,绝大多数日军都成为了俘虏。 不过值得日军上下庆幸的是——早在二十二日胡继秧兵团主力攻击克米罗沃城时,日军方面军司令部就从溃退的士兵中知道了战线后方遭遇安家军主力突袭的消息。 在参谋长石川浩一的建议下,司令官梨本宫守正王元帅立即调第四军至尤加尔、泰加两城防守。 梨本宫守正王担心退路的安全,又命令第一军和第三军交替掩护撤退,然后就带着方面军司令部的人马迅速撤退。 九月二十二日深夜,逼近新西伯利亚城已经两天的杨九霄兵团,突然对别尔德斯克城发起攻击。别尔德斯克城为新西伯利亚以南最重要的城市,由于鄂毕河水电站的修筑,该城三面环水,扼守通往西西伯利亚城的铁路和公路大桥,易守难攻。此前日军的防守几乎无懈可击,由于担心对方炸桥,杨九霄迟迟不敢下达攻坚命令。 但是,此番日军第四军驻守该城的两个师团的撤退,给了杨九霄兵团可趁之机,三个集团军并方面军直属部队,喊杀声惊天动地,一路冲破日军构筑在城外的防御工事,冲进城中,然后跨过铁路和公路大桥,兵临新西伯利亚城东南郊。 刚刚撤到新西伯利亚城的第四军两个师团,仓促在城东南构筑了防御工事,然后打电话向第一军和第三军发出警告,要求两军加快速度后撤,一旦新西伯利亚城被安家军夺取,两军将陷入绝境。 屋漏偏锋连夜雨,这时董金明率领的第一集团军,沿着查内河一路前进,终于在二十三日凌晨,进逼新西伯利亚西南郊外,与杨九霄部在鄂毕河两岸,交相呼应,一起向新西伯利亚城发起进攻。 香月清司和畑俊六大惊失色,这时候再也顾不得当面之敌了,将所有辎重和重武器一律丢弃,迅速向东撤退。 曾经参加过日俄战争的第七军军长中村孝太郎也是个狠角色,为了保证第一军和第三军的撤退线路,他严令部队,必须展开每一寸战壕的争夺,后退者一律剖腹以谢天皇,后来整个城外阵地尽皆丢失,又转入艰难的巷战,苦战两天两夜,一直坚持到第一军和第三军回撤新西伯利亚城。 此役,镇守新西伯利亚城的第四军两师两旅几乎成建制消灭,残存部队与第一军、第三军交相掩护,沿着铁路撤退至鄂木斯克,又后在追兵的驱赶下,退往叶尼塞河西岸的克拉斯诺雅尔斯克城。 十月五日,日军西伯利亚方面军最后一批部队撤过叶尼塞河,沿着铁路向贝加尔湖转进,整个西西伯利亚会战全面结束。 由于糟糕的后勤补给,整个战役,日军六个师团并六个独立旅团几乎全灭,其中表现最差的是松井石根率领的第八军,没怎么抵抗便稀里糊涂送掉了部队,整个军十二万人,最后收拾残部加起来还不到两万,被安家军一举缴获六面联队旗,可谓奇耻大辱。 由于这场惨败,松井石根率部撤回伊尔库茨克后,即被飞机送回了东京,然后在觐见天皇后,回到自己的官邸剖腹谢罪,就此结束了其罪恶的人生。 而顶住安家军连续进攻的第四军指挥官中村孝太郎大将则由于其优异的表现,暂时取代回京述职的梨本宫守正王,出任西伯利亚方面军司令官职务。 ...... 叶尼塞河西岸的一个缓坡上。 胡家林与黄智一边看着大部队通过横亘在叶尼塞河上的铁路、公路大桥和工兵部队架设的浮桥,一边对率部进入东西伯利亚、对日军穷追猛打的胡继秧面授机宜。 根据胡家林和黄智的建议,安家军总参谋部批准了组建东西伯利亚兵团的计划。胡继秧将统率北方军区第一、第十和第十一集团军,追着日军的步伐,直插伊尔库茨克,进逼贝加尔湖南岸的马尔达班山脉,在那里与日军对峙。 “继秧,你们三个集团军要应对日军七个军的部队,堵住日军向西进犯的道路,保护咱们中亚的工农业基地,任重而道远。我知道你心中肯定有疑问,此前的计划不是固守叶尼塞河防线吗,为什么现在要一举推到贝加尔湖地区去?若是日军得到弹药和兵力的补充后,突然杀过来怎么办?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有绝密情报证实:日军意欲在南面动兵,西伯利亚的日军还要继续南调,最后预计也就只留下两个军,固守防线。日军的底线是贝加尔湖,日军大本营早早地就在乌兰乌达和赤塔囤积了大量粮食和弹药,并且在八月份即送来大量兰印土著,沿着贝加尔湖南北的山麓,以及与蒙古交界地区,构筑永固工事。日军的目的很明显,守住贝加尔湖就是守卫远东和东北,对于这一点日军还是毫不含糊的。 “在这种情况下,你们防守的压力不太重,但你们也切不可太过松懈,日军历来有下克上的传统,若是前线指挥官一意孤行,主动挑起进攻,而你们又没有防备的话,损失将会非常惨重,对此一定要多加留意。 “随着东线和西线趋于稳固,加之我们的弹药和粮食供给也出现一定问题,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中亚战区作战的机会不多。根据我在新京和主席商量的结果,接下来中亚将转入经济建设,工业和农业都必须在未来两到三年内有一个跨越式的大发展。只要中亚能够发展起来,那么我们安家军两支拳头都可以打人。过个几年,待我们粮食和弹药充足,即集结大军,由西向东,一路杀回远东、东北、华北和朝鲜,把小日本赶下大海!” 胡继秧极为振奋,向胡家林敬了个礼:“谢谢司令和参谋长看重,继秧保证把大门看好,不让司令和参谋长操心。” 黄智点了点头,微笑着说:“蒙古军区已经在边境线一带集结重兵,随时可以策应你们的行动。好了,部队快过完了,你出发吧!” 胡继秧又向黄智敬了个军礼,转身走下山坡,坐上等候在那里的吉普车,很快车子便从叶尼塞河大桥上通过,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 ***:要退出***总榜前五十位了,那位兄台还有***?请及时支援一张,否则真要悲催了! ***! ***! 第一六八二章 有人服软 第一六八二章有人服软 “号外!号外!安家军空前大捷,一举歼灭日寇二十万!” “号外!号外!日百万大军溃败,东归之路已成梦魇!” “看报!看报!安家军缴获日军六面联队旗,俘虏中将三人、少将七人、官佐无数!” ...... 蒋介石一大早坐车前往国府,透过打开一丝缝的车窗,耳朵里听到的全部都是报童清脆而振奋的卖报声。 街道上残留着昨夜南京市民燃放烟花爆竹的火药气息,随处可见纸筒和纸屑。市政工人正在缓慢清扫,一筐筐的残渣被板车运走。 从十月一日开始,叙府广播电台接连播报了安家军在西伯利亚所取得的系列大捷,原本看起来似乎勇猛无敌的日本人,在安家军迅猛如雷的攻击下,仿佛一下子变得不会打仗了,今天丢一个旅团,明天丢一个师团,后天干脆丢两个师团,虽然叙府广播电台也提到了攻克新西伯利亚城的战斗是如何艰难,但战争向来是讴歌胜利者,相比于取得的巨大胜利,这点儿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呢? 军统从日本获得的情报,证实了叙府广播电台的新闻,而且真实数据比广播上播出的还要惊人。仅仅塔塔尔斯克一战,日军四个主力师团几乎被打得半残废,待奥泽罗卡拉奇城破撤到巴拉宾斯克时,四个师团加四个独立旅团已经十不存一,仅仅这一役就送掉了十万余人的性命! 根据第四厅由南华反馈的信息,当时对日军发起攻击的是李金龙统帅的部队,该部下辖三个集团军,拥有五百余辆狼式和豹式坦克,日军便是在这样的钢铁洪流下土崩瓦解的。 蒋介石得到相关讯息后,不由一阵心虚,后怕不已。 进入九月下旬,国民政府与南华之间剑拔弩张,蒋介石频频调动部队,分别从西安逼向汉中,从武汉逼向宜昌,从长沙逼向湘西,大有一言不合即武装收复西南之势。 安家军怎甘示弱?立即争锋相对,汉中杨斌、宜昌吴立恒、湘西张弘栾、黔西石珍立即宣布总动员,同时驻守叙府的杨冠,突然率三个集团军威逼重庆,一旦战火爆发,即掐断四川与外界联系。 杨冠兵团是由安毅和胡家林的老班底组建的部队,威名赫赫的模范营便在这个北伐和抗日的英雄之旅,依照安家军主力部队的强悍战力,驻绵阳、成都和重庆的中央军三个师以及川军各部根本不是兵强马壮的安家军的对手,席卷四川几乎是弹指间的事情,稍后贵州、湖南、湖北和陕西肯定不保,只要战事一开,中央将瞬间丢掉近半国土。 在西南地面部队频频调动期间,南京、武汉、杭州、上海、福州等城市上空,突然出现安家军大量战机群,普通人不知道高层勾心斗角,看到战机上的飞狐标志,都大声欢呼雀跃,只有国民政府的军政要员才知道其中的厉害,许多人已经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 九月三十日,上官云相率部由荆门、荆州开向宜昌的途中,在当阳、枝江以西的丘陵地带,遭遇安家军伏击。 四个军在近百公里的战线上,被分割包围。根据前线反馈的讯息,当时漫山遍野都是身着迷彩服的安家军将士,同时天空中黑压压的战机起码超过五百架,再加上对方那庞大的坦克集群,怎么看都是个必输的结局。 随后,包围圈四周传来嘹亮的喇叭声,要求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否则定会亲者痛仇者快。只要中央军弟兄愿意放下武器,安家军将保证官兵们的随身财物和武器装备丝毫不差地礼送出境。 在这种情况下,与安家军关系良好的韩德勤在征求老上司顾祝同的意见后,宣布其率领的第八十九军退出内战,其后孔令恂的第八十军也宣布不与安家军为敌,上官云相见大势已去,命令第二十九军和新二十六军向安家军缴械。 心腹大将上官云相部不开一枪就送掉所有部队,让蒋介石大吃一惊,立即命令其他逼向安控区的部队迅速撤退,返回驻地。 直到这个时候,蒋介石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中央军本就不如安家军,再加上主动挑起内战,情理占亏,战斗意志和战斗力就更加成问题了。 就在蒋介石患得患失之际,时间已经进入十月,叙府的广播媒体开始大肆渲染安家军在西伯利亚取得大捷的消息。 在山东和华北与中***队战了个不亦乐乎、制造了诸多麻烦的日军,在安家军面前就若脆弱的嫩豆腐一般,完全不堪一击,坐拥近百万大军,一败再败,最后竟然被逐出了西西伯利亚,让蒋介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蒋介石并不知道,日军由于受漫长的补给线路所累,缺少弹药和食物供应,恐怕连真正实力的十分之一都未发挥出来,只以为安家军实力果真已经达到远超日军的地步,对于安毅越发地忌惮。 “为什么取得对日军大捷的不是我中央军呢?我就不明白,都是我带出来的学生,怎么差别那么大?安毅可是黄埔四期的......” 蒋介石在心中无声地抱怨着,脸上一片冰霜之色。 瞅着眼前这个局势,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安毅集团为敌了,蒋介石示意王世和把车窗闭紧,隔离那烦人的卖报声,然后头靠在后座上,闭目假寐,苦思对策。 车子来到国府大院,蒋介石走进总裁办公室,戴笠已经等候在那里。 蒋介石坐下,戴笠恭敬上前,低声禀告:“校长,根据情报,本月八日中秋节那天,安毅的弟弟罗绍东将军将在蒙古成亲,届时安家军主要将领都会出席,目前蒙古已经全面戒严,清查一切可疑人员,我们在蒙古以逃难和经商为名安***去的五名情报人员,均失去联系,估计凶多吉少了。” 蒋介石瞥了戴笠一眼,提醒道:“雨农,我记得现在军统所使用的无线电侦测设备,都是安毅提供的吧?” 戴笠作恍然大悟状,垂下脑袋:“原来如此......他们肯定早就对我们的人监控起来了,这次担心安全方面出问题,干脆来个一网打尽......对不起,校长,雨农让您失望了......” 蒋介石摆摆手,苦恼地说:“这事儿不怪你,安毅从弱到强,到今天无法遏制,是我一手造成的,若我当初坚决一点,打压狠一点,或者干脆把他派出国去担任外交武官,说不一定就不是今天这种情况。 “雨农啊,第四厅是安毅一手创造,我是不敢放心使用他们的情报系统的,只能依靠你和纪常了。根据你对安家军的了解,我们若真是对安家军上,胜负如何啊?” 戴笠迟疑一下,抬起头看到蒋介石鼓励的目光,硬着头皮道: “安毅兵出法属安南,到今天占领暹罗、中亚,犹如龙归大海,发展只能以神速来形容。法属安南和暹罗都是著名的粮仓,安毅集团在种子、农药和化肥上,又有许多发明创造,基本上粮食可以做到一年三熟,而且都能保证收成。 “以前仅靠川南、湘西、黔西和滇南之地,养个一百万兵就有些吃不消,但现在数字扩大十倍,也不愁粮食供给。目前安毅控制的地区正在大力推行义务兵役制,新兵入伍后,一段时间内是没有军饷的,只有微薄的士兵津贴,这样部队虽然成倍扩大,但是开支方面并未增加多少......” “慢――” 蒋介石有些奇怪地问道:“不给士兵军饷,难道就不怕哗变吗?他们是如何保持战斗力的?” 戴笠解释道:“虽然士兵不发军饷,但他们的家属却得到很好的优待。一般参军的家庭,地方政府在各方面都会有优惠,若是城镇人口,军属会安排相对较好的工作。逢年过节,地方政府会组织起来前往慰问,若是在战场上立了功,地方武装部会组织政府工作人员和民兵,敲锣打鼓,披红挂彩,向其家庭赠送奖状和锦旗,并根据战功大小,酌情减低农田税赋。 “南华土地改革后,民众的生产积极性被激发起来,同时对创造这一切的安家军感恩戴德,踊跃参军保卫自己的成果,新兵的士气很高!再加上军队和地方关系密切,书信往来不断,士兵们可以随时知道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于亲人的情况也了若指掌,为了获得战功和荣誉,他们往往敢拼命,所以就造成每战各部均奋勇争先,竞相承担攻坚主力的重任!” 蒋介石听了叹息一声:“南华的制度很好,可是我们这里却有诸多掣肘,无法效仿。那么,安毅麾下到底有多少军队?” 戴笠扳着指头算:“顾长风、夏俭、李金龙、张承柱、叶成、杨冠、杨九霄各统帅一个兵团,每个兵团下辖直属部队和三个集团军,每个集团军包括一个直属警卫师和三个主力师,这样仅主力作战部队就有八十四个师。 “而且,兵团直属部队下辖有防空旅、坦克旅、装甲旅、炮兵旅等作战单位,每个旅的实力都不下于中央军一个师,这样算起来,仅仅步兵主战部队就超过一百个师,按照每个师一万五千人计算,那就是一百五十万人! “安毅又设有两个山地军,师、团数目不详,专门用于山地作战,保守估计不少于十个师,那又是十五万人。川南设有地方武装警察部队和工程兵部队,总数超过三十个师,一旦情况紧急,可紧急转变为作战部队,这又是四十五万人!加上其空军、海军、防空兵和专业炮兵,仅仅属于安毅直属的部队可达二百五十万! “尹继南担任蒙古省主席后,改编了由远东共和国帮忙组建的蒙古军,根据情报,这部军队是由远东军解救的矿工、劳工和东北地区的农民组成,装备的全部都是苏制武器,战斗力极为可观,一共编成了四十五个师,每个师也是一万五千人,兵力约七十余众。此外,湘西、黔西和云南各编有两个军,再加上杨斌、吴立恒和鲁逸轩的部队,六十万可能都算是低估! “这样算下来,安毅可以直接调用的军队达到三百八十万,实际上一旦中央与之决裂,依照安毅集团一向藏兵于民的民兵制度,瞬间可以武装几百万的军队,中央与之对上,毫无胜算!” 蒋介石听了脸色阴晴不定,他如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去年抗战开始到现在,安家军竟然壮大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个时候,蒋介石不禁开始后悔,若是去年年底果断一点,让蒋经国出任蒙古省主席职务,再配以军政大员辅佐,说不一定蒙古那七十万军队就可以收为己用。那可是全苏式装备的部队啊,又是在与日军的较量中成长起来的,战斗力肯定不弱。若是把那支部队掌握到了手里,此消彼长,今天也不至于如此被动了。 蒋介石沉吟许久,看到戴笠欲言又止,皱着眉头道:“雨农,有什么事情你且明言,你是我的耳目,若是我的耳目都无法告诉我真实的情况,我还能信谁?” 戴笠大为感动,声音有些哽咽: “谢谢校长厚爱,雨农感激不尽!雨农是这么想的,小毅对校长还是很尊敬的,这些年来,雨农见惯了校长与小毅间的诸多矛盾,但最后都能化解,我想这一次最好还是化干戈为玉帛,重归于好。以小毅的脾气,只要中央稍微表示一下,校长到......” “够了!” 蒋介石大喝一声:“就差说把我绑到安毅跟前,负荆请罪了......”看到戴笠低下头,战战兢兢的样子,蒋介石放缓了语气:“此事容我想想......现在汪兆铭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原本汪主席准备在中政会发起一个法案,强硬要求安家军退出西南,否则以民贼独夫讨伐之,但随着安家军的态度日益变得强硬,且日军遭遇西伯利亚惨败后,汪主席改变了态度,赞誉安家军乃国之虎贲,到处发表演讲,称若是中***队尽皆如安家军一般,驱逐日寇指日可待。这几天日本大使馆大门紧闭,汪精卫一系突然变得低调起来,看来日军的失败,给汪精卫的触动很大。” 戴笠低着头禀报。 “连汪兆铭也服输了吗?” 蒋介石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罗绍东的生日,是十月八日?” 戴笠不敢怠慢,连忙回答:“是的,这是再三确认的消息,不会出错!” 蒋介石点点头:“好吧,我到时候去库伦一趟,我倒要看看,安毅还认不认我这个校长。” ~~~~~~~~~~~~~ ***:谢谢huanghuzia、guohuizhu、书友110217200944221大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 继续求订阅和***! 第一六八三章 北水南调 第一六八三章北水南调 秋高气爽,蒙古南方的奥云陶勒盖,安毅正与尹继南、孙瑛浩、郑子墨、札丹巴、札穆察拉诺等人的陪同下,视察已经落成的以冶炼铜、黄金为主的大型冶炼厂。 安毅于十月二日抵达库伦,随即便在尹继南的陪伴下,对蒙古城乡和一些大型建设项目进行考察。 在尹继南的主持下,蒙古政府对整个地区进行了科学的统计、分析和规划,听取了专家们的意见,掀起一场大规模的建设狂潮。经过近一年的建设,蒙古地区已经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截止七月底,包括唐努乌梁海在内的整个蒙古地区人口普查数据如下: 蒙古地区蒙古族为七十四万人,汉族五百二十一万人,哈萨克族十六万人,俄罗斯族十五万人,鄂温克族九万人,白俄罗斯族四万人,秃巴斯族三万人,其他少数民族加起来约两万人,其中汉族主要是去年年底到今年由东北和远东滨海、阿穆尔等地区迁移至蒙古,也有部分逃离华北和江淮地区、由江南集团的车队送来的难民,而俄罗斯族和白俄罗斯族,则几乎都是今年从远东迁移到蒙古企业的工厂的工人和管理、科研人员。 目前,蒙古地区汉族和其他民族的人口比率为五比一,基本上可以说蒙古省已经是一个以汉族为主体的地区了。 蒙古地区虽然大小河流不少,但由于降水分配不均,北部水源丰富,而中部和南部却严重缺水,尤其是在沙漠和戈壁地区,由于降水稀少,饮水更是缺乏到了极点。 按照叙府研究院给出的建议,距离取点水单程一公里以上、或至取水点垂直高度一百米以上的乡村,皆为缺水地区,每人每日供水少于十公斤、每头牲畜供水少于四十公斤,每头猪、羊日供水少于十公斤的家庭,为缺水家庭。 为了满足缺水地区和家庭的人畜饮水需求,政府开始大力推行修建水窖。 根据叙府研究院的专家介绍,由水泥建造的防渗漏的水窖,只有在深度六米以下,才不致水法臭,冬季水才不会结冻,按照规划,每一口水窖的窖容量为五十立方米,每户人家有这样五眼水窖,精打细算地过日子,人畜饮水都不会发愁。 从今年四月开始,政府派出专业的工兵部队,以无息贷款方式,为农牧民修建水窖。这样,通过特殊的引导渠,一旦落雨或者下雪,雨水和融化的雪水都会流进每户人家的水窖里储存起来。 为了满足修建水窖需求,蒙古地区的水泥厂一再增加和扩建,原本规划中,蒙古东西南北中各修建一家大型水泥厂,但到现在,水泥厂的数目已经扩大到了十二家,即便这样,依旧是供不应求。 部分富绅见有利可图,向政府取得了生产专利和技术,然后八方集资,先后成立了二十四家规模相对较小的水泥厂,果然是财源滚滚。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投资水泥厂根本不可能亏本,整个蒙古都是大工地,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到处都需要水泥。此外,欧洲战事爆发,作为构筑工事、掩体和碉堡的战略物资,水泥的需求量惊人,因此目前蒙古的私人水泥厂还在不断增加。 饮水问题可以通过修建储水水窖来解决,但是要满足这么多人吃饭,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首先确认一点,要满足吃饭问题,肯定要发展农业,蒙古地区一下子增加这么多人,仅仅依靠畜牧业显然是不行的。 实际上,蒙古境内河流还是比较多的,在河边谷地和平原地区,拥有大量肥沃的草场,只需除去杂草,稍加翻整,便是可以种植水稻的良田。另外,大兴安岭东部地区、哲里木和昭乌达南部、锡林郭勒西南部、大青山南麓、科布多、蛮汉山山区和鄂尔多斯高原的东南部,降雨量达到400mm,只需与修建储水水窖相配合,完全可以满足农作物的生长需求。 蒙古的自然条件极为恶劣,单人单户的农业生产,根本无法在这里立足,因此政府采取的是大农业模式,和南华一样,在地里工作的不再是农民,而是农业工人。 在加紧开垦荒地的同时,农业区首先修建的建筑是居民小区,为了节约土地,一律的四层红砖瓦筒子楼,每一层楼均有着长长的走廊,厨房和厕所都是公用的房子,每个单间大约三十个平方米左右,按照家庭人口数量,用板材隔成一个个小房间。 在居民小区建设的同时,便是沼气池的规划和建设。 沼气池与筒子楼、养猪厂和养鸡场相结合,在空旷的地下修建沼气池,地上修建太阳能采暖的猪舍和鸡舍,人畜粪便通过进料管自动流入沼气池内,发酵产气后的沼渣、沼液靠沼气自身压力,从出料口自动流出,一次填料可常年连续产气,中途不需要大换料,使用管理十分方便。 沼气池除了向筒子楼提供烧水、煮饭和电灯照明的沼气外,沼液可以直接添加到饲料中,喂猪喂鸡,还可以转化为优质的有机化肥,直接施入温室或大田作物,对于粮食、蔬菜有明显的增产效果。 为了加大种植期,节约用水,农业区广泛采用钢架塑料大棚进行种植,对农作物的灌溉大都采用滴灌技术,在大棚里安装有太阳能取暖设备,这样即便是在严寒的冬季,也可以种植耐寒的农作物。 根据地理条件不同,在稳定河谷及平原地区稻谷和小麦生产的同时,在较为缺水的地区大力发展玉米、土豆、番薯、洋葱、胡萝卜、甜菜的种植。 尤其是土豆,目前许多欧洲国家,包括德国在内,军队、平民都是用土豆作为主食,而蒙古地区沙漠和戈壁众多,沙地对土豆生长的形状规则极有好处,如果是泥地,土豆的生长膨胀,会往松的地方去,造成土豆的形状不规则,蒙古地区的日照时间比较长,有利于土豆固性物的积累。 另外,种植土豆利于节水,一亩小麦年需耗水是六百至八百立方米,种土豆却只需要四百方左右,几乎节约了一半。产量方面,即便是优质小麦的亩产量也只有四百公斤,而土豆的亩产量却普遍在两吨以上甚至可以达到六吨,同样的一亩地,种植一亩小麦只够养活一个人,而种土豆却能养活三到四人。 到目前为止,各大农场已经开辟出二百三十万公顷土地,四月份种下的第一批作物已经收成,极大地缓解了蒙古地区所面临的粮食压力。 畜牧业方面,在安家军入主蒙古之前,蒙古的畜牧业实行的是公有制,草场和牲畜都是国家的,牧民生产毫无积极性,导致牧民生产积极性不高,牲畜的死亡率居高不下,破坏性的放牧对草场的影响很大。 针对这种情况,政府专门作出规划,对蒙古族牧民实行了“草场公有、承包经营、牲畜作价、户有户养”的草畜双承包责任制,把人畜草和责权利有机地统一起来,有效地激发了蒙古牧民的生产积极性。 为进一步解决畜牧业生产领域各生产要素中存在的深层次问题,又在八月推行了以草原承包到户为重点的草原承包所有权、使用权和承包制度,将一点三亿公顷的草场平均分配给牧民,实现了“用管护”、“责权利”的统一,进一步理顺了关系,使得蒙古的畜牧业发展驶上了高速轨道。 叙府研究所根据上世纪丹麦人的发明,研究出了全新的风力发电机,开始在草原大力推行,加上独门独户包含牛羊马匹过冬用的牲畜房的三层红砖楼房、饲料青储地窖和储水水窖、沼气池的建设,牧民由逐草而居变为定居放牧,对于草场和牲畜都倍加爱护,目前蒙古地区的牲畜已经恢复到两千万头的规模。 安毅上午刚刚走访了戈壁市的几处牧民居住点,心情不错,现在再看到规模宏大、建筑物似乎看不到头的金属冶炼厂,非常高兴: “这个工厂是今年蒙古十大工程项目之一,现在提前两个月完工,未来我们的用铜就不需发愁了!” 冶炼厂厂长、五期留学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工业工程系的杨骏驰硕士介绍道:“戈壁市是由原蒙古东戈壁省、中戈壁省和南戈壁省组成,该地区铜矿石储量异常丰富,仅满都胡县、汗博格达县境内的铜矿石储量高达五亿吨,黄金四万多吨,其中我们正在开发的这个奥云陶勒盖矿井的矿石含铜品位,高达两千万吨,此外还蕴含黄金七百余吨。 “我们这个冶炼厂相关的生产车间及附属厂房和设施,建筑多达一百二十六栋,包括鼓风系统、废热利用设施、氧气站、耐火材料加工、实验和化验室、环境保护设施、成品库、渣场、场内外运输、火电站、排水、供气、通讯、修理和仓库设施等等,车间里安装的生产设备包括备料、熔炼、吹炼、精炼、冶炼烟气收尘及二氧化硫烟气制酸、贵金属回收、炉渣处理等,行政管理与生活设施包括厂部行政管理楼、宿舍、住宅区和一所配套的包括托儿所、小学、中学和技工学校在内的教育用楼。 “根据规划,今年年底前,我们冶炼厂可实现月产铜两万吨,明年二期工程投入运行后,可实现月产铜五万吨,待三期工程建成,其他几个铜矿矿山也会投入开采,届时可破纪录地达到十万吨的月生产规模。” 安毅欣慰地道:“非常好,规划设计得很合理,在修建联通南北的公路的同时,通过大型钢管把水从鲁伦河引到戈壁市,满足了冶炼厂的工业和生活用水所需。待明年通上铁路后,想必戈壁市的发展还会加速。” “没有水可发展不起来!” 尹继南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蒙古北部的水资源还是很丰富的,蒙古南北的海拔落差也不到一百米,若是通过修筑水库和挖掘隧道,倒是可以把年径流量三百亿立方米的色楞格河的河水引到南部戈壁地区来,这样蒙古大部分地区缺水难的问题就可以得到有效解决,沙漠和戈壁将很快变成绿洲和新的城市。可是综合专家们的研究后,我们省政府发现,整个投资额将超过十亿美元,需要投入二十万人用三到五年时间才能建设完成,任务艰巨啊!” 安毅想到后世中国北部地区饱受缺水所困,黄河年年断流,北京城一到春天漫天黄沙飞舞的惨况,心里一动,问道: “若是二十万工人都不需要支付工资,原材料也立足于我们自己生产,那需要投入多少资金?” “至少也得五亿!”尹继南想了想道。 安毅微微一笑:“我们在中亚最后一阶段的战事中,俘虏了二十余万苏军,此前我们都是把俘虏交给远东军处理,由他们来进行感化教育,然后编入部队。但自从出现大规模叛乱事件后,远东军便不再接收俘虏,由我们自行处理。 “我们原来的计划是利用这些俘虏,修筑铁路、公路,建设要塞和堡垒,或者干脆派下矿井挖煤,现在看来,我们可以分出一半人手,和在西伯利亚会战中俘虏的十余万日军一起,纳入工程建设大军,修建水库。五亿美元听起来很多,但若是分摊到五年,每年也不过花费一亿,这点钱我们还承受得起。” 尹继南惊讶地问道:“真要干啊?” “说干就干,现在不干,未来即便付出百倍的代价也未必干得起来!有了色楞格河的水,中国华北地区的沙漠化现象将得到有效改善,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我安毅自然不会落于人后!” 孙瑛浩、郑子墨、札丹巴、札穆察拉诺等人听了非常感动,尤其是札丹巴和札穆察拉诺,作为土生土长的蒙古人,他们可以想象,这条沟通南北的水利工程一旦完成,会给蒙古带来何等巨大的变化。 由蒙古北部到蒙古南部,这条人工河流将长达一千二百公里,沿途有着十余座山岭。想想浩大的工程,所有人都一阵心虚,脑子里情不自禁地浮起一个疑问:真的可以凭借人力改变大自然吗? 难! 实在是难! ~~~~~~~~~~~~~~ ***:***告急!再次急求! 燃烧吧,小宇宙! 万能的书友,请赐予我***吧! 挥泪拜求! 第一六八四章 对暹最后一战(上) 第一六八四章对暹最后一战(上) 整个九月,顾长风都在指挥部队,接收暹罗政权,整编投降部队,建立县、乡、村三级军管会,并对规模较大的土匪进行打击。 为了防止日军从南华北部登陆,九月中旬,夏俭方面军回撤红河平原,整个暹罗战事由顾长风和安晋两部负责。 与海军陆战队及空军伞兵部队会师于曼谷后,顾长风即派傅冠捷率第三集团军西进,牢牢地堵住北碧府考艾山通向湄南河平原的道路,其余部队则与安晋所部一起,将整个暹罗彻底扫荡了一遍,至十月初,整个暹罗局势基本稳定下来,顾长风方面军主力汇聚于塞育与塔孟之间,对暹最后一战随时都有可能打响。 披汶.颂勘众叛亲离,但从暹罗各地撤退到北碧的溃兵及从曼谷、暖武里、大城等城市撤下的警察及武装暴民加起来,依然有十六个师的规模,在日本教官的训练下,战斗技能提升很快。 此外,披汶.颂勘还从曼谷周边地区,裹挟了六十余万民众,如今全部都撤到三塔关南北地区,到时候还可以从中抽调人手补充到部队。 在顾长风清剿暹罗各地残余武装之际,暹罗军多次尝试攻击诗娜卡琳水库大坝,这个位于湄空河考艾山区的大水库一旦被炸毁,北碧南部、叻武里、佛统、沙没沙空等地将成一片泽国,但在安家军守卫部队的坚决还击下,暹罗军的攻击均徒劳无功。 暹罗军此番不顾湄空河下游上百万民众安危的举动,经过媒体曝光,暹罗军政府彻底地丢掉了民心。 十月五日上午八时,顾长风下达了“将暹罗军残余彻底歼灭”的作战命令。 顾长风部三个集团军及直属部队,再加上安晋的山地集群,分别从北碧的南部和东北部向暹罗军发起了总攻。 军部设在撒拉克帕镇的暹罗第一整编军军长坤沙.坎普中将得到前方传来的消息,着急地问道:“南华军出动了多少坦克?” “将军,数目无法确定,不过我师整个阵地前方全部都是坦克,预计最少有三个坦克团。”守卫一线阵地的第三整编师师长农莫.塞隆上校连声音都打着颤。 “三个坦克团......那至少有三百辆坦克,塞隆上校,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你们一定要按照日本教官传授的反坦克技巧,给予对方坚决的打击,现在的情况,坚持就是胜利。我们的日本盟友说,最多再坚持两个月,东南亚局势就会巨变,我们需要时间......” 坤沙.坎普中将的话没有说完,电话筒里就传来忙音,估计是电话线路被雨点般落下的炮弹给炸断了。 暹罗军第三整编师所在的比老村一线,大地在坦克的行进中颤动着,前沿阵地感觉尤其明显,修得并不结实的战壕拼命摇晃着,躲在里面的暹罗士兵,吓得手足无措。他们看看自己手中的三八式步枪,还有一些手雷、手榴弹,再看看对方滚滚而来的钢铁洪流,心中无比的悲凉。 这仗该怎么打?以血肉之躯去对抗钢铁洪流,这不是白白送死吗?一旦这些坦克开过来,壕沟能顶什么用? 第三师师长农莫.塞隆上校心中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放下电话筒,走到掩体前,无比绝望地看着山下阵地前沿滚滚而来的坦克群。 第三师负责的这个阵地,两翼是三四百米高的山岭,中间有三到五公里不等的由考伦河冲积而成的平原谷地。农莫.塞隆在谷地前方,设置了三道阻击阵地,派出两个团把守,两翼的山岭上则布置了炮兵和预备队,随时可以对前线进行支援。 暹罗人的炮兵,惊慌失措之下,对阵地前方逼近的安家军坦克实施炮击,可是很多炮兵阵地刚刚拆去伪装,就遭到了安家军空军的猛烈轰炸,大炮被炸毁,炮兵被炸死,随后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一大片恐怖的火箭弹,将整个炮兵阵地笼罩在烟火之中。 双方的兵力还没有直接接触,农莫.塞隆就损失了配属到师的两个炮兵营,这让他的心直往下坠。 一旁的日本顾问脸色凝重,上月发生在西伯利亚的惨败,他已经通过情报部门获悉,对于安家军的坦克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八嘎,可恶的支那人,胆小,怯弱!有种就和我们拼刺刀,看看谁厉害,只会依靠战机和炮兵轰炸,怎能算是英雄好汉?进攻的时候都躲在坦克里,真是胆小鬼.......”日本顾问歇斯底里地大声斥骂。 这时,安家军的坦克已经抵近暹罗军的阵地前沿,一门门坦克炮开始发出怒吼,一声声爆炸声在暹罗军的阵地上炸响。 农莫.塞隆与慌了阵脚的日本顾问略一商量,下达了一道十分荒谬的命令,让固守一线阵地的暹罗人发起冲锋,抱着炸药包或者集束手榴弹,和安家军的钢铁洪流来一个短兵相接,利用混乱的时机,伺机将坦克炸毁。 大多数暹罗士兵面面相觑,都不愿意这样白白送死,可是督战队架起了机枪,谁不冲锋就地正法,于是,这些暹罗士兵绝望地大喊一声,跃上战壕,面对坦克冲去。 可是,迎接他们的是一阵猛烈的坦克炮和并列机枪的攻击,跟随在坦克后面的装甲车停住了,一边用车头的机枪猛烈扫射,一边将后门打开,装甲兵迅速从车厢里跳了出来,端起自动步枪,对准暹罗军就开始射击。 很快,冲锋中的暹罗兵成群结队倒下,还没等他们来得及发出哀嚎,行进中的坦克以及后面的装甲车,将这些可怜的家伙碾成了肉泥。不过,倒是有一个幸运的家伙,在前面的战友射击倒地的时候跟在趴在地上装死,待坦克压上来时拉响了集束手榴弹,将一辆豹ii坦克的履带给炸毁了。 但一辆坦克停止前进,根本无伤大局,剩下的坦克和装甲车,依然源源不断地向前,冲向暹罗军构筑的阵地。 农莫.塞隆看到冲上去的一个团的兵力,瞬间就被消灭光,心头不由打鼓,如果按照这样的速度消耗下去,自己统率的这个师恐怕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全部成为坦克履带下的冤魂。 “顶住,坚决顶住!” 农莫.塞隆拿着手枪,冲出掩体,扬着枪口声嘶力竭地大声吼叫着,可是,农莫.塞隆站在阵地后方的山峦上,距离前线太过遥远,士兵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 双方实力悬殊太大,即便是有督战队督战,可是由于缺乏有效的反坦克手段,又或者说暹罗人不够聪明,不知道躲在战壕里,任由坦克驶过战壕后从背后进行爆破,说不一定会有些收获,现在这样硬顶硬,用螳臂当车来形容也不为过。 于是,滚滚洪流,以不可阻挡的气势,气势汹汹地越过暹罗人精心构筑的三道壕沟,向着撒拉克帕镇以南的比老村快速挺进,很快便冲进了村子,一栋栋平房、二层木楼,被坦克直接推翻,没有丝毫停滞地继续向前。 没过多久,整个村子就成为了一片残垣断壁。 暹罗军第三整编师在安家军坦克和装甲部队的猛烈冲击下,损失惨重,农莫.塞隆绝望地看着这股洪流,根本不管两侧山岭上的暹罗军,直接沿着平坦的河流谷地,向着撒拉克帕镇方向前进,威逼第一整编军军部的安全。 农莫.塞隆虽然想尽一番心力,可是,麾下已经送掉了两个团,就连督战队都死了个精光,仅仅凭借师部直属部队和最后一个团的兵力,如何能够阻挡坦克那钢铁洪流的突击呢? 农莫.塞隆立即叫来通讯参谋,吩咐道:“马上打电话告知坤沙将军,敌人的坦克和装甲部队已经突破我比老村防线,正向着军部进发,让军部立即调集兵力,争取围歼这股孤军深入的敌人。” 通讯参谋敬礼离去,坤沙又与日本顾问商量了一下,命令残余各部,迅速向师部所在一侧的山峦靠拢,然后向撒拉克帕镇撤退,说不一定从背后出击,可以起到奇兵的作用。 当农莫.塞隆刚刚在山下谷地集结好部队,突然一阵阵炮弹的破空声传来,农莫.塞隆胆战心惊,立即指示各部向两翼山岭疏散,虽然他的命令下得比较及时,但还是有大量的人员被突如其来的炮弹给炸死炸伤。 农莫.塞隆与日本顾问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恐惧。难道说是对方的坦克部队杀回来了吗?可是炮弹是从阵地前沿射过来的,并不是后方,难道说,中***队的第二波攻击部队已经到达了? 两人没有料错,这次杀过来的是王叙伦统率的第一集团军,四个摩步师齐头并进,声势骇人。 进攻没有多余的花样,依然是猛烈的炮火开道,接着就是铺天盖地而来的装甲车和跟随其后的步兵,呐喊着向四散而逃的暹罗第三整编师残部进行了一次急冲锋,将整个第三师打得七零八落,根本无力还击。 随后,集团军直属炮兵旅在步兵的掩护下,抵近射击,将暹罗军设置在两翼山岭上的防御阵地全部拔除,可是,第一集团军并未向两翼山岭发起攻击,而是直接通过了暹罗军第三师的防线。 整个突击过程不到一个小时,却差不多将第三整编师打得只剩下两个营的兵力,这时候农莫.塞隆已经有些绝望了,对方的攻势连绵不绝,再经受一次打击,估计就得全师去见佛祖了! 就在农莫.塞隆举棋不定,不知道是不是该下令全师一口气退到连绵起伏的考艾山中,以躲避安家军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的时候,师警卫营营长的苏攀.达诺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惊慌失措地禀告:“师长,不好了,前面......前面......又有一支南华军杀过来了,密密麻麻都是人......” 农莫.塞隆大惊失色,慌忙炮到被炮弹炸塌一角的掩体的瞭望口前,看着正从山下向山岭上发起仰攻的安家军,只觉天昏地转,现在逃跑显然已经来不及了,部队连续苦战,体力早已耗尽,根本跑不过对手,于是悲壮地下达全员决死作战的命令。 整个战斗进行了不到半小时,不到八百人的队伍,面对着安家军第二集团军下辖的张浩第四师一万二千多名将士的猛烈冲击,加上装备又远不如对手,因此即便占据地利,但依然犹如大海中的一朵浪花,转眼消失不见。 第一整编军军长坤沙.坎普中将得到整编第三师的示警,知道安家军坦克和装甲部队已经突破了设置在比老村一线的防线,正向着撒拉克帕镇滚滚而来时,心中又惊又怕,他清楚地知道,虽然他现在手里还掌握有两个师,但由于缺乏有效的反坦克武器,根本无法阻挡对方的突击,第三师的失败就是前车之鉴。 于是,坤沙.坎普中将马上打电话给在桑卡拉武里城的披汶.颂勘,向他报告了目前的险恶态势,末了说道: “总理,我希望我的部队能够撤离撒拉克帕镇,因为这里处于山谷平原地带,地势开阔,无险可阻,敌军的机械化部队可以肆无忌惮地冲杀到我军的营房中,坤沙绝不是贪恋人世,我只想到随着披耶嵩和披耶立两个狗贼的背叛,我们现在所掌握的军队已经不多,必须得保存实力,否则就连日本人也会毫不犹豫把我们踢开。” 披汶.颂勘略一考虑,同意了坤沙的请求:“好吧,我现在命令你,立即率领部队撤到通帕驻防,阻止敌军渡过考伦河。” 坤沙.坎普得到披汶.颂勘的亲口答复,松了一口气,立即在电话里对披汶.颂勘保证道:“请总理放心,我第一军绝对不会令您失望,一定将敌人阻截在考伦河以南一带。”说完放下电话,立即将参谋长叫了过来,下令全军集合,准备撤退。 五日下午四点,暹罗第一整编军在撒拉克帕镇埋设了大量地雷,并设置重重路障后,立即全军撤过考伦河,在河岸构筑坚固的防线,准备利用考伦河天险阻止安家军前进。 次日凌晨,安毅集团南线进攻的部队,完成了第一阶段攻势,占领了考伦河以南的所有地区。 顾长风收到前线捷报后,指示各部暂时待命,待工兵准备好渡河器材,并且与空军协商好后才能发起进攻。 六日中午,顾长风率领兵团部进驻排雷完毕的撒拉克帕镇,近距离指挥前线战事。 再看看东北一线,早在四日下午,负责东北方攻坚任务的安晋,已经率部翻越他念他翁山脉,逼近了暹罗军驻守的诗纳卡琳水库北部的卡肯镇。接到总攻的命令后,山地集群六个师,加上兵团直属部队,向暹罗军发起了猛攻。 “轰轰——” 随着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声从暹罗军驻守的卡肯镇西侧传来,稍后随着炮火进行延伸射击,小镇也受到了波及,整个镇子笼罩在一片硝烟中。 驻守卡肯镇的第二整编军军长塞力.隆格里中将,此君系披汶.颂勘的死党,前曼谷赛马会主席,在军政府丢掉曼谷前曾担任东部军区司令,现在部队严重缩水,披汶.颂勘又委任他担任第二整编军军长职务。 听到猛烈的炮响,曾经在曼谷身心饱受折磨的塞力.隆格里的心脏再次揪紧起来,连忙询问参谋人员是怎么回事? 卡肯镇位于山高林密的他念他翁山脉西麓,可以说根本没有道路与外界相连,更不要说笨重的大炮可以运抵这里了。 正是因为这儿最为安全,塞力.隆格里才主动申请带部队到此处来驻守,美其名曰防备安家军顺着水库以东的山路,从南面的大坝一路杀过来。但谁都知道,水库东岸全部是悬崖峭壁,即便有几条茶马古道相连南北,但大部队是很难通过的,但现在突然遭遇袭击是怎么回事? 塞力.隆格里很快得到了他要的信息:安家军杀过来了,小镇的北部和东部防线遭遇猛烈攻击,敌人的炮兵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开炮,将守卫小镇的第六整编师前沿阵地炸得一片狼藉。 在这阵排炮之后,又是一阵紧密的火箭弹攻击,这一次的火箭弹攻击,彻底使得第六整编师的前沿阵地陷入了一片火海,很多暹罗士兵连对手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赶着去西天极乐世界见佛祖了。 这一阵猛烈炮击,使得构筑战壕马马虎虎的第六整编师,一下子丧失了一个团的兵力。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塞力.隆格里当机立断,下令放弃卡肯镇,向湄空河以西撤退,依靠着湄空河天险,阻挡安家军前进的脚步。 “传我的命令,全体撤退,向湄空河以西的会镇撤退,敌人来得蹊跷,我们不知道他们究竟来了多少人,只有撤到会镇,才能更好地保卫桑卡拉武里城。”塞力.隆格里中将迅速下达了撤军令。 不同于第一整编军军长坤沙.坎普中将,塞力.隆格里与披汶.颂勘是铁哥们儿,因此没有请示便主动选择了退却。 第二整编军第四师、第五师得到撤退的命令,稍微收拾一下便迅速开溜,为了确保后翼安全,塞力.隆格里让第六师奋勇抵抗,入夜后自动撤退。 第六师官兵虽然知道自己成为了弃子,但这个时候他们想撤也从前线撤不下来,炮火太凶猛了,而且安家军攻势如同暴风骤雨,连绵不绝,由于战壕太浅,加上修建的又是那种笔直的坑道,在阵地上稍微动弹一下,都有可能吃枪子儿,因此,暹罗兵只能无助地待在阵位上,一面忍受炮火攻击,一面开枪还击。 不过正如某位先贤说的,这可是活生生的六千多人,即便是消灭六千多头猪,也得一段时间,因此暹罗第六整编师硬是抵抗了六个多小时,直到入夜前才被全歼。 这六小时为塞力.隆格里赢得了宝贵的逃跑时间,这位第二整编军的军长,带领部队一路向西狂奔,终于在入夜前渡过了湄空河,在西岸构筑防御工事,企图抵挡安家军的攻势。 担任攻坚任务一直冲在最前面的第一和第二山地师在收复卡肯镇后,连夜向湄空河杀去,安晋和梁子晏随后带领山地集群主力和总部机关人员,进驻卡肯镇。 “这个塞力.隆格里还不算蠢,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逃得一点都不含糊。”安晋看到曾经是暹罗军军指挥部的房间里,作战地图都未来得及取下来,不由打趣道。 “呵呵,这个塞力.隆格里本来就是个草包,在曼谷城,指挥调度两个正规师攻击华区,还有炮兵部队助阵,结果损兵折将不说,还硬是让我们的冲锋队给杀出一条血路,与我们的伞兵部队接上了头,在曼谷城僵持了近一天时间,可以说是军人之耻啊!”梁子晏笑着说道。 安晋点了点头,站在暹罗人的地图前,驻足观察了一下,让参谋给追击的第一、第二山地师去电,询问现在所在位置。确认一切无恙后,才向担任此次战役总指挥的顾长风去电报捷。 塞力.隆格里如同丧家之犬,没命地向会镇逃蹿,为了滞缓追兵追击,塞力.隆格里又抽调了三个营,在山路的沿途设下阻击阵地,虽然为此又丢掉了一个团,但全军总算是安全地撤过了湄空河,来到了会镇。 塞力.隆格里感觉到自身安全后,才惊魂未定地向桑卡拉武里城的披汶.颂勘汇报遭遇安家军主力攻击的消息。 “不可能!绝不可能!卡肯镇位于群山万壑之间,敌人是从哪里钻来的?难道他们还会飞不成?”披汶.颂勘怒气冲冲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敢保证,我说的句句是实。若不是安家军的主力,他们哪里来的重炮?还有一种奇怪的带着焰尾的炮弹,一炸一大片,我亲眼看到一个排的官兵,就在我的望远镜里一下子消失不见了,若不是我逃得快,恐怕也会被留在卡肯镇!”塞力.隆格里有些沮丧地说道。 火箭弹这种东西可不是凭想象就可以虚构出来的,因此听到塞力.隆格里这番话,披汶.颂勘便知道自己的心腹没有说谎,心里不由一阵惊慌,问道:“会镇过后就是通艾镇,再过来就是桑卡拉武里了,你有把握守住湄空河吗?” “我要增援,我的第六师已经扔在卡肯镇了,撤退路上,又留下一个团阻击敌人,我现在手里只有两个不满员的师。另外,敌人的炮火太凶猛了,我要求炮火增援,否则无法有效压制敌人的渡河部队......” 披汶.颂勘沉吟一下,道:“好,我给你调两个师过去,至于炮兵,此前根本没想到敌人会从东北方杀过来,全部配备到南线去了......这样,我把新编成的一个迫击炮团给你调过去。记住,一定要守住湄空河,否则军法从事。” 第二天清晨,山地一师和二师推进至湄空河东岸,停止前进,隔江与暹罗军对峙。一师师长张风华、二师长黄立轩凑在一起商量了下,决定不给对手以喘息的机会,命令师属炮兵部队向对岸开炮射击。 虽然一夜之间,暹罗军在河东岸已经挖掘了战壕,但还是损失了不少人,这让塞力.隆格里在军部气得直跺脚,可是又无可奈何。 第二天中午,山地集群的后继部队赶到了湄空河东岸,安晋用望远镜看了看对岸的敌军,笑着说道: “我们现在大军已至,接下去就该筹划渡河作战了,命令工兵,在晚上八点以后开始搭建浮桥,这次让第十师作为突击部队,先行渡河,占领对岸的滩头阵地,随后第十一师、第十二师迅速跟进。晚上九点,所有火炮向对岸发动猛烈的炮火攻势,为全军渡过湄空河作掩护!” 命令一下,一直担任预备队的第十师、第十一师和十二师将士,立即开始利用山区丰富的林木资源,准备渡江的木排和竹筏,工兵部队也开始紧张地准备搭建浮桥的物资,提前准备好材料。 ~~~~~~~~~~ ***:唔,构思战役很辛苦,今天又更新迟了! 对暹罗的最后一仗必须得写一下,否则稀里糊涂把人家几十万平方公里占下来,连个交代都没有,太说不过去了! 唔,力争***前五十位,继续恳求弟兄们的票票支持! 第一六八五 对暹最后一战(中) 第一六八五对暹最后一战(中) 九月六日上午,蒙古,库伦。 由于罗绍东婚期临近,安家军军政系统高级要员,只要不是在前线统兵打仗,又或者下基层、下生产车间蹲点的,都在向安毅请电征得同意后,纷纷乘坐叙府至库伦专线飞机,来到这座蒙古省的省会城市。 正因为这样,如今南华的总参谋部实际上整个搬到了库伦,暹罗发生的战事,有着南华便捷的无线电通讯通讯,一般在电报发到新京统帅部后三十秒,库伦即可以收到。 库伦城西南方的军区大院,戒备森严。 北方军区作战室里,副总参谋长杨飞上将手拿指挥棒,将从昨日开始到现在的暹罗战事讲解一番,看到大家一副意犹未足的样子,笑着道: “到现在为止,整个攻势都很完美,至于是否能够持续目前良好的势头,那就得下回分解了!” 作战室里响起一片哄笑声,待杨飞回到座位上,安毅站了起来,道: “我们暂且放下暹罗的战事,谈谈世界格局有可能发生的改变。欧洲局势变化很快,波兰政府从华沙逃到了卢布林,随后于上月十五日到达罗马尼亚边境,并于下旬辗转到了伦敦,成为了***政府,苏军于上月十六日侵入波兰东部,第二天在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同德军取得联系,上月二十八日,德俄两国在莫斯科签订《德苏边界友好条约》,在历史上第四次瓜分分波兰。随后,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被任命为波兰总督,随即希特勒便把注意力转回了西方。 “在西线,法***队拥有从我们南华进口的大量坦克和飞机,不管是兵员、大炮还是各方面,均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在整条西线拥有全副武装的八十五个师对抗德军的四十个师,其中德军只有十五个师比较精良,其余的都是后备师,没有受过什么训练,武器、弹药和运输工具都很缺乏,因为所有的装甲部队和摩托化部队都用于对付波兰去了,到上月中旬,德军又向西线补充了十个师,但若是遇到真正的进攻,价值不大。 “但让人奇怪的是,法军由始至终没有发起认真的攻势,上月十二日,法军在十五英里长的战线上推进了大约五英里,并占领了二十个空无一人的村庄,随后法军就自动停了下来,准备在德军进攻比利时的时候退回马奇诺防线的安全地带。至于法国的空军,除了执行几次侦查任务外,根本没有进行空战,法军和英军的飞行员都禁止轰炸德国领土,德军在兵力吃紧的情况下,主动撤退到了齐格飞防线后方,但并未从波兰抽调一个师、一辆坦克和一架飞机增援西线。九月下旬,随着波兰战事结束,当第一批东线部队调到西线后,法军立即退到了法国境内。 “这场战争发生得快,结束得也很快,其中有不少值得我们学习和研究的经验教训,我这里想请大家好好研究一下,取长补短,看看若我们置身其中,应该如何应对!另外,随着波兰被瓜分,德国和苏联的实力都有一个较大的增涨,尤其是德国,占领了波兰最为精华的部分,将其工业区牢牢地掌握在手里,军事实力必将得到飞跃提升,如果说占领波兰以前,德国与法国的实力还是五五开的话,现在德国和法国已经是七三开,法国相当危险了!最后,这几天我们的情报人员从东京传回一条让人几乎不敢相信的讯息,日本极有可能在未来几个月内,向英国在东南亚的殖民地发起全面攻击,在我看来,这非常不符合日本一向的墙头草作风。大家议议吧,这是不是日本有意迷惑咱们?” 会议室里窃窃私语,邓斌、赵东全、沈子凌、刘卿、成世明等将校交头接耳,莫衷一是,唯有新加入安毅系统的杨杰闭目沉思,过了好一会儿竟主动站起来,大声道: “若我是石原莞尔,绝对会趁着英法把注意力放到德国的有利时机,突然出击婆罗洲、马来亚、缅甸和印度,甚至是澳大利亚,一举占领这些最精华的地区,打击英国的战争潜力,并取代英国对以上地区实施殖民统治,迅速扩大实力。 “这样做或许很冒险,但大家不要忘记,日军刚刚在西西伯利亚吃了大败仗,陆军颜面大失,必须依靠新的胜利来换回天皇和民众的信任!游目四顾,与庞大的不可征服的中国比较而言,目前纷乱的东南亚和南亚地区,更适合日军宣示威风! “当然,日本必须和德国、苏联取得协调,在东西战场取得默契,比如德国积极进攻北欧的丹麦、挪威等地,苏联则进攻立陶宛、拉脱维亚、爱沙尼亚和芬兰,牵制英法的兵力和注意力,而日军则突然选择对英国在太平洋和印度洋地区的殖民地动手。待英国向印度等地增兵后,德国向比利时、卢森堡和法国发起进攻,而苏联在阿富汗和波斯相呼应,如此一来,英国的精力将再次被分散,三国都会取得意料之外的丰硕战果!” 邓斌听完默默颔首,过了一会儿,谨慎地问道:“美国在太平洋地区有着核心利益,马来亚尤其是星洲,扼马六甲海峡,还有南太平洋的澳大利亚,肯定是其心理底线,日军敢于打破这个心理底线吗?若是美国参战,轴心国的优势,将会大幅度削弱,纯属得不偿失!” 杨杰摆摆手,以不可辩驳的语气道:“对日本而言,现在动手比以后动手好!日本已经进入战时经济一年多,国家机器已经充分发动,而美国还未完全从经济危机中摆脱出来,目前,美国仅有十万陆军,海军自上次欧战以来最新一次大规模造舰还是在六年前罗斯福总统上任的头一百天中根据国家工业恢复法案拨出两亿三千八百万美元紧急救济金作为战舰建造费,一共建造了三十二艘新舰,包括两万吨级航空航空母舰‘约克敦’号和‘企业’号,另外还有四艘巡洋舰,四艘潜艇,两艘炮艇和二十艘驱逐舰。 “受新一轮经济危机影响,美国除了在三七年建造两艘三万五千吨级战舰‘北卡罗来纳’号和‘华盛顿’号战列舰外,还没有新的造舰计划,在这种情况下,日本海军只要成功解决英国人在印度洋的舰队,对美国海军在太平洋的舰队即具有压倒性的优势,至少未来两年内,日本海军占据全面的优势,而这两年,足以让日本横扫太平洋和印度洋,建立海上霸权!” 安毅听了大为震惊,冷静思索后,觉得杨杰的分析不无道理,若是日军真的准备提前与英法美干上,那世界局势将会发生彻底改变,自己脑海中所有关于二战的模糊记忆,都会一扫而光。 安毅觉得无比头痛,最后干脆宣布散会,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躺在床上,静静地分析利弊得失。 ...... 暹罗,北碧东北部湄空河畔的会镇。 六日夜,轰隆隆的炮声,响彻天际,在安晋一声令下,山地集群的炮兵旅和各师直属炮兵团装备的105毫米山地榴弹炮和107mm山地火箭炮,不断地向河对岸倾泻着炸弹,整个夜空被剧烈的爆炸所产生的火光照亮。 随着第十师各团基层连排长们一声令下,全师一万余人,扛着气船、竹筏和木筏来到了湄空河边,将渡河工具向水里一抛,然后淌水爬了上去,一名战士迅速趴下,架起通用机枪向前射击,压制敌人的机枪火力,其余的人员不断地划桨,迎着敌人的枪炮勇敢地向前冲。 湄空河东岸,安晋命令从各师抽调出来的机枪手,不断地向对岸进行扫射,压制暹罗人的火力,以便部队能够安全抵达对岸。 经过一番较量,第十师将士分批登上了西岸的浅滩,一边寻找掩护物,躲避敌人的子弹,一边伺机寻找突破的缺口。 暹罗人发现安家军大规模抢滩登陆,用机枪疯狂地扫射,希望能够将敌人消灭在岸边。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安家军的炮兵,又一次发出了怒吼,暹罗军的机枪阵地纷纷哑火。 塞力.隆格里拿着电话,向着前线各指挥部的将校大声吼道:“顶住,一定要顶住!弟兄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一旦失败,我们的最后一块根据地也会消失,只能退到缅甸去当游魂野鬼!援兵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只要坚持住,胜利就属于我们!” 但是,暹罗军一个师只有六千余人,随着第十师大部渡过湄空河,兵力与暹罗人旗鼓相当,但单兵装备胜出一筹的山地兵们,不断地向前冲锋,很快便将暹罗军的一线阵地攻克。工兵这个时候也开始了架桥行动,只要浮桥架设完毕,暹罗军的防线将会很快崩溃。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从桑卡拉武里城增援的暹罗军第十五师和第十六师终于赶到了会镇,分出一部人马,与迫击炮团一起投入前沿阵地,压制安家军的渡河攻势,另外的部队则沿着会镇东部外沿,继续构筑防御工事,以期加大防御纵深。 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从夜里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第十师和随后渡河成功的第十一师、十二师一起,在河滩前面打开了约三公里的纵深,几乎完全占领了暹罗军的河防工事,与暹罗军在会镇以东地域进行了异常惨烈的激战。 ...... 南线,通帕蓬城南五公里,暹罗军第一整编军固守的考伦河防线,从六日清晨开始,这里便不断地经受安家军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 担任渡河抢滩任务的是戴志泽第二师,第一集团军司令官王叙伦中将亲自到一线督战,海军一支内河炮艇部队溯湄空河而上,在北碧城进入考伦河河道,逆流前行,抵达通帕蓬南的河道后,一边运输部队过河,一边用船头的火炮压制暹罗军的防御阵地。 方面军直属炮兵旅和各集团军直属炮兵旅万炮齐发,再加上空军的狂轰滥炸,打得暹罗军几乎喘不过气来。 坤沙.坎普中将指挥着部队,苦苦支撑不利的局面,虽然他们一再想阻止安家军渡江,可是彼此兵力和实力相差悬殊,滩头阵地很快陷落,东岸安家军工兵部队的车载浮桥构件纷纷抛入河水中,短短一个小时,四条浮桥便出现在考伦河上,方面军直属坦克旅和集团军直属坦克团由浮桥上强行突入,直插暹罗军的腹心阵地。 河滩一线很快沦陷,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战壕也宣告易手。 心里非常在平原地区与坦克部队直面对抗是什么后果,坤沙.坎普立即指示,全军撤出通帕蓬城,退守背后的考艾山关隘。从通帕蓬到桑卡拉武里,只有狭窄的山道可以通过,机械化部队施展不开,同时对于防空也有好处,可以避免部队无谓的消耗。 坤沙.坎普的反应非常及时,由于暹罗军扼守险峻的隘口,安家军在占领通帕蓬城后,立即停止追击,在暹罗军的炮兵射程之外设置阻击阵地。随后,炮兵部队开始渡河。至日落前,炮兵已基本上渡过了考伦河。 此时,担任战役总指挥的顾长风,视线却落到了地图上的桑卡拉武里上。 ...... 十月六日傍晚,斜阳西坠,夜幕徐徐降临。 守卫在桑卡拉武里城东临时机场的暹罗军第十师下属的一个团,团长巴猜.昆脱中校有些意兴阑珊地看着渐渐昏暗下去的天色,伸手捂住嘴,打了一个哈欠,随后对身边的日本顾问说道: “赤木阁下,现在情况不妙啊,安家军从南面和东面逼了过来,各条战线都很吃紧......南面还好说,毕竟一直到通帕蓬城,都有平地谷地连接,大兵团调动很方便,大军兵临城下说得过去,但奇怪的是东面那里分明是高山密林,丘壑遍布,也不知道安家军是不是长有翅膀,竟然在那里出现,太不可思议了。” 来自北海道的日本顾问赤木三郎点了点头:“坤脱君所言甚是,其实这也是我大日本帝国与安家军作战时的痛苦感受......他们总是能够从想不到的地方出现,然后发起致命一击,搞得现在......” 说到这里,赤木三郎突然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慌忙顾左右而言他:“坤脱君,你说我们能坚持到帝国对东南亚发起攻势的那一天吗?” “只能尽人事而安天命了!” 巴猜.昆脱不动声色,心中却一阵凛然,心里揣测日军可能在其他地方吃了败仗,所以言辞间才会闪烁不定。 坤脱使劲地甩了甩头,然后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向空中看了看,突然惊奇地发现,大量飞机从东方的天空飞了过来,越过东方那片山岭,在机场上空扔下许多降落伞。由于天色比较暗,昆脱一时之间无法看清降落伞下面是什么,但从大城撤离至桑卡拉武里的途中,昆脱不知道从别人的耳朵里听说过多少次安家军伞降兵的情况,立即向指挥塔炮去。 赤木三郎脸色剧变,左右看了看,突然向停在机场跑道上的一辆敞篷轿车跑去,对正仰头看向天上的司机大声道:“敌人来了,我们必须赶回城去,把这个消息向司令部报告,立即出发。” 说完跳上了车,很快敞篷轿车就一溜烟地逃离了机场。 巴猜.昆脱冲到机场控制塔前,对二楼窗户上正探出头,观看天上飞飞扬扬飘下降落伞奇观的控制塔的调度人员大声吼道:“立即拉响防空警报,命令部队对空进行射......” 话还没有说完,一声清脆的枪响,二楼那名机场调度人员已经眉心中弹,从楼上一头栽了下来,落到了巴猜.昆脱面前,鲜血和脑花流了一地。这时,机场四周响起了“卟卟”的撕裂布匹的声音,那是通用机枪射击的声音,然后,机场的东面,杀出了一支身着迷彩服的军队,看人数足足有好几百人。 “不好,是安家军......” 巴猜脱口而出,转头一看,到处都是没头苍蝇一样乱跑的人,于是也加入逃窜的人群,向另一侧的机场指挥部跑去。 这时,就算是没有防空警报,守卫机场的暹罗士兵也发现情况不对了,步枪和机枪的射击声,开始陆续响起。 桑卡拉武里机场的战机,大多是上个月中旬和下旬,由日军设在苏门答腊岛北部的机场,越过安达曼海和缅甸狭长的领土,抵达桑卡拉武里的,为的是能够在作战中起到奇兵的作用,从飞行员到地勤人员,全都是鬼子兵。 看到机场遇袭,鬼子飞行员纷纷跑向自己的飞机,准备升空迎敌,可是,还没有等他们接近自己的座机,空中尚未着地的安家军伞兵,已经向那些鬼子飞行员进行射击,鬼子的飞行员还未来得及登机,就被射杀在机场跑道上。 由于这次伞降太过突然,直到现在,驻守机场的暹罗军还未完全反应过来。 巴猜.昆脱冲回指挥部,对着话筒大声吼道: “佛祖的子民,我们身后就是桑卡拉武里,这是我们在自己国土上最后一块据点,我们要与机场共存亡,誓死保卫它!”巴猜.昆脱的声音通过机场四周的高音喇叭,飘到每一个暹罗士兵耳朵里。 仿佛打了强心针一般,一个团的暹罗兵精神大振,纷纷寻找隐蔽地点,然后向机场外射击,枪声逐渐密集起来。 不过,这时候降落伞终于陆续落地了,除了在机场上直接降落好几百人外,还有很多人降落在机场外面的林子里,而从机场东面攻过来的安家军官兵,起码有一个团的兵力,再加上伞兵,暹罗人顿时有些支持不住了! “坚持就是胜利,很快城里就会向我们派出援......” 巴猜.昆脱对着话筒,继续大声鼓劲,这时候突然几枚炮弹从机场外飞了过来,直接命中指挥部所在的木制二层小楼,巴猜.昆脱话还没有说完,整个小楼已经被炸毁,然后冒起熊熊大火。 眼看着团长在自己眼前灰飞烟灭,暹罗军士气为之大跌,一个团的部队被逐渐压缩在机场一角,负隅顽抗,不过,随着一门门配备给伞兵的105毫米山地榴弹炮和107mm山地火箭炮被组装起来,有了重火力的压制,暹罗人的抵抗一步步被削弱,最后终于被全歼。 伞兵部队占领机场后,迅速开始布置防御阵地。 这里事后诸葛亮一下,机场东面突然出现的那个团,其实也是伞兵,不过早在昨日傍晚,该伞兵团即在班塔通纳以北的一处平坦的高地上实施伞降,此后一路潜行至桑卡拉武里城南的山林里,直到今天傍晚与伞降的第二团官兵汇合。 ...... 桑卡拉武里城中。 披汶.颂勘得知城东的机场遭遇安家军伞兵部队突然袭击时,整个人都呆住了,现在桑卡拉武里的兵力,并不像别人想象的那么雄厚。撤到北碧后,披汶.颂勘组建了三个整编军,每个军三个师,此外还有七个师作为战略预备队。 在披汶.颂勘的布阵中,由基层一路晋升起来的前大城守备司令坤沙.坎普中将担任第一整编军军长职务,凭借着其丰富的带兵经验,在南线堵住安家军北进的步伐,第二整编军则交给了自己的心腹塞力.隆格里,第三整编军在前陆军副部长、现任军长波.迈滴的带领下,兵出缅甸,占领毛淡棉以南的广袤地区,作为北碧会战失利后的安身之地。 毛淡棉的英军发现了暹罗军的异动,派出一个团前往围堵,暹罗军对付安家军束手束脚,但对付英国人却不含糊,先是利用伏击,击溃英国人一个营,随后全军出击,将英军团剩下的两千多人团团围住,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英军全部战死。 波.迈滴意气风发,竟然想占领毛淡棉,进而图谋仰光,这样不一定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另外开出一番局面。 英军紧急从仰光派出一个旅,驰援毛淡棉,并动用停靠在毛淡棉港口的战舰的舰炮,协助守城。 苦战两日,暹罗军无法攻破城防,眼见着敌人的援兵又将到来,波.迈滴见情况不妙,只得选择撤退。不过连续激战下来,部队已经损失了四千余人,于是披汶.颂勘又给他派去一个师作为补充,这样披汶.颂勘手里实际上只掌握了六个师。 随着昨天安家军从东、南两线同时发起猛攻,披汶.颂勘又向南面的南塔通纳调去两个师,命令前海军部长探隆.那瓦沙瓦担任守城总指挥,策应坤沙.坎普守卫通帕蓬及考艾山要隘,随后又在塞力.隆格里的请求下,调过去两个师,这样他手里满打满算只有两个师可以支配了。 但是,这两个师也不能都用于守城,毕竟有那么多的物资需要整理搬运,特别是粮食,若是这次作战失利退到缅甸,要填饱七十余万军民的肚子,仅仅依靠掠夺可不行,桑卡拉武里的粮食是将曼谷以西诸府粮食仓库洗劫一空得来的,就此放弃着实可惜,还有枪支弹药也得抢运,没了武器,今后到缅甸如何与英军周旋? 因此,两个师现在几乎变成了工兵,与被裹挟的暹族民众一起,不断地向境外搬运物资。在这种情况下,桑卡拉武里实际上已成空城,无奈之下,披汶.颂勘只得急令探隆.那瓦沙瓦率部由南塔通纳城回援,保卫桑卡拉武里城。 ~~~~~~~~~~~~~ ***:谢谢huanghuzia、guohuizhu、诀别的龙、七两黄鳝、cd书友、书友110217200944221大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 本月还有最后五天,求***支持哇! 第一六八六章 对暹最后一战(下) 第一六八六章对暹最后一战(下) 一轮满月挂在中天,库伦周边的山峦尽皆笼罩在一望无际、洁白朦胧的轻纱薄绡里,显得缥缈、神秘而又绮丽。 安毅站在卧室的窗前,一阵寒风吹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蒙古地区的早晚温差很大,农历八月中秋前夕,白天只需穿一件外套就行了,但晚上气温往往会陡降至零度左右,即便穿上毛呢或者皮大衣也没有人会笑话。 这个激灵,让安毅打定了主意,顺手掩上窗户,走出房门,大声叫道:“老沈,把刘卿、保芳、乐聘、山璞他们都叫来,还有邓斌和两位参谋长也一并叫上,我有些不成熟的想法,想同他们好好探讨一下......对了,让厨房准备个羊肉汤锅,就按照咱们四川口味搭配,这天气有点儿凉,吃点羊肉,吃点羊肉汤,正好暖和一下。” “好嘞!” 沈凤道应了一声,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精神抖擞地快步离去。 安毅又让参谋拿来一幅中南半岛地图,在房间右侧的墙壁上挂上,然后仰着头细细观看。 正在房间里琢磨日军变化的副总参谋长杨杰最先到来,看到安毅在看地图,也凑上前去,看了一会儿,笑着问道:“主席,这副地图与以往我们见到的没什么两样呀,在看些什么呢?” 安毅转过头,向杨杰点了点头,随即从案板上拿起指挥棒,指着缅甸南海岸英塔马湾东侧的毛淡棉,说: “耿光,若是这个港口城市控制在我们手里就好了......这个港口位于萨尔温江、汗那河和扎米河的汇合处,比卢岛屏障西方,是缅甸仅次于仰光的第二大天然深水良港,比起我们在马来半岛西部的普吉港要优越得多。若是我们控制了它,将大大缩短我们对欧洲的贸易线路。” 杨杰道:“普吉港自然不能与毛淡棉港相比,普吉港水浅有沙滩,海船不能进入,只能在锚地作业。深吃水远洋船舶至普吉港,十一月至次年三月,在尧艾岛西侧约一海里处锚泊,那里水深约十六米,在四月至十月间,则在迈派角附近约半海里处锚泊。该港淡水及燃油供应都有困难,货物装卸全靠小型货船,非常麻烦,而毛淡棉港得天独厚,远洋巨轮可以直接进港,效率可谓天壤之别啊!” 安毅的指挥棒在地图上划了一下:“原本曼谷到通帕蓬,是有一条铁路的,但被暹罗军拆毁了,但地基这些却无法毁坏,我们只需要重新铺上钢轨即可投入运行。若是我们再修通缅甸耶城到通帕蓬的一百多公里铁路,我们的货物即可直接运抵毛淡棉的港口,装载上船,对我们输出货物太有利了!” 杨杰眼中射出一道精芒:“若是真想拿下毛淡棉,未必没有机会......根据情报,现在暹罗人不是有一个军进入缅甸境内去了吗?而且还迁移了四五十万人过去,若说披汶.颂勘对缅甸没有野心,谁也不会相信......现在,暹罗军政府控制的部队好歹还有十余万众,若是狠一点,从裹挟的民众中再凑它个十来万绝对不成问题。 “这支军队离开了暹罗本土,军饷和粮食供应很成问题,若不占个大城市,要维持下去会非常困难。再看英国部署在缅甸的军队,本来兵力就捉襟见肘,对付叛军已经吃不消了,现在加上经受过正规训练的暹罗军,要守住毛淡棉会非常困难。若是暹罗人占领毛淡棉后,得陇望蜀,仰光估计也会不保,如此一番组合拳打下来,英国人肯定吃不消,届时除了向咱们求援,还能找谁去?那样我们拥有毛淡棉这个出海口就顺理成章了!” 安毅苦笑一下:“以前我也是这样想的,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恐怕短时间内不要指望了......傍晚空军突袭桑卡拉武里城东机场时,打死打伤六十八名鬼子飞行员和机场地勤服务人员,加上此前击毙的日本派驻暹罗军中的顾问人员,已经基本上可以证实:暹罗军和日军勾搭在了一起。 “若是暹罗人在缅甸真的连续取得胜利,必将诱惑日军加速西进,一举攻占英属马来亚和缅甸,进而席卷印度。根据目前的情形,毛淡棉为日军必守之地,我们一旦与之对上,就是个不死不休的结局。至少在日军攻入印度前,我不准备打搅日本人的美梦,这样我们南华的重要性才能得到体现。” 这时候,杨飞、邓斌、刘卿、常保芳、乐聘和荆山璞先后到来,热腾腾的羊肉汤锅也在沈凤道张罗下摆上了桌子。 嗅着浓郁的羊肉香味,安毅食指大动,连忙招呼大家坐下,先给每人盛上一碗,见大家喝得眉开眼笑,这才给自己盛上,喝完一碗四川简阳风味的羊肉汤,觉得身体暖和许多,这才说道: “我原本预计,日军最早也得在明年五六月份,待欧洲局势明朗后再决定自己的行动,但从目前的种种情况看,日军提前向英国动手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原因有以下几个: “其一,情报部门确定,爆发在美属菲律宾、荷属兰印群岛,以及英属马来亚、缅甸、婆罗洲和印度等殖民地的***,根本就是日本人指使的。从去年年底到现在,美国虽然平息了菲律宾的叛乱,但代价是就此撤出东南亚,日军则借口侨民遇到侵犯,占领了荷兰人的兰印群岛,把荷兰人的势力从亚洲驱逐出去。 “英国这个老大帝国,应付叛军乏术,一度丢掉了所有的殖民地,惹来全世界的耻笑,虽然现在看起来似乎已经控制了局面,但蕴藏的深层次矛盾却在不断激化,尤其是欧洲开战,导致英国不得不分心他用,一旦日本插手,在叛军的配合下,英国人的溃败几乎是必然的。日本的情报部门对此有过估计,若是日军全力出击,一年之内,英国在亚洲的殖民地将全部沦陷; “其次,随着波德战争结束,美国对德国、日本、意大利、苏联这样的集权国家充满了忌惮。上月中旬,罗斯福总统宣布美国处于‘有限紧急状态’,借此机会,美国政府终于有了摆脱国会制约,增强海陆军力量的借口,预计美国海军在未来几个月内,会大幅增加在各大船厂的战舰订单,这将极大地刺激日本人!此外,美国政府正在酝酿修改中立法,以便在现购自运的基础上,把作战物资合法运到盟国去。 “毫无疑问,欧战的爆发将刺激美国经济急速复苏,从此以后,美国将重演上次欧战时曾充任的角色――盟军的军火仓库。一旦给其一至两年的发展,日本就将面对武装到牙齿的美国的严重威胁。 “因此,仅仅拉近彼此军事实力这一点,日军就必须得提前动手!现在主动发起对英国在亚洲的殖民地的进攻,可以一举垄断东南亚的橡胶、缅甸的石油和印度的钢铁,大大增加其战争潜力。若是再占有拥有丰富铁矿、铜矿和石油资源的澳大利亚,那么日本即便面对全面武装起来的美国,也有一战之力。 “毕竟现在美国的人口也仅为一亿三千万,而且由于经济刚刚复苏,橡胶、钢铁、石油等战略物资都没有库存,而日军占领印度后,不仅工业实力成倍增加,算上殖民地的人口,仅仅可用于作战的人员就将达到史无前例的上亿,这样的诱惑,可不是目光短浅的日本人可以抗拒的; “第三,根据情报显示,由于陆军在西西伯利亚地区的严重失败,日军大本营受到军内外的普遍指责,为了给自己正名,日军高层必然会在近期发出一波新的攻势,而连镇压叛乱这种简单事情也处理不好的英国,势必成为首要打击目标。” 目光从众人的脸上逡巡而过,看到所有人都在沉思,安毅接着说道: “随着日军战略的变化,我们的计划也必然随之改变。原本我打算大力发展大吨位潜艇、大运力飞机和高负载飞艇,靠空中和海下运输来突破日军的***,继续我们的买卖,此前我在川南考察,便是重点督促研究部门尽快拿出成果来。 “但从现在的情况看,一旦日军提前动手,英国人的失败几乎是注定的,我们好不容易争取到的订单,就算完成了,也无法把成品运送出去,更不要说争取后续订单了,原本好好的借着战争发财的机会,就得眼巴巴从眼前消失,坐看美国人因其地利大发其财。” 众人一听,都急了,暂代川南集团总经理一职的荆山璞急声道:“主席,若是无法从外贸中获利,那我们何必和中央政府多费唇舌?贸易线路不通,就算是东西生产出来,我们也无法及时消化掉,反而凭空增添出许多三角债出来,得不偿失啊!” 后勤部长常保芳如丧考妣:“现在军工企业都在加班加点,完成法国和英国的订单,在此之前,我们已经连续扩建了六个坦克和飞机生产车间,其他枪支弹药的生产线也增加了十二条,若是过不了多久就得闲置起来,那我们不是亏大了?” 南华商务部部长乐骋愁眉苦脸地说:“此前南华境内仅有四家大型纺织厂,随着欧洲爆发战争,在我们免费提供技术和低息贷款购买机器的情况下,民间资本踊跃投入,一下子增加了十四家纺织厂。与纺织厂相似,其他军需工厂的建设均有大幅度增涨,若是一下子失去订单,仅仅靠咱们军队自己消化,肯定是不行的!” 安毅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向情报部长刘卿道:“刘卿,你把现在华青社是如何操作向德国出口物资的情况向弟兄们简要介绍一下。”说罢,他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羊肉,慢慢地咀嚼起来。 刘卿一怔,随即回过神来,连忙将华青社如何在荷兰注册贸易公司,然后利用荷兰是中立国这一优势,将货物发往阿姆斯特丹港,然后再通过荷兰的公司进行转口贸易,将货物发往德国获取三倍收益的事情详细解说一遍。 安毅见大家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微微一笑,道: “我是这样考虑的,既然可以在荷兰开贸易公司,那什么我们不在荷兰注册一家大型船运公司呢?根据我们从德国高层传来的消息,希特勒的计划中,原本荷兰是必须并入德国的重要地区,但是在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的力谏下,希特勒终于认识到德国必须留下一个对外贸易的窗口,而荷兰正好可以起到这样一个桥梁作用,故此决议留下荷兰。 “这样一来,荷兰的中立国地位将得到有效保证,若是我们在荷兰注册一家船运公司,那样德国为了保证自己的海运线路,必定会向日本进行协商,以确保荷兰舰只的安全。我们可以通过大量荷兰籍的商船,把我们的武器直接运到法国和英国,这样尝到甜头后,就算英、法知道我们通过荷兰船队向德国供应物资,也不会撕破脸,毕竟他们自己也需要通过荷兰的船队得到我们生产的物资,以维持战争消耗。这样一来,我们的海运通道将畅通无阻。” 邓斌大声叫好:“这个计策好。就好比一个人吸食毒品,久而久之成瘾了,自然不会因为巨大的危害而主动割舍,这样我们不仅可以和同盟国进行交易,甚至可以通过贸易公司,向德国直接提供物资。若是计划再周密一点,咱们干脆就把荷兰作为一个转口贸易国,不管是发到英国还是到德国的货物,都通过荷兰中转一下,这样英国人搞不清楚那些运输的物资到底是运给自己的还是给德国的,因此也就无法进行拦阻。” 这时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大声称妙。 欧洲大战,正是赚取战争红利的大好时机,没有人愿意扔掉这块到嘴的肥肉,哪怕有渺茫的希望也得努力争取一下,更何况安毅的方法还非常具有可操作性,自然更不会放弃了。 ...... 桑卡拉武里城东机场。 午夜到来之前,空军紧急向前线调运了一个伞兵团,后续兵力依旧在抢运中。为了威慑南北两线的暹罗军,迫使其主动撤离,将险要的交通要隘让出来,减少部队攻坚的伤亡,担任此次行动总指挥的空降第一师师长凌星,果断地下达了连夜向桑卡拉武里城进攻的命令。 最先向敌人宣泄怒火的,当然是安家军的炮兵。 由于105mm山地榴弹炮和107mm山地火箭炮异常轻便,分解开后,每一部分不过十余公斤,只需在运送的箱子里添加一些减震防震器材,便可以用降落伞进行空投,因此这两样武器便成为了伞兵部队重火力的首选。 这次事先空投了一部分105mm山地榴弹炮和107mm山地火箭炮,随后空军总部又连夜运来一部分,经过伞兵炮兵的组装,此刻凌星手里已经有三十六门105mm山地榴弹炮,二十四门107mm山地火箭炮。 炮击开始后,整个桑卡拉武里城迅速笼罩在一片火光和硝烟中。 冲锋号声震天响起,伞兵们以散兵线,迅速向构筑在东门外的阻击阵地攻去,大量迫击炮、火箭筒迅速前出,弥补105mm山地榴弹炮和107mm山地火箭炮的炮击空隙,带给暹罗军巨大的杀伤。 在密集炮火打击下鬼哭狼嚎慌忙躲避的暹罗兵,在长官们枪口的驱逐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进入防御阵地,借着阵地上炮弹明灭的火光,骇然发现一群身着花花绿绿衣服、脸上涂抹得乱七八糟,如同鬼魅一般的部队,已经出现在阵地边缘。 炮声逐渐稀疏,绝大多数暹罗士兵,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三八式步枪,准备进行白刃格斗。在日本教官的指导下,大多数暹罗兵自我感觉良好,都认为自己的格斗技巧过硬,说不一定能在近身格斗中占得先机。 两支部队撞在了一起,短暂的停顿后,是短促而激烈的枪声和飞舞的子弹。 暹罗兵个子矮小,臂力远不如安家军伞兵。伞兵都是从安家军中抽调的精英组成,每一位都有数年的拼刺训练垫底,第一波接触,暹罗兵的枪刺被格挡在一边,随后就被直面而来的刺刀当胸灌入,口鼻流血倒地。 就在其他暹罗兵退去子弹,嚎叫着向伞兵将士逼去的时候,伞兵却迅速抽回枪,对准逼近的暹罗兵就是一枪。 没有一名伞兵随随便便开枪,更没有一名伞兵使用长连发射击。深入敌后没有后援,敌众我寡,这是伞兵的宿命。在这样恶劣的战斗环境中,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自己的武器和弹药,所以它们显得格外珍贵。 在刺刀见红的格斗中,在伞兵们精准的短点射下,暹罗兵纷纷扑倒在地。他们至死也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的格斗技巧也这么好,而且对手还这么卑鄙,竟然在格斗中开枪,子弹还连绵不绝。i式自动步枪弹匣里有三十发子弹,伞兵一个对付暹罗兵五六个,依然游刃有余。 前所未见的猛烈进攻和火力,令暹罗人手忙脚乱。披汶.颂勘原本以为安家军最快也要在第二天清晨才发起进攻,因此把所有预备队全派去抢运物资,仅仅留下两个团,虚张声势地进行防守,明天一早驻班塔通纳的两个师就可以及时回援,到时候就可以将心腹之患解决掉。 不过他怎么也没没想到,安家军竟然在半夜发起进攻,这完全打破了披汶.颂勘的计划。为了守住城市,他毫不犹豫地派出了仅有一支由武装暴民组成的应急部队,向东门外进行增援。 伞兵冲刺形成的洪流,跨过尸横遍野的战场,奋力追击四处奔逃的暹罗人,其行动之迅速,进攻之犀利,远远地超出了暹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面对神兵天降、拥有重火力的安家军,暹罗军的前线指挥官试图在城市边缘地带建立防御阵地,利用巷战拖延对手的攻击。 然而,部队溃败的速度和安家军伞兵坚决的突击,超出了前线指挥官的想像。暹罗军的团营长们在得到武装暴民的加入后,好不容易稳住溃败下来的军队,但是在隆隆的炮声中,追兵已滚滚而来。 火箭筒、自动步枪和迫击炮,堪称巷战的利器,暹罗军固守的房屋,在猛烈的打击下挨个失守,安家军推进之快,让人无法接受。 面对纷纷落下的炮弹,面对火箭筒近距离射击,面对自动步枪连续不断喷吐的火舌,那种对人心理的巨大震撼,是没有亲历这等场面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的。 恐惧,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恐惧一旦在人心底萌生之后,会迅速被各种外界因素不断放大,叠加。 隆隆的爆炸声、呼啸的炮弹声、凄厉的子弹声、临死前的哀嚎声、受伤后的***声,所有这些声响,不断地撞击着暹罗人脆弱的心灵和意志。 最先溃逃的临时武装起来的暴民,这些当初在曼谷犯下累累血债的家伙,这会儿已经被残酷的战斗给弄得精神崩溃,仓惶逃窜,这让暹罗军士气为之大跌。 披汶.颂勘在西门指挥部里,来回踱步,嘴里不断念道:“真是活见鬼,明明敌人的主力还距离这儿五十公里开外,城外的敌人究竟是哪里来的?难道他们会飞不成?昨天敌军就从绝不可能通行大部队的他念他翁山脉杀了过来,威逼卡肯镇和会镇,现在又是这样......天地虽大,哪里是我等容身之所?” 担任警卫团团长的威集.瓦他着急地说:“总理,听这炮声,不是小股部队可以达到的效果,肯定是敌人的主力。我们在曼谷城看过安家军那铺天盖地从天而降的伞兵,估计这回也是如此,傍晚时分,东面不是飞过一***机群吗?估计是那个时刻空投的!我们得赶紧离开,否则就危险了!” 原来,机场那位嘴里说回城报告的日本顾问,惊惧之下,竟然用手枪逼着驾驶员,直接逃向了三塔关,溜到缅甸境内去了,因此虽然披汶.颂勘知道机场遇袭,却不清楚是怎么丢掉的,一直疑神疑鬼。听威集.瓦他这么一分析,披汶.颂勘觉得很有道理,正想说上几句,突然一名浑身是血的少校冲了进来,大声道:“总理,顶不住了,敌人攻击太猛,这会儿已经快冲到城中心了,距离这里不到一千米......” 披汶.颂勘与威集.瓦他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惊色。 这时候披汶.颂勘再也稳不住了,连忙向前线部队下达向缅甸境内总撤退命令,随后便带着警卫团,从西门溜掉了。 收到撤退的命令,徘徊在鬼门关的暹罗军人,像得了特赦令一般,玩儿命似的,甩开腿逃命去了。 让暹罗人庆幸的是,安家军除了用炮弹为他们进行了短暂送行之外,并没有追上来。 奋力逃命的暹罗人并不知道,他们如果再稍微坚持一下,征战双方彼此的命运将会发生逆转。 东方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从南塔通纳城撤下来的探隆.那瓦沙瓦部,抵达了桑卡拉武里城以南四公里的地方,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到城里传出的枪炮声。不过收到披汶.颂勘撤退的命令,探隆.那瓦沙瓦略一沉吟,立即遵命而行,指示部队从城市西边的山岭边缘,绕城而过,直奔三塔关而去。 在晨曦的微光中,看着从南边开来的暹罗军,由城市西部向北方撤去,几乎所有的伞兵战士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脏终于放下。 这次进攻虽然看起来极为华丽,但这几乎耗尽了伞兵部队所有的弹药。暹罗人固然是匆忙迎战,而伞兵又何尝不是仓促出击呢? 凌星赌的就是暹罗人弄不清楚伞兵部队的虚实,用连续的狂暴攻击,打掉暹罗人最后的胆气。战况的发展,果真如凌星所预料的那样,披汶.颂勘果真被吓走了。 暹罗兵撤退得非常彻底,以至于大量物资未来得及销毁,便留给了安家军。 在披汶.颂勘看来,自己的部队重武器尤其是火炮严重不足,面对如此犀利的进攻,撤退是唯一的选择。舍得舍得,只有舍才能有得,咱们打不赢全面占优的安家军,对付英国人总不会吃亏吧?只要有生力量能够保存下来,将来在日本人的帮助下打回来便是,没必要这个时候把自己的本钱送光。 在南线和东线顶住安家军猛攻的坤沙.坎普、塞力.隆格里两位军长收到桑卡拉武里遭遇安家军优势军队袭击,城池被破,总部不得不向缅甸境内转移,各部自行突围的情况通告后,均大吃一惊。 坤沙.坎普不动声色,将麾下心腹叫到军部,对撤退进行了周密的部署,随后,留下一个团在前面唱空城计,各部交相掩护,由考艾山山麓向三塔关一线撤离。最后撤到缅甸境内时,还剩下一个半师,损失微乎其微。 而塞力.隆格里表现就差得太远了,此君听到桑卡拉武里城破,后路被断,吓得手足无措。此刻,会镇以东地区,安家军山地部队攻得正急,若是向前线部队宣布桑卡拉武里丢失的消息,保不准会演变为全军溃败,到时候大家都逃命,塞力.隆格里可没信心在混乱中保留下性命。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于是塞力.隆格里悄悄带着指挥部将校和一个警卫团的部队,从山路紧急逃向三塔关,待上午九点,顶在前线的将领数度向指挥部打电话无人接听后派人查看,发现主帅竟不告而逃,气得直跺脚,各师师长慌忙下令撤退。 听到自己被主帅无情抛弃,整个暹罗军士气全无,说是撤退,但一线部队在安家军猛烈的攻击中,如何撤得下来?于是,在后面部队转身逃跑的情况下,前线的士兵果断地放弃了抵抗,乖乖地举起了白旗。 虽然对暹罗军的投降非常奇怪,但这个时候,山地部队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大声呐喊着发起冲锋,跨过敌人的阵地,不管战壕里举手投降的士兵,向着远处逃跑的敌人猛追不停,漫山遍野响起的都是“缴枪不杀”的呐喊声。 从早上追到中午,大多数暹罗兵再也跑不动了,一个个喘着粗气,乖乖地扔下枪,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一动也不敢动,到最后,四个师仅仅有两千多人逃到缅甸境内。 十月七日傍晚,与山地集群汇合的伞兵部队,在凌星的带领下,徐徐逼向三塔关,占领暹罗军主动放弃的关隘。 至此,暹罗之战全部结束,随着暹罗军政府彻底退出北碧,安家军终于完成了对整个暹罗土地的占有。 由于欧洲的战事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根本没有人留意暹罗战局的微妙变化,更不清楚安家军对暹罗的控制力度是如何强大,这为安家军私下动手脚创造了有力条件。 ~~~~~~~~ ***:谢谢弟兄们的打赏和***! 票数好凄惨,来点儿支持吧! 第一六八七章 插手西亚的契机 第一六八七章插手西亚的契机 在一番酣畅淋漓的抵死缠绵后,房间里慢慢地安静下来,除了传来剧烈的喘息声,再无其他声音。鲜艳柔滑的床单已经变得褶皱不堪,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污渍,周旋原本高高扬起的脖颈,在引吭高歌之后,终于轻盈地落下,晶莹的汗珠从洁白如玉的脸颊缓缓滑落,顺着白皙细腻的前胸蜿蜒向下。 几分钟后,安毅气喘吁吁地坐了起来,忽然觉得前胸有些疼痛,低头望去,胸前竟然有几道触目惊心的抓痕,不由哭笑不得地望着周旋那张妩媚动人俏脸。 周旋此时秀发凌乱,美眸微闭,胸前起伏不定,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猩红的薄唇如同两片娇嫩的玫瑰花瓣,舒缓地歙合着,神情上露出一丝迷惘,似乎仍旧陶醉在巫山云雨后的余韵中。 凝视良久,安毅捧过她兰花般纤细的手掌,望着纤长的玉指,圆润的指肚,以及长长的指甲,低声打趣:“旋儿,你看看,这儿都有血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练九阴白骨爪呢!” “我不是梅超风,你也不是郭靖......”周旋依然闭着双眼,睫毛微微颤抖着,慵懒地回答。 这里有个典故,四月份冯洁云帮助叶青筹办《南华日报》后,发现南华不管是中央和地方出版的报纸,都太严肃了,于是向安毅提议创办一家集时事、财经、体育和娱乐为一体的全国性报纸。安毅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结果报纸办出来严重滞销。 看到冯洁云愁眉苦脸,安毅担心影响她肚子里的胎儿,于是拿过这张叫做《东方晨报》的报纸一看,发现纯属四不像――时事版块比不上《南华日报》、《解放日报》专业,财经内容又显得太过浅显,如今美元区、英镑区和法郎区各自为阵,相互进行贸易***,国内又属于战事经济体制,一切为战争服务,再加上没有规范的证券和期货交易市场,可以写的内容不多。 至于体育和娱乐,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比赛可写,主要娱乐就是看电影、听唱片和收录音机。中日开战后,西迁至叙府的电影演员和歌手,还有叙府本地电影公司的演员,基本上都加入了安家军文工团和宣传团。部队上提倡的是团结、严肃、紧张、活泼的工作作风,政府根本不允许曝花边新闻,于是整张报纸的内容就显得凡善可陈。 在这种情况下,安毅建议压缩版块,在报纸上连载小说。冯洁云眼睛一亮,但很快又为刊登什么小说伤脑筋。目前的抗战大局下,提倡健康向上、一致对外的抗日主旋律,任何消弭斗志影响人心的文章,都无法通过政治部门的审核。 安毅细细思索,于是向冯洁云讲述《射雕英雄传》的故事,南宋的政治格局,和现在抗战大局很相似,想必能够引起读者的共鸣。 冯洁云刚开始听到是武侠故事,非常失望,二十年代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侠传》、《侠义英雄传》在社会上风靡一时,但冯洁云对此并不感冒,虽然不至于撰文抨击,但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不过,随着安毅将故事大体讲解出来,悲壮的历史背景,纷繁的场景,恢弘的气势和具有鲜明的英雄史诗的风格,顿时引起了冯洁云的兴趣。安毅也就是把整个故事按照发展脉络过了一下,冯洁云听完后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况,郭靖的诚朴厚重,黄蓉机智狡狯、杨康的见利忘义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随后,冯洁云就尝试自己来写这个故事,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也写不出武侠的味道,最后着急了,干脆把避居叙府的还珠楼主、白羽、郑证因、朱贞木、王度庐这五名曾在报纸上撰写过武侠小说的作者请了出来,让安毅向他们口述故事,综合五人之力,撰写《射雕英雄传》。 安毅只知道后世的金庸、古龙、梁羽生的名字,哪里知道这五位是何方神圣?五月下旬某日,安毅在西园,花了一个下午,把自己所知道的《射雕英雄传》的背景、人物、故事发展和线索等一一讲解了一遍,六月初,五人将完整的故事大纲、人物介绍、武功名称等设定交给安毅审核了一遍,安毅觉得和记忆里差别不大后,便让五位年轻人开始撰写小说。 也不知道五人是如何分工的,小说写得很成功,当六月中旬在报纸上以章回形式刊登后,引发巨大轰动,很快便带动了《东方晨报》的销售。八月份,叙府广播电台向《东方晨报》购买了小说版权,开始用广播剧的形式,演绎《射雕英雄传》,次月南华广播电台开始转播广播剧,到了十月,小说里的武功,已经成为国人家喻户晓的东西,所以此刻安毅和周旋说出来,一点儿也不突兀。 安毅没有接过周旋的话头,只是直直地端详着那美胜春葱的十指。 周旋“咯咯”娇笑几声,俏脸绯红,如同熟透了的红苹果。仿佛感受到安毅炽热的视线,周旋睁开妩媚的双眼,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抽回手掌,有些难为情地捂住脸,撒娇地说:“小毅哥,还不是怪你,刚刚......你怎么那么用力啊......” 安毅伏***子,轻轻扳开她的双手,歪着脑袋,一声不吭地凝视着她娇俏的脸庞,目光里满是温柔。 周旋被看得有些心慌意乱,慌忙羞怯地扭过娇艳如花的俏脸,抿嘴笑道:“有什么好看的,这么久了,还没看够吗?” “永远也看不够!” 安毅嘿嘿笑着,把头凑了过去,在周旋耳边轻轻呢喃:“旋儿,刚才你叫得那么厉害,我能不用力嘛......这可是男人证明自己能力的时候,你说我能不奉旨遵命吗?” “嗯......” 周旋娇滴滴地哼了一声,耳根已经红透,侧身拿过柔软的枕头,翻过身来,一下子骑到了安毅身上,然后用枕头轻轻地在他脑袋上砸了几下,嘟着嘴说:“小毅哥,你可真坏,明明是你先撩拨人家的......” 安毅笑着受用了几下温柔的敲打,待周旋放下枕头,右手再次摸向那滚烫柔软的身子,掌心下温软滑腻,一时间心里满是欢喜,情不自禁地把嘴凑了过去,在周旋的芳唇上吻了一下,低声夸耀:“旋儿,你的声音真美,就像是天籁之音,难怪能唱出那么动听的歌曲。” 周旋伸出白嫩的食指,抵在安毅的唇上,目光如水般温柔地注视着他,过了一会儿,低下头在安毅脸上吻了一下,抬起头时,嘴角挂着一丝甜笑,把头转到了一边。 安毅惬意地长舒一口气,伸出手,抚摸着她如瀑的秀发,随后将她整个人揽入怀里,静静地倾听着她依旧有些激烈的心跳声,只觉心神一片宁静。 “笃笃笃――” 房门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安毅有些惊讶,现在已经是凌晨了,老沈有什么事情找自己? 抬起头,在周旋芳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再次翻转身,把玲珑的娇躯压到身下,然后掀开被子,披上件睡衣站了起来,温柔地给周旋掩好被子,这才打开房门。 沈凤道轻声道:“赵瑞从南京来电,憩庐正式下文通知,明天一早蒋委员长将从南京直飞库伦,预计上午十点左右抵达库伦机场,让我们做好迎接准备......” “校长要来出席冬子的婚礼?” 安毅有些惊讶,随即恍然,猜到这有可能是蒋介石的怀柔之计。 目前集团的发展离不开国内的支持,既然蒋介石愿意主动示好,安毅也不愿做得太过分,略一思索,当即道: “明天我亲自到机场去迎接,咱们把自己的礼数尽到,但该争的利益还是得争,绝不能拿原则做交易。” 沈凤道继续禀告:“谈判小组来电,崇安原本决定明天一早正式向国民政府提出结束谈判,随后乘专机抵达蒙古,出席冬子的婚礼。不想晚上九点,宋子文和孔祥熙联袂造访江南饭店,中央政府愿意在方方面面做出让步,明日将就具体问题展开协商,因此他无法亲自前来贺喜,请你代为向冬子致歉。” “忙正事要紧!” 走廊里气温很低,安毅紧了紧睡衣:“婚礼只是个形式,以后时间多的是,想什么时候坐在一起喝酒都可以。白天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一周内欧氏集团和华青社将在荷兰、洪兴社和南华集团在葡萄牙,各注册一家船运公司,以备不时之需。自去年开战以来,洪兴社和南华集团一直保持对日贸易渠道,高价出售磺胺、盘尼西林、特效感冒药等药品,套取巨额黄金、白银及美元、英镑等外汇储备。 “就现实而言,国内的工业还很落后,那些工厂越早投产,对抗战大局越有利。我琢磨着,要是日本真的提前在东南亚发起攻势,美国要不了多久也会被卷入战争,到时候估计这些工厂企业生产的东西都会有人买单......还有其他事情吗?” 原本安毅只是随口问问,不想还真有,沈凤道低声道: “凌晨时分,阿富汗方面传来急报,盛世才统帅的苏军,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攻破了喀布尔西部重镇潘焦,全歼守军一万二千人,直逼喀布尔西南部的迈丹城。与此同时,另一部苏军越过茫茫的兴都库什山,正在向喀布尔北部城市恰里卡尔前进,阿富汗局势急剧恶化。” 安毅脸色一变,来回踱步,细细思考。 近两个月来,盛世才在阿富汗一路势如破竹,顺着阿富汗北部公路,连续拿下胡勒姆、马扎里沙里夫、巴尔赫、希比尔甘、安德胡伊、迈马纳、巴拉穆尔加布、瑙堡、赫拉特等城市的情况,安毅是非常清楚的,但他只以为这是盛世才为苏军打通回归苏联的通道而做出的军事部署。为此,总参谋部还特意给叶成下文,让他全力戒备,在边境线部署重兵,随时准备驱逐入侵的苏军。 可谁能想到,现在盛世才竟然全力向东,沿着哈里河谷攻向喀布尔,试图攻占这座位于阿富汗东部地区的首都城市。难道说,盛世才丢了***,想取代“穆沙希班”家族成为阿富汗新的统治者吗? 安毅敏锐地意识到,阿富汗问题可能和安家军未来的中亚战略休戚相关,想了想,决定第二天一早专门开会讨论此事,当即道:“这会儿夜深人静,就不打搅弟兄们了,老沈,你让参谋准备一下,明天一早,通知在库伦的三总部将校在军区作战室开会,开完会我就去机场。” 沈凤道微微一笑:“放心吧,误不了事,你先回房休息吧,天气太冷了!” 安毅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屋,他知道,只要自己把事情交代下去,沈凤道就会把事情办好。 果然,在房门掩上的一刹那,沈凤道立即召集参谋人员,开始布置任务。 ...... 第二天早上八点,北方军区作战室里,将星云集。 早晨六点起床号吹响后便接到通知的情报部部长刘卿,早已准备好了功课,在安毅的示意下,拿着指挥棒走到了阿富汗地图前,面对会议桌前的二十一位将校,侃侃而谈: “这两个多月来,盛世才在阿富汗可谓威风八面,他统率的***军和苏军,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若秋风扫落叶一般,横扫阿富汗北部,阿富汗政府军和部族军纷纷溃败。 “根据情报显示,盛世才在所占领的地区,效仿三十年代初期的中共,一律打土豪分田地,将部族首领的财产和牲畜分配给贫穷的农牧民,建立起了工农苏维埃,大批获得解放的贫苦农牧民纷纷参军,盛世才控制的军队迅速膨胀至二十万。 “梅赫利斯和崔可夫领导的苏军主力,于九月下旬进入阿富汗,随后一路向西,现在部队集结于阿富汗西部的赫拉特地区,与边境线对面前来围堵的波斯军对峙。盛世才不知道是怎么说服梅赫利斯和崔可夫的,于九月下旬突然调动部队向喀布尔进军,历经沙赫拉克、恰赫恰兰、道拉亚尔、拉勒四大战役,先后歼灭阿富汗政府军和部族联军八万余众,缴获大量武器弹药和粮食辎重。在西线发起进攻的同时,北线苏军突袭撒朗山口,全歼守军一个师,随后又在兴都库什山地区一路向南推进,进逼恰里卡尔城。 “这其中最漂亮的一战,是上月二十九日派出一支奇袭部队,对喀布尔北郊的军用机场发起突然进攻。战斗在黎明时分打响,仅仅半个小时,就将政府军空军停放在机场内的九十八架战机悉数摧毁,让阿富汗人颜面无光的是,这支奇袭部队最后竟全身而退,只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机场给姗姗来迟的军队,据说阿富汗国王查希尔.沙赫为此气得几乎吐血。” 安毅没有追问苏军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而是另外提了个问题:“英国人有什么动作没有?” 谈到阿富汗,就必然谈到英国,对此刘卿早有准备,立即回答:“欧洲开战后,英国人急于扩充兵力,但又不放心印度人,于是便在尼泊尔征召了二十五万廓尔喀人入伍,与一万二千八百余名英国人一起编成了十五个步兵师。这十五个步兵师目前正在抓紧时间训练,预计至少得三个月至半年才能投入作战。在此之前,为了遏制印度叛军的行动,英国将不能给阿富汗政府任何帮助。” “哈哈!” 杨杰畅声大笑:“这一回日本人可把英国人给坑苦了!去年年底到现在,连续的***,严重扰乱了殖民地的正常经济秩序,工农业生产几乎陷入停滞,破坏了英国人与土著之间的相互信任,使得英国不能尽快动用殖民地的资源,为战争服务! “我现在甚至开始怀疑,恐怕就连澳大利亚爆发的那场史无前例的传染性疾病,也是日本人在搞鬼,否则哪里有那么巧......遍观英国的殖民地,除了远离日本的非洲和美洲殖民地正常外,其余地区一片混乱,盛世才这回倒是寻了个好时机!” 邓斌有些不理解地问:“瓜分波兰,苏联也有份,现在苏军又在阿富汗搞风搞雨,怎么英国不对苏联宣战,而只是对德国宣战呢?” 见众将一脸深思,安毅主动解释:“根据英国的官方解释,灭亡波兰的军事行动中,德国占据了主导地位,苏军只是战争末期出动兵力‘进入’防守空虚的波兰东部地区,因此达不到宣战的程度。 “在我看来,英、法两国的领导人头脑还是很清醒的,知道纳粹主义和共产主义根本不可能共存,德国和苏联之间,就算现在打得火热,未来也必然出问题,这仅仅从希特勒的《我的奋斗》里透露的思想就可以得到证明。 “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所以就算是苏联本身也是侵略者,英法也不会向苏联宣战。我现在在想,阿富汗境内的几十万苏军要回高加索地区,必须通过英国人控制的波斯,到那时候,英法会不会对苏联宣战?” “只要苏军没有攻占波斯西部和西南部油田区的企图,英国人就会一直隐忍下去!”杨飞若有所思地说道: “现在德国人磨刀霍霍,日本人态度不明朗,意大利人态度暧昧,英国绝对不愿意再树立苏联这样一个强敌,这不仅关系到整个西亚,还关系到南亚次大陆的安危,由不得英国人不慎重!” 安毅恍然地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什么,转过头看看作战室的吊钟,站起来大声说道:“时间不早了,等下我还要去机场迎接校长,和大家一起出席冬子的婚礼。长话短说吧,苏军这个进攻阿富汗和波斯,我们有没有插手的空间和可能?若是苏军侵入波斯,我们打着驱逐苏军的旗号,主动进入这两个国家,会不会引发英法的强烈反弹?” 众将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安毅竟然把脑筋动到了阿富汗和波斯上,会议室里立即响起一阵议论声。 赵东全站起来分析:“即便是要进入阿富汗和波斯作战,那也是明年的事情了!现在已经是十月,要不了多久中亚就会下雪,阿富汗虽位于***气候带,但因远离海洋,海拔又高,属大陆性气候,干燥少雨,冬季严寒,夏季酷热。冬天,在阿富汗北部和东北部地区的最低气温可到零下三十多度,非常不利于行军作战。到了明年春天,欧洲的局势已经基本明朗,亚洲这边日军也有可能动手,到时候我们选择的余地会大许多!” “趁热要打铁!” 杨杰摆了摆手,待所有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才好整以暇地说道:“我们困难,敌人同样困难。现在已经不是冷兵器时代,许多问题已经可以通过现代化手段予以克服。我查阅了相关资料,早在九月初,总后勤部就向中亚部队送去了单兵防寒装备,如防寒靴、防寒手套和鞋垫、防寒头盔及护目、防寒防震背心、防寒服和棉大衣等,此外,我们每一个班均配有一台烧饭、照明、取暖的多用途油灯,并有特制的高热量的野战食品,睡觉有专门的冬用棉帐篷和羽绒睡袋,基本上可以杜绝冻伤的情况发生......我说得对吗,常部长?” 总后勤部部长常保芳笑着回答:“没错,我们本来就注重部队的防寒保障,以上属于基本配置,至十月初,中亚和蒙古地区所有部队所需防寒物资已全部到位。” 杨杰点点头,继续道:“阿富汗再冷,没有西伯利亚和乌拉尔一线冷,那里可是零下四五十度的极寒天气,苏军和日军倒是真的无法动弹。在这样的情况下,加上我们拥有大量坦克、装甲车和运输车辆,若真要对阿富汗和波斯发起一波攻势,我想在春天到来之前,完全可以拿下以上两地。” 众人齐齐动容,没想到杨杰这个新加入安家军的人,反倒比大多数将领更熟悉这支军队。赵东全脸一红,站起来主动承认错误: “对不起,我犯了经验主义错误,只想到冬季作战艰难,却未对具体情况进行分析!其实说白了,阿富汗也就与我国东北地区情况差不多,尤其是东南部的喀布尔,那里的气候情况和华北类似,若真的下定决心,拿下敌人不在话下。但我以为,我们需要谋定后动,暂时不可拖入西亚的乱局中!” 杨杰微微一笑:“正如我刚才所言,目前国际局势混乱,不论是苏军,还是由我们占领阿富汗和波斯中东部地区,英国人都只能先忍着,等消弭德国的威胁后,再秋后算账。当然,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借口,我们是无法出兵的,那可是大义。” “这么说起来,寻找一个切入点是关键了!” 安毅站起来道:“时间差不多了,我现在就得赶去机场。你们继续讨论,最好拿出一个可行性计划来,比如阿富汗或者波斯王室主动向我们发出出兵邀请。若是能够拿下波斯和阿富汗,我们中亚的一盘棋就全盘皆活了!” ~~~~~~~~~~~ ***:本月最后四天,求下订阅和***!谢谢! 第一六八八章 容我想想 第一六八八章容我想想 宽大的飞机座舱里,蒋介石正在闭目养神。他的思绪还沉浸在早上离开憩庐家中时,夫人宋美龄对他说的那番话。 当时宋美龄轻轻整理他的衣领,恋恋不舍地望着他,柔声说道: “达令,这次去蒙古,一定要戒焦戒躁,要以平常心对待安毅。他现在不仅是你的学生,还是一国之领袖,虽然他这个领袖一向在你面前恭敬有加,但不可否认,他已经得到了世界各国的承认,或许在某些国家领导人的眼里,他甚至比你更有威信,因为他掌握着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百战雄师,掌握着庞大的轻重工业基地,而这是影响列强观感的决定性因素。” 蒋介石感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严重伤害,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沉默着没有说话,宋美龄却有些急了,挽着他的手,动情地说: “达令,小不忍则乱大谋啊!上个月安毅来南京,我为保持形象,没有与他多交谈,但我能感觉到他对你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安毅避开国内去南面发展,用心之良苦我想你能理解,西南那一大片工业区,本来就是他白手起家一手创建的,现在南华根本离不开西南那一块,若我们逼之太急,反倒会坏事。 “达令,我认为再有个五、六年的缓冲期,等到南华也发展得如同川南、滇南一般,到时候我们再重提此事,想必不会引起安毅太大的反感,但现在绝对不行,我们若是逼得太急,他肯定不会屈服,到时候就会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蒋介石见宋美龄一脸忧色,心头一软,轻轻拍着宋美龄的手,安慰道: “放心吧,夫人,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此去蒙古,我便是想看看安毅对待中央、对待我的态度,若是他对我这个校长还是一如既往地尊重,那我可以不追究此前他对我的不敬,师生俩继续携手合作。反之,若他飞扬跋扈,自以为翅膀长硬了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必定会调用一切资源与之对抗,大不了失败后我回溪口老家,再也不过问世事。” 宋美龄听得心酸,但却是知道安毅有这样的实力,不由紧紧地抱住蒋介石,直到王世和催促登机时间快到了,两人才分开。 就在蒋介石沉思不已的时候,机舱里一阵急剧颠簸,飞机的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一只玻璃水杯顺着蒋介石座位前面的案板,跌落在地板上,发出粉碎碎骨的刺耳声音,所有人都仿佛被一只恐惧的大手按倒在座位上。 蒋介石有些惊讶地睁开眼睛,看看地上粉碎碎骨的玻璃碎片,再转头看向舷窗外,外面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到,突然耳朵里传来飞机翅膀发出的一阵令人心悸的抗议声。 机舱里广播中传出飞行员的提示: “对不起,委员长,各位尊客的先生、女士,飞机遭遇强气流干扰,正在挣脱,请大家坐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不要随处走动。” 蒋介石正襟危坐,不动声色,对一旁跌碎的水杯和恶劣天气视而不见,再次闭上眼睛,好像飞机安危与他无关一般。 抗战进入第二个年头,随着中日之间战事陷入僵局,国家的局势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汪精卫再次上蹿下跳,把‘军人不得干政’的口号喊得震天响,试图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力;桂系暗中保存实力,统帅着三倍于日军的兵力,却在中原地区被动设防,与日军对峙;***立足西北,深入日军后方,建立了一个个根据地,声势日益扩大;安毅尾大不掉,雄踞西南,部队数目已经超过中央军,随时可挥兵武汉和南京。 在蒋介石心目中,如今令他身陷险境的不是天气,而是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稍有不慎,就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飞机终于冲破云层,摆脱了强气流干扰,飞行变得平稳起来,机舱里和蒋介石一同出行的随同人员,纷纷松了一口气,开始有了窃窃私语的嘈杂声。 一名漂亮的女勤务员拿来扫把和撮箕,将破碎的玻璃碎片扫走,又给蒋介石面前填上一杯叙府产的“翠屏山”牌矿泉水。 这时,侍从室主任林蔚将一份急电呈送蒋介石,电报是安毅发来的,安毅此刻已经到达库伦机场,询问飞机确切的抵达时间。 听到安毅亲自迎接,蒋介石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这说明他心情开始转好。蒋介石的答复非常简单:准点抵达,勿念。 an6客机在云雾中穿行,马达发出雄壮有力的歌唱,舷窗外面云层逐渐稀薄,雪白的云絮像羊群一样向后掠过。 没过多久,飞机开始盘旋下降,让人产生头晕耳眩的失重感,忽然机身一震,随即颠簸不已,乘客不由发出一阵惊呼。 飞机平稳地滑行一段距离,终于停下,库伦机场到了。 蒋介石柱起拐杖,站了起来,向机舱门走去。 ...... 在蒋介石的专机抵达前,安毅正在与胡家林、黄智、李金龙、杨九霄、萧无、林耀东等将领热情拥抱。 今天的库伦机场,无疑成为了东北亚地区最繁忙的机场,几乎每过几分钟,便会有一架飞机降落。 如今中亚和西西伯利亚战事基本结束,整个中亚战区,除了叶成率部警戒南线、黄应武坐镇西线、胡继秧统兵追向贝加尔湖外,其余的将领难得空闲下来,借着罗绍东大婚的机会,正好到库伦一聚。因此,除了几位上将中将外,集团军军长、师长也来了不少。一大拨将校看到安毅,都有些拘束,敬完礼后一个劲儿地嘿嘿笑着,让安毅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至于林耀东,这位中央警卫局第一任局长,按照级别可是大军区司令级,平日负责新京小南海、总理府、三总部、驻外使馆区和叙府西园、研究院及重点军工企业的警卫保安工作,同时还担负着为国家民主党中央委员会委员和候补委员、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中央政府委员会委员和三总部高级将领派出贴身护卫的工作,事务非常繁忙,今天只能抽出一天时间来与弟兄们共醉,明日一早就得返回新京去。 蒋介石的专机停稳后,站在安毅身边的沈凤道挥了一下手,顿时,站在三军仪仗队后面的军乐队,奏响了《三民主义歌》,高亢的歌声随即响起:“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咨尔多士,为民前锋;夙夜匪懈,主义是从。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贯彻始终......” 安毅带着一干弟兄,慢慢迎上前,机舱门打开,闪光灯“噼噼啪啪”响起,蒋介石的身影出现在舷梯口,频频向前来迎接的人群挥手致意。 蒋介石走下舷梯,安毅大步走到他面前,郑重地敬礼:“校长好――” 蒋介石看到安毅还是一如既往地恭敬有礼,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连连点头:“好好,安毅,你能亲自来接我,我很高兴......你弟弟冬子是黄埔五期辎重科毕业,也算得上是我的学生,我这次来,纯粹是出席学生的婚礼,没想到你搞得这么浓重......你麾下几位兵团司令都到齐了吧......” 安毅自然不会说胡家林等人是刚刚才到的,笑着说道:“校长,暹罗战事刚刚结束,虎头要处理善后事宜,而夏俭则统兵返回驻地,目前正在行军途中,无法出席冬子的婚礼,倒是胡大哥、李大哥、黄智和九霄刚好有空......他们都是为国家、民族收复中亚的大功臣,今日听到校长到来,不胜惊喜,都主动到机场来欢迎校长。” 听到安毅这么介绍,胡家林等人连忙上前,庄重向蒋介石敬礼。这一干猛将都有在中央军校将官班深造的履历,从名义上来说,也都算是蒋介石的门生,此时刚刚打下四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战功彪炳,对于他们能来亲自迎接自己,由不得蒋介石不惊喜莫名。 相对而言,蒋介石对带兵的将领远比一般将领重视,故此对安毅司令部一干将领未来迎接自己毫不在意,现在看到胡家林等人对自己依然那么尊重,心情越发地畅快,笑着向前,与胡家林、黄智、李金龙、杨九霄等人一一握手。 随后,在安毅陪伴下,蒋介石检阅了三军仪仗队,看到鼎盛的军容,兴致越发高昂。 在临上车前,蒋介石忽然想起一个蒙古的官员都没有看到,全部是安家军系统负责接待,脸色一沉,转过头问道:“尹继南呢?” 安毅知道蒋介石言中未尽之意,笑着说: “冬子是省政府民政厅厅长,他娶的对象,又是蒙古议会议长丹巴多尔济的双胞胎女儿。蒙古人最好面子,今天大婚若是没有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坐镇主持,肯定不行,若是亲事受到影响就不妙了。继南身为蒙古省省长,由他出面再好不过,其他的官员碍于情面都在帮忙张罗,所以就由我来接待校长,这样方方面面都兼顾到了。” 蒋介石脸色这才恢复正常:“宁拆十座庙,不拆一家亲,尤其这是关系到稳定国家边境的大事,尹继南不来情有可原。走吧,我听说蒙古这近一年来变化很大,你正好给我解说一下。” 安毅陪着蒋介石钻进车内,沈凤道坐到了副驾驶位上,胡家林、黄智等将校则分别坐上前后的轿车。 车队启动,没过一会儿驶出了机场,蒋介石感兴趣地打量着窗外的风景,刚开始还不以为意,过了一会儿就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蒋介石脑海里浮现着关于对库伦的认知。 库伦城始建于十七世纪,为喀尔喀蒙古活佛的驻地,城市三面环山,分为西库伦、二里半滩和东营子三个区域。其中,西库伦和东营子是中国人聚居的地方,来自河北和山西的商人,把这里充斥得满满当当,几乎垄断了蒙古与内地的商贸往来。但自蒙古成立苏维埃后,一切东西充公,西库伦林立的商号和东营子的钱庄、银行就没有了,逐渐变得荒凉,取而代之兴旺发达的却是二里半滩。 二里半滩是俄国人和俄商居住之地,苏联取代帝俄后,延续了对蒙古的控制,并对总领事馆数度进行扩建。为了加大对蒙古的控制,还在领事馆附近兴建了可容纳一个团红军入驻的军营,随后苏联对蒙古支援的各种采矿厂和畜牧产品粗加工工厂,均在二里半滩设置办事处,尤其是蒙古开始大力推行公有化制度后,许多特供商店也设在这里,使得处于库伦东部的二里半滩畸形地繁荣。 蒋介石一直以为库伦会非常荒凉,没想到出机场后,入眼便是可通行四车道的笔直的沥青公路。 这个时代的沥青非常便宜,作为石化和炼焦工业的衍生物,沥青的造价仅为水泥的四分之一,而且沥青路面由于车轮与路面两级减振,行车舒适性好、噪音小,同时柔性路面对路基、地基变形或不均匀沉降的适应性强,修复速度快,碾压后即可通车,下雨天不易积水,因此,现在南华、蒙古和中亚的新建公路,基本上是以沥青铺设路面。 马路两边,建设有绿化带,绿化带过去是自行车道和人行道,人行道旁边是一楼一底的二层商铺,商铺后面是由四层红砖楼房构成的居民小区,街道上自行车和行人来往匆匆,不时可以看到轿车和卡车,街道上不少地方,挂有红色灯笼,张贴有大红标语:欢庆国庆、中秋! ***的国庆节是每年的十月十日,今年的中秋节是十月八日,两个节日几乎紧挨着,因此在标语上一并带过。 刚开始蒋介石以为只有机场这一段才如此繁华,没想到车辆开了十余分钟,入目所及,依旧是此番景象,而且蒋介石还先后看到十余辆在马路上来回疾驰的无轨电车,不由惊讶地问道: “安毅,现在库伦城市面积有多大,有多少人口?怎么连电车都有了?” 安毅笑着道:“苏联人还是干了些好事的,比如库伦城一到冬天就缺水,于是五年前苏联在城市南部的土拉河修筑了一座大型水库,形成大片湖区,以前这个湖籍籍无名,我们进行城市规划后,把它命名为星月湖。同时,我们利用苏联人兴建的水库,建起了大型水电站,现在库伦夏、秋两季的电力,有近半是由水电站提供的,当然,冬天还是得依靠我们建设于北部的火电厂,提供电力。 “包括安南、蒙古、中亚和未来的暹罗在内,我们的城市建设一直遵循一个规律,老的城区一律保留,主要发展的是新的城区。目前,广义上的库伦城占地约一百五十余平方公里,其中星月湖以南,主要是居民小区,政府、军队和各大工厂企业的员工及家属,基本上都居住在这一地区。星月湖以北,则是军事管理区,蒙古军的司令部便设在库伦城西部,高级军政干部和企业管理者的家几乎都在星月湖北岸边。如今,星月湖南北,已经成为新库伦的城市中心,而机场则处在咽喉上,所以看起来才这么繁华; “大市场才有大流通,老库伦城的东营子一带,目前已经建设成为大型商贸区,拥有专业的大型批发市场八个,蒙古本地生产的羊毛衫、羊绒衫,羊肉、皮革制品,牛羊肉罐头和奶制品,以及从南华运来的自行车、摩托车、电器、服装、塑料制品等,均在这些专业的商贸区进行批发。零售商们在这里进货后,带到蒙古各地进行销售; “库伦的工业区,主要建设在星月湖水库以下十公里外的乌尔镇,在居住区的西部地区。老库伦城三面环山,城北、城西和城南的发展已经到了极限,同时这三个方向处于库伦城的上风上水,若是兴建大型工业区,会带来巨大的污染,给城市居民的生活和工作带来困扰,因此,只能建设在土拉河下游地区。若是委员长有兴趣,接下去数日,我可以陪着校长去参观考察一番。” 蒋介石看到马路两边车水马龙、一派繁华的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倒是真想去看看,但时间不凑巧啊,后天是双十节,我得赶回南京主持国庆庆典。” 安毅心知肚明,现在汪精卫虽然停止了对自己的攻击,但在***内活动得更厉害了。由于蒋经国的改革,触动了大地主、大资本家的利益,汪精卫身边纠集了一大批人。若是蒋介石滞留蒙古,汪精卫很乐意接替蒋介石的责任,在双十节那天向全党、全军发表讲话,蒋介石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发生。 安毅想了想,建议道:“校长,中午出席完婚礼,下午我带校长去欣赏一下库伦的名胜古迹,晚上观看文艺表演,明天上午我们去工业区草草参观一遍,下午赶回南京也来得及。” 蒋介石一听,这样的行程安排不会耽误太多时间,而且正好看看安毅集团是如何规划和建设城市工业区的,于是略加考虑,也就同意下来。 ...... 阿富汗,喀布尔,御前会议正在进行。 盘膝而坐的阿富汗国王查希尔.沙赫一脸愁容,他的左手边坐着的是首相穆罕默德.哈希姆,右手边是军政大臣沙赫.马赫茂德,坐在对面的则是阿富汗三军总司令阿赫美德.沙赫。这是一个典型的家族王朝,三位举足轻重的大臣,都是查希尔.沙赫的叔叔。 “现在敌人已经快兵临城下,叔叔们,我们该怎么办?”查希尔.沙赫打破了沉默。 穆罕默德.哈希姆满脸的无奈:“外交部门一再向苏联施压,称他们违背了三年前续约的《苏阿互不侵犯条约》,但苏联外交人民委员莫洛托夫坚持称阿富汗境内的军队,为前中***阀盛世才部,他手下那些看起来像是俄罗斯人的士兵,实际上是***各少数民族。中亚地区的苏联红军,已经成建制被远东军和南华军击败,阿富汗所出现的一切状况,与苏维埃无关。” “卑鄙!无耻!” 阿赫美德.沙赫咬牙切齿地说:“那漫山遍野的‘乌拉’声,难道是假的吗?我们的前线将领多次证实,他们面对的绝对是苏联正规军,对方依靠缴获的马匹和两轮、四轮马车,组建了苏军标志性的‘搭枪卡’,在野战中多次击溃我们的进攻。我从来没见过苏联这么无耻的国家......”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叔叔们,拜托你们拿出办法来吧,我担心明天一觉醒来,成为苏联人的俘虏!我听说敌人将俘虏的部族首领和统兵大将,戴上那种很尖的帽子,在城镇进行游街,让那些农牧民用牛粪和泥块活活给砸死......” 说到这里,查希尔.沙赫声音有些哽咽了,显然被可怕的传言给吓坏了。 军政大臣沙赫.马赫茂德安慰道:“陛下,你要振作。二十年前,被‘挑水夫之子’哈比布拉赶走的前国王阿曼诺拉,因不满英国对阿富汗的统治,果断宣布独立。不久后,强大的英军便入侵阿富汗,当时我们全国的正规军仅有步兵三万八千人,骑兵八千人,炮兵四千人,可就是这五万人,却要分三路在开伯尔、瓦济里斯坦和坎大哈三个方向英勇抗击英国侵略军三十四万人和十八万五千匹牲畜,且对手刚刚获得了欧战的胜利,士气如虹。 “在这种极端困难的情况下,在你父亲纳第尔.汗的辅佐下,我们在瓦济里斯坦方向打败了英军,包围了塔勒要塞。同时,阿曼诺拉派人煽动阿印边境普什图举行声势浩大的抗英起义,英国人顿时陷入困境,被迫放弃计划,不久后与我们在拉瓦尔品第城签订了和约,英国被迫承认了我们阿富汗的独立地位。在那种极端困难的情况下我们都没有失去信心,我们现在有什么理由害怕呢?” 查希尔.沙赫问道:“那么,各位王叔,我该怎么做才能挽救危局呢?” 沙赫.马赫茂德与阿赫美德.沙赫商量了一下,随后由军政大臣作出建议: “情况确实已经到了非常艰难的地步。我们首先应该向英国人求援,这一回我们要明确告诉英国人,若果他们再不出手,阿富汗将被苏联彻底赤化,下一步苏联人的目标,极有可能瞄准波斯或者印度,到时候他们再想找一个帮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其次,恰里卡尔城处于山谷平原地带,易攻难守,我们必须收缩防线,恰里卡尔驻军应立即后退至喀布尔北面的卡拉巴格城,军队在撤退过程中,必须破坏掉喀布尔河上的桥梁,并尽可能设置路障和雷区,阻碍敌军前进; “第三,立即调动不少于三万部队,到西南方的迈丹城布防,阻止敌军前进,并派出精锐部队,深入兴都库什山和贾莱兹山,从外围打击敌人的补给线,使其首尾不能兼顾; “第四,喀布尔全城戒严,所有的成年男性都必须进行注册登记,并帮助修筑城防工事,城外零散的居民点必须全部迁走,粮食和物资全部撤往城内,坚壁清野,将苏联人速战速决的意图打乱。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就是胜利; “最后一点,如今我们已经与南部和东部各部族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我们应该毫不犹豫命令南部各地部族武装和军队在坎大哈集结整编,东部部族和武装在白沙瓦集结,然后一起向喀布尔增援。根据我们在英国的眼线汇报,苏联入侵了波兰,现在又把目光瞄准了波罗的海各国,若是在阿富汗又搞得天怒人怨,英国一定会向苏联宣战的,到时候国际局势必将有重大变化,我们就安全了!” 穆罕默德.哈希姆首相突然道:“陛下,我有个主意......既然这批苏军是从北面的中亚败退下来的,那就说明他们不是驱逐他们的南华军的对手。与我们阿富汗接壤的国家和地区中,波斯正受到大量苏军威胁,就不要指望他们了,而英国则牵绊于印度境内的叛乱......算来算去,只有中国人才会向我们伸出援助之手。我听说那个南华国家主席安毅风流成性,家里娶了两个老婆,还建立了一个什么文工团的军事机构,里面招收的能歌善舞的女兵,全部都是他的情人......陛下,迪亚娜公主今年十六岁了,已经到了许配人家的年龄,你看是否......” 查希尔.沙赫勃然大怒,站起来道:“王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可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能把妹妹送给一个结过婚的男人......不可,绝对不可!” 沙赫.马赫茂德与阿赫美德.沙赫倒是眼前一亮,三军总司令、国王的岳父阿赫美德.沙赫道: “陛下,且不可冲动,我倒觉得首相大人说得在理。那个安毅绝对是个英雄人物,我专门研究过他成长的经历,从一介工兵连长,到现在开创南华共和国,期间他统率的军队连续击败日军、英军、法军和苏军,现在又经略中亚和暹罗,开创了一个占地近七百万平方公里的庞大帝国。 “这样雄才大略的人物,恐怕也只有我国历史上先后征服印度、波斯的纳第尔.沙赫陛下才能与之媲美。陛下,高原上的雪莲花,只有英雄才配摘取,而那位才刚刚三十出头的英雄,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 查希尔.沙赫沉默了,过了半天才坐下,捂住脸道:“各位王叔,你们先落实防御作战精神吧,迪亚娜公主的事情,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 ***:谢谢huanghuzia、guohuizhu、诀别的龙、七两黄鳝、cd书友大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 现在《铁骨》处于总榜第四十九位,随时都有可能被赶出前五十位了!本月最后三天,不要阴沟翻船,弟兄们***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泣血拜求! 第一六八九章 百年大计 第一六八九章百年大计 罗绍东的婚礼***而又隆重,包含了许多蒙古族和汉族的婚庆元素。 今天的冬子,穿着一身崭新的中将戎装,威武不凡,一对新娘子则穿着传统的蒙古服饰,娇俏可人。整个婚礼仪式虽然繁琐,但安毅早已有心理准备,抱着以观看民俗表演的心态参与,倒也不觉得有多闷。 蒋介石的出席,从一开始就把婚宴的气氛推向高潮。 丹巴多尔济激动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女儿的婚礼,竟然惊动了中国目前的最高领导人,当一对双胞胎女儿热情地为蒋介石献上哈达,蒋介石躬身笑纳的时候,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掌声具有传染性,没过一会儿,举行婚礼的礼堂里,掌声就如狂风暴雨般响起。 随后,担任主婚人的尹继南,新郎罗绍东,还有孙瑛浩、温锦、郑子墨等蒙古省政府官员以及札丹巴、札穆察拉诺、扬聂姆呼、巴图汗等蒙古议员,纷纷上前向蒋介石致礼,奉献哈达,让喧宾夺主的国家领袖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丹巴多尔济也非易与之辈,他心里非常清楚,现在的蒙古实际统治者是谁,在安排酒席座位的时候,把蒋介石放到了主位,自己则和义弟安毅坐在了一起,以示亲热。 整个婚礼庆典持续了一个小时。 首先是新媳妇见席间亲友的礼节,向作为男方家长的劳守道和安毅送上鞋靴、荷包、哈达三件礼品,并向席客磕头。新郎新娘向每一位来宾都准备了礼品――衣服面、马褂、鞋、荷包、哈达和手巾等。 随后,劳守道代表男方家长,丹巴多尔济代表女方家长,对新郎新娘进行祝福。 一系列仪式过后,便是进餐时间。 秋天正是牛羊肥硕的季节,蒙古最不缺的就是肉食,酒宴上牛、羊、猪三牲全上,此外还有叙府和南华空运来的海鲜和新鲜蔬菜,宴席最后还有热带瓜果助兴,让所有出席婚礼的来宾啧啧称叹。 婚宴结束,已经是下午三点,蒋介石没有休息的意思,兴致勃勃地让安毅陪他去库伦老城区体验下蒙古的民风民俗。 当车队行驶在老城区街头的时候,蒋介石才发现,原来上午看到的像上海、叙府一样繁华的城市风景,仅仅限于新城区,库伦城东北部的老城区和四周的山上,依旧到处都是灰蒙蒙的蒙古包和低矮简陋的房子,层层叠叠,看起来极为壮观。 好在政府在这些街区兴建了专门的垃圾处理站和厕所,加上现在蒙古实行的是严格的卫生督察制度,不管是人和牲畜,一旦被警察抓住随地大***,都会被科以罚款和当众鞭打事主的处罚,空气中没有那种人畜便溺的气息,比起畜力和机车兼用的南京,空气还要来得清新一些。 安毅介绍道:“这些蒙古包都代表了这个地区的传统,我们不好随意处置,只好在保证水电供应的基础上,本着自愿的原则,对一些蒙古包和棚户房进行拆迁,以富有民族风情的圆顶楼房取代。” 蒋介石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我说怎么街头那么多工地......”蒋介石突然指着街道两侧堆成数米高的土堆,有些好奇地问道:“他们在挖什么?” 安毅示意司机停下,笑着对蒋介石道:“校长,要不下去看看?” 蒋介石忙说好,沈凤道率先下车,随后前后车辆里的二十四名警卫也随即下车,确认封堵住各方的射击方位后,安毅这才陪着蒋介石走出车厢。 蒋介石拄着文明杖,在安毅和沈凤道的搀扶下,越过挂着牌子的拦阻线,来到堆砌的土堆上,和安毅一起低头观看下面正在进行施工的现场。 只见地面被挖出一个宽度约六米,深度超过十米的坑道。坑内几百名工人正在不断忙碌,远处一处倒u型的隧道,洞口以内灯火通明,向着南面的新区地下延伸过去。 蒋介石一阵惊讶,仔细打量,发现这个工地的工人们分别推着一种像转锤一样的机器,在那里不断地敲打着地面,应该是用来夯实地基所用。 联想到春节期间,宋美龄在南华新京的见闻,蒋介石好奇地问道:“这便是库伦的下水道工程建设现场吗?这个坑道下面凹下去的像是副渠,左右是可以容纳行人通过的便道......嗯,有点像是法式下水道的格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深度差不多两三米的副渠,应该便是真正的下水道。” “校长英明!” 安毅笑着说道:“这里确实是下水道工程的施工现场,目前南华、蒙古和中亚地区的所有城市,都修建的是这种下水道。” 蒋介石在宋美龄的影响下,看过几本翻译的法国小说,对法国的下水道了解得虽然不多,但现在看着眼前暴露出来的将近半公里长尚未砌石和涂抹水泥的坑道,在心中大致估计了一下,觉得这样的工程未免太大了些,目中露出疑惑之色。 安毅见蒋介石依然没有释怀,于是继续解释: “校长,我们这个下水道的尺寸规格,远比一般下水道要大的多。下水道的标准高度为二点五米,宽六米,中间三米宽凹下去的是真正的引水渠,两边是各宽一点五米的供检修人员通行的便道。 “我们用于修建下水道的是石料,这主要是考虑成本及便于就地取材等因素。现在水泥价格居高不下,修建水电站、储水水窖、饲料青储地窖、楼房、平房等等都需要水泥,前线打仗也离不开水泥构筑壁垒,因此若是修建钢混结构的地下水道,成本高到让人无法承受。同时,在下水道内使用石料,其寿命远高于钢混结构,巴黎于上世纪中期修建的下水道,直到现在仍然不需要重修,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库伦附近别的不多,盛产石材的大山有的是,政府在附近的几座山上指定了多片可供开采的区域,由民间集资开办多个采石场。随着采石场陆续建立,为库伦下水道工程提供了充足的石料。其实就是在南面那片工业区的建设中,也大量采用石料,以达到降底成本的要求。” 蒋介石见安毅两句话不离生意经,笑着说道:“区区下水道工程,有必要做得这么宏大吗?投入会不会太大了?” 安毅神色变得严肃:“我们的下水道整体高十一米,全部建在城市建筑与道路之间,在整个城市下方形成了一个宠大的网络,渠道两边设置有石栏杆,渠道内停泊着疏浚船和可移动的排水排淤设备。在下水道的不同地段,分别设有提水泵站、排水泵站、拦截杂物闸门、清理污渍闸门、水力冲洗设备等设施。疏浚船主要是作打捞杂物、疏通扫障、检修设备之用,以保证下水道排水畅通无阻,随时将城市生活污水和地表水分区,流入建设在出口处的各个污水处理厂,及时进行净化还原。 “而这只是下水道工程的其中一个重要作用,还有就是在未来当面对有可能的飞机轰炸时,这些下水道可以起到临时防空、防炮洞的作用。我们之所以将下水道的基渠挖得如此之深,主要目的就是希望在遭遇大炮和战机轰炸时,除了那层数十厘米厚的下水道拱顶提供安全保护之外,还可以利用其上五米厚的覆土层,提供另一层保护,以保证未来躲避在其中的人员安全。 “为了解决人员大量进入下水道之后的空气流通问题,我们在规划时,就每隔十米左右设置有一个路面下水口,高密集的路面下水口,完全可以保障整个下水道内的空气流通,以满足在其中躲避可能的轰炸的民众的呼吸所需。同时,这些路面下水口通过特殊的设计,可以使其成为一个个隐蔽的观察点,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我们的军队可以利用这里,出其不意地攻击入侵者。” 安毅点到即止,并未将所有内幕告之蒋介石。 按照城市下水道规划,除了下水道两侧供检修人员通行的一点五米宽的便道可供战时平民躲避轰炸之外,在每隔一公里左右,还建有一个与之相连、并拥有独立出入口的掩蔽所。这些地下掩蔽所平时全部处于封闭状态或作为仓库使用。而在战时,将和下水道内的各个枢纽站一起,构成一个个临时的地下指挥所、屯兵站、医院之类。 按照规划设计,未来安毅集团所控制的城市遭到突然袭击,而城外防御工事全部失守,部队将撤入城区,首先进行巷战,然后再以城市的下水道为道路,将各个掩蔽所、下水道枢纽、居民区地下室等等地下建筑,构成一个完整的地下防御体系。 此刻安毅陪同蒋介石所看到的这个正在施工中的工程,就是整个城市防御体系中最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因为技术等原因,在施工时,并没有选择使用地下盾构作业的方式来修建,而是使用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办法――大量使用挖掘机、推土机等工程机械开挖地基,采用大开挖的作业方式来建设。 虽然说如此一来,整个下水道体系的构建全部暴露无遗,但是不可否认,使用这种施工方式,可以将施工速度提高很多,至少目前南华、蒙古和中亚的下水道网络的建设,并不落后于城市的发展。 蒋介石从这个下水道的建设中,也嗅出几分火药味,忍不住打了几个寒噤。 许多东西不能深究,现在就连库伦都修建了如此先进完善的下水道系统,那么规划和建设更早的湘西、黔西、川南和滇南,是不是也有这么完善的下水道系统呢?窥一斑而见全豹,若是未来有一天,中央军与安家军开战,即便中央军攻进泸州、叙府这样的大城市,但在如此严密的城防体系下,能占到便宜吗?蒋介石的眉头不由深深地皱了起来。 ...... 河南,叶县,沙河以南的杨庄。 家中一贫如洗的雇农杨茂成,吃过由几粒打碎的玉米籽混着野菜和草根做成的不见一滴油腥的烩饭,就和妻子杨杜氏一起,把三个女儿杨小兰、杨小竹、杨小梅带到本村保长地主周世贵家。 上月下旬,周世贵在叶县县城发现了一个商机,只需向江南集团驻叶县的办事处申请,由公司考察获得招生资质后,每替公司招收一名六岁至二十二周岁的男孩女孩,就可以获得两块大洋的酬劳。 两块银元是什么概念?由于法币急速贬值,现在两块银元可以购买三十斤面粉或者五十斤大米,又或者两百斤红薯,而且这还是稳稳当当挂着做善事名号所做的合法买卖。 周世贵急急忙忙地向江南集团叶县办事处申请,三天后大红鎏金的匾额“南华招生处”的牌子就送到了周世贵的家里。办事人员给出了期限,一周后的下午,会派出卡车到杨庄接人,届时孩子的家长必须在场,亲自证明其亲属关系,并且登记具体的家庭住址,然后将把人带走。 今年风调雨顺,夏粮的玉米、高粱和红薯均获得丰收,农民的生活应该得到极大改善才是,但河南是战区,驻军以拥军和抗战大业为名,三天两天到乡村派饷和征集粮草,搞得农民和地主皆苦不堪言,尤其是没有田地的雇农,原本交租后尚有维系到次年春节后的粮食,但现在才十月,驻军就来光顾了三四次,把微薄的口粮抢了个精光,眼瞅着快活不下去了。 周世贵打的好主意,招一人只需付给每个家庭十斤面粉或二十斤大米,又或者八十斤红薯即可,有了这样的诱惑,不需花费多大气力,就可以吸引到足够多的家庭报名,从中大赚一笔。 至于能否招到人,周世贵从未怀疑过,现在家里揭不开锅的人家太多了。 就像雇农杨茂成家,养有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其中大女儿杨小菊十三岁,已经可以替家里做活,二女儿杨小兰九岁,三女儿杨小竹八岁,四女儿杨小梅七岁,都是出不了工却很能吃的年龄,完全就是家庭的累赘。至于十一岁的独子杨小虎,那可是传宗接代的宝贝疙瘩,自然舍不得送出去吃苦。现在有这么好的可以拿女儿换粮食的机会,周世贵就不信这些穷哈哈不主动找上门来。 周世贵派人到村里村外大肆传播南华招收学生的事情,表示自己已经得到授权,每招收一人,就会向那些送出儿女求学的家庭发给相应的粮食补助。孩子到了南华,不仅可以吃住无忧,未来还会有一个大好的前途,做着每个月领十多块银元的工作,真可谓鲤鱼跳龙门。至于信用,没听说过抗日名将安毅的大名吗?那可是当代岳武穆,如今川南、滇南的工人,哪一个不是领这么高的工资?而且对方还会当场画押,以示公正,这么好的机会,一次错过终身后悔。 于是乡间很快闹腾起来,家中儿女多的,都琢磨着这或许是一个改编家庭命运的良机,不管未来孩子的前途是否真的有那么好,但到底能够为家庭换来些粮食,解了燃眉之急。于是,远近的村子,纷纷前来打听,看到江南集团派送的鎏金匾额后,都生出一丝敬畏,对事情信了个***成。 果然不出周世贵所料,同村的杨茂成心动了,他和妻子盘算了下,送走三个光吃饭不干活的女儿,可以得到一百六十斤红薯和十斤面粉。面粉当然是留着过年擀面条、蒸馍馍,而红薯节约点,多搭配野菜和草根,可以吃到春节了,等开了春,万物复苏,就不怕会饿死人。不然,所有的孩子都留在家里,眼瞅着一个月都熬不下去,大家都得活活饿死。 杨茂成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也听说过安家军的大名,现在只要到县城里,报童的叫卖声,茶馆里收音机播报的新闻,又或者是电影院门口那些张贴的大幅海报,都有关于安家军的消息。这么伟大的人物,不会骗自己家的孩子吧?要是三个丫头真的能够读书识字,然后进入大工厂做工,倒是一桩美事。 杨茂成和妻子带着三个女儿来到周世贵家,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两百多个小孩,加上家长足足有五六百人。周世贵已经把提前向江南集团预支银元购买的粮食堆砌在了场坝上,让家丁看好,只等江南集团来带人走,即按人头发放。 杨茂成心里原本七上八下,现在看到这么多家庭都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读书,而且其中还有不少男孩,又看到那么多的粮食,心里突然轻松许多。 下午三点,五辆四吨军用迷彩遮篷卡车由破烂不堪的土路驶入场坝。第一辆军车的驾驶室门打开,一名工作人员率先跳了下来。 周世贵一看,正是上周向自己送匾额来的江南集团工作人员,连忙迎了上去。 “周乡绅,人都来齐了吗?”江南集团叶县公司的工作人员文浩看了看四周怯生生一大片人群,笑着向保长周世贵问道。 “来齐了,来齐了!”周世贵谦卑地笑着,手随便在人群中划过,示意这些孩子都是。 在文浩与周世贵谈话的时候,从五辆军车的驾驶室和后面的车厢里跳下一个个人,基本上每辆车配备一名驾驶员,一名江南集团的工作人员,两名负责警卫和保护的士兵,一名老师。不过不管是江南集团的工作人员,还是老师、驾驶员和士兵,这会儿都没有忙着报名登记,而是忙碌着从车厢里向下搬东西,周世贵看了一下,发现车队又运来大量土豆和大米,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 文浩笑着解释:“为了让这些孩子走得安心,我们公司决定,每一个孩子,均再发送十斤大米,二十斤土豆,让他们的家人过一个好年。以后孩子到南华学会写字后,我们会教他们写信,并且开通邮政专线,向他们的家人报平安。到时候,我们想在周乡绅家开一个邮政点,每一个月会有提供一定的资金补助,还望周乡绅帮忙啊!” 周世贵一听有合作的机会,乐得合不拢嘴: “一定的,一定的!安家军不愧是仁义之师,世贵一定竭尽所能。”说完,他转过头,对一旁看着的家丁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忙下货,早点儿忙完,文先生他们也好早点儿登记。” 过了大约半小时,从五辆卡车里卸下的物资,堆成了一座小山,招生报名随即正式开始。 周世贵搬出五根长凳,然后将家里准备宴客用的大方桌足足搬出五张,方便江南集团的工作人员登记注册。十名安家军士兵,一脸严肃,让手足无措带着儿女的一个个纯朴农民分别在五张桌子前排成长队,一一报名。 杨茂成和妻子看到这么多粮食,眼睛早就瞪大了,一直拥挤在最前面,幸运地抢到了第一个报名的位置。 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笑着看向杨茂成夫妇俩带着的三个怯生生的丫头,用官话问道:“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三个丫头看到陌生人,胆怯地抓住了父母的衣服,杨茂成赶紧代为回答:“小孩子怕生,她们分别叫杨小兰、杨小竹、杨小梅,分别是九岁、八岁、七岁,她们的生日是......”杨茂成详细地解说了一遍,生害怕自己的孩子选不上。 工作人员微笑着登记完,又问道:“你们俩和她们是什么关系,能够为他们做主吗?你们的关系谁能证明?” 杨茂成道:“我是孩子他爹,这是孩子他娘,自然能为她们做主。我就是这杨村的人,周保长就可以为我们做主。” 周世贵连忙凑了过来:“是的,是的,我可以证明。” “好!”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写完家庭住址后,指着三份登记表,道:“来,签字画个押吧!签字画押后就算是完事了,我给你们开个票据,凭借票据,可以得到你们的粮食和酬劳。” 周世贵一听乐了,连忙分别在三分登记表上填上自己的名字。杨茂成不识字,就用放在桌子上的红色印泥按手印代替。 杨茂成领到的是领粮凭证,周世贵领到的是结算清单,一人一单,不过周世贵的结算单,得最后才能兑现。 看到士兵把标示身份的三张不干胶铭牌贴在了三个女孩的衣襟上,工作人员笑着道:“杨家长,你现在把孩子带到车边,有老师负责把孩子抱上车,然后就可以去领粮了。杨家长,我不知道周乡绅是怎么和你说的,我们的粮食是额外奉送的,你们改得的东西不要忘记领了。好了,你们有什么话可以和孩子聊聊,这一别可能就是四五年见不到面。” 三个女孩紧紧地抓住父母的手,委屈得直掉泪。 杨茂成和妻子一起,把孩子带到第一辆卡车旁,摸着三个孩子的头,泪眼汪汪地道: “闺女,不是爹娘狠心,留在家里,过不了冬大家都得活活饿死,现在你们出去上学,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还可以给家里减少负担,给姐姐和弟弟带来急需的粮食,爹娘谢谢你们了......” “爹――” “娘――” 三个女孩大声哭泣着,抓住父母的手不放。 站在车上的老师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青年,她拿出三颗水果糖,在手里扬了扬:“小朋友们,你们看这是什么?这是好吃的糖果哦,含在嘴里,甜在心里......以后你们到了学校,表现好的话,老师会经常奖励你们吃糖果哦。还有啊,到了南华,你们就会有新衣服、新鞋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几乎每一天都有香喷喷的米饭和猪肉吃,逢年过节还可以吃到饺子。等你们有本事了,把爸爸妈妈一起带过去享福,怎么样啊?” 三个女孩看到周世贵家的孩子炫耀吃过的糖果,都一下子愣住了,情不自禁地舔了舔舌头。 女老师跳下车,蹲在地上,剥开糖衣,把三粒糖果分别送进三个孩子的嘴里,三个女孩儿眼睛发亮,啧啧地吮吸着,哭声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杨茂成夫妇松了口气,连忙和妻子一起,把三个小孩送上卡车,哄了一会儿,就赶忙去领粮食。很快,集合三个孩子的三十斤大米、六十斤土豆,又从周世贵那里领来一百六十斤红薯和十斤面粉,看到一大堆粮食,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一天,仅仅在杨村,就招了二百一十八名孩童,其中男孩四十九人,其余的都为女孩,十岁以上的孩子占了一半,正好可以照顾比他们小的弟弟妹妹。 而周世贵,也凭借着这次招生,足足赚取了三百银元的利润,心里开始期待下一次与安毅集团的合作。 ...... 皖南,芜湖。 这个位于长江南岸的城市,号称“楼台森列,烟火万家”,是中国四大米市之首,一派繁华的景象。 一条深幽的巷子里,九名十三四岁的少年聚集在一起,小声商议着。 “怎么样!你们和家里说好了吗?明天上午咱们就去九华路口的江南集团分公司集合,然后坐火车去南华了。” “哎,怎么说啊?到几千里外去上学,家里人怎么可能放心。”一个少年苦恼地摇头。 张寒云深有同感,捂住脸道:“是啊,一看到娘,我原本想好的词就全忘了。为什么芜湖不是安家军管辖之地啊,要是的话,芜湖一定会设立许许多多免费的小学、中学,咱们就能在家门口上学了......这一走,我娘一个人留在芜湖,我......” 张寒云自幼丧父,全靠母亲拉扯大,还供他上了小学,可是中学名额有限,九月初原本该读初中了,却由于免费的公立学校只招收一百名中一学生,对于拥有数千适龄人的芜湖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可是,偏偏现在除了南华能够提供免费的中学教育,并对所有学员实行免食宿费用之外,再无上学的机会,这让张寒云心里一阵烦躁。 “不管怎么说,今天回家后,你们都得和家里人说一声,如果不告而别,他们非急死不可。明天吃过早饭,咱们就在巷口集合,一起出发。大家回家去吧,一定要告诉家人,明白吗?” 看到身边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年纪最大、性格最为稳重的孙裴怀开口说到。 当初就是十四岁的孙裴怀在茶馆当洗碗工时,听到叙府广播电台播报的南华提供免费入读中学、技校的招生启示,让他动心的是,如果成绩够好,可以一直读到大学,成就小时候就立下的成为一名发明家的美梦。 于是,孙裴怀就邀约伙伴们一起,去参加江南集团在芜湖分公司进行的中学考试,现在包括他在内,所有伙伴考试都通过了,到南华后可以直接进入中学读书,可是临到要走了,如何向家里解释却成为了头等难题。 “难啊――” 破旧的四合院里,看着家里窗户上透出的昏暗的灯光,张寒云叹息着,在门口来回踱步。真不知道该如何启齿,张寒云明白,自己的母亲是如何艰难才把自己拉扯大的,自己一走,留下母亲一个人该怎么过啊? 最后,张寒云终于打定主意,还是得把话挑明,若是母亲赞成,就去,若是母亲反对,哪怕留在芜湖继续打零工,也不去南华读免费学校了。 “咦!?娘,您这是干嘛?” 推开门走进屋子,张寒云看到母亲在床边收拾着东西,再一仔细看,发现床上摆着一个用竹篾编成的提箱,这是过世已久的父亲曾经用过的东西,母亲怎么把箱子拿出来了? “寒云啊,我知道没有办法让你继续读中学,委屈了你,可是家里实在拿不出钱,去读那种富人中学,因此事情也就搁在那儿了......昨天我看到江南集团给你寄的录取通知书了,还有明天的火车票......你那么想上学,娘怎么可能会拦你!放心去吧,其实这段时间,街坊邻居都在谈论此事,有孩子的人家,都捉摸着是不是应该迁移到南华去居住,说孩子们的教育不能耽搁啊......你先去南华吧,若是那里真有传说中那么好,娘会向江南集团发出申请,移民到南华去,这样我们娘儿俩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听到母亲这么一说,张寒云心里一宽。他一直以为故土难离,母亲未必肯到据说四季如夏的南方去,现在终于没有这个问题了。 于是,张寒云给母亲跪下,重重地磕过头后,说道: “娘!寒云一定会努力的!您一个人在家里,要多保重啊!我听江南集团的工作人员说,我们能够考上中学的,都是建设南华急需的人才,读书两年后,若是不愿意升入高级中学的,可以直接进入技工学校学习,学习一年后便可以出来工作。娘,到时候我就把你接过去享福!” “好,我相信我的儿子一定能够做出一番事业的......来,给你父亲上柱香,求他在天之灵保佑你平平安安到南华!” ...... 第二天,芜湖城内的江雾还没有散去,巷道口就站着九个十多岁的少年,而在一旁不远处,他们的父母都站在自己的家门口,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心里祈求他们出去以后能顺顺利利地学成一身本事。 “走吧!” 见大家都来齐了,孙裴怀手一挥,大声说道,然后背着包袱,带着身后八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朝江南集团芜湖分公司所在的九华路口走去。 ~~~~~~~~~~~ ***:嗯,天子很努力码字了,可就是无法准时更新,非常惭愧! 本月最后两天,大家若是有***,不妨支持一张,天子***! 第一六九〇章 剑拔弩张 第一六九〇章剑拔弩张 十月九日,安毅陪伴蒋介石参观库伦工业区的计划并没有能够实现,因为十月七日日本与英国之间爆发了著名的“浅间丸”号事件,到了昨日事态失去控制,战争的阴云开始笼罩东南亚,蒋介石必须赶回南京,主持军政会议,急商对策。 九月初欧战爆发时,受到德***队突然袭击的,还有航行在世界各地的德国商船队。为了逃脱被完全占据海上优势的英、法两国海军擒拿的下场,这些商船慌慌忙忙躲进了各中立国的港口,因为战火还没烧出欧洲大陆,所以这些所谓“中立国”,大多是南北美洲和亚洲的各个港口。 但是,对于这些德国商船和船上的船员来说,祖国在战争,祖国需要他们,需要他们的船,他们应该回国去参加战争,这是作为德国人所义不容辞的义务。德国统帅部也通过各地使馆,召唤这些商船和船员回国,同时英国和法国也正使尽解数,不让这些商船和船员回国。 除了这些现役的商船和船员之外,上次欧战失败后由于受凡尔赛条约的限制,德国不能研究发展军事工业,大量的军事和军工人才流向了世界各国,最多的是南北美地区。 这其中,收留德国海军人才最多的是航海业,光标准石油公司雇佣的德国人就多达一千多人,里面能够操纵潜水艇的人屡见不鲜。欧战爆发后,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都自发地想回国参加战斗,而希特勒政府也向驻各地使领馆下达了接这些人回国的正式命令。英国人的目光也在紧紧监视着这些技艺高超,经验丰富的老兵们,决心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们归国。 一开始还有几艘德国船舶冲破英法的***回到了德国,但随着英法两国海军的***进一步加紧,回国的希望逐渐变得渺茫起来。上月底,客轮哥伦布号在美国东海岸的弗吉尼亚海岸自沉,不能资国,也决不能资敌,这便是德国人的选择,与张学良那种把家底全部送给日本人的散财童子不可同日而语。 在美洲大陆的德国人都集中到了美国,想从美国启程回国。从东海岸直接回国几乎是不可能的,大西洋成了英国海军的内湖,他们一艘船一艘船地检查所有客船和商船,只要发现德国水手,就立即逮捕,因此德国人把目光放在了太平洋上。 太平洋两边的美国和中国,算得上是中立国,日本虽然和德国有同盟条约,但此时还没有参战,也算是中立国。因此德国人都从西海岸的旧金山乘坐越洋客轮到日本,然后由日本乘船抵达上海,在上海自行坐船至川南的叙府,乘坐柏林至叙府航线归国。 英国人注意到了这条通道,迅速通过外交途径,向日本提出呼吁,但日本对此置之不理。 前天上午,皇家海军巡洋舰“利物浦”号在日本近海的千叶县房总半岛拦截了日本邮船株式会社所有的“浅间丸”号客轮,从日本横滨港出航前往上海的“浅间丸”号上,二十一名合符兵役年龄的德国海员全部被英国方面逮捕。 这一下可惹了马蜂窝,日本政府立即向英国政府提出严重抗议,说这是无视日本主权、严重侵犯日本利益的海盗行为。消息传来,日本国内民众感觉自己的情感受到侮辱,东京城举行了二十多万人的抗议***示威活动,各团体络绎不绝地到皇宫、首相府和陆军省请愿,强烈要求政府找回这个场子,日本国内向英国宣战的呼吁甚嚣尘上。 随着日英关系突然变得紧张,英国不可避免地要找帮手压制日本的狂妄和野心,昨夜凌晨时分,英、法驻中国大使到憩庐求见宋美龄,要求尽快见到蒋介石本人,就结成联盟共同对抗德意日的扩张展开磋商。 蒋介石早就巴不得搭上英、法的大船,现在有了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于是向安毅匆匆告辞。 ...... 下午三点,库伦,安家军北方军区作战室。 “根据最新情报,至今为止,日军已经在兰印群岛集结了五个军,其中四个军部署到了苏门答腊岛,随时可以越过马六甲海峡,登陆马来半岛。上月十八日,日本海军联合舰队从长崎港出发,最后一次被人发现是在台湾以东洋面,目前下落不明。情报部门推测,该舰队极有可能由关岛以西海域,南下马鲁古群岛,穿爪哇海进入印度洋,伺机寻找英国舰队主力决战。 “英国方面,上月初,英国海军作战部次长菲利普斯中将晋衔上将,张伯伦委任他担任英国东方舰队司令,率领战列舰‘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以及装载了四十架老式双翼战斗机的航空母舰‘无敌’号,加强远东地区防御。但‘无敌’号还没有到锡兰(现斯里兰卡),就在半路上触了礁,只好回国抢修,剩下两艘战列舰于上月二十二日随着菲利普斯一起,赶到了新加坡。 “日英两国均在厉兵秣马,不断做出具有针对性的调动。从方方面面的情况看,战争的阴云已经开始笼罩马来半岛上空。” 刘卿的情况通报,让与会的将领脸色阴晴不定。 日本与英国对上,其部署在东西伯利亚和中国东北、华北、山东地区的兵力,必将源源不断南调,这对安家军、对整个抗战大局来说,无疑是一个大利好。但是,英国人的战略重心在欧洲,其舰队也主要部署在大西洋和地中海,用于***德国的对外贸易,部署在亚洲的z舰队实力并不强大。一旦日本顺利解决掉英国人的舰队,那么南华的出口贸易将会受到致命打击,届时经济也将会出现系列问题。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还不清楚日军的行动究竟会对南华产生何种实质性的影响,因此一众将领,包括素以胆大直言著称的副总参谋长杨杰上将在内,都不敢轻易发言,会议室里陷入一片沉寂。 安毅见气氛有些严肃,低头翻了翻由国安部部长杜易中将派出专机送来的一份厚厚的关于此次日英冲突及列国反应的详细资料,心中对形势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目光在麾下一干大将脸上掠过,安毅挥挥手,叫过侍立一旁的参谋人员,让他们在一旁的地图架上挂起大幅世界地图,站起来回踱了一会儿步,最后在地图前站定,拿起指挥棒,大声说: “局势变化是有些出人意料,但大家不要太过担心,其实在我看来,日本选择现在对英国动手,对我们来说虽然有一定的影响,但影响不会大,综合全局,对我们而言,说不一定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现在这个世界格局,自上次欧战结束、凡尔赛体系形成后,已经存在太长时间,是需要一些契机进行改变了!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欺软怕恶已经成为英、法、美等国的本能反应。看看这么多年来,日本对我国的屡次侵略,意大利对埃塞俄比亚和阿尔巴尼亚,德国对奥地利、捷克的吞并,英法美这三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究竟采取了多少制裁措施? “有吗?没有吧!一样也没有!面对强大的敌人,英法美等国一次又一次选择了妥协和让步......作为世界上具有支配地位的三大强国,他们怕的是什么呢?怕打乱这个被他们主导的世界的秩序!怕扰乱他们好不容易才取得的对弱小国家的领导权!因此,面对一次次赤裸裸的侵略行径,他们宁可牺牲弱小国家的利益,也要拼命维护所谓的世界和平,素不知这样的退让,极大地助涨了侵略者的野心,目前已经到了再也抑制不住的时候了! “好了,言归正传,日本对英国动手,对我们来说有以下有几个利好。其一,将彻底颠覆英国人在马来亚、缅甸等殖民地的统治基础。这一点很关键,不管是土著还是华人,许多人到现在都对英国人抱有幻想,试图通过英国人的仁慈,来逐步获得政治、经济等权益的改善,虽然这些殖民地先后遭遇印度叛军的洗劫,但英国人是正统的意识,根深蒂固。日本人一来,肯定将组建属于日本人的殖民政府,固有利益阶层和新的利益阶层,必将发生剧烈的碰撞,形成巨大的混乱,这将有利于我们把触手伸进这些殖民地,慢慢地获取利益; “其次,日军把英国人的势力驱逐走,从今以后,这些殖民地便成为了日本人的地盘。我们现在虽然与日本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均势,在东南亚一直没有撕破脸,但只要时机成熟,我们大可以挥兵日军占领的马来亚、缅甸等地,取日本而代之。我们是从日本手里获得的土地,将来就算是英国人卷土重来,我们也有充足的理由将其拒之门外。更何况经过与日本、德国的战争,英国必将一蹶不振,说不一定会默认我们对以上地区的统治,正如法国默认我们对安南的统治那样; “第三,英、美本为一体,最迟不超过两年,美国就会因为爆发在欧洲的战争,力量将迅速得到壮大!现在日军动手,能够把水搅得更浑,说不一定未来我们还有希望把触手伸到英国人的澳大利亚、新西兰甚至美国的夏威夷......” 看到杨杰有些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安毅笑了笑,问道:“耿光,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 杨杰站起来:“根据这一年来我的观察,石原莞尔是一个头脑很清醒的人,懂得用兵的极限在哪里。日本海军高级将领中,山本五十六曾经长期驻留美国,对于美国的国力有着充分的认知,日本不太可能会去招惹美国,因此我们染指澳大利亚、新西兰和夏威夷的希望不大。” “哈哈,下克上是日本人的传统,耿耿,你不要忘记石原莞尔是靠什么上台的。日本人一旦疯狂起来,远远地超过了你我的想象!而且——” 安毅示意杨杰坐下,有意提高了语气:“美国人也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么爱好和平,这个由移民组成的国家,从来是不甘于寂寞的,可是受经济危机影响,现在民众连饭都吃不饱,大多数美国人关注的是国内的经济复苏,孤立主义思想极为盛行,我估计这会儿就连罗斯福总统都不能逆潮流而行,若是他今天宣布要把美国带入战争,明天他就等着下台吧......” 说到这里,安毅话锋一转:“不过,期望和平的美好愿望,是短暂的,等过上两年,随着所有工厂的生产线全力开动,美国人的腰包会迅速鼓起来,那些富裕起来的资本家必然会开始幻想直接参战,像上次欧战那样获取巨额战争红利,届时不管日本政府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会遭遇美国的全面打压和***。美国将通过不断挑战日本人的心理底线,比如中断贸易,扣留商船、***航线等方式,迫使其发疯,主动向美国发起反击,那样美国顺理成章就可以加入战争了。”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消化安毅的讲话。 安毅心里非常清楚,若是历史没有发生变化,自己所说的一切都将变为现实,美国参战后,所有盟国都成为其“租借法案”适用的对象,美国成为英、法、德等所有欧洲国家的债主,随着冷战的开始和结束,美国将成为世界最大的霸权国,几乎成为强权政治的代名词,看谁不顺眼就带着一干小弟杀过去,从朝鲜、越南、伊拉克、南斯拉夫到阿富汗,再到后来武装干涉中国的南海,坏事做尽,而一切的***,就是因为二战几乎没有付出太多就获得巨额战争红利。 现在日本在美国没有从经济危机中缓过劲来便主动发起太平洋战争,尽量在不刺激美国人的情况下,攻占英国人的殖民地,充实自身国力,结果会有什么不同呢?对此,安毅也充满了好奇。 安毅的指挥棒点到了地图上的美国: “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美国都将是日本最大的敌人。现在我们来看看美国的军力......五年前日本宣布废弃华盛顿条约以后,美国立即开始了第一次卡尔.文森法案的执行,这个法案的全名是《有关建造达到华盛顿及伦敦条约海军船舶的法案》,由众议员卡尔.文森和参议员帕克.特拉梅尔联合提出。法案的内容是建造航空母舰黄蜂号以及一艘重型巡洋舰,五艘轻型巡洋舰,六十四艘驱逐舰,二十六艘潜水艇,共计九十七艘二十一万吨的海军大扩军计划。 “两年后的一九三六年,第二次文森法案获得通过,其内容是以三艘南达科他级战列舰、两艘埃塞克斯级航空母舰为主体的造舰计划,在四年内分批次建造四十六艘战舰,共计二十六万吨,费用达十亿美元。不过,到现在为止,两次法案所规定的战舰,至今依然有三分之一未完工。 “去年年底,日军参谋总长石原莞尔与海军军令部长永野修身、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五十六大将一起,重新修改了日本的造舰计划,摒弃了建造大和、武藏、信浓等三艘巨型战列舰的打算,以建造十二艘航空母舰、一千二百架作战战机的计划替代。此外,大量巡洋舰、驱逐舰和潜艇也列入新一轮造舰计划中。到现在为止,日本利用购买的英国、美国等国的商船改造的四艘中型航空母舰,已经于五月份下水,预计年底就可以正式投入使用,另外四艘航母也在改建之中,日本急速拉近了与美国之间的差距。 “目前,美国包括其大西洋舰队,战舰总数为三百一十二艘,总吨位一百一十三万吨,日本各种舰艇总数是二百六十七艘,总吨位九十八万吨,日本对美战舰的比例接近百分之八十七,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数字。当然,等美国船台上的战舰下部入役,即可把差距拉大到百分之八十以内,但对需要把战舰分别用于大西洋和太平洋的美国来说,这样的比率并不保险。 “由于日本在与我军的较量中,充分意识到了航空兵的作用,近一年来,几乎全力发展航空力量,据说新的一款海军战机将于明年一月服役。由于明年是日本纪年二千六百年,因此这款飞机已经被日本海军命名为‘零式’战斗机。日美双方的战机对比是:日本军用飞机四千八百架,其中能够用于对美作战的所谓‘展开兵力’为二千六百余架,美国是五千五百架,其中能够对日本使用的所谓‘对日正面’为二千二百架,美国出人意料地处于下风。 “日本人其实清楚得很,日本的生产能力远远落后于美国,目前如此接近的战舰比率只能算是昙花一现,一旦美国通过新的海军造舰计划,日本对美国的优势将迅速丧失。日本海军省军务局预测的结果是:两年以后日本海军的战力将只有美国的七成,三年后就只有六成甚至一半了。所以其结论是:要打得趁早,晚了根本就没有机会,若是利用这两年时间,一举把马来亚、缅甸、印度和澳大利亚纳入掌控,那么美日之间的差距将迅速缩小,若是德国再在欧洲取得成功,那么日本成为横跨太平洋和印度洋的超级大国的梦想,未必不可实现。” 安毅的话引发了会议室里的热议,若是这场战争再把美国拖进来,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世界大战了。南华如何在这场世界性的战争中获得最大利益,确实是一件值得认真考虑的事情,不过这与在座的军事将领没有多大的关系,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安毅在掌控大局,对此大家更习惯的是服从。 安毅扔下指挥棒,回到座位上,抿了一口茶。 这么重大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做出判断的,需要综合方方面面的情报佐证,进行全方位的衡量,于是安毅主动把话题扯到了北方军区和中亚战区的部队编整,以及阿富汗正在进行的战事上。 ...... 阿富汗,喀布尔西南方三十五公里的迈丹城。 盛世才统帅大军,终于赶到了迈丹城下。 在部队扎营的时候,盛世才带着几名警卫,来到了一处高岗上,通过望远镜冷静地观察迈丹城的防守情况,脸色寒冷如冰。 在前往迈丹城的一路上,由于阿富汗政府军派出了精锐部队,和当地部族武装一起,不断拦阻袭扰,使得盛世才部在向喀布尔进军途中,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同时行军速度也自然而然地慢了下来。 现在,作为全军前锋的骑兵已经兵临迈丹城下,可是步兵和炮兵,还在贾莱兹的山道上缓慢推进,照现在的情形,后续部队能在明晚日落前抵达就不错了。 望远镜里,阿富汗政府军正在调整部队部署,抢修防御工事。为了增强城市的防御能力,阿富汗军将城市西部的堑壕挖得又宽又深,看到那么多人在坑道里忙碌,盛世才心中异常焦急,看这架势,对方分明在堑壕底部埋设地雷或者是陷阱,自己带着骑兵过去,面对那道宽约十余米的堑壕,也只能束手无策,而对方布置在堑壕后方或者是城墙上的机枪火力,将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阿富汗军队并不弱,作为游牧民族,攻城略地是常事,十七世纪阿富汗人便掌握了火枪,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第二次抗英战争失败才在英国人的炮口下签订了《甘达马克条约》,沦为了英国的半殖民地,但是在那之前,英国至少丧失了四五万军队、消耗战费高达两亿英镑。 仅仅过了四十年,在第三次抗英战争中,阿富汗就击败三十余万英军,取得了国家和民族独立,其军队的战斗力可见一斑。 现在阿富汗军存心固守,并且对方还拥有英国人提供的新式火炮助阵,仅仅依靠骑兵,休想一鼓作气拿下迈丹城。 盛世才带来了两个骑兵师,几乎近半为他的***军嫡系,另外一半则集中了苏军中亚军区的优秀骑兵,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对方并没有趁着自己立足未稳发起进攻的意思,立即派出两个团,分别抢占左右两边的高地,然后以两个团在正面构筑阵地,其余部队分散开来,对迈丹城周边的村镇进行摸底,像其他地方那样,靠洗劫富人和部族首领的财富,来充实军资,同时收买民心。 哪怕是二十一世纪,阿富汗也是一个农牧业国家,全国劳动力的百分之八十以上从事农牧业生产,农牧业产值占国民经济总产值的百分之七十以上,其中畜牧业又占有最重要的地位,主要牲畜是羊,其次是牛和骆驼,因此人民普遍以羊肉为主食。 而以羊肉为主食就有一个问题,喀布尔周围的草场并不充足,以往都是按照实际需求,由全国各地采购羊群入首都,现在北面、西面和南面的道路已经断绝,只能由东面供应,但东面的运输和产能均有限,部队上存粮普遍不多。 由于战事紧急,此次增援迈丹城的部队,大多数连干粮都没带就紧急开拔,到了迈丹城里才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粮食提供,于是负责采购的军官,只得拿着钞票到处购买物资。 盛世才得到部队的汇报后,立即坚壁清野,粮食、牛羊、铁器、财物,甚至马料都被骑兵们收集起来,连同农牧民一起,带往已经建立较为巩固根据地的贝赫苏德、巴里考代等地区,而那些不愿意服从命令的,则以“资助人民敌人”的罪名,全部抓了起来,他们的房舍、大堆的干草和带不走的物资,都被点上一把火付之一炬。 不光如此,为了防止对方就地取材,构筑防御工事,盛世才还命令部队,将距离己方阵地距离较远的一些树林,草场统统放火点燃,一时间,尚未接战,迈丹城外已是浓烟滚滚,就连远在三十余公里外的喀布尔城,也笼罩在一片烟雾中。 整个阿富汗首都地区,都笼罩在盛世才蓄意制造的恐慌当中。 ~~~~~~~~~~~~ ***:嗯,这个月情况基本就如此了,求下明天的***! 明天是十二月的第一天,天子努力争取双更,恳求弟兄们把保底***留给《铁骨》!拜托啊! 第一六九一章 马六甲海战 第一六九一章马六甲海战 十月十二日上午八点,日本突然出动空军,袭击了英军位于槟城、吉隆坡、马六甲和新加坡的机场。 战争爆发前,英军东方舰队司令菲利普斯上将预感到危险临近,向皇家空军提出了派遣战机全天在马六甲海峡巡航,为舰队提供侦察和预警的要求,但是被远东皇家空军司令普尔福特少将以“伦敦无此项命令”为借口拒绝了。 英国远东军总司令是空军上将罗伯特.布鲁克.波帕姆爵士,但他的责任和权限之间,似乎没有什么直接关联,波帕姆爵士指挥不了直接对伦敦海军负责的远东舰队,也指挥不了驻新加坡和马来亚的空军,甚至连殖民地的文职人员也无法指挥。所有部门,都仅仅对伦敦的所管部门负责,而伦敦根本没有人理会这个倒霉的爵士。 所以直到日本人的炸弹落在了新加坡,波帕姆爵士才让伦敦方面相信:日本人来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南华出售给英国的四百架g1、两百架a25、一百架g2战斗机当中,海峡殖民地便截留了一半用于守卫马六甲海峡,原本波帕姆爵士手中,有五百架作战飞机,但是在此次日军轰炸中,由于没有预警时间,几乎日军的轰炸机都飞临头顶了,英军的防空警报声才凄厉地响起。 后果是悲剧性的,不管多么优秀的飞机,只要停在地上,就不具有威胁,因此当日军一口气出动一千架战机,对英军机场进行一次又一次洗礼后,英国人已经失去了宝贵的制空权。 在空军出击的同时,一支由一艘金刚级战列舰、两艘新型巡洋舰以及四艘驱逐舰组成的日本舰队,由安达曼海,闯入马六甲海峡,炮击槟城港。 “见敌必战”是皇家海军的信条,现在不是见敌了,敌人已经打到家门口,不,已经打进了家,“失去制空权”是不能作为避不出战的借口的。虽然没有空中掩护,但是英国人认为,日本飞机性能恶劣,马六甲海峡云层低,热带暴风雨频繁,估计不会受到来自空中的袭击,最多有几架日本飞机来骚扰一下。 于是,菲利普斯上将带着z舰队,战列舰“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以及“伊莱科特拉”号、“快速”号、“特内多斯”号和“吸血鬼”号四艘驱逐舰就出发了,试图驱逐走炮击槟城的舰队。 英国舰队一出新加坡港口,就被高空侦察机候了个正着,当z舰队快抵达苏门答腊岛棉兰以北海域时,时间指向了下午一点二十三分,从棉兰空军基地的美幌航空队第五中队携带两枚二百五十公斤炸弹的八架轰炸机赶到。 仅仅过了五分钟,民礼基地的元山航空队的第一、第二两个中队十六架飞机带着鱼雷也赶来了。 下午一点三十八分,美幌第八中队八架鱼雷机赶到,一点四十二分,丹戎巴来空军基地的鹿屋第一、第二、第三中队二十六架九九式陆攻,带着鱼雷赶到。 这五十七架飞机,绕着“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进行了狂轰滥炸,英国战列舰上的对空火力并不弱,“威尔士亲王”号装备有六组英***舰特有的1.5英寸八联装砰砰炮,“反击”号也有三组,这种砰砰炮每组每分钟能发射四千发炮弹,加上高射炮、高射机枪,看起来似乎织起了一层稠密的防空弹网,但在日本海军航空兵这些越洋爆击的老手面前,没有了战斗机掩护的战列舰,就是一条躺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死鱼而已。 就在这种遭到大量敌机攻击的境况下,舰队司令官菲利普斯上将还遵守着无线静默的指示,没有向新加坡方面求援,当然,最大的可能是知道新加坡方面的窘境,求援也没有多大用处。 下午一点五十一分,“反击”号舰长威廉.特南上校打破了无线静默,向新加坡英国远东军求援――“我舰遭到持续攻击”,一点五十五分,被二百五十公斤炸弹一枚、鱼雷五枚击中的“反击”号,缓缓地沉入了大海。 下午一点五十八分,美幌第六,第七两中队十七架飞机携带五百公斤炸弹来了,已经被六枚鱼雷先后命中要害,速度降到只有六节的“威尔士亲王”号,被一颗炸弹击中弹药库,引起大爆炸,就这样“威尔士亲王”号还在海上漂了大约一刻钟,最后沉没时间是下午两点十五分。 随着两艘战列舰沉默,驱逐舰成为了飞机猎杀的对象,至下午两点半,整个z舰队全军覆没,日军在未出动海军战舰帮忙的情况下,仅仅依靠战机,就全歼了威风不可一世的英国舰队,自海军司令菲利普斯上将以下,整个舰队一共有军官两百一十八名,下士官水兵三千四百二十人,半数与舰队陪葬。而日军的损失,不过是被击落三架作战飞机、两架侦察机,一架飞机在返程时发生着陆事故,三十架飞机中弹受伤,可谓大获全胜。 马六甲海峡一战,再次印证了飞机是战舰克星这一观点,战列舰淡出海军,慢慢地正在变成现实,日本海军中的巨舰大炮派原本对取消大和、武藏、信浓等三艘巨型战列舰满腹怨言,但现在都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在英国皇家海军z舰队全军覆没后,庞大的联合舰队才姗姗来迟,开始营救落水的英国海军官兵。 原本这场海战的原旨是待英国海军舰队北上后,由佯攻槟城的小型舰队,将其引入安达曼海联合舰队预设的埋伏圈,将其全歼,但没想到战舰还未碰面,英国海军z舰队就全军覆没,这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既然英国人连战舰都没有了,那就好说了,联合舰队立即分出一部分战舰,炮击英国人占据的槟城、巴生、马六甲等港口,另一部分则在日本控制的苏门答腊岛东部海岸的港口,满载着等待登舰的陆军,迅速向马来半岛冲去。 至下午六点,第一批日军共两个师团,在巴生港成功登陆,直插吉隆坡,日军与英***队的全面战争,至此开始。 ...... 阿富汗,喀布尔王宫。 国王查希尔.沙赫正在对着面前的军事地图仔细研究,他的身边站着首相穆罕默德.哈希姆,以及军政大臣沙赫.马赫茂德两位王叔。 岳父阿赫美德.沙赫,身为三军总司令,亲自到迈丹城督促军务去了,至于喀布尔北面的卡拉巴格城的防守,则是由堂兄萨米达克.沙赫负责。萨米达克.沙赫毕业于英国桑赫斯特陆军学院,曾在英军中短暂服役,二八年归国,在与“挑水夫之子”哈比布拉作战中屡立战功,是“穆沙希班”家族的后起之秀。 “王叔,迈丹城的物资能够坚持多久?” 查希尔.沙赫皱着眉头问道。盛世才在迈丹城周边地区的掠夺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阿富汗政府军的物资供应,加上前几天喀布尔一直被烟雾笼罩,查希尔.沙赫的心情非常沉重。 “一周时间,这还是定量供应的结果。陛下,在苏军打过来之前,迈丹城并不算是战略要地,警察部队和当地武装牧民加起来不足一千人,城内并没有准备专门的战略仓库。现在随着西部退下来的军队,还有从喀布尔抽调的援军,一下子聚集了六万余人,粮食吃紧是肯定的。”首相穆罕默德.哈希姆忧虑地说道。 军政大臣沙赫.马赫茂德忧心忡忡地说:“不仅是迈丹城,现在喀布尔的粮食也很紧张了。敌人分别从北面和西面压过来,迈丹城正好处于通往南方的其中一条交通要道上,我们从坎大哈补给只能走巴拉基巴拉克至加德兹那条路,但这条线路据说出现了苏军的游击队,已经有几个商队遭遇洗劫。 “目前,坎大哈的粮食,主要由东部地区负责补给。但是,我们必须看到,东部只有贾拉拉巴德、白沙瓦、拉格曼、库拉尔哈四个省区,道路交通不便,一两周尚能坚持,但若是久了就有麻烦了。” 穆罕默德.哈希姆见查希尔.沙赫脸色苍白,安慰道:“陛下,我们要向好的方向想。到现在为止,我们南北两座城市,已经共计打退了苏军六次进攻,敌人丢在堑壕和关隘前的尸首几达万人,这不正说明我们阿富汗不可轻辱吗?现在我们只有等国际局势变化了......” 查希尔.沙赫叹了口气:“可是......王叔,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若是英国人再不伸出援助之手,我们真要死无葬生之地了......” 沙赫.马赫茂德道:“陛下,不知道上次首相的提议考虑得如何了?为今之计,只有中国人才能救我们啊......” 看到穆罕默德.哈希姆也把关切的目光投了过来,查希尔.沙赫从地图前站了起来,有些无奈地说: “两位王叔,我已经在做铺垫了......前天,当喀布尔笼罩在一片烟雾中的时候,我把一本法文版的《模范营》给迪亚娜看了,今天临来前,她问我要第二册《铁血雄师》,我让侍从官给她送了过去......慢慢来吧,只要引起她对那位英雄的好奇,我再稍微提一下,应该就水到渠成了......不过,这事儿是我们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还得看人家愿不愿意......” 穆罕默德.哈希姆与沙赫.马赫茂德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惊喜。穆罕默德.哈希姆道: “陛下此举甚好......我看这样,不若我们派出位专使,到南华去联络一番,如何?陛下王宫里收藏的那架从印度购买的蚊式侦查机,据说是安家军的主力侦察机之一,这回正好可以借用一下。从喀布尔到南华控制的中亚地区,空中最短距离不过三百多公里,只要找个良好的飞行线路即可。救兵如救火,我们再也耽搁不起了。” 查希尔.沙赫点点头:“一切由两位王叔做主吧!愿真主保佑我们,带给我们急需的援军......” ~~~~~~~~~~ ***:谢谢陆伯言、huanghuzia、guohuizhu大大的打赏! 新的一月到了,天子想冲下***榜,弟兄们票票顶一下,可否? 第一六九九章 奇兵入阿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六九九章奇兵入阿 阿富汗喀布尔军用机场,巨大的飞艇像大山一样压了下去,吓得周围围观的民众赶紧跪倒在地,心中一个劲儿地祈求真主保佑。 国王查希尔和公主迪亚娜站在机场的跑道上,心中的震撼也是无与伦比,但好在得到提前赶回来报知讯息的沙赫.瓦里首相提醒,心中有所准备,故此神色未有什么变化。 “哥哥,这么大的飞艇,当初我们在法国也从未见到过......现在我突然有信心守住喀布尔,守卫我们的国家了!” 迪亚娜抬头看着飞艇缓缓降落到距离地面一米处时悬空停下,舱门两侧门打开,里面堆积如山的物资展现在眼前,情不自禁地说道。 查希尔心情也为之一松。 昨天开始,喀布尔城内不少人家已经断粮,民怨四起,当时商队刚好从东部四省运来一批面粉,民众一拥而上,推开押送的军人,发生哄抢,虽然事后追回一批,但已经于事无补。今天南北两座城市齐齐向喀布尔告急,称再无粮食补充,部队就要哗变。 在这种情况下,这批粮食犹如及时雨,大大地舒缓了查希尔心中积蓄已久的压力。 “陛下,好消息,都是面粉,大概有一百多吨。据押送物资来的那位中尉说,这只是今天的第一艘,接下来还有五艘飞艇,将提供七百多吨粮食,下一艘飞艇预计装载的全部是马铃薯。在飞艇起降的间隙,运输机大队将运送一个营的官兵,在机场四周设置防御阵地,确保安全。” 沙赫.瓦里兴冲冲地走到查希尔面前,满脸喜色地汇报。 远处,大概一个营的阿富汗士兵,正在身着迷彩军装的安家军官兵的指导下,不断地从飞艇机舱里向外卸货。 地面上,一辆辆马拉板车上堆满了面粉袋,这批粮食将不间断地送回到喀布尔城里,鼓舞民众的士气,然后再向卡拉巴格城及迈丹城送去,以稳定军心。 “王叔,现在粮食的问题倒是解决了,可如何应对苏军下一波攻势?坎大哈已经于五天前失守,敌人正在向帕克蒂亚省的加德兹城进军。敌人一旦占领加德兹,北上可直接攻击喀布尔,向东可袭扰白沙瓦,向西则绕击迈丹城侧翼,我军境况艰难啊!” 查希尔想起心事,再次皱起了眉头。 沙赫.瓦里安慰道:“是很危险,不过我们只需要再坚守二十七天就行了,到时候你妹夫数十万大军就会从北面席卷而下,苏军的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一旁的迪亚娜听到“妹夫”二字,俏脸一红,却没有说话。沙赫.瓦里回来后,在她面前着实夸奖了一下安毅,称赞他相貌英俊,面如冠玉,为人谦和有礼,懂得多门语言,实乃生平所见之俊杰。 迪亚娜听了心中非常欢喜。 哪个少女不怀春?尤其是在阿富汗这么一个极度闭塞的国家,妇女没有丝毫地位,能够嫁给喜欢的人的机会微乎其微,现在能有这么一个好归宿,确实已经是真主的保佑了。 查希尔想了想,道:“我看还是有必要加强一下卢格尔要塞和塞义达巴德城的防守......从种种迹象看,北部压过来的敌人应该只是偏师,而卡拉巴格又经过多次加固,防守上的压力应该不大...... “首相,你看这样排兵布阵如何?现在正值用人关头,我准备再次启用我的学长达乌德担任卡拉巴格的司令官,然后将萨米达克堂兄调到迈丹城去,我岳父大人则带兵前往卢格尔要塞,塞义达巴德城由三王叔的大公子撒加尔堂兄固守,我想将门虎子,在英***校受训过的撒加尔堂兄不会让我失望的!至于开伯尔山口,则交由五王叔负责。 “最后,我和首相及三王叔坐镇喀布尔,编整军队,哪里危险就带兵去援助,这样的话,或许可以坚持下去。” “陛下成熟了!” 沙赫.瓦里赞许地说:“达乌德将军在喀布尔的哈比比亚少年军校学习,十七年前就学巴黎,回国后进入喀布尔军校,毕业后进入军界,历任法利亚布、赫特拉和古尔城的首长兼驻军司令,虽然此前遇到苏军,连战连败,但主要是敌军太过强大,与他的指挥没有多大关系,现在担负守卫卡拉巴格的职责,相信不会再让陛下失望。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他也是迪亚娜的仰慕者,我怕他会对陛下将迪亚娜许配给安将军会有所不满。” 查希尔自然不知道,原本的历史上,达乌德会成为他的妹夫,并最后把他推翻,此刻有些无奈地说: “我妹妹美名在外,追求者不知道有多少,若是人人都要提防,那咱们就没法正常打仗了。而且现在我们已经置身于死局之中,若是没有安毅将军搭救,死守喀布尔又有何意义?我想只要是聪明人都会做出明智的选择。只要我们‘穆沙希班’家族能够保住国王的位置,以他们的大功,还怕没有女人吗?” 这时,飞艇已经卸货完毕,随着舷梯自动收回吊舱,两边的大门自动合上,飞艇开始缓缓上升。 就像大山一样的飞艇确实极有压迫感,原本偌大的飞艇将一大片天空都遮挡住了,此刻离开,阳光洒下大地,所有抬头观望的人的心胸都为之一阔。 迪亚娜看到几名身着迷彩的军人,正在机场边布置一个锅盖一样的东西,好奇地问道:“叔叔,那是什么?” 沙赫.瓦里乐呵呵地说:“那叫雷达,连英国人都没有的好东西,可以引导飞机起降,也可以进行无线电传送。有了这个东西,以后你完全可以通过对话器,与你远在西伯利亚的夫君通话了。” 谈话间,一架巨大的运输机从天而降,在跑道上滑行一段距离后,缓缓停下。 机舱门打开,一队官兵从舷梯上依次而下,很快便在草地上列起了队伍。迪亚娜惊讶地看到,其中竟然有一队女兵。 那队女兵一共十一人,迅速排好队。为首那位女军官左右看了看,大步向迪亚娜三人走来,来到三人身前,用英语问道: “请问先生,小姐,喀布尔王宫距离这里多远?我们奉命前来保护迪亚娜公主的安全,需要一个向导......” 还未等对方说话,迪亚娜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们是安毅将军派来的吗?我就是迪亚娜......我在自己祖国的首都,现在很安全,不需要人保护......” 女军官立即向迪亚娜敬礼:“报告,在下是中央警卫局女子特勤大队大队长唐芬上校,现在我奉命向主席夫人报道,请指示!” 迪亚娜看到眼前这个女军官虽然穿着一身戎装,但丝毫也掩饰不了她的花容月貌,一米六八的身高,毫无瑕疵的漂亮脸蛋儿,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再加上她脸上刚毅的神色,给人一种独特的感受。 “这――” 迪亚娜被人第一次叫做夫人,羞得满脸通红,怯怯地不知道该说什么,略微犹豫一下,转过身子,举手介绍: “这位是我哥哥――阿富汗国王查希尔.沙赫陛下,这位是我的王叔沙赫.瓦里首相,我想唐上校最好咨询一下他们的意见。” 查希尔.沙赫看到唐芬美丽的容颜,心里一荡,刚想开口说话,唐芬已经斩钉截铁地说:“报告主席夫人,我接到的命令是只听从你一个人的指挥,其他任何人的命令都无法左右我们的行动。而且,我们接到的最终命令是确保夫人的绝对安全,如果夫人的命令与此抵触,夫人的命令也无效。” 沙赫.瓦里把查希尔国王拉到一边:“陛下,原本我还担心安毅会派出精锐部队进驻皇宫,这样我们的安全也将受到威胁。但现在看来,他对我们确实没有太多野心,你看,他竟然派来些女孩子保护迪亚娜。我看我们还是劝劝迪亚娜接受南华方面的好意吧,毕竟这是我们答应过人家的。” 查希尔连连点头:“王叔,我也正有此意。安将军仁义啊,连这些细节都替我们想到了,看来他一定会履约出兵的......在此之前,我还担心前门拒虎后门进狼,现在看来,这种担心纯属多余,安将军绝对不会是那种不守信的人!” 沙赫.瓦里脸上一片笑容,心底却不敢苟同,心说陛下还是太年轻了,事关领土主权之大事,岂能如此武断?不过,现在苏联人分明是抱着灭亡现政府来的,而安毅作为外来者,却需要一个合作的对象,必须要保存现有王室才能保持对阿富汗的控制,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才是引安家军入阿富汗的本意。 查希尔回到迪亚娜身边,劝道:“妹妹,你应该大方地接受下来。既然你已经决定嫁给安毅将军,就要听从自己丈夫的安排,不能再任性了!”说到这里,他微笑着向唐芬伸出了手,谁知道唐芬却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依旧笔直地站立在那里,眼睛紧紧地盯着迪亚娜的俏脸,只好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迪亚娜看到哥哥吃瘪的样子,不由乐了:“好吧,唐上校,我现在就答应你。不过,我希望你对我的亲人尊敬一些,毕竟他们是我最亲近的人!” “这是命令吗?” 唐芬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转过身,向查希尔.沙赫伸出手:“在下唐芬,很高兴认识你,查希尔陛下!” 查希尔.沙赫受宠若惊,连忙伸出手,在合上的一刹那,他才发现对方的手上全部是茧子,一点儿也感受不到温柔销魂的味道,反而因为对方握手的力度太大,疼得差点儿***出声。 唐芬又向沙赫.瓦里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很快就把那队女兵带了过来。 十个女兵都穿着一身军装,英姿飒爽。她们都是孤儿,童子军校毕业后,按照个人意愿报考了士官学校,士官学校不分男女一律平等,在付出比男学员多得多的汗水后,在毕业时才发现没有地方可分配。 大多数士官都是下部队直接带兵,而女士官想要让那些老兵油子服从会很困难。由于部队环境非常艰苦,女孩子分配下去可能会有诸多不便,因此各个部队的主官卡着不许接收。于是无奈之下,总部只得让这些女士官继续特种专业技能的学习,并专门为之建立了女子特种大队,独自成军。抗战爆发后,唐芬也是直接找到安毅,得到沈凤道校考认同后,才特许加入第二路军司令部直属特种大队,执行了许多艰巨的任务,多次立功晋衔中校。 到南华立国后,随着中央政府及政务院成立、三总部和中央警卫局的架子也搭了起来,对官员家眷和女性官员的保护任务突然增多,于是女子特种大队顺理成章地改编为女子特勤大队,唐芬担任大队长职务,提升一级为上校。平日龚茜、欧楚儿、冯洁云、韩玉、叶青等与安毅密切的女人,都是女子特勤大队战士以保姆、秘书等身份出任,就连龚茜身边的女秘书韩冰雪,也是在西南政府学院泸州分院进修半年后分配到龚茜身边的。 此次唐芬肩负秘密任务而来,在关键时刻,将起到奇兵的作用。 ~~~~~~~~~~~ ***:谢谢huanghuzia、我是快车、梦中的春天、root☆染指大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 ***的走势就像股市的下行线,让人心倍儿凉倍儿凉的!弟兄们,还有票票吗?再次求助啊! 另外,明天是周一了,求免费的推荐票和五星推荐票啊! 第一六九二章 千锤百炼 第一六九二章千锤百炼 “呼呼——” 整个山上,不停地传出风钻钻孔的声音。一名名专业的工兵,手持汽油燃爆力驱动的风钻,在岩石上钻凿出一个个炮眼。 待所有指定的炮眼全部钻凿完毕,负责打眼的工兵迅速扛着风钻机撤离了山头。 随后,爆破工兵开始在炮眼里填埋炸药。 一切就绪后,所有人都从山头撤离下来,随着现场工程师倒数计秒,整个山头突然发出山崩海啸的声音。 “轰——” 地皮猛烈的颤抖,整个大山仿佛都像坍塌了一般,巨大的粉尘和硝烟直冲天际。 半小时后,烟雾方才缓缓散去,随着整座山显露真容,山上山下传来一阵巨大的欢呼声。 “出煤啰——” 不知道谁叫喊了一声,山林间长长的声音来回激荡,所有人脸上都露出灿烂的笑容。 安毅在山下,用望远镜观看了整个开山的过程,对于自己拥有爆破技能如此精擅的工兵队伍自豪不已。 爆破完毕后,除去林木后枯黄一片的小山,随着表面土层的爆破,突然变成了黑色,岩层和泥土剥离后,整座山已经变成了煤山。 通向煤山上的公路,一辆辆推土机、挖掘机络绎开到山顶,卡车排成长龙,整齐地等待装煤。 推土机将炸开的煤炭推拢在一起,挖掘机巨大的抓臂向煤堆上一探,合拢后带起大量煤炭,转过抓臂,放到了为首那辆卡车车厢上方,抓臂大开,黑漆漆的煤炭便落到了车厢里。也就那么抓了几下,一辆载重四吨的卡车便装满了,慢慢悠悠地驶下山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出煤速度之快,远远地超过人们的想象。 叙府研究院地质专家、负责此次爆破的总工程师王子君教授笑着对安毅介绍: “主席,这里真是一块风水宝地啊,谁会想到,在这西西伯利亚东南部的托木河流域,库兹涅茨克山同萨莱尔岭之间,竟然有这么大一块煤田?有了它,不仅未来中亚、蒙古和远东地区的煤炭不用发愁,若是南面有个出海口,整个南华的煤炭都可以得到满足。” 早就听胡家林、黄智介绍过,远近几十座山都是这种大煤山,安毅正在揣摩到底有多少储量,听到王子君这么一说,好奇地问道:“王教授,这个煤田面积到底有多大,储量有多可观啊?” 王子君一脸的振奋:“这个煤田呈西北向东南走向,长度约三百公里,宽度约一百公里,面积约为二点六七万平方公里,煤炭储量据我所知,恐怕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煤田区。 “这片煤区的特点是煤层厚,煤质优良,仅仅一千八百米深度内,煤炭的地质储量便达到六千多亿吨,其中炼焦煤的探明储量高达三百三十多亿吨。 “这片煤田的煤质极佳,含硫分不到百分之一,而且煤层多,一共有一百二十层重叠,大多数矿点的煤埋藏浅,非常适于大规模露天开采,生产成本极低。根据我们推测,其成本只相当于苏联顿巴斯煤田的二分之一,伯朝拉煤田的三分之一,比起我们的六盘水大煤矿,节约的成本就更多了。” 见安毅一脸惊愕的样子,胡家林开怀一笑,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 “小毅,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不同意你把核基地设在中亚了吧?这个矿区于十八世纪初期发现,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始开采,十月革命前年产煤已经达到一百三十万吨,苏联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开始大规模开发,大部分供应苏联西部地区。在煤田基础上,已经发展起了冶金、机械、电力、化学、建材等多个工业体系,形成了综合性的重工业基地,这次我们都从日军手里完整地接收了过来。 “这片区域铁路线交错纵横,沿托木河两岸,分布有六十余个中小工矿城镇,各大城镇都有机械制造和金属加工业,重点生产重型机械。咱们只要把这片地区稳稳地占下来,能源多得用不完,若是添加个核基地在身边,连睡觉都不安稳,纯属折腾人啊!对了,小毅,上次我给你说明以后,核基地的新址选好了吗?” 安毅点点头:“已经确定下来了,目前暹罗湾已经成为我们南华的内海,安全性方面得到有效保证,核基地准备建在磅逊湾以北的德拉,那里是群山环绕的一个平原坝子,周围都是原始丛林,豆蔻山脉南麓一条流量颇大的河流从德拉流过,与磅逊湾相连,稍微整饬一下河道,五百吨级的轮船可以由大海直接驶入到内陆二十五公里的德拉。 “在建设大型核子基地的同时,高耗能的电磁、电子、冶金等研究室也将在基地周边地区建设,整个建设周期预计为三到四年,在此之间,核子研究不会中断,莱州的研究基地将利用大型计算机对核裂变进行分析演算,整理并收集数据,同时相关的研究人员会进行次临界试爆试验,以获取制造核武器的经验。” “试爆!?” 胡家林吃了一惊:“这么说,你说的那种大杀器已经由实验室制造出来了?” “没有!” 安毅笑了,断然否定:“哪里有那么快啊,所谓次临界试爆,就是不会发生核爆的试爆。简单来说,就是把一颗试制的核弹,抽掉其铀核或钸核,代之以同样形状的钢块进行试爆,这种不会发生连锁反应的试爆,就是次临界试爆。换个说法,便是测试由炸药群构成的核子扳机组的效果的试爆。 “当临界试爆的次数达到一定程度,相关数据收集足够,不需要进行实际的核试验,只要进行次临界试爆就可以慢慢改善核弹的设计。次临界试爆的本质只是炸药引爆,和试爆炮弹与炸弹是一样的,因此只有几十、上百公斤的炸药爆炸,故无法被侦测,或者说无法将其与一般炸弹试爆中分辨出来。 “实际上,内爆压缩装置是大杀器设计上最困难的一步。难度之一是如何让炸药同时或者按预定时间起爆,而其误差精度,必须达到零点几微秒;之二是如何决定炸药块的形状,以让能量能均匀的、或者按照需求的向预计的爆心压挤。这两个条件将决定大杀器是否能有效引爆,是否能完全利用核反应物质,是否完全发挥出了威力。 “重点在于这个关键技术和核原料是没有关系的,即使没有钸或铀核也可以进行,因此可以分成另一组人,和核材料的提炼同时进行,以缩短整体计划的发展时程。从另一个角度看,若是能够精确控制起爆时间,就可以做出可调威力的大杀器,比如调整其中某些炸药块的引爆时间,可以改变最终压缩率与压缩形状,从而降低爆炸威力。” 胡家林听得瞠目结舌,安毅笑着摇摇头:“这些介绍很生涩难懂吧?我也是听那些核物理专家讲解后,强行记住的。不过这些知识和我们工兵的爆炸理论有些接近,多理解,多思索,就可以慢慢消化掉。 “胡子,我给你举个例子吧,一个大杀器的理论威力上限受核装药与原始设计影响,无法增加,但却可以缩减。因此你可以把一个一万吨的大杀器,经由精确调整各炸药块的起爆时间,将其威力降低,就可以形成1万吨、八千吨、五千吨、三千吨、一千吨这样的多个级距的选择,这在某些时候,会有很大的战术用途。” “有成果了吗?” 胡家林感兴趣地问道。 安毅笑了笑:“若是没有些成果出来,我就不会给你说了。在核物理研究所成立的同时,次临界试爆小组便成立了,当时从叙府兵器研究所调派过去上百名工程师与兵工专家,另外加入十多名负责协助聚焦曲面计算与研究爆轰物理的数学家与物理学家。他们当时的任务是用车床大量加工制造各个形状的钢块、铜块、钨块等不同硬度的金属,形状主要是球形或是椭圆形,然后设计、制造与组合成各种形状性能的炸药块,进行爆炸能量聚焦,对这些钢球进行内爆压缩测试。 “这个小组第一个需要攻克的难关,是设计出以最小的炸药量、把指定体积的钢球压缩到最小的炸药形状与配置方式。另外,他们还需要设计出各种曲面与聚焦方式,来加强效果。经过一年多的努力,特别是今年二季度,莱州实验基地的电能充分得到保障后,这批人平均每周就要进行两至三次试爆压缩测试,至今已经进行了一百余次次临界试爆。 “现在,这个小组的所有人,一个个都成为设计与布置炸药的内爆高手,他们宣称可以把钢球炸成任何你指定的形状与大小。当然,实验还会继续进行下去,不断地培养新的技术专家,以累积更多的经验。日后,我们有了这批专门玩弄炸药搞内爆的专家师傅,即便高浓缩铀与钸材短时间内没有研发出来,但相关的核心扳机组的大致设计,却可以提前完成,并且精益求精。” 胡家林目眩神驰,指着煤山上正在检查爆点的身着迷彩的工兵:“估计与我们炸山的官兵相比,那个小组的人是玩炸药的宗师,而我们的战士只能算是入门。” “术业有专攻,开山不用那么高的爆破技巧,够用就行!” 安毅低声介绍:“头一批爆破专家,我们分出了一部分协助兵器研究所设计一些特殊形式的弹药,例如将炸药喷流聚束发射的火箭筒与火箭弹、战车的反坦克榴弹,以及某些特种聚能炸弹,还有就是几款重型鱼雷的聚束穿甲弹头。他们还顺便负责发展各种高威力炸药与核弹扳机组用的钝感炸药。 “有了这批经过千锤百炼的内爆专家,再加上一连串的试爆实验与数据收集,我们有很大把握,在未来五年内,将战术大杀器的体积与重量大幅缩小到极致,这样我们未来的导弹甚至大炮,都可以发射核弹头,届时我们将立于不败之地。” 胡家林满意地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突然看到沈凤道快步走来,笑着道:“看疯子行色匆匆,肯定有什么急事!” ~~~~~~~~~~ ***:已经六十三张***了,今晚能够加更吗?期待啊! 天子继续码字,若是一百张***一到,天子立即加更!决不食言,请弟兄们把票票顶起来! 第一六九三章 提前准备 第一六九三章提前准备 安毅和胡家林并肩迎上去,沈凤道一脸喜色,凑到二人身边,低声道: “叶成来电,驻斯大林纳巴德的郑伟豪第九坦克旅行旅在早上拉练的时候,在豪达格草原地区,一架阿富汗蚊式侦察机从天而降,停在他们队伍旁边的草地上。根据机上两名穆斯林乘客所言,他们是阿富汗王室派来的联络代表,想与我们洽淡一件要事......叶成询问,该如何处置此事?” “哈哈――” 安毅心情欢畅,笑完对胡家林和沈凤道说:“这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咱们向西亚伸手的时机到来了,不知道对方会提什么条件......电告叶成,派出专机,把人送到托木斯克,我要亲自接见他们......” 沈凤道低声说:“根据空中侦察,现在盛世才两路大军,合攻喀布尔南北要隘,战斗异常惨烈,估计‘穆沙希班’家族快撑不住了......我们是否提前准备一点什么东西,帮助阿富汗人把战争打下去啊?” 胡家林道:“这个没有问题......现在中亚各地有水源的沙地,全部补种了大棚番薯和土豆,预计十二月底还可以收获一季,再加上库存的陈粮,我们的粮食大有富余,倒是可以匀出一部分。 “此外,这回缴获不少日军的制式武器,咱们留着没什么用,看看阿富汗人的诚意到底如何,若是够意思,我们不介意支援他们一下。” 安毅转过身,举起手指向南方的天空:“阿富汗人口三百多万,地处北纬三十度到四十度之间,与我国的江淮地区相当,整个国家介于帕米尔高原和伊朗高原之间,可以说是连接西亚、中亚和南亚的桥梁。 “只要占据阿富汗,我们向西,可以觊觎波斯,向东,则可影响印度,最为关键的是,我们必须得通过阿富汗,为中亚找到一个出海口,这样才能把南华和中亚有机地联合起来,不至于成为一块飞地。” 胡家林和沈凤道均默默点头。 安毅又问:“东南亚战局如何了?” 沈凤道脸色变得非常严肃:“根据情报,日军占有制空权和制海权后,立即改变作战计划,对英国的殖民地发动了全方位的攻击,其中,山下奉文中将率第二十五军主攻马来半岛,该军下辖近卫师团、第五师团、第十八师团、第五十六师团,以第三飞行集团和海军南遣舰队进行配合作战,目前已经顺利占领吉隆坡城,正在向南北纵深推进; “原西伯利亚方面军参谋长石川浩一大将,因作战不利,于上月下旬调任第十四军,担任军长,率第十六师团、第四十八师团和第六十五旅团,在第五飞行集团的配合下,攻略婆罗洲的英属殖民地,文莱目前已经被日军占领,以英军部署在婆罗洲的兵力,根本不是日军的对手。 “日军第十五军军长为饭田祥二郎中将,该部下辖第三十三师团和第五十五师团,配以第六飞行集团,该部原本准备用于马来亚作战,但由于英军丧失了对安达曼海的制海权,同时有撤退至缅甸境内的暹罗军相呼应,作战时机已经成熟,因此该军突然改变战略,由联合舰队派出一部分护送其北上,分别于土瓦、耶城、毛淡棉登陆。目前缅南的战斗正在进行中,具体的战况预计得明天才可以得到。” 安毅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日本人可真是大手笔,一下子出动三个军,估计后续的部队还在源源不断调动中,若是英国人不紧急调集兵力的话,东南亚危矣......对了,日军没有动香港的意思吗?” 沈凤道也有些奇怪:“香港和澳门都没有动静,不过驻香港英军已经全面戒备,为此准备了必要的武器、弹药和粮食,准备利用坚固的要塞,与日军对抗。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日军似乎对香港兴趣不大。” 安毅点点头:“或许日本也想留下一个对外交流的门户......这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这几天我们有三艘悬挂英国国旗的商船遭到扣押,而悬挂葡萄牙和荷兰国旗的船队,却并未受到日本海军袭扰。看来德国人确实与日本进行了沟通,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大利好。” 沈凤道离去后,安毅和胡家林看望了负责爆破的工程师和工兵将士,又带着军管会的一干头头脑脑,慰问了开采和输送煤炭的工人师傅,直到下午四点才乘坐专列返回托木斯克。 ...... 南华,新京。 在城西新城区的莲花池畔,二月下旬,五六千名建筑工人和大量的工程机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包括教学楼、综合楼、图书馆和宿舍楼在内的八十八栋建筑,几乎同时开工,只用了半年时间,南华新京中学便建成了。 与新京中学同时落成的,还有分布在南华北部、中部、南部和西部的四十九所中学及一百五十所小学,此刻正源源不断地接纳来自大江南北的中小学生。 按照规划,明年还将有五十所中学、一百所小学及十所大学建立,以满足国内的孩子们求学的愿望。 当孙裴怀、张寒云九名从芜湖来的小伙伴,走进新京中学大门时,都用惊奇的眼光注视着这个庞大得让人几乎窒息的学校。 新京中学和其他四十九所中学一样,可以同时容纳三万五千名学生、两千九百名教师同时入住,在这个全中国不过只有二十余万中学生(安毅及其盟友控制的西南除外)的时代,这座中学竟然可以同时容纳三万五千名学生读书,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江南集团芜湖分公司的副经理邰正华,办事员郭奋强和周志凯,以及从叙府杨冠方面军抽调的一个排的安家军士兵,保护着芜湖地区的一千二百名同学一路辗转南下,直到现在领着他们到各个报名点报名,完成最后的职责。 这一周来都算得上是报名的高峰期,由于学生来自祖国各地,学校设置了六十个报名登记点,而且来的时间也各不相同,并没有出现想象中那种拥挤的现象,一千二百名学生分到六十个当做报名点的教室里,每个教室也不过只平摊到二十人。 “来,领登记表,你们现在已经是中学生了,一定要按照表格要求,仔细填写,千万不要填错了!” 邰正华负责的是包括孙裴怀、张寒云九人在内的小队,他从登记处领到厚厚一叠登记表,一边分发,一边大声招呼。 来这儿之前,公司有硬性规定,他们这些江南集团的员工,以及负责保护学生到南华的官兵,必须帮助带到的学生进行登记注册和分好班之后,才算功成身退,在此之前必须要帮助学生做好一切工作。 “姓名:张寒云;籍贯:安徽省芜湖人;年龄:十三岁;监护人:张......” 从邰经理手里接过登记表后,张寒云便拿出故去的父亲留下的钢笔,一丝不苟地填写着。待填完后,张寒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邰经理已经陪着一位二十出头,身着白衣黑裙,有着一头齐耳短发的漂亮女老师和一名威武严肃、肤色有些黝黑的军人走了进来。 女老师开始认真地收集登记表,每一个都要认真检查,发现错误后立即给予指导。军人一言不发,站在一旁,女老师收下一份表,军人就根据表格所填写的内容,在一个个空着的号码牌上填上一系列数字,然后交到学生手里。 待所有的表格全部收完,女老师才走到讲台上,微笑着说道:“同学们,欢迎你们来到新京中学,现在请你们拿着号码牌,跟我到下面的操场排队。” 邰正华至此才算是功成身退,他笑着向张寒云等同学挥手告辞。这十来天的相处,张寒云对邰正华及那些做事严谨的安家军官兵,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情感,鼻子有些酸酸的,不过看到女老师已经走得很远了,来不及难过,连忙和其他十九名学生一起,大步跟着女老师来到了下面的操场。 操场尽头,一排二层楼房那里,已经排起了一个长长的队伍,周围有几名身着迷彩的安家军士兵在维持秩序。 张寒云走近后仔细打量,才发现原来是领取衣服鞋子的地方,心中一阵期待,连忙走进队列排好。 半小时后,终于轮到张寒云了,坐在写字桌前的军人接过号码牌看了一眼,示意张寒云脱去打了几道补丁的布鞋,到测高台上立正站好,把大脚板对准了台上的标线,随即又看了一下他的体重,大声道:“衣裳是标准号,鞋是三十六号!记住,没洗澡之前校服不准拆封,不合适可以调换。” 另一位专门负责发放物资的安家军士兵,从洞开的抽屉里每样拿出两件,然后塞进两个塑料袋子,最后将袋子封口,交到张寒云的手里。 张寒云离开队列,埋头仔细打量,发现塑料袋里分别装着黑色的学生装、绿色的硬檐军帽和胶底鞋、红色的***,此外另有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有洗脸帕、饭盒、筷子、牙膏、牙刷、水杯、肥皂等日用品。 一个学生两大袋,正好可以换洗,可见南华方面想得非常周到。 “沙沙――” 四十米长的淋浴间内,淋浴喷头喷出的热水,撒到一个个赤裸的少年身上,张寒云置身其间,一边稀奇地打量这个大型的洗澡间,一边用肥皂在身上使劲地搓洗着。 按照规定,每一个学生入校前都必须洗头洗澡,同时带来的个人物品,包括换洗下来的衣物,得交给学校进行集中消毒杀虫处理,然后才能领回使用。 洗完澡,在更衣室穿好崭新的衣服,张寒云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发现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不由对着镜子转了转头,再拿起绿色硬檐军帽在头顶比划了下,臭美地笑了笑。这时他才注意到,身旁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同学,几乎都在做同样的动作,不由哈哈笑了起来。笑声仿佛会传染,很快更衣室里都是灿烂的笑声。 “滴滴滴――” 婉转的军号声响起,随后学校的高音喇叭里传来洪亮的声音:“新报名的同学请注意,请自己在***中心旁边的墙报上,根据你持有的号牌,查找所属学队及班级号,然后到操场集合,准备时间为一刻钟,重复一遍......” 同学们一听,连忙收拾整齐,快速朝更衣室外跑去,到浴室外的黑板墙报上查找自己所属的班级。 “我是一大队二中队一小队三八级七班!” “我是一大队十九中队二小队三八级十六班!” “我是一大队二十三中队四小队三八级二十七班......” 当同学们在黑板墙报上贴的大红纸上找到自己所属班级时,大多数人脸上都露出迷茫之色。 “裴怀哥,我们一个街巷出来的九个人,被分到了几个中队里,没有一个人在一个班,看来我们要被分开了。” 张寒云看到自己被分到了十九中队二小队,虽然不知道大队、中队、小队是什么意思,可是从这繁杂的队名中,张寒云还是意识到自己这些人要被拆散了。 等过了许久张寒云才明白,原来南华每所大型中学,都相当于师一级单位,一大队即第一中学,整个南华一共建立了五十所这样的中学,因此番号也排到了五十大队。而中队,则是以住宿楼的楼号划分,小队则是宿舍号,班就是班级,这样可以大大地方便管理。 那些从国内接来的女孩子,有文化的不多,必须经过小学教育,最起码要读过半年预科后,才能进入中学学习,那所专门为女孩子修建的中学,序号为五十一大队。 当然,随着进入南华中学的女孩越来越来,预计最终会突破两百个大队,到时候几乎每一个城市都会有一所大型男校、一所大型女校,此外就是一些为本地孩子服务的公立小学、中学,达到互不干扰的目的。 另外,之所以将学生们全部打散分班,是为了防止在学生内部,因为家乡的原因,形成各个地方特色较浓的小团体,经过有意识地分散后,每个班的学生至少会有几个省的学生组成,这样可以避免老乡抱团势力存在,让学生们集中精神读书。 “怕啥,寒云,还有你们几个,我们虽说暂时分开了,可终归在同一所学校,见面的机会多的是,赶紧去排队吧,省得挨骂,我可是看出来了,这里规矩很严的!”孙裴怀身为孩子头,虽然对和伙伴们分开很不舍,但却强颜欢笑地出言安慰。 操场上,新报道的学生在老师们的指导下,按照中队排列好,很快前几天报名的几位老生便把张寒云领回了宿舍。 南华所有中学的宿舍楼,均为四层的红砖楼房,每间宿舍的床位为大通铺的三层钢架床,床与床之间用床尾柜隔开,床尾柜可以存放衣物,外面为活动扶梯,可以方便学员上到高床上。每个床头有一张活动的写字台板,由卡栓固定在墙壁上,平日可以将台板放下或者收到墙壁上,以后看书或者写字,都将在自己的床上进行。 除此之外,还在每张床的墙壁上钉有两排书格,以供学生摆放书籍所用。 几名老生严肃地告之张寒云许多必须遵守的规定。 南华所有中学均实行严格的惩罚制度,一人犯错,集体受罚,而且不仅仅是在宿舍之中,就是在班级、中队、甚至是整所学校,也是如此实行连坐制。此前已经有人犯错,导致整个宿舍的人受罚了,所以老生们一再叮嘱,要张寒云多看看学生制定的内务条例,不要连累大家受罚。 张寒云看到老生们噤若寒蝉的样子,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不要犯错误。 第一七〇二章 女王储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七〇二章女王储 阿富汗,迈丹城。 “敌袭——” 一支苏军离开了他们的阵地,正在向阿富汗军固守的阵地偷偷前进。这时,一颗照明弹腾空而起,在红色的光芒照耀下,苏军的动作一览无遗,前线上哨子声顿时响起,早已疲惫不堪的阿富汗军人再次打起精神,全力应对。 “轰——” 苏军见发动夜袭失败,进攻部队立即加速,后方的炮火也马上轰鸣起来,向阿富汗的阵地上倾泻着炸弹,阿富汗军为数不多的几门火炮,立即还以颜色,天空中弹痕来回飞舞,煞是壮观。 战斗进行得很惨烈,一直到早上苏军才不甘心地撤退下去,阵地前后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尸体。 “报告司令,又是一场大捷啊!昨晚一战,打死苏军两千多人,而我们战死不过九百八十多,是不是向喀布尔请功?” 参谋长瓦尔桑迪走进指挥部,嘴里大声嚷嚷着。 “大捷个屁!一晚上就死了九百八十多人,我到哪儿去找那么多人来填充部队?表面上看苏军是死得多,可从这几天抓获的俘虏询问的情况看,大多都是在西部和北部地区招募的穷鬼!盛世才的主力没有受一点儿影响,这样以命换命,城池迟早得破!” 迈丹城总指挥萨米达克.沙赫一脸阴霾。 经过连续的战斗,原本六万余人的守军,到他接手防务时已经不到三万,到现在更是只有一万四千多人。虽然由于外力的介入,粮食和弹药慢慢补给上来了,但人的消耗却是无论如何也补充不及的。 除了担心兵力不够用外,萨米达克.沙赫还有一桩心事。 自从堂妹迪亚娜从法国归来后,他立即疯狂地迷恋上了她,当众发誓要娶她做妻子,可是,不管他如何追求,迪亚娜就是无动于衷,后来请父亲去说和,也让当国王的堂弟给推辞掉了,这让他非常愤怒。现在可好,国王干脆把迪亚娜许配给了一个中国人,以换来物资方面的援助,这在萨米达克看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参谋长,传我命令,加固防线,让各部轮换着休息,伤兵立即送往喀布尔......另外,向喀布尔求援,再不派援兵,最多再坚持几天就没办法维持了!” 萨米达克.沙赫挥挥手,让参谋长下去,又看了看地图,怎么也觉得不像是能坚持下去的样子,心中一阵沮丧。为了不让前线将士产生松懈的心理,国王和首相有意保守了安家军出兵的秘密,现在整个军政高层知道此事的不多。 “报告,前面抓到个奸细!此人说和司令是旧识,于是我们把他带来了!”警卫连长跑步到萨米达克.沙赫面前禀报。 “不见!” 萨米达克.沙赫挥起手,随即想了想,又道:“算了,带过来看看!” “是!” 很快,人带到了萨米达克面前,被两名阿富汗士兵押解着的男子四十多岁,高鼻深目,有着一副典型的阿拉伯人的相貌,萨米达克愣了一下,连忙叫人把他放开:“古力扎布老师,你怎么......” 来者曾是“穆沙希班”家族蒙学的授课老师,主要传授《古兰经》及波斯语,当纳第尔.汗担任阿富汗国王后,古力扎布被任命为法利亚布省的省长,平日和萨米达克多有书信往来,但苏军进占北部地区后,就失去了消息,没想到现在见到。 古力扎布弯腰向萨米达克行了个礼,萨米达克示意士兵退下,然后亲自沏了两杯茶,这才请古力扎布坐下。 “萨米达克,当初我教授的那么多孩子中,你是我最值得骄傲的学生。可是你想过没有,不管你如何努力,顶天也就是现在的地位。按照‘穆沙希班’家族的传统,国王只能世袭,也就是说,最尊贵的王冠,只能由纳第尔.汗那一脉继承,其他家族的支系至多能出任首相、军政大臣等职务。 “照现在的情况,你父亲担任的是最不起眼的司法与教育部长职务,与军政大权无关。好在现在是战争时期,迫于用人的压力,国王和首相不得不授予你们父子军权,可是一旦处于和平时期,你们肯定会被闲置起来。以你二叔、三叔、四叔的威望及能力,你有信心脱颖而出吗?” 萨米达克脸色变得很难看,过了一会儿才道:“老师,你是为苏联人来做说客的吧?” “也可以这么说!” 古力扎布心中一紧,脸上却展现真诚的笑容:“不过,我更多的还是为了你——萨米达克,我最得意的学生而来。恐怕你还不知道,苏军统帅盛世才在阿富汗北部和西部大范围建立苏维埃政权,征召了五六十万穷***参军,说是什么巩固人民政权,捍卫革命成果,打倒反动统治。因此,虽然此番进攻迈丹城,苏军方面已经战死了十余万人,但对其主力无损,只要愿意,苏军可以把战争一直持续下去! “不过,通过这段时间接战,盛世才将军认为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打仗极有章法,不愿意和你死磕。他此次派我来,是给你几个选择:其一,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攻你守,直到把你的人消耗光,他正大光明进军喀布尔;其二,你让开迈丹城,等攻入喀布尔,他扶持你担任阿富汗国王,在苏军帮助下实施对阿富汗的统治;其三,若是你不愿意留在阿富汗,他可以支付你一大笔黄金,送你离开阿富汗,这笔钱足够你下辈子用度了!” “什么!?” 萨米达克有些失态地站了起来,来回踱步,脸上阴晴不定。过了许久,他才说道:“老师,我怎么知道盛世才会不会过河拆桥?” 古力扎布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到萨米达克身边,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这是盛世才将军给你的亲笔信。他对我发誓说,如果他说的是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萨米达克手颤抖着接过信,看完后心中细细盘算。 现在的喀布尔战局,虽然看起来似乎能够维持下去,但明眼人都知道,由于英国的袖手旁观,再加上地域辽阔的北部和西部诸省丢失,已经成为一个死局。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以喀布尔一地对抗源源不断的苏军,那纯粹是自找死路。不管坚持多久,只要兵力消耗光,喀布尔兵败几乎是必然的结局。 如果盛世才说的不是假话,那么投降苏军,不仅可以染指阿富汗国王的宝座,也有机会拥有堂妹迪亚娜。想起堂妹那如花似玉的绝世容颜,萨米达克的心就一阵荡漾。 萨米达克使劲咽了口口水,过了一会儿艰难地说:“我需要盛世才将军保证,他进兵喀布尔后,不能搞抢劫、***、清洗和屠杀,要确保我们‘穆沙希班’家族人员的绝对安全。此外,不管阿富汗其他地区如何,但至少在喀布尔周边,不能实行苏军在其他地区实行的那一套,否则这个国王不当也罢。” 古力扎布没想到萨米达克.沙赫的骨头这么软,不由一阵哀叹,心说这下阿富汗算是完了。不过为了妻子儿女,为了家族那两百多口人的生存,他只有继续装作一副大公无私的智者模样: “能够避免让阿富汗人少流血,一切都是值得的!看来我得提前恭喜萨米达克殿下执掌阿富汗这个国家的权柄了!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就该改口叫你陛下了!” 萨米达克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喜色。 无论如何,背叛家族、背叛国家的事情,不是那么让人愉快的。而且,萨米达克不敢保证盛世才会不会像书信上说的那样守信,若是他违反誓言怎么办?不过,人都有趋吉避凶的心理,明知道守下去是个死,为什么不搏一下,说不一定真有个活路呢?最主要的是,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染指千娇百媚的堂妹,否则一旦迪亚娜出嫁,就此天各一方,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老师,我现在就派人送你回去,把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处理好,问问盛世才将军,看看需要我做什么......我虽然有权力指挥和调动军队,但要让部队投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只能另外想办法!” 萨米达克说完,立即叫来仆人西比干。西比干曾经跟随萨米达克出国留学,现在担任侍从官的角色,对萨米达克言听计从。 听到吩咐后,西比干虽然脸上显现震惊的神色,但还是听命而行。 ...... 喀布尔王宫。 迪亚娜公主正在自己的房间向唐芬学习汉语拼音,这时宫廷女秘娜古丽走进房间:“公主,陛下有请。” 迪亚娜向唐芬歉意一笑,站起来道:“唐上校,我去见我哥哥,等下我就回来。” “我接到的命令是确保夫人的绝对安全,我会一直跟在夫人身边。”唐芬不为所动,跟着站起。 迪亚娜看见唐芬坚持而冷漠的俏丽脸庞,有些无奈地说:“好吧,不过我希望不要干涉我和哥哥的谈话。” 来到国王所在的宫殿,只见查希尔.沙赫和穆罕默德.哈希姆首相正在激烈争执。 “陛下,何必犯险?还有十多天安将军所部就会南下,这个时候只需派出援兵就行了,何苦御驾亲征?”穆罕默德.哈希姆劝解道。 “王叔!萨米达克堂兄说昨天一天又战死三千多名将士,到现在迈丹城的总兵力已经下降到九千多人。而喀布尔持续向前线派出援兵,到现在兵力已经所剩无几,除了用御驾亲征鼓励士气外,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王叔,你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查希尔.沙赫脸色很差,这十多天来,每天都收到前线发来的阵亡数字,现在喀布尔城内外的医院里,挤满了伤员,虽然安家军供应了部分药品,但相对于巨大的伤兵数字,依旧可以用杯水车薪来形容,即便是王宫里,似乎也可以听到伤兵痛苦的哀嚎。虽然才二十多岁,但查希尔.沙赫脸上已经增添了许多皱纹,可见所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即便是要去,也该我去!” 穆罕默德.哈希姆坚持道:“我是首相,你是国王陛下。我死了不要紧,但若是陛下有个意外,咱们阿富汗就真正完了!” 查希尔.沙赫摇摇头:“王叔,喀布尔那么多军政事务,根本离不开你!既然现在我帮不了什么忙,还不如让我与前线将士同甘苦共命运,激励大家拼死一战的决心和勇气!” 说到这儿,查希尔.沙赫看到了刚刚走进房间一脸惊讶的迪亚娜,微笑着说:“王叔,我准备任命迪亚娜为王储,并把国王的金印交给她,我不在时,由迪亚娜暂代行使国王的职权,这样就不怕没人和你商量做决定了!” “女王储?” 穆罕默德.哈希姆瞪大眼睛,无比震惊地问道。 查希尔.沙赫点点头:“在西方,女性当国王的多得很,比如英国著名的维多尼亚女王陛下,就开创了日不落帝国的辉煌,这没什么值得好奇怪的。现在我两个儿子年龄还小,两个小公主更不要说了,现在看来,迪亚娜最合适。” 迪亚娜正想劝查希尔.沙赫不要以身犯险,听到他任命自己为王储,惊讶得合不拢嘴:“哥哥,我们国家怎么能和英国比?这里可是阿富汗啊......” 查希尔.沙赫鼓励地对迪亚娜说:“妹妹,你不是一直想提高阿富汗妇女的地位吗?现在咱们困居一隅,又适逢战争期间,部落首领和毛拉们的势力受到严重削弱,我想这个任命不会受到任何干扰。另外,你不觉得这样做,能让安将军出兵的态度更为坚决吗?” 迪亚娜呆了一下,穆罕默德.哈希姆若有所思,深深地看了查希尔.沙赫一眼,心说陛下长大了,懂得利用各种布局来巩固自己的统治了。 御驾亲征说危险也危险,但是与军队在一起,并不用冲锋陷阵,安全方面应该还是有保证的。这个王储之位,说到底也得等查希尔.沙赫退位后才有用。但问题是现在国王也才二十多岁,等到他退位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不过这却给了东方那个将军一个希望,不得不说查希尔.沙赫好算计。 想通这一层后,穆罕默德.哈希姆没有出言反对,反而对迪亚娜道:“公主,既然陛下已经做出决定,你就听命而行吧!现在,你五叔把守开伯尔山口,四叔带兵守卫卢格尔要塞,三叔带兵前往卡拉巴格增援,如今能够动用的也就是我和陛下两人了。陛下既然想带兵,就让他去吧,我坚信真主会保佑阿富汗的!” “可是——” 迪亚娜争辩道:“那是王储啊,我......” 查希尔.沙赫脸色变得极为严肃,双手扶上迪亚娜的肩膀: “妹妹,现在形势千钧一发,你要勇敢地承担起重担来!虽然距离安家军出兵只有十多天,但从北面向南,一路赶来救援,中间起码也得耽误一个月,也就是说,我们还得坚持四十多天! “妹妹,咱们兄妹俩相依为命,你不帮我谁帮我?放心吧,我会注意安全的,若是看到情形不对,我会立即撤回喀布尔,利用喀布尔的城防做最后的抵抗,绝不轻易身犯险境。为了减少对你的掣肘,我决定把乌玛拉和孩子们一起带上,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有人会质疑你的决定了!” “哥哥!” 迪亚娜撅起了小嘴,但看到哥哥一脸严厉,只好把抱怨的话咽下去。 随后,查希尔.沙赫亲自写下诏书,让首相穆罕默德.哈希姆用通电的形式公之于众,随后将代表国王威信的金印交给了迪亚娜,待做完这些,便带着妻子孩子,以及喀布尔仅有的三个团部队,踏上了前往迈丹城增援的道路。 ~~~~~~~~~ ***:抱歉,第1697和1699章,把首相穆罕默德.哈希姆写成沙赫.瓦里了。实际上,沙赫.瓦里是1932年纳第尔.汗在位时的首相,他是纳第尔五兄弟的叔叔,这个时候担任驻英国大使。 前文已经更正,这里郑重提一下,其实写1691章时是正确的,后来写书时查了其他资料,却把自己给弄糊涂了。 最后求订阅和***,谢谢! 第一六九四章 国家战略(求月票!) 第一六九四章国家战略(求月票!) 美国,白宫。 罗斯福正在花园里看书,听到脚步声响,抬头看到是国务卿赫尔,向他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国会已经通过议案了吗” 赫尔一脸严肃地回答:“是的,国务院提交的几个议案全都通过了,我已经指示韦尔斯,正式召见日本大使,向他们宣布我们美国政府的严正立场......不过,仅仅依靠废止《美日通商航海条约》、冻结日本在美的造舰项目、禁止向日本贩运废旧钢铁,真的可以逼迫日本从英国的殖民地撤军吗?” “科德尔,我们只不过做到我们应该做的。上个月我们已经废除了《武器禁运条款》,开始向交战国出售武器,虽然仍保留了‘现购自运’的条款,但不能否认,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罗斯福看着自己倚为左右手的老朋友,指着旁边的藤椅,示意他坐下: “美利坚人民不愿意打仗,目前我们仅能做到这一步。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日本人开始变得狡猾起来,竟然将从我国贷款的资金,除了订购军舰外,其余的全部购买了生产线和用于军工生产的机械设备,现在他们留在美国的资产还不到一千万,冻结资产这一招对他们用处不大,反而会刺激他们干出蠢事。美利坚现在还没有准备好,这一步得留到关键时刻使用。” “可是......亲爱的富兰克林,自一年前我们在兰印问题上做出退让后,日本已经取得了他们梦寐以求的石油,再加上苏联远东地区的石油和钢铁,现在日本已经拥有较为完善的战争体系,不得不承认,日本现在已经成为美利坚最主要的敌人!” 赫尔在罗斯福旁边的藤椅上坐下,担忧地问道:“我的总统先生,你说我们现在参加战争,能够阻止日军的扩张吗?” 罗斯福把书放在双腿上,摇了摇头:“日本选择了个扩张的好时机......想想真难以置信,日本人都快逼到门口了,但上月修改《武器禁运条款》条款仅仅以微弱的多数获得通过,政府提出的任何有可能导致美国卷入战争的议案,都引发民众强烈的抗议,导致国家各大政治势力四分五裂......亲爱的科德尔,只要给我两年时间,只要两年,一旦美国所有工厂的生产线全部启动,男人女人全部走进工厂,我有信心通过种种手段,打压日本人的野心,可是现在不行......美利坚的防务计划根本没有来得及启动,还没有能力成为民主阵营的军火库......” 停顿一下,罗斯福神色变得无比凝重:“昨晚我和陆军部长哈里.伍德林、海军部长查尔斯.爱迪生、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将军以及海军作战部部长威廉.莱希上将开了个小会。目前,我们国家的情况不容乐观,陆军只有十一万人,海军舰只由于要在缅因州的东港至巴拿马运河进行中立巡逻――至少不能让德国潜艇搅得美国海域不得安宁,因此我们无法调动舰队到太平洋去。 “再看看我们的对手,由于日本完整地接收了荷兰人的海军,还把海参崴和彼得罗巴普洛夫斯克港苏联人自沉的战舰进行打捞和修复,再加上他们利用从我们国家订购的商船进行战舰的改造,现在的太平洋,日本的战舰数量竟然比我们占优,这是一个相当让人无奈的转变。 “正因为如此,哈里.伍德林和查尔斯.爱迪生两位部长都坚决反对这个时候涉入战争,他们认为,目前的最佳策略就是确保夏威夷至澳大利亚一线的安全,使得美国可以置身事外,全力恢复和发展经济,只要我们的生产能力上来了,国力上保持对日本的全面优势,日本人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就绝对不会轻易涉险。 “我们的海军部长告诉我说,哪怕加快建造速度,至少也要到明年年中,第二次文森法案立项建造的所有战舰才可以全部建造完毕,那时候我们才可以把战舰数量拉大到一个相对安全的比率......尤其让人难以忍受的是,现在的陆军,恐怕连中国南京政府的军队也比不上,更不要说德日军队了。 “马歇尔将军告诉我,陆军现在的情况很差,在想象中存在的九个步兵师中,只有第一、第二和第三师有师的架子,其他六个步兵师只是不满员的旅,还有第一和第二骑兵师,每个师平时兵力只有1200人,即使按照二十前年的标准来看,其价值如何也很难估量。而且,现在我们的步兵普遍装备的是1903型斯普林菲尔德式步枪,尽管我们已经研制了较好的81毫米和60毫米迫击炮,但由于经费问题,步兵还是继续使用上次欧战时期制造的不准确的76毫米斯托克斯迫击炮,而50毫米机关炮仍然师基本的反坦克武器,到目前为止,所有部队只装备有一门37毫米炮,最基本的野战炮还是75毫米火炮,虽然也准备采用用途更广也更高级的105毫米榴弹炮取代75毫米火炮,但这只是长远计划,不是用于不久的将来的。 “军队没有战斗力,而现在欧洲正在发生‘奇怪的战争’,国内的和平主义和孤立主义情绪弥漫,人民说就连直接面对威胁的英国和法国都不着急,凭什么要让我们去流血牺牲?扩军计划遥遥无期啊......” 赫尔皱起了眉头:“身为海陆军的灵魂,哈里和查尔斯怎么这么说?还有,马歇尔将军就没有一个具有针对性的计划吗?难道他们陆军和海军准备放弃菲律宾?” “马歇尔是个肯干实事的人,虽然到现在为止,军费和编制问题迟迟没有得到解决,但他还是制定了详细的陆军发展计划,准备了购买6000架战机、采购足以装备73万人初期掩护部队的物资和迅速增加人员使五个步兵师达到平时满员兵力的方案。此外,马歇尔将军正在抓紧时间训练二十万国民警卫队,使其在需要时,可以至少提供十八个师经过部分训练的基本军事骨干。就在上月,马歇尔还让战争计划部初步研究‘欧洲战争和总统采取备战政策时应采取的步骤’的问题,从这一系列动作来看,马歇尔这个参谋长还是称职的!” 说到这里,罗斯福眼里有些无奈:“反倒是两位部长,和平和孤立主义情绪太严重了,我想再观察他们一段时间,如果在此期间他们不能表现出积极的一面,我准备走马换将,无论如何,美利坚的备战工作不能落后!” “换将?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赫尔吃了一惊,在这个紧要关头更换海陆军部长,冒的险太大了。 “人倒是有了,但我还得观察一段时间!” 罗斯福一脸的坚决:“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争取《扩大国防拨款》的议案在国会获得通过,这样我们才可以大量建造战舰和扩充军队,使陆海军在法律以及处于特殊状态的民族意识所许可的范围内,有了与敌人周旋的本钱! “此外,鉴于日本的疯狂扩张态势,我已经绕开国会,悄悄让麦克阿瑟在菲律宾设立美国陆军远东司令部,我准备让马歇尔向他派遣一个团的部队,加上他手里控制的菲律宾军队,就算日本攻打菲律宾,也足以维持一段时间,大不了退到澳大利亚。现在对我们来说,需要的是时间,时间啊!” 赫尔冷静下来,他知道罗斯福对一切都有着准确地判断,这在目前的美国政治家中无出其右者。他想了想,问道:“若是日本人占领了东南亚,甚至是印度,美利坚人民会觉醒吗?” “当然会,不过这还不保险!” 罗斯福推着轮椅的轮子,使得自己置身于暖洋洋的阳光下,闭上眼睛,享受着阳光的沐浴,神情陷入了某种思绪中: “对美利坚公民而言,维持和平与稳定的心理防线有两条,其一是法国,其二是菲律宾和澳大利亚。只要法国和菲律宾、澳大利亚安然无恙,美利坚人就会觉得自己很安全,完全没有必要加入与美利坚没有任何关系的战争。 “东南亚和印度虽然很重要,但那只是英国人的殖民地。一直以来,美利坚没有从那里得到任何好处,英国人就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们,不管是商贸还是投资,设置重重障碍的壁垒,生害怕我们篡夺了他们的利益。而且,民众对于殖民主义非常反感,发生在以上地区的战争,主要是殖民地主权的更替,不管所有者是英国人还是日本人,都改变不了其奴役殖民地人民的本质。 “但是,一旦法国和菲律宾、澳大利亚的安全出现问题,他们就会惶恐不安,甚至会从噩梦中惊醒,担心自己的生存受到严重威胁,到时候,一切都会出现根本性的变化。” 赫尔想了想,有些无奈:“这么说来,短时间内休想改变现状了......德国和法国极有可能重演上次欧战的一幕,在马其诺防线与德国人对峙,而日本要想短时间内征服英国人的殖民地,也不是那么容易,看来接下去将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至少在美国卷入之前,战争不会结束。” 罗斯福笑了,睁开眼,回转头看向赫尔:“这不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吗?我们通过抑制日本和德国,援助英、法,以此来获得充裕的经济发展和扩军备战的时间。最主要的是,我们可以通过这场战争,彻底摆脱可恶的经济危机影响,使得美国成为全世界最大的兵工厂。 “在此之前,世界有三大经济圈,其一是美圆,其二是英镑,其三是法郎。但随着战争爆发,英国人和法国人为了购买我们的军火,不得不用黄金、白银等贵重金属向我们支付。到后来若是这些硬通货都用光了,就只能用殖民地甚至政府信用向我们借贷,战争持续得越久,美圆的支配地位就越明显。 “只要有个两三年时间,我们就可以借助英法的财力,完全发展起来,到时候不管是德国还是日本,都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一旦我们参战并获得最后的胜利,美国将成为全世界的债主,美圆的统治地位将从此得到确立,英国和法国作为霸主的时代,将一去不复返!” “原来是这样!” 赫尔恍然大悟,为罗斯福的高瞻远瞩钦佩不已。 ~~~~~~~~~~~~ ***:第一章赶出来了,天子疯狂地码字,今天有希望加更吗? 弟兄们,拿出你们的***,砸向《铁骨》,刺激天子拼命吧! 第一六九五章 芳心戚戚 第一六九五章芳心戚戚 阿富汗的十月,天气已经转凉,树木的叶子开始隐隐发黄,万物萧瑟。但作为一个国家最重要的首都,喀布尔王宫花园中向来不缺珍奇的草木,因此尽管外面已经是满目秋色,但这里依然繁花似锦,美不胜收。 阿富汗国王查希尔.沙赫和皇后乌玛拉,带着四个孩子来到花园散步,远远地看到一棵苍翠欲滴的喜马拉雅云杉下,十六岁的迪亚娜公主坐在一张中庭靠椅上,文静地看着书。 查希尔.沙赫心中一阵叹息,自己的妹妹确实美得惊心动魄,至少在欧洲留学及归国这几年来,查希尔.沙赫从来没见过像自己妹妹这么美到极致的女孩。 迪亚娜有着一张完美的瓜子脸,皮肤细腻得见不到一个毛孔,眉毛不浓不淡,恰到好处,水汪汪的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深湛而又清澈,高挺精致的翘鼻子,大小适中的嘴巴,鲜嫩而且水润、饱满的红唇,一切都恰到好处。 查希尔.沙赫心中一动,让妻子领着孩子们去玩耍,然后独自走到迪亚娜身边,笑着问道:“怎么?还在看《铁血雄师》吗?” 迪亚娜抬起头,目光里还有一丝迷惘,显然是沉浸在书里无法自拔:“是啊......让人热血沸腾的故事,配上写实的照片,让人仿佛亲临其境一般......哥,你说我们怎么没有像安毅那样的大英雄啊?看看现在堵在喀布尔南北的苏军,他们前几个月被安毅的军队打得溃不成军,但碰到咱们,马上又神气起来,这人与人相比,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查希尔.沙赫拉过一张凳子,在妹妹对面坐下:“迪亚娜,咱们和中国的情况有所不同......你还没看第三册《淞沪群英》和第四册《长城抗战》,在面对日本侵略和威胁的时候,安毅和他统帅的军队,也有有心无力的时候......中国的情况和我们阿富汗的现状差不多,军阀割据,各自为战,日军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却在谈判桌上得到了,最后强如安家军,也落得个不败而败...... “我们的境况同样如此,虽然我们家族名义上统一了阿富汗,但实际上,只是要求各个部族向我们臣服,具体管理地方的,依旧是各个部族和清真寺的毛拉们。我们的财政来源,主要是我们开办并控制了国家银行,按照以往的惯例垄断了羊皮和果品的贸易,带给我们巨大的利润来支付庞大的国家财政开支,但实际上我们对地方的控制力很弱。我们就像是一盘散沙,在面对苏联人的威胁的时候,无法捏成一块拳头,所以才会一路走到今天这种惨况! “不过,迪亚娜,这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遇。部族头领和毛拉们,一直是阻碍我们阿富汗进步的顽固力量。其实我们都知道,被‘挑水夫之子’哈比布拉赶下台的前国王阿曼努拉的许多改革是正确的,比如他设立国会、不分男女进行义务教育、改变缠头及蒙面纱的服饰习惯、义务兵役等构想具有进步意义,但由于这些改革触及了部族和清真寺的利益,所以阿曼努拉才会黯然离开阿富汗。 “现在,苏联人每打下一个地方就建立苏维埃,把一切权利都上交到政府,大量部族首领遭到清算和屠杀,清真寺和毛拉们的力量几乎被整个拔除,只要这时候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帮助我们赶走可恶的苏联人,那么我们阿富汗将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统一国家。迪亚娜,你愿意帮哥哥吗?” 迪亚娜有些疑惑地问道:“哥,怎么扯到我身上了?这里是个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就连女人出门都要蒙面,更不要说干预国家大事了,我能帮到什么忙?” 查希尔.沙赫欲言又止,可是想到前线急剧恶化的战事,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迪亚娜,不知道你对安毅这个人怎么看待?” 迪亚娜公主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据实而言: “从两本书上刊登的照片来看,是个很英俊帅气的男人,尤其是他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刚毅与果敢,非常令人动心。而且,看过《模范营》后,我又到御书房找了许多关于他的新闻报道,此人不简单,才三十出头,已经生生地从法国人的手里拿下了安南,又在中亚打了大胜仗,将六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纳入掌控中,此人用天子骄子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我想喜欢他的女人会有很多吧!” “那么......你呢?” 查希尔.沙赫追问道。 “我!?” 迪亚娜指了指自己:“这怎么可能?天南地北的,我在帕米尔高原的西南方,而他在遥远的太平洋岸边,中间隔了几千里地......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说如果......当然,只是如果,你能够有机会嫁给安毅,你愿不愿意?”查希尔.沙赫装作开玩笑地问道。 迪亚娜认真思考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些羞怯: “我想......我想应该愿意吧。我从报纸上看到,他多才多艺,不仅拉得一手优秀的手风琴,而且还极善于作词作曲,许多美妙的歌曲就是他创作而传遍整个华人世界的。此外,他还是一个成功的军事家、富有理智的投资家和经营家,此外他还是一个教育家,所控制的地区全部实行义务教育,领导的军队就连法国人和苏联人也不是对手......刚才看书的时候,我还在琢磨,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人,会有缺点吗?” 查希尔.沙赫非常高兴:“愿意就好,愿意就好!” 迪亚娜疑惑不解地看着兄长:“哥,你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了?” “这――” 查希尔.沙赫犹豫一下,终于把心一横:“迪亚娜,哥哥想给你说门亲事......” 迪亚娜惊慌失色:“哥,我说过了,我不会嫁给萨米达克的,他是我的堂哥,***结婚对后代是很不利的。另外,萨米达克虽然在英国留过学,但他一点儿也没学到英国人的绅士分度,我听说几个服侍他的女孩,都被他活活***死了,我可不想嫁给那个恶魔......” 查希尔.沙赫一怔,随即想起年中的时候,五叔瓦列里.沙赫曾向自己提起过此事,但当时被自己以迪亚娜还未满十六岁为借口推辞了,后来事情传到迪亚娜耳朵里,她就哭闹着不要嫁给萨米达克。现在萨米达克受到重用,率领部队在卡拉巴格城作战,迪亚娜一定是以为自己想用她来笼络这位大将的心吧。 “迪亚娜,你想到哪里去了?” 查希尔.沙赫连忙摇头:“我也知道萨米达克的怪癖,怎么能把你往火坑里推呢?不是萨米达克,而是另外一个人!” 迪亚娜怯生生地看着哥哥:“是谁?我可先说好,不管对方是谁,得我情愿才行!父亲去世后,母亲也忧郁成疾病逝,现在只有我们兄妹俩,你可不能欺负我,否则我就自杀,去爸妈那儿告你......” “安毅!” 在迪亚娜期盼的目光中,查希尔吐露出一个名字。 “啊!?” 迪亚娜惊讶得合不拢嘴:“这......这怎么可能,我连他面都没见过,他怎么可能会向我求婚呢?” “不不不,迪亚娜,你搞错了!” 查希尔.沙赫连忙道:“不是安毅向我们求婚,而是我准备把你介绍给他,看看他的意愿如何。” 迎着迪亚娜委屈的目光,查希尔.沙赫解释道:“迪亚娜,虽然说起来有些残酷,但哥哥希望你认识一件事,王室公主的婚姻,向来是由不得自己的,里面有着太多的交易。现在的阿富汗,已经到了亡国的紧要关头,若果没有外力介入,喀布尔坚持不了一个月就会沦陷......届时,我们不是成为苏联人的俘虏,被他们像猴子一样赶着在街道上游街,最后屈辱而死,便是像阿曼努拉那样,灰溜溜地逃到英国,靠别人的施舍过日子。 “我的妹妹,你是一个女孩子,尤其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想必非常清楚,一个国破家亡的公主的悲惨下场。现在改变阿富汗的契机只有一个,那就是邀请北方强大的安家军南下,由土库曼斯坦的库什(今库什卡)、穆克雷、恰尔尚加,乌兹别克斯坦的捷尔麦兹,塔吉克斯坦的艾季瓦、下喷赤、莫斯科夫斯基南下。只要安毅将军肯出兵,这些苏联人就如同土鸡瓦狗一般,完全不堪一击。 “迪亚娜,其实我也没有想到这一层,是哈希姆王叔提议,并且马赫茂德与阿赫美德两位王叔极力赞成,我才不得不加以考虑的。现在我们的国家和整个家族,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以前我还奢望英国人出手相助,但是,根据最新的情报,日本已经向英国发起挑战,出兵攻打英国在东南亚的殖民地,英国在马六甲海峡的舰队已经全军覆没。现在英国人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顾及我们?因此,我们只能选择自救!” 迪亚娜目瞪口呆,一时间脑海里收到的信息太多,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查希尔.沙赫站了起来,低头对迪亚娜道: “妹妹,好好考虑哥哥的话吧。你不嫁给安毅,就有很大的可能嫁给萨米达克。我们‘穆沙希班’家族有娶堂兄堂妹亲上加亲的传统,就连我也是娶的你的堂姐乌玛拉,想想萨米达克的暴力倾向,我就为你感到担心啊!” “哥!” 迪亚娜站起来:“你别说了,只要安毅愿意,迪亚娜愿意嫁给他,我就怕他看不起我这个番邦女孩。我听说他很爱他的两个妻子,这件事不是我们想就可以做成的。” “是啊!” 查希尔.沙赫转过头看向北方:“不知道哈希姆王叔那里情况怎么样了......希望不要出问题才好......” ~~~~~~ ***:如果我对迪亚娜的描述有问题,请参看一下***美女古力娜扎,我就是参照她的相貌写的,嘻嘻~ 第一七〇五章 天降横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七〇五章天降横财 “哒哒哒——” 四辆i式空降坦克,一字排开,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将任何挥着马刀试图靠近的苏联骑兵撕成碎片。 六辆装甲车和四十辆卡车跟在后面,装甲车的火炮和机枪,以及架在卡车驾驶室顶部的机枪,还有车厢里战士们手里的自动步枪,严正以待,对漏网之鱼进行猎杀,以保证车队的绝对安全。 当逼近城门的时候,车队开始汇拢,依然是以坦克打头阵,形成一条直线,直直地冲进了乱成一团的城市。 喀布尔城内,浓烟滚滚,许多苏联骑兵,此刻已经下了战马,拿着马枪和砍刀,到处杀人放火和劫掠,最稀罕的资源自然是妇女,对于这些憋了大半年的牲口来说,能有一个免费发泄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大街上都有惨无人道的悲剧发生。 此刻伞兵们已经下了卡车,紧跟着坦克和装甲车前进,对于那些主动解除武装裸露丑陋身体的畜生,一律用子弹招呼他们,那些裸呈着身子的阿富汗妇女,茫然地睁大着眼睛,似乎对自己的解救无动于衷。 许多官兵看了,心里都叹息一声。 此刻城里类似的惨剧实在太多了,要照料根本看管不过来,因此只能满怀愤怒地继续前行,以更加血腥的手段对付那些作恶的匪徒。 靠近市中心王宫的时候,一阵清晰的枪声传来。坐在装甲指挥车里的唐芬精神一振,对着送话器道: “王宫前面那座阿拉伯风格的建筑群,是军政大臣沙赫.马赫茂德.汗的官邸,拥有一定的私兵,估计此刻正在交火的便是他们,我们现在赶过去,部队全面警戒!” “是!” 整齐的回答声传来。 路过王宫大门的时候,唐芬转过头向宫门里面看了看,只见昔日金碧辉煌的建筑,如今已经被凌乱的尸体和四溢的鲜血给铺满,许多袒胸***的赤裸女尸就躺在门口,让人看了心生寒意。 唐芬星目中闪烁着几丝寒光,贝齿紧咬,小时候妈妈的人头被日本人割下来当球踢的悲惨一幕袭上心间,一双手的指关节捏得发白。 越过王宫建筑,前面景象豁然开朗,几百名苏军正在围攻一座阿拉伯穹顶式建筑。宽大的建筑群前面堆砌着一排沙袋,沙袋中间的洞孔中,不断地喷射着火舌,同时,建筑的开孔中,不断地射出冷枪,将试图从其他地方绕击的苏军一一击倒。 这伙苏军明显是下了马的骑兵,没有配备重火力,甚至连迫击炮都没有一门,因此对这样的防守几乎无能为力。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出现的机械化部队,让双方都吃了一惊。 苏军指挥官听到坦克马达声响,刚刚转过身体,就被一串子弹打穿了身体,其余的苏军士兵还未反应过来,几发炮弹已经落入了人群中,炸起一片残肢断臂。苏军这才猛醒,纷纷选择规避,但疾驰而来的装甲车及跟在后面的伞兵部队,对准逃窜的苏军就是一通猛烈扫射,拥挤在建筑四周的几百名苏军,最后大概只有几十人逃得性命。 建筑里的守军显然对突然出现的援军有些迟疑,半天没有反应。唐芬乘坐的装甲指挥车缓缓驶上前去,她拿起连接车头高音喇叭的送话器,凑到嘴边,用波斯语大声说道: “我们是安家军,奉迪亚娜女王和穆罕默德.哈希姆首相的命令前来营救。我们有四十辆卡车,足以载着你们离开......请你们在一刻钟内撤离,过时不候。” 建筑里顿时传来一阵欢呼声,堆砌在大门前的沙袋被推开,三十几名身着阿富汗政府军服装的士兵,络绎从大门里跑了出来,跟在后面的是一大群妇女老幼。 唐芬立即指示两名伞兵连长带着部队前去协助。 这片建筑里有沙赫.马赫茂德.汗的妻子和四个未成年的女儿,此外还有一些逃到此处避难的***,人足足装了一卡车,金银首饰和财宝又装了一卡车。 三十多名阿富汗士兵被编入了部队,车队继续前行,很快到了逝去的查希尔.沙赫国王的岳父阿赫美德.沙赫的府邸。 此刻,这座府邸已经被苏军攻破,建筑里到处都是兽性大发的暴徒,安家军伞兵部队迅速冲了进去,对准那些正在***抢劫杀人的恶魔就是一梭子,以有心算无心,加上伞兵部队原本就是安家军精锐组建,在零伤亡的情况下,将两百多名苏军全部肃清。 阿赫美德.沙赫的亲人中,有少数保存下来,府邸中的男子统统被苏军处死,女子中阿赫美德.沙赫的妻子被***后***中***木棍,三个女儿死了一个,女佣死了大半,生还的女人几乎个个浑身青紫,其状惨不忍睹。 唐芬让沙赫.马赫茂德.汗的亲人去搭救和安慰幸存者,并组织士兵,抢运府邸里的财物,然后向下一个目的地驶去。 还好,穆罕默德.哈希姆的府邸被攻破不久,破坏才刚刚开始。 首相官邸地处皇宫后面那条大街,苏军大多被皇宫及两翼的建筑所吸引,刚开始未对处于相对偏僻地带的穆罕默德.哈希姆的府邸产生多大兴趣,一路抢劫烧杀过来,终于发现了这片建筑,一番强攻后付出十多条生命终于冲破防守,为泄愤将男丁统统杀掉,正想要对女眷行那禽兽之事,援助部队已经到达。 依旧是一面倒的屠杀,苏军利令智昏,心中早已放松了警惕,骤然遇到强敌,还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才怪,加上武器装备不如对手,被灭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喀布尔是阿富汗最大的城市,历经数百年的建设,苏军的骑兵被分散在占地约一百多平方公里的庞大城市中,在某一点上的人相对就少了,故此被安家军非常轻易地便突入救人。 唐芬的原意本来只是救人,但此刻见来去自如,苏军的抵抗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激烈,突然有了更好的主意。她当即命令分出一个连和两辆坦克,两辆装甲车,护送救回的妇孺回机场,然后向下一个目标前进。 难道是要去救叛徒萨米达克.沙赫那一族裔吗?当然不是,队伍是开去英阿银行和阿富汗银行所在的巴格拉梅大街。 英国在阿富汗,已经开办了八十多年的银行,其中一度垄断了阿富汗的货币发行权,直到六年前阿富汗国家银行成立,才结束了英阿银行的主导地位。阿富汗民族在历史上就以悍勇著称,曾经一度统一波斯,向北攻入中亚、高加索和乌克兰地区,向西进攻土耳其和伊拉克,向东迫使印度德里政府投降,霸权盛极一时,掠夺的财富多不胜数,但大部分都落入了统军的各部族首领那里。 英国人开办银行后,与外界的贸易全部通过英镑及印度卢比兑换,因此许多部族不得不把抢劫来的金银,兑换成纸币,然后购买急需的物资。到后来,见储存纸币比金银方便,更是大肆兑换,因此英阿银行的黄金及货币储备,非常充足,每年的利润长居南亚及西亚诸多银行之首。 英阿银行的地下金库防守严密,当年“挑水夫之子”哈比布拉占领喀布尔后,曾经打过这批藏金的主意,可是金库经过特意加固,并且据说安装有特殊爆破装置,一旦有暴力侵入锁具,金库内即会自动爆炸,让人一无所获。 面对着堆积如山的黄金、白银及英镑,却苦无方法获得,可以想象土匪出身的哈比布拉是多么的郁闷! 后来,随着哈比布拉败亡,纳第尔.汗登上国王的宝座,英国人卷土重来,试图搬走金库里的藏金,但遭到阿富汗政府和部族的联手抵制。要知道这些财富并非是银行所有,而是储户的财产,英国人无权将其运回印度甚至是英国,于是这笔财富就继续保留下来。 又过了四年,阿富汗国家银行成立,发行了阿富汗卢比,一部分英阿银行的财富又转入到了阿富汗国家银行的金库。可以说,尽管阿富汗这个国家很穷,但是,两座银行里绝对是金山银海,非常值得围绕它们动动脑子。 巴格拉梅大街位于喀布尔城东部,以临近巴格拉梅湖而得名,英国人在上世纪末曾在此建设侨民区,繁华一时,后来随着第三次英阿战争失败,阿富汗政府取消了英国人在阿的一切特权才逐渐荒废,但即便如此,依旧是喀布尔最重要的金融和商业区,不少当铺、高利贷及易货行都开设在这里。 当唐芬带着部队进入巴格拉梅大街街口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疯狂的景象,到处都是抱着抢劫来的东西嘿嘿傻笑的苏军士兵,所有的战马上,全部挂满了箱子,箱子里放满了布匹、皮毛、丝绸、茶叶等物资,整个大街上横七竖八都是尸体,其中有不少是白种人。 “杀!” 唐芬一声令下,坦克、装甲车枪炮齐鸣,卡车车头架着的通用机枪,也喷射出愤怒的火舌,跟在卡车后面的官兵举着枪,向着那些陷入痴狂中的苏军士兵一通扫射。 战斗刚开始很顺利,但进至两座银行边时,遭到苏军设置的街头的阻截阵地及两侧建筑中的火力点的还击。 看得出来,苏军也极为重视这两座银行,在这里至少部署有一个营的部队。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唐芬用潜望镜仔细观察了一下周边环境,冷笑一声,一边示意坦克和装甲车继续前进,一边命令伞兵动用火箭筒,对两侧一切有可能藏匿敌人的建筑进行打击。 这下苏军没辙了,由于缺少爆破武器,再加上火箭筒无与伦比的威力,布置在街道两侧的火力点纷纷哑火,坦克和装甲车逼近由沙袋堆砌的拦阻阵地,利用通用机枪疯狂地扫射四处躲避的苏军,最后撞开沙袋,长驱直入。 至此,苏军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狼狈逃窜。 唐芬根本不给他们通风报信的机会,带着坦克和装甲车顺着大街一路追杀,在靠近巴格拉梅大街东口的位置,终于将苏军全部消灭,这才调转车头,返回到了银行面前。 布置好防守,唐芬跳下车,开始打量分列在街道左右两边的银行。 左边那座哥特式风格的二层建筑,便是英阿银行,右边那座阿拉伯风格的平顶楼,则是阿富汗国家银行所在。 唐芬带着人走进英阿银行大门,估计是银行里的电力供应设施遭到破坏,房子里显得极为昏暗,手电筒打开,可以看到银行的柜台及四周的桌椅边,到处都是死去的人,鲜血在地上累积了厚厚一层。 跟在唐芬身后的随军摄影师,从头到尾忠实地记录着一切,日后将剪辑出有用的东西,拿来作为宣扬爱国主义的活教材。 “唐长官,柜台上钱不多,我们把街道外面和银行里的钱收集起来,才不过二十多万英镑。我怀疑钱都在下面的金库里!” 伞兵一连连长周正向唐芬禀报。 唐芬点了点头:“派人下去看过了吗?” 周正回答:“已经看过了,从楼梯开始,铺设的便是铁板,到下面走廊及过道,也全部都是厚厚的铁板,保守估计厚度在200mm以上。铁门的大锁采取的是密码锁,这种锁有着不同的密码组合,长短不一,我们根本无法弄清楚到底是什么。用炸药爆破的话,由于无法深入钢板内部,效果估计不会太好!” 唐芬冷静地思考了一下,问道:“采用特制的钨芯高爆火箭弹可以击破钢板吗?” 周正眼睛一亮:“这倒是可以试试......” 唐芬来回踱步,想了想问道:“我记得上次送来的维修器械中,有几部氧焊机......若是用火箭弹破开几个洞,然后再用氧焊切割铁门,这种搭配你觉得如何?” 周正拍手叫绝:“这个方法好......我这就给二连长通话,估计他们已经把人送回机场了,我叫他们赶紧过来,把四部氧焊机全部带上。” 唐芬挥挥手:“去吧,抓紧时间,在天黑前我们要撤出喀布尔,明天天亮前部队完全撤离阿富汗,否则等敌***部队到来,我们就有麻烦了!” 半小时后,英阿银行地下金库走廊。 一名战士戴着耳塞,蹲***子,举起火箭筒,对准前面的铁门就是一下。 “轰——” 巨大的爆炸声传来,铁门巍然不动,但是在铁门的正中位置,却洞开一个大窟窿。 唐芬一脸惊喜,取下耳塞,大步走到铁门边,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铁门厚度约为250mm,这几乎是钨芯高爆火箭弹破甲的极限。窟窿周围的铁水在高温下已经融化,在铁门下方形成了几道流痕。 唐芬再拿手电筒向窟窿里面的走廊照了一下,发现下面还有一道铁门,不由苦笑:“英国人做事还挺认真,这么个坚实的铁皮笼子,还做了几道门。 唐芬返回后面,戴上耳塞,示意火箭筒手继续。 随着爆破和氧焊切割结合,英阿银行达到三层保护的铜墙铁壁,终于被打穿。当唐芬走进长两百米,宽一百米,高度达到四米的金库内部时,被满满一间屋的金砖、银砖耀花了眼。在靠墙的一个个大铁柜子里,还发现了大量珠宝玉器,钻石、红宝石、绿宝石、翡翠等数不胜数。此外,五十面额、二十面额的英镑,被一根根麻袋装着,堆砌在墙角,真难以想象那是多大一笔数字。 “阿富汗这个国家虽然很穷,但是人民可真有钱啊!” 饶是唐芬心坚如铁,也被这么多财宝诱惑得芳心砰砰直跳。她强行压抑住心中的邪恶念头,命令官兵立即开始抢运。按照南华的法律,所有参与行动的人都会得到价值总额的百分之二十的分成,也就是说,在准确估价后,有百分之二十的财富会拿出来平均分配给官兵,因此所有看到这么大一笔钱的官兵尽管也心跳加速,但依然全力以赴投入搬运工作,没有谁想到偷偷藏匿。 唐芬来到外面,站在太阳照耀的地方,稳定了下心神,然后向同样一脸兴奋的两名连长道:“刚才在等待二连的氧焊机的时候,我带人查探了一下阿富汗银行的情形,发现它的金库布局和英阿银行差不多,我们接下去马上对其实施爆破。还是那句话,动作用快,必须赶在苏军主力赶到之前撤离喀布尔城。” “知道了!” 两位连长相视一眼,齐齐点头。二连长张楚生艰难地抿了口口水:“不知道阿富汗银行情况如何,若是还有那么多钱,这回真的大发了!” 唐芬摇摇头:“可能要少许多,毕竟阿富汗银行才开业六年,虽然名义上是国家银行,但是相对于贬值迅速的阿富汗卢比而言,每英镑的含金量为3.58134克,币值相对稳定,对储户更有吸引力。 “不过,至少阿富汗王室的钱会存入这里,不然无法筹集那么多准备金,另外,阿富汗银行还担负组建国家股份公司的责任,拥有糖、茶叶和石油产品输入的专利权,代表阿富汗政府进行购买和出售,并且拥有开采阿富汗境内所有矿藏与建立工业企业的权益,往来的资金应该不在少数。” 事实证明,唐芬的判断基本正确,在阿富汗银行里收获的黄金、白银及珠宝的总价值,约为英阿银行的一半,但这也是一笔价值两亿英镑的巨大财富。 这一次若非唐芬灵机一动,盛世才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这笔钱,虽然说离开火箭弹和氧焊机,破开两大银行金库的铁笼子,会非常的麻烦,但没有谁能够拒绝黄金的诱惑。 临撤离前,唐芬派出部队四处纵火,用十多具火焰喷射器把巴格拉梅大街全部引燃,悄然远遁。 当盛世才于午夜时分赶到喀布尔时,整个巴格拉梅大街已经烧成了灰烬,残垣断壁掩饰了一切罪恶,待清理完现场,地下金库的铜墙铁壁已经被连续的大火烧融,谁也不知道银行里的钱到哪里去了。 ~~~~~~~~~~~ ***:气温骤降,有些发烧,这一章写得晕晕乎乎的! 还未到加更的***数啊...... 第一六九六章 怀璧其罪 第一六九六章怀璧其罪 托木斯克坐落在托米河右岸,距离托米河流入鄂毕河处五十公里,铁路、公路和水上运输发达,是西伯利亚地区不多的核心城市之一。 安毅与胡家林回到托木斯克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在此期间,安毅已经通过专列上的无线电指挥系统,调兵遣将,各路大军通过铁路线,开始向南线集结。 由于拜苏联在中亚地区建设的快捷的铁路运输网络所赐,所有部队在半个月内,即可运抵边境地区,随时可以向阿富汗发起进攻。 这次排兵布阵,安毅把萧无的机械化兵团留在了阿克摩林斯克,以策应东西两线日军或者苏军发起的攻势,李金龙兵团和杨九霄兵团南调,这样加上叶成的坦克集团军群,对付阿富汗境内的苏军绰绰有余。 现在,整个蒙古军区的部队正在进行机械化换装,再加上优势的骑兵,机动作战能力大幅度增加,应付南北两线日军的攻势问题不大。 正是为了提高部队的快速反应能力,目前整个中亚和蒙古都处于大搞交通建设的关键时期,苏军及日军俘虏加起来有三十余万人,全部被充分利用,成为建设大军的主力。 这里顺便交待一下截止目前的交通建设规划及成果,中亚地区在建的项目包括古里耶夫至努库斯、古里耶夫至乌拉尔、克拉斯络正在大力建设,力争在未来三年内,每一个大型城市都要通铁路,每一个乡镇都要通公路; 蒙古地区也在大力发展交通,除了修通连接矿区的铁路和公路外,还建设了三条铁路干线,分别为库伦至克鲁伦(今乔巴山市)、库伦至乌得(二连浩特市以北)、库伦至科布多线,其中库伦至科布多再延伸到乌斯季卡缅的铁路,此前已经修到了鄂尔浑河,随着大量战俘的加入,工程速度大大加快,预计采取分段建设最后合龙的方式建设,到明年年底即可实现全线通车,届时中亚将和蒙古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极大地增强国防能力。 回到市中心充作临时驻地的托木斯克国立大学,全军副总参谋长黄智、总政副部长黄应武、战区副政委安明祈、通讯处长陈明贞已经在停车场迎接。 托木斯克一直是被帝俄和苏联当做西伯利亚的教育中心来建设的,早在1878年托木斯克便建立了西伯利亚地区第一所高等综合性大学――托木斯克国立大学,1886年建立了西伯利亚地区第一所高等技术研究机构――托木斯克理工大学,在苏联成立的这些年来,又先后建立了西伯利亚国立医科大学、托木斯克国立师范大学、托木斯克国立建筑大学、托木斯克军医学院等大学,此外还包括十多所高等技能学校和苏联欧洲地区大学的分校,托木斯克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一个大学城。 此番到西西伯利亚,安毅把下榻地设在托木斯克,便是想恢复这里的大学教育,为中亚建设服务。 安毅有一个野心,现在远东共和国对西西伯利亚地区不管不顾,全力应对苏联在西线的威胁,但安毅心里清楚,不管最后是远东共和国咸鱼翻身拿下莫斯科,还是莫斯科吞并远东共和国,西西伯利亚问题都会立即成为矛盾的焦点。 安毅并不准备放弃已经占领的地方,未来远东和贝加尔湖地区,肯定是要收回来的,这些地方历史上就是中国的领土,绝对不能容忍老祖宗的东西为异族占有,但西西伯利亚托木河流域和鄂毕河流域这一片城市,理由就有些站不住脚了,毕竟中国历朝历代,版图皆未延伸到这里,唯一能够仗恃的便是这些领土都是从日本手里光复,属于历史遗留问题,因此趁着俄罗斯人被驱逐一空的有利时机,大势移民,先造成既定事实再说。 因此,合理利用托木斯克的教学基地,便成为当前安毅集团工作中的一个重点。 由于靠近全世界最大的煤矿产区,这里冬季取暖根本不成问题,炼钢、炼铁和炼焦产生的暖气,不仅可以供应该区域所有居民日常生活所需,还可以向温室大棚提供足够的暖气。因此,安毅在抵达托木斯克考察的次日,便向三总部和南华政务院下达了短时间内向这一地区移民五十万人的庞大计划。 整个鄂木斯克周边地区,在工业建设的同时,未来将开发成为农业示范区,有着便利的灌溉设施,冬季还有暖气保障,再加上此处又处于著名的黑土带,不管是粮食还是蔬菜,想不丰收都不行。 “主席,最新消息,梅赫利斯和崔可夫向西动了。根据德黑兰发回的消息,苏军于昨天夜里越过边境线,突入波斯境内,目前已占领波斯边境重要城镇太耶巴特。” 黄智的汇报让安毅吃了一惊,他连忙问道: “波斯损失了多少军队?我记得波斯在英国人的扶持下,总共建有十五个师,最近十年来,由于民族主义思想抬头,波斯巴列维政府和德国人走得很近,贯穿波斯全境的纵贯铁路便是在德国专家指导下建成的,去年波斯外贸额的百分之四十,是与德国达成,其中便有大量武器装备。照理说溃逃至阿富汗境内的苏军,重武器装备均已丢失,波斯军表现不应该如此不堪才是。” “两个师全军覆没!” 黄智苦笑道:“情报很简略,只是说苏军没打几枪就拿下了太耶巴特。总参情报部怀疑,波军守卫边境的部队中混有苏联人的奸细,不然无法解释这种状况。” “两个波斯师的装备如何?”安毅有些担心地问道。 黄智明白安毅这么问的用意,神色凝重: “情况很不妙。这两个师是全德械师,除了装备有步枪、冲锋枪、轻重机枪外,还各配备一个装备十六门克虏伯火炮的炮团。尤其遗憾的是,为了加强机动作战能力,波斯军统帅部将两个坦克团配属到了这两个师,装备有英国mkii、mkiv坦克一百八十辆,配属的卡车四百二十八辆,这一下全部便宜苏联人了!” 胡家林皱紧了眉头:“相对波斯人而言,苏联人是玩坦克的老祖宗了,这下除了波斯政府感受到威胁外,我们也有麻烦了!苏军有了这批补给,机动作战能力将大为增强,随时可以对我土库曼斯坦边境进行骚扰。 “其实在我看来,苏军与其浪费精力贯穿波斯全境,还不如一路向北,占领波斯北部一个里海的港口,以苏联人红海舰队的实力,完全可以把波斯境内的苏军安全撤回到苏联本土。” 安毅点了点头:“胡子说得没错,不过我总觉得苏联人不会如此轻易就放过这个染指波斯政权的机会!此前苏联政府公然对外宣布,阿富汗境内的军队与其无关,一切都是中***阀盛世才所为,如果这个时候波斯境内的军队选择归国,不是落人以口实吗? “而且,波斯盛产什么?石油!十年前,波斯只有一个油田,一条油管和一个炼油厂向世界提供产品,但在十年后的现在,波斯西南部的胡齐斯坦周边地区已经发现了六块油田,日产原油二百一十四千桶,波斯的石油,已经成为维持英国和法国战争机器运转必不可少的血液! “正是觊觎波斯的石油,苏联政府试图恢复对波斯德黑兰以东塞姆兰地区的石油租让权,但遭到波斯政府的严正拒绝,两国关系自去年起急速降温,贸易往来中断,两国间一度高达百分之三十五的贸易额,今年骤降至百分之零点五,为此苏联人早有教训一下波斯的念头。 “现在,加上盛世才部,苏军足足有三十余万众,而且苏军有精神信仰支撑,军事素质过硬,纪律严明,加之波斯作为苏联、英国和德国势力交错的地区,隐藏有不少亲苏分子,若是苏联像进占波兰一样,也想在南方建设一块与其他势力的缓冲地带,这块棋子不利用起来,太浪费了!” “义父,你的意思是说......苏军很可能会向德黑兰进军,扶持一个傀儡政权,进而染指胡齐斯坦地区的石油?”安明祈惊讶地问道。 “我也不敢确定,这只是我基于常理的分析!” 安毅叹息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波斯这样一个国力积弱的国家,处在苏联和英国人的夹缝中艰难求存,现在又加上德国人参合,已经成为是非之地。为了确保自身的利益,不排除苏联人会采取极端手段! “苏联自斯大林执政后,恢复了帝俄的大国沙文主义的传统,在苏联现行的教科书中,已经把列宁以前指示的批判帝俄入侵其他国家和少数民族地区的内容全部删除,取之以帝俄的进入保护了吞并地区人民的权益,使得这些地区生产力大为提高,无形中肯定了帝俄的扩展政策。 “现在,德国在欧洲牵制英法,日本在亚洲进攻英国的殖民地,美国限于国家机器未充分开动,无力染指西亚。俄国一直想在波斯湾谋求一块出海口,以前帝俄历代君主都没有完成的伟大事业,若是斯大林能够以抵抗侵略为目的达到,你说他会不动心吗?” 众将一***头,深以为然。 苏联人的无耻大家都见识过了,以前的唐努乌梁海、蒙古和中东路事件,上月公然入侵波兰,根据柏林方面提供的最新情报,苏联下一步已经把目光盯上了芬兰――苏联政府一周前向芬兰政府致函,要求芬兰将边界从列宁格勒后退二十五公里,并租借汉科半岛三十年以建设海军基地,遭到芬兰政府的拒绝,战争的阴云已经笼罩在芬兰上空。 能够以抵抗侵略、建立东方防线为借口公然侵略他国的,也只有苏联人才能做得出来。既然已经无耻过了,自然不会介意再无耻一把。 ~~~~~~~~~~~ ***:谢谢弟兄们的***,谢谢huanghuzia、jinty1、root☆染指、浩爹wuweijun、流花刀客大大的打赏! 呀,今天要冲两百票,任务极为艰巨,弟兄们加油啊! 加更在等着大家呢! 第一六九七章 兄长做主 第一六九七章兄长做主 沙赫.瓦里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有些心神不宁。他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乘坐飞机这样危险的交通工具出访他国,并且在对方行进的军队旁边冒险降落,随后又对着黑洞洞的枪口,鸡同鸭讲地和对方的大兵说了半天话,好不容易来了一位通晓英语的士官,才将来意说清,连同飞行员和侍从一起,被带去见了对方的主官。 这其中任意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是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在对方军区大员的安排下,昨天傍晚平安抵达了托木斯克,得到了安家军高层将领的热情接待,举行了丰盛的接待晚宴,并且安排住进了现在这片具有伊斯兰风格的建筑中。 事关邦交大事,在晚宴中双方浅谈即止,只是简略地地介绍了一下彼此的身份,沙赫.瓦里知道对方一位是管军事的主官,一位是管政治的主官,还有几位级别稍低的军政官员,看起来谈吐都极为不俗。不过,事关国体,沙赫.瓦里并未就具体事情与对方展开磋商,准备等安毅回来当面说清楚。 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听到对方接待人员通报说安毅上午就会赶到,沙赫.瓦里深感安慰,心里开始期待与这位传说中的英雄人物的会面是一个什么样子。 “不知道国内那边情况如何了......唉,担心则乱,才离开喀布尔一两天,家里应该没事的!” 沙赫.瓦里心事重重,感觉时间过得如此之慢,干脆回到床榻上,脱去鞋子,盘膝坐下,在心中默默祷告,物我两忘间,一声亲切的声音传来:“首相先生,你好,我是安毅,欢迎你来托木斯克做客!” 这个问候是用英语说出来的,沙赫.瓦里惊讶地睁开眼睛,只见一位丰神俊朗的年青人站在身前,他的皮肤白皙细腻,却不是那种病态的惨白,闪耀着健康的光泽,眼睛炯炯有神,无比深遂,微微上翘的嘴唇再配上高挺的鼻梁,看起来英伟之极。 尽管沙赫.瓦里在《模范营》、《铁血雄师》等书籍里不止一次看到过安毅的照片,但此刻看到真人,依然无比惊讶。时光竟似没有在对方身上留下一点痕迹,与推测的随着年龄的逝去,可能会因心力交瘁日见苍老,而显现一种枭雄般的气质迥然有异。 沙赫.瓦里愣了一下,赶紧起身穿鞋,嘴里不好意思地说:“沙赫在做每天的功课,倒是让安将军见笑了......” 安毅也在打量对方,这位阿富汗首相,四十余岁,出人意料地没有缠头,而是戴着丝绒礼帽,穿着的是黑色西服西裤,不由微微一笑,等对方穿戴整齐,这才柔声说道: “在安毅治下,充分尊重民众的宗教信仰自由。这个新纳入管辖的城市,原本有三十一个东正教教堂,一些修道院。除此之外,还存在着旧教派教堂、波兰天主教教堂、路德教会、三个犹太教堂、两个清真寺。可惜,十月革命后,大部分教堂都遭到破坏,只有为数不多的教堂作为仓库、车间、档案室而保存下来,随着我军的进驻,这些保存下来的教堂已经开始着手修复,相信下次先生来,就可以在清真寺祷告了。” 沙赫.瓦里见对方说话平易近人,如沐春风,不由好感倍增:“没想到安将军说得一口好英语,我还担心我们的交流会成问题呢......” 安毅笑着道:“我也就英语拿得出手,前几年开始学习法语和俄语,到现在依然说得结结巴巴......首相先生,你们阿富汗人都会说英语吗?” “会说的很少!” 沙赫.瓦里苦笑着说:“我们的教育并未得到普及,一百个孩童中,也就一两人有机会上学。因为英国人的缘故,我们的学校推行的是波斯语和英语双语教学,因此只要读过书的人,一般都会说英语。” 安毅点了点头,征询对方的意见:“沙赫首相,我们是在这里谈话,还是另外寻找个地方?” “客随主便,哪儿都可以,只要有个地方,能够与将军畅谈一番就好。”沙赫.瓦里显得很随意。 安毅沉吟一下,抬腕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边吃边聊吧......首相先生恐怕还不知道,这儿是一所大学,先生下榻之所是供信仰伊斯兰教的专家教授使用的别墅。这所大学的餐厅不错,有独立的宴会厅和包间,我们去那儿就餐吧!” 沙赫.瓦里淡淡一笑,摆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 安毅让跟在身后的侍卫,先去通知餐厅准备,然后和沙赫.瓦里并肩而行,沈凤道远远坠在后面。 “首相先生,不知道你对这里如何看待?”安毅指了指四周空旷的校园。 “太清静了......” 沙赫.瓦里遗憾地说:“这么好的校园就此闲置,真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我们阿富汗仅仅有一家法国人援助的大学,规模比这小得多,在喀布尔城区西部,是一家医学院,只能容纳一千人入读。” 安毅同情地说:“很遗憾,首相先生,对于阿富汗的现状,我深表同情,可是阿富汗背后是英国人,他们抗拒一切外部势力介入,对此我们没有办法给予足够的帮助。不过,我们欢迎阿富汗的学生到这里来留学。 “托木斯克有二十多所大学,可以满足三、四十万人同时入读,到明年年底,随着从川南和南华的大学迁入学生,同时组织移民进驻,这里就会真正热闹起来。若是可能的话,明年我们准备在阿富汗的喀布尔、坎大哈等城市招生,提供助学贷款和奖学金,以尽绵薄之力。” “安将军,难道您还不知道阿富汗正在招受苏联人的侵略吗?”沙赫.瓦里单刀直入地问道。 “知道!” 安毅点了点头:“但我相信,一切侵略行径都不能长久,正如我率部收复曾经属于中华故土的南华、蒙古和中亚,那真是大军所到之处,民众倒履相迎,欢迎王师啊!我相信阿富汗人民也会在贵国国王查希尔.沙赫陛下和首相先生的领导下,最终取得反侵略战争的伟大胜利!” “不容乐观!不容乐观!” 沙赫.瓦里连连摇头:“这次我们的敌人存心想灭我族裔,一路稳扎稳打,与以往以掠夺为主的侵略者大不相同。到现在为止,阿富汗北部、西部地区已经建立起了工农苏维埃,民众分到了田地和牲畜,对新政权的拥护度很高。” “这倒是有些麻烦!” 安毅皱起了眉头:“照理说这些流窜的苏军是我军驱逐到阿富汗去的,我们应该主动担负起责任来才是,可是阿富汗到底是一个独立的主权国家,还有英国在背后指手画脚,没有一个充足的理由,我们根本无法出兵。 “另外,日军在东南亚的攻势很盛,我们的边境线已经全面戒严,空军、陆军、海军已经进入最高警戒级别,川南、湘西、黔西、滇南、南华已经进行了总动员,随时应对日军有可能发起的越境作战。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对到其他国家或地区参战,会非常慎重!” 沙赫.瓦里心里一喜,就想把来意说明,这时餐厅已经到了,只见除了昨夜几位出席欢迎晚宴的将领外,前面还多了一位浓髯大汉,不由把话咽了回去。 安毅介绍道:“首相先生,想必其他几位您已经认识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义兄胡家林将军......” “知道,知道!” 沙赫.瓦里连忙上前,紧紧握住胡家林的手:“我在书上和报纸上见到过胡将军的照片,印象深刻啊!胡将军从起兵伊始就跟着安将军,其他还有尹继南将军、虎头将军、夏俭将军等等,我都是早闻其名。今日一见胡将军,果然是英雄本色,见面远胜闻名啊!” 胡家林听一旁充任翻译的参谋说完,笑着道:“欢迎首相先生......我和小毅情同兄弟,所取得的成就都是在小毅领导下做出的,当不得首相先生如此赞誉。若非恪于贵教教义,待会儿我真想与先生干上几杯,以表心意。” “胡将军不必客气,宴席上尽可畅饮,总不能因为我,弄得大家不尽兴吧?”沙赫.瓦里见对方非常热情,心中越发地感觉此行来对了。 安毅和胡家林、黄智、黄应武、安明祈等人陪着沙赫.瓦里在二楼的包厢里坐好,厨房师傅已经做好饭菜端了上来,清一色的清真饮食――腊牛肉、酱牛肉、红烧牛肉、烤羊肉串、羊肉汤锅、大盘鸡等,一共十余道菜,把个餐桌挤得满满当当。 穆斯林喜饮茶,认为茶能够给人一种道德的修炼,使人宁静清心,涤滤洗心求得至理,因此今天主从客便,统一饮茶。 茶过三巡,菜过五味,沙赫.瓦里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切入主题:“安将军,胡将军,还有其他各位将军,沙赫此来,是为求援!目前,我军主力被围困在喀布尔城南北不过八十余公里的地区,仅有一条道路与东部四省连接,食品供应已经出现严重短缺。如果没有外力介入,再也支撑不了多少时间。 “这些搅乱我国境的苏军,乃是安将军所部手下败将,只要贵部能够出兵,将其驱逐出阿富汗国境易如反掌。先前我听安将军所言,不是缺少一个借口吗?查希尔.沙赫陛下有一个亲妹妹,迪亚娜公主年方十六,自小在法国教会学校读书,精通法语、英语、俄语和波斯语,才貌双全。 “安将军,我国王陛下有意将迪亚娜公主许配与您,这样您就是我们阿富汗王室的驸马,然后我们再请求驸马出兵勤王,这样可谓天经地义。您说这样安排行吗?” 安毅大吃一惊,他原本所希望的,不过是阿富汗政府的出兵邀请,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率部进驻阿富汗,日后再图谋长期占据。现在对方却突然告诉他,要把阿富汗公主许配给自己,这是哪儿给哪儿啊? 安毅刚想开口回绝,胡家林这时已经听完参谋的翻译,抢先回答:“首相先生此议甚佳,不过不知道迪亚娜公主本人愿意不愿意?我这义弟可是从来不愿意做强人所难之事,到时候若是闹出不开心的事情来,可就辜负我们的好意了。” 沙赫.瓦里笑着反问:“以安将军如此相貌人品,又身为一军之统帅,兼领安南、暹罗、蒙古、中亚之地,难道还没有信心不成?迪亚娜公主一看到关于安家军的传记小说,就喜欢上了安将军,我想这个姻缘将会是天作之合。” 安毅弄不清楚胡家林的用意,索性沉默着不说话,沙赫.瓦里却不放过他,问道:“安将军的意思呢?” 胡家林再次抢答:“在我们汉族中间,有兄长如父这一说法。婚姻大事,一般都由尊长来做主,因此这个事情只需和我商定就行了,小毅他是不会有意见的。首相先生,如果我们安主席真的和迪亚娜公主成了亲,那我们可就是亲戚了,我听说您是查希尔.沙赫陛下的亲叔叔,是吗?” 沙赫.瓦里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穆沙希班’家族是杜伦尼部族的后裔,到我们这一代,有兄弟五人,老大便是逝去的纳第尔.汗陛下,我排行老二,老三马赫茂德、老四阿赫美德、老五瓦列里,我们都在政府中任职,全力辅佐我们的侄儿查希尔.沙赫陛下。” “这么说来,若是迪亚娜公主和小毅成了亲,我就要改口叫您叔叔了!哈哈......好了,我们来商量一下具体的出兵事宜吧,首相先生若是天天关注新闻报道的话,想必应该清楚,我们的主力刚刚在西西伯利亚击溃日军,目前正在休整,若要赶到阿富汗边境,至少得一个月时间,请问贵军能够坚持下去吗?” 沙赫.瓦里非常为难: “我们......我们粮食和弹药均有所不足,喀布尔人口八万余人,加上军队,总人数高达十五万,一旦城池被围,粮食消耗不是还处于游牧社会的我们能够承受的。此外,自六月份苏军流窜到阿富汗以来,我们已经与苏军较量了近四个月,枪支弹药多有消耗,我估计再打下去,会支撑不住!” 胡家林想了想,道:“这样,我们先用飞机和飞艇空运五千吨面粉和土豆、番薯到喀布尔,然后再补充你们日制三八式步枪五万支、掷弹筒两百门、歪把子机枪两百挺、九二式重机枪一百挺、配套弹药包括手榴弹共计五千箱......我想有了这批补充,你们应该能够坚守到我们援兵到来了!” 沙赫.瓦里非常高兴:“这样的话,我们有充足的把握守住防线。毕竟我们的对手也没有多少重武器,而且我们占据地利,只要粮食和弹药充足,应该没有问题。请问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胡家林郑重地说:“我们希望首相先生回去后,立即向外发表通电,宣布我南华主席与迪亚娜公主不日将成婚这一喜讯。另外,既然迪亚娜公主不久后就会成为我们的主席夫人,那么她的安全就将提上我们的议事日程,估计近期内会派出一支保卫部队到喀布尔,你们要负责安置好!” “这没有任何问题,还有呢?”沙赫.瓦里见胡家林的要求合情合理,顿时放下了心里的疑虑。 “我们还希望贵方暂时不要宣布我军即将出兵阿富汗的消息,因为这不仅牵涉到苏军,甚至可能引起日军和英军的注意。目前国际局势变化繁复,谁也不知道现在的敌人,会不会成为将来的盟友,等造成既定事实,某些反对势力再想阻止就来不及了!”胡家林补充道。 “这也没有问题!来,预祝安毅将军和迪亚娜公主新婚快乐!”沙赫.瓦里举起茶杯,与胡家林一碰,又微笑着敬向安毅。 安毅见状,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与沙赫.瓦里一碰,随后一饮而尽。 宴席散后,安毅以准备军资为由,送沙赫.瓦里回房休息,然后找到胡家林,询问他擅做主张的原因。 “小毅,我们驱逐苏军不难,但你想过我们的军队进驻阿富汗后,会是个什么结果吗?”胡家林早就料到安毅会登门问罪,笑着请他坐下,然后让侍从沏上茶。 安毅微微一愣,随后自信地说:“进驻后咱们慢慢再想办法也不迟,这阿富汗穷得很,民智未开,什么思想主义还未萌芽,只要咱们拿出一系列改革措施出来,改善经济民生,我就不信感化不了这些人!” “那我们以什么借口施政呢?” 胡家林依然不动声色:“要知道,若我们只是顺应阿富汗政府的邀请出兵,照理把苏军驱逐出阿富汗,就应该功成身退。若是没名没分的,我们霸着不挪窝,别人会怎么看待咱们?阿富汗人性情强悍,生活以游牧为主,无一定居所,要教化绝非一日之功,一旦阿富汗王室过河拆桥,宣布对我们进行讨伐,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难道我们也要学小日本,对平民拿起屠刀吗?那我们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好名声可就毁了......” “这――” 安毅无言以对,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那也没有必要拿我的婚姻来做交易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这下葡萄架倒了,我该如何向楚儿和洁云交代啊?” 胡家林不由莞尔:“哈哈,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底细老沈可是一五一十都告诉我了,你小子在外金屋藏娇,多一个迪亚娜,正好把水搅浑些。再者说了,这件婚事可以帮助咱们拿下一个近七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家,这份嫁妆分量有多重,楚儿和洁云会好好掂量的!” 安毅忽然明白胡家林的用意了,指着他说:“难怪......明明部队南下边境线半个月就行了,你非得说一个月,难道你认定――阿富汗军队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下去?” 胡家林点点头,从案头的文件袋里拿出一份电报,递给了安毅:“喏,这是你去见沙赫.瓦里时收到的,苏军一支奇兵已经占领了坎大哈,只要仿效其在北部和西部地区那样建立工农苏维埃,把土地和牲畜分给贫苦的农牧民,就可以立即组织起一支大军来。若我是盛世才,立即调动部队由南方绕道攻击白沙瓦和喀布尔,这样即可形成四面围攻之势,阿富汗王室就危险了! “说起来,这个盛世才也真是个人物,拿中共的政策活学活用,打土豪均财富再喊几句‘人人平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等革命口号,自然可以吸引贫苦民众,而王室代表的却是部族头领、大地主和毛拉的利益,根本无法实施自上而下的改革,两方的实力根本不是同一层面的。 “我敢保证,若是我们不插手,饥饿加上缺少弹药,喀布尔防线恐怕维持不到一周时间就会崩溃,即便有了我们的援助,他们也至多可以坚持半个月,但再长就要靠老天保佑了。等危险的时候,咱们先把迪亚娜公主转移到我们的地盘,王室成员全部战死自然最好,不行救下几个也无所谓,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入主阿富汗。 “哈哈,小毅,我现在倒是有一个问题,你若是成了阿富汗的国王,那咱们南华是不是得改为君主立宪制了?” 安毅虽然觉得胡家林的计策有些残忍,但确实是当前最好的应对措施,此刻再听到拿自己打趣,不由瞪了他一眼: “怎么,胡子,你想当王爷了?哼,我可告诉你,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别尽想美事!再说了,这个时代,咱们能开历史倒车吗?还是老老实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去实现咱们的理想吧!走,去把黄智叫来,看看怎么把计划完善一下,说不一定真有戏......” 第一七〇八章 前进!前进! 第一七〇八章前进!前进!(求月票) 十一月八日,农历九月十七,立冬。 安毅在塔什干,以安家军最高统帅的名义,命令集结于库什卡、穆克雷、捷尔麦兹的军队,于当日上午九点,正式向阿富汗境内进军。 东线,叶成兵团出动三个坦克军八百余辆坦克,五百余辆装甲车,其他各种运输车辆一千二百余辆,滚滚钢铁洪流直扑作为两国边境的阿姆河。 由于担心安家军炮火覆盖,缺少大炮的苏军,将防线修筑在了五公里外的平原绿洲地区。整个阿姆河南北五十公里范围内,全部都是受到阿姆河河水滋润的河谷与绿洲,再向南则是茫茫戈壁和沙漠。 在班迪突厥斯坦山与兴都库什山北麓地区,从大山上流淌下来的溪流,遍布在平坦的原野上,形成了大片草原和农耕区。但奇怪的是,这些河流进入沙漠后,便逐渐干涸,直至消失。 由此,阿富汗北部便形成了三种迥然不同的地形地貌,让人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工兵部队仅仅用一小时便铺设出数十条浮桥,坦克和装甲运兵车迅速过河,向着南面的苏军阵地猛扑过去。 坦克发动机发出的巨大轰鸣,以及履带碾压地面时导致地皮的剧烈抖动,终于引起了苏军的注意,当地平线上铺天盖地的坦克滚滚而来,卷起漫天的烟尘,许多苏军心防失守,转身就逃。 “哒哒哒——” 后方督战队的机枪声猛烈响起,逃跑的苏军捂着胸口倒下,余下的人胆战心惊,慌忙缩回到阵地上。 面对有可能的坦克集群攻击,苏军上下也不是全无准备,这些天来,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安家军将越境作战,对此苏军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在政委及基层指挥官的宣传鼓动与指挥下,苏军炮兵将不多的大炮集中起来,同时在各个要点还布置了37mm反坦克炮,准备对付坦克的冲锋。 第一坦克军第二坦克旅旅长安若贻少将站在炮塔上,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苏军的阵地,发现苏军士兵一个个趴在战壕上,手里的步枪已经上膛,显然做好了战斗准备。 安若贻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看来苏联人还没有接受教训,居然想以步兵对付我们的坦克集群……命令,装甲步兵立即下车,伴随坦克发起冲锋,装甲车进行机枪火力掩护……其他队形保持不变,前进!” 很快,坦克集群进至苏军阵地一千米的地方,纷纷开始开炮。 一阵白烟蒸腾而起,猛烈的炮击声惊天动地,刹时间,有种天为之摇,地为之震的夺人心魂感。 全旅九十多辆坦克一起开火,将很大一片区域笼罩在打击范围中,夺人心魄的尖利啸声中,苏军阵地上冒起一道道烟柱,不断炸响的炮弹,使得整个大地为之剧烈颤抖,无数缩在战壕里的苏军士兵,无法幸免于难,他们的尸体残肢飞上了天空,破碎的肉沫撒向四方。 残存的防御工事,在爆炸余波产生的气浪冲击下,迅疾坍塌,瓦解成一片片废墟。 仅仅只是第一轮覆盖打击,当面苏军构筑的第一道防线,就几近崩溃。 坦克在步兵的掩护下,一边向前不紧不慢地开进,一边不断地发炮,大量苏军士兵在这地动山摇的炮火中送掉了性命。 那些土木工事很难在如此密集的火炮轰击下残存,硝烟散尽后,大多数阵地已经被夷为平地。 这个时候,苏军的炮兵也开始了反击,他们以极速向滚滚而来的坦克洪流发射着炮弹。 各种口径的老旧火炮、少量缴获自阿富汗政府军及部族军的新型野战榴弹炮,还有八门37mm反坦克炮,按照刚刚测试好的射击诸元,层次清楚地在炮兵指挥官的口令下,开始进行射击。 每一名苏联士兵都知道,自己面前的军队就是威名赫赫的安家军,和这样强悍的对手交战,自然是尽可能地把炮弹打出去,不管炮击能否奏效,总好过把宝贵的弹药物资留给对手。 阿富汗是一个山地高原纵横的国家,北部阿姆河流域及中部大山以北区域,拥有占国土总面积六分之一的平原,向西、向南地势急速爬升,从一千米到七千米不等的高原和大山,把阿富汗北部和其他地区隔离开来,只有狭窄的河谷及崎岖的山道连接,因此盛世才西进和南下的时候,并未带走在北部地区缴获的火炮,现在都用在了应付安家军的进攻上。 此番进入阿富汗作战,叶成兵团只负责北部地区战事,拿下所有的平原及进入大山高原的关隘后,即会班师回营,撤到土库曼斯坦的边境线,提防苏军攻占马什哈德后突袭我切列肯的石油基地,夺取可供由里海返回苏联的克拉斯诺夫斯克港。 中线的李金龙兵团和西线的杨九霄兵团,将担负西进和南下的重任,其中骡马化普及度最高的杨九霄兵团,反而是此战的绝对主力。 阿富汗中部地区山路崎岖,只有靠牲畜的力量才能把大量弹药辎重运送到前线,李金龙部的机械化部队,步兵将先行,其余部队只能等待工兵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跟随在杨九霄部的后面,杀进阿富汗西部的赫特拉,再顺着盛世才进军喀布尔的线路,一路收复阿富汗各地。 书归正传,苏军数十枚为一波次的炮弹,铺天盖地砸向安家军的坦克,一阵冲天的烟柱中,阵地上所有残存的苏军士兵,都惊愕地张大了嘴,怎么中国人的坦克……还在向前疾行! “不会吧!?这么密集的火炮,还有反坦克炮的一轮齐射……竟然连一辆坦克都没有打爆?” 苏军士兵不敢相信地使劲擦了擦眼睛,再三观察后,终于很不请愿地接受这样的事实,果真是一无所获啊! 这时候穿破烟雾的坦克继续发言,如林的坦克炮管上又是一阵白烟齐冒,惊天动地的轰鸣声,立时再一次成为战场的主宰。 一枚枚仿佛长了眼睛的炮弹,呼啸着砸向了苏军炮群所在的方向。 来而不往非礼也,礼尚往来是中国人的美好传统,你送我一炮就还你一炮,于是缺乏装甲保护的苏军可怜的炮兵就遭殃了! “轰轰——” 浓烈的火光与硝烟中,苏军的炮兵纷纷在气浪中冲上天空,不管新旧,火炮一门门哑火。 其中一发坦克榴弹落入了苏军炮兵堆放弹药的地方,引起了殉爆,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巨大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痛,苏军的形势一下子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从潜望镜看到巨大的蘑菇云,安若贻兴奋不已,大声叫道:“弟兄们,前进!继续以行进姿态炮击!” 坦克的炮击声开始显得凌乱起来,车长们在行进中,各自寻找炮击点,面对一群无有效反坦克武器的苏军士兵,坦克兵们一个个眉开眼笑,把那些看起来有威胁的掩体和土垒,全部进行了定点清除。 铁流滚滚向前,随着距离敌人的阵地越来越近,不仅车载炮管在寻找射击物,并列机枪和通用机枪也纷纷加入到了单方面的屠杀之中。 苏军中不乏勇士,抱着集束手榴弹,冲出阵地准备与坦克同归于尽,可惜一直跟随坦克前进的装甲步兵,早已经***了一切创造奇迹的机会,随着一条条身影的倒下,苏军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很快,刚刚还是你来我往打得热火朝天的战场,迅速演变成为了单方面的屠宰场,苏军被迅速逼近的坦克、装甲车打成一串串血葫芦,偶尔有漏网的,也在步兵的抵近攻击下,饮弹身亡。 坦克继续越过战壕,继续前行,炮口移动,开始瞄上第二道防线…… 突破! 继续突破! 这只是几百公里战线上的一个缩影,三个坦克军九个坦克旅,形成九把锐利的尖刀,直接刺入苏军的腹地,将整个北方防线搅得七零八落,待九个箭头彻底突破苏军的阵地,调转方向,即是苏军彻底崩溃的时候。 西线,中亚铁路的支线顺着穆尔加布河支流,深入到边境小镇库什卡。 进攻命令下达后,作为杨九霄兵团箭头的安卫国第四十九师,顺着河谷,越过边境线杀进阿富汗境内。 尽管此前已经遭到空军的一番洗劫,但苏军构筑在河谷两翼的高地,依旧纷纷开火。 对此安卫国早有准备,立即命令已经换装105mm山地榴弹炮和107山地火箭炮的炮兵团前出,对准苏军暴露出来的火力点,就是一通猛击。 105mm山地榴弹炮和107山地火箭炮确实是山地攻坚利器,一通密集的炮火过去,苏军阵地顿时哑火,四十九师官兵一声呐喊,迅速扑向敌人,遇到残存的火力点,就用手榴弹、火箭筒、火焰喷射器或者迫击炮应付,短短的半天时间,即突破了苏军的防守。 说到底,苏军进入阿富汗没有几天,根本不可能构筑永固工事,只能依托山势,构筑一些临时的防御阵地及火力点,如何是武装到牙齿的安家军的对手? 而且苏军还有一个问题,兵力严重不足。尽管苏军挟持民意,裹挟了大量“解放”了的阿富汗部族奴隶和贫苦农牧民加入部队,但是现代化的战斗技巧,并不是简单地练习了一下射击会开枪就能掌握的,许多新兵在面临安家军排山倒海一般的猛烈攻势面前,心理防线崩溃,纷纷转身逃跑。 一个军人一旦把后背展现给对手,那命运就可想而知了,因此杨九霄部的突破完全可以用势如破竹来形容。 再看中线,李金龙由穆克雷向西南方攻击,这一片地区便是著名的凯利夫洼地,原本是一片湖泊,但随着湖泊日益干涸,慢慢演变为戈壁和沙漠。 在真正的历史上,五十年代苏联向沙漠要土地,在土库曼斯坦南部地区构筑了卡拉库姆运河,将由波斯境内科佩特山脉北麓流出的小河与阿富汗的哈里河、穆尔加布河连接在一起,于是运河河水灌入凯利夫洼地,形成了后世的凯利夫湖。 李金龙部机械化程度很高,虽然不是正规的坦克兵团,但坦克和装甲车的数量,依旧让人瞠目,因此就像东线所经历的那样,苏军的防线一戳即破,全军滚滚向南,向着阿富汗的边境重镇安德胡伊冲去。 截止晚上九点,东线叶成兵团已经将包围圈内的两万余苏军全部歼灭,目前已经进入戈壁和沙漠边缘地带。待明日汇合后勤补给车队后,全军即向南进发,攻向马扎里沙里夫,待进占后兵分三路,彻底平定北部平原地区。 中路李金龙兵团前锋已进占安德胡伊城,下一步也将分兵,一路攻向希比尔甘,另一路进山,进攻法扎巴德、迈马纳和兰加尔地区。 最为艰苦与凶险的还是要数杨九霄兵团,他们将一直向南,贯穿整个阿富汗中部大山,而这一线,正是苏军防御的重点,可以说,从进入阿富汗国境开始,由于复杂的地形以及崎岖的河谷、山道,杨九霄兵团将面临无时不战的命运,每一分每一秒都得打起精神,否则就将落入苏军精心设置的埋伏圈。 ~~~~~~~~~~~ ***:恩,三章更完,整个人的精力仿佛都被抽空了,全身疼痛难耐! 弟兄们,天子已经很努力了,今天的三章大家知道是在什么情况下爆发的,所以请大家不要吝惜您的鼓励,推荐、订阅、***,天子都想要啊...... 泣血求***! 第一六九八章 突飞猛进 第一六九八章突飞猛进 十月十八日,安毅紧急返回叙府。 叙府社会与科学研究院及安毅集团的军工企业,又有十余项新的成果问世,其中涉及大规模生产的军工产品便有an7大型运输机、i式飞行炮艇、i式空降坦克、虎式重型坦克、水下运输舰五款新产品,而具有军事研究价值的项目也有好几项。 进入战时经济体制后,一切都围绕着军事开发和研究为目的,再加上足够的资金保障,以及为了生存所感受到的强大压力,安控区的科学进步可以说是突飞猛进的。 现在的叙府社会与科学研究院,还有各大学的科研攻关小组,专门立项的研究项目便有八百二十多项,涉及到冶金、金属、燃料、特殊材料、电磁、炸药、发动机、坦克、飞机、火箭、导弹、火炮、计算器、火车机车、特殊病虫害防治等等,许多项目又衍生出新的研究课题,有近五十万研究人员投入到系统而又专业的研究中。 安毅广种薄收的人才培养策略终于见效。 到现在为止,从欧美各国留学并归国的科研人员已经达到两万多人,加上从经济危机以来就到叙府从事科学研究到后来干脆举家迁移定居的几千名欧美籍科学家,以及为此培养的三四万名助手和学生,还有随着纳粹主义在欧洲兴起,大量的犹太人专家学者进入了安毅集团的人才库,远东共和国的生存危机,又有五六万名俄罗斯科学家到了研究环境相对优越的叙府,所有这些人才构成了研究的主力军。 学以致用是安毅集团控制区的大专院校的教育理念,因此大量理工科学生从大二开始,便进入相关的实验室,担任实验助手和文案记录人员,为此培养了许许多多具有实际动手和操作能力的人才,他们毕业后,又前仆后继地加入到各个研究部门中,源源不断地充实着科研部门的实力。 所以现在安毅集团的研发能力,已经不弱于任何发达国家,而且由于安毅有意无意的提示,研究更具有针对性,兼有特斯拉这个鬼才在一旁做指导,研究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 叙府岷江机场,安毅没有先回西园,而是直接到了研究院龚茜的办公室。 办公室门大开,龚茜正在办公桌前批阅公文,已经年过四十的她,不知道是不是老道送的药见效了,岁月未在她的身上展现任何魔力,皮肤光泽有弹性,就连以前蹙眉时眼角升起的鱼尾纹也不见了踪影,整个人看起来依旧那么美丽动人。 安毅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心里满是柔情,慢慢走到龚茜身边,刚想低下头吻吻她光洁的额头,龚茜已经感觉到有人到来,抬头一看发现是安毅,脸上满是惊喜。 安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对准芳唇就吻了下去,许久才松开抱紧龚茜的手。 龚茜嗔怪地瞪了安毅一眼,指了指门外,小声道:“办公室门大开着,让人看见多不好啊?” 安毅挥了挥手:“怕啥,这恐怕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谁会出去乱嚼舌头?姐,云儿有孕在身,晚上我去你那儿......” 龚茜俏脸一红,眼里满是柔情,随即遗憾地摇了摇头:“我......那个来了,晚上你去陪墨兰和茹怡吧。墨兰很能干,这次许多研究都有她的建议在里面,特别是核物理研究所研究出轻水反应堆后,她指出或许能够把这种反应堆小型化后用到潜艇上,这样就可以解决潜艇在水面下操作的时间受到电池蓄电量的限制的问题。 “根据计算机演算结果,采用轻水反应堆供电后,潜艇可以在没有补充燃料的情况下持续航行上万海里,可以有效避免舰舱内的噪音污染,加大潜艇的运载负荷,同时避免因为浮出水面充电遭遇攻击。目前,基于轻水反应堆的新型潜艇已经在设计中,潜艇一改以往船型的影子,设计为鲸鱼型还有水滴形,以减少在水下面航行时的阻力。” 安毅大为吃惊:“核潜艇?姐,你是说我们在研究以核燃力驱动的潜艇?” “是啊!” 龚茜对安毅的惊讶有些莫名其妙: “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吗?既然轻水反应堆可以产生源源不断的电力,那这种技术应用到潜艇上,再正常不过了。墨兰准备把呼吸管、对海对空搜索雷达与整合式电子支持系统、浮标式天线、对空照明雷达与四联装射程十公里的升降式半主动地对空导弹发射炮塔一起应用到新潜艇上。 “这款设计中的核潜艇,还将把声学研究所研发的主动声纳、艇身被动声纳数组、拖曳声纳、音响诱饵等装备应用上去,计算器所提供的八位集成电路组起来的多部战术、火控、声纹分析处理与导航计算机等也要集成,攻击难度会很大,两到三年内能拿出样品都算烧高香了。” 一系列专业术语,让安毅听得头隐隐作痛,但他还是听明白了,新型核潜艇的设计几乎融合了所有的高科技技术,可以说是划时代的成果,一旦问世,将会成为南华海军的杀手锏,对此安毅自然是满心欢喜。 这时龚茜已经整理好文件和卷宗,站起来道: “走吧,我陪你过江,去总后勤部的展示基地去看看这次需要你最终拍板审核通过的几款新产品。这段时间,张扬去了新京,负责安排南华那新招入的几百万学生的物资供给,从校服、粮食、日用品到各个年级的教材,都需要各个部门统筹配合。对了,我听说胡三哥给你做主,准备娶一个貌美如花的公主进门?常保芳调度中亚战区开战所需军资,忙得抽不开身,所以只能由我陪你了!” 说到后来,龚茜似笑非笑地看着安毅。 安毅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其实我连那个迪亚娜公主的面都没见过,胡大哥说要拿下阿富汗,必须得有个名分,就拿我的婚事来做交易了,你看这事闹得......” 龚茜嫣然一笑,走出办公桌,拉起安毅的手: “瞧你,有贼心没贼胆,多添个妹妹也没什么,我琢磨着你也没准备把她带到南华来,恐怕还是留在中亚那边金屋藏娇,反正一年也见不了几面,多这样一个公主妹子倒也不错......你得想好怎么向楚儿和云儿交代。” 安毅右手握拳,横在胸前,左手拖后,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嗯,报告组织,我一定不怕牺牲,勇敢向前,去争取胜利......” “就会贫嘴!” 龚茜捂着嘴笑了起来,笑完道:“走吧,天色已经不早了,等参观完估计就得回西园吃晚饭了。现在云儿怀着孩子,你得迁就她一下,对了,要不要把墨兰叫上,她现在已经被我任令为军工项目的负责人,她解说可比我专业多了!” “行啊!” 安毅点点头:“我们就在三朝门的总后勤部产品展览场碰头吧,这样可以节约一下时间。” 半小时后,安毅、龚茜和丁墨兰汇合,丁墨兰还带来了几款新武器的设计师,以便尽可能详细地解答安毅的疑问。 一行人最先来到露天的飞机展示场,丁墨兰指着前面一架体积庞大的飞机,对安毅道: “这款飞机由叙府飞机制造公司研发,它的翼展可达三十六点八米,机长二十九点六米,高度八点三八米,空机重量二十吨,最大起飞总重四十一点五吨,可载重二十一点五吨。它的典型座舱布局为七十人,高密度座舱布局为一百三十人,最大巡航速度为每小时四百九十公里,航程五千五百公里,采用四台一千六百五十马力发动机,动力强劲。 “这款机型已经被空军申请为空降重型装备运载机,等下我们将要看到的i式空降坦克,这种机型可一次性运送三辆。根据我的建议,这款飞机还可改装为空中指挥机、加油机和预警机,以充分利用现有资源。” 安毅听了点点头,心中回想了一下an6的相关数据,脱口赞道:“这款新型运输机确实很优秀,运力方面提高很大,再加上优越的续航性能,可以作为远距离军事投送的首选,难怪空军方面会动心了。不过,采用四发设计,肯定很耗油吧?” 丁墨兰点点头:“经济性方面确实差许多,毕竟an6采用的是双发燃油1200马力发动机,两者的耗油量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在安全和可靠性上,an7要更胜一筹。因此,我们考虑民用航运,还是用an6,an7只针对军事用途。” 安毅知道能够摆到总后勤部展示台来的,起码经过数十道检验程序,因此略微考虑一下,便做出决定: “我预计短时间内大运力运输机都不太可能做出突破了,除非喷气式飞机的技术成熟......这样,下五百架的订单吧,若是我们拥有五个大队这样的运输机,那么可以一下子运送数万人到敌人后方,或者投送一万吨货物到被包围的城市里,对我们的机动作战能力将会是一个大的促进和提高。 “另外,墨兰,你建议的空中指挥机、加油机和预警机的研发要加快,这样可以大幅度提高我们军队的全天候应变和作战能力。” 丁墨兰微笑着点点头,龚茜示意由西南政法学院泸州分院毕业的秘书韩冰雪记录下安毅的要求。 随后,一行人又来到另一架造型怪异的飞机面前。 丁墨兰介绍道:“这是用an6运输机研发的‘飞行炮艇’,其设计原理有些像我们已经装备空军的对地攻击的强击机,主要是在要害部位加装了防护装甲,在机门、机舱侧面等加装搜索瞄准装置和枪炮,增加武器挂架等。这款空中兵器使用从7.92mm到37mm的各种机枪机炮,可携带大威力的重磅炸弹,并且还装备一门105mm人工装填式榴弹炮,备弹一百发。其中榴弹炮是在陆军使用的相同口径的火炮基础上改进而成,炮管缩短,并配有专用炮架。其工作模式是在空中做圆形的盘旋,靠近目标后,围绕目标盘旋,然后做火力准备。一旦锁定敌人,立即进行攻击,彻底歼灭对手。 “根据在电子计算机上模拟演示以及空战实际,我们的军工专家得出一个结论――侧射武器系统相比传统的轴向射击武器系统有两个优势:其一,装备轴向射击武器系统的战机,比如q1、q2两款强击机,能在最初发现目标和开火之间那段时间,失去目标。当然,失去目标更有可能发生在第一次攻击完成之后,飞机一旦拉起,转弯,重新进入攻击航路进行二次攻击时,敌人或许已经逃跑得无影无踪了。而装备侧射武器系统的战机,飞行员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做‘灯塔盘旋’机动,在此过程中,武器会自然而然地指向目标,并进行不间断的火力压制; “其二,成本优势。开发安装侧射武器系统的飞机,成本很低,可直接用运输机和其他淘汰机型改装,侧射武器系统本身也就是改进后的机枪或者机炮,无需高昂的研制费用,更何况我们空军有大量蚊式及运1木制运输机在现役和预备役部队服役,将它们改装为简易炮艇机,可谓一举多得。” 安毅一听这个思路不错,这样就相当于把大炮搬到了飞机上,从空中攻击敌人设置在我方炮兵射击死角位置上的大炮或者掩体,想必这样的攻击会取得辉煌的战果,特别是用于海军反潜的话,恐怕更有意外的惊喜。 “这是哪家飞机公司的产品?”安毅问道。 丁墨兰笑着回答:“是研究院飞行研究所的成果,是在泸州飞行制造厂的生产车间转变为实物的,先后经过二十多次检测,威力极为强大!” 安毅微微颔首,沉吟了一下。 飞行炮艇与直升机的功能有些重叠,但在实战中,应该考虑多方面的情况,比如直升机悬停在空中,容易成为高射炮和高射机枪的活靶子,而机动及防护能力更强的飞行炮艇,显然生存能力更强一些,于是道:“这样吧,先下五十架订单,看看使用后的效果如何,如果真的不错的话,再大量生产。” 接下去参观的i式空降坦克和虎式重型坦克,都带给安毅意外的惊喜。 为了减轻重量,i式空降坦克采用了钢――铝――钢的夹层设计,并且取消了转向稳定器和车体机枪,使用配备了新的钨芯穿甲弹和高爆榴弹炮的57毫米火炮和一挺通用机枪,总重量只有七吨。但是,仅仅就火力而言,这款坦克已经超过了日制的***式、九七式中战车和九五式轻战车。 这个时代,大多数国家的空降部队,地面机动能力都比较差,火力配备也比较弱,但有了这种空降坦克,再搭配105mm山地榴和107mm火箭炮,火力方面已经完全不弱于任何对手。 由于柴油发动机技术的再次突破,虎式坦克的上马突然成为可能,经过兵工专家精雕细磨,终于研究出有别于安毅第一次见到的那种粗大的造型,新型的虎式坦克车长6.75米,宽3.5米,高2.35米,全重46吨,车体前上装甲为130毫米并有30度倾角的犁头型装甲,车体前下装甲和侧面装甲为一百毫米,装有包括光学测距仪和火炮双向稳定器在内的简易火控系统,和豹ii坦克一样,采用55倍径的105mm加农炮,当使用特制穿甲弹时,可以在30度入射角的情况下,1000米时击破200毫米装甲,2000米时163毫米装甲,可以用坦克杀手来形容也不为过。炮塔采用液压驱动,旋转三百六十度仅仅需要17秒,十二缸柴油发动机的输出功率为750马力,公路速度为55公里/小时,越野速度达到25公里/小时,最大行程可达二百五十公里以上。 可以说,虎式坦克的研发成功,弥补了安家军陆军最后一块短板,未来即便是碰上苏联人引以为豪的坦克海也不足为惧,以虎式坦克打头阵,再配以豹ii坦克,在草原上这种组合几乎可以横扫一切。 由于有着充足的钢铁供应,安毅一口气定制了五百辆i式空降坦克,而虎式坦克,安毅则决定在保密的基础上,安排在中亚和蒙古的拖拉机厂制造,先期制造两百辆,看看集中使用后的效果。 由于观念的落后,现在的美国陆军,仅仅有一些轻型坦克,中型坦克还在研发中,而日本的所谓新型坦克,通过西西伯利亚会战检验,根本不是豹i坦克的对手,更不要说更先进的豹ii坦克。因此,在东南亚只需要布置狼式和豹式坦克即可,未来待日军和美军的坦克更新换代,再考虑在西南或者是南华的军工厂生产虎式坦克对付不迟。 至于水下运输舰,其实就是大吨位的潜艇,其样品尚在西贡港的船厂内,安毅只看了简单的介绍。 原本德国的u151型潜艇就是水下运输舰,二十二年前首次执行任务就航行了7600海里,从美国装载了782吨货物回德国,而其满载水下排水量只有2272吨,但有卸货不易等种种缺点。 西贡船厂新设计的这种水下运输舰的满载水下排水量,达到了3500吨,但是运输能力仍然维持在1200吨左右,多出来的体积重量,主要用来搭载较大的引擎、燃油、电池与相关设施。 这款水下运输舰的船身较粗,将船首鱼雷管加到了六管,携带鱼雷维持十八枚,取消了舰面火炮,并将指挥塔前移,使用更大比例的电池容量与更大马力的柴油机与电动机,让水面速度提升至十八海里,水下则增加到十二海里。 与德国的u151的差别是:这款水下运输舰的舰身货仓段在船背上有油压开启的货仓门,可于运输舰浮上水面时开启,里面是六个隔离开的大型货物舱段。这样的设计是如果货仓空间全部进水,那充满水的货仓也没有超过潜艇的负荷力,不致于让潜艇沉没。而在每两个货仓中间,还有一个平常收纳在舰身中的可起吊三十吨货物的升降式起重机,可以在缺乏设备的港口或是海面上自力起吊货物。 需要注意的是,这条水下运输舰的鱼雷装填时间很短,德国的潜艇传统是使用全人工装填鱼雷,以致于光是再装填一枚鱼雷就需要半小时以上。而西贡船厂设计的这款全新的水下运输舰,在鱼雷舱中加入了小型液压起重机与吊架,鱼雷再装填的速度缩短到三到五分钟。 另外,因为采取了分段建造再组装的方式,一条潜艇两个半月就可建造完毕,可以迅速量产。 安毅对这款披着水下运输舰的皮,但实际上却是性能不错的潜艇的设计非常满意,当即指示,立即展开规模化生产,前期订购二十艘,若果到时候新的潜艇的设计还未拿出来,再订购二十艘。 安毅非常清楚,即便这些“过时”的潜艇拿出去卖,在目前军火供应突然变得紧张的市场上,也可以卖个好价钱。 ~~~~~~~~~~ ***:这一章篇幅较多,浪费的时间较多。晚上还有一章,弟兄们紧急***,逼着天子加更啊! 第一六九九章 奇兵入阿 第一六九九章奇兵入阿 阿富汗喀布尔军用机场,巨大的飞艇像大山一样压了下去,吓得周围围观的民众赶紧跪倒在地,心中一个劲儿地祈求真主保佑。 国王查希尔和公主迪亚娜站在机场的跑道上,心中的震撼也是无与伦比,但好在得到提前赶回来报知讯息的沙赫.瓦里首相提醒,心中有所准备,故此神色未有什么变化。 “哥哥,这么大的飞艇,当初我们在法国也从未见到过......现在我突然有信心守住喀布尔,守卫我们的国家了!” 迪亚娜抬头看着飞艇缓缓降落到距离地面一米处时悬空停下,舱门两侧门打开,里面堆积如山的物资展现在眼前,情不自禁地说道。 查希尔心情也为之一松。 昨天开始,喀布尔城内不少人家已经断粮,民怨四起,当时商队刚好从东部四省运来一批面粉,民众一拥而上,推开押送的军人,发生哄抢,虽然事后追回一批,但已经于事无补。今天南北两座城市齐齐向喀布尔告急,称再无粮食补充,部队就要哗变。 在这种情况下,这批粮食犹如及时雨,大大地舒缓了查希尔心中积蓄已久的压力。 “陛下,好消息,都是面粉,大概有一百多吨。据押送物资来的那位中尉说,这只是今天的第一艘,接下来还有五艘飞艇,将提供七百多吨粮食,下一艘飞艇预计装载的全部是马铃薯。在飞艇起降的间隙,运输机大队将运送一个营的官兵,在机场四周设置防御阵地,确保安全。” 沙赫.瓦里兴冲冲地走到查希尔面前,满脸喜色地汇报。 远处,大概一个营的阿富汗士兵,正在身着迷彩军装的安家军官兵的指导下,不断地从飞艇机舱里向外卸货。 地面上,一辆辆马拉板车上堆满了面粉袋,这批粮食将不间断地送回到喀布尔城里,鼓舞民众的士气,然后再向卡拉巴格城及迈丹城送去,以稳定军心。 “王叔,现在粮食的问题倒是解决了,可如何应对苏军下一波攻势?坎大哈已经于五天前失守,敌人正在向帕克蒂亚省的加德兹城进军。敌人一旦占领加德兹,北上可直接攻击喀布尔,向东可袭扰白沙瓦,向西则绕击迈丹城侧翼,我军境况艰难啊!” 查希尔想起心事,再次皱起了眉头。 沙赫.瓦里安慰道:“是很危险,不过我们只需要再坚守二十七天就行了,到时候你妹夫数十万大军就会从北面席卷而下,苏军的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一旁的迪亚娜听到“妹夫”二字,俏脸一红,却没有说话。沙赫.瓦里回来后,在她面前着实夸奖了一下安毅,称赞他相貌英俊,面如冠玉,为人谦和有礼,懂得多门语言,实乃生平所见之俊杰。 迪亚娜听了心中非常欢喜。 哪个少女不怀春?尤其是在阿富汗这么一个极度闭塞的国家,妇女没有丝毫地位,能够嫁给喜欢的人的机会微乎其微,现在能有这么一个好归宿,确实已经是真主的保佑了。 查希尔想了想,道:“我看还是有必要加强一下卢格尔要塞和塞义达巴德城的防守......从种种迹象看,北部压过来的敌人应该只是偏师,而卡拉巴格又经过多次加固,防守上的压力应该不大...... “首相,你看这样排兵布阵如何?现在正值用人关头,我准备再次启用我的学长达乌德担任卡拉巴格的司令官,然后将萨米达克堂兄调到迈丹城去,我岳父大人则带兵前往卢格尔要塞,塞义达巴德城由三王叔的大公子撒加尔堂兄固守,我想将门虎子,在英***校受训过的撒加尔堂兄不会让我失望的!至于开伯尔山口,则交由五王叔负责。 “最后,我和首相及三王叔坐镇喀布尔,编整军队,哪里危险就带兵去援助,这样的话,或许可以坚持下去。” “陛下成熟了!” 沙赫.瓦里赞许地说:“达乌德将军在喀布尔的哈比比亚少年军校学习,十七年前就学巴黎,回国后进入喀布尔军校,毕业后进入军界,历任法利亚布、赫特拉和古尔城的首长兼驻军司令,虽然此前遇到苏军,连战连败,但主要是敌军太过强大,与他的指挥没有多大关系,现在担负守卫卡拉巴格的职责,相信不会再让陛下失望。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他也是迪亚娜的仰慕者,我怕他会对陛下将迪亚娜许配给安将军会有所不满。” 查希尔自然不知道,原本的历史上,达乌德会成为他的妹夫,并最后把他推翻,此刻有些无奈地说: “我妹妹美名在外,追求者不知道有多少,若是人人都要提防,那咱们就没法正常打仗了。而且现在我们已经置身于死局之中,若是没有安毅将军搭救,死守喀布尔又有何意义?我想只要是聪明人都会做出明智的选择。只要我们‘穆沙希班’家族能够保住国王的位置,以他们的大功,还怕没有女人吗?” 这时,飞艇已经卸货完毕,随着舷梯自动收回吊舱,两边的大门自动合上,飞艇开始缓缓上升。 就像大山一样的飞艇确实极有压迫感,原本偌大的飞艇将一大片天空都遮挡住了,此刻离开,阳光洒下大地,所有抬头观望的人的心胸都为之一阔。 迪亚娜看到几名身着迷彩的军人,正在机场边布置一个锅盖一样的东西,好奇地问道:“叔叔,那是什么?” 沙赫.瓦里乐呵呵地说:“那叫雷达,连英国人都没有的好东西,可以引导飞机起降,也可以进行无线电传送。有了这个东西,以后你完全可以通过对话器,与你远在西伯利亚的夫君通话了。” 谈话间,一架巨大的运输机从天而降,在跑道上滑行一段距离后,缓缓停下。 机舱门打开,一队官兵从舷梯上依次而下,很快便在草地上列起了队伍。迪亚娜惊讶地看到,其中竟然有一队女兵。 那队女兵一共十一人,迅速排好队。为首那位女军官左右看了看,大步向迪亚娜三人走来,来到三人身前,用英语问道: “请问先生,小姐,喀布尔王宫距离这里多远?我们奉命前来保护迪亚娜公主的安全,需要一个向导......” 还未等对方说话,迪亚娜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们是安毅将军派来的吗?我就是迪亚娜......我在自己祖国的首都,现在很安全,不需要人保护......” 女军官立即向迪亚娜敬礼:“报告,在下是中央警卫局女子特勤大队大队长唐芬上校,现在我奉命向主席夫人报道,请指示!” 迪亚娜看到眼前这个女军官虽然穿着一身戎装,但丝毫也掩饰不了她的花容月貌,一米六八的身高,毫无瑕疵的漂亮脸蛋儿,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再加上她脸上刚毅的神色,给人一种独特的感受。 “这――” 迪亚娜被人第一次叫做夫人,羞得满脸通红,怯怯地不知道该说什么,略微犹豫一下,转过身子,举手介绍: “这位是我哥哥――阿富汗国王查希尔.沙赫陛下,这位是我的王叔沙赫.瓦里首相,我想唐上校最好咨询一下他们的意见。” 查希尔.沙赫看到唐芬美丽的容颜,心里一荡,刚想开口说话,唐芬已经斩钉截铁地说:“报告主席夫人,我接到的命令是只听从你一个人的指挥,其他任何人的命令都无法左右我们的行动。而且,我们接到的最终命令是确保夫人的绝对安全,如果夫人的命令与此抵触,夫人的命令也无效。” 沙赫.瓦里把查希尔国王拉到一边:“陛下,原本我还担心安毅会派出精锐部队进驻皇宫,这样我们的安全也将受到威胁。但现在看来,他对我们确实没有太多野心,你看,他竟然派来些女孩子保护迪亚娜。我看我们还是劝劝迪亚娜接受南华方面的好意吧,毕竟这是我们答应过人家的。” 查希尔连连点头:“王叔,我也正有此意。安将军仁义啊,连这些细节都替我们想到了,看来他一定会履约出兵的......在此之前,我还担心前门拒虎后门进狼,现在看来,这种担心纯属多余,安将军绝对不会是那种不守信的人!” 沙赫.瓦里脸上一片笑容,心底却不敢苟同,心说陛下还是太年轻了,事关领土主权之大事,岂能如此武断?不过,现在苏联人分明是抱着灭亡现政府来的,而安毅作为外来者,却需要一个合作的对象,必须要保存现有王室才能保持对阿富汗的控制,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才是引安家军入阿富汗的本意。 查希尔回到迪亚娜身边,劝道:“妹妹,你应该大方地接受下来。既然你已经决定嫁给安毅将军,就要听从自己丈夫的安排,不能再任性了!”说到这里,他微笑着向唐芬伸出了手,谁知道唐芬却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依旧笔直地站立在那里,眼睛紧紧地盯着迪亚娜的俏脸,只好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迪亚娜看到哥哥吃瘪的样子,不由乐了:“好吧,唐上校,我现在就答应你。不过,我希望你对我的亲人尊敬一些,毕竟他们是我最亲近的人!” “这是命令吗?” 唐芬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转过身,向查希尔.沙赫伸出手:“在下唐芬,很高兴认识你,查希尔陛下!” 查希尔.沙赫受宠若惊,连忙伸出手,在合上的一刹那,他才发现对方的手上全部是茧子,一点儿也感受不到温柔销魂的味道,反而因为对方握手的力度太大,疼得差点儿***出声。 唐芬又向沙赫.瓦里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很快就把那队女兵带了过来。 十个女兵都穿着一身军装,英姿飒爽。她们都是孤儿,童子军校毕业后,按照个人意愿报考了士官学校,士官学校不分男女一律平等,在付出比男学员多得多的汗水后,在毕业时才发现没有地方可分配。 大多数士官都是下部队直接带兵,而女士官想要让那些老兵油子服从会很困难。由于部队环境非常艰苦,女孩子分配下去可能会有诸多不便,因此各个部队的主官卡着不许接收。于是无奈之下,总部只得让这些女士官继续特种专业技能的学习,并专门为之建立了女子特种大队,独自成军。抗战爆发后,唐芬也是直接找到安毅,得到沈凤道校考认同后,才特许加入第二路军司令部直属特种大队,执行了许多艰巨的任务,多次立功晋衔中校。 到南华立国后,随着中央政府及政务院成立、三总部和中央警卫局的架子也搭了起来,对官员家眷和女性官员的保护任务突然增多,于是女子特种大队顺理成章地改编为女子特勤大队,唐芬担任大队长职务,提升一级为上校。平日龚茜、欧楚儿、冯洁云、韩玉、叶青等与安毅密切的女人,都是女子特勤大队战士以保姆、秘书等身份出任,就连龚茜身边的女秘书韩冰雪,也是在西南政府学院泸州分院进修半年后分配到龚茜身边的。 此次唐芬肩负秘密任务而来,在关键时刻,将起到奇兵的作用。 ~~~~~~~~~~~ ***:谢谢huanghuzia、我是快车、梦中的春天、root☆染指大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 ***的走势就像股市的下行线,让人心倍儿凉倍儿凉的!弟兄们,还有票票吗?再次求助啊! 另外,明天是周一了,求免费的推荐票和五星推荐票啊! 第一七〇〇章 聚焦星洲 第一七〇〇章聚焦星洲 十月二十二日,上午九点。 安毅在新京总政治部礼堂,向从西南各所大学、企事业单位抽调而来的精通波斯语的一千二百名***学员讲话。 “亲爱的同志们,朋友们,预计要不了多久,你们就要出发去阿富汗。阿富汗是一个什么国家?这是一个回教盛行的国家,它位于我国传统意义上的边界——‘葱岭’的西南,是南亚、中亚和西亚的结合部,是一块可以把我们中华民族的影响力深入波斯、大食和印度的踏板,占有它,我们就可以保护刚刚光复的中亚,保护我们中华民族不受异族和其他文化侵略。 “可能许多同学要问,这与侵略有何区别?我要告诉他,这中间的区别很大!首先,我们是以民族解救者而非侵略者的面目进入阿富汗。许多同志可能通过报纸和广播,知道发生在阿富汗的战争,没错,现在阿富汗正在遭受沙俄人的侵略。沙俄是个什么德性,大家都很清楚,那就是疯狂的掠夺、屠杀、残忍,用一切卑鄙的手段蚕食他人的国土,正因为这样,这个国家才由莫斯科附近的一个弹丸之地,发展到世界上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当然,现在这个国家分裂了,分裂成了苏俄和远东,而我们则是远东的忠实盟友。 “以前,沙俄对我国贝尔加湖、远东、中亚地区的侵略,再到十月革命后,对我国唐努乌梁海及蒙古地区的侵吞,以及对波兰的侵略,毫无例外都印证了这一点,只要沙俄把战火燃烧到那里,就会把奴役和死亡带到那里。 “看看现在沙俄在干什么?他们一方面觊觎芬兰的领土,另一方面又对波罗的海国家发出战争的威胁,建设所谓的东方防线,如今更是利用被我们逐出中亚的机会,名正言顺地想去进占阿富汗和波斯!若是我们放手不理,会产生什么灾难性的后果呢? “首先,我们中亚国土的南面,会出现一个敌视我们的政权,而这个政权正是沙俄一手建立!而且,如今沙俄的手正在伸向波斯,波斯的面积相当于法国的四倍,但是,这是一个贫瘠的山地国家,什么都没有,只有丰富的石油!石油的重要性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我们的祖国就是一个贫油国,虽然我们占领的中亚也拥有石油,但这一切犹如空中楼阁,稍微不留意就会让我们拥有的一切化为乌有! “我们可以想象和德国签订了盟约的沙俄,一旦向我们发起攻击会是个什么场面,他们极有可能从北面的乌拉尔河,中部的里海,南面的阿富汗以及西南方的波斯,一起发动,届时我们将四面受敌,我们的战士抛头颅洒热血才重新获取的中亚故土,将再次从我们手里丢失,我们也将因为失去最后一次收复祖宗留给我们国土的机会,而被历史永远地钉上耻辱台! “同志们,归根结底,我们只有占有阿富汗,并且把阿富汗像中亚那样,完完全全地纳入我们的管理,向那里的人民传授我们汉民族的文化,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侵略者,而是想让这个尚处于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过度的国家,和我们一样过上幸福的生活而做出的一次有益的尝试! “同志们,所以,我们到阿富汗后,不能以高人一等的目光去看待那块土地上的四百万民众,而应该以兄弟般的亲情去感化他们。我们要建立公平的法律和规章制度,进行土地和畜牧业的改革,兴办小学、中学、大学,让每一个阿富汗人,都以自己是一个中国人而自豪!因此,在日常行动中,你们要尊重阿富汗的传统,尊重他们的宗教信仰和民族习惯,只有把他们的一切都放在心上,急他们之所急,我们最后才能最终地占据那里,把那里建设成为反对帝国主义和霸权主义的前沿阵地。 “同志们,民族复兴的大业在召唤着我们,汉唐先辈的热血在滋润着我们。在这个世界混乱不堪的关键时刻,我们中华民族也要发出属于我们的最强音,让世人明白,我们中华民族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种族,我们将以我们的文明,来感化这个世界,谱写出最绚烂的篇章!” 安毅讲完话,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其实安毅心里非常清楚,自己许多地方都是强词夺理,甚至可以说是歪理邪说,不过正如后世美国不管行多么邪恶的事情,总把自己装扮成圣洁的天使一样,安家军也得为自己的行动披上一个正义的外衣。 在安毅的计划中,民族和睦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建设强大的生产建设兵团,开进阿富汗,彻底改变阿富汗的人口比例,为最终牢牢地占据这里奠定最坚实的基础。 等掌声停下,安毅庄重地敬了一个环礼,然后回到台下,总政组织部部长李志德中将上台宣讲进入阿富汗后需要注意的细节,尤其是民族和宗教政策,事无巨细,一一交代。 安毅正在琢磨阿富汗的战事进行得如何的时候,沈凤道神色匆匆地来到他的身边,告之总参召开紧急会议,需要他出席。 安毅一听就知道有大事发生,向坐在一旁的总政治部主任展到告了声假,然后起身走出礼堂,返回总参大院。 总参作战室里,将校云集,不过大家神色间都是一片茫然,看来都是得到紧急通知赶来开会的。 副总参谋长杨飞、杨杰,总参作战部部长沈子凌、副部长成世明,总参情报部部长刘卿,副部长傅明山,总参动员部部长秦山岳,国防大学校长邓斌,***办公厅主任赵东全等将领全部莅临会议。 待安毅抵达后,主持会议的杨飞立即切入主题,大步走到提前准备好的地图前,指向星洲: “主席,各位,刚刚获得的情报,日军已经于昨夜凌晨时分,正式攻陷星洲要塞,但由于消息***,直到现在我们才获得第一手情报。马六甲海峡目前已经正式由日本掌控。” 安毅在来的路上,已经听沈凤道介绍了最新的情况,因此并没有多焦急,反倒是邓斌和赵东全这些从事军事理论教育和研究的将领感到有些无法接受。 邓斌站起来,问道:“据我所知,星洲要塞号称英国在太平洋上最坚固的堡垒,整个基地是铲平了山岗,更改河道,挖掉十七万立方米的土地,再用二十三万立方米的土,把沼泽填为平地后,再开始动工修建的,一共花了六千多万英镑,努力了十七年,才建成一个庞大坚固的要塞,我听说军事基地的油池能装一百万加仑的油,有机器修理厂,地下弹药库,一座庞大无比的船坞。 “这个基地是英国海军称霸太平洋的实力象征,有五十七平方公里的深水良港,可容纳主力舰队的能力,一万二千人住的营房,有电影院、教堂和十七个足球场,是一个样样具备的小城,被世人誉为东方的直布罗陀,请问日军是如何拿下的?” 赵东全也说出自己的看法:“我现在还对马来亚战事进展如此之快感到不可思议。此前的讯息都是一鳞半爪,这次想必总参得到了详细的战情通报,请一并讲解下吧。” 杨飞点了点头,示意情报部长刘卿上前。 刘卿站起来到前方,接过指挥棒,一边讲解,一边在地图上来回指点: “由于战争发生得很突然,整个英军的部署出现严重问题。由于我军进占暹罗,英军感受到强大的压力,将其驻马来亚的一半兵力部署在北部军港哥打巴鲁以及精心构筑多年的日德防线一带,以防备我军有可能的南下。至于西部,英军自信有其强大的海军舰队协防,并未给予多少重视,因此这便成为英军的致命伤。 “日军大量装备了自行车,这种交通工具,极适合马来亚丛林密布、沼泽与溪流纵横的地形,遇到浅水可以扛着车涉水过河,遇到大河则以折叠式橡皮艇渡河,行军速度非常快捷,因此装备有自行车的部队被英军称为‘银轮部队’。日军第二十五军在巴生港登陆后,其主力第五师团几乎兵不血刃,就攻占了吉隆坡,随后迅速南下,直逼英军筑有坚固防御工事的金马士防线。日军作战,每每以绕击侧翼之计,动摇守军防线,然后全军发起突击,英军极不适应日军的战法,狼狈后撤,退到居銮地区构筑防线,再次被第五师团利用相同的手法攻破防线,无奈之下只得撤往柔佛海峡。 “在第五师团向吉隆坡发起进攻的同时,与第五师团一同在巴生港登陆的第十八师团却在向北推进,而近卫师团则在南边的马六甲港成功登陆。第十八师团主要是以经略马来亚西北部地区为主,同时巩固与我接壤之边界地区防御。近卫师团的任务则是与第五师团配合,尽快攻取星洲要塞,因此他们几乎是马不停蹄,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南推进,连克麻坡船坞要冲、英军主力所据守的巴里布额及旁加兰港,最后与第五师团会师于柔佛。 “由于驻守哥打巴鲁与日德防线的英军仓促南撤,日军第五十六师团在哥打巴鲁港成功登陆,沿着东部海岸,由北向南,追击回撤柔佛海峡的英军。由北部回撤到南方,整个线路近千公里,而此时近卫师团和第五师团,已经开始筹划攻击星洲要塞,一旦这两个师团拿下星洲,再回师迎敌,这部分英军的命运可以说已经注定。 “我们再看看日军是如何凭借两个师团的兵力拿下星洲的。守卫星洲的英军大概有三万多人,与马来半岛之间隔着条宽约一公里左右的柔佛海峡,若果英军据守水道对岸战壕,日军强行渡河的话,总会遭遇很大牺牲,但是这中间有一个问题,英军的炮台均面向大海,而马来半岛这边则形成空白状态,只有部分巨炮可以对准北方陆地做旋转式射击。同时,英军刚刚经历一系列败仗,一个多星期便丢掉马来半岛大部,这几乎让英国人成了惊弓之鸟。 “因此,日军趁热打铁,于抵达柔佛的第二天,即向星洲发起了攻击。首先,近卫师团以一部人马,在白天向星洲的东部地区实施佯攻,一下子把英军的主力吸引到了东部,随后,第五师团利用夜色,于凌晨强行渡河,仅仅二十分钟即登陆成功,立即向纵深推进,到次日上午,已经将星洲机场顺利拿下。 “近卫师团主力紧跟在第五师团后面渡河登陆,两师团汇合后,在步炮协同下,一举攻克了星洲岛上最为重要的巴克泰玛高地,随后日军利用飞机,向驻守星洲市区的英军投下‘劝降文告’,不过英军拒不投降。无奈之下,日军只得继续发起攻击,双方在星洲城区打得昏天黑地。 “由于丧失制空权,在日军空军的狂轰滥炸下,整个星洲城满目疮痍,日军步步为营,一步步向前推进,多次发生激烈的肉搏战,英军防线一再被挤压,战败似乎已经不可避免。在这种情况下,昨天夜里,殖民地总督汤姆斯、远东军总司令波帕姆上将、空军司令普尔福特少将乘坐海军基地的水上飞机逃往印度,凌晨时分由要塞的指挥官帕希巴尔中将向日军投降。 “根据我们获得的最新情报,其实打到后来,日军也到了无法维持的地步,所有的炮弹已经打光,飞机的炸弹几乎消耗殆尽,就连前线士兵的粮食和子弹也出现严重问题,不得不一再节俭。而英军的库存充足,弹药再打一年也没问题,粮食更是有五万多吨,现在这些都便宜了日本人。此外,自登陆马来半岛起,日军缴获步枪十五万枝,机枪两千多挺,大炮六百余门,汽车一万三千六百辆,坦克五十余辆,并且完整地获得了马来亚和星洲的工业基地,可以说,日本人捡了个大便宜啊!” 众将听完,一时间沉默无语。英国人太无能了,这仗换做安家军来打,绝对不会打得这么狼狈。 其实日军玩来玩去也就那么三板斧,安家军对此有专门的应对方略。 就以日军著名的侧翼攻击为例子,其联队攻击时,一般是先以一个中队抵近佯攻,引诱守方暴露火力支撑点及兵力配置,然后以中队实施侧翼迂回。一旦加强有多挺重机枪及轻重迫击炮的迂回中队到达指定位置,联队便以重炮进行火力准备,然后发起攻击,攻击中队呈楔形推进,从四百米外开始,交替掩护前进。由于三八步枪射程远,精度高,加之日军步兵出色的射击技术,经常能于攻击行进中大量杀伤试图向日军射击的守军,而且对于已经疲于应付正面进攻的守军,日军侧翼火力加入,会使情况急剧恶化,从而引发守军全线崩溃。日军迂回部队还常常抽出多个小股部队,再行迂回至守军撤退路线上,对溃退之军进行突袭,更是屡收奇效。 安家军的应对是:积极防御、防守反击! 积极防御的重点在于消除日军侧翼威胁,迫使日军在我防御正面攻击,从而给予日军以最大杀伤,防守反击重点则在于打破日军合击态势。具体打法分为三步,第一步是准确算出日军迂回部队出发之时间,在敌迂回部队行至半途,迅速作后撤状,引诱日军正面部队提前转入强攻;第二步放敌正面攻击部队接近我军,再以迅猛动作将攻击之敌击溃;第三步对溃退之敌衔尾猛追,以造成敌人更大的混乱。如此一来,日军的攻势便不攻自破了。 再则,以安家军的战斗意志,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不会投降,战争本来就是扳手腕的游戏,看谁能够坚持到最后,谁若主动放弃,谁就输得一无所有。 但在西方人眼里,眼见不敌撤退或者投降似乎是天经地义的,这就是东西方文化的巨大差异了。 ~~~~~~~~~~~~ ***:周一,求免费的推荐票和五星评价票!弟兄们力顶啊! 第一七〇一章 心灵的剖析 第一七〇一章心灵的剖析 欧亚局势风云变幻。 在日军二十五军攻陷星洲要塞,带给山下奉文“马来之虎”的巨大荣誉的同时,驻守英属婆罗洲的英军也在石川浩一统率的第十四军两师一旅踏着自行车、迅如奔雷的强大攻势下,纷纷投降,随后被关进了战俘营里。 至二十四日,婆罗洲全境均处于日军控制之中,此次进军,日本仅仅付出不到一百人伤亡的代价,就占领了英属文莱及婆罗洲,获得了诗里亚地区的油田,收益不可谓不丰厚。 缅甸方面,自十三日饭田祥二郎带着两个师团在土瓦和毛淡棉登陆后,由于得到暹罗军的大力配合,进展速度也是无比快捷。十五日,第三十三师团在毛淡棉西北方萨尔温江畔的巴安,击破从毛淡棉退守此处的英军一个旅,趁势渡江,进逼西汤河。 从西汤河岸到缅甸首都仰光,最近距离不过一百公里,到仰曼铁路(仰光至曼德勒)之缅甸东海道本县,更只有五十公里,英军决定倚仗西汤河天险死守。但是,日军再次拿出了侧翼攻击的战术,两个联队一个潜往北侧,一个潜往南侧,趁着黑夜深入英军侧背,当十八日凌晨正面枪炮响起,两个联队一举攻入英军的司令部,英军狼狈逃往西汤河左岸,并炸断了铁桥,导致留在江东的三千英军投降。 在土瓦登陆的五十五师,攻击可以用暴风骤雨来形容,他们踩着脚踏车,顺着海岸公路北上,先后击破马达班、直通、斋托的英军守备部队,于二十一日在西汤河西岸的勃固与刚刚攻克坚城的第三十三师团汇合。 日军第十五军军长饭田祥二郎中将对于两个师团攻击仰光城存有顾虑,但这个时候,日军收听到仰光向处于通向海岸公路的重镇卑谬城发出的无线电,用英文原文呼叫,请求尽快派遣货车。饭田祥二郎立即做出判断,英军急欲退却,于二十二日急令全军进军,以两个联队做前锋,由东西夹攻缅甸的首都。 在维多利亚湖和敏加拉洞飞机场,英***队一触即溃,仰光城英军主力向北部的卑谬方向狼狈逃窜,二十四日晨,日军兵不血刃占领了仰光城,待日军司令部进驻英国人的官邸时,发现桌上还摆着早餐,家具也原状未动,由此可见英国人如何仓惶逃亡。 日军在仰光的码头仓库中,发现英国人留下了数千箱威士忌、吉恩和贝尔摩陀等洋酒,缴获大米十五万吨,燃油三十余万加仑,枪支十多万支,大炮二百三十九门,弹药一万余箱。日军开入仰光城时,缅族民众夹道欢迎,视日军为缅甸的解放者。很快,曼德勒的缅印民族军迅速南下,与日军及暹罗军汇合,商量建国事宜。 英***队比真正的历史上崩溃得更快,更为迅速,这和其殖民地境内自去年开始始终绵延不绝的抗英起义有关。 原本印度军队是英军赖以抵抗日军的主力,但是现在,由于印度国土上至今绵延不绝的叛乱,印度军队又是叛乱的主力,导致英国政府无法再相信印度人,于是只能依靠从非洲、美洲等殖民地抽调军队来维持防务,这首先在数量上就少了一大截。 另外,澳大利亚军队也是构成英军的主力,但自年初遭遇瘟疫的连番洗劫后,澳大利亚全境起码死了好几十万人,现在瘟疫虽然日渐平息,但病痛对人民造成的创伤,不是那么容易弥合的,尤其是在英国政府在澳大利亚爆发瘟疫时表现出来的漠视与放任态度,更是让澳大利亚人离心离德。 至今为止,仅有少数爆发瘟疫之前便编成的澳大利亚部队在各个殖民地执行任务,但自年初开始,整个澳大利亚已经没有编成任何一支新军支援英国了。 短短十多天时间,英国就丢失了东南亚地区几乎所有的殖民地,让整个世界为之震惊。 原本日军在中国战场和西西伯利亚战场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让英美法等国皆嘲笑日军连中***队都打不赢,休想对欧洲军队造成任何威胁,就连德国人也对盟友的战斗力表示怀疑,但现实却给了那些所谓的资深军事家一记响亮的耳光,日军的战斗力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只是他们此前遇到了比他们更加强大的对手——安家军。 从英国本土派往亚洲的新z舰队,包括旗舰“厌战”号战列舰,四艘参加过一战的老式战列舰“拉米利斯”、“君主”、“复仇”、“决心”号,还有“光辉”、“竞技神”、“可畏”号航母以及八艘巡洋舰和驱逐舰。 这支规模远比第一支远东舰队大得多的舰队,在海军上将詹姆斯.萨莫维尔爵士统帅下,刚刚抵达印度洋,就收到星洲和仰光沦陷的消息,恐惧之下,詹姆斯.萨莫维尔爵士将舰队带往了锡兰,警戒并防御印度海域。现在,东南亚已经算是丢光了,防守印度正式提上了大英帝国的议事日程。 ...... 西贡,白宫。 这座前法属安南总督府,现在是南华国家主席安毅在西贡的官邸,此前一直是市长朱蕴在此居住和办公,不过今天迎来了它的真正主人。 安毅这几天马不停蹄,奔走于叙府及安心城,安抚了冯洁云、欧楚儿两位娇妻后,又把丁墨兰、张茹怡、韩玉、周旋、叶家姐妹伺候得舒舒服服,怨气全消,立即南下西贡。 这次安毅到西贡有几个目的,其中最主要的便是检查南华铁路干线的建设进度。 由于飞艇和直升机大量投入到铁路建设中,铁轨和建筑材料的运送变得简便容易,使得铁路分段建设成为可能。人工方面有着充足的保障,再加上大量工程施工机械投入运用,现在的铁路建设用飞跃来形容也不为过,由新京至顺化再到西贡的铁路,已经进入工程攻坚阶段,预计明年年中即可全线通车。 与此同时,西贡至金边的铁路,也开始动工。 法国殖民政府在统治安南期间,还是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在四年前修通了金边一马德望一诗梳风一柬泰边界的三百八十五公里铁路,这样,只需要把西贡和金边连接起来,那么作为地理名词的安南和暹罗便有效地连接了起来。 现在,新京至莱州、奠边府、安心城的铁路,已经构筑近半,未来再修通安心城到孟塞、琅勃拉邦、万象的铁路,这段铁路再与暹罗的铁路联通,整个南华铁路大环线便算是完成了。 修通铁路并非仅仅是为了军事用途,在经济及民生方面也有积极的意义,因此一直当做南华政府的头等大事来抓,西南及南华各大钢铁厂,有四分之一的钢材用于铸造铁轨,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钢材绝对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但依然毫不犹豫地用到了铁路建设上,由此可见南华政府的决心有多大。 到西贡的第二个目的是视察部队。 根据胡家林的建议,原本暂代胡家林行使指挥权的杨冠,正式被任命为兵团司令。该兵团以独立师及四十师为骨干组建,算是安家军起家的老部队,共有三个集团军及兵团直属部队,下辖“模范营”等多个荣誉番号,此番奉命进驻西贡,是顶顾长风兵团的缺,警戒日军有可能发起的登陆作战。 杨冠兵团南调后,丁志诚由国安部部长,正式转回军职,返回叙府组建预备兵团。总政纪检部部长刘琦中将调任***部担任部长职务,以加强***干警的思想政治工作。 不过,就此以后,***正式和武警部队剥离,武警部队依旧由丁志诚指挥,以协助训练新兵,需要武警部队实施抓捕任务时,由当地***局向武警部队发出请求,经协调后方能出动。 除了视察杨冠兵团的日常训练及内务、思想教育工作开展情况外,安毅还到部署在河内东南二十多公里的巴地山区的第四导弹旅进行蹲点,详细询问部队的情况,直到今天才算是有空。 夜深人静,白宫二楼一间装饰豪华的卧室里。 朱蕴眼神迷离,大声地娇喘着,承受着安毅在自己身后的狂野攻击。 在明亮的电灯灯光下,安毅把目光放在床前的一面镜子上,通过那里,可以把怀中佳人的一切看得纤毫无遗。 与安毅身边的其他女***不一样,朱蕴并非那种大家闺秀型的女性,尤其是她带着混血特征,瑶鼻高挺,一双妩媚的眼睛带有淡淡的栗色,加上肌肤细腻,身材窈窕,所以当初安毅才会最终在她的情感攻势面前败下阵来。 随着孩子的诞生,现在的朱蕴,在安毅身边的女人中,拥有最最完美的魔鬼身材,圆润的双峰,一双大手几乎握不下来,若是不是安毅亲自体验,他还不相信仅仅生个孩子便会有这么巨大的变化,或许这就是天赋异禀吧。 每一个女人都是值得珍藏的书,生下孩子的朱蕴,肌肤依旧那么好,身体相触间,可以感受到她的丰满和弹性,让人回味无穷。 这么美丽的女人屈服于自己身下,安毅不由得意气意发风发起来,一边做出更加狂野的动作,一边贴着柔顺的头发,含住她那香扇玉坠般的耳垂,嘴里喃喃道:“蕴儿......我爱你......” 听到安毅美妙的情话,还有整个身子沸腾着的情火,朱蕴情不自禁地加大自己动作的幅度,主动迎合着安毅,终于,在一阵销魂蚀骨的快感中,她用尽全力抓紧床单,整个身子颤抖起来,就向床上倒去...... 不知不觉间,她又一次攀上了顶峰,安毅和她一起,倒在了床上。 许久,安毅的火热仍然停留于她的最深处,朱蕴只能依在安毅的怀里,一双手搂住他的双肩,静静地享受这高峰处的余韵,轻轻地说:“毅哥,我听说这次你到中亚,在胡大哥的安排下,娶了个阿富汗的公主?她美吗?” 安毅轻轻在她耳边道:“以讹传讹,真可怕!我连她相貌都没见过,哪里知道她的美丑?不过,她现在的年纪,倒是我第一次碰到你的时候差不多,也是十六岁。转眼间,六年过去了,我的蕴儿长大了......” 朱蕴媚眼如丝,回过头看了安毅一眼:“我很担心两位姐姐呢......外面这么多姐姐妹妹,现在又添加了一位,纵算再大度,也会吃醋的......” “你吃醋吗?” 安毅坏笑着问道,随即幽幽叹息: “这真是一笔糊涂账......说真的,蕴儿,我当初是打算从一而终的,谁想和楚儿发生误会后,出访英国时与云儿有了关系,再后来茜姐遭到坏人绑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救回,当时情难自己,也就放纵自己了......其后是青姐、你、玉儿、兰儿、怡儿,最近又增添了几笔情债。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朱蕴感受到安毅情绪低落,忙道:“其实这样不是很好吗?虽然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说真的,能够在你身边,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你不知道,当初你刻意与我保持距离时,我心中那种伤心难过与绝望......” 安毅的手,轻轻抚上朱蕴胸前的硕大,追忆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过俊杰毕竟是我收养的,而你又是他新婚的妻子,他刚刚牺牲,我就与你......叫我如何自处?所以后来你在政法学院学习一年,我根本不敢和你见面,那次若不是在马鞍山卡瓦山寨喝多了,我还真不敢......” 朱蕴的纤掌盖上安毅的手被:“那次是我主动的......我很清楚,若是我再不把握机会,就可能永远失去你了......毅哥,你后悔了吗?” “傻瓜!” 安毅轻轻在她耳边道:“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惊喜呢!其实有一句话说得很有道理,男人是受下半身支配的动物,你那么漂亮,能歌善舞,善解人意,若说我不动心,那是假话,可是人毕竟不是动物,若只是受本能支配,如何能成为万物之灵?所以,我一直克制自己,在情感上从不主动......” 朱蕴笑了:“所以,若是我们女孩子主动些,那就不关你的事情了?是吗?毅哥,你好狡猾哦......” “也不尽然!” 安毅摇了摇头,有些苦恼地说:“也不知道是疯子给我练的道家功夫有问题,还是道叔给我吃的药有问题,在其他事情上我都能保持头脑清明,韧性十足,唯一碰到男女的事情,意志就薄弱了许多......换做以前,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朱蕴仰起头,在安毅脸颊上吻了一下,气息如兰: “或许也有心态方面的原因吧......以前毅哥处于创业阶段,行事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一步,对于楚儿姐姐和她的家庭,也有几分忌惮,所以才一再地抑制自己真正的情感...... “但是现在,毅哥执掌一方,大业已成,不管是欧家,还是其他的大家族,其实都是依附于毅哥的成就而存在,哪怕一方出现问题,也不会影响大局,这个时候,再有咱们这些喜欢你的女孩子主动诱惑,毅哥的心又软,自然就成了今天这种情况。 “其实毅哥,我喜欢现在的你,温柔体贴,敢爱敢恨,行事磊落自在,比起以前瞻前顾后束手束脚的性格好多了!毅哥,人家又想......又想要了......” 安毅正在倾听朱蕴的分析,觉得有几分道理,回味间突然听到她最后一句,不由莞尔,当即调整姿势,将朱蕴拥入怀中,再次宣泄似乎永远也消耗不完的精力。 ~~~~~~~~~~~~~ ***:谢谢流花刀客、guohuizhu、我是快车、陆伯言、死***头、huanghuzia大大的打赏,谢谢各位大大的五星评价票和***! 最后,再谢谢大家的订阅和推荐! 天子所获得的每一个进步,都是大家给予的,对此天子感激莫名! 嗯,那个......本月***果然是下行线,一路惨跌,今天到现在为止才八票,能不能让天子看到一下上行线呢? 诚挚地求***! 第一七〇二章 女王储 第一七〇二章女王储 阿富汗,迈丹城。 “敌袭——” 一支苏军离开了他们的阵地,正在向阿富汗军固守的阵地偷偷前进。这时,一颗照明弹腾空而起,在红色的光芒照耀下,苏军的动作一览无遗,前线上哨子声顿时响起,早已疲惫不堪的阿富汗军人再次打起精神,全力应对。 “轰——” 苏军见发动夜袭失败,进攻部队立即加速,后方的炮火也马上轰鸣起来,向阿富汗的阵地上倾泻着炸弹,阿富汗军为数不多的几门火炮,立即还以颜色,天空中弹痕来回飞舞,煞是壮观。 战斗进行得很惨烈,一直到早上苏军才不甘心地撤退下去,阵地前后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尸体。 “报告司令,又是一场大捷啊!昨晚一战,打死苏军两千多人,而我们战死不过九百八十多,是不是向喀布尔请功?” 参谋长瓦尔桑迪走进指挥部,嘴里大声嚷嚷着。 “大捷个屁!一晚上就死了九百八十多人,我到哪儿去找那么多人来填充部队?表面上看苏军是死得多,可从这几天抓获的俘虏询问的情况看,大多都是在西部和北部地区招募的穷鬼!盛世才的主力没有受一点儿影响,这样以命换命,城池迟早得破!” 迈丹城总指挥萨米达克.沙赫一脸阴霾。 经过连续的战斗,原本六万余人的守军,到他接手防务时已经不到三万,到现在更是只有一万四千多人。虽然由于外力的介入,粮食和弹药慢慢补给上来了,但人的消耗却是无论如何也补充不及的。 除了担心兵力不够用外,萨米达克.沙赫还有一桩心事。 自从堂妹迪亚娜从法国归来后,他立即疯狂地迷恋上了她,当众发誓要娶她做妻子,可是,不管他如何追求,迪亚娜就是无动于衷,后来请父亲去说和,也让当国王的堂弟给推辞掉了,这让他非常愤怒。现在可好,国王干脆把迪亚娜许配给了一个中国人,以换来物资方面的援助,这在萨米达克看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参谋长,传我命令,加固防线,让各部轮换着休息,伤兵立即送往喀布尔......另外,向喀布尔求援,再不派援兵,最多再坚持几天就没办法维持了!” 萨米达克.沙赫挥挥手,让参谋长下去,又看了看地图,怎么也觉得不像是能坚持下去的样子,心中一阵沮丧。为了不让前线将士产生松懈的心理,国王和首相有意保守了安家军出兵的秘密,现在整个军政高层知道此事的不多。 “报告,前面抓到个奸细!此人说和司令是旧识,于是我们把他带来了!”警卫连长跑步到萨米达克.沙赫面前禀报。 “不见!” 萨米达克.沙赫挥起手,随即想了想,又道:“算了,带过来看看!” “是!” 很快,人带到了萨米达克面前,被两名阿富汗士兵押解着的男子四十多岁,高鼻深目,有着一副典型的阿拉伯人的相貌,萨米达克愣了一下,连忙叫人把他放开:“古力扎布老师,你怎么......” 来者曾是“穆沙希班”家族蒙学的授课老师,主要传授《古兰经》及波斯语,当纳第尔.汗担任阿富汗国王后,古力扎布被任命为法利亚布省的省长,平日和萨米达克多有书信往来,但苏军进占北部地区后,就失去了消息,没想到现在见到。 古力扎布弯腰向萨米达克行了个礼,萨米达克示意士兵退下,然后亲自沏了两杯茶,这才请古力扎布坐下。 “萨米达克,当初我教授的那么多孩子中,你是我最值得骄傲的学生。可是你想过没有,不管你如何努力,顶天也就是现在的地位。按照‘穆沙希班’家族的传统,国王只能世袭,也就是说,最尊贵的王冠,只能由纳第尔.汗那一脉继承,其他家族的支系至多能出任首相、军政大臣等职务。 “照现在的情况,你父亲担任的是最不起眼的司法与教育部长职务,与军政大权无关。好在现在是战争时期,迫于用人的压力,国王和首相不得不授予你们父子军权,可是一旦处于和平时期,你们肯定会被闲置起来。以你二叔、三叔、四叔的威望及能力,你有信心脱颖而出吗?” 萨米达克脸色变得很难看,过了一会儿才道:“老师,你是为苏联人来做说客的吧?” “也可以这么说!” 古力扎布心中一紧,脸上却展现真诚的笑容:“不过,我更多的还是为了你——萨米达克,我最得意的学生而来。恐怕你还不知道,苏军统帅盛世才在阿富汗北部和西部大范围建立苏维埃政权,征召了五六十万穷***参军,说是什么巩固人民政权,捍卫革命成果,打倒反动统治。因此,虽然此番进攻迈丹城,苏军方面已经战死了十余万人,但对其主力无损,只要愿意,苏军可以把战争一直持续下去! “不过,通过这段时间接战,盛世才将军认为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打仗极有章法,不愿意和你死磕。他此次派我来,是给你几个选择:其一,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攻你守,直到把你的人消耗光,他正大光明进军喀布尔;其二,你让开迈丹城,等攻入喀布尔,他扶持你担任阿富汗国王,在苏军帮助下实施对阿富汗的统治;其三,若是你不愿意留在阿富汗,他可以支付你一大笔黄金,送你离开阿富汗,这笔钱足够你下辈子用度了!” “什么!?” 萨米达克有些失态地站了起来,来回踱步,脸上阴晴不定。过了许久,他才说道:“老师,我怎么知道盛世才会不会过河拆桥?” 古力扎布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到萨米达克身边,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这是盛世才将军给你的亲笔信。他对我发誓说,如果他说的是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萨米达克手颤抖着接过信,看完后心中细细盘算。 现在的喀布尔战局,虽然看起来似乎能够维持下去,但明眼人都知道,由于英国的袖手旁观,再加上地域辽阔的北部和西部诸省丢失,已经成为一个死局。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以喀布尔一地对抗源源不断的苏军,那纯粹是自找死路。不管坚持多久,只要兵力消耗光,喀布尔兵败几乎是必然的结局。 如果盛世才说的不是假话,那么投降苏军,不仅可以染指阿富汗国王的宝座,也有机会拥有堂妹迪亚娜。想起堂妹那如花似玉的绝世容颜,萨米达克的心就一阵荡漾。 萨米达克使劲咽了口口水,过了一会儿艰难地说:“我需要盛世才将军保证,他进兵喀布尔后,不能搞抢劫、***、清洗和屠杀,要确保我们‘穆沙希班’家族人员的绝对安全。此外,不管阿富汗其他地区如何,但至少在喀布尔周边,不能实行苏军在其他地区实行的那一套,否则这个国王不当也罢。” 古力扎布没想到萨米达克.沙赫的骨头这么软,不由一阵哀叹,心说这下阿富汗算是完了。不过为了妻子儿女,为了家族那两百多口人的生存,他只有继续装作一副大公无私的智者模样: “能够避免让阿富汗人少流血,一切都是值得的!看来我得提前恭喜萨米达克殿下执掌阿富汗这个国家的权柄了!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就该改口叫你陛下了!” 萨米达克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喜色。 无论如何,背叛家族、背叛国家的事情,不是那么让人愉快的。而且,萨米达克不敢保证盛世才会不会像书信上说的那样守信,若是他违反誓言怎么办?不过,人都有趋吉避凶的心理,明知道守下去是个死,为什么不搏一下,说不一定真有个活路呢?最主要的是,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染指千娇百媚的堂妹,否则一旦迪亚娜出嫁,就此天各一方,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老师,我现在就派人送你回去,把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处理好,问问盛世才将军,看看需要我做什么......我虽然有权力指挥和调动军队,但要让部队投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只能另外想办法!” 萨米达克说完,立即叫来仆人西比干。西比干曾经跟随萨米达克出国留学,现在担任侍从官的角色,对萨米达克言听计从。 听到吩咐后,西比干虽然脸上显现震惊的神色,但还是听命而行。 ...... 喀布尔王宫。 迪亚娜公主正在自己的房间向唐芬学习汉语拼音,这时宫廷女秘娜古丽走进房间:“公主,陛下有请。” 迪亚娜向唐芬歉意一笑,站起来道:“唐上校,我去见我哥哥,等下我就回来。” “我接到的命令是确保夫人的绝对安全,我会一直跟在夫人身边。”唐芬不为所动,跟着站起。 迪亚娜看见唐芬坚持而冷漠的俏丽脸庞,有些无奈地说:“好吧,不过我希望不要干涉我和哥哥的谈话。” 来到国王所在的宫殿,只见查希尔.沙赫和穆罕默德.哈希姆首相正在激烈争执。 “陛下,何必犯险?还有十多天安将军所部就会南下,这个时候只需派出援兵就行了,何苦御驾亲征?”穆罕默德.哈希姆劝解道。 “王叔!萨米达克堂兄说昨天一天又战死三千多名将士,到现在迈丹城的总兵力已经下降到九千多人。而喀布尔持续向前线派出援兵,到现在兵力已经所剩无几,除了用御驾亲征鼓励士气外,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王叔,你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查希尔.沙赫脸色很差,这十多天来,每天都收到前线发来的阵亡数字,现在喀布尔城内外的医院里,挤满了伤员,虽然安家军供应了部分药品,但相对于巨大的伤兵数字,依旧可以用杯水车薪来形容,即便是王宫里,似乎也可以听到伤兵痛苦的哀嚎。虽然才二十多岁,但查希尔.沙赫脸上已经增添了许多皱纹,可见所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即便是要去,也该我去!” 穆罕默德.哈希姆坚持道:“我是首相,你是国王陛下。我死了不要紧,但若是陛下有个意外,咱们阿富汗就真正完了!” 查希尔.沙赫摇摇头:“王叔,喀布尔那么多军政事务,根本离不开你!既然现在我帮不了什么忙,还不如让我与前线将士同甘苦共命运,激励大家拼死一战的决心和勇气!” 说到这儿,查希尔.沙赫看到了刚刚走进房间一脸惊讶的迪亚娜,微笑着说:“王叔,我准备任命迪亚娜为王储,并把国王的金印交给她,我不在时,由迪亚娜暂代行使国王的职权,这样就不怕没人和你商量做决定了!” “女王储?” 穆罕默德.哈希姆瞪大眼睛,无比震惊地问道。 查希尔.沙赫点点头:“在西方,女性当国王的多得很,比如英国著名的维多尼亚女王陛下,就开创了日不落帝国的辉煌,这没什么值得好奇怪的。现在我两个儿子年龄还小,两个小公主更不要说了,现在看来,迪亚娜最合适。” 迪亚娜正想劝查希尔.沙赫不要以身犯险,听到他任命自己为王储,惊讶得合不拢嘴:“哥哥,我们国家怎么能和英国比?这里可是阿富汗啊......” 查希尔.沙赫鼓励地对迪亚娜说:“妹妹,你不是一直想提高阿富汗妇女的地位吗?现在咱们困居一隅,又适逢战争期间,部落首领和毛拉们的势力受到严重削弱,我想这个任命不会受到任何干扰。另外,你不觉得这样做,能让安将军出兵的态度更为坚决吗?” 迪亚娜呆了一下,穆罕默德.哈希姆若有所思,深深地看了查希尔.沙赫一眼,心说陛下长大了,懂得利用各种布局来巩固自己的统治了。 御驾亲征说危险也危险,但是与军队在一起,并不用冲锋陷阵,安全方面应该还是有保证的。这个王储之位,说到底也得等查希尔.沙赫退位后才有用。但问题是现在国王也才二十多岁,等到他退位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不过这却给了东方那个将军一个希望,不得不说查希尔.沙赫好算计。 想通这一层后,穆罕默德.哈希姆没有出言反对,反而对迪亚娜道:“公主,既然陛下已经做出决定,你就听命而行吧!现在,你五叔把守开伯尔山口,四叔带兵守卫卢格尔要塞,三叔带兵前往卡拉巴格增援,如今能够动用的也就是我和陛下两人了。陛下既然想带兵,就让他去吧,我坚信真主会保佑阿富汗的!” “可是——” 迪亚娜争辩道:“那是王储啊,我......” 查希尔.沙赫脸色变得极为严肃,双手扶上迪亚娜的肩膀: “妹妹,现在形势千钧一发,你要勇敢地承担起重担来!虽然距离安家军出兵只有十多天,但从北面向南,一路赶来救援,中间起码也得耽误一个月,也就是说,我们还得坚持四十多天! “妹妹,咱们兄妹俩相依为命,你不帮我谁帮我?放心吧,我会注意安全的,若是看到情形不对,我会立即撤回喀布尔,利用喀布尔的城防做最后的抵抗,绝不轻易身犯险境。为了减少对你的掣肘,我决定把乌玛拉和孩子们一起带上,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有人会质疑你的决定了!” “哥哥!” 迪亚娜撅起了小嘴,但看到哥哥一脸严厉,只好把抱怨的话咽下去。 随后,查希尔.沙赫亲自写下诏书,让首相穆罕默德.哈希姆用通电的形式公之于众,随后将代表国王威信的金印交给了迪亚娜,待做完这些,便带着妻子孩子,以及喀布尔仅有的三个团部队,踏上了前往迈丹城增援的道路。 ~~~~~~~~~ ***:抱歉,第1697和1699章,把首相穆罕默德.哈希姆写成沙赫.瓦里了。实际上,沙赫.瓦里是1932年纳第尔.汗在位时的首相,他是纳第尔五兄弟的叔叔,这个时候担任驻英国大使。 前文已经更正,这里郑重提一下,其实写1691章时是正确的,后来写书时查了其他资料,却把自己给弄糊涂了。 最后求订阅和***,谢谢! 第一七〇三章 冲冠一怒 第一七〇三章冲冠一怒 盛世才站在阵地后方的高岗上,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对面迈丹城的情况。 自进入阿富汗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盛世才有充足的信心,快速拿下喀布尔。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迈丹城下却束手无策。 仗打到现在,虽然盛世才炮灰还有的是,但弹药补给却严重不足了。 阿富汗是一个没有任何工业的国家,武器弹药的补给只能靠外购。盛世才手头钱倒是不缺,作为游牧民族,数百年来,阿富汗的部族首领们一个个富得流油,从印度、波斯、中亚地区,不知道抢劫来多少黄金、白银和珠宝,虽然王朝历经更替,但部族依然延续,如今可好,让盛世才一锅端了。从北部抢到西部,再从西部抢到东部,盛世才手下掠夺到手的财富已经无法估价,保守估计在上千万美金以上,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有钱却没地方花。 北方的安家军就不要想了,盛世才掌握的部队,其中一大半是苏军,原本便是从中亚地区被赶出来的,彼此间有深仇大恨,见面除了厮杀别无他途;英国人也不可能,苏军这会儿正在进攻作为英国战略缓冲区的阿富汗和波斯,不派兵绞杀就算是烧高香了,遑论其他? 至于美国人,抱歉,除了在波斯湾有一些地质勘探队查找石油外,阿富汗周边地区连个联络处都没有。还有就是德国人、日本人和意大利人,估计他们倒是很愿意和盛世才搭上线,把西亚的局势搅得一团糟,但问题是怎么把弹药运到处在印度和波斯腹地的阿富汗来? 因此,看起来盛世才部人多势众,实则是纸老虎一只,只能用来吓唬人。 到现在,在阿富汗北部和西部缴获的大炮已经快没炮弹了,轻武器更是五花八门,就连几个世纪的老古董火绳枪、燧发枪、德尔文前装步枪和德莱赛击针后装枪都在使用,部队的弹药补给已经快到无以为继的地步。 不过,这只纸老虎还真是起作用了,迈丹城守将萨米达克.沙赫在盛世才派出的使者的威胁下,同意投降,但提出了种种条件。在盛世才看来,只要能拿下喀布尔,独霸一方,扶持一个傀儡又有何妨? 至于钱财,现在盛世才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只要能够尽快平定阿富汗,就能以新政府的名义向外界接触,不说别的,单说苏联人就会动心,到时候枪炮子弹购齐,也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如果萨米达克.沙赫的要求太过分,大不了过河拆桥,在盛世才看来,誓言这种东西最无聊了,没见过谁发了誓没遵行真受到诅咒的。 “晋庸,你看,阿富汗军队撤了!” 参谋长王鸿藻指着从前面阵地上源源不断撤下的阿富汗军队,兴奋地说道。 王鸿藻是盛世才的连襟,其妻邱淑英是盛世才妻子邱淑芳的姐姐,盛世才平时对自己这位毕业于保定军校的连襟一直很看重,打仗的时候向来都带在身边参谋军机的。 “两侧高地上的阿富汗军队也动了,城头上的机枪阵地也没了......啊,连黑红绿三色军旗也降下了......看来对方是真的撤退!” 盛世才举着望远镜的手微微发抖,心念一转,立即下令部队全线出击。 根据约定,萨米达克.沙赫会以卡尔巴格沦陷、喀布尔城遭到苏军威胁为名,弃受迈丹城,率兵返回喀布尔。 原本按照计划,应该在对方退出城池后半小时才能发起进攻,但盛世才此刻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如今弹药告急,若是对方突然反悔,那唯一的挫敌良机就会丧失。 “乌拉——”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响起,大量苏军士兵裹挟着阿富汗新兵,向着前面的战壕扑去。进入阿富汗后补充齐全的庞大的骑兵队伍,挥舞着马刀,若一支离弦之箭,向着迈丹城的城门冲去。 那道宽约十余米的堑壕,已经在此前的连续进攻中,被无数的尸体填平了,但阿富汗军队打得非常顽强,一直固守着城池外的三道战壕,再加上城墙以及两侧山岭上布置的火力点,形成了交叉打击火力。盛世才部大炮有限,无法压制对方的火力,历次突击都无功而返。 但现在对方主动放弃坚固的阵地,正好给了盛世才部冲锋的机会。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骑兵率先越过三道战壕,冲进了迈丹城的城门,很快,阿富汗军队的有序撤退便变成了夺路而逃的大溃败。离开坚固的防御阵地,与训练有素的苏军拼野战,无疑是痴人说梦。 苏军势如破竹,在骑兵强大的冲击下,一路撵着逃亡的阿富汗军队的屁股追。许多阿富汗士兵惊恐之下,纷纷扔掉武器,逃进了附近的山岭。 后世阿富汗军队之所以那么英勇顽强,是由多方面的因素造成的,其一是苏联的训练,二战后阿富汗政府亲苏,所以苏联不遗余力地扶持,完全按照苏军的要求来训练和武装阿富汗军队;其二是七十年代末期苏联入侵阿富汗后,为了将苏联的军队牵制在西亚地区,美、英、法等国派出特种教官,进行了专门的训练,以图给苏军造成巨大的打击,拖延战争的进程;其三是大量接受过中国人民解放军训练的巴基斯坦军人,离开部队后进入阿富汗,把中***队游击战和运动战的精髓传授给了阿富汗人。正是由于学习了各家的长处,这才有了后来让美国人头痛无比的阿富汗武装分子。 但是,现在是三十年代,此刻的阿富汗还处于游牧社会末期,与外界的接触甚少,虽然作战英勇顽强,但如何是经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苏军精锐的对手?因此部队一垮,一切都完了。 漫山遍野的逃兵,四处逃窜,其中的骑兵和一部分步兵,顺着前往喀布尔的公路逃跑,溃兵在距离喀布尔城南二十公里处,与阿富汗国王带领的增援迈丹城的部队迎头撞上。 查希尔.沙赫坐在宽敞豪华的四轮马车里,与妻子乌玛拉头依偎在一起,说着动听的情话,乌玛拉俏脸绯红,紧紧地揽着丈夫的腰,两口子把这次出征当做了郊游,显得轻松无比。孩子们则和保姆分坐在后面的马车里,长长的车队中,分别还载着一些服侍的宫廷女官及大量王室用具,再后面的车队里装载的则是补充前线的粮食和弹药物资。 纷乱的马蹄声呼啸而至,随即马车车厢一阵剧烈晃动,外面传来嘈杂的叫骂声和吵闹声,查希尔.沙赫不悦地拉开窗帘,只见一队乱哄哄的骑兵正在拼命挤开马车车队,向着北方没命地逃跑。 “怎么回事?” 查希尔.沙赫钻出车厢,跳到了地上,只见驱赶马队前进的车夫及警卫们神色紧张,带兵的将领试图拦住那些骑兵,但仓促间如何拦得住?很快后面传来了激烈的枪炮声。 年轻的国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时侍卫长跑了过来,大声道:“陛下,可能是前面某座城池丢了,看方向,这些骑兵不是从巴拉基巴拉克便是从迈丹城逃过来的,而且我刚才好像看到了萨米达克殿下的军旗......” 查希尔.沙赫一张脸涨得通红:“军旗!?萨米达克呢?怎么没见到他人?” 侍卫长小心翼翼地说:“好像刚才骑着马逃在最前面的就是他......他看到陛下的马车后,逃得更快了......” 查希尔.沙赫看到逃兵依然绵绵不绝,不过随着骑兵过去,现在坠在后面的都是步兵,立即命令:“把我的帅旗立起来,我们要重整军队,就地构筑防线,抵抗苏联人!否则,还没等我们赶回喀布尔,部队就垮了......” “可是——” 侍卫长想想感觉不妥,还是建议道:“陛下,我们现在应该撤退......敌人的追兵应该就在附近,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这——” 国王犹豫了,这时候枪声越来越近,“轰隆隆”中,整个大地就像在地震一样,发出山崩海啸的可怕声音。 “不好了,陛下,是苏联人的骑兵!” 侍卫长脸色一变,连忙叫人,不顾一切地把查希尔.沙赫塞回马车上,就想调转马头准备逃跑。 可是,此刻整个马队拥挤在道路上,要转弯谈何容易? 若洪水一般汹涌而来的马群,出现在了前面的地平线上,查希尔.沙赫带的三个团士兵,原本就被溃兵冲得七零八落,根本无法集结起队形,如今面对铺天盖地的骑兵,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 骑在马上的还好,那些步兵逃跑不急,被飞扬的马刀一刀劈下,鲜血喷涌而出,头颅一下子飞了起来。 苏联骑兵中有许多哥萨克,他们骑术精湛,斗志高昂,一往无前地向着溃兵逃亡的方向追去,车队挡在路上,尤其是查希尔国王的马车首当其冲,被飞舞的马刀一下子劈去了车厢支架,随着珠光宝气的顶盖向后倾覆,躲在车厢里瑟瑟发抖的可怜国王和皇后顿时暴露出来。 忠心耿耿的侍卫长举起了弯刀,刚刚格挡一下,就被其他地方伸来的马刀给劈成了两半。查希尔惊骇地张大嘴,还未来得及说话,一颗头颅已经被马刀砍上了天空。 乌玛拉皇后惊骇得浑身发抖,被一个哥萨克一把拽到了马背上。哥萨克打了声唿哨,战马离开了马群,走到一边放缓了脚步。 哥萨克低下头看了一眼乌玛拉皇后,发现她长得十分美艳,心中一动,干脆骑着马到了附近一处林子里,将皇后拨了个精光,然后淫笑着扑了上去。 载着孩子们的马车,也纷纷被骑兵劈去了遮盖,孩子们大声喊着爸爸妈妈,惨死在了乱刀之下。 可怜的还有那些戴着面纱的宫廷女官,她们不是被乱刀劈死,就是被哥萨克劫掠,痛不欲生地承受着大批禽兽的欺辱。 喀布尔城,萨米达克.沙赫骑着马,带着仆人西比干及一大队私人卫队,在王宫门前匆匆下马,大步向王宫里走去。 几名宫廷侍卫前来阻止,被萨米达克身边的卫队推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王宫正殿。 迪亚娜正在穆罕默德.哈希姆的指示下,批阅一批关于物资调度的文件,听到凌乱的脚步声和吵闹声,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这才看到萨米达克冲进了大殿,连忙站了起来,大声问道:“萨米达克堂兄,你怎么回喀布尔了?我哥哥呢?” 萨米达克粗声粗气地说:“公主殿下,迈丹城被苏军攻破了,马上就要兵临喀布尔城下,我现在是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至于陛下,估计这会儿正在与苏军作战吧......” 听到萨米达克的话,穆罕默德.哈希姆吃惊地问道:“萨米达克,你......你竟然把国王陛下丢下,自己跑了回来?” 萨米达克冷笑一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国王陛下既然有雄心壮志御驾亲征,自然不会把区区苏军放在眼里......” 迪亚娜花容变色,一双秀目里泪水盈盈:“你......萨米达克堂兄,是不是你引苏军入迈丹城的?否则迈丹城的防守那么坚固,怎么会说破城就破城了?” “这......哈哈......” 萨米达克干笑两下:“这哪儿能呢!说到底,我也是‘穆沙希班’家族的子孙,怎么可能做出出***家和民族的事情......” 萨米达克话音未落,一名浑身带血的侍卫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房间:“不好了,陛下的车队在喀布尔城南二十公里处遭遇苏军骑兵,已经全军覆没......我们有几名侍卫杀出重围,赶回喀布尔报信......苏军已经跟在我们身后逼近城外,一路上,他们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还有,我刚才在城门口时问过了,据那些从迈丹城撤下来的惊魂未定的骑兵说,是萨米达克殿下命令他们撤退的......” 随后,又有几名浑身带伤的侍卫冲进了宫殿,众口一词,都说是萨米达克背叛了祖国。 “萨米达克堂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迪亚娜悲愤地质问。 萨米达克看到叔叔穆罕默德.哈希姆和迪亚娜仇恨的目光,索性破罐子破摔,指着迪亚娜道:“是,是我引苏军入迈丹城的,怎么样?谁叫查希尔那个死鬼不肯把你许配给我的......盛世才答应扶持我做阿富汗的国王,到时候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迎娶你,迪亚娜,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呸!” 迪亚娜气愤之极,吐了萨米达克一脸唾沫。 “好香!这算是间接的接吻吗?” 萨米达克伸手一摸,看到带着血丝的唾液,凑在鼻子边嗅了嗅,继续狞笑道:“现在苏军已经到了城外,你们逃不了了,乖乖和我合作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你们知道落在苏联人手里是个什么下场。” “无耻!” 迪亚娜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目光能够杀人,萨米达克已经死一万次了。 穆罕默德.哈希姆冷笑一声:“萨米达克堂侄,苏联人残虐成性,不知道你有何自保手段?” 萨米达克得意洋洋地掏出一封信:“看,这是盛世才亲笔写给我的!我留在外面的卫队中,还有几名苏军的将校,他们就是奉命保护我的!如今苏军已到城外,查希尔又去见了真主,你们插翅难飞......好死不如赖活着,如今只有我能保护你们和你们的家人!” “啪!” 一颗弹孔突然出现在萨米达克的额头,鲜血和脑浆从洞开的窟窿里喷涌而出,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卫兵一阵大乱,萨米达克的佣人西比干嚎叫着向冷立一旁的唐芬扑去,迎接他的又是一颗直入眉心的子弹。 随着萨米达克主仆倒在血泊中,唐芬将手枪插回腰间,拔出两把匕首,若一阵风一般扑进惊慌失措的十多名卫兵中,惨叫声四起,没过一会儿,地上已经倒满了人,所有人都是太阳穴被刺穿,鲜血流了一地。 “我最恨出***家民族的叛徒了!” 唐芬眼中闪烁着凌厉的目光,大步走到迪亚娜身边:“夫人,首相,现在情况危险,苏军已经兵临城下,喀布尔防守空虚,我们只能暂时选择撤退。机场那边,有一架专机等着,是主席专门留给夫人紧急情况下撤离所用。” “哥哥......”迪亚娜泪流满面,已经沉浸在兄长去世的巨大悲痛中,对唐芬的话充耳不闻。 “好武功!杀得好!杀得妙!” 穆罕默德.哈希姆使劲地拍掌,大声说道:“对付如此败类,就该采用霹雳手段!迪亚娜,你随唐上校离开吧,一个王朝的毁灭,总要有几个殉道者的。” 唐芬摇了摇头:“首相大人,请恕我直言,现在迪亚娜公主孤苦无依,若是你不在她身边陪伴,我不知道她该如何活下去。为了阿富汗的复兴,请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这个时候,外面的枪声越来越近,十个身手矫健的女兵已经自觉地来到了宫殿里,她们全副武装,自动步枪、冲锋枪、手榴弹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人拿着通用机枪,肩膀上挂满了弹链。 穆罕默德.哈希姆愣了一会儿,才道:“好吧,我跟你们走。” 唐芬征询地问道:“首相大人,需要营救你的家人吗?我们有两部装甲车,可以带你家人一起走。” “时间来不及了,确保王储的安全要紧,我们立即去机场!只要王室的血脉在,阿富汗就永远也不会灭亡!” 穆罕默德.哈希姆强忍着心里的悲痛,慨然说道。 唐芬也不矫情,扶着迪亚娜,迅速来到花园后的停车场,两辆八轮装甲运兵车停放在那里。唐芬让两名战士扶着迪亚娜和穆罕默德.哈希姆上了第二辆装甲车,然后指示其他人迅速上车。 此时城里已经到处都是挥着马刀追杀平民的苏军骑兵,几个骑兵看到突然冲出来的装甲车,挥舞着马刀就迎了上去,欢迎他们的却是车头机枪的狂暴子弹。 装甲战车所向披靡,将试图逼近的骑兵扫翻在地,一路驶出喀布尔城北大门,向着机场方向开去。 此前正有一批骑兵冲击机场,但迎接他们的是构筑完备的防御工事,轻重机枪、高射机枪和迫击炮,构成密集的火力网,几百名苏军骑兵被打得鬼哭狼嚎,只能远远地绕着机场,看看有无薄弱环节可以利用。 这时装甲战车开到,车头冒出剧烈的火舌,一批批骑兵栽倒在马下。 装甲车有惊无险地驶入机场,迅速停靠在跑道上,提前从装甲车的车载电台得到警讯的an6客机发动机已经启动预热,唐芬跳下车,快步打开第二辆装甲车的后车门,指示女兵迅速把迪亚娜和穆罕默德.哈希姆扶上飞机。 待将两人安顿好,唐芬郑重地向两人敬了个军礼:“夫人,首相,我和战友们现在杀回喀布尔,争取把你们的亲人救出来!保重!” 说完,转身离去。 ~~~~~~~~~~~~ ***:谢谢huanghuzia、流花刀客、guohuizhu、我是快车大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 推荐、订阅、评价、***!一个都不能少! 第一七一五章 转危为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七一五章转危为安 日本,东京,上野公园旁的一栋豪华别墅。 日军参谋总长石原莞尔大将在一群莺莺燕燕的簇拥下,走出院门,临上车前,在每一个含羞带怯的女孩唇上都吻了一下,这才低头钻进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随后在前后四辆轿车的簇拥下,向着总参谋部方向驶去。 石原莞尔头倚在靠背上,闭目冷静了一下,由无边的温柔乡迅速进入现实世界,这才睁开眼,转过头问道:“今田君,参谋部那边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有,昨天夜里十一点,星洲的二十五军山下军长向参谋本部发来一份紧急战情通报,稍后又给您发来一封私人密电!另外,海军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大将于今晨五时给您发来一份电报。” 参谋本部作战部部长今田新太郎少将一边恭敬地说着,一边把公文包打开,从里面拿出几张电文。作为石原莞尔的铁杆拥戴者,当年作战部的一个小小的少佐参谋,如今已经随着石原莞尔的地位提升,水涨船高,担任参谋本部最重要的作战部部长一职,这种急速的晋升速度,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 石原莞尔接过电文,并未第一时间拿起阅读,而是疑惑地问道:“山下奉文!?马来亚战事不是刚刚结束吗?又有什么紧急战情通报了......” “总长大人,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今田新太郎少将笑着问道。 石原莞尔摇了摇头:“不,我先猜猜看!最近杉山元、西尾寿造、梅津美治郎、武藤章、田中新一等人上蹿下跳,加上原本应该治罪却被平调为航空总监的东条英机,我天天与这些人打嘴仗,搞得我智商也下降不少,再不用用,都要变成大傻瓜了! “不得不承认,贪财好色的山下奉文很能打仗.....去年华北廊坊一役,二十师团几乎全军覆没,师团长川岸文三郎中将和参谋长杵村久藏少将身死,整个二十师团的将佐中,就他这个旅团长侥幸存活,皇道派怕承担连带责任,把他推出来作为替罪羔羊,将其编入了预备役。 “这家伙回到东京后,不甘就此淡出军界,上下活动,他的岳父永幽元彦也识趣,主动把千娇百媚的小女儿雅子送于我暖床,去年年底我入主参谋总长宝座后,这家伙到我府上活动更勤了,多次向我表示忠心!我见他谈吐不凡是个人才,于是通过运作,将其任命为第四师团长,接替无能的松井命中将的职务,随后把重新编整的第四师团调到满洲驻屯。 “关东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原本就是我的便宜岳父的老朋友,并且在二二六事件上还特意关照过山下奉文,使得山下奉文有了施展才华的空间,今年编成新的军团的时候,才得以从那么多师团长中脱颖而出,成为军团司令职务。 “这次马来作战他指挥得很出色,照理说英国人已经打败了,哪里又来新的战报?莫非与北面的安家军有关?” 今田新太郎一脸佩服:“总长大人英明,确实是和安家军有关......一伙参谋人员先斩后奏,主动进攻安家军,结果却被揍了个灰头土脸,损兵折将,于是把责任都推到了战死的主官身上。山下将军心如明镜,但事关重大,却不得不采用了参谋们的报告。” 石原莞尔摆摆手:“也不是我未卜先知,支那派遣军的情报机构早就把叙府和南华广播电台的新闻送到大本营了,不过没有二十五军的具体战报,包括天皇陛下对此都是半信半疑,而我们的那些对手更是一口咬定这是安家军无中生有的造谣行为,目的是打消帝国的大陆战略!” 说罢,石原莞尔拿起电文,找出属于山下奉文的电文仔细阅读,看完后沉思一下,又拿起山本五十六的电文,脸色又惊又喜,最后哈哈大笑:“好好好,有了这些,我就有信心说服天皇陛下了,再次坚定不移地站到我的一边来......走,现在去皇宫,我要亲自觐见陛下!” 车队很快抵达位于市中心的皇宫。石原莞尔下车后,发现军令部长永野修身大将已经在等候裕仁接见,他连忙走了过去,微笑着向永野修身打招呼:“永野阁下,难道您也是为马来亚的冲突而来?” 永野修身是个坚定的南下派,一向主张日本积极向南不断扩张,向东南亚、澳洲和印度进军,看到石原莞尔这个与自己意见相同的陆军最高首脑,也是一脸笑容,反问道:“石原君,难道你不是吗?” “我自然是!” 石原莞尔点了点头:“现在陆军内部蚊子多得很,从参谋本部到陆军省,从军事参议院到教育总监部,还有各个方面军、派遣军、军团、师团和殖民地驻屯军队中,要求重新调整大本营战略的将佐多如牛毛,叽叽喳喳让人讨厌,现在已经必须到了必须由天皇陛下出来一锤定音的时候了!若是任由那些目光短浅的将领胡作胡为,把帝国有限的资源拖入到支那的战争泥潭中,等待帝国的将会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对不起,石原君!” 永野修身大为感动,向石原莞尔深深地鞠了一躬:“在此之前,苦于没有充分的理由,同时提防有人说我们海军只顾自己,因此军令部及海军省无法给予石原君更多的支持,使得石原君一直孤军奋战,永野为石原君的崇高品德感到钦佩!现在好了,我们海军已经有了充分的理由证明,南下才是唯一的出路,我相信天皇陛下会做出最终的圣裁的!” “这样就好!” 石原莞尔欣慰地说:“永野阁下,我知道您的难处,海军中的百武源吾、米内光政等人也在背后寻找您的缺失,您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现在我们联手施为,时间还不算晚!” 这时,天皇近侍宣召永野修身觐见,随后又把石原莞尔一并叫了进去。 上午十点,担心遭到神秘武器打击、愤怒与恐惧兼具的裕仁天皇召集“御前会议”,先将几份电文重重地掷到军事参议官杉山元、教育总监梅津美治郎、陆军省军务局长武藤章等人面前,随即大声咆哮: “你们就知道打、打、打!支那是那么容易被征服的吗?支那有着无边无际的战略纵深,全境加上安南、暹罗有六亿多人口,而帝国还不到一亿,加之对方拥有雄厚的西南工业基地,枪支弹药充足,随时可以补充前线作战所需,若我大军皆用于进攻支那,你们明确地告诉我,何时才能结束战争?难道非得把帝国勇士的生命和有限的资源,全部扔到支那战场,你们才会甘心吗? “从去年战争开始到现在,陆军一再让朕失望,连番大战损兵折将,有辱国体,虽最终占领支那北部地区,但在淞沪、浙东及山西那几笔糊涂账又该怎么算?大量的飞机、大炮、枪支弹药消耗,取得的战果却寥寥可数,战前制定的‘三个月灭亡支那’的计划,成为列国闲话的笑柄!尤其可憎的是那些俘虏,他们为什么不选择‘玉碎’,以实际行动向帝国尽忠,反而像猴子一般任人游街展示,到后来干脆为敌人做修桥铺路之事,可恨可恼!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参谋总长石原君的率领下,帝国迅速扭转了被动局面,先后占领兰印群岛和远东,现在又取得了马来亚、缅甸东部和南部地区,将帝国的影响力一举扩大到了印度洋,国力为之成倍扩大。朕现在非常疑惑:既然已经证明了南下战略是正确的,为何某些将领还要孜孜以求谋得对支那大陆的控制权?你们以为那很好玩吗?那是要以无数的生命为代价,并且会把帝国拖入深渊的莽撞举动! “前段时间朕见你们争论激烈,想着或许你们自己内部能够取得意见的统一,但从现在的情况看,对你们不要抱有什么好的期望。你们先看看电报......” 在裕仁威严的目光下,杉山元、梅津美治郎、武藤章等人战战兢兢地拿起电文,相互传看,心中叫苦不迭。 “看到了吧?对方的战机铺天盖地,帝国的空军根本不是对手,对方的坦克成百上千,仅仅深入马来国境的坦克就有四五百辆,再加上其庞大的装甲车、摩托车和运输卡车车队,一次大型战役出动的车辆竟然在三千辆左右! “尤其让人感到震惊的是,对方竟然拥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飞弹,它来无影,去无踪,精确度极高,一艘轻型巡洋舰竟然被直接命中,被炸得粉身碎骨!在对方飞弹的打击下,拥有大量防空炮火的两个大型港口,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即陷入火海之中......很难想象这种威力巨大的飞弹命中我们的重巡洋舰、战列舰、航空母舰,甚至是朕的皇宫,是一个什么灾难性的后果! “试想一下,若是陆军在支那港口实施登陆作战的时候,突然遭到这种飞弹的袭击,帝国的士兵和他们的装备,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即沉入大海,而前线的将士得不到海上补充,物资断绝,这个仗还怎么打?难道要让朕再体验一把西西伯利亚的可耻惨败吗?还有,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种飞弹的射程有多远,又是通过什么手段发射的,难道非得触怒对手,把目标瞄准东京皇宫,诸君才会觉得开心是是吗?嗯!?” 身穿制服的将领个个如丧考批,内阁大臣人人低头肃立,而直接受到斥责的几位将领,慌忙磕头谢罪,连呼不敢! 裕仁发泄一番,心中舒服了许多,语重心长地说:“马来半岛发生的战事充分说明,在没有搞清楚对手藏匿有多少秘密武器,在没有把握克制对方的飞机、坦克之前,绝对不能自行扩大在支那的战事,否则只会把帝国有限的兵力,陷入中国战场的泥潭,最终难以自拔!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 裕仁起身拂袖而去,把自己的态度明确地带给了众臣和海陆军将领们。 由于事前得到吩咐,宫内大臣并未对裕仁的“玉音”做任何记录,和掌玺大臣一起退了下去,把会议现场留给内阁和军部。 近卫文麿首相主持会议,他大声说道:“陛下前两个月才为陆军取得的辉煌胜利感到骄傲,但最近又陷入了某种忧虑之中,夜不能寐。内阁完全拥护陛下的圣裁,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解决支那问题的要领其实不是占领,而是逐步分化,支那人口太多,版图太大,全民皆兵,帝国要将之吞并,无异于蛇吞象,因此在有安家军这一强敌的前提下,我们的军事打击和占领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我们需要的是利用对方的内部矛盾,把支那反复肢解分割成若干个互相独立并由帝国控制的小势力,以实现‘大东亚共荣’的长远目的,故内阁倾向于派出代表,向南京政府作出秘密交涉,迫使对方承认‘华北自治’等多项苛刻条件!” 海军军令部长永野修身点头致意:“我们海军完全拥护陛下的圣裁!就目前来看,南下确实是帝国最好的出路!现在,美国还未武装起来,法国人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而英国人需要在欧洲同时应对德国和苏联的扩张。 “苏联于上月三十日,调集二十三个师共四十五万军队攻入芬兰边界,迅速抵达曼诺海姆防线。本月一日,扶持建立了一个傀儡政府,希望借此煽动芬兰军队中的社会主义者反叛。十四日,应芬兰政府要求,被英法操纵的国联正式将苏联驱逐出这一国际组织! “而在亚洲,支那军队侵入了阿富汗,苏军进攻波斯,印度境内民族解放运动日益走向高潮,英国人在各条战线上均疲于奔命,可以说,这是帝国拿下印度的最好机会,如果错失这个良机,以再想染指就千难万难了!” 石原莞尔以胜利者的姿态站了起来,炫耀的目光从杉山元、梅津美治郎、武藤章等人脸上掠过: “我们陆军也完全支持陛下的决断!作为一名帝***人,我深切地知道,军人的舞台只能在战场上,我们在座的将领,等不了几十年,甚至连几年也等不及,明日的辉煌和功勋将不属于在座诸君,因此,我们陆军绝对不会停止扩张的步伐,不过我们必须先易后难,取得足够的生存空间,再来经营支那战事,这中间有一个先后问题! “我现在来说说南下的好处吧!其一,众所周知,马来亚、兰印和婆罗洲的石油,系帝国生命线所在,只有我们拿下英军的锡兰海军基地,进占印度,才可确保我们的核心利益!否则,敌人的舰队随时有可能从西方海域开来,袭扰我们的油田和炼油厂,破坏我们的燃油供应,这是无论如何也不允许的! “其次,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安家军确实是英勇善战,自开战至今,我帝***队所取得的胜绩几乎为零,这是一个可怕的心理包袱,往往部队在面对安家军时,未战先怯,连平日一半的战斗力都发挥不出来。在武器和装备皆不如对手的情况下,我们拿什么来获得胜利,难道是用宝贵的士兵的生命来堆砌吗?帝国人口远远少于对手,这种损耗是否能够承担,长期坚持会有什么恶果,在座诸君考虑过了吗?反之,英军不堪一击,加上我们以民族解放者的身份进入印度,必可获得支持,这从我们在马来亚和缅甸的经历就可以清楚地看出来! “第三,南亚的情报工作,一直是我们重视的焦点,对印度各支义军的控制和影响比较大,一旦我们发起攻击,里应外合,可以极大地减少我们部队的伤亡!印度是一个人口大国,诸君不妨想象一下,一旦两亿印度人站到我们一边,那对帝国是多大的一个促进?我们可以借此拉近与支那的人口差距,组建源源不断的印度军队,经过我军严格训练后开向各条战线,帝国的战力扩充何止一倍? “第四,印度的工业基础,远非支那所能比拟。早在上次欧战的时候,从印度出发到欧洲参战的军队,即自行带着武器前往,根本不用在英国本土补给。现在又经过二十余年的发展,大家可以想象一下,那对我们的工业发展将会是多大的一个促进?印度境内有丰富的铁矿和煤矿,而且这些资源就在南方海边,便于运输,到时候印度、东南亚和帝国本土有机地结合成一体,形成资源的互补,那对帝国综合国力的提高又有多大?虽然我也认为,支那距离我们很近,粮食产地也多,但有我们急需的工业设施吗?帝国要拉近对美国的国力,是占领印度对我们的帮助大,还是支那的沿海地区?我想这个不用我说大家都应该清楚吧? “第五,以国家关系来说,我军占领印度,对德国和苏联的刺激将会很大,他们必定会疯狂向周边国家发起进攻,以便尽可能多地获得土地,以扩大自身的国力,这反过来又可以掩护我们对印度的占领。反之,我们若是在支那开战,德国人和苏联人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达不到相互配合作战之目的; “第六,我军集结重兵于兰印群岛,粮食、燃料和弹药补给,完全可以通过新近占领的马来亚、缅甸、英属婆罗洲和我们的兰印群岛得到补充,若是动用舰队调动军队北上,除了运载士兵外,还需要从南方调运物资北上,这将加大我们的补给难度,严重消耗帝国海军有限的运力! “最后一点,一旦占领印度,我们的物资和资源将得到极大补充,新组建的各个师团也得到了实战的锻炼,再加上在印度新建立的军队,我们已经具备与美国较量的本钱。到时候,不管是海军突袭珍珠港,还是陆军进攻澳洲,主动权皆在我手,帝国制霸太平洋,契机就在眼前!” 石原莞尔的分析,从各个方面论证了南下的必要性,赢得了内阁阁臣和军部大员们的阵阵掌声。 ~~~~~~~~~~~ ***:不好意思,这几天治疗感冒发烧,输液和吃药比较杂,结果引发并发症,昨天夜里心跳急速蹿升到180下,浑身抽搐,被妻子紧急送到了医院,经过治疗后减缓到120下左右......心肌炎是天子的***病,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复发,医生叮嘱要好好休息,接下去几天的更新可能会减缓! 抱歉了,原本想争夺***的,可惜了...... 第一七〇四章 厚黑之术 第一七〇四章厚黑之术 南华,新京。 小南海治政堂勤政楼大会议室。 西南及南华经济工作会议正在进行中,与会的代表有国家计划委员会、财政部、工业部、建设部、商务部等政府部委领导,也有总后勤部、叙府研究院的军事主管部门领导,还包括江南集团、川南集团、欧氏财团和华青社的主要负责人。 欧氏财团早在欧耀庭三月份从欧洲返回南华后,便开始进行布局,将分布在东南亚和南亚各地的产业悉数撤回南华,橡胶园、甘蔗园与种植场则转给洪兴社与南华集团,以农产品加工和来料加工为主体的轻工业,主要迁移地便是南华南部的湄公河平原地区。 南华南方新建的四十多个工业园区,一下子充斥了各种各样的企业,发电厂、造船厂、炼油厂、化工厂、制药厂、食品厂、制糖厂、白酒厂、啤酒厂、茶厂、饮料厂、卷烟厂、纺织厂、制衣厂、制鞋厂、火柴厂、皮革厂、仪表厂、电器厂、造纸厂、印刷厂、陶瓷厂、建材厂等等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由于南华近海为空军飞艇雷达全天候监控,一旦有敌对势力的战舰群靠近,立即将招致安家军空军和导弹部队的强烈反击,海路运输相对安全,因此北方的煤炭大多通过海运,由下龙湾的鸿基港南下,在南部各海港和湄公河沿岸港口上岸,再由汽车直接拉载到发电厂,提供源源不断的电力。 欧氏集团毕竟在东南亚和南亚扎根了十余年,影响巨大,本身就在兰印、星洲、马来亚、缅甸、印度开办及并购了上千家工厂企业,这一番大张旗鼓地搬迁,立即带动一大批华人企业跟随着迁移到南华境内。 随着日军大举进军东南亚,许多英、法资本的企业被没收充公,许多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很难想象在日军的铁蹄下,华资工厂企业如何保存。 如今的南华南部地区,并非像一年前那样——城市建设滞后、基础设施薄弱、工厂企业基本集中在西贡地区的情况,现在包括大叻、美荻、槟知、永隆、茶荣、薄寮、金瓯、迪石、磅逊、金边、磅湛等城市,已经形成了大片完备的工业区,为南华的产业布局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华青社的投资,以重工业为主,主要集中在红河平原地区。 由于国安部的假钞大量套现,再加上通过各国间的银行系统将走私、贩毒和贩卖军火所得的黑钱漂白,今年从美国订购了大量机械设备,比如石油钻井和矿山开采设备,火车机车及汽车发动机、大型干船坞和龙门吊等重型设备,还有千吨及万吨液压机等等,再加上通过兼并企业购入的大型生产线,开办了工程机械厂、机床厂、机车厂、发动机厂、汽车厂、摩托车厂、飞机厂、拖拉机厂、化学制品厂、化肥厂、橡胶厂等等。 至于炼钢和炼铁,采用了全新的纯氧顶吹转炉炼钢技术,中国的钢铁冶炼已经全面领先世界,因此自行生产即可,无需外购。 实际上,鉴于南华北部地区丰富的煤铁资源,欧氏集团的重工业基地,也基本都设在北部地区,以尽可能合理地利用资源,减少不必要的损耗,以降低生产成本。 安毅听完相关部门和企业负责人的汇报,倾听着台下热烈的掌声,看着与会人员灿烂的笑脸,开始讲话: “气氛很热烈,我看得出来,大家听到我们工业的蓬勃发展情况,心里都很高兴,甚至有些骄傲自满,认为我们正在向工业大国快步迈进!这里我想给大家泼一盆冷水。 “先让我们来看看一组数据。三二年至三八年间,德国的生铁产量由三百九十万吨提高到一千八百六十万吨,钢产量由五百六十万吨增至二千三百二十万吨。三三年至三六年间,德国境内新建三百多家兵工厂,包括五十五家飞机厂、四十家汽车和坦克厂、七十家化工厂、十五家造船厂和八十家火炮厂。德国人计划在未来三年内,武器生产量必须在此基础上提高六倍以上,仅仅飞机厂就必须增加到五百五十家,全年飞机产量必须达到四万架,而坦克年产量必须达到二点七万辆、火炮达到八点七万门! “苏联为了解决远东共和国的问题,同时巩固其在轴心国中的地位,制定的国民生产计划中提出明确要求,到三年后,其飞机年产量必须到达四万架,坦克二点八万辆,火炮十二万门! “不知道同志们看到这些数据有什么感想?大家是不是对现在我们的生产力感到满足了呢?至少在我看来不够,远远不够!我们经过十二年的发展,其中利用长达十年的遍及欧美地区的经济危机,大力发展工业,到现在虽然已经有了较为完善的工业体系,从日常生活用品到高精端的军工产品都可以自行制造,但是,我们现在在数量上还存在严重问题。 “同志们,我们不要被眼前的短暂繁荣迷惑了眼睛,我们必须不断地扩展我们的生产线,新的飞机、坦克、汽车、摩托车、轮船等涉及军工的机床、生产线、车间、船坞以及相关设备,一定要加大力气扩建!我们要促进先进的生产、管理方法和新技术在生产领域的应用,把我们的生产潜能彻底激发出来。 “我这里也作出个具体的要求,当然不同于苏联人的浮夸风,他们现在丢失了乌拉尔、西西伯利亚和中亚地区,要达成他们的目标会很困难,我们需要的是脚踏实地,实事求是,到三年后,我们的飞机年产量必须突破两万架,坦克年产量要突破两万辆,火炮至少得六万门以上,汽车生产保持在二十万辆以上! “请注意,这是必须达到的数字,若是没有完成这个最低目标,哪个部门出了问题我就找谁!需要协调帮助的,可以向我打报告,我可以调用方方面面的资源予以满足,但不得以任何借口掩饰或者推脱责任!开完会后,国家计划委员会要把具体的指标拿出来,按照各企业的实际能力分配下去,明确目标,要各个企业的负责人立下军令状,完不成的必须追究领导责任。” 安毅的语气非常坚决,所有与会人员心中都是一阵凛然。 安毅的目光在会议室里众多与会人员脸上掠过,眼神十分凌厉。在他看来,苏联曾经依靠乌拉尔、西西伯利亚、中亚和远东地区的矿产资源,在二战中后期的生产能力远远地超过德国,那么现在包括中亚、西西伯利亚部分地区和蒙古,再加上西南及南华这么大一坨地盘,没有道理连苏联人的一半产量都达不到。如果达不到,那就是发展思路和指导思想有问题,必须坚决予以纠正。 就在安毅等待大家消化自己的要求,会议室里一阵窃窃私语的时候,沈凤道推开会议室门走了进来,大步来到安毅身边,递给他一封急报。 安毅看了一眼,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豁然站起,对会议室里众人说道:“现在由中央常务委员、政府秘书长蒋云山同志继续主持会议,请大家把讨论后的意见交由秘书长,我会一一阅读,好了,我有紧急军务需要处理,你们继续开会吧!” 说罢,安毅站了起来,向主席台上就座的蒋云山、欧耀庭、周崇安、龚茜、董馥川、何京、荆山璞等人歉意地点了点头,又向台下坐得满满当当的代表挥了挥手,这才大步走下主席台,在热烈的掌声中离开会议室。 ...... 总参作战室里,一片忙碌,主要将领及参谋们正在确定位于阿富汗边境的各部位置,并作出具有针对性的预案。 安毅与沈凤道一起走进房间,大步来到大幅阿富汗地图前,仔细看了一下喀布尔周边的局势,重点是观察阿富汗军队现在还保留有哪些地方,这才对聚拢过来的副总参谋长杨飞、杨杰,情报部部长刘卿和作战部部长沈子凌问道:“现在阿富汗的情况如何了?” 刘卿立即汇报:“迪亚娜公主和穆罕默德.哈希姆首相在唐芬上校的及时救援下,逃出喀布尔城,目前已乘坐专机,前往塔什干。按照预案,迪亚娜公主将会在我们的帮助下,在塔什干建立阿富汗***政府,在首相穆罕默德.哈希姆的帮助下,全权行使阿富汗政府的权力。我们将尽快取得临时政府的授权,出兵阿富汗! “另外,刚刚收到的电报,为了抢救‘穆沙希班’家族滞留于喀布尔城的成员,唐芬上校果断带领驻守机场的两个连,动用四辆i式空降坦克、六辆装甲车和四十辆卡车,浩浩荡荡地杀进了乱成一团的喀布尔城。” 安毅点了点头:“还有其他具体的应对措施没有?” 沈子凌解答道:“我们驻守喀布尔城北机场的是伞二师直属突击营,该营为加强编制,拥有三个伞兵连、一个装甲连和一个重火力连,再加上营属防空和防化部队,全营共九百五十二人。以他们装备的火力,在一般情况下,足以抵御十倍于我的敌人的攻击。尤其是现在突入喀布尔地区的是苏军的骑兵部队,重火力几乎没有,要突破我军的防守会非常艰难。 “此外,中亚空一师师长甘步蟾少将已经调动战机,对喀布尔西南地区正在向喀布尔行军的苏军步兵及炮兵进行不间断轰炸,以延缓其向喀布尔靠近的速度。同时,空军第六运输团已经调拨大量飞艇和运输机,前往喀布尔机场,组织撤离部队,要求在二十四小时内将人员全部撤完!” 安毅对照地图琢磨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很好,这些应对是正确的。至少在苏军炮兵部队抵达喀布尔前,机场及周边地区相对安全,而且趁着喀布尔大乱,唐芬果断率部突入城池,能够抢救更多的王室成员,这样可以加大阿富汗王室对我们的好感度,有了这份沉甸甸的人情,以后我们行事更加方便! “喀布尔机场弹丸之地,不足为守。根据情报,侵入喀布尔城的苏军毕竟有好几十万人,目前仅仅是骑兵还好说,对上我精锐的机械化部队,根本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但是,一旦其步兵跟进,炮兵部署到位,机场将遭到严重威胁,防守方面会出现严重问题。 “根据目前的情况,即便我战机持续骚扰,但随着夜幕降临,十二小时内苏军步兵即可抵达喀布尔,二十四小时内炮兵会跟进。因此,救出人后应立即撤出喀布尔地区所有部队,且不可恋战。” 杨飞犹豫一下,还是禀报道:“伞二师师长罗麟少将建议,或许可以保存喀布尔机场,并以此为据点,通过空投及空降的方式,源源不断向前线输入兵力,或许可以在喀布尔周边地区建立一块巩固的前出阵地,以牵制苏军,为北线出击创造条件!” “不行!” 安毅断然否决:“一旦做出这样的抉择,为了保存这块地方,我们必须不断地动用空中力量进行支援,一批批向前线派出援军,这无异于添油战术,牺牲会相当大。而且,这样的战术过度依赖空运,一旦遇上浓雾、大风或者雨雪等恶劣天气,补给将面临断绝的风险,陷入重围的将士拿什么来和敌人作战?我绝对不允许这样浪费士兵生命的冒险做法! “反之,我军完成集结后,以泰山压顶之势,一路由北向南,只要我们稳扎稳打,收复一地即巩固一地,以绝对的优势兵力解决掉对手,付出的代价会小许多,而且不会有任何危险。给罗麟致电,让他坚决执行撤退命令,切不可耍小聪明,否则军法从事!” “是!” 杨飞连忙记录安毅的命令。 一旁杨杰浅笑吟吟,心如明镜。 其实,罗麟的建议不无道理,但是在政治上却犯了一个大错误。 现在喀布尔周边各地,如卡拉巴格、巴拉基巴拉克、开伯尔山口和卢格尔要塞还控制在阿富汗实力将领手里,一旦安家军在喀布尔扎入钉子,必将吸引盛世才的注意力,届时这些桀骜不驯的阿富汗将领及王室显贵都会得到保存,一旦将来安家军入主阿富汗,他们就将成为严重的障碍。 再者,喀布尔周边地区传统宗族势力强大,清真寺多如牛毛,以盛世才的贪婪,不大肆杀戮劫掠一番,如何对得起他屡攻迈丹城不下的郁闷?其实盛世才的作用,就是替安家军拔刺,只有通过盛世才的手,把阿富汗彻头彻尾地梳理一次,等到安家军再进入的时候,一切就简单多了。 相比于盛世才的血腥与残暴,安家军采取宽松的民族及宗教政策,可以迅速得到认同,对赢得民心帮助不小。 最后,还有一个顾虑,既然可以在前国王死后派出部队守住喀布尔,那么此前安家军在干什么呢?不管是迪亚娜还是穆罕默德.哈希姆都会生出疑问,为日后生下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喀布尔放弃是必须的,只有让阿富汗暂时多流血,才能在将来让安家军少流血,仅此而已。 ~~~~~~~~~~~~ ***:今天的第一更! 弟兄们,马上两百票了,要看加更吗?速度***啊!一旦***上两百票,今天就会爆发,弟兄们加油! ***! ***! ***! 第一七〇五章 天降横财 第一七〇五章天降横财 “哒哒哒——” 四辆i式空降坦克,一字排开,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将任何挥着马刀试图靠近的苏联骑兵撕成碎片。 六辆装甲车和四十辆卡车跟在后面,装甲车的火炮和机枪,以及架在卡车驾驶室顶部的机枪,还有车厢里战士们手里的自动步枪,严正以待,对漏网之鱼进行猎杀,以保证车队的绝对安全。 当逼近城门的时候,车队开始汇拢,依然是以坦克打头阵,形成一条直线,直直地冲进了乱成一团的城市。 喀布尔城内,浓烟滚滚,许多苏联骑兵,此刻已经下了战马,拿着马枪和砍刀,到处杀人放火和劫掠,最稀罕的资源自然是妇女,对于这些憋了大半年的牲口来说,能有一个免费发泄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大街上都有惨无人道的悲剧发生。 此刻伞兵们已经下了卡车,紧跟着坦克和装甲车前进,对于那些主动解除武装裸露丑陋身体的畜生,一律用子弹招呼他们,那些裸呈着身子的阿富汗妇女,茫然地睁大着眼睛,似乎对自己的解救无动于衷。 许多官兵看了,心里都叹息一声。 此刻城里类似的惨剧实在太多了,要照料根本看管不过来,因此只能满怀愤怒地继续前行,以更加血腥的手段对付那些作恶的匪徒。 靠近市中心王宫的时候,一阵清晰的枪声传来。坐在装甲指挥车里的唐芬精神一振,对着送话器道: “王宫前面那座阿拉伯风格的建筑群,是军政大臣沙赫.马赫茂德.汗的官邸,拥有一定的私兵,估计此刻正在交火的便是他们,我们现在赶过去,部队全面警戒!” “是!” 整齐的回答声传来。 路过王宫大门的时候,唐芬转过头向宫门里面看了看,只见昔日金碧辉煌的建筑,如今已经被凌乱的尸体和四溢的鲜血给铺满,许多袒胸***的赤裸女尸就躺在门口,让人看了心生寒意。 唐芬星目中闪烁着几丝寒光,贝齿紧咬,小时候妈妈的人头被日本人割下来当球踢的悲惨一幕袭上心间,一双手的指关节捏得发白。 越过王宫建筑,前面景象豁然开朗,几百名苏军正在围攻一座阿拉伯穹顶式建筑。宽大的建筑群前面堆砌着一排沙袋,沙袋中间的洞孔中,不断地喷射着火舌,同时,建筑的开孔中,不断地射出冷枪,将试图从其他地方绕击的苏军一一击倒。 这伙苏军明显是下了马的骑兵,没有配备重火力,甚至连迫击炮都没有一门,因此对这样的防守几乎无能为力。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出现的机械化部队,让双方都吃了一惊。 苏军指挥官听到坦克马达声响,刚刚转过身体,就被一串子弹打穿了身体,其余的苏军士兵还未反应过来,几发炮弹已经落入了人群中,炸起一片残肢断臂。苏军这才猛醒,纷纷选择规避,但疾驰而来的装甲车及跟在后面的伞兵部队,对准逃窜的苏军就是一通猛烈扫射,拥挤在建筑四周的几百名苏军,最后大概只有几十人逃得性命。 建筑里的守军显然对突然出现的援军有些迟疑,半天没有反应。唐芬乘坐的装甲指挥车缓缓驶上前去,她拿起连接车头高音喇叭的送话器,凑到嘴边,用波斯语大声说道: “我们是安家军,奉迪亚娜女王和穆罕默德.哈希姆首相的命令前来营救。我们有四十辆卡车,足以载着你们离开......请你们在一刻钟内撤离,过时不候。” 建筑里顿时传来一阵欢呼声,堆砌在大门前的沙袋被推开,三十几名身着阿富汗政府军服装的士兵,络绎从大门里跑了出来,跟在后面的是一大群妇女老幼。 唐芬立即指示两名伞兵连长带着部队前去协助。 这片建筑里有沙赫.马赫茂德.汗的妻子和四个未成年的女儿,此外还有一些逃到此处避难的***,人足足装了一卡车,金银首饰和财宝又装了一卡车。 三十多名阿富汗士兵被编入了部队,车队继续前行,很快到了逝去的查希尔.沙赫国王的岳父阿赫美德.沙赫的府邸。 此刻,这座府邸已经被苏军攻破,建筑里到处都是兽性大发的暴徒,安家军伞兵部队迅速冲了进去,对准那些正在***抢劫杀人的恶魔就是一梭子,以有心算无心,加上伞兵部队原本就是安家军精锐组建,在零伤亡的情况下,将两百多名苏军全部肃清。 阿赫美德.沙赫的亲人中,有少数保存下来,府邸中的男子统统被苏军处死,女子中阿赫美德.沙赫的妻子被***后***中***木棍,三个女儿死了一个,女佣死了大半,生还的女人几乎个个浑身青紫,其状惨不忍睹。 唐芬让沙赫.马赫茂德.汗的亲人去搭救和安慰幸存者,并组织士兵,抢运府邸里的财物,然后向下一个目的地驶去。 还好,穆罕默德.哈希姆的府邸被攻破不久,破坏才刚刚开始。 首相官邸地处皇宫后面那条大街,苏军大多被皇宫及两翼的建筑所吸引,刚开始未对处于相对偏僻地带的穆罕默德.哈希姆的府邸产生多大兴趣,一路抢劫烧杀过来,终于发现了这片建筑,一番强攻后付出十多条生命终于冲破防守,为泄愤将男丁统统杀掉,正想要对女眷行那禽兽之事,援助部队已经到达。 依旧是一面倒的屠杀,苏军利令智昏,心中早已放松了警惕,骤然遇到强敌,还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才怪,加上武器装备不如对手,被灭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喀布尔是阿富汗最大的城市,历经数百年的建设,苏军的骑兵被分散在占地约一百多平方公里的庞大城市中,在某一点上的人相对就少了,故此被安家军非常轻易地便突入救人。 唐芬的原意本来只是救人,但此刻见来去自如,苏军的抵抗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激烈,突然有了更好的主意。她当即命令分出一个连和两辆坦克,两辆装甲车,护送救回的妇孺回机场,然后向下一个目标前进。 难道是要去救叛徒萨米达克.沙赫那一族裔吗?当然不是,队伍是开去英阿银行和阿富汗银行所在的巴格拉梅大街。 英国在阿富汗,已经开办了八十多年的银行,其中一度垄断了阿富汗的货币发行权,直到六年前阿富汗国家银行成立,才结束了英阿银行的主导地位。阿富汗民族在历史上就以悍勇著称,曾经一度统一波斯,向北攻入中亚、高加索和乌克兰地区,向西进攻土耳其和伊拉克,向东迫使印度德里政府投降,霸权盛极一时,掠夺的财富多不胜数,但大部分都落入了统军的各部族首领那里。 英国人开办银行后,与外界的贸易全部通过英镑及印度卢比兑换,因此许多部族不得不把抢劫来的金银,兑换成纸币,然后购买急需的物资。到后来,见储存纸币比金银方便,更是大肆兑换,因此英阿银行的黄金及货币储备,非常充足,每年的利润长居南亚及西亚诸多银行之首。 英阿银行的地下金库防守严密,当年“挑水夫之子”哈比布拉占领喀布尔后,曾经打过这批藏金的主意,可是金库经过特意加固,并且据说安装有特殊爆破装置,一旦有暴力侵入锁具,金库内即会自动爆炸,让人一无所获。 面对着堆积如山的黄金、白银及英镑,却苦无方法获得,可以想象土匪出身的哈比布拉是多么的郁闷! 后来,随着哈比布拉败亡,纳第尔.汗登上国王的宝座,英国人卷土重来,试图搬走金库里的藏金,但遭到阿富汗政府和部族的联手抵制。要知道这些财富并非是银行所有,而是储户的财产,英国人无权将其运回印度甚至是英国,于是这笔财富就继续保留下来。 又过了四年,阿富汗国家银行成立,发行了阿富汗卢比,一部分英阿银行的财富又转入到了阿富汗国家银行的金库。可以说,尽管阿富汗这个国家很穷,但是,两座银行里绝对是金山银海,非常值得围绕它们动动脑子。 巴格拉梅大街位于喀布尔城东部,以临近巴格拉梅湖而得名,英国人在上世纪末曾在此建设侨民区,繁华一时,后来随着第三次英阿战争失败,阿富汗政府取消了英国人在阿的一切特权才逐渐荒废,但即便如此,依旧是喀布尔最重要的金融和商业区,不少当铺、高利贷及易货行都开设在这里。 当唐芬带着部队进入巴格拉梅大街街口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疯狂的景象,到处都是抱着抢劫来的东西嘿嘿傻笑的苏军士兵,所有的战马上,全部挂满了箱子,箱子里放满了布匹、皮毛、丝绸、茶叶等物资,整个大街上横七竖八都是尸体,其中有不少是白种人。 “杀!” 唐芬一声令下,坦克、装甲车枪炮齐鸣,卡车车头架着的通用机枪,也喷射出愤怒的火舌,跟在卡车后面的官兵举着枪,向着那些陷入痴狂中的苏军士兵一通扫射。 战斗刚开始很顺利,但进至两座银行边时,遭到苏军设置的街头的阻截阵地及两侧建筑中的火力点的还击。 看得出来,苏军也极为重视这两座银行,在这里至少部署有一个营的部队。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唐芬用潜望镜仔细观察了一下周边环境,冷笑一声,一边示意坦克和装甲车继续前进,一边命令伞兵动用火箭筒,对两侧一切有可能藏匿敌人的建筑进行打击。 这下苏军没辙了,由于缺少爆破武器,再加上火箭筒无与伦比的威力,布置在街道两侧的火力点纷纷哑火,坦克和装甲车逼近由沙袋堆砌的拦阻阵地,利用通用机枪疯狂地扫射四处躲避的苏军,最后撞开沙袋,长驱直入。 至此,苏军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狼狈逃窜。 唐芬根本不给他们通风报信的机会,带着坦克和装甲车顺着大街一路追杀,在靠近巴格拉梅大街东口的位置,终于将苏军全部消灭,这才调转车头,返回到了银行面前。 布置好防守,唐芬跳下车,开始打量分列在街道左右两边的银行。 左边那座哥特式风格的二层建筑,便是英阿银行,右边那座阿拉伯风格的平顶楼,则是阿富汗国家银行所在。 唐芬带着人走进英阿银行大门,估计是银行里的电力供应设施遭到破坏,房子里显得极为昏暗,手电筒打开,可以看到银行的柜台及四周的桌椅边,到处都是死去的人,鲜血在地上累积了厚厚一层。 跟在唐芬身后的随军摄影师,从头到尾忠实地记录着一切,日后将剪辑出有用的东西,拿来作为宣扬爱国主义的活教材。 “唐长官,柜台上钱不多,我们把街道外面和银行里的钱收集起来,才不过二十多万英镑。我怀疑钱都在下面的金库里!” 伞兵一连连长周正向唐芬禀报。 唐芬点了点头:“派人下去看过了吗?” 周正回答:“已经看过了,从楼梯开始,铺设的便是铁板,到下面走廊及过道,也全部都是厚厚的铁板,保守估计厚度在200mm以上。铁门的大锁采取的是密码锁,这种锁有着不同的密码组合,长短不一,我们根本无法弄清楚到底是什么。用炸药爆破的话,由于无法深入钢板内部,效果估计不会太好!” 唐芬冷静地思考了一下,问道:“采用特制的钨芯高爆火箭弹可以击破钢板吗?” 周正眼睛一亮:“这倒是可以试试......” 唐芬来回踱步,想了想问道:“我记得上次送来的维修器械中,有几部氧焊机......若是用火箭弹破开几个洞,然后再用氧焊切割铁门,这种搭配你觉得如何?” 周正拍手叫绝:“这个方法好......我这就给二连长通话,估计他们已经把人送回机场了,我叫他们赶紧过来,把四部氧焊机全部带上。” 唐芬挥挥手:“去吧,抓紧时间,在天黑前我们要撤出喀布尔,明天天亮前部队完全撤离阿富汗,否则等敌***部队到来,我们就有麻烦了!” 半小时后,英阿银行地下金库走廊。 一名战士戴着耳塞,蹲***子,举起火箭筒,对准前面的铁门就是一下。 “轰——” 巨大的爆炸声传来,铁门巍然不动,但是在铁门的正中位置,却洞开一个大窟窿。 唐芬一脸惊喜,取下耳塞,大步走到铁门边,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铁门厚度约为250mm,这几乎是钨芯高爆火箭弹破甲的极限。窟窿周围的铁水在高温下已经融化,在铁门下方形成了几道流痕。 唐芬再拿手电筒向窟窿里面的走廊照了一下,发现下面还有一道铁门,不由苦笑:“英国人做事还挺认真,这么个坚实的铁皮笼子,还做了几道门。 唐芬返回后面,戴上耳塞,示意火箭筒手继续。 随着爆破和氧焊切割结合,英阿银行达到三层保护的铜墙铁壁,终于被打穿。当唐芬走进长两百米,宽一百米,高度达到四米的金库内部时,被满满一间屋的金砖、银砖耀花了眼。在靠墙的一个个大铁柜子里,还发现了大量珠宝玉器,钻石、红宝石、绿宝石、翡翠等数不胜数。此外,五十面额、二十面额的英镑,被一根根麻袋装着,堆砌在墙角,真难以想象那是多大一笔数字。 “阿富汗这个国家虽然很穷,但是人民可真有钱啊!” 饶是唐芬心坚如铁,也被这么多财宝诱惑得芳心砰砰直跳。她强行压抑住心中的邪恶念头,命令官兵立即开始抢运。按照南华的法律,所有参与行动的人都会得到价值总额的百分之二十的分成,也就是说,在准确估价后,有百分之二十的财富会拿出来平均分配给官兵,因此所有看到这么大一笔钱的官兵尽管也心跳加速,但依然全力以赴投入搬运工作,没有谁想到偷偷藏匿。 唐芬来到外面,站在太阳照耀的地方,稳定了下心神,然后向同样一脸兴奋的两名连长道:“刚才在等待二连的氧焊机的时候,我带人查探了一下阿富汗银行的情形,发现它的金库布局和英阿银行差不多,我们接下去马上对其实施爆破。还是那句话,动作用快,必须赶在苏军主力赶到之前撤离喀布尔城。” “知道了!” 两位连长相视一眼,齐齐点头。二连长张楚生艰难地抿了口口水:“不知道阿富汗银行情况如何,若是还有那么多钱,这回真的大发了!” 唐芬摇摇头:“可能要少许多,毕竟阿富汗银行才开业六年,虽然名义上是国家银行,但是相对于贬值迅速的阿富汗卢比而言,每英镑的含金量为3.58134克,币值相对稳定,对储户更有吸引力。 “不过,至少阿富汗王室的钱会存入这里,不然无法筹集那么多准备金,另外,阿富汗银行还担负组建国家股份公司的责任,拥有糖、茶叶和石油产品输入的专利权,代表阿富汗政府进行购买和出售,并且拥有开采阿富汗境内所有矿藏与建立工业企业的权益,往来的资金应该不在少数。” 事实证明,唐芬的判断基本正确,在阿富汗银行里收获的黄金、白银及珠宝的总价值,约为英阿银行的一半,但这也是一笔价值两亿英镑的巨大财富。 这一次若非唐芬灵机一动,盛世才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这笔钱,虽然说离开火箭弹和氧焊机,破开两大银行金库的铁笼子,会非常的麻烦,但没有谁能够拒绝黄金的诱惑。 临撤离前,唐芬派出部队四处纵火,用十多具火焰喷射器把巴格拉梅大街全部引燃,悄然远遁。 当盛世才于午夜时分赶到喀布尔时,整个巴格拉梅大街已经烧成了灰烬,残垣断壁掩饰了一切罪恶,待清理完现场,地下金库的铜墙铁壁已经被连续的大火烧融,谁也不知道银行里的钱到哪里去了。 ~~~~~~~~~~~ ***:气温骤降,有些发烧,这一章写得晕晕乎乎的! 还未到加更的***数啊...... 第一七一八章 混沌局势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七一八章混沌局势 法国西部的马奇诺防线,南起地中海沿岸法意边境、北至北海之滨的法比边境,全长约七百公里,由一组组相互独立的筑垒式防御工事群构成。 以副总参谋长杨飞上将为团长的南华军事观察团于二月上旬抵达法国巴黎,在得到法***政两界的热情接待后,于二十日在刚刚晋升为装甲师师长的戴高乐准将的陪同下,参观了马奇诺防线。 目前,法国的装甲部队开始大规模装备产自南华的专供出口的坦克、装甲车和卡车,两国间的军事合作关系得到了加强,作为这种关系的直接受益者,戴高乐对陪同来自东方的客人非常乐意。 当一行人步入建于地下二十米深处、有的地段甚至深达九十米的举世闻名的堡垒内部时,观察团副团长邓斌上将感慨地说:“好壮观的地下之城,这简直是军事工程筑垒史上的一个奇迹!” 戴高乐带着大家鱼贯穿过迷宫般的马奇诺防线地下工事,来到瞭望孔前,用蹩脚的中文介绍: “诸位刚才已经看到了,敌军越过边境线后,首先会遭到‘房舍堡垒’守军的抵抗。这些守备部队的主要任务是实施最初的阻滞战斗,并向主要防御阵地传送警报,向后一两公里处是防线主体最靠前的部位——前哨阵地,这里筑有地堡,并配备机枪和47mm反坦克炮的部队长期驻扎。前哨阵地敷设有地雷,地堡前方有障碍物掩护,如防步兵突击的带刺的铁丝网,防坦克的轨条及堑壕等等。前哨阵地的作用,是继续迟滞敌军的进攻,主要防御阵地也以火力支援前哨阵地的战斗。” 戴高乐生于法国西北部边境城市里尔,毕业于圣西尔军校,在驻阿腊斯的第三十三步兵团任少尉军官时受到团长贝当的青睐。上次欧战初期,戴高乐多次负伤,后来在法国东北部都奥蒙指挥一个连队作战时,中弹昏死在阵地上,随后成为德军的俘虏。 欧战结束,戴高乐应募去波兰同苏俄红军作战。二一年十月,戴高乐回国,先后在圣西尔军校当战争史讲师、在法***事学院学习、在特列尔的猎兵第十九营当营长、在东地中海地区参谋总部和国防部总秘书处任职。由于有贝当的关照,前年他晋升上校,任坦克团团长,去年法国从南华购入大量坦克,坦克团扩编,担任师长并晋衔准将。 戴高乐很有语言天赋,除了母语法语外,还会德语、俄语、拉丁语,安家军侵入法属安南后,戴高乐为了研究这支神秘的军队,又自学了汉语,现在已经能用汉语进行交流。 叙府士官学校教育长张天翼中将问道:“请问将军,你们的主要防御阵地在哪儿?它又具备哪些功能?” 戴高乐微笑着说:“就在这里,您的脚下,尊敬的中将先生。此处在前哨阵地之后,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抵抗阵地’,它构筑在低矮山丘的斜坡之内,主要由碉堡和大型堡垒构成。碉堡主要是拱顶结构的建筑或者拱顶室,分地面和地下两层,主要用以配置炮兵、吞并或储存物资。这里的火炮通过炮室的射击孔向外设计,而不是专门拉到炮塔外再进行射击,这就是我们马奇诺防线的暗堡式炮兵。 “而大型堡垒主要由构筑在地面的步兵炮或者炮兵战斗工事以及后方的入口工事构成,由坑道连接,在地下兵营、弹药库、发电站和指挥所支持下作战。 观察团一行津津有味地听着,走着,看着。走了一会儿,“咦!?那里有一扇装甲粉笔门,是用来做什么的?”思茅陆军指挥学院教育长韩耀贤中将突然问道。 戴高乐上前打开门,只见门前有一道深沟,沟上搁有活动跳板。 “这是专门对付敌人坦克用的!”戴高乐解释道:“堡垒内部的射击室能以火力进行掩护,敌人只有在克服所有这些障碍之后才能突入主地道内,主地道路面通常与入口工事处于同一高度,但也有较入口工事低的情况,有些大型堡垒是通过一道和缓的斜坡从入口处进入主地道的,有些则采用乘电梯的办法到达主要地道。” 杨飞点了点头:“非常不错......想不到这里和我们在淞沪修建的要塞一样,也备有电梯。” 戴高乐微笑着没有说话,领着大家沿着高六米、宽七米的主地道向前走去,到地方才说道:“大家请看,这里是这段工事的弹药库所在!” 观察团一行仔细观察,只见许多成格子形排列的小弹药室,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弹药库,每个弹药室都由防火门密封。弹药储存在方形的金属弹药箱内,随时都可以通过地道内的铁路网运到各个战斗工事,内部机车由高架电缆提供电力,车皮和机车头就停在靠近弹药库的铁轨上。 滇南防空兵指挥学院校长叶子权少将有些担心:“一旦敌人击中这个地方,或者地道内部发生爆炸,你们这个弹药库无异于一枚威力无比的定时炸弹啊!” “无妨!” 戴高乐指向一边:“你们看到这个防护门吗?它重十七吨,可以将整个弹药库区与堡垒的其他部分隔开,地道内发生爆炸时,防护门便自行关闭。” 西南工程兵学院校长王步蟾中将问道:“请问生活区在哪里?这么多官兵要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驻守很久很久,生活区一定设计得很舒适惬意吧?” “请跟我来!” 戴高乐领着一行人来到大型堡垒的人员入口处:“主要兵营区设在地道之内,离这个入口不远。那里储存有充足的补给品和水,地下室还安装有发电设备和可以用手工操作的机械通风设备,兵营区一带装有空气滤清设备,除了提供新鲜空气,还可以排除毒气和污浊的废气。” 杨飞他们看到,这里的生活条件很糟糕,下层官兵的寝室内配备有三层铁床,最高一层几乎挨着拱顶居室光滑的天花板,堡垒的最高指挥官和堡垒中各工事的指挥官待遇好一些,享有单人房间,里面配有一张床、一只小橱柜、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全部由金属制成,此外还有一个洗脸盆。堡垒里的军官食堂没有豪华舒适的设施,不过生活区内餐厅、小卖部、厨房和医院倒是一应俱全,医院内配备有必要的手术器械。戴高乐说,只要可能,伤员还是尽量被后送到后方医院接受手术治疗为好。 “各位将军,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戴高乐礼貌地问道。 邓斌想了想,道:“将军,我们想知道安置阵亡人员的办法,我从一些报纸上零零散散了解到,据说这里的尸体首先会被浸泡在酸性液体中以缩小体积,然后经过排水沟冲走,也有消息说尸体被掩埋在大量生石灰中,有这么回事吗?” “情况哪里有那么可怕!”戴高乐微笑起来:“我们每座堡垒都有一些金属电镀棺材和一个配有适当设备的太平间,我们大可不必为我们的后事操心!” 随后,观察团一行参观了马奇诺防线后方林立的咖啡馆、小餐馆或小酒吧。这里随处可见法国和英国士兵,他们吃着煎鸡蛋和油煎土豆片,喝着白酒,高唱着“我们将在齐格飞防线上晾晒衣服”的歌曲。 在防线中间的一条小河里,观察团一行甚至惊讶地看到,英法德三国的官兵在同一条河里游泳嬉戏,偷偷跑到对方防线交换食品饮料,德国士兵甚至为河另一边英法军队举行的足球比赛加油助威,对此戴高乐感到非常尴尬,可是却对此毫无办法。 在返回巴黎的途中,车队在一个镇子加油休息时,戴高乐收到了一份法军最高统帅部下发的捷报:英勇的法国空军于今日上午空袭了苏俄位于高加索地区的巴库,获得巨大战果。 戴高乐看完电文,脸色变得很难看。 杨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询问。戴高乐解释完后,哀叹道:“完了,完了,被触怒的北极熊,千万不要向我们宣战才好......我真难以理解,我们国家明明是与德国开战,但我们的政府和军队首脑敌视斯大林却超过敌视希特勒,不好好琢磨抵抗德军入侵的战略战术,却忙于打击远在天边的苏俄,不论是此前支持芬兰还是今天轰炸巴库,都远远地超过忙于对德国作战。现在的法国,让人看不到希望......” 法国空军轰炸巴库? 杨飞与邓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感受到极度震惊,不过想想又释然,与德国这个屡次食言的恶棍相比,苏俄也貌似好不了多少。 去年十一月底苏军赤裸裸地、无缘无故地对一个弱小和平的邻国的侵略,在国际上激发巨大的愤怒,芬兰人进行了英勇的抵抗,虽然在兵力上众寡悬殊,但依然顽强地在阻挡苏联红军,得到英法美等国一致的钦佩、同情的热潮。 在法国,对德战争暂时被忘记了,斯大林代替希特勒成为了民主共和国的大敌,对波兰几乎没有做过什么援助的法国报纸和议会,很快敦促政府支援芬兰,去年十二月十三日,装满军火的船只开始驶往这个被围困的国家,十九日,在一次盟国最高级会议上,英法同意大幅度增加向芬兰运送战争物资。 法国于今年年初的时候,开始讨论远征北极海佩萨莫港的问题,法国试图在击败苏俄对芬兰企图的同时,占领挪威西部的港口和机场,并把军事行动扩大到瑞典的格里维尔矿区,这样就会使德国人得不到制造军火所需的铁矿石,而且还开辟了新战线,把一部分德国兵力吸引到那边,从而阻止德国在春季向法国进攻。 但英国由于***在东南亚的凌厉攻势,坚决反对在与德、日开战的情况下,再与苏联为敌,但英国也认为需要利用援助芬兰做挡箭牌,占领中立的挪威西部港口地区,特别是纳尔维克,这样将使德国不能获得这些港口和机场,同时切断德国赖以生存的瑞典矿石的冬季供应。在夏季,这些矿石可以用船通过波的尼亚海湾从瑞典运输,但在冬季海湾结冰,只有把矿石用火车从瑞典北部运到挪威港口纳尔维克装船。 但是,苏军在波斯发起的咄咄逼人的攻势,让英国改变了初衷。 从去年年底到现在,由阿富汗侵入波斯境内的苏军,在占领马什哈德,建立工农苏维埃后,一路向北,打到了里海边,得到苏联从里海西部海岸港口起运的装备和兵力补充,再转而掉头向南,直扑波斯首都德黑兰。目前波斯政府囤积重兵于厄尔布尔士山脉,严防死守,大战一触即发。 斯大林有着自己的考虑——现在英、法两国已经驱逐了苏联派驻两国的大使,外交关系基本断绝,并且根据法国境内的情报人员反馈,法军极有可能直接出兵,北上援助芬兰,这将打乱苏联吞并波罗的海沿岸国家的计划。 为了转移注意力,阿富汗和波斯境内的“***盛世才部”便成为一个很好可以利用的对象,他们在波斯打得越好,对苏联整体战略的帮助越大,若是能够一举拿下波斯西南部的油田区,那更是意外之喜,扶持一个傀儡政府再鸠占鹊巢的手法,苏俄可是玩得再熟练不过了。 可是尽管斯大林一再否认波斯与阿富汗境内的军队与自己有关,但英国人又不是傻瓜,岂能一再受骗?现在日军在东南亚搞风搞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印度的安全,苏军进占阿富汗后,印度更是陷入日军和苏军的合围中。好在安家军及时出兵,牵制了阿富汗苏军的动向,这才让英国人喘过一口气来。 现在,苏军再向德黑兰进军,直接威胁了英国在波斯西南部的油田的安全,苏英矛盾由此迅速激化。 本月五日,英法最高级会议上,法国同意放弃远征北极海的计划,而英国同意派遣一支约三万人的英法远征军去芬兰,他们将之称为志愿军。这支部队首先去挪威的纳尔维克港,随后沿着运送运矿石的铁路到瑞典,最后抵达芬兰与苏军作战。同时,法国海军地中海舰队,将派出一支分舰队,前往黑海,切断由高加索输向德国的石油运输,同时切断德国船只的运输。 苏联方面敏锐地发现了法国的兵力调动,立即将其位于黑爱的舰队进行针锋相对的对抗,其中最有效的手段便是在黑海南部区域布置水雷。 十天前,一艘法国驱逐舰在土耳其北部的黑海海域触雷沉没,在右翼势力驱动下,法国议会高效地通过决议,对苏俄展开针锋相对的报复行动,法国空军正式借用英国在伊拉克北部摩苏尔、代胡克、埃尔比勒机场,波斯的大不里士、乌尔米耶、赞詹机场,部署战机,准备给苏联一个深刻的教训。 正在试图把爱德华.达拉第从总理宝座上拉下来的财政部长保罗.雷诺在议会中讲话表示: “即将在里海和高加索的决定性的战争行动,这不仅是为了阻止红色苏俄的石油运往德国,而且,主要的目的是为了使得整个苏俄经济在德国人能够把它改组成符合自己的利益之前瘫痪掉。换言之,摧毁苏俄的石油生产能力,就可以使得德国的飞机、坦克、卡车缺少足够的燃油,而只能成为一堆摆设!” 雷诺的话引来热烈的掌声,在议会和民众中获得广泛支持。 达拉第感受到雷诺的威胁,在得到法军总司令甘默林上将递交的报告后,迅速下达了轰炸巴库油田的命令,表明自己才是坚定的民族者。 甘默林在报告中这样建议: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为了清除苏维埃俄国的威胁,法国都有必要集中空中力量,轰炸里海上的巴库。那里有苏俄主要的油井和炼油工厂,占苏俄石油供应的百分之七十五,如果能够炸毁这一资源,不但可以使德国失去苏俄的石油,而且苏俄本身也会因为缺乏石油而处于危机的局面,这样在不多几个月之中,苏俄就会面临全线崩溃。 经过一周时间精心准备,法国一口气出动五百余架战机,对苏联高加索地区发起突然袭击。苏军虽然预料到法国有可能采取军事行动,但未想到法国的决心这么大,高加索和阿塞拜疆地区飞机场上的战机还未来得及起飞,就被全部消灭在跑道上,巴库遭遇灭顶之灾,油井和输油管道被炸毁、炼油厂燃起了熊熊大火,港口、码头和城市,陷入一片硝烟中。 邓斌故意装作不解地问道:“戴高乐将军,看你似乎对轰炸巴库有所畏惧,但据我所知,法国与苏联并不接壤,炸了也就炸了,以苏联人那可怜的海军实力,难道贵国还怕他们报复不成?” “问题不该这么看!” 戴高乐连连摇头:“现在我们已经与德国宣战,就应该集中所有力量,先把德国人击败再说其他的,至于俄国,完全可以在解决德国后再动手,而不能像现在这样乱打一气。德国与苏联并非铁板一块,希特勒的《我的奋斗》上面可是赤裸裸地宣示了对苏维埃俄国的仇恨,就算现在能够暂时和平共处,未来也肯定会出问题,现在这样,不是主动把苏联拖入到对抗中来吗?我们也将因为我们的任性,减少一个潜在的盟友!” 杨飞安慰道:“将军不用过于忧虑,现在苏俄也是多线作战,东面的乌拉尔、西面的芬兰都不太平,还得随时提防德国反水,不断在边界部署重兵,若是再向法国和英国宣战,那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在我看来,至少在解决芬兰和远东共和国这两个心腹大患之前,苏联绝对不会向法国宣战,最多利用波斯境内的苏军进行牵制作战!” 戴高乐想想确实如此,脸上神情好看许多:“希望如此吧!” 是夜,巴黎卢浮宫旁的莫里斯酒店一间豪华套房里,代表团一行将军正聚在一起,小声讨论日间的见闻。 “即便是投入十倍守军的军队,也无法攻克马奇诺防线,这一道国防工事,确实是人类建筑史上的奇迹!”专业对口的西南工程兵学院校长王步蟾中将由衷地赞叹。 “没错,这也是法国政府和军队在德国进攻波兰时,不思进取的重要原因。既然有现成的国防工事可以利用,为什么要去攻打坚固的齐格飞防线,让自己的优势白白丢失?整个法国都对马奇诺防线充满了依赖情绪!”张天翼若有所思地说。 韩耀贤对法国人的保守不屑一顾:“要塞是死的,人是活的,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法国人的观念,起码落后时代二十年!在我看来,既然明知道是块硬骨头,德国人绝对不会去硬碰马奇诺防线,只能从其他方面想办法,西线和中线都是不错的选择!” 杨飞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 “这里有一份资料我给大家说一说,应对德国有可能于春季发起的进攻,英法联军高层形成三点共识:其一是德军不可能正面强攻坚固的马奇诺防线;其二,在南格威到那慕尔之间的阿登山地森林是兵家一向认为限制大兵团运动的地区,尤其对装甲部队而言;其三,德军的进攻方案不可能超出上次欧战的‘施利芬计划’的范围,很有可能还是沿着上次世界大战的老路,把进攻的重点放在右翼,首先突入比利时,直抵海岸,然后一路扫荡,经比利时平原地区侵入法国境内。 “基于这三点认识,法军在阿登地区只部署了一些战斗力较差的部队,而将防御重点放在了战线的北端,即德军的右翼。根据上次欧战的经验,盟军特别重视列日、那慕尔一线以北的比利时方向,因此,提出了三个向比利时机动英法联军的方案,最后选定了d计划,即联军在安特卫普、迪尔河、那慕尔、色当一线组织防御,当德军向比利时发起进攻时,英法联军利用比利时军队来迟滞德军的进攻,并在比利时军队的协同下,依托那里的防御阵地粉碎德军进攻。 “根据这个计划,联军在敦刻尔克至瑞士的法国东北边境展开三个集团军群,还拥有二十三个师的战略预备队,此外还有比利时、卢森堡等国的军队,总兵力高达四百万!从总体上看,这个计划中规中矩,没有任何亮点。而且老是在战线后方防守,坐等敌人来进攻,太过消极被动,不可取啊!” 张天翼微微一笑:“由于苏联和***的搅局,现在英、法两国的指导思想极为混乱,搞得攻不攻守不守的,战线从东南亚一路延伸到欧洲,怎么看怎么别扭。特别是法国,竟然在德国强敌压境的威胁下,竟然跑去招惹苏联,绝对不是明智之举,我估计接下去局势还会更乱。 “苏联人被炸了巴库,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吗?肯定会加大对波斯境内的苏军的援助力度,一口气消灭波斯政府,把英军彻底赶下大海去,据有波斯西南部的油田,然后再扶持一个傀儡政府,建立所谓的绝对防御圈,到时候英国人想不与苏联宣战都难啊!” 邓斌笑了起来:“越乱对我们才越有利嘛,马上春天就要来了,下个月阿富汗各条战线就要重新展开,最多一两个月时间,就可以收拾盛世才残部,等咱们据有阿富汗,就可以浑水摸鱼,为中亚寻找一块出海口,最后不管谁获胜,得利的都将是我们!” 邓斌的话引来一片笑声,随行的中央警卫局的保镖,已经用仪器检测了房间,找出了六个窃听器,确认安全无恙,所以大家都没有任何顾忌,又谈了许多问题,最后才慢慢散去。 ~~~~~~~~~~~ ***:心率总算控制在100左右了,虽然偶尔会急速蹿升到140、150,但整体比较平稳,就是并发的哮喘和咳嗽很难受,咳嗽的时候,肺似乎都要咳出来! 不管怎么样,心肌炎只要控制住就好,否则那种死亡临近的感觉真是非常的绝望!今后一段时间会继续治疗和调理,更新依然无法固定,继续致歉...... 第一七〇六章 耿光论势 第一七〇六章耿光论势 “好!非常好!我要重重地奖励她!” 当安毅看到整个行动的详细汇报时,正在飞往蒙古的专机上。此次他将转道库伦、卡拉干达,前往中亚的塔什干,与素未谋面的未婚妻迪亚娜公主会面,然后主持进军阿富汗事宜。 事关重大,司令部班子带了一半在身边,包括副总参谋长杨杰上将、空军参谋长林飞中将、第四厅南华分局局长许一尘少将、总参作战部副部长成世明上校、总参情报部副部长傅明山上校、总参通讯部副部长王志涵上校等精兵强将。 此外,隶属于总政治部的***大队,也在通过飞艇及运输机向阿富汗边境地区转进,一旦战斗打响,即跟随大军出发,及时建立各级军管会,派出负责土改和畜牧改革的工作组,及时处理民族和宗教问题。 杨杰从安毅手里接过电报,看完整个事件的经过,不由扼腕长叹:“主席麾下,能人异士倍出啊!寻常人遇到如此乱局,光想着自身安危去了,哪里还能想到救人和劫银?这个唐芬是何等人士,哪所军校毕业,表现因何如此卓越?” “哈哈!” 人逢喜事精神爽,安毅畅声大笑,笑完后叹息道: “说起来,这个唐芬算是我的义女,今年二十一岁。九一八事变后,东北沦陷,这个丫头的村子遭到日本人的屠戮,小女孩亲眼目睹亲人惨死的状况,精神受到极大刺激。后来,她和村子里其他小孩一起逃入关内,被我们设置的收容所收容,经过严格的审查后进入童子军校,后来又考入叙府士官学校。 “不知道是天生异禀,还是受到极大刺激所致,唐芬的武学天分极高,往往老师传授的武功招数,她一学就会,而且善于活学活用,在童子军校时就将教导她武功的特种部队战士击败。 “我当时正好路过,看见一个小女孩竟然将体形比她大几圈的青壮男子击败,见猎心喜,亲自指导了她一段时间,小女孩就黏糊糊的叫我‘爸爸’,后来老沈见人才难得,又手把手教授她正宗的道家功夫。 “就那以后,她进展神速,在士官学校时把特种专业的老师给一一击败,老沈亲自考校她的武功,发现她已经接近他八成的功力,于是便特许她以女儿之身加入第二路军直属特种大队,一路积功至中校,后来职务调动,再次晋衔上校。 “这次她立下如此大的功劳,我估计又得给她添颗豆了,啧啧,以弱冠之年晋衔少将,在我军执行严格的军衔晋升制度下,她真算得上是一个异数了!” 杨杰听得目眩神驰,感叹不已:“中国向来不缺少人才,缺少的是培养和发现人才的机制。这些年来,主席送出国留学的学生,有多少成为了科研机构的栋梁之才?川南的小学、中学和大学,又培养了多少各行业的专才? “还有国内历次作战,你收留难民,扶助弱小,到现在恐怕已经有好几千万人了吧?再加上抗战爆发后,川南及后来的南华,不断吸纳难民,他们中许多人成为了工厂企业的骨干和技术能手,我听说许多工程机械的改进方法,就是他们在实践中总结出来的。若不是我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他们以前不过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都说中国缺少培养人才的土壤,我看是缺少用人的领袖和政府!” 安毅摆摆手:“耿光谬赞了!若是蒋委员长听到耿光兄,恐怕会很不高兴!对了,听说美国、英国和法国都加大了对中央政府的拉拢力度,美国愿意拆借两亿美金,用于改善国民政府糟糕的金融状况,还有英国人,眼巴巴希望国民政府能够组织远征军,援助缅甸和印度?” 杨杰点点头:“第四厅传来的情报我也见过了,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日军兵威之盛,远胜从前,以星洲要塞之坚固,从马来登陆到要塞沦陷,不过十来天,而且日军在东南亚还囤积有七个军的兵力没有动用,如今这七个军的动向,已经牵动了英法美德意诸国的心。 “德国和意大利鼓动日军尽快北上,拿下缅甸全境,然后进攻印度。英国除了向美国求援外,还积极调动舰队,提防日军从吉大港甚至加尔各答登陆。此外,英国在印度刚刚编成的十五个步兵师,已经紧急东调,这些由廓尔喀人和英国人一起编成的部队,战斗力如何还不好说,而美国人正在大肆扩编陆军...... “在这种情况下,老头子是不会轻易下赌注的。若是把日军惹急了,这七个军全部用于中国战场,到时候倒霉的可就是中国人了!” 安毅头倚在沙发靠背上,满怀疑惑:“日军拿下仰光后,并未趁势北上攻击英军所在的卑谬,不知是何道理?由于缅甸民族军的主动迎合,如今曼德勒与仰光已经由铁路连为了一体,日军势力与英军势力以缅甸中部的勃固山为界......我实在想不出,日军为什么不趁势拿下卑谬,以掌控进入印度的海岸公路?” 杨杰分析道:“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可能有几个方面的原因......其一是骤然获取的土地太多,日本人有点儿消化不良;想想婆罗洲,马来亚和现在缅甸东部的土地,那可是近七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面积约为日本领土的两倍,若是不好好整治梳理一下,建立较为完备的殖民体系,很难尽快转化为国力; “其次是美国积极施加影响的结果。美国人肯定不愿意日本独霸西太平洋,必定以种种制裁手段相威胁,甚至虚张声势,将大西洋的舰队调往夏威夷,日本担心在西面展开后,美国在后面偷袭它的老巢,所以存有顾虑; “其三,我估计日本的军火及物资供应出现了严重问题。毕竟从去年到现在,日本一直在作战,士兵可以迅速得到补充,但军火的生产及输送就未必了,比如我们在西伯利亚会战后期,遇到的便是这种状况。进入东南亚作战,日军的补给线变得无比漫长,虽然可以通过海路运输,但毕竟也需要时间不是?原本日本还指望从美国获得订购的商船加入海运中,但现在美国突然冻结了日本的造船项目,而日军还要用船队来调运军队,这就让日本的运输补给出现了一定的问题; “其四,日本高层的意见估计也不统一。对日本而言,印度洋距离他们还是太远了,他们的目光,估计只限于西太平洋,认为能够维持目前的局面,确保马六甲海峡的安全,已经足以让日本拥有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我揣测日军内部,大陆派再次占据一定上风,毕竟与征服近在咫尺的中国相比,印度实在太过遥远!” 安毅神色一变:“这么说来,我们南华也有危险了?” 杨杰摆摆手:“应该不会!至今为止,日军取得的败仗,几乎都是在我军面前吃瘪的,只要稍微理智的人,就会分析向我们发起挑战的严重后果,我想更有可能会在徐州爆发一场空前惨烈的大会战! “若是日军在会战中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则大陆派必将崛起,进占中国进而据有亚洲的言论必定甚嚣尘上;反之,大陆派一蹶不振,日军会再次把目光锁向印度,以获得那里充裕的人力物力,奠定与美国争霸的基础!” 安毅微微点头:“看来我得提醒一下校长了......日军会再次向山西进犯吗?” “当然不排除这个可能!” 杨杰凝神思索了一会儿,目光炯炯地看向安毅:“不过考虑到鲁毅轩部就部署在山西,加上日军中的少壮派东条英机年初在晋北吃了一个大败仗,损兵折将,我估计攻击山西的可能性不大!由山东发起进攻有几个好处:其一,一旦攻击得手,拿下徐州,则中原震动,南下可直逼国民政府首都南京,西进则威胁豫南、鄂北,向东南则可尽收苏北之地,在战略上完全占据主动;其次,山东调兵及补充方便,威海、烟台、青岛、日照皆良港,以日军占据绝对优势的海军,可来去自如,一旦拿下海州港,则陇海铁路亦可用于运兵,可直接威胁江北诸地;其三,由于打了近一年的默契仗,徐州部队的警惕性普遍不高,若是日军偷偷集结兵力,突然启动,以雷霆万钧之势压向徐州,即便李德邻有通天之力,也无法扭转败局......总之,徐州是一个很大的破绽,现在就看蒋委员长的决心有多大,若果在丢失徐州之前,他能果断调动中央军北上,则这个仗还有的打,否则的话,估计就会出大乱子了!” 安毅沉默许久,果断地说:“徐州必须保住,哪怕日本人把徐州拿了下来,我也要他们打回去,只有这样,才能坚定日本向印度和澳大利亚进军的思路!这个世界只有彻底地乱起来,我们才能从中渔利,否则的话,南华要突出重围,难度不小! “耿光,你看这样如何,若是日军突然发起徐州会战,则我立即命令鲁逸轩全面启动,以十一个师的绝对兵力,全面攻击豫北、冀南、冀中、鲁北之地,吸引日军回援,或者是动摇其发起山西战役呼应徐州战场的决心! “南线,我调夏俭部火速北上,由滇黔入湘赣,从南京过江,集结三个集团军的兵力,进逼徐州,然后再请德叔的滇军作为补充,最后以丁志诚的预备兵团做战略预备队。一下子集结超过二十个师的兵力,在空军配合下,一举把敌人赶出山东! “至于南华北部地区防务,则从南线调一个集团军北上,然后集结湘西、黔西部队于滇南,随时策应,只要我西南联动,再以海空军配合,日军要想在南华登陆,比登天还难!” 杨杰细细分析,击掌叫好:“如此甚好,看来主席胸中早有丘壑......那么,从现在开始,老南昌就得囤积燃料、弹药和粮食了!” 安毅微微一笑:“这个倒不用发愁,我们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准备!我现在倒是担心,委员长不同意我们出兵......” 杨杰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 ***:今天的第一章! 放心吧,说加更就加更,就算再艰难也会完成任务!已经被赶出总***榜前四十和分类榜前六了,泣求***支援! 第一七〇七章 大军云集 第一七〇七章大军云集 十一月二日,塔什干机场。 经过改进后,拥有六条高标准水泥跑道的塔什干机场,红旗猎猎,军歌嘹亮。 从各集团军抽调的一万六千名官兵,在巨大的广场上整齐列队,在队列后面,是部队装备的坦克、装甲车、卡车、摩托车、大炮、大炮等利器,兵团司令叶成、李金龙和杨九霄,集团军级指挥员罗毅、廖民林、孙德胜、周鼎城、齐修平、彭万钧、李跃武、梁振宇、颜梓霖、于则清、承俊华等猛将,站在各自的部队之前,肃然等待。 中亚军区司令胡家林、政委黄应武、参谋长黄智,陪伴着阿富汗女王迪亚娜和首相穆罕默德.哈希姆,站在队列的最前面,翘首以盼,望向北方的天空。 一周前,与幸存的家族成员会面后,得知喀布尔发生的悲惨一幕,虽然两人早已有心理准备,但迪亚娜和穆罕默德.哈希姆依然痛不欲生,尤其是穆罕默德.哈希姆,知道自己三个未成年的儿子均被苏军杀掉,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时间是冲淡悲伤的灵药,由于刻骨的仇恨,迪亚娜和穆罕默德.哈希姆振作起来,迪亚娜于三十一日中国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这天在塔什干宣布继阿富汗国王位,随即向驻各国使领馆的外事人员通报了这一讯息。 就在各国政府对此惊讶莫名,正在考虑是否承认这个***政府的时候,阿富汗首相穆罕默德.哈希姆对苏军在喀布尔进行的惨无人道的种族主义灭绝屠杀进行了指控,然后代表阿富汗现政府,宣布向女王陛下的王夫——南华军最高统帅安毅将军借调兵力平叛。 在得到盛世才已经控制阿富汗全境,正在效仿苏联建立各级苏维埃后,斯大林正在考虑是否与新的阿富汗政权建交,这个时候相穆罕默德.哈希姆的指控传来,随即南华政府在新京举行新闻发布会,用翔实的照片和影音资料,向全世界近百家媒体记者披露了喀布尔大屠杀的内幕,对苏军如此泯灭人性的暴行,提请国联制裁。 莫斯科方面刚开始批驳南华政府无中生有,造谣生事,指责这是对苏维埃最无耻的污蔑,苏联必将予以坚决还击,随后又在活生生的事实面前,表示阿富汗境内的军队并非是苏军,而是前***王盛世才的军队,与苏维埃全无干系。至于那些暴民身上穿着苏军军装,不排除是以前援助给盛世才的军服,对此苏联政府表示遗憾。 波斯政府也在南华政府举行新闻发布会后不久,召开记者会,指责苏军对波斯的悍然入侵,称目前已经占据呼罗珊省东部地区的苏军,正在积极向马什哈德进军。马什哈德是九世纪初什叶派八代伊马姆阿里.礼萨逝世的地方,马什哈德就是“殉道者”的意思,该城是什叶派穆斯林的一个朝圣中心,现在圣地遭到异端侵略,号召所有的什叶派穆斯林团结起来,一致对波斯境内的苏军进行圣战。 苏联面对波斯政府的指控,再次辩称,这应该是***王盛世才派出的一支偏师。红军是一支具有光荣传统的部队,他们不会投降,更不会做逃兵,逃兵在苏维埃是不会被接受的,因此中亚境内的苏军实际上已经全部战死,现在穿着苏军军装为恶的,有可能是盛世才招募的白俄军,对此苏维埃也谴责白俄匪军,毕竟当年苏维埃在白俄叛乱中也饱受其害,对波斯政府的感受表示理解。 就在英、美、法等国对苏联的辩解议论纷纷,不知道该不该接受指控的时候,芬兰政府对外宣布了莫斯科方面对芬兰领土要求的最后通牒,称苏联正在积极调动军队,边境线一带已经集结了近二十个师共四十万人,试图武装侵略芬兰,芬兰请求世界各国迅速予以援助,维护公认的国际关系准则,否则战争一旦爆发,弱小的芬兰无法抵御太长时间。 这下苏联政府不辩驳了,外交部在召开新闻发布会时,强硬地宣称芬兰曾是俄国的固有领土,十月革命后因俄国内乱趁机宣布独立,得到巴黎和会和《凡尔赛条约》中关于民族自决条款的支持才被国际社会所承认,现在苏联不过是想确保列宁格勒的绝对安全,拿回部分失去的土地,并未要求更多的利益,对此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芬兰政府对此应该感到高兴而不是抗拒。莫洛托夫警告其他国家和政治势力,不得涉入苏联与芬兰的争端中,否则苏维埃将倾尽全力与之作战。 在苏联人不停地举行新闻发布会的同时,安毅则按照预定行程,在库伦滞留了一日,随后前往卡拉干达,视察了这个中亚最大的工业区,这才前往塔什干。 大型四发an7客机从天而降,在跑道上缓缓滑行,迪亚娜的芳心“砰砰”直跳,想到自己将陪伴这位即将见面的男人一生一世,她就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紧张。 飞机停稳,军乐队奏响了欢快的歌曲。 机舱门打开,迪亚娜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儿上,突然出现在机舱门的那个英俊帅气、全身上下充满自信的男人的伟岸身影,一下子打消了她所有的疑虑——这就是自己的丈夫,一位统率着千军万马的英雄和伟大领袖。 安毅的目光也一下子锁定了站在人群前面的迪亚娜,这个小妮子竟然比想象中还要漂亮,不由大出意外,不过他的目光并未在迪亚娜身上滞留多久,挥起手,向着欢迎人群招手示意! “万岁!” “万岁!” “万岁!” 一万六千人的齐声呐喊,气壮山河,让居高临下的安毅一时间血脉喷张,心潮澎湃。想到这是自己一手打造的军队,他们意志坚定,勇往直前,从北伐创军伊始一路走到今天,已经发展为多军种、多空间的精锐之旅,部队的装备和科技含量稳居世界前列,不久后将远征阿富汗,在高原之巅俯视波斯和印度,他就有一种时空交错的奇异感觉。 所谓人上一万,无边无涯,人上十万,彻地连天,这一般是指行军队伍,但是像今天这种整齐列队、一万六千人连同他们冷冰冰的武器排列在一起时那种庞大的气势和压迫感,也远非一般人所能想象。 沈凤道似乎发现安毅有些走神,及时出现在他身边,笑着提醒:“走吧,小毅,胡子他们已经迎上来了!” 安毅这才醒悟过来,心中豪气大涨,大步走下舷梯,与胡家林、黄应武和黄智热情拥抱,随后走到穆罕默德.哈希姆和迪亚娜面前,笑着向首相鞠了一躬,又用英语对迪亚娜道: “女王陛下,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发现我们就像认识许多年的朋友一样,感觉非常亲切,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真有‘前世姻缘’、‘一见钟情’之说?” 迪亚娜又惊又喜,她没想到安毅说话这么风趣,这么让人心动,她脸红红的看着安毅,腼腆地说: “将军,叫我迪亚娜就行了......我也觉得将军和善可亲,如沐春风,让人心里很舒服......拜读关于将军的传记小说后,我又专门找来将军谱写的曲子,很优美,我仿佛能够通过歌曲触及将军的内心,那种感觉好奇妙......” “既然你不允许我叫你女王,那我也不许你叫我将军,就和别人一样叫我小毅哥吧......”安毅跨前一步,轻轻地握住迪亚娜滑若凝脂的玉手,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的双眸: “以后小毅哥经常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说到这儿,安毅凝眉想了想,轻轻地凑到迪亚娜耳边,哼了一下后世惠特尼.休斯顿的《我永远爱你》,当“loveyou”在迪亚娜耳边响起的时候,她感觉整个芳心都要醉了。 安毅心中原本有些忐忑,为了迷住这位新登基的阿富汗女王,来的路上他不知道伤了多少脑细胞,策划了多少见面时的套路,现在看来,简单直白单刀突入的表白似乎初见成效,这位应该在学校里读初三或者高一的女王,不仅仅是个文学女青年,还是一个流行歌曲的狂热爱好者,这下不愁以后没有共同语言了。 只要能够驾驭这个单纯的小女生,那么以后控制阿富汗的政局、进而将其完全吞并应该不在话下。再说了,经过战乱后,阿富汗人口必将锐减,顶天有个四百万人了不起了,到时候迁移个四五百万汉人过来,在各战略要隘组建生产建设兵团,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实现民族大融合。 这时,杨杰、林飞、许一尘等将领已经先后从飞机上下来,与胡家林他们亲切握手,安毅歉意地向迪亚娜一笑:“很抱歉,我亲爱的公主,现在我要去慰问我的将士,等晚上我再给你从头到尾唱一遍歌曲,行吗?” “将......小毅哥,正事要紧,你去忙吧!”迪亚娜满脸带笑,忙不迭点头。到底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虽然国破家亡,但遇到一个喜欢的人,而这个人恰好又是她名义上的丈夫,早就把背负的责任和对时局的担忧,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穆罕默德.哈希姆虽然对两人初次见面就如此融洽和睦感到满意,但对迪亚娜表现出来的小女孩的单纯与质朴,感到隐隐有些担心。 一个是统领一方的盖世枭雄,心机深沉,一个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若一张白纸般一尘不染,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难道说阿富汗真要在我哈希姆手中消亡吗?”这位阿富汗的首相刚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又想,“反正现在阿富汗已经灭亡了,只要能报国仇家恨,就算与魔鬼合作又有何妨?况且安家军还拯救了自己家人的性命,‘穆沙希班’家族也因他的存在而得到保存,与其劳心劳神费力不讨好,当个甩手掌柜换取家族未来的荣华富贵也不错......” 安毅自然不知道穆罕默德.哈希姆脑海里转过的诸般念头,龙行虎步地走到驾驶过来的检阅车前,登上敞篷车厢,沈凤道一个箭步跳了上去,站在了安毅身后。 随着敞篷越野车缓缓启动,来到了叶成兵团的方队前面。 安毅笑着向叶成招了招手,叶成微微一怔,就被沈凤道拉上了车。 叶成兵团已经全部部署在一线,此次到塔什干接受检阅的,是从前线紧急调回的直属警卫军装甲旅一营,全营共装备有三十一辆坦克、五辆装甲车和二十辆卡车,其中坦克是最新式的豹ii坦克,前面顶着根55倍径的105mm加农炮炮管,一看就很有杀气。 安毅转过身,和叶成亲切地拥抱了一下,随后面向受阅官兵,庄重敬礼,大声道:“同志们好!” 声音由话筒传到车头的高音喇叭里,整个机场都能听到安毅的问候声。 坦克兵们在三位坦克军军长的带领下,站得笔直,目光随着缓缓驶过前面的检阅车,大声回答:“首长好!” 安毅神情庄严,依然笔直地敬着礼,巍然不动,嘴里继续道:“同志们辛苦了!” 坦克兵们气势恢宏地回答:“为人民服务!” 过了坦克部队方阵,接下来依次检阅的是李金龙兵团和杨九霄兵团。 李金龙兵团受阅部队是前模范营营长廖民林中将统率的第七集团军第十九和二十摩步师两个机械化摩步团。 这两个主力团装备有少量豹i坦克及大量履带和轮式步战车,再配上运兵卡车、三轮摩托车,基本实现了全摩步化,同时团属工兵部队还配有舟桥车及推土机、战壕挖掘机、压路机等重型设备,机动作战及后勤保障能力大为增强。 杨九霄兵团是今年下半年才组建的新军,虽然参加了西西伯利亚会战,但表现并不尽如人意,此番接受检阅的是第十六集团军李君第四十六摩步师的两个步兵团和一个摩步团。由于该兵团是在蒙古编成,步兵基本实现了骡马化,重机枪和大炮、弹药等由马匹拉载,摩步团则主要装备履带式装甲车,再搭配部分bt7轻型坦克,看起来气势倒也颇为不凡。 安毅把李金龙、杨九霄一并叫上车,和他一起检阅部队。 待部队检阅完,安毅又派人把军长、师长们叫到身边来,一一握手,亲切问候并鼓励。安毅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什么时候加入安家军的,喜好是什么,打仗有什么特点,家里又是个什么情况。发自内心的情感交流,引发阵阵欢快的笑声,气氛极为热烈。 ~~~~~~~~~~ ***:谢谢天淡星稀少大大的万赏! 还要感谢李小龙1号、huanghuzia、悠乐之影、guohuizhu、我是快车、流花刀客、jinty1、死***头等大大一直以来持续不断的打赏! 身体状况欠佳,但眼瞅着***危急,天子很是揪心,有谁能伸出援手来吗? 现在马上码第三章,预计稍晚才能更新,弟兄们力顶啊! 第一七〇八章 前进!前进!(求月票) 第一七〇八章前进!前进!(求月票) 十一月八日,农历九月十七,立冬。 安毅在塔什干,以安家军最高统帅的名义,命令集结于库什卡、穆克雷、捷尔麦兹的军队,于当日上午九点,正式向阿富汗境内进军。 东线,叶成兵团出动三个坦克军八百余辆坦克,五百余辆装甲车,其他各种运输车辆一千二百余辆,滚滚钢铁洪流直扑作为两国边境的阿姆河。 由于担心安家军炮火覆盖,缺少大炮的苏军,将防线修筑在了五公里外的平原绿洲地区。整个阿姆河南北五十公里范围内,全部都是受到阿姆河河水滋润的河谷与绿洲,再向南则是茫茫戈壁和沙漠。 在班迪突厥斯坦山与兴都库什山北麓地区,从大山上流淌下来的溪流,遍布在平坦的原野上,形成了大片草原和农耕区。但奇怪的是,这些河流进入沙漠后,便逐渐干涸,直至消失。 由此,阿富汗北部便形成了三种迥然不同的地形地貌,让人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工兵部队仅仅用一小时便铺设出数十条浮桥,坦克和装甲运兵车迅速过河,向着南面的苏军阵地猛扑过去。 坦克发动机发出的巨大轰鸣,以及履带碾压地面时导致地皮的剧烈抖动,终于引起了苏军的注意,当地平线上铺天盖地的坦克滚滚而来,卷起漫天的烟尘,许多苏军心防失守,转身就逃。 “哒哒哒——” 后方督战队的机枪声猛烈响起,逃跑的苏军捂着胸口倒下,余下的人胆战心惊,慌忙缩回到阵地上。 面对有可能的坦克集群攻击,苏军上下也不是全无准备,这些天来,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安家军将越境作战,对此苏军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在政委及基层指挥官的宣传鼓动与指挥下,苏军炮兵将不多的大炮集中起来,同时在各个要点还布置了37mm反坦克炮,准备对付坦克的冲锋。 第一坦克军第二坦克旅旅长安若贻少将站在炮塔上,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苏军的阵地,发现苏军士兵一个个趴在战壕上,手里的步枪已经上膛,显然做好了战斗准备。 安若贻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看来苏联人还没有接受教训,居然想以步兵对付我们的坦克集群……命令,装甲步兵立即下车,伴随坦克发起冲锋,装甲车进行机枪火力掩护……其他队形保持不变,前进!” 很快,坦克集群进至苏军阵地一千米的地方,纷纷开始开炮。 一阵白烟蒸腾而起,猛烈的炮击声惊天动地,刹时间,有种天为之摇,地为之震的夺人心魂感。 全旅九十多辆坦克一起开火,将很大一片区域笼罩在打击范围中,夺人心魄的尖利啸声中,苏军阵地上冒起一道道烟柱,不断炸响的炮弹,使得整个大地为之剧烈颤抖,无数缩在战壕里的苏军士兵,无法幸免于难,他们的尸体残肢飞上了天空,破碎的肉沫撒向四方。 残存的防御工事,在爆炸余波产生的气浪冲击下,迅疾坍塌,瓦解成一片片废墟。 仅仅只是第一轮覆盖打击,当面苏军构筑的第一道防线,就几近崩溃。 坦克在步兵的掩护下,一边向前不紧不慢地开进,一边不断地发炮,大量苏军士兵在这地动山摇的炮火中送掉了性命。 那些土木工事很难在如此密集的火炮轰击下残存,硝烟散尽后,大多数阵地已经被夷为平地。 这个时候,苏军的炮兵也开始了反击,他们以极速向滚滚而来的坦克洪流发射着炮弹。 各种口径的老旧火炮、少量缴获自阿富汗政府军及部族军的新型野战榴弹炮,还有八门37mm反坦克炮,按照刚刚测试好的射击诸元,层次清楚地在炮兵指挥官的口令下,开始进行射击。 每一名苏联士兵都知道,自己面前的军队就是威名赫赫的安家军,和这样强悍的对手交战,自然是尽可能地把炮弹打出去,不管炮击能否奏效,总好过把宝贵的弹药物资留给对手。 阿富汗是一个山地高原纵横的国家,北部阿姆河流域及中部大山以北区域,拥有占国土总面积六分之一的平原,向西、向南地势急速爬升,从一千米到七千米不等的高原和大山,把阿富汗北部和其他地区隔离开来,只有狭窄的河谷及崎岖的山道连接,因此盛世才西进和南下的时候,并未带走在北部地区缴获的火炮,现在都用在了应付安家军的进攻上。 此番进入阿富汗作战,叶成兵团只负责北部地区战事,拿下所有的平原及进入大山高原的关隘后,即会班师回营,撤到土库曼斯坦的边境线,提防苏军攻占马什哈德后突袭我切列肯的石油基地,夺取可供由里海返回苏联的克拉斯诺夫斯克港。 中线的李金龙兵团和西线的杨九霄兵团,将担负西进和南下的重任,其中骡马化普及度最高的杨九霄兵团,反而是此战的绝对主力。 阿富汗中部地区山路崎岖,只有靠牲畜的力量才能把大量弹药辎重运送到前线,李金龙部的机械化部队,步兵将先行,其余部队只能等待工兵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跟随在杨九霄部的后面,杀进阿富汗西部的赫特拉,再顺着盛世才进军喀布尔的线路,一路收复阿富汗各地。 书归正传,苏军数十枚为一波次的炮弹,铺天盖地砸向安家军的坦克,一阵冲天的烟柱中,阵地上所有残存的苏军士兵,都惊愕地张大了嘴,怎么中国人的坦克……还在向前疾行! “不会吧!?这么密集的火炮,还有反坦克炮的一轮齐射……竟然连一辆坦克都没有打爆?” 苏军士兵不敢相信地使劲擦了擦眼睛,再三观察后,终于很不请愿地接受这样的事实,果真是一无所获啊! 这时候穿破烟雾的坦克继续发言,如林的坦克炮管上又是一阵白烟齐冒,惊天动地的轰鸣声,立时再一次成为战场的主宰。 一枚枚仿佛长了眼睛的炮弹,呼啸着砸向了苏军炮群所在的方向。 来而不往非礼也,礼尚往来是中国人的美好传统,你送我一炮就还你一炮,于是缺乏装甲保护的苏军可怜的炮兵就遭殃了! “轰轰——” 浓烈的火光与硝烟中,苏军的炮兵纷纷在气浪中冲上天空,不管新旧,火炮一门门哑火。 其中一发坦克榴弹落入了苏军炮兵堆放弹药的地方,引起了殉爆,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巨大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痛,苏军的形势一下子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从潜望镜看到巨大的蘑菇云,安若贻兴奋不已,大声叫道:“弟兄们,前进!继续以行进姿态炮击!” 坦克的炮击声开始显得凌乱起来,车长们在行进中,各自寻找炮击点,面对一群无有效反坦克武器的苏军士兵,坦克兵们一个个眉开眼笑,把那些看起来有威胁的掩体和土垒,全部进行了定点清除。 铁流滚滚向前,随着距离敌人的阵地越来越近,不仅车载炮管在寻找射击物,并列机枪和通用机枪也纷纷加入到了单方面的屠杀之中。 苏军中不乏勇士,抱着集束手榴弹,冲出阵地准备与坦克同归于尽,可惜一直跟随坦克前进的装甲步兵,早已经***了一切创造奇迹的机会,随着一条条身影的倒下,苏军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很快,刚刚还是你来我往打得热火朝天的战场,迅速演变成为了单方面的屠宰场,苏军被迅速逼近的坦克、装甲车打成一串串血葫芦,偶尔有漏网的,也在步兵的抵近攻击下,饮弹身亡。 坦克继续越过战壕,继续前行,炮口移动,开始瞄上第二道防线…… 突破! 继续突破! 这只是几百公里战线上的一个缩影,三个坦克军九个坦克旅,形成九把锐利的尖刀,直接刺入苏军的腹地,将整个北方防线搅得七零八落,待九个箭头彻底突破苏军的阵地,调转方向,即是苏军彻底崩溃的时候。 西线,中亚铁路的支线顺着穆尔加布河支流,深入到边境小镇库什卡。 进攻命令下达后,作为杨九霄兵团箭头的安卫国第四十九师,顺着河谷,越过边境线杀进阿富汗境内。 尽管此前已经遭到空军的一番洗劫,但苏军构筑在河谷两翼的高地,依旧纷纷开火。 对此安卫国早有准备,立即命令已经换装105mm山地榴弹炮和107山地火箭炮的炮兵团前出,对准苏军暴露出来的火力点,就是一通猛击。 105mm山地榴弹炮和107山地火箭炮确实是山地攻坚利器,一通密集的炮火过去,苏军阵地顿时哑火,四十九师官兵一声呐喊,迅速扑向敌人,遇到残存的火力点,就用手榴弹、火箭筒、火焰喷射器或者迫击炮应付,短短的半天时间,即突破了苏军的防守。 说到底,苏军进入阿富汗没有几天,根本不可能构筑永固工事,只能依托山势,构筑一些临时的防御阵地及火力点,如何是武装到牙齿的安家军的对手? 而且苏军还有一个问题,兵力严重不足。尽管苏军挟持民意,裹挟了大量“解放”了的阿富汗部族奴隶和贫苦农牧民加入部队,但是现代化的战斗技巧,并不是简单地练习了一下射击会开枪就能掌握的,许多新兵在面临安家军排山倒海一般的猛烈攻势面前,心理防线崩溃,纷纷转身逃跑。 一个军人一旦把后背展现给对手,那命运就可想而知了,因此杨九霄部的突破完全可以用势如破竹来形容。 再看中线,李金龙由穆克雷向西南方攻击,这一片地区便是著名的凯利夫洼地,原本是一片湖泊,但随着湖泊日益干涸,慢慢演变为戈壁和沙漠。 在真正的历史上,五十年代苏联向沙漠要土地,在土库曼斯坦南部地区构筑了卡拉库姆运河,将由波斯境内科佩特山脉北麓流出的小河与阿富汗的哈里河、穆尔加布河连接在一起,于是运河河水灌入凯利夫洼地,形成了后世的凯利夫湖。 李金龙部机械化程度很高,虽然不是正规的坦克兵团,但坦克和装甲车的数量,依旧让人瞠目,因此就像东线所经历的那样,苏军的防线一戳即破,全军滚滚向南,向着阿富汗的边境重镇安德胡伊冲去。 截止晚上九点,东线叶成兵团已经将包围圈内的两万余苏军全部歼灭,目前已经进入戈壁和沙漠边缘地带。待明日汇合后勤补给车队后,全军即向南进发,攻向马扎里沙里夫,待进占后兵分三路,彻底平定北部平原地区。 中路李金龙兵团前锋已进占安德胡伊城,下一步也将分兵,一路攻向希比尔甘,另一路进山,进攻法扎巴德、迈马纳和兰加尔地区。 最为艰苦与凶险的还是要数杨九霄兵团,他们将一直向南,贯穿整个阿富汗中部大山,而这一线,正是苏军防御的重点,可以说,从进入阿富汗国境开始,由于复杂的地形以及崎岖的河谷、山道,杨九霄兵团将面临无时不战的命运,每一分每一秒都得打起精神,否则就将落入苏军精心设置的埋伏圈。 ~~~~~~~~~~~ ***:恩,三章更完,整个人的精力仿佛都被抽空了,全身疼痛难耐! 弟兄们,天子已经很努力了,今天的三章大家知道是在什么情况下爆发的,所以请大家不要吝惜您的鼓励,推荐、订阅、***,天子都想要啊...... 泣血求***! 第一七〇九章 良好的开端 第一七〇九章良好的开端 从地图上看,从边境线的库什卡到阿富汗西部的阿尔科多山口这一段不过六十公里路程,但所谓望山跑死马,杨九霄兵团突破这一地区,足足花费了一周时间。 在此期间,东线的叶成兵团席卷了阿富汗北部的平原地区,在占领各战略要点后,兵团直属步兵,开始扫荡山区和丘陵地区,清除苏军陆续建立的一些据点,根除匪患。 武警部队和***大队已经于进攻发起次日入阿,此次除了特意加强领导干部力量外,还从滇南和中亚南部地区抽调了大量精通波斯语和穆斯林风俗的基层工作人员入阿,编成了二十个大队,基本上做到解放一地巩固一地。 阿富汗地广人稀,生活以游牧为主,即便是平原地区,也未得到很好的开发,到处都是茂盛的草场。民众以部落群居为主,少量的城市则是连接各部落的纽带,通常牧民在这里用畜产品换取一些盐巴、布匹、粮食、茶叶等生活必需品。 苏军侵入后,将部落拆散,建立苏维埃,首领及家庭比较富裕的牧民被屠戮一空,他们的财富包括大量牲畜,大部分归公后,少部分进行平均分配,于是草原上便形成了星星点点散居的帐篷。 安家军的对策是在城市建立军管会,将靠近水源的肥沃土地辟为农垦区,而在地势较高的丘陵和山区,则以家庭为单位平均划分草场,分配给牧民。为了改变逐草而居、一到冬日畜牧便大量冻死的落后放牧方式,新政府允诺,将免费为农牧民起民居,像蒙古那样修建独立的房屋、能够有效抵御严寒的畜牧棚、饲料青储地窖和储水水窖,建设沼气池,推行风力发电,彻底摆脱愚昧与落后。至于孩子,则集中到城市读书,每周由学校派出校车接送,彻底解除后顾之忧。 这样做的好处,是彻底打破联系牧民之间的部族纽带,单门独户的生产方式,使得牧民只能围绕着家庭转,极大地减少相互串联勾结预谋造反的几率。 中路的李金龙部,随着河流及峡谷栈道,由东至西慢慢挺进。兵团所属的工兵,大量被用于修桥铺路,目前部队已经攻占法扎巴德、迈马纳、兰加尔等地,并顺利进入中部的高原平坝地区。 苏军在这一线,并未有效布置部队,因此李金龙兵团,更多的是与恶劣的气候和环境做斗争,好在有高空雷达指示方位,再加上部队便捷的无线电通讯系统,倒也没有出现什么大的伤亡。 而杨九霄兵团则比较艰苦,一路激战,苏军显然也意识到由库什卡到赫特拉这条捷径,布置了重兵防守,几乎每一座山峰、每一个隘口都有可能发生激战。安家军空军几乎集中到了这一线,每一天都对苏军阵地进行狂轰滥炸。 双方武器明显不在一个档次,再加上仗打到后来,苏军的弹药供应出现严重问题,杨九霄兵团的突击速度明显加快,十一月十五日下午一点,兵团前锋终于攻破阿尔科多山口,突入西部海拔八百多米的高原地区。 在平原地带,没有优势地形可以利用,苏军的抵抗力度明显减弱。 十六日晨,刘传奎第四十七师攻占艾巴克镇,赫特拉以东的苏军担心退往波斯的道路被断,迅速向西撤离。至十七日李君第四十六师兵临赫特拉城下,才发现这座阿富汗西部最大的城市,已经成为一片空城。 不仅是赫特拉,现在整个哈里河流域都看不到多少人了。 前面已经说过,此时的阿富汗,尚处于游牧社会,因此民众饲养的牛、羊、马、驴及骆驼等便成为最重要的粮食及战略物资,为了坚壁清野,苏军将大量阿富汗人连同他们放牧的牲畜,一起裹挟到了波斯,并在边境线一侧严阵以待,提防安家军再次越境追击。 杨九霄已经向下面的部队打过招呼,部队追到界碑即止,绝对不允许越过边界。因此,承俊华统率第十八集团军四个师抵达科赫桑镇后,立即沿着边界线展开,用了一周时间,即将北起祖勒菲卡尔,南至纳马克萨尔湖的边境线上,扎紧了篱笆。 由于此时高山地区已经下起了茫茫大雪,山口地区的风力高达***级以上,气温骤然降到零下二十多度,不利于大军出动,颜梓霖第十六集团军、于则清第十七集团军只好各派出一个师,堵住东面的贾纳瓦尔山口,其余部队则顺着平坦的高原地区,一路向南,杀到法拉河畔的库什克及萨卜扎瓦尔城才算是停下脚步,慢慢开始巩固占领区,部署防御任务。 ...... 塔什干,主席宫。 这里原本是帝俄时期土耳其斯坦总督府所在,十月革命后成为土耳其斯坦自治共和国政府办公地,乌兹别克斯坦苏维埃共和国成立后,一直是最高党政机关所在地,现在则成为了安家军在中亚地区的南方大本营。 塔什干属于温带大陆性气候,冬季温和,夏季炎热,降水稀少,日照充足,素有“太阳城”之称。 这天又是一个难得的艳阳高照的天气,虽然中亚其他地方已经是秋风飒飒,落叶萧萧,西伯利亚甚至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雪,但在塔什干,还没有感受到严寒的滋味,主席宫花园里依然是一片花团锦簇的景象。 安毅倚在开满鲜花的花坛边,手里拉着手风琴,目光却盯在跟随着音乐声翩翩起舞的迪亚娜身上。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女孩子确实早熟,至少在心智上,远比后世来得成熟。迪亚娜从小就受过严格的礼仪训练,在法国读书期间,接触到许多西方的音乐和舞蹈,再加上回到阿富汗后,又接触了阿拉伯传统文化熏陶,因此各种舞蹈信手拈来。 此刻安毅演奏的是迪亚娜传授的一首不太熟悉的阿拉伯风格的音乐,而迪亚娜则穿着露脐的纱衣,显现出玲珑凸透的美妙身材。她的脸上蒙了半层面纱,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眸子。 在充满异族情调的音乐声中,迪亚娜的身子像灵蛇一样扭动,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那如奇峰突起的胸部,那不断颤抖的臀部,那风情万种的惊鸿一瞥,让安毅看得口干舌燥,欲念大炽。 一曲舞蹈跳完,迪亚娜身上裸露在外的地方,全部布满了晶莹的汗珠。 安毅放下手风琴,端起茶水,大步走到迪亚娜身边,怜惜地问道:“累了吧?来,喝点水!” 迪亚娜呼吸急促,气息如兰,仪态万千地揭开面纱,露出一张花容月貌的俏脸。她感激地向安毅点点头,接过茶水喝了一口,随后道: “好久没这么开心地跳舞了!其实这个舞蹈我回到阿富汗不久就学会了,可是,哥哥说......” 提到查希尔.沙赫,迪亚娜脸色暗淡下来:“哥哥说,身为公主,应该端庄睿智,举止高雅,这些歌啊舞的,都是下等人才会从事的贱业,我应该把它统统都忘掉。我原本还担心你......” 安毅摇摇头,打断迪亚娜的话,掏出手绢,轻轻地替她擦拭脸上的汗珠,疼爱地说: “怎么会呢?音乐和舞蹈都是陶冶人情操的,我很喜欢看你跳舞,看到你充满活力的舞蹈,我感觉自己的心态起码年轻了十岁。迪亚娜,还在想哥哥吗?” 迪亚娜眼里蒙上了一层薄雾,仰起头看着安毅: “是的,我想哥哥了,还有四个侄子侄女,他们还那么小,就......苏联人真可恶,这个个仇小毅哥一定要帮我报啊!” 安毅看着迪亚娜的双眸,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既然我插手了此事,那就绝对不允许坏人逍遥法外。我告诉你个好消息,现在阿富汗北部地区,已经基本在我们控制之下,而西部的苏军,也被我们驱逐出了边境界,若非横亘在通向东部和南部的高山上下起了鹅毛大雪,这会儿我的军队已经逼向喀布尔和坎大哈了!” 迪亚娜感激地说:“全靠小毅哥运筹帷幄......阿富汗的冬天,确实很寒冷,山区地区有时候温度会骤然降到零下五十度,属于极寒地带。在阿富汗,五到九月为旱季,十月到次年四月为雨季,雨季并不是意味着下雨,大多数时候是下雪,每一年的大雪,都会在大山上凝聚成厚厚的冰层,等到第二年春天,冰雪开始融化,带给大山周围的平原和谷地充裕的水分。这是滋润大地的源泉,因此阿富汗人并不太讨厌下雪。” 看着迪亚娜楚楚可怜的美丽容颜,安毅实在忍不住,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一种快意从灵魂深处蹿出,布满全身每一个毛孔,舒服得他几乎想***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部队现在基本上动不了了,就连西部平坦的高原,也开始下雪了。我现在担心喀布尔的盛世才趁机跑掉,可是却又没有任何办法。整个中部大山地区,狂风劲吹,我们已经有一架侦察机在暴风雪中失事......” 迪亚娜头依偎在安毅胸前:“小毅哥,没什么!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几十万大军出动,粮草和弹药供应都是一个大问题。尤其是阿富汗的酷寒,部队必须得大量补充粮食及御寒物资,尤其是那些在上千米高原上作业的人,呼吸方面会出现一定问题,方方面面的情况都得考虑到。” 安毅揽着迪亚娜的小蛮腰,手轻轻地在她小巧的肚脐上画圈,鼻息间嗅着她淡淡的***体香,努力压抑心中的欲火,说: “谢谢你的理解,小娜。部队的补给确实困难,我们现在正在考虑,构筑一条通向阿富汗西部地区的铁路,工程兵的勘察部队已经开进去实际勘址了。由库什卡到赫特拉,中间不过八十公里路程,而且有现成的河道和公路可以利用。 “既然苏联人能够在地形相似的马雷到库什卡修建一条铁路,我们为什么就不行呢?如果工程得到确定的话,我们的工兵会立即开过去,这样到明年春夏之交,铁路就会修通,部队的调动和物资的补给就方便多了!等以后阿富汗境内全部修通铁路,民众的出行不会成为难题,阿富汗的发展必将走向前所未有的高速通道!” 迪亚娜仰起头,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安毅:“小毅哥,一切由你决定就行了......小娜现在感觉好幸福,有一个什么都帮我想到的好丈夫......” 安毅心头欲念大炽,再也忍不住,抱着迪亚娜,深深地热吻起来。 ~~~~~~ ***:更新完毕,诚挚地求***! 第一七一〇章 陶公之战(上) 第一七一〇章陶公之战(上) 日军从来不按招数出牌。 就在安毅在塔什干一边就近指挥阿富汗战事,一边享受风花雪月的时候,十一月二十六日,日军以第十八师团五十六联队为基干的佗美支队,突然向边境线我方一侧的陶公县发起进攻。 陶公县位于新近成立的山南省宋卡市最南端,与马来亚接壤,该地在历史上曾隶属于北大年苏丹,该苏丹是马来苏丹的***。马来半岛上的各个苏丹国长期保存高度自立,但有一些向素可泰王国与大城王国纳贡。 十八世纪六十年代,大城王国遭缅甸攻击,王国首都沦陷后北大年苏丹曾宣布独立,但独立宣言从未受到暹王的承认,后来暹王拉玛一世在曼谷即位之后,旋即将北大年收规暹罗王国的直接统治之下。直到本世纪初英国与暹罗王国签订条约,将原来北大年苏丹领地瓜分,六成归泰王国,四成并入了当时的英殖民地马来亚。 暹罗被南华吞并后,陶公府一带的马来亚土著再次宣布独立,但是在安家军迅如奔雷的打击下,土崩瓦解。蓄意制造分裂的土著及宗教首领被肃清,他们的财产大部分被充公,小部分被拿出来安抚底层民众,同时政府还向平民平均分配土地和生产工具,社会迅速安定下来。 顾长风在陶公县的边境线部署有两个步兵营,在县城尚有一个团作为后援,同时在宋卡市设有前敌指挥部,下辖三个步兵师,以威慑日军。 不过此时的日军,刚刚经历了一系列的胜利,正处于狂妄自大的癫狂状态。 十一月下旬,日军基本上消灭了马来亚境内的英军,原马来亚叛军和民族独立领袖纷纷从躲避的金马伦高原及半岛中央的各个山头上下来,与被视为“解放者”的日军汇合,希望在日本扶持下,成立民族自治政府,马来亚局势逐渐趋于稳定。 原本按照日军大本营的计划,在马来亚中部地区与友军配合歼灭由哥打巴鲁及日德防线南撤英军的第十八师团,留下一个联队利用英军的边界防御工事固守,其余部队由哥打巴鲁港登船,返回兰印群岛。 但在此前战事中立下大功的佗美支队,再次“下克上”,擅自篡改了大本营的命令,主动挑起了战事。 进攻于清晨发起,当东方的旭日冉冉升起的时候,国境线一带安家军阵地上,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爆炸声响起之后,才听到炮弹破空而过的呼啸声,那是飞行速度比音速快的重炮炮弹,炮弹落地后马上腾起一团橘黄色的火球。 日军炮兵利用缴获的新型mk-1式榴弹炮的校射,拉开了这场遭遇战的序幕。日军炮兵阵地共分为三大集群,其中两个集群各有二十五门英制4.5吋榴弹炮,在mk-1式榴弹炮确定射击诸元后,向两公里外的安家军滩头阵地展开急速射击,另一炮兵集群装备的十六门日制75mm、105mm野炮则担任警戒,以便摧毁界河对面安家军炮兵部队随时都有可能发起的反击。 由于英军败家太快,日军在马来亚和星洲收获颇丰,参战的几个师团的炮兵都得到了加强,由于同时将英国人开办的几家大型军工厂也一并拿下,弹药补给困难的情况大为缓和,现在日军士气空前高涨,都准备打一场翻身仗。 这次对边境线另一边达拜至温镇防线的攻击,便是日军的下层参谋联手所为,事实上第二十军军长山下奉文直到开战之初一直被蒙在鼓里。 日军射出的炮弹,流星火雨般向安家军构筑的阵地而来,砸落在地面时,炸开无数冲天火柱,气浪席卷着各种碎片在空中飞舞,很快就化为一阵暴雨,劈头盖脑地洒落在地面,整个阵地很快笼罩在满天的烟尘之中。 弹群反复在安家军滩头阵地之间反复覆盖! 每一轮二十五枚炮弹落在地面,炸开无形钢刀般锋利的罡风,随即掀起了高约五六米的土石狂潮!迸飞的弹片、石簇、土坯、草根,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幕布,席卷整个阵地。 “轰——” 一串串密如雨,声似炸雷的巨响中,一波叠起一波的无形声浪,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像一把把铁锤狠狠地向官兵们的耳朵砸了过来! 坐在经过特殊加固过的防炮洞里的官兵,不管是老兵还是新兵全都拼命地张大着嘴巴,以舒缓音波对耳膜的强烈冲击。 整个大地在剧烈颤抖,每一声爆炸声响起,阵地前后就留下一个个巨大的窟窿,不时有炮弹落在战壕中,将钢筋混凝土的表面砸出坑坑洼洼。 鬼子的五十门大炮,不间断地喷吐着火焰,炮弹不用钱似的一堆堆砸向早已被烟雾笼罩的滩头阵地。 暴虐的冲击波,呼啸的弹片,乱窜的飞石,裹起满天的硝烟与尘土,像沙尘暴一样呼噜噜在安家军阵地上反复扫荡。 饱受炮火***的战壕内,浓烟滚滚,没完没了的炮弹爆炸所释放的热量,迅速把清晨的凉爽一扫而空,空气变得炽热难耐。 炮击已经持续了一刻钟,战壕和工事尽管是用混凝土浇筑而成,但是在炮火如此频繁的耕耘下,依然出现坍塌的情况,而且许多防炮洞的顶部也开始出现裂缝。 就在安家军官兵的神经忍受力快到极限的时候,日军的炮击却嘎然而止。 硝烟弥漫的阵地上,官兵们纷纷从几乎被混凝土块及板结的泥土块堵住洞口的防炮洞里钻了出来,一时间到处都是咳嗽声和“呸”声,大家都在忙着吐掉满口的泥沙和灰尘。 “估计敌人要上来了!大家准备好!只要我们坚持半小时,后方的部队就会前来增援,空军也会参战!大家动作快一点!” 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基层指挥员和士官们,迅速催促官兵把轻重机枪架起,将部分倒塌的工事、战壕快速整修。 就在将士们认真而又紧张地做着各种准备工作的时候,阵地上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再次响起。 “他妈的,有完没完!” “狗日的,竟然敢出动空军,等下就让它们好看!” 阵地上响起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所有官兵齐刷刷地扛起刚刚摆开的枪支弹药,有序地撤退,两分钟不到,整个阵地上已经是空空如也。 由于飞艇雷达的提前预警,这个时候空中才传来轰炸机沉闷的引擎声。 二十八架杀气腾腾的九二式重爆击机,在十六架ki-27中岛九七式战斗机的掩护下,从南方的天空出现,庞大的的机群就像鲨鱼闻到血腥味一样,四架一群的向着安家军阵地上方恶狠狠地猛扑过来。 炮击后的浓烟还笼罩在阵地上方没有散去,第一架轰炸机已经怪叫着向地面俯冲而下,大口径机枪子弹“嗖嗖嗖”垂直射进烟雾蒸腾的交通沟和战壕内,也不管有没有效果,再投下一颗炸弹,随后拉起,抖动两下机翼,冲入高空。 落在战壕内的炸弹发生剧烈爆炸,滚滚烟尘混合着泥土冲向空中,顿时在天空中冒起一片巨大的烟雾。 紧接着,第二架、第三架、第四架鬼子飞机相续向地面俯冲下去,飞机两侧的航空机枪喷吐出的两道火鞭,狠狠地抽向战壕,打得地面上泥土飞溅,火星四溅。 五十公斤级和一百公斤级的航空炸弹,一颗颗落在阵地上,轰然炸开,一发发航空机枪子弹,呼啸着从天而降!早已千疮百孔的阵地,再一次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混凝土筑成的战壕轰然倒塌,一些用钢筋、砖石混着水泥铸就的工事,冲天而起。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日军战机猖狂逞凶的时候,部署在童颂市区北部銮山机场的空二团的战斗机群终于赶到,向着鬼子的机群杀了过去。 最先发现安家军机群的,是日本陆军航空兵在边境线空中游弋警戒的十多架ki-27战斗机。 日军这回出击,是下面的参谋悄悄瞒着上司下达的命令,因此调动的部队不多。 目前这个出动的机群,已经是能够调用的所有战机。参战空军是第三飞行集团驻哥打巴鲁港的飞行支队,他们心里原本就对陆军的此次出击感到七上八下,尽管硬着头皮接下任务,但一直保持高度警戒,现在发现铺天盖地的机群,心中一个激灵,第一反应是赶紧逃跑,但看到后方的轰炸机还在撒欢,只能无奈地硬着头皮,向着汹涌而来的机群扑去,以便给轰炸机逃走争取时间。 空二团此番出动了三个战斗机中队,机场尚留下两个中队作机动。 跟在三个战斗机中队后面五十余公里处,还有五个轰炸机中队。既然小鬼子不按规矩,主动发起进攻,那就没有情面可讲,一定要把参与进攻的部队炸回原始状态,给小日本一个下马威。 同时,布置于芽庄以北考颂山区的导弹基地,一小时前凄厉的警报声便高亢响起,分布在各个山头的十个导弹发射架上,已经有两枚导弹剑指苍穹,准备就绪,只待点火发射。导弹兵们此刻正在抓紧时间,利用起重臂,正在第三个导弹架上安装导弹。 前线战斗已经打响,不管最后统帅部是否会考虑用到导弹这一大杀器,导弹部队都要尽最大努力把自己尽快武装起来,否则命令来了却没有东西可以发射,高层可是会打板子的。 ...... 陶公县上空爆发的这次空战,强大的安家军空军,完全可以用势如破竹来形容。 此番参战的空一师第二团清一色装备a27战斗机,这种飞机,就连日本ki-27中岛九七式战斗机的升级版隼式战斗机都不是对手,更不要说ki-27这一款早在保定空战和冀东空战就已经被证明过的机型了。 a27战斗机的武器系统为机头23mm大口径机炮、机翼两挺12.7口径航空机枪,而日本的ki-27的武器为7.7mm机枪,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再加上速度、爬升、俯冲还是缠斗性能完全落后,于是小日本的战机便成了活靶子。 第一波正面对射,便有七架ki-27被凌空打爆,其余的日军飞行员慌了,或是俯冲、或是急速拉升,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牢牢锁定,前进的机群中,分出了十一架a27向着逃窜的ki-27冲去,其余战机则扑向日军的轰炸机。 这时候小鬼子的轰炸机飞行员已经发行情况不妙了,虽然说九二式重爆击机机头机翼也安装有航空机枪,可以对空对地射击,但它那庞大的体型,笨拙的动作,注定了不会是空战的主力,现在突然看到大批银灰色的机群向自己飞来,所有关于安家军空军的恐怖记忆迅速被唤醒。 一架架九二式重爆击机,如同被鲨鱼盯上的鱼群,一哄而散,在空中拉出一道道弧线,调转机头便向着南方的天空疯狂逃窜。 ~~~~~~~~~~ ***:谢谢お影锋、骄傲的阿龙、huanghuzia、邪王传人、轮回9、李小龙1号大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砸出的***! 非常可怜,现在才六票,难道我们所有的热情已经被消耗光了吗?急求支援! 第一七一一章 陶公之战(中) 第一七一一章陶公之战(中) 局势的演变大大地出乎了日本人的预料,在进攻战壕里准备出发的日军士兵看着天空中己方战机被追得鸡飞狗跳的惨况,面面相觑,负责此次攻击任务的第五十六联队长野沟大佐听到中岛战机坠地时发出的巨大爆炸声,额头冒起颗颗冷汗,进退失据。 这一回参谋们趁着支队司令官——第二十三旅团长陀美少将到星洲开会的机会,私下篡改了大本营下达的命令,对此野沟大佐心里是很清楚的。但是,野沟大佐自己也有野心,参谋们报告所对面中***队不过两个营,只需要在炮火准备及空军轰炸后,一个冲锋就可以轻松击溃边界线对面的守敌,杀进陶公县城。 参谋们言之凿凿,野沟大佐怦然心动——若是能够打破安家军战无不胜的神话,改写自两军交战来日军向无胜绩的糟糕历史,激发全军士气,肯定会得到天皇陛下的赏识,那以后升官发财自然不在话下。 现在日军在马来亚及星洲有四个师团,其中近卫师团和第五师团,是日军中少有的机械化师团,第十八师团是精锐的甲等师团,第五十六师团也是三联队的乙类师团,“皇军士兵以一挡十”或者“皇军一个师团能当敌人三个师”这种荒唐透顶的谬论,经过这次马来之战的实践,几乎成为了二十五军参谋们的共识。 趁着精锐部队尚在马来亚,利用局部冲突把战争扩大,就此改写对安家军不胜历史的机会就在眼前,刺激着参谋们的肾上腺素,于是狂妄的作战计划就此出炉了。 日军的参谋向来自成体系,一般来说,参谋们按照上级命令,在战前制定作战计划,交给部队的军事主官执行。在战斗进行中,参谋还需要及时对作战计划进行修补,并向各部传达最新指示。 参谋们在军队中无处不在,可以说他们控制了军队也毫不为过。 站在野沟大佐身边的作战参谋西山千度大尉面对空战失利的状况视而不见,转过头大声说道:“指挥官,下达出击的命令吧!” 野沟大佐迟疑地说:“可是我们现在已经失去了制空权,若是在我军发起进攻时,敌人的战机攻击我们怎么办?” 西山千度指着天空,带着嘲讽的口气说道:“指挥官,难道你没看出来,这是战斗机吗?”随后,西山千度抽出在陆大获得的天皇御赐军刀,大声说:“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作为一名爱***人,我绝对不允许恣意浪费帝国有限资源而不作出切实行动的懦夫行为,请指挥官下令!” 野沟大佐愤怒地看向西山千度,吼道:“西山君,你实在太过分了,简直是目无长官!身为联队长,我怎么能让士兵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白白冒险?” 西山千度微笑着说道:“指挥官,我一向非常尊重上级,但前提是上级必须以帝国的利益为重,而不能有任何私心杂念!如果你临阵退缩,我们联队的全体参谋军官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野沟大佐有些软下来,但依然坚持地道:“可是——无论如何,我也不能下达出击命令,谁也不知道下一波来临的,会不会是敌人的轰炸机,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西山千度大尉的脸上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指着前面已经开始发起攻击的部队说:“指挥官请看,这个命令您下不下达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攻击已经开始了......” 野沟大佐满脸的震惊:“你们这些参谋在搞什么?你们会把五十六联队带上毁灭之路的!” 西山千度大尉再次把军刀挥了起来:“指挥官阁下,我支队各位参谋对于此次作战都投入了极大的热忱,请你补发出击的命令吧......” 在日军中,永远有那么一批人,他们对于作战有着无限的热情,可以在事后不用负担任何责任,将指挥官玩弄于手掌之间,推翻上司的权威......他们的名字叫参谋! 或许,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但这就是事实。 自从关东军参谋辻政信调到第二十五军后,他身边很快便聚集起一大堆参谋,而西山千度就是其中之一,而在西山千度身边,又聚集了一批参谋。望着满面豪情充满热血与激壮情怀的西山千度,野沟大佐知道是什么样的军官维系着自己在军中的地位,只得无力地说道:“好,我现在下达全线出击的命令......” 实际上,这个时候,日军已经冲出战壕三四百米远,已经快冲到界河边了。 发现己方战机群赶到、日军轰炸机转身逃跑那一刻,安家军阵地上各个防炮洞里欢声雷动,但随即将士们便快速进入阵地,提防日军趁势发起攻击。 界河约一百多米宽,日军此前早有准备,在河岸边堆放了许多竹木筏和征集来的木船,一到河边,便纷纷冲了上去,分出部分人手划桨,另外的人则举起枪,向河岸滩头阵地进行射击。 防守界河的安家军官兵,立即用各种口径的迫击炮,压制敌人的渡河行动,同时通用机枪齐齐开火,打得河面水花四溅,不时有鬼子中弹栽进水里。 有几颗迫击炮弹正好落在日军的竹木筏和木船上,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上面的士兵被炸开的弹片吞噬,竹木残屑横飞,待硝烟散尽,水面除了竹木残骸,人已经消失不见。 几艘日军的炮艇,由河流的出海口驶入了河道,开始动用舰炮轰击守军防线。 一声短促的“咻咻”的尖叫声越来越近,“轰!”一颗炮弹在战壕内炸响,几名官兵在橘黄色的火球中抛向空中,还来不及发出任何叫声,就被无数锋利的弹片切成碎块!血雨,身体碎块、内脏,扭成麻花状的枪支洒向四面八方。 此时,日军的炮兵也在参谋们的严厉督促下,不情愿地开始炮击,以掩护步兵的渡河行动。 看到己方战机败逃那一刻起,炮兵其实便萌生了退意。 在失去制空权的情况下,缺少防空炮火掩护的大炮,注定将成为战机攻击的活靶子。日本是一个资源匮乏的国家,每一门大炮都来之不易,炮兵指挥官第一反应就是尽快撤离战场,将大炮藏匿好,但是参谋们发现了炮兵的企图,立即制止了这种“懦夫”行为。 于是,安家军阵地上,再次落下密集的弹雨。腥红色的火球在战壕前后腾空而起,掀起的碎石,如冰雹般砸向战壕里官兵们身上! 趁此机会,日军步兵加快了渡河行动,已经有两三百人成功登陆,他们拉着散兵线,冲上河滩浅坡,后面十余挺九二式重机枪一字形排开。 好在这时敌人的炮兵终于彻底哑火了。天空中,胜负早已明朗,日军的ki-27战斗机,在追击的a27战斗机的攻击下,一一变为燃烧的火鸟。而逃跑的九二式重爆击机,在a27绝对的速度优势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不时拖曳着浓烟坠落大地,连同装载的航弹,一起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响,大地上到处都冲起直插云霄的烟柱。 为了缓解地面我军防守压力,空军指挥官分出了十余架战机,冒着日军地面稀疏的防空火炮和高射机枪,用机炮和航空机枪,对准炮兵阵地猛烈射击,许多炮手和弹药手被活活打死在阵位上,而运送弹药的辎重兵,吓得四处奔逃,整个炮兵阵地一片混乱。还有几架a27战机,咬着河面上的日军炮艇打,日军炮艇见势不妙,连忙向着出海口的方向疯狂逃窜。 日军的参谋们虽然感觉形势有些失控,但依然把胜利的希望放在步兵的攻坚上。只要拿下界河对面的滩头阵地,造成事实,就可以把马来亚土地上的其他日军一并绑架上战车,此次行动就算是成功了! 日军距离一线阵地越来越近,战壕中的安家军将士,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鬼子那狰狞的面目,还有枪上刺刀闪烁的寒光。 边境守备部队为顾长风兵团新编练的部队,其中大半为从南华招募的义务兵,只是在叙府接受过三个月的基本训练。正是因为知道部队新兵居多,远距离根本射不中鬼子,身处一线的连排指挥官迟迟没有下达开火命令,不少沉不住气的新兵,纷纷把眼光投向自己的班长。 “瞅着我干什么?注意瞄准!” 班长们纷纷训斥着这些新兵,随后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日军身上。 望着不远处死一般沉寂的战壕,担任攻坚任务的日军铃木中队的中队长铃木仲康大尉当然不会认为安家军会如此轻易地便被炮火炸死光了,对手一定躲藏在战壕中随时展开攻击,于是他决定一鼓作气拿下第一道战壕。 “杀给给!” 铃木仲康高高地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大声吼叫着,整整一个中队的鬼子全部加速,嚎叫着向战壕进行冲刺! 日军在距离我军阵地还有五十米的时候,第一声枪声响起,躲避在人群后面的铃木仲康被狙击手一枪爆头,大口径狙击步枪的巨大冲力,一下子将铃木重康的脑袋打成了烂西瓜,血水脑浆溅出几米远。 这一声枪响后,阵地上枪声大作,冲在最前面的十多个鬼子,被密集的弹雨集中,胸部钻出一蓬蓬污血,纷纷惨叫着重重摔倒在阵地前的坡地上。 刚刚还是一片死寂阵地,顿时响起一片激烈的枪声,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和冲锋枪一齐开火,再加上通用机枪,编制成密集的弹雨。 安家军的枪法都是用子弹喂出来的,因此尽管部队中有许多新兵,那准头也没得说,几发子弹就能命中一个,打得鬼子鬼哭狼嚎。 不过,鬼子也是训练有素,在前面的人倒地的一刹那间,迅速趴倒在地上,用精准的射击展开反击,射出的子弹,几乎是贴着安家军官兵们的头顶掠过,几名头露出战壕稍微多一点的新兵,几乎是同时惨叫着倒在战壕里,无一例外的全都是前额中弹,红白混合物从血窟窿中汩汩涌出! 见到同伴惨烈的死状,新兵们突然冷静下来,想起在新兵营时长官的教导,努力让自己忘记恐惧,拿着手里的步枪,对准敌人一枪一枪地点射。 严阵以待的日军重机枪阵地,这个时候开始进行火力压制,十余道火舌卷向了战壕的机枪火力点,密不透风的金属风暴,将安家军官兵死死地按在战壕内,根本不能抬头射击。 见到战壕内的火力全部被封住,取代铃木重康指挥部队的小队长冈本少尉,立即命令冲锋! “扔手榴弹!” 冷静观察敌人动向的基层指挥官和士官们,大声吆喝着,许多新兵恍然大悟,连忙从身前的阵位上拿起手榴弹,拉掉引信后使劲地扔了出去。 全力冲击的日军惊恐地看着手榴弹密密麻麻迎面扑来,“八嘎!继续冲击!”来不及躲避的鬼子,在冈本少尉的嚎叫中,拼死地向着阵地上冲刺!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接踵响起,二三十名鬼子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坐上了土飞机,在气浪中迅速被弹片撕裂,临死前发出惊恐万状的惨叫。 安家军官兵得理不饶人,继续向敌人扔手榴弹,鬼子悍不畏死,第一批人刚刚去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第二批又继续跟进,不过他们在行进中也扔出了手雷。 上百枚铁疙瘩在空中交错,随后扑向各自的目标! “轰轰——” 上百枚手榴弹几乎同时爆炸,战壕前、战壕内弹片飞舞,血肉横飞,哀号连天! 没有遮掩物的鬼子固然是伤亡惨重,但战壕内的安家军官兵,同样在被封闭空间放大的爆炸***现了伤亡,不过多亏站位比较稀疏,伤亡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经验丰富的老兵和士官们不待硝烟散去,端起手中的自动武器,疯狂地向近在咫尺的鬼子扫射。 自动步枪和冲锋枪,全速开火。驳壳枪和半自动步枪,虽然是点射,但不用随时装弹,在近身火力上占据绝对优势,被炸得晕头转向的鬼子,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 第二道阵地上,通用机枪拼命地嘶叫,冲上缓坡的鬼子刚刚一冒头,立即就被打成了筛子,阵地前沿铺满了一地的血尸以及嚎叫翻滚的鬼子伤员。 通用机枪的鸣唱,再次引来鬼子重机枪更为密集的弹幕,火舌在空中交错,各自卷向目标。 从容射击的鬼子重机枪手们的精度极其的可怕,几名通用机枪手倒了下去!副机枪手红着眼睛推开头颅被击碎的占有,愤怒的子弹在鬼子前面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鬼子的攻势虽然受到遏制,但随着渡过河的部队增多,越来越多的鬼子加入到对阵地的突击中,战线开始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滩头阵地后方的天空中,传来飞机巨大的轰鸣声,整整五个中队七十余架b2轰炸机和q1强击机,以一向无前的气势,向着阵地上方飞来。 所有观战的鬼子参谋,心情急转直下,如坠冰窟,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寻找哪个替死鬼来顶替责任了! ~~~~~~~~ ***:弟兄们,来张***刺激一下写作激情吧!这个票数和咱们安家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绩有点儿不搭配啊! 大家切记,三百票还有爆发哦!期待爆发的票数早点儿到来! 第一七一二章 陶公之战(下) 第一七一二章陶公之战(下) q1强击机,也就是强化过的ab26轰炸机,几乎是贴着阵地上方一百米处掠过,机头双联23mm机关炮、两侧机翼的12.7毫米口径的航空机枪,形成强大的打击火力,正在向安家军防守阵地发起冲锋的日军,迅速如割麦子一般被打倒在地。 虽然日军是以散兵队形发起攻击,照理说受到的打击不会太大,但是架不住q1强击机若潮水般一波波的袭来,很快日军凶猛的冲锋就被遏制,随后随着b2轰炸机(仿斯图卡ju87)扔下一串串密集的炸弹,整个河滩上便没剩下几个人了。 日军的重机枪阵地试图负隅顽抗,十八挺九二式重机枪齐齐抬起,对准直面而来的q1强击机猛烈射击。 九二式重机枪采用7.7mm尖弹,供弹具为30发金属弹板,可连续挂接,战斗射速可达300发/分,十八挺机枪一起开火,每分钟可以射出五千多发子弹,在一定的空间内,对空火力网的密度完全可以想象。 在日本人的脑海里,这么多重机枪对空射击,没有飞机可以承受,因此当看到迎面而来的战机被击中时,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欢呼。 但很快,他们的欢呼就变成了临时前的绝望惨叫,q1强击机的机身前部和底部,加装了引进德国技术生产的高强度合金钢板,关键部位做了两到三层的加强,就连高射机枪和机关炮的攻击也能抵御,更不要说7.7mm口径的机枪子弹了。 因此,密集的机枪子弹,只是在飞机表面擦出剧烈的火花,留下一个个细微的白痕,而战机却丝毫不受影响,机头的机关炮和航空机枪一阵机密扫射,随后再扔下几颗25公斤、50公斤级的炸弹,整个日军的重机枪阵地就算是完蛋了,河滩上到处都是血肉碎块和扭曲的废铁。 正在渡河的日军,吓得调转船头,就向来的地方划,但时间哪里还来得及? 几乎是眨眼间,q1强击机就从河面上方掠过,一条条竹木筏和木船,在密集的机炮和航空机枪子弹下,打得支离破碎,坐在上面的日军士兵,一个个成了肉筛子,浑身漏风,血雨激射。 偶尔有脑袋瓜机灵跳进水里试图躲在舟船竹木筏下躲过一劫的,也被大口径机炮和航空机枪强大的穿透力贯穿木头后击毙,鲜血几乎把河面染红。 其实笔墨写出来似乎过了很久,但实际上就是刹那间的事情,日军正在渡河和渡过河的部队,已经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接下去遭殃的便是在河边拼命向回跑的鬼子兵。 这可比赶鸭子轻松多了,q1强击机继续向前,一直向前,不断地喷射出弹雨,恣意地收割着生命。 紧跟在强击机后的b2轰炸机,专门寻找扎堆的日军,冲过去俯冲而下,扔下串串炸弹,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成群结队的鬼子随着气浪掀到空中,在凄厉的惨叫声中被撕成块块碎片。 几艘日本海军的炮艇此刻刚刚被a27战斗机咬着屁股逃回到海上,还未来得及喘口气,b2轰炸机已经一窝蜂地冲了过来,几乎是贴着炮艇顶部的天线扔下颗颗破甲弹。 特制的钨芯穿甲弹,即便是碰上战列舰的装甲也能撕开,不过对付小吨位的炮艇,用钢芯穿甲弹便足以将其置于死地,穿甲弹直接扎入炮艇的内部,发生剧烈爆炸,巨大的能量瞬间将艇身撕裂,冲天的火光中,炮艇几乎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便一一倾覆。 ...... 在前线战斗打响后半小时,置身塔什干的安毅便得到了新京发来的讯息,随同电文来的还有总参谋部及陆海空军将校截然不同的意见。 战斗发生时,总参谋部正在新京举行为期两天的三军联席会议。 海军司令路程光、空军司令黄禀一、陆军三位兵团司令(顾长风、夏俭和杨冠),以及国防大学、士官学校、陆军指挥学院、陆军航空兵学院、通讯兵指挥学院、炮兵学院的校长一起出席会议,共同研究装备现代化及三军协同作战等系列问题。 日军的突然进攻打断了会议进程,杨飞立即将情况予以说明,第一时间做出调派军队增援及出动空军应战的命令。 但是,此战是大打还是小打,是全面开战还是仅仅局限于地区冲突这一现实问题,与会将领分歧不小。 部分将校主张就此打响对日作战的第一枪,彻底把日军赶下马来半岛,让已经更名为南部湾的暹罗湾,彻底变为南华的内海,马来半岛南部地区众多的优良海港,届时将成为南华与欧美沟通的桥梁。 同时,占领星洲及马来半岛后,由于扼马六甲海峡要道,只需部署强大的空军,防止敌人登陆即可,而且据有星洲,可以觊觎日本占领的兰印群岛,战略上处于退可守、进可攻的有利位置。 这一主张得到了海军司令路程光、空军司令黄禀一、红河兵团司令夏俭、西南炮兵学院院长张仲康等将领的拥护。 而另一部分领则认为,目前实不宜与日本全面开战。 将日军赶下大海并不难,难的是应对接下来错综复杂的国际形势。正因为星洲和马来亚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是通向印度洋的咽喉要地及桥梁,所以在日军的战略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可以想象,一旦星洲及马来亚被占,日军极有可能放下一切,与英国握手言和,主动从英属婆罗洲和缅甸撤军,全力经营对南华的战事。而英国人卷土重来,肯定会对马来亚及星洲提出归还要求,到时候南华就有可能陷入进退不得的尴尬境地。 南华现在没有强大的海军,战舰总吨位不到日本海军的四分之一。日军可以通过强大的联合舰队,在飞机航程外***南华的出海通道,彻底断绝南华与其他国家的商贸往来,并且利用加入同盟国这一诱惑,改善与英美法等国的关系,承诺势力范围只限于中国及现在南华的领土,那么担心欧洲局势变化的英、美、法等国说不一定真的会坐下来谈判,到时候中国和南华就会成为被出卖的对象。 南华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发展时间,战争尽可能限制在远离本土的地区,以免对走上高速扩张轨道的工业造成破坏,因此战争规模必须被严格限制,点到即止。 持有这种观点的是杨飞、邓斌、赵东全、沈子凌等总部将领。 顾长风、杨冠、叙府士官学校教育长张天翼、思茅陆军指挥学院教育长韩耀贤等将校则持中立观点,认为大打有大打的好处,战事不扩大有不扩大的道理,一切以安毅的指示为准。 安毅看完电报,立即找到杨杰,待杨杰看完电报后问道:“耿光兄,你意下如何?” 杨杰看向安毅,微微一笑:“主席肯定已经有主意了吧?” 安毅点了点头:“我更倾向于杨飞、邓斌他们的意见。马来亚和星洲确实是一块肥肉,但不好吃啊!吃下去,小心会把肚子撑破!日本人有底气占领马来亚和星洲,是因为他们有全世界第三大海军,可我们有什么? “而且,我一直把日本当做一条疯狗看待,就盼着它到处咬人,我们好在追在狗屁股后面渔翁得利!若是我们自己把门关死了,让这条疯狗光对着咱们咬,整天都忙着去打狗了,咱们是不是有找虐的倾向啊? “其实日军中的大陆派和南下派都有自己的道理。日本现在已经据有远东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南边又吃下了兰印群岛,有了充足的资源和发展空间,若是肯主动放弃对海洋扩张的要求,明确提出限制海军战舰的总吨位,与英美刻意修好,专门经营大陆战事,不难得到英美的妥协与认同! “英美法日四国的海军加起来,那是何等恐怖的一股力量?我相信他们只要愿意,可以限制任何资源流入中国、南华,我们看起来似乎无限美好的发展前途,将立即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物资运不进来,生产的东西卖不出去,仅仅靠内部消化,如何能够获得急需发展的资金? “另外,日军那几百万军队全部投入中国战场,再得到美国的物资支持,就算最后咱们能够获胜,也将是惨胜。等我们把家里的坛坛罐罐都打烂,好不容易把日本人打跑,回过头一看,世界大局都基本上定了,国际新的政治和经济秩序已经重新确立,咱们利用世界大战改变中华民族命运的契机就此丢失! “因此,从理智上,我倾向于不打,但情感上,又恨不得给这些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的禽兽一个惨痛的教训!难以抉择啊!” “我明白了!” 杨杰沉思一下,建议道:“主席,你看这样可好?王叙伦的第一集团军就在童颂,宋卡有我三个新组建的警备师,可否命令空军分别对哥打巴鲁及宋卡两个港口城市展开狂轰滥炸,然后三个警卫师兵分两路,从东西海岸分别杀进马来亚,王叙伦第一集团军迅速跟进,东海岸推进至富地以南的日德镇,西海岸进占吉打港、槟城和霹雳州的太平镇,以此作为用兵的界限! “槟城不是号称华侨之城吗?咱们在进军中尽可能地多杀伤日军,等过上两日,将占领地区的华侨华裔全部迁移回我们的领土,然后就全军撤回来。整个行动必须一丝不苟地坚决执行,不管敌人的援兵有没有开到以上地区,部队都必须无条件撤退国境线以内!” “妙!” 安毅细细回味,拍手叫绝:“此计甚好,既向日军展示了我军无可匹敌的实力,又表明了我们不愿意染指马来亚和星洲的态度,日后咱们悬挂着中立国旗帜的商船出入马六甲海峡,日本人也得好好掂量一下,担心若是就此惹火了我们,我们可能直接出兵把星洲拿下来,双方各有忌惮,如此即可相安无事!” 沉吟一下,又道:“嗯,不妨再动用一下咱们的导弹部队,这大杀器制造出来,还没使用过,威力如何得通过实战来检验。我们在马来半岛上部署有导弹基地,这一回正好拿敌人的港口来开开荤。只要把港口设施给瘫痪了,兵力调动速度起码慢一半。等我们班师回营,留下个烂摊子给他们做深刻反省!” 杨杰含笑点头。 事不宜迟,安毅立即来到电讯室,口诉命令。 命令通过无线电波传到新京,所有争议立即搁置,总参谋部立即一丝不苟地围绕安毅的布置行事,对日军的一波凶狠的反击迅速发起。 ~~~~~~~~~~~ ***:谢谢huanghuzia大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 呼!进入十二月中旬了,或许许多朋友第二张***已经出来了,请大家支持《铁骨》啊!天子保证,到300张***就加更! 这个月拼搏到底,誓不放弃! 第一七一三章 火烧连营 第一七一三章火烧连营 “完了,完了!” 自从看到北方天空出现大批轰炸机群后,第五十六联队长野沟大佐就知道彻底完蛋了!虽然他一再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但转过头想询问作战参谋西山千度大尉的意见时,却发现素来充满热血与激情的大尉,不知道何时已经冲到了身后百米开外的自行车边,扶起车龙头,滑行几下迅速坐了上去,身手矫健地向着五百余米开外的树林冲去,野沟大佐再也冷静不下来了! 野沟大佐再向四周看了一眼,只见那些平日满口爱国、正义的参谋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原本配属给联队部的三十多辆自行车,已经被哄抢光,一个个正风驰电掣地向南方的树林跑。 地处热带,雨水丰沛,马来亚最不缺的就是树木,边境线一带为了保持视野开阔,因此在人工砍伐下,才有了几公里的旷野,但只要向两翼的边境线深入,很快就可以碰到大批树林,而树林正是抵御空袭最好的掩护。 “巴嘎!胆小鬼,懦夫!若不是你们操纵和怂恿,我五十六联队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野沟大佐一边大声骂着,一边和其他士兵一样,转过身拼命地向南方跑。最可怜的是炮兵,毕竟关系到吃饭的家伙,虽然心中有诸多不舍,但在铺天盖地的机群面前却必须得狠下心,扔下一切! 大多数炮兵的选择无疑是明智的,两个炮兵主阵地和一个预备阵地,此刻已经被q1强击机和b2轰炸机锁定。 那些眷恋不去的鬼子炮兵,立即遭到机炮和航空机枪的打击,密集的弹雨若一阵狂风,这些痴心不改的家伙上半身与下半身,又或者是脑袋、四肢与躯体来了一个彻底的分家,残肢断臂和血肉粉末横飞。 一些侥幸躲过打击的,接下来迅速面临精确的航弹洗礼,一颗颗航弹就像是一粒粒冰雹,但威力可比冰雹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落地后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巨大的气浪冲天而起,将大炮及它们身边的炮兵,撕成碎片! 一门门大炮,炮管和炮身及下面的轮子分离,在空中恣意地做着特技表演,很难想象如此笨重的家伙,也可以做出如此灵巧的动作。 在空军攻击的同时,已经得到上级命令必须坚决予以反击的安家军官兵,立即从战壕里冲了出来,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战场上铺天盖地都是“杀”声。 在阵地后方五百米处,由县城增援来的部队,已经高速向边境线冲来,漫天的红旗迎着朝阳,分外鲜艳动人。 步兵在发起冲锋的时候,对着地上那些肢体保持完好的日本兵,不管是否死透了,一律补枪,很快便冲到了界河边。 渡河工具很简单,小日本在河边滩头上,密密麻麻停靠了一片竹木筏和小舟,官兵们跳上去,就连船桨都是现成的,立即发起渡河行动。 团属工兵连立即利用现成的小舟和竹木筏,开始搭建浮桥! 一百余米的河面,迅速突破,这个时候,日军已经全面溃败,士气低迷,根本无法组织起像样的抵抗,因此安家军中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此刻都精神百倍,爆发出百分之两百的战斗力,残存的日军就像是烈日烤炙的雪狮子,迅速消融。 野沟大佐是幸运的,他死的时候没有受到什么痛苦,在奔跑的时候,一颗航空机炮炮弹准确地命中了他的头颅,整个脑袋连同脖颈,迅速成了爆破的烂西瓜,几乎没有任何痛苦便去见了天照大神。 同时,野沟大佐也是不幸的,当几天后详细报告传递到二十五军军部时,不顾参谋劝告、擅自作出攻击的命令的替罪羔羊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这位倒霉的联队长。 作战参谋西山千度大尉在报告中宣称:“我当时用力挥着军刀,劝阻着指挥官不要一意孤行,让他服从大本营的指挥......但是河沟大佐始终没有听从我的劝阻,他说‘为了帝国的伟业,必须打破安家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地位’......真可惜,我没有坚持下去,以至于浪费了太多的帝国资源。” 此刻在战线后方芽庄以北考颂山区的导弹基地,已经接到总参的最高级指令,同时还附有飞艇雷达确定的攻击目标的具体方位,迅速地设置好了参数,南方山头第一个发射架已经进入最后的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点火!” 随着指挥员一声令下,巨大的导弹底部喷出巨大的烈焰,冲天而起,在到达一定的高度后,自动转向,向着东南方的天空飞去。 哥打巴鲁港,防空警报声凄厉地响起,所有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一起扬起了炮口。 正在港口的一艘老旧的排水量为3948吨级“天龙”级轻巡洋舰和两艘2000吨的“吹雪”级驱逐舰,经过改装后已经加装的高射炮全部准备就绪,他们接到的任务是保护装载陀美支队南下的十艘运输舰的安全,但没想到糊里糊涂地被卷入到战争中。 不过,哥打巴鲁港经过英国人的多次加固,防空炮和要塞有不少,日本人虽然对最终保存港口没多少把握,但是有信心打下几十甚至上百架战机垫背。 可是,密集的轰炸机群,并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样,直接向着港口区飞,而是在哥打巴鲁市区上盘旋一圈,便继续向着南方飞去,越过吉兰丹南部的富地镇,来到了日德地区上空。 日德地区靠海的一边是数十里的海滩沼泽地带,西方靠近特米昂山有大片几十、一百多米高的丘陵,便是英军花费数月工夫构筑的坚固的边境防御壁垒。 之所以把边境工事选择修在这里而不是更北方的界河边,在于界河周边地势平坦开阔,非常难以防守,而日德不仅同样有湍急的河流,还有着连绵的丘陵,阵地上林木繁茂,可以有效躲避空袭。因此,日军兵不血刃拿下日德后,同样把边境防御的要点设在这里。 日军似乎感受到危机正在临近,藏匿得很深的防空高炮和高射机枪开始不断地向空中射击,可惜,安家军的机群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呼啸着从空中俯冲而下,而是在两千米高的天空中平稳飞过,屁股下面扔下一串串银色的炸弹! 一枚枚炸弹落到地上,没有发出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但却有着比爆炸更恐怖的表现,那就是一道道高达几十米的火焰冲天而起,形成一把把巨大的、完全由火焰构成的硕大蘑菇,大蘑菇以夸张的速度旋转着,向外激射着火苗,火苗所到之处,立即如跗骨之蛆一般黏上,开始燃烧,不管是清幽的树木,还是苍翠欲滴的小草,火势迅速蔓延,到最后甚至连水泥筑成的防御工事,也一起开始燃起大火。 没错,这就是安家军有名的特种弹――凝固汽油弹! 整个日德防线,一下子被熊熊大火包围,驻扎在这里的一个独立步兵旅团的日军,立即遭殃,防空阵位上的日军成为了火焰溅射的第一批受害者,一个个张牙舞爪的火人,将试图援救他们的同僚也迅速变成火人。 火势不受控制地弥漫,阵地、掩体、碉堡全部笼罩在一片火海中,由于凝固汽油弹投掷的范围很广,几乎把整片山都包括在里面,因此造成的危害也特别大,日军几乎鲜有逃跑出来的,不是被火活活烧死,就是被烟熏死,甚至还有缺氧窒息而死的,巨大的烟柱汇聚在一起,数百公里外也清晰可见。 或许有人要担心火势扩散,整个绿郁葱葱的马来半岛尽成灰烬。这大可不必,马来半岛及兰印群岛等地,属于典型的热带雨林区,不管天气如何晴朗,午后或者是晚上,总得来一两场暴雨,再大的火也给你浇灭了! 正在丛林中向南逃窜的西山千度大尉等人,看到南方天空那冲天而起的烟柱,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个捶胸顿足,大骂中国人无耻,竟然用燃烧弹对付帝国的勇士。不过这会儿距离日德还有数十公里,中间隔着条宽达三四百米的吉兰丹河,倒也不怕遭受池鱼之灾,但显然日德是不能去了,只能走武吉美拉、赞当山一线,暂避安家军锋芒。 哥打巴鲁港的日军终于迎来了空袭,不过却不是战机,而是此前从未见过的东西,几乎是眨眼间,飞行物便命中了停靠在港口的那艘“天龙”级巡洋舰。 f-2导弹的弹头为破甲高能炸药弹头,总重量达到一点五吨,命中一艘3948吨级的轻巡洋舰,后果可想而知。 导弹直接由炮塔位置穿透厚厚的装甲板,在弹药舱里发生剧烈爆炸,整个舰身并非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撕裂成两截继而沉没,而是在导弹爆炸后瞬间内形成了恐怖的高压,整个舰体因为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冲击,顿时崩裂,钢铁在强大的气压下竟然化成了一段段残渣,大大助涨了爆炸的威势。 巡洋舰犹如崩裂的炸弹,“轰”的一声,以弹仓为中心,向四周炸开,飞出的无数的钢铁碎片,将整个码头区笼罩,十艘聚集在“天龙”级巡洋舰四周寻求庇护的运输舰首当其冲,几乎像遭受了炸弹洗礼一样,船身被迅速击穿,十艘运兵船就像是喝醉了一般,摇晃着缓缓沉入海水中。 两艘驱逐舰尽管与巡洋舰之间隔着一百多米远,但飞出的钢铁碎片,威势依然十分强大,其中较前的一艘甲板和侧舷水线以上遭受重创,两名船员被命中要害,一命呜呼,其余十多名船员挂彩。较后一艘虽然没有受到多大打击,但舰长却被吓了个不轻,立即命令起航,迅速逃出这个鬼地方。 确实,整个哥打巴鲁港已经成为一片炼狱,到处都是在钢铁残片打击下死去的人,尤其可怕的是,飞出的弹片击破了码头一侧的油库,飞溅的火星又引燃了流出的重油,于是巨大的爆炸接踵响起,整个哥打巴鲁港都笼罩在一片冲天的大火中。 ~~~~~~~~~~~~ ***:谢谢陆伯言、cd书友、削心约志、huanghuzia大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 今天是周日,按照惯例天子会管理书评区,大家有什么好的评论,都请畅所欲言,天子好加精啊!要抢100分的,记得去抢位置哦! 最后天子依然不忘提醒一下,有***请记得砸《铁骨》! 第一七一四章 尘埃落定 第一七一四章尘埃落定 其实,射向哥打巴鲁港的那枚导弹所展现的威力,就连发射这枚导弹的设计者们也没有料到。 因为f-2导弹有着一百余米的误差,按照飞艇雷达送出的讯息,导弹原来的打击目标应该是码头区的油库,希望可以通过油库的爆炸,来破坏港口设施,至于破坏能达到哪种程度,谁也没仔细想过。 但是,导弹误打误撞,却命中了日军的“天龙”级巡洋舰,竟然产生了意料之外的辉煌战果,这是事前谁也没想到过的。 第二枚射向吉打港的导弹,威力就没有那么显著了。 一点五吨的破甲高能炸药弹头,一头扎进了码头区的空地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巨大的冲击波,将正在巡逻的一个小队日军完全吞噬。 不过,这枚导弹虽然炸出一个深达六七米、宽约二三十米的大坑,对码头却没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是却把目睹这一切的日军南遣舰队司令长官小泽治三郎中将吓了一大跳。 日军南遣舰队,下辖五艘重巡洋舰,第四、第五潜水战队及第九、第十一根据地队,主要担负马来地区作战需要。 按照日本海军编制,在海外设置海军基层军区,根据地队便是随舰艇出征以设置前进基地,其队编制下辖炮艇一艘,扫雷艇五艘(扫海队)、猎潜艇六艘(驱潜队)、勤务船七艘、运输船八艘、海岸炮台若干及观察所、航空队、警备队等。 此次,小泽治三郎率领一支小型舰队来到吉打港,是考察构筑海岸炮台,以预防英军有可能发起的登陆行动,刚刚进港,小泽治三郎尚站在旗舰“鸟海”号重巡洋舰指挥舱的舰桥外欣赏充满异域风情的景色,就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立即用望远镜观察码头的情况,远远地便看到那个黑漆漆的大窟窿。 听着舰队发出的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小泽治三郎感觉情况很诡异,立即下达命令,舰队由进港变为出港,不得在吉打港停靠。 舰队刚刚回到外面的海峡,港口内再次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原来是第二枚导弹再次光临了吉打港。 很遗憾,这一回导弹又打歪了,不过却有意外之喜。 第一枚导弹原本是想打掉港口的油库,第二枚是想炸船厂,结果张冠李戴,这一枚却命中了油库,终于发生了预期中的大爆炸。激射的燃油,迅速把整个吉打港演变为人间炼狱,凄厉的惨叫声在数海里外似乎也可听到。 已经得到专门的观察人员对神秘武器的汇报,小泽治三郎中将赶忙来到“鸟海”号重巡洋舰的后甲板上,通过双筒望远镜观察海港的情况,发现整个吉打港已经笼罩在一片火海与烟雾中。 跟随在司令官身边的海军南遣舰队参谋吉田中佐不敢置信地问道:“没有发现轰炸机,也没有大炮声响,但是爆炸却是实实在在在我们眼前发生了......这是支那人发明的新武器吗?” 小泽治三郎中将心有余悸地放下望远镜,神色凝重:“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全新设计的武器,不知道它从何处飞来,也不知道它将飞向何处,但从望远镜中发现它到爆炸,整个过程不到几秒钟,根本没有任何应对的方法。按照它所展现的威力,不知道我们的主力舰能否抵御那强大的冲击力? “我现在非常怀疑,支那人可能知道我们要去吉打港,试图通过这种先进的武器,对我舰队进行毁灭性的打击!不行,我一定要将此事上报海军司令部,支那人掌握了神秘的武器,如果无法确认那是什么东西,我们海军在马六甲海峡以及马来半岛的活动会非常危险!” 吉田中佐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禀报道:“司令官,这极有可能是支那人的报复行动......” “报复!?” 小泽中将转过头问道:“吉田君,你知道些什么?” 吉田中佐道:“此前我们不是护送过第十八师团实施登陆计划吗?那时候我和陀美支队的作战参谋西山千度大尉结识。马来作战结束后,按照大本营计划,佗美支队将撤回兰印群岛,重新编整后投入新的战场。 “但是,第二十五军的参谋们认为,应该趁着现在军队士气高昂,一鼓作气,顺着马来半岛杀进暹罗,然后再拿下安南,彻底消灭帝国的生死大敌安家军。昨天我收到西山千度大尉发来的密电,表示陀美支队将在今天早上向国境线另一侧发起攻击!他让我时机成熟的时候,劝告司令官北上,炮击普吉港,牵扯支那人的兵力! “如今,支那人的报复来了,我担心东海岸的行动可能已经失败了!” 说完,吉田中佐垂下了脑袋,为出卖朋友感到惭愧。不过现在支那人拥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打击手段,帝国海军若是还要坚持北上作战,势必会遭到神秘武器的打击,吉田中佐可不愿意英年早逝,还没当上将军便早早地去见天照大神。 “什么?你是说陀美支队越境主动攻击安家军?” 小泽治三郎震惊地问道,在得到吉田中佐肯定的回复后,拍了拍脑门,痛心疾首地说:“糊涂!糊涂透顶!在这之前,我们和安家军都是相安无事,虽然在其他战线上频频开火,但是在这南洋一带,彼此却未发生什么不快,就是帝国高层不想与其彻底撕破脸,真正断绝贸易往来。 “你身份较低,许多事情不清楚,根据帝国的朋友香港集团的卢开明先生介绍,现在帝国许多急需的药物、化工和电子产品,都必须通过南华才能得到,若是对方断绝供应,许多高级供应品或许会就此中断。几年前帝国高层间便开始流行馈赠一种叫做‘勇敢丸’的礼品,这种具有提神和壮阳作用的药物经过严格检测,没有任何毒性,但服下后却让人精神倍增,在床榻上生龙活虎,就连天皇陛下偶尔也会服用一颗,它的来源地就是南华。 “卢开明先生还承诺,他目前正在做南华高层的工作,或许一两年后帝国海军就可以得到一种珍贵的可以远距离侦测敌人战机的电子产品,安家军便是利用这种东西,轻松击败帝国空军。若是我们海军能够得到这种电子产品,无异于如虎添翼,为此永野军令部长、及川海相和山本大将都不愿意在这关头与南华开战! “帝国高层判断,南华方面也在利用这场国际性的战事投机,这从他们在中亚发起的战争就可以看出来,现在他们又攻入了阿富汗,未来很有可能会卷入与苏联的持久大战中。一直以来,帝国海军对于石油、铁矿石流入南华采取睁一只闭一字眼的策略,就是知道在战场上无法征服他们,只能通过与其保持一种适当的交往,获得我们急需的东西! “吉田君,支那人没有强大的海军,他们只能困守于陆地,而帝国却可以通过征服四海,来壮大我们的力量。等到我们像英国人那样,在太阳照耀的地方都有帝国的国土,那时候才是真正和安家军决战的时候...... “不行,我必须把这件事报告给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将军,让他对帝国大本营的策略方针施加积极的影响。我们的对手又研发出一种神秘的可以远距离攻击的武器,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射程有多远,敌人手里又拥有多少这种武器,帝国海军绝对不能因为陆军的莽撞而陷入可怕的未知的战事!” 吉田中佐想了想,建议道: “司令官,我想还是观察几日,等局势明朗再说!若是陆军在东线取得突破,大本营有新的指示下来,我们这个时候上报不利军情,可能会被那些狂热的军人攻击!从二二六兵变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军中将佐和政治名人死于刺杀,而杀人者都以爱国的名义无罪开释,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谨慎为好!” 小泽治三郎中将愣了一下,脸上展现一丝笑颜:“也好!让陆军那些人丢丢脸,不然他们只知道把眼睛盯着陆地。素不知,海洋才是最宝贵的资源,谁能控制海洋,谁才能控制世界!” “司令官英明!”吉田中佐由衷地赞佩道。 不知道是海军刻意隐瞒,还是前线将领怕承担责任,正在星洲出席军政会议的二十五军司令官山下奉文中将及各师团、旅团将领,直到四天后才知道安家军出兵的消息。 安家军顾长风兵团下辖之王叙伦第一集团军,兵分两路,以强大的坦克和装甲部队为先导,一路由东海岸的陶公府渡过界河,轻松击溃陀美支队残部,再次渡过吉兰丹河,消灭戍守哥打巴鲁城的日军守备部队,占领了这个马来亚东北部海港城市。 随后部队一路向南,占领巴佐、富地、日德等地,推进至已经被大雨剿灭的南方坚固防线才告终止。 另一路则由宋卡市的沙道镇越过国界,于边境线以南的武吉美拉和朱平山一线,在强大的空军配合下,击破日军一个独立步兵旅团的防守,攻占马来亚西海岸的玻璃市。随后大军滚滚向南,占领吉打港,在槟城大山脚与勿沙山防线再次消灭日军一个独立警备大队,长驱直入,一路打到霹雳州太平镇以南武巫山山口,行动才告结束。 整个战役,历时一周时间,日军共被歼灭九千余人,俘虏两千余人,缴获大小炮九十八门,掷弹筒四百余具,轻重机枪一百五十余挺,枪支五千余支,弹药五百余箱。 待山下奉文调兵遣将,近卫师团、第五师团、第五十六师团及配属到二十五军的坦克及陆军航空兵积极北上,准备收复北部失地的时候,突然得到情报,安家军已经撤退,正在向边界线撤回,而情报的来源是叙府和南华广播电台的新闻播报。 整个行动,安家军共从马来亚北部地区,向宋卡市迁移回二十多万侨民,并且将所有的工业设施搬了个精光,至十二月十五日,整个战事宣告结束。 日军二十日进驻边境线,在深山里躲避了一个月的西山千度大尉连同陀美支队的全体参谋才从大山里走出来,身边带着一千多衣衫褴褛的陀美支队的幸存士兵,向驻军报道,随后又向二十五军部报告了整个事件的过程。 有了西山千度大尉的报告,二十五军司令官山下奉文中将终于全面了解前线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对主动挑起战事的野沟大佐深恶痛疾,随后才把冲突的全部过程上报到了东京大本营。 此时,大本营关于是继续南下还是扩大在中国战场的争论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山下奉文的报告,还有海军适时送来的相关情报,顿时让南下派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原本围绕在徐州上方的腥风血雨,嘎然消失。 ~~~~~~~~ ***:明天是周一,又到冲首页评价榜和分类推荐榜的时候,请大家不要吝啬免费的票票啊! 《铁骨》马上就要由五钻变皇冠了,不知道谁来帮天子达成这个心愿?呵呵!天子拭目以待! 第一七一五章 转危为安 第一七一五章转危为安 日本,东京,上野公园旁的一栋豪华别墅。 日军参谋总长石原莞尔大将在一群莺莺燕燕的簇拥下,走出院门,临上车前,在每一个含羞带怯的女孩唇上都吻了一下,这才低头钻进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随后在前后四辆轿车的簇拥下,向着总参谋部方向驶去。 石原莞尔头倚在靠背上,闭目冷静了一下,由无边的温柔乡迅速进入现实世界,这才睁开眼,转过头问道:“今田君,参谋部那边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有,昨天夜里十一点,星洲的二十五军山下军长向参谋本部发来一份紧急战情通报,稍后又给您发来一封私人密电!另外,海军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大将于今晨五时给您发来一份电报。” 参谋本部作战部部长今田新太郎少将一边恭敬地说着,一边把公文包打开,从里面拿出几张电文。作为石原莞尔的铁杆拥戴者,当年作战部的一个小小的少佐参谋,如今已经随着石原莞尔的地位提升,水涨船高,担任参谋本部最重要的作战部部长一职,这种急速的晋升速度,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 石原莞尔接过电文,并未第一时间拿起阅读,而是疑惑地问道:“山下奉文!?马来亚战事不是刚刚结束吗?又有什么紧急战情通报了......” “总长大人,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今田新太郎少将笑着问道。 石原莞尔摇了摇头:“不,我先猜猜看!最近杉山元、西尾寿造、梅津美治郎、武藤章、田中新一等人上蹿下跳,加上原本应该治罪却被平调为航空总监的东条英机,我天天与这些人打嘴仗,搞得我智商也下降不少,再不用用,都要变成大傻瓜了! “不得不承认,贪财好色的山下奉文很能打仗.....去年华北廊坊一役,二十师团几乎全军覆没,师团长川岸文三郎中将和参谋长杵村久藏少将身死,整个二十师团的将佐中,就他这个旅团长侥幸存活,皇道派怕承担连带责任,把他推出来作为替罪羔羊,将其编入了预备役。 “这家伙回到东京后,不甘就此淡出军界,上下活动,他的岳父永幽元彦也识趣,主动把千娇百媚的小女儿雅子送于我暖床,去年年底我入主参谋总长宝座后,这家伙到我府上活动更勤了,多次向我表示忠心!我见他谈吐不凡是个人才,于是通过运作,将其任命为第四师团长,接替无能的松井命中将的职务,随后把重新编整的第四师团调到满洲驻屯。 “关东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原本就是我的便宜岳父的老朋友,并且在二二六事件上还特意关照过山下奉文,使得山下奉文有了施展才华的空间,今年编成新的军团的时候,才得以从那么多师团长中脱颖而出,成为军团司令职务。 “这次马来作战他指挥得很出色,照理说英国人已经打败了,哪里又来新的战报?莫非与北面的安家军有关?” 今田新太郎一脸佩服:“总长大人英明,确实是和安家军有关......一伙参谋人员先斩后奏,主动进攻安家军,结果却被揍了个灰头土脸,损兵折将,于是把责任都推到了战死的主官身上。山下将军心如明镜,但事关重大,却不得不采用了参谋们的报告。” 石原莞尔摆摆手:“也不是我未卜先知,支那派遣军的情报机构早就把叙府和南华广播电台的新闻送到大本营了,不过没有二十五军的具体战报,包括天皇陛下对此都是半信半疑,而我们的那些对手更是一口咬定这是安家军无中生有的造谣行为,目的是打消帝国的大陆战略!” 说罢,石原莞尔拿起电文,找出属于山下奉文的电文仔细阅读,看完后沉思一下,又拿起山本五十六的电文,脸色又惊又喜,最后哈哈大笑:“好好好,有了这些,我就有信心说服天皇陛下了,再次坚定不移地站到我的一边来......走,现在去皇宫,我要亲自觐见陛下!” 车队很快抵达位于市中心的皇宫。石原莞尔下车后,发现军令部长永野修身大将已经在等候裕仁接见,他连忙走了过去,微笑着向永野修身打招呼:“永野阁下,难道您也是为马来亚的冲突而来?” 永野修身是个坚定的南下派,一向主张日本积极向南不断扩张,向东南亚、澳洲和印度进军,看到石原莞尔这个与自己意见相同的陆军最高首脑,也是一脸笑容,反问道:“石原君,难道你不是吗?” “我自然是!” 石原莞尔点了点头:“现在陆军内部蚊子多得很,从参谋本部到陆军省,从军事参议院到教育总监部,还有各个方面军、派遣军、军团、师团和殖民地驻屯军队中,要求重新调整大本营战略的将佐多如牛毛,叽叽喳喳让人讨厌,现在已经必须到了必须由天皇陛下出来一锤定音的时候了!若是任由那些目光短浅的将领胡作胡为,把帝国有限的资源拖入到支那的战争泥潭中,等待帝国的将会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对不起,石原君!” 永野修身大为感动,向石原莞尔深深地鞠了一躬:“在此之前,苦于没有充分的理由,同时提防有人说我们海军只顾自己,因此军令部及海军省无法给予石原君更多的支持,使得石原君一直孤军奋战,永野为石原君的崇高品德感到钦佩!现在好了,我们海军已经有了充分的理由证明,南下才是唯一的出路,我相信天皇陛下会做出最终的圣裁的!” “这样就好!” 石原莞尔欣慰地说:“永野阁下,我知道您的难处,海军中的百武源吾、米内光政等人也在背后寻找您的缺失,您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现在我们联手施为,时间还不算晚!” 这时,天皇近侍宣召永野修身觐见,随后又把石原莞尔一并叫了进去。 上午十点,担心遭到神秘武器打击、愤怒与恐惧兼具的裕仁天皇召集“御前会议”,先将几份电文重重地掷到军事参议官杉山元、教育总监梅津美治郎、陆军省军务局长武藤章等人面前,随即大声咆哮: “你们就知道打、打、打!支那是那么容易被征服的吗?支那有着无边无际的战略纵深,全境加上安南、暹罗有六亿多人口,而帝国还不到一亿,加之对方拥有雄厚的西南工业基地,枪支弹药充足,随时可以补充前线作战所需,若我大军皆用于进攻支那,你们明确地告诉我,何时才能结束战争?难道非得把帝国勇士的生命和有限的资源,全部扔到支那战场,你们才会甘心吗? “从去年战争开始到现在,陆军一再让朕失望,连番大战损兵折将,有辱国体,虽最终占领支那北部地区,但在淞沪、浙东及山西那几笔糊涂账又该怎么算?大量的飞机、大炮、枪支弹药消耗,取得的战果却寥寥可数,战前制定的‘三个月灭亡支那’的计划,成为列国闲话的笑柄!尤其可憎的是那些俘虏,他们为什么不选择‘玉碎’,以实际行动向帝国尽忠,反而像猴子一般任人游街展示,到后来干脆为敌人做修桥铺路之事,可恨可恼!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参谋总长石原君的率领下,帝国迅速扭转了被动局面,先后占领兰印群岛和远东,现在又取得了马来亚、缅甸东部和南部地区,将帝国的影响力一举扩大到了印度洋,国力为之成倍扩大。朕现在非常疑惑:既然已经证明了南下战略是正确的,为何某些将领还要孜孜以求谋得对支那大陆的控制权?你们以为那很好玩吗?那是要以无数的生命为代价,并且会把帝国拖入深渊的莽撞举动! “前段时间朕见你们争论激烈,想着或许你们自己内部能够取得意见的统一,但从现在的情况看,对你们不要抱有什么好的期望。你们先看看电报......” 在裕仁威严的目光下,杉山元、梅津美治郎、武藤章等人战战兢兢地拿起电文,相互传看,心中叫苦不迭。 “看到了吧?对方的战机铺天盖地,帝国的空军根本不是对手,对方的坦克成百上千,仅仅深入马来国境的坦克就有四五百辆,再加上其庞大的装甲车、摩托车和运输卡车车队,一次大型战役出动的车辆竟然在三千辆左右! “尤其让人感到震惊的是,对方竟然拥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飞弹,它来无影,去无踪,精确度极高,一艘轻型巡洋舰竟然被直接命中,被炸得粉身碎骨!在对方飞弹的打击下,拥有大量防空炮火的两个大型港口,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即陷入火海之中......很难想象这种威力巨大的飞弹命中我们的重巡洋舰、战列舰、航空母舰,甚至是朕的皇宫,是一个什么灾难性的后果! “试想一下,若是陆军在支那港口实施登陆作战的时候,突然遭到这种飞弹的袭击,帝国的士兵和他们的装备,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即沉入大海,而前线的将士得不到海上补充,物资断绝,这个仗还怎么打?难道要让朕再体验一把西西伯利亚的可耻惨败吗?还有,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种飞弹的射程有多远,又是通过什么手段发射的,难道非得触怒对手,把目标瞄准东京皇宫,诸君才会觉得开心是是吗?嗯!?” 身穿制服的将领个个如丧考批,内阁大臣人人低头肃立,而直接受到斥责的几位将领,慌忙磕头谢罪,连呼不敢! 裕仁发泄一番,心中舒服了许多,语重心长地说:“马来半岛发生的战事充分说明,在没有搞清楚对手藏匿有多少秘密武器,在没有把握克制对方的飞机、坦克之前,绝对不能自行扩大在支那的战事,否则只会把帝国有限的兵力,陷入中国战场的泥潭,最终难以自拔!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 裕仁起身拂袖而去,把自己的态度明确地带给了众臣和海陆军将领们。 由于事前得到吩咐,宫内大臣并未对裕仁的“玉音”做任何记录,和掌玺大臣一起退了下去,把会议现场留给内阁和军部。 近卫文麿首相主持会议,他大声说道:“陛下前两个月才为陆军取得的辉煌胜利感到骄傲,但最近又陷入了某种忧虑之中,夜不能寐。内阁完全拥护陛下的圣裁,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解决支那问题的要领其实不是占领,而是逐步分化,支那人口太多,版图太大,全民皆兵,帝国要将之吞并,无异于蛇吞象,因此在有安家军这一强敌的前提下,我们的军事打击和占领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我们需要的是利用对方的内部矛盾,把支那反复肢解分割成若干个互相独立并由帝国控制的小势力,以实现‘大东亚共荣’的长远目的,故内阁倾向于派出代表,向南京政府作出秘密交涉,迫使对方承认‘华北自治’等多项苛刻条件!” 海军军令部长永野修身点头致意:“我们海军完全拥护陛下的圣裁!就目前来看,南下确实是帝国最好的出路!现在,美国还未武装起来,法国人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而英国人需要在欧洲同时应对德国和苏联的扩张。 “苏联于上月三十日,调集二十三个师共四十五万军队攻入芬兰边界,迅速抵达曼诺海姆防线。本月一日,扶持建立了一个傀儡政府,希望借此煽动芬兰军队中的社会主义者反叛。十四日,应芬兰政府要求,被英法操纵的国联正式将苏联驱逐出这一国际组织! “而在亚洲,支那军队侵入了阿富汗,苏军进攻波斯,印度境内民族解放运动日益走向高潮,英国人在各条战线上均疲于奔命,可以说,这是帝国拿下印度的最好机会,如果错失这个良机,以再想染指就千难万难了!” 石原莞尔以胜利者的姿态站了起来,炫耀的目光从杉山元、梅津美治郎、武藤章等人脸上掠过: “我们陆军也完全支持陛下的决断!作为一名帝***人,我深切地知道,军人的舞台只能在战场上,我们在座的将领,等不了几十年,甚至连几年也等不及,明日的辉煌和功勋将不属于在座诸君,因此,我们陆军绝对不会停止扩张的步伐,不过我们必须先易后难,取得足够的生存空间,再来经营支那战事,这中间有一个先后问题! “我现在来说说南下的好处吧!其一,众所周知,马来亚、兰印和婆罗洲的石油,系帝国生命线所在,只有我们拿下英军的锡兰海军基地,进占印度,才可确保我们的核心利益!否则,敌人的舰队随时有可能从西方海域开来,袭扰我们的油田和炼油厂,破坏我们的燃油供应,这是无论如何也不允许的! “其次,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安家军确实是英勇善战,自开战至今,我帝***队所取得的胜绩几乎为零,这是一个可怕的心理包袱,往往部队在面对安家军时,未战先怯,连平日一半的战斗力都发挥不出来。在武器和装备皆不如对手的情况下,我们拿什么来获得胜利,难道是用宝贵的士兵的生命来堆砌吗?帝国人口远远少于对手,这种损耗是否能够承担,长期坚持会有什么恶果,在座诸君考虑过了吗?反之,英军不堪一击,加上我们以民族解放者的身份进入印度,必可获得支持,这从我们在马来亚和缅甸的经历就可以清楚地看出来! “第三,南亚的情报工作,一直是我们重视的焦点,对印度各支义军的控制和影响比较大,一旦我们发起攻击,里应外合,可以极大地减少我们部队的伤亡!印度是一个人口大国,诸君不妨想象一下,一旦两亿印度人站到我们一边,那对帝国是多大的一个促进?我们可以借此拉近与支那的人口差距,组建源源不断的印度军队,经过我军严格训练后开向各条战线,帝国的战力扩充何止一倍? “第四,印度的工业基础,远非支那所能比拟。早在上次欧战的时候,从印度出发到欧洲参战的军队,即自行带着武器前往,根本不用在英国本土补给。现在又经过二十余年的发展,大家可以想象一下,那对我们的工业发展将会是多大的一个促进?印度境内有丰富的铁矿和煤矿,而且这些资源就在南方海边,便于运输,到时候印度、东南亚和帝国本土有机地结合成一体,形成资源的互补,那对帝国综合国力的提高又有多大?虽然我也认为,支那距离我们很近,粮食产地也多,但有我们急需的工业设施吗?帝国要拉近对美国的国力,是占领印度对我们的帮助大,还是支那的沿海地区?我想这个不用我说大家都应该清楚吧? “第五,以国家关系来说,我军占领印度,对德国和苏联的刺激将会很大,他们必定会疯狂向周边国家发起进攻,以便尽可能多地获得土地,以扩大自身的国力,这反过来又可以掩护我们对印度的占领。反之,我们若是在支那开战,德国人和苏联人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达不到相互配合作战之目的; “第六,我军集结重兵于兰印群岛,粮食、燃料和弹药补给,完全可以通过新近占领的马来亚、缅甸、英属婆罗洲和我们的兰印群岛得到补充,若是动用舰队调动军队北上,除了运载士兵外,还需要从南方调运物资北上,这将加大我们的补给难度,严重消耗帝国海军有限的运力! “最后一点,一旦占领印度,我们的物资和资源将得到极大补充,新组建的各个师团也得到了实战的锻炼,再加上在印度新建立的军队,我们已经具备与美国较量的本钱。到时候,不管是海军突袭珍珠港,还是陆军进攻澳洲,主动权皆在我手,帝国制霸太平洋,契机就在眼前!” 石原莞尔的分析,从各个方面论证了南下的必要性,赢得了内阁阁臣和军部大员们的阵阵掌声。 ~~~~~~~~~~~ ***:不好意思,这几天治疗感冒发烧,输液和吃药比较杂,结果引发并发症,昨天夜里心跳急速蹿升到180下,浑身抽搐,被妻子紧急送到了医院,经过治疗后减缓到120下左右......心肌炎是天子的***病,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复发,医生叮嘱要好好休息,接下去几天的更新可能会减缓! 抱歉了,原本想争夺***的,可惜了...... 第一七一六章 两个选择 第一七一六章两个选择 时光在不知不觉间进入公元一九三九年。 国民政府并不知道日军已经改变了扩张策略,在巨大的压力下,加大了舆论宣传攻势,在南京城举行***的阅兵式,除了精锐的中央军全“安”械师外,在湖北新编成的机械化军也首次亮相。 机械化军下辖三个坦克师,共拥有二百七十辆狼式和豹i坦克、三百八十辆轮式装甲车、一千一百辆卡车及辅助车辆,军长杜聿明,三位师长分别是郑洞国、戴安澜和邱清泉。这是国民政府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机械化军,在南京城受阅时,引起巨大轰动,中外媒体都进行了报道,全***民群情振奋,抗日热情空前高涨。 日军早就在西伯利亚领教了安家军坦克兵团的厉害,现在看到国民政府竟然也拥有了如此多的坦克和装甲车,不由暗暗捏了把冷汗,许多看到新闻报道的日军将领,都对大本营的英明决定暗暗佩服。 原来,十二下旬,日军恢复了在缅甸的攻势,沿着伊洛瓦底河北上,迅速推进至卑谬城,英军兵无士气,退守耶包基,扼守若开山脉要隘。与此同时,***海军联合舰队积极西进,伺机寻找与英国海军z舰队决战的机会。 与一战即溃的英军相比,显然攻略中国的难度要大许多,许多华北和山东地区的将领,都渴望着去南边建功立业。 当两百多架战机整齐地排着队形从南京城上空飞过的时候,引发山崩海啸的欢呼声。空军经过一年多的不断扩张,已经拥有战机一千二百余架,全部都是先进的a25、a26及b2轰炸机,国民政府除了扩大杭州中央航校的规模外,同时还在南京、芜湖、九江、武昌、长沙等地设立中央航校分校,大量招收飞行学员,到现在中央空军形成了较为完备的飞行员预备体系。 十月下旬安毅集团与中央政府就开办企业达成了多项谅解。 轻工领域,国民政府出地出人,各地财阀出资,由中国银行及西南银行联合担保,以分期支付的方式向川南集团购买相关机械设备,大量开办棉纺厂、缫丝厂、砖厂、皮革厂、面粉厂等投资小见效快的企业。 基础工业领域,则主要是由安毅集团出资金和设备,国民政府出人,由安毅集团控股,开办发电厂、矿石冶炼厂、洗煤厂、铝厂、电缆厂、染料厂、锅炉厂、水泥厂、化肥厂等重工业工厂。 现在,各地的工厂企业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纷纷拔地而起,大量资源和民间闲散资金被充分利用,在战争***现一种畸形的繁荣,被国民政府的宣传机构鼓吹为中国真正意义上的工业化的开端。 正因为这一系列举措,蒋介石名望空前高涨,继续巩固了他国民政府和***最高统帅的宝座。 ...... 南华,海防,吉婆岛海军潜艇基地。 安毅与路程光、李维青、赵雷、李瑜臻、杜博等海军将校站在码头上,焦急地翘首以盼。 安毅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转过头问道:“最后一次联系是在什么时候?时间已经快到了,连个影子都没有,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海军通讯部长杜博少将恭敬地回答:“主席,我们的通讯线路一直很畅通,一小时前他们已经过了白龙尾岛,按照时间计算,应该马上就要进港了!” 一旁的路程光笑着说:“我看是关心则乱......这片海域和空域,天上飞艇海上舰船全天候监控,若是这种情况下出问题,空军和海军都要吃板子。” “实在是事关重大,容不得出一点儿纰漏!” 安毅神情凝重:“这次情报部门得到的东西,并非寻常情报可比。海军是一个高技术兵种,虽然我们得到了大量法国的船舶设计师和熟练工人,但他们在设计和建造航母方面,经验还是有所欠缺,拿出的几款航母设计图都不太令人满意! “而这次潜艇送来的‘列克星顿’和‘约克城’级航空母舰的设计及改装图纸,可谓集美国造舰技术之大成,比起法国人设计的那些四不像的航母,强得不是一点半点。若是我们能够合理运用,可以少走不少弯路,最简单的做法便是做一下外观的改造即投入建造。 “以我们船厂现在采取的分段制造法,一年时间船体即可下水,再用一年时间进行动力、装甲、防空火力及无线电设备的安装,到四一年即可拥有真正属于我们的航母编队,初步具备大洋作战能力!” 海军情报部长李瑜臻少将感慨地说:“这次情报部门确实立了大功,不过也有犹太人帮忙的因素。纽约造船厂和弗吉尼亚纽波特纽斯造船厂对人员的审核一向严密,若非共济会出手相助,我们的情报人员是不可能进入船厂的,哪怕进入船厂也无法触及核心! “要知道这些舰船设计图纸很杂,仅仅一艘航母牵涉到的资料便有一屋子,好在我们混进去的情报人员自身也是船舶设计师,知道哪些资料重要,否则让一个外行去,很难分清楚什么对我们是有用的! “纽约造船厂和弗吉尼亚纽波特纽斯造船厂是美国海军的主要舰船供应厂,不仅航母,包括战列舰、巡洋舰、潜艇都有建造,这次送回来的资料中,这些相关的设计图纸都有,可以节省我们不少的工夫!” 安毅点了点头,正想说上几句,突然看到港口的海面冒出巨大的浪花,一艘巨大的潜艇慢慢现出身形。这是一艘苏制k级潜艇,水面排水量1480吨,水下排水量2095吨,最大航程为12000海里/10节。现在安家军海军共拥有二十二艘该型潜艇,全都改装用来做走私船,什么赚钱就走私什么。比如目前美国市场上热销的尼龙袜,因为供不应求已经被炒到十五美元一双,而成本却不到一美元,可以说这中间有着十倍的利润,于是走私尼龙袜便成为理所当然的选择。 海军政委李维青中将指着潜水艇,笑着说道:“主席,你看,这不是平安到了吗?” 由于苏联生产的潜艇大多是基于一战的设计,k型潜艇有着舰船一般的丑陋造型,完全与后世雪茄、水滴和鲸鱼的形状相异。潜艇缓缓停靠到码头,随着中间入口的密封舱打开,没有穿海军军装的船员们纷纷纷纷走上甲板,当看到肃立在码头上的安毅、路程光等人后,连忙在甲板上整齐列队,然后一起敬礼。 安毅和路程光等人通过舷梯登上甲板,一一向船员握手致意。 安毅走到一个浓眉大眼,神情间显得有些羞涩的年轻人面前,站定后问道:“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哪儿人啊?怎么参加海军的?” “报......报告,我叫胡德祁,今年十八岁,江西南昌人,去年安家军招收海军,我就报名参加了!”年轻人激动地回答。 “浮得起?这名字取得不错!”安毅笑着打趣,又问道:“在潜艇里生活习惯吗?” 年轻人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很不习惯,长途航行非常寂寞,无法洗澡,休息间很拥挤,空气异常浑浊,在水下上厕所尤其麻烦,有六道工序,还得仔细盯着水压表,万一错一点,把屎冲回来是轻的,把海水灌进来那就糟糕了!现在慢慢适应,也没觉得多苦了!” “不!你们都辛苦了!” 安毅重重地握着胡德祁的手,诚挚地说道:“这些实际的困难我们会考虑到的,以后慢慢的舰艇上将会配装录音机,同时增加更多的设施和空间,比如更科学的厕所,还有可以洗澡的淋浴间等,决不让大家失望。” “谢谢主席关心!” 年轻人高兴地再次向安毅敬了个礼。 这时,在码头上等候的海军官兵,开始进入潜艇内部搬运东西,一个个钉得严严实实的木头箱子被搬了出来,安毅知道那里面装的都是胶卷。这些胶卷会被送到情报部门,经过专门的清洗放大,然后用图纸复原,届时就可以目睹美国航空母舰的真容了。 ...... 当天夜里,海防港海军基地会议室。 会议桌前,安毅和一众海军将领,人手一份厚厚的资料,详细观看,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心里掂量这些资料的分量。 这一回真的捡到宝了。 根据海防造船厂船舶设计师的验证,这批战舰的设计图纸确实是第一手资料,许多建造的要点都有详细说明,更为难得的是获得了战舰的动力和火控系统资料,对于南华自行建造舰船尤其是航母有着积极的意义。 关于航母的内容仅有两项。 其中,列克星顿级航母与***海军的赤城号和加贺号类似,设计之初为战列巡洋舰,而后受海军公约的影响,又改为航空母舰。它的飞行甲板长二百六十八米、宽二十六至二十八米,平均吃水八米,标准排水量为三万六千吨,满载排水量高达五万吨,由十六座锅炉驱动,总功率高达二十一万马力,航速达到惊人的三十四节,以十节的船速可航行一万海里,载机九十架。 这中间记录了一桩趣事,三零年一月列克星敦号奉命为因干旱导致水力发电中断的华盛顿州塔科马市的十万居民供电,功率庞大的蒸汽轮机―电动机主机接通岸上的电缆,一个月总计供电四百二十五万千瓦,由此可见其动力之强劲。 目前,这一级别航母共建有两艘,一艘便是列克星顿号,另一艘为萨拉托加号,分别是美国海军的二号和三号航母。 而约克城级航空母舰是美国在经济危机后,美国总统罗斯福于新政实施期间,根据经济复兴法案拨款所设计建造的航空母舰型号,它充分吸收了之前美国海军改装、设计、建造航空母舰的经验,采用开放式机库,拥有三部升降机,突出了舰载机的出击能力。飞行甲板前后装了两组拦阻索,飞机可以在飞行甲板的任一端降落。 约克城级航母的标准排水量为两万吨,满载排水量二万五千吨,飞行甲板长二百四十五米,宽三十三米,吃水八米,由九座锅炉、四座蒸汽轮机驱动,主机输出功率十二万马力,航速三十三节,续航力为12500海里/15节,可装载九十架舰载机。 该级舰装甲较弱,水线以下舰体对鱼雷的防护能力存在有相当程度的缺陷,同时木制的飞行甲板没有装甲防护,不过,该舰舰桥、桅杆和烟囱一体化的岛式上层建筑位于右舷的设计,颇具匠心。 目前,美国海军拥有这一级别的约克城号、企业号和大黄蜂号三艘航母。 安毅看完资料,掩卷深思了好一会儿,看到大家陆续看完,这才笑着问道:“大家觉得这两款型号航母,那一型更适合我们南华海军?” 海军政委李维青中将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列克星顿级,它装甲厚,防空火力强大,航速快,动力强劲,运行稳定可靠,若是舰队能有这么一艘庞然大物,对敌人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慑!” “不然!” 海军作战部长赵雷少将摇摇头:“我认为还是约克城级航母更优秀一些,它不是改装母舰,迎合了舰载飞机的特点,在排水量、动力、航速、续航力及舰载机装载量上,都做了最科学的结合。列克星敦级的排水量几乎为约克城级的一倍,建造难度太大,在船台上消耗的时间估计也要相应增加许多,得不偿失啊!” 杜博有些迟疑地说:“可是,约克城级在防空火力、装甲等方面存在诸多问题,一旦遭遇俯冲轰炸机、鱼雷机及潜艇的攻击,后果不堪设想。若是母舰只能沦为海上的活靶子,有什么现实的意义呢?” 路程光看了众将一眼,发现大家争论很激烈,说道:“在探讨这个问题之前,我们首先要搞清楚,航母的真正用途是什么。 “现在英美日法意德这六个海军大国,巨舰大炮派和航母制胜派一直争论不休,从故往的历史和表现,暂时还是巨舰大炮派占据绝对上风,虽然各国都在大力发展航母,但围绕航母实施的具体战术不多,使用战机攻击舰船成功的战例,也仅有我们的陆基飞机与***海军在中国海州湾的交手、里海我空军对苏军海军的打击、南部湾我空军解决暹罗舰队以及马六甲海战日军依靠陆地起飞的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机轻松击败英国远东舰队等四例。但是,航母从中起了什么决定乾坤的作用,还不得而知,这便是饱受争议的地方。 “这段时间,在主席的一再要求下,我看了不少书,也想了不少,最后认清一点:航母只是用来装载战机的一种海上运输工具,具体的战斗,并不是靠航母而是靠舰载机去完成!杜博所说的防空、防鱼雷等问题,完全可以交由围绕航母编成的舰队其他战舰去完成,比如驱逐舰、巡洋舰等,而且我始终认为,对付敌人的空中打击,非得靠舰载机自身去抵抗不可,从海面发射防空炮火总归比较被动! “因此,从这方面看,约克城级的缺点也就不成其缺点了!大家想想,排水量相差一倍的两款航空母舰,舰载机的装载量都是九十架,这还不能让我们下定决心吗?” 李维青连连点头,杜博也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若有所悟。 安毅大声赞道:“程光,你的理解很深刻嘛,非常好!航母的最根本作用,就是一个飞机的载体,具体解决对手,是得靠上面的舰载机去完成! “各位,随着雷达技术的不断进步,我们现在雷达的测距已经突破两百公里,叙府的雷达研究所已经在做把雷达搬上战舰和飞机的研究,相信等我们的航母下水那一天,已经有最先进的雷达侦测系统可以装配。 “此外,若是在侦察机上再安装上雷达,我们的视野将更加扩大。大家想想,我们能够提前发现对手,而对手却对我们一无所知,那在海战中该占多大的起手?舰载机的航程大都在五百公里以上,也就是说,战斗完全可以结束在战舰舰炮的射程之外,一旦发现对手,我们可以通过及时规避,然后频繁出动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机的方式,将敌人的战列舰、巡洋舰等消灭掉!这就是航母制胜的精髓! “弟兄们,科技在不断向前进步,以前好使的未必现在就适合。若是没有航空母舰的横空出世,我们刚刚起步的海军,哪怕追赶一百年也不是美英日等海军强国的对手,但是有了航母后,我们就可以利用我们在航空技术方面累积的优势,以及在战术上的领先,一举扭转不利局面! “还有,两个型号的航母相比较,大家发现没有,约克城级航母要经济实惠得多,完全可以用造一艘列克星顿级航母的资源和时间,来建造两艘约克城级航母。在日常的保养和运行中,约克城级航母更为省油,一艘不明显,那么十艘呢?这也是我看好约克城级航母的重要原因!” 安毅的话引起海军将领们极大的深思,路程光见没有人发言,问道:“还有谁有不同的意见吗?”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路程光向安毅说道:“主席,我们海军的意见已经统一,就选定约克城级作为我们第一款航母!” “行!” 安毅一锤定音:“等资料整理完后,工程师会把设计图纸和预算拿出来,我们届时再讨论第一批建造数量。”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今天天子心率维持在一百一左右,病情有所舒缓,但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完全无法思考剧情,这一章码得很勉强,请大家请原谅! 第一七一七章 新计划 第一七一七章新计划 阿富汗北部地区平定后,迪亚娜在首相穆罕默德.哈希姆的催促下,执意要回到自己的国土上,做名副其实的阿富汗女王。 恰好这个时候欧楚儿和冯洁云已经面临临盆,作为丈夫和父亲,不陪在身边绝对是不称职的。 在这种情况下,根据各个军管会反馈的情况,安毅从阿富汗北部的城市中,选定了马扎里沙里夫作为阿富汗的临时首都,这座城市曾是古代丝绸之路的要冲,有着众多的宫殿和古建筑,近郊的阿里圣陵据说是伊斯兰教创始人穆罕默德的女婿和弟子、***阿里发阿里的衣冠冢,是什叶派的圣地之一。 安毅亲自陪迪亚娜到马扎里沙里夫,妥善地安排好一切,将城东的巴尔赫宫设为王宫,对一些破损的宫殿进行修葺,并且在寝宫、书房等地安装暖气和空调,又指示工兵部队尽快建设好高标准机场,修建沟通捷尔梅兹到马扎里沙里夫的铁路。 待做完这些,安毅才与迪亚娜依依惜别,返回南华。 ...... 公元一九三九年二月十八,农历己卯年丙寅月丙戌日,大年三十。 南华,新京,小南海。 能够容纳上百张酒桌的主宴会厅里,座无虚席,南华党政军三界要人、安毅的亲朋故旧、南华和西南商界名流,济济一堂,安毅以安家军最高统帅的身份,拿着酒杯,在各个酒桌间来回走动,招呼大家吃好喝好。 在大厅后面的一个包间里,欧楚儿和冯洁云已经放下碗筷,各抱着一个睁着黑白分明大眼睛到处打量的可爱婴儿逗弄,不时与一屋子的女眷交谈。 这次南华政府举行的新春团拜会,欧楚儿和冯洁云悄悄把叶子欣、丁墨兰、张茹怡、朱蕴、韩玉、周旋、于可馨、蒋凤英和他们的家人一并接来,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再加上以姐姐身份出席的龚茜和叶青,倒是让坠入众香国里的安毅有些措手不及,不得不硬着头皮,接受弟兄们的恭喜,又以便宜女婿的身份,向众女的尊长敬酒。 另一间面积相对较少的宴会厅里,酒席已经撤下,数百名年轻俊杰大都是安毅的义子义女,他们三两成群,谈论学习和工作上的事情,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小杏花和冷月坐在一起,望着冷月那美丽的容颜,嗅着她身上飘来的淡淡的清香,好奇地问道:“月姐,听说你们研究所最近有了好几样成果出来,身上这种好闻的味道就是你自己调配的香水吗?” “哪儿有啊!” 冷月俏脸一红:“我很少用香水的,估计是在调配香水时,香精油溅落身上遗留的气息。从美国归来后,我便向龚院长申领资金,创办香水实验室,从美国招来十多位同学,又从江浙请来几名传统制香的师傅,一起进行研究。到现在为止,共调制了十余种香水,都是专门针对不同体质、体味特征调配的,其中两款男士香水已经通过药物机构的检测,证实对人体没有副作用,已经通过美国华人财团在欧美注册了专利。” 小杏花羡慕地说:“天天与香味打交道,这个工作挺幸福的吧?” 冷月摇摇头:“很枯燥,每次进实验室,面对上百个装满精华油和化学合成物的瓶子,都要头痛一会儿,每一种香水都是通过不断调配不同的精华油和化学合成物的比例来达到不同的效果。想快速地调制出香水基本是不可能的,只要多嗅几次,鼻子就会变得异常迟钝。所以在一种香味和另一种香味之间,可能要经过几小时甚至几天的时间间隔,才能再次进行测试。 “至今为止,实验室已经搭配出五种不同的基本配伍,第一种是玫瑰、茉莉、丁香、铃兰、康乃馨、晚香玉、风信子、香橙花、橙花、紫罗兰、香水草、栀子花等以单一花香为主体香调的配伍,通过它可以生产许多女性香水;第二种是由几种花香组成的复合配伍,它给人的感觉是花香,但难以形容是哪一种具体的花香,其成分比花香型复杂,是女用香水配伍的主要类型;第三种是在百花型中加入多量脂肪醛,使其具有一种强烈的现代气息的配伍,这一型主要用于女用;第四种是在花香型中,添加一些清香的植物精油,达到清香淡雅的效果,这一种便是我研究的男性用香水的主要配伍;第五种便是使用从水果中提炼的香油,配成水果气息,适合少女和小孩使用。以后,根据市场的需要,可以通过这五种基本配伍,稍微加以变化,达到全新的效果!” “哇!” 小杏花听了瞠目结舌:“这么多种类香水,听起来好复杂哦......研究这个有用吗?就连月姐你这个调配者都不使用,在川南和南华的销量肯定会很成问题。” “这个主要是针对西方人的!” 冷月笑着说道:“西方人的毛孔粗大,体味浓郁,必须使用香水才能掩盖,对香水的需求量一直很大。这可是一个市场总价值高达二十亿美元的庞大市场,而我们南华在这方面的市场占有率几乎为零,这也是我在美国学习调配香水的根本原因。两种男性香水,我们实验室已经授权美国华青社生产,估计经过品牌运营后,很快就会投放市场。” 小杏花听了叹为观止,过了一会儿才又问道:“总听你说什么精油,那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神奇啊?” “妹妹,你的脑袋瓜里怎么又那么多问题啊?” 冷月屈指成锤,敲了一下小杏花的脑袋,还是耐心解释道:“在香水发明之前,欧洲人是通过收集花瓣、花粉做成香囊佩戴身上来驱除身上的异味,十字军东征使得法国人从阿拉伯国家得到了通过蒸馏植物花瓣得到香精油的制作方法,奠定了其在香水领域的支配地位。 “随着科技不断进步,人们已经可以从植物的花瓣、苞蕾、叶子、茎、主干、果实、种籽、树皮、树胶和根等部位中提炼香精油,有时整棵植物都可入香,有时同一棵植物的不同部位可以发展出不同的香调。 “就以橘树为例,它可以制成橙花油,同时,用另一种工序,可以从花朵中提炼出橘花油,还可以从橘皮中提炼橘皮油,和从叶子、枝条和未成熟的小小的果实里提炼出枝雷油,所有这些产品都散发着不同的香味,可以进而调配出不同的香水。 “现代香水工业则是本世纪初达让教授合成乙醛开始,到现在全球市场上仅仅有十多个香水品牌,并未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尤其是男性用的香水至今还未有一款,市场的前景非常看好。我的想法是通过男性香水,打开市场,然后再进行周密细致的调查,确认市场的真正需求,再有针对性的调配女性香水! “姐姐的目标不大,这个二十亿美元的大市场,姐姐创造的香水品牌,只需要占有其中的十分之一就行了!” 小杏花瞪大眼睛:“十分之一?那也是近两亿美元,利润怎么也得上千万美元了......月姐可真厉害!” “再厉害也没我们的密码天才厉害!” 冷月羡慕地道:“我可是听说你现在已经能帮到义父的忙,主持密码破译工作了!” 小杏花自得一笑:“虽然不像姐姐那样,能够帮助集团创造大量利润,缓解财政压力,但也算是有贡献吧。不过姐姐,这些是机密,我们还是不要讨论为好!对了,姐姐,你对今天突然多出那么多义母怎么看待啊?我觉得好别扭哦,看看蒋家那丫头,和我差不多大......” 冷月摇头苦笑:“怎么说都是义父的选择,我们要充分尊重。而且,义父那么优秀,有人喜欢再正常不过了,我们孤女中,就有很多人暗恋义父,可是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深埋在心底......唉......” 冷月摇摇头,长长地叹息一声。 “啊!?” 小杏花瞪大了眼睛:“他可是义父诶,怎么能喜欢他呢?那不是乱了辈分了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 冷月有些赌气地说:“又没有血缘关系,怎么不行啊?看看蒋家那丫头,若真论辈分,她不算是义父的侄女吗?蒋秘书长可是与义父平辈论交的!还有,义父在美国那对双胞胎未婚妻,照理也该是侄女辈,现在不也占着位置吗?更不要说朱蕴原本还算是我的嫂子了......” 说到后来,冷月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声音低了下来。 小杏花就算情感再迟钝,也发现不对劲了,恍然大悟,凑近冷月耳边,小声道: “哦,原来姐姐喜欢义父啊......不过这个问题难办了,义父可真是把我们当女儿看待哦!经过十多年,义父收养的孤儿近百万,其中千里挑一的漂亮女孩儿就有好几千,若大家都像姐姐一样,那义父可就头大了!” 冷月一张清丽绝伦的俏脸涨得通红,随即低声央求:“好妹妹,你可别到处乱说,否则我就没脸出去见人了!我现在只想远远地看着义父,把我的一生献给我从事的香水事业,不断地调配出畅销香水,为义父的事业添砖加瓦。若果你乱说,惹得义父生气,说不定他就会把我赶得远远的......” 小杏花见冷月一副急切的样子,连忙道:“好的好的,姐姐不要怕,我不会乱说的!可是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啊,我妈妈说,女孩子总得嫁人的!” 冷月坚定地说:“我这辈子就献给我的事业了!” 小杏花微微一愣,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好,若是找不到比义父更好的男人,我也终生不嫁......” 安毅自然不知道有两个女孩子正在谈论关于他的话题,此刻他刚刚敬完酒,回到家人中间,壮着胆子左拥叶子欣,右抱丁墨兰,仔细留意众女的神情,发现大家都没有吃醋或者妒忌的意思,这才彻底放开心怀,绘声绘色地讲起中亚和西伯利亚的异域风情,引来众女啧啧称叹。 ...... 德国,总理府。 希特勒挥舞着拳头,愤怒地咆哮:“英国人一直想用卑鄙无耻的手段扼杀日耳曼民族崛起的希望,先是对德意志宣战,继而又派人暗杀我,若不是我得到神灵的庇护,今天就不能与各位将军和同志见面了!我阿道夫发誓,绝对不允许英国这个流氓国家继续存在世界上,我们要像拍死苍蝇一样,消灭他们,把英国和法国存在的痕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因此进攻法国的军事行动绝对不允许动摇!” 原来,每年十一月的“啤酒馆政变纪念日”那一天,希特勒都会出席在慕尼黑举行的纪念活动,并发表演讲,于是有人预先在啤酒馆台上的一根柱子里面放了一大包炸药,并设置了定时引擎。按照常规,那个时间正好是希特勒讲话的时候。结果当天希特勒有急事必须提前返回柏林,于是庆祝活动提早了一个小时举行,当炸弹爆炸时,希特勒的专列已经快抵达纽伦堡了,爆炸当场造成八人死亡,六十多人重伤,而这些***都是纳粹党的元老。 希特勒获知惨案后,立即要求希莱姆待在慕尼黑,直到抓获破坏分子才能回柏林,结果希莱姆用了一周时间,查获是英国情报部门派人干的,具体经手人是英国间谍埃尔瑟,这引起希特勒的强烈反应。 今天举行的德***政高层会议,纳粹政府和军队高层齐聚。针对军方的消极避战,处处虚应了事,希特勒借机发挥,希望通过抨击英国人的厚颜无耻,来激励国防军将领们的斗志。 从去年九月到现在,德国的西线发生着奇怪的战争,英法军队源源不断汇聚于边界线,而德国也紧守边界,双方形成对峙的局势,可是就是不动手,被世人称为静坐战争。不是希特勒不想尽快消灭法国,而是德国需要制定周密的作战计划,消化新占领的土地,部队需要补充,装备需要更换,弹药需要储备,海军航空兵也需要时间训练,因此只能把进攻延后。 但是,有鉴于上次欧战的失败,国防军将领对进攻法国充满畏惧,于是拿出了一份具有敷衍性质的计划,大意是德军主力从比利时进行突破,然后以闪电般的速度通过比利时进入法国西北部,然后再自西向东,一路横扫直至马其诺防线的背后。 这份计划几乎便是德军在一战中曾经使用过的施里芬计划的翻版,希特勒对此感到很不满意,毕竟这是已经使用过的计划,只要法国人不是健忘症患者的话,肯定会做出相应的防御,而且德国在上次大战中的失败就已经宣布了施里芬计划的破产。 希特勒对着陆军总司令瓦尔特.冯.勃劳希契和参谋总长弗朗茨.哈尔德说道:“为什么司令部至今为止,依旧未送上让人满意的进攻方案?我已经多次指出,‘黄色方案’没有包含进行一次战役以达到胜利地结束战争的明确意图,它的目标非常明显,仅仅是打败在比利时的盟***队,控制英吉利海峡的海岸作为将来军事行动的基地。而我的要求却不是赶跑敌人,而是要彻底地歼灭他们,把战线迅速推进到法国,进占巴黎,然后再席卷伦敦!” 勃劳希契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我的元首,这完全是根据您的意思制定的计划,这个计划的精妙之处,在于我们不仅击退在比利时和法国北部的盟***队,占领海峡的港口,夺取空军和海军基地,从这些基地就可以骚扰和***英国。此前,你不是多次在演讲中谈到和英法的和平吗?这样有节制的进攻,可以逼迫英法与我们和谈,使得我们有机会转向东方。” 希特勒有些哭笑不得:“不不不!我那是对英法施放的烟雾弹,怎么没有让我们的敌人受骗,反倒束缚了我们军队的手脚?敌人如果从容而退,保留大量的军队,形成上次欧战相互对峙的局面,何来和平可谈?况且,在彻底解决英法的威胁之前,我们绝对不可攻击苏俄,重现上次欧战两线作战的惨况!” 勃劳希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这......我和哈尔德回去重新制定计划......” 希特勒举起手:“不用了,我这里已经有一份很好的计划了......”说完,希特勒转过头,对军事副官施蒙特道:“去把龙德施泰特和曼斯坦因将军带进来。” 勃劳希契与哈尔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感受到震惊和焦虑。 其实龙德施泰特和曼斯坦因早就交给他们一份新的作战计划,但这个计划将彻底触怒英法,再无挽回的余地,于是便被他们驳回了,为了阻止两人直接向希特勒进言,还把龙德施泰特的a集团军布置到中部战线,让他钉在前线不准回柏林,又把a集团军参谋长曼斯坦因调去一个步兵军当军长,当然这表面上是一次提升。谁也没想到,龙德施泰特和曼斯坦因竟然有机会面见元首,并把计划上达天听。 而帮助龙德施泰特和曼斯坦因达成心愿的,正是帝国波兰总督、情报与安全局长莱因哈德.海德里希。 海德里希担任波兰总督后不久,立即将所有主动宣布投效帝国的波兰工商业巨子及大地主邀请到自己的总督府做客,在酒宴进行中要求他们向帝国奉献资金,结果三百多人仅筹集了不到一千万帝国马克,平均每人仅有可怜的几万,不到其身家的百分之一。 海德里希表面不动声色,当天夜里调动党卫军进行抓捕,将这些回家后还在嘲笑德国人是乡巴佬的波兰名流一网打尽,连同他们的家人和亲戚朋友,一起关进了正在建设的奥斯维辛和马伊丹尼克集中营。 这次清洗,几乎把波兰的大资产阶级和大地主一扫而光,缴获的现金分成四份,一份献给希特勒做特殊经费,一份给海军航空兵做军费,一份给海德里希控制的党卫军做军费,最后一份留给波兰总督府做经费,而波兰人经营的银行、工厂、商店和土地,全部落入总督府手里,海德里希指示向工厂进驻军队,立即恢复生产,按照生产出来的东西计件发放工资,波兰工人将享有德国工人所享有的一切权益,此举大大刺激了工人的生产积极性,极大地消除了波兰境内的对抗情绪。 此时波兰境内犹太人已经被控制,数百万犹太人被禁止离开自己的房屋,然后青壮年劳力在党卫军的驱赶下,分别到苏波边境修筑要塞,建设公路和铁路,到得自大地主的农场去充当农业工人,到矿井去挖矿,从事最基本的劳动工作。他们的妻子、父母和儿女,则被赶上悬挂红十字旗帜、开往南中国海的客轮,换取德国急需的钨、锡、镍、猪鬃、桐油等战略物资。 处理好波兰的政事后,海德里希和他的参谋长钟磊返回柏林,遥控波兰政事,同时继续领导情报与安全局、党卫军和海军航空兵。 在此期间,安家军派遣的留学生在德国开办的一家地质勘探公司,先是在德国北部的下斯克森地区发现一处大型油田,继而又在非洲北部的利比亚勘探出多处油田,这一系列好消息震惊了纳粹高层,公司总经理代征龙在海德里希的引荐下,得到希特勒的亲自接见,并被授予“荣誉德国公民”的称号。 海德里希又在偶然的场合,得知陆军司令部驳回了龙德施泰特和曼斯坦因的作战计划,在钟磊的建议下,立即向希特勒做了汇报。希特勒对原来的作战计划正不满意,为了避开国防军的干扰,于是让海德里希带着两人到他位于贝希特斯加登的上萨尔茨山宫殿会见。 龙德施泰特和曼斯坦因都不是拘泥不化的人,并没有因为海德里希这个特务头子声名狼藉便抵制会见,在上周悄悄到贝希特斯加登,将计划向希特勒做了详细汇报,得到希特勒的认同,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个会议的举行。 龙德施泰特和曼斯坦因走进会议室,跟随希特勒等人一起来到旁边作战室的大型沙盘边。 曼斯坦因在希特勒的示意下,拿起了指挥棒,仔细讲解:“整个法国战事成功与否,完全取决于能否打败并歼灭战斗在比利时和索姆河以南的敌人的部队,而不仅在于迫使他们的战线后移。 “有鉴于此,应当从北方的包克将军的b集团军抽调大批步兵、摩托化和装甲师来增加中部的a集团军的力量,然后通过阿登森林进行攻击,渡过默兹河到达海边的阿布维尔,这样就可以切断在比利时的比利时军队、英***队和法***队。与此同时,被削弱了但仍有作为的b集团军,可以把英法吸引到比利时北部并慢慢将他们击退,直到a集团军完成任务之后从背后进攻并把他们歼灭。 “这个计划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是成功的机会更大,并且只有如此,才能取得彻底的胜利。” “很好,这才是我希望的作战计划!”希特勒说完,使劲地鼓起了掌,勃劳希契与哈尔德跟着鼓掌,随后会议室里全部都是掌声。 待掌声停息,希特勒看向勃劳希契:“国防军就按照这个计划展开如何?” “如您所愿,我的元首!” 勃劳希契恭敬地回答,他知道这个时候反对希特勒,显然是不明智的。 “参谋长呢?” 希特勒又问哈尔德。 “我也同意!” 哈尔德知道再反对也没有用了,连忙表态。 “好!” 希特勒站在沙盘上走来走去:“这回我们一定要给英国人和法国人一个好看,让一切伤害过日耳曼民族的国家,在帝***队强大的打击下,瑟瑟发抖!” ~~~~~~~~~~~ ***:身体状况很差,也不知道是不是大限快来了...... 第一七一八章 混沌局势 第一七一八章混沌局势 法国西部的马奇诺防线,南起地中海沿岸法意边境、北至北海之滨的法比边境,全长约七百公里,由一组组相互独立的筑垒式防御工事群构成。 以副总参谋长杨飞上将为团长的南华军事观察团于二月上旬抵达法国巴黎,在得到法***政两界的热情接待后,于二十日在刚刚晋升为装甲师师长的戴高乐准将的陪同下,参观了马奇诺防线。 目前,法国的装甲部队开始大规模装备产自南华的专供出口的坦克、装甲车和卡车,两国间的军事合作关系得到了加强,作为这种关系的直接受益者,戴高乐对陪同来自东方的客人非常乐意。 当一行人步入建于地下二十米深处、有的地段甚至深达九十米的举世闻名的堡垒内部时,观察团副团长邓斌上将感慨地说:“好壮观的地下之城,这简直是军事工程筑垒史上的一个奇迹!” 戴高乐带着大家鱼贯穿过迷宫般的马奇诺防线地下工事,来到瞭望孔前,用蹩脚的中文介绍: “诸位刚才已经看到了,敌军越过边境线后,首先会遭到‘房舍堡垒’守军的抵抗。这些守备部队的主要任务是实施最初的阻滞战斗,并向主要防御阵地传送警报,向后一两公里处是防线主体最靠前的部位——前哨阵地,这里筑有地堡,并配备机枪和47mm反坦克炮的部队长期驻扎。前哨阵地敷设有地雷,地堡前方有障碍物掩护,如防步兵突击的带刺的铁丝网,防坦克的轨条及堑壕等等。前哨阵地的作用,是继续迟滞敌军的进攻,主要防御阵地也以火力支援前哨阵地的战斗。” 戴高乐生于法国西北部边境城市里尔,毕业于圣西尔军校,在驻阿腊斯的第三十三步兵团任少尉军官时受到团长贝当的青睐。上次欧战初期,戴高乐多次负伤,后来在法国东北部都奥蒙指挥一个连队作战时,中弹昏死在阵地上,随后成为德军的俘虏。 欧战结束,戴高乐应募去波兰同苏俄红军作战。二一年十月,戴高乐回国,先后在圣西尔军校当战争史讲师、在法***事学院学习、在特列尔的猎兵第十九营当营长、在东地中海地区参谋总部和国防部总秘书处任职。由于有贝当的关照,前年他晋升上校,任坦克团团长,去年法国从南华购入大量坦克,坦克团扩编,担任师长并晋衔准将。 戴高乐很有语言天赋,除了母语法语外,还会德语、俄语、拉丁语,安家军侵入法属安南后,戴高乐为了研究这支神秘的军队,又自学了汉语,现在已经能用汉语进行交流。 叙府士官学校教育长张天翼中将问道:“请问将军,你们的主要防御阵地在哪儿?它又具备哪些功能?” 戴高乐微笑着说:“就在这里,您的脚下,尊敬的中将先生。此处在前哨阵地之后,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抵抗阵地’,它构筑在低矮山丘的斜坡之内,主要由碉堡和大型堡垒构成。碉堡主要是拱顶结构的建筑或者拱顶室,分地面和地下两层,主要用以配置炮兵、吞并或储存物资。这里的火炮通过炮室的射击孔向外设计,而不是专门拉到炮塔外再进行射击,这就是我们马奇诺防线的暗堡式炮兵。 “而大型堡垒主要由构筑在地面的步兵炮或者炮兵战斗工事以及后方的入口工事构成,由坑道连接,在地下兵营、弹药库、发电站和指挥所支持下作战。 观察团一行津津有味地听着,走着,看着。走了一会儿,“咦!?那里有一扇装甲粉笔门,是用来做什么的?”思茅陆军指挥学院教育长韩耀贤中将突然问道。 戴高乐上前打开门,只见门前有一道深沟,沟上搁有活动跳板。 “这是专门对付敌人坦克用的!”戴高乐解释道:“堡垒内部的射击室能以火力进行掩护,敌人只有在克服所有这些障碍之后才能突入主地道内,主地道路面通常与入口工事处于同一高度,但也有较入口工事低的情况,有些大型堡垒是通过一道和缓的斜坡从入口处进入主地道的,有些则采用乘电梯的办法到达主要地道。” 杨飞点了点头:“非常不错......想不到这里和我们在淞沪修建的要塞一样,也备有电梯。” 戴高乐微笑着没有说话,领着大家沿着高六米、宽七米的主地道向前走去,到地方才说道:“大家请看,这里是这段工事的弹药库所在!” 观察团一行仔细观察,只见许多成格子形排列的小弹药室,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弹药库,每个弹药室都由防火门密封。弹药储存在方形的金属弹药箱内,随时都可以通过地道内的铁路网运到各个战斗工事,内部机车由高架电缆提供电力,车皮和机车头就停在靠近弹药库的铁轨上。 滇南防空兵指挥学院校长叶子权少将有些担心:“一旦敌人击中这个地方,或者地道内部发生爆炸,你们这个弹药库无异于一枚威力无比的定时炸弹啊!” “无妨!” 戴高乐指向一边:“你们看到这个防护门吗?它重十七吨,可以将整个弹药库区与堡垒的其他部分隔开,地道内发生爆炸时,防护门便自行关闭。” 西南工程兵学院校长王步蟾中将问道:“请问生活区在哪里?这么多官兵要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驻守很久很久,生活区一定设计得很舒适惬意吧?” “请跟我来!” 戴高乐领着一行人来到大型堡垒的人员入口处:“主要兵营区设在地道之内,离这个入口不远。那里储存有充足的补给品和水,地下室还安装有发电设备和可以用手工操作的机械通风设备,兵营区一带装有空气滤清设备,除了提供新鲜空气,还可以排除毒气和污浊的废气。” 杨飞他们看到,这里的生活条件很糟糕,下层官兵的寝室内配备有三层铁床,最高一层几乎挨着拱顶居室光滑的天花板,堡垒的最高指挥官和堡垒中各工事的指挥官待遇好一些,享有单人房间,里面配有一张床、一只小橱柜、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全部由金属制成,此外还有一个洗脸盆。堡垒里的军官食堂没有豪华舒适的设施,不过生活区内餐厅、小卖部、厨房和医院倒是一应俱全,医院内配备有必要的手术器械。戴高乐说,只要可能,伤员还是尽量被后送到后方医院接受手术治疗为好。 “各位将军,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戴高乐礼貌地问道。 邓斌想了想,道:“将军,我们想知道安置阵亡人员的办法,我从一些报纸上零零散散了解到,据说这里的尸体首先会被浸泡在酸性液体中以缩小体积,然后经过排水沟冲走,也有消息说尸体被掩埋在大量生石灰中,有这么回事吗?” “情况哪里有那么可怕!”戴高乐微笑起来:“我们每座堡垒都有一些金属电镀棺材和一个配有适当设备的太平间,我们大可不必为我们的后事操心!” 随后,观察团一行参观了马奇诺防线后方林立的咖啡馆、小餐馆或小酒吧。这里随处可见法国和英国士兵,他们吃着煎鸡蛋和油煎土豆片,喝着白酒,高唱着“我们将在齐格飞防线上晾晒衣服”的歌曲。 在防线中间的一条小河里,观察团一行甚至惊讶地看到,英法德三国的官兵在同一条河里游泳嬉戏,偷偷跑到对方防线交换食品饮料,德国士兵甚至为河另一边英法军队举行的足球比赛加油助威,对此戴高乐感到非常尴尬,可是却对此毫无办法。 在返回巴黎的途中,车队在一个镇子加油休息时,戴高乐收到了一份法军最高统帅部下发的捷报:英勇的法国空军于今日上午空袭了苏俄位于高加索地区的巴库,获得巨大战果。 戴高乐看完电文,脸色变得很难看。 杨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询问。戴高乐解释完后,哀叹道:“完了,完了,被触怒的北极熊,千万不要向我们宣战才好......我真难以理解,我们国家明明是与德国开战,但我们的政府和军队首脑敌视斯大林却超过敌视希特勒,不好好琢磨抵抗德军入侵的战略战术,却忙于打击远在天边的苏俄,不论是此前支持芬兰还是今天轰炸巴库,都远远地超过忙于对德国作战。现在的法国,让人看不到希望......” 法国空军轰炸巴库? 杨飞与邓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感受到极度震惊,不过想想又释然,与德国这个屡次食言的恶棍相比,苏俄也貌似好不了多少。 去年十一月底苏军赤裸裸地、无缘无故地对一个弱小和平的邻国的侵略,在国际上激发巨大的愤怒,芬兰人进行了英勇的抵抗,虽然在兵力上众寡悬殊,但依然顽强地在阻挡苏联红军,得到英法美等国一致的钦佩、同情的热潮。 在法国,对德战争暂时被忘记了,斯大林代替希特勒成为了民主共和国的大敌,对波兰几乎没有做过什么援助的法国报纸和议会,很快敦促政府支援芬兰,去年十二月十三日,装满军火的船只开始驶往这个被围困的国家,十九日,在一次盟国最高级会议上,英法同意大幅度增加向芬兰运送战争物资。 法国于今年年初的时候,开始讨论远征北极海佩萨莫港的问题,法国试图在击败苏俄对芬兰企图的同时,占领挪威西部的港口和机场,并把军事行动扩大到瑞典的格里维尔矿区,这样就会使德国人得不到制造军火所需的铁矿石,而且还开辟了新战线,把一部分德国兵力吸引到那边,从而阻止德国在春季向法国进攻。 但英国由于***在东南亚的凌厉攻势,坚决反对在与德、日开战的情况下,再与苏联为敌,但英国也认为需要利用援助芬兰做挡箭牌,占领中立的挪威西部港口地区,特别是纳尔维克,这样将使德国不能获得这些港口和机场,同时切断德国赖以生存的瑞典矿石的冬季供应。在夏季,这些矿石可以用船通过波的尼亚海湾从瑞典运输,但在冬季海湾结冰,只有把矿石用火车从瑞典北部运到挪威港口纳尔维克装船。 但是,苏军在波斯发起的咄咄逼人的攻势,让英国改变了初衷。 从去年年底到现在,由阿富汗侵入波斯境内的苏军,在占领马什哈德,建立工农苏维埃后,一路向北,打到了里海边,得到苏联从里海西部海岸港口起运的装备和兵力补充,再转而掉头向南,直扑波斯首都德黑兰。目前波斯政府囤积重兵于厄尔布尔士山脉,严防死守,大战一触即发。 斯大林有着自己的考虑——现在英、法两国已经驱逐了苏联派驻两国的大使,外交关系基本断绝,并且根据法国境内的情报人员反馈,法军极有可能直接出兵,北上援助芬兰,这将打乱苏联吞并波罗的海沿岸国家的计划。 为了转移注意力,阿富汗和波斯境内的“***盛世才部”便成为一个很好可以利用的对象,他们在波斯打得越好,对苏联整体战略的帮助越大,若是能够一举拿下波斯西南部的油田区,那更是意外之喜,扶持一个傀儡政府再鸠占鹊巢的手法,苏俄可是玩得再熟练不过了。 可是尽管斯大林一再否认波斯与阿富汗境内的军队与自己有关,但英国人又不是傻瓜,岂能一再受骗?现在日军在东南亚搞风搞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印度的安全,苏军进占阿富汗后,印度更是陷入日军和苏军的合围中。好在安家军及时出兵,牵制了阿富汗苏军的动向,这才让英国人喘过一口气来。 现在,苏军再向德黑兰进军,直接威胁了英国在波斯西南部的油田的安全,苏英矛盾由此迅速激化。 本月五日,英法最高级会议上,法国同意放弃远征北极海的计划,而英国同意派遣一支约三万人的英法远征军去芬兰,他们将之称为志愿军。这支部队首先去挪威的纳尔维克港,随后沿着运送运矿石的铁路到瑞典,最后抵达芬兰与苏军作战。同时,法国海军地中海舰队,将派出一支分舰队,前往黑海,切断由高加索输向德国的石油运输,同时切断德国船只的运输。 苏联方面敏锐地发现了法国的兵力调动,立即将其位于黑爱的舰队进行针锋相对的对抗,其中最有效的手段便是在黑海南部区域布置水雷。 十天前,一艘法国驱逐舰在土耳其北部的黑海海域触雷沉没,在右翼势力驱动下,法国议会高效地通过决议,对苏俄展开针锋相对的报复行动,法国空军正式借用英国在伊拉克北部摩苏尔、代胡克、埃尔比勒机场,波斯的大不里士、乌尔米耶、赞詹机场,部署战机,准备给苏联一个深刻的教训。 正在试图把爱德华.达拉第从总理宝座上拉下来的财政部长保罗.雷诺在议会中讲话表示: “即将在里海和高加索的决定性的战争行动,这不仅是为了阻止红色苏俄的石油运往德国,而且,主要的目的是为了使得整个苏俄经济在德国人能够把它改组成符合自己的利益之前瘫痪掉。换言之,摧毁苏俄的石油生产能力,就可以使得德国的飞机、坦克、卡车缺少足够的燃油,而只能成为一堆摆设!” 雷诺的话引来热烈的掌声,在议会和民众中获得广泛支持。 达拉第感受到雷诺的威胁,在得到法军总司令甘默林上将递交的报告后,迅速下达了轰炸巴库油田的命令,表明自己才是坚定的民族者。 甘默林在报告中这样建议: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为了清除苏维埃俄国的威胁,法国都有必要集中空中力量,轰炸里海上的巴库。那里有苏俄主要的油井和炼油工厂,占苏俄石油供应的百分之七十五,如果能够炸毁这一资源,不但可以使德国失去苏俄的石油,而且苏俄本身也会因为缺乏石油而处于危机的局面,这样在不多几个月之中,苏俄就会面临全线崩溃。 经过一周时间精心准备,法国一口气出动五百余架战机,对苏联高加索地区发起突然袭击。苏军虽然预料到法国有可能采取军事行动,但未想到法国的决心这么大,高加索和阿塞拜疆地区飞机场上的战机还未来得及起飞,就被全部消灭在跑道上,巴库遭遇灭顶之灾,油井和输油管道被炸毁、炼油厂燃起了熊熊大火,港口、码头和城市,陷入一片硝烟中。 邓斌故意装作不解地问道:“戴高乐将军,看你似乎对轰炸巴库有所畏惧,但据我所知,法国与苏联并不接壤,炸了也就炸了,以苏联人那可怜的海军实力,难道贵国还怕他们报复不成?” “问题不该这么看!” 戴高乐连连摇头:“现在我们已经与德国宣战,就应该集中所有力量,先把德国人击败再说其他的,至于俄国,完全可以在解决德国后再动手,而不能像现在这样乱打一气。德国与苏联并非铁板一块,希特勒的《我的奋斗》上面可是赤裸裸地宣示了对苏维埃俄国的仇恨,就算现在能够暂时和平共处,未来也肯定会出问题,现在这样,不是主动把苏联拖入到对抗中来吗?我们也将因为我们的任性,减少一个潜在的盟友!” 杨飞安慰道:“将军不用过于忧虑,现在苏俄也是多线作战,东面的乌拉尔、西面的芬兰都不太平,还得随时提防德国反水,不断在边界部署重兵,若是再向法国和英国宣战,那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在我看来,至少在解决芬兰和远东共和国这两个心腹大患之前,苏联绝对不会向法国宣战,最多利用波斯境内的苏军进行牵制作战!” 戴高乐想想确实如此,脸上神情好看许多:“希望如此吧!” 是夜,巴黎卢浮宫旁的莫里斯酒店一间豪华套房里,代表团一行将军正聚在一起,小声讨论日间的见闻。 “即便是投入十倍守军的军队,也无法攻克马奇诺防线,这一道国防工事,确实是人类建筑史上的奇迹!”专业对口的西南工程兵学院校长王步蟾中将由衷地赞叹。 “没错,这也是法国政府和军队在德国进攻波兰时,不思进取的重要原因。既然有现成的国防工事可以利用,为什么要去攻打坚固的齐格飞防线,让自己的优势白白丢失?整个法国都对马奇诺防线充满了依赖情绪!”张天翼若有所思地说。 韩耀贤对法国人的保守不屑一顾:“要塞是死的,人是活的,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法国人的观念,起码落后时代二十年!在我看来,既然明知道是块硬骨头,德国人绝对不会去硬碰马奇诺防线,只能从其他方面想办法,西线和中线都是不错的选择!” 杨飞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 “这里有一份资料我给大家说一说,应对德国有可能于春季发起的进攻,英法联军高层形成三点共识:其一是德军不可能正面强攻坚固的马奇诺防线;其二,在南格威到那慕尔之间的阿登山地森林是兵家一向认为限制大兵团运动的地区,尤其对装甲部队而言;其三,德军的进攻方案不可能超出上次欧战的‘施利芬计划’的范围,很有可能还是沿着上次世界大战的老路,把进攻的重点放在右翼,首先突入比利时,直抵海岸,然后一路扫荡,经比利时平原地区侵入法国境内。 “基于这三点认识,法军在阿登地区只部署了一些战斗力较差的部队,而将防御重点放在了战线的北端,即德军的右翼。根据上次欧战的经验,盟军特别重视列日、那慕尔一线以北的比利时方向,因此,提出了三个向比利时机动英法联军的方案,最后选定了d计划,即联军在安特卫普、迪尔河、那慕尔、色当一线组织防御,当德军向比利时发起进攻时,英法联军利用比利时军队来迟滞德军的进攻,并在比利时军队的协同下,依托那里的防御阵地粉碎德军进攻。 “根据这个计划,联军在敦刻尔克至瑞士的法国东北边境展开三个集团军群,还拥有二十三个师的战略预备队,此外还有比利时、卢森堡等国的军队,总兵力高达四百万!从总体上看,这个计划中规中矩,没有任何亮点。而且老是在战线后方防守,坐等敌人来进攻,太过消极被动,不可取啊!” 张天翼微微一笑:“由于苏联和***的搅局,现在英、法两国的指导思想极为混乱,搞得攻不攻守不守的,战线从东南亚一路延伸到欧洲,怎么看怎么别扭。特别是法国,竟然在德国强敌压境的威胁下,竟然跑去招惹苏联,绝对不是明智之举,我估计接下去局势还会更乱。 “苏联人被炸了巴库,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吗?肯定会加大对波斯境内的苏军的援助力度,一口气消灭波斯政府,把英军彻底赶下大海去,据有波斯西南部的油田,然后再扶持一个傀儡政府,建立所谓的绝对防御圈,到时候英国人想不与苏联宣战都难啊!” 邓斌笑了起来:“越乱对我们才越有利嘛,马上春天就要来了,下个月阿富汗各条战线就要重新展开,最多一两个月时间,就可以收拾盛世才残部,等咱们据有阿富汗,就可以浑水摸鱼,为中亚寻找一块出海口,最后不管谁获胜,得利的都将是我们!” 邓斌的话引来一片笑声,随行的中央警卫局的保镖,已经用仪器检测了房间,找出了六个窃听器,确认安全无恙,所以大家都没有任何顾忌,又谈了许多问题,最后才慢慢散去。 ~~~~~~~~~~~ ***:心率总算控制在100左右了,虽然偶尔会急速蹿升到140、150,但整体比较平稳,就是并发的哮喘和咳嗽很难受,咳嗽的时候,肺似乎都要咳出来! 不管怎么样,心肌炎只要控制住就好,否则那种死亡临近的感觉真是非常的绝望!今后一段时间会继续治疗和调理,更新依然无法固定,继续致歉...... 第一七一九章 缅军的打算 第一七一九章缅军的打算 彻底将英军逐出缅甸后,***政府为了树立自己民族解放者的正义形象,先后在马来亚、缅甸组建民族政府,中央和地方的各级政府的主要官员均由马来亚人和缅族人担任,并且成立了名义上的议会,开始在***顾问的指导下,制定宪法,此举受到土著的极大欢迎,两地渐渐安定下来。 在日军的帮助下,马来亚政府组建了三个师的武装部队,缅甸政府此前就拥有一支反抗英军的武装力量——独立军,这一回一口气将军队扩编到八个师,再加上兰印军十个师、暹罗军十个师和印度军五个师,日军控制的伪军数量迅速膨胀至三十六个师。 伪军的作用是戍守地方,与日军一起固守边界。以缅甸伪军为例,它们除了继续盘踞缅中、缅北地区外,主力部队全部部署到了曼德勒以西及东枝地区,防御安家军有可能发起的进攻。 缅甸,仰光。 适逢一年里最好的季节,在尉蓝的天空下,鲜花绽放,天气凉爽,轻风拂面。市区中部罗亚尔湖畔一间不起眼的二层小楼一个宽大的房间里,正在进行着一场事关缅甸前途与命运的会议。 缅甸独立军总司令波德查站在展开的缅甸地图前,手里拿着指挥棒,带着忧虑的语气说道: “掸邦高原地区是自清乾隆二十二年后历次战争中我们从中国国土上获取,存在一定争议,但四年前经过英国政府与中国政府勘界,虽有部分区域悬而未决,可大体上已经可以确认两国的边界线!可现在怎么样,景栋、腊戍、孟养、密支那皆被中***队趁着我们与英军开战之机侵吞蚕食,我们的曼德勒更是直接置于威胁之下!” 说到这里,波德查满含深意地瞥了会议室众人一眼:“在此之前,我们与英国人作战,收复故土虽心有余而力不足,可现在***在缅甸集结了四个军,只等海战结果传来,即挥师入印,再加上咱们独立军八个师,兵力方面占据绝对优势。中***队在缅北仅部署有三个师,一线阵地更是只有一个团,此时不趁机收复国土,更待何时?” “我有疑问!” 被日军扶持为缅甸中央行政机构主席德钦吞欧站起来说道:“一周前,我受邀参加了日军大本营参谋次长土肥原贤二在新加坡举行的军政联席会议,此次会议重申了攻略印度的主张,要求各军务必保持克制,恣意妄为的军事行动必须得到有效控制,绝对不允许再出现违背大本营意愿的情况。 “目前,英国海军潜艇频频袭扰***由马六甲至安达曼海的海路运输,据土肥原贤二介绍,日军参谋总长石原莞尔大将认为油轮、货船和商船是联系***各个战场的纽带,其重要性无异于人体的各个关节,若是任由袭扰,则***各部犹如重症病人,不用对手花费多大力气,便可轻易被击倒。 “在此情况下,日军大本营建议海军给负责海运的运输船队配备专门的驱逐舰队及由商船改装的小型护航航母进行护航,并将此形成惯例,并且责成***海军联合舰队在最短的时间内,歼灭英国海军在印度洋的主力。一旦海军奏捷,陆军即进军印度,不得以任何借口进行推脱!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发起缅北攻势,***人那里不好交代!” 待德钦吞欧坐下,独立军副总司令德钦礼貌站起来,解释道: “缅甸最重要的石油产区仁安羌油田便在曼德勒西南方一百多公里处,日军其实也很忌惮中***队,这从其在曼德勒一线驻扎两个军团就可以看出来。如果我们作战时坚决一点,能够迅速击溃守卫在第一线的中***队,必定会大大鼓舞日军的士气,届时这两个军的日军,一定会投入到对中***队的攻击与追歼中,以***军队在消灭英军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我们可以从容跟在日军后面,收复失地。” 内务部长德钦妙不以为然,连连摇头:“把希望寄托于日人,太不明智了!据我所知,日军在曼德勒集结两个军的主力,其用意是经吉灵庙、锡当,或者霍马林、礼希进攻印度的因帕尔地区。日军的战略部署非常明显,在彻底把英军逐出亚洲前,尽量不去招惹战斗力强悍的安家军! “没错,我知道大家有意避开这个可怕的字眼,尽量以中***队来代替,但我们必须正视现实,我们面对的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军队,而是先后战胜日军、英军和苏军的安家军。此前我们之所以能在与英军的对抗中,在缅中地区顽强地坚持下去,正是由于我们向安家军购买武器弹药使得英军无计可施所致,安家军武器装备之精良,更远在我们之上,完全可以想象那是多么难啃的一块硬骨头! “还有,去年年底,安家军在马来半岛给了日军沉重的打击,损失惨重的日军竟然没有生出报复的念头,反而要各部保持克制,这说明了什么?因此,我不看好这次主动进攻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效果!” 独立军参谋长波力耶道:“掸邦高原地区,丘壑密布,机械化部队极难展开,安家军的武器优势并不明显,根据我们侦查,其位于眉谬和和榜的一线部队,甚至没有部署炮兵!此外,正因为日军对安家军充满了忌惮,所以我们更应该尽早把日军拉入到对安家军的战争中来,趁着日军大军集结的机会,挑起其和安家军的战争,这样我们才有胜利的希望。大家不妨想想,一旦对印度的攻势发起,能够用于缅北战事的日军数量必将急剧减少,仅凭我们自身之力,再想收复故土千难万难!” “或许我们可以向南京政府进行交涉?” 农业部长德钦丹东说道:“我们现在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主权国家了,虽然还未获得世界承认,但在法理上,我们继承了英属缅甸的一切权益。既然此前英国已经与中国政府签订了具有法律效应的文件,为什么对方可以不遵守?难道我们就不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吗?” “别太天真了!” 独立军作战部部长德钦努撇撇嘴:“我们应该认清现实,想想如今在中国西南地区当家做主的人究竟是谁!我们的对手是一个狂热的扩张者,他先后侵入法国人盘踞的安南和独立国家暹罗,又北上占据***和中亚,如今还在阿富汗用兵,这样一个人,会把咽下肚子的地盘让出来吗?” 波德查见争论很激烈,思忖一下,决定把问题摊开:“好吧,看来大家对现实还不太清楚,我来说明一下吧!我们在座的许多人,都有在***受训的经历,我们的初衷是在***的帮助下,获得国家和民族的独立,这一点大家不否认吧?” 看到众人都点头,波德查继续说:“现在英国人被赶跑了,可我们与日军的矛盾却变得尖锐起来。早在去年与英军的抗争中,我们就组织了‘自由缅甸行政委员会’,这是我们治理缅甸的行政基础,***人在与我们联络前,对此也是予以承认了的。可是现在情况如何了?***人虽然帮助我们成立了全国性的政府机构,并且成立了议会,但日军司令部立即用一系列义务来束缚它...... “根据这些义务,我们的权力纯粹是形式上的东西,我们的自然资源必须由***管制十年,***的商品免除一切关税十五年,从英国人手里缴获的矿山、油田、工厂和土地,全部归***所有,我们的政府必须承诺,保证向***军队提供给养直至战争结束,同时还必须为每一个战死在缅甸国土上的日军士兵支付赔偿费三千卢比! “从上月开始,我们的独立军和日军的关系越来越恶化,冲突时有发生,我们在我们控制的地区整顿法律和秩序,与政权更替时期大量增加的刑事犯罪展开斗争,消除战士中不守纪律的现象和取缔***军人对我民众的暴行,上周甚至还枪毙了几名入室***抢劫的***士兵。 “根据可靠消息,日军已经不打算履行和我们此前签订的协定,决意取缔独立军及我们所建立的政权实行某种独立路线的尝试,自行成立政府和军队,地方权力则由过去英国人建立的行政机构行使,各级行政机构的工作则由日军司令部负责监督。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在座各位,或许将失去身份和地位,甚至失去自由...... “有鉴于此,我们必须树立一个强大的对手,彰显我们独立军的存在意义,而进攻安家军,是最佳的选择!只有让缅甸彻底乱起来,我们这些致力于国家与民族独立的人,才能受到高度重视,不管是***人还是中国人,都得掂量一下触怒我们的后果!” “可恶的***人!” “侵略者都是一丘之貉!” “我们被***人出卖了......” 房子里吵闹声不断,众多在新政府中担任要职的缅甸人都陷入一片恐慌与愤怒之中。 “这么看来,只有打一仗了!” 缅甸中央行政机构主席德钦吞欧神色凝重,问道:“波德查司令官,你们有具体的计划了吗?” 波德查点点头,举起指挥棒指向地图:“由于日军需要拥有多条进入印度的通道,自行派军占据了北部的甘高山要隘,把安家军堵截在孟养城,只把东线和南线交给我们防御,因此,我准备集中兵力,在东色谷地突然发起进攻,第一波次便投入三个师,随后再把三个师的预备队拉上去,实施中心突破,顺着铁路把安家军逼回腊戍。 “日军受到我军不断胜利消息的刺激,必定会群情激奋,以***人对安家军的刻骨仇恨,我们只要在后面稍微挑拨一下,不难刺激曼德勒地区的日军将领向东线投入兵力,只要日军投进去一两个师团,安家军必定会做出具有针对性的布置,双方在该战线上的平静必将被打破,到时候我们就伺机撤下来,让***人和中国人拼命去!” 德钦吞欧问道:“若是***人不上当怎么办?” 波德查冷笑一下:“战争一旦开打,就由不得***人了,若是他们不动,我们就主动选择撤退,把安家军向曼德勒城引。曼德勒是伊洛瓦底江平原地区的门户,保护着中游石油产区的安全,***人再冷静,也无法容忍油井受到威胁,惨烈的战斗必将会在安家军与日军之间展开!” 众人连连点头,均为波德查的巧妙布局叫好,于是计划便这样确定下来。 二月二十四日,农历大年初六。 整个曼德勒周边地区,天空乌云翻滚,阴风怒号,一副大雨即将来临的景象。在这明显属于旱季的季节,这样糟糕的天气并不多见。 “轰——” 随着炮击声响起,缅甸独立军第一师第一团冲出阵地,迅速形成散兵线,向对面安家军固守的眉谬阵地开始运动,德钦辛古少校高高举起指挥刀,大声呐喊着让部队快速前进。 在***接受过专业军事技能训练的德钦辛古少校将散兵线拉得很开,一个团的兵力就几乎含盖了眉谬左中右阵地全线。 由于日军向曼德勒持续增兵,防守眉谬阵地的安家军山地四师二四五团官兵,早就对日军有可能发起的进攻充满警惕。 在炮声响起的一刹那,阵地上的官兵便进入防炮洞,耐心地等待炮火停歇。 这时,观察哨传来警讯,敌人竟然不怕误伤,踩着本方大炮的炮点向前进攻,而攻击的主要方向是正前方的主阵地。 一直以来,日军还从未有过步炮协同攻击的先例,但情况紧急,一旦让敌人扑进战壕,战线便有崩溃的危险,负责主阵地防守的一连官兵不得不冲出防炮洞,冒着敌人的炮火通过交通沟进入阵地前沿,架起通用机枪和步枪,向敌人射击。 同时,各个机枪掩体和地堡,也一起向汹涌而来的敌人开火,一时间,主阵地前沿倒下一片片尸体。 “不对!怎么来的是缅军?” 就在一连长看清楚进攻的军队穿着的军装时,微微一愣,还未等他多做考虑,进攻中的敌人突然全部趴下,天空中响起凄厉的呼啸声,整个眉谬主阵地陷入恐怖的火海中。缅甸独立军竟然集中历次作战缴获的一百二十余门英军4.5吋(114mm)榴弹炮,使用密集炮火对眉谬主阵地进行了急速射。随后,山炮部队以单炮配合重机枪实施抵近直瞄,摧毁火力点和地堡。 当缅军停止炮击,爆炸产生地硝烟和尘土还未散去,趴在主阵地前沿的缅军就快速站了起来,发出一声呐喊,直接扑上了眉谬主阵地。 经过短兵相接的激战,兵力方面占据绝对优势的缅军竟然出人意料地占领了主阵地的第一道战壕,并迅速向间隔二十余米远的第二道、第三道战壕发起攻击。 一营长不甘心失败,迅速组织部队进行反击,但这时敌人又有一个团投入进攻,经过惨烈的搏杀,早就在炮击中千疮百孔的第二道、第三道战壕相继失守,眉谬主阵地全面丢失,整个战斗在半小时内便结束了。 举着望远镜,站在眉谬防线后方两公里山岗上一个地下掩体瞭望口前的二四五团团长何达中校非常惊讶,他连忙命令紧急增援主阵地的部队接应撤下的一营官兵,收缩防御正面,在早已修筑好工事的眉谬次防线固守,以突出两侧阵地。 这种防御阵型,虽然增加了两翼的防御难度,但如果缅军继续强行攻击主阵地的话,那么将会遭到两侧延伸阵地的侧射火力的大量杀伤。 果不其然,夺取了眉谬主阵地的缅军并未停留,竟然集中了三个团的兵力,对于五百米外、比起头一道阵地高出五十余米的主阵地继续发起集中冲锋。 密密麻麻的缅军,犹如茅厕里的蛆虫一般,冒着前方和左右两翼射来的密集弹雨,涌向主阵地。 缅军虽处于仰攻位置,但胜在人多,士气旺盛,在整个冲锋部队的最前方,二百多名缅族“铁血决死队”骨干脱光上衣,端着上有刺刀的步枪冲在最前面。 而守军方面,得到四营两个连加强的一营官兵,利用通用机枪和迫击炮,组织密集火力,集中扫射缅军的冲锋部队,重点是那些袒胸***的决死队成员。 鲜血狂飙,残肢断臂横飞,中弹的缅族士兵,不断地栽倒在山坡上,滚动地尸体引发一阵阵混乱。 缅族“铁血决死队”成员,面对惨重的伤亡,竟然毫不畏惧,依然保持着坚定的步伐,完全漠视生命排着散兵队形迎着安家军官兵射出的密集子弹。 在由缅族极端民族分子组成的“决死队”骨干的示范带动下,尽管缅族士兵成片成片地倒在安家军的枪林弹雨下,仍然成功地抵进了主阵地六十米的一个土坎部位。 这段代表着死亡的距离,缅军强行发动了三次突击,全部以失败告终,随后缅军便开始利用土坎周边隆起的土包或者是弹坑,与安家军进行纠缠,很多缅族士兵直接将同伴的尸体堆积起来,充当掩体胸墙,缅军从日军那里得到的掷弹筒发射的甜瓜手雷,与安家军官兵抛掷的手榴弹在空中相交而过。 从防守阵地左右两方及后方发射的每一发迫击炮炮弹,均能给缅军带去巨大的杀伤,但缅军就是死战不退,依然依靠兵力的优势,悍不畏死地继续冲击。 已经得到数次加强的一营所防御的战壕内,不断的安家军士兵在激烈的对射中被命中,缅军把炮兵推进至刚刚占据的眉谬前沿阵地,对准次防线就是一通炮击,每一发炮弹都造成大量伤亡,在血肉与弹片横飞的战壕内,医务兵往往在拖动伤员的过程中就一头栽倒在地。 后方指挥部里,二四五团政委周峰急得走来走去,不停看表:“空军怎么还不来?已经快一小时了,不是说随叫随到吗?” 何达中校指指天空:“估计来不了了,随时都有可能下大暴雨,而且天色太过阴暗,就算是勉强升空,也无法辨认清楚敌我......敌人挑了个进攻的好时机啊!” “报告!” 通讯参谋安培寒少校走到团长身边,大声禀报:“师部来电,空军反复讨论后终于确认无法参战,师长让我们果断撤出战斗,退往谷特。谷特地形比起眉谬更利于防守,而且我师炮团就在那里,准可给敌人以毁灭性的打击!师长说,我们是山地部队,不是步兵,不能这样白白消耗!” “嗨,这仗打得......” 何达中校摇摇头,吩咐道:“先让防线两翼的二营、三营撤下来,分别在韦温、瑙丘设置阻击阵地。为了避免敌人察觉,各留下一个排,与一营、四营一起撤退。” “是!” 安培寒少校转身离去,政委周峰道:“老何,我现在就去组织撤离,销毁文件,咱们辎重多,可千万别落到敌人手里。” 何达点点头:“行!等下你率领团部和五营先撤,我到主阵地去,为部队撤退尽量多争取时间。咱们谷特见!” 周峰没有阻拦,重重地与何达握了握手,转身离去。 第一七二〇章 所图为何 第一七二〇章所图为何 南国春早,当中国北方许多地区还冰雪覆盖,一片苍茫,二月下旬的新京已经是繁花似锦,鸟语花香。 早上九点,安毅走进办公室,心里还在琢磨昨夜市区隐隐约约传来的枪声是怎么回事,国安部长杜易已经夹着个公文包上门了。 安毅知道杜易肩上的责任有多重大,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把他带进了一旁的小会议室。秘书恭敬地给两人泡上茶,离去时关上了房门。 两人对面而坐,安毅盯着杜易的眼睛:“说吧,什么事情?” 杜易笑嘻嘻地拿出一份文件,双手递给安毅:“这是昨晚我们的战果,我觉得外交部门可以借题发挥一下,羞臊一下***子。” 安毅接过去,仔细阅读,才知道昨夜一个专门以安毅为目标的刺杀小组,成为了国安部功劳簿上的又一串数据。 这个小组的十二名成员,全部都是苏联契卡北极训练营用极端手段训练出来的杀人武器,专门从事暗杀、窃取机密文件、栽赃陷害、绑架勒索等脏活,此前只是在苏联内部用于清除“国家的敌人”,但从未对外使用过。 斯大林对一再给苏联添乱的安毅切齿痛恨,认为只有将其从肉体到精神都消灭掉,让南华这一新生势力分裂瓦解,苏联才有机会保住阿富汗、波斯的利益,并在将来收复中亚。虽然一直都看不起东方人,但是在斯大林的潜意识里,安毅的威胁已经与一度叫嚣要灭亡斯拉夫民族的希特勒并驾齐驱。 至于远东共和国,由于苏联已经彻底动员,总兵力高达六百万,现在远东军已经被牢牢地限制在西西伯利亚和乌拉尔地区,加上内部混有大量苏联情报部门收买的奸细,斯大林非常有信心在巩固东方防线和获得波斯这一南部屏障后,利用与德国交易得到的先进科技,迅速提高苏军的武器和装备水平,彻底击败远东军,让分裂的苏联再次统一起来。 在这种背景下,这个暗杀小组被派了出来,利用潜艇偷渡进入加拿大,再由加拿大越过国境抵达美国,又在美国与潜伏已久的间谍取得联系,获得合法身份,掩人耳目地成立了一家投资公司,最后以商务考察的名义由西海岸的旧金山乘坐客轮前往南华的海防港。 在海防入境取得临时身份证后,这一伙人立即分道扬镳,选择不同的路线进入新京,伺机下手。 随着新京新城区建设,以及红河东岸以领事馆区为主体的河东区的综合开发,新京已经成为一个可容纳三百多万人口的特大城市,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澳大利亚人、俄罗斯人、犹太人等白色人种随处可见,暗杀小组成员便自以为很安全。 但是,杜易领导的国安部,可谓卧虎藏龙。有着沈凤道这样的高手压阵,再加上安毅集团不管是武装力量还是经济实力都异乎寻常的强大,还有胡家林、夏俭、丁志诚、顾长风等草莽英雄的示范效应,国内武林宗派高手纷纷投效,能人奇士辈出。 一般新入境人员,都会有一套专门的跟踪监督手段,而且南华有着严密的户籍管理制度,买车票船票、租房子、住旅馆等都需要身份证明,警察随时都有可能对嫌疑人员进行临检,对于外来人员的监控非比寻常,这些年懵懵懂懂栽在这上面的人多如牛毛。 昨夜,就在这些杀手在小南海附近踩点,准备潜入摸底的时候,早就对其行踪了如指掌的国安部已经断然采取行动,派出大批武林高手进行围捕。从北极训练营出来的杀戮机器确实很强,但有心算无心,再加上现在已经是热兵器时代,一颗小小的子弹就可以解决一切,于是这个小组被一网打尽,七人当场被击毙,五人被活捉。 安毅看完报告,夸奖道:“行事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好!我们现在控制的地区有这么个安定团结的局面,国安部门功不可没啊!” 安毅这番话绝非无的放矢,随着各国纷纷在南华设立大使馆,还有英美法等国媒体在新京、西贡设立新的记者站,从去年到今年,国安部已经破获六百余起间谍案,而且数量还在急剧增加中。 在使馆的外交人员中派遣间谍,几乎是各国的惯例。 这些形形色色披着外交官外衣的间谍,若是发现有情报价值的人,便立即将其列为重点,深入交往,不惜花大价钱进行收买,演化为情报关系,然后由公开交往转为秘密接触,规定联络方法和地点。 同时,对安毅集团公派出国的留学人员,各国情报部门更是想方设法进行收买拉拢,甚至不惜设局陷害,通过种种卑鄙无耻的龌龊手段,迫使其成为间谍,待这些人归国后渗透到核心要害部门,再窃取情报。 比如去年十月就发生了这么一桩案子:美国情报部门对于安毅集团的钢铁产量,一直持有怀疑态度,根据其掌握的情报,钢铁厂的数量与消耗的铁矿石及生铁数目严重不相符,于是便怀疑安毅集团有可能掌握了某项先进的炼钢技术。 于是,美国政府派出大量间谍,混入驻新京的使馆工作人员中,然后以休假旅游为名,频繁在各大钢铁厂附近出没,以各种各样的借口与钢铁厂的管理人员及工人搭讪,寻找接触机会。终于,有人在与美国外交官的交谈中,吐露了本厂采用了先进的工艺及技术,使得钢厂的炼钢成本减少六成、生产速度加快三倍、矿石原材料利用率提高八成的秘密,这让间谍极为激动。 随后,这名意志不过关的钢厂工作人员便被腐蚀收买,携带便携式拍照设备对转炉及相关设备进行拍照,准备彻底出卖纯氧顶吹转炉炼钢法的秘密。好在这名间谍走出使馆后的一举一动,都在国安部门的严密掌控中,在两人进行交易时现场抓获。 为了避免引起美国的过激反应,两人被秘密枪毙并送入火葬场毁尸灭迹。美国政府为此专门来电抗议外交人员失踪,但被南华外交部以兵荒马乱情况不明为借口推脱,至今两国依然在扯皮中。 除了窃取机密外,混入南华境内阴谋从事爆破、暗杀、绑架等破坏活动的敌对国家和势力的特工人员也有许多,其中仅仅针对安毅的暗杀行动便有二十余起,但是在情报机构严密的监控下,这些人还未来得及动手便从人间蒸发。 杜易谦虚地回答:“主要还是我们的管理制度好,街道和乡村都建有联防机构,对出入的陌生人必须备案并报告给上级部门,再加上车站、码头售票和旅馆住宿必须进行身份登记,可以说不明身份的人从踏上我们的地盘开始,一举一动便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怎么也无法摆脱我们的监视!” 说到这里,杜易突然想起什么,低声道:“保大帝本月初从美国归来后,在西贡频频接触以前顺化朝廷的一干人员,就连吴庭艳也亲自到西贡,与保大帝会晤,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安毅一听大为重视。去年二月南华立国后,被选举为中央政府副主席的前安南国王保大帝阮福永瑞带着一大群妃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以及两千万美元的酬劳去了美国。在美国,阮福永瑞受到美国总统罗斯福、国务卿赫尔及参众两院的高规格接待,后来在纽约长岛购买了一栋别墅作为寓所。去年十一月,兰芳皇后阮友兰生下一女,美国政府为此还专门致电恭贺。 现在,时隔一年后,阮福永瑞返回南华,所图为何? 安毅沉吟一下,道:“阮福永瑞在南华中部尤其是古都顺化拥有巨大的影响,切不可疏忽大意。此次回来,不管他是自己想回来还是受他人指使,都必有企图,国安部门须加大监控力度,弄清楚他的真实想法。 “另外,对西萨旺.冯和西索瓦.莫尼旺两位担任国家副主席的前安南土王,也得密切关注。虽然他们都宣称一心向佛,不问世事,但对某些人而言,总归是有利用价值的,一旦这些人搅在一起,会有大麻烦。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要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我们才做事后诸葛亮,时至今日,国际局势已经乱成一团,我们任何内部的混乱,都有可能被敌人利用,我希望国安部门,勇敢地承担起责任来,不要让我失望!” “明白!” 杜易微微颔首:“我们会立即在阮福永瑞身边加派人手。根据我们安插在吴庭艳身边的人回报,吴庭艳见过阮福永瑞后,并无异常,第二天便返回新京,继续主持外交部的工作。” 这时,沈凤道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杜易后微笑着点点头,径直来到安毅身边,低声道: “滇南军区传来急报,缅军突然对我东色地区的眉谬防线发起攻击,由于天气恶劣,空军战机无法升空作战,前线部队已奉命撤向谷特。” 安毅非常惊讶:“缅军这是发的什么疯?就连***人都按兵不动,他们怎么会想起主动招惹我们?”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根据前线急报,缅军的攻击很坚决,竟然采取了日军都很少见的步炮协同战术,并且在进攻中死战不退,带给我军较大伤亡!”沈凤道微微蹙眉。 “走,去总参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毅站起来,对杜易道: “杜易,肃清我们内部奸细和防止敌特破坏的重任,就交给你们国安部们了!你们要与第四厅和总参情报部门密切配合,宁枉勿纵,对于短时间无法确定身份的可疑人员,可以采取先控制起来后取证的方法,大不了事后我们赔礼道歉!” “是!” 杜易点点头表示会遵命处理,起身和安毅、沈凤道一起来到楼下的停车场,分别乘车离去。 总参作战室里,杨杰、赵东全、刘卿、沈子凌、成世明等将校正凑在沙盘前,研讨战局,安毅在沿途碰着的将校的敬礼中大步走进宽大的屋子,径直来到沙盘前,问道:“现在前线的情况如何了?” 杨杰等人回过头看到是安毅,连忙直起身敬礼。 情报部长刘卿放下手后,回答道:“前线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山洪从关隘滚滚而下,给缅军的进攻带去了巨大麻烦,二四五团殿后部队在坚持两小时后,已经安全撤出战斗。按照目前的情况,明天早上该团五个营即可回撤至谷特防线,与兄弟部队汇合。” 安毅在沙盘上瞅了几眼,又问:“弄清楚敌人的番号了吗?另外,敌人的进攻事前是否有征兆?” “根据二四五团汇报,敌人先后投入三个团的兵力,炮兵火力尤其强大,整个前沿阵地几乎被夷为平地,次防线也遭到猛烈轰击,防御工事被炸得千疮百孔,若非突降大雨,能否从容撤退存在一定疑问! “此前,情报部门从不同渠道获得的消息是——日军将在雨季来临前,发起印度作战,部队已经基本集结到位,只等海军作战战果传来。事前没有谁会料到,缅军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公然违背其主子的命令!”刘卿脸上满是疑惑。 看到安毅皱起了眉头,一直在心里揣摩此事的杨杰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道:“不排除是缅军单方面采取的军事行动,毕竟相对而言,日军属于外来者,对于领土和主权的丧失没有切肤之痛,更多的是考虑全局的利益!缅军的用意很简单,就是尽量把日军拖进来,利用***人把我们逐出缅北。” 安毅愣了一下,还来不及细细品味,杨杰又补充道:“大家请看,由曼德勒到东色,其间不过一百余公里,但海拔却由一百米陡然上升至八百米,其中某些丘陵海拔更是高达一千一百米,因此,只要我们一日占据东色,就将处于由上而下的俯攻态势,曼德勒的安全得不到任何保证。 “但是东色也存在一个问题,那便是海拔虽高,但山势却不险峻,许多地区开发已久,林木皆已砍伐完毕,形成平坦的高原地形,这里地域开阔,左右皆可绕击,非常不利于防守,这也是当初我们没有部署炮兵的原因,怕被人从背后拦腰截断。 “缅军完全可以从当地来往的民众获知我军虚实,然后以硬碰硬的姿态,把我军击退,趁势发起追击,以活生生的胜利挑拨驻曼德勒的日军将领,分析任由我军占据东色的坏处,刺激日军主动出兵。届时仗越打越大,等到雨季来临,四个军的日军无法深入印度境内,智能调转枪口对我们用兵,缅军便可称心如意了!” “还别说,真有这个可能!” 沈子凌惊讶地道:“缅北的土地争议很大,至今为止,国民政府出版的地图,依旧专门对缅北进行标注,显然是存了伺机收复的心思,对此缅甸人心里也很清楚。除了依靠***人外,他们自己是没有办法奈何我们的!” 安毅这时也想明白了,再联系此前几天得到的缅甸方面的情报,若有所思:“缅军将领还是很有头脑的,懂得造势......我听说***最近频频制造摩擦,颇有翻脸不认人的意思,想撇开缅甸独立军单干,缅甸人此举,有证明自身价值的用意在里面。看来下面一仗,不好打啊!” “没错,打狠了,一口气推进到曼德勒,会把日军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过来。但若是反击无力,则有可能形成双方对峙的僵持态势,让***人误以为有便宜可捡,也会把日军吸引向缅北。要知道,击败我军,可一直是日军上上下下的梦想呢!”赵东全深以为然。 成世明突然建议:“或许可以学习一下此前在马来亚作战的经验,我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歼灭当面之敌,在日军彻底反应过来之前,将部队迅速推进至眉谬防线,然后再撤回到谷特,以表明我们的态度! “眉谬防线没必要守,那里距离曼德勒太近,***人会寝食难安,就算这次缅军不主动打出来,未来也会因为频繁的摩擦而导致开战!但若我军回撤到谷特,中间留下八十余公里的缓冲地带,日军则会认为是我军释放的善意,北上的心思就没那么大了! “现在***可是把宝压在尽可能快地征服印度上,认为只要占据了拥有大量工业设施和人口的印度,便可以彻底扭转不利的战略态势,在未来的国际大势中占据有利地位,不管是进攻中国还是澳洲,都有足够的底气! “而我们则希望***把水搅浑,最好把英国的势力彻底驱逐出亚洲,以便避开与英国直接对抗的局面,从日军手里获得我们想要的东西。再则,我们可以充分利用英国与***、苏联的矛盾,纵横捭阖,从中获得我们想要的利益。因此,不管是从现在还是将来看,在日军拿下印度之前,继续保持一个相对平稳的局势,对我们是有利的!” “没错!这就叫针锋相对,有选择性地退让!” 杨杰赞许地点了点头:“其实日军高层也知道,未来我们两军必有一战,但现在和我们一样都在极力避免,因为这一仗打起来,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够结束的,傻瓜也知道先找软柿子捏,以英国人在马来亚和缅甸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想不让日军盯上他们都不可能!” 赵东全想了想,道:“若是做最坏的打算,缅军极有可能在前线投入六个师,以达到集中兵力进行突破的目的。而我军在谷特仅有两个团外加一个炮团,山地四师另有两个团驻防在贝拉山口,以防止东枝的敌人北上。现在缅北高原正在下大雨,部队调动困难,要想在短时间内形成兵力上的优势,困难很大啊!” “无妨!” 安毅森然一笑:“i式空降坦克已经装备了一个师,这次就把这支部队拉上去,让缅军尝尝我机械化部队的厉害。此外,让驻腊戍的安晋亲率两个山地师通过铁路紧急支援前线,再出动空军和陆航部队,进行空地一体的打击,我就不信缅军能够承受得住! “一直以来,我们刻意保守武装直升机的秘密,为的是怕我们的撒手锏暴露,让对手也发展出相应的武器!但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专业的研发队伍,在技术上的储备已经比较雄厚,新一代的直升机发动机更是采用了根据火箭发动机研发的涡轮轴发动机技术,哪怕日军奋起直追,许多技术方面的难题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到时候我们已经研究出更先进的直升机。” 众将一听大为兴奋,陆航虽然早已成立,但武装直升机用于实战也就那么一两次,完全没有办法具体衡量这种新式兵器到底有多厉害,相对于战斗机而言,又有哪方面的优势。如今,陆航已经拥有两百余架直升机,大都部署在滇南和缅北高原地区,此番进攻,或许就将揭开所有的谜底,让这种新型兵器正式展现在世人面前。 ~~~~~~~~~~ ***:天气阴冷,身体始终处于崩溃状态!输液兼服下各种药,导致脑袋晕晕沉沉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写什么,叹息...... 第一七二一章 对弈谋算 第一七二一章对弈谋算 二月二十六日夜,缅北高原天色放晴,至二十七日凌晨,一轮弯月羞羞答答地穿破乌云,银辉洒满大地,已经集结到位的缅军将领热血沸腾,只待天色大亮即对当前安家军据守的谷特要隘进行攻坚。 仰光,设置在前英属缅甸总督府旧址的***缅印方面军司令部一间造型古雅的房间内,灯火通明。 “啪”地一声,一枚白色的棋子重重地落在了棋盘上面。 眼前的棋局,分明已经到了纠缠不清的时刻,中腹两条大龙翻翻滚滚绞杀在一起,四下里却是落子疏寥,边角大有余地可抓。 棋盘上的局面极为奇怪,手执黑子的石川浩一,明明现在还掌握着先手,却绝不考虑先去四下投子,另辟蹊径,仍然死死地盯着中腹混沌的棋局。这位新任缅印方面军总司令,好像颇有些当局者迷的样子,想到深处,一张俊秀中带着刚毅的脸皱起了眉头。 和石川浩一对弈的是方面军参谋长村上康中将。这位昔日的独立第四十二联队长,随着石川浩一的水涨船高,也跟着一路晋升,先是担任旅团长,随后又被任命为师团长,到现在已经是赫赫的方面军参谋长,未来独立执掌一军不是梦想。 两名眉目清秀的妙龄艺妓伺立一旁,不时给两人斟上茶水。 这时,一名参谋大步入内,看到石川浩一绷紧脸思考的样子,犹豫一下,轻轻走到村上康身边,耳语一番。 村上康点点头,示意其退下,又向两名艺妓摆摆手,待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才向石川浩一建言: “司令官,缅甸政府那一帮官僚又来催了......对于出兵东色,阁下还没有决断吗?天一亮,缅军可就会发起攻击了,据说他们对面的安家军不过两个团,若是缅军取得决定性胜利,大***皇军的脸面不好看啊......” 石川浩一抬起头,冷冷地盯着村上康,过了一会儿,村上康只觉得心里发寒,连忙低下头,佯装观察棋局,以避开石川浩一的视线。 “村上君,德钦吞欧那老东西送你的一箱黄金及两个缅印混血小娘我不追究,但是,我不希望帝***人,为了钱财和美色置帝国伟业于不顾,将帝国的前途、命运与卑贱的缅甸人挂钩。明白了吗?” 石川浩一声音显得极为严厉地说道。 “嗨!” 村上康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连忙弯腰回答,由于用力过猛,额头一下子撞到面前的八仙桌上,磕出好大一块包,疼痛异常却不敢吱一声。 石川浩一夹着黑棋,在棋盘中腹续填一子,声音变得和缓起来:“别多礼了,村上君,你跟着我多年了,你知道我的为人......我们继续手谈吧!你真的认为我们应该挥师攻向缅北高原吗?” “是的!” 村上康坐直身体,应了一着,回答道:“从帝国未来长期的战略看,我军必将与安家军对上。一直以来,对安家军不胜的心理阴影,一直是压在帝***队官兵们身上的巨大负担,现在就连缅军都获得了一场大胜,将安家军击退八十余公里,我们没有道理不利用这个大好时机,振奋皇军的军心士气。另外,我总觉得大本意刻意与安家军保持和平的策略,有养虎遗患的危险!” “此言大谬!” 石川浩一连连摇头:“我一直都不认为,故往的战绩有何包袱可言。第一次淞沪会战时,我军不是给安家军以重创了吗?其后的长城抗战,安毅麾下大将顾长风损兵折将,最后顺利撤回关内的军队不到出发时的一半,这不是胜利是什么?哪怕七七事变以后,我军在华北也未必便都是打败仗,胡家林的第五兵团最后成功逃到晋北的部队十不存一,不就是很好的证明吗? “军队表现出的战力,是与其训练和武器装备成正比的。七年前第一次淞沪会战的时候,安家军的训练水平已经与帝***队不相上下了,但是其武器无法与我军比较,所以上海一战败多胜少,其后一年的长城一战也是如此,局部的胜利,无法掩饰其全局的失利。到了两年前,其陆军、空军的武器装备已经胜过我军,军队中各种大炮、小炮和机枪数量,远远超过我军相同编制的部队,所以才导致华北作战接连失利,但我军加强兵力后,强如安家军,也不得不败出华北! “从前年年底开始,安家军入主安南,北吞***,西侵中亚,从远东军那里获得大量苏制武器装备,再加上战时体制下其军工企业总爆发,迅速拉大了与我军的装备差距,加上帝国有限的钢铁,还得大量用于海军的舰船制造,使得陆军平摊到的资源有限,导致枪炮和弹药产量一直上不去!别看眼下缅军高调宣布其所获得的胜利,但可以预期的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遭受失败,这不是善战与否的问题,而是实力的真实差距。” “这——” 村上康辩解道:“正是因为缅军实力不济,才需要我军主动出击。无论如何,进占缅北高原是有好处的!” 石川浩一叹息一声:“村上君,即便是我军费尽心血,成功进占缅北,能够对我们产生积极的影响吗?缅北山高林密,土地贫瘠,毫无工业基础,可谓不毛之地。自从我军发起对英属马来亚、婆罗洲和缅甸的攻势以来,美国已经中止了向我们输送钢铁和石油,幸亏此前我们已经拥有了兰印群岛及远东的石油和钢铁基地,满洲、支那北部的煤铁和海南岛新发现的大型铁矿带给我们较为宽裕的战略物资,我们的工业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但从长远看,我们陆军要赶上安家军的装备水平,还必须得有更多的煤铁矿藏和大型钢铁厂、军工厂,这些只有在印度、澳洲才能帮助我们解决,进攻缅北高原,只能说是白白消耗大***帝国皇军宝贵的生命! “我们再来谈谈个人的前途。石原君不顾军中诸多宿老的反对,执意提拔我担任缅印军司令官,我就得为石原君多做考虑。我军进攻陷入内战的印度,虽然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但胜利的几率起码有七八成。但若是头脑发热去进攻缅北,以安家军那群可怕的疯子,还有恶劣的自然环境,能够全身而退我就要念阿弥陀佛了,遑论建立功勋?不管是我个人还是我统率的军队,都不允许出现西伯利亚那样莫名其妙的惨败,否则,不仅你我完了,石原君也会受到牵连。关于这一点,村上君你可知晓?” “嗨!” 村上康恍然大悟,连忙道:“对不起,司令官阁下,我差点儿犯了原则性的错误。不过如何向下面的各军、师团将领及参谋解说?他们可是战意勃发,都想主动请战,建功立业呐!” “只有进攻印度,拿下次大陆的工业和矿藏,拥有印度的庞大人口基数,才是一举奠定帝国霸业的基石!我已经得到天皇陛下和大本营授命,军中不管是谁,哪怕他是战功卓著的军团长和师团长,只要蓄意破坏与安家军之间出现的默契,白白消耗帝国的资源,立即转入预备役,没有任何情面可讲!值此关系帝国命运和前途的关键时刻,我绝对不允许犯任何错误!” 石川浩一说完,“啪”的一声,将黑棋拍在棋盘的西北边角处,一子既出,西北零散的黑子连成一气,不仅自成局面,还隐隐对中腹混战形成呼应攻逼之势。 村上康这时才发现,石川浩一这一神来之子,使得黑棋完全占据主动,与当前混沌的战局不谋而合,不由细细思考,希望从中领会到石川浩一兵法的精妙。 ...... 二十七日晨,笼罩在高原上的雾霭还未散去,太阳懒洋洋地悬挂在东方的山峦,缅军对谷特要隘的攻击已经正式发起。 随着漫天的炮弹如雨点般落到安家军拱卫的一线阵地上,缅军再次出人意料地踩着炮弹的落点,迅速向前突击。 与上次进攻眉谬防线不同,这次缅军还带来了在与英军历次作战中缴获的三十余辆巡洋坦克,这些皮薄但机动性超强的坦克,在传令兵信号旗的挥舞中全线展开,形成五百余米的攻击面,显然是准备像上次突破眉谬防线一线,再次进行中心突破。 伴随坦克作战的缅军,以班为单位,挺着亮晃晃的刺刀,高声呐喊着跟随在一辆辆坦克后面。而更远处,约一个师的八千多名缅军士兵,海浪似地向着阵地涌过去。 在距离一线阵地三千米后方的谷特镇,安晋神色极为平静,站在沙盘前冷静观察敌我态势,倾听作战处长马建辉上校的讲解。 “根据深入东色的特种大队传回的消息,缅军的司令部设置在这儿——距离出发阵地约八公里外的瑙丘镇。敌人在左右两翼,各部署了一个师,中路一口气部署了三个师,还有一个师护卫由瑙丘至曼德勒的补给线。敌人的武器装备,以购自我湘西厂的中正系列步枪及捷克式轻机枪、马克沁重机枪为主,辅以缴获自英军的武器,单兵火力方面比我们弱不了多少!” 淞沪会战胜利后,马建辉积功晋衔中校,后来又在浙东及进入安南作战中多次受到特战司令部嘉奖,晋衔上校。随着山地军不断补充领导力量,他终于走出特种大队,正式担任中央直属山地军团作战参谋一职。这一仗若打好了,免不了又会晋衔一级。 “这么说来,只要击溃中路的敌人,两翼的缅军也会不战自溃啰!” 安晋喃喃自语,随后又问道:“空军和陆航部队已经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 马建辉满脸笑容:“昨夜天空放晴后,空十六团便由思茅调至孟崖,空十七团由安心城调至密支那,空十八团由车里调至纳朗,加上景东的空十九团和腊戍的空二十团,我们在缅北已经部署有五个空军团的强大打击力量。总参已经批准在这五个空军团的基础上,再配以运输和后勤补给大队,成立空四师,由张存义少将担任师长。 “陆航直升机五个大队此前已经全部部署到腊戍、纳朗、孟崖三个军用机场,直接归我山地军团统一指挥。早上发现敌军开始集结准备进攻后,陆航的直升机大队已经率先升空,空军各轰炸机中队,也已经于一刻钟前升空,预计在敌人坦克接近我军阵地前抵达。” 安晋笑了:“这么说来,我们毫无压力嘛!给梁政委打电话,让他悠着点,不要过早地暴露我们的反击力量......嗯,这样,立即命令炮兵进行阻隔射击,敌人坦克的乌龟壳,我们的105mm山地榴弹炮未必砸得开,但105mm山地加农炮和107mm山地火箭炮就不同了,只要不要让敌人和我们纠缠在一起,影响空军的轰炸效果就行!” “好的!” 马建辉领命而去。 前线,缅军的坦克滚滚向前,突然有几辆底盘冒起了滚滚浓烟,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坦克兵们迅速跳出炮塔,没过一会儿,坦克就因为燃烧发生剧烈爆炸。原来这些坦克碰上了安家军事先埋设的反坦克地雷。 其余的坦克纷纷停止前进,转动40mm火炮,充当固定炮台,配合后方的炮兵,一起向前方的谷特要隘炮击。大量步兵迅速前出,利用刺刀进行最简单也最危险的排雷行动,在被炸死三百余人后,雷区终于被彻底排除。 早已经对缅军的动作有所防备的山地军炮兵集群,动用榴弹炮、加农炮和火箭炮,对准缅军的坦克及步兵,展开密集的炮击。 缅军的薄皮坦克纷纷中弹,被大口径加农炮弹和火箭弹打成一具具燃烧的活棺材,而进攻中的步兵,则在九十门105mm山地榴弹炮稠密的榴弹打击下,血肉和残肢断臂横飞,凄厉的喊叫声响彻战场上空。 由于安家军的炮兵部队设置在山上,这样缅军的炮兵无法对安家军炮兵阵地形成威胁,但安家军的炮兵反倒可以覆盖缅军的炮兵阵地。不过缅军显然也知道自己在地形上的劣势,所以炮兵阵地设置得非常靠后,最大射程意味着准度会非常差,在轰炸谷特防线时效果不佳。安家军炮兵显然是看出了这个问题,并未尝试浪费炮弹去压制缅军炮兵,反而把怒火宣泄到进攻的坦克和步兵身上。 就在部分缅军坦克和步兵顽强地突破安家军大炮设下的火力***线,继续向山口发起进攻的时候,由纳朗空军机场出发的第一波打击机群已经抵达。 这一波打击集群由五个轰炸机大队及一个战斗机中队、一个强击机中队组成,七十余架b2架轰炸机呼啸着直接向缅军的炮兵阵地冲去,密集的航弹迅速将缅军珍贵的炮兵及火炮,化为血肉残渣和废铜烂铁。 缅军虽然设置了防空阵地,但十余挺防空机枪和五六门小口径高射机关炮,早已被一马当先杀在最前面的强击机锁定,在密集的弹雨和落下的航弹打击下迅速哑火,然后再也没有还手之力。 摧毁缅军的炮兵后,轰炸机以中队为单位,开始轰炸战场上聚成团的缅军,缅军上下一片混乱。 就在缅军指挥部还未做出具有针对性的调整前,第二波、第三波空中打击集群,已经莅临战场上空。第二波战机直接飞到韦温镇,用密集的航弹将整个小镇化为一片火海和废墟,缅军的前线指挥部迅速被摧毁。 整个东色中部和东北部地区,天空全部都被密密麻麻的轰炸机、战斗机和强击机所覆盖。三个飞行团十五个轰炸机中队,便是二百二十五架轰炸机,再加上四十五架强击机和四十五架战斗机,用铺天盖地来形容再准确不过了。 在这种高密度的打击下,整个缅军中路进攻部队乱成一团,就连两翼军队布置过于集中的地方,也遭到安家军空军的凶猛打击。 ...... 仰光,***缅印方面军司令部作战室内,电话铃声连续响起。 匆匆休息四个小时便起床与参谋们研究如何快速攻进印度境内的石川浩一,在参谋的提醒下拿起电话,驻曼德勒的方面军右翼司令官饭田祥二郎中将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 “石川君,支那人出动大量空军,袭击了攻击中的缅军地面部队,缅军随时都有可能崩溃!为了帝国的安危,我建议立即向东色派出我们的飞行队,对安家军空军的挑衅行为坚决予以还击!” 石川浩一冷静地问道:“知道支那人出动了多少战机吗?” “根据前线我军派出的军事顾问反馈,足足有三四百架战机,但其中大多是轰炸机,我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饭田祥二郎回答。 石川浩一脸色一变:“饭田君,你知道安家军空军的编制吗?” 饭田祥二郎一愣:“隐隐知道一些......” “知道了还这么不智?” 石川浩一有意提高了声音,以宣泄心中的怒火:“安家军空军一个大队(团),由五个轰炸机中队,五个战斗机中队(实际上是强一战四)、一个侦察机中队和两个运输机中队组成。也就是说,你现在看到多少架轰炸机,便有同等数量的战斗机在等着我们! “知道帝国部署在缅甸的第五飞行集团有多少架战斗机吗?九十六架!对方的战斗机数量是我军的三到四倍,性能方面更是全面领先,你叫我出动航空兵应战,这不是送死是什么?等我手里掌握有三个飞行集团的时候,你再提这个建议吧!” 说完,“嘭”的一声挂断电话。 石川浩一想了想,又拿起话筒,给第五飞行集团司令小畑英良去电话,要求驻曼德勒、密铁拉、彬马那、仁安羌、瑞保等地的航空队,随时警戒待命,一旦发现安家军空军有越过东色的意图,立即向南做战术规避。在目前的情况下,应以保存航空队实力为主,为将来的印度作战积蓄力量。 小畑英良听了极为憋屈,但在石川浩一严厉的呵斥下,只得表示会遵命行事。 电话另外一边,饭田祥二郎中将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苦笑着向等候在一旁的缅甸独立军总司令波德查及参谋长波力耶道: “石川司令官说敌人的空军战机数量是我军的数倍,不能出动空军助战!在今日凌晨,仰光司令部要求我们右翼军做出保证,不能有一兵一卒加入对东色的攻击行动。除非支那人有攻击曼德勒的意图,否则任何擅自调兵参战的行为,都将受到大本营的严惩,据说天皇陛下已经赋予石川司令官临机决断的权力!” 波德查及波力耶对这个结果大为失望,波德查挑拨道:“饭田将军,您是攻略缅甸的最大功臣,这位石川阁下也太不把将军放在眼里了......” 饭田祥二郎虽然心里也很不痛快,但还是阻止了波德查的话:“石川司令官身为皇族一员,早在三三年对北支那的攻击中便立下赫赫战功,资历远在饭田之上,去年七七事变后又多次建立功勋,深得天皇陛下赏识。这次石川司令官代表了天皇陛下,请两位慎言!” 等两人悻悻离去,饭田祥二郎脸上才显露不满之色,但随即对石川浩一的战略布局陷入沉思中。 ~~~~~~~~~~ ***:本周无法管理书评,见谅!下周从医院回家后补发精华!谢谢! 第一七二二章 空地一体 第一七二二章空地一体 当安家军空军的轰炸机群开始返航的时候,谷特山口前,一百八十辆i式空降坦克以猛虎下山之势,向着前方建制全无、早已混乱不堪的缅军队伍滚滚而去。 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山地兵们跃出战壕,在红旗的引领下,齐声呐喊,他们一个个身姿矫健,端着冲锋枪和自动步枪,以一往无前之势,在坦克后方形成一条不断向前涌动的浪潮。 这时天空中响起震耳欲聋的马达声,三个大队共一百五十架直升机,排成整齐的战斗队形,贴在地面二十余米高的空中,掠过山地兵和坦克,对攻击线路上的缅军士兵进行无情的打击。 安家军装备的武装直升机,已经是第三代产品,由于采用涡轮轴发动机取代活塞发动机,有效地改善了直升机的气动外形,提高了飞行速度,最大时速已经高达225公里,全合金金属桨叶的寿命由钢木混合桨叶的500多小时提高到1100小时。该型直升机采用纵列阶梯式双座驾驶舱,可载运八名乘客或1.2吨货物,机头装有通过电动驱动枪管旋转的加特林多管机枪,固定短翼上安装有火箭弹发射装置,对地威力堪称凶猛。 缅军的坦克和防空武器,此前早已在安家军空军强击机、轰炸机的密集打击下灰飞烟灭,现在突然看到这种像竹蜻蜓一样可以悬在半空中射击的飞行怪物,大吃一惊。许多人还来不及做出规避动作,就在密集的弹雨下打成筛子。 缅军由攻转守、匆匆构筑而成的防御工事,在低空中的武装直升机的火箭弹打击下,化为残垣断壁,机枪手、掷弹筒手、爆破兵成为优先打击的对象,阵地上血雾弥漫,残肢断臂撒得到处都是。 一些缅军的基层营连长刚刚召集队伍,就被武装直升机发现,迅速前出,加特林多管机枪号称火神机炮,一分钟可发射1200发子弹,在如此密集的弹雨打击下,缅军根本组织不起有力的还击。 军队与百姓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其高度严密的组织性,当军队失去组织后,其结果几乎是灾难性的。 面对滚滚而来的直升机、坦克和安家军精锐的山地兵,缅军数量上的优势完全无法发挥,很快自发的抵抗便在狂暴的攻击中宣告终结,几乎所有缅军士兵脑子里剩下的都只有逃跑的念头。 兵败如山倒,再强大的队伍,面对这种从未经历过的空地一体的作战方式,也会感到束手无策,更不要说缅军了! 逃逃逃!分散开逃!一路向南逃! 保命的唯一途径,就是比别人跑得更快,缅军就像被赶鸭子一般,疯狂地南逃,直到夜幕降临才感觉生命安全有了保障,放缓脚步,开始寻找部队。 ...... 在这一天里,在曼德勒坐镇的缅军总司令波德查和参谋长波力耶感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从得到急报前线发现大规模的安家军战机开始,再也没有好消息传来,此后从电报里得到的讯息除了失败还是失败。 但是,飞机和坦克还好理解,后来出现的那个像竹蜻蜓一样的“悬空飞行器”是什么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听说这玩意儿可以停滞在空中,对准一切障碍进行射击,原本准备招待对方坦克的敢死队员,几乎被这东西屠戮了个精光。 坦克是陆地武器,对于堑壕、雷区、陡峭的山坡无能无力,但那种新型的空中武器,却完全不存在这种问题,机动力极强,指哪儿打哪儿,就像是从地狱里释放出来的可怕恶魔。 前线部队败得非常惨,中路的三个师中,参与进攻的那个师及装甲部队几乎成建制被消灭,后续的两个师在逃跑中也完全失去建制,到现在也不知道能够保存下多少。好在两翼运动的两个师主动撤入莽莽群山之中,从无线电联系的情况看,情况还算不错,目前正在向后方转移。 “怎么办?是趁着夜色加速撤退,还是果断把守卫补给线那个师拉上去,进行反击?”波力耶无比头痛的说道。 “撤吧!这仗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法打了!事实证明,就算我们全军覆没,***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我们的人白死了!” 波德查脸如死灰,无比沮丧地说道。 这几天,缅甸军政高层内的人民党、自由联盟、我缅人协会的干将纷纷出动,收买日军将领,送钱送美女,为的便是在缅军对安家军取得初战胜利后刺激日军加入作战,彻底把水搅浑。 谁想从头到尾,都是缅军在单方面行动,日军连起码的表示也没有,一切的承诺都像是放屁,发生在东色的这场战事似乎与其完全不相干一样,让人难以接受。 从日军中刺探来的消息,更是让人绝望,缅印军司令部已经将几名悄悄动手脚试图调动军队的参谋免职,下一步他们将被送回***,转入预备役,这极大地震慑了试图“下克上”的参谋们,驻扎在缅甸的四个军日军,竟然出人意料地步调一致,这种情况太使人绝望了。 独立军作战部部长德钦努大步走进屋子:“仰光的缅印军司令部来电,石川司令官想弄清楚白天安家军使用的究竟是什么飞行武器,要求把所有亲眼目睹这种神秘飞行器的我军士兵送到仰光。 “缅印军司令部的参谋说,石川司令官已经做出承诺,只要他在任缅印军司令一天,独立军的独立自主地位将得到保证,让我们把心思多花在如何确保缅甸的繁荣与富裕,刺激民众多生产上。如今新独立的缅甸政府和马来亚政府,已经向前宗主国大不列颠宣战,因此只有彻底战胜大不列颠,才能赢得国家民族的真正独立,否则现在的一切只能是昙花一现,英国人不会放过背叛者的。” “石川司令官真是这么说的?”波德查精神一振,有些诧异地问道。 自缅甸政府成立以来,***人可能翻脸解散独立军的沉重压力,一直让波德查心怀忐忑。权力这种东西,一旦拥有就不会想失去,这其中,能有什么比掌控军队进而来控制一个国家更让人心醉呢? 当然波德查的理由也冠冕堂皇――独立的缅甸政府必须要掌握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军队,此前英国人之所以在缅甸为所欲为,便在于没有一支可以与之制衡的武装力量。现在,既然有了这么一支军队,那就不能轻言放弃,必须坚定不移地捍卫其独立性,确保其掌握在缅族手里,而不是日军或者是日军控制的傀儡。 “应该是真实可信的!” 德钦努说道:“给我们来电的参谋说,石川司令官表示缅军已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赢得了皇军的尊重,对我们的战斗力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不过石川司令官说现在并不是收复缅北的最佳时机,我们的武器装备不如对手,进攻只能自取其辱。只有占领印度,获得印度宝贵的资源和钢铁厂,扩大我们的军工生产能力,研究出可以克制安家军的武器和装备,那时候才有与安家军决战到底的底气。” 参谋长波力耶微微颔首:“这么说来,我们现在应该果断选择撤退,以保存实力?” “撤吧,还是按照前议,全军撤回到阿尼斯坎,与安家军此前构筑的眉谬防线相对峙。这一段也是***人的心理底线,安家军一旦越界攻击,就算我们不求援,***人也会出兵的。”波德查想了想,又道:“把那些亲眼见到过悬空飞行器的士兵筛选出来,全部送到仰光去,中国人的新武器层出不穷,我现在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人会竭力避免与之为敌了,不说别的,就说这个可以飞行的移动坦克,就让人完全无法招架!不过这次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知道了***人的心思。命令各部返回阿尼斯坎后提高警惕,若是发现中国人出击,就向曼德勒撤,让***人伤脑筋去!” ...... 南华,新京,总参谋部作战室。 刘卿手拿指挥棒,对照沙盘详细解说:“截止晚上八点,我山地一师及空降装甲部队进占韦温,山地二师和四师左右呼应,敌人中路残部退至康沓坪,两翼分别退往当梅山和贝拉山,正在向南撤退。不过为了提防敌人可能的反扑,我军已经派出小股部分,在各山口要隘设立了警戒点,以确保我主力安全。 “根据从曼德勒和仰光反馈的情报,由始至终,***人都没有出兵帮助缅军的意图,为此,日军甚至派出一支宪兵部队进驻曼德勒东部山口,以杜绝任何私自的调兵行为。从这一点看,***人还是很理智的,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与其司令官石川浩一的强势有关!” “石川浩一这人不简单,当初我在中央军校时就与其多有交往,后来在上海和华北多次交手,彼此可谓知根知底。从缅甸日军的反应看,石川浩一进攻印度的态度无比坚决,至少在拿下印度前,他没有与我们开战的心思!” 安毅说到这里,不想继续纠缠这个琢磨不透的家伙,有意转变话题,问道:“对于武装直升机投入实战,前线各部有什么反馈吗?” 刘卿笑着道:“陆航那批直升机飞行员这回算是过足瘾头了,所到之处,望者披靡。由于机身采用高强度合金和玻璃钢,寻常的子弹无法对其造成伤害,武装直升机完全可以用飞行坦克来形容,而且视野开阔,无惧障碍,威力比起地面的坦克可大多了! “今天的空降兵坦克部队却有些小郁闷,他们几乎没捞到有价值的打击目标,轻轻松松就贯穿敌阵,将包围圈内的缅军消灭后,下午的战斗几乎都算是行军,一路追着敌人到了韦温镇。至于山地兵就更轻松了,失去炮火和机枪火力的缅军,就像失去爪子、利齿的老虎和狮子,根本不是我军的对手,部队的伤亡保证在两位数。安晋亲自打来电,给陆航官兵请功!” “这一仗太漂亮了!” 杨杰有些感叹地说道:“虽然我不是唯武器论者,但依然不得不承认,武装直升机确实是克制地面部队的一张王牌,我想即便是缅军装备的英国坦克碰上我们的直升机,也讨不了好去!” “武装直升机确实不错,但这场胜利却是在我军取得制空权且武器装备全面领先对手的基础上获得的!” 安毅见大家有些诧异,主动解释道:“我们先是用强击机和轰炸机,解决了缅军的炮兵和防空兵,这样仅仅装备轻武器的缅军,便无法对我武装直升机造成伤害!如果直升机的对手换成我们,不要说我们的战斗机和强击机可以毫不费力地摧毁直升机,即便是陆军装备的防空战车、高射机枪和高射炮都可以对武装直升机造成巨大的威胁!另外,我们的火箭筒如今有效射程已经高达350米,只要作战时隐藏在草丛或者树林中,一枚火箭弹就可以击毁一架造价昂贵的直升机!从这一点看,武装直升机并非是无敌的,它有许多缺陷,关键是看我们如何运用!” 众将一听,细细思考一番,纷纷点头称是。 列席会议的海军司令路程光见猎心喜,建议道:“这种新型航空武器倒是可以装备我们海军!我们可以在部分巡洋舰、驱逐舰上配置飞行平台,利用直升机来充当反潜主力,只要给直升机挂上深水炸弹,再配上火箭弹和火神机炮,对于潜艇的威胁,比起驱逐舰本身还要大得多!” “这个我早已经替你们海军想到了!” 安毅笑着说道:“直升机反潜确实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未来我们的海军编队,不管是大型的航母编队,还是小型的驱逐舰编队,肯定都会配备专门的武装直升机。现在叙府的兵器研究部门,正在对三代武装直升机的发动机、桨叶和机体做进一步的优化处理,提高自动化水平,预计年内第一款海军武装直升机就会问世。” 路程光听了非常高兴,从安毅的一系列动作看,对于海军的照顾还是很到位的。上月十五日,安毅正式签署命令,通过了《南华海军造舰计划》,其主要内容包括: 其一、由磅逊和西贡船厂负责承建十二艘“黄河”级驱逐舰。该级驱逐舰为法国船舶设计师博伊斯设计,经过设置在海防基地的战舰研究所修改最后定型。该型驱逐舰采用耐波性较佳的长艏楼船型,全长135米,最大舰宽12米,吃水4.5米,标准排水量3500吨,最大航速34节,续航力9000海里/18节,装备有m1933式100毫米双联装高射炮四座,前后各两座,背负式设计。由于首次引入了叙府雷达研究所研究成功的电磁炮瞄雷达,对空射击的准确性将提高十倍以上。 该型驱逐舰的动力系统为三台重油专烧水管锅炉,六台蒸汽轮机,单烟囱设计,烟囱与舰桥连为一体。烟囱后面是机关炮台,安装有m1935型37毫米三联装全自动高射炮两座,两舷各一座。机关炮台后部将装配两座双联装鱼雷发射管。船尾甲板安装有深水炸弹装置,包括三型投放台和深水炸弹抛射机,总共可携带六十枚深水炸弹。同时,装备有先进的雷达和声纳系统,用于寻找空中和水下目标。 其二、由海防船厂开工建造四艘“轩辕”级巡洋舰。该级别巡洋舰为曾对英国“南安普顿”级巡洋舰做出系统研究的法国舰船设计师莱尔.路易斯设计,经过战舰研究所审核定型。该型巡洋舰基本上吸纳了英国巡洋舰的优点,全长181米,水线长178米,型宽19.5米,吃水6.1米,标准排水量9100吨,满载排水量11540吨,最大航速33节,续航力9000海里/15节。 该级舰采用艏楼船型,四座三联装主炮炮塔首尾各两座,选用法国m1930型152毫米50倍径主炮,射速8发/分钟,最大射程二十三公里,每发炮弹重50.8公斤,失去动力时可以人工状态。武器系统还包括拥有炮瞄雷达系统的m1933式100毫米双联装高射炮六座、四联装40毫米乒乓炮两座、m1935型37毫米三联装全自动高射炮八座,主要是用于对海攻击和防空。此外,两座三联装鱼雷发射管、两座深水炸弹投放台和抛射机,保证了对海攻击及防潜需要。 与“黄河”级驱逐舰相同,“轩辕”级巡洋舰也拥有先进的雷达系统,可以侦测两百公里外的空域。 其三、由金兰湾及岘港船厂承接四艘“泰山”级航空母舰(美国约克级)的建造任务,原则上明年四月必须下水,后年六月进入海军服役,正式编成以航母为主体的战舰编队。 此前由美国12000吨级商船改造的“青城”级航母,在岘港船厂经过九个月的紧张改造,将于下个月进入海军服役。 “青城”级航母舰长168.7米,宽22.9米(水线)/34.8(最大),吃水9.8米,动力由四台重油锅炉提供,最大航速仅20节,续航力23,900海里/15节,没有安装主炮,前后各十座m1935型37毫米三联装全自动高射炮负责防空,配备有先进的计算机及雷达扫描系统,舰载机容量为35架。 “青城”级进入海军现役后,已经在下龙湾海岛上模拟航母飞行平台上训练的海军航空兵,将正式移师舰船上进行。如果证实这种改造是成功的,船厂将继续对前两年华人财团在美国订购的四艘25000吨级油轮进行改造,积累航母建造经验。 其四、人多眼杂的上海江南船厂,将持续目前的“黄浦江”级驱逐舰、仿自德国viic型潜艇的“鳝鱼”级潜艇及运兵舰、补给舰、商船的建造,这些舰船是一支舰队不可缺少的部分,建成后随时都可以编入海军各个舰艇编队。 其五、南华各船厂闲置的船坞,将全部集中统一进行i式水下运输舰的建造,以充分利用资源。 这个造舰计划根本无法与同期***海军的造舰计划相比,更不要说美国海军的造舰计划了,但这却是安毅集团第一次有计划地大规模制造战舰。根据规划,在进行造舰项目的同时,船厂的船坞扩建和机器设备的升级也将同期进行,争取在五年后达到美国造舰能力三分之一的水平。 安毅有一个撒手锏,那就是目前压水反应炉的小型化已经初见成效,这种反应炉并不需要浓度百分之九十九的武器级铀,百分之三至五的低浓缩铀就可以满足核子反应炉所需。一旦研究成熟,这种技术即可用于潜艇驱动。 众所周知,潜艇在水面下操作的时间受到电池蓄电量的严重限制,即使以最低的速率航行,也必须在一段时间之后浮出水面进行充电。同时,潜艇上的电池能够发挥的最大航速以及持续的时间,尤其是水面下的最大航行速率远低于水面上的速率,若是要追随高速航行的船舰时,潜艇必须浮出海面以柴油引擎输出动力,才能够勉强追上航行速率较慢的快速船舰,可是这样一来,潜艇就失去海水对他的保护以及作战上的优势。 可以想象,一旦压水反应炉能够源源不断向潜艇提供电力,将大幅提高海面下持续操作时间,同时强大的动力供应能够大幅度提高潜艇的航速,使其能够在水下追踪水面舰只,伺机给其致命一击。 另外,全电动引擎的噪音极小,用现在的声纳技术,很难侦测到核潜艇的存在,完全可以想象这种潜艇对于敌人的舰队威胁有多大! 当然,在核物理研究所没有拿出成果前,安毅是不会对任何人讲的,一切都只有等可用于潜艇的压水反应炉研究出来再说。 ~~~~~~~~~~ ***:今天身体感觉好了许多,可能是周四出院回家...... 第一七二三章 交易与情报 第一七二三章交易与情报 去年九月三日英、法向德国宣战后,西线出现的奇怪战争中双方表现出来的和平,并不能掩盖弥漫在大西洋上空的紧张气氛。 就在英法向德国宣战的当天,德国u30艇舰长林普海军上校发现一艘离开通常航路的英国船只没有按照规定点燃灯火,而且以“z”字形航行,认为其是运输船,发射鱼雷将其击沉,128条性命连同船只一起葬身海底。结果这艘船是驶往美国的“雅典娜”号客轮,送命的基本都是平民。这次误击事件,揭开了大西洋海战的序幕。 九月十四日,英国“皇家亚克”号航空母舰在赫布立群岛西北海面航行。德国海军格拉第斯少校指挥的u39艇恰好与该舰遭遇,u39艇拼命地发射鱼雷。不过,潜艇虽然采用的是先进的磁气爆发式鱼雷,但极不幸地失控而造成早期爆发,只是使航空母舰的漆料剥落了层。随后,护卫航母的驱逐舰击沉了u39艇并俘虏了艇上所有人员。 三天以后,德国u29艇的攻击,却获得意外成功。 舰长修哈尔德少校正在英吉利海峡西侧等待英舰上钩,不久后,u29艇的潜望镜里发现一个万吨级的客轮,同时发现一架护卫飞机在客轮上方飞翔,因此少校判断攻击该客轮是合法的。但当他下令发射鱼雷时,该客轮突然改变方向,由于速度极快,水下速度缓慢的u29艇无法追击,值得浮上水面以最快速度前进,企图在前面适当射击点展开攻势。 上浮之前,修哈尔德少校的潜望镜在左舷的水平线发现了黑点,仔细观察,确认是一艘巨大的航空母舰。两小时后,航空母舰进入鱼雷射程,修哈尔德少校抓住时机,靠目测瞄准目标,接连发射了三枚鱼雷,同时迅速进行深度潜航,以避开护卫驱逐舰的攻击。英国海军“卡列吉亚斯”号航母连同舰长在内的518名官兵,全部沉没于万倾碧波之中。 十月十四日凌晨,德国u47潜艇潜入斯帕卡湾英国皇家舰队的主要泊地,击沉“君主级”战列舰“皇家橡树”号,包括英国第二舰队司令格罗夫将军和“皇家橡树”号舰长在内的786名官兵葬身鱼腹。 十月三十日,英国海军大臣丘吉尔在乘坐海军上将布斯的旗舰——“纳尔逊”号战列舰前往斯卡帕湾调查时,遭遇德国u56号和u59号潜艇的攻击,毕竟时间与空间都已经发生改变,这一回直接命中目标的三枚鱼雷没有因为引信失灵如历史上那样没有爆炸,鱼雷从中部突入,将“纳尔逊”号断为两截,满载排水量高达38,000吨的海上巨无霸,顿时倾覆。 不过丘吉尔的运气再次好到极致,该舰1640名船员中仅有126人获救,还不到总人数的十分之一,但丘吉尔就是其中的一员。这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不知道为何,心里感觉不太踏实,来到船头拿着望远镜到处瞭望,试图发现不安的来源。结果鱼雷命中“纳尔逊”号时,舰艏高高翘起,将其抛向冰冷的海水中,被跟随“纳尔逊”号战列舰的一艘驱逐舰搭救上来,幸运地逃过一劫。 到去年年底,德国以付出九艘潜艇的代价,击沉了150余艘商船,总吨位达78万吨,今年一月,又击沉40艘,达12万吨,2月份到现在已经高达45艘共计17万吨,英国人的海上运输线路出现了大麻烦。 正因为德国海军的有力牵制,导致英国皇家海军必须布置大量战舰防御本土,同时封死北海、捆住德国海军的手脚,所以对于***海军在太平洋及印度洋发起的咄咄逼人的攻势,只能勉强应对。 德国,贝希特斯加登附近的上萨尔茨堡山,希特勒行宫。 这天早上,与情人爱娃缠绵一夜的希特勒正在美梦中,贴身侍从林格在门外叫着:“早上好,我的元首!您该起床了。”随后便把报纸和新闻简报放在门前。 希特勒穿着睡衣起床,打开门拿起报纸和新闻简报,回到卧室,在沙发上坐下,快速浏览一遍,发现都是些索然无味的消息,于是便将这些东西扔下,独自走到卧室巨大的落地窗前,远眺阿尔卑斯山风光,冷静思考下一步对丹麦和挪威作战的问题。 过了大约半小时,希特勒按铃叫人送来早餐,林格把一杯牛奶和一些按特定食谱制作的面包端到桌前。 吃完早饭,贴身保镖汉斯.腊登休伯前来禀报,党卫军副帅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前来觐见,同时他还带来了一个中国人。 “中国人?” 希特勒顿时想起来,昨天晚上尚在柏林的海德里希在电话里向自己提及,今天将会带南华政务院副总理兼财政部长周崇安前来拜会。目前德国急需的战略物资,尤其是钨、锑、锡等有色金属主要由南华方面提供,而且中国人在德国有着不小的活动能力,不说别的,仅仅只是德国北部油田和北非利比亚油田的发现,就对德国及盟国意大利有着巨大的好处,因此现在德国与华人的其密度不知道比真正的历史上强多少倍。 希特勒穿戴整齐,感觉整个人焕然一新,爱娃才慵懒地起床,希特勒在爱娃香腮上吻了一下,精气神十足地来到会客厅。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见到希特勒后,迅速站起,伸出右手行礼,周崇安一脸笑容地跟着站了起来,微微鞠躬致敬。 希特勒走到周崇安身边,主动伸出手,笑着说道:“我与贵国领袖安毅主席和***省长尹继南将军是多年的莫逆之交,我听说周先生是安毅主席的姐夫,又掌管着南华的钱袋子,这次见面,不胜荣幸啊!” 周崇安一直以为希特勒是个战争狂人,性格必然是冷漠无情,会面气氛想必会很糟糕,但此次一见,却发现这位已经被德国人捧上神台的领袖,脸上荡漾着和熙的笑容,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心里不由感叹,这才是枭雄本色。 周崇安重重地握上希特勒的手,用娴熟而诚挚的德语说道: “元首,请允许我代表我国最高统帅安毅主席和副帅尹继南将军,向元首致以亲切的问候。安毅主席说,当年他访问欧洲的时候,曾经与元首就德意志及世界的未来展开过激烈的讨论,预言日耳曼民族和中华民族的复兴将会成为一股不可阻止的潮流,如今一切已经一一印证了他的判断,所以他希望接下来我们双方可以保持合作关系,不要因为第三国的干扰而受到影响。 “尹继南将军说,德意志的未来决定在元首手里,当初尹将军离开柏林的时候,曾经就未来德国的发展战略做出建议,元首现在所做的一切,已经远远超过当初他的预期,为此尹将军感到万分赞佩和欣慰。尹将军让我转告元首,当初他建议元首需要注意的几点,依旧是目前必须充分重视的地方,只要德意志能够保持单线作战,并且尽可能保护好有经验的老兵,在资源补给地上多动脑筋,就能在未来的战争中充分占据主动!” 希特勒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当初自己还未执掌德国权柄,安毅即慷慨地对德国民族社会主义工人党进行巨额赞助,并且对当时陷入困境及迷惘的自己进行点拨,使得自己更加坚定率领日耳曼民族走向辉煌的信念,这才有了今天的成就。而尹继南担任驻德武官期间,倾尽全力,帮助自己设计了一条在英法的夹缝中快速崛起的道路,从目前看,实施的效果良好,德意志正在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想到这里,希特勒拉着周崇安在沙发上坐下,含笑问道:“此次周先生到德国,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有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倾尽全力!” 周崇安笑着说道:“我这次到德国,主要是为了我们手里掌握的一批潜艇而来。我们从远东共和国海军那里得到了七十八艘潜艇,这些潜艇完全是采用德国提供的先进技术和工艺制造,可以说是德国u型潜艇的姊妹。 “前年我们从德国获得u型潜艇的制造图纸后,到现在已经生产了二十四艘u型艇,预计到年底u型艇会突破六十艘。我们现在的海军,已经无法容纳这么多潜艇,但与此同时,德意志却因为缺少作战潜艇,无法阻隔英国与外界联系的通道。我想我们之间可以就此展开合作。” 希特勒眼睛一亮。根据四年前德国与英国签订的海军协定,海军部制定的“z”号造舰计划预计在1945年以前将德国将只能建造6艘战列舰、8艘巡洋舰、4艘航空母舰和233艘u型艇。 结果到去年战争爆发,海军潜艇部队总司令邓尼茨统率的56只u艇中,只有46只能够参与作战行动,其中行驶在大西洋作战的只有22只,其余是小巧的uii型,因限于续航能力,只能在北海作战中使用。 邓尼茨在研究了u艇任务与艇之大小关系,认为如果要攻击拥有护卫兵力的船队,大型u艇无论在速度、鱼雷装载量、滋味能力上,还是在续航距离上,都要比小型u艇优越许多,但小型u艇却以有小半径转弯,逢到紧急情况,还能很快地迅速潜行、即便浮出海面也较难被敌人发觉的优势。 同时,用建造一艘大型u艇的资源,可以建造四艘小型u艇,显然四艘小型u艇要比一艘大型u艇更有威力,因为一旦把几艘小型u艇同时散布到宽阔的海面上,就会提高与敌船遭遇的比率。综合以上因素,邓尼茨确定每艘u艇的排水量以500吨位最合适,这就是目前德国海军中拥有量最大的vii型潜艇。 邓尼茨对于目前的潜艇数量极为不满,他多次在希特勒面前抱怨,如果能够给他300艘u艇,那么他就能尽早地给盟军以致命打击。他的计划是100艘用于攻击敌方舰队,100艘往来于战场与基地之间,另外100艘则在基地整修。 希特勒心里很清楚,如果能在前线经常保持100艘u艇,德国不难切断英国的贸易航线,此贸易航线是大英国民的生命线,一旦被切断,就不难破坏英国的经济,使英国国民的士气瓦解,从而制服英国。 “不知道贵方有何要求?”希特勒沉吟一下,不动声色地问道。 周崇安解释道:“一艘全新的u型潜艇,仅就舰体而言,每吨造价大约为2500美元,远东共和国海军装备的c级中型潜艇水面排水量为1070吨,造价便为2675000美元,这型潜艇我们有八艘;j级潜艇水面排水量为924吨,造价为2310000美元,这型潜艇我们有十二艘;k级潜艇的水面排水量为1480吨,造价为3700000美元,这型潜艇我们有二十二艘;m级潜艇的水面排水量420吨,造价为1050000美元,这型潜艇我们有三十六艘。 “所有这些潜艇,全部都是德国技术建造,采用全熔焊高强度钢耐压壳,蓄电池容量强劲,鱼雷发射管也全部采用德国制式,开回德国即可投入使用。一般来说,动力及武器系统,要占到舰艇总体造价的一半,不过鉴于这批都是旧舰,我们就算是白送了,仅仅以舰体的造价来计算。不知道元首对此有什么意见?” 希特勒迅速在心里盘算。 南华的报价是非常公道的,根据海军部的预算,现在潜艇每吨的造价为3200美元左右,南华方面提供的报价显然是战争爆发前的计价,随着英法对德国宣战,国际军火市场的武器价格起码上浮了百分之四十到五十,而且对德国而言,有钱也买不到东西,现在对方还奉送了武器装备,比起自己建造便宜了几乎一大半。 尤其关键的是,就算现在德国各大船厂抓紧时间开工,到年底也最多造出这么多潜艇来,而现在只需要支付一笔款项就可以获得,甚至有可能赶上四月份的对挪威的作战,没有比这更让人心动的了。 周崇安见希特勒还在沉思,以为他嫌弃这批潜艇是旧舰,又道:“来之前我们算过了,这批潜艇的总价格大约是一亿六千九百多万美元,我们只需要贵方支付一亿美元的等价黄金或者白银便可以了,其余的就当做是感谢德意志帝国在照顾我华人侨民及迁移犹太人中向我方提供的方便的感谢!” 这下希特勒心里更舒坦了。 要知道从三三年到现在,纳粹税务机构积极致力于“消灭犹太人经济”,掠夺、侵占犹太人在德国的财富,那些想逃离的犹太人都不得不留下全部财产,这些钱被以一种所谓的“出口税”的形式来征收。 至今为止,从犹太人那里掠夺和抢劫的财产达到近800亿帝国马克,也就是320亿美元,这些犹太人被掠夺和没收的财产,为德国发动战争提供了三分之一的资金保证。 “好,就这么办!” 希特勒一脸笑容:“有了这批潜艇,帝国海军的腰杆都要硬许多,我现在怀疑,当这些潜艇出没于大西洋时,张伯伦那个软弱的家伙,会不会吓得尿裤子。请问这批潜艇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交接?” 周崇安笑着道:“现在叙府和柏林航线畅通无阻,元首完全可以直接派出潜艇成员前往叙府,然后转乘火车前往南华海防港的海军潜艇基地接收。不过元首得与***方面打好招呼,现在***海军控制了马六甲海峡和印度洋东部地区,元首的潜艇部队要回到德国,离不开他们的帮助。” 希特勒点点头,没有过多纠缠细节,显然对于与日方交涉有很大的信心。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此前一直沉默不语,见两人谈完正事,小声对希特勒道:“元首,周先生告诉我一个绝密的情报,我感到事情重大,必须当面向您汇报!” “嗯!?” 希特勒疑惑地看了一眼海德里希,又看向周崇安。 海德里希一见,知道希特勒希望周崇安亲自说明,于是缄口不言。周崇安神色变得极为凝重,小声说: “自从无线电和摩尔斯电码问世后,军事通讯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但是无线电通讯完全是一个开放的系统,在己方接受电文的同时,对方也可‘一览无遗’,因此人类历史上伴随战争出现的密码,也就立即与无线电结合,出现了无线电密码。直到上次欧战结束,所有无线电密码都是使用手工编码。 “二十一年前,德国发明家亚瑟.谢尔比乌斯创办了一家新技术应用公司,曾经学习过电气应用的谢尔比乌斯,利用现代化的电气技术来取代手工编码加密方法,发明了一种能够自动编码的机器,这便是‘恩尼格玛’密码机,德军海军于十三年前开始正式装备,两年后‘恩尼格玛’密码机又进入陆军中......” 希特勒打断了周崇安的话,有些疑惑地说道:“周,难道你是想说,我们的‘恩尼格玛’密码机出了问题吗?可是我担任总理后,曾经组织由物理学家和数学家组成的专家小组,对‘恩尼格玛’密码机的使用情况进行评估,专家小组认为该密码机便于携带,使用简便,更重要的是安全性极高。对于敌方而言,即使拥有了密码机,如果不能同时掌握三道防线所组成的密钥,一样无法破译。 “我还询问过军方的意见,通讯部门主管埃里希.弗尔吉贝尔上校认为‘恩尼格玛’机是为德国国防军闪击战服务的最完美的通信装置。正因为因此,上至我方统帅部,下至陆海空三军,我们都把‘恩尼格玛’作为标准的制式密码机广为使用。如果你现在告诉我它已经被敌人解密了,恐怕不会让人信服!” “我也希望我们的情报来源是错误的!” 周崇安摊开双手,做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我们招募的情报人员中,有大量前英国和法国情报部门的人员,他们都是经济危机的受害者,此前他们向我们提供的系列情报,到现在还未出过差错。 “事情的起因源于八年前的十一月八日,法国情报人员与德军通讯部门长官的弟弟汉斯提罗.施密特在比利时接头。不知为何,在密码处工作的施密特很厌恶自己的祖国,竟然向法国情报人员提供了两份有关‘恩尼格玛’密码机的操作和转子内部线路的资料。不过当时法国的情报部门并没有破译出密码,因为密码机的设计要求之一就是要在机器被缴获后仍具有高度的保密性。当时的法国人认为,由于凡尔赛条约限制了德***队的发展,所以即使无法破译德军的密码,将来如果在战场上相见也不会吃多大亏,于是在得出德军密码‘无法破译’的结论之后,就再也没有用心地研究过它了。 “与法国人不同,上次欧战后独立的波兰,危机意识很强烈,他们的领导人需要时刻了解被割裂出去许多领土的德国的内部信息,这种险峻的形势造就了波兰一大批优秀的密码学家,他们很容易就监控了德***队的通讯系统,由于波兰曾与法国签订了一个军事合作协议,在波兰的坚持之下,法国便把从施密特那里得来的情报交给了波兰人,波兰人正是以这个为突破口,部分破译了‘恩尼格玛’密码机。 “去年波兰失败后,***的波兰政府把密码机的秘密带到了英国,英国政府如获至宝,立即在米尔顿凯恩斯布莱切利镇内的布莱切利园设置了专门的密码破译机构,所有截获自德国、意大利和***的密码与密码文件,都会送到那里进行解码处理。布莱切利园内有一所密码学校,专门培养解码人才,而海军部、军事部和空军部的情报部门占用了主宅的地面一层,主宅的最顶层则成为军情六处的领地。此外,庄园内还设置有电信部、电传打字机房、厨房与饭厅,以供工作人员使用。邻近庄园的艾马斯寄宿男校校舍,也被政府密码学校的商业及外交部门所征用。 “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报,德国海军使用‘恩尼格玛’机传送所有的绝密作战命令,每艘潜艇都装有一部。在英***情六处处长休.辛克莱将军的领导下,‘恩尼格玛’机的密码系统被温特伯瑟姆空军上校破译,虽然说还不够全面,但已经能够根据破译的讯号、密级、收报地点等对报文内容进行较为准确的判断。有理由相信,要不了多久,英国人就可以彻底破译密码,使得‘恩尼格玛’机传送的消息,成为英国海军的指路明灯!” 希特勒听到周崇安把时间、地点、人物说得头头是道,便知道情况真实可信,立即品味出其中蕴藏的风险,一张脸涨得通红。 一直以来,希特勒就是一个极端情绪化的人,由于胸中怒火中烧,他豁然站起,来回不断地踱步,最后面对海德里希和周崇安,挥舞着拳头,大声咆哮:“可恶,真是可恶透顶,施密特的行为,完全是对德意志、对日耳曼民族无耻的犯罪,叛徒必须接受上帝的惩罚......” 喋喋不休地大骂半小时后,希特勒语气稍显平缓,连连摇头:“不行,‘恩尼格玛’机已经不可靠了,我不允许我们军队的一举一动,都落入英国人和法国人眼里,我们必须更新我们的密码系统......” 此次欧洲之行,卖潜艇只是周崇安的一个任务,此外他还准备到瑞典和瑞士,分别购买瑞典博福斯公司40毫米高炮、瑞士厄利孔公司的20mm高炮的生产许可证,这两种防空武器受到美国留学归来的船舶专家张贤初的推崇,认为性能比现在海军装备的防空武器更为先进可靠,于是安毅就让周崇安一并把事情办妥。 临来之前,安毅已经提醒过周崇安,关于希特勒可能有精神分裂症状的问题,所以面对希特勒的歇斯底里,周崇安脸上波澜不惊,待希特勒平静下来,才有条不紊地说道: “作为朋友,我们也希望德国能够改进军队和政府、外交部门的密码系统,这样才能保证军事及外交行动的隐秘性。我们南华采取的密码机,工作原理和德国的‘恩尼格玛’机很像,都是用转轮,但是‘恩尼格玛’机的转盘,不管是三个的或是四个的,都是顺序转动,然后再带动旁边的转盘,机械动作上比较简单,容易被人破解。 “我们的密码机有十五个转盘,其中十个可以拿出来重新排列,装进不同的位置,转盘旋转的方向可以是前进,或是后退,任何键盘敲下去之后,可能会有不只一个转盘转动,这样复杂的机械动作,使它像是随机产生变化,大大增加了敌方破解时的困难性。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们依然频繁更换我们的密码系统,使得敌人无机可趁。我想这或许是德国新的密码机可以借鉴的地方。” 希特勒连连连头,脸上难得地出现感激之情。他心中非常清楚,南华方面提供的这个重要情报对德国而言意味着什么,现在德国的战车已经高速启动,再想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希特勒很难想象,若是军队的调动情况皆掌握在敌人手里,还怎么可能获得胜利? 周崇安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与德国的合作,本来就是相互利用。南华需要德国去冲锋陷阵,把旧秩序彻底打烂,南华则通过售卖资源和军火,从德国获得充足的发展资金,通过产业链的不断复制、扩容,迅速拉近与美国、德国间的工业差距,待到局势明朗了再收拾残局,以获取最大利益。 ~~~~~~~ ***:后天回家,求订阅和***温暖一下哦!希望不要落下太多! 第一七二四章 安毅的疑虑 第一七二四章安毅的疑虑 印度总司令韦维尔上将从特殊渠道,得知缅军和安家军在曼德勒以东开战,双方动用的兵力超过十个师,日军正在调兵遣将,接下去战争规模有可能急剧扩大,印度或许将因此幸免于难的时候,立即指示边境部队主动向后撤十公里,不要刺激***人,最好让日军去和安家军拼个你死我活。 目前英军在印缅边境,部署有第六、第七、第八、第九、第十步兵师和第十四、第十七、第十九、第二十、第三十四英印师及第三十一、三十二装甲师,另外正在抓紧时间编练第二十三、第二十五、第二十六、第二十七步兵师。 面对日军异乎寻常的威胁,英国政府除了频频向美国求援外,在兵力部署上已经明显是设法拆西墙补东墙,先后从北非和中东调回部队,补充到缅印边界,又从东非、南非、埃及等地调来独立旅或者是机械化旅,以增强抵御日军入侵的实力。 但即便这样,面对日军在攻占马来亚及缅甸时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英军上下依然感到形势不容乐观。 谁也不知道,就在英***队退避三舍以示和平诚意的时候,缅印方面军司令官石川浩一大将却悄悄出手了。 三月一日凌晨,石川浩一在得到安家军进驻眉谬防线后并未前进一步,反而将部队迅速回撤的消息,立即给右翼军司令兼第十五军军长饭田祥二郎中将下达密令,立即向印度因帕尔方向攻击前进。 右翼军下辖第十五军和三十三军,其中第十五军由第十五、第二十九、第三十一、第三十三师团组成,第三十三军由第十八、第五十三、第五十六师团组成,该军军长为本多政材中将。 这七个师团,基本都是甲等和乙等师团,再加上作为物资和辎重部队主力的兰印军四个师,总兵力高达三十五万。 为了呼应右翼攻势,缅印军之左翼军团将在因帕尔战役打响后,立即展开若开战役。 左翼军下辖第十四军和第二十八军,由二十八军军长河边正三担任左翼军司令。第十四军前任军长正是方面军司令官石川浩一,但此时第十四军已经由当初和石川浩一并肩作战的“诗人将军”本间雅晴担任,该军由第六、第二十六、第四十八师团组成,比起当初石川浩一当军长的时候,还添加了一个师团。 第二十八军军长河边正三,这位前年在宛平之战中被安家军追得鸡飞狗跳只身逃回的华北驻屯军旅团长,因为败得太过难看,被调到朝鲜军担任了一个多月的作战部长,随后在关系网的运作下回国担任了半年的教育总监部本部部长。由于在面对安家军时几乎所有的日军部队都闹了个灰头土脸,大哥不说二哥,河边正三的失败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于是去年六月出任第十二师团长,年初运作进入南方军,担任第二十八军长职务。 第二十八军下辖第二、第十二、第五十四、第五十五师团,与第十四军一样,几乎都是甲等和乙等师团,配属有一般日军序列中少见的坦克、装甲车等机械化部队,由此可见日军大本营对此次印度会战的重视。 石川浩一除了握有这两个军外,手里还掌握有第一、第七、第八、第二十三共四个师团作为方面军直属部队。大本营和南方军司令部还承诺,一旦打开印度门户,新编成的坦克第五师团也将配属给缅印方面军。 在石川浩一积极行动的同时,***海军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五十六大将也没有闲着,调兵遣将,积极围歼英国人新组建的z舰队,而且巧合的是,这支强大的海上打击力量,竟然与石川浩一同一天展开行动。 ***海军航母特混舰队由南云忠一指挥,航空部队包括“赤城”、“苍龙”、“飞龙”、“歧龙”、“玉龙”、“桑龙”号等六艘航空母舰以及335架舰载机,同时配属四艘战列舰和两艘重巡洋舰,任务是掩护航母、袭击敌舰并攻击锡兰方面的舰艇、飞机及基地设施,相机进攻锡兰并击溃英国舰队。 马来亚舰队由小泽治三郎指挥,以1艘轻型航母、1艘重巡洋舰和1艘轻巡洋舰为主力,破坏印度马德拉斯与加尔各答之间的海上交通,在印度洋北部以两艘重巡洋舰和一艘轻巡洋舰为主力,破坏加尔各答南方海上交通;在印度洋南部则以2艘重巡洋舰和1艘驱逐舰为主力,破坏马德拉斯北方海上交通。 兰印舰队高木司令官则出动1艘战列舰、一艘重巡、两艘轻巡、五艘驱逐舰,掩护四艘由货轮改造的轻型航母,突袭查戈斯群岛上的英国海军基地,在确保随同出行的陆军一个大队控制迭戈加西亚岛这个印度洋中部枢纽后,立即折向北方,向马尔代夫群岛搜索前进,配合特混舰队歼灭英国海军z舰队。 上月二十日,南云忠一的航母特混舰队即从新加坡港出发,前往攻击锡兰。经历了新加坡海战作战飞机对战列舰的优良战绩,南云忠一对于航空母舰及舰载机已经有了更多的期待,他希望这次出击,能够充分发挥己方舰载机的特点,争取在英国舰队的停泊地――锡兰的科伦坡港将英国人的舰队彻底埋葬。 英国远东舰队司令萨莫维尔上将确实不负张伯伦和丘吉尔的厚望,自从率领舰队驶入印度洋后,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还及时向相关重要海域派出侦察机,另外,英国情报局开动所有情报系统,特别是利用美国现在还是中立国,可以光明正大出入***及东南亚各大港口的有利条件,尽可能全面地了解***舰队的行踪。 与此同时,锡兰地区总指挥雷顿上将也在组织防御力量,但英军此时在锡兰的兵力有限,科伦坡基地守备部队只有三千多人以及一个中队的布莱克本“大鹏”战斗机、一个中队的伍尔弗汉普顿“挑战者”战斗机和一个中队的a25战斗机。 亭可马里机场还有一个飞行中队,装备有从中国进攻的g1、g2战斗机六十架。除此之外,便是几架老式的双翼战斗机。侦察机只有7架双翼水上飞机,而进攻性武器只有14架“布伦海姆”式轰炸机与一个中队的“大青花鱼”和“剑鱼”式双翼攻击机。面对日军合围而来的近500架舰载机,这些兵力根本不足以对抗。 二月二十七日,萨莫维尔从美国的情报部门得到警示,得知一支***舰队正向科伦坡驶来,为了保存实力,他立即命令舰队连夜撤离科伦坡,驶往锡兰南面约600海里处的礁石丛生、非常便于隐蔽的马尔代夫群岛。 三月一日,天色刚亮,由七十二架零战、三十六架九九舰轰、五十三架九七舰攻从距离锡兰岛以南约两百海里的六艘航母甲板上起飞,向锡兰海岸飞去。在即将到达目标上空时,日军飞行司令官渊田美津雄中佐发现了12架无护航的英国“剑鱼”式双翼攻击机在低空飞行,渊田立即命令零战机队攻击。 零战不愧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舰载战斗机,几乎没有任何悬念,遭遇突袭的“剑鱼”式双翼攻击机便被全部击落。 由于意外发现敌机,渊田感觉己方机群可能会遭到英军战斗机的拦截,因此决定带领攻击机绕道,从科伦坡北部进入目标上空。日机飞抵科伦坡时发现地区上空没有英国飞机,坐落在科伦坡城东南面的机场也一架飞机也没有。渊田的战斗机与九七舰攻(水平轰炸机)轰炸了机场,九九舰轰(俯冲轰炸机)与其他飞机则攻击港口中的船舶。 英军虽然已经提前将港内大部分船只疏散到其他港口或者较小的泊地,但港口内海是有超过30艘各式船只。停泊在港口内的“坦尼多斯”号驱逐舰与“赫克特”号辅助巡洋舰和1艘商船被击沉。 接到日军空袭科伦坡的消息后,萨莫维尔估计日军的大部分舰载机离舰前往攻击科伦坡,航母的防御一定空虚,立即决定抓住这一大好机会发起攻击,他命令舰队停止前进,并先后派出八架侦察机向几个方向搜索日军舰队。 英国海军“多塞特”号和“康沃尔”号重巡洋舰于前天从科伦坡港出发,为从亭可马里出发的英国舰队担任护航任务,现在接到萨莫维尔的命令,要求于今天下午到达集合点与舰队汇合,但是到了早上九点,又接到新的命令,要求前往新的集合点。 一小时后,“多塞特”号接到战况通报,称敌人的航空母舰编队正从两舰的偏东方向靠近。为了尽快与舰队主力汇合,“多塞特”和“康沃尔”号将航速提高到了28节,这已经是两艘重巡的最高速度。 同时,十点半,***海军航空队的渊田中佐向旗舰“赤城”号报告:“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不需要再派出第二波攻击部队。” 而就在此时,南云舰队派出的搜索飞机向“赤城”号报告:“发现敌人两艘重巡洋舰正在向南航行!”渊田接到通报后,立即命令机群返航,此时突然遭遇英军从科伦坡出动的五十一架战斗机的拦截。 但是,布莱克本“大鹏”战斗机和伍尔弗汉普顿“挑战者”战斗机的速度和灵活度不如零战,几乎没有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即全部陨落,反倒是a25具有还击的能力,以十五架尽数战损的代价,击落了五架零战和三架轰炸机。 三月的印度洋,碧空万里无云,只是在天顶处有些许薄雾,空中的能见度很高。 大约十一点半,“康沃尔”号重巡发现在船尾方向约十五公里处有飞机跟踪,但是在能进行敌我识别前就失去了踪迹,“康沃尔”号立即将这一情况通报给“多塞特”号。 在午后一点左右,“多塞特”上方又出现了两架飞机,舰艏方向是一架皇家海军的“管鼻燕”式战斗机,而舰艉方向是一架日军飞机。根据这些不寻常的情况,“多塞特”号舰长判断,***海军极有可能正在皇家海军预定的集合点守株待兔,为了防止后续船只继续闯入敌人的包围圈,在与“康沃尔”号舰长商量后,“多塞特”号打破了无线电静默,向英国海军远东舰队发出警告,并要求空中支援。 返回航母后,渊田中佐从源田实那里得知,两艘英军重巡洋舰分别是“康沃尔”郡与“多塞特郡”号,但并未获准出击,因为南云忠一已经派江草隆繁少佐率领80架九九舰轰前往攻击。几分钟后,江草少佐向旗舰报告“发现敌舰”。 仅仅过了一刻钟,“康沃尔”号被17枚炸弹命中,船身被炸成两段,立即倾覆。“多塞特”号情况稍好,但也被8枚炸弹命中,由于舰上的动力系统完全被破坏,日军的炸弹引燃了舰上的燃油,整艘战舰都笼罩在一片浓烟之中,从舰桥往后看去,只能看见火焰和浓烟。眼见形势已经无法逆转,舰长厄戈尔值得下令弃舰。 虽然“多塞特”号上救生艇大多完好无损,许多船员得以逃离这艘重巡,但很快这些救生艇就被九九舰轰用机头的机枪打得破碎不堪――战前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五十一大将已经强调,战争中不能有丝毫仁慈之心,英国海军的船员比起他们的战舰还要宝贵,每一名熟练的船员养成都非朝夕之功,多消灭一人,英国人就得花费巨大的心血才能培养,最好的情况就是将船员全部消灭掉,使其人才出现断档,这样即便有先进的战舰,也没有合格的船员操作,这样以后帝国海军再与对手交战,就容易多了。 “多塞特”号紧随“康沃尔”号后,开始下沉,舰艉首先没入水下,不一会儿,其桅杆顶端就从视野中消失,只是在海面上留下一片油迹和漂浮物。两艘威名赫赫的重巡洋舰,伴随着42名军官和1520名士兵,永远地消失在印度洋这片陌生的海海域。 在得知己方重巡洋舰被击沉的消息后,萨莫维尔大吃一惊。此时,经过近十小时搜索也没捡到日军航母影子的英国舰队,却发现周围有***侦察机出没。为了避免遭受更大的损失,萨莫维尔不得不下令“停止追击,立即前往马尔代夫群岛”。 三月三日,英军一架双翼水上飞机在锡兰以东640公里外发现3艘***战列舰与1艘航母正向锡兰西北方航行,英方断定日军袭击的目标不是亭可马里就是马德拉斯,当然,上述两个港口的船只全部疏散。 一天后,清晨七点,英军位于亭可马里的机场和港口遭遇突然袭击,日军出动了75架零战和91架九七舰攻,停靠在机场上的六十架g1、g2战斗机还来不及升空便被一一炸毁,港口内停泊的两艘轻巡洋舰、五艘驱逐舰和15艘商船遭到袭击沉默。 雷顿上将气急败坏,命令隐蔽在锡兰岛北端贾夫纳一处只有简单跑道的9架“布伦海姆”式轰炸机在没有战斗机伴随的情况下出动,抵达目标上空后,从4000米高空对日军的航母进行水平轰炸,结果理所当然令人失望,这些炸弹只是在“赤城”号舰艏方向炸起6道水煮,并未对其造成任何伤害。 当英国轰炸机撤离时,遭到正在航母编队上空巡逻的20架零式战斗机的攻击,4架轰炸机被击落,剩余的5架在归途中碰上刚攻击完亭可马里后胜利返航的攻击机群,全军覆没。英军的此次突击,虽然没有任何战果,但却是与日军开战来对其战舰最大的威胁。 当渊田在攻击亭可马里港时,前一夜紧急疏散的英军舰只在港口南边100公里处集结,其中包括在凌晨紧急出港的“竞技神”号航母。由于撤离时太过仓促,12架“旗鱼”式鱼雷机留在岸上并未随行,此时的“竞技神”号可以说是手无寸铁。 早上九点,南云忠一的水上侦察机发现了“竞技神”号,猛然看到这么一大块肥肉,南云大喜过望,立即命令正准备第二波攻击亭可马里港船只的江草少佐率领85架俯冲轰炸机和9架护航的零战攻击“竞技神”号。 九点三十,英军在锡兰的无线监听站截获了日军的通讯信号,得知“竞技神”号已被发现,立即命令派出战斗机前往增援,但因为电话线路损坏,使得命令延误,在“竞技神”号遭遇攻击的过程中,没有一架战斗机前往救援。 日军机群很快围上了“竞技神”号,以3架一组俯冲,这艘杯具的航母,被5枚重磅炸弹命中后起火,十分钟后便沉没于印度洋中。之后,日军攻击机群转而攻击护航的“吸血鬼”号驱逐舰,该舰在五分钟内即被炸沉,在返航途中,日军俯冲轰炸机群还击沉了4艘英国商船和1艘巡逻艇。 就在英国东方舰队承受重大损失之际,小泽司令官在孟加拉湾的破交战引起了当地航运的混乱,其率领1艘轻型航母与5艘重巡洋舰以及1艘轻巡洋舰为主力的马来亚舰队,在连续的作战中,击沉35艘船只,日军潜艇也在印度西海岸击沉了8艘船只,英国的印度洋航运被迫全部停止。 在取得重大战果后,南云忠一接到大本营命令,为呼应陆军开始的英帕尔和若开战役,必须继续率领舰队南下,彻底歼灭英国远东舰队,伺机派出登陆部队,占领锡兰,撬开进入印度西部的门户。 早在上月二十七日,***海军兰印舰队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占领了英国海军设于迭戈加西亚岛的海军基地,立即转向北方,向马尔代夫群岛搜索前进,三月五日早上七点,早上的薄雾还未散去,由舰队四艘轻型航母之一的“轻凤”号航母上起飞的侦察机,在马尔代夫群岛的阿杜环礁发现了英国东方舰队的踪迹。 此时,萨莫维尔上将正在考虑是否率领舰队前往非洲东海岸肯亚的蒙巴萨岛的问题,现在舰队的“竞技神”航母和两艘重巡及大量驱逐舰遭遇灭顶之灾,仅仅凭借着五艘战列舰与两艘严重缺乏舰载机的轻型航母,显然不足以扭转当前的劣势。 现在的英国战舰还未安装雷达,并未发现日军侦察机的身影。日军飞行员看到英国海军藏匿在若珍珠般的群岛间的舰群,立即返航,把情况上报。 此时,兰印舰队司令高木正在与南云忠一联系,听到通讯官进来汇报这一惊人的消息,大喜过望,立即向南云忠一提出建议,彻底歼灭英国海军东方舰队。 南云忠一统率的特混舰队,此刻正在马尔代夫群岛的马累岛,此前舰队已经频繁派出侦察机,查探英国海军的动向,但却一无所获,此刻得到消息,顿时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很快,六艘航母上的第一波机群开始出发。这一波机群由70架零战和52架九九舰轰、66架九七舰攻组成,再加上从南方海域出发的30架零战,36架九九舰攻和32架九七舰攻,近三百架战机的强大打击,绝对不是一般战舰能够抵抗的。 早上九点,机群出现在英国海军舰群上空,粗心的英国人这才发现情况不妙,凄厉的防空警报声迅速响起。 英国海军舰群大多未来得及启动,便被如冰雹般落下的航弹砸中,最先遭到攻击的是“光辉”号和“可畏”号航母,这两艘航母是小型航母,拥有三十六架舰载机容量,由于连续的作战消耗,现在舰载机数量严重不足。此前两艘航母已经向东西两片海域派出侦察机,但并未发现从南北方向袭来的日军机群,战斗机和轰炸机由升降机从机库送出,全部停在甲板上,第一时间就被密集的炸弹命中,燃起熊熊大火。 “光辉”级航母采用了装甲飞行甲板,足以抵御四百五十公斤炸弹的攻击,具有很强的生存能力,日军的250公斤级航弹犹如隔靴搔痒,两艘航母除了舰载机被摧毁,甲板火光冲天外,并未遭到严重的打击。 但此次水平轰炸的九七舰攻携带了大量鱼雷,一条条鱼雷近距离抛入海水中,数枚命中一个部位,再结实的乌龟壳也会被敲破,九点二十二分,“光辉”号舰身断为两截,沉入海水中。三分钟后,“可畏”号也在发出的轰鸣后,一头栽进了海水中。 两艘航母的沉没只是毁灭的开始,尽管不时有飞机被击中拖曳浓浓的烟雾掉落在海水中,但英国战舰遭受的伤害更大。由于***海军航空兵牢牢地占据了制空权,英国战舰无法对如蜂群一般的战机做出规避。 九点三十六分,“决心”号战列舰的炮塔被俯冲轰炸机扔下的航弹炸毁,随后扔下的破甲弹直接从炮塔突入下面的弹药舱,引发殉爆,整个“决心”号战列舰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炉,不断的燃烧和爆炸,使得战舰的结构被破坏得干干净净,几分钟内便从海面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九点四十八分,“复仇”号战列舰再也无法帮助英国皇家海军复仇了,在享受到近二十枚航弹的招待后,船上的防火炮台悉数被摧毁,最后三枚近距离落下的鱼雷,直接把它送进了海底。 九点五十九分,“君主”号沉没。 十点十六分,“拉米利斯”号倾覆。 十一点二十三分,英国皇家海军东方舰队的旗舰“厌战”号战列舰在锚地以西十五海里的地方被九七舰攻扔下的鱼雷命中,不甘心地沉入大海中。 整个海战在下午两点才算结束,整个英国舰队包括300多名军官、21000名船员,5艘战列舰、2艘航母、3艘巡洋舰、4艘驱逐舰、12艘补给舰被全歼,整个英国东方海军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印度洋上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威胁到日军随时可以对印度发起的登陆行动。 ...... 南华,新京。 当海战结束次日,安毅从情报部门得到***海军在马尔代夫海战中全歼英国海军的消息时,大吃一惊。 虽然记不清楚真实的历史上,***海军对英国海军有没有取得过这样辉煌的成就,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像这次这样赢得这么轻松愉快。 ***国内的局势发展,让人完全看不懂。 什么时候听说过有石原莞尔这么个人担任***陆军最高统帅的?自从这个多智近妖的家伙登上参谋总长的宝座后,立即改变了日军的进攻方向,巧妙地把握住稍纵即逝的有利时机,谋得兰印群岛和远东,为日军在美国***下经济自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听说这个家伙阴了美国人一把,前年年底从美国贷得的美元,大多用于订购二手邮轮和商船。由于经济不景气,导致全球货运和客运市场的严重萎缩,因此以打着各种名头进行的交易,很容易就达成了,仅此一项,就给***增添了三百万吨的货运量。 这人的口才也着实了得,不知怎么的竟然与海军军令部长永野修身、海相及川古志郎、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五十六取得一致,全然不顾海军中“巨舰大炮”派的阻拦,强行取消了三艘“大和”级战列舰的建造,所有的资源都优先用来大力发展航空母舰、潜艇和舰载机,在***各地开办航校,让拥有先进驾驶技术的飞行员退役进入航校,培养海军和陆军航空兵,种种举措让人瞠目结舌。 许多从美国购来的两万吨级的商船和邮轮,被迅速改造成轻型航空母舰并进入现役,比如现在***海军特混舰队中的“歧龙”、“玉龙”、“桑龙”号航空母舰,便是利用拥有强劲动力的大型快速邮轮改造,最快航速可以达到25节,而马来舰队和兰印舰队的“凤”级航母,则是用货轮改造,最大速度则只有可怜的19节。 ***海军的成功,就像是被人开了作弊器,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别扭。 现在的安毅非常担心,由于自己的出现,以及对历史的干预越来越大,蝴蝶效应已经形成了巨大的风暴,许多历史完全背离了原先的轨道,若是在美国参战前同盟国就失去了抵抗之力,会不会导致美国倒向轴心国? 第一七二五章 大家一起动 第一七二五章大家一起动 ***海军在印度洋马尔代夫海战中全歼英国海军东方舰队的消息,极大地刺激了列强。 美国国务卿赫尔于三月九日在新闻记者会上宣布,将彻底关闭对***的贸易大门,所有战略物资均对***实施禁运,***在美国的所有资产均自动冻结,除非***能够从印度、缅甸、马来亚和英属婆罗洲撤军,回到开战前的局面。与此同时,美国总统罗斯福在白宫高调宣布,为了应对***的军事扩张,美国将用两到三年时间,将自己的飞机制造能力提高到5万架/年,以确保东、南太平洋的安全和稳定。 德国、意大利和苏联政府,先后发表贺词,恭喜***海军在印度洋取得的“伟大胜利”,这充分表明“殖民主义”不得人心,旧秩序的代表英、法殖民帝国的崩溃,已经开始了最后的倒计时。 英国方面,海军的战舰损失太过巨大,海军大臣丘吉尔颜面无光。不过这个胖子是个性格坚韧之人,他一面命令船厂加速生产战舰,一面准备积极出访美国,以获得美国现有的战舰,来充实皇家海军,打击德国潜艇,以确保海上运输通道的安全。 法***部原本准备积极发起高加索作战,派出一支偏师,从苏联南方发起进攻,然后与计划中从挪威登陆的英法联军一起向莫斯科进攻,最后南北两翼会师于莫斯科城下。但随着英国海军空前的惨败,波斯湾已经受到***海军严重威胁,富于幻想的法国人终于不得不耷拉下高贵的头颅,琢磨着更现实一点的作战计划,比如以什么借口占领挪威,控制芬兰,断绝德国的铁矿石供应,同时牵制德***队南下。 安毅感觉情况完全失去了控制,立即下达作战命令,原本按照计划将于三月底春季来临后才将在阿富汗展开的军事行动,提前了足足二十天。 由于三个工兵师及六个步兵师连续不间断的施工,再加上飞艇广泛应用于吊运铁轨和建筑材料,土库曼边境城市库什卡与阿富汗西部最重要的城市赫特拉之间的铁路于三月初全线贯通,源源不断的战略物资,得以从中亚运入阿富汗西部。 目前,这条铁路正在继续向西、向南延伸,西边将从赫特拉修到波阿边境的科特桑城,这条长度一百公里的铁路,沿途都是平坦的河谷平原地区,修建几乎没有什么难度,至多到六月份就可以实现全线通车。 南线铁路将由赫特拉出发,沿着阿德拉斯坎、法拉鲁德、迪拉腊姆、格里什克等城镇到坎大哈。 这条铁路由于要接连跨过法拉河、哈什河、赫尔曼德河、阿尔甘达卜河,翻越五座高山丘陵地带,施工难度不小,即便全线展开,起码也要到明年年中才能贯车。由于坎大哈及周边地区目前尚掌握在盛世才军手里,在修的仅仅是赫特拉至阿德拉斯坎这一段。 早在窝冬的时候,中亚军区参谋部门就研究了进攻路线,最后认为由道路相对平坦的南线发起攻击,部队更好展开。 如果直接由赫特拉城沿着哈里河谷向东打,将遭遇中部高山地区三、四、五这三个月间频繁的冰雪袭击。 每到春天,阿富汗中部和北部上空的西伯利亚高压减弱消退,加上气温升高,水气比较丰富,这三个月虽然云量比冬季减少,但雨量却是全年相对最多的季节,降水量将占到全年的50-60%以上,届时如果由中部山地地区直接向坎大哈进攻,泥泞的道路与恶劣的天气将成为部队的大敌。 反之,如果走南部坎大哈一线就好多了。 阿富汗南部地区一年的总降雨量甚至不到200毫米,河谷盆地等低洼地区,一般只有季节性草类,河流旁和有灌溉水源的地方才会有草地和树木,全年仅隆冬季节冰雪封山,春季间降雨的几率很小,走这一线能够充分确保部队的安全,便于通讯与联络,后勤补给方面也有保障。 安毅的进攻命令下达后,担任阿富汗战事总指挥的胡家林,立即向前线部队进行了总动员。 经过两天的准备,三月十一日,李金龙兵团最先出动,打头的是第七集团军周振芳第十九摩步师,该机械化师由萨卜扎瓦尔城东南方五十公里的山口攻击向南,一日之间即抵达法拉河边,随即顺河而下,一周内接连占领卡尼斯克、巴兰加克、法拉、塔赫特,进逼波阿边境赫尔曼德湖边的阿里阿巴德城。 紧跟在第十九摩步师后的汤玉虎第二十摩步师,在法拉城以西过河,向东南方攻击前进,于三月十六日顺利占领迪拉腊姆城。 根据一路上击溃的为数甚微的苏军武装及从俘虏的苏军口供看,战区司令部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早在去年年底安家军向阿富汗出兵,缺少武器弹药供应的盛世才即预感到自己有可能会遭遇失败,将阿富汗中东部地区所有忠于阿富汗王室的武装力量消灭一空后,立即派出军队,对喀布尔、贾拉拉巴德、白沙瓦等地进行了疯狂的劫掠,最后为了达到裹挟民众的目的,更是在喀布尔城疯狂纵火,将这座拥有悠久历史和传统的古都付之一炬。 盛世才为了便于逃跑,将阿富汗新政府的首都定在坎大哈,随后便带着部队,裹挟着喀布尔河谷地区的民众,从贾拉拉巴德出开伯尔山口,将繁荣富裕的白沙瓦城彻底摧毁,转而向南,由印度西部的科哈特、本努、博斯坦到坎大哈。如今的喀布尔及周边地区,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周边的农牧业及灌溉系统遭到彻底的毁坏,数百里内没有人烟。 得到情报反馈,胡家林立即派出s3侦察机前往喀布尔地区侦查,一旦证实情况属实,立即向空军申请,动用大型飞艇空投部队占领喀布尔,先对该地区建立有效的统治,然后再配合南线部队,消灭苏军残余武装。 三月十七日,空军的侦察机在喀布尔河谷地区上空两三百米处盘旋几圈后,惊讶地发现位于喀布尔河畔的阿富汗最大城市已经成为一片残垣断壁,虽然许多石头筑成的房屋依然黑漆漆地矗立在那儿,但大多数建筑都已经损毁,地面上一片狼藉,各种鸟类聚集在城区内外,看起来满目疮痍。 ...... “什么,盛世才这家伙竟然主动放弃了喀布尔城,还把阿富汗最富饶的喀布尔谷地变成了一片白地......” 安毅接到胡家林的电话后,感到非常震惊。 任意一个意图在阿富汗站稳脚跟的统治者,都不可能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要知道,尚处于游牧社会的阿富汗,土地肥沃、灌溉设施较为齐全的喀布尔谷地,算得上是少有的农耕文明地区,而农耕文明主要的特点就是人口相对集中,商贸和手工业较为发达。 喀布尔城在古代便是东西方通商要道“丝绸之路”上的重要门户,杜兰尼王朝统一阿富汗后便定都于此,喀布尔是当地语言“贸易中枢”的意思,已经拥有三千多年的历史。二十年前,第三次抗英战争中,英军有两万多人在喀布尔被歼灭,阿富汗至此独立。 喀布尔拥有大量古迹,纪元前的墓碑、宝塔、城堡、伊斯兰教的清真寺和古老的皇宫、古寺随处可见,著名的沙希杜沙姆施拉寺、巴卑尔的大理石陵墓、城南山麓的扎赫祠等,其中扎赫祠是伊斯兰教什叶派创始人阿里的衣冠冢,每到阿里诞辰,穆斯林就会在这里举行宗教仪式活动。 同时,喀布尔及周边地区有着阿富汗少有的棉毛纺织厂、水泥厂和食品加工厂等工业设施。 这一地区,几乎占了阿富汗总人口的三成以上,现在竟然出现这样的局面,对阿富汗的影响之大简直难以估量。 在盛世才肆虐阿富汗之前,阿富汗总人口约约为六百万,但经过苏军连续的部族清洗和作战,到盛世才率军攻破喀布尔止,人口锐减近百万。而安家军进入阿富汗后,苏军坚持坚壁清野,将哈里河谷地区及进攻线路上的人口迁徙一空,若是现在阿富汗最繁华富裕的喀布尔再闹出这么一出戏码,人口的折损恐达两百余万人,这样整个阿富汗人口也就三百万左右,甚至连叙府城总人口的一半也不及。 杨杰正在与安毅研讨日军发起印度攻势后的国际形势,看到安毅拿着电报陷入沉思,好奇地把电报接了过去,看完后忍俊不禁,冲着安毅笑了起来:“有时候想想,盛世才还真有点做好事不留名的高人风骨!此前我们一直担心阿富汗境内的宗教和部族势力太大,未来肯定在各方面掣肘,方针政策难以实行,结果盛世才就大搞清洗,建设公有制经济为主体的苏维埃,把部族首领和清真寺列为重点打击镇压对象,平均分配财富和畜牧、土地,所到之处,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为我们和平地实施民族和宗教政策,扫清了障碍; “随着我们的军队开入阿富汗,又开始担心以改善民族比例的迁移人口、组建生产建设兵团的举动可能会刺激阿富汗人,触及现有土地主人和新兴阶层的利益,处处给咱们下绊子,制造不痛快。结果,盛世才却玩出这么一出,把前年古都喀布尔搞成现在这副惨样,这下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接受喀布尔周边地区肥沃的土地! “有了苏军的血腥手段,咱们只需采用怀柔政策,想必会很快赢得阿富汗人的心。政治部可以派出记者,用录像器材把喀布尔地区的惨况摄制下来,等若干年后阿富汗已经成为以华人为主体的社会,人家若是怀疑咱们得国不正,就把这个给他们看,堵住他们的臭嘴。” 听杨杰这么一说,安毅不由莞尔:“盛世才确实是个活雷锋......”随后又感叹道:“我有些担心迪亚娜看到这凄惨一幕后会受不了。说到底,她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失去亲人的痛苦犹未忘怀,现在又看到自己治理的人民受到这样的残酷对待,恐怕她会偏执地认为自己才是这一切罪恶的源头......不行,暂时不要让她去喀布尔,这两年咱们的电影厂出了不少好片子,让陈剑轩和耿固他们组织一批电影拷贝,送到马扎里沙里夫,顺便把去年美国票房大卖的《飘》也一并送去。” “主席还真怜香惜玉......” 杨杰笑着调侃,随即想起什么:“对了,雷锋是谁?” 安毅大汗,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连忙搪塞:“雷锋就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意思,这是我们家乡的一位老好人,一生专门做好事......耿光,不要管这个了,还是说说你对局势的研判吧!” “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世上真有这么好的人?” 杨杰抬头看见安毅期待的眼神,回归主题: “日军能够很快打破当前僵持的战局,这一点已经毫无疑问了!三月十二日,在***海军马来舰队的掩护下,日军第六、二十六师团在实兑港成功实施登陆,迅速占领了加拉丹河口平原地区,随后第二十六师团攻击南下,与强攻正面的日军第二十八军四个师团遥相呼应,若开要隘遭遇日军前后夹攻,英军的崩溃是迟早的问题。 “由于***海军在印度洋地区已经确立霸权,日军的战舰可以随时炮击印度东海岸沿海地区,虽然英***队在沿岸部署有大量炮台,但面对占据绝对优势的日军陆军和海军航空兵的攻击,恒河口的最终失陷只是个时间问题。 “我预计下一步日军特混机动舰队,必将掩护陆军,对锡兰岛、吉大港、加尔各答港实施登陆,如此一来,不管因帕尔战役最终结果如何,日军的胜利几乎已经注定。现在唯一的悬疑就是英军指挥官够不够坚决,迅速摆脱日军的追击,把主力拉到次大陆内陆地区,依靠战略纵深延滞日军的攻势,只要撑到七月份雨季来临,日军的补给定会出现问题,届时或许会有转机。 “否则,以英军及其殖民地军队在马来亚和缅甸所表现出来的羸弱战斗力,真的不看好他们能够击退日军!” “我也是这样想的!” 安毅点了点头,征询道:“我们是否有必要在缅北、缅中一带发起几场大规模的战役,牵制日军的兵力,给英军减少压力?” “为什么?” 杨杰有些不解地问道:“让***人去和英国人狗咬狗,这不是我们此前预定的战略吗?为什么要把我们自己绕进去?现在***政府和军队与咱们维系一个微妙的平衡,对咱们悬挂中立国国旗的商船、货船和客轮一律放行,我们现在正应该利用这种难得的机会,大赚特赚。 “仅我所知,英国驻南华大使巴兹尔.牛顿爵士这段时间已经向我们下了包括一千架战机和五百辆坦克在内的价值两亿英镑等价黄金的军火订单,而法国人甚至不惜以巴黎卢浮宫里许多上世纪从中国劫掠去的珍贵文物作为交换,向我们购买紧缺的棉衣、罐头、雨衣、帐篷等战地物资,以及钢材、硝酸等用于制造军火的原料,总价值高达三亿英镑! “***人在印度打得越好,英法越紧张,咱们盈利的空间就越大,完全没有必要这个时候涉入战争!” “可是――我担心美国会倒向***!” 安毅说出了这段时间困扰心中的疑问: “美国人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现在的***,已经控制了太平洋西部和几乎整个印度洋,英国海军东方舰队覆没后,其势力已经退回到地中海,目前仅有一支法国海军舰队驻在印度洋西部的马达加斯加,维系同盟国可怜的尊严。***海军随时都可以进攻波斯湾和红海,切断英国的石油补给线路,日不落帝国的光辉已经摇摇欲坠。 “再看欧洲战场,目前德国正蓄谋拿下丹麦和挪威,一旦北部得到巩固,确保瑞典的铁矿石供应,即会对法国展开雷霆万钧的攻势。法国虽然从我们这里得到大量战机和坦克,但他们对新武器运用的偏差及落后的战术素养,让人无法相信这竟然是当今名义上的陆军第一大国。 “去年九月德国进攻波兰的时候,西线无比空虚,陆地和空中都占有绝对优势的法国,硬是在齐格飞防线前驻足,不敢越雷池一步,飞机更是不允许向德国境内扔炸弹,由此可知他们的保守已经到了何等严重的地步!若是我所料不错,法国要不了多久就会战败,德国随时可能会把目标盯上英国。若英国本土也宣告沦陷,则形成美国以自身之力,挑战整合了欧洲资源的德国和半个亚洲的***的攻击。在这种情况下,美国极有可能会翻脸加入轴心国,届时咱们就危险了!” “我不这么认为!” 杨杰摇了摇头:“好歹法国得到了咱们生产的大量飞机和坦克,就算是失败,也不太可能会出现兵败如山倒的状况,怎么说法国也可以武装起五百万军队,再加上不弱于德国的机械化部队和空中打击力量,他们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陆军强国。“英国与德国之间,隔着条英吉利海峡,哪怕德国击败了法国,要越过这条海峡也不是那么容易。现在英国失去了东方舰队,但在大西洋上,其海军依然对德国海军拥有绝对的优势。***海军虽然很强大,但不可能放任自己的领土暴露于美国战舰的威胁之下,眼巴巴跑到欧洲去助战,这样德国要想登陆英国本土,难度会非常大! “再看德国和苏联,两国目前虽然看起来好得就像穿同一条裤子,但从两国执政党的信仰来看,将来必然走向分裂甚至对立。希特勒在其著作《我的奋斗》及执政后的演讲中,不止一次提到要把苏维埃俄国从地球上抹去,称俄国蟑螂不配拥有乌克兰肥沃的土地,德国的工业需要顿巴斯的煤和高加索的石油,两国间开战的可能性非常大! “这也是目前苏联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吞并了波罗的海三国,并且迫使芬兰于前天签署《苏芬和平协议》后,同盟国一方依然保持沉默的原因,反倒是苏联在巴库油田遭到袭击后,发出战争威胁,派兵进驻波斯北部,现在其控制的另一支苏军正在进攻德黑兰,到现在英法依旧没有做出反应! “最后说说美国。不管是从历史还是现实看,美国都不太可能会倒向轴心国,这是因为自上次欧战以来,美国已经与英、法的利益捆绑在了一起,并且在道德观念和普世价值方面有着共通性,很难相信崇尚民主自由的美国人,会对集权统治的纳粹和军国主义妥协。在上个月权威机构进行的一份调查中,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民众都同情并支持交战中的盟国,美国政府的态度也在逐渐变得强硬。 “去年德国入侵波兰后,美国政府有针对性地修改了中立法,立即向英国和法国提供巨额贷款用以购买美国生产的战略物资。罗斯福在公开讲话中宣称,美国人民不会支持本政府的任何以巩固和挽救一个暴力和侵略政权的和平倡议,随后他又在国会讲话中表示,如果英法失败,美国就不得不花费更多的军费用于军备,美国的贸易也将面临由政府控制、政府补贴的恶性贸易竞争,这一竞争将来自独裁者统治下的德国、意大利、苏联、***和他们控制下的几乎遍及世界的殖民地体系。 “这这一系列举措看,美国与德国、意大利、苏联单独媾和的可能微乎其微。同时,***在东南亚和南亚地区的扩张,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美国在这些地区的利益,这从前段时间美国把大西洋舰队的战列舰和航空母舰悉数调往太平洋就可以看出来,美国对***的忍耐已经快到临界点! “所以,我们大可不必担心美国可能与轴心国之间达成一致,因为双方的主张可谓背道而驰,完全不能共存。” 安毅细细思索,觉得杨杰的分析很有道理, 现在历史已经发生了巨变,得到南华战机及坦克补充的法国,未必就会像历史上那样轻易败亡。 说来也好笑,法国去年十月份组成了强大的军事采购团,到美国采购军需物资,其中着重要求美国方面提供优质的战机,但是美***方领袖们却以***获得美国先进飞机后军事实力突飞猛进为由,反对出售最先进的飞机给法国,因为这很可能泄露重要的机密,故法国人求购美国最新型的p40型战斗机和db-7型攻击轰炸机的要求遭到拒绝。 不过华人财团的龙安飞机公司以a25战机为原型、改进发动机和装甲板后制造的p-37型战斗机,并不属于保密范畴,法国人带去的飞行员对这款战机非常满意,一口气订购了1000架,同时还对改自蚊式轰炸机的b19水平轰炸机有很大的兴趣,下了500架的订单,使得龙安飞机公司在美***工企业中名声大噪。 去年英属婆罗洲和马来亚战事结束,印度已经不可避免地置于***陆军和海军的威胁之下,英国人感受到巨大的压力,立即组织强大的采购团前往美国,可惜此时刚刚走出经济危机影响的美国,缺乏使同盟国免遭厄运的物资力量。由于飞机、枪炮和军火供应不足,并不能实现实际上业已扩大无数倍的对盟国的货运量。 截止去年年底,美国的空军部队只拥有由260个飞行员驾驶的160架驱逐机,此外尚有52架重型轰炸机,这比据信为美国国防最基本的需求量还少83架飞机。美军的反坦克炮和高射炮弹药也十分匮乏,连自身的军队都无法满足,更不要说外购了。据当时估算,如果把100架驱逐机卖给同盟国,按损失率计算,这仅够同盟国三天的消耗,而美国面对***咄咄逼人的威胁而急需的飞行员的训练,却要因此而推辞6个月之久。(***:和法国人订购战机不得一样,这也是真实的史实!) 正因为如此,英国人不得不转而把目光盯准南华,至今为止,从南华购买的军火物资总量,已经远远超过了美国。南华为此一口气兴建了二十五家飞机制造厂及配套的工厂,飞机的日产量已经突破四十架,一个月的产量高达1200架,各种型号的飞机,充斥了盟军的武器库。 安毅来回踱了一会儿步,最后转过头对杨杰道: “短时间内***海军称霸印度洋已经成为不可逆转的现实,目前波斯境内的苏军正在加紧对德黑兰的进攻,一旦波斯被苏联控制,我们也可以名正言顺沿着阿富汗与波斯边境南下,在波斯南方取得一块出海口。不管日军和苏军有没有控制波斯西南方油田的意思,我们都要抓紧我们的战略部署。 “从这一实际看,盛世才把阿富汗首都从喀布尔迁移到坎大哈更好,我们完全可以撵着盛世才的屁股,由阿富汗南部直接杀入印度西南部及波斯东南部,为我们的行动披上一层正义的外衣。 “现在英国人随时都担心***杀进波斯湾,我们必须尽快占据一个对中亚地区拥有决定性意义的港口,印度西南部的卡拉奇和波斯东南部的阿巴斯港都是不错的选择。因此,阿富汗的攻击行动不仅不能减速,还应该适当地提速,我希望在日军占领印度、苏军占领波斯之前,奠定我们在这一地区的统治地位。” 杨杰点点头:“这么看来,对喀布尔实施大规模空投,开辟第二战线势在必行!三月底前,我们必须彻底解放阿富汗,四月底占领卡拉奇或者阿巴斯,再视***和苏联的行动,来决定我们下一步行动!” 安毅当即叫来沈凤道,口述命令。就此,安家军庞大的战争机器,迅速加速,整个国际局势偏离原来的轨道越来越远,终于到不可预测的地步。 ~~~~~~~~~~~~ ***:回家适逢冬至,祝福书友们冬至节快乐! 身体逐渐恢复中,希望明天能够正常更新!谢谢大家不离不弃的支持! 第一七二六章 你追我赶 第一七二六章你追我赶 一九三九年三月十九日,负责中亚地区机动作战任务的安家军空军第五空降师在喀布尔地区成功降落。 由于原先的城北机场已经被苏军摧毁,此次飞艇的降落地点选择颇为伤神,最后根据航拍图片,选择由上千亩荒芜田地构成的一块河谷平坝进行降落,二十艘大型飞艇足足用了一天时间,才把集结于捷尔梅兹的第五空降师全部送到喀布尔。 苏军对喀布尔破坏得非常彻底,繁华的城市变成一片废墟,喀布尔周边成百上千的村落杳无人烟,一片衰败残破景象。由于战乱和大雪封山,外面的人进不来,导致该地区几乎成为一片死域。 第五空降师及此后几天陆续空运来的武警十五师、十六师,加上最后赶到的工程兵第二十师,带来大量生石灰和消毒水,足足用了两个星期,才将散布在喀布尔城及南北八十余公里谷地里的五万多具尸体焚烧完毕,将喀布尔城北机场成功修复,并对城市、乡村的建筑和水源地进行集中消毒处理。 三月二十四日,李金龙兵团孙德胜第八集团军逼近坎大哈城西六十余公里的迈万德镇。 “远眺黄土,疮痍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满目萧瑟人将去,更换人间......” 盛世才在四名心腹大员的簇拥下,站在坎大哈城中一座低矮的二层土坯楼顶,看着笼罩在一片让人看了心生凄凉悲壮情怀的黄灰色土坯房,忍不住摇了摇头,掉了句文绉绉的书袋。 虽然把阿富汗搞得怨声载道,民不聊生,但盛世才的地位却空前巩固。 由于钱包鼓了,粮食也集中到了手里,军队由最初控制的十多万人发展到现在的八十万,当然其中大多数新兵是新加入的贫苦的农牧民,他们大多都没有热兵器,武器只是一柄土耳其弯刀,在冲锋陷阵时使用。 盛世才对坎大哈的感觉非常糟糕,这座阿富汗第二大城市,位于南部勒齐斯坦沙漠东北端海拔一千米的绿洲上,东北通喀布尔,西北去可达阿富汗第三大城市赫拉特,东距巴基斯坦边境只有一百公里,交通便捷,极具战略意义。 但就是这么个在书面上看起来很不错的城市,谁能想象,竟然连个像样的标志性建筑都没有?千篇一律都是如此寒碜人的土坯楼,间或夹杂着同样破旧不堪的清真寺,搞得担任***王之后生活越来越奢华、对坎大哈有着诸多美好期待的盛世才大失所望。 好在盛世才的老婆邱淑芳善解人意,每到一地,就给他张罗美女填充后宫,进入阿富汗后,被收到盛世才身边的女孩多达一千一百多人,让盛世才夜夜春宵,乐不思蜀。邱淑芳还给盛世才的亲信及苏军将领做媒,把许多姿容不俗的阿富汗女孩给他们做小,巩固了盛世才在团体中卓然不群的地位。 在坎大哈生活了两个多月,眼瞅着春天来临,盛世才觉得该挪下窝了,就算安家军不杀上门来,他也准备离开这个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的城市。 去年十月份,日军在东南亚对英国的殖民地发起攻击,英军节节败退,苦思退路的盛世才敏感地意识到,精疲力竭的英国人,应该已经无暇顾及沙漠、戈壁、高山和丘陵纵横的印度西部和波斯地区。 后世印巴分治,西印度成立了独立的巴基斯坦国,将属于阿富汗的部分领土一并纳入了巴基斯坦版图,这便是贴近阿富汗边境的联邦直辖部落区。三十年代的西印度,由俾路支省、西北边境省、信德省和大旁遮普省组成,其中人口主要集中在北部的旁遮普省,此次盛世才想经略的是南部的俾路支省和信德省,仅有五百余万人口。 新年刚过,盛世才便陆续将军队分批派往俾路支省,不声不响地占领了奎达周边地区,仿效在阿富汗的政策,取缔清真寺庙和毛拉的特权,打击地主和高利贷,把土地归还给农民,取消高额田赋、高利贷债务,迅速赢得了基层民众的支持。 印布党已经得到共产国际指示,全面配合盛世才部南下。截止三月中旬,盛世才部苏军已经推进到信德省的苏库尔,直接威胁西印度最大的城市卡拉奇的安全。 “委员长千古诗才,字字珠玑,让人叹服!”盛世才的参谋长王鸿藻吹捧几句,随即进入正题:“妹夫,军队和民众已经大批撤离,现在坎大哈仅有骑一师、骑二师和机械化旅留守,防御空虚,我们还是先行撤离,到印度境内再说吧!” “无妨!” 盛世才举起手摇了摇:“敌人距离坎大哈尚有六十余公里,我们的妻儿老小及依附的亲属也已提前出发,咱们现在除了车辆便是马匹,机动性比起敌人丝毫不差,多走半小时晚走半小时没有任何问题。 说到这里,他转过身子,面对身后四人:“鸿藻、吉冗、英奇、溥霖,你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老人,对我忠心耿耿,你们说说看,为什么我们要去印度,而不是按照莫斯科的意思去波斯?” “波斯去不得,那里的条件太艰苦了!” 负责盛世才部特务系统运转的情报与安全部长李英奇道:“根据骑兵侦查,波斯东南部地区大多是荒漠地带,仅有扎黑丹周边绿洲地区拥有较为健全的水利灌溉系统,其余的山地和丘陵,一片荒芜,咱们这么多人开过去,要不了多久就会断粮。因此,即便要去波斯,也只能以小股部队,慢慢渗透进去,建立较为完善的补给体系,方才能够出动大军。 “而进军印度就不一样了,虽然印度西南部同样是沙漠和丘陵地形,但有着印度河水的灌溉,再加上英国人投资建设的灌溉系统,粮食生产基本上能够满足需求!同时,不同于波斯除了石油什么都没有,印度拥有较为完善的工业体系,我们进入后,可以得到大量工业品的补充,若是能够伺机占领几座钢铁厂,咱们的武器装备也有了着落。 “此外,这一地区宗教众多,拜火教、印度教和伊斯兰教,以及伊斯兰教内部的什叶派和逊尼派斗争激烈,是咱们可以充分利用的地方。阶级矛盾方面,这两年欧洲和印度的企业主不断用所谓生产合理化措施解雇工人,削减工人工资,工人不满情绪早就到了临界点,农民也因为生存条件急速恶化心存怨言!再加上前年开始印度国内风起云涌的反对英国殖民统治的起义,我们此时介入,事半而功倍啊!” “好!” 盛世才鼓励地赞了一声,接着道:“英奇说得很好,不过这只是我们进军印度的其中一个理由,谁再说说看?尽管说,说错了也不怕!” 盛世才岳父邱宗浚的干儿子李溥霖,现在担任着盛世才的民政部长兼法院院长职务,是盛世才的智囊之一。他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宁为鸡口不为牛后,咱们去波斯,上级多如牛毛,行动处处受人指派,就像是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点自由都没有。反之,咱们去印度,可以独自发展,为所欲为,说不一定部队还可以继续发展壮大,届时自成一体,岂不快哉?” 盛世才道:“很好,溥霖颇有眼光,这正是我们去印度的主要原因。还有一点就是现在英军主要集中在印度东部地区,抵御日军的进攻,其西部防御极为空虚,咱们此时一路杀过去,说不一定可以占领印度西海岸最大的城市孟买!孟买拥有大量工厂企业,钢铁厂、纺织厂、印染厂、化工厂、炼油厂多如牛毛,仅此一地便比整个阿富汗都要富裕,一旦咱们控制该处,德国人和***人自然会找上门来,我们才真正出头了!” 财政部长彭吉冗是盛世才的姐夫,眼里闪现贪婪的光芒:“印度西南部地区,向来是印度各土邦王的地盘,经过数百年的财富累积,一个个肥得流油啊!现在这个世道,有钱才有一切,才能给军队发饷和购买枪支弹药,我们背井离乡,从***来到阿富汗,不就是因为经济无法自主,被苏联人乘隙而入,架空了部队处处受制于人吗? “如今,咱们不仅有了充足的发展资金,经过连续的作战,那些掌握基层部队的苏联人不是战死便是被咱们收买,虽然头上还顶着苏军的名号,但基本上是咱们已经完成了对军队的控制。等到印度后再与土邦的军队打上几仗,让新兵在老兵带领下,逐渐适应杀人放火的生活,战斗力就出来了。 “咱们兜里有的是钱,这一路抢劫去孟买,财富起码翻一番,加上手里还控制这么一支百战之师,天下何处不可去?” “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担心安家军不按常理出牌,追在咱们屁股后面打!”参谋长王鸿藻有些恐惧地回过头看了一眼西方,觉得心里发冷,情不自禁地紧了紧衣领:“那支军队从上到下都是些疯子,一个个作战悍不畏死,武器装备超强,就连日军、英军和毛子兵都打不赢他们,咱们碰上也是无解。不怕哥几个笑话,我这心里没底啊!” “鸿藻的担心不无道理!” 盛世才被王鸿藻的话说得心里发毛,打了个冷噤,过了一会儿才强笑道:“所以咱们要一颗红心,两手准备。过了印阿边境线就有铁路,上次欧战,英国人煞费苦心地打通了大陆桥,从印度东部的孟加拉,乘坐火车可以一直到地中海边。 “从俾路支省的奎达,由铁路可以直达波斯的扎黑丹、苏尔加兹,咱们先派部队过去把那里占了,与崔可夫他们联络上,获得部分武装装备补给,再派出一支部队一路向南,占领锡斯坦—俾路支斯坦、霍尔木兹甘,控制波斯湾与阿曼湾连接的霍尔木兹海峡,最好在阿巴斯港截下几支船队,必要时可以载着咱们逃到阿拉伯半岛去。 “只要咱们有钱,就算失去军队,也完全可以到英国、法国、德国或者美国去当个富家翁,潇潇洒洒过日子。” 王鸿藻等人都点了点头。从阿富汗溜达一圈,把部族和清真寺的毛拉门一扫而光,现在盛世才集团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也毫不为过,有了钱胆子就会变小,就会事事求稳,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自然是必须的选择。 盛世才看了看表,转身向楼梯口走去,边走边说:“时间不早了,咱们撤吧。这次真是便宜安家军了,这儿到处都是土屋子,就算是想放火也没办法,不过我连一个人也没给他们留,看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干着急,哈哈!” 盛世才身后四名心腹相视一眼,也会意地笑起来。 次日凌晨四点,第八集团军李立第二十二摩步师占领空无一人的坎大哈,三十二小时后,黎定略第二十四摩步师占领坎大哈东南方印阿边境城镇斯平布尔达克。 此后一直到五月中旬,安家军才彻底入驻阿富汗境内所有城镇,对阿富汗全境实施有效统治。 ...... 在安家军抓紧时间解放阿富汗,以便为下一步行动铺平道路之际,受到***海军在印度洋海战中获胜刺激的德国元首希特勒,也迫不及待地向国防军下达命令,提前开始实施“威塞尔演习”计划。 三月二十三日夜,德国北部中心城市汉堡的“广场饭店”门前,挤满了汽车,空军军官们相继走进这家饭店。 几周前开始,这里就成了空军前线司令部所在,指挥着为执行迫在眉睫的‘威塞尔演习‘的全部空军部队。空军司令戈林亲自把出战的指挥官叫到这里,向他们交待任务,并把拟定得异常详尽的“威塞尔演习”的出击命令下达。 二十五日凌晨,德国以防止英、法入侵,确保波罗的海的安全与稳定为名,对中立国丹麦展开突袭。 清晨五点半,第一特殊任务轰炸航空兵团第八中队的容克-52运输机,运载着空降兵第一团第四连,从尤太森机场起飞,向丹麦飞去,六点一刻点左右,一个排的伞兵在丹麦北部奥尔堡的两个机场上空成功伞降。 在德军伞兵的突然袭击下,驻守机场的丹麦军队未作任何抵抗,因此德军没有动用更多的兵力,便轻松夺取了这两个重要机场。 紧接着,跟在第一团第四连后面的第一五九步兵团顺利机降,这两个机场便成为了德军的军事基地。 第八中队的其他容克式飞机,越过波罗的海,一直飞往沃尔丁堡大桥。 沃尔丁堡大桥连接丹麦的西兰岛和法尔斯特岛,全长三点五公里,同时也是更南面的格塞岛和西兰岛通向哥本哈根的唯一通道。 同样是六点一刻,白色的降落伞飘飘悠悠地落向沃尔丁堡大桥附近。伞兵着陆时,地面并没有枪炮声,也没有警报声,似乎这一带还沉睡在和平的梦境之中。 率领部队突袭的第四连连长格里克中尉降落在通向铁桥的铁道路基旁,他把机枪架在路基上,从这里既可以扫射丹麦的海岸阵地,又可以掩护部下安全降落。不过,由始至终,丹军阵地一片寂静。 因此,伞兵们从地上快速跃起后,甚至没有打开空投的武器箱,只用随身佩带的手枪就冲进了丹军阵地,他们一路从吓得举起双手的哨兵前面通过,直插纵深,数分钟内就解除了装备精良的大桥守备部队的武装。 一个班的伞兵,骑着缴获的自行车,迅速奔到桥上,装备有轻重机枪和迫击炮的守桥卫兵,也一枪没放就选择了投降。 这时,令伞兵瞠目的是,一支德军步兵从大桥对面冲了过来,原来这是第三〇五步兵团的先遣部队,他们按预定计划从瓦尔内明德乘舢板登上格塞岛,一路上基本没有遇到抵抗,顺利到达这里。 就这样,德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完全控制了这座地理位置极为重要的大桥。 伞兵和步兵的先遣部队会合成一路,浩浩荡荡开进了沃尔丁堡小镇,接着又占领了一座连接马斯纳德岛和西兰岛的大桥,整个行动,未满一个小时就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同时,德军登陆部队在西兰岛、菲英岛和法尔斯特岛上陆。 从陆地上越过丹德边境侵入丹麦的地面部队,也未遇到任何抵抗,就像是在度假一般,德军迅速向丹麦内地推进,一举进入首都哥本哈根。 原来,清晨六点一刻,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十世在睡梦中被人叫醒,亲自接受德国驻丹麦大使递交的战书。 看到战书后,克里斯蒂安十世惊出一身冷汗,紧急召唤丹麦内阁成员开会,经过一番简短的商议后,克里斯蒂安十世做出了一个英明的决策——放弃抵抗。 克里斯蒂安十世的这个决定挽救了丹麦人,放弃抵抗的丹麦军队,乖乖地向德军交出了武器,整个战役持续仅仅四个小时,在没有人阵亡的情况下,德军轻松占领了丹麦全境,而这,仅仅是一系列作战计划的开始——欧洲要变天了! ...... 二十五日中午十二点,与丹麦格雷嫩角隔着斯卡格拉格海峡相望的挪威首都奥斯陆。 侍从官戈尔丁匆匆走进王宫书房,恭敬地禀报道:“陛下,国防部长吉斯林求见。” “这时候吉斯林来干什么?”挪威国王哈康七世正在收听广播,心情极为糟糕地摆了摆手:“叫他进来吧......” 没过一会儿,吉斯林在侍从官的带领下,走进了王宫会客室。 吉斯林面色有些发白,眼神中带着丝丝倦意,他向哈康七世鞠躬致礼后,严肃地问道:“陛下,丹麦王室和政府向德国人投降的事情,您知道了吗?” “我刚才已经听到了相关新闻......对于这件事,不知道我的国防部长有什么看法?”哈康七世目光炯炯地盯着吉斯林,他心里非常清楚,吉斯林是内阁中的右翼分子,臭名昭著的挪威纳粹党头子,这次求见,极有可能是来替德国人做说客的。“休想让我不战而降!”哈康七世愤懑地想着。 “陛下,太不可思议了,德***队竟然只用不到四个小时,就全面占领了丹麦,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是我们挪威,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说话的时候,吉斯林眉头紧蹙,显得忧心忡忡。 哈康七世冷冷一笑:“部长先生,你说我们怎么办?投降还是选择抗争?” “投降?陛下怎么会想到投降?难道我们不应该武装起来进行积极的抗争吗?” 吉斯林有些疑惑地问道:“陛下,丹麦虽然失败了,但我们挪威可不是丹麦那样的小国可以比的,我们有着三十九万平方公里的庞大国土,而丹麦人仅有四万平方公里,只有我们十分之一国土面积大小。丹麦人是失败了,但并不意味着我们也会失败。陛下,我们不能像丹麦人那样无所作为,必须要做充足的准备以应对一切困难。只要德国人敢于踏上挪威领土一步,我们将义无反顾地把他们击退。” 哈康七世目瞪口呆,心说怎么铁杆的亲德分子吉斯林,竟然会主动提出抗击德国侵略?自己不是在做梦吧? 吉斯林看到哈康七世发呆,急声道:“我的国王陛下,已经是什么时候了?千万不能犹豫不决!到现在为止,我们挪威举国只有六个不满员的步兵师,若是德军对我们发动突然袭击,这点儿兵力根本无力抵挡。战争已迫在眉睫,我们必须加强战备,陛下,我需要您的亲笔授权!”。 哈康七世想了想,问道:“部长先生,你认为若是德国人主动进攻我们,我们挪威国防军能够抵挡多长时间?” “我不知道!” 吉斯林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不过我可以向陛下保证,我会尽量争取时间,让陛下及家人安全撤离,无论是去瑞典,还是去英国、美国都行,只要陛下在一天,我们挪威就永远也不会灭亡!” 听了吉斯林的回答,哈康七世心中疑惑更多,左思右想不得要领,他干脆径直问道:“部长先生,你不是对德国人很好感吗,怎么会......” “不一样的!” 吉斯林摇摇头,郑重地回答:“我是喜欢德国,但那是在德国没有侵略挪威的前提下。陛下,您不要忘了,我不仅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挪威人,还是挪威的国防部长,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同胞生活在侵略者的淫威下,无论是谁,只要它胆敢侵略挪威,哪怕是我崇尚的德国,我也会与之战斗到底!” “对不起,吉斯林先生,你是个高贵的爱国者,以前是我误会你了!” 哈康七世大为感动,站起来紧紧地握住吉斯林的手:“我同意你的要求,我的部长先生,我现在就发布战备命令,一定要与侵略者战斗到底......不过,命令必须秘密发布,我们不能给德国人任何发动战争的借口......” 说罢,哈康七世便带着吉斯林来到书房,亲笔撰写命令书,以国王的名义让吉斯林进行应对战争的准备。 “我最尊敬的陛下,时间紧急,我先告辞了。”吉斯林见目的达到,向哈康七世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后,大步离去。在离开宫门的瞬间,他的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 按照希特勒和海德里希新制定的吞并挪威的计划,一切都执行得有条不紊。挪威的战车,注定将搭上日耳曼的轨道。 送走吉斯林后,哈康七世立即叫来侍从官,命令把挪威国家银行里的所有黄金白银装车运到王宫,并且下令尽快把王宫里的珠宝、名画和古董装车,随时等候出逃命令。 ...... 同日下午三点,英国伦敦,唐宁街十号。 “这段时间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昨天我们刚刚给印度的穆斯林承诺,允诺战争结束将给穆斯林独立的机会,今天懦弱的丹麦人便不放一枪选择了投降,希特勒离挪威又近一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英国首相张伯伦看着会议室里的众人问道。 “首相大人,我们必须先发制人,抢先在德国人之前占领挪威,切断德国的铁矿石通道,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还要占领瑞典的铁矿石产区,彻底的断绝这个德国人最主要的铁矿石来源。”大腹便便的海军大臣丘吉尔沉声答道。 张伯伦点点头,转头问陆军大臣霍尔.贝利沙:“爵士,与法国人一道组建远征军的两个师准备好了吗?” 霍尔.贝利沙道:“随时都可以上船出发,不过现在倒是法国人那边有些迟疑不定,根据情报部门得到的消息,德国人极有可能在下个月对法国发起进攻,法国人显得很犹豫!” 国防协调大臣查特.菲尔德勋爵道:“叫他们尽可放心,联军在挪威登陆,德国人自然会出兵挪威,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铁矿石通道被切断,届时德国人的兵力必然北调,法国本土面临的压力会小许多。” 这时,英***情六处处长休.辛克莱将军走进会议室,手里拿着一份急报。 陆军大臣霍尔.贝利沙接过电报看完,连忙站起向张伯伦汇报:“首相大人,布莱切利园成功破获德国最高统帅部发往其北部驻军的几分电报,根据阿兰.麦席森.图灵博士破译,几分电报都包含有特定的词汇‘挪威’,由此证明,德***队已经做好准备,随时都有可能开进挪威,我们不能再犹豫了!” “可是——” 张伯伦苦笑着摇头:“其实我早就知道进占挪威的重要意义,但挪威是中立国,我们这样进攻一个中立国,与德国人有什么两样?一旦不宣而战侵入挪威,我们将在国际舆论承受巨大压力。” “首相大人,请不要忘记,我们已经丢失了前后两支东方舰队,丢失了沙捞越、缅甸和海峡殖民地,马上又将面临丢失印度、波斯乃至整个中东的危险......如果我们再不主动出击,放任挪威被德国占领,帝国民众的忍耐力将到达极限......” 丘吉尔挺着大肚子站起来,义正词严地说:“最坏的情况,我们击败德国后,赔偿挪威人一些战争赔款,届时这笔钱将会由德国人支付,完全不需要我们出一个先令,至于说舆论,日军悍然入侵我们在东南亚领地的时候,何曾顾及过这些?今天早上德国进占丹麦的时候,想到过舆论压力嘛?” 张伯伦终于打定主意:“好吧,温斯顿,如你所愿,马上去制订作战计划,越快越好!” ~~~~~~~~~~ ***:解释一下,这里之所以着笔墨写写德国人的丹麦和挪威攻略,是因为历史已经发生改变,下一步将变成英法入侵挪威,而德国人出兵去解救,这样就可以把挪威人绑上自己的战车,与历史上的奴役挪威人成了两个概念!再加上荷兰的中立,德国在欧洲的形势会比历史好许多! 谢谢住院期间谢谢书友100407095144065大大的十万打赏! 谢谢明者不灭、guohuizhu、huanghuzia、sgwlf、田大榜、大肚肚why、书友72220036、陆伯言、曾经感动心头、书友110813155207042、liup8、削心约志、拿枪的人、お影锋、红松雪、毛哥笑傲红尘、お影锋、110405073715、toop83、骄傲的阿龙、淡看历史、deng9999、cd书友、jinty1大大的打赏! 第一七二七章 雏鹰展翅 第一七二七章雏鹰展翅 三月二十七日,北部湾。 南华海军第一航空战队旗舰“青城”号航空母舰,在海面上划过一道清晰的弧线,逐渐将舰艏迎向从南面海洋上吹来的西南风。 环绕在“青城”号航空母舰周围的两艘轻巡洋舰、四艘驱逐舰和两艘补给舰,紧密伴随旗舰做同向运动。 在航空编队前方,一只庞大的潜艇编队正乘风破浪,向着遥远的天际高速行驶。 路程光恋恋不舍地放下望远镜,对安毅说道:“虽然明知道卖出去的都是老式潜艇,但一下子没了七十八艘总排水量高达七万吨的舰船,我这心里还是空荡荡的感到难受!王腾啓那孙子没少到我这儿来闹,被我堵回去了,若不是各船厂的二十六艘新潜艇入役,估计他还得到海防港堵我......” 王腾啓是南华海军潜艇舰队司令员,海军少将军衔,安家军的老弟兄,当年跟着路程光转到江防部队,将江防舰队的艇长、舰长干了个遍,是鄱阳湖舰队八千吨重巡“蒙恬”号的第一任舰长,南华海军成立后,又担任“荣誉”号战列巡洋舰舰长,去年海军潜艇部队成立,被任命为海军潜艇司令。 “告诉他,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把旧的潜艇卖出去,哪里能够腾出基地来容纳新舰?而且这批潜艇咱们从远东海军购得,转手一圈利润翻了十倍,还有什么比这样的买卖划算?” 安毅说到这里,将望远镜交给身后的沈凤道,对路程光说:“虽然不知道德国人会用什么办法把这些潜艇开回欧洲,但可以想象,一旦这批潜艇回到德国,以德国人对潜艇战术运用之精妙,英国人历经数百年在大西洋构筑的霸权将会出现崩溃,世界格局也将因此产生重大转变!不过,这正好把迅速武装起来的美国拖入战争的泥潭,使其无法利用欧洲战事投机赚钱!” 现在的安毅心态终于恢复正常,没有再担心美国会倒向德国、***等轴心集团了,因为美国正在大踏步地走向战争。 根据情报,英国东方舰队在印度洋溃败后,美国总统罗斯福终于忍耐不住,开始对陆海军领导人进行大规模的调整,持有孤立主义思想的海军部长查尔斯.爱迪生、海军作战部长威廉.莱希、陆军部长亨利.伍德林、参谋长马林.克雷格被撤换,分别以弗兰克.诺克斯、哈罗德.斯塔克、亨利.刘易斯.史汀生和小乔治.马歇尔进行替换。 新人新气象,海军作战部长、海军上将哈罗德.斯塔克上任后第三天,便到国会提出为大西洋和太平洋海军舰队拨款40亿美元的要求,迅速得到参众两院的批准,这意味着未来几年内,美国海军舰队规模将扩大70%,或者说将增加257艘舰船,包括一些更大更快的战列舰和二十七艘埃塞克斯级航空母舰,美国海军的膨胀将无可避免,与野心急剧增大的***海军的碰撞相信很快就会展开。 陆军方面,由于日军对南亚次大陆的攻击,美国人担心***占领印度后,会把两亿印度人武装起来作战,那对美国太平洋防务而言几乎是灾难性的,因此,在年初刚刚通过8.53亿美元的陆军预算后,新扎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将军再次向国会提出新的拨款议案,罗斯福为此甚至亲自出席国会会议,要求为陆军补充7.32亿美元军费,这样的数额可以把美国正规陆军的人数提高到25.5万人,并且购买75.5万人预防性动员部队的装备。 参议员们对美洲大陆的安全普遍出现担心的态度,未对议案设置任何障碍,反而进一步提出把正规陆军一举增加到28万人满员额度,众议院方面也对这一议案迅速表示同意。 到前天德国人用伞降的方式仅仅用四小时便占领丹麦,美国人敏感的神经再次受到强烈刺激,马歇尔将军又提出建立33.5万人正规军的要求,而国会竟然***将其增加为37.5万人,同时还一口气把整个陆军部的拨款提高到近30亿美元,其中大量资金用于紧急订购和制造新的设备,以扩大军工生产的工业力量。 可以说,美国虽然未宣布进入战时体制,但其庞大的工业体系已经开始全面动员,美国作为盟国坚强后盾的作用正在逐步得到体现。 “说起来真不可思议,英国海军那么庞大的一支舰队,比起我们整个南华海军舰队恐怕还要强大,但竟然连***海军的面也见到便被全面摧毁!以航空母舰为主体的海军编队,正在迅速成为各海军强国发展的潮流,而我们正好处于这潮流浪端!”路程光看着正在缓慢转弯的“青城”号,有些感叹地说道。 “经此一役,我想不管是谁都会猛醒,这正是我们南华海军为什么要大力发展航母的主要原因!说来也真够幸运的,老的以舰炮相互对射为主的海战模式,我们并不熟悉,要想真正掌握,起码得花五到十年时间,不过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新的围绕航母为主的新的海战模式,如今才刚刚起步,这正是我们可以迎头追赶的地方!我想只要我们抓住机遇,加快发展,成就海军大国的梦想将在你我手里实现......” 说到这儿,安毅看了看舰桥下面的甲板跑道,问道:“例行训练该开始了吧?” “时间差不多了!”路程光看了看表,示意传令兵进行训练前的最后准备。 “青城号”号航母宽阔平整的飞行甲板上,整齐地排列着二十一架海军战机,其中前面六架机身紧凑、体积较小的战机正是f1-b型舰载战斗机,这款舰载战斗机整体性能比起第一款舰载战斗机f1-a型有较大的提高,与空军装备的a27战斗机不相上下。 叙府发动机研究所研发的双排星型1600马力发动机为战机提供了强劲的动力,使其可以携带一枚500公斤级炸弹进行俯冲轰炸,同时密封油箱与冷却器部门装有护甲,并采用液压起落架以增加灵活性及强度,能令起落架呈九十度直角内折入机翼之内。可折叠机翼布置偏低,这样降落时会更加稳定。 中间七架战机体积相对f1-b而言要大许多,这便是南华海军的s1俯冲轰炸机,这款轰炸机延续了安家军战机皮坚肉厚、火力强大的优点,拥有一门25mm机炮和两挺7.68mm口径航空机枪,无线电员座位上还配有一挺装于活动枪座上,可向后射击的12.7mm口径机枪。s1俯冲轰炸机的主要武装是挂在机身中心线下方的一枚不超过800公斤的重磅炸弹和每侧机翼下的各一枚250公斤炸弹或深水炸弹,机腹炸弹悬挂在一个a字型挂架上,投放时,挂架向下伸出,以防止炸弹在下落时撞到旋转的螺旋桨。 最后八架体积最为庞大的是新定型的t1鱼雷轰炸机,它采用14气缸双排星型1600马力发动机,与f1-b和s1一样,拥有可折叠机翼,流线型坐舱配备有防弹玻璃,机身的防弹装甲强大,除了搭载一枚1288公斤的航空鱼雷之外,还可装载一枚1000公斤级或四枚250公斤级炸弹,而襟翼配备减速板设计加上煞车减速板,使得t1鱼雷轰炸机可以拥有和s1俯冲轰炸机一样的俯冲攻击能力。 整个航母编队很快迎着风向完成了转向,强劲的海风席卷过“青城”号,将右舷舰岛顶上的信号旗刮得猎猎作响。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汽笛轰鸣声响起,新的信号旗升了起来,身着黄色反光马褂的起飞指挥员,与身着蓝色反光马褂的甲板工作员,在甲板上忙碌起来,前面七架f1-b型舰载战斗机电机成功启动,螺旋桨飞快地旋转起来。 又是两声汽笛轰鸣传来,横在待命机群前方的一面防风格栅被放了下来,从南面海面上吹来的大风,总算能够毫无阻碍地扫过飞行甲板。 与此同时,机群最前排中央的那架f1-b战斗机,被几名甲板工作员小心翼翼地往前推动了一段距离,机轮贴到甲板前方的一道红线上。 很快,顶着海面吹来的大风、半蹲在这架战斗机右前方的一名起飞指挥员,向f1-b座舱里的飞行员打了个手势:手腕在空中转两圈,再以两个手指朝向自己的眼睛,表示要飞行员报告发动机转速。 飞行员微笑着竖起大拇指,表示转速达到起飞标准。 起飞指挥员点点头,竖起大拇指表示“了解”,便开始用力挥舞手中的信号旗,向舰岛上部的航空舰桥打出了“请求起飞”的旗语。 连续三声汽笛响后,最后的信号旗升上了桅顶,这表示起飞工作全部就绪。 机翼上漆着蓝色飞狐标志的f1-b战斗机开始在飞行甲板上滑行,一眨眼工夫f1-b战斗机便脱离了前方具有十二度倾斜角的甲板,在海面低飞一段后升到了半空中。这一幕看起来惊心动魄,因为那条红色起飞线距离甲板前端,也就只有八十米的距离,这样的起飞距离对于一架陆基飞机来说,无疑是太短了,也只有特殊设计的舰载机才能达到起飞要求。 第一架f1-b战斗机成功升空后,立即在高空中向右转向,在“青城”号上空盘旋。 紧随第一架战斗机之后,第二架、第三架、第四架……一架又一架飞机接连从甲板上滑跃而起,同样在“青城”号上空盘旋,与先起飞的战机结成作战编队。未最终完成的编队,继续一圈又一圈地盘旋,等待后续机加入。 “青城”号上空的战机编队越来越大,相应地,母舰甲板上的飞机越来越少。当甲板上的最后一架t1鱼雷轰炸机从跑道上冲出,斜斜地飞上蓝天的时候,位于甲板前端右舷的起飞指挥员终于站起身,向母舰舰桥打出旗语:“起飞作业完成......” 航空舰桥上,安毅看完整个起飞过程,微微点了点头:“不错,各个步骤非常流畅,看得出来,海军航空兵们很努力。” 路程光叫过一旁的计时员,看完后脸色严峻:“还没做到尽善尽美,起飞二十一架战机,***人的成绩是十分钟,而我们却花了十一分十二秒,足足比***海军多了一分十二秒,看来我们还得继续研究节省时间的办法!” “事情不急,慢慢来!” 安毅安慰道:“不同于***人已经有了十多年不间断的摸索,咱们的海军航空兵毕竟是初创,片面要求速度是不现实的。而且我们设计建造的新型航空母舰将配备弹射器,部分舰载机可以通过弹射的方式升空,这样可以节约大量时间!” “是啊,我也知道事情急不来,可眼见着***海军在印度洋和太平洋发威,而我们却无所作为,心里便忍不住一阵着急!” 路程光说到这里,遥望殿后的t1鱼雷机在空中盘旋,终于进入编队,当即下令:“立即清理甲板,准备放飞第二波战机!” 天空中,六架f1-b战斗机、七架s1俯冲轰炸机、八架t1鱼雷轰炸机组成的攻击波终于完成编队,在转向目标前,先以整队进场的姿态,浩浩荡荡地通过了“青城”号航空母舰上空。 舰员们纷纷挥转起了军帽,祝福航空兵们在接下来的训练中一切顺利。 汽笛再次鸣响,桅杆上的旗子降了又升,“青城”号的飞行甲板上再度忙碌起来。 位于飞行甲板中轴线前后的两座升降机,开足马力上下运动,将已经在机库中装好弹药的剩余十架战机送上甲板。 最先送上的是四架o1舰上侦察机。o1侦察机装备有领先这个时代的先进雷达探索及侦测、反电子系统,雷达的侦测距离扩大到400公里,可以及时将侦测的讯号传递到舰队指挥部,以便于利用舰船上的电子计算机,查探敌人的动向。同时,o1舰上侦察机还具有电波干扰功能,一旦根据敌人的电波频率进行干涉发射,四百里海域将中断联系,这对发现己方机群及战舰的敌军侦察机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o1侦察机的武器系统为机头的12.7mm口径航空机枪及机腹下备弹十枚的火箭弹发射装置,乘员四人,分别是飞行员及三名电子工作人员。 最后登场的是f1-b战斗机、s1俯冲轰炸机和t1鱼雷轰炸机各两架。这些战机一上甲板,就被推到起飞线前,在后面的战机送上甲板之前迅速放飞。 天空中的第一波战机编队已经顺利抵达航母编队左方四海里的训练海域,在这片海域有作为标靶的木制一百吨机船七艘。机船由无线电遥控驱动,彼此间隔一百五十米左右,以近二十节的速度,由北向南航行。 首先是s1俯冲轰炸机呼啸着从两千米的空中,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向下俯冲,在距离海面三百米处时投掷下航弹,领衔的第一架s1投掷的炸弹就准确命中目标,落在最后面的机船被准确命中。 由于采用的是陶瓷训练弹,里面装的是白色的面粉,炸开时腾起一片白雾,将弹着点的整个机船的中部包围起来。 在前后不到两分钟时间内,发起攻击的所有俯冲轰炸机都投弹完毕,投下的十四枚“炸弹”,命中了十枚,其它都成了近失弹。 安毅从望远镜里看到五艘白茫茫的机船,不由笑了起来。路程光也对高达71%的命中率感到满意,毕竟轰炸的目标很小,而且速度很快,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把握提前量直接命中目标,飞行员的经验和判断极为关键。 随后,俯冲轰炸机又进行了一轮投弹,这次竟然是十四发十二中,命中率竟然提高到85%,路程光脸上绽开了笑容,决定回去后好好嘉奖一下这些飞行员。 接下来是t1鱼雷轰炸机的训练。 不同于时下的鱼雷不具备导引功能,在发射之前必须先行设定鱼雷航行的方向与深度,发射之后鱼雷会持续前进直到受到物体影响而引爆或者是动力来源用尽而沉没,叙府研究所研制的最新4型航空鱼雷,已经具备自我导引与追踪目标的能力,由电磁及声纳综合制导,命中率极高。 但是,这样具有智能追索功能的鱼雷,一枚造价在五万美元以上,用来作为练习用弹肯定不行,而且也不利于培养航空兵们的技战术素养。因此,练习用的是ii型航空鱼雷,它依然采用铝合金制高压气瓶,战斗部重量为50公斤,鱼雷速度30节,最大射程仅为可怜的1000米。 采用这种鱼雷的好处就是反复使用,所需要的仅仅只是为气瓶重新加装压缩空气而已,并且弹头也装载的是面粉,标靶船可以反复利用。正是因为如此,海军航空兵们才能一次又一次地使用实弹进行攻击。 此刻七艘高速行驶的机船,已经支起了防雷网。防雷网装在自动控制的伸展臂上,由电动控制,尽管t1鱼雷轰炸机挂载的ii型鱼雷的战斗部内,装填的是面粉,但是为了避免鱼雷的撞击,同时也为了能让鱼雷能反复使用,以免其有所损坏,所以仍需要挂上防雷网。 当标靶舰在无线电遥控下,以蛇形机动规避前进的时候,t1鱼雷轰炸机以双机队形俯冲而下,随后低空飞行,向正在航行中的七艘机船高速逼近,长机在不到四百米的距离,投下了鱼雷,随即僚机也紧随其后投下了鱼雷。 刚一投下鱼雷,两架t1立即掉头高速爬升,而四枚鱼雷则快速向前,“嘭嘭”连续四声撞击,四枚鱼雷均命中其中一艘标靶船的防雷网。 “好,干得好,四发四中,命中率高达百分之百!” 站在舰舷上观看这场出色的攻击训练的安毅,不由连声夸奖,路程光也大为惊讶,平时训练一般命中率都在50%左右,莫非今天最高统帅安毅的到来,刺激了这些家伙不成? 接下来的投掷鱼雷的训练,依然保持了较高的命中率,哪怕最差的编组也是四发两中,让路程光啧啧称奇。 f1-b战斗机一直在空中盘旋,掩护s1俯冲轰炸机和t1鱼雷轰炸机的攻击,待s1和t1训练完毕,几艘汽艇高速前进,在距离航空母舰五六海里的地方,先后放飞二十几个彩色的氢气气球。 氢气气球快速地向空中飘去,这时候以双机编队行动的f1-b战斗机动了,一通精确的射击后,空中的气球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着第一波机群返航,第二波机群开始了训练。虽然这一波机群数量很少,但训练依然一丝不苟。 舰载机的降落十分惊险,在一架架战机高速降落的一瞬间,起落架的轮胎死死刹住,机身后面伸出舰钩,挂住母舰甲板上的拦阻索,飞机很快便停住,然后缓缓驶向跑道一侧的停靠区,其中先降落的十架战机会进入机库,其他战机则按照秩序摆好,以腾出空间,供其余战机降落。 其中一架战机在降落时,刚好一个大浪掀起,航母上下颠簸了一下,结果舰钩没抓住拦阻索,连续九道拦阻索均没有挂上后,飞行员只得加速航行,再次起飞,最后在空中盘旋一圈,才成功降落。 安毅看完后惊出一身冷汗,连呼好险。 路程光解释道:“航空母舰上的舰载机发生事故,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在降落时出现问题。这一批舰载机飞行员,已经是我们一万五千名海军航空兵中的佼佼者,但从登舰到现在,依然出了四起事故,有四名飞行员和助手牺牲。我们现在迫切需要更多的航空母舰,用来练习降落技巧!” 安毅本身就是飞行员,自然知道舰载机着陆时的难度。 在地面上练习,哪怕跑道和航母上的跑道建得一模一样,但由于坐标、方位和角度相对固定,风力也相对平稳,飞机的降落难度要小许多。在航母上就不同了,舰船随时都可以转向,降落时既可能是顺风也有可能是逆风,再加上海浪起伏,每一次降落的参数都不同,对飞行员的要求要大得多。 舰载机降落时,若果控制不好力度,着陆尾钩挂不住拦阻索就会栽跟头,会发生剧烈爆炸,如果战机上再装载航弹就更糟糕了,可能直接把航母炸沉。因此,一名有经验的飞行员,对航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安毅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好吧,现在就连***也在用邮轮和商船大规模改造航母,我们不能落后太多。当年华人财团与三艘五万吨级油轮、两艘八千吨级重巡一起订购的四艘25000吨级油轮便停靠在金兰湾,当初林四哥他们订购的时候就多留了个心眼儿,特意采用八座重油锅炉,四部齿轮传动式蒸汽轮机驱动,主机输出功率高达十万马力,航速31节,可以说是当时最快的油轮。现在改建航母,就算速度有所减慢,但相信差不了多少!不过现在才立项,至少也得明年年初才能入役了!” “这已经很好了!若果明年年初能够入役,到后年四艘真正的航母出来,我们就有充足的有经验的飞行员上舰,尽快形成战斗力!” 听了安毅的允诺,路程光高兴得合不拢嘴。他心里很清楚,虽然随着新的炼钢技术的上马,南华的钢产量高达1500万吨/年,但需要用到钢铁的地方太多了,每一个船厂都是吞噬钢铁的怪兽,船坞、船台、干船坞、浮船坞、联合工场,以及配套的钢铁厂及炮厂,几乎都是用钢铁累积起来的。 目前军工生产需要钢铁,铁路建设需要钢铁,其他各行各业也都离不开钢铁,这也是为什么标靶船是木制的,练习投掷用的航弹是陶瓷的,鱼雷是可重复回收的气瓶,这都是为了节约。 ~~~~~~~~~~~ ***:谢谢弟兄们的***和打赏! 现在还在家里养病,整个人一直很疲倦,速度快不起来,所以总是拖到很晚才更新! 明天是周日,天子会管理书评,大家可以到书评区发言!谢谢! 继续求订阅和***! 第一七二八章 左右逢源 第一七二八章左右逢源 三月二十七日下午,日军前后夹击,一举攻克英军在若开山脉构筑的耶包基要塞,一万三千余名英军战死大半,最后有四千三百余人投降,关进了设在卑谬的集中营。至此,日军进入印度的大门彻底敞开。 在此之前,早在二十二日,实兑港登陆的第六师团,在***海军战舰舰炮的掩护下,连克布迪当、益都、包利巴扎等城镇,占领东印度的科拉马拉及象角地区,威逼吉大港以南重镇拉穆。 不过日军的进攻遇到了大麻烦。今年年初开始,印度境内的穆斯林联盟便与英国政府进行了断断续续的谈判,终于在本月二十四日达成协议,穆斯林控制的东印度和西印度穆斯林集中的地方,将在战后从印度分割出来,形成独立的穆斯林国家――巴基斯坦,因此原本作为义军一员的穆斯林突然倒戈,在英军的帮助下成立孟加拉军,迅速开往前线,抵御日军的入侵。 与此同时,新的以穆斯林为主体的部队,不断在印度东部地区编成,分别集结于吉大港、锡尔赫特、达卡、恰洛加蒂、库尔纳等地,编成各个战略集团对日作战。 根据统计,1937年印度孟加拉地区便有八千余万人口,这两年战乱不休,土地荒芜,印度全境饥荒频发,再加上英军频频使用毒气弹消灭义军,人口已锐减到六千余万。但即便如此,孟加拉地区占有人口总数百分之八十的穆斯林依然是一股具有决定性作用的力量。 穆斯林联盟与印度教联盟的矛盾由来已久,尤其是国大党在三七年大选后出尔反尔、剥夺穆斯林领袖领导权的举动,让国大党几乎走向分裂,不过在面对英国殖民政府的高压统治及血腥镇压,不得已选择了团结起来进行反抗。 但英国政府显然也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不断在义军内部分化拉拢,其中印度教与伊斯兰教的矛盾成为了英国人挑拨离间的最好着力点。英国人开出的条件很具有吸引力――义军争取的是印度的独立,但印度独立了,穆斯林将置于印度教徒的统治之下,这在穆斯林领袖眼里是绝对不可接受的。 而日军进攻印度,提出的口号就是扶持印度独立,根本没有提到穆斯林的独立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当英国政府抛出战争结束后穆斯林占主导的地区将独立建国的诱饵时,穆斯林领袖们便动心了,很快高层统一了意识,认为与英国政府合作才是唯一的出路。一般来讲,穆斯林是以清真寺为纽带团结在一起,主持清真寺的毛拉们具有很高的地位。接到穆斯林联盟的指示后,各地的毛拉立即向穆斯林信徒下达指示,全面倒向英国人。 第六师团原本一路势如破竹,但后来越打越被动,不时遭到沿途穆斯林武装的袭击,待推进到莫伊斯卡尔水道附近的科克斯巴扎尔至拉穆一线时,面对突然增加的十多个孟加拉师,第六师团长町尻量基中将感觉情况不对,立即停止进攻,将紧急军情报告给方面军司令部。 缅印军司令官石川浩一大将一面吩咐町尻量基固守待援,一面派出空军,对东印度地区展开狂轰滥炸。为了配合缅印方面军的攻势,日军大本营将新编成的第六、第七、第八飞行集团,一并配属给缅印军,缅印军空军战机数量一举突破六百架,再加上海军航空兵助战,完全主宰了东印度空域。 三月二十九日,趁着日军主力还未北上,英军总司令韦维尔上将调动优势兵力,对孤军深入的第六师团发起攻击,参与进攻的部队包括英军、英印军和孟加拉军。 面对滚滚而来的人潮,第六师团动用了特种弹。 早在战前,日军便制造和装备了欧美各***队普遍装备的毒气,包括芥子气、路易氏气、光气、二苯氰砷、氢氰砷、二苯基乙酮、苯氯乙酮和三氰化砷八种标准毒气,毒气兵器种类繁多,除各种毒气航弹,炮弹外,还包括毒气筒,布毒器,布毒车,毒气钢瓶等等。 瓦斯部队为日军的常设兵种,毒气则是必备装备。 日军进行毒气战的部队有三种:野战瓦斯部队,迫击大队和步兵临时发烟部队。野战瓦斯部队和迫击大队是日军的专业毒气部队,可以进行大规模的毒气攻击,步兵临时发烟部队为步兵中临时改编组成的毒气攻击部队,实施局部放毒。为发挥毒气作战的效果,还同时配有特种气象班和毒气指导班辅助实施。 ***每个师团都设有化学兵,而且配制在小队、中队、大队、炮队、工兵队、辎重队、旅团和师团司令部,军官和士兵均接受系统的“瓦斯特业教育”。 为了掩盖进行毒气战的罪行,日军制定了严格的保密制度,规定将毒气称为特种烟,弹药和弹药箱的标记必须除掉后才能交付部队使用,为了区别普通弹药,日军在化学弹剂上印制红色或蓝色及其他几种颜色的标志带,如黄1号表示芥子气,黄2号表示路易氏糜烂性瓦斯,茶色表示氰酸钾,蓝色表示碳酰氯,红色表示氰化砷。 第六师团长町尻量基中将预感到情况不妙,紧急动用特种弹进行攻击,因此当英军反攻时,大量特种弹如雨点般落到进攻的人群中,随着烟雾弥漫,大量英军、缅印军和孟加拉军士兵,一头栽倒在地上。 在第六师团发起特种弹攻击的同时,为了掩饰其动用毒气的罪恶,***陆军航空兵第六飞行集团一百一十架轰炸机,对英军位于诺瓦巴拉的指挥部进行突袭,上千枚航弹瞬间摧毁了英军的指挥中枢,通讯联系与外界中断。 这时,通过海运由实兑港登陆的日军第四十八师团、第五十四师团、第五十五师团已经赶到拉穆前线,身穿防毒面具、防毒斗篷的日军利用联军的混乱,迅速发起反击,仅仅一个昼夜便击穿英军刻意经营的防线。 为了达到对使用特种弹保密的目的,日军对俘虏的五万余联军士兵进行了秘密屠杀,所有俘虏的尸体和那些战场上留下的尸体一起,被日军挖出大坑集中进行焚毁,由仁安羌运来的燃油泼入坑内,然后扔入火把引燃,足足用了一周时间才把战场打扫干净。 整个拉穆战役,英印联军神秘“失踪”二十六万人,日军上下对此讳莫如深,并未对这一空前“大捷”做过多宣扬,而英军位于加尔各答的指挥部对此却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数十万军队如此轻易地便被日军消灭。 在南线取得关键性胜利的同时,缅印军右翼军也取得了英帕尔会战的胜利。 三月二日凌晨,***缅印军右翼军司令兼第十五军军长饭田祥二郎中将,率领第十五军和三十三军共七个师团,再加上兰印军四个师,共约三十五万人的优势兵力,赶着作为肉食给养品的大批活牛、活羊,渡过了印缅边界地区的钦敦江,拉开了英帕尔会战的序幕。 饭田祥二郎中将站在钦敦江畔,口出狂言,宣称:“帝***队现已达到天下无敌的地步,太阳旗将宣告我们在印度肯定胜利的日子为期不远了。” 此时英军位于加尔各答的总司令韦维尔上将还对前线的情况茫然不知,由于蓄意避战,英军放弃了原有的坚固工事,主动向印度境内后撤十公里,现在各个部队都在构筑新的防线,并未想到日军已经趁势发起了全面进攻。 日军全部渡过钦敦江后,随即兵分三路,以拥有四个师团的第十五军分别从南面和东面向英帕尔进攻,而第三十三军则向英帕尔以北的科希马进攻。 日军进展顺利,仅仅半个月,第十五军第十五师团、第三十三师团便击溃猝不及防的英军守卫部队,一路打到了距英帕尔西南约二十公里的比辛布尔地区,***住了英帕尔的南部通道。 与此同时,第十五军第二十九、第三十一师团攻占了英帕尔至科希马之间的密宣,***住了英帕尔的北部通道。向科希马进攻的第三十三军共三个师团打到了科希马的外围,四个师的兰印军押解后勤辎重,跟在后面,整个战事向着有利于日军的方向快速发展。 三月十七日,第三十三军三个师团向科希马发起攻击,次日,第十五军四个师团,对合围中的英帕尔城进行了总攻击。 经过十天十夜的战斗,兵力方面占据绝对优势的第十五军四个师团一举击破英帕尔城,防守英帕尔地区的英印第十七师和英印第二十师被全歼,英军十七师师长史密斯少将、第二十师师长斯迈尔少将战死,两个师共五万余众被歼灭,英军位于印度东北部最重要的抵抗力量被歼灭。 在攻克英帕尔城的次日,陷入重重包围已经弹尽粮绝的科希马守军指挥官第五英印师师长巴尔奇少将宣布投降。日军第三十三军占据了通往印度西北部平原地区的最重要关隘,距离科希马仅五十公里的印度东西铁路上的重镇迪马布尔,已经成为日军下一个攻击目标。 ...... 北欧。 三月二十九日凌晨六点,英法联军在挪威北部乌夫特峡湾的纳尔维克港实施登陆作战。 在这次行动中,英、法两国派出了“声望”号、“反击”号两艘战列巡洋舰,以及十二艘驱逐舰,满载着法国阿尔卑斯步兵团的士兵进攻纳尔维克港,经过不到十分钟的战斗,就干掉了在纳尔维克港附近巡逻的两艘挪威装甲舰,联军方面毫发无损,偷袭获得圆满成功。 清晨七时,阿尔卑斯步兵团的三个步兵营,在英国皇家海军炮火的支援下,全部登上了纳尔维克港。 挪威国王哈康七世得到驻守纳尔维克港的挪威海军诺奇号装甲舰舰长汉森上校发回的急报后,呆若木鸡,随后,纳尔维克港市长伯根致电国王、内阁和国防部,证实了英、法不宣而战,入侵挪威的消息。 稍后,各地警讯纷纷传来,英法对挪威实施全方位打击的情况得到了进一步确认。哈康七世极为愤怒,在国防部长吉斯林的要求下,于上午九点通过挪威国家广播电台,对英、法两国不顾国际公义,悍然入侵一个中立国家表示强烈谴责,表示这种邪恶的帝国主义行径必将受到正义的制裁,同时号召四百万挪威人民团结起来,一致向侵略者发起反击。 上午十点,英国,伦敦。 “万岁!我们终于先德国一步,在挪威登陆,第二战线终于成功开启。” 得知联军在挪威成功登陆的消息后,在唐宁街十号的会议室里,一群衣冠楚楚的英国绅士忘记了收到若开战役、英帕尔战役及诺瓦巴拉失利时的郁闷心情,齐声发出欢呼。 对于这些官僚而言,先欧后亚是基本国策,在印度能够做到的都已经做了,由于***海军控制了印度洋,接下来对于印度的一切只能听天由命,注意力必须转到挪威,击败德国后一切都好谈。 “情况如何了?”首相张伯伦问道。 “一切都很顺利!” 海军大臣丘吉尔站起来,在工作人员展开的大型挪威地图前站定,从一名妙龄金发女性军官手里,接过一根黑色的胶棒,指向地图:“根据前线发回的急报,纳尔维克港的行动很突然,一举击沉挪威海军装甲舰两艘,我方无人员伤亡,另外俘虏了两艘在港内装载铁矿砂的德国货轮; “中部的特隆赫姆,我们的登陆部队遇到了挪威第五步兵师的强烈抵抗,不过在特隆赫姆战斗群中‘胡德’号战列巡洋舰和‘马来亚’号战列舰的联合打击下,挪威军队很快放弃了抵抗,退入内陆地区,目前我方无人阵亡,发回电报前,第一四六步兵旅的士兵,已经全部登陆特隆赫姆; “南部博肯峡湾的斯塔万格,在‘暴怒’号航空母舰和我们在奥克尼群岛起飞的飞机轰炸下,挪威军队也放弃了港口,我方登陆部队没有遭受任何损失......” 说到这里,丘吉尔有些遗憾地指向一个地方:“目前只有进攻这里――位于特隆赫姆与斯塔万格间的卑尔根港的部队,遇到了较为强烈的抵抗。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卑尔根港毕竟是挪威的第二大港,有铁路与其首都奥斯陆连接,防御设施比其他三处登陆地点更加完善。 “当时我们的登陆部队遭到挪威人构筑于大索特拉岛与港口一侧的炮台和大量鱼雷艇的攻击,‘廓尔喀’号驱逐舰沉没,‘格拉斯哥’号巡洋舰重创,此外我们还损失了一个营的步兵,最后在‘光荣’号航空母舰搭载的舰载机和‘罗德尼’号战列舰、‘勇士’号战列舰炮火的支援下,才勉强摧毁了挪威人构筑于大索特拉岛和卑尔根港的炮台,成功实施登陆。” 听到海军又有战舰损失,张伯伦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抑郁。 在向德国宣战前,英国海军拥有四个级别的十七艘战列舰和两个级别的三艘战列巡洋舰,但经过与德国、***海军一番较量下来,已经损失了九艘战列舰,对于英国海军而言,这是一个无比沉重的打击。随着德国海军潜艇的频繁出没,每一艘战舰哪怕是驱逐舰对于英国海军来说都很重要。 国防协调大臣查特.菲尔德勋爵看到张伯伦有些心不在焉,提醒道:“内维尔,我们是否立即派出第二波登陆部队?现在局势瞬息万变,我们可不能有丝毫懈怠啊!“ 张伯伦看了一眼挪威地图,突然意兴阑珊,挥挥手道:“好吧,让增援部队即刻出发,尽快占领挪威,以应对德国人随时有可能的进攻。” “是!” 陆军大臣霍尔.贝利沙、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空军大臣金斯利.伍德一起回答,脸上都浮现出自信的笑容,在他们看来,挪威已经如案板上的肉跑不掉了。 德国,柏林,总理府。 “英国人和法国人上钩了!”获悉英、法联军不宣而战入侵挪威后,德国纳粹高层也是一片欢呼雀跃。 希特勒站在主持位上,手不停地拨弄眼前的地球仪,笑着对聚集到总理府的纳粹党要员们说道: “英国与法国人不是一向说我们是邪恶的入侵者吗?现实告诉我们,在利益面前,所有的伪装都是不可靠的,英国人和法国人,依然像几个世纪前那么野蛮......不过想想也对,如果不是这种卑鄙的强盗手段,他们那庞大的殖民地是哪里来的?现在好了,我们德国已经站在了正义的一方,只需要等待挪威政府向我们求救的消息就行了。” “元首英明!” 波兰总督兼帝国情报与安全局长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抢先恭维,随即用期待的语气问道:“元首,既然英法已经落入我们精心布置的陷阱,那接下来是不是该我们出手了?” 其实,所有的计划都是莱因哈德.海德里希与自己的参谋长钟磊商定,然后才交到希特勒手里,对于行动的步骤海德里希是一清二楚,但是,遵循钟磊给他出的韬光养晦的策略,他把一切都归公于希特勒,丝毫也不表功,这样希特勒对于他自然是越发地器重,权柄也日盛,现在的海德里希,已经隐隐有超越希莱姆,直追赫斯及戈林之势。 希特勒果然满意地向海德里希点了点头,趾高气扬地向戈培尔说道:“约瑟夫,马上配合挪威政府,发表谴责英国与法国的声明,我们一定要向全世界表明,英、法才是罪恶的源头,而我们德国的军事行动,不过是为了解救置于英法邪恶统治下的人民,我们才代表了公理!” “如您所愿,我的元首!” 纳粹党宣传部部长、德国国民教育与宣传部部长兼首都行政长官保罗.约瑟夫.戈培尔恭敬地说道。 希特勒又向帝国最高统帅部部长凯特尔道:“凯特尔,立即通知吉斯林把手上能够集结的部队,尽量向首都奥斯陆附近集结,特隆赫姆地区的第五步兵师,必须按照预定计划,挡住英国人南下的道路,如果实在抵挡不住,允许他们向奥斯陆边打边撤,等候援军到来。” “遵命,我的元首!”凯特尔举起手,行了个标准的纳粹礼,随后转身离去。 希特勒把地球仪固定,看向上面像一朵含苞待放***一般的挪威,一脸的振奋:“相信要不了多久,在英法联军打击下的哈康七世,就会向帝国求援,这样挪威只能加入我们的轴心国,届时我们不仅拥有保障钢铁生产的铁矿石通道,同时也给海军提供了优良的港口,还能够得到三十万挪威军队的效忠......不,为了抗击侵略,说不一定可以武装起五十万挪威军队。” 这就是钟磊制定这条计划的狠辣之处,如果是德国先下手,那么在挪威人的眼里,德国就是侵略者,只要枪声一响就会有伤亡,有了伤亡就会有仇恨,有了仇恨之后,无论再怎么标榜公理与正义,也没有任何作用。 可以想象,若是由德国先发动攻击,占领挪威,那么要维持在挪威的统治,至少要部署三十万人的军队,但是作为救星进入挪威,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武装挪威军队,这样就可以将节约下军队投入其他战场,甚至有可能让挪威军队进入其他战线作战。 挪威军队的战斗力并不弱,作为八世纪到十一世纪侵扰欧洲沿海和英国岛屿、足迹遍及欧洲大陆至北极广阔疆域的维京海盗的后代,挪威人的骨子里充斥着野蛮与好斗的因子,可以想象一旦这股力量被纳粹所掌握,将发挥多么可怕的威力。 因此希特勒一看到这个计划,立即就心动了,迅速付诸实施。 戈林、赫斯、希莱姆、里宾特洛甫、弗兰克、诺伊拉特、雅尔玛.沙赫等人齐声恭维希特勒的远见卓识,对于又大出风头的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充满了嫉妒。 不过,现在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羽翼已经丰满,他控制的情报系统拥有与会政要和军队将领们的几乎所有丑闻,他担任司令的德国海军航空兵现在已经拥有六百余架陆基和舰载飞机,同时还控制了武装党卫军的一半力量,再加上希特勒的宠信,已经在一干纳粹党元老中站稳了脚跟。 这时,希特勒的军事副官施蒙特走进会议室:“元首,挪威大使求见。” “哈哈,不错,不错,吉斯林的动作很快嘛,这下我们伟大的德意志军队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希特勒习惯性地挥舞起了拳头,随即道:“诸位,散会吧,我现在就去见挪威大使,商量出兵事宜。” ...... 南华,新京,小南海,抚远楼会客室。 安毅看完沈凤道送上的加急电报,对前来汇报工作的徐子良、吴庭艳说:“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英国人在印度节节败退,眼看孟加拉和阿萨姆即将不保,却伙同法国人一起公然侵略挪威,刚刚占领丹麦的德国人却跳出来高呼公理与正义,形势真让人看不懂!” 徐子良和吴庭艳看完电报,眼里都隐含忧色。 徐子良神色凝重地说:“正是因为情况太过复杂,所以我才和庭艳一起来拜见主席,希望得到主席的点拨,如何处理与同盟国、轴心国的外交关系。我们现在与***、苏联实际上处于交战状态,照理说应该加入同盟国,但我们却又同时与德国交好...... “德国人在南华拥有大量投资,水泥、冶金、纺织、电器、仪器仪表、化工等各个领域均有德国人开办的企业,二十四个在建大型水电站,如今建设进度均已过半,新京到太原的铁路,已于去年十月通车,清化到顺化的铁路,也于去年年底通车,新京经谅山到广西南宁的铁路,预计将在三个月后也就是今年七月份全线贯通,新京经奠边府到安心城的铁路,明年年初也有望通车。 “在当前非我即敌的情况下,我们同时与德国、英国、法国保持外交关系,工作很难展开。” “总理说的没错!” 吴庭艳眉头紧蹙:“这段时间,英国大使达尔文、法国大使贝尔频繁到外交部我的办公室来,要求我们立即对德、意、日、苏轴心宣战,尽快从日军背后出击,攻击日军占据的马来亚和缅甸地区,以挽救英国在印度的统治。 “英国大使达尔文威胁说,我们在伦敦金融市场出售的1.25亿英镑债券,由于战争加剧,至今尚有5000万英镑的余额未销售,此外,英国居住有十万华侨及近两万中国留学生,若是我们不对轴心国宣战,他们无法确保其生命财产安全!” 徐子良补充道:“法国大使贝尔也发出了类似的声明,而且法国的情形比英国更加复杂,我们不仅在法国拥有大量侨民,而且法国在南华也有一百多万侨民,他们中除了法属安南时期移民法国的侨民外,其余大多是船厂的工作人员,这些法国人对于我们的造船工业发展无比重要。法国大使贝尔说,若是我们无法履行一个同盟国家的义务,法国政府将组织侨民回国!” “这些手段也太下作了吧?看来英国人和法国人被德、***得狗急跳墙了!”安毅忍不住笑了起来,连连摇头:“怎么,我的总理和外交部长怕了?” 吴庭艳苦笑道:“说不怕是假的,毕竟英国人和法国人称霸世界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虽然目前看起来处于劣势,但谁都知道,一旦美国人站出来做英法的后盾,英法扳回当前的劣势只是时间问题。如果我们不果断一点,将来华侨和留学生,在英国、法国的日子会很难过! “昨天,美国大使亚尔弗列德到外交部与我会面,暗示不久后美国将加入同盟国,对德国和***作战,要求我们先行一步,以确保亚太地区局势稳定。亚尔弗列德说,印度工业经过百年的发展,目前排在美、德、苏、英、法后,列全世界第六位,比起***、意大利的工业还要强大,一旦印度庞大的工业设施落入***人之手,***的军事实力倍增,届时再想控制这支洪水猛兽,便非常困难了!联英抗日是当前南华政府的唯一出路,否则南华的中亚地区将陷入苏、日两国合围,再加上本土也在***的夹击之下,未来作战的难度倍增!为己为人,此时选择对日作战都是上上之策!” 安毅点了点头:“亚尔弗列德的顾虑有些道理,不过说到底,还是为美国考虑得多一些!其实对我们而言,过早地涉入战争并不利于我们的发展。诚然,一旦***占领印度,我们的中亚将陷入苏联和***的包围,但从另一方面看,***又何尝不是陷入我军东西两翼的合围? “而且,为什么英法美自己不向苏联宣战,却让我们向苏联宣战,不就是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到,德国和苏联的联盟不能长久吗?也即是说,未来苏联也将面临两线、三线甚至四线、五线作战!在战略上,我们是对等的关系!” 说到这里,安毅站起来,走到窗户边,远眺西湖的美景,沉思一会儿,回过头接着道:“目前,北非的利比亚地区发现大量石油,意大利人欣喜如狂,投入巨资开采石油。而德国人要确保自己的燃油供给,仅仅靠本土及罗马尼亚的石油,显然不足以支撑其庞大的消耗,只能在北非和波斯想办法,届时极有可能出现各方势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纠缠不清的状况。若是我们选择这个时候与德国断交,极为不智! “我们和美国人一样,正在争分夺秒扩充我们的工业基础,南华八省十市都在抓紧时间,建设与军事工业有关的工业基地,源源不断的移民,通过培训后进入工厂企业,从北到南,从东到西,全都是建设的热闹场景!为什么会这样?不就是拜我们保持中立、与***维持一个不和不战的默契所赐吗?” 看到徐子良与吴庭艳一脸深思,安毅又道:“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本来就非常复杂,美国人嘴里喊着道义禁运,但根据我们情报部门得到的消息,其实他们也未彻底卡死对德国的贸易线路。 “就像我们美洲华人财团所做的那样,美国许多贸易公司通过中立国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瑞典,向德国输送大量战略物资,再通过国际银行间转账,钱货两清!有情报显示,设置在瑞士的国际清算银行,其董事会成员为同盟国和轴心国双方的银行家组成,包括美国的银行家托马斯、英格兰银行的诺曼与德国工业托拉斯法本公司首脑赫曼、德国银行家施罗德、德国帝国银行的芬克和普尔,其中芬克和普尔甚至是由希特勒亲自任命! “有许多秘密和真相非一般人能够了解,我们若是不想让自己吃亏,待价而沽等局势明朗再加入战局才是明智之举。至少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从交战双方的贸易中获得大量用来发展的资金,我们的工业正在以前所所未有的高速度发展! “至于英国人和法国人的威胁,在我看来完全不足一提!一旦印度沦陷,英法势力将彻底淡出亚洲,对我们的威胁微乎其微!我就不信这个时候,他们能够中断与我们的贸易......现在全世界除了我们能够提供飞机、大炮、坦克,就连美国人也无法输出这些商品,就掌握的消息看,至少要到明年年初,美国才能满足自身的需求,向盟国提供武器装备! “再者,现在同盟国迫切需要在东南亚地区拥有一个盟友,为其分担***的压力,他们不会那么不智,主动把我们推向轴心国!英国人、美国人和法国人,就连苏联公然吞并波罗的海三国、进攻芬兰和波斯都能忍耐,更何况是与他们没有多少瓜葛的我们呢?” 徐子良和吴庭艳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惊讶。他们没想到,安毅对世界局势了解如此之深,原本混沌不堪让人焦头烂额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经过抽丝剥茧的分析,一下子便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两人眼前。 徐子良一脸惭愧:“说到底,还是我潜意思里对英、法怀有深深的恐惧,没有仔细分析我们的优势与劣势。今日听主席一言,胜过十年读书啊!” 吴庭艳倒没有什么,他笑着道:“有了主席的提点,我对如何与欧美列强接触有了信心!我现在想清楚了,我们与英、法、美等国是对等的关系,现在是他们有求于我们,不是我们求他们,这样一想腰杆就直多了!至于那5000万英镑的债券,能卖就卖,不卖就拉倒,我们现在不差那点儿钱,几笔军火交易下来就远超这个数字了!” 安毅回到座位上坐下,笑着说:“这才对嘛,外交工作就是要这样,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保持一个相对平和的发展环境,只要两到三年,我们就能从相对落后的农业国变成工业国,初步奠定民族复兴的基业。 “为了这个伟大的目标,重楼兄,庭艳,需要你们去和列强巧妙周旋,左右逢源,利用国际间瞬息万变的局势,在各国间取得一个微妙的平衡!我对你们的工作充满期待!” ~~~~~~~~~~ ***:发现一本很不错的书《活色生枭》(书号2191385):真正枭雄,任性且善谋;凶狠却多情。江山、美人,活色生枭。请看豆子惹的祸为您演绎一曲历史大作......天子强烈推荐! 连接:***.***.***/book/2191385.aspx 第一七四二章 橄榄枝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七四二章橄榄枝 八月十一日,晨九时。 枪声阵阵,炮声隆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在大山间来回激荡,代表苏维埃红军的空心金星红旗和代表安家军的七九实心五角星红旗交织在一起,苏军的草绿色军装与安家军的迷彩色军装发生激烈碰撞,恣意地挥发着青春与热血。 波斯境内的战事要比印西部惨烈得多,虽然在里海沿岸低地、哈里河谷地、纳马克扎尔湖绿地、萨比里湖和赫尔曼德湖荒漠一带进展顺利,但是在边境线后方的科佩特山、索尔赫山、夏赫山及卡恰山都受到苏军不同程度的顽强阻击。 崔可夫统率的苏军,到底不是盛世才率领的杂牌苏军可比,通讯联络的中断,反倒使其不用关注其他战线发生的情况,只需负责自己面前的战斗即可,因此虽然从昨天早上开始便连战连败,但苏军并未失去抵抗的信心,反倒利用边界线的纵深,不断主动后撤,利用山地地形及提前构筑的攻势,组织防线,与进攻的安家军展开激战。 纳马克扎尔湖南部五十余公里的索尔赫山口。 距离前线四公里后的一个利用山洞匆匆构筑的掩体里,第四十六师师长李君少将,站在地图前面,借着马灯发出的明亮灯光,听着前面密集的枪声,眉头紧皱。他抬腕看了看表,对站在一旁的政委周智诺道: “敌人很顽固啊......虽然昨天边境线的战斗进展很顺利,但进入这片山区后,就不断遭到苏军的反扑,原本预定这个时候,我们师应该已经占领费扎巴德甚至阿巴萨巴德一线,但现在我们竟然还未突破索尔赫山防线,恐怕集团军和方面军司令部要问责了!” 政委周智诺毕业于叙府士官学校,原第六摩步师二十三团中校副团长,提升前到总政治部直属的军事政治学院深造了半年,杨九霄部扩编为集团军群后,周智诺便调到四十六师,与安毅的得意门生李君搭伙。 周智诺上校微微一笑:“战场上的情况,谁能总是预料到?我倒觉得,敌人选择在距离我们后方不远的地方死扛,对我们来说较为有利,现在铁路修到了波阿边境线一带,补充起来极为方便,我们的弹药补给完全不愁。 “若是敌人聪明一点,保存有生力量,主动把战线拉长,在更后方的道山、切海勒山甚至艾斯坦德山展开袭扰战,我方更为难受!” “估计敌人也有顾虑!” 李君摇摇头:“说到底,苏军也是外来者,他们在波斯境内作战,对于地形地貌并不熟悉,而且也得不到当地民众的支持,进行游击战的空间不大!从方方面面的情况看,依托工事,采取寸土不让的作战模式,更符合苏联人的口味。” 这时候,站在瞭望口的参谋长段誉华上校突然转过身子,冲到电话机前,拨了几下号码,接通后大声质问: “姜团长,为什么停止进攻?红旗都已经插上了敌人的主阵地,为什么要放弃?” 电话另外一边,一九八山地团团长姜***中校回答: “两侧山坳突然冒出五个机枪火力点,同时战壕前面,发现一大片苏军新布置的雷区,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我主动下令让一营长退下来!现在我们有条件,能避免伤亡就尽量避免,等深入波斯境内再拼命也不迟!” 李君这时已经和周智诺一起走到了电话机前,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清晰的话语声,李君从段誉华手里接过电话,说道: “我是李君......姜团长,这次我原谅你,但请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过于依赖炮火支援,我不希望我的兵,养成骄娇二气!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是,师长!” 姜***有些委屈地说:“我们一九八团,没有一个孬兵,只要需要,把我们全团填进去也没有问题。接下来,我们将动用团属火箭炮、山地榴,摧毁那五处新发现的苏军火力点,并动用迫击炮,对雷区进行覆盖射击,争取引爆地雷。再次冲锋后,我们将出动团直属***兵连,配合一营进攻,对敌人防线进行彻底压制!” “好!执行吧!” 李君说完,放下电话,对犹自悻悻不已的段誉华道:“先看看情况,若他们打得不好,两罪并罚,现在我们不要过多的干预前线指挥员的指挥。” 段誉华脸一红,道:“对不起,是我心急了!看到那么好的占领敌人阵地的机会,竟然白白放弃......想当初,咱们在华北作战,情况比现在危急得多也没有放弃......”段誉华是杨九霄的老部下,虽然也扫了盲,并进入士官学校和陆军指挥学院接受过系统教育,不过身上依然脱不了作战喜欢猛打猛冲的秉性,这也是他资历虽高,但一直得不到提升的主要原因。 “时代在变,作战思想也在变,若是胜利以牺牲大量将士为代价,这个胜利宁肯不要!战争,首先是保存自我再消灭敌人的游戏,士兵不是消耗品,而是活生生的人,只要有条件,我们可以允许前线指挥员多动脑子!” 李君语重心长地说:“但是,若是无原则的放弃,不管是哪一个,都要坚决追究责任!尤其是在打阻击战的时候,发现一个杀一个,绝不妥协!” 段誉华一阵凛然,向李君敬了个礼,然后回到瞭望口前,拿起望远镜观察前线的战局。 周智诺想了想,问道:“要不要师属炮兵团配合作战?难道姜***打了败仗,你真要来一个挥泪斩马谡?” “不用!” 李君微微摇摇头:“让他们自己解决战斗吧,我相信童子军校、叙府士官学校和工程兵学院毕业的姜团长不是莽撞的人!有多少食材就办多大的酒席,不能让各团养成依赖师属火力的习惯,就目前来看,我们的团属火力已经不弱了!” 安家军的普通步兵及山地部队,团属炮兵营下辖五个连队,一连拥有十二门105mm山地榴弹炮、二连的主战武器是十二门107mm火箭炮,三连装备十二门57mm战防炮及二十四具火箭筒,主要承担反坦克重任,四连是防空连,拥有十八挺可拆装的12.7mm口径高射机枪,五连是运输连,属于超大后勤编制,全连拥有士兵三百三十二人,牲畜二百九十八匹,都是能吃苦耐劳的***马、驴子和骡子。 安家军占领***和中亚后,安家军拥有了充足的马匹来源,在两地建立了大量的军马场,一直困扰安家军各部的畜力运输问题,得到了较为圆满的解决。 根据实践表明,中亚地区包括汗血马、天马、阿拉伯马、巴里坤马在内的具有速度和力量优势的战马,并不适合伊朗高原的气候和地形,早在进兵阿富汗时,便出现大量战马倒毙的情况,反倒是少量的***马、驴子、骡子等没有出现问题,又经过大半年的实验,发现***马、驴子和骡子能够很好地适应高原、沙漠和戈壁等地的环境、气候,于是这次进军波斯,这些牲畜便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主力。 营属炮兵连除了两个分别装备37mm(六门)步兵狙击炮和70mm曲射步兵炮(四门)的炮排外,其余三个炮排分别装备120mm迫击炮(六门)、81mm迫击炮(十二门)、60mm迫击炮(十八门)。 连、排的支援炮火基本上都是60mm、50mm和40mm迫击炮,这样从班排到团、师,炮火密度远远大于相同编制的苏军和德军,更不要说现在正在编成中的美军了。 更为关键的是,如果战事需要,前线部队还可呼叫大量的师属、军属和方面军的炮兵,以及与前线结合紧密的战术空军及陆航部队的整体火力支持,从这一点来看,安家军的火力已经达到了这个时代的最高点。 前线炮兵阵地上,负责指挥一九八团炮兵营的尚恒上尉一声令下:“现在开始倒计时!九、八、七......三、二、一!开始!” 随着旗帜挥舞,共二十四门山地榴和火箭炮蓄势待发,早已对准了各自的目标,射击诸元均已调整完毕,首轮击发的炮弹也装入了炮筒中。 此外,从各营、连集中起来的上百门迫击炮,也都扬起了炮口。 随着倒计时的结束,炮手们或是拉动发射绳,或是按动发射按钮,“嗖嗖嗖”声中,火箭炮发射的声势最为浩大,每门火箭炮发射十二枚火箭弹,十二门就是一百四十四发,一团团火球,带着长长的焰尾,在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中,向着远处苏军的阵地上飞奔而去。 从远处看,大炮小炮若一片火雨流星,划过蔚蓝色的天空,如同千军万马,向着前方奔腾而去。 一排火箭弹最先落地,密集的炮弹落到地面,发出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苏军的阵地在火光中拼命地摇晃起来。 这个时代的火箭弹,命中率普遍存在问题,但这一次运气极好,第一门火箭炮的十二发火箭弹便将暴露坐标的苏军火力点覆盖,拥有极高穿透力的火箭炮弹迅速把坚固的壁垒撕开一个天窗,炮弹钻入壁垒内爆炸,巨大的响声传来,整座地堡在火光中化为一堆碎水泥块、碎石块,壁垒内的苏军士兵和机枪一起粉身碎骨。 各种炮弹如同下冰雹一般,将苏军的阵地完全覆盖,一连串巨响声中,苏军埋设的地雷被迅速引爆,大团大团的火球从地面上蒸腾而起,黑红相间的火柱窜上高空,滚滚硝烟四处弥漫,声势煞是惊人。 炮弹爆炸后冲起的黑色烟柱还未扩散开来,又是一排炮弹落地,炸开一连串炫目的火球。无数浓黑泛红的烈焰连接成一片,大地成为一片翻腾的火海。 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中,苏军的火力点一一被摧毁,隐藏在里面的苏军士兵炸得粉身碎骨,化为一团团血雾向四面八方飞散激射。 在后方前哨指挥所里的一九八团团长姜***中校从望远镜里看到苏军暴露的五个机枪火力点悉数被摧毁,其阵地再次被炮火犁了一遍,沉稳地转过头,吩咐道: “三营、四营进入始发阵地后,一营出击,二营抓紧时间休息,随时顶替一营担任主攻任务!” “是!” 通讯参谋迅速将姜***的命令传达下去,很快,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在迫击炮的掩护下,一营四百余名官兵,以散兵队形迅速向敌人阵地冲去。 在步兵距离敌人阵地一百米的时候,炮火向后方延伸,残余的苏军士兵松了口气,纷纷出现在战位上,向冲锋中的安家军官兵倾泻子弹,冲锋中的士兵们精神十分集中,在枪声响起那一刻起便迅速扑倒在地,与敌人展开对射。 早在接近苏军的阵地后,机枪手们便已经寻找好位置,架起i式通用机枪(mg42),泼水般的密集子弹射向敌人,苏军很快便被压制住了,有胆量稍微大一点的苏军士兵刚探出半个脑袋,马上就被子弹把头颅打成了一团烂番茄。 看到敌人的射击被压制,身穿迷彩服的步兵们飞身跃起,端着自动步枪,一边冲锋,一边不时打出几个长短点射。 阵地后方的苏军迫击炮兵,见势不妙,向冲锋中的战士们射来一枚枚榴弹,但因为安家军的突击队形向来十分松散,一颗榴弹最多只能造成一名战士伤亡,但苏军的迫击炮暴露目标后,迅速遭到安家军的山地榴、迫击炮和步兵炮轰击,连同操作它的士兵一起,迅速被炸成一堆堆零件。 姜***从望远镜里看到跟在步兵后面,正在迅速接近敌人的火焰喷射器手,眼里露出一丝残忍与兴奋,他知道接下来苏军有苦头吃了。 果不其然,大约五十余名火焰喷射器手在步兵的掩护下,很快便冲到苏军的阵地前沿十余米处,迅速架起火焰喷射器,对准前方苏军的阵地便开始开火。 “呼——” “呼呼——” 一条条橘黄色的明晃晃的火龙,向着苏军阵地上喷涌而去,几乎是一瞬间,苏军阵地上腾起熊熊烈焰,前面整条战壕迅速变成了一片火海。 “啊——” 苏军阵地上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悲惨呼号,上百个浑身起火的苏军士兵,从燃烧着的战壕里跳了出来,一边发出折磨人耳膜的可怕叫声,一边向火焰喷射器手扑去,似乎想与安家军官兵来个玉石俱焚。 早就知道凝固汽油威力的安家军将士,绝对不可能犯如此低级错误,趴在火焰喷射器手周边的步兵,还有后方的机枪手,立即将密集的子弹向浑身是火的苏军士兵扫去,子弹若一张大大张开的渔网,迅速将那些勇猛的苏军士兵网到了地上,然后在一堆堆火焰的燃烧下,迅速变成焦炭。 待燃烧几分钟,确认一线阵地里已经没有幸存的苏军后,工兵迅速前出,用炸药将第一道战壕炸平,泥土将火焰覆盖,迅速铺出了一条前进的通道。 接下去的战斗没有任何悬念,失去火力和炮火的保护,苏军的抵抗如同一张张薄纸,被迅速捅破,到中午时分,一九八团仅仅以牺牲二十九人、重伤三十八人、轻伤七十二人的微小代价,便瓦解了苏军两个团在索尔赫山精心构筑的防线,进入到了富尔格盆地。 李君得到前线的战报,发现作为全师先锋的一九八团进攻打得很章法,这种层层推进的战斗模式,非常值得肯定,于是在为其请功的同时,立即将先进经验向全师各团推广。 ...... 至八月十二日下午,安家军各条战线,至少向波斯境内推进了一百公里,进展极为顺利。 不过让各部疑惑的是,经历十日至十一日的疯狂后,苏军的抵抗力度似乎越来越弱,不由怀疑苏军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里海低地,从早上开始,阴雨连绵。 第一坦克师三个坦克团、两个装甲步兵团,近千辆战车,以排山倒海之势,逼近苏军位于里海南岸铁路的重要城市萨里。萨里是波斯马赞德兰省的省会,位于里海南岸平原上的塔兼河畔,临德黑兰——土耳卡曼港铁路,战略位置非常重要。苏军在这里部署了一个师的部队,由此可见其对此地的重视程度。 就在第一坦克师师长陈般年少将准备下达攻坚命令时,萨里城西的苏军防御阵地上,突然高高扬起了白色的旗帜,不是一面,而是很多面。 陈般年得到前线急报,大惑不解,开战三日来,苏军还从无未经历战斗就投降的先例,连忙命令身处一线的第四装甲步兵团团长高宝林中校亲自去查看是个什么情况。 半小时后,苏军的代表带到了陈般年的通讯指挥车上。 这名代表是一位有着一头金色的卷发、高高的鼻梁及湛蓝眼睛的白人男子,年约三十出头,身穿一身笔直的西服,脖子上打着根领带,看起来非常有精神。 来者惊讶于通讯指挥车里不断闪烁的电子设备,随后向陈般年友善地点了点头,不卑不亢地说: “陈将军,我是苏维埃外交人民委员会的全权派出代表雅戈达,军衔是二级集团军指挥员,我奉命前来与贵方接洽,就当前波斯及印度战事提供我方的意见,并就我苏维埃中央政治局常委、人民委员会主席兼外交人员委员莫洛托夫同志访问南华一事,与贵方高层展开磋商!” 陈般年听完吃了一惊,但又担心这是苏军的缓兵之计,于是问道:“请问贵方对当前战事有何意见?” 雅戈达说:“我方请求贵军立即解除对我方的无线电***,以便我最高统帅部及军区司令部,及时对前线各部下达指示,将占领的地区逐次移交给贵军。我们需要贵军高层做出承诺,在《停战协议》签订后,向我军移交所有部队和武器,包括在阿富汗及波斯战役中被俘的将士......” 陈般年愣了一下,觉得对方不像是撒谎,又问道:“请允许我问一下,贵方为什么要这么做,至少从目前的情况看,贵军表现得很出色,尤其是在山区和丘陵地带,给我军造成的困扰很大。” 雅戈达耸了耸肩:“对不起,这属于高级机密,我需要与贵方最高领导人面谈,转达我方的意思。为表诚意,里海沿岸地区所有我方军队均已接到通知,放弃抵抗,只等贵方入驻移交政权,和平协议签订后在贵军的护送下,返回阿塞拜疆及南高加索地区。” “好吧,我立即把这一情况向上级转达,由上级做出决定。” 陈般年在国防大学进修了三个月,期间多次听到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这一说法,清楚这极有可能是苏联方面释放出来的善意,以达到某种战略目的,想了想补充道:“不过,我们不会放弃对萨里城的攻击,我希望在进驻城市之前,贵军能够主动开出城池,放下武器,向我方投降,这样能够避免摩擦开火。不管最终高层能否达成和平协议,我们都会善待贵军,说到做到!” “好!” 雅戈达虽然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我们在萨里城派出了大量内务人员,对军队拥有绝对的控制力,肯定不会对贵方的军事行动造成任何困扰。最多两小时,我军即可出城接受贵军监督。” 陈般年吩咐高宝林将人送回去,目送装载雅戈达的装甲车离去,立即把这一突发情况上报给集团军、方面军及总参谋部。 两小时后,苏军大约两个团的部队,从城外三道阵地撤离,与守城的一个团汇合,再加上赤手空拳的炮兵,统一在城市东北方空旷的沙砾地上,整队集合。 待集合完毕后,以团、营、连、排为单位,纷纷将步枪、手榴弹、机枪和迫击炮放到了前面的空地,很快各种枪支弹药便堆积成了小山。 陈般年派出两个团装甲步兵,将赤手空拳的苏军带到了远离城市的侯赛因小镇,在工兵的指导下,建设栅栏、帐篷和操场,未来一段时间,这里将会成为苏军官兵居住的地方。同时,部队快速进城,接管城市的各个战略要地,占领苏军丢弃的炮兵阵地,并在雅戈达的引导下,接手政权。 到了傍晚五点半,武警部队一个大队、***总队一个分队开始进驻萨里城,正式组建军管会,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 而此时,对于苏联抛出的橄榄枝,新京方面正在展开激烈的争论。 ~~~~~~~~~~ ***:谢谢弟兄们的订阅、打赏和***! 由于涉及到过春节,这个月天子以修养和调整为主,坚持每天五千字以上不断更,争取下个月能有个完美的爆发,在《铁骨》结束前收个豹尾! 在此,天子对所有支持的朋友鞠躬致礼! 最后,天子想说一句,不管何时,订阅对作者都是最重要的,因此天子希望有能力的朋友,都正版订阅支持一下,谢谢! 第一七二九章 战火四月 第一七二九章战火四月 整个四月,欧亚大陆到处都充斥着战火。 经过近一个月的作战,在北欧的斯堪的那维亚半岛,英法联军在挪威的进攻被半途加入战局的德军粉碎。 英法联军陆军的失败很好说,毕竟是入侵者,遭到挪威上下团结一致的抵抗,挪威国王哈康七世多次号召民众抗击侵略者,在德国国防军空地一体的打击下,再加上伞兵阻断退路,近五万英法联军在挪威内陆被歼灭。 让英国方面无法接受的是,四月二十七日,包含两艘航母、两艘轻巡洋舰和十六艘驱逐舰的皇家海军舰队,在奉命从挪威撤回国的途中,因舰船故障脱离主力编队的“光荣”号航空母舰,与德国战列巡洋舰“沙恩霍斯特”号、“格奈森诺”号、重巡洋舰“希佩尔海军上将”号及四艘驱逐舰不期而遇,在挪威海域被击沉,伴随航母的“阿卡斯塔”号和“热心”号驱逐舰同时被击沉,1519名海军官兵和41名空军官兵遇难,这是今年皇家海军又一次灾难性事件。 经过这样的损失后,英国海军与德国海军的舰船比率已经下降到非常可怕的数字,英国人不得不把求救的讯号传递给美国,希望能够得到美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生产的一百多艘驱逐舰的加盟,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英国的海上运输安全,否则英国没有信心应对德国人接下去的攻势。 但是,由于英法联军在挪威的失败,同时英国海军在进入三九年后连续失败导致海军力量过度削弱,美国人担心德国战胜法国和英国后,有可能利用这些舰船进攻美国,罗斯福对此存在巨大疑虑,转让舰船的谈判陷入僵持中。 ...... 印度东部地区,***缅印方面军右翼兵团在第十五军军长饭田祥二郎中将的统率下,连克迪马布尔、卢姆丁、霍杰伊诸城,占领阿萨姆邦首府古瓦哈蒂。仗打到这个地步,高温酷暑加上连续的作战,右翼军已成疲军,饭田祥二郎一面调动部队布防,一面抢占雅鲁藏布江山口平原地区各个城镇,耐心等待后勤补给到来。 不过,为了尽快打通海路补给线路的左翼日军的进度,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快速,日军的凌厉攻势,在吉大港周边地区遭到了英军的遏制。 吉大港位于孟加拉湾东北岸,戈尔诺普利河下游右岸的希达贡达丘陵脊上,距河口十六公里,是一座天然良港,印度东部的孟加拉地区成为英国的殖民地后城市逐渐兴起,到三九年时,在孟加拉地区城市规模仅次于加尔各答及达卡城,拥有棉纺、麻纺、茶叶加工、炼油、钢铁、造纸、人造纤维、玻璃、肥料等厂和水电站,是日军必须占领的战略要地。 四月四日,日军在钱德拉格纳地区发起的强渡戈尔诺普利河的行动遭到惨败。英军、英印军和孟加拉军,顺着戈尔诺普利河构筑了坚固的防线,用两个月时间修建的大量炮台和要塞,成为狂妄叫嚣一个月内打进加尔各答的日军的噩梦。 尽管日军动用了大量轰炸机参战,但钢筋混凝土的炮台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再加上大量高射炮和高射机枪防空,日军陆海空航空兵折损很大,发起强渡的第五十四、五十五师团一天时间内便折损了两个联队。 此后半个月时间,双方围绕着戈尔诺普利河进行激烈攻防,但有着充足弹药和物资补充的英印联军,众志成城,不断有新的部队由铁路从后方运到前线,战斗从白天延续到夜晚,又从夜晚持续到第二天,周而复始,让统领指挥战斗的左翼军司令官河边正三中将郁闷不已。 在此期间,***海军夺取了安达曼尼科巴群岛的布莱尔港,将其设为海军印度洋舰队的补给港后,先后占领恒河口地区的昂古蒂亚岛、哈蒂亚岛、南哈蒂亚岛、布尔岛、罗布纳巴德群岛和萨格尔岛,完全***了孟加拉地区的对外海运线路。 但是,英国殖民政府早在星洲沦陷的时候,即预料有可能会有这么一天,从去年年底大规模建造海岸要塞,大量要塞炮从后方的军工厂里建造出来,运往东印度地区,整个孟加拉沿岸构筑了严密的壁垒,***海军多次试图冲入梅克纳河、布苏尔河、胡格利河河口,但遭到要塞炮的猛烈攻击,日军先后付出三艘驱逐舰的代价,不甘心地撤退。 四月二十三日,***海军以航空母舰、战列舰、重巡洋舰和驱逐舰组成的庞大编队,掩护着运载第四十五师团四个联队的运输舰队,强行从科伦坡、贾夫纳、亭可马里及加勒四港登陆锡兰岛。 锡兰岛位于南亚次大陆南端,接近赤道,终年如夏,西北隔保克海峡与印度半岛相望,三十年代人口仅有两百余万,锡兰总督兼三军总司令是以善于调和种族关系而著称的郝德杰爵士。由于英国海军东方舰队的失败,使得锡兰暴露在日军的攻击下,且由于远离大陆,无法及时运送大量要塞炮加固防守,因此日军的登陆行动并未多花费周折。 郝德杰名为总司令,但手里能够控制的部队,仅仅只有雷顿海军上将指挥的科伦坡基地守备部队三千多人,以及紧急武装起来的约十万土著军队。面对日军的进攻,郝德杰爵士下令弃受沿岸地区,依托岛上密集的丛林以及南部的群山与敌人对抗。 锡兰岛约为两个海南岛大,英军对于沿海港口沦陷已有心理准备,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在岛上各处设有大量的物资存放点,以满足战时补给所需。此后日军与英军的较量,便在这个六万五千多平方公里的岛屿上展开,双方投毒、放火、暗杀、夜袭等手段频出,直到四一年日军派出猪突特攻师团,采取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对作为英军耳目的土著进行灭绝性的大屠杀,岛上的抵抗力量才被逐渐彻底肃清。 在这两年间,锡兰人口锐减到二十余万,其余的不是死于饥荒便是被卷入战争,成为无辜的受害者。 四月二十四日,河边正三放弃正面强渡戈尔诺普利河的计划,决定从这条河流的上游着手,派出第二师团、第十二师团进攻基拉焦里山脉的戈布多伊城。英军在这个处于群山间的城市,派驻有两个孟加拉师。 双方战斗极为惨烈,从二十六日开始,经过连续四天四夜的疯狂进攻,日军于三十日下午攻克戈布多伊城,两个孟加拉师全军覆没。 ...... 西印度及波斯方向,盛世才于上月二十五日进入印度境内后,立即开始了一系列大规模的作战。 三月二十六日,***军第三军、第四军在盛世才的四弟盛世武、六弟盛世基的率领下,乘坐火车前往波印边境,于三十日攻克波斯边境重镇扎黑丹。四月三日,盛家兄弟率部占领舒尔加兹,与从马什哈德、朱伊曼德、代胡克、克尔曼、巴姆一路南下的崔可夫方面军第四军会师。 此番苏军由里海沿岸要地南下的目的,是占领波斯中部重镇亚兹德和伊斯法罕,阻断波斯王室的南逃之路。面对法国对巴库油田的轰炸,斯大林决定以牙还牙,趁机拿下波斯西南部的油田区,不过担心受到国际社会的指责,只能托口是盛世才叛军所为,这次会师,便是真正打响***军的名头,把盛世才的旗号大张旗鼓地举起来。 会师后的苏军和***军,继续西进,一周后占领波斯铁路纵贯线上重要城镇瑙城。 这时***军与苏军的矛盾开始出现,盛家兄弟执意要顺着铁路南下,占领波斯位于霍尔木兹海峡最重要的港口城市阿巴斯港,为盛世才部留下一条后路,但苏军第四军军长瓦连京上将却要求集中兵力,先击溃亚兹德和伊斯法罕的波斯军队再分兵。 双方争执不下,随后便各自打电报给自己的上级,最后取得一个折中的办法:盛世武南下阿巴斯,盛世基跟随瓦连京一起攻击亚兹德。 盛世武南下之旅极为顺利,四月十三日占领巴亚兹,四月十七日进驻锡尔詹,四月二十日攻占阿里阿巴德,四月二十五日经过三天三夜苦战,占领塔罗姆。不过这时盛世武部已成疲惫之师,弹药严重缺乏,只好留在塔罗姆,等待物资补给。 盛世基和瓦连京联军攻击亚兹德的行动,却出现了大问题。 亚兹德为波斯中部重要城市,亚兹德省的省会,希尔山东北麓,易守难攻。 盛世基和瓦连京两部均严重缺乏重火力,面对波斯军队构筑的坚固堡垒,连续攻打半个多月,除了平添消耗外别无进展,到后来弹药严重不足,只好退守巴夫格城,等待方面军提供后勤支持。 此时的崔可夫,已经被斯大林任命为方面军司令员,晋衔大将,政委依然由前中亚军区政委梅赫利斯担任。崔可夫麾下二十二万军队,共编成了四个军共十六个师,每个军四个师,由原来的集团军司令或兵团司令出任。 面对波斯军在厄尔布尔士山脉一线构筑的坚固工事,崔可夫也无可奈何。这道山脉位于波斯高原与里海沿岸低地之间,从里海西南土库曼边境经里海南面直至里海东南方的波斯呼罗珊省,绵延达九百多公里,呈弧形走向,是保护德黑兰及周边地区的天然屏障,平均海拔近四千米,山势雄浑,易守难攻。 波斯对于北面的红色大国心存畏惧,在关隘上构筑了无数的防御壁垒,虽然由于里海通道的打通,崔可夫手里并不缺乏重武器,但此前与德国过从甚密得到大批德国先进武器和大炮的波斯军,居高临下,大炮射程要比苏军远得多,因此崔可夫连续的进攻均被击退,到最后只好放弃由厄尔布尔士山脉攻击德黑兰,折返回马什哈德,乖乖地由东向西突击。 到四月底,崔可夫部已经兵临德黑兰东部重镇塞姆南。 ...... 再看盛世才,派出两个军挥兵波斯后,他手里还掌握有***军第一军、第二军、第五军和骑兵军,此外还有一支形式上的机械化旅,装备的大多是苏制卡车。三月二十九日,抵达苏库尔的盛世才,派遣三弟盛世雄率第三军北上,攻击旁遮普邦。作为偏师,这一支部队的主要目的,是用游击战术牵制英军、英印军和由穆斯林编成的巴基斯坦军,方便主力对南和对东部的攻击。 四月一日,盛世才的王牌军――柳正欣第一军南下,在印布党的协助下,兵不血刃占领海尔布尔,随后加快进军步伐,于四月五日占领纳瓦布沙阿城,四月七日进驻登多阿德姆城,威逼信德邦铁路中心城市海德拉巴。 此时,位于加尔各答的英军司令部,已经知道盛世才入印的消息,紧急调遣一个英军旅,一个英印师和在卡拉奇编成了四个巴基斯坦师北上,堵住盛世才部南下的道路,双方在海德拉巴城展开激战。 盛世才部缺少攻坚的重火力,而英军缺少训练,双方交战你来我往,一番激战下来却进展不大。 到四月下旬,气温越来越高,盛世才见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干脆以由苏联人雅科夫担任军长的第五军牵制海德拉巴城的英军,自己率领第一军和骑兵军,绕过城池,顺着铁路向东攻去,仅仅两天时间便兵临海德拉巴西部重镇米尔布尔哈斯城下。 得到米尔布尔哈斯城守备司令的求救电话后,海德拉巴战役的指挥官――英国人哈顿中将非常清楚,印度中部和南部地区的防御极为空虚,如果任由盛世才部顺着铁路长驱直入,无异于纵虎归山放龙入海,于是赶忙率部救援米尔布尔哈斯,结果进入了盛世才部精心埋设的包围圈,三个巴基斯坦师和一个英印师、一个英军旅被全歼,盛世才获得了急需的野战大炮和枪支弹药补给,迅速回师攻击海德拉巴。 为了尽快拿下卡拉奇,盛世才发出了攻进海德拉巴后纵兵大掠三日的悬赏,四月二十八日,海德拉巴沦陷,这座西印度仅次于卡拉奇的重要工业城市,落入了盛世才手里,数十万民众遭到屠杀和劫掠,无数的妇女经历了一生中最痛苦的一幕。 ...... 四月三十日,南华,新京军用机场。 安毅与杨杰、赵东全、刘卿、沈子凌、成世明等将校站在候机楼前,小声地说着话。 今天是访问欧洲的军事考察团由德国返回的日子。在为期两个半月的行程里,考察团先后对法国、比利时、意大利、英国和德国进行了友好访问,虽然在意大利遭到墨索里尼的冷遇,但在主要考察目标的法国、英国和德国都受到了高规格的接待,收获不小。 沈凤道走近安毅身边,告之飞机在阿拉木图机场起飞时,遭遇雷阵雨天气,延时半小时才能抵达。 安毅抬腕看了看表,发现时间还早,于是没话找话:“你们说说看,德国会选择在什么时候进攻法国?” 刘卿想了想,道:“综合我们所掌握的情报看,应该是在五月初。五月正是比利时、卢森堡等低地国家和地区气候及土地情况最适宜的季节,非常利于机械化兵团的行动,现在德国已经在挪威腾出手来,已经可以把全部的精力放到战胜法国上面。” “我也这么认为!” 沈子凌附和道:“从情报部门查获的情况看,战斗将在未来半个月内打响。情报显示,从去年的十一月到今年一月,德国的兵力重心由北向南转移,比利时与卢森堡边界上的德***队由二十五个师增加到五十七个师,到三月份时,布置于一线的十五个装甲师中,已经有十个把阵地向西移动,并设置在列日之南。 “三月初,德国工程师们非常急迫地在波恩到宾根间的莱茵河中游架起了八座浮桥,而四月中旬,德国人又在卢森堡边界上的摩泽尔河与奥赫河上架起了六座浮桥。这段时间,德国对前线的物资输送加快了速度,到现在已经囤积有足以支持半年作战所需要的物资。这一系列情况,都证明了战争迫在眉睫!” 安毅点点头,想了想问刘卿:“盟军方面对德军可能的进攻线路有什么变化吗?” “由于在对芬兰的援助中表现得过于迟缓,三月二十日达拉第在议会表决中失利,法国总统勒布伦指定财政部长保罗.雷诺组阁,雷诺由此成为法国的战时总理。雷诺此人虽然具有精力充沛、果断、富于创新精神的名声,但到现在为止,还看不出他对当前进行的奇怪战争有何助益,他的战争策略依旧是在陆地上采取守势,在***德国的海岸线时采取攻势,而为了彻底截断德国的石油供应,雷诺甚至也倾向于再次对巴库油田实施第二次轰炸! “法国政府的问题很复杂,雷诺没有办法得到议会中的多数,因此只好任命达拉第担任国防部长,但为了表示他坚决反对与德国媾和的态度,将外交部长乔治.博内扫地出门,却任命了一个主张与德国、意大利保持和平的保罗.博杜安担任内阁秘书。整体来说,法国依旧延续了达拉第时期的策略,力主在比利时防守,把德国人远远拒于北方工业区和矿区之外,而在瑞士到海滨的漫长防线上,仅部署了八个法***官和一个英***团,任何地方都没有保留一个军团的预备部队。 “到现在为止,法军高层依然认为,色当以北和默兹河以东的阿登森林区的森林覆盖的险峻的群山和狭隘弯曲的山路,会是阻止任何大部队,特别是任何大规模装甲部队通过的巨大阻碍,因此没有指定任何专门的防御计划,甚至固守色当正北连接点的是法国各军团中实力最弱的第九军团。” 刘卿对这些情报非常熟悉,信手拈来。 安毅没有表态,问其他人道:“大家认为法***队的部署如何?” 杨杰笑而不答,这个问题他曾和安毅仔细探讨过,认为德国从色当进攻的几率高达90%,自古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整个法国人构筑的防线,就这里最虚弱,德国人不可能看不到。如果真的从比利时进攻,那么必将一头撞进法国人构筑的铜墙铁壁,重演上次欧战相互对峙的一幕,这是资源贫乏的德国所不允许的。 “德国人必然会选择从色当进攻!” 赵东全分析道:“从种种情况来看,德***队加大在中线的兵力部署,并非是扰人眼球的战略佯动,当然法国人或许会这样认为。自古便没有逾越不了的高山,阿登地区山势再高,能有阿富汗的山地高吗?森林再密,能够比得上西西伯利亚的萨拉伊尔山脉的森林密集吗?这两个地方我们都实施了机械化作战,从情况看效果很良好。尤其是萧无兵团与胡继秧联手突破萨拉伊尔山脉,导致毫无心理准备正要爆破克米罗沃矿区的日军松井石根第八军无法得逞,取得歼灭日军四个师团四个独立旅团的重大战果。如果法国人不引起足够的重视,必将上演日军经历的一幕!” “我赞成赵长官的意见!现在所有的情报都已经指向了色当,只有法国人还懵然不知,或许这将是决定两国命运的最关键的突破点!”成世明毫不犹豫地说。 天空中传来飞机的轰鸣声,大型an7客机已经出现在天际。 安毅瞥了空中一眼,笑着说道:“其实我和耿光也是持这个观点,接下去就看猜得准不准了!回去后大家好好准备一下,针对德国的进攻展开有针对性的探讨,改天总参、国防大学搞一个战术研讨会,等以后战争开打了好好印证一番,以查找我们的不足! “只有不断地总结提高,并且根据实际情况做出有针对性的变化,这才是一名合格的军事将领!我们可不能学法国人,抱着一战的那一套死不变通,脑子都已经僵化了!” 众将一听都哈哈笑了起来,随着an7客机在跑道上停稳,跟在安毅身后一起走了过去,很快,杨飞、邓斌等人出现在机舱门前,看到安毅后,都是一脸激动,兴奋地扬起了手。 ~~~~~~~~~~~~~~ ***:今天第一章! 亲身经历昨夜地震加今天天寒地冻,天子诚意十足地求订阅、推荐票和***! 第一七三〇章 高层次竞争 第一七三〇章高层次竞争 小南海,东篱园,安宅书房。 “......情况就是这样,综合考察几国的情况来看,德国为战争准备得最为充分和全面......早在三年前,德国的军备力量已经赶上、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过了英国、法国的军备,远远地把美国甩在了后面。到了去年九月战争爆发的时候,德国的累计军费开支已经达到惊人的六百亿帝国马克,所占国家年度财政预算的比例从七年前的百分之四增加到了去年的百分之五十,相当于国民生产总值的百分之十七。而在去年,同期英国的军费开支仅占国民生产总值的百分之四,美国为百分之一...... “希特勒政府为了不让公众看到政府为了重整军备而负担着巨额的债务,悄悄发行了一种‘冶金研究所证券’,这是一个完全不存在的机构发行的证劵,资本由各主要军火生产厂家提供,政府用这种证券偿付军火购置费用,在德意志银行的担保下,这种证券交到军火生产商手中后将不兑现,或尽量把兑现期延后,利息由政府财政收入支付...... “自希特勒上台执政后,便提倡德国民众过一种朴素的、农民式的生活,求温饱不求奢华,纳粹党号召人们用鱼代肉,用黑面包替代白面包,用人造黄油替代真正的黄油。高级食品如野味、贝类、鱼子酱、肥鹅肝和进口的高级酒类,仅仅在大饭店和高级食品店里出售,享用这些美味被宣传为非德意志的、罪恶的和堕落的行为...... “四年前的纽伦堡党代会上,希特勒提出了一个全面备战的四年计划,在有限的领域内保证人民的生活条件,同时创造若干能‘自力更生’的条件,军事上的努力辅之以经济上的努力,组织调整德国的经济,以便支援耗费巨大的战争,尽一切力量发展燃油、合成橡胶、钢铁、化工工业,减少对进口原料的依赖...... “从前年夏季开始,德国在经济方面的重点,已集中到拟订发展原料和常用消费品的计划,同时工资和物价的管制、劳工、海外投资等问题,也一并进入考虑范围,优先发展那些与装备机械化部队有关的工业,其中包括制造合成燃料、装甲、枪炮和发动机的工厂。从四年前到现在,整个德国备战计划的总投资额,高达132.5亿帝国马克,占德国工业总投资额的百分之五十,在所有投资中,生产碳氢化合物的投资占百分之四十一,合成纺织品的投资占百分之二十一,生产重金属的投资占百分之十,生产炸药、弹药和其他武器成品的投资占百分之十二......” 杨飞介绍到这里,喉咙有些发痒,端起面前茶几上的茶盅,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放下茶盅时,看到邓斌、张天翼、韩耀贤、王步蟾几个眼睛微闭,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唯有叶子权仔细倾听,心中一动,笑着道:“子权,你来接着说吧,反正这些总结报告都是我们一起商量出来的!” 叶子权一愣,连忙推辞:“还是杨副参谋长来吧,毕竟您高屋建瓴,看得比我们要全面些。” 杨飞嘴巴一撇:“叫你说你就说,你以为这是优差啊?没看到老邓他们在神游天外......” 邓斌几个思想确实在开小差,毕竟这些东西此前已经不知道探讨了多少次,早已耳熟能详,但见杨飞当面说出来,依然不免臊得脸色通红。 安毅见状,笑着站起:“老杨,你别说人家,换你来估计也是一样......你们刚回来就被我抓壮丁,吃过午饭一直聊到现在,这一趟出门差不多三个月,估计这会儿心思已经在老婆孩子身上了,你们先回去吧,让子权陪陪我就行了,他没结婚,没有家庭的牵绊,完了我送他回去。” 邓斌瞪了杨飞一眼,连忙道:“没事,没事,都老夫老妻了,分开才两个月二十四天,那里有那么严重......” 张天翼也道:“别听老杨胡说,我们不过是顺着他的思路在仔细思考......他说的那些东西确实是我们一起研讨的,但回来的路上,对比我们在中亚的见闻,以及***和苏联发起的攻势,我这脑子里又有新的体会......” 杨飞笑着把张天翼拉起来,随后对邓斌他们道:“得了吧,一路上不知道谁在念叨妻儿老小,你们该感谢我,要我不说出来,估计还得坐几个小时......散了,散了......” 安毅也笑着道:“都是自己兄弟,不用和我客气了,回家去吧,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头聊。过两天总参有一个关于‘德国单挑英法’的研讨会,到时候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聊。这次欧洲考察,想必大家对欧洲几个国家及其军队的现状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你们都是我们各大军校的负责人,培养的人才直接关系到我们军队的明天,希望能够结合各自的专业,写一篇考察报告上来,也让我增加一下见识!” 等把杨飞他们送走,书房里只剩下叶子权,叶子权这个时候才问道:“两位嫂子呢?怎么家里这么冷清?” 安毅解释道:“现在川南集团的业务爆炸式扩张,开设的新工厂遍及南华各省市,楚儿负责整个集团的投资审批,还担任南华中央银行行长,同时需要对现行经济政策进行考察,以便及时发现错谬的地方,忙得脚不沾地; “春节后洁云担任了新成立的南华新闻出版署署长职务,同时负责《东方晨报》的出版与发行工作,上周二她到中亚出差,为《南华日报》、《解放日报》和《东方晨报》建立完备的出版与发行渠道,使***、中亚和阿富汗三地能够做到与南华同时出版或者是延时出版,让***、中亚和阿富汗的文化传媒能够与南华实现高度统一。” 叶子权点了点头,亲自给安毅和自己面前的茶盅添上水,这才接着杨飞的话题汇报:“去年九月波德战争爆发后,德国与其软弱而无准备的邻国相比,在战争物资的储备方面,拥有巨大的优势,并从中获得极大的好处,这使得他们得以利用闪电战战术,迅速击败波兰,又在上月占领丹麦,把挪威拉进了轴心国...... “根据我们考察时得到的数据,到去年开战时,德国已经储备了足够全国食用两年的粮食、糖,27万吨猪油、腌肥肉和黄油,以及大量的饲料用燕麦、玉米。同时,德***方还囤积了很多皮革、布匹和可以用来制作降落伞的丝绸等,这些都是战前的努力成果。事实上,与英国目前的窘迫处境相比,德国人的生活普遍有了提高,从捷克、波兰运来的大量农产品、肉类和奢侈品,繁荣了德国的市场。而英国却不得不对基本民生物资实行严格的配给制度——肉、蛋、糖和水果的消费量分别下跌了27%、56%、35%和56%,糖果、黄油、茶叶和咖啡的配给量几乎是零...... “此外,战争爆发后,德国建立了上夜班、节假日上班和奖励加班加点的制度,就目前来看,工人们很愿意延长工作时间,以便换取加班费,某些部门的工人每天平均工作时间达十小时到十二小时。今年一月,德国新征召的工人数量达到了一百四十万,这就使得德国的军队可以很快武装起来,在与英法的对抗中占据全面上风。” 安毅眉头微蹙,想了想问道:“难道英、法两国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吗?看得出来,你们这次出国考察,对于德国的军事和经济模式很感兴趣,汇报的内容几乎全都是关于德国的。” 叶子权苦笑道:“不是不想说英法,只是就我们看到的,真的没什么好说。就以法国为例吧,真难以相信,这个国家的人民正在经历战争。我们在巴黎的时候,看到宽广的香榭丽舍大街和成百条其他的大街小巷两旁的咖啡馆的阳台上,巴黎人正聚坐在一起,悠闲地享受生活,奥特伊尔赛马场的看台上,挤满了赌客和观众,成群结队的人们蜂拥至高大华丽的大厦中欣赏艺术展览会,电影院和戏院里更是座无虚席......所有这些,谁能想象是在战争中应该见到的场面?更不要说法国高层勾心斗角,公然主张投降的政客充斥议会和内阁了,二十年的和平,让法国人磨平了棱角和血性,真的不看好这个思想混乱、事事推诿扯皮的国家!” 安毅释然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对于提前进入战争状态的德国,你们觉得有什么觉得可以改进的地方吗?” 叶子权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不同于我们南华,德国政府并未对妇女作战争动员,德国人的传统观念,一直认为妇女的工作岗位就是厨房和缝纫间。在我们南华,大量妇女进入军工生产、后勤、交通、农业等部门中,据说英国、美国也在动员妇女进入工厂企业和军事部门,比如英国的妇女,参军后可从事无线电通讯、密电码破译、雷达系统监测甚至空军后勤等多个部门,但从去年开战到现在,德国妇女的劳动力数量却在一直下降。另外,到我们离开德国为止,德国的兵工厂只增加了11%,而美国从去年开战到现在的数据是500%,我们南华也有228%,德国人对于他们的领先优势,太过自信了,这必将导致出现一系列问题,尤其是在战事不利的时候!” 安毅听完后有些惊讶地问道:“这是你自己想到的,还是集体讨论的意见?” 叶子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些是我个人的看法,可能有失偏颇......” “不,很好!” 安毅摆摆手,随即兴致盎然地看着叶子权:“如果你是希特勒,你会如何改变这种不利的状况?” 叶子权仔细思考了一下,一脸严肃地说:“妇女必须全部动员起来,军队、工厂甚至农场,都是她们为国效力的好地方,要知道这不仅是男人的战争,也是女人的战争,若是德国战败,德国妇女必将遭受悲惨的命运,这是毫无争议的!同时,必须同意工厂加强管理方面的自治,用三班轮换制替换目前简单的、粗放式的加班制度,在生产、劳动力、原料、采购、工业计划、居民供应六个方面进行统一协调,对资源进行合理运用,必要时可以强制企业接受监督和管理、征用私有财产、分配原材料、停止不急需商品的生产。 “另外,鼓励私人企业的发展,通过建立工业自我管理机构以及在各工业部门内部设置有权威的委托代理机构和联营机构,这将使得大规模生产体系的标准化,并从中得到巨大好处。无论是克虏伯兵工厂还是那些只有十多个人的家族小工厂,都可以按照统一的标准生产同样规格的枪管、子弹、齿轮和其他产品,这种新的控制体系,对于经济和生产将会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说得好!” 安毅两眼放光,感兴趣地对叶子权道:“我竟然忘记你是普林斯顿大学工程技术与应用学院毕业,拥有硕士文凭的高材生了!三二年我率兵在上海打仗,第一次见到你,你就请求加入安家军,当时你的理由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现在连你培养的学生,都进入现役了,我看不如再回归你的老本行,帮我管理一下经济如何?” 叶子权惊讶地看向安毅,想了想问道:“是我有哪些方面做的不好,所以你想找个理由让我离开军队......又或者是我的家人向你施加了什么压力吗?” “嗨,你想到哪里去了!” 安毅摆摆手:“没人向我施压,你更没有犯错,而是我身边一时间确实找不到合适的擅长经济与管理的人才。现在的战争已经是经济型战争,为了满足战争需要,就得进行战时经济动员,对全部经济力量实行统一控制、调整和分配,对全国物力、财力、人力等资源进行周密计划、科学组织、合理使用,最大限度地发挥其效能,以保障战争的需要,争取战争的胜利。 “此前我们已经进入战时体制了,但是,由于对生产规划缺乏统一的调度,在劳动力、生产物资等方面造成了一定的浪费,比如电冰箱、微波炉、空调、钢琴等占用大量资源的民用品竟然有工厂依然在生产,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为此,我们将在近期建立战时生产局,对你先前所说的生产、劳动力、原料、采购、工业计划、居民供应等六个方面进行统一协调管理,让军事生产和民用生产达到合适的比率,避免出现生产下降、国民经济崩溃的不利局面。 “未来,我们将成立众多分门别类的动员和管理的横向机构,主要有战时劳工局,负责处理劳资纠纷;战时人力委员会,负责人力资源的有效使用;经济战争局,控制重要和急需原料的贮存,再细化下去,还有橡胶署、战时石油署、战时固体燃料管理署、防务运输局、战时海运署、物价管理局、战时粮食署等部门。在工业部门中组织工业委员会,对所有企业进行标准化考核,并按产品等级分类。 “这样,战时经济动员和管理机构将形成一个庞大的体系和网络,从中央到地方,上下贯通,纵横交错,顾及国民经济的各个方面,分工细致,各司其职。各级战时生产局构成决策体系,执行国家战时经济的统一筹划和最高决策的职能,负责审定经济动员计划,制定经济动员方针、政策,并监督其贯彻执行。 “各级战时动员局构成协调体系,是承上启下,联系左右,沟通信息和关系的机制;其主要职能是进行综合平衡,协调军事系统与国民经济部门之间的关系、国民经济内部各部门之间的关系、各地区之间的关系,以保持生产和需求、军事与经济、各部门各行业的正常比例关系。 “其它众多分门别类的管理局或署构成管理体系,它们根据决策体系和协调体系的要求,具体组织各项战时经济动员任务的完成。决策、协调和管理形成一个有机统一体,成为强有力的战时经济体制。 “子权,你学的是工程学,自然明白对经济和生产进行科学规划和管理的重要性!你现在的价值,已经不是一名普通的军人或者将军所能衡量,作为一名军人和将军,你只能影响一场战斗的胜负,而作用一名经济管理者,你甚至可以影响整个战争!只要你愿意,你可以节约出装备十个、百个防空师、装甲师、飞行师的武器装备......这样,你到战时生产局担任局长后,继续保留军职,等到做出成绩,我给你晋衔,让你成为一名经济领域的将军!” 这下叶子权心动了。说实话,虽然叶子权非常喜欢防空兵这个兵种,但有时候仔细想想,自己前半生学习并孜孜追求的东西,竟然没有施展便摒弃,有时候想起还是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感。现在防空高炮与雷达、电子技术结合日益紧密,炮瞄火控雷达的研发成功意味着防空火力已经可以实现自动化作业,航空兵靠个人经验和勇敢来追逐空中目标的技战术已经显得有些落伍,能够供自己施展拳脚的机会也随着防空技术的革新日益减少。 反而,经济规划和管理对于此时的叶子权而言,反倒是一个全新的值得探索的领域,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沉思许久,叶子权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安毅眉开眼笑,站起来重重地拍了拍叶子权的肩膀:“走,到青欣园去,那是你姐姐和妹妹居住的寓所,今天我们哥儿俩要好好喝一杯,庆祝一下!” 叶子权知道安毅与自己姐姐的暧昧关系,也明白他已经和妹妹叶子欣有了名分,喊安毅叫姐夫妹夫皆可,想到与安毅的混乱关系,叶子权苦笑着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何,心里一阵轻松。 ~~~~~~~~~~~~ ***:谢谢huanghuzia、轮回9、削心约志大大的打赏! 谢谢弟兄们的***! 求点推荐票,壮壮胆子,呵呵! 第一七三一章 德法开战 第一七三一章德法开战 五月九日下午,日军在对戈尔诺普利河上游的戈布多伊湖进行周密的地质考察后,动用了近五十吨炸药,将基拉焦里山四处关键河道进行爆破,顿时,上亿方水若脱缰的野马,从三百米高的山间高地冲向下游河口平原,数十米高的洪峰,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吉大港周边数千平方公里土地淹没成一片泽国。 早已撤退到上游山地地区的日军,没有停止他们前进的步伐,而是加速向芬尼河口的费尼城赶去,日军必须趁着五月下旬雨季到来之前,打通与印度北部阿萨姆邦及英帕尔、那加兰地区的铁路运输线,否则等待日军缅印军右翼军的将会是一场空前的惨败。 没错,此时缅印军右翼军遭遇了巨大的危机。 缅印军右翼军团两个军七个师团,虽然有四个兰印师专门负责后勤,但是,由曼德勒到阿萨姆邦,仅有缅甸一段通行铁路和公路,其他地方大都是海拔一千到两千米的高山和森林,仅有茶马古道连接,后勤部队只能依靠背部和肩膀扛,动用骡马甚至大象穿越大江、高山和原始丛林,克服四五十度的高温天气,上千公里的路程打一个来回需要一个月,而且补给量极为有限。 日军占领阿萨姆平原地区后,通过疯狂抢夺本地居民的口粮,粮食危机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阿萨姆并非是印度的粮食产区,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英国资本家开始在阿萨姆地区大规模种植茶叶,到七十年代末这里已经成为印度最大的茶叶产区,阿萨姆盛产的茶叶,充斥着国际市场,中国茶叶在全球茶叶市场上的垄断地位,迅速被廉价的印度茶叶取代。 英国有几大作物产区,阿萨姆和孟加拉生产茶叶、黄麻,奥里萨种植水稻,旁遮普及恒河地区提供小麦,吉吉拉特和中央省盛产棉花,斯里兰卡及印度南部地区为橡胶、香料产区,高度殖民化的印度,为英国提供了源源不绝的丰饶物产。 茶叶是好东西,当年平定太平天国后,清政府就靠着茶叶和生丝,在欧美列强工业品的冲击下,长期保持出超地位,后来茶叶被印度、生丝被***取代后,才走向最后的没落。在殖民体系下,阿萨姆地区的茶农通过出售茶叶换取英镑或卢比购买粮食,但是如今日军如饿虎出山,三十多万张嘴需要吃东西,茶叶这种东西自然不能满足饥肠辘辘的日军需要,日军已经顾不得保持“解放者”的形象,每到一地最先做的事情就是筹粮,将印度人家中的粮食抢劫一空,整个阿萨姆邦到处都是一片哭泣与哀号。 粮食可以通过抢劫得来,但消耗的弹药无法通过这种方式得到补给,日军从三月一日出兵,到四月占领阿萨姆,期间经历了与英军连续的作战,部队携带的弹药已经基本告罄,原本指望从英国人那里获得补给,不过英帕尔地区的英军全员死战,武器弹药消耗殆尽,而科希马英军投降前,已经弹尽粮绝,日军的缴获可以说忽略不计。 进入四月后,英军发起反击。从孟加拉地区通过铁路、公路增援而来的英军、英印军及孟加拉军,由梅加拉亚的西隆向古瓦哈提城发起猛攻,日军只能用少量的弹药,据城死守,数度与攻入城池的英军发生白刃战。 四月十二日,古瓦哈提失守,守城的日军第十五军第三十一、三十三师团被迫退往瑙贡城,在撤退过程中,不断遭到家中断粮后依靠野菜度日的印度人的攻击,部队损失很大。十六日,瑙贡城失守,再次退往迪马布尔。 十八日,驻守阿萨姆南部迈本、伦丁的第十五师团和第二十九师团,分散在北部和东北部的十八师团、第五十三师团、第五十六师团怕被英军分割包围,也被迫撤向迪马布尔。 四月二十九日,英军逼近迪马布尔,虽有七个师团之众,但严重缺乏弹药的日军不得不退往科希马山区。五月六日,节节胜利的英军逼近科希马城的前一夜,日军及时得到兰印军从曼德勒运来的一批弹药,若及时雨迅速下发到部队。郁闷了一个月的饭田祥二郎精神大振,立即指挥部队发起反击,大败得意忘形的英军,缴获无数,一路掩杀至迪马布尔,于五月八日再次攻克这座数度易手的城市。 ...... 五月十日,南华。 新京小南海,治政堂宣武楼会议厅,安家军统帅部联席会议正在进行。 与会人员包括总参、空军、海军及各军团、军校的将校,会议从早上九点开始,首先介绍了欧洲有可能将于今天爆发的战事,并随机抽取两人在沙盘上进行推演。结果代表德军进攻的夏俭,攻入色当后遭遇优势英法联军的围堵,被迫撤退,最后被掌握拥有优势兵力及坚固防线的英法联军统帅顾长风所败,顾长风指挥英法联军,直接杀向柏林,夏俭郁闷地认输。 看到顾长风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嚣张样,杨飞、邓斌、张天翼、韩耀贤、张仲康等参加欧洲考察团的将领纷纷称顾长风作弊,英法联军指挥系统僵化,不可能像顾长风反应得那么快,真正的战事,必将以灵活主动的德军的快速获胜而告终。 顾长风笑而不答,随后倾听了杨杰对两方兵力布置及应对预案的详细讲解,摇头感叹,称联军总司令甘默林把战线布置得乱七八糟,完全让人看不懂!不过,英法联军占有一定优势的空军,若是能够成功抵御德军第一波轰炸机轰炸,或许可以凭借制空权的优势逐步扳回劣势。 要知道从去年十月到今年四月,英法不惜血本,已经从南华运回了两千五百架各式战机和五百辆坦克,这是一股庞大的力量,若是运用得好,不难依靠战机***色当地区,然后再调动机械化部队紧急驰援,堵住缺口。 安毅对沙盘推演双方进行了点评,又按照法军的实际部署及可能出现的应对做了细致的演示。 这是结合欧洲观察团成员递交的书面报告和总参谋部与国防大学于五月五日举行的战术研讨会上对战事进展所做分析的预测――德军将在第一时间将英法联军的战机消灭在机场上,主力兵团由色当地区长驱直入,随后强大的机械化部队折向西北方向,沿着松姆河北岸高速挺进,一举将深入比利时的英法联军包围在比利时南部及法国北部边境地区并消灭之。 顾长风、张承柱、夏俭、丁志诚、杨冠、安晋、焦光绪等带兵将校看完后,都扼腕叹息,称英法联军拥有这么大的优势,又是内线作战,若是结果真的按照沙盘推演的那样发展,法军的领导人完全可以用渎职罪被起诉。 “大家别争论了!” 安毅笑着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昨晚我们安排在纳粹高层的情报员传递回消息,希特勒已经在亲信将领海德里希,最高统帅部部长凯特尔,副官施蒙特、绍布和林格的陪同下离开柏林,乘坐火车前往修建在莱茵兰的奥伊斯基兴附近一座小山上的名叫“岩巢”的大本营,德国与英法的战争已经一触即发。 “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知道我们的判断是否正确,好了现在先听听刘卿对印度战事的讲解吧......昨天下午三点,日军将戈尔诺普利河上游地区的戈布多伊湖的拦湖大坝炸毁,上亿立方的洪水冲向下游平原地区,带去了可怕的灾难,英国人在孟加拉地区的防守也因此土崩瓦解。” 一群人回到会议桌边坐下,总参情报布置刘卿径直来到展示板上铺开的大幅印度地图前,手里拿着指挥棒,神色间极为凝重: “......原本整个印度战事扑朔迷离,英军出人预料地***,竟然与来势汹汹的日军斗了个旗鼓相当。原本我们以为在雨季来临前,日军想要改变目前这种不利的态势非常困难了,但谁也没想到,受阻于吉大港及戈尔诺普利河一线的日军,竟然会出此绝户之计,将高悬于平原上的山地湖泊炸毁,预计这一场洪水下来,集结在吉大港周边地区的英军、英印军及孟加拉军将损失殆尽,包括平民在内,人员损失起码在五百万人以上。 “随着英军在吉大港周边地区集结的有生力量的消失,横亘在日军前进道路上的阻碍一下子消失不见,英军在孟加拉地区新编成的穆斯林军队,只能各自为战,面对拥有海陆空优势的日军,英国人的顽强抵抗将逐步瓦解,这一场已经持续两个多月的拉锯战,将以日军的最后胜利告终。 “目前,日军唯一需要做的,便是进军,不断进军,一边分兵拔除英军在海岸线一带设置的海防要塞,一边向北打,与阿萨姆地区的日军汇合。只要占据梅克纳河沿岸的港口城市,日军的补给线便可以由布拉马普特拉河(中国的雅鲁藏布江下游)、恒河,一直延伸到印度内陆,只要兵力允许,甚至可以一直打到德里。 “当然,这只是最理想的状态,五月下旬印度及孟加拉地区进入雨季后,道路泥泞不堪,行军极为艰难,部队进军总不能都靠船运吧?因此,预计在雨季结束之前,日军最大的可能是彻底占据并巩固印度东部的孟加拉及阿萨姆地区,占领印度最大的城市加尔各答。 “加尔各答在1772年到1911年的一百四十年间,一直是英属印度的首都,是印度近代教育、科学、文化和政治的中心,是一座能够与中国上海比肩的特大城市,其工业基础仅次于孟买,日军一旦占据加尔各答,工业实力将急速膨胀,包括武器弹药在内的各种补给品即可就近补充,现在就要看英军对这些战略物资及机器厂房拆迁或者是破坏的速度了!” 顾长风听了有些奇怪地问道:“知道印度叛军的动作吗?为什么日军发起进攻这么久,一直嚷嚷着要迎接日军进印度的叛军却没有配合日军在东线的攻势,反倒是印度的穆斯林被英国人武装起来,与日军不断作战?” 刘卿回答:“虽然没有得到较为权威的答案,但综合第四厅、国安部和我们总参情报部的情报,由于英国人的分化拉拢,印度国大党内出现了较为严重的分歧,导致各路叛军各自为战,一部分重新进入英国人麾下,一部分紧守地盘自成一体,一部分则在印布党的发动下准备投靠盛世才统领的苏军,还有一部分亲近日军的叛军,则忌惮英军在孟加拉地区的强大兵力,不敢轻易东进,准备在日军攻击附近地区的时候配合作战。 “印度是一个奇怪的国家,他们的人民非常温顺和感性,容易在承诺面前转变自己的立场,到现在为止,我们也弄不清楚哪些地方的叛军是属于哪一方的势力,估计连英国人自己也弄不清楚,轻易不敢调动印军作战。” 会议室里哄笑声一片,坐在主位的安毅却没有笑,他猛然站起,略带悲哀的目光从一干大员脸上掠过,表情严肃地说: “这一点儿也不好笑,印度人的表现正好说明弱势民族的悲哀。印度人不像我们中华民族,有着汉族这一主体民族,有着几千年生生不息传承的文明,而印度随着不同时期异族的入侵,血统和宗教信仰也不断变化,走到今天是弱势文明发展的必然结果。 “其实,古印度人建立的哈拉帕文明几乎与我们的夏商周文明同时期出现,但在公元前十四世纪,来自青藏高原的雅利安人进入印度地区,征服了当地土著,并于公元前十世纪初在印度逐步建立奴隶制国家,形成高度发达的文明。婆罗门教形成于这一时期,以神的名义制定的种姓制度一直影响到今天。 “公元前六世纪之后,印度内战频繁,期间出现了反对婆罗门教统治地位的佛教,释迦牟尼据说就是尼泊尔附近其中一个小国的太子。内部的纷争招致了外部的入侵,波斯、希腊人相继攻入印度,公元前四世纪末孔雀王朝统一了北印度,阿育王皈依佛教并大力推广,不过孔雀王朝还是仅繁衍一百多年便被灭亡,随后印度进入列国时代,这个时期,佛教逐渐传入了中国。 “到公元四世纪,印度的第一个统一的封建王兴起,延续了两百年,从古老的婆罗门教演化出来的印度教兴起并逐渐占据主导地位。从公元八世纪开始,信仰伊斯兰教的阿拉伯人不断侵入印度,将伊斯兰教传入印度,佛教日渐式微。到十六世纪初,改信伊斯兰教的***――突厥贵族建立了莫卧儿帝国,十八世纪中期,英国殖民者逐步控制了南亚次大陆,使这里成为大英帝国最重要的原料供应地。 “印度完全可以说是一个混血的杂交种族,他们没有自己的文化,包括信仰都是外来者强加的,这使得他们的性格中天然带有服从性。上次欧战期间,英国人组织了两百万印军到欧洲参战,这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这也是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要攻打印度的原因,一旦占领印度,立马就有两亿人任凭驱使,对谁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吸引力!” 安毅的话引起了引起了所有人的深思,安毅又道: “这次世界性的大战,对我们中华民族来说非常重要,胜利了,我们拥有了大量可以供发展的土地和资源,中华民族尤其是汉族的影响力,将一举扩大到全世界,败了我们就会像印度人那样,丢失我们自己的文化和传统,将我们民族置于列强的干预和统治下,这是一名有血性的中国人所不允许的。因此,我们要以印度人为鉴,千万不要懈怠,否则就是国家与民族的千古罪人......” 就在这时,总参通讯部部长李煜甫中将大步走进会议室,将一份急电交到安毅手里。 安毅接过后匆匆看完,神色古怪,顾长风、路程光、张承柱、夏俭、杨飞、杨杰、邓斌、赵东全、黄禀一、杨冠、刘卿、安晋、沈子凌、张天翼、成世明等将校依次接过电文,细细浏览,会议室里一下子沉默下来。 夏俭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声音问道:“老大,上次欧战以来规模最大的战事就要爆发了吗?” 安毅点点头:“恐怕是的......” 原来,这份电报是从柏林发来的,德国已经向比利时发出了最后通牒。 新京与柏林之间,有着七个小时的时差。柏林当地时间早上四点半,驻柏林的比利时大使被召到德国外交部,随后得到里宾特洛甫的通知,德国将军将开入比利时,以“保卫”他们的中立,像帮助挪威那样抵御英法即将开始的“进攻”。德国政府发出最后通牒,要求比利时政府不要进行反抗,若是抵抗一定会遭到粉碎性的打击,流血的责任将由比利时负责负责。 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德国使节将同样内容的电报交给比利时外交部。 但很快,比利时政府便明确无误地拒绝了德国的最后通牒,随即发表通电,邀请英法军队进驻比利时,以抵御德国的入侵。 顾长风看了看表:“估计这会儿德国的轰炸机已经飞临法国和比利时境内那些军用机场的上空了。正如老大刚才所演示的那样,战争初期,对机场的打击是最有效的消灭敌人空中力量的方式......” ~~~~~~~~~~~~~~ ***:气温逼近零度,气压很低,呼吸困难,身体状况极为糟糕,完全没有状态...... 第一七三二章 风云变色 第一七三二章风云变色 当欧洲战事激战正酣的时候,安毅却没有在新京大本营坐镇,反而跑去下连队了。 从五月中旬到八月上旬,从川南到南华,再到***、中亚,最后到阿富汗,安毅足足花了三个月时间到安家军各个军团走了一遍,期间与战士们同吃同住,在一起训练、踢足球、打篮球扎堆聊天,了解部队的第一手情况,深入战士们的内心世界,关心他们家乡的点滴变化,由点及面,及时发现城市和农村存在的各种问题,并责成相关部门及时予以纠正。 就安毅三个月亲身经历而言,现在部队士气高涨,求战意识非常旺盛,对国家民族满腔热情,对安毅这位安家军最高统帅无比爱戴,情况比想象的还要好。这只要是由几方面的原因促成的。 进入三九年后,安家军在其控制区域内,除了占有土地总量百分之十的集体农场外,其余土地均分田到户,取消了包括田赋(农业税)、房税、渔税、林税、田粮、征借费、防务费、筑路费、屠捐、牛捐、庙捐、粪溺捐等苛捐杂税,让占人口总数百分之八十的农民得到实惠,不管哪个民族,几乎家家户户都给带来这一切变化的安毅立起了长生牌位,虽然安毅曾多次敦促地方政府及军管会,要求及时纠正这种迷信和***行为,但广大农民依旧我行我素,到最后只好听之任之。 正是广大农民得到了实惠,因此对于基层政权和军管会组织的集体活动,激发出极大的热情,农闲时农民除了军训和文化、科普知识学习外,对于建设家乡的农田水利设施、修桥铺路也是不遗余力,安家军控制地区正在快速实现村村通公路的庞大计划。尤其是安家军征兵命令下达后,家家户户踊跃参军,为安家军提供了源源不断的优质兵源。初步估计,随着从中国迁移来的大量移民不断进入安家军控制地区,民兵及预备役部队数量已经突破一千五百万,兵力随时可以爆炸式膨胀。 基础教育方面,现在安家军控制的南华、川南、滇南、***、中亚和盟友的湘西、黔西、云南等地,完全普及了小学四年、初中两年的义务教育,两年制高中、技校、专科学校和三年制大学,均采用助学贷款的方式,帮助贫困家庭的学生完成系统的教育。此外,在乡村定期开办文化扫盲班和科普班,在县城建有职工技能培训学校,农民农闲除义务进行军事训练外,还必须在基层军管会的组织下进行学习,以提高知识文化水平,掌握多门技能。 医疗卫生及福利保障方面,在安家军控制区的乡镇设立卫生院,县城设科室齐全的县医院,市设置门诊划分更为细致的市医院,直辖市和省会城市则建成拥有最先进医疗设施的省医院,军队还有专门的野战及军区医院,这就确保了民众随时随地都可以到就近的医院就医。 为了保障老有所养、病有所医,安家军控制区效仿德国,实行了较为齐全的医疗和社会保障体系。在安家军控制地区,农民的医疗和社保费用,由国家财政及正在乡村普及建设的集体企业共同承担,工人、营业员等雇员的保险费,则由企业和雇员平摊,工商和残疾的保险由企业完全支付。 可能有人要问,这是笔庞大的财政支出,再加上军费支出,安毅集团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完成这一切?这是因为安家军控制区的金融财政管理部门,正在效仿纳粹德国,建立起区别于英、法、美等国的金本位、银本位不同的货币发行政策。 南华在国外发行的债券筹得的资金,主要用以购买国外的机械设备和原料,并不进入本国的金融体系,华元的发行,主要是以生产和物资作为华元的基础,而不是以黄金、白银为货币本位,虽然两者间可以兑换,但黄金和白银不得输往国外。 安家军外销的大量军火物资,套回的大量英镑、美元,直接存入南华银行设在欧洲和美洲的兄弟银行,黄金和白银则由专门的运输机运送回国,外国人入境,必须兑换华元,确保华元在安家军控制区的绝对权威,同时也利于华元的币值稳定。 在安家军控制地区,禁止一切外汇买卖,民众只能在银行进行外币对华元的单方面兑换,当有了生产的人力和物资时,中央银行就发行相应的华元纸币,而不是向英美等国借债,也就是南华控制了货货创造的权利。同时,政府设有专门的价格督查机构,一旦发现有人囤积居奇,虚抬物价行为,一旦法庭审判罪名成立,等待他的将会是直接枪毙的厄运,这就使的华元的币值一直坚挺。 到目前为止,由于市面上货物的充足,南华虽然已经发行了两百亿华元,但并未出现通货膨胀现象。中国人都喜欢存钱,只要政权稳定,市面上有充足的物资供应,有了多余的钱,中国人通常不是考虑消费,而是喜欢放进国家银行里,分享国家提供的利息,因此市面上的货币依然只保持一定的流通量,并未对商品市场造成较大的冲击,但这些回笼的资金,又迅速给老师、护士、医生、工人、军人及国家工作人员开出工资,进入国民经济建设及军工生产的方方面面,最后通过银行结账,成为一串串虚拟数字。 安家军控制地区,由于对英、法的贸易,以及从走私、洗钱、假币等领域套回了大量贵重金属,使得银行里的黄金、白银数量急速增加,国家信用坚挺,到目前为止,对美元和英镑的比率不断上升,以美元为例,刚刚发行华元时,市场兑换价为1美元兑换10华元,但由于英法等国急需华元购买南华生产的武器装备,大量囤积华元,使得华元的币值已经上升到目前的1美元兑换7.9美元,仅仅这样的升值,已经基本抵销了在美国发行的债券的年息,若是战争维系下去,随着黄金和白银不断流向南华,同时英法等国欠下南华高额的债务,华元的升值还将继续,直到战争结束。 因此,从某些方面看,现在的南华不缺钱,只要有了生产的人力和物资,就发行相应的华元,以满足市场需求。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南华的基础设施建设和教育、医疗和福利体系正在不断完善,反过来又刺激了安家军控制地区经济总量的加大,让华元的发行不断扩大,币值不断升值。 当安毅八月一日返回新京的时候,国际局势已经出现了重大变化,欧洲、非洲和亚洲战场都出现了有利于轴心国的局面。 五月十日,德国对法国、比利时境内机场的轰炸,取得了超乎寻常的重大战果。 由于当天法国空军飞行员有百分之十到十五的官兵都在度年假,其余的飞行员头天晚上不是到军队剧院观看戏剧,就是到电影院欣赏最新欧美影片,还有许多泡在酒吧和咖啡馆与妖艳的脱衣舞女和风俗女歌手鬼混,早上的机场空无一人。 仅以法国第一集团军前线空军司令德.拉.维日里将军管辖的航空师为例,停在各个机场上的五百四十架战机,被摧毁了四百八十七架,还有二十八架受伤,仅有二十五架侥幸逃脱,这对法国空军来说几乎是灾难性的。 法国人对空军的使用也有很大的问题。 当从后方增援来的飞机试图压制德军地面部队的攻势时,却得到上级部门严禁对以排着密集队列穿过比利时和卢森堡前线的德军进行轰炸,后来命令又改为“无论如何”不要轰炸“人口密集地区”,因为这将导致对平民的误伤。但就在这个时候,德国空军正在对比利时和卢森堡的城镇进行密集轰炸。 由于开战之初空军便遭受巨大损失,英法联军地面部队极为蔑视英法空军部队,声称从来没有看见空军的战机,当地面部队被德国杀气腾腾的战机狂轰滥炸咬住的紧急关头,天空中根本不见法国空军的踪迹。 五月十一日,德国冯.包克将军指挥的b集团军,迅速跨过马斯特里赫特地区的马斯河,向坚固设防的艾伯特运河一带的比利时第一道防线推进,这支庞大的战略集群,诱使盟军增援部队进入比利时中部的布鲁塞尔地区,以为这一态势和1914年克卢克的军队采取的态势一样,德军将在这里发动总攻。 由于措手不及,盟军的集合和出发都很缓慢,许多部队驻扎在法-比边境以南很远的地方,许多师被迫化整为零,有些士兵用卡车从公路运送,另外一些用铁路运送,而其他士兵只能徒步跋涉。 五月十六日,战事出现戏剧性的转变,德军主力部队突然在色当南面出现,渡过默兹河并顺利建立起桥头堡,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垮了法国第九集团军的防线,一举突入到法国境内,法国精心构筑的防线,顿时支离破碎。 五月十九日,法国总理保罗.雷诺用七十三岁的魏刚将军取代了懦弱无能指挥频频出错的联军总司令甘默林,并任命八十四岁的贝当元帅为法国副总理兼国家军事委员会副主席,对联军失利负有重要责任的达拉第被派去主管外交部,自己则接任国防部长兼陆军部长职务,但这个时候,这些改变对整个战局已经无济于事。 五月二十日,德军顺利抵达阿布维尔,二十三日,古德里安统率的装甲集群,到达英吉利海峡,正式切断英国远征军以及英军协同作战的法、比部队向南的交通,盟军被包围在英吉利海峡沿岸格拉夫林和纽波特之间的敦刻尔克为中心的三角地带。 为了防止这一合围造成的灾难,盟军总司令魏刚计划了一次反攻,由英国远征军和法国第一集团军在阿拉斯至杜埃防区向南突击,以配合松姆河以南的英法部队向北的进攻。但是,德军持续不断的进攻,破坏了这一计划,五月二十四日和二十五日,比利时军队在德军一再攻击下南撤,在加来守军投降后二十四小时,于五月二十七日午夜投降,使得盟军左翼顿时失去掩护。 五月二十六日,统率盟军的戈特勋爵和市兰查德将军决定撤退到沿海的里斯河这道反坦克屏障后面。 英国方面,早在德国对法国发起攻击的五月十日,绥靖主义的代表张伯伦悲情下台,由一贯主张对德国强硬的海军部长丘吉尔出任英国首相,同时,丘吉尔还担任下院领袖、国防大臣和国防委员会主席职务,掌握了英国的最高指挥权,是英国战时名副其实的三军最高统帅。 丘吉尔知道留在德军包围圈里这部分英军和法军对守卫英伦本土的重要性,一边命令皇家皇军进行拯救准备,一边通过中立国荷兰向德国政府放出烟雾弹,英国愿意与德国展开和平谈判。 看到丘吉尔这个死胖子主动求和,被胜利冲昏头脑的希特勒得意之下果然中计,虽然海德里希苦劝他只有把被包围在敦刻尔克地区的英法联军彻底消灭掉,才能迫使缺少守卫本土兵力的英国政府重新坐回到谈判桌前,但希特勒却坚持认为,那样将刺激英国人,反而会坚定英国人抵抗到底的信念,而被包围在敦刻尔克地区的英法军队,正是用来谈判的好筹码,坚定不移地向前线部队尤其是装甲部队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海德里希一气之下,跑回德国操练他在挪威新组成的党卫军第五师和海军航空兵去了。 英国人截获了德国最高统帅部发往前线的电报,成功破译出的内容,让丘吉尔大喜过望,立即指示执行“发动机计划”,英国政府派出由860多艘各种类型、各种动力的船只编成的舰队,从巡洋舰、驱逐舰到小帆船,都集中到了敦刻尔克,五月二十七日当天就撤走了7669人,第二天为17804人,第三天达到47310人,第四天位53823人。 直到这个时候,德国最高统帅部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经过四天的调整,联军已经构筑了较为坚固的防线,同时德国人引以为豪的装甲部队,距离敦刻尔克太远,无法对联军构成直接的威胁,德军地面部队恢复进攻后,不管对袋形防御阵地增加多么大的压力,英国人的防线巍然不动。 由于恶劣的天气,德军占有优势的空军无法施展,而陆军的炮火则由于敦刻尔克海岸特殊的沙地地形,并未造成多大伤害,大量联军士兵从德军的眼前逃回英国。五月三十一日,有6.8万人撤退,六月一日,人数达64429人,6月2日至6月3日夜间,又撤退了6万人,到6月4日,殿后的4万法军在打完最后一粒子弹后,选择向德军投降。 当安毅在基层连队得到英法联军从“敦刻尔克”成功撤退的消息后,曾大为惊奇,因为在“钉子”发回的情报中曾说明,他曾反复向海德里希阐明把英法联军留在欧洲大陆的重要意义,海德里希也为此数度向希特勒建言,但希特勒却像中了魔一样,硬是让处于崩溃边缘的英法联军站稳脚步,从容撤退。 不过,事后安毅反复考虑,却发现英军的成功撤退,对于现在的南华更为有利。由于日军的崛起,现在英国海军的力量已经极度削弱,日军几乎控制了印度洋,原本作为英军稳定兵员和物资来源的印度及波斯地区也相继出现大问题,若是英法联军再严重被削弱,德军登陆英伦、英国政府不敌撤到加拿大地区问题就严重了,安家军再想在同盟国与轴心国之间左右逢源从中渔利,将会困难重重。 在印度的雨季到来之前,日军缅印方面军左翼军攻破横亘在孟加拉及阿萨姆之间的达姆杰拉、赫伦格焦和哈夫隆三大要隘,与右翼军南下部队成功实现会师,至此,从吉大港出发的铁路,可以一直到达阿萨姆地区,带去急需的战略物资。 两军会师后,日军相互配合作战,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举占领了印度的孟加拉和阿萨姆全境,吉大港、达卡及加尔各答等重要城市全部落入日军控制,日军可以通过海路运输,源源不断补给前线所需。 若不是预期中的暴雨如期而至,英***队的崩溃几乎是注定的。 西印度方向,盛世才利用在海德巴拉的缴获,于五月十日占领卡拉奇,得到了这座西印度最大的港口及工业中心城市。卡拉奇的工业包括纺织、金属制品、军工、机械、酸碱化工、食品、橡胶制品和炼油厂等等,银行、保险公司和证券公司也一应俱全,盛世才终于有了与外界联系的窗口,同时严重缺乏的武器弹药也有了稳定的补充来源。 五月二十五日,在对麾下部队进行补充和编整后,盛世才开始率部向印度中部地区挺进,穿越印度河与卢尼河之间的沙漠地带,于六月十二日攻占瑟姆德里,六月十五日占领焦特布尔,至七月底,盛世才部已经席卷拉贾斯坦及古吉拉特地区,斋普尔和艾哈迈达巴德城落入盛世才掌握中,德里和孟买均遭到盛世才军的威胁。 再次回到欧洲战场,敦刻尔克的成功撤退,挽救了英国,也挽救了丘吉尔的命运,却让希特勒颜面大失。这是自冒险吞并奥地利以来希特勒一系列军政决策***现的最大失误,好在德军在随后法国战场上的表现,让希特勒确信只需把法国干掉,英国人或许就会改变主意。 六月七日至九日,以隆美尔的第七装甲师打先锋的德国第四、五装甲军,从亚眠向鲁昂猛打猛冲,把在色当击溃的由第九集团军散兵游勇匆匆编成的第十集团军再次击败,法***队被迫退向塞纳河西岸。 这时法军第九军,包括英国第五十一师――苏格兰高地师,被牵制在勒阿弗尔以北沿海,最后不得于六月十二日在圣瓦莱丽投降。更东面一些,发生了新的灾难,两支德国装甲军于六月九日突破了在雷代耳和苏瓦松之间的法国第四和第六集团军扼守的埃纳河防线。六月十一日,兰斯陷落,同日,德军到达马恩河畔的带埃里堡。 早在六月十日,法国政府便从巴黎撤到图尔,六月十四日又撤退到波尔多,德军于同日兵不血刃开进巴黎。六月十五日,德国第六集团军在特鲁瓦和桑之间突破法国第六集团军阵线,第二天渡过卢瓦尔河上游,十七日,迪戎市陷落。 法军在德军的无情压力之下,继续向南和向西撤退,六月十六日,法国总理雷诺辞职,由副总理贝当元帅接替总理职务,六月十七日,贝当向德军请求停战,第二天,留在法国的英军,从瑟堡和圣纳泽尔撤退。 此前的六月十日,急于赚取战争红利的意大利对兵败如山倒的法国宣战,这个打击迅速瓦解了法国的士气。六月二十二日,法国代表在贡比涅刚附近的勒通德斯和希特勒签订停战条约。 与此同时,意大利军队已进兵法国的阿尔卑斯山边境,法***队坚守阵地,打退了意大利军队的每一次进攻,但是这对战局已经毫无助益。六月二十四日,法国与意大利签订了停战条约,德法停战条约也于六月二十五日生效,贝当元帅把他的政府迁移至维西。 德军用不到四十天的时间,粉碎了法国陆军第一大国的神话,让全世界都对德***队可怕的攻击能力感到震惊。 意大利对法国宣战后,墨索里尼认为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意大利把整个东北非洲,包括埃及、苏丹、乌干达、肯尼亚和英属索马里一起并入意大利帝国,大约二十一万五千名意大利军队在巴尔波元帅的统率下,集中到利比亚和的黎波里塔尼亚,同时阿斯塔公爵统率的二十二万军队在意属东非,夹在这两大战略集群中间的是扬.克里斯蒂安.史末资元帅统率的五万五千人英军,而且在这五万五千人种,有许多部队需要在埃及和巴勒斯坦负责维持内部治安,不能轻易调动,因此只能依靠一个英国装甲师、一个英国步兵师和一个由廓尔喀人编成的印度步兵师主动作战。 意大利的军队可以说是一支极为糟糕的“面条”军队,以十倍于敌的兵力优势,反倒是英军展开积极作战,多次穿过利比亚、阿比西尼亚边境,对意大利军队进行突袭,从七月开始,意大利军队和英军进行了多次交战,互有胜负,但意大利军队始终无法击败英军的弹性防御,东北非战事陷入僵局。 德国占领法国后,国力大增,不断编成新的军队。希特勒一边筹划“海狮行动”,以摧毁英军的抵抗力量,一边筹划对巴尔干半岛及中东地区的攻击,获得利比亚和波斯地区的石油。 ...... 八月二日,小南海治政堂宣武楼会议厅,安家军统帅部联席会议再次举行。 几乎是上次会议的原班人马,这回还多增加了总政治部和总后勤部的将领。会议先对这三个月来安家军各部的装备和训练情况进行了讨论,总结经验教训,查找不足,随后对欧亚非战事进行点评和总结。 看到德国和英法联军几乎是按照上次会议安毅所展示的那样进行作战,与会将领都非常自豪,这充分说明,安家军统帅及将领们的谋略,并不弱于已经被誉为世界第一强军的德军,而且每一位安家军将领都认为,安家军的训练及武器装备水平,绝对不会比德***队差,换言之,就算是安家军来进行这一场规模空前的战事也会取得相同的胜利,每一个人脸上都绽开了笑颜。 会议快结束时,沈凤道大步走进房间,在安毅耳边轻声禀报,安毅听罢脸上涌现惊喜之色,宣布会议由杨飞主持,便匆匆离去。 ~~~~~~~~~~~ ***:谢谢苍海笑2、轮回9、zhhoji、zhhoji、huanghuzia、死***头、削心约志、淡看历史大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 大家有免费的年度作者或者是年度作品的票,一定要记得投给《铁骨》啊,09年度本书曾得到年度作品和年度作者双双前十的佳绩,10年成绩也不错,今年不要败得太难看,呵呵! 第一七四七章 一切顺利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七四七章一切顺利 南华,新京,总参谋部指挥中心大厅。 安家军副总参谋长杨飞意气风发地站在地图前,手里拿着根指挥棒,向安毅和军委、三总部将校仔细讲解前线战事: “经过十八天的连续战斗,目前我们在波斯及印度各条战线都取得了喜人的进步!先看波斯方面。由于苏军放弃了抵抗,我们部队进展顺利。北线北路,十四日,我第一坦克集团军第二坦克师占领巴博勒,十五日,第三坦克师光复阿莫勒......至二十六日,也就是今天下午六点,该集团军三个坦克师、两个装甲步兵师已经顺利推进至吉兰省的拉什特至安扎里港一线,预计月底即可进驻波苏边境地区。 “北线中路,叶成集群警卫军第一、第二装甲步兵旅,于十三日跟在第一坦克集团军后面进驻萨里城后,苏军遵循停战协议,主动放弃了对厄尔布尔士山脉的防守,随后五个装甲步兵旅交替前进,于十三日占领山口以北要隘济拉布镇,随后又于十四、十五、十六日分别占领韦雷斯克、菲鲁兹库赫、阿泰尚三大要塞,十八日占领波斯纵贯铁路与里海铁路连接的加姆萨尔城。由于铁路运输始终保持畅通,集群警卫军五个坦克旅、两个重型坦克旅、一个坦克驱逐旅、一个自行榴弹炮旅及其他多兵种合成部队正在源源不断向前输送,目前警卫军主力在德黑兰以南的瓦拉明至卡维尔展开。 “北线南路,第二坦克集团军集中两个装甲步兵师,于十二日从古昌以北打开巴季吉兰、伊玛目戈利要隘,又调动三个坦克师,以及从戍守克拉斯诺夫斯克的唐问第八集团军借调的一个步兵师,沿马什哈德南部沙漠及丘陵地区,于十三日凌晨撕破苏军防守,攻占莫兹杜兰、埃斯马伊拉巴德、恰哈克及塔吉阿巴德。 “随着十四日前后苏军统帅部陆续与前线联系上,十五日晨北线部队顺利攻占古昌城,十六日傍晚,集团军主力成功进占马什哈德。随后,该集团军三个坦克师和两个装甲步兵师,沿着铁路线全速向西推进,十八日占领内沙布尔、十九日占领霍克马巴德、二十四日攻占海拉巴德,今日下午已成功收复塞姆南城,预计明、后天即可与中路大军汇合,伺机夺取德黑兰!” 随着密密麻麻的波斯地名从杨飞嘴里说出来,除了总参谋部一干人外,其他人都一阵头疼。许多人脑子里都几乎对波斯没有直观的印象,更不清楚地形地貌,若非地图前还配合着有一个微缩的沙盘,估计脑子里已经一片浆糊。 杨飞待大家消化信息后,又接着介绍战情: “南线北路波澜不惊,由于科赫桑以西地区,大多为河流沿岸谷地和平原,第十六集团军进展顺利,十三日前已经进逼至马什哈德以南的法里曼地区,后来接到总部通知苏军全线放弃后,中断北上配合友军攻取马什哈德城的计划,转而向南进发,于十六日占领托尔巴特城,二十日进驻朱伊曼德,二十五日拿下费尔道斯。该部目前正在向代胡克城进军途中,预计下月上旬抵达波斯纵贯铁路线的克尔曼地区。 “南线中路第十七集团军于十五日攻占比尔詹德,随后一路南下,十九日占领萨赫拉巴德,二十一日攻取内赫班丹,昨天与第十八集团军殿后的部队会师于扎黑丹地区,下一步他们会顺着欧亚铁路干线,一路向西打,下月上旬将会与第十六集团军会师于克尔曼地区。 “南线南路作战最为艰苦,但却是我们最为关注的作战要点,因为不管是北线还是南线,除了里海沿岸部分地区会划归南华外,大多数地方都会交还给波斯政府,我们除了派出少量武警部队占据战略要点和运输枢纽外,主力几乎都算是行军。而这一路则不同,按照与波斯政府的约定,将来这里会是我们的国土,我们必须从一开始,就把这片土地牢牢地掌控在手里。 “早在八月十二日,负责此路攻击任务的第十八集团即占领了欧亚铁路上重要的交通枢纽扎黑丹城,随后,该集团军留下警卫师,主力全速南下,十七日占领萨尔哈德高原重镇哈什,二十三日占领班布尔河沿岸的班布尔和伊朗沙赫尔两座城镇,那里周围是广阔的沙漠、戈壁和沼泽地区,地形复杂,部队前进一步都很困难。到目前为止,部队正在翻山越岭,不断向南进发,预计将在下月中旬抵达阿拉伯海沿岸的沙赫巴哈尔港。” 安毅看着沙盘上波斯东南部崎岖的山岭,黄沙万里的沙漠和戈壁,还有点缀在黄色中的星星点点的绿洲,不由摇了摇头: “这片地区若不是紧挨着阿富汗和印度西部,真不愿意接手......土地太了贫瘠了,气候尤其恶劣,我看过地质部门的介绍,这里全年有四个多月刮大风,由于缺云造成高度能量转换,远离海岸的地方夏季气温很高,冬季夜间温度却低得惊人,造成了四十多度的年较差。由于巴沙吉尔德山横亘在这片地区的中部,导致大山南北、以及不同的海拔高度,也会有相当大的温差,某些谷物和果木在较高的、或者中等高度的高原上就不能生长。 “整片地区,低地地区年降雨量大约在25mm至155mm之间,山顶降雨量较多,不过这些雨水大部分以暴雨形式,几天之内就降下来,全部分布在十月至次年四月之间,由于熔岩流和变质作用,岩层多半不透水,所以降雨的效用一般很快就由于迅速的径流而消失。只是很少几个地方才有大片的透水岩层,或是有可能存水的岩屑层,在这种地方才能发展农业和居民点,所以农业在很大程度上像沙漠、戈壁中的绿洲一样,是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发展的。 “将来我们占领这儿后,首先必须得修通铁路和公路,使其真正发挥沟通中亚、波斯湾及印度、缅甸和南华本土间的桥头堡作用。此外,为了方便农业灌溉,还得修建大量储水水库和引水工程,在局部地方建设水窖,采用滴灌等技术种植土豆、番薯、玉米等作物,同时种植紫花苜蓿、黑麦草、玉米草、皇竹草、甜象草等优质牧草,发展猪、鹅、兔、羊等畜禽养殖业。我们中国人最看重土地,现在这片土地加起来不到十万人,若是由我们中国人来开垦建设,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块好地方。” 众将听了会心一笑。 根据与波斯政府达成的协议,未来俾路支斯坦地区将完全划归南华所有,农科院的专家们早已经调来波斯的地理资料,进行了较为科学系统的研究,安毅非常关注此事,这段时间除了偶尔参与同苏联的外交谈判外,其余时间都泡在了农科院。 有理由相信,在安家军的控制下,一旦军管政府建立,大量农业专家肯定会前往实地考察,做出具有针对性的建议与规划,届时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就以现在***和中亚地区正在进行的大开发为例,这些地方有大量沙漠和戈壁,放在以前,都是些不毛之地。可是自从去年开始,在农业专家的指导下,南华即开始了向沙漠和戈壁要土地的行动。 这个时代,***和中亚地区堪称典型的地广人稀,两地加起来共六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加上大量汉族移民也不到两千万人,对于草原和土地的破坏,远不如后世严重。 和后世那些干旱的沙漠不同,***、中亚地区大多数沙漠和草原地区一样,只要选择在一个底洼处挖上几锹,就能挖出地下水来,这个时代的水资源,远比想象的更为丰富,后世的干旱其实源自于对水资源的无序利用以及超负荷开采,这才是根本原因。 目前,***的北水南调工程,已暂时搁置,因为就财政来说,那将是一个天文数字,会严重拖累扩军备战的步伐,毕竟那些俘虏用于修建铁路和公路已经不够使了,更不要说去修大型水利设施。不过,这项人心工程未来肯定是要建设的,不说别的,仅仅为拉动内需,未来就需要这么个工程,把那些真正的缺少地下水的荒漠,变成可以持续开发利用的良田。 现在是农历七月间,经过一年多的建设,中亚和***那些大小各异的、拥有丰富地下水资源的沙漠外围,都建成了大片集体农场,农场里种植的是玉米、番薯、土豆等作物,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叶肥茎壮。若是行走在各个农场的田间地头,放眼望去,一片平整葱绿的景象,如果不走到农场的边缘,透过防护林看到远方黄灿灿的沙漠背景,肯定会让人误以为进入了绿洲或者是平原地区。 中亚、***、阿富汗,或许未来还要加上波斯南部、印度西部地区,面积非常大,可以开发利用的土地很多。所以,南华永远不会嫌移民多,年轻力壮善于吸收知识的青壮年,安排进入工厂,年纪稍大拖家带口的,在扫盲后便被安排去务农。 南华有的是土地,但其中包含大量沙漠和沙化草原,这些极端恶劣的地形地貌,严重威胁着城市和乡村的生存。农科院专家实地考察后认为,按照现在的自然条件,若是规划建设得当,许多地方完全可以用于农业种植。要知道,沙地地形对土豆、番薯、花生等作物生长的形状规则极有好处,而且这些地方光照足,作物光合作用显著,产量高,完全可以在沙漠中建立农场,种植作物。 于是,根据农业专家们的意见,川南集团以公司投资的方式,沿着沙漠的边缘地带,建立起了大量的农场,在获得农业收成的同时,顺便起到治理沙漠的作用。由于地下水极为丰富,这些农场甚至不需要喷灌设备。 通常的做法是: 首先在沙漠中划出一部分,种植沙柳。沙柳极为普遍,在***、中亚、四川等地随处可见,其繁殖方法非常简单,只需扦插并在早期注意浇水,便可成活。它生长迅速,枝叶茂密,根系繁大,固沙保土力极强,耐旱,抗风沙,耐一定盐碱,耐严寒和酷热,喜适度沙压,越压越旺,繁殖容易,萌蘖力强,可以说是改造沙漠的不二之选。 沙柳成活后,外围再种上杨树,两者结合起来,便可以防止流沙侵袭,减少风沙对农场土地的侵蚀。一般来讲,农场之间不种作物的地方,都会种上这些沙柳和杨树,或者是其他蒸腾作用不明显、较能吸附水分的灌木。 有了这些植物后,便可以进行农场建设了。 首先用推土机推平沙丘,然后根据沙地的盐碱度,分别搭配酸性的石膏粉或者是碱性的稻草灰进行中和,随后,便用耕地机翻土,用开沟机制垄,用播种机点种,最后则由工人背着水箱,一株株灌溉。 作物成活后长出绿芽,有时候会在一夜之间被沙尘暴卷出地面,这时农场的工人们必须半夜起来,重新把作物种进垄上,再用沙子盖上,等到根系发达后攀咬进土里,便不再害怕风沙了,不过那时候却又担心从远处沙漠里卷来的沙子把作物掩盖,必须得用心除去遮盖作物枝叶的沙子,还得注意经常浇水。 最后,由于沙地的土壤有机质含量低,保水保肥能力差,所以通常是先种植土豆,土豆收获后,再种植其它的农作物,比如种玉米,就可以有效保持水土,沙尘暴来时,不会让土壤被吹走。而且,次年开春收穗后,玉米秸秆可以粉碎作为绿肥直接埋到地里,为沙地增加肥力。如此周年保持植被覆盖,防止扬沙,增加土壤有机质,提高土壤肥力,推着农场不断地向远处的沙漠延伸,开发较早的农场的沙地也就逐渐变成良田了。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不过只要有人组织,并提供大量机械设备进行生产,再以利益挂钩,一切都不是问题。 一亩沙地至少可生产一千公斤土豆,一名工人带着妻子,可以照看二十亩土地,也就是两万公斤。现在一华元可购买二十公斤土豆,两万公斤也就是一千华元。农场给工人开出的是基本工资十五华元,外加最低百分之二十、最高百分之五十的提成,也就是说,保守估计一年下来仅仅种植土豆就可以获得三百华元的收入,甚至高出现在南华工人月二十华元的平均工资了。 人都是趋利的,尽管条件非常艰苦,不过数以万计的农场,还是纷纷在沙漠中建立起来,这些农场经过一年的发展,现在成为了南华的又一个粮库,这些农场提供着大量土豆、番薯、玉米、花生等作物,由于采取机械化耕作,同时农场工人的收入,与农场作物的产量直接挂钩,因此没有人敢于懈怠。 按照规划,未来南华会不断向沙漠要土地,最后的目标是彻底消灭沙漠,当然,这个任务任重道远,就看南华这个新兴政权能够走多远。 众将窃窃私语,指挥中心大厅里“嗡嗡”声不绝于耳,安毅不悦地咳嗽了一声,所有人迅速安静下来。 杨飞向着安毅感激地点了点头,继续讲解战事。 “印度方向,我军进展也极为顺利。西部地区,湘西集团军于八月九日,由奎达出发,顺着欧亚铁路,一路向西,湘西一师于十五日抵达扎黑丹,向南进发的二师、三师和四师遭遇第十八集团军同样的困难,好在英国人比较厚道,修通了艾哈迈德瓦尔至吉沃尼港、斯贝曾德经胡兹达尔和图尔伯德到杰迪角港的两条柏油马路,行军还算顺利,预计下月上旬就可占领公路沿线,将俾路支西部地区也彻底纳入我们的掌控! “西南部地区,李金龙亲率集群直属军和黔西集团军,沿着奎达至卡拉奇铁路一路南下,沿途苏军望者披靡,整个攻击完全可以用行军来形容。至今日为止,该路部队已经顺利拿下信德邦全境,印度西部最大的港口卡拉奇港及印度河口的盖蒂本德尔镇、工业及交通枢纽海德拉巴全部光复。 “东路,滇军四个师在苏库尔与主力分开,单独北上,进入旁遮普邦,一路上进展神速,基本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到今天下午六点,滇军已经占领旁遮普邦南部所有地区,待武警部队入驻,军管会成立后,即南下与主力汇合,届时滇、黔、湘三军将和集群直属军一起,顺着铁路攻向次大陆的西南方拉贾斯坦、吉吉拉特及孟买地区。” 杨飞停顿了一下,见没有人提问,这才接着说道: “廖民林统率的第七集团军、孙德胜率领的第八集团军、周鼎城的第九集团军,由于距离伊斯兰堡――拉瓦尔品第大区的远近不同,分别于十五日、十七日和十八日经过这座已经证实发生了罕见的毒气屠杀和瘟疫弥漫的城市。 “由于盛世才部大量使用化学武器,数百万进入城市避难的民众死于非命,而且死亡后大量尸体得不到处理,加上印度人随地大***的糟糕卫生习惯,该城及周边地区产生了规模空前的大瘟疫,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人倒毙。我们的战士不敢进入城市,只好绕道而行,分别进驻萨特莱杰河上游的伯坦果德、卢迪亚纳和珀丁达城。目前,军队正在配合医疗卫生和生化部队,集中销毁尸体,根本无法继续向东进发。 “实际上,灭绝人性的大屠杀和滥用化学武器、卫生条件恶劣等种种因素导致的瘟疫和病毒弥漫,正是阻止我军前进的幕后元凶。截止今天下午,我们的医疗卫生和生化部队,已经发现了大约一千二余万具尸体,整个印度西部地区几乎为之一空。 “根据我们查阅相关资料,战前印度西部地区的总人口为二千九百八十七万人,但现在,身体健康的人不到三百万,其余五百余万人口大都带有各种疾病,此外还有数百万人不知所踪,估计不是逃难去了就是死在偏僻的地方,需要我们及时查找出来,避免成为新的污染源头。预计,死亡人口比起西部更多的北部地区,起码要到十月份天气稍微凉爽一点才能出击,而南线由于大部分地区是戈壁和沙漠,病毒和瘟疫扩散得不厉害,行动时间会相应提前,但具体时间无法确定!” 安毅见与会将领眉头深锁,神色有异,知道大家都在为身处疫区的将士担忧,想了想,主动站到台前: “先说个开心的事情吧,这段时间在与苏联人的谈判中,苏联基本上已经承认了我们对中亚、西西伯利亚东南部、东西伯利亚南部包括贝尔加湖周边及赤塔州的所有权,并允诺将远东的阿穆尔、哈巴罗夫斯克、库页岛及海参崴全部归还我国。这可以说是我们外交工作的一个伟大胜利。 “只要这个条约以政府间换文的形式确定下来,我们的军事实力在这次世界性的大战中不受大的损失,那么,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复老祖宗失去数十年的领土。” 邓斌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不索性以乌拉尔山为界呢?斯大林和希特勒一样,非常善于翻脸,若是将来对方矢口否认并向我方发起进攻,凭借着优裕的地形,我们也有充足的把握巩固边境。若是在西伯利亚和远东留下这么大片交界的领土,以后恐怕时时不得安宁了!” 安毅耐心解释道:“不是不想,而是不太现实。现在,乌拉尔和西伯利亚中西部地区全部在远东共和国掌握之下,我们若是提出这样的要求,那置盟友于何地?我们谈判的其中一条底线,就是不涉及远东共和国,我们不能自己违约!此外,我们所提出拥有主权的地区,仅占西伯利亚及远东地区总领土的四分之一,这对苏联政府而言,属于尚可接受的范畴。 “苏联和远东共和国重新统一后,就算没有了西伯利亚南部和远东的三百五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还有一千七百多万平方公里领土,依然是世界性的大国,其民族情感可以接受,若是自乌拉尔山便拦腰截断,苏联便成为了一个只有八百多万平方公里的欧洲国家,将来的反弹会非常严重。 “当然,所有这一切都是基于南华共和国和苏联在这次世界性的大战中生存下来,主权没有被颠覆的前提下,条约才将生效。若是双方任意一方失败,这样的条约就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因此,说到底,最后的决定权力,还是在我们的军队能否承担起历史赋予的重任,勇于挑起重担上!” ~~~~~~~~~~~~~~ ***:年关将近,总是有许多琐事缠身,码这一章时被打断了五六回,写得着实不够畅快! 但天子已经尽力码字了,因此厚颜求推荐票、订阅和***支持,谢谢大家! 第一七三三章 走向全面战争 第一七三三章走向全面战争 南华,新京,小南海抚远楼会客室,安毅与来访的波斯王储默罕默德.礼萨.巴列维、首相马亭.达甫塔里将军展开会谈。 “欢迎来自波斯的尊贵朋友,不知道我能够帮你们什么忙呢?” 安毅待身穿汉服的漂亮女服务员送上香茗,恭敬退下,才用英语微笑着问道。 巴列维与达甫塔里对视一眼,随后由首相达甫塔里用英语说道:“尊敬的主席先生,目前我们波斯正在遭受邪恶的苏联人的侵略。由于英军无法给予我们帮助,我上个月曾代表波斯政府,亲自赶赴柏林,向德意志帝国希特勒元首求救,但元首说现在德国的军队正在准备登陆英国,即便从现在开始转向攻击巴尔干、土耳其,三五个月内也无法对波斯产生实质性的帮助,因此,他建议我们向素来急公好义的南华政府求救。 “根据我们了解,向我们发起攻击的苏军,是从阿富汗境内流蹿而来,其来源地正是被南华共和国纳入统治的中亚地区,从某种程度上说,南华政府对今天波斯帝国面对的不利局面,负有一定的责任。我们现在就是想请南华共和国主动承担起这个责任,驱逐苏军,我们必将厚报!” 安毅睿智的目光,从满含焦虑的波斯王储和首相脸上掠过,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对目前波斯国内的情况已经知晓。 根据安毅掌握的情报,波斯国王礼萨.汗原本是波斯北部里海之滨马赞郎省的一个小地主家庭出生,上次欧战结束后被提升为陆军上校,成为一支哥萨克师的副师长,手下掌管有两千两百骑兵。一九二一年二月,在英国人的支持下,晋升准将的礼萨.汗率部进军德黑兰,随即控制整个首都及周边地区,礼萨.汗主导的政变宣告成功。 同年五月,在英国人的支持下,礼萨汗担任波斯国防部长和军队总司令,仅仅过了四年时间,在英国人的操作下牢牢控制军政大权的礼萨.汗,于一九二五年十二月十二日由立宪会议推选为波斯国王,次年四月二十五举行***的加冕仪式,正式成立巴列维王朝。 礼萨.汗第一个妻子名叫萨菲叶,两人有一个女儿名叫哈姆达莫.萨勒塔娜,但在礼萨.汗率军向德黑兰进发时,马赞郎省遭到匪军洗劫,母女俩就此失踪。 礼萨.汗的续弦妻子便是王储默罕默德.礼萨.巴列维的母亲塔吉.莫鲁克,她生下了莎姆斯、穆罕默德.礼萨.巴列维、阿什拉芙和阿里.礼萨四个孩子;礼萨.汗生命里的第三个女人是年轻漂亮、皮肤白皙精致的玛拉凯.吐兰,生下了王子古拉姆.礼萨;礼萨.汗的第四个女人叫艾斯玛特,貌美如花,浑身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香气,深受礼萨.汗喜爱,在二九到三五年六年间,一共生下四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这便是波斯王室的全部成员,可以说,礼萨.汗完全靠英国人和他一手打造的军队上位,是一个名符其实的篡位者。 礼萨.汗上位后,由于英国占有波斯的油田,同时在波斯享有许多特权,这导致礼萨.汗与英国人矛盾暗生,多次发生冲突,到现在已经是貌合神离。 波斯北部和中部地区,在上次欧战之前长期被沙俄占领,加上礼萨.汗本身便是在哥萨克军队中,从最低级的士官升到了准将副师长,而哥萨克本来就是在俄***官手底下服役的,因此礼萨完全熟悉所有的俄国最高级军官们,并且和他们关系良好。 十月革命后,俄国丢掉了在波斯的特权,便通过哥萨克势力对波斯政权加以影响。在礼萨.汗担任君主的初期,他和苏联的关系不错,但是在苏联试图寻找代理人推翻礼萨.汗的统治后,双边关系便迅速恶化。 为了与英国和苏联的势力对抗,礼萨.汗引入了德国这一第三方势力。德国和波斯都反对英国的奴役,又都要防止苏联的扩张,希特勒利用波斯反对英国和苏联,波斯也想利用德国防备宿敌英、苏,更想利用德国先进的技术和专家推进波斯的现代化,两国有共同的战略利益,因此关系越来越密切。 随着去年九月德国在欧洲大陆的节节胜利,波斯的局势迅速变得复杂起来。 由于巴库油田随时都有可能遭到来自波斯及英属伊拉克、法属叙利亚的空袭,莫斯科方面有意趁着英、法两国极度虚弱的机会,拓展在中东地区的势力,故一边积极向南运动,继占领阿尔达比勒、阿塞拜疆北部地区后,又攻占里海南岸的吉兰、大不里士和乌尔米耶地区。这些地区都是属于波斯王室私产,年纯收入为6200万土曼,至此全部落入苏联之手。 与此同时,崔可夫统率的“***军”得到了莫斯科方面的大力援助。 五月中旬到六月中旬,崔可夫率部连克塞姆南、阿拉丹、加姆萨尔三城,又南北夹击,悍不畏死的发起猛攻,终于打通了与里海连接的纵贯线铁路沿途关隘,弹药与粮食物资输送得到了加强。 七月十五日,拥有绝对优势兵力的崔可夫部,顺利攻占德黑兰,礼萨.汗带着家人以及残存的三个波斯德械师,狼狈逃往西南部的胡齐斯坦省,接受目前在德军和日军打击下已经苟延残喘的英国人的庇护。 在崔可夫主力兵团取得重大进展的同时,南线的***军盛世武部,占领了阿巴斯港,然后顺着海岸公路,向布什尔港和设拉子城进攻,中路的盛世基和瓦连京联军,得到重炮和弹药补充后,攻占了亚兹德和伊斯法罕,现在正向色拉子攻击前进。一旦两路大军实现会师,即向西威逼波斯王室目前所在的胡齐斯坦省。 英国皇家海军输掉了印度洋战事,加上欧洲战事吃紧,大量舰船需要用来维持北大西洋的海路运输线,在苏伊士运河以东地区已经没有舰队,其陆地上的兵力,主要集结在波斯湾沿岸的英属卡塔尔、哈萨、科威特、伊拉克以及波斯西南部的胡齐斯坦,此外,阿拉伯半岛南部的阿曼湾沿岸、阿拉伯海沿岸、红海口的亚丁也散布着一些兵站,但是稀薄的兵力要维持这么大的地盘,已经倍感吃力,根本无力反攻苏军的进攻。 正因为如此,现在波斯王室唯一的机会,便是寻求南华出兵。 一旦安家军自土库曼和阿富汗进入波斯境内,腹背受敌的苏军,攻势自会减缓,波斯王室将因此得以延续,在英国人的保护下坐观局势变化。只要把握住波斯王室的底线在哪里,安毅有信心让波斯政府接受自己的要求。 “据我所知,贵国国境大部已经沦陷,王室已经撤到了波斯西南部胡齐斯坦,形势危若累卵。若是占领阿塞拜疆的苏军向南、打着***军旗号的苏军崔可夫部自东向西进攻,贵国政府将被迫退出波斯国境,王室的正统地位将受到严重挑战。” 讲述完波斯王室的困境,安毅单刀直入地问道:“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我军出兵,不知道贵国政府能给予我方什么好处?” 巴列维没想到安毅对波斯的局势了解得如此透彻,想了想决定把自己的条件如实说出来,以换取安家军尽快出兵: “临来的时候,父王告诉我,若是南华能够出兵,我们愿意把与阿富汗接壤的呼罗珊南部及俾路支斯坦地区割让给南华共和国,这样贵国的***、中亚和阿富汗地区,便有了一个出海口,与贵国的暹罗与安南地区由海路连在了一起。我想这样的条件,应该很能表达我们的诚意了!” 巴列维自小在波斯军事小学读书,后来到瑞士留学,熟练掌握英语、法语等多门语言,因此和安毅的交流没有出现障碍。 “不行!” 安毅严肃地摇了摇头:“与亡国之祸相比,这样的‘诚意’未免显得太过太小家子气了。苏联人是什么?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北极熊,当年中国的远东和***唐努乌梁海地区、中亚的各藩属国,去年波罗的海三国和芬兰南部地区,便是这样被苏联人生吞活剥消化掉!现在他们既然决心已下,吞并波斯灭亡巴列维王室是必须的选择,我们一旦出兵,那就是上百万军队的较量,届时将会是血流成河、不死不休的惨痛局面,而我们得到的不过是一块贫瘠的土地,那个叫做恰赫巴哈尔的港口,根本无法承受我们巨大的海运需求,这笔买卖我们太亏了!” 说到这里,安毅闭目思考了一下,然后示意工作人员拿来波斯地图,指着横亘在波斯中南部的那一道大山: “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那便是在帮助贵国复国后,除了王储殿下允诺的土地外,还要获得扎格罗斯山脉以南的所有土地……” 看到巴列维与达甫塔里一脸愤怒的模样,安毅冷笑着摆摆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贵国自从有了西南部的油田,便受到英、法、德、苏、美、意、日等国的觊觎,历届王室和政府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若不顺列强之意,轻则政权被推翻,重则王室成员全部被屠杀,一个活口也不留。 “据我所知,贵国政府现在每年从英国获得600万英镑的油田收益,其他地区的收益加起来不会超过200万英镑,若是贵国能够答应我方的条件,我方可以在占领以上地区后,每年向贵国支付1000万英镑,同时,我们将与贵国签订同盟协约,义务帮助贵国武装部队,任何针对波斯领土的攻击,都是对我南华政府和军队的挑衅行为,必将遭到我方的无情打击!此外,我国会想办法从伊拉克及叙利亚地区,割取一块土地,交予波斯政府,以补充南部领土的损失。” “欺人太甚!无论如何,我们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条件!” 巴列维脸色通红地站起来:“我们原本是满怀诚意而来,没想到一向以仁义著称的南华,也不过是趁火打劫之辈,看来我们是来错了!首相,我们没必要谈下去了,我们回国宾馆后就启程离开南华……” 达甫塔里首相犹豫一下,站起来生生地把王储按到座位上:“王储殿下,请冷静,既然是谈判,我们可以慢慢谈嘛,何必……” “还有什么好谈的?” 巴列维在曾经是礼萨.汗军中猛将的达甫塔里首相有力的双手下使劲挣扎,大声说道:“若是我们答应这样的条件,便是波斯的千古罪人,名字将永远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这时,总参情报部副部长傅明山上校匆匆走进会客室,交给安毅一份电文。 安毅看完后脸色一变,沉思一会儿才对正在激烈争论的波斯王储和首相道: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两位……根据我们从***东京、马来亚星洲和兰印雅加达传来的消息,前天下午***海军联合舰队即已兵临霍尔木兹海峡,一个联队的陆军已经在阿拉伯半岛东南部的哈德角登陆,于昨日凌晨六点占领英属阿曼首府马斯喀特城。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多个小时,***海军到了哪里,我们还一无所知,波斯湾地区的情况,突然变得极为复杂,因此贵我双方的谈判暂时中断……这个时候,就算是贵国愿意接受我刚才提出的条件,我也要慎重考虑一下,否则我军将极有可能陷入苏军与日军海陆空军的夹击之中。” 巴列维王储放弃了挣扎,目瞪口呆地望着安毅,过了一会儿,才颤抖着声音问道:“主席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 安毅郑重说道:“殿下,我不可能拿这么重大的情报骗你!现在阿巴斯港在苏军控制之下,再加上英国政府有意隐瞒,贵国政府对此情况可能还不太清楚……但依照***海军的强大实力,预计这会儿波斯湾周边地区恐怕已经落入日军之手,最迟今天晚上日军便可在阿拉伯河口地区登陆,到时候一切情况就明朗了!” 巴列维王储听罢如丧考批,在安毅的礼送下,浑浑噩噩地与首相达甫塔里一起乘车离开小南海,返回还剑湖畔的国宾馆下榻地。 刚刚下车,跟随出访的王储事务总管马达卜杜列.纳非斯博士一脸惊慌地走出别墅,看到王储和首相,如释重负,连忙把两人拉到一边,小声道: “国王陛下密电,***军队已经染指波斯湾地区,王室危亡已到关键时刻,他要求您尽快与南华政府达成一致,请求南华出兵救援!” 达甫塔里首相脸色苍白,转头对巴列维道: “殿下糊涂啊!这个时候,咱们周边地区外援已绝,如何能与唯一能够出兵支持我们的国家的最高领袖闹僵?别看南华这个国家是新建,但他们的军事实力在世界上绝对是首屈一指,能够让打得英国人鬼哭狼嚎的日军舍近求远,绕过漫长的中国及南华海岸线,攻打缅甸、印度,岂是易与之辈?他们还先后战胜过英军和苏军,其实力深不可测!这下可好,***人也参合进波斯湾地区,来势汹汹,中国人未必敢出兵了……” 巴列维争辩道:“可是,首相大人,中国人开出的条件太过苛刻了,若是我们真的应允,如何向国民交代?” “哈!?国民!那是什么?” 达甫塔里冷笑一声:“王储殿下,到了今天如何你还不明白,实质上对于你口里的波斯人民而言,王室和政府都算是外来人,他们的利益损失,与王室和政府何干?这些年来,若不是我们拥有强大的军队镇压,早就被频繁的暴动和起义推翻了……” 看到巴列维还想争辩,达甫塔里道:“王朝殿下,我恳请您立即向陛下致电,将南华方面的诉求原原本本告之,我想陛下会告诉您怎么做的。总之一句话,我们割让了波斯湾沿岸领土,但只要南华肯出兵,王室还将存在,继续统治波斯;但是,若是我们拉不到援军,等待王室的将是极为悲惨的命运。 “不管是苏联人,还是***人,又或者是英国人,甚至是将来的德国人,完全可以扶持一个全新的傀儡政权取代我们,届时我们将一无所有,沦为可怜的平民。依照十多年来陛下对伊斯兰教的改革措施,我们失去军队保护和波斯王室这一保护光环后,必将被极端分子撕裂成碎片,想想那可怕的下场吧……” 巴列维心里一寒,他知道礼萨.汗的许多改革措施,让王室树敌无数。 这其中,最让人非议的是礼萨.汗推行的世俗化的社会改革。巴列维王朝建立后,礼萨.汗改革伊斯兰教,在全国两千万民众中推行欧氏服饰,废除妇女戴面纱,打击限制清真寺及毛拉们的权力和势力,同时让妇女进入学校、医院、工厂和机关工作,被宗教极端分子视为异端。 六年前,巴列维的母亲、两个亲妹妹莎姆斯和阿什拉芙摘掉蒙头巾,去圣城库姆朝拜,那里的伊斯兰教士兵明知道她们的身份,依旧把她们扣留在一个房间里,说她们没有资格进入宗教禁地。礼萨.汗亲自率领一支军队赶到库姆,把她们救出来,随后一个月里,库姆城血流成河。 礼萨.汗的施政措施禁止毛拉们穿长袍,要求他们穿统一式样的服装,戴礼帽。毛拉中只有很少一部分被允许穿长袍,其余的如果穿长袍、缠头巾上街,巡逻的士兵或者警察就会把他们的缠头巾摘下,挂在脖子上,百般羞辱,然后关进监狱。 圣城马什哈德一个名叫巴赫鲁勒的毛拉,极力反对礼萨.汗的改革,严厉抨击王室,召集数万人在伊玛姆礼萨圣陵,宣布若不废除摘除蒙头巾令,他们将不会离开,在全国引起强烈反应。马什哈德驻军师师长伊拉杰.马特布依准将报告了礼萨.汗,国王立即下令军队开进陵苑,威胁说如不离开,格杀勿论。 马特布依少将不忍下令部队开枪,礼萨.汗随即任命阿尔博尔兹准将取代了他,驻军进驻圣陵大院,开枪扫射百姓,造成巨大伤亡,这加剧了宗教分子与王室的对立情绪。 礼萨.汗的统治基础是军队,他只相信随他一同参与政变的老弟兄,那些粗俗不堪的军人纷纷从上士、中尉、上尉逐步提拔成将军,波斯政府和军队的各级长官基本上都是这批人。礼萨.汗未从自己的口袋中掏一个金币,却让自己的老弟兄都发了财,他对他们说:“给自己弄点财产吧!”于是放手让这些***肆掠夺人民的财富,贪污腐败,中饱私囊。这些人拥有的土地和庄园,全部是巧取豪夺、不花分文便得到的,导致各地民不聊生,矛盾极为尖锐。 巴列维王储心里发虚,立即回到别墅,通过无线电向波斯国王礼萨.汗汇报了南华的诉求,得到了礼萨.汗肯定的答复――只要能保证波斯王室对伊朗中部和北部地区的统治,一切条件都可以允诺! 随后,肩负重要使命的巴列维王储,再次和首相达甫塔里一起乘车来到小南海,请求觐见安毅。 此时的安毅,已经回到治政堂宣武楼会议厅,与众多将领商量波斯湾地区出现的新变化。 国防大学校长邓斌分析道: “日军既然已经介入阿拉伯海与阿曼湾、波斯湾地区,再加上苏军的巨大威胁,我们应静观其变,暂时以不动兵为好。如今中亚的建设刚刚进入正轨,春季生产的粮食虽有富余,但满足百废待兴的阿富汗及军队需求后,并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的战争。 “此外,这个时候实在不宜打破与***之间长期保持的默契,毕竟我们还有许多货物需要走马六甲海峡和印度洋航线,一旦与小鬼子撕破脸皮,对我们来说,贸易的中断将会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杨飞点点头,赞同邓斌的分析:“波斯湾地区的情况,突然变得复杂起来,此时出兵,胜负难料。日军的战斗力大家都很清楚,再加上苏军压倒性的兵力优势,我们这时候直接与两支实力强劲的军队硬扛上,我认为得不偿失。若是一个不好,我军局部失败导致整条战线的崩溃,日军和苏军极有可能杀进阿富汗甚至中亚地区,我们好不容易取得的局面,将会在我们的冒进下土崩瓦解。” 夏俭有些不以为然,站起来大大咧咧地问道:“我夏俭啥都不懂,但认一个理儿,我们不主动进攻,难道坐等敌人攻上门来吗?御敌于国门之外,可以保护我们于中亚地区刚刚发展起来的铁路、公路及工业设施,保护刚刚归心的民众的安全。 “请问邓校长和杨副参谋长,坐等苏军和日军瓜分完波斯,这两个龟孙子是不是就可以与我们保持一个和平相处的局面?若是他们实力壮大后,携手攻向中亚地区和阿富汗怎么办? “波斯东北部、东部边界地区与我们的土库曼南部及阿富汗西部紧挨着,再加上盛世才那个王八蛋占领的印度西部和孟买地区,随时可以从阿富汗南部及东部地区发起攻击,若我们不主动越境作战,抢占一个有利地形,到时候等敌人打进来处处救火,我看这仗不用打就可以认输了!” 作战部长沈子凌想了想,道:“纳粹德国介入巴尔干及中东战事是迟早的事情,再加上东欧两国间的漫长边境线,苏联不太可能放心把自己的腹背留给德国人,因此对苏军大打特打的担忧,大可不必! “此外,苏军和日军之间,也存有诸多矛盾,据说在远东和西伯利亚为日军大开方便之门的原远东军滨海集群司令官哈哈尼扬,便被日军扣留,近五十万远东军被日军解除武装,充当做壮劳力,一部分用于修建、扩建沟通远东、东北、华北和朝鲜的铁路网络,其他人则被投进矿山,开采煤铁矿石,苦不堪言。据说,哈哈尼扬那个叛徒经受不住折磨自杀了,为此***和苏联政府之间多有口角。” 顾长风冷冷一笑:“小沈啊,你看你的观点,不是正好驳斥了苏军和日军可能合作的观点吗?这就说明,当我们发起进攻的时候,敌人未必便会进行协同作战,我方凌厉一击,会取得很大的成功! “我一直认为,把和平希望寄托在对手身上的想法是要不得的,说到底,国与国之间都是利益的结合,不要说日军与苏联那点儿小矛盾,即便是目前势同水火的苏军和英军,也有可能因为利益而联合起来。 “我们怎么知道,敌人会不会放出烟幕弹,迷惑我们,在我们疏忽大意的时候,突然发起进攻?同志们,战争不是玩过家家的游戏,应该把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我赞成与波斯政府取得协议后,即刻出兵!” 随后会议室里唇枪舌剑,两种观点的拥戴者分成对立的两个阵营,相互阐述理由,你来我往,吵得不亦乐乎,让安毅听了眉头大皱。他四处看了一眼,发现杨杰手托茶杯,慢慢品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当下心里一动,咳嗽一声,待全场迅速安静下来,才对杨杰道:“耿光兄,你有什么看法?” 杨杰放下茶杯,和声道:“我认为,日军对波斯湾地区发起的攻势,会彻底瓦解英军在波斯湾地区的统治,进而促进波斯王室的妥协。从这一点看,日军进入波斯湾反倒是件好事,英法势力被驱逐后,为我们以后拿下波斯湾周边地区极为有利。相信要不了多久,巴列维王储就会返回,与主席继续展开磋商。 “弟兄们疑虑日军介入波斯湾后,有可能会与苏军携手,这很好理解,日军毕竟在西伯利亚与苏军配合过一次,这一回想必也会有这种默契,但我们必须要看到,与担心日苏联手而坐视波斯政府溃灭相比,这个样的选择是否有必要? “一直以来,我们都缺一个进兵波斯的借口,现在理由来了,若我们不懂得珍惜,那么下次我们以什么理由开过波斯边界?要知道不管是苏联还是***,都可以扶持一个傀儡的波斯政府,想必德意轴心国家,会很乐意承认这个政权,而已经退守英伦和非洲的英军,还有鞭长莫及的美军,都无法改变这个现实,未来不管是轴心国还是同盟国获胜,只要苏军横亘在那儿,我们都再无任何办法可进入波斯。 “根据情报,***、意大利、德国三国外交部长已齐聚柏林,商量签订同盟协议。此前柏林与罗马已签署《德意同盟条约》,统一两***事和外交政策,***看到德国在欧洲获得的决定性胜利,现在又把目标盯上了英国,急不可耐地想加入这个条约,以胜利者的身份瓜分英国和法国散布在全世界的殖民地,预计要不了多久三国就会正式签约。苏联政府一度想加入这个条约,但被希特勒以时机尚不成熟为借口推脱,为以后可能出现的变故埋下祸根。 “有理由预测,德意日一旦签署同盟协约,***必然会断绝我海上通道,以遏制我们的发展势头,届时我们就算是想赚钱也不行了!因此,从这一点说,我们由波斯向阿拉伯半岛到地中海地区,主动开辟一条陆路通道,等时机成熟后再出击印度,打通连接南华本土与印度、波斯、中东的大陆交通线,这样的选择反倒是上上之策!届时就算是***海军想***我们也不行了! “虽然我们存在诸多困难,但日军的战线拉得那么长,苏军也面临德国统一欧洲大陆的威胁,未必便敢把其部署于东欧的军队全部调往南线作战。而且,我们对苏军和日军作战,将为濒临绝境的同盟国注入一剂强心针,到了现在这个时刻,也该是我们表态的时候了,不然无法坚定美国加入同盟国的决心! “我们可以想象,当日军得意洋洋地占领了波斯湾沿岸,苏军占领波斯大半国土,但在我军突然出兵打击下,土崩瓦解,成功光复以上地区,不管是从名声还是从正义的角度,都是一个伟大的壮举!将来不管波斯湾局势如何演变,我们都占据着道义的制高点,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们挽救了同盟国!” 杨杰的话,让安毅听了热血沸腾,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众将听得入迷,正在深思,见安毅率先鼓掌,便明白安毅已经倾向于出兵,也都鼓起掌来。 从这一点看,安毅才是真正的独裁者,比起希特勒更具有权威。希特勒总是遭到国防军阳奉阴违,而安毅只要决定的事情,基本上就不会有任何阻碍,这不,杨飞、邓斌等此前反对的将领,全都站起来对安毅的决定表示支持。 看到沈凤道又匆匆走进会议室,安毅便知道巴列维王储和达甫塔里首相果然如杨杰所预料的那样折返回来了,精神大振,向沈凤道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知晓,站起来,面对全体将校,用无比坚决的语气说道: “战争,说到底,还是要靠拳头说话。与英法间长达一年多的贸易,基本上掏光了英、法可以用来支付的黄金与白银,两国已经欠下我国大笔债务,现在随着法国的投降,英国的被困,这个生意继续做下去意义已经不大! “因此,从今天开始,南华、***、中亚地区,所有适龄青壮人员,全部进行总动员,随时接受祖国和人民的召唤,参军保卫我们的建设成果!空军继续扩大飞行员的储备,迅速编成新的飞行团,海军抓紧时间训练,以应对***可能对我们沿海地区发起的登陆作战!一切都围绕战争展开!” “弟兄们,我们困难,敌人也困难!现在就像是万米长跑,就看谁能咬牙坚持住!等下散会后,弟兄们先去吃午饭,晚上继续开会,拿出一个全面的作战计划来,咱们不战则已,一战而定乾坤,为中华民族打下几百年的铁桶江山!” ~~~~~~~~~~~ ***:快九千字了,算二合一章节吧! 诚挚地求双倍***!免费的年度票,也顺便拜求,谢谢! 第一七三四章 横扫千军 第一七三四章横扫千军 公元一九三九年八月八日,农历六月廿三,立秋。 塔什干时间早晨四点三十,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土库曼和阿富汗境内的安家军各部已经积极行动起来。 没错,今天就是安家军向波斯和印度发起总攻击的日子,土库曼、阿富汗边境地区,由北到南部属了三大作战集群,其中之一便是部属在土库曼与波斯边境的叶成坦克集群。 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叶成的坦克集群全面进行了扩编,整个坦克集群下辖三个坦克集团军和一个直属警卫军。总部将坦克集群扩编的目的,是使集群下辖的每一个坦克集团军,在某个方向均拥有单独进行战略决战的实力。 直属警卫军为战略补充单位,由集群司令部直辖,下辖五个坦克旅、五个装甲步兵旅、两个重型坦克旅、一个坦克驱逐旅、一个自行榴弹炮旅和一个自行加农炮旅、一个高射炮旅、一个火箭炮旅、一个通讯旅、一个工兵旅和一个舟桥旅、两个陆航大队等作战单位,既可作为战略预备队随时策应条条战线的攻防,也可以当做独立的战略单位使用,投入某个战役,给敌人以致命一击。 坦克集团军为战略单位,由三个坦克师、两个装甲步兵师、一个坦克驱逐旅、三个榴弹炮旅、一个舟桥旅、一个建设工兵旅、一个高射炮旅、五个独立重坦克团、两个自行加农炮团、一个陆航大队、一个火箭炮团、一个***坦克团、一个通讯团、一个预备团、一个远程侦察营、一个防化营及集团军后勤部队组成。 坦克师为战役单位,下辖三个坦克团、两个装甲步兵团、一个自走加农炮团、一个榴弹炮团、一个防空团、一个运输团、一个直升机中队、一个火箭炮营、一个防化营、一个修理营、一个侦察连,基本火力配置完全压制同级别的苏军和德军。 坦克团为基本作战单位,坦克只有在集中使用时才能爆发出更大的威力,因此坦克部队作战,原则上是以坦克团为基本单位,其下辖三个坦克营、两个装甲步兵营、一个炮兵营、一个防空营,还有五个直属坦克连。装甲步兵团标准编制为三个装甲步兵营、一个坦克营、一个炮兵营、一个防空营,还有五个直属装甲连。 坦克营包括营部与营部连、四个坦克连。营部与营部连共三百人,包括侦察排、重迫击炮排、通信排、支援排、卫生排、保养排、炊事分排等,装备豹ii坦克两辆,履带式装甲车六辆、装甲输送车十二辆、卡车十五辆,大口径迫击炮六门;坦克连包括装备两辆豹ii坦克的连部和三个各拥有四辆豹ii坦克的坦克排。在掩护步兵攻击时,可以抽调坦克营或者是坦克连作战,但战斗结束后原则上应尽早归建,以便尽可能集中使用坦克。 层层编制下来,无形中,坦克集群的兵力扩大了三倍,加上部队装备了最新型的豹ii及虎i坦克,还首次拥有了可以压制敌方坦克进攻的陆航直升机部队,坦克集群已经成为安家军系统中自动化程度最高的一个战略集群。 这次对波斯的进攻,叶成统率的坦克集群将分别从平坦的里海沿岸及哈扎尔马斯杰德山南部地区,直插波斯东北部,顺着铁路和公路沿线,一路由里海沿岸平原和草地,进逼苏联的高加索及阿塞拜疆地区,一路顺着波斯的纵贯线铁路,由马什哈德向德黑兰进军。 第二大战略集群为杨九霄兵团。 在这近一年时间里,安家军摩步化兵团也进行了大幅度扩充,具体是大幅度提高了坦克和装甲部队的比例,增加了专业的山地兵,对部队的火炮和反坦克火力也进行了加强。更为关键的是,从德法开战起,每个集团军均依照总部命令,抽调部队中的各级副指挥员、副政委、副参谋长等军官和部分精锐士官,组建了b部队。 b部队完全按照相同番号的师、团、营、连、排、班编成,比如说杨九霄兵团之第十六集团军四十六摩步师,便组建了46b师,可以说是四十六摩步师的影子,除了坦克、装甲车和大口径重炮等重火力装备欠缺外,其余建制完全一样,随时可以应对扩军或者是前线战损需求。 杨九霄兵团部署在阿富汗西部边境,由北向南分别为赫特拉、内巴斯泰、恰汗苏尔三大打击群。 驻赫特拉的颜梓霖第十六集团军,开战后第一时间便需占领边境线以东的泰耶巴特城,然后由南向北扑向马什哈德,配合北方坦克集群之第二坦克集团军,拿下波斯东北部最重要的城市马什哈德,随后向南、向西攻击,最后的目标是攻占伊斯法罕和库姆,截断南北两线苏军的联系,对其实施分割包围。 中路的于则清第十七集团军,越过边境后,将攻向萨普拉和比尔詹德,随即一路向南,在扎黑丹与南线的承俊华第十八集团军留守部队汇合,转而向西,顺着铁路攻向舒尔加兹、巴姆、克尔曼等城,在克尔曼再折向南方,由公路和铁路线攻向阿巴斯港,直到占领这座扼守霍尔木兹海峡的重要港口城市为止。 承俊华第十八集团军所在地距离扎黑丹城不到二十五公里,在攻占扎黑丹这座英国人修建的欧亚铁路上的重要边界城市后,留下一部固守,其余部队火速南下,占领俾路支斯坦全境,割断盛世才东西两部军队联系。 第三大战略集群为李金龙兵团。 李金龙除了指挥本兵团外,还指挥湘军、黔军和滇军三个集团军作战,其进攻方向主要是印度。 其中,李金龙将率军团直属警卫军和西南联军,由坎大哈急速向南,攻占奎达、海德拉巴和卡拉奇城,随后将穿越印度大沙漠,攻击拉贾斯坦、吉吉拉特和马哈拉斯特拉邦,几个战略要点是斋普尔、艾哈迈哈巴德、巴罗达及孟买。 阿富汗东部部署有三大集团军,战斗打响后分别由白沙瓦、科哈特及本努三地,三箭齐发,径直扑向印度西部的西北边境邦、旁遮普邦和北方邦,驱逐刚刚占领干地区不久的盛世才的***军,将伊斯兰堡、拉合尔、阿姆利则、昌迪加尔和德里城揽入囊中。 四天前,也就是八月四日,盛世才部第二军在斋普尔北上的骑兵军配合下,击破英军、英印军及巴基斯坦军的防守,占领了德里城,自此,印度最大的三座城市加尔各答、孟买和德里均已失陷,第四大城市马德拉斯也危在旦夕,印度局势彻底失控。 早在八月初,印度国大党三号人物、曾在纳粹军中担任印度旅团长的钱德拉.鲍斯被***政府接到了孟加拉邦的加尔各答,担任新成立的印度共和国国家元首、总理、军事部长和印度国民军最高指挥官职务。 钱德拉.鲍斯在加尔各答对数十万拥戴者的公开讲话中,号召印度人民团结起来,在亚洲领袖***的带领下,驱逐白人在印度的残存势力,打击英国人的走狗廓尔喀军(英印军)、巴基斯坦军及孟加拉军,为印度的独立自主贡献力量。 虽然甘地和尼赫鲁跟着英国人退到了印度中东部和南部的山区,但各地的叛军纷纷通电依附加尔各答的新政府,英国国王王冠上最灿烂的明珠——印度实际上已经灭亡,这为安家军攻略印度寻找到了很好的借口。 安家军在土库曼斯坦、阿富汗境内修建的一百五十六座军用机场,在今天早上全都派上了用场。 四点三十五分,两千一百架轰炸机、一千架战斗机轰鸣着,从机场陆续起飞,各大队、各中队的飞行员们,通过高空的飞艇雷达引导,扑向一个个打击目标。一个又一个轰炸机群,像移动的乌云一样,快速地飞向苏军的各个战略要点。 参与行动的轰炸机,包括b1水平轰炸机、b2俯冲轰炸机、b4四发超远程轰炸机、q1和q2强击机,其中第一波打击机群要在进攻开始的时候,全部摧毁苏军的飞机,最好的情况就是敌机都停在地面上。这些轰炸机将携带了杀伤力巨大的高爆弹、子母弹和可怕的凝固汽油弹,以确保对机场的打击效果。 第二波机群的任务是轰炸苏军的指挥部、军营、港口、弹药库、燃料库、坦克和汽车的停放场地,还有连接各部队驻地的交通枢纽,例如火车站、桥梁等等。第三波机群,则是伴随地面行动的强击机群,利用强大的q1、q2强击机,以泰山压顶之势,歼灭边境线一侧的苏军,让地面部队快速推进。 此外,战略轰炸机群将在a27战机的保护下,阻断连接高加索山脉南北的铁路和公路,炸毁里海沿岸的连科兰、巴库、马哈奇卡拉、基罗夫斯基等城市的港口设施,阻断苏军的增兵线路,瓦解苏联海军的海上运输及舰炮威胁。 新京总参谋部作战室,房间里一片寂静,总参谋部和海陆空三军将领,全都目不转睛地望着安毅。 五点过五分,作战部部长沈子凌少将从电台前站起来,小跑到安毅身边,报告道:“主席,第一波打击机群已经接近各自目标机场,第二波也将在几分钟内抵达各自目标上空,请指示。” 安毅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经过长时间战争的考验,再加上雷达及无线电技术的进步,现在安家军空军的指挥协调水平,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准,因此他并没有感到多惊奇,他抬腕看了看表,轻轻地说了两个字:“开始。” 顿时,南华最高统帅部大厅及前线各司令部、指挥部里,同时打破了寂静,作战命令迅速传达到第一线。 此时的土库曼和阿富汗地区,天色已经微亮,大地灰蒙蒙一片。 “轰隆隆——” 突然,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寂静的四野万炮齐鸣,整个迷蒙的天地间,到处都是橘红色的快速闪光,亮黄色的一道道光芒飞速地向着空中冲去,在飞行一段距离后,几秒钟内国境线另一边苏军布置的阵地上,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闪光。 东方天空的亮色,完全被数万门大小火炮的闪光给淹没掉了。 大到150mm、120mm口径的重炮,小到81毫米、60毫米口径的迫击炮,此时一起向国境线另一边射击。 由二炮部队划拨到各作战单位的150mm口径加农炮,轰击的是十几公里、二十几公里外的纵深目标,步兵炮、榴弹炮和迫击炮,轰击的则是国境线另一边几公里、一公里,甚至几百米处的目标,那些事先被侦察机及高空雷达侦查到的苏军防御工事、临时观察哨、机枪地堡、沙袋炮位,全部都陷入一片火海中。 距离国境线较远的地方,不断闪烁着半球形的光斑,此起彼伏,那是150mm加农炮的炮弹在十几二十公里外爆炸时发出的闪光。 就在苏军阵地上一片腥风血雨,部队处于崩溃边缘之际,波斯境内苏军匆匆建设而成的各大军用机场上空,也几乎同时落下了如冰雹般的密集炸弹。 尽管早就知道安家军在国境线另一侧,但此时从中亚地区撤回来的苏军,一只脚已经踏到了祖国的土地上,原本的担忧与恐惧一扫而光,心中开始期待回国补充足够的兵力和装备后,再次与安家军一较高低。同时,现在天色还早,距离起早操还有二十五分钟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还在抓紧时间补觉。 因此,这会儿几乎全部机场的苏军飞行员和戍守机场的步兵们,都是从被窝里被炸出来的。 外面突然发生剧烈的爆炸,还未从惊天动地的响声中反应过来,巨大的气浪直接冲破了临时充作机场宿舍的波斯小学、中学教室的窗户玻璃。那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苏军飞行员和步兵,随着剧烈的抖动,从床上滚落地下,他们有的吓得全身瑟瑟发抖,趴在地上不敢动弹,有的大声喊叫着找裤子和袜子,有的索性什么也不穿,顺手抓起衣裤就往外冲。 德黑兰城北的军用机场,有一个苏军政委,遭到轰炸后只穿着根短裤冲出宿舍,边跑边大声喊叫: “集合!快集合!有苏维埃的敌人在搞破坏!那些可恶的波斯人,把我们的弹药库给引爆了!必须把他们全部送上绞刑架,一个不留地绞死!” “政委,这不是破坏!” 一个中尉军官把他扑倒在地上,躲过四处飞溅的玻璃,指了指天空:“看,中校同志,这不是我们的弹药库爆了,而是敌人在利用战机轰炸我们!” “轰炸!?这怎么可能?” 政委呆了一下,随即大声喊叫:“渎职,这是严重的渎职行为,我们的边境和防空部队是干什么吃的?不行,我要向全俄肃反委员会举报,把这些渎职者通通送上契卡的审判席!” 这位靠举报起家的政委正起劲地大喊大叫着,一坨冒着火的玩意儿旋转着摔了过来,直接落到了这名政委的身上,从脑袋到***,整个身子被砍成了两片,腥臭的血肉汁液,夹杂着内脏飞射而出,将旁边那名军官淋了个彻头彻尾。 原来,飞来的是一段残缺不全的螺旋桨,由于巨大的冲击力,这片若锋利砍刀一般的螺旋桨成为了杀人的利器! ...... 陆地进攻中,安家军各条战线几乎都采用中心开花、两翼突破、钳形攻击最后全线合围的战术,以消灭苏军及***军的有生力量。 里海东南岸,第一坦克集团军以下辖的第一坦克师,由加桑库利直插托尔卡曼港,第二坦克师则由克孜勒阿特雷克向阿格加莱攻击,吸引边境线一带苏军的注意力,第三坦克师由右翼急速攻向莫拉韦塔佩,攻占通往马什哈德地区的山口要隘,并与左翼军会师于科尔德库伊与戈尔干一线,将拱卫此地的苏军一个师包围并彻底全歼,为下一步进攻扫清障碍。 马什哈德一线,第二坦克集团军第四坦克师,由阿什哈巴德快速通过科彼得山口与霍罗桑山口,顺着公路迅速进占古昌,第五坦克师则由三年前波斯政府与苏联政府联合勘址准备连接马什哈德与捷詹的捷詹河谷平原地区,占领边境城市萨拉赫斯和莫兹杜兰,截断马什哈德地区苏军的南逃之路。 其余各条战线,均按照预定作战计划,杀进波斯和印度境内,数千公里的边境线上,枪炮声不绝于耳。 从去年到今年,苏联大力发展武器装备,根据从基洛夫城缴获的远东军坦克,也研究出了t34型坦克,但是苏军士兵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排山倒海的机械化大军。 进攻发起时那一波近乎于“变态”的炮击,已经让大多数苏军士兵想起了在中亚经历的惨痛一幕,一个个都快精神崩溃了,虽然有少数人鼓起勇气,趴在战壕里端着步枪,朝着迎面开来的坦克和装甲车开枪,但是更多的官兵已经没命地掉头逃跑了。 不管是哪一个作战集群的安家军官兵,几乎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冲在最前面担任攻坚及掩护任务的坦克兵们,此时一个个热血沸腾,他们坐在拥挤幽暗的坦克舱里,置身于轰鸣与震动之中,脸贴在小小的观测镜上,瞄准前方的苏军士兵,一下一下地进行点射。 i式通用机枪(mg42)杀人的效率极高,随着枪口火光不停地闪烁,那些亡命逃跑的苏军士兵,一个一个地扑倒在地。 安家军的机械化军队,轰鸣着从波斯、印度境内的村庄旁边开过,一边猛烈扫射、开炮,坦克上的大喇叭一边用俄语及汉语高声喊着: “苏军(***军)士兵们,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吧......我们是安家军,在中亚地区曾多次交手,我们的战斗力怎么样你们心里很清楚,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你们选择抵抗或者逃跑是极为不智的行为,知道吃了败仗后回到后方会有什么灾难性的后果吗?你们会被契卡关起来,投进集中营统一被枪毙......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就选择投降,戴罪立功,等待战争结束才慢慢想办法......我们安家军优待俘虏......” 大喇叭不停地喊着,但是勇往直前的坦克兵们,仍然毫不客气地开炮,将那些试图进行反抗的碉堡、要塞一一摧毁,并用通用机枪扫射前面奔逃的苏军士兵。 坦克和紧随其后的装甲运兵车头顶,q1和q2强击机不断地呼啸而过,扑向前方纵深战场,扫射那些聚集在一起的敌人,若是发现战壕和壁垒,立即拉着凄厉的尖叫,高速俯冲下去,投下几颗航弹,接连掀起一道道直冲云霄的黑色烟柱。 大量的坦克和装甲车,一路轰鸣着,如同潮水一般,从波斯和印度人的村庄旁边开过。那些头上戴着头巾、身穿紧身上衣和喇叭形长裙或者穿是印度人特有的纱丽裙的女人们,大声尖叫着,脸上带着恐惧的表情,四处寻找地方躲藏。 许多屋子旁边的牲口栏,在炮兵操纵的火炮及空军投掷的航弹先后打击下夷为平地,牛、马、羊在田野里没命地跑着,很多被坦克、装甲车直接撞死,然后从上面碾过去,留下一条条长长的血痕。 坦克和装甲运兵车过去后,后面跟进的运兵卡车蜂拥而至。 坦克及装甲部队的任务,只是向前不断推进,而步兵们的任务,就是清剿这些村庄和城镇。那些事前就接受了任务的运兵卡车,在村子及镇子外一停,从车厢里跳下十来个士兵,手提着冲锋枪、机枪,还有上着明晃晃刺刀的自动步枪,猫着腰从两侧包抄,开始逐条街巷地进行检查,搜索残余的苏军部队。 由于苏军及***军入驻后迅速推行的肃反及镇压行动,各个地方的民众都遭受了惨烈的洗劫,民众怨念很深,积极出面配合,因此,对苏军及***军溃兵的搜查行动,进行得非常顺利,没用多少时间,当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前线各处,安家军官兵已经押解着大群大群的苏军俘虏,向指定的俘虏集中点汇拢。 那些苏军官兵,到了地头后一个个蹲在地上,黑压压一大片,这些人脸上都被战火和硝烟熏得黑漆漆的,就两个眼珠和微微张开的嘴巴里的牙齿泛着白光。 由于再次遭受惨败,好不容易由进军阿富汗、波斯和印度恢复的士气,再次跌落到低谷,每一个人的脸上全都是沮丧、惊愕、恐惧、屈辱或者麻木的表情。 一辆装甲车停在人堆边,一位皮肤微黑、明眸皓齿的女兵拿着扩音器,用俄语及汉语大声说道: “同志们,你们解放了!接下去你们将被送往中亚及***地区,接受劳动改造。只要在改造期间,表现良好,你们不仅可以吃饱穿暖,甚至还可以领到工资,有机会成为南华的公民!你们不知道,在南华有上百万斯拉夫人,其中科学家和研究人员就有近十万,你们会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当然,若是你们想回国,我们也会安排你们偷渡回苏联,我们在里海的造船厂,建有几艘两千吨级的潜艇,可以在里海西岸任意地区登陆,保证你们不会被发现。当然,在苏联境内出问题,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在女兵讲解的同时,天上的战机仍在呼啸着掠过低空,两边的坦克、装甲车、汽车、挎斗摩托、摩托履带车、骡马队,正在如潮水一般涌入波斯和印度的土地,远处不断有爆炸的闷响传来,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重的硝烟味、焦糊味,还有瘆人的血腥味。 女兵继续讲解政策:“同志们,该说的我已经说了,现在,你们要把隐藏在你们中间负责政治思想及监督工作的干部挑出来......不用担心,你们不会有任何危险,将来我们也会为你们保守秘密......政委和契卡的派出人员太过危险,他们极有可能会煽动***,需要单独进行关押.......你们必须清醒地认清楚形势,如果抗拒不报的话,一旦被发现,你们全部都会被处决,因为我们不允许一切抗拒改造的行为!” ......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马蹄南去,人北望......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 一辆四吨卡车车厢顶部的大喇叭上,放着慷慨激昂的安家军军歌,周围的安家军工兵们挽着袖子,有的索性光着膀子,一边大声歌唱,一边搬沙袋,运器材,架设浮桥,搭建防空炮位。 横亘在大军前进路上的阿特拉克河、捷詹河、赫尔曼德河、马勒河、喀布尔河及印度河上,到处都有工兵在抓紧时间大干特干。 毕竟,舟桥旅的舟桥设备有限,坦克、装甲、汽车及步兵快速通过后,必须通过快速搭建浮桥来取回浮桥固件,以便下次重复使用,在战斗中节约时间。 大批苏军和***军战俘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开始在机枪的监视下干着重活:挖土方、运泥土、扛木头...... 那些不得人心的契卡人员和政工干部被甄选出来后,按照计划原本立刻要把这些战俘押回阿富汗和中亚,在工兵和武警部队督促下进行劳动改造,但是苏军和***军崩溃得太快,俘虏数量超过想象,同时这些俘虏比想象中的顺从,于是便被工兵部队截留下一部分,当作粗壮劳力使用,现在修浮桥和道路的进度,比起预计的要快许多。 那些契卡派驻人员和政工干部,则被统一装入囚车,运到塔什干集中进行改造,这些人信仰坚定,对斯大林和苏布十分忠心,轻易不会屈服,只能放在控制力度较强的地区,否则每一个都具有极大的破坏性。 ...... 高加索地区,由苏联腹地通向巴库和阿塞拜疆及波斯的里海、黑海沿岸铁路,由契尔克斯克、阿吉拉尔、召吉考翻越高加索山脉到舒忽米、古姆布拉和代谢帝的公路干线,均被战略轰炸机炸毁,苏军要修复这些交通线路,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而且随时都有可能遭到安家军空军远程轰炸机的再次轰炸。 与此同时,德黑兰、大不里士、阿尔达比勒、伊斯法罕等地,天空已经成了血与火的大幕布。 由于苏军的空军部队几乎全部被消灭在地面,导致苏军失去了制空权,一群群b4轰炸机,从天空飞过,投下雨点般地炸弹,下面的城市像炸开了锅一样,到处都硝烟滚滚,烈火熊熊。 苏军不甘示弱,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发出密集地火舌,从地上向天空喷吐,大团的黑云不断在空中炸开,但由于b4四发轰炸机执行的是高空轰炸任务,苏军的还击软弱无力,反倒遭到更多炸弹的洗礼。 整个苏军从前线到后方,完全乱套了。 连续不间断的轰炸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为重要的是,早在四天前,安家军中的哈萨克、乌兹别克、土库曼斯坦、阿富汗等民族的士兵便陆续渗透到了波斯及印度境内,进攻发起后,他们立即进行各种各样的破坏活动,暗杀苏军的指挥人员、爆破铁轨、放火焚烧汽车、炸毁通讯设施,苏军的整个指挥体系完全被打乱,崔可夫只能眼睁睁看着安家军不断前进,而无能为力。 ...... 新京,南华最高统帅部。 作战室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军官们往来跑动,广播里不停地播报各师、团的最新位置,中央指挥厅的大幅西亚地图上,几名陆士参谋系毕业的女军官,攀着脚手架,用长杆不断地放上或者取下各种标记,整个战局一目了然。 安毅和一群大佬站在地图前,看到代表苏军的黑色旗帜迟迟没有动静,不由舒了口气。安毅张开手臂,伸了个懒腰,抬腕看看手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转过身,笑着对杨飞、刘卿、沈子凌等人道: “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现在制空权完全掌握在我们手里,敌人位于边境一线的部队被全歼,加上敌人无法从苏联境内调动兵力增援前线,驻守波斯及印度各地的军队,只能被我们各个击破! “还是耿光、邓斌、赵东全他们聪明,早上我的作战命令一下达,就回家补觉去了,现在也该轮到我们去休息了......怎么样,一起吃过午饭再散伙?” “你们去吧,我盯着!” 杨飞道:“不管怎么说,总部还是得留下人坐镇,以便随时对前线动态做出反应。胡子他们在前线,身处战局之中,到底不如我们旁观者清,若是发现什么问题,我也好及时指出来。” “行!” 安毅也不勉强,转身走出作战室。 来到总参楼下,脱离空调的保护,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火辣辣的烈日灼烧得皮肤隐隐作痛,沈子凌忍不住埋怨了一句:“南华什么都好,就是夏天太长太热了!” 刘卿笑着安慰:“你怎么不说冬天也不冷啊?也只有这样的天气,才能满足一年三季作物的生长需求,为我们提供充足的粮食,从这一点看,我们应该是赞美它!” 安毅听了两人的对话,不由莞尔,点点头道: “刘卿说得对,不过等以后打下更大的地盘,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迁都,印度那里不要想了,夏天气温最高六十度,每年都要热死不少人,阿富汗和西伯利亚地区冬天又太冷,要找个好的地方还真不容易......” ~~~~~~~~~~ ***:这一章差不多8700字,恩,也算是二合一章节吧!明天十二月最后一天,天子弱弱地求***! 谢谢大家! 第一七三五章 困境中的北极熊 第一七三五章困境中的北极熊 进入八月的这几天,对于素有“森林首都”之称的莫斯科,正值今年气温最高的时节。 连续半个月的高温曝晒,莫斯科的日最高气温已经接近三十五摄氏度,人们除了上下班外,明显地减少了外出的时间和次数。 但是,此刻克里姆林宫的苏维埃大会议厅内,温度却仿佛骤然降到了零度,气氛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斯大林面色阴霾,嘴里叼着的那个标志性烟斗里,不停地冒出丝丝袅袅的青烟,精光闪闪的双眼充满了愤怒与杀机。 在他面前的椭圆形大会议桌两侧,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其中有穿着军装的军方大员,也有穿着便装的最高苏维埃、人民委员会和中央各部委的领袖,不过不管穿什么服装,所有人都端坐如常,一语不发,眼观鼻鼻观心,若一桩泥菩萨一般。 在斯大林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前,没有人敢随便站出来!与领袖意志相违背,那在当前的苏联,是会倒大霉的。 最后还是素以直言著称的朱可夫大将站了起来:“斯大林同志,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应该尽快做出决定,是立刻向波斯境内出兵,还是索性把外高加索、阿塞拜疆以及崔可夫的部队全部撤回高加索地区......情况紧急,再不作出任何反应,我们伟大的苏联红军将会在敌人迅猛的攻势面前,土崩瓦解!” “嗯!” 斯大林难得地没有发火,冲着朱可夫点了顶头,慢吞吞地站起来,拿着烟斗,在会议桌旁来回踱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同志们,情况确实很危急,此前我们在波斯境内部署有高加索及阿塞拜疆军区的二十万军队,此外就是崔可夫统率的二十多万从中亚地区撤回来的部队,但是在今天早上五点过南华军对我突然发起的进攻中,崔可夫部署在漫长边境线上的部队,已经被全歼,现在崔可夫手里至多还有十五六万军队,但是却分布在波斯宽阔的土地上,各自为战。 “敌人的进攻发起很突然,几乎是同一时间,我们在波斯境内的机场、指挥部、军营、铁路、车站、码头等设施全部遭到攻击,各处联系中断。期间崔可夫曾经试图用无线电进行联系,但很遗憾,和此前在中亚发生的情况一样,我们的无线电通讯系统完全失灵......最后,崔可夫是通过德国使馆的电话,向我们汇报前线情况的!” “嘶――” 会议厅里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只要不涉及到敏感问题,苏布中央的领导人还是很有提问的欲望的,这不,素有“亲切的祖父”之称的最高苏维埃主席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加里宁问道:“斯大林同志,知道对方是使用什么技术屏蔽我们的无线电讯号吗?” 斯大林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到现在为止,我们依然无法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虽然我们的情报部门试图弄清楚真相,多次派遣优秀的特工人员以各种身份潜入南华境内,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如石沉大海一般失踪了。对方的情报系统,效率高得可怕,至今为止,我们没有收到一份情报人员发出的电报!我现在甚至开始怀疑,我们中央也被对方收买渗透了,有一双眼睛隐身幕后,关注我们的一举一动......” 中央监察委员会主席兼内务人民委员贝利亚连忙站起来:“尊敬的斯大林同志,在您卓有成效的领导下,我们基本上已经肃清了隐藏在人民内部的敌人,我想可能出现漏网之鱼的概率微乎其微,对方或许是采取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高科技技术来做到的这一切,从过去到现在我们的军队所经历的一切,很好地印证了这一点!” 所有人听到斯大林说中央内部可能隐藏有敌特分子时,都是脸色一变。 斯大林发起的肃反运动,实在是太恐怖了,没有人愿意再经受一次生与死的痛苦抉择。现在听到贝利亚的回答,都心存感激,一起看向那个脑门微秃、戴着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子。 但随后贝利亚的话就把大家的心推向深渊。贝利亚目光从一群党政军大佬脸上掠过,阴森森地说道: “不过,斯大林同志,为了响应您的号召,我们内务人民委员会准备建立一个专门的机构调查处理此事,绝对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所有人都在心底咒骂,什么‘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一旦整肃奸细的声势造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遭殃。在内务部无所不用其极的酷刑下,就算是钢铁硬汉也扛不住,除了认罪和攀咬人外,别无他法。 斯大林可没顾忌大家的心情,向贝利亚赞赏地点了点头,便回到主题,继续道: “敌人在战前的渗透非常到位,几乎波斯和印度境内皆成了自由来去恣意表演的舞台!到战斗打响时,连接波斯境内我军各部的铁路、桥梁、山隘等关键部位,全部被潜入的破坏分子实施爆破,汽车和火车遭到纵火焚烧,电话线路被剪断,甚至有许多部队的指挥官遭到狙击手的远程暗杀。 “敌人对于战争的准备工作,已经细化到了极致,其带来的直接后果便是我军指挥系统一片混乱,根本无法阻止起有效的反击......好了,大家谈谈看法吧!” 国防人民委员伏罗希洛夫立即站起来,语气坚定地说道: “斯大林同志,我们伟大的苏联红军,有信心粉碎一切敢于对苏维埃挑战的敌人,集结于乌克兰、北高加索、顿河下游及克里米亚省的百万大军,随时可以挥兵进入波斯,将敌人的进攻击退,直至全部消灭。” 朱可夫一听皱起了眉头,站起来问道: “国防人民委员同志,请问您如何把军队通过雄奇的高加索山脉南调至波斯境内?我们部署在波斯境内各军用机场的五百多架战机未升空便全部被击毁,根据德国人预测,我们的对手动用的战机数量超过三千架...... “此外,前线各部失去通讯联系,我们如何调动我们的军队进行作战?敌人可以专门屏蔽我们的讯息,而德国人的通讯却丝毫没有障碍,这种电子技术没有破解之前,贸然进入只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最后,根据北高加索军区汇报,通向外高加索各加盟共和国的铁路和公路被对方轰炸机炸毁,短时间内无法大量向南方运送军队和作战物资。请问在这种情况下,如何确保国防人民委员同志所谓的胜利?” 伏罗希洛夫元帅一脸不屑,他慢慢坐下,用傲慢的口气说道: “朱可夫同志,我们英勇无敌的苏联红军,在伟大的斯大林同志的指导下,完全可以克服一切困难,不要说现在仅仅只是铁路和公路断绝,即便是没有道路连接,我们有乌里扬诺夫主义武装起来的苏联红军,也可以轻易地征服大高加索山脉。想当初,我们面对在帝国主义帮助下武装起来的数倍于我的白俄的疯狂进攻,以及***、美国、英国、法国等国的直接军事干涉,形势比现在险恶一万倍,我们依然走过来了,现在这点困难根本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 朱可夫气极反笑,针锋相对地说:“那么好,伏罗希洛夫同志,我建议您去亲自爬一爬大高加索山,看看在海拔三四千米的崇山峻岭之间,从山北走到山南,到底需要花费多少时间! “此外,我们红军原来拥有的战机数量为四千一百架左右,其中,有两千五百架布置在东部地区,随时与叛乱的远东军作战,同时,我们还不得不在芬兰、波兰、捷克、匈牙利和罗马尼亚边境,部署上千架战机,以防备德国人可能对我们发起的进攻。 “在整个高加索地区,我们仅有的六百架战机已经在波斯境内送掉了五百多架,剩下的战机数量不足一百下,而且许多是老式的双翼机,根本无法保护我们的红海及高加索领空,不知道伏罗希洛夫同志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伏罗希洛夫没想到朱可夫会与自己顶牛,怒气冲冲地驳斥: “我们不是还有三千五百架战机吗?全部调到波斯去,敌人仅仅有三千架战机,我们把他们全部从空中打下来,他们不就没有战机了吗?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我?” “我没有问题了!” 朱可夫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坐下。 伏罗希洛夫正对朱可夫的服软感到奇怪,走到他身后的斯大林,已经居高临下,两眼若刀锋一样看向了他,嘴里吐出让他胆颤心惊的语言: “克里门特.叶弗列莫维奇,你是不是觉得我许多地方做得不好,想要由柳申科夫、叶戈罗夫等人到克里姆林宫来主持工作?此外,希特勒现在拿下整个欧洲大陆,势力正大,难道你想把我们苏联,也至于他的统治之下? “最后,纳粹难道是你的同志,那么值得你放心?莫非你与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嗯?请告诉我,克里门特.叶弗列莫维奇元帅!” “对......对不起,斯......斯大林同志,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是您......最忠实的追随者......” 伏罗希洛夫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拍马屁竟然拍到了马蹄上。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得怨恨朱可夫了,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拼命道歉: “我们......我们当然应该以防御远东和德国为主,毕竟......毕竟波斯只是疥癣之患,就算那里全部送......送给中国人,也伤害不到我们的根本,但若是......防御空虚,被远东和德国所趁,我们就万劫不复了!对......对不起,斯大林同志,我......我犯了严重的错误......” 话语间,这位堂堂的国防人民委员,在斯大林说的三大罪名威胁下,裤子下竟然湿了,一股腥臊的气息顿时在会议厅里弥漫开来。 斯大林看见伏罗希洛夫举止失措,眉头皱得更紧了,刚想大声申饬,人民委员会主席兼外交人民委员莫洛托夫匆匆走进会议厅。 斯大林早就想知道结果是什么,用征询的目光看向莫洛托夫。莫洛托夫苦笑着摇了摇头,斯大林心一沉,也没兴趣搭理伏罗希洛夫了,转向红军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元帅: “鲍里斯,你们总参谋部立即做出一个行动计划来,看看如何才能把波斯境内的军队安全撤回外高加索和阿塞拜疆地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还是很克制的,至少没有轰炸外高加索和阿塞拜疆位于内陆的城市!鲍里斯,请记住我们的底线,若是敌人想侵略我们的国土,我们不惜与其抵抗到底!” 这是斯大林首度改变对南华的态度,所有与会的党政军大员均愣了一下,不明白斯大林为什么会突然示弱。 斯大林有些疲惫地返回座位上,挥挥手道:“散会吧,同志们!回去后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粉碎叛国者和帝国主义对我们苏维埃的冀图......维亚切斯拉夫.米哈伊洛维奇与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两位同志留一下!” 等众人散去后,斯大林示意靠后的朱可夫到自己身边坐下,这才对莫洛托夫道:“德国人是怎么答复的?” 莫洛托夫神色凝重:“是里宾特洛甫亲自与我通的电话,他说德国政府支持苏维埃俄国在波斯的一切军事行动,但是,他们不能因此与重要贸易伙伴南华共和国闹僵。德国急需的钨、锑、锰、锡、桐油、猪鬃等战略物资,都必须得从南华进口,若是与南华宣战,不符合德国的利益,对此他们非常抱歉。不过他们承诺,我们可以继续使用德国的通讯系统,调动前线部队。” 斯大林用力一摔,硕大的烟斗重重地砸在会议桌上,然后在一声脆响中断成两节。 “这些可恶的日耳曼人,我就知道他们不怀好意!” 斯大林咬牙切齿地怒骂道:“我从来就不相信那个神经病兼歇斯底里者的承诺,那个家伙在演讲中,多次强调日耳曼人是优等人种,而堂堂的欧洲宪兵的后代――斯拉夫人竟然是劣等种族,因此断言德国有权征服和统治俄罗斯和乌克兰广袤的土地。 “早在十五年前,那个疯子即写出《我的奋斗》一书,认为德国必须夺取足够的生存空间,扩充领土,征服世界,他公然宣称‘必须把目光投向东方的那个国家’,‘不能用和平方法取得的东西,就用拳头来夺取’,没有比这更赤裸裸的表态了! “早在三年前的十一月,德意日便签订了专门针对苏维埃俄国的《***产国际条约》!到了今年五月下旬,德国和意大利正式签订了同盟协议,我们为了试探德意的态度,曾表示要加入这个约定,但是被德国人无情地拒绝了。到了七月底,德意日三国外长齐聚柏林,很快将签订一个更大范围的协议,我们专门派人到柏林对此进行征询,依旧被德国人拒绝了!现在,我们只是需要他们道义上的支持,给我们一个稳定西部边境,以便可以放心调动军队南下的讯号,还是被德国人拒绝了!” 说到这里,斯大林已经冷静下来,在会议厅里来回走了几步,才又接着说道:“从现在的情况看,我们与德国签订的《互不侵犯条约》,实际上不过是一纸空文,德国人只要认定他们做好了战争准备,随时都可能会把军队调到其东线来,对我们的波罗的海、白俄罗斯、乌克兰发起攻击,只有傻瓜才会放松警惕! “.维亚切斯拉夫.米哈伊洛维奇,你认为我们应该适当改善与南华之间的关系吗?这段时间我想了一下,当初乌里扬诺夫同志确实曾打算把远东、中亚得自中国的领土交还给中国,但后来担心帝国主义国家会把这些地区变为进攻苏维埃俄国的前沿阵地,终于放弃了最初的想法! “远东共和国与南华的合作基础,便是对南华占领的地区的默认。若是我们也主动表示,对南华在中亚和远东的权益表示承认,甚至可以把克米罗沃及贝加尔湖周边地区一并送给他们,是否可以改变南华对我们的敌视态度?” 莫洛托夫大吃一惊,他没想到一向与性格坚韧不拔著称的斯大林,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斯大林是一个标准的大国沙文主义者,早在1921年,俄布中央便成立了由斯大林主持的专门委员会,当时斯大林提出了一个叫做《关於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和各独立共和国的相互关系》的决议草案,其中规定乌克兰、白俄罗斯、阿塞拜疆、格鲁吉亚等作为自治共和国加入俄罗斯联邦,这明显违反了苏维埃中央承认民族自决与民族平等的俄共纲领。更坏的是,当格鲁吉亚的布尔什维克党领袖起来反对时,斯大林用粗暴的组织手段铲除了他们,此时的乌里扬诺夫正在病养中,当他得知消息后,立即写信给中央局,严厉批评“自治化”方案和斯大林的大国沙文主义错误。 乌里扬诺夫去世后,随着托洛茨基等人被赶出中央,斯大林事实上已经控制了苏维埃,于是斯大林再次恢复了大国沙文主义和大俄罗斯民族主义的作风,苏维埃社会主义联邦制从十多年前就落入有名无实和严重变形的尴尬境地,宪法中规定的加盟共和国“主权”和“自由分离权”被束之高阁,苏维埃中央把俄罗斯民族和俄罗斯联邦置于一个极其特殊的地位,高高地凌驾于其他民族之上。 去年十一月,苏联入侵芬兰,今年三月,苏芬和约将列宁格勒附近苏联国境线向北推移一百五十公里,苏联获取的四万多平方公里领土,并入俄罗斯联邦卡累利阿自治共和国,今年三月三十一日,又将卡累利阿自治共和国升格为卡累利阿――芬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然后接收新的加盟共和国。 今年四月,斯大林又以立陶宛政府违反苏立互助公约,与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组成反苏军事联盟为由,公然出兵占领波罗的海沿岸三国。六月初,三国被迫加入苏联,斯大林对当地民族不满者采取了罕见的集体惩罚措施,或流放或驱赶到国外,受害者达数十万人,苏联的加盟共和国数目又增加了。 今年六月,当希特勒德国在西欧节节胜利的时候,斯大林以国际形势要求用最快速度解决历史遗留的领土问题为由,出兵占领罗马尼亚管辖的比萨拉比亚和北布科维纳,后将比萨拉比亚并入1924年建立的摩尔达维亚自治共和国,从而建立摩尔达维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 可以说,斯大林对土地的贪婪是超乎寻常的,怎么可能会主动放弃对远东和中亚的控制? 不过细细一想,莫洛托夫便知道斯大林现在所承受的压力有多大了。 西线,逐渐恢复元气的远东共和国,有着两百多万武器精良、训练有素的军队,这些***多是历次肃反和农村集体化运动的受害者,对苏维埃充满了刻骨的仇恨,虽然经过历次煽动,整个国家人口萎缩为二千五百万人,但其拥有乌拉尔地区的矿藏和工业中心,再加上西伯利亚的农庄以及南华控制的中亚和***地区的农业支持,粮食和弹药物资充足,不知道何时才能将其完全消灭。 这样,仅仅在东线,苏军就必须布置三百万军队,以防止其向乌克兰或者是俄罗斯平原渗透甚至发起进攻。 再看西线。苏联当初与希特勒德国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原本存的是驱狼逐虎之计,期待德国像上次欧战那样,与法国和英国拼个你死我活,待到大家都精疲力竭了,才出来摘桃子。 对于斯大林而言,《互不侵犯条约》也仅仅只是一纸空文,如果需要,他随时可以攻占波兰全境,出兵捷克斯诺伐克、匈牙利和罗马尼亚,把苏维埃的国土再次进行扩张。 但是,希特勒的赌博胜利了,谁也没想到,堂堂的世界第一大陆军强国法国竟然如此虚弱,不到两个月便败光了所有的军队,由于战场上的丰富缴获,现在的德国正在进行扩编一百个师的计划,苏联西线面临的压力突然增大。 按照一比一的防守比率,希特勒至少得在西线放上五百万军队,心里才会安稳。 南线由于有着大高加索山脉的阻隔,再加上有波斯、土耳其及伊拉克作为战略缓冲,一向不是苏军防守的要点,部署的兵力不足五十万。这一回出兵波斯北部,斯大林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认为英国的零星兵力,已经不足以威胁到苏军,但为了避免在国际上引发争端,依然打起了“***军”的名头。 可是,英国人眷恋波斯湾不去,***人又把触手伸了进来,还没等斯大林想好如何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更加可怕的对手突然出招了! 莫洛托夫知道,德国人向苏联转交了较为精确的战场情报,中国人的坦克海、飞机海和兵海,给斯大林带去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有些事情是不能多想的,南华仅仅在土库曼和阿富汗就部署了三千架战机,那么,加上中亚、***和南华本土,那会是多大的战机数量? 关于中亚的工业设施,斯大林心中是有数的,去年对方几乎没费什么周折便将西西伯利亚克米罗沃地区庞大的煤铁中心纳入掌握,这更加深了斯大林的担忧! 听说英国、法国甚至德国,都从南华购买武器装备,数量还非常大,斯大林心里已经把南华看做一个对等的、超乎寻常可怕的对手,今天的失败,有利地证明了先前的担忧是多么正确! 两害相权取其轻,如今不是两害,而是三害,斯大林必须在这么多对手中进行取舍。 莫洛托夫谨慎地说道:“或许我们可以派出外交人员,与对方接触一下!今天上午十点半左右,逃跑到巴格达的波斯巴列维王朝举行新闻发布会,表示南华军是受其邀请进入波斯,号召波斯人民不要反抗南华军,积极配合南华军的军事行动。 “从这一点看,双方应该提前达成了协议,对利益做了分配!在我看来,南华的目标不外乎就是波斯西南部的那片油田区,而为了让这片油田与其领土连接,肯定波斯湾沿岸地区以及印度西部均已成为南华的禁脔! “我们可以向南华政府说明我们的观点,我们承认南华在波斯、阿富汗、印度、中亚、西伯利亚、远东的特殊权益,但要求南华必须保证,不与我们敌对,双方可以签订一个和平条约!根据我多年的观察,南华国家元首安毅是一个非常守信的人,他的军事实力其实早已超越了中国南京政府的中央军,却从无取蒋委员长而代之的想法,便是因为那位最高领导人蒋先生是他在黄埔时的校长。 “更让人放心的是,此人虽然是大军阀大资本家,却颇念旧情,据说当初中国中央红军被迫转移,在途径贵州、四川和云南边境时,由于红军中有许多他在黄埔时的老师和师兄弟,得到了其诸多照顾。前年抗战爆发,延安方面秘密与其进行交易,出售当地的石油和煤炭资源,换取武器装备,当初此人部下在华北作战时的缴获,大多落入了红军之手,这才有各个根据地的蓬勃发展! “在崔可夫撤出***前,延安方面派人西渡黄河,开辟抗日根据地。红军内部许多他在黄埔时的师兄弟,出面向他购买机械设备,他来者不拒,现在***、甘肃、青海、宁夏等地已经与延安连成了一体,这片根据地新建的大量工厂的机械设备,全部来自与其默契的交易,这使得中国北部地区已经逐渐成为红色的海洋!” 说完,莫洛托夫才发现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心虚地看向斯大林。 斯大林依然在来回踱步,一边思考一边说道:“这也是我倾向于与南华和谈的重要原因!毕竟相对于把承诺当做放屁的希特勒而言,南华给人的信心总要大一些!而且吃人嘴短,南华的复兴完全是靠着从苏维埃身上割肉获得,这将是谈判中我们可以倚仗的地方!只要对方肯谈,我们就可以以这些国土做条件,要求对方答应我们的请求!” “可是――” 莫洛托夫犹豫了:“毕竟中亚、西伯利亚和远东等地,此前都是我们苏维埃的领土,我们若是以官方文件的形式确定下来,是否会被认为是对苏维埃权益的出卖?将来我们会不会被写进史书,留下千古骂名?” 斯大林一听,脸色一变,事到临头这位独裁者也不免犹豫起来。 “斯大林同志,莫洛托夫同志,我来说两句吧!” 朱可夫一脸严肃地站起:“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你死我活,弱肉强食。先不说伟大的乌里扬诺夫同志专门对此做过批示,就说现在这些国土,不是在南华便是在日军的控制下。我们不过是拿已经失去的东西,去换取对我们急需的、有用的保证,对我们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 “根据我的观察,到明年这个时候,德国起码可以武装起一千万人的军队,这其中包括德国国防军以及由挪威、丹麦、比利时、波兰、法国等地区武装起来的仆从军,再加上‘中立’的西班牙、荷兰、瑞士和葡萄牙派出的志愿军,我们西部边境线的防守压力之大,难以想象! “现在最让我担心的是,德国人会向巴尔干下手,逼迫土耳其参战,然后借道土耳其,图谋波斯!若是波斯在我方控制之下,自然不用说,我们可以针锋相对地展开作战,但问题是现在***人也参合了进来! “***人是什么货色,想必大家都都很清楚!去年年底,原本我们希望通过谈判,由中立国的舰船到海参崴,接回远东和西伯利亚起义的红军,以充实我军的实力!但是,日军拒绝了这个请求,称他们在满洲得到了很好的招待,不想归国!可实际呢?那些人全部都被当做苦役对待,做最繁重的活,听说到现在其中许多人已经累死了,这支部队的统帅哈哈尼扬上将也羞愤自杀! “可以说,现在这个波斯,对我们而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可是,如果波斯及邻近国土,掌控在南华之手,就不一样了,若是他们与我们签订和平条约,又兼有保护波斯王室及政府的职责,以南华人的强硬态度,必然不会允许德国人借道过境,我们的南部阿塞拜疆及高加索边境地区,便始终处于安全状态!从目前的国际形势来看,这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斯大林冷静思考了一下,问道:“还有其他的理由吗?” 朱可夫点了点头:“中国人独占波斯湾,现在适逢世界性的大战倒没什么,若是将来战争结束,必将引发战胜国一方的不满! “若是英国在美国扶持下,成功翻盘,那么,作为印度、波斯、阿富汗地区传统的统治者,英国人会甘心他们的利益受损吗?届时必然会有一番激烈的争执,甚至有可能引发战争!英美向来一体,若是南华与英国开战,必然吃不了好!反之,若是德意日统治了世界,会让任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在身边吗?南华的国土目前完全处于***的包围之中,可随时随地对南华发起攻击,有着德国的支持,战争的结果不难想象! “若是到时候我们苏维埃还存在,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收复中亚、远东的机会!说不一定,波斯和阿富汗也可以当做利息拿下来!当然,这一切都是基于苏维埃还存在这一前提,若是我们在德国人的进攻下失败了,哪怕最后英美翻盘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因此,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与南华搞好关系,最好能签订双边贸易协定,我们非常需要南华的先进武器装备来壮大我们的军队,我们还要粮食、棉衣和包括磺胺、青霉素在内的医疗药品,所有这些,只有南华才能提供! “在苏维埃面对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我恳请伟大的斯大林同志,能够以大局为重,暂时放下所有的一切恩恩怨怨,力争与南华取得和平!” 斯大林深受触动,坐回座位上冷静思考许久,脸上的神色时而狰狞,时而和善,时而蹙眉,时而面带微笑,最后对莫洛托夫道:“维亚切斯拉夫.米哈伊洛维奇,你的看法呢?” 莫洛托夫点了点头:“值得一试!正如朱可夫同志所说的那样,我们只有保证斯大林同志的领袖地位,保存我们的苏维埃政权,才能想到其他,否则,一切对我们来说都没有意义! “德国人目前已经分兵,一部分准备征服英国,一部分南下北非和巴尔干,进而征服中东和北非!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武装部队,否则等待我们的,将会是可怕的失败!” 斯大林终于做出决定:“好,维亚切斯拉夫.米哈伊洛维奇,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与南华的领导人联系上,我授予你负全责的权力!” 说到这里,斯大林又对朱可夫道:“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总参谋部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主导波斯战事,我不希望军队中有不同的声音,我准备任命你担任副国防人民委员兼红军总参谋长职务,正式晋衔元帅,你有什么想法吗?” 朱可夫犹豫一下,坦然道:“我最尊敬的斯大林同志,我此前从来没有在参谋部门工作的经验,我担心我做不好......” 斯大林摆摆手:“你已经在基洛夫一战完美地表现了自己!苏维埃现在虽然看起来很强大,但到处都是漏洞,必须要有一个军事天才来一一进行弥补!而你,就是最好的人选!” “好吧!” 朱可夫庄重地敬了一个礼:“我听从组织的安排,希望不会让您失望!” ~~~~~~~~ ***:谢谢大家的***和打赏! 今天9600字,依旧算是二合一章节吧,呵呵!诚挚地求新的一月的保底双倍***! 第一七三六章 功与利 第一七三六章功与利 马斯喀特,位于波斯湾通向印度洋的要冲,东南濒阿拉伯海,东北临阿曼湾,依山临水,风景秀丽,战略地位重要。 米拉尼古堡,日军海陆军联合司令部。 ***海军航母特混舰队司令长官海军大将南云忠一与南方军印度洋方面军司令官陆军大将中村孝太郎,在一张欧氏风格长桌两端对面而坐,两边坐着海军和陆军的将领。 南云忠一在印度洋马尔代夫海战中全歼英国东方舰队,为其海军生涯创造了一个神话,***天皇裕仁激动之下,要求大本营、军令部和海军省破格晋升其军衔,晋衔仪式于五月中旬进行,由此南云忠一成为了联合舰队内部唯一能够与司令官山本五十六比肩的分舰队司令。 中村孝太郎虽然在西西伯利亚会战中,力挽狂澜,使得各部平安撤退,劳苦功高。但大本营已经决定在东北亚地区采取守势,将远东与朝鲜一并纳入关东军管理。 关东军司令长官寺内寿一南调担任南方军司令后,在杉山元、西尾寿造、小矶国昭、东条英机等人的力挺下,加上梅津美治郎在二二六事件后肃军有功,而“何梅协定”更是为***侵略中国华北创造了条件,被倭皇裕仁任命为关东军司令官。 关东军随即编成三个方面军,其中进攻马来西亚有功的山下奉文,被调去担任第一方面军司令职务,第一军军长香月清司担任第二方面军司令,第五军军长山田乙三担任第三方面军司令。 原西伯利亚方面军第三军军长畑俊六修成正果,升任支那派遣军司令,原司令长官西尾寿造调回东京担任军事参议官。 中村孝太郎不愿意在后辈梅津美治郎之下任职(梅津美治郎曾接替中村孝太郎任中国驻屯军司令官),于是主动申请调到南方军,寺内寿一正愁无法找到一个德高望重的将领率军西进攻略西印度洋,立即任命他担任印度洋方面军司令,参谋长为寺内寿一的副官长安达二十三中将。 方面军下辖第二、第四十五、第六十七、第一百师团,以及兰印军第八、第九、第十和第十一师。 自从六月份德军在欧洲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攻占波斯湾,占领英国人据有的石油产地便成了日军大本营的下一个征服目标。 原本六月下旬航母特混舰队就应该出动,但南云忠一行事向来谨慎,舰队硬是拖到七月中旬,待舰队的舰船到齐、弹药物资准备充足,才从星洲、马来亚及兰印的港口出发,结果这一耽搁不打紧,原本应该纳入掌控的印度西海岸的孟买、卡拉奇等重要港口落入了盛世才部的手里。 这个阶段,***政府不愿意与苏联人闹得太僵,于是便要南云忠一把特混舰队的落脚地,转到阿拉伯半岛东南角的马斯喀特,准备占领波斯西南部的油田和打通贯穿伊拉克、叙利亚的欧亚铁路桥后,再逐次攻略非常东南部地区,为***打造一个稳固的绝对防御圈。 以后,这些防御圈将由兰印军、马来亚军、缅甸军和印度军来担任戍守任务,辅以少数***军队。英、法将来就算要进攻印度、缅甸、马来亚和兰印等地,也必须先把这些前进道路上的钉子拔除再说,这就给了日军足够的预警和准备时间。 八月二日夜,第四十五师团三个联队分别占领波斯湾西部沿岸地区的特鲁西尔、巴林群岛、沙特阿拉伯、科威特等地并进行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后,第二师团第四联队也在阿拉伯河口地区登陆,占领了河口西岸的法奥港。 八月三日,第四联队全速北进,先后攻占迈阿米尔、库特爱普杜拉、舒迈和锡拜,确保沿途水路交通安全,迅即两艘轻巡洋舰和八艘驱逐舰,护送着运兵船由阿拉伯河长驱直入,第二师团第十六、第二十九、第三十联队顺利击溃守城的一个团英军,占领了波斯西南部最重要的石油港口城市阿巴丹。 八月四日,日军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沿着阿拉伯河,溯流而上,于八月六日攻占巴士拉,再次进行疯狂的劫掠和屠杀,下一步他们将顺着铁路,向维西里耶城前进,一直推进到巴格达为止。 另一路则顺着波斯铁路纵贯线北上,于昨日占领了阿瓦士。 早在日军攻克马斯喀特那一刻起,英军便开始全力破坏波斯境内的油田设施,爆炸炼油厂和油井,拆毁输油管道,整个胡齐斯坦地区一片狼藉。 就这样,日军已经在波斯湾地区站稳了脚跟,就在中村孝太郎野心勃勃,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今天上午大本营、参谋部、军令部、陆军省、海军省、联合舰队司令部和南方军司令部,向南云忠一所掌握的电台发来一份份急电,电文中告知安家军已出动大量兵力,全面侵入波斯和印度。 大本营要求南云忠一,尽快和中村孝太郎联系上,并对此迅速展开磋商,以确保部队和舰船的安全,必要时可以退出波斯湾。 中村孝太郎及一干陆军将佐原本正在作为陆军指挥部的贾拉利城堡商讨战局,突然得到海军方面的同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坐定后一起疑惑地看向南云忠一,不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把陆军军官叫到这座闻名于世的古堡中来干什么,难道想从陆军的丰富收益中分一杯羹吗? 南云忠一看到这群陆军将佐挑衅的眼神,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参谋长草鹿龙之介少将讲解情况。 草鹿龙之介拿着份会前总结好的稿件站了起来,环视一圈桀骜不驯的陆军众将佐,看到许多人嬉皮笑脸不以为意,有意加大了声音,无比严肃地说道: “诸君,上午先后收到大本营、参谋部、军令部、陆军省、海军省、联合舰队司令部和南方军司令部的十多份急电,这些电报所阐明的事情只有一个——我们的老对手安家军正在对波斯和印度发起攻击! “虽然现在他们距离我们还很遥远,但如果不早做准备,就极有可能陷入对方精心设计的陷阱!诸君都很清楚,由于运力有限,现在我们在波斯湾的陆军不过两个师团,加上作为占领军使用的兰印第八师,总兵力仅为六万! “而根据情报,对方出动的军队总数在四十个师左右,每一个师的实力都与我们的乙等师团相当,也就是说,敌军的数量将超过六十万,十倍于我.....大本营及陆、海军司令部均要求我们尽快拿出应对方案,是战是退,必须得在今天的会议上决定,报请大本营批准!” “没错,我们必须马上形成统一意见!” 南云忠一站了起来,向草鹿龙之介点点头,示意他坐下,然后用沉稳的语气说道: “波斯湾西北起阿拉伯河河口,东南至霍尔木兹海峡,长约九百九十公里,宽约五十公里到三百三十八公里左右,面积约为二十四万平方公里,看起来似乎很辽阔,但是,只要敌人***霍尔木兹海峡,并在波斯湾北部地区修建军用机场,那么我方处于海湾内部的舰船将完全置于敌人的轰炸机威胁之下。 “整个波斯湾就像是一个横着放的瓶子,瓶口便是霍尔木兹海峡。这道海峡,东西长约一百五十公里,最宽处达九十七公里,最狭处只有四十八公里,南北宽五十六到一百二十五公里,平均水深七十米,最浅处十一米,最深处二百一十米。这样的宽度,对于我们舰队中国的大多数舰船来说,非常难受,一旦被敌人控制,便如铁锁横江,进退不得! “今天所有的情报,都是在我外交官员的强烈要求下,德国方面无偿提供的!据生性严谨的德国人所言,今天我们的对手起码出动了三千多架战机,其中轰炸机便有两千多架,带来的直接后果便是波斯及印度境内的苏军完全被打懵了,根本无法阻止起有效的抵抗!而且德国人预测,这么多的战机,仅仅是对方庞大战机库中很小的一个部分,必要时对方完全可以组织起两倍甚至三倍于此的轰炸机,那对我们特混舰队来说,无疑是空前的灾难! “此前的马六甲海战和马尔代夫海战已经充分说明,舰船在面对飞机轰炸时是多么软弱无力。因此,我已经命令,进入波斯湾的‘飞龙’、‘歧龙’、‘玉龙’、‘桑龙’号航空母舰,‘比睿号’高速战列舰、‘妙高’号重巡洋舰及十六艘驱逐兼,掩护着运输船队,随时准备撤出波斯湾,至马斯喀特与我舰队主力汇合!陆军方面若是要和我们的舰船一起撤退的话,动作要快!” “不行,离开舰载机的侦查和保护,陆军的前进会非常困难!” 南方军印度洋方面军参谋长安达二十三少将皱着眉头道:“我不知道大本营诸君是如何想的,现在敌人还距离我们上千公里,这个时候就撤退,是否太过心急了一点?以苏联人的军事实力,在一波打击后迅速恢复过来,双方在波斯中部地区僵持的可能性非常大! “退一步讲,即便是支那人取得优势,但想由波斯东部边境线推进到阿曼湾和波斯湾,起码得一到两个月时间,这个时间我陆军登陆部队足可以完成南方军司令部交予的任务了!现在,第二师团右翼刚刚占领波斯西南部的油田区,兰印第八师正在组织当地人清理被炸毁的矿井和炼油厂,以图早日恢复生产,为大***帝国提供丰富的燃油,现在就撤退,先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 中村孝太郎也大为不满: “帝国大本营的主要目的,其实还是在打通欧亚铁路桥,一旦德军南下,我们随时都可以与其会师,然后一起向北非推进,将英、法的兵力彻底从非洲驱逐出去!我们从南方军司令部得到的命令,第一是占领波斯湾的油田区,第二是彻底消灭英国在波斯湾沿岸地区扶持的傀儡政府,第三是打通欧亚铁路桥,第四是与南下的德军会师后占领苏伊士运河,让帝国拥有自由进入欧洲的钥匙! “到现在为止,阿曼、巴林和科威特政府,已经被我们英勇的皇军彻底铲除,他们的王室和政府成员腐朽的躯体,已经被英勇无敌的皇军抛入波斯湾,供鱼儿吞噬。上次欧战后英国人扶持的伊拉克王国,自从今年四月份那个年轻的加齐国王离奇地驾车撞电线杆而死后,政权完全落入亲英的谢里夫派权势集团之手。这个昏聩的政府,竟然胆敢在六月初悍然向帝国和德、意宣战,完全是找死的行为! “在我方绝对的实力前面,这些土鸡瓦狗都不值一提!南云君,相信我,要不了半个月时间,我们即可兵临巴格达城下,把那些胆大妄为的阿拉伯人像蟑螂臭虫一样全体清除掉!只要伊拉克王室和政府灭亡,我们此行的任务便完成了大半。南云君,难道你就坐视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在眼前溜走吗?” “对不起!” 南云忠一向中村孝太郎深深地鞠了一躬,歉然道: “中村君,请恕南云无法从命!南云不能把帝国海军的命运,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追求建功立业上!今天为了攻占巴格达,可以耽误半个月,谁知道半个月后,陆军会不会又为了新的目标,再次让海军珍贵的舰船等待呢?这些舰船,是帝国日积月累慢慢积蓄起来的,到了今天,帝国海军好不容易超越衰老的英国海军,成为全世界第二大海军,我绝对不允许把我们的战舰置于危险的境地! “中村君,若是支那人那么好对付,陆军也不会在支那北部寸土未进,又在马来亚与缅甸,忍气吞声了!即便如中村君所言,海军再把留在星洲、兰印和马来亚的第六十七、第一百师团及兰印第九、第十、第十一师运送来,也远不是拥有四十个师的南华军的对手!与其白白耽误时间,还不如另辟蹊径,远远离开南华军的威胁!” 中村孝太郎气得脸色通红,过了好一会儿才压住怒火,用诚挚的口吻说道:“让大***帝国陆军放弃肩负的任务,实难办到......南云君,你看这样如何?海军在波斯湾北部和西海岸地区,各留下两个侦察机中队,舰船先撤回到阿曼湾,待我们需要的时候,派一些补给舰给我们运送弹药物资即可! “这个时候,我们的第四十五师团正在向沙特首都利雅德挺进。这个沙特政府也和伊拉克王国政府一样鼠目寸光,竟然敢向帝国宣战,不给他们一个惨痛的教训,如何能够昭示天皇陛下的光辉? “沙特整个国家仅有不到一万人的军队,武器装备极为落后,而且分散在沙特各地,根本不是皇军的对手,待把利雅德从地球上抹去后,第四十五师团将满载着伊本.沙特国王在统一汉志、内志及归属地区战争中缴获的黄金和珠宝回到海边,届时再视局势变化决定军队的去向!” 南云忠一从中村孝太郎眼里看到贪婪的目光,心中一动,突然有些明白中村孝太郎为什么那么坚持了。 要知道陆军这批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据说山下奉文在进攻英属马来亚期间,大肆搜刮,为了得到几处传说中的藏金的准确位置,甚至逼死了十多个土著酋长,年初仅仅向皇室便奉献了二十万两黄金,他私下隐瞒不报的黄金不知道还有多少! 还有一个传言,石川浩一大将之所以升迁那么快,便在于他在攻略兰印群岛和婆罗洲期间,先后四次向皇室秘密运送黄金,总数目超过了五十万两,被裕仁天皇破例将他的名字纳入皇室族谱,并赐封其名为日出宫浩仁,进爵亲王,印章是幽兰,勋等是大勋位功四级。 石川浩一在皇室中曾经是一个禁忌的存在,他是大正天皇嘉仁还未继位前***一名来自中国辽东半岛的侍女的产物,骨子里流了一半中国人的血脉,从生下来就备受歧视,母亲在其一岁的时候即在奚落与嘲笑中死去,随后石川浩一就被送出紫宸宫,交予一名武士抚养。 二六年十一月下旬,嘉仁在逝世前一个月,突然想起陆士、陆大毕业,已经在军队中打拼了五年担任陆军中尉的石川浩一,心底里那点儿慈悲心怀突然觉醒,特意派人把石川浩一从沈阳驻地召到东京皇宫,让皇太子裕仁、秩父宫雍仁、高松宫宣仁、三笠宫崇仁善待这位流落在外的兄弟,并叫来安排在军队中的心腹,指定要给石川浩一一个光明的前途,这个时候石川浩一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开始搜寻真相...... 想起这些在军队高层内部流传的消息,南云忠一不由一阵眼热,故意问道:“中村君,为什么你不提第二师团呢?毕竟第二师团深入伊拉克及波斯内陆地区,危险性更大!” 中村孝太郎傲然道:“第二师团是陆军甲等师团,一个师团近三万人,伊拉克王国政府区区两个师的部队,加上其内忧外患,根本不是我第二师团的对手!在占领胡齐斯坦的油田区后,第二师团右翼军已经将防务交给兰印第八师两个团,胡齐斯坦的右翼军将由波斯境内的铁路和公路北上,从侧翼攻向巴格达! “根据战前制定的计划,我们对占领伊拉克不感兴趣,因此进军途中,将采取抢光、烧光、杀光的三光政策对付那些劣等人种。这些人和孟加拉等地的人一样,属于强硬的亲英分子,根本没可能拉拢!我们的目的,是尽可能多的清除障碍,获得足够的战略物资,反正沿途有铁路与港口相连,物资不怕送不出来!” 南云忠一点了点头,突然道: “这样吧,中村君,我们海军将尽量在阿拉伯海域警戒,在接到军令部、海军省和联合舰队司令部下达的新任务前,我们不会离开,以给陆军最强硬的支持!不过,我希望陆军能够从此次行动中,拿出三分之一,交给我们海军支配!毕竟大家同舟共济一场,不可能只看着你们发财,我们连汤都喝不了吧?” 中村孝太郎有些意外地看着南云忠一,突然笑了:“好,毕竟我们也要上缴部分给天皇陛下,分成三分刚刚好!这中东和非洲遍地黄金,以后大家发财的机会还多的是,请南云君多多关照!” 陆海军的一帮人听到两位大佬的对话,顿时笑逐颜开,原本的隔阂突然消失,彼此看起来都觉得对方顺眼了许多。 就在会议室里一片和气的时候,通讯官匆匆走进房间,递给南云忠一一份电报。 南云忠一看完后皱起了眉头,中村孝太郎有些紧张地问道:“南云君,大本营坚持要我们撤离吗?” “是,也不是!” 南云忠一将电报交给中村孝太郎,随后对一屋子海军陆军将佐说道:“大本营要求陆军留在马斯喀特,以绝对优势的兵力保护这一海军基,舰队主力尽快南下,向马达加斯大岛前进,逼降在那里的法国海军主力舰队! “英国海军东方舰队被我们消灭后,法国海军在英国人的强烈要求下,只好调动其地中海两支舰队和南大西洋舰队,汇合成印度洋舰队,以马达加斯港为海军基地,防守西印度洋和非洲东海岸地区。 “但是,随着法国的投降,这支舰队的地位突然变得尴尬起来,法国维希政府希望舰队听从自己的命令,但是***英国的法国独立运动领导人戴高乐却要求舰队听从自己的指挥。英国人担心法国人反水,已经派出主力,南下大西洋做战略机动,必要时在南非海域,将其击沉。 “大本营、军令部、海军省和联合舰队司令部,要求我们火速南下,迫降法国人,如果能够接受法国人的舰船,我们大***帝国海军就可以追上与美国海军的差距,成为世界第一大海军强国!” 所有人眼里都露出狂热,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想想即将获得的收益,又发现这样的调动实在太不是时候了! 中村孝太郎想了想道:“这样吧,南云君,你率舰队主力南下,留下两艘小型航母、几艘驱逐舰、所有的潜艇和运输舰队就行了!反正舰队主力留在这里,暂时只能旁观,但若是能迫降法国海军舰队,那对帝国、对南云君甚至对我们印度洋方面军而言,都无比的重要!我们还是应该以大局为重!” “那——” 南云忠一有些迟疑地看向中村孝太郎。 中村孝太郎不由莞尔一笑,肯定地说: “放心吧,南云君,属于你们海军那一份,我们绝对不会吞掉的,毕竟这么多东西运回国,还得靠你们海军不是?我们身在域外,吃独食是注定不会长久的,只有大家发财才是王道。” “好!” 南云忠一终于放心了,站起来吩咐:“海军诸君,让我们预祝陆军同仁的进军获得圆满成功!下面我做如下安排......” ~~~~~~~~~~~~ ***:虽然稍微晚了点,但还是祝福弟兄们新年新气象,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新年第一章,求订阅和保底双倍***!另外,明天是周一,拜请推荐票和免费的评价票支持,谢谢! 第一七三七章 最好的选择 第一七三七章最好的选择 印度,孟买,泰姬玛哈大酒店。 这座有名的六层酒店,是由印度前最大的富豪塔塔所建。 上世纪末,作为孟买的大资本家的塔塔和朋友一起到英国人开的“华森饭店”去用餐,饭店门口挂着“印度人和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塔塔被拒之于门外,这大大伤害了他的民族自尊心,于是发誓要造一所世界级一流的酒店。塔塔遍访了世界名城的豪华酒店,于三十四年前建成了这座泰姬玛哈大酒店,塔塔在酒店门口也挂上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狗可以入内,英国人不能入内。” 前年十二月,印度爆发席卷全国的恐怖袭击活动,塔塔家族的主要成员遭到暗杀,其产业落入了塔塔家族旁支的手里,其中便包括泰姬玛哈大酒店。此后印度一直战乱不止,直到去年英国人派遣军队,逐步恢复主要城市的秩序,工业生产和商贸活动才慢慢恢复正常。 英国人对包括塔塔财团、比尔拉财团、辛哈尼亚财团、达尔米亚-贾因财团、瓦尔昌德财团、塔帕财团等“无主之物”满怀觊觎,通过殖民政府数度立法,就像当初抛弃德里莫卧儿王室一样,将这些产业收归“国有”,虽然遭到印度人民群起抗议,但依旧被坚决执行,泰姬玛哈大酒店因此成为了印度殖民政府的产业。 盛世才率部攻入孟买后,立即宣布将泰姬玛哈大酒店收归新政府所有,作为他的司令部和办公地点,将所有入住客人驱逐一空,然后把自己的家人和从***、阿富汗带来的一大帮充作后宫的女人安排住进去。 由于女人太多,盛世才甚至不得不动用暴力手段,把泰姬玛哈大酒店附近的私人别墅、办公楼和商业楼一并征用,全部充为他的私产,这才满足了需求。 酒店二楼的会议室,从一开始就变当作军事指挥中心,自今天早上安家军向印度境内发起攻击后,一个个动作生疏的接话员,便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然后向参谋人员口述前线战况,参谋人员迅速在会议室一侧墙壁上的大幅地图上做标志。 盛世才背着手,来回踱步,心里满怀恐惧。 仅仅只是一个早上,边境线就被全线突破,从北到南,到处都打来求救电话。 可是,现在盛世才的部队,除了第二军和骑兵军滞留德里、孟买驻扎了第一军一个师及机械化旅外,其余部队都分散在印度西部各地,一方面是掀起“平均地权”、“打击商人、地主和高利贷者并分浮财”、“清算柴明达尔地主对自耕农、佃农、次佃农犯下的罪恶”等运动,趁机卷走大量财富,一方面广泛建立工农苏维埃,号召人民参军保卫自己的胜利果实,在印布党的配合下,建立起了较为严苛的征兵制度,大量征收印度士兵入役。 印度毕竟是名义上独立国家,由始至终,盛世才都在赌安家军不敢像他那样公然冒天下之大不讳进入印度的国土,毕竟他代表的只是一股武装势力,而安家军背后则是南华共和国,单独的武装势力只能代表个人行为,而有着国家背景的军队公然进入其他国家境内,则无疑是对国际法准则的粗暴践踏,盛世才赌的是安毅不敢拿南华共和国的名声开玩笑。 但现实告诉他,这次赌博又失败了!就像上次赌安家军不会进入阿富汗一样! 安家军终于亮出了他可怕的獠牙,把目标盯准了自己,想想那精锐的部队,铺天盖地的战机和坦克,盛世才就不寒而栗,心中焦躁不已。 其实,面对安家军的进攻,盛世才觉得自己也不是全然没有抵抗之力,唯一忌惮的就是使用后的可怕后果,与动用那种武器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相比,对付拥有强大实力的安家军,需要更多的勇气才行。 早在五月十日占领卡拉奇时,盛世才不仅缴获了英国人购自南华的一百架“运i”木制运输机,还得到了英国人囤积的大量化学弹。英国人向南华订购这批木制运输机的目的,便是在战争中使用化学弹,可惜盛世才进攻印度前,所有的飞行员都被调到东线去驾驶更先进的战机应付日军的攻击,导致在与盛世才部作战的时候,这批可以作为水平轰炸机使用的运输机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英国人可以说是使用化学弹的老祖宗,早在二十多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英国便大量动用化学武器,仅在1918年,英国便使用毒剂59000吨,大量使用芥子气炮弹,几乎每战必使、每天必用。 比如1918年的10月13日,在克瓦维克战斗中,英军便对德军疯狂地使用芥子气,使当时的希特勒下士中毒并留下伤疤。每当谈起这件事,担任元首后的希特勒总是自豪地说:“英军惨无人道地使用了化学武器,毒气烟云弥漫大地。我的衣服、手套和皮靴落上了斑斑点点的小液滴,随后身体突然感到不舒适,嗓子总在发痒,眼睛里像是撒了胡椒粉一样火辣辣的一阵阵疼,但是我没有倒下。我身边带着我应传送的最后一次战况报告,我挣扎着,混身刺疼难忍,两眼模糊不清,跌跌撞撞从阵地下来。当使命完成后,我的眼睛烧得像那壁炉中通红煤块。啊!双眼睛已经失明,周围一片漆黑。救护车把我送到医院,当护士小姐看到我身上巨大的水泡时,吓得哭了起来。你们看到我胳膊上的伤疤,就是那次战争的纪念。可是敌人给我带来的不是痛苦,而是荣誉,也就是在这一年里我获得帝国授予的一级铁十字奖章。”由此可见英国人对化学武器依赖之深。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英国人曾在镇压波斯、伊拉克等殖民地人民的反抗中使用化学武器,随着前年印度蔓延全境的大起义爆发,大量化学弹被运到印度对付叛军,保守估计此前已有数百万人受害遇难。 这次仅仅在卡拉奇,盛世才就得到了大约两万余吨包括芥子气弹、路易氏气弹、苯氯乙酮催泪弹、亚当氏剂喷嚏弹、有机磷神经性毒剂弹在内的化学弹,盛世才如获至宝,正琢磨着该在哪个方向使用时,北上旁遮普省牵制巴基斯坦军的盛世雄第二军来电告急,说在苏莱曼山脉附近遭遇巴基斯坦军的疯狂攻击,部队已经快支撑不住。盛世才立即派人把包括化学弹及毒剂抛射炮、迫击炮和专门投掷化学弹的木制运输机派往北线。 盛世才在***的时候,就在苏联人的帮助下建有一所航校,拥有四十多架飞机和四百多名学员,后来盛世才撤离的时候,飞机交到了中共手里,但是把受训的飞行员全都带上,到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盛世雄得到大哥的及时补充,精神大振,立即对进攻的巴基斯坦军使用了毒气弹,其带来的战果便是遭到毒气弹笼罩战力全无的巴基斯坦军大败而逃,盛世雄乘机率部掩杀,对沿途的村庄、城镇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以泄先前作战失利之愤!所到之处,旁遮普邦的城市和乡村,皆被死亡气息所笼罩。 在攻打拥有坚固城防的伊斯兰堡的战斗中,盛世雄分别派出十五架、二十架和二十五架“运i”运输机,组成三个打击机群,分批进行布洒。飞机喷出的芥子气毒液,形成淡黄色的毒雾,笼罩了伊斯兰堡全城。 几分钟后,毒雾消失了,地面上到处是密密麻麻的小液滴,犹如下了一场短暂的“毛毛雨”。许多被英国人武装起来的巴基斯坦士兵、妇女、儿童以及在散放的牲畜,都被这场雨给“淋”了,河流、湖泊和牧场也被这场“雨”所浸染。短短两三天时间,医院里到处是皮肤起大水泡、溃烂流脓等待救治的人群。半个月后,经救护队治疗的人数每天都在上万人以上,在每份医疗报告中都清楚地写着“芥子气中毒所致”。 六月二日,盛世雄空军在对伊斯兰堡又连续进行四天布洒糜烂性毒剂,造成溃逃至此处避难的上百万和平居民伤亡后,用很小的代价便攻克了这座号称不可逾越的坚城。 盛世才本部在对印度西部那些防守坚固的重要城市进行攻击的时候,也都动用了毒气弹,并取得重大战果,随后又在斋普尔、艾哈迈达巴德和孟买地区发现英国人留下的“运i”木制运输机及毒气弹仓库,大大地充实了***军的化学武器储备,后来在对印度首都德里的进攻中,第二军军长盛世雄和骑兵军军长蒋德玉再次大规模动用化学武器,导致围城期间,德里上百万人死亡,整个城市几乎都被浓浓的尸臭所笼罩。 盛世才的主要智囊、曾担任***边防督办秘书长,同时也是盛世才岳父的邱宗浚,看着地图上一片黑色的箭头,再回头看看一脸焦虑的盛世才,脸色有些发白,颤抖着声音说道: “晋庸,如果实在不行,咱们就离开这儿吧!反正这一路来也搜刮够了,仅仅黄金都有两百多吨,无论到哪里都可以做一个富家翁,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盛世才摆摆手,摇头苦笑: “我的泰山大人,我也想走,可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啊......此前我派三弟、四弟进军波斯,为的便是在阿拉伯半岛找一条退路,但现在安家军正从波斯与印度边境线快速向南突破,估计还没等我们跑到波斯的土地上,西去的道路已经被安家军阻断了! “再则,小***的海军已经兵出西印度洋,占领了阿拉伯半岛和波斯湾沿岸地区。虽然咱们从港口缴获了上百艘在此躲避日军战舰攻击的船只,但中间没有一艘军舰,都是些客轮、货船和油轮,航速大都在二十节左右,根本跑不过航速普遍在三十节的军舰,而且这些舰船没有装甲,只要挨上几炮就会沉入大海,葬身鱼腹! “咱们这些人身娇肉贵,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找谁说理去?况且,***人的飞扬跋扈你也不是不知道,就算咱们侥幸躲过炮击,可咱们身边带着巨资,被***人扣下后肉包子打狗还是轻的,稍不留意就会遭到毒手,以淹没罪证。 “我们与伊斯兰教徒和印度教徒矛盾很深,再加上在阿富汗和印度境内制造的几起屠杀事件,欧美的媒体不知道从那里得到的照片和消息,对咱们下了通缉令!可以说,咱们的仇人遍天下! “其实最理想的去处便是南美那些国家,隐姓埋名过日子,但是,此去美洲,困难重重,***人的***只是一个方面,即便冲了过去还有英国人的舰队以及德国人无所不在的潜艇威胁,在这样的情况下穿越茫茫大洋,凶多吉少啊!” 邱宗浚见盛世才说得凶险,脸色越发地苍白,在室内高达三十五度的气温下,衰老的身体竟然瑟瑟发抖。 情报与安全部长李英奇眼露凶光,骂骂咧咧地说:“咱们干脆和安家军拼了得了!我们掌握有毒气弹,再在沿途的湖泊、古井和河流里下毒,坚决坚壁清野,能撑得一时就一时,若是到最后还不行,咱们就退入印度北部的大山,那里山高林密,而且与***相连,咱们就算爬也爬回中国的国土去!” “不妥,不妥!” 盛世才连连摇头:“泰山大人今年已经五十六岁,我父母更是两位六七十岁的老人,如何经得起如此折腾?上一回从***到阿富汗,泰山大人便卧床达半年之久,我父母因高原缺氧身体器官受损严重至今生活无法自理。就算是我,今年也四十有四,年纪大了,实在不愿意再经受一次那样严酷的旅程。就算是退往孟买东部和南部的群山打游击,我也不会选择去高原极寒的***!” 参谋长王鸿藻突然问道:“英奇,你是管情报的,对于安家军的情况应该远比我们熟悉,你认为我们动用毒气弹,能够对安家军造成多大的伤害?他们是否会因为部队的损失而停止向我们进攻?” “这――” 李英奇迟疑一下,终究还是不敢在盛世才的眼皮子底下撒谎,如实回答:“前年八月初,安家军胡家林第五兵团,在冀东遭遇日军的化学弹攻击,损失很大,我想现在过去了两年,他们不可能没有一点儿防备......对方占有绝对空中优势,我方的木头飞机根本不是对手。我们的毒气弹攻击虽然短时间内可能会给对方造成一定的伤亡,但是,一旦其加以重视,我们再想取得大面积的杀伤效果可能就难了.....” 说到这里,李英奇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 包括盛世才在内的几人,都感觉一股透彻心骨的寒意。 虽然房间里依然吵吵闹闹,气温居高不下,但他们却全然感觉不到生气,绝望无助的情绪让每一个人都沉默下来。 过了几分钟,盛世才妻弟、负责外交工作的政治部主任邱淑雄建议道:“或许......或许我们可以考虑与安家军接触一下。从***到阿富汗,再从阿富汗到印度,不管怎么说,安家军是追着我们的脚步,才有理由合理合法地占领这些地区的! “从美国人宣扬的普世价值以及所谓的公理、正义而言,我们自然是罪不可恕,但是,对于中国以及中华民族来说,我们的行动,却给了一个很好的介入借口,从这一点看,我们于国于民是有大功的! “现在再看看我们有那些谈判的本钱......我们首先掌握有一支实力不俗的军队,而且还控制着孟买、卡拉奇、德里等印度的大城市,这些地方的工业设施,对于南华政府乃至安毅本人来说,无疑是非常渴望得到的! “此外,从进军阿富汗到现在,我们搜刮的黄金高达二百一十六吨、白银三百六十七吨,珠宝玉器及古董无数,其中小部分是从那些肥得流油的部落族长、寺庙毛拉、土邦王、财阀和柴明达尔、高利贷者手里得到的,最大的一块收入却是进入印度后从德里、卡拉奇、孟买、伊斯兰堡和斋普尔等地的银行金库获得! “正如姐夫所说的那样,这么多的钱,对于我们并无实际好处,不管是哪一个国家的政府要员、军队将领还是黑帮头目,都会心生觊觎,要想在没有外力帮助下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非常的艰难......” “哼!不可能会有人嫌钱多!” 盛世才的姐夫、原***财政部长彭吉冗不乐意了,冷哼一声,打断了邱淑雄的话:“淑雄,尽快进入主题吧,告诉我们该怎么办!” 盛世才瞪了自己素有“守财奴”之称的姐夫一眼,向邱淑雄鼓励地说:“淑雄,接着说,你的话很有道理,我现在心里隐约有点儿眉目了,想必泰山大人也是如此!” 邱宗浚赞赏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点点头: “淑雄想必是要以此为条件,与安毅展开谈判,让他给我们留一条活路!可是,我有个疑问,安毅本身便是以阿富汗女王迪亚娜的夫君的身份,出兵阿富汗的,而我们与阿富汗王室可谓血海深仇,安毅会放过我们吗?” “父亲、姐夫,还有各位,虽然我等恶名在外,但真正见过我们的人有多少?完全可以用移花接木的方法,找一些和我们长得像的替死鬼执行死刑!又或者干脆以在战场上失踪为名,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咱们为安毅带去的利益远远超过为他带去的困扰,他应该知道怎么选择才是最有利的!” 邱淑雄自信满满地说道: “大家都知道,我曾到南京陆军学院深造了两年。出于***,在那两年间,我系统地研究了安毅此人的崛起历程,发现他为人还是比较厚黑的,当初北伐途中,他就多次隐瞒战场缴获,悄悄壮大自己的部队,那些发生在地方劣绅与豪强中的劫掠事件,与其脱离不了干系! “最离奇的是发生在赣西安福县罗曦亮县长家中那次金额高达四百万大洋的劫案,当时第二军、第三军为此闹得不可开交,但却连贼人的蛛丝马迹都没有摸到,导致相互敌视,多次发生摩擦走火事件!遍观北伐军中,唯有安毅麾下才有许多奇人异士,顾长风手下那批悍匪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这极有可能是他们的手笔! “还有几起规模较大的走私鸦片和贩卖军火的大案,我怀疑都有安毅的参与,否则他哪里来的钱投资老南昌工业基地?第一次北伐兵败,他就是靠着老南昌雄厚的财力物力,再次奇迹般崛起,由此一发而不可收拾!因此,我个人非常有信心,他一定会接受我们的条件,至少为了这些工厂企业,还有我们的政治献金,他会给我们留一个活路! “印度是世界第六大工业国,拥有大小工厂企业一万二千多家,年产钢铁两百万吨、煤炭三千万吨、工厂织布近五亿码,糖超过一百万吨。我们占领的西部地区,机床、生产线、炼油和化工设施等起码占印度工业总量的三分之一以上,只要把这些工业基地完全消化掉,南华的综合国力将再上一个大的台阶! “钱财乃身外之物,两百一十六吨黄金和三百六十七吨白银对我们来说,太招人恨了,黄金、白银确实是好东西,但前提是得留下性命去花!我们可以向安毅承诺,把其中九成的收益交给南华政府,但必须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现在南华的国土那么大,中亚、西伯利亚、***、暹罗、柬埔寨和老挝等地区都是很好的藏身之所,只要安毅他有心庇护我们,根本不怕有人会把我们找出来......” “我反对!” 财政部长彭吉冗眼睛都红了,冲着邱淑雄怒目而视:“我负责打理集团的钱财,我要对这笔资金的去向负责!淑雄,我要警告你,那是价值四亿多美元的巨额财富,不是你想送人就送人的,里面包含着我们这个集体所有人的心血,我......” “住嘴!” 盛世才怒气冲冲地看了彭吉冗一眼:“吉冗,都这个时候了,你的脑袋怎么还没转过弯来?留下性命才有一切,没了性命光有钱有什么用?四亿多美元,哪怕只有一成,也有四千多万美元,足够我们一大家子花十辈子的了! “安毅此人我比较了解,当初我在南京参谋本部的时候,多得他的照顾,曾经在他的特意关照下担任贵州军委特派员职务,捞足了资历,也因此得到***省主席金树仁的赏识,这才有了后来的***之行,得到宝贵的翻身的机会。 “其实我与安毅私交不错,入主***后,我先后送给他不少好马,他也投桃报李,给了我许多武器装备,还有几条武器生产线,使得我们在剿灭马仲英、张培元等部的行动中,占尽上风。若不是后来苏联人步步紧逼,我们也不会走到今日兵戎相见的地步! “就我个人而言,对安毅还是很有信心的!他是一个守诺言、讲情义的人,在中亚和阿富汗,我们就尽量避免与其交手,到了今天,我们依然没有与他们真正较量过!也就是说,我们虽然杀人无数,但手里却没有沾上中国人的鲜血,这中间确实大有可利用之处!” 盛世才五弟、直到打进孟买后才成为名副其实的机械化旅旅长盛世骥有些担忧地问道:“大哥,若是安毅也过河拆桥怎么办?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肯定他会不会骗我们放下武器后选择动手,那时节可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盛世才皱了皱眉头:“以他的为人应该不会,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我觉得可以赌一把,说到底,我们是中国人,不愿意漂洋过海,客死他乡!” “委员长,既然有意谈判,那么就尽早向部队下达命令吧!” 王鸿藻提醒道:“具体的款项,可以慢慢谋划,当务之急是尽快把前线部队撤下来,避免与安家军动手,以免彼此结下深仇大怨,那时候再想和解,就算安毅答应,他手下那班虎将也不会同意的!” 身为参谋长的王鸿藻更倾向于与安家军和解,他知道那支军队的可怕。别看印度境内有***军四个军,每个军在原来下辖三师的基础上,又扩编了两个师,但是如果对上安家军,这点儿兵力依然不够看! 在安家军出兵中亚之前,王鸿藻认定苏军是天下第一强军,刻苦的训练、严明的军纪、忠诚的信仰以及对思想控制到极致的政治委员和内务委员制度,保证了苏军就像一台完美的战争机器一般,可以摧毁一切对手,这也是当初王鸿藻等盛世才身边大员们的一致看法! 但是,强大的苏军失败了!在安家军一次又一次进攻面前,节节败退,到最后竟然逃到了阿富汗,随后又从阿富汗分别逃到了印度和波斯!到现在,那支军队打过来了,王鸿藻实在想象不出,可以拿什么来阻止那支军队进攻的步伐! “既然大哥有意谈判,我不反对,不过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多做准备,其中之一便是准备好出逃的轮船,既然选择投降安毅是一种赌博,那我们也完全可以赌一把运气,印度洋、大西洋一望无涯,出海后我们可以直接向南,一直到南半球顶端,然后折而向西,顺着南极洲的外缘抵达美洲......” 盛世才二弟、曾担任***公路局局长的盛世英看到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心中虽然有些发慌,依然继续说道: “我想这条路径被***、英国和德国的战舰发现的机会还是比较小的,我反倒是认为风暴和自然气象危险性更大,以这些邮轮和货船的吃水及装甲厚度,遭遇大的风暴和海啸,那绝对是有死无生,其危险性甚至比投靠安毅还要大,而且到达南美的国家后,咱们语言不通,人地生疏,再加上携带巨额的黄金,用九死一生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其二便是加快向东部和南部进军的速度,至少得在巴拉卡德岭及西高止山脉地带建设几个储运物资的基地,谈不拢咱们就把队伍带到山上去。反正这印度一年四季如夏,哪怕是露宿野外也不会感冒着凉,咱们有的是时间与他们周旋!如今这国际局势谁能看得穿?万一看起来势不可挡的安家军就败亡了呢?说不一定到时候咱们还可以过一把印度藩王的瘾! “第三,若是安家军答应咱们的条件,我们要求必须得把我们的亲人,陆续送到美国去,并且要求他们安排合理合法的身份!我始终认为大哥所说的留在南华控制地区生活居住不太妥当,若是哪一天他们想翻脸,我们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以南华共和国政府和安毅的手腕,他只要真的有诚意,我相信这样的要求他会答应的!咱们一批批送人出去,然后每次送一个报信人回来,多次合作后我们可以看清楚安毅的真面目,到时候该拖延的时间也拖延了,届时国际局势还没有大的变化,则我们基本没有翻身的可能,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盛世才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日表现平庸的弟弟,还真的想出许多门门道道来,心中一阵欢喜。看来在死亡的威胁下,人都可以激发出潜能,关键是看是否有心。 “世英的想法很好,大家还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 盛世才的目光从一群大将脸上掠过,除了彭吉冗脸涨得通红,其他人都表示赞成,于是便说道: “好,鸿藻,立即以我的名义,向部队下令,尽快与安家军解除接触状态,全速向东撤离!德里的二军和骑兵军,撤出德里城后应加速向东攻击,把恒河平原地区给我彻底洗劫一遍,在碰到***人后立即转而向南,撤到温德亚山脉地区,建立几块根据地再说! “一切行动都必须以革命和苏维埃的名义进行!对于那些大小资本家、柴明达尔地主和高利贷者,要坚决予以镇压,向他们宣传无产阶级思想,必须要尽一切可能摧毁印度社会存在几千年的种姓制度,把那些处于社会最底层的首陀罗发动起来,联合吠舍阶层,彻底把作为统治阶级的婆罗门和刹帝利打倒! “我看安毅对攻占印度很有兴趣,我们不妨送给他一个大礼,帮他把阻碍给清除掉!我想他会乐意接受我这份礼物的!” “是!” 王鸿藻领命转身离去。 盛世才又对邱淑雄道:“淑雄,与安家军联络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孟买有德国人的领事馆,你不妨找他们想想办法!我想只要安毅收到我们释放的和解信息,会做出相应安排的!我现在越来越发觉,他是个枭雄,谋而后动,所以总是笑到最后!” “好的,姐夫!” 邱淑雄领命而去后,盛世才宣布散会,留下彭吉冗好好开解。 不管怎么说,山西钱庄老板出身的彭吉冗在理财方面是一把好手,虽然为人吝啬,但作为上位者,谁不愿意有这么一个把钱袋子扎得很紧的管家呢? ~~~~~~~~~~~~ ***:谢谢su19880330、huanghuzia、jinty1、迫得已爱上你、梦中的春天、dlghy_zy、guohuizhu、li1387842511、轮回9、悠乐之影、死***头、苍海笑2、zhhoji、削心约志诸位大大的打赏! 谢谢弟兄们的***! 新年新气象,继续求推荐票、订阅和***支持! 第一七三八章 趁火打劫 第一七三八章趁火打劫 安毅躺下没多久,睡得迷迷糊糊就被人叫醒了。 安毅正想发火,沈凤道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毅,欧洲方面传来急电,英国人果然动手了......” “法国海军――” 安毅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示意沈凤道先别说话,几下穿好衣服裤子,到卫生间匆匆洗了把脸,然后就和沈凤道来到下面的客厅里,只见国安部长杜易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杜易看到安毅,连忙恭敬地站起。 “快说,欧洲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 安毅没想到杜易会亲自来,揣测事情应该是有了眉目,连忙示意杜易坐下,在他对面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专属东篱园的服务员已经迅速给安毅、沈凤道沏好了茶送到面前。 小南海的服务人员全部是从童子军校往届的毕业生中选拔,政治思想过硬,由中央保卫局统一管理,一般每个园子配属两人,负责打扫卫生、端茶送水和给园子里的花草剪枝,原则上是男性领导配属男服务员,女性领导配属女服务员,若要破例必须得到安毅的亲自批准。 待服务员退下,杜易才一脸钦佩地说道: “主席,我现在是越来越佩服你了!早在去年欧战爆发的时候,你就马上向法国派出了专门的武装倾销和购买法国海军淘汰现役舰只的强大队伍,任命已经取得我国国籍的海军上将埃斯特瓦为代表团团长,海军参谋长本.维热中将为副团长,通过与法国国防部、陆军部和海军部官员的接触,成功打入了法国政府和陆军、海军内部,辅以收买和分化拉拢等手段,笼络了一大批人,不仅针对法国政府的黄金储备展开了‘金牡丹计划’,而且还在海军内部布置下众多的内线,现在看来,除了‘金牡丹计划’大获成功外,法国人的战舰恐怕也快要落入我们的手里了。” 安毅端起茶抿了一口,感觉神清气爽,睡意一扫而光。他笑着向杜易摆摆手:“别拍马屁了!先告诉我欧洲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不然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杜易微笑着点了点头,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客厅周围,以确定是否安全。 沈凤道哑然失笑,指了指耳朵,示意有他在没事,杜易这才想起沈凤道听风辨位的功夫,百米内连蚂蚁的走动恐怕都瞒不过他的耳朵,更不要说隐藏人了,当下说道: “现在进一步的消息还没有传来,我们还有时间,因此请允许我把法国海军从去年到今年的动向原原本本向主席解说一遍,以便主席能有个较为直观的印象,方便分析和判断。 “欧战爆发后,法国海军和英国海军有过一段蜜月期,去年九月份德国海军执行破交任务的两艘袖珍战列舰‘德意志’号和‘施佩伯爵’号偷偷进入大西洋,为捕捉两舰,法国大西洋舰队重新编成数个袭击编队,‘普罗旺斯’号战列舰,‘凯迪纳’号、‘图尔雅’号、‘福煦号’号三艘条约型重巡和十二艘超级驱逐舰编为第一分队,专门用于截击‘施佩伯爵’号,并为通往亚述尔群岛、佛得角和几内亚湾等几条重要航线上的运输船队提供护航服务。 “到了十月份,法国海军又临时抽调部分舰艇在南大西洋组成‘x’舰队,负责在摩洛哥到百慕大群岛之间的热带水域搜寻德国水面袭击舰。x舰队包括战列舰‘洛林’号,重巡洋舰‘阿尔及尔’号、‘迪普莱克斯’号及第十超级驱逐舰分队,以北非的达喀尔为基地。后来,德国的‘施佩伯爵’号最终在南美的拉普拉塔河口被英国战舰击沉,x舰队的四艘超级驱逐舰也俘虏了一艘排水量达4627吨的德国***偷越舰‘圣菲’号。这是法国海军在战争中取得的第一个战果。 “今年一月,‘絮弗伦’、‘科尔贝尔’号重巡洋舰以及四艘驱逐舰,组成了法国海军y舰队,负责在达喀尔到巴西柏南波哥之间海域搜索,打击南大西洋剩余的德国袭击舰,此时,为防止本土沦陷,法国政府开始有意识地把法兰西银行的黄金储备,以及比利时和波兰寄存的黄金转移到世界各地的法属殖民地,1月20日到2月7日,‘图尔维尔’号重巡便负责运送一艘满载黄金的运输船前往黎巴嫩的贝鲁特。这艘黄金船刚到达贝鲁特不久,就传来英国海军东方舰队在印度洋海域全军覆没的消息。 “由于盟军的印度洋防务出现重大漏洞,整个波斯湾、阿拉伯半岛以及东部非洲从索马里半岛到好望角的庞大地区,全部置于***海军的威胁之下。在这种情况下,英国海军要求法国海军必须尽快履行其作为盟友的义务。由于其时意大利尚未向英法宣战,法国海军便紧急抽调地中海地区的两支舰队,加上x舰队和y舰队,以及‘让-巴尔’号、‘霞飞’号航空母舰,又以刚刚进入服役的‘黎塞留’号战列舰为旗舰,正式组建法国海军印度洋舰队,以马达加斯加的图阿马西纳港为基地,在西印度洋地区展开积极的防御作战,以防***占领法国的殖民地马达加斯加岛,并通过好望角进入大西洋。 “马达加斯加岛为世界第四大岛,全岛面积近六十万平方公里,总面积比我们收入国土的暹罗还要大八万多平方公里,全岛优良的港口众多,其中可用于战舰泊靠的港口便多达九个,因此哪怕法国海军印度洋舰队拥有这么多的舰船,进驻该岛也没有任何问题。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三月底,法国海军主力战舰进驻后,立即针对***海军有可能发起的进攻,在印度洋上的索科特拉岛、塞舌尔群岛、阿加莱加群岛、马斯克林群岛建立了较为完善的海军观察站,建立起了通讯联络,以警戒***海军可能的攻击。但到了五月份,德国对法国发动闪电战,法国节节败退后,英法两国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 “到六月二十五日,法国与德国、意大利之间的停战协议生效,当时法国除孤悬海外的印度洋舰队外,还在本土、地中海、北非及英国部署有五支舰队,分别是:一、驻英国普查茅舍普利茅斯的北大西洋舰队。该舰队以‘孔多塞’号战列舰为旗舰,配属有轻巡洋舰‘迪盖.特鲁安’号,六艘吨位为600吨的小型驱逐舰,八艘1500吨级潜艇,以及200多艘小型扫雷艇和反潜舰只。 “二、部署在埃及亚历山大港的中东舰队。该舰队以‘拉莫特.毕盖’号巡洋舰为旗舰,配属有4艘驱逐舰和8艘潜艇。这支舰队与英国的战列舰队停泊在一起,目的是保护苏伊士运河与法属叙利亚的安全。 “三、地中海舰队。该舰队以地中海西端的奥兰及其军港米尔斯克比尔为基地,战列舰‘伏尔泰’号为旗舰,配属有‘拉莫特.毕盖’号巡洋舰及‘塔斯特司令’号水上飞机母舰,两个中队计6艘超级驱逐舰,10艘潜艇和其他舰只60多条。阿尔及尔分舰队则以‘普里莫盖’号巡洋舰为旗舰,配属有‘冥王星’号高速布雷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8艘潜艇和其他后勤补给船只40余艘。 “四、北非舰队。该舰队以摩洛哥的卡萨布兰卡和塞内加尔的达喀尔军港为基地,旗舰为‘狄德罗’号战列舰,配属有2艘轻巡洋舰和10艘驱逐舰,再加上12艘潜艇,在西北非地区也算是一股重要的海上力量。 “五、法国本土舰队。该舰队驻法国南部海港土伦港,以‘法兰西’号战列舰为旗舰,配属有‘马赛曲’号、‘普里莫盖’号巡洋舰,8艘中小型驱逐舰,15艘潜艇,其他各种舰只90艘。此外,还有分布在大西洋美洲海岸各处的‘布列塔尼’号战列舰、‘阿尔及尔’号重巡洋舰、‘贝亚恩’号航空母舰、‘贞德’和‘爱.贝尔汀’号巡洋舰......” 安毅听得入神,脑海里已经出现法国海军大致的分布情况,不由笑着说道:“看这些布局,似乎这些舰队加起来,都没有印度洋舰队强大啊!估计英国人投鼠忌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错!” 杜易点了点头:“自从前年法国海军在安南海域折戟沉沙后,立即加快了各大船厂里的在建战舰的建造速度,到现在为止,印度洋舰队拥有法国最新的战列舰‘黎塞留’号、超无畏舰‘普罗旺斯’号和‘洛林’号、无畏舰‘孤拔’号。 “两艘航空母舰中,‘让-巴尔’号是由在建的战列舰改制而成,‘霞飞’号则是专业的航空母舰,性能方面都没得说。再加上法国海军八艘重巡洋舰中的7艘、全部6艘‘拉.加利索尼埃级’轻巡洋舰,还有最新的‘德.格拉斯’号轻巡洋舰,52艘超级驱逐舰、防空驱逐舰和驱逐舰,46艘潜艇,300余艘各种后勤、辎重、维修和补给船只,这样庞大的力量,让英国人寝食难安。 “法国舰队在英国海上力量与轴心国海上力量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对英国人来说,法国舰队就像是一把悬在头上的利剑,时时刻刻威胁着英国海上运输线路的安全,德国海军的总吨位,对于英国来说如九牛一毛,意大利舰队也不足为惧,但若是法国加入轴心国一方,那么德国毫无疑问将取得地中海霸权,直接威胁到大西洋上英国的生命线。” 安毅有些感叹地说:“达尔朗此人鼠目寸光,难成气候!法国战败后,作为法国海军统帅的达尔朗本来可以只身登船,集中分布在世界各地的船只,前往马达加斯加,凭借着法国的庞大的黄金储备和强大的舰队,与英国协同作战,在英国的支持下,成为法国的抗战领袖和未来的解放者――或者干脆像戴高乐一样,把自己鼓吹成法国的救世主,获得毕生热切渴望的美名和荣誉。 “可惜,达尔朗毕竟是个政客,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力量,认为离开本土后会丧失一切权力,在贝当允诺离职后将扶持他成为法兰西执政后,这个徒有虚名的海军上将就心动了,兴高采烈地担任了维希政府的副总理兼海军部长职务。虽然达尔朗一再保证法国海军的独立地位,绝对不会受纳粹德国支配,但由于他一贯的反英立场,使得英国人深怀疑虑,两国海军发生摩擦几乎不可避免。” 杜易微微一笑:“换成其他人领导,英国人也不会放心的,此前英国人由于战舰数量对法国并不占上风,因此一直采取谨慎观望的态度,法国人似乎也乐意见到这种局面,使得其可以在轴心国与同盟国之间左右逢源,加大法国在世界上的影响力。 “可是,这终归是法国人一厢情愿。自从***攻占印度东部地区后,美国政府终于坐不住了,他们认为,太平洋地区已经不再安全,大西洋绝对不能再落入纳粹之手,再加上敦刻尔克英军胜利撤退,使得美国民众对英国能够守卫本土恢复了信心。上个月初,美国国会终于通过了将‘佛罗里达’号、‘怀俄明’号、‘阿肯色’号、‘新墨西哥号’战列舰,两艘‘华盛顿’级重巡洋舰,六艘‘奥哈马’级巡洋舰,八十艘上次欧战后封存的老旧驱逐舰一并出售给英国人的议案。美国人试图通过武装英国人,换取自身发展壮大的时间。 “相对于如此巨大的收获,英国人付出的也不少,英国人把自己数百年来全球各地建立的海、空军基地以九十九年为租期,免费租借给美国,以作为防范纳粹和军国主义进攻的堡垒。同时,丘吉尔还把纽芬兰、新西兰、百慕大当做礼物送给美国,再额外送出十二个加勒比海、南太平洋和英属圭亚那的军事基地。 “丘吉尔把局势看得很清楚,对于英国人来说,法国仅仅是第一道防线,第二道是英吉利海鲜,若是英国本土沦陷,英国政府将撤到加拿大继续抵抗。把纽芬兰和百慕大送给美国,是为了保护加拿大东海岸的安全,而送出新西兰后,美国则不会坐视澳大利亚的丢失,再加上太平洋和大西洋上的军事基地,将会诱使美国分兵守卫,为英国遮风挡雨,甚至把美国直接拖入战争! “本月初,从美国购回的舰船回到英国后,英国人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此前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们将会对身边的法国人采取行动了。昨天半夜,英国政府向法国维希政府,以及法国海军位于印度洋、地中海、北非、中东和在英国港口避难的法国舰队下发了最后通牒,提出三个选择:其一是和英国人一起,继续对德国和意大利作战;其二是裁减船员,在英国人监督下,各地的舰船开往英国港口,英国政府将代为保管船只,直到战争结束;其三就是自沉船只,维护法国海军的荣誉。如果这三个选择皆被否决,英国将对法国舰只断然采取强制措施。 “法国维希内阁紧急召开会议,最后得出一致决定:为了维护法国海军的传统,必须对英国人采取强硬态度,武力须以武力回报。但是,***英国的前法国国防和陆军部次长戴高乐将军,则向海军去电,认为现在法国陆军已经失败,海军是法国唯一的希望,只有坚定地与英国人站在一起,才是国家与民族复兴的希望。但此前法国维希政府已经以军事法庭的名义,缺席宣判犯有叛国罪的戴高乐死刑,海军及各殖民地政府均视戴高乐为叛徒,戴高乐的呼吁没有任何效果......” 安毅打断了杜易的话:“耿光分析,戴高乐在和维希政府元首贝当应该是在唱双簧。战前戴高乐仅仅是一位坦克师的师长,刚晋升少将军衔不久,军中中将、上将多如牛毛,怎么会轮到他出任国防和陆军部次长职务?从过往的历史看,戴高乐的每一次提拔,背后都有贝当的影子,这一次尤为明显,贝当在五月十八日被雷诺任命为副总理兼国防部长后,立即将打了败仗的戴高乐带到陆军部,担任陆军次长,随后又未经雷诺总理及内阁同意,便私下任命戴高乐担任国防部次长。在和平时期,这些职务通常都是由资深上将来担任的,但是在战时,一切都那么自然! “随后,戴高乐就被贝当派往英国,以政府中强硬派的面目出现,坚决主张把法国政府迁往法属北非,同德国血战到底。在英国期间,戴高乐频繁出入英国高层社交圈,为其逐步提高声望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戴高乐返回法国后,销声匿迹了数日,但我们的情报人员证实,这段时间他一直待在贝当身边,没有离开。当他再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是送英国的斯皮尔斯将军回伦敦。到了机场,就在飞机起动之际,他突然随飞机开始奔跑。戴高乐身高腿长,几步就追上了飞机,斯皮尔斯将军先是愕然,随即恍然大悟,迅速用手抓住戴高乐的胳膊。根据我们在机场的情报人员现场目睹,飞机腾空而起时,戴高乐的腿还在空中乱蹬,机场送行的其他法国官员惊得目瞪口呆。 “就在那天晚上,贝当向德国求降,次日下午六点,戴高乐在英国广播公司的播音室对法国发表广播演说,他说:我是戴高乐,我现在在伦敦。我向目前正在英国领土上和将来可能来到英国领土上的持有武器或没有武器的法国官兵发出号召,向目前正在英国领土上和将来可能来到英国领土上的一切军人工厂的工程师和技术工人发出号召,请你们和我取得联系。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法兰西抵抗的火焰决不应该熄灭,也决不会熄灭。就这样,戴高乐创立了‘自由法国’运动! “我和耿光认为,早在德军绕过马其诺防线,贝当从西班牙回国的时候,已经充分预见到了法国可能会遭到失败,于是便巧做安排,让自己的得意门生戴高乐另起炉灶。这么做有几个好处,其一,法国战败已经不可避免,若是轴心国取得全面胜利,德国人在占有大量地盘后,或许会对法国额外开恩,允许其独立自主,法兰西民族因此得到保存和延续;其二,若是同盟国获得胜利,则由于戴高乐领导的‘自由法国’力量,也不会被视为战败国,法国将继续成为英国的‘忠实’盟友,大国地位得以保存,相对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但也是当前最不被看好的结果;其三,只要维希政府和‘自由法国’运动同时存在,哪怕轴心国和同盟国战斗得再激烈,也不会对法国及其殖民地民众下毒手,避免了人口的无谓损耗,为法国将来的崛起和复兴,奠定坚实的基础。 “可以说,贝当此人很不简单,几乎把方方面面的情况都考虑清楚了,不惜自辱其身,与德国人巧妙周旋,性格之坚韧,生平罕见啊!” 杜易和沈凤道听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杜易才感叹地说:“这恐怕就是事情的真相了,原先我还在奇怪,怎么一滩污泥的法国政府里面,居然出了戴高乐这么个人物,实在难以想象,原来一切都是贝当在幕后操纵。这么说来,将来就算是英国成功翻盘,贝当的生命安全也会有保证吧?” “应该是的!” 安毅并不知道这些法国人的历史,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实际上确实是这样,真实的历史中,二战结束后,贝当以叛国罪接受审讯,其后被定罪及判处死刑,但随后戴高乐就以他年老和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立下的战功为理由减刑至终身监禁,在地中海的别墅与庄园中安享晚年,于七年后安详去世。 杜易言归正传,继续讲解:“今天凌晨四点,英家海军首先对停泊在朴茨茅斯和普利茅斯的法国船只实施突袭,占绝对优势的英军试图强行登上军舰,但遭到法国海军的坚决抵抗,打死打伤英军一百多人,击沉军舰三艘,对港口设施造成一定程度破坏。英国人恼羞成怒,动用了鱼雷和岸防炮、舰炮,军港里的所有法国舰只均被击沉,一万九千名法国船员中,仅有九百人幸存。 “凌晨四点半,亚历山大港的英国海军也对停靠在该军港的法国舰只发动突袭。得到维希政府和海军部通知的法国海军早有准备,奋起还击,利用战舰舰炮、潜艇和鱼雷艇,对英国人的战舰发起攻击,击沉一艘巡洋舰,一艘驱逐舰。英国人动用了大量要塞炮和深水炸弹,亚历山大港的法国水面船只也悉数被击沉,潜艇下落不明。 “目前,英国人驻扎在直布罗陀海峡的主力舰队,正在逼向奥兰附近海面,一场大战即将爆发。维希政府已经通电指责英国政府背信弃义,称法国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英国的事情,但是先是在敦刻尔克遭到英国人的无情抛弃,继而又在巴黎有危险时,拒绝向作为盟友的法国提供确保制空权的战机,到了现在,英国人甚至直接对法国人挥舞起了屠刀,是可忍孰不可忍!” 安毅有些惊讶地问道:“维希政府向英国宣战了?” “没有!” 杜易耸了耸肩:“根据我们安插在维希政府内线提供的消息,今天上午十点,维希政府外交部长赖伐尔和国防部长达尔朗找到贝当,要求对英国宣战。达尔朗的声音几乎把整栋楼都惊动了,他几乎是吼着说的‘我们被英国人出卖了,我们遭到无耻的背叛,海军官兵的鲜血把北海和地中海都给染红了’,赖伐尔则鼓吹‘我们必须要发动进攻来回敬英国人的攻击’,达尔朗建议,立即调回印度洋舰队,攻击位于南非开普敦和伊丽莎白港的英国舰队,然后回师直布罗陀,与意大利海军配合,解救地中海的危机。但贝当希望保持冷静,不愿意海军加入到反对前盟友的战争,他把英国人的进攻说成是‘丘吉尔丧失理智’时发生的,随后维希政府便继续保持沉默!” “看看,贝当这个乌龟当得多好!” 安毅忍不住笑了:“现在我几乎有九成九的把握,认定贝当是在配合戴高乐了!对已经战败的法国而言,英国在美国的帮助下最终获得胜利,那时候法国才可以恢复大国的地位,重新拥有对庞大殖民帝国的控制权,甚至可以通过削弱德国,获得足够的利益,因此,贝当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彻底与英国人闹翻。再一个,若是法国海军与德国、意大利联手,英国本土沦陷几乎不可避免,现在我想贝当在头痛自己手里这手牌是不是太好了?无论如何,陆军少将戴高乐是无法指挥海军那些中将、上将的,贝当唯一能想的办法,就是迅速削弱海军的力量!” “没错!” 杜易向安毅比了个大拇指,然后说:“达尔朗与贝当不欢而散后,立即返回海军部,向印度洋舰队下令,要求舰队听从自己的指挥,立即向英国人的南非伊丽莎白港和开普敦港发起攻击,以绝对的实力,破除英国人的海上***,必要时甚至可以占领南非的港口,以此来宣示法国海军的力量! “贝当也几乎不分先后,向印度洋舰队司令官让-德.拉博德上将去电,阐述了印度洋舰队北上后的可怕后果,称这么大一股力量如果掌握在野心家手里,对于法兰西民众来说,将会是灾难性的,好不容易谋取的和平局面就会被打破,要求让-德.拉博德上将绝对不能向英国人开火,谁若不听从命令,他发誓将把他送上审判台,永远也不会饶恕他的罪过!” 安毅点了点头:“这应该是我们安排在印度洋舰队的人发来的消息吧?” “对!” 杜易道:“法国海军内部,有许多犹太人,在我们的帮助下,他们在军中组成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络。法国现在前途不明,他们都迫切地需要找到一个出路,而对犹太人友善的我们自然是上上之选。同时,我们的海军原本就是以法国海军为骨架组建起来的,因此获得法国海军军官的认同相对要容易许多。 “现在我们的人正在对让-德.拉博德上将做工作,同时对下面的舰长进行收买拉拢。至今我们已经控制了大约一半的舰长。去年战争爆发后,我们就通过关系,把小部分海军将领和士兵的家属送到了南华,德国进驻法国北部和中部地区后,我们又通过德国人的手,把剩下的家属一起,通过专机送回南华,可以说,我们已经在这场人才与舰只的争夺中,占据了上风!” 安毅刚想表扬几句,吴哲夫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脸上满是喜色,安毅胸口“咚”地跳了一下,心说:莫非事情成了? ~~~~~~~~~~ ***:谢谢大家的***和打赏! 重新杜撰了下法国海军的征战史,其中大部分史实是真的,但通过巧妙组合,出现有利于南华的变化!明天就讲法国人多达6000吨黄金的下落,呵呵! 双倍***期间,继续求订阅和***支持! 第一七三九章 金牡丹计划 第一七三九章金牡丹计划 出人意料,吴哲夫汇报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让安毅关注已久,但是却始终放心不下的大事,这件大事甚至比得到法国人的舰队更为重要,带来的惊喜也更大。 五个月前(三月)的十三日深夜,法国海军的“布列塔尼”号战列舰、“阿尔及尔”号重巡洋舰,四艘超级驱逐舰,护送着两艘五千吨级货船,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地驶出法国西部的南特港,进入大西洋。 舰队任务是严格保密的,普通军官和士兵只知道护送一批货物前往加拿大东部最大的深水良港哈利法克斯港,到时候会有专人负责接待。卸下货物后,舰船即刻返航。 当舰船进入比开斯湾与大西洋交界的水域,脱离德国海军潜艇部队的威胁,舰队司令拉萨特尔中将和几位舰长才松了口气,不过接下来,他们又为此次任务而烦恼了。 在接到上级的领命后,他们立即由地中海、北非和南大西洋各处紧急汇拢,匆匆赶往南特港,但是在进入法国近海的布尔讷夫湾及卢瓦尔河口地区时,却先后遭到德国海军潜艇鱼雷袭击以及水雷***,比起预定时间足足晚了一日才进入港口。 十一日午夜时分,舰队入驻南特港口,与两艘已经装载好的货船汇合,但此时港口外面的海湾,再次遭到德国潜艇的密集布雷,再加上大雾弥漫,足足延误了两日才成行。 在这两日间,国防部、陆军部和海军部的大佬秘密造访,同时“法国海军联合会”、“法兰西海员福利会”、“法国阵亡将士基金会”、“法国战时移民会”、“法兰西布列塔尼福音会”等组织(大多有南华背景)也先后上门,给出一个个承诺,送出一笔笔资金,其表面上是解除海军将士后顾之忧,但实际上却有诸多的内幕和交易。 仅仅以拉萨特尔中将为例,他便收到前后三笔总价值二百五十万法郎的政治献金,以及数位军中将领,几个政治机构的承诺,而目的仅仅只是希望他能在接下来的行动中,给与照顾。 照顾!? 没错,拉萨特尔中将及几位舰长都知道此行的目的,那便是法兰西银行庞大的黄金储备。由于法郎长期实行金本位制度,因此整个法兰西银行有着六千多吨黄金作为准备金,再加上波兰、比利时等国寄存的黄金,总数高达七千余吨。 此行,舰队护送的两艘货船,便分别装载有1179吨和1820吨黄金,它们将被送往加拿大的多伦多。此前的一月二十日,“图尔维尔”号重巡洋舰已装载了1350吨黄金前往黎巴嫩的贝鲁特,以分散风险。 此次前来的联系的人中,竟然包括了政府、海军部和陆军部的要人。 按照对方的说法,法国海军最高司令官达尔朗上将宣称,这批黄金绝对不能被送到英国人控制的加拿大,因为法国本土一旦沦陷,英国人极有可能会控制这批黄金,使法兰西蒙受巨大损失,故希望舰队出港后,在亚速群岛附近将两艘运金船予以击沉,以待战后实施打捞。 亚述尔群岛位于北大西洋东中部,绵延六百五十多公里,由九个大的岛屿组成,长期以来,该群岛一直是大西洋航线的重要补给点,是西欧、南美、西非间重要海运站,二十世纪飞机发明后,该群岛又成为飞跃大西洋的飞机的燃油补给站。 去年九月战争爆发后,此地被英法海军接收管理,葡萄牙政府虽然多次抗议,但在英法的坚持下,最终不了了之。 亚述尔群岛地区海水深度适宜,有着远近的岛屿作为坐标和参照物,未来打捞很方便。具体的行动计划是由海军部派人协助,以遭遇德国海军潜艇突袭为名,由护航的其中一艘驱逐舰发射鱼雷将两艘货船击沉,坐标将掌握在海军部高官和舰队司令官拉萨特尔中将及具体执行任务的海军官兵手里。 这个计划确实是达尔朗亲自下令,不过却是在他的幕僚――犹太裔高参克鲁瓦德维中将的提议下实行的。 达尔朗是一名典型的法***人,自从上台后,便在海军里建立了一种既仇视德国人也仇视英国人的复杂心态,正是这种心态,导致了法国海军在最终被迫选择被德国占领还是与英国合流的的关键时刻,左右为难,给南华共和国介入创造了有机时机。 达尔朗有着自己的打算,这批黄金送到加拿大,不仅受到法国政府控制,也受到英国人的制约,这在达尔朗看来,几乎是不可接受的。但是,若是击沉在只有少数人知道的海域,那么这批黄金便可以控制在海军,具体来说就是他达尔朗手里,而且情况也解释得通,德国那无孔不入的潜艇,就连英国人的战列舰和航空母舰都可以摧毁,送掉两艘货船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吗? 于是,命令便从海军部秘密下达,为此大概有二十多人的参谋团队进入拉萨特尔中将统率的舰队。没有人知道,这批二十多人的参谋军官,其中大半均被南华的情报机构分化拉拢,关键人物便是克鲁瓦德维中将。 法国舰队在进入布尔讷夫湾及卢瓦尔河口地区遭到的潜艇攻击,实际上是南华海军以排水量3304吨“扬子鳄”号大型巡洋潜艇(前法国海军“絮库夫”号潜艇)为旗舰,两艘“中华鲟”3500吨远洋水下运输舰及十艘800吨“剑鱼”级潜艇组成。 华人集团在世界各大港口租赁了许多补给码头,通过补给船和来往的商船,给这支特派舰队加油和补给,目前在大西洋欧洲及美洲沿岸、太平洋美国西海岸和南华本土间,便活跃着几支这样的特派潜水舰队,主要是用于走私假钞、军火、管制及违禁品,必要时也不惜发起攻击,以获得利益。 有鉴于法国混乱的政局,“金牡丹”计划自去年欧战爆发前便已经制定。 大西洋潜水舰队于去年十月从南华亚龙湾的潜水艇基地出发,于今年一月初到达欧洲近海执行任务。二月中旬,在葡萄牙马德拉群岛的丰沙尔港美国西海岸华人财团出资建设的船厂进行检修,随后潜艇编队以最好的状态,北上进入法国海域,开始执行情报系统精心组织的“金牡丹”计划。 “金牡丹”计划的其中一个重要步骤,便是延缓货船和战舰进入巴黎法兰西银行黄金的送达地南特港。 法国人生性浪漫,做事情大而化之,后世法国政府和军队认为不可能出纰漏的幻影战机的设计资料泄密便是在资料销毁***了大问题。 当时幻影公司的一名飞机设计师认为这批总数达到塞满两个房间的战机设计资料可以卖一个好价钱,于是便向政府和军队建议,这批资料留在飞机公司既占地方,而且由于保密和保管费用不菲,还不如拍摄照片存档后进行销毁。 法国政府和军队认可了这个建议,于是派出专人监督执行此事。法国人确实很谨慎,监督拍照的每一个步骤,确认底片只有一份且被军方带走,全程监督资料的焚毁情况。但谁也不知道,这批资料在拍照后,立即被人用相同规格和破旧度的废纸掉包,因此看起来似乎所有监督步骤都执行得一丝不苟,但是真正的资料却被飞机设计师的同谋以收购废纸的名义正大光明带走。 整个图纸销毁过程花了两个月时间,期间只要政府和军队的派出人员认真一点点,仔细校对销毁的飞机设计图纸,都不会出现问题。结果,没有谁发现资料被偷梁换柱了,最后这批飞机设计图纸,被以色列高价买到,专门针对幻影战机的弱点进行改进,导致中东战争中阿拉伯联军空军的大败。 在“金牡丹”计划中,法国人的表现也同样让人感慨。 法兰西银行的工作人员把黄金送到码头,交给海军保存后便不管不问了,南特的葡萄酒非常出名,这里的酒馆、夜总会及妖艳的妓女同样出名,他们的心思早已经放到了及时享乐上,并不认为有人会在如此严密的防守下动手脚,只需要等到第二天回到码头监督黄金上船便算完事。等船队横渡大西洋抵达加拿大后,届时会有法兰西银行在哈利法克斯的工作人员负责下一个步骤,与他们并无直接的关系。 结果就在九日晚,装黄金的箱子送达南特港的深夜,与存放黄金的仓库有地道相连的南华特工人员,迅速以相同规格的黄铜将黄金换掉,为了应付银行人员的检查,只是没有动供开箱检验那箱黄金(其余黄金都被铁箱锁死),整个过程足足用了五个小时才完成,期间竟然没有一个法国海军官兵和银行职员想到到仓库看一眼。 三月十日,被掉了包的“黄金”便被送上了两艘货船,十一日运金船与舰队汇合,并于十三日出海。 “金牡丹”计划的第二个步骤,便是鼓动海军在亚速尔群岛动手,毁尸灭迹。 这样,等将来打捞时发现情况不对劲,已经物是人非,没有人会知道这个戏法是如何变的了。 三月一十六日,舰队顺利抵达亚速尔群岛。 拉萨特尔中将在确定目标地后,先让两艘货船的船员下船,然后命令超级驱逐舰“凯旋”号将两艘满载着“黄金”的货船击沉。 货船击沉后两个小时,拉萨特尔中将向海军部、国防部和达拉第内阁送去“噩耗”:两艘运金船被可恶的德国人的潜艇在亚述尔群岛被击沉了!不过,海军已经详细记录了黄金船的位置,只需等政府组织打捞。 此时达拉第正面临内忧外患,哪里还有精力去管这事,于是便责成国防部和海军部自行处理。而达拉第自身就兼任国防部长职务,因此事情其实便落到了海军参谋长达尔朗上将身上。 达尔朗根本就不愿意黄金落入英国人手里,但又害怕舰队归国后,被政府和媒体诘责,于是便命令舰队继续出发去位于加勒比海的法属马提尼克岛,拱卫法国人在拉丁美洲及加勒比海地区殖民地的安全。 进入六月后,德军突破了马其诺防线,巴黎已经确认不再安全,雷诺政府命令分别将法国各地银行的黄金分别送往北非的阿尔及尔、卡萨布兰卡及东非的达喀尔,其中最大的一笔黄金,送往加勒比海的马提尼克保存。 马提尼克位于南美、北美两大陆之间加勒比海的安地列斯群岛的向风群岛最北部,面积约一千一百平方公里,岛上自然风光优美,有火山和海滩,盛产甘蔗、棕榈树、香蕉和菠萝等植物,曾被哥伦布喻为“世界上最美的国家”。 早在十七世纪,法国人即把马提尼克纳入掌握,到二战爆发时,马提尼克是法国在拉丁美洲地区最大的军港和驻军所在地。 送往马提尼克的黄金总数高达3126吨,由“贝亚恩”号航母和两艘轻巡洋舰“圣女贞德”号、“爱.贝尔汀”号及四艘驱逐舰执行护航任务。六月四日,黄金在波尔多港匆匆被送上船,随后立即起航前往美洲。 没有人知道,在送上船之前,这批黄金便被掉了包,六月二十五日,舰队顺利抵达马提尼克岛,但由于这一天法国临时政府与德国和意大利之间签订停战协议,英国和美国舰队对法国在马提尼克的舰队满怀警惕,战争阴云笼罩在法国位于美洲的殖民地,法国人仅仅对供检验的那箱黄金进行验证后,便将所有的“黄金”匆匆送入地下金库,没有人发现黄金出问题了。 这两批黄金总数高达6000余吨,几乎占法国黄金总量的百分之七十七。整个行动,安毅集团三大情报组织相互配合,动用的情报人员多达一千二百余人,政府、军队、银行、铁路、码头和仓库等地都安插有自己的人,对于黄金的动向全程跟踪,终于有惊无险地将这批黄金拿了下来。 但是,“金牡丹”计划并不是就此完结了。 毕竟这么多黄金要秘密地运回国,非常困难。此前南特港得到的黄金,已经被送到了葡萄牙的丰沙尔港秘密储存,六月中旬,连同波尔多得到的黄金一起,全部运上潜艇,以美国的商船队作为掩护,踏上了归国的道路。 由于英国加大了对大西洋线路的检查,一路上走走停停,等过南非的好望角时,已经是七月上旬。 随后,当船队再次上路时,又由于法国政府的投降,控制印度洋西海岸的法国海军对英国和美国人充满了警惕,结果由好望角到马达加斯加一段,法国海军派出舰船频繁检查,行动完全可以用龟速来形容,到了七月中旬,才开始横跨印度洋的旅程。 这时候***海军已经完全控制了印度洋霸权,潜艇舰队一路跌跌撞撞,到迪戈加西亚岛以东海域后才与商船队分道扬镳,独自踏上回国的道路。 吴哲夫汇报的好消息,是潜艇舰队已经进入北部湾海域,预计今天晚上即可进入亚龙湾海军基地,此次出击,满载而归,劳苦功高,“金牡丹”计划也将完美收官。 安毅兴奋得走来走去,嘴里连连道: “黄金是个魔鬼,足以让任何人疯狂!法国人的黄金,更是几百年来全球殖民的产物,里面包括了中国人在内的亚非拉地区人民的心血,是战前法国维系世界第三大经济体的重要支柱,而现在,这批黄金大半都落入了我们的手里......有着这么多黄金做抵押,我们至少可以再发行两百亿华元! “不行!我要奖励他们,给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记功!这次‘金牡丹’计划的胜利完成,是我们各个情报部门密切配合、相互协作的结果,可以说是情报和军事系统一次空前的大演练,我现在毫不怀疑,中华民族必将在战后崛起,如今已经没有任何障碍可以阻止我们前进的步伐了!” 杜易、沈凤道和吴哲夫还是第一次看到安毅如此激动,面面相觑,但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满自豪的笑容。 安毅确实有激动的理由。 如果历史没有变化,法国人所有运到美洲的黄金,最后都会落入美国人的腰包,加上英国人价值八十亿美元(8000多吨黄金)的黄金储备,到二战结束前,这些黄金都会变成枪炮、战舰和飞机,提供给英国和自由法国使用。 战后,美国便靠着这些黄金,以欧亚各国缺乏足够的黄金储备、货币信誉无法维持,而美元却因其国际黄金储备的巨大实力变得空前稳固为由,将美元推上了货币的王者地位。要知道为了促进全球经济发展,必须要求有统一货币,黄金作为国际间结算的最重要的货币,对于恢复经济平稳的局面有着不可代替的作用,但现在欧亚各国却没有足够的黄金,因此美国人便把有着黄金背景的美元借贷给他们,供其发行货币,但要求欧亚各国必须把自己的黄金放到美国中央银行,通过与美元的兑换比,来确定各国的币值。于是,就这样,美元正式成为结算货币,一来二去之间,美元正式赋予了黄金的符号,俗称美金,所有的国家贸易,都必须以美元来结算,美国就此坐稳了全球经济霸主的位置。 但是,现在的南华,由于与英、法的贸易,此前已经成功套取了八百余吨(约八亿美元)的黄金,当然,为了稳定币值,英法都不太敢动用货币准备金,因此后来的贸易都是通过债务的形式存在。 不过随着法国的沦陷,英国人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美国陆军武装起来还需要半年时间,空军甚至需要一年,只有南华,才拥有约翰牛最需要的军火,因此英国再次恢复用黄金进行支付,大量的武器装备,疯狂地涌入英伦。到现在为止,不到两个月时间,南华已经获得了三百吨黄金(约三亿美元)的收入。 可以说,这完全就是一场贸易与金融战,而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南华充分动员的军工业展开。 到目前为止,南华涉及军工生产的工厂已经多达数万家,由于采用标准化生产,同类武器都可以彼此组装,大大地节约了生产时间。尤其是建在叙府、泸州、昭通、个旧、太原、海防、新京、荣市、顺化、北宁、太平等地的共计九百八十四家飞机组装及配件厂,是南华军事工业的重中之重,生产出的各式战机,是南华目前唯一领先于世界的拳头产品。 就在安毅浮想联翩之际,杜易有些惋惜地说: “可惜,也就是法国了,英国和德国那边很难渗透进去,他们的军政体系非常严格,再加上思想统一,步调一致,根本不像法国人那样,如同一盘散沙,就算是到最后,也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声音!根据我们的情报部门综合北美及英国的情况分析,英国已经在大规模向北美转移黄金及有价证券,但希特勒并未发现英国人的小动作,依旧在对英国展开狂轰滥炸。” 安毅点点头,他知道英国人和德国人,不是那么好算计的,因此只能靠正常的贸易来获利。 现在不列颠空战正酣,这场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空战,将英伦三岛上空完全染成了血红色。 德国对英国的首次大规模空战,早在七月初就开始了,大规模空战之前,不断有在法国和比利时各个机场的德国飞机,采用侦查和试探性的袭击,对英吉利海峡的英国护航队和英国南部港口进行骚扰,接着,整个7月和8月初,德国以消灭英国皇家空军为核心目的,总共出动5230余架飞机,其中就有南华提供技术的s3高空侦察机、a25和a26战斗机,蚊式战斗机和轰炸机,ab26中程轰炸机。 当然,这些飞机都在外观做了局部改动,更符合德国人的审美观,同时也都取了正式的德国名字,目前英国人还不知道德国空军装备的战机中竟然蕴含有南华的飞机制造技术含量。 到目前为止,英国人面向欧洲大陆的所有地面雷达站、东部和南部地区的船厂及港口、重要的工业基地和军工厂,全部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不过因为英国人及时购买了南华大量制造的a25、gi(蚊式)、g2(ab26外贸型)和最新型的g3(a27外贸型)战斗机,德国人并未彻底控制制空权。 还有个重要原因,英国人在本土作战,飞行员跳伞后可以及时得到救助,但德国飞行员落地后,统统都被逮捕甚至被愤怒的英国民众打死,因此德国人的损失非常大,目前已经隐隐有维持不下的现象。 不过总的说来,德国空军对英国人的打击更为巨大,带来的直接后果便是英国本土竟然无法自行生产枪炮和飞机,只能靠外贸输入,这也是几个月来南华对外贸易量大增的最主要原因! 让德国人振奋的是,他们的空军摧毁了英格兰米尔顿凯恩斯布莱切利镇,将英国人的密码破译天才们全部送上了天堂,希特勒在柏林得到空军的确切报告后,公开表示压在心头的梦魇终于消失,可以睡个好觉了。 ~~~~~~~~~~ ***:不得不说,法国人确实很不严谨,许多方面都存在严重的问题!因此结合那个时代来看,以有心算无心,再加上犹太人的帮助,金牡丹计划应该有成功的可能,当然不会像本章写的那么儿戏了。 最后,马上就是一月五日了,双倍***要不了多久就会结束,大家有***记得投《铁骨》哦,谢谢! 第一七四〇章 交通线 第一七四〇章交通线 连绵不断的贝希特斯加登上萨尔茨山,苍苍茫茫,掩没在一派烟霭之中。一条微微泛白的公路,由山脚向山里延伸,慢慢地在丛林和烟雨中消失。 山腰一角,绿荫深处,有一群用钢筋混凝土作材料和用现代建筑艺术制造的建筑物,这里便是希特勒在其山庄宫殿下方设置的又一个战时大本营。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导致上山的道路异常泥泞。 一辆辆从南华进口的黑色防弹轿车和大豹子军用越野车,发动机发出强而有力的声音,在山路上爬行着。车上坐着的,除了全副武装的警卫,便是德国纳粹高级官员及军队将领。 这其中,属于纳粹党高层的官员包括: 党的二号人物——空军元帅赫尔曼.威廉.戈林、三号人物——纳粹党副领袖兼内阁国防委员会委员鲁道夫.赫斯、四号人物——纳粹党宣传部部长兼国民教育与宣传部长保罗.约瑟夫.戈培尔、五号人物——纳粹安全部长兼波兰总督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六号人物——德国警察总监和党卫队帝国长官海因里希.希莱姆,以及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帝国不管部部长汉斯.弗兰克、国务秘书兼振兴德国总监阿尔伯特.施佩尔、帝国银行总裁雅尔玛.沙赫特博士等二十余人。 军队高级将领有:最高统帅部参谋长威廉.凯特尔、统帅部作战局长阿尔弗雷德.约德尔、陆军总司令瓦尔特.冯.勃劳希契元帅、海军司令雷德尔元帅、陆军元帅伦斯德等一干统率德军取得辉煌成就的德军领袖。 除此之外,还有最高统帅部、海军部、陆军部和空军部的中下级军官,他们都是奉命上山开会的。 一般来说,纳粹党的文官们喜欢乘坐轿车,而军队将领则统一选择动力强劲的越野车,像戈林、海德里希、希莱姆这些带军职的纳粹党领袖,为了图方便省事,也都选择了越野车。 进入三九年后,随着南华产品对欧洲市场的迅速推广,英国、法国、德国和意大利的高层,毫无例外都将艰苦朴素的作风抛到脑后,采用了南华生产的豪华交通工具。 比如丘吉尔的座机,原本是英国产的“红鹤”式客机,这种客机性能相当一般,但胜在座仓舒适,每小时可飞行160公里,航程1000公里,英国一共生产了三架,专门供国王、首相和外交部长使用。但是,当南华的an6客机进入英国采购人员的视线后,丘吉尔立即喜欢上了这种性能先进的客机,指示无论如何也要买下来。 确实,an6大型客机比起“红鹤”客机完全提升了几个档次,它最高时速可达三百九十公里,巡航速度也有两百八十公里,加上备用油箱后航程高达五千四百公里,载重量六千二百公斤,使得飞机客舱的容量及舒适度均远远地超过英国客机。 为此,丘吉尔指示采购人员,首期便向南华下了五十架订单,其中五架指定改造为装饰豪华的客机,其余四十五架则当做大型运输机使用。随着七月二十二日这批飞机飞跃青藏高原,在中亚的阿拉木图及克拉斯诺夫斯克、北非的开罗、英属直布罗陀中转后回到英国北部苏格兰地区的格拉斯哥,北美与英国空中运输线正式开通。 采用an6客机后,英国本土到加拿大之间,无需中途加油就可以抵达,整个时间仅为十八个小时。经过七月底八月初来回五次安全起降后,英国政府已经意识到这种大型运输机对于英国的重要性,再次下了一百架的订单。 先后两笔订单,涉及的贸易额高达一亿两千万美元,折合黄金一百二十吨,让南华赚了个盆满钵满。安毅看到这笔交易数据后,曾对身边的将领感叹:相对于其他生意而言,果然军火贸易才是最赚钱的! 不仅是英国,由于德国正在抓紧时间生产战斗机和轰炸机,对于占用生产线的运输机不太感冒,一律外购。 现在德国人刚刚占领欧洲,仅仅从各大银行的库存中就得到上千吨黄金,再加上法国维希政府竟然把隐匿在西北非达喀尔的六百多吨黄金悉数运回法国,上交纳粹政府,此刻的德国可谓财大气粗,轻易就划拨出价值上亿美元的黄金订购运输机,订单也达上百架,使得南华为此专门扩建了六家飞机厂,增添了十五条专门的飞机生产线,仅仅为生产an6运输机的工人便多达十二万人。 书归正传,在上山途中,糟糕的道路让车队慢得就像乌龟爬,遇到低洼的泥潭,动力强筋的大豹子越野车迅速便挣脱了,但轿车却由于底盘较低,只能在在泥泞中打滑。 无奈之下,轿车司机和警卫人员只好下车,用碎石或树枝垫路,以便轿车滚过滑坑。 于是,坐在轿车上的纳粹大员们不耐烦地骂开了:“这个鬼天气,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昨天开始就下雨了......” “真羡慕军队那帮人!戈林元帅乘坐的那辆越野车,同样采用了防弹装置,动力可比咱们的轿车强多了!” “别羡慕了,越野车虽然看起来威风凛凛,但在城市的道路上行驶,噪音大了许多,还是咱们的轿车好,发动机引擎的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还是轿车舒服......” “唉,道路真难走,怎么选择今天开会啊?” 这些纳粹党的高级干部,骂天气、骂路、骂娘,就是不敢骂开会的地点和召集他们开会的人。因为确定开会地点的人是希特勒,召集他们开会的也是希特勒,作为元首,希特勒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这一次希特勒主持召开的军政高级会议,主题是研究下一步德国的战略。 到了下午三点,人终于到齐了。 “怎么样?开会吧。” 希特勒坐在长条形的会议室的首端,望了望统治第三帝国的军政领袖们:“今天的主题,是讨论下一步我们军队使用的方向。空军对英国的打击,卓有成效,但是,英国人就像是顽强的蟑螂,每次把他们打趴下,等我们的飞机离开,他们又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继续给我们制造麻烦,因此,我希望听听你们的意见。” 党政军领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谁也不想首先发言。 这个问题难度很大,军队和政府、军队之间均有分歧,就连希特勒也拿不定主意,弄不好会说错话。 会场的气氛显得十分地沉闷,就像窗外的阴雨天气。 “大家敞开谈吧。海陆空,统帅部,政府各部门,都敞开来谈,我需要得到第一手的信息!”希特勒再次引导说。 会议室里依然一片沉默。 希特勒皱了皱眉头,指向海军的席位:“雷德尔元帅,你先谈谈。” 坐在元首身边的海军部长雷德尔见希特勒点他的名字,不禁有些发愁。今天,他本来并不准备发言的,因为他对这个问题一向态度冷漠,但又不敢明说反对,每次谈及这个问题,他便模棱两可,尽力把球踢到陆军和空军方面去。 “好吧,我先来谈谈。” 雷德尔清清嗓子,说道:“我认为,元首在对苏俄施加善意的基础上,以政治手段解决巴尔干半岛、以军事手段对付英国人的战略是极其高明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略一停顿,眼角的余光瞄了元首一眼,观察希特勒的表情,发现希特勒满是自得的神情后,才继续说道: “苏俄一直没有放松对我们的警惕,不仅夺取了芬兰南部部分国土,而且还趁着我们进攻比利时、卢森堡和法国的机会,夺取了波罗的海三国,并且在罗马尼亚夺走了一大块领土,使得其战略纵深一下子增加了数百公里。 “在苏俄的军事布置中,其西线布置的军队,甚至比东线及南线加起来还要多,因此,在没有解决英国及巴尔干半岛之前进攻苏俄,是非常不明智的,因为那将使我们掉入两线作战的泥潭! “因此,唯一的选择便是率先打垮英国,只有消灭一方,我们才能腾出手来解决另一方。至于美国人,难道他们会坐着轮椅渡过大西洋来吗?” 希特勒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会议室里也是一片欢快的笑声。 七月份希特勒在胁迫丘吉尔投降无果后,在对国会的讲话中,对丘吉尔和背后支持英国的罗斯福总统多次进行人身攻击,其中便提到了美国总统罗斯福乘坐的轮椅,没想到今天雷德尔竟然说出这么幽默的词汇,他决定在下次讲话中采纳。 雷德尔看到希特勒很开心,心中一定,继续说道:“既然主要方向确定下来了,那么就必须针对此展开布局和作战。我认为,在当前的情况下,只要邓尼茨将军率领的潜艇舰队继续作战,用空军对英国人的护航舰队进行袭击,并在英国主要城市进行猛烈轰炸,切断它的进口贸易,就能不战而胜,逼迫英国求和! “自我们海军得到南华方面提供的潜艇后,我们可以动用的潜艇总数几乎翻了一倍,加上我们各大造船厂加大马力生产航空母舰、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和潜艇,我们的战舰总数正在逐步接近英国人,若不是英国人从美国购买了上百艘战舰,我们进攻英国本土的把握要大许多!” 雷德尔的态度不偏不倚,皮球踢得十分巧妙,希特勒敛住笑容,不置可否,继续期待地看着雷德尔。 见希特勒还不太满意,雷达尔只好道:“元首此前在与我商议中关于在英国登陆作战的计划虽然没有最后决定,但它的正确性和可能性是毋庸置疑的。我相信,甚至不登陆也能把英国打败。” 希特勒沉默了一会儿,转而询问陆军元帅冯.伦斯德:“国防军方面呢?你们对此有何看法?” 冯.伦斯德对着元首恭敬地点了点头,严肃地说: “我们国防军也非常赞成优先解决西线问题,在英伦三岛实施登陆作战,彻底摧毁英国的军事实力。帝***队在占领整个法国和西欧之后,丘吉尔除了他的美国堂兄给予支持外,已经是孤军作战,不列颠不过是漂在大西洋上的几根稻草,救不了丘吉尔的命,所以,这种进攻是必然的,顺理成章的。” 看见会议室里一片振奋,冯.伦斯德接着说道:“只要空军掌握了英吉利海峡上方的制空权,同时海军能安全地把我们送到对岸,我们陆军就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拿下伦敦,活捉丘吉尔!” 这一通话,希特勒听得特别入耳,不过对于陆军的行动要以空军和海军作保证的先决条件这层意思,他没有留意到。 随后是空军元帅戈林发言。 这位短短十余年间已经由瘦子向肥猪方向急速发展的前飞行英雄,靠在坐椅上,胸前别着十多枚五颜六色的勋章,看起来极为扎眼。 前面陆军和海军的发言,很不入他的耳。在戈林心里,他是元首后面的第一副统帅,在海陆空三军中,他是理所当然的老大,除了希特勒外,他是这里的第二号人物。 戈林傲慢地说道:“进攻英国,我们空军自然是义不容辞。各位放心,我强大的雄鹰一定会把英国炸得遍地开花,把伦敦夷为平地!实际上,从七月份开始,我们对英国的打击就开始了。由于有着地面雷达站的引导及预警,我们对英国的打击几乎是全天候的,从东部、南部到中部、北部,我们对英国人的雷达站、扇形站、机场、军港、飞机制造厂、造船厂、军工厂、钢铁厂、货运仓库进行了严密的轰炸,虽然自身损失不小,但英国人绝对比我们更难受!保守估计,到现在为止,英国人已经损失了近两千架战机,而我们仅为对方的一半!” 希特勒连连点头,由于开战以来空军一贯的优异表现,他倾向于采信戈林的说法。 可惜希特勒不知道的是,虽然由于德国人对雷达预警的空前重视,英国人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海岸雷达站确实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扇形站通讯系统也丢了个七七八八,不过英国人花费巨资又从南华购买了雷达车和通讯联络车,其预警和通讯能力并未减弱多少。由于雷达车和通讯车进退自如,非常利于转移和隐蔽,给了英国人极大的抵抗信心,英国空军的损失比起德国预料的要小许多。 接着,希特勒授意最高统帅部作战局局长约德尔介绍进攻计划。 约德尔是希特勒最宠爱的所谓战略家之一,他思路敏捷,善于纸上谈兵,对于自己制定的计划向来信心十足。此刻,他站起身来,从容地走到元首背后,“哗”地一声拉开帷幕,让大家面对一幅巨大的西欧军事地图。 约德尔举起指挥棍,指着地图介绍:“这一片是我们已经占领的法国和其它小国,这是英吉利海峡,这是英伦三岛。我们的任务和目标是:越过海峡,登陆作战,打垮英国......” 约德尔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把所有军事首脑们全都吸引了。人们屏声静气,眼睛一直随着他的指挥棍转动。 自然,计划无疑是庞大的,条理是清楚的,约德尔的行动是以三十九个师和两个空降师的强大兵力,在英国东部和南部地区实施多点开花式的登陆,力争一个月之内占领英伦三岛,听起来确实气势不凡。 大多数人听了眉开眼笑,拼命鼓掌,大声叫好。 希特勒仔细听完约德尔介绍,见大家鼓掌,不无得意地问道:“怎么样?计划一致通过了吗?当然——这还是个计划,大家再议一议,以便进一步完善。” 于是,对于若干具体方案,大家七嘴八舌又说了好些意见。 雷德尔和海军总司令部对整个计划持怀疑态度,但不好明说。只好挑刺:约德尔计划从腊姆斯到莱姆湾延续两百多英里上展开进攻,战线拉得太长了。在这样一条广阔的战线上进行大规模的战斗,完全超出了德国海军的运输能力和掩护能力。 海军提出这个问题后,海陆两个兵种之间发生了尖锐激烈的争论。 海军作战参谋部警告陆军:“如果陆军坚持在很长的战线上作战,海军可能丧失全部舰只。” 陆军参谋部回答道:“这是胆小怯懦!如果陆军战线集中,一上岸就要受到英军的集中打击。这样,陆军才可能全部损失。” 陆军参谋长火冒三丈:“我完全不同意海军的意见。从陆军方面看,如果海军坚持集中渡海作战,这等于把我们陆军直接送到绞肉机里去!” 海军部要员答道:“按照你们的作战方案,等于让我们海军自杀!” 在这场争论中,雷德尔的态度越来越强硬了:“我要强调,现在进攻英国的时间很不成熟。既然你们陆军急于开战,你们就登陆去罢,何必找我们海军!” 总之,以雷德尔为首的海军指挥层对作战计划持悲观态度。 希特勒瞧了雷德尔一眼。他担心这位将领的情绪传染下去,涣散斗志,遂打断雷德尔的话道: “雷德尔元帅!你不要把问题谈得那么严重。你的观点就是一句话:从一切情况考虑,最有利的时间将是两年甚至是三年后,而不是现在,是吧?但是我要说,不!我们不能等那么久!我们不能不考虑坐失良机的后果。你说我们的海军现在不是英国的对手,那么明年呢?明年就是对手啦?应该看到,我们的陆军和空军比他们强大得多......好吧,大家继续讨论。” 其实,没多少说的了。元首一心要进攻英国,谁能扭得过他的固执?于是计划便毫无意外地通过了,但是,许多人没有料到,坚决主张进攻英国的希侍勒,心里却打着另外的算盘。 会议结束后,希特勒留下了戈林、戈培尔、海德里希、希莱姆、里宾特洛甫以及秘密招来的隆美尔、曼斯坦因、古德里安、司徒登等将校开小会。 希特勒开门见山地说道: “毫无疑问,我们即将在英吉利海峡发起的声势浩大的攻势,将会把全世界的目光吸引到那里,谁也不知道,我们的目标实际上却是巴尔干半岛,还有卡在我们重要能源补给线上的土耳其。 “现在利比亚的朱夫拉绿洲、贾卢绿洲和卡兰砾漠地区已经发现了大量石油,根据南华的地质专家分析,拥有相同地质条件的埃及盖塔赖洼地及西部沙漠地区也有大量石油,我们必须通过占领土耳其、叙利亚、巴勒斯坦进入埃及,夺取这些石油产地。” 里宾特洛甫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计划,大吃一惊道: “苏俄肯定会反对我们占领土耳其的,这样即意味着苏联领土将处于我们的东、东南、南部三方合围之中。本月初,我们挟战败法国的锋芒,成功策划马罗尼亚安东尼斯库发动政变,匈牙利霍尔蒂政府以及保加利亚政府在我军强大的威慑下,正在向我们靠拢。预计到本月下旬签订《德意日三国同盟条约》后,以上三国均可顺利拉入同盟。不过,苏联人肯定会想方设法,通过援助南斯拉夫、希腊以及土耳其的方式,阻碍我们向亚洲挺进,到时候我们极有可能陷入两线作战的麻烦。” 戈林也是首次听到这个计划,他有些恼怒地问道: “难道元首对陆军在我们空军帮助下,以绝对优势拿下英国怀有疑虑吗?为什么会在关键时刻分兵,这可是兵家之大忌啊!” “空军在英伦三岛的作战效果非常值得怀疑!” 先前在军政联席会议上,为了顾全元首和次元首的权威,海德里希一直保持沉默。现在与会的都是自己人,他终于忍不住开炮了: “空袭的核心任务是消灭英国空军、海军的主力,从而夺取大不列颠的制空权和制海权,为陆军登陆扫清道路。事实是,现在英国空军虽然受到很大的损失,但他们的主力还在,而且还很活跃,或者说很猖狂。 “进入八月以来,英国空军一再轰炸我们占领的敦刻尔克,奥斯坦德、加莱和布伦等港口,袭击我正在集结的舰队和物资,同时英国海军舰只现在几乎不受阻挠地在海峡活动,这些都充分证明,敌人比我们想象的更加顽强!” 戈林刚想反驳,希特勒制止了他:“听莱因哈德把话说完......英国人在拒绝我的和谈提议那一刻起,实际上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必须尽一切努力加大我们的战略储备,而占领巴尔干、土耳其染指中东和北非,便是最好的选择!” “元首英明!”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向希特勒恭维了一句,随后道:“正如为了规避风险,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一样,我们在巴尔干开辟新的战场,也是为了维持并加大帝国的可持续作战能力。 “目前,汉堡附近的莱茵肯哈根、汉肯斯比特尔、普伦、海德、迪斯泰、吕勒等油田已经出油,同时中国的地质勘探队还在奥地利及匈牙利的格贝利、马岑、洛瓦西、奥尔哲、普斯陶城堡地区发现油田的踪迹,但加上这些油田的产量,总共也不到两百万桶,根本无法满足帝国庞大的燃油需求! “俄国人的巴库油田遭到法国人的沉重打击,产量严重萎缩,苏联政府以此为借口,已经有意削弱了对我们的出口,虽然依靠我们的煤化油技术以及荷兰的壳牌石油公司的进口石油,帝国的战争机器依然能够维持,但长久下去不是办法,一旦英、美彻底翻脸,就算荷兰是中立国,也无法再向我们输送石油,因此,拿下巴尔干逼迫土耳其投降进而占有北非的石油是非常有必要的。 “还有一点必须得到高度重视,帝国只有占领了中东地区,才能够得到外援的帮助。不知道上山前大家收到情报部门的消息通报没有,今天早上,南华对波斯及印度境内的苏军展开了全方位的打击,南华竟然有一种能够屏蔽无线电通讯的装置,苏联人甚至只能依靠我们的通讯联络系统对前线进行指挥,非常不可思议! “自从我们与南华展开全方位的合作后,我们从中获益良多,许多武器装备都是在南华实验后我们拿回来迅速就可以开展生产,根本不用再进行技术积累,目前帝国许多急需的战略物资,都是通过商船漂洋过海而来,但若是直接与南华接壤,甚至可能仅仅通过铁路,就可以得到帝国急需的物品!从这些情况看,要打通欧亚大陆交通线势在必行!” 听完海德里希的分析,戈林迅速转变了主意:“没错,我们从南华获得的东西太有用了,以雷达为例,虽然隔着英吉利海峡,但只要英国人的战机升空,我们就可以立即知道对方的意图,让空军将士及时进行规避,极大地减轻了消耗! “还有,刚开始对英国的轰炸中,我们的ju87斯图卡轰炸机损失非常惨重,但后来以南华ab26多功能战机技术生产的ju91‘复仇者’轰炸机为轰炸主力后,则以其强大的对空对地以及航速、航程上的优势,迅速成为不列颠空战的王者。 “根据飞行员总结的经验,以s3高空侦察机做先导,以复仇者ju91为轰炸主力,用a25战机技术改进后生产的bf111‘毁灭者’战斗机全程护航,是当前比较理想的选择。同时,由蚊式战机生产的ar240夜间战斗机和fwta250夜间轰炸机,是我们夜间执行轰炸任务的一招王牌! “总之,若是能够通过打通亚欧交通线促进空军的进步,我一定会支持的!”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这段时间,元首和我一起研究地中海战略,我们得出一致结论:当前英国人在地中海的几处战略要点一定要一一拔除掉。相信昨夜到今天早上发生在法国海军身上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随着英法联盟的彻底瓦解,意大利海军已经在地中海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我们必须充分利用这个机会,让地中海成为轴心国的内海,这将极大地促进土耳其政府的态度转变! “为了确保巴尔干及北非战役的开展,元首和我商量后认为,下一步我们将和意大利人一起,以司徒登将军的空降军为主力,同时海军航空兵将全部转到意大利的机场,对英国人控制的克里特岛和马耳他岛展开突袭,只要这两个岛屿拿下来,英国人苦心经营的地中海锁链就会断裂,这样我们执行巴尔干计划时,受到的阻力要小许多。” 司徒登对自己接到如此艰巨的任务大为振奋,他连忙站起来,向希特勒道:“多谢元首的信任!” 希特勒点点头,示意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继续。 “待克里特岛和马耳他岛拿下后,隆美尔将军将受指派组建非洲军团,提前进入北非,挤压英国人的生存空间!原则上,我们不去动法国人,现在戴高乐正在与贝当争夺西北非洲的控制权,但毫无疑问,此前毫无名气的戴高乐,根本无法赢得殖民地官员的尊重,我们的后方是安全的,我们只需要把目标对准埃及,击垮英军的主力就行了!即便不能消灭他们,也要他们的兵力牵制在北非,为巴尔干战役的胜利赢得时间。” 隆美尔连忙站起,向希特勒敬礼致敬,显然他对自己能够独掌一方也非常满意。 “最后,便是曼斯坦因、古德里安领导的坦克集群。待时机成熟后,我们即从匈牙利、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分别突进,一举碾碎英国人在上次欧战后扶持的南斯拉夫王国对于帝国的抵抗,然后将希腊也一并纳入帝国的控制,彻底打通通向亚洲的门户!到那个时候,就要看土耳其政府如何抉择了!是战是和,我们都有充足的信心,毕竟我们身后是整个欧洲的力量!” 曼斯坦因和古德里安相视一眼,迅速站起,对于希特勒的信任表示感谢。 “戈培尔,你在宣传上要继续强调对英国的进攻,以迷惑英国人和俄国人!” 待戈培尔恭敬遵命后,希特勒做总结陈词:“我们最后的目标,还将是俄国,这是我党存在的重要理由!现在的俄国并不可怕,因为我们不仅与其签订了条约,同时它还在东面、南面受到战火的威胁,根本无法把兵力抽调到巴尔干和土耳其与我们作战!一旦我们解决了英国,又在巴尔干和土耳其取得了进展,我们就随时可以对俄国作战,同布尔什维克主义决一雌雄!” “嗨!希特勒!” 会议室里所有人一起站起,向希特勒敬举手礼。 ~~~~~~~~~~~~ ***:谢谢弟兄们的***和打赏! 明天是双倍***最后一天,请大家不要吝惜***支持啊!谢谢! 第一七四一章 隐患还是机遇? 第一七四一章隐患还是机遇? 一片雄浑的岩石构成的石头山,矗立在茫茫的荒漠之中,灰白色的沙子,在西坠斜阳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岩壁由低到高,整齐得如同刀削斧砌一般,构成了一层接着一层的巨大台阶。 这些台阶,是大自然日积月累风沙碾磨的杰作,仿佛是有个巨人用自己手中的鬼斧神工,开辟了一条直通天堂的道路。 在这山势起伏、荒凉偏僻的所在,却有两条公路与一条铁路穿行在荒漠之中,公路与铁路犹如发亮的纽带,将现代的文明带入这古老而蛮荒的土地。 巴基斯坦,干西戈壁。 这片戈壁由沙漠和山脉组成,位于阿富汗科哈特以东,印度河以西的地区,面积并不大,也就一百多平方公里,这种小块小块的沙漠与戈壁,在印度西部地区几乎无处不在,后世这些大方大都因为水利工程变成了良田,但是在现在,依然是一片荒凉和死寂。 由坦克、装甲运兵车、防空炮车、运兵卡车及步兵组成的漫长队伍,在红旗的引领下,向着东方滚滚而去。 苏军位于科哈特以东的国境防线,被安家军实施中心突破、左右两翼包抄合围的战术后,孙德胜的第八集团军四个师,仅仅用了半天时间,就将包围圈内的两个团苏军完全消灭,随后俘虏被送往后方,主力则顺着铁路和公路,火速向东,目标是尽快渡过印度河,与第七集团军一起,在拉瓦尔品第——伊斯兰堡大城会师。 一般山脉都阴阳之说,背水为阴,向水而阳。第八集团军进军这条路便是典型的例子,海拔仅有六七百米高的石头山东麓,出人意料地出现了大片绿色灌木林和草场,来自印度洋的湿润空气,给这里带来了勃勃生机,与西坡那边荒芜衰败的景象迥然不同。 一个营的装甲车部队,正在被绿草包围的沥青公路上快速前进,其中一辆宽大的通讯指挥车上,第二十二摩步师的侦察营长霍英杰少校正在查看地图,不时通过瞭望口,与外面的风景对照。由于气温很高,装甲车内就像个大蒸笼,额头上豆大的汗滴滴在地图上。 在夏季最热的几个月里,空军的侦察机频频出动,将远近的地形地貌拍照了个遍,制作了较为精确的军事地形图,但制图与行军是两码事,因此主力行军之前,必须要派出侦查部队提前出发,确认道路,规避可能存在的风险。 与霍英杰一起看地图的营指导员张科瑞少校说道: “到现在为止,我们在公路沿途,已经发现了二十六口水井,五处可遮阴及躲避烈日曝晒的山洞,因此饮水方面没有问题,中暑的战士也可以及时送到山洞里休息,服用解暑的药物。 “让人疑虑的是几个位于公路旁的村镇,空无一人,尤其是越过山坳进入绿洲后那个村子,看规模起码得上千人口,竟然也凭空消失不见了。按照地图,前面便是蒂尔甘城,这是位于印度河西岸最重要的城镇,有一个火车站点,人口近万,希望能有所发现!” 霍英杰点了点头,刚想回答,突然听到有流水的声音,连忙凑到车厢壁的观察孔前,惊讶地发现从远处的石头山上,竟然蜿蜒而下一条清澈的小溪,在灌木从与草场间奔流,如同一条白色的玉带,待到公路边时,已经汇聚成一条几余米宽的河流。 河流不到一米深,不断碰撞下面河床上的岩石,撞出朵朵白色的浪花,整个河流水声潺潺,一片安静宁谧的景象。 “真难想象,石头山的东面和西面竟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那边黄沙漫漫,这边绿草茵茵,若不是咱们在一天内亲身经历,谁能够想象?”霍英杰有些感慨地说道。 车队继续前行了大约一刻钟,太阳已经快接近地平线,气温似乎低了一些,前面的车子突然停住了。 “有情况!” 这是霍英杰和张科瑞的第一反应,不过他们刚刚把手放到腰间的枪匣上,才突然想起,怎么没听到枪响?要知道侦察营装备的轮式装甲车,装甲厚度为15mm,一般的子弹根本无法击穿这层保护壳,但车载的机炮和机枪,却可以对敌人造成巨大的伤害。 “怎么回事?” 霍英杰放下枪,拿起车载的无线电通话器问道。 “报......报告营长......有情况!” 过了一会儿,一连长杜启凡的声音传来,声声断断续续。 “我知道有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霍英杰皱起了眉头。 “屠杀!惨无人道的屠杀,河里.....河里全部都是尸体......” 霍英杰与张科瑞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感到一丝惊讶。 很快,两人冲下装甲车,在两位警卫员的保护下,迅速跑到车队的最前方。只见公路右侧的河床及河道两边,果然密密麻麻全都是尸体。 估计屠杀的时间距离现在已经过了一段时日,加上印度西部的气温很高,大多数尸体已经腐烂,白色的蛆虫到处蠕动,看起来很是瘆人。 营指导员张科瑞虽然也非常震惊,但接受过的教育,立即让他做出反应: “男女老少都有,许多妇女死之前赤身裸体,受到严重的摧残......看情况,大约有五六千人死于大屠杀,估计公路沿途村镇的人都死在这儿了。如此多的尸体聚在一起腐烂变质,极有可能发生瘟疫,我们应该及时把情况上报上去,由专门的人来处理。我们也要马上离开,否则真染上瘟疫,会迅速传染整个部队!” 霍英杰也回过神来,立即对正在下车的战士们下令:“上车,立即上车,咱们马上离开这里,情况上报后,一切交给上级来处理!弟兄们,这条小河的水已经被污染了,大家不要喝,防止感染!” 车队很快启动,霍英杰迅速通过车载电台,把情况上报了上去,心中像堵着什么,沉甸甸的难受。 夜幕降临前,车队驶入了死寂沉沉的蒂尔甘城。偌大的城镇,没有一个人,就连鸡鸣狗叫声也没有,静得让人心生寒意。 很快,四处搜索的侦察兵,在城西发现一个四五百米长宽的大坑,坑里堆满了尸体。像傍晚发现的情况一样,尸体也已经腐败变质,临近大坑的地面上,爬满了蛆虫,腐臭的气息中人欲呕。 在远处的树林里,侦察兵还发现许多死得僵硬的乌鸦、秃鹫、喜鹊等,鸟毛散落一地。 ...... 消息传到总参谋部时,早三个时区的新京夜色已浓。 安毅正在军用机场,与身为南华中央银行行长的妻子欧楚儿、国安部部长杜易、财政部长周崇安、总参情报部部长刘卿一起,焦急地等待飞机的降落。 潜艇编队于傍晚时分进入海防港海军基地,海军司令路程光、政委李维青、副司令颜开泰、参谋长李海青亲自迎接,黄金在一个半小时前顺利被送上停靠在基地机场的an7大型运输机,按照时间,很快就会在新京军用机场降落。 安毅此次来接机,主要是想看看,六千余吨黄金究竟是个什么概念。 这个时代,众多的中立国中,西班牙的黄金储备仅为60吨、瑞典为250吨、荷兰达220吨、土耳其为120吨、葡萄牙是100吨、瑞士为700吨,所有这些国家的黄金加起来,还不到六千吨的三分之一,实在难以想象那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 “金牡丹”计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奠定了南华未来财政稳定的基石,华元将来虽然不敢说与美元分庭抗礼,但作为国际结算货币、从布雷顿森林体系中分一杯羹是完全能做到的。 安毅揽着欧楚儿的腰: “现在欧美各大银行在南华各地均开办有分行,为了确保华元币值稳定,杜绝黑色交易,我们要求所有的银行的黄金和白银必须完全存入我们的金库,不过那些黄金加起来也不到一百吨! “原本我打算建一个黄金宫,把所有的黄金和白银铸成金砖、金条、银砖、银锭,公开展示,稳定民心。不过考虑到战乱频乃,若是让恶邻记惦上反倒不美了,因此这个想法也就作罢!等未来国际恢复和平、国家安定,我们一定要建设这样一个地下黄金展示场,让列强看看咱们雄厚的经济实力!” 欧楚儿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我们可以把这当做一个参观和游览项目向社会推出,只要安全设施得力,仅仅门票估计就可赚个盆满钵满,那些储蓄大户或者购买国债的大户,可以免费让其参观,我想这足以让一切质疑我们华元信誉的人闭嘴!” 周崇安在一旁听得有趣,凑过来道: “算起来,咱们的黄金真不算少了,估计也就排在美国、英国、***后面,就算现在脱离与工业生产挂钩的货币发行模式,我们的币值也会居高不下。现在美元与咱们华元的兑换比已经上升到一比五点七,看这趋势,要不了多久就会突破五点大关,咱们购买的债券几乎一分钱不花就赚了回来。现在幸亏是打仗,若是和平时期,我们的货物无形中涨价一倍,估计就卖不出去了!” 安毅点了点头:“那时候就得政府补贴和对经济干预调控了!总的说来,币值升值,对货物输入有利,但对出口不利!所以,咱们必须打下一块足够大的地盘,这样即便外贸受阻,也可以用内需来拉动经济的发展!” 谈话间,远处传来飞机巨大的轰鸣声。 ...... 乘车返回的时候,安毅与欧楚儿依偎在一起,没有说话,脑海里全部都是金灿灿的黄金。 谁也想不到,那一箱箱看起来锈迹斑斑的铁箱子里,装的全都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砖,金砖上面法兰西银行的标志还清晰可见,因此黄金在入库前,必须在中央银行下属的金属铸造厂重新冶炼成型,打上南华中央银行的标志才行。 另一辆车里,杜易和刘卿两名情报头子相对默然。他们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么多黄金,一串串原本只是数字化的东西,变成实物出现在眼前,对人的视觉冲击不是一般的大,两人也都是晕晕乎乎的。 这批总数为6125吨的黄金,折合英制为13503313磅,每块金砖重约27磅,就是500120块,每个箱子装10块(约122公斤),那就是50012箱,完全可以想象那种金山堆砌的壮观的景象。 能够亲眼看到“金牡丹”计划的成果,两人都觉得此前的所有辛苦都值得了,现实给了他们最好的回报——按照规定,这批金额惊人的财富会拿出百分之二十出来,作为奖励。所有参与计划的部门和个人,都会因为其在计划中的作用大小,获得自己那一份,整个“金牡丹”计划参与人数达两千余人,就以平均值计算,每个人都可以轻松分到上百万华元的奖金,从此跨入巨富的行列。 当然,就像杜易和刘卿一样,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会动用这笔财富,而是作为投资交给川南集团,换成一家家新落成的工厂企业的股份,获得源源不断的稳定收益。 车队在小南海门口时停下,总参作战部部长沈子凌早已等候在那里,安毅简单询问后,苦笑着向欧楚儿告了声歉,立即下车,坐上了沈子凌的越野车前往总参谋部。 总参会议室里,待安毅、刘卿和沈子凌入座后,副总参谋长杨飞站起来介绍情况: “仅仅今天一天时间,进入印度境内的李金龙集群已经发现了二十二处种族屠杀的场所,涉及的人员多达十九万人,现场的惨状看了会让人做噩梦。谁也没想到,盛世才进入印度后,竟然采取了如此极端的手段,目前除了奎达周边地区情况还好外,其他地方人几乎都给杀绝了,惨不忍睹啊! “总参已经给各部下达紧急命令,严禁饮用印度河及支流的水,那些水很有可能已经被尸体污染了,部队仅仅清理那些腐烂的尸体,估计就得花费相当长一段时间。因此,专业的卫生防疫部门必须迅速派往印度西部地区,我们有理由怀疑,那里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域,一场大面积的瘟疫正在酝酿中!” 安毅听了脸色一变,随即道:“让后勤部立即派出生化防疫部队,正式进驻印度西部地区,同时准备大量磺胺及抗生素药品,我们现在要与时间赛跑,否则瘟疫一旦弥漫开来,刚刚恢复宁静的阿富汗也会遭殃。经过几个月的户籍统计,现在在册的阿富汗人加起来不到两百万,若是再死人,估计一个民族就要消亡了。对了,知道盛世才为什么会对平民下此毒手吗?在***时,他不像是如此嗜杀之人啊!” 杨飞摇了摇头:“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估计与印度人的武装反抗有关。此前,***继炸毁戈布多伊湖,淹没吉大港周边地区造成上千万的人道主义灾难后,又趁着欧洲爆发大战无人顾及,在孟加拉及阿萨姆地区悄悄挥舞屠刀,对武装反抗日军入侵的英印军、印军和孟加拉军进行清洗。具体来说,一个家庭中,若有一人参加英国人的军队,全家都会被活埋,一个村子中间有一人参加英国人的军队,一个村子的人都会受到连累,轻则被罚作劳役,重则村毁人灭......” 刘卿站了起来,补充道:“***人扶持的印度临时政府成立后,奥里萨及比哈尔地区的印度叛军迅速转向了临时政府,据悉国大党众多领袖遭到出卖和杀害,英军残部不得已退到中央省和东高止山脉以西、以南地区,继续顽抗。 “印度的六月到九月是雨季,除了印度西部依然干旱少雨外,其余大部分地区普降暴雨,这四个月通常占全年降水量的70~90%,虽然有的时候连续瓢泼大雨,恐怖惊人,但也不是天天都下雨,偶尔也会连续几天阴天,雨季的气温通常到二十六七度,舒爽宜人,加上英国人在印度统治了两百多年,道路设施完善,军队调动难度不大,因此不难想象,现在***人已经把印度东部所有的平原地区纳入了掌握之中! “***对印度控制很严,我们的情报人员很难渗透进去,所有的消息大多通过东京、马来亚的星洲和兰印群岛获得,有时候得到的情报似是而非,需要多方面印证处理。不过综合方方面面的消息,原本想帮助英国人抵抗日军入侵、以此来获得独立建国地位的印度穆斯林损失极其惨重。” “这就对了,印度西部地区也是以穆斯林居多......” 安毅沉吟了一下,又问道: “知道盛世才是以什么一路横扫印度西部的俾路支、信德、旁遮普、卡提阿瓦、斋普尔、孟买和德里等地的吗?若是穆斯林真的组织起来,以盛世才那点儿可怜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取得那么大的进展!” 沈子凌神色凝重:“我们在制定作战计划时,参考了情报部门的资料,认为在当前的情况下,盛世才部推进得那么快,肯定是得到了英国人遗留的某种秘密武器。综合前年到今年的讯息,我们发现英国人曾经在印度大规模使用毒气弹,甚至从我们这里订购的大量加装投弹装置的‘运i’运输机,去向也是印度,估计就是为了方便空投毒气弹而准备的!我们分析后认为,盛世才应该是得到了毒气弹,因此作战计划中严格要求前线各部必须将防化装备下发到每一个官兵手里,并专门进行有针对性的防化训练,避免出现伤亡!” “原来是这样!” 安毅恍然大悟,随即奇怪地问道:“既然英国人有毒气弹,怎么不对日军和德军使用,却留给盛世才呢?” 一旁的杨杰笑着说:“很简单,德国和***都是列强之一,尤其是欧洲大陆的新主宰者德国,拥有强大的生化武器生产能力。若是这个魔匣打开,最先倒霉的将是英国人!现在英国困守英伦三岛,若是德国人被激怒,在英国本土投掷大量的毒气弹,英国人绝对会遭到灭顶之灾,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德国人轰炸英国人可比英国人轰炸德国人难多了,因此他们不敢轻易冒险!” 一直沉默倾听的邓斌突然建议: “既然前线各部都有防化装备,那就简单了,可以让部队按照计划继续前进,每发现一处屠杀现场,留下一个营穿戴防化服处理尸体,由专业的防疫人员现场进行指导,原则上是集中起来,用燃油进行焚毁。尸体处理结束后,所有人员必须隔离十五天,观察是否感染病毒,无碍后方允许返回部队。 “为了避免事后替人顶罪,政治部非常有必要对所有现场进行拍照及影音录像取证,若是能够在当地找到幸存者作证更好。印度的局势非常复杂,英国人现在虽然一时受挫,但若是日后卷土重来,少不得会拿这个说事,咱们的好名声可不能给人毁了!” 安毅连连点头:“这个提议甚好,另外,鉴于收尸是一件极不讨喜的工作,为了激励士气,我建议对参与收尸的官兵一律记大功一次,另行奖励奖金若干,日后在升级提干时优先予以考虑。 “为了解决部队饮水问题,原则上由工兵现场掘井取水。印度河流域的地下水位还是比较浅的,在远离河流的地方掘井,病毒渗透的可能性非常低,不过为了避免万一,所有饮用水一律烧沸后方能饮用!” 杨飞不无担忧地说:“今天李金龙集群占领的地方,除了奎达外,其余都是些小城镇,因此情况还好控制,但若是未来在拉瓦尔品第——伊斯兰堡、海德巴拉、卡拉奇、德里和孟买等地也这种惨状,事情就棘手了!这些地区人员来往流动很大,发生瘟疫的几率相对也要高许多!” “无妨!” 杨杰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虽然说,种族灭绝很不人道,让人看了不免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情怀,但从某种意义上,却帮我们解决了大麻烦!印度是一个拥有两亿多人口的国家,现在日军及盛世才这一连番屠杀下来,估计几千万人就没了,若是再爆发一场遍及印度全境的瘟疫,啧啧,不堪设想......” 杨杰站起来,走到地图前:“大家请看,德里处于恒河的上游,若是爆发大规模的瘟疫,那么恒河中游及下游,将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印度的人口,主要集中在恒河流域,而印度人又没有消炎药和抗生素药品,最后能够在大瘟疫后生存下来的有多少? “我们若要占领印度,若是华族不能在人口比例上占据绝对的上风,未来变化和反复的可能性将会非常大,而这场瘟疫将会帮助我们处理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最主要的便是将人口的比例调控到可以控制的范围!当然,事情并不是我们弄出来的,所以大家大可不必自责,只需等瘟疫结束,坐享其成就行!” 杨杰说完,若无其事的回到座位上,闭目养神。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如此一番石破天惊的话题来。 安毅也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杨杰,在经历初时的愤怒后,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过了许久才道: “我们也不刻意而为,按照正常速度行军即可,不过为了确保阿富汗及中亚的绝对安全,必须先将印度河流域的隐患消除再说。下来作战部要尽快拿出个更为周密细致的行动计划,确保前线将士们的人身安全......夜深了,散会吧!” “是!” ~~~~~~~~~~~~ ***:谢谢huanghuzia、悠乐之影、削心约志、su19880330、jinty1、迫得已爱上你、梦中的春天大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 明天是双倍***最后一天,请有***的弟兄支持一张,谢谢! 第一七四二章 橄榄枝 第一七四二章橄榄枝 八月十一日,晨九时。 枪声阵阵,炮声隆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在大山间来回激荡,代表苏维埃红军的空心金星红旗和代表安家军的七九实心五角星红旗交织在一起,苏军的草绿色军装与安家军的迷彩色军装发生激烈碰撞,恣意地挥发着青春与热血。 波斯境内的战事要比印西部惨烈得多,虽然在里海沿岸低地、哈里河谷地、纳马克扎尔湖绿地、萨比里湖和赫尔曼德湖荒漠一带进展顺利,但是在边境线后方的科佩特山、索尔赫山、夏赫山及卡恰山都受到苏军不同程度的顽强阻击。 崔可夫统率的苏军,到底不是盛世才率领的杂牌苏军可比,通讯联络的中断,反倒使其不用关注其他战线发生的情况,只需负责自己面前的战斗即可,因此虽然从昨天早上开始便连战连败,但苏军并未失去抵抗的信心,反倒利用边界线的纵深,不断主动后撤,利用山地地形及提前构筑的攻势,组织防线,与进攻的安家军展开激战。 纳马克扎尔湖南部五十余公里的索尔赫山口。 距离前线四公里后的一个利用山洞匆匆构筑的掩体里,第四十六师师长李君少将,站在地图前面,借着马灯发出的明亮灯光,听着前面密集的枪声,眉头紧皱。他抬腕看了看表,对站在一旁的政委周智诺道: “敌人很顽固啊......虽然昨天边境线的战斗进展很顺利,但进入这片山区后,就不断遭到苏军的反扑,原本预定这个时候,我们师应该已经占领费扎巴德甚至阿巴萨巴德一线,但现在我们竟然还未突破索尔赫山防线,恐怕集团军和方面军司令部要问责了!” 政委周智诺毕业于叙府士官学校,原第六摩步师二十三团中校副团长,提升前到总政治部直属的军事政治学院深造了半年,杨九霄部扩编为集团军群后,周智诺便调到四十六师,与安毅的得意门生李君搭伙。 周智诺上校微微一笑:“战场上的情况,谁能总是预料到?我倒觉得,敌人选择在距离我们后方不远的地方死扛,对我们来说较为有利,现在铁路修到了波阿边境线一带,补充起来极为方便,我们的弹药补给完全不愁。 “若是敌人聪明一点,保存有生力量,主动把战线拉长,在更后方的道山、切海勒山甚至艾斯坦德山展开袭扰战,我方更为难受!” “估计敌人也有顾虑!” 李君摇摇头:“说到底,苏军也是外来者,他们在波斯境内作战,对于地形地貌并不熟悉,而且也得不到当地民众的支持,进行游击战的空间不大!从方方面面的情况看,依托工事,采取寸土不让的作战模式,更符合苏联人的口味。” 这时候,站在瞭望口的参谋长段誉华上校突然转过身子,冲到电话机前,拨了几下号码,接通后大声质问: “姜团长,为什么停止进攻?红旗都已经插上了敌人的主阵地,为什么要放弃?” 电话另外一边,一九八山地团团长姜***中校回答: “两侧山坳突然冒出五个机枪火力点,同时战壕前面,发现一大片苏军新布置的雷区,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我主动下令让一营长退下来!现在我们有条件,能避免伤亡就尽量避免,等深入波斯境内再拼命也不迟!” 李君这时已经和周智诺一起走到了电话机前,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清晰的话语声,李君从段誉华手里接过电话,说道: “我是李君......姜团长,这次我原谅你,但请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过于依赖炮火支援,我不希望我的兵,养成骄娇二气!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是,师长!” 姜***有些委屈地说:“我们一九八团,没有一个孬兵,只要需要,把我们全团填进去也没有问题。接下来,我们将动用团属火箭炮、山地榴,摧毁那五处新发现的苏军火力点,并动用迫击炮,对雷区进行覆盖射击,争取引爆地雷。再次冲锋后,我们将出动团直属***兵连,配合一营进攻,对敌人防线进行彻底压制!” “好!执行吧!” 李君说完,放下电话,对犹自悻悻不已的段誉华道:“先看看情况,若他们打得不好,两罪并罚,现在我们不要过多的干预前线指挥员的指挥。” 段誉华脸一红,道:“对不起,是我心急了!看到那么好的占领敌人阵地的机会,竟然白白放弃......想当初,咱们在华北作战,情况比现在危急得多也没有放弃......”段誉华是杨九霄的老部下,虽然也扫了盲,并进入士官学校和陆军指挥学院接受过系统教育,不过身上依然脱不了作战喜欢猛打猛冲的秉性,这也是他资历虽高,但一直得不到提升的主要原因。 “时代在变,作战思想也在变,若是胜利以牺牲大量将士为代价,这个胜利宁肯不要!战争,首先是保存自我再消灭敌人的游戏,士兵不是消耗品,而是活生生的人,只要有条件,我们可以允许前线指挥员多动脑子!” 李君语重心长地说:“但是,若是无原则的放弃,不管是哪一个,都要坚决追究责任!尤其是在打阻击战的时候,发现一个杀一个,绝不妥协!” 段誉华一阵凛然,向李君敬了个礼,然后回到瞭望口前,拿起望远镜观察前线的战局。 周智诺想了想,问道:“要不要师属炮兵团配合作战?难道姜***打了败仗,你真要来一个挥泪斩马谡?” “不用!” 李君微微摇摇头:“让他们自己解决战斗吧,我相信童子军校、叙府士官学校和工程兵学院毕业的姜团长不是莽撞的人!有多少食材就办多大的酒席,不能让各团养成依赖师属火力的习惯,就目前来看,我们的团属火力已经不弱了!” 安家军的普通步兵及山地部队,团属炮兵营下辖五个连队,一连拥有十二门105mm山地榴弹炮、二连的主战武器是十二门107mm火箭炮,三连装备十二门57mm战防炮及二十四具火箭筒,主要承担反坦克重任,四连是防空连,拥有十八挺可拆装的12.7mm口径高射机枪,五连是运输连,属于超大后勤编制,全连拥有士兵三百三十二人,牲畜二百九十八匹,都是能吃苦耐劳的***马、驴子和骡子。 安家军占领***和中亚后,安家军拥有了充足的马匹来源,在两地建立了大量的军马场,一直困扰安家军各部的畜力运输问题,得到了较为圆满的解决。 根据实践表明,中亚地区包括汗血马、天马、阿拉伯马、巴里坤马在内的具有速度和力量优势的战马,并不适合伊朗高原的气候和地形,早在进兵阿富汗时,便出现大量战马倒毙的情况,反倒是少量的***马、驴子、骡子等没有出现问题,又经过大半年的实验,发现***马、驴子和骡子能够很好地适应高原、沙漠和戈壁等地的环境、气候,于是这次进军波斯,这些牲畜便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主力。 营属炮兵连除了两个分别装备37mm(六门)步兵狙击炮和70mm曲射步兵炮(四门)的炮排外,其余三个炮排分别装备120mm迫击炮(六门)、81mm迫击炮(十二门)、60mm迫击炮(十八门)。 连、排的支援炮火基本上都是60mm、50mm和40mm迫击炮,这样从班排到团、师,炮火密度远远大于相同编制的苏军和德军,更不要说现在正在编成中的美军了。 更为关键的是,如果战事需要,前线部队还可呼叫大量的师属、军属和方面军的炮兵,以及与前线结合紧密的战术空军及陆航部队的整体火力支持,从这一点来看,安家军的火力已经达到了这个时代的最高点。 前线炮兵阵地上,负责指挥一九八团炮兵营的尚恒上尉一声令下:“现在开始倒计时!九、八、七......三、二、一!开始!” 随着旗帜挥舞,共二十四门山地榴和火箭炮蓄势待发,早已对准了各自的目标,射击诸元均已调整完毕,首轮击发的炮弹也装入了炮筒中。 此外,从各营、连集中起来的上百门迫击炮,也都扬起了炮口。 随着倒计时的结束,炮手们或是拉动发射绳,或是按动发射按钮,“嗖嗖嗖”声中,火箭炮发射的声势最为浩大,每门火箭炮发射十二枚火箭弹,十二门就是一百四十四发,一团团火球,带着长长的焰尾,在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中,向着远处苏军的阵地上飞奔而去。 从远处看,大炮小炮若一片火雨流星,划过蔚蓝色的天空,如同千军万马,向着前方奔腾而去。 一排火箭弹最先落地,密集的炮弹落到地面,发出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苏军的阵地在火光中拼命地摇晃起来。 这个时代的火箭弹,命中率普遍存在问题,但这一次运气极好,第一门火箭炮的十二发火箭弹便将暴露坐标的苏军火力点覆盖,拥有极高穿透力的火箭炮弹迅速把坚固的壁垒撕开一个天窗,炮弹钻入壁垒内爆炸,巨大的响声传来,整座地堡在火光中化为一堆碎水泥块、碎石块,壁垒内的苏军士兵和机枪一起粉身碎骨。 各种炮弹如同下冰雹一般,将苏军的阵地完全覆盖,一连串巨响声中,苏军埋设的地雷被迅速引爆,大团大团的火球从地面上蒸腾而起,黑红相间的火柱窜上高空,滚滚硝烟四处弥漫,声势煞是惊人。 炮弹爆炸后冲起的黑色烟柱还未扩散开来,又是一排炮弹落地,炸开一连串炫目的火球。无数浓黑泛红的烈焰连接成一片,大地成为一片翻腾的火海。 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中,苏军的火力点一一被摧毁,隐藏在里面的苏军士兵炸得粉身碎骨,化为一团团血雾向四面八方飞散激射。 在后方前哨指挥所里的一九八团团长姜***中校从望远镜里看到苏军暴露的五个机枪火力点悉数被摧毁,其阵地再次被炮火犁了一遍,沉稳地转过头,吩咐道: “三营、四营进入始发阵地后,一营出击,二营抓紧时间休息,随时顶替一营担任主攻任务!” “是!” 通讯参谋迅速将姜***的命令传达下去,很快,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在迫击炮的掩护下,一营四百余名官兵,以散兵队形迅速向敌人阵地冲去。 在步兵距离敌人阵地一百米的时候,炮火向后方延伸,残余的苏军士兵松了口气,纷纷出现在战位上,向冲锋中的安家军官兵倾泻子弹,冲锋中的士兵们精神十分集中,在枪声响起那一刻起便迅速扑倒在地,与敌人展开对射。 早在接近苏军的阵地后,机枪手们便已经寻找好位置,架起i式通用机枪(mg42),泼水般的密集子弹射向敌人,苏军很快便被压制住了,有胆量稍微大一点的苏军士兵刚探出半个脑袋,马上就被子弹把头颅打成了一团烂番茄。 看到敌人的射击被压制,身穿迷彩服的步兵们飞身跃起,端着自动步枪,一边冲锋,一边不时打出几个长短点射。 阵地后方的苏军迫击炮兵,见势不妙,向冲锋中的战士们射来一枚枚榴弹,但因为安家军的突击队形向来十分松散,一颗榴弹最多只能造成一名战士伤亡,但苏军的迫击炮暴露目标后,迅速遭到安家军的山地榴、迫击炮和步兵炮轰击,连同操作它的士兵一起,迅速被炸成一堆堆零件。 姜***从望远镜里看到跟在步兵后面,正在迅速接近敌人的火焰喷射器手,眼里露出一丝残忍与兴奋,他知道接下来苏军有苦头吃了。 果不其然,大约五十余名火焰喷射器手在步兵的掩护下,很快便冲到苏军的阵地前沿十余米处,迅速架起火焰喷射器,对准前方苏军的阵地便开始开火。 “呼——” “呼呼——” 一条条橘黄色的明晃晃的火龙,向着苏军阵地上喷涌而去,几乎是一瞬间,苏军阵地上腾起熊熊烈焰,前面整条战壕迅速变成了一片火海。 “啊——” 苏军阵地上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悲惨呼号,上百个浑身起火的苏军士兵,从燃烧着的战壕里跳了出来,一边发出折磨人耳膜的可怕叫声,一边向火焰喷射器手扑去,似乎想与安家军官兵来个玉石俱焚。 早就知道凝固汽油威力的安家军将士,绝对不可能犯如此低级错误,趴在火焰喷射器手周边的步兵,还有后方的机枪手,立即将密集的子弹向浑身是火的苏军士兵扫去,子弹若一张大大张开的渔网,迅速将那些勇猛的苏军士兵网到了地上,然后在一堆堆火焰的燃烧下,迅速变成焦炭。 待燃烧几分钟,确认一线阵地里已经没有幸存的苏军后,工兵迅速前出,用炸药将第一道战壕炸平,泥土将火焰覆盖,迅速铺出了一条前进的通道。 接下去的战斗没有任何悬念,失去火力和炮火的保护,苏军的抵抗如同一张张薄纸,被迅速捅破,到中午时分,一九八团仅仅以牺牲二十九人、重伤三十八人、轻伤七十二人的微小代价,便瓦解了苏军两个团在索尔赫山精心构筑的防线,进入到了富尔格盆地。 李君得到前线的战报,发现作为全师先锋的一九八团进攻打得很章法,这种层层推进的战斗模式,非常值得肯定,于是在为其请功的同时,立即将先进经验向全师各团推广。 ...... 至八月十二日下午,安家军各条战线,至少向波斯境内推进了一百公里,进展极为顺利。 不过让各部疑惑的是,经历十日至十一日的疯狂后,苏军的抵抗力度似乎越来越弱,不由怀疑苏军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里海低地,从早上开始,阴雨连绵。 第一坦克师三个坦克团、两个装甲步兵团,近千辆战车,以排山倒海之势,逼近苏军位于里海南岸铁路的重要城市萨里。萨里是波斯马赞德兰省的省会,位于里海南岸平原上的塔兼河畔,临德黑兰——土耳卡曼港铁路,战略位置非常重要。苏军在这里部署了一个师的部队,由此可见其对此地的重视程度。 就在第一坦克师师长陈般年少将准备下达攻坚命令时,萨里城西的苏军防御阵地上,突然高高扬起了白色的旗帜,不是一面,而是很多面。 陈般年得到前线急报,大惑不解,开战三日来,苏军还从无未经历战斗就投降的先例,连忙命令身处一线的第四装甲步兵团团长高宝林中校亲自去查看是个什么情况。 半小时后,苏军的代表带到了陈般年的通讯指挥车上。 这名代表是一位有着一头金色的卷发、高高的鼻梁及湛蓝眼睛的白人男子,年约三十出头,身穿一身笔直的西服,脖子上打着根领带,看起来非常有精神。 来者惊讶于通讯指挥车里不断闪烁的电子设备,随后向陈般年友善地点了点头,不卑不亢地说: “陈将军,我是苏维埃外交人民委员会的全权派出代表雅戈达,军衔是二级集团军指挥员,我奉命前来与贵方接洽,就当前波斯及印度战事提供我方的意见,并就我苏维埃中央政治局常委、人民委员会主席兼外交人员委员莫洛托夫同志访问南华一事,与贵方高层展开磋商!” 陈般年听完吃了一惊,但又担心这是苏军的缓兵之计,于是问道:“请问贵方对当前战事有何意见?” 雅戈达说:“我方请求贵军立即解除对我方的无线电***,以便我最高统帅部及军区司令部,及时对前线各部下达指示,将占领的地区逐次移交给贵军。我们需要贵军高层做出承诺,在《停战协议》签订后,向我军移交所有部队和武器,包括在阿富汗及波斯战役中被俘的将士......” 陈般年愣了一下,觉得对方不像是撒谎,又问道:“请允许我问一下,贵方为什么要这么做,至少从目前的情况看,贵军表现得很出色,尤其是在山区和丘陵地带,给我军造成的困扰很大。” 雅戈达耸了耸肩:“对不起,这属于高级机密,我需要与贵方最高领导人面谈,转达我方的意思。为表诚意,里海沿岸地区所有我方军队均已接到通知,放弃抵抗,只等贵方入驻移交政权,和平协议签订后在贵军的护送下,返回阿塞拜疆及南高加索地区。” “好吧,我立即把这一情况向上级转达,由上级做出决定。” 陈般年在国防大学进修了三个月,期间多次听到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这一说法,清楚这极有可能是苏联方面释放出来的善意,以达到某种战略目的,想了想补充道:“不过,我们不会放弃对萨里城的攻击,我希望在进驻城市之前,贵军能够主动开出城池,放下武器,向我方投降,这样能够避免摩擦开火。不管最终高层能否达成和平协议,我们都会善待贵军,说到做到!” “好!” 雅戈达虽然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我们在萨里城派出了大量内务人员,对军队拥有绝对的控制力,肯定不会对贵方的军事行动造成任何困扰。最多两小时,我军即可出城接受贵军监督。” 陈般年吩咐高宝林将人送回去,目送装载雅戈达的装甲车离去,立即把这一突发情况上报给集团军、方面军及总参谋部。 两小时后,苏军大约两个团的部队,从城外三道阵地撤离,与守城的一个团汇合,再加上赤手空拳的炮兵,统一在城市东北方空旷的沙砾地上,整队集合。 待集合完毕后,以团、营、连、排为单位,纷纷将步枪、手榴弹、机枪和迫击炮放到了前面的空地,很快各种枪支弹药便堆积成了小山。 陈般年派出两个团装甲步兵,将赤手空拳的苏军带到了远离城市的侯赛因小镇,在工兵的指导下,建设栅栏、帐篷和操场,未来一段时间,这里将会成为苏军官兵居住的地方。同时,部队快速进城,接管城市的各个战略要地,占领苏军丢弃的炮兵阵地,并在雅戈达的引导下,接手政权。 到了傍晚五点半,武警部队一个大队、***总队一个分队开始进驻萨里城,正式组建军管会,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 而此时,对于苏联抛出的橄榄枝,新京方面正在展开激烈的争论。 ~~~~~~~~~~ ***:谢谢弟兄们的订阅、打赏和***! 由于涉及到过春节,这个月天子以修养和调整为主,坚持每天五千字以上不断更,争取下个月能有个完美的爆发,在《铁骨》结束前收个豹尾! 在此,天子对所有支持的朋友鞠躬致礼! 最后,天子想说一句,不管何时,订阅对作者都是最重要的,因此天子希望有能力的朋友,都正版订阅支持一下,谢谢! 第一七四三章 应对得宜 第一七四三章应对得宜 华灯初上。 南华,新京,小南海治政堂勤政楼会议室。 “这个时候,苏联人怎么会想找到我们谈判?而且还要派出他们党内第三号人物,这根本不可能嘛......这一定是苏联人的拖延之计,我们不能上当受骗!” 应邀出席会议的吴庭艳对苏联向无好感,几乎第一时间提出质疑。 南华政府秘书长蒋云山微微一笑: “我倒觉得颇有可能!现在苏联政府在国际国内的局势并不好,柏林正在酝酿的《德意日同盟条约》,明确将苏俄排斥在外,同时,德国正在抓紧时间,对巴尔干布局,苏联人对此颇为忌惮,但是却无可奈何!根据种种情况,德国在解决英国问题后,对苏联动手的可能性正在无限增大,苏联方面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在这种情况下,其选择与我方和谈,谋得一个和平稳定的后方,是很正常的事情!” 徐子良提醒道:“秘书长,现在我们占据着苏联的中亚、西西伯利亚东南部、东西伯利亚南部地区,与苏联在领土上存在着巨大的争端。同时,我们在中亚及阿富汗地区,歼灭了近百万苏军,现在又在波斯和印度境内开战,彼此用深仇大恨来形容也毫不为过,我实在想不出,苏联人凭什么会放弃他们的仇恨?还有一点,我们和远东共和国是天然的盟友,若是单独与苏联人接触,远东方面会如何看待我们?如今中亚的部队,大多在印度和波斯境内作战,若是与远东共和国翻脸,北线的安全如何得到保证?” 安毅点了点头:“总理和外长的顾虑很有道理,谁来解答一下这些问题?” ***部部长杜易和总参情报部部长刘卿几乎同时站起,最后还是刘卿谦让,让杜易发言。 杜易没有推辞,郑重地说道: “我想提醒一下在座的政治家们,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原本我们和远东共和国关系良好,但自我们收复克米罗沃工业区后,远东共和国方面多次来电讨要,却被主席、政府及军中将领先后严词拒绝,称这些地方是我军从***手里收复,无权归还,尤其是今年我们向托木斯克大量移民及安排大学生入读后,双边关系便迅速陷入低谷。我想,若不是远东共和国恪于其后勤补给需要我方进行补充,可能早已经和我们翻脸了! “目前,我军布置在中亚北部地区的四十余万军队,与其说是防备已经与我们隔着远东共和国的苏军,倒不如说是防止远东军随时有可能的南下入侵!我方、苏联和远东共和国,在乌拉尔、伏尔加河、雷恩沙漠及里海地区,形成了微妙的均势,彼此忌惮,彼此防备,勾心斗角。 “其实,不管是总参情报部还是我们国安部,均对此有过较为清晰的分析,最后认定――无论是苏联统一远东共和国,又或是远东共和国解放莫斯科,其最后的结果都有可能与我们兵戎相见。自去年远东军和苏军的基洛夫会战结束后,远东共和国高层内部便产生了一个新的政治派别,其主张为:南华的扩张,完全是以苏维埃和远东共和国的严重削弱为基础的,对苏维埃而言,用黄祸来形容也不为过。这个反对派希望远东能与莫斯科和解,进而携手收复苏维埃失去的土地。但这种意见遭到柳申科夫、叶戈罗夫等人的压制,没有形成太大的气候。 “国防大学曾经对远东共和国邀请我们出兵中亚一事,进行过较为科学严谨的分析,最后一致认为,远东共和国对此是不怀好意的,他们原本最大的期望,其实并不是我们最后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而是与苏军彼此消耗,由他们来摘取最后的胜利果实! “论据有以下几点:其一是在远东军南下期间,其西线迟迟打不开局面。要知道当时远东军与对峙的苏军,兵力比达到二比一,由于受大清洗影响,对手的武器装备、训练及士气均远远逊色于远东军,可是远东军却表现得很低能,若不是我们果断采取‘蛙跳’战术,实施南北突袭夹击的战术,苏军控制的里海铁路补给线不可能中断,苏军在中亚的抵抗将持续下去!事实上,远东军在取得西线胜利后,发现情况不对,认为南线苏军的灭亡不利于远东共和国控制大局,于是匆匆选择了北上,由我们独立来完成接下去的作战。 “其次,在我军取得关键性大捷之前,远东军持续将他们在远东的工厂企业向***境内搬迁,但我方确定对苏军的战略优势后,其工业设施便只迁往西西伯利亚。我们可以以此推断,当时远东高层的真实想法,其实是期待我们遭遇严重的挫折,只能不断调动驻***的军队南下作战,待***的兵力空虚后,择机取代我们。毕竟对于南华来说,***相当于一块飞地,在面临日军空前的压力下,极有可能会出现一败涂地的情况,因此只能由远东军来挑起大梁,最后***的归属不言可知! “第三,当初远东军北撤后,我方与中亚苏军的兵力比是六十万对九十万,苏军占据要隘和天险,与我们相比,在武器装备方面丝毫不落于下风,估计当时所有人都会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我军不太可能是苏军的对手!随着源源不断的兵力被消耗,对远东军的依赖必然加深,到最后只能沦为远东军的附庸!但是没有人想到,苏军中亚战区统帅库利克频出昏招,一招失算满盘皆输,最后竟然将整个中亚拱手相让!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自从我军彻底解决中亚战事后,远东高层便再未对我方进行过任何正式访问,所有的一切均是来电协商,到现在差不多已经快一年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推测,不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与远东方面,本来就是相互利用共同依存的关系,但并没有把自己的未来交到远东共和国手上,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考虑与苏联接触一下,看看他们有什么好的条件?我们只需紧守一条底线:所有针对远东共和国的条款,我们一律不加考虑就行了,这样对人对己都是个交代。” 杜易坐下后,会议室里一片沉默,所有人都在消化这些闻所未闻的消息。 副总参谋长杨飞站起来:“虽然我们军方确信,就算没有苏联人的主动退却,我们也可以解决波斯和印度战事。但是,如果苏联方面能够主动予以配合,那对减少部队伤亡,进而减轻政府和军队的财政负担,是大有好处的! “打仗说白了,就是砸钱,一个士兵的抚恤金及保险金加起来为一千华元,虽然这个金额定得不高,但若出现大面积的伤亡,比如超过十万人的战死,那么,最少一亿华元就没了,同时,我们还得负担军人家属的生活费用,直到烈士的子女成年为止。再看看弹药方面的消耗,一枚75mm炮弹,造价为15华元,88mm高炮的造价为30华元,105mm山地榴弹炮炮弹的造价为22华元,120mm榴弹为25华元,150mm榴弹为30华元,一枚107mm火箭弹的造价为28华元,一场大规模的作战下来,仅仅炮弹的损耗,就高达数百万甚至上千万。 “从财政方面看,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对我方来说,是一大好消息,因为至少我们可以节约几亿华元的战争费用。这些钱,可以多开多少家工厂,解决多少就业岗位,为国家赚回多少外汇?” 副总理兼财政部长周崇安有些坐不住了,连忙站起来道:“既然如此,我赞成与对方接触!我想徐总理和吴外长也会支持!” 果然,涉及到钱的问题,徐子良和吴庭艳也就不管意识形态的差异了。 虽然现在南华的财政状况一片良好,但谁不希望这种良好的状态一直持续下去呢?至少从担任总理或者外长到现在,两人还没有为钱操过心,因此都站起来表示愿意与苏联方面接触。 安毅见军政两界达成一致,欣慰一笑。 对于苏联人的来意,安毅隐约猜到一些,不过具体是什么还得亲自接触才能确认。 苏联不愿意多树强敌,南华又何曾想多一个敌人?苏联的精华部分在欧洲,近两亿人口中,欧洲部分就占了一亿七千多万,而且这些都是接受过较高文化教育的人,一旦走上战场,其战斗力不容小视。 一直以来,安毅始终认为,对于中华民族来说,能少流血就尽量少流,从七七事变到现在,许多名闻中外的大屠杀,都因为安毅及他领导的安家军的存在,而得以避免,尤其是在日军占领的华北和山东地区,大量人口都流入了南华,基本上***的入侵并未对中华民族构成太大的危害。 原来的历史上,八年抗战下来,中华民族损失的人口大约为一亿五千万,这主要包括战场战死、日军屠杀、饥饿、自然灾害、疫病、人为破坏(比如黄泛区)以及频繁的战乱、***等等,但是,现在由于南华的异军突起,这些人口几乎都保存了下来,而且由于中原大战以后,江南集团及后来的川南集团不断吸纳受灾人口,极大地避免了人员的无谓损耗,现在的人口数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历史。 安毅对此自然是满心欢喜。 现在,这些保存下来的人口,不断地充实南华、暹罗、***、中亚地区的土地,悄然无声地改变着各个新占领地区的人口比例。安毅非常有信心,待二战结束,在所有占领区,华人的人口比例都占上风,这样不管后世如何变化,华人在安控区的主导地位都不会发生太大改变。 苏联为什么会解体?因为苏联的领导人不会掺沙子,不知道民族融化政策,他们把各个民族人为地孤立起来,每个地区都有一个优势的民族存在,这就导致占人口上风的俄罗斯族,只能在俄罗斯占据主导地位,像乌克兰、白俄罗斯、高加索、波罗的海、中亚五国等加盟共和国,始终都存在文化和种族差异,最后被人挑唆,从外面轻轻一推就倒掉了。 ...... 马达加斯加,图阿马西纳军港。 法国海军印度洋舰队司令让-德.拉博德上将在军港的海军基地大楼指挥部里,面对大幅印度洋海图,脸上的神色一片严肃。 舰队参谋长亚弗隆.莱博艾勒少将神色间有些惊慌: “根据我们布置在索科特拉岛上的观察站侦查,***海军南下的舰队实力非常雄厚,包括五艘航空母舰、两艘高速战列舰、六艘重巡洋舰、四艘轻巡洋舰、十六艘驱逐舰、四十余艘补给及维修舰只,浩浩荡荡南下,绵延二十多海里,预计最多一周时间,就会抵达塞舌尔群岛,届时免不了一场激战!” 让-德.拉博德上将怫然不悦地说: “何必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我们的实力,并不逊色于对手,若是应对得宜,甚至可以把***海军全部消灭在东非海域,大大宣扬我法兰西海军的威风!自开战以来,我们海军曾取得辉煌战果,不过随着陆军的溃败,政府的投降,导致海军也黯淡无光,现在正是证明我们的时候!” 亚弗隆.莱博艾勒少将苦笑道: “若仅仅只对付***海军,我们自然不惧,但是,现在英国皇家海军大西洋主力舰队已经抵达开普敦港。这支海军包括两艘航空母舰,三艘战列舰,十八艘重巡洋舰,二十四艘驱逐舰,若我们先行迎击***海军,则后方空虚,随时都有可能被英国海军断绝后路。但若是先攻击英国海军,又与贝当总理的意愿相违背,就我们本心而言,也不愿意与曾经的盟友开战,这就造成两难的选择!” 舰队作战参谋梅勒.桑来科准将道: “未来一周至半月内,我们必须选择在一方面展开作战,但舰队上下均对此抱消极态度。各分舰队司令及舰长表示,我们现在不知道为谁而战!为同盟国吗?前几天英国海军刚刚袭击了我们的地中海、北非及驻英国的舰队,昨天英国和美国海军又联合***了我们位于美洲的殖民地,幸亏美洲舰队撤离及时,不然这会儿已经被缴械了!几乎所有有良知的法国人均对此表示强烈抗议,认为英国人与德国人是一丘之貉,不值得为其卖命。 “为轴心国吗?可是我们与德国是宿仇,如今德国占领了我们法国的北部和中部地区,我国实际上已无异于德国的殖民地,南希政府虽美其名曰独立的政府,但处处受制于纳粹。况且,英国的背后站着美国,若是将来英国获得最终的胜利,我们海军将因为助纣为虐而背上永远的骂名。 “现在的情况,我们海军是进也忧,退也忧。另外,驻扎在马达加斯加,我们已经有三个月没有领到军饷,从军官到士兵都怨声载道,这些都是必须切实考虑的问题。” 让-德.拉博德上将皱了皱眉头: “那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办?就算与美洲舰队汇合,我们依然不可能同时与***及英国海军作战,到最后免不了败亡的结局。如今马达加斯加孤悬海外,由于英国舰队的***,基本上与本土断绝了联系……” 梅勒.桑来科犹豫一下,道:“司令,现在世界上还有一支海军,保留了法兰西海军的传统,其建军思想,基本上来自法兰西,他们的中高层军官中,也有我们的许多同学和袍泽。我认为现在既然夹在同盟国和轴心国之间难受,还不如......” “你是说南华海军吧?” 让-德.拉博德不动声色:“说说你的想法,我听听是否可行。” 迎着让-德.拉博德咄咄逼人的目光,梅勒.桑来科把心一横: “阁下,想必您也知道,目前海军官兵的家属,在本土沦陷前后,基本上被‘海军联合会’、‘海员福利会’、‘战时移民会’、‘法华友谊协会’、‘法国海外侨***谊会’等公益组织转移到了物产丰饶的南华,许多离开妻子儿女很久的将士,迫切地知道他们的家人过得怎么样,需要与亲人团聚,借以消除长期海上航行带来的疲劳。 “不怕司令官笑话,我的父母弟妹和妻子儿女,是在巴黎沦陷前,由南华方面组织撤离到南特,再乘坐美国的客轮抵达的南华。到了新京后,他们受到了很好的接待,不仅分到了一套包含一个小花园的二层小别墅,而且还分别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其中我的妻子担任了南华大学外语系法语讲师,我的妹妹成为了报社记者,弟弟则受聘于一家外贸公司,三个儿女都享受了免费教育。 “法兰西沦陷前后,大约有一百多万法国公民逃到了中国,他们开办了许多商贸公司,还有大量的工厂企业,为法裔移民提供了众多的就业机会。目前,南华的法裔人口已经达到两百万人,根据南华方面的法律,南华的官方语言是国语,作为必选课的法、英、俄三门外语中,法语排在首位,这充分证明,南华方面对我们的重视。为了避免舰队左右为难的尴尬处境,我觉得投靠南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桑来科先生,你不要忘记,这支庞大的舰队,是法兰西共和国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它代表了法兰西海军的光荣传统!” 让-德.拉博德有些激动地说:“我知道,这段时间,南华派出了大量外交人员到马达加斯加,开出了种种承诺,希望我们能投靠南华!就在昨天,有人找到我,开出了一百万英镑的瑞士银行支票,只要我把舰队保存下来带到北面,还将获得一百万英镑的酬劳。可是,我毫不犹豫拒绝了他,我认为,这是对我们法兰西海军的侮辱! “南华是什么?那是一个毫无海军传统的国家!完全靠卑鄙的手段,从我们手里夺得了几支舰队,就自以为了不起了!在我看来,那根本不能代表法兰西海军的延续,只能是耻辱!意味着背叛和欺骗!因此,我把那位曾经是我在布雷斯特海军学院的校友赶了出去,告诉他,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他!” 指挥部一片沉默,海军副司令普罗旺.格里里奥中将谨慎地问道:“司令官的意思是?” 让-德.拉博德斩钉截铁地说:“在***海军、英国海军和南华海军之间选择,我宁肯投入英国海军的怀抱!那至少是几百年海军的积累!我们法兰西和英吉利一样,拥有庞大的殖民地,在普世价值上拥有一致性!我始终坚信,战争的最终胜利属于英国及美国!达尔朗看不清楚形势,不代表我拉博德看不清楚!既然戴高乐可以以一个少将的身份领导自由法国,那我岂不是可以拥有更大的成就?” 指挥部里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司令,千万不可!” 舰队参谋长亚弗隆.莱博艾勒少将忙不迭劝阻道: “现在英伦三岛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在德国空军连续的轰炸下,英国基本上丧失了制造舰船和枪炮的能力,一切基本上靠外援......据悉仅仅上个月,英国就从南华购入价值上亿英镑的东西,由美国及西、荷、瑞、葡等中立国的舰船运载到英伦三岛。 “从本土传来的消息,德国已经制定出登陆英伦三岛的行动计划,舰船正在集结,随时都有可能登陆作战。德军登陆的后果想必大家都非常清楚,我们现在投靠英国人,不是给他们陪葬吗?万万不可!” 让-德.拉博德看到指挥部里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决定乾纲独断: “就算英伦三岛失陷,英国也可以撤退到加拿大,继续抵抗!美国的生产总值占全世界的百分之八十,只要美国坚定地站在英国一边,最后的胜利一定会是美国,对此我深信不疑!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我决定派出代表,前往南非,与英国人展开谈判,请大家支持我的决定,谁若反对,一律逮捕关押!” 说完,让-德.拉博德拂袖而去。 ~~~~~~~~~ ***:谢谢轮回9、huanghuzia、拿枪的人、qw911911、削心约志、悠乐之影大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 明天是周一,求免费的评价票和推荐票,谢谢! 第一七四四章 不是坏事 第一七四四章不是坏事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象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安毅与来自苏俄的客人,行走在南华第一寄宿校舍的走廊上,突然一阵朗诵声引起了他的注意,驻足听完孩子们齐声朗读的高尔基的《海燕》,看到外交部的俄语翻译正在对客人讲解课文,苏俄的代表露出骄傲的神色,安毅对客人说: “这是我们寄宿小学四年级的第二篇课文。我们的寄宿小学,主要针对国内前来南华读书的孩子,他们一年级学习拼音字母,理解起码的礼仪和必须遵守的规则,养成良好的个人学习生活习惯和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要求在一年级结束时,掌握两百个左右的生字。从二年级开始,就涉及一些寓言、童话、歌谣、历史故事、古今诗词、中外名篇名著的教学,到四年级毕业时,需要熟练掌握一千五百个生字词,能够基本通畅地阅读和书写文字。 “在小学阶段,我们对数学教育要求不高,只需要掌握简单的数学概念、数字运算和简单的几何初步知识即可。剩下的时间,一般会进行树立人格及强身健体的军国民教育,小学生从一年级开始,就要进行体育和军事训练,定期组织瞻仰烈士陵园,慰问军烈属,帮助孤寡老人和军烈属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在农村农忙的时候,学校还会组织下乡拾取稻穗、颗粒,使颗粒归仓,小学四年级还将组织远足,参观矿山、工厂,培养学生独立自强的品格和精神。 “简而言之,我们的小学教育注重养成个人品德,不管他未来从事什么职业,有一个良好的品德,比什么都更重要。到了中学后,依然将先期进行一个月的军训,然后才开始进行系统的语文、外语、数学、物理、化学教育,在学习中,也不时会抽出时间来,进行系统的军事训练。初中两年毕业后,大多数同学都将进入技工学校、职业学校和师范学校学习,少部分则进入高级中学,继续巩固和加强初中学到的东西,高考将针对所学的知识进行考试,合格后进入大学深造!” 安毅的讲解很笼统,却让苏俄访客满怀惊讶。 可能许多读者对南华采用八年基础教育感到不解,认为时间太短。实际上,受疾病、灾荒和战乱影响,民国时期中国人的平均寿命仅为三十五周岁,如果像后世一样,也需要花费十二年进行基础教育,然后又是四年的大学教育,那么人生已经蹉跎一半了。这也是那个时代的人普遍早熟的原因,正因为生命是如此短暂,十四五岁带着娃娃的姑娘家不知有多少。 当然,随着安毅集团的强势崛起,磺胺和抗生素药品的出现,许多常见的夺人性命的疾病已经可以治愈,再加上灾荒年总是有江南集团及川南集团出来引导灾民到西南地区工作,到后来干脆安排到南华、***、中亚、西伯利亚和现在的阿富汗居住,活人无数,中国人的平均寿命已经大大增加,不过由于南华现在还不断吸纳人员进入,新的平均寿命的统计数字还未得出,因此南华依然采取了小学四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大学三年的教育制度。 根据南华新颁布的《婚姻法》,男子十六岁、女子十五岁就可以成婚,同时《教育法》另有规定,南华公民享有受教育的权利,若学生愿意接受更高程度的教育,家长不得以任何借口阻拦,考入大学的女学生的法定结婚年龄可推迟至二十周岁。 按照男子十六岁、女子十五岁成婚的规定,一般女孩子七岁读书,十五岁高中毕业,正好处于人生最为关键的分岔路上,她们必须得为自己的未来做出决定。 《婚姻法》还规定,南华尊重个人恋爱和婚姻自由,任何人皆不能强迫适龄青年婚嫁,但允许家长、同事或者亲戚朋友介绍对象促成男女婚姻,如果遭遇家族、家庭包办、强迫和交易婚姻,一旦当事人向当地政府、军管会、派出所甚至民兵组织报案,经查实后,其亲属轻则劳教拘役,重则判刑。如果以上政府和军队派出机构没有受理,导致非正常婚姻发生的,会对各单位工作人员及领导进行至少开出公职的处罚,若果因婚姻悲剧造成人员伤亡,还会追究法律责任。 苏俄代表雅戈达看了身后一位戴着副眼镜,脑门儿微秃,唇上有着一撇大胡子的五十余岁的工作人员一眼,转过头笑着说道: “彼什科夫同志写这首诗的时候,是在1901年俄国第一次大革命的前夜,当时人民群众的革命运动风起云涌,沙皇反动政府加紧了对人民的镇压,正是革命与反革命激烈搏斗的时候。彼什科夫同志当时在圣彼得堡,亲身感受到了工人运动、学生运动的磅礴气势,目睹了沙皇政府***运动的残暴罪行。他为了热情地歌颂无产阶级革命先驱,揭露沙皇反动政府,抨击机会主义者、资产阶级自由派的丑恶嘴脸,于是就写下了《海燕》这篇散文诗。乌里扬诺夫同志赞扬它是一篇无产阶级革命战斗的檄文与颂歌,象征大智大勇的革命者搏风击浪的、勇敢的海燕形象,预告了革命风暴的到来,鼓舞人们去迎接伟大的战斗。 “伟大的斯大林同志也非常欣赏彼什科夫同志的才华,彼什科夫同志的寓所在莫斯科市腹心,离克里姆林宫很近,有警卫保护。他的别墅周围,有他喜爱的各种花卉,他吸的香烟专门从埃及定购,只要他需要阅读,任何国家的出版物都会为他弄到。彼什科夫同志还拥有一节经过专门改装的专用列车车厢,作为革命的‘海燕’和‘旗手’,他获得了几乎可以与革命导师列宁并肩的地位,无数的城市、广场、街道、工厂、公园、剧院甚至劳改集中营,都以彼什科夫同志的名字来命名。可以说,彼什科夫同志是我们苏联当之无愧的文学巨匠!” 安毅没有接过话头,而是道:“由于处于战争期间,孩子的父母都需要加班加点工作,我们南华的各级学校包括私利贵族学校都没有放假,而寄宿学校要对孩子国内的父母负责,更不会放假了。为了解决酷暑的侵扰,我们给每间教室都安装了风扇,早中晚三次撒水降温,尽量减少户外活动...... 说到这里,安毅话锋一转: “我们的孩子在这里饥渴地学习科学文化知识,但是,有的国家和民族,却在拼命摧残和阉割科学文化......据我所知,当俄国十月革命爆发之后,渴望革命风暴的高尔基,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彼什科夫同志,却突然转变了态度,因为那个时候的俄罗斯,充斥着以暴易暴的肉体报复,人们可以未经审判而随意处死和枪杀无辜者,贵党的《真理报》公开声称,‘我们的一颗人头,要用你们的一百颗人头来换’,作为人道主义者的高尔基先生对此表现出极大的优虑,在报纸上发表署名文章,认为革命绝不能变成单纯的屠杀和劫掠。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那个时代的革命暴力,摧毁了贵国的传统文化,十月革命后的次年,珍贵的图书馆一个接一个毁坏,藏书被烧毁,钢琴被斧头劈掉,藏画被撕碎,科学仪器、艺术品、文化用品在人们眼里变得一钱不值,其中甚至包括沙俄从中国捋掠去的许多珍贵文物。高尔基先生为此感到痛心与震惊,他愤怒地呼喊‘我们正在做的比我们摧毁的还要污浊’。 “可惜,这声音与当时革命潮流格格不入,就像是‘乌鸦的聒噪’,因此受到来自不同方面的批判。《真理报》发表匿名文章,指责高尔基的观点是‘***的庸人’、‘酸腐的抱怨’,还不无讽刺地说‘本该教育人民的高尔基应当去接受人民的教育’,指责高尔基‘不再是革命的海燕,而是革命的直接叛徒了’。高尔基与乌里扬诺夫之间的分歧非常大,以至于乌里扬诺夫一再要高尔基去外国疗养,并且告诉他,‘如果你不走,那么我们就不得不送你走了’,这其实是对持不同观点者的一种驱逐。 “于是,在十月革命成功三年后,高尔基不得不离开了俄罗斯,先后在德国和意大利居住,但当他得知俄国社会革命党的领袖们正在莫斯科受审,很多人被判刑时,便发表了一封致法国作家法朗士的公开信,希望在欧洲唤起公众关注此事.这封信产生了广泛影响,贵国政府非常愤怒,发表文章批评说‘身在国外的高尔基在危害我们的革命。他的危害极大……’ “高尔基先生于1922年出版的《论俄罗斯农民》一书,更是引来克里姆林宫更大的怒火,多家媒体联合起来,一致攻击高尔基,贵国政府甚至决定:如果他进入俄国国境,就逮捕他。当高尔基听说贵国政府要所有图书馆把《圣经》、《可兰经》、但丁和叔本华的著作下架,又愤怒地宣布要放弃他的苏联国籍,就这样,高尔基先生一步一步成为了苏维埃的敌人,新闻界对高尔基的各种报导,都在秘密警察总部被细致分析,高尔基的大量信件,都被秘密警察收集起来,他的秘密档案成为一项巨大工程,耗费大批特工的劳动......” 安毅似笑非笑地看向雅戈达,目光从他身上掠过,停在了雅戈达身后的那名工作人员身上:“请问,这样的高尔基,是你们的同志和竭力讴歌的英雄吗?” 雅戈达非常尴尬,半天说不出话来,那名五十岁左右的工作人员觉得安毅看向自己的眼神很是古怪,想了想道: “但后来彼什科夫同志显然意识到了自己所犯的错误,回国后写了许多讴歌社会主义建设,歌颂斯大林同志的文学和诗歌。人都会犯错误,关键是否能够改正错误,而显然,彼什科夫同志就是这样一个知错善改的好同志!” 站在安毅身边的***局长杜易淡淡一笑:“尊敬的莫洛托夫同志,你真的认为是这样的吗?高尔基回到苏联后,是在作品中盛赞斯大林,包括‘肃反’政策,夸耀苏联的成就,当国际***保护联盟抗议苏联判处许多人死刑时,高尔基甚至公开声明说,被苏联政府枪决的那些人是罪有应得,这其中还包括他以前的一些朋友。他在一封信里称赞‘斯大林干得多漂亮啊’。” 杜易不等苏联人过多思考,又接着道:“根据我们南华情报部门得到的确切消息,索洛维茨岛是贵国著名的劳改营地,在那里,犯人受到非人的***,冻死、炸死、烧死是常有的事。从那儿逃出来的人在国外著书揭露岛上种种劣迹。于是,贵国政府安排让在国际上拥有崇高声望的高尔基先生上岛考察,希望利用他的证词,驳斥那些攻击性言论。根据贵国政府精心安排,岛上的环境以及能看得见的设施均为之一变,衣不蔽体的犯人被用帆布遮住,远远望去就像一堆废弃的堆积物。尽管这样,高尔基先生还是看出了问题――躺在长椅上休息的犯人,手捧报纸津津有味地读着,可是报纸全是倒拿的,他们是想以此示意给‘海燕’,他所看到的全是假的。遗憾的是,高尔基只是默不作声地走到他们身边,将报纸正了过来。 “在儿童教养院,一个十四岁的金发小女孩从花团锦簇的迎宾队伍中走出来,用甜甜的嗓音说,‘彼什科夫同志,你看见的都是假的’,高尔基吃了一惊,叫所有的随从人员都出去,与小女孩单独谈了整整一个半小时,当他从工棚里出来时,泪流满面。等到他登船离开之后,小女孩就被枪毙了,高尔基随后发表文章,称索洛维茨岛的犯人生活得很好,改造得也很好。 “贵国当时还搞了一项巨大的工程,开凿沟通白海和波罗的海的白波运河,由劳改犯负责施工,在不足两年的时间内,死掉了三十多万人。在工程结束那一天,高尔基率领一百二十名作家集体游览了运河,事后赶制了一部《斯大林白波运河修建史》,以毫不含糊的口气宣称:运河施工没有死一个人! “我想,这个时期的高尔基,已经不再是‘海燕’,而是一个失去了灵魂和良知,只知道保全自己个人和前途的人......” 杜易的话,让苏俄代表团那边一片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雅戈达才想起什么,连忙转头望向那名五十岁左右的工作人员,那人点了点头,坦率地说: “佩服,佩服,看来贵国的情报部门对我们国内的情况确实非常了解,可能关于我的相片,贵方已经是人手一份,再掩饰下去只会徒添笑柄,没错,我就是苏维埃人民委员会主席兼外交人民委员莫洛托夫,不知道贵方是何时发现我的真实身份的?” “从贵方代表团从新京机场下机起,我就觉得很面熟,回去后我立即指示拿你近期的照片相印证,基本上就确定了。这两日我没有直接展开谈判,带你们参观工厂企业的时候,看到雅戈达说话时总是有意无意看你的脸色,什么都清楚了!” 安毅笑了笑,解释道:“其实我也没想到我的国安部长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拆穿您的身份,不过既然莫洛托夫先生已经自己承认了,那我们不妨开诚布公地摆开来谈一谈。我相信,经过这两天的走访,贵方对我们南华的军事及经济实力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一句话,我们南华已经完全实现了动员,庞大的工业基础,完备的军事教育,使得我们随时可以武装起上千万的军队上前线。 “现在的南华,控制着红河、湄公河和湄南河三大粮仓,由于化肥和农药的使用,再加上杂交水稻的推广,作物基本上可以做到一年三熟,粮食对我们来说根本不存在问题。尤其是利于大农业的机械收割机、播种机、耕地机、开沟机等投入使用后,极大地解放了农村的劳动力,从这一点看,我们不怕打仗,尤其不怕打世界性的大仗。” 莫洛托夫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安毅,过了一会儿才说:“主席先生是想以此让我们明白,你谈判的底气吗?” “不全是!” 安毅摇了摇头:“我们要先确定,这个谈判会不会是贵方的缓兵之计,摸清楚贵方的底线。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自从放开无线电干扰后,贵军对命令执行得很坚决,我们的进军没有受到任何干扰。虽然我们对贵军在波斯境内的大屠杀表示震惊,但这并不会妨碍接下来我们的谈判!” 安毅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学生们马上就要下课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否则被同学们堵上后,想再走就困难了。” 莫洛托夫不解地问道:“难道你担心孩子们会对你不利吗?” “当然不是!” 安毅笑了:“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相当于我的儿女,我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担心?我是怕出现拥挤的情况,会造成孩子们相互挤压踩踏,给他们带来伤害。” 不过安毅这个决定还是做晚了,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纷纷走出教室,一眼就看到站在走廊上正欲离开的安毅等人。 “啊!是安主席!” “快看!安毅主席来我们学校了!” ...... 孩子们迅速聚集到了安毅身边,他们中大多是女孩,一个个穿着漂亮的黑白色水手服,脖子上打着红色的领结,扬起兴奋的小脸,向安毅问好。 看到人越来越多,一直站在安毅身边的警卫人员迅速上前维持秩序,侍卫组长李桃大声提醒: “孩子们,请不要拥挤,各班的班长和年级的排长们,把队伍整理好,不能这样没有规矩。还记得你们上的第一课吗?遵纪、守礼是起码的要求,我们的同学都加入了小童军,不同于其他私立学校的学生,你们担负着祖国和民族的未来,必须要时时刻刻以高标准严要求对待自己,明白吗?” “是!” 原本激动不已的孩子们,迅速镇定下来,很快在班、级干部及老师的整理下,排好队,每一张小脸上全都是灿烂的笑容。 惊动了老师和同学,再想悄悄离开,已经不太现实了,安毅干脆对陪同考察的小学校长说道:“既然同学们这么热情,我们就到楼下的操场上去,我给他们讲一会儿话,交流一下思想。” 校长又惊又喜,连忙指示老师和班、级干部把孩子们带到操场上,同时通知其他年级的学生,也尽快到操场集合。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教育的威力了。 这些学生穿着统一的、黑白相间的海军服,女孩子一律白衣黑裙的裙装,男孩子则是白色短袖t恤,黑色长裤,学生以班级为单位,排成队列行走,每到一个教室前,队伍自动空出空缺,从各个教室里走出孩子迅速加入队列,和大队伍一起,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整个行动安静、整齐、有序! 从一楼到四楼的学生依次走出教学楼,就像排练好似的,队列进入后便停止了,从楼上望下去,横竖都整齐得像尺子量好的一样。 莫洛托夫非常惊讶地问道:“请问主席先生,你们是如何做到的?这么小的孩子,尤其大多数都是女孩子,竟然能像军队一样令行禁止,太出乎意料了!” 安毅解释道:“我们南华的公立小学和童子军校,每一个学生从入学那一天起,就开始围绕树立坚韧、勇敢、顽强、团结以及服从性展开教学,其具体做法就是通过严厉到甚至有些残酷地纪律,把性格中自私、阴冷、内斗、懒散等缺点去掉。 “按照规定,除了一年级的学生需要单独进行指导外,其余年纪的学生,每天清晨六点半起床,迅速整理好被褥以及内务,然后经过一小时地操练,吃过早餐,随后便需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去。 “孩子们除了要学习普通教育的基本语文、数学、思想政治教育等知识外,还要学习军事知识和掌握军事技能,包括战术训练、队列练习、防空训练、防火训练、战场救护训练以及作战章程等方面的知识。” 安毅的介绍虽然简单,但莫洛托夫等人却明白,这肯定是以严厉的奖惩制度相结合,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确实如此,当天空的朝雾还未散去的时候,遍及南华共和国(包括安南、暹罗、中亚、西伯利亚和现在的阿富汗)的一千多所寄宿制小学校中,几乎同时响起起床号声,随后那些宿舍楼,来自祖国各地的孩子,便纷纷从自己窄小、简陋的床上跳出来,穿好衣服,拿着洗漱用品向洗漱的地方冲去。 按照规定,每天早上起床后,学员都必须用冷水擦洗上身,晚上用冷水洗脚。在气候炎热的安南及暹罗还没什么,但是在中亚、西伯利亚和新成立的阿富汗寄宿制小学,严寒的天气却让孩子们吃够了苦头。不过这样做非常有必要,因为这样可以培养孩子吃苦耐劳的精神,强筋锻骨,同时增强意志力。 总的说来,南华的寄宿制学校,所实施的教育方式,其实便是古代斯巴达式的贫困、严格和近乎残酷地教育,培养孩子对集体的忠诚和献身精神,使其拥有高度的责任感、坚韧不拔地意志和忍受痛苦地超常能力,在关键时刻堪当大任。 为了增加对安家军、南华共和国和领袖安毅的向心力,每天早上离开宿舍赶赴训练场和教学楼之前,所有的学生都会站在通铺中间,在舍长的带领下,向悬挂在宿舍中央的大幅安毅照片行军礼并宣誓用于忠于安家军、忠于中华民族,忠于领袖,晚上九点休息前,会有半小时的政治思想学习,议程是每个学员都要汇报当天的学习收获,有那些做得不好的地方,希望怎么改进,每天的学习总结都会上交到学校政治部备案。 不管是三餐饭前还是临睡、起床前后,每个孩子都被会要求在心底里默念:“是伟大领袖带给我这一切美好生活的,感谢领袖!” 虽然这看起来很不人道,但现在是战争年代,通过这样后世传销式的***教育,以通过树立一个崇拜的偶像的方式,培养孩子对国家民族的忠诚度,并在民众之间产生一股强大的凝聚力,为了响应领袖的号召,不惜牺牲个人利益以顾全大局,这种牺牲的最高境界,就是为了国家和民族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安毅站在主席台上,脸上神色波澜不惊,但心中却极为感慨。 一座寄宿制小学,每个年级二十个班,每个班五十人,这样一个年级为一千人,一所学校就是四千人。 四千名小学生中,女性竟然占了八成以上,也就是三千多人为女生。国内的家庭,向来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小女孩正在长身体,吃得多却干不了活,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精明的家庭都把女孩子送出家,换取急需的食物。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遍及南华各地的四百万寄宿小学生中,有三百余万女生,加上战争的消耗,今后南华不可避免地出现女多男少的局面。 安毅目光从一双双期待的目光中掠过,略微组织了下语言,这才对着话筒大声说道: “孩子们,你们是早上***点钟的太阳,冉冉升起,充满活力和朝气,中华民族未来,寄托在你们身上。我――安毅,你们的领袖,之所以会在这个战争年代,把你们从五湖四海接到南华来,安排进一所所学校学习,承担你们的所有学习和生活的费用,在于未来的社会,是一个严重依赖科技技术的时代,而你们的素质,决定了中华民族未来该走一条什么样的道路,你们学好了,才能在未来更好的为中华民族服务。 “在明朝的时候,中华民族曾经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民族,我们创造的财富,占世界经济总量的百分之八十以上,但满清入关后采取闭关锁国的政策,使得中国与世界的发展脱轨,慢慢地落后于时代。鸦片战争,列强的大炮,轰开了祖国的国门,从此中华民族备受欺凌,国土沦陷,丧权辱国,国家逐渐沦为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到了***帝国主义发起侵华战争,中华民族有成为亡国奴的危险。 “残酷的现实告诉我们,落后就要挨打,我们的政府非常重视科学技术进步,所以我们的教育,面向每一个适龄儿童,为的就是民族素质的整体提高!早在北伐结束前后,我便先后在南昌、湘西、川南、滇南发展科学和工业,及至南华建国,我们政府在教育上的投资成倍加大。 “同学们,历史的经验告诉我,只有构成民族的个体变得强大了,我们这个民族才能够避免亡国灭种的危险。为了我和你们不做奴隶,也为了我们中华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你们应该做到这一点,也必须做到这一点。同学们,我希望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树立一个观念,为了中国民族的崛起而读书......” 由于新京八月的气温极高,安毅担心在烈日的暴晒下,会有许多同学承受不住,长话短说,整个讲话只持续了一刻钟便结束了,可掌声却持续了五六分钟也没有停歇的意思,搞得安毅只好强制宣布,让老师们带孩子们回到教室。 这一切,让一直冷眼旁观的莫洛托夫非常震惊。 通过这两天的走访,莫洛托夫已经基本上了解了南华的战争潜力,而从孩子们炽热的、充满爱戴与崇敬的眼神中,他感受到了南华这个新兴国家在民众中所受到的拥戴,不由暗暗庆幸,或许与南华和解,真的是一个好主意! ~~~~~~~~~~~~ ***:谢谢弟兄们的***和打赏! 继续求订阅、免费的推荐票和评价票! 第一七四五章 和光同尘 第一七四五章和光同尘 公元一九三九年八月十五日,“鹰日行动”进行后的第三日,德国空军对英国的打击进入了空战实施以来最为疯狂的时刻。 这一天,德国空军倾巢而出,四千余架战机,以欧洲大陆为基地,像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扑向了英伦三岛。 由于德国空军司令戈林事前做了精心的准备,利用s3高空侦察机的优越性能,花了足足一周时间,对英国各个战略要点进行了详细的侦查和拍照,指定了若干个属于必须摧毁的地点,英国陆海空军一时间陷入了生存危机。 柏林时间早上七点整,天亮不久,德军空军第一批三百八十五架战机,包括十架侦察机、二百二十架轰炸机、一百二十架战斗机和三十五架鱼雷机,由比利时各地机场起飞,向着英国的东南部地区飞去。 此前的较量中,德国空军的无线电定向信标导航系统遭到英国方面破解,在英伦各地建立起称作“梅康”的电台,将接收到的德国电台信号加以放大,再从英国放送出去,从而把德国战机引入歧途,造成作战失误。吸取失败的经验教训后,此次德国空军采取了全新的导航系统――射束引导装置,这种导航装置可以发射无线电射束,德国战机可以沿着这种神秘的射柬,把握航向和寻找目标,对地面实施较为精确的轰炸。 英国人的海岸雷达早已在连续的轰炸中被摧毁,现在发挥作用的是南华出口英国的车载雷达,德国空军所拥有的战机在起飞的第一时间,英国人就发现了德国空军的企图,立即做出具有针对性的布局,当德国空军正在横渡英吉利海峡的时候,英国人迎战的飞机已经从地面起飞。 德国空军的海岸雷达,对于英国空军的动态,也是一清二楚,只需要从英国空军的调动就知道对方还有幸存的雷达,但无奈的是,到现在为止,德军轰炸机把英国海岸线附近的雷达基站都基本炸完了,甚至连架设雷达的铁架都已经炸塌,但英国人依然能够提前捕捉到空军出动的讯息,因此德国空军只好把英军的机场列为了头等轰炸目标。 从欧洲大陆轰炸英国,滞空时间短是个大问题。 不管是梅塞施密特bf109,还是bf111“毁灭者”,在英伦三岛的滞空时间都不能超过四十分钟,对于南部地区还好说,一旦轰炸英国中部利物浦、曼切斯特、伯明翰等城市,滞空时间会缩短到二十分钟,而且由于战斗机速度快,一旦与轰炸机编组航行,滞空时间还要相应缩短。 英国空军利用这个弱点,先是派出少量战斗机,与德国空军护航的战斗机缠斗,待德国空军的战斗机需要返航的时候,再衔尾追杀,同时另外派出一批生力军,对付德国空军的轰炸机。 在连续的作战中,德国人也学得无比精明,为了应对英国人零敲碎打的战术,他们把战斗机分成若干个战略集群,按照在英伦三岛上空的滞空时间来制定战斗机出击的时间,对轰炸机实施交替掩护。 因此,早在第一批战机抵达英国上空时,第二批位于比利时境内的战斗机已经起飞,在英吉利海峡上空,刚好和英国人追击的战斗机迎头撞上,迅速分出一部应战,另外一部则去增援轰炸机,与英国战机进行了针尖对麦芒的战斗。 在战斗机捉对厮杀的时候,第一波德国轰炸机对英军位于东南部的八个机场和五个正在试图恢复生产的飞机制造厂进行猛烈打击,而鱼雷机则对游弋于多佛尔海峡、英吉利海峡和北海地区,充当预警设备的英国舰只进行打击,导致两艘驱逐舰被鱼雷命中沉没,四艘木制渔船被鱼雷机机头射出的密集弹雨打得破碎倾覆。 就在英国空军指挥部调兵遣将、积极应战的时候,早上七点半,德军第二波次打击机群,从法国和比利时边境机场起飞,再次飞向英国本土。 第二波机群轰炸的是英国东南方主要城市,重点是打击伦敦、梅德斯通、多佛尔、马盖特、梅德韦、格雷斯等城镇的政府大楼、军工厂、发电站、自来水厂、炼油厂、铁路沿线车站、桥梁、仓库和军营等设施,打击英国人的抵抗意志,摧毁英军的作战物资来源。 第三波机群、第四波机群,分别于上午八点、八点半,在法国北部、中部地区起飞,扑向英国。 这波机群的目标,是以轰炸英国南部的布莱顿、朴茨茅斯、南安普顿、博内茅斯、普利茅斯等港口城市为主,尽可能多地轰炸停泊在港口中的舰船,为空军完全控制英吉利海峡的制空权后陆海军发起的登陆创造条件。 德军的轰炸机,一波波起飞,一波波降落,而战斗机的飞行员要辛苦得多,一般轰炸机两个来回,战斗机起码得飞降三次以上。德军拥有雷达,可以查探英军战机的动向,英军也对德国战机的来向了若指掌,因此出现的结果就是出现一次又一次空中激战,占据数量优势的德国空军,逐渐控制了英国南部的制空权。 截止十五日夜,英国南部地区的机场悉数被摧毁,战机被迫回撤到英国中部地区,依靠雷达指示出动迎敌,几乎所有的城市,都冒起了浓浓的硝烟。 仅仅十五日这一天,全方面被动的英国战机被击落二百二十一架,受伤七十四架,对战事进行过精心准备的德军战机折损数目仅为英国损坏量的一半,其庞大的战机基数、生产数量以及后备飞行员的储备量,决定了其可以把这种消耗持续下去,可是英国方面已经感到很吃力了。 同时,在德军战机的轰炸下,停泊在各港口的舰船中,共有一艘巡洋舰、五艘驱逐舰和二十多艘辅助舰只遭遇灭顶之灾,不是支离破碎彻底解体,就是断为两截沉入港口,英国皇家海军不得不紧急撤出英吉利海峡,退往爱尔兰海。 这一天,几乎全世界的目光都停留在了英伦三岛上,随着德国政府不断公布新的战报,英国空军、陆军和海军的损失,迅速被传媒放到了世界各国民众眼前。尤其是当英国首都伦敦的白金汉宫、威斯敏斯特宫、白厅、金融城、伦敦塔、大本钟被航弹摧残得千疮百孔的照片公布后,几乎全世界都一致认定:一旦德军发起渡海行动,英国的沦陷几乎是不可避免! ...... 凌晨,夜深人静。 马达加斯加,图阿马西纳军港泊位里的所有舰船,均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唯有海水撞击海岸礁石的声音时时不绝。 港口外面的洋面上,舰影憧憧,不时可以看到巡洋舰、驱逐舰的矫健身影,从黑暗中掠过。按照规定,舰队必须保持一半战舰处于巡洋状态,以应对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危机。 距离军港基地一公里外,有一处维多利亚风格的别墅,这是一位华裔种植园主的寓所,不过现在却成了法国海军将领们秘密集会的场所。 灯火辉煌的大厅里,法国海军印度洋舰队参谋长亚弗隆.莱博艾勒少将手里端着一杯散发出迷人气息的葡萄酒,贪婪地喝了一口,这才满脸通红地大声说道:“各位,果然不出所料,今日不列颠空战,英国人一败涂地,在德国的轰炸下,毫无招架之功,其领土的制空权,已经完全置于德国人之手。 “虽然远隔万里,但我们完全可以想象,一旦投靠英国人,我们的舰队不仅会被派到塞舌尔群岛,与强大的、年初刚刚击败英国海军东方舰队的***海军展开空前激烈的作战,侥幸生存下来,还会迅速北调至英吉利海峡,防备德国有可能发起的登陆行动。若是德国人已经登陆成功,则我们还要冒着轰炸机扔下的串串炸断,截断德国人的海上运输线,我们唯一的下场就是全军覆没!” “是啊,从局势的发展看,这绝非杞人忧天!” 舰队作战参谋梅勒.桑来科准将手里拿着雪茄,长长地吐了口烟,充满怨气地说:“舰队正在走向灭亡,如果我们不及时扭转这种局面,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只能在天堂聚会了!唉,拉博德司令太独断专行了,他根本不听我们的意见!这几天,他甚至派出人监视我们的行动......真是受够他了!” 应邀出席聚会的南华全权代表――埃斯特瓦海军上将见情绪酝酿得差不多了,站起来向众人敬了杯酒,一饮而尽后说道: “将军们,不是我危言耸听,刚才莱博艾勒和桑来科两位将军说得还是后果还是较轻的一种。有理由担心,一旦拉博德与英国人勾搭上,为了确保对舰队的控制权,在座的各位都会遭到清洗......不管是拉博德司令官,还是最终受益的英国人,他们都需要把舰队牢牢地掌握在手里! “从种种迹象看,拉博德司令官已经决定独树一帜,贝当总理以及海军部长兼海军总司令达尔朗阁下,已对舰队失去了有效控制,从拉博德上将的所言所行看,他倾向于在英国人的扶持下成为法兰西第三方势力的领袖,以诸位海军同仁的鲜血,为他奠定升官发财的阶梯!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大家必须得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没错,情况确实很危急!”舰队通讯参谋安德鲁.亚梅那准将放下手里散发着***香的茶杯,严肃地说道: “好在到现在为止,舰队通讯部门还未收到英国人的复电,同时我们对总督府的电讯信号进行了监听,未发现异常,这就证明,拉博德派出的人还未与英国人联系上,我们依然有时间做出反应。 “先生们,若是拉博德得到英国人的承诺,向海军官兵公开进行讲话,我们再想自救就困难了,毕竟对许多人而言,英国人那虚伪的承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尤其是背后还站着美国佬的情况下!” “可是――” 舰队航空司令马尔蒂尼少将有些谨慎地说道:“现在拉博德拥有一批海军将领的效忠,手里掌握着海军陆战队,同时马达加斯加殖民地军队也控制在他的盟友――总督阿曼德手里,我们如何才能劝他回心转意啊?” “这个不用太担心!” 南华代表埃斯特瓦上将道:“其实,我们这里才代表了印度洋舰队最核心的力量!只要大家下定决心,同心协力,拉博德手里没有多少底牌.....殖民地军队仅仅包括有两千名马达加斯加土著和四千名塞内加尔兵,再加上两百多名法国裔军官,这样的军队,其战斗力根本不用多加考虑!” 舰队副司令普罗旺.格里里奥中将问道:“上将阁下,你是想让我们公开反对拉博德吗?法兰西海军,向来没有背叛的传统,若是开了这个先例,以后我们还如何带兵打仗,也让我们的下属对我们实施兵谏吗?” “背叛!?” 埃斯特瓦使劲摇了摇头:“维希政府在贝当元帅率领下,公然向德国投降,这算不算是背叛?戴高乐受贝当元帅一手提拔,却在伦敦竖起了‘自由法国’的大旗,算不算背叛?拉博德违背贝当元帅和达尔朗上将的命令试图自立,算不算背叛?现在,你们需要的不是这些虚伪的东西,而是要拯救自己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 “向来军队只允许有一个声音,前段时间,你们的意见与拉博德相左,拉博德当时迫于压力,不敢拿你们怎么样,但只要有英国人撑腰,他的实力得到加强后,你们随时都有可能锒铛入狱。你们想过在南华家中等你们回去的家人没有?想过那些海军将士的家人没有? “自古成王败寇,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我们南华强大的陆军,目前正在向卡拉奇挺进,预计一周内,即可拿下这座印度西部最大的港口城市,一个月内即可控制孟买和波斯湾。若是你们率领舰船北上,必将大大加快我们征服印度和波斯湾的脚步,到时候,不管是波斯湾,还是肯帕德湾,会因为南华强大的空军成为无比安全的内海。 “大家不要忘记,我们的政府已经庄重承诺,一旦舰队北归,在座每一位将军都可以获得上百万美元的酬劳,可以选择继续在海军服役,也可以投资办厂,成为一名实业家,还可以凭借着这笔巨款,开办商行,奠定商业帝国的基石。可以说,只要你们选择加入南华海军,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反之,若是加入英国海军,除了成为悲惨的炮灰外,什么也得不到。” 所有人呼吸都一阵急促。 现在的法国海军,夹在德国与英国之间艰难求存,其实大多数海军将领都已经失去了所谓的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对于什么保持传统也不那么看重了。 想想维希政府那帮处于金字塔顶部的人,在德国人面前卑躬屈膝,再看看戴高乐在伦敦游走于王室与英国政府之间,求爹爹告奶奶,为的只是得到同盟国的承认,便知道法国人早已经没有了脸面,现在能够打动他们的,只能是利益。 舰队司令官拉博德上将的想法很不错,在英国人的帮助下成功上位,成则成为国家和民族救星,哪怕失败了也可以躲在美洲的法国殖民地,在英美的庇护下尝尝土皇帝的滋味,但他可以向麾下将领付出的利益太少,又不愿意分享权力,从头到尾只想到自己,也难怪众将离心离德了! 看到大家都有些意动,埃斯特瓦决定加把猛料:“各位,海军陆战队司令官蒙蒂尼.瓦尔加上校,其实早已经和我们站在了一起,由于他的身份极为特殊,不好和大家相聚见面,不过他承诺,一旦各位做出抉择,他一定会倾力相助。 “实话不妨告诉大家,关于拉博德上将前往塔那那利佛与阿曼德总督会面一事,就是蒙蒂尼.瓦尔加上校透露的,所以我们才可以放心地举行今天这个聚会。海军陆战队三千名官兵中,有一半人都厌倦了打仗,剩下一半也讨厌与背叛了法兰西的英国人合作,不过现在整个法兰西和我们舰队前途未卜,他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因此只能把选择的机会送到在座各位手里! “目前舰队中,和海军陆战队持同一想法的,不知道有多少,可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领路人,又或者说是一个领导的团体......我想只要各位站出来振臂高呼,必然应者如潮,这么好的机会,真不愿意大家如此轻易就放过......” 普罗旺.格里里奥中将问道:“不知道我们带着舰队过去后,南华方面会不会遵守承诺,若是他们食言了怎么办?” 埃斯特瓦笑着说道:“大家有担心很正常,不过我觉得大可不必!就以我为例吧,当初我被金索尔那家伙蒙骗后,心中充满了怨恨,多次抱怨指责那家伙的背叛,但是在南华生活一段时间,尤其是参观了法国移民的庄园、商行和工厂,又到造船厂与拥有法国及南华双重国籍的工人相处几个月后,突然对那块土地上发生的一切有了兴趣。 “不管大家相信不相信,我都要告诉大家,头一批选择加入南华海军的将士,现在都混得不错,他们分别担任了舰队司令官、参谋长以及舰长、大副等职务,不喜欢打仗的也到海军军校担任了教官,为南华培养海军人才!以法兰西海军为血脉、骨骼和魂魄组建的南华海军,正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度发展! “南华大地充满了勃勃生机,与在法兰西国土上感受到的陈旧腐烂气息迥然有异,我热爱那种强而有力的气息,于是在犹豫半年后,终于选择加入了南华海军,迅速被授予副司令职务!大家想想,连我这样老朽腐烂的人,都受到了如此重用,若是各位过去,又是何等的景象? “我再谈谈大家的未来。现在南华大力发展海军,几乎所有的造船厂都有来自法兰西的船厂工人的身影,几乎每个月都有新的舰船下水,到现在为止,南华的造船业已经完成了早期的技术积累,已经可以制造五万吨级以下的战舰,法兰西卓越的造舰技术,在南华得到了延续和发展。 “各位,现在法兰西海军的现状相信大家都很清楚,由于本土的船厂基本上都已经被德军占领或者停产,打沉一艘舰船就少一艘,指望英国人和美国人吗?他们补充自己的舰船还来不及,根本不可能向我们提供战舰。当有一天战舰被全部消耗光,各位也就失业了,而你们的家人还等着你们的薪水养家糊口。 “临我赶赴欧洲前,安毅主席向我亲自承诺,各位到南华后,不愿意出海的,可以选择进入海军院校执教,或者在训练舰上担任教官,若是还愿意在海军一线部队服役的,未来南华太平洋舰队、印度洋舰队和波斯湾、北部湾、南华湾舰队等地区分舰队任君挑选,官职绝对不在现在之下。 “南华是一个全新的、充满朝气的国家,其陆军和空军实力一流,若是再加上强大的海军,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安毅主席答应,若是将来法国成功复国,他允许我们离开南华海军,加盟法兰西海军,把法兰西海军的血脉,在本土再完整地发扬下去!” 众将面面相觑,都觉得南华方面已经做到了能够做到的一切,可谓诚意十足。 现在,法国海军处于一个极为艰难的环境,一方面,英国海军不允许身边存在一支随时都有可能倒向德国的海军力量,另一方面,德国人又不放心法国海军的强大,总是在想把南华海军缴械,以壮大德国海军,而羸弱的南希政府对此却无能为力,就连高层内部也存在诸多矛盾,在这种情况下,或许投靠南华海军是当前最好的出路。 普罗旺.格里里奥中将终于表态:“好吧,我同意对拉博德上将实施兵谏,不知道还有谁愿意与我一起行动?” 有了带头人,这下事情就好办了,有着犹太血统的舰队参谋长亚弗隆.莱博艾勒少将举起了手:“我愿意!” 事前早就被巨资收买的舰队通讯参谋安德鲁.亚梅那准将也举起手:“愿参与盛举!” 心中装满家人的舰队作战参谋梅勒.桑来科准将同样举起手:“我同意!” 随后,舰队航空司令马尔蒂尼少将、“黎塞留”号战列舰舰长瑞泽.纳迪尔少将、“洛林”号战列舰舰长马赛.安伯维少将、舰队飞行参谋伊斯特.布吕克准将等二十余名将校全部投了赞成票。 事情至此,埃斯特瓦终于放下心来,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先被俘虏后来又投靠南华的埃斯特瓦,有一个阴暗的心理,那就是把尽可能多的法国海军将校拉到南华来做同事,这样日后大家都是背叛者的身份,大哥不说二哥,情感上自然就升华了。他这次出任务,安毅给出了五百万美元的酬劳,也就是说,若是能够把印度洋舰队成功拉到南华,那么他的个人账户上,将添上七位数,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巨富。 没有人会和钱过意不去,尤其是对现在的法国人而言,什么都是假的,钱才是真的,或许这也是当前与会的所有人员的真实想法。 随后,一群人展开密商,终于在黎明前拿出了具体的行动计划,决定等拉博德回到图阿马西纳港就开始行动。控制拉博德后,即以舰队司令部的名义,调兵遣将,引诱英国海军和***海军火拼,然后舰队主力却悄悄由毛里求斯转查戈斯群岛北上,向南亚次大陆进发。 ~~~~ ***:求推荐票、订阅和***!谢谢! 第一七四六章 蚌鹤相争 第一七四六章蚌鹤相争 八月十七日,法国海军印度洋舰队司令拉博德上将收到英国人的回电,立即和马达加斯加总督阿曼德一起返回图阿马西纳军港。 就在拉博德准备召集军官开会,欲对舰队一些关键性位置进行调整时,突然被海军陆战队扣押,拉博德惊骇地发现,自己对身边的人失去控制,心灰意冷之下束手就擒,阿曼德总督却自恃掌控有军队,试图武力反抗,也被海军陆战队强行制服拘禁。六千余殖民地军队在大口径舰炮一通乱轰下,顿时做鸟兽散。 舰队副司令普罗旺.格里里奥中将被拥戴为新的舰队司令官,他立即以拉博德的名义,命令舰队做好准备,随时起航。同时,普罗旺.格里里奥又用舰队的电台给英国人接洽,要求皇家海军大西洋舰队迅速北上,接管马达加斯加防务。 英国舰队司令、海军上将查尔斯.福布斯爵士心忧本土战局,对于法国人的卖身投靠虽有疑虑,但为了尽快解决法国海军的威胁,毅然汇合拥有一艘航母、一艘重巡和六艘驱逐舰的南非本土舰队,顺着非洲东海岸慢悠悠北上,以警戒队形向马达加斯加岛前进。 八月十八日,***海军航母特混舰队的前锋出现在塞舌尔群岛。 塞舌尔群岛位于马达加斯加以北、远离非洲东海岸的西印度洋,由一百一十五个岛屿组成。 相对于其他航线,从西印度洋的毛里求斯出发,经塞舌尔群岛前往印度的航程更短,并且更为安全,于是在1756年,法国新任毛里求斯总督宣布了马埃岛及其周边岛屿的主权,并以当时法国财政部长的名字命名为“塞舌尔”。 但是,法国对塞舌尔的控制仅仅持续了38年,英国人为了维护其在印度的利益,决定取得非洲和锡兰之间的海上控制权。于是,1794年5月16日,在法国完全不设防的情况下,塞舌尔被英国海军占领。 1903年8月31日,英国国王爱德华七世正式宣布塞舌尔为英国殖民地,同时,开始在塞舌尔首都维多利亚市中心兴建与伦敦形状相同、但规模较小的“大本钟”,第一所医院,还有殖民政府开办的教会学校、警察局、邮局等机构,也在随后几年陆续投入运转。 今年三月皇家海军东方舰队遭受马尔代夫海战惨败后,英国人已经不足以维持西印度洋的统治,于是将包括塞舌尔群岛、桑给巴尔、毛里求斯在内的西印度洋群岛的防务交给法国人。 到现在为止,***人还不知道皇家海军大西洋舰队已经进驻南部非洲地区,但由于法国海军印度洋舰队实力并不弱,航母特混舰队司令官南云忠一大将生恐在陌生的海域落入法国海军的埋伏圈,心理压力非常大,行事极为谨慎。 经过侦察机连续细致的侦查后,八月十九日上午,***海军舰队主力进入塞舌尔群岛的主岛马埃岛,两栖部队顺利登陆,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挡即占领塞舌尔群岛最为优良的海港维多利亚港。该港为天然深水良港,可以容纳五万吨级战舰进驻,有了这个可躲避暴风雨的港湾,南云忠一如释重负,立即将维多利亚港设为攻略马达加斯加的前出基地,频频派出侦察机,查探法国海军的动向。 同日,关注着***海军一举一动的普罗旺.格里里奥中将,用拉博德的名义向英国人去电,以***海军进占塞舌尔群岛为由,表示将率领舰队北上迎战,以巩固东部非洲的安全。 塞舌尔群岛以西,便是英国在非洲东部的殖民地坦桑尼亚,马达加斯加以西,则是葡萄牙的莫桑比克,再向南就是英国人的斯威士兰、巴苏陀兰及南非殖民地。英国人乐于见到法国海军和***海军拼命,查尔斯.福布斯爵士向法国舰队去电,表示支持法国海军的“正义”事业,英国海军会随后赶到塞舌尔群岛增援。 二十日,法国海军舰队倾巢出动,舰队主力向查戈斯群岛进发,舰队航空战队则携带司令部电台,在马达加斯加北部地区游弋,待二十二日英国海军通过莫桑比克海峡、抵达科摩罗群岛附近洋面时,航空战队的“让-巴尔”号和“霞飞”号航空母舰,在两艘“拉.加利索尼埃级”级轻巡洋舰、六艘超级驱逐舰的保护下,向塞舌尔群岛前进。 此时,***海军正在对塞舌尔群岛的海岛逐一进行搜索,以防止法国海军的偷袭。要知道经常喜欢偷袭别人的人,最害怕别人用同样的招数对付自己。 二十五日晨七时,在经过三日躲猫猫后,运动到塞舌尔群岛东南部阿加莱加群岛附近的“让-巴尔”号和“霞飞”号航空母舰号上的七十架舰载机呼啸着飞上蓝天,法国飞行员向西飞行一段距离后,再折而北上,对基本没有防空能力的维多利亚港进行了偷袭,一举炸毁日军驱逐舰一艘,炸沉炸伤其他舰船四艘。 正在维多利亚港市政大厅后花园寓所休息的南云忠一,又惊又怒,立即指示,在塞舌尔群岛北部海域游弋的第一航空母舰战队,立即派出侦察机,向飞机前来的西南方进行搜索,此时,收回舰载机的法国海军航空战队,已经全速向东航行,到查戈斯群岛与主力汇合。 三天前,摆脱美国和英国海军***,辛苦赶到马达加斯加图阿马西纳港的法国海军美洲分舰队,在与印度洋舰队取得联系后,遵从舰队司令官的命令,前往查戈斯群岛,与舰队主力汇合。 到了地头后,美洲分舰队的将校们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过,这些将领大多心中都有暗鬼,加上家人移民南华,同时对目前法国的前景不太看好,在重金利诱下,纷纷选择了投靠南华。也有几个冥顽不灵的,都和印度洋舰队那些坚持效忠拉博德上将的将领一样被扣留。 在***海军的侦察机向塞舌尔群岛西南方搜索时,发现前方海面空中有大量黑烟,似乎是主力舰队集结通过的情形,立即把此异常通报给舰队司令部。 南云忠一大将断定那是法国海军主力所在的方位,立即命令第一航空母舰战队在第四巡洋舰战队和第十驱逐舰战队的保护下,向西南方游弋,待下午两点,双方距离拉近到一百余海里时,***海军第一波战机从航空母舰上腾空而起,整完队后向西南方扑去。 此时,天空晴朗,碧波翻腾的西印度洋上,分布着无数翡翠般的小岛,好一派迷人的热带海洋景致。 下午三点左右,日军的俯冲轰炸机群发现了目标,于是猛冲过去,待靠近目标后,***海军航空兵们才发现下面舰队飘扬的是英国海军的米字旗。 但这个时候,***海军航空兵们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英国海军这时也发现了日军的机群,正在调转船头,准备迎风航行,好迅速放出舰队母舰上的飞机。 可惜,英国人的挣扎是徒劳的,随着俯冲轰炸机呼啸而下,黑乎乎的日军重磅炸弹已经毫不留情地倾泻到舰船的甲板上。 ***海军第一航空母舰战队第一鱼雷机中队,冒着英国舰队两艘轻巡洋舰和四艘驱逐舰的密集炮火,向着对方的航空母舰展开了猛烈的进攻,有三条鱼雷当即命中目标。英国皇家海军“暴怒”号航空母舰顿时火光冲天,几分钟后,第二鱼雷机中队乘胜追击,又有四条鱼雷命中“暴怒”号。 与此同时,日军的俯冲轰炸机,一波接着一波,集中火力轰炸“暴怒”号,其中一枚500公斤级的航弹,正好落在了“暴怒”号航母的飞行甲板中间,甲板上立即浓烟滚滚,一刻钟后,英国人第一艘真正意义上的航空母舰冒着浓烟,喷吐着烈焰,突然间翻转过来,从海面上消失了。 作为北上的英国海军大西洋舰队主力先导的“暴怒”号航母编队遭受***海军航空兵们***的同时,从主力舰队所在的“光荣”号、“皇家方舟”号航空母舰甲板上起飞的舰载侦察机,也发现了***海军航空母舰的踪迹。 舰队司令官查尔斯.福布斯爵士已经来不及考虑法国海军到哪里去了,立即率领主力舰队前去攻击。 当然,要对付对方的航空母舰,首先考虑用到的,自然是己方的舰载机。随着查尔斯.福布斯爵士一声令下,七十架轰炸机、鱼雷机和战斗机腾空而起,直接向发现日军舰船所在的海域扑去。 在侦察机飞行员指示的位置,英国海军飞行员们果然发现了一支小型舰队,一艘巨大的轮船周围,围着五六艘战舰,目睹密密麻麻的英国机群,护航的战舰一起喷吐出愤怒的火舌,在天空炸开一朵朵礼花。 对曾经带给自己极大屈辱的***航母,英国海军将士无不怀有刻骨的仇恨,于是一窝蜂地冲了下去,围着那艘巨大的轮船,整整轰炸了二十多分钟,眼看着其起火燃烧爆炸,最后在波浪汹涌的海面上举起屁股,渐渐沉了下去。 英国海军的飞行员们狂喜不已,马上将激动人心的消息电传到查尔斯.福布斯爵士的指挥室――击沉***海军航空母舰一艘。 这是英国海军首次在海战中击沉***航母,查尔斯.福布斯爵士不由大喜过望,立即向伦敦报捷,同时电报嘉奖出击的航空队官兵。 可是,英国人弄错了,西印度洋群岛之间,有时候会莫名其妙起雾,在能见度急速降低的情况下,英国的侦察机将***的舰队油轮和五六艘保护的驱逐舰当成了航母编队,负责轰炸的飞行员们虽然觉得情形有些怪异,但油轮那宽宽大大、平平整整的甲板,乍看之下确实与航母没有多大差别,于是错误就这样发生了。 夜幕降临,双方鸣金收兵。 西印度洋群岛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初次交锋,***海军明显占据了上风,在下午的攻击中,不仅击沉英国海军一艘航空母舰,还将一艘重巡洋舰、两艘驱逐舰一并送进海底,并且击落英国海军近二十架飞机,战果辉煌。 在英国海军与***海军在西印度洋你死我活激战的时候,普罗旺.格里里奥中将以拉博德的名义,向法国维希政府致电: 经过连续数日的苦战,当日上午九点,我舰队在塞舌尔群岛附近与***海军航母特混舰队不期而遇,就此展开战略决战,***海军拥有绝对优势的轰炸机和鱼雷机,我方虽给敌人造成重大伤亡,但无奈战术相克,舰船受损严重,旗舰行将沉没。我――拉博德,以法兰西海军之荣誉宣誓,与舰队共存亡,法兰西海军万岁! 印度洋舰队发来的近乎“绝唱”的电报,让维希政府乱成一团,所有人都不明白在非洲以东海域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把法国海军视为自己私产的达尔朗上将,立即向舰队去电询问,但却没有任何消息回复。达尔朗立即找到贝当,然后一起去了德国大使馆。 德国人对贝当和达尔朗的来意非常惊讶,迅速将情况汇报到柏林。 德国的情报部门对此立即展开调查,由于当时***海军正在与英国海军作战,并且***海军占据上风,情况从日军大本营得到了初步证实,似乎与***海军作战的那支海军前途不妙。 二十五日夜,南云忠一得到大本营及联合舰队司令部的来电咨询――是否在白天的战斗中,击败了法国海军舰队? 南云忠一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英国海军从何而来,于是在复电中含糊其辞地宣称:或许是!不过残酷的战斗,还将持续! 南云忠一的话被曲解为谦虚,日军大本营迅速发出战况通报――在二十五日的西印度洋海战中,大***帝国海军表现神勇,消灭占据优势兵力的法国海军主力舰队,初步奠定印度洋霸权! 世界各国媒体迅速将这一消息传回国内,英国人的第一反应是原来法国海军已经失败,虽然有些惋惜,但身边的安全隐患就此消除,不免有如释重负之感,而急于得到法国舰只壮大海军力量的德国人,非常失望,德国大使象征性地安慰维希政府官员几句就不管不问了。 维希政府高层内部,达尔朗受到的打击最大,他的名望和权力,全部来自于海军,现在没有了海军,他不知道会不会被贝当元帅弃用,而贝当的情感则非常复杂,在次日的官方报纸中,他撰文号召法国人民“化悲痛为力量”、“好好地活下去!” 由于深知法国海军的实力,美国方面对***海军取得的辉煌战果几乎不敢置信,从英国、德国和法国维希政府那里得到确认后,不免对***人的实力高看了几分,再次加强了珍珠港方面的防御。同时,美国海军迅速调整了自己的造舰计划,把制造航空母舰和舰载机列为重中之重。 不过,此时的南云忠一,并不知道自己模棱两可的回答造成了什么后果,依旧在全力应对英国海军随时都有可能发起的攻击。 皇家海军大西洋舰队司令官查尔斯.福布斯爵士收到国内的情报,虽然满怀疑惑,不过还是认同首相丘吉尔的判断――与法国海军决战后,***海军实力必然受到严重削弱,虽然目前还不清楚***海军舰船受损情况,但以法国海军的实力,不可能没有任何作为。毫无疑问,现在是收复印度洋霸权的最佳时机,因此皇家海军必须积极进攻,以获得印度洋地区的制海权。 二十六日凌晨,印度洋西部地区,气氛极为紧张,大战一触即发。 ***海军拥有五艘航空母舰、两艘高速战列舰、六艘重巡洋舰、四艘轻巡洋舰、十五艘驱逐舰,英国海军虽然损失了一艘航空母舰(原隶属南非舰队)和一艘重巡洋舰、两艘驱逐舰,但依然保有两艘航空母舰,三艘战列舰,十八艘重巡洋舰,二十八艘驱逐舰,若果发生短兵相接的近战的话,胜算要比对手高得多。 英国海军决定趁着***海军虚弱之际,破釜沉舟,不达目的,誓不退兵,***海军从开战以来,还未失败过,士气正旺,力图一鼓作气,再创佳绩。双方实力可谓半斤八两,大有一拼之势。 二十六日上午八点,***海军的侦察机再次率先发现英国舰队,立即将情况报告到司令部。与此同时,英国海军的侦察机,也几乎同时发回了电报。 上午九点半,南云忠一下令三艘航空母舰上的九十架飞机起飞,分成五个编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英国舰队猛扑过去。 十点三十分,飞在前面的“苍龙”号航空母舰起飞的战机首先发现英国人的战舰,这次英国海军乖巧多了,将舰队分成两个编队,“光荣”号和“皇家方舟”号相距九海里左右,并派出战斗机进行护航。 ***海军的轰炸机、鱼雷机正要故伎重演,却被英国的舰载战斗机紧紧咬住不放,一时间无法施展手脚,僵持在空中。 不过,作为这个时代最优秀的舰载机飞行员,***的飞行员关键时刻往往有出色的表演,十点五十五分,十余架俯冲轰炸机在同等数量的零式战斗机的掩护下,突破英国战斗机的阻截,向“光荣”号俯冲而下,一枚500公斤级航弹命中舰艏右方,引起汽油燃烧,顷刻间大火蔓延了整个甲板,另一枚航弹击中尾部,“光荣”号顿时变成了一条狂奔乱窜的火棺材。 这时,***海军另一波轰炸机队适时赶来,紧紧咬住狼狈不堪的“光荣”号,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轰炸,最后,连中三枚炸弹的“光荣”号伤痕累累,飞机无法起飞、降落,舰上死伤百余人,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负伤落荒而逃。 就在***海军派出战机前往攻击英国舰队的同时,六十架英国战机也火速从“光荣”号和“皇家方舟”号上起飞,气势汹汹地扑向***舰队。 十点五十五分,英国人的战机飞临***舰队上空,惊讶地发现日军的零式战斗机已经严阵以待。不得不说,***的五艘航空母舰拥有的舰载机数量几乎为英国舰队的二点五倍以上,因此在行动的时候,更为游刃有余。 随着围绕在航空母舰周围的巡洋舰、驱逐舰一起开火,不断有英国战机落下,剩下的英国飞机,一边躲避***零式战斗机的捕杀,一边寻找海面舰队的破绽。英国人无疑是悲壮的,他们一次又一次疯狂地冲向***的航空母舰,飞机上投下的几条鱼雷,以五十节的速度,向航空母舰的要害点冲去。 尽管日军的航母及时进行了蛇形规避,但依然有一条鱼雷命中了“桑龙”号航空母舰的左舷前部,猛烈的爆炸,使得臃肿不堪的航母身体剧烈摇晃。好在这些由邮轮和商船改造的航母,都用了隔水舱技术,虽然举步维艰,但经过抢修后,依然成功返回了塞舌尔群岛的维多利亚港。 英国海军在航母数量上的劣势,导致了战局的整体崩坏。 中午十二点三十五分,英国海军用于保护舰队的战斗机,被倾巢而出的零式战斗机一一击落,撤退中的“光荣”号航空母舰遭遇衔尾追击的日军鱼雷机的鱼雷攻击,一枚直中右舷后部,一枚命中右侧水线下,一枚在舰艏正前方爆炸。 最后,俯冲轰炸机连续投下命中的四枚500公斤级炸弹,直接将“光荣”号航母机弹药库里的20枚1000磅炸弹和48条鱼雷引爆,随着巨大的爆炸声,这艘由上次欧战时建造的勇敢级大型轻巡洋舰的二号舰“光荣”号改装而来的航空母舰,终于不甘地沉入了大海。 这时候,英国人已经彻底地感受到了没有制空权的战斗,对于海军而言是何等可悲的一件事情。 现在距离对方舰队足足有一百多海里,想依靠舰队在主力舰数量上的优势取得海战的胜利,已经属于痴心妄想。对手可以在规避的同时,频频派出舰载机攻击自己,而自己却由于舰载机损耗完毕,完全无法还击,这种被动挨打的滋味谁也受不了,于是皇家海军大西洋舰队司令查尔斯.福布斯爵士下令总撤退。 ***海军得理不饶人,衔尾追击,一路追着英国人的舰队打,到日落前,击沉英国海军重巡洋舰三艘、驱逐舰七艘、辅助舰只二十余艘,英国海军遭受了马尔代夫海战后的又一次惨败。 ~~~~~~~~~~ ***:谢谢huanghuzia、johnli8、轮回9、拿枪的***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 年关将近,祝福大家每天都有一个好心情! 第一七四七章 一切顺利 第一七四七章一切顺利 南华,新京,总参谋部指挥中心大厅。 安家军副总参谋长杨飞意气风发地站在地图前,手里拿着根指挥棒,向安毅和军委、三总部将校仔细讲解前线战事: “经过十八天的连续战斗,目前我们在波斯及印度各条战线都取得了喜人的进步!先看波斯方面。由于苏军放弃了抵抗,我们部队进展顺利。北线北路,十四日,我第一坦克集团军第二坦克师占领巴博勒,十五日,第三坦克师光复阿莫勒......至二十六日,也就是今天下午六点,该集团军三个坦克师、两个装甲步兵师已经顺利推进至吉兰省的拉什特至安扎里港一线,预计月底即可进驻波苏边境地区。 “北线中路,叶成集群警卫军第一、第二装甲步兵旅,于十三日跟在第一坦克集团军后面进驻萨里城后,苏军遵循停战协议,主动放弃了对厄尔布尔士山脉的防守,随后五个装甲步兵旅交替前进,于十三日占领山口以北要隘济拉布镇,随后又于十四、十五、十六日分别占领韦雷斯克、菲鲁兹库赫、阿泰尚三大要塞,十八日占领波斯纵贯铁路与里海铁路连接的加姆萨尔城。由于铁路运输始终保持畅通,集群警卫军五个坦克旅、两个重型坦克旅、一个坦克驱逐旅、一个自行榴弹炮旅及其他多兵种合成部队正在源源不断向前输送,目前警卫军主力在德黑兰以南的瓦拉明至卡维尔展开。 “北线南路,第二坦克集团军集中两个装甲步兵师,于十二日从古昌以北打开巴季吉兰、伊玛目戈利要隘,又调动三个坦克师,以及从戍守克拉斯诺夫斯克的唐问第八集团军借调的一个步兵师,沿马什哈德南部沙漠及丘陵地区,于十三日凌晨撕破苏军防守,攻占莫兹杜兰、埃斯马伊拉巴德、恰哈克及塔吉阿巴德。 “随着十四日前后苏军统帅部陆续与前线联系上,十五日晨北线部队顺利攻占古昌城,十六日傍晚,集团军主力成功进占马什哈德。随后,该集团军三个坦克师和两个装甲步兵师,沿着铁路线全速向西推进,十八日占领内沙布尔、十九日占领霍克马巴德、二十四日攻占海拉巴德,今日下午已成功收复塞姆南城,预计明、后天即可与中路大军汇合,伺机夺取德黑兰!” 随着密密麻麻的波斯地名从杨飞嘴里说出来,除了总参谋部一干人外,其他人都一阵头疼。许多人脑子里都几乎对波斯没有直观的印象,更不清楚地形地貌,若非地图前还配合着有一个微缩的沙盘,估计脑子里已经一片浆糊。 杨飞待大家消化信息后,又接着介绍战情: “南线北路波澜不惊,由于科赫桑以西地区,大多为河流沿岸谷地和平原,第十六集团军进展顺利,十三日前已经进逼至马什哈德以南的法里曼地区,后来接到总部通知苏军全线放弃后,中断北上配合友军攻取马什哈德城的计划,转而向南进发,于十六日占领托尔巴特城,二十日进驻朱伊曼德,二十五日拿下费尔道斯。该部目前正在向代胡克城进军途中,预计下月上旬抵达波斯纵贯铁路线的克尔曼地区。 “南线中路第十七集团军于十五日攻占比尔詹德,随后一路南下,十九日占领萨赫拉巴德,二十一日攻取内赫班丹,昨天与第十八集团军殿后的部队会师于扎黑丹地区,下一步他们会顺着欧亚铁路干线,一路向西打,下月上旬将会与第十六集团军会师于克尔曼地区。 “南线南路作战最为艰苦,但却是我们最为关注的作战要点,因为不管是北线还是南线,除了里海沿岸部分地区会划归南华外,大多数地方都会交还给波斯政府,我们除了派出少量武警部队占据战略要点和运输枢纽外,主力几乎都算是行军。而这一路则不同,按照与波斯政府的约定,将来这里会是我们的国土,我们必须从一开始,就把这片土地牢牢地掌控在手里。 “早在八月十二日,负责此路攻击任务的第十八集团即占领了欧亚铁路上重要的交通枢纽扎黑丹城,随后,该集团军留下警卫师,主力全速南下,十七日占领萨尔哈德高原重镇哈什,二十三日占领班布尔河沿岸的班布尔和伊朗沙赫尔两座城镇,那里周围是广阔的沙漠、戈壁和沼泽地区,地形复杂,部队前进一步都很困难。到目前为止,部队正在翻山越岭,不断向南进发,预计将在下月中旬抵达阿拉伯海沿岸的沙赫巴哈尔港。” 安毅看着沙盘上波斯东南部崎岖的山岭,黄沙万里的沙漠和戈壁,还有点缀在黄色中的星星点点的绿洲,不由摇了摇头: “这片地区若不是紧挨着阿富汗和印度西部,真不愿意接手......土地太了贫瘠了,气候尤其恶劣,我看过地质部门的介绍,这里全年有四个多月刮大风,由于缺云造成高度能量转换,远离海岸的地方夏季气温很高,冬季夜间温度却低得惊人,造成了四十多度的年较差。由于巴沙吉尔德山横亘在这片地区的中部,导致大山南北、以及不同的海拔高度,也会有相当大的温差,某些谷物和果木在较高的、或者中等高度的高原上就不能生长。 “整片地区,低地地区年降雨量大约在25mm至155mm之间,山顶降雨量较多,不过这些雨水大部分以暴雨形式,几天之内就降下来,全部分布在十月至次年四月之间,由于熔岩流和变质作用,岩层多半不透水,所以降雨的效用一般很快就由于迅速的径流而消失。只是很少几个地方才有大片的透水岩层,或是有可能存水的岩屑层,在这种地方才能发展农业和居民点,所以农业在很大程度上像沙漠、戈壁中的绿洲一样,是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发展的。 “将来我们占领这儿后,首先必须得修通铁路和公路,使其真正发挥沟通中亚、波斯湾及印度、缅甸和南华本土间的桥头堡作用。此外,为了方便农业灌溉,还得修建大量储水水库和引水工程,在局部地方建设水窖,采用滴灌等技术种植土豆、番薯、玉米等作物,同时种植紫花苜蓿、黑麦草、玉米草、皇竹草、甜象草等优质牧草,发展猪、鹅、兔、羊等畜禽养殖业。我们中国人最看重土地,现在这片土地加起来不到十万人,若是由我们中国人来开垦建设,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块好地方。” 众将听了会心一笑。 根据与波斯政府达成的协议,未来俾路支斯坦地区将完全划归南华所有,农科院的专家们早已经调来波斯的地理资料,进行了较为科学系统的研究,安毅非常关注此事,这段时间除了偶尔参与同苏联的外交谈判外,其余时间都泡在了农科院。 有理由相信,在安家军的控制下,一旦军管政府建立,大量农业专家肯定会前往实地考察,做出具有针对性的建议与规划,届时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就以现在***和中亚地区正在进行的大开发为例,这些地方有大量沙漠和戈壁,放在以前,都是些不毛之地。可是自从去年开始,在农业专家的指导下,南华即开始了向沙漠和戈壁要土地的行动。 这个时代,***和中亚地区堪称典型的地广人稀,两地加起来共六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加上大量汉族移民也不到两千万人,对于草原和土地的破坏,远不如后世严重。 和后世那些干旱的沙漠不同,***、中亚地区大多数沙漠和草原地区一样,只要选择在一个底洼处挖上几锹,就能挖出地下水来,这个时代的水资源,远比想象的更为丰富,后世的干旱其实源自于对水资源的无序利用以及超负荷开采,这才是根本原因。 目前,***的北水南调工程,已暂时搁置,因为就财政来说,那将是一个天文数字,会严重拖累扩军备战的步伐,毕竟那些俘虏用于修建铁路和公路已经不够使了,更不要说去修大型水利设施。不过,这项人心工程未来肯定是要建设的,不说别的,仅仅为拉动内需,未来就需要这么个工程,把那些真正的缺少地下水的荒漠,变成可以持续开发利用的良田。 现在是农历七月间,经过一年多的建设,中亚和***那些大小各异的、拥有丰富地下水资源的沙漠外围,都建成了大片集体农场,农场里种植的是玉米、番薯、土豆等作物,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叶肥茎壮。若是行走在各个农场的田间地头,放眼望去,一片平整葱绿的景象,如果不走到农场的边缘,透过防护林看到远方黄灿灿的沙漠背景,肯定会让人误以为进入了绿洲或者是平原地区。 中亚、***、阿富汗,或许未来还要加上波斯南部、印度西部地区,面积非常大,可以开发利用的土地很多。所以,南华永远不会嫌移民多,年轻力壮善于吸收知识的青壮年,安排进入工厂,年纪稍大拖家带口的,在扫盲后便被安排去务农。 南华有的是土地,但其中包含大量沙漠和沙化草原,这些极端恶劣的地形地貌,严重威胁着城市和乡村的生存。农科院专家实地考察后认为,按照现在的自然条件,若是规划建设得当,许多地方完全可以用于农业种植。要知道,沙地地形对土豆、番薯、花生等作物生长的形状规则极有好处,而且这些地方光照足,作物光合作用显著,产量高,完全可以在沙漠中建立农场,种植作物。 于是,根据农业专家们的意见,川南集团以公司投资的方式,沿着沙漠的边缘地带,建立起了大量的农场,在获得农业收成的同时,顺便起到治理沙漠的作用。由于地下水极为丰富,这些农场甚至不需要喷灌设备。 通常的做法是: 首先在沙漠中划出一部分,种植沙柳。沙柳极为普遍,在***、中亚、四川等地随处可见,其繁殖方法非常简单,只需扦插并在早期注意浇水,便可成活。它生长迅速,枝叶茂密,根系繁大,固沙保土力极强,耐旱,抗风沙,耐一定盐碱,耐严寒和酷热,喜适度沙压,越压越旺,繁殖容易,萌蘖力强,可以说是改造沙漠的不二之选。 沙柳成活后,外围再种上杨树,两者结合起来,便可以防止流沙侵袭,减少风沙对农场土地的侵蚀。一般来讲,农场之间不种作物的地方,都会种上这些沙柳和杨树,或者是其他蒸腾作用不明显、较能吸附水分的灌木。 有了这些植物后,便可以进行农场建设了。 首先用推土机推平沙丘,然后根据沙地的盐碱度,分别搭配酸性的石膏粉或者是碱性的稻草灰进行中和,随后,便用耕地机翻土,用开沟机制垄,用播种机点种,最后则由工人背着水箱,一株株灌溉。 作物成活后长出绿芽,有时候会在一夜之间被沙尘暴卷出地面,这时农场的工人们必须半夜起来,重新把作物种进垄上,再用沙子盖上,等到根系发达后攀咬进土里,便不再害怕风沙了,不过那时候却又担心从远处沙漠里卷来的沙子把作物掩盖,必须得用心除去遮盖作物枝叶的沙子,还得注意经常浇水。 最后,由于沙地的土壤有机质含量低,保水保肥能力差,所以通常是先种植土豆,土豆收获后,再种植其它的农作物,比如种玉米,就可以有效保持水土,沙尘暴来时,不会让土壤被吹走。而且,次年开春收穗后,玉米秸秆可以粉碎作为绿肥直接埋到地里,为沙地增加肥力。如此周年保持植被覆盖,防止扬沙,增加土壤有机质,提高土壤肥力,推着农场不断地向远处的沙漠延伸,开发较早的农场的沙地也就逐渐变成良田了。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不过只要有人组织,并提供大量机械设备进行生产,再以利益挂钩,一切都不是问题。 一亩沙地至少可生产一千公斤土豆,一名工人带着妻子,可以照看二十亩土地,也就是两万公斤。现在一华元可购买二十公斤土豆,两万公斤也就是一千华元。农场给工人开出的是基本工资十五华元,外加最低百分之二十、最高百分之五十的提成,也就是说,保守估计一年下来仅仅种植土豆就可以获得三百华元的收入,甚至高出现在南华工人月二十华元的平均工资了。 人都是趋利的,尽管条件非常艰苦,不过数以万计的农场,还是纷纷在沙漠中建立起来,这些农场经过一年的发展,现在成为了南华的又一个粮库,这些农场提供着大量土豆、番薯、玉米、花生等作物,由于采取机械化耕作,同时农场工人的收入,与农场作物的产量直接挂钩,因此没有人敢于懈怠。 按照规划,未来南华会不断向沙漠要土地,最后的目标是彻底消灭沙漠,当然,这个任务任重道远,就看南华这个新兴政权能够走多远。 众将窃窃私语,指挥中心大厅里“嗡嗡”声不绝于耳,安毅不悦地咳嗽了一声,所有人迅速安静下来。 杨飞向着安毅感激地点了点头,继续讲解战事。 “印度方向,我军进展也极为顺利。西部地区,湘西集团军于八月九日,由奎达出发,顺着欧亚铁路,一路向西,湘西一师于十五日抵达扎黑丹,向南进发的二师、三师和四师遭遇第十八集团军同样的困难,好在英国人比较厚道,修通了艾哈迈德瓦尔至吉沃尼港、斯贝曾德经胡兹达尔和图尔伯德到杰迪角港的两条柏油马路,行军还算顺利,预计下月上旬就可占领公路沿线,将俾路支西部地区也彻底纳入我们的掌控! “西南部地区,李金龙亲率集群直属军和黔西集团军,沿着奎达至卡拉奇铁路一路南下,沿途苏军望者披靡,整个攻击完全可以用行军来形容。至今日为止,该路部队已经顺利拿下信德邦全境,印度西部最大的港口卡拉奇港及印度河口的盖蒂本德尔镇、工业及交通枢纽海德拉巴全部光复。 “东路,滇军四个师在苏库尔与主力分开,单独北上,进入旁遮普邦,一路上进展神速,基本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到今天下午六点,滇军已经占领旁遮普邦南部所有地区,待武警部队入驻,军管会成立后,即南下与主力汇合,届时滇、黔、湘三军将和集群直属军一起,顺着铁路攻向次大陆的西南方拉贾斯坦、吉吉拉特及孟买地区。” 杨飞停顿了一下,见没有人提问,这才接着说道: “廖民林统率的第七集团军、孙德胜率领的第八集团军、周鼎城的第九集团军,由于距离伊斯兰堡――拉瓦尔品第大区的远近不同,分别于十五日、十七日和十八日经过这座已经证实发生了罕见的毒气屠杀和瘟疫弥漫的城市。 “由于盛世才部大量使用化学武器,数百万进入城市避难的民众死于非命,而且死亡后大量尸体得不到处理,加上印度人随地大***的糟糕卫生习惯,该城及周边地区产生了规模空前的大瘟疫,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人倒毙。我们的战士不敢进入城市,只好绕道而行,分别进驻萨特莱杰河上游的伯坦果德、卢迪亚纳和珀丁达城。目前,军队正在配合医疗卫生和生化部队,集中销毁尸体,根本无法继续向东进发。 “实际上,灭绝人性的大屠杀和滥用化学武器、卫生条件恶劣等种种因素导致的瘟疫和病毒弥漫,正是阻止我军前进的幕后元凶。截止今天下午,我们的医疗卫生和生化部队,已经发现了大约一千二余万具尸体,整个印度西部地区几乎为之一空。 “根据我们查阅相关资料,战前印度西部地区的总人口为二千九百八十七万人,但现在,身体健康的人不到三百万,其余五百余万人口大都带有各种疾病,此外还有数百万人不知所踪,估计不是逃难去了就是死在偏僻的地方,需要我们及时查找出来,避免成为新的污染源头。预计,死亡人口比起西部更多的北部地区,起码要到十月份天气稍微凉爽一点才能出击,而南线由于大部分地区是戈壁和沙漠,病毒和瘟疫扩散得不厉害,行动时间会相应提前,但具体时间无法确定!” 安毅见与会将领眉头深锁,神色有异,知道大家都在为身处疫区的将士担忧,想了想,主动站到台前: “先说个开心的事情吧,这段时间在与苏联人的谈判中,苏联基本上已经承认了我们对中亚、西西伯利亚东南部、东西伯利亚南部包括贝尔加湖周边及赤塔州的所有权,并允诺将远东的阿穆尔、哈巴罗夫斯克、库页岛及海参崴全部归还我国。这可以说是我们外交工作的一个伟大胜利。 “只要这个条约以政府间换文的形式确定下来,我们的军事实力在这次世界性的大战中不受大的损失,那么,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复老祖宗失去数十年的领土。” 邓斌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不索性以乌拉尔山为界呢?斯大林和希特勒一样,非常善于翻脸,若是将来对方矢口否认并向我方发起进攻,凭借着优裕的地形,我们也有充足的把握巩固边境。若是在西伯利亚和远东留下这么大片交界的领土,以后恐怕时时不得安宁了!” 安毅耐心解释道:“不是不想,而是不太现实。现在,乌拉尔和西伯利亚中西部地区全部在远东共和国掌握之下,我们若是提出这样的要求,那置盟友于何地?我们谈判的其中一条底线,就是不涉及远东共和国,我们不能自己违约!此外,我们所提出拥有主权的地区,仅占西伯利亚及远东地区总领土的四分之一,这对苏联政府而言,属于尚可接受的范畴。 “苏联和远东共和国重新统一后,就算没有了西伯利亚南部和远东的三百五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还有一千七百多万平方公里领土,依然是世界性的大国,其民族情感可以接受,若是自乌拉尔山便拦腰截断,苏联便成为了一个只有八百多万平方公里的欧洲国家,将来的反弹会非常严重。 “当然,所有这一切都是基于南华共和国和苏联在这次世界性的大战中生存下来,主权没有被颠覆的前提下,条约才将生效。若是双方任意一方失败,这样的条约就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因此,说到底,最后的决定权力,还是在我们的军队能否承担起历史赋予的重任,勇于挑起重担上!” ~~~~~~~~~~~~~~ ***:年关将近,总是有许多琐事缠身,码这一章时被打断了五六回,写得着实不够畅快! 但天子已经尽力码字了,因此厚颜求推荐票、订阅和***支持,谢谢大家! 第一七四八章 依然是利益 第一七四八章依然是利益 南华,西原省,春香市。 春香市实际上就是原来安南的大叻市,不过“大叻”一词属于安南语的音译,实在不合安毅的胃口。此城地处高山之上,湖泊、瀑布、松林密布,空气清新,风光明媚,四季如春,百花盛开时如诗如画,群山万壑山明水秀,于是安毅就擅自做主,将其更名为春香市,一则以城市中心地带占地五六平方公里的春香湖为名,二则寓其四季鲜花不绝,空气中随处弥漫着清香之意。 春香市海拔高度一千四百多米,年平均气温十七度,最冷不低于十二度,最热的季节不超过二十五度,可以说是天然的休闲避暑胜地。而按老道的说法,此地区位、气候、水质、土质、阳光和空气均属上上之选,为龙脉汇聚之地,灵气充盈,实乃修身养性的上善之地。 春香市距离最近的海岸线,大约一百余公里,而且沿途都是崎岖陡峭的山路,非常利于防守。同时,春香市周边有芽庄、金兰湾、藩郎、潘切等港口城市,均有空军海岸防卫机场,在附近的群山中,还设有两个导弹发射基地,并且,由于春香市作为山地城市,人口较少,安全方面比起新京来,要高出许多。 从去年下班年开始,南华政府就在春香市开始着手建设战时大本营——龙潭,龙潭建在二十年代阮朝启定王修建的王宫后面,面临波光粼粼的春香湖,整个山腹被掏空,外面山上的雷达和天线,巧妙伪装后,和山林混为一色。 春香市气候宜人,加上独特的地形,具有良好的保密性,陆续有叙府的研究机构搬迁到这里,附近的路博、穆伦和德重三镇,几乎被各种实验室及研究所占满。 由于电力供应紧张,今年六月,核子研究所舰载压水反应堆的小型化研究取得突破,核潜艇的定型设计进入最后的攻坚阶段,在确认安全性方面有充足的保证后,安毅拍板决定——在距离春香市五十公里外、海拔仅为一百米的新美河上游盆地的基拉镇,再建立一座核子基地。 与建设在磅逊湾以北的德拉的那座核子基地不同,这里全部采用舰载压水反应堆发电,以铀-235的富集度为3%的二氧化铀做燃料,用处于高压下的轻水做慢化剂和冷却剂。虽然这样的压水反应堆功率要比常规核反应堆小许多,但胜在安全可靠,同时可以不断试验舰载压水反应堆的数据,提高组成反应堆的堆芯、核燃料元件、控制吸收体、反射层、屏蔽层的可靠性,并在微型化设计方面做出有针对性的改动。 目前,核电厂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建设中,预计两年后就可并网发电。在此之前,春香市的用电,依然必须得靠建在新美河中游新梅镇的热电厂供应电力。 春香市这样一个人间胜景,劳守道自然不会放过,实际上去年到今年,他一直便忙着在春香城督建真武宫。这次安毅到春香市来,一是看看龙潭大本营的情况,二是查看几款新型战机的实验情况,三是顺便为灵宝宫落成捧场,最后便是就一些方针政策,与一干心腹智囊展开密商。 春香王宫,坐落于春香湖畔,原本是安南傀儡皇帝夏季避暑的行在,不过现在已经成为安毅的私人寓所。 具有典型安南建筑风格的底楼大厅书房里,安毅坐在一张藤椅上,手里捧着杯香茗,仔细倾听,偶尔发表些意见。 现在,谋士及智囊们,正在就是否接受盛世才的投诚发表看法。 蒋云山神色凝重:“我觉得,盛世才这种人,还是不要接纳为好。此人的名声已经臭了,他在阿富汗和印度西部搞的那些耸人听闻的大屠杀,搞得天怒人怨,虽然说死的都是些异族人,但像盛世才这种致上千万人丧命的举动,还是让人难以接受,我估计现在苏联方面已经后悔打盛世才的招牌了,所以才迫不及待想与我们达成和解,把负面影响减到最低点,早日摆脱印度那个烂摊子。” 劳守道点了点头:“我同意玉成先生的意见,盛世才确实招惹不得。诚然,以现在南华所拥有的辽阔地盘,我们隐藏个把人难度不大,但问题是这个人身边有一大批不甘寂寞的人,再加上本身也非易与之辈,若是仗着与我们的交易,恣意妄行,迟早会把我们拉进漩涡里。 “我观盛世才其人及行事,无不透着一股邪气,他多次背叛恩主,刻薄寡恩,见利忘义,行事摇摆不定。尤其是现在,他双手沾满鲜血,身上积蓄的戾气、煞气与怨气,直冲九霄,无论是我道家崇尚的自然无为,还是佛家因果报应,接纳他都是大为影响气运之事。此中玄妙,望引以为鉴。” “可是——” 白俄总商会会长亚历山德罗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盛世才手里,握有大量黄金、白银及贵重财物,还控制有孟买、拉贾斯坦及古吉拉特等地区大量工厂及数十万军队。我们必须看到,盛世才并不是只有我们一个选择,若是我们表现得稍有敌意,他就有可能倒向***人。 “不管怎么说,盛世才有钱有兵,是个值得拉拢的对象,***人不宣而战侵入英属马来亚、婆罗洲、缅甸和印度等殖民地,又不顾道义水淹吉大港,名声早就臭了,不在乎更臭一些。如果盛世才倒向***人的话,我们会遭遇一些麻烦。” “是的,这也是我们情报部门最担心的地方。” 面对一干前辈,杜易不敢怠慢,站起来接着说道:“虽然盛世才信不过言而无信的***人,但毕竟是曾经统领一方的枭雄,对我们也不是完全放心,当然相对而言,盛世才还是比较相信我们一直以来保持的良好信誉,相信主席的为人。他先是通过德国人,与我们接触,后来干脆效仿苏联人,派出代表打着白旗与咱们联系,从种种举措看,他的倾向性还是很明显的。 “不过,对于盛世才,我们情报部门对其的看法也是非常的矛盾,毕竟关系到国家声誉以及主席的信用,争论很大。但是,无论怎么样,我们不可能坐视盛世才倒向***人,还是得先行稳住,对其加以安抚为宜。就目前而言,就是给予其具体的承诺。 “此前咱们的军队屯兵于印度河流域,并没有进入次大陆的迹象,盛世才没有表现得很急切,但只要我们大军向东开动,他肯定会有所反应,因此我们必须得尽快拿出个意见来,否则这条大鱼可就要溜掉了!” 杜易鞠躬后坐下,南华大学校长吕啓见说:“现在我们控制的印度西部地区,工业产值连印度总产值的一成都不到,而盛世才控制的次大陆中部及西南部地区,工业总产值却占了印度的四成。况且,盛世才拥有大量的黄金、白银及各种珍贵文物和珠宝玉器,我认为还是值得与其接触。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盛世才名声是很差,但若不那么差,他怎么可能搜刮那么多的财富?而且,说到底,这个人渣挥舞的屠刀,仅仅只是针对外族,想想看,若是现在阿富汗还是五六百万人口,我们能安心吗?若是西印度还是二千九百多万人口,我们能有把握真正占领那些地方吗? “我反倒觉得,这个盛世才颇有头脑,懂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他是破罐子破摔也罢,是为民族大义也罢,又或者是天性凉薄,嗜血如命,但他的屠刀都没有落到中国人头上,因此我希望能够给他安排个较好的归宿。 “我一直坚信,我们南华有着严密的规章和制度,有着强大的军队,只要他肯放开兵权,难道我们还怕这样一个失去爪牙的落魄军阀吗?至于他的那些党羽,只要分别进行安置,严密控制,根本不可能掀起一点波浪......总之,我不太赞成把这个人推向***人,对我们而言,他是有功劳的!” 吕啓见说完,书房里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才华得到安毅充分认同、被安毅引为心腹智囊的副总参谋长杨杰说道:“盛世才此人的名声确实很坏,对于一般的印度人或者是利益严重受损的英国人而言,自然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因此,若我们要想长久占据印度,将印度民族融合到中华民族的大家庭,必须得与其划清界限,否则隐患无穷! “不过,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现在非要与其撕破脸面呢?我看未必!所谓兵不厌诈,我们可以许以种种好处,至少在我们挥兵进入次大陆之前,我们需要暂时与其保持一个相对平静的环境,毕竟盛世才把印度搞得越乱,我们将来治理起来才越容易! “等到我们稳定了印度西部地区,若是真不想接纳盛世才,完全可以在陆军进军的同时,派出空军伞兵部队,空降孟买城区,又或者干脆以我们的海军,由卡拉奇运送陆战队前往孟买,来一次漂亮的斩首行动。到时候人死灯灭,谁能知道我们曾经的承诺?谁能证明我们不守信义?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根本没有必要用仁义束缚住我们的手脚,怎么有利我们就怎么实施,这才是王者之道!” 杨杰的计策充满了欺诈与利用,但毫无疑问,这是当前的最佳策略。 谁都知道,盛世才能够带来巨大的利益和财富,或许只有杨杰这种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谋士才敢献此毒计,其他稍微爱惜羽毛的人,都不会在这种场合直白地宣示出来,不过这却是安毅最看重杨杰的地方。 “好,具体事项,我会嘱咐国安部门和总参情报部办理,这个问题就此打住吧!” 看到书房里众人颔首不语,安毅就知道,大家倾向于这个意见,但不好意思说出来,于是岔开话头,进入下一个议题: “不知道大家对正在商定的《华苏边界约定》有何看法?德国挟不列颠空战取得突破性进展、***海军在西印度洋海战中又获得胜利的东风,昨天上午,德、意、日三国外交代表在柏林签署《德意日三国同盟条约》,正式成立以柏林-罗马-东京轴心为核心的军事集团。 “昨天晚上,罗马尼亚安东尼斯库政府、匈牙利霍尔蒂政府、保加利亚索菲亚政府,***控制的伪满洲国、伪华北政权、自由印度、自由缅甸、自由马来亚等政府,先后申请加入轴心国联盟,预计要不了几天就会获得通过。或许是苏联方面感受到强烈的不安,莫洛托夫请求我们尽快缔结条约,以便把波斯境内的军队抽调回欧洲,以应对德国咄咄逼人的气势。 “具体的条款,这几天大家都耳熟能详了,争论的细节,不外乎就是我们要获得那些土地,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大家说说吧,看看这个条约是否有尽早签署的必要!” 西南理工大学校长马君武微微摇了摇头: “过度削弱苏联,显然不利于我们南华的利益。经过系列战争表明,德***队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即便我们有信心在与德军的对抗中不落下风,可一旦苏联灭亡,中国与德国之间的战略缓冲地便不复存在,估计与德国的关系会急速恶化。 “大家不要怀疑,这是非常可能出现的情况。南华与德国之间夹着个苏联,由于存在共同的利益或者是目标,我们和德国自然能够维持个和平相处的局面,可一旦没了苏联,德国又征服了英伦三岛,那必然会把目标瞄向东方,而波斯的油田、印度的土地自然会成为其觊觎的焦点。 “以希特勒的为人,他会逐步挑起与我们的争端,随后择机发起进攻,我们南华本土与西伯利亚、***、中亚、西亚和南亚首尾不能相连,战略态势极为恶劣,失败的可能无限大。大家不要忘了,现在与德国签订了同盟协约的***,正是侵略中国的元凶,至今,他们还盘踞在我国的华北、绥察及东北地区,在东西伯利亚也与我们对峙。在南方,***占领的地方与我们的南华本土犬牙交错,一旦***下定决心优先发起大陆攻势,在德军的配合下,我们将陷入极大被动!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保留苏联,在东欧保持一块战略缓冲地,实际上就是保留我们在战略上的超然地位,至少德国在完全解决苏联之前,不敢对我们有非分的想法,反而会竭力避免与我们的冲突,这样我们就可以专心应对***。虽然,斯大林喜欢玩‘变脸’,但希特勒又何尝不是如此?看看德国的崛起之路,完全可以用‘欺诈和不择手段’来形容,我不认为苏联灭亡后,我们可以独善其身。” “不错!” 政务院常务副总理兼工业部长董馥川站起来,目光从书房里几位师友脸上掠过,神情严肃地说: “厚山前辈言之有理!苏联人是贪婪成性,但由于意识形态上的差异,使得苏联不能像欧美其他国家那样,获得资本世界广泛的支持,从这一点看,苏联要比德国弱不少,至少目前还有大量美国企业,在悄悄对德国输血,以图获得最大的利益。 “未来德国入侵苏联,斯大林要在苏德战争中获胜的唯一途径,是得到结成统一战线的英美和我们南华的支持。因此,就算是要选择个对手,我们也不愿意选择工业高度发达、拥有大量盟友、目前已经基本统一了欧洲的德国。 “保留苏联,使其具有一定的抗打击能力,对我们来说,利大于弊!” 两位重量级智囊的话,让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目前,轴心国在欧亚两个战场,同时占据主动,欧洲大陆上,法国、比利时、卢森堡等国已经战败,英国退守英伦三岛,西班牙和葡萄牙随时都有可能打破中立,加入轴心国,英国在直布罗陀的统治正受到严重威胁。 在巴尔干,阿尔巴尼亚早已经被意大利吞并,德国在这一地区的优势正在确立,亲近同盟国的南斯拉夫和希腊孤掌难鸣,两国政府均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一旦以上两国沦陷,土耳其即处于德国直接威胁之下,随时都可能倒向轴心国。 在非洲,***海军刚刚获得了西印度洋海战的胜利,只要***需要,可以在非洲东部地区随时随地选择登陆地点,与兵力方面占有绝对优势的意大利军队会师。同时,法国南希政府控制着西部和西北非洲地区,这些地方目前还严守中立,一旦英国败出英伦三岛,倒向德国是迟早的时候,届时英国在非洲的统治将面临土崩瓦解的窘境。 亚洲,***去年占领了远东地区,南边又将兰印群岛收入了囊中,战争潜力已经得到了加强,随着去年年底对婆罗洲、马来亚和缅甸的征服,***在天然橡胶、石油等战略物资方面的补给,不仅可以完全自给自足,甚至还可以通过中立国的国际贸易,出口到德国换取外汇。现在,***又占领了锡兰和印度东部地区,将印度一半的工业基地纳入控制,其经济实力及战争潜力已经达到了巅峰。 可以说,即便美国现在宣布加入同盟国,但短时间内,战略态势依然不可能发生根本性的扭转,毕竟从去年九月到现在,美国依然还没有完成陆军的换装,同时美国国内还有大量民众持有孤立主义思想,而眼看着明年大选将至,导致试图第三次竞选并连任的罗斯福做事束手束脚。 在与苏联签订的合约条款中,南华方面需要承担的义务是释放在波斯、印度、阿富汗战事中被俘的苏军官兵,归还自中亚战争开始以来南方方面缴获的轻武器装备,南华以一亿华元的价格,赎买苏联归还给南华的国土,当做这么多年来俄国的建设和开发费用,南华政府必须承诺,未来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得以对方为作战对象。 同时,南华须向苏联放开粮食、食用油、布匹、桐油、猪鬃等物资出口,以帮助苏联缓解疯狂扩军备战后出现的生活物资供应紧张的状况,苏联将以库存黄金作为支付手段,南华方面允诺,若果将来资金短缺,允许苏联以沙俄劫掠自中国的文物或者是沙俄自身的文物,作为支付手段。 对于这些条款,智囊们研讨后,没有任何异议。 就在安毅看到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宣布散会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华国立美术学院院长张大千突然提议道: “现在媒体上关于南华民族服装的讨论非常多。一直以来,南京政府都将长衫、马褂和旗袍作为国服,出席重大外交仪式和祭礼时,男性必须身穿长袍马褂,女性需着旗袍装。根据许多国学宿老的意见,长衫马褂原本是中国清代的官服,根本无法代表中国几千年文明。目前,我们南华在外事活动中,一般都穿戴西服西裤或者是中山装,虽然看起来较为整洁,但到底民族味道差了许多。” “根据《史记》记载,‘黄帝之前,未有衣裳屋宇。及黄帝造屋宇,制衣服,营殡葬,万民故免存亡之难。’五千年前,中国就产生了原始的农业和纺织业,开始用织成的麻布来做衣服,后又发明了饲蚕和丝纺,人们的衣冠服饰日臻完备。黄帝时代冕冠出现,服饰制度逐渐形成。夏商以后,冠服制度初步建立,西周时,逐渐完备。周代时,百家学说兴起,诸侯国间的衣冠服饰及风俗习惯上都开始有了明显的不同,深衣、冠服制被纳入了‘礼治’的范围,成了礼仪的表现形式,从此中国的衣冠服制更加详备。 “华服即为深衣,《礼记.深衣》曰‘所以称深衣者,以余服则,上衣下裳不相连,此深衣衣裳相连,被体深邃,故谓之深衣也。’汉朝建立时,华夏先祖创下赫赫威名,世间始有汉族之称谓,而汉族实为华夏民族之总称,绝非只是一个种族或者一个民族,他代表的是东方这片土地上自五千年以来繁衍生息的后裔,和绵延不绝、灿烂光辉的文明。自此之后,华服又称作汉服。” “汉服为交领、右衽,不用扣子,而用绳带系结,给人洒脱飘逸之感。款式有曲裾、直裾、高腰襦裙、襦裙、圆领袍衫、褙子、朱子深衣、玄端等。周代至明代,三千年来汉人服装的基本特征,没有太大的改变。然而三百年前,明王朝灭亡后,满清荼毒中原,他们禁止人民穿戴汉族服饰,为此不惜血流成河,尸积成山!到如今,世人皆知长衫、马褂,却忘了我华夏先祖的恢宏洒脱,庄重大气,如今居然只在***、朝鲜才残存一点华夏古风,可悲可叹啊! “当今,我南华秉承汉家文化,重新昂首行走在世界强国之林,当身着何种服饰才能表现自己独特的民族文化呢?难道还得要西装、旗袍不成?” 说到这里,张大千在书房的书桌上摊开一张白纸,随即挥毫泼墨,在纸上细细勾勒出一个高髻、***,肩披长帛,上着窄袖短衫、下著曳地长裙,腰垂深色腰带的唐代女子形象。 这是一件最为常见的常服,在张大千的笔下,没有了那种古代仕女图常见的肥硕臃肿、银盆大脸的模样,更接近于西方画法的写实。 张大千似是对安毅及与会代表说话,又似自言自语: “各位,大家不觉得这很美吗?既然安南民族都有奥黛、印度人有纱丽等民族服饰,我们堂堂华夏之族,没有自己的民族衣衫吗?” 说话间,张大千又扯过一张纸,迅速在上面勾勒一些线条较为简单的唐服,安毅看了几眼,发现和后世见到的许多唐服类似,虽然很简单,但看起来厚重大气、华贵优雅、绚烂多姿,不由赞赏地点了点头。 张大千道:“你们看看,不觉得这很美吗?一个自信的民族,一个强大的国家,要勇于展现自己的文化特色,展现我们民族的庄重和美,根本不需要去迁就、讨好其他国家,更不需要去舍本逐末寻找那根本不存在也不需要的所谓优秀。五千年文明史,足够铸造任何的东西,我们只要去认真的挖掘寻找,便可以有无数的发现。” “好,非常好!” 安毅使劲地鼓掌,随后整个书房都响起热烈的掌声。 安毅肯定了张大千的意见:“美术学院要勇于承担起推广汉服以及汉族文化的重任,这样,我指示财政部,拨出一笔专款出来,用于汉服的设计和推广。另外,文化宣传部门要大力发掘我们民族的东西,大千先生,我们的摄影机构,正在敦煌拍摄壁画,又以一比一的比例,复刻敦煌所有壁画。你若是愿意,可以去敦煌那里看看。为了推广汉文化,我会指示总政文工团排练一些汉唐舞蹈,以后会在大型外事活动中演出! “总之,我们南华是华夏文明的继承者和捍卫者,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我们的职责。” 第一七四九章 新机试飞 第一七四九章新机试飞 八月二十九日,德军在对英伦三岛持续施加压力的同时,突然在地中海发起了马耳他岛登陆作战。 马耳他岛地处地中海中部,素有“地中海心脏”之称,既是闻名于世的旅游胜地,又是扼守地中海的交通要道。 马耳他岛北边是意大利,南面是意大利的殖民地利比亚,称得上是连接意大利两个部分的中转站。控制此岛,可以在其上修建机场,对北非战场进行空袭或运输投放战略物资,同时驻扎在其上的空军战机和海军战舰,可以袭击南下的英军运输船队或者保护自己的运输舰队。 马耳他岛地势西高东低,丘陵起伏,间有小块盆地,没有森林、河流和湖泊,严重缺乏淡水。马耳他属于热带地中海式气候,最大的天然良港――大港位于首都瓦莱塔与比尔古、圣格莱亚和考斯皮卡三座古城之间,港区海岸线长十六公里,万吨级轮船可进港停泊,港内有多处深水码头以及装卸、加油和储粮等设施。 现在英国连守卫本土的防空火炮和雷达都嫌不足,更不要说支援地中海中央的这座要塞式的小岛了,因此自八月二十五日海军航空兵对马耳他岛展开轰炸以来,岛上的军用设施在严重缺乏对空火力的情况下,几乎被炸得一干二净。 二十九日凌晨五点,在短暂而猛烈的空袭之后,英军官兵从地下掩体里探出头来,望向天空时惊呆了。 就在刚才,近百架海特尔轰炸机(ju88舰载型,序号为hu88)、海卡特俯冲轰炸机(ju87舰载型,序号为hu87)和海米战斗机(bf109舰载型,序号hf109)一阵轰炸扫射,随后密密麻麻的运输机就像是鱼儿在水中下卵一般,撒下一个个黑点,见风长成一朵朵白色的花朵,摇晃着飘满天空。 对德军满怀警惕的英军的各级指挥官最先反应过来,他们纷纷指示士兵向空中开火,布朗式轻机枪、李.恩菲尔德步枪、斯登姆冲锋枪,连同因缺少补给节约用弹只是少量装备的维克斯式马克i型重机枪,向空中喷射密集的弹雨,子弹把落下的德国伞兵打得在空中翻跟斗,七零八落,到处飘散。 待英国士兵们的枪管打红,那些降落伞若蒲公英一般飘飘扬扬落地,英国士兵上前搜查,这才惊讶地发现,伞下面都是些穿着德军军装的木偶和稻草人。 就在英军官兵相对无言的时候,又一***机群飞过,马耳他上空顿时又布满了降落伞。英国人这次学乖了,没有再开枪,不过等到他们发现这回是真人时,许多降落伞已经落到了地上,英国人这才惊慌失措地又开始射击。 不过,这时第一批着陆的德国伞兵,已经牢牢地站稳了脚跟,他们与英军展开了激烈的对攻。 随后,伞降一直持续到中午,随着德军有生力量不断加入战团,英国人构筑的一道道防线,被纷纷突破。 不过,马耳他岛作为英国人精心打造的海上要塞,防守并不薄弱,整座岛上一共布置了八千多名士兵,相对于空投的德军,在兵力上虽然处于下风,但胜在熟悉地形,并且火力也远比对方优秀,许多地段出现了白刃相接的肉搏战,战斗异常的残酷。 在德军进攻港口区南方的制高点宝利岭时,英军不甘心被德军压着打,毅然发起反击作战,六辆马蒂尔德坦克,带着大约一千多名英军士兵,让德国的伞兵部队无可奈何――mp38冲锋枪和毛瑟98k步枪射出的子弹,“噼里啪啦”地打到坦克坚硬的外壳上,全都被装甲弹开,随后坦克如猛虎一般冲入德军防线,只装备了轻武器的德军官兵慌忙撤退。 英军一见得意忘形,奋起直追,结果德军且战且退,终于在一片匆匆构筑的战壕区,让六艘英国坦克哑火――德军躲在战壕里,等坦克冲上来越过头顶时,把捆绑在一起的手榴弹扔到坦克的发动机上,有三辆坦克被摧毁,另有三辆一头栽进了第二道壕沟里,被德军伞兵完好无损地缴获。 跟在坦克后面进攻的英国士兵目瞪口呆,随后惊讶地发现,德国士兵从四面八方向自己压来,明智地选择了投降。 德军和英军的猛烈碰撞,在马耳他主港口区外围频频发生,这时德国海军航空兵的轰炸机再次出动,对英军的关键火力点进行集中压制,同时持续不停的空投,使得德***队逐渐上风,到下午时已经控制了面积两百一十多平方公里的马耳他岛大部分区域。 随着临时机场被抢修建成,伞兵们急需的重武器终于送到。 下午四点,英军在港口区外围被得到重火力加强的德军击退,上万德国伞兵突入大港,从英国人那里缴获的坦克、装甲车,在港口的街道上恣意行驶,英军纷纷向北溃逃。 夜幕降临前,德军基本上控制了马耳他岛,岛屿的各条马路上,英国人扔下的武器装备,散落一地,手榴弹、武器、刺刀、弹药箱、水壶、钢盔、绷带、明信片、照片、侧翻燃烧后漆黑一片的汽车,到处都是,许多躺在地上的尸体,被炽热的火烧成了炭黑色,苍蝇和蚊子围绕着“嗡嗡”飞舞,一副凄凉的景象。 三十日,德军逼近马耳他首都瓦莱塔,陷入绝境的英军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果断宣布了投降。 随着马耳他岛的沦陷,英国海军在地中海的形势,突然变得恶劣起来,连带着北非和中东的局势,也急剧恶化。 ...... 南华西原省春香市以北三十公里唐泊湖以北的大唐镇,地势平坦,安家军位于西原地区的新型战机实验机场,便建在镇子北面。 随着***的零式战斗机、德国的bf109战斗机、德国的斯图卡及容克中型轰炸机、美国的b17战略轰炸机先后亮相,再加上南华出口的英国的a25和g2战斗机成为维护英国领空的绝对主力,现在世界各国均把发展空军、研究新型战机作为自己的自保手段。 自a25、a26这两款自主研发的战斗机问世以来,再加上其后推出的ab26轰炸机,南华方面对战机的研究,便处在了时代的前沿。南华在这方面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和德国人的合作,得到了德国引以为傲的航空、发动机及合金制造技术,而美国福克斯飞机公司和龙安飞机公司,为南华得到美国的航空科技搭建了桥梁,尤其是采购自美国的航空发动机,为南华自主研究气冷发动机创造了有利条件,再加上苏俄航空专家的加盟,苏联的飞机制造技术精华也一览无遗。 综合三家之长,现在的南华,在航空领域处于领先地位。 上午十点过,薄薄的云雾,笼罩在南华南部的昏延山间。 一排车队顺着蜿蜒的柏油马路,从远处驶来,前后四辆为满载着安家军精锐的运兵卡车,顺数第三辆、第四辆为八轮装甲战车,车头顶着的硕大炮口,威慑着一切敢打这个车队主意的歹徒,随后几辆外表完全一致、以窗帘与外界隔离的加长黑色防弹轿车,是用来混淆视野的,实际上,安毅与龚茜,坐在轿车车队后面的那辆装甲指挥车里。 装甲指挥车内部特意改造过,独特的玻璃钢镜面设计,使得从装甲车内部可以无障碍地观察外面的情形,但从外面却只能看到浑然一体的迷彩色。后面三辆装甲运兵车里,分别坐着总参通讯部部长李煜甫、总参作战部副部长成世明、总参情报部副部长傅明山、总后勤部副部长张扬、空军副司令林飞、新京航校校长刘毓熙等将校和他们带着的助手。 装甲指挥车对内部空间也有较大的改动,驾驶室与车厢完全隔离开,车厢变成了独立的封闭小空间,小冰柜、收音机、录音机等设备一应俱全,可收缩的办公桌及沙发,使得这里随时可以成为***的战场。 “啊,太美了,我要死了!” 车厢里平放开来的座椅,终于恢复了平静。 龚茜的思绪依然处于混乱之中,犹如倾泻在沙发一头那凌乱的如绸缎般的秀发,千丝万缕纠缠不休。 龚茜微微抖动着睫毛,依然在体会进入云端后的余韵,不知道过了多久,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片段,那些曾经遗忘的点点滴滴,竟又都重新聚集起来,如潮水般涌动过来。 第一次见到安毅,是在广州天字码头,当时的安毅看起来是那么青涩,穿着朴素、打着双赤脚的他看到自己提着一大一小两个皮箱跌倒,慌忙上前搀扶,后来又看自己一个女人家行走艰难,干脆送自己上船,不想却招惹了码头黑帮,被暴打一顿,当时他的形象就留在了心底。 再次见到安毅,他已经是黄埔军校四期的学员,当时他送给了自己一个礼物――一盆青花瓷边的水仙花。这是一个谦逊有礼的年轻人,丝毫也不懂得施恩图报,在自己恼他说话刻板生疏的时候,又变得油嘴滑舌起来,每每让人忍俊不禁,从那以后,和他的关系就亲密起来。 及后,安毅表露心扉,坦诚了对国***争的看法和忧虑,自己的心里,就再也割舍不下这个弟弟了。 北伐、宁汉分裂、江北惨败、奠基老南昌、二次北伐、蒋桂战争、中原大战......自己都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帮助他排忧解难,直至上海一二八抗战,自己被***特务绑架,安毅带人千里追杀,终于转危为安,但情怀激荡之下,自己终于与他发生了超越姐弟情谊的关系,有了爱情结晶――小龚铭。 “小坏蛋,姐姐这辈子都逃不过你的魔爪了,不过姐姐好幸福啊!” 龚茜有些失神地望着车顶,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侧转身子,用纤长的手指在安毅的胸口轻轻地划弄着,梦呓般地轻声道。 “姐,我要你永远都留在我的身边,这辈子都别想逃!” 安毅说罢,用力地把她搂紧,龚茜感到有些窒息,只好如游鱼般滑了上来,伸出莹白如脂的双臂,反把安毅抱在怀里,用纤细的指尖,轻轻拨弄着安毅的鼻子,柔声道:“不会逃的,姐姐这辈子都陪着你......” “姐,我还想要......” 安毅的话,让龚茜有些反应不过来,随后,她飞快地向安毅的某个部位瞟了一眼,再看看窗外明媚的景色,忽然觉得这样太荒唐了,就想直起身子,不过安毅却迅速把她搂进怀里,热吻若雨点般落在腮上、唇上。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龚茜感觉两腿间隐隐作痛,连忙求饶:“小毅,求你了,你饶过姐姐吧!” “姐,我爱你!” 安毅深情地看着龚茜,眼里满是浓浓的爱意。 龚茜芳心一颤,手抚摸着那火热的坚挺,终于不忍地放开了身体,安毅满脸都是胜利的笑容,将身子慢慢凑了过去...... 没过多久,座椅就又开始晃动起来,龚茜气息紊乱,颤声道:“姐姐也爱你......” 那声音颤微微的,叫人心痒痒,安毅忍不住凑上去吻她,两只嘴唇速度粘合在一起。龚茜热烈地回应着,良久,才战栗地挣脱他的嘴唇,低低地吟唱起来。 ....... 当车队抵达军用机场后,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安毅和龚茜走出车子时,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唯有龚茜脸上及脖颈间的红晕和慵懒的风景,出卖了事实的真相,但安毅老大的威严在那里,谁敢乱嚼舌头? 大唐军事机场占地约五万平方米,由飞行场地、作战勤务保障设施和部队营区组成。其中飞行场地包括跑道、保险道、滑行道和停机坪四个部分。长度为四千五百米的跑道,专门供飞机起飞、着陆滑跑使用,是机场的主体。作战勤务保障设施包括一座作战指挥大楼、一座航空工程保障和后勤保障大楼,一座大型机库。部队营区是飞行员、驻机场警戒官兵和他们的家属居住、生活的场所。 机场空军司令官安立勇、政委冯俊英两位上校快步跑到安毅等人面前,郑重敬礼,安毅还礼后,大声问道:“立勇、俊英,你们准备好了吗?” 童子军校出来的安立勇,在心中一直视安毅为父,闻声昂首挺胸,大声回答:“报告司令官,一切均已准备就绪,随时都可以等候您的检阅!” 安毅点了点头,挥挥手道:“带路吧,我先去看看飞行员们,然后再欣赏他们精彩的表演。” 安家军的试飞员,率属于飞行试验研究学院,该学院归总后勤部和空军双向管理,他们既是空军将士,又是飞机研究所的技术专家。 这些试飞员,是从叙府航校、宜昌航校、思茅航校、空军航空兵大学、新京航校选拔优秀学员,这些***都是大学学历,经过系统而专业的培训,有了五百小时的飞行时间后,方才可以正式上岗。 一款新飞机从设计初始阶段,试飞员们就得参加工作,从使用和安全的角度,对设计方案提出意见。在样机生产制造出来后,试飞员除了按要求安全地完成飞行动作外,还要从理论上解释各种飞行现象,准确地报告飞行情况,提出改进建议。 到目前为止,飞行试验研究学院有一千七百名专业的飞行员,正是在他们的试飞并提出种种整改建议下,安家军的空军才保持了领先的地位。 机场停机坪上,一百二十名飞行员整齐列队,向安毅行注目礼。 安毅与他们逐一握手,随后站到队列前面,笑着问道:“大家对自己试飞的战机感到满意吗?” “满意!” 清一色的整齐回答,倒是让安毅吃惊不小,他想了想,又问:“怎么大家对自己驾驶的战机都那么有信心啊?”随后,他随便点了一名飞行员。 那名飞行员站了出来,大声回答: “报告总司令,我试飞的机型是a28战机。这是一款根据总司令的建议,从前年便开始立项的飞机,遵循了大功率、大火力、重装甲的原则,它的形体比起一般的战斗机要大一些,灵活性甚至比不上上一款机型a27,但它的发动机劲大,火力猛,生存能力极强,只要不是要害部位,即使挨上几十发子弹也不碍事。而且俯冲性能好,在空战中只要抢占到有利高度,对敌机的俯冲攻击是很容易得手。 “从去年开始,我便全程跟随这款战机的设计工作,平日都是靠驾驶a26、a27保持状态。之所以迟迟没有拿出样品来,在于此前的发动机动力不足,无法支持如此大体积的战机做高速运动。今年五月份,十八缸星型2000马力气冷发动机研究成功后,这款战机才真正有了强劲的心脏,它装有火箭研究所在两年前开发的废气涡轮增压器、增压空气再冷却装置,加上自主研发的发动机注水技术,瞬时应急功率可达二千三百马力。 “这种涡轮增压系统经过特殊改造后,不像一般的增压器那样,与发动机直接传动,而是在机身座舱下方单设一个涡轮机,用发动机排出的废气来驱动,再由涡轮机带动增压叶片工作。空气经过增压后,可大大提高压缩比,为在气缸内燃烧提供更有利的条件。而工作过的废气则由专门的排气管排出机身外。而这种全新的发动机注水技术,顾名思义,就是向气缸内加注易汽化的液体,用以加大燃气流量,从而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发动机的功率,改善飞机的爬升和高空机动性能。” 看到安毅听得兴致勃勃,不断点头,这名试飞员胆子大了许多,继续仔细介绍战机的优缺点。 “a28战斗机装有一种电操纵俯冲襟翼,位于机翼下部起落架舱的前面,它有两个作用:一是这种飞机的特点,注定了它俯冲时速度很快,飞机上会出现局部激波,使其出现抖动,拉起时较为困难,这时可利用襟翼帮助操纵;二是俯冲时,放下襟翼,可起到减速板的作用,以防止飞机出现一冲到地的危险。 “这款战机采用了新型增压座舱,再次改善了飞行员的座舱环境,使飞行员在驾驶战机时,不易疲劳。在座舱前方、两翼及机翼根部,设有六座油箱,机翼尺寸因此相应加大,但也增大了飞机的航程,使得航程可达1800公里,加装副油箱后可达2200公里。这款新型战斗机最让我满意的就是驾驶舱非常宽敞,坐椅很高,视野很好,在空战中优势明显。 “上月二十三日,a28战斗机首飞成功,根据试飞证明,该机在五千米以上的高空,可以以每小时四百公里的速度盘旋,高空机动性能良好,在八千五百米高度时,创造了时速690公里的最大平飞速度纪录。” 安毅非常感兴趣:“带我去看看你驾驶的战机好吗?今天的试飞表演,就由你的新伙伴来打响第一炮。” 飞行员一脸喜色,敬礼后离开队列,大步向排列整齐的一排飞机走去。 安毅和其他将校,跟着来到一架机身圆胖,看起来五大三粗、臃肿不堪的战机前面。 这架战机配有一副尺寸较大的四叶螺旋桨,驾驶舱位于机身中部上方,尾部为倒t形尾翼,起落架为后三点式,它采用双梁结构的中下单翼,略带上反角,平面形状为椭圆形,两侧机翼前各装有三挺12.7mm口径的航空机枪,飞机两翼还各有一挺,机枪总数竟达到八挺,此外机身和翼下还设有多个外挂架,一看便知道可挂炸弹和火箭等,其火力之强大可见一斑。 飞行员踩着机翼跳进座舱,飞机启动,滑行进入跑道,很快滑行着飞向高空。 安毅通过机场的无线电对话器,不断与飞行员交流。 “现在高度是1000米!” “高度已达2500米!” “3500米!” “4500米!整个攀升过程仅为四分五十秒!” 安毅听到这里,对空军副司令林飞中将说:“这款战机的爬升性能太优越了,完全可以针对这一特点安排战术!” 林飞点了点头,解释道: “这款a28战机一共有三十二名试飞员,在川南、滇南、暹北、暹南、红河、湄公河、湄南河、西原八个试飞场,各种地形和气候条件,进行了各种飞行试验,也提出了种种见解,围绕其战术的讨论就有好十几种。 “我们研究后一致认为,这款战机在高空机动性和俯冲性能上非常出色,我们设想的是在为轰炸机护航时,a28高高地飞行在轰炸机群上方,当轰炸机群遭遇敌人战斗机拦截时,a28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扑下来,将敌机消灭或驱散。这款战机还可以采用隐蔽突袭和转弯攻击等战术,对敌机造成致命打击。” 安毅听了非常满意,对今天还要试飞的a29及gii战斗机充满了期待。 ~~~~~~~~~~~ ***:求求订阅和***,谢谢! 第一七五〇章 尖端技术 第一七五〇章尖端技术 九月一日,安毅离开春香市,乘坐专机前往五江省南部的金瓯半岛南端,视察那里正在建设中的核潜艇的情况。 叙府研究院副院长丁墨兰早在去年便从安毅那里得到了设计核潜艇的任务。 在核动力研究压水反应堆的小型化技术取得突破后,丁墨兰就许多疑难专门请教了特斯拉,又到核子研究所住了一周时间,随即就给舰船研发部定下了一个大致的设计方向,那就是:由核反应堆生产出核能,然后用普通装置去推进潜艇。 具体地说,就是把用天然铀作燃料的核反应堆开动,进行核裂变反应,释放出大量的热能,然后用带有一定压力的水或其他载热剂,把这大量的热能“载”出,载到蒸发器,载热剂在蒸发器中,把载来的热量传给不带放射性的流动的水,使水蒸发成蒸汽,进而推动汽轮机组发电,在电的作用下,潜艇便可以在水下进退自如。 理论虽然如此简单,可实际进行研制,却要比想象的困难得多。 比如,一般的核反应堆的四周,共有五层处理系统,包括堆芯冷却剂系统、应急堆芯冷却系统、冷却剂净化系统、安全壳及发射线废物处理系统,结构复杂而又臃肿,但显然微型化的舰载核反应堆不可能采用如此复杂的设计,必须要有一种能够耐高温、又不吸收或极少吸收中子的金属。 丁墨兰查遍了金属研究所和特殊材料研究所,又亲自参与了数次实验,终于决定采用一种名为“锆”的金属来制造核子反应炉。 这种“锆”金属并非是南华首先发现并投入利用,其实早在十八世纪便已经被发现了,十九世纪初便从实验室中得到了“锆”,但不够纯净。本世纪初,荷兰一家金属白热电灯制造厂的两位研究人员,用无水四氯化锆和过量金属钠同盛入一空球中,利用电流加热,取得了纯金属锆,但产量极低。 金属研究所和特殊材料研究所对锆早有研究,早在前年进行的冶金实验中,便得到证实,在钢里加进千分之一的锆,硬度和强度就会惊人地提高,含锆的装甲钢、大炮锻件钢、不锈钢和耐热钢等钢材,是制造装甲车、坦克、大炮和防弹板等武器的重要材料。 世界上最重要的天然锆石产地,便在南华的彩云、天南、河东、山南四省,此外缅北也有大量分布,是诸如红宝石、绿宝石、猫儿眼等宝石的主要成分,另外一种锆英石,则在各种火成岩中作为副矿物产出,在碱性岩和碱性伟晶岩中更为富集。 经过一年多的课题攻关,特殊材料研究所改良了锆的工业提取法,锆英石在电炉中和焦炭反应,会产生碳氢化锆,然后进行氯化或者氧化反应,生成四氯化锆或四氧化锆。下一个步骤就是用镁还原四氯化锆或四氧化锆,即把镁放在一种惰性气体中,通过系列化学反应,获得海绵状锆金属。通过对冶炼方法改良后,大约花费一万美元左右,即可获得一公斤金属锆,远远低于市面上一百万美元一公斤的价格。 不过即便如此,建造一艘三万马力的核潜艇,用锆和锆合金作核燃料的包套和压力管,使用量也高达三十吨,这样一艘起码在“锆”合金上就得花费三千万美元。如果多建造几艘,那就是上亿美元的开销。当然,由于一切生产都是在南华境内,只需要支付华元就是了,并不需要动用外汇或者黄金。 丁墨兰手里负责的项目太多,比如现在,她领导的另一个攻关小组,就在研究卫星在太空中如何飞行、导航、宇宙飞船会合,超长距离的宇宙飞船远程遥控,以及人类在真空环境中的生存方法、失重状况下如何活动,月球探测的手段等等各种问题,并在近期有再次向太空发射一颗实验卫星的计划,不可能随时都盯着核潜艇的制造上。 于是,丁墨兰向安毅建议,成立一个率属于军事委员会的部门,再聘请一位舰船制造专家,专门处理关于核潜艇研发的事情,遇到困难的地方,再由丁墨兰进行指导。安毅没有犹豫,在经过政治和情报部门周密的考察后,留学美国纽约海事学院的总后勤部舰船制造专家白烨中校进入了安毅的视线。 亲自与白烨进行了半天的交流后,安毅正式任命他为军委研究发展委员会核动力发展部海军处处长,晋衔上校,兼任核潜艇项目总工程师。为了项目顺利展开,又安排他在核能研究所与舰船研发部挂职,可以在征得两个部门负责人同意后,调动中方研究人员。 白烨走马上任,第一时间拜访了丁墨兰,从她那里得到了具体的指导,随后在丁墨兰的帮助下,从核子研究所、舰船研发部抽调了近两百名专家,组建了四个专门研究小组,各自研究压水核动力装置,这四个小组分别由川南集团旗下的四家军工企业承建核动力装置的设计并建设工作。 四家军工企业对此都很重视,专门成立了研发机构,单独聘请了核物理犹太裔专家作为项目组顾问,与研究小组紧密配合,结果叙府军工厂最先拿出核动力装置。由于是初次建造,他们决定先建造一个陆上模型堆进行实验。叙府军工厂负责这一项目的专家建议,先在越北的莱州核物理研究所附近建造一个实验厂房,将机器的各个零件在同一厂房中分别进行实验,等各部机件完全拼在一起实验成功后,再照原来的设计,制造一个实用的机器,装入潜艇机舱中。 白烨坚决反对这个建议,他要求把机器直接装入建造的潜艇机舱中。白烨向承建方强调,根据安毅和丁墨兰的要求,现在的南华等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试验,于是在征得丁墨兰的同意后,他决定同时建立两套核设施装置,一套为陆地实验模型,一套则直接装入潜艇机舱中,这样可以节省大量时间。 接下来伤脑筋的就是核潜艇制造厂的厂址应该选在什么地方。虽然有锆金属保护,核子装置不会发生大爆炸,但任何小的意外发生,放射出来的核物质都有可能危及民众安全,经过多次讨论,报请安毅亲自批准,最后白烨将核潜艇制造基地,设在了金瓯半岛南部的大门港。 金瓯半岛,处于湄公河平原的最南端,与马来半岛隔海相望,金瓯半岛南部的金瓯角,与马来半岛间形成的巨大海湾,此前被列强称之为暹罗湾,后世叫泰国湾,但现在只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南华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南华湾处于布置在马来半岛和金瓯半岛的安家军空军的保护之下,已经成为南华的内海。 三十年代的金瓯半岛,全部都被红树林及淡水沼泽林覆盖,上千平方公里没有人烟,直到去年在半岛南部建设雷达和导弹基地,沿着海岸建设防波堤,疏通港口,修通公路,才逐渐有了人烟。真实的历史上,二战后地广人稀的该地大部分为越盟及越共游击队控制,金瓯半岛逐渐得到了开发和利用,但现在显然没有这一段插曲了,因为整个金瓯半岛南部,已经被辟为军事管理专区,寻常人很难越雷池一步。 大门港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渔村,但水文环境却颇为适宜建造大型军港及船坞。自去年年底,核潜艇建设基地设在大门港后,南华政府立即组织施工,动用挖泥机具,兴建具有码头、防波堤、装卸机具设备、船坞、造船厂及海军基地的港口。 今年六月初,核潜艇制造厂一号船坞正式开工建造第一艘核潜艇。 在核潜艇制造厂选址的时候,泸州钢铁公司的核动力装置也研制成功了。虽然都是采用压水反应堆,但在细节上有着显著的差别。为了对二者加以区分,军事委员会将叙府军工厂建造的陆上实验模型命名为一号装置,装入潜艇机舱中的为二号装置;泸州钢铁公司负责的陆上实验模型为a反应堆,装入机舱的为b反应堆。 在两艘核潜艇先后投入建造后,滇南电气公司、太原重型机械厂设计的三号艇、四号艇装置也先后通过确认,正式立项,开工建设。于是整个金瓯半岛南部,成为了南华海军核潜艇研制的大本营。 按照潜艇通常的建造程序,陆上模式堆外,还应该各有一座木质模型,所有零件需要安装在木质模型上,而制造零件的工厂和木质模型均在一起,并不显得麻烦,唯一的困难就是这些零件得到确认后的加工运输问题。通常的做法,是每一个零件设计完成后,先安装在木质模型上,然后由货轮通过海路送到海防港,再由铁路送到承造工厂制造、试验,再由铁路、海路送到核潜艇制造厂进行组装。 为了使核潜艇一建成就具有独到的优势,白烨坚持对每个零件都进行高热、抗震击试验,为了检验整个潜艇的作战性能,舰船研发部按照正式的设计,制造了一个长约十六米、直径一米、装有小型机器的潜艇,把它放在安有潜水炸弹的海湾中,潜艇潜水后中弹爆炸,然后迅速打捞出水,进行研究,然后再将潜艇放入海湾,再次进行中弹爆炸实验......这样试了又试,直到发现并解决所存在的一切问题。 即便如此,白烨依然觉得不放心,又在实验潜艇内部安装了摄像机,对准预定的部件拍摄,当潜艇入水触到炸弹爆炸后,摄像机将机件遇震时的反应记录清楚,倘若发现某个机件有问题,就要求重新设计建造。 ...... 飞机上,安毅与龚茜并肩坐在一起。 龚茜有些好奇地问道:“昨天在大唐机场试飞的几款战机,不知道你最喜欢哪一款?为什么最后你让总后勤部下的订单都一样?” 安毅嗅着龚茜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柔声说:“相对而言,我最欣赏的反倒是最后亮相的那架喷气式战斗机,虽然它没有获得订单,但是却代表了今后航空发展的方向。知道吗?上月二十七日,采用喷气式发动机的德国的he178型飞机已经试飞成功,这意味着飞机已经正式进入喷气式时代,下一步就看谁能真正把握并拥有它了。” 龚茜愣了一下,连忙拿起相关资料,仔细查看。 那是序号a31的战斗机,不同于时下的活塞式战斗机依靠螺旋桨产生的拉力来推动飞机飞行,它采用了火箭研究所研发的喷气式发动机,依靠空气和燃油燃烧后所产生的大量高温高压气体,向后喷射而推动飞机前进。 这款喷气式战斗机,是在航空动力研究二所所长王公允的亲自带领下从事的研究项目,不管是研究院还是空军,都对其抱有厚望,但到现在为止,交出的答案依旧不尽如人意。 要知道,目前一所、三所连续在气冷和液冷发动机研究上取得突破,使得一所和三所声明显赫,由俄国人为主的四所,也有一款新型战机得到认同。王公允领导的二所,在研究出1450马力气冷发动机后,便转向了喷气式战斗机的研究,到现在这款战斗机依然没有完善,王公允及其领导的研究员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龚茜记忆起喷气式战斗机研发中的点点滴滴,摇了摇头:“这款战机在研制中,确实有许多波折,至少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连续四架样机都无法成功升空的例子,也为此特意调来相关资料看了一遍,说真的,我觉得你昨天应该适当地下一些订单,就当是鼓励也好!” 安毅惊讶地抬起头:“还有这事儿?” 龚茜叹息了一声,秀眉微蹙:“是的,四款样机刚开始都是采用传统的前二后一的三点式机轮支撑,结果在起飞时,水平尾翼受到主翼和引擎遮挡而失效,无法拉起飞机。不过二所的专家们在仔细研究后,终于在第五架样机上,改用了前一后二的前三点式机轮布局,问题终于迎刃而解。” “这就是了!” 安毅一听释然,笑着道:“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机型,摸索中难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错误,我们不怕失误,只要克服了,解决了,那就有成功的希望,就怕遇到困难就退缩,那种懦夫永远也不可能获得成功!” 龚茜转过头,看向安毅:“说起来,我倒是挺佩服王公允教授他们的毅力,从喷气式战斗机项目立项以来,这款战机便有许多波折,仅仅是风洞实验,就有多种机型遭到淘汰,后来在实际实验中,也有许多几乎迈不过去的坎儿,但最后都让他们给克服了。” “反正无事,说来听听吧!” 安毅忍不住在龚茜芳唇上吻了一下,随后笑眯眯地看着她。 “好!” 龚茜俏脸一红,看看前后没有人留意到自己,这才把臻首靠在安毅的肩膀上,娓娓道来: “a31首次试飞,还是去年二月间的事情,由于担心喷气式引擎故障,那架原型机特意安装了活塞引擎,这样一旦喷气式引擎熄火,试飞员能够转用活塞引擎着陆,结果飞机没有办法成功起飞,直到第五次改变机轮布局后才获得成功。 “去年三月十二日,试飞员驾驶装有喷气式引擎的五号样机升空,升空不久后,两具喷射引擎突然熄火,试飞员不得以发动备用的活塞引擎,把原型机从失速的险境中救了出来,安全着陆。 “去年五月二十六日,为了减轻机体重量,六号机只带了两具喷射引擎,由试飞员驾驶在滇南思茅机场升空。可惜再次出现引擎故障,试飞员不得不跳伞逃生,飞机直直落地爆炸后解体。由此,二所闭门重新研发新的适合战斗机的喷射引擎,经过上千次试验,又在计算机中进行了上万次模拟实验,引擎问题才引刃而解。 “今年一月份的试飞中,七号机的引擎倒是没有出现问题,可是当试飞员在做俯冲测试时,飞机突然失去控制,喷气引擎带动飞机向下压,随着俯冲变得更陡峭,速度亦随之增加,最后飞机竟然在空中爆炸解体,试飞员当场牺牲。 “航空动力研究二所顶着压力,继续寻找问题,结果发现可能是飞机尾翼导致出现的失控状况,于是采用了德国气动力学家阿道夫.布斯曼于四年前提出的后掠翼概念,用来维持飞机的重心。经过全新设计后,新的机型采用了流线型座舱、传统尾翼和45度后掠翼设计,并把喷射引擎安装于翼根内。 “这款八号机经过风洞测试和多次试飞检验后,安全性得到了全面确认,于是在获得我的批准后,生产了三十二架样机,进行最终的评测。我原本以为它在起飞后迅速加速到每小时八百公里,最高速度可达890公里/小时,比现在一般飞机时速快200多公里/时的绝对优势,会打动你的,没想到你还是没有下订单。” 说到这儿,龚茜有些嗔怪地拍了一下安毅的手背。 “这款战斗机有许多超出时代的设计,我担心早早出现,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有意压制了一下,以刺激它的设计师们以更加认真、努力的态度投入研制,创造出更好的喷气式战斗机!” 安毅神色越来越严肃:“不可否认,这款战机确实有许多优点,但是,它并非完美无缺,比如它太耗油了,航程只有可怜的800公里,也就是说,上天坚持不到半小时,就得返航,完全达不到对轰炸机实施近距离保护的目的。 “作为双发重型喷气式战斗机,a31其实与a29战斗机的性能差不太多,但消耗的资源和人力物力,却是a29战斗机的两到三倍左右,对于工人的要求尤其严格。就目前来看,我认为暂时没有大规模装备部队的必要。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回头我让总装备部采购两百架,作为第一款喷气式战机的训练机,交给航校练习使用,不过必须得注意加以保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下令继续拨款,加大对喷气式战斗机的研发力度,使其在各方面都全面占优,毕竟现在喷射引擎还大有潜力可挖,890公里的时速相对于螺旋桨战斗机,优势不是很明显。 “同时,鉴于喷气式战斗机的技术已经逐渐成熟,二所将承担研究单发轻型喷气式战斗机和喷气式强击机、轰炸机的任务!以后他们二所可要领先群伦了!” 龚茜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什么,惊讶地问道:“你对a29评价那么高?” 安毅肯定地说:“不仅是a29,gii我也非常满意!” 这番话安毅确实不是客套,在他看来,a29战斗机几乎代表了南华活塞式螺旋桨战斗机设计的巅峰水平,该机为全金属承力蒙皮式结构,机翼内横贯工字主翼梁,并有一个几乎同样粗壮的后翼梁与之平行,后翼梁还承担副翼和襟翼的负荷。 两个翼梁之间,有足够的距离容纳12.7mm口径机枪,枪管从主翼梁中伸出。左右机翼作为一个整体安装在机身下,从机腹中线开始就有上反角,机翼前后缘都保持尽可能长的直线,这些特点使a29易于生产,并且造价便宜。 a29采用了革命性的层流翼型、强力襟翼、宽距起落架和可收回的尾轮设计,不同于a28的气冷式发动机,它的心脏是1695马力的液冷式发动机,动力强劲,并且能在六千米及以上高度时喷射水或者酒精,产生1900马力的紧急动力,速度可以瞬间突破750公里/小时,而在4000米以下时,最高飞行速度也可达690公里/小时,这两项数据是有史以来飞机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比安家军空军现役的任何一种战斗机都快,其爬升率、加速性、俯冲速度、稳定性、以及各种配置下的操控性、滚转速度和转弯半径都很优秀,非常令人满意。同时,a29加挂副油箱后,航程高达4000公里,几乎是现役单发战斗机的两倍。 a29的武器系统,包括机翼内内置的六挺12.7mm口径航空机枪和外翼段四门25mm机炮,加上外挂10枚5寸火箭弹,和两枚1000磅炸弹,火力之强大,让在试飞场亲眼看到其威力的安毅瞠目结舌。 而gii战斗机,为由苏俄航空专家为主的航空动力研究四所设计,它采用了1800马力气冷星形发动机,翼展九点八米,机长八点六七米,机高二点八米,当高度为6250米时,其最大速度为677千米/时,升限10750米,最大航程为1300公里,武器系统为三门25mm机炮,弹药150发/门,双翼下可携带250公斤航弹,用于实施对地攻击。 除了航程稍微短点外,其他各项数据,gii战机都可以说是完美,在对a26和a27时处于绝对上风,只是稍逊于a29,但和采取独特战术的a28有一拼的实力。 任何国家,只要拥有a28、a29和gii这三款战斗机中的任意一款,估计就要笑掉大牙了,现在南华突然收获三种型号的战斗机,难怪会将代表未来方向的喷气式战斗机暂时放到一边了。 不过,安毅也是有私心的,现在英国佬正频频与美国接触,试图从美国获得战机补给途径。安毅已经决定,将先进战机的技术向美国华青社控股的龙安飞机公司开放,争取获得英国人的订单。 随着美国参战的时间越来越近,大量新技术新武器新装备会不断涌现,最迟一年时间,南华在活塞式飞机航空技术上的优势,将会被美国所取代,与其到时候颗粒无收,还不如左手换右手,让南华的外围华人财团,继续赚取丰厚的利润。 当全世界的目光都盯着南华的新式活塞战机,并试图进行超越的时候,南华的喷气式战机的技术将会越发成熟,到时候,南华空军就会装备新式喷气式战斗机,再次领先世界一大步,而这一步欧美各国想要追上,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 ***:明天是周一,天子求不要钱的推荐票和五星评价票!谢谢! 第一七五一章 有些麻烦 第一七五一章有些麻烦 九月十一日,下午三点,卡拉奇。 城市南方红树林沼泽南部,包括东西码头和克里夫军港、默利尔海军基地,早在一周前便宣布戒严,今天警戒级别更是明显提高,李金龙兵团直属警卫军两个步兵旅,将所有前往码头区和军港、海军基地的道路***,从上午开始,便不时有军车、客车、越野车和轿车进入码头。 随着盛世才为掩饰大屠杀而蓄意杀人灭口,加上此后卡拉奇城及周边地区一度出现的大瘟疫,印度西部地区欧美记者为之绝迹,因此现在采取的这些安保手段,与其说是保密,不如说是杜绝一切有可能发生的安全隐患。 安毅与妻子欧楚儿、冯洁云,连同南华海军司令部及各舰队、分舰队将校,以及法国海军印度洋舰队及美洲舰队船员的亲属代表,共计一千二百多人,齐聚卡拉奇克里夫军港,迎接北上投靠的法国海军将士。 卡拉奇位于印度河三角洲西北侧,南濒阿拉伯海,地势平坦,四周环绕许多沙洲、岛屿,市内有两条季节河流环绕而过,拥有条件极为优越的天然良港。 两个世纪前,卡拉奇还是一个小渔村。1842年英军占领后,由于港口开发和铁路兴建,一跃而成为印度河流域的门户,印度内陆的棉花、小麦等农作物,由此地输往英国。 进入本世纪三十年代后,随着工商业的快速发展,卡拉奇港口区不断扩大,默诺拉岛以西,在原先的西码头基础上,又扩建了东码头和拓宽了克里夫顿军港的泊位和船坞,随后又在默利尔河口修建了一个大型海军基地,完全可以容纳一支主力舰队入驻。 由此,卡拉奇人口也由上世纪末期的九万人,发展到今年的二十六万人,但随着盛世才部耸人听闻的大屠杀及疯狂劫掠,继后又是瘟疫横行,整个城市留下还不到一万人口。若不是紧急从南华各地抽调来五万名工人,尤其是从各个港口抽调的两万名码头工人,估计现在连维持港口区的正常运转都办不到。 本月上旬,安毅在视察了金瓯半岛南部的核潜艇制造厂后,又到西贡船厂、磅逊船厂视察了海军陆战队急需的登陆输送车、输送船、装备有武装直升机平台的大型登陆舰和船坞式登陆运输舰的建造,随后又在内南华湾的湄南河、湄空河河口地区,观摩了海军及陆军联合举行的三次大规模登陆实战演习,这才在曼谷和欧楚儿、冯洁云两位娇妻汇合,乘坐四发客机,启程来到卡拉奇。 安毅在与龚茜分开前,嘱咐她回到叙府后,加快水陆坦克、两栖坦克的研制,使得登陆作战部队在火力上丝毫也不弱于防守方配置的武器装备。 军港码头上,分属于法裔、俄裔、犹太人和华族的海军将校,各自聚成团,小声地攀谈着,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海军司令路程光看到这样一副景象,眉头微蹙,脸色竟有些凝重。 虽然得到法国海军投靠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但随之而来的问题也有不少,最典型的就是好不容易在南华海军第一、第二、第三这三大舰队和北部湾、南华湾两个分舰队中,华族官兵对法裔官兵取得人数上的优势,但现在随着法国海军主力舰队的加盟,南华海军又将面临法裔官兵占绝对上风的情况。 虽然安毅及总参、国安和海军方面为此进行了多次会议,但最多也就能在海军基地、海军军事院校和训练舰队等方向分流部分官兵,其余的法裔官兵,在没有地方安置的情况下依然会选择留在舰队,给南华海军的稳定及忠诚方面带来威胁。 安毅看到路程光焦虑的样子,心中一动,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向欧楚儿和冯洁云说了一下,快步走到路程光身边,关切地询问:“怎么,在焦虑你这个海军司令会被法国人架空?” 路程光苦笑一下:“说不担心是假的,这一次,咱们海军起码又得增加几支主力舰队,几十位法裔海军将领占据舰队的领导岗位,从方方面面对我们施加着影响力。不过这一切并不可怕,糟糕的是若他们以掌握的舰队为筹码,再来一出被收买进而投靠其他国家的事情,我这个海军司令官可没脸见人了。” “没错!” 安毅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点点头道:“这个担心很有必要,毕竟舰队常年在海上漂,谁能保证这些朝三暮四的法国人不生二心?这段时间我也在反复琢磨此事,好在昨晚老沈给我通报美国海军的情况的时候,我得到了些许启发,心中有了些想法......程光,你知道美国在去年九月欧战爆发前有多少所海军军校吗?” “这――” 路程光正在思索安毅会有什么奇思妙想可以解决自己的烦恼,听到他的问题,不由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有些不确定是说道:“或许是***十所吧!” “错!” 安毅摆了摆手:“即便加上全美各个海军培训点,也没有达到五十所,不过就是这些海军军校,就全面涵盖了海军从高级到初级不同阶段、不同程度的教学任务,针对的人群也各有不同,基本上能够满足和平时期美国海军的需求。但是,谁能想象,到了今年现在这个时候,美国人已经将他们的海军军校数目一口气扩大到了三百二十九所,根据情报部门预测,再过上两三年,这个数目将有可能达到九百多所,甚至突破一千所。 “战前美国海军官兵为25万人左右,到今年九月已经有30多万人,预计随着将来美国加入战团,美国海军的人数将迅速扩大到100万、200万,甚至是300万,增长率将在十倍以上。根据美国政府尤其是罗斯福总统的建议,在短期内培训出大量合格的海军军官和士兵,这是一项有重大意义的工作,政府和海军部门的工作,必须围绕此展开。到现在为止,每天美国全国到海军军校听课的人数在三万人左右,预计随着美国参战,这个人数也会扩大十倍以上。 “同时,美国海军不仅仅满足于对军官、士官和候补、后备军官及军士长的培养,还大肆建设新兵训练中心,到现在为止,已经建成三所训练中心,许多人过去从未见过军舰的模样,在训练中也只是攀登过模型军舰,但受训几个星期后,他们名义上就算是一名合格的水兵了,随时可以接受祖国的召唤!” “美国要这么多海军官兵做什么?他们有那么多舰船吗?”路程光一脸惊讶地问道。 “参加海军,并不意味着就需要上战舰服役,他们还有许多工作可做!” 说到这儿,安毅脸上露出佩服的神色:“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美国人很懂得发挥自己的长处。在美国人眼里,海战的本质,实际上也是打后勤,因为战斗在几千海里外的海面进行,远离本土,这就要求有周密的供应体系来保证远洋编队的食品、燃料、弹药供应,包括在海上进行加油、维修和技术保证。 “虽然,自上次欧战后,各个国家的海军对后勤工作都很少给予注意,但总的说来,海上后勤供应工作还是有一定进展的。比如上次欧战的时候,就进行过航行中加油的实验,那是美国的驱逐舰编队横渡大西洋去昆斯顿时,油船‘莫米’号依傍而行,给军舰加添燃油。而给航空母舰在海上加油,则是今年年初,由***海军在印度洋孟加拉湾完成的。 “随着德国入侵波兰,***肆虐东南亚和印度,美国人不得不为他们此前的短视买单。要知道,仅仅去年,美国人就卖给***大量现成和宣布报废的运输船舶近三百万吨,其中半数是二手邮轮和商船,这使得紧急动员的美国海军,严重缺少补给船、油船、弹药输送船和其他运输船,临时补救的办法是征用民用船只,配备海军官兵,一起编入舰队序列。 “这样一支海上后勤保障部队与快速航空母舰编队一道航行,可以说是一种独特的创意,也是对战争艺术的一种全新演绎,通过这种方法,美国人可以随时把遥远偏僻的礁屿变成海军基地,它不仅需要向海军提供浮动的船坞,还需要成为海上的维修车间,货船上携带的物品也是应有尽有,例如食品、卡车、布匹、牙膏、卫生纸等等......所有这些,都离不开海军将士的参与。 “因此,我刚才突然想到,我们完全可以效仿美国人,将我们的海军军校,由十二所扩大到一百五十所,这些新的海军军校,都非常需要富有经验的教官,同时我们也建设五个万人规模的水上训练中心,训练海军新兵,所有这些地方建设起来,起码需要二十万工作人员,我想即便把这支舰队全体人员填进去也装不满。 “同时,为了解除法裔官兵的后顾之忧,选择离开舰船的人,会得到升职、晋衔、加薪等优待,我想这样下来,你所担心的那些问题或许就迎刃而解了!” 路程光大喜过望,一把抓住安毅的手,大声道:“哎呀,这可解决我的大麻烦了!只要能把原来操纵舰船的法裔船员弄走三分之二,我就有信心把这支舰队牢牢地掌控在手里。而且从您的分析来看,借调有经验的海员和军官,充实到海军基础及低中高级教育中去,不管从哪一个方面讲都是说得过去的。 “海上的生活并不美妙,能够和妻子儿女待在一起,而且能够享受比海上更好的福利和待遇,聪明人都会做出明智的决定。” 见路程光喜不自胜,安毅笑着说:“这下想开了吧?其实,这批战舰对我们而言,主要是减少了我们自行制造舰船的时间和费用,同时方便我们培养合适的驾驶战舰的海军军官和船员,但绝对不可把这些战舰当做海战的主力!未来海战的王牌,必须是航空母舰,看看这次在西印度洋,***海军的主力舰明显比不上英国皇家海军,却能依靠航空母舰及舰载机数量上的优势,打得英国人鸡飞狗跳,落荒而逃! “不得不说,现在的海战,已经没有舰炮对射的壮观与激越,有的只是双方舰载机你来我往上百海里的突袭!当然,我也不是说巨舰大炮就没用,这些舰只经过改造后,给航空母舰防空和护航,还是很不错的。此外,对付陆地的目标,又或者是掩护登陆作战,这些战舰的大炮,依然能够发挥较大的作用,这就不是航空母舰上的舰载机能够达到的效果了! “兵无常形,水无常势,我们就是要发挥我们海军各个兵种的优点,壮大我们的武装力量,未来的战争,海军的作用将越来越明显,我们要趁着此次法国海军主力舰队投靠我们的大好时机,把我们的海军建成世界一流的海军!” 路程光连连点头,正想说话,突然沈凤道走到二人身后,轻声道: “根据空军侦查,还有不到半小时,法国人的舰队就会出现在南面的海平面上,若是其中任意一艘战舰向军港打上几炮,都会出大乱子。空军方面虽然已经严阵以待,情报部门也有信心对方是真心归顺,但却无法保证绝对安全无碍!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一旦出现最坏的情况,再后悔就来不及了!因此,我觉得我们现在最好进入基地的地下指挥中心,等战舰入港彻底安全后再出来。” 安毅一听,皱起了眉头:“咱们这时候离开,会不会给人以不好的印象?” “无妨!” 沈凤道摇了摇头:“事实上也确实是有事情,根据确切的情报,印度境内的瘟疫已经全面爆发,从北部到中东部地区,又从中部到南部,瘟疫所到之处,尸横遍野,势不可挡......现在突然有大量印度人向我们控制的印度河流域迁移,我们必须得尽快拿出个章程出来,否则会出大乱子的。” 安毅大吃一惊:“这事确实疏忽不得,走,咱们开会议议,尽快拿出解决方案来。”说完,安毅快步走到海军那边,对海军副司令兼海军指挥学院教育长金索尔上将说明这一突发情况。 金索尔连忙道:“这事儿确实非常紧急,没有谁愿意遭受瘟疫的威胁......主席,你去忙吧,这件事得尽快处理好,否则遗毒无穷!” 加入南华国籍快两年了,金索尔现在已经能较流利地说一口国语,而安毅也为了能与法国人面对面地交流专门抽出时间学习法语,对话已经不存在障碍,因此双方交流起来很容易。 卡拉奇作为英国人修建的大型军港及军事基地所在地,除了建有坚固的炮台外,躲避大规模空袭和舰炮炮击的防御工程也做得不错。港口区的军事指挥中心,便建在距离海岸线两公里、海拔一百多米高的巴特山山腹,深入地表三十余米处,外面以钢筋混凝土加固,应对这个时代的航弹和炮弹,毫无压力。 安毅和欧楚儿、冯洁云进入掩体内部,让女保镖带两位夫人去休息,然后独自步入指挥中心会议室。 将领们一起起立,安毅看到除了海军政委颜开泰及副司令江尚闽留在港口负责接待工作外,义兄李金龙、海军司令员路程光、参谋长魏明扬及陪同自己出巡的将校都赫然在座,不由笑着与大家一一招呼,随后双手虚压,示意大家坐下,这才问道:“谁来介绍一下印度境内大瘟疫的情况?” 总参情报部副部长傅明山上校主动站了起来,走到会议室一侧的大幅印度地图前,手里拿着根指挥棒,大声说道: “此前我们***了与盛世才部控制地区的边界线,为的是防止两边民众自由流动,导致瘟疫无法防治,但让人奇怪的是,这么长的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进入我们的地盘。随着今日上午盛世才部下出现大规模叛逃,上万印度人涌入我们控制的地区,我们才知道,此前盛世才在边界线布置了部队,并安排了较为密集的巡逻队伍,对任何试图穿越边境的人射杀。不过,现在盛世才的军队内部也大规模出现病号,许多人悲惨地死去,军队士气全无,边境防线才告土崩瓦解。今天越境的所有人员,都已经安置在了边境线附近的难民营,统一进行隔离观察,展开具有针对性的治疗。 “根据叛逃过来的盛世才部骑兵军第五师十三团团长盖嘉介绍,上月中旬,盛世才心腹哈萨克人雅科夫统帅的骑兵军留下一个骑兵师,加上盛世才三弟盛世雄第二军留下的一个步兵师,戍守拉贾斯坦大运河沿岸地区,其余八个师向东攻击前进,一路打到瓦拉纳西地区,与日军西进的前锋接触后,才转而退向西南方的温迪亚山脉和马尔瓦高原。 “早在上月二十五日,东征军中就出现了呕吐、发烧和拉肚子的情况,但军队高层并未重视,结果本月初,疫病大爆发,东征的部队瞬间倒毙近半,侥幸生存下来的人,也都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不适症状,惊恐万状,向孟买求援。但是,此时次大陆全境,皆爆发了恐怖的瘟疫,从德里到东部的加尔各答、达卡、因帕尔,从北方的昌迪加尔、勒克瑙、巴特那,到南方的孟买、班加罗尔、马德拉斯,全部都在流行疫病,死伤无数。 “众所周知,印度人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卫生的族群,城镇的街头没有公共厕所,大部分的家庭,居室也都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在印度,大地就是最大的露天厕所,不论是新德里,还是孟买、加尔各答都能看到,街道边、铁路边、海岸边,神情泰然自若随地大***的印度人。” 看到大家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李金龙笑着打趣:“难道大家来到卡拉奇后,没有发现街头的公共厕所都是临时抢修的简易窝棚吗?这都是我的部队帮忙修建的!事实上,我们在一路行军的路上,茅厕几乎都是自己挖的,没有看到过一个公共厕所。” “没有厕所?” 一贯养尊处优的总后勤部副部长张扬有些憎恶地问道:“日积月累,印度人不是生活在大***中?他们受得了吗?” 傅明山解释道:“拿到情报后,我也感到也吃惊,于是找来相关的资料,我这才相信,我没有看错。原来,在印度有一种说法,有墙的地方就可以‘自由方便’,大部分城镇的闹市区,在靠墙的地方随便贴几块瓷砖,挖几个坑,就成了专供人们使用的方便之地。而在农村,甚至连这样的地方也看不到。 “在印度,无论是草丛中、树荫里,还是在道路旁、墙脚下,经常可以看到尿流的痕迹。许多建筑从地面往上一米高的墙脚,全部被硝酸盐腐蚀得痕迹斑斑,那些混泥土或者砖泥结构的建筑,很多围墙呈现象患有牙周炎的牙齿一样,根部会有一条很深的槽,因而大大增加了危房的数量。 “没有厕所,男人们无所谓,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管是人多还是人少,他们只要随便找个靠墙的地方就能‘解决问题’,妇女们可就苦了,由于担心被窥视,她们只能在日出之前、日落之后躲到偏僻的墙后或者是灌木丛中‘解决问题’,这大大增加了她们受暴力侵犯、甚至遭蛇咬伤的机会,因为那些地方通常都很安静,少有人前往。不过,印度人对此却习以为常,认为这是亲近自然的表现,是他们千年以来不变的习惯。许多印度人甚至迷信地认为,家里有厕所不吉利,所以家里再有钱也不会建厕所。 “在德里城里,每天一早,许多人就跑到大街上,或站、或蹲,释放出积蓄一晚的存活,搞得臭气熏天,这些便溺通常都是低等种姓的人负责清理。而在城郊的农村,日出时人们会成群结队地跑到浓密的灌木丛里方便,放养的猪喜欢在粪便间窜来窜去,当人全神贯注处理‘个人问题’时,灌木丛里会冷不丁拱出头猪来。这些猪欺软怕硬,经常发生小孩方便时被猪袭击的事件。蛇也是令人头疼的问题,树丛里有好多蛇,方便时人们必须瞪大眼睛,以防被咬着。此外,暴雨也是个大威胁,居民们要趟过齐腰深的水,绕过大雨在地上冲出的一个个时隐时现的洞,然后再开始方便。” 看到大家一个个目瞪口呆,安毅忍不住插嘴道:“难道英国人就不管吗?要知道随处大***,非常容易传播疾病,英国人也会成为这种不良习惯的受害者。” “管了,但没用!” 傅明山摇摇头:“在英国人进入印度初期,也曾在一些城市经修建了一批公共厕所,但事实证明,人们宁肯围在厕所四周,用尿液和粪便长年累月把建筑物冲垮,也不愿意蹲到厕所里去方便。英国人见没有成效,后来干脆也就不费神了,只是在英国居民区、教堂、公园或者是那些高档餐厅、旅馆建设厕所,部分富裕起来的印度人或者是有文化的印度人,也会在家里修建厕所。 “印度人中间,也有部分人非常反感自己这个民族的恶习,比如印度国大党领袖甘地是一个颇为注重卫生健康的人,三十多年前,他从南非回到印度后,让他感到最看不顺眼的就是恶劣的公共卫生状况,他说,‘散布在这块土地上的,不是一座座景致优美的城镇和村庄,而是一坨坨粪便。进入印度的城市和村庄,我们得闭上眼睛,捏住鼻子,周遭的一堆堆垃圾和一阵阵臭气实在太碍眼、太刺鼻了。’关于厕所,甘地在十四年前表示,‘印度人的厕所给我们的文明带来耻辱,他们违反了卫生的原则’,‘我在小时候就已经知道,厕所必须要像每个家庭的客厅一样干净’,由此可见,印度人的卫生习惯有多么糟糕,在面对瘟疫来临时有多么无力。” 总参通讯部部长李煜甫中将问道:“仅仅是厕所问题,瘟疫不可能扩散得这么快、影响这么大吧?” “确实如此!” 傅明山耐心解释道:“这是许多坏习惯综合发挥作用的结果。比如印度人上完厕所,不用手纸,而是用左手浇水清洗粪门,随后再用水清洗左手,大街上没有垃圾箱,因此人们可以随时随地乱扔垃圾,同时,印度的餐具是不消毒的,根本没有用开水煮沸消毒的习惯,他们还有用手抓饭、接食物的习俗。他们吃饭时一般这样......” 傅明山一边说一边用手示意:“他们饭前通常不洗手,就用那双黑乎乎的手到餐桌上拿取自己喜欢吃的食物,左手托盘,右手抓食物,使用大姆指、食指和中指,将黏糊糊的饭菜拌匀,把牛奶、饮料倒进去继续搅拌,随后再一把把抓着吃。印度人的双手分工明确,除上厕所,一般用右手,因此,他们在朋友相见时,非常忌讳伸出左手与人相握,而且在购买物品时,也只能用右手付款。 “印度人喜欢喝生水,在家里一般都是用水缸盛水,回到家后直接用容器盛水喝。而在旅途中,饭店和旅馆通常不供应热开水,就是到了大饭店、大宾馆,首先给客人也是杯生水,由于大多数城市水质欠佳,喝了生水,非常容易患病,但印度人却乐此不疲,认为是他们的优秀传统!” 安毅叹息道:“当我们在川南、滇南和南华,强行对在大街上随处大***和乱扔垃圾的人处以鞭刑甚至监禁处罚的时候,恐怕没有人会想到,在印度这个地方居然会是这番景象!有这么多陋习,印度的瘟疫不难想象,不说别的,但只是直接饮用从恒河上游流下来的许多掺着尸体和病毒的河水,就足以让人送掉性命! “人是流动的生物,印度便捷的铁路和公路,把恒河流域的瘟疫和病毒带到各地,通过露天的厕所滋生的蚊蝇、蚊子等生物传播,然后死去的人,再污染水源地,造成更大的污染,由此看来,印度的瘟疫,将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恐怖。 “现在不知道日军怎么样了,估计他们也开始感染瘟疫和病毒!随着日军的移动,病毒和瘟疫或许会传播到东南亚甚至中国!看来我们得启动紧急预案,否则麻烦大了!” ~~~~~~~~~~~~ ***:呵呵,本章揭露了一些印度人的陋习,这些陋习到今天依然在印度境内延续着,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继续求订阅和***,呵呵! 第一七五二章 安毅的底气 第一七五二章安毅的底气 安毅没有猜错,这个时候的***缅印军司令官石川浩一大将,确实是头大如斗。 从上月下旬,日军中就陆续了出现病号,当时石川浩一和下面的军、师、旅团及联队、大队和中队的各级官长并未太过在意。由于印度堪称极端的潮湿闷热天气,通常很容易患病,但经过紧急治疗,一般都能痊愈。 连续数月,日军在其扶持的自由印度政府的配合下,利用孟加拉、比哈尔、奥里萨和马德拉斯地区的工业设施,大量生产和囤积战略物资。 石川浩一早已经计划好了,待九月雨季过去,天气放晴,就马上挥兵西进,抢在安家军之前击溃盛世才叛军,尽可能多地抢占印度的领土,为下一步作战奠定坚实的基础。 日军情报部门虽然把盛世才在次大陆西部地区使用毒气弹并公然屠城的消息传到了石川浩一手里,但石川浩一也和东京大本营及南方军司令部将领一样,认为受到一定削弱的印度,有利于***的殖民统治,盛世才造成的杀孽越多,将来的统治才越容易,毕竟身处乱世,谁能带给民众安定与温饱,谁才能得到支持。 ***政府及军队高层乐观地认为,若是将印度的工业全部纳入掌控之中,以印度优越的农业条件和充沛的人力资源,再加上缅甸、兰印和库页岛的油田,***与美国的实力即便有所差距,但已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届时不管是与美国和议,又或是以打促和,***都处于不败之地。 不过,进入九月后,缅印军中突然大面积出现伤病情况,囤积的盘莫西林、西莫西林、磺胺等药物经过连续的使用,已经告罄,由于缺乏有效治疗药物,到目前为止,有一千二百多名官兵死于疫病。 这个死亡数字让石川浩一大为惊恐,这时候,印度全境爆发空前恐怖的瘟疫的消息已经传遍缅印军中,接受了武士道熏陶的鬼子兵虽然漠视生死,但也不愿意莫名其妙地死在这个地方,死得毫无价值,军心开始出现不稳的迹象。 威廉堡,位于加尔各答胡格利河东岸,始建于十七世纪末,得名于英格兰国王威廉三世,堡垒前面是东南棱堡和邻近的城墙,堡垒一面临河,其余三面都是壕沟,随时可引进河水,堡内侧有三层重墙,层层叠叠,易守难攻。 堡垒外面环绕着数百亩绿地,分别是黑天神庙、维多利亚纪念堂、***教堂和东印度博物馆等所在,环境优雅,空气相对其他地方清新许多。 从进入加尔各答第一天起,石川浩一就把威廉堡作为自己的司令部所在,已经在此居住和办公了两个多月。 当安毅在卡拉奇享受收获舰队的喜悦的时候,威廉堡二楼的会议厅里,气氛却极为压抑,与会的每一个将领脸上都带着浓浓的担忧和恐惧。 “怎么办?现在军中患病的人数,已经快突破三万人,各军各师各旅都出现大面积病号。如果我们不尽快想办法,他们都会死在这个鬼地方!或许连我们都无法幸免!或许我们该抛下一切,返回缅甸!”第一师团长中泽三夫中将说完后,在这炎热的天气里,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是的,是的!” 石川浩一还未说话,第七师团长园部和一郎中将立即道: “我同意中泽君的意见,立即离开这个鬼地方!一天到晚都在下雨,气候还这么炎热,只是坐着什么也不干,全身都湿漉漉的难受!真的难以想象,千百年来,这里的贱民是如何生存下去的......我敢打赌,我们只要再在这里待下去,就算侥幸躲过这次劫难,这可怕的天气依然会让我们把性命丢在这里。” “八嘎!中泽君、园部君,你们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吗?这是耻辱!是在丢帝***人的脸!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军中再次出现类似的宣扬失败的言论!” 石川浩一大声斥责,看到中泽三夫和园部和一郎低下了头,这才环视众将一眼,说道:“其实这有什么可怕的,连最炎热潮湿的四、五、六、七、八月都熬过来了,难道会输在九月上吗?我们不过缺乏对抗瘟疫的特效药罢了,只要国内能够向我们提供足量的盘莫西林、西莫西林和磺胺等特效药品,我们完全有信心对付这次瘟疫!” “可是――” 第十五军军长饭田祥二郎中将疑虑地说道:“司令官阁下,这些特效药是南华的专利产品,如何能敞开供应?要知道,帝国为了获得珍贵的特效药,花费不菲,大本营舍得为我们花那么多钱吗?” “舍不得也得花!” 坐在石川浩一身边的缅印军参谋长村上康中将自信地说道:“对于大本营诸君而言,我们并不是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他们一定会为我们想尽一切办法的!方面军的急报已经递交上去了,预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诸君应该对天皇陛下,对石原参谋长有信心才是!” “时间来得及吗?” 第三十三军军长本多政材中将惊惧地说:“在我看来,只要肯花钱,获得盘莫西林等特效药品是毫无疑问的,即便南华不卖给我们,也可以从黑市渠道买到药品,但关键是我们是否能够坚持那么久...... “就在昨天,我亲眼看到加尔各答街道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倒毙的印度人,那些低等种姓的贱民,刚刚用板车把尸体拉走,没过多久,又到处都是死人......死人和便溺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我当场就呕吐了......唉,印度人太不讲卫生了,随地大***,拿擦拭过大便的手吃东西,很难相信这样肮脏的民族也和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 “这倒是!” 第十八师团长牟田口廉也中将迅速把怒火倾注到了印度人身上,一脸憎恶的说:“我想正是因为印度人极为恶劣的生活习惯,大大助涨了瘟疫的扩散速度,从疫病爆发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月,与上海比肩的另一颗东方明珠――加尔各答,已经不复繁荣,到处都是死人。按照这种死法,估计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成为一片没有人烟的死城! “如今,就要看帝国拯救我们的决心和力度了,最好派出那种四发运输机,给我们送来急需的药物,帮助我们解决实际困难。如果放任不顾,随着瘟疫传播,最终我们都会死在这里,这是毫无疑问的!” 石川浩一见每一个人都说得这么严重,原本还信心十足的他也开始有了担忧,问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好的预防手段吗?我就不信,瘟疫这么厉害!以前支那也爆发过类似的大瘟疫,为什么没有亡国灭种?” 第二十八军军长河边正三是一个资深的中国通,他皱着眉头说:“就算是支那,一旦发生瘟疫,也有整村整镇甚至整个城市死绝的情况。不过,支那毕竟不同于印度,支那的气温舒服养人,而印度则太过炎热了,这种四季如夏的环境,非常利于疾病的传播,而中国人只要条件允许,非常爱干净,印度人就像猪猡一样肮脏,因此疾病的传播速度和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尤其让人伤脑筋的是,印度的交通在英国人的建设下,似乎太过发达了,他们随时可以通过铁路,从这个城市到达另一个城市,把疾病无限制地扩散。而在中国,由于许多地方交通闭塞,只需要派出军队把守关隘,把所有疫区来的人赶回去,任其自生自灭,等到天气转凉,大雪一到,瘟疫自然就会解除。可是在印度,咱们能够指望天气转凉吗?要知道仅仅是过去的几个月,我们有五百多名士兵死于炎热的气候!” 素来镇定自若的河边正三,也忍不住出现了惊慌之色。 “我还是比较认同中泽君和园部君的看法,我们应该立即从印度撤离,返回本土!印度有什么好?远离本土,若是坐船的话,回国都需要二十多天,慢船甚至需要一个月,就战略看,远不如澳大利亚重要......”第六师团长町尻量基中将突然站了起来,瞪着猩红的眼珠,一副癫狂的模样。 此君是壬生基修伯爵的第四子,本名壬生基网,哥哥是继承家族爵位的壬生基义,他过继到町尻量弘子爵门下,继承了爵位。妻子是贺阳宫邦宪王的第一王女由纪子女王。陆军士官学校二十一期毕业,同学有石原莞尔、饭村穰、百武晴吉等人。 町尻量基中将身为贵族,自然不愿意死在这个鬼地方,见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他,他越发地疯狂,双手捏成拳头,恣意地挥舞着,唾液横飞地吼道:“这个地方,我真是受够了!哪怕是回到支那钻山沟,我也不愿意整天与粪便、蚊虫与肮脏的印度人为伍!这几个月,我都黑了一大圈了,我怀疑回到东京,由纪子还能认出我来吗?” 石川浩一大声警告:“町尻君,要想马上回去,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扔下军队,独自回东京,然后接受军法的制裁!现在我们的主力舰队还滞留于西印度洋,就算是联合舰队抽调运输舰和护送的舰队到印度东海岸来,也起码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而这段时间,或许我们都染病不起了!大家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所有人脸色都非常难看。 如果说,应对英国人或者是安家军的进攻,就算是失败,也算是死得有价值,未来灵魂可以进入神社,永享香火。但面对大自然的灾难,无孔不入的病毒,他们就无能为力了,除非能够获得对付瘟疫的特效药,而这些药物,国际上的主要供应商正是南华。 要知道,去年澳大利亚的瘟疫和病毒,使得一个人口六百多万的岛国,最后只剩下不到三百万人,而这些人,正是使用了南华的特效药才侥幸生存下来。特别是设在南华北部那个疗养院,治愈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虽然许多富翁为此干瘪了钱包,但人总算是保住了,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南华神奇的抗菌素药物,也因此传遍世界,再次把盘莫西林等价格推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是囤积了许多特效药物,但是,由于不清楚生产的方法,这些药物都属于一次性消费品,用完就没有了,很难相信以南华对***的仇视,会提供药物出口。 “看来在等待的同时,我们还得自救!” 素有“诗人将军”之称的第十四军军长本间雅晴道:“我当年在加尔各答担任驻印武官期间,印度也曾爆发过大规模的瘟疫,不过英国殖民政府一旦发现苗头不对,都是第一时间进行隔离,对患病者进行圈禁,以避免病毒的交叉感染。我们现在除了向国内求援外,便是迅速对患病的印度人进行隔离,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进行人道毁灭! “至于帝***人,由于不知道有哪些人染病,因此,对有病患的小队,一律分开进行隔离,观察确认安全后再返回部队!” “哟西!” 河边正三眼睛一亮,脱口赞叹,随即又道:“那些染病的印度人,根本就不配生活在世间,我们完全可以让自由印度政府出手,由他们派人对病患进行人道毁灭!这个时候,不能有丝毫的心软,否则,我们就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所有人都觉得脖子上凉悠悠的,死亡的威胁,使得所有人都丧失了理智。 第八师团长横山静雄立即道:“既然如此,不能再耽误了,我们必须尽快行动起来。为了避免没有染病的将士遭受无谓的伤害,我建议所有没有染病的人全部穿戴生化服,然后开始着手对染病人群的隔离! “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保持一块生存的净土,把帝国的勇士完整地保存下来,否则,我们根本无法向天皇陛下交代,好好的士兵交给我们,最后带回去的却是他们的骨灰!” “好吧!” 石川浩一心乱如麻之下,立即同意了这个建议。 很快,一众日军将领围绕着建立疫区、隔离区、缓冲区以及免疫区形成一整套方案,当务之急是尽快甄别感染者,迅速把他们带走,以免感染更多的人群。 ***人的行动雷厉风行,在通知“自由印度”政府后,立即调动伪印军展开行动,迅速在东印度各地建立完全与外界隔离的集中营,把那些患病的人全部抓起来投进去,让他们自生自灭。 而日军和伪印军中染病的人,也安排住进了特别开辟出来的单独的房间,他们被严令要求不得喝生水尤其是河里的生水,不得随地大***,不得用手抓食食品,同时接受简单的草药治疗。 这期间,有大量印度人试图抗拒关押,又或者是坚持在街头“随心所欲”的传统,均被无情地镇压。他们的尸体连同患病去世的人一起,被浇上汽油,付之一炬。整个印度东部地区,哀鸿遍野。 ...... 卡拉奇,克里夫军港、默利尔海军基地及卡拉奇的东西两码头,均被密密麻麻的舰船布满。 由于附近两百海里的水面,已经被安家军海岸雷达及飞艇雷达全面监控,三个飞行团布置在赫布河和印度河河口地区,以应对一切突发事件,舰队根本不需要留下一般战舰在外面进行巡航警戒,因此所有船只全部进港,把卡拉奇的各个港湾填塞得满满当当。 各种各样的驳船和渡轮,来往战舰与码头之间,把早就迫切希望回到陆地的海军官兵送到码头上。 在确认安全无误后,安毅带着两位夫人出现在码头,热情迎接加入南华海军的原法国海军印度洋及美洲舰队将士。 此时码头上,随处可见激动地和家人拥抱在一起的海军官兵,没有看到家人的,只需要到四周特意安排的近百个咨询台,那里由南华海军犹太裔和法裔官兵组成的服务小组,会迅速查阅相关资料,帮助了解其家人的迅速,因此一个个法裔水兵,心情还算是稳定。只需完成舰船交接,他们就可以领到半年的军饷,然后乘坐专机返回南华,与家人团聚。 安毅与印度洋舰队司令官普罗旺.格里里奥中将、副司令亚弗隆.莱博艾勒少将、参谋长梅勒.桑来科准将、航空司令马尔蒂尼少将、“黎塞留”号战列舰舰长瑞泽.纳迪尔少将、“洛林”号战列舰舰长马赛.安伯维少将、美洲舰队司令官拉萨特尔中将等海军将校亲切见面,并与他们拥抱问候。 冯洁云与欧楚儿身着汉服款式的裙装,跟在安毅身边,微笑着颔首致意。若是对方敬军礼或者鞠躬,则回个中国式的万福,若是对方想致吻手礼,她们也伸出白嫩的玉手,由其亲吻手背,但回去后免不了要用香皂清洗良久。 在吵闹的环境中,安毅及两位夫人,与五十余位有分量的海军将校会面,用时近一个小时。 由于法裔在南华的特殊影响力,现在的安毅和两位夫人,也能说一口法语,虽然不太流利,但用于简单的交谈已经足够。 身为南华最高领导人,手里掌控着一支强大的陆军和空军,但为人毫无架子,谈笑间如沐春风,初次见面就给心怀忐忑的法国海军将校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由于码头这里人多且杂,不适于做深入的交流,安毅在拥抱和握手时,都安慰说晚上将专门举行一个欢迎晚宴,来款待建立殊勋的海军将士。 欧楚儿和冯洁云也给这群法国将校留下了深刻印象,她们容颜俏丽,举止大方有礼。这是安毅首次在公开场合同时携带两位夫人出现,足以证明安毅对他们的尊重,许多人都在心里暗暗庆幸,这次或许真的是做了个明智的选择。 不过,会面的最后还是发生了不愉快,前舰队司令官拉博德上将对于安毅伸出的手置之不理,反而恶狠狠地盯着他,说道: “主席先生,你以为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得到盟军重要的战舰,我的盟友会放过你吗?南华不过是一个地区小国,却想以小博大,窃据世界排名前六的海军力量,真是太过大胆了!到现在我依然相信,法兰西海军将会在你的手里,丧失一切光荣的传统!” “盟友?” 安毅淡淡一笑:“阁下是说英国吗?我不认为英国是法国的盟友,他们背叛了盟约,不仅在敦刻尔克选择了逃跑,拒绝派出飞机保护巴黎,而且还公然袭击法兰西舰队,现在维希政府留在北非和地中海的战舰,没有逃回土伦港的,几乎都被英国人击沉了! “现在英国人自身难保,不仅本土每天都遭遇德国人的狂轰滥炸,而且丢掉了印度、波斯湾和东南亚的殖民地。上月二十九日,德军占领了马耳他岛,截断了英国在地中海上的航线,而东非地区,则由于***海军的出现,局势也陷入全面被动! “英国如今在南华专门设立了武器采购处,我们的军工企业每个月向英国提供一千架战机以及各种零配件,同时帮助英国培训飞行员。此外,由于德国空军持续而猛烈的轰炸,英国南部的军工厂及造船企业,都搬迁到了苏格兰及北爱尔兰地区,要恢复正常的生产,起码得三五个月!在此期间,他们只能依靠我们和美国人提供军火。 “阁下说说看,在这种情况下,哪怕英国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真的会为了已经被我们掌握的舰队的归属问题,与我方交恶吗?” 拉博德有些错愕,随即争辩:“主席先生不要忘记了,英国背后毕竟站着美国!美国意味着什么,我相信所有人都明白。只要美国武装起来,加入盟国是迟早的事情,英国不敢拿南华怎么样,但美国呢?此前,我已经派人与英国沟通好,战舰将与盟国海军并肩作战,现在一切都泡汤了,美国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哈哈!” 安毅放声大笑,看到拉博德满脸涨红就想发作,这才停止笑声,说道: “对于英美来说,由你和他们合作,与我和他们合作,有什么区别呢?而且,美国的情况远比你想的复杂,虽然美国人已经失去了法国及印度两道防线,但孤立主义思想并未在这个国家得到根除,大多数人到现在,还是不愿意加入到战争中,罗斯福要想打破不得连任三届总统的常规,取得明年大选的胜利,就不得不充分考虑民意。 “目前的局势是――如果德国、***一直对美国保持克制,那么,美国就没有加入战争的理由,虽然到现在为止,随着《租借法案》的出炉,以及对德国、***和意大利的禁运,美国事实上已经选择了站位,但是只要一日没有直接加入战争,那么未来就无法预料。 “最后恕我直言,难道拉博德将军不觉得,现在的南华,已经有实力参与国际间的博弈了吗?我不认为一个能够大量出口军火装备的国家,会被排斥在盟国的战略体系之外,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南华,已经算是一股决定性的力量,即便是美国,也得掂量一下南华加入轴心国的后果。” 拉博德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无力地低下了头。 ~~~~~~~~~~~ ***:前面有个错误,我用十位制换算,把五平方公里想成五万平米(应该是五百万平米)了,结果闹了大笑话,错把大唐试飞机场写成了五万平米,前文已经更正,特此致歉! 此外,关于双发舰载机的问题,确实有欠考虑,不过想想现在德国的海军航空兵,还没有出海过,可以把hu88想象成海军陆基轰炸机,呵呵! 要过年了,家里很忙,擦窗户、洗被套、买年货等等,事情多得很,一直快不起来,而且写到现在,《铁骨》已经进入最后的尾声,天子只是希望给大家一个完美的结局,完成永不断更的承诺!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一七五三章 摇摆与表演 第一七五三章摇摆与表演 根据南华政府高层的协商,今后印度河流域将建成三个新省份。 克什米尔北部昆仑山脉南麓地区属于中国的***省,南部地区原印度西北边境省和西旁遮普,组成葱岭省,省府为西平市,即原来的伊斯兰堡及拉瓦尔品第大城;原俾路支斯坦北部地区与信德一起,组成西海省,省城为卡拉奇;原本西俾路支斯坦为波斯的一个省份,但今后将与印度的东俾路支斯坦合并成一个新省――明阳省,省城为绥安市,即前波斯重要城市扎黑丹。 未来的西海省会卡拉奇市,整座城市因为法国海军的加盟,喜气洋洋。由于飞机和飞艇运力有限,大多数人仅能住在南华方面安排的军营里。不过,营区周围的酒吧及夜总会,敞开供应美酒,电影院通宵放映电影,因此到处都可以看到喝得醉醺醺、唱着法国民谣、四处嬉闹的水兵们。 不过,负责执勤的安家军官兵,只是微笑着看着这一切,根据宪兵司令部的通知,只要没有出现伤人的情况,即便是酒后推攘几下也不用出面制止,而舰队的长官们,包括各级士官长,全部去出席南华国家主席安毅在默利尔海军基地的军官俱乐部举行的***庆祝宴会,因此水兵们也就彻底放开身心,尽情发泄自六月份法国败战以来积蓄心中的负面情绪。 能够容纳两千人同时进餐的军官俱乐部大厅里,美酒和美食敞开供应。宴会采取西方人较能接受的自助餐的形式,这样完全可以一边吃东西,一边进行各种庆祝活动。 宴会开始后,安毅上台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并且亲自向所有参与义举的将校晋衔、授勋和颁发奖金! 这次选择加入南华的海军将校,一律晋衔一级,中将升上将、少将升中将、准将升少将、上校升准将......以此类推。所有海军将士,均授予南华“自由勋章、奖章”,每人得到一个大大的红包,里面装着南华中央银行开具的现金支票! 凭着这张现金支票,这些法裔海军军官,可以在美国合众国银行、加华银行、鸿志银行遍布欧洲的营业网点,兑换等值的美元,同时也可在南华境内的工商、农业、建设、交通四大银行及南洋银行、西南银行领取等额的华元。 至于实际职务问题,安毅慨然允诺,在接下来三个月属于探亲假的时间里,暂时不会调整岗位,一切等到休假期结束,再按照本人意愿,重新进行人事安排。 在讲话中,安毅提到了未来南华将加大海军建设,扩大人才储备的举措。 原来南华共有海军指挥学院、海军军官学校、海军工程大学、海军飞行学校、海军航空兵军官学校、海军后勤学院、海军士官学校、海军潜艇学院、海军军械学校、海军陆战队大学等十二所海军军校,今后将增设海军军官学校预科学校、海军候补军官学校、海军后备军官训练学校、海军航空兵工程学院、海军陆战队指挥与参谋学院、海军陆战队两栖作战学校等一百三十八所海军军校。 所有这些海军军校,将充分吸纳大量富有经验的法裔海军将士担任主要教官和各级训导员,有志于从事海军教育的将士,将获得工资上浮20%的优厚待遇,并且还可以携带家人在身边,并在军校内部或周边地区安排相应的工作,以便合家团聚。 舰队司令官普罗旺.格里里奥在安毅亲自授予上将军衔,领取勋章奖章后,满怀兴奋地回到了座位上。看到周围的人全都注视着台上的安毅,他悄悄打开了红包,掏出里面的支票,看到上面数字后面整整七个零的尾数,不由笑眯了眼。 这次与南华的合作,他确实承担了很大的风险,甚至有可能承担叛国的骂名,但在这一刻,他却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还是南华政府信守承诺啊! 当初也是看到南华善待白俄、犹太人,又煞费苦心地提前安排舰队官兵家属的退路份上,他才终于在英国、***和南华三家抛出的橄榄枝中,选定了南华这个新东家。现在看来,这个选择是明智的,有了这么大一笔钱,即便不干海军了,不管是留在南华,还是漂洋过海到美洲去,都可以让自己和家人潇洒地生活。 虽然普罗旺.格里里奥对安毅分拆自己手下的海军,心中有所不满,但这比起预料的情况,已经好多了,不管怎么说,对方花了大价钱,自然希望能够彻底掌控舰队,并且对方还给了自由选择的机会,能做到这一点,说明对方并没有过河拆桥的意思。 台下众多法裔海军将领,也各有心思。 舰船上说起来风光,却也有许多不便的地方,大海也就那么回事,在舰船上待久了,海上的风景早就看腻了。 海军最不便的便是住宿,军官稍微好一点,但为了腾出更多的空间装载炮弹和补给品,也不宽敞,士兵们住的房间可就糟糕了,那种四十平方米的仓室,往往要住上三四十个人,而一百平米的大舱室,则要住六七十人,而且所有的住舱都有储物柜之类的杂物充斥其间,空间异常的狭窄,床铺一般是上中下三层,每一层的高度甚至让人无法昂首挺胸坐起,坐的时候要把头低着,就跟火车的上铺差不多。 一般来说,舰上官兵们的休息间往往安排在水线以下,舱室里经常有积水,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很容易得风湿病,因为空气太潮湿了。 战舰出海必须要带淡水,但储量毕竟有限,舰上的每一滴水对官兵们来说都很珍贵,因此不太可能用于沐浴。冬天还好些,夏天可就惨了,出海一个星期也洗不了次澡,夏天的海上真的非常炎热,想想睡觉时鼻子间充斥的汗臭和脚臭,就让人肠胃翻腾。若是在四季如夏的赤道附近执行任务,就比如拉斯维加斯,那种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在大海上航行,遇到风浪颠簸,是常有的事情。那种认为在船上待久了就不会晕船的说法纯属胡说八道。遇到较大的、连续不断的风浪,人就会想吐,但是为了保持体力,又必须得吃东西,不然什么也干不了,所以造成的后果就是边吃东西边想吐,有时候吃饭,胃里面的东西已经到了嗓子眼了,但还是得强迫吞进去,继续吃饭,有时候是边吐边吃。一般舰船指挥台都放着一排桶,那便是专门给人吐的。 还有烦心事,上厕所时,人蹲下了,但是船晃着晃着,往往会把便意给倒腾回去,感觉说不出的别扭和难受。 最后,人在舰船上,恶劣的自然条件,突如其来的海上遭遇战,还有复杂的水下水文状况,都有可能导致舰毁人灭的悲惨下场,但这并不是最大的威胁,最让人难以忍耐的,是孤独,是寂寞,是对家人的思念。 如果说以前留在海军,还有保家卫国的神圣使命在里面,但现在已经没有了这个责任,而且对方还以升职加薪来吸引自己离开舰队,何乐而不为呢?因此,许多人都暗暗打定主意,与亲人团聚过后,就申请调到文职岗位,工资上浮20%,人却轻松很多,还可以天天与家人待在一起,没有比这更妙的事情了。 欢迎晚宴结束,安毅没有选择留在卡拉奇,而是连夜与欧楚儿、冯洁云返回新京去了。 美国国务卿赫尔秘密抵达了菲律宾,将于近日对南华进行国事访问,安毅需要回去做妥善安排,以尽一个国家元首应尽的职责。 ...... 柏林时间中午十一点,希特勒在上萨尔茨山的山庄宫殿。 忙碌一夜,与海德里希、凯特尔、约德尔、勃劳希契一起制定入侵南斯拉夫的作战计划,于清晨睡过去的希特勒,被他的侍从官林格叫醒。 希特勒打开门,睡意朦胧地问道:“什么事情?” 林格恭敬地禀报:“帝国领袖马丁.鲍曼来了,与他同行的还有副元首赫斯的副官、冲锋队大区队长平切,赫斯副元首有封紧急信件需要转交给您!” 希特勒想了想,回答:“我马上就来。对了,爱娃呢?还有几位将军在哪里?” “爱娃小姐在放映室欣赏电影,凯特尔、约德尔、勃劳希契三位将军回柏林去了,海德里希与他的参谋长在房间里整理情报。” 林格回答完就离开了。 几分钟后,希特勒胡须未刮,就从同卧室相连的工作室里走了出来,他向恭敬肃立的平切走去,和他亲热地打招呼,并索要副元首赫斯的信。 希特勒拿着信,匆匆地从楼梯下到大厅。 林格、平切、鲍曼还在楼上闲聊等待,希特勒已经按响了呼叫铃,林格迅速下楼,来到大厅,发现海德里希不知道何时已经到来,和希特勒一起坐在沙发上,希特勒一脸的愤怒,而海德里希的神色却极为平静。 “叫平切来!” 希特勒大声说道。 林格叫来平切,希特勒问他:“你知不知道信的内容?” 平切立正,肃然回答:“知道!” “知道!?” 希特勒一听,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使劲将信掷到了平切脸上:“知道了你还敢来见我,胆子太大了!来人,把他抓起来,这个叛***!” 平切很快被冲进来的警卫抓住,平切大声道:“元首,为什么好抓我?赫斯副元首不是在你的同意下飞往英国的吗?为什么要逮捕我?” “谁说是我同意的?” 希特勒面目狰狞,反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快说!” 平切愣了一下,随即说:“前一周赫斯副元首就告诉我,他打算服从元首的命令飞往伦敦,去与英国人谈判。赫斯副元首还告诉我,在贝德福德公爵和日内瓦其他有影响的英国政客们的倡议下,英国全权代表会见了元首派去与英国政府接触的阿尔布莱希特.豪斯霍费尔教授。 “英国人显然对我们的日夜轰炸感到害怕,准备同帝国进行谈判,体面地退出战争。赫斯副元首就是应你的要求,去和英国人进行具体磋商的!” “你撒谎!” 希特勒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从来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现在英国人还有实力抵抗,他们不会轻易投降的,除非我们彻底占领巴尔干,同时逼迫土耳其加入我们,然后再消灭盘踞在埃及和中东的英军!” 平切被逮捕后,希特勒神色茫然地坐回沙发上,双手捂住脑袋,喃喃说道:“谁能想到,我最亲密的战友竟然背叛了我?” 赫斯比希特勒小五岁,上次欧战时,赫斯是一名飞行员,当时他在前线司令部碰到传令兵希特勒,彼此留下了印象。希特勒因慕尼黑啤酒馆暴动而被囚于兰德斯堡监狱时,对希特勒极为佩服的赫斯,特意从奥地利回来和希特勒一起吃官司。在监狱中,希特勒口授、赫斯记录整理,终于完成了《我的奋斗》一书。正因为这段同甘共苦的经历,希特勒视赫斯为心腹,一直担任他的私人秘书,后来更是被任命为纳粹党副元首。今年,纳粹德国逼迫法国投降后,为了分戈林手里的权力,达到平衡的目的,赫斯被希特勒指定为自己的继承人,首次在地位上超越了行事飞扬跋扈的戈林。 就是这么个人,竟然会放下德国大好的事业,跑到到了英国,让一旁冷静旁观的海德里希感到难以理解。 看到希特勒情绪不佳,海德里希安慰安慰道:“元首,请您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您的身边!” 希特勒抬起头,冲着海德里希感激地点了点头。随着海德里希提出的建议越来越重要,希特勒感觉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莱因哈德,我准备任命你担任帝国副元首,取代赫斯,你意下如何?”希特勒征询地问道。 “这――” 海德里希表现得诚惶诚恐:“不敢,莱因哈德资历浅薄,如何能当此重任?况且,我肩上已经有多项职责了,加上资历浅薄,如此提拔恐怕别人会说三道四,影响元首的威信!” 希特勒见海德里希如此谦逊,反而坚定了提拔他的心思,摆摆手道: “你这几年来的表现,非常好,你的许多建议,避免帝国少走了许多弯路,我认为你完全当得起副元首的职务!不过,为了减轻你身上的负担,我决定任命鲍曼为我的办公室负责人,帮我起草文件和讲话稿,也就是说,你在党内是排在戈林后面的三号人物,而鲍曼则在希莱姆、戈培尔和里宾特洛甫后面,你觉得怎么样?” “元首英明!” 海德里希恭维道。 “赫斯那家伙......” 希特勒摇了摇头,站起来来回踱步:“他的叛逃给我带来极大困扰,我担心他会把我们准备对南斯拉夫发起的政治和军事行动透露给英国人,看来我们的计划得提前发动了!” 海德里希道:“原本我们昨天夜里商议就该提前发起行动的。十二天前,见我军取得马耳他战役胜利后,墨索里尼就命令意大利驻扎阿尔巴尼亚的军队越过边境线,兵分三路,向希腊境内的弗洛里纳、沃武萨和约阿尼纳发起进攻,三天内即向南推进了六十公里。 “希腊军队利用山区有利地形顽强抵抗,英国人在本土遭受我军轰炸的情况下,明白希腊对地中海地区的英军来说,意味着什么,依然派遣航空兵支援希军作战。希军在沃武萨粉碎意军进攻,夺回战场主动权后,迅速集结兵力,发起反攻,击溃意军,占领了科尔察。 “上周四,希军推进至波格拉德茨和希马拉一线,意军被迫从本土派兵驰援,向科尔察和克尔曲拉发起进攻,但遭到失败,希军占领克尔曲拉,进抵发罗拉以南山区。上周日,意军在德国进军巴尔干之前再次发起进攻,又告失败。现在的情况是――如果我们不加以援助,意军极有可能会被逐出阿尔巴尼亚,这样南斯拉夫将受到希腊军队有力支持!因此,我军必须得尽快发起对南斯拉夫的攻势!” 希特勒皱眉道:“不怕虎豹一般的对手,就怕蠢猪一样的盟友!意大利军队太无能了,十倍于英军的军队,在北非战场却始终打不开局面,谁能想象,这个时候了,英军竟然还能抽调航空队去支援希腊?” 海德里希谨慎地说道:“我们是否应该向南华政府提出抗议,从种种迹象来看,英***队正是得到了南华出口的武器,尤其是各种战斗机,才有余力与我们对抗!若是断绝外援,英国的天空或许已经被我们占领了!” 希特勒摇了摇头:“这个没有办法,中国人事前已经询问过我们,有没有购买战机的意向?他们承诺,将提供比卖给英国人更好的战机给我们......想必你也知道,我们这边新建那么多飞机制造厂,他们都需要帝国的订单养活,同时我们自己研发战机,才会使得我们在航空研发上,不落后并受制于人,于是我便指示里宾特洛甫婉拒了南华方面的建议! “南华的外交人员一再向我们保证,与英国的交易纯属商业往来,南华的工业底子薄,必须要通过不断地贸易来促进工业的发展,我们对此也是给予承认了的!还有,我们现在不是一样从南华那里得到急需的钨、锑、锡、橡胶、桐油等战略物资吗?此外,中国人还帮助我们发现了大片油田,使得我们的燃料压力减轻不小!所以,这个哑巴亏只能咽下了!” “还是不甘心啊!” 海德里希叹息道:“若不是南华的飞机作梗,想必我们已经可以真正控制英伦三岛的制空权,让陆海军发起登陆作战了!一旦陆军登陆,即是英国覆灭之时!” “未必!” 希特勒摇摇头:“莱因哈德,你也太小看美国人了!最近几个月,英国人专门派出了武器采购小组,前往美国,只要他们需要,随时可以购买美国的飞机。经过一年多的发展,美国人的工业实现了强劲复苏,与军事工业相关的工厂一片片矗立起来,他们的飞机生产能力,已经出现了跨越式的发展,只要需要,随时可以生产出大量战机,用于保卫英国! “这一点你应该看开一些,就算是南华没有向英国供应战机,美国人也会想方设法满足英国人需求的!你知道吗?现在英国在加拿大的军工厂和飞机、坦克制造厂,还有那些造船厂,几乎都是美国人帮忙完成建设的,英国人为此把几百年殖民帝国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所以,对于南华与英国的交易,我们必须看开点,未来的战事还长,我们还需要得到他们的帮助,不能贸然撕破脸!” 海德里希见希特勒这样为南华说话,心中放心不少。随着权势越来越大,海德里希突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每一次进步,都和参谋长钟磊的建议分不开,他很难想象,若是离开钟磊自己会怎么样? 可是,自己任命一位中国人担任参谋长,对于坚持种族至上的希特勒来说,或许是一个污点,但现在看到希特勒对此毫无介怀,终于放宽了心。 希特勒叫来等待消息的鲍曼,当场宣布了对他的任命,随后又把外长里宾特洛甫和帝国新闻局长迪特里希叫到了山庄上。希特勒指示迪特里希,将英国人介绍的有关赫斯的情况,包括报刊和广播新闻,迅速向他报告,同时禁止欧洲大陆的新闻媒体披露此事。 夜幕降临时,迪特里希带来了确切的消息,这是英国无线电台的新闻――赫斯跳伞降落在英国北部一个偏僻的地方,他向抓住他的警察们解释,他是来拜访他的朋友汉密尔顿公爵的,但汉密尔顿公爵否认了他认识赫斯。 希特勒听完新闻后,一语不发,随后便明确下令,禁止任何人谈论赫斯和他驾机前往英国的事情。 当回到房间,海德里希就此事向钟磊请教时,钟磊毫不犹豫地说道:“毫无疑问,赫斯确实是奉元首的命令去的,但英国人否定了元首提出的和谈条件,因此赫斯和他身边的人必须成为牺牲品。” 海德里希惊讶地说:“这怎么可能?现在帝国全面占据上风,元首怎么可能会与英国人和谈?” 钟磊淡淡一笑:“元首从来都是一个理智的人,他虽然善于赌博和冒险,但都是在有把握的前提下。现在,和英国人的战争进入了僵持,而英国背后站着美国,既然用轰炸、胁迫等手段无法促成英国投降,那么与英国取得一个和平的协定,再放手进攻东边的敌人,也就是可以理解的选择! “我甚至怀疑,这些条件里,很可能包括对苏联、南华,甚至是***的处理及瓜分意见,毕竟在元首心里,他一直认为日耳曼人和盎格鲁人都是优秀的种族,所以他才在敦刻尔克犯下错误,现在又高估了他的信誉,我想接受这个教训后,他知道该如何做了!” 海德里希大吃一惊,再联想到切平的话,突然觉得,钟磊说的很有可能是事实。 ~~~~~~~~~~~~~ ***:谢谢弟兄们的***和打赏! 继续求订阅和***支持!谢谢!! 第一七五四章 理念与未来 第一七五四章理念与未来 隶属于总政治部军乐团的礼仪兵们,跟着指挥的节奏,将一首美国电影的插曲《大陆曲》演奏得优美动听,机场上等候的人群兴高采烈,在悠扬的音乐声中,翘首以盼,目光不时投向东方那蔚蓝的天空。 今天是九月十五日,美国国务卿赫尔的专机很快将抵达新京机场,这是南华建国后,首次重量级的外宾来访,因此南华方面给予了足够的重视,一切都按照最高规格对待。要知道美国的国务卿,在美国的国家政治事务有着非同寻常的地位与影响,在国外也有着很深的影响力,被誉为“美国的脸面”,国务卿是总统的内阁成员,其地位要比普通的内阁部长高,是所有内阁成员中的首席。 南华国家主席安毅和他的两位妻子欧楚儿、冯洁云,南华副主席前保大帝阮福永瑞及妻子阮友兰,政务院副总理胡学览、政务院秘书长汪克强等政要,一起到新京军用机场欢迎。 机场宽阔的停机坪上等待赫尔到来的人群中,有不少美国人,他们是美国驻新京大使馆的大使、参赞、武官和使馆工作人员,还有各商业机构的代表,这些人手里不停地挥舞美国国旗和南华国旗,以示友好。 而迎接的中国人,是军事政治学院、国防情报学院和国防新闻学校的军校生,再加上从新京第一寄宿小学抽调的五百名小学生代表,一共有三千人。他们手里也挥舞着两面旗帜,但是与美国人不同,手里的旗帜两面都是南华国旗。 除了美国人和中国人外,在机场上的欢迎人群中,还有英国、爱尔兰、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比利时、法国、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瑞典、土耳其等盟国或中立国的驻新京使馆人员。现在,法国大使馆听从维希政府的命令,而比利时大使馆则服从于***英国的王室领导。 除了外交人员外,还有部分国家驻南华的贸易代表,其中大多是英国驻南华的军械采购人员。 由于目前轴心国的扩张已经达到顶点,所有参与欢迎仪式的各国代表,神色各异,随着国家沦丧,许多人都不复傲慢之态,他们按照不同的外交原则,聚成了各自的小圈子。 目前,除了英联邦国家和比利时***政府抵抗意志比较坚决外,其余各国都在德国的强压下,做好了当墙头草的准备,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劲,就赶紧选择自己的立场,他们的心态可以说是极为复杂的。 不过,不管众人代表的国家态度如何转变,都无法忽视美国的存在,那是一个拥有全世界80%产值的庞然大物,一旦生产机器完全放开,所迸发的实力是一般国家难以想象的。无论何时,美国都是一个值得下注的好对象,他们的外交态度,现在甚至可以决定未来国际大势的走向。 此次赫尔到南华进行国事访问,与他同行的,除了助理国务卿塞尔、国务院远东司司长密尔顿、国务卿贸易政策特别助理埃德明斯特、财政部副部长哈里.怀特等政府官员外,还有许多美军中高级将领,其中就包括前陆军参谋长马林.克雷格、前海军参谋长威廉.西莱、参谋学院院长麦克奈尔、陆军航空队司令阿诺德、陆军参谋长助理秘书布莱德雷、西部军区司令部后勤计划官艾森豪威尔和菲律宾军总司令麦克阿瑟这样现在或者是将来赫赫有名的人物。 用这样的阵容访问南华这样的新兴国家,代表团的规模不可谓不庞大,级别不可谓不高级,这正好说明了当前的美国对待南华的重视程度。 自八月不列颠空战进入最高潮后,美国为了支持英国,改变了首先武装自己再支援盟友的预定计划,生产出来的飞机、高射炮和炮弹,大部分都送到了英伦三岛,自己留下的甚至不到生产出来的三分之一。 但即便如此,面对德国空军的巨大优势,英国人依然捉襟见肘。如果不是从南华采购的大量武器装备,源源不断地送达英伦三岛,估计英国已经败战了! 目前,南华事实上成为了盟军重要的军火库和战略物资来源地,而且南华还有两三百万精锐部队,随时可以改变同盟国和轴心国的力量对比,因此,美国已经把南华视为亚太地区最重要的、值得下注拉拢的对象。 阮福永瑞带着妻子阮友兰,与今天出席欢迎仪式的前顺化朝廷的政府官员寒暄过后,看到安毅在和两个妻子说话,想了想,牵着阮友兰的手走了过去。 安毅这会儿在和欧楚儿、冯洁云谈论孩子读书的事情。 九月一日,贺小东和龚铭进入了叙府童子军校少年班,正式成为了一名小学生,而他们的大哥欧承安,虽然还未满十一岁,但已经在耀庭市欧氏私立中学校一年级,读了快一年书了。 自从欧氏集团从南洋搬迁到南华后,便将孤儿学校和其他赞助的中小学校,一股脑儿地搬到了西贡、磅逊湾及韦伦湾地区,如今仅仅欧氏财团赞助的中小学校,便有二十多万学生,其中有五千多名从世界各地收养的孤儿。 随着大量工厂、学校、商业和研究机构拔地而起,再加上各种新开辟的橡胶、油棕种植园及沿海渔业捕捞公司,南华湾东岸以前荒芜的土地,已经成为了一片开发热土,带动了南华南部经济的整体腾飞。 由于欧氏集团的卓越贡献,南华政府于今年八月初,将磅逊市(即现在的西哈努克市)正式更名为耀庭市,以表扬欧氏财团董事长欧耀庭先生的卓越贡献。 欧耀庭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独生女儿欧楚儿已经成为南华事实上的第一夫人,再加上外孙继承了欧家的姓氏,使得家族的传承有了保障,而最让欧耀庭自豪的,还是通过十多年来的不懈努力,终于避免了南洋华人的悲惨命运。 南华共和***事力量强大,极大地震慑了日军的嚣张气焰,加上卢开明的香江集团(为了避嫌,去年由南华集团更名)与阿彪的洪兴社的暗中保护,南洋各地虽然***殖民者的搜刮日甚一日,但还未敢公然向华人挥舞屠刀,原本历史上日军占领星洲后发生的专门针对华人的屠城惨案并未发生。 目前,大量安装了雷达和无线电通讯仪器的潜艇,悄然出没于马来亚、缅甸及兰印群岛各地,将那些国家民主党党员、国家民主党控制的华族武装力量、曾在南洋华侨筹赈会中积极活动并慷慨捐输给筹赈会以及南洋华侨救国运动的支持者,悉数接回南华,以避免未来南华与***开战后***可能采取的疯狂镇压及屠杀。 这些人当中,许多出席过去年年初举行的第一届南洋国家民主党代表大会,算得上是国家民主党的中坚力量,有许多人甚至还是中央委员会委员,但他们远离安家军这个集体,从来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理论知识熏陶,有的只是一腔爱国主义热情,对于施政、民生这些完全没有概念。 因此,安毅特别在新京市的禅光湖畔,开办中央党校,并亲自担任校长,由蒋云山任党校教育长,总政治部主任展到担任教导处主任,军委办公厅主任赵东全担任党校训练部主任,学员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在西南政治学员抽调的老师指导下,系统地研究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托克维尔的《论美国的民主》、斯宾诺莎的《政治论》、洛克的《政府论》,孟德斯鸠的《论法的精神》、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霍布斯的《利维坦》、柏拉图的《理想国》、卢梭的《社会契约论》和马克思的《资本论》。 第一阶段学习完成后,学员的思想会处于一种迷惑状态,对于各种政治主张无所适从,这个时候,即进行第二阶段的学习。所有学员乔装打扮,在同样装扮的特种战士保护下,以各种身份深入中国内地国统区的城市和农村,切实地研究民众的民生问题,再结合学习到的政治理念,讨论国家和民族复兴的必要性和紧迫性。 第三个阶段便是到川南、滇南和南华控制的地区,进行实地考察,对比国统区民众的悲惨生活,再论证南华政府的土地及扶助农工和商业的政策,看看优点与不足。第四个阶段是回到党校,感受中国古代辉煌灿烂的历史和进入近现代后的沉沦,结合蒋云山所著的《中国百年之演变》一书,研究在当前的国际形势下,什么政治制度才最利于生产力发展,利于国家复兴,中华民族崛起。 最后一个阶段,便是学习灵活使用并宣传党和政府方针政策的方式方法,以及一些施政及处理公事的技巧,为到地方担任领导职务,奠定基础。 原则上,这些学员会分配到乡镇一级担任领导干部,熟悉民生,等到积累足够的经验后再行提拔。官职虽小,但作为国家民主党的高级干部,他们可以随时向中央建言,就一些积弊提出看法,对官场贪腐和官官相卫的丑陋现象进行揭露,一旦查实,将来在升迁中会作为政绩优先考虑。 这五个阶段,任何一个阶段看起来都很科学民主,可以畅所欲言,不过这却是政治部门和情报系统甄别这些人是不是与领袖及安家军同一条心的重要途径。 一般来讲,对于南华政府、对于安毅和安家军认同度高的干部,会优先得到提拔,在当前急需干部的情况下,晋升的速度会很快,而那些质疑甚至否定的人,可能就会在基层沉沦数年后,慢慢失去在党组织中的重要职务,泯灭众人。 阮福永瑞走到安毅身边,目送妻子阮友兰拉着欧楚儿和冯洁云到一边絮叨些女人的话题,这才微笑着说道:“主席,年初由美国回到顺化,我便闭门思索救国之道,到现在才有一些眉目。说起来,这还是自去年离开后,我首次到新京来,归国后也没有登门拜会主席,非常惭愧!” 安毅早就对这位保大帝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对他频繁游走于顺化系的官员中间颇不以为然,但此刻脸上却浮现出亲切的笑容: “阮副主席心系国家民族,毅然选择回到南华,这份拳拳赤子之心,安毅佩服!不知道阮副主席琢磨出什么道理了呢?” 阮福永瑞有些畏惧地看了安毅一眼,说道:“去年到美国后,我才发现,以前真是坐井观天,美国的民主制度,以及在这一制度刺激下高度发达的工商业,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因此,我觉得我们可以在这方面做一些改革......” 看到安毅连带笑容饶有兴致的样子,阮福永瑞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制是一个国家是否民主的重要依据,现在是战争期间,自然由国家民主党来控制一切,但未来还是应该还政于民,由***轮流执政来领导国家,而不是由某个利益集团和军队......” “够了!” 安毅呵斥一声,打断了阮福永瑞的话,目光冷冷地盯着阮福永瑞,似乎想要穿透他的内心:“你就差说我安某人是个军阀,是个独裁者了!但我要告诉你,我,安毅,至少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不会放弃对政府和军队的领导,更不会允许有其他党派干预我的政治决策,因为我自信,我比你们看得更远,对这个世界理解得也比你们透彻!” 看到阮福永瑞额头汗珠滚滚而下,低下头不停地擦拭汗珠,安毅放缓了语气:“没错,***制听起来很美妙,每一个归属于某个党派的公民,只要他有能力,就可以上台主政,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非常的民主,但是,至少对于目前的南华来说,无法做到这一点......任何一种社会制度的形成,都有其深层次的根源,它的产生除了相应的生产力水平外,也离不开它赖以形成的历史传统、社会生活、文化背景和占主导地位的政治哲学。 “阮副主席,我最近也在研究美国的民主,自信对于美国的了解,不比你少!美国民主的确立,是有其历史条件的,他的成功,没有任何国家可以复制......” 阮福永瑞听到安毅语气变得和缓,一直紧绷着的心弦才略微放松了些,他从西裤兜里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愿闻其详!” 安毅看了看表,发现还有一段时间飞机才会到达,点点头道:“好吧,我就和你好好聊一聊......十八世纪末期美国独立的时候,按照当时的标准,美国是一个非常平等的社会,其财富和等级的区别,比起其他任何国家的人民都要小得多。这种平等,是由多方面原因造成的,独立之初的美国,除了美洲的土著印地安人和被强迫贩卖来的黑人奴隶以外,完全就是一个由移民组成的国家,它没有自己的皇室和欧洲传统意义上的贵族,也没有欧洲国家那样根深蒂固的封建等级传统和势力。当时的美国还是一个纯粹的农业国,绝大多数人务农,由于自然条件得天独厚,地广人稀,土地拥有者非常普及,传统意义上靠租种别人土地过活的农民,在美国基本上不存在。 “我们通常都知道,政治权力是由经济权力来决定的,而当时的经济权力,主要就表现在对土地的占有上。如果土地只为少数人所有,政权肯定是贵族政体,由少数能够享受教育的精英来统治多数没有土地的人,而当一个国家的人民都是地主的时候,那结果就只能是建立一个高度平等的共和国。美国当时的开国元勋皮克尼就曾指出,美国的平等将持续很久时间,因为在一个新的拥有着巨大的未开垦土地的国家,不会有许多穷人和依靠别人的人。为了保持很大程度的经济、社会和政治平等,强烈主张民主的杰斐逊总统,甚至希望美国永远保持为一个由小农组成的社会。 “美国有利于民主政体生存发展的第二个条件,是他们所享有的高度自由。在十七和十八世纪,包括洛克、伏尔泰等著名启蒙思想家在内的许多欧洲人,都认为北美殖民地是美德和自由的特殊保留地。大批移民从欧洲纷纷涌入美洲大陆,他们当中许多人就是为了逃避各种各样的迫害,到北美寻求自由的,移民到新英格兰的清教徒如此,在威廉.宾的率领下定居于宾夕法尼亚的教友派教徒也是如此。十八世纪末期英国和北美矛盾的激化,根本原因之一就是殖民地人民认为英王要剥夺他们的自由,奴役殖民地,所以民众才会奋起反抗,将已经被亚洲和非洲逐出和被英国下了逐客令的自由一直延续下去,为人类留下最后一个公平自由的避难所。 “最后,美国大多数人思想一致,认为民主是一个很好的政体,而且愿意为它的不断发展而努力,甚至可以为此相互妥协。这种思想上的共识,对于民主制度是绝对有必要的,若是缺少这种共识,一个民主自治的制度只会陷入瘫痪,导致无政府主义,这也正是十八世纪末许多美国人反对民主政体的根本原因所在。 “美国人的思想及意识形态惊人地一致,这与他们的国情有关。早期的美国移民,大都来自英国,有着相同的语言、文化、风俗习惯和价值取向。比起单一的英国社会来讲,美国社会在价值观上,更像一个整体。那时候的美国人,总不愿意持与其他多数人不同的观点。当时的美国人如果到全世界走走,就会发现:除了他们自己的社会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国家像他们那样服从大局,处处小心谨慎,总是考虑别人的观点。 “平等、自由和对民主向往是建立和巩固民主政体所必不可少的。美国在这些方面有幸享有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从这个角度说,近代世界第一个民主政体诞生于美国是毫不奇怪的。对于美国来讲,十八世纪末是一个国家只能一度遇到的特殊时期,即把自身组成一个政府的时期。由于深受欧洲民主主义思想的熏陶,加之美国独立前的政治实践以及美国特殊的自然社会环境,美利坚合众国的缔造者们才抓住了这个极为难得的机会,建立了代议民主政体――这就是美国何以会有国会的根本原因所在。 “而我们的南华,完全不同于美国的时代背景,我们是建立在战火中的国度,几乎每一块国土上,都存在阶级和压迫,有着尖锐的不可调和的矛盾,这其中有地主和农民、资本家与工人、殖民者与当地民众的严重对立,在民众内部,也有官僚买办和普通民众的对立,各个民族之间都有严重的分歧。不说民主制度下办事的拖沓和扯皮,也不说政策决策不统一后会造成资源和人力物力的浪费,只说一点,目前民众大多只接受了初等文化教育,国家观念还未形成,对文化和民族的认同还不足,若是我们采取美国式的民主,放任各种思想的党派上台执政,那么我们的唯一下场就是国家分崩离析,民众思想混乱,在各种思潮下分裂后的各个省份,重新置于殖民者的铁蹄下,这难道是你愿意看到的情形吗?” 阮福永瑞无言以对,他突然发现,自己所领悟到的东西,在安毅翔实的论证面前,是那么的软弱无力,不堪一击,他甚至想不出该用什么话来辩驳,只好用沉默来应对。 安毅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民主的好处,但是,在一个新建立的、从来没有捏合在一起过的国家,贸然实施民主,那后果绝对是灾难性的。 首先,实施民主后,国家机器运转效率肯定会降低许多,时间成本和金钱成本增高,这在当前的战争状态下,是极其不利的。美国为什么直到现在没有武装起来?法国作为曾经的陆军第一大国,为什么会垮掉?民主起到的负面作用不可低估。 在南华这样一个多民族、多种族国家,政党的民主选举,注定了会成为民族或种族的竞争,使民主决策的科学,被民族或种族的斗争所覆盖,后世的南斯拉夫放弃******后,迅速导致各种思想泛滥,结果就是被美国等民主国家利用,各个民族你杀我,我杀你,血流成河,最后分裂成一个个弹丸小国,乖乖地听从美国老大的指示办事。 此外,民主非常容易被民族极端分子和政治流氓利用,比如正在欧洲肆虐的希特勒,就是通过民主选举上台的,后世的***,用两颗子弹欺骗选民,最后赢得大选。真实的民主,应该是以选民掌握“真实和全面”的新闻信息为前提的,而真实全面的新闻信息是很难在事实上做到,其结果往往使民主选举成为“金钱游戏”。 同时,民主选举竞争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社会群体对立,两党或者***轮流执政,往往使政策不具有长期性,执政的政党对国家和民族的长远的重大利益缺乏思考和安排,而更注重立竿见影的、选民看得见的短期利益。 由于民主是选举政治,选票是政客权力的唯一来源,在个人利益和公共利益发生冲突时,国家政策往往存在对个人利益过度保护而忽视社会公共利益,还有就是造成人才浪费,在野党中也有大量的人才,而在野党中的大量人才往往没有适合自己的职位。而赢得选举的政党,不但得到中央行政权,还得到议会中的多数席位,这使行政权和立法权分立,成为单纯的口号。 民主一般会使地方选举同中央选举并存,使得地方自治成为现实,而地方自治的结果是地方官员更注重对地方选民负责,这使地方官员更注重地方利益而忽视国家利益,不利于平衡国家和地方之间的利益冲突。为了得到局部选民支持,政客们往往会许下诸多承诺,但当选后,却需要要从社会一般利益出发,维护社会整体利益,于是不可避免要造成尖锐的冲突和对立。 最后,民主对法治的依赖性强,没有法治,民主极易成为多数人对少数人的***。民主对国民,特别是国民中的精英的民主作风有很较强的依赖,良好的民主作风有利于社会中各利益主体的折中与妥协,没有良好的民主作风,言论自由就会成为谩骂、扣帽的庇护所,其结果就是议会或者是国会,成为拳击和比武场。 看到阮福永瑞半天不说话,安毅又道:“当然,在南华建立多个政党,还是有其必要的,毕竟民主才是我们最终的选择,因此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培养民主的土壤,第一要务就是建立新的政党,对政府进行有效监督,参政议政,使得政府的政治决策更透明,也能有效制止贪污腐败等状况出现。 “我的想法是未来成立一个廉政公署,由各民主党派人士组成,他们不与国家民主党地方派出机构和当地政府挂钩,只对上一级廉政公署及国家元首负责,这样就可以有效督促官员以权谋私、腐化堕落等现象。 “最后,考虑到民主党派的生存问题,原则上县、市、省级政府,行政首长下面都会安排一位民主党派的副职,民主党派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对国家实施具体的管理。这样一来,民主党派也就有了充足的发展动力,可以吸纳更多的人才加入。” 阮福永瑞若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在他看来,这已经是自己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前途祸福未卜,只要新党派的建立及存在有了合法依据,以后的事情谁能知道呢? ~~~~~~~~~~~~ ***:由于今天晚上成都的写手要团年,因此这一章昨晚熬夜到三点,今天起床后又连续写了五个多小时,才算是完成,赶紧给大家送上,然后出门。 最近对政治政体考虑许多,但纵观历史,发现近现代由***向民主过渡,在没有外力的干预下,只有西班牙法西斯独裁者弗朗哥做得最好,他一手培养并扶持胡安.卡洛斯一世担任西班牙的国王,从事民主改革,使得西班牙从***政体,安全平稳地过渡到一个君主立宪的民主体制,被所有的人称为是二十世纪的一个奇迹。 第一七五五章 英美找帮手 第一七五五章英美找帮手 上午八点三十分,由菲律宾方向飞来的机群,出现在南海上空。 早已在空中待命的南华空军两个战斗机集群,迎头飞了过去,很快与美国陆军的护航航空队会合,一前一后,保护着客人向新京方向飞去。 九点整,作为引导机的三个中队四十五架战机顺利抵达新京机场上方,清一色的a28战斗机,笨重的机身全部粉刷了新的银灰色油漆,它们以整齐的梯形编队,从人群头顶低空掠过,同时在机尾拉出长长的彩色烟雾,绚目之极。 震耳欲牵的发动机轰鸣声,让现场的气氛一下子沸腾起来,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军乐队的官兵们演奏得更加卖力了,一首《我心永恒》,迅速把现场的气氛带向高潮。南华本地及欧美各国的记者,适时地拍下了精彩的照片和影像资料。 上午九点过五分,客人的飞机在跑道上逐次降落。 待美国陆军航空队一个中队的p40战斗机和两架dc-3客机着陆后,又是三个中队的a27战斗机,拖着醒目的彩色烟雾,从远处的天空飞来。 四十五架a27战斗机,以中队为单位,连续做了俯冲、拉升、翻转、转弯等惊险的动作,引发阵阵惊叹与欢呼。 飞机依然在缓慢的滑翔中,坐在客舱里的美国国务卿赫尔问身边的美国陆军航空队司令:“阿诺德将军,我看你刚才在舷窗前站了许久,观察护航的南华战斗机的情况,你认为他们飞机的性能如何?” “非常让人吃惊!” 阿诺德少将两眼放光地说:“很显然,这两款战机明显优于我们装备部队的p37和p40战斗机。特别是前面作为引导的机群,看起来虽然异常笨重,但其火力超猛,我仔细观察了下,竟然装备有八挺航空机枪,对于敌人战机的威胁,可想而知。” “后面那个型号呢?”赫尔感兴趣地问道。 “也是非常的优秀!” 阿诺德毫不怀疑地说道:“很显然,那是款非常适宜空中缠斗的战斗机,纤巧的机身,悬臂式低单翼布局,采用增加机身长度的方式来提高飞机的纵向稳定性,我想若是应用到我们的舰载机上,就不用太过惧怕***的新型海军战斗机了!” “是啊!” 前海军参谋长威廉.西莱上将感兴趣地凑了过来,说道: “根据情报部门的消息,因为今年是***纪年2600年,因此***海军新推出的这款舰载战斗机就被命名为零式战机。这款战机在三月份的马尔代夫海战中,表现优异,后来在西印度洋海战中,再次完胜皇家海军护航的舰载战斗机,迫使英国人不得不退往南非,依靠陆基战机保护舰队的安全。 “目前我们海军装备的是f2a舰载战斗机,但这款舰载战斗机,根本无法与陆军的p37抗衡。而p37就是引进南华a25战斗机的技术生产的,听说a25在对付***空军的隼式战斗机的时候很吃力,而零战却要比隼式战斗机先进不少! “和平的时间太久了,我们的飞机生产厂商迫切需要设计先进战机和发动机的经验,迅速拉近我们与***海军之间的差距,而南华就是一个值得学习的好对象!” 参谋学院院长麦克奈尔上将点了点头:“不仅是战机和发动机,许多方面都需要交流。我们的陆军已经很久不打仗了,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知道在新的技术条件下,部队该如何编制?我们要如何使用坦克,航空兵如何与地面部队配合等等。 “我们的对手极有可能是日军,而这个世界上与***军队打最多交道的,恰恰是安家军。这是一个极具封建色彩的军队,但他的创始者,现在已经是南华共和国的领袖,因此我们有必要放下一切,向他们获取成功的经验!” 赫尔的话题吸引了一众军政官员的关注,飞机在跑道上缓慢滑行的时候,财政部副部长哈里.怀特走了过来,非常担忧地说道: “我有些担心对方会狮子大开口,无法满足其贪婪的胃口。看看,我们先后援助南京政府五千万美元,但他们还一个劲儿地向我们要求增加援助力度。不同于南华的国债,他们需要的是无偿援助! “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目前南京政府与南华之间持续的贸易,蒋介石政权现在并不缺钱,我有理由怀疑他们把钱用到其他地方去了!” “先生们,在现在的形势下,我们不怕花钱!” 赫尔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就怕中国和南华彻底地倒向轴心国!目前,欧洲大陆几乎已经被轴心国集团的德、意占领,亚洲***占领了一半,这个时候若是德国从中斡旋,以***退出中国大陆为条件,南华与中国因此而与德、日、意结盟,则欧亚大陆将彻底沦陷,轴心国不管是人口、资源都将占据上风。 “就算合众国现在工业总产值高居世界第一,但对方不给我们转化的时间和机会,又或者干脆与我们拼消耗,利用大陆的优势,与我们作战并对抗到底,那对美利坚合众国而言无异于一场可怕的灾难,战争的结束将遥遥无期,最后因为人力的枯竭而输掉战争,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 国务院远东司司长密尔顿突然道:“你们说,若是我们把希特勒向英国的媾和的条件向那个军阀出身的领袖做出说明,他会怎么选择?还有***人,若是得到类似的通报,会不会因此与德国反目成仇?” “从德国人的反应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小!” 助理国务卿塞尔道:“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国家堂堂的副元首,第三帝国的顺位继承者,会头脑发热,亲自到敌对国家充当谈判的使者。德国***可以反咬一口,说这是我们分化离间的阴谋。德国人的信,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这不是赫斯的私人行为。” 赫尔看到飞机慢慢停下,挽上夫人的手,道:“亲爱的,我们的目的地到了!这里的气候很炎热,你在纽约买的防晒霜可以派上用场了。” 赫尔夫人莞尔一笑:“哪里有你说得那么严重!现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几百万犹太人,一百万法国人,数十万白俄,还有十多万澳大利亚侨民,他们不是生活得好好的吗?我可是在报刊杂志上看过南华国家主席安毅的两位夫人,她们肌肤细腻,貌美如花,很难相信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亲爱的,你不知道吗?南华的香水和化妆品非常出色,我给你买的‘梦想’系列,就是南华的产品,据说这款化妆品,就是安毅的夫人们常用的一款。” 赫尔说完,站起来,对一干军政官员说道:“大家都准备一下吧,我们就要对南华正式展开国事访问了!德国人提出的媾和条件,我们的英国朋友肯定会想法设法告知南华和***政府的,至于能达到什么后果,大家不要多抱希望,毕竟在国家层面的博弈中,一切都是以利益为准则的!” 政要和将校们停止了议论和交谈,把目光投向了舷窗外面。 看到停机坪外宽阔的水泥地面上,彩旗飞舞,人群聚集的景象,所有人脸上都露出开心的笑容。南华方面用如此高规格的待遇接待代表团一行,看来南华高层对此次访问也充满了期待。 人们纷纷起立,跟在赫尔及夫人后面,向着机舱口走去,麦克阿瑟坠在后面,拉着艾森豪威尔的手,悄声问道:“国内对南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艾森豪威尔可以说是麦克阿瑟一手提拔,十年前,他从陆军军事学院毕业、前途迷茫之际,被器重他的麦克阿瑟调入了陆军部助理部长办公室,随后出任担任美国陆军参谋长的麦克阿瑟的助理,并晋衔中校。麦克阿瑟的陆军参谋长任期届满,调任菲律宾政府总统奎松的军事顾问后,艾森豪威尔也到了菲律宾,担任麦克阿瑟的高级助理。随着美国陆军大肆扩军,艾森豪威尔强烈要求回美国,麦克阿瑟见挽留不住,于是就给艾森豪威尔找到了这个后勤计划官的职务。 艾森豪威尔心底里其实对麦克阿瑟把他强留在菲律宾数年是有怨言的,虽然说拿双份薪水外加一切开销可以实报实销,生活非常惬意,但是也耽误了上升的途径。不过,对于麦克阿瑟这个美军中的英雄人物,他还是颇为尊重,悄悄告诉此行的底线: “我们会尽量满足南华所提出的要求。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显然对***没有好感,虽然与德国间颇有纠葛,但彼此间并不信任,更多的还是利益的交往。因此,我们可以投其所好,尽量让其消耗***的兵力,这样美国将争取到足够多的和平环境,来武装海军和陆军。” 麦克阿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 随着机舱门打开,礼炮开始响起,随即传统的中国民乐也响了起来,机场上,舞龙、舞狮,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毫无疑问,欢迎仪式是隆重的,热闹的,同时也是中国色彩十足的。 安毅身着一身喜庆的红色圆领锦缎盘扣唐装上衣,搭配一件黑色的绸裤,欧楚儿和冯洁云也是一身定做的宫廷盛装,看起来美艳照人。 欢迎仪式有条不紊,双方亲切会面后,一男一女两名小童军向赫尔及夫人送上了鲜花,欢迎客人到南华做客,随即给客人带上红领巾。 南华的红领巾有着特殊的寓意,它是军旗的一角,代表着牺牲与忠诚,只有合格的小童军,才能佩戴。 随后,安毅陪着赫尔走上检阅台,在轰鸣的礼炮声中,军乐队奏响了两国国歌,代表两国的国旗,在正对检阅台的旗杆上,冉冉升起。 礼炮结束,安毅陪着赫尔,检阅了三军仪仗队。 最后,赫尔对着新闻记者的照相机、摄影机镜头和电台转播设备的话筒,进行了热情洋溢的演讲。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各位来宾,今天,我的心情非常愉快,也非常兴奋。能够在离家万里之遥的南华新京,受到如此热烈的欢迎,我非常荣幸,今天的盛会,是南华和美国友谊最直接的体现,这次访问,意味着美国和南华的友谊,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赫尔的演说,历时一刻钟,不长也不短,恰到火候,就在人们对美国与南华两国关系取得突破性进展而掌声雷动的时候,适时地结束了演说。 赫尔与现场的各国外交人员及贸易代表,一一握手,随后在南华军队和警察部队的严密保护下离开了机场,与国务卿夫人乘坐同一辆豪华轿车,其他的代表团人员,则坐上其他车辆,前往国宾馆休息。 中午,安毅将在小南海设宴,盛情款待客人。 下午和晚上,安毅还将陪同客人,参观访问新京重型机械厂、新京军事机场和新京大学,在新京的街头随便找一家餐厅用餐,并逛逛还剑湖附近的一处夜市,让客人真实感受到南华的一切。 明天早上,政务院总理徐子良会将在政务院前面的广场,再次举行欢迎仪式,届时中央政府秘书长蒋云山、外交部长吴庭艳、财政部长周崇安、副总参谋长杨飞、总后勤部部长常保芳等都将出席,随后将在就具体事宜展开磋商。 ...... 就在南华方面热情欢迎美国国务卿赫尔到访之际,德国人在欧洲掀起了新的风暴。 本月上旬,匈牙利王国、罗马尼亚王国及保加利亚王国,均获准加入轴心国,德国在南斯拉夫边境派驻重兵,并在外交方面施加压力,试图不战而屈人之兵,迫使南斯拉夫加入轴心条约。 南斯拉夫摄政王保罗王子在九月十二日凌晨,在德国随时都有可能发起的进攻面前屈服了,但是,这行动深深不受反对加入轴心国的塞尔维亚民众及军方欢迎,仅仅过了一天时间,反对加入轴心国的塞尔维亚军官即发动了军事政变,国王彼得二世代替保罗王子,亲自执掌政务。 九月十三日,德国政府向南斯拉夫下达了最后通牒,要求尊重保罗王子与德国方面签署的协议,但遭到南斯拉夫军政府的拒绝。 上次欧战后在英国人扶持下建立的南斯拉夫王国,其军队装备的大部份武器及物资,都属于奥匈帝国的遗产,是上个世纪的老古董,火炮早已经过时,仍然由马匹拉动,缺乏反坦克炮及高射炮,步兵没有足够的自动武器,没有摩托化部队,只有两个共有一百一十辆雷诺ft-17坦克的坦克营。 此外,南斯拉夫空军共有416架自制的ik-3型及德国、意大利、法国、英国制的双翼飞机,仅有一半可对德国空军的先进战机产生威胁。 完全动员后,南斯拉夫军队共有二十八个步兵师、三个骑兵师及三十二个独立旅可以作战,德军发起进攻时,其部队仍在英国的扶持下进行摩托化建设,目前唯一可以仗恃的是南斯拉夫军队共有一百二十万兵力可用于应对德军入侵,加上是本土作战,不会败亡得太快。 南斯拉夫军在英国顾问的帮助下,被编成三个集团军及海岸防卫军,第三集团军包括第三军团及第五军团防守阿尔巴尼亚边境,第二集团军包括第一军团、第二军团及第六军团防守多瑙河峡谷至德拉瓦河一带,第一集团军包括第四军团及第七军团,当中包括很多克罗地亚士兵,防守克罗地亚地区。 九月十四日早上七点,早已经秘密西调的德国空军,开始对南斯拉夫进行打击。 首先对南斯拉夫首都贝尔格莱德进行饱和轰炸,六百余架飞机从奥地利及罗马尼亚的机场起飞,共中四分之一是ju87斯图卡俯冲轰炸机在战斗机护航下进行攻击,俯冲轰炸机孤立了南斯拉夫的防空力量,而中型轰炸机主要包括道尼尔do17轰炸机及ju88轰炸机,则集中轰炸市区。 ju91“复仇者”轰炸机及其搭配的bf111“毁灭者”战斗机并未加入巴尔干作战,依然留在法国和比利时境内,承担对英国的轰炸任务,迫使英国政府无暇分心他顾。 第一轮的三波轰炸,每次中间有一刻钟间断,而最后一波则有二十分钟,因此,整座城市在接近个半小时时间内便被炸毁,德军集中轰炸市中心的政府建筑物。中型轰炸机战斗群在整天继续轰炸,而俯冲轰炸机则转而轰炸机场。 轰炸破坏了南斯拉夫高层与军队之间的通讯系统,虽然一部份高级将领及时避开了第一轮轰炸,但对军队之间的配合及控制已经不能做到。 摧毁了敌人的神经中枢后,德国空军转而攻击其他目标,如敌人机场、通讯系统及军队集中地,和对陆军之行动作出空中支援。 当德国陆军开始踏上南斯拉夫的土地时,南斯拉夫空军主力,包括防空火力和战斗机,已经被德国空军摧毁,但还拥有六十四架德国制的do-17轰炸机,它们是南斯拉夫在德法战争时购入生产线自行生产的,这个唯一的轰炸力量,属于第三轰炸航空团,包括两个轰炸大队――第六十三轰炸大队驻扎在斯科普耶附近的彼得罗瓦茨机场和第六十四轰炸大队,驻扎在普里士提纳附近的米莱舍沃。 战斗中,在克拉列沃的飞机厂,又紧急赶制了三架此型轰炸机,其中两架在十五日交到了空军手中,还有一架也在十六日完成了交付。 德国空军在持续的作战中,再次消灭了二十六架此型飞机,在九月十六日、十七日这两天,幸存的七架do-17轰炸机飞到了尼卡斯克机场,将南斯拉夫国王彼得二世和政府官员,全部撤往希腊,国家的黄金储备亦由这七架飞机运往希腊。 德军从三个方向冲着南斯拉夫首都贝尔格莱德扑去,其中冯.克莱斯特统率的第一装甲集团于九月十四日早上,从保加利亚西部的索菲亚西北出发,在皮罗特附近突破防线,其中第十四装甲军由第十一装甲师为前导,跟着德军第五装甲师、德军第二九四步兵师及德军第四山地师向西北面的尼什市开进,虽然有着众多道路障碍物及南斯拉夫第五军团的顽强抵抗,但第十一装甲师依然在强大炮火及空军支援下,在战事开始的第一天,已经突破了敌人防线。 南斯拉夫军司令部对德军这个行动的成功大感震惊,迅速命令在摩拉维亚一带的军队撤退,但撤退行动不能在九月十五日之前准时实行,德军的坦克开入尼什市及立即开向贝尔格莱德,在尼什西北面,对德军非常有利,因为装甲部队能沿摩拉维亚河谷,向南斯拉夫首都前进。 在帕拉钦以南及克拉古耶瓦茨西南的南斯拉夫第五军团试图阻止德军进攻,但很快就被击溃,超过五千人被俘。 九月十六日,第五十四装甲军通过摩拉尔河河谷,追击向贝尔格莱德撤退的敌军,第二天德军进攻予头突然指向撤退中的南斯拉夫第六军团之南翼,九月十七日晚上,第一装甲集团的坦克到达贝尔格莱德东南不到六十五公里的地方,两个南斯拉夫军团由于误会而没有尝试切断由边境至此地长达两百公里的德军补给线。 古德里安统率的北路大军,从匈牙利的南部突破南斯拉夫边界地区,直插贝尔格莱德,曼斯坦因的西路军团,则从罗马尼亚的蒂米什瓦拉出发,以最短的线路,攻向南斯拉夫的首都。 南斯拉夫军队对德***队的行军速度极为震惊,九月二十日,贝尔格莱德的军政官员,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宣布无条件投降。随后,冯.克莱斯特的第一装甲集团,从南面进驻贝尔格莱德,大德意志摩托化旅则从北面进入贝尔格莱德,第十一装甲师则在次日清晨六时进入这座首都城市。 至此,为夺取贝尔格莱德的竞赛,在三支进攻部队会合下结束,之后德军迅速南下,追击并澈底消灭南斯拉夫军队。 德军在进攻行动中的损失十分轻微,在为期八天的行动中,仅有不到六百人伤亡,其中151人阵亡、392人受伤及15人失踪。德军俘获二十五至三十五万南斯拉夫人,包括一定数量的塞尔维亚、克罗地亚、匈牙利及马其顿人,意大利方面也俘获超过三万人。 巴尔干战役,是德军继法国战役后取得的又一次辉煌胜利,大大促进了陷入困境中的英美向包括中国、苏联、南华等国家妥协的力度。 ~~~~~~ ***:过年了,家里客人一波接着一波,琐事缠身,码字时完全没有感觉!大家若有不满意的地方,请谅解! 接下去几章,时间进度会拉快,尽快进入大战环节。 第一七五六章 丰收季节 第一七五六章丰收季节 一年里的九月、十月、十一月,是中国传统意义上的金秋季节,它的到来,意味着丰收和喜悦,而三九年的秋季,也成为安家军真正意义上的收获的季节。 外交上,南华与苏联、美国分别达成了系列秘密约定,且由于英国急需南华的武器装备对抗德国,对南华侵占自己在亚洲的利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使得南华共和国在国际上的地位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在莫斯科与苏联进行的秘密谈判中,斯大林认可了南华方面提出的极为苛刻的条件,把现在控制在日军手里的远东沿海边区、哈巴罗夫斯穆尔省、阿穆尔省和赤塔省,以及目前实际控制在安家军手里的东西伯利亚之布里亚特尔、伊尔库茨克、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三省,还有西西伯利亚之新西伯利亚、克米罗沃、阿尔泰边区、哈卡斯自治省、戈尔诺阿尔泰斯克自治省和托木斯克楚雷姆河及鄂毕河以南地区,全部划归到南华名下。 在国际中,苏联支持南华对波斯湾沿岸地区的占有,同意在南华与苏联之间,建立一个独立的波斯国家,以作为双方势力的缓冲地。苏联同时支持南华对夺取自日军及盛世才部领土的所有权。 南华需要尽到的义务,是向苏联提供五亿华元的无息贷款,用以购买南华的机械、化工、电子及医药产品,以及粮食、桐油、猪鬃、橡胶等战略物资。同时,南华归还自中亚战事以来缴获自苏军的武器装备,并释放战俘,不得参与任何针对苏联的军事同盟或者行动。 对于苏联方面提出的购买发动机及先进战机、坦克图纸的请求,南华方面未予同意。苏联代表见南华方面态度坚决,也就作罢,相应的提高了南华提供的无息贷款的额度,由两亿扩大到五亿,南华方面并未设置障碍。 九月二十一日,南华与苏联政府正式缔结合约,随后两国政府联合对外不痛不痒地发表了一个公告,称用和平手段解决波斯问题,开创了一个解决国际间争端的典范。英国和美国政府就像闻到咸鱼味道的猫,竟然对此大加评论,给予高度评价,让想保持低调的安毅和斯大林哭笑不得。 与美国方面签订的,则是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协定。 赫尔代表美国政府,承认了安家军在收复自苏军及日军的地区实施有效统治的合法性,并愿意就此与英国积极磋商,拿出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南华方面则肯定了美国在美洲大陆以及东太平洋地区的领导地位,愿意为维护国际和平贡献自己的力量。 在此前的一年中,犹太人共济会已经向南华提供了一百五十万吨小麦和面粉,十五万吨斯帕姆罐头午餐肉、十万吨食用油,以及一万辆军用卡车和大约三万辆摩托车,这些东西几乎都是从美国订购,通过犹太人这个纽带,南华和美国的关系极为紧密。 根据签订新的合约,美国将在接下来五年内,向南华提供十亿美元的无息贷款,用以购买美国的机床、发动机以及汽车、拖拉机、摩托车、工程机械等生产线,南华承诺在日美战争爆发后,即对日发起作战。同时,南华向美国提供先进的a26、a27、a28战斗机的设计及生产图纸,具体指定由龙安飞机公司生产,其他飞机厂商生产该款飞机,必须得向南华提供技术专利费用。 代表军方参与谈判的副总参谋长杨飞透露,南华正在研究两款战斗机、三款新型舰载机及两种型号的远程轰炸机,许多新技术将在美国注册专利,请求美国方面给予协助。美方代表对于南华层出不穷的飞机设计思路赞叹不已,表示将尽全力给予知识产权保护。不过美国人要求,一旦新战机投入实战,务必知会美国方面,美国将购买专利,及时用于军工生产。 至于美国方面请求派出军事人员,加入到安家军中,参与具体的训练、行军和作战,被南华方面拒绝了,不过南华同意派出五百名军事顾问,到美国指导训练部队,并就陆军机械化部队具体编制及后勤保证等方面提供参考意见。 由始至终,南华都没有向美国提出与海军有关的诸如船坞、船台、干船坞、浮船坞、钢板流水线、平面分段流水线等船厂设备的引进,一方面是表示南华无意于向大洋进军,以安美国之心,另一方面则是近年来通过引进技术后,南华已经可以自行建造以上的生产设备,且南华的船坞、船台等设备,几乎都是各大钢铁厂为船厂量身订造,可以大大地提高安装时的施工进度,方便尽快投产。 军事上取得的胜利,丝毫也不比外交取得的胜利逊色。 在这三个月中,波斯和印度境内的情况,就像是一场漫长的马拉松跑,最后的获胜者便是在东西两线都开始与日军控制地区接壤的安家军。 北线,九月二十二日,在南华政府与苏联签订正式约定后的第二天,叶成集群警卫军及第二坦克集团军进驻德黑兰,稍后顺着铁路一路向西,于十月中旬抵达阿塞拜疆边境,占领阿尔达比勒、大不里士及乌尔米耶等地区。 随后,留下一部戍守边界,主力部队全速向南,于十一月下旬推进至胡齐斯坦北部地区,把与伊拉克接壤的边境要隘一一纳入控制之中。 中路,九月八日,杨九霄兵团第十六集团军与第十七集团军会师于克尔曼城,两大集团军未作任何休息与停留,沿着铁路向西进发,于十二日顺利占领波斯纵贯铁路上的重要城市瑙城。 在瑙城,两大集团军分道扬镳,第十六集团军调转方向,顺着铁路向南方的阿巴斯港冲去,于十月八日兵临阿巴斯城下。此时,盛世武、盛世基两兄弟,已经利用截获的舰只,带着部队渡过霍尔木兹海峡,投靠***人去了,第十六集团军兵不血刃收复阿巴斯港。 第十七集团军则由瑙城继续向西,从苏军手里接管铁路沿线各城市,于十月二十日占领伊斯法罕。此后,集团军主力向南进发,翻越格罗斯山脉,收复库尔德、亚苏季、设拉子及布什尔港,到十一月下旬,推进至胡齐斯坦东部,一边与固守加奇萨兰油田的日军对峙,一边等待沿着海岸公路赶来的第十六集团军,汇合后随时准备向日军发起攻击。 十一月八日,南华空军派出专机,将波斯王室由埃及接回德黑兰。 礼萨.汗在与南华政府正式签订文约,将格罗斯山脉以南、鲁德山脉以东及卢特荒漠以南地区正式划归南华版图,随后宣布引咎辞职,将国王的位置传给儿子默罕默德.礼萨.巴列维。 新任国王巴列维,又与南华政府签署协约,每年将从南华获得一千万英镑的政府财政补助,以弥补失去西南部油田的损失。南华政府将为巴列维政权训练两个精锐装甲师、三个山地师及五个步兵师,以维护政权的稳定。待波斯军队成型后,安家军将陆续撤离波斯境内。 印度方向,九月下旬,安插在***军中的内线传来盛世才染病暴毙的消息后,安家军空军伞兵部队即对孟买城实施空降打击。 连续的瘟疫,已经将这座印度第一大工业城市,折磨得奄奄一息。这座战前拥有四百万人口的特大城市,到了十月初,剩下的人口竟然不到三十万人,而且其中大多染病。 伞兵部队迅速抢占机场及周边地区,站稳脚跟后,大量防疫兵和生化兵,便通过空运源源不断派往孟买,焚烧尸体,对城市进行全面消毒处理。伞兵部队在盛世才入住的泰姬玛哈大酒店的地下室里,发现了盛世才抢劫而来的金银财宝。 不过,自古善射者死于矢,善战者死于兵,善泳者溺于水,这一回盛世才也受到他一手制造的瘟疫影响,死于非命,同时他的属下和军队也大部分死于疫病,倒是替安毅一劳永逸地解决了烦恼。 在控制孟买的同时,安家军六个集团军和直属军团,穿戴防化装备,迅速东进,至十一月底,北线已经顺利推进到瓦拉纳西,中路进占德干高原,南方推进至葡萄牙在次大陆的殖民地果阿。 由于遍地瘟疫,安家军机械化部队几乎是马不停蹄,一路向东,城镇一律不进入,只抢占战略要点,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日军疲于应对瘟疫,对于安家军迅猛如雷的攻势,毫无办法。 整个印度瘟疫爆发期间,***政府通过黑市渠道,购买了上千万盒盘莫西林、西莫西林、磺胺针剂和药片,动用了上百吨黄金储备,才终于把蔓延于东印度地区的瘟疫压制下来。 这几年安家军疯狂滥发***伪钞终于有了效果,现在日元已经贬值了近半,黑市竟然不收日元。***政府及军队高层,并未意识到具有高防伪性的日元竟然会有伪钞出现,误以为是美国***导致物资短缺的结果,不得不拿出真金白银出来购买,因此对于美国更增添了几丝怨恨。 即便如此,依然有数千万印度人死于非命,有三万九千余名鬼子丧生异域,加上夏季热死的鬼子兵,死于自然灾害的人数竟然达到四万人,富饶美丽的印度,竟然成为许多日军心目中最不愿意去的地方。 现在印度的情况是安家军立足未稳,而日军元气大伤,都不敢向对方贸然发起进攻。由于担心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波斯那边暂时也不敢动弹,这就导致了东西两线安家军与日军的对峙。 还有一个胜利就是交通建设的胜利。 今年是南华交通大发展的一年,随着大量飞艇、直升机及工程机械加入建设大军,同时南华方面采取了分段式施工然后再合龙的办法进行建设,对阻拦铁路前进的大山,采取了直接爆破或者是用挖掘隧道的方式提前进行施工,使得几个在建的大型铁路项目都提前完工。 年中,新京经谅山、镇南关,至广西境内凭祥、崇左至南宁的铁路全线贯通。九月,太原经北江、下龙至边境线芒街、东兴,再到防城、钦州港的铁路实现通车。至此,南华至祖国内地,已经有三条铁路大动脉贯通,一旦中原和江南出现问题,即可快捷地从南华出兵,迅速抵达长江南岸,对日寇迎头痛击。 九月底,由西贡至金边的铁路贯通,此前法国政府已经修建了金边至磅逊、金边至诗梳风的铁路,再加上提前修通的诗梳风至沙檄的铁路,西贡与暹罗铁路大动脉有机地连接到了一起。 到十一月初,顺化至西贡的沿海铁路实现通车,南华南北、东西便由这条铁路枢纽捏合成了一个整体。 十一月二十八日,新京由和平、山萝至奠边府,再由奠边府至安心城的铁路实现开通。这条铁路全长六百二十七公里,穿越了南华北部的莽莽群山以及沱江、南康河两大河流,可以说代表了南华铁路建设的最高成就。 铁路由德国人提供资金,采用的也大多是德国铁路建筑技术,但是使用的却全部是中国的工程师和工人。 这六百二十七公里铁路,沿途大都有法国人修筑的公路。整个铁路线,共分为一百个施工段,有十万名工人参与建设,也就是说,每6.27公里的施工段,实际上是由一千人在近两年的时间内负责完成的,这样的进度绝对不能说快了。当然,相对于后世印度这个奇葩国家来说,就太了不起了,因为它们的城市中有大量十来层的建筑物经历了七八年的风雨也没有修好到最后变为危楼拆掉的例子存在。 当然,实际建设中,地段的划分不会这么细致,有的小组,负责的地段地势较为平坦,施工长度就会相应增加,而那些在崇山峻岭间作业的施工段,或许只有一两公里甚至数百米,但由于是峡谷、沟壑或者是隧道,路程虽短,但施工难度却要大许多。 施工动用了五千余辆卡车和工程车辆,铁路所需钢轨、钢构件、枕木等器材,除了用卡车运送外,还动用了直升机和飞艇吊运。而那些开山的炸药,也是由飞艇和直升机直接吊运到山间各处,爆破工程师们将其安置在打出的各个山洞处进行引爆,活生生地把大山开辟出一个个豁口,让险阻变为通途。 目前南华的火车机车已全部实现本土化。火车机车均采用较为成熟的德国柴油机车技术,由泸州铁路机车厂和去年年底才建成的太原铁路机车厂制造。现在两大机车厂正在研究电气化机车技术,新技术由于供电容量不受额定功率限制,具有功率大,短时过载能力强,运行速度高,加速快,牵引力大,没有排烟排气污染环境等优点,适用于运输繁忙或坡度大、隧道长的铁路线,尤其适用于大城市城郊运输和地下铁道运输。按照规划,未来南华全境普及铁路,解决基本的通行问题后,再进行系统的电气化更新,原则上是在原址附近再建一条电气化复线。 南华这样一个新兴国家,之所以这么重视铁路建设,在于自上个世纪中叶以来,铁路便被军事家们视为最得力的后勤输送手段,政府可以充分利用铁路,迅速运送人员和装备。从铁路第一次应用于战争,至今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之中,无数次地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如果没有铁路,就无法迅速动员、及时机动和保证供应,而大量军队在前方作战,要是没有铁路提供源源不断的粮食、弹药,恐怕也无法将战争维持下去。 现在正在进行的这场世界大战,后勤运输是联系后方同前线最重要的工具。如今的南华,武器和弹药已经实现了自给自足,但是如果不能通过运输及时送往前线,那么它就只能成为没用的东西。应该说,在及时供给前线武器、弹药、粮食、被服等等方面,铁路运输的作用是有决定意义的。 随着京安铁路通车,南华第一阶段的铁路建设基本完毕,目前正在进行的新的铁路建设中,就包括奠边府到莱州的铁路,此前老街到莱州铁路已经贯通,新铁路修通后,南华西北面铁路就构成了一个小环线。 此外,安心城经南塔市、会晒到清莱、清迈的安清铁路也已经开始建设,建成后,这条铁路将与东面的铁路构成一个整体的大环线,任意一个点上出现问题,都同时有两条铁路可供使用。 掸邦高原地区,腊戍经景栋、大其力、清莱至清迈的铁路,也在抓紧时间建设中,暹罗至缅甸的铁路一旦沟通,未来的缅甸及南亚战略就好开展多了。 还有许多在建铁路,可以改变各地经济发展不平衡,方便农产品和工业品及时送出,但在战略上的意义,就没有以上几条铁路那么大了。 南华的国土,大多是在战争中获得,根基极为不牢,把领土各个部位维系在一起的,除了优厚的政治、经济、民族和宗教政策外,便是拥有“安家军”这么一支强悍的武装力量。在没有铁路之前,某地若是爆发大规模的叛乱,仅仅依靠汽车运输或者是空运,根本无法及时调动部队,但有了铁路就不同了,大规模的部队随时可以开到,这将极大地威慑分裂主义分子,将南华各省各市,强力地整合在一起。 因此,南华才会不惜一切,把铁路延伸到国境的每一个角落。 现在日军正利用抓获的100多万盟军俘虏(其中大部分是孟加拉军),还有征用的50万缅甸、20万马来和10万兰印壮丁,修建缅甸与印度的铁路。 铁路三横一竖共四条,分别为南线的卑谬至洞鸽、中路的仁安羌经马圭至实兑、北路的纳巴经霍马林、因帕尔、科希马至印度铁路干线重要城市迪马布尔,一竖则很简单,由吉大港经实兑港至洞鸽,这样印度和缅甸铁路便连接在了一起,日军的战略纵深和机动作战能力得到很大的加强。 但是,一旦这些地方被安家军控制,那么联通南华本土与波斯湾、中亚的欧亚铁路桥就算是建立起来了,这个庞大的铁路网络,将把南华生产出来的武器装备,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各个地区,支撑起强大的军队,与任何强敌作战。 ~~~~~~ ***:过年真累人啊,不断地人来客往,精神异常疲惫!好在终于在12点前赶出一章,没有爽约! 天子在这里,提前给大家拜个年!祝福大家龙年大吉,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一七五七章 瓜熟蒂落 第一七五七章瓜熟蒂落 十二月一日,安毅主持完京安铁路全线开通仪式,秘密来到了建设在奠边府西北方向的夸城卫星发射基地。 夸城卫星发射基地始建于去年五月,它位于北纬22度,东经103度附近,后世的西昌、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几乎同一经度,纬度则与西昌、文昌卫星发射中心相近。由于卫星发射升空纬度越低优势越明显,未来预计会在更南的位置建设火箭发射基地,但现在为了保密需要,只能建在地质特征较为稳固的红河平原西北山区。 在这两年间,火箭研究所设计出一个一个不同类型的人造卫星,甚至是太空舱进行测试。太空舱除了扔进真空室检测外,还要做泡水实验,先是扔进水池里,后来又扔进咸海中,测试盐分腐蚀问题。 二日清晨,凌晨五点。 与佳人缠绵一夜,待丁墨兰离开后半小时,安毅才来到发射中心控制室。此时丁墨兰已经是一副女强人的打扮,乌黑的头发梳成辫子盘在头上,一身白大褂掩饰了好身材,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精神。 丁墨兰看到安毅,俏脸一红,随即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迎上前介绍:“这首颗卫星名为‘北极星’一号,它重1525公斤,上面有许多精密仪器,包括测温、测压、电波测量、辐射测量、通讯天线、雷达、小型照相机等等,几乎我们能够想到的东西,都给塞进去了。 “这次发射是秘密发射,卫星升空后,只有在进入南华上空时,才会向地面发射无线电讯号。比较特殊的是,卫星本体将在轨道上运转数年,但是他可以用返回舱,向地面投放底片胶卷,几次绕行拍完一个胶卷的底片后,就可以将其送返地面。 “卫星上一共装有八卷胶卷,相应地备有八个返回舱。目前‘北极星’一号尚不能用于军事侦察,只能起到科学探测的作用,它携带的照相机的性能并不是非常顶尖,重量与口径都不大,这主要是因卫星还需要承担其他许多任务。” 安毅看到发射中心里电子屏幕上闪烁的数据,好奇地问道:“火箭还是采用尼古拉叔叔的火箭发动机技术吗?” 丁墨兰笑着回答:“虽然是相同的技术,但在细节上又有所创新。这次的火箭经过尼古拉叔叔的亲自审核,命名为‘土星一型’,为全重达145吨的三节式液体火箭,可以将1600公斤酬载推到四百公里高的低地球轨道上。按照计算机上模拟演示,成功率高达95.8%。” 安毅点了点头,在丁墨兰的陪同下,来到宽大的落地窗前。在夜幕的背景下,远近的灯光汇拢在竖立于发射架上的火箭上,火箭外表喷涂的蔚蓝色的颜料反射着灯光,发出璀璨的光芒。 凌晨五点半,倒数结束,火箭正式发射。 五点四十四分,第三节火箭熄火,打开卫星保护罩,卫星正式进入预设轨道,开始按照预定程序展开太阳能板,捕捉三个预设恒星,校正自己的位置,并向地面传送讯号。 顿时,指挥中心里一阵欢呼,人人神色兴奋。 安毅看着卫星发射中心控制室屏幕上传来的卫星讯号,心中百感交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需要在五十年代才会出现的卫星,竟然提前十多年就在自己手里出现了。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或许一个改变,对历史的进程不会产生较大的改观,但是,当多个不可能的东西聚集在一起并综合发力的时候,却会由量变到质变,发生几乎不可抑制的化学反应。 当初安毅乾纲独断,斥巨资建立科学研究院,不过是想自力更生地发展一些与军事有关的科技,研究记忆中的一些属于常识性的武器装备,来壮大安家军的军事力量,使得军队不会因为外国的***,落后这个时代太多。 但是,随着经济危机后加入的各国科学家越来越多,还有与德国人的合作,以及留学欧美归来的人才,使得研究院涉及的科学门类越来越多。 门类越多,需要的技术就越多,比如说各种各样的精密机床、越来越先进的飞机和汽车发动机技术、需要加强发动机和坦克装甲强度的合金、解决部队通讯联络的无线电、为了解决运算问题而引入的计算机概念等等,因此不得不成立各种实验室,解决各种疑难问题。 到了后来,得到了特斯拉这个鬼才加盟,加上传承了特斯拉衣钵并总是能由特斯拉的天才构想得到许多启发的丁墨兰,以及更多的自欧美各国归来和南华各所大学培养的精英的加盟,使得南华的科研水平越来越领先。 最后,犹太人和苏联科学家的加入,彻底把南华的科学技术向前推动了一大步,使得南华完成了由质变到量变的关键一步,终于有了现在领先时代十多年的卫星的问世。 当然,安毅的成功,也离不开最初的布局,早在经济危机之前两三年,欧耀庭便以南洋为基地,把触角深入到了东南亚的方方面面,和殖民政府关系良好。 经济危机期间,在美国、欧洲各地的适时扩张,使得华人集团迅速扩张到了欧美,并在政治和经济活动中获得了一定的话语权。 到抗战爆发前,犹太人的涌入,又使得南华与犹太人集团保持了良好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南华总是能够搞到欧美国家许多最核心的机密和技术。 时至今日,一切都水到渠成,成功的感觉是那么的美妙。 安毅心绪如潮,倾听着发射中心控制室里如潮的欢声笑语,回过头,感激地望向丁墨兰:“墨兰,你们火箭研究中心的工作人员真是劳苦功高......对了,二号卫星准备什么时候发射?” 安毅嘴里的二号卫星,其实就是北极星二号,它是一颗候补卫星,和北极星一号的构造一模一样,也就是说,为了保证发射能够成功,研究所专门准备两枚运载火箭与两颗卫星,若是北极星一号发射失败,那么随后就会发射北极星二号及时替补,以保证尽快成功。 “毅哥,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不存在功不功劳的问题!” 丁墨兰也很高兴,卫星初次发射就取得成功,这充分说明,她率领的研究所的工作是成功的,满脸喜悦地回答: “现在北极星一号既然已经发射成功,那么二号就暂时不用发射了。按照计划,我们需要收集一下北极星一号的运行资料,然后在一个月之后再发射二号,在不同的轨道,向我们布置在***、中亚和南华本土的基地发射讯号,以扩大我们的监测面积。” 安毅点了点头,随即又问:“下一步火箭研究中心的计划是什么?” 丁墨兰兴奋地说道:“目前的计划是在一年内进行五次卫星发射,其中后三次用来测试可以重返地球的卫星的外型设计,预计到明年年底,最后发射一次无人宇宙飞船,进行自动控制飞行与重返测试,接下来将会是载人飞计划。预计到1945年中或者年底,我们的载人卫星就可以上空了。” 说到这里,丁墨兰担心安毅嫌进度慢,含情脉脉地望了他一眼,耐心地解释道:“其实这样的速度已经很快了,而且许多实际的难题,需要尼古拉叔叔在一旁进行指导,比如卫星在顺行轨道、逆行轨道、赤道轨道上的运行情况。 “我们现在发射的卫星,发射后进入的是顺行轨道,它能够有效利用地球自西向东自转的部分速度,大大节约火箭的能量。北极星一号上天后,我们将通过赤道自转速度、发射方位角和发射点地理纬度,准确地计算出地球的自转速度。根据计算机上的推算,当在赤道上朝着正东方向发射卫星的时候,可利用的速度最大,纬度越高,能利用的速度越小。 “至于逆行轨道,按照在计算机上的推算,卫星的轨道倾角应该大于90度,要把其送入这种轨道运行,运载卫星的火箭需要朝西南方向发射,升空时不仅无法利用地球自转的部分速度,而且还要付出额外能量,以克服地球自转......” 安毅一听,打断丁墨兰的话:“既然这种卫星有方方面面的劣势,为什么还要发射呢?” 丁墨兰笑着说:“毅哥,地球表面并不是理想的球形,其重力分布很不均匀,这使得卫星轨道平面在惯性空间中不断变动,具体地说,就是地球赤道部分有些鼓涨,这将对运行中的卫星产生额外的吸引力,这将使得轨道平面慢慢变化,变化方向与轨道倾角有关。 “当卫星的轨道倾角大于90度时,吸引力呈逆时针方向,轨道平面于是便由西向东进动,适当地调整卫星的轨道高度、倾角和形状,可以使卫星轨道平面的进动角速度每天东进1度左右,应该能够等于地球绕太阳公转的日平均角速度。 “在这种轨道上运行的卫星,可以在相同的时间和光照条件下,观察卫星云层和地面目标,按照我们的设想,未来的气象、资源、侦察等应用卫星,应该都采用这种轨道。” 安毅连连点头。隔行如隔山,许多东西是自己不知道的,而这些就是丁墨兰这样顶级的科学家所能起到的作用。 丁墨兰看到安毅用赞叹的目光看向自己,心中骄傲不已,接着说道:“在前两种轨道上,还有第三种轨道,那便是赤道轨道,其特点是轨道倾角为0度,卫星在赤道上空运行。这种轨道可以有无数条,但其中的一条却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根据特斯拉叔叔的设想,由于卫星飞行速度随距地面的高度而变化,轨道越高,速度越小,环绕周期越长,故通过计算机中的复杂运算可以知道,当卫星处于赤道上空一定距离的圆形轨道上,由西向东运行1圈的时间,将与地球自转一周的时间相同,这条轨道被我们命名为地球静止轨道。 “因为卫星环绕周期等于地球自转周期,两者方向又完全一致,故相互之间保持着相对静止。从地面上看,卫星就像是固定在赤道上空某一点一样。这样,在静止轨道上均匀分布三颗通信卫星,就可进行全球通信。同时,有的气象卫星、预警卫星,也可以被送入这条相对静止的轨道......” 安毅听到这么复杂,挥挥手道:“这些我是外行,你们做主就行了。对了,关于大型运载火箭的研发,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土星五号运载火箭已经在进行地面测试了,他重达532吨,可以把12.5吨的酬载送上低轨道,我们将来的载人计划就全靠他了。” “这样的运载火箭,造价多少?”安毅想了想,又问。 丁墨兰笑答:“大约一千万华元,是土星一型的四倍。按照计划,未来一至四型为轻型运载火箭,五至八型为大型运载火箭。等序号用完,下一级则以木星来命名。” 跟随安毅参观访问的空军司令黄禀一脱口惊呼:“乖乖,好贵!一具运载火箭就相当于二十架喷气式战斗机、六十架最新型活塞式螺旋桨战斗机的价格,而且这还不包括卫星或者宇宙飞船的价格。” “运载火箭加卫星的威力,完全当得起这个价格。” 安毅目光严肃,看向黄禀一及跟在他身边的杨飞、邓斌、常保芳等将校的眼神,充满了坚持: “别看运载火箭贵,当它承载的卫星技术成熟后,只需注意电磁信号,发现哪里的无线电联系较为密集,就大致可以知道敌人向何处用兵。若是影像技术取得进步,通过卫星实时监测,敌人的一举一动皆在监控之下,对方却拿你毫无办法,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吗? “再则,飞机在空中的导航与地位,海军舰艇的定位以及陆军部队的通讯联络,都可以通过卫星来完成,这是飞艇雷达做不到的。此外,我们还可以发射各种具有经济价值的卫星,例如通讯卫星、导航卫星,提供气象预报服务的气象卫星,还有就是可以进行遥测的侦查与照相卫星的卫星等等,这样一来,未来不管我们的领土有多大,都可以通过卫星把我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兼顾商业和军事用途,发展潜力巨大,这就是我们必须发展火箭运载技术和卫星技术的理由。” 感受到安毅强烈的意志,黄禀一连忙解释: “卫星技术发展起来,对我们空军也是大有好处的,对此我自然是举双手支持!我们空军许多新装上的电子设备,估计要不了多久又得更新换代了!” 安毅这才释然,摇摇头说:“暂时不用,把昂贵的雷达搬上战斗机都是一种浪费,更不要说其他更加先进的电子设备了!就以现在的武器配备,我们完全可以取得空中的主动权!其实若不是忌讳国内错综复杂的各种关系,我们已经有能力收复我国的华北、东北的土地了!不过现在也好,等我们把马来亚、缅甸、印度和波斯的***人消灭后,再回头解决中国和远东地区的日军,彻底地把***赶出我们的地盘!” 众将都知道安毅话里的意思。 蒋介石利用美国的援助,以及江南兵工厂、汉阳兵工厂等强大的军工企业,建设起武器装备优良、训练有素的军队。 当年安毅为中央军校编写的十多本军事教材,包括《工兵操典》、《士官军事基础教程》、《陆军步、炮、工兵种战术协同》、《步兵基础训练教程》、《步兵射击训练教程》、《步兵师战训与内务管理条例》、《山地训练与作战初探》被蒋介石指定为必修课本,所有的军官都必须系统地学习,并由军政部和总参谋部组织进行考核。 此外,中央军大批基层军官轮替进入鲁逸轩第三十集团军服役,感受模范营精神,要求必须把扎实的工作作风带回原部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中央军对安家军进行了翻版,至于有多大的效果,谁也不知道,不过新编成的多达四百万的精锐军队,是蒋介石的底气之所在。 但是,这些军队,并未用在对日作战上,顶在山西、河南、山东、皖北和苏北与日军作战的,大部分却是川军、桂军、粤军、晋军、东北军等地方军。战争已经进入第三个年头,***无意扩大战事,而中央军和地方军在经历初期的锐气后,也不再试图收复失土,开始默认目前的对峙局面,整个主战场,已经形成了一种犬牙交错的局面。 与正面战场相反,敌后战场却风生水起,八路军和新四军在绥远、热河、察哈尔、河北、山东等地,建立起了一个个根据地,对与日寇合作的兰印人、汉奸和日军,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影响力日益扩大。 大量迁移到陌生国土上的兰印人,在严酷的现实面前,也终于认清了现实,***人毕竟躲在城里,而乡间却是八路军与新四军的地盘,他们的举报固然会得到***人的奖励,但日军离开后,通常就是家毁人灭的下场。有了血淋淋的教训,兰印人不敢再向日军通风报信,转而与八路军与新四军合作。人都需要一个语言环境,许多兰印人开始尝试学习国语,并用国语进行交流与沟通,慢慢地得到了根据地军民的认同。 而在西北,***全境以及甘肃、青海、宁夏大部分地方,黄汉与李霄龙创建的根据地,各种各样的工业设施也在建立中,通过与川南集团的贸易,根据地的实力也在迅速扩大中,各种各样的物资,支持着敌后战场的作战。 赫尔访问完新京后,迅即又对南京进行了国事访问。蒋介石作为中国政府的合法领袖,同时他还是南华共和国主席安毅的老师,在国际上的影响力自然也相应增加,随着法国的沦陷,英国的岌岌可危,环首四顾,蒋介石惊喜地发现,自己已经成为罗斯福、丘吉尔后第三大民主国家的领袖。 现在的中国,形势比起真实历史上的中国,不知道要好多少倍,江南精华之地未失,两广由于南华的存在,固若金汤,再加上各种各样的工厂,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虽然贸易对象大多是南华,但是却换回了急需的粮食和枪支弹药,再加上导致乡村阶级矛盾紧张的失地农民大多迁移到了南华,使得耕者有其田成为可能。 因此,蒋介石也就顺理成章地认为,自己这个第三大国的领袖,有了可以和罗斯福、丘吉尔比肩的资本。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赫尔的南京之行,与蒋介石签订了系列协定,充分尊重了蒋介石这位东亚领袖的权威,这让蒋介石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 ***:大年三十了,祝福书友们龙年大吉,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一七五八章 海军的任务 第一七五八章海军的任务 三个月下来,国际形势又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早在南斯拉夫战役发起的同时,德国对希腊的进攻也几乎同时展开。又是如闪电一般的攻击速度,德军接连攻破希腊军队苦心经营的防线,其中包括可与马奇诺防线相媲美的梅塔克萨斯防线,将希腊军队分割包围。 短短的二十三天时间,德军即占领希腊首都雅典,希腊国王和他的大臣们,一起逃往了埃及,十余万希腊军队乘坐英国人的战舰退往了中东和北非。 十月三日,德军动用空降部队,与意大利海军紧密配合,先后占领克里特岛和塞浦路斯岛,进一步扩大了在地中海上的优势地位。面对意大利海军的挑衅,被***海军两次羞辱的皇家海军舰队不得不龟缩于北非海岸,利用陆基战机保护自身安全,不得不说,这是日不落帝国的耻辱一刻。 巴尔干战事结束后,同盟国开始瓜分南斯拉夫和希腊。 十月十八日,轴心国国家在柏林签署协定,正式确认了德国、意大利、保加利亚、罗马利亚等国在南斯拉夫和希腊的利益,其中德国将南斯拉夫北部斯洛文尼亚大部分地区并入了德国领土,意大利占据了西北部连接阿尔巴尼亚的狭长地带,匈牙利割去了东北一角,罗马尼亚据有南斯拉夫东部部分地区,而东南方向则成为了保加利亚的战利品。 在南斯拉夫的国土上,成立受德国和意大利双重控制的独立国家克罗地亚,其余国土被德军,希腊被判定在战争期间由意大利实行全面占领。 再看非洲战场,从七月份开始,连续五个多月的作战,意大利军队连战连败,在拥有数倍于敌的优势兵力的情况下,被英军当做猴子耍,先后损失三十多万军队,而他们的对手总共损失还不到两千人。 至此,意大利元气大伤,丢失了东非的所有殖民地,北非的利比亚也遭到英军的围攻,墨索里尼建立非洲帝国的美梦彻底破灭。 为了保住已经开采出石油的利比亚的油田,墨索里尼不得不主动飞到柏林,向希特勒紧急求救。 希特勒早就等着墨索里尼开口,为此还专门组建了北非军团,当下二话不说,立即派出隆美尔,率部前往北非作战。 不得不说,隆美尔确实能征善战,到北非后,迅速扭转了不利的局面,先后占领了战略要地阿盖拉和昔兰尼加,光复了班加西......到了十一月,在确认站稳脚跟后,隆美尔亲自率领两个坦克师、一个步兵师进攻英***队两个已被严重削弱的师和一个旅,前出利比亚、埃及边界,攻占塞卢姆。 德意联军的进攻,出乎英军统帅部意料,英军连战连败,在两星期内退到了埃及边界,最后顶住德军进攻的是驻图卜鲁格的一个半师。 到十二月初,联军依然在对图卜鲁格进行围攻。 由于漫长的补给线路,德、意联军燃油、用水、食物补给均极度困难,隆美尔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双方暂时陷入对峙中。 ...... 总体来说,进入三九年年末,国际局势继续向着不利于盟国的方向发展。 由于马来亚、缅甸、印度和波斯的丢失,英国的兵力补充捉襟见肘。在这种情况下,罗斯福主动回绝了丘吉尔的好意,放弃对新西兰的拥有,但罗斯福向丘吉尔郑重承诺,将以菲律宾和澳大利亚为最后底线,一旦日军越过这个底线,美国即向***宣战,在此之前,美国将倾尽全力,帮助英联邦国家武装起来,保卫自由世界的和平与稳定。 看看英国是如何在轴心国的狂轰滥炸下稳住阵脚的。 法国沦陷的前后,英联邦所有国家即通过了紧急法令,授予政府非常广泛的权力去动员人力和资源。 新西兰为了国内外作战的需要,实行了征兵制,加拿大为了国内防务的需要,也实行了征兵制。当意大利于六月参战的时候,正在印度洋和大西洋上,紧急开往中东的加勒比海国家和新西兰援军,全部被调到了英伦三岛,在夏秋两季英国最危险的时候,一直留在那里。 在英国,尽管印度本土已经沦陷,但依旧有五十余万印度军队在那里服役,他们被编入各个作战部队,顶在了英国南部海岸线上,提防德国随时有可能发起的登陆作战。 作为英联邦的独立国家,澳大利亚政府虽然对联合王国在去年瘟疫大爆发期间对澳大利亚人的歧视不满,不过其人口主体就是英国人,并且依然奉英国国王为国家元首,因此,现在还剩下三百多万人口的澳大利亚,也紧急组建了五十万军队,十六周岁至四十周岁的男子皆在抽调之列,他们一部分留守本土,一部分通过水路,派往英伦三岛,最后一部分则源源不断调往中东,以加强那里的防御力量。澳大利亚的航空队,也调到了中东作战。 在非洲,来自南非联邦、东非和非洲其他地方的军队集合起来,以皇家非洲步枪队、皇家西非边防军等英国陆军部队为骨干,紧急编成了二十个步兵师,在埃塞俄比亚和埃及、中东地区同轴心国作战,并取得不俗的战绩。 北美大陆,加拿大守备队奉派到冰岛和西印度群岛,加拿大驻英军队的人数也在急速增加,到目前为止,加拿大在海外的军队超过二十万,在国内的人数超过三十万,加拿大海军有一百八十多艘舰艇在作战,加拿大空军有六个中队在英伦三岛服役。 南太平洋的局势,处于风雨飘摇中,与兰印群岛近在咫尺的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自治领,***、德国和意大利的高速战舰频繁活动,从六月开始,已经有二十多艘英国、澳大利亚及新西兰自治领的船只被击沉,许多岛屿遭到***战舰的炮击,种种迹象表面,***开始转变战略,把目光盯准了相对距离更近的南太平洋。 毕竟与西印度洋动辄数月的征途相比,南太平洋距离***更近,补给也更方便。美国与英国,都紧张地注视着***海军的一举一动。 经济方面,为了应对可能持续很久的战争,今年十年份,丘吉尔政府规定,英联邦国家和其他许多国家,必须接受有关处理其黄金和美元储备的共同协议,这样,包括所有实行自治的自治领,以及联合王国的所有属地、殖民地和保护国,都必须在伦敦存放一部分应急储备和多余的银行资金,这些钱都折合英镑进行储存。 此前,英镑一向可以自幼兑换,但战争进入第二年,英国政府意识到,有必要把它在国外的资产变成动产,把它所拥有的美元、华元和黄金收入储存起来,并建立一套外汇管理制度。由于这一协定,英国成立了英镑区美元、华元公共基金,以汇聚来自统称为英镑区国家的美元和华元收入。 经营这笔公共资金的是联合王国,它起了一个银行的作用,向各有关国家支付它们所需要的美元和华元。 工业方面,由于德国空军的威胁,英国本土已经不能像在开战之前那样放开马力生产武器装备,大量工厂企业除了向苏格兰地区搬迁外,开始在英联邦的海外国家中迅速发展,英国派出了具有关键作用的工人和技术人员去管理海外的工厂,许多地区迅速拟定出扩大生产的计划。 位于北美大陆的加拿大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一方面它可以得到英国的最新科技技术和管理人员,一方面又可以依赖美国强大的工业实力,造船业和军工企业急速发展,到目前为止,已经能满足英国总需求的四分之一。 在南非,大规模的工厂企业开始建立,向所有在中东作战的部队提供枪支弹药和坦克、装甲车、车辆的维修服务,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也都发展了大量军事工业基地,前者制造飞机和坦克,后者利用本身有限的工业生产能力,因地制宜地生产某些军火。根据英国政府的要求,新西兰在农业方面也做了改变,把它的大部份生产从制造黄油改为制造干酪,并为英国种植亚麻。 由于英国要支付这些来自海外物资的贷款,从今年年初开始,海外国家在伦敦结存的英镑顺差额日增月长,联合王国的战争债务迅速增加,去年八月,英国在账面上欠海外国家四亿七千六百万英镑,到去年十二月底,这个数字增加到五亿五千六百万英镑。而到今年的十二月,已经增加到十一亿九千二百万英镑。 ...... 卡拉奇军港,南华海军印度洋舰队首次联席会议正在进行。 对前法国海军军官和水兵的分化拉拢确实起到了明显的效果,三个月休假期满愿意回到船上继续海上生涯的,仅占总人数的百分之二十,大部分法裔军官及水兵都选择到了到各海军军校及新兵训练基地去任职。 普罗旺.格里里奥海军上将在熟识的法裔代理人那里搞定了投资事宜,带着家人在风光迷人的岘港、顺化、万象、京南市旅游,休完假返回部队后才惊讶地发现,手下各个舰队的司令官以及各主力舰的舰长,几乎换了一茬。 看到那么多陌生的面孔,说普罗旺.格里里奥不郁闷是不可能的,但想想这是大多数人自己的选择,普罗旺.格里里奥也就释然了。在南华方面升职加薪外加可留在陆地上和家人团聚的诱惑下,一般人还真的难以抵御,现在能够坚持留在舰队的,毫无疑问都是真心喜爱海军、并以愿意以为终生职业的人。 安毅坐在主持位上,旁边坐着海军司令路程光。 由于担心普罗旺.格里里奥等人不给自己面子,闹开来不好看,路程光专门请来了老大安毅来镇场子,以后大家相处熟悉了,形成了上下的等级与尊卑观念,就不用再麻烦到安毅出马了。 安毅此次到卡拉奇,除了为路程光壮胆外,还要到阿富汗与迪亚娜会面。 有半年不见小妮子的面,女王陛下发脾气了,安毅不得不去安慰一番。阿富汗的情况比较特殊,毕竟这个国家在中东地区的穆斯林中拥有一定的影响力,按照徐子良和蒋云山他们的意思,是保留阿富汗的王室,未来安毅以摄政王的身份,代理阿富汗的政务,待经过数十年的改造后,再将其降格为行省。 普罗旺.格里里奥坐在右侧第一位,左右熟悉的人中间,只有原美洲舰队司令官拉萨特尔上将、航空司令马尔蒂尼中将、“黎塞留”号战列舰舰长瑞泽.纳迪中将及舰队参谋长梅勒.桑来科少将,其余的***多只见过一两面,不太熟悉。 见人都到齐了,安毅与路程光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由路程光来主持会议,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再由安毅来做工作。 路程光目光从一群将校脸上掠过,微微一笑,说道: “我是路程光,海军司令员,相信在座各位都对我很熟悉了,不过我觉得现在依然有必要再次介绍一下自己。从今天开始,在座许多人就要正式融入南华海军,和我一起共事了,若是在日常生活中,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尽管提出来。不过,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海军毕竟是纪律部队,讲究的是令行禁止,所以海军司令部下达的命令,也请各位一丝不苟地认真执行,否则不要怪我军法无情。” 众将一阵凛然,包括普罗旺.格里里奥上将在内,都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路程光笑了笑,又道: “大多数法裔海军同仁选择了留在陆地上,从事海军教育工作,对于他们的决定,我个人表示遗憾,不过在此依然衷心祝福他们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做出新的成绩来,为我们海军培养出许许多多的人才。 “在诸位休息期间,海军司令部在征得军委、总参、总政的同意后,对舰队重新进行了编组,并在个人意愿的基础上,对许多工作岗位重新进行了调整。现在可能有人对你们的新同事不熟悉,我这里给你们相互介绍一下,点到名的请站起来,让大家彼此认识认识......” “普罗旺.格里里奥上将,印度洋舰队司令!” 普罗旺.格里里奥听到叫自己的名字,连忙站起,笔直地向在座的将领敬了个军礼,这才坐下。 “拉萨特尔上将,舰队副司令!” 拉萨特尔上将应声而起,随后的将领也是闻声而动,谁也不敢在这种场合掉链子。 “马尔蒂尼中将,舰队航空司令......” “瑞泽.纳迪中将,舰队参谋长......” “梅勒.桑来科少将,卡拉奇海军基地司令官......” 普罗旺.格里里奥有些惊讶地望了一眼前舰队参谋长,没想到他会选择留在陆地上。 不过仔细琢磨也是,此前梅勒.桑来不过是舰队作战参谋,准将军衔,即便加入南华海军后晋衔一级,也不过是少将。 在一众将军中,他的资历最浅,若是继续担任舰队总参谋长,那么就会出现少将指挥中将甚至上将的现象,显然他也不愿意自己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于是选择留在海军基地熬资历。 路程光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下面是新加入舰队的同事......” “李海青上将,舰队政委,他将全权负责舰队的政治思想和军事教育工作。李上将曾经是南华海军总参谋长,南华湾海战后不久,即调任第二舰队司令官,现在又到印度洋舰队担任政委,以李上将的能力及人格上的魅力,相信以后大家会合作得很愉快!” “赵雷中将,特混航母舰队司令官,全权指挥由航空母舰、重巡洋舰、轻巡洋舰和驱逐舰组成的航母编队!这是一支强大的战略打击力量,以***海军特混舰队为目标,是我们未来海军建设的重中之重!赵中将此前一直在海军总司令部工作,长期担任作战部长职务,对于海军各舰种合作了解得很深刻,相信他能胜任这个工作!” “周镇远少将,他出任的是第四舰队司令官职务,周少将是原来由磅逊湾舰队扩编的海军南华湾舰队司令官,表现一贯优异,出任第四舰队司令职务当之无愧!” “王腾啓少将,原来担任的是潜艇舰队司令官职务,此次组建第五舰队,我们最先考虑的就是他。在王少将担任潜艇舰队司令期间,我潜艇部队发展迅速,成为西太平洋地区不可忽视的一股战略力量,王少将对此功不可没!” “白弋少将,第六舰队司令官,此前是北海舰队司令!白弋少将毕业于美国海军军官学校,抗战前夕回国,历任炮艇艇长、巡洋舰舰长等职务,去年调任北海舰队司令官!在职期间,兢兢业业,把北海舰队训练成为我海军一支精锐舰队,多次受到总部嘉奖!” “杜松少将,法裔。杜松少将是原法国海军远征舰队作战参谋,加入南华海军后,在海军指挥学院担任副教育长,现在再次担任印度洋舰队作战参谋,一定会对我们未来舰队的作战计划的制定及执行把好关!” 路程光有一点没说,杜松同时还是名犹太人,早已经在南华国旗前宣誓加入南华国籍,在忠诚上经受了系列考验,所以才会出任如此重要的职务。 “孟克尔准将,英裔,舰队情报参谋。他可是正儿八经的英***情六处出来的,是我们情报系统的骨干,相信今后在舰队情报参谋的位置上,也会做得很好。” “.......” 路程光源源不断地介绍下去,普罗旺.格里里奥发现南华方面的安排很有技巧,舰队最高领导层,除了加入个极具政治色彩的政委李海青上将外,基本上保留了原法国海军印度洋舰队的人员,但各分舰队司令及舰长,却清一色换成了南华海军的嫡系,确保了南华方面对舰队的实际控制。 到了中层军官,比如大副、二副、枪炮长、轮机长、军士长等层面,却又大多是法裔军官,最基层的海军士兵,划分就没那么细致了,总的说来,南华方面控制了关键位置,把舰队牢牢地掌控在了手里。 见路程光人介绍得差不多了,安毅咳了一下,道:“各位,建设海军的意义这里我就不多说了,相信从加入海军到现在,各位不知道已经听长官灌输过多少回,而你们走上领导岗位后,又不知道向官兵们说过多少次,现在我只想说说印度洋舰队将承担的重要任务! “随着孟买的收复,整个次大陆西海岸地区,实际上已经控制在我们手里,当然许多地方都是新复之地,统治并不牢固,但我们有信心在接下去几个月里,彻底地把这锅夹生饭做熟。 “根据我们的情报,***海军特混舰队在战胜英国皇家海军舰队后,兵不血刃占领了法属马达加斯加岛,现在那座岛上已经飘扬起了***的太阳旗。根据我们的绝密情报,在海战结束后不久,南云忠一留下部分舰只即率主力舰队返回了马斯喀特,但随着中东战事陷入僵局,加上我军十月份进驻阿巴斯港,***海军已经不太可能自如地出入霍尔木兹海峡,留在阿拉伯海的意义不大! “日军海军特混舰队的许多舰只出海已久,战机和弹药的损耗比较大,急需要补充舰载机和作战物资,同时部分舰船还需要进入船厂维修,南云忠一悄悄率领舰队返回了兰印群岛,不过目前具体动向尚不明郎。 “中东局势极为复杂,这三个月来,***从兰印群岛调过去八个殖民地师团,英国人也从其自治领和殖民地调来大量军队,不断加强阿拉伯半岛地区的防御力度,双方激战于伊拉克北部和叙利亚南部地区。 “我军汇聚于波斯前线的部队,正在囤积武器弹药,一旦时机成熟,即向日军发起猛烈一击。印度洋舰队的任务,便是在关键时刻,***阿曼湾和霍尔木兹海峡,将日军彻底地堵在中东地区,不放走一个活口!波斯湾,我们势在必得,大家有信心吗?” 原本属于南华海军系统的将领齐齐起立,包括路程光在内,均大声回答:“有!” 而法裔海军将领却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跟着站起,有些尴尬地看向安毅,安毅忍俊不禁,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后开始商讨***霍尔木兹海峡的细节问题。 第一七五九章 珍珠港前奏 第一七五九章珍珠港前奏 ***,东京,大本营会议正在进行。 出席会议的除了内阁五相外,还有参谋总长石原莞尔和军令部长永野修身,可以说是代表着***军政两界最高级别的会议。 “诸君,战争到现在,已经到了第三个年头,我们的军队已经据有了支那北部、满蒙、朝鲜、远东、兰印、婆罗洲、马来亚、缅甸、东印度、马达加斯加和波斯湾西岸地区,随着战线的拉长,前线的补给开始变得困难。 “关于这次军队方针与路线之争,天皇陛下不想过多的干预,但希望军部诸君能设定一个进兵的底线,即我们达到什么目的,即可收缩防线,否则如此漫无目的的扩张下去,帝国的国力迟早会被毫无节制的战争拖垮!” 首相近卫文麿坐在主持位上,神色间满是轻松。 作为政府首脑,能够带领国家取得开疆辟土的辉煌成就,近卫文麿已经随着海军和陆军的节节胜利,声望达到了个人所能达到的巅峰。 ***国内,现在年轻人的偶像,第一个自然是被誉为“新军神”的石原莞尔,正是在他担任总参谋长期间,军队才从失利的泥潭中挣脱出来,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而另一位备受推崇的正是拥有高贵血统的近卫文麿首相。 关于下一步的政治与外交,其实近卫文麿更想与英美达成和解,虽然近卫文麿素来对盎格鲁撒克逊民族优秀论世界观存有反抗心理,“排除英美本位和平主义”是他的政治理论的核心,但现在***所取得的地盘,已经足够百年的发展所需,完全没必要和美国来个刺刀见红,承担失利的风险。 但是,随着战场上的节节胜利,***的国民已经到了一个狂热的顶峰,谁若轻言休兵,就会被视为***,必须要被天诛,许多在报纸上撰文呼吁应该冷静看待目前进行的这场战争的政治家,遭到暴民的洗劫,已经有多人遇难。 在这种情况下,近卫文麿只能退而求其次,寻求加大与德国、意大利的合作,彻底把同盟国打败,踩在英法的头上,奠定***强盛的根基。 不过,这样做的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与美国对上。 随着美国国务卿赫尔对新京和南京的国事访问,还有美国政府发出的战争威胁,***朝野上下都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迫切地需要巩固海防,而这正是调回南云忠一率领的特混舰队的重要原因。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石原莞尔策划利用航母编队,对珍珠港进行一次闪电般的突袭,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真正奠定***在太平洋地区的霸权。 不过,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军队内部再次发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大陆派和海洋派严重对立,而且矛盾还越发尖锐,因此裕仁不得不让近卫文麿举行大本营会议,以确定政府和军队下一步的动作。 坐在近卫文麿右手边第一位的石原莞尔,向对面的陆相板垣征四郎和海相及川古志郎点了点头,酒色过度的脸上浮现一片凝重之色,大声说道: “由于感受到南华越来越直接的威胁,军中大多数将领,包括此前积极主张南进的海军将领,都主张先解决这个强敌,再与美国决一胜负!可是,我却认为,如果不巩固印度洋和太平洋上的几个战略要点,现在所取得的一切,如同镜花水月,毫无价值......仅有一点,便可以让大家猛醒——若我们在与南华激战的时候,美国庞大的舰队,突然进逼我们本土,威胁到天皇陛下的安全,我们该怎么办? “虽然我们两次击败了英国海军皇家舰队,但到目前为止,我们的舰船总吨位依旧低于皇家海军,更比不上美国海军。当前美国与我们的舰船比维持在10:7左右,去年我们一度把比例拉近到8:10,但随着欧洲开战,美国经济强劲复苏,造船业迅速扩张,加上第二批造舰计划的舰船陆续服役,美国海军再次拉大了与帝国海军的舰船比例。 “根据预测,到了明年,美国与我们的舰船比将拉大到10:6,此后差距将越来越大,帝国仗恃的太平洋天险,在美国海军优势的航空母舰及舰载机威胁下,将瞬间化为乌有。因此,与美国作战,宜早不宜晚! “在石原看来,未来帝国的绝对防御圈,印度洋地区应以马达加斯加和锡兰岛为屏障,太平洋地区的防务则应建立在夏威夷和澳大利亚两大支撑点上。在海军的配合下,陆军只要固守这两大战线,就可以像磁石一样,牢牢地把美国人的视线吸引住。 “印度洋和太平洋地区岛屿众多,若是我们分兵据守,再多的兵力也不够填进去。但是,只要我们据有这几个战略要点,不愁美国人和英国人不主动来攻,这样就达到了调动敌人的目的,战事进展将牢牢地控制在我们手里。此后,我们就可以方便自如地调动部队,在占领菲律宾、澳洲后,举倾国之兵,彻底解决我们的对手——安家军,进而拿下支那全境,真正成就千古基业!” 近卫文麿听了热血沸腾,激动了好一会儿,才不解地问道:“石原君,你这个战略很有想法,为什么会有人反对呢?” 石原莞尔摇头苦笑:“主要还是美国太让人恐惧了,他们没有看到,自从美国对我们进行全面***和制裁后,其实两国就已经处于敌对状态了!比如海军中,原本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五十六大将是坚定的海洋派,但就连他都认为,美国国力强盛,远非帝国所能挑战。许多将领有到美国访问的经历,他们都认定,美国林立的工厂,繁荣的经济,庞大的国土,源源不断的资源,都是帝国比不了的,能够避免与之开战,就应该竭尽全力避免; “再则,陆军将领普遍认为,帝国现在所得到的土地和资源,已经远远大于预期,如今对我们威胁最大的,并不是美国人,而是支那人!在南京,蒋介石政权及地方军队,加起来有近七百万大军,一旦全部投入战场,则皇军占领的支那北部、山东半岛甚至满蒙均告危急! “最可怕的还是我们的老对手安家军,这是一支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都可能亮出毒牙。在暹罗、西印度和波斯,敌我彼此纠缠,一旦我们与美国作战,他们完全可以趁势向我们宣战,然后各部相互协同,将我军队及领地拦腰截断,则帝国在次大陆及波斯、缅甸的统治即告危急! “尤其是马来半岛,一旦其陆军南下,则可以一直杀到南边的新加坡,扼马六甲海峡,直接威胁我军的海路补给线的安全!与其冒着与美国开战的风险,还不如一劳永逸地先解决支那人的威胁,这样皇军才立于不败之地! “还有,如果说此前放弃进攻支那,主要因为其是农业国,我军占据后无利可图,但现在的南华,却已经呈现出蓬勃的发展势头。由于南洋及印缅地区的华人纷纷把产业迁移到南华境内,加上其从支那西南地区繁衍出来的工业,南华实际上已经成为国际性的军火生产工厂。根据我们的情报,目前南华的太原地区,已经成为亚洲的鲁尔区,其煤炭和钢铁产量惊人!若帝国能够控制富庶的南华,则不仅粮食供应可得到充分保障,更为关键的是,可以得到南华的工业基础,迅速提升我国的国力! “最后,南华与美国、英国休戚相关,如今南华同时供应着英国和德国的军火及战略物资,但相对而言,对于英国的支持力度更大!若是能够消灭南华,则不仅会动摇英国的抵抗意志,而且还会加速美国的妥协力度!毕竟,若是南华溃败,帝国将大大拉近与美国的实力比,而且我们与德国,遥相呼应,再加上态度倾向于我们的苏联,欧亚大陆尽在掌握,以美国人的精明,不难判断什么才是对他们有利的,这样即可起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取代主张对中国强硬的广田弘毅出任外相的宇垣一成问道:“将领们的考虑非常周详,为什么石原君会认为行不通呢?” “很简单,因为我始终认为,现在的美国,实际上已经与帝国处于战争状态,只有掩耳盗铃的人才会依然认为,我们不主动去招惹美国,美国就会放弃与我们为敌!” 石原莞尔站起来,来到世界地图前:“现在,美国的运输船队,来往于各大洋之间,把盟国的力量巧妙地连接起来。澳大利亚的生铁、苏门答腊的石油、南美洲的粗铜,源源不断地输入南华,南华的飞机、坦克和武器弹药,又通过海路送往英国,同时美国还通过如自家庭院的大西洋,向英国提供着可供长期抵抗的战略物资,而我们和德国,却因为美国具有偏袒性的‘中立’,束手束脚,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一旦我们选择与南华彻底开战,会发生什么事情。进攻南华,从陆路进攻,不外乎由马来半岛向北攻击、由缅甸向北或者向东进攻、由支那南部的广西沿海向南攻击这三条途径,至于那种在印度、波斯发起大规模攻势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因为一旦在印度用兵,必将导致马来半岛防御空虚,届时只要敌人顺着马来半岛南下,卡住马六甲海峡,则印度、波斯湾将与本土的联系中断,就算物资能够自给自足,但兵力从哪里来? “另外一点,则是打蛇打七寸,选择在安南和暹罗漫长的海岸线上的任意地点登陆。这么做的好处是直接占领南华的工业城市,平原地区又多是农业区,所有的物资可以就近补给,而且,由于南华近海港口众多,距离我们的兰印非常近,兵员的调动非常便捷,一旦取得突破,即可由点及面,迅速扩大优势。 “相对而言,陆路进攻比起登陆作战,难度要高一些,因为在我们的前面,并非是平坦的平原,而是连绵的群山和丘陵,对方完全可以利用地势,阻击我军前进,为其主力集结争取时间。此前,我们做过最乐观的估计,但不管哪一种设想,在一对一的情况,我方军队都不占优势,因此我们必须调动数倍于敌的兵力,进行一座座山峰和丘陵的争夺,这对帝国极为不利! “在我看来,所有这些想法,都只想到我们如何如何,而没有想到我们的对手会怎么样。现在,驻防南华本土的军队,包括南华最精锐的顾长风兵团、夏俭兵团、杨冠兵团和山地集群,在叙府,还有丁志诚编练的预备役兵团,云南、滇南和湘西有三个集团军作为预备队。此外,南华还实施了预备兵役制度,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可以拉起五百万以上的军队。 “南华修通了海岸铁路,各个港口得到兵力增援的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能够干什么?我们的部队通过舰船,能够抢运多少军队上岸?超过这个时间,就将面对数倍甚至十倍于己的部队的围攻,谁有信心在安家军狂风暴雨的进攻下面支撑住?只要哪个师团敢下军令状,我就敢发起登陆战,但很遗憾,没有一个师团敢做这种保证! “还有,通过实际考察德国人对英伦三岛的轰炸,我们派驻欧洲的军事观察员发现德国人拥有一种能够提前预知英国人战机起降的先进电子仪器,这种仪器叫做雷达。德国人的雷达技术,来自于南华,由于德国与南华签订了保密协议,因此德国方面遗憾地告诉我们,无法向我们提供这种电子技术。根据德国人所言,这种雷达早在五年前便引入了德国,我们完全可以想象,五年时间,南华的雷达技术不知道已经发展到何等地步! “设想一下,若是我们的舰船出现在南华近海,突然遭到铺天盖地的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机的围攻,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海军在马尔代夫和西印度洋海战中,已经充分证明了战机的轰炸对舰队的威胁,我不认为我们有机会靠近南华近海!于是,这就产生了与先前的结论截然相反的悖论,登陆作战行不通,只能依赖陆地进攻! “当我们在陆路进攻与南华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很有可能在中亚的安家军主力的攻击下,丢掉了波斯湾、东印度和缅甸,而美国也完全可以自如地发展自己的海陆空军,只等帝国陷入与南华的战争泥潭,即加入战团,对帝国发起致命一击!上次欧战,美国就是这样做的,这次显然也不会例外。一旦美国由菲律宾出兵,截断本土与兰印群岛的联系,则帝国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反之,若是先集中全力对付美国,先一举消灭美国太平洋舰队,彻底奠定太平洋地区的霸权,阻断美国因其中立地位而获得超然的运输网路,由夏威夷群岛和登陆阿拉斯加来威胁美国、加拿大的安全,等美国疲于应付帝国对其本土的进攻的时候,则我们一举拿下菲律宾、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这样不管战况如何发展,就算是在安家军的攻击下丢掉了陆地,帝国将由于制海权的存在,依然立于不败之地。” 会议室里响起窃窃私语声,待石原莞尔回座位坐下后,军令部长永野修身站了起来: “我是支持石原君的意见的,在私下的讨论中,我甚至建议在拿下澳大利亚后,帝国选择迁都,以澳洲十倍于帝国的领土,加上其地质结构稳定,完全可以成为大和民族的栖息和繁衍之地。可是,由于陆军和海军中有大量不同的意见,我们不敢逾越,因此只能交由大本营诸君和天皇陛下圣裁!我和石原君已经打定主意,如果陛下决定先行解决支那战事,则我和石原君将不得不辞去现在的职务,因为我们已经无法驾驭军队!” 近卫文麿惊讶地问道:“永野君,何至于此?” 永野修身摇头道:“此前我和石原君坚持发起印度及波斯湾战事,谁想印度境内竟然发生大规模瘟疫,四万皇军未死于对敌作战,反而被疫病夺去了宝贵的生命!目前,帝***队在波斯湾前景堪忧,马达加斯加又处于与英国对抗的第一线,此番种种,不少人归罪于我等身上,若是此番再得不到天皇陛下的支持,还有何脸面继续当此重任?” 近卫文麿听罢微微一笑,示意永野修身坐下。 印度战事及波斯湾战事,其实说起来,到现在为止对***来说都还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占领东印度后,不仅拥有了印度一半的工厂企业,而且由于孟加拉、比哈尔和奥里萨都是著名的农业区,物产富饶,其实仅仅东印度的出产就基本可以满足缅甸、印度、波斯和马达加斯加战事的需要。 印度人性情懦弱,英国人喜欢绅士风度,允诺给予种种权力,但放在***手里,却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了,几乎对各行各业进行了严格的控制,军队给出的借口很简单,现在处于战争阶段,只能集中一切资源,打赢战争,等到战争结束,就给予印度充足的独立权力。大量***培养的印度孤儿,早在三七年便被派往印度,这个时候终于展现了强大的威力。此前,他们就在义军中混到了较高的位置,现在与日军合作后,迅速将反对力量清洗掉,掌握了印度伪军的实权,在***的支持下,成立了近三百万印度伪军,一方面镇压内部的叛乱,另一方面,可以随时用于各线战场。 印度兵技战术水平一塌糊涂,作战也未必勇猛,但胜在听话,而且人多势重,黑压压一片冲向敌人,就那声势也足以让敌人胆寒崩溃。对上精锐的安家军,这些印度兵未必能派上什么用场,但向来对付同样是由菜鸟组成的美国佬,应该足够了! 况且,此次出兵中东,也不是一无所获。 第二师团和第四十五师团在中东,到现在为止已经运回价值近十亿美元的黄金和白银。 第四十五师团于八月下旬,攻陷利雅得,烧杀劫掠一番后,将这座建在沙漠绿洲中的城市付之一炬,加上此前在阿曼、卡塔尔、科威特、伊朗及伊拉克劫掠来的财富,将其中一半价值三亿美元的赃物运回了***。从那个时候起,其实天皇裕仁已经认为石原莞尔的决策是正确的了。 到了九月中旬,趁着巴尔干战事正急,第二师团先是攻克法属殖民地叙利亚首府大马士革,又在下旬拿下了黎巴嫩首都贝鲁特,将法国人存放在这里的上千吨黄金席卷而空。希腊军队从巴尔干败退后,正好退到了中东和北非,立即就在英国人的率领下和第二师团干了起来,第二师团从地中海沿岸一路败退到叙利亚南部和伊拉克北部,后来在增援的兰印军队的支持下,站稳脚跟。 在特混舰队返回兰印的时候,第二批价值六亿美元的黄金与财宝再次送回***,引发***朝野震动。 可以说,用计数万皇军的生命换回这么多财富,就战略大局来看,无疑是值得肯定的。当然,法国维希政府为此还特别向***政府致电抗议这种强盗行径,但被***讥笑为守财的葛朗台,黄金落入***政府之手,才是物尽其用。 近卫文麿不怕将领有能力,就怕遇到事情军队拿不出解决的方案,最后由政府来承担责任。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近卫文麿和石原莞尔、永野修身的利益实际上是一致的。 这时,陆相板垣征四郎、海相及川古志郎也站起来,表达了和永野修身相同的看法,这下近卫文麿有了很好的借口,当即道: “既然四位军队最高层将领已经达成了一致,也就不必再理会其他人的意见了,就按照既定计划实施吧!内阁会支持石原君和永野君的一切计划,天皇陛下那里由我去说和,谁若不服,你们就让他们向天皇陛下亲自说明!谁敢保证能比石原君做得更好,我们也可以退位让贤,让那些贤才试试吧!” 近卫文麿言语间充满了嘲弄。 石原莞尔执掌陆军以来,取得了赫赫武勋,帝国的国势达到了自明治维新以来的最高峰,石原莞尔也获得了从民间到财阀广泛的支持。况且,面对当前复杂的国际局势,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战略就是正确的,能够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的人能有几人?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今天这个会,正式确定了日军的下一步动向。由于石原莞尔一贯的正确,终于把***拖进了与美国的战争泥潭——当然,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来看,那是一场接着一场的辉煌胜利。 ~~~~~~~~~~~~ ***:看到这里,估计许多书友大大会有许多疑问,请大家放心,最后天子一定会填坑的,谜底会逐步揭晓! 第一七六〇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第一七六〇章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九三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星期日。 在圣诞节期间始终保持高度警惕的美国海军,在新的一年即将到来之际,终于有所放松。 自明治维新后,***一改和中国同期过春节的传统,把公历1月1日至1月3日当做新年,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美国人认为***不太可能会在这个时间发起攻击,于是陆海军大多数部门都给官兵放了假,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长期紧绷的心弦,结果却被***海军利用,悍然发起了对珍珠港的突袭。 这天清晨,从十艘航空母舰上起飞的第一攻击波208架飞机,穿云破雾,扑向珍珠港。早上七时五十三分,发回“虎、虎、虎”的信号,表示奇袭成功。此后,第二攻击波的219架飞机再次发动攻击。 前两波攻击,仓促应战的美军损失惨重,九艘战列舰中,五艘被击沉,一艘搁浅,其余都受重创,三艘航空母舰中,除了在圣地亚哥布雷默顿干船坞中检修的萨拉托加号航空母舰外,其余两艘航空母舰及其上的舰载机,全部沉入港湾中。此外,还有六艘巡洋舰和三艘驱逐舰被击伤,三百六十八架飞机被击毁在机场,上万名官兵伤亡。 不同于历史上特混舰队司令官南云忠一表现得就像是一个小偷,现在的南云大将经历过马尔代夫海战和西印度洋群岛海战,对于舰载机的性能充分信任,在第一波机群返航后,立即命令加满燃油、弹药和鱼雷,再次前往轰炸珍珠港。 第三波机群,给了美国人以最后一击,幸存的“田纳西”、“马里兰”和“宾夕法尼亚”号战列舰先后沉没,水上飞机母舰“卡提斯”号侧翻倾覆,重巡洋舰“新奥尔良”号、轻巡洋舰“海伦娜”号、“火奴鲁鲁”号及“拉里”号剧烈爆炸解体,美国太平洋舰队几乎全军覆没。 在***海军航母特混舰队在珍珠港耀武扬威之际,马绍尔群岛东北海域,一支庞大的混合舰队,正在向夏威夷群岛快速前进。 这个舰队,拥有八艘有着方形舰艉的船坞登陆舰,三十艘蚌形艏的战车登陆舰,四十五艘运兵船,六十艘油船、货船、军火船、医疗船、修理船、港湾工作船、飞机运输舰和潜艇母舰,以及由四艘战列舰、六艘重巡洋舰、三艘水机母舰和三十二艘驱逐舰组成的庞大护航舰队——整个船队搭载着近八万名***陆军和他们的装备:包括一百辆95式轻型坦克和两百辆装甲车、五百辆卡车、三百门各式火炮及半年的给养。 珍珠港事变,***的军事行动获得巨大成功,政治上却陷入被动。 历史虽然发生了改变,但有一点没有变化,那就是***的宣战书就像是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等到***驻美国使馆工作人员打印出来,大使野村吉三郎到美国外交部递交国书的时候,比起大本营预定的递交最后通牒时间晚了足足四十分钟,此时珍珠港的战斗已经打响二十分钟了。 美国国务卿赫尔在接见野村吉三郎前,已经知道珍珠港遭到了偷袭,但是罗斯福总统要求他收下日方的宣战书,冷淡地把日方代表送走。于是赫尔装作认真地阅读了日方的国书,然后用难以掩饰的愤怒说:“这是我任职五十年来,从未见过如此卑鄙的政府和如此虚伪歪曲的文件!” 正是由于在递交正式宣战的文件之前,***就发动了进攻,激起了美国举国上下无比的愤慨。 第二天上午,罗斯福向国会提出了他的战争咨文,“昨天,对美利坚合纵国来说,是一个奇耻大辱的日子,我们受到了***国海军和空军蓄谋已久的突然袭击!”罗斯福用了五百多个字,谈了***向整个太平洋地区发起突然攻击的背景和其后果之后,便要求对***宣战,国会对此进行了表决,只有一票反对便通过了对日宣战。 尽管国防部长史汀生强烈要求,但罗斯福还是拒绝把德国和意大利也包括进他的宣战要求中去。罗斯福对英国首相丘吉尔解释说,“我似乎感到一部分公众在跟***开战同跟德国开战之间,还在不忍释手地进行区分。”罗斯福在等待着希特勒表态。 不过非常出人意料,希特勒还没有来得及表态,南京政府已经率先表明了立场。 四〇年一月二日,在确定美国已经对***正式宣战后,林森主席代表南京政府,正式对日宣战: ***军阀夙以征服亚洲,并独霸太平洋为其国策。自九一八事变以来,中国不顾一切牺牲,持续抗战,其目的不仅在保卫中国之独立生存,实欲打破***之侵略野心,维护国际公法、正义及人类福利与世界和平,此中国政府屡经声明者也。 中国为酷爱和平之民族,过去四年余之神圣抗战,原期侵略者之***于遭受实际之惩创后,终能反省。在此时期,各友邦亦极端忍耐,冀其悔祸,俾全太平洋之和平,得以维持。不料***成性之***,执迷不悟,且悍然先后向我英、美诸友邦开衅,扩大其战争侵略行动,兹特正式对日宣战,昭告中外,所有一切条约、协定、合同,有涉及中、日间之关系者,一律废止,特此布告。 在南京政府对日宣战后六小时,南华政府在新京召开记者会,所有驻新京的各国记者蜂拥而至,每一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这次记者会上,南华极有可能对***宣战。 新京,还剑湖畔的新闻发布厅。 果不其然,记者会刚开始,外交部长吴庭艳就代表南华政府,正式对***宣战。 轮到答记者问环节,德国记者格丁根抢先问道:“请问外长先生,为什么在七七事变后两年半时间,贵国才对***宣战?” 吴庭艳回答:“南华作为一个独立的国家,自立国以来,就一直在与***作战,从西伯利亚到马来半岛、缅甸,战斗一直没有中止过,即便没有这次宣战,我们也会与***持续战斗下去,直到一方消灭为止!实际上,日我双边关系,用我方‘战而不宣’,***‘不宣而战’即可简单概括。 “各位记者朋友,这个‘宣’字,如果将之理解为国际法意义上的正式公文宣战,那是对的,但如果将其理解为对国内的战争动员,那就错了。一个国家如果面临庞大复杂的军事行为,而不进行全国总动员,那么至少从主观上表示了该国政府的缺乏交战意志和取胜决心,其客观的武力行动,想必也不能速决。 “南华作为一个新兴的华人国家,历来尊重南京政府的意见。全面抗战开始以后,南京政府蒋委员长在庐山发表报告,正式向中国大众宣示抗战到底的决心;随后,蒋委员长又两次宣布‘告全体抗战将士书’,向全部军队宣示国府抗战到底的信心;淞沪会战爆发后,南京政府发布‘自卫抗战声明书’,向世界人民宣示中国抗战到底的决心;此后,南京政府又向国联递交‘***侵华声明书’,向国际上公开宣示中国抗战到底的决心。 “从七七事变至今,不管是***与日军的大规模作战,还是南华立国后与日军经历的多次战役,均是在宣战前实现的,这已经充分解释了中国政府、***及蒋委员长决死抵抗的才能、举动和意志。众所周知,我南华为前***将领安毅主席缔造,自然尊重南京政府的选择。今天既然南京政府选择了对日宣战,我们自然不能落后,必然要对***宣战。” 格丁根担忧地问道:“如果今后南京政府对德国、意大利宣战,请问南华也会跟着宣战吗?” “不会!” 吴庭艳非常肯定地回答:“这些年来,我们与德国的商业交往很深,现在南华的许多工厂、铁路、水电站,就是德国与我方合资兴建的,至少在德国对我国宣战之前,我们不会对德国宣战! “我们必须看到,现在美国也没有对德国、意大利宣战,这就说明,只要站在公理与正义的一方,局部宣战是可行的!我们有理由相信,现在的***,已经成为影响太平洋和亚洲和平的最不稳定因素,因此,我们不仅会把***驱逐出中国的国土,还会配合美国朋友,彻底把***军队消灭,直到其没有威胁为止。” 意大利记者安东内洛问道:“美国的宣战,是不是让贵国政府深受鼓舞?毕竟和世界第一大工业国站在了一起,意味着贵国有了极为可靠的盟友!可是,据我所知,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几乎全军覆没,残余舰队已经退往了美国西海岸,一旦***海军控制夏威夷群岛,则美国西岸尽在***的威胁之中。 “此外,一个国家的生产力发达,并不意味着其军队的战斗力就强悍!美国经历了二十年的和平,他们的陆军才刚刚扩充,连装备都不齐全,而海军遭受重创后,已经不足以保护其西海岸的安全,难道贵国就不担心为美国陪葬吗?” 吴庭艳回答:“我此前已经说过,不管宣不宣战,我们皆与***处于战争状态,这是不可更改之现实,不管美国胜也好,败也罢,我方绝无与***妥协之可能。其实早在两年半之前,南京蒋委员长就宣布,‘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就义一切之决心’,这成为激励每一位殊死抵抗的爱***民之座右铭。 “当然,若要将这视为中华民众的‘抗战声明’好像还不够确实,因为中国政府正式将局部抗战进步到全面长期战争的国策始于最高国防会议,有了随后淞沪会战将全盘战略从‘由北向南’转向‘由东向西’的逐次抵抗,中国对日‘胜也罢,负也罢,就是不要同它讲和’的最终决心由此底定。 “在此后发布的‘自卫抗战声明书’中,开门见山地宣告‘中国为***无尽头之侵略所强迫,兹已不得不履行自卫,抵抗暴力’,历数中国种种和平尽力和日军种种军事暴行后声明,‘中国之领土主权,已横受***之侵略,国际盟约、九国公约、非战公约认为***所损坏无余……中国决不放弃领土之任何部门,遇有侵略唯有实施禀赋之自卫权以应之’,最后向全世界宣布,中国的抗战‘非仅为中国,实为世界而奋斗;非仅为领土与主权,实为公法与正义而斗争’。 “众所周知,中国与南华两位一体,我国国家主席安毅将军,乃是南京蒋委员长门生,南华与南京中央政府的关系,为兄弟关系。现在兄既已宣战,弟怎能落于其后,因此,宣战是必然的!” 英国记者吉布森站起来,大声质问: “根据最近的战况,当英国、希腊等民主国家,在中东及巴尔干与邪恶的轴心国国家展开激战的时候,贵方和南京方面,与日军似乎正处于微妙的对峙局面,这并不像是两个处于战争中的国家的行为。此前,***对来往于南华的商、货船,并未予以拦截,这是否可以理解为与***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 “哈哈,如果说要有默契,那也是美国与***保持默契吧!” 吴庭艳笑了起来,说道:“请各位记者朋友注意一下,来往于南华与欧美各国的商船,其中大部分都是美国的商船,此外还有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瑞典和英联邦国家爱尔兰等中立国的商船,没有一艘是南华国籍的。 “这也是为什么南华到现在,才向***宣战的原因之一,因为若是宣战早了,这些商船就没有理由来南华了。进入三十年代后,国际法由限制战争,逐渐发展到全面禁止战争,开始认为哪一国率先宣战,此一国家就是发动战争的侵略者,此前既然***都不乐意宣战而承当战争义务,我们自然就更没有必要自动宣战自承为‘侵略者’了。 “睽诸国际公法,一旦在法律长进入战争状态,交战国和任何不愿参战的其他国家之间,将暂停实用平时国际法而改为适用战时中立法。具体而言,中立国必须对交战国承担以下义务:一、不作为的义务:战时中立国不得对交战任何一方给予援助,包括提供军队、供应武器弹药和其他军用物资,也包括贷款和承购公债,不得用军舰和国有船舶为交战任何一方进行军事运输,不得向任何一方提供情报;二、预防的义务:中立国应当禁止交战国利用本人的国土、领空和领海进行作战,或树立军事基地以及运送部队和军事物资;三、容忍的义务:交战国得以用军机、军舰拦阻中立国的飞机、舰船进入敌国境内,并得以制订中立国向敌国的禁运货物清单,对上述***和禁运,第三中立国必须严厉配合。 “这也就是说,一旦我们向***进行宣战,南华除了无法在美国和英国发行债券外,所有的国家皆不能与南华展开贸易,我们得不到海外输送的石油、生铁和粗铜,得不到工业机床、机械、生产线等设备,无法通过贸易,得到发展急需的资金!可是,不管怎么样,这都不能改变,我们与***始终战争状态这一实际情况。 “我们必须看到,在与***的较量中,我们始终处在抵抗的第一线,并成功阻止了***的扩张,反观英国,连战连败,不久丢掉了东南亚,还丢掉了印度和波斯,导致日寇气焰嚣张。很难想象,若不是我们的抵抗,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 当吴庭艳在与记者们唇枪舌剑的时候,安毅正在总参谋部作战中心的小会议室里,与几位心腹大将研讨战局。 对于安毅来说,这个世界完全乱套了。虽然他不知道珍珠港事变是多少年发生的,但绝对不应该是三九年的最后一天,而且战果也不应该是这样......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历史已经大变样,与记忆中的再无半点关系。 原本按照设想,南华将在接下来一年时间里,继续攀升科技树,同时进行交通、工业基地等建设,加大战略物资出口,套取黄金和外汇储备。随着四〇年和四一年核潜艇、航空母舰服役,在各方面都开始占据主动,那时候才是与日军进行决战的时候。 但是,***海军的疯狂举动,把一切都毁了。 现在,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在珍珠港几乎全军覆没,剩下的舰只逃往西海岸的港口,未来一段时间,美国不太可能会对太平洋战事有所助益。在这种情况下,安毅打起所有精神,认真分析目前的状况,并做出正确的应对。 情报部门正在抓紧时间收集各方面的消息,刘卿、杜易和许一尘都未出席会议,副总参谋长杨飞介绍情况: “二十多天前,日军开始进行兵力的调动,包括伪军在内,涉及到的师一级的番号竟多达一百多个!我们当时还以为日军要耍什么花招,各条战线都进行了警戒,没想到他们的目标,竟然会是美国人! “现在既然已经宣战了,还想闷头发展已经不可能了,今天早上到现在,到港的轮船一艘也没有,估计都被日军扣留了!接下来咱们自然要打一仗,壮壮声威,估计南京方面也会在山东来那么一下,胜负如何两说,但至少得表明咱们的立场,顺利搭上美国的顺风船。 “部署在马来亚和缅甸的日军及伪军,多达三、四十个师,再加上花费近一年时间构筑的坚固防御堡垒,我们想要突破会非常困难!东印度地区,咱们兵力不占优势,加上刚刚经历了大瘟疫,各方面都在恢复中,实不宜大规模用兵!目前能够动动脑筋的,只能是波斯湾地区了!” “我也这么想!” 安毅点了点头,道:“经过近一个月的调整,印度洋舰队基本上磨合到位,具体的作战计划早在三周前即已经制定,这下正好把我们的舰船拉出来亮亮相。不过在此之前,空军必须得来一次清场,否则咱们的底细都让人给瞧去了!” “其实一切按照作战计划实施就行了!” 作战部部长沈子凌说道:“波斯湾地区的日军共有十个师团,但有八个是在兰印群岛编成的土著师团,战斗力并不强,作为核心力量的第二师团和第四十五师团经过与英军连续作战,损失不小,我们有把握一举占领波斯的胡齐斯坦和伊拉克中部及南部地区。 “开战之初,海军即***霍尔木兹海峡,日军的补给线路很快就会断绝,在这种情况下,我军采取稳固防守徐徐进逼的方式,稳扎稳打,追在日军屁股后面把波斯湾沿海地区全部纳入掌控,顺利达成战略目的!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我们占领以上地区后,很可能会引来英军的觊觎,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纷争!” “无妨!” 杨杰摇了摇头:“英国人兵力捉襟见肘,既要防备北非的隆美尔,还要担心土耳其倒向轴心国,暂时不会留意那些没有人烟的荒漠!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与那些土著达成协议,名正言顺把这些不毛之地纳入版图!不过,我还是想不通,要那些沙漠干什么?” 安毅给顾长风、杨冠和安晋各打了个电话,询问完边防线一带部队的部署情况,感觉没有什么明显的漏洞,这才回答杨杰的问题: “石油,波斯湾周围都是石油!虽然恪于技术原因,目前仅仅在波斯的胡齐斯坦地区发现大型油田,但我手里却有理工学院的地质专家们的勘探报告,波斯湾下面极有可能蕴藏着丰富的石油! “石油意味着什么,不需要我多说,而那里据说有着储量远远超过想象的大型油田,目前拿下来,代价极小,但将来的回报却极大!此前我们的一切战略布局都为此展开,现在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 “拿下波斯湾后,我们即经营印度和缅甸战事,力争把所有的领土连成一片!不过,在沙漠地区作战,条件非常艰苦,希望部队要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第一仗一定要打好,打出我们的军威和士气来!” 成世明这时突然说道:“此前德国正在与土耳其政府协商,逼迫其加入轴心国,不过随着美国对***宣战,估计会对土耳其政府的态度发生决定性的影响。还有,苏联政府现在也可以稳稳地把悬着的心放回心窝,至少在德国占领英伦三岛之前,不用担心希特勒会把枪口对准他们了! “此外,西班牙和葡萄牙原本已经准备加入轴心国,随着美国人的参战,估计也会重新考虑自己的立场。***人对珍珠港的突袭,不仅打乱了我们的部署,对德国人的战略更是一个巨大的伤害,我想现在最高兴的莫过于丘吉尔了!” “是啊!” 安毅起身来到地图前,看向欧洲大陆: “估计现在希特勒正在他的总理府骂娘!原本德国极有希望不战而屈人之兵,获得土耳其的加盟,从战略上完成对苏联和中东地区的包围!可是随着美国的参战,恐怕事情要糟!若是土耳其政府不从,德军有很大的可能会对土耳其动手,届时英国、美国和苏联人都可以从中动手脚,德国的幸福日子快要结束了!” ~~~~~~~~~~~ ***:大年初三了,不知道大家新年过得如何? 天子的感觉就是累,不过再累,也保持了不断更的优良传统,这一点还是蛮自豪的!因此,天子理直气壮地求一下***和推荐票,就当是新春志喜吧!若是大家捧场,能多几个全订就精彩了,哈哈! 第一七六一章 付出代价 第一七六一章付出代价 果然不出安毅的所料,此刻希特勒正在柏林的总理府大发雷霆。 三十一日,希特勒原本正在希腊,与意大利元首墨索里尼会面,共同商量北非战事,没想到却传来***突袭珍珠港的消息,于是匆匆告别意大利独裁者返回柏林,紧急召开纳粹党高级会议,商量对策。 “混蛋!白痴!这个时候怎么能够去招惹美国人呢?”希特勒背着手,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极为愤怒。 所有与会人员噤若寒蝉,谁都知道希特勒的怒火从何而来,不愿意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昨天是新年的开始,正在柏林同德国方面洽谈加入轴心国事宜的土耳其代表团,突然得到其国内的通知,暂时中止加入轴心国的谈判,即刻返回国内。 今天一早,土耳其人就返回安卡拉去了,据说美国人的外交访问团已经到了土耳其的首都,得到了土耳其总统伊斯麦特.伊诺努的热情接待。 与此同时,原本信誓旦旦要加入轴心国的西班牙、葡萄牙两国,态度也突然变得暧昧不清起来。 要知道早在去年六月初,德军在法国节节胜利的时候,西班牙即出兵占领了国际共管的丹吉尔,随后西班牙法西斯领袖弗朗哥便向希特勒提交了一份参加轴心国的条件,其中包括对直布罗陀、法属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的奥兰省的领土要求。 在其要求得到承认后,德、西双方议定,在德国和意大利解决地中海中西部马耳他岛、克里特岛和塞浦路斯岛的威胁后,德、西两国即共同对直布罗陀采取军事行动。 可是,当现在德军已经做好一切准备,而且供给了西班牙作战所需的重武器并通知其将在本月开始行动的时候,却恰好传来美国参战的消息。 佛朗哥昨日在答复德国驻西班牙大使的时候,明确地表示,西班牙地处大西洋与地中海之间的交通要冲,尤其直布罗陀海峡乃是兵家必争之地,西班牙若这个时候参加轴心国一方作战,必然成为美英盟国首先进攻的对象。刚刚经历了内战的西班牙,是否能够招架得住美英的猛烈打击,关系整个国家的存亡问题,在没有获胜的绝对把握下,暂时无法参加同盟国作战。 弗朗哥认为,这个时候,西班牙不参战,比参战好,这样德国可以通过西班牙,获得石油、粮食等战略物资的补给。 至于葡萄牙,国土被西班牙环绕,眼看着西班牙态度趋于强硬,葡萄牙也跟着转变口风,葡萄牙独裁者萨拉查博士在与弗朗哥通气后,表示将维持中立,暂不加入战争中。 西班牙和葡萄牙所处的伊比利亚半岛,高原、山地众多,西部和西南部有低地,中部的梅塞塔高原平均海拔600米,占半岛面积的60%以上。自地理大发现以来,西班牙和葡萄牙先后成为海上强国和殖民帝国,在欧、美、非、亚均有殖民地。从那个时候起,由于有着殖民地出产的粮食和丰裕物产供应,两国人口繁衍得很快,但随着上世纪殖民帝国的彻底崩溃,西班牙和葡萄牙都必须得通过国际贸易,获得粮食及石油、煤等资源性物产的补充。 德国入侵波兰以来,英美法等盟国一直在努力使两国保持中立,他们向西班牙、葡萄牙提供谷物和煤、石油。 弗朗哥有着自己的考虑:西班牙与德国之间关系的重要一环,是在内战期间所欠的债务,包括武器和其他物资在内,西班牙欠德国的钱超过了2.12亿美元,而且由于西班牙国家银行的330吨黄金储备早在1935年就被共和国政府的苏联顾问盗运到苏联,西班牙无力偿清这笔巨款。 除了债务关系外,西班牙的丰富矿藏和贸易资源,正好是纳粹德国所需要的。在一份前年签订的德西秘密协定书中,西班牙承诺从南美帮德国进口牛肉和谷物,去年的五月,西班牙又与意大利签订了三年的食品合作计划,承诺通过转口贸易提供必要的粮食。 西班牙拥有丰富的优质铁矿石,德国还从西班牙进口锌、铅、水银、萤石、天青石、云母、软木和羊毛,以及最重要的钨砂。 弗朗哥非常有把握,希特勒即便恼羞成怒,也不会立即对西班牙动手。毕竟,西班牙保持中立,德国可以得到急需的各种物资,反之,德国不仅需要面临西班牙的反抗,还得派兵维持殖民统治,同时负担几百万西班牙人的生活。 葡萄牙与德国的合作,始于西班牙内战。在这场战争中,萨拉查博士站在了佛朗哥和希特勒一边,帮德国向佛朗哥军队偷运武器,并派葡萄牙志愿者参加战斗。到三七年年底,德国成为葡萄牙第三大贸易伙伴,不过萨拉查博士曾在前年抗议希特勒对天主教国家波兰的入侵。 葡萄牙有许多濒临大西洋的港口,令英国很难对其实行***,因此萨拉查担忧的主要是纳粹的入侵:法国沦陷后,德***队离葡萄牙的边境只有不到418公里。他的另一个担心是佛朗哥可能和希特勒结成联盟,一起入侵葡萄牙。 权衡了盟国和德国的危险性对比后,萨拉查决定紧紧跟随弗朗哥的步伐,弗朗哥倒向纳粹,那葡萄牙绝无幸理,反之,葡萄牙则可以继续保持中立,与交战双方进行经济和政治合作。 过了许久,希特勒才回到座位上,大声问道: “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向美国人宣战吗?还有,咱们部署在法国和希腊的军队,总得动一动吧,目标是土耳其,还是西班牙?两者间咱们必须拿下一个,才能彻底打击丘吉尔那个胖子的嚣张气焰,真正限制英国海军在地中海的活动!” 戈林的空军轰炸,一直没有如同他所说的那样,真正彻底地打击英国人的抵抗意志,到目前为止,对英伦三岛轰炸已经持续了五个月,但英国人的抵抗一直没有中止,虽然英国南部地区,包括伦敦、多佛尔、朴茨茅斯、普利茅斯和彭赞斯城几乎成为了一片废墟,但英国人依然顽强地抵抗着,不断地派出轰炸机,袭击着德国舰队集结的港口,甚至在上个月,英国人的远程轰炸机,还在柏林城上空扔下了几颗炸弹,让希特勒大为光火。 不过,作为纳粹党的二号人物,戈林还是有其资本的,要知道德国的四年经济计划,便是由戈林负责具体实施,他几乎控制了德国的工业生产,在工商业界拥有广泛的支持。因此见希特勒提问,他还是站了起来,昂首回答: “我们应该马上向美国宣战!根据***盟友的情报,他们正在准备对夏威夷群岛实施登陆作战......在对珍珠港发起进攻的同时,菲律宾与澳大利亚两地同时燃起了战火,太平洋战争彻底爆发。说真的,我个人非常佩服***人的勇气,他们在海上发起了一场闪电战,如同我们用坦克和装甲车撕碎法国人的防线那样,***人用海军、用他们的航空母舰和舰载机,也教训了躲在背后煽风点火的美国人!我坚信,最后的结果,必然是以美国的失败而告终! “与勇敢的***人相比,我对某些人保存实力,不思进取表示非常不理解!看看,现在帝国的海军,拥有三艘航空母舰、四艘战列舰、三艘重巡洋舰、三艘轻巡洋舰、十艘辅助巡洋舰、四十二艘驱逐舰这样庞大的海军力量,却消极避战,躲在港湾里晒太阳,有些人根本不配作帝国的军人!” 雷格尔元帅见戈林把矛头对准了自己,连忙站起,大声反驳: “戈林元帅,自开战以来,我海军的牺牲和贡献,岂是你轻易可以抹杀的?前年战争爆发后,帝国海军便紧急行动起来,‘德意志’号战列舰于开战当日,从威廉港出发,驶入大西洋,攻击盟军船只,取得击沉两艘和俘获一艘商船的战果。去年,改名为‘吕佐夫’号的‘德意志’号还参加了陆军及空军在挪威发起的行动,可惜在返航途中,被英国潜艇发射的鱼雷击中,舰后部受到重创,现在还在船坞里修理。 “在‘德意志’号战列舰出动的同时,‘吕佐夫’号的姊妹舰‘格拉夫.斯佩海军上将’号也转战于印度洋和大西洋,击沉多艘英国商船,并屡次逃过英、法海军舰队的追击,当前年十二月在南美洲的拉普拉塔河口被三艘英国巡洋舰截住,经过一番惨烈的激战,该舰驶入了中立国――乌拉圭的蒙特维迪亚港,随后在英国人强大的军事和外交压力下,被迫自沉,全舰官兵与船一同消失在茫茫的大海。 “此外,我们海军的‘沙恩霍斯特’号、‘格奈森诺’号战列巡洋舰也在开战后不久出发,和另外两艘巡洋舰、三艘驱逐舰结伴驶入冰岛――法罗群岛水域,这次出击,击沉了英国‘拉瓦尔品第’号辅助巡洋舰。去年挪威战役打响,‘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诺’号驶离威廉港,在挪威的哈尔斯塔附近,向盟军海军和运输部队发起攻击,一举击沉盟军油船和运兵船各一艘。稍后,两舰在航行途中,发现了负责掩护部队撤退的英国航空母舰‘光荣’号,经过一番火力交锋后,击沉了‘光荣’号和两艘担任护航的驱逐舰。在这次战斗中,‘沙恩霍斯特’号遭受重创,随后入坞进行为期六个月的修理。现在,‘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诺’号,依然在大西洋进行破交活动。 “这些战例,难道还不能说明,我们海军的巨大贡献吗?反倒是空军,在装备先进的地面雷达的情况下,竟然无法彻底压制英国空军,导致我们停靠在港口的多艘舰船遇险,其中我们的威廉港海军造船厂,屡次遭受英国飞机空袭,至今空袭已多达1042架次,英国人投下了大约670多吨炸弹。尽管没有一颗炸弹命中我们的舰船,但却大大延误了我们许多在建的舰船的工期,‘俾斯麦’号和‘提尔皮茨’号战列舰至今未完工就是证明。最为糟糕的是‘舍尔海军上将’号战列舰,竟然也遭到空袭,幸运的是命中的炸弹未能全部爆炸,侥幸逃过一劫,但代价就是现在依然在船坞里,接受整修和改装! “最后,我得提醒戈林元帅一下,在你领导的军工部门,有限的物资几乎都用于陆军、空军的武器装备的制造,现在用来给航母护航的m级轻巡洋舰和新型防空驱逐舰已经停止建造,没有足够的护航舰只,我们的航母编队无法形成,我们不可能拿我们造价昂贵的航母送去给英国人的潜艇饱餐一顿!” 戈林脸色通红,虽然知道雷格尔说的都是事实,但他依然驳斥道: “帝国必须把有限的物资,用到占有优势的兵种上,我们不是放开了对潜艇的建造吗?至少到现在为止,潜艇舰队取得的战果,竟然比起昂贵的航空母舰、战列舰、巡洋舰要大得多......同时,帝国海军舰船总吨位上的劣势,并不能成为你们消极避战的理由!如今,在空军的狂轰滥炸下,英国海军已经躲到了英吉利海峡西北方的凯尔特海和圣乔治海峡,我们海军的舰船完全可以集结起来,以势不可当之势,掩护陆军对英伦三岛实施登陆! “我们空军所拥有的战机航程毕竟有限,必须靠陆军在英伦三岛占领一块桥头堡,通过陆地的机场层层推进,我们才可以彻底压制英国人的反扑!就总体战略来看,只要我们拿下英伦三岛,则现在持观望态度的土耳其和西班牙,必定会立即投入帝国的怀抱,美国人的士气也会受到严重打击,当前对帝国不利的局面将立即改观。” 海德里希大吃一惊,他没想到戈林竟然看得这么深远。 在今天的会议举行之前,海德里希与钟磊曾对德国下一步战略进行过详细的分析,从种种情况来看,希特勒在媾和失败的那一刻起,已经决定先把英国彻底解决,再掉头对付苏联,但在此之前,必须得先把英国人从中东和北非赶出去,让德国真正拥有利比亚的石油,一劳永逸地解决能源供应问题,并且从战略上完成对苏联的包围。 由于准确地把握住希特勒的内心,目前已经蹿升到纳粹党第三号人物的海德里希自信地站了起来,道: “戈林元帅说得很有道理,我们必须要优先解决英国,再考虑其他问题,登陆英国是肯定的!至于现在就向美国宣战,我却认为完全没有必要,毕竟由***牵扯美国的力量,是我们和***结盟的根本原因,完全没有必要把我们牵扯进去。 “不过,在彻底解决英国之前,我们要优先考虑我们的能源及物资供给问题。现在,美国虽然没有向我们宣战,但不意味着美国会像以前一样,放任物资通过中立国进入帝国,至少,他们会清查输往西班牙、荷兰和瑞典的石油的总量,给出一个限额,以确保不会流入我们手里! “在此之前,我们的石油,主要是由苏联、罗马尼亚的油田和荷兰、西班牙、瑞典等中立国用转口贸易的方式提供的,但主要来源地还是苏联。不过自去年年初巴库油田遭遇法国人轰炸后,苏联政府立即以此为借口,减少并逐步停止了对我们的石油出口,好在罗马尼亚政府屈从于帝国的意志,将他们生产的所有石油供我们支配,同时帝国境内发现大量油田,及时填补了苏联人的空缺,帝国的军队才没有因为缺油而停止前进的步伐! “坦克、飞机、汽车、轮船、发电机等等,都需要用到燃油,没有了石油供应,我们的战争连一天都坚持不下去!因此,在找到一个充裕的石油补给地之前,我们绝对不能把所有的底牌都压到登陆英伦三岛上面。根据地质学家证实,利比亚的石油开发前景良好,仅仅当前发现的油田就达上百亿桶储量,而且利比亚的石油具有油质好、含硫量低、开采成本低的特点,帝国必须将其牢牢地控制在手里。 “因此,我认为在不宣战的前提下,应尽早对土耳其发起进攻,以减少因为英国、美国和苏联等外来势力介入土耳其局势而给我们军队带来的阻力。” “可是――” 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有些犹豫地说:“我们与土耳其关系历来良好,若是对其动用武力,会不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关系良好?自欺欺人吧!” 最近受到海德里希冲击、境况不佳的希莱姆不屑地说道:“我们根本不用在意土耳其人的态度,他们是墙头草,只要我们稍微表现得强硬一点,他们就会屈服!我这里有情报证实,前年年中去世的凯末尔曾经对他的继承者伊斯麦特.伊诺努留下遗言:一定记住,土耳其一定要参加英国和美国的一方,历史证明,他们这一方总是能最后打赢的。 “伊斯麦特.伊诺努当选为土耳其第二任总统和人民共和党主席后,完全是按照凯末尔的外交思路在走,在帝国与波兰开战后,他们迅速和英、法缔结了军事互助同盟,但是等法国陷落,他们又迅速变脸,宣布中立,待帝国占领巴尔干半岛后,他们又迅速同我们签订了友好协定。得到元首帝***队必须通过土耳其领土前往北非的最后通牒后,他们又派人到柏林来,商谈加入轴心国的事宜,可是现在看到美国参战了,他们立马缩了回去,这种摇摆不定的盟友,我们根本不需要!” 最高统帅部参谋长威廉.凯特尔元帅提出了质疑: “土耳其和苏联两国依照二五年签订、并于五年前续订的延长十年的《中立和互不侵犯条约》,一直保持着官方的关系。前年战争爆发后,苏联和土耳其之间虽然闹出许多不愉快,甚至一度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但当我们占领巴尔干半岛后,安卡拉和莫斯科立即冰释前嫌,发表联合公报,确认一旦土耳其或苏联任何一方被迫为保卫各自的领土而进行战争,1925年的互不侵犯条约仍然有效。我们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对我们的扩张充满警戒的苏联,极有可能会在我们进攻土耳其时,帮助土耳其人! “在英、法的援助下,再加上用铬铁矿和铜矿石换回的武器装备,土耳其武装了五十个旅,共八十万军队,这些军队都是在古安纳托利亚高原严酷的环境下训练出来的,足可以媲美欧洲任何一国的步兵。而且,土耳其人英勇善战,其高达一千万的人口基数,足以使其在短时间内拉起两百万以上的军队,英美和苏联大可以隐身幕后,利用土耳其来消耗我们的力量。 “最后,土耳其国土的主体――安纳托利亚半岛,由安纳托利亚高原和土耳其西部低矮山地组成,南缘为托罗斯山脉,北缘是庞廷山脉,东侧是亚美尼亚高原,形成三面环山、一面敞开,地势自东向西逐渐降低的地形特征。安纳托利亚高原海拔一千米左右,由平坦台地和断陷盆地组成,其间多湖泊、泥沼,荒漠草原广布。高原西部,是较为低矮的山地,山脉走向多与海岸线垂直,这样的地形,非常不利于我们的机械化部队前进。 “我担心在进攻土耳其时,帝***队会陷入战争的沼泽中,无法自拔,从而影响帝国的整体战略!” 希特勒不悦地说道:“情况再不利,能有进攻英国和苏联危险吗?英国与我们隔着个英吉利海峡,而苏联有着一亿七千多万人口、漫长的国境和严寒的天气......土耳其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有一千万人口的小国,地形地貌和巴尔干差不了多少,我们既然可以征服巴尔干,为什么不能征服土耳其?” 见希特勒这么说,大家都知道元首被土耳其人太过现实的态度给激怒了! 希特勒不能拿盟友***出气,也不能拿隔着大西洋的美国如何,但还不能对土耳其怎么样吗? 元首的态度决定了德意志第三帝国的意志,所有人都在心里叹息――土耳其人要为他们的轻慢付出代价了! ~~~~~~~~~~ ***:谢谢弟兄们的订阅和***! 春节期间太忙,天子会在明后天管理书评并评分,请大家踊跃发言! 第一七六二章 战火复燃 第一七六二章战火复燃 谁也没想到,率先引燃南华与***之间战火的,竟然是暹罗军。 披汶.颂勘自退到缅甸后,在***人的帮助下,扎根于缅南,以前暹罗政府军的残余力量为骨干,重新组建了十五个师的部队,这些部队主要防守缅甸与南华接壤的边界山地地区,在安家军进攻时为日军起到一个预警及争取时间的作用。 自退到缅甸后,披汶.颂勘的日子极不好过。随着南华在暹罗的统治越发稳固,他受到的质疑越来越多。许多人都认为,若不是披汶.颂勘头脑发热,主动挑起与南华的战事,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披汶.颂勘毫不留情,再次挥舞屠刀,对领导层内部进行了坚决的清洗,待消除异己后,也觉得该有一场胜仗来激励自己的追随者了,恰好日军在珍珠港偷袭成功,美国与***政府相互宣战,南京政府和南华政府也对***宣战,大战一触即发。 在这种情况下,披汶.颂勘认为自己不能再等待,只有把战争的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里,反攻暹罗才有指望,于是,经过与参谋人员密商后,一场大规模的夜袭战应运而生。 一月三日,中国农历十一月二十四,凌晨两点,星月惨淡。 南华与缅甸交界的三塔关山口,万籁俱寂,北面距离关口约八公里的克龙瓦镇北方的铁道旁,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师长,真的不要炮火准备吗?” 暹罗军第五师的炮兵团团长拔达丰上校小声询问师长颂汶.塔纳中将,一旁的参谋长素潘少将一脸担忧。 “这次夜战,胜在突然性,若是提前进行炮击,不是告诉对方我们来了吗?” 颂汶.塔纳说罢摇了摇头,转头对眼前恭立的两名团长说:“一切就拜托巴色上校和沙希上校了!” “保证完成任务!” 率兵夜袭的两名团长,都是暹罗族民族主义激进政党“暹血团”的骨干,曾在***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他们几乎同时立正向颂汶.塔纳敬了个军礼,然后转过身,下令排成五列密集冲锋阵形的近三千暹罗士兵,向着前面的山峰前进。 注意到参谋长素潘表情的颂汶.塔纳有些不悦: “素潘少将,暹罗民族的勇士,一定能用自己的热血撕开中国人苦心经营的防线......现在我们的铁路和中国人的铁路,都修到了三塔关,只需要把两条铁路连接在一起,就马上可以投入使用。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在桑卡拉武里城升起我们的暹罗军旗,让人民知道,我们回来了!” 在暹罗系列战事中见识过安家军厉害的素潘少将张了张嘴,见颂汶.塔纳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只得识趣地闭上嘴,低下头默然不语。 等第一拨暹罗军出发后,第二拨两个团的暹罗军也走入了黑暗。 参与夜袭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暹罗军人,选择了集中突击,晕暗的月光让人只能隐约看到十多米远的距离,所有的暹罗猴子兵挺着收起刺刀的三八式步枪,悄无声息地逼向数公里外的安家军阵地。 计算着距离的两个机枪营营长,在距离安家军第一条战壕约二百五十米处,下令机枪营停了下来,二十四挺***援助的九二式重机枪迅速展开。 山间散落的林木枝叶,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前进中的暹罗军士兵,一声不吭,迅速向前穿插。 距离安家军阵地一百五十米处时,第一列中的许多暹罗军士兵在落下脚的时候,突然感觉脚下一硬,此起彼伏的器物撞击声,让整个暹罗军的突击阵形几乎为之停滞。 不敢出声咒骂的军官们,小心地蹲***子,拨开表面的泥土,细细一摸,触手的是硬邦邦的各种空罐头盒及玻璃酒瓶、弹壳等等。 自宣战以来就高度高驰警惕的安家军执勤官兵,第一时间就听到隐约的器物撞击声,顿时战壕里响起一连串的低声命令:“注意,敌人摸上来了!” 错误地认为眼前这些东西是安家军随意丢弃的生活垃圾,暹罗军的军官们耐心地等了几分钟,见前面没有丁点动静,又命令士兵继续前进。 在他们身后一百五十米外,五十多挺歪把子轻枪、五十余门掷弹筒,在队形两翼慢慢地展开来。 怕吵醒对面阵地上的安家军官兵,越来越小心的第一列暹罗军士兵,每次放下脚时都十分的谨慎,只有确定脚下没有什么金属或者器皿物后,才敢下脚踩实。 距离战壕八十余米处时,试探了脚下没有任何东西的三百多名暹罗军士兵,纷纷将脚踩了下去,结果异变突然发生。 在军靴踏实的一瞬间,冲在第一列的三百多名暹罗军士兵,突然感觉脚下一空,整个脚竟然直接往下陷。 出发前,第五师师长颂汶.塔纳,亲自向这些参加夜袭的暹罗军军官及士兵强调了在冲锋发动之前一定要保持隐蔽,经过***教官一年多严格的训练,暹罗军士兵的素质,在这突然的变故中得到了体现,三百多名士兵强忍着对未知情况的恐惧,在身体的倾倒过程中,竟然出人意料地保持了沉默。 零点几秒的时间,三百多只军靴再次踏到实物,其中有两百多只军靴的主人惊恐地感觉到,某种尖锐的东西在贯穿了靴底后,又直接钻进了脚心,一阵透彻心扉的疼痛感沿着神经直传大脑。 不管接受再严格的训练和军纪,猴子兵到底是猴子兵,在这无法忍受的钻心剧痛面前,他们终于失去了克制,“哇!”两百多声痛苦的惨叫,迅速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原来,为了防止关前的日军或者是暹罗军的夜袭,安家军官兵在关前扔满了铁皮罐头、玻璃酒瓶、炮弹和子弹的弹壳,又在战壕前面挖了一条浅浅的半米多宽的小沟,里面插满了尖锐的钢钉和弹片,又在上面铺上了树枝、木板,再洒上一层薄薄的泥土。 暹罗军的嚎叫,迅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发现敌人正在自己阵地前方的安家军守备连长,在勾动手里的自动步枪的扳机的同时,大吼一声,“打!” 早就将枪口指向预定位置的一百多支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冲锋枪、通用机枪,几乎同时喷吐出织热的火焰。 数以千计的桔黄色弹痕,割破了夜幕,倾泻向阵地前方,冲在第一列的三百多名暹罗军士兵,主要是那些被钢钉和弹片扎穿脚底的暹罗兵,此时才发现,他们是多么的幸运,由于趴在地上,狂暴的弹雨从他们头上掠过,凶狠地撞上了后面那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暹罗军士兵,7.62mm口径的子弹,尖啸着冲进了人群。 “噗噗噗——” 挟带强大的动能的弹头,轻易地就撕碎了人体的皮肤,失速的弹头,翻滚着剖开黄黄的脂肪,割裂青色的神经,贯穿粉红色的肌肉。 只到体内的内脏被撕裂后,神经才将剧痛传递到中弹的暹罗军从军官到士兵的大脑上,鲜血飙溅中,数百名暹罗军人惨叫着栽倒在地上。 根本不要瞄准的守军将士,拼命地拉动着枪栓,随即勾动板机,一粒粒子弹呼啸着掠向黑暗。 早得到不要节省子弹命令的通用机枪手们,干脆将板机勾到底,枪口火焰跳跃中,一道道扇形火链,铺天盖地地卷向惨叫连连的黑暗。 通用机枪的高射速,对于暹罗军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再次倒下两三百人后,其余的暹罗军士兵才迅速趴下,狂暴的弹雨,呼啸着从他们头顶掠过。 最先反击的是暹罗军的两个机枪营。 “开火——” 在两名营长的嚎叫中,二十四挺九二式重机枪,同时吼叫起来。 二十四道火舌,凶悍地卷向二百多米外的火焰喷吐处。 “啾啾啾——” 突如其来的弹雨,怪叫着扑上安家军的机枪阵位,数声闷哼声中,数名轻机枪手一头栽下战壕。 没有一丝迟疑,副射手们迎着弹雨,迅速地拽过通用机枪,调转枪口,狠狠地一勾板机,复仇的火焰,迅速罩向暹罗军的重机枪阵地。 来不及检查同伴伤势的弹药手,一边补上副射手的位置,一边转过头大吼:“医护兵——” 配属到连的两名医护兵迅速赶了过来,逐一将趴在血泊中的射手翻转过来,经过仔细的检查,他们无奈地放弃了对头颅被击碎的三名射手的救治。另外一名射手被敌人的子弹击碎了右肩膀,一声不吭地躺在那里。医务兵向他鼓励地点了点头,匆匆包扎完毕,朝待命的担架兵叫了声,“抬下去!”然后又冲向正在大叫“医护兵”的地方。 不管是歪把子还是鸡脖子机枪,射速慢是其***病,因此这一次反击,通用机枪宣泄的弹雨,迅速将暹罗军的机枪阵地打得鬼哭狼嚎。 可是,通用机枪有个问题就是要不了多久枪管就要打红,必须换枪管,而暹罗军胜在机枪多,同时也学习到了他们的老师***人那种悍不畏死的作风,候补的机枪手迅速补了上来,上百道火舌,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火墙,压向安家军的阵地。 密集的弹雨,弥补了因为黑暗带来的射击精度不足问题,火舌所过,配属到连的通用机枪阵位上,都腾起一片血雾,如撕裂布匹的射击声,戛然而止。 暹罗军用疯狂的火力,***着哑火的守军火力阵位,安家军阵地上补位上来的副射手、弹药手们,根本就无法抬头射击。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转移射击阵位了,好在通用机枪轻巧,副射手迅速将通用机枪拖下战壕,冲向其它地方。 黑暗中,双方的步兵对射虽然激烈,但收效不大。 见安家军阵地上的火力点,全部压制住,暹罗军学习自鬼子的掷弹筒兵,开始加入到了步兵间的对决中来。 狂暴的金属弹雨,贴着地面席卷而至,空中一道道暗红色的弹痕,若流星般的坠向安家军固守的战壕。 “轰轰轰——”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桔黄色的火球在宽大的战壕里不断蒸腾而起,不时有官兵包裹在火光中被狠狠地甩出战壕,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锋利的弹片切割成满天血肉。 要知道固守三塔关阵地的,是顾长风兵团第一集团军第三师的b部队,正式番号为3b师,属于乙类编制。从师长到下面的班排长,几乎都由原来三师的副职担任,当然成军后又补充了政工干部、相应的副职和参谋人员,但由于战士大都为新兵,战斗力并不太强。 “弟兄们,坚持住!” 不顾一切露头扫射的守备连长,拼命地鼓励着官兵们的士气,以一个连的兵力,承受十倍于己的部队的攻击,支撑着官兵们战斗下去的,完全是不屈的战斗意志。 身旁同伴接二连三地倒下,并没让活着的官兵们退缩,他们依然冷静的扣动扳机,将一颗颗7.62mm子弹射向看不到的敌人。 移动迅速的通用机枪,在新的位置,又开始欢快地叫起来。 “卟卟卟——” 一串串带着射手们愤怒的弹雨,在暹罗军的机枪阵地上掀起一阵阵血雨,不过这迅速招来对方占有数量优势的机枪的反击,不断有射手歪着身子倒下了战壕。 这时候,安家军配属到连队的迫击炮,在隐忍一段时间,确认对方并没有大炮尾随后,终于开始发威。 一共十二门迫击炮,以每分钟不低于十二次发射、首发命中率不低于百分之七十效率,迅速把暹罗军的机枪阵地和暴露出的掷弹筒的阵位,全部笼罩在一片烈火和硝烟中。 两分钟急速射后,迫击炮位刚刚转移,迅速遭到暹罗军的掷弹筒和终于跟上来的步兵炮的攻击。 战斗异常的惨烈,不到半个小时,守卫阵地的连队损失过半,就在暹罗军的两名团长准备发动冲锋时,安家军一个营的援兵终于赶到,四百多支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和三十二挺通用机枪的加入,迅速让即将崩溃的阵地变得稳固起来。 在战斗打响的一瞬间,三塔关的总指挥3b师一团长一边向上级汇报了突发情况,一边调兵遣将,将麾下各营依次投入战斗,延缓敌人的攻势,为主力集结反攻赢得宝贵的时间。 ...... 南华,新京,小南海。 安毅正在宣武楼小会议室,倾听几名情报官员的汇报。 杜易正在介绍美国那边的情况。 “***偷袭珍珠港后,珍珠港时间早上九点半,华盛顿时间下午三时,罗斯福、史汀生、诺克斯、赫尔和斯塔克海军上将、马歇尔将军及远东政治特别顾问张熹在白宫紧急举行第一次国防会议,迅速下达了一系列命令,包围军事设施和工厂,所有私人飞机停止飞行,所有业余无线电爱好者停止发报,设立新闻检查制度,命令联邦调查局抓捕在美的***人,集中关押到西部沙漠地区的集中营。 “在这次会议上,丘吉尔在伦敦特意给国防会议打来电话,询问罗斯福总统发生了什么事情,罗斯福说,‘***袭击了珍珠港,我们现在风雨同舟了’,随后两人又在电话中商量了一些事情......” 刘卿笑着插上一段:“我们得到的消息是珍珠港遇袭两个半小时后,丘吉尔才知晓此事,而且他还是通过广播听到的。当时,他正在他的乡间别墅与两位美国客人共度新年假期,两位客人是美国租借法案调度人艾夫里尔.哈里曼和驻英大使约翰.怀南特。当时是伦敦时间晚上九点,他们在一起收听英国广播公司的新闻广播,播音员没完没了地报告英国各地遭遇德国空袭的情况,到了最后,广播员终于平铺直叙地播报***海军进攻了夏威夷,美国海军遭遇重创的消息。 “当时两位美国人一下子就从椅子里挺直了腰,驻英国大使怀南特建议英国首相立即联系罗斯福,于是丘吉尔跟着约翰.怀南特到了美国大使馆,然后利用美国使馆的电话给美国总统通话,终于证实了消息。根据英国报纸的说法,当时丘吉尔满脸都是喜色,因为英国不再是独自面对侵略者,美国终于和他站在一起了!据说当天晚上丘吉尔睡得无比香甜。” 看到安毅在沉思,许一尘介绍他所了解的情报: “菲律宾时间凌晨四点,麦克阿瑟得到了美国方面的通知,他立即通知了驻菲律宾的美国航空队,但糟糕的是毫无思想准备的美国飞行员们,不知道该先轰炸台湾,还是海南岛,又或者是兰印群岛上的什么目标,于是便决定先派出侦察机先进行侦查。到了早上六点三十分,***的舰载机开始轰炸停泊在达沃湾的‘威廉普雷斯顿号’水上飞机供应舰,随后,美国人在菲律宾的空军基地遭到日军一百多架战机的轰炸,美国人的战机几乎悉数被摧毁,再次上演珍珠港的悲剧。 “东京时间早上七点,***国民是从东京电台首次得知他们已经取得了太平洋战争一场决定性的胜利,播音员宫野守男在早晨新闻简讯节目中首先播送了一条重要消息:帝国统帅部陆海军于今日上午六时联合宣布,帝国陆海军于今日黎明时在太平洋同美军交战。稍后,***首相近卫文麿做了讲话,号召全体国民竭尽全力大败西方列强,当天上午晚些时候,喇叭里放过军乐后,开始播送战争宣言:列祖列宗未竟之功必将继续完成,罪恶的根源必将迅速铲除,持久和平将在亚洲和太平洋地区牢固建立起来,由此保持我帝国的荣光......” 安毅笑着问道:“想必***人很兴奋吧?” 许一尘摇了摇头:“也未必都兴奋!当时向美国开战的消息,通过架设在街上的广播喇叭广播开后,行人止住了脚步,全部惊呆了。不过,在接到珍珠港取得空前大捷,***海军已经可以直接威胁美国西海岸的时候,人们开始鼓掌欢呼,高呼天皇万岁,也有人向二重桥走去祈祷胜利,神情肃穆。在捷报不断传来的间隙,电台里一直播放《跨过大海》的军歌:跨过大海,尸浮海面,跨过高山,尸横遍野。为天皇捐躯,视死如归......” 安毅点了点头:“看来***人也未必个个都很狂热,他们也担心战败的可悲下场。太平洋战场其他地方战事如何?” 许一尘道:“根据东京传来的情报,威克岛正午十二时,从马绍尔群岛罗伊机场起飞的三十六架***轰炸机,穿过暴风雨空袭了该岛。美国人疏于防守,岛上仅有的七架战斗机被炸毁,巨大的储油库起火燃烧,随后发生剧烈的爆炸。美国泛美航空公司的‘菲律宾快航号’巨型水上飞机逃了出去,机身上留下了无数弹孔,载着航空公司的七十名职员和伤兵起飞,随后日军的巡洋舰和驱逐舰编队,对威克岛实施登陆作战。 “中途岛晚上十点半,被美国誉为在太平洋中部的不成的航空母舰的这座珊瑚岛,遭到***驱逐舰队的炮击,中途岛上的一座机库着火,一名美国海军陆战队军官被打死。那天晚上,美国西海岸的旧金山和洛杉矶开始实行灯火管制,在关岛,由于没有重炮可以保护岛上的官兵,这一夜堪称是漫长的绝望的一夜。在马尼拉,麦克阿瑟和他手下的指挥官,开始估量白天的军事惨败,考虑着在失去空军支援的情况下,如何能够击退滩头堡上的入侵之敌。可以说,***的战略,取得了全面的成功。” 安毅问道:“夏威夷群岛、菲律宾和澳大利亚,有新的战报传来吗?” 几名情报大员相互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安毅有些失望,突然看到沈凤道匆匆走进房间,脸色严肃,心中一凛,便知道有大事发生。 看完沈凤道递上的急报,安毅沉吟一下,随后冷笑道:“没想到***人胃口这么大,连美国人都没有搞定,就想在咱们身上占得便宜!我们可不是美国人,毫无防备,珍珠港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在我们身上上演......” 第一七六三章 无须忍受 第一七六三章无须忍受 在三塔关要隘遇袭的同时,暹罗军控制的一千多公里的边界线上,也都到处燃起了烽火。 南华和缅甸之间,有着数千公里的边境线,其中大多数地方都高山险阻,人迹罕至。但是,在高山与密林之间,却分布有许多象道,即象群或者是成群的野兽在迁徙中留下的道路,虽然不利于大部队通行,但如果仅仅只是数十人的小股渗透部队,却不太受到限制。 暹罗军总司令披汶.颂勘派出了两个师,化整为零,越过边境线,袭扰南华的边防哨所,力图打乱守军的判断,为兵进北碧创造条件。 作为主攻方向的三塔关,眼见着偷袭失败,暹罗军第五师师长颂汶.塔纳中将又急又怒,大声怒骂参谋长素潘少将负责的参谋部门计划不周详,才导致进攻失利。这时,位于克龙瓦镇的军部打来电话,询问前线战况,颂汶.塔纳不敢怠慢,保证在天亮之前拿下三塔关,然后才如梦初醒,立即命令炮团前出增援。 一小时后,炮团运动到位,攻击陷入停滞的暹罗军才盼来急需的炮火支援。 一道道橘红色的弹痕,破开厚实的空气,挟着令人心颤的凄啸,扑向了三塔关防御阵地。随着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巨大的爆炸声,绚烂的火焰,在整个关前阵地上绽放。 暹罗人集中所有的六门75毫米野炮、二十四门70毫米九二式步兵炮,不间歇地炮击着,密集的弹群来回轰炸着三塔关外的两条环形战壕。 冰雹般的榴弹狠狠砸下,大地如同鼓点样的被敲打着,整个阵地被犁翻一遍。爆轰中,大团大团的泥块被掀翻起在空中,只留下密密麻麻的巨大的弹坑。 早在照明弹亮起,发现敌人将处于一线的部队回撤后,富有经验的士官们,立即命令部队迅速隐蔽,进入防炮洞中躲藏。 因此,当炮声爆炸声传来的时候,大多数官兵都坐在由钢筋混凝土筑成的防炮洞里,默默地听着不绝于耳的爆炸声,在强劲的音波袭扰下,一个个脸色都有些难看。不时有一枚榴弹扑进交通沟,迸发出绚丽的火球,泥土块被掀翻到半空之,被锋利的弹片研碎,化为满天的细沙洒落到地面。 此时,颂汶.塔纳亲自赶到了前线,将作为预备队的四千多名军官和士兵集中起来,亲自训话。 “暹族的勇士们,三塔关就在你们的前方,越过三塔关,就是我们的故土。我们在那里生活繁衍了千年,但现在,我们的土地却遭到异族人的统治,连暹罗这个名字都已经快不复存在了,因为我们的敌人把它更名为什么河东省和山南省,神圣的曼谷被改叫京南市,敌人试图从根本上抹去暹罗作为一个独立国家的烙印! “身为一名暹族的勇士,我们每一个人都肩负着光复国家、恢复民族独立的重大责任,能够允许这种情况存在吗?现在机会来了,我们的盟友――***军队,已经向美国宣战,我们的敌人也愚蠢地向大***帝国宣战,我们荣幸地与强者站在了一起!三塔关横亘在我们前方,我们必须攻克它,向我们的人民表明,我们回来了,伟大的暹罗军队踏上了祖国的领土,我们要为光复我们祖先的荣光而战! “就在两个半小时前,我们师的四个团已经全部投入了战场,可是,由于敌人的抵抗很激烈,我们依然没有办法撕开对手的防线!而你们,将是我们师最后的希望!如果你们的进攻也失利,则我们师所承担的任务将宣告失败,我们将在异国他乡,做一个悲惨的孤魂野鬼。我现在要求你们,一定要不要牺牲,勇往直前,用刺刀坚决在敌人的防线上捅开一个窟窿,有信心吗?” “有信心!” “保证完成任务!” “早死早超生,牺牲在战场上,我们正好相约去佛国,沐浴佛的光辉!” 四千多人乱七八糟的回答声,让颂汶.塔纳微微有些失望,但想到这些人的身份,又释然了。 这些士兵绝大部分来自于后勤、工兵部队以及补充团,并未经受过太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他们马上要进攻的阵地,已吞噬了上千同伴的生命,此时他们没有表现出害怕之情,反而情绪高涨,双眼因为即将到来的撕杀而充血发红,这已经是一种了不起的进步。 暹罗人默默地看着远处那块火光冲天的阵地,只等炮击结束,便将跟在前面的部队后面,发起决死突击,不达目的,绝不复返。 ....... 坐镇京南市的顾长风,被侍卫从情人的床上喊起,立即召集司令部同仁,讨论如何应对敌人突如其来的攻势。 方面军情报处长白飞平少将拿着一份文件,详细汇报道: “根据各个地方反馈回来的消息,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认,这次出兵袭扰我们的,并非是日军,而是在日军帮助下重新编成的暹罗军。暹罗人退到缅甸后,不甘心他们的失败,不仅在毛淡棉建立了专门针对我们的民族广播电台,还频繁派出特工人员,进入我们的国土,印刷反动报纸和传单,试图搅乱我们的军心和士气,尤其是挑动暹族内乱,但遭到我们的无线电信号***,并且由于普及到乡村和街道居委会的联防制度,使得那些特工无所遁形,所有的努力都宣告失败! “到现在为止,我们的政府已经初步得到了暹族民众的承认,并且由于持续的移民政策,华人在各县市的比例,已经超过了暹罗人,到今年年底,可实现二比一的人口比例,确保了河东、山南两省和清迈、京南两市华人的支配地位。深入乡村和城镇的工作队采用了歌舞、戏剧和电影相结合的方式,宣传暹族实际上就是中国境内的傣族,由滇南的傣族同胞给暹族乡亲做工作,取得很好的效果。 “目前,大多数暹族都开始按照我们的宣传,开始称自己为傣族,认为自己是华族的一个分支。由于平均地权、义务教育、免费医疗和宗教信仰自由等政策的实行,我们现在的统治根基已经非常牢靠。在这样的情况下,***在缅甸的暹罗政府和军队,站出来表示他们的存在感,是必然的,也是必须的,否则总有一天他们会被暹族民众所抛弃! “根据以上种种情况,我们有理由推断:这是暹罗军背着日军自己干的,目的就是把日军拖下水,帮助他们夺回政权!” 顾长风点了点头,转过头,看着一旁墙壁上的大幅中南半岛地图,冷静思考了一下,才又问道: “那么,你们推断出暹罗军进攻的重点没有?从遭到攻击到现在,竟然有上百个哨所传来警讯,让人眼花缭乱,无所适从!” 白飞平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面,拿起指挥棒,棒尖在地图上游走: “我们与缅甸的边境线极为漫长,照理说今晚遇袭的任意地点,都有可能是暹罗军进攻的要点。但是,我们必须看到,近百年来,英国人***了暹罗与缅甸的陆路交通,两地政要若需来往,则必须由仰光或曼谷,经由星洲,循海路迂回往来。这种政策,既能发达海运,繁荣港湾,又可取缔走私,诚为一石二鸟之策。 “不过,在大方地丢掉了马来半岛的领土后,历任暹罗国王却对缅甸的领土怀有极大的野心,他们利用古老的象道,私下悄悄开辟了三塔关、夜速关、梦爱关及湄赛关四大关口。尤其是暹罗在印度洋没有一个理想的港口,暹罗国王便把目标瞄准了土瓦及毛淡棉两大天然深水良港,于是大力发展北碧省的铁路交通,至我们完全拥有暹罗前,铁路已经修到了北碧省,我们随后又把铁路修到了三塔关。 “披汶.颂勘被我们赶到缅南,也不甘心就这么失败,随时都想着反攻暹罗本土。而大部队进攻,需要源源不断的后勤补给,于是他们也大力发展交通,修通了沟通缅甸海岸铁路的勒迈至边境克龙瓦镇的一百公里铁路。为了修这一百公里铁路,披汶.颂勘可以说是砸锅卖铁,把带到缅甸的黄金花了个七七八八。敌人下的注码这么大,没道理不利用优越的铁路运输兵力,减缓后勤压力。 “因此,我们基本可以判断,不管边境线各地的佯攻多么厉害,敌人的最终目标,依旧是在三塔关口。一旦占领三塔关,敌人的后续兵力就会源源不断进入我们的北碧省。北碧地区山高林密,不利于机械化兵团作战,从日军发起的马来亚、缅甸及印度攻势来看,***人对于丛林战及山地战极为擅长,在日军的培训下,想必暹罗军的进步不会小,信心大增的披汶.颂勘,以为有了和我们较量的本钱。 “若是攻坚顺利,暹罗军大可以把北碧当做发展的基地,通过铁路调动兵力,不断地蚕食我们的领土,一步步逼近曼谷......对了,这里顺便提一提,对于暹罗***政府来说,进攻距离京南最近的三塔关,造成的轰动效应最大,一旦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就会让许多暹族同胞生出幻想,也容易给他们的主子――***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获取日军直接出兵支持!” “好!” 顾长风猛地拍了下桌子:“既然已经确认了敌人的主攻方向,我们索性就以雷霆万钧之势,果断出击,把这些数典忘祖的暹罗人打得他妈都认不出来!老谢,你看驻通帕蓬的第三集团军是否可以动了?咱们不打则已,要打就把缅南一块儿拿下来,真正占有土瓦和毛淡棉两个天然深水良港。 “这两个港口若是用铁路与我们相通,将来发起缅甸攻势也就容易得多,而且那种水下运输舰也可以派上大用场,方便向西印度和波斯湾运送物资!” “上面未必同意我们出击!” 方面军政委谢驰中将眉头微蹙,细细分析:“此前总参的意思,是在波斯湾地区发起具有决定性的攻势,印度和中南半岛采取守势,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驱逐***这只恶犬,去与美国人作战! “珍珠港事变爆发,我们祸水东引的心愿终于达成,但现在夏威夷、菲律宾和澳洲,皆无消息传来,若是我们打得太狠,把日军的目光一下子全部吸引到中南半岛来,破坏总体的战局,这种责任咱们可担负不起。” 参谋长高国栋中将仔细看了一会儿地图,微微笑道:“应该无妨!即便咱们占领了缅南,对于整体大局也没有太大的影响。此前,我们已经把触手深入了马来半岛,拥有了克拉地峡至马来西亚间的领土,现在即便加上缅南,总体格局依然没有大的改观。因此,我认为不但驻通帕蓬的第三集团军要动,驻在达府的第二集团军也要适当地动一动,咱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过边境线,彻底解决暹罗***政府这个大毒瘤!” 顾长风眼睛一亮,细细品味一番,立即对作战处长段默少将吩咐道: “段处长,立即就调动第二、第三集团军做出相关预案,上报总参!我估计这会儿老大也接到了前线的战报,在商量对策了......希望老大能够痛下决心,否则老是这么忍啊忍的,都快把人给憋疯了!” 正在做会议记录的段默连忙站了起来,敬完礼后转身离去。 ...... 南华总参谋部,安毅正在召集将领研讨战局,得到顾长风部的电报,立即对此展开论证。 邓斌皱了皱眉头:“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知道日军将把他们的主力投到哪个方向去――是华北?山东?马来半岛?印度?又或者是美国人、英国人的地盘!依照我们的兵力和布置,要击退暹罗人的进攻很容易,但若是因此导致战局的全面变动,让日军把他们的疯狂劲儿全部发泄到我们身上,就算我们最后能够取得战争的胜利,但我们的国土遍地疮痍,工业和民生凋敝,于我们有何益处? “遍观***占领的地区,只有波斯湾对他们来说显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我们若是帮他们下定这个决心,他们正好可以摆脱中东那个泥潭,集中精力经营太平洋战事......这也就是说,我军在波斯湾一线展开的战事,才真正不会影响大局。 “因此,我依然坚持,在没有获得日军下一步较为明确的动向之前,绝对不能在缅印和中南半岛,挑起或者扩大与日军的战事!” 沈子凌却有不同看法:“但是,顾长官他们也有道理啊......此前我们已经拥有了马来半岛的领土,现在即便加上缅南,也不会对战略大局发生根本性的影响!而且,长期留着暹罗***政府在缅南,对咱们安定暹族同胞的心没有任何好处!我的意思,可以让他们打一打,大不了像上次缅北一样,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后,咱们撤回来就是了!” “虎头他们的想法不错,可是若要说占领缅南不会影响大局,未免有些自欺欺人!”杨飞主动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指向毛淡棉以北的那条河流: “要确保缅南的安全,我们必须要占领萨尔温江东岸地区,借助天险,防卫日军有可能的南下攻击,而萨尔温江距离仰光的门户勃固只有不到两百公里,距离仰光也不到三百公里,缅甸的精华部分,全部置于咱们具有优势的战机的威胁之下,我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日军会放弃反扑! “综合情报部门的消息,日军下一步的动向,极有可能是夏威夷、菲律宾和澳大利亚,我们的战略原本就是要让美国人、英国人多流血,现在咱们自己去招惹疯狗,替白人挡灾,我觉得极为不智的!” 赵东全补充道:“还有个需要考虑的地方――若是咱们在缅南,把日军打得太疼,我担心马来亚和兰印、菲律宾群岛上华人的安全!虽然咱们想尽办法,但到现在为止,也不过营救回五十多万华人,而在南洋地区,经过多年的移民,咱们有两千多万华人,此前由于咱们的威胁,日军一直忍着,没有对华人动手,但若战端一开,就难以保证了!” 安毅看到大家都有些消极避战,心说是不是受到我保存实力的影响?于是站起来,说:“其实所有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我们能够确认日军的进攻方向,即便是马来亚,我们也大可以将其一举拿下!顾虑太多,会让我们丢掉血性,进而失去作战的勇气!总不能因为怕这怕那,咱们就自缚手脚吧?我的看法是,缅南可以打,但不用打得太急,先把侵入我国界的暹罗军给灭了,再一步步向缅南进逼! “三塔关一线,原则上应将来犯之敌悉数歼灭,至于是否深入缅南地界,则要视日军动向而定!波斯湾开战,势在必行,预定的作战时间不会更改,此外,若时机成熟,马来亚也应在攻击范围之内!不要怕打了会触怒***人,那是一个奇怪的民族,你若是表现得越强悍,他们越是惧怕,反之,他觉得你软弱可欺,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为恶! “大家不妨想想,自从我们发表通电若是发现日军在我领土上使用毒气弹即对***本土进行毒气弹攻击后,日军在与我们作战时,用过毒气弹吗?这就说明,我们的威胁起作用了,***人怕我们的报复手段,所以只能与我们堂堂正正作战。反倒是英国人在印度享受了一把,死伤无数! “我们打得越好,日军的顾忌越多,就越担心我们会对其展开报复!我们的空军已经证明了可以从本土远程轰炸***,投鼠忌器之下,***人铤而走险的可能性很小。此外,我们在兰印群岛也不是毫无准备,一旦风声不对,就拉起武装来,真刀真枪和小***干!不管怎么说,咱们在兰印有一千万人,真要干上,未必便怕了小***! “至于马来亚,更没有必要怕了,惹火了咱们,索性一口气推到星洲去,到时候***人连哭都来不及,更不要说报复了!” 杨飞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主席的意思是......打一下?” 安毅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以打,不过得分成几个步骤,一步步实施!第一步,让虎头派出精锐,把逼上门来的暹罗军给收拾了,收拾得越快越好,要断绝***人的一切念想,让他们知道与我们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这样以后在做战略决策时,他们就会多加考虑! “作战部要尽快完善对马来亚、缅甸和印度作战的预案,要根据各种不利情况作出假设,总之,一到时机成熟,队伍要尽快拉上去......” ...... 三塔关前线。 炮火压制结束,处在后方的暹罗军第五师师长颂汶.塔纳挥舞着将刀,大声喊道:“轻重机枪、掷弹筒压制敌人的火力,所有步兵,上刺刀!” “上刺刀!” 命令迅速传达到前线,在各级军官的嚎叫中,暹罗军士兵抽出了寒光闪烁的刺刀,响成一片的“咯擦”声中,刺刀安装完毕。 “暹族勇士们,冲锋!” 抽出指挥刀的托巴色上校和沙希上校,虚空一劈,寒光中,“杀――”暹罗族士兵嚎叫着,一跃而起,就连那些扎伤脚的暹罗兵,也瘸着脚,向着前方的阵地冲了上去。 一时间,暴虐的喊杀声,充斥着整个战场。 眼看着敌人发起了冲锋,安家军迅速从防炮洞里冲了出来。 “快!” 在各级军官、军士长、士官急促的命令声中,士兵们熟练地将上百挺通用机枪架在鲜血浸透的战壕壁上。 随着一声“开火”,照明弹腾空而起,将天地间映得一片血红,暹罗人的攻击队形也完全暴露在守军将士面前。 “卟卟卟――” 一阵撕裂布匹的射击声响起,然后几乎是一瞬间,恐怖的机枪扫射声,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嚎叫着已逼近到第一道战壕前五十米处的暹罗兵,见阵地上一片寂寞,还以为守军在猛烈的炮击下崩溃了,于是脚下发力,再次加快了冲锋速度。 就在此时,随着一道火舌的闪现,几名飞溅着鲜血的暹罗士兵还没有倒地,刚才还死一般寂静的安家军阵地上,迸发出耀眼的火焰。 还没有等冲锋最前列的数百名暹罗兵反应过来,无数灼热的火舌编织成的密不透风火墙,席卷向暹罗军的锋线。 “嗖嗖――” 数以万计的子弹,怪叫着一头撞上了暹罗军锋线,一道道桔黄色的弹痕所过之处,狂潮般涌来的暹罗军锋线,顷刻间就喷出阵阵飞扬的血雾。 只来得惨叫一声的成片成片的暹罗兵,一头栽倒在地上,绝大部分当场就被打死,少数幸运地则是躺在血泊中痛苦地挣扎着。 守备连长垫了根凳子,顶着钢盔,悄悄探出头去观察敌人的动向,惊讶地发现,被火舌点亮的战场上,一串高速的子弹从一名暹罗军的少校脸膛钻入后,又带着丝丝的血肉碎末,扑入另一名暹罗军士兵的身体,还没有等痛苦哀嚎的暹罗军伤兵倒地,又一串子弹将他撕成一团血肉。 被命令全速开火的射手们,一直将食指勾在板机上,黄灿灿的弹壳,雨点般跳出坠落,呼啸的火舌一层一层的肆虐地着暹罗军的队形。 后两列暹罗军在连片的哀嚎中,成功地趴了下来,蝗虫般的弹雨,依然不依不饶的从头顶呼啸而过。 而被成功激励起一腔热血、跟随主力发起冲锋的四千多名预备官兵,被狂暴的子弹打倒一大片后,不由吓坏了,也不管身后督战队如何斥骂,转头就跑,迅速把督战队结成的战线撕开一道口子,也让在后方三公里处拿着望眼镜观看的第五师师长颂汶.塔纳看得目瞪口呆。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不管鼓动如何有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 ***:时间过得真快,明天恢复上班了,求点儿推荐票、订阅和***支持! 第一七六四章 难道要便宜美国人? 第一七六四章难道要便宜美国人? “现在该怎么办?” 跟在冲锋队列后面的四名暹罗军的团长,惊恐万状地趴在了地上,相互看了一眼,在照明弹明亮的光芒下,均看到发自内心的恐惧。随即,几人声嘶力竭地大声叫着“反击”,可是在这猛烈的枪声中,竟然无人应答,他们扭转头,瞧了瞧身后跑得无影无踪的预备队,顿时如丧考妣。 在安家军强大的机枪火力下,硬是没有一名暹罗军士兵能够抬头射击,要知道i式通用机枪每分钟可以发射1200发子弹,集中全团上百挺通用机枪齐射,那密集到变态的火力,完全封闭了所有可以移动的空间。 此时唯一能反击的,就是暹罗军设在后方的轻重机枪、掷弹筒和炮兵阵地。可是,在步兵遭受攻击的同时,炮兵也正经受着炼狱般的打击。在三塔关前第一道战壕通用机枪齐射的一瞬间,3b师一团炮营的火箭炮连、山地榴弹炮连、步兵炮连以及集中一个团所有的五十多门迫击炮,一起开火。 由于是乙类部队,火箭炮连只装备了六门107mm火箭炮,山地榴弹炮连装备了四门105mm山地榴弹炮,步兵炮连装备了十二门仿日式92步兵炮,但这样的火力,已经能够彻底压制暹罗军师级的炮兵攻击。 真正摧毁暹罗军炮兵士气的,是火箭炮的一轮齐射。六门十二管火箭炮,一次齐射就多达七十二发火箭弹,对暹罗军炮兵的伤害之大,难以想象。 “嗖嗖――” 在山地榴和步兵炮射击的同时,107mm火箭炮阵地上,充斥着的是尖锐刺耳的破空声浪,而在这密集的呼啸声中,一枚枚光点就如同是从地面上腾空而起的流星雨,一瞬间便撕碎了黑寂的夜空。 片刻之后,暹罗军的炮兵阵地上,一朵朵密集的红云,带着滚滚的奔雷声,突然而至。那一团团突然升起的火光,就如同是来自地狱的火种,带着一股狰狞的恶笑,毫不留情的吞噬着暹罗军炮兵的生命。 而山地榴、步兵炮和迫击炮,交织成密集的火力网,一枚枚榴弹带着刺耳的啸声,飞上天空,暗红色的弹痕在天空划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线,扑向暹罗军的重机枪阵地和轻机枪、掷弹筒阵地。 被安家军突然爆发的火力震撼的暹罗军支授阵地还没有来得及反击,成串的火箭弹和榴弹,就怪叫着狠狠地砸落下来。 “轰隆隆――” 一连串爆炸声响起,地面腾起无数黑红相间的火球,爆炸中心的的山炮野炮、步兵炮、轻重机枪、掷弹筒、射手被狠狠地掀上了半空,无数锋利的弹片,在空气中尽情飞舞。 “叮叮当――” 这是弹片和各种枪支的撞击声。 “噗哧――” 这是弹片切割人体的声音。 冒着灿烂火星的各种武器的零部件,在血雨、人体碎块、内脏的伴随下如雨点般落下。 就在暹罗军第五师师长颂汶.塔纳看着自己的炮兵及重火力部队陷入危机,准备命令炮兵团团长拔达丰上校紧急转移的时候,发现更多的弹痕又掠了过来。 “轰轰――” 连绵的猩红色火球中,惨叫连连,又是上百名暹罗军士兵在火光中腾空而起。 再一次被炮火覆盖的暹罗军的炮兵、机枪阵地和掷弹筒阵地上,军官和士兵那破烂的尸体在空中飞舞,山炮野炮、步兵炮、歪把子轻机枪、鸡脖子重机枪、掷弹筒如玩具似的被扭成麻花状,掀向半空。 各个阵地,被各种弹片和殉爆的机枪子弹又一次梳理过去,还幸存的暹罗军士兵要么被锋利的弹片被削成两截,要么被激射的子弹打成马蜂窝。 经过数轮大小口径火箭弹和榴弹覆盖后的暹罗军重火力阵地,成为一个可怕的炼狱! 呛人的硝烟味,掩盖不住刺鼻的血腥气息,到处都是血淋淋的残肢断臂,已成麻花状的各种装备上洒满了还在冒着热气的内脏,坑坑洼洼中,全是一汪汪的腥红腥红的刺眼液体。 在彻底解决暹罗军的大炮和重火力威胁后,守军的炮兵好整以暇地调转炮口,开始轰炸暹罗军的攻击部队。 一枚枚火箭弹、榴弹,根据早就测算好的射击诸元,迅速飞上天空,抵达最高点之后,划过一道道完美的弧线,带着刺耳的啸声,向已成地狱般惨烈的暹罗军聚集的地点,狠狠地砸落下来。 爆炸声迅速响起,巨大的火球挟带着各种碎片,腾空而起。 弹群不间断地在被机枪火力死死压制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几千名暹罗军士兵群中炸响,爆炸中心的那些暹罗军官和士兵,被炸得支离破碎,纷飞的弹片和暹罗人的哀嚎声,交织在了一起,喷溅的鲜血和断裂的肢体,雨点般砸在蜷缩成一团的暹罗军官兵身上。 当弹群又尖叫着扑下时,一名年轻的暹罗军士兵终于崩溃了。 “佛祖啊,饶恕我吧,我不想再打仗了!” 凄厉而又疯狂的哭喊声中,这名暹罗军士兵爬了起来,可惜还没有等他返身,“轰”的一声,一颗由迫击炮发射的60毫米高爆榴弹在他身后炸开,锋利的弹片一下子就将这名暹罗军士兵的身体切成两段,巨大的气浪,又将他的上半身狠狠地甩向了半空,包裹着各种内脏的血团,从腹腔一涌而出,洒向地面。 数以千计的锋利弹片,在暹罗军人群中尽情收割着鲜血和生命,所过之处,惨叫声不绝于耳,血肉横飞,被削成两截、被削掉脑袋的尸体间,数百名缺胳膊少腿的暹罗军官兵在血泊中痛苦的翻腾中。 “各炮连注意,听我指示!” 仔细观察着榴弹落点的炮兵营长冷静地下达命令,“对阵地前方进行覆盖射击!摧毁敌人的一切抵抗!” 迅速调整炮口的火箭炮、山地榴弹炮、步兵炮和迫击炮,开始扫荡暹罗军官兵的隐蔽之地,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上千枚各种炮弹,又砸到了暹罗军的人群中,数万枚锋利碎片,将整个战场从头到脚,几乎完整地梳理了一遍。 到处都是怪叫着激射的锋利弹片和暴虐的冲击波,逃过爆炸直接杀伤的暹罗军士兵,大片大片地被活活地钉死在血泊之中。 整个战场,弥漫着响彻夜空的痛苦哀嚎和刺鼻的血腥。 “完了!彻底完了!” 一把扯掉砸在头上的一根血糊糊的肚肠,满头淋满污血的颂汶.塔纳,已经被安家军强大的炮兵火力给惊呆了,就着爆炸的火光,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突然反应过来,大声下达撤退的命令,他知道部队再待在这没有任何遮挡的战场上,结果只能是全军覆没。 上万名暹罗军士兵,留在战场上侥幸存活的还不到一千人,他们顾不得满天的弹雨,转过身体,就像潮水般撤了下去。 “嘟嘟――” 冲锋号声响了起来,两道环形阵地后面,三塔关的关口突然大开,增援的二团、三团、四团官兵,已经杀到,看到敌人向后方败退,他们呐喊着越过一团固守的阵地,迅速向前方突击。 仗打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暹罗军第五师进攻安家军一个团,被打得灰头土脸,现在遭遇这样猛烈的进攻,顿时彻底崩溃,从军官到士兵,全都向身后狼狈逃窜。 暹罗军在克龙瓦镇北构筑有坚固的防御工事,退到那里就暂时安全了,至于没有完成上级的任务,同时还有可能遭到安家军无情的还击,一切都只能等真正安全后再考虑。 经历如此惨烈的一仗,颂汶.塔纳已经没有了雄心壮志,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脱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 “敌人就这么败了?” 得到总参和方面军的命令,正在调动部队的第三集团军司令傅冠捷收到前线急报,有些惊讶地问道。 通讯处长安祥上校肯定地回答:“消息已经得到确认,敌人正在向克龙瓦镇败退。3b师师长郑澜上校来电请示,是坚决压到敌人的战线前面,还是选择暂时撤退,等主力到达再行发起攻击?” 集团军政委关山笑着说:“敌人来得凶,退得更快......不过3b师到底是乙类部队,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他们撤下来,等我们明天到达三塔关后,再跟随主力发起攻击......” 傅冠捷摇了摇头:“不妥,现在敌人的阵脚已乱,或许可以趁此机会,拿下克龙瓦镇,也顺便检验一下乙类部队真正的战斗力。我看应该让郑澜尝试着进攻一下,即便攻不下,也可以看看敌人防守的力度......” 参谋长代同龙点点头,随即提醒:“不过得让他们留下足够的预备部队,否则攻坚失利,让敌人一个反扑,导致三塔关失守,那就是他们的责任了!” 傅冠捷微微一笑:“郑澜士官学校毕业,后来又在国防大学深造了半年,得到老大的亲自指点,这点儿认识还是有的。不过现在想想,暹罗军也真够逊的,三塔关前沿阵地两道防线,主阵地三道防线,再加上依托山势修建的三塔关要塞,敌人处心积虑而来,连咱们的第一道防线都没有突破,对他们不必期望太高......” 听着指挥部里传来的哄笑声,傅冠捷转向作战处长丁烁:“告诉郑澜,如果他们能够把敌人的防线击穿,我给他请功!” ...... 印度,加尔各答。 东印度终于进入一年里最好的季节,这段时间,石川浩一难得地能够从入睡一直休息到第二天早晨,中途没有再被炎热的气候热醒。 随着东印度地区的瘟疫逐渐平息,日军一边清查人口,一边开始强制推行“大卫生运动”,对任何随意在街头随意大***、乱扔垃圾的行为,采取坚决的镇压手段,短时间内就取得了显著的效果,这让生活其间的日军感觉好了许多。 凌晨五点,当石川浩一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参谋长村上康叫醒。 听到暹罗军主动向安家军发起攻击,目前战况不明,石川浩一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即召集将领开会。 威廉堡,会议大厅里灯火通明。 作战参谋安达蓝和大佐介绍完战况,然后道: “本月初,大本营陆续从本战区抽调兵力,除了调走第二十八军和第十四军外,直属于战区司令部指挥的第一师团、第六师团、第七师团、第八师团也先后调离,仅仅只是向我们补充了第四十九师团。 “如今,防御偌大的地盘,我们手里只有八个师团,而划归战区指挥的缅军和印军,都属于新编成不久的部队,数量虽众,但战斗力着实不敢保证。现在暹罗军在三塔关率先挑起战事,极有可能由局部战事演变为全局性的战争,我们必须得预作防范。” 第十五军军长饭田祥二郎中将道: “帝***队正在菲律宾、南太平洋及夏威夷群岛用兵,这个时候,我们若是贸然在缅南开战,大本营方面未必会支持!而且,目前的局面是敌众我寡,一旦引发全面战争,极有可能导致全局的崩溃......” 说到这里,饭田祥二郎摇了摇头,对于暹罗人的行动表示极不赞同。 “应该去电申饬暹罗人的狂妄行为!我们允许他们在缅南自行其事,并不是叫他们给我们惹麻烦的,干脆趁此机会,让他们吃吃苦头!”第三十三军军长本多政材皱着眉头说。 一众日军将领七嘴八舌,竟然全部都是应该尽量避免与安家军作战的建议。 石川浩一见情况不对,沉声道:“诸君,现在的问题是,暹罗人已经挑起了战火,若我们示弱,如何向国内交代?还有,当初帝国曾经允诺,帮助暹罗人复国,若我们拒绝给予援助,让其他我们扶持的军队如何看待?” 饭田祥二郎中将说道:“事件是由暹罗人引起的,我们可以将此事上报给南方军司令部,由寺内元帅决断!另外,司令官也可以给驻缅南的第三十三师团的柳田元三师团长去电,看看三十三师团的将士有什么应对策略!” 参谋长村上康道:“饭田君,不是我消极避战,若真要打,第三十三师团根本无法阻挡安家军的攻击。别看暹罗军有十五个师,面对安家军空地一体的攻击,这点儿兵力完全不够看!大家还记得上次缅北作战吗?对手装备了一种像竹蜻蜓一样的兵器,这种兵器可以悬浮在空中,对准包括坦克、装甲车、要塞和机枪火力点,进行精确打击,再加上对方拥有空军和陆军的优势,暹罗军的崩溃是必然的事情!” “村上君!” 第十八师团长牟田口廉也中将有些不悦地说:“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管怎么说,咱们缅印军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军区,如今,仅仅新编成的印军就有五十个师,再加上缅军十八个师,真要全面开战,我们未必便会输给对手!” “呵呵!” 村上康不屑地笑道:“牟田君,难道你不知道,印军、缅军的装备有多差吗?大多数部队只装备了步枪,而配给的子弹只有十多发,稍微精锐点的部队,顶天也就是配备了轻重机枪、掷弹筒和迫击炮。 “这些军人若是有顽强的斗志,精湛的技战术水平,比如像支那北部呈现星星之火燎原之势的***军队那样,我都有信心与安家军决一雌雄,可是这些人是什么?他们信奉的宗教告诉他们,人出生后的种姓等级,决定了他们一生的命运,婆罗门、刹帝利、吠舍和首陀罗四个阶层间界限分明,不通婚,不往来,不变更,因此他们总是安于现状,做事一点儿都不积极...... “我们招收的士兵中,许多人坚持非暴力,不杀生,说踩死一只蚂蚁也是不仁的行为。他们大都吃素,一些人甚至连鸡蛋都不吃,这样‘仁慈’的部队,怎么能有战斗力?在上月进行的一场内部演习中,我们一个师团轻松就突破十个印度师的防守,在不断的运动作战中,将十个印度师全歼......大家完全可以想象,这样的军队面对安家军是什么样的后果......” 村上康抚额摇头叹息。 “未必!” 第十五师团长山内正文中将说到: “印军或许不如想象的那么差,有个寓言――一只狮子统帅的绵羊,打败了绵羊统帅的狮子。在此前的演习中,印军得不到我们的战术指导,自然是一败涂地。但是,与安家军作战,我们的各级军官会配属到印军由基层连队到师部的每一个环节,相信印军的表现会因此得到大幅度提升!现在在北非与号称天下无敌的德军作战的部队中,便有不少印度军人,他们的表现,不比德军逊色,因此,我们可以对其抱有更大的期待!” “印军的战斗力还是有的!” 石川浩一正色道:“在我看来,关键是不能让他们在本土作战!大本营听从我的建议,已经做出决定,待澳大利亚登陆作战成功后,即调印军到澳大利亚作战!陌生的环境,相对不熟悉的气候条件,会让印军断绝一切念想,死心塌地地替我们卖命! “诸君,这里我向大家通报一下昨晚入睡前得到的消息,由我缅印军调走的第十四军,在加强了第十六师团,又得到第五飞行集团、海军菲律宾舰队和第十一航空舰队的协助,承担了攻略菲律宾的重任! “三十一日下午,帝国海军战机攻击了菲律宾克拉克和伊巴两个飞行基地,取得击坠、烧毁和重创敌机一百多架的战果,第一次攻击就一举决定了胜负。傍晚时分,第十一航空舰队对马尼拉周围和德卡敏两个基地及停泊在马尼拉湾的舰船进行了第二次攻击,本月一日对克拉克、伊巴、马尼拉周围三个基地进行了第三次攻击,昨日对德卡敏、尼科斯两个基地进行了第四次攻击。 “第五飞行集团由于飞机续航距离上的关系,没有进攻吕宋南部的能力,前天佛晓时分,掩护第十六师团田中支队和管野支队船队及直接协助其登陆战斗,在吕宋北部同美军战机进行了凌星交战。 “至昨日为止,作为全军先锋的田中支队在阿帕里、管野支队在维甘附近登陆成功,并占领了那里的所有机场。与此相呼应,海军部队和陆军航空地面部队也占领了巴坦岛......菲律宾作战初战告捷!” 会议室里顿时传来热烈的掌声。 石川浩一摆了摆手,接着说道:“由第五十二师团一部编成的南海支队,于珍珠港事变次日,在第四舰队所属海军航空部队和水上飞机母舰圣川号的飞行部队帮助下,在关岛成功登陆。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于昨日上午占领了关岛所有要地,下午四点半占领了位于阿加尼亚市的关岛政厅,该岛总督麦克.米林海军上校及以下约330名美军守备部队投降。” 会议室里再次传来一阵欢呼。 自珍珠港事变以来,由于严格的消息***,就连师团和军一级的将领,也不知道前线的情况,军中各种传言甚嚣尘上,说胜利和失败的人都有,现在听到确切的战报,都不由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位于夏威夷群岛以西三千七百公里的威克岛,是我们必须拔除的钉子。在航母特混舰队对珍珠港发起进攻的同时,以第四舰队司令部特别陆战队、第六根据地队的派遣陆战队编成的登陆部队和第六水雷战队组成的海上部队,在支援部队第18战队和航空部队、潜水部队等协助下进行作战。 “在三十一日的轰炸中,基本上消灭了美军位于威克岛上的全部战机,破坏了部分军事设施。一日凌晨,我登陆部队冒着美军的炮火,强行登陆,经过连续的奋战,于昨日俘虏了美军指挥官康宁.卡姆海军中校及以下官兵,占领全岛。” 听着热烈的掌声,石川浩一接着道: “新几内亚岛是太平洋第一大岛屿和仅次于格陵兰岛的世界第二大岛,它位于西太平洋的赤道南侧,西与兰印群岛毗邻,南隔阿拉弗拉海和珊瑚海,与澳大利亚大陆东北部相望。新几内亚岛中部地区群山盘结,自西北伸向东南,形成连绵延续的中央山脉,大部分山地、高原,海拔都在四千米以上。 “其中,汇集西部的高耸山脉,总称为雪山山脉,东段为马勒山脉,山势向东逐渐降低,而后再向东南延伸,形成巴布亚半岛的欧文.斯坦利岭。全岛不少山峰都是死火山锥,部分山区时常发生火山喷发,并有频繁的地震。这些东西向的高大山岭,到处都是悬崖峭壁,道路崎岖,成为全岛南北交通的巨大障碍。 “在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帝国在我们占领的岛屿西部地区,囤积了十二个主力师团,其中就包括从本战区抽调的第二十八军。目前,帝***队已经全面突入澳大利亚军队占领的东部地区,由于得到当地民众的支持,部队进展顺利,遭到攻击的澳大利亚正在溃败,被赶出新几内亚岛是可以期待的事情!” “石川君,请问夏威夷那边怎么样了?”饭田祥二郎中将兴奋地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 石川浩一摇了摇头:“就是我刚才通报的消息,也属于军中的机密,驻扎在本土及支那北部、满洲的军队,都还不知道。不过,由于美国海军在珍珠港的惨败,我们有理由相信,夏威夷群岛的登陆作战,胜利一定属于大***帝国!” 说到这儿,石川浩一郑重地说道:“诸君,我之所以把这些密报告知大家,主要是想说明,在各条战线取得胜利的同时,我们缅印军绝对不能拖帝国的后腿,我们虽然不想在这个紧急关头与南华的军队撕破脸,但也不能无限制的退让,我们必须紧急动员起来,迎接一切挑战......” 就在这个时候,通讯参谋猪木一郎快步走进会议室,大声道:“急报,暹罗军败战,缅南危急......” 村上康撇了撇嘴:“看看,有心算无心,才打了不到四个小时,失败的电报就来了......这下咱们有麻烦了......” 石川浩一瞪了自己的参谋长一眼,接过电报仔细看完,转过头对饭田祥二郎道:“饭田君,你的部队有三个师团布置在缅甸,事情紧急,我看还是你赶回仰光,亲自指挥缅甸战事为好......” “这――” 饭田祥二郎不乐意了,这不是拿自己在火上烤吗?犹豫一下,径直问道:“石川君,如果真的全面开打,由于我们兵力部署等方面的原因,前期的失败是肯定的,我现在想问一下,我们可以接收的失败底线在哪里?” 石川浩一想了想,说:“这样,缅南那块狭长的地带,对我们来说,可有可无......如果敌人的攻势太猛,我允许你把第三十三师团退回到萨尔温江以西地区。记住,暹罗人是可以利用的一招棋子,不要轻易丢弃了,实在不行,也让他们退到缅甸中部去,不管怎么说,暹罗军的战斗力比起印军和缅军,要强许多,未来可借助的地方甚多!” “如果敌人要突破我们的底线呢?”饭田祥二郎又问。 “那就没办法了!” 石川浩一脸色严峻:“那就只有打了,即便我军全体玉碎,也不能丢掉大***帝国皇军的荣光!不过到了那一步,大本营也不会置之不理的,可惜就是便宜美国人了......估计原本囤积在兰印群岛的部队,全部得拉到缅甸和印度来,这里的工商业、粮食、人口,还有缅甸的石油,是帝国圣战获得胜利的根本,不容有失,敌我双方总得先趴下一个,才能进行下一步战略......” 所有将领心头均是一凛。 石川浩一是皇族,加上他又是参谋总长石原莞尔的好友,他的话基本上代表了大本营的意志,若真是那样,未来决定帝国命运的决战,将爆发在缅印战区。 想到这里,每一个人又是担心,又是激动,一时间会议室里竟然难得地沉默下来。 ~~~~~~~~~~~ ***:不好意思,现在才写完,赶紧发上,等下就管理书评! 明天是周一,恳请免费的五星评价票、推荐票支持,谢谢! 第一七六五章 得摆开谈 第一七六五章得摆开谈 天色渐亮,三塔关至克龙瓦镇之间,枪声大震,红旗飞舞,不管是逃跑的暹罗军,还是追击的安家军,皆若潮水一般,向暹罗军在克龙瓦镇北的防御阵地冲去。 在距离敌人阵地不到四公里的一道土岗后,嫌3b师不好听、出击部队内部自称为“影三师”的师长郑澜上校,借着手中的望远镜,仔细地查看着前方的敌人阵地。 克龙瓦的敌人显然也被前线的溃败给惊呆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壕沟里,到处都可以看到脸色惊慌、拿着手枪布置防线的暹罗军官。而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敌人构筑的一座座防御壁垒,就如同是散落的星星一般,随处可见。 暹罗军显然也是训练有素,被追击的溃兵并没有直接冲击防御阵地,而是从阵地两侧退到防线后面,让想趁势掩杀的安家军将士大为失望。 看到冲在前面的几名战士被敌人阵地上射出的密集子弹给击倒在地,郑澜连忙命令:“停止进攻,各部退到敌人的步枪射程之外,等炮兵到位!” “是!” 跟在郑澜身边的参谋人员,迅速把命令传达下去,前线密集的枪声,慢慢稀疏起来,终于归于沉寂。 一小时后,作战科长曹沂少校大步走到郑澜身边,敬礼道:“报告师长,空军司令部来电,驻北碧城的空八团第一波空袭,将在三分钟后进行,同时,我师属炮兵团已经运动到位,请指示!” 郑澜点了点头,抬腕看了看表:“不知不觉,已经早上八点了,激战一夜,估计这会儿将士们也疲劳了,咱们尝试着打一仗,看看效果如何......命令,炮兵立即对敌人进行彻底的压制,给空军指示方位。待炮击到尾声时,即发起进攻!” 曹沂迅速把郑澜的命令传达下去,很快炮兵阵地便接到了命令。 “哄――” 惊天动地的炮声,在3b师的前线指挥部后方响起,包括郑澜在内的师指挥部所有成员,均清晰地感觉到在第一轮炮声响起的那一瞬间,脚下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郑澜心中明白,只有这么一会儿才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效果,那是因为第一轮的炮击一般都是很整齐的,严阵以待的炮手在此之前,肯定都密切地注意长官手中的令旗。当令旗挥下的一刹那,一枚枚炮弹就会整齐划一地发射出去,其产生的效果自然十分惊人。 炮击进行两分半钟后,密集的机群,出现在东方的天空――三个中队的b2轰炸机,在一个中队的a26战斗机的护送下,如期赶到。 机群迅速扑到暹罗军的防线上方,俯冲而下,扔下一枚枚航弹,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接踵响起。 拿着望远镜,郑澜再次向敌人的阵地看了过去,此时,展现在他眼前的完全是一幅类似于人间地狱的画面了。 敌方阵地上不断地升起一团团的火光,密集落下的火箭弹、榴弹以及航弹,轻而易举地掀起一朵朵夹杂了血雾与残肢断臂的红云,同时,还把密集锋利的弹片,散射到四周,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收割着每一条能够触及到的生命。 在望远镜里,郑澜看到敌人构筑的第一道战壕里,一条条人影被爆炸掀起的冲击波,抛飞了出来,身上裹夹着火焰,杂乱无章地跌落在阵地前方空旷的草坝上。而在稍远一些地方,那密密麻麻散布的壁垒以及防御工事,在炮火洗礼下,迅速坍塌、起火,间或有一两道浑身带火的人影,从堡垒或者工事的废墟中逃窜出来,挣扎扑腾着,最终跌落在硝烟弥漫的尘土中。 暹罗军的大炮,为了躲避安家军的空袭,一般都藏在小镇两翼海拔四百多米的山岭的山洞中,遭受猛烈的炮火攻击后,暹罗军的指挥官乱了阵脚,连忙下令调动炮兵参战,试图对安家军的炮击进行反击,但大炮刚刚拖曳在阵地上,还未来得及展开,便突然遭到空袭,顿时炸开了锅。 雨点般的航弹,在重力的牵引下,以自由速度扑向暹罗军散乱的炮兵阵地,无数声凄厉的尖啸,撕裂开沉闷的空气,五十公斤级、一百公斤级和二百五十公斤级三种航弹,在和地面接触的一瞬间,敏感的机械式引信内部的活动撞针,在惯性作用下猛烈地冲撞雷管,火光闪现中,主装药被引爆,旋即在震天的爆鸣声中,掀起一道道巨大的翻滚着浓烟烈焰的火球。 密集成一片的爆炸声中,冲天的火球一团团腾起,恐怖的冲击波,夹杂着无数纷飞的各种碎片,横扫了整个炮兵阵地。 一门门大炮,瞬间被拆得七零八落,炮闩、瞄准镜、轮子、炮管溅射得到处都是。拉拽大炮的卡车,在连绵的爆炸声中,化为一堆堆钢铁废墟,不知道有多少暹罗炮兵的血肉之躯,在铁与火的洗礼之中彻底消失。 地毯似的轰炸,几乎是摧毁性的。 继炮兵阵地遭到彻底的打击后,修建在战壕间地面上的单兵地堡,也在威力巨大的航弹面前,如同玩具般被炸成粉碎。 随着航弹如冰雹般落下,整段整段的战壕,在剧烈的抖动中轰然倒塌,还活着的暹罗军士兵,挣扎着从泥堆中钻了出来,拼命地呼吸着几乎快被点燃的炽热空气。 暹罗人构筑的防炮洞,不时被航弹直接命中,三十厘米厚的土层,根本就无法抵御威力如此巨大的爆炸。 强大的爆炸中,整个防空洞所在的战壕,瞬间便被夷为平地,隐蔽在洞内的整整一个班的暹罗士兵,就只剩下冒着青烟的泥沙中随处可见的血肉和枪支零件。 安家军的炮兵,可能是被已方战机的轰炸场面震憾了,也有可能是感觉在这种地毯似的密集轰炸之下,再进行炮击已无多少价值,火箭炮兵们在射完火箭弹后,并未接着发射,而榴弹炮和步兵炮兵们在射出炮膛里的炮弹后,弹药手没有再为已快到极限温度的炮膛添加炮弹。 倒是炮兵指挥官们尽职尽责地执行着他们的职责。 “快,给炮筒降温,随时策应步兵攻击!”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弹药手们将早准备好的水桶泼向散发灼热气息、几近发红的炮管,“滋”的声响中,整个炮兵阵地上腾起一片白蒙蒙的雾气。 “弟兄们,快清理干净,准备好下一波打击!” 随着军官的命令下达,炮兵们手忙脚乱地将地上成堆的炮弹弹壳搬出阵位,又准备好足够的备弹,等待步兵冲锋时压制敌人随时有可能冒出来的新火力点。 在战场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必须把方方面面的情况考虑到,这样在战斗中,才能尽量避免无谓的牺牲。 一刻钟的空袭结束后,一个中队的轰炸机率先离去,其余的轰炸机和战斗机,在空中来回盘旋。 随着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三个团的官兵在红旗的引领下,向着敌人的阵地冲去。 出人意料,敌人一触即溃,战斗超乎寻常的顺利,很快突击部队便突破了敌人的第一道防线。 就在郑澜怀疑对方是不是有诈的时候,第二道战线又很快突破了! 随着第三道战线突破,镇子已经近在咫尺,郑澜才确认,原来敌人是真正败退了! 原来,早在机群光临阵地上方的时候,驻克龙瓦镇的第二军军长塞力.隆格里回想起当初在北碧遭遇安家军狼狈逃窜的一幕,惧意大增,听到飞机在头顶盘旋,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一颗航弹的落下而丢掉性命,立即下令全军总撤却。 这位前曼谷赛马会主席,自领军来拿得出手的战绩可以说没有,仅仅因为其资历以及对披汶.颂勘的忠心,一直被委以重任。 披汶.颂勘的想法是师、团及以下军官,由有能力的人出任,更高级别的将领,则只能在信得过的人中间选择,这样既保证了部队的战斗力,又不会因为属下能力太强取代自己的位置,不过这一次显然他失算了,塞力.隆格里不战而退,导致了战局的整体崩坏。 在镇子外的阵地遭受攻击的时候,第四师师长乌隆.拉甘及溃退下来的第五师师长颂汶.塔纳正在商量利用克龙瓦镇独特的、用条石建成的坚固房屋进行巷战,为驻扎在帕道的援兵到达,争取足够的时间。 但是,塞力.隆格里的撤退命令,让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一支部队是否善战,关键要看撤退时的情况,但显然,暹罗军达不到后世解放军那种进退自如的至高境界,因此这场毫无准备的撤退,立即演变为一场彻头彻尾的溃败。 郑澜在望远镜里看到敌人旗帜倾斜,军官和士兵慌乱逃窜,目瞪口呆,立即下令部队衔尾追击。 在空中观察敌人动向的轰炸机和战斗机,发现暹罗军溃败,立即咬着对方的屁股追了上去。 轰炸机在人群聚集的地方,扔下串串炸弹,战斗机则降低高度,用机炮和航空机枪,对准暹罗溃兵疯狂扫射。 这下暹罗人更加慌乱了,纷纷向铁路和公路两侧的山岭逃去,凌星的战斗,持续到中午才结束。 至十二点三十六分,3b师完全占领克龙瓦镇,战役以安家军的完胜告终。 ...... 南华,新京,小南海安毅的府邸。 收到前线的急报,正在书房与副总参谋长杨杰一起品茗聊天的安毅,一点儿也没有觉得多惊奇。 要知道安家军每一名战士都会在新兵营接受三个月的严格训练,那里的军官完全按照“模范营”的训练模式,一丝不苟地训练新兵。一般经受三个月训练,新兵就会蜕变为一名合格的战士。 分配到部队后,在抓紧日常军事技能训练和政治思想教育,并且保证部队弹药供给、尽量优化部队武器配置的情况下,即便是乙类部队,战斗力也远在一般的杂牌军队之上。此次三塔关战役的胜利,证明了南华的建军思路是正确的。 在充分保证主力野战军战斗力的情况下,从部队抽调部分军官和骨干,组建隶属于方面军的乙类部队,这样既可以在无声无息扩充军队,壮大国防力量,又可以隐藏实力,起到迷惑敌人的作用。 目前,安家军对外公开的部队番号不变,但在悄然无声中,却扩充了一倍兵力,这样只要将来作战需要,完全可以按照这种模式不断重复组建新的部队。 杨杰从安毅手里接过电报,看完后微微一笑:“三塔关战役的胜利在情理之中。从实际对战的情况来看,乙类部队的战斗力,比总部想象的要强许多,我个人甚至认为,目前的乙类部队,已经达到了日军甲种师团官兵的训练和技战术水平。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有必要建立一个全新的奖励机制,有战功的乙类部队,可以升格进入主力野战军序列,这样可以大大提升乙类部队将士的进取心,使其在训练中更加严格地要求自己! “从日军的战机由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这一情况来看,他们显然有许多顾虑。毕竟,日军主动在太平洋地区点燃烽火,毅然选择与美国开战,带有极大的赌博和投机性。从内心讲,***上下是极度缺乏自信的,唯有用胜利才能掩饰一切,因此对于外界的反应十分敏感。 “在这种情况下,我建议占领帕道镇,将缅甸与山南省的铁路连接起来后,我军主力即按兵不前,等局势明朗,再确定下一步动向!” “嗯!?” 安毅有些惊讶地问道:“耿光兄也不赞同趁此机会拿下缅南?为何昨晚在会议上不提出来?” “当时我也未最后拿定主意!” 杨杰表情极为严肃:“回去后辗转反侧,又考虑了很久,才觉得为了小目标,舍弃大的追求,极为不智。缅南对我们来说,可有可无,一旦日军主力陷入太平洋战场,缅南随时都可以拿下。现在忍一时之气,暂时寄存在暹罗人手里,又有何妨?” 安毅迟疑一下,说道: “我有许多担忧!根据绝密情报,美国总统罗斯福和英国首相丘吉尔,近期将在大西洋北部的纽芬兰会面,届时将签署一系列协约,最后宣布一份联合公报,共同对当前局势作出反应。我担心届时英美会对领土、主权、民族自决等方面作出规定,我们借助战争获得领土扩张的企图,或许面临流产。在这种情况下,不如我们先出兵,造成既定事实再说!” “哈哈,小毅,你怎么也被英美的小伎俩给迷惑了?” 杨杰笑着调侃:“其实这不过是英美两国协调对轴心国的战略及立场,冠以的冠冕堂皇的口号罢了!战争之前,英国已经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殖民地,但是在战争中,这地地方纷纷被轴心国霸占侵吞,再加上咱们从盛世才部及苏军手里取得的印度中西部地区和波斯南部地区,英国人的殖民帝国分崩离析,他们不过是借助口号,彰显自己战争的正义性! “一旦在战争中获胜,大英帝国恢复了失去的殖民地的所有权,我看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难道英国人真的会放弃他们拥有数百年的权益,给殖民地独立自主的机会吗?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直以来,我们的扩张是以军事行动加移民的形式,结合进行的,目前在我们的***、西伯利亚、中亚和阿富汗地区,随着移民的逐步迁入,华人正在慢慢占据人口的多数。而在波斯湾地区,我们新获得的领土,大都地广人稀,新的波斯政府成立后,我们特意在境内广做宣传,愿意迁移到波斯境内的,我们派出车队免费帮其搬家。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愿意走的基本上都走了,而选择留下来的,对于咱们的认同度和期望值比较高,但不管怎么说,已经占领的波斯南部三十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异族人只有不到一百万,咱们华人要想占绝人口的多数,非常容易。一旦我军赶走日军,拿下胡齐斯坦以及波斯湾西岸地区,即刻进行大规模移民,届时就算是进行民族自决,我们也不必担心会出现得而复失的情况! “在印度,盛世才部的肆虐及此后爆发的大瘟疫,帮助我们解决了烦恼,许多地方千里没有人烟,这在以前是根本无法想象的。只要我们坚定不移地进行移民,再加上有着安家军的武力做保证,咱们一定可以笑到最后!既然英法想制定规则,我们就陪他们好好玩玩,让民族自决成为咱们崛起的契机!” 安毅没想到杨杰如此洒脱,笑了笑刚想说点儿什么,沈凤道走进了书房,向杨杰点点头,随即向安毅说道: “远东共和国外交部来电,最高苏维埃主席兼中央总***柳申科夫想在近日与主席会面,询问我方的意见。” 安毅愣了一下,问道:“电报是发到外交部的,还是中央委员会?” “是直接发到中央委员会办公厅,玉成先生看到电报后不敢怠慢,立即给主席办公室打来电话,我去亲自拿的电文。”沈凤道回答。 “这么说来,远方方面是想秘密会谈......” 安毅沉吟一下,向沈凤道说道:“复电,同意会面,看看对方愿意在什么地方会谈?” 待沈凤道离开,安毅对杨杰说道: “奇怪,自上次与柳申科夫老师分开后,已经两年多没见面了,这两年来,我们由***出兵,先后占领了中亚、西西伯利亚东南部和阿富汗等地区,硕果累累。反倒是远东共和国,丢掉了远东和东西伯利亚,在苏联的强压下,处境堪忧,我担心......”说到这里,安毅摇了摇头。 杨杰分析道:“柳申科夫此次要求会面,极有可能是向我们索要克米罗沃地区,还有可能是商量借调兵力对苏联作战。克米罗沃的重要性,我就不提了,只看短短的一年多时间,我们中亚的部队装备已经可以实现自给自足,便知道那片庞大的工业区对我们的重要性。再看国际方面,现在美国参战,虽然现在还未对德国宣战,但德国受到的压力是显而易见的,苏联此前刚刚与我们签订了和平条约,再加上西部战线趋于安全,必然会把目标重新瞄准远东共和国占领的乌拉尔。 “当前,苏联的战略态势并不太好,工业区主要集中在西部和中部地区,若是与德国开战,经济相对繁荣的乌克兰、白俄罗斯、伏尔加河及顿河流域,非常容易成为德国轰炸的重点,必须在莫斯科以东的大后方,建设新的工业区,以应对战事发展的需要。可是,现在的情况是莫斯科以东的雅罗斯拉夫尔什、高尔基、阿尔查马斯等地区,皆处于战区,远东共和国小股部队时常骚扰,根本无法稳定生产。 “以位于喀赞河与伏尔加河的交汇处的喀山为例,这座城市是与莫斯科、圣彼得堡比肩的苏联第三大工业城市,早在十三世纪便建城,十五到十六世纪是喀山汗国的都城,十六世纪中叶被沙俄占领,是苏联在莫斯科以东最重要的工商业和文化中心,主要有机械、机床、仪表、炼油、化工、电机和皮革制品等工业门类,食品、麻纺织工业也较发达,是苏联以东地区最为重要的铁路枢纽和大型河港。 “上世纪八十年代,乌里扬诺夫曾在喀山大学,对在场的青年学生们发表了一次有关社会主义的演说。列宁随后被学校开除,他在离开喀山大学的时候,曾豪迈地放言:沙皇的***统治是一堵朽墙,只要一推,就会倒掉。苏联成立后,便在喀山大学的主楼前树立了一座雕像,那是风华正茂的列宁挎着行囊,走出校园的情景。 “可就是这座城市,现在却成为莫斯科和远东军队交战的主要区域,远东的游击队经常袭扰这里,学校关门,商店歇业,工厂的生产陷入停顿,一片萧条的景象。斯大林要想安心对付纳粹德国,有一个安定巩固的后方是必须的。综合总总情况,莫斯科方面可能近期会对远东共和国用兵。” 安毅一听,皱起了眉头:“柳申科夫老师的任意一个要求,我都难以答复啊!克米罗沃,西伯利亚最著名的煤炭和钢铁基地,重要性排在我们中亚军区的四大军工基地之首,此前我们已经与苏联签订了条约,那里已经是我们的领土,但远东共和国对此却不会承认!而出兵帮助远东共和国,就更不可能了,我们与苏联签订的盟约中,规定了不能与其为敌! “咱们虽然不是君子,但也不是小人,主动撕破条约的事情,是咱们不屑去做的。但是,按照此前我们与远东共和国的约定,又该如何履行对他们的承诺呢?毕竟中亚是在他们的邀请下,我们才收复的......” “主席,目前是乱世......春秋战国时代,宋襄公不切实际,空谈古时君子风度,为了守迂腐的信条,在政治军事斗争中处处被动,并且把仁义滥用在敌国甚至是敌军身上,以至数次受辱,我们决不可重蹈覆辙!” 杨杰劝解道:“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我们与远东之间,一向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根本就没有必要去信守什么承诺!” 看到安毅想要反驳,杨杰摆摆手,又道:“主席,请听我把话说完......我不否认,我们与远东共和国的交情,里面有主席与柳申科夫、互林、布柳赫尔等人的黄埔师生情谊在里面,但是起主导作用的,还是利益,毕竟当初我们结盟,确实是彼此有可相互利用的地方。 “总参有过分析,远东方面邀请我们出兵,未必便安有什么好心,再后来,我们占有了中亚,而苏联与***相勾结,导致远东共和国的远东及西伯利亚领土的沦陷,这并不是当初可以预料的,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经受住了考验,而远东军没有,所以才会出现迥然不同的结果。 “至于西西伯利亚东南部地区,我想主席只需坚持一点即可――克米罗沃地区,是咱们从日军手里收复的,并非是窃据远东军之手,这就足够了!若非咱们及时出兵,***人早已经把克米罗沃地区的工业设施搬走,哪里有现在的工业基地?因此,我们并不欠远东共和国什么! “远东共和国和苏联之争,我们可以支援武器装备,粮食物资也可以大力支援,但直接出兵肯定不行,因为我们还得全力应对兵力早已经急速膨胀的日军!波斯湾开战在即,印度、缅甸和马来亚也不太平,国内华北及山东战场也很有可能开战,此外我们还在贝加尔湖和***与日军对峙,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出兵的可能根本没有!” “这样啊――” 安毅沉吟许久,终于打定主意:“也好,有些事情是得摆开谈,否则不管是自己,还是远东方面,都觉得是咱们有所亏欠......” ~~~~~~~~~~~~~ ***:谢谢弟兄们的五星评价票、推荐票、订阅、***和打赏! 书评区天子已经看完了,也尽量对一些敏感问题做了解答,大家还有什么疑问,欢迎提出。明天是一月最后一天,***再不投就浪费了,大家不妨砸《铁骨》一票,谢谢啊! 第一七六六章 绝不放弃(求保底月票!) 第一七六六章绝不放弃(求保底月票!) 一九四〇年一月十二日,中国农历己卯年丁丑月甲寅日,腊月初四。 从机场返回孟买市区的路上,绵延近五百米的车队中,安毅陪着柳申科夫,坐在其中一辆内部改装过的装甲指挥车里,而阿富汗女王迪亚娜,首次以安毅夫人的身份,接待柳申科夫的夫人及女儿。 此次柳申科夫完全是以私人身份秘密来访,不想大做宣传,安毅也就低调行事。柳申科夫在电报中说他想到印度走一走看一看,于是会谈的地点,便被安毅定在了孟买城。前天安毅赶到阿富汗,与迪亚娜亲密相处一日,昨天晚上赶到了孟买,今天上午九点,在孟买城北的圣克鲁斯机场接到了柳申科夫一行。 安毅与柳申科夫肩并肩坐在一张舒适的沙发上,不时指着窗外的景色,介绍孟买的情况: “现在比起刚接手的时候,这儿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我第一次到这里来,街上到处都是尸体,我们专门修建的五十个火葬场,全天二十四小时开动,全力焚烧尸体也来不及。那些尸体腐烂得很快,许多都已经长了蛆虫,苍蝇蚊子漫天飞舞。 “后来我见耽误下去可能会爆发更大规模的瘟疫,于是便命令工兵在靠近海滩的地方挖坑,用挖土机挖那种很大的坑,然后用翻斗车把尸体运到海边,倒进坑里,淋上汽油,然后开始焚烧,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算是把尸体烧完!烧完尸体后,再修条水渠,把海水引入坑里,灰烬汇入大海,一切噩梦都结束了。 “别看现在街道上一片清爽,谁能想象,在一个多月前,这里还是一片末日降临的景象呢?” 柳申科夫听完大为动容,看向安毅:“情况真的这么恶劣?天呐,那得死多少人啊......这么说起来,盛世才确实是死有余辜!” 安毅点了点头,神情复杂地说: “等我们的伞兵空降孟买的时候,盛世才和他的亲属、部下基本上都已经死光了......盛世才为人倒挺光棍,死之前留下一份遗书,说他屠尽世人,终于因果报应,死于自己一手制造的瘟疫,不过他不后悔,他说他荣华富贵都享受到了,身边后宫三千,到现在有数千万人跟他陪葬,即便是古代帝王也比不上他!” 安毅说了一会儿就打住了。 虽然南华政府对外公开宣传是安插在***军中的内线的通报,才在盛世才死后不久安家军伞兵即空降孟买,接收了已经彻底陷入瘫痪状态的这座印度最大的工业城市,但实际上,向安毅发出密电的,却是临死前的盛世才本人。 盛世才一共准备了两份书信,一份是留给世人看的,充分展现了他的枭雄本色,另一份却是留给安毅的。 盛世才在给安毅的书信中,回顾了与安毅交往的历史,称由始至终,他都没有忘记当初的理想与抱负。与苏联人的合作,与其说是***求荣,不如说是借苏联以自重,消灭***分裂叛乱势力,维护祖国统一。 出兵阿富汗,固然有苏联人胁迫的因素在内,但未尝没有为国家开疆拓土的意思。在安家军出兵阿富汗后,他已经清醒地认识到了安家军驱狼逐虎之计,但依然义无反顾,他心里非常清楚,对于将这些地盘纳入掌控的华人政权来说,最难驾驭的就是当地民族的心,于是便果断挥舞起屠刀,替后来者“拔刺”。 到了印度西部和中部,盛世才更是把“拔刺”这一动作发扬到了极致,毒气弹、屠杀以及以政治肃反为借口的清除异己行动,无所不用其极,终于酿成了巨大的惨祸。 但是,盛世才再次说明,他不后悔。他认为这场瘟疫,将把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富庶土地清空,未来华人政权进入这些地方后,就不用遇到太多障碍,只需要经过几年的发展,以华人的勤劳与创造力,必将把这一方土地变成真正的人间天堂。 盛世才在留给安毅的书信的最后,让安毅帮他好好照顾他遗留在国内的前妻姜秀榕和女儿盛楠,称自己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便是两个苦命的女人,希望安毅看在自己对国家民族贡献的份儿上,善待两人,随后,盛世才附上了妻女的大致消息。 安毅心里清楚,盛世才的说辞是在为他自己开脱,也有想在人生的尽头,保全自己的血脉的意思在里面。盛世才自称妻妾三千,但在这场遍及印度的瘟疫中,全部被他圈禁在泰姬玛哈大酒店里不准出入,悉数死于疫病。至于他的几个儿女,倒是没有在孟买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他送出去了。 在得到盛世才的书信后,安毅已经派出特种大队,前往甘青宁等地,寻找姜秀榕和盛楠的下落,聊尽人事。 柳申科夫对盛世才显然没有什么好感,评点道:“盛世才为人多疑,两面三刀,就其出身来说,是个野心军阀,就其思想来说,是个封建的土皇帝,就其行为来说,是个反复无常的狼种猪......当初我还在与***毗邻的***西北部地区带兵,看到莫斯科转来的关于盛世才的资料,我就觉得这个人非常虚伪,他本人靠政变上台,在***全无根基,为了巩固统治,第一时间就与莫斯科驻迪化总领事取得联系,表示要与莫斯科合作,在***建立苏维埃政权。 “紧接着,盛世才宴请总领事到他家里做客,饭后请人家参观自己的书房,并且说他在学生时代就信仰共产主义,书架上的《资本论》、《***宣言》、《列宁主义问题》等著作,都是他的秘密藏书。听听,这多可笑,一个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共产主义的军阀头子,为了巩固其统治,巧妙地伪装一下,就成了坚定的布尔什维克主义者。 “不过,‘伟大领袖’斯大林同志就是吃这一套,很快莫斯科方面就派红军进入***,换上中***队的服装,先后将张培元、马仲英击败,张培元被迫自杀,马仲英退往吐鲁番、喀什一带。在此之前,盛世才还以召集军事会议为名,把东北义勇军首领郑润成等人逮捕并处以绞刑。盛世才在斯大林帮助下,消灭了全部异己势力,控制了***的局面。 “为了帮助盛世才建立苏维埃政权,斯大林除了直接派兵外,还向***提供了大量援助。在军事方面,不断向盛世才提供飞机、装甲车、机枪、弹药等军火装备,在经济方面,数次向***提供巨额贷款;在人才方面,向***派遣大量政治、军事、财政等方面的顾问和专家,其中有不少人是曾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培训过的中***员或加入苏布党的中国人。这样多管齐下,盛世才的统治基础终于牢靠了! “盛世才想要加入布尔什维克党的理由也很可笑,他说他了解马恩列斯的学说之后,知道这是惟一必须信奉的学说,况且他根据经验确信,世界上惟一的社会主义国家的政府,不是在口头上而是在实践中援助较弱小的和被压迫的民族,所以强烈要求入党。听说斯大林同志在听了他的亲口申请后,深受感动,于是特别允许他加入苏布党,随后盛世才就代表***政府,与莫斯科签订了《新苏租借条约》。 “盛世才怎么也没想到,他认为强大的苏联,竟然会变生肘腋,我们远东共和国反对斯大林的‘肃反’和‘独裁’政策,一路向东打到了乌拉尔,而身为苏布党员的盛世才,必须得履行他身为苏布党员的义务,于是他就从***到了阿富汗,后来又到了印度,终于殒命与此。 “或许,正如他所言,他吃过最好的美食,享受了各个地方的美人儿,见识过不同的风土人情,执掌生杀大权,动辄横尸千里,血流成河,今生没有什么遗憾,不过他的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弱小民众的痛苦与***上的......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安毅没有反驳柳申科夫的话,不过再继续谈这个死去的人,未免大煞风景,于是有意引开话头,指着远处具有异域风格的建筑,说道: “老师,您觉没觉得,这座城市非常庞大?孟买是印度最大的海港和交通枢纽,一直以来就有印度‘西部门户’之称。我曾翻阅过相关史料,原来‘孟买’一词来源于葡萄牙文‘博姆.巴伊阿’,意为‘美丽的海湾’。 “这座城市面临阿拉伯海,原来是海边散落的七个小岛。十六世纪初,古吉拉特邦土王将此地割让给葡萄牙的殖民者,后来又作为葡萄牙公主的嫁妆,转赠给了英国人,后经不断疏浚和填充,终于成为了目前的半岛,并筑有桥梁和长堤,与大陆相连。” “这里曾经是互不相连的七个小岛?”柳申科夫一听,果然兴趣大增。 “是的!” 安毅笑着点了点头:“十九世纪初,英国殖民者对孟买城进行大规模改造,大型的土木工程将这七座小岛合并成了一大块,这个工程被称之为霍恩比填海工程,足足用了四十多年时间,完工后城市面积猛增数倍,当时就达到了惊人的四百三十八平方公里。孟买城形成半岛的格局后,由于其背依青山,面临大海,广阔的海滨沙滩和幽静的街头花园,使其形成了独特的人文景观...... “听说在瘟疫爆发之前,孟买南部月牙形的海岸上,一座座新式的高楼大厦和旧式楼宇交相辉映,入夜后华灯耀彩,金光万点,使孟买拥有‘皇后项链’的美称......当然,现在看不到了,现在那里的街灯及公共照明设施全部关闭,大部分地区因为消毒需要,暂时进行了封存!不过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要不了多久就又可以恢复旧观。” 柳申科夫知道安毅话里是什么意思。 根据安家军通报的情报,经过过大瘟疫的孟买城,人口由四百多万,锐减到三十万,而且为了治病,这些***多进行了隔离,因此偌大的城市,实际上停止了运转,目前仅仅靠军队在维持。 不过,大规模的移民活动,已经在南华掀起,预计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源源不断的华人给充塞满,再次恢复生机与活力。如果说以前柳申科夫对此还有所怀疑,但得到关于中亚和西伯利亚东南部的详细情报后,他已经对此没有任何疑问。 中国人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民族,他们总是能化腐朽为神奇,就连沙漠也能变成粮食生产基地,还有什么比这更惊人的呢? 这时的柳申科夫还不知道,安毅已经对新占有的土地进行了系统的规划。 为了将所有移民团结起来,水利设施齐全、土地肥沃的平原地区,不会实行分田到户的政策,而是组建利于大农业生产的农场。在农场当中,所有资本所有权归国家所有,拥有自己生产资料的农民,在大农业当中不会存在,农场里面只有农业工人。 要知道,旧的农业模式,过于依靠个人资质,老庄家把式们种出来的地,就是比生瓜蛋子要好得多。而采用大农业的农场模式,在采用机械化耕种的同时,还将注重农业技术培训,耕种当中的每一个环节,都会订下相应的标准,地犁多深、播种、出秧、施肥、中后期管理、收割等方法,都会进行专业的的培训,农业工人将按照付出的劳动及收成获得报酬。 至于较难耕种的沙漠、戈壁等地区,将由川南集团统一斥资购买下来,组建垦殖公司,效仿中亚和***,以沙柳和杨树构筑防沙堤,种植土豆、番薯、花生、玉米等作物,变荒漠为良田,条件允许的地方,还将修筑水利设施,彻底解决土地荒漠化问题,直到最后消灭沙漠。 而那些垦种相对艰难的高原、山地和丘陵地区,在封山育林的基础上,在条件许可的地区实行家庭联产责任制,由移民包产到户,刺激移民的农业生产积极性。一些山明水秀的地方,则暂时封存,未来将开辟为风景旅游区,活跃第三产业。 车队进入闹市区,驶过著名的孟买跑马场,安毅笑着指向前方:“老师请看,这片位于市中心的园林,便是维多利亚花园,它始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园内建有动物园、维多利亚博物馆和阿尔培博物院......” 说到这里,安毅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起来:“加上半岛南边的威尔士亲王博物馆,这三座在印度都非常出名的博物馆里,珍藏有很多来自中国的名画、金银玉器、陶瓷和木雕、石刻等古董。这些东西,大都是鸦片战争后,英国殖民者从中国掠过或者走私而来。几个月前,东印度遭受日军的攻击,牵扯了英国人的注意力,盛世才进入西印度后,攻击速度非常迅速,殖民政府还没有来得及对这些来自于中国的历史文化遗产进行转移,便落到了盛世才的手里,随着南华接手孟买防务,现在这些东西全部都回到了中国人民的怀抱。” 柳申科夫感受到安毅言语间的兴奋,再联想到远东共和国与南华之间关于克米罗沃的争端,心里暗想: “现在英国人连本带利,把他们的所得全部都还给了中国人,难道说西西伯利亚东南部的克米罗沃,也算是当初对沙俄占据中国远东及中亚地区付出的利息吗?” 安毅没有想到柳申科夫会有如此丰富的联想,继续介绍道: “顺着这条马路一直向南,可以到达半岛南端面临阿拉伯海之滨的‘印度门’,那是为了纪念英国国王乔治五世于二十九年前访问印度,在那个港口登陆而特意建造的。我去亲眼看过,那是一座具有独特风格的建筑,兼有伊斯兰教和印度教的特色,顶部四座塔楼,遥遥可见,可以说是孟买的标志性建筑......” 柳申科夫倾听着安毅的解说,看到马路两边的建筑越来越密集,高楼大厦越来越多,虽然街道上几乎见不到人影,但依然不无惊讶地道: “真没想到,孟买城如此繁华,看城市规模,比起莫斯科也不遑多让,唯一的区别恐怕就是这些建筑显得太凌乱了,看起来没有层次感,让人觉得不够稳重......” 安毅也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这座纳入统治的、在亚洲足以排到前三位的特大城市,此前数次来不是夜晚便是有要事在身,又或者遍地都是尸体及粪便痕迹,惨不忍睹,没有像今天这样充满了闲情逸致。 嗅着清新的空气,心情舒畅之下,安毅笑着说:“孟买可以说是一座以港口而兴的城市,真要溯源的话,历史可能比莫斯科城还要悠久。听说最早的文字记载,竟然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四世纪,来到这里的古希腊人将这里称为‘海薄达埃希亚’,意思是‘七个岛’。公元前三世纪,这些岛屿成为孔雀王朝的一部分,由信奉佛教的皇帝阿育王统治,后来印度教的希尔哈拉王朝统治这些岛屿,直到十四世纪被穆斯林的古吉拉特王国吞并,群岛上一些最古老的建筑物——象岛石窟和华尔克希瓦庙宇建筑群,可以追溯到这一时期。 “十七世纪下半叶,七个岛被英国国王转租给英国东印度公司,每年的租金仅为十英镑,东印度公司便在岛屿的东岸建造了深水港,作为他们前来南亚次大陆的第一个停靠港口。此后,城市人口迅速增长,到十七世纪末,英国东印度公司索性将其总部从苏拉特迁到了孟买。随着填海成功,到上世纪中叶,连接孟买和塔那的铁路通车,这也是印度第一条客运铁路线。在美国内战期间,孟买成为世界最主要要的棉花交易市场,带来了该市经济的繁荣。不久,随着苏伊士运河的开通,孟买的城市地位变得更加重要,成为阿拉伯海上最大的海港之一。在其后三十多年中,孟买成长为一个主要中心城市,刺激了该市基础设施的改进和许多机构兴修建筑物,人口迅速膨胀。 “进入本世纪三十年代后,孟买已经成为印度第一大工业城市,这里是印度纺织业的发源地,还是世界上最大的纺织品出口港之一,各种印度花布、麻纱,大多从这里输出。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孟买的工厂数目占全印度的25%,纺织工厂占40%,此外,毛织、皮革、石化、制药、机械、食品、钢铁等工业也很发达,可以说,拥有了孟买,使得我们南华的经济及工业实力,再上了一个台阶,面对未来错综复杂的国际局势,更多了许多把握!” 听到安毅充满豪情壮志的解说,柳申科夫一听机不可失,立即打蛇随棍上,一脸凝重地看向安毅: “安毅,我有个请求——既然南华拥有了西印度雄厚的工业基地,那么,你们能否将克米罗沃还给我们?现在远东共和国非常困难,由于美国参战,牵制了德国的兵力,莫斯科方面在西线面临的压力随之大减,斯大林的军队随时都有可能对我们发起进攻,而我们的工业中心,大多处于莫斯科方面的战机威胁之下,军工生产的产能一直提升不上来。 “我一直相信,南华与远东共和国之间,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我想我们失败了,对于孤掌难鸣的南华而言,并非便是什么好事......没错,斯大林是与你们签订了盟约,将远东、东西伯利亚南部和西西波利亚东南部划给了你们,但当年乌里扬诺夫同志能够撕毁与德国、波兰签订的盟约,斯大林又何尝不能效仿呢? “把克米罗沃还给我们,使得我们有一个稳定的工业生产基地,使得南华、远东和苏联三个国家之间,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我想这是符合南华的国家利益的。” “老师都知道了?”安毅有些惊讶地看向了柳申科夫。 “是的!” 柳申科夫点了点头:“或许是莫斯科方面刻意为之,我们的情报人员,非常容易就从克里姆林宫得到了苏联与南华签订的盟约的全文。说实话,我看到后非常愤怒,有一种被自己人出卖的感觉,但细细一想,盟约上的许多土地,确实是沙俄窃据自中国,现在就算将其还给你们,也无可厚非! “不过,我虽然能够说服自己,但我们的党政军高层官员中,却有许多人叫嚣着南华完全是靠踩着远东共和国的肩膀向上爬,认为一切都是南华在幕后操纵,要求向南华开战的呼声居高不下......安毅,若是你处在我的位置,该如何做?” 安毅神色一片凝重,不过他没有任何犹豫,勇敢地回视柳申科夫,抱歉地说: “原本这个问题,我想放到晚上再谈的,但既然现在老师您提及,我想无法回避这个问题了,干脆摆开来谈——对不起,柳申科夫老师,我不能给您满意的答复,我没有权利,放弃官兵们经过浴血奋战得来的土地,毕竟克米罗沃地区,我们是从***人手里收复的,而不是从远东共和国手里夺走的! “老师,我知道您的难处,可是我却不想我的民族,重蹈当年满清、现在印度的覆辙。满清为什么会任由列强分割,因为国家贫弱,毫无工业根基,所以列强一来,只能拱手投降,仅仅沙俄,几个世纪下来,就从中国割走了五百八十八万三千八百平方公里的土地。克米罗沃的工业基地对贵方重要,对我们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再看印度人,他们性子太过软弱,习惯逆来顺受,所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就连盛世才这样的丧家之犬,也能在印度土地上纵横捭阖,大肆屠戮,到最后竟然有了这样一场恐怖的、席卷印度全境的瘟疫的爆发!一次简单的退让,可能导致无数次的退缩不前,我绝对不会允许印度人的惨状,在中国人身上再重演一遍! “老师,我发过誓,南华在我手里,不会放弃一寸领土,哪怕它是寸草不生的沙漠或者戈壁。关于远东共和国遭遇的困难,我们完全可以通过军事援助,向贵方提供粮食物资和武器装备,包括先进的豹式坦克,a27、a28战斗机,b1、b2轰炸机,都可以向贵方提供!此外,战局不利时,我们甚至可以允许贵方退入我们的领土,由我方实施保护! “至于莫斯科方面翻脸的问题,我们没有办法杜绝,但我可以告诉老师,我们既然敢于签订那个盟约,便不怕苏联的进攻。如果说去年上半年我们还有所担心的话,但随着后来几种新武器的问世,使得我们有充足的信心,足以确保我们的领土完整!” 安毅的话掷地有声,柳申科夫震惊地看向安毅,他知道安毅既然说出这番话来,那就代表了南华官方的正式态度,自己此次造访,极有可能无功而返了!安毅表面上说是不怕苏联的进攻,但实际上也是对远东共和国的一种无声的威慑。 ~~~~~~~~~~~~ ***:谢谢huanghuzia、死***头、不是不想见、流花刀客、guohuizhu、拿枪的人、书友120117223646442、拜读此书、su19880330、无ぃ痕、q、轮回9、deng9999、123哈哈!!大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推荐票和***! 马上就要二月了,求大大们手里的保底***哦!***! 第一七六七章 日出夏威夷 第一七六七章日出夏威夷 当天晚上,孟买城南方的圣乔治城堡。 这座建于上世纪中叶的古堡,是英国王室成员在孟买的行宫,建筑主体呈哥特式风格,融合了许多现代元素,在城墙、箭塔、城垛、护城河的环绕下,共分为居住区、办公区和礼拜区,其中居住区包括主人房和客房、餐厅、画室、舞厅、音乐厅、游泳池,办公区则包括办公室、觐见厅、客厅、会议厅、政事堂、电讯室等,而礼拜区则是一座皇家教堂,王室成员滞留印度期间,便在此进行祷告。 圣乔治城堡周围,有维多利亚火车站、孟买大学、印度科学城、威尔士亲王博物馆、印度门、广播电台等建筑,是孟买城真正的核心区域。 当初盛世才下榻的泰姬玛哈大酒店,位于圣乔治堡南方三公里的印度门西侧。目前那里正在做消毒处理,将来还会对建筑进行改建,外墙及房间都要重新进行装修。毕竟包括盛世才及其妻妾、从属,有数千人死在那里,不做出一些建筑结构上的改变,住进去的客人会有心理阴影。 对于印度菜那恶心的形状和口味,安毅吃过一次就不想再感受第二次,因此安毅专门带来了厨师,制作精美的川菜大餐。 “真好吃!” 柳申科夫的女儿拉伊丽用调羹将面前精致瓷碗里的泉水豆花吃完,伸着娇嫩的舌头,吐着满含麻辣的气息,转头看向正在与父亲说话的安毅。 拉伊丽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两年前柳申科夫带着她到叙府访问时,还是个没张开的小女孩,两年不见,身体抽条了,脸型也由婴儿肥的小圆脸,变成了漂亮的鹅蛋脸,加上白皙的不见毛孔的细腻肌肤,圆润的嘴唇,长长的睫毛,宝石般的浅褐色眼珠及高高的鼻子,不知不觉间已经出落为一个绝色佳人。 由于照顾信仰伊斯兰教的迪亚娜,今天的菜肴以牛肉、羊肉及海鲜为主。 牛是印度教的圣物,印度教徒认为,牛既是繁殖后代的象征,又是人类维持生存的基本保证,因此,印度教徒不吃牛肉,这里虽有养牛业,但只能提供牛奶、黄油,以及拿牛粪来作燃料。由于牛不能被宰杀,在印度的大多数城市、乡村里,老牛、病牛、残牛比比皆是,牛可以到处自由游荡,神圣不可侵犯,这么多的牛,已经成为社会的巨大负担。而且蹊跷的是,这次大瘟疫并未对牛造成任何困扰,三亿多头牛,依然悠闲地生活在次大陆的土地上。 当然,对于中国人来说,完全没有这种心理障碍,唯一需要担心印度境内的牛受到病毒的污染,因此今天这次家宴,并未就地取材,牛肉和羊肉都是从驻军那里借调过来的,是由***通过卡车一路运送到这里。 现在***、西伯利亚、中亚和印度,已经由公路连接在了一起,补给物资绵绵不绝地通过阿富汗输送到波斯及印度境内,充分地保证着各大城市及前线部队的补给。 贯穿阿富汗西部的铁路,当前正在紧锣密鼓地分段施工,预计明年年中即可实现全线贯通,届时,通过土库曼的库什卡城到印度西部的西海省的杰曼城,中亚铁路网、印度铁路网和波斯的铁路网络完美地连接起来,部队和物资调运更加方便快捷。 迪亚娜笑着用筷子给拉伊丽的碗里拈了一片凉拌的麻辣肺片,炫耀道: “来,尝尝,这道菜是我到厨房亲手做的......这道菜别看叫做肺片,与肺却全无关系,是由牛心、牛舌、牛肚等为原料,佐以酱油、红油、辣椒、花椒面、芝麻面等拌食,它片大而薄,粑糯入味,麻辣鲜香,细嫩化渣,味道非常的好! “当初在塔什干,毅哥教我学中国话和使用筷子,便手把手教了我做这道菜,我觉得很神奇,那些牛身上不要的杂碎,烹煮后这么一综合,辅以调料,味道竟然出奇的好,于是就学会了!” 拉伊丽非常惊讶地问道:“安大哥还会做菜啊?” “对啊!” 迪亚娜眉飞色舞,深情款款地看了安毅一眼,凑到拉伊丽耳边说道:“他一点儿都不大男子主义,不仅会做菜,还会作词作曲,会捣鼓一些机械上的小发明,会管理国家,带兵打仗,我都不知道他有什么不会的......这一年多来,他教了我好几首动听的英文歌曲,其中有一首《do-re-mi》,是教人识谱的,非常有趣!” 拉伊丽一脸期待,小声说道:“姐姐,等下唱给我听,好吗?” “拉伊丽,怎么又缠着姐姐了?”柳申科夫的夫人叶列娜怜爱地责备道。 叶列娜曾经是莫斯科芭蕾舞团的一名舞蹈演员,一次文艺汇演上,作为乌克兰军区战斗英雄的他,与叶列娜不期而遇,双双坠入爱河。可惜,结婚一年后,两人刚有了第一个孩子,柳申科夫便被调到了中国,协助中国革命。 叶列娜的父亲是国防委员会的一名高级军官,在他的照顾下,同时也有布柳赫尔念着黄埔同事情谊的因素,从中国返回苏联的柳申科夫,在远东军区一路晋升,由团长、师长,一路做到了红旗集团军指挥员的位置。可惜,肃反开始后,布柳赫尔的岳父属于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派系的官员,被镇压枪毙,若非布柳赫尔保护,柳申科夫可能早在远东从苏联独立之前,便遭到清洗了。 布柳赫尔的大儿子伊万诺沃、二儿子利佩茨克,目前都在远东军中任职,仅有小女儿拉伊丽陪在父母身边。 拉伊丽可爱地伸了伸舌头,然后就埋头对付碗里的麻辣肺片去了,迪亚娜笑着说: “没什么的,叶列娜师母,拉伊丽无拘无束,很合我的脾胃,我喜欢和她相处。你不知道,我在阿富汗挺无聊的,没事的时候除了跟着收音机练习中国话,便是阅读一些中文小说,听录音机、唱片机播放的中国音乐或歌曲,然后看毅哥专门给我送来的南华以及世界各国的电影。 “拉伊丽只比我小三岁,我们之间有许多共同的语言,我还希望以后她到马扎里沙里夫做客呢......” 叶列娜有些担忧地看了安毅和自己的丈夫一眼,随后对迪亚娜微笑道:“放心吧,以后有机会的!” 此刻的柳申科夫,闷闷不乐,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斯拉夫***多善饮,川南集团在新京的酒厂,引进贵州茅台镇的酿造技术生产的茅台酒,后劲虽足,但一时间显现不出威力,对于柳申科夫来说,就像喝凉开水一般毫无压力,此刻酒桌一旁的地上,已经有三个空酒瓶了。 上午与安毅摆开来谈后,下午在安毅陪伴下,柳申科夫参观孟买的几个游览景点时,都显得无精打采。 安毅在打破这位黄埔时的恩师的幻想后,丝毫也不顾对方刻意表现出的生疏感,依然照顾入微,不时地讲述一些黄埔时的趣事,让柳申科夫哭笑不得,到现在心里的怨气已经消失,但却对远东共和国的明天越发的忧虑起来。 “安毅,听说你们在与缅甸交界的地方,与日军打了一仗,战果如何?”柳申科夫随口问道。 安毅给柳申科夫面前的酒杯斟满酒,这才恭敬回答:“不是日军,是暹罗伪军。暹罗政府被我们赶出国境后,在***人的扶持下,再次建立起一支拥有十五个师的武装力量。根据情报,此次袭扰我边境地区的是其第二军和第三军,其中担负主攻任务的是第二军,但在我军强有力的反击下,十小时内即反攻敌人的出击城镇克龙瓦镇得手,随后在当天晚上十一点左右,拿下敌人后方的第二个城镇帕道。 “由于担心日军把射向太平洋的利箭收回来,我们采取了隐忍的态度,进击部队止步于帕道镇,从那里可以威逼敌人的沿海铁路和公路,在战略上占据主动地位。只要我们需要,缅南旦夕可下。” 柳申科夫微微点头,说:“日军在太平洋地区的军事行动,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传来吗?” “有些眉目了!我们的情报部门,通过不断监听***的广播,同时综合各方面的情报,基本上可以确定,日军在菲律宾、关岛、威克岛和新几内亚岛都同时展开了军事行动。这其中,关岛和威克岛已经置于日军的控制之下,菲律宾群岛的登陆行动也大告成功,新几内亚岛作战一切顺利,唯一可惜的就是夏威夷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说到这里,安毅脸上泛起笑容:“但是,从总的趋势上来看,太平洋战争的规模正在不断扩大,狼子野心的***与美国对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目前唯一的悬念,是日军能够拖住美国人多久?日军制胜的唯一契机,便是占领夏威夷群岛,凭借着夏威夷的天然良港,由目前占据优势的海军,直接威胁美国的西海岸,动摇美国人的抵抗意志。 “此前,***已经占领了堪察加半岛,随时可以通过阿留申群岛,攻击美国防守薄弱的阿拉斯加,若是再控制夏威夷群岛以及澳大利亚,美国人在太平洋地区没有落脚点,除了选择与***死磕外,别无他法。” 柳申科夫看到安毅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了然地点了点头:“估计这是你最期望看到的情况吧?” 安毅笑而不答,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举起酒杯,敬道:“老师,当初在黄埔的时候,谁能想到今天这种情况?一位是少校射击教官,一位是普通的工兵学员,现在我们已各掌一方,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前途操心,世事之奇,莫过于此!不管今后如何局势发展,我们现在已经站在了个人事业的巅峰,仅此就值得浮一大白!来,干杯!” 柳申科夫举起酒杯,与安毅对碰后,一饮而尽。 这场家宴足足进行了两个小时,最终以柳申科夫的酩酊大醉结束。 原本安毅还想与柳申科夫就具体援助事宜商谈一下,看看远东共和国需要哪些战略物资,见状只好暂时作罢。 晚上十点半,夜色渐浓,安毅在圣乔治堡的音乐厅,教迪亚娜和拉伊丽一首新的英文歌曲,这会儿叶列娜已经陪着丈夫回到客房休息了。就在这个时候,沈凤道突然走进房间,告诉安毅一个好消息――日军成功登陆夏威夷,目前战事正在向着有利于***人的方向发展。 安毅一听心痒难耐,连忙叮嘱迪亚娜好好陪拉伊丽,然后和沈凤道一起来到电讯室,要求总参情报部将详细的情况电传过来。 过了半小时,厚达三十多页的战报才完全传来,安毅仔细看完,才明白日军兵力调动的奥妙。 夏威夷群岛位于太平洋中部,是波利尼西亚群岛中面积最大的一个岛群,共有大小岛屿一百三十二个,总面积一万多平方公里,但其中只有八个比较大的岛能住人。在这八个岛屿中,瓦胡岛不是面积最大的岛,但是它的各方面条件最好,开发得也好,所以成为这个群岛中的佼佼者。 夏威夷的首府檀香山,就坐落在瓦胡岛上,人们说到夏威夷,首先想到的就是瓦胡岛上的檀香山,这里居住着夏威夷群岛百分之八十的人口,同时还有世界著名的威基基海滨沙滩和美国海军基地珍珠港。 随着美国海军撤离珍珠港,留守的美国陆军在港口布置了大量水雷,然后在瓦胡岛上层层布防,大致态势如下: 东南的维基基海滩,部署了三个步兵营,配属机枪连和炮兵连各两个,挖掘了战壕,构筑了土木掩体,阵地前拉上了铁丝网,部分关键地段埋设了地雷。 紧邻维基基海滩的檀香山城,也部署有三个步兵营,配备一个机枪连,负责防御市区和港口。部队构筑了坚固的街垒,挖了交通壕和防炮洞,并将几座位于交通要道的大楼改造成了堡垒。 檀香山西北方向,位于珍珠港底端的珍珠市,部署有战略预备队:十个步兵营,五个炮兵连和三个机枪连。从全岛搜集来的几乎全部车辆:卡车、汽车、越野车、吉普车、摩托车、马车、驴车、自行车――全部集中在这里,以便预备队随时开赴需要的地方。 瓦胡岛西南的伊娃海滩,部署有六个步兵营,三个炮兵连和两个机枪连。由于这里是预料中日军最可能进攻的方向,伊娃滩头的防御部队构筑了尽可能多的堑壕与掩体,特别是为掩护火炮和机枪阵地,还用树干、渔网和枝叶搭建了防空掩护罩。 瓦胡岛西北的日落海滩到岛北部最大的海岸城镇哈雷瓦之间,部署有三个步兵营,及炮兵连、机枪连各一个,同样在滩头附近构筑了大量的野战掩体。 此外,在瓦胡岛山谷中部的瓦希亚瓦,部署有三个连,守卫那里的兵营和仓库,另外两个连外加几个民兵分队,则分散部署在岛东西海岸的要点上,作为警哨部队。大约有一个团的辎重兵,分散到了海军的海岸炮台,协助海军炮兵作战。 在海军撤离后,守卫瓦胡岛的陆军,目标是至少坚守一个月,给予日军最大限度的杀伤,以彰显美国的不屈精神,维护美国陆军的荣誉与信念。 战前,日军计划以三支规模相当的舰队,同时轰击瓦胡岛东南的维基基海滩、岛西南的伊瓦海滩和落日海滩。同时,以舰载航空兵一部,直接支援***陆军在落日海滩的登陆行动,另一部集中轰炸美军兵营并监视主要道路,随时打击通过道路移动的美军。 早在进攻发起的头两天夜里,日军通过空投,伞降了约一个大队的日军在瓦胡岛东侧的科劳山脉,把守公路桥梁,谨防美军破坏。同时在登陆作战发起后,切断连接落日海滩与其指挥部的电话联系。 一月十日,太阳刚刚出现在东方的海平面上,三架水上飞机先后掠过檀香山市区上空,向东飞抵维基基海滩附近,在大约一千五百米高度缓缓盘旋。六时三十分左右,同样有数架水上飞机飞抵日落海滩附近盘旋。 晨六时四十分,又一批飞机飞抵达伊娃海滩附近,并向海滩后面的镇子投下了数十枚炸弹。 六点五十分,***海军第一战队的“长门”、“陆奥”两艘战列舰,率领三艘轻巡洋舰和十二艘驱逐舰,开始炮击维基基海滩。 舰炮在瓦胡岛美军的岸防炮射程之外,雷鸣般地震响,一枚枚巨弹,在海滩上炸出一簇簇高大纷散的沙柱,稍稍修正弹道后,弹幕向海滩后的椰树林和山丘延伸,顿时,无数断裂的揶子树干连同椰子果炮弹般地四下飞射――瓦胡岛最美丽的海滩一下子变成了最危险的死亡地狱。 一刻钟后,第二战队的“伊势”、“日向”、“扶桑”、“山城”四艘战列舰炮击日落海滩,登陆护航部队的第六战队“青叶”、“衣笠”、“古鹰”、“加古”四艘重巡洋舰也临时加入炮击行列,一门门重炮在舰载机的指引下,向滩头附近美军最有可能集结的几处林地猛烈轰击,每一发巨弹落下,周围数十公尺枝干横飞,碎木飞射,待硝烟稍散,密绿的椰林、果园中现出一团发射性伸展的灰褐色空地。 七点二十分,第三战队的“金刚”、“榛名”、“雾岛”、“比睿”号战列舰,率领第四战队的“高雄”、“爱宕”、“鸟海”、“摩耶”号重巡洋舰,开始炮击伊娃海滩,这支编队不顾海岸炮台的威胁,竭力向海滩靠近,编队中的战列舰和重巡洋舰动用全部主副炮,猛烈开火,气焰极为嚣张。 七时三十五分,五十架舰载轰炸机组成的大编队,在短短两三分钟内向伊娃海滩后面的镇子投下了五百多枚航弹,几乎将镇子夷为平地。 七点五十分,美军指挥官接到伊娃方面防御部队报告,称在海湾外发现大量登陆舰船。由于与战前判断相符,美军指挥官立即由珍珠市派出五个步兵营,三个炮兵连和两个机枪连前往增援。 就在援兵出发后不久,维基基海滩防御部队指挥官打来电话,报告维基基方面发现了日军的登陆船队!就在美军指挥官大为震惊的时候,落日海滩又传来警讯,这下美军的指挥官糊涂了,只能判断维基基海滩和落日海滩属于日军的佯攻。 但是,美军指挥官显然没想到,日落海滩却是日军登陆的真正目标。 日军在登陆作战中,用舰炮发射了大量催泪瓦斯弹,瞬间便瓦解守军的战斗力,然后***陆军士兵乘坐登陆艇,顺利冲上了落日海滩,此后的战斗几乎呈现一边倒的状态,在短短的两个小时内,落日海滩即告失守。 由于日军提前空投的伞兵部队,切断了落日海滩与其指挥部的联系,美军指挥官没有得到进一步的警讯,因此一直对瓦胡岛西北部疏于防守。 ***陆军的坦克和装甲部队,以及炮兵部队,于中午十一点开始,正式在落日海滩登陆。在重装备部队登陆之前,日军工兵已经在海滩上开辟了几条直达沿岛公路的简易道路。 等到美军指挥部门发现上当受骗,确认伊娃海滩及维基基海滩的登陆船只空空如也后,瓦胡岛北部的瓦拉里、卡维拉和库尤玛三个村镇已经宣告失守。美军指挥部门立即调派驻哈雷瓦的三个步兵营增援落日海滩,并从珍珠市剩下的部队中,抽调了三个步兵营和所有的炮兵、机枪连前往哈雷瓦。 美军出击的部队,遭到日军坦克和装甲部队的痛击,溃退回了紧靠海滩南端的瓦亚米市,双方展开激战,但在日军登陆部队源源不断的进攻下,美军终于坚持不住,退守哈雷瓦市。 ***指挥官也是个悍勇之辈,留下步兵继续围攻哈雷瓦市,然后派出坦克和装甲部队,绕过哈雷瓦转而向南,顺着瓦胡岛东西山地中间的平原地带,一路南下,攻克瓦胡岛山谷中部的瓦希亚瓦。 详细的战报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别看这份战报如此简略,情报部门却是综合隐藏在日军内部的密谍、***对外的新闻广播、***岛内没有加密的电报综合得出的。由于德国人知道自己的恩尼格码密码机已经被英国人破译,强烈要求***的外交部门必须更换其码”,否则将极有可能泄密。在这种情况下,执拗的***外交部门,终于变更了自己的密电码,采用了更为严格的密码机,到现在为止,南华的密码破译部门并未破译出***海陆军及外交部门采用的新密码。 不过,南华方面未破译,美国和英国照样一无所获,这也是珍珠港事变美国人输得那么惨的根本原因。 安毅看完电报,又让参谋人员询问了未来几天中东的气候,这才向肃立身边的总参通讯部部长李煜甫中将说道: “电告杨飞、胡家林,‘沙漠风暴’计划正式提前,一月十五日发起对胡齐斯坦的进攻!此次行动,要将波斯湾沿岸地区,全部纳入掌握,不达目的,绝不收兵!在当前同盟国哀鸿一片的情况下,我们要用一场胜利,来彰显我们的存在和地位!” ~~~~~~~~~~~~ ***:呵呵,今天是二月一日,求弟兄们手里的保底***!谢谢! 第一七六八章 风起波斯湾 第一七六八章风起波斯湾 一月十五日,德黑兰时间凌晨四点。 一串串红色的信号弹,在黑暗的天色中腾空而起,升到顶点后,像流星一般,缓缓降落,波斯西南胡齐斯坦周边几个主要关隘,以及与伊拉克接壤的重要地区,日军精心构筑的防线,被照映得一片血红。 随着哨声先后响起,一个个炮兵阵地上,顿时喧哗起来。 “嘭嘭嘭――” 各条前沿战线的后方,均开始绽放出大大小小的橘黄色的火光,然后才是震天动地的爆响声响起。 地面上的人,就像站在地震的中心地带一样,身体站立不稳,抖个不停。 一门门口径不一的火炮,喷吐出炫目的火光,按照事先确定好的射击诸元,将炮弹发射出去。 如果从空中向下看去,就会感觉到日军在与安家军对峙的地区构筑的防御工事,完全沦为了血与火的炼狱,残肢断臂伴随着已成零件状态的枪支,四处激射,大地在不断闪现的炮火光芒及红色照明弹的映衬下,仿佛被鲜血浸红一般。 炮击声和爆炸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烈,地面剧烈地战栗、震荡、颠簸着,仿佛末日即将来临! 日军的阵地上,大大小小的炸点流光溢彩,烟尘混合着火光,喷吐直上夜空,剧烈的浓烟,将弯弯的上弦月和璀璨的星辰光芒完全给遮挡住了。 资格的鬼子兵,基本上都被抽调到伊拉克西北部及叙利亚南部地区,与英军作战去了,此刻阵地上担负防御任务的,全都是兰印伪军。这些离开岛屿到中东来作战,吃尽苦头的土著士兵,骤然享受到如此高规格的对待,目睹同伴在炮火中化为齑粉,残存的士兵不由肝胆欲裂。好在由***人担纲的各级指挥官,及时枪毙了一大批人,才没有出现立即崩溃的现象。 炮火在继续,一团团似乎连绵不绝的火光,就像是牛背上的耕犁一般,一寸寸地在兰印军负责防守的战线上犁了过去,在那火光经过的地段,一道道身影或被拆得支离破碎,或被从深深的战壕里掀飞出来,带着残缺的肢体,跌落在绵软的焦土尘埃中。 烈火构成的钢犁,犁碎了它所踏过的地堡工事,犁飞了它所触及的机枪壁垒,犁毁了它所趟到的一切物体。 长达一刻钟的不间断炮火洗礼,让兰印军的士气跌落到了谷底。 炮声渐渐变缓,并慢慢向远处延伸。 随着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安家军的步兵,在若离弦之箭一般冲出去的坦克的率领下,开始全面向日军苦心经营的防线发起了冲击。 胡齐斯坦北方,五号公路与三十七号公路交汇的安迪梅什克,叶成方面军第三坦克集团军下辖的郑伟豪第九坦克师,很快便冲垮了兰印军构筑的坚固防线,突入到了城市的边缘地带。 日军自进入中东作战以来,从英***队那里淘到了不少好宝贝,各种型号的山炮、野炮和迫击炮,琳琅满目。 比如13磅速射野炮、15磅和18磅mk1型速射野炮、18磅mk2型速射野炮,4.5英寸mk1型和mk2型速射榴弹炮,60磅mk1型火炮、5英寸mk1型榴弹炮等等都是上次欧战时的炮兵武器,大多数火炮的射程都只有可怜的五六公里,上次欧战一结束,这些过时的火炮便被倒卖到了中东,由英国人扶持并控制的政府买单,武装各个国家或地区的军队。 日军攻入波斯湾后,在阿曼、巴林、沙特、科威特等地制造的耸人听闻的大屠杀,极大地威慑了阿拉伯人,他们迅速聚集在英国人周围,抵抗日军的攻击,可是这些武装大多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那里是作战经验丰富的日军的对手?日军指挥官中村孝太郎大将略一用计,联军便被打得丢盔弃甲,不仅伊拉克全境沦陷,许多武装装备也落到了日军手里。 对于这些老得掉渣的火炮,日军看不上眼,于是连同缴获的弹药一起,全都扔给了兰印军,现在这些武器,给冲锋中的安家军制造了一定的麻烦。 “轰――” 一枚枚炮弹,乱七八糟地射到冲锋中的安家军队伍群中。 豹式坦克的装甲,足以应付这些老式火炮的直接轰击,因此在明灭的闪光中,一辆辆坦克毫不停留,一直向前冲锋。但缺乏保护的步兵就不同了,随着毫无规律的炮弹落下来,慢慢地开始出现一些伤亡。 黄嘉良是坦克九师五团的一名普通的装甲步兵。他是一名来自南华的京族人,个子矮小,去年六月才参的军,现在军衔只是列兵。 五团是装甲步兵团,其作用就是伴随坦克发起攻击,防止对方肉弹攻击。由于装甲步兵需要携带武器,蜷缩在紧凑的装甲运兵车的车舱里,因此和海军的潜艇兵一样,一般都需要那些个子矮小的人。此刻,黄嘉良紧紧地跟在坦克的后面,和安家军官兵一起,发出狂热的怒吼,向着前方冲去。 兰印军在***军官的指挥下,利用城市的各种建筑,动用各种火力,对准进攻中的安家军官兵,进行射击。 这时,前面的坦克,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原来,前方一百米处,突然出现了一道宽达七八米、深约三四米的堑壕。这道堑壕,守军事前用木板巧做支撑,再在上面撒上泥土,进行伪装,此前空军进行了详细的拍照,侦察兵也多次潜入侦察,均没有发现异常。 今天的战斗打响后,几辆冲在前面的坦克,刚刚驶上铺设在堑壕上的木板,那些木板承受不住重达二三十吨的坦克的碾压,顿时垮塌,坦克一头栽进了堑壕。 随着堑壕陆续垮塌,守军一通乱炮打来,把那些残存的木板一块儿给拆掉了,一道防止坦克进攻的反坦克壕便出现在安家军机械化部队的前面。 其余的坦克不可能插上翅膀,因此只能止步于此,暂时充当移动炮台,对准城市里的守军火力点进行射击。 由于没有预料到这一突然的变故,冲锋的部队中,并未准备有工兵。 这会儿总攻已经发起,不可能等到工兵上来爆破出道路再恢复进攻,在这种情况下,装甲步兵迅速前出,越过坦克,跳进堑壕,然后采用搭人梯的方式,继续向前进攻。 冲进安迪梅什克市区后,四面八方的建筑,都发出射击的声音,一挺挺机枪、冲锋枪咆哮着,无数枪弹划出火红的弹道,疯狂地收割着攻击中的安家军将士的生命。 最为可怕的是一挺英国人改造过的12.7毫米四管机枪,不知何故,它竟然落入了兰印军的手里,敌人把其设在一片临街土坯房后方、一栋二层钢筋混凝土小楼的顶部。几条街道的出口,都被其火力所***,在沉闷密集的“当当当当”的声音中,四个枪管喷射出的火舌,如死神挥舞的镰刀,将冲在前面的安家军官兵如割麦子一样扫倒在地,一个个忠勇的将士,被打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短短的两三分钟,装甲步兵的伤亡人数就迅速超过了五十人,几乎一个排就这么报销掉了。 “排长、班长――” 黄嘉良蜷缩在一栋房屋的转角处,目赤欲裂,悲愤地大声吼了一声,热血上涌之下,突然直起身,迅速向街道中央冲去。就在刚才,带着人冲在前面的排长和班长,以及本排三十多名官兵,一起倒在了血泊中。 “嗖嗖――” 一阵密集的子弹扫了过来,想救回自己排长和班长的黄嘉良,被冲上来的连长张钰按倒在了地上,然后拖着他躲到了墙角后面。 张钰冲着这个新兵蛋子大声斥道:“列兵,不要命了?” “排长和班长......他们......他们......” 黄嘉良嘴一瘪,眼泪顿时流了出来。 “唉!” 张钰叹息一声,伸出手,将黄嘉良头顶的钢盔扶正,郑重地对他说道:“列兵,我已经看到了,正因为你们排长和班长全部牺牲了,你才要更加冷静,想想怎么样才能为他们报仇,而不是把自己的小命也搭上。” 说完,张钰扔下黄嘉良,向前腾挪了几下,闪到一座低矮地被掀去屋顶的土屋后面,通过砖坯之间的缝隙,仔细看了一下那挺凶悍的大口径四管机枪,回头大吼一声:“一排剩下的人,跟我上!二排,三排,火力掩护!” 说完,也不等指导员反应过来制止他,便猫着腰,顺着墙角,向与人流冲锋方向迥异的另一条街道跑了过去。 包括黄嘉良在内的七八名士兵,迅速地跟上了张钰,在他们身边,爆炸而起的碎石和划破空气带着尖啸声飞来的子弹,不断地掠过。 就在张钰带着一排运动的时候,另一边冲锋的人群在敌人密集的火力下,又倒下一大片,进攻被敌人强大的火力给压制住了。 张钰冷静地带着这些士兵,顺着墙角,摸到了街口处。 这片街道呈现一个诡异的“t”字型,前面那一排排房屋就是顶部那一横,那座藏着四管高射机枪的火力点,就在那一竖的末端,几乎把所有的进攻方向都***了。 这时,估计是发现了攻城战陷入了僵持,城外的炮兵,开始对敌人的火力点进行炮击。可惜落点不佳,敌人的阵地并没有受到太大打击,依旧在不断喷射弹药。 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张钰带着人,跌跌撞撞地冲到了那栋小楼前面两百米外一处由几枚大口径炮弹炸出、连成一片的一米多深的土坑里,他按了按头上的钢盔,回过头,赞赏地说:“不愧是老子带的兵,全员无损地跟了过来,很好,有了你们,下一步行动我就更有把握了!***娘的,好久都没遇到这么猛烈的火力了......趴下......” 张钰一把将黄嘉良按倒在地,一串密集的子弹从弹坑上方掠过,张钰“呸”了一口,吐出嘴里的泥土,冲着身边的士兵,指向那挺射得正欢的四联机枪,说道: “弟兄们,看到了吗?那挺该死的高射机枪,恰好处在这片建筑物的后面,几乎所有前进的道路,都被它***了,而短时间内,坦克跟不上来,而且我怀疑这片街区还隐藏有敌人的反坦克火力,因此现在我们就得去干掉它,尽量减少攻城部队的伤亡。一会儿,我们从那里摸上去――” 张钰指了指高射机枪所在的那片建筑物的下方,黄嘉良顺着张钰的手势看去,发现一条像是排水沟的沟渠,那里距离高射机枪所在的小楼很近。 “好,现在开始计数,我数到三,大家排成两组向前冲锋,交替掩护一......二......” 张钰端起了手里的i式自动步枪,士兵们紧张地听着他口中的数字,黄嘉良没有拿枪,而是掏出了一枚手榴弹。 “三......出击!” 随着张钰一声大叫,九个人迅速冲了出去,向那条排水沟冲去。 没冲出几步,借助炮弹及照明弹发出的光亮,兰印军发现了这些不速之客,密集的子弹,立刻向他们追了过来。 黄嘉良迅速扔出了手榴弹,借助手榴弹爆炸腾起的烟尘掩护,继续向前猛冲,就在张钰和黄嘉良刚刚冲进排水沟时,听到了维克斯式马克i型重机枪发出的咆哮声,他们身后的七名士兵,立刻被扫到了地上。 “操!竟然还隐藏有火力!看来这座小楼是敌人重要的火力支撑点!”张钰骂骂咧咧地说道。 黄嘉良表情痛苦,他几乎不敢相信那些身体几乎被拦腰打断,此刻尚在地上痛苦辗转还在不断被机枪扫射的人,就是刚刚还和自己一起战斗的袍泽。 “快――别发愣了,跟我冲!” 张钰的大手,一把敲在黄嘉良的钢盔上,让他清醒了过来,随后郑重地说:“列兵,拿出手榴弹,给自动步枪上刺刀,跟我冲!” 说完,张钰大吼一声,迅速冲进了小楼的房门。 七名正在底楼向外射击的兰印士兵发现了他们,其中一名背靠着墙壁、给步枪装好子弹正要向外射击的兰印兵反应最快,调转手里的步枪枪口,瞄向张钰,但双方距离太近了,张钰纵身一冲,已经撞在了他身上,抓住了他枪管别向一边,“啪――”子弹打在了黄嘉良身后的墙壁上,打的火花飞溅。 黄嘉良不敢怠慢,拿起自动步枪,对准其余六名手忙脚乱的兰印士兵,就是一阵扫射。六名兰印士兵,包括操纵维克斯式马克i型重机枪的射手、副射手和弹药手三名士兵,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张钰拼尽全力,用手压住了与他搏斗的兰印兵的枪管,伸手拿出了腿上的匕首,一下子刺进了那名士兵的小腹。 “好小子,竟然一口气干掉六个!这下为刚才牺牲的战友们报了仇!”张钰抬起头,向黄嘉良竖起大拇指,喊道:“走,咱们上楼去,炸了那挺机枪――” 突然,一名兰印士兵从楼梯口冲了下来,手持上了刺刀的李.恩菲尔德iii型步枪,张钰刚刚甩掉身上兰印兵的尸体,就被新冲上来的兰印士兵一刀戳在了肩膀上。 张钰一把握住刺刀,和那个兰印士兵扭打在一起。扭打中,那个兰印兵扔掉了步枪,掏出腰间的手枪,可张钰腾不出手来制止。黄嘉良怕误伤张钰,只得放下自动步枪,冲上去伸出一只手,按住了那个兰印兵的手枪。 得到黄嘉良的协助,张钰一手按住那个兰印兵的胳膊,一手拿起匕首,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胸膛。 那名兰印士兵身体痉挛了两下,终于不动了。 张钰刚刚松了口气,楼梯口再次冲下来两名兰印士兵,张钰一见,大叫一声:“小心!” 随后将背对楼梯的黄嘉良向旁边一推,张钰自己冲了上去,一刀扎进了当先那兵兰印士兵的胸口。然而后面的那个兰印士兵却扣响了手里持有的冲锋枪的扳机。 “哒哒――” 一阵清脆的枪声响起,在张钰向前冲去的同时,十数发子弹射进了他的体内,他怒目圆睁,不甘地倒了下去,可是他依然紧紧抱住了对方的枪管。 “连长!” 愤怒之极的黄嘉良,端起上了刺刀的i式自动步枪,向被张钰缠住的兰印士兵猛力刺去。兰印兵徒劳地伸手去挡,但在他惨厉的叫声中,自动步枪的刺刀直接穿过了他的手背,整个扎进了他的脖子里。 看着为救自己而倒在血泊中的连长,黄嘉良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瞬间流满了脸颊。他轻轻地伸手,合上了张钰的眼睛,拿起了张钰身上的手榴弹,眼神变得坚毅而又凌厉,他喃喃地说:“连长,我去解决敌人!” 黄嘉良将所有的手榴弹放好,抬头看了看楼梯上方,上面那挺四管高射机枪,依旧在嘶吼着。 “轰隆――” 升腾而起的橘红色火焰和巨大的爆炸声中,肆虐已久的四管高射机枪终于哑火,被敌人火力牢牢压制住的街道前方,顿时响起了安家军官兵海潮般的欢呼声,“冲啊”、“敌人被咱们的战友干掉了!”、“安家军万岁!”――在这震耳欲聋的呼声中,安家军官兵如不可阻挡的滔滔江水,汹涌地向城市中心冲去。 面对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强大攻势,兰印军节节败退,逐渐不支。 随着坦克部队加入战斗,兰印军慢慢被肃清。 经过六个小时的战斗,至上午十点,胡齐斯坦北部重镇安迪梅什克市,终于落入了安家军的掌控之中,进入胡齐斯坦南部平原的大门彻底洞开。 ...... 波斯湾北岸的布什尔港,始建于十八世纪三十年代,为伊斯法罕与设拉子等城市对外海联系的主要港口。 胡家林于十三日乘坐专机赶到这里,紧急设立前线指挥部,统筹中东战事。 此番强势出击,总部下达的命令非常明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胡齐斯坦和伊拉克,断掉日军南下的道路,随后派出一支偏师,顺着波斯湾南岸的海岸公路南下,直到杀到阿拉伯半岛南端阿曼的哈德角为止,完全将波斯湾置于控制之中。 上午十点半,各个部队的情报源源不断地汇聚到前敌指挥部。 参谋长黄智对着地图,向总司令胡家林、政委黄应武、副政委安明祈等人讲解战局: “到目前为止,各部进展顺利。北线,叶成坦克集群第一集团军,由克尔曼沙阿的席林堡、伊拉姆的梅赫兰地区出击,其中,第一、第二坦克师及第一装甲步兵师,第一、第二、第三重坦克团,已经突破格拉图至哈奈根防线。敌人没有料到,我们竟然在没有铁路连接的克尔曼沙阿地区布置如此强大的坦克部队,防线一触即溃。 “伊拉克境内,几乎都是平原地区,边境防线突破后,余下的敌人若土鸡瓦狗,不堪一击。由哈奈根至巴格达,公路里程仅为两百公里,预计三天之内即可兵临巴格达城下。同时,哈奈根至巴格达有铁路连接,我们囤积于边境线的物资,可以很方便地通过铁路,输往前方,补给方面不会存在任何问题; “第三坦克师及第二装甲步兵师,以及第四、第五重坦克团,于清晨六时二十五分,击破日军构筑的白德拉壁垒。这一线的敌人,在我强大的机械化兵团威慑下,未及接战便放弃阵地逃跑,我军一路追击,于上午九时四十分,攻入杰桑城。按照这个速度,今天傍晚时分,即可攻占伊拉克东部重镇库特市。” 胡家林欣慰地点了点头,道: “非常好,此次进攻伊拉克,主要是速度要快,要抢在叙利亚东南部及伊拉克西北部的日军反应过来之前,一举截断其退路,让日军控制的地盘成为我们和英军之间的缓冲地带。等我们彻底拿下波斯湾,再寻求对日军予以全歼。” “叶成集群完成得还算不错!” 黄智笑着道:“他们肩负的任务很繁重,第二坦克集团军得留在波斯北线,防范苏联人翻脸,第三坦克军要配合杨九霄兵团,拿下胡齐斯坦。集群所属的直属部队,随时得策应各条战线,能有这样的表现,已属不易。” “南边怎么样了?” 黄应武问道:“胡齐斯坦的战报,除了第三坦克集团军顺利拿下塔莱赞格、安迪梅什克外,杨九霄兵团的两个集团军都没有消息吗?” “有了!不过情况不太乐观!” 黄智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胡齐斯坦东部地区,是胡齐斯坦的主要石油产区。日军窃据此地后,驱使当地人恢复了部分被英国人破坏的油井的生产。日军得到大量原油后,挥霍无度,向自己防线后方一条巨大的壕沟里面灌满了原油,以备战时之需。 “今日凌晨,发现前线部队遭到我军猛烈炮击,敌人的指挥官立即把部队退过了那条沟壑,然后放火引燃了石油。现在,那道宽四五十米的火墙,阻挡了我军前进的步伐!现在还不知道敌人在那道堑壕里灌了多少石油,如果火势长期不灭,接下去可能就是第三坦克集团军孤军奋战了!” 胡家林有些生气地问道:“难道这些情况,事前都没有侦查到吗?安迪梅什克那道反坦克壕,还可以用敌人隐藏巧妙作为借口,那么这道堑壕呢?总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吧?” 黄智解释道:“这条堑壕,早已经有了。英国人要修一条石油管道,沟通加奇萨兰油田与波斯湾的港口城市,那条壕沟就是为了埋设输油管道而修建的。谁也没有想到,***人竟然如此阴毒,悄悄把奇萨兰油田的原油引入,形成天然的火墙,阻挡我军前进!” “***人好深的心机!” 胡家林听了解释,反而气消了,他看过相关情报,知道加奇萨兰油田是当前波斯的第一大油田,这个油田和波斯的所有油田一样,在地壳的高压下溶于原油中的石油气驱动着原油沿井管上升,是难得的自喷井,连用以汲油的油泵也不需要。 有着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日军如果不巧妙利用,才真正不可思议。 黄应武安慰道:“这样正好嘛,可以考验一下叶成的坦克部队持续战斗的能力。坦克集团军是我们的王牌部队,目前萧无在哈萨克斯坦北部地区组建第二坦克集群,全部换装豹式和虎式坦克,淘汰下来的武器装备,将用于援助远东军......” 黄智问道:“远东方面不是以咱们的豹式坦克为蓝本,研发出了t34坦克吗?为什么还要老式的坦克?” “他们的产能跟不上!” 黄应武回答道:“t28、t26和bt系列坦克并不算落伍,用来对付莫斯科方面的军队足够了!由于大清洗影响,苏联的坦克和战机研发一度陷入停滞,这也是远东方面在重压下可以坚持下去的原因。由于和我们的合作,他们的武器装备要比苏军先进,在局部战斗中表现尤其明显,他们想把武器的优势转化为实际的军力上的优势,想要我们的克米罗沃工业区,但让老大给回绝了,作为补偿,老大同他们签订了军事合作协议,我们将向远东方面提供价值五亿华元的武器和战略物资,算是答谢远东方面对我们的关照!” 黄智点了点头,他非常清楚,正是由于远东共和国矗立在中亚的西部和北部,为中亚及***筑起了一道挡风的屏障,因此这样的付出是完全值得的!只要战火不在中亚展开,安家军就可以集中精力发展工农业,构筑边防要塞群,等到将来远东和莫斯科方面分出胜负,南华的优势已经无法阻挡,从而确保固有领土的安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阳谋,而为了生存,莫斯科和远东共和国方面,还不得不都与南华交好,以此来取得某种平衡。 ~~~~~~~~~~~~~ ***:汗死,现在每天都要写到深夜,才能发上来,悲催啊! 不过天子已经很努力了,想情节想得头发都白了,求大家推荐票、订阅和***顶一下哦! 第一七六九章 攻其不备 第一七六九章攻其不备 孟买北部的维多利亚岭,处在加卢河以南平均海拔只有十多米的河口地区,最高峰四百米,大多数山岭海拔只有一两百米,面积约为一百一十平方公里,和现在叙府市中心的翠屏山相似,除了北面临河外,其余三面都被城市包围。 维多利亚岭上有两个天然的淡水湖,供应孟买地区部分饮用水。殖民政府为了保证这个城市绿肺的存在,严令不得乱砍滥伐,山岭上的植被保护得很好,林木郁郁葱葱,其间分布有大量热带稀有植物,是印度稀有动植物的天堂,甚至还有人在这里看到过极为罕见的白虎。 这天一大早,安毅便陪着劳守道,以及松鉴真人、松鹤真人、松涛真人三位来自万寿宫一系的道长,由南边的盘山小道登上山巅。 众人俯瞰整个孟买地区,只见南边城市建筑林立,繁杂不已,东边的海岸边,大片大片的红树林,绿意盎然,而在西边的海岸上,沙滩平缓,海面如镜子一般镶嵌在沙滩的尽头,美丽之极。 安毅指着那两个海滩,介绍道:“那边是孟买湾,两个海滩分别是珠湖海滩和焦伯蒂海滩。一到晚上,凉风习习,缺少风扇和空调的市民们,便涌到海边,泡在海水里纳凉。当然,现在看不到这一切了,大瘟疫导致人口大减,剩下的人还在接受我们的隔离治疗,估计相当长一段时间,不能恢复旧观了!” 劳守道瞪了安毅一下,随后赞道:“不错,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话语间,劳守道四顾之下,心胸为之一阔,转头对一旁露出怜悯神情的松鉴真人道:“师兄,万寿宫在次大陆的第一座庙宇,建在山下那座湖泊旁边,如何?” 素有江南杏林第一国手之称的松鉴真人正在为印度境内发生的大瘟疫感叹,听到劳守道的提问,知道他有意引开自己的注意力,但一路行来,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主峰周边千岩竞秀,风景迤逦,充盈的灵气扑面而来,不由捻须颔首: “不错,这里确实是个修行的好地方。咱们道家要在印度打开局面,选一个风水宝地至为关键,这里方方面面都符合我们的要求,我赞成在这里修建万寿宫分院!” 安毅被劳守道一瞪,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当下连忙道:“这印度境内,被称作维多利亚岭的地方起码有七八处,太没有特点了,各位师叔,你们看,咱们给它取个什么名字为好?总不能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还叫英国人的名字吧?” “道家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现大多已名不副实。我看这里直面大海,天地灵气聚集,陆地宛若漂浮于碧波之上,谓之为碧波山,各位师兄,你们觉得如何?”万寿宫长老松鹤真人建议道。 碧波山!? 众人略一沉吟,齐齐叫好,安毅也赞赏地说:“非常好,名字琅琅上口,一听就很有感觉,非常符合中国人的审美观。好了,趁着现在西印度地区百废待兴,咱们尽快把道观建立起来! “各位师叔,这印度境内宗教混乱,近八成的人信仰等级泾渭分明的印度教,一成多的人信仰伊斯兰教,其余的人则信仰锡克教、佛教、耆那教、***教、祆教、犹太教和巴哈伊教等宗教。在这孟买地区,便不仅有印度教的庙宇,还有许多清真寺和***教、天主教的教堂。 “其中,乔帕蒂海滩附近的巴布勒纳特古庙、布胡勒什瓦的穆姆巴德维庙和供奉富贵之神的马哈勒萨米寺都是比较出名的印度教庙宇。在市东南六公里处的埃勒凡陀岛上,还有修建于公元七世纪的供奉印度教三大神之一湿婆神的石窟庙宇。每年季风变换,雨季快要结束的时候,印度教徒都要到智慧之神的诞生地孟买海湾,欢度象神节,届时,朝圣者会抬着湿婆、雪山神女和他们的儿子象头神的像,在街头游行,纵情狂欢。” 松涛真人听到这里,眉头皱了皱,问道:“这个地方宗教如此繁复,道家文化全无根基,咱们在这儿建设万寿宫道场,是否妥当?若是激起当地人的敌对情绪,怎么办?” “无妨!” 安毅耐心地解释道:“此次大瘟疫,印度全境折损人口无数,现在恒河流域,还有许多地方,我们的军队在处理尸体。人在连自己生存都不能保证的情况下,哪里还有精力来管咱们修建道观的事情? “而且,咱们修建道观,不止是为自己,也是为了印度人。咱们中医博大精深,此次瘟疫,若是各地有咱们的万寿宫分院,不说彻底杜绝瘟疫的发生,至少能够救回一半以上人的性命! “还有,现在西印度地区不断有新移民迁入,要不了多久,华人就会占有主导地位。在华人占主导的地区修建属于中国特色的寺庙,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再说了,此前英国人不是在这里修建了许多教堂吗?也没见印度人怎么样嘛!” 劳守道也连忙劝解道:“放心吧,师兄,没事的!咱们修建道观的目的,是弘扬中华文明,教化民众,治病救人,与政府的统治是相辅相成的,各地的军管会会抽调专门的人手维持秩序,误不了事情!” 松涛真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劳守道及他那万寿宫的一干师兄,于昨天傍晚抵达孟买城,一场简单的接风宴后,劳守道与安毅闭门密商。 道教是华人的宗教,目前海外至少有道庙九百多座,道教徒约三十万人,世界各地均有道教的道场分布,就连印度也有两座道观存在,拥有信徒两百余人。当前流行于华人地区的宗教,仅有道教才能承载中国文化。 中国文化是人类文化的巨大宝库,其中的道家哲学,为中国哲学之主干。老子对天道的体认,对辩证法独到的见识,庄子直觉艺术的人生观,孙子、韩非子将道家哲学在兵法、政治上的具体运用,数不清的道家人物,在中国历史长河上咤叱风云、辉煌一时。 可是,道家人物的高度智慧,和道家文化崇尚自由的精神,使得历代封建王朝一方面借用道家的学说,一方面又打击道家,使得道教在历史的长河中,慢慢地蒙上了迷信的色彩,使得道家文化在道教内几无传承。 其实,道家里有许多值得挖掘的思想。 如《道德经》里“知乃容,容乃公”的准则,崇尚“三教而一”,“五教同源”,在文化方面兼收并蓄,尊重不同的文化,共生共荣――道教其实是变通儒家“三纲五常”、“阴阳五行学”“谶纬神学”、墨家“尊天明鬼”、佛教“业报轮回”的结晶; 《道德经》的“道生之,德育之”,主张每个人都要有济世度人的社会责任感,都应遵守社会的公共准则,善待他人; 道家主张“性命双修”,既重视心性品德精神修养,更珍视生命长在,“是道则进,非道则退”,可以将人们从“全民向钱看”的金钱奴役下解放出来,摆脱极端名利压迫的精神伽锁; 道教文化的基本出发点乃是“天人合发”的思想,放眼宇宙,爱护自然,平等万物,力倡环保,与大自然协调相处; 道家倡导“一物不欺”的诚信原则,即对人诚信、孝顺父母,与当前南华政府所提倡的公民道德完全一致; 道教特色的“病患观”,强调违背社会伦常者会导致“鬼神”降罪罹病殒命,破坏自然生态也会导致“鬼神”降罪罹病殒命,具有现代心理卫生和环保等功能。 南华要以道教来承载中国文化,必然要让传统的真东西,替代部分伪学,让道家的潜科学、养生、方术、武术、兵学、医学、环艺建筑、易学、琴棋书画等技艺重现辉煌。 当然,要想让道家发扬光大,必须得做一些改革,劳守道及一干师兄弟,也对此多次展开商议,最后形成了一些可以实行的方法。 具体说来,就是在政府的推动下,使得道教家庭化、信徒工商化、言语现代化、行动群众化。 道家要发扬光大,必须与儒家精神相结合,信徒不再是为了清静无为、与世无争而信道教,更不是为了追求“得道成仙”和学习“交通鬼神”的巫术信道,而是以老子的《道德经》为主,重明共生教义,以庄子《南华经》重塑自由自然精神,变“神仙信仰”为“共生信仰”,以“长生、自由、自然、共生”为教义,鼓励积善行德,爱护自然,对人诚信、孝顺父母,追求心灵上的旷达,以争取今世长寿,而后追求精神永存后世,如此灵与肉共生,今生与后世共存,人与众共生,人与万物共生。 这样一来,道教“和会儒释”,以珍爱生命、养生、长寿、共生为终极愿景,兼信仰、哲学而有之,与科学互为补充。 具体而言,信徒在日常生活中做到敬天地、礼神明、爱国忠事、敦品崇礼,孝父母、重师尊、信朋友、和乡邻、改恶向善,讲五伦八德,尊四维纲常之古礼,洗心涤虑,恢复本性之自然,启发良知良能之至善,便可达到修行长寿的目的。 为了配合道家的宣传,南华政府将帮助兴建道观。道观落成后,即向公众开放,道人将在其中举办“国学班”、“国术班”、“国艺班”之类的文化讲习活动,宣传道家之真谛。 信徒捐献的钱,将投入社会服务事业、慈善事业和文化事业,设立养老院、育幼院、医院、诊所、图书馆、康乐中心,创办文教基金会,奖助贫困学生,组织救灾捐款等。如此一来,受到恩惠的人越多,信仰道教的人就越多,不再是那种空泛的信仰。 南华政府之所以煞费苦心要对道家进行改革,在于安毅深深地知道,后世经历了若干运动的国人,已经失去了信仰,精神极度空虚。想想,当时就连美国这样发达的国家,也需要***教来填补人们信仰上的空虚,劝人为善,南华为什么不改良一下道教,让国人对天地神明有一种畏惧,规范自身行为呢? 因此,南华所统治的地方,对道教都一律开绿灯。当然,南华的宗教政策非常严格,宗教和政权、军队是绝对剥离的,任何想打破这个禁忌的想法都是无法容忍,安毅对此有着清醒的认知。 昨夜和劳守道攀谈许久,最后形成一个共识,那就是在印度境内大力普及道教,取代桎梏人思想的印度教。 如果印度人不愿意改变其信仰,与其在治下闹得不可开交,不如索性将来在印度半岛中南部地区,单独成立几个国家,信仰印度教和伊斯兰教的人分开建国,南华控制区的信教人群全部迁移到这些新国家中,这样隔阂就不存在,至少可以保持数十年的长治久安。 就在众人为万寿宫分院选址展开讨论的时候,林耀东快步登上山岭,凑在安毅耳边低语几句。 中央警卫局下属有一个情报部门,主要是确保领导人出行线路上的安全问题。此前警卫局便与道门有过合作,此次要在孟买建设万寿宫的分院,林耀东也跟来了,以确定下一步合作的事宜。 安毅听完汇报,一脸的喜悦,随即向劳守道解释道:“道叔,参加以恢复西印度工业生产为目的的经济会议的干部,已经到了孟买,其中有一位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我得去亲自见见她。接下来,你们可以在这座山里随便逛逛,我会派部队保护你们的安全。” “去忙你的事情吧!” 劳守道摆了摆手:“至于保护的人就免了,我们几个老家伙,寻常人根本近不了身,不过你得给我们留一个向导。这座山看起来还挺大,我们得好好逛逛,亲***索一遍才能完全放心!” “不行!” 安毅坚持道:“孟买是新控制的地区,英军的溃兵和盛世才的溃兵,极有可能藏身在其中。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是我们国家和民族的瑰宝,出了问题,谁都负不了这个责,而且......” 说到这里,安毅深深地看了劳守道一眼:“道叔,我不愿意你犯险!” 劳守道大为感动,也就不再坚持,目送安毅离去,这才对一众师兄说道:“这小子啊,就是太过善良了......” ...... 叙利亚南部的沙米耶沙漠,正午的太阳烤得沙漠热气腾腾,地面上是一望无际的黄沙,天空湛蓝得令人害怕,连只飞鸟都见不到。 往北延伸的道路上,飘浮起了一片尘沙,几只骆驼昂着头,驮着背囊,悠闲地向着北方走去。 突然,几只骆驼惶恐不安,昂起头四处观望。 没过几分钟,骆驼的后方便卷起了漫天沙尘,一支蜿蜒数公里的队伍呼啸而来,很快超过慌乱奔跑的骆驼,并把它们连同主人一起,统统埋葬在了卷起的沙尘中。 这是日军第二师团派出的一支突击部队,八百多辆卡车中,夹杂着九十多辆坦克、装甲车和八百七十多名骑兵,几辆指挥车夹在队伍中间,颠簸前行。 日军第二师团装备的坦克,大部分是根据西伯利亚战事后部队反馈其九五式轻战车、***式及九七式中战车完全不是安家军的对手这一实际情况而研发的新型坦克。 这种坦克,命名为一式坦克,它重17.2吨,车体前装甲及炮塔前装甲厚度高达50mm,车体侧装甲与炮塔侧面装甲厚度达25mm,采用新型号的合金装甲,使其能够适合焊接安装。发动机采用240马力12缸风冷柴油发动机,速度为44公里/小时,续航距离210公里,主武器为一门47mm坦克炮。 除了一式坦克外,还有部分在缅印作战中缴获的英国马克坦克和维克斯坦克。 这些坦克都是属于皮薄火力也弱的巡洋坦克,主武器为维克斯0.30英寸或者0.5英寸口径机枪,重量四到五吨,速度在40公里/小时左右,行程为150公里,而且经常出问题,若非日军车队中配备了大量修理师,估计这支远征的坦克部队,已经瘫痪了。 日军的油罐车和卡车,除了部分是***国内制造的外,其余大多是从星洲与缅印作战中缴获的英国车辆。目前,东印度的各大工厂,正在源源不断地生产英国贝德福德卡车,这些卡车不断地送往各个战区,支持日军作战。 第二师团长吉本贞一中将站在第一辆半履带指挥车上,一脚踩在车帮子上,一手扶着环形电线,另一手举着望远镜,向前方眺望。第二师团的坦克部队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主要是为了从叙利亚西部国境绕击,一举歼灭被主力部队牢牢牵制在幼发拉底河迈亚丁与代尔祖尔一线的英军及希腊军联军。 这一路来,除了遇到几个阿拉伯联军的侦查兵,再也没遇到敌人――别说敌人,连两条腿的动物都没遇到几个。 吉本贞一中将果断地挥舞了下手臂,司机立即停车,车队迅速停了下来。 参谋人员迅速跑步过来,吉本贞一下达命令:“告诉青木君,派两辆马克坦克到前面去侦察一下,如果不是海市蜃楼的话,前面右手边那个土城,应该就是巴尔米拉城。” 青木葵珍是师团的坦克指挥官,吉本贞一对其甚为倚重,一般情况下,都由其发布命令,指挥这支全机械化的部队。 参谋经过马队时,被骑兵指挥官细川吾介拦住了,问明情况后,他叫住参谋人员,然后打马上前,向吉本贞一道: “吉本阁下,派坦克前去侦查,会提醒敌人早作防备,还是让我们骑兵去吧,这样目标要小得多!” 吉本贞一听才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连忙道:“好,细川君,一切就拜托你了!” 细川吾介回到马队中,叫了几名军曹出来,低声吩咐:“你们带着各自的分队,去看看那个城镇,若是真的,就尝试着进攻一下。记住,发现情况不对,立即撤退,若是侥幸攻下城池,我会让司令官任由你们劫掠一天。” “板载!” 几名军曹发出一声欢呼,其中一名脸上有一道刀疤的军曹,挥着马刀,在空中转了几圈,向马队发出喊声:“前面的城里有黄金和花姑娘,咱们骑兵是不是得像前面几个城那样,先下手为强啊?” 马队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很快分出五六十匹马,向着前方的沙漠冲去。 吉本贞一站在车上,用望远镜仔细观察,这时坦克指挥官青木葵珍大佐已经得到命令,让部队迅速散开,炮兵架起炮,坦克呈散兵线,慢慢地向前方的城镇运动。 细川吾介大佐骑在马上,从望远镜里看到骑兵的动作,高兴地喊了起来:“好,骑兵冲进去了,那是座真的城市,肯定是巴尔米拉城!” 听到细川吾介在远处发出的欢呼,吉本贞一欣慰地点了点头,放下望远镜,对指挥车里的参谋长中野丰次少将道: “只要占领巴尔米拉,我们就可以顺着公路从容北上,攻占阿萨德湖南岸的拉卡,截断英军的补给线和退路,南北夹击,一举消灭......” 话言未落,那座土城里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炮声,间或还有坦克炮发出的声音。吉本贞一心头一凛,迅速拿起望远镜,看向腾起阵阵硝烟的城市。 担任此次战斗指挥任务的青木葵珍早有防备,命令隐藏在沙堆后面的75毫米高射炮瞄准了城门方向,坦克识趣地退到了沙堆后面隐蔽起来。 土城里的枪炮声,越来来越响,刚才还威风八面的鬼子骑兵,从城门里败退了了出来,慌忙地向南边拼命逃窜,一些英军及阿拉伯步兵,大声叫唤着,从城里冲了出来,几辆英国马蒂尔德ii式坦克紧紧地追在后面。 只见一匹奔跑中的战马被坦克炮击中,马肚子顿时爆炸开来,肠肠肚肚带着漫天激射的鲜血,连同它背上被爆开的弹片撕碎的鬼子骑士,一起飞上天空,碜人之极。 青木葵珍大佐低头弯腰,来到了炮兵阵地前,伸手举到空中,然后猛然往下一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炮声和一大团烟尘,英军的第一辆马蒂尔德ii式坦克升腾起了火焰,紧接着,埋伏在沙堆后面的一式坦克也开火了。 不过,包括师团长吉本贞一、青木葵珍及细川吾介在内的将佐,均沮丧地看到,日军一式坦克的47mm坦克炮打在马蒂尔德ii式坦克厚厚的装甲上,弹落到地上爆炸,对英国坦克完全造不成伤害。 好在防空炮兵厉害,一打一个准,英军的马蒂尔德ii式坦克迅速变成了一堆堆废铁,那些英军及阿拉伯步兵见势不妙,转身往回跑去。 看到敌人败退,日军的坦克带着从卡车上跳下的步兵,向着前面的城镇冲去,很快便冲到了城门前面。 一式坦克火力虽然不强,但皮坚肉厚,对准城门就冲了过去,宛若斧头砍在木头上的令人心悸的巨大声响中,巴尔米拉城的城门被生生撞开,嚎叫着的鬼子兵冲进了城里。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战斗,英军在巴尔米拉城的抵抗被终结,大约三百多名英军和一千五百多名阿拉伯士兵战死。随后,日军开始烧杀抢掠,整个城市里传来凄惨的呼叫声。 城中心的市政大楼里,吉本贞一用井水洗完脸,感觉精神好了许多,这时候部下给他送来了一个十五六岁的阿拉伯女孩,女孩眉清目秀,非常漂亮,吉本贞一刚想虚伪地谦让一下,参谋长中野丰次少将冲进了大厅,面无人色地说道: “司令部急报,凌晨四点,安家军对我们的伊拉克及胡齐斯坦防线发起了猛攻,到目前为止,各条战线均告失利,中村司令官让我们紧急回援!” “八嘎!” 吉本贞一一把将可怜兮兮的小女孩推倒在地上,斥道:“早上四点就遭到攻击,为何现在才收到急报?电讯部门是干什么吃的?” 中野丰次解释道:“敌人在进攻时,对无线电波进行了干扰,司令官坐镇马斯喀特,根本无法得到前线的情况。我们的消息,还是德国人在今天上午十点左右由东京大本营转达的,司令部经过再三确认后才向我们下发。情况万分危急!” “怎么办?” 吉本贞一颓然坐下:“我们进攻巴尔米拉城的时候,估计英军已经得到了通知,若是就此撤退,英国人趁势追杀怎么办?而且,我们要赶回伊拉克南部及波斯地区,没有半个月时间,根本做不到,那时候,估计两地的局势已经不可收拾了!” “这――” 中野丰次不由呆住了! 吉本贞一神色变得凶戾起来:“既然已经赶不及回去,那我们只有破釜沉舟,继续留在叙利亚境内,先把英军消灭掉再说!现在德国人正在酝酿土耳其战事,同时北非方面,德意联军正在向埃及进军,咱们奋力一搏,未尝没有生机,若是就此折返回去,遭受英军与安家军夹击,咱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中野丰次一听有理,连忙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向司令部申诉此事。安家军向来谋定后动,此次出击,必定若泰山压顶一般,咱们就算折返回去,也未必能够解围,不如留在叙利亚,充分利用这里的地形条件,与对方周旋!” 吉本贞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看来安家军对波斯及伊拉克势在必得,我担心司令官那边也会有危险。既然方面军主力已经被安家军割裂开,这个时候,中村司令官留在马斯喀特已经没有实际的意义,不如......” 中野丰次惊讶地问道:“你是想建议中村司令官暂时撤离阿拉伯半岛?” “尽人事而听天命吧!” 吉本贞一站了起来,道:“我这就去向司令官亲自致电,听不听在他,我只是尽我的心力!安家军好狠,一下子就打在咱们的软肋上......” ~~~~~~~~ ***:嗯,想情节确实很辛苦,继续求***支持哈! 第一七七〇章 为我所用 第一七七〇章为我所用 圣乔治城堡能够容纳千人的大会议厅,正在放映军队电影制片厂摄制的纪录影片。 这个会议厅是殖民政府为了满足英国国王与印度政界和工商界人士会面而特意修建的,落成后仅仅在1911年使用了一次,当年乔治五世曾在此对包括甘地、苏.班纳吉、安妮.白山特等国大党领袖和塔塔、比尔拉、辛哈尼亚等财阀发表过慷慨激昂的演说,终于把印度绑上了英国的战车,出钱出力,跟随英国一起参加了一战。 大会议厅里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的思想,都在跟随屏幕上的画面变化及附带的解说词而转动。 安家军进入印度后,政治部组织精兵强将,又从各大电影厂抽调了专业人员,组建了数个摄制小组,紧急跟随军队前进,忠实地记录发生在印度大地上的灾难,以及安家军将士的应对手段及措施,着重叙述官兵们在救治灾民和处理那些腐烂变质尸体时无惧无畏的表现,彰显安家军将士不怕牺牲,勇于奉献的精神。 与此同时,摄制组还对接收地区的工厂、企业、商店及一些名胜古迹,进行了实况拍摄,所有的影音记录,交由上级部门剪辑使用,以方便未来政治经济决策使用。 现在大会议厅里放映的,便是由摄制小组拍摄的关于印度的工业情况的画面,再结合实际情况制作而成的纪录片。 随着解说人员浑厚凝重的旁声,这些经济领域的专家和即将出任工厂企业的领导干部,开始深入了解印度工业的起步、发展及辉煌,对于即将展开的工作,有了更多的属于个人的思考和见解。 印度的工业化,始步于十九世纪二十年代,当时中国还属于满清所谓的“嘉庆中兴”的时期,印度已经出现了一些缫丝、轧棉、制糖、纺织等小型手工工场,还有大量煤矿和小型钢铁厂,使用的都是些购自英国的简单的机械设备。 鸦片战争,英国轰开了中国的国门,印度也凭借其地利加快了发展速度,从五十年代开始,英印政府在印度大量修筑铁路,英国资本家和从中国的鸦片贸易中发了大财的印度商人,纷纷开始兴办较大规模的工厂。 1854年,英国人在加尔各答附近建成第一座黄麻纺织工厂,投入生产。同年,印度商人、鸦片贩子达瓦尔在孟买建立了第一座棉纺厂。随后,印度出现了很多黄麻纺织工厂和棉纺厂,与此配套的是大量小型原料加工企业。 到1893年,印度建成黄麻纺织厂28个,织机9580台,雇佣近七万工人,黄麻产品可制作麻袋、枪衣,在美国、欧洲、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拥有很大的市场,不过这些工厂,全部为英国资本控制。 印度的棉纺织厂,主要开办在大孟买地区,这一地区包括了现在的古吉拉特、马哈拉斯特拉及中央省南部地区。其中,同样靠鸦片贸易发了大财的塔塔家族,在孟买东北部的那格浦尔城建立了“女王纺织厂”,从建厂的1877年到欧战爆发的1913年,获得利润高达2424万卢比,由于收益良好,塔塔家族于1885年在孟买又另建一家工厂,取名“司瓦德希纺织厂”。到1895年,孟买城有72家棉纺织厂,除了十四家为英资外,其余皆为印度民族资本创建。 除了孟买城及那格浦尔城外,以艾哈迈达巴德为中心的古吉拉特也是棉纺织业集中的地区。棉纺织业集***现在西印度,主要是因为这里距离棉花产区拉贾斯坦、古吉拉特和中央邦很近,原棉供应极为方便,可以大大地减少运输成本。 在了十九世纪末期,包括古吉拉特地区在内的整个孟买管区,共有棉纺织厂142家,纺锭365万枚,织机31100台,雇佣工人13万人,西印度地区成为印度民族资本的发源地。 到一战爆发前,印度的棉纺织厂增加到264家,纺锭达662万枚,织机96700台,印度出产的棉布,1900年是4206亿码,到1912年增加到12141码。印度的棉纺织业规模,在亚洲稳占第一位,超过了***和中国。当时的纺锭数,***生产254万枚,为印度的三分之一,中国仅有30万枚,连印度的二十分之一都不到。 随着铁路、电报的大量施工,印度对钢铁和煤炭的需求逐步加大。 1875年,印度出现了第一家钢铁企业孟加拉钢铁公司,主要是炼铁,此外还建有少数机车修配厂、军械厂和棉纺织厂。1901年,办纺织厂发了财的塔塔家族,开始筹建冶金联合企业,随后发行了163万英镑股票,在詹姆斯德普尔建立了钢铁公司,次年开始生产钢铁,年产生铁16万吨,钢材10万吨,产品除了满足国内市场,还销售到***、中国和东南亚。塔塔家族在1910年创办了第一家水泥厂,同年又在孟买筹建水电站,到1914年开始正式发电,塔塔家族迅速成为印度最大的垄断财团。 采矿业方面,1911年,印度仅仅在孟加拉省便有153个煤矿,产量达到1100万吨,到1913年,产量高达1800万吨。在中央省和比拉尔,1892年第一家锰矿开采,到1911年已经有20个矿,1913年的产量到达815000吨,高居世界第一位。在比哈尔、奥里萨,有14个云母矿,在海德拉巴、迈索尔,有八座金矿在开采。无一例外,这些矿井都靠手工开采,效率和安全性都极低。 从大生产的概念讲,其实雇佣农业工人生产的种植园,也可以算入工业经济里面。 早在1833年,东印度公司鉴于茶叶对英国的重要性,便从中国窃来茶秧苗,在印度的阿萨姆地区试种,结果大获成功,茶叶面积1853年扩大为2000英亩,到了1871年,已经增加到了31000英亩,产量从366万磅,增加到600万磅,印度茶输往英国,逐渐取代中国茶的位置。 19世纪中叶之前,欧洲人消费的茶叶,几乎全部从中国进口,而到十九世纪末,几乎全部从印度进口。在英国市场上,茶叶的销售量,印度茶为中国茶的五倍多,在1909至1914年间,印度茶叶出口量年平均达到3.22亿磅。 19世纪末,英国资本在南印度、缅甸和锡兰,开辟了橡胶种植园,到1913年,橡胶的产量达到2600万磅。除此之外,印度还建设大量蓝靛、咖啡、棉花、小麦、水稻等种植园区,种植园经济几乎成为印度经济作物的特有生产模式。 一战对英国经济的促进,无疑是非常巨大的。 当然,殖民者从来没安好心,战争期间,英国从印度征兵150万人,伤亡十万余人,同时每年高达3000万英镑的军费自负。在此期间,英国加强了对印度原料的榨取,以远比世界市场低的价格收购农产品和各种原料,从印度运走粮食、油料作物、生丝、黄麻、茶叶和毛皮。殖民当局还突击开采矿产战略物资,如锰矿石200万吨,硝石9万吨,云母石6000余吨和大量木材。 由于中东水路被德国潜艇阻断,英国人便开始利用印度的工业潜力,来满足战争之需。英国派出了大量工程师和技术人员,前往印度,帮助印度民族资本家建设钢铁厂、造船厂、军工厂、火药厂、化工厂、炼油厂、水泥厂、发动机厂、汽车厂、机车厂、皮革厂、鞋厂、被服厂等等,在印度打造了一个体系完善的基础工业基地。 随着印度的军工产品陆续出现,英国在中近东战场、非洲战场和部分欧洲战场所需要的枪支弹药、大炮、钢铁、桥梁、钢轨、火车和机车等,基本上全部来自于印度。 由于殖民掠夺,致使饥荒和瘟疫蔓延,仅仅1918年,便大约有1200万人丧生,相当于1911年后自然增长的全部人口消失不见。由于不洁净的生活方式,以及饥荒的影响,印度的瘟疫是有传统的,历史上公元184年导致中国东汉政权没落的大瘟疫,便来自于印度,这场瘟疫的直接后果便是黄巾起义的爆发,进而带来中国历史上罕有的乱世,直到几百年后隋朝再次统一。 到一战结束,印度已经有四家较大的钢铁集团,不过规模最大的还是塔塔钢铁公司,在战争中,塔塔钢铁公司向英国殖民者提供了1500英里钢轨和50万吨钢材,在五年间的利润高达4000万卢比。塔塔家族除了在1910年创办水电公司后,又在战争中相继建立安德拉河谷供电公司和塔塔电力公司,垄断了印度中、西部铁路干线用电、孟买地区工业和民用电的供应。 二十年代到三十年代初,印度工业继续发展,到1930年,棉纺织业的新建企业增加了95家,纺锭增加了250万枚,织机增加了六万台。 英印当局大力推动印度重工业的发展,到1931年,印度的钢铁产量已经突破300万吨,仅塔塔钢铁厂就在150万吨以上,分属于各大垄断财阀的造船厂有五十多家,大多数都能够生产制造万吨级的轮船。 在工业制糖业方面,许多印度大股份公司投资建立制糖厂,1932年有32家新糖厂开业,到1935年新开业的糖厂已经有130家,产糖量从15.6万吨上升到57.8万吨。水泥业的发展与制糖业一样快速,塔塔家族在一战前已经开始建立印度水泥公司,二十年代受建筑业发展的推动,英、印资本家竞相兴建水泥厂,出现建厂热潮。到1935年,印度水泥不仅能满足国内需要,还出口到世界各地。 与此同时,黄麻、采矿、化工、电器、汽车、制鞋、造纸、油脂、肥皂、制革和运输业等继续发展,印度工业出现欣欣向荣的局面。 从1934年到1938年德国入侵波兰,印度民族工业企业由一万家上升到一万五千家,投资额高达50亿卢比。以棉纺织业为例,纺织厂再次增加37家,纺锭增加44.6万枚,纺机增加八千台,就业人数增加6.7万人。 此外,煤炭、水泥、化工、制糖的产量大幅增加,印度逐步发展成为世界第六大工业体。 纪录片放映完后,大会议厅里的灯光陆续亮了起来。 周崇安等大家议论了一会儿,才走到主席台上,站在电影屏幕前,对着话筒大声说道: “印度的工业虽然发达,但受到殖民主义的影响,工业的发展地域性很明显。比如,棉纺织厂、发动机厂、电机厂、汽车厂、食品制造厂等主要集中在西印度地区,而钢铁公司、黄麻厂、制糖厂、茶叶加工厂则主要集中在东印度地区,当然,这样划分并不科学,因为仅仅孟买地区,便有一家年产钢50万吨的钢铁厂,还有6家黄麻厂,但大体的趋势却是如此。同时,由于殖民者的刻意引导,印度的工业发展很不完善,比如他们就没有素有工业之母之称的机械厂,几乎所有工厂所采用的机床、机械和生产线,几乎全部购自英国,受到英国的制约很大! “因此,此次咱们的任务,不仅仅是接受并使其投产那么简单,还要努力使得各个企业迅速健康运转,促使完善工厂设备,补全配套设施,使得这些新接手的企业,从一开始就焕发出青春和活力,而不是临到头了才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严重耽误生产! “关于这些新工厂的产权,原本各位不需要知道,但为了提高大家的积极性,我不妨告诉大家,这里的每一部机械设备,在座各位都有份......换言之,这些工厂将收归国有,它所创造的价值,将用于健全国民的福利,提高大家的医疗及保障,同时用于基础设施建设!一句话,这些工厂创造的价值,将归大家公有!” 大会议室里顿时传来热烈的掌声,周崇安等掌声停歇,才继续说道:“不同的历史阶段,有不同的实际情况,在座各位都是经济方面的专家,想必大家都很清楚,南华的工业刚开始时,基本上都是以江南集团和川南集团为主导,再辅以少量民族资本和英、法、德、美等国的投资资本,后来随着欧氏财团迁入南华,大量南洋华人财团纷纷涌入,经济及工业出现爆发式发展,但总的说来,依然是川南集团一家独大。 “这件事我和安主席多次探讨过,一个国家没有一定的国有企业控制在手里,经济是不完整的。我们南华初创,各种经济体制都要尝试一下,因此,原则上这次接手的企业,都会收归国有。当然,我们的国有化并不是掠夺,到目前为止,塔塔财团、比尔拉财团、辛哈尼亚财团、达尔米亚.贾因财团、瓦尔昌德财团、塔帕财团等印度财阀还没有直系亲属站出来宣布对这些我们由盛世才手里接收的企业的所有权,不过若是有人拿出了凭证,我们就会动用国家资金进行赎买。 “由于战争发生得很突然,这里的大多数企业还处于和平生产向军事工业转制的阶段。按照规划,这些工厂将由叶子权将军领导的战时生产局全面接管,尽数转入军工生产,着重是生产武器弹药,要求有条件的工厂企业,必须按照所承担的任务和现有的设备,制定出生产武器弹药的工艺流程和制造武器弹药所需的工具及附件,尽速补充武器弹药生产所需要的机械产品、原材料和半成品。 “战时生产局将会根据实际需要,增加新列军事技术装备的生产数量,减少需要大量金属材料的基建工程项目,以及市场商品储备,增加军工厂以及电话、燃料工业、金属冶炼工业、化学工业等企业......这些将在日后的工作中,一一细化......” 周崇安侃侃而谈,台下的近千名听众聚精会神,一丝不苟,有的人还索性掏出本子,认真记录。 就在这时,大会议厅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身穿一身便服的安毅走了进来,全场的经济学者和从南华各工厂企业抽调的管理人员,一起转过头,看到是安毅,全都激动地站了起来,热烈的掌声迅速响起。 周崇安看到打扰自己讲话的人是安毅,也无可奈何,只好跟着人们一起拍手。安毅虽然说是他妹夫,但却是国家元首,目前在政治部及宣传部门的推波助澜下,安毅已经成为南华公民的精神偶像,对于民众凝聚力和向心力的作用不可低估。 安毅虽然对于这样的***不太感冒,但这是国人的领袖情节使然,儒家文化的中心思想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其核心是仁,但强调传统的尊卑及伦常关系,注重人与人之间的伦理。在政治和宣传部部门的刻意打造下,在道教的渲染下,身为南华领袖的安毅,被渲染为解救人民脱离苦难的大英雄,迅速得到民众的忠心与拥戴。 安毅知道政治部和宣传部掀起的这场树立“偶像”的运动,但他无意反对,在一个新成立的国家,思想混乱,民族众多,连语言都不统一,只有依靠这种近乎于***式的宣传,才能把人心凝聚在一起,向一个方向使力。等到未来咨询发达,报刊、电视、网络及移动通讯等出现,人为制造的神自然就会走下神台,那时候民智已开,安毅会考虑逐步放开***,加快民主的进程。 安毅向全场经济工作者亲切挥手,一路微笑着走到主席台上。 安毅转过头时,目光从台下的人脸上一一掠过,终于落到了坐在叶子权旁边的新任战时动员局局长纳兰飘雪身上。 六年不见,纳兰飘雪清减不少,略有些圆润的下巴,显得尖削了些,目光深邃而又清澈,一张原本就非常漂亮的脸蛋,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显得更加美丽动人。 根据手头的情报,纳兰飘雪到美国后,在负责留学生事务的钟芷斋安排下,先到哈佛大学法学院读了三年,然后考入三六年才新成立的哈佛政治学院,主修公共政策,兼修公共行政,了解各种政治主张,终于弄清楚了困扰心中多年的问题。 前年,纳兰飘雪取得双硕士学位,由张熹亲自安排,出任合纵国银行总经理莎拉波娃的律师及政策顾问,期间曾跟随张熹夫妇,到白宫拜见罗斯福,并对一些美国的国际政策发表见解。 随着南华成立战时生产局,这个强力部门拥有动员全部资源的权力,可以强制企业接受其监督和管理、征用私有财产、分配原材料、停止不急需商品的生产等。在叶子权走马上任的三个月里,战时生产局已经停止了数百种需用铁和钢的民用产品的生产,基本上完成了将经济转入总体战的任务。 但是,由于还有许多重要部门不受战时生产局管辖,军方的后勤部与它在生产的决策权方面,又不断发生冲突,为此,安毅决定在战时生产局外,建立战时动员局,考虑再三,终于任命与南华的企业、军队及政府全无干系的纳兰飘雪担任该局局长。 该局旨在监督战时生产局、战时劳工局、战时人力委员会、经济战争局、工业委员会等机构的工作,充当竞争激烈的军需和民用生产之间的调停者。这是一个能够协调军事和民用组织之间的需求的机构,虽然没有直接决策的权力,但可以随时把一切情况上报到安毅手里,由安毅来做最后的裁决。 或许有人要说这样未免过于儿戏,怎么能把这样重要的部门,交到一名长期游离于企业、政府和军队之外的人手里?但是,这正是安毅请纳兰飘雪出任这一职务的重要原因,正因为与各方面都无关系,才能抽离派系的影响,冷静地看待和分析问题。而且,纳兰飘雪并没有脱离掌控,在留学美国期间,南华的情报部门对其一直处于高度监控之下,在纳兰飘雪的同学中,随时安排有情报局的特工,一方面保护她的安全,一方面则出于对领袖安毅的负责态度。 安毅身边的人都很清楚,纳兰飘雪和安毅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是少数能够接近安毅身边的人,不管是赵瑞、杜易,还是刘卿,都不愿意出现问题,因此在没有相互通知的情况下,都派出了自己的骨干。直到安毅想起是不是该请纳兰飘雪回国了,想调她在美国的情况看看,结果三个情报部门都拿出了自己的详细报告,让安毅哭笑不得,不过也更好地了解了纳兰飘雪留学美国期间的交友圈子与生活状况。 读书期间,纳兰飘雪几乎都是学校、图书馆及学生公寓之间度过,节假日就到华青社帮忙,处理一些文书档案的事务,纳兰飘雪听说林晓彤、林晓冉姐妹是安毅的未婚妻后,更是刻意结交,很快三女便成为了好朋友。 在进入合纵国银行工作后,纳兰飘雪很好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多次提出建设性的意见,数次帮助银行避免损失,并且在国际事务上有独特的见解,深得张熹赏识。张熹当然也知道纳兰飘雪和安毅之间的暧昧关系,毫不藏私,把自己对企业的管理经验倾囊相授,并多次与莎拉波娃一起,带着纳兰飘雪出席美国上流社会的社交活动,开阔她的视野。 从种种方面看,纳兰飘雪无疑是战时动员局局长的理想人选,于是安毅的橄榄枝便迅速传递到了美国,交由纳兰飘雪自己选择。 得到安毅的召唤,纳兰飘雪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整理行装回国,这让安毅非常欣慰。 纳兰飘雪与安毅的目光对视后,眼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安毅突然鼻子有些发酸,连忙转开视线,转过头,抱歉地对周崇安笑了笑,随后对全场人员说道: “我没什么好讲的,相信这次会议的重要意义及企业开工后对当前战局的巨大促进作用,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了。当前,咱们和***鬼子各占了一半印度的土地,得到的工厂企业数目也相当!不过,***人已经领先一步,成功将其消化,为他们的军事扩张服务,我现在要求你们也要勇敢地承担起重任,尽快把西印度的工业纳入我们的国防工业体系! “请记住我的要求:不管这些企业是姓公还是姓私,工人的福利和待遇,一定要与南华的工厂保持一致,不允许出现压低工人工资、为了提高产量擅自增加工作时间等现象,要保证工人的居住条件,改善工作环境。许多南华已经证明的比如标准化作业、三班倒工作、预修等制度一定要坚定不移地实行下去。计划经济管理的精髓便是宏观调控,你们要开动脑筋,相互协调,确保不会出现生产线闲置的情况,充分利用现有资源,全力生产军工产品! “同志们,你们的职责是光荣而又神圣的,你们中的许多人,要制定相关的管理制度,协调各个工厂的生产进度。更多的人,要走上这些新接手的工厂企业的领导工作岗位,我知道在此之前,你们都经过系统的培训,也对干好自己的新工作有充足的信心!我这里奉送四个字:实事求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自以为是和好为人师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在日常的工作中,大家不要偏听偏信,一切都要经过实际调查,那样才能拿出具体解决问题的方法来!” 说到这里,安毅深鞠一躬,在获得如潮水般密集的掌声的同时,把讲台留给了周崇安,快步走了下去。 安毅走出大会议厅的时候,掌声依旧连绵不歇。 ~~~~~~~~~~ ***:本章引用了些印度的工业资料,主要是为下一步的经济扩张做个铺垫。不过,这些却非简单的剪切,而是天子综合了五六本关于印度的历史书而成的结晶,是天子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 嗯,突然发现,本书写的瘟疫,如果不加控制,真有爆发的可能,而且几率很高,因为一战二战,印度都曾爆发了大瘟疫,死了数千万人,这是参阅的几本印度史书都确认了的!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渔翁得利者不是英国人,而是穿越者安毅! 在求订阅和***的同时,天子提醒一下:明天又是管理书评的时候,请大家多多留言,多多给章节评论,好得精华和奖励分哦!加油! 第一七七一章 各有算盘 第一七七一章各有算盘 西海省省会,卡拉奇。 路程光站在海军基地大楼的顶部,手持望远镜,默默地看着远处波涛汹涌的海平面。 天上乌云翻滚,狂风怒号,闪电一个接着一个,惊雷不断在耳边炸响。 在一个小时前,海岸边的浪花还涌起涌落,异常柔和,但现在,海风把巨大的波浪高高堆起,又狠狠砸下,啸叫肆虐。凶猛的海浪一排接着一排,高高地呼啸着翻卷而来,浪尖上块块白花,如同暴虐发疯的猛兽那狰狞的牙齿。 今天原本是航母特混舰队出发前往波斯湾参战的日子,前两天的气象预报就证实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可能会有一场暴风雨,但海军上下并不太在意。一般来说,北半球冬季的风暴都不太大,即便偶尔经历风雨,过不了多久也会停止,耽误不了大事。 但是,凌晨四点,布置在距离海岸线八百多公里外的飞艇雷达传来警讯,阿拉伯海上空云层密布,雷达发射的探测波证实,一场热带风暴正在接近,目前正以每小时一百公里的速度向北移动,预计中午时分即可抵达卡拉奇。 在这种情况下,大部分水手都是新人的航母特混舰队肯定没办法出海了,但路程光依然存了万一的希望,若是风暴突然转向,风雨如期来临,但只要不是横穿风暴锋面或者是中心,以舰队跨越的阿拉伯海的水文状况,问题应该不大。 但是,根据清晨八点的警讯,风暴加快了速度向北进发,预计上午十一点左右即会登陆,届时中心风力将高达十二级。印度洋舰队司令普罗旺.格里里奥上将果断建议,暂时中止航母特混舰队的任务,待暴风雨过境后,再行起航。 路程光虽心有不甘,但对此异变也无可奈何,只能命令航母特混舰队立即到锚地停靠,所有人均不得下船,在战舰上体验即将到来的这场风暴。 从某种角度讲,这也是一种实战训练! 卡拉奇军港处在默诺拉岛及克里夫半岛的保护之下,巨浪都被挡在了港口外,但目前的海浪威势,依旧让路程光看了暗暗惊心。 “噼啪――” 一颗炸雷在大楼附近炸响,打得高高矗立的避雷针溅射出炫目的火花。 舰队政委李海青上将大步走到路程光身边,拉着他的手道: “司令,咱们快回到楼房里去吧!在南华的时候,这热带风球咱们可不少经历,若是没战死在沙场上,却被雷电干掉,那可就冤枉了!” 路程光感觉脸皮被风吹得隐隐作痛,转过头,有些遗憾地对李海青说:“老李,你说这是怎么个事儿!咱们的航母编队刚刚要出任务,就遇到这么大的风浪,知道内情的明白咱们这是保护舰船,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贪生怕死呢!” 看到远处的大树被狂风吹得枝叶猛烈摇动,李海青把路程光拽到楼梯口,示意侍卫锁上大门,这才松了口气,安慰道: “司令,这印度洋的天气状况,咱们本来就不熟悉,谁知道冬天也有热带风球啊?至少咱们在南华的时候,就从未在一月份经历过!至于说贪生怕死,***海军在西印度洋根本就没有主力舰,区区两艘轻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不是咱们的对手,只要陆军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解决他们一点儿问题也没有,明白事理的人自己会做出判断的! “不过,咱们还是得向老大解释一下,这场暴风雨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看看怎么才能弥补不能及时***霍尔木兹海峡的缺憾......” 路程光点了点头:“也是,本来咱们海军就是白手起家,应对这种不可预料的自然灾难稍显吃力,是可以理解的。这件事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那便是如何应对突然出现的这种极端天气。若是我们提前一天出港,或许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了!关于***霍尔木兹海峡,既然咱们这里暴风雨来了,估计那边气候也好不了多少,日军逃走的可能性不大!” 听到外面的风捶打着铁门,发出的“砰砰”的声音,李海青和路程光一起来到了窗户边,只见下面的大树被风吹得折弯了腰,远处海浪掀起十多米高的浪头,不断地拍打着防波堤,雷鸣般的轰叫声持续不停,不由相顾骇然。 “乖乖,这还是在避风的港湾里,不知道外面的洋面又是怎么一番景象?咱们的水手有大半都是新丁,若是在大洋上航行,突然面临这种情况,恐怕难以招架,看来咱们还得抓紧时间训练,各种状况都要经历一下,否则难成大器!” 李海青说到这里,又道:“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世界上那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啊?就算咱们想提前出港,估计也会被上面制止,所以今天没法出港,应该是天意吧!” 路程光知道李海青指的是什么。 为了隐藏实力,这次执行任务,印度洋舰队仅仅只是出动赵雷率领的特混航母舰队。该舰队包括三艘航空母舰,四艘轻巡洋舰,十二艘驱逐舰及二十八艘辅助舰只组成,完全可以完成***霍尔木兹海峡的任务。 目前对航空母舰的建造要求并不太高,一般的做法是通过改造油轮及商、客、货船的上层建筑得到,以印度船厂得自英国的造舰技术,完成改造没有任何问题。***人只会认为这支突然出现的舰队,是从西印度的船厂里得到的英国人未完工的改造航母,而不会有其他的想法。若是出动战列舰队和重巡洋舰舰队,恐怕列强都要警觉了。 路程光摇头一笑,安慰道:“没办法,咱们现在力有不逮,只有拼命隐藏自己的实力。等再过两年,咱们的自造航母和核潜艇编入舰队,那时候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说话间,外面发出像炒豆一般密集的声音,只见在连成一片的闪电照映下,雨水像箭一样射了下来! 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天地间迷蒙一片,风在吼,电在闪,雷在咆哮,天空仿佛掘了个窟窿,拼命地向下倒水,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玻璃窗上抽。 远处已经看不清楚了,但凭着惊涛撞击海岸的声音,谁都知道,热带风球登陆了! ...... 距离卡拉奇九百多公里、扼守阿曼湾口的马斯喀特港,天空乌云翻滚,地面狂风劲吹,卷起漫天的黄沙与落叶,空气中弥漫着一片紧张肃杀的气息。 日军印度洋方面军司令官中村孝太郎大将,这会儿正在他设在贾拉利城堡的司令部大发脾气:“吉本贞一那个混蛋,难道不明白令行禁止的道理吗?若是伊拉克和胡齐斯坦丢了,他们在叙利亚取得再大的胜利,又有何益?” 参谋长安达二十三中将劝解道:“或许他们有难处吧......” “难处?” 中村孝太郎大将大步走到地图前,拿起指挥棒,指向地图: “目前的态势已经很明显了,安家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偏师直插巴格达,截断波斯湾通向地中海的铁路,待主力拿下胡齐斯坦后,迅速北上,然后与英国人配合,一举吃掉我军主力。至于我这儿,敌人没有舰船,沿着波斯湾左岸的公路南下,到达马斯喀特,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 “因此,危险不会出在我们这里,只能是胡齐斯坦和伊拉克!吉本贞一竟然叫我迅速离开马斯喀特,否则会出问题......难道那个混蛋想取代我的位置吗?” 说到后来,中村孝太郎咬牙切齿,脸上青筋显露。 中村孝太郎是陆大21期生,同期的有寺内寿一、植田谦吉、西义一、古庄干郎、香椎浩平、建川美次、林圭等人,自认为能力卓越,混得却连后辈梅津美治郎、石川浩一等人都颇有不如,心气难平,现在看到吉本贞一这个陆大28期生也想造反,自然怒不可遏。 “司令官,请息怒!” 安达二十三走到地图前,神色非常严肃: “安家军拿下了西印度地区后,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卡拉奇、孟买这样的特大港口城市,有没有发现可以使用的舰船。根据帝国的情报,西印度仅仅孟买一地,便有三十多家大型船厂,其中大部分都可以生产万吨级轮船,很难相信在那些船厂的船坞里,会没有正在维修或者即将完工的作战舰只。再加上战争期间,躲避在港湾里的客轮、货船和油轮,敌人非常容易就可以组织起一支庞大的船队,集结于阿拉伯海。 “目前,敌人已经占领了波斯湾北岸的所有港口,而帝国海军的主要力量,皆用于太平洋战场,配属给我们的印度洋舰队,装备的不过是缴获自荷兰及远东海军的老式舰船,而且数量极为有限。 “波斯湾最窄处,不过五十多公里,若是对面的敌人,在其强大空军的掩护下,发起渡海作战,我们身边兵微将寡,根本没有胜算啊!从这一点看,吉本君的建议还是很有道理的!” 中村孝太郎愣了一下,细细查看地图,随即颔首不语。 “此外,吉本君即便想南下,也做不到了!” 安达二十三仔细分析:“此前司令官已经基本判定,敌人的目标是巴格达,截断我南北铁路及公路交通,那么,由波斯边境到巴格达,不过两三日路程,在敌人强大的机械化兵团攻击下,我不以为布置在沿途维持治安及运输的部队,能够起到延缓其攻击速度的作用。 “在巴格达及周边地区,我们部署有一个独立步兵旅团及两个兰印师,而敌人的兵力起码是我军的五倍以上,加上敌人火力方面的优势,借助城防工事,我军能够坚守四天便算是超水平发挥。这样粗略一算,我们回援的部队需要在安家军攻陷巴格达城前赶到,这对正在与英军接战、至少半个月才能赶回的官兵们来说,显然太过难为他们! “既然巴格达城已注定不可守,我军劳师从北线回撤,与武备精良、养精蓄锐的安家军死拼,根本是有败无胜的局面!因此,我赞成吉本君的看法,留在北线作战,先击败英国人,争取到与德意军队会师的机会,对目前处境艰难的我们而言,或许才是正确的选择!” 中村孝太郎听安达二十三娓娓道来,便知道自己犯了主观主义的错误,来回踱了一会儿步,整个人已经冷静下来,神色恢复到平常的状态: “安达君不愧是帝国陆军栋梁,宛若当头棒喝,及时把我唤醒过来!没错,吉本他们是不能南下了,否则在英军及安家军夹击下,他们焉有胜理?还不如死中求活,通过击败英军来谋得一线生机! “哎,可惜啊,我们一直无法与波斯及伊拉克境内的部队联系上,反倒是布置在更北面边界地区及叙利亚境内的军队,可以通过无线电进行通讯!根据德国人的情报,敌人兵分四路,其中伊拉克南部地区,敌人正在向库特城进军,其截断巴格达部队南下退路的意图已昭然若揭...... “可糟糕的是,敌人掌握的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方法,竟然可以干扰我们的无线电讯号,加上这里没有电话线路,即便想调动前线部队也不行!像这样作战,在我数十年的带兵生涯中,还从未遇到过,这样不明敌我态势、无法指挥前线部队的战斗,不打也罢,否则只是白白让将士们送死! “安达君,你看这样如何:既然巴格达已经无法固守,且南下之路随时都有可能被安家军截断,不如现在就让在伊拉克及叙利亚边境地区坐镇指挥的第四十五师团长西山将军,立即派出人手,乘坐飞机前往巴格达,力争把那里的部队全部调到北线去,由吉本贞一统一指挥,形成本方面军的北路军团! “此外,我们再派人到伊拉克及胡齐斯坦南部地区,通知部队撤到法奥、阿巴丹及巴士拉,我们派舰队去接他们撤退,完全放弃波斯湾西岸地区,撤下来的部队,大部分随我一起调到马达加斯加,另外的部队则据守阿拉伯半岛南部哈吉尔山一线,确保马斯喀特港的安全,为北路军保留一个撤离的希望!” 安达二十三立即赞成:“此议甚好!我们方面军担负的是印度洋方面的作战任务,此前石原参谋总长一直坚持,帝国在印度洋,应该以马达加斯加和锡兰为两大战略支撑点,因此我们移师到马达加斯加作战,也算是遵从大本营意志的积极表现。 “集中波斯湾沿岸所有部队,我们也有四个独立步兵旅团,四个兰印师,留下少部分部队固守阿曼沿海地区,也体现了我们的高度责任感,即便将来北路军溃败,大本营问责,也怪不了我们头上,谁让我们手里兵力这么少的?在安家军数十个机械化师的攻击下,谁敢保证他能力挽狂澜?” “安达君,北路军实力也不算弱了,他们拥有两个主力师团,四个独立步兵旅团,六个兰印师,就目前的帝国而言,也算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若是能够保留,我们还是得尽量想办法保存下来!” 中村孝太郎细细思考了一下,接着道:“北路军保留的关键,是德国人主动配合,在土耳其发起攻势,减轻北路军经受的压力。然后,北路军瞄准一个方向,不断向前打,不管是向西到埃及与隆美尔的北非军官汇合,还是打到地中海边,由意大利的海军接应撤离,都能够达到保全自己的目的。目前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争取时间,让南华军队在胡齐斯坦及伊拉克待久一些......” “是啊,不知道敌人会不会派出部队,顺着波斯湾沿岸公路南下?”安达二十三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这些沙漠地区,大多是不毛之地,他们拿来干什么?”中村孝太郎否定地摇了摇头:“他们的目标是我们,只要司令部撤离阿曼,支那人对这些荒漠是没有兴趣的!我现在还不明白,支那人要波斯南部那些荒山及沙漠戈壁干什么,完全难以理解!” “或许正如国内所猜测的那样,这下面有石油!” 安达二十三想起什么,提醒道:“根据国内地质专家推测,既然埃及以及波斯的胡齐斯坦地区有储量丰富的石油,支那人也在利比亚发现了大量油田,那么拥有相同地质条件的波斯湾西岸地区,也应该有大型油田存在。在战争爆发前,美国人便在波斯湾开设勘探公司,虽然一无所获,但是却不免让人心生联想。 “想想看,就连德国境内勘探条件极为艰难的地区,都被支那人找出了石油,那么极有可能他们在波斯湾地区也有发现!不然,根本无法解释支那人的举动!” “哟西!” 中村孝太郎连连点头,随即露出喜色: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北路军或许真的有救,因为南华军队肯定不会允许英国人的势力卷土重来,必然会派出部队,先把波斯湾沿岸地区全部纳入控制,再与我军作战,这样北路军就可以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与英国人决战! “不过,我们还得敦促国内,请求德国迅速向土耳其宣战,这样说不定整盘死棋就活过来了!” 说到这儿,中村孝太郎站了起来,来到窗户前,道:“现在天色突然变得暗了下来,估计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抓紧时间派出飞机,通知前线的部队撤离吧!” “嗨!” 安达二十三及一众参谋鞠躬致礼,迅速忙碌开来。 ...... 英国,当新的一天到来的时候,已经快成一片废墟的伦敦城,再次响起了凄厉的防空警报声,所有残存的教堂,钟声紧敲,提醒着人们――德国人新一轮的轰炸再次来临了。 尽管城市的人口已经撤了大半到苏格兰地区,但依然有数十万人生活在这片废墟中。听到警报响起,人们头戴铜盔,迅速藏进防空掩体,高射炮阵地的官兵,紧张地向大炮推塞进炮弹,精心寻找射击目标。 一时间,杂沓的脚步声,人们的呼喝声,沉雄的钟声,撕心裂肺的警报声,老弱妇孺的哭喊声,融成一片,破旧不堪的伦敦城,在空袭的紧张气氛中飞快地运转,苦痛地挣扎。 很快,在一片震耳欲聋的群机啸叫中,数百架德国轰炸机在同等数目的战斗机掩护下,飞到伦敦上空,当降到一定高度时,屁股下面投下串串炸弹。 “轰――” 刚刚修复的一栋大楼,轰然倒塌。 “轰轰――” 不知道什么建筑被引燃了,火光冲天。 很快,城市的东南西北全部都笼罩在爆炸、大火与烟雾中,伦敦城再次经历了几乎每天都要经受一次的钢铁洗礼。 随着从中部和北部地区起飞的英国战机赶到伦敦上空,地面的防空炮终于开始还以颜色,英国与德国的战机,在空中死死地咬在一起,进行生死搏杀! “砰砰――” “轰轰――” “哒哒哒――” 不断有战机屁股上拖着浓浓的黑烟,摇摇晃晃地掉落下来,空中不时出现一朵朵降落伞。这场几乎是例行公事般的轰炸,直到中午才宣告结束。 伦敦城远郊的阿克斯布里奇,英国本土防御作战指挥部。 英国首相丘吉尔得到今天德军的轰炸已经结束,南部各港口和城市再次遭到几乎毁灭性的打击这一汇报后,心情异常沉重。 开战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英国丢掉了亚洲几乎所有的殖民地,本土也遭受了近半年的轰炸,若非是英国雄厚的资金储备及美国的大力支持,这场仗已经快维持不下去了!幸运的是,***人突然发了疯,把美国拉进了这场战争,并且带动了中国及南华政府向***宣战,这样至少在亚洲,***人不敢肆无忌惮地扩张了! 丘吉尔嘱咐南边的国土守备司令官,密切关注德国空军及海陆军的调动情况,警惕对方随时都可能发起的登陆行动,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这时,陆军大臣霍尔.贝利沙爵士走进房间,有些沮丧地对丘吉尔说: “刚刚得到叙利亚传来的消息,日军一支机械化部队,突然出现在巴尔米拉城,估计现在那座建在沙漠边缘的城市已经失守。由巴尔米拉城北上,只要攻占拉卡城,则我集结于代尔祖尔及迈阿丁一线的部队将处于敌人的合围中。经过连续数月的作战,我军和希腊军已经非常疲乏,我建议部队立即撤退,退到土耳其边境去,休整集结后,再与敌人决战。” 丘吉尔一听,目光变得非常严肃,连连摇头: “不行,目前叙利亚西部地区及黎巴嫩、约旦防守非常薄弱,同时我北非部队正在与隆美尔率领的德意联军作战,一旦让开道路,则日军必将长驱直入,将地中海沿岸地区,将完全纳入其控制! “爵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大利和德国的军队,将在中东胜利会师,大英帝国彻底与印度洋、太平洋割裂开,土耳其在轴心国强大军力的压迫下,必将屈服!因此,撤退可以,但不能撤向土耳其边境,只能通过铁路,快速退到地中海沿岸城市,利用那里的城防,与日军周旋! “目前,中国及南华政府已经向***宣战,随时战局都有可能发生根本性的逆转,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坚持,坚持,再坚持,明白吗?” “好吧!” 霍尔.贝利沙无奈地耸了耸肩,转身就要离开,正好与匆匆走进房门的英***情六处处长休.辛克莱迎头撞上。 休.辛克莱一脸激动,手里拿着一份电报,对首相及陆军大臣说道:“好消息啊,南华军队终于出兵了,他们在凌晨四点,以超过二十个师的庞大兵力,突入伊拉克及波斯胡齐斯坦境内,日军经营的防线已经被击破!目前,战争正在向纵深发展!” “真的吗?” 丘吉尔大喜过望,连忙站起,接过电文,细细查看。 霍尔.贝利沙拉住休.辛克莱的手,激动地问道:“消息证实了吗?” “已经确定了!” 休.辛克莱解释道:“这个情报,经过我们、美国和土耳其在波斯及伊拉克的情报人员层层传递,终于在土耳其境内成功向伦敦发回电报。据悉,中国人研究了一种奇妙的电子仪器,可以干扰无线电波的传递......我建议立即向南华购买这种先进的电子设备!” 丘吉尔看完电报,如释重负,笑着对陆军大臣说:“亲爱的贝利沙,去下令部队撤退吧。把部队全部派驻到地中海沿岸,严防死守。我们以不变应万变,等***人和中国人去狗咬狗,等到他们双方打得精疲力竭,我们再去捡便宜!” 霍尔.贝利沙了然地点了点头,很快走出房间。 “首相大人,难道你允许中国人进占帝国传统的势力范围――波斯湾沿岸地区及伊拉克吗?” 休.辛克莱好奇地问道。 “为什么不呢?” 丘吉尔微微一笑:“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帝国已经经不起大的消耗,只要我们的军队在,以后就有收复殖民地权益的希望。如果人都拼光了,我们拿什么去夺回大不列颠的荣光呢?” ~~~~~~~~~~ ***:惭愧,每天都要坐十多个小时,才能码出一章来!不知道最近是不是魔障了,思维打不开,老是对着电脑荧屏发呆! 明天是周一,天子弱弱地求一下免费的推荐票和五星评价票,谢谢! 第一七七二章 记忆犹新 第一七七二章记忆犹新 圣乔治堡的花园里,繁花簇锦。 虽然正值中原大地千里冰封的一月,但孟买处于印度中南部地区,靠近海边,即便现在是一年里最冷的月份,白天的气温也维持在二十度左右,可谓四季如夏,因此各种花卉竞相开放,一点儿也看不到冬天的气息。 为了确保入驻的王室成员安全,英印殖民政府在修建城堡的时候,人工堆砌了一座六七十米高的小山,城堡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巍峨壮观,带来的副作用就是城堡面向东方的地方,均可以看到波涛粼粼的大海。 安毅站在一棵巨大的印度紫檀树下,面向大海方向,默默地想着心事。 进入这个时代,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十六年了。 在这十六年间,他有过抱负,有过热血,有为理想献身的冲动,但所有的一切,都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消失不见。 遥望着远处海面波涛汹涌的浪花,安毅思绪如潮,情不自禁想起了第一次看到纳兰飘雪时的情景。 当时二次北伐胜利,蒋、冯、李、阎四大新军阀齐聚北平,自己受命代表蒋校长、革命军队和中央政府在北平各高校进行巡回演讲。 在与青年学子们的首次见面会上,北平大学、清华大学、北平师范大学、天津北洋大学、北京协和医学院等五所大校,抽签决定演讲的顺序,其中代表北平师范大学抽签的,便是纳兰飘雪。 当时十七岁的纳兰飘雪,才担任北师大学生会主席职务不到三个月,抽到了第一顺位,当时她激动地和宣传部长佟倩萍搂在了一起,又蹦又跳。一对如花丽人,青春洋溢,充满朝气,给自己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那是一个充满热血与激情的时代,革命的口号铺天盖地,各种救国救民的理念,在大学间悄悄传递。 根据情报部门后来的反复追查,甚至还找到了几位当事人求证,基本上可以确定,佟倩萍和纳兰飘雪其时已受到左翼思想的影响,处于入党考察阶段,而高举反帝反封建大旗的独立师和自己,是她们负责拉拢的主要对象。 可惜,当自己在协和医学院演讲的时候,遭到来自***特务的暗杀,纳兰飘雪她们的努力功亏一篑。 已经记不清楚是第几次见面了,总之自己养好伤,再次看到纳兰飘雪时,已经是上海一二八事变之后。当时自己带兵在淞沪一线,与日军作战。在此之前,断断续续从一些人口里,知道纳兰飘雪的行踪,虽然对这个美丽的女孩偶有挂念,但彼此到底交往不深,没有给予太多的关注。 那天,戴笠来找自己,说被军统逮捕的人中间,有一个叫纳兰飘雪的女孩,她与前黄埔军校***教官高语罕等人组织的左翼文化联盟来往密切,同时被怀疑为上海高校抗日先锋队、锄奸队等自发组织的幕后策划者。戴笠知道她与自己有过交往,便卖了自己一个面子,把她送到了毅园,由自己处罚。 纳兰飘雪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的漂亮女孩子,对于这样一位柔弱的满族女孩,会是神秘的地下党,安毅没有太过惊讶,实际上,那时他已经知道王诚钧、徐风启等人都是地下党员,还多次出手帮助过他们脱离危难。不过,适逢第一次淞沪会战,自己带兵打仗,根本不可能放一颗定时炸弹在自己身边,于是便派人把纳兰飘雪带到前敌指挥部,让她暂时离开上海,不管是到南京还是回华北都行。 安毅依稀还记得自己对她说的那番话:尊重她的选择,也钦佩她的精神,但不赞成其做法。你我各有自己的理想,距离已经越拉越远。 当时纳兰飘雪还了他一句话,就此挑动了安毅的心扉,也让两人间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我感激你,倩萍也感激你,我们好多兄弟姐妹都感激你,可是你,你为何总是这样挂着情不由衷的笑容,把彼此间心灵的距离越拉越远啊?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问问我,除了选择留下和回去之外,还有什么路可以选择,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多说几句话?难倒我就真的那么没有吸引力?” 不得不说,当时安毅动心了,毕竟纳兰飘雪也是属于那种万中选一的绝色美女,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听到这样的话语,不可能心头不升起涟漪。 但是,当时的情况,日军随时都有可能违背停战协议,发起新的攻势,根本容不得他考虑儿女私情,而且那会儿他已经陷入欧楚儿、冯洁云、叶青与龚茜的四角恋爱中,不太敢招惹一段新的感情,于是只能目送纳兰飘雪流泪离开。 听送人的张扬事后汇报,纳兰飘雪在车上伤伤心心哭泣了许久,搞得他手忙脚乱,差点儿挨了鬼子战机的轰炸。安毅心中戚戚,不过很快就被战事所牵绊,这段感情也就留在了心底。 又一次见到纳兰飘雪,已经是长城抗战期间。 那时候,苏区掀起了恐怖的肃反狂潮,许多人受到牵连。 当时纳兰飘雪是陪王诚均一起,到张学良的府邸,拜见担任军委特派专员的自己,探听对日作战的动向。当听到自己苦心营救出来的佟倩萍却被怀疑背叛变节被自己人迫害致死后,再也无法控制愤怒的心情,自己毫不留情地将两人赶走。 稍后,纳兰飘雪单独与自己见面,叙述了佟倩萍的遭遇,同时她说由于与自己的交往,她已经被停止了一切工作,安毅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与恐惧。到现在,他都还清楚地记得营救佟倩萍时那个原本靓丽如花的少女遭遇了如何的苦难: 铺着稻草的单人特别牢房里,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及霉臭味,佟倩萍那娇小的身躯,蜷缩在墙角,当听到声音时,她缓缓转过被结痂长发遮掩的变形脸庞,努力睁开被打肿的双眼看向自己。 当时自己几乎无法辨认出这个衣衫褴褛、浑身潮湿、脸庞和身形浮肿的女人,就是记忆中那个明眸皓齿发出银铃般笑声的可爱女孩。由于腮巴淤青血肿,嘴唇无法合拢,以至于她连说话都含糊不清。 就是这样一个十多二十岁的少女,在如此酷刑下依然坚持不吐露情报,可是在安全后却遭到自己人更加无情的摧残和打击,最后屈辱地死去,还有比这更能打击人吗?安毅扪心自问,若是自己经受这样的苦难,最后依然得不到组织的理解,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做出极端的事情来,估计比佟倩萍的下场更为凄惨。 由于担心纳兰飘雪迟早也会走上和佟倩萍同样的道路,于是自己果断建议她放下一切,到美国去留学,那时候纳兰飘雪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扑入自己怀中,失声痛哭,至今似乎仍然能够体会那种软玉温香的感觉。再后来,自己在天津港亲自送她上了船,终于离开了一切牵绊。 转眼一别,六年多过去了,自己早已经没有了以前的热血和冲动,冷静下来的时候,也会想想,如果当初的选择和佟倩萍、黄汉一样,自己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每每追思,一种发自内心的惊悸就会填满心间,让人惶惶不安。 时至今日,作为掌控上亿人前途和命令的一方领袖,安毅已经对“肃反”这样大规模的政治运动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不可否认,政治运动对于整肃干部,剔除不坚定分子和腐化堕落分子,是极有好处的,可以团结和坚定队伍,凝聚思想,让整个组织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但对个人而言,就未免过于残酷了! 但是,不掀起大规模的政治风暴,广泛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让普通民众来监督政府和军队,那就会在官员和将领中产生居功自傲情绪和官僚主义的作风,就会出现工作及生活中贪污腐化、消极怠工,政治上堕落颓废、违法乱纪等状况。 对于深受儒家“官本位”文化影响的国人来说,开展一些运动是必须的,至少在法律制度没有健全前,很有必要性,否则就会像现在的国民政府一样,暮气沉沉,各种政治丑闻层出不穷,权钱交易、权色交易、贪污受贿蔚然成风,隐患丛生。 要脱离于***纵的命运,就只能成为规则的制定者。现在的安毅,就是在向这方面做的,实际上,现在的他,更多的像一个党政军独揽的独裁者。当然,知道肃反扩大化的后果及危害,目前南华掀起的整风运动,主要还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决不允许搞针对自己人的刑讯逼供,搞株连,更不允许出现冤假错案,否则相关责任人都会受到严肃处理。 就在安毅陷入沉思之际,纳兰飘雪悄然出现在了距离印度紫檀树六十多米远的一簇黄蝉花后面。 在大会议厅心不在焉地倾听周崇安的报告,得到工作人员的通知后,纳兰飘雪便向会议值班人员告了假,跟在侍卫长李桃的身后,来到了花园门口。李桃没有进,微笑着让纳兰飘雪自己去见安毅。 走过花间小径,远远地看到安毅的背影,纳兰飘雪心跳加速,呼吸间竟然急促起来。 耳目灵敏的安毅听到脚步声响,转过身,看向纳兰飘雪,满脸笑容地问道:“纳兰,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纳兰飘雪没有回答,在安毅身前两三米处站定,眼睛里竟然滚落晶莹的泪花,直直地看了安毅许久,才突然扑进他的怀里,纤手用力,使劲地环抱着他强壮的腰身,似乎想把他整个人全部揽入自己的胸怀中。 感受到玲珑娇躯上的诱惑,安毅身体一硬,随即缓缓放松,抬起手轻轻拍打纳兰飘雪抽搐的背,鼻尖嗅着淡淡的少女体香,安慰道: “好了,回来了就好.......回家去见过伯父伯母了吗?” “嗯!” 纳兰飘雪微不可闻地回答了一声,臻首在安毅胸前点了点,心情有些激荡的安毅,正想好好抚慰一番,突然看到远处的天空中,乌云翻滚而来,海风开始变得急促,头顶的树叶发出“唰唰”的声音。 安毅微微有些惊讶,发现风越来越大,想了想凑近纳兰飘雪的耳边:“纳兰,这次你回来了,我就不允许你离开我的身边......” 突然发现这句话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安毅又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的工作不允许你贸然离开......相信崇安已经把你要肩负的职责向你详细解说了一遍,一句话,你所负责的部门代表了我,有权对军工及民用等任意部门进行调查,对军用和民用物资调派进行最终的仲裁......” 谈话间,风声越来越大,大树发出“呼呼”的声响,远处的海浪已经从温柔的绵羊演变为狂暴的猛兽,浪花撞击防波堤,发出剧烈的声响。 安毅神色一凛,知道不能再耽误了,连忙扶正纳兰飘雪的肩膀,郑重地说: “纳兰,这天气有点儿不对劲,好像是热带风暴的前兆......我们印度洋舰队的航母编队,今天要出任务,但看这天气,马上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我得去亲自问一下才放心......”迎着纳兰飘雪略带幽怨的眼神,安毅想了想,提议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电讯室?末了咱们到音乐厅坐一会儿,一边欣赏音乐,一听喝咖啡,可好?” 纳兰飘雪第一次听到安毅如此温柔的语气,有些惊讶地看向他,看到他坦诚自然的双眼,心如鹿撞,心里叫道:“他接受我了,我接受我了......” ...... 法国南部城市图尔。 在马德里同西班牙独裁者弗朗哥会晤两日,就西班牙派出军队参与轴心***事行动达成一致后,希特勒带着些许遗憾离开西班牙,乘坐专列返回德国。 这次会面,弗朗哥再次坚持,暂时不参战,但可以用“自愿军”的名义,组建三个师,跟随德***队作战。对于直布罗陀海峡动手,原则上应在德军截断苏伊士运河,彻底把英国势力逐出地中海之后。 现在德军需要在西线,布置大量兵力,防止苏军翻脸,还要在东线布置军队,以随时登陆英伦三岛做威胁,迫使英军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本土防御。此外,在巴尔干的希腊与土耳其边境,部署有一波强大的打击力量,对土耳其发出战争威胁,胁迫其投降。最后,在北非,隆美尔受困于后勤压力,止步不前,也需要支持。 因此,希特勒无法迫使弗朗哥做出更多的让步,只得悻悻而归。 在图尔的火车站,希特勒与法国维希政府首脑贝当元首及其总理拉瓦尔会面。 为了把法国彻底拖上德国的战车,希特勒没有对法国人显示出征服者的傲慢,而是盛情接待了前来觐见的贝当,并像对待盟友一样对待拉瓦尔。 在陪同法国客人检阅了威风凛凛的仪仗队后,会谈在列车上希特勒的包厢进行,会议围绕着如何将整个法国工业融入德国的战争潜力以及贝当政府在战争中如何支持德国进行,会谈一共进行了两个小时。 之后,贝当、拉瓦尔和希特勒重新检阅了仪仗队,告别时希特勒久久地握着贝当的手不放,拉瓦尔的脸上浮现亲切的微笑。 分开后,希特勒返回车厢,称法国人已经完全臣服,表示将无条件地支持德国,并将在德***官的指导下,组建十五个步兵师,随同德国作战。希特勒的军事副官施蒙特和海军副官埃尔温,以及最高统帅部作战局长阿尔弗雷德.约德尔都向希特勒表示祝贺,称他的功绩比起历史上的拿破仑还要伟大。 希特勒志得意满之际,收到柏林来的电报――南华军队出兵波斯胡齐斯坦地区及伊拉克,日军防线已经被突破,希特勒的一张脸顿时晴转多云,待又收到***大使及陆海军武官请求德国尽快向土耳其发起进攻,以解救日军的为危难之时,又由多云转阴,继而演变为一场暴风雨。 “混蛋!“ 希特勒挥舞着标志性的拳头,愤怒地咆哮着: “在非洲和希腊,墨索里尼需要我们去为他擦屁股,现在***人同样想帝***队为其滞留于中东的军队谋得一丝活路,我们哪里有那么多的军队时刻为这些扶不上墙的烂泥而准备着?还有南华那个阴险的家伙,一直躲在幕后牟利,不声不响地便占领了阿富汗、波斯南部和富裕的西印度,取得大量可供其发展的生存空间! “原本我们指望日军全歼中东境内的盟军,取得叙利亚作战的最终胜利,届时土耳其政府就会动摇,彻底倒向我们!现在南华的军队横插一杠,局势再次变得复杂起来!接下去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对土耳其宣战吗?” 大多数人都噤若寒蝉,约德尔想了想,说:“凯特尔元帅的见解是正确的,土耳其人绝非帝国可以依靠的盟友,就算勉强拉入我们的阵营,一旦作战失利,其倒戈的速度恐怕比法国、意大利更快!与其到时候陷入被动,还不如听从***盟友的劝告,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目前,我们在土耳其边境集结了近八十个师,大约两百万军队,只要元首一声令下,我们即可跨过海峡,攻入土耳其本土!土耳其军队再强大,能够比南斯拉夫和希腊军队强出一倍吗?我们以三倍于敌的兵力,没有理由击败不了土耳其人的抵抗!元首,就当进攻土耳其是我们攻击苏联的预演吧,不管怎么样,拿下土耳其,对德意志而言,是有极大的好处的!” 希特勒坐回到位置上,闭目思考了一会儿,吩咐道:“立即给柏林去封电报,问问莱因哈德如何看待这个问题?叫他们动作快一点,我要尽快得到答复!” 半小时后,希特勒收到海德里希的亲自复电。 海德里希在电报中说:土耳其半岛连接欧亚大陆,是东西方物资运输的最佳通道,占领土耳其,即控制连通黑海和地中海的达达尼尔海峡及博斯普鲁斯海峡,苏联将彻底断绝外援通道。与此同时,帝国也将从陆路获得来自东方的资源,不再惧怕美国和英国人的海上***。 况且,连接欧亚大陆的铁路就在土耳其境内,兵力调动极为方便,将来若是想要绕击苏联的侧翼,从土耳其东北方格鲁吉亚边境突入,进而占领巴库油田,是最佳的选择。因此,不管是出于盟友的需要,还是为了巩固帝国在欧洲大陆的优势,拿下土耳其是必须的。 “这件事容我再考虑考虑......” 面对土耳其境内崎岖陡峭的山岭,还有彪悍的民风,以及苏联有可能的支持,希特勒终归还是无法下定决心,沉吟半响,他起身来到悬挂在车厢一壁的北非地图上,希望隆美尔能够替他解决这个烦恼。 只要隆美尔击破英军的埃及防线,进军中东,腹背受敌的土耳其政府只能选择加入轴心国,那样就可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不过,希特勒却不知道,现在隆美尔陷入极大的麻烦中。 从图卜鲁格附近的海岸,一直向南延展,是一条布有大量地雷的防线,趁着德意联军后勤困难难以为继的时候,英军迅速补充了两个英印师及一个希腊师,这样图卜鲁格的防守兵力就达到五个师,英国人的腰板一下子硬了起来。 这条防线的东南端,有一个纵深的布雷地带,一直延展到塞卢姆为止。 这里就是英军利比亚高原防线的核心,早已经形成了一片要塞区,德意联军进逼到利比亚与埃及的边界地区后,英军又沿着海岸公路布满了地雷,可怜的利比亚人和埃及人,不得不整日生活在地雷的阴影下。 德意联军占据了图卜鲁格以西三十公里的海滨和南边的沙漠地带,除了图卜鲁格附近的一些流沙地带外,大部分地区是干涸的戈壁滩。 德意联军弹药充足,由于占领了地中海中的马耳他岛和克里特岛,确保了从意大利本土到北非的海路安全,从班加西、卜雷加港、拉斯港及的黎波里运抵的粮食和弹药物资没有出现问题,加上贾卢绿洲地带已经大量出油,建成的几个炼油厂抓紧时间炼油也消耗不完由地壳压力挤压自喷出的石油,燃料供应毫无问题,唯一困扰部队的,就是缺水。 图卜鲁格以西地区没有水源,淡水只能从班加西翻越绿山运来,要供给十多万人的部队,即便数百辆卡车不停地运送,在极度缺水的北非地区,也颇有点儿杯水车薪的味道。 图卜鲁格本来就是英军的防守重点,到那里去找水无疑是自寻死路,因此只能到南部的杰格布绿洲寻找水源了。如果可能的话,隆美尔准备从南方发起攻势,绕击英军侧翼,由锡瓦绿洲进逼尼罗河,彻底打乱英军的部署。 在这种情况下,隆美尔组织了一支庞大的找水队伍,亲自率队向南进发。 一路上,浩罕的沙漠看不到一个民居,甚至连矮小可怜的沙柳、松树及杨树也很稀少,多刺的灌木赤.裸裸地挣扎着,在烈日的炙烤下奄奄一息。 隆美尔带领的找水部队,艰难地跋涉在沙漠中,穿行在闪烁跳跃的热浪里。 正午的太阳,使得干燥的空气几乎被点燃,气温瞬间上升到四十多度,从早上六点出发,到中午十二点走了五十公里的路程,大家又饥又渴,嘴唇干裂,嗓子冒烟,但他们不敢喝水,因为汽车水箱里热气腾腾,人还可以暂时忍受,但机器一刻也不会忍耐,没有水降温,气温一高不管是汽车、装甲车还是坦克,都会自己趴下。 就在隆美尔通过望远镜,发现前面依旧是一片黄沙的时候,从当地找来带路的阿拉伯向导伸出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几下,迅速向隆美尔要过望远镜,向西方望了一下,脸色大变,惊恐地喊了一声“沙尘暴来了”,随后找水部队乱成一团,开始寻找地方规避。 但到了这个时候,时间哪里还来得及? 风暴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一小点古怪的旋风,在沙堆与石砾的灌木丛之间旋转,转瞬就变成时速一百公里的狂飙,搅起几百万吨滚烫、细小的红沙,铺天盖地地卷过沙漠,卡车被风吹得成之字形前进,司机竭力注视着前方,但发现眼前时而发亮,时而变得黑红黑红的。于是隆美尔只好命令开亮所有的车灯,用坦克和装甲车,把卡车串起来,尽量使车辆互相联接在一起。 没多久,上百辆卡车几乎连车轴都陷进了沙堆,坦克及半履带装甲车,只好在前边摸黑,将这些车辆逐个拖出来,剩下的时间,找水队员们就任凭风暴的安排了。不久,沙漠小道在他们眼前消失不见。 最可怜的是摩托车车部队,数十辆摩托车几乎全部埋进了风沙里,上面的骑手和士兵埋着头,脖子里灌满了细沙。 这时,一阵狂风袭来,一辆离队伍太远的摩托车,拖曳的铁绳突然崩断,摩托车竟然飞到了半空中,火光照亮了天际,车上的骑手和士兵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把携带的手榴弹触动了,飞在空中的摩托车炸成了一片火花。 “不行了!必须得尽快扎营,否则就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隆美尔一见这大自然的威势,不得不屈服,紧急下令挖坑自救。随后,几千名德军士兵,像疯了一般地在沙子里挖坑,用苫布遮盖车辆。 沙暴持续了一夜,夜晚的冷空气竟能在一小时内使气温降到零下十多度,肆虐的风声中,不时传来惨叫声,毒蛇和蝎子趁此机会捣乱,爬进士兵的胳膊、脖子和裤裆里,真是一个不堪回首的惨痛日子。 ~~~~~~ ***:谢谢huanghuzia、明陈、拿枪的人、ァ合乎、deng9999诸位大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五星评价票、推荐票和***! 终于没有辜负huanghuzia大大的期望,在十一点十分前更新了!实在是抱歉啊,这么久都让大家熬夜,天子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再次向大家鞠躬致礼! 今天是元宵节,过完这个节,春节就正式结束了,祝福兄弟姐妹们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请大家继续支持《铁骨》,走完最后一段旅程。 第一七七三章 一切为了利益 第一七七三章一切为了利益 夏威夷,瓦胡岛,珍珠市城北八公里的怀皮奥镇。 太阳西斜,福特河北岸,***陆军第十六军军长今村均中将意气风发地站在一座高高的山岗上,举起指挥刀,大叫一声“杀给给——” “轰隆隆——” 参谋人员将今村均的命令迅速传达到炮兵阵地,集中两个师团共五十四门三八式75mm野炮、三十六门九九式105mm山炮,同时喷出闪亮的焰火,大地在炮击下瑟瑟发抖,整齐而又凶猛的炮击,让福特河水面泛起颤栗的涟漪,烟尘几乎笼罩了炮兵阵地。 福特河以南的美军防线,顿时被钢铁激射的碎片覆盖,在蒸腾的火光和硝烟中,沦为人间地狱。 随着工兵悍不畏死地在十多米的河面上搭建起可供车辆通行的浮桥,在望远镜里冷静观察战局的今村均再次发布命令,担任北线攻击任务的第十六师团战车联队的一百辆九五式轻战车,快速驶上了浮桥,履带发出“咔咔”的声响,日军陆军士兵穿着的皮靴,踏过浮桥的桥面,齐整的声音让人心悸,明晃晃的刺刀在落日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陆军登陆瓦胡岛作战的是新编成的第十六军,下辖第一师团、第十六师团、第三十五师团及第三十八师团。这四个师团均是日军的甲等师团,其中第一师团和第十六师团,更是配备了战车联队,可谓日军中的准机械化部队。 今村均的指挥中规中矩,他以第三十八师团对美军布置在科劳山脉的一些据点进行拉网式清理,以第三十五师团负责对落日海滩及新占领的伊娃海滩的要塞适当修复,警惕美国海军理论上存在的反击行动,同时对岛上的交通要道及桥梁进行保护。 剩下的第一师团和第十六师团,共计八个步兵联队、两个战车联队的强大兵力,以珍珠市为中心,进行全力攻坚。 第十六师团的攻势可以用迅如奔雷来形容,在凶猛的炮击下心理防线早已经崩溃的美军,纷纷选择了逃跑或者是投降。 珍珠城北面怀皮奥地区美军的表现,让人不敢恭维,这让准备打一场硬仗的第十六师团长森冈皐中将非常意外,刚开始他还担心这是美军诱敌深入之计,让部队有意放慢进攻速度,确保两翼的安全。 但是,随着沿途的主要建筑轻松拿下,投降的美军越来越多,基本上可以确定,美军已经无心恋战,于是日军的攻击速度不自觉地加快了。 在向南珍珠城主城区挺进的路上,除了一个个硕大的弹坑之外,就是满地的大炮与车辆、尸体与步枪、子弹袋与宽边帽、炮弹壳与弹药箱。没有想象中巷战的枪林弹雨,没有突如其来的反战车炮火,没有飞射而来的冷枪,更没有端着刺刀或者是抱着炸药包进行自杀式攻击的白***兵。 日军士气高涨,各级指挥官驱策部队,迅速前进,看起来一切顺利,但南方传来的几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让坐在装甲指挥车里的森冈皐生出几丝不祥之感。 一个小时后,负责北面攻坚的第十六师团的战车联队一炮未发,跟随在豆战车后面的步兵,一枪未射,便带着两千多名美军俘虏,顺利抵达珍珠桥的北桥头。 森冈皐的预感成为了现实,这座横跨珍珠河上,连接珍珠市北城区与南城区的大桥,已经被紧急撤退的美军炸毁,南岸不时射来零星的炮火与枪弹。 由于工兵还滞留于福特河一线,攻击部队不得不在这里暂时停下,一边与对岸的美军对射,一边等待工兵架设桥梁,然后继续发起进攻。 就在第十六师团停止前进的时候,由一百多架舰载机组成的***海军航空兵,飞抵战场上空。 由于在福特河与珍珠河之间,并没有发现值得轰炸的目标,机群不得不转向了更南方的珍珠市。可惜在准备投弹的时候,海军航空兵的长官得到了中止轰炸的命令——负责夏威夷战事的今村均司令官认为,美军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意志,现在帝***队应该稳扎稳打,把瓦胡岛完整地纳入掌控,而不是接收一片废墟。 第十六师团长森冈皐中将来到四十多米宽、半是海水半是河水的珍珠河边,有些无奈地倾听着珍珠城西方传来的密集枪炮声,对参谋长今中大福少将说道: “这场赌斗,我要输给中泽君的第一师团了!真是棋差一着,原本以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进攻,美军应对失措,根本无暇顾忌这座大桥......现在看来,美国人早有应对的预案啊!” 今中大福安慰道:“师团长无需挂怀,第一师团进攻的线路,除了中心城区的那座大桥外,其余地方并无河流阻隔,而我们则不同,现在能打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也是,我不该太过贪心!” 森冈皐自得地点了点头:“美国人宣扬,要在瓦胡岛抵抗一个月,但现在还不到五天时间,我们已经占领瓦胡岛绝大部分地区,只需再占领珍珠市和更南面的檀香山,瓦胡岛作战即宣告胜利! “今中君,不得不佩服大本营诸君的决断,帝***队兵不血刃便获得了夏威夷群岛这一不沉的航空母舰,拥有了太平洋战场的主动权,只需再拿下新几内亚岛、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则太平洋将真正成为帝国的内海,届时不管是战是和,主动权尽在我们手里,帝国霸业可期啊!” “是的,师团长阁下!” 今中大福用喜悦的口气说道:“此次世界大战若是获得胜利,帝国将成为英吉利帝国那样首屈一指的大国,征战诸君也将名留史册,千百年后都将被人们传诵!国人都喜欢看支那人的《三国演义》,估计以后人们谈论的,便是我等的丰功伟绩了!” “哈哈!希望如此吧!” 森冈皐抚着仁丹胡,嚣张地大笑起来。 就在第十六师团止步不前的时候,从怀帕胡绕击的第一师团,高歌猛进,一口气撞进了珍珠市的城区西部。 第一师团前导的一个战车中队,带着一个装甲步兵中队,一路上猛打猛冲,短短的一刻钟之内,就穿过了整个城区西部。 但是,就在这个战车中队接近连接西城区与东城区的大桥时,突然遭遇美军猛烈的炮火攻击,五辆豆战车和两辆装甲运兵车中弹燃烧。 这个时候,由于冲得太快,未被扫清地美军守卫西城的部队,从后面进行夹击,日军前锋部队不得以之下,只得边打边退,撤出了珍珠市西城区。 第一师团长中泽三夫中将非常冷静,不相信经过连续的作战后,美军在珍珠市还有多少抵抗力量,立即下令,以战车打头,引领步兵发起总攻。对于自己师团的战斗力,中泽三夫充满了信心,在他看来,美***队都是些刚刚拿上武器的新兵蛋子,根本不足为惧,只需短兵相接,来一场刺刀见血的白刃战,美军的士气就会瞬间跌落到谷底。 虽然大本营及军队高层惴惴不安,但***中层及下层军官,却对太平洋作战充满了信心。美国工业发达,但转化成枪炮及飞机、战车还需要一段时间,而且直到去年下半年欧洲开战前,美国仅仅拥有十万陆军。在***媒体的渲染中,美国人都是些商人及享乐主义者,他们穿梭于世界各地做生意,那个国度的女人,为了追求一双薄薄的丝袜,甚至可以付出所有,一点儿都不理性。要说这样的商人国家的民众有多强的战斗力,谁也不会相信。 毕竟,***国内就有大阪第四师团这个活生生的商人师团的例子,诸多笑料已经成为军中解乏的一种有效手段,大多数军官和士兵都对获得与美国作战的胜利充满了期待。 ***人的悍勇果然不是吹的,第一师团毕竟是头等甲种师团,配备战车联队后,全师团的人数突破三万,以这样强大的兵力对付一座防线已经千疮百孔的城市,结果是可以想象的。 在坦克及装甲车的引领下,密密麻麻的日军士兵,就像蝗虫一样,穿过街道,不断地分出部队清查每一栋建筑,主力持续不断向前,冲着刚才遭到攻击的大桥发起攻击。 美军似乎感受到了危机,快速发射炮弹,一枚枚榴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不断地落在日军的人群中,带走一条条生命,但日军士兵却毫不退缩,反而加快了进攻的速度,向着炮击的地方冲去。 美军的兵力到底有限,一幢幢房屋不是遭到坦克炮的轰击,就是被靠近的鬼子兵扔进手雷,发出耀眼的火光。残存的美军官兵,惊恐万状地逃出房子,幸运地还可以举手就降,大多数不是被密集的子弹扫倒,横尸当场,就是被刺刀捅成了血窟窿。要论拼刺技术,日军确实是独到之处,就连安家军也不敢说稳胜,与其作战时只能依靠近战火力的优势才能取得绝对上风。 珍珠市并不大,西城的面积,占了整个城市的三分之一,在日军强大的攻势面前,美军溃不成兵,被俘的美军士兵在进攻的日军后面排成了一长串。 十多辆九五式轻战车威风凛凛地开到了桥头,正要过桥,一发炮弹呼啸而至,将桥头处的一栋四层高楼打得砖石四射,几个鬼子步兵被落下的锋利碎片划破了头,鲜血淋淋,不由破口大骂。 日军的薄皮豆战车并未停下,加大马力冲上了桥面,过桥后找到了美军的炮兵阵地,一阵密集连射,将美军打得鬼哭狼嚎,在后续的步兵威慑下,美军守军乖乖地举起了手,成了俘虏。 随着第一师团突入东城区,美军的防线已经完全崩坏,剩下的部队不敢怠慢,紧急退往檀香山,继续据守。 对于现在的美国陆军来说,已经不在乎输赢,只看能够坚持多久,维护美利坚的荣誉。 ...... 华盛顿,白宫。 会议室里,美国总统罗斯福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国防咨文。这是陆军情报部门紧急整理而成,方便总统更好地了解军队的情况。 在罗斯福的身边,国务卿赫尔、总参谋长乔治.马歇尔、陆军部长史汀生、海军部长诺克斯、海军作战部长哈罗德.斯塔克、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威廉.西莱海军上将、美国陆军航空队司令阿诺德少将等人神色凝重,仔细倾听陆军情报局局长迈尔斯少将的战局讲解: “截止昨日为止,夏威夷瓦胡岛的战斗依然在进行中,不过根据夏威夷陆军司令官肖特中将来电,各部基本上被日军登陆部队割裂,珍珠市在日军强大兵力的突击下,无法再坚守多久,预计部队将在火奴鲁鲁做最后的抵抗。肖特将军表示,他会与城市共存亡,不让自己落到日军手里。”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开战以来,各条战线都处于不利状态,关岛和威克岛沦陷,夏威夷群岛、菲律宾群岛和中途岛均遭到攻击,并且,澳大利亚军队据守的新几内亚岛情况也不妙,日军以横扫千军之势,迅速获得了太平洋战争的主动权。 “空军方面可不可以派出飞机,把肖特将军接回来?”罗斯福皱着眉头问道。 “做不到!” 阿诺德断然否定了这种建议: “总统先生,我们必须认识到,随着太平洋舰队的覆灭,海军基本上失去了对太平洋的制海权。至于空军,不能否认,我们从南华购买专利权后研制的新型客机,在加装副油箱后可以飞到瓦胡岛,但若不加油,根本无法飞回来。而且,瓦胡岛的领空,已经被***海军航空兵占领,这个时候派出战机去救人,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可是,战争刚开始不久,我们即阵亡一名陆军中将,这对军心士气,都是一种严酷的打击,我认为挽救肖特将军的性命,还是有其必要的!” 罗斯福坚持说道。 阿诺德也很倔强:“总统先生,与其浪费精力挽救肖特将军的生命,还不如想想怎么拯救处境已经极为艰难的麦克阿瑟将军。麦克阿瑟将军是一战的英雄和西点军校的前校长,又担任过陆军参谋长职务,在军队及民众中拥有巨大的声望。肖特将军出事,政府还可以压制媒体的消息,但若是麦克阿瑟将军出问题,对士气的打击不可估量啊!” 美军总参谋长乔治.马歇尔虽然与麦克阿瑟素有恩怨,但也赞成阿诺德少将的分析: “没错,总统先生,我也认为,应该马上把道格拉斯从菲律宾撤走。根据战报,日军主力已经分别在吕宋岛东南部拉戈诺伊湾的攀牙实比、中东部拉蒙湾的毛班、西北部仁牙因湾的圣费尔南多登陆,加上北部地区登陆的日军,整个菲律宾防线已经无法坚持! “日军来势凶猛,他们没有按照常理,率先进攻菲律宾的政治和经济中心马尼拉城,而是先行占领了巴丹半岛的要塞壁垒,阻止了我军利用巴丹半岛进行最后抵抗的企图。根据参谋及情报部门推断,马尼拉最多能够坚持半个月,若是麦克阿瑟落到日军手里,则美利坚颜面无存,***政府必将以此来大做文章。” 赫尔插言问道:“乔治,我记得前两天你曾经以参谋长的名义,命令麦克阿瑟将军撤离,难道他没有遵从命令吗?” “他根本是个倔驴!” 马歇尔苦笑道:“我和他在上次欧战的时候,有一些个人的恩怨,他以为我在嘲笑他的失败。说起来,道格拉斯也是个有血性的人,在圣费尔南多防线失守后,曾经一度准备拔枪自杀,但被人拦下来了!唯今之计,只有总统先生亲自去电,要求达格拉斯以大局为重,否则我担心他会与菲律宾共存亡!” “好吧,散会后我就给麦克阿瑟将军去电!” 罗斯福点头道:“我要以美利坚的名义,命令他马上撤离菲律宾,我会给他带领部队反攻菲律宾的希望,这样他就要多考虑自身的安全了!不过我有个问题,现在菲律宾群岛也处于日军航空兵的包围之中,我们该如何拯救麦克阿瑟将军和他的家人?” 众人面面相觑,都感到问题棘手。 不同于原来历史上的菲律宾战役,这个时空日军早在三八年初就获得了对兰印群岛的控制,在东婆罗洲、苏拉威西岛、马鲁古群岛及西新几内亚岛上构筑有海军基地和空军基地,加上一战后***从德国获得的加罗林群岛、马绍尔群岛等岛屿,菲律宾群岛处于日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在没有与日军作战前,没有人意识到这种窘迫的状况,现在随着战争进行,才发现日军的战略优势有多么明显。 海军作战部长斯塔克突然建议:“我们海军在夏威夷群岛及菲律宾群岛还部署有一些潜艇,若是安排巧妙,未必便不可接走麦克阿瑟将军和肖特将军,不过行动必须要快,否则等日军地面部队占领了港口设施,再想撤离也不行了!” 罗斯福精神一振:“好,既然如此,海军方面请立即制定相关营救计划,必须在明后两天把两位将军和他们的家人给救回来!美利坚已经流了太多的血,我不希望看到流更多的血!” 这时,陆军副部长罗伯特.帕特森拿着份电文快步走进会议室,陆军部长史汀生接过看完,脸上浮出喜悦的笑容,向罗斯福等人说道: “总算是有了一个好消息了......今天凌晨四点,南华的军队在伊拉克及波斯的胡齐斯坦地区,同时向日军发起进攻,日军苦心经营的防线已经被撕破,战事正在向纵深发展!” “这是真的吗?” 威廉.西莱海军上将亚洲之行结束回到美国后,即被任命为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拥有了比以前担任海军参谋长时更大的权力。此时听到三个月前认识的那位军阀领袖终于有了动作,惊喜地问道。 罗斯福这时也看完了电报,点点头道:“这是南华总参谋部转发给陆军参谋部的,里面附上了简单的战报。南华方面表示,这只是军事行动的第一步,待把日军驱逐出中东后,南华军队会稳扎稳打,把次大陆、缅甸和马来的日军全部赶下大海,到时候再配合我们进行太平洋作战!” 赫尔高兴地说道:“此前我亚洲之行终于有了成效,继国民政府及南华政府向***宣战后,南华军队终于开始向***人开战了,这样我们面临的压力也小了许多,希望这可以成为盟军发起反击的一个契机!” 海军部长诺克斯道:“说起反攻未免早了点儿,现在美利坚没有足够的舰船,根本无法压制***海军的行动!不过,能够牵制日军的部分兵力,这毕竟是好事,我们应该去电祝贺一下! “另外,若是有可能,我建议加强美利坚和南华的联系,我听说南华国家主席安毅的未婚妻便是美利坚的公民,可有此事?” 最后这个问题,却是面对陆军情报局局长迈尔斯少将说的。 迈尔斯耸了耸肩:“诺克斯先生,我想你问错人了,这应该是胡佛局长的职权范围。可惜今天他没有出席会议,要不等下来我帮你问问他......” 罗斯福举起手,笑着道:“这个不用找其他人了,我就清楚。你们也知道,我的远东政策特别顾问张熹先生就是一位华人,他与安毅的两位未婚妻都是朋友,我在他举办的私人聚会上,见过那两位女孩。 “大家知道现在声名鹊起的福克斯百货连锁公司的董事长是谁吗?就是安毅的未婚妻之一林晓冉女士!而另一位未婚妻林晓彤女士,则是美亚传媒的董事长。两位女士是双生子,于经济危机前来美利坚,在我担任总统的第二年,各州先后废除《排华法案》后,两位女士取得了美利坚的公***。若非美利坚的法律不允许一夫多妻,我倒是想亲自给他们主婚,这样南华和美利坚的关系可就密切多了!” 在座的大多数人,就算消息再闭塞也知道安毅已经有了两位妻子,现在听到还有两位未婚妻,均感到匪夷所思, 对于罗斯福直言不讳和华人财团的关系,大家倒没觉得什么,毕竟两届总统选举,华人财团都奉献过不菲的政治基金,所有华人财团控制的传媒,均为罗斯福摇旗呐喊,在座的都是受益者。 赫尔看得很开:“我们应该尊重盟友的法律,在南华共和国,目前一夫多妻是允许的,我想这或许可以作为一个特例而存在!亲爱的富兰克林,下个月在纽芬兰,你不是和丘吉尔先生有一个聚会吗?我想这个会议可以适当放宽一些,邀请南华主席安毅参加,顺便为安毅及他的未婚妻在美国完婚,这或许是促进双边关系的一个契机!” “这——” 罗斯福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也好,散会后我与温斯顿通个电话,商量一下此事......” ~~~~~~~~~~~~ ***:谢谢大家的打赏、订阅和***支持! 继续求支持!感激不尽! 第一七七四章 对策 第一七七四章对策 波斯西南部胡齐斯坦与法尔斯省交界的巴什特镇。 一栋两层的伊斯兰风格的小楼里,杨九霄背着手来回踱步,脸上隐现焦灼之色。方面军政委马远江中将、参谋长王步蟾少将站在地图前,相对默然,显然也对当前的情况束手无策。 说实话,到现在大多数人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人真是大手笔,给几十公里的堑壕注满石油,这种行为太败家,太难以理解了。这把火烧下来,起码价值上千万美元的原油没了,而其目的,仅仅只是阻拦自己的部队十天到半个月。 这时,兵团直属警卫军军长萧若飞少将走进了房间,他的身后跟着工兵旅旅长吴澈上校。 萧若飞和吴澈向杨九霄三人敬礼后,萧若飞有些无奈地说:“根据现场的情况,火焰蹿起二三十米高,在两百米开外就能感受到炙热的气息,部队原先考虑的由工兵逐步爆破、再用推土机慢慢向堑壕推进沙石把坑填平的想法不太现实。” 土木作业专家吴澈做进一步补充: “敌人的壕沟宽度达四五十米,坑深大约为二十多米,从火苗的高度看,导入的石油极为充足,只能等其自己燃烧完毕,想灭火非常困难。石油这种东西,一旦引燃,除非是隔绝其与空气的接触,或者是引入大量活水稀释,否则简单地采用泼水灭火无异于火上浇油。我们的推土机和挖掘机,都使用的是大马力的柴油发动机,一旦外界温度过高,轻则发动机损坏,重则机车自燃,导致全车报废,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杨九霄不悦地皱起了眉头:“难道我们真的要被这道火墙挡上十天半个月?咱们兵团自组建以来,还没打过这样的窝囊仗,竟然被一道火墙给挡住了,说出去恐怕会被人笑掉大牙......箫军长,真的没有其他道路绕过火墙吗?” 萧若飞苦笑着耸了耸肩:“根据精通波斯语的特种大队队员走访本地山民得知,以前这片地区都属于不毛之地,根本没有道路与胡齐斯坦相连,后来英国人在加奇萨兰勘探出石油后,才陆续修建了贯通索尔赫山和塞菲德山的公路......小股部队可以通过山间小道绕行到火墙后方,但是大部队绝对不行。” “若是这样的话,我看可以从南部的海岸边绕过去。” 王步蟾出言建议:“当初我们之所以没有选择海岸线作为主攻方向,主要是那里到处都是沼泽,不利于机械化部队通行。为今之计,只有尽可能多的砍伐树木,扎成木排,扔到沼泽地上,供车辆通行。这样咱们起码可以争取一周以上的时间进入胡齐斯坦。” “这——” 马远江犹豫了一下,提醒道:“可是胡司令、黄参谋长他们的意思,若是实在找不到过火墙的方法,就让我们暂时休整一下,作为下一阶段作战攻坚的主力......从这里绕行南部海岸,仅仅只能争取到七天时间,对我们来说,意义不太大,因为这是以砍伐树木、破坏生态环境为代价的。 “这波斯南部,由于独特的地质条件,树木难以生长,现在那些成材的林木,对于保护土壤,确保水土不流失具有决定性的作用,一旦砍伐再想恢复就难了!从长期利益看,得不偿失!” 马远江的话,让房间里迅速沉默下来。 杨九霄有些烦闷地从兜里掏出包香烟,扔给几个烟虫各一支后,给自己点上一根,猛吸一口,咳嗽了几声,踱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向西面的天空。虽然距离前线有三十多公里远,但浓密的黑烟清晰可见,安全能够想象前面的火势有多大! 吴澈“吧嗒”了几口烟,突然说道:“司令,政委,各位长官,或许我们可以在佐赫雷河上动动脑子!发源于索尔赫山的佐赫雷河,在石油中心加奇萨兰东方的山地转向,蜿蜒向南,流入波斯湾。根据水文情况看,这条河以前其实一路向西,流经加奇萨兰、亨迪詹等地,由穆萨巴尔湾东部地区流入波斯湾。 “敌人构筑的这条火墙,横亘在石油中心加奇萨兰南北,若是我们通过爆破,让佐赫雷河还归旧河道,则那些沟壑间的石油,将被河水稀释,然后冲向下游,一直流入波斯湾。当石油稀释到一定程度后,非常容易就会熄灭,我们可以轻松化解敌人的火墙防御!” 杨九霄一听来了兴趣,连忙走到地图仔细查看,随后问道:“是我们镇子西南面那条河流吗?” “是的!” 吴澈指向地图上那条河流西部的一座高山:“应该是一场高烈度的大地震,导致了这座山谷合龙,河水累积到一定高度后,转而向南,在山间冲刷出了新的河道,奔流出山谷又在南面的平原上冲出河床,汇入波斯湾。若是我们把那座峡谷爆破掉,仅仅悬在山间的河水,就足以把那道壕沟里的石油全部稀释。” 马远江、王步蟾和萧若飞都凑到地图前,萧若飞有些惊讶地问道:“这些情况,我怎么不知道?特种大队没有相关的消息回报啊......” 吴澈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看到加奇萨兰以东地区有河床的痕迹,感到疑惑不解,于是便找了些当地人仔细询问,才弄清楚原来是佐赫雷河的旧河道。不过,我还没有来得及去峡谷那儿实地勘查,不敢妄言,但看到司令和政委那么苦恼,姑且一提,成不成还两说呢!” 马远江看完地图,点了点头: “若是能够使佐赫雷河回归故道,这条向西去的河流,将与敌人的火墙组成一个‘十’字,随着河水源源不断灌入堑壕,肯定能大幅度削弱火墙的威力,我认为值得试一下。” “叮铃铃——” 电话机铃声响起,正想发表看法的王步蟾快步走了过去,拿起电话,简单地说了几句,脸上浮现一片喜色。放下电话后,王步蟾对杨九霄道: “来自南印度洋的热带风球,于上午十一时左右在卡拉奇附近海岸登陆,预计明后天将影响到波斯西南部地区,届时会有一场强降雨过程!若是吴旅长的计划能够成功,再配合这场大雨,敌人的防线很容易就破掉了!” 杨九霄当机立断:“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吴旅长,你立即带着人去实地勘察,若是有成功的希望,马上组织施工,力争在暴雨来临前,对山体进行爆破,促使佐赫雷河回归旧河道。” “是!” 吴澈庄重地向几位长官敬礼,转身离去。 杨九霄从桌子上拿起军帽,拍了拍戴上,说道:“走,咱们也去看看......” ...... 热带风暴笼罩下的卡拉奇军港,能见度只有五六米远,厚重的云层像一个锅盖,把天幕遮盖得严严实实,雨水就像是决堤的洪流,不停地向着海面上倾泻。 狂暴的大风,掀起十余米高的巨浪,一艘艘战舰随着巨浪,不停地上下起伏,情况极为惊险。 巨大的浪花,不时撞击到战舰的甲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破碎开来的水珠,把甲板上一名名穿戴着雨衣的海军官兵裸露在外的肌肤,撞得隐隐作痛,若非他们都紧紧地抓着防风索,肯定有不少人会被如此剧烈的颠簸甩入大海之中。 这一波热带风球来势凶猛,原本军港里风浪不应该如此剧烈,但是,随着阿拉伯海一带洋面的海水发了疯似的不断撞击南面保护军港的默诺拉岛及克里夫半岛,在海湾的入口处,形成了钱塘江大潮一般狂暴的激流,这股激流初始还不太明显,但随着外部压力越来越大,终于带动海湾里的水面形成了一波接着一波的滔天巨浪。 几乎所有的舰船,都在惊涛骇浪之中浮沉。 一阵大浪扑来,战舰剧晃,甲板上正在忙活着的水兵,东摇西摆,踉跄奔跌,狼狈不堪。 舰船上的生涯,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别说是遇到如此凶猛的热带风球,就算是无风的时候,海上的波浪也像小山似的,一个接着一个而来,舰船在波浪中,前后起伏,左右摇摆,即便不在甲板上,而是置身于狭窄的船舱内,随着机器的轰鸣声和温度的升高,大多数人也会出现严重的晕船的症状。 今天热带风暴来临,虽然舰船滞留在港湾里,但如此威势的风浪,依旧是前所未见,船舱内到处都传来一阵阵呕吐声,尽管这批水兵许多已经有近一年的服役经历,适应了海上的生活,但是正常的生理状况,并不是可以通过习惯来改变的,晕船和呕吐仍然是不可避免的现象。 风雨中,标准排水量高达20000吨的“泰山”号航空母舰,原本算得上是庞然大物,但此刻在风浪中却如一叶扁舟,在风口浪尖搏击! “泰山”号的指挥舱内,舰长林燊少将双手紧紧地抓住身前的铁栏杆,镇定自如地下达命令,待得到回报知道停放在机库和甲板上的舰载机已经拴好固定锁安然无恙后,微微松了口气,随后向站在身边的法裔大副维埃拉上校说道: “上校,你下舱去查看一下那些新兵的情况,特别是海军航空兵,他们长期在陆地上训练,估计第一次吃这么大的苦。他们每一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可不能在咱们舰船上出什么差错。” “泰山”号航空母舰即前法国“霞飞”号航空母舰,它长236米,宽35米,吃水深6.6米,主机功率120000匹,最高航速33节,可在20节航速下巡航7000海里,装备有八门130毫米炮与8门37毫米高炮以及28门13.2毫米机枪,搭乘70名军官与1180名水手。 在1180名水手中,有120名新兵,还有200名海军航空兵官兵。上舰不久即遇到这样大的风浪,林燊的担心显然不是多余的。 那种所谓天生不晕船的水兵不过是一句笑话,每一个不晕船的水兵,基本上都是从晕船开始的,晕船是水兵必须上的第一课,只晕习惯了,才会逐步减少晕船的次数,真正不晕船的水兵几乎是不存在的,只有做到在呕吐的情况下仍然不妨碍战斗,那一名水兵才真正合格了。 正因为舰船上如此辛苦,因此那些舰队的法裔高级军官才会理智地选择上岸,否则的话,南华方面想要真正控制这些舰船,会非常艰难。 “是!” 双手同样抓拽着铁扶手的维埃拉上校点了点头,身体摇晃中实在忍不住,对准指挥舱一侧的铁桶呕吐了一会儿,感觉胸腹间好受了一些,连忙拿出挂在舱壁上的水壶,“咕隆隆”灌了一肚子,才扶着铁栏杆,走出指挥舱,下到下面的舱室,一一查看情况。 一般来说,一名水手晕船,大多先是吐水和吐没有消化的食物残渣,然后开始吐胃液、胆汁。若不及时补充水分,接下去便是吐血直至身体痉挛并因缺水导致昏迷。 这个时候,大多数住着新兵及海军航空兵的船船内,污浊的空气弥漫了整个空间,在舱室内原本原本生龙活虎般的新兵及航空兵,已经是面色蜡黄、呕吐不止。在维埃拉上校到达之前,军官及老水兵们已经将装满淡水的水壶,塞到新兵和航空兵手中,让他们通过喝水来减轻晕船的症状。 维埃拉上校检查完毕,通过闭路电话,把情况上报到指挥舱,林燊听到汇报后微微放心,然后继续派人观察舰载机的情况。 航空母舰不同于一般的战舰,在天气恶劣的条件下,战机无法升空作战,因此航母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进行训练,如果在实战中遇到敌人,也只能想方设法溜走,或者靠其他战舰来保护自己。 可是,对于给航母护航的战列舰、巡洋舰及驱逐舰来说,不管出现再糟糕的情况,都要时刻准备好作战,而现在大多数战舰便在做类似的训练。 配属给航母编队的“李靖”号轻巡洋舰,前身为法国海军“爱.贝尔汀”号,该舰满载排水量为8480吨,长177米,宽16米,吃水6.6米,两部蒸汽涡轮机,6台重油锅炉,4轴推进,102000匹马力,航速34节,重油搭载量1360吨,续航力15节时可航行3600海里,编制700人。 “李靖”号轻巡洋舰,是法舰中首批进行电子化改造的舰船,配备了对海对空搜索雷达与整合式电子支持系统、浮标式天线,装备了对空照明雷达与四联装射程为十公里的升降式半主动海对空导弹发射炮塔。 为了更好地给航空母舰护航,还装备了主动声纳、被动声纳、拖曳声纳等监测海平面下幽灵——舰艇的声纳系统。同时,还对战舰的火力系统进行了改造,所有的炮火均由8位集成电路组起来的多部战术、火控,声纹分析处理与导航计算机进行控制,自动化程度已经非常的高。 祖籍安徽黄山的舰长李俊欣少将同样在关注本战舰上新兵的情况,在得到80多名新兵吐得不亦乐乎的汇报后,依然决定进行实战训练:“现在发战斗讯号!大副、二副及各专业技术军官,检测备战时间!” “呜呜——” 船舱及甲板的广播中,响起了警报声,船舱里的水兵们先是一怔,随即站了起来,迅速冲出舱门,通过船舱间的通道,向各自的岗位跑去。那些正在呕吐的新兵,匆匆地灌满一肚子水,跌跌撞撞地跟在老兵身后,再也无法顾及身体的不适。一时间,舰船上除了风雨之外,便是跑步的声音。 虽然这些新兵正在和人生中前所未有的晕眩状态对抗,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就要让他们躺在床上休息。对于一名合格的水兵来说,暴风雨不是停训的借口,而是战斗的讯号! 或许只有在起伏不停的摇摆中,人们才能够真正感受到大海的威力,战舰在海浪中来回***,甲板上狂风劲吹,几乎站不住人,舰船从前到后,都拉起了防风索,人们在甲板上行走,必须要拉住防风索,否则就会掉到海里去。 穿着雨衣面色苍白的列兵高庆峰在狂风巨浪中,行走于甲板上,一手拉着防风索,一边奋力地赶向自己负责的炮塔。 脸皮被狂风吹扯得几乎变形,好几次都差点儿因为手没有抓稳而掉落到海里,高庆峰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尽快赶到自己的岗位上,谁知胸腹间再次涌动,喉头一松,一股水箭从喉咙里喷出来,吐到了甲板上。 作为一名新兵,高庆峰的主要任务是为火炮搬运炮弹。刚刚走进炮塔里,高庆峰就觉得浑身发软,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板上。 “你给我站起来!我这里不要下软蛋的人,如果你坚持不了,明天就给我写退伍报告!”浑身湿透的炮长看着自己的弹药手竟然这么没用,厉声呵斥。 这是新兵成长的一个关键地方,只有勇敢地撑下去,成功战胜自我,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水兵。 高庆峰咬牙站了起来,走到了输送弹药的地方,伸出手按动了按钮! “叮铃铃!” 一号炮塔准备完毕,二号炮塔准备完毕,三号炮塔准备完毕......各战位就绪后,先后向指挥舱报告。 “卡——” 双手死死握住栏杆的“李靖”号舰长李俊欣少将在接到最后一个“准备就绪”的报告后,旁边的法裔作战参谋按下了秒表,李俊欣凑过去看了一眼成绩,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一刻,似乎船舱外的暴风雨都没有那么碍眼了。 李俊欣命令道:“现在解除战备!告诉弟兄们,他们超时预定时间三十秒钟!如果是在在战场上,他们现在已经置身于危险中,必须要好好地检讨一下!” 法裔参谋微微一笑,心中知道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这个成绩已经非常优秀了。但所有的指挥官都一样,精上求精是他们的追求,因此每一次训练总是用最苛刻的条件来要求自己的士兵,这样在真正的战斗中,才能发挥出应有的实力。 “叮叮叮——” 随着电铃声响起,战备命令正式解除,除了值班的水兵外,其余的水兵可以回客舱休息了。 列兵高庆峰几乎是扶着墙壁回到船舱,他无力地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会儿,先前凶神恶煞的炮长,笑眯眯地端来了添加了盐粒的温热水,强迫他喝下去,然后给他盖上被子。 不过,没躺多久,随着舰船前后左右摇摆,即便是睡在床铺上也控制不住身体,全身不停地晃动,不一会儿,高庆峰就感觉噪子发干,周身汗出如浆,喉咙上酸水外冒,翻过身便向放在床边的铁桶里吐去。 南华的海军官兵,便在这样严酷的坏境中,慢慢地磨练着自己,逐步成长。 第一七七五章 沙漠漫道 第一七七五章沙漠漫道 艳阳高照,干燥的空气受到阳光的曝晒,温度迅速增高。虽然是中国传统意义上的寒冬腊月,但是在日照强烈的中东地区,白天的温度依旧让置身其间的人感到酷暑难耐。尤其不便的是,这里白天和夜晚的温差很大,夜晚尚是寒风萧萧,甚至可能起霜冻,必须身着厚厚的衣物才能御寒,但从早上开始,随着太阳升空,就得不断地脱衣服,到中午一般就只剩下薄薄的外套,导致官兵们普遍背囊臃肿。 横贯波斯胡齐斯坦地区的37号公路上,第九坦克师和第六装甲步兵师的庞大车队,正在向前进发。 坐在由卡拉干达汽车厂生产的绿色军用吉普车副驾驶位上的第六装甲师师长朱震少将,四处打望这异域的风景,只见公路两边全部都是分成块的密密麻麻的农田,里面种植着波斯的传统作物小麦和大麦,靠近河流的地方则有一些水潭,那是处于冬歇的水稻田。 走遍波斯那么多地方,朱震觉得胡齐斯坦的耕作是最像中国的。 37号公路沿途,大多处在迪兹河及卡伦河沿岸的平原地带,由于水利设施的修建,加上具有悠久历史的耕作传统,是波斯著名的农业区。 这时,一辆摩托车从前面快速开来,朱震看到偏斗里坐着的是通讯科长戴煦中校,连忙吩咐停车。 摩托车停到吉普车旁边,浑身被汗水浸透的戴煦跳了下来,向朱震敬了个礼,随即递上电文。 朱震接过电文,示意警卫员赶紧给戴煦送上水壶,然后才细细阅读,看罢向站到身边的政委白晓川道: “根据空军侦查,前面海拉巴德的敌人,昨日便开始大踏步向南边的港口城市撤退,集团军司令部要我们加快进军速度,力争在明天日落前拿下胡齐斯坦首府阿瓦士城。” “地图!” 白晓川举起手,警卫员迅速从挎包里拿出地图,白晓川接过展开,手指在地图上滑过,点点头道: “从这儿到阿瓦士,一路上都有柏油马路,总路程不到一百公里。现在日军未经接战即逃跑,我们痛打落水狗,完全可以准时抵达阿瓦士!” “可惜啊!”朱震有些惋惜地说:“杨司令的两个集团军被挡在了东线,否则由86号公路直插马赫夏赫尔港及阿巴丹,胡齐斯坦境内的日军就像瓮中捉鳖,一个也逃不了,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南撤,无可奈何啊!” “应该跑不了吧!?” 白晓川指着地图:“师长,你看,我们的空军已经进驻阿巴斯港,随时都可以对敌人出入波斯湾的运输舰队进行袭扰。还记得一次北伐在江北挨直鲁联军的空军轰炸吗?独立师几乎遭受没顶之灾......那时候我们还是小兵,转眼我们都是师一级干部了! “唉,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那凄惨的一幕,我想,或许正是受了刺激,司令才励精图治,大力发展空军,到了现在,终于轮到咱们的空军逞威风了,这下定让小***好好享受一下......” 白晓川和朱震都是当年独立师的老兵,受限于文化程度不高,虽然打仗英勇,但晋升相对其他弟兄来说算是缓慢的了。若非去年各军大扩军,严重缺乏军事和政工干部,估计他们会在营团级干部位置上退役。 不过,在提拔前,他们这一批干部,全部进入国防大学进行了较为系统的培训,尤其是注重专业技术,比如机械化部队,全部都学习了德国的“闪电战”及苏联的“大纵深”战术,了解空地配合、步坦协同,统一考核合格后才分配到部队统兵打仗。 忽然,天上传来一阵飞机发动机引擎的轰鸣声。 几人抬头看去,一架银灰色的战机从天空掠过。华北抗战的时候,朱震曾率部驻守保定清苑机场,对于安家军一些较老的战机较为熟悉,从这架战机的机型他可以清楚地判断出,是空军的s3高空侦察机。 等飞机飞过去,朱震才说:“听说受在卡拉奇登陆的台风影响,今天晚上我们这儿也会下大雨,这种气候条件下,飞机是不能起飞的。另外,飞机在夜晚也无法执行***及轰炸任务,因此要堵住霍尔木兹海峡的缺口很难做到,只能寄希望于台风过境,海军及时赶到,否则极有可能竹篮打水!” 白晓川一怔,随即点点头:“也是,现在飞机受限还是比较大的。可惜,这次台风来得不是时候,让小鬼子占了便宜!” “要说咱们有多吃亏也未必!” 朱震淡淡一笑,手指在地图上一点:“看,这儿——日军的主力基本上都集中在伊拉克西北部及叙利亚南部地区,我们所面对的,大多为日军的守备部队和从殖民地编成的殖民军,消灭他们的意义不大。等我们拿下胡齐斯坦和伊拉克中南部,再慢慢寻***人的晦气也不迟!” 说到这里,朱震对喝完水的戴煦道:“记录我的命令:各团加速前进,力争在明日中午进入阿瓦士城!” “是!” 戴煦坐上摩托车离开后不久,公路上的坦克、装甲车、军车和自行火炮,全都加快了速度,浩浩荡荡的机械化大军,向着胡齐斯坦南部地区前进。 ...... 一月十九日,热带风暴终于消退,南华海军印度洋舰队航母编队驶出了卡拉奇军港,向胡齐斯坦海峡前进。 胡齐斯坦东部地区,杨九霄兵团直属工兵旅,于十七日下午三点进行了山体爆破,近五万吨炸药同时引爆,将一座五百多米高的小山,炸平了一百多米,随着峡谷被炸开了个巨大的裂口,悬在几百米高山中的堰塞湖找到了另一处宣泄口,源源不断的湖水进入了旧河道,汹涌向西,在加奇萨兰地区,与日军构筑的那道火墙发生了激烈的碰撞。 洪水顺着堑壕底部,不断地稀释着熊熊燃烧的石油的浓度,汹涌澎湃的河面上,出现一幕奇景——大量燃烧着的石油块,顺着河水,冲向下游地区,形成了一条火河。如此慢慢稀释,积少成多,再加上十七日夜天降暴雨,堑壕的大火终于熄灭。 至此,杨九霄部两个集团军,终于如愿突入胡齐斯坦境内,顺着86号公路,向着胡齐斯坦南方的阿巴丹前进。 与此同时,第九坦克师和第六装甲步兵师于十八日中午,冒雨攻占阿瓦士,把这座胡齐斯坦地区最重要的工业中心城市纳入了控制。 再看伊拉克战事,十八日晨,第一、第二坦克师及第一装甲步兵师,出现在巴格达城下。 可惜早在头两天,得到及时通知的巴格达及周边地区的日军,便顺着铁路线,撤向西北方的叙利亚交界处。 日军撤离前,对巴格达这座被誉为“神的恩赐”的城市进行了彻底的破坏,大约上万吨炸药,把这座拥有几千年历史的古城炸为了一片废墟。由于阻止日军破坏自己的家园,大量巴格达市民遭到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整个城市到处都是尸体,惨不忍睹。 在这种情况下,安家军没有进城,住到了城西南的穆贾里山及西部的费卢杰、拉马迪等城镇,封堵日军南下的道路。 伊拉克南部的塞马沃,波斯湾的强降雨,并未深入到中东内陆地区,因此这里的气候依然炎热、干燥。 上午九点过,一场沙尘暴突然袭击了正在向南进发的第六坦克师一支部队,到了中午时分,风暴渐息,漫天落下的细小沙粒,几乎渗进了一切物体,它阻塞了坦克、装甲车、军车和摩托车引擎的过滤器,塞满了人的眼睛和鼻子,象大雨一样遮住了车辆的挡风玻璃,将士们足足用了两个多小时清理,才终于可以上路。 第三坦克师师长孝宗骅站在装甲指挥车敞开的顶部,不停地用望远镜观察周围的环境。由于沙尘暴把道路淹没了,孝宗骅有些吃不准向哪个方向进军,只得从怀里掏出指南针,然后对照地图看了几眼,大致确认方位。 由于干燥缺水,这位安家军宿将腮帮上长满了胡茬,脸被毒辣的太阳晒起了水泡,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憔悴。 三天前,在占领库特城后,第三坦克师及第二装甲步兵师分道扬镳,孝宗骅率部向西攻占努马尼耶,然后转向西南,先后占领迪瓦尼耶、鲁迈塞及塞马沃城。 昨晚在塞马沃宿营的时候,收到空军传来的急报,一股日军正在南方的沙漠地区活动,于是孝宗骅命令坦克师主力继续向东进发,与友军在巴士拉会师,自己则带领一个坦克团及装甲步兵团,向南追击这股日军。 车厢里,嘴皮干得起壳的作战处长李强上校也在观察另一份地图,过了半天一无所获,有气无力地问道:“师长,我这地图上,这一地区标注有一口水井......你发现了没有?” “我也纳闷儿!” 孝宗骅低下头,舔了舔嘴唇:“该死的沙尘暴,把道路都给吹没了,这下有麻烦了!” “嗡嗡——” 飞机的马达声,引起了孝宗骅的注意,只见一架有着飞狐标志的s3侦察机由高到低,在沙漠上空盘旋了几圈,孝宗骅看到这架飞机几乎从头顶二十多米高的地方飞过,掠起一片风沙,不由奇怪地说道:“飞这么低,搞什么名堂?” s3侦察机几乎擦着车队的顶部,再次掠过,随后一张纸片飘到了沙地上。 有战士过去捡了起来,拿给了孝宗骅。 孝宗骅仔细一看,发现上面写道:“东南方七公里有一座古老的土耳其式要塞,水井建在要塞里,不过现在一部日军已经退守那里。” “有水了!” 孝宗骅欢呼一声,随后拿着指南针再次与地图对照。 李强一听“有水”连忙站了起来,凑到师长旁边,看完那张纸条,再在地图确定了水井的位置,连忙道:“这股日军可能就是我们追击的那股敌人,正好歼敌找水,一举两得!” 孝宗骅点了点头,迅速下达命令,指示部队向东南方出发。很快,坦克、装甲车、卡车和摩托车,扬起漫天的烟云,滚滚前行。 沙漠中气候条件恶劣,极不适合生物生长。 在沙漠里,坦克是最好的武器,卡车则是最好的运输工具。沙漠地区作战,一辆坦克几乎顶得上一个营的步兵,一辆装甲车比得上一个连,一辆卡车折合一个排,一辆摩托车等于一个班。 对于步兵来说,行走在沙漠中,感受到的是无边无际,整个人好像融入了大地,感觉到自己渺小而又无助,久了会因为寂寞患上严重的心理疾病。 沙漠对步兵而言,无异于噩梦,在没有尽头的飞沙走石中艰苦战斗,在坚硬无比的砂土地上挖掩体,由于背负重量有限,找到水源后,最多只能携带两三壶水,在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荒芜地上作战,夜晚疲惫不堪地睡在沙子中,受到蝎子、蜘蛛、毒蛇和蚂蚁的侵袭,若是运气不好遇到含有剧毒的毒虫,几分钟就会命赴黄泉。 而对拥有机械化的部队来说,沙漠却不是不可战胜的。坦克、装甲车、卡车等能够轻易地隆隆驶出几十公里,只要路面结实,汽油充足,就能毫不费事地跨过任何地区。 不过,一切都不是十全十美,坦克手们也有苦恼,当舱盖放下的时候,坦克里喧嚣声震天,充满了燃料、炮油和汗的恶臭味,热气几乎使人窒息。在沙漠地区白天炽热的阳光照射下,金属烫得灼人,再加上引擎和枪炮的热度,温度往往会上升到使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一般来说,在热带沙漠里作战,坦克手们必须得光着上身,***穿上短裤,尽可能多地把肌肤裸露在外,否则非常容易中暑。 书归正传,豹式坦克及装甲运兵车、军用卡车如潮水般地冲过沙地,履带和轮子搅起一缕缕浓密的沙雾,座舱里的嘈杂声震耳欲聋。 随着驾驶员把操纵杆压低或抬起,大马力的柴油引擎时而咆哮,时而犹如万马奔腾。 这个时候,要塞里的日军估计也发现了这支突然出现的部队,竟然派出坦克部队应战。 孝宗骅在队伍后方的指挥车里,通过潜望镜仔细观察,发现并不是熟悉的***九五式轻战车和***式中战车,不由惊疑了一声:“呀,居然是咱们的狼式坦克......” 李强连忙凑到潜望镜前,仔细一看:“果然是狼式坦克,还被刷上了膏药标志,究竟是怎么回事?” 孝宗骅想了想,恍然道:“肯定是缴获自英国人的......咱们卖了那么多坦克给英国人,日军在马来亚、印度和中东作战,缴获了不少......好在狼式的装甲和炮火都比较弱,不是豹式的对手!” 话语间,一辆辆豹式坦克炮口冒出浓烟,那些出战的日军坦克迅速被烟尘笼罩,纷纷燃烧起来。 战场上到处是坦克和装甲车,沙漠里烟雾爎绕,太阳时隐时现。 坦克就像战舰一样,一边躲避敌人的炮火,一边喷射出火焰,以期给敌人以致命一击。坦克混战持续了半个小时,安家军有一辆坦克成为了残骸,另有三辆坦克不同程度地受创。与之对应的,日军的三十六辆坦克要么成为燃烧的火炬,要么还原成零件状态,大炮成为扭曲的废铁,车轮上的橡胶荡然无存,只剩下沙地上一团团、一簇簇的黑色胶状物在燃烧,发出刺鼻的恶臭。 随后的进攻就变得简单了,安家军大量坦克掩护着装甲步兵,迅速扑进了敌人的要塞,对一切活动的目标进行射击。 到傍晚前,终于将两千多名日军全部肃清。 事后审讯俘虏得知,驻守塞马沃及周边地区的日军一个独立步兵联队得到撤离的命令太晚,根本无法在十九日凌晨撤到南边的港口登船,于是干脆退入沙漠,利用事前储存的物资,悄悄隐蔽起来。等到将来时机成熟,突然从沙漠中冲出来,策应友军的攻势。 这座土耳其式要塞非常宽大,仓库里存放了大量日军烧杀劫掠来的粮食物资,还有许多金银珠宝,有些首饰上面还有鲜血的痕迹,由此可见鬼子的暴虐和残酷。 要塞下面有一条地下暗河,水源充足,因此不知道是谁,在这儿一口气挖掘有五口水井,供来往的人使用。 待得到通报,已经将日军全部消灭后,早已经渴得不行的孝宗骅和李强赶到取水房,看到许多士兵用铁桶装满水,到旁边的浴室,舒舒服服地洗冷水澡,而更多的士兵正解下铝缸,贪婪地从放在井边的木桶里舀水喝。 “果然是水!” 孝宗骅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看看周围的环境,感叹道:“***人真会找地方,若不是咱们的空军侦查,估计谁也想不到,距离主要公路五六十公里远的沙漠地带,竟然会有这么一个水源充足的所在。照日军的储备状况,在沙漠里窝个三五个月绝对没问题,然后等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出来捣乱,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是啊!咱们运气可真不错!” 李强一边说,一边爬到井边,向井下望去,只见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但能够清楚地嗅到湿润的气息,同时一股清冷的感觉直扑颜面而来。 李强高兴坏了,将井边已经空空如也的木桶扔了进去,半晌才听到回音。他连忙拖动绳子,感觉到水桶搅动水面的哗哗声,突然间觉得这是天底下最美妙的音乐。 一桶水打上来,李强示意警卫员拿过水壶,灌了一壶,递到孝宗骅手里。 孝宗骅也不客气,接过美美地大口大口喝起来,直到一壶水喝光,才心满意足地递给李强。 李强此时已经用手掬水喝了一会儿,但到底没有水壶喝得畅快,连忙将水壶灌满,然后嘴对嘴喝起来。 ...... 孟买,圣乔治堡。 安毅正在音乐厅,一边品着印度咖啡,一边与叶子权、纳兰飘雪讨论西印度新接收企业军民生产归类的问题。 这时候,沈凤道走了进来,凑到安毅耳边一阵低语。 安毅吃了一惊,站起来说:“马上复电,我会即刻赶回新京,亲自安排此事。命令路程光,立即指示潜艇舰队派出精干力量,前往吕宋岛附近海域待命,随时听从我的命令!” 第一七七六章 拯救大兵 第一七七六章拯救大兵 原来,美国总统罗斯福亲自来电,是请求南华方面代为营救陷入重围中的美国远东军司令麦克阿瑟及其家人。 谁也想不到,菲律宾战事竟然变化如此迅速,美军及菲律宾军队被四面八方扑来的日军,堵在了马尼拉,美国海军派往拯救麦克阿瑟及其家人的三艘潜艇,都鬼使神差地在航行途中被日军侦察机发现。 ***海军判断出了潜艇的航向,巡洋舰和驱逐舰构筑了严密的反潜网,守株待兔,竟然成功地将三艘潜艇全部击沉,导致美军在西太平洋地区已经无潜艇可用。 美国人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知道南华方面拥有一支得自远东共和国的潜艇部队,于是便把脑筋动到了南华方面。 南华,新京,小南海。 宣武楼会议室里,总参谋部及海、空军司令部的将校,济济一堂,正在向安毅汇报情况。 总参作战部长沈子凌介绍道: “根据美国方面通报的情况,日军于十八日下午四点,正式攻陷瓦胡岛最后一座城市檀香山,而在此前一日,中途岛已经被日军海军陆战部队占领。预计***海军腾出手来后,极有可能把目标瞄准美国本土及阿留申群岛、俾斯麦群岛、所罗门群岛,美国海军及岸防部队已经加强了其西海岸的防御,注重反登陆作战及防空,但是对太平洋上的那些岛屿有些力不从心。 “当然,日军取得的胜利只是暂时的,我们必须看到,美国的工商业重心,几乎全部都集中在东海岸,因此西海岸面临的问题虽然较为严重,但对美国来说,却非致命的打击。只要给他们充足的时间,美国便会生产出大量的战舰,重新恢复其在太平洋上的优势。” 安毅沉吟一下,问道:“菲律宾呢?这次罗斯福要我们出动潜艇去营救麦克阿瑟,我们总不能两眼摸黑地上门去救人吧?我这段时间都在西印度,对菲律宾的战况还不太了解,谁来说一下?” “这个属于我的老本行,还是我来说明吧!” 总参情报部长刘卿笑着站了起来,侃侃而谈:“像关岛、中途岛、威克岛、夏威夷群岛等地,我们由于鞭长莫及,情报掌握较为吃力,但菲律宾是南洋华人聚居的地区,我们怎么会两眼一抹黑呢?实际上,菲律宾美军和日军的动向,我们了解得非常清楚,有些细节甚至比当事的日军和美军更清楚。 “所谓旁观者清,我们基本上可以了解,菲律宾作战失利,麦克阿瑟是犯有不可饶恕的错误的。来自台湾的密报,在日军陆海军航空兵对菲律宾实施打击之前,台湾南部一带受到浓雾侵扰,浓雾是从台湾海峡西南向东南方蔓延,以台南机场为基地的日军陆军航空兵,根本无法起飞,如果这个时候,麦克阿瑟果断调动其空军力量,对台湾南部的机场进行空袭,那么菲律宾作战估计会成为日军的滑铁卢。 “但是,一切都只是假设,麦克阿瑟的狂妄与自大,葬送了他的军队,也将自己置于险地。早在珍珠港遇袭后一个小时,麦克阿瑟就得到了华盛顿方面的通知,随后他即命令自己的参谋长,指示空军部队进入戒备状态。菲律宾空军司令布里尔顿将军迅速赶到远东军司令部,请求派遣b-17去轰炸台湾南部的机场,但是被麦克阿瑟否决了! “据说,在浓雾没有消失的那段时间,台湾南部所有的日军军用机场,飞行员都紧张地等候在各自的战机旁边,带着防毒面具,预防可能到来的空袭。因为那个时候,珍珠港已经开战了,美国人很有可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菲律宾马尼拉时间早上七点一刻,美国航空兵司令阿诺德从华盛顿给布里尔顿打电话,告诉他决不能使停在机场上的战机重蹈珍珠港的覆辙。结果,在七点半左右,布置在菲律宾巴林塘海峡的观察站发来无线电警讯,称有一批不明国籍的飞机正在逼近吕宋岛,于是布里尔顿命令p-40战斗机和所有的b-17轰炸机起飞应战,结果一小时证明这是假警报,所有的战机无奈地撤回了基地。 “到了早上十点,浓雾渐渐消散,日军的战机已经可以陆续升空,第一波冒险升空的战机开始对吕宋岛北部的碧瑶机场和图盖加拉奥机场进行轰炸。接到空袭的消息后,布里尔顿再次向麦克阿瑟建言,向台湾南部派遣机群,一则轰炸台南的机场,二则或许可以避开日军可能发起的空袭,可是依然遭到麦克阿瑟的严词拒绝。 “随后,马尼拉时间中午十二点,在珍珠港被空袭十个小时后,美国人的机场遭到了猛烈的轰炸。之所以美军经受了空前惨重的损失,在于机场的大多数工作人员和飞行员,都对日军迟迟不来轰炸感到莫名其妙,进而放松了警惕,大多数人都选择去吃午饭了。根据我们潜伏在菲律宾军队中的情报人员汇报,当时海岸边的观察人员,再次发现了日军南下的机群,立即用电传打字发报机向几个机场发出警报,但那些收报员无一例外,竟然全都去吃饭了,随后一切便变得不可挽回......” “等等——” 安毅皱起了眉头,有些不理解地问道:“为什么麦克阿瑟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轰炸台南的日军机场,难道他不知道,最好的消灭敌人战机的方法,便是将起摧毁在机场上?而且珍珠港事变已经爆发,美国与***已经处于事实上的战争状态,难道他还心存侥幸?你们有什么结论吗?” “有!” 刘卿点了点头:“我们不太认同美国方面提出的麦克阿瑟及他的空军司令不知道该轰炸兰印群岛或者是台湾、海南岛的军用机场,因而派出侦察机进行侦查,致使遭受日军航空兵突然袭击,全军覆没。毕竟情况很明显,距离吕宋岛最近的只能是台湾南部的机场,***人根本没必要舍近求远! “我和杜易有过探讨,最后认为,应该是麦克阿瑟认为菲律宾正在逐步走向独立,可以因此独立地位而保持中立,不受***人的攻击。麦克阿瑟显然不看好驻扎在菲律宾的美军和他一手编成的菲律宾军队,所以尽量想避免战争,但战争还是爆发了,证明此人的眼光非常差,太傻太天真!” “呵呵!” 安毅一听,想起前世某位女明星不雅照曝光后的推脱词,忍不住笑了起来。 会议室里笑声一片,刘卿却不为所动,继续介绍: “美军在菲律宾驻扎有一个师,这个师是两个月前新调到吕宋岛的,主要驻扎在马尼拉。另外有十个菲律宾师,其中五个驻扎在吕宋岛,分别在仁牙因、圣费尔南多、乌郎牙坡、八打雁、拉蒙湾等地。此外,班乃、宿雾、莱特、内格罗、棉兰老岛等诸岛上,各常驻有一个师。 “菲律宾军受到美式训练,兵员虽然齐备,但通常被认为战力不济,实际上,在前年剿灭叛军的军事行动中,这支军队已经得到了锻炼,特别是在抵御外辱的时候,能够发挥出强大的战斗力。他们还有一个优势,就是熟悉地形,若是安心钻山沟打游击,***人拿他们绝对是无可奈何。” 安毅眼睛一亮,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到现在为止,我们有多情报人员混入了菲律宾军,现在分别都担任什么职务?” “大概有三百二十九人在菲律宾军中服役,有许多已经是营团长,级别最高的是曾在士官学校受训的菲律宾华人黄灿,他现在是第三师的上校参谋长,那个师的三个团长全都是华人,战斗力不弱!” 安毅点了点头,又问:“第三师现在被围在马尼拉了吗?” “没有!” 刘卿微微一笑:“第三师没有在吕宋岛,而是驻扎在棉兰老岛,那个岛屿约九万多平方公里,山地及高原广布,日军于十日发起登陆作战后,第三师即主动撤向了岛中的群山,开始与日军打游击。棉兰老岛是当初欧氏集团大力经营的农场区,后来把产权转给了卢开明的香江集团(前南华集团),华人在棉兰老岛占有一定的优势。” 安毅非常感兴趣,摆了摆手:“说详细一点,这些情况,说不一定对我们以后解决菲律宾问题,有所启发!” 刘卿会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上次印度爆发大瘟疫,***人从香江集团购买了大量盘莫西林、磺胺和西莫西林等药品,对卢开明及阿彪大肆拉拢。在这种情况下,只要香江集团能够上足税款,交上公粮,日军肯定不会侵犯岛上的华人的产业!毕竟,由他们自己来打理这些产业,肯定弄得一团糟,还不如放手交给华人经营,所得更多! “这样一来,第三师便可以得到充足的弹药及粮食物资,长期在岛上坚持下去,我们也可以通过不断派遣干部,通过慢慢掺沙子,剔除敌对分子,把这支军队彻底地改造过来。情报部门的构想,自上世纪末美西战争后,菲律宾便一直是美国的殖民地,将来若是驱逐了***,恪于美国人的颜面,我们虽不能将其纳入版图,但可以在菲律宾挑起内战,建立几个华人共和国,以达到牵制美国人的作用。” “非常好!” 安毅一听连连点头:“这个设想,比我想得要周到得多。其实,兰印群岛光复以后,我们也完全可以在把苏门答腊岛、婆罗洲及爪哇纳入版图后,在其他岛屿上扶持建立几个独立的国家,把那些土著人统统迁移过去,这样就可以保证国内华人的优势地位。 “这次世界大战,其中一个重大作用,就是把旧有的秩序完全打乱,殖民体系将随着英、法、荷、日等国的衰落,面临土崩瓦解。因此,我们要搭上最后一趟顺风车,通过这场战争,把我们的版图在国际上确认下来,奠定中华民族繁衍生息的千年根基!” 众将热血沸腾,都对这个伟大的蓝图兴奋不已,但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只是谋划而已,具体要落实,还得靠大家打拼才行。 刘卿接着介绍菲律宾的战情。 “美国在菲律宾的军队,失去了空军配合,其结果自然是灾难性的。随着日军登陆成功,美军和菲律宾军构筑的防线,根本不是训练有素的日军的对手。日军负责攻略菲律宾的部队,是从缅印方面军抽调第14军,重新进行编整的新部队。日军主将是本间雅晴中将,此人在华北抗战时,曾与缅印军司令官石川浩一合作,阻击我第五兵团,根据情报,那是本间雅晴第一次统兵打仗!” “日军内部对本间雅晴的评价并不高,他的不断上位,大多人都认为是由于其长期担任天皇裕仁的弟弟秩父宫雍仁亲王的副官,皇室力捧的结果。根据我们的观察,此人更多的是一个军事理论家,缺乏实际指挥控制力。此番为了确保菲律宾作战的胜利,日军大本营甚至派出了参谋次长土肥原贤二亲临吕宋岛,随时掌控前线战事,可见对其能力的不信任。 “据悉,优先进占巴丹半岛的策略,便出于土肥元之手,当时,本间雅晴的意思却是优先占领马尼拉,两人关系一度闹得很僵,上报大本营裁决后,参谋总长石原莞尔赞同了土肥原贤二的计划,称本间雅晴的战略无异于纵虎归山,并去电申饬......” “等等,这个巴丹半岛有什么名堂吗?为什么土肥原贤二和石原莞尔都如此重视?”安毅打断了刘卿的话,问道。 一旁的参谋长杨飞代为解释:“四十二年前的美西战争,美国海军虽然控制了马尼拉湾,陆军也占领了马尼拉,但战争并未结束。由于西班牙陆军死守巴丹半岛,战争不得不变成长期作战的局面。有此为鉴,日军大本营普遍认为,菲律宾战事的关键,非控制马尼拉,而是占据巴丹半岛。 “从我们获得的美国的作战计划来看,日军的应对是非常狠辣的,可以说是完全克制了美军的行动。直到麦克阿瑟被合围后,美国方面才把其制定的橙色计划透露给我们,这个计划的主旨,是阻延日军的入侵步伐,直至美国太平洋舰队能全力集结及打通前往菲律宾的航道。 “在马尼拉湾西方的巴丹半岛,由于地形极为有利于防守,及受到在马尼拉湾防卫港口设施的守军及在附近科雷希多岛要塞的守军炮火支援,加上事先储存了充足的作战物资,包括机枪、大炮和大量的卡车,还有可供二十万人吃两年的粮食。从美国人的战略思想看,这么多物资,足以坚持到援军到达。 “可惜,随着太平洋舰队在珍珠港内被击溃,短时间内菲律宾已经不可能得到任何增援,这是麦克阿瑟没有坚定地执行橙色计划的重要原因。等到日军攻占马尼拉城西旁班加河上的卡伦比特大桥及其后的山岭地区,断绝了美、菲联军退路的时候,麦克阿瑟才如梦初醒,但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法控制局势。 “日军攻打巴丹半岛,可谓打蛇打七寸,由于马尼拉的军队没有来得及撤入巴丹半岛,导致该半岛上的兵力严重不足,日军派出的第四十八、一〇五两个师团,长驱直入,目前已经占领了半岛北端的萨莫多山,向南攻占半岛南端及科雷西多岛已经是时间上的事情。 “一旦巴丹半岛及科雷西多岛被日军攻陷,则美国囤积的大量战略物资即落入日军之手。而且美军困守于马尼拉,需要防守的地方非常多,堵截乏力,加上丧失制空权,覆灭可期。这也是美国政府那么急着请求我们伸出援手的重要原因。” 安毅这下对菲律宾的情况算是了解透彻了,闭目思考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到总参谋部参谋人员按照比例微缩的马尼拉沙盘前,仔细看了一下代表美菲联军和日军的红黑旗帜,招呼众将围拢过来,指着马尼拉的港口区,说道: “日军北边被堵在加洛坎河沿线,南线则被麦克阿瑟吹嘘用100万军队100年也不可能攻下的甲米地要塞阻隔,短时间内马尼拉还是安全的。大家现在议一议,我们潜艇如何才能突破日军在马尼拉湾外海由巡洋舰和驱逐舰构筑的反潜防线?根据美国方面提供的情报,***人已经意识到美国会派遣潜艇接走菲律宾政府要员及麦克阿瑟等主要将领,已经加大了***和搜索力度,海军有把握突入海湾救人吗?” 海军参谋长魏明扬中将自信满满地说: “没有任何问题。目前,我们的柴电潜艇使用了更大比例的电池容量、更大马力的柴油机与电动机,水下也可达到二十节的航速。实际上最危险的,仅仅是马尼拉湾外围,约二十多公里的海域,但是,如此宽阔的地带,日军想用多少巡洋舰和驱逐舰来进行反潜?美国人的潜艇之所以会失败,在于他们的一举一动被日军所掌握,根据上浮和下潜的时间,做出相应的判断。 “但我们不一样,我们的潜艇有许多创新,比如我们的ii式潜艇,延续了i式水下运输舰的设计,采用了独特的泪滴型船型设计,加装了呼吸管、小型雷达与雷达警报器等新式装备,以各舱段分别建造,再最终组装结合的方式建造,蓄电池比起上一代蓄电池高出30%的容量,同时由于没有载货的需求,将其中四个货仓全部装上了额外的电池模块,所有电池的重量加起来达到了惊人的一千吨,比例高达总吨位的三分之一。 “经过测试,我们发现ii式潜艇可以以二十节的极速,在水下连续航行达三十小时之久,能轻易通过由巡洋舰、驱逐舰等舰船组成的反潜网,攻击船队核心的重要目标,然后从容撤离。我们的舰船研究所,已经在考虑是否要换装更大马力的电动引擎,这样其水下极速甚至可以达到三十节以上,这样也能维持四到五个小时的水下航行时间。这种速度,足以使我们的ii式潜艇能在短时间内追逐拦截作战舰队,而不是追逐商船队。 “因此,以我们的潜艇的能力,通过***海军的***毫无压力,唯一需要考虑的是派遣多少潜艇穿透反潜网。” 安毅满意地点了点头。 南华海军现在还没有能力与美英日三强一较高低,只能剑出偏锋,优先发展海军潜艇。各大船厂在南华国家银行的扶持下,均在大量扩建船坞、船台、干船坞,由于采用了分段式的建造组装,目前一艘i式、ii式潜艇只需要占用船台90天左右,船台利用效率大为增加,基本上七八个月即可建造完一艘潜艇。 当然,原有的造舰计划,依旧在按部就班地完成,今年还将有四艘航空母舰、四艘巡洋舰和十二艘驱逐舰列入造舰项目。总的说来,海军在积蓄力量,等到它正式亮相的一天,必将引起世人的震惊。 空军司令黄禀一突然插话道: “现在不管是***,还是美国,都视我南华为陆权大国,并未对我们的海军有何忌惮。正因为如此,尽管在陆地上对我军作战不占优势,但***依然视我等为无物,肆无忌惮地在太平洋地区开战。 “既然如此,我认为还是以韬光养晦为宜,在陆地上采取攻势,在海洋上依然采取相对保守的守势。此番营救麦克阿瑟,我建议,不必出动海军潜艇,干脆让我们空军担纲营救任务。我们大可以对美国方面解释,说我潜艇大多为老迈之舰艇,无法突破日军的反潜网的***,表示由空军进行营救,或许更有把握!” 黄禀一的话,让安毅脑筋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海军由于老大路程光不在,政委颜开泰、副司令江尚闽、参谋长魏明扬都露出不满的神色。海军本来能够参与的任务就不多,天天都窝在近海,在飞艇雷达及海岸雷达站的保护下进行训练。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任务,却让空军方面争了去,都有些难以接受。 安毅根本就未想过动用空军去救人,在印象中,马尼拉距离中南半岛还是比较远的,单纯地派出运输机去接人,在日军拥有制空权的情况下,无异于飞蛾扑火。 空军参谋长彭祖亮中将代为解释: “马尼拉距离我们的金兰湾、岘港和归仁空军基地,为1300公里,往返2600公里,我们的an6运输机航程为4500公里,可用于护航的a27战斗机航程为1950公里,a28战斗机航程为2200公里,而a29的航程更是高达4000公里,完全可以对马尼拉来一次大规模的空中突袭。 “从接到司令的通知后,我们即对马尼拉的机场及天气状况进行了摸底。马尼拉有三座军用机场,其中位于东南部的尼克尔斯加机场设施最为完善,其他两座小型机场也可以容纳两到三个中队降落加油!由于美军空军的战机几乎全部被消灭在克拉克机场及伊巴机场,日军战机对马尼拉城的空袭,以轰炸军营及港口码头为主,并未对机场进行攻击,估计是想等占领马尼拉后不用维修即可拿来使用。 “最近两三天内,马尼拉附近,并无大的云团,因此,我们完全可以与美军协调好,突然出动两到三个飞行团,集中两百架以上的战斗机和一两个运输机大队,飞往马尼拉。等到达马尼拉的机场后,由滞空性能最佳的a29警戒,对一切来犯的战机进行还击,等a27和a28加满油后,按波次升空,将警觉过来向我机场发起围攻的日军战斗机和轰炸机,消灭于马尼拉领空。 “以我空军的战斗力,加上美军的燃油及航弹库存,支持几天是完全可以的。只要马尼拉南北防线不丢失,我们完全可以撤出大量美军到南华本土,这样共同的敌人,将把美国和我们捆绑在一起,而麦克阿瑟,只能以南华为反攻的前沿基地。麦克阿瑟可是美国政府任命的美国远东军司令,有他在我们身边,我们可以获得大量美援......” 安毅越听越惊奇,最后忍不住连声叫好: “妙,妙不可言!这样做,我们就不会暴露我们的海军力量,而且撤出的人员及物资,也是潜艇所不能比拟的!这个想法很好,不过还是显得太过保守,我们起码要集中十个以上的飞行团和五个运输机大队,参与此次拯救行动。这样一来,有超过八百架战斗机和两百架an6、an7运输机进行抢运,甚至有希望把一万五千多名美军全部抢救出来,这对美国人而言,完全是天大的恩情!以后即便两国有个什么摩擦,他们也会顾念一下旧情......” 安毅越说越兴奋,立即回到会议桌前,大声吩咐: “弟兄们,此次可不仅仅是空军一家的事情,海军也要拉出来溜溜,咱们的‘青城’号航母不是服役了吗?虽然舰载机容量仅为35架,但完全可以作为海上的一个支点,起到保护的作用。第一、第二和第三舰队,全部悬挂上美国海军的旗帜,到南海航道上转一转,让***人疑神疑鬼去! “总参和空军、海军部立即着手研究计划,务必使得此次行动万无一失!这次咱们要玩就玩大一点,让美国人记着咱们的好,这样以后要起援助物资来,咱们才显得理直气壮不是?” 这时海军的几位将领,已经心服口服,齐声应“是”,会议室里一片沸腾,许多心急的将领,已经开始商讨起具体的细节来。 ~~~~~~ ***:哎,写得太投入,又过更新时间了!不过也好,一口气写完,才好开展新的情节! 谢谢弟兄们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进入本月中旬了,求下订阅和***! 第一七九二章 耸人听闻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七九二章耸人听闻 日军并未因为在吕宋岛的局部失利就顿步不前,一月二十九日凌晨,日军第六、第二十六师团攻占了马尼拉城。两天后,第四十八、一〇五师团攻陷了巴丹半岛南端的科雷吉多尔岛,取得了吕宋岛会战的胜利。 在一月下旬至二月上旬这段时间,日军在太平洋各条战线上继续高歌猛进。 日军海军联合舰队第一和第二战列舰队、第九巡洋舰队、第一和第三驱逐舰队及第二航空母舰战队,在掩护***陆军第十六军取得登陆瓦胡岛作战的胜利后,迅速南下,伺机寻找美国海军残余舰队决战。 在海军取得南太平洋的制海权后,新不列颠岛攻略作战即摆上了南方军的作战日程。 拉包尔位于新不列颠岛东北部加泽尔半岛顶端的布兰什湾,上次欧战结束前,这里为德属新几内亚首府,但由于德国战败,巴黎和会将该岛划归澳大利亚管辖,成为澳大利亚的新几内亚省首府。 运载日军第五十二师团的船队,于一月十三日从关岛出发,历时九天,抵达新不列颠岛的东侧海面上。预定发起攻击的日期是二十三日凌晨,那一天晚上,云朵低垂,周围一片黑暗,但不列颠岛上“花吹山”活火山喷发的火焰,就像一座大灯塔,照亮四周,指示着登陆舟艇前进的方向。 零点刚过,分为六队的日军,全部发动,向着拉包尔港扑去。总面积达三点七万平方公里的不列颠岛,驻防的澳洲军兵力严重不足,很快便在日军迅猛的攻势下崩溃。 经过一夜的抢滩登陆作战,到第二天清晨,日军步兵第六十九联队的主力,已经攻进了拉包尔城内,以贝兹少将为总督的澳洲军残余一千七百多人,撤到了加泽尔半岛的原始丛林中。俾斯麦群岛到所罗门群岛的几十个岛屿中,最好的港湾——拉包尔港非常轻易地就落入了日军掌握。 新不列颠岛有***四国岛那么大,澳洲军逃入山中,期待本国援军反攻。但是,第六十九联队穷追不舍,分散到森林中搜索澳军。二月二日,连同贝兹少将在内的澳军主力,被日军前后包围,只得黯然投降。 在拉包尔登陆作战取得胜利的同时,***海军陆战队也在这时登陆该岛的中部南侧海岸史尔密,在此铺设海军航空基地,并占领了旁边新爱尔兰岛之要港卡维恩,将海军航空兵所使用的陆基机场整理完成。 至此,美澳联军利用来防卫澳洲及反击***之第一线基地,完全地按照***大本营制定的预定作战计划,落入了***海陆军的掌握中。 新几内亚岛,美澳联军的抵抗也全面崩溃。 在珍珠港事变次日,日军第十七、十八、二十八军,共九个师团,外加三个方面军直辖师团,跨过边界线,向澳属新几内亚发起全面进攻。这其中,阿南惟几中将统帅的第十八军负责攻略中央山脉北部地区,将塞尔多、莱城等港口,纳入控制;泽田茂中将统领的第十七军、河边正三中将所辖第二十八军,则负责南部地区的攻略。 此时的新几内亚岛,森林遍布,大部分地区的居民均处于原始部落状态,唯有少部分沿海港口城镇,有一定的工商业基础。连接这些部落及港口城镇的,是一条条泥石公路。为了确保澳大利亚的安全,美澳联军在托雷斯海峡以北的莫尔黑德、巴利莫城以及巴布亚湾北部的凯马里城部署有防御力量。 有着充分准备的日军,一路上势如破竹,当地原住民积极为***军队提供协助,籍以对抗澳洲及美国的军队,并帮助日军运送伤兵。短短的一个月时间,澳属巴布亚大部分地区落入日军之手,美澳联军被迫退守新几内亚岛东南部的莫尔兹比港。 莫尔斯比港是新几内亚岛第一大城市,背倚欧文.斯坦利山脉,两面环水,一面是天然良港费尔法克斯湾,另一面是珊瑚丛生的大海。美军在这里有两个机场,距离拉包尔港七百多公里,b17重轰炸机可以往复活动。日军在太平洋战争取得节节胜利后,目前唯一能威胁拉包尔的美军前出基地就是莫尔兹比港。 在一月二十三日攻取拉包尔的次日,日军大本营即发布命令,全力攻占莫尔兹比港。 在日军向澳属新几内岛发起全面进攻的同时,日军陆军航空兵位于新几内亚岛马老奇空军基地的战机,便对新几内亚岛南端的港口进行了侦查,并轰炸了部分美澳联军基地。 由于日军控制了包括珊瑚海地区在内的南太平洋地区的制海权,海陆军航空兵对新几内亚岛拥有完全的制空权,***海陆军实施了蛙跳作战,频繁出动舰队,将南线的第十七军、第二十八军的部队,分批运到莫尔兹比港附近。 二月十一日凌晨,日军四个师团,从城市北面对莫尔兹比港进行了总攻。 十三日下午六点,经过六十多个小时的激战,在付出三千多人伤亡的代价后,驻守港口的一万一千多名美军和澳军残兵,向日军投降。 至此,新几内亚岛完全地落入了日军的掌控。 ...... 南华,新京。 情报部门得到日军攻占莫尔兹比港的消息时,已经是二月十四日上午,中国农历正月初七,时值西方情人节。 在蒋介石夫妇滞留于新京的时间,南京政府发生了一件耸人听闻的事件——***二号人物、中政会主席汪精卫,在上海与国内外友人共度新春佳节期间,突然不知去向。蒋介石担心汪精卫有什么阴谋诡计,于昨日乘坐南华方面派出的客机,匆匆赶回南京。 不知道是不是被蒋介石的诚意所感动,在此前几日的会谈中,麦克阿瑟在征得美国国内同意后,答应把远东军及撤出来的菲律宾军队,悉数调往中国战场,用于对日作战。此次蒋介石夫妇回京,麦克阿瑟及美国远东专员弗朗西斯.塞尔陪同前往,部队则在乔纳林.温赖特、琼斯、帕克等美军将军的带领下,用一个月的时间完成兵力调动。 小南海,治政堂勤政楼,安毅的办公室。 安毅冲着电话,大发脾气: “赵翔云,我不是一再交代你,要注意汪精卫的一举一动,发现情况不对,即刻予以击毙吗?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怎么说?” 电话另外一边,了无声息,过了许久,才传来赵瑞低沉的声音:“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请求组织上给予处分!” “处分?” 安毅冷笑道:“处分能解决问题吗?我敢说,汪精卫必定是逃到***去了,国民政府的二号人物叛逃敌国,影响何等恶劣?你知不知道,国际舆论会如何炒作此事,嗯!?” 电话另外一边,再次一片沉默。 安毅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放缓声音,说道:“说说吧,到底是怎回事。” “汪精卫出逃,其实早有征兆,可是他是中政会主席,位高权重,我们根本没有办法限制他的行动。若是不教而诛,不仅我们第四厅会有麻烦,恐怕还会给主席您添乱子.....这一年来,第四厅工作开展比起以往更为困难,中统、军统和宪兵司令部,多方予以掣肘,原本这次我们已经对汪精卫在上海的寓所进行了监控,但却被宪兵司令部的人给搅黄了......” 赵瑞的声音里满是疲惫,顿了一下,请求道:“主席,我想回新京述职,把事情当面向您说清楚,您看可好?” 想到赵瑞领导的第四厅,遭到蒋介石的排斥,工作开展艰难,安毅心中一软,道:“好吧,我安排飞机接你回来!翔云,刚才我脾气大了一点,我们多年的弟兄,希望你不要搁心里去。” 赵瑞惭愧地说道:“哪儿能啊!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 沈凤道走进房间,看到安毅正在通话,站到一旁没有言语。 “翔云,你千万不要有心理包袱,汪精卫走了就走了,没事儿!阳光大道不走,他偏去走独木桥,将来有他后悔的时候!”安毅安慰完,最后道:“好了,我这边有事情,就不多说了,等你回来再详谈!” 说完,安毅便主动挂断电话,抬头看向老沈。 沈凤道将一份电文交给安毅,随后说:“新几内亚会战的结果出来了,不出意料,日军大获全胜......这会儿总参谋部正在召集紧急会议,研讨战局,杨飞、邓斌他们请你出席。” 安毅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 仔细看完电报,沉吟一下,安毅点了点头:“也好,虽然此前我们就判断日军攻占新几内亚岛、新不列颠岛和新爱尔兰岛后,会立即进攻澳大利亚,但从哪里下嘴还存在疑问,正好开会商议一下。这一个多月来,美国不断向澳大利亚增派兵力,想必接下去将是一场龙争虎斗。” ...... 英国,伦敦。 城市北郊米尔顿凯恩斯镇隐藏在一片废墟中的地下指挥中心的会议室里,英国首相丘吉尔与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勋爵、殖民地及自治领事务大臣艾登、国防协调大臣查特.菲尔德勋爵、陆军大臣霍尔.贝利沙、空军大臣金斯利.伍德、第一海务大臣达德利.庞德海军上将正在闭门协商。 由于这段时间接连不断的糟糕消息传来,每一个人脸上都挂满了忧虑。 查特.菲尔德勋爵道:“随着莫尔兹比港的失陷,澳大利亚已经完全地裸露在了日军的优势兵力面前!如果我们不想办法,这个对不列颠非常重要的大陆,将会落入日军之手,同盟国势力将再次遭到重创!” 丘吉尔苦笑道:“本土、直布罗陀、北非、中东,到处都需要兵力,哪里还能抽调部队去澳大利亚?况且,就算现在我们不顾一切,派出援兵,从南非绕好望角,穿越茫茫的印度洋到澳大利亚,没有一个月时间根本做不到,到那时候战局已经不知发生何等巨变了。这个时候,我们不敢冒这个险啊!” 身为陆军最高官员,霍尔.贝利沙满是无奈: “随着土耳其的倒戈,中东局势已经迅速恶化,叙利亚重要城市哈马、霍姆斯先后落入日土联军之手,拉塔基亚和特尔图斯两座地中海港口城市,也于日前被日土联军攻陷。黎巴嫩、外约旦和巴勒斯坦,危若累卵。二十多个师的德军,正在通过土耳其的铁路,快速地调往中东,不列颠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 “首相大人!” 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勋爵突然道: “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再犹豫了,我建议立即正面回应南华方面的呼应,把不列颠博物馆收藏的那些中国文物,全部归还给中国人!美澳联军能否在澳大利亚挡住日军的攻势,存在巨大的疑问,一旦***人占领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他们大可以在德国的调停下,把窃据的中国领土归还给中国,谋求中国人加入轴心国阵营,届时,欧洲和亚洲连成一体,印度洋和太平洋成为轴心国的内海,美国有可能会发生动摇!那时候,我们该何去何从?” “这——” 丘吉尔犹豫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担心陛下会反对,毕竟那些文物,是不列颠辉煌过去的证明!” 殖民地及自治领事务大臣艾登道:“都到这个地步了,要那些没用的玩意儿干什么?既不能吃,又不能拿来装备部队,反而需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进行保管。文物和古董只有在太平盛世才有价值,如果不列颠都不存在了,收藏那些对我们还有意义吗?” “是的!” 哈利法克斯勋爵道:“美国总统罗斯福数次来电话,要求我们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德国人占得先机!罗斯福总统说,现在必须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一致应对轴心国家的挑战才是正理!总统先生准备在合适的时候,邀请南华国家主席安毅访问美国,届时寻找机会,寻求结盟,共同应对当前危局!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触怒中国人!” 丘吉尔长叹一声,站起来走到世界地图前,看到昔日的日不落帝国,已经被挤压到很小的范围,终于下定决心: “好吧,我这就去见乔治陛下,尽快把归还文物一事确定下来!只要不列颠能够获得战争的胜利,一切都可以挽回,到时候我会让中国人,把这些东西再乖乖地吐出来......” 第一七七七章 战略问题 第一七七七章战略问题 华盛顿,白宫。 “......根据全面而又系统的调查,目前合纵国在西海岸的主力舰几乎全军覆没,但幸运的是,战前我们的重巡洋舰、轻巡洋舰及驱逐舰,大量派往澳大利亚及新西兰,为运送弹药物资和军队的船队护航,我们在这些舰只上的损耗上非常小。 “因此,根据实际需要,我们只需适当补充几艘在大西洋上巡航的航空母舰,即可完成几个航母编队的编成,部分恢复太平洋舰队的实力,重新取得制海权!” 美国海军作战部长斯塔克上将拿着报告,仔细汇报。 可能许多人对美***队的官职及构成不太了解,其实海军作战部长,便是通常意义上的海军参谋长,是海军军事行动的实际指挥者。 美***队的部长及参谋长的军权之争,由来已久。 美国独立后,先后设立了陆军部和海军部。按照法律规定,陆军部长和海军部长,分别是总统在陆军和海军中的代表,而且两位部长必须由文官担任,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出现军人的独裁统治。但是,这却产生了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出身文官的部长,对军事知之不多,甚至对军事一窍不通,胡乱用兵,肯定会对军事行动产生不利影响。 上世纪初,第二次美英战争期间,美国为此饱尝恶果,在对英军作战时连战连败。为了改变这种状况,美国政府对军队进行了改革,为了协助陆军部长指挥军队,专门设立了由陆军部各局头头组成的参谋部,但是从实践来看,参谋部对战争的指导根本起不上作用。 战争结束后,美国开始尝试建立一个集中的指挥体系,于是陆军部长任命了一位军官出任陆军总司令,这样陆军部长从参谋部获得技术方面的建议,同时通过陆军总司令来指挥军事行动。 理论上,陆军部长的职权应该是高于陆军总司令的,毕竟陆军总司令由陆军部长任命,但是在实践中却产生了问题――陆军总司令能真正指挥陆军吗?如果实施指挥,陆军部长往哪里摆呢?这就等于是篡夺了“陆军部长作为总统的指挥代表的职权”嘛。如果不实施指挥,这个职位则又形同虚设,而且显得累赘多余,其结果给原本集中统一的指挥体系,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在没有战争的情况下,纵使陆军部长与陆军总司令偶有摩擦,但问题不太大,可战时如果两者就指挥权限发生纠葛,相互掣肘,那么军事行动肯定会受到影响。 美国历史上就多次出现这种情况。上世纪中期的美墨战争期间,陆军部长和陆军总司令各自有一套作战方案,各自指挥能控制的军队,令当时的美国总统,完全不知道通过谁来发布命令,这样便大大地拖延了战争的进程。 部长和总司令的职权不明,也使前线指挥官无所适从,不知道究竟该听谁的命令,美国内战初期,北军往往受此影响,前线指挥官有时在同一时刻,会收到部长和总司令几乎完全相反的命令,令他们左右为难,结果导致战事失利。为了改变指挥体系的混乱,林肯总统任命陆军总司令领号令三军,全权指挥军队的军事行动,让陆军部长负责兵员招募、后勤补给等事务,这一举措迅速扭转了不利状况,加速了北军的胜利。 但是,这一套指挥体系,是有悖于法律规定的,事实上剥夺了陆军部长的军事指挥权。后来的总统更甚,干脆让陆军总司令统领陆军业务,并命令陆军各局都要向陆军总司令而不是陆军部长报告工作,这一举动遭到国会的猛烈批评,只好作罢。陆军部长和陆军总司令的职权没有划清,再次影响到此后进行的美西战争。 美西战争后,深感不便的美国政府及军队领导人,均认为这种职责混淆的情况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必须结束陆军部长、陆军总司令,以及陆军各行政、技术、后勤等部门三足鼎立、相互倾轧的情况,建立一个决策一元化的中心。 此后,美国仿照德国总参谋部的样式,正式组建陆军的总参谋部,用陆军总参谋长取代陆军总司令。总参谋部由作战军官控制,为总统和陆军部长就陆军的战略计划、陆军的发展等有关事宜提供咨询,对各部门的工作进行监督,并指导陆军的训练。此后国会通过的《参谋部法》,基本上实现了这一设想,但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陆军参谋长又与远征军总司令就军队指挥权问题产生了新的矛盾。 海军的情况稍微好一些,在指挥权方面上不存在这一问题。 自海军部成立以来,一直是由文职部长在一些职员或委员会的协助下,指挥海军的建设和军事行动,没有设立海军总司令。海军部各部门单独运作,并向部长报告工作情况。在马汉的《海权论》指导下,美国海军逐步壮大起来,在战争中的作用日益突出,1915年美国政府在海军部设立了海军作战部部长,这一职权相当于陆军部的参谋长,作为海军部长的助手,海军作战部长有自己直属的参谋班子。 德国入侵波兰前后,美国海军指挥系统的阵容已经十分庞大。按美国人自己的划分,美海军主要由海军部、海军作战部队和岸上机构组成。海军部设在华盛顿,是海军的主要行政领导机构,它包括海军部长办公室、海军作战部、陆战队总司令部、海军部各直属局,战时还包括海岸警卫队司令部。海军作战部队包括作战舰队、海上部队、舰队陆战队和其他部队。岸上机构是除作战部队和海军部之外的其他海军机构的总称,主要包括海军军区、海军基地、海军航空基地等。 由于缺乏一个统一的“国防部”,在战争爆发时,美国的总统还得充当陆军和海军之间的联络人的角色。由于海外作战需要制定联合作战计划,早在上世纪的美西战争期间,陆军部长和海军部长组织了一个由两军种各派一名军官组成的陆海军委员会,不过形同虚设。 珍珠港事变前,为便于协调指挥军事行动,为总统提供军事咨询,海陆军的高级指挥官,终于组成了参谋长联席会议,陆军参谋长和海军作战部长是当然人选,负责陆军航空兵的陆军副参谋长也被包括在内,随后,罗斯福总统的私人参谋长、前海军作战部长威廉.西莱海军上将担任了主席职务。参谋长联席会议负责美军的整个作战指挥事宜,陆海军部长则负责各部的日常工作,协助战争动员等工作。 书归正传,罗斯福听完海军作战部长斯塔克的报告,向一旁的海军部长诺克斯点了点头,问道: “针对***人无耻的侵略,我们向国会提交的扩军议案,有什么反应吗?” 诺克斯苦笑一下:“不得不说,***人帮助我们彻底解决了麻烦,现在国内的舆论高度一致,谁若反对战争,谁就是被唾弃的叛国者!在这种情况下,议员朋友显然不会得罪选民,我们提交的新的造舰计划,在参众两院顺利通过。这就是说,在未来三年内,我们将获得三十艘以上的战列舰和航空母舰,超过一百艘的巡洋舰和驱逐舰,对***海军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罗斯福点了点头:“这一切充分说明,我们的民众终于觉醒了!这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在广播中向民众讲话,召集共和党、民主党的重要成员开会,大力强调团结和最终目标,从现在看,国家的一切都围绕着战争展开,这样很好......对了,几个月前从南华购入图纸生产的新型战斗机和坦克,实现量产了吗?” “实现了,规模还不小!” 陆军部长史汀生高兴地说道:“目前龙安飞机公司已经生产出了仿制南华a26战斗机的p41、仿制a27的p42、仿制最新型的a28的p43这三款样机。经过实验证明,三款战机的性能,完胜我们装备的p40及p37战斗机,对正在研制的p47影响很大。龙安飞机公司的月产量为两百架,产能一时间上不去,已经授权联合飞机公司和波音飞机公司生产这三款战斗机,相信很快就会达到月产一千架、两千架的规模。 “此外,仿制南华狼式、豹式(实际是豹i)坦克的m7、m8坦克已经在安利钢铁公司试制成功,部队验收的时候,反应良好,普遍认为,比起英国人提供的盟约者、十字军、马蒂尔达等坦克性能要好得多,陆军部已经决定,在我们自己的m3、m4、m5坦克研究出来之前,全部采购这种性能优越的坦克。目前,安利钢铁公司已经授权康宁重工、联合拖拉机公司生产,月产量会在三个月后达到一千辆,极大地缓解坦克供应的压力。” “非常好!” 促成美国和南华合作的国务卿赫尔脸上浮现一丝骄傲的神色,郑重其事地说:“美利坚的军队,确实需要坦克,没有坦克的部队,是没有战斗力的。现在有了坦克,对于防止日军在西海岸实施登陆作战,非常的关键。” 陆军参谋长马歇尔点点头,接过话头道:“是的,在瓦胡岛作战中,日军便动用了大批轻型坦克,迅速突破了我军固守的防线,多达三万余人坚守的瓦胡岛,竟然不到两周就沦陷,实在不可思议......原本我们认为,以那里坚固的防御工事,至少可以坚守一个月,甚至有可能是半年。 “就欧洲方面的反馈的作战情况来看,德国人发起的闪电战,主要依赖于坦克、装甲车和卡车的快速突击前进,法国人虽然从南华购买了许多新型坦克,可是作战拘泥不化,在德国新颖的战术下,防线土崩瓦解,到最后一溃千里。我军无论是要固守本土,还是未来反攻夏威夷,都需要非常多的坦克,现在南华方面提供的制造图纸,可以说对我们陆军的帮助无比巨大。” 马歇尔说到这里,不无担忧地道:“随着夏威夷群岛的沦陷,现在***几乎占领了美国以西所有的岛屿,接下来敌人极有可能集中力量,在西海岸的任意地点登陆......没错,我们的工业基地大多集中在东海岸,可是西海岸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尤其是华人集团建设的那些全新的工厂企业大都在西部地区,因此我们有必要加强西部的防御,不给日军以可趁之机!” 罗斯福心中一沉,向海军作战部长斯塔克询问: “海军虽然在珍珠港遭遇了惨败,但我们的重、轻巡洋舰及驱逐舰得到了保存。斯塔克,你看有没有必要把在大西洋上为商船护航的那些战列舰,调一半到太平洋来,重新编成战列舰队? “还有,目前‘兰利’号航空母舰布防于澳大利亚西南海岸,‘萨拉托加’号航母在西海岸的船厂接受检修,‘黄蜂’号、‘约克城’号、‘大黄蜂’号航母巡航于大西洋......” 看到海军两位大佬都要说话,罗斯福举起手,示意让自己先说完:“至今为止,德国依然未向美利坚宣战,甚至处处规避与我海军护航舰只接触,使得我们的海军资源在西海岸主力舰严重缺乏的情况下有浪费之嫌......你们看,是否有必要把航空母舰全部调到太平洋去参与对***作战?” “这就要看是否实际需要了......” 斯塔克考虑了一会儿,神色极为凝重地回答:“由于前太平洋舰队司令金梅尔上将犯有严重的渎职行为,已经被总统您撤职,取代他的是切斯科.尼米兹海军上将......” 罗斯福插话道:“对,尼米兹将军是我任令的,不过我并不是胡乱地找一个人替代犯了过错的金梅尔,现在的困难,只有尼米兹将军才能解决。尼米兹毕业于海军学校,参加过上次欧战,曾担任大西洋舰队参谋长。此外,他还担任亚洲舰队‘奥塔斯塔’号旗舰舰长、太平洋第一战斗舰队司令、海军部航空局局长,对于***海军擅长的航母作战有一定的心得体会。 “我也曾在海军任职,明白新技术新战术对海军的重要性。根据英国海军先后遭遇的马六甲海战、马尔代夫海战及塞舌尔群岛海战,还有此前我们刚刚经历的珍珠港事变来看,航空母舰取代巨舰大炮,已经开始逐步成为现实,当初我们做的舰载机攻击战列舰、重巡洋舰致使其沉没的实验,结果是极其正确的,而不是像某些人说的那样,只是一个美妙的巧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派遣一员对新技术条件下的海战有所了解的人去担任舰队司令,不这样不足以遏制日军的疯狂攻势。” 斯塔克赞同地说:“总统的决定无疑是英明的,我们海军作战部经过研究后也一致认为,唯有尼米兹上将才能担此重任。不过这里有一个情况,请总统考虑一下,在我们的大力援助下,现在英国皇家海军,依旧牢牢地控制着大西洋和地中海的局势。事实上,只要直布罗陀海峡和苏伊士运河控制在盟军手里,那么,意大利海军只能窝在地中海,无法出来捣乱,而德国人那可怜的存在舰队,根本无法对我们造成大的打击。因此,从大西洋舰队调动舰船到太平洋是完全可行的!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我们有没有必要在太平洋地区集结舰群,我们是要实行先欧后亚,还是先亚后欧的战略......***海军自取得珍珠港作战的胜利后,已经全面奠定了其在太平洋地区的优势,美利坚以西海域,已经成为任由日军航母编队游弋的牧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美利坚就软弱可欺! “若是日军派出舰载机,想轰炸我西海岸的城市,完全可以由陆军航空队派出战斗机应战。我们得到了英国的海岸雷达技术,同时还从南华引进了雷达战车,已经可以对两百海里范围进行监测,有充足的时间进行预警! “造舰需要一个很长的周期,再者由于日军的偷袭,在珍珠港我们损失了大量优秀的海军船员,现在根本无力反攻夏威夷,更不要说劳师远征去救援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了。我的海军作战部同僚研究后一致认为,目前的情况,应该撤回在西海岸和澳大利亚的战舰,全部收缩到大西洋一侧的加勒比海地区,待形成优势后,再主动寻求出击!” “等等!斯塔克,你的意思是说......海军作战部准备暂时放弃太平洋?”罗斯福非常惊讶:“斯塔克上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哦,不,丘吉尔是绝对不会允许我们这么做的,那样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将就此丢失,而且远东的两个国家,也会对美利坚深感失望,何况我们在澳大利亚、新西兰和菲律宾,还有超过十万名官兵,完全可以......” “总统先生,我不得不提醒您,菲律宾那一万五千人,基本上可以除名了!” 斯塔克耸耸肩:“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可现在的局势非常危险,***人正在疯狂地进攻、进攻、再进攻,我们若是不想一点一点地消耗实力,就应该懂得适当积蓄力量!” 赫尔问道:“南华方面不是在中东发起反击了吗?我想我们也不是那么被动!根据南华方面的情报,将***赶出波斯湾后,南华军队即会对东印度、缅甸和马来亚发起进攻,削弱***的战争潜力!如此徐徐而图,三到五年,***即会被拖垮!” 斯塔克笑着摇了摇头:“国务卿先生,南华方面虽然在中东地区发起了反击,但是他们没有海军,无法动摇日军的根本,***人在太平洋地区,随时可以策动新的攻势,我们根本没有本钱抵抗!拳头收缩回来才好打人,我们暂时放弃太平洋,却可以拥有大西洋和印度洋,这种交易就目前来看,还是划算的!” “不行!” 罗斯福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们的海军不仅不能收缩,还要出动出击!只要坚持两年,我们就可以重新获得战略上的主动!军事必须得服务于政治,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展开作战,可以有效地牵制***的精力,那里非常值得美利坚给予援助!至于菲律宾,我已经向南华主席安毅先生发出请求,希望他们能够救出麦克阿瑟一家,只要麦克阿瑟将军的司令部存在,美利坚远东军就依然存在,可以坚决地抵抗下去!” 马歇尔情绪有些低落地说:“可怜的道格拉斯,竟然那么倒霉,海军接连派出三艘潜艇前往营救,都失去了联系......可恶的***人,我有时候甚至怀疑,他们在我们内部安插有奸细,否则怎么时机把握得那么好?” 陆军部长史汀生笑了:“要说其他我还相信,至于间谍,这根本不可能,珍珠港事变后,参众两院便通过紧急法案,规定对战争时期本土的日侨予以集中看管,限制其人身自由,禁止他们参与军队及政治活动。况且,我们的命令,都是通过密电码发出的,知道的人不多,这个级别,***间谍根本无法对我们进行渗透!” “你们看看有没有可能是我们的密电码泄露了?” 罗斯福关切地问道:“英国曾经一度破译德国的密电码,可惜随着布莱切利园的炸毁,大量密电码专家的死亡,破译工作基本上陷入停顿。其实我们的密码破译成就,丝毫也不差于布莱切利园,此前基本上掌握了***外交密电的规律,并取得可喜的成果。可惜***人非常狡猾,关键时刻,其外交密电竟然采用了全新的密电码规则,导致我们无法获得***海军进攻珍珠港的正确时间,太平洋舰队的惨剧由此发生!想想看,若是***政府组织人破译了我们的密电码,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 协调海陆空三军的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威廉.西莱海军上将,略微犹豫一下,还是肯定地说道: “总统先生,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我们的密码机采用了十五个转盘,其中十个可以拿出来重新排列,装进不同的位置,转盘旋转的方向可以是前进,或是后退,任何键盘敲下去之后,可能会有不只一个转盘转动。这样复杂的机械动作,使它像是随机产生变化,完全没有规律可言。我不认为以***人能够破译我们的密电码......当然,如果总统先生觉得有必要,我们可以定时更换我们的密码系统,以维护信息传递的保密性!” 罗斯福点点头:“这件事必须得抓紧,不仅海军要迅速更换我们的密码,陆军也得抓紧时间更换,还有外交部门,也每过一段时间就得更换,否则很有可能因为细节的不慎而导致新的惨败。中国人有一句俗话,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场惨败,也有可能就是些微的疏忽!” 赫尔、斯塔克和马歇尔相视一眼,随后一***头,表示回去后尽快执行。 这个时候,罗斯福的私人幕僚麦金太尔走进了会议室。 罗斯福从麦金太尔手里接过一份电报,看完后把他交给了国务卿赫尔,赫尔看完又惊又喜,随后电报依次递给陆军部长史汀生、海军部长诺克斯、陆军参谋长马歇尔、海军作战部长斯塔克、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威廉.西莱、陆军航空队司令阿诺德等人。 “上帝啊!” 最先发出惊呼的是空军指挥官阿诺德,他用颤抖的声音,不可置信地说道: “现在的南华空军,已经强大到这个地步了吗?横跨了整个南中国海上空一千多公里的航程,到远离本土的马尼拉作战,然后控制马尼拉上空的制空权,再利用空运,把所有的我军官兵撤出去,如果可能,或许还可以撤一些菲律宾军的官兵到南华本土,然后以中南半岛为基地,对日军伺机反击......我敢打赌,这是我见过最疯狂,最不可思议的作战计划。如果获得成功,比起英国人的敦刻尔克撤退更要伟大!” “童话般的设想,但实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斯塔克用讽刺的语气说道:“这个牛吹得太大了!我个人非常怀疑南华方面,究竟有没有能力集结起如此庞大的机群,特别是计划中的空战,将在吕宋岛上空进行,丧失本土作战的优势,我不认为南华空军能够堵截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扑来的日军海陆军航空兵的战斗机! “一旦护航的战斗机损失殆尽,则其运输机将沦为***人的活靶子。尤其严重的是,南华方面若是丧失空军的优势,其本土必将遭到***海军的***,远东局势甚至可能由此急转直下!” 马歇尔却不同意:“既然南华方面提出了这么个构想,那么他们肯定不是无的放矢。因此,我认为实施的可能性还是有的。相比于我们,他们与***已经战斗了***年(从九一八算起),拥有比我们更加丰富的作战经验。给予他们充分的信任,或许会带给我们非同一般的惊喜!” “先生们,听我说――” 史汀生站在一个政客的角度来看待问题:“既然不是消耗我们自己的力量,为什么我们不尝试着接受这个神奇的营救计划呢?即便是有所损失,也不用我们掏腰包......我坚信,既然南华方面主动提出这么个作战计划,那么最低程度,麦克阿瑟和他的家人应该可以救出来。最后退一万步讲,即便营救失败了,但看到我们和盟友付出那么大的牺牲和代价,不管是民众还是军队,都会深受感动,士气倍增!” 罗斯福连连点头,赫尔感叹地说:“还是南华共和国这个盟友可靠啊!英国人除了向咱们要人、要武器、要援助,根本没有任何贡献,而南华只是对我们的一个请求,便不惜派出其所有战机进行这样一个神奇的营救任务,高下立判啊!” 说到这里,赫尔对罗斯福道:“亲爱的富兰克林,我去南华访问过,对他们的政府和军队领导人非常有信心。他们不像南京官场上那些人夸夸其谈,他们更注重实际,我们既然已经是盟友的关系,便应该充分相信他们!” “我也很感动!” 罗斯福笑着说道:“现在大家还质疑当初我力排众议,废除《排华法案》吗?这些年来,已经有华人进入州议会,积极参与合众国的政治制度,为此我还饱受指责。其实只要大家都在规则上玩,不过河拆桥,关键时刻能否出手帮忙,那么我们就允许他们加入游戏中来。这次营救行动,若是南华方面能够获得成功,那么对美利坚而言,将是无比幸运的一刻。一万五千多名小伙子,或许将会因为南华主席安毅的一念之仁而获救,一万五千个家庭,因此将避免失去他们的丈夫、儿子和父亲,我对此深受感动。” 说到这里,罗斯福叫来另一位幕僚格雷斯,让他以自己的名义,向南华主席安毅表示感谢,并且允诺美国海陆军将积极配合南华方面的行动,有什么需要尽管来电联系。 就在罗斯福准备宣布散会,让海军和陆军参谋部迅速与南华方面协调营救事宜的时候,会议室的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罗斯福知道,没有紧急事情,电话不可能会被转进这里,于是指示秘书莱汉德小姐去接电话。 莱汉德小姐才听了一会儿,忽然发出一声惊呼,随后惊慌失色地望向罗斯福:“巴拿马――巴拿马遇袭――” ~~~~~~~ ***:昨天打针吃药,晚上睡了一晚,感觉好了一些。今天本想努力一把,更新一万五千字,以弥补昨天未能更新的遗憾,可惜到底精力不济,遗憾难填。 唉,写书八年,身体有些吃不住了......再次谢谢大家的关心! 第一七七八章 时机成熟 第一七七八章时机成熟 巴拿马运河位于中美洲的巴拿马,横穿巴拿马地峡,连接太平洋和大西洋,是重要的航运要道,被誉为世界七大工程奇迹之一和“世界桥梁”。巴拿马运河是世界上最具有战略意义的两条人工水道之一,另一条为苏伊士运河。 在运河通航之前,行驶于美国东西海岸之间的船只,原先不得不绕道南美洲的合恩角,而使用巴拿马运河后,可缩短航程约15,000公里。由北美洲的一侧海岸至另一侧的南美洲港口,也可节省航程多达6,500公里。航行于欧洲与东亚或澳大利亚之间的船只,经由该运河,也可减少航程3,700公里。 巴拿马运河全长八十一公里,水深十五米左右,河宽一百五十米至三百一十米。整个运河的水位,高出大西洋和太平洋这两大洋二十米,设有两座船闸,船舶通过运河,一般需要七个小时。 运河对于军事的战略意义就不说了,要知道日俄战争中,沙皇俄国从其波罗的海及黑海舰队,抽调各型主要战舰38艘,辅助舰船约20艘,组成庞大的远征舰队。由于英国保持中立,不允许俄国远征舰队通过苏伊士运河,俄国人只能由非洲南端的好望角绕道前往海参崴,一路风尘仆仆,历时半年远征,却在对马海峡遭到***海军迎头痛击,除三艘逃往海参崴之外,其余全军覆没,舰艇损失总计达27万吨,比起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著名的日特兰大海战双方损失的总和还大。 对于目前已经窃据夏威夷群岛的***来说,巴拿马运河若是被摧毁,美国舰船在太平洋、大西洋之间的航行时间势必倍增,这对于***天皇、政府和军队打的“迫降”美国的主意,无疑具有决定性的意义。而对于美国来说,若是需要绕这么远的道路到西海岸,其国土防卫以及未来在太平洋地区的反攻,都将产生不利影响。 根据美国及其扶持的巴拿马政府于1903年11月18日签署的《美巴专约》,美国保证巴拿马的独立,巴拿马把运河区交给美国永久占领、控制,巴拿马湾中的一些岛屿,也交给美国使用,美国一次性付给巴拿马1000万美元,自1913运河通航起,每年支付25万美元。 一直以来,美国虽然认识到巴拿马运河的重要性,但通常认为只要菲律宾、中途岛、夏威夷群岛等岛链不失,巴拿马运河遭到攻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此仅仅只是在运河两侧修建了若干海防炮台。 珍珠港事件爆发之前,太平洋地区局势紧张,美国海军在运河的太平洋一侧,紧急构筑了十余座炮台,同时引进英国的雷达技术,构筑了海岸雷达基站,用以监测太平洋方向两百海里的空域。陆军则在巴拿马运河区,紧急部署了一万一千三百余人,包括炮兵、防空兵及装备坦克、装甲车的机械化部队,此外还成立了一个配备侦察机、战斗机及轰炸机的航空队。 随着去年年底日美开战,日军一系列组合拳下来,打得大多数美国人晕头转向,不过罗斯福可没晕头,他敏感地意识到,巴拿马运河是整个西海岸防御圈的核心部位,只有巴拿马运河保持通畅,才能有力支持太平洋战场,于是刻意加强了对运河区的保护,再次调动三万二千多名陆军到巴拿马,一旦需要,随时可以对巴拿马南北登陆的敌人进行反击,确保运河的安全。 同时,罗斯福命令海军,加紧在运河区修筑永固炮台及工事,将从瑞典采购的博福斯40mm高炮和瑞士购回的厄利孔20mm防空机关炮,集中部署到了运河的船闸和水坝附近,以防止***海军航空兵的突袭。 巴拿马及周边地区地势,以山地为主,最高峰海拔高达三千多米,这里雨林密布,山隘险要,沿海一带多峭壁陡岸,美国陆军集结重兵进行防范,日军若是强行登陆,势必要付出巨大代价,即便侥幸攻入运河区,也是得不偿失。 巴拿马所在中美洲根本就是美国的后花园,只要能够坚守几天,大部队源源不断开到,登陆的日军只能被包抄、围歼,最后白白地送掉性命。 日军唯一的方法,就是破坏巴拿马运河的航道。 不过这一点也不容易做到,虽然现在***海军拥有绝对优势,但即便是动用大口径的舰炮,想要破坏开凿在岩石山体中的运河水道,也并非易事。运河唯一薄弱的地方,是运河上保持水位的两座船闸,不过船闸并不是建在靠近海湾的地方,靠太平洋一侧最近的船闸,深入内陆达九公里,其间又有山势遮挡,日军的战列舰就算冒险开到岸边轰击,也未必能准确命中。 日军最大的可能是空袭,一但大坝被摧毁,处在大坝中的湖水,将一泻而空,整个运河将迅速陷入瘫痪,而修复大坝绝非易事。何况,大坝由钢筋混凝土筑成,闸门则是厚度达到一点五米的钢铁,抗击鱼雷及航弹打击的强度甚至胜过了战列舰的舰体,而闸门宽度不过三十多米,比起命中两三百米的战列舰难多了。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海军再次诡异地出现在了巴拿马湾,给了美国人当头一击。 珍珠港事变后,日军战列舰队及第二航母舰队留在了夏威夷群岛,等待配合陆军,对瓦胡岛发起登陆作战,而海军航母特混舰队则在接受完补给舰的修理及物资补充后,长途奔袭近五千海里,在美国人茫然不知的情况下,逼近了中美洲。 清晨六点,太阳还悬在东方的地平线上,美国陆军航空队负责今天训练及执勤任务的官兵,全部集中在机场餐厅吃早餐。餐厅的广播里,播送着美国的早间新闻,除了提及爆发在欧洲、亚洲及太平洋地区的战事外,那些政府要员和议员们不断地在新闻里露面,呼吁男人踊跃参军,女人走进工厂工作,共同捍卫美利坚和民主和自由。 经过一年多的培训,加上战前开设的大量航空学校提供了充足的人手,美国的飞行员数量大幅度增加,到现在已经有超过一万名拥有上百小时飞行经验的飞行员,而且这个人数还在不断地增加中。 正因为飞行员数目的急速增加,海陆军的航空队都在不断地组建中。 为了加强国土守卫力量,去年六月法国沦陷前夕,美国本土组成了东北、西北、东南和西南四个航空军区,并在不列颠空战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这些军区又改变番号为第一、第二、第三和第四航空队。 本土之外,菲律宾航空队于去年七月组建,到十月份改编为远东航空队,夏威夷航空队于去年十一月正式建成,巴拿马运河航空队同期建立,到珍珠港事变爆发前,阿拉斯加航空队也开始着手组建。 这其中,驻扎在巴拿马运河区的这个航空队,为加强编制,计有战斗机中队三个,装备的是美国p37及p40两种型号战斗机;轰炸机中队三个,一个为装备b17远程轰炸机中队,另一个为俯冲轰炸机中队,还有一个鱼雷机中队;侦察机中队一个,主要负责巴拿马湾方圆五百公里的警戒。 “呜呜――” 随着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响起,大多数正在进餐的美国飞行员,还在想不是飞行队的长官又在搞紧急飞行演习,日军的机群已经突如而至,开始不断地俯冲、拉升,机头及两翼喷射出狂暴的弹药,屁股下扔下串串航弹,对机场上停放的战斗机、轰炸机、侦察机进行狂轰烂炸。 美军指挥官和飞行员惊慌失措,四处奔逃,许多人都在问为什么雷达没有提前发现对手?难道重金购买来的仪器,都是些摆设不成? 这可冤枉人了,原来***在南美地区有大量侨民,他们对巴拿马及周边地区非常熟悉,日军大本营及执行此次空袭任务的***海军,早已经对巴拿马地区的防御情况了如指掌。 为了避免提前被美军发现,日军海军特混舰队头天晚上抵达巴拿马与哥斯达黎加接壤的南方的奇里基湾,略作准备,在天际露出曙光之际,三百多架战机便从航空母舰的甲板上起飞,一路向北,在日出前越过大陆,来到了北方加勒比海的莫斯基托斯湾,随后再转而向南,向运河区扑去。 在日军飞机靠近的时候,美军的雷达员其实已经看到了电子显示器上不断闪烁的亮点,但美国人使用的是英国的雷达技术,没有敌我识别系统,看机群的航向,错误地以为是从美国东海岸飞来的战机。 雷达员向司令部的值班人员打去电话,结果值班员吃早餐去了,在等待回讯的时候,日军战机已经飞临运河区,九九舰爆机在零式战斗机的掩护下,对着机场上美国陆军航空部队来不及升空的战机进行了狂轰滥炸。 不得不承认,***人的战术非常具有欺骗性及突然性,这个时候,集中部署在运河船闸和水坝附近的防空炮位上都还没有人,日军机群中分出的九七舰攻,迅速地向着大西洋一侧的大坝冲去。 九十多架九七舰攻,第一波对水坝及船闸的攻击便取得奇效,仅仅用二十六枚鱼雷(其中十四发射失),就将水闸彻底摧毁。万倾湖水顺着垮塌的船闸及大坝,倾盆而下,向着加勒比海泄去,几艘正在向运河前进的几千吨货轮,被滔天的水流冲击,瞬间倾覆。 ***人精神大振,再次顺着运河,向太平洋一侧冲去。不过,当机群赶到太平洋一侧的水坝时,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美军的防空人员大多已经进入炮位,开始对空疯狂射击,试图阻止日军战机的靠近。 日军的战斗机及俯冲轰炸机,在摧毁机场上美国航空队的所有战机后,及时向运河区的水坝及闸门附近冲来。铺天盖地的战机,竭力压制地面的防空炮火,给作为攻坚主力的九七舰攻创造机会。 这一次***人付出的代价可就大了,在付出十二架战机凌空爆炸解体,二十一架坠入地面或者水面爆炸的代价后,四十多枚鱼雷有近半命中目标,靠近太平洋一侧的船闸及水坝,也轰然倒塌。 要知道巴拿马运河,根本是靠水闸调节来通行舰船的,整个运河区,实际上高悬于海平面之上二十多米,这下东西海岸两座大坝被接连击毁,对于运河区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灾难。 由于巨大的落差,与运河相连的加通湖、阿拉胡埃拉湖、米拉弗洛雷斯湖等湖,疯狂地向大西洋和太平洋倾泻着湖水,正在运河区通行的几十条舰船,不是被汹涌的激流掀翻,便是在水位迅速下降后搁浅,整个运河区迅速陷入了瘫痪状态。 随着第一波机群离去,日军舰载机的第二波打击群又至。 这一次,日军的机群没有绕道,直接由奇里基湾直接飞越阿苏埃罗半岛,对准巴拿马运河地区的港口、军营、油库、机场、雷达站等设施展开毁灭性的打击。 在舰载机行动的时候,十多艘驱逐舰进入巴拿马湾进行布雷,大量的水雷充斥运河河口地区,在海浪中起伏不停。 南云忠一没有派出第三波机群,等第二波飞机返航后,即率领舰队,迅速离开奇里基湾,在巴拿马湾南方与驱逐舰队会合,直接驶入太平洋,消失得无影无踪。 ...... 南华,新京,宣武楼会议室。 接到美国政府通报的巴拿马运河遭到***海军航空兵空袭的消息后,包括安毅在内的安家军高层,无不目瞪口呆,对***海军的胆大妄为感到难以置信! “乖乖!” 听完总参通讯部部长李煜甫口述的电文,代表海军出席会议的海军副司令江尚闽中将脱口而出: “长途连续作战,先后奔袭夏威夷群岛和巴拿马运河,***海军这批杂种,简直把航空母舰的战术发挥到了极致!如果运河区真的像美国人通报的那样遭受重创,太平洋与大西洋就完全割裂开来了,从美国东海岸到亚洲,必须绕道南美洲南端,短时间内,美国布置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军队,将失去重要的物资及兵员援助,这下麻烦大了!” 这会儿安毅也是目瞪口呆。 刚才接到美国方面的紧急电报,安毅还以为是协调营救菲律宾美军事宜,于是让李煜甫念出来,不想得到的却是这么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情况有些不妙!” 一贯稳重、没有把握不喜发言的杨杰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大步走到地图前,仔细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对安毅说: “主席,各位,***人这一下几乎打在了美国的命门上!随着巴拿马运河的瘫痪,美国海陆军在太平洋地区,真真正正地落入了下风。原本我认为,以日军大本营那些家伙的眼光,把其防线推进到夏威夷一线已经到了极致,接下去预计会收缩防守,把夏威夷当做吸引美军进攻的磁铁石,然后专心致志拿下新几内亚、阿留申群岛、所罗门群岛,图谋澳大利亚及新西兰,把英美等国势力完全驱逐出去,然后便伺机寻找和谈的机会。对***而言,这已经是能够预计的最好的结果! “可是,我失算了,没想到***人的眼光如此之远,竟然在出击珍珠港的同时,还把视线盯在了巴拿马运河上!现在美国遭受的打击,比我当初预想的还要惨重得多,预计没个半年一年时间,巴拿马运河休想恢复,到时候不仅夏威夷被日军经营得固若金汤,恐怕连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也占下来了,***人拥有的和谈的本钱又充足了许多! “现在的情况,日军每一天实力都在发生新的变化,我们不能再把战局仅限于中东,该全线发起进攻了!” “耿光兄请放心,美国人没那么容易屈服!” 安毅非常清楚二战中动员起来的美国究竟有多厉害,读书时看过的一个关于太平洋战争的纪录片曾讲美国在战争中制造了一百三十多艘航空母舰,珍珠港损失的这点儿舰船,根本就是毛毛雨。见杨杰一脸担忧,他连忙安慰道: “美国人的战争潜力,远在***之上,不说别的,仅仅人口就在***的两倍以上,再加上几乎无穷无尽的工业潜力,只需要两到三年时间,就可以挽回对***作战的劣势。***人想用武力胁迫美国投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人连续两个偷袭,不仅不会打消美国的作战意志,反而会彻底激怒美国人!就算巴拿马运河暂时不能通航,美国也可以从大西洋绕道印度洋,攻击***在马达加斯加及兰印群岛的军事基地。我以为,下一步美国人肯定会选择时机进行反击,以鼓舞军心士气。” 邓斌、赵东全、杨飞等人听了安毅的分析,一脸兴奋。 杨飞大声说道:“此前咱们怕打得太狠,把日军招惹过来,现在总不用担心了吧?开弓没有回头箭,***人两记响亮的耳光,给了美国佬一个深刻的教训,美国佬估计这会儿也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会向***提供那么多的钢铁和石油,还有大量先进的武器制造技术...... “哈哈,***人这一连续的进攻,倒是把咱们以前受的那些憋屈给宣泄出来了,想想三年前在杭州湾,日军装备的b17轰炸机给了咱们多大的压力?现在终于轮到美国人自己享受苦果了......” “杨飞,你还别说,其实我也挺解气的!恨不得现在大笑三声,美国人以往的所作所为,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安毅的话,让会议室里气氛变得极为欢快,接下来他却话锋一转:“不过,目前的情况,不允许我们幸灾乐祸,所以我们还是要从各个方面,策应美国人,否则局势极有可能会继续糜烂! “确实如耿光兄所言,目前我们的作战的时机已经成熟!不过,现在已经是二月,马上缅甸和印度的夏季就要来,进入三月后,东印度和缅甸的气温将急速升高,最高可达四十到五十摄氏度,这种条件下作战,根本发挥不出部队应有的战力!还有,全面发起反击之前,必须得有一段时间的物资积累,打仗是很轻松,可是后勤怎么保障?若是打着打着没有枪炮子弹了,找谁哭去? “我这里发个话,九月份雨季过去后,我们就发起全面的进攻,在此之前,大家还得忍一忍!当然,大家也不是白忍,到今年七月,经过连续多年的建设,攀枝花铁矿就该大量出铁了,加上国内几个大铁矿陆续投产,咱们的钢铁产量将突破三千万吨。届时,咱们的钢材供应就有了充足的保障。这几个月,几条关键的铁路便要通车,穿越在丛林中的许多象道会变成平坦的柏油马路,届时咱们的机械化部队,就可以长驱直入。 “而且,这几个月,***肯定会把部队不断地调到新几内亚、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作战,等到我们发起反攻,日军猝不及防,根本没有时间调集足够的部队救援!咱们完全可以一口气把三地荡平,将西伯利亚、***、中亚、西亚和印度地区连接在一起,战略纵深及综合国力倍增,一举奠定强国之基。大家觉得我的建议如何?” “甚好! 杨杰沉思一下,面露喜色:“这是最为稳妥的计划,咱们不发动则已,一发动则石破天惊,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其他将领都连声称妙,邓斌笑着说:“如果虎头和夏俭知道九月份过后就会大反攻的消息,不知道会乐成什么样子。拿下暹罗这一年多来,他们俩可憋坏了!” “暂时不告诉他们!” 安毅目光环视众将一圈,严肃地说:“这事儿就我们知道就行了,等开战前两个月,再把几个方面军的头头脑脑调到南华来,共同完善作战计划。倒不是怕他们泄密,而是担心日军会通过我们军队的细微变化,发现异常。***人发起太平洋作战,非常的冒险,对外界的细微变化很敏感。 “波斯湾地区远离本土,往来不便,不是日军的必守之地,所以他们才对我们的进攻不太在意,可东印度、缅甸、马来亚就不同了,都在兰印群岛周边地区,一个是工业基地,一个是石油产地,还有个是天然橡胶和锡的重要产地,少一块都像割他们的肉一般疼痛!一旦发现异常,他们会立即调动兵力弥补防线的缺陷,对我们来说,就被动了!” 说到这儿,安毅话题一转:“好了,这个话题留到后面慢慢谈,咱们还是继续讨论昨晚空军及总参刚刚制定的这个拯救麦克阿瑟和他的军队的计划,大家畅所欲言.....” ~~~~~~~~~~~ ***:55555555,好感动啊,谢谢15802539588大大的万点打赏! 真诚的谢谢huanghuzia大大天天不断的打赏! 最后再谢谢书友120113233858234、拜读此书、guohuizhu、123456tk、淡看历史、明陈、拿枪的人、ァ合乎、deng9999大的打赏! 天子很惭愧,最近顽疾频发,精神不济,写出的文字连自己都无法满意,但大大们依然坚持不懈的支持,这是对天子最好的鼓舞和鞭策啊!天子唯有把作品写好报答大家! 稽首!***! 第一七七九章 空袭吕宋岛 第一七七九章空袭吕宋岛 公元一九四〇年一月二十二日,中国传统农历的腊月十四。 清晨四点半,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光,大地一片沉寂,南华中东部的荣市、顺化、岘港、归仁、绥和、金兰、芽庄、大唐、宁顺和番切十大军用机场上,灯火通明。在指挥台的调度下,一架架战机腾空而起,以营救麦克阿瑟和他统率的美国远东军为目的的“飓风”行动正式开始。 空一师、空三师的战斗机和轰炸机,将分波次担任出击任务,运一师的an6、an7大型运输机,则在第一波机群出发后半小时后起飞,向吕宋岛空域进发,所有的运输机,将由运一师的战斗机担任护航任务。 为了弥补空一师及空三师出击后出现的本土空中打击力量虚弱的状况,从师部设在叙府的空五师抽调十个战斗机中队、十五个轰炸机中队,又从驻守南华湾的空二师及拱卫缅甸边界安全的空四师抽调五个战斗机中队及十个轰炸机中队,进驻东部沿海机场,确保领空安全的同时,策应空一师和空三师的行动。 南华空军由航空作战部队及伞兵、基地部队组成,其中航空作战部队又分为飞行队、空运队和飞艇队。 现在南华飞行队分为师、团(大队)、中队三级编制,一个正规的航空师,下辖五个飞行团,每个飞行团由五个战斗机中队、五个轰炸机中队、两个侦察机大队和一个运输机中队组成,每个中队标准编制为十五架战机。 早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五艘雷达飞艇已经飘向了吕宋岛,在两万五千米的高空对日军战机的动向进行全天候监控。 此次出击,目标首先直指日军部署在吕宋岛的各个机场,战斗机中队掩护轰炸机中队,将日军停放在各个机场上的战机悉数摧毁,争取一周左右的制空权。 空运队的编制和航空队相同。现在空运队编有五个空运师,每个空运师下辖五个空运团,每个空运团由五个运输机中队、五个战斗机中队和一个侦察机中队组成,由于护航任务不需要轰炸机,并没有编制轰炸机中队。 按照“飓风”计划,在航空队对日军位于吕宋岛上的基地发起突袭的同时,两个中队三十架大型运输机,在同等数量的战斗机掩护下,径直前往吕宋岛的马尼拉,接走美国远东军的主要将领及他们的家属,然后再逐次接走基层官兵。 炫目的探照灯中,机群在空中集结、编队,随后向着东方的天空飞去。 地面上此时一片漆黑,而在几千米的高空中,已经可以看到东方旭日的光辉。由于时间还早,大多数南华民众都没有亲眼目睹铺天盖地的战机向东飞去这一奇景,倒是突然得到南华政治部门通知的美国及英国记者,倾听着天地间一片轰鸣,用照相机向着黑色的夜空胡乱进行拍摄,也不管是否能否捕捉到战机的影子。 根据情报,日军现在在菲律宾,部署有五个飞行团,但战机的数量和质量,根本无法与南华强大的空军相比,这一波出击,南华方面势在必得。 美国本土已经与菲律宾方面协调好,马尼拉周边所有机场都已经清理了出来,油库、弹药库敞开供应,部署在马尼拉城各地的防空炮及高射机枪阵地,还有马尼拉城南北要隘的军队,严阵以待,提防日军狗急跳墙。 ...... 南华中东部的春香城,龙潭大本营。 这座战时大本营的作战室位于距离地面一百多米的山腹中,完全由柴油发电机组提供照明及各种机器设备的用电。作战室由中空的上中下三层组成,就像一个意大利风格的歌剧院,这个作战室通过无数的有线及无线通讯线路,与外界进行全方位的联系,除了拥有代表南华最高科技成就的计算机控制中心外,还设有特别的地图台,方便指挥员根据直观印象第一时间做出判断。 今天大本营几乎成为了空军司令部的指挥中枢,安毅、杨飞、刘卿等总部将领,全部都在观摩空军上下如何忠实地执行“飓风”计划。 此时,“歌剧院”前方原本应该悬挂帷幕的地方,安装了遮盖了整个墙壁的大型电子显示屏,显示屏上有不同颜色的标记,分别代表了我空军始发机场所在的位置、此刻各个战斗机中队所在的地方以及敌人机场、战机的情况。 底层正中的地图台前,摆着二十多部电话,地图台的周围,坐着二十多名受过高级训练的女军官及她们的助手,根据收到的讯息,及时地用长达数米带有弯钩的指挥棒,在地图上清楚地摆放敌我标识。 各层的左右设有一个个像玻璃座厢般的小屋子,是空军各级指挥军官及参谋人员工作的地方。这些军官及参谋人员,将由雷达飞艇传递回的情报,以及计算机中心汇集整理的信息,复核后进行分析和判断,然后及时地传到下面的地图台,地图台旁的工作人员则控制电钮,把敌我双方的情况,事无巨细,一一展示在电子显示屏上。 安毅抽着烟,来回踱步,偶尔看看电子显示屏上目前我方战机所在位置,神色间异常严肃。 这次一口气出动那么多飞机,横跨上千公里的空域,同时对吕宋岛上多处目标进行打击,从战机的集结、编队、调配、联络、指挥等等,每一个程序都充满了挑战性,由不得他不慎重。 “怎么,感到紧张吗?” 杨飞走到安毅身边,笑着问道。 “有点儿......” 安毅点了点头,看到杨飞掏出烟盒想抽烟,烟盒却空空如也,伸手把兜里的香烟盒塞到杨飞手里,随后道: “确实,毕竟吕宋岛距离我们太远了,许多实际情况是事前根本无法想到的,而这些疏忽的地方,或许就会成为决定成败的关键......现在只希望日军麻痹大意,他们取得了菲律宾的制空权,海军航空兵又成功偷袭巴拿马运河,取得了又一次辉煌的胜利,现在有些骄傲情绪应该可以理解。” “放心吧,肯定没问题的!” 杨飞抽出支烟,给自己点上,美美地吸了一口,觉得精神一振,才继续道:“以有心算无心,我军的实力又明显占据上风,日军猝不及防,吃亏是肯定的!关键是看他们能否及时反映过来,把战机撤离吕宋岛,集结后再伺机寻找我方决战。此外,还要顾虑的是日军加强地面进攻的力度,只要我们在马尼拉没有立足之地,则威胁自然解除......这些不是我们能够予以解决的,得看美军及菲律宾军队的抵抗意志,急也急不来。” “也是!” 安毅笑了笑,看到杨飞想把烟盒还给自己,摆摆手示意不用,顺手抬起腕看了看表,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指向了五点半,于是招呼道: “走吧,这里交给老黄他们指挥,叫上弟兄们去餐厅吃早餐,然后到会议室,一边喝早茶,一边等进一步的消息传来。” “也好,忙活一夜,肚子正好饿了,听说这儿的厨子是总后勤部特意从川南请来的,正好尝尝这些厨艺大师的手艺。” 说罢,杨飞就去叫刘卿、沈子凌等人。 南华与吕宋岛之间距离一千多公里,起码还得有两个小时才能抵达吕宋岛,等到发起攻击,已经是早上七点的事情了。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在这里踱来踱去,也不是个事情,还不如找个地方坐坐,静候佳音。 ...... 从岘港军用机场起飞的空十四团三个战斗机中队、三个轰炸机中队、一个侦察机中队共七个中队一百零五架战机,在空中集结、编队完毕,为了尽量隐蔽行踪,慢慢爬升至六千米以上的高空,这才向着东方的天空飞去。 当时间指向七点的时候,辽阔的南海,已经在身后了,在与兄弟部队取得联系,相互发了“好运”的无线电信号后,机群开始进入无线电静默状态。 根据“飓风”计划,空十四团攻击的目标,是吕宋岛北部的土格加劳军用机场。这个机场深入吕宋岛内陆,因此执行任务的都是最新型的a29战斗机及b4-b型轰炸机。 b4-b轰炸机是b4四发轰炸机的升级版,采用了更大马力的发动机,通过对机翼及机舱布局的改变,加大了油箱容量,使得航程在加挂副油箱的情况下增大到五千公里,驾驶舱很宽敞,机舱从头到尾一条大走廊,前后、左右、上下都有成员岗位。 坐在飞行员的位置,驾驶舱前方视野开阔,把远近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由于天气晴朗,可以看到白云若棉絮一般,一块接着一块,被高速飞行的战机迅速扔在了机身后面。从高空俯瞰吕宋岛的陆地,峰峦叠嶂,河流纵横,那些潺潺流淌的溪流和分布在原野上的水田,反射着旭日的辉煌,到处都亮晃晃的,像一块块璀璨的宝石。 飞行员不断地关注驾驶台一侧电子屏上由飞艇雷达反馈的信息。到目前为止,还未发现日军战机的行踪,一切都很顺利,战机在高空雷达的引领下,向着预订的目标快速飞去。 “滴滴滴——” 驾驶舱上方的警报器响了起来,祖籍吉林扶余、在***参加安家军,后来选拔进入航校并一路顺利成为飞行员的张炎中尉冷静地拿起了送话器:“机上各战位注意,马上就要飞临目标上空,现在进行战斗准备!” 刚刚放下送话器,音箱里出现了中队长文祥少校的声音:“弟兄们,一切顺利!马上就要作战了,大家多多保重,今晚我喝大家在马尼拉喝酒,听说美国人囤积了不少好东西,我给大家管够。” “好啊!” “行!说定了!” “这次一定要喝个痛快!” 音箱里传来一片轻松的笑声,各个机长七嘴八舌回话,每一个人都显得很放松。大家都知道,已经飞临日军的机场上空了,还没见到鬼子的战斗机起飞,即使他们现在想迎战也来不及了。 到了这个地步,奇袭基本算是成功,剩下的就是战果大小的问题了。 p29战斗机悬挂有1000磅航弹,加上外挂10枚5寸火箭弹,其对地威力已经不弱于b2俯冲轰炸机,而且各项性能,都不是低航速及低航程的b2轰炸机所能比拟的。 这时,b29战斗机群,已经向着日军机场附近的防空炮位和高射机枪阵地扑去,力争在鬼子们反应过来之前,将这些讨厌的防空武器悉数摧毁。 此时地面的日军机场,防空警报声大作。 正准备出任务的日军飞行员,发现突如其来的密集机群,一个个面色惨白,快速地向自己的战机跑去,防空兵们则向着防空阵地赶,而那些机场指挥、控制等地勤人员,则发了疯似的往防空壕躲避,几名正站在飞机上保养的机械师,也赶紧跳了下来,扔下飞机,没命地逃。 整个机场,瞬间乱成一团。 几门75mm、88mm高射炮周围,终于迎来了操纵的士兵,填装手手忙脚乱地将炮弹塞了进去,炮手一拉炮闩,高空中冒起一朵黑烟。 等到把炮弹打出去,炮手才想起没有瞄准,连忙大吼一声“再来!”随后拉开炮膛,退出冒烟的弹壳,装填手抱着炮弹塞了进去,然后炮手根据观测手报的数据,一阵猛摇,让炮管更加垂直,瞄准高空中不断掠过的战机。 “当——” “嘭——” 炮弹再次被送上天空,天上的黑点又多了一个,可惜准头太差,再次做了无用功。 就在这时,第一波p29战斗机群已经呼啸着扑了下来,机头及两翼机枪闪烁着,地上三溜烟尘炸起,炮座沙袋吃了好几十发子弹,一个黑黝黝圆滚滚的东西直接丢了下来。 一声巨响,炸弹正中高射炮。 随着火光冲起,“呜——”的一声,飞机贴着防空炮位掠过,重新拉升。 操作这门炮的五名泡手躲避不及,当场被炸得支离破碎,激荡的气流夹杂着血肉粉末,四处飞射,高射炮被炸得四分五裂,一个个零件到处抛洒。 当然,不是所有的p29战斗机投弹都投得这么准,毕竟是战斗机飞行员,专业是空中格斗,因此也有部分炸弹扔得有点儿偏,超出几米到十几米的都有。不过,尽管这些航弹没有直接命中目标,但溅射的弹片和掀起的巨大的冲击波,还是大量杀伤了日军防空炮兵,并让剩下的炮兵趴在沙袋堆里不敢抬头。 第二波p29战斗机见前面的兄弟成绩喜人,跟着俯冲而下。 日军的防空兵比较悲催,不仅要遭受航弹的洗礼,p29悬置的火箭弹的威胁也很大,5寸火箭弹的威力和125mm榴弹炮差不多,虽然火箭弹的命中率没有战机俯冲投弹高,但进攻时不用直线俯冲和拉升,相对安全,而且火箭弹漫天激射,发出凄厉的呼啸声,对日军的士气打击也比较大,日军机场周边一个个防空阵地,许多还未来得及开火,便已经在猛烈的打击下土崩瓦解。 空十四团副团长薛明宇中校驾驶着s3-b侦察机,观察整个战场的情况。 这个机场处在相对安全的吕宋岛北部,驻该机场的***陆军航空兵第十二飞行队,装备的基本上都是重型轰炸机,从空中看下去,大概有40-60架ki-47三菱重型轰炸机在跑道两边整齐地排列着。 ki-47三菱重轰炸机,几乎完全复制了美国b-17四发重型轰炸机的设计,威力巨大,在日军对菲律宾的攻击中,陆军航空队装备的这种重型轰炸机给美军制造了极大的麻烦,美国人尝到了自己种下的苦果。 在机场跑道两边,有六个小机库,四个大机库,第十二飞行队装备的其余的战机,基本上都在这些机库里,其中包括两个中队的隼式战斗机。 薛明宇中校迅速向各个中队长下达命令,不断地调整攻击的重点。 三个战斗机中队,展开了竞赛,在确认已经没有地面防空炮火的威胁后,在各自中队长的带领下,分别扑向机场的十个机库以及指挥楼。 随着机头的航空机枪喷吐火舌,一条条火线跳动着,交织在机库及指挥楼表面。最先倒霉的,是目标极为显著的指挥楼,塔台的玻璃窗瞬间粉碎,六七名还没来及跑下去的***陆军航空队的军官,被打得支离破碎。 紧接着,几枚火箭弹同时命中指挥楼,砖混结构的二层指挥楼和六层的塔台,在一团烟尘中轰然垮塌。 扑向机库的机群也收获颇丰,随着一串串航弹扔下,火箭弹如流星般射出,四座大机库轰然爆炸,里面的飞机和油泵被引爆,迅速陷入一片火海。六座小机库,半数爆炸燃烧,另外一半掀开屋顶后里面空空如也,倒是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坏。 在p29战斗机大发神威的时候,b4-b轰炸机也已经降低到合适的高度。 投弹手眼睛贴着瞄准镜,手放在红按钮边边,看着下面的跑道,慢慢地瞄准。很快,跑道上停放的飞机进入了瞄准镜,随后进入十字光标中心。 “放——” 投弹手大喝一声,迅速按下了红按钮。 八枚二百五十公斤级的航弹,从左右两个架子上松开、脱落,飞机一下子轻了两千公斤,机身一颤,速度在一瞬间加快了许多,向空中冲出上百米才恢复平衡。地上很快出现一片快速的闪光,紧接着一长条火球和烟柱带腾空而起。这条爆炸带斜着掠过跑道上的飞机队列,至少有四五架飞机卷入了火球之中。 随着源源不断的航弹被重型轰炸机扔下,一时间,机场的跑道及停机坪上,腾起密密麻麻的黑烟柱,下面的战机陆续坍塌在烟火爆炸中,一团团黑烟夹着火球冲天而起,还有不少飞机直接被炸得飞上天空。 许多***飞行员,刚刚跳进驾驶舱,就与座机一起化为碎片,少数几架启动了螺旋桨,厄运已经降临,仅有一架ki-47三菱重轰炸机腾空而起,也由于爬升中不能转弯,被跟在b4-b后的p29战斗机打得凌空解体。 p29战斗机若勇猛的雄鹰,在机场上空不断盘旋,看到有漏网之鱼,就俯冲投掷航弹或者是发射火箭弹,那些幸存的战机,在这样严密的打击下,彻底瓦解成碎片。 轰炸的最后,b4-b重型轰炸机开始向下投掷一种银色的容器。 这种银色容器装在弹箱里,每个容器可装18枚蜘蛛雷。这种蜘蛛雷是一种特种地雷,其弹体上伸出八条细长的尼龙“触角”,好像一只大蜘蛛,因此得名。蜘蛛雷里装有tnt和铝粉混合而成的炸药,并配有触发引信和自毁装置,弹体外壳用合金钢制成,表面斜置条状棱柱,以便在降落时按预定触点部位接地。 由于猛烈的撞击,容器触地后破裂撞开,蜘蛛雷向四面八方激射,再次落地后这些蜘蛛雷从弹孔表面8个小孔中同时弹出8条约8~10米长的尼龙线,这些尼龙线飞向四面八方,碰到障碍物时,顺势缠在上面,就像一个张开的大蛛网,只等敌人触动。由于这种雷的体积小尼龙线长,一旦触碰,立即爆炸。数百块弹片四处乱飞,可以形成很大的杀伤区域。 一架b4轰炸机,便可布下上万枚蜘蛛雷,这样一来这个机场算是作废了,要排除这些地雷,起码得花费几个月时间。 薛明宇中校将s3-b侦察机降低到两三百米的高度,满意地向下方打望,只见机场上没有一架战机不在燃烧,七座机库陷入火海之中,四个大型机库持续不断地爆炸着,一团团火球从库顶的大洞直冲出来。 “漂亮!***人这下完蛋了!” 薛明宇竭力压抑住心中的兴奋之情,沉稳地下达命令:“现在开始集结,转向,目标,南方的马尼拉城。” 音箱里传来各个中队长的欢呼声,机群在空中慢慢编队,一刻钟后,开始向南方的马尼拉城进发。 在空十四团奇袭土格加劳军用机场取得成功的同时,日军位于吕宋岛上的拉瓦格、美岸、伊巴、打拉等军用机场,也同时遭到安家军空军的打击。 由于已经彻底消灭了美国远东航空队的战机,日军上下非常放松,结果遭到了和当初珍珠港及吕宋岛美军相同的命运,几乎所有的战机都被炸毁在机场的跑道、停机坪及机库里,近三百架战机未及接战便损失殆尽。 随后很长一段时间,整个吕宋岛的制空权,皆为南华空军所掌控,为美军顺利撤退创造了条件。 ~~~~~~~~~ ***:嗯,谢谢弟兄们的推荐、打赏、订阅及***支持! 二月过一半了,继续拜求各种支持!谢谢! 第一七八〇章 铺天盖地 第一七八〇章铺天盖地 空军奇袭菲律宾成功的战报,由雷达飞艇及时传回了龙潭大本营。 会议室里,黄禀一把最新的战报交到了安毅手里,安毅心中磕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一阵倦意袭上心头,安毅站起来舒展了下懒腰,对杨飞、刘卿、沈子凌等精神同样松懈下来的弟兄说道:“尘埃落定,大家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按照计划实施即可,没有任何问题了!” 随后,安毅又对黄禀一道:“老黄,你们空军要继续关注前线战斗,提防日军陆海军航空兵的反扑!虽然吕宋岛上的日军战机基本上已经摧毁,但***海军的舰载机以及从台湾南部起飞的陆军战机,依旧可以威胁到我们运输机的安全!美国人和***人犯的错误,我们绝对不可再犯!” 黄禀一笑着道:“放心吧,我们的雷达飞艇随时监控着吕宋岛及周边地区空域,由于雷达在两万多米的高空处,可以方便地监控吕宋岛全部区域。敌人的一举一动皆在我军的掌握之中,这种情况下若是出差错,不用主席问责,我自己提请辞职!” 安毅点了点头:“好,这我就放心了!估计海军这会儿也已经到了吕宋岛以西的南海海域,截击***的运输船队,这下***政府和军队要为这股突然出现的‘美国舰队’伤脑筋了。不过,这次咱们是佯动,打一枪就要缩回来,不知道***人突然看到这么多战机,又看到这么多美国战舰,会有什么反应......” “必然是屁滚尿流,疑神疑鬼!” 杨飞笑着说完,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但经此一吓,加上波斯湾周边地区的沦陷,我担心日军会加强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与我方接壤地区的防御,到时候咱们就被动了!” “无妨!” 安毅自信地说道:“也有可能我们展示足够的力量后,日军会加强对新几内亚、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进攻!毕竟那里远离我方之威胁,加上雄厚的工业基础和丰富的矿产,可以极大地提升***的国力,反过来促进大陆防御的巩固!” “希望如此吧!” 杨飞耸耸肩,跟在安毅身后出了会议室。 众人乘坐电梯来到大本营外面,才发现太阳已经悬在了山梁上,阳光极为刺眼,手遮在眼前好一会儿才适应这样强烈的光线。 ...... 马尼拉东南方的尼克尔斯加机场,一位身材高大,面色凝重的军人,在一群卫兵的簇拥下,站在机场指挥楼前。 此刻的麦克阿瑟,眼睛布满血丝,形容憔悴。他不时地抬起头,向西方的天空望去,随后又抚抚额头,连连摇头苦笑,似乎是为自己的紧张和期待感到好笑。 麦克阿瑟对菲律宾有着特殊的感情。上世纪末,正当麦克阿瑟以优异成绩考入西点军校时,他的父亲率一旅美军,击败了西班牙军队,攻占马尼拉,出任美国驻菲总督兼武装部队司令。西点军校毕业后,麦克阿瑟就到驻菲工兵营服役。当他1922年离开西点军校校长的职位后,再次回到菲律宾时,开始担任马尼拉军区司令,六年后又担任驻菲美军司令,直到他担任美国陆军总参谋长为止。 战争爆发之前,以美国陆军四星上将身份退役的麦克阿瑟,恢复了陆军现役身份,担任美国新成立的驻远东武装部队司令部的司令官职务,同时被授予陆军中将军衔。 在获得美国国内的兵力补充,而且还拥有了一个装备近三百架战机的航空队,同时菲律宾陆军军队也全部装备了最新的武器,麦克阿瑟非常有信心,通过空地配合,把登陆的日军赶下海去,至不济也能坚守三到六个月时间,为美国国内的援助争取足够的时间,并为此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这个计划被美国陆军部称之为“彩虹五号”计划。 但是,残酷的现实,给了麦克阿瑟一记响亮的耳光。 开战伊始,菲律宾航空队便全军覆没,由于珍珠港遭到突袭,太平洋舰队便失去了所有的主力舰,制空权彻底丧失,菲律宾与本土间的海路联系至此断绝。在拥有绝对优势的日军海军面前,菲律宾群岛事实上已经成为了孤岛,麦克阿瑟制定的长期作战计划,迅速沦为了纸上谈兵。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原本麦克阿瑟可以通过把部队调到巴丹半岛进行顽抗,但美军在太平洋地区连战连败,尤其是日军竟然在瓦胡岛登陆,让关注战局进展的麦克阿瑟心神激荡,在指挥作战时错着漏着频出,结果让日军堵住了由马尼拉西去巴丹半岛的道路,只能在马尼拉城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随着三艘前来营救的潜艇被***海军击沉,接受罗斯福劝告准备撤到澳大利亚东山再起的麦克阿瑟心如死灰,已经准备以身殉国,可是峰回路转,南海对面的南华共和国,竟然允诺派遣空军前来援助。 至今为止,历史上还从未有过如此大规模的空运行动,而且中间还隔着个一千多公里的辽阔南海,麦克阿瑟对此持怀疑态度,并不认为对方有能力做到。不过既然罗斯福以总统的身份下达全面配合的命令,麦克阿瑟也只得予以配合,各个部队尤其是马尼拉周边几个机场,都分配了任务,全力配合南华空军的行动。 出于对南华方面实力的不信任,今天麦克阿瑟并没有把防守马尼拉各条防线的将军们带来,也没有让菲律宾政府派员迎接,甚至连夫人和孩子也未通知,只是带着自己的卫队和参谋人员,来机场看个究竟。 “司令官,你觉得南华方面可能派出空军来救援我们吗?” 麦克阿瑟的随从副官锡德尼.赫夫有些紧张地看了看表,见麦克阿瑟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有意地问道。 “或许吧!” 麦克阿瑟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那是个神秘的国度,从建国到现在,发展速度非常快,并多次在陆地和空中击败***人,或许能够给我们带来奇迹也说不一定。当然,我们也不能报以太多的期望,毕竟陆上的战斗还得靠自己,若是日军连续发起进攻,以马尼拉周边羸弱的防线,是很难坚持下去的!” “将军!” 这时,司令部参谋拉夫瑞少校从机场控制室快步跑了出来,脸色露出一丝喜色:“刚刚接到巴丹半岛及科里吉多岛的观察站的消息,大量战机从西方的天空铺天盖地而来,很快就会到达马尼拉上空。” “铺天盖地?” 身材高大地麦克阿瑟走到拉夫瑞身前,拍了拍这位一脸振奋的属下的肩膀:“少校,你不会昏头吧?飞机能把天空铺满吗?那得多少架飞机?” “这——” 拉夫瑞少校挠了挠头,刚想回答,这时天空传来飞机引擎巨大的轰鸣声,情不自禁地转头望去。才看了几眼,他就尖叫着说道:“看,这就叫铺天盖地......噢,我的上帝啊,这得多少架战机啊!” 这会儿,所有的人,包括麦克阿瑟都翘首西望,只见密密麻麻的机群从西方天空飞了过来,很快便把晴朗的蓝天给遮掩住了。 这是由三十架刚刚抵达吕宋岛的an6大型运输机及三十架护航的a27战斗机,加上已经突袭完马尼拉北部九十多公里三个日军前沿机场的飞行团,近四百架战机组成的庞大编队。 提前得到通知的美军及菲律宾军官兵,还有正在准备对马尼拉防线发起进攻的日军士兵,亲眼目睹这恐怖的机群,无不目瞪口呆,只是日军的震惊是永恒的,脑袋里充满了问号,不知道这波机群从何而来,而已经有心理准备的美军及菲律宾军官兵,震惊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震惊过后,地面上的美军及菲律宾军官兵,无不为这即将拯救自己于危难的庞大机群大声欢呼,纷纷摘下帽子扔上天空,一些激动的美军士兵,还对天鸣枪,发泄着自己的情绪,枪声、口哨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只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声音全都淹没在了机群那震耳欲聋的马达声中,击碎了地面上传来的噪音之后,机群仍旧一往无前的向着机场上空飞来。 麦克阿瑟目瞪口呆,现在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铺天盖地了,在飞机的遮掩下,已经完全亮开的晴朗天空,再次黯淡下来,由机群组成的“乌云”,阻断了朝阳的光辉,让马尼拉笼罩在了飞机的阴影中。 麦克阿瑟不敢置信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发现这一切不是做梦,这才醒悟过来,连忙对拉夫瑞少校道: “南华空军的机群来了,赶紧准备迎接。另外,给夫人去个电话,让她做好准备,随时撤离......我的上帝啊,我竟然忘记通知菲律宾政府的官员做好准备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埋怨我......” 此时,机场方面早已经做好准备,无线电讯号已经与对方的机群联系上,随后一架架大型运输机,以及航程较短的战斗机,开始在不同的跑道陆续降落。 第一架着陆的运输机是改造过的an6客机,转入停机坪停稳后,机舱门打开,南华军委办公厅主任兼副总参谋长赵东全上将、总参通讯部部长李煜甫中将、空军作战处长伊培尔.杨柯斯基少将、总参作战部副部长成世明上校先后出现在舷梯口。 麦克阿瑟快步迎上。 早在上次美国国务卿科德尔.赫尔率团访问南华的时候,麦克阿瑟即与赵东全有过交流,知道这位上将是南华军队高层有数的几人,与赵东全亲切拥抱后,立即用夸张的口吻,大声问道: “赵将军,不知道你们派了多少飞机到菲律宾来?天啊,你看这蓝天上,漫天都是机群在盘旋,知道的明白这是飞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在放风筝呢!” 赵东全没想到麦克阿瑟这么风趣,笑着大声回答:“那些以为放风筝的人肯定耳朵不好,至少现在我必须得努力倾听才能听到道格拉斯将军您在说些什么......” 麦克阿瑟畅声大笑,对着赵东全行了个美式军礼,随后又走向赵东全身后的其他几位南华将领。 等到麦克阿瑟与李煜甫、伊培尔.杨柯斯基和成世明握手致意,并在飞机马达巨大的轰鸣声中大声问候,不由笑着摇摇头,招呼道:“走吧,将军,我们到前面的建筑物里谈,否则一直这么大声说话,嗓子受不了!” “好!上次新京一别,我也有许多话想与将军攀谈!”麦克阿瑟一边说,一边招呼客人向机场大楼走去。 临进建筑前,麦克阿瑟再次仰起头,贪恋地看了一眼天上盘旋的机群,心里想如果这是美国的战机,该有多好啊,那样再也不怕***陆海空航空兵的威胁了,说不一定还可以对日军的登陆部队发起反击。 回头再看看机场跑道上不断降落的飞机,麦克阿瑟突然一阵惭愧,心说还是小看了中国人的魄力,没想到一出手就是如此大手笔! ...... 三小时后,一辆老式卡车摇摇晃晃地停在了马尼拉饭店的后门处,麦克阿瑟的副官锡德尼.赫夫中校奉命前来接阿瑟夫人琼和儿子小阿瑟撤离。 在饭店顶楼的大套间里,琼正在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她把食品、衣物和一大堆照片,乱七八糟地塞进一个大皮箱里,随后,她没有忘记从一个玻璃盒子里取出她丈夫的勋章和奖章,用毛巾一包,也塞进了箱子里。 锡德尼.赫夫中校走进了房间,帮助阿瑟夫人拿起箱子,顺手抬起小阿瑟的三轮童车,匆忙下楼坐上汽车,向机场急驶而去。这个时候,通向机场的公路,竟然塞车了,大量的军用卡车、轿车、吉普车,甚至还有马车、牛车,都在向机场方向赶。 在了机场,已经是中午十二点,阿瑟夫人惊讶地发现菲律宾总统奎松一家以及其他菲律宾政府官员,还有美国驻马尼拉的高级专员弗朗西斯.塞尔,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这时,麦克阿瑟已经得到日军位于吕宋岛上的机场已经全部被南华空军摧毁的消息,心情大佳,他抱起儿子,对琼说:“你们先撤到中南半岛去,南华政府已经做好一切安置准备。我是远东军总司令,我得留在最后走!” 阿瑟夫人有些担忧地说道:“可是,我担心你......” 麦克阿瑟笑着道:“没事的,现在日军在吕宋岛上的机场已经被南华空军摧毁了,只要周边防线不失,我就很安全!就算是日军攻进了马尼拉,我也随时都可以离开,没有任何问题!” 阿瑟夫人微微放心,转头看了看机场不断起降的运输机、战斗机和轰炸机,好奇地问道:“南华方面到底出动了多少架战机啊?足够部队撤离使用吗?” “仅仅大型运输机,便足足有三百多架,哪怕每架运送二十人,一次也有六千人。一两天内美利坚的小伙子们就可以逃离虎口!” 麦克阿瑟眉飞色舞地说完,随后叹了口气:“不过不可能全部运完,总得留下一些部队殿后。等到机场受到日军威胁,空运即会自动中止,因此,接下来我还得为那些部队殿后伤脑筋......手心手背都是肉,舍得不啊......” 一旁的赵东全出言安慰道:“我们南华空军会尽量压制日军的攻击,争取多拯救些部队......” 这时,一名参谋人员过来催促登机,安排接送阿瑟夫人、儿子及菲律宾政府要员的客机马上就要起飞,以便为下一波机群降落腾出空位。 麦克阿瑟抱着儿子,送夫人登机,又与奎松、弗朗西斯.塞尔等人依依话别。 第一七八一章 出击的海军 第一七八一章出击的海军 卡拉奇时间,二十二日上午九点,南华海军第一支航母特混舰队出现在波斯与阿拉伯半岛之间宽阔的阿曼湾中央。 此时,在阿曼湾南方的马斯喀特港,透过来自印度洋方向飘来的薄薄晨雾,港口内停靠的舰船依稀可见。 在这风暴频发的几天里,***海军印度洋舰队的运输舰,利用夜色掩护,来往于波斯、伊拉克南部的港口城市与马斯喀特之间,抢救出大量的部队,然后再从马斯喀特把这些部队调往马达加斯加岛。 此时,***陆军印度洋方面军司令官中村孝太郎大将已经在前往南印度洋的路上,留守港口的是日军第十八独立步兵旅团的旅团长伊藤信次少将。 由于舰队主力已经南调,留守港口的不过是两艘驱逐舰和十多艘缴获自阿曼、巴林、科威特、伊拉克和波斯的巡逻炮艇。时间不早,两艘驱逐舰已经开始生火,浓浓的烟雾,从高高竖立的烟囱中升起。 马斯喀特港以北一百海里的海面上,太阳光照耀着“华山”号航空母舰高高飘扬的南华海军军旗,熠熠生辉,舰队司令官赵雷中将向各舰发出电令:舰队全速向南,目标马斯喀特港! “华山”、“泰山”、“恒山”号航空母舰,“李靖”号、“李绩”号、“郭子仪”、“秦琼”号重巡洋舰,加上六艘轻巡洋舰和十八艘驱逐舰,还有潜艇和运输舰上所有的海军官兵,都开始行动起来。 航空母舰上的飞行员们,早已经在舰队驶出卡拉奇军港时,便拿到了飞行航线图和马斯喀特港的地图,对于轰炸目标了如指掌。这是南华海军舰载机第一次真正执行作战任务,每一个人都很兴奋。 由于这几天印度洋地区恶劣的气候,加上日军的撤退行动大多利用夜幕掩护进行,到目前为止,南华方面还不知道日军已经大规模撤退,特混舰队的海军官兵雄心勃勃,准备把***人留在西印度洋地区的海军舰队全部歼灭。 第一波从“华山”号甲板上起飞的,是八架o1-a侦察机,其中六架向前方搜索,两架负责侧后。 在进入马斯喀特港之前,他们在发回的电报中称未在航线上发现任何船只。 在侦察机起飞后半小时,第一波八十架飞机全部起飞,开始编队飞往目的地,包括二十架f1-a型舰载战斗机、三十架s1-a舰载轰炸机和三十架t1鱼雷轰炸机。 上午十点一刻,机群飞临马斯喀特港上空,可是飞行员们惊讶地发现,港湾里并没有停靠多少艘舰船。 ...... “什么?***人的舰队凭空消失不见了......” 赵雷听到汇报后,一脸的郁闷,在由满载排水量高达48950吨的“让.巴尔”号改名的“华山”号航空母舰的指挥室里,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气冲冲地问道:“为什么情报部门没有相关的消息,难道我们这次出击,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这几天天气不太好,波斯南部及东南地区连续降雨,风力普遍在七、八级以上,阿巴斯港等南部机场气候极为恶劣,陆基战机根本无法起飞侦查。从十五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人的鼻子比狗还灵,估计是发现情况不对劲,悄悄开溜了!”舰队作战参谋欧阳墨上校解释道。 赵雷连声叹息,舰队参谋长、法国裔的沙托鲁少将站在大型海图前,看了一会儿,突然建议: “司令官,既然现在***海军的那些战舰已经离开了波斯湾,不如我们趁着敌人兵力空虚,又骤然遭受我军的轰炸疲于应付之机,由我们舰队突然逼近马斯喀特港,舰炮对港口的防御要塞进行压制,然后由随同舰队行动的海军陆战队在港口东西两侧的海滩实施登陆! “原本我们的目标是突袭日军印度洋舰队,尽量摧毁其海上作战能力,然后进入阿巴斯港,彻底***霍尔木兹海峡,由陆军去对付马斯喀特港的***守军。但现在既然日军舰队主力已经逃跑,估计陆军也撤走不少,我们是否应该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彻底拔掉***人在阿拉伯半岛东北角这颗钉子? “毕竟马斯喀特港开发得更早,港口设置更为完善,而且辐射面也更大。将马斯喀特港设为我们舰队的母港,与阿拉伯海北岸的卡拉奇相互呼应,这样视野更为开阔,若是在阿曼建立雷达基站,也更能确保阿曼湾、阿拉伯海的领海及领空安全。” 赵雷点了点头:“从现在的情况看,日军从波斯及伊拉克南部地区撤下来的主力,肯定溜掉了,剩下的作战部队不会太多,倒是可以尝试一下登陆作战。” 说到这里,赵雷走到指挥台前,向通讯参谋下达新的作战命令:“第二波攻击机群现在起飞,重点是轰炸马斯喀特港的海岸要塞!舰队再次加速,目标依然是马斯喀特港,前进!” ...... 马斯喀特港上空,机群并未因为日军战舰的稀少就无功而返,整齐的空中编队自动散开,一架架舰载机,开始寻找着各自的目标,战舰、防空炮台、高射机枪阵地、煤仓和油库,都是这些舰载机的猎物。 s1-a舰载轰炸机是一种俯冲轰炸机,主要武装是挂在机身中心线下方的一枚不超过800公斤的重磅炸弹和每侧机翼下的各一枚50公斤炸弹或深水炸弹,现在面对日军的舰船及港口设置,这些炸弹就是最好的打击手段。 一名飞行员驾驶战机,快速地向一艘日军驱逐舰飞去。现在的情况是僧多粥少,他决心抢先一步,将日军仅有的两艘战舰中的一艘击沉。 飞机掠过其中一艘驱逐舰上方,坐在后方的投弹手右手拇指轻轻地按动炸弹投掷按钮,飞机随之一轻,机头随即被拉起,s1-a舰载机呼啸着从那艘驱逐舰的桅杆上空飞过,下方战舰的甲板上当即发生剧烈的爆炸。 “咦!?” 飞行员和投弹手一起回过头去查看战果,发现那艘可怜的驱逐舰的上层建筑虽然被航弹击中,滚滚浓烟中很快笼罩了整艘战舰,但它的舰体并没有受到严重伤害,依旧在高速行驶着,准备逃离危险的港口,不由非常失望。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无法再对其实施攻击了,因为这艘驱逐舰已经同时被十多架飞机盯上,对其威胁最大的是t1鱼雷轰炸机,这种舰载机搭载了一枚1288公斤的航空鱼雷,一旦命中,***制造的薄皮驱逐舰根本无法抵御,唯一的下场就是沉没。 不得不承认,***海军水手的操作技术非常优秀,那艘被炸得冒起滚滚浓烟的驱逐舰,左右摆动,硬是躲过了四枚鱼雷的攻击,但被围剿的下场就是被第五枚、第六枚接连命中,其中第六枚鱼雷炸穿了这艘排水量为三千多吨的驱逐舰的前部弹药库,在一阵阵剧烈的爆炸之后,它舰艏朝下,一头栽入了海底,海面上只剩下孤零零的桅杆。 这时,码头上人群涌动,许多留守马斯喀特港的***陆军和海军官兵,正赶往自己的防空炮位、高射机枪阵地或者是要塞炮位,还有一些来自兰印群岛、马来亚的土著工人,四散奔逃。 一架f1-a型舰载战斗机飞到码头上空,一个小队在军曹带领下排着整齐队列前进的***陆军守备部队,成为了牺牲者,四挺12.7口径航空机枪疯狂地扫射,很快在那里留下几排整齐的尸体。 这时,几架s1-a舰载轰炸机发现了码头附近的油库区,将飞机上的航弹,准确无误地投掷到了这些建筑物上,剧烈的爆炸立即引起冲天大火,许多正在油库附近的日军士兵,瞬间被烈焰吞没,大火中传出凄厉的惨叫。 港口中,另外一艘驱逐舰也在猛烈的打击下,冒起了浓浓的黑烟。这艘驱逐舰加速向港口逃离,五六架鱼雷机对其展开围殴,一枚枚威力巨大的鱼雷,带着浪花和气泡,向着日军的驱逐舰奔了过去,前后左右的道路都被***了,日军驱逐舰的舰艏、舰舯及舰艉接连中了四枚鱼雷,猛烈的爆炸中,日军的水兵来不及做出选择便与战舰一起沉入了港口。 马斯喀特港的海防要塞及防空炮阵地、高射机枪阵地,也遭到了猛烈打击。 由于事发突然,许多阵位上根本就没有人,因此舰载机群没有付出任何代价,便将这些钉子一一拔除掉。 半小时后,空袭结束,参与进行第一波打击的八十架飞机,完好无损地在马斯喀特港上空重新编队,然后在无线电讯号的指挥下,朝着北方飞去。由于这些舰载机全部装备了自动驾驶仪,许多飞行员甚至可以空出双手,喝点儿瓶装饮料,缓解下紧张而又兴奋的心情。 马斯喀特港内,一片狼藉,到处是肢体不整的死者和***的伤者,那些运输舰、修理船等并未遭到直接的攻击,但却被剧烈的爆炸波及,许多看起来憔悴不堪,或是船身冒烟,或是桅杆折断,或是斜躺在泊位上。 码头上的景象,也是惨不忍睹,八个油库全部遭到轰炸,其中四个油库损失惨重,附近的地面上,躺着许多焦曲的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通往码头泊位及防空阵地的道路上,杂乱地躺着成百上千日军士兵的尸体。 临时代理海军基地的伊藤信次少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要知道在霍尔木兹海峡南端的哈伊马角,日军部署有防空观察站,在阿曼湾沿岸通向马斯喀特的陆地上,还设有八个类似的防空观察站,全部有电话线路与指挥部相连,为的就是预防南华空军的空袭行动。 可是,到现在为止,根本就没有接到任何防空警讯,他可不相信南华方面的战机是跨过辽阔的阿曼湾,从波斯及印度的俾路支斯坦地区飞过来的。 “那些该死的南华飞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心中非常难受的伊藤信次,迅速让参谋人员,向方面军、南方军和大本营报告这里的情况,随后再次走回到窗口,看着乱七八糟的港口。此时,港口码头上,许多士兵和医务兵正在忙碌,消防车也在积极灭火,许多拖船和消防船,穿梭与港湾内,数十根水柱,喷向尚在燃烧的那些舰船。 ...... ***,东京御苑。 这段时间,***从天皇、内阁阁僚到普通的民众,无不沉浸在击败世界第一大国——美国的巨大欢乐中。 天天收音机里都在播放捷报,各大报纸的号外一个接着一个,***军队从西太平洋的菲律宾群岛一直到太平洋东岸中美洲的巴拿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尤其是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的覆灭以及***陆军成功攻占瓦胡岛、炸毁巴拿马运河这三大事件,极大地提升了***国民和军人的信心及士气,游行和庆祝活动随处可见,似乎胁迫美国政府投降、取得战争的最后胜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因为心情激动,裕仁天皇多次召见参谋总长石原莞尔、军令部长永野修身,在物质与勋爵方面予以嘉奖。 ***海陆军在太平洋地区齐头并进,大大地缓和了两军之间的紧张关系,在裕仁心中,一直以来为了争夺军费剑拔弩张的陆、海两军,从未像现在这样融洽过,两位军队的最高领导人,功不可没。 不过,今天可是个例外。 当菲律宾遭遇空袭、陆军航空兵损失惨重以及阿曼湾的马斯喀特港遇袭的消息传来,裕仁脸上就失去了笑容,特别是听到南华方面一口气出动那么多战机参与对吕宋岛机场的攻击,再联想到三年前安家军空军空袭***本土及朝鲜、琉球和台湾的情况,心情就越发沉重。 这是日军发动太平洋战争后的第一次失利,大本营会议因此紧急召开。裕仁坐到主位上,脸色一直阴沉着,让参加会议的内阁成员及参谋本部、军令部和陆军省、海军省的军官心生寒意。 石原莞尔见会场气氛压抑,不少人用嘲弄的目光看向自己,心中一动,主动站了起来,鞠躬致歉: “陛下,诸君,今天这一系列的失败,责任在石原身上!在此之前,虽然南华军队在波斯湾地区频频生事,导致我印度洋方面军被迫南撤马达加斯加岛,但石原依然认为,能够离开中东那个是非之地,帝国专心在亚洲及太平洋地区的发展,是一件大好事,这将有助于我们收缩兵力,同时拉大南华军队防守的面积,同时因利益关系与其盟国之间生出龌龊来! “根据情报部门的预测,南华方面要消化他们占领的地区,尤其是民族及宗教复杂、遍地荒漠的中东,没有两到三年时间,根本无法做到,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东南亚及缅印地区动手!没想到今天他们竟然这么胆大妄为,对帝国发起如此突然的空中打击,这确实让人极为震惊,不解! “不过,石原敬请天皇陛下和大本营诸君放心,在石原看来,这应该是南华方面对美国政府表示友好,试图解救美国远东军威胁的一次性行动,并不涉及其他地区。在中东战事未平复之前,南华军队根本无力与我军接战,因此这次空袭,只是偶像现象,而不会演变为全面的战争! “因此,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失败的消息,加大对马尼拉地区的地面攻击力度,只要逼近供南华战机起降的机场,则其空军的威胁自解,他们总不可能来回飞行一千多公里,还有那么多燃油消耗吧?我们根本不必过多的担心!” 石原莞尔的话,让裕仁稍微放心。 裕仁想了想,问道:“石原卿家,你能否预测,南华的空军,是否会对帝国本土进行空袭!早在三年前,南华的空军即在东京上空抛洒传单,现在过去那么久了,其航空技术肯定更为精进,帝国岂非更加危险?若是他们向着皇宫投掷炸弹,该怎么办?” “陛下,臣不敢保证!” 石原莞尔不顾裕仁难看的面色,再次鞠躬,尊敬地回答:“不过,这正是臣统帅的陆军与海军同仁发动太平洋战争的重要原因。不管是帝国本土、满洲,又或者是菲律宾、兰印群岛,距离支那和南华都太近了,一旦其冒死实施轰炸,陛下及皇室成员即处于危险之中。 “因此,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攻占澳大利亚......那是一个近八百万平方公里的全新大陆,矿产丰富,工商业发达,地质条件稳定,根本不是地震频繁的帝国本土可比。尤其关键的是,它远离各大洲,有着宽阔的战略纵深,只要帝国能够在上面扎下根来,要不了十年时间,就可以把它经营成不可逾越、坚不可摧的壁垒! “帝国拿下新几内亚、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后,太平洋诸岛由帝国海军串联成了一个完美的整体,只要徐徐图之,帝国便可立于不败之地,请陛下明鉴!” 裕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首相近卫文麿问道:“石原君,你确定南华方面仅仅只是为了营救被包围在马尼拉地区的美军,而不是有其他企图吗?” “这个是肯定的!” 石原莞尔自信满满地回答:“仅仅靠空军,地面部队是无法跨越一千多公里的南海的,毕竟那些重炮、坦克、装甲车和卡车,不是载重有限的飞机能够实施输送,必须得依靠海军的舰船。没有装备重武器的安家军地面部队,根本不是皇军的对手,而南华的海军,值得帝国海军予以重视吗? “因此,根本不必惊慌,我们只需继续执行此前的战略,先拿下菲律宾群岛、新几内亚岛、新爱尔兰岛和所罗门群岛,然后进攻澳大利亚大陆。等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收入囊中,则帝***队进可攻、退可守,满盘皆活。” 军令部情报部长前田稔少将站了起来,鞠躬后问道:“请问石原前辈,突然出现在马斯喀特港的那支空军从何而来?此外,在南海也发现了美国舰队的踪迹,它们拦截帝国的商船,对落单的战舰进行打击,请问这支舰队又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 石原莞尔目光深邃,一脸严肃地说:“空袭马斯喀特港的南华空军,自然是从波斯的南部及东南部地区出发的。纵观阿曼湾北部,不管是从东边的俾路支斯坦到西边的阿巴斯港,即便最远的地方,距离马斯喀特港也不到一千公里,远远少于南华本土到菲律宾群岛的距离。现在南华方面能够如此大规模的空军袭击吕宋岛,那么由阿曼湾北部海岸附近的机场出击马斯喀特港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 “至于南海的美国舰队,我估计是从澳大利亚南部海港出发,由苏拉威西海潜入南海,其作用就是骚扰帝国的海路运输通道,同时在南华空军的配合下,随时攻击帝国用于***马尼拉湾的海军舰队。目前,南华的空军突袭取得了成功,他们的舰队不用再冒险,但是若情况危急时,必然会全力一击,以解救麦克阿瑟等远东军将领的安全! “因此,未来拿下菲律宾群岛后,我们必须在南海以东地区,部署强大的陆军航空兵及潜艇部队,以对付这部分美国舰队,将其牢牢困死在南海地区。对于帝国来说,台湾、海南岛、菲律宾群岛、兰印群岛就是一条完美的***岛链,只要我们不犯错误,这股舰队将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哟西!” 所有与会人员,全都颔首不已。 “此外——” 石原莞尔语不惊人死不休:“由于苏伊士运河及红海依然控制在英国人手里,其地中海舰队随时可以进入阿拉伯海,攻击帝国位于阿拉伯半岛的海陆军基地,因此,我揣测这一波南华空军的出击后,接下来恐怕英国人的战舰,就会出现在马斯喀特。” “石原君,你是说,南华已经与美国人及英国人协调好,共同进退?” 得到石原莞尔肯定的回复,海相及川古志郎有些紧张地问道:“石原君,那我们海军在印度洋地区该做些什么?” “暂时什么也不做!” 石原莞尔目光从屏息静气倾听自己回答的众多大臣和海陆军将领脸上掠过,微笑着向及川古志郎建议: “帝国海军,目前只能全力配合陆军进行太平洋战事,这已经关系到帝国的生死存亡,关系到天皇陛下及皇室的安危,必须得全力以赴! 说到这里,石原莞尔有意提高了声音:“诸君,自从与美国开战后,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只有奋力向前,不断地开拓进取,唯有拿下澳大利亚及新西兰,才能顾及其他地方的战事......” 石原莞尔侃侃而谈,所有人凝神倾听,这次大本营会议再次沦为石原莞尔一个人表演的舞台,不过大家都已经适应了这一幕,毕竟对于天才的石原战神而言,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出席会议的东条英机、铃木贞一、木村兵太郎、真田镶一郎等人却是眉头紧皱,显然对石原莞尔的战略有不同意见,但看到大多数人都对石原莞尔心悦诚服,只有把不满深深地藏在心底。 作为石原莞尔盟友的军令部长永野修身大将捧场地问道:“请问石原君,印度洋舰队装备的都是缴获的荷兰及远东共和国海军装备的老式战舰,我们有必要再调派些新型战舰过去吗?” 石原莞尔领情地向永野修身点头微笑,随后说道:“目前海军的调配非常好,以少量舰队配合大量运输船,进行机动作战,把各个岛屿,经营成不沉的航空母舰,这将大大延缓英国人的反扑时间! “至于我们陆军,我和板垣君有过商量,一致认为中东局势已经彻底糜烂,我们必须得坚定不移地选择放弃,专注于经营马达加斯加岛和锡兰岛这一岛链的防御,至于被阻隔于叙利亚南部的军队,我将命令他们积极配合德意联军在北非的行动,全力向西打,打通埃及的通道,说不一定可以出现奇迹。” 裕仁脸上终于恢复了笑容,显然对石原莞尔的答复非常满意。 目前***军中不缺乏战争计划的制定者和执行者,但缺乏对政治及军事富有远见的将领。石原莞尔不在中东及印度洋盲目用兵,积极把战火引向南太平洋,通过占领澳大利亚来满足帝国发展之需要,确保皇室的安全,极大地迎合了裕仁的口味。 按照石原莞尔的计划,只要***的海军始终保持目前的强势,那么澳大利亚的防御必然固若金汤。 ***本土只有不到四十万平方公里,而澳大利亚则有近八百万平方公里,再加上中国的华北、东北、远东、山东、琉球、台湾、海南岛,以及朝鲜、菲律宾群岛、兰印群岛、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环绕周围,一个庞大的海上帝国已经初现雏形,裕仁沉浸在超越祖宗及前辈功绩的巨大欢悦中。 ~~~~~~~~~~ ***:嗯,求下订阅和***! 第一七八二章 攻占马斯喀特 第一七八二章攻占马斯喀特 马斯喀特,接到大本营复电的伊藤信次少将,一脸严肃地站在约雷力古堡后面的要塞壁垒里,举起望远镜,从瞭望口里望向远处的港口。 此时,新一波从北面海上飞来的机群,再次在马斯喀特港口及周边地区肆虐,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烟柱直冲天际,到处都是一片残破景象。 伊藤信次放下望远镜,有些疑惑地对身边的参谋长酒井和夫中佐道:“我怎么觉得这些战机,更像是舰载机啊?” “应该不会吧!” 酒井和夫有些不确定地回答:“估计只是机型像,但本质还是陆基战机。毕竟大本营复电称,目前南华空军正在吕宋岛对我空军基地实施打击。安家军的陆基战机既然能跨越辽阔的南海,自然也能越过阿曼湾作战,这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可恶的支那人!” 伊藤信次再次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看到整个港口皆笼罩在一片烟火中,而港口两翼数公里的海防阵地,竟然也在这一波机群的打击范围之内,他想了想有些不放心,走到电话机前,摇通了守卫西边的明斯坦海滩及东边的锡达卜海滩的两个守备大队的电话,要他们注意反登陆作战。 “司令官?你认为......支那人的轰炸,真的如大本营所说的那样,是在为英国舰队反攻做铺垫?” 酒井和夫看到伊藤信次的举动,有些惊讶的问道。 伊藤信次点了点头:“石原参谋长分析的情况,极有可能出现!现在我们手里的兵力严重不足,在马斯喀特及周边地区所有部队加起来,仅有三个守备大队,要防御数十公里的海滩,我们必须得慎之又慎。好在我们手里还有一个兰印师,可以随时策应两翼海滩的防御......希望这次我的揣测错误......” 伊藤信次话音未落,坐在报话机前的通讯参谋紧张地站了起来:“司令官阁下,一支庞大的舰队,突然出现在港口以西四公里的明斯坦海滩外海,用意不明!” 酒井和夫心中一凛,暗道英国人果然来了,伊藤信次大声命令:“密切关注敌人的动向,同时让明斯坦一线的官佐,赶紧把阵地上的人撤下来,全部躲进后面的防炮壁垒去,以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是!” 通讯参谋刚刚把伊藤信次的命令传达下去,惊天动地的炮击声,已经从要塞的西北方传来。 明斯坦海滩以北十多公里的海面上,随着得到命令的各舰炮术长一声令下,无数密密麻麻的闪光出现,这一道道闪光,似乎让天空中的太阳都为之一暗,航母特混舰队轻、重巡洋舰及驱逐舰装备的203mm、152mm、140mm、130mm口径主炮,一起发出怒吼,向着远处的海滩进行猛烈炮击。 数不清的炮弹,在空中争先恐后地飞向滩头阵地,几乎是一瞬间,明斯坦海滩已经被硝烟和烈焰所包围。 相对于马斯喀特的主港,明斯坦海滩的防备要薄弱一些,英国人曾在此依托海岸线的防波堤,修建了若干碉堡及炮台,日军占领后,又在海岸线背后三公里、海拔一两百米高的山地上构筑了海防要塞,配备了岸防火力。 尽管实力对比悬殊,但依托封闭式的永久化炮兵工事,日军的海岸炮兵,依然毫不示弱地进行着反击。一门门英国造的岸防炮喷射着烈焰,把榴弹或者是穿甲弹射向这支突如其来的舰队。 由于南华海军航母特混舰队的舰炮在数量和质量上占有压倒性的优势,随着时间推移,日军的反击逐渐被压制,不少碉堡被掀了个底朝天,一些要塞出现了伤亡,工事开始陆续出现破损。 随着炮火压制逐步生效,舰队配属的运兵船拖驳的登陆艇,已经解开系留钢缆,开足马力,满载着海军陆战队官兵,向着前方的海滩冲了过去。那些经过特殊改装的登陆艇,船头都装有钢板,随艇的通用机枪已经架好,机枪手藏身于钢板后面,对滩头阵地展开猛烈的火力压制。 全副武装,身穿蓝白杂色迷彩服,头顶同色迷彩钢盔的海军陆战队官兵,抱着自动步枪,冷静地蹲在船舱内,军官们脸上满是果敢与坚毅,不时在船头钢板的后面,手握望远镜,侧头观察滩头的动静。 这时,日军隐藏在滩头山后反斜面的炮兵阵地,开始进行反击,一枚枚炮弹落到距离海滩三四千米的海水中,一根根或大或小的水柱,随即在海面升起。 由于只是守备部队,并非甲等或者是乙等师团的士兵,这些炮兵的素质参差不齐,炮术不敢恭维,但是这个时候南华方面的登陆舰船,已经遍布整个近岸区域,凡是没有射错方向的炮弹,都有机会命中目标。 看到日军突如其来的炮火打击,远处舰船上的海军官兵,大都为登陆艇和里面的海军陆战队将士捏了一把冷汗,这些炮弹对登陆艇的威胁是不言而喻的,只能尽快靠近陆地,摧毁敌人的抵抗,才能真正安全。 这个时候,站在“华山”号航空母舰舰桥上观战的赵雷中将,却出奇的平静。 日军的炮火反击是极为正常的,如果海军陆战队没有遭到任何阻击即顺利登上前面的海滩,反而可能会有危险——或者是毒气弹,或许是什么陷阱,为了胜利,日军可是什么卑鄙手段都使得出的,但这一波炮火反击,让那些可怕的担心都成为了假设。 “看得出来,日军炮兵装备的大多是老式的火炮,射程极为有限,从水柱溅起的情况来看,威力也不大,基本上符合情报部门传来的日军守备部队大多装备的是缴获自英国人上次欧战淘汰下来的火炮的传闻!” 站在赵雷身边的情报参谋温瑄中校,一边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战况,一边解说道。 赵雷举着望远镜,微微点了点头:“确实,日军的炮火也就第一轮凶猛点,但此后就显得稀疏起来,估计那些老式火炮的射速很成问题,现在就看我们的陆战队官兵,是否能够迅速登陆,迅速撕破敌人的防线了。” 赵雷说话的同时,舰队新一轮齐射又开始了。根据盘旋在海滩上空侦察机的指示数据,舰队炮击时发射的一大排炮弹,越过海滩后面的山头,准确地飞到日军炮兵阵地周围,日军原本就单薄的炮火,一下子更弱了。 得到作战参谋汇报,知道返回的第一波机群已经加满油,装好了弹药,赵雷立即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华山”、“泰山”、“恒山”号航空母舰上,机勤人员和飞行员开始做起飞前的最后准备。平坦宽阔的甲板上,舰载机整齐有序地排列着,许多战机的螺旋桨已经启动,马达轰鸣着,只等着起飞的命令到来。 很快,一架架舰载机飞离甲板,在航空母舰上空盘旋,随着甲板上剩下的飞机越来越少,涂在那三艘航空母舰甲板上的巨大白色狐狸标志渐渐显露出来。说起来也奇怪,安家军空军和海军,都非常喜欢这个长着一对翅膀的狐狸标志,它代表着领袖的期望,对于大多数飞行员来说,这个标志可以说是激励和督促他们战斗的原动力。 当聚集在舰队上空的战斗机、轰炸机越来越多时,明斯坦海滩对于冲在最前面一批登陆舰船来说,已经是触手可及。 待在船舱里面的士兵,若是不侧头打望,只能看到头顶上不断划过的炮弹以及附近高高升起的水柱。 登陆艇在海浪和炮弹爆炸产生的冲击下,摇晃得十分厉害,不断有纷纷扬扬的水花落下,这些多次参加登陆作战演习的海军陆战队官兵,已经顾不上是否安全了,他们纷纷端起自己的步枪,负责迫击炮和机枪的人,则将武器扛在肩上,所有人都在默默等待船首钢制登陆梯板放下的那一刻。 明斯坦海滩上终于响起尖锐的哨子声,步枪射击声也逐渐密集起来,证明了海滩的防线里大量的鬼子士兵正在聚集,接着***的歪把子机枪和鸡脖子机枪,还有缴获自英军的马克沁机枪,开始向距离海滩不到千米的登陆艇进行射击。 海军陆战队官兵面前那块厚厚的钢板上,逐渐发出被子弹击中的“当当”声,登陆艇船头架着的通用机枪,毫不示弱地进行还击,四面八方传来的撕裂布匹的声音,使得这场登陆战逐步进入了高潮。 舰队中的驱逐舰“沱江”号,是属于前法国海军排水量达2610吨的“空想”级超级驱逐舰中的一艘,它的航速可达45.02节,装备有五门model1929型140mm/45倍径炮,火炮最大仰角可达30度,最大射程两万米,最大射速每分钟可达6-8发。作为特混舰队海军陆战队的指挥舰,海军陆战队第一师第一旅指挥官公孙荣上校正在指挥舱里,全神贯注地用望远镜观察前方海滩的情况。 舰队持续的重炮轰击之后,平坦的海滩上,已经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现在的子弹大都是从防波堤上面射出的,不少戴着钢盔的脑袋,在那儿隐约晃动着,还有更多的身影,正沿着尚存的一些交通壕,由后方的要塞向前面的防波堤快速运动。 公孙荣上校所在的舰船编队,此时已经移动到距离海滩仅六公里的地方,从海滩后面飞来的炮弹,不时落在距离军舰很近的海面,激起高高的水柱。不过战舰上的海军官兵没有丝毫畏惧,在半封闭的炮位上,炮手们忙碌地将一枚枚140mm的高爆炮弹塞进炮膛,然后向着滩头阵地进行炮击。 由于炮位距离指挥室很近,公孙荣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退膛弹壳掉落在甲板上那清脆的哐当声。 “不好!” 公孙荣旁边站着的年轻的驱逐舰长、海军少校多一泽少校失声叫了出来,在这位满族海军军官的视线里,一艘登陆艇被一枚口径不大的炮弹直接命中,在爆炸的火焰和硝烟中,到处都是四散飞落的肢体、破损衣物以及武器部件。 那艘运载了大约一个班海军陆战队官兵的登陆艇,顿时成为了人间地狱,整条艇虽然没有立即四分五裂,但由于舱底进水,它迅速失速并开始下沉。 公孙荣心中一阵凄然,但眼神依然锐利如鹰。 突然,一发重磅炮弹落在了距离“沱江”号舰首几米的地方,水柱还未完全落下,甲板上的几名水兵一下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此时前面那艘登陆舰尚未完全沉没,更多的登陆艇,毫不畏惧地快速从它旁边经过,而“沱江”号前甲板上,南华海军的水兵们很快将死伤者抬回船舱,驱逐舰的前主炮,仍在全力向海滩射击,日军炮弹留下的痕迹,就只有甲板上那滩血迹以及几块被震碎的舷窗。 几分钟很快过去,舰载机打击群再次光临日军据守的明斯坦海滩上空,那些暴露在外的机枪和炮兵阵地,迅速沦为了航弹和航空机枪精准打击的对象。 临近滩头的海面,一声声吆喝声传来。 “弟兄们,注意,船快靠岸啦——” 位于登陆艇后部操纵区的船员大声警告,仅仅几秒钟,在“轰”的一声巨响后,登陆艇已经停了下来。好在登陆舰船速不快,早有准备的陆战队员并没有因为不大的惯性而摔倒,随着舰体晃动几下之后,舰首的登陆梯板猛然向前倒下,明斯坦海滩顿时展现在海军陆战队官兵面前。 燃烧着的光秃秃的树木、冒着浓烟的弹坑、千疮百孔的防波堤、如同矿山一般坑洼的海滩,那些刺耳的尖啸声,是不断坠入海滩后方的炮弹所发出的,声音稍轻一些的轰鸣,则来自于从海滩后面日军隐藏在山腹中的岸防炮射出的炮弹。 登陆艇上发射的一串串通用机枪子弹,“咻咻”地从头顶上飞了过去,向着防波堤袭去。而从日军据守的防波堤上射过来的机枪和步枪子弹声音,则由远及近,在海水中激荡起一排排、一朵朵十几厘米高、如圆珠笔笔管粗细的水花,有的则在登陆艇的挡板上,砸出火星和叮当脆响。 嘹亮的冲锋号声响了起来,海军陆战队官兵们来不及多想,便踏过前端与水底接触的登陆踏板,大步流星地跃入海水中,然后向着滩头阵地冲去。 随着登陆的人越来越多,步兵们呈散兵队形,向着前方的防波堤快速前进,机枪手们则伏卧在炸开一片片的弹坑里,对防波堤上负隅顽抗的日军进行火力压制。 这时,躲避舰炮轰炸的日军,基本上都赶到了前面的防波堤及进入后面山间的要塞工事里,从港口区出发的两个团的兰印军援兵,正在赶往海滩的路上,但是,由于舰载机的密集轰炸,那些兰印土著兵被炸得鬼哭狼嚎,何时能够抵达前沿阵地存在一个疑问。 紧随登陆艇而至的特制登陆舰,在距离滩头二十米的地方停稳之后,猛然放下的舰首登陆梯板,重重地横在了半米深的海水中,冰冷的海水被拍打出去,激起几米高的浪花。 “突击——” 在轰隆隆的柴油发动机和铿锵有力的履带声中,一辆“豚i”型水陆坦克,缓缓地开上登陆梯板,厚实的钢板承受着发出森森金属光泽的钢铁巨兽,发出“吱吱”的声音。 “豚i”型坦克专门为海军设计并制造,全车连炮筒全长八米,宽三米,高二米五,重15吨,火炮口径为75mm,辅助武器为一挺7.62mm并列机枪,一挺12.7mm高射机枪,发动机功率为400马力,最大速度64公里/小时,水上速度为11公里/小时,最大行程为370公里。 这种水陆坦克连接处密封良好,炮塔座圈处有橡胶密封装置,在水中行驶前进时有足够的浮力,动力装置为水冷柴油机,传动装置为机械式,悬挂装置为扭杆式,水上推进装置为喷水推进式。 很快,打头的“豚i”坦克便踏上陆地,碾过略显松软的海滩,向前隆隆开进。将眼睛以上部位探出炮塔的车长马元少尉睁大双眼,看着枪林弹雨的场面,不由热血上涌,但他可没昏头,依然不断地指示着坦克前进的方向,以避开那些矗立的礁石。 不断飞过来的子弹,对坦克坚硬的装甲没有任何威胁,防波堤上及后面要塞里的日军显然是懵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发起进攻的敌人竟然拥有坦克,一时间阵脚大乱,加上头顶不断盘旋的战机,日军的防线已经岌岌可危。 “前方两百米,准备开火!” 随着马元少尉一声令下,“豚i”坦克停住了前进的步伐,炮口所指的地方,正是防波堤上一个钢筋混凝土筑成的碉堡,几挺机枪从几个窟窿里伸出来,拼命地嘶吼着,不断有冲锋的陆战队官兵被它的子弹扫中。 一名肩抗火箭筒的战士,刚刚瞄准碉堡,就被交织的机枪火力扫中,斜着头不甘地躺在了地上。 “狗日的小***,去死吧!”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坦克从炮管到履带,都随着炮弹的发射而猛然一震。 在五十米的距离上,75mm坦克炮的炮弹,仅花了不到0.01秒的时间,就准确的击中了那个碉堡的其中一个射击口。钻入碉堡内部爆炸的炮弹,将碉堡里的弹药引爆,发出巨大的声响,整个碉堡从内部炸裂开来,黑色的烟尘直冲云霄。 炮弹壳落在坦克底板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炮手用最快的速度,将下一发穿甲弹塞进炮膛。马元少尉所在的这辆坦克,没有重新开动,而是将炮口转向防波堤上另外一个碉堡,一团赤红的爆炸火焰之后,炮弹直接从碉堡的表面穿透进去,钻入碉堡内部爆炸,一时间血肉横飞。 在威猛的“豚i”坦克用自己的加农炮近距离清除了海滩和防波堤上的日军的火力点之后,海军陆战队的攻势如同水银泻地,向着日军的防线纵深突进。火箭筒、手榴弹,将敌人的火力点一个个撬开,加上尾随部队攻击前进的迫击炮及通用机枪,日军溃不成军。 ...... “什么!?” 伊藤信次接到前线的电话,目瞪口呆。短短的一个小时时间,滩头阵地即告失守,前往救援的兰印军两个团,竟然在对方战机的拦截下,现在依然滞留于港口以西两公里的小山上,防线的缺口已经越来越大。 参谋长酒井和夫神色凝重:“前线回报,登陆的部队全都是支那人,没有一个白人,这就说明突然出现的那支舰队肯定是属于支那人的!前线炮兵观察员还反应了一个情况,在我港口上空盘旋、压制我军救援的战机,全都是从那个舰队起飞的,还在舰队上空进行了编组,这意味着敌人的舰队中肯定隐藏有航空母舰,换言之,这支舰队是航母特混编队!” “支那人......舰载机......航空母舰.......不好!” 伊藤信次嘴里念叨几个词语,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南华方面隐藏得好深......到目前为止,我们还对南华的海军实力一无所知,只知道当初他们截留了法国人的一批战舰,在暹罗战事中使用了出来......现在帝国正在进行太平洋战略,若是这个时候,南华的海军从背后杀出,后果不堪设想......不行,我得立即把这一情况上报给大本营!” 说完,伊藤信次大步走到电台前,命令通讯参谋森本秀少佐迅速向国内发报。 通讯参谋指示几名通讯兵忙碌了许久,可是一直无法与国内联系上,又尝试与方面军司令部及北路军的电台进行联系,但全无反应,当下哭丧着脸看向伊藤信次:“司......司令官阁下,自敌人的炮火响起,我们的无线电通讯联络即与外界中断。现在不仅无法与大本营联络上,就连方面军司令部、北路军指挥部也无法联系......我们......我们已经与外界失去了......” “巴嘎!” 伊藤信次伸手就是两个耳光,随后一把抓住森本秀少佐的衣领,将他拧了起来:“森本,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与大本营联系上,事关帝国国运,你必须尽最大努力!” 森本秀一张脸憋得通红,旁边几名通讯兵噤若寒蝉,参谋长酒井和夫见状不妙,连忙上前打圆场: “司令官,这事不能怪森本君。还记得安家军向胡齐斯坦和伊拉克发起进攻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吗?当时我们也与两地联系不上,反倒是驻叙利亚的军队可以联络。现在,这一幕再次出现,这说明敌人已经开始干扰阿曼地区的无线电通讯。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先将登陆的敌人击退,确保马斯喀特港的安全,然后再想办法与国内进行联系!” 伊藤信次放开森本秀,一脸惨然:“来不及了!敌人不仅拥有制海和制空权,现在就连陆地上也占尽优势......中村司令官离去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的坦克、装甲车和卡车,加上我们缺乏有效的反坦克兵器,而且对手极有可能是安家军,单兵素质远在我们之上,这个仗根本无法维持下去......” “轰轰——” 一枚炮弹在要塞旁边炸开,巨大的声响,打断了伊藤信次的话。 这会儿,马斯喀特港西边的枪炮声越来越近,喊杀声已经清晰可闻,日军的指挥部里,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第一七八三章 卢浮宫文物 第一七八三章卢浮宫文物 由龙潭大本营回到春香王宫,安毅没有即刻***休息,而是吩咐毕业于西南政法大学、在川南绥靖公署有过三年工作经历的新任国务秘书林少白把积压的公文拿来,用了三个多小时把这些文件批阅完,吃过午饭才睡下去。 待一觉醒来,已经是夕阳西照。 “醒了?” 就在安毅有些迷糊,尚在回想自己身在何处,一个娇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安毅心中一热,转过头招呼:“青姐,你怎么到春香市来了?” “怎么,不希望见到我吗?” 眉目如画淡雅相宜的叶大小姐坐在床沿边,浅笑吟吟,见安毅眼里满是浓浓的柔情,主动解释: “还有几天就是小年了,春香这边有个拥军优属的军***欢晚会,我不是挂着个宣传部副部长的头衔吗?这次是跟着韩玉的文工团一块儿过来的。晚会上表演的节目,摄制组会拍摄下来,剪辑好完全可以当做电影来放。” 安毅看到叶大小姐一身旗袍,把身材凸显得玲珑剔透,不由有些情动,坐起来,一把将她揽入怀里,眼睛紧盯着她的星眸:“青姐,想我了吧?” “哪儿有......” 叶青俏脸一红,嘴硬过后看到安毅脸上浮现一丝失望之色,吃吃一笑:“小坏蛋......这段时间你不是在印度,就是全国各地到处跑,又到连队又下基层的,回新京几天也都在开会,和云儿、楚儿她们相聚的时间都很少,更别说其他人了......昨天你又到了春香市......我和子欣都很想你!” 最难消受美人恩,安毅俯下头,深情地在叶青的芳唇上吻了许久,待叶青呼吸急促,俏颜如火,这才放过她,叹息道: “姐,我是真累啊......不仅是人累,心也累,目前国际局势复杂,德、英、美、意、日等国纠缠不清,打得一塌糊涂,国内也处于战时体制下,许多物品限制生产,粮食定量供应,民众肯定会有所抱怨。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多倾听基层民众的呼声,然后对国际国内局势预作研判,这样才能少犯错误! “其实,有时候我真想做个荒淫无道的君王,大小事情都交给其他人办理,不用为那些烦心的事情操心......可是不行啊!咱们南华初创,完全是一个靠军队强制捏合在一起的新兴的国家,民族、宗教信仰及文化传统错综复杂,民众缺乏起码的向心力,稍有不慎,我们这个国家就落得个分崩离析的悲惨下场,所以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我知道的,可是你也别太累了......” 叶青秀眉微蹙,担忧地说:“老沈给我说,这几天你都没跟他练拳,天天都熬夜到天亮,白天和黑夜都快颠倒了......这样可不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注意劳逸结合!” “没什么,这段时间,恰好几件事凑到一块儿来了......” 安毅微微一笑:“姐,想必你也得到通报了,今天总参及海、空军联合制定的空袭吕宋岛的计划,获得了圆满成功,我军没有付出多大代价即摧毁了日军所有的军用机场,暂时拥有了对菲律宾群岛的制空权,为抢运美国远东军创造了条件。下一步把美军接到咱们土地上来,美国政府就得乖乖地让咱们敲竹杠,在未来的国际博弈中,我们就可以争得先机!” 说到这儿,鼻间嗅着叶青身上散发出的香味,久旷之下,某个部位火热而又坚挺,一双大手从叶青的旗袍缝里钻了进去,覆上胸前的一对柔软,手指用力,拨弄那峰头葡萄一点,呼吸变得急促,安毅凑到叶青耳边,轻声说到:“青姐,我现在就想要......” “不行!等下还有正事呢!” 叶青也有些意乱情迷,但她努力把安毅的手从胸前拉出来,站起来一边整理略显凌乱的旗袍,一边说: “快起来吧,收拾好和我一起去看文艺表演......韩玉和我一起来的,周旋也会参加晚上的演出,还有文工团的一位小演员,她挺想你的!等她们演出完,我们一起吃晚饭......” “等等!对了,今天是二十二日,农历腊月十四!” 安毅摇摇头,抚着额头:“瞧我这记性,韩玉她们早就和我打过电话,让我去看她们的演出,我却忘记了,真是的.....” 安毅抬头看了看窗外,落日余晖点点,彩霞满天,轻吁一口气:“还好,现在去不算晚,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向她们解释了!” 叶青一听,抿嘴一笑。 安毅到浴室冲了个冷水澡,擦干后穿戴整齐,和叶青一起,乘坐轿车,向城北法国人于二十年代修建的、能容纳两千人的福音歌剧院赶去。 ...... 隆冬的上萨尔茨堡,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希特勒早上十点左右起床,一夜恩爱后浑身散发出慵懒迷人气息的爱娃,披上件睡衣,给他取来了报纸及电报。 希特勒匆匆浏览一遍,内容不是地方长官的讲话,就是德国民众受到讲话鼓舞、立志与敌人血战到底的表态性发言,要不就是被英国战机炸坏的铁路、公路修复的消息。希特勒不敢兴趣地放下,顺手抓起几份电报,惊讶地发现都是关于南华空军奇袭菲律宾这一事件。 吃完早餐,德国纳粹党及军队的要员,都已经在城堡的院子里等候,希特勒下楼坐上车,和戈林、希莱姆、海德里希等人一起来到了鹰巢大本营。 鹰巢修建在山腹中,通过电梯与山顶狭长的观景平台相连,从山顶向下望,可以看到希特勒的山间别墅,一览贝希特斯加登的阿尔卑斯山风光,领略到湛蓝如镜的柯尼希湖,还可远眺奥地利音乐家莫扎特的故乡萨尔兹堡。 不过,时值最为寒冷的一月份,现在天地间一片素白,除了雪外没有什么景致好欣赏。 走进会议室,壁炉里炉火烧得通红,屋子中间是一张长条形的会议桌,桌子中间的花瓶里,摆着几支温室培育并采摘的桃花枝和红、白玫瑰,十多张精致的沙发以会议桌为中心,围成了一个长方形,每个座位前都摆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和点心,除了希特勒面前是香槟外,其他人桌上都摆放着法国波尔多红葡萄酒。 会议正式开始,最近被希特勒任命主抓军事情报的希莱姆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发生在菲律宾的战事,随后道: “***人接连给了美国人几记响亮的耳光,把罗斯福那个老瘸子打得出不了声,但随后中国人又给了***人一记重拳,让***的裕仁天皇气得差点儿吐血。从日耳曼民族的利益来看,***一下子损失了三百多架战机,必将影响其在太平洋地区的作战,进而对德意志即将发起的土耳其战略造成非常大的影响!” “我就知道中国人靠不住!” 戈林将面前高脚杯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随后趁着酒兴,愤怒地指责:“先是在伊拉克和波斯的胡齐斯坦,现在又在菲律宾的吕宋岛,中国人搅了我们多少好事?同志们,大家想想看,若不是中国人横插一杠,菲律宾的美军必然会很快被消灭,下一步日军将会把目标对准澳大利亚,届时美国人和英国人的兵力,都将被吸引过去,然后我们就可以无所顾虑地快速占领土耳其! “但现在,上次欧战用我们日耳曼人的鲜血堆砌其战功的麦克阿瑟,还有他的军队好好地保留着,日军不得不在马来亚、缅印地区留下大量部队,警惕中国人及美国人的反击,太平洋战争的规模就会相应缩小,英国人就有余力插手土耳其的事情,美国也会把视线落到欧洲和非洲......” “好了!” 希特勒摆了摆手:“赫尔曼,你别说了,中国人和***人本来就是宿仇,从三一年打到现在,针锋相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按照计划,二十日我们即会发起对土耳其的总攻击,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们绝对不能允许中国人出来捣乱!”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适时站了起来: “尊敬的元首,安全警察部门调查后确认,在我们伟大的德意志军队占领巴黎之前,法国人把他们在卢浮宫、吉美博物馆等建筑中的艺术品,转移到了法国中部的卢瓦尔河一带城堡内。经过反复的侦查,我们基本上已经锁定了其中六座城堡。众所周知,巴黎卢浮宫、吉美博物馆等场所收藏的中国艺术品,大多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第二次鸦片战争和本世纪初的八国联军占领北京后法***队劫掠所得! “那些中国的文物,共有三万余件,包括中国古代瓷器、玉器、青铜器、兵器、雕刻、古近代绘画、书法、屏风等等,中国人对这批流落在外的文物,充满了渴求,若是这个时候,我们高调将追回的文物移交南华政府,肯定会让南华上下对帝国好感倍增!从远的方面说,我们可以借此进一步拉近与南华的关系,继续获得钨、锑、锡等稀有金属和猪鬃、桐油等战略物资,大大提升帝国的军备及实力,从近的讲,我们可以请求南华方面暂缓对叙利亚境内的日军的攻势,让这部日军,为我们的土耳其战略及北非战略服务! “那些文物,只有中国人才对其有特殊的情感,对于我们德意志来说,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帝国只需要稳住南华方面两到三年时间,等我们打通北非的石油通道,再消灭海峡对岸的英吉利和东欧平原的苏俄后,南华对我们便不再重要,届时怎么样都行!” 希特勒听了大为意动,盯着海德里希看了一会儿,才问道:“莱因哈德,你确定南华方面会接受我们的好意?” “确定!” 海德里希郑重其事地说道:“没有任何国家的人民,比中国人更注重文明的传承,事实上中国也是唯一一个有文字记录以来从未断绝其文明的族群。法国所拥有的文物,大多是掠夺及坑蒙拐骗而来,全都是不义之财,我们德意志帝国在元首的带领下,匡扶正义,将这些贼赃予以归还,甚至还可以拉着维希政府一同搞一个归还及捐赠仪式,对中国人的触动肯定会很大。中国人有一句俗话,叫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南华政府深受感动之下,自然会考虑如何偿还帝国这份情谊,到时候对我们提出的要求自然会予以配合!” “好!只要能稳住中国人,这样的付出是值得的!” 希特勒终于下定了决心,对海德里希说道:“莱因哈德,这件事我交给你亲自办理,必须要在二十日之前,取得与南华政府、尤其是其国家主席安毅的联系,我不希望节外生枝!” “遵命,我的元首!” 海德里希恭敬地回答。 随后,这场最高级别的会议继续进行,海军元帅雷德尔汇报,大西洋上的潜艇部队奉命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向美***舰开火,而美***舰则公然为英国商船护航,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击伤了六艘海军潜艇。潜艇舰队官兵强烈要求向美国宣战,否则,大西洋海战无法进行下去。 戈培尔汇报的内容则是关于宣传方面的。针对英国人的电台宣传,纳粹党宣传部采用了新办法,就是把那些能搜索多个波段的收音机全部收缴,以只能收听德意志国家广播节目的单一频率收音机代替,到目前为止,基本上杜绝了欧洲大陆之外的消息传入。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则讲了波兰的的犹太人问题。由于采用大量犹太人进行筑路、修建要塞、务农等工作,解放了大批日耳曼人进入工厂企业,到现在为止,波兰境内的军工产量,比起刚刚占领时增长了两倍,希特勒听了眉开眼笑,连声赞赏海德里希干得漂亮。 接下来希特勒的脸又绷紧了:戈林汇报说,英国人破解了德国空军的新的导航技术,导致上百架战机竟然降落在英国境内,同时,不列颠群岛的空中,英国的航空队又出现了一种全新的战斗机,对德国的轰炸机威胁很大。 陆军元帅冯.伦斯德则汇报了东线的兵力部署,威廉.凯特尔也对巴尔干半岛与土耳其接壤地区的部队调动情况进行了说明。 会议结束后,希特勒留下海德里希,秘密商议对南华交涉事宜。 ~~~~~~~~ ***:谢谢弟兄们的书评指正,再谢谢大家的推荐票、订阅、打赏和***支持! 第一七八四章 偷得浮生半日无闲 第一七八四章偷得浮生半日无闲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我守在婴儿的摇篮边,你巡逻在祖国的边防线,我在家乡耕耘着农田,你在边疆站岗值班......” 悠扬的歌声,在舞台上传来来,福音歌剧院分为上下两层的观众席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静静地凝听那直扣人心的悦耳歌声。 此次应邀观看晚会的,都是西原省各市的军属代表和劳动模范,以及本地驻军选拔出的优秀战士。 当一小时前安毅出现在晚会现场时,引发巨大的轰动。 全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响了足足十多分钟,仿佛要把圆形的歌剧院屋顶掀翻似的,安毅多次鞠躬不见效,干脆让侍卫拿过话筒,直接要求大家坐下安静地欣赏节目,掌声才算是逐渐平息,但许多人骤然见到国家和军队的最高领袖,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悄悄地抹着眼泪。 这会儿舞台上演唱《十五的月亮》的,是文工团的当家歌手周旋,此前文公团长韩玉一首《我们是黄河泰山》,壮怀激越,充满了民族主义及爱国主义的情怀,赢得了无数的喝彩,现在周旋那动听的歌声,立即又把人带向了歌曲营造出的前方和后方军人夫妻的两地相思之情中。 叶青轻轻在安毅的耳边道:“这么优美的曲子,你是怎么谱写出来的?有时候我简直觉得你无所不能......” 安毅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这首歌是几年前我为玉儿写的,旋儿不依,让我给她写同一类风格的,于是我就给她写了《望星空》,她才高兴了,我没想到今天她会唱这首歌......我现在开始担心,若是以后江郎才尽了,再也写不出歌来,玉儿和旋儿会不会嫌弃我啊......” “活该!” 叶青笑着说:“谁叫你那么爱现的。以前在黄埔的时候,多老实低调的一个人啊,谁能想到,你的真面目竟然是这样......” “什么真面目啊!” 安毅哭笑不得,委屈地说道:“青姐,我没你说得那么不堪吧?我写这些歌曲出来,不是为了鼓舞军心士气,振奋人民的精神吗?现在地方尤其是农村文艺活动极度匮乏,闲暇时只能通过唱歌来抒发情怀,一首好的歌曲,能够引导人们积极向上。 “根据法律,咱们南华共和国,唯一的官方语言就是普通话,而歌曲是承载语言的最好的载体。许多不愿意说普通话的人,听到这些好听的歌曲,也会砰然心动,萌生出学习的念头来。 “一个国家要统一,关键是语言和文字的统一,是思想和文化的一致性,不管他是什么民族,什么宗教信仰,一旦成为南华公民,那么他只能选择学习汉语,学习普通话,否则不管是工作、学习,还是日常的生活,什么都不方便。 “大力普及汉语和普通话教学,这样坚持个二三十年,等新一代的孩子长大,他们接受的全部都是我们的思想和文化教育,这个国家才算是真正稳定,否则,一切都如镜花水月,一颗小小的石子儿,就足以使其破碎不堪。” 叶青刚想说话,舞台上周旋已经唱完,全场掌声雷动。 周旋接连谢幕三次,掌声才逐渐停歇下来。 这时,一位漂亮的女报幕员上台报幕:“下一个节目:独舞,天鹅湖。” 安毅愣了一下,轻声对叶青道:“怎么回事?这种演出怎么能安排芭蕾舞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芭蕾舞是高雅艺术,曲高和寡,我们的老百姓,未必便会接受这种纯西方的舞蹈,说不一定还会骂伤风败俗呢!” “你啊,满脑子的封建思想,艺术是不分国界和层次的......当然,你的担心也有道理,但如果是小孩子来表演,不就没事了吗?”叶青展颜一笑,接着解释道:“这个表演的小女孩,才十一岁,纯真可爱,此前已经在多场联谊晚会上表演节目,深受好评,没有听到谁那样说。” “十一岁?” 安毅顿时回味过来,笑着说道:“表演的女孩是奥黛丽.赫本吧?当初她和紫微在陆军总医院的特护病房,小丫头就跳了一曲《天鹅湖》,然后紫微用讲故事的方式,把你从睡梦中唤醒过来,真的像是驱逐邪恶巫师的魔法一般......说起来,我还答应要帮小丫头做一些事情呢!不想一晃两年就过去了,我都没有时间见她,恐怕在她心里都要被当成长鼻子的匹诺曹了!” “是啊,小姑娘很可爱!” 叶青一脸的怜惜:“你不记着她,我可不敢忘记救命恩人,奥黛丽的愿望是加入文工团,于是我找展到和韩玉通过了。韩玉很喜欢这个悟性奇高的小女孩,特别照顾她,别看现在才十一岁,她已经在多次大型表演***彩,因功晋衔少尉了呢!” “十一岁的少尉?”安毅一听,不由笑了起来,随即有些担忧地问道:“她的学业不会耽误吧?” “放心,误不了!” 叶青笑着道:“现在文工团的小演员大概有四百多名,我们专门请了白俄、法裔和犹太裔的老师,教她们文化课和专业课,此外,我们还设有选修课,奥黛丽就选修了电影表演这一专业,目前已经在电影里出演了几个配角了。” 安毅大为惊奇,连忙追问究竟,这才明白南华境内随着法裔和犹太裔的白人公民日益增多,国家民主党中央宣传部的法裔委员提议组建一个专门针对欧美市场的电影公司,用以宣传南华社会的方方面面,加强意识形态的渗透。 宣传部部长徐子良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提议,于是便以南华政府、法裔和犹太裔资本家合资的形式,组建了“福克斯电影公司”,专门拍摄一些以白人为主角,发生在南华的故事。 到现在为止,“福克斯电影公司”已经拍摄了十多部电影,包括破案推理片、歌舞片、喜剧片和反映社会大变革中安南法国裔家庭变迁的电影,在南华放映时因为犹太人、白俄和法裔的捧场,都取得了不俗的票房。 安毅非常高兴,对叶青道: “说起电影,我倒有些构思,比如尼罗河......不,湄公河上的一艘游轮发生了一段惨案,一位侦探对船上十多位乘客进行侦查,最后从中找出凶手的故事......嗯,类似的创意我还有许多,看来哪怕以后不做这个主席了,我还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电影编剧......” 叶青白了他一眼:“得了吧,就算你不想当老大,你的那些弟兄们也不会让你空闲下来的......快看,奥黛丽上台了.......” 舞台上《天鹅湖》第四幕那轻松欢快的音乐声响起,一个可爱的女孩,穿着白色的蕾丝短裙,头戴精致的头冠,脚尖跳动着,两脚不停地互击,轻步行进,这些动作以及头部的转动,维妙维肖地表现了小天鹅的形象,即便是不懂芭蕾舞的人,也一下子被这个小姑娘给迷住了。 安毅也看得目瞪口呆。 两年不见,小妮子又长高了一节,白人女孩就是早熟,虽然还不到十二岁,但胸前已经有了小蓓蕾,腰肢纤细,看起来亭亭玉立。尤其是那近乎完美的容颜,配合着美轮美奂的舞姿,给人以巨大的视觉冲击。 安毅一向对芭蕾舞不太感冒,但此刻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近乎完美的艺术表现形式,综合了音乐、哑剧、舞台美术、文学于一体,通过脚尖起舞,还有一系列肢体语言,将故事内容或情节展示出来。 奥黛丽.赫本的舞姿很优美,让人心旷神怡,五分钟的表演,一会儿就过去了,待奥黛丽.赫本踮起脚尖行礼的时候,全场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晚会结束,全场起立鼓掌,安毅亲自上台,与演员们握手致意。 看到安毅上台,奥黛丽一路小跑过来,一下子扑进安毅的怀里: “哥哥,好久不见了,你都不来见赫本!”奥黛丽抬起头,有些委屈地看向安毅。小妮子肯定很用心,一口普通话极为标准。 安毅老脸一红,对一个小孩子爽约到底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只能笑着说道:“哥哥真的很忙啊,每天工作的时间超过十六小时......不过哥哥答应你,等空闲下来,一定会来看赫本,好不好?” “好啊!” 赫本高兴地说道,然后依依不舍地从安毅怀里挣脱出来,巧笑嫣然地站在他的身边。 安毅看了一眼,小妮子一米五五左右,已经长到了自己的肩膀位置。由于安定的生活环境,面容神情显得稚嫩,真诚,不过这正是安毅希望看到的情况。 韩玉和周旋微笑着,举止落落大方,看向安毅的眼神带着些责备。安毅自知愧对佳人,在握手的时候陪着笑脸,两女在他掌心掐了一下,随后便恢复如初,眉眼间带着的浓浓情意,几乎要把安毅给融化了。 随着观众在执勤官兵的引导下,有序退席,演职员也回到台后,更衣卸妆。 安毅和叶青走下舞台,刚想回到座位上耐心等待,沈凤道匆匆走到安毅身边,向叶青点了点头,然后凑近安毅耳边一阵低语。 安毅听完后,大惑不解,站起来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问道:“现在可是一月份,是东欧平原、乌拉尔及西伯利亚地区最冷的时候,苏俄选择在这个时候对远东共和国发起全面进攻,有何用意?” “目的暂时不明,但消息已经得到我中亚军区及远东共和国方面证实了!” 沈凤道轻声道:“刚开始的时候,远东方面认为只是苏俄的小股部队骚扰,所以没有当一回事,反倒是我们派驻前线的观察员觉得不对劲,把情况反馈到了中亚军区,胡家林司令和黄智参谋长建议继续观察,但吩咐驻乌拉尔的军队进行了紧急动员,同时后方各机场也提高了警戒级别。 “到了中午时分,苏军出动了大量坦克,其中甚至包括许多与远东军装备的t34性能相近的中型坦克,进行集团冲锋。目前在上千公里的辽阔战线上,苏俄军队与远东军打成了一团,许多地区已经被苏军突破,情况极为危险。 “西伯利亚时间下午四点,远东共和国已经发布了总动员令,大量部队正在调往西线和南线地区,以堵住缺口。恪于与苏联签订的条约,我们无法直接出兵帮助,只能提供物资及情报援助。” 安毅眉头紧锁,自言自语地分析:“一方准备充足,一方仓促应战,在这种情况下,还想调兵堵住缺口,显然是不明智。最理想的做法是积蓄重兵,在后方布个口袋阵,以逸待劳,只要伺机消灭苏军几支主力部队,危险自解,苏军反而会担心远东军趁着东欧平原兵力空虚,直捣莫斯科! “远东军现在步步设防、步步挨打的作战部署很不可取,难道身为兵法大家的叶戈罗夫看不到这一点?” 就在安毅冷静分析的时候,刘卿走进了歌剧院,四处看了一眼,快步走到安毅面前,禀告道:“总参谋部接到德国党卫军司令部发来的密电,德国方面目前已经掌握法国政府藏匿的三万余件巴黎卢浮宫及吉美博物馆中掠夺自中国文物的下落,德国人表示愿意将这批文物归还给我们,询问我们的意见。” “若是免费归还给我们,自然会接受,但若是有什么附加的条件,那就不必提了,我们不能拿我们国家和民族的前途开玩笑!” 安毅毫不犹豫地回答。 刘卿摇摇头:“电报中德国方面没有提任何要求,他们希望我们派人前往法国巴黎进行磋商,估计会有一些不能对外公开的条件。” 安毅觉得这件事透着一股诡异气息,不过人家已经说明要归还你的国宝了,如果自己吓自己拒之门外,实在说不过去,当下立即做出决定:“去,一定要派人去,而且我们要派一位重量级的代表!” 就在安毅思考希特勒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的时候,国务秘书许少白也走进了剧院,通知说菲律宾总统奎松于下午四点抵达新京,得到了总理徐子良和外交部长吴庭艳的热情接待。不过,奎松还是希望能和安毅见上一面,就双边关系和撤入南华境内的军队的给养等问题,展开磋商。 安毅一听,头大入斗,几件事情又凑在一块儿了,原本想放松一个夜晚也无法做到,不由苦笑着看向叶青。 叶青也满是无奈,脸上却露出安慰的笑容:“去忙你的正事吧,玉儿、旋儿和赫本那里,我会去说明情况。不过我先说好,这次事情完结后,一定要抽个时间陪陪她们,否则我可不答应!” 安毅歉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和沈凤道等人一起离开了剧院。 等到韩玉、周旋带着奥黛丽从后台卸完妆出来,已经看不到安毅的人影子了,气得齐齐跺脚。 ~~~~~~~~~~~ ***:明天是周一,求免费的推荐票和五星评价票!谢谢! 第一七八五章 天时地利 第一七八五章天时地利 比起南华时间晚五个时区的马斯喀特港,此时还是下午四点,在炎炎烈日的照耀下,战斗进入了僵持阶段。 日军纠集兵力,固守港口以西的高地。 为了确保战线的稳定,伊藤信次不仅将作为预备队的兰印师剩下的那个团调往西线,甚至把守卫锡达卜海滩的部队也调了大半过去。日军充分利用英国人在此构筑的防御工事和构筑在山间的壁垒,再加上缴获自英国的大炮小炮,以及从港口区移来的高射机枪和防空炮,构筑起立体式的防御体系。 日军据守的高地下面,一条宽约二十多米、水深起码在两米以上的小河,蜿蜒向北,汇入大海。由于工兵部队装备的舟桥车正在转运中,步兵没有浮桥无法过河,“豚i”坦克虽然能涉水而过,但孤军深入显然是不明智的,因此索性停在了河对面,对山上进行炮击。 这条小河上唯一的一座钢架桥梁,已经被日军爆破,并在桥梁后方设置了雷区,陆战队的进攻暂时被压制住了。 “火箭炮组装好了吗?” 陆战队指挥官公孙荣上校站在防波堤下利用几块礁石间隙搭建而成的指挥部里,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四公里外的日军阵地。对于日军的顽抗,他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毕竟鬼子深受武士道熏陶,尤其是经历了前年的西伯利亚惨败后,日军加强了对新兵的教育,并频频用军人家书、集体宣誓等形式,让士兵对天皇尽忠。 因此,在部队各级建制完整的情况下,哪怕战况再不利,这些离开***本土即叫嚣着“***见”的杂种,是不会轻易屈服的。 作战科长段争明中校汇报道:“火箭炮营的107火箭炮还在组装,与之配套的弹药也在运送途中。舰队司令部来电,半小时后,海军航空兵将配合我们发起攻击。三团长来电,他们将在总攻发起后半小时,从东线的锡达卜海滩登陆,直插马斯喀特港,力争在天黑前将敌人一网成擒。” 公孙荣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点点头道:“让前线各部暂时摆脱与日军的接触,喝点水休息一下,以恢复体力。命令工兵营做好准备,舟桥车这会儿差不多该到位了,等总攻发起后,他们必须尽快把浮桥搭建好。” “是!” 段争明敬礼离去,很快前线寂静下来。 日军司令官伊藤信次少将见安家军停止了进攻,自以为得计,再次通过电话调整兵力,弥补防线的缺失。伊藤信次的打算是坚持到晚上,然后利用夜色向西撤退,撤到连绵起伏的哈吉尔山,利用那里复杂的地形,与安家军周旋。 四点半,太阳慢慢向西倾斜,随着日照的减弱,气温也开始缓慢下降。 不过,很快温度就恢复如初,甚至比起中午最热的时候还要炎热,随着大地上响起107mm十二管火箭炮发射时传出的尖啸声,数以百计的火龙离开发射管,向着日军阵地上尽情地挥洒死亡的弹雨!大批大批的流星火雨,划破天际,争先恐后地向日军阵地上飞去,天空中到处都是撕破空气发出尖啸声的流星,一个个屁股上还拖着条长长的尾巴。 最先遭殃的是日军的炮兵阵地。 大团大团的火球,从一门门老古董一般的火炮中间腾起,聚集在大炮周围、时刻准备的日军炮兵,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被密密麻麻爆炸开的弹片,击倒在地,许多运气不好直接被火箭弹命中的,则被撕裂成碎片。炮筒、炮身、轮子等部件,被炸得支离破碎,四处飞射。在火箭弹掀起的猛烈气浪中,大量堆砌的炮弹箱受到波及,那些榴弹竞相爆炸,发出惊天动地的殉爆声。 火箭弹雨在日军的炮兵阵地上耕耘两分钟后,迅速前移。 随着流星火雨源源不断坠下,一座座修建在山间的壕沟及防御工事,在剧烈的爆炸声中轰然坍塌,躲避在战壕和工事内的鬼子与兰印兵,在爆裂开的火球中,化为一团团血雨肉末。 伊藤信次见势不妙,立即拨打电话,命令赶紧撤回部署在一线阵地上的部队,但一波波火箭弹呼啸而来,“轰隆隆”一连串巨响接踵响起,那些被弹雨困住的鬼子及土著兵,寸步难移。 每一枚火箭弹,都仿佛带来灾难的扫帚星,尚未燃尽的燃料被炸药四处抛洒,往往一枚火箭弹触地,周围就瞬间烧成一片火龙,滚滚热浪在强大气浪的作用下,席卷向日军阵地,人员、枪支弹药、战壕和掩体工事,在冲天而起的火焰中,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一时间,鬼子阵脚大乱,四处奔逃,但由于火箭弹太过密集,根本无法逃脱打击,而许多看起来极为坚固的掩体工事,就好像是由腐朽的木板做成的一样,被狂暴的气浪掀起了顶盖,摧垮了墙壁,在爆炸声中纷纷横空飞了出去。 整个日军所在的山地上,翻腾着大团大团的烈火,蹿起的浓烟,几乎把天空中悬着的太阳给遮掩了。 日军的防线在大量火箭弹的攻击下,濒临崩溃,马斯喀特地区原本三个大队的日军、一个师团的兰印军,在接连遭受空袭、登陆战和此番火箭弹雨的攻击下,已经剩下不到一半人枪。 炮声逐渐稀疏,被炸得晕头转向的小***及仆从军兰印土著兵,勉强从残破不堪的战壕及掩体工事中爬起来,待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后,都大吃一惊——有近半的碉堡被火箭弹给掀去了顶盖,许多战壕被炮火夷为平地,几条战壕间被炸得松软的大地上,到处都是残破的残肢断臂、血肉粉末和枪支零件。 部署在前沿阵地间的防空炮及高射机枪,在这样猛烈的打击下,也几乎被摧毁得干干净净。 守在电话机旁的伊藤信次听到前线反馈的情况,脸色苍白,他脑子里满是疑问:安家军的登陆部队的炮火竟然如此凶猛,按照常识,登陆部队不是应该缺乏重火力支援的吗?这么强大的炮火,是多少门大炮发射出来的?敌人是如何拖动这么多大炮的? “巴嘎!敌机又来了!” 站在瞭望口前,用望远镜观察前线战事的参谋长酒井和夫中佐突然大叫一声,指挥部里的官佐一起涌到了瞭望口前,只见上百架战机,呼啸着从远处阿曼湾而来,扑向了西侧的山头。 首先发起攻击的是战斗机,两翼悬挂的火箭弹不要钱似的向下发射,让日军阵地上正在观望的鬼子兵及兰印土著兵,再次享受到铺天盖地的火箭弹攻击。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航空机枪的密集弹雨已经笼罩而下,把整个战线全部覆盖,收割着幸存者的生命。 轰炸机不甘示弱,低空从日军的阵地上掠过,弹仓打开,一串串炸弹如同冰雹一般,从天而降,随后剧烈的爆炸声接踵传来,一团团几米到十数米不等的爆炸气浪,腾空而起,炮弹的碎片夹杂着人体肢体、枪支的零件,向四面八方激射。 这一回鱼雷轰炸机没有携带鱼雷,但却外挂了1000公斤级的航弹,随着这些重型鱼雷轰炸机从天空俯冲而下,飞机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几乎突破音速,这些重磅航弹离开挂架后,向地面那些没有被火箭弹炸塌的钢筋混凝土筑成的坚固要塞扑去。 呼啸着落下的航弹,自重加上飞机俯冲的加速度,威力无与伦比,一座座堡垒在巨大的爆炸中被敲开了顶部,躲在在里面的鬼子和兰印土著兵,在爆炸的气浪中,瞬间被撕裂成粉末。 随着日军的防线几乎被里里外外摧残了个遍,嘹亮的冲锋号声再次响起,“豚i”坦克掩护着陆战队官兵,向着敌人占据的小山冲去。 来到河边,水陆坦克没有丝毫迟疑,奋不顾身地冲下河中,坦克趟水而过,几乎没有任何阻碍便冲到了对岸,不过,由于担心日军“敢死队”的爆破,坦克暂时留在河对岸,充当炮台,压制日军的火力。 搭乘舟桥车而来的工兵,迅速开始搭建浮桥,五分钟内几座由构件组成的钢制浮桥便横在了小河上,陆战队官兵大声呐喊着冲过小河,“豚i”坦克再次启动,向着山头的敌人冲去。 陆战队的攻势如同水银泻地,他们编成了一个个战斗小组,通用机枪、自动步枪、冲锋枪、半自动步枪、迫击炮、火箭筒、榴弹发射器和火焰喷射器相互配合,再加上狙击手清除敌人的火力点,陆战队的官兵们身形矫捷地向着山头奋勇前进,竟然把在陡坡上奋力攀援的坦克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在如此猛烈的打击下,残存的日军及兰印兵,肝胆俱裂,但值此生死存亡关头,只能硬着头皮,操起各种武器进行反击,可是陆战队的官兵们交叉掩护,行进的时候迅若惊雷,冲锋几乎是一气呵成,以很小的伤亡便逼近了日军阵地。 这时候,掩护部队突击的狙击手们,大发神威,把还在射击的日军一个个送去了地狱,迫击炮手、火箭筒手准确地射击,摧毁那些残余的火力点。 最牛逼的还是通用机枪,它们发出“卟卟”的声音,射出一条条火鞭,火鞭抽到之处,挡者披靡。密集的子弹在敌人阵地上“嗖嗖”飞了过去,不少露头射击的鬼子及兰印土著兵被击毙,其余的敌人被打得无法抬头。 陆战队官兵在冲进日军的阵地前,先扔了一通手榴弹,然后趁着爆炸腾起的硝烟,杀进了战壕,自动步枪和冲锋枪宣泄密集的弹雨,把侥幸逃过手榴弹打击的日军击倒在地。许多战壕设有机枪掩体和单兵位,这个时候火焰喷射器就可以大发神威了,往往一条火龙激射出去,那些掩体里就冲出大量浑身燃烧的鬼子,迎接他们的自然是一阵子弹。 偶尔因为角度问题,火焰喷射器无法奏效的,火箭筒就可以派上用场了,那些设计得极为刁钻的暗堡,在火箭弹近距离打击下,一座座飞上了天空。 几乎没有多大损失,陆战队官兵就突破了日军的第一道战壕,逼近了第二道战壕。 第二道战壕里幸存的鬼子及土著兵要多一些,那些鬼子看到端着枪冲进战壕的陆战队官兵,大声嚎叫着,退掉步枪里的子弹,准备拼刺刀,土著兵还在犹豫是否要按照***教官要求的那样退子弹的时候,一阵密集的弹雨已经射来。 自动步枪和冲锋枪疯狂地扫射着,鬼子及兰印兵像割麦子一般被扫倒在地,没有人能够突破这道死亡的火墙。陆战队官兵根本不给对方拼刺刀的机会,官兵们射击时极有讲究,交错着换弹匣,偶尔有一起把子弹打光的情况,也会立即把步枪或冲锋枪向身上一挂,快速拔出手枪,对准敌人进行点射,将企图靠近的鬼子及兰印兵打翻在地。 陆战队作为精锐中的精锐,并不怕贴身肉搏。那些隐藏在战壕转弯处的鬼子,往往刺刀刚刚递出,就被警觉的陆战队官兵躲过,下一刻他们的喉咙,已经被不知道从何处伸出的军刺给切开,鲜血狂飙而出。 当陆战队官兵逼近第三道战壕时,日军无计可施,只好派出了敢死队。 那些敢死队员腰间缠满炸药,赤着上身扑向安家军官兵。但是,自动步枪、冲锋枪和通用机枪,若秋风扫落叶一般将鬼子的敢死队击倒在地,偶尔的漏网之鱼,也在后方狙击手的精确点射下,不甘心地倒地。随着那些敢死队员身上的雷管被引爆,猛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把那些不怕死的鬼子炸成粉末。 随着敢死队的失败,日军兵败如山倒,第三道战壕也迅即被突破,红旗很快便插上了马斯喀特港以西的山头,山下那座阿拉伯半岛最优良的海港,完全地暴露在了陆战队官兵面前。 这个时候,伊藤信次已经无法再构筑新的防线了。 就在西线激战正酣之际,安家军陆战队又在马斯喀特港东侧的锡达卜海滩实施登陆,由于日军大都被调往西线,几乎没有费多大周折,陆战队三团即全线突破了日军的防守,迅速突进了马斯喀特市区。 伊藤信次手头已无可用之兵,眼见着安家军海军陆战队官兵逼近约雷力古堡,当即命令焚烧军旗、密电码和机密文件。 当傍晚陆战队突进约雷力古堡后面的要塞壁垒时,才发现几乎所有的日军官佐皆剖腹自杀,他们面向东北方东京的方向,跪倒在地,腰间流淌出的鲜血以及肠肠肚肚流了一地,腥臭气息横溢。 至此,马斯喀特港完全地落入安家军掌控,特混舰队有了一处可与卡拉奇港媲美的海军良港。 ...... 喀山以西的奥西诺沃,寂静的树林里突然升腾起黑色的烟雾,伴随着雷鸣般的引擎声,上百辆坦克轰鸣着从树林中冲了出来,撞倒一株株碗口粗的大树,碾过冰冻的小河,向东方冲去。 坦克后面,是数十辆突击炮,再往后面则是密密麻麻的苏联红军步兵。 坦克营冲出树林,抵达一条冰冻的小河,对岸隐藏在油松背后的反坦克炮开始开火了,第一辆坦克上腾起一股火苗,导致弹药室殉爆,炮塔飞上了半空,又重重地砸进了冰河里,瞬间掩没在河水里,只剩下半截炮管指向天空。 炮弹不停地爆炸,密集的弹雨泼洒在坦克上,打得装甲板爆竹般的响声,弹雨之密集,又有几辆装甲稍薄的坦克冒起滚滚浓烟,搁浅在地。更多的坦克,怒吼着冲过冰河,突击炮把对岸打得树倒枝飞,烟雾弥漫,步兵冒着枪林弹雨,三五成群,步步跃进。配属给坦克部队的炮兵,集中所有的迫击炮,抵近射击。 远东军守卫部队渐渐不支,火力稀疏下来,眼看着苏军越来越多,远东军的指挥官只得含恨撤退。 冰雪覆盖的大地上,留下数百具远东军官兵的尸体,二十多门被炸毁的迫击炮和反坦克炮歪斜在地上,四辆bt7、一辆t34坦克被击毁,起火熊熊燃烧。 苏军突破远东军的边境防线后,继续向东挺进。 根据朱可夫制定的作战计划,这次苏军的攻击风格不同以往,没有进行兵力的集结,而是分散组成上百个战斗群,象一条条激流,向东流淌,又象无数把匕首,在河流密布、沼泽遍地的东欧平原的东部边缘地区,向东攻击前进。 一支支苏军的攻击部队,就象章鱼一样,到处伸出触手,若是前面的部队遭到远东军的阻击,后面的部队就绕过去;这边的攻击群被远东军包围,那边的攻击群就越过正在鏖战的战场,一支机械化部队被消灭,更多的步兵则搭载坦克、装甲车、履带式摩托或脚上套着雪橇,继续向前。 在此同时,大量小分队乔装成远东军,渗入远东军的防线,打乱远东军的兵力部署。 ...... 凌晨时分,乘坐专机连夜赶回新京的安毅,立即召集军委及总参谋部将领,商讨乌拉尔一线战局。 安毅和杨飞离开后暂时代理总参谋部工作的杨杰,站在大幅苏联地图前,面对满满一屋子的将校,侃侃而谈: “苏军的攻击很突然,远东方面和我们,原来都判断苏军会在春季发起进攻,谁也没想到,苏军竟然会在最寒冷的一月份动手!经过总参作战部和情报部分析后认为,苏军这样做,正是为了发挥自己的优点,遏制远东军的特长...... “现在整个东欧平原和乌拉尔、西伯利亚地区,都笼罩在风雪之中,远东共和国占有优势的空军无法出击助战,而苏军却可以充分利用其兵力的优势,以泰山压顶之势,快速地压缩远东军的生存空间。 “远东军构筑的防线,许多都是利用河流的险阻,但现在那些河流,无一例外全都冻上了数米厚的冰层,承受坦克及重炮毫无压力,反而在春、夏、秋三季,那些河流成为阻隔苏军前进的障碍。同时,随着远东军防线的崩溃,苏军的破坏小分队渗透到了远东军的后方,带来巨大的破坏。 “从天时、地利和人和来看,竟然都出现有利于苏军的变化,由此可见,苏联方面制定这个作战计划的人,颇具军事才华!” 安毅点了点头,站起来走到地图前,回过头看向一干将校:“形势确实很危险......针对苏军的行动,大家有什么看法,请畅所欲言!” 新调到总参作战部战略规划局担任局长的周伟上校,曾先后出任二十六军特种大队中队长、顾长风所辖方面军特种大队副大队长、第三集团军作战参谋等职务,他略一思考,便站起来大声说道: “还是应该坚持‘以我为主,调动敌人,伺机消灭其一部,积小胜为大胜’的作战方针。苏军这一全面压迫的战略,看似无懈可击,实则漏洞百出。严寒的冰原地形,不仅仅只有好处,也有无数的麻烦,比如运输补给就是一个大问题! “现在战斗发生在边界线附近,还没有什么问题,但只要深入乌拉尔地区五十到一百公里,后勤补给肯定就会压力倍增。靠近公路和铁路的部队,因补给方便,行进速度不会受到多大影响,而那些远离交通线的部队,则由于燃油和食物供应困难,只能放缓进攻的步伐,如此一来,便会出现若干脱离其他部队的箭头。 “若我是远东军统帅叶戈罗夫,便会想方设法,在一些次要战线,部署防线,步步延迟苏军的攻势,而把位于交通线附近的苏军放进来,来一个关门打狗。集中优势兵力消灭敌人,充分利用冰雪天气对苏军各部造成的通讯联络、物资补给等方面的困难,不难实现这一战略目标。只要能够消灭几支苏军精锐部队,那些暴露出来的缺口,反而会让更多的苏军部队,陷入进退不能的窘境。 “随着越来越多的部队被歼灭,苏军只能选择撤退,届时即会在战场上出现主客易势的局面,反过来成为远东军攻击、苏军困守的局面。” “分析得不错!” 安毅欣慰一笑,鼓励道:“周伟这个作战思想,和我设想的差不多。但我心里有个疑问,叶戈罗夫是素有名望的兵法大家,值此紧要关头,他为何会阵脚大乱,连续向前线增兵,难道他不知道处处设防的后果就是处处挨打吗?” 众将议论了一下,国防大学校长邓斌上将说道: “我认为,远东方面主要是舍不得扔下喀山。喀山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及政治、经济意义,深受苏军和远东军高层重视,在这几年间这座城市多次易手,最近一次易手是在本月九日,当时远东方面曾大肆渲染这一胜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把今天苏军的全面进攻,理解为对远东军攻占喀山的反击。 “远东方面要占据道义上的制高点,确保苏联的缔造者乌里扬诺夫同志当初学习和战斗、工作过的喀山,便成为一种必须的选择。保卫喀山,便是捍卫远东共和国的布尔什维克党的正统地位。而且保卫喀山也不是没有任何意义,这里毕竟是莫斯科的门户,由喀山向西,距离莫斯科最近,而且沿途无大的山脉阻隔,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若是远东军能在这里吸引一部分苏军,则其他战线的压力会相应减小,也可以为主力决战创造条件。” 安毅一听不由恍然,心说远东军保卫喀山,正如原来的二战中苏联保卫列宁格勒和斯大林格勒,都是为了确保部队的军心士气。既然苏联人可以凭借着列宁格勒和斯大林格勒,挡住德军的攻势,或许远东军也能依样画葫芦,在喀山一线拖住苏军的主力,为其司令部调动兵力寻找决战良机创造机会。 ~~~~~~~~~~ ***:不知道为何,码字速度老是快不起来,明天一定改正,早点儿更新!再次向朋友们致歉! 第一七八六章 摘桃子 第一七八六章摘桃子 一月二十四日,晨八时,新京军用机场。 安毅与中央委员、中央军事委员会副主席、***省省长尹继南上将,并肩走在机场一侧的小径上。 一月的新京,和风送暖,柳树的枝叶依然青绿飘逸,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冬天的气息,让在飞机上就接连脱下几层衣服的尹继南感叹不已。 安毅踱着步,转过头对尹继南说:“继南,你曾经长期担任驻柏林武官,与希特勒接触比较多,我想来想起,觉得这次带团出访欧洲,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再加上我姐夫周崇安,这样的阵容足以代表我方的诚意......你不会怪我把你从***叫回来吧?” “哪儿呢!” 尹继南微笑着回答:“大哥,只要你需要,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会含糊,何况是率团出访欧洲?现在***那边冰天雪地,局部地区气温低达五十度,几乎所有的户外活动都停了下来,这次可当做是旅游休假,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咱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安毅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随即详细交代注意事项: “此次你们去欧洲,不仅仅是要拿回法国人从中国掠夺去的三万多件文物,还需要就南华与德国的国家关系,确定一个大致的框架,在继续保持双边贸易的基础上,看看德国人扩张的极限在哪里...... “根据绝密情报,德国人会在本月二十九日,动用超过四十五个师、一百五十万军队侵入土耳其,届时中东地区将爆发一场超大规模的战争。土耳其军队虽然悍勇,但其部队并未彻底实现现代化,飞机和坦克、装甲车、卡车装备数量有限,短时间内或许能创造几个经典的阻击战战例,但从长远看,根本不可能是德国陆军的对手! “一旦德国人占领土耳其,中东和北非战事立马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在中东,德国人会迅速把战线进一步推进到伊拉克边境,与我们的领地接壤,而在非洲,战火很可能会蔓延到中非及东非,在那里与英军形成对峙......虽然说希特勒的承诺不太靠谱,但至少我们能够从对方的态度中探得些端倪,好预作防范。” 尹继南凝眉想了想,却有不同看法: “乍一听情况确实很严重,不过稍微理一理,头绪还是挺分明的......放心吧,大哥,这次到欧洲,我会用心观察德、法、比、波等国的情况,与希特勒元首好好谈一谈......我与希特勒相处多年,总觉得他不是那种疯狂起来不顾一切的人,这两三年来,他的许多战略乍一看似乎很冒险,但实际都在可控制之内,唯一看走眼的恐怕就是前年九月英法对德国侵入波兰的反应...... “作为德国元首,希特勒应该明白,若是与我们交恶,德国不仅会立即失去我们这样一个可信赖的贸易伙伴,关闭一扇对外的窗口,还同时意味着与几百万精锐的安家军将士为敌。至少从后勤补给等方面看,德***队劳师远征波斯、阿富汗和印度,不如在欧洲本土开战那么方便。因此,我认为在没有解决英伦三岛和苏联之前,德国对南华政策不太可能会发生大的变化!” “继南,你说得不错,一般情况下自然是如此!” 安毅停了下来,双眼直直地看着尹继南,无比凝重地道:“但是,我们必须看到,德国人并非没有其他选择,只要他抛弃种族偏见,完全可以与苏联、***携手,同时从乌拉尔、波斯及缅印和马来半岛动手,一起瓜分我南华庞大的领土。苏联人此次进攻远东共和国,看起来似乎是斯大林为了统一国家发起的军事行动,但也不排除有德国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因素。 “斯大林现在应该很清楚,苏联与德国之间暂时存在斗则双败、合则两利的利害关系。若是与德国闹翻,以德国陆军及空军强大的打击力量,不论胜败,苏联的欧洲部分都将受到严重摧残,对苏联的工业和经济发展,无疑是灾难性的。相比于在欧洲扩张,与军事实力达到巅峰状态的德国为敌,现在的斯大林或许更期望夺回失去的故土,毕竟乌拉尔、中亚和西伯利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代表着苏联宽阔的战略纵深,以及丰富的自然资源,但现在这些地方大都在远东共和国和我们控制下。一旦希特勒给出某种承诺,斯大林很难不上钩。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一旦出现这种局面,那么三面受敌的我们,将会非常困难,因此必须要尽量避免。” 尹继南这才明白问题的严重性,想到同时与德国、苏联和***作战的局面,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眉头情不自禁地皱了起来。 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安毅又道:“美国的工业实力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列颠空战已经持续了半年多,但英国人在本土南部的飞机厂、发动机厂、钢铁厂等遭到毁灭性打击的情况下,依然与德国空军斗了个旗鼓相当,可见美国的支持力度有多大。 “若是德国不抓紧时间,在一年内登陆英伦三岛,则将彻底失去不列颠之战的制空权,其本土受到的威胁将会越来越大。我听说从去年八月到现在,英国已经组织空军,对德国城市进行了数十次的轰炸,对德***民的士气打击很大。 “这个紧急关头,希特勒必须得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来......我揣测攻占土耳其、中东和北非,确保其能源供给后,德国会迅速调整战略,在非洲和亚洲保持守势,集中所有力量,发起对不列颠群岛的登陆作战。否则让英国人这么一直炸下去,德国的军工生产将受到越来越严重的制约!” “明白了!” 尹继南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会尽量利用我和希特勒的交情,影响他下一步的作战方向。轴心国以德国为尊,只要希特勒不主动举起进攻我们南华的大旗,那么我们依然可以在列强的战争中,巧做周旋,取得一个相对有利的发展环境。” 这时周崇安走了过来,笑着道:“继南,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启程了!”随后周崇安又对安毅说:“小毅,你今天还要在小南海会见菲律宾总统,你这个地主可不能迟到了!” 安毅摆了摆手:“有什么事情能比送你们更重要?昨天我已经与美国驻马尼拉的高级专员弗朗西斯.塞尔会过面了,就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南华与美国关系做了一些简单的讨论,军事问题则会留待与麦克阿瑟商议。奎松作为***的总统,对我们而言,并没有多大实际意义...... “南洋这些土著可不是好相与的!当某个地区经济发展出现问题后,往往被别有用心的人将问题归结到某种人或者某类人身上,认为是他们才使得国家到了那种悲惨的地步,这在南洋地区,则表现为每过几年、十几年就会出现的排华运动! “暹罗曼谷发生的血案,是由排华演变而成的***,而在菲律宾,不管是西班牙殖民时期,还是美国殖民时期,都有排华的传统,咱们华人在菲律宾开设的企业和种植园,经常受到当地土著的骚扰,每次排华运动发起,都有大量华人店铺被抢劫焚烧,妇女被***杀害,土著对华人犯下的血案,罄竹难书。 “殖民地政府总是利用蓄意挑起土著和华人的争端,来转移对殖民政策的质疑,每一次排华运动,都可以视为对作为社会中等和高等阶级的华人的剪羊毛的掠夺行为。哪怕是这一届菲律宾政府成立,也把华人视为打击对象,规定若干区域华人不得居住、不得从事何等职业等等,为此吕宋岛的许多华人企业和种植园,不得不迁往棉兰老岛。 “咱们以国家元首的礼仪接待奎松,只是看在美国人的面子上......就目前而言,美国人还需要菲律宾人为他们的反攻大业出力!” 周崇安笑着道:“大敌当前,咱们的面子功夫还是得做足,没有必要给人留下诟病指责的地方,不管怎么说,奎松是菲律宾的民选总统,我们需要这样的盟友装点门面。” 安毅想想也是,抬腕看了看表,点了点头:“好,姐夫,我听你的......走吧,我送你们登机,然后就去见奎松!” ...... 一小时后,安毅回到小南海,在抚远楼接见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菲律宾总统奎松。 一番没营养的外交辞令后,奎松主动放下姿态,请求南华方面尽可能多地拯救马尼拉地区的菲律宾军队。 安毅自然是满口答应,在随后与奎松的交谈中,了解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辛。 原来菲律宾政府与美国政府之间也非铁板一块。战争爆发前,奎松一直想置身事外,曾派出特使前往***东京,磋商一旦美日战争爆发菲律宾维持中立的问题。***首相近卫文麿亲口对奎松的特使说,***对物产贫乏的菲律宾群岛并无多大企图,只要菲律宾不对***表现出敌意,可以允许其保持中立地位。 但是,在奎松眼里,美国把这一切全部给破坏了——随着麦克阿瑟被任命为远东军司令官,所有的菲律宾军队均在军营向美国国旗宣誓效忠,菲律宾政府斥巨资建立起来的航空队,也一下子变成了美国的资产,从飞行员到飞机,全部都纳入了美军的编制,并且美国陆军部还派出了近两万人的军队进驻菲律宾。在这种情况下,日军绝无可能坐视在西太平洋地区的腰腹部位存在一个美军的军事基地,受到打击是必然的。 当然,所有这一切,都是奎松的看法。就安毅而言,不管有没有美国横插一腿,对领土有着极大渴望的***,依然不会放过菲律宾。 毕竟物产再缺乏,菲律宾也是木材、稻谷、铜矿石的出口国,尤其是菲律宾拥有众多天然良港,是海军理想的泊地,对于完善***的太平洋岛链具有关键的作用,***是不可能将这一切放弃的。 礼貌送走奎松后,安毅收到政务院转来的南京政府外交部的电报:蒋委员长和夫人有意近期到新京走走,请南华方面代为妥善安排。 安毅大为惊讶,随即一想,立即明白了蒋介石的用意,心说这么快就来摘桃子了,这或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第一七八七章 戏剧性变化 第一七八七章戏剧性变化 一月二十八日,菲律宾吕宋岛,马尼拉城北的旁班加河。 天色刚亮,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笼罩了菲律宾大部分地区,由于冷热气流在菲律宾上空交汇,海面上腾起了浓雾,很快便弥漫到吕宋岛,空中的能见度极低。 趁着南华空军无法参战的良机,日军在马尼拉南北两线加强了攻势。 旁班加河南岸美军构筑的防御阵地,笼罩在一片烟火中。从清晨七点开始,直到八点炮击结束,日军并没有如愿以偿地彻底摧毁菲律宾军队的战斗意志。 日军北线指挥官、第六师团长町尻量基中将原先预计,持续一个小时的炮火覆盖,足以令菲律宾守军阵地上减员百分之四十以上。按照目前欧美军队通常的看法,减员百分之四十的战斗序列,即失去战斗力,必须撤下去重整,而这就是日军的机会。 但是,令日军上下感到不可理解的是,日军在接下来的渡河抢滩行动中,却遭到了菲律宾军队异常顽强的抵抗。 从八点五分开始,到现在的九点三十五分,抢滩作战已经持续了足足一个半小时,其间鹿儿岛联队持续对南岸的滩头阵地,发动了两次大规模进攻,但却无功而返。在第二轮进攻中,受到严令必须拿下敌人阵地的鹿儿岛联队的第二步兵大队,甚至已经冲上了对方据守的阵地,但是在经过一番你死我活的白刃战之后,最终竟然被那些看上去已经疲惫不堪的菲律宾土著军队给打了回来。 这还是日军在近战输给安家军后,面对又一支军队时败北。最让町尻量基感到无法容忍的是,菲律宾军队甚至还趁着这个机会,来了一次果断而又坚决的反冲锋,把刚刚登上河对岸的一个中队,狼狈不堪地赶进了旁班加河,许多人被激流卷走,生死不明。 “竟然输给土著军队,这简直是皇军的耻辱!”拿着望远镜,町尻量基中将喃喃自语,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在拉近的视野里,町尻量基清楚地看到,在河对岸不断腾起的爆炸烟雾中,河滩上布满了竹木筏和木船,而在那纵深不到五百米的菲律宾军的滩头阵地前,密密麻麻地躺满了交战双方士兵的尸体,橡树绿及黄青色两种军服,交叠重合,不同肤色的人横七竖八地叠在一起,触目惊心。 下雨后水势变得极为凶猛的旁班加河,在翻滚的浪花中,河面上漂流着一具具浸泡的尸体,被染成淡红色的河水,将这些尸体及舟船残骸送往下游,流入大海。 “巴嘎!不要跟我说伤亡,我只要对面的阵地!” 第十一旅团长今村信次少将咆哮的声音从町尻量基身后传来:“坪岛君,我郑重地警告你,必须趁着这场风雨拿下河对面的阵地,迅速逼近马尼拉城的外围,驱逐南华空军的战机!就算是你的人都拼光了,靠你自己,也要把联队旗插到河对面去,明白吗?” 今村信次训斥的对象是第十三联队联队长坪岛文雄大佐。心中同样满怀怒火的町尻量基,知道麾下最得力的干将今村信次现在非常憋屈,第十一旅团是日军的精锐旅团,在对华及侵入兰印群岛、缅印战争中素有威名,即便是登陆吕宋岛以来,也是战无不克。但是,在这连续数日的作战中,由于南华的空军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两个联队已经战损近半,今天难得地来了一场风雨,对方的战机终于无法逞威,如果不能趁机拿下河对岸的滩头阵地的话,一旦天气放晴,麾下部队要顶着战机的狂轰滥炸获得抢滩胜利,显然不太现实。 “今村君,你有没有感觉到菲律宾的军队有些不对劲?什么时候,这些卑微懦弱的土著军人,有这么强大的战斗力了?” 等到今村信次走到自己身边,町尻量基放下望远镜,指了指河对岸。 “是啊!” 今村信次一脸倦色:“这些土著兵就像是咱们的老对手安家军上身一样,根本不怕死!按照以往的经验,刚才第二轮进攻进入白刃战后,那些菲律宾军队就该崩溃,可是,今天他们不仅顶住了,还对我们发起了反击,情况太诡异了!” “我也是为此感到奇怪!” 町尻量基点了点头:“估计是受到什么利好消息的刺激!今村君,近一周时间我们依然未拿下旁班加河阵地,南线的二十六师团对甲米地要塞的攻击也不利,第四十八、一〇五师团陷在了巴丹半岛......南方军司令部对我们方面军很不满了,本间司令官承受的压力很大.......这会儿大本营和天皇陛下都在看着我们,我们必须得拿出一个方略出来,否则显得我们太无能了!” “难啊!” 今村信次苦笑道:“照理说随着对岸军队的陆续减少,咱们的对手从美国人转到了菲律宾土著军队,应该很好打才对,不过却由于南华空军的支援,给了包围圈内的敌兵以极大的希望,致使对方战斗力倍增!如今六天过去了,马尼拉城里不知道已经撤出了多少人员和物资...... “师团长阁下,我建议趁着大雨连绵,向海军求援,调派小型战舰进入旁班加河助战,同时咱们把预备队拉上去,不计伤亡,发起连续不断的攻击,直到彻底摧垮敌人的防线为止!” 町尻量基知道今村信次的意思,随着包围圈内的美国及菲律宾军队撤出越多,可用于抵抗的兵力就越少,只要这条沿河防线一点突破,马尼拉防线即宣告土崩瓦解。 略微沉吟,町尻量基重重地点了点头:“也好!是该到下决心的时刻了!若是我们第六师团能够率先打破战事之僵局,那么青史上必将永远地留下我们的名字......” 说话的同时,町尻量基快步走到电话机前,一边向方面军司令本间雅晴汇报战况,请求海军协同,一边调整兵力部署,把布置在二线、三线的部队,全部调往旁班加河北岸,更大规模的战事一触即发。 ...... 中午十二点。 马尼拉东南方的尼克尔斯加机场,麦克阿瑟拿着雨伞,脚步沉重地登上飞机舷梯。当来到机舱口时,麦克阿瑟停下脚步,回身向马尼拉市区望去。 跟在麦克阿瑟身后的赵东全、李煜甫、伊培尔.杨柯斯基、成世明等将领,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向这位远东军最高司令官,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汹涌澎湃的怒火,但那张凝重的脸上却透出悲壮与无奈。 “轰隆隆——” 机场南北方向,同时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日军新一轮进攻再次发起。听弹群爆炸的声响及规模,显然比早上那一波攻势更加庞大。 赵东全来到了麦克阿瑟的身边,也转头望向马尼拉城方向,安慰道:“放心吧,麦克阿瑟将军,负责殿后的那些官兵的家属,已经妥善转移。他们为了给自己的家人争取更多的撤离时间,肯定会死战到底的!” “赵,我不是担心这个!” 麦克阿瑟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悲怆与萧瑟: “事实上,现在他们死战的意义已经不大了,六天时间,我们一口气撤出了五万人,剩下的两万官兵,需要负责南北两条战线,能够坚持到现在,我为他们感到骄傲。我现在割舍不下的,是对菲律宾这片土地的感情,我毕竟在这里生活多年,一直把马尼拉当成我的第二故乡,现在我却不得不弃它而去,心里难受......” 赵东全欲言又止,他知道这一刻,所有的安慰都无济于事,只能靠麦克阿瑟自己转过弯来。 沉默了许久,麦克阿瑟眼神变得极为锐利,忧伤被坚毅之色所取代,他向着赵东全感激地点了点头,随即斩钉截铁地说: “赵,我坚信这次离开只是暂别,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不管三年,五年,我一定要率领军队,亲自把马尼拉从***人手里解救出来!” 说完,麦克阿瑟径直走进了机舱。 赵东全与李煜甫、成世明等将校相视一笑,也跟着走进了机舱。随着尼克尔斯加机场最后一批飞机起飞,以营救麦克阿瑟和美国远东军的“飓风”行动,终于圆满结束。 ...... 四个小时后,新京机场。 马克阿瑟刚刚走出机场大门,还来不及钻入美国大使馆派来迎接他的专车,数不清的记者,迅速地围住了他,争相提出问题,催促他赶快发表一个声明。 麦克阿瑟在回答记者们的提问时,发表了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美***方最有鼓舞性的讲话:“美国政府命令我突破日军的防线,从马尼拉来到南华的土地。按照我的理解,我此次之行,是为了组织军队发起对***的反攻,其中最主要的目标,是解救菲律宾。我现在脱困而来,但我将会回去的。” 虽然麦克阿瑟这番话是随口而出,但被当做凯撒式的诺言,在媒体的渲染下,迅速传遍了世界。美国国内,“我会回去的”这句话被美国民众划到了沙滩上,被涂抹到营房的墙壁上,被打印在邮件上,在教堂的走廊中被人低声辗转相告,成为了一个强有力的战斗口号,麦克阿瑟,再次成为了美国人民心目中的英雄。 ...... 夜幕降临。 小南海,宣武楼会议室,赵东全、李煜甫、伊培尔.杨柯斯基、成世明等将校,向安毅汇报此次菲律宾之行的情况,包括撤到南华境内的美军将领的姓名、职务及性格,美军和菲律宾军队的装备及战斗力等等,事无巨细,一一阐述,让安毅大致明白了友军的情况。 “这么说来,马尼拉很快就会陷落!” 听完介绍,安毅迅速做出自己的判断:“现在是干季,菲律宾的降雨不会维持多久。一旦日军发现我们的空军已经全部撤离,肯定会发起凶猛的进攻。以现在留在吕宋岛上的菲律宾军队那么点儿兵力,绝对坚持不下去......若是我,今晚就趁着夜色转移,哪怕是打游击,也比白白消耗兵力好!” 赵东全赶忙补充道:“是的,是的,我们也是如此想的。根据麦克阿瑟与我们商议的计划,到今晚十点左右,固守南北两线的菲律宾军队即会主动撤离防线,退到马尼拉东部地区的伊里山打游击。此前几日,支持长期作战所需的枪支弹药及粮食物资,已经通过公路运往了山里储存起来,还有大量的人员也在向伊里山迁移,***人在吕宋岛的统治,必将受到严重威胁!” 旁听的副总参谋长杨杰赞赏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菲律宾有一千六百万人口,其中土著有一千一百多万人。由于奎松政府的排华政策,华***多被迁移到了棉兰老岛及其他岛屿上,目前吕宋岛以菲律宾土著人口为主。给留在那里的土著军队一个持续抵抗的借口,我们就可以借***人之手,消除大量非华人人口。菲律宾军队的抵抗越激烈,日军的镇压就越残酷,对其他岛屿的监控就越松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变相拓宽了华人的生存空间。” 安毅对杨杰的率直有些无语,一些事情放在心里就行了,说出来反而会让人诟病,当下连忙转换话题: “这六天来,我们来往于吕宋岛与南华本土的运输机,被从婆罗洲、海南岛及台湾南部机场起飞的日军陆基战斗机击落九架,战斗机、轰炸机在与日军战斗中损失二十八架,但是,敌人损失的战机数量在四百架以上,机场设施和人员的损耗更是不计其数,可以说,这笔生意,我们赚了,而且是大赚特赚......” 在场所有人,全部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就在安毅准备好好分析一下“飓风”行动的积极意义时,总参情报部长刘卿拿着份电文大步走进会议室,一脸的震惊之色。 安毅见刘卿如此失态,有些惊讶地拿过电文,才看了一眼即脸色大变,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看完后站起来,来回踱步。 一干将校轮流看过电报,立即展开议论,会议室“嗡嗡”声不断。 原来,在德军的重压下,土耳其军方发动了军事政变,亲英美的土耳其总统伊诺努、总理萨拉若卢和外交部长努曼.梅内门吉奥卢等官员仓惶出逃,乘坐飞机前往埃及首都开罗进行政治避难。 目前,土耳其军方已经发出通电,将就加入轴心国一事,恢复与德国政府进行谈判,中东及国际局势,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一旦土耳其彻底倒向德国,则轴心国的实力成倍增加,南华的战略必将受到波及,而这正是安毅感到担心的地方。 ~~~~~~~~~~~ ***:谢谢弟兄们的五星评价票、推荐、打赏和***! 嗯,进入二月下旬了,继续求支持! 第一七八八章 变乱的根源 第一七八八章变乱的根源 一月二十九日,原本是德国正式向土耳其宣战的日子,但由于政变后刚刚成立的土耳其军政府的请求,预定作战计划中止,土耳其军政府投桃报李,迅速组建庞大的代表团前往柏林,就土耳其加入轴心国一事进行谈判。 丘吉尔、罗斯福等英美政要虽然暴跳如雷,但却无法对土耳其的这一戏剧性变化作出具有针对性的反应,更无法及时调整自己的兵力部署,以应对随时可能和德军一起南下的土耳其军队的攻击。 现在中东地区的盟军兵力,一部分被德意联军牵制于北非,另一部分则在日军的攻击下,疲于防守,兵力已经捉襟见肘。 日军在北上的安家军两个坦克师、一个装甲步兵师、五个重坦克团的逼迫下,退出了伊拉克境内,把其南部防线稳定在迈尔山及泰勒哈里平原一带。与此同时,西进的日军,与英军激战于阿勒颇以东的舒拜特山及锡曼山一线。 受到土耳其政变的鼓舞,日军加强了攻势,盟军上下虽然叫苦不迭,但只能咬牙坚持,这个时候若是退却,意味着同盟国的势力彻底淡出中东,再想恢复对这些地区的影响,将会异常艰难。 再看看南华在中东的布局。 安家军除了进驻伊拉克北部边境,及时巩固防线外,伊拉克南部及波斯胡齐斯坦地区,两大兵团的千军万马也在快速急进,所到之处望者披靡。 二十二日,颜梓霖率第十六集团军四个师,占领马赫夏赫尔港,又于次日进驻伊玛目港。伊玛目港即后来的霍梅尼港,是伊朗西部特大商港,位于波斯湾西北部穆萨巴尔湾内的一个小岛西南,北有铁路跨海峡通德黑兰等内地,西距阿巴丹仅八十公里,东北距马舒尔油港约六十公里,有东、西码头,以及东码头东面的驳船港池和粮食码头。 二十四日,第一坦克集团军第三坦克师及第二装甲步兵师,与第三坦克集团军第九坦克师会师于巴士拉。巴士拉是伊拉克第二大城市,也是伊拉克最大的港口,位于伊拉克的东南端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交汇的阿拉伯河西岸,南距波斯湾一百二十公里,是连接波斯湾和内河水系的唯一枢纽。 巴士拉市风景如画,市内水道和运河纵横交错,被称为“东方的威尼斯”,是伊拉克著名的旅游胜地,还以其悠久的历史素负盛名。历史上,巴士拉是阿拉伯文化、科学、商业和金融中心,而在安毅的规划中,未来的巴士拉将在军队把巴格达城归还给伊拉克“民选政府”后,承担起更大的作用。 二十五日,第三坦克集团军第七坦克师、第五装甲步兵师与杨九霄兵团直属警卫军会师于阿巴丹。阿巴丹位于胡齐斯坦西南端阿拉伯河的阿巴丹岛上,距波斯湾约五十公里,是伊朗石油输出的集散地,自1909年英波石油公司在此设立管道终端炼油厂后,发展迅猛,人口逾十万,是当前世界著名的炼油中心之一,它的光复,对于完善南华的能源布局具有决定性的作用。 二十六日,承俊华中将率第十八集团军占领法奥。法奥是伊拉克第二大港,它位于波斯湾头,靠近阿拉伯河河口,后世这里是伊拉克最大的油港,但由于现在伊拉克南部的鲁迈拉和祖拜尔油田均未被发现,因此只能作为商业港口城市而存在。 二十八日,南华海军印度洋舰队特混编队的海军陆战队官兵,继占领卡塔尔半岛、巴林岛后,于这一日的下午三点,进驻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科威特。现在这些波斯湾沿岸地区,大多还是荒芜的村庄,经过***人刮地皮似的摧残后,百里之内荒无人烟,未来急需移民填充。 在南华政府的疆域规划中,波斯湾西岸地区,将与伊拉克南部地区合并成一个省,巴林、科威特、阿联酋、阿曼等国会择地重建,波斯湾将会为成为南华的内海。 为了确保这一目标的实施,南华政府将在未来两到三年内,向该区域移民五百万人,这一地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以发展种植业和渔业为主,波斯湾地下无穷无尽的黑金,将会长期沉睡,直到南华对该地区达到绝对控制后才会逐步开发。 ...... 新京,西湖,阳光明媚,绿意盎然。 南岸红柱绿瓦砌成的长亭边,摆着一排长桌,桌上摆满瓜果,周围竹椅围成一圈。安毅靠在其中一张竹椅上,眼睛微闭,一边享受冬日阳光的照射,一边倾听着刘卿、杜易和徐一凡等情报官员的汇报。 总参情报部长刘卿中将介绍完中东战局后,由杜易上将接着讲解国安部了解的土耳其的情况。 “土耳其的局势错综复杂,实际上在德国侵入巴尔干半岛之前,对其领土安全威胁最大的并非是德国,而是地中海上的意大利。意大利在多德卡尼斯群岛有其战略前哨,并且早有吞并土耳其安纳托利亚南部的安塔利亚地区的野心。 “土耳其政府一直刻意保持其中立地位,但倾向性非常明显――在前年十月份,土耳其政府针对苏联提出的封闭海峡的要求及坚持苏联在任何情况下绝不卷入针对德国的敌对行动加以拒绝,并同英法签订了互助公约。前年十一月,苏联侵入芬兰,土耳其舆论一边倒地同情芬兰,结果遭到苏联报纸的反驳......” 说到这里,杜易俯身去解开自己的公文包。 安毅见声音停止,睁开眼一看,发现杜易拿出一份有些陈旧的俄文报纸,不由扬了扬下巴,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杜易将报纸送到安毅面前,道: “这是第三国际出版的期刊《共产国际》,全部是俄文,不过我们的情报人员已经翻译过来了,我现在念念......无论土耳其统治集团怎样以漂亮的词藻掩饰他们同英法签订的合约,依然不能改变土耳其已经同帝国主义交战国订立互助公约这一事实,土耳其已背离中立,并向英法承担了军事责任,其性质之严重,必然会很快地在土耳其的整个政策中全部自我暴露出来...... “土耳其人民无法理解其政府为何宁可同土耳其独立的宿敌签订公约,而竟不愿加强同苏联及德国的友谊。这也并非是个秘密,土耳其代表在莫斯科与俄国谈判订立互助条约期间,曾力图推销法英的外交方案,这是对苏土传统友谊的孤注一掷,并曾力图在苏联与德国之间打进楔子,想把苏联拉进主要针对德国的集团,英法希望把战争扩大到巴尔干半岛,在那里开辟一条对德作战的阵线,他们想把土耳其变成一个按其方案行事的战略根据地...... “众所周知,土耳其当前的政权,绝无真正民主可言,由于土耳其统治阶级和英法帝国主义者之间的言归于好,土耳其的独立......现已受到严重威胁......” 总政治部主任展到中将正在吃桔子,听到这儿笑了起来: “苏联媒体的词锋一向尖锐,而且总是喜欢把问题拔高到一定的高度,不过这也可以从一个侧面,反应出土耳其政府的倾向性。” 杜易点了点头:“波德战争爆发后,土耳其政府亲英法是肯定的,因为就当时的实力对比来看,仅仅法国便拥有不输于德国的实力,再加上第一大殖民帝国英国的帮助,土耳其政府认定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去年二月,土耳其政府就应英法要求,加入专门针对德国的巴尔干协约会议......不过,这也遭到了苏联的强烈抨击,苏联报纸将土耳其描绘成完全被纳入英国轨道的国家,完全按照英国要求行事,其目的是想把巴尔干协约变为策动巴尔干国家军事集团的动力,按照伦敦和巴黎的调子跳舞......两国报纸频频打嘴仗,双边关系一落千丈...... “土苏关系降到冰点是去年三四月间的事情,当时法国空军在空袭巴库油田的军事行动中,大批战机飞越了土耳其的领空,对此苏联认为土耳其背叛了1925年签订并于1935年续订延长十年的中立和互不侵犯条约的规定,撤回了驻土大使,并在边界地带部署重兵,土耳其也在英法的支持下,做出针锋相对的兵力部署。 “转机出现在五六月份,德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除了法国的武装,这极大地震慑了土耳其及苏联两国。土耳其《黎明报》对此前的双边关系紧张做出辩解:法国业已退出战争,英国则专注于自身的防御,苏联根本不用猜疑土耳其会愿意对英国舰队开放海峡,黑海将不再受到来自海峡的威胁,但却开始日益受到轴心国在欧洲中部和东南部居于优势地位的威胁,因此俄国和土耳其在海峡与巴尔干半岛的利害关系完全一致的...... “土耳其总理萨拉若卢宣称,苏俄共产主义对土耳其来说是个保证,至少就当前的局势看,苏俄不会从事于牺牲土耳其的帝国主义冒险活动。从任何方面看,土耳其也希望俄国幸福、稳定和强大,土耳其不但是俄国亲睦的邻居,在某种情况下还有可能成为一个忠实的盟国......” “哎――” 副总参谋长杨杰上将幽幽叹息,有些感慨地说道:“看看,土耳其和苏联的关系,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敌人’,当国家与民族安全受到威胁时,原本两个相互敌视的国家,立即携手起来......” 杜易接着道:“土苏两国是有一段蜜月期,为了防范德国的扩张,两国政府还共同发表了联合公报,确认一旦土耳其和俄国任何一方被迫为保卫各自的领土而进行战争,互不侵犯条约依然有效。可惜,当德国先后占领南斯拉夫和希腊,巴尔干局势异变后,土耳其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在谋求中立无果后,派出人到德国寻求加入轴心国事宜,并开始限制苏联人在土耳其境内的活动,以表明自己亲德国的决心。 “但是,由于***悍然发动太平洋战争,美国对***宣战,轴心国势力遭到重大打击,土耳其政府在英美外交人员的斡旋下,态度又一次转变,土耳其政府在英美的驱使下,派出外交人员前往莫斯科,希望能够建立一个针对德国的军事同盟条约,一方若是受到攻击,另一方必须出兵援助。德国政府从秘密渠道获得了这一绝密消息,希特勒终于打定注意,以军事行动彻底征服土耳其......” 军委秘书长兼国防大学校长邓斌上将摇了摇头:“这就是一个国家没有国防的悲哀,在大国的夹缝中艰难求存,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前途,不得不左右摇摆。即便如此,人家还不满意,步步相逼,直到现在退无可退,干脆来一个‘兵变遁’了事!” 军委办公厅主任赵东全上将一听笑了起来: “土耳其人确实狡猾,这次兵变,亲英美的土耳其政府要员一个不落,悉数外逃,留下个政变上台的军政府与德国接触,不管今后土耳其加不加入轴心国,加入后轴心国、同盟国谁获得最后的胜利,都有了说法......军政府选择与德国合作,未来轴心国若是获得胜利,则土耳其是当之无愧的战胜国,未来若轴心国失利,合法政府自然会回到土耳其,这个政府才真正代表了土耳其的民意,怎么也不能把战败国的帽子安到他们头上。这样一来,不管胜败,土耳其都立于不败之地,土耳其人好算计啊!” 杜易微微一笑:“这正是我们情报部门推测的结果。要知道土耳其军政府的主要官员,几乎全部是伊诺努总统的亲信,有一个叛徒好理解,如果全部都是叛徒,那么被凯末尔选为***人的伊诺努也未免太过无能了!苏联人也是感到情况不可挽回,才转而谋求向东进攻远东共和国,以拓展其战略纵深!” 安毅愣了一下,问道:“苏联人早就知道土耳其将发生军事政变?” “事情早就有先兆!” 杜易介绍道:“我们在土耳其的情报人员收集了那一段时间的新闻报纸和重大事件。在德***队开始向土耳其边境集结后的第一周时间,土耳其政府便一反常态,对苏联进行猛烈的抨击,尤其是把苏军入侵波斯,当做一个重要的攻击手段,称苏联对土耳其有领土的渴求,但谁都知道,对土耳其领土威胁最大的,却是已经占领了巴尔干、磨刀霍霍的德国。 “本月上旬,德国驻土耳其大使冯.巴本夫妇在安卡拉大街上散步时,遭到一名腰间缠满炸弹的人自杀式袭击,但被保护冯.巴本夫妇的警卫给乱枪打死。当天晚上,土耳其当局即宣称,死者名叫托卡特,是马其顿***员,他的几个同谋已经被铺,也是马其顿***员,从案犯的口供看,安卡拉和伊斯坦布尔的某些外国人试图挑拨土耳其与德国的关系。 “随后,土耳其警察强行搜查了苏联在安卡拉一处非外交机构的办事处,并要求苏联驻伊斯坦布尔的总领事交出藏匿在领事馆里的一名嫌疑犯,苏联总领事表示拒绝后,警察便在领事馆周围布下了警戒线,并扬言如在四十八小时内不将人犯交出,他们就会冲进去。结果在距离所限时间不足三小时的时候,该嫌疑犯被交了出去。 “本月十八日,四名被告出庭受审,他们承认了上级交给的任务是暗杀一名德国要人以此挑起德土战争,而苏联使馆在得到审讯结果后,立即表示与四名罪犯素不相识,坚称整个事件是托洛茨基分子或者是远东共和国搞出的阴谋,苏联政府认为土耳其这次审讯,是对苏联的侮辱及不友好行动。随后,土耳其和苏联方面,各自撤回了大使,关系再次紧张起来。” 安毅扼腕叹息:“我明白了。希特勒肯定是以这次庭审结果做要挟,要求苏联方面做出解释。苏联人自知理亏,干脆向远东共和国发起进攻,以此来表明心迹,避免与士气正盛的德国对上。希特勒得到斯大林的保证,对侵入土耳其势在必得,土耳其政府为了避免战火把国土摧毁,于是来了一个金蝉脱壳,以军事政变的形式推卸责任!” 杨飞苦笑道:“这就叫牵一发而动全身,原本我们预测,德国与土耳其的战争,起码会持续半年时间,说不一定土耳其在英美苏等国的支持下,会与德军长期僵持,但现在一切都泡汤了!土耳其彻底倒向德国后,德***队不费一兵一卒,即把战线推进到中东,而且五十万土耳其精锐部队,将会成为轴心国的一大助力,中东及非洲局势将彻底变化!” “我担心的也是这个!” 后勤部长常保芳一脸忧色:“打仗就是打后勤,现在阿富汗铁路并未贯通,波斯铁路也还需要一个月才能与中亚铁路相连,部队的作战物资调动和周转困难。一旦德国向我们发起进攻,我们的作战物资跟不上的话,战局会迅速糜烂,甚至有可能影响到中亚和印度,我们必须要引起足够的重视啊!” 由于希特勒出尔反尔的坏名声,就连足智多谋的杨杰也不敢确保在得到土耳其的庞大战争机器后,德***队会不会把南华当做下一个打击目标,席间一片沉默。 安毅有些心烦意乱,站起来背着手走进长亭,远眺波光粼粼的西湖水面,过了许久,他才回过头,一脸坚毅地说道: “局势再坏也坏不到哪里......现在伊拉克及波斯境内的战事基本停歇,由于日军的主动退却,我们实际上消耗的弹药不多,至于油料,有着胡齐斯坦的油田和大型炼油厂,我们根本就不缺油。叶成集群的机械化部队,非常适宜地势平坦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地区作战,再加上我们新组建的五个飞行团已经调到了波斯及伊拉克南部地区,这样的力量完全有能力确保我们西线的安全,再不济也可拖延德军两到三个月时间,方便我们调动和集结兵力。 “弟兄们,我们要相信我们的判断,德国人就算是再疯狂,也不敢在彻底解决英伦三岛之前,向我们宣战,毕竟两线作战是兵家大忌,而我军的战斗力,是通过连续不断的战斗磨练出来的,远非羸弱的英国和法***队可比,希特勒一代枭雄,不会那么不智,在我们身上白白浪费兵力! “现在,继南他们正在德国,与希特勒政府进行交涉,我们要相信他们,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第一七八九章 国宝归国 第一七八九章国宝归国 二月初的喀山,进入全年最冷的时刻,冰天雪地,整个世界仿佛成了个大冰柜,山冷得颤抖,河冻得僵硬,北风呼啸着,像刀子似的猛刮,大雪满天飞舞。 在隆隆向西的火车上,以观察员身份前往喀山的安家军中亚军区副政委副政委安明祈,有些好奇地看向与几名参谋凑在一起商量战局的远东军总司令叶戈罗夫。这位五十六岁的远东军最高军事指挥官,脸色平静,镇定自若,下达作战任务时条理分明,从他身上,一点儿也感受不到紧张与不安。 在一路上,经过改造添加了无线电联络设备临时充当全军总指挥部的火车车厢里,不断得到各条战线发来的战报,就安明祈所知,目前整体局势不容乐观。 截止二月五日,苏军已经在各条战线突进了两百多公里。而在喀山方向,大批先头部队已经突破了远东军在喀山正面防线上地阻击,并开始全力向喀山市区突进。 在该市的西北方向上,苏军三个装甲师已经推进到了距离市区不足十公里的地方,驻守该地的远东军两个步兵师虽然抵抗顽强,但是仍旧步步败退。西南方向,苏军四个步兵师,顺着伏尔加河南岸,推进到了上乌斯隆地区,一旦他们夺取这一区域,随后便可跨过结冻的伏尔加河,长驱直入,直接攻入喀山中部和南部城区。至于西线正面战场上,苏军的优势倒是还没有真正展现出来,毕竟远东军在那里部署有五个步兵师,加上提前构筑的反坦克壕和强大的炮兵阵地,战斗异常残酷和激烈。 当天下午三点,叶戈罗夫抵达喀山前线。 按照战前苏军统帅部的作战计划,夺取喀山战役的胜利非常重要,这不仅仅因为喀山是东欧平原东部地区一个重要的工业城市,还因为它是扼守伏尔加河及乌拉尔山的一个重要据点。如果不能拿下远东军的这个战略据点,那么,苏军发起的全线进攻,将会出现一个缺口,远东军可以从这个缺口,绕击苏军侧翼,威胁苏军各个进攻箭头的安全。可以说,苏军对喀山势在必得。 而按照远东军司令部的战役安排,这次的战略重点,除了防守喀山城之外,还要力求消灭攻向喀山方向,也就是向伏尔加河、喀赞河交汇地区实施突进的所有苏军,彻底打破苏军的全面进攻攻势。 与此同时,还要尽可能多地消灭突入乌拉尔地区的苏军,削弱苏军的战争潜力,为下一步反攻莫斯科创造条件。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规模庞大的诱敌围歼战略构想形成了:以喀山城及喀山地区的部队为诱饵,诱使苏军逐步增调进攻这一区域的兵力,同时,以南北路兵力,向苏军纵深实施突击作战,最终对喀山苏军的突出部,实施合围歼灭。、 在远东军司令部的做战计划中,身为全军统帅的叶戈罗夫,身临险境,充当诱饵,其魄力无疑十分巨大。 喀山地区部队作战的顽强程度,将直接决定苏军对该地区的兵力投入,而在喀山北方,远东军副总参谋长费季科大将所率领的部队,则在同一时间发动对什卡尔奥拉、克拉斯诺戈尔斯基、伏尔日斯基等地区的强大攻势,从而构成对苏军右路地铁钳攻势。在喀山南方,远东军总参谋部作战部长作战部部长列昂尼德大将统帅另一支部队,从乌里扬诺夫斯克出击,绕击卡纳什、齐维利斯克,切断铁路干线,继而向喀山实施包抄。两路攻势最终将构成一幅铁钳,将苏军向喀山方向突进的部队生生绞死。 从这方面看,毫无疑问,喀山战役的初期,也就是二月到三月,由于伏尔加河冰冻,是防守喀山的部队最为困难的一段时期。这一时期进攻的苏军占有绝对的兵力优势,远东军方面只能依靠城防被动防守。 根据安明祈了解,在叶戈罗夫接掌喀山军务的时候,他所能够直接调动的兵力,只有三个不满编的集团军,总兵力不到十五万人,而在他的战场前方所要面对的,是苏军三十多个装甲及步兵师,其总兵力接近五十万。 一旦撑过这两个月,由于天气的好转,随着空军的参战,情况会迅速好转,接下去就要看谁能咬牙坚持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远东方面以叶戈罗夫为代表的老式军人与苏联朱可夫为代表的新军人之间的对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喀山东火车站,叶戈罗夫与前来迎接的三个集团军的主要将领会面后,立即前往指挥部,部署防务,至此,一场历时四月之久的喀山大决战正式上演。 ...... 巴黎,卢浮宫外的广场上,南华的五爪金龙红旗、纳粹德国的万字旗法国和维希政府的蓝、白、红三色旗在旗杆上高高飞舞。 卢浮宫内的会议厅里,法国维希政府总理皮埃尔.赖伐尔、南华军委副主席尹继南、纳粹德国波兰总督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相互换文,在中、德、法三国文字打印的文件上,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周围围着一圈的照相机,“噼噼啪啪”地拍照着,见证着又一个历史时刻的诞生。 这次纳粹政府主持的德国、法国归还中国文物的仪式,其目的是渲染南华与德国、法国维希政府的亲密关系,让英、美两国产生猜疑,进一步加强轴心国势力的影响力。原本希特勒准备亲自出席这次签字会,但由于与土耳其军政府的谈判进入关键时刻,于是希特勒便委任海德里希全权负责处理此事。 现在的海德里希,不仅是纳粹党副领袖、党卫军副领袖和秘密警察首长,还兼任担任波兰总督、海军航空兵司令等职务,在党、政、军都拥有广泛的影响力,是纳粹德国当之无愧的三号人物。 这次尹继南率团访问德国,连续数日与希特勒在总理府闭门会谈。虽然旁人无法知道会谈的内容是什么,但显而易见的是希特勒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在这几天的对内对外讲话中,多次强调与南华的睦邻友好关系,表示纳粹德国无意争夺亚洲的领土,南华与德国的国家利益是完全一致的,不存在对立与冲突的可能,拥有广泛的合作前景。 正是遵循这一精神,在征得希特勒的同意后,海德里希将德国各大博物馆收藏的三十万件中国文物打包,一起归还给中国。 这些文物主要是八国联军攻占北京后德***队抢得及本世纪初借考古为名从中国盗得。仅以一九〇二到一九〇五年为例,在这三年间,德国考察队在吐鲁番、库车一带共运走古物四百箱,其中有从未发现过的摩尼教创始人梅尼兹的肖像壁画以及许多珍奇的手写文书、纺织品、钱币等。 真实的历史上,收藏这些文物的博物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遭到毁灭性的轰炸,几乎没有剩下多少,当然现在这一切都在未发生的情况下及时避免了,所有的文物都及时向南华境内转移,送到修建南华北部和中部群山的战略仓库珍藏。 法国维希政府在纳粹德国的胁迫下,对藏匿卢浮宫及吉美博物馆的几座古堡进行了彻底的清查,竟然得到了大约八万九千件文物,远远地超过了事前估计的三万余件的数量。正是在这一成果的刺激下,海德里希迅速指派秘密警察,对法国各地的博物馆、图书馆及教堂进行了彻底搜查,到目前为止,已经查获三十六万件文物,而且新的数字正在不断刷新中。 法国各地收藏的这些文物,均是在近代殖民主义时期从中国非法掠夺所得。其中,属于卢浮宫博物馆转移的中国文物达三万件以上,原始社会的彩陶器、商周青铜器、瓷器的收藏量达六千多件,而其分馆吉美博物馆转移的数万件中国文物,占该馆馆藏文物总数一半以上,历代陶瓷器1.2万件,居海外博物馆中国陶瓷收藏之首。 此外,巴黎等市立博物馆的中国文物,收藏数量均与卢浮宫不相上下。法国国立图书馆收藏敦煌文物达一万多件,包括北魏的绢写本、隋朝的金写本、唐代的丝绣本、唐代金书、明万历刻本、大清万年地图、圆明园的四十景诗绢本等。其中敦煌书画的三种唐拓本均为孤品、稀世珍宝。 尹继南如何也没想到,德国人竟然如此慷慨,代表团一行均对德国的大礼包感到惊喜莫名,对纳粹德国的好感倍增。 签字仪式完毕后,三国代表来到会议厅,出席在这里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三人先后发表讲话。 海德里希宣称,德国正在从事的战争,是正义的反殖民主义和霸权主义的战争,其目的是要打破数百年殖民统治的枷锁,把公平与正义带到世间,重新规划国际政治新秩序,让人民能够长时间地享受和平。这次德国主导的归还南华文物一事,便是极好的证明。 目前,德国的正义战争已经取得阶段性胜利,他代表纳粹党和德国政府,敦促英国和美国政府走到谈判桌边,共同商议停战事宜,以确定新形势下的各国势力范围。 法国维希政府总理皮埃尔.赖伐尔完全以纳粹德国马首是瞻,他在讲话中谈到了第二次鸦片战争和八国联军侵华战争,称依靠这样的手段得到他国的文物,对于崇尚自由和民主的法国人民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现在在德国的主持下,法国有了改正自己错误的机会,他代表法国政府,对中国人民表示歉意,表示未来法国在德国的带领下,将捍卫德国主导下的欧洲及世界新秩序。 尹继南第三个讲话,面对众多记者,他用国语侃侃而谈:“女士们,先生们,谢谢大家光临卢浮宫,见证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刻。中国是拥有七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是唯一一个有文字记载以来文明从来没有中断的国家。鸦片战争,英国殖民者用大炮揭开了中国的神秘面纱,于是在此后的时间,中国一直遭到列强的疯狂掠夺,损失文物不计其数。 “我想谈谈此时此刻我的心情,没错,我个人非常感激希特勒元首和贝当元帅的慷慨大方,正是他们本着公平正义的立场,才有了今天这个文物归还仪式的出现,许多流落海外多年的文物,才能叶落归根。我想,在万里之遥的东方,在中国本土及南华大地上,数以亿计的人民,此刻正在为两位元首的决定拍手叫好,并把这一举动视为对中国人民的友好! “一直以来,英国都标榜自己是正义的国家,对德国、苏联及意大利的军事行动多加指责,这里我不想讨论这些指责是否正确,我只想说,若是英国政府认为自己是正义的,那么为什么不能够效仿德国和法国政府,归还掠夺自中国的文物呢? “根据我们调查得知,目前英国各大博物馆、图书馆共收藏中国历代文物约一百三十万件,几乎全部都是在近代殖民主义时期被英国从中国非法劫掠所得。其中,大英博物馆收藏中国书画、古籍、玉器、陶器、瓷器、青铜器、雕刻品等珍稀国宝有三万余件,流失海外的中国古代绘画精品几乎都在馆中。这些文物珍品涵盖了近7000年中国历史,其中许多都是从未面世的孤品。如:为历代宫廷收藏珍品的东晋顾恺之的《女史箴图》唐代摹本、初唐宗室李孝斌之子左武卫大将军李思训的《青绿山水图》、宋初江南画派代表人物巨然的《茂林迭嶂图》、北宋三大家之一的陕西画家范宽的《携琴访友图》、号称龙眠居士的安徽人李公麟的《华岩变相图》、宋大文豪苏轼的《墨竹图》。此外,还有商代青铜双羊尊、西周康侯青铜簋、邢侯簋、敦煌壁画、汉代玉雕驭龙、唐代黄玉坐犬等,这些也都成为了该馆的镇馆之宝。 “一个国家,把自己抢劫来的东西,公开进行展览,并以此为荣,对此我表示很难理解,难道这不是流氓和强盗的行径吗?在此,我敦促英国政府,积极回应我今天的质疑,用实际行动来表示自己的清白。 “最后,我再次谢谢德国和法国政府的决定。中国有一句俗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必将积极回应两国的义举,并积极调整我们的国策,为建设一个国际政治新秩序做出自己的贡献!” 尹继南的讲话,引发渲染***。 美国记者詹姆斯抢先提问:“尹继南将军,我们知道贵国刚刚在菲律宾的吕宋岛,解救了五万美国和菲律宾军队,得到了我们美国人民的尊重。但是,今天贵方又对德国表示了极大的好感,这是否意味着贵方会抛弃与美国的友谊,转而加入轴心国呢?” 尹继南早有准备,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并不牵涉具体的国家决策的制定。但我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若是某些国家不纠正自己的态度,依然对中国人民表现出某种敌意,我们南华政府不排除会另外选择自己的盟国。” 爱尔兰记者卡麦隆站起来提问: “尹继南将军,据我们所知,***拥有一千余座大小博物馆,共收藏中国历代文物近四百万件之多,绝大多数均为近代被***侵略者以劫掠、走私等方式投运出境,仅东京国立博物馆一家,就藏有中国历代文物珍品九万余件,其中珍品、孤品不计其数,远远超过中国国内的普通博物馆,如南宋著名画家马远的《寒江独钓图》,至今仍羁留其中;此外,分别存放于***不同博物馆的王羲之《妹至帖》、《定武兰亭序》、《十七帖》、《集王圣教序》,还有前凉时代的《李柏尺牍稿》,也都是难得一见的稀世文物珍品。为何你单单针对联合王国,却对***的暴行视而不见呢?” 尹继南笑了起来:“这位记者应该是英国的媒体记住吧?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原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比如到目前为止,美国和德国、意大利彼此依然未相互宣战,而我们和***,自九一八事变后便一直处于战争状态,直到本月初才与***正式宣战。这里我强调一点,即便未来与德国交好,但我们依旧会与***处于战争状态,彼此没有和解的可能,***政府和民间收藏的那些文物,我们自然会上门索取,到时候东京、大阪、京都等地的文物,都将回归母国,我们根本不必假手他国,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单独提及!” 听了尹继南的话,一些偏向同盟国的记者稍稍放心,但台下几名***记者却气得满脸通红。其中一名叫做增田丸藏的记者,未等允许,便向海德里希大声质问: “副元首阁下,德意日三国轴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们大***帝国绝对不允许一个与帝国敌对的国家加入这一轴心!目前,帝***队已经席卷太平洋,要不了多久,整个太平洋都将成为大***帝国内海。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候,请问贵国与大***帝国的敌人交好,有何用意?” 海德里希眉头一皱,冷笑着回答:“德意志帝国的决策,岂是儿戏?我身为副元首,需要对日耳曼民族的前途负责,而不是对你这样一个小角色!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可以通过贵国外交部门反应,而不是在这里大放厥词!” 说到这里,海德里希摆了摆手:“来人,我怀疑这几位***记者是英国人派来的奸细,把他们抓起来,严加审讯。” 几名***记者脸色一变,这时才想起海德里希秘密警察头子的身份,连忙大叫自己是***使馆工作人员拥有外交豁免权,但是如狼似虎的盖世太保已经一拥而上,将这些小鬼子给拖了下去。 有了这一幕插曲,记者们的提问收敛了许多,没过多久新闻发布会草草结束,很快南华有可能会加入轴心国的传闻,便传到了英国和美国,引发巨大震动。 第一七九〇章 一石多鸟 第一七九〇章一石多鸟 从南京出发,由铁路前往南华,有几条线路可选。 其一是由苏赣湘铁路到南昌、长沙,然后由西南铁路干线到贵阳、六盘水、昆明,再由昆明直接南下新京。这条贯穿中国西南与江南的铁路大动脉,早在三八年初便全线贯通。正是有了这条铁路的存在,使得西南生产的战略物资,可以源源不断地送到中原及华北前线,支援抗战所需。 其二是从南京乘船到武昌,由粤汉铁路南下直达广州,再由广州经两广铁路,抵达南宁。此后由新建的南新铁路,过崇左、凭祥,抵达镇南关,再由镇南关经谅山抵新京。这一条铁路线于去年年中通车,它的全线贯通,意味着由南华到祖国内地有了更为方便快捷的交通运输工具,将中国和南华两个对日主战场连接在了一起。 还有一条线路是第二条线路的变种,在钦州港无需北上绕道南宁,而是沿着十万大山南部的平原地区,经防城港抵达边界线的东兴,然后由芒街、下龙湾,抵新京。这条支线铁路于去年年底通车,把北部湾的主要港口有机地连接在了一起,大大地缩短了南华到粤汉铁路的距离,战略意义极其重大。 这次蒋介石夫妇南下新京,便选择了第三条线路。 为了表示对中国最高元首的尊敬,南华总理徐子良、外交部长吴庭艳亲自到钦州迎接。当火车越过边界,进入芒街时,蒋介石夫妇游兴大发,下车游览了这座拥有大量法式和英式建筑,街头上随处可见白种人的边境城市。 芒街因为治愈数十万澳大利亚疫病患者而闻名于世。由于能够到南华隔离治疗的以有钱人居多,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消费力,迅速地刺激了芒街及周边地区第三产业的兴盛。目前,这座城市与南部的茶古半岛连成了一体,各种风格的建筑如同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五十多万人口中近三分之一为白人。 蒋介石对这里有这么多白人啧啧称奇,经过走访后得知,许多澳大利亚人治愈疫病后,便索性在这里安家置业,把芒街当做自己的第二故乡。去年年中澳大利亚境内的瘟疫传播基本得到控制,一些在澳大利亚拥有的产业的人陆续归国,但为了防止意外,这些人把自己的妻儿留在了南华。 蒋介石夫妇兴致很高,在芒街滞留一日,与英格兰和澳大利亚侨领会面,亲切交谈后,才又继续南下。 二月七日除夕这天早晨,专列终于抵达了新京城。 早上十点,城西北的火车站站台上,人潮聚集,声浪鼎沸。 安毅站在人群前面,为了避免刺激蒋介石,今天的他没有穿军服,而是一身喜庆的红色唐装,左手边的欧楚儿和右手边的冯洁云,同样一身红色的宫廷盛装打扮,看起来雍容华贵,落落大方。 安毅身后,顾长风、夏俭、路程光、杨飞、杨冠等将领笔直站立,为了避免引发蒋介石的不快,杨杰与探亲为名,回云南大理去了。十多名将领窃窃私语,都在议论此次蒋介石来的用意。 车站另一边,麦克阿瑟一身美国陆军上将戎装,此时他正在和美国驻南华大使亚尔弗列德、美国驻马尼拉高级专员弗朗西斯.塞尔谈话。 阿瑟夫人琼一身礼服,小阿瑟穿着得体的黑色西服裤,靠在妈妈的腿上,不过小家伙心不在焉,转过头直直地看向冯洁云和欧楚儿。 琼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小家伙抬起头,申辩道:“妈妈,那位叔叔身边两位阿姨好漂亮哦!妈妈,你什么时候也穿那样一身好看的衣服啊?” 琼不由莞尔,随即对麦克阿瑟道:“道格拉斯,那种裙装确实挺好看的,听说是中国的传统服饰!” 麦克阿瑟听到夫人的话,转过头看了看:“看起来是不错,不过中国人不是以长袍马褂和旗袍作为国服吗?怎么现在穿戴如此奇怪?” 亚尔弗列德大使笑着解释: “那是南华新近流行的唐装,据说是沿袭自一千多年前的汉唐装束,现在南华重大场合,都倡导穿戴这种服装。道格拉斯,你忘记了?上次国务卿大人来这里,安毅主席和夫人,也是类似的装扮。我听几位朋友说,未来战争结束,南华会以立法的形式,确定在清明、重阳、中秋等中国传统节日穿戴这种服装。” 琼好奇地问道:“这么说来,新京的服装店,都可以买到这种造型新颖的服装啰?” 亚尔弗列德大使连了点头,麦克阿瑟笑着道:“夫人,你若是喜欢,改天我让人买两套送给你。” 麦克阿瑟身后,远东军参谋长理查德.萨瑟兰、空军司令布里尔顿,前北吕宋部队司令官乔纳林.温赖特、南吕宋部队司令官琼斯、卢塞纳部队司令官帕克等将领也聚在一起,议论目前的太平洋战局。 更远的地方,彩旗飞舞,鼓乐喧天,从新京大中小学抽调的五千多名学生,手里拿着中华民国国旗,或者是南华国旗,又或者是标语,整齐地呼喊着口号, 随着火车缓缓停下,蒋介石和宋美龄步出车厢。 安毅快步迎上,鞠了一躬,恭敬地说道:“校长,师母,欢迎你们来到新京做客。” 蒋介石在车厢里就看到车站里一片热闹的景象,心中一松,此前,他非常担心今非昔比的安毅,会用冷处理的方式,对待这次自己访问南华。 此刻看到安毅一如既往地恭敬,非常高兴,亲切地拍着安毅的肩膀: “安毅,你不愧是我最优秀的学生!这一两年来,你创下好大的名声,校长衷心地为你感到高兴!这次到新京,我是想要亲眼看看,我的学生到底取得了多大的成就,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安毅微笑着说道:“学生全靠校长栽培,若没有校长的提携,就没有安毅的今天......” 安毅的姿态摆得很低,蒋介石非常受用,刚想自谦两句,顾长风、夏俭、路程光、杨飞、杨冠等将领已经走了过来,整齐地向他敬礼:“校长好!” 安毅麾下这些大将,大多有在中央军校将官班培训的经历,因此也算得上是蒋介石的学生。现在可不比从前,这里每一位可都是名闻遐迩,在对外作战中战功赫赫,统领着数以百万计的精锐部队,因此,蒋介石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一一握手,以示亲近之意。 此刻,冯洁云和欧楚儿,已经围着宋美龄,彼此“干妈”、“师母”、“女儿”叫个不停,亲热地嘘寒问暖。 宋美龄身后跟着的孔令仪,悄悄地看向陪伴在蒋介石身边的安毅,温柔若水的俏脸上飞过一抹红晕。 蒋介石与南华一干将领握手致意后,安毅这才把他带向早已恭候的麦克阿瑟一行。 蒋介石虽然对麦克阿瑟等人非常感兴趣,但到底身为一国之元首,此时并未表现得多热切,一番简单的会面后,即与麦克阿瑟等人约好时间,改日再详谈。 就在蒋介石以为欢迎仪式就要结束时,安毅笑着道:“校长,仪仗队在外面的广场准备好了,敬请您的检阅!” 蒋介石大为惊喜,摆摆手:“带我去看看,正好见识一下你的军队的鼎盛军容。” 安毅陪同蒋介石,踏着红地毯,来到外面的车站广场。 随着眼前豁然开朗,蒋介石这才发现,与这里的人群相比,刚才车站里那种沸反盈天的景象,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只见宽阔的车场广场周围,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他们手里摇着彩旗,大声呼喊,蔚为壮观。 广场一侧的高台上,中华民国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和南华的五爪金龙红旗迎风飘舞。 看到安毅和蒋介石走出车站大门,站在车站口红地毯侧的陆海空三军仪仗队的指挥官一声大喝,所有官兵立即立正,看向车站口方向,军乐队随即奏响了嘹亮的军乐。 仪仗队指挥官手持指挥刀,竖立眼前,笔直地大步走到安毅和蒋介石面前:“尊敬的蒋委员长,南华三军仪仗队准备完毕,等待您的检阅!” 蒋介石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便以点头代替。 迅即,中华民国国歌奏响:“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 一曲结束,南华国歌《我的祖国》跟着奏响。 两首国歌先后奏完,“嘭”,礼炮声又响了起来。 安毅陪同蒋介石,检阅三军仪仗队。 行进在整齐的队伍前面,身穿长袍马褂的蒋介石,不断地摘下礼貌,点头致意。从仪仗队面前走过,二十一响礼炮刚好完毕。 身穿唐代宫廷盛装的两位漂亮女孩,走到蒋介石面前,奉献鲜花。 随后,安毅陪同蒋介石来到检阅台上,嘹亮的军歌声响起:“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三军仪仗队踏着整齐的步伐而来,从检阅台前步过。 安毅招手示意,蒋介石摘下礼貌,不断挥舞,广场上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 检阅完部队,欢迎仪式才算是正式结束,安毅陪着蒋介石钻进小车,欧楚儿和冯洁云则陪着宋美龄走进另一部小车,沦为配角的徐子良、吴庭艳以及南华、美军将领,先后坐上车,很快,庞大的车队缓缓启动,向国宾馆进发。 进入车厢,把巨大的欢呼声关在了车窗外,蒋介石心情才稍微平复。 看着街道两边人山人海、连绵不断,十里长街举旗欢呼的场面,他笑着问道:“安毅,今天这个欢迎仪式,你请了多少群众出席啊?” 安毅回答:“大概五十万人......为了表示对校长的欢迎,这是完全值得的!” 不过安毅没说实话,今天这次大规模的群众活动,一方面是检验基层居民委员会的动员和组织能力,另一方面也是通过这样的活动,向列强显示南华的实力。此外,还有烘托春节节日气氛、哄蒋介石开心等多种作用,可谓一石多鸟。 蒋介石兴致很高,几乎快忘记了来南华的初衷。不过看到街道两边有许多白人也在欢迎的人群中,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安毅,尹继南在巴黎卢浮宫的那番讲话,是不是你的意思?难道南华真的要加入轴心国?” 安毅微微一愣,随即道:“不是,事情的轻重我们还是分得清楚的,这只不过是表明了我们的一种态度。一直以来,英美等国对我们都采取既拉拢又打压的政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现在国际局势已经到了最关键的阶段,我们的作用也越发明显。说句要不得的话,若是我们选择加入德国的战车,则整个欧亚大陆,几乎都变成了轴心国的势力,英美想要卷土重来,那难度可就大了! “不过,我们不会这样做,轴心国内部问题很多,我们又与***有着国仇家恨,根本无法撮合在一起,最后的结果必然是被英美各个击破,就算克服重重困难,艰难地获得胜利,也是个穷兵黩武、民生凋敝的惨况,与我们的根本利益不符。 “我们中华民族要复兴,必须站在胜利者的一方,无疑靠近英美是划算的,我们不会胡来!” 蒋介石这才稍微放心,继续欣赏满街彩旗飞舞数十万人列队欢迎的壮观景象。 待车队来到还剑湖畔的国宾馆时,安毅刚下车,就收到德国发来的急报:柏林时间凌晨两点三十分,土耳其军政府的谈判代表,正式与轴心国家签订同盟条约,于即日起加入轴心国。 中东局势,由此发生了决定性的逆转。 第一七九一章 变化与谋划 第一七九一章变化与谋划 新京市中心的还剑湖,绿树茵茵,风光旖旎。 蒋介石与安毅漫步于湖畔长堤的绿柳下,谈笑风生,在爬坡下坎或者是上下桥时,安毅不时上前,搀扶几下,相处似乎极为融洽。 不过,只有当事者才知道,在看似和谐的气氛下,却隐藏着诸多的心结。 蒋介石在玉山祠对面的湖堤边站定,看着湖中清幽静谧的小岛,转过头问道:“安毅,我想把麦克阿瑟和他的军队,接到南京去,帮我训练军队,你意下如何?” 安毅心说来了,故作惊讶地问道: “校长,现在中央军不是依据当初我在中央军校编写的那些教材训练的吗?怎么现在突然想起让美国人来训练军队了?他们根本不配――” 蒋介石笑容顿失,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 安毅恍若未见,郑重地说道:“校长,不是我瞧不起美国人,他们国家的地理位置极为优越,长期只重视海军,而忽视陆军建设,陆军的战斗力极为可怜,现在战争爆发,许多部队都是新编成的,毫无作战经验可言!上次美国国务卿赫尔先生到南华访问时,还向我要了许多教官,到美国帮助他们编整和训练部队。如果校长指望由美军来提高部队的素质,恐怕要失望了!” 蒋介石眉头一皱,随即恍然,暗想我怎么忘了这一茬了? 要知道日军在印度洋和太平洋,打得英军、美军鬼哭狼嚎,节节败退,只有安家军在面对日军的时候,占有一定的优势,多次取得胜利。在这种情况下,难怪安毅会对美军的实力不认同了。 不过,原本蒋介石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此次南下,他打的是看望学生和他开创的事业这块招牌,实际上不过是想把美国人接到国内,奇货可居。 想到这里,蒋介石再次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安毅,参谋本部制定了一个作战计划,准备在四五月间,对***发起一场大规模的反击行动,向盟国彰显我们抗战到底的决心。到时候,中央军主力会悉数参战,我想麦克阿瑟将军复仇心切,肯定会非常乐意加入我们的反击行动。你也知道,中国的情况很复杂,中央若是能够得到美***队的帮助,对地方势力无疑是一个威慑,齐心协力之下,战事也能更好地展开!” 安毅对麦克阿瑟和他的军队,并未有多大的期望。看起来有这样一支美***队在手里,能够得到许多实惠,但现在***海军控制了太平洋及印度洋海运,而缅甸和东印度控制在***陆军手里,想要获得美援,只能由阿拉伯海的港口城市,经波斯和阿富汗转运中亚地区,再由***或者***运送到内地。 由于巴拿马运河的堵塞,美国在太平洋地区的海军力量,遭到根本性的削弱,英国海军也基本退出了印度洋。在这种情况下,即便美国有心援助,也未必敢组织大规模的船队,由大西洋进入印度洋输送战略物资。 因此,至少在太平洋局势发生根本性逆转,或者安家军拿下东印度、缅甸和马来亚前,麦克阿瑟和他的部队,属于花钱买吆喝的赔本买卖。 蒋介石的解释,让安毅有了放手的借口,他沉吟一下,道:“这个校长可以征询一下麦克阿瑟将军本人的意见,如果他们愿意北上,我不会阻拦。由于中南半岛和印度的雨季很快就会来临,短时间内我南华军队以巩固现有地盘为主,不会对日军发起反攻,或许在中原大地上,麦克阿瑟将军更有用武之地。” “啊!?” 蒋介石非常惊讶地看向安毅,他怎么也没想到,安毅竟然如此轻易就将辛辛苦苦营救回来的麦克阿瑟和数万美军放弃。迟疑了好一会儿,蒋介石才问道:“安毅,你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 “有啊!” 安毅的回答让蒋介石心中一紧。 安毅非常直接地回答:“现在中亚、印度和西亚地区都需人口填充,我们迫切地需要中央政府的支持,在黄淮、两广、两湖和江南地区,再次发动群众迁移,最好是整个家庭一起走......校长,我们建设的大量农场非常需要农业工人,到达目的地后,每户人家每个月起码可获得二十块大洋的工资,我想这样的条件应该会吸引不少人家。” “没问题,人我可以提供,要多少都行!不过,你就只有这个要求吗?” 蒋介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现在国内工商业发展迅速,各行各业都需要人,但农村人口依然过剩。 自青霉素、链霉素等抗生素出现,人口死亡率大为降低,中国开始出现人口潮。由于淞沪会战的胜利,中国最精华的闽浙苏皖赣等省得到了保存,两湖及豫陕等地,拥有大量东北和华北、山东地区迁移来的民众,土地问题依然十分尖锐。能够迁移走这些不安定因素,对中央政府而言,可以极大地缓和阶级矛盾,再好不过了。 安毅笑着说道:“其他就没什么了!反正现在国内的各个合作项目已经走上正轨,只要按部就班发展即可,学生不敢有非分之想。” 蒋介石见安毅没有刁难,心情大佳:“安毅,我真该好好谢你!这一年多来,湖北大冶铁矿、安徽马鞍山铁矿,湖南郴州柿竹园和赣南西华山、大吉山、岿美山、盘古山地区的钨矿,江西德兴和皖南马鞍山铜矿,福建龙岩锰矿......这些矿藏及配套的金属冶炼厂,产能提高很快。 “还有,河南南阳和湖北江汉油田,开始出油,河南东闯、陕西金龙等金矿,黄金产量极为喜人,此外其他与南华合作的工厂企业,盈利丰厚。随着这些基础工业设施和轻、重工业的迅速发展,中央财政大为改善,为师深感欣慰!” “全赖校长领导有方!” 安毅恭维道:“若非校长决断,大多数企业恐怕还只是存在于纸面上,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成绩。于情于理,都是校长的功劳!” 蒋介石乐得合不拢嘴,过了好一会儿,两人再次挪步,并肩前行。 蒋介石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安毅,现在你的军队,已经打到了波斯湾,印度也占了一半。这些地方,可都是英国人的地盘,不知道未来你如何处理与英国的关系?” 安毅伸手,将擦着头的一节柳枝折了下来,凑到鼻子边嗅了嗅,这才有条不紊地回答: “目前轴心国、同盟国战成一团,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不过由于美国的参战,同盟国的胜面要大许多,但即便同盟国获得最终的胜利,英、法要想重返亚洲,依然很困难。英国经受连续的惨败,更遭受德国对本土数月的轰炸,现在对其在亚洲的殖民地,采取了漠视不理的态度,他们以为等到战争胜利,英国有能力左右亚洲的局势,可是我未必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蒋介石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你有把握面对英国人的反扑吗?虽然英国先后在马六甲、马尔代夫和塞舌尔群岛海战中败北,但英国人数百年的积累,岂是儿戏?一旦其决心对南华动武,你该如何面对?要知道英美是一体的,我们华人的崛起,未必便是美国人乐意看到的。就连德国也不是英美的对手,何况是......” 说到这里,蒋介石连连摇头。 安毅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校长,不知道你对太平洋战事如何看待?” 蒋介石自信地说:“虽然巴拿马运河被***人破坏,但美国***可绕过南美洲,由南太平洋抵达新西兰和澳大利亚。美国人绝对不允许那块近八百万平方公里的大陆落入日军之手,必然是全力以赴。 “英国人现在已经丢失了亚洲所有的殖民地,肯定不会放弃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也会在那儿投入重兵,可以说,澳大利亚及周边海域,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和英、美交锋的主战场。***人虽然很强,但到底不具备与世界前两强对抗的实力,就算一时间占得上风,但从长远看,失败是必然的!” 安毅微微一笑:“若是***军队在澳大利亚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呢?现在的***,并非没有这样的实力,他们占领的远东、兰印、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都有一定的工业基础,尤其是东印度,拥有大量的钢铁厂和军工厂,水电及火电厂众多,可以生产源源不断的武器!加上占领区大量的人口资源,短时间内可以组织起数百万甚至上千万土著军队。 “在热带地区作战,这些土著能够发挥出所有的实力,反倒是英、美两国征召的新兵,可能因为水土不服,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我敢说,除非我们中国人帮忙,英美要反攻澳大利亚,会非常困难!” 蒋介石凝眉思考,过了许久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英美可能邀请我们出兵?” 安毅点了点头:“从局势的发展看,极有可能......日军对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势在必得,一旦取得新几内亚岛、新不列颠岛和所罗门群岛作战的胜利,必然会投入重兵,对澳大利亚实施全面攻击。***人偷袭珍珠港后,彻底拥有了太平洋地区的制海权,美国海军现在根本不是***海军的对手,日军可以在澳大利亚各处实施登陆,可以说,目前的战略态势,对***极为有利! “***加上其海外侨民有近亿人口,如果算上控制的殖民地人口,大约有三到四亿,若是在澳大利亚一口气投入五百万以上的军队,这绝对不是英国人和美国人能够抵御的,到时候肯定会邀请我们出兵!或许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蒋介石瞠目结舌:“这......安毅,你的意思是,我们有希望染指澳大利亚?” “没什么不可能的!” 安毅自信地笑了起来:“英国是很强大,但如果在失去了亚洲的殖民地后,再失去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昔日的日不落帝国还能剩下多少地盘可供挥霍?美国为了自身的利益,必然会怂恿我们出兵,宁愿我们和英国纠缠不清.....这将是将来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 蒋介石思绪一片混乱,过了许久才理出头绪,依然摇头:“别忘了还有苏联!现在你的军队控制的地方,有许多苏联的领土。苏联由于与德国签订的互不侵犯条约,实力得到了保存,现在他们正在向乌拉尔进军,一旦远东共和国败亡,那么苏联将与中亚和西伯利亚接壤。战争结束后,在英国步步紧逼的情况下,苏联一定会趁机发难,收复失土!” 这时,两人来到了一个临湖的亭子,安毅邀请进去坐一坐,蒋介石被太阳晒得头有些发晕,欣然允诺。 坐在长椅上,安毅看向远处的湖面,说道:“校长,您这个担心是存在的,不过我有把握苏联不敢动手!” 说到这里,安毅回过头来,迎着蒋介石不解的目光,说道:“德国与苏联之间,必有一战,随着土耳其加入轴心国,这种趋势将越发明显!根据我参谋和情报部门的推测,今年或者明年春夏之交,德国即有可能会侵入苏联! “原本我预计是在明年,但土耳其的倒戈,把这个时间大大地提前。以现在轴心国的优势兵力,一到两个月内即可横扫中东和北非,把英军赶到中部和东部非洲去。希特勒这个人很有意思,尽管他也知道,两线作战会非常麻烦,但他始终认为,苏联的存在,是鼓励英国战斗下去的重要原因,一旦德国征服了苏俄,那么欧洲大陆真正彻底统一,英国人没了指望,必然会放弃抵抗,谋求和谈之路! “德国和苏联人签订的《互不侵犯条约》,对于希特勒来说,推翻没有任何压力,此前他就曾多次撕毁类似的条约......现在苏联全力攻击远东共和国占据的乌拉尔地区,若是一切顺利还好,一旦战局陷入僵持,那么希特勒一定不会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我敢保证,若是苏联参战,家里的坛坛罐罐肯定打得稀巴烂,根本没办法威胁到我们!” 蒋介石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着声音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德国会侵入苏联?这......希特勒不会那么不智吧?” “德国的海军虽然竭力发展,但依然差英国一大截!” 安毅叹息道:“相比于冒险用轮船把部队送过英吉利海峡,由陆地进攻苏联危险还要相对小一些!继南师弟此次出访欧洲,与希特勒元首进行了多次交流,在先进攻英格兰还是先拿下苏联的问题上,多次与希特勒展开争论。从现在的情况看,希特勒倾向于优先解决苏联,再回过头解决英国! “德国的扩张,充满了危险性,不管是我还是继南师弟,都不敢保证希特勒在征服苏联后,会不会继续把手伸向东方。德国的资源,决定了他不可能像美国那样,海陆军并重,只能优先发展一样,而陆军无疑是希特勒手里的一张王牌,他不可能主动削弱,这个庞大的战争怪兽,将是悬在我们头上的一把利剑!因此,继南师弟没有据理力争,现在就看希特勒的决策了!” “希特勒真是一个狂人......” 蒋介石擦去额头的汗珠,摇头道:“至少我没有那么大的魄力!不过,若是德国真的征服了苏联,加上***取得澳大利亚作战的胜利,那么国际局势或许真的有可能向轴心国倾斜!” 安毅点了点头:“是的,不过只有这样,才越发彰显我们的重要性......” 这时,总参情报部部长刘卿快步而来,走进凉亭后,先向蒋介石行礼,随后把文件递给安毅。 安毅看完后,对蒋介石道:“土耳其军队突然南下叙利亚,其前锋已经和日军会师于阿勒颇,英军与南斯拉夫、希腊和阿拉伯联军,开始向叙利亚西南部的大马士革大踏步撤退,中东局势彻底糜烂......” ~~~~~~~~~~ ***:正在努力调整状态,力争下个月恢复! 明天是周一,求免费的推荐票和五星评价票支持!谢谢! 第一七九二章 耸人听闻 第一七九二章耸人听闻 日军并未因为在吕宋岛的局部失利就顿步不前,一月二十九日凌晨,日军第六、第二十六师团攻占了马尼拉城。两天后,第四十八、一〇五师团攻陷了巴丹半岛南端的科雷吉多尔岛,取得了吕宋岛会战的胜利。 在一月下旬至二月上旬这段时间,日军在太平洋各条战线上继续高歌猛进。 日军海军联合舰队第一和第二战列舰队、第九巡洋舰队、第一和第三驱逐舰队及第二航空母舰战队,在掩护***陆军第十六军取得登陆瓦胡岛作战的胜利后,迅速南下,伺机寻找美国海军残余舰队决战。 在海军取得南太平洋的制海权后,新不列颠岛攻略作战即摆上了南方军的作战日程。 拉包尔位于新不列颠岛东北部加泽尔半岛顶端的布兰什湾,上次欧战结束前,这里为德属新几内亚首府,但由于德国战败,巴黎和会将该岛划归澳大利亚管辖,成为澳大利亚的新几内亚省首府。 运载日军第五十二师团的船队,于一月十三日从关岛出发,历时九天,抵达新不列颠岛的东侧海面上。预定发起攻击的日期是二十三日凌晨,那一天晚上,云朵低垂,周围一片黑暗,但不列颠岛上“花吹山”活火山喷发的火焰,就像一座大灯塔,照亮四周,指示着登陆舟艇前进的方向。 零点刚过,分为六队的日军,全部发动,向着拉包尔港扑去。总面积达三点七万平方公里的不列颠岛,驻防的澳洲军兵力严重不足,很快便在日军迅猛的攻势下崩溃。 经过一夜的抢滩登陆作战,到第二天清晨,日军步兵第六十九联队的主力,已经攻进了拉包尔城内,以贝兹少将为总督的澳洲军残余一千七百多人,撤到了加泽尔半岛的原始丛林中。俾斯麦群岛到所罗门群岛的几十个岛屿中,最好的港湾——拉包尔港非常轻易地就落入了日军掌握。 新不列颠岛有***四国岛那么大,澳洲军逃入山中,期待本国援军反攻。但是,第六十九联队穷追不舍,分散到森林中搜索澳军。二月二日,连同贝兹少将在内的澳军主力,被日军前后包围,只得黯然投降。 在拉包尔登陆作战取得胜利的同时,***海军陆战队也在这时登陆该岛的中部南侧海岸史尔密,在此铺设海军航空基地,并占领了旁边新爱尔兰岛之要港卡维恩,将海军航空兵所使用的陆基机场整理完成。 至此,美澳联军利用来防卫澳洲及反击***之第一线基地,完全地按照***大本营制定的预定作战计划,落入了***海陆军的掌握中。 新几内亚岛,美澳联军的抵抗也全面崩溃。 在珍珠港事变次日,日军第十七、十八、二十八军,共九个师团,外加三个方面军直辖师团,跨过边界线,向澳属新几内亚发起全面进攻。这其中,阿南惟几中将统帅的第十八军负责攻略中央山脉北部地区,将塞尔多、莱城等港口,纳入控制;泽田茂中将统领的第十七军、河边正三中将所辖第二十八军,则负责南部地区的攻略。 此时的新几内亚岛,森林遍布,大部分地区的居民均处于原始部落状态,唯有少部分沿海港口城镇,有一定的工商业基础。连接这些部落及港口城镇的,是一条条泥石公路。为了确保澳大利亚的安全,美澳联军在托雷斯海峡以北的莫尔黑德、巴利莫城以及巴布亚湾北部的凯马里城部署有防御力量。 有着充分准备的日军,一路上势如破竹,当地原住民积极为***军队提供协助,籍以对抗澳洲及美国的军队,并帮助日军运送伤兵。短短的一个月时间,澳属巴布亚大部分地区落入日军之手,美澳联军被迫退守新几内亚岛东南部的莫尔兹比港。 莫尔斯比港是新几内亚岛第一大城市,背倚欧文.斯坦利山脉,两面环水,一面是天然良港费尔法克斯湾,另一面是珊瑚丛生的大海。美军在这里有两个机场,距离拉包尔港七百多公里,b17重轰炸机可以往复活动。日军在太平洋战争取得节节胜利后,目前唯一能威胁拉包尔的美军前出基地就是莫尔兹比港。 在一月二十三日攻取拉包尔的次日,日军大本营即发布命令,全力攻占莫尔兹比港。 在日军向澳属新几内岛发起全面进攻的同时,日军陆军航空兵位于新几内亚岛马老奇空军基地的战机,便对新几内亚岛南端的港口进行了侦查,并轰炸了部分美澳联军基地。 由于日军控制了包括珊瑚海地区在内的南太平洋地区的制海权,海陆军航空兵对新几内亚岛拥有完全的制空权,***海陆军实施了蛙跳作战,频繁出动舰队,将南线的第十七军、第二十八军的部队,分批运到莫尔兹比港附近。 二月十一日凌晨,日军四个师团,从城市北面对莫尔兹比港进行了总攻。 十三日下午六点,经过六十多个小时的激战,在付出三千多人伤亡的代价后,驻守港口的一万一千多名美军和澳军残兵,向日军投降。 至此,新几内亚岛完全地落入了日军的掌控。 ...... 南华,新京。 情报部门得到日军攻占莫尔兹比港的消息时,已经是二月十四日上午,中国农历正月初七,时值西方情人节。 在蒋介石夫妇滞留于新京的时间,南京政府发生了一件耸人听闻的事件——***二号人物、中政会主席汪精卫,在上海与国内外友人共度新春佳节期间,突然不知去向。蒋介石担心汪精卫有什么阴谋诡计,于昨日乘坐南华方面派出的客机,匆匆赶回南京。 不知道是不是被蒋介石的诚意所感动,在此前几日的会谈中,麦克阿瑟在征得美国国内同意后,答应把远东军及撤出来的菲律宾军队,悉数调往中国战场,用于对日作战。此次蒋介石夫妇回京,麦克阿瑟及美国远东专员弗朗西斯.塞尔陪同前往,部队则在乔纳林.温赖特、琼斯、帕克等美军将军的带领下,用一个月的时间完成兵力调动。 小南海,治政堂勤政楼,安毅的办公室。 安毅冲着电话,大发脾气: “赵翔云,我不是一再交代你,要注意汪精卫的一举一动,发现情况不对,即刻予以击毙吗?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怎么说?” 电话另外一边,了无声息,过了许久,才传来赵瑞低沉的声音:“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请求组织上给予处分!” “处分?” 安毅冷笑道:“处分能解决问题吗?我敢说,汪精卫必定是逃到***去了,国民政府的二号人物叛逃敌国,影响何等恶劣?你知不知道,国际舆论会如何炒作此事,嗯!?” 电话另外一边,再次一片沉默。 安毅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放缓声音,说道:“说说吧,到底是怎回事。” “汪精卫出逃,其实早有征兆,可是他是中政会主席,位高权重,我们根本没有办法限制他的行动。若是不教而诛,不仅我们第四厅会有麻烦,恐怕还会给主席您添乱子.....这一年来,第四厅工作开展比起以往更为困难,中统、军统和宪兵司令部,多方予以掣肘,原本这次我们已经对汪精卫在上海的寓所进行了监控,但却被宪兵司令部的人给搅黄了......” 赵瑞的声音里满是疲惫,顿了一下,请求道:“主席,我想回新京述职,把事情当面向您说清楚,您看可好?” 想到赵瑞领导的第四厅,遭到蒋介石的排斥,工作开展艰难,安毅心中一软,道:“好吧,我安排飞机接你回来!翔云,刚才我脾气大了一点,我们多年的弟兄,希望你不要搁心里去。” 赵瑞惭愧地说道:“哪儿能啊!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 沈凤道走进房间,看到安毅正在通话,站到一旁没有言语。 “翔云,你千万不要有心理包袱,汪精卫走了就走了,没事儿!阳光大道不走,他偏去走独木桥,将来有他后悔的时候!”安毅安慰完,最后道:“好了,我这边有事情,就不多说了,等你回来再详谈!” 说完,安毅便主动挂断电话,抬头看向老沈。 沈凤道将一份电文交给安毅,随后说:“新几内亚会战的结果出来了,不出意料,日军大获全胜......这会儿总参谋部正在召集紧急会议,研讨战局,杨飞、邓斌他们请你出席。” 安毅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 仔细看完电报,沉吟一下,安毅点了点头:“也好,虽然此前我们就判断日军攻占新几内亚岛、新不列颠岛和新爱尔兰岛后,会立即进攻澳大利亚,但从哪里下嘴还存在疑问,正好开会商议一下。这一个多月来,美国不断向澳大利亚增派兵力,想必接下去将是一场龙争虎斗。” ...... 英国,伦敦。 城市北郊米尔顿凯恩斯镇隐藏在一片废墟中的地下指挥中心的会议室里,英国首相丘吉尔与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勋爵、殖民地及自治领事务大臣艾登、国防协调大臣查特.菲尔德勋爵、陆军大臣霍尔.贝利沙、空军大臣金斯利.伍德、第一海务大臣达德利.庞德海军上将正在闭门协商。 由于这段时间接连不断的糟糕消息传来,每一个人脸上都挂满了忧虑。 查特.菲尔德勋爵道:“随着莫尔兹比港的失陷,澳大利亚已经完全地裸露在了日军的优势兵力面前!如果我们不想办法,这个对不列颠非常重要的大陆,将会落入日军之手,同盟国势力将再次遭到重创!” 丘吉尔苦笑道:“本土、直布罗陀、北非、中东,到处都需要兵力,哪里还能抽调部队去澳大利亚?况且,就算现在我们不顾一切,派出援兵,从南非绕好望角,穿越茫茫的印度洋到澳大利亚,没有一个月时间根本做不到,到那时候战局已经不知发生何等巨变了。这个时候,我们不敢冒这个险啊!” 身为陆军最高官员,霍尔.贝利沙满是无奈: “随着土耳其的倒戈,中东局势已经迅速恶化,叙利亚重要城市哈马、霍姆斯先后落入日土联军之手,拉塔基亚和特尔图斯两座地中海港口城市,也于日前被日土联军攻陷。黎巴嫩、外约旦和巴勒斯坦,危若累卵。二十多个师的德军,正在通过土耳其的铁路,快速地调往中东,不列颠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 “首相大人!” 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勋爵突然道: “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再犹豫了,我建议立即正面回应南华方面的呼应,把不列颠博物馆收藏的那些中国文物,全部归还给中国人!美澳联军能否在澳大利亚挡住日军的攻势,存在巨大的疑问,一旦***人占领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他们大可以在德国的调停下,把窃据的中国领土归还给中国,谋求中国人加入轴心国阵营,届时,欧洲和亚洲连成一体,印度洋和太平洋成为轴心国的内海,美国有可能会发生动摇!那时候,我们该何去何从?” “这——” 丘吉尔犹豫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担心陛下会反对,毕竟那些文物,是不列颠辉煌过去的证明!” 殖民地及自治领事务大臣艾登道:“都到这个地步了,要那些没用的玩意儿干什么?既不能吃,又不能拿来装备部队,反而需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进行保管。文物和古董只有在太平盛世才有价值,如果不列颠都不存在了,收藏那些对我们还有意义吗?” “是的!” 哈利法克斯勋爵道:“美国总统罗斯福数次来电话,要求我们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德国人占得先机!罗斯福总统说,现在必须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一致应对轴心国家的挑战才是正理!总统先生准备在合适的时候,邀请南华国家主席安毅访问美国,届时寻找机会,寻求结盟,共同应对当前危局!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触怒中国人!” 丘吉尔长叹一声,站起来走到世界地图前,看到昔日的日不落帝国,已经被挤压到很小的范围,终于下定决心: “好吧,我这就去见乔治陛下,尽快把归还文物一事确定下来!只要不列颠能够获得战争的胜利,一切都可以挽回,到时候我会让中国人,把这些东西再乖乖地吐出来......” 第一七九三章 战区规划 第一七九三章战区规划 华盛顿,白宫。 经过陆军部和海军部一个多月的协商,美国在太平洋地区的防御职责终于分明。今天罗斯福举行这个会议,就是把具体人选确定下来,尽快到任,以应对日军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新的进攻。 莱汉德小姐推着罗斯福进入会议室,看了一眼会议室里的海陆军将领,微微一笑,指示工作人员给每人的面前送上一杯鲜浓的咖啡,这才退下。 罗斯福脸色严峻:“先生们,想必你们也知道,新几内亚岛的最大港口城市莫尔兹比港已经落入了日军的掌控。根据情报部门传来的消息,他们现在正在向所罗门群岛、新赫布里底群岛和斐济群岛发起攻击。一旦完成外围的兵力部署,即会向澳大利亚实施登陆作战! “先生们,我不要求你们制定多么完美的计划,但必须尽快拿出应对的方案来,否则澳大利亚及新西兰丢失,我们将失去在太平洋地区反攻的桥头堡,届时战争将无限期地拖延下去!” 海军作战部长哈罗德.斯塔克站起来,走到会议室一侧工作人员早已准备好的大幅太平洋地图前,拿起指挥棒,指着地图说道: “不得不承认,当初我们对***侵占兰印群岛没有过多的干预,仅仅只是口头抗议,无疑是非常错误的。经过两年多的发展,日军在兰印群岛上,修建了无数的军用机场,仅仅只是其占领的新几内亚岛西部地区,即有马老奇、查亚普拉、奥巴卡、基马安、雅培罗、乌达等机场。 “此外,在靠近澳大利亚的帝汶岛的古邦、帝力、维克、图阿拉等地,日军也修建有军用机场,其从我国引进技术生产的b17轰炸机,可以完全覆盖澳大利亚北部地区和帝汶海、阿拉弗拉海及珊瑚海海域。从一开始,我们的太平洋战略就处于被动地位,随着珍珠港事变后***海军在太平洋取得决定性的优势,我们的战略部署越发被动......” 罗斯福打断了斯塔克的话:“哈罗德,我不想听这些抱怨的话,我现在只想知道,如何解决当前的麻烦?现在已经快到二月下旬,如果你们海陆军参谋部门还拿不出解决问题的方案,我不介意再次调换合适的人选。” 斯塔克的脸变得非常难看,过了一会儿才道: “我们正在进行的战争,主要是前进基地的争夺战,换言之,则是对太平洋上的大陆和岛屿进行的争夺。南太平洋战场,包括日军盘踞的兰印群岛,新占领的新几内亚岛、新不列颠岛和新爱尔兰岛,正在进军的澳大利亚东部群岛以及我们据守的澳大利亚、新西兰。 “早在战争爆发前,我们已经竭尽一切努力,增强我们在南太平洋的兵力,到现在为止,陆军已经向澳大利亚调去了一个陆军师,三个陆军旅。我们的海军陆战队,也组成了一个暂编旅,调往萨摩亚岛进行增援。要知道在去年之前,整个南太平洋地区的兵力,仅有微不足道的一个营。 “战争爆发后,陆军部队已经调往澳大利亚及新几内亚岛各战略要点,防御日军的攻击,在此前的战斗中,我们在新几内亚岛已经丢掉了一个旅的部队。而海军陆战队的那个暂编旅,则与新西兰卫队合作,担负起斐济群岛、汤加群岛、萨摩亚群岛、库克群岛和莱恩群岛的防务。 “去年在欧战最为激烈的时候,我们在这些岛屿上修建了一连串空军基地,用来保护从夏威夷作为***的海运航线,其中主要是强森、巴尔米拉和广东岛等。现在随着夏威夷的丢失,以及巴拿马运河的中断,这条海运线路已经失去作用,日军绝对不会放任这些岛屿不顾,预计短时间内都会被日军占领。由于日军拥有广阔的殖民地,在这些岛屿上,不用放太多兵力,几名日军军官带着几个连的土著军队即可,但对我们的威胁,却是无限大! “要从国内支援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从东海岸出发的话,必须绕过南美洲南部的合恩角,由太平洋西南海盆进入查塔姆群岛、安蒂波迪斯群岛,抵达新西兰,再由新西兰及克马德克群岛、诺福克岛支援澳大利亚。这一条海路是当前唯一安全的航路,为了确保安全,因此必须确保新喀里多尼亚岛、斐济群岛、汤加群岛及萨摩亚群岛的安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这里非常有可能成为我方与日军争夺的焦点。 “由于占有大量殖民地,日军兵力充足,因此在与我方争夺澳大利亚东部这些岛屿的同时,非常有可能从澳大利亚西北部的西北角、金伯利高原或者是达尔文港实施登陆作战,也有可能以莫尔兹比港为前出基地,强行登陆约克角半岛。甚至敌人还有可能,劳师远征,由兰印群岛绕过澳大利亚西部海岸,由印度洋从大澳大利亚湾的纳拉伯平原、斯帕塞湾及巴斯海峡发起突袭。 “一句话,由于***海军暂时拥有太平洋及印度洋地区的制海权,我们无法遏制敌人的军事行动,只能在澳大利亚及南太平洋地区,步步防守,先稳住阵脚,伺机发起反攻。这里将会是南太平洋的主战场,根据我们和陆军作战部达成的协议,我们决定在这里组建西南太平洋战区盟军最高司令部,由麦克阿瑟将军担任总司令,暂时下辖一个陆军师、三个作战旅、两个海军陆战队旅以及由澳大利亚民兵中紧急组建的六个澳大利亚师,同时将滞留于澳大利亚周边海区的舰船,组成第七舰队,调拨该战区使用。” 罗斯福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这个决定?前两天我刚刚答应,麦克阿瑟将军率领他从菲律宾撤出来的部队,参加中国北部地区对日军的反攻。现在朝令夕改,南京政府方面会怎么看待我们?” 陆军参谋长乔治.马歇尔站起来道:“这个决定也是我们再三协商后才最终做出的。遍观军中,没有人能够有道格拉斯的威望,他在南华新京机场所说的‘我还要回去’的宣言,已经传遍了世界,作为我们大力宣扬的英雄,没有谁比他更合适了。” “那么,中国方面怎么办?”罗斯福问道。 马歇尔回答:“我们准备派史迪威将军去替代道格拉斯的职务。史迪威将军毕业于西点军校,参加过上次欧战,并曾担任美国驻华大使馆武官。1926―1929年间出任驻天津的第十五步兵团营长、团参谋长等职务,此后回国任本宁堡步兵学校战术系主任。五年前,他再次赴华,任驻华武官,其后考察广州、桂林、梧州、南宁、汉口、徐州、开封、洛阳等地防务。中国抗日战争爆发后,他组建情报组,及时向国内报告战争进展情况。两年前归国出任步兵第2师第3旅旅长。去年一月出任第七师师长兼蒙特雷市奥德兵营司令;四月晋升少将,八月全军扩军时出任第三军军长。 “原本我们准备在德国向我们宣战后,任命史迪威将军担任北非派遣军总司令,但现在德国迟迟未对我们宣战,反倒是太平洋战场烽烟四起,鉴于史迪威将军与中国的密切关系,因此我们和海军作战部协商后认为,他是取代麦克阿瑟将军出任中国战区指挥官的唯一合适人选。未来海军打通印度洋通道后,该部可奉调澳大利亚,支援那里的作战。” “史迪威!?” 罗斯福沉吟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此君是何方神圣,大为满意:“很好,史迪威将军曾多次赴华,能够讲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他或许比麦克阿瑟将军更适应和中国人打交道。这个任命不错,会后可将调令马上下达。” 斯塔克有些为难:“现在有个问题,我们不知道该如何把麦克阿瑟将军方便快捷地送到他该去的地方。日军***了由中南半岛前往澳大利亚的所有海路和空中通道,即便辗转由欧洲归国,由西海岸冒险前往澳大利亚,辗转一圈下来,也得一两个月时间,这段时间,说不一定澳大利亚战局已经发生了重大转变,时间上我们耽误不起!” “这个我来协调!” 罗斯福摆摆手,微笑着说:“英国人已经答应,把他们从中国掠夺的文物如数归还,我们的各大博物馆中收藏的中国文物,也有不少是贼赃,我准备合适的时候,送还给中国人。南华有一支海军力量,其中有获取自远东共和国的潜艇,我想可以让麦克阿瑟将军直接乘坐远洋潜艇前往澳大利亚。当然,这或许会让他吃些苦头,但这是当前最快捷、最安全的途径。” 斯塔克一听非常高兴,接着对照地图讲解战局。 “北太平洋战场,这一区域包括阿拉斯加和阿留申群岛。阿留申群岛位于阿拉斯加州的西南面,呈半圆形带状,自东向西,几乎可达亚洲的堪察加半岛附近,全长二千七百多公里。阿留申群岛大部分岛屿为火山岛,部分火山仍有间歇活动,气候受阿拉斯加暖流和极地海洋气团影响,多雨雾和强风,四季温差小,因风大无树,植被以草甸、苔藓为主。我们在这一区域,仅有乌纳拉斯卡岛的荷兰港驻扎有海军陆战队的一个营,未来必须再次得到加强,否则不排除日军会向这里发起进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进攻阿拉斯加,也算是进攻我们位于北美的国土,象征意义巨大。” 国务卿科德尔.赫尔皱了皱眉:“阿留申群岛和阿拉斯加满目荒凉、终年尘雾,***人不会敢兴趣的,我现在倒是担心,他们的航空母舰特混编队,可能会威胁到我们西海岸的安全。毕竟轰炸完巴拿马运河后,那支神秘的舰队突然失去踪迹,我们必须得时刻提高警惕才行。” 斯塔克没有辩驳,继续道: “中太平洋地区包括一个广漠的大洋地带,位置在赤道以北,从夏威夷延展到菲律宾,连***本土也都包括在内。这个地区的较大部分都是小岛,多数的珊瑚礁都是上次欧战后,由***受国际联盟委任而加以统治。 “这些岛群中,最大的群岛就是加罗林群岛,从东到西,在中间就是吐鲁克的巨型海军基地,被誉为‘***的珍珠港’。在东面有马绍尔群岛为其屏障,在后面又有伯劳岛和塞班岛的强大基地为其后援。随着日军突袭珍珠港,并且派出陆军登陆瓦胡岛,加上其从我们手里占领的关岛、威克岛、中途岛等岛屿,整个中太平洋地区,***构筑了一条完善的防御线。日军通过这些小岛上修建的机场,可以把本土生产的战斗机和轰炸机,源源不断地送到瓦胡岛,支撑起整个中太平洋地区的战事,未来我们要发起反击,这一条岛链将会成为我们最大的威胁和障碍。 “根据我们和陆军作战部的协调,中太平洋地区和北太平洋地区成为一个新的战区――太平洋战区,由太平洋舰队司令官尼米兹将军出任总司令。这一战区当前的主要任务,是防止***海军对我太平洋沿岸地区的袭扰,在积蓄足够的力量后,即向日军发起反击,首要的目标是攻占夏威夷群岛,获得在太平洋上的一个支点,进而节节推进,直到逼近***的本土为止。” 罗斯福对这个任命没有意外,他点了点头,随即对刚刚任命的战时生产局局长唐纳德.纳尔逊问道:“亲爱的唐纳德,你有把握生产出足够的枪支弹药,以及船舶大炮,支援前线作战吗?” 唐纳德.纳尔逊在担任战时生产局局长之前,是希尔斯-罗巴克公司的副董事长,对于管理生产很有经验。他毫不迟疑地回答:“是的,总统先生。在我上任后的两周时间内,已经下令禁止三百种消费品的生产,从烘蛋奶饼用的铁模到牙膏、听装啤酒和汽车,所有的金属品,优先保证战争需求。美国各地的工厂,全部从制造玩具、体育用品、餐饮工具等民用生产转为制造枪炮和子弹。我们有把握在年底前,生产两万五千架飞机、两万五千辆坦克、一万门高射炮和四百万吨新船舶,迅速挽回对日作战的颓势。” “不,这个生产计划太过保守了!” 罗斯福摇了摇头,不容辩驳地说:“我现在给你制定个目标――到年底前,生产的飞机数量必须达到四万架、坦克数量也是四万、高射炮两万门和新船舶八百万吨。只有这样的数字,才能彻底威慑***人和纳粹分子,他们就会好好想一想,他们过去所取得的的成就,究竟算个什么东西?这样具有压迫性的数字,将象征着美利坚在一场无时不在渗入我们生活的总体战争中,对打败敌人和在生产上超过敌人所作的努力。” 唐纳德.纳尔逊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亲爱的富兰克林,看来我又要取缔几百种消费品的生产了......唉,这下我的别墅恐怕要被愤怒的人群所投掷的臭鸡蛋和烂番茄给堆满了!” 包括罗斯福、赫尔在内,所有与会者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一致认定:当美国的工业部门按照规划轰轰烈烈开展生产的时候,不管***赢得了多大的胜利,最终必将被击败,美国的工业力量,将比***生产出更多的产品,仅仅拼消耗就足以把***给拖垮。 可是,事情真的如此简单吗? ~~~~~~~ ***:谢谢大家二月的支持!明天就是三月了,天子准备努力一把,恢复每天两章更新,请大家把保底***投给《铁骨》,谢谢! 第一七九四章 六种武器 第一七九四章六种武器 二月十四日下午,安毅乘坐专机,前往叙府。 之所以没有在新京的小南海东篱园家中等待赵瑞前来述职,在于叙府研究院又有几种新式武器问世,对于军队一向关注有加的安毅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同时也想借机放松一些身心,于是便把政务交给徐子良、蒋云山等人,回久别的叙府翠屏山下的西园去了。 在叙府数日间,工作之余,安毅与龚茜、丁墨兰、张茹怡几位红颜知己恩爱缠绵,花前月下,聊慰相思之苦。 这次新出品的武器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大部分都具有一定的针对性。 比如第一种新式武器――航空研究所研发的六发运输机,便专门用于出口。 这种六发运输机,采用六具1950马力发动机,安装有舵轮起落架,翼展60.17米,高10.90米,机身长43.36米,总载重高达八万公斤,最可时速可达505公里/小时,可搭载150名乘客飞行8600公里,是当前世界上最大的螺旋桨运输机。 刚刚研发出来,实验数据向全世界公开后,驻扎在新京的英国和德国的武器采购小组,便迫不及待地下了订单,其中英国一口气采购了一百架,德国作为欧洲新霸主,根本不在乎那点儿钱,一口气下了两百架的订单。 要知道这种被命名为yii(运2)的运输机,可不便宜,成本在三十万美元左右,但售价高达一百万美元。 南华制定的这个销售价格,参考了美国c47运输机及德国ju52运输机的售价,原本还担心价格太高卖不出去,但现在德国开展的无限制潜艇战,搞得英国人胆战心惊,海路运输风险极大,而德国自身又由于海上线路中断,只能依靠陆路补充,现在有了这种大运量、大航程、高速度的运输机,立即趋之若鹜,让航空研究所的专家们,乐得合不拢嘴。 安毅在看完这种运输机后,指出英国人和德国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有了这种大运力的运输机,比如英国和德国向北非输送部队,一次性出动五十架运输机,即可运送七千五百人。而输送货物更不得了了,由于其载重高达80吨,可以输送一辆重型坦克外加大量作战物资,必将极大地改善前线的状况。 第二种武器是专门供特种部队使用的ii式枪族。 ii式自动步枪实际上是一种短突击步枪,它缩短了枪管,使用折叠合金枪托,采用5.8mm合金子弹,有效射距三百五十米,可加装35mm榴弹发射器,总重只有2.9公斤。同时,它配有白光瞄准镜和微光瞄准镜,微光瞄准镜可在夜间弱光条件下,对两百五十米以内移动目标进行精确瞄准,并配有多功能刺刀,可快速装卸。 与ii式样自动步枪配套的是ii式通用机枪,它也采用5.8mm合金子弹,该枪全重仅3.95公斤,全长0.84米,有效射程650米,75发弹鼓供弹。ii式通用机枪与自动步枪的自动机组件完全通用,而且通用件的比例较大,可以说,这种武器完全是为置身敌后的特种部队量身打造,便于携带不说,携弹量也大幅度增加。 由于该系枪族采用新型合金制造,造价是i式自动步枪和i式通用机枪的两倍以上,子弹也是特制子弹,故不适宜大面积推广,但是对安家军的特种部队官兵而言,却无疑是一大福音。 第三种新型武器,是根据叙府研究所的前苏联兵工专家提供的苏联76.2mm带喷管无坐力炮的技术,并结合美国海军少校戴维斯于1914年研制的发射时两管对接的无坐力炮的资料,重新进行研发。去年七月,随着弹药研究所研发的空心装药破甲弹获得成功,无坐力炮的研究也走上了高速轨道。 叙府研究所研发的75mm无坐力炮,炮管长1.98米,初速340米/秒,最大射程6812米,全重47.73公斤,可发射5公斤重的火箭增程弹,直射距离800米,破甲厚度可达395mm,可有效威胁敌人的轻、中型坦克及自行火炮、装甲车辆的安全,也可以用以摧毁敌轻型土、木质或者钢筋混凝土结构的野战工事和火力点。它重量轻、机动性好,威力大,射程远,和***的92式步兵炮射程相当,而重量却只有92式步兵炮的六分之一,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有了这种无坐力炮,安家军的压制火力再次得到了提升,装备火箭筒、无坐力炮的步兵,即便面对苏联及德国的坦克海,也不是全无应对之力。原本总后勤部下了两千门的订单,安毅大手一挥,把数字提高到五千门,并注明优先供应驻守波斯湾的部队。虽然德国及苏联表现得极为友好,但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第四种新武器是iii式直升机。 iii式直升机已经是***直升机产品(第一代是实验型),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它的性能比ii式先进,这主要是由于ii式直升机采用的涡轮轴发动机技术还不成熟,无法提供更大的动力,于是直升机研发部门便采用了2000马力的18缸气冷式双排星形发动机。 iii式直升机共有四种型号,分别是军用运输型、近距离支援型、反潜型和电子对抗型。 由于发动机马力倍增,军用运输型直升机已经可载18名士兵或者2000公斤货物,如吉普车或75mm反坦克炮等,该型直升机在机身下面有领航员吊舱,机身后部有两扇蛤壳式货仓门。而近距离支援型在吊舱前方装有一门30mm机炮,机翼下可同时携带两具各8枚107mm无制导空空或者是空地火箭发射器和两挺火神机炮,或者四具各8枚的107mm火箭发射器。 反潜型直升机专门为海军设计,在机头下装有搜索雷达,机身后部装有拖曳式磁异探测器,机身两侧主起落架前装有照明弹、标志弹或者声纳浮标。而电子对抗型的座舱前后两侧,装有许多通信干扰天线。 第五种武器,是基于an7四发大型运输机研制的预警i型机。 虽然现在南华的飞艇雷达技术已经相当先进,但是由于其相对缓慢的飞行速度,一般来说较为适宜防守,而不利于攻击。 预警i型的载机,是最大起飞总重高达四十一点五吨的an7运输机,机载雷达采用使用晶体管的轰炸瞄准雷达,安装在飞机背部,经过试验后证实,对海上低空飞过的飞机的探测距离高达350公里,探测大型驱逐舰一类的目标,更可达450公里,即可以做60度的左右探视,也能做360度的全景扫描。为了保证观察更加清晰,预警i型的前舱,安装了探照灯和红外线对空瞄准具,这种瞄准具,能够在5公里外发现a27这样灵巧的飞机。为了延长滞空时间,南华方面首度实验了空中加油技术,而预警i型便安装有空中加油管,可以在空中与加油机对接,实现燃油补充,这极大地延长了预警i型机的滞空时间。 根据实际需要,预警i型的机舱,被用于改装成空中指挥所,把雷达外接显示器接进舱中,并在舱内安放图桌和布置通讯线路,用于接收地面空情和指挥协调已方作战飞机。这个空战指挥部,凝聚了叙府研究所的诸多领先科技,比如已经缩小到一台后世电脑桌大小的计算机,还有先进的通讯和联络指挥系统,可以说是空战的大脑也不为过。 第六种新式武器是采用混合动力驱动的giii战斗机。 由于安毅决定喷气式战斗机a31不用于实战,航空动力研究二所非常失望,于是便一边继续研究新式喷气式发动机和战斗机,另一方面则向研究院打报告,提出研制一种装有螺旋桨和喷气式两套发动机的混合动力战斗机的方案,龚茜和丁墨兰协商后,认为这个想法不错,于是便开始立项研发。 giii战斗机是在被安毅誉为代表了南华活塞式螺旋桨战斗机设计的巅峰水平的a29的基础上研发,具体改动是把喷气式发动机安装在a29的机身后半段,尾喷口开在机尾,其余变化不大。giii战斗机从一问世就表现优异,它能够仅仅依靠两套发动机中的任何一套进行飞行,当然如果想取得最佳的飞行效果,必须要同时利用两套发动机,其常规螺旋桨发动机在低空起降时极为安全有效,而喷气式发动机又可以在高空中提供较高的速度,两套发动机的切换,非常之灵活,giii战斗机几乎能在所有时候,保持最佳飞行状态。 giii战斗机装备3门30毫米航炮,两套发动机一起开动时,最大航速可达810公里/小时,在giii面前,就连a29也显得十分无力,更不要说其他螺旋桨战斗机机型了。尤其难得的是,它的造价仅比a29贵百分之二十,远远低于a31,航程虽然由4000公里缩短到2500公里,但远比a31的800公里滞空时间要久得多。同时,通过生产、测试giii战斗机,让航空动力研究二所及负责生产的飞机制造厂获得了大量喷气式飞机的宝贵资料,为今后的喷气式飞机发展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 除了以上六种新武器外,还有12.7mm狙击步枪的改进型、150mm火箭炮发射车、为山地部队研发的登山和山地用轻便架桥器材等等发明问世,让满怀期待的安毅大呼不虚此行,收获匪浅。 ~~~~~~~ ***:真心碉堡了! 没想到今年2月有29天!不过男子汉大丈夫,既然说今天要开始恢复2更,就不会食言,这不,第一更来了! 第二更预计在晚上八点左右,从今天开始,以后应该都会如此了!请喜欢《铁骨》的朋友,踊跃订阅和投***支持! 第一七九五章 情报构想 第一七九五章情报构想 二月的天气,极不稳定,头几天还是春光明媚,结果到了十八日,吹了整整一天的北风,到十九日凌晨,飘飘扬扬的雪花便落了下来。 川南之地,甚少下雪,更不要说二月份下雪了。 一大早,翠屏山及真武山上,便蒙上了一层素白之色。 安毅久处炎热的南华,难得看到雪花,一时间游兴大发,一大早便带着小杏花、冷月、龚铭、贺小东、贺念慈、安睿、安晓等儿女,在沈凤道、林耀东、马大嫂等人的陪同下,顺着由西向东的山间道路,向山顶攀援。 约莫九点过,一行人来到了千佛寺,得到通知的主持方丈大师慌忙率领全寺僧众迎接。 安毅不愿骚扰寺庙的作息以及香客的正常朝拜,连忙吩咐无需客套各安其位。待僧众散去,他又叫孩子们去哪咤行宫和二郎神庙自行玩耍,这才来到千佛寺面向东南方的阁楼前,居高临下,欣赏山下三江合抱及市区美景。 如今的叙府,已经成为西南乃至全国最大的工商业中心城市。 城市顺着金沙江、岷江和长江,形成了数个城市带,向西南,商业及居住区延伸到宜宾县,东南的工业区,直抵七星山,东北的开发区发展到了沙坪铺,江北城市带蔓延到了矮坎子及象鼻镇,西北则将岷江以南菜坝镇至翠屏山一带全部变成了大大小小的城市居民区。 随着南广河李家渡水电站、关河高滩水电站、岷江公馆坝水电站、金沙江石柱水电站等二十多个大中型水电项目的建成,叙府的工农业用水、用电得到了有效保证,再加上川南丰富的天然气供应,轻重工业蓬勃发展。目前叙府城已经拥有城市人口九百七十多万,破千万指日可待,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特大城市。 安毅心中也很清楚,叙府的发展有可能会昙花一现,毕竟蒋介石不会允许这个目前全国最大的工业基地,长期地掌握在自己手里,一旦下定决心要将其收归中央政府,到时候可能各种阴招都会使用出来。不过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实在无法保有这块土地了,再想办法也不迟,大不了一拍两散,全部搬迁到南华境内。 就在安毅浮想联翩之际,沈凤道走到安毅身边,小声禀告: “赵瑞正在后面的厢房等着接见。由于主席吩咐对您的行踪保密,他昨天下午抵达的新京,当晚在禅光湖北的聚星楼,邀请杨飞、夏俭、路程光等在京的老弟兄喝酒,今天一早他赶赴叙府。知道主席登山后,他便赶紧上山来。” 安毅点了点头,转过身道: “走吧,待我去见翔云。这些年也实在苦了他了,咱们在外面大张旗鼓地干,他却在南京受别人的气,咱们声势造得越大,委员长对他就越猜忌,换作谁来当这个夹心饼干,也不会比他干得更好!老沈,你说把第四厅撤回到叙府,正式脱离南京国民政府如何?” 沈凤道愣了一下,看到安毅已经离开,连忙跟上,道:“现在南华已经有了国安部和总参情报部,第四厅归建的话,怎么安排?” 安毅边走边说:“我准备利用第四厅的班底,正式组建中央情报局。这个机构隶属于中央委员会,直接向我负责,主要职责是收集和分析全球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科技等方面的情报,协调国内情报机构的活动,并把情报上报给政府各个部门。 “中央情报局还将负责维持我们在世界各地的军事机构,若是有外国政府做出专门针对南华的政策决定,情报局甚至可以用收买拉拢等手段,彻底颠覆它。此外,这个情报机构还可以支持和资助一些对我们有利的政治经济活动,组织和策划暗杀活动,主要目标是与我们为敌的国家的领导人。中央情报局的根本目的,是透过情报工作,维护我们的国家利益和***。” 沈凤道有些疑惑地问道:“这和国安部、总参情报部的工作,有何差异?” 安毅侃侃而谈:“以后可以这样划分――国内的情报,主要由国安部负责,加强对中央和地方政府、军队、民主党派领导人的监控,防范结党营私、贪污腐败等情况出现,注重间谍和反间谍工作,一旦发现不好的苗头,必须将危险扼杀于摇篮之中。 “总参情报部,则主要从事军事及科技方面的情报工作。科技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任何的军事革新技术,都有可能威胁到我们的国防安全,因此,对其他国家的军事研发机构和决策部门进行渗透,将会是总参情报部工作的重中之重。未来我们南华向外派驻武官,原则上全部由总参情报部派员。与此同时,对于世界各国的军事调动及部署的情报侦测,也属于总参情报部门的负责范围。 “三大情报机构职权分明,相互协作,某些敏感领域可以重叠和交叉,以获得最快速真实的情报。这样一来,情报工作就不会出现盲点,不至于事情发生了才仓促应对。” 沈凤道听完安毅的设想,大为佩服:“这样划分非常好,加强了三个情报部门在各自领域的话语权,确定了各自需要负责的范围,避免了相互扯皮和资源的浪费。这么说来,你已经决定正式将第四厅从南京政府撤回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能有什么办法?” 安毅伸手接下一片雪花,看到雪花快速地在掌心融化,叹了口气道:“校长一直在防着咱们,尤其是上次他调兵威逼西南不成,反倒被我们弄了个灰头土脸,这种对立的情绪就越发明显了。所有人都知道,赵瑞代表了我,若不是我们强大的军队做后盾,估计第四厅已经被校长明令解散了。回来好,反正现在我们羽翼已丰,不太需要做那些面子功夫了! “此番赵瑞回来,肯定要大用,在执掌第四厅之前,他长期担任我的参谋长,受我的影响很深。如今,继南统领***及东西伯利亚军政事务,胡子在波斯湾,同时看管印度,分身无暇,未来印度开战后,他的主要目标会是东印度及缅甸,波斯湾我会交给叶成,目前唯有乌拉尔及中亚还缺一位统兵大员。 “夏俭忠心耿耿,他的部队必须拱卫新京,虎头需要看顾马来亚和缅甸,因此我准备在中亚再组建一个方面军,由赵瑞担任最高军政长官。等未来大战开启,各条战线都有信得过的大将驾驭,即便某一方面出现问题,我相信我这帮老弟兄也能足够的能力应付!” “赵瑞确实是不错的人选,不过――”沈凤道有些迟疑地说:“杨斌在汉中,你就不考虑一下?” 安毅摆了摆手:“杨斌的为人,我信得过,他虽然身在汉中,但实际上还帮我协管宜昌和老南昌。杨斌的身份较为特殊,他是浙江人,是委员长的同乡,同时又是蒋鼎文、陈诚等委员长心腹大将的师弟,此前委员长曾多次分化拉拢他,对他怀有一定的期待,因此并未过度压迫。 “目前,汉中、宜昌和老南昌,成为有序向南华和中亚移民的重要支点,短时间内我不想有什么意外发生,因此只能让杨斌继续以行营主任的身份在那儿替我们遮风挡雨。不过,他肩上的重担可不轻松,这几年来,他已经向我们输送了三十多个师的新兵,成为安家军又一重要的兵源地。放心把,老沈,杨斌的功劳我不会忘记,未来不管他选择是带兵或者从政,我都会多加考虑的。” 沈凤道了然地点了点头。 谈话间,两人来到了后殿,在侍卫的引领下,在一处精致颇为优雅的厢房,见到了赵瑞。 赵瑞是一次北伐失败后,安毅避居老南昌期间,与鲁逸轩一起投奔安毅的。当时蒋介石拿了一份三百多人的黄埔生名单给安毅,但安毅只从中选择了八个人,其中六人为政工人员,能够带兵的只有赵瑞和鲁逸轩。 独立师重编后,鲁逸轩担任三团长,赵瑞为教导团团长。二次北伐胜利后,中央重新编整部队,独立师编成三个旅,其中鲁逸轩担任二旅长,三旅长便是赵瑞。随着尹继南的十六师和顾长风的四十四师成立,赵瑞水涨船高,担任独立师参谋长职务。 蒋桂大战期间,安毅奉命组建第五军团,将赵瑞调到自己身边担任参谋长,此后,一直到第一次淞沪会战结束赵瑞调任参谋本部第四厅副厅长,一直担任安毅的军事助手的角色。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赵瑞给安毅当了整整四年的参谋长,只要他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安毅是不会责罚这位老伙计的。 赵瑞一身上将戎装,看到安毅,连忙敬礼。 安毅示意他坐下,简单地问了一下第四厅的情况,才知道现在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前年九月,安毅到南京,与蒋介石商议对日作战事宜及对待中共的态度,并就川南集团与内地的合作进行磋商。由于蒋介石对安毅心怀戒备,不欢而散,最后竟发展至兵戎相向,结果却在宜昌以东地区,上官云相统领的第二十八集团军四个军,被安家军团团包围,四个军之众束手就擒,兵不血刃便解决了战斗,这再次加深了蒋介石的忧虑。 虽然蒋介石通过出席安毅弟弟罗绍东的婚礼,借以缓和了和安毅的矛盾,但是对隶属于中央政府的第四厅厅长赵瑞及其下属的一干情报要员,却没了好眼色,不仅在各方面予以刁难,而且还人为地制造障碍,驱使戴笠、徐恩增及谷正伦等人,竭力压缩第四厅的权力范围。 赵瑞原本就不太喜欢争功邀宠,而且第四厅的经费来源,也来自于安毅集团,自然对军统、中统和宪兵的步步紧逼不以为意。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天天到军事委员会,向蒋介石当面上呈情报,后来数次见蒋介石将书面报告扔进垃圾桶里,渐渐地便去得少了,到后来只是例行公事的由手下按期交上一份报告即可。 到汪精卫叛逃事件发生前,第四厅所有暴露出来的机构,均遭到军统、中统和宪兵的监视,每一次公开的行动都有颇多阻碍。好在绝大多数隐藏在暗处的组织运行良好,并且在此期间,赵瑞还拉拢腐蚀了七十多名政府、军队和情报部门要员,对于南京政府的监控,不仅没有减弱,而且还有所加强。 可惜,汪精卫的潜逃,再次把第四厅和蒋介石的矛盾,挑到了风口浪尖。 ~~~~~~~~~~ ***:谢谢这段时间以来,huanghuzia、15802539588、风卷残云11、死***头、不是不想见、十三*狼、tpewinstar、小猪和狗、su19880330、内***草原鹰、书友120113233858234、拜读此书、guohuizhu、123456tk大大的打赏,天子在此***了! 明天便是三月一日了,请大家把保底***砸给《铁骨》,给天子一个雄起的动力!泣泪***! 第一七九六章 无愧于心 第一七九六章无愧于心 小杏花和冷月一直留意义父安毅的行踪,见他在沈凤道的带领下,匆匆走到后殿厢房,两个少女相视一眼,尾随而至,悄悄探头窥伺,被安毅瞅见,不由莞尔,招呼道:“两个小东西,还不赶快快过来?我刚才叫人去庙里要了炭炉,等下我们要谈正事,你们俩正好在一旁伺候,添茶送水,知道吗?” 两个少女一听,欢快地笑了起来,手拉手走进厢房。 小杏花所在的单位,原本就到处跑,没个固定的时间和场所,加上她是安毅心爱的义女,也没谁敢为难她。而冷月现在大小是个项目负责人,她一手创建的香水研究所推出的两款男士香水,在欧美一经推出,即引发追捧,特别是德国和英国,把香水当做战略物资采购,小小年纪便成为了大富婆。 想想在潮湿阴暗的、充满腐朽气息的战壕、碉堡或者是防炮洞里,突然感受到清新的花香和水果气息,对士气的提升是不言而喻的。这两款男士香水,以y系列推出,名声大噪,供不应求,而已经通过美国药物机构检测的三款女士香水,则以“moony”命名,冷月有信心把其经营成金字招牌。 冷月还有更大的野心,她想把这两个香水品牌,经营成奢侈品的代名词,未来主营香水之外,还经营男女服装、手表、眼镜、鞋类和皮具等。所有这些构想,她都以电报的形式,发到了美国华青社营销这两个品牌的林晓冉、林晓彤姐妹那里,并且得到热烈回应。 很快有僧人便把烧木炭的炭炉给拿了过来,几名侍卫从携带的纸箱里拿出紫砂陶提梁壶、茶叶和茶杯,另有人去附近的树林,用陶瓷托盘搜集了些积雪,然后放入紫砂陶提梁壶中,置于炭火之上,很快房子里便袅袅娜娜地蒸腾起了水雾。 侍卫们退下后,两名绝美的少女伺立炭炉之旁,倾听安毅他们的谈话。 赵瑞知道小杏花和冷月都是安毅绝对信得过的人,沈凤道就更不用说了,当下也不隐瞒,开始讲述汪精卫叛逃的始末。 “前年十一月,有感于我们的威胁,还有中共的日益壮大,由周佛海、陶希圣献策,蒋委员长和汪精卫首肯的‘艺文研究会’正式成立,周佛海任总务总干事,陶希圣任研究总干事,李厚征为秘书,罗君强任总务组主干,陶希圣兼任编审组主干,叶溯中任出版组主干。” 赵瑞讲到这里,从公文包里拿出厚厚的一份资料,安毅接过翻开一看,发现是这些提及的人的资料,按照名册目露翻阅一遍,了然于胸后示意赵瑞继续。 “这个‘艺文研究会’的宗旨是:一,树立独立自主的言论,反对南华和中共的信息笼罩;二,要造成一个舆论,使得政府可战可和;三,研究***的政策动向,寻找媾和的有利时机。该机构的活动经费,由蒋委员长手谕军需署,从‘军事特别支持’项目内,每月拨二十万元。由于蒋委员长和汪精卫的大力支持,该机构先后在上海、杭州、徐州、长沙、广州、成都、重庆、西安、香港等地设立分会。 “该机构用优厚的经费,通过支付稿酬,送津贴,拉拢文化界人士,谁反对南华和中共卖力,谁拿到的钱就越多。郑学稼、李圣武、樊仲云、姚鹏子等皆为其收买的对象,青年党、国社党则由蒋委员长密谕,由‘艺文研究会’每月备津贴一万元,由左舜生、张君历具领,为其言论摇旗呐喊。 “在此期间,汪精卫、周佛海派出他们的亲信、***政府立法委员林柏生及梅思平赶赴香港,开设国际编译社,并创办蔚兰书店,由林柏生主持总务,梅思平主编国际丛书,朱朴主编国际通讯,樊仲云主编国际周报。该社助编有张百高、胡兰成、龙大均、连士升、杜衡、林一新等。根据我们的情报,该社每星期召开一次国际问题座谈会,讨论一星期内国际实事,主要是对日情报,会后草寄两份同样内容的报告给周佛海,让他转呈蒋委员长和汪精卫......” “怎么会这样!?” 安毅叹息一声,站起来来回踱步。 蒋介石防着自己和***,这可以理解,但他弄不明白,现在南京国民政府的情况,比起原来的历史要好得多,尤其是有着西南工业基地的支持,中央军训练有素,武器精良,为何蒋介石还是一门心思想着和谈呢? 至于周佛海和陶希圣,当年在南京期间,安毅就对两人知之甚深。 周佛海早年留学***,曾参加中共一大,二四年国共合作形成,周佛海接受时任***中央宣传部长的戴季陶之约,出任***中央宣传部秘书,于当年九月脱离***组织,并加入***。时革命气氛浓郁,身为***右派的戴季陶在广州呆不下去,于是带着周佛海,一起跑到上海,随后周佛海再次前往***留学。 北伐军一路势如破竹,进入江西,周佛海眼见蒋介石坐大,连忙归国投靠。二六年十月,***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武汉分校成立,蒋介石自兼校长,张治中任该校教育长,周佛海奉蒋介石之命,任该校秘书长兼政治部主任。 当时蒋介石正指挥北伐军进攻浙江,张治中兼学兵团团长,校内工作大半由周佛海负责。翌年一月,蒋介石从南昌到武汉视察,周佛海因嫖妓染上梅毒,正在汉口***人开的医院治疗,蒋介石找不到人后大发雷霆,周佛海闻讯后紧急返回学校,向蒋介石密报学校内部国共两党的情况,给蒋介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四一二后,周佛海携带妻子逃出武汉,投奔蒋介石,从此一路高升,先后担任中央学校政训处长、中央政治训练部主任等职务,和杨永泰、陈布雷并称蒋介石身边的“文胆”。 安毅曾经在中央军校和周佛海相处过,知道此人两面三刀,不好相处,于是敬而远之。不过,由于蒋介石的赏识,周佛海一路青云,一九三一年被选为***‘四大’中央执委,后历任江苏省政府委员兼教育厅长、武汉行营政治训练部主任等职。抗战爆发后,他开始担任中央宣传部部长、委员长侍从室第二处副主任。 安毅曾听说,第二次淞沪会战期间,自己在上海带兵打仗,在后方的周佛海担心日机轰炸,便在南京西流湾八号的花园洋房的花坛下,修建了一个地下室。许多人听说周宅有这么个地下室,纷纷前来躲防空警报,有的干脆搬到周宅,来客中间武将有顾祝同、熊式辉、朱绍良,文官有梅思平、罗君强、陶希圣、胡适等。安毅估计,这个力主和谈、唱衰抗战的团体,便是在那个时候形成的。 陶希圣毕业于北京大学法科,曾任商务印书馆编译所编辑。二六年冬,周佛海担任***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武汉分校秘书长兼政治部主任期间,邀请他出任政治教官。二七年五月,为讨伐夏斗寅部的叛乱,该校师生改编为一师前往阻击,陶希圣先担任该师政治部秘书,后担任军法处处长。二八年,周佛海又推荐陶希圣任中央军校政治总教官,结果被黄浦嫡系师生群起驱逐,无奈之下,只得跑到上海租界躲避。 陶希圣不甘寂寞,参加了改组派的反蒋活动,结果蒋桂大战、中原大战汪精卫败北,眼见就要倒霉,慌忙求到周佛海门下。周佛海念及旧情,求得陈果夫、陈立系的谅解,到南京中央大学任教,一二八后汪精卫任行政院院长,陶希圣担任农村复兴委员会委员。卢沟桥事变后,此人日夕与周佛海等人沆瀣一气,鼓吹“抗日低调”,密谋对日停战言和的途径。 安毅心中千般念头转过,忽然回过头,好奇地问道:“照理说周佛海是蒋委员长一系,为何他又与汪精卫搅在了一起?这次失踪的人员中,想必也有此人吧!” “确有此人!” 赵瑞点点头,随即一脸苦笑:“周佛海曾经多次与汪精卫唇枪舌战,互相臭骂对方‘不是东西’,都发誓不再与对方‘共事’。西安事变后,汪精卫以为有利可图,匆匆从欧洲归国,周佛海与邵力子、周启刚、彭学沛等人奉命前往迎接,周、汪两人相谈甚得。周佛海为表忠心,大谈‘亡国论’低调,与汪精卫一拍即合。从那以后,周佛海就变成了汪精卫的心腹,汪精卫此次出逃,也是周佛海一手策划。” “哦!?” 安毅连忙回到座位:“继续说吧,我倒想听听,周佛海到底在汪精卫出逃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赵瑞道:“去年一月,汪精卫和周佛海在南京设立了一个以搜集***情报为名的机关——‘***问题研究会’,由高宗武任主任,公开的名义是促进和平运动......” “高宗武?我在南京的时候,怎么从未听说过此人?”安毅问道。 赵瑞指了指先前给安毅的资料。安毅拿起翻了一下,果然在目录中发现高宗武此人的名字,按照索引,细细查阅,才发现此君颇不简单。 高宗武是蒋介石的同乡,从小留学***,于九州帝国大学法学院毕业,被人称为中国的“***通”。三十年代归国后,于南京中央大学任教,汪精卫当时兼任外交部长,于是便邀请高宗武加入外交部工作,先在亚洲司任科长,不久即升任司长,其能力甚至得到蒋介石的认同。 根据情报,卢沟桥事变后,汪精卫、周佛海等“低调俱乐部”人员,商量要打通与***的外交渠道,决心把这项任务交给高宗武去办,于是便由胡适向蒋介石推荐高宗武。蒋介石面见高宗武时,此人夸下海口——“我当以热诚,说服近卫首相,籍近卫首相的政治力量,以永定河之线为转折点,使日军由华北全部撤退。” 结果当然不用说,高宗武去***后一事无成,但在滞留***的半年时间里,此人与近卫文麿搭上了线。 赵瑞继续道:“去年二月,高宗武以上次***之行未完成任务为借口,从陈布雷那里骗得经费,再次由上海出发前往***。其时,***海陆军已在东南亚攻城略地,对于中国的战事,早已决定以维持为主。当然,如果有机会扰乱南京政府法统,对于***而言,无疑是一个利好。 “根据我们的情报,高宗武滞留东京期间,***军政要员刻意拉拢,五相甚至亲自出席欢迎高宗武的宴会。高宗武于去年八月回国后,数次与汪精卫、周佛海等人密商,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无疑与叛逃事件有关。” 这时,茶壶“咕咕”地冒起了声音。 正听得入神的小杏花“啊”了一声,赶紧拿起茶叶盒子,给安毅、赵瑞和沈凤道面前的茶杯里撮入茶叶。 一旁,冷月从兜里拿出块手帕,折叠后好小心翼翼地放到茶壶柄上,端起紫砂陶提梁壶,给三个茶杯里各盛了半杯水。小杏花乖巧地把头茶水倒掉,然后冷月继续给三个茶杯斟满,不一会儿,茶香四溢。 安毅问道:“这些情况,蒋委员长都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我曾经多次写成书面报告,上交军委会......”赵瑞摇了摇头:“可惜,一直杳无回音,只能继续盯着,无法进行抓捕,审讯查证。” “那这事就应该是高宗武负责,怎么你又说是周佛海一手策划的?”安毅有些不解。 赵瑞端起茶,抿了一口,感觉唇齿留香,赞了声“好茶”,接着说道: “高宗武回南京不久,就病倒了。原来此人在***期间,频繁出入风月场所,染上了梅毒,诱发了结核病,一个劲儿地咳血,暂时无法处理事务。周佛海见状,又派在香港的梅思平与***人接触。经过我们查证,梅思平先后在香港的香岛酒家、格罗斯特旅馆以及上海的梅华堂与日方代表会面,而由始至终,都是周佛海在为梅思平打掩护。 “上个月,随着太平洋战争爆发,***先后取得珍珠港、菲律宾以及偷袭巴拿马运河的胜利,同时土耳其也倒入轴心国的怀抱。随着日军与土耳其军队在叙利亚会师,梅思平与***人的接触更为频繁。当时我就有预感,汪精卫等人以为轴心国会获得世界大战的最终胜利,急于下注,有可能在近期出逃。” 安毅也端起茶杯,喝了口含在嘴里,细细品味一番,回味悠长地把茶杯放回了几案上,看着冷月端起紫砂陶提梁壶把茶杯斟满,这才问道:“你把这些发现告之蒋委员长了吗?” “我当时就去了憩庐!” 赵瑞苦笑道:“可是,那天轮值的侍从室第六组组长唐纵告诉我,委员长不在。不过我却知道,那一天蒋委员长哪儿都没去,一直待在憩庐家中。我知道他不愿意见我,于是决定自行其是,全面监控汪精卫和他的党羽的一举一动。” 旁边一直默默倾听的沈凤道好奇地问道:“我记得小毅曾经嘱咐过你,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立即派人击毙汪精卫,为什么你不动手?”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枪杀汪精卫!?” 赵瑞连连摇头:“汪精卫是***内的二号人物,影响力巨大,就我所知,为了对抗蒋介石利用日军消耗地方军的策略,李宗仁、张发奎、阎锡山、余汉谋等人都紧急团结在汪精卫周围,一旦汪精卫在没有露出叛国意图前出意外,很可能引发全面内战。到时候***人趁虚而入,这个巨大的责任,我可无法承担......” “没错,翔云的顾虑是对的!” 安毅冷静地点了点头: “汪精卫的名望,绝对不能低估。枪杀汪精卫后,内战还是轻的,我担心在有心人的促成下,说不一定蒋介石会顺水推舟,把矛盾引向我们,说我们才是幕后指使者,到时候有理也说不清了,一番大战下来,得利的只能是***人! “这些年来,咱们忍辱负重,面对蒋介石和汪精卫的一再进逼,步步退让,为的不就是谋求个团结统一,一致对外吗?诚然,现在我们的实力,哪怕开战,最后的胜利也会是我们,但在此之前,会死多少人?又会有多少人指着我安毅的鼻子骂我不忠不义不仁不孝?国内势力错综复杂,若是发现情况不对,那些地方地方军阀,甚至南京政府的蒋委员长,都有可能会倒向***人,最后吃亏的又是谁? “中国人历来重视正统与传承,讲究师出有名,若是内战由我们挑起,那么,民众会认为谁是正义的,谁是非正义的?土地和民族政策确实是我们的法宝,但中共创建的那些抗日根据地,实行的也都是相同的政策,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有些人说我安毅懦弱,有些人骂我软骨,但是,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我安毅征战至今,虽然两手沾满血腥,但我无愧于国家,无愧于人民,无愧于自己的良心!不管现在还是将来,我们安家军,枪口只会对外,不管别人怎么看待我,我敢拍着胸口说,我尽可能多地保存了这个民族的血脉,扩宽了炎黄子孙的生存空间,我无愧于这个时代!” ~~~~~ ***:三月第一章,求订阅和***! 第一八一三章 三国宪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tw】,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一八一三章三国宪章 四月二十八日,华盛顿。 安毅的专机刚刚抵达波托马克河右岸的海军机场,就被前来迎接的车队,送进了白宫的会议室。 坐在轮椅上的罗斯福依旧是笑容满面,看起来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信心,而安毅首次见到的丘吉尔,却是个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胖子。 看到安毅走进房间,丘吉尔叼着雪茄,傲慢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用极度蔑视的目光看向安毅。当看到安毅和罗斯福相互问候,丘吉尔忍不住用刻薄嘲讽的语气说道: “哟,这就是靠吸取大英帝国鲜血蓬勃壮大的那个军阀国家的首脑吗?乳臭未干,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安毅立即针锋相对:“呀,某些人不说话,我还以为是动物园里的一头大肥猪跑了出来!唉,由一个脑满肠肥的家伙来领导一个日薄西山的衰弱国家,难怪曾经的日不落帝国会输得一败涂地...... 看到丘吉尔涨红的胖脸,安毅心中满是快意,继续讽刺道:“某些长着猪脑袋的人,尸位素餐,被德国、苏联和***的军队先后***,不敢去找事主,却只能把长期积蓄的怒气,对不相干的人发泄,并对把沦陷区从施暴者手下解救出来的英雄好汉大加嘲讽,我今天总算是见到什么叫做绅士风度了!” “你――”丘吉尔怒目而视:“什么英雄好汉,我只看到一个强盗,一个窃据别人领地后沾沾自喜的窃贼!” “简直是歪曲事实,指鹿为马!” 安毅在罗斯福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径直走到丘吉尔的对面,大马金刀地坐下,用轻蔑的口气说道: “我希望某位先生能够了解,我们南华现在所拥有的领土,没有一分一毫是从英国手里夺取的......我们现在所占据的波斯湾,是从苏军和日军手里夺来的,阿富汗和西印度则是从苏联扶持的地方军阀盛世才手中获得。哪怕今后占领了东印度、缅甸和马来亚地区,也与大英帝国没有丝毫关系。” “哼!荒谬绝伦!你说的那些地方,全部都是大英帝国的殖民地和自治领,我们是绝对不会放任不理的!我们拥有对那些地区当之无愧的主权!”丘吉尔态度强硬地说道。 “主权!?还当之无愧?” 安毅冷冷一笑:“若真要说主权,东南亚诸国都曾经是中国的藩属国,从道义上讲,或许华人才是这些地区真正的主人!一百年前,某些流氓国家凭借着船坚炮利,敲开了中国的国门,并篡夺了中国对以上国家和地区的所有权! “我不知道,这种行为与今日今时的德国和***有何差异,我只知道,这些地方现在全都控制在***人手里,***人多拥有一天,世界反发法西斯势力就多承受一天的压力!我们南华军队,在亚洲抵御了三百多万日军,并且把日军压制在远东及东印度无法动弹! “正是由于我们军队的勇敢表现,才没有让日军和德军在印度、西亚会师的阴谋得逞,从这一点上来讲,承担主要对日作战任务的南华,对占领的、收复自***的土地拥有完全的处置权,是绝无争议的!” “历史与现实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若说历史的归属,美利坚这片土地全部都是印第安人所拥有,但罗斯福总统会去请那些人回来当家做主吗?同一个道理,既然清政府把东南亚的权力拱手让出,我们凭什么放弃?” 丘吉尔说到这里,冷冷地看了安毅一眼:“最后,我拜托某些人不要危言耸听,与德国打交道那么久,我怎么不知道***和德国有在印度、西亚会师的计划?” “有些事情不知道,并不意味着它就不存在!” 安毅不屑一顾地回瞪丘吉尔一眼,转头向着罗斯福道:“总统先生,我不解释我得到的情报的具体来源,只分析一个简单的事实――如果不是我们南华在东西伯利亚及西印度堵住日军西进的道路,让***人顺顺利利地占据了中亚、印度和伊朗,那么,***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抽调部队,配合德国作战,整个中东和非洲局势,将比现在还要险恶一百倍! “就以此时此刻的中东战局为例,仅仅只是少部分日军和德军会师,就已经把盟军赶出了地中海沿岸地区。根据我获得的最新的情报,在德国国防军山地部队的迅猛攻击下,盟军固守的奈格卜艾什泰尔山口已经失守,轴心***队顺着穆海米山的谷地,一路向南攻击前进,于昨日傍晚攻陷亚喀巴港及埃拉特港,位于西奈半岛东岸的红海亚喀巴湾门户,已经向德国敞开大门。 “现在,轴心***队正一路驱赶着盟军向南,阿拉伯半岛汉志地区的迈格纳、谢赫候迈德、舍尔迈等地行将失守。首相先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德国人一旦在红海东岸构筑军用机场,整个苏伊士湾及红海中部、南部地区,即处于德国陆基轰炸机的控制之下,德国的战机可对中东、北非及阿拉伯半岛地区,进行全天候的监控,甚至红海与亚丁湾交汇地区的苏丹、埃塞俄比亚、索马里等地也处于德国战机的威胁下,整个中东及北非局势已经不可避免地恶化、糜烂! “请注意!这还是少部分日军与德军汇合的情况。我实在很难想象,若是数百万日军在欧洲和亚洲,与德***队协同作战,会有何等让人惊讶的表现......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对波斯及印度的占领,实际上是站在整个盟国的利益上。就算未来占据缅甸和马来亚,也是充实盟国的力量,而非我们的对手!” “满口胡言乱语,我们已经紧急由中部非洲抽调援兵,向北非和中东出击,英勇的皇家军队,一定能够收复失地,把德国人赶出红海周边地区!” 丘吉尔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我们大英帝国不要你们出兵收复东印度、缅甸和马来亚。就算不依靠你们,我们也有信心收复以上领土。” 安毅看向罗斯福:“总统先生,你认为丘吉尔首相这番话是一个理智的人说出的吗?在对日作战问题上,是不是真的要我和我的军队袖手旁观?” 罗斯福有些埋怨地看了丘吉尔一眼,脸上失去了一贯的笑容,神色凝重地说道:“由贵国在陆地上向日军发起进攻,这是全体美利坚人民衷心拥护的正确决策,我个人表示绝对支持!首相,我有个提议,我们之间的分歧,可以留待日后消灭法西斯国家后慢慢解决,而不是现在。 “从前年开始,我们国家的人民拿出了我们所有的力量、资源和组织能力,使得世界能够免于***统治的威胁,使得世界能够勉强维持珍贵的自由,即言论自由、信仰自由、免于匮乏的自由,以及免于恐怖的自由。战后的世界,我们更倾向于由各个国家、地区的民众,来自行决定他们的命运和前途,即各个民族都拥有充分的民族自决权,而不是由大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他人......” 丘吉尔见罗斯福为安毅出头,不由一阵气闷,随即想到现在南华的领土,大部分皆是新近纳入版图,如果真的是民族自决的话,那么也不是自己一家吃亏,于是便打定主意,先不忙表态,等日后安毅违反亲自参与制定的规则时,再择机发难。 当天晚上,美、英、华三国首脑第一次正式会议,在白宫举行。在这次会议中,罗斯福向丘吉尔和安毅建议,三国联合发表一项针对轴心国的联合宣言。次日,丘吉尔提出一份草稿,这是他和霍普金斯在前来美国的途中,在乘坐的战舰上讨论过的。 霍普金斯是罗斯福主要文稿的撰写人,去年五月应罗斯福之邀,住进白宫,此后他便充任军火分配委员会主席、战时生产委员会成员等虽不显赫但却极其重要的职务,他所担任的实际上是类似于后世“总统事务特别助理”之类的角色。 丘吉尔提出的这份原稿,说三国首脑“认为应该阐明某些原则,同意以此为指导,来制定政策,并以此为基础,希望世界能有一个较好的前途”,接着将这些原则列为五条,几乎都是向美国索取援助、以及要求南华即刻对德国宣战的。 安毅当即予以反驳,认为这些原则毫无意义,只是简单地重复目前业已存在的某种事实,与罗斯福总统的建议背道而驰。 随后,深感失望的罗斯福,与安毅单独进行协商,另拟了一个草稿,于第三日提交会议讨论。 不过,该稿的“三国力求使各国人民在不受歧视和平等的条件下,在全世界范围内获得它们的经济繁荣所需要的市场和原料”这一项,遭到英国方面的强烈反对,丘吉尔说这一项影响到关于英联邦内部优惠关税的《渥太华协定》,无法统一各自治领、殖民地的意见,理应废除。 安毅不动声色,静观其变。美国副国务卿萨姆纳.韦尔斯激烈反对做任何让步以迁就英国的观点,但亲英的霍普金斯则主张罗斯福接受英国人的意见,他的理由是三国联合宣言应该是取得三国首脑的一致,而不能只顾美国的利益。罗斯福左思右想,又单独与丘吉尔进行沟通,最后决定删除“不受歧视”这几个字,加上“适当地照顾它们现有的义务”这一保留意见。 五月三日,三国首脑终于就宣言全文取得一致意见。次日上午九点,罗斯福、丘吉尔和安毅一起亮相,对出席媒体见面会的记者宣布除了讨论战时物资供应问题以及为了对付轴心国的侵略而准备采取的战略外,三国同意发表下列联合宣言: 美利坚合众国总统罗斯福、南华共和国主席安毅和代表联合王国国王陛下政府的首相丘吉尔先生举行会谈,认为应该公布某些为三方接受的原则,作为三国今后制定国策的共同原则,并据此希望世界能有一个更好的前途。 第一,美、华、英三国充分尊重各个国家、各个地区、各个民族的意愿,不谋求非正义的领土扩张; 第二,三国反对不符合有关民族自由表达愿望的领土变更; 第三,三国尊重各国人民选择他们在其管辖下生活的政府形式的权利; 第四,三国在适当照顾自身现有义务的条件下,力求使一切国家,无论大国小国,战胜国或战败国,在平等的条件下,为其经济繁荣所必须,在全世界进行贸易和获得原料; 第五,三国愿意在经济领域内,促成一切国家之间自充分的合作,目的在于使所有国家改善劳动标准,发展经济,享有社会安全; 第六,在最终摧毁法西斯***后,三国希望见到建立这样一种和平,以使一切国家的人民得以在自己的国境内安居乐业,保证一切地方的所有居民都可以终身过无所畏惧、不虞匮乏的生活; 第七,这样的一种和平,应当使所有的人能够不受阻碍地航行在公共海洋上; 第八,三国认为,世界上一切国家,基于精神上的以及实际的原因,必须放弃使用武力,如果有的国家继续使用陆、海、空军武器,在自己的国境以外继续进行侵略威胁或者可能进行侵略威胁,那就不能保持未来的和平。 有鉴于此,三国首脑一致认为,在尚未建立更为广泛而持久的普遍安全体系以前,必须解除这类国家的武装,三国也将赞助和提倡其他一切切实可行的措施,为爱好和平的各国人民减轻沉重的军备负担。 在随后进行的讨论三国进行战争合作方面,内容涉及到了美国海军在大西洋的支援、派遣远征军进入大洋彼岸的非洲作战以及南华、美国在太平洋协作,共同打击***侵略等内容。 由于安毅坚持南华暂时不对德国宣战,因此美国和英国单独进行商谈,商议两国的军事协调问题。 随着这一宣言迅速被各国媒体渲染为同盟国的指导性纲领,并将其简称为《三国宪章》,宣言提出的对法西斯国家作战的目的和进步民主的重建战后和平的目标,体现了当前及战争结束后民主政治的一般性原则,对于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形成和打败德、日侵略者起到了积极的推进作用。 ~~~~~~~~~~~~~~~ ***:谢谢huanghuzia、流浪£风、su19880330、行途、死***头、流花刀客大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 明天是周一,求免费的推荐票和五星评价票,谢谢! 第一七九七章 可怕的推测 第一七九七章可怕的推测 厢房里一片沉默,小杏花和冷月两个小妮子,眼里满是爱戴与仰慕。赵瑞满脸激动,沈凤道若有所思,只有茶壶里的水蒸气,顶得茶壶盖“噗噗”作响。 “哎呀,水不多了,我去装点儿雪来!” 冷月满脸通红,发现再待下去会暴露自己的心思,连忙拿起托盘,转身向厢房门外走去。“我也去!”小杏花叫着,跟着冷月出了门。 赵瑞终于打破沉默:“小毅,我理解你!你还是当初那个善良正直一心为民的小毅!说真的,以前我还不太理解,你会把我调去搞情报工作,但现在我明白了!换作其他任何人,恐怕就会坚定不移地执行你的预定命令,在汪精卫露出苗头的时候,把他和同党一网打尽了,那样的结果,将会是生灵涂炭! “汪精卫的影响力,越是置身于国内这个环境中,越是能清晰地感受到!汪精卫是同盟会中资格最老的一辈,有年轻时敢于自我牺牲的英雄光荣史,有革命成功后不谋求当官的君子风度,更有鲜有人比的文才和口才,这在***中都是无人可比的。加之汪精卫的个人生活作风也非常为人称道,他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近女色,这在目前的***高官中,也是鲜有人能够做到的。 “早在二五年的七月一日,中山先生原来的大元帅府改组,改为国民政府,设国民政府主席为最高领导人。在中央政治会议上,汪精卫以全票当选为国民政府主席,同时兼任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集党、政、军大权於一身,成为中山先生以后第一位***领导人。次日,汪精卫在十万广州军民参加的国民政府成立庆祝仪式上,宣布国民政府的目标是挥师北伐,统一中国,他的发言得到了在场军民的热烈欢迎,到处响起‘汪主席万岁’的口号,那时候他就登上了人生的巅峰。 “在二四年举行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汪精卫、胡汉民、廖仲恺、戴季陶等人均为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而那时候我们的蒋委员长不但不是中央委员,连候补委员都不是,直到两年后才因为汪精卫的退让而当选中央执行委员。资历这种东西很奇怪,但它确实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影响着我们的思维和判断。汪精卫不同于蒋介石,他手里没有兵,对统兵打仗不敢兴趣,对地方军阀威胁不大,所以很得人心。现在在中原和华北抗战的地方部队进行政治思想教育时,言必称汪主席,而对蒋委员长丝毫也不提及。 “只要汪精卫一日不暴露其汉奸的真面目,民众就会对他这位在党内资格最老、和中山先生关系最近、在***内声望首数第一的人抱有期待。而我们的刺杀行动,就有可能演变为一场难以控制的内战!正是因为如此,我才精心布局,准备在汪精卫亲临上海,与***代表谈判期间,将其一网成擒,到时候人赃俱获,就不怕引起诸多的责难了!” 安毅释然地点了点头。后世的人,很难理解汪精卫为何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在于没有置身于这个时代与环境中,不明白要改变这个时代的人的固有观念,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沈凤道兼任国安部副部长,虽然一直跟在安毅身边没有具体的权责,但对于情报工作的细节很感兴趣,当下好奇地问道:“既然高度重视,并且还制定了周密的计划,是什么原因导致最后功亏一篑呢?” 赵瑞眼里喷出怒火:“还不是谷正伦那个蠢蛋......” 看到安毅投以关注的目光,赵瑞解释道:“原本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情报,确定汪精卫将在大年初一的凌晨出逃,因此在汪精卫、陈璧君和他们的孩子下榻的汇中饭店周围严密布控,并***了前往码头的所有道路。 “可是谁也没想到,上海的宪兵司令部突然出动大量警力,公然进入租界区抓捕***特务,将我们派出的监控人员,以可疑分子的名义全部逮捕。当时我们的人已经出示了证件,但却没有任何效果,旬月的努力就这么被破坏殆尽。等我赶到宪兵司令部接完人出来,赶到汇中饭店,已经人去楼空。蒋委员长从新京归来后,我把官司打到他那里,他反倒责怪我没有及时通知军统、中统和宪兵司令部,所以才出现这样的纰漏,要我停职反省。 “这几日,我在南京把所有事情处理妥当,忙到昨天才赶回新京......这次事情是我没办好,我愿意接受任何处分!” 说完,赵瑞站起来,脱下军帽,一脸严肃地看向安毅。 这时,冷月和小杏花用托盘装了满满一盘雪回来,看到赵瑞矗在那儿,有些奇怪。冷月碰了碰小杏花,小杏花上前抓住安毅的胳膊,问道:“义父,赵将军这是怎么了?” 安毅没有回答,安慰地拍了拍小杏花的手,站起来微笑着对赵瑞说:“翔云,这件事情的责任不在你身上......”看到赵瑞张嘴要说话,安毅竖起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道:“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怀疑,校长是有意纵容汪精卫叛逃......” 房间里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就连一向不太关心政治的冷月,也惊讶地看向安毅。 “这并不是我为你开脱,而是有依据的!” 安毅认真地解释道:“汪精卫在党内的声望太高,校长虽然掌握军队,但却始终感受到来自汪精卫的威胁。要除去这个隐患,只能从根本上打击他的声望。这个世界上,能有什么比做汉奸更能消除一个人的影响力呢? “翔云,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所掌握的所有关于汪精卫和他的党羽的情报,蒋委员长知道吗?” 赵瑞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地回答:“应该知道吧!每一次有什么新的情况,我都会及时汇总,派人送到军事委员会。而且,戴雨农领导的军统,近年来发展迅速,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报,在蒋委员长的大力扶持下,军统的特工人员如今已分布于军队、警察、行政机关以及交通运输等各个部门,控制许多大专院校组织的‘抗日锄奸团’、海关、边卡和交通要道的‘缉私大队’、‘税警大队’、‘盐警大队’、铁路沿线的‘交通大队’,以及山东、华北沦陷区的‘忠义救***’等公开武装部队。军统利用监视、绑架、逮捕和暗杀等手段,大肆进行情报活动。到目前为止,军统局的注册人员高达八万九千多人,数量已经远在我们第四厅之上。” “这就是了!” 安毅微微一笑:“既然校长知道汪精卫要叛逃,而且还有立功心切的戴雨农在一旁俯视耽耽,汪精卫要从防守严密的上海逃出去,何其困难?对了,这次跟随汪精卫一家人一起叛逃的,还有谁?” “有周佛海、陈公博、陶希圣、高宗武、梅思平、曾仲鸣、陈春圃、陈君慧、陈国琦、汪文惺、何文杰及副官、随从二十多人。”赵瑞肯定地回答。 “看看吧——” 安毅冷笑道:“如果说是汪精卫夫妇轻车简从还好说,加上他一家子,三十多人堂而皇之从上海溜走,这也太侮辱军统、中统和宪兵司令部的能力了!这根本就是蒋委员长设的一个局,没想到汪精卫傻乎乎地钻了进去,活该他倒霉!” 随后,安毅进一步说明:“现在美国已经向***宣战,虽然太平洋战场暂时处于危险状态,但从长远看,美国因其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要追回与日军的差距是不难做到的!国内方面,日军被挡在华北和山东,江南最富庶的地区得以保留,国民政府的财政及工业实力,比起开战前还要好,中央军的装备及补充,也远胜于战前!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的蒋委员长恐怕已经想到战胜***后的情况。根据国民政府的规划,建立民国需分为军政﹑训政﹑宪政三个时期,如今处于训政阶段。一旦获得对日战争的胜利,中国以战胜国的身份屹立于世界的东方,在社会各界的强烈要求下,***必然会举行总统选举,以宪政来替代训政。 “正如此前翔云所言,汪精卫在国内的声望太高,而且那些带兵的将领,都希望有这么一位‘谦谦君子’来当自己的老大,到时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从方方面面的情况看,汪精卫无疑是未来委员长最强大的对手,必须要想办法及早剪除!因此,我有理由相信,与***人的接触,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目的就是骗汪精卫出逃,一旦汪精卫出逃,那么不管是什么理由,他都将声名扫地,只能死心塌地跟着***人做事,这将坐实了他‘汉奸’的名头,永远也无法翻身! “自古以来,只要背上‘汉奸’的名头,那他的前途就完了,古有秦桧受千古唾骂,今有汪精卫背国求荣......总之,汪精卫这一逃,政治生命算是彻底完了,以后***内部,再也无人能够制肘蒋委员长!” 安毅的分析,让每一个人听了背心都凉飕飕的。 冷月和小杏花看了看陷入沉思中的赵瑞和沈凤道,吐了吐舌头,赶紧一个揭紫砂陶提梁壶的盖子,一个拨动纤纤素手,将积雪向壶里泻去,很快托盘上的雪便消失不见。 “我终于明白了!”赵瑞长吁一口气,“政治真是险恶,为了剔除对手,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明白就好!” 安毅扶着赵瑞坐下,道:“政治就是如此,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不是咱们玩得起的......赵瑞,我想把第四厅撤回叙府,你意下如何?” “好啊!” 赵瑞精神一振:“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如今多在南京待一天,我都觉得不自在......” 安毅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赵瑞听到自己还有希望统兵打仗,眼睛越发明亮,忙不迭称好。 这会儿,沈凤道还陷入沉思中,揣摩汪精卫叛逃的背后,到底有没有蒋介石的影子。 ~~~~~~~~~~ ***:本章内容,仅是针对本书情节发展的分析,而非史实,请各位书友勿深究。 不过这里多唠叨一句,汪精卫的汉奸身份,是盖棺定论的,绝不容推翻!但不可否认的是,蒋介石确实从汪的出逃中获益匪浅,抗战中后期***政府的快速腐化堕落,或许和没有人制肘有关,至少就历史来看,汪精卫自身和家人是比较清廉的,但蒋介石身边的人,却存在诸多问题。 最后,这是今天的第二更,弟兄们有***,不妨支持一个,现在的成绩太凄惨了!以现在二十四小时单订2500,总订15000的成绩,这么点***不应该吧? 第一七九八章 强硬应对 第一七九八章强硬应对 随着汪精卫的出逃,国内的局势极有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这种情况下,安毅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召集胡家林、杨斌、顾长风、夏俭、赵瑞、邓斌、赵东全、杨飞、展到、丁志诚、常保芳、张扬、吴立恒、鲁逸轩、代正良等将领,齐聚叙府,在翠屏山大本营进行了连续十多天的会议。 赵瑞返回叙府的次日,南京政府发表通告,因业务重叠,即日起裁撤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第四厅,此前所有发放的相关证件、证明、车牌等悉数作废,相关工作人员另有任用,第四厅驻各地办事机构,并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办公。 在南京方面发出通告后仅仅两个小时,叙府广播电台的整点新闻中,播出了南华政府主席安毅签发的主席令――为加强南华的情报工作,防范敌对国家的渗透,特成立南华中央情报局。原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第四厅厅长赵瑞将军出任南华新成立的中央情报局局长一职,晋衔上将(此前是中将加上将衔),第四厅工作人员,一并转入中央情报局编制。 这明显是针锋相对的人事任命,立即把安毅集团与南京政府的矛盾显现出来。许多人惊慌失措,把这看成是西南军阀集团可能与中央政府开战的先兆,纷纷抢购囤积粮食物资,并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 而头脑清醒的人却明白,目前双方关系错综复杂,存在诸多利益纠葛,不是说翻脸就能翻脸的,有着许多的顾虑。一句话,该干嘛还是干嘛! 其实安毅心里也很清楚,蒋介石对于第四厅的处置,其实不过就是释放一个试探信号,看看自己是否能够继续容忍下去,然后在其他地方步步紧逼,以期获得更多的利益。 估计蒋介石也没想到,自己的反击会如此犀利。安毅也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目前南华的钨、锑、锡、稀土、铝土、钛、镍等稀有金属,尚需要国内供给,同时泸钢、叙钢等钢铁集团的生铁、煤炭和粗铜需求量也很大,但是,安毅更清楚,无限制的退让,只会助涨对方的气焰,一旦发展下去逼到自己退无可退,接下去就只有兵戎相向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先敲个警钟,让对方悬崖勒马。 安毅有把握,蒋介石不敢拿自己怎么样,毕竟南华数百万军队摆在那里,若真要开战,蒋介石也清楚后果是什么。按照目前的情况,南京方面只会表面上一切照旧,但私下悄悄暗作防备,一边暗地里调兵遣将,积极防御,一边针对南华在国内的诸多产业做小动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南华的战略布局已经初步完成,安毅有信心面对一切挑战,对那些小伎俩并未放在心上,毕竟最后还是要靠真正的实力说话。 这次军事会议上,安毅首先征询了杨斌和鲁逸轩的意见,两人表示愿意继续与蒋介石虚以委蛇,牢牢地钉在华北和陕南。 会议接着讨论了扩军的问题。 目前,各主力集团军均扩建了b类部队,但要应对当前的战局,部队数量还远远不够。安毅模糊有个印象,二战中美国、苏联、德国三国动员的兵力都超过了一千万,南华最起码也要把部队扩充到五百万,这样才不至于在突如其来的战争中手忙脚乱。 根据会议决定,丁志诚负责的预备役兵团,正式升级为主力方面军,下辖直属警卫军及三个集团军,主要驻地是湘西、川南、川东与黔北之间的遵义、桐梓、綦江等地,随时应对敌对势力可能从湖南、江西方向发起的攻击。 吴立恒多年媳妇熬成婆,这位抗战爆发前一年便是独立师师长的高级将领,是从工兵连就跟在安毅身边的老人,论在安家军中的资历,远在赵瑞、鲁逸轩、叶成、杨九霄等将领之上。 这一回安毅也不吝惜了,正式批准吴立恒在宜昌编成三个主力集团军和一个直属警卫军,每个集团军下辖三个步兵师和一个教导师,集团军军部及方面军军部再搭配炮兵、工兵、防空兵、坦克、装甲等专业兵种,统一为旅级编制。待部队编成后,吴立恒将出任方面军司令员,主要应对豫南、鄂西方面的威胁。 这样一来,国内两个方面军再加上杨斌的汉中行营部队和鲁逸轩的国民革命军第三十集团军,这样庞大的战略力量,已经可以威慑一切敢于向西南伸出的魔爪,好好掂量一下开战的可怕后果。 此外,原总参动员部部长秦山岳中将,调任预备兵团司令。预备兵团为方面军编制,从编成起即按照主力部队配置,需要的指挥员及政工干部,由各方面军、主力集团军的副职调动, 第四厅更名为中央情报局并理顺关系后,赵瑞将卸任情报局局长职务,由原第四厅总务处长陈瑜顶上。赵瑞本人进入国防大学深造半年,期间暂时担任副总参谋长职务。一旦战事发展需要,赵瑞即披挂出阵,统率由预备兵团组建的一个全新的方面军。按照规划,这个新编成的方面军,主要用在中亚及乌拉尔一线。 在会议进行期间,欧亚战事激战正酣。 中东方面,指挥缅印作战失败,回到英国一直赋闲在家的前英印军总司令韦维尔将军,再次得到丘吉尔的启用。韦维尔飞赴中东后,在叙利亚南部的大马士革,检查战备,对将士做了简短有力的动员。他说:“我们虽然在人数上抵不过敌人,但我们经过高度的训练,同时得到美国的援助,装备好,习惯沙漠作战,有着光荣而又神圣的伟大传统,而且富有坚韧不拔的精神,这将是我们攻无不克的胜利保证。” 二月十九日,由英军、希腊军、英印军和阿拉伯军组成的盟军联军,在叙利亚北部和中部通往南部的马卢拉山,伏击了南下的德军先遣部队及日、土联军组成的轴心***队。一阵猛烈的炮火之后,盟军展开了攻势,仅仅在数分钟之内,轴心***队的二十多辆战车就陷入了瘫痪状态。 统率这支部队的土耳其司令官卡赫拉曼.马什拉中将立即指挥部队进行了抵抗,但由于部队仓促应战,首尾不能相连,抵抗被盟军节节瓦解。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激战,卡赫拉曼.马什拉中将被击毙,一万一千多名轴心***队被全歼。 这是盟军在中东获得的第一场胜利,被英国***书特书,可惜局部的胜利无法掩饰全局的失败。 在马卢拉山取得大捷的同时,另一路以日军为主导的轴心国联军,顺着地中海沿岸公路南下,黎巴嫩重要的港口城市的黎波里、贝鲁特先后落入轴心国掌控。 二十四日,德国由亚欧铁路运抵霍姆斯前线的第12军、第13军共三个步兵师、两个摩步师,投入到对大马士革的攻击作战中。与此同时,土耳其军队出动了六个步兵旅,加上日军兰印第十五、第十八师,共三十万军队,顺着铁路线杀向南方。 由于德军投入了两百多架战机,用于掩护陆军的攻击前进,韦维尔将军准备在谢赫山发起的伏击战宣告失败。两万多盟军联军官兵,反而陷入轴心国联军的合围中。 二十六日,包围圈内的盟军联军在弹尽粮绝后,残余的六千多名官兵,向轴心***队投降。 二十七日凌晨,轴心***队进入大马士革。 在此前一日,韦维尔已经率领军队,退向黎巴嫩南部的戈兰高地。东路的轴心国联军并未尾随盟军进入约旦与叙利亚交界处的西部山区,而是一路向南,先后占领德拉、苏韦达等地,并于三月四日攻占外约旦首都安曼。 北非战场,得到希特勒派兵加强的隆美尔兵团,进行了战略大迂回。 隆美尔见强攻图卜鲁格不下,于是派出地质探测队,从石油产区贾卢绿洲,经杰格布卜绿洲前往埃及境内的锡瓦绿洲的沿途,探测并挖掘了上百口水井,随后派出一支偏师,从卜雷加港一路向西,进至杰格布卜,随后越过利比亚及埃及的边境线,兵临锡瓦城下。 攻占这座建在沙漠绿洲中的城市后,德意联军顺着盖塔赖洼地,经过半个月的艰苦行军,于二十八日突然出现在亚历山大港城外。 北非英军骤不及防,亚历山大港迅速落入德意联军之手。隆美尔立即通过海路,向这座北非最大的港口城市输送兵力。 英军北非部队司令官扬.克里斯蒂安.史末资元帅,紧急从开罗及苏伊士运河区调动军队,紧急前往救援,双方激烈交火,损失都很大,但到现在为止,亚历山大港依旧牢牢地控制在德意联军手里。 不过,随着意大利海军两艘战列舰及四艘重巡洋舰进驻亚历山大港,战争的天平已经开始向着德意联军倾斜。意大利的舰炮,对进攻的英军威胁很大,英军已经处于进退不得的尴尬境地。 与此同时,德国和英国空军,在亚历山大港、塞得港及埃及首都开罗的三角地带空域,日夜激战。随着亚历山大港的沦陷,此前皇家海军舰队已经被迫撤到了苏伊士运河和红海海域。可以想象,一旦被德军控制这一地区的制空权,皇家海军将遭受灭顶之灾。 在这种情况下,英国的空军不断抽调到北非作战,局势一片混乱。 ~~~~~~~~~~~~ ***:谢谢huanghuzia、dlghy_zy、guohuizhu、死***头、ァ合乎大大的打赏,天子感激不尽! 这是三月二号的第一更,继续求订阅和***支持! 第一七九九章 杀奸令 第一七九九章杀奸令 三月六日,***首相近卫文麿在他的办公室举行记者招待会,宣读了一份长约十分钟的声明。他宣称:***政府在“决定始终一贯地以武力征讨抗日的南京国民政府”的同时,要“和中国同感忧虑、具有卓识的人士合作”,“共谋实现相互善邻友好、共同防共和经济合作”。这就是臭名昭著的“近卫三原则”。 随着这个消息的出炉,已经返回新京主持军政工作的安毅,敏感地意识到,汪精卫在失踪二十多天后,可能会露面了。 果不其然,三月八日,香港《南华早报》全文刊发了汪精卫针对近卫文麿对华声明的回应电。 回应电全文充满了奴颜婢膝之媚态,公然宣称***“对于中国无领土之要求,无赔偿军费之要求”,说“***不但尊重中国之主权,且将仿效明治维新前例,以允许内地经济自由为条件,归还天津等地的租界,废除治外法权,俾中国能完成其独立。” 这份被世人称为《艳电》的回应电,说什么***政府“既有此郑重声明,则吾人依于和平方法,可使北方各省得以保全,主权及行政之独立完整亦得以保存”,因此,“兆铭经熟虑之后,以为国民政府即以此为根据,与***政府交换诚意,以期恢复和平”。 《艳电》还宣传了汪精卫集团的反对南华及***滥言,叫嚷南华政府及中共应“彻底抛弃反动宣传,并取消民族政府和军队之特殊组织,又或彻底退出中国之领土”,否则,“吾人必自动的、积极加以制裁,以尽维护中华民国之责任”。 安毅从情报部门得到《艳电》全文后,第一时间与香港的卢开明及阿彪取得联系,但奇怪的是,卢开明和阿彪均确定,汪精卫及其家人并未进入香港。经过两人通过不同的渠道查证,信件是由陈公博、周佛海和陶希圣三人,在***情报机构的保护下,乘坐专机抵达香港,交由《南华早报》编辑林柏生发表的。 据悉,此前三人曾找过曾担任***中央执行委员、中政会秘书长、铁道部长及宣传部长的顾孟余,请他帮忙发表,但遭到明民族大义的顾孟余的强烈反对。《艳电》发表后,顾孟余为表示与汪精卫集团决裂,第二天即从避居的香港返回南京。 作为***及南京政府二号人物,汪精卫《艳电》一出,天下瞩目。 或许从头到尾就是***政府的安排,其外相松冈洋右在三月八日中午举行的记者会上表示,“南京政府非法统政府,汪兆铭乃中山先生指定中国之唯一合法继承人。若中国政府首脑为汪兆铭,同时新政府承认满洲国之独立合法地位,则***将考虑从中国的山东及华北撤军,以山海关为国界,期恢复和平。” 对于这样一个汉奸集团的产生,安毅自然不会放弃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为了旗帜鲜明地表明南华方面的态度,在汪精卫《艳电》发布后的当天晚上,南华人民广播电台和叙府广播电台,均在整点新闻中播放了安毅在接见中外记者时的讲话。 安毅当时是这样说的:“汪精卫的***行为,根本无法给中国和南华的抗日力量造成伤害,更不要说影响盟国的战略了!到现在为止,我还很难相信,革命元勋汪精卫竟然会做出叛逃的选择,难道他不知道,当汉奸是会受到千古唾骂的吗?我现在完全可以期待,西湖岳王庙前秦桧像旁,又多了一个同伴!” 南华的官方报纸《解放日报》、《南华日报》,三月九日均在头版头条发表了安毅连夜撰写的社论。在社论中,安毅指出: “汪精卫之《艳电》,其所提议各点,措辞恍惚,均只从如何执行‘***政府所提议者’出发,将近卫文麿的声明响应几番,不特民族气味全无,连做人的良心都已丧尽...... “其以向向中央“建议”之形式,破坏既定抗日方针,以挑拨国共两党、南京与新京之间情感,妄想在业已不成问题之地方行政军队问题上挑拨出弥天大祸之后,便好给‘善邻友好’开出渔人得利的门径...... “其对三民主义的歪曲,籍以动摇国民大众对三民主义的信念,好让‘友邦’的‘王道主义’收拾人心...... “吾等国民,切勿被其荒谬论调所迷惑,万众一心,团结一致,向着胜利之坦途迈进方是正理。” 安毅的社论之后,报上还发表了一系列置身西南及南华的名人的文章,批判《艳电》所散布的投降理论,揭露汪精卫***求荣的罪行。 在南华大张旗鼓批判汪精卫的同时,中共方面也展开了声势浩大的批判运动,广播、报刊纷纷纷纷上阵,中共中央***处发出了《关于汪精卫出走后时局的指示》,指出汪精卫的逃跑,“表示了中国主战派和主和派开始分裂”,号召全国人民“用一切方法打击***叛党的汉奸汪精卫,批评他的汉奸理论,并之处他的***主张即为他的汉奸理论的组成部分。” 在***和南京政府尚保持沉默的时候,反汪讨逆的巨大声浪迅速掀起,各战区高级将领和所辖各省政府机关,以及各省政府官员和民众团体,一致通电,要求南京政府对汪“明令通缉究办”。欧美华侨纷纷致电,责斥汪精卫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赞同***提出的亡国条件,“不独为总理之叛徒,亦且为中华民族之***!”“此而不诛,何以励众,更何以根绝效尤!”坚决主张“宣布其罪,通缉归案,以定国法,而定人心!” 被汪精卫寄予厚望的李宗仁、阎锡山、张发奎、余汉谋等人,感觉风头不对,立即改弦易辙,纷纷通电指责汪的《艳电》是“谬论谬辞,为敌张目”,“阻挠抗战,淆乱是非”,要求对汪精卫“明正典刑,以肃纪纲”。刘文辉在西康,以“汪言行逾范”,表示“率全省党政军民竭诚拥护中央”,对汪精卫“严峻处分”。 一时间,汪精卫成了国人皆曰可杀的汉奸***贼。 为顺应民意,三月十一日,***在蒋介石主持下,召开临时中常会,讨论对汪精卫《艳电》的处置。会议一致决定,永远开除汪兆铭党籍,撤销其一切职务,并下令通缉捉拿归案,以儆效尤。 至此,汪精卫断绝了所有归途,只能走上彻底***的道路,而这无疑是一条不归路。 三月十二日,连续数天寻找汪精卫的下落无果后,安毅果断召集三个情报部门的首脑,于小南海治政堂勤政楼会议室开会。 “你们说说看,汪精卫会躲在哪里?”安毅开门见山地问道。 赵瑞有些不确定地说: “平津和青岛、济南未发现汪精卫及其家人之踪迹,基本上可以确定,汪精卫不是躲在东北,就是藏在台湾或者海南岛,而又以海南岛居多。因为根据香港方面的回报,那架装载陈公博、周佛海和陶希圣三人的专机,便是由海口飞抵香港的。 “现在的汪精卫,还不敢公然到***,否则便坐实了他汉奸***贼的名头,这是***人和他自己都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国安部部长杜易和总参情报部部长刘卿都曾经是赵瑞在第四厅时的属下,虽然现在大家身份相若,但资历这个东西,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存在,加上赵瑞分析得很有道理,因此两人都表示赞成赵瑞的看法。 安毅背着手来回踱步,苦思不得,干脆来到会议室一侧墙壁上悬挂的大幅中国地图前,伫立观察了好一会儿,目光掠过海南岛与香港之间的某个岛屿,灵机一动,突然问道:“有没有可能躲在澳门?” “澳门!?” 三名情报大员相互看了一眼,刘卿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会是澳门?” 安毅回到座位上,分析道:“很简单,目前澳门是葡萄牙的殖民地,属于中立的地方。汪精卫逃出国,若是从一开始就进入***控制的地区,那未免太过露骨。原本他应该是去香港,但现在香港是***刻意保留的一个对外窗口,英国人还牢牢地把控着政权,汪精卫有心投靠***,但担心港英政府的态度,因此只能就近选择澳门!” 赵瑞眼睛一亮,点了点头:“此事倒是颇有可能!会后我立即让澳门‘特别区’立即行动起来,对整个澳门的旅馆展开监控。” 杜易的国安部全权负责与洪兴社联络,当下道:“洪兴社在澳门开设有堂口,这件事交给他们办理再好不过。如果汪精卫一行人果真在澳门,绝对逃不过洪兴社的耳目!不过我有个疑问,陈公博、周佛海和陶希圣三人,是乘坐专机进入香港的,若是澳门的话,这么短的距离,似乎......” 赵瑞笑着道:“有一句话叫欲盖弥彰,汪精卫也知道他这一逃对他和家人意味着什么,小心谨慎些总是应该的!” 安毅没有此役,果断命令道: “现在多管齐下,各部门全力开动,一边继续找寻汪精卫的下落,一边剪除其党羽。选择跟随汪精卫出逃的、以及那些为虎作伥宣扬投降理论的汉奸,咱们一个都不能放过!不过,刺杀行动不能交给洪兴社办理,他们还得与小***虚以委蛇,咱们从其他地方调派人过去,直到将那些民族败类杀光为止!” ~~~~~~~~~~~ ***:谢谢弟兄们的***和打赏! 这是今天的第二更!虽然弟兄们很捧场,但现在的***确实有点儿少,还有弟兄没砸票的吗?拜托,支持一张吧!天子感激不尽! 第一八〇〇章 港九谍影 第一八〇〇章港九谍影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的香港,处境非常尴尬。 一方面,邱吉尔一再吩咐加强香港地区的防守,甄别在香港的***人,将之驱逐出境,以确保这个位于中国海岸上的皇家殖民地的安全。 目前的香港,由香港岛和九龙半岛组成,城门水库以南与香港岛之间夹着维多利亚港,两者互相结合起来,构成了一个要塞。陆地正面的主要防线,是由城门水库以南的东西高地线上几条碉堡式阵地构成。一旦突破这道防线,就可以居高临下俯瞰香港岛。 香港全岛几乎全是山地,最高峰维多利亚山海拔550米,因而可以认定,它既是香港要塞面海正面的坚固要冲,也是构成香港要塞面陆正面的最后两道防线阵地,其四周配置有大小口径的火炮两百多门,海岸上构筑有防御设备,要塞内的九龙东侧有启德机场,维多利亚港是一个良好的舰船停泊地。 但是,拿下整个香港,对于有实力登陆瓦胡岛这样拥有坚固防御岛屿的日军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它的问题除了人口过多和作战物资补给困难外,兵力不足也是个严重问题。目前防卫英印军的兵力,大约是一万陆军和少量的海军、空军部队。 对港英政府来说,与***对抗明显是不智之举,因此尽管英国已经对***宣战,但港督马克.扬对于辖地内的***商团和特务机构,依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其活动,其目的自然是不想触怒对方,以确保香港的稳定与安全。 另一方面,***也不想在香港地区开战。不同于原来的历史,现在香港以北的广东地区,还牢牢地控制在国民政府手里。第四战区司令长官余汉谋的嫡系十二集团军的两个军,就部署在珠江口及深圳湾沿岸,日军大本营不敢保证***对香港岛的进攻,会不会引起中***队的参战。 此外,北部湾的钦州港部署有安家军空军的一个飞行团,海南岛及香港、澳门皆在其攻击范围之内,***人犹如芒刺在背,自然不敢轻启战端。因此,与其费力不讨好,白白地消耗兵力和作战物资,还不如继续保留一个对外交流的窗口,这是***上下真实的想法。 正因为***及港英政府都有顾虑,现在的香港,出现了畸形的繁荣景象。 从九一八事变、一二八事变以来,直到七七事变及上海八一三抗战,大量资本家逃到香港岛,带来了巨额资金,加上卢开明的香江集团及陈彪的洪兴社斥巨资建设基础设施,兴办工厂企业,大力发展经济,目前香港地区人口突破了三百万,工商兴旺,已经取代上海成为新的冒险家的乐园。 九龙,佐敦道,茂林茶楼。 南华中央情报局香港“特别区”区长白辉上校坐在二楼一处靠近楼梯口的窗边,从这里可以将茶楼外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而且还可以注意进出茶楼的人。 开春以来,几场寒潮频繁南下,带来阴冷的气流,虽然现在已经是三月,但华南之地依然春寒料峭,白辉外面套着一身风衣,里面一身黑色的西服裤,雪白的衬衣外打着一条红色的领带,人显得很精神。 原来的第四厅,现在的南华中央情报局,其总部的内勤组织计有军事情报、党政情报、电讯、警务、惩戒、训练和策反等诸多部门,有的对外公开,有的则一直处于黑暗中。而外勤组则在各省的省会设“分部”,在各县、市设“站”,在一些重要城市设“特别区”。全部的“分部”、少部分的“站”对外公开,大多数的“站”和全部的“特别区”,却隐身于黑暗中,而具体的“组”,更是一片神秘。 “组”可以说是中央情报局的基本单位,由于任务的不同,又划分为普通组、潜伏组、行动组、策反组、军队组、防谍组、除奸组等,每组通常由十人组成。此外,情报局还秘密设有电讯组织、武装组织、训练机构以及在军、政、警、宪等机关中的控制运用组织和“特种”组织。所有这些,都是秘密进行,一般人根本无从得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戴笠的军统局,照搬了第四厅的组织模式,而且由于戴笠的军统局从开始成立,便由安毅集团派员指导,杜易为此还在军统局待了半年之久,因此整个军统组织大部分都被中央情报局渗透。 关于这一点,戴笠心知肚明,但他不敢声张,在他心目中,安毅比起蒋介石更危险,这些年来,军统看起来似乎处处针对第四厅,但实际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做给别人看,戴笠严守一个底线,那就是绝对不触动安毅集团的核心利益,过了的话,戴笠清楚,不用别人动手,他手下就会有人把他送上不归路。 根据军统内部反馈的情报,现在军统、中统和宪兵情报部也在寻找汪精卫的下落,暂时还无暇顾及其他人。 这次安毅决定由中央情报局出手,而不是国安部,在于国安部与洪兴社、香江集团来往密切,若是动用香港本土力量,容易让***的特务机关查获,不利于未来情报工作的开展。同时,中央情报局刚刚更换名称,急需立威,拿汉奸的头颅祭旗,再好不过了。 白辉看了看表,眉头皱了一下。按照上头的指示,今天总部会派出一个特别行动队潜入香港,就在这个茶楼接头。 目前,香港情况极为复杂,***的“梅”、“兰”、“竹”、“菊”四大情报机关,均在香港设有分部,此外,***的黑龙会、建国会、南方会等黑道组织,也派遣了大量骨干,在香港从事情报和间谍活动,白辉有些担心会出意外。 茶楼里茶客不多,正对楼梯口的一处墙角,一对像是情侣的男女青年在那里喝茶,不一会儿,男青年离开,女青年却没有走的意思,依旧在慢慢品茗。 就在白辉揣测两人身份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二胡和女子卖唱的声音,很快,一对卖唱的父女便走上楼来。 这对父女衣服补丁连着补丁,有的地方明显是多次缝补,但还算干净,父亲一脸焦黄,胡子拉碴的,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女儿十五六岁,梳着条独辩,相貌清秀可人,嗓音也很甜美。父亲拿着二胡,牵着女儿的手,走到白辉面前,可怜兮兮地恳求:“这位先生,点一支歌吧!” 白辉愣了一下,还未答话,墙角那个女子已经招手:“卖唱的,过来!” 父女俩恭敬地向白辉鞠了一躬,随后就向那个女青年走去。在那个女子转头的瞬间,白辉看清楚了她的相貌,不由一凛。在他掌握的国内各个政治派别驻香港的人中,便有这么一号人物——这个女青年是他的本家,中共香港情报科的负责人白芳华,掩护的具体身份是《南华早报》的记者。 根据情报局内部的分析,这次汪精卫发表《艳电》,中共方面不仅未阻止,反而推波助澜。随着甘青宁抗日根据地日益壮大,加上***已经成为中共的一个稳固的后方基地,目前蒋介石已经中断了八路军和新四军的军饷及补给,同时频繁制造***摩擦。而汪精卫的出逃,显然会让***内部乱上一阵,这可以让中共大大地喘一口气。 白芳华显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煞有介事地问那对卖唱的父女:“会唱《夜上海》吗?” “那首歌好难,《天涯歌女》行吗?”父女俩中的女儿问道。 “那就《四季歌》吧!”白芳华不容置疑地说。 那个父亲拉起了二胡,女孩依依呀呀地唱了起来。女孩的声音很好听,茶楼上下瞬间安静下来。金嗓子周旋的这首歌曲影响广泛,到处都有粉丝,许多人一边听着,一边打起了拍子。 女孩刚刚唱完,白芳华赞了一声,随即从手提包里拿出两张纸币,交到了那个父亲手里。白辉目光敏锐,分明看到那个父亲一边点头哈腰地道谢,一边迅速将夹在纸币中的纸条揣进了裤兜里。 白辉不由莞尔,知道这是白芳华在向情报员传递情报。要知道中共的情报组织条件简陋,只有将情报上交到特定人手里,才有机会向上级发报。 那对卖唱的父女千恩万谢地离开了白芳华,向楼梯口走去。这时,上来一个带着几个跟班的纨绔,看到女孩清秀的相貌,那个恶少眼睛一亮,就伸手去摸女孩的下巴。女孩尖叫一声,躲到了父亲身后。 那个纨绔手一挥,几个跟班迅速抓住那个父亲打了起来,他却嬉皮笑脸地去抓那个卖唱的女孩。 白辉看到白芳华坐立不安,站起来看向这边,却又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卖唱的父亲被一个打手扯烂了裤子,那张被他小心收入裤兜中的纸条落了出来,正好飘到白辉脚下。白辉不动声色,俯身捡起纸条,看到白芳华惊恐地看向自己,向她点了点头,转身面对那个纨绔及跟班。 “你们这些混蛋,闹够没有?”他将那张纸条放入自己的口袋,声色俱厉地喝道。那个卖唱的女孩,见有人出头,迅速躲到了白辉身后。 那个恶少看到白辉衣冠楚楚的样子,没敢撒野,皱眉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多管闲事?” 白辉“啪”的一声,将证件扔到了茶桌上。 纨绔瞟了一眼,顿时陪着笑脸说道:“长官,您老没穿制服,我也不知您在这儿,否则多给我几个胆,也不敢在您面前撒野啊!” 原来,白辉的公开身份是九龙塘警署的警长,名义上这部分街区都归他管理。 “还不快滚,难道要我把你们全部抓起来,让你的父母来警署取人?”白辉斥骂道。 纨绔缩着头,带着跟班灰溜溜地下楼去了。白辉走过去把那个被打倒的卖唱父亲扶了起来,父女俩一个劲儿地道谢。白辉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条,放入这个父亲手里,叮嘱道:“我是九龙塘的警长,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到警署找我。还有,以后重要的东西一定看好了,别再弄丢了!” 卖唱的父女如释重负,惊讶地看向白辉,又回头疑惑地看了白芳华一眼,互相搀扶着下楼去了。 白芳华皱了皱眉头,显然她想不通白辉为何会出手帮忙,但显然她心里十分不安,有些惊慌地叫过茶博士付了钱,下楼离开了。在下楼时,她回头仔细看了白辉一眼,依然没有印象,满腹疑虑地离开了茶楼。 这时,一名身着黑色中山服的青年人,“噔噔噔”上了楼,在楼梯口四处看了一眼,迅速走到白辉对面,径直坐下。 茶博士赶紧上茶,待其离开后,青年向四周望了几眼,发现没人注意,这才向白辉低声道:“白区长,属下是‘锄奸行动’特别行动队队长泽辉,奉命向你报到。” 白辉脑中一转,有些惊讶地问道:“你就是那个从特警转到新二军特种大队,在淞沪会战中立下奇功的泽辉?为了你和其他特种大队的弟兄转到咱们第四厅的事情,咱们赵厅长不少求人。我听说你枪法很好,没想到局里会派你来......” 泽辉有些惭愧地摇了摇头:“比起其他弟兄,我还差得远。至少就我所知,当初在上海的时候,二十四军特种大队分队长高初少校可是接连击毙日军一名将军、一名大佐还有几名佐尉军官的牛人,据说仅仅那一晚,死于他枪下的鬼子就有上百人......好了,好汉不提当年勇,我现在想知道我们的任务!” 白辉看了看茶楼内外,问道:“其他人呢?安置好了吗?” “由于这次目标较多,我这次带来了四个行动组,分散住在九龙塘的各个旅馆。”泽辉回答完,再次询问:“请告诉我目标的情况,他们几个人?身边的防护力量如何?”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白辉左右看了一眼,由于时值中午,茶楼上除了自己两人外别无他人,就连侍候的茶博士也到楼下吃午饭去了。白辉放心地从西装的兜里拿出厚达十多页的白纸,交到泽辉手里: “你应该学过简体字,这里面的情报全部是用南华推广的简体字写成,草图则是几名汉奸所居住的地方的房屋结构和各个防御火力点的布置情况。你们最好谋定后动,现在风声很紧,那些汉奸都不敢露头,全部在***特务机关的严密保护下,若是强攻,伤亡大误伤无辜不说,还会惊动港英政府,到时候若是港英政府把事情交由警方和洪兴社办理,咱们的人不好交差。” 泽辉点点头,小心地把情报放入上衣内兜中,道:“我住在庙街的金源饭店,有什么新情况,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你是香港皇家警察,我想这应该难不到你。告辞!” 说罢,泽辉起身,快步下楼,很快消失在街角转弯处。 ~~~~~~~~~~~~~~~ ***:谢谢冷月清风1985、dlghy_zy、胧月夜.莉、死***头、huanghuzia、dlghy_zy大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 这是今天的第一更,请弟兄们继续订阅和***支持,***! 第一八〇一章 蛛丝马迹 第一八〇一章蛛丝马迹 九龙,油麻地。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窝打道南的钵兰街,一片热闹。这里是九龙塘地区的小吃街,各种南北美味汇聚,其中一家叫做四季酒家的饭店,客人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可惜,二楼的所有贵宾间,均有人包下,因此许多乘兴而来的客人,只能失望地离去。 二楼由一个典雅的小厅及“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四个包厢组成,不过,这会儿四个包厢门户洞开,空空如也,唯一的小厅中也没有意料中的酒菜满桌、觥箸交错的景象。 这个四周由一圈沙发围绕,墙壁上点缀书法和绘画,中间有着一张大圆桌的封闭空间里,特别行动队队长泽辉正在向几名正副组长研讨任务。楼梯口及饭店的屋顶,均布置有人手,没有人能够靠近。 “这次我们暗杀的目标,共为四人,分别是陈公博、周佛海、陶希圣和林柏生。其中,陈公博和周佛海,居住于香港岛半山区罗便臣道的一栋别墅里。这栋别墅是***特务机关梅机关的产业,戒备森严。同时,港英政府也对***人在自己防御腹心地区的产业,进行了严密的监控,不好下手。 “陶希圣和林柏生二人由于要负责艺文研究会及国际编译社的工作,滞留于九龙旺角的蔚兰书店。汪精卫的《艳电》发布后,蔚兰书店暂时关门停业,并且***竹机关专门从华北派来了一支由其收买的武林败类组成的汉奸队伍出面保护,防守极为严密。我们必须得多动动脑子,才能杀掉这四个人。” 泽辉话音一落,房间里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这家四季酒家,是中央情报局众多的产业之一,为了保密,就连本地“特别区”的情报人员也不知道。 一般派出到某地执行任务的行动组后,总部会给出几个绝对安全的聚会地点,任务完成,这些产业都会尽快出手,等下次再到此地执行任务,旧的场所已经物是人非,新地点在任务结束后,又将更换主人。 当然,若是某地长期没有任务下达,这些产业就将继续经营下去,或许数十年也不会动用。 此次行动的一组长张禹道:“必须想办法把他们给引出来......这次我们带来了12.7mm的反器材狙击步枪,有效射程高达1800米,在开阔地实施狙杀,可以有效避免近身刺杀引发的慌乱,达到一击必杀的目的。” “问题是——根据情报,两地的生活物资,皆有专人出面购买,四名汉奸的出入时间也不固定,我们如何才能准确把握其行踪,预先埋伏,将其一网打尽?”二组长黎锦皱起了眉头。 三组长胡奇突发奇想:“若是有一个有威望的人,约见这四人,又如何?” 泽辉摇了摇头:“陈公博、周佛海等人在***内的声望很高,能够以身份压制他们去觐见的,除非是蒋介石本人亲自光临,否则很难做到。” “我看未必!” 四组长钱多峰提示道:“请不要忘记,此地是香港,若是香港总督召见四人,他们会如何?” 泽辉心中一动,但细细一想,连连摇头: “不妥!不妥!除非是香江集团和洪兴社的高层出面,否则要请动港督,谈何容易?此次上面派我们来,就是为了避免本地的情报机构被人发现端倪,绝对不会冒这个险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咱们的任务怎么办?这几个狗汉奸明显做了缩头乌龟,难道我们要把他们的乌龟壳生生地砸开吗?”钱多峰有些泄气地说道。 “别急,上面给我们的任务并没有时间限制,只要多留意,总会找到机会的!” 说到这儿,泽辉脸上露出一丝凶戾之色: “若是实在不行,咱们就兵分两路,进行强攻!我就不信了,当初咱们能够在上海日军的枪林弹雨中杀进杀出,难道还害怕这些虾兵蟹将不成?大不了杀身成仁,也算是报答义父他老人家的恩情了!” 行动组的人,童子军校出身的不在少数,对于安毅有着特殊的情感。其他人也大多受过安家军的恩惠,因此泽辉这番话,不仅未使士气减弱,反而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一丝杀气。 在场的基本是特种兵出身,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对于死亡并不看得那么严重,而且从野战军抽调到情报部门,远离战场,许多人都憋坏了,能够再体验一把血与火的滋味,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因此事情就这么确定下来了。 随后几日,特别行动队的人马,开始对两地进行全天候的监控,可惜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流逝。 ...... 南华,新京。 清晨,一大早杜易就兴冲冲地走进小南海东篱园安宅的大门,看到安毅正在和欧楚儿一起吃早饭,一脸兴奋地说道: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汪精卫及其家人藏身的地方了,他们果然在澳门!” 安毅一听,豁然站起,突然想起什么,凑到欧楚儿耳边低语一番,欧楚儿笑着摆了摆手,安毅才和杜易一起走进书房。 这段时间,担任中央监察委员的冯洁云,调研南华基础教育设施的建设情况,到河东和山南省考察去了。几个儿女全部留在叙府,年龄较大的在童子军校住校,小的则交给马大嫂及专门的保姆照顾,新京这边家里比较清静。 一进书房,安毅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消息证实了吗?” 杜易点点头:“虽然未找到汪精卫和陈璧君本人,但他们身边的人都陆续浮面了,应该错不了......是洪兴社澳门分堂的那些地头蛇发现蛛丝马迹的。汪精卫及其家人,躲在澳门松山下的培正街。这条街道背靠松山,闹中取静,街道宽阔,周边皆属高级住宅区。汪精卫及家人所住寓所,是一栋西式洋楼,高三层,正面临街,后面有个小院落,围有矮墙,且有后门,还有角门,如由后门进出,要经过两道门。 “刚开始的时候,洪兴社的人并未发现此地便是汪精卫避居的所在,只是知道该地有陌生人居住,同时常有生面孔的人出入。后来和我们提供的照片仔细对照,才确定经常出入的人中间,有汪精卫的心腹曾仲鸣。再后来,又发现了高宗武、梅思平等人,基本上可以确定,此地是汪精卫夫妇的寓所。 “目前,国安部的澳门站已经正式接手对该栋房屋进行监控,相关的人员也在调动中......对汪精卫及其家人、党羽是个什么章程,还请主席拿个主意!” “照理说应除之而后快!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毕竟现在汪精卫只是发了一份电报,而且还没有办法证明这份电报的真伪,若是被人倒打一耙,反倒不美!” 安毅喃喃自语,眉头紧锁,站起来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问道:“知道南京方面对汪精卫有什么处理意见吗?我不要那些公开对外的东西,我想知道蒋委员长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这——” 杜易微微一愣,随即回答:“这可能只有赵局长才知道,毕竟南京的情况,他远比我们熟悉。” 说曹操曹操就到,杜易话音未落,赵瑞和陈瑜已经联袂而来。 两人向安毅敬礼后,又向杜易点了点头,在书房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赵瑞没有废话,直接禀报:“我刚刚收到戴雨农的急报,他要求我们暂缓对陈公博、周佛海和陶希圣等人进行暗杀......军统在香港的暗桩,发现了咱们派去的特别行动队的踪迹,立即上报,戴笠怕出问题,只好告诉咱们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安毅和杜易都竖起了耳朵,赵瑞道:“原来,汪精卫外逃,果然是军统一手策划......前后两次前往***的高宗武,实际上是军统安插在汪精卫身边的内奸,全面主持此事的周佛海,根本就是直接受蒋介石指派,与汪精卫虚以委蛇,主要是给汪精卫和陈璧君耳边吹风,挑起其政治野心。 “其实委员长已经知道汪精卫躲在澳门,不过他却嘱咐军统按兵不动,只等汪精卫与***进一步接洽,等谈妥条件公开露面后,再让全程参与此事的陶希圣和高宗武‘幡然醒悟’,及时从汪精卫身边叛逃,将汪精卫与***人达成的协议条款公诸于众,彻底置汪精卫于死地。早在西安事变后委员长平安归来,周佛海即发现自己投错了庙门,赶忙将自己前往逢迎汪精卫时的情况告之,请求谅解。委员长嘱咐其不动声色,主动迎合汪精卫的政治主张,巧做周旋,暗中将汪精卫的一举一动告之。 “根据军统的计划,未来周佛海将长期在汪精卫身边潜伏,待抗战胜利,再给其平反。至于陈公博,此人虽对中日战争前景不看好,但并未参与汪、周等人的投降活动,当汪精卫告诉其准备离南京,直接与日议和,陈公博还大吃一惊,与汪争论很久。目前陈公博恶名未彰,若此时对其展开暗杀,达不到震慑宵小的目的,因此戴笠建议,待陈公博公开叛逃后,再予以惩戒也不迟!” 安毅哭笑不得,问道:“怎么听起来,汪精卫完全就是一个杯具,一举一动皆在别人掌控中,这个世间真有这么愚蠢的人吗?” 陈瑜摇了摇头:“我分析过汪精卫这个人......汪精卫在***内,一直是类似于‘圣人’般的偶像,是人们非常尊重的前辈元勋,但为什么在***内,从来没有形成所谓的‘汪精卫派’呢? “中国有句格言说‘水至清则无鱼’,汪精卫过于清廉,愿意跟随他的人很少。善于经营权力的人,总是以‘升官发财’等物质刺激的方式,来召集自己的跟随者,但汪精卫不但不搞‘封官许愿’,还对身边的人要求很严,由于跟汪精卫干捞不到什么好处,所以愿意跟随他的人就很少。 “此外,汪精卫也不善于人情交往,蒋委员长曾两次给汪精卫送去兰谱,希望和汪精卫结为‘拜把兄弟’,但都被汪精卫婉言谢绝。而且,其为人过于自负,‘中山舰事件’后,汪精卫在临时召开的***中央政治会议上说:‘我是革命政府和党的代表,这件事的发生我有责任,我只责己不责人,一切均由我不能尽职所造成,我将引咎辞职。此事一切善后工作,均由蒋同志去办。’随后他就从国民政府主席、军委会主席任上离任,离开广州前往马赛,蒋委员长也因此荣登北伐军总司令兼***主席职务,等到汪精卫从法国归来,情况已经无法收拾,自此在与蒋委员长的交锋中,落于下风。 “多年的宦海沉浮,导致汪精卫的人格逐渐扭曲,不过究其根源看,其识人不明占有决定性的因素。可以说,蒋委员长为了打击党内这个唯一的对手,不遗余力,由始至终,汪精卫都被其操纵于鼓掌之上。” 安毅心情沉重。想到一直以来,自己的政治对手竟然是这么样一个人,就如何也愉快不起来。想起蒋介石的手段,他又暗暗惊心,不过想想身边的人都是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弟兄,绝对不是那些磨几句嘴皮就凑到一起的乌合之众,又稍感放心。 赵瑞见气氛有些沉重,有意转开话题,笑着道:“其实关注汪精卫动向的人,不止是咱们,中共方面估计也查到了些眉目。我们局驻香港‘特别区’的情报人员,便看到中共香港情报科的负责人白芳华在传递情报。 “目前,广东和香港地区的中共特工,并未针对汪精卫及其党羽展开行动,估计接下去他们会推波助澜,掀起一波反对汪精卫的舆论高潮,借以减轻南京方面给延安施加的压力。南京方面鸡飞狗跳,汪精卫及党羽这么一逃,空出好多位置,钻营的人不在少数,据悉蒋、宋、孔、陈四大家近期都宾客盈门,少不得又是一番折腾。” 安毅冷笑道:“花钱买官,最后还不是要从百姓身上搜刮回来?如今汪精卫一去,谁来监督四大家族滥用权力?不过这也给我们敲响一个警钟,民主监督绝不可少,否则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化......” 陈瑜问道:“既然军统主动找咱们协调,是否改变一下策略,先暂时放缓对那些汉奸的刺杀行动?” 安毅摆了摆手,反问道:“不是还有个林柏生吗?此人这段时间很活跃嘛,汪精卫的《艳电》一发表,他就先后在几分报纸上连篇累牍地撰文呼应,高呼‘战难和也不易’,说什么‘历史上无不和之战,否则双方须有一方灭亡。尤为可耻的是,他竟然对《艳电》进行诠释,要人们认识《艳电》的重要意义,说什么汪精卫此举,是‘对党对国尽其责任之所当尽’,因此,‘绝非徒唱高调所能为力’,‘凡我同胞,当解此旨,求其贯彻’。此人不诛杀,天理难容!” 赵瑞和陈瑜对视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 ***:再次说明一下,本章内容,依然为剧情之合理推演,当然也有部分是有历史依据的。 比如,从头到尾策划汪精卫出逃的陶希圣和高宗武二人,积极参与汪精卫与***的谈判,但最后临到汪逆签订***密约那天,却突然借口生病拒绝参加签字仪式。随后两人即携带《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暨附件全文,回归重庆。同日,重庆、昆明、上海及国内许外许多报纸迅速刊发这一***条约全文,这就是著名的“高陶事件”。 另外,根据台湾方面解密抗战时期***方面情报作战内容和戴笠部分档案,原来周佛海一直在为军统及蒋介石服务。周佛海利用其身份,广泛收集情报,军统局地下电台便架设在周本人和其妻弟杨惺华的私宅,周佛海提供汪伪政权的军事、经济,以及***与东北的政治情报。此外,军统局特选派熟悉军事参谋业务的谍报人员,经周佛海推荐担任汪政权军委会作战科长,联络控制已接受策反的伪军部队。 当然,汪精卫出逃还是个人意愿占上风,否则不管别人如何鼓动,也不会动摇其决心,因此其汉奸的身份,是笃实无疑的! 最后,***这部分内容是不算钱的,天子请大家继续订阅和***支持! 第一八〇二章 去与不去 第一八〇二章去与不去 就在国内外关注的目光还停留在汪精卫及其党羽叛逃这一事件的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展开了他们的魔爪。 三月十五日,***海军航母特混舰队突然出现在北太平洋海域,空袭了加拿大西海岸的鲁珀特王子港,将皇家海军西海岸舰队的一艘驱逐舰及多艘炮艇击沉,随后在驻防温哥华的战机赶来之前,迅速撤离,再次消失于茫茫大海之上。 美国上下一片风声鹤唳,以为***会趁势对美国的西海岸发起空袭,迅速提高了警戒级别。到了夜里,美国全国进行了灯火管制,所有的城市一片漆黑。士兵在战略性工厂、港口和造船厂巡逻警戒,甚至东海岸的纽约,市长菲奥雷洛.拉瓜迪亚为了免除曼哈顿“免遭珍珠港式的突然袭击”,进行了民防大动员。 所有被关进集中营的美裔日人,当天停止供应食物,直到二十四小时后确认***海军未对美国本土发起进攻,才恢复供应,但提供的却是混合着米糠、番薯和麸皮的混合面,许多美籍日人品尝到了战争的苦难。 在***可能入侵的西海岸,高射炮部队匆忙进驻好莱坞山、长滩和西雅图的阵地——波音和达格拉斯这两家大型飞机制造厂,眼下成了***海军航空兵的轰炸机偷袭的明显目标。手持铁叉、肩扛猎枪的农民,在荒凉的海滩上巡逻,准备随时分崔企图登陆的敌人。 但是,事实证明,这不过是虚惊一场,因为由始至终,***都没有准备发动登陆作战,他们不过是要引开美国人的注意力,为南太平洋的军事行动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三月十六日凌晨,***海军联合舰队集合第一舰队、第二舰队,共计六艘航空母舰、八艘战列舰、六艘水上飞机母舰、十艘巡洋舰、六十多艘驱逐舰,掩护着庞大的登陆船队,横渡阿拉弗拉海,将新几内亚岛上的兵力,源源不断地送往对面的澳大利亚大陆。 刚刚抵达墨尔本不久的麦克阿瑟,此时还未理顺战区的关系,麾下陆军各军各师以及海军第七舰队的组织构架还一团糟,仓促之下,根本不敢派出舰队前往阻拦,在***海陆空军绝对的优势下,仅仅两天时间,澳大利亚北部的达尔文港已经沦陷,近七千美澳联军官兵做了俘虏。 三月十九日,日军一支偏师在约克角半岛登陆,击溃当地守军后,迅速攻占韦帕港,开始修复美澳盟军破坏的军用机场。 日军的计划非常简单,那就是通过陆海空三军联动的方式,以澳大利亚北部的机场及军港为基地,陆地上采用步步为营的紧逼战术,在辽阔的大海上则采用蛙跳战术,灵活多变地击穿美军的防线,逐渐吞噬美澳联军的生存空间。 中东方面,轴心***队的优势正在不断扩大,以德军为主力的东路军,对于夹在地中海海岸与东部苏万平原之间的丘陵和山地,采取了抽调部队扼守战略要点,主力继续向南攻击的策略,至十八日已经抵达外约旦南部的马安城,严重威胁到埃及西奈半岛的安全。 英军北非部队司令官扬.克里斯蒂安.史末资元帅,不得不从捉襟见肘的部队中,抽调兵力,防卫奈格卜艾什泰尔关口,同时要求韦维尔赶紧率部南下,及时堵住通往红海亚喀巴港的通道。 韦维尔有苦难言,他此刻统率的部队,已经不足十万,面对东线三十万轴心***队以及西线以日军为主体的二十多万日、土联军的威胁,兵力对比太过悬殊。随着十五日黎巴嫩南部海港城市苏尔失守,戈兰高地已经受到严重威胁。 但是,如果撤出戈兰高地,耶路撒冷将向轴心***队敞开怀抱,再向南几乎无险可守,韦维尔陷入痛苦的抉择中。收到史末资的电报后,韦维尔尽管不愿意,也只得分兵救援,不然后路被断,这个仗也维持不下去了。 北非战场,争夺亚历山大港的战斗,基本停歇,英军攻坚乏力,被迫退守城外的道瓦尔。史末资命令驻守图卜鲁格的英军迅速向东撤退,必须在亚历山大的轴心***队有能力反击之前撤到道瓦尔,否则将陷入前后合围之中。 随着图卜鲁格英军的撤退,德意联军收复了这座地中海沿岸坚固的堡垒城市及重要港口,然后尾随撤退的英军追击,盟军在北非的战略已处于极度不利的境地。 在这种情况下,罗斯福向南华国家主席安毅致电,邀请其出访美国,届时和美国及英国首脑一起,共同商议对策,以应对轴心国的急速扩张。 南华,小南海,治政堂抚远楼。 送走美国大使亚尔弗列德,安毅心中委决不下,这么多年来,除了九一八事变前前往欧洲访问外,他还从未离开过自己的故土和军队,现在国际国内局势复杂,若没有他亲自坐镇,无法及时解决问题而生出祸端,那就糟糕了。 但是,若是不去应会,美国方面会怎么想?而且安毅怀疑,此次聚会,极有可能是历史上罗斯福、丘吉尔签署《大西洋宪章》那次聚会,如果自己能够列会,从中分得一杯羹,无疑对提高将来南华的国际地位有极大的好处。 在这种情况下,安毅召集劳守道、蒋云山、徐子良、董泽川、马君武、祁圣卿、杨杰等智囊,齐聚新京开会协商。 “去与不去,完全看你个人的意愿!如果你想出门散散心,也没什么,家里面有我替你看着,我就不信有哪个王八蛋敢出来捣乱!” 劳守道轻捻胡须,一脸轻松的模样。 劳守道的信心并非没有根据,要知道安家军中几乎所有的高级将领,都是从老南昌起步的,当初北伐的时候,便是安毅在前线打仗,劳守道帮忙看顾后方,这些年来虽然安家军的发展极为迅速,控制的地盘越来越大,但劳守道依然通过特殊的渠道,影响着安家军的军政决策。 在南华的党政体系中,劳守道担任着中央纪律委员会主任及国家监察部长职务,这两个纪律监督部门,与国安部及总参情报部是相互协作关系,同时分布在各地的道观,还兼有收集地方风评的作用,官员的好坏,通过信徒的口中,便可一目了然,纪律部门可以根据掌握的情况,随时对贪腐官员进行立案侦查。 再者,顾长风、夏俭、丁志诚、安晋、路程光等军队大员,几乎都是老道看着成长的,许多更是老道的子侄辈,以劳守道的威望,在安毅不在的情况下调动部队,没有任何问题,当初安毅几次出事,便是劳守道坐镇稳定军心。 “还是去的好!” 中央办公厅主任兼政府秘书长蒋云山建议道: “如今国际秩序及规则,在德意日军队席卷千军的攻势下,土崩瓦解,急需创建新的国际准则来进行规范。与其把规则掌握在别人手里,还不如自己全程参与,以创立符合自己利益的新规则! “这次聚会,罗斯福总统显然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听说珍珠港事变爆发的次日,丘吉尔即向战时内阁宣布他打算马上访问美国,但外交大臣艾登不太赞成这个计划,三军参谋长会议也不赞成,担心在遭受珍珠港惨变后,立即向大西洋彼岸的新盟友施加压力,为时过早。丘吉尔没有听这些劝告,执意想出访美国,结果得到的却是罗斯福总统拒绝的回电。 “美国方面给出的理由是:在德国没有主动向美国宣战前,美国无法就大西洋重要还是太平洋重要这个问题,在国会辩论中取得一致。与其冒着内部分裂的危险,还不如专心经营太平洋战事,先击败***再说其他的。当然,美国需要英国在欧洲顶住德国人的攻势,物资援助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大幅度增加! “但是,随着眼下轴心国在北非和中东节节胜利,若是美国再不直接参战,英国非常有可能直接趴下,到时候就不是先欧先亚的问题,而是以美国一家之力,对抗整个欧洲。这种局面显然不是美国愿意看到的,因此他们迫切地需要一个介入的契机。我想这次美国发起的这个三国首脑进行的会议,就会解决这个问题。” 安毅有些犹豫地问道: “若是美国和英国让我们在中东与德军作战怎么办?根据预定计划,我们必须优先解决东印度和缅甸,把我们的国土连接起来,才能对其他战场进行策应。就目前而言,我们南华尚是割裂开的两块国土,显然不利于兵员和军事物资的补给!而且我们与德国没有深仇大恨,根本没必要跟英美火中取栗。” 政务院总理徐子良道:“非常简单,我们完全可以告诉英美我们的决定!待收拾完东印度和缅甸后,马来亚、远东甚至东北,都将在我们的攻击范围之内。我们可以通过逐步压缩***的生存空间,来策应太平洋战场。英美现在焦头烂额,不会冒着触怒我们的危险,逼迫我们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丘吉尔不是向我们来电,表示愿意归还从中国掠夺的文物吗?据悉,美国也有这样的意向,这就说明,英美都已经把我们看做了可以左右局势的决定性力量!其实我们什么都不需要改变,按照我们的预计计划,按步就班执行就可以了!对于美国人而言,若是我们能够牵制日军的力量,对他们来说,就是意外的惊喜!” 安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教育部长马君武有些担忧地问:“万一英美存心不良,扣下主席怎么办?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南华即主席,主席即南华,若是英美以此作为威胁,要求我们听从英美的指挥,那时候该怎么办?” “放心吧,罗斯福、丘吉尔一代人杰,不会那么不智的!” 副总参谋长杨杰不由莞尔,不过他也知道马君武这是关心则乱,于是耐心解释:“主席是应罗斯福的要求出访,这意味着美国将会对主席在美国的安全负全责,哪怕出了一点儿事情,丢面子都是美国人!况且,现在华人深入到了美国社会的方方面面,若是真的是鸿门宴,难道张熹他们不会预先示警?” “美国人自然不会,但英国呢?” 最高法院院长祁圣卿依旧不放心:“其实说起来,我们和英国存在诸多的矛盾,比如阿富汗和波斯,是英国的传统势力范围,而印度更是英国的殖民地。英国人恨***人,但对我们也未必怀有善意,毕竟从十七世纪开始,印度便被誉为英国国王皇冠上最灿烂的宝石,现在这颗宝石为我们和***分享,若说英国人没有其他想法,恐怕谁也不会相信!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认为主席有出访的必要!大国的地位,是靠将士们英勇奋战打出来的,而不是靠嘴皮子磨出来的!无论从哪一方面看,我们都没有必要掺和到英、美的战略中去,闷头发展才是硬道理。” “老祁说得也有道理!” 蒋云山现在算是安毅的准岳父,显然不愿意女婿冒险:“目前国内的情况也不太好,汪精卫的叛逃事件,现在还没有个结果,而且我们与南京政府的矛盾不小,若是小毅前往美国期间,蒋委员长趁机生事,那该怎么办?从名义上来说,我们这些官员,都有南京政府的背景,若是蒋委员长直接以党国的名义,向我们下令,造成一个我们无法回绝的态势,而小毅又不在,那时候就被动了!” 安毅摇了摇头:“这倒无需顾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出国前我会安排好一切,只要不是大兵压境,其他的都不用在意!从名义上讲,咱们已经是独立的国家,英、美、德、意、西、葡等国均与我们建交,南京政府无权命令我们!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中央军来犯又如何?难道我们现在还没有信心应对面临危局的信心和勇气?如果说刚开始我还犹豫,但现在我反倒希望,可以通过出访美国,把内外的矛盾暴露出来,像割肿瘤一般彻底根治,不要等癌变了才后悔莫及!” 杨杰安慰道:“现在蒋委员长急着解决汪精卫叛逃一事,根本无暇顾及南华事务,等处置妥当,恐怕几个月就过去了!这也是***人鼓动汪精卫叛逃的重要原因,现在太平洋战事进入关键时刻,一旦攻占澳大利亚,则***真正有了进可攻退可守的本钱,若是能够借汪精卫之手延缓蒋委员长在中原及华北反动反攻的时间,则对***而言,无异于意外之喜!” 听到这儿,安毅终于打定了主意: “我决定出席这次三国首脑会议。此次出访美国,不仅仅是争取大国地位。美国的华人集团,为我们的经济及国防建设,做出了卓越贡献,于情于理,我都该去慰问一番。再者......” 安毅有些腼腆地说道:“晓冉、晓彤姐妹因我耽误青春已久,林四哥好几次给我来电,要我慎重考虑。我实在不忍心再辜负她们,这次美国之行,正好把婚事办理了。从美国归来后,说不得还要请几回客......” 安毅说得含蓄,但在座的哪里不知道他的一笔笔风流债,脸上都不由露出会心的笑容。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风流并不是问题,尤其是在座的,大多是经历过前清的人物,虽然接受了新式教育,但脑中的封建思想可不少,反而认为多娶几个,开枝散叶,有利于事业的传承。 ~~~~~~~~ ***:谢谢胧月夜.莉、陆伯言、死***头、huanghuzia、dlghy_zy、冷月清风1985大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鼓励! 今天的***好像有点儿少哦,哪位弟兄紧急支援一下?拜托! 第一八〇三章 一击必杀 第一八〇三章一击必杀 香港,九龙。 为了逼迫林柏生出面,泽辉开始不断派人,乔装成警察和社团分子,频频骚扰租用了一栋二层小楼的国际编译社印刷厂的工作。 要知道安毅集团的造假水平,连以假乱真的美元、日元都可以制造,更不要说那些证件了,期间“皇家警察”几次临检,后“社团分子”又纵火、打砸,导致排字房和印刷部工人纷纷离去。 陶希圣和林柏生又气又急,但又不敢找港英政府寻求公道,因为他们的亲日言论,从某种程度上,伤害了英国的利益,现在在别人的土地上,夹着屁股做人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寻求官方帮助? 泽辉一见对方不敢求证自己的身份,心头大定。 三月二十一日,泽辉以香港警察厅政治部的名义,下文通知陶希圣、林柏生于次日九时前往谈话。现在的香港警察厅位于本岛湾仔轩尼诗道,由九龙旺角的蔚兰书店前往,需要乘坐渡轮。一旦林柏生从防守严密的乌龟壳出来,行动队即可伺机对其下手。 目前风声很紧,收到警方传唤信件的陶希圣、林柏生有些不放心,再次打电话到警察厅复核,得到肯定的答复,这才疑虑尽去,以为是警方想就近期的滋扰事件做个交代。两人并不知道,蔚兰书店与外界的电话联系已经被动手脚,他们的电话直接连到了泽辉安排的接话员那里,能查出问题才有鬼了。 天色刚亮,戒备森严的院子,房门从里面被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 一名壮汉探出头,四处打望几眼,这才拉开门走了出来,随后七八名黑衣汉子迅速抢占几个容易出问题的位置,手放在腰间,转头警惕地四处观望。 一个由四辆轿车组成的车队,从院子一旁的停车场开了出来,停在了大门前。 过了几分钟,走出两位身穿蓝色西服、脖颈间扎根红色领带,头戴礼帽的中年人,在黑衣人的保护下,分别钻进居中的两辆轿车。 为了确保不至于被一网打尽,汉奸们出门大都分开坐车,这样即便一辆车出了问题,另外的人也有机会得到保存。 在距离蔚兰书店两百多米的街道转弯处,一栋六层高的大楼矗在那里。其中三楼的茶色窗户玻璃里面,一名行动组队员,迅速通过电台,用暗语传递信息,特别注明林柏生坐在第三辆车里。 保镖们分别钻进前后的轿车,车队缓缓启动,向着南方的码头驶去。 九龙弥敦道,连接旺角与尖沙咀,路长三点六公里,是香港最著名的街道之一,也是九龙地区最主要的干道。 油麻地临近道路旁的一栋六层楼房的楼顶,负责此次刺杀行动的狙击手之一方睿中尉正冷静地伏在一块新树立的大型广告牌背后,由于设计巧妙,伸出的枪口及狙击镜与四周的画面融为一体,就算近在咫尺,也不容易发现,更不要说距离数十乃至上百米的楼下及街道上了。 狙击镜的高倍镜片,将远处的街景拉近,几百米清晰可见。可惜的是,由于角度问题,再远的地方被其他楼房挡住了,因此按照汽车的速度,适宜狙击手动手的时间也不过就是几秒。 方睿心里非常清楚,这条街道两边,至少还有三处狙击地点,而自己将负责开第一枪,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其他的人员就不用再动手了。 旁边拿着望远镜的狙击副手邓潮低声道:“根据上一个街口传来的消息,还有车队的运行速度,预计还有三十秒,目标就会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方睿点了点头,刚才他已经测了风力及风向,已经大致测算出子弹的误差率。12.7mm反器材狙击步枪,威力强大,完全可以作为重武器来对付诸如坦克、飞机之类的目标,枪上安装了可以降低射击时声光噪音但是却影响射击精度的灭音器,不过这对拥有多年狙击经验的方睿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这时,由四辆轿车组成的车队出现在狙击镜里,方睿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没有任何迟疑,第一时间扣动了扳机,一发比普通子弹稍微贵一点的12.7mm穿甲燃烧弹离开了枪管,向目标飞去。 由于算好了提前量,这发12.7mm穿甲燃烧弹,准确无误地击穿第三辆轿车的车头外壳,直接钻入驾驶台方向盘的左下部位,那里是这款产自叙府汽车制造厂的轿车的油箱所在的位置。 “轰——” 子弹射入油箱,整辆汽车突然爆炸,激射的火焰,迅速把整辆车吞噬。 紧跟在后面的那辆车,一时间刹不住,一下子撞到前面燃烧轿车的保险杠上,将其撞翻飞出,一团火棺材在空中翻滚,飞出好几米远,落地时再次发生爆炸,飞溅出的火焰把街道两旁的店招给引燃了,顿时引发一阵骚乱。 方睿一动也没动,仔细观察那辆包围在一团烈火中的轿车,过了足足一分钟,依然没有人冲出来,才从广告牌外缩回狙击枪,悄悄退到水泥护墙下,迅速拆卸枪支,不到一分钟,一柄长枪就肢解成了零件,装进了一口皮箱里。 方睿和邓潮下楼后,邓潮带着皮箱快速离开,方睿混在从四面八方赶来看热闹的人群中,来到事发现场,只见原本坐在第二辆车里的陶希圣已经钻出车厢,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几名保镖手足无措,阵脚大乱。 可惜,上峰暂时撤销了对陶希圣的追杀,否则现在要干掉这个家伙,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 半小时后,燃烧的汽车由于燃油耗尽,逐渐熄灭。 方睿靠近看了一眼,车里四人,一个不落,全部烧得变了形。旁边,伪装成记者的泽辉拿起照相机,“噼里啪啦”拍照一番,算是林柏生这个汉奸在世间的最后遗容。 ...... 印度,孟买,已经更名为主席宫的圣乔治城堡。 夜深人静,城堡居住区的主人房里,却春色一片。 印度的三月,日间气温已经高达三十多度,夜晚虽然温度有所降低,但也在二十度左右。安毅与纳兰飘雪裸裎相向,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安毅欣赏着眼前绝美的容颜,眼中一片深情,唇瓣在纳兰飘雪脸上若蜻蜓点水,浅尝即止,一双手就像是钢琴师的手,到处不停地弹弄着。纳兰飘雪一脸的沉醉,眼睛微闭,嘴里发出伊伊唔唔的声音。 很快,安毅的唇落在一片柔软上,贪婪地***着纳兰飘雪的***,同时也伸出舌头,到处探索。纳兰飘雪一阵情动,“嘤咛”一声,反手抱紧了安毅的阔背,吐出香舌,任由品尝。 吻了好一会儿,安毅欲望更甚,离开纳兰飘雪的樱唇,松开手,低头欣赏峰峦迭嶂的美景。高耸的隆起,若雪峰凸起,上面傲然翘立着红色的樱桃,诱人之至。安毅丹田一阵火热,忍不住凑了上去,***着鲜嫩的所在,右手也不闲着,用力地握着,感受着那惊人的弹跳力。 纳兰飘雪的呼吸逐渐变的急促,胸脯不停地起伏。安毅鼻尖嗅着如兰似麝的芬芳气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那对冰雪动人的滑腻隆起上,不一会儿,小樱桃逐渐挺立,纳兰飘雪一声低呼,全身染上了一层红霞,神色一片迷醉。 感受到纳兰飘雪的激情,安毅身体某个部位的膨胀,也快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于是剑及履及。 不知经历了多少下灵与肉的冲撞,这时的纳兰飘雪,除了纤腰还能够扭动,以配合安毅外,全身已无半分力气,全靠安毅大手的支撑,才不至于瘫软若泥。终于,在纳兰飘雪一阵尖叫之后,安毅也到了临界点,两人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身处何处,相互紧紧地抱在一起,感受着那一波波袭来的、震慑灵魂的感动。 过了许久,安毅的灵智终于清明,往旁边一看,纳兰飘雪正睁着美目,含情脉脉地看向他,安毅忍不住,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问道:“美吗?” “美!美到骨子里去了!”纳兰飘雪有些害羞地回答。 “这段时间,你在印度主持工作,实在辛苦你了!怎么样,工作有眉目了吗?”安毅微笑着问道。 纳兰飘雪躺在安毅的胸前,微微点了点头: “差不多了!工业的资料在晚上举行的会议中,你已经看过了,西印度包括印度河流域以及次大陆西部地区,一共有一万二千七百八十九家工厂,如今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工厂开工,工***多是由南华及中亚地区抽调来的熟练工人,也有部分原厂的印度人。 “这次盛世才部的恣意屠杀以及空前的大瘟疫,印度元气大伤,我们控制的地区的人口,已经由殖民政府官方统计的一亿两千四百万人,下降到如今的四千一百二十三万人。估计东印度那边好一些,毕竟是下游,而且适逢雨季,充沛的雨水,荡涤了空气,也使得水中的病毒被稀释。但饶是如此,起码也死了一半的人口。 “你嘱咐我搜寻那些土著王公的事情,也逐渐有了眉目。一场瘟疫下来,统治次大陆三分之一疆土的五百五十名土邦王公,仅仅剩下不到两百人,其中有扶持价值的人为十一人。这十一人分别代表了各自的民族及宗教,而且尤为重要的是,他们对我们信使带去的信息非常感兴趣,表示若是我们允许他们建立独立邦国,他们将宣誓永远对南华效忠。 “目前,由于东印度还未拿下,我们还没有办法给这些土邦王公以更多的承诺,但只要时机成熟,在我们控制的区域外,扶持建立土邦国,以作为对列强质疑的回应,应该是水到渠成。根据协议,未来我们的军队享有在这些土邦国驻军以及指挥王家军队的权力,其邦交也受南华中央政府指导,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把各个民族、各个信仰的印度人,分别驱赶到这些土邦国,留下干净的地区给我们建设开发!” 安毅非常满意,说道:“未来中东国家也会如此办理。随着埃及遭到轴心国的直接威胁,大量躲避在开罗的阿拉伯国家的王室及***政府,已经感受到生存危机。我已经让驻埃及大使骆冰雁上校,与这些国家政要接触。只要他们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不介意充当他们的保护伞。当然,波斯湾周边地区,必须以法律的形式确定下来,其他的可以慢慢商议。反正中东那么大,易地建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纳兰飘雪虽然不知道安毅为什么会执意要波斯湾,但她清楚安毅一定有自己的意图要实现,因此也没多问,两人默默地感受着温馨的气氛,相互交心攀谈,倦意慢慢袭来,终于进入梦乡。 ~~~~~~~~~~~~ ***:明天是周一,求免费的推荐票和五星评价票,谢谢! 第一八〇四章 守土开疆 第一八〇四章守土开疆 三月二十五日,伊拉克西北部重要城市加伊姆。 清晨六点,安毅的专机在城南的军用机场降落。半小时后,安毅的车队进入加伊姆市区。阿拉伯人披着色彩艳丽的斗篷,成群结队地围拢在车辆边,向堂堂的南华国家主席出售鸡蛋、桔子、枣子和其他鲜美的食物。 由于阿拉伯地区炎热的气候,这里的社交和交易活动大多集中在清晨和傍晚,安毅如何也没想到,原本以为清清爽爽的进城,竟然会被这里的民众给堵个水泄不通。沈凤道、林耀东、唐芬等人,全都提高了警惕,一旦发现情况不对,迅速掩护安毅撤离。 不过,阿拉伯人显然还不知道安毅是何方神圣,依旧孜孜不倦地用听不懂的语言推销自己的东西。安毅转头四处打望,只见这座城市到处都是碎瓦颓垣,凄凉满目。 在人流中行驶了一会儿,车队被执勤的宪兵拦住:城西卡多加街的十字路口,被一辆击毁侧翻的***坦克给堵塞了,工兵正在实施定向爆破。 安毅好奇地拿起了望远镜,仔细观察,只听一声巨大的响声中,那辆明显是缴获自英国的“马蒂尔达”ii型坦克,就像是被一把无形的手牵引着,重重地摔进了旁边的街心花园里。由于工兵使用炸药巧妙,那辆坦克恰好被炸得翻正过来,虎踞在花园里,形成了一道独特的城市风景。 车队继续前行,来到了城西的戈穆丹大街。 这条大街再过去五百米,便是与叙利亚的国界,因此随处可见钢筋混凝土筑成的炮台,不过现在所有的炮台都一片狼藉,许多从炮台伸出的炮管,已经严重变形,显然经过了极为艰苦的战斗。 大道两侧,到处都有正在燃烧中的车辆,呈现出一片混乱和毁灭的景象。 安毅皱了皱眉头,他尽管知道盘踞在叙利亚的日军在与德军及土耳其军队汇合后,胆子一下子变得壮了起来,最近频频在由代胡克至加伊姆的边境线上发起挑衅攻势。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猖狂,胆敢越境发起如此规模的攻势,看来此前自己还是想得太过美好了,小人一朝得志便猖狂,***人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夺回伊拉克,以及波斯的油田。 这时,位于北面幼发拉底河边的方面军司令部指挥室里,坦克集群司令官叶成正在召集第一坦克集团军的将校开战役总结会。 叶成现在还不知道安毅亲自到边境线来视察了,他昨天得到的消息,还是安毅与胡家林、黄智在胡齐斯坦首府阿瓦士开会,商议巩固波斯湾海岸线五百公里内的防御安全问题,预计将从国内空运三个b类师入驻。同时,波斯湾周边地区建省事宜,也正式提上了议事日程,初步决定是伊拉克南部及波斯湾左岸一个省,胡齐斯坦及波斯湾右岸又是一个省。届时将仿效国内体制,建成省、市、县三级行政区,并组建专门的军管会,在县以下设乡、村,正式确定对这一地区的行政管辖权。 为了应对此次出访可能制定出的民族自决权,安毅已经加快了对新收复地区的移民,从菲律宾回来后的那些运输机,再加上数量已经突破两百艘的运输飞艇,几乎每天都在翻越青藏高原,源源不断地把人们送往西印度、阿富汗和波斯湾地区,迅速地改变着人口比例。 会议的最后,叶成做总结词:“你们如此迅速便将入侵的日军赶出加伊姆城,保证了伊拉克西部灌区的工农业生产,维护了边境的和平与稳定,劳苦功高。此役,我们一共打死六千七百多名日军及兰印军官兵,毁灭和俘获了四百辆以上的装甲战斗车辆和一百多门火炮,目前政治部门正在复核战果,少不了大家的军功章。 “不过,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之。我们要主动出击,出动越过伊拉克边境线,把日军位于阿布凯马勒、苏塞及布尔海姆地区的基地全部拔除!我要求大家再次尽最大的努力,宣扬我安家军赫赫军威。” “好,好一个人若犯我我必犯之!” 安毅在低矮的房子外面,听到叶成气势不凡的还击宣言,忍不住拍掌叫好,随后推开门走进房间。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将校们顿时骚动起来,司令部作战室里的所有人都立正,惊奇地看到安毅走进来。 安毅向大家亲热地挥了挥手,将校们顿时醒悟过来,用雷鸣般的掌声热烈回应着。 安毅从叶成、黄汉乾、彭万钧、邓少琪、陈般年、安若贻、孝宗骅等将校面前走过,每一名军官都在安毅走过自己跟前时,头猛一甩,直直地看向他,随后目光跟随他的移动而移动。一旁巨大的沙盘旁,十多名参谋人员也是昂首挺胸,崇敬地看向安毅。 安毅在人群前面站定,动情地说道: “谢谢你们,我最亲爱的弟兄们,为了祖国和人民,你们不远万里来到这干燥炎热的中东,每一个人都吃够了苦头。这里,我向大家致敬!” 说完,安毅庄重地向所有人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将校们一看,顿时热泪盈眶,仿佛有人统一指挥一般,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安家军军歌《精忠报国》: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马蹄南去,人北望......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 安毅眼睛也湿润了,他知道弟兄们没有埋怨他,因为大家都有一个简朴的理想——守土开疆,现在所做的一切,不正是可媲美汉唐盛世的开疆伟业吗?他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 “弟兄们的付出,我都清楚。现在大家不知道我们要占领这里的意义,但我相信,再过十年、二十年,大家就会明白了,今天我们在这里吃苦,未来我们的后代就会少吃苦,历史将铭记大家的名字。等战争结束,我会在阿拉伯河口立一块中华碑,把大家的丰功伟绩记录下来,供后世千古传诵!” 司令部里一片沸腾。从安家军成立以来,作为最高决策者的安毅,就没有犯过错误,每一名将士,都对安毅有盲目的信心和崇拜。此刻听到安毅的话,热血上涌,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叶成挥了挥手,笑着道:“好了,大家回去准备吧!咱们给小***一点儿好看,否则他们不知道锅儿是铁铸的!” 师、团长们离开司令部的时候,都向安毅恭敬敬礼,然后回各自的部队作战前准备,司令部里只剩下安毅的副官沈凤道,坦克方面军司令员叶成、参谋长黄汉乾,第一坦克集团军司令彭万钧中将、副军长邓少琪中将和参谋长周立少将。 几人来到大沙盘前,倾听叶成讲解战局。 “日军在波斯湾原本一共有十个师团,其中八个是兰印师团,此外还拥有三个大队编制的独立步兵旅团五个。印度洋方面军司令官中村孝太郎大将这个老滑头,在我们发起波斯湾战事的时候,突然将胡齐斯坦、波斯湾西岸及伊拉克南部地区的军队撤离,然后果断率部南下至马达加斯加,其余部队撤往北面的叙伊边境。 “到目前为止,滞留于叙利亚境内有日军正规师团两个,兰印师团四个,独立步兵旅团三个。此番向我们发起进攻的,便是日军第二师团三十联队、战车第九大队、野炮兵第六大队及第十、十一兰印师。 “日军仗恃的,是驻拉卡的德军第二十六摩步师。该摩步师共一万六千余人,共装备坦克143辆,装甲车422辆,坦克歼击车、自走高炮、150重型榴弹炮、150自行榴弹炮、150自行突击炮、75自行突击炮等均有装备,加上有一个飞行队部署在阿勒颇地区,日军以为可以通过自身的行动,挑起德军与我们作战,不想由始至终德国人都未出兵。 “此次日军攻入我国境的部队,基本上全灭,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在叙利亚边境地区,依旧有日军一个联队、一个战车大队及野炮兵大队,在更北面的迈亚丁及布塞拉,还一个独立步兵旅团。这次咱们主动出击,就是要彻底斩断起其外露的獠牙,使得其不敢轻易犯贱!” 安毅非常满意,问道:“粮食、弹药和燃料够吗?还有什么需要我打招呼予以补充的?” 叶成笑着回答:“这里什么都不缺,就是气温太高了!最近配发的用以战时充饥的高能量巧克力,拿到手里几乎都融化完了,根本无法保存。” 看到安毅有些迷惑,连忙进一步说明: “一月底,随着西印度的工厂陆续开工以及阿富汗铁路复线全线贯通,从西伯利亚和中亚输送的战略物资,即可通过这条铁路,一直输送到卡拉奇军港,然后再通过海运,送往波斯湾北部的港口城市,由铁路及内河航运快速地送到前线。伊拉克境内虽然有许多沙漠地形,但幼发拉底河及底格里斯河航运发达,再加上波斯本来就是石油产业,又有发达的炼油工业,所以补给没有任何问题。” 安毅心头一松,笑着道:“等到年中***铁路通车,***的作战物资可以及时输送出来,情况还会更好。现在明阳省铁路、波斯湾东岸铁路正在修建,等两年后全线通车,波斯湾将真正属于我们!” 安毅在加伊姆滞留了两天,得到奥部队深入叙利亚境内,将日军成功歼灭后,才放心离开。在此后十多天里,安毅先后视察了叙伊、土伊、土波及苏波边境,亲自到边防哨所慰问官兵,并在军营与将士们同吃同住。 四月九日,得到英国方面反馈的消息——丘吉尔已经乘坐战舰前往美国后,安毅才乘坐专机,转道直布罗陀,由亚速尔群岛中转,于四月十日抵达美国首都华盛顿,正式开始对美国进行国事访问。 ~~~~~~~~~~~~ ***:这两天人很疲劳,码字不得力!大家来点儿***刺激一下吧! 如果***有力,晚上应该还有更!大家和我一起加油! 第一八〇五章 双巨头会面 第一八〇五章双巨头会面 美国首都,华盛顿。 时值四月,阳光灿烂,熙风送暖,机场四周花团锦簇,莺歌燕舞,好一派春天的景象。 经过近二十小时的航程,安毅所乘坐的专机,终于跨越太西洋,在华盛顿的美国国家机场安全着陆。 毕竟是战争时期,尤其是地中海空域,还是轴心国势力与同盟国势力交战的中心区域,从中东地区前往华盛顿,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除了专机装配的先进雷达系统及电子导航系统可以躲避敌机外,还有两个中队加挂了油箱的a29战斗机全程护航。 在地中海及大西洋空域,早在上个月安毅决定出访时,空军就调动最新研发的大型加油机到中东。在安毅出访前,与英美达成协议,共一个中队十五架由an7大型运输机改造的空中加油机,进驻直布罗陀、亚速尔群岛机场。 这种加油机每架可装载燃油二十二吨,航空研究所先后研究出插头锥套式加油设备及伸缩管式加油设备,这种特制的伸缩管,主管长八米,套管长六米,套管伸出后,伸缩管的最大长度为十四米,在这样相对较为安全的距离上为空中的战机加油。 an7大型客机一阵剧烈的颠簸之后,稳稳地停靠在了机场跑道上。 有着飞行员经历的安毅,对于飞机的起降早已适应,快速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回过头时,看到坐在后排、跟随代表团访问的《七九军报》记者周紫微以及因为业务需要来到美国的义女冷月均满脸苍白,白皙的肌肤上连一丝丝血色都看不到,不由俯身关切地问道:“你们没事吧?” 两个女孩第一次乘坐这么久的飞机,尤其是中间数次经历晴空气流,飞机剧烈颠簸,加上飞机降落时巨大的落差感及耳鸣耳塞现象,现在都有些吃不消。 “哥,我没事,你放心吧!”周紫微摇了摇头。 “义父,我还受得了。”冷月也是一副坚强的模样。 两个女孩都竭力挤出宽慰的笑容,雪肤黑发相映生辉,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媚意,竟让安毅有些心跳加速。 “没事就好,等下你们跟在吴部长身后,不要乱说话,知道吗?”安毅小声嘱咐道,然后扭头去看舷窗外的情况。 由于这次可能牵涉到安毅和林氏姐妹完婚,身为大妇的欧楚儿和冯洁云并未陪同出访,只是带来了礼物。 政府和军队大员中,政府方面陪同出行的是外交部长吴庭艳,军队则是***办公厅主任兼副总参谋长赵东全上将。 此时护航的两个飞机中队,已经前往波托马克河右岸的海军航空兵机场。专机外面,机场跑道的外侧的平地上,穿戴整齐的美国三军仪仗队,正在迅速地整理着队形。 安毅大声说道:“我们现在就要下去了......大家注意啊,这里毕竟是华盛顿,美国人的首都,我们在别人家做客,一定要遵守别人的礼仪,不要失礼,知道吗?” 飞机客舱里响起整齐的回答。 安毅正要向机舱门走去,突然看到冷月双手撑住座椅扶手,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时,身体差点儿栽倒,连忙伸手扶住她,关切地说:“丫头,别逞强了,若是感觉不舒服,就晚一点儿下去。这次驻美使馆派来了接待车,你和紫微完全可以事后汇合。” 冷月靠在安毅身上,隆起的胸部,就贴着安毅的胳膊上,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传来。冷月俏脸一红,低若蚊蚋地道:“义父,我没事的,站一会儿就好了!” 安毅这时也感觉不对了。以前,他可都是把冷月当做小女孩的,但此刻感受到身旁佳人身上传来的淡淡的体香,再接触到那丰隆的坚挺,慌忙扶正她,对刚刚站起的周紫微道:“紫微,你们互照应一下......早知道你们身体这么弱,就不带你们来了!” 周紫微这时已经感觉好了许多,微笑着对安毅道:“哥,你忘记微山湖那次了吗?那时候可比现在危险多了,那样的情况下我都熬过来了,更不要说现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冷月的。” 安毅点了点头,不再劝告,大步向机舱口走去,沈凤道和林耀东迅速跟上。半途上,吴庭艳站起,再后面则是赵东全。 按照礼仪,出访地专机在乘客步出舱口的时候,一般有着身份上的先后顺序,一般来说政府官员在军队将领前面。 就像这一次,便是安毅最先步出舱口,随后,是负责他安全工作的老沈和小九,再之后,是外交官员吴庭艳以及军队代表赵东全,最后才是其他的工作人员。 这个下机的先后顺序,非常重要,因为出访名单,已经事先交付给了美国方面,所以,在接待的人员安排上,美国人也会做出相应的规划。这其中,周紫微的身份是媒体代表,而冷月则是商务代表,这个就不需要讲究了。 安毅毕竟是南华国家元首,麾下军队雄踞中南半岛、中亚及西印度。作为这样一个新兴国家当之无愧的第一号领导人,在下机后,将同前来迎接的罗斯福总统握手并亲切交谈,旁边会有记者拍照。 而吴庭艳,则由负责美国外交工作的国务卿赫尔接待。至于赵东全,他的身份是陆军上将,美国方面会安排一个与他身份对等地的将领来接待他,一般说来,应该是美军参谋长马歇尔。 安毅出现在舷梯口,一阵熟悉的乐曲声,朝着他迎面扑来。这是美国三军仪仗队正在演奏的南华国歌,也就是好听的《我的祖国》。 随着悦耳的乐曲声,安毅看到在机场的跑道外侧,如今已经是鲜花的海洋,无数美国的少年儿童,手里挥舞着各种各样的鲜花花束,兴高采烈地呼唤着什么。而在这些天真可爱的孩子前面,则是无数端着相机的记者,以及大批荷枪实弹、身穿制服的美国警察。 安毅心说好大的阵仗,随后大步走下舷梯。 罗斯福坐在轮椅上,在夫人安娜.埃莉诺的推动下,缓缓来到安毅身前。 “来自东方的拿破仑,欢迎来到美利坚,我相信你会喜欢上这片土地的。”罗斯福主动伸出手,笑着说道。 安毅连忙伸出双手,握上罗斯福的手,嘴里谦虚地说:“不敢不敢,安毅哪里敢和前辈先贤相比?我只不过代表被压迫民族,做出了应有的反抗,正如美利坚历史上的华盛顿做的那样,为了民族的自由、国家的复兴而努力!今天来到素有‘自由世界最后国度’之称的美利坚,安毅实在是三生有幸。” 罗斯福一脸亲切的笑容:“我认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拿破仑比不上主席先生。至少主席先生至今,在对外的战争中,还未经历过败仗,你的军队所向披靡,让日军为之胆寒,而且主席先生还年轻,我相信以后的成就,比拿破仑还要伟大。” 这时,一身盛装装扮的总统夫人安娜.埃莉诺,已经从轮椅后挪动脚步,来到安毅身边,姿态优雅地伸出了右手。 安毅握住这位美国第一夫人的手,屈身在手背上吻了一下,这是社交场合的吻手礼。对于安毅而言,这个礼节可不怎么美妙,毕竟安娜.埃莉诺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大多数西方女人一过中年,身体便开始发福,而且毛孔开始变得粗大,皮肤也显得粗糙。安毅跟随老沈习武,视力很好,可以清晰地看到安娜.埃莉诺手背和五指上密密的绒毛,因此只是浅尝即止,迅速站直,脸上还得礼貌地露出迷醉的神情。 安娜.埃莉诺显然对安毅的表现很满意,对一旁的罗斯福点了点头。 不得不承认,这位被誉为历史上最伟大的第一夫人,确实有其魅力所在,当专注于她的脸部表情时,安毅发现她的笑容很真诚,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明朗又愉快,一双令人惊奇的闪亮的眼睛,看起来竟然平添了几分风韵。 安娜.埃莉诺转头瞟了一眼,看到正在走下舷梯的人中,没有女性,不由好奇地问道:“尊夫人怎么没有到美利坚来?我可知道,你的第一位夫人欧女士,在美国有过多年的生活经历,而第二位夫人冯女士,也在欧洲留学,我想她们会喜欢华盛顿的!” 安毅解释道:“我的两位妻子都在南华的政府部门任职,暂时离不开她们的工作。而且我此来美利坚,罗斯福先生也知道,是来还债的......” “还债!?” 安娜.埃莉诺有些疑惑地看向罗斯福总统,罗斯福笑容很灿烂,解释道:“现在有两位美利坚的女性公民,正等着安主席的迎娶。他们之间有着多达十五年的婚约,我在给安主席的邀请电中,说好给他们当主婚人。” 安娜.埃莉诺惊讶地捂住了嘴,不可思议地看向安毅:“真没想到,你们东方人可以娶那么多妻子。我听说主席先生也信教,难道这不是和法律和信仰相违背的吗?” 安毅解释道:“我们南华现行的《婚姻法》,允许一夫多妻。在我们的国家,宗教信仰必须服从于法律,因此相关的宗教条款均有修改。而且这次到美利坚完婚的两位女士,也同时拥有南华的国籍,不算是违反美利坚的法律。” 谈话间,记者们围着安毅及罗斯福夫妇,一个劲儿地拍照。 在一位可爱的白人小女孩献花后,安毅分别与美国国务卿赫尔、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将军握手致意,而罗斯福夫妇也开始接见南华代表团一行。 在礼炮声中,罗斯福夫妇陪同安毅检阅了三军仪仗队。 待做完这一切,罗斯福如释重负,向安毅道:“好了,我们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为了表示庆祝,我在五月花酒店为您,哦,还有吴庭艳外长,赵东全将军准备了丰盛的欢迎宴,希望你们能够满意。” 安毅知道罗斯福身有残疾,行动不便,出席这样大型的欢迎活动,实在是为难了他,于是点了点头:“如你所愿,我的总统先生!” ~~~~~~~~~~ ***:谢谢弟兄们的***和打赏! 今天貌似不管是什么票都很惨淡,请大家给力一把,给天子一点儿激情如何?泣求***和推荐票! 第一八〇六章 林氏双姝 第一八〇六章林氏双姝 五月花酒店,是这个时代华盛顿最着名的五星级豪华酒店。 这座酒店建于安毅参加黄埔军校那一样,和安毅的军龄几乎相当。它位于华盛顿市中心的商业与购物区内,到白宫仅需要几分钟的车程,步行即可到达华盛顿纪念碑和林肯、杰斐逊的纪念堂,与国会图书馆、国立美术馆和国家博物馆也只是一步之遥。 酒店装修古朴,大堂华丽高雅,拥有镀金的天花板,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与浮雕。当然,不管外表装饰如何奢华,作为酒店,客房是主要的,五月花酒店共有各类客房六百余间,房间宽敞,装修古典,配备了空调、收音机等先进设施,总统套房更是配备了电影室及一个小型的舞厅,舞厅有一个小吧台,有着唱片机、录音机等装置。该酒店自落之日,便成为国家级的古迹,自柯立芝总统在此举办宣誓就职仪式之后,更是成为华盛顿地区主流政界人士举行会晤的首要选择地。 从南华远道而来的安毅一行,便被美国政府安排下榻在这里。 对于这家酒店,安毅不甚了了,更不知道原来的时空中,中国访美的领导人抵达华盛顿后,都是下榻在这个酒店。 今天的五月花酒店,已经被白宫包了下来,自安毅等人入住后,这里便关闭了店门,甚至连酒店外那条街道,也被全副武装的警察给***了。 罗斯福的考虑非常周详,他担心会有敌对势力派出间谍、雇佣杀手之类的危险分子,趁此机会对南华代表团实施暗杀。要知道以安毅今日今时在南华的身份和地位,若是在华盛顿出事,南华极有可能倒向轴心国,导致同盟国势力的土崩瓦解。 为了这次三国首脑会晤,白宫方面可花费了不少心力。目前,隶属于美国***的联邦调查局、归白宫直接关系的美国情报协调局(中央情报局前身)以及华盛顿各区的警察局,全部动员了起来,对整个华盛顿所有重要场所实施了全面而有细致的监控。白宫下达的命令是:一旦发现有形迹可疑地人,立即对其实施逮捕,宁肯抓错不肯放过,待中国及英国首脑归国后再行审讯和释放。若遇抵抗,可就地击毙! 外面固然是戒备森严,五月花酒店内部也丝毫不放松,那些身穿黑色西装、带着红色领带的特工人员,分布于酒店各处,他们脸色严肃,手拿对讲机,到处都可以看到。 安毅看到这里,不由哑然失笑,对身边的罗斯福夫妇道:“总统先生,你是不是把我们当做大熊猫保护了?又或者是当我们是弱不禁风的金丝鸟?” “大熊猫?那是什么?” 罗斯福有些疑惑地反问一句,随即听到后面的话,才隐约知道安毅话语里的意思,解释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美利坚是个移民国家,就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内部有没有其他国家的奸细,因此慎重些总是没错!” 安毅微微一愣,这个时候的人还不知道大熊猫吗?他叫过正在用录音机全程记录的周紫微,问道:“那种分布在咱们西南高山深谷、全身黑白分明的动物,叫什么名字?” 周紫微想了想,道:“去年在南京动物园,进行过一次展览,展出了一种有一张圆圆的大白脸,眼睛四周有两圈深深的黑斑,像是戴着一副墨镜的动物的皮做的标本,他们把他叫做‘黑白熊’,又叫‘大猫熊’,应该就是你说的那种动物吧。据说我们的特种部队官兵训练的时候,多次碰到,当地人叫那种动物是‘白熊’、‘花熊’或‘竹熊’,它性格很温顺,一般不伤人。” 安毅挠了挠脑袋,随即把周紫微的话翻译给罗斯福听。他还不知道,去年的那次展览中,由于动物标本的标牌,采用了流行的国际书写格式,分别注明中文和拉丁文。由于国内还未推行简体字,中文的习惯读法也不同于南华的从左到右,而是从右往左读,所以参观者一律把“猫熊”读成“熊猫”,久而久之,就约定俗成地把“大猫熊”叫成了“大熊猫”。 罗斯福啧啧称奇,说这种动物真是闻所未闻,以后有机会倒是要亲眼看看。 在宴会厅,安毅终于看到了白宫安排参与接待工作的中方人员——合众国银行董事长张熹及其夫人莎拉波娃、华青社总裁林旭东和副总马致远、美亚传媒董事长林晓彤和福克斯百货集团总裁林晓冉、鸿志银行董事长黄三德及总裁司徒美堂、美联教育基金执行官钟芷斋、欧亚银行首席执行官姜涛等四十多人。 自当年参加林耀东的婚礼,到现在三年半过去了,林旭东显得老了许多,两鬓开始出现白发,反倒是林氏姐妹,肌肤如雪,娇美若花,皮肤散发着健康的光泽,若是外人不知道,恐怕只以为是一对十多岁的姐妹花。 其实安毅如今也发现自己身上的异常了。 照理说现在自己马上三十三岁了,所谓人近中年,便是指现在这种状态。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依然感觉周身有使不完的劲,精力异常充沛,指挥打仗的时候,熬几个通宵也没问题。从相貌上看,他和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没有任何差别。安毅开始隐隐相信老道的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或许真的有效,从心爱的姐姐龚茜、叶青,到妻子欧楚儿、冯洁云,还有周边的红颜知己,每一位岁月似乎都没有在她们身上留下痕迹,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林氏姐妹的心态也非常复杂,其实从叙府回到美国后,她们就感觉到了身上的异常,对于安毅和他身后的劳守道,有了一丝敬畏,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她们也曾旁敲侧击询问那种奇妙的丹药,当听说由于材料无法收集,至今只有不到百粒时,便明白这种药物的珍贵。再后来,安毅不断来信,几乎每过一两周,便有一封信来,聊聊身边发生的人和事,同时指导包括创建百货公司、超市,生产的确凉衣物、尼龙丝袜以及高跟鞋等产品,两女便知道安毅的才华果然惊人。 想想这个臭家伙为了事业,把自己姐妹俩抛到一边就是多年,再想想他身边的那些女人,接受了新式思想的林氏姐妹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是,两个女孩心中也很清楚,中国的传统就是如此,如今林家已经在世界各地开枝散叶,在军政商三界蓬勃发展,和安毅的支持可谓休戚相关,于情于理,都必须依靠婚姻的纽带来维系,当初老族长一诺千钧,将她们许给了安毅,这便是她们无法逃脱的宿命。 就在两个女孩与安毅心如电转间,林旭东大步迎上安毅,安毅和他亲热地拥抱在了一起,互叙旧情,随后才与马致远、张熹、司徒美堂、钟芷斋等人会见,最后方轮到林氏姐妹,场面极为热闹。 此刻聚集在五月花酒店宴会厅的,几乎囊括了华人财团的精英。 许多人都说美国华人财团如何如何,但真正的兴起,其实不过就是安毅果断派张熹到美国发展后这十多年的事情。 由于受排华法案的影响,美国华人的地位一直很低贱。华人是美国历史上,唯一曾被国会及联邦政府立法排挤和禁止移民的民族。***偷袭珍珠港后,美国虽然强制集中管理日裔美国人,但美国并未立法严禁其国民众移民美国,唯独华人最受歧视。 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华人移民开始大批到美国西部淘金,然后是协助兴建铁路。华工一多,白人矿工和路工就不高兴了,原因在于:以爱尔兰裔为主的白种工人,从未见过留有辫子、头戴瓜皮帽的东方黄种人,而黄种人个子虽小,却很能干活,颇获老板欣赏,老板希望多雇华工,白工十分不满。 华工的饮食习惯与白工不同,白工厌恶中国食物的味道,也讨厌华工的语言和生活习惯,在嫉妒与敌视交织的种族蛮力下,美国西部一带频传白工集体凌辱、打劫和屠戮华工的血腥事件。其中规模比较大的就有1871年10月24日,洛杉矶数百名白人暴民在洛城尼格罗巷—带杀死19名华人,六年后,同一地区的华人住宅全被纵火烧毁;1880年10月13日,三千多白人暴民在科罗拉多州丹佛市闹区包围华人住宅区,一名华人被杀,受伤者无数,房舍财产损失超过五万美元,清廷驻美公使陈兰彬向美交涉赔偿,白宫和国务院理都不受理,弱国无外交,以此为甚。 在反华情绪持续高涨之际,1882年,加州共和党参议员米勒向参议院提议中止华工赴美。这项提案在参院辩论八天,美国西部一带的两党参议员和南方的民主党参议员都支持他,只有东北部的两党参议员反对。参院以29对15票决通过排华法案;众院再以167票对66票、同时55票弃权通过。1882年5月6日,切斯特.阿瑟总统签署了这项玷辱美国历史的法案。 这项法案的内容主要有十点,最重要的即是华工十年内不准赴美,中国人变成美国白人排斥外人的唯一对象。到了1892年,排华法案再延十年,及至1904年变成无限期,直到罗斯福签署废除法案。 在这种种族歧视下,在美华人由1882年的107488人,到安毅集团涉入美国前的78000人,人口比例由0.2%下滑到0.05%。由于华人从事各项活动都受到限制,只能依靠社团力量来保护自己,这也是当时真正着名的大型华人团体仅有黄三德、司徒美堂率领的致公堂一家的原因。 华青社落足西海岸的时候,曾经与致公堂有过一番龙争虎斗,由于华青社拥有大量从安家军退役下来的军人,致公堂完全不是对手,势力遭到很大衰弱,后来转为合作发财后,才又迅速发展起来,如今的鸿志银行虽然比不上合众国银行及加华银行跻身全国十大银行,但也是西部有名的银行之一。 如今的美国华人财团,本质上是以张熹、林旭东为代表的新兴华人团体,涉足的领域包括银行、医药、服饰、日用百货、船舶制造、船运、飞机制造及航空运输、餐饮、快餐连锁等各个行业,深入了美国社会的方方面面,这才是真正地融入了美国的经济体系中。 而在原来的世界,华人财团的发展,是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才逐步兴起的,契机是***轰炸珍珠港,导致大量美国资本撤离夏威夷群岛,许多久居此地的华人,以便宜的价格购买地产及其他产业,战后大幅度升值,随后携资本进军美国房地产市场,终于开始显露峥嵘。 华人财团的兴盛,还与排华法案废除,大量华人涌入有关。随着华人增多,杂货、餐饮、洗衣三个行业逐步兴盛,再后来发展到制衣、饮食、珠宝、中成药、杂货业和超市,华人资本开始在美国的国民经济中占有一定的比重。 安毅想好了许多面对林氏姐妹时的情景,但真正面对佳人的时候,却有些手足无措了。 对于这段情感,刚开始他其实是有抵触的,但不管是劳守道、蒋云山以及董泽川等智囊,还是龚茜、叶青两位红颜知己,都劝他一定要接受下来,如今林村族人,在美国创下好大一片基业,同时在安家军内部,以及香港的洪兴社,都拥有广泛的影响力。这样的联姻,实际上是权力的一次结合,一旦达不到林村人的诉求,接下去极有可能造成内部的决裂,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 “你们......还好吧?”安毅有些拘束地问候道。 林晓彤、林晓冉姐妹俩,相互看了一眼,不由“扑哧”一笑。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表现得落落大方、一派领袖风范的安毅,此刻竟然面色发红,手足无措,不觉大感有趣。 林晓彤到底是经营传媒的人,各行各业的人看得多了,落落大方地对安毅道:“我们都很好,而且随时关注国内的情况。你在南华所作的一切,尤其是三七年年底果断南下,创下南华这片基业,我和妹妹都很佩服!以前我和妹妹都担心你功高震主,到后来无法收场,现在放心多了!” 今天的林氏双姝,均穿着一身粉红色齐胸儒裙,她们那一无二致的绝美容颜中,镶嵌着一双黑白分明、明媚的大眼睛,琼鼻挺直而又小巧玲珑,没有一丝缺陷的耳朵上,挂着相同的水晶坠子。 一样的樱桃小嘴、尖滑香腮、紧窄香肩,隆起的胸脯引发无尽的遐思,晶莹剔透的小手,像水晶雕刻的绝世艺术品,纤纤一握的小蛮腰,***的臀部,比例修长的一对美腿,金莲一般的小足,如洗凝脂般白嫩肌肤,眉腮春心动,巧笑顾盼生! 说真的,面对两位如玉佳人,安毅分不清楚谁是姐姐,谁是妹妹,若不是林晓彤主动提及,恐怕还会闹笑话。 安毅感激地向林晓彤点了点头,细细端详二女的不同,直到把两个女孩看得粉颊通红,才查到细微的差别——姐姐林晓彤右耳的耳朵上,有一颗红色的小痣,而奇异的是,林晓冉的左耳耳垂,也有颗几乎看不到的红色小痣,若不是安毅视力超人,根本无暇发现。 就在两个女孩想要发火的时候,安毅向她们伸出手:“一直以来,我都忽视了你们的感受,这里我说声对不起!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安毅都向你们保证,只要我在一日,便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们!” 林晓彤微微一笑,伸出手,搭在了安毅的手心,林晓冉看了姐姐一眼,嘟着嘴,也把手放了上去。 旁边的人一看,都使劲地鼓掌,唯有冷月和周紫微芳心酸楚,脸上却不得不挤出笑容。 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宾主纷纷落座。 安毅与罗斯福夫妇,对面而坐。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安毅身边一左一右,安排坐着林晓彤、林晓冉姐妹。 随着宴会司仪宣布晚宴开始,酒店服务人员开始有序上菜。 西方的宴会,不同于中式宴席,均实行分餐制。偌大的长桌上,一头一尾摆放着红烛台,烛火摇曳,满是温暖。 每个人面前均摆放着餐具,服务人员开始鱼贯上菜,分别将装满食物的小碟中国瓷器放在客人的面前。 罗斯福笑着对安毅道:“我知道贵国饮食文化源远流长,仅仅一个满汉全席,便有数百道菜。我们美利坚是一个移民国度,饮食文化具有多样性,今天我特意准备了法式大餐,款待贵客,希望您能喜欢。” 安毅连忙道:“哪里,哪里,这已经很丰盛了!其实我个人对吃不是很在意,在出发来美国之前,我天天待在军营里,和官兵们同吃同住,每天都是大锅饭大锅菜,然后跟着一起训练。中东地区缺少蔬菜,食物都是豆芽、午餐肉炒土豆、豆豉咸鱼等,我也照样吃得津津有味,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安娜.埃莉诺一脸惊讶:“安毅先生真的与普通战士住在一起?吃同样的饭菜?” 得到安毅肯定的答复,安娜.埃莉诺感叹地说道:“安毅先生能放***份,与官兵们吃住在一起,肯定能极大地鼓舞军心士气。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主席先生的士兵那么英勇善战了,士为知己者死啊!” 罗斯福这时也想起了自己的军旅生涯:“上次欧战的时候,我被威尔逊总统任命为海军部助理部长,一干就是六年。至今想起,那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若是没有那段经历,我就不能战胜可怕的病魔,从纽约州州长一步步走到今天。” 安娜.埃莉诺神色间却有些不自然。 原来,罗斯福当海军部助理部长期间,与安娜.埃莉诺的女秘书露西.默塞尔有了露水姻缘,此后,露西就一直与罗斯福保持联系,两次出席罗斯福的总统就职典礼。罗斯福不能到处走动,于是安娜.埃莉诺每年行走四万英里,替他访问民情。安娜.埃莉诺一回来,罗斯福就不厌其烦地向她打听见闻,并风趣给妻子一个特工代号:漫游者。而埃莉诺不在家时,露西就去看望罗斯福,关系暧昧。 这时,侍者已经给所有宾客面前的杯子斟满了鲜红的葡萄酒。罗斯福高举酒杯,喊了声“干杯”,然后与拿起被子的安毅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酒席间顿时活跃起来,赫尔、马歇尔等人先后向安毅敬酒,安毅又向美方代表敬酒,气氛极为融洽。 ~~~~~~~~~ ***:扁桃严重发炎,高烧39度,整个人很不舒服! 今天这章是浑浑噩噩写的,原本想休息一天,但想想承诺,还是咬牙坚持了!最近天气不好,都已经三月了,还那么冷,大家要多保重啊! 第一八〇七章 战略与建议 第一八〇七章战略与建议 丰盛而又热闹的欢迎宴会,在夜里近八点钟的时候结束。 宴会之后,罗斯福没有像夫人安娜.埃莉诺那样告歉离开,而是邀请安毅、赵东全一同上了顶楼的小会议室。赫尔则邀请吴庭艳,前往咖啡厅叙话。 由于严格的安保措施,今晚五月花酒店一律不留宿外人,看到林旭东、马致远、张熹夫妇及林氏双姝等人眷恋不去,而罗斯福显然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安毅只得允诺在美逗留期间将一一登门拜访,大家这才释怀,陆续离开。 顶楼的小会议室,马歇尔及几位军方的将领已经在座。罗斯福与安毅、赵东全,以及一干翻译、记录员分座次坐好。 看到人已经到齐,罗斯福单刀直入地说:“主席先生,现在澳大利亚战事紧急,美利坚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安毅有些惊讶,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临来美国之前,我在中东指挥部队,教训叙利亚境内的日军。怎么,澳洲的局势已经严重恶化了吗?” “不错,很危险!” 罗斯福点了点头,神色变得极为严肃:“我想请马歇尔将军说明一下我军的情况,以及近期的战事进展。” “愿闻其详!”安毅做出倾听的样子。 马歇尔站起来,手里拿起一份厚厚的文件,翻开后环视席间人员一眼,这才开始讲解:“自法国陷落后,我们即开始在全美范围内实行强制征兵制度,但问题是兵征召来后,训练装备奇缺......这主要是一直以来,我们无法确定,是全面公开地支持幸存的德国的对手,还是首先武装自己。并且,如果太突然地改变国家的经济和正常的生活,将有助于国内孤立主义者反对现政府。因此,自去年六月到年底,我们的工厂还在一边生产武器装备,一边生产平时的日用消费品。 “在重整军备的刚开始阶段,我们的工业产品中,并没有包括轻型和中型坦克,也没有新型的105mm榴弹炮,更不要说大口径的高射炮和重型火炮。虽然后来得到英国的援助以及各军工企业自主研发火炮及高射炮生产上了轨道,并通过引进贵方的狼式及豹式坦克制造技术解决了坦克生产,但产量依然无法满足部队的实际需求。 “比如,去年陆军作战部准备组建一支用于欧洲和非洲战场的军队,其中需要组建四个高射炮团,但问题是如果要把这四个团装备齐全,其他三十七个装备率仅有20%的防空团,将被剥夺全部的高射炮,甚至包括平时用于训练的高炮。第一步兵师和第一陆战师,于去年十一月在亚速尔群岛登陆,以确保我们的大西洋航路畅通,那时候我们就动用了所有库存的紧缺弹药,包括全部3英寸高射炮弹和37mm反坦克炮弹。 “截止珍珠港事变爆发之前,我们所拥有的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汽车工业体系,仍然在生产各种民用汽车,并准备在今年推出新的车型,而与此同时,陆军急需的坦克、装甲车和运输卡车却奇缺。而在十二月中旬举行的一次军事演习中,我们两个集团军所使用的,根本就是武器模型,而百货商店里为圣诞节储备的货物,却很充足......” 安毅一边听着马歇尔的讲解,一边对照此前自己所获得的美国情报综合进行分析。 马歇尔所言具有一定的片面性,民用生产与军工生产抢夺资源固然是一个方面,但美***队出现装备奇缺的窘迫情况,其主要原因恐怕是由于过度慷慨地援助英国有关,而根子无疑在罗斯福身上。在法国突然崩溃后,罗斯福即决定大力援助英国,哪怕以牺牲美国自己的扩军作为代价。 前年九月战争爆发时,美国只有十万陆军,要改变美***队的状况,只能是在英国这个盾牌后面缓慢扩军,所以,罗斯福在用美国的武器支持英国和推动美军自己扩军之间,保持了一个平衡。以作战飞机为例,英国取得美国出产的战机的600%以上,美国自己只有30%,其余10%则由其他国家分配。 安家军派出的五百名军事顾问,深入到美国征召的162万新兵编成的三十六个师中,惊讶地发现部队的装备率竟然还不到50%,许多人只能徒手训练。结果,在珍珠港事件发生时,美国陆军的武器装备大部分破旧不堪,甚至就连这些旧货都严重不足。 珍珠港事件促使美国陆军按照南华军事顾问的建议,迅速制定出建立新型陆军师的计划,这就使得装备缺乏的问题更加严重。 到目前为止,三个月过去了,美国陆军依然严重缺少装备。美国陆军总参谋部不得不发表了按一、二、三类师和非师属部队分类先后供应的计划,在这主要的三个类别中,还细分了几个等级,只有一类部队才能领到全部定额装备,而只有马上要开赴作战地区的部队,才能正式成为一类部队,二、三类部队都是“训练部队”,不马上参战,二类部队只能领到50%的定额装备,如果不是师属部队,百分比还要小。三类部队的指标就更少了,有时候有的部队列为一类部队的时间太短,战士们根本来不及在开赴战场之前熟悉那些复杂的装备就上了战场。 马歇尔的声音继续传来:“原本我们的扩军计划,是在对轴心国主动发动进攻作战之前,一共建立213个师,共884万军队,而近期目标是在今年年末建立71个师。在珍珠港事变后,根据南华顾问的建议,陆军部制定了具体的计划,从今年三月份开始,一个月成立三到四个师。新建师将通过基干制建立,即从原有师中抽出一定数量有经验的军官和士兵,组成新建师的组织与训练和核心,其他军官则来自候补军官学校。 “由于仓促扩军,部队没有战斗力,南华顾问再次做出建议,组建一个新师到做好战斗准备,应为10到12个月:初步组织为17周,基础训练13周,到团规模的部队训练也是13周,合成训练则为14周,其中至少包括一次师与师的对抗演习。我们参谋部认同了这个建议,今后将严格按照这个训练大纲实行。所以,到现在为止,新编成的部队正在训练中,我们没有足够的师用于澳大利亚战场。” 马歇尔说到这里,便坐下了,随后站起来的海军上将向罗斯福及安毅敬了个军礼,自我介绍: “我是新任海军作战部长欧内斯特.金,现在由我讲述海军的情况。珍珠港事变后,我海军遭遇严重打击,太平洋舰队三艘航母中的两艘沉没、九艘战列舰悉数被毁,在菲律宾海域及其他岛屿的争夺中,我们还损失了包括重巡洋舰在内的大量舰船。 “目前,在夏威夷以西海域,太平洋舰队下辖的第一、第三、第五、第九舰队,仅仅只有一艘航空母舰,四艘巡洋舰,八艘驱逐舰,十二艘潜艇,另有辅助舰只四十多艘,仅能在陆基战机的保护下存在;而在澳大利亚,划归西南太平洋战区的第七舰队,也仅有一艘老式的水上飞机母舰、七艘巡洋舰、八艘驱逐舰、九艘潜艇,此外还有三十多艘鱼雷艇、炮艇及维修舰等船舶......” “不对!” 安毅摇摇头,突然问道:“据我所知,贵国的大西洋舰队,目前还有九艘战列舰、四艘航空母舰、二十余艘巡洋舰和大量的驱逐舰,为何不调集部分舰船前往太平洋作战呢?现在德国并未与美国宣战,其海军主要以潜艇战为主,水面舰船无所作为,对大西洋舰队威胁不大......为何不集中力量,先行消灭太平洋之敌?” 欧内斯特.金没想到安毅对美国海军了解得如此透彻,向罗斯福看了一眼,在得到肯定的示意后,解释道: “德国海军潜艇的威胁远比想象的要大得多,它们成群结队,频繁袭击我国的商船队,我们必须得派出战舰护航。此外,我们向澳大利亚输送官兵和作战物资,也需要大量舰船护航,这也占用了大量的作战舰只。我们的生产力要迅速转化为舰船,至少还得一年时间,而在这一年时间里,澳大利亚非常的危险!” 罗斯福看向安毅,一脸沉痛:“主席先生,澳大利亚噩耗连连,已经成为萦绕我心中的一场噩梦。麦克阿瑟将军昨日来电,从达尔文港出发的日军,已经推进到了巴克利高原地区,而韦帕港的日军,则穿过茫茫草原和原始丛林,突然出现在大分水岭附近的科恩镇,扼麦基尔雷斯岭天险,蔽翼约克角半岛的安全。 “整个阿纳姆地及约克角半岛北部地区,如今已经置于日军统治下。阿纳姆地东北部的阿纳姆角的戈夫及维塞尔群岛的马钦巴岛,以及约克角半岛的韦帕,是世界级的铝土矿产地,目前由我国的洛杉矶矿业集团斥资开发,产出的铝土矿,主要销往国内和南华。众所周知,铝合金是重要的飞机制作材料,这两个地区的失陷,将使战机生产能力受到削弱,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 “最为可怕的是,四天前,日军突然在澳大利亚西北角的黑德兰港及丹皮尔地区实施登陆,在很短的时间内,即击破我军数道防线,顺着公路向南推进到哈默斯利岭的布鲁斯山地区。截止今天下午六点,敌我战线维持在威特努斯及马里拉纳一带,由于日军攻势极为凶悍,前线各部损失惨重,频频告急! “当前澳大利亚政府及盟军司令部最担心的是日军利用其制海权,再次进行蛙跳作战,进逼澳大利亚西南部甚至直接从墨尔本、阿德莱莱等南部地区实施登陆。麦克阿瑟将军一再呼吁国内派出更多的援军,但短时间内,国内哪里派得出?因此,我们迫切地需要将军的援助!” 安毅知道洛杉矶矿业集团是华人集团的产业,哈默斯利岭周边更是著名的铁矿产区,也为洛杉矶矿业集团所有,与自己关系密切。不多对于罗斯福的求救,却有些不以为然,当下奇怪地问道:“总统先生,现在由中南半岛通往澳大利亚的海上及空中皆被日军阻隔,我怎么才能援助你们?” 罗斯福恳切地说:“很简单,我们希望将军尽快向缅甸、东印度及马来亚的日军发起进攻。一旦那样,日军或许会抽调兵力进行援助,那么澳大利亚就会转危为安。况且,打通贵国西印度与本土的大陆交通线,不是一直是主席先生所期待的吗?我想这种一箭双雕、利人利己的好事,主席先生是不会推辞的!” 安毅一听,眉头皱了起来,开诚布公地说道:“总统先生,马歇尔将军,还有尊敬的金将军,我军并不是外界看到的那样强大,由于受扩军所困,现在我们的军备也是严重不足,暂时无力发起反攻! “此外,现在已经是四月份,缅甸、马来亚和印度,都已经进入了一年里最炎热的季节,日常气温均在四十度以上,这样的天气,不要说从事行军及作战,就算是在户外稍微运动一下也会中暑。再过一个多月,马上又将面临雨季,潮湿的气候以及泥泞的道路,将会成为敌人的盟友,我军的进攻将受到严重阻碍,补给线也会受到暴雨、山洪及泥石流的威胁!进攻纯属得不尝失! “在此,我想请诸位认清一个现实,目前能够真正挽救澳大利亚的,并非是我们,而是贵军及澳大利亚军队自己。由于近几年来的矿业开发及工农业发展,澳大利亚已经跻身世界第五大工业国,那里有***人急需的矿山及工厂,有辽阔的国土可作为战略纵深,是***人迁出地震频发的***列岛后的最佳去处。再加上三年前那场席卷整个澳大利亚的瘟疫,使得该地人口骤减一半,加上迁移到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人口,总人口还不到三百多,就算全民皆兵,也不过能组建五十万军队,这就好比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幼儿身怀巨宝,对***这个强盗国家的吸引力是不言而喻的! “有着诸多的利益纠葛,就算我们不顾实际,在中南半岛和次大陆发起反攻,***也定然不会回援,甚至可能因为大陆战略出现危机,越发坚定其经营澳大利亚,依靠其目前排名世界第一的海军,彻底变身为海洋国家的决心!我实在不明白,贵国有那么强大的工业生产力,就算是拼消耗,日军也不是对手,怎么搞得那么狼狈,草木皆兵了呢?是不是贵方的作战指导思想有问题?” 罗斯福与马歇尔对视一眼,马歇尔有些不确定地道:“此前麦克阿瑟将军采取的战略,是在全岛稳步防守,伺机反击。到目前为止,我们调到西南太平洋战区的战机为九百七十二架,包括p-37型、p-39、p-40型及最新的改造自南华a26、a27、a28的p-45、p-46、p-47三款新机型,轰炸机则有b-17、***d无畏式俯冲轰炸机及tbd鱼雷机三款型号。 “此外,我们还送去了四百多辆坦克、八百多辆装甲车以一千六百多辆卡车......确实,拥有这么多的飞机和战车,不应该打得如此被动才是?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一名少将战了起来:“总统、主席先生、赵将军,还有各位同僚,我认为可能是麦克阿瑟将军的作战指导思想出了一定问题。原本澳大利亚参谋部有个计划,其基本出发点是放弃澳大利亚北部、西北部的大片领土,依托澳大利亚中部的山脉及河流,集中优势兵力,形成一条坚固的防线。但是,麦克阿瑟将军吃够了在菲律宾因为战略纵深不够被日军挤压包围在马尼拉城的苦头,认为必须坚守海岸线,御敌于国门之外,再次把撤往东南方的军队调往前线,导致各部疲惫不堪。 “当然,麦克阿瑟将军也并非是简单地占据海岸线死守,他把海岸线及其后两百到三百公里范围,具体划分成不同的战线,形成波状防守体系,一道战线失守,其余部队立即后撤,依托第二道防线再次防守。不过,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兵力过于分散,毕竟澳大利亚有着近八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海岸线三万六千多公里,具体到每一个地区,兵力都少得可怜,面对优势的敌人自然节节败退。 “尤其关键的是,此前的空军及坦克部队,没有集中使用,而是采用了添油战术,分批投入。以我们补充的战机为例,为了防范日军有可能发起的登陆战,机群分散在澳大利亚漫长的海岸线后面,每一个地区仅部署有少量战机。结果敌人一来,起飞迎战,总是以寡击众,损失很大,导致制空权一直为日军掌控。尤其无法想象的是,我们的坦克也总是以营为单位,平均地分散到各个步兵师,充当步兵的支援武器,而不是像德国及南华那样,集中起来使用......” 安毅认得这名少将,正是上次访问南华的前美国西部军区司令部后勤计划官艾森豪威尔,那时候他还是一名上校,但现在他竟然已经是一名将军了,估计其职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到安毅端详自己,艾森豪威尔友好地点了点头。艾森豪威尔确实际遇不凡,回国后不久,他即出任了第三师参谋长职务,后来部队扩军,他又搭顺风车升任第九军参谋长。等到珍珠港事变爆发,部队再次扩编,他已经是第三集团军参谋长了,顺利晋衔准将。 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艾森豪威尔的晋升速度如此之快,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不过他的晋升之路还未中止,随着日军攻占瓦胡岛,并且破坏了巴拿马运河,艾森豪威尔被召回华盛顿,升任战争计划处副处长,不久后,计划处升格为作战厅,他又被任命为作战厅长,几星期后晋衔少将,正式完成由上校到少将的跨越。 这时的艾森豪威尔,已经能站在最高统帅的角度,代表美国利益来指导全球性的战略行动了,他的意见给安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安毅赞同的点了点头:“艾森豪威尔将军的意见是正确的。目前澳洲军队的当务之急,并不在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在于消灭日军的兵力,以及宝贵的作战资源。根据我的了解,澳大利亚的地形地貌类似于中东和北非,沙漠、戈壁、草原及山地密布,在这种地方作战,后勤是关键。日军一个师团,只装备不到四百辆汽车,士兵基本靠双脚及脚踏车行军,火炮依靠马匹,后勤极为脆弱。 “只要能够抑制***陆军在其海军的配合下,通过蛙跳作战,不断从西北南下,逐步吞噬澳大利亚沿岸地区,那么,盟军完全可以放开敌人,任其深入。日军的后勤,基本上依赖就地征集,但不管是北澳,还是西澳,除了沙子和岩石,别无他物。澳大利亚不比中东,除了部分矿山有铁路与港口连接外,其余地方连条公路都没有,更不要说其他的了。这里大部分地区的人口,平均上百公里分布不到一户人家,日军根本征集不到任何食物,只要深入陆地三百到四百公里,那么他们的补给就将基本断裂。 “因此,我建议在澳大利亚南部、东部及东南部沿海地区,以及大陆周边的岛屿上,大量构筑军用机场,集结空军兵力,防止***海军继续沿海路推进,同时借此机会积蓄反击力量。美国的生产力远在***之上,只需要顶住半年到一年时间,那么,太平洋西南方面军的战机和坦克数量,以及兵员和作战物资,都将远胜对手,届时即可发起全线反击,最后将登陆的日军彻底消灭!” 罗斯福连连点头,马歇尔一脸惊讶,艾森豪威尔则大为佩服。安毅这一番抽丝剥茧的战略分析,让美方所有与会人员,眼界大开。 这个时代,除了德国的闪电战及苏联的大纵深战略外,陆军的整体作战思想,大多还沿袭自一战。因此,安毅的运动战理论,给了美军上下极大的启迪,当然,至于灵验与否,得看具体的实践才能知道了。 这一番会议下来,已经是凌晨三点。 罗斯福、马歇尔等人礼貌告辞。安毅旅途疲乏,这时也终于可以休息了。 ~~~~~~~~~~~~ ***:这个天气确实很麻烦,持续的低温及阴雨,导致一家人都感冒发烧,悲催啊!好在今天输液后,烧退下来了,扁桃的炎症也有所好转,希望明天能恢复两更! 诚恳地求订阅和***!谢谢! 第一八〇八章 不是时候 第一八〇八章不是时候 就在安毅与罗斯福展开会谈的时候,欧洲局势发生了新的变化。 法国败战后,德国加紧了与英国争夺大西洋海上通道的战争,情况随即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德国海军和空军,掌握了对英国商船队胜利作战的最有利的战略条件,德国潜艇不必从黑尔戈兰湾远航到敌人的海上交通线,而过去这样做要耗费大量的油料,并缩小潜艇的作战半径。 由于德国潜艇不用向南或者是由北迂回不列颠群岛,因此它们就能在作战区域停留长得多的时间,其出击的航线,已经由1500海里缩短到500海里,给盟军的海上交通,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随着南华的七十多艘潜艇进入德国海军服役,同时在战争的头一年里,德国又有五十艘潜艇服役,局势逐步向着有利于德国的方向倾斜。 德国的潜艇群,除了具有海上战略的有利态势外,对付护航运输队的战术也在不断完善,这种战术,把以前对付单艘舰艇所用的战术,降到了次要地位。现在,如果一艘潜艇发现了护航运输队,就向其他舰艇发出召唤,并在所有赶来的潜艇编组队形实施联合攻击之前,对护航队进行监视。 如果护航运输队进入远程轰炸机的活动半径,还要召唤远程轰炸机进行攻击。由于采用了正确的战术,盟军的护航运输队的损失迅速增大,引起了英国人的严重不安。 德国的潜艇行动并不是孤立的,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水面舰艇的配合,对水面舰艇来说,挪威和法国新基地的位置恰当,具有决定性的意义。潜艇可以从这些基地十分迅速、隐蔽地进入大洋。如果英军空中侦察机没有发现它们由基地出航,那么,英国海军要费很大气力才能发现并制止其进一步的行动。 去年德国进攻法国期间,五艘辅助巡洋舰驶离德国港口,开始在大西洋、印度洋和太平洋游弋,进行破袭战。到不列颠空战发起,已击沉38艘舰船,总吨位达25.5万吨。至十月底,袖珍战列舰“舍尔海军上将”号出海担任袭击任务,起先在北大西洋攻击一支护航运输队,击沉七艘舰只,接着南下南大西洋,短短的五个月时间,已经击沉和截获英国船只或英国人租用的船只,总吨位达12.7万吨。 去年的12月26日,德国海军重巡洋舰“希佩尔”号,在亚速尔群岛以东遇上英国没有护航的十九艘船只,击沉了其中七艘,剩下的船只利用浓雾逃走了。到去年年底,英国人悲哀地承认,他们自己和从盟国及中立国租用的船只,已有784艘被击沉,总吨位高达380万吨,对英国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不列颠之战,纳粹不断的空中和海上袭击,给英国带来了悲惨的后果。英国的南部城市,全部遭到毁灭性的破坏,农田和水利设施,也损失殆尽,导致工农业生产破坏殆尽,粮食出现严重缺口,英国不得不实行配给制,才能勉强坚持下去。 尤为严重的是,德国航空兵的轰炸,潜艇和鱼雷艇的威胁,使得英国南海岸及东海岸的所有港口,其中包括特别发达的伦敦港,均成为一片废墟,海运基本中断。爱尔兰保持中立,不能提供港口供英国人使用,所以他们只能利用克莱德河与默西河的两河口的爱尔兰海诸港,这样,当船只由大洋驶进,并由北绕过爱尔兰时,便不可避免地聚集在一起,从而为德军潜艇和飞机完成袭击任务大开方便之门。许多港口的负担,已大大超过其吞吐能力,这就使得聚集于此的船只不及卸载,造成港口阻塞。 况且,英国历史上交通最为发达的其实是南部和东部,现在那里都无法使用了,而中部及北部的运输能力却不够大,不能迅速将卸载的物资运出去。到去年十月,利物浦港和布里斯托尔港船只的卸载周期延长了一倍,卸载不够快,护航运输队的航行又较慢,有时还要绕远路,这些都大大延长了船只的周转期限,现有吨位得不到充分利用。以油料为例,从北美进口的燃油缩减到总需要量的一半,情况极为吃紧。 今年伊始,狂风暴雨的袭击突然加剧,来自大西洋的威胁,越来越严重。 面对这一严峻的形势,丘吉尔说:“战斗可胜可负,冒险可成可败,领土可得可失,但是支配我们的全部力量,使我们能够进行战争,甚至得以生存下去的关键问题,就是我们控制自己的远洋航线以及使我们的船只得以自由驶进并出入我们的港口。” 现在的德国,控制着北起挪威马格品岛,南至比利牛斯山脉的欧洲海岸线,被称为“狼群”的潜艇十分活跃,能够从这条漫长的海岸线的任何港口或海湾出击,摧毁英国海上运输的粮食、军人和商品。 原本就得到南华潜艇的加强,同时整合了欧洲之力的德国,生产力也成倍增加。去年德国的新潜艇的生产率是每月10艘,今年已经增加到每月20艘。这些潜艇包括500吨型和740吨型两种,前者的巡航航程为1.1万海里,后者则达1.5万海里,构成了英国海上运输的严重威胁。 除了潜艇的破坏外,还有远程飞机在远洋中进行的空袭。 在这些飞机中,得到***提供的b17四发远程轰炸机技术研制的“吞噬者”fw210及德国自行研制的“秃鹰”fw200式轰炸机最具威胁。两种远程轰炸机航程都在3500公里以上,可以从布雷斯特或波尔多起飞,在不列颠岛上空盘旋一周,到挪威加油,然后于次日返航。 英国由于严重缺乏护航舰只,不得不变成包括四五十艘船只的庞大运输船队,德国的远程飞机在途中可以恣意袭击这些运输船队和个别船只,也可以把方位通知待机而动的潜艇,以便于集合狼群进行围剿。 自去年侵入丹麦至今,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德军潜艇击沉了英国及其盟国和中立国船只共450万吨,此外,水面舰艇和航空兵击沉以及水雷炸沉的船只有100多万吨,在此期间,德国潜艇的损失平均每月仅有两艘,潜艇的数量膨胀极为迅速,英国人感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船舶的损失远远超过新产的船舶,而美国庞大的资源,只能缓缓地发生作用。 正因为如此,希特勒认为英国的抵抗力已经被严重削弱,一待中东和北非战事结束,即可认定轴心国在非洲和欧洲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加上***军队在澳大利亚大陆的胜利推进,太平洋地区形势也一片大好。 在这种情况下,柏林时间四月十一日上午九点,希特勒在柏林的国会大骂“罗斯福是阻碍世界和平的罪魁祸首”,“代表德意志人民向那个瘸子及他率领的国家宣战”,随后,意大利、保加利亚、罗马尼亚等轴心国家,先后向美国宣战。 五月花酒店,总统套房。 安毅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脸上神色凝重。 休息一晚,起床后在酒店内部的自助餐厅吃完早餐,安毅便从沈凤道那里得到德国已经向美国宣战的消息,安毅刚开始以为这或许是一个晚到的愚人节玩笑。但随后从酒店内部提供的几份报纸中,印证了这个消息。 安毅大为不解,搞不清楚希特勒这唱的哪一出戏。 要知道,目前尹继南、周崇安还滞留于欧洲,负责将德、法两国奉还的中国文物打包装机,送回国内。尹继兰和希特勒私人关系良好,经常前往总理府拜会,照理说这么重要的消息,应该提前得到消息才对。再者,以海德里希今日今时在纳粹党内的地位,“钉子”也不会一无所知,但为何都没有消息传来? 如果能够提前获悉德国向美国宣战,那么这一趟美国之行就要慎重考虑了。 随着德国的宣战,美国向德国宣战是必然的事情,等到丘吉尔到来,三巨头会议上两国首脑要求自己也向德国宣战,该怎么办?如今的国际局势,已经是非友即敌的局面,若是自己坚持不向德国宣战,会不会引起罗斯福的反感? “咚咚——” 就在安毅沉思的时候,沉闷的敲门声传来。 “请进!” 安毅招呼了一声,回到沙发上坐下。很快沈凤道带着一名气质稳重、身着西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中央情报局美国分部负责人戴之尧上校就读于江南理工大学,第一次淞沪会战时投笔从戎,长城抗战后以中尉身份进入西南政法学院国际关系专业深造,三五年赴美前在叙府士官学校情报专业进行了半年的培训,到美国后进入哈佛大学法学院深造,期间在第四厅于美国的分部实习,逐步进入领导层,去年随着前部长归国,开始担负起第四厅在美国分部的领导工作。 戴之尧向安毅庄重地敬了个礼,安毅点头回应后,沈凤道在一旁解释: “小戴是以《纽约邮报》特派记者的身份进来的,没有引起过多注意。我们国安部与总参情报部的情报官员,是以使馆参赞、武官的身份出现,不便在这个敏感时刻拜访,因此由他来做情况说明。” 每一届赴世界各地学子的欢送会,安毅都会出席,尤其是着重培养的情报人员,更是会亲自接见,对戴之尧有一定印象,当下亲自给两人泡上茶,才问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戴之尧禀报道:“德国对美国宣战的消息,是今天凌晨五点传到美国的。以美国人的情报刺探能力,对此也是一无所知。柏林和华盛顿有五个小时的时差,许多在印的报纸,不得不临时撤下新闻,把这条重要新闻当做头版头条推出,迅速引发轰动。 “上午九点,罗斯福总统紧急召集国务卿赫尔、陆军部长史汀生、海军部长诺克斯、内政部长伊克斯、财政部长小摩根索等官员开会。在这次会议上,美国政府极有可能回敬一份宣战声明,然后向参众两院提交。待国会通过,美、德两国即处于战争状态!” 安毅点了点头,又问道:“按照估计,最迟几点这份宣战声明会向美国国会提交?” 戴之尧看了看表:“召集法定的议员需要一定的时间,因此国会最终审议可能是今天深夜或者是明日凌晨,尽量赶在各报正式定版前得到结果。这样明天报纸出来,美国的民众就知道已经对德国及其他轴心国家宣战了。” 安毅叹了口气,道:“这个宣战来得真不是时候,咱们的外交突然陷入全面被动!我就不明白,希特勒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不知道,在拿下不列颠群岛前与美国宣战的严重后果?罗斯福正愁一个把美军派往中东及非洲作战的理由,他就眼巴巴地送上门来,这下好了,轴心国原本已经确立的北非及中东的优势,转眼就要付诸流水!” “这可能和***的诉求有关!” 戴之尧道:“***同时向英、美、中宣战,在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消灭了大量英军,同时在中东和马达加斯加,也牵制了英军在东非和南非的兵力,真正的三线作战。现在太平洋战事激战正酣,***人也想德国分担一部分美国的兵力,若是希特勒不应允,那么《德意日三国同盟条约》便成为一纸空文。 “身为这一条约的主导国家,德国不愿意看到内部的分裂,必须得做出一部分牺牲。而且,现在德国在中东和北非的形势喜人,加上无限制潜艇战击沉大量盟国运输船,希特勒日渐骄纵,在***的一再要求下,有此乾纲独断的决定,不足为奇。” 沈凤道分析道:“现在的情况,就算是美国作出出兵的决定,暂时也无法对中东和北非形成直接的支援。因为目前西印度洋还控制在日军手里,美国想要由东非援助北非和中东,必须得先收复马达加斯加。这段时间,足以让轴心国势力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只要利比亚和埃及的石油,通过石油管道源源不断送往德国,那么这场战争,德国就将立于不败之地,我想这也是希特勒敢于下注的重要原因。” “这样啊......” 安毅细细一想,确实如此,眼珠一转,微微颔首: “如此说来,德美相互宣战也未必都是坏事。至少有了美国这个强大的对手,希特勒不敢在中东对我们多加挑衅了!而且随着美军被牵制于北非及中东,在澳大利亚投入的兵力就将相对减少,日军所取得的战果也越大,说不一定真有可能把澳大利亚政权彻底颠覆,把英国的势力逐出太平洋。” “没错!” 戴之尧笑着道:“可惜接下去几天,罗斯福总统要统筹对德作战事宜,确定究竟是先欧后亚或者是先亚后欧的战略,还要统一民主党和共和党的思想,使得劲儿往一处使,估计只有等英国首相丘吉尔抵达,才能继续开会了!” “无妨!” 安毅摆了摆手:“我正好趁此时间,到美国各地走走。丘吉尔到美国后,肯定会与罗斯福总统先行进行一番磋商,随后才会与我共同会谈,我也可以借机好好放松一下。” ~~~~~~~~~~~~~ ***:谢谢大家的订阅和***! 嗯,这是今天的第一章,预计晚点儿还有一章,请大家多多捧场! 第一八〇九章 以竟全功 第一八〇九章以竟全功 总统套房旁边的客房,被设置成了临时的通讯室。亚洲地图、欧洲地图和澳大利亚地图,挂在了房间四壁,十多名通讯人员坐在先进的无线电通讯系统前面,不断地与南华国内进行联络。 参谋人员来往穿梭,不断地把整理好的讯息,交到安毅手里。 安毅细细查阅,目前南华军政皆运行良好,没有什么问题,倒是汪精卫叛逃一事,在整个华人地区吵得沸沸扬扬。 从军统方面传来的消息,汪精卫待在澳门不肯挪窝,蒋委员长有些不乐意了,于是下达指示“催一催”,好让汪精卫在叛逃的路上走得更快一些。戴笠受命后,派手下大将陈恭澍前往澳门“督促”。 三月二十七日,上午九点。 汪精卫、陈璧君等人,分乘两辆黑色轿车,离开寓所,前往中山公园游玩解闷,陈恭澍派人尾随而至,开枪射击,载汪的车子一路加速逃离,由于澳门警方突然出现,军统的人追赶不及,坐失“良机”。 第二天晚上十一点四十分,军统再次组织人马,对汪宅进行突袭,与负责警卫的***特务进行了激烈的枪战。乱战中,汪精卫的亲信曾仲鸣及夫人方君璧被流弹击中,曾仲鸣一命呜呼,方君璧倒是抢救了过来。 曾仲鸣的死,对汪精卫刺激很大,由于担心接踵而至的刺杀,汪精卫给住院的方君璧留下一笔钱,在***特务的保护下,于二十九日凌晨,和家人及随从一起,乘船离开澳门,去向不明。 随后几日,汪精卫的文章频繁出现在香港多家报刊上,大多数是抨击蒋介石及南京政府的,也有部分指责中共“割据一方”、“暗中做大”,南华“经济侵略”、“行殖民之实”的,可以说把方方面面的人都得罪透了。 根据东京及平津特务机关传来的情报,汪精卫此行极有可能前往华北,正式卖身投靠***人。 中情局、国安部及总参情报部之所以未安排人手在澳门击毙汪精卫,在于其恶迹未彰,若是这个时候下令将其铲除,说不一定会被其拥泵吹捧成反对独裁、反对侵略的斗士,将其叛逃说成是和历次下野那样到欧美考察,又或者在有心人的引导下,矛头直指安毅集团,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汪精卫既然已经确定去向,加上由于曾仲鸣及林柏生的死,其人已成惊弓之鸟,倒向***人是迟早的是事情。赵瑞已经下达命令,平津及青岛的情报机构立即行动起来,待汪精卫及党羽行踪确定后,严密监视其一举一动,一旦罪证确凿,立即对其执行“天诛”。 安毅处理完军政事务,从通讯室返回隔壁的房间,发现林氏姐妹已经等候在那里了。今天两位未婚妻只是简单地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裙,裙摆下是尼龙袜包裹的纤细美腿,腰间系着点缀着蕾丝的黑色丝带,看起来淡雅清爽,却又那么地和谐。 “由于集团事务繁忙,需要处理的公务很多,四哥及马大哥昨晚连夜回洛杉矶去了,留下我和妹妹在这里。今早起床看到报纸,德国对美国宣战了。我和晓冉想到罗斯福总统恐怕暂时无法与你会谈,所以干脆来酒店,陪你到美国各地走走。” 说话的这位笑颜如花,眼神灵动,嘴角挂着一丝狡狯的笑容。 安毅瞥了一眼,发现她的左耳耳垂有颗红色小痣,立即知道这位其实是妹妹林晓冉,当下也不说破,微笑着说道: “好啊,我听说纽约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城市面积比起如今已经快千万人口的叙府还要大,尤其是修建于九年前经济危机期间的帝国大厦,高达102层,整栋楼仅用了410天便落成,是人类建筑史上的奇迹,我正想去瞧一瞧。” 林晓冉见安毅没有意识到他认错人了,微微有些失望。 林晓彤责备地瞪了妹妹一眼,说道:“别听晓冉胡说,我才是晓彤。其实那栋大楼也就是高一点罢了,我们在那里有十层楼的产业,到现在为止,出租率还不到20%,上个月拉斯科布手头资金周转有些吃紧,还找到我们,想再卖十层楼给我们,但让我们给拒绝了!” 安毅一听,瞪大了眼睛:“什么,你们......你们竟然拒绝购买帝国大厦的物业......这可是有赚不赔的买卖,你们没有钱,怎么不给我说呢?” “不是吧?你说购买那栋被纽约民众嘲笑的‘空国大厦’的物业,有赚不赔?” 林晓冉乐得捧起了小腹:“这下恐怕你看走眼了,当初那栋楼足足花了4100万美元才建成,其时正值经济危机期间,资金不够,拉斯科布找到张熹融资,由于拉斯科布有杜邦集团的背景,张熹便拿出了450万美元,获得了10%的权益,也就是现在我们所拥有的第七十到八十层的物业。 “后来,张熹和我们的产业进行了剥离,这十层楼就划拨到了我们名下。可是,这些楼产属于不良资产,自建成之日,出租率就严重不足,尤其是欧洲开战后,由于民众担心楼层太高,目标显著,容易遭到飞机的轰炸,所以原本就价格低迷的物产,到现在大楼总体价值已经缩水到了3000万美元,扣除美元贬值的因素,损失比数据显示的还要惨重得多!” 安毅心里一动,问道:“这么说来,即便我们斥资购买十层楼,也不过就是投入300万美元啰?” 林氏姐妹一***头,安毅笑了起来:“好,今天我们就去纽约,顺便逛逛这帝国大厦。如果可能的话,咱们就再买它十层二十层。地产这东西,保值,等到战争结束,地产肯定飞涨,这笔资产短时间内即可翻番,要不了几年就是十倍的增值!” “不会吧!?” 林氏姐妹相对骇然,她们没料到安毅如此有信心,但想想此前安毅的诸多布局和奇思妙想,又隐隐有些相信他的判断,不由大感振奋。 上午十点半,美国政府确认了安毅的行程安排,在白宫开会的罗斯福总统还亲自打来电话致歉,表示由于德国的突然宣战,此前制定的专注于亚太地区作战的计划,将迅速作出修改,今后几天将连续召集政党领袖、社会团体及军队将领开会,暂时无法抽出时间出席与安毅的会谈。 安毅说不用介意,他正好趁此机会,深入美国各地,了解美利坚的方方面面,以便将来更好地开展合作。罗斯福听了非常高兴,表示将安排各州、市政府,严密保护,妥善接待。如果安毅确定婚期,不管再忙他也会抽出时间前往主婚,安毅在电话里表示感谢。 半小时后,大使馆派来迎接的车队,开出了五月花酒店,随行地人员包括沈凤道、林耀东、唐芬以及周紫微、冷月,此外还有侍从十人、中央警卫局二十人,其他的人包括吴庭艳、赵东全则继续留守酒店。 车队离开酒店后,浩浩荡荡地沿着大街向东行驶,一路上美国当局已经实行了临时交通管制。大街两侧,到处都是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和穿着卡其布军服的宪兵。 行人们远远地用充满好奇的目光看着这支庞大的车队。 除了最前面开道的警车和最后面装着美国士兵的卡车之外,车队中间的二十辆小轿车,都是清一色拥有黑色流线型车体、安装有特殊装甲钢及茶色防弹玻璃的“金星”牌轿车,这些车辆都是前两年专门从万里之外的南华本土运抵西海岸,再通过铁路送到华盛顿的!东部诸州中,除了华盛顿外,设在纽约、波士顿、迈阿密三州的领事馆,也都有这样规模的车队。 每一辆“金星”轿车前面,都插着两面五爪金龙小红旗,那些被警察拦在外围的美国人,只能远远地看着那些外形几乎一摸一样的小汽车一一驶过,别有心思的人要想从这些汽车中分辨出哪一辆是安毅的座车,非常的困难。 安毅与林氏姐妹坐在同一辆车里,看向外面的街道,不由感慨道:“虽然高楼林立,但到处可见公园和绿化用地......华盛顿就像是一座建在花园中的城市。反观现在的新京,新建的西城区和南城那边还好说,老城区很不规范,估计今后得花相当大的心思,才能建设得像华盛顿这样风景宜人。” 林晓彤安慰道:“美国也不是每个地方都像华盛顿这样,毕竟这里是首都,有许多纪念碑、纪念馆和博物馆,还有类似于国家公墓、半岛公园、国家动物园、国家植物园以及海军天文台、陆军医疗中心等设施,此外政府、大学及各国大使馆等机构也大多注重绿化,有这样的风景不奇怪。 “其实美国的许多工业城市,还有寸土寸金的纽约,也没有多少绿化用地的。这或许是经济发展的阵痛,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先把经济发展起来,才能顾虑到其他。就当今世界而言,工业实力才是衡量一个国家国力的标准,而不是什么绿化。” 安毅一听,点了点头,随即哑然失笑,心说自己还是文青了点,竟然没两个女孩看得明白。 专机并未占用华盛顿国家机场的停机坪,而是停放到了华盛顿东部的海军机场,护航的两个中队战机及一个中队的加油机也停放在那里,距离五月花酒店颇有一段距离。一路上,车队经过国务院、白宫、国立美术馆、国会大厦、国会图书馆、阿纳科斯蒂亚公园以及国会山,最后才抵达机场。 林氏姐妹对照那些标志性的建筑,一一讲解,让安毅大开眼界。 ~~~~~~~~~~~~~ ***:谢谢死***头、huanghuzia、行途、流浪£风、不是不想见、dlghy_zy、赤裸裸123456、70生人、切玉刀、胧月夜.莉、陆伯言大大连续的打赏,天子感激不尽。 这是今天的第二章,继续恳求订阅和***支持! 第一八一〇章 纽约论官 第一八一〇章纽约论官 中午一点,安毅的专机抵达纽约罗克韦湾北岸的海军机场。 这个机场坐落于布鲁克林的东南方半岛上,周围是著名的纽约水族馆、布鲁克林海洋公园和牙买加湾野生动物保护区。 由于时间仓促,州市官员中,仅有纽约市长菲奥雷洛.拉瓜迪亚前来迎接,州长赫伯特.亨利.莱曼因为州府奥尔巴尼距离纽约有数小时的车程,预计下午三点才能抵达纽约城。 从纽约本地的领事馆派来迎接的车队,与华盛顿那个车队规模相当,这排场虽然算不上多大,可细细品味之下,也不难从中看出当今南华的工业实力和技术水平,虽然还比不上美国,但已经不落后于这个时代大多数国家。 车队行驶在弗拉特大街上,由车里向两边看,街道布局就像是棋盘那样工整,各种各样的商店密布,可惜许多店面紧闭。 林晓彤见安毅眼里充满疑惑,于是解释道:“由于战时生产局对许多民用品进行了限制生产,包括器乐、服装、电器、民用轿车及日用品生产受到严格控制,许多食品按照配给凭据购买,生意不好做,许多商店歇业关门了!正因为如此,这些临街的铺面市值比战前缩水一半以上,依然无人问津。” 在飞机上倾听安毅讲解国内的局势,以及对美国的经济见解,对他的印象好了许多的林晓冉,也道: “谁也不知道,战争将在何时结束,更不知道这些地方,会不会像伦敦城那样,被飞临城市上空的轰炸机夷为平地,民众都存在恐慌的抛售心理。” “或许这是一个涉入的良机!” 安毅眼睛一亮,建议道:“如今美国已经不再生产尼龙袜、高跟鞋、的确良衣物等,黑市一双尼龙袜,已经炒到了一千美元一双,而且价格还在上涨。现在我们的走私活动,基本上就是围绕这些禁止生产的玩意儿,谋取暴利后再通过银行间转账进行漂白。我看这部分资金,完全可以用来购买房产。如今的地产,已远远低于其自身的价值,此时购入,要不了十年时间,其价值就可以轻易翻上十倍,仅仅靠收取租金都是一大笔财富。” 已经对称谓改口的林晓冉,有些好奇地问道:“小毅哥,好像你从来不担心***或者德国对美国实施远程战略轰炸似的?若是战争在美国本土爆发,这些投资可都是会打水漂的!” “放心吧,美国的优势得天独厚!” 安毅自信地说:“大西洋和太平洋,是美国天然的防线,要跨越大洋来轰炸已经武装起来的美国,谈何容易?相信我,别看现在轴心国来势凶猛,可不管是工业实力、科技实力还是人口资源,都远不是同盟国的对手!只要两到三年时间,美国就会逐步挽回劣势,然后一步步把战火燃向***和德国本土! “待国际形势稍微明朗,这些价值已跌到谷底的物产就会疯涨,等到战争结束,大量官兵复原,美国的经济体制恢复正常,那么百姓对住房以及商业用房会产生极大的需求,房地产的腾飞,指日可待!” 安毅一边说,一边游目四顾,视线落在街道两旁造型各异的房屋上。 临街的建筑,大多是商业用房,追求尽可能地利用临街的土地,所以虽然风格迥异,但却没什么特色。 值得关注的是宽阔繁华的街道两旁那些分枝出来的小街小巷,惊鸿一瞥间,房屋式样多彩多姿。除了一些不超过六层的公寓楼,一般住家多是两层楼房,有绿荫丛中独立的洋房、童话风味的尖顶宅院、精致实用的双拼或连栋排屋,也有敞廊拱圈的殖民式、突窗细柱的维多利亚式,厚重华贵的褐石式建筑等等,不一而足。 就在安毅遐想这些寓所中,会不会孕育一些后世伟大的人物的时候,林晓彤突然出言提醒: “小毅哥,前面就到曼哈顿大桥了,在桥上向左边看,就可以看到矗立在上纽约湾的自由女神像。那是法国人巴托尔迪及艾菲尔的杰作之一,是美国的国家象征和骄傲!听说美国政府有意通过法案,将其确定为国家级文物!” 谈话间,车队已经驶上了曼哈顿大桥。 这座大桥横跨布鲁克林与曼哈顿岛间的东河之上,已经有二十年的桥龄,总长度两公里,桥的设计为两层道路,上层为双向共四条线道,下层包括双向可转换三线车道、人行道、自行车道及四条地铁路线。 由车上远远地望去,自由女神像巍峨壮观,一位相貌清秀的白人少女,穿着古希腊风格的服装,头戴光芒四射的冠冕,右手高举象征自由的火炬,左手捧着一本封面刻有“1776年7月4日”字样的法律典籍,脚下是打碎的手铐、脚镣和锁链,象征着挣脱***的约束和自由。在周围碧波的映衬下,显得气势恢宏不凡。 安毅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帝国大厦,欣赏“一览众楼小”的曼哈顿美景,因为纽约市长菲奥雷洛.拉瓜迪亚在安排安毅入住的派克大道49-50街的华尔道夫饭店,宴请安毅一行。 这场午宴,是自助餐式的,许多纽约市政府的官员,市议会的议员以及媒体记者出席,安毅一口流利的英语,驾驭这种场面游刃有余,气氛非常轻松愉快。 纽约的媒体记者,尤其是华人财团下属的《纽约日报》、《美国人报》、《纽约邮报》、《今日关注》、《青年》、《现在》等报刊杂志的记者,纷纷找上安毅,询问他对当前局势的看法。 安毅侃侃而谈,称***的胜利只是暂时的,美国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足以决定一切。当然,胜利不会来得那么快,预计未来两年到三年内,美国海军会逐步挽回在太平洋上的劣势,在四三年或者四四年,开始有序反击,或许到四五年,战争就有可能结束。 安毅有意避开了德国的问题,尽管有不识相的记者,一再追问南华与纳粹德国的关系,但安毅却每每答非所问,大谈美军官兵的勇敢与善战,谈自己运筹帷幄在菲律宾营救美国官兵的壮举,谈如何送麦克阿瑟去澳大利亚上任。 安毅口才极好,最后干脆讲述自己当初在上海、平津抗击日寇侵略的往事,谈***人早年在平津对自己的暗杀,以及派出战机伏击自己座机的龌蹉举动,听得记者们频频惊叹,大呼过瘾。 最后安毅又谈及了历年来安家军在对日作战中取得的佳绩,称现在安家军在西伯利亚、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牵制了三百万日军(加上关东军及朝鲜军),南京国民政府军队又在中国的华北及山东牵制了五十万以上的日军,满打满算,日军可投入到太平洋作战的军队不会超过两百万,他有理由相信,英勇善战的美***队,会给日军一个惨痛的教训。 与安毅的交谈非常愉快,当众多的记者意犹未尽的时候,安毅已经在工作人员的通知下,抱歉地称接下去将与纽约州的官员会面,期待一下次与媒体记者的交流。 原来,纽约州长赫伯特.亨利.莱曼及州参众两院院长,已经风尘仆仆地赶到,在酒店匆匆吃了点儿东西后,正式约见安毅。 随后的会面,几乎是公式化的,双方进行了些外交方面的套话后,又对当前的局势做了探讨,并对南华与纽约州经济的互补性进行了展望。最后,安毅与莱曼签署备忘录,决定纽约与新京结成兄弟城市,共谋发展,纽约市长菲奥雷洛.拉瓜迪亚授予安毅“纽约荣誉市民”的称号。 会见过后,已是夜幕降临,整个纽约因为灯光管制,一片漆黑。 赫伯特.亨利.莱曼举行的欢迎晚宴,是类似于五月花酒店的那种西式席宴,不过不是法式大餐,而是素有“西菜经典”的俄式大餐。法式大餐的特点是选料广泛,加工精细,烹调考究,滋味有浓有淡,花色品种多,而俄式大餐则口味较重,食物讲究热量高的品种,烹调方法以烤、熏腌为其特色。 等到繁琐的宴会结束,时针已经指向了深夜十点,安毅有些厌烦了这没完没了的应酬,借口身体不舒服,这才摆脱了殷勤的美国人。 华尔道夫饭店唯一的总统套房里,沈凤道和林耀东,带着人仔细搜查了房间,确认没有窃听装置后,才离开房间。 华尔道夫饭店安保措施极其严格,除了两侧街口部署有警察查哨外,酒店的大门及每层楼房,都安排有警卫,加上安毅携带有侍卫和保镖,故没有像五月花酒店那样不准其他人入驻,因此林氏姐妹在总统套房隔壁开了间豪华套间,这会儿和周紫微、冷月一起,都聚在安毅的房间里。 冷月和林氏姐妹兴致勃勃地聊运营香水及奢侈品品牌的事情,而周紫微则向安毅讲解她当军报记者以来的所见所闻。 “派遣大量军事干部担任基层县市政府官员,确实起到了很好的模范带头作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民兵预备役部队建立起来了,南华各市、县的的土改完成,连接各乡、村的道路基本修通,并因地制宜地发展起了特色农业和工业。 “此外,源源不断的移民,开始充塞南华各地。自前年年初开始,全国的人力资源就在向南华集中,不仅带来了充裕的劳动力,还带来了各种各样的人才。这些人才中,包括许多合格的官员。 “以高平县长安汉阳手下的三位副乡长为例,一位是南京国民政府任命的部委干事,一位是来自于广西的副县长,还有一位是自北平师范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三人都是三八年年中来到高平县的。 “那位国民政府的部委干事,他的弟弟是搞水电建设的,越北因地制宜地发展小水电,在内地招收发电厂的技术人员,那位发电专业人员到了高平,看到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后,立即寄了封信回去,里面把高平吹得跟一朵花一样,随后哥哥一家就来到了高平,并通过了南华政府统一实行的公务员考试,成为了那些没有执政经验的民选乡长的助手。 “那位来自广西的副县长,他的妹弟是做生意的,三八年年初走街串巷来到高平,迅速被这里的新气象吸引,随后不仅自己一家迁到了高平,舅兄一家也是举家迁入。在我的采访中,这位广西的副县长发誓说他从来没有见过高平这样生机勃勃的地区,通过公务员考试参加工作后,工作中表现颇为出色......我是一年前参访他的,估计现在已经升到了县里工作了。 “至于毕业于北平师范大学的那名学生,家里很穷,为了供他上大学,全家倾尽所有。三七年大学毕业,适逢抗战爆发,举家南逃。在南京、武汉、长沙等地,他连每月八块大洋的教书工作都找不到,不得已举家到南华讨生活。垦荒后,高平地很多,这位学生的家族在政府的统一安排下,在高平新建的一个村里落了户。我采访的时候问他,高平那个地方这么穷,怎么还想在这儿?他摇头叹息,说在这里顶多是现在穷点,但是日子还是能过得下去,而且政府大力发展工商,未来的前景看好。但是在国内,像他们这样的流民,日子根本就过不下去。他也通过了公务员考试,在当年的基层官员工作考评中全部是优秀。” “确实如此!” 安毅点了点头:“现在我们的摊子铺得太开了,***、西伯利亚、中亚、西亚、印度等地,非常需要富有经验的基层干部,因此西南的那些基层工作人员,以及从西南政法学院毕业的应届大学生,优先满足那些地方。 “而在南华这样的老区,土改等工作基本已经完成,民众对我们已经有一定的向心力,工作比较好开展,我们就是以军事干部辅以面向社会招聘的公务员,共同组建我们的官员体系。这些官员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表现优异的话,我们会酌情派往新区,担任更为重要的职务,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的官员也相当于是在实践中上学,不断地充实和提高自己。 “在中国,自古以来当官就是一门学问,官员体系需要一定的规则,各级官员处理问题也需要规范。早在立足叙府的时候,我们就专门制定了《公务员条例》。在《公务员条例》中,详细阐述了各种问题该如何按照组织程序进行解决,每个行政单位都该建立何种行政组织,各种行政组织的管辖范围,各种遇到的问题该如何处理等等。 “比如,为了封山育林,我们建立的煤炭供需体系,中央责成能源部提交煤矿方案,能源部责成各市、县民政局负责矿产的干部提交各县煤矿情况报告,提交的方案由能源部进行汇总,再与西南理工大学地质研究所的资料相印证,然后把情况提交给中央政府。中央政府再责成交通部,负责制定运输路线方案,交通部根据现有交通及规划建设情况,制定整体调拨计划,最终提交给中央政府。 “这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手续繁杂,效率较低。但是作了整体计划,构架出南华各省市的运输线路,以后在全国范围内调拨别的物资运输,就可以利用现有煤炭物流系统。这种复杂的模式,我们的大量留学回来的人才当中,许多人都能够进行总策划,下面的细化则由大量专业人员对其进行处理,最后效果显著。” 林氏姐妹都被安毅与周紫微的谈话所吸引,不自觉地凑了过来。 林晓冉好奇地问道:“那些军事干部,难道就此从事行政工作了吗?” 安毅摇了摇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两年期满后,我们的组织部及政治部,会对官员有一个综合性的考核,在任期内有卓越贡献的人,我们会予以破格提拔,由其自行选择是继续留在地方,还是返回部队;如果碌碌无为,无功无过的话,则记大过一次,一律降级使用;若是好大喜功,对地方经济造成严重破坏,甚至贪污受贿的,则依法追究其责任! “要知道我们的军转民干部,全部都是政治部经过严密筛选的受过高级教育的将校,并非是盲目派遣。把他们送到地方,除了丰富他们的履历外,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信任。将来迟早会太平的,与其他军转干部相比,他们这些干部将来要走的道路宽得多。如果他们自己不好好珍惜,以为这是一种变相的流放,不安心工作,反而放纵自己,也不能怪我们清理纯洁队伍!” “法律也不是完全绝对的,如果有人在任期内钻法律的空子,权钱交易,由亲戚朋友牟利,但自身却查不出问题的,怎么办?”林晓彤问道。 “我们的官员监督系统,可是全方位的!” 安毅自信地一笑:“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他敢贪,就不会没有破绽。此外,我们除了健全法律制度外,还预备了一招杀着——所有录取的公务员,都将有为期一个月的军训,军训结业时授予相应的预备役军衔。因此,就南华而言,从成为公务员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是一名军人。国法治不了他,难道军法还不行吗?所以,在南华,从开展整风运动到现在,还未发现一起贪腐事件,这也是我比较自豪和欣慰的地方。” 林氏姐妹一听,佩服不已,对安毅的执政及军事领导能力有了更多的认知。 ~~~~~~~~~~~ ***:小公主明天生日,家里来了很多客人,无暇码字,今天就这一章了! 明天争取保持不断更,谢谢大家的订阅和***支持! 第一八一一章 清楚底牌 第一八一一章清楚底牌 在纽约,安毅滞留了四天时间。 在此期间,安毅在林氏姐妹的陪同下,前往帝国大厦,欣赏了作为私产的第七十到八十层的物业,并与拉斯科布达成了购买二十层物业的交易。 其后,安毅又参观了中央车站、自由女神像、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以及去年刚建成的洛克菲勒中心,并且在沈凤道的巧手下,他装扮成了一个中美混血儿,悄悄溜出酒店,陪着几位佳人到纽约时报广场看电影和逛百货商场,到百老汇欣赏音乐剧,到唐人街体验华侨的日常生活,心神得到无比的放松。 在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中,林氏姐妹和安毅的感情迅速升温,连带得周紫微、冷月也与安毅关系亲密了许多。 四月十二日,安毅与张熹在曼哈顿纽约大学西部的哈德孙河河边修建的高达八十一层的合众国银行大楼顶层的会客室见面。三六年下半年,张熹斥资3000万美元修建这栋大楼,最后用了3700万美元才算是完工。 张熹之所以会修建这么一栋西南曼哈顿堪称地标式的建筑,在于美国政府需要财阀不断地投资建设项目,以便拉动内需,提供足够的就业岗位。 实际上,许多纽约乃至整个美国的标志性建筑,都是在这一时期修筑的。张熹作为罗斯福的经济顾问,同时也是美籍华人中首屈一指的富豪,自然不会拒绝政府的请求,于是便有了这栋大楼的诞生。 安毅站在八十一层楼的楼顶,俯视哈德孙河上的霍兰大桥、林肯大桥,欣赏曼哈顿那高楼林立、富贵堂皇的街景,感叹地说: “这已经是我这几天参观的第三座高楼了......曼哈顿不愧是美国的经济中心,我想仅仅是这个地方的摩天大楼,就比世界上其他国家的所有高楼加起来还要多得多。” 张熹站在安毅身边,深有感触地说:“这一切都是表象,这林立的高楼背后,是美国发达到极致的工业生产能力。以这栋大楼为例,修建它仅仅用了一年时间,每天参加施工的人员为4000人,全部工作量超过550万工时;共使用5万吨钢、800万块砖、4660立方米的印第安那州石灰岩和花岗岩、630吨铝和不锈钢、65公里长的电缆与电线、172公里长的管道、1300公里长的电话电缆,没有庞大的工业基础以及先进的建筑器材,根本无法建造出这样壮观的建筑。” 安毅点了点头:“这也是我选择与美国结盟的主要原因!许多人都问过,既然和德国关系这么好,为什么不索性与希特勒结盟呢?道理其实很简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时代的美国,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无论是太平洋,还是大西洋,都是美国最有利的天然防线,不管是***,还是德国,要想侵入美国,必须得跨越这道几乎无法逾越的险阻。不要告诉我,说***已经占领了夏威夷群岛,登陆美国本土指日可待,要知道从夏威夷群岛到美国的西海岸,实际上还有近四千公里,而从***本土到夏威夷,差不多有八千公里。这也就意味着,日军大本营要把军队投入美国本土作战,起码得跨越一万两千公里的大海,而运输这么多士兵和作战物资,需要多少艘船只才行?其后的物资和兵源补充又要动用多少运输船,还有多少战舰护航? “即便日军登陆了美国本土,那么他们面临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美国优势兵力的反扑。美国毕竟是本土作战,有完善的铁路网可以调派兵力,有作为世界首屈一指的工业基础补充战事消耗,有整个美洲的丰富物产提供粮食。而日军作为侵略者,并且是到其他国家的国土作战,先天上就不足,他们在美国人海陆空立体式的反击面前,将迅速被击溃。我敢打赌,无论***在美国登陆多少人,都改变不了被美军消灭的现实! “退一步讲,哪怕日军在西海岸站稳了脚跟,他们要维持统治,得花费多少兵力?整个西海岸,有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其中大部分都是丘陵和山地,哪怕投入两三百万军队,平均地分配在这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也是杯水车薪。届时不要说进攻,仅仅是维持都很困难,连年累月的战争,将会耗尽***的人力物力,最终走向崩溃和灭亡。 “美国独特的地理优势,已经决定了在这个时代的战争中,处于不败之地,哪怕是我们南华的军队,也不可能改变这一点,与其陪着德国一起维持个不胜不败的局面,还不如加入同盟国一方,搭着顺风车成为战胜国!况且,我们和***的矛盾,几乎是不可调和的,近百年的恩恩怨怨,也该到了了结的时候了!” 张熹刚开始还有些不太在意,但越听脸色越严肃,最后道:“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为明智的决定。看看现在那些日裔在美国的境况......我完全可以想象,一旦南华加入轴心国,那么我们在美华人将立即沦为可怜的羔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财富,将瞬间化为乌有!” “这些情况我早就有所考虑......” 安毅笑着点了点头,随便在落地窗前找了个位置坐下:“张熹,我知道你和罗斯福私交不错,我想知道,对于南华和德国的交往,他能够容忍的最后底线是什么?对于我方提出的对日作战方略,他们有什么看法?” “其实哪怕是现在对日宣战后,美国的许多财团依旧与德国有着业务的往来。不说别的,仅仅洛克菲勒财团,便通过西班牙、荷兰等中立国,与纳粹政府有着大量的石油业务。前两天,劳伦斯.洛克菲勒刚刚派人到德国首都柏林,协商利比亚油田的开发事宜,得到德国外长里宾特洛甫的亲切接见。摩根财团,在德国也有着许多的业务,新近德国许多军工企业扩建的融资业务,便有摩根财团的参与。” 张熹笑容中满是不屑:“正如德国也有民主力量一样,美国现在也有许多人担心若是德国在英伦三岛登陆,彻底统一欧洲,那么美利坚想要取得战争的胜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媾和! “美德相互宣战后,要不了多久,随着远征军的组建,美、德将会在非洲及欧洲彻底对上,但是,在议会表决中,美方对德国的和平外交窗口依然开启着,这就说明,就连美国人自身也是首鼠两端。” 说到这里,张熹脸色变得非常慎重:“南华现在兵精粮足,在亚洲牵制了大量日军,从这一点看,美国的太平洋战略比较依赖南华的国家战略,对于南华提出的反击计划,还是比较认同的。若是南华军队能够在亚洲大陆上把三百万日军悉数歼灭,那么日军可用于太平洋作战的兵力将基本枯竭。 “尤其关键的是,若是南华能够通过反击远东、东北、朝鲜,进而威逼***本土,那么***的战争潜力将严重削弱。在美国的诸多盟友中,唯有我们南华才对作战物资没有具体的要求,同时我们不仅挽救了大量菲律宾美军的生命,在未来还可以挽救更多的美军官兵的生命。 “从这一点讲,只要我们持续对***保持压力,迫使日军分兵对付,罗斯福总统和美国政府,便不会对我们提出太过分的要求。实际上美国人也很清楚,若是南华对美国宣战,那么两线作战的压力,将会使南华成为德国和***优先打击的目标。 “在苏联没有涉入战争之前,若是南华先在***和德国的联合绞杀下灭亡,反倒对美利坚的战略极为不利。因此,美国对南华当前的外交策略采取了默认的态度,但是可以预计的是,即将到来的英国首相丘吉尔肯定会对此多有攻讦,我想请您多加注意!” “不用担心,丘吉尔现在根本无足为虑。” 安毅笑着摆了摆手,安慰道:“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英国之所以在德国的海路***及狂轰滥炸下能够坚持下去,全靠美国出手帮忙。若是罗斯福坚持其外交主张,丘吉尔也不敢表现得太过分,尤其是关系到美国大兵的安全,我想罗斯福会劝解丘吉尔的! “再则,我一直认为,南华在目前的世界局势中,拥有可以左右同盟国与轴心国势力消长的决定性力量,丘吉尔的战略眼光惊人,不会看不到这一点,说句要不得的话,我们早一天在亚洲消灭日军,就可以解放更多的美军用于非洲和欧洲战场!反之,若是逼迫我们与德国开战,说不一定会适得其反。” 张熹释然地点了点头:“关于这一点,罗斯福总统也和我多有交流。他说在苏联没有参战之前,南华就是天平上的那块砝码,放到那一边,那边就将取得优势。美国虽然国力强大,但他也没信心在东西方同时登陆德国及南华的国土,毕竟本土作战和跨洋作战是两回事。 “战争说到底,还是要比拼国力及人力资源,随着新一轮人口潮到来,目前华人总人口快突破六亿五千万,再加上近一亿印度人,这样的人口基数将成为高悬在美国政府头上的一把利剑,时刻警醒着总统及阁僚,在制定政策时多考虑南华的利益。” 安毅轻吁一口气:“这样说来,我的看法是正确的!美国一定会在亚洲问题上压制英国,正视目前南华的成就!我们完全可以按照我们的规划,逐步扩大我们的领土,把中南半岛、印度次大陆、中亚、西亚连为一体!嘿嘿,民族自决,咱们华人的人口,就是对付这一招最有力的武器!” “民族自决!?” 张熹有些惊讶地问道:“那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词?” 安毅笑着道:“这个你听着就行了,我猜这次三国首脑会议会通过一系列决议,其中应该有这么一款约定――尊重所有民族选择他们愿意生活于其下的政府形式之权利,并希望看到曾经被武力剥夺其主权及自治权的民族,重新获得主权与自治。 “最近我老做梦,梦到罗斯福和丘吉尔在大西洋北部纽芬兰阿金夏海湾的奥古斯塔号军舰上举行大西洋会议,共同制定一部叫做《大西洋宪章》的联合宣言,当然我没有出席,甚至在我那个梦里,根本就没有南华这个国家,美国和英国这次会晤,基本上就奠定了战后的国际局势。当然,现在有我的出席,我想这个世界会更精彩!” 张熹似懂非懂,不知道安毅在说些什么。 安毅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张熹,你现在的身家,用富可敌国还形容也不为过,将来有什么打算啊?” “安将军,不管我有多少财富,但我始终忘不了,当初饿着肚子到江南集团求职的那一天的情形!” 张熹看向安毅,动情地说道:“真的,十二年前的老南昌,江南集团的应聘点,当我饿晕倒在地的时候,心想这下可完了,没有老板会要这样一个落魄的家伙,我连最后翻身的机会也没了,不想将军却亲自喂我喝水,找人给我买肉粥,最后还预支了三百块大洋给我安家,那时候我真有誓死以报的念头。 “刚开始的时候,我是一直这样做的,但后来到美国之后,随着掌握的资金越来越多,事业越来越兴旺,我逐步迷失了自己。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我心头依然忐忑,不知道当初的资产剥离,是对是错......” 安毅打断他的话:“张熹,你不必自责,你做得很好。说真的,当初其实我的内心也挺纠结的,毕竟被人背叛的感觉不好受,但后来综合多方面的信息想想,心态又放平了。姑且不说你前后几次开出的巨额补偿,也不说你剥离的产业中,有许多是优质的资源,正是那次剥离才有了华青社的蓬勃壮大,只说当时我们的事业其实已经发展到了一个瓶颈,若是你依然以一个打工者而不是决策者的身份出现,我想罗斯福总统也不会放心地把他的利益和你捆绑在一起。 “我看过资产剥离后你领导的集团的报表,短短的几年时间,产业已经扩大了十多倍,名下的企业,几乎都成为了行业的佼佼者,殊为不易。这次美国参战,你名下的底特律汽车公司、福克斯发动机公司、美亚电子、康宁重工、芝加哥钢材、美巴淡水河谷矿业集团获得了军方大量的订单,合众国银行及衍生的证券、保险公司,已经拥有企业、机构和富裕的个人用户五百余万,同时还通过交叉换股等方式,握有波音、杜邦、洛克希德.马丁、通用动力等公司的股份,从而构筑起从政治到经济的严密关系网。 “这样的产业布局非常好,我想这其中与罗斯福总统的大力支持分不开。很难想象,如果你依然是我的雇员,会有现在这样大的成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的成功,为华人构筑起了一道严密的保护伞,值得肯定!” 张熹苦笑道:“话虽然这么说,但归根溯源,一切都是你创造的条件。若没有你当初聘用我,没有你提供的创业基金,没有后来华青社通过黑色渠道提供的巨额发展资金,根本不可能有我张熹的今天,从这一点来讲,我实际上依然算是一个背叛者。 “如今,集团的业务蒸蒸日上,许多业务都已经巩固下来,我才有时间反思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饮水思源,人不能忘本,我今天放下一句话――安将军,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如果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请尽管提出来,我一定倾尽所能帮忙! “此外,为了资助抗战,我决定在抗战结束前,每年向南华政府提供两亿美元的资金,用以购买机床、发动机、生产线等设备,提高南华的工业水平。我还准备创建一所综合性的大学,邀请美国知名专家和学者任教,以后每年将提供三分之一的名额,提供给南华及国内的留学生。” 安毅见张熹有如此大的气魄,意外之余,连连点头:“好,好个张熹!既然你敢给,我安毅就敢收!这次世界大战,基本上将奠定未来世界的格局。可以说,现在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有助于提高未来华人在国际上的地位。 “这次到美国,我受到罗斯福总统的高规格接待,但是不可否认,这与咱们的工业及军事实力有直接的关系。很难想象,如果我们现在正在经受***的侵略,疲于应对,不仅不能给予美国必要的帮助,甚至还需要大量美援才能武装自己,美国人还会有这样的好脸色。” 张熹一脸自豪:“其实这次***与美国开战,对咱们华人不无裨益。虽然罗斯福竞选总统的第一桶金来自于我的捐献,但他连任第二任美国总统后,已经更多的考虑如何维护美国国家的利益。 “七七事变后,原本我想影响罗斯福的对华及对日政策,至少要杜绝美国向***提供废旧钢铁、石油和先进的武器制造技术,但每次见面都不欢而散。他说他此前对华人财团给予的优惠已经够多了,尤其是在经济危机期间纵容大量华人移民,在他而言这是前任总统胡佛和自己的工作失误。 “不过,现在发生的一切,无疑于给了罗斯福及其他的国际关系制定者一个响亮的耳光,最近他找我的次数再次多了起来,许多都涉及到南华的政策问题都与我进行商议,并暗示我游说你早日出兵,以牵制日军的兵力。但我知道,你有充分的考量,所以也就不再多此一举了!” 安毅听后微微一笑,心中明白,张熹最后这番话,与其说是对往事的一个追忆与总结,毋宁说是一次利益的交换,能有什么比结交一个新兴强国的首脑更好的投资呢?不过这是利人利己的好事,安毅也不说破,又聊了些彼此的家庭琐事,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 ***:这一章是喝得烂醉如泥码出的!也不知道效果如何,嗯,明天再检查错别字和语句不通顺的地方,祝福大家都有一个好心情! 第一八一二章 听从安排 第一八一二章听从安排 随着美国和德国相互宣战,世界大战两强对峙的格局终于形成。 轴心国一方,以德国和***为守,意大利除了海军尚可外,陆军纯属中看不中用的拉拉队员,而保加利亚、罗马尼亚、丹麦、挪威、维希政府等欧洲国家及***控制的一系列诸如伪满洲国、伪兰印政府等傀儡,则处于胁从地位,为两强提供源源不断的作战物资和兵源。 同盟国一方,美、英两强分别在欧洲和太平洋,抵御着***和德国的进攻,南京和新京则在中国北部、西伯利亚及南亚、东南亚,与***对峙,属于抗日的有生力量。此外,欧亚十余个***政府,虽然国家不在了,但王室和政府要员在,依然算得上是一股政治力量,至少可以摇旗呐喊助威。 在两大同盟之外,苏联与远东共和国正在乌拉尔一线死掐,不过从实力来看,苏联占有一定的上风。英美都派出了许多使者前往莫斯科,许以种种好处,试图收买苏联,在东欧一线发起攻势,以牵制德国的兵力。 最后,一部分号称中立的国家,在轴心国和同盟国之间左右逢源,闷头发财。当然,身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像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芬兰等国,暗地里组织了所谓的“志愿军”,随同德军作战,以维护脆弱的“中立”地位。 在此情况下,原本简简单单的三国首脑会议,变成了同盟国与轴心国家之间的一次集团性的亮相。 为了壮大同盟国声势,这几天美国总统罗斯福频频接见各国大使,敦促各国首脑或者代表,尽快赶赴华盛顿,出席联合国家首脑会议,就连南京国民政府,也得到了盛情邀请。 时值与汪精卫的政治对决,进入最关键的时刻,蒋介石怎敢擅离南京?于是派外交能力卓越的夫人宋美龄、外交部长宋子文赶赴美国,共同参与这一国际盛会。 在罗斯福的要求下,美国国务院紧急起草了一份《联合国家宣言》,这份还未公开的草案刚一出炉,罗斯福便派人送到了洛杉矶,请安毅提意见,并说明丘吉尔已经抵达华盛顿,如果时间允许的话,请安毅即刻返回华盛顿,三国首脑先举行会议,在道义上占据上风。 安毅是十六日抵达洛杉矶的,得到了加州州长卡尔波特.奥尔森及州议会议长、议员的热情接待。 次日,安毅在其下榻的、属于华资的五星级假日酒店,宴请俄勒冈州、爱达荷州、犹他州、内达华州、亚利桑那州等西部各州的州长及议长。 近十年来,涌入南、北美洲地区的五百多万华人中,有三百万在美国西部各州取得了美国国籍,中部及东部驻州取得美国国籍的华人约有五十万,如今美籍华人约占美国总人口的四十五分之一。 其余的华人,除了部分取得加拿大、墨西哥、巴西等国的国籍外,剩下的则以商务、留学等名义,滞留于美洲各国境内。 从某种程度上说,美国西部各州是华人在美洲的根本,与西部各州政府、议会保持良好的关系,是非常有必要的。 在目前团结一致、抗击轴心国侵略的国际大背景下,种族主义者收敛了许多,在确保国家生存的前提下,不管有再大的恩怨也只能选择与华人和平共处。因此,受邀各州要员尽数出席安毅举办的招待酒会,宾主尽欢。 第三天中午,安毅再次设宴,招待西部华人华侨代表,并于当天下午秘密会见历年来从安家军中派到美国担任安保任务的特种兵和现役官兵,从江南集团、川南集团抽调的高级管理人员,还有为集团事业散发余热的退役老兵,以及公派留学美国学习期满后在华人集团任职的知识分子,对他们的贡献表示衷心的感谢,并致以崇高的敬礼。在会见的最后,安毅谆谆勉励,希望大家戒骄戒躁,为民族的复兴再创新功。 第四天,第五天,安毅实地参观了洛杉矶周边属于华人集团的造船厂、飞机制造厂、机械厂和发动机厂等企业,与管理层及车间工人谈话,了解生产的情况。 四月二十二日,通过走访及收集到的情报,对华人集团的现状有了大致了解的安毅,召集林旭东、马致远、桑尼.柴曼、宋浩轩、邓文博、林晓彤、林晓冉等华青社高级人员,在假日酒店会议厅开会。 如果说张熹的产业走的是高端及精品路线的话,那么华青社的产业,则是全线开花,来了一个大而全,先将触手延伸到美国经济的各个领域,再谈发展壮大的事情。 与张熹进行资产剥离后不久,华人集团产业就开始进行股份制改革,不管最终企业挂名在哪个美国公民名下,安毅集团通过英属维尔京群岛注册的众多离岸公司,始终持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拥有绝对的控股权。 其他的股份,则由具体参与经营的林村族人、以马志远为代表的模范营老弟兄、白俄经济专家、装点门面的美国人等进行分配,此外,还有部分拿出来,分给有杰出贡献的员工,作为奖励,以刺激员工的积极性。 此外,新兼并及成立的公司,也遵循了这一原则。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安毅才是这些企业的幕后大老板。 现在安毅控股的产业,除了包括房地产业、建筑业、金融业、保险业、文化体育用品、娱乐业、传媒业、制药业、大型医院、酒店业、交通运输业、纺织业、服装制造业、仓储业、快递业、造船业、船运业、采矿业、发动机业、飞机制造业、汽车制造和销售业外,还进军百货及超市、化工、电子电器、饮料、烟草、造纸、动物饲料等行业,可谓深入到了美国社会的方方面面。 这其中,运营比较成功的品牌有加华银行、青华地产、易安医药、ay服饰、非常可乐、肯德基快餐连锁、加华保险公司、麦当劳快餐连锁、美亚传媒、五星烟草、加华纸业、洛杉矶矿业集团、安华电器集团、安利船厂、龙安飞机公司、福克斯百货连锁、联合商业船运公司等,在各自的行业都可以跻身十强。 当然,时值战争期间,许多产业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比如地产、服装、电器等受到冲击比较大,有的甚至限制生产或者改为生产军需品,但其他诸如医药、方便食品、烟草、发动机、造船、机械、矿产等行业却有一个爆炸式的增涨,尤其是最近与南华达成的系列交易中,飞机及坦克的技术专利都指定交给华人集团,仅仅美***方的订单就让各大企业赚了个盆满钵满。 会议中途,沈凤道走了进来,递给安毅一封厚达数页的电文。安毅随意瞟了几眼,并没有就此中断会议,而是继续侃侃而谈: “我们的下一步发展方针,还是立足于美国,竭力扩大我们的政治和经济影响力。虽然现在我们华资的力量已经不小,但是在美国的经济比重中依旧较小,根据张熹提供的统计数据看,截止去年年底,我们华资的经济力量,仅仅占有美国经济总比重的百分之一。 “为了这百分之一,我们付出了差不多十年的心血,这次借世界大战的东风,我们要继续强化在各自产业的优势,力争在战争结束时,把这个数字翻一番或者两番,经济比重达到百分之二、甚至百分之四。 “国内现在的工业及经济运行状况良好,发展基本上进入了高速正轨,与美国比较,主要是生产规模远远不及。不过,我们有的是追赶的时间,集合整个中国、中南半岛、西伯利亚、中亚、西亚和印度的资源,并不输于据有美洲大部分资源的美国,尤其是我们现在掌控了波斯,拥有了那里的油田,逐步把这个差距缩小是完全可以期待的。 “当然,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们都属于追赶者,为了避免引起美国人的敌意,我们所拥有的娱乐及传媒机构,应极力渲染美华友好,比如这次我们营救菲律宾美军的事情,便可以循序渐进地进行宣传,先分别以小说、传记、人物采访等有奖征文的方式,在报刊及杂志大张旗鼓地进行宣传,随后再推出系列广播剧和电影,让南华挽救美国子弟的印象,深入人心。大家千万不要忘记,当初我们进军传媒业的初衷,除了看好其盈利外,主要是由于其对民众的巨大影响力。” 作为美亚传媒的总裁,林晓彤知道这番话主要是针对自己说的,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即补充道:“随着电视在美国社会日益普及,我们美亚广播网已经分别开辟有线和无线电视台,我想,如果将其拍摄成电视连续剧,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安毅赞赏地说:“这个提议好,很有建设性!总之,大家要集思广益,多开动脑子。要让我们华人彻底融入美国的主流社会,必须改变白人对我们的偏见,而这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只要有那么一天,我们华人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参加美国总统的选举,那么,这个目的才算是基本上达到了!” 安毅的话,引起参加会议的华青社高层的一阵热议。 此后没过多久,安毅便宣布散会。林旭东知道若非有重大事件,沈凤道不会打断会议,心中明白安毅可能会很快离开洛杉矶,因此有意坠在后面,待其他人散去后,才向沉思中的安毅问道: “小毅,你和晓彤、晓冉的婚事,什么时候办理?老爷子虽然人在国内,但也专门来电关注此事。他说最好先在美国举行个西式婚礼,然后再回广东补办个中式婚礼......你意下如何?” 安毅正在揣摩美国国务院制定的那个《联合国家宣言》草案的具体条款,听到林旭东的问题,连忙道: “一切听从四哥的安排,我没有意见。明天一早,我就会赶往华盛顿,丘吉尔已经抵达华盛顿两三天了,罗斯福总统叫我回去,一些事情三国首脑可能要先行磋商一下。估计一系列会议下来,已经是五六月份了。归国前,我就和晓彤、晓冉成婚。 “四哥,我现在非常忙,根本没有时间筹备婚礼,一切还得你来安排,等婚礼完成,我就和晓彤、晓冉一道回国,带她们去见楚儿和云儿,然后再回林村,看看老族长。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动员林村族人,全部迁移到南华境内......新京城东郊一大片未开发的土地,便是我为林村的父老乡亲留下的,等老族长亲自去看过后便破土修建。” 林旭东非常满意:“如此甚好。现在林村青壮全部在外打拼,广州郊外就只有千余老弱,我这心里如何也放心不下。若是搬到新京郊外,那自然不同,至少不用每次广东、广州更换老大,便心惊肉跳一次。” “这个倒不用担心!” 安毅微微一笑:“不管谁当政,都得卖我安毅三分薄面。二七年到现在,广东政权几经变迁,从任公、张向华、陈伯兰到余幄奇,谁不恭恭敬敬地把林村当菩萨一样供着?之所以想把林村迁移到新京,主要是好就近照应!” 林旭东知道安毅这番话,并非是狂妄自大。 谁不知道安毅是睚眦必报的人?当初何应钦身为党国第二号人物,他就敢在参谋本部当面殴打何应钦,更不要说现在安毅兵强马壮,他领导的安家军已经成为华人中最强大的军阀团体,更得掂量一下触怒安毅的后果。 “这样――” 林旭东沉吟一下,做出安排:“晓彤、晓冉就不陪你去华盛顿了!她们得留在洛杉矶,处理一下集团的事务,把工作做一个交接。这次归国,不知道要多久才回来,她们经营的几个公司可耽误不起! “此外,按照咱们老祖宗的风俗,婚前男女是不能在一起的,咱们身处国外,虽然不太讲究这个,但稍微避讳一下也无不可。况且,她们也好给自己选一身婚礼礼服,漂漂亮亮地把自己嫁出去!” “行!” 安毅笑着点了点头:“我还是那句话,一切听从四哥安排!” ~~~~~~~~~~~ ***:这是今天的第一章! 第二章正在加紧写,请大家订阅和***支持,谢谢! 第一八一三章 三国宪章 第一八一三章三国宪章 四月二十八日,华盛顿。 安毅的专机刚刚抵达波托马克河右岸的海军机场,就被前来迎接的车队,送进了白宫的会议室。 坐在轮椅上的罗斯福依旧是笑容满面,看起来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信心,而安毅首次见到的丘吉尔,却是个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胖子。 看到安毅走进房间,丘吉尔叼着雪茄,傲慢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用极度蔑视的目光看向安毅。当看到安毅和罗斯福相互问候,丘吉尔忍不住用刻薄嘲讽的语气说道: “哟,这就是靠吸取大英帝国鲜血蓬勃壮大的那个军阀国家的首脑吗?乳臭未干,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安毅立即针锋相对:“呀,某些人不说话,我还以为是动物园里的一头大肥猪跑了出来!唉,由一个脑满肠肥的家伙来领导一个日薄西山的衰弱国家,难怪曾经的日不落帝国会输得一败涂地...... 看到丘吉尔涨红的胖脸,安毅心中满是快意,继续讽刺道:“某些长着猪脑袋的人,尸位素餐,被德国、苏联和***的军队先后***,不敢去找事主,却只能把长期积蓄的怒气,对不相干的人发泄,并对把沦陷区从施暴者手下解救出来的英雄好汉大加嘲讽,我今天总算是见到什么叫做绅士风度了!” “你――”丘吉尔怒目而视:“什么英雄好汉,我只看到一个强盗,一个窃据别人领地后沾沾自喜的窃贼!” “简直是歪曲事实,指鹿为马!” 安毅在罗斯福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径直走到丘吉尔的对面,大马金刀地坐下,用轻蔑的口气说道: “我希望某位先生能够了解,我们南华现在所拥有的领土,没有一分一毫是从英国手里夺取的......我们现在所占据的波斯湾,是从苏军和日军手里夺来的,阿富汗和西印度则是从苏联扶持的地方军阀盛世才手中获得。哪怕今后占领了东印度、缅甸和马来亚地区,也与大英帝国没有丝毫关系。” “哼!荒谬绝伦!你说的那些地方,全部都是大英帝国的殖民地和自治领,我们是绝对不会放任不理的!我们拥有对那些地区当之无愧的主权!”丘吉尔态度强硬地说道。 “主权!?还当之无愧?” 安毅冷冷一笑:“若真要说主权,东南亚诸国都曾经是中国的藩属国,从道义上讲,或许华人才是这些地区真正的主人!一百年前,某些流氓国家凭借着船坚炮利,敲开了中国的国门,并篡夺了中国对以上国家和地区的所有权! “我不知道,这种行为与今日今时的德国和***有何差异,我只知道,这些地方现在全都控制在***人手里,***人多拥有一天,世界反发法西斯势力就多承受一天的压力!我们南华军队,在亚洲抵御了三百多万日军,并且把日军压制在远东及东印度无法动弹! “正是由于我们军队的勇敢表现,才没有让日军和德军在印度、西亚会师的阴谋得逞,从这一点上来讲,承担主要对日作战任务的南华,对占领的、收复自***的土地拥有完全的处置权,是绝无争议的!” “历史与现实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若说历史的归属,美利坚这片土地全部都是印第安人所拥有,但罗斯福总统会去请那些人回来当家做主吗?同一个道理,既然清政府把东南亚的权力拱手让出,我们凭什么放弃?” 丘吉尔说到这里,冷冷地看了安毅一眼:“最后,我拜托某些人不要危言耸听,与德国打交道那么久,我怎么不知道***和德国有在印度、西亚会师的计划?” “有些事情不知道,并不意味着它就不存在!” 安毅不屑一顾地回瞪丘吉尔一眼,转头向着罗斯福道:“总统先生,我不解释我得到的情报的具体来源,只分析一个简单的事实――如果不是我们南华在东西伯利亚及西印度堵住日军西进的道路,让***人顺顺利利地占据了中亚、印度和伊朗,那么,***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抽调部队,配合德国作战,整个中东和非洲局势,将比现在还要险恶一百倍! “就以此时此刻的中东战局为例,仅仅只是少部分日军和德军会师,就已经把盟军赶出了地中海沿岸地区。根据我获得的最新的情报,在德国国防军山地部队的迅猛攻击下,盟军固守的奈格卜艾什泰尔山口已经失守,轴心***队顺着穆海米山的谷地,一路向南攻击前进,于昨日傍晚攻陷亚喀巴港及埃拉特港,位于西奈半岛东岸的红海亚喀巴湾门户,已经向德国敞开大门。 “现在,轴心***队正一路驱赶着盟军向南,阿拉伯半岛汉志地区的迈格纳、谢赫候迈德、舍尔迈等地行将失守。首相先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德国人一旦在红海东岸构筑军用机场,整个苏伊士湾及红海中部、南部地区,即处于德国陆基轰炸机的控制之下,德国的战机可对中东、北非及阿拉伯半岛地区,进行全天候的监控,甚至红海与亚丁湾交汇地区的苏丹、埃塞俄比亚、索马里等地也处于德国战机的威胁下,整个中东及北非局势已经不可避免地恶化、糜烂! “请注意!这还是少部分日军与德军汇合的情况。我实在很难想象,若是数百万日军在欧洲和亚洲,与德***队协同作战,会有何等让人惊讶的表现......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对波斯及印度的占领,实际上是站在整个盟国的利益上。就算未来占据缅甸和马来亚,也是充实盟国的力量,而非我们的对手!” “满口胡言乱语,我们已经紧急由中部非洲抽调援兵,向北非和中东出击,英勇的皇家军队,一定能够收复失地,把德国人赶出红海周边地区!” 丘吉尔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我们大英帝国不要你们出兵收复东印度、缅甸和马来亚。就算不依靠你们,我们也有信心收复以上领土。” 安毅看向罗斯福:“总统先生,你认为丘吉尔首相这番话是一个理智的人说出的吗?在对日作战问题上,是不是真的要我和我的军队袖手旁观?” 罗斯福有些埋怨地看了丘吉尔一眼,脸上失去了一贯的笑容,神色凝重地说道:“由贵国在陆地上向日军发起进攻,这是全体美利坚人民衷心拥护的正确决策,我个人表示绝对支持!首相,我有个提议,我们之间的分歧,可以留待日后消灭法西斯国家后慢慢解决,而不是现在。 “从前年开始,我们国家的人民拿出了我们所有的力量、资源和组织能力,使得世界能够免于***统治的威胁,使得世界能够勉强维持珍贵的自由,即言论自由、信仰自由、免于匮乏的自由,以及免于恐怖的自由。战后的世界,我们更倾向于由各个国家、地区的民众,来自行决定他们的命运和前途,即各个民族都拥有充分的民族自决权,而不是由大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他人......” 丘吉尔见罗斯福为安毅出头,不由一阵气闷,随即想到现在南华的领土,大部分皆是新近纳入版图,如果真的是民族自决的话,那么也不是自己一家吃亏,于是便打定主意,先不忙表态,等日后安毅违反亲自参与制定的规则时,再择机发难。 当天晚上,美、英、华三国首脑第一次正式会议,在白宫举行。在这次会议中,罗斯福向丘吉尔和安毅建议,三国联合发表一项针对轴心国的联合宣言。次日,丘吉尔提出一份草稿,这是他和霍普金斯在前来美国的途中,在乘坐的战舰上讨论过的。 霍普金斯是罗斯福主要文稿的撰写人,去年五月应罗斯福之邀,住进白宫,此后他便充任军火分配委员会主席、战时生产委员会成员等虽不显赫但却极其重要的职务,他所担任的实际上是类似于后世“总统事务特别助理”之类的角色。 丘吉尔提出的这份原稿,说三国首脑“认为应该阐明某些原则,同意以此为指导,来制定政策,并以此为基础,希望世界能有一个较好的前途”,接着将这些原则列为五条,几乎都是向美国索取援助、以及要求南华即刻对德国宣战的。 安毅当即予以反驳,认为这些原则毫无意义,只是简单地重复目前业已存在的某种事实,与罗斯福总统的建议背道而驰。 随后,深感失望的罗斯福,与安毅单独进行协商,另拟了一个草稿,于第三日提交会议讨论。 不过,该稿的“三国力求使各国人民在不受歧视和平等的条件下,在全世界范围内获得它们的经济繁荣所需要的市场和原料”这一项,遭到英国方面的强烈反对,丘吉尔说这一项影响到关于英联邦内部优惠关税的《渥太华协定》,无法统一各自治领、殖民地的意见,理应废除。 安毅不动声色,静观其变。美国副国务卿萨姆纳.韦尔斯激烈反对做任何让步以迁就英国的观点,但亲英的霍普金斯则主张罗斯福接受英国人的意见,他的理由是三国联合宣言应该是取得三国首脑的一致,而不能只顾美国的利益。罗斯福左思右想,又单独与丘吉尔进行沟通,最后决定删除“不受歧视”这几个字,加上“适当地照顾它们现有的义务”这一保留意见。 五月三日,三国首脑终于就宣言全文取得一致意见。次日上午九点,罗斯福、丘吉尔和安毅一起亮相,对出席媒体见面会的记者宣布除了讨论战时物资供应问题以及为了对付轴心国的侵略而准备采取的战略外,三国同意发表下列联合宣言: 美利坚合众国总统罗斯福、南华共和国主席安毅和代表联合王国国王陛下政府的首相丘吉尔先生举行会谈,认为应该公布某些为三方接受的原则,作为三国今后制定国策的共同原则,并据此希望世界能有一个更好的前途。 第一,美、华、英三国充分尊重各个国家、各个地区、各个民族的意愿,不谋求非正义的领土扩张; 第二,三国反对不符合有关民族自由表达愿望的领土变更; 第三,三国尊重各国人民选择他们在其管辖下生活的政府形式的权利; 第四,三国在适当照顾自身现有义务的条件下,力求使一切国家,无论大国小国,战胜国或战败国,在平等的条件下,为其经济繁荣所必须,在全世界进行贸易和获得原料; 第五,三国愿意在经济领域内,促成一切国家之间自充分的合作,目的在于使所有国家改善劳动标准,发展经济,享有社会安全; 第六,在最终摧毁法西斯***后,三国希望见到建立这样一种和平,以使一切国家的人民得以在自己的国境内安居乐业,保证一切地方的所有居民都可以终身过无所畏惧、不虞匮乏的生活; 第七,这样的一种和平,应当使所有的人能够不受阻碍地航行在公共海洋上; 第八,三国认为,世界上一切国家,基于精神上的以及实际的原因,必须放弃使用武力,如果有的国家继续使用陆、海、空军武器,在自己的国境以外继续进行侵略威胁或者可能进行侵略威胁,那就不能保持未来的和平。 有鉴于此,三国首脑一致认为,在尚未建立更为广泛而持久的普遍安全体系以前,必须解除这类国家的武装,三国也将赞助和提倡其他一切切实可行的措施,为爱好和平的各国人民减轻沉重的军备负担。 在随后进行的讨论三国进行战争合作方面,内容涉及到了美国海军在大西洋的支援、派遣远征军进入大洋彼岸的非洲作战以及南华、美国在太平洋协作,共同打击***侵略等内容。 由于安毅坚持南华暂时不对德国宣战,因此美国和英国单独进行商谈,商议两国的军事协调问题。 随着这一宣言迅速被各国媒体渲染为同盟国的指导性纲领,并将其简称为《三国宪章》,宣言提出的对法西斯国家作战的目的和进步民主的重建战后和平的目标,体现了当前及战争结束后民主政治的一般性原则,对于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形成和打败德、日侵略者起到了积极的推进作用。 ~~~~~~~~~~~~~~~ ***:谢谢huanghuzia、流浪£风、su19880330、行途、死***头、流花刀客大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 明天是周一,求免费的推荐票和五星评价票,谢谢! 第一八一四章 谁是渔夫? 第一八一四章谁是渔夫? 《三国宪章》只是提交了由美、英、华主导的大的政治框架,具体的军事布局却非短期能够得到结果。 丘吉尔就住在白宫里,可以随时随地与罗斯福进行交流,这就有效地解决了美、英两国可能存在的分歧,便于两国求同存异,在国际事务上取得一致。 不同于安毅就带着吴庭艳及赵东全一文一武两位大员,丘吉尔身边可谓阵容鼎盛――英国海、陆、空三军的参谋长,供应大臣比弗布鲁克勋爵,以及许多助手、秘书和属员。这些人很快和美国方面对等的人员共同进行协商,使得英、美的战略家能够亲密无间地交换意见,而这种默契,是身为第三国的南华无法享受到的。 美英两国的参谋长们共举行了十二次会议,美国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将军特别想从会议上取得一样东西,那就是就战场上统一指挥的原则达成一项协议,这意味着必须解决不同军种之间统一指挥的问题,也意味着必须解决不同国家的军队统一指挥的问题。 要知道,目前澳大利亚、中东和北非、中国的山东和华北等地,都存在多个国家的军队在一起并肩战斗的情况,究竟谁指挥谁,得拿出一个章程。另外,即便是美国的陆海军之间,也存在领导权的问题。 虽然美国海军对统一指挥原则存在怀疑心理,但是提不出任何有力的反对理由,因此对于马歇尔提交的议案,勉强予以同意。 关于总体战略,马歇尔将军赞成先欧后亚,即先击败德国,再着手解决***。 制定这一战略的原因,是美国海军暂时无法取得太平洋地区的制海权,而在大西洋,美、英两国携手后,即便是***与意大利、德国海军携手,也只能退避三舍,使得陆军可以方便地得到补给。 不过,这一战略,即便是美国陆军内部,也不是统一的。 目前***已经占领了美国的国土――夏威夷群岛,而且随时都可以威胁到美国的本土安全。同时,南太平洋地区的澳大利亚正陷入苦战中,若是执行先欧后亚的战略,这就意味着大多数军队会被调到非洲和欧洲,参与对德国作战,可用于澳大利亚的兵力和物资,将迅速减少。一旦澳大利亚有个什么不测,新西兰也必然不保,到时候美国的整个太平洋战略即陷入全面被动。 但是,必须看到,推行先欧后亚的政策,会使得陆军在争夺相对有限的人力物力的时候,比起海军拥有更大的发言权,于是大多数陆军将领沟通后,都默认了这个战略。 海军对于先欧后亚的总体战略,却存在普遍的怀疑心理。 要知道,美国海军的传统便是防御***的扩张,海军军官们奉命集中力量去攻击一个只能在陆地上击败的敌人,却对珍珠港的耻辱却几个月甚至几年迟迟无法报仇雪恨时,心情无疑是极度抑郁的。 罗斯福本人支持先击败德国再解决***的。因为在他看来,同***相比较,德国本质上具有更大的威胁。目前,英国的形势用危若累卵来形容也不为过,一旦让德国轻松地获得北非和中东地区,集中兵力在英伦三岛登陆,那么,美国就失去了最可靠的盟友,以及前往欧洲大陆的跳板。让德国整合了整个欧洲,最好的结局也就是维持个不胜不败,这是罗斯福不愿意看到的。 相反在太平洋地区,即便日军获得暂时的优势,但想威胁美国本土的安全,依然很难做到的。 毕竟南京和新京威胁着日军的大后方,使其不敢专注于持续在太平洋上向东发起攻击。美国完全可以积蓄足够的力量后,一举将***优势的海军击溃,再把***若蜘蛛网一样严密的防御岛链,割裂的七零八落,逐一收拾,最后的胜利,依然属于美利坚。 在军事协商进行的同时,美国国务院起草的《联合国家宣言》,在内阁讨论通过,随后安毅和丘吉尔都添加了自己的意见,罗斯福也作出了些修改。最后,这份宣言由美国国会审议通过,正式面向汇聚于华盛顿的各国首脑。 该宣言如下: 缔约国赞同美利坚合众国总统、南华国家主席及英国首相于五月四日签署的三国联合宣言所载宗旨与原则的共同纲领,深信各国政府将取得完全的和世界范围的胜利,对于保卫和保障生命、自由、独立,以及不仅在他们本国而且在全世界保卫和维护那些正当的、有可能实现的人类自由、正义和社会安全是非常有必要的,深信现在进行的这场战争,是为了在各地共同保卫人生过像样的生活,抵御力图征服世界的野蛮和残暴的力量,特宣布: 各政府和当局保证使用其全部资源去抵抗轴心国的征服军,并继续这样使用下去,直至这些征服军最后被击败;二、各政府和当局向与本宣言有联系的其他各国政府、当局保证,在军事努力和利用其资源抵抗共同敌人方面实行全面的合作;三、各政府和当局保证继续同共同的敌人或任何一个敌人作战,绝不单独媾和。凡愿与本宣言发生联系的其他国家政府和当局,均有权参加。 宣言向全世界发表后,仅仅一周时间,便有不下于二十个国家和地区在宣言上签字,一时间声势大振。 不过,目前棘手的是自由法国的问题。 现在美国正在竭力拉拢维希政府,而英国却只承认戴高乐领导的“自由法国”。可是,就在《宣言》问世的第三天,少数自由法***队在纽芬兰正南方的圣皮埃尔岛和密克隆岛登陆,让美国政府极为愤怒,这次出兵是在加拿大、英国和美国政府不知道,甚至也不顾三国反对的情况下进行的,戴高乐的突然行动,使得美国力主把自由法国排除在《宣言》之外,最后英国屈服于美国的压力,使得自由法国丧失了缔约国的身份。 代表中国签字的是外交部长宋子文。 宋美龄、宋子文在飞来美国的途中,受到到了极大的惊吓。由于轴心国控制了地中海的制空权,来往美国与中国,所走路线改为南大西洋、非洲、阿拉伯海、印度及驼峰,最后抵达南京。 不过,客机在飞越阿拉伯海时,被日军部署在索科特拉岛上的陆基战斗机盯上,专机在红海口的亚丁机场上空准备降落加油时,被紧急赶来的日军零式战斗机咬上,当时便打得an6客机冒起了滚滚浓烟。 护卫机场的防空炮火,将嚣张的日军战机驱逐走,但客机在迫降时冲出跑道,好在机身皮坚肉厚,问题不大,不过宋美龄却遭遇剧烈的碰撞,身体受创甚是严重。宋子文运气较好,他双手死死地护住脑袋,身体只是简单的擦伤,没有大碍。 美国政府紧急派出了波音307同温层四引擎飞机前往亚丁迎接,安毅也指示,派遣远程护航战机进行护航。 宋美龄在前往美国的专机上,一直沉睡不醒,飞机到了佛罗里达州棕榈滩,安毅和宋氏六兄弟姐妹中的幼弟宋子安前往机场迎接。在美国政府派出的医生护士紧急抢救下,宋美龄的病情有所缓和,宋子文也包扎妥当。在该地停留一天一夜后,一行人改搭安毅的专机前往纽约。 专机于下午两时抵达纽约长岛密契尔军用机场,罗斯福的特派代表霍普金斯迎于机坪,并护送宋美龄住进了哥伦比亚大学长老会医学中心哈克尼斯病房大楼,为了安全与保密,第十二楼全部包下来。 宋美龄出现这种状况,宋子文便取代宋美龄,在《宣言》上代表中国签字。 在宋子文签字前,罗斯福亲自告诉他:作为对蒋夫人英勇表现的鼓励,美英两国政府愿意立即废除在华领事裁判权及其它有关特权。 于是,经过短时间的谈判,一周后中美关于取消美国在华治外法权及处理有关问题条约和换文,由宋子文和赫尔代表两国在白宫签字;同日,中英关于取消英国在华治外法权及其有关条约与换文,依然是由宋子文署名,上述两约通常简称“中美平等新约”和“中英平等新约”。 就在罗斯福、丘吉尔整合国际力量,谋求对轴心国取得政治和军事上的双重优势的时候,中东及北非的局势却迅速恶化。 四月中旬,隆美尔率领德意联军,与亚历山大港登陆的部队汇合后,迅即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发起攻击,他把手里的军队分成两路,南路大军横扫尼罗河下游平原地区,连克达曼胡尔、坦塔、本哈等城,于五月一日攻占了埃及首都开罗。 北路大军,则顺着地中海的海岸线,将伊德库、罗塞塔、巴提姆、达米埃塔等港口城市收入囊中,并于五月四日攻占了苏伊士运河北端的塞得港,与从耶路撒冷及西奈半岛开来的以日军为主力的轴心***队会师。 五月九日凌晨,由开罗城出发的德军一个师,慢吞吞地抵达苏伊士城下,并不血刃就占领了这座盟军刚刚放弃的极为重要的运河城市。 德***队占据苏伊士城后,立即加强了对苏伊士运河的控制,一百九十公里的航道,全部由德军控制。自此,德军事实上圆满地完成了对北非地区的作战,并把西西里岛以东的地中海海域,变成了轴心国的内海。 五月十三日,就在罗斯福与丘吉尔判断隆美尔会停止其前进的步伐的时候,他率领的北非德、意联军,出人意料地出现在埃及与苏丹边境重镇瓦迪哈勒法,经过一番激战后,再次击溃扬.克里斯蒂安.史末资元帅统帅的盟军部队,将英国花费苦心修筑的可停靠大型四发轰炸机的军用机场牢牢地控制在手里。 而在红海的另一边,十五日这天上午,轴心国联军占领了阿拉伯半岛重要城市吉达,并顺势占领了伊斯兰教圣地麦加城。 红海右岸、沙特境内的盟军,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一路向南,溃退到了红海口的亚丁港,此时英国地中海舰队的主力就龟缩在那一片海域。 被日军追得狼狈不堪、由利雅得迁都麦加的沙特王室,不得以再次选择了南逃,一口气退到了汉志山地区,依托那里复杂的地形地貌打游击。连续的作战,整个王室军队已经缩水到九百余人。 盟军在中东地区的实力,几乎被摧毁一空。 在这种极端不利的情况下,罗斯福与丘吉尔再次约见安毅,请求他给予帮助。 几天不见,丘吉尔憔悴了许多,两眼红肿,就像瞪着个大灯泡,再配合着那张浮肿的脸,乍一看颇有些惊栗色彩,相信首相先生出演好莱坞的恐怖片都不用再化妆了。 白宫会议室,早已经临时改为了丘吉尔的指挥部,此刻英美数十位将军围在大型作战沙盘前,吵吵嚷嚷。 会议室一旁的小客厅里,一脸倦色的罗斯福坐在轮椅上,右手拿着放大镜,远远地看着悬挂在墙壁上的大幅中东及北非地图。听到身后沉稳的脚步声,他转过头,看到是安毅,勉强一笑: “亲爱的安,很高兴你出现在白宫!这次邀请你过来,是想和你谈谈归还中国文物一事......昨天晚上,我和丘吉尔首相经过商议,认为美国和英国境内各博物馆里所展览的中国文物,属于不正义的东西,与我们现在从事的战争格格不入,因此决定:把这些文物转交给南华政府! “不过,现在有一个棘手的问题,随着地中海空域完全被轴心***队控制,而欧洲大陆已经全部成为轴心国的牧场,由美国、英国境内将这些物品空送回中国,会非常困难。因此,我们想请你派出空军,暂时***一下北非及中东地区的领空。时间不长,或许一周时间即可......” 安毅微微一怔,揣摩罗斯福此番话的真意。 随着北非及中东相对平衡的局势被轴心国的入侵所打破,现在控制这片地区大局的,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日不落帝国。 南华政府在中东及北非政局中,已经拥有越来越重要的话语权。 作为样板,南华一手扶持的波斯政府运转良好。 礼萨.汗让出王位后,默罕默德.礼萨.巴列维出任波斯国王,换了一班在南华接受半年公务员培训的官员出任首相、宫廷大臣、国防大臣、内政大臣等职务,继续推行礼萨.汗的宗教改革等措施。 按照协约,目前南华每年向波斯王室提供五千万华元的款项,以弥补波斯在胡齐斯坦地区油田的损失,同时还通过合资、联营等方式,帮助波斯建设矿山、工厂、百货公司,修建公路,以改善各地的交通状况,同时提供农业科技方面的帮助,杂交水稻开始在波斯北部的水网密集地区种植,南华推行的向沙漠要良田的垦荒农庄,也陆续在波斯各地建设起来,极大地提高了波斯的粮食储备。 由于南华军队驻扎在边境地区,帮助波斯抵御来自苏联、土耳其的威胁,现在正在受训的三个师的波斯军队,主要作用是维护地方治安。新的波斯军队从组建开始,便完全照搬了安家军的模式,主张军民关系是鱼与水的关系,驻军必须主动帮助民众修桥铺路,为孤寡挑水和维修房屋,得到民众交口称赞,波斯王室的地位得到了极大的巩固。 波斯的现状,对于中东其他国家,拥有巨大的吸引力。 自从开罗受到轴心***队的威胁后,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巴勒斯坦、外约旦、卡塔尔、阿曼等国王室和***政府,纷纷迁往德黑兰,一方面就近考察波斯的政治、经济运行情况,一方面争取得到南华政府的承诺,帮助其建国。 结合这几天的战报,安毅隐约明白了罗斯福的真实用意,他微笑着走到满怀期待的美国总统身边,正视着这位老人的眼睛,用无比真诚的语气说: “富兰克林先生,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此前我们在营救菲律宾军队时所表现出的善意,难道还不能证明我们之间的友谊吗?对于贵国和英国归还我们失去多年的文物,我自然举双手欢迎,不过我还是想知道,派出空军***北非和中东地区领空的真正原因,好吗?” 罗斯福叹息一声,回过头,看向从地图旁边大步走来的丘吉尔。 丘吉尔一反桀骜不驯的姿态,神色凝重地对安毅说: “韦维尔将军率领的中东部队,被轴心***队压制在苏伊士运河以南、西奈半岛南部的阿布宰尼迈、瓦迪费兰、图尔及沙姆沙伊赫等地。虽然西奈半岛的提赫高原及凯瑟琳山地区,易守难攻,占有兵力优势的轴心***队暂时无法攻克,但由于德国空军抽调大批战机进入北非和中东作战,轴心国已经拥有了该地区的制空权,使得我们的海军无法深入苏伊士湾及亚喀巴湾,营救军队。 “目前,近二十万盟军挤在这片不足一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补给已经出现严重的困难。而皇家空军要同时应对德国在不列颠、直布罗陀和北非及中东地区的作战,根本无法再抽调多余的战机维持西奈半岛的制空权。 “安将军,我们非常需要新生力量代替皇家空军控制红海空域,只要给我们的海军一周左右的时间,即可把所有部队安全撤离西奈半岛。换言之,我们非常需要您的帮助,我最最亲爱的盟友!” 安毅皱了皱眉头,仰头观看中东及北非地区地图,沉吟了许久,才打破沉默:“恕我直言,若要控制红海地区空域,那么必须在阿拉伯半岛中、东部地区修建足够多的军用机场。在占领波斯湾沿岸地区后,我即派遣陆军,深入大漠,先后攻占了利雅得、布赖代、哈伊勒等地,可惜以上地区,都被日军烧成了白地,到处都是裸露在外的尸骨,仅仅收拾废墟,掩埋干尸,就累得我们的军队几乎动弹不得,更不要说修建机场了。 “尤为关键的是,驻守这些地方的日军,并没有完全被歼灭,有少股部队逃入了茫茫沙漠中,与我们捉迷藏,冷不防就会跳出来打冷枪,由始至终,我们都未彻底控制阿拉伯半岛的中东部地区。若是要在以上地区修筑机场并派军防守,没有个两三万的军队,无法做到,我们的后勤压力会非常大! “最后,德国及意大利空军,在北非及中东地区起码投入了上千架战机,也就是说,我们起码要投入两倍以上的数量,才可以彻底驱逐德军战机。而爆发如此规模的空战,我方与轴心国控制的叙利亚、土耳其等边境地区,说不一定就会爆发大的陆地战争。 “因此,我有一个条件:若是我方出面解决了此事,我希望未来英、美承认我们在波斯湾的特殊利益!” 罗斯福与丘吉尔对视一眼,均不明白为何安毅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要知道安毅提及的那片地区,到处都是沙漠和戈壁,尤其是波斯湾西海岸沿岸大多数地方,连个绿洲都没有,号称生命禁区。 由于自二十年代以来,各国在中东勘探石油遭遇连续的失败,现在阿拉伯大多数地区还是以部落的形式存在,可谓一穷二白,主要是靠渔业和工商过活,这样的不毛之地,究竟拿来有什么用呢? 安毅见罗斯福与丘吉尔陷入沉思,不由一凛,心说自己还是心急了点,罗斯福和丘吉尔会不会从中发现端倪? 他心念一转,又补充道:“波斯湾我必须控制在手里......现在南华已经拥有三百万犹太裔移民,我答应过犹太复国组织,战后在中东帮助他们复国,犹太人要求我们在中东地区必须拥有一片领土,有能力就近照顾他们,以威慑那些阿拉伯国家,减少对他们的敌视。 “自抗战以来,犹太人向我们提供了大量的资金、物资和技术,于情于理,我们都必须完成所作承诺!当然,那些沙漠地区,对我们也不是全无用处,我们准备统一规划,在两河流域建设层层的抽水管道,将阿拉伯河的河水引到干涸的沙漠地区,不行再斥资建设海水淡化处理厂,那些沙漠和戈壁,有了水源,很快就会变为良田。” 丘吉尔嘴角翘了起来,觉得安毅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不过这样也好,建设如此庞大的工程,再强大的国家经济也会被拖垮,到时候大英帝国再利用亲英人士在阿拉伯地区煽动民族仇恨,英国势力就可以重返中东。 而对于罗斯福来说,谁控制中东都无所谓,反正美国的势力,从来没有染指过那里,因此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ok!” 丘吉尔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不过这分明与《三国宪章》的精神抵触,不知道你如何处理?” 安毅笑道:“随着中东及北非的先后沦陷,现在那些部落的王室及政府成员,大多已由开罗转移到了德黑兰。我已经决定,在阿拉伯海沿岸及汉志、鲁布哈利等地区,帮助这些阿拉伯人建国。我们会承诺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甚至免费帮助他们建设完善的工业及农业体系!当然,某些国家会做出一些牺牲,但在当前团结一致抗击轴心国的大背景下,我认为这不过是小问题,你们觉得呢?” 罗斯福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能够解救出被轴心***队包围的盟军,什么条件都是可以商量的。美英就总体战略达成一致后,陆军总参谋部正在酝酿向英国本土派遣援军,一边进行训练,一边就近防御德国有可能发起的登陆作战。 此外,美国还准备派出舰队,由大西洋进入印度洋,攻击马达加斯加岛及周边地区,以吸引日军从太平洋地区抽调援兵,减轻澳大利亚面临的压力。 按照美***政高层的构想,一年后美***队才有能力在北非发起反击,理想的登陆地点是法属西非的达喀尔,用一到两年时间,把战火燃烧到利比亚边境,逐步收复利比亚、埃及、中东等地,再伺机在欧洲大陆登陆。 而所有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保证有充足的盟***队与轴心***作战,而不是把匆匆编成、严重缺乏训练的美军投入到残酷的消耗战中去。 “安,我答应你的条件,战后中东地区的重建,将主要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可以签订一个协定,我想这应该表明我们的诚意了!” 罗斯福说到这里,再次把话题转了回去:“安,不知道你准备动用多少战机,用来控制红海及西奈半岛的领空?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完成战机的集结?” 安毅脸上恢复了严肃,凝神思考了一下,道: “正如我先前分析的那样,怎么也得动员两千架以上的战机,至于时间,我只能说尽力,一般一周足够了,在此之前,或许西奈半岛上的盟军,等忍受一下饥饿的煎熬......总统先生,现在情况极为复杂,南华与德国的大战,有可能会因此而爆发......我想请你作为主婚人,出席我的婚礼,随后我就和新婚妻子一起,归国指挥作战。你意下如何?” 罗斯福脸上浮现笑容:“安,祝福你!我一定会准时出席!我想归还的那些文物,就以贺礼的形式送出吧,这样大家面子都过得去。你说呢,温斯顿?” “这样很好!” 丘吉尔有求于人,因此放下了一贯的高姿态。而且他有个私心,如果能让德军和南华军队对掐上,那么英军在阿拉伯半岛南部及东非的境地就会迅速好转,英***队说不一定可以从中渔利,一旦德国和南华两败俱伤,英***队就可以北上收复失地,届时一切协议都将推翻重来。 在国与国的关系上,能够拥有话语权的只有实力。丘吉尔已经开始想象南华军队在轴心国联军的打击下,一溃千里的景象了,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看向安毅的眼神,多了几丝嘲弄。 ~~~~~~~~~~~~ ***:这章应该是二合一章节吧? 月中了,天子泪眼蒙蒙,拜求推荐票、订阅和***支持!谢谢您! 第一八一五章 又一场婚礼 第一八一五章又一场婚礼 轴心***队在取得北非及中东作战胜利后,德国的势力达到了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高度,希特勒的声望空前高涨。 针对美国、英国、南华三国发表的《三国宪章》及此后二十余个国家署名的《联合国家宣言》,希特勒召集意大利和***使节,再加上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匈牙利、南斯拉夫、希腊、挪威、芬兰、土耳其、丹麦及***控制的傀儡国家的外交官员,也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签约仪式。 新的《轴心条约》规定:所有轴心国家共同进行战斗,直到赢得胜利为止;未经一致同意,任何缔约国皆不得单独停战或媾和;战争结束后,德、意、日三国当密切合作来建设一个公平合理的世界。 条约还明确了德国、意大利和***的作战地区,以及最终目标,指出分别在亚洲、欧洲、非洲及大洋洲取得胜利后,德、日联军将携手攻占美国、加拿大、墨西哥地区,而德、意联军将攻取南美地区! 随着这份充满野心和杀气的《轴心协约》签订,希特勒已经不满足于现在的成就。在他看来,在征服了巴尔干、中东和北非后,下一个作战目标必须是苏联。 进攻苏联有几个原因:其一,苏联的陆地与德国接壤,不用跨过大海,只需动用陆军和空军,而这对德国而言,正是扬长避短; 其二,美国和英国正在与苏联勾勾搭搭。德国的情报人员汇报,美、英的外交人员频繁出入克里姆林宫,极有可能与斯大林达成了某种协议。想想苏联部署在边境线另一侧的重兵,不排除其有随时发难的可能。与其在敌人进攻时防守陷入被动,威胁到波兰及捷克工业区的安全,还不如先行发难,把战火燃向敌人的腹地,掌握主动权; 其三,苏联现在正处于内战中,此时德国突然发起进攻,有一定的隐蔽性和突然性。苏军于一月份发起收复乌拉尔及西伯利亚的战役,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随着战线的拉长,后勤乏力,苏军各路人马皆陷入被动,尤其是喀山,宛若一块吸铁石,吸引了大约五六十万苏军。目前,远东共和国正在进行一些战线发起反攻,短时间内东线的苏军不太可能抽调回西线; 其四,英国目前已筋疲力竭,而美国刚刚武装起来,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内不大可能开辟一个第二战场,因此必须抓住时机在东线进行打击,作为波兰战役的继续和扩展。希特勒毫不怀疑苏联的软弱,因为已经有两件事明白无误地证明了这一点:一是苏联在芬兰可耻的失败,二是在德国入侵巴尔干半岛、土耳其加入轴心国威胁到苏联的传统势力范围时,苏联只敢提出口头警告,而没有付诸任何实质性的行动。 其五,苏联的存在,从某种程度上给了英国继续抵抗的信心。一旦德国以优势的陆军和空军,击败苏联,则德国不仅大大拓宽了自己的战略纵深,获得了一个粮食供应的永久来源,而且也打击了英、美等国的幻想。把苏联的领土纳入版图后,整合了整个欧洲资源的德国,拿下英伦三岛、亚速尔群岛,使得美国丧失登陆欧洲的跳板,指日可待。 除了这些理由外,希特勒一直对消灭布尔什维克主义念念不忘。他在二十年代的自传《我的奋斗》中这样写道:“我们是国家民族社会主义者,要自觉地改变战前对外政策的方针,消除德国长期以来在南欧和西欧的目标,并把自己的目光集中到东方......但当我们今天说到欧洲的新领土时,首先指的就是苏维埃俄国及其所控制的仆从国。” 在近期的纳粹党高层会议中,希特勒宣称:“布尔什维克主义者从来不是而且永远也不会是我们的朋友。即将开始的战斗是一场斩草除根的战争。如果德国不是用这种精神行事,它固然可以把敌人打败,但是今后三十年内他们还会东山再起,与德国为敌。” 一周前,希特勒在与纳粹党第三号人物海德里希会谈时透露:“俄国的辽阔幅员有无尽的宝藏。德国即使不能占有它,也必须至少从政治上和经济上利用它。做到这一点,德国就能够对整个世界提出胜利的挑战。” 此外,由于进攻西欧、南欧及中东、北非的连续胜利,德军最高统帅部及海陆空将领普遍认为现在德国已处于军事鼎盛时期,时机极为有利。陆军元帅勃劳希契在秘密觐见希特斯时宣称,德国将会在四到六周内用不到一百个师击溃俄国部署于其西线的五十到七十个软弱无力的师,他建议中东和北非作战结束后,应立即投入反苏战争。 为了彻底统一军队思想,确定下一步的主攻方向,五月十六日,希特勒在狼穴与德国陆军总参谋部及最高统帅部的将军进行协商。 德国人的严谨是举世闻名的,他们在希特勒面前,进行了一系列军事演习和图上作业,来证明战争的可行性。谁知道事与愿违,结果推演下来,大多数将校感到若是对苏联发起进攻,会有空间及人力上的困难。 所谓空间上的困难,是指苏联的地理环境对作战极为不利。继前年两国瓜分波兰后,去年苏联先后吞并波罗的海三国及占领芬兰南部地区,德、苏两国的边境线逐渐确定,它始于梅默尔的波罗的海之滨,沿旧东普鲁士至立陶宛边界延伸,接着向西进入波兰,形成一个突出的弧形地,然后向西绵延到布列斯特至里托夫斯克,接着继续向南延伸,直到匈牙利边境为止,这条边境线全长七百多公里。 而乌克兰至罗马尼亚边界沿普鲁特河至黑海,长约四百五十公里。最后,土耳其在外高加索的格鲁吉亚和亚美尼亚有狭长的边境线,这些都可以作为主要突击方向。 在苏联境内,其欧洲部分西部的中央地带,也即是布列斯特至里托夫斯克边界东南,有一片南北宽约一百五十英里,纵横三百多英里的辽阔沼泽地区,这就是普里皮亚特沼泽地,此处缓缓的河流纵横交错,不计其数。除了堤道上修了一两条公路外,该地区的通道寥寥无几,有些地方林木茂盛,成为坦克、装甲车和摩托车辆的天然障碍。 在普里皮亚特沼泽地以北的白俄罗斯地区,尽管情况要好得多,但也有问题。这里有通往明斯克、奥尔沙、斯摩棱斯克与莫斯科的直达交通线,在奥尔沙与莫斯科之间,道路两侧地形开阔,又无河川障碍,被称之为奥尔沙陆桥,它是通向莫斯科的大门,是西德维纳河和第聂伯河两道水障之间的道路。德国士兵先要通过公路,穿越五十五英里多长的茂密林带才能达奥尔沙陆桥,这些林间公路将使部队像通过漏斗孔似的,把队形拉得很长,无法组织防御和进攻。 波罗的海地区,有几条公路由东普鲁士经波罗的海国家通往列宁格勒,但是公路质量极差。除涅曼河、大纳尔瓦河外,还有许多沼泽地带和茂密的森林,让人望而生畏。列宁格勒与莫斯科之间的瓦尔代丘陵及其周围地区,林木茂盛,沼泽遍布,不利于装甲部队行进。 将领们还提出,苏联腹地是个漏斗形,突破得越深,正面就越开阔,开始时的一千三百英里锋面将迅速扩大到两千甚至三千英里。除非苏军在贝帕斯湖―明斯克―基辅一线以西的边界附近被歼灭,不然德军没有足够的力量扼守深入腹地时不断加宽的正面。 后备军总司令弗洛姆谈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在一片辽阔地区向六七百万人、近百万匹马的部队进行补给,会非常困难。何况,这个地区公路寥寥无几,铁路不能直达,因为苏联人的铁轨比德国和中欧国家使用的都要宽。 另外,现在部队后勤状况不佳,刚刚结束的中东及北非作战调用兵力虽然不多,但连续的作战消耗了巨大的物资,目前坦克、装甲车及摩托车辆奇缺,虽然占领了产油地利比亚和埃及,但要转化为燃油还需要三到五个月,库存油料仅仅能支撑半年使用,由于缺乏天然橡胶与合成橡胶,轮胎也成了问题。 通过这番推演,陆军总司令勃劳希契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威风八面的国防军,竟然存在这么多问题。他想了想,问道:“我的元首,请问空军是否有能力同时支持西线、东线和南线三线作战?” 希特勒犹豫了一下,看向戈林。戈林立即回答:“没问题,如果对苏战争不拖长的话,空军就能在三条战线上作战!” 勃劳希契皱了皱眉头,沉默下来。 陆军参谋长哈尔德上将发言说:“若是要进攻苏联,那么中央集团军群的主要突击方向,就应该是莫斯科,不能有半点儿含糊,同时两翼还必须配备有强大的装甲部队,以应付来自波罗的海或乌克兰的侧翼攻击。” 希特勒自信地一笑:“对苏战争的目的,是保卫帝国领土不受天空和陆地的攻击,保护柏林及西里西亚的工业区,这就需要距离与纵深,使得粉碎后的苏联成为一些非武装的社会主义行省,自波兰边境到伏尔加河,全由德国人驻防和统治。伏尔加河以东的原始土地,冰冻的西伯利亚,则留给疲弱的远东共和国,以作为和南华共和国的缓冲。我们要确保,从欧亚大陆的任何地区,没有轰炸机能够飞到德国。” 随后,希特勒进一步补充道:“根据我的推测,战争开始后,苏联会死守波罗的海与乌克兰,因为那里有海港,在经济上至关重要,而对于中部,斯大林会慷慨相让。因此,中央集团军群的装甲侧翼,要准备向北进入波罗的海,向南进入乌克兰。” 看到希特勒主意已定,将领们齐声赞扬,称这是一个伟大的计划,而勃劳希契及哈尔德在保留自己意见的基础上,听从希特勒的指示,迅速开始制定作战计划。 五月十九日,希特勒以德国武装部队总司令的名义,发出了新的作战指令――巴巴罗萨计划。 按照计划要求,德国武装部队必须在准备对英战争结束之前,以一次快速战役,彻底击溃苏联,准备工作必须于下月十五日以前完成。 在希特勒主动制定的这份计划中,进攻苏联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首先用突然袭击的方法,消灭苏联西部军区的军队,然后在空军的掩护下,以坦克部队为先导,长驱直入,向苏联腹地进攻。 欧洲方向,进攻路线分南、北、中三路,北方集团军群共计二十九个师,在以一千多架飞机的掩护下,由东普鲁士出发,经德文斯克、奥斯特洛夫,直取列宁格勒; 中央集团军群共五十一个师,在一千六百架飞机的掩护下,由华沙以东出发,经布列斯特、明斯克、斯摩棱斯克,向莫斯科进攻; 南方集团军群共六十三个师,在一千四百架飞机的掩护下,在卢林堡至多瑙河口地区展开,向基辅进攻,然后向顿巴斯进击。 亚洲方向,土耳其集群共十六个师,同时辅以四十个土耳其旅,在一千一百架飞机的掩护下,越过边境,进入苏联的外高加索各加盟共和国,第一时间抢占苏联最重要的产油区巴库油田。 第二阶段,各集团军群进攻苏联的后备军,占领阿尔汉格尔斯克、斯大林格勒和阿斯特拉罕,这一地区将成为德国的东部边境。 这是希特勒一手指导制定的宏伟计划,就连海德里希也被排除在外。计划只印了九份,三军各一份,由司令官收藏,其余的则保存在最高统帅部。希特勒指示,参与这一机密的军官人数要尽可能少,不然,准备工作就会有泄露的风险,在政治上和军事上导致最严重的后果。 ...... 五月二十一日,中国农历庚辰年辛巳月甲子日,二十四个节气中的小满,历书上说这一天适宜嫁娶、纳采、祭祀、祈福、出行等等,属于黄道吉日。 洛杉矶,艳阳高照。 中午十二点,安毅在假日酒店设宴,款待国内外嘉宾。 就在三个小时前,安毅与林晓彤、林晓冉姐妹办理了结婚证。为了避免与美国法律抵触,安毅随行中的一名政府官员,得到了新京民政部门的授权,出具了具有法律效应的结婚证明。随后,衣冠楚楚的安毅,陪同身着素白婚纱的两女,由五十辆轿车组成的豪华车队,围绕洛杉矶城游行一周,期间在圣莫妮卡海滩、好莱坞、玫瑰山等地拍照留念,美亚传媒三大电影公司调动了精兵强将,全程拍摄婚礼盛况。 返回酒店后,安毅秘密接待了犹太人共济会派来的祝贺代表梅厄夫人。 三十年代的美国犹太人,处境并不太好。在国外,德国自希特勒上台之初便开始打击犹太人,在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对犹太人进行大规模的、自上而下的、无孔不入的迫害,与此同时,美国国内也掀起了一股排犹潮。 三十年代经济危机的爆发,为国际反犹主义提供了温床。由于犹太人在城市及金融事业中有着特殊的地位,许多美国人把美国经济衰退的责任推到了犹太人身上,比如汽车大王福特便一直不遗余力地鼓吹犹太人有利用其经济上的领先来统治世界的野心,各州的政治家也愿意把责任推到犹太人身上,因此无数的反犹团体在美国诞生,袭击及暴力侵犯犹太人的事件层出不穷。 大多数美国犹太人,因为害怕失去工作,不想因为反对国内外的反犹暴行而暴露自身的犹太人身份,于是只能私下承认自己是犹太人,但在公共场合,他们通过改变自己的名字,使其听起来不像犹太人的名字,以此来掩盖犹太身份。好莱坞电影业的犹太巨头,有能力通过其制作的电影来代表犹太人影响美国人民,但他们相信审慎胜于愚勇,不愿做无谓的牺牲,甚至美国犹太人在捐款救援犹太同胞的同时,也一直担心反犹主义者攻击他们为奸商,只能私下进行。 因此,实际上,三十年代的犹太人共济会,在美国还属于秘密的地下组织,不太敢公共露面,这也是安毅抵达美国一个多月,没有拜访犹太人共济会领袖的重要原因。 这次借着婚礼庆典嘉宾云集的机会,梅厄夫人赶到了洛杉矶,在向安毅致以新婚的祝福后,提出了在下一轮对日作战中,让新近已经由团扩编为师的犹太人部队,为南华作战的请求。 安毅没有拒绝,称这个“犹太师”完全按照安家军的标准训练,随时都可以派上战场。不过,现在“犹太师”的师、团长全部为南华将校,只有营长以下才有部分犹太裔指挥员,他请共济会派员派有经验的将校前往,暂时担任副职,等将来指挥技巧成熟后,即将部队全部交给犹太人管理。 梅厄夫***喜过望,表示近期就会解决此事,称不出意外的话,共济会将派出犹太复国主义执委会主席和犹太代办处执委会主席戴维.本.古里安会前往南华学习统率这支被寄予无限希望的部队。 与梅厄夫人夫人会谈完毕,婚礼庆典的时间差不多快到了。 安毅告歉离开,在酒店会议大厅,会见了陆续赶到的美国总统罗斯福及夫人安娜.埃莉诺、英国首相丘吉尔、南京政府外交部长宋子文、希腊国王乔治、南斯拉夫国王彼得等身份显赫的政要,待所有重量级嘉宾到齐后,便由专人将大家送到马上就将举行婚宴的宴会厅。 十二点钟声敲响,婚礼奏鸣曲也开始在酒店宴会大厅的音响系统中传来。 随着酒店附近的喜庆礼炮响起,安毅左手挽着林晓彤,右手挽着林晓冉,在一群小朋友的簇拥下,踩着红地毯步入宴会大厅,走上了中间的主席台,接受亲友们的祝福。 宴会大厅里,座无虚席,酒店外面及附近的广场上,摆着五百多张酒桌,美国各界代表四千多人出席安毅的婚礼,盛况空前。 婚礼司仪是主演《乱世佳人》的费雯丽,作为美亚传媒下面三大电影公司之一的闪电电影公司的签约演员,她自然清楚新人的分量,因此在主持的时候,时而谈笑风生,俏皮打趣,时而严肃认真,言辞间充满诚恳与祝福。 当坐着轮椅的罗斯福,在夫人安娜.埃莉诺推动下出现在主席台上时,全场轰动。 罗斯福以主婚人的身份,祝福安毅与双胞胎姐妹白头到老,早生贵子,随后罗斯福即兴发表了一通演讲,阐述了美国与南华友好的积极意义,表示将在总统任期为,继续推动两国关系高速发展。 整个婚礼仪式进行了四十分钟,许多美国人对这种东西合璧式的婚礼感到惊奇,而大多数未婚的华裔青年则对这种婚礼形式非常羡慕,准备以后也照单办理。 婚礼结束后,安毅的这次美国之行便算是圆满完成。 由于世界局势紧张,安毅没有在洛杉矶多做停留,陪同罗斯福、丘吉尔等人回到华盛顿后,便与两位新婚妻子一起,还有代表团一行,乘坐专机归国。 历史,掀开了新的篇章。 ~~~~~~~~~ ***:谢谢,求订阅和***! 第一八一六章 新婚燕尔 第一八一六章新婚燕尔 五月二十一日,南华政府对外宣布: 有鉴于蒋夫人的专机在亚丁为日机所伤,为确保统帅安毅归国安全,自五月二十二日开始,在中东、北非及红海海域设置禁飞区,直到安毅的专机平安回到新京为止。届时,南华空军将派遣三千架新式战机进驻中东各大机场行警戒任务,在禁飞令未解除前,以上地区非南华的战机皆不能起飞,否则即视为对南华的挑衅,一律予以击落! 在此之前,法国和德国归还的中国文物,已经悉数运抵南华,周崇安及访欧代表团一行随着最后一趟运送文物的专机归国,尹继南留在柏林善后,继续与德国洽谈经贸合作事宜。 到目前为止,尹继南并不知道德国已经开始启动巴巴罗萨计划,希特勒连续向南华下了天然橡胶、合成橡胶及钨、锡、锑等战略物资的订单,统一用黄金进行结算。 尹继南收到安毅的电报后,非常惊讶,搞不懂自己这位大哥,为何会冒着触怒德国的危险,提出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不过,对于安毅的命令,他一向不懂得拒绝,因此只能硬着头皮去总理府见希特勒,以免德国元首做出过激的反应。 希特勒原本就对安毅公然出席美、英、华三国首脑会议感到无法接受,现在再听闻这样杀气腾腾、无异于打德国脸的要求,恼火不已。 但是,当希特勒看到南华方面参与执行禁飞任务的战机数量,还有从中东传来的安家军在波土、土伊、叙伊边境线附近集结的消息后,便明白若是在北非及中东地区与安家军空军展开较量,那么陆地的战争也将进入倒计时,刚刚制定不久的巴巴罗萨计划极有可能就此夭折。 由于苏联漫长的国土,大多数皆处于温带大陆性气候及亚寒带针叶林气候区,春夏秋三季加起来仅有半年多一点,漫长的冬季,将把整个苏联变为一片冰雪的世界,拿破仑远征俄罗斯,便是惨败于这种极端严寒的天气。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从六月中旬或下旬发起攻势,时间上已经不太宽裕了,如果因为与南华开战而耽误巴巴罗萨计划的执行,那么就只有明年春夏之交再有机会,而到时候说不一定苏联已经彻底解决了远东共和国,完成了国家和军队的统一,其庞大的部队将云集于国土西线,德国最好的作战时机也将失去。 在这种情况下,希特勒强压心中的愤怒,简单地与尹继南交流了几句,便告诉尹继南自己还有会议需要出席,吩咐机要秘书布吕克送客。 离开总理府时,尹继南心中一阵哀叹。 随着德***队取得越来越大的成就,希特勒也越来越骄纵,从其目空一切的表现看,其内心恐怕真把他当做了德意志的救世主。连续的冒险皆获得成功,希特勒已经开始自恋地以为他的决策才是唯一正确的,根本不需要别人参谋。 在这种情况下,尹继南几次建议德国应先拿下英伦三岛再进行东线战事,希特勒皆未听进去,反而由于这种分歧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疏远。 不过,细细揣摩也可以理解,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随着南华与***全面开战的可能越来越大,德国必须在南华与***之间做出选择。 现在***所起的作用,明显比南华重要,他们的军队分别在欧亚战场与德国配合,若非德国需要南华方面代为解决有色金属、桐油、猪鬃等战略物资的补给,恐怕早就翻脸了,现在两国也仅仅能维持个正常的贸易往来,而无法再谈什么友谊。 尹继南回首眺望巍峨雄壮的总理府,心头升起一丝难言的悲哀。从近期德***队的部署来看,要不了多久德国便会入侵苏联,若是无法迅速获得胜利,德国将陷入两线作战的泥潭,仅仅物资消耗就会把德国拖垮。不过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也没办法阻止,于是决定处理完善后事宜即刻归国,毕竟***还有许多政务等着他处理。 下个月上旬,连接***首都库伦及中亚铁路网络的库里复线铁路(库伦至里德)即将全线通车,届时由中亚的里德(前列宁诺戈尔斯克城)乘坐火车前往库伦,即便是普通的客运列车,也只要四十小时即可抵达目的地。 如果是不需每站都得停靠的货运列车,跑完这段铁路时间可缩短到二十四小时。有了铁路庞大的运输量,***与中亚、西伯利亚、西亚及印度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对于强化安家军的统治,有着积极的促进作用。 尹继南作为***省省长,同时身为南华中央委员会委员、军委副主席,届时必须得出席通车剪彩仪式。 此前,***境内的库伦至乌得、库伦至克鲁伦、克鲁伦至巴伦泊以及库伦至各矿区的铁路,大部分均已修通。 这两年来,***的工业发展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仅仅是能源业便有巴嘎诺尔煤矿、沙林格尔煤矿、新乌斯煤矿、塔温陶勒盖煤矿及柴达木诺尔煤矿建设成功,月产原煤近两千万吨,同时配套的煤化工厂具有焦炉煤气、焦油、粗苯的处理能力,产品包括精制焦炉煤气、苯类、萘类、酚类、喹啉类、油类、古马隆、硫酸铵、咔唑、蒽醌、沥青焦、炭黑系列产品等五十余种,广泛应用于建筑、医药、农药、塑料、轮胎、染料等领域。 钢铁生产方面,库伦北面二百四十公里的色楞格钢铁基地以及库伦东南三百公里处的克鲁伦钢铁基地,由于靠近铁矿产区,又兼有丰富的煤炭支持,从一投产就迸发出巨大的发展潜力。由于这里技术保密相对容易,全部采用纯氧顶吹转炉炼钢法,短短的两年时间,已经可月产钢铁50万吨,极大地支持了***的军事及工农业建设。 除了钢铁及煤化工业外,***的有色金属冶炼业发展也极为迅速。 ***额尔登特铜钼矿、查干苏布格拉铜矿、奥云陶拉盖铜矿及配套的金属冶炼厂已经投产,月产粗铜10万吨、钼精矿500吨、黄金1.8吨左右,大大充实南华国库之余,也基本上解决了南华用铜方面的困难。 此外,查布铅锌银矿、图木尔廷敖包锌矿、宝日温都尔萤石矿、别尔和萤石矿、哈日艾拉格萤石矿、塔福德金矿、保罗脉金矿、布木巴特岩金矿等也正在投入建设中,相信随着铁路的开通,***经济的腾飞指日可待。 就在尹继南怏怏离开之际,希特勒正站在总理府临近大街的玻璃背后,观察着尹继南萧瑟的背影。 希特勒一世枭雄,情绪很难被感情所左右。他明白尹继南对他是善意的,但更清楚,整个德国包括他自己,都被绑架上了战车,只能不断向前,无法选择后退。他没有向尹继南发火,一方面除了朋友的因素外,另一方面,则有他对当前战略的判断: 一旦南华在北非、中东及红海海域搞什么禁飞区,必然会吸引世界各国的眼球,自己正好借机调兵遣将,以掩饰在苏联边境附近的军事调动和部署。当然,在对外宣传时,口吻不妨强硬一些,在军政官员接见媒体记者时,大可表示对南华的挑衅忍无可忍,将集结部队予以强有力的反击,等到进攻苏联的枪声打响,全世界都将意识到被骗了, 当然,希特勒也担心英国有可能借此机会撤走其西奈半岛的军队,但他认为随着中东和北非战事的结束,目前连战连败的盟军已经不足为惧,只要隆美尔率部坐镇,哪怕是逃走也不足以影响大局。 日军大本营倒是对中途截杀从美国归来的安毅,充满了兴趣,可是面对南华空军对外宣布的出动的战机的数量,接到“派出战机中途拦截安毅专机”命令的印度洋方面军司令官中村孝太郎大将沉默了。他心情沉重地指示索科特拉岛的日军遵照大本营的命令办理,然后就对这个部署在亚丁湾与阿拉伯海结合处的军事基地不管不顾,任其自身自灭。 ...... 五月二十二日上午,安毅的专机抵达亚速尔群岛的英雄港。 亚速尔群岛位于欧洲大陆以西一千六百多公里处,距离美洲大陆三千二百公里,这些岛屿林木茂盛,风景宜人,素有“人间天堂”的美誉。亚速尔群岛原本为葡萄牙所有,但是自去年德国在法国取得决定性胜利后,美国担心葡萄牙会倒向德国,于是果断派兵占领了这片死火山岛,这样即便是英伦三岛失陷,美国也拥有一个前往欧洲的跳板,又或者说是抵御德国入侵的大门。 亚速尔群岛地势崎岖,山林隽秀,湖多清澈,地热资源丰富。自哥伦布时代开始,亚速群岛一直占着地理优势,首先是欧洲探险家们前往新大陆的停靠站,本世纪初,成为首架飞越大西洋的飞机的燃油补给站,各个岛上尽是肥沃的农田、闪耀的湖泊、让人驱除劳累的温泉和如诗如画的乡村。数百年来,岛上居民靠捕鱼和耕种为生。 作为后世欧洲最有名的旅游度假胜地,安毅把自己的新婚蜜月的第一站,定在了亚速尔群岛。 当然,这只是冠冕堂皇的说法,实际上却是尽可能地滞留不归,以延长红海海域的禁飞时间,便于英国皇家海军在安家军空军的保护下,把西奈半岛上的盟军悉数撤出来。 丘吉尔对于安毅玩的花招目瞪口呆,原本在他看来,只要南华空军的战机在红海上空与德国的战机对上,地面战争的爆发将不可避免。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南华方面竟然会用这种通电威胁的方式,来使得轴心***队迎难而退,原本美妙的从中渔利的打算,落得一场空。 身处亚速尔群岛,安毅却自得其乐。英雄港位于特塞拉岛的南岸,这座港口城市始建于十六世纪,卵石铺就的道路,遍布街头巷尾,充满了异国情调。由于时值战争期间,特塞拉岛事实上成为了一座军事堡垒,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 安毅下榻在美国华青社开办的假日连锁酒店,这座酒店位于港口南部延伸向大海的半岛山上,由独立的二十四栋别墅构成,安毅一行占用了其中的六栋。 由于美军严格的入港审核制度,特塞拉岛几乎被经营成了坚固的堡垒,非常安全。安毅没有化妆,带着林氏双姝四处闲逛,第一站便是悠闲地坐在古老广场的咖啡馆里,啜饮着浓咖啡,看着远处海岸巡弋的美国巡逻快艇,几名无所事事的当地葡萄牙裔家庭主妇,和咖啡馆里休假美军水兵及飞行员亲密交谈,悠然地享受着生活。 喝完咖啡,安毅带着两位新婚娇妻,离开热闹的城区,往更远些的地方走去,远远地便看到大西洋岸边的峭壁耸立,岩石嶙峋的海边,空无一人。 三人在侍卫的保护下,来到了峭壁的制高点上,俯瞰海岸边的风景,只见黑色的火山熔岩,犬牙交错,大海变幻不定。 欣赏完独特的景观,安毅又与林氏双姝,参观了圣塞巴斯蒂安教堂和圣约翰浸礼堂,一路上打量十六世纪巴洛克建筑的教堂和修道院,不由眼界大开,大量带有涂漆的木制阳台的两层民居,成为他们脑海里对这座城市最直观的印象。 晚餐在外面当地人开办的餐馆解决。 由于特塞拉岛地热丰富,利用地热烧菜便成为一绝,把米、***或蔬菜拌好调料放入一个周围带孔的木制圆桶,在地表冒地热的小洞口,用蒸汽罐连续几个小时不间断地蒸煮,热腾腾、香喷喷,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天夜里,安毅终于得以与两女圆房,一整夜风声雨声,颠鸾倒凤,世间由此少了两名少女,多了两名少妇。 第二天,安毅陪着两个新妇,在别墅休息了一天,照顾得无微不至,第三天才又出门,陪着双胞胎姐妹参观了东部的圣米格尔岛。这里山高林密,云雾缭绕,岛上有着神奇的“双子湖”,湖面平如镜,在阳光的照耀下,一汪天蓝色,一汪碧绿色,湖中呈现一条直线,将闪烁着翠绿光泽的圣米格尔山掩映其中。 由于需要足够多的时间设置禁飞区,用以营救西奈半岛上的盟军官兵,因此美国方面对安毅及两位娇妻在亚速尔群岛度婚假,全力配合,安毅调用船只,随叫随到,连续一周时间下来,他们的足迹几乎把亚速尔群岛踏了个遍。 这里不愧是人间天堂,每一个岛屿都能带给人快乐的惊喜。 游览途中,他们不仅看见海豚和鲨鱼在海里嬉戏,还看到蓝绿色的湖泊、火山地貌上长满了绿色植被、让人目眩的紫丁香颜色的八仙花围绕着一块绿莹莹的草地,以及休眠火山的火山喷发口奋发的景象,美妙的风景,让人回味无穷。 ...... 离开亚速尔群岛的前一夜,又是小楼一夜听春雨,野渡无人舟自横。 连续的欢愉后,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安毅感觉身体某个部位传来一股难以遏止的快感,不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低头一看,发现可能是最后那一波晕眩感来得太猛烈了,他居然就此睡了过去,把双胞胎姐妹中其中一位的玉体当做了床,头就枕在那高耸的雪峰中央,更加离谱的是,他居然没有从潮湿的甬道中拔出祸根,以至于现在一觉睡醒,又是坚硬如铁。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女孩,头靠在一起,眼睛紧闭着,而长长的眼睫毛却不时跳动着,显然两姐妹正在假睡。 安毅感到非常好玩,凑到身下佳人的耳边,舔着她晶莹的耳垂,双手又抚上了她胸前的隆起,爱不释手地揉捏起来。 看到右耳廓上那红色的小痣,安毅心中明白,原来身下这位是双胞胎中的姐姐林晓彤。 林晓彤终于忍受不住安毅的撩拨,睁开了双眼,深情款款地看向他,反手紧紧地搂紧了他的脖颈。 一时间,安毅欲念大起,凑到身下佳人的耳边,说:“老婆,咱们再来一次,好吗?” 林晓彤悄悄瞥了妹妹一眼,随即看向安毅:“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但是......”说到这里,她俏脸飞红,欲言又止。 安毅感到有些奇怪,迎着她略带幽怨的目光:“别怕,宝贝!有什么话请明言,我有分寸的。” 林晓彤羞得连耳朵都染上了红霞,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两人的结合部,悄悄说出一番话来,让安毅怜惜中带着惭愧。 原来,刚才这一觉,安毅居然睡了几个小时,可是由于刚睡着不久,某个部位就坚硬起来,挺得晓彤也跟着醒了过来,再也睡不着觉。 长时间的挺立,使得身为新妇的她某个部位充血红肿,而被安毅枕着的胸脯,也逐渐变得麻木不堪,随便一碰,便有如针扎一般的疼痛。可是,想到安毅在自己姐妹俩身上连续耕耘时消耗了很大的精力,她又不想叫醒他,甚至连动都没有动,因此,在安毅沉睡的这段时间,对晓彤而言,可真是一种受罪,一时间实在很难承受他再一次的鞑伐。 安毅连忙侧过身子,轻轻挺动腰杆,先是晓彤一声娇呼,然后听到宛若开瓶塞的“啵”的一声,低头一看,血水混着泡沫,撒得床褥上到处都是,惨况触目惊心,不由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晓彤,我可真混。不过你不用担心,那个地方恢复力超强,婴儿那么大都可以生出来并完好如初,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晓彤一脸柔情:“让晓冉陪你吧,丫头在装睡呢!” 林晓冉突然睁开眼睛,翘起嘴巴,娇嗔道:“姐,你耍赖,又揭穿我!”说到这里,她偷偷地看了一下安毅狰狞的某个部位,声若蚊蚋地道:“人家......人家要睡觉,才不愿意被他欺负呢!” 晓彤笑着道:“刚才不知道是谁在偷看......去吧,陪毅哥洗个澡,女人服侍自己的丈夫天经地义,姐姐现在不行,可你还是生力军,毅哥需要你!” “哦!” 林晓彤用颤抖的鼻音,回答了安毅的疑问。安毅一听,不由大乐,在林晓彤有些复杂的眼神注视下,抱着晓冉就进了浴室。 浴室里有一个大大的浴缸,安毅把晓冉放到浴缸边铺着浴巾的按摩台上,开始放水,先调试好水温,随后用浴巾凑在水龙头下接水,打湿后便仔细地拭擦起晓冉雪白的身体。 林晓冉支起身子,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毅哥,还是让我来服侍你吧。” “没事,我们谁来都一样.....” 安毅不以为意地说着,给林晓冉周身擦了个遍,随后又浇水给自己清洗了一下,然后才和林晓冉一起,走进堪堪放了半缸水的浴缸里。 冒着袅娜烟雾的热水,最能刺激人的欲望,当一切都忍无可忍之时,安毅自然地与林晓冉一起共赴巫山,两人激情过后,他把林晓冉抱回床上,又怜爱地把一直辗转反侧的林晓彤抱到浴室,拱若珍宝将她周身洗了个干干净净,随后和林晓冉放在一起。 就在安毅擦拭干净身体,想回床睡个回笼觉的时候,房门声适时敲响。 安毅抬头看了看墙壁一侧的挂钟,发现现在时间是早上五点,不由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穿好睡衣打开房门。 沈凤道看到安毅走出房间,轻声道:“原本想你多睡一会儿的,不过接连发生了两件大事,都需要你做及时的批示,不得不吵醒你。” 说完,沈凤道便开始汇报。安毅刚开始还不以为意,但渐渐地脸色就严肃起来,等沈凤道说完,脸色一片坚毅:“老沈,你等我一下,我回房穿好衣服,然后一起去电讯室......” ~~~~~~~~~ ***:嗯,天子自认没有写情感的天赋,但不着墨写写安毅和林氏双姝的情感发展,实在说不过去,于是写了这么一章,希望别笑话。 总之,继续求订阅和***! 第一八一七章 两个选择 第一八一七章两个选择 在过去艰苦的四个多月里,叶戈罗夫坐镇喀山,硬是以十多万远东军,抵抗住了从莫斯科方向开来的源源不断的苏联军队。 整个喀山,几乎打成了一片废墟,战火从西城一直蔓延到东城,但许多地方牢牢地控制在远东军手里,难以撼动分毫。 当然,若非三月冰封的伏尔加河及时解冻,同时伏尔加河下游的乌里扬诺夫斯克及陶里亚蒂、萨马拉等城控制在远东军手里,使得苏联黑海舰队无法北上参战,再加上整个伏尔加丘陵地区又是远东军非常活跃的游击区,远东分田到户的土地政策深得人心,各族民众皆踊跃支持,不断地袭击苏军的后勤补给线,导致苏军物资供应严重不足,否则同时遭受数面围攻的喀山,已经沦陷了。 就在这四个月时间里,远东军在稳住阵脚后,完成了兵力和作战物资的集结,同时打掉了苏军与远东军犬牙交错的突出部位,并在四月下旬展开了积极的反攻。仅仅过了一个月时间,各部基本集结到位,只等统帅部一声令下,而这时苏军还茫然不知。 五月二十七日凌晨两点,大地一片寂静。 “三、二、一......开始!” 随着叶戈罗夫一声令下,大地剧烈震动,东方的天空染成了一片可怕的桔红色,远程大炮划过漆黑的天空,远东军装备的十二管或二十四管“喀秋莎”火箭炮,还有部分南华方面支援的八管火箭炮,拖曳着长长的尾焰,照亮了泼墨一般的夜空,若雨点般落到了苏军的阵地上。 一架架飞机从苏军阵地的上空一两百米处掠过,凄厉的呼啸声传来,一枚枚航弹若老母鸡下蛋一般落下,将苏军因急于反击而暴露出来的炮兵阵地炸得一片狼藉。 喀山城东的一处地下掩体里,各种电报及电话铃声响个不停,这里便是远东军的指挥中枢。正是因为知道叶戈罗夫在喀山,苏军才发起了一波又一波强大的攻势,可是在远东军英勇顽强的抵抗面前,进攻一次又一次被粉碎。 情况最危急时,苏军的突出部已经距离叶戈罗夫的指挥部不足两百米,但被后方紧急赶来的增援部队,将这股苏军全歼,方转危为安。 叶戈罗夫来回踱步,神情极为严峻。 进攻发起三个小时后,无论是北线还是南线都没有突破苏军防线,他有些沉不住气了。于是,让通讯人员接通南北两翼司令官的电话,要求他们必须加紧攻势,最后,叶戈罗夫对着电话大声命令: “胜败在此一举,朱可夫把大部分军队都调到我的正面,你们的面前已经没有值得一提的防御部队,你们必须坚决地粉碎它,然后迅速向中心阵地合围。” 以观察员身份出任叶戈罗夫参谋长的安明祈提醒说,苏军已从西部战线调来了一个坦克军,以加强北部什卡尔奥拉的防守,又从预备方面军调来了另一个坦克军,加强南方的卡纳什防线,这是两支不可忽视的有生力量,要想在短短的一两个小时内突破防线,非常困难。 叶戈罗夫不怒反喜,笑着对安明祈道: “这是好事啊!斯大林把新编成的坦克部队也调了过来,这种没有作战经验的部队,哪怕装备再好,战斗力也无从发挥。立即给费季科大将和列昂尼德大将发电,告诉他们,先集中力量打击敌人的坦克部队,彻底打掉这些听从邪恶的斯大林命令的反动军队的嚣张气焰。” 又过了五个小时,第一批战报陆续到来,在远东军绝对优势的兵力面前,苏军在其坦克部队被击溃后,南北两翼防线均宣告土崩瓦解,远东军正在向纵深挺进。 这一天,取得制空权的远东军空军,在战斗机的护航下,一架架b-2俯冲轰炸机飞向天空,然后垂直俯冲下去,呼啸着把炸弹扔到地面。上百架由ab26改装的q1强击机,把密集的弹雨抛向苏军头上。 地面上,一千多辆t34坦克横冲直撞,后面跟着更多的装甲车和摩托车。在坦克和装甲车后面,是数万辆改装的履带式卡车。钢铁洪流所到之处,摧枯拉朽,大地为之震颤,天空为之动容。 到了二十七日日落时分,喀山两翼的远东军,已经突入苏军防线八十多公里。 这天深夜十一点,远东军趁势收复了克拉斯诺戈尔斯基,据说费季科大将专门派出一支集坦克、炮兵、步兵的空降兵的混成部队,深入到了苏军背后,在行进间攻占了苏军的战略物资补给基地。 次日凌晨四时,南方集群以硬碰硬,在撕破卡纳什防线十七小时后,铁路枢纽齐维利斯克城落入远东军的控制,这宣告着供应攻击喀山苏军的铁路补给线的断绝。这还不是主要的威胁,由于将通往后方的主要铁路线截断,一旦南北两翼的远东军在伏尔加河两岸实施合围,则包围圈内的近百万苏军,将面临被全歼的厄运。 远东军在举世皆不被看好的情况下,取得了喀山会战的形势逆转,接下去甚至有可能改变莫斯科及远东共和国的命运,这便是安毅一大早收到的最重要的电讯,另一条电报是关于汪精卫的,虽然也很重要,但在第一条消息面前相形见拙。 汪精卫于昨天早上,在天津日租界露面。 此前,香港的部分媒体刊登了汪精卫写的七律诗一首:卧听钟声报夜深,海天残梦渺难寻。舵楼欹仄风仍恶,灯塔微茫月半阴。良友渐随千劫尽,神州重见百年沉。凄然不作零丁叹,检点生平未尽心。 就连安毅这等不通古文的人,也了解了汪精卫想表达什么意思――此诗的前半部,描写了汪精卫在离开澳门后凄凉、哀愁的心理状态,触景生情,深感踏上了“贼途”,前途“微茫”、险恶。后半部则借用晋代征西大将军桓温谴责王夷甫的典故,暗示了包括蒋介石集团、南华及中共方面,不能逃避中日战争的责任;同时,又以重新估价文天祥著名诗篇《过零丁洋》,抒发其“尽心”开展“和平运动”,充当汉奸的意愿。 据悉,汪精卫诗以言志,坚定了当汉奸的“决心”后,立即降低了与日方谈判的条件,明确提出由他出面在沦陷区组织傀儡政权,以达到“中日提携”的目的。 早在汪精卫抵达天津以前,便派遣周佛海到天津,恢复中统创办的《新生命》,***宪兵在楼下日夜轮流保护,飞鸟难近。 为防备不测,汪精卫及其追随者还在昨天下午到日军医院检验血型,以备不时只需。 赵瑞来电,询问是否立即对汪精卫采取行动?目前,中央情报局天津站已经紧急做了部署,对汪精卫下榻的寓所周边进行了严密的布控,并且华北地区的数个特别行动组已经赶往天津,只等总部命令下达。 电讯室里,安毅口述电文,命令赵瑞暂时不忙动手,先暗中观察汪精卫的一举一动。 军统早在汪精卫身边安插了好几个钉子,此前汪精卫的行踪,以及与日方的谈判过程,皆在军统的掌控下,就连汪精卫在赶赴华北中途前往台湾,在基隆、台北等地寓居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也了若指掌。 不过到目前为止,各界皆未拿到汪精卫切实的***证据,就连遥控这一切的蒋介石也隐忍不动,安毅自然不愿意成出头鸟,因此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随后,安毅又给胡家林去电,要他严密监控中东以及高加索地区德军与苏军的一举一动,以应付各种突发事件。 目前,苏联与远东之战进入了关键时刻,喀山将成为全世界关注的焦点。 一旦远东军彻底将包围圈收拢,则苏军深入到喀山地区的五十多万军队,以及被从南北方向挤压到包围圈里的同等数量的军队,将与后方彻底割裂开来。在如此狭小的区域内,围歼如此规模的部队,在此前只有德国进攻法国时出现过。法国失败的代价就是投降,那么,苏军若是被全歼,后果又是什么呢? 待发完电报,沈凤道好奇地问道:“你担心德国会趁着苏联自顾不暇之际,选择进攻我们?” 安毅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沈凤道的问题,让参谋人员悬挂上大幅苏联地图后,对着地图沉思良久,才转过头说: “随着苏军被合围,斯大林必然会抽调其西线部队进行援救。这样希特勒就有两个选择,其一,果断进攻苏联,趁势攻占乌克兰及白俄罗斯地区,争取在入冬前,占领列宁格勒、明斯克、基辅及克里米亚半岛,进而把战线推进到沃尔霍夫、斯摩棱斯克、库尔斯克及哈尔科夫一线,然后整治防守,最好构筑宽阔的反坦克壕以及用来保暖、御寒的坑道,一面休息静养,一面筹备作战物资。 “待明年春天到来,大地解冻,再发动新的攻势,争取用两年时间,占领莫斯科、图拉、伏洛奈什及斯大林格勒,此后只需按部就班部署防线,即可完成当年拿破仑也未难成的伟业,真正统一欧洲大陆; “其二,便是趁着苏联内乱,无暇在德国东线发起攻势的时候,快刀斩乱麻,集中所有兵力,向我们开战。我们已经签署了《三国宪章》,并成为《联合国家宣言》的发起国,事实上已经站在了轴心国的对立面,尤其重要的是,开战的伊拉克、波斯都是新收复的地区,毫无群众基础可言,只要打几场败仗,必然会出现多米诺骨牌效应,兵败如山倒。 “而德国却可以通过欧亚铁路桥,把部队源源不断地调往前线,再加上土耳其又是伊斯兰国家,比我们更有号召力,届时整个西线必将打得一塌糊涂。与此同时,日军趁势在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发起进攻,吸引我们的注意力,那么,面临双线作战的我们,尤其是在东西战线相互割裂开的情况下,失败的可能性很大!” 沈凤道一听,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地图,随后担忧地问:“若是你,会选择哪一条?” 安毅毫不迟疑地回答:“若是我,必然是优先解决伊拉克及波斯、印度,与日军会师于印度洋,完成相互战略上的统一。要知道苏联内战,打得越热闹越好,最好双方拼个你死我活,势均力敌,这样将极大地消耗斯拉夫人的国力及兵员,等到德国把苏联周边地区全部占下来,即可从容部署军队,未来可以选择任意时间、任意地点开战。届时,打得精疲力竭的苏联和远东,根本不是德国的对手!” 沈凤道脸色极为难看,又问道:“那么,你认为希特勒会选择哪一条?” “不知道!” 安毅摇了摇头,但还是给出了一个答案: “以我对希特勒的了解,他无时无刻不在想消灭布尔什维克主义,认为斯拉夫人根本不配拥有乌克兰肥沃的土地。在欧洲人心目中,政治往往是第一位的,有了进攻苏联做借口,便可以拉拢和团结维希政府、西班牙、葡萄牙等国。并且,当初轴心国存在的基础,便是德意日签署的《***产国际》协定,现在苏军被远东军牢牢牵制在乌拉尔,我想希特勒这个偏执狂选择进攻苏联的几率远远大于选择进攻我们!” 沈凤道心中刚刚一松,安毅又道:“不过,未谋胜先谋败,不管希特勒最终选择哪一条,我们都必须得时刻提高警惕......对了,老沈,今天已经是设置禁飞区的第七天,西奈半岛上的盟军撤退情况怎么样了?” 沈凤道回答:“已经进入扫尾阶段,目前大约有三万多人滞留半岛,预计今明两天应该可以搞定。” “好!” 安毅沉吟一下,果断道:“让大家准备一下,今天就启程回国。接下去国际局势会越发动荡,我们得小心应对才是。只要迈过了这个坎,那就是海阔天空!反之,只能尽人事而安天命了!” ~~~~~~~~~~ ***:谢谢huanghuzia、生查子711222、小胖oo、流浪£风、su19880330诸位大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 嗯,今天还有一更,请继续订阅和***支持! 第一八一八章 变局未定 第一八一八章变局未定 早上八点,太阳尚悬挂在东方的天空中,炽热的光线已经把空气炙烤得热浪滚滚。 由死海通向南面亚喀巴港的公路上,日军印度洋方面军西路军司令官兼第二师团长吉本贞一的一身中将戎装,已经被汗水浸润,虽然是在颠簸的装甲车里,与恶毒的太阳光线隔离开来,但由于装甲车表面被晒得滚烫,累得车里也像一个大蒸笼。此刻,吉本贞一正襟危坐,倾听着外面不绝于耳的飞机马达轰鸣声,闭目不语。 同样一身汗水的参谋长中野丰次少将,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查看外面空中由东向西飞行的大约一个中队的南华战斗机,低声说: “司令官,为何德国人会放任南华空军控制中东及北非地区的领空?听说德国在北非、中东和土耳其加起来有一千多架战机,就连我们也有一百六十余架战机,若是集中起来使用,不管怎么说,也该有一拼之力吧?” 吉本贞一感觉天空中的安家军战机渐渐远去,心头轻松许多,这才慢慢睁开眼,看了一脸期待的中野丰次少将一眼,沉稳地道: “德国人很狡猾,不愿意把自己的空中力量在与占有数量优势的南华空军的较量中白白消耗掉,所以宁肯退避三舍,也不愿意与敌人撕破脸,以为不过就是过境而已,一两日时间足矣,误不了大事。可恶的是,敌酋安毅竟然在亚速尔群岛连续滞留,至今动向不明,导致到今天已经是禁飞第七天了,被我们包围在西奈半岛的英军及其仆从部队,撤了个七七八八! “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南华政府以其首脑归国为名,公然在本地设立什么禁飞区,根本便是与英国人协商好的骗局,目的便是接西奈半岛上的英军脱困!德国人估计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这次召集各部长官到亚喀巴开会,应该是商量反击事宜。” 中野丰次精神一振:“德国要与南华全面开战了吗?如若真是那样,那对大***帝国而言,无异于是特大喜讯!” “或许吧!” 吉本贞一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德军司令部转来了苏联和远东军作战的最新情报,远东军竟然对苏军进行了反包围,喀山会战的结果可能是主动发起进攻的苏军全军覆没。现在德国人东线的压力突然没了,他们完全可以抽调兵力,向亚洲进军!当然,会议目的究竟如何,只有等到达目的地才知道!” 车里实在太过闷热,为转移注意力,中野丰次没话找话地说: “司令官,听我在南方军司令部工作的陆大同学传来的消息,现在皇军在澳大利亚进展极为困难!澳大利亚国土实在太大了,整块大陆比起欧洲加起来还要大,人口却极为稀少。针对我们迅猛如雷的攻势,美军及澳大利亚联军突然改变战术,主动收缩防线,导致我们的战线拉长,弹药物资及粮食补给日趋紧张。 “好在几个大铁矿山都在距离帕杜港、黑德兰港及丹皮尔港等沿海港口城市两三百公里以内,并且都有铁路和港口连接。据说那里的铁矿床矿体厚、规模大、连续性好、矿石品位稳定,美国人开办的矿业公司来不及破坏设施便匆匆撤离,现在矿山已经完全落到了帝***队手里,使得帝国获得了急需的铁矿资源!从这一点看,帝国也算是不虚此行!” “你得到的消息无疑是正确的!” 吉本贞一点了点头,见中野丰次露出一丝笑颜,话锋突然一转:“不过,那已经是过时的消息了。帝国正在全力向澳大利亚输出劳力,印度人、马来亚人和兰印人,都在迁移之列,他们中的一部分用于开发矿山,另一部分则学习我们的老对手南华共和国,开办集团农庄,向沙漠和戈壁要土地,种植土豆、番薯、玉米等耐旱作物,通过屯田,来逐步改善我们的处境。 “针对美军及澳大利亚联军战术的改变,石原参谋长很快便拿出了应对措施......” 看到中野丰次原本有些尴尬的眼神中露出好奇的色彩,吉本贞一自得地说道: “利用现有的矿山铁路,我澳洲方面军把防线稳定在西澳大利亚西部高原几块大沙漠的边缘地区,并不急于向内陆推进,在构筑坚固的防线之余,先行将海岸线周边有经济及开发价值的地盘占下来,然后采用海陆配合,再通过不断修筑机场等方式,层层向南推进,逐步蚕食澳大利亚海岸线。 “美军不是想让我们战线拉长吗?我们偏偏不上当,就利用占有优势的海、陆、空军以硬击硬。根据南方军司令部下发的战报,昨日我前锋部队已经越过沙克湾的斯蒂普角,正在强渡默奇森河,不日将占领北安普顿及杰拉尔顿港,威逼西澳大利亚首府帕斯,逼迫美军及澳大利亚联军与我们决战。 “若是敌人继续选择退让,我们则依然采取这种战术,挤压其生存空间。石原参谋长说,只要我们把澳大利亚的海岸线全部占下来,届时失去补给的美军,便成为我们案板上的鱼肉,想怎么折腾都行!” “不愧是石原军神!” 中野丰次一脸崇拜:“果然只有像他那样天才的将领,才能够破解美军看似万无一失的战术啊!只要有石原军神的英明指导,皇军占领澳大利亚,指日可期。一旦彻底拥有了那片大陆,帝国便等于是获得了太平洋的心脏和灵魂,有了可供大和民族繁衍千年、万年的宝贵土地,有了帝国称霸世界的根基!” 吉本贞一听了有些尴尬,他是陆军士官学校第二十期步兵科毕业,石原莞尔比起他还要晚一届毕业。陆大方面,吉本贞一是陆军大学校第二十八期毕业,石原莞尔却是陆大第三十期毕业,不管从哪一方面看,吉本贞一都应该是前辈。但是,现在石原莞尔已经是***举国称颂的军神,而他却在遥远的中东,担任统率两个主力师团以及五个兰印仆从师团的司令长官,身份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吉本贞一顾左右而言他:“可惜啊,中野君,我们距离澳大利亚实在太远了,现在只能安心在地球另一端的中东地区,为帝国的事业奋战到底!就总体大局而言,现在世界格局是极有利于轴心国家的,希望这次军事会议后,能够延续目前良好的态势,逐步瓦解英美鬼蓄的防守,最终把太阳旗插上美洲大陆!” 吉本贞一类似于总结性的言语,让中野丰次心怀激越,就在他想慷慨陈词表达一番内心感受的时候,装甲车突然停了下来。 两人相视一眼,刚想凑到窗前看看是个什么情况,装甲车门从外面被人打开,原来是已经抵达了目的地――亚喀巴港的联军军营,派驻中东轴心国联军(简称中东军)司令部的前师团作战参谋安田登大佐拉开了车门,看到两位长官,他“啪”地一声,双腿并拢敬了个军礼,随后恭敬地说道: “司令官,参谋长,维尔纳.冯.布隆伯格元帅听到装甲车发动机的声音,便知道是你们到了。他叫我代表他出来迎接你们!此刻元帅正在作战室,与参谋们探讨中东战局。来自柏林的信使已经在会议室,等你们一到就开会!” 吉本贞一走下车,先整理了下军容仪表,这才转过头问道:“安田君,知道这次会议的议题是什么吗?” 安田登左右看了一眼,凑近吉本贞一耳边,低声道:“可能是与对南华开战有关!刚才元帅便在作战室,进行战局推演,进攻的主要方向是土耳其与波斯边境线。” 看到吉本贞一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他继续卖弄他的见闻:“听说这次中东轴心国联军会抽调部分部队北上,与来自德国本土的国防军以及由西欧各国纳粹党青年组成的党卫军部队汇合,进驻土耳其与波斯、伊拉克的边境,待战事一开,则迅速向东越过边境线,占领波斯西部的大不里士,然后顺着铁路杀向德黑兰。 “待控制波斯北部地区,进而威胁南华的中亚领土及阿富汗、印度的安全后,再以雷霆之势南下,截断安家军派驻于伊拉克及波斯湾沿岸地区的军队的退路,将这部分被我联军分割包围的军队全歼,再继续向西进攻,占领阿富汗和印度,与皇军会师于东印度。随后,不管是进攻南华本土,还是向北攻击中亚,主动权皆掌握在我们联军之手,届时世界格局将产生根本性的逆转!” 凑过来侧耳倾听的中野丰次少将也是满心欢喜: “妙啊!若是能够一举消灭南华,那么帝国的东印度与印度***半岛的领土将连成一片,我们完全可以以缅北及越北为跳板,进攻***本土,届时北线再同时发力,南北夹击,两军会师于长江,大局可定矣!” 三名日军将领兴冲冲地来到会议室,只见宽阔的房子里已经坐满了人,德国国防军、党卫军以及土耳其、保加利亚、匈牙利、罗马尼亚等***队的将领济济一堂。 站在主席台上的维尔纳.冯.布隆伯格元帅,曾任希特勒的国防部长,协助希特勒扩军。布隆伯格在一九三五年兼任纳粹德国武装部队总司令,一九三六年被授予陆军元帅军衔,在当年十一月的一次会议中,布隆伯格不同意希特勒的战争计划。次年布隆伯格再婚,新娘是他的二十多岁秘书,有人向盖世太保及戈林告密,说新娘子以前做过妓女。戈林把此事转告希特勒,希特勒要求布隆伯格取消该段婚姻,被对方拒绝,布隆伯格因此在三八年一月辞去了他在军中的所有职务。 随着德国先后在波兰、法国、巴尔干战场取得胜利,赋闲在家的布隆伯格元帅在纳粹党三号人物海德里希的劝解下,明白希特勒并不是因为自己的新娘子才疏远自己,而是由于他反对战争的态度,终于鼓起勇气向希特勒致歉,称自己缺乏足够的战略眼光,没有希特勒就没有现在德意志的一切。 希特勒见自己的老战友服软,非常高兴,但目前东线西线元帅及将军们各司其职,暂时无法腾出空位,于是便派遣维尔纳.冯.布隆伯格元帅前往中东,担任新成立的中东军司令官,统一管辖该区域的轴心***队。 维尔纳.冯.布隆伯格元帅也不负希特勒的期待,率部作战节节胜利,与隆美尔一西一东,配合默契,很短的时间便取得对同盟***队作战的决定性胜利,前不久才被希特勒召回柏林,授予铁十字勋章一枚。 随着吉本贞一三人在第一排左手靠边的三个空位坐下,布隆伯格开始讲话:“各位将军,元首命令我代表他向大家致以崇高的敬礼!正是在将军们的精诚合作下,我们取得了中东作战的辉煌胜利!” 会议室里传来热烈的掌声,待掌声稍歇,布隆伯格接着说道:“元首的最新调令已经下达,我将启程前往土耳其首都安卡拉,正式组建土耳其集团军群。今后北非及中东将组建一个新的集团军群――地中海集群,在座各位中,有部分将继续跟着我,其余则将归隆美尔元帅统一指挥。 “下面请帝国波兰总督、海军航空兵司令官兼德意志情报与安全局长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将军为大家颁发奖章,并宣读调动命令......” 这时候,会议室里绝大多数将领才知道希特勒派来的信使,居然是纳粹党的第三号人物。想到海德里希一手创建的秘密警察组织,在场所有人心中打鼓之余,脸上都努力挤出笑颜,装出一副振奋的样子,上台接受那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授勋,接受新的调令。 吉本贞一与中野丰次相视一眼,心中暗暗欢喜。在他们看来,这个新成立的土耳其集群,明显是针对南华共和国的,当即决定:不管是被调到地中海集群还是土耳其集群,回去后即向南方军司令部及帝国大本营汇报此事,这样高层才有时间制定预案,以便在德国展开的军事行动中分得一杯羹。 ~~~~~~~~~~~~~~~ ***:嗯,这是今天的第二章! 虽然***严重落后了,但天子还是厚颜求一***,我想到月中了,许多朋友第二张***已经消费出来了吧?保底***给了其他的书,那第二张能不能给《铁骨》呢?谢谢您的支持! 第一八一九章 救人计划 第一八一九章救人计划 安毅返回南华的一路上,无惊无险,五月二十八日早上九点从亚速尔群岛出发,当天晚上便即抵达了次大陆的孟买,于孟买的主席宫休息一夜后,二十九日晨携两位新妇回到新京。 当然,安毅的行踪对外是严格保密的,就连南华本地媒体,也不知道安毅已经回到了共和国的首都。 日军位于也门沿海索科特拉岛上的海空军基地,早在禁飞区设立次日,便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上千架轰炸机在数百架战斗机的掩护下,以排山倒海之势空袭了岛上三个空军基地,并对所有地图上标注的可疑地点投掷了凝固汽油弹,导致这座保留大量独特动植物物种、素有“印度洋的加拉帕戈斯”之称的岛屿,连续燃烧了两个星期,后来因为热带风球带来的倾盆暴雨大火才逐步熄灭。 而在安毅回到新京后的第三天,南华政府对外公布安毅已经平安地返回新京,故在北非、中东及红海空域设置的“禁飞区”即刻予以取消,以上地区发生的战事,与南华政府和军队全无干系。 当然,这条通告的问世,也意味着被包围在西奈半岛上的盟军悉数撤了出来,近二十万人撤到了东非,与前北非英军汇合,在苏丹中部的科尔多凡高原及阿比西尼亚境内的丘陵及山地地区对峙。 这其间发生了一件耸人听闻的大事件。 六月三日,在墨索里尼的强烈要求下,隆美尔派遣德国国防军两个师与意大利威尼斯师、米兰师、都灵师及热那亚师,组成了东非军团,避开东西两翼的盟***队,由喀什穆城出发,沿着尼罗河高速南下。 这支全部摩托化的军团,一路上很少遇到抵抗,每天行进近八十公里,半个月后已南行一千二百多公里。 这个军团的目的,是迂回穿越东非大峡谷附近的原始丛林,抄近路经苏丹南部的尼罗河上游盆地,到达被英军夺占的阿比西尼亚。谁也没想到,一场毁灭性的灾难突然降临到这支轴心国部队头上。 那是进入原始丛林后的第二天,由于燃油和食物都已告罄,部队不得不停下来,等待后方的补给。 统帅这支部队的司令官――德国国防军陆军中将埃贝哈德.兰茨决定派遣一支精兵,穿越原始丛林,以奇兵姿态突然出现在英军面前时。 不过,参谋部的大多数人员均坚决反对,理由是非洲的原始丛林历来无人敢轻易涉足,丛林中蛇蚁遍地,野兽出没,犹如一个巨大的陷陕,派兵进入,无异于自蹈死地。 但埃贝哈德.兰茨中将却不肯相信,认为在战无不胜的德军面前,没有什么能够阻碍部队前进,而且这支先遣部队,还可以事先在丛林中开辟出一条大路,以利于主力通行,于是不容质疑地从各师抽调精锐,编成了一个前锋团,踏上了前往阿比西尼亚的道路。 东非的原始丛林确实恐怖,短短的四天时间,前锋团便有上百名士兵死于或伤于毒蛇、蝎子、蜘蛛及野兽的袭击,这还是得益于充足的准备工作及非洲土著向导的结果,否则损失会更大。 十二名非洲向导,教导士兵们将一种气味很大的似汤非汤的液体,涂抹于全身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表层,还一再告诫士兵,如果野兽们不主动发起攻击,最好不要贸然开枪,以免激怒它们。 这天晚上,就在部队在密林中宿营的时候,一支浩浩荡荡的蚁群,长途跋涉,向着西部的东非大峡谷迁徙,德军前锋团的营地就在蚁群前进的路上。 最早的警报信号,是由位于部队宿营地右翼、负责警戒的士兵恐怖得惨绝人寰的嚎叫声引发的,随后便是几十名上百名士兵同时发出的凄厉嘶嚎。那叫声,既凄惨,又恐怖,根本上属于那种发自肺腑、撕心裂肺的绝望哀嚎。 当这支部队的指挥官匆匆从帐篷里冲出来,便通过探照灯看到丛林的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黑褐色蚂蚁,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 蚁群以人类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潮水般向前推进,将接触到的一切物体淹没。 蚁群铺天盖地,爬满官兵们的全身,在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中,一个个挣扎的人类迅速变为白骨。 当东非军团司令官埃贝哈德.兰茨中将与前锋团失去联系,派遣另一支部队深入丛林搜寻时,终于在一个不知名的湖边,惊恐地看到了这样的场景:湖面以西大约两三平方公里的地面上,触目可见一副副人类的骷髅架,有的完整,有的散落。不仅皮肉,凡毛发、衣物等有纤维、有蛋白质的物品,无一例外一无所剩。而骨架附近,几十辆越野车、武器、手表、金属纽扣、眼镜等均完好无损。 经过官兵们搜集,按骷髅计算,现在共遗留987具,出发的1127人,仅有60人逃脱,还有80人在此之前减员。 在现场,还搜集到部分体形巨大的蚁尸,情形极为恐怖。 受此惊吓,东非兵团在南苏丹的尼罗河上游盆地固步不前,除了远远地派出警戒部队,以防蚁群突袭外,还把消息传递到了位于开罗的集团军群司令部,随后德军地中海集群司令官隆美尔元帅,又把这一消息传回到德国,让正在精心准备巴巴罗萨计划的希特勒心中升起一丝不祥之感。 书归正传,安毅回到新京后,便一直待在小南海治政堂,待将积压了三个月的公务全部处理完,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在这半月时间里,林晓彤、林晓冉姐妹与欧楚儿、冯洁云相处甚欢,又在安毅的带领下,专门去拜见了劳守道及万寿宫诸位道长,并与本集团的党、军、政大员及负责经济的干部见面,很快南华高层便知道安毅的这两位新夫人。 六月十六日,小南海宣武楼会议室。 四位副总参谋长赵瑞、杨飞、杨杰和赵东全,国防大学校长邓斌,总政治部主任展到,总后勤部部长常保芳,国安部长杜易,以及总参情报部部长刘卿、作战部部长沈子凌等大本营将校,济济一堂。 安毅放下手里的电报,看了众将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现在大家可以松一口气了......钉子发来了最新情报,纳粹最高决策层昨天举行了军事动员会,原来德国的军事动员并不是针对我们,而是执行希特勒与他的统帅部成员共同制定的‘巴巴罗萨作战计划’。日前,作战命令已经下发到各集团军群、集团军、军及师司令部,具体作战日期为二十三日,那一天是星期天,苏军西线的官兵将处于轮休状态,另外,那一天是夏至后的第二天,昼长夜短,在战役最初的日子里,德***队一天差不多可以战斗十八个小时!” 杨飞急切地问道:“那么,土耳其那个新编成的集团军群,是冲着苏联的巴库油田去的?” “是的!” 安毅肯定地点了点头:“根据‘巴巴罗萨作战计划’,该集团军群将在开战后的一个月时间内,占领巴库油田区。巴库城距离土耳其边境,仅有六百多公里,不过考虑到边境线附近山地和丘陵地带纵横,亚美尼亚高原和小高加索山脉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保护着苏联的国土,因此要想快速突破会很困难。 “根据‘钉子’反馈的信息,此番德国土耳其集群所配备的,都是精锐的山地部队,一旁协助的土耳其军队也善于打山地攻坚战,再辅以部分机械化部队,一旦撕破苏军的防线,那么战火将很快蔓延到里海西部的希科拉草原及库林低地地区,形成全面的突破......德军对占领巴库油田势在必得,斯大林的日子不过好了!” “何止不好过!” 赵瑞微微一笑:“估计现在都已经焦头烂额了......虽然至今为止,苏军依然扼守着喀山以西的泽列诺多尔斯克及科兹洛夫卡之间的铁路和公路大桥,通过伏尔加河及沿岸公路,与后方保持着联系,但在远东军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下,最终被合围是迟早的事情。 “由于朱可夫辜负了斯大林的期望,这位取代沙波什尼科夫出任红军总参谋长、打赢了基洛夫会战晋升元帅的苏军名将,被调整到了预备役方面军,副总参谋长华西列夫斯基担任东线战事总指挥,前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官复原职。不过,仗打成这样,神仙难救,若是西线及南线再打起来,斯大林估计寻死的心思都有了!” 杨杰一直沉默不语,听到这里突然问道: “诸位,我有个疑问,苏联与远东共和国原本就是一个国家,信奉的是同一个主义,实行的也是相同的政治和经济体制。此前,因为斯大林的肃反政策而分裂,若是面临外来的侵略,两国会不会就此放下成见,重归于好?” 杨杰的这个问题,让会议室里一下子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展到有些奇怪地问道:“耿光参谋长,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问题?斯大林不是放狠话要对远东共和国那群人斩尽杀绝吗?连暗杀这种卑鄙的手段都使出来了,加上现在喀山又是这样一种战场态势,哪里是能够说和就和的?” “对啊!” 邓斌也有些颇不以为然:“若是就此选择投降,姑且不说布柳赫尔、布哈林和李可夫是不是白死了,仅仅现在远东共和国高层那些人,哪一个不是上了斯大林的必杀名单?难道他们就不为自己和家人想想? “而且,德国在西线发起进攻,远东军面临的压力自然随之大减,难道他们不会利用这个机会向西拓展势力?喀山以西,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待拿下莫斯科后,远东共和国整合国家的力量,统一思想认识,再伺机与希特勒展开决战,我倒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会议室里七嘴八舌,一致出言反对。 看到杨杰微笑着没有说话,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安毅心里一沉。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安毅看过太多老一辈革命家的例子了,就以苏区的肃反为例,许多优秀的军事指挥员晚上被开会批斗,生命随时都受到威胁,到了白天需要人带兵打仗,照样一丝不苟,舍生忘死全情投入,打完胜仗下来自觉地向肃反委员会报道,这种精神和品质,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远东共和国的高层,大多数都是和乌里扬诺夫一起打天下的老红军,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苏联在德国的入侵下,分崩离析,最终走向毁灭。如果说苏联和远东共和国的战争属于兄弟打架,不管谁胜谁负国家的政权和颜色都不会变,那么德国的侵略,不仅可能颠覆苏维埃政权,甚至关系到整个斯拉夫民族的存亡。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知道哪些老一辈革命者会做出何等选择! 认真倾听了好一会儿意见,安毅心中的担心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加大了,见再讨论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的收获,他果断地摆了摆手,待大家安静下来,才说了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耿光的设想并非无的放矢......我们不能忽视人的精神信仰,就如我们为了国家民族的崛起,不惜抛头颅撒热血,那些布尔什维克主义者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说不一定也会做出舍小家顾大家的选择!因此,我们必须做好两手准备......” 说到这里,安毅站起来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转过头看向赵瑞: “翔云,看来你得动动了......目前我们在中亚地区,由萧无统率的一个坦克集团军群以及属于北方军区的三个摩步化集团军,担负起了我们在乌拉尔及里海沿岸的防御任务。当然,这样的兵力,要防守数千公里的边境线,还稍显薄弱,不过我想中亚方面军的架子完全可以先搭建起来,由你出任司令员,让萧无担任你的助手,稍后我再陆续调动部队过去,充实方面军实力。 “一旦远东共和国选择为了理想和主义,放弃他们执着追求的东西,斯大林必然会调虎离山,抽调远东军到西线与德国人作战,苏军就会顶替远东军进驻乌拉尔和西伯利亚,你领导的方面军防守压力就会陡然增大! “当然,在德国入侵的大背景下,斯大林绝对不会冒着双线作战的风险,与我们再起龌蹉,但我们必须预防战争结束后苏联秋后算账。因此,在构筑坚固的边境防御壁垒基础上,在关键的位置部署重兵是有必要的。以现在我们的铁路建设程度,大多数地区只需坚守一两周时间,就可以得到周边部队的支援,形成局部的优势兵力,给入侵之敌以毁灭性的打击!” 赵瑞惊喜地站起来。他知道安毅既然做出决定,那么他方面军司令官的位置便算是定下来了!搞了这么多年情报工作,回到集体的怀抱后不仅没有被嫌弃,而是继续给予足够的信任,这种知遇之恩让他眼睛通红,情不自禁地向安毅敬了个庄重的军礼。 安毅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然后对总参作战部部长沈子凌道: “子凌,这两年你负责总参作战部的工作,成绩有目共睹。但是,如果就此把你拘束于这个岗位,阻碍你进步,我有些不忍心!这样吧,你晋衔一级,去中亚方面军担任参谋长,帮助赵瑞打理好方面军事务,用一到两年时间,给我把方面军建设好,未来西伯利亚作战,还得从你们军区抽调部队东进,不要让我失望啊!” 沈子凌也是又惊又喜,激动地向安毅敬礼致意。 坐机关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但却没有多少机会建立功勋,在安家军注重军功的情况下,晋升极为困难。以前总参谋部作战部处长刘宇为例,抗战初起时尚是少尉,在华北抗战、淞沪会战中,屡次出奇谋,一路晋衔少校。后来调任北方军区,经过中亚战事及此后的西伯利亚会战,短短的三年多时间,如今已经是集团军少将参谋长,军衔竟然与沈子凌平级。现在能有机会下去带兵,一旦战起,上升的通道要大得多,说不一能能够在战争结束前晋衔上将。 杨杰出言提醒:“远东共和国倒向苏联,几率在五五之间。为防一语成谶,我们必须得事先在乌拉尔、西伯利亚构筑一个流民迁移通道。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面对斯大林的***,许多受过政治迫害的人,肯定会选择逃离即将撤销的远东共和国,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尽力挽救这部分人的性命! “诸位,经过两年多的连续移民,我们下辖地区的华人人口已经近两亿,当然,这是在把***族、满族、朝鲜族、京族、傣族等都被归类于华人后的统计数字,另有大约还有六千余万其他民族的人口,包括白俄、法裔、犹太人、斯拉夫人、澳大利亚及其他欧洲国家的移民一千万,中亚、西亚、西伯利亚等地区的少数民族六百多万,印度人四千一百多万。 “当然,按照规划,大部分印度人都将迁入新成立的次大陆印度土邦国家,而一部分犹太人也会在战后迁移至中东建立的犹太人国家,这样我们的华人人口,将占总人口的百分之九十以上,并且随着国内移民的继续,这个数字还将不断拉大!因此,在确保华族主导地位的基础上,我们完全有能力接纳远东共和国的移民。” 安毅灵光一闪:“不仅针对远东共和国,我们还可以从高加索及乌克兰地区,引进大量年轻妇女......” 看到所有人都用古怪的目光看向自己,安毅连忙解释: “你们可别误会,不是我喜欢白种女人,而是进行人道拯救的一种手段......根据‘钉子’的情报,希特勒主导制定了一个‘东方计划’,该计划的目的,是从肉体上消灭斯拉夫民族,尤其是俄罗斯人、乌克兰人、白俄罗斯人,以及犹太人和其他民族的计划。 “就在昨天纳粹党高层举行的会议上,希特勒公然宣称:‘为了拓展日耳曼人的生存空间,我们务必有计划地消灭苏联土地上的人口――这是我们天职的一部分。应当记住,在我们占领的这个国家中,人的生命没有任何价值,我们需要发展消灭人口的技术。’ “为此,德军总参谋部、党卫军、秘密警察部门已经开始着手制定将来在苏联被占领土上实行的暴行纲领。根据这些计划和纲领,在未来二十年内,要杀戮一亿两千万到一亿四千万人,并最终‘消灭俄国的生存潜能’。为了完成这一惨绝人寰的使命,希特勒指示党卫军组建第二部队,专门用来屠杀俘虏和平民......” “德国人疯了!” 此前一直不语的常保芳,几乎是下意识地说:“以杀人为目的的政府,注定会被世人唾弃,也势必不能长久!幸亏我们不和这样的国家是盟友,否则良心上怎能过得去?这是赤裸裸的反人类的罪行啊!” “消息确实吗?” 对德国素有好感的赵东全,有些疑惑地问道:“此前德国入侵波兰、法国、巴尔干和中东,没听说这样耸人听闻的屠杀啊!为什么独独对斯拉夫人那么苛刻?不会弄错了吧?” “来自‘钉子’的情报,从来没有出过错!” 安毅严肃地说道:“据我所知,在希特勒规划的世界中,北欧人种及日耳曼人种最高贵,能够与之比肩的是盎格鲁.撒克逊人种,稍次一等的是高卢人、法兰克人、加泰罗尼亚人等西欧和南欧白人种族,最差的就是斯拉夫人。希特勒认为斯拉夫人和犹太人一样,都属于白种人中的劣等种族,代表着愚昧和野蛮,希特勒总是把斯拉夫人称为欧洲的痔疮,由此可见他对斯拉夫人的痛恨! “在希特勒眼里,乌克兰和克里米亚的土地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无论种什么都有好收成,这样肥沃的土地,必须控制在日耳曼人手里,因此非常有必要清除这些土地上的原住民。有着这么多理由,希特勒要想干什么,还不昭然若揭吗?” 所有人心里都一片冰冷,邓斌摇了摇头:“只有疯子才会那样做!我敢肯定,只要德国敢在占领区搞大屠杀,距离失败就不远了!” “没错!” 安毅点了点头:“这也是我们不与德国结盟的重要原因,谁愿意与疯子在一起?不过,趁着彼此未撕破脸皮,我们倒是可以尽可能地挽救苦难的白俄罗斯及乌克兰人!我准备救援那些最容易受到战争伤害的妇女和儿童,就像挽救犹太人一样拯救她们,一来可以引进大量适龄女青年,满足我们许多未婚男同胞的需要,二来可以增加劳动力,纺织厂、服装厂、仪表厂等企业都很需要女工,三来嘛,我听说乌克兰和白俄罗斯都是出美女的地方,我想我们的下一代,恐怕会诞生很多帅哥与美女哦!”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哄笑声,常保芳眉飞色舞地说:“夏俭那孙子,最好这口,保不定家里就再添一个小老婆,哈哈!” 安毅淡淡一笑,道:“只要郎情妾意,我个人是不反对纳妾的,不过若是谁欺男霸女,休怪我军法无情!对了,我提醒一下:‘钉子’提供的情报属于绝密,前线部队的警备级别不仅不能降,还得再提高一个级别,做出一副全力备战的模样。等到德国真正向苏联发起进攻,我们才能安下心来!此外,不管德军最后攻向哪里,三总部必须得拿出相应的预案,不要等到事情临到头了才措手不及!好了,散会吧!” “是!” 全体将校起立,向安毅恭敬敬礼后,先后离去。 ~~~~~~~~~~ ***:谢谢弟兄们的打赏、订阅和***!感激不尽! 继续求一切支持! 第一八二〇章 染血的边境线 第一八二〇章染血的边境线 六月二十二日,夏至后的第一天,同时也是下旬的第一个周末。 虽然东线此刻形势紧张,华西列夫斯基正指挥部队,与远东军就伏尔加河沿岸的关键地点进行反复争夺,但西线为了不触怒德军,驻守在这里的军队依然采用和平时期的作息制度,这天仅仅需要上半天班,下午即放假了。 基辅特别军区航空兵司令员科佩茨上午处理完工作后,即乘坐吉普车放假回家。一路上,他想起前几天副国防人民委员梅列茨科夫对他当众提出的严厉批评,心中仍有些忿忿不平。 一周前,梅列茨科夫来到乌克兰首府基辅,任务是视察部队战备情况,正好赶上军区进行一次空军的警报演习。 演习在离司令部不太远的一个机场举行的。 那是一个很大的军用机场,设施完备,停机坪上,整整齐齐地停放着上百架战斗机、轰炸机、侦察机和运输机,很有气势,四周视野开阔,天空晴朗,只有几朵淡积云在远处的天际线上挂着。 梅列茨科夫脸上不动声色,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军区司令员巴甫洛夫踌躇满志,一边兴致勃勃地对梅列茨科夫指点着什么,一边高声地和军官们打着招呼。当见着正从塔台上走下来的科佩茨时,马上拉他过来,并大声介绍说: “梅列茨科夫同志,认识一下吧,这位是我们军区航空兵司令员,苏联英雄科佩茨同志,他在西班牙内战中立下赫赫功勋,归国后又为苏维埃培养了大量优秀的飞行员,目前许多飞行员正在东线与远东匪军作战。我想你不会陌生吧?” 梅列茨科夫当然知道这位英雄飞行员的事迹,只是没想到他比想象中的还要年轻,当即上前亲热地友好拥抱,并相互致以热情的问候。 一行人来到临时搭建的观摩台上坐定,很快演习便开始了,只见一架架战斗机、轰炸机腾空而起,在指挥员的口令下,编队飞行,作着各种战术动作。 正当演习达到高潮时,忽然不知什么地方钻出一架德国飞机,在机场上空盘旋,机翼上两个巨大“铁十字”徽记看得清清楚楚。 坐在观摩台上的梅列茨科夫不禁愕然,很快,德国飞机竟大摇大摆地对准跑道,一个俯冲,然后降落在机场上,飞机上走出一队空勤人员,指指点点,左顾右盼,对这里发生的一切好象既有点意外,又相当感兴趣,梅列茨科夫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怎么回事,巴甫洛夫同志?德国人的飞机怎么能降落在这里?”梅列茨科夫转过头问向身边陪同视察的巴甫洛夫。 巴甫洛夫毫不在意,微笑着说:“不用大惊小怪,难道你们在莫斯科都不知道,根据苏联民航局的指示,这个机场准许接收德国客机?” 梅列茨科夫目瞪口呆:“你说什么,民航局的指示?国防人民委员部怎么不知道?” 巴甫洛夫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梅列茨科夫尽管由此觉察出部队的战备观念松懈到可怕的程度,应该狠狠批评,但是,对巴甫洛夫——在西班牙战争中表现出色的坦克兵专家素来有几分敬意,如今他又说是民航局批准的,也就不便于发作,于是转向坐在另一侧的科佩茨,问道:“科佩茨同志,我有一个问题问你,机场上的这些飞机是为了演习暂时转场集中到这里的?还是一直就停放在这里?” 科佩茨未加考虑,如实而平静地说道:“除了调往东线作战的战机,其他的一直就在这里。” 梅列茨科夫厉声问道:“那么军区的野战机场用来做什么?” 科佩茨解释说:“野战机场的条件很艰苦,飞行员和地勤人员不太愿意待在野外......” “可是你睁眼看看这里发生的是什么事情?” 梅列茨科夫再也忍不住了,“呼”地一下子站起来,用手指着德国飞机,打断科佩茨的话,严厉地说:“一旦爆发战争,这些飞机不就成了敌人现成的靶子了吗?那时你该怎么办?!” 科佩茨看看气呼呼的梅列茨科夫,又看看一声不吭的巴甫洛夫,仍是一脸平静地回答:“那时我就开枪自杀!” 事情已经过去些时日,但科佩茨一想起来还是余怒未消:“他梅列茨科夫有什么资格对我们空军指手划脚?他有过几个飞行小时?对我们飞行员的苦衷有多少了解?现在又不是东线战区,经过紧张的飞行训练之后,谁不想过得舒服点,可还偏要把我们赶到野战机场上去,我对我的战友们可没法交待!” 尽管心里还有点隐隐约约的不快,不过,为了迎接妻子,科佩茨还是想利用星期六的下午与勤务兵一起作好准备,明天一早,妻子就要到了,这毕竟是新婚之后的第一次重逢,科佩茨期待已久。 晚上,科佩茨从军衣上边口袋里拿出一个淡黄色的牛皮照夹,凑近灯光端详了许久,然后将照片夹紧贴胸口,进入梦乡。 当梦中的科佩茨正拉着妻子的手在月光中散步时,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把他惊醒。一开始,他以为出了什么事故,等到扑到窗前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如同五雷轰顶一般,一下子跪在了窗前。 只见机场方向火光冲天,爆炸声“隆隆”不断,平常听着十分刺耳的警报,竟然在空中连成一片的飞机马达轰鸣声、地面爆炸声中,变得苍白无力,若有若无。偶尔有一两束探照灯掠过天空,可以看见大批标有“卐”符号的飞机,像倒豆子似的投下密集的炸弹,一时间窗户在颤动,天空在颤动,空气也在颤动。 科佩茨跪在那里呆呆地将近半分钟。然后,猛地站起来,用能想到的最粗鲁的语言,大骂德国法西斯,大骂希特勒。边骂边穿上军装,系上武装带,抄起军帽,习惯地用手按了按腰间的手枪,冲出门去。 科佩茨一口气跑到指挥所,里面一片惊慌。几个参谋分别把住几架电话机,拼命大叫,有的让各师、各机场报告情况,有的在下达准备起飞迎敌的命令,有的在调油车上机场为飞机加油。 副司令员看到科佩茨急忙冲过来,瞪着惊恐的眼睛,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对着科佩茨的耳朵喊道:“这是大规模空袭!敌机密度极大,专门炸我们的机场和防空设施!目前损失还不知道。我估计轻不了!我们怎么办?啊?” 科佩茨这时已是两眼***了,冲着副司令员吼道:“反击!反击!给我升空迎敌!” 但是,此时的科佩茨还不知道,要想反击的话时间已经太晚了。德国空军阿尔贝特.凯塞林元帅的第二航空队,在开战的第一天,就把现在苏联西方方面军的几乎所有军用飞机消灭掉,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在没有防备的机场上被炸毁的。 直到当天下午,科佩茨才明白,他已经没有一点点反击的力量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军区已经损失了五百二十八架飞机,其中有许多是根据东线战场远东军的战机有针对性研制的、刚刚装备部队的新式飞机。 此时,军区司令部一道道命令,一次次催促,令他们马上出动飞机对敌地面部队进行打击,对自己的部队进行掩护。其中流露出的近乎于绝然的情绪,使科佩茨能想象得出,其他部队现在所处的悲惨境地。 梅列茨科夫的话,现在都应验了,那些生死与共的战友,那些年轻的飞行员们,还没飞离跑道,或者勉强起飞也很快中弹坠毁了。对了,还有妻子,她怎么还没到呢?应该是早晨就到,可现在都傍晚了,她......科佩茨不敢再想下去,靠在墙角的椅子上,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和大嗓门的喊叫声,使科佩茨睁开了眼睛,那是乌克兰军区参谋长克利莫夫斯基赫前来质问他为什么不派出空中支援:“科佩茨,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不执行军区司令部的命令?!为什么不派出空中支援?!你......” 正当克利莫夫斯基赫风风火火闯进来,连珠炮似的问话说出一半时,突然停住了。他发现科佩茨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旁若无人地从桌上拿起军帽弹了弹尘土,端端正正地戴好,两眼无神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缓缓地从他身边走过,打开一个房间的门进去了,又把门关上。 克利莫夫斯基赫怔怔地站在那里,惊愕地看着周围的人,周围的人也都用同样的眼光望着他,没等他们明白过来,科佩茨走进的房间里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惊得所有的人都一哆嗦。 克利莫夫斯基赫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撞开门,只见科佩茨歪倒在地,左手握着的手枪枪管还冒着一缕青烟,左太阳穴上一个弹洞,血从里面涌出,顺着科佩茨苍白的脸颊急流而下。面前一个小木箱上,立着一个浅黄色牛皮相夹,上面一个美丽的姑娘正用两只大大的眼睛,注视着所发生的一切...... ...... 六月二十三日,南华时间上午十点。 由于和东欧有六个小时的时差,苏德边境尚是深夜时分,南华已经是艳阳高照。德国侵入波兰后仅仅一个小时,安毅便通过德国的情报网,得到了这一震惊世界的消息。 总参谋部作战室,安毅站在地图前,驻足观察了许久,才回到会议桌旁。尘埃落定,与会将领一个个如释重负,脸上全部都是轻松之色。 战争刚刚爆发,进一步的战报还无从获取,目前只能从开战前的蛛丝马迹分析出德国的进攻方向。 邓斌感概地说:“不得不承认,德国人的欺骗战略很成功,由始至终,斯大林都把他的目光放到了东线战场,甚至为了消除德国的敌意,一再削减西线的部队。不知道现在斯大林是否会后悔?” “后悔是肯定的!” 安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道:“不过就算是重新来过,斯大林也会优先解决东线,然后再想办法解除西线德国人的威胁。当然,由此而带给下面部队的思想严重不统一,却是他无法想象的!” “德国百万大军屯兵边境,苏联竟然毫无察觉,这......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赵东全连连摇头。 将领们议论纷纷,各种问题都有。安毅让情报部长刘卿大致讲解一下。现在情报部门已经得到了较为详细的汇报,因此刘卿不慌不忙地翻开面前的一份报告,略微看了一下,随即娓娓解释: “德国对其兵力部署,做了多方面的掩饰......巴巴罗萨计划属于德国高层的绝密消息,一直对外没有公布。一直以来,德国从未放松对苏联的警戒,法国作战胜利后,便立即从西线调了八个师至格但斯克一卡托维落一线,以加强东线的防守力度。那个地方离苏联边境线大约一百六十五公里。其时是登陆英伦三岛还是进攻苏联争论未定,为了避免刺激到苏联人,德军的调动进行得不紧不慢,使用的是和平时期的火车时刻表,并在离苏联边境较远的地方完成。 “巴尔干战事胜利后,德军再次进行了兵力调动,这次是把部署在西线的十八个师调到柯尼斯堡、华沙和塔尔努夫一线,距苏联边境线大约九十公里。这十八个师的调动,德国陆军总司令部是打着稳固巴尔干,同时胁迫土耳其加入轴心国阵营所做的一种战略部署,苏联方面还公开对此表示理解! “土耳其参战后,希特勒已经有了向苏联进攻的打算,悄悄向东线集中了十六个步兵师,这次调动组织得非常成功,与中东及北非战事几乎是同时进行的。这些师配置在阿伦施泰因至拉多姆一线,离苏联边境线大约七十公里,步行也就是一两天。部队在调动过程中使用了和平时期的火车时刻表,并实行了无线电静默,人员和装备井然有序,没有发生什么混乱。 “由于在这一阶段,就连希特勒自己也没有坚定向苏联进攻的决心,下面的军官更不知道了,因此,大多数德国官兵都以为,调到东线表面上是了防止苏联进攻,而实际上是为了进攻英国而采取的行动。德军部队还组织学习英语和地理知识的活动,同时东线各部队陆续收到陆军总司令部的秘密电报,要求每过一段时间都上报所有士兵掌握英语的情况。 “最后的兵力调动,则是在巴巴罗萨计划制定后,德军用火车和汽车把四十七个师从法国和德国本土调往波兰和东普鲁士,其中包括二十八个装甲师和摩托化步兵师,这个动作是巨大的,数字是惊人的。此外,原已在东普鲁士、波兰和罗马尼亚的八十六个师,要从历次调动下火车的地点运动到离苏联国境线仅数公里的地点,调动的距离少则七十公里,多则一百六十五公里...... “此外,在亚洲方面,德国在短短的不到一个月时间便从德国本土及中东地区抽调部队,在土耳其与苏联边境线附近集结了十六个师,同时辅以四十个土耳其旅,以及一个飞行大队。德国对外宣称,这部分军队,主要是对我南华在中东及北非地区设置‘禁飞区’导致包围圈内英军成功撤退的报复,其目标是波斯和伊拉克,德军将用半年时间把我南华军队逐出中东地区。 “针对欧美情报人员向苏联政府传递的德国可能在近期向苏联发起攻击的提醒,苏联广播斥责了‘英国和外国情报机构传递的苏联与德国之间即将发生战争’的谣言,是‘反苏反德力量的笨拙的宣传伎俩’,声明说斯大林同志认为德国想要对苏联发起进攻纯粹是无稽之谈,荒谬绝伦...... “除了部署在一线的部队外,德军还调动了另外二十四个师,这些师将在进攻开始后几天内越过苏联边境线,补充到前线最需要的地方,以保证进攻锐势。除上述作战师外,集团军群、集团军和军的大批部队,以及通信人员、空地勤人员、防空部队等也在调往东线,并在那里建立作战基地。至于德军是如何完美地做到这一切的......” 刘卿讲到这里,作战室里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就连安毅也很好奇,斯大林就算是再糊涂,也不应该会相信屡屡推翻协议的希特勒空口白牙的承诺,德国人是如何达成如此规模的兵力调动的呢? 刘卿翻了一页报告,继续道:“在部队调动期间,德军统帅部要求各作战师和其他单位实行无线电静默,尽可能使苏联无法通过无线电截收获取情报。直到进攻前十二天,德军才把参加第一波进攻的九十六个步兵师调往边境集结地。 “这些师夜间徒步行军,昼间则隐蔽在森林里。参加第一波进攻的三十一个装甲师和摩托化步兵师是在进攻前四天才向前调动的,摩托化行军只在夜间进行,而且他们的最终集结地离苏联国境线要比步兵师远得多。 “夜间行军,严格的部队管理,昼间在树林里休息,这些措施使部队与当地老百姓的接触减少到最低点。结果,苏联人从他们在波兰的情报网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而苏联边防军的地面观察和空军侦察机的空中观察也都劳而无获......” “唉——” 杨杰幽幽一叹,情不自禁地说道:“德国人确实很了不起,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要把那么多部队调到一线,还不被人发现,这样近乎完美的组织能力,恐怕还在我军之上!” “不一定!” 杨飞看了杨杰一眼,自信满满地说:“经过十多年的军事建设,咱们军队也早非昔日的吴下阿蒙,尤其是有了南华这片基业后,部队的正规化建设长抓不懈,而且我们的官兵一直处于战争中,从未懈怠过,到现在为止,官兵的文化素质虽然没有德国人那么高,但执行力肯定在德国人之上!若要执行这样的欺骗计划,我相信我们的将士们完全可以做到,甚至做得更好。” 安毅微微一笑,他知道杨杰到底是中途加盟,对于安家军的真实素质了解得不多,信心难免有所不足。这个人虽然素有谋略,但和蒋百里一样,基本上只着眼大略,很少下基层,对具体的兵事知之甚少,让他们带兵打仗往往稀里糊涂。 用人用其长处,安毅从来没有让杨杰下去带兵的打算,仅仅让他帮助自己参详军政事宜。见杨飞与杨杰顶牛,他摆了摆手:“你们别争了......刘卿,德军的调动实在太抽象,给个简单的例子吧!” “好的!” 刘卿点了点头,低头从公文包里拿出另外一份文稿。南华的情报机构,往往以开办商业机构的名义,在德国及其控制区开枝散叶。比如在波兰境内,便开办有两家运输公司,德军的调动能瞒过别人,对南华无孔不入的情报刺探却有些无能为力。 “以第六装甲师为例,该师是德军一支精锐的机动部队,德国陆军总司令部早在去年七八月间便将该师从法国调到东线,驻在东普鲁士的西南角,托恩和奥斯特鲁德一带,离苏联边境大约一百二十公里,部队乘坐火车调动,完全与外界隔离,所部官兵根本不知道附近是否还有其他德军部队。 “第六装甲师的任务主要是平时的日常卫戍,从去年八月至今年二月,一直未发现任何战役准备的迹象。到了三月份,第六装甲师调到了离苏联边境大约三十五公里的阿雷斯训练中心,进行了为期数周的战斗训练,尔后,于四月初向西返回原驻地,接着便接到命令向奥斯特鲁德集结。与此同时,另一个步兵师调到第六装甲师的南面,其他几个师则从西靠拢过来。 “直至六月二十一日晚,第六装甲师师长把他的战斗部队配置在一所德军‘劳军营’周围,离陶乐根东面的立陶宛边境只有五百米,此时部队官兵和当地百姓还以为这次兵力集结是‘希特勒为了牵制苏军而施展的大规模的战略欺骗措施之一’。该师师长建议上级司令部以演习就要开始为借口,把‘劳军营’的姑娘们转移到集结地以外地区去,却遭到断然拒绝,理由是要欺骗敌人......” 说到这里,刘卿耸了耸肩:“关于第六装甲师的情报到这里就没有了,估计现在这支部队已经突入了立陶宛境内,开始了他们的战斗历程。” 这时,一名情报部的少校军官走进了作战室,看到大佬们聚坐在一起开会,大步走到会议桌前,庄重地向满桌将帅敬了个环礼,这才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电报,交到刘卿手里,转身离去。 刘卿看完电报,微微摇了摇头,站起来扬了扬手里的纸条:“这是情报部门刚刚获取的希特勒于昨晚十点向德军全体官兵发表的文告......呵呵,已经玩了这么多次了,希特勒依然没有放弃贼喊捉贼的老把戏,我给大家念念吧...... “......数月来,重重忧虑压得我透不过气来......现在我终于能向你们,我的士兵们,公开说明了,俄国大约有一百六十个师部署在我国边境,数周来,这一边境不断遭到侵略......许多俄国巡逻队侵入帝国疆域,经过长时间的战斗,始被击退。 “东线士兵们,帝国的军事集结此刻正在进行着,其规模之大和数量之多,都是世界历史上空前未有的,我们和芬兰军队结成了联盟,我们的同志正和纳尔维克的胜利者们肩并肩地驻守在北方的北极海上,你们正驻守在高加索山南麓,驻守在罗马尼亚东线,驻守在普鲁特河畔,驻守在多瑙河至黑海之滨一线,德意志和罗马尼亚、土耳其、匈牙利、保加利亚、法兰西、西班牙、葡萄牙的军队肩并肩地屹立着。 “如果这条世界历史上最伟大的战线现在要采取行动的话,那么其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创造最后结束这场伟大战争所必需的条件,或是保卫此刻受到威胁的各国,而且也是为了拯救整个欧洲的文明和文化。 “德意志士兵们,你们即将参加战斗,参加一场艰苦卓绝、生死存亡的战斗,欧洲的命运,德意志帝国的未来,我们民族的生存,现在都完全掌握在你们手里。愿上帝在这场斗争中保佑我们大家!” “希特勒的讲话,还是那么有鼓动性!” 邓斌听完,不无感慨地说道:“虽然我个人对德国很有好感,但在这一刻,也不得不承认,希特勒是睁眼说瞎话的高手!通篇都是鬼话,我怀疑那些德国士兵是否会受骗,毕竟大多数人都明白,苏联现在正面临东线的危机,根本不可能像希特勒说的那样主动挑衅!” “谎言重复一万遍就是真理!” 安毅站起来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才道:“德国境内的新闻管制很严,士兵们未必便知道苏联内战的情况。好了,不讨论这个了,不管怎么样,德国入侵苏联已经是活生生的事实,我们终于可以放下所有的担心,来完成我们下一阶段战备。 “弟兄们,既然德国人能够制定如此完美的欺骗计划,我们也不能输给他们,雨季结束后的对日全面作战,也要尽可能地做到完美,确保直到进攻发起的前一刻,***人依然相信我们无意打破目前的平衡,安心发展!大家有信心吗?” “有!” 作战室里传来一阵稍显凌乱但气势十足的回答声。 不管是会议桌前的大佬,还是在地图、沙盘以及电台前的参谋人员,全都放下手里的工作,信心满满地看向安毅,几乎是吼着回答,让安毅一时间心怀为之大畅。 ~~~~~~~~~~~~~ ***:嗯,苏德战争开锣了,二战彻底演变为世界性的战事!接下去,就看南华如何在这场大战中谋利,为国家和民族开拓足够多的生存空间。 最后,继续拜求订阅和***支持! 第一八二一章 知己知彼 第一八二一章知己知彼 自从去年十二月一日,“北极星”一号在夸城卫星发射中心升空并进入地球预设轨道稳定运行后,随后的半年时间,第二颗、第三颗卫星先后升空。 第一颗卫星由于暂时无法解决光电数字成像和实时图像传输技术等问题,采用了返回式接收舱设计。卫星胶卷通常都是特制,一卷胶卷的长度便可达五千米,可拍摄上万张照片,这种胶卷照出的照片,图像分辨率高、直观,便于分析和识别,在新技术投入应用前是最好的侦测手段。 八卷胶卷到现在已经用去了七卷,第一个返回舱于发射次日坠落在南华湾海域,早已守候在相关地区的舰船及直升机相互配合,很快便把接收舱打捞了起来。其后,基本上每过一个月,便会完成一次拍摄。 这些从几百公里的太空中拍摄下来的各种照片,不管是民用还是军用,都完全符合标准。让情报机构及军方欣喜若狂的是,欧、亚大陆处于卫星轨道运行范围内地区的军事设施、军营及军工企业、港口等情况,均赤裸裸地暴露在了安家军面前。 比如,不列颠群岛以西爱尔兰海诸港湾里英国船舶的停靠位置和港口的设施详图、黑海北岸苏联红军的海防要塞以及红海军舰船出港巡弋的情况、高加索山脉以南地区德军与苏军隔着边境线对峙(苏德战争爆发前)、印度次大陆东西两岸的城市及港口等均有拍摄,甚至还有日军在兰印及菲律宾各地军营的最新照片。 没有人能够想到,虽然南华方面没有派过一架飞机前去以上地区侦察,但是却能在更高的太空中,了解卫星运行区域敌我军队的大致部署以及重要设施的建设情况。不过可惜的是,由于暂时做不到数据的实时传送,还无法做到精确的监控。 南华于今年二月初发射的第二颗卫星――“北极星”二号,是一号的姊妹星,运行轨道与第一颗呈小角度交叉,将地中海、印度洋、中国本土、***列岛、美国及北大西洋等地纳入了监控,由建在咸海卡拉沙漠契尔卡尔藤吉兹湖畔的中亚火箭发射基地(后世苏联拜科努尔火箭发射场所在地)负责接收返回舱及进行实时管理。 “北极星”二号除了携带返回式胶卷舱外,还附带了较为先进的望远镜系统,这种系统内储了已知恒星在天体中的位置,可以通过运算芯片精确测定其他人造卫星及地面目标的方位,并通过卫星的雷达系统传到地面的指挥中心,有助于新的卫星升空后的精确定位,并且为未来数字成像的传输技术积累经验。 同时,“北极星”二号增设了转发装置,可以接收其他人造卫星传来的电磁及数字讯号,起到中继卫星的作用。 第三颗卫星“风云”一号是一颗小型气象卫星,这颗卫星于四月二十三日升空,携带有大量气象仪器,卫星呈十八面柱体,高四十八厘米,直径一百零七厘米,卫星上安装有电视摄像机、遥控磁带记录器及照片资料传输装置,在图像及数字传输技术上又有新的尝试。 当然,这种尝试是在无线电电视讯号传输技术日趋成熟的前提下,毕竟气象侦测不同于军事侦察,不需要太过精细的画面,只需要电视摄像机把摄取到的录像画面,通过无线电发回地面即可。 卫星发射成功后,火箭推动器直接将其送入地球赤道上空35786公里处,“风云”一号在这条轨道上以每秒3075米的速度,自西向东绕地球旋转,绕地球一周的时间为23小时56分4秒,恰与地球自转一周的时间相等。因此从地面上看,卫星就象挂在天上不动一般。 “风云”一号覆盖了整个东亚、东南亚、南亚及西亚地区,对卫星云图、大气云层状况、陆地表面冰雪及风沙状况等气象变化能够作出较为直观的反应,具体反馈回来的天文资料则由地面的气象部门进行判断,天气预报的准确率大为提高。 通常情况下,五颗同类的气象小卫星,即可覆盖地球所有表面,不过现在南华政府对其他地区的天气状况不敢兴趣,因此下一颗“风云”卫星,预计要到明年才会列入新的火箭发射计划。 六月二十五日,苏德战争爆发两日后,安毅再次来到了夸城卫星发射基地。 不过,这一回可不同于上一次“北极星”一号发射时的情况,由于安毅身边带着林晓彤、林晓冉两位新婚妻子,丁墨兰没有办法与他单独相处,甚至连一些亲热的表示也不敢表露,安毅能从佳人眼神中看到丝丝幽怨。 对此,安毅只能报以宽慰的笑容。毕竟林氏姐妹不会在安毅身边待多久,待处理完所有的军政事务后,安毅即会陪伴两女返回广州林村,补办一场中式婚礼,并动员林村父老迁移至新京。 待事情处理完,两女即返回美国,继续协助林旭东、马致远等人,领导在美国的庞大的华人集团产业,于情于理,安毅都不愿意伤两女的心,因此不管到哪儿都把她们俩给带着,拱若珍璧。 南京时间次日凌晨四点,整个东亚地区都还沉浸在睡眠中,唯有火箭发射基地灯火通明,四周射来的灯光,把矗立在发射架上直指苍穹的火箭照射得纤毫毕现,美轮美奂。 这个建在高原上,常年平均气温19摄氏度,晴天多达325天,几乎没有雾日,而四周的崇山峻岭却常年云雾缭绕的火箭发射基地,已经进入忙碌而又紧张的卫星升空前的最后准备工作中。 各个部门的火箭专家及技术人员,忙碌于繁琐的工作中,一个个数据,一个个情况正在源源不断地反馈到火箭发射指挥中心。 丁墨兰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对着送话器说道:“各单位注意:火箭发射已经进入十分钟倒计时,请立即通报情况!” 指挥中心的广播里,各种汇报声先后响起。 “燃料舱情况稳定!” “火箭电路自检正常。” “发射塔及周边一切正常!” “气象中心报告天气情况良好、雷达站汇报发射场周边四百五十公里范围内无异常出现!” ...... 丁墨兰见没有任何问题,点了点头,她再次看了看时间,说道:“很好!既然没有发现异常,现在进入火箭发射一分钟倒计时准备,请各单位各就其位,严密监测火箭发射前后的数据,若出现异常,立即向我报告!” “明白!” 广播里传来整齐的回答声。 此时的丁墨兰,眼里已经没有了安毅,也没有了情感的困扰,她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便物我两忘,全身心投入到眼前的事情中。 在旁观者眼里,一位清冷绝艳的佳人,坐在主控制台,条理分明地处理着各种讯息,这是一副近乎完美的画面,丁墨兰的领袖气质展露无遗。毫无疑问,在火箭这一领域,丁墨兰已经成长为技术权威,没有人能够质疑她的决定! “点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最后的五秒钟倒计时结束,丁墨兰对着话筒,果断地下达点火的指示。 火箭发射台上,各种灯全部亮了起来,没有一盏灯熄灭,这表示一切正常。 从广播里听到丁墨兰的命令,身处密室与外界的吵杂隔离开来的发射员,第一时间按下了控制台上的发射按钮。 随着一声巨响传来,站在由钢化玻璃建成的落地窗后面、手持望远镜仔细观察火箭发射壮观景象的安毅及林氏双姝,可以清楚地看到,矗立在二千五百米外的发射塔上的运载火箭,其底部冒出粗壮的火焰,巨大的导流槽,将火焰和燃烧过后形成的白色雾气给导流向两边,一股无与伦比的推力,将庞大的火箭慢慢推离发射塔,直直地向着天空中飞去。 随着火箭的飞行高度越来越高,所受地心引力越来越小,速度也越来越快,最终在夜空中变成一颗不断移动的小亮点。 安毅轻吁了一口气,林氏姐妹也拍了拍胸口,表示悬着的心脏终于落了地。不过到现在为止,火箭还未完全发射成功,由于各种预设及遥控程序需要逐步完成,依然随时都有可能功亏一篑。 丁墨兰神情自若,不断地根据最新的情况做出指示,眼角不时瞟向主控制台右上角的红色按钮。 一旦火箭在飞向预定轨道途***现意外,她将毫不犹豫按向那个红色按钮。红色按钮按下后,储存在卫星内部的自毁程序将立即开启,瞬间火箭及卫星就将分裂成微小的残片,以避免被其他国家得到火箭引擎及卫星部件,导致南华保守已久的秘密曝光。 源源不断的讯息,在控制中心的广播内响起。 “火箭第一级分离完成......” “火箭进入大气层......” “火箭二级分离完成......” “火箭第三级与卫星分离,卫星成功进入到预定轨道,现在正开始发送信号......” ......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随着卫星上传来的国歌声在广播里响起,发射中心里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丁墨兰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脸上展露出美丽的笑颜。 自步入发射中心,这里紧张严肃的气氛,让林晓彤、林晓冉两姐妹几乎喘不过气来,这时见火箭发射成功,两女终于放下所有的矜持,兴冲冲地冲向丁墨兰,一左一右簇拥着她。 林晓冉使劲地摇着丁墨兰的手,睁大眼睛道: “墨兰,你好厉害!当初在美国的时候,看你文文弱弱却意志坚定,学习的又是理工科,我还担心你归国后无用武之地。谁能想到,短短的四年多时间,你竟然有能力把这样的大家伙送到太空中去?” 一贯理智的林晓彤也是赞不绝口,在这一刻,她几乎化身为追星族,啧啧赞叹:“墨兰,你是我们女同胞的骄傲,我现在突然发现,我所取得的那些商业上的成绩,在你的巨大成就面前,连小儿科都比不上!” 丁墨兰瞥了含笑走近身边的安毅一眼,对双胞胎姐妹道: “两位......姐姐,我哪里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啊?我不过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有今天的成绩。没有我义父提供的火箭技术,没有毅哥的全力帮助,没有你们经营企业赚来的钱补贴,哪里有今天这一切?功劳是大家的,可不能归于我一个人身上!” 安毅注意到丁墨兰喊林氏姐妹姐姐,不由会心一笑,要知道丁墨兰及张茹怡都比双胞胎年龄大,不过若是按照进门的早晚,却排在两女后面,显然丁墨兰已经默认了现在的处境,开始刻意和两女打好关系了。 林晓冉神经较为大条,依旧向丁墨兰问这问那,但林晓彤却很细心,察觉出这称呼的变化,心里一动,待回头看到安毅与丁墨兰双目对视含情脉脉的样子,什么都明白了,不由幽幽一叹。但她也清楚丁墨兰对整个安毅集团的重要性,脸上依然笑颜如花,捧着丁墨兰的手,看起来非常亲热。 林晓冉握住丁墨兰的另一支手,道:“墨兰,你给我们讲解一下这颗新发射的卫星好吗?前三颗卫星的情况,在来火箭基地的路上,毅哥已经给我们说明了,现在这颗又有什么用呢?” 丁墨兰正色道:“两位姐姐,这是我们南华的最高机密,希望你们能够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要提及!” 待两女一***头,丁墨兰才道:“这是颗专门用于军事侦查的卫星,我们将其命名为‘千里眼’一号,是我们叙府科学院的特殊材料研究所、计算器研究所、火箭研发中心与空军武器实验室联合研发制造,得到了我义父的鼎力支持,包含了许多当前的最新科技成就。 “这型卫星安装有长焦大口径照相机,照片分辨率极高,可使用‘北极星’系列卫星所使用的返回舱,向地面投放底片胶卷。不过,这款卫星最主要的创新,在于其安装有我义父研发的红外扫描仪、多谱段扫描仪和功能强大的反射望远镜系统。望远镜系统以巨大的放大率,将地物的辐射能量引入视场,然后再送至每个遥感器进行光谱分离,形成的图像经放大、数字化后,传送到地面控制中心。 “这种望远镜系统,能够区分地面上的军人和平民,看清大型武器的装备细节,而红外和多谱段扫描仪则可以不分昼夜地确定军营、车队和港口的位置,并能把伪装和人工植被同真实植物和树木区分开来。 “卫星在太空中,使用安全的太阳能光电板提供电力,内部还装有不少燃料,可以机动变轨,延伸侦测范围与延长寿命。不过,正因为用途广泛,其设计重量远远超过了‘北极星’及‘风云’系列卫星,总重高达六点五吨,为此我们专门研究了与之配套的运力巨大的‘土星二型’卫星来承载。卫星升空后,其近地点为三百五十公里,远地点为五百五十公里,属于低轨卫星,在轨寿命预估是三十个月。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年底我们将发射无人宇宙飞船,进行自动控制飞行与重返测试,原本预定的四五年中或者年底进行的载人卫星实验,完全可以在未来两到三年内进行,因此‘千里眼’一号特别在其外部,留下了燃料加注口与检修口,可以由外部对其加注燃料与装设新的底片胶卷与重返舱,并可以进行有限度的检修、升级乃至于更换太阳能板,以延长卫星的使用寿命。 “当然,这需要未来的航天员进行太空漫步才行,目前我们已经开始征召飞行员进行相关的训练,希望到时候能够一举成功。之所以我们要添加这些功能,主要是这些卫星造价实在太贵了,一颗便接近三千万华元,比‘土星二号’重型运载火箭本身还要贵得多,若是只用两年半就让其掉下来,实在太过浪费了,能加个油修一修多用几年甚至十几年,还是比较划得来的。” 林晓彤好奇地问道:“既然有‘千里眼’,那么有没有‘顺风耳’呢?” “有的!” 丁墨兰笑着解释:“目前‘顺风耳’一号已经在进行最后的定型设计,总的说来,‘顺风耳’系列卫星需要应用的新技术不多,预计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即可发射升空,主要装备监听雷达及大型监听天线,可截获目前已知的所有电讯频率,主要用于侦察、截收敌方雷达、通信和武器遥测系统所发出的电磁信号,并测定信号源位置。 “这种新卫星所载电子侦察设备,由接收机、雷达、天线和终端设备组成,对侦收的电磁信号进行预处理后,发送到地面接收站,以分析电磁信号的各种参数,对信号源进行定位或破译,从中提有价值的军事情报,它将和‘千里眼’系列卫星一起,构筑起我们太空中的防线!” 林氏姐妹叹为观止,对丁墨兰产生无限的景仰。 安毅却知道,这些新技术新设备多么的来之不易,若非特斯拉灵光闪现的奇思妙想、丁墨兰在细节上的补充完善,以及庞大的科研团队日以继日的研究及实验,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代研究出这些高科技的仪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特斯拉就像是这个时代的作弊器,关键是能否将其引向正确的道路,并给予其足够的信任,而显然只有在南华才能做到这一点。 作为穿越者,安毅虽然什么都不精通,但后世的一些大致情况还是清楚的,明白哪些科技后来实现了,而哪些科技无异于缘木求鱼,这就避免了决策上的失误,导致研究进入歧途,而丁墨兰及其他基数庞大的科研人员,能够把特斯拉研究到中途的项目接手过去,完善和补充,再加上南华几乎无穷无尽的资金支持,所以产生了远超想象的化学反应,取得了惊人的效益和成就。 现在安毅极为期待,“千里眼”一号进入预定轨道后,于下午六点传回的第一批数字讯号还原后的照片,如果能够获得与返回舱相同的分辨率及画质,那么,南华将真正拥有对战场进行实时监控的能力,做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 ***:感动!感激!感慨! 谢谢15802539588大大的万点打赏! 再谢谢huanghuzia、小猪和狗、不是不想见、韩久芳我爱你、70生人、流浪£风、书友100410182726683、生查子711222、小胖oo大大持之以恒的打赏,天子向你们鞠躬致礼! 据说今天下午两点开始有个大推荐,所以天子努力保证每天两更,且更新能够维持在正常的时段,请大家继续捧场,天子一定全力以赴,不让大家失望。 第一八二二章 反攻远东的构思 第一八二二章反攻远东的构思 六月二十六日,在得到“千里眼”一号卫星摄制的清晰照片后,安毅心神为之大定,随即连夜乘坐火车前往安心城,与劳守道、蒋云山、董馥川、马君武等智囊闭门协商。 二十八日,安毅乘坐火车返回新京,立即发布命令,召集全军各方面军、集团军、师及空军、海军将领,至新京举行军事委员会扩大会议。 会议举行的第一天,根据胡家林本人的意愿,免去其中亚军区司令员的军职,复归新京,正式履行南华国防部长的职务。前中亚军区参谋长黄智中将,调归总参,重新担任副总参谋长,同时晋衔上将。 次日,军事委员会下达命令,对各战区训练和战斗中表现出色的三百六十二位将校,通令嘉奖,以上人员均晋衔一级,部分保留原职外,大多数将出任更加重要的领导岗位。 第三天,总政治部对参加地方工作的四百三十六名军转将校在基层履职期间的表现进行公示,其中三百六十二名将校表现出色,成功地完成了组织上交予的任务,在发展地方经济、交通、教育等方面作出了杰出贡献。 根据本人意愿,有二百一十二名将校选择回到原部队,提一级使用。剩下的一百五十人予以升职奖励,此后将留在地方工作。 其他七十二名将校中,有五十一人表现一般,对于调任地方工作存在抵触情绪,工作比较被动,没有发挥主观能动性,但在任职期间,也没有犯下什么原则性的过错。按照总政治部的规定,对这五十一名将校予以通报批评,降职使用,如果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再玩忽职守,将予以开除军职及公职的严厉惩罚。 最后的二十一名将校,不是在地方担任领导职务期间急功冒进,犯下巨大错误,就是做事消极应对,遇到困难退缩不前,给党和军队形象抹黑,以上人员一律转入预备役,经过思想和学习后,再酌情分配工作。 这其中,有三人情况比较特殊,在他们担任地方主要领导期间,所在县、市经济总量上升很快,但他们在工作中收受贿赂,为家人和亲朋好友谋求私利,累积贪污超过五千华元,按照军事法庭判决,于当日执行了死刑,其赃款也没收充公。 由于赏罚分明,让整个军政两界风气为之一肃,也让新一批接到总政治部调令的军转将校,不敢有所懈怠,未来必全身心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力争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一周后,全军扩大会议结束,安毅颁发军事委员会主席令:即日起,对军队序列重新进行规划,对各方面军、集团军、师班子进行调整,调整期为一个月。希望所有将校能够坚守岗位,站好最后一班岗。 这次调整,除了部队主官的交流外,最为显著的变化,便是继续强化了方面军的作用。 原有的方面军编制,仅仅下辖三个集团军及直属警卫军,无法真正独当一面,若是调动其他方面军予以援助,则由于大家级别相同,军令无法得到有效统一,容易形成各自为战的局面。 本次调整,撤消了直属军、师的编制,直属军编为新的集团军,直属师则分流到各部,按照新的编制,方面军至少下辖四个集团军以上,通常是八个集团军,每个集团军下辖三个师及坦克旅、装甲旅、工兵旅这样的直属部队。此外,调动部队跨界助战,基本上以集团军及其下序列部队为主,不会再干扰各战区领导班子的统一指挥,易于把所有军事力量捏合成一个拳头,一致对敌。 按照会议规划,顾长风集群与杨冠集群,正式合并为中南方面军。 该方面军主要作战方向为马来亚和缅甸,由顾长风上将出任该方面军司令员,杨冠中将担任政委,谢驰中将为副司令员。师以上将领,除部分留任本方面军外,大多调往其他方面军任职,再由其他方面军调来对等的将领履职,正式拉开了军事干部的大轮换,削除山头主义的隐患。 夏俭集群及安晋率领的山地集群,合编为缅北方面军,由夏俭上将出任方面军司令员,颜耀寰中将担任方面军政委,孙竹铭中将出任副司令员,焦广绪中将担任参谋长,主要作战方向为缅甸及东印度。 根据总参调令,前山地集群司令安晋中将转任由特种精锐及各方面军精英组建的首都卫戍区司令员,参谋长梁振宇调任卫戍区政委。卫戍区下辖三个近卫集团军,全部由特种部队官兵、受伤痊愈老兵或功勋官兵组成。 卫戍区将着力打造最精锐的机动作战部队,尽快形成全天候快速反应能力,以策应各方面军作战。 印度方面军由李金龙集群及调往西印度的张承柱集群组成,安毅的两位义兄在该方面军出任主要职务,其中张承柱上将担任方面军司令员,李金龙上将为政委,巫宪伟中将出任副司令,主要作战方向为东印度地区,同时承担俾路支斯坦及次大陆海岸各城市的防守安全重任。 叶成集群及杨九霄集群,组成中东方面军,由前坦克集群司令官叶成上将担任该方面军司令,由杨九霄上将出任政委,马远江中将担任副司令员,黄汉乾中将任参谋长。 该方面军为加强编制,下辖十二个坦克师、八个装甲步兵师、十二个摩步师,另配属有若干独立重坦克旅、坦克驱逐旅、榴弹炮旅及陆航部队,主要用于警戒德军及防备未来美、英、法、苏等国对波斯湾地区的觊觎。 中亚方面军为新编成的方面军,由萧无坦克集群及乌拉尔守备部队组成,副总参谋长赵瑞上将担任该方面军司令,前中亚军区政委黄应武中将出任方面军政委,前坦克集群司令官萧无担任方面军副司令,前总参作战部部长沈子凌中将担任参谋长。 根据规划,该方面军满编为四个坦克集团军(目前仅两个机械化军及集群直属部队),四个摩步集团军(目前仅两个摩步集团军),主要用于警戒与远东共和国及苏联接壤的地区,同时承担支援***及远东方向作战的重任。 ***方面,由于同时应对东西伯利亚、远东、东北及热河、察哈尔等地的日军威胁,基本编制未变,军区司令员尹继南上将继续统筹对远东及东北日军作战事宜。按照规划,未来三个月内,原独立于安家军整体编制的北方军编制,将重新纳入安家军总体编制,新的战斗序列将由总参制定,由尹继南及***军区军事委员会予以执行。 最后,为避免南京方面过度反应,国内部分各方面军、集团军、师等编制暂不做改变,等未来统一规划后再进行改制。 ...... 贝加尔湖,中国古代称之为“北海”,汉、唐、元、明等朝及清朝初期,该地皆为中国之领土,康熙及雍正年间被俄罗斯帝国巧取豪夺而去。 有了这样好的地方落脚,该湖周边的伊尔库茨克、乌兰乌达、彼得罗夫斯克等城镇,很快便演变为俄罗斯帝国侵吞中国远东、东北及***等地的前沿基地,沿湖地区的工业及经济等也得到了一定的发展。 苏联成立后,贝加尔湖事实上已经成为苏联的内陆地区,除非中国收回***,才有可能威胁到贝加尔湖的安全及归属。这也是苏联执意扶持***,使得其脱离中国版图的最主要用意,确保贝加尔湖地区及西伯利亚铁路的绝对安全。 三八年秋,日军侵入西西伯利亚的军队被安家军逐回贝加尔加湖东岸,胡继秧受命统率大军,把战线维持在贝加尔湖南岸的哈马尔达班山脉一线,炎黄子孙收回贝加尔湖的主权才露出曙光。根据三九年南华政府与苏联签订的《和平密约》,包括克米罗沃、贝加尔湖、远东等地,都划入了南华版图,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贝加尔湖,已经是中国的领土,只等把***人驱逐出去就行了。 伊尔库茨克城,位于贝尔加湖西南方向的安加拉河与伊尔库茨克河的交汇处,这里属于大陆性气候,严寒期长,享有“西伯利亚的心脏”、“东方巴黎”、“西伯利亚的明珠”等美誉,市中心与居民区间以天然白桦林连接着。由于受贝加尔湖调节,一月平均气温为零下十五摄氏度,夏天七月平均气温为十九摄氏,为休闲避暑的好地方。 今天的伊尔库茨克,已经成为安家军反攻远东及东北的前沿基地,随着连接额尔登特至戈罗多克、斯柳甸卡铁路的通车,***首府库伦已经与伊尔库茨克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为前沿部队及时运去粮草、弹药、油料、重炮、补充兵等。 从清晨开始,城北军用机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早上九点,陆续有车队开进机场,似乎有大人物光临。 一架大型an6客机从天而降,在机场跑道上滑行一段距离后缓缓停下,尹继南正在闭目考虑日军前几天突然在边境线发起的零星枪击事件有何用意的时候,一个响亮的声音已然在耳边响起。 “司令官,该下机了。” 副官朱子语中校的提醒,打断了尹继南的思绪,他转头看了看舷窗外的景象,微微点头,缓缓站起来,披上侍从递来的风衣,一马当先,大步走向已经打开的机舱口。 走下舷梯,迎面就是一列机械般“唰唰”敬礼的将领。 尹继南回过礼,目光逡巡一遍,看到领头的三位中将,正是贝加尔湖集群司令官胡继秧、政委何毅飞及***中央方面军政委唐红雷,再过去就是贝加尔湖集群及增援的***中央方面军各集团军军长、师长,他们一个个穿戴整齐,皮靴擦得锃亮,显得精神抖擞。 “司令,辛苦了。”胡继秧率先向尹继南伸出了手。 “弟兄们都辛苦了――” 尹继南说完,突然感觉气温有些低,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的太阳,发现艳阳高照,这才醒悟这里是伊尔库茨克,是有名的避暑胜地,当下摘下手套,与众将一一握手。 “走吧,去集群司令部。对了,让刘宇少将陪我一起,他已经被主席钦点为总参作战部部长,此行我顺便带他回库伦,然后派专机送他去新京。” 尹继南说完,四处看了一眼,只见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大步走到尹继南面前,恭敬地敬礼。 “好一个少年俊杰!” 尹继南忍不住赞了一声,道:“所谓时势造英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官至少将,不过那是特殊的历史时期。没想到在我军制定了严格的升迁制度下,你依然能够这么快升到方面军参谋长,足见你的能力!来吧,我们好好聊聊。” 说完,尹继南拉着刘宇的手,走向其中一辆轿车,待副官打开车门后,低头钻了进去。胡继秧等人已经得到总参的调令,因此对于尹继南的话并不感到惊讶,相互看了一眼,自觉地走向其他轿车,很快车队便启动,驶出了机场。 车上,在尹继南的询问下,刘宇讲了自己华北抗战及淞沪会战期间,分配到总参谋部后跟在安毅身边时的情况,尹继南听了连连点头: “看得出来,兄长很器重你,这次调你回去,应该是有大用。一般按照我军的升迁习惯,你回去后干个一两年,再出来起码就是中将参谋长了,到战争结束或许能够晋衔上将,前途无量啊!希望你能好好干,不要给我们***军区丢脸!” 见刘宇还有些腼腆,尹继南又问:“你对日寇犯边,每天打冷枪,却不发起正规的进攻,有何看法?” “应该是试探我们的反应!” 刘宇自信地回答:“现在,日军不断从其国内抽调部队前往澳大利亚作战,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担心我们会主动发起作战,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我们的忍耐底线。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只要我们不理会他们,过一两天他们就会主动停止骚扰,然后从远东调动部队前往澳大利亚增援!” “哦!?” 尹继南眼睛一亮:“你是说,***人就连远东的部队也敢调动......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呢?” 刘宇耐心地解释道:“对于现在的***来说,由于我们安家军优势的陆军及空军的出现,其军政两界上上下下都有一种危机意识。相对于东北及华北处于我军兵锋威胁之下,***本土也有我军战机轰炸的先例,孤悬海外的澳大利亚,四面皆是茫茫大海,而且面积足够大,资源也很丰富,是一块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这些年来,日军对我们还无胜绩,或许连***人自己也没意识到,他们对我们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莫名恐惧,所以急于找一条退路,而澳大利亚,则被认为是天赐于大和民族的宝地。我现在甚至怀疑,两年前澳大利亚那场空前的大瘟疫,便是***人一手发起,为的便是军事征服澳大利亚时少些阻碍!“ 尹继南见刘宇的某些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赞赏地说道:“我现在突然明白,为什么大哥会如此器重你了,你确实很有天分。” 说到这里,尹继南抚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么说起来,至少今年不会打大仗......这样的话,还有近一年的发展时间,期间除了大力修建道路外,还可以尽量囤积弹药和粮草,这样明年春季发起反击的话,就更有把握了!” 刘宇知道尹继南和安毅的亲密关系,略带敬畏地看着眼前这位军中三号人物。马上就要离开***军区了,不管尹继南想没有想到,他决定还是给尹继南提一个醒:“司令官,不知道对盘踞在东西伯利亚、远东及东北的日军的反击,你打算从何着手?” 尹继南一愣:“总参不是让我们从伊尔库茨克为***,经西伯利亚铁路大动脉,逐步把日军逼下大海吗?难道有什么问题?” “这个战略费时费力,而且兵员的损耗会非常大!” 刘宇直言不讳地说道:“贝尔加湖以东的乌兰乌达、彼得罗夫斯克、赤塔等地,早年为俄罗盘踞,构筑了极为坚固的堡垒,后来苏联又多次予以加固,若是选择强攻,损失会很大!既然这一路如此困难,为何不转变下思维呢? 说到这里,刘宇提高了声音:“司令官,据我所知,现在东北的工业发展,几乎比得上***的本土了。日俄战争后,***即在东北投资建厂,九一八事变之后,这种趋向更为明显,随着东北丰富的铁矿和煤矿资源得到开发,加上***人构筑了完善的铁路和公路交通,从沈阳到大连的沈大线两侧,工厂烟囱林立,城市连成一片,成为举世闻名的‘绵长工业区’,沈阳铁西区更是被誉为‘东方鲁尔’。 “若是开战后,这些地区完好无损地落入我们的控制,那么我们的工业水平,会有一个急速的提升,对于日后我们开发西伯利亚及远东,大有好处!因此,放弃由西伯利亚铁路发起反攻,而是在***东南部地区寻找一条快速前往辽南的道路,果断地选择出击。只要能够顺利拿下辽宁全境,我们即掌握了战役的主动权,随后慢慢由南向北,收复吉林、黑龙江和远东,日军怕后路被断,不管其在乌兰乌达、赤塔、海兰泡等地构筑的堡垒有多坚固,也必须得选择后撤,这样我们就可以自由选择决战的时间和地点,给予日军致命一击!” 尹继南有些惊讶地看了刘宇一眼,随即陷入沉思中。 ~~~~~~~~~~~~ ***:谢谢弟兄们的打赏、订阅和***! 嗯,明天是周一,拜求免费的推荐票和五星评价票! 第一八二三章 果然如此 第一八二三章果然如此 “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路漫漫,雾茫茫,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当心夜半北风寒,一路多保重......” 小南海宴会厅里,悠扬的音乐声从环绕宴会厅四周的音箱里响起。 安毅在沈凤道和林耀东的陪伴下,端着酒杯,行走在各个酒桌边。 李桃、刘源、胡嘉龙、李稚鹤、刘无忌、闫培等弟兄先后站了起来,在安毅带着微笑的敬酒中,含着热泪,一饮而尽。 这次人事调动,不仅三总部的各部部长、处长、干事及参谋人员进行了大幅度的调整,补充到一线部队,安毅身边的秘书、参谋及侍卫也进行了大轮换,全部派往一线部队担任军事主官、政工干部及参谋长。 敬完酒,安毅与老沈、小九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吃了几筷子菜,压住胸口翻腾的酒气,安毅站起来,动情地说道: “弟兄们,你们中的许多人,都是跟随我安毅多年的老弟兄,有的甚至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些年来,我们朝夕相处,一同浴血奋战,一同经历了风风雨雨,说实话,我真舍不得你们离开!可是,你们现在还年轻,有满腔忧国忧民报效国家民族的信念,要实现你们的抱负,施展个人的才华,就不能总是待在我身边......” “主席――” “主席,我们不想做大事,只想跟在您的身边......” “主席,属下不愿离开您啊......” 听着宴会厅里传来的七嘴八舌的回答声,安毅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他左右看了一眼,大声啐了一口,厉声道: “你们这点儿出息?这些话可不像是我安毅带的兵说出口的!不经历风雨,哪里见彩虹,你们不出去闯一闯,仅仅会纸上谈兵,是无法真正成长起来的!你们看看新任卫戍区政委梁子晏中将,当年他离开我的时候,也是依依不舍,以为天要塌了,可是现在的情况如何?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相信我安毅身边,没有不带把的孬种!走吧,勇敢地走出去,去面对新的挑战,做一个真正的男人!这里,我只希望弟兄们不管到哪儿,都要拿出跟在我身边时的精神风貌来,戒骄戒躁,严格要求自己,在抓紧军事技能训练以及强化政治思想教育的同时,善待你们麾下的官兵,要把所有弟兄都当成自己的亲人,时时刻刻牢记‘模范营精神’,那你们就算是真正出师了! “一直以来,我安毅统率的军队,不管到哪儿,都受到民众的拥护和爱戴,真心把咱们弟兄当做亲人看待,那是因为他们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时时刻刻牢记‘模范营精神’,不忘子弟兵本质。你们必须高度警惕,若是你们抛弃了‘模范营精神’,不善于批评和自我批评,你们麾下的军队就会失去目标和信仰,也就没有了坚强的革命意志和凝聚力,就会变得平庸,甚至会蜕变成千夫所指的军阀,希望弟兄们随时都牢记我的这些话......” 说到这里,安毅再次举起杯:“来,我再敬大家一杯!宴会结束你们就将离开我身边,前往新的工作岗位,我希望再见面时,你们已经是合格的军事指挥员,最好肩上能够佩戴颗将星给我看,那才能够证明,这几年在我身边没有白待!大家有信心吗?” “有!” 所有弟兄们撕心裂肺地喊着,眼中泪水“汩汩”而下,他们举着酒杯,一直指向安毅的方向,在安毅先干为敬后,也仰头将酒倒入喉咙中,不少人因为情绪激动,呼吸不畅酒液咽入气管,剧烈地咳嗽起来。 “好,有信心就好!” 安毅放下酒杯,欣慰地说道:“弟兄们,你们知道吗?这些年从我身边离开的人,都做的非常的出色,远的有你们的前辈马致远,他二八年离开我身边去美国,现在已经是华青社的副总裁,为我掌握上亿美元的资产,近的有新近调回总参谋部担任作战部长的刘宇,三七年他在我身边时还是个小小的少尉参谋,现在他已经是少将参谋长。 “只要你们兢兢业业,一步一个脚印,把在我身边学习到的东西用到实际的工作中去,我相信你们都能有很好的前途。等你们取得成绩后,我再在小南海,亲自为你们庆祝!” 听到安毅带有鼓动性的讲话,宴会厅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活泼起来。 安毅身边的人,出去后通常都会有一个较好的前程,这几乎是公认的。毕竟他们的上司,都会顾忌一下安毅的面子,只要在日常工作中表现出色,没有谁会在他们仕途升迁上做阻碍。因此,尽管许多人心中不好受,但还是开始期待新的工作岗位了。 吃过午饭,安毅亲自把所有弟兄一一送上前来迎接的大客车,目送车队驶离视线,这才对站在身边的沈凤道及林耀东说: “每一次送弟兄们离开,我这心里都不好受......不过,轮换是必须的,我实在不忍心他们在我身边,耽误青春和岁月,碌碌无为地过一辈子......老沈,小九,这次侍卫的变化尤其大,包括组长李桃在内,几乎都走光了,得麻烦你们手把手地教导,尽快熟悉业务!” 林耀东摆摆手,道:“没问题,反正我那儿专业人士很多,随便抽调几个过来就行了!我有时间的话,也会过来亲自传授几手,误不了事情!” 沈凤道微微一笑:“我闲得慌,调教一下新人也不错!小毅,这次送来的好苗子可不少,基本上都是国内各武林世家出身,拥有一身不传之秘,又经过政治部门考核合格,在士官学校学习了两年,比起李桃他们的基本素质还要高得多。放心吧,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适应现在的工作。” 见两位心腹这么说,安毅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到新任机要秘书安卓快步走了过来,知道有要务,于是问道:“什么事情?” 一身中校军装的安卓,走到安毅身边,恭敬地敬了个礼,才道:“义父,杨飞长官打来电话,经过连续对照卫星拍摄的照片,以及从德、日方面传来的情报,对于苏德战场及澳大利亚战场的战事有了基本的了解。 “待会儿总参谋部将举行一场战情通报会,国防部胡部长、国防大学邓校长都会参加,杨飞长官来电询问您是否出席!” 安卓今年二十四岁,是当年中原大战期间,安毅在河南收养的孤儿,三六年从叙府士官学校毕业,参加了三七年的华北抗战、淞沪会战,三八年初进入西南政法大学学习一年,后调到总参作战部担任作战参谋,去年十月进入国防大学深造,毕业后留任教官,直到这次调到安毅身边担任机要秘书。 “不要叫我义父,工作期间,以职务称呼为主,私下怎么都行!” 安毅瞪了安卓一眼,见其唯唯诺诺连声称是,才应道:“去,当然要去,很快我就要启程去广州,估计到那儿要耽搁几天。若是能够在出发前,全面掌握两大战场的情报,我走得也安心一些!对了,作战部刘部长到任了吗?” 安卓有些不确定地翻了翻手里的笔记本,最后才肯定地回答:“刘部长已经到了库伦,预计明天会到!” ...... 当安毅来到总参作战室时,人已经基本上到齐了,胡家林、杨飞、邓斌、杨杰、黄智、赵东全等人围在地图前,指指点点,刘卿坐在会议桌旁,拿着情报部整理汇总的讯息,不断地翻阅,以便在接下来的战情通报中不出错。 会议在下午三点钟准时举行,这次会议不仅动用了地图、沙盘,还有幻灯机放映详细的卫星实物照片,以印证情报。 刘卿站在地图前,手拿指挥棒,指向地图: “战争爆发后,德国方面即开始炮击,上万门各种口径的大炮对准预定目标发射了高爆炸弹,德国北、中、南集群及土耳其集群共两千多架轰炸机,向苏联腹地的机场、军事指挥部和交通中心倾泻下瀑布般的弹雨。 “按照巴巴罗萨计划,德军分三路发起进攻。北方集团军群由东普鲁士出发,向第尔集特和普斯科夫进攻,目标是列宁格勒。为协助德军占领列宁格勒,芬兰的卡累利阿集团军和东南集团军,共计十五个师、三个旅,由拉多加湖以东和列宁格勒正背面发起进攻,另一支军队是由挪威人组成的九个党卫军师,从芬兰的北部向苏联发起攻势,目的是占领摩尔曼斯克和科拉半岛。 “南方集团军群从卢布林和喀尔巴阡山脉之间出发,经日托米尔向基辅方形进攻;中央集团军群则直指明斯克、斯摩林斯克,向莫斯科方向发起攻击;土耳其集群越过边境线后,第一时间占领了阿扎尔自治共和国首府巴统城,另一支军队沿着铁路,占领了亚美尼亚加盟共和国重要城市列宁纳坎。” 说到这儿,刘卿顿了一下,见大家没有问题,手里指挥棒指向地图上的一点,接着解说: “在布格河这样一些边界河流上,德军在总攻开始前几分钟就出其不意地夺取了一些桥梁,当被惊醒的苏联士兵跑去拿武器时,便被德军的机关枪扫倒在地。没有桥的地方,德国突击队员乘坐皮筏偷渡过河,或乘攻击汽艇强行登岸,防守的苏联士兵通常还来不及开枪阵地就被德军占领。有些地段,德军原本准备用在英国战场的水下坦克爬过河床,突破了苏军的防线。 “中央集团军群的先头部队,开战后不久就突破了设防薄弱的苏联边境阵地,坦克部队在通往明斯克和斯摩棱斯克的公路上长驱直入。这一线的德军遭到了苏军的顽强抵抗,因为这里草原辽阔平坦,气候温暖适中,非常适宜德军发动闪电攻击,斯大林在这里部署了主力作战集群,因此战况极为激烈。北方战线,德军涌入苏占立陶宛后,同样遭到苏军猛烈抵抗。 “不过,战况总体而言,是对苏联极为不利的,由于战争初期遭到德军空袭和炮击,苏军的通讯线路大部被破坏,导致守军出现了严重的混乱,各级指挥机关不能把命令下达到所统辖的部队,驻守边境各部队告急的消息,也无法传送到上级司令部。 “战争开始后三小时,苏联国防人民委员会才下达命令全力反击敌人并要求‘敌人在哪里越过苏联国界’,就把他们消灭在‘哪里’。但是,直到这个时候,莫斯科仍然把德军的入侵估计为挑衅行动,而不是战争的开始,命令所有战机只允许深入德国后方100~150公里进行回击,并轰炸哥尼斯堡。 “可惜,即便是这样保守的命令,也下得太晚了,半夜时分,德国的空军就开始轰炸苏联机场,苏联边境六十六个飞机场遭到轰炸,到战争爆发十小时后,苏联空军已经损失了1200架飞机,其中800架被炸毁在机场上,西部特别军区空军损失尤其惨重。 “当波罗的海到多瑙河再到南线的高加索的广阔战线已进行好几小时的浴血奋战,大多数苏联人还不知德国人已经杀进了国土,二十三日早上莫斯科出版的《真理报》上刊登的是《消灭乌拉尔匪军》的社论,直到中午莫洛托夫发表广播讲话,人们才知道苏德战争爆发。” 胡家林没有参加此前的会议,他有些疑惑地问道:“德国如此大规模的兵力调动,难道苏联就没有一点儿反应措施?此外,而且斯大林为何会如此糊涂,开战后几小时了,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刘卿把希特勒政府及军队所作的欺骗手段详细地讲解了一遍。见胡家林张大了嘴,满脸的不可思议,安毅特意补充说明:“斯大林为了优先解决东线的威胁,因此不敢过度刺激德国人,做事总是束手束脚,甚至在情报部门反应德军的部署和调动时,总是认为那是美英的挑拨手段,依然严禁部队进入战备状态,有此失利是注定的! “胡子,你还记得三年前,日军在卢沟桥事变前搞的那些小动作吗?宋哲元和斯大林的反应差不多,其结果均是不仅未保住和平,反而加速了战争。可以想象一下,若是苏军对德军的行动及时作出反应,希特勒就要好好考虑一下是否值得了!那样即便是被动应战,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样被动......当然,这样的后果,或许就是希特勒把目标盯向我们!” 胡家林“哦”了一声,微蹙的眉头纾解开来,其他将领也都有所领悟,颔首不已。 刘卿继续讲解:“战争第一天,德军就侵入苏联境内二十五到五十公里,其北方集群在当日傍晚在邵良方向突入二十五到三十五公里,坦克部队在维尔纽斯方向前进了五十五公里,于二十八日占领了陶格夫匹尔斯,强渡西德维纳河,二十九日占领了利耶帕亚,同日占领了里加,据德军宣布,在西德维纳河南岸作战中,共歼灭苏军十五个师。 “德军中央集群,由华沙的东地区出发,以坦克第二、第三集团军实施主要突击,第一天傍晚第二坦克集团军便前进了三十到四十五公里,形成对苏军西方方面军的包围态势,至六月二十八日,先后在别洛斯多克和斯罗尼姆地区组成了两个袋形包围圈,包围了苏军第三、第十集团军。在同一天,作为钳形外圈的第二、第三坦克军在明斯克会师。六月二十九日,第二坦克集团军群又占领了别列泽纳河上的包里索夫,构成了第三个包围口袋。 “德军南方集群进展较慢,但到上个月底也攻占了利沃夫城,目前正在向达沙瓦地区挺进,那里是乌克兰重要的石油及天然气产区,对于德军的战略极为重要。 “德军土耳其集群的进攻较为顺利,亚美尼亚加盟共和国首府埃里温于上月二十七日被德军占领,拉兹丹河上的几座水电站被撤退的苏军炸毁,导致下游地区几乎成为一片泽国。德军主力已经逼向格鲁吉亚首府第比利斯,战事进展很快,苏联的巴库油田遭受巨大威胁。” 见刘卿放下了指挥棒,安毅沉吟一下,要求道:“刘卿,介绍一下斯大林的应对吧,听起来苏军的情况好像不太妙啊!” “好的!” 刘卿应了一声,随即道:“斯大林看到西线指挥员惊慌失措,毫无战斗力可言,无奈之下,再次启用朱可夫,把他派到了西南方面军担任统帅部代表,同时把沙波什尼科夫元帅派到了西方面军,以加强那里的领导。苏军总参谋部由作战部长瓦杜丁将军临时主持工作。” 安毅点了点头,他知道由于东线的威胁,这已经是斯大林比较能够拿得出手的阵容了,但面临两线作战的苏联,比起原来历史上的处境还要糟糕得多,现在就要看远东共和国方面的反应了。 想到这里,安毅又问道:“喀山战事进行得如何了?” 刘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示意参谋人员放幻灯片。只见雪白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幅幅照片,那是由外太空捕捉的喀山一线的情况,只见苏军与远东军泾渭分明,但似乎双方没有发生交火,有些地方远东军甚至在撤退。 “根据卫星侦察,以及从远东方面传回的消息,自德国入侵苏联后的第三天,远东军与苏军已经停止了战斗!我方派驻喀山、以军事观察员身份出任远东军前线参谋长的安明祈将军来电,现在远东军高层形势微妙,许多领导人都发出‘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号召,一些急进的老红军指战员,甚至发出‘保卫苏维埃’的呼吁,远东共和国高层连续举行会议,针对德国与苏联的战事展开讨论。” 众将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到安毅和杨杰身上,对他们敏锐的预感佩服不已。 “唉――” 安毅摇了摇头,喃喃说道:“我就知道情况会这样......如果我所料不差,现在远东方面肯定已经向莫斯科派去了和平使者,现在就要看斯大林的决心了!不过,大家不妨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蒋委员长和中共那么大的仇怨,在***侵略者面前也能做到团结一致,斯大林现在面临的情况,比起当初中国的情况更加恶劣,相信他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可惜了,我的那些黄埔老师,他们对于意识形态的分歧还没有切肤之痛,一旦主动放弃对军队的领导权,情况不问可知......我们乌拉尔及西伯利亚北部边境的和平日子快到头了......” ~~~~~~~~~~~ ***:晕死,成都北门片区大改造,现在住家附近的街道全部被围了起来,进行管道及电话、电线线路施工!根据通知,周一到周五,上午九时到下午六时停电,码字时间大幅度缩短了! 天子尝试下通宵写作,如果不行,只能每天一更了! 悲催,好不容易一个大推荐啊! 第一八二四章 军事演习 第一八二四章军事演习 自进入雨季后,整个山南、河东、天南、彩云等南华湾沿岸各省,长期阴雨密布,湄南河、湄空河等江河河水暴涨。 进入六月下旬,天气突然转好,云开雾散,连续几个艳阳天下来,气温直线上升。 上周起,山南省南部的湖碧市孟塔县境内呈“几”字形流向的湄空河南北河岸,当地驻军进行了戒严,中南方面军独立步兵一旅、独立坦克一旅及舟桥、防空部队,将在这里进行一场多兵种混合军事演习,届时总装备部的将校和叙府兵器研究所的专家也将出席。 此次演习,由独立步兵一旅担任防守的蓝方,独立坦克一旅担任攻击的红方。演习前三天,豹式ii、虎i及“豚i”型水陆坦克便运动到位,不过许多装载有全新武器的车辆直到昨天才通过铁路送到这里。 七月二日,就在安毅于小南海依依送别自己的一班老弟兄时,一场别开生面的演习已经正式开始。 随着坐镇北岸考伦山演习指挥部观摩大厅的顾长风一声令下,“红方”的舟桥部队,迅速开始在湍急的河流上铺设浮桥。 短短的一刻钟内,四条长达百米的浮桥便出现在波涛汹涌的湄空河上,随后,坦克部队隆隆过桥,向着南岸的蓝军防守阵地扑去。 北岸考伦山山脚树林中,六辆雷达车借助高大的树木和伪装迷彩网,伸出巨大的天线,向着天空发射着探测波。 突然,一串亮点出现在雷达探测的电子屏幕上。 雷达监测屏前的战士,紧急把这一信息传递到“红方”作战指挥部,指挥员姜云凡上校立即命令防空部队全面准备。 很快,湄空河北岸部署的六部自动防空火炮,迅速地抬起了头,直指蓝天,不过今天的主角可不是它们,而是湄空河南北两岸部署的十二辆神秘车辆。 防空兵得到指挥部的命令后,手脚麻利地掀开了覆盖在车辆上的树枝及迷彩网,随着车厢向两侧打开,两枚长4.5米、粗0.4米的导弹立即显露出来。这两枚此前从未亮相过的导弹,弹头像削尖的铅笔头、弹体呈圆柱状、尾部为四枚三角翼,这正是此次演习的主角――“后羿”i型防空导弹。 这种新型防空导弹,弹体集成了微型电子仪器,弹头处安装有微电机控制导航系统,能够在地面雷达的指挥下,自动打击目标。 随着战斗指令下达,湄空河南北两岸所有的导弹车均迅速支起了支架,车上的导弹呈六十度,斜斜地指向“飞行物”前来的方向。导弹兵们一个个脸色严肃,全力以赴,等待着上级下达发射命令。 演习观摩大厅及红方指挥部里,由六辆雷达车传输来的讯号,清楚无误地显示在电子屏幕上,而这些讯息,又第一时间传递到导弹发射数控中心――导弹发射指挥车上。 此次一共有十二个飞行器“来犯”,其飞行高度、速度、方向、大小等数据,第一时间便由计算器运算后反应出来,数控中心迅速得出各车最佳发射时间。进入临战后,所有的导弹发射车,将由导弹发射指挥车的数控中枢,统一进行指挥调配。 这些飞行器其实是根据特斯拉的电磁遥控理论,由地面指挥塔进行遥控指挥的无人驾驶战机,它由攻i战斗机改造而成,机体为木制结构,造价极为低廉,唯一贵重的便是飞机上的电子及遥控设备。 “导弹射程五十公里,最大射高二十公里,飞行速度1.6马赫,目标已进入到十五公里最佳射程,飞行高度三千米,速度405公里/每小时,是否发起攻击?” 导弹指挥车的操作人员大声汇报数据,声音同时在红方指挥部及演习指挥中心里响起。 指挥这十二部导弹发射车的防空营营长张轸少校对着话筒,果断说道:“现在我命令――1号到6号导弹运载车,每间隔十五秒发射一枚导弹,由各车自行负责操控导弹,击落目标,力求一发命中;7号到9号导弹运载车等待我的命令,若目标在两轮打击中逃脱,则每间隔三十秒便发射一枚导弹,直到全部击落为止。其余导弹运载车,待命补发。” “收到!” 导弹发射指挥车的音箱里传来整体的回答声,控制台上的十二枚指示灯,瞬间全亮,意味着一切准备就绪。 “三、二、一,发射――” 随着1至6号导弹车发射电钮按下,第一波六枚导弹,拖着长长的尾焰离开了发射架,刺向晴朗的天空。 1.6马赫的速度,这意味着导弹的飞行速度是音速的1.6倍,因此很快便飞跃数千米的空域,接近了十二架无人机。 由于雷达全面监控战场信息,“蓝方”控制台迅速发现了六个不速之客,无人机的操作人员立即通过遥控柄做出反应,一架架遥控飞机四散开来,一部分向下俯冲,部分战机则选择快速爬升,以躲避气势汹汹袭来的神秘家伙。 如果是高炮炮弹,又或者来袭的是普通的战机,如此高速的规避动作,自然可以转危为安,但这次来袭的可是导弹,虽然“后羿”i型导弹还不能做到自导控制,但是地面上有着指示兼控制跟踪的雷达车,通过无线电指令,操控着导弹改变飞行角度攻击目标。 只见那些导弹在地面指令下,小型伺服电机迅速旋转调整,以操控三角翼变动的方式,在高速气流施予叶面的作用力下,及时调整飞行姿态,向着四散的战机高速逼近。攻i战斗机的爬升和俯冲速度不快,而且在这样的规避过程中,飞行动作不易操控变化,只听连续的爆炸声响传来,一枚枚导弹在目标附近爆炸,剧烈的冲击波裹挟着大量杆状预置破片,向四周飞去。 这种杆状预置破片虽然受到空气阻力的影响,飞行距离不是很远,但是在一百五十米的范围内,只要打进飞机的机身内,其威力要比球状破片大许多。于是,其产生的直接效果,便是那些飞机纷纷遭殃,射进飞机内部的杆状破片恣意翻滚着,迅速破坏飞机的内部结构,从蒙皮到骨架,以不规则的形态和形式释放着自己的动能,飞机当场在空中解体,向地面栽落下来。 几乎一个照面,六架无人战斗机已经损毁。 这一过程看起来似乎很久,但实际上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很快新一轮六枚导弹又已升空。每一架导弹发射车均控制一枚导弹,扑向各自的目标,随着连续的爆炸声传来,“来犯”的其余六架战机,再次遭遇灭顶之灾。 演习指挥中心内,传来热烈的掌声。 “好啊!有了这种战场大杀器,哪怕在没有空军配合的情况下,我们也有办法遏制敌人的空中打击!若是再加上一定数量的数控火炮,陆军的生存终于有了保障!”顾长风感叹地说完,转过头对丁墨兰道: “夫人,用这种防空导弹对付木头战机,是不是太过浪费了?一枚防空导弹的造价为十万华元,一架战机的造价仅为几千华元,一比一的损毁率,真的值得吗?” 丁墨兰听到顾长风叫自己夫人,俏脸一红,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欣喜。她想了想,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虎头大哥,对于木头造的螺旋桨战机,一比一的损毁率,看起来似乎非常浪费,但若是造价数十倍甚至百倍于此的喷气式战斗机呢?另外,上次在叙府的时候,我和毅哥之间有过讨论,你知道未来除了资源外,有什么东西是最宝贵的吗?” “最宝贵的?难道是爱情?” 说到这里,连顾长风都觉得不可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丁墨兰也不由莞尔,笑完又问起了演习指挥中心里的其它将校,见这些人相互看看都表示不清楚,于是主动给出答案:“是人才!创造这一切的科学家、生产导弹和战机的技术工人、驾驶飞机的飞行员、使用武器的战士......等等等等,都可以归类为人才! “防空导弹的破坏力,你们都亲眼看到了,十二枚导弹,全部在有效杀伤范围内将战机命中,这意味着敌人驾驶战机的飞行员根本没有办法逃脱。以这种导弹如此高的命中率和巨大的威力,一旦击中,任何飞行员都不可能生存下来!” 说到这里,丁墨兰又问道:“各位将军,你们知道现在***有多少飞行员吗?” 中南方面军情报处长白飞平少将想了想,回答道:“由于三七年在华北遭遇连续空战失败,***上下逐步意识到了飞行员培养的紧迫性和重要性,石原莞尔上台后,拨出专款,新建了二十多所飞行学校,并把大量富有经验的飞行员脱离一线部队,派到飞行学校担任教官。到现在为止,***陆军航空队有大约四千名现役飞行员,海军航空队有三千名航空兵,飞行学校的预备飞行员,数目十倍于此!” 白飞平的回答,让所有人心中一震,顾长风惊讶地说道:“好嘛,狗日的小***,学咱们学得挺快的啊!这么说来,***空军的潜力还是挺大的嘛!” 丁墨兰点了点头:“没错,这个数据是真实的!虽然我们也创办了大量航校,飞行员的数量远在***之上,但若是在战争中飞行员损失太大,也会吃不消。因此,我们就需要尽量保存我们的飞行员,消灭敌人的飞行员。 “大家不妨想想,一架飞机从原料到制作成零件,再到组装成品需要多长时间?依照目前我们南华的战机生产速度,有个三周到四周时间足够了;但是,培养一名优秀的飞行员,需要多长时间?没有一两年、四五百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那些飞行员根本就不算合格!就算是这样,还不包括前期从小学到大学十多年的基础教育时间! “要知道飞行员可不同于普通的步兵,不是光识字就能驾驶飞机上天的,还需要一定的综合文化素质,掌握高等数学、物理知识以及许多专业飞行技能,才能很好地操纵战机,自由地翱翔在蓝天之上。 “这次演习,地对空导弹的对象是最便宜的攻i战斗机,看起来似乎很亏!但若是加上飞行员呢?另外,大家有没有想过如果来犯的是双发甚至四发轰炸机,情况又会怎样?至少我们的b-4轰炸机,由于严密的装甲防护,寻常的高炮对其威胁不大,没有这种地对空导弹,对付这样的巨无霸,陆军可不好下嘴!” 丁墨兰的话,让大家连连点头,深以为然。顾长风决定等演习结束,立即打报告多争取防空导弹车,以壮大部队的实力。 这时,前方的演习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很快“红方”的坦克部队便突破“蓝方”的防守,占领了纵深阵地。 ...... 新京,总参谋部作战室,军事通报会依然在进行,不过现在讨论的对象,已经换成了***。 “一直以来,世人都小看***的战争潜力,以为其小国寡民,战争必不能持久。实际上,***加上侨民,有上亿人口,即便女多男少,以四千万男丁计算,适合当兵的人也超过一千万,若是加上大量殖民地人口,拉起千万人的军队,绝无问题!当然,不是说有人口就能武装起来,还必须得有武器和弹药,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此外还得有大量粮食进行补给。 “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的扩张选择得很巧妙,现在其进攻中国的部队,收缩在山东、华北和东北,这些地区都靠近***本土,补给方便,占用部队数量和军资不多;南方,***占领兰印群岛已经有两年半,期间大量吸引美国人投资,再加上把荷兰、英国、法国投资的工厂企业全盘接受下来,工业潜力很大,尤其是大量油田及炼油厂,为***提供了足够的‘工业血液’,使其自三八年后,已不虞燃油短缺之困! “北方,***占有了远东和库页岛,其中库页岛是有名的石油产区,年产石油上百万吨,基本上能够满足其本土及中国作战需要。而其从西伯利亚搬运回来的大量矿山开采设备以及工厂的生产线、机械和机床等,极大地提升了东北的工业实力,导致现在东北的工业水平已经超过了***本土! “东北是个不折不扣的聚宝盆,铁矿石和煤炭资源丰富,***建在东北的钢铁厂,年产钢已经突破四百万吨,生铁六百多万吨,大大地支援了其各个战场,再加上占领东印度后,又将印度大部分的钢铁产能变成了枪支弹药。***钢铁的分配大致如下:***本土产出的钢铁,全力建造船舶,我国东北、兰印群岛和东印度地区的钢铁厂,则主要用于生产陆军的武器装备。” 听了刘卿的汇报,杨杰插话道:“这么说起来,***本土、兰印群岛、东印度以及我国东北地区,是支撑***军国主义的四只脚,未来发起对日作战,我们先一举斩断东印度这条腿,再削去东北那条腿,仅剩下两只脚的***,就会立即倾斜、栽倒?” 刘卿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因此,***正抓紧时间,以期尽快占领澳大利亚,那么即便是东印度和东北丢了,***依靠本土、兰印群岛及澳大利亚,依旧呈三足鼎立之势,不虞倾覆之祸。澳大利亚经过华人集团多年的开发,已成为著名的铁矿石产区,英美资本又建有许多钢铁企业,真正算得上是地大物博,一旦占领,发展潜力无穷,***势在必得。” 黄智问道:“听说日军已经占领西澳大利亚的珀斯城,目前正沿着海岸线的铁路和公路,向纳拉伯平原地区挺进?” “是的!” 刘卿放下厚厚的资料,来到澳大利亚地图前,手拿指挥棒,详细解说道: “现在南半球正处于冬季,同时也属于澳大利亚的旱季,可谓天高气爽,极其利于行军打仗。***海军和陆军相互配合,以修筑于海岸线附近的机场为锁链,通过陆基战机,把海军和陆军完美地联系在一起。通过这样相互配合,连克库鲁、珀斯等城,直抵西豪角的奥尔巴尼港。 “珀斯城作为西澳大利亚首府,拥有大量的钢铁企业,***将其占领后收获极大。由于这一地区已经有铁路与南澳大利亚、维多利亚、新兰威尔士等南部诸州连接,同时沿途多是适于居住与耕种的平原及丘陵地带,水源丰富,土地肥沃,形成了一条‘绿色长廊’,极利于大兵团作战。 “***急于求成,先后从本土、兰印、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调动军队,包括许多土著伪军,直接从珀斯及奥尔巴尼港上岸,以锐不可当之势,向东部席卷而去,目前已经成功推进到八大湖区。麦克阿瑟连战连败,为鼓舞军心士气,针对日军的部署调兵遣将,试图打破日军的海陆协同态势。 “上月二十七日,美军出动二十万地面部队,两百多辆坦克,集结四百多架战斗机及二十余艘舰船,与东进的日军发生激烈交火。日军调动了九百多架零式、仿bf109的中岛一式战斗机以及大量俯冲轰炸机、鱼雷机,同时配以联合舰队之第一、第二战列舰队和第二航母编队应战。 “海战在西群岛与勒阿什群岛以南海域爆发,美国海军寡不敌众,共有十一艘战舰沉没,其余战舰不支溃逃,***海军不慌不忙,并未发起追击。美国空军战机折损大半后,也撤出战斗。陆上的战斗,持续了两天两夜,日军在优势的空军帮助下,全歼了美军的坦克和装甲部队。二十九日,美军的攻势终于被日军击退,随后日军一个反击,占领了美军丢弃的阵地。 “若非八大湖区地形复杂,气候变幻莫测,经常有大雾天气出现,估计日军已经突破该线防守!现在麦克阿瑟非常惊慌,一方面命令前线部队拼死抵抗,一方面在艾尔半岛构筑新的防线!此外,澳大利亚政府动员民众,在弗林德斯岭及格雷领构筑巩固永固工事,以保护新南威尔士、维多利亚等东南精华地区的安全。” “这么说起来,***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其太平洋战略绝对不会半途而废了?”胡家林若有所思地问道。 “理应如此!” 安毅主动回答了这个问题:“从目前的情况看,***大本营拿下澳大利亚的态度无比坚决!由于美国制定的‘先欧后亚’的政策,澳大利亚境内兵力严重不足,就在昨天,美国总统罗斯福已经再次向我致电,希望我们南华能提前发起对日军的反击,被我以目前军队正在进行调整为借口推脱了! “根据留在华盛顿,处理文物归国事宜的吴庭艳外长的电报,罗斯福退而求其次,与南京政府派驻美国的宋子文外长进行洽谈,在答应提供两亿美元的军事援助后,蒋委员长已经开始着手调集部队展开反击作战!预计,中原战事将在七月中旬或者下旬展开,我已向蒋委员长致电询问是否需要提供帮助,但至今未得到答复! “此外,印度洋战场,美国大西洋舰队主力日前已经抵达南大西洋海域,同时大量运兵船出现在了南非、巴苏陀兰及斯威士兰等地港口,相信要不了多久,盟军对日军占据的马达加斯加将进行登陆作战!日军在马达加斯加部署有两个本土师团、四个独立步兵旅团以及十六个日印师团、两个兰印师团,加上其司令官中村孝太郎大将作战经验丰富,想必会是一番苦战......” 就在所有人回味安毅提供的消息,揣测美军的下一步战略时,安毅的机要秘书安卓走进了会议室,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远东共和国最高苏维埃主席兼中央总***柳申科夫要求与安毅会面,地点不限,希望尽快得到回复。 ~~~~~~~~~ ***:抱歉!六点来电,马上就开始码字,确实已经尽力了! 第一八二五章 民情 第一八二五章民情 七月四日,南华里海北岸城市霍去病市(前古里耶夫城)。 安毅的专机于上午十点抵达这座风景宜人的滨海城市,与中亚方面军主要将领及当地军管会领导会面,简单地吃过一顿工作午餐,随后乘车前往壁垒森严的乌拉尔防线,视察这道横亘在乌拉尔河以西三十公里、耗资千万建成的铜墙铁壁。 安毅慰问了一线官兵,并亲自检查了新建成的难民迁移通道,对有可能出现的难民潮,提出具体要求。 由于柳申科夫要次日上午才能赶到,下午四点返回城区后,安毅想近距离地与由国内迁移至此的移民接触,考察真实的生活状况,于是谢绝了方面军司令员赵瑞的宴请,找到黄应武,要他帮助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 黄应武一听要求,头都大了,现在安毅的大头像几乎家家户户都贴在家中的正堂,摆上香炉,当做菩萨供着,一旦被认出来,极有可能出现意外。有些时候,过度的热情也是会坏事的。 安毅知道黄应武担心什么,立即叫沈凤道替自己化妆。 黄应武见安毅换上一身普通的迷彩服,沈凤道再在他脸上略施手段,立即掩饰了原有的神韵,取而代之以一名皮肤黝黑、神色间略显青涩的年轻人形象,拍腿叫绝。 黄应武信心有所增加,想了想调来卷宗,从中挑出几条有用的信息,让安毅自行选择。安毅匆匆浏览一遍,指着其中的一项,说:“就这个吧,不过不要惊动县、乡两级政府和村委会,我就以普通工作人员的身份出现。” “这——” 黄应武有些迟疑:“泉水区军管会有一个群众文艺汇演,是在区礼堂进行,比较方便部署安保人员,我看还是那里比较好!” “鹦鹉,你孙子胆子可是越来越小了!” 安毅见黄应武想分辨,瞪了他一眼,摆摆手道:“我的安全问题不用你担心,有老沈在身边陪着就行了。再说了,即便老百姓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他们会对我不利吗?如果那样的话,我干脆自己卸甲归田算了,还折腾个什么劲啊!” 黄应武苦笑了一下,只得应承下来。 一小时后,安毅和沈凤道被政治部的吉普车送到了三十公里外的龙头县城。 龙头县位于市区东南的半岛上,面积三千六百平方公里,下辖九个乡七十二个村。此时军管会大院里,六辆后三轮摩托车整齐排列着,十八名县电影放映队的工作人员,在摩托车旁边的水泥地上,整齐列队,倾听军管会文化干事的讲话,大意无非就是送电影下乡,可以把政府的政策和关怀,送到基层老百姓身边,激发村民的爱国主义热情,意义重大。 看到吉普车开进政府大院,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不速之客。 负责送人的方面军政治部干事郭东明上尉并不知道安毅与沈凤道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在这辆吉普车后面,起码有十辆满载官兵的军用卡车远远跟着。他带着安毅和沈凤道,走向熟悉的县军管会主管文化的明昌言干事,送上介绍信,道: “老明,这两位是新分配到我们市实习的公务员,组织上安排他们到你们县电影放映队,你找人带他们一下。” 明昌言显然和郭东明是老熟人了,接过介绍信看都不看,先热情的拥抱,随后转过头,面向安毅和沈凤道,笑着招呼:“欢迎新同事,希望你们能在龙头县多待一些时间,为将来的工作多做积累!” 说完,他转过头,招呼道:“王师傅,我把人交给你们放映队了,你们要把人给我带好,明白吗?” “好嘞!” 一名三十出头的汉子笑着回答,随即向安毅和沈凤道招了招手:“同志,来,到我们身后排好。等开完会我们就出发。” 有熟人来到,明昌言显然也不愿意多浪费时间,简单地交代了些注意事项,便宣布散会,随即拉着郭东明的手,步入前面的军管会大楼。 王师傅姓王,名宁,祖籍河南洛阳,三八年年底举家逃难到了叙府,随后便被送到中亚。王宁本人没什么文化,照理该和妻子及三个儿女一起,分配到新建成的移民村,分上一二十亩田,从此过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但由于他的妻子范冰燕曾在北京读过师范,对于急需中小学老师的中亚而言,无疑是一名人才,因此夫凭妻贵,王宁也得到了公务员的身份,经过严格的文化和技能培训后,成为了一名电影放映员。 一个标准的电影放映队,共三人,包括一名司机,两名放映员。 供出行的三轮摩托车,和后世的港田摩托车差不多大小,车厢两边的座位上可以坐人,中间的空位用来放发电机和电影器材。 王宁和另一名放映员在车厢一旁落座后,招呼安毅和沈凤道在另一侧坐下,随后吩咐司机开车。 三轮车晃晃悠悠,跟着其他放映队一起,驶出了军管会大院,随后便各奔东西。 一个小时后,车子来到了县城南面的小港村。 这个村子就建在里海边,部分村民出海捕鱼,另一部分村民则在盐碱地上,开辟出了良田,种植玉米、土豆、红薯等作物。现在整个中亚、***及西伯利亚等地,主粮以土豆泥及薯片、粉条等为主,民众大多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太阳西斜,小港村村口的大树下,一群未到读书年龄的孩子,没有前往一两里外的海滩边戏水,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追打嬉戏,而是一个个眼巴巴地坐在白桦树下,不时盯向村口的马路。 这条马路,早在村子建成前便存在了,工兵们先铺设了这条路,然后才运进水泥、条石和砖瓦,一栋房屋一栋房屋地建起来。 村子落成后,人员逐步迁移进来,直到把所有房屋填满。政府事先提供了半年的口粮,又按户分配了捕鱼的木船和渔网,最后还派出农业专家,指导如何改良盐碱地,到现在村外的土地,已经成为重要的粮食产地。 今天孩子们聚集在这里,是知道每过两个月,就会有一辆三轮摩托车来到村里,在场坝上支起一块大白布,到了黑漆漆的夜里,便会在白布上放映一种叫做电影的东西,能够看到鲜活生动的画面。 终于,远处“突突”的声音传了过来,一辆三轮摩托车,穿越村子前面密密麻麻的防风林,出现在三四百米外的柏油马路上。 “今天可以看电影啰!” 孩子们顿时惊喜地欢呼起来,一个个招着手,向三轮摩托车迎去。 三轮摩托车放缓了速度,孩子们一个个兴奋异常,大声吵嚷着,一路跟在三轮摩托车后面,来到了村子中央一块空旷的场坝上。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安毅跟在王宁身后,下得车来,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村里的一切,沈凤道不动声色,但暗中提高了警惕。 这时,一名年约五六岁、有着一双亮晶晶大眼睛的小姑娘,伸出手扯住了安毅的袖子,摇了摇见安毅低下头,天真可爱地问道:“叔叔,今天晚上还演打鬼子的电影吗?” 安毅可不知道今晚放映的电影内容是什么,于是便看向本放映队的队长王宁。 王宁笑着说:“小妞妞,你把你们的村长叫来,我就告诉你晚上看什么,你说好吗?” “好!” 小姑娘一听,眉开眼笑,立刻迈步跑了出去,谁知道刚炮了几步,她却折了回来,对一群大小伙伴说道:“你们跟我一起去找村长,否则趁我不在,你们先知道了,那我就吃亏了!” 听到这童稚的话语,安毅不由笑了起来。 看到孩子们蹦蹦跳跳离去,王宁笑着介绍: “村子里的人知根知底,孩子们去找人,比我们找可快得多了!不过,孩子通常比较淘气,喜欢翻玩新奇的东西,等下得注意不要让孩子们接触这些放映设备,否则丢失一样,都完不成今天的工作。” 就在说话间,几名三四十岁的汉子在一群孩子的簇拥下,来到了场坝上。 “哈哈,老王,我可是天天盼你们来啊......这回比以往延迟了三天,村里人都上我哪里打听,生害怕你们不来了!” 走在前面地的汉子,上来就是一阵热情的拥抱。 “前两个月中间有一两周连续下雨,有几个村子的放映工作给耽搁了,于是放映任务便顺延......这不,这段时间加班加点,终于把时间追了回来,只延迟三天已经是努力后的结果了......对了,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司机小周、放映员小陈,你们都熟悉了,这两位是到我们县电影队实习的小林和小沈,这位是这个村的庄村长......” 为隐藏身份,临来的路上,安毅向王宁介绍自己姓林,当下和沈凤道一起,笑着与王宁介绍的几名村干部握手问候。 “呀!老王,你又带新人了,半年前带的那两个新人呢?”庄村长有些惊讶地问道。 “上前线了.....这会儿他们可比我们艰苦多了,波斯湾那边建成了两个省份,市、县也先后成立,设立了许多农场与垦殖点。那里常年气温都在三十度以上,气候干燥,为了鼓舞移民的干劲,需要电影放映员,年轻人有干劲,他们便自愿申请去了!” “嗯,小伙子们勇气可嘉,那么远的地方也敢去!老王,说起来咱们的领土可是越来越大了,比起汉唐时的将于还要大得多吧?不过那么多土地,得要多少人才能种得完啊!” “放心吧,即便是现在的战争状态下,你们村也有了两辆可以耕地、播种和收割的联合拖拉机,未来等和平了,生产坦克的工厂全部转产拖拉机,所有的土地都进行机械化作业,到时候再多的田地也不够耕种的!” “是这个理儿!” 庄村长点了点头,随即有些担忧地说:“但如此以来,恐怕农作物的收购价格就会下滑不少,咱们种地可刨不出几个钱来!” 王宁安慰道:“放心,咱们南华的粮食收购价格,向来高于市场价,这也是为何在咱们的地面上,那些囤积居奇的粮食商人无法生存的根本原因。为了防止粮贱伤农,中央肯定会出台专门政策的!” 这时,那名五六岁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抓住安毅的手,仰头问道:“叔叔,你还没告诉我今晚演什么电影呢!” 王宁一听,笑着说:“小妞妞可真乖,今晚我们看《战上海》,讲的是当初安主席率领部队,在上海与日军作战的故事,战斗非常激烈和精彩哦!” “啊!” 小姑娘听了微微有些失望,说:“我还以为会演上次那种飞行员的故事呢!我都想好了,长大后要当一名飞行员!” “哇,是打仗也!” “妞妞,你说得不对,打仗才好看呢!” “今晚又可以看杀鬼子啰!” 男孩子们乐坏了,七嘴八舌地宣泄心中的兴奋之情,纷纷寻找大人制作的木制玩具手枪和步枪,去玩打仗游戏去了。妞妞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也跟着一起去玩耍了。 “好啊!又演打鬼子的电影,解气!老王,你们先忙,我回家去,先把家里的牲口给喂饱了,再捣鼓些酒菜,等电影放映完咱们好好喝两盅!” 看着庄村长和几名村干部兴高采烈的离开,安毅奇怪地问道:“怎么,打仗的电影很少吗?这些年我们可拍摄了不少战争片啊!” 王宁没有察觉安毅话中的不妥,解释道: “我们下村放映电影,一般是放新闻简报和具有针对性的农业教学片,再配以一部讴歌工人、农民和军人的影片。我们库存里的战争电影是不少,但每年打鬼子的电影也就一两部,战争片还包括内战和打英国人、法国人的,看起来都不如打鬼子解气!这里的移民,几乎全部都是由于***侵略才被迫背井离乡的,对鬼子无比仇恨,因此看到打鬼子的影片,就特别解气!” 安毅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即和沈凤道一起,帮助王宁三人从摩托车上把电影放映设备取下来。 司机及另外一名放映员看守设备,王宁带着安毅和沈凤道,来到坝子附近的几户人家借梯子、桌子和凳子之类的搭建电影幕布的东西。 王宁熟络地和村民们打着招呼,而这些人家也很热情,用茶水盛情招呼。不过,这并不是真正的茶,而是村里人用树皮和草根熬煮,去除水的腥味而成。茶水入口甘甜,加上凉了半天,喝起来很清凉舒服,安毅和沈凤道一口气灌下两三碗才止住渴意。 三人抗着借来的东西,回到了场坝上,开始搭建幕布,并将投影设备安置稳定,接好声音转换器和音箱设备。 放在三轮摩托车里的柴油发电机并没有卸下来,而是被驾驶员开到了场坝外面停好,随即接来长长的电线。这是由于柴油发电机的马达声非常大,若是距离太近,观众便听不清楚电影里的对话声,因此只能有多远就送多远。 目前农村通电还不现实,等未来战争结束,国家有了足够的资金搞基础设施建设,才会考虑到农村,现在放电影只能靠柴油发电机来发电。 太阳落下山后,由于正值盛夏,天色并没有立即黑下来,经验丰富的王宁告诉安毅和沈凤道,还要过一两个小时才能放映电影。进入秋季后,电影的放映时间才能提前,而进入十一月,由于气温迅速降低,暴风雪随时都有可能下下来,电影放映会中止,直到次年四月冰雪解冻才会恢复。 因此,从这一点说,中亚地区的电影放映员的工作还是挺轻松的,整个漫长的冬季,大约有五个月不用上班。 趁着这个时间,王宁和另一名放映员调试了一下设备,以确保等会儿的放映效果,顺便还测试了一下发电机地噪音对电影声音的干扰,对于结果非常满意。 调测完设备后,放映队便开始准备晚餐。 出发前,车上带了两个装满沸水的温水瓶,现在就搁在放映机旁边。王宁从食品箱里拿出五袋方便面,以及同等数量的火腿肠。王宁三人都带有饭盒,安毅和沈凤道什么都没有带,于是王宁和另一名放映员,就把自己的水盅借给他们,然后便开始泡面。 南华的方便面,口味很多,一袋两百克的方便面、一根一百克的火腿肠,加上汤水可以吃得很饱。按照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对于到群众家吃饭,是被严令禁止的,当然以朋友的身份邀请除外。电影队出任务时,基本上都会带上这种方便食品。 吃完面,天色终于黑了下来,当各种各样的板凳,铺满场坝的时候,王宁及另一名放映员,便开始忙碌起来,先按照惯例,播放了半小时的农业科教片,然后才开始放映正片《战上海》。 电影摘取了淞沪会战时的几个片段,最后以安家军击败日寇,在上海举行***的阅兵式结束,其中有不少日寇烧杀劫掠的画面,原本受***所迫害的村民,血脉喷张,电影放映中途,“打倒***帝国主义”的口号此起彼伏。 当影片快要结束时,慷慨激昂的解说声响起: “中华民族原本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民族,但近代以来,它没落了,遭受列强的无情侵略,以前的天朝上国的国民,长期被西方人侮辱为拖着长辫子的猴子,以为我们的军队只能靠着裹脚布和月经带作战。但是,现实教育了侵略者,中国人并不懦弱,我们也有长胜不败的安家军! “前有岳武穆,今有安家军,我们的人民军队,从华北到江南,从***到中亚,从波斯湾到印度,正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光复了祖宗的故土***、中亚,并在抵御外辱中,得到了西亚和印度人民的信任。 “中华儿女,应该团结起来,六万万同胞齐心协力,农民种田捕鱼,让前线地战士能够吃饱吃好,工人兄弟们抓紧时间工作,生产出更多地产品支援前线,老师们要教育学生,成为国家与民族的栋梁之才......” 在电影放映过程中,安毅虽然多次与村民搭讪,以了解村里的现状,但村民看电影看得入迷,有意无意地支吾几句便不再多说了,问得多了还会瞪上几眼,从安毅身边挪开凳子,另外找地方观看。 安毅非常尴尬,随即释然。 看得出来,这里的村民精神状态挺不错,而且从村外的庄稼,以及民众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看得出来对现在的生活挺满意。 影片在《义勇军进行曲》的雄壮歌声中结束,时针已经指向了深夜十一点。 待村民散去,放映队收拾好东西,庄村长邀请大家到自己家里喝酒,安毅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具体的数据,知道这里每户人家除了分到十亩田地外,还可以从日常打渔作业中得到大量收获。除了少数鱼自己食用外,都直接送到设在港口的收购点,然后在市里的罐头厂统一加工成各种鱼罐头,作为军需品送往前线。 ~~~~~~~~~ ***:每天六点来电,都像打仗一样,紧张地码字!这几天辛苦大家了,希望周六能恢复正常! 第一八二六章 爱国者 第一八二六章爱国者 再见到柳申科夫时,这位历经战火及政治倾轧考验的铮铮铁汉,两鬓已然斑白,额头皱纹密布,与半年前见到的年富力强的形象迥异。 没有过多的客套,由火车站回到市中央的军管会大楼会议室进行会谈的第一时间,柳申科夫就说明了来意: “安毅,这次老师是求你帮忙来了!就在一周前,远东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治局做出决议:在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面临生死存亡的情况下,我们远东苏维埃应放下一切成见,谋求与斯大林达成和解,一致应对德国的入侵。 “次日,外交人民委员拉狄克奉命前往莫斯科,与斯大林进行谈判!根据本月三日由莫斯科传来的消息,斯大林已经原则上同意了我们的条件,在中央放弃个人***统治,进行集体领导,但要求远东军立即并入红军序列,迅速由乌拉尔开拔,支援前线作战!” 安毅虽然早已料到远东共和国可能会出问题,但未想到变化如此快,有些惊讶地问道:“不知是哪些人主张和解?难道他们就不担心斯大林秋后算账?” “基本上都是从克拉格集中营以及西伯利亚各劳动改造场所营救回来的党政高级干部,其中包括中央监察委员会主席鲁祖塔克、中央***处***皮达可夫、外交人民委员拉狄克、政务人民委员罗森戈尔茨、宣传人民委员邱巴尔等人,他们对手把手建设起来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感情很深,寄希望于斯大林能够幡然醒悟,把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度带上正确的运行轨道!” 柳申科夫言语间非常无奈:“虽然我和互林据理力争,但无奈孤掌难鸣,他们都认为,若是眼睁睁看着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被纳粹毁灭,将多年革命的心血付诸流水,无疑是对信仰的布尔什维克主义的一种可耻背叛! “当然,这种理想与信念的背后,也有个人的因素,他们中许多人不同于我们远东的干部,其家***多留滞于欧洲地区,担心遭受纳粹及斯大林的双重迫害,现在有这么好的和解机会,他们不愿意放弃!” 听到远东苏维埃共和国如此容易便举手投降,安毅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想了想问道: “老师,你们在进行领导人选举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远***疏的问题?比如,控制候选人名单,对选举进行指导,以确保领导意志的实现!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做‘党内无派,千奇百怪’,意思是有组织的地方就有派系,有派系的地方就会有利益纠葛,就有分歧和争斗,没有才奇怪。 “比如我们南华,为了牢牢把握正确的方向,在广泛民主的基础上,基本上是由我来确定最终的方针政策......作为远东苏维埃共和国元勋的您和互林老师,就没有最终的决策权?” “一个人做决定?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和斯大林又有何分别?” 柳申科夫有些惊讶地看了安毅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安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不像你,南华共和国基本上是你一手打造,你担任党主席的那个国家民主党,更多地像是你率领的军队的附庸,加上你控制了经济大权,杜绝了军政官员背叛的苗头,所以你才可以做到一言而决! “而我们这边,原本就是因为理想与信念而聚集在一起,政治局的成员基本上都是党内、军内有卓越影响力的领袖,大多来自苏布中央政治局,由全体党员民主选举产生。从党内的资历上来说,我和互林还算是小字辈。我们远东苏维埃共和国创立之初,就旗帜鲜明地反对个人独裁,实行的是集体领导制度,无法随意剥夺别人的决策权力!” 说到这里,柳申科夫苦笑了一下:“当然,民主并非万能灵药,也有许多让人苦恼的地方,最麻烦的就是意见无法及时得到统一,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甚至有时候错误的方针政策会得到大多数人的拥护,导致路线的失败。 “比如,当初苏军全线侵入乌拉尔,局势异常危急,政治局常委里面竟然有近半的人主张投降,若非我和叶戈罗夫、互林力排众议,坚持‘即便是和谈,也需要在打一场大胜仗后提出,这样才能争取足够的和谈空间’,那些人认为有道理,通过了‘以打促和’的指导思想。 “随后,苏维埃中央发出了‘一切为了西线’的号召,一边积极防守,一边调动兵力。在此期间,各条战线频现险情,我在后方事事操心,拆东墙补西墙,呕心沥血,终于在春季来临后,稳住了阵脚。经过四个多月的不懈努力,我们在喀山地区圈住了近百万军队。原本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坚定胜利的信念,消灭包围圈内的敌人,然后一鼓作气,向西进攻莫斯科,即便不能成功翻盘,也可以改变我们的生存态势。 “可是,谁能想到,德国人竟然对盟友下起了狠手?短短的两周时间,势如破竹,德国人在各条战线均取得突破,尤其是在明斯克方向,二十个苏军师被合围,情况已经极其危险。根据情报部门从德国窃取的讯息,德国入侵苏联的目的,不仅仅是要摧毁苏维埃政权,更是要消灭这块土地上的俄罗斯及乌克兰等斯拉夫民族的人民。在这种情况下,就连长期敌视苏俄的帝俄罗曼诺夫王朝的王室成员,也公开呼吁全体俄罗斯人团结一致,共同应对纳粹的侵略,否则有亡国灭种之祸......” 安毅有些惊讶,问道:“就连与苏维埃有血海深仇的罗曼诺夫王朝的王室成员也呼吁一致对外?难道他们忘记了尼古拉二世的血海深仇了吗?” 一九一八年七月十七日凌晨,罗曼诺夫王朝末代皇帝尼古拉二世一家在叶卡捷琳堡与其他皇室家族成员一起被枪决,但由于二月革命前皇太后与皇后不和,借口外出游历,带着长女回到自己的祖国丹麦居住,得以保存了王室血脉。 罗曼诺夫王朝对于白俄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安毅有些担心南华的白俄会受到触动,影响正常的秩序。 柳申科夫道:“或许是基于国家民族的利益,也有可能是受到英国和美国的支持,毕竟现在罗曼诺夫王朝的王室成员***于美国,必须得遵从主人的意见。英、美非常乐于看到一个团结一致的苏联,用以牵制德国人的兵力,大量旅居英国、美国的俄裔,纷纷向我们发来电报,请求抛弃成见,团结起来,枪口一致对外。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政府和军队的指导思想顿时变得混乱起来,加上莫斯科方面突然改变宣传口径,《真理报》开始宣称与我们的战争是人民内部矛盾,而德国才是生死大敌,所有的纷争都可以留待卫国战争结束后慢慢解决,很是迷惑了一批人,于是结果就如你现在所看到的那样,完全无法控制了!” “不知道在前线带兵打仗的叶戈罗夫、费季科、列昂尼德等将帅如何看待这个问题?此外,老师和其他领导人的安全如何保证?”安毅心情有些沉重地问道。 柳申科夫摇头苦笑:“恐怕你还不知道,叶戈罗夫比我们走得还远。斯大林亲自给他致电,细数了两人的友谊......在国内战争时期,叶戈罗夫一直是斯大林身边的军事助手,长期和斯大林以‘你’相称,相互引为知己。 “德国入侵苏联的第一天,叶戈罗夫便命令前线部队停火,三十日明斯克被合围后,他得到了斯大林的私人信件,考虑许久,于七月三日向中央提出与莫斯科方面‘和谈’的建议,然后便独自乘坐飞机,离开喀山前往明斯克。据悉,目前叶戈罗夫已经取代巴甫洛夫,指挥苏联红军西方面军作战。” “什么!?叶戈罗夫就这么走了?” 安毅脸色大变,豁然站起,再也坐不住了! 自布柳赫尔被斯大林派人暗杀后,担任远东苏维埃共和***事人民委员兼陆海空军总司令的叶戈罗夫,事实上已经是远东苏维埃共和***队的最高统帅。这位著名的军事家,是苏联第一批元帅,对于苏联红军的改编、换装、现代化建设,以及组建强大的装甲部队,有着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 自三七年九、十月间自古格拉集中营被救后,叶戈罗夫即被布柳赫尔任命为远东军军事副统帅兼总参谋长,在对苏军的作战中,展现了非凡的军事才能――他先是率部在***境内,击溃了借道***的苏军偏师,随后反其道而行,兵出西伯利亚,截断了铁路大动脉,使得贝加尔湖一线布防的苏军阵脚大乱,远东军获得了一场大捷! 在西西伯利亚,叶戈罗夫又利用坦克部队,第一次实施了大纵深战略,取得了对另一位苏军元帅――布琼尼统率的百万大军的胜利,顺利兵进乌拉尔。经过此役,世人已经把叶戈罗夫誉为新一代兵法大家。尤其是这次喀山会战,叶戈罗夫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境地,调兵遣将,再次得到了全球军事专家的高度评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德国敢于发动对苏联的战争,一方面就是叶戈罗夫统率的远东军对苏军的牵制,另一方面便是认为连吃败仗的苏军不堪一击,德军完全可以在冬季到来之前,顺利拿下苏联全境。 现在,叶戈罗夫主动选择离开远东军,只身前往明斯克,固然让德国人措手不及,也立即动摇了远东军独立存在的根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随着叶戈罗夫对斯大林举起了双手,远东军失去了精神支柱,就算高层不作出“和解”的决定,这个局面也维持不下去了,难怪柳申科夫会憔悴至斯。 “老师,我已经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安毅不再多废话,直接进入主题。 柳申科夫微微一笑:“经过有心人的渲染,现在远东苏维埃共和国上上下下,都知道你们与莫斯科签署的和平协议......原本这是一些民族主义者想借机挑起远东民众对你们的仇恨,认为你们才是远东与苏联内战的受益者,但到了现在,却成为了担心斯大林清算的远东民众最愿意前往的避风港! “远东共和国存在的根基,便是跟随我们从海参崴、哈巴罗夫斯克及共青城等城市迁移来的数百万民众,他们此前都上了莫斯科方面公布的必杀名单。虽然现在斯大林口口声声说要‘和解’,但出于对‘肃反’的恐惧,许多人选择了逃避,而作为我们唯一盟友的南华,便是最好的迁移地! “安毅,这次我来,就是请你看在我们师生一场的面子上,看在南华现在所拥有的大好局面,离不看我们远东方面的支持与配合,允许我们的移民行动。当然,为了防止混入斯大林派来的情报人员搞破坏,我们的政府和军队,将会出面组织和登记,迁入南华的基本上都是前远东滨海地区的民众。我希望你能像对待犹太人和白俄一样,对待我们的移民,让他们过上正常的日子,不用再担惊受怕!” 早有心理准备的安毅点了点头:“我同意这个请求。不过老师,我得先把丑话说在前面,一旦选择加入迁入南华,即意味着加入南华国际,此后一生一世都是我南华的公民,绝对不允许两面三刀和背叛,更不允许拉帮结派,搞独立的小王国。 “原则上,所有迁移的移民,必须脱离政党,并以家庭为单位,平均分配到各个地方,以稀释人口,尽量减少抱成团不服从政府安排的情况出现。只要能够满足这几点要求,不管来多少人我都可以接受,并保证他们完全享有南华公民的一切福利和待遇,不会受到任何歧视!如果不认同的话,不必浪费时间,他们就算到了南华,在我们的情报机构关照下,也注定朝不保夕,比起回归苏联的境况还不如!” 看到安毅坚决的眼神,柳申科夫不怒反喜: “好,就这么说定了!安毅,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手腕,有魄力!不愧是举世公认的政治强人!我相信远东民众在你的治下,会生活得很好!对了,我还有一事相求......” 安毅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却看到柳申科夫突然变得扭捏起来,连忙道:“老师,请什么请求尽管明言,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满足!” 柳申科夫直直地看着安毅的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安毅,你已经娶了四个老婆了吧?” 安毅不明白柳申科夫为什么会问这个,愣了一下,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现在外面还有许多红颜知己吧?先别忙着否认,至少阿富汗女王迪亚娜便算一个......虽然你和她还没有成亲,但有鉴于阿富汗对南华的特殊意义,我想你不会放弃那位清纯可爱的女王的......” 安毅一张俊脸变得通红,不过柳申科夫说的是事实,当下硬着头皮说: “老师,我不否认对阿富汗有些想法,那里是连接中亚、西亚以及印度次大陆的要冲,控制了它,可以对三地起到极大的稳定作用。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只有单纯的利用,对于迪亚娜,我也有一份独特的情感。那个小姑娘很漂亮,身世很可怜,哥哥、嫂子和侄儿全部死于苏军之手,若是我不做她的后盾,以她那纯真的性情,恐怕会被人吞得连渣都不剩! “而且,就本心言,迪亚娜是一个美女,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受到吸引是正常的!我们南华的法律,并不反对多娶妻子,现在是乱世,女性的比例远远高于男性,一夫多妻,可以保证大多数人的情感都有个归属,有利于人口的繁衍。对于我们南华来说,新开辟这么多国土,急需人口去填充,理想的状态是二十年内达到六亿到八亿人口,然后才开始有计划地控制人口增长!” 柳申科夫掐指一算: “远东滨海边区、哈巴罗夫斯克边区、阿穆尔省和赤塔省,以及目前实际控制在安家军手里的东西伯利亚之布里亚特尔、伊尔库茨克、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三省,还有西西伯利亚之新西伯利亚、克米罗沃、阿尔泰边区、哈卡斯自治省、戈尔诺阿尔泰斯克自治省和托木斯克楚雷姆河及鄂毕河以南地区,面积大约为四百万平方公里; “***的面积为一百七十五万平方公里,中亚地区为四百万平方公里,阿富汗六十五万平方公里,波斯湾周边地区就算八十万平方公里,再加上现在的西印度一百八十万平方公里,南华本土一百二十五万平方公里,还有你控制的中国西南地区,总面积已经突破一千五百万平方公里! “这么大的领土,尤其许多地区是重要的粮食产区,就算是满足十五亿人生存也完全没有问题。可是,安毅,不知道你想过没有,要控制这么多的领土意味着什么吗?英、法、美等国,绝对不会坐视一个地区性超级大国出现,那里许多地方原本就是英国的殖民地,以后绝对会纷争不断,你有信心面对列强的围攻吗?而且,这么多民族,万一他们闹独立怎么办?我可知道你在美国华盛顿签署的《三国宪章》,其中就有民族自决的条款......我现在突然担心那些移民的安危了!” 安毅淡淡一笑:“老师,我既然能够把这些地区占下来,就有信心保留它!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了,有线电话和无线电的出现,任何地区都可以做到实时通讯,再加上飞机、火车、汽车、轮船等交通工具的出现,已经把各个地区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未来,科技还会进步,除了通讯外,交通会更加发达,就算这么大的地区,也可以做到实时监控,部队朝发夕至,任何的叛乱以及军事行动,都无法逃过我的军队的迅猛打击! “另外,我们正在研发一种大威力武器,可以在数千公里外对目标进行精确打击,它携带的大当量弹头,甚至可以轻易地毁灭一种城市!有了这种终极武器的出现,没有人敢于轻易挑起战争,这样我们就会有几十年的和平发展时间。数千年来,中华民族不知道融合了多少少数民族,我相信我们这个新生的国家,完全可以像两百多年前的美利坚共和国一样,从无到有,很好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安毅的话,让柳申科夫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颤抖着声音问道:“安毅,你说的那种可以毁灭城市的终极武器,难道是图哈切夫斯基元帅说过的核子炸弹?我记得当初主持这个项目的库尔恰托夫,便在三八年初到了叙府,加盟了你们的某个研究所,难道他的研究已经有了根本性的突破吗?” 安毅没想到柳申科夫也知道原子武器的存在,想了想,委婉地说道:“老师,库尔恰托夫仅仅只是我们众多的研究员中的一位,并不占据研究的主导地位。现在我们的研究,所取得的成就比你想象的还要大得多,虽然现在我无法具体解释到了哪一个地步,但我可以明确无误地告诉您,至少三四年后,我们就可以拥有这种毁天灭地的超级武器! “您想想看,一旦这个潘多拉的魔盒开启,世界上有敢于主动向南华挑起战争的国家吗?难道英国人就不怕英伦三岛来上几颗?我想就算是美国人,也得好好掂量一下触怒我们的后果吧!这种武器,存在的最大意义便在于发射架上,有了它,一切困难都将迎刃而解,世界可以保存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的和平,而这段和平时间,将足以使我们消化掉新纳入版图的国土,让它真正成为人间的和平天堂!” 柳申科夫轻吁一口气:“如此说来,我就放心了!安毅,你觉得拉伊丽如何?” 安毅下意识地回答:“很好啊,小丫头挺可爱的!上次在孟买主席宫,我还教拉伊丽英文歌曲,她学得很快,悟性很好,我想将来她一定有一个美好的前途!” 柳申科夫正色道:“我想把她许配给你,如何?” 安毅正巧端起一杯茶水,刚刚吞进嘴里,突然听到这番话,忍不住茶水喷了出来,连连咳嗽,好不狼狈。 过了一会儿,安毅才顺过气来,哭笑不得:“老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拉伊丽今年才十四岁,还是个未成年人,我不想被人安上怪叔叔的头衔......” 柳申科夫打断了安毅的话: “可你不是她的叔叔,而是她的师兄,同时,拉伊丽仅仅比迪亚娜小三岁,既然你能容纳迪亚娜,为什么不能接受拉伊丽?我大儿子伊万诺沃、二儿子利佩茨克都在军中,战死疆场是他们的命运,但是,拉伊丽还小,我不想她出事!而能有什么,比做你的夫人,更能得到你的保护呢? “另外,我夫人叶列娜的父亲被斯大林肃反,枪毙于内务部大楼的地下室,她不想回到那个暴君的手下,因此也会列入迁移名单中,成为南华公民。我夫人自小学习芭蕾舞,我想她完全可以胜任舞蹈老师的职务。有了拉伊丽的关系,我想你会像对待母亲那样对待她......” 安毅一听,柳申科夫颇有托孤的意思,顿时眼睛红了: “老师,难道你不能放弃你现在的事业,和家人一起移居南华吗?老师你不仅有卓越的领导才能,枪法更是一绝。如果你愿意过来,我可以委任你担任副总参谋长兼陆军学院校长的职务......” 柳申科夫摆摆手:“其实,不要说叶戈罗夫,就连我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当初打下的江山,被德国鬼子占去!说到底,我也是一名俄罗斯人,我爱我的民族,我爱我的祖国,我必须为它奉献我的一切! “没错,我明白此次回归,以斯大林睚眦必报的性格,我肯定十死无生,不过,只要能死在对德作战上,我死得其所!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总得有人出来牺牲,我唯一希望的就是这种牺牲有价值! “安毅,我知道你非常有战略眼光,你老实告诉我,苏联能够抵挡德国的侵略、最终获得战争的胜利吗?” 安毅眼睛通红,使劲地点了点头:“德国犯下了弥天大错,在没有解决西线的英国的情况下,便贸然进攻苏联,失败已经是注定的了!只要苏联能够团结一致,军民同心,德国就算是能够推进到莫斯科城下,也最终会走向毁灭!” “那我就放心了!” 柳申科夫站了起来:“好了,目的达到,感觉轻松了许多......嗯,我这就赶回叶卡捷琳堡,不,按照苏联的称呼,它该叫斯维德洛夫斯克城,组织民众的迁移了!争取用一个月的时间,把人迁移完毕,然后我就到东线打德国鬼子去。安毅,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叶列娜和拉伊丽,拜托了!” 安毅连忙跟着站起:“老师,吃过饭再回去吧,也好让我尽地主之谊......” “不了,时间紧迫,你也得准备粮食物资和运输工具,几百万人涌入中亚,若是不安排好,恐怕会出乱子,我相信你能解决好一切!” 柳申科夫说完,戴上军帽,转身离去,安毅连忙跟上,一直送到火车站,目睹专列离开车站滚滚北上,消失在视野中,才惆怅地回到指挥部,着手部署接纳移民事宜。 第一八二七章 大迁移 第一八二七章大迁移 七月十日,远东苏维埃共和国短暂历史上第二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大迁移开始了。 第一次迁移是三八年的春夏之交,由于日军的入侵,数以百万计的远东民众被逼从远东的滨海、哈巴罗夫斯克等地,顺着西伯利亚铁路线,迁移到了西西伯利亚和乌拉尔等地,少数家庭分到了田地,大部分人家都住进了矿山和工厂区,除了未成年人可以享受优待,进入各级学校学习外,不管男男***都得从事劳动。 这一次迁移的规模,比起第一次还要壮观,当然出现的问题也更多。 柳申科夫回到斯维德洛夫斯克,立即举行政治局会议。当他提出让民众自己抉择自己的未来时,会议室里顿时炸开了锅,中央***处***皮达可夫大声抗议,称这是对革命事业的可耻背叛,任何的思想动摇都必须坚决予以制止,更不要说由苏维埃和军队出面组织了,政务人民委员罗森戈尔茨、宣传人民委员邱巴尔、经济人民委员哈列普斯基等人都支持皮达可夫的意见。 柳申科夫冷笑着说在这生死关头还不允许别人对自己的前途负责吗?当初宣布远东独立的时候,逝去的布柳赫尔、布哈林以及李可夫等领袖,曾经给民众许下了美好的承诺,现在什么都没有做到,这让作为曾经决策者之一的他,感到非常惭愧。柳申科夫提醒:没有这些各位口中所说的叛徒的支持,就不会有远东苏维埃政权的存在,在座大多数人或许都已经躺到墓地里了。 皮达可夫脸涨得通红,站起来拂袖而去,其他政治局委员或者是良心发现,又或者是迫于柳申科夫的巨大压力,同时鉴于出席会议的瓦西里、互林两位军方委员也坚定不移地站在了柳申科夫一边,全票通过了柳申科夫提交的议案。 随后,远东苏维埃政府和军队,便紧急行动起来,利用收音机、报纸、传单等进行不间断宣传,还有载着高音喇叭的车辆开进乡村、矿山和工厂区,把选择权交给民众。 结果让***吃一惊,两千多万远东民众中,有六百七十万选择了移民,其中由滨海地区迁移到西伯利亚及乌拉尔的民众中,绝大多数都选择加入南华国籍。 远东苏维埃独立伊始,下辖一千一百万人口,随着军队的急速扩张,以及三八年初部分工厂企业迁入***,人口迅速萎缩到九百多万,第一次大迁移时,除了三百多万老弱撤退不及留在了远东,尚有五百万远东民众退到了西西伯利亚和乌拉尔,随后随着战争的消耗,壮年男子几乎消耗一空,人口剩下四百万左右,其中大部分是妇孺。 这次有三百七十万远东民众选择加入南华,另外还有三百万西西伯利亚和乌拉尔的民众,也担心斯大林秋后算账,选择离开长期生活的地方。 西西伯利亚的居民,大多是十月革命后欧洲地区的地主、富农和反对集体化政策的反动分子,他们迁移到这里后,被约束在集体农庄里,接受劳动改造,连基本的生存都无法得到保证,虽然后来远东苏维埃政权实行分田到户的政策,温饱有了着落,对现政权有了一定的认同度,但若是再回到以前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状态中,谁也不愿意。 作为曾经的阶级敌人,这些人对自己的前途和命运非常担心,现在见有离开的机会,也都选择了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一般来说,如此规模的移民,注定是混乱不堪,甚至可能导致治安及犯罪事件暴增,但由于军队出面维持,同时在国境线另一边,也有军队接应,初时一切还算顺利。 时值夏季,不用担心西伯利亚严寒的困扰,延绵不断的迁移人群,从边境线附近的地区,一直延伸到遥远的乌拉尔,如果从卫星上向地面看的话,会发现由西向东、由北向南人潮涌动的雄奇景象。 七月十二日,大迁移进行两天后,斯维德洛夫斯克机场。 柳申科夫心情沉重地送妻子和女儿登上飞机舷梯,目送客机从跑道上缓缓起飞,慢慢消失在南方的天际,与同样来送别亲人的互林、瓦西里几名将帅相视一眼,坐上了同一辆返城的吉普车。 车队启动,前后四辆军用卡车,保护着中间四辆吉普车,向城区开去。远东军总参谋长互林大将苦笑着道: “莫斯科方面还没宣布我们无罪呢......现在咱们把老婆和孩子送走,估计又要被扣上一顶悲观主义和逃跑主义的大帽子!” 叶戈罗夫离职后,由南线萨拉托夫返回斯维德洛夫斯克的瓦西里大将,暂时出任军事人民委员兼陆海空军总司令职务,而互林则成为了全军总参谋长,两人一起牢牢地控制了军队大权。 瓦西里一脸倦意,摇摇头道:“不这样又能如何?我们都知道这一次肯定是凶多吉少,难道要家人陪我们一起送命吗! “不过叶戈罗夫倒也争气,在临危受命的情况下,三天前,硬是把处于德军包围圈内的西方面军十一万多人给带了出来,德军将明斯克地区军队予以全歼的企图受到严重挫折,有利地支持了后方斯摩棱斯克战线的防御力度,说不一定还能发起适度的反攻,以支持和策应其他战场!这是德军自前年发起战争后第一次没有实现战略意图,希望叶戈罗夫的这场胜利,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斯大林对我们的印象,不至于让我们白白去送死!” “难啊!” 柳申科夫叹了口气:“我们是必须要被当做消耗品清除掉的,否则‘伟大的斯大林同志’如何巩固他的领导与核心地位?可怜的皮达可夫等人,以为在危急时刻伸出援手,斯大林就会感恩戴德,他们也就转危为安,他们却不明白,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一贯正确的斯大林同志’威信的一种巨大威胁! “罢了,罢了,木已成舟,这些不用再多想了,送走了老婆孩子,心情放松了许多。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送无辜民众离开,承担起应该承担的责任!说到底,我们还是军人,玩弄政治非我们所长......” 谈话间,车队已经驶入了城市的街道,这时斯维德洛夫斯克城已经乱了,马路上到处是行色匆匆的人潮,车子被拥挤的人流阻挡,行驶缓慢。 “哒哒哒――” 就在这个时候,火车站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 柳申科夫心一紧,连忙吩咐司机把车停靠在街道边,跳下车,对一脸惊讶的瓦西里及互林道:“你们先回去管好军队,我带人去火车站看看。现在这么乱,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瓦西里想跟着下车:“我是三军总司令,还是我去吧......” 柳申科夫止住了他,摆摆手道:“别和我争了,这个时候,你们俩比我重要!放心吧,我会带着警卫去!” 说完,柳申科夫转头吩咐站在身边的副官,很快从后面的军用卡车里跳下十五名战士,跟在柳申科夫身后,向火车站方向走去。 “嘟――” 火车头汽笛长鸣,一列加挂了十多节车厢的火车,缓缓地驶离了车站。 不过,想上车的人实在太多了,即便是在火车已经启动并逐渐加速的情况下,仍然不断有人试图靠近火车,抓住一切可以借力的东西,拼命地向火车上爬。 而在车站外面,依然有大量人涌向火车站,根本就不管士兵的一再警告。 柳申科夫赶到车站,看到是在车站执勤的士兵朝天鸣枪示警,使得人们保持冷静,这才稍稍放心,随即找来车站领导,询问详细情况。 车站站长是一名老布尔什维克,五十出头的样子,额头已经秃顶,苦笑着说:“乱了,全乱了,原本只是部分人选择离开,但后来看到亲戚邻居搬走了,人们逐渐产生恐慌情绪,也跟着选择了迁移。 “实际上,不仅仅是我们这里,整个乌拉尔和西伯利亚地区,都在发生同样的事情,此前登记要走的人,政府基本上都安排了火车、汽车,至少也安排了和马拉车、牛车等运输工具一起南下,现在这些新加入的人,由于事先没有规划,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铁路上,认为只有南下的火车,才能把他们带出困境。 “但火车的运力就这么大,所以我们只能优先安排有票的民众登车,不过这刺激了那些没票的人,所以就出现现在这种强行登车的情况......” 站长的话语未落,又是一阵枪声传来。 柳申科夫转头望去,只见一列火车缓缓靠站,车站里的人不管有票没票,疯狂地向前涌动,士兵们手牵手堵住人流,但人潮涌动,转眼间便抵挡不住,于是站在后面的士兵,只能拿起机枪,再次向天空射击。 枪声威慑了大多数人,很快人群便自动地让开道路,那些持有车票的人先行上车。 等有车票的人登车完毕,火车尚有部分空位,其他人再次疯狂起来,士兵们大致估量着放了五六百人进去,见还可以容纳人,又放了几百人,这下火车里基本上没有多余的空间了。 当然,要进入如此拥挤的空间,也实属不易,士兵们也不客气,或者手推,或者脚蹬,一个个把这些人向车上塞,很快每节闷罐车厢都涌上了无数人,车厢内几乎没有放脚的地方。 一列火车能够搭载的人数,毕竟是有限的,很快就连火车顶部都坐满了人,火车终于启动,缓缓出站,许多抱着孩子的妇女,奔跑着使劲地向火车招手,可是却没有办法让火车停下来,车里车外,哭喊声一片。 眼前的场景,让柳申科夫深深地被触动了,可是,他却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一行浊泪滚滚而下。 斯维德洛夫斯克城南的军营里,由五十辆军用卡车组成的车队,正在向下卸货。 这次大迁移,有近半的人需要步行南下,必须在沿途布置大量的供应食物的粥棚。当然,粥棚里供应的并非是米粥,而是添加了盐巴、葱花和油脂,混着块状番薯的土豆泥,原则上需要凭票领取。 南华这一两年在中亚地区种植土豆和番薯获得丰收,因此主动拿出一笔粮食,由远东苏维埃政府和军队组织人手烹饪,以满足沿途迁移民众需求。 以距离南华边境最远的北乌拉尔的雅尔城为例,由这里向东南方向的南华边境迁移,大约需要步行一千二百公里,按照每天四十公里计算,需要花费一个月时间。当然,通常安排步行的都是家里有牲畜的人家,一方面这些人家舍不得丢掉牛、马等畜群,另一方面,这些牲口绑上板车便是很好的运输工具,可以大大减少铁路和公路的运输压力。 不过,步行最为麻烦的就是食宿问题了。为了减少移民的顾虑,在出发前,远东苏维埃政府便以家庭为单位,按照一日三餐、共三十天计算,每人派发九十张餐饮票,凭票在路上领取食物。 南华的车队卸完粮食后,便开往军营旁的汽车运输站,用去一小时时间,满载着拥有汽车票的民众,踏上了归程。 这时,城南的一个街口,一个三十多岁的金发男子,不停地向路过的人求救,但人们逃难要紧,没有一人驻足帮忙。旁边街道转角的房檐下,一个女人蜷缩着躺在地上,不断地***和叫喊,她的身下流下了一滩鲜血。 就在这时,金发男子看到北面的街道开来一列车队,已经陷入绝望的他突然冲到路中间,拦住了车队前面。 为首的汽车发出尖锐的刹车声,随后是一串刹车声响起,这时男子才看清楚,卡车车头飘扬着一面五爪金龙红旗。 副驾驶位跳下一名身着迷彩的军人,冲着金发男子呵斥道:“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差点儿酿成了车祸?” 军车的车厢后面,站满了准备撤离这里的本地民众,他们用俄语七嘴八舌地指责男人的不是。 “对不起,可是我实在没办法了,求求你们,请帮帮我,我的妻子正在分娩!”金发男人如同见到救星一般,直直地跪倒在地,大声恳求着。 “啊!?这――”军人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 这时,后面一辆军车上下来一名军官,他走到男人面前看了两眼,又走到那个不断哀嚎的女人身边,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转过头吩咐: “他们既然选择了南下,就是我们南华的公民,我们不能眼睁睁见死不救。赶紧去问问,迁移的这批人中,有没有医生和护士,先确诊一下,如果是真的分娩,就让其他人挤一挤,把他们俩抬上车,边走边接生。” “是!” 很快,两名曾经在军区医院担任护士的俄罗斯女孩确定这名妇人动了胎气,提前分娩,现在已经可以看到孩子的头了。后面车里的人,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人性的光辉在这一刻展露,原本就很拥挤的卡车,硬是腾出了半辆车的空间,随着分娩妇人和她的丈夫上了车,车队恢复行驶,两名护士便在这种颠簸的状态中给妇人接生。 两小时后,车子已经来到南面的卡西诺镇,“哇”的一声响起,一条新的生命来到了世间。 又过了四小时,车队终于抵达边境检查站,在进行人口登记的时候,孩子的父母给这名女婴取名“华恩”,意思是要孩子永远记住南华政府和军队给予的恩情。 ...... 南下的火车,行驶在肥沃的黑土地上。 由于时值盛夏,火车车厢里挤满了人,空气污浊不堪,当火车路过一些小的站点时,减速避让其他火车,铁路两边便有人像疯了一般试图挤上列车,在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有幸运儿如愿以偿,跳上了列车。 尽管车厢里已经非常拥挤了,但人的适应性超强,总能在相互调整中空出一些位置,以便让别人和自己舒服一些,而这些空位,便给那些沿途不放弃的人一个求生的机会。 车窗外面,大片齐整的田野,若一块块绿宝石,飞速地向后退去。 现在是七月中旬,西伯利亚的农业种植,一般是以小麦为主,这里无霜期只有三到四个月,一般种植一季,现在正值小麦抽穗的时间,原野上露出生机勃勃的景象,本应让人心旷神怡才是。 可是,原野上随处可以看到冒着黑烟喷饪食物的难民聚集点,以及远处马路上滚滚向南的人流,使得人们的心情普遍低落,车厢里甚至传来“嘤嘤”的哭泣声。 “看火车飞奔向南方,在凄楚的河岸上,人们低垂着头颅,忧愁地轻声歌唱......为什么独自忧伤,为什么深深地叹息......眼看着佳节将来临,心上人不再属于我......” 不知道是谁唱起了改编了歌词的《三套车》,歌声雄浑苍凉,让人为之心酸落泪。 路基边一闪而过的电线杆,仿佛不知疲倦站岗的哨兵。 火车高速地向南行驶着,奔向未知的未来。 ...... 这个时代的特罗伊茨克,并不是后世莫斯科州的那座城市,而是位于哈萨克边境的一座小镇。 按照南华政府与苏联签署的协议,在两国接壤的西面及西北面,以乌拉尔河以西、以北一百公里为界,这样包括契卡洛夫、奥尔斯克、马格尼、特罗伊茨克等城市,便直接纳入了南华的版图。 由这座特罗伊茨克镇前往西伯利亚另一个中心城市车里雅宾斯克,仅有一百五十多公里,距离乌拉尔及西比利亚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斯维德洛夫斯克城,也仅有三百七十公里,火车行驶四个多小时便可以抵达! 因此,位于有着铁路连接的两国边境线后方的特罗伊茨克镇,便成为接受移民安置的重要地点。 早在赵瑞赴任中亚军区司令,便遵照安毅的命令,派遣工兵部队,到边境线有着铁路连接的重要城镇,扩建飞机场、火车站、汽车停车场,以及能同时容纳数万人入驻的难民营,其中便有特罗伊茨克镇。 现在这一切,终于派上了大用场。 随着七月十一日第一批移民进入边境地区,南华政府移民局、中亚军区政治部以及情报等部门便全力行动起来,有条不紊地按照预案进行工作。 刚开始的时候,由于人流较少,还能做到随时把入境的人以家庭为单位,向预先规划好的地方进行输送。但是,到了后来,迁入的移民越来越多,除了部分体质较弱急需救治的人住进了难民营,其余的人则向后方的库斯塔纳、卡尔塔雷、奥尔斯克等地分流,然后再进行转运。 与此同时,乌拉尔斯克、契卡洛夫、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塔塔尔斯克等边境移民接受点,迅速被移民所充斥,虽然到目前为止,中亚军区、***军区及武警总队先后出动了二十万军队执勤,维护治安及秩序,并派出三万政工干部参与登记注册及管理,但人力方面依然捉襟见肘。 在此情况下,在特罗伊茨克镇实地考察并指挥迁移及分流任务的安毅,立即下达命令,从入境的青年男女中,组织“自愿者”进行管理。“自愿者”纳入政治部门管辖,登记造册后,将来在分配工作时可以优先进行考虑,甚至有机会担任南华的公务员,立即引来众多年轻人的追捧。 由于苏联的“义务教育”制度,青年人的文化素质都比较高,很快一支规模庞大的“自愿者”队伍便建成了,他们配合军队及政治干部,从事各种各样的工作,各处的秩序很快便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就在安毅思索如何才能确保华族的优势地位,顺利融合这些俄罗斯人时,突然得到急报,南京政府中央军以及地方军两百多万人,在五万美军及菲律宾军的配合下,于中原地区与日军开战。 大变即将发生,请求安毅即刻回京主持工作。 在这种情况下,安毅把移民迁移与安置重任,交给了赵瑞及黄应武,叮嘱他们一定要把这些俄罗斯人分配到不同的地区,以稀释人口。如果某一地区俄罗斯人超过四分之一的安置标准,而暂时又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分配,不妨根据各处工厂的实际需求,先进行职业技能培训,再进行分配。 第一八二八章 日军的反击 第一八二八章日军的反击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频繁从中国山东、华北以及本土抽调兵力,南下参战,一方面表示无意扩大中国战事,向南京政府示好,另一方面则有趁着海军占据绝对上风之际,一举将菲律宾群岛、夏威夷群岛、新几内亚岛、澳大利亚及新西兰纳入掌控。 如今,石原莞尔制定的战略,获得了极大的成功,菲律宾、夏威夷及新几内亚已经全部占领,澳大利亚也控制了大半,不过这样做的结果便是整个中国派遣军,仅仅剩下十四个师团、十三个独立混成旅团以及二十个伪军师,在数百万中***队的窥伺下,已经处于极为危险的境地。 太平洋战争前,中国派遣军进行了改组,司令官为佃俊六大将,参谋长后宫淳中将,司令部设在在北京,下辖华北方面军、第11军、驻蒙军、第1飞行团和战车第三师团。 石原莞尔的好友冈村宁次,于去年下半年晋衔大将,出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参谋长冢田攻中将,司令部设在石家庄,下辖第一、第十二军,以及直辖第60、104、118师团,独立混成第1、8、9、15旅团。 第一军司令官岩松义雄中将,参谋长花谷正少将,司令部设在山西大同,下辖第34、40、69师团,独立混成第3、4旅团,主要作战方向为晋北。 第十二军司令官土桥一次中将,参谋长树野悦次郎少将,司令部设在河南新乡,下辖第47、58、59师团,独立混成第5、6、7旅团,另指挥骑兵第4旅团,主要作战方向为晋南、豫北。 山东正式取消了方面军建制,驻防此地的日军第3、13、68、129师团,以及独立混成第12、13、17旅团,编成了第11军,司令官阿南惟几中将,参谋长木下勇少将,司令部设在济南。 驻蒙军司令官七田一郎中将,参谋长稻村丰二郎少将,司令部设于张家口,下辖第27师团,独立混成第2旅团、骑兵集团,主要作战方向为绥远和察哈尔。 七月十二日,北平,中国派遣军司令部。佃俊六召集将佐,齐聚中南海,商议中原战事。 身着和服的佃俊六,神色严峻: “诸君,人无打虎心,虎有伤人意,此前大本营为保障太平洋战事的顺利进行,严禁我等挑起事端,因此半年来我等也韬光养晦,刻意收敛锋芒,绝不主动越境出战!现在可好,***政府竟胆敢打破默契,主动挑战,目前临城、枣庄、苍山均告失守,济宁、临沂、十字路集、安东卫等城遭到围攻,诸君议议吧!” 佃俊六的话,让会议室里立即沸腾起来。 第一军参谋长花谷正少将站起来,大声道:“必须惩罚作恶的***人!我提议,立即向大本营建议,由关东军调兵入关,与***军队一决雌雄! “目前,关东军已拥有五十八个主力师团,就算仅仅抽调二十个师团入关作战,这样的兵力也足以横扫中原,威逼蚌埠,南京,迫使国民政府迁都,借此策应澳大利亚其其他战线作战!诸君,帝国兴衰,在此一举,我们不能再犹豫了!” 第十二军司令官土桥一次中将皱了皱眉头,道: “我当然也赞成增兵!但是,我想提醒诸君的是,其实我们华北现在也非常危险,虽然此次***军队的攻势主要着眼点为山东地区,但不能保证山西及河南的***军队,不会借机向我们进攻! “诸君不要忘记了,晋南和豫西北尚有安家军主力鲁逸轩部,该部为超强编制的集团军,战斗力极为强劲,我们十二军应对其攻势倍感吃力!因此,此次大战中,我们军的兵力不仅不能动,还必须得到适当的加强,否则一旦任其占领原阳、封丘等地,修复郑州大铁桥,百万大军冲过黄河北岸,局面将迅速糜烂!” 驻蒙军参谋长稻村丰二郎少将道: “最好还是适当增派兵力,把战线推进至危机爆发前的位置即可!不是我怯战,我们现在面临的压力也很大。根据情报部门调查,安家军***军区保守兵力在六十个师以上,随着***纵贯铁路开通,其中亚、西亚及印度的军队,随时可以策应其攻势!以我们这点儿微薄的兵力,实在无法抽调兵力,一旦安家军由北面向南压力,则平津危矣!” 佃俊六摆摆手道:“放心吧,我不会调动你们的军队去支援山东!诸君,我现在只想问一下,对***战事,是仅仅防守为主,还是应该发起全面还击?一旦确定战略,我会和梅津美治郎司令官进行协商! “诸君,这里我告诉大家一个秘密,实际上,关东军序列中,有十三个师团原本就属于我***派遣军建制,之所以暂时划拨关东军统辖,便在于避免过度刺激***政府!现在既然其主动撕破脸面,我们也没必要再忍让,现在的关键,是看我们需要做到哪一步?是简单的防守,还是长驱直入,饮马长江,扩大***战事,以加强我派遣军的影响力!” 众将相视一眼,除了少数人外,其余的人均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狂喜。 现在日军大本营致力于太平洋战事,中国派遣军的规格,已经从此前与关东军并列的大战区,降格为次于关东军和南方军的二类战区。 不过,一旦中原战事扩大,源源不断的物资和军队必将如泉水一般涌入,迅速增强派遣军的实力,挽回昔日的荣光。 冈村宁次迟疑一下,道: “司令官,诸君,我的意见是暂时不确定具体的战略,一切视当前战局进展而定!若是敌人表现得超乎寻常的顽强,我们则不宜过多地消耗实力,若弱不禁风,一触即溃,则我们顺势拿下徐州、蚌埠,威逼南京,胁迫***政府迁都。 “一旦达成战略目的,我们最好扶持一个傀儡政府,把军政大权交给这个政府,然后退回现有地区,实不宜扩大战事!现在太平洋战争,已经占用了大量帝国的资源和军队,加之南华军队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对我东印度、缅甸、马来亚和远东及满洲地区发起攻击,若是我们再陷入欲罢不能的***泥潭中,即便是现在强盛一时的帝国,也无法长久支持下去! “况且,我们控制的地区并不太平,在我们的后方,有大量***军队和根据地存在,一直以来,对于农村及边远地区的控制,一直是我们的弱项,我们占领的土地越大,******和军队发展也越迅速! “综上所述,我赞成适度惩罚***政府,但不赞成无原则的扩大战争,这对帝国而言,将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佃俊六脸上泛起一丝喜色:“这么说来,岗村司令官也赞成调兵入关啰?” 冈村宁次点了点头:“是的,现在的局势,我们必须做出反应。第十一军仅有四个师团,根本不足以抵挡***人两百余万军队的攻击,增兵是必然的,而且速度要快!否则一旦让***人占领济南以及津浦铁路黄河大桥,则山东与派遣军其余各部将割裂开来,只能各自为战,战事必将变得复杂! “山东对于帝国有着特殊的意义,一旦任其占领,则整个辽东半岛、满洲以及朝鲜皆处于***战机的威胁之下,帝国出入黄海和渤海的舰船,非常容易受到***战机的袭击,帝国在北支地区的战略,也必将处于危险的境地!” 佃俊六知道冈村宁次和石原莞尔关系良好,有了他的意见,大本营必须得好好斟酌一下派遣军上下的意见,当即站起来: “好,现在散会,我立即向大本营致电,请求增派援兵!诸君且到紫光阁进午餐,餐后想必大本营的回复就会到来,届时我们再商讨下一步战略!一旦***军队在徐蚌地区作战失利,山西及河南境内的军队必蠢蠢欲动,主动挑起战端,到时候,我们再伺机打几场胜仗,一扫笼罩在我等头上的阴霾!” “嗨依——” 众将站了起来,恭敬敬礼,目送佃俊六走出会议室,慢慢散去。 冈村宁次来到墙壁一侧悬挂的大幅中国地图前,目光中隐含忧色,随后在参谋长冢田攻的催促下,大步离去。 ...... 临城,古称临国,由临王临文公建国,历史悠久,文化灿烂,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可追溯到四千年前,它地处津浦铁路与临台铁路(临城至台儿庄)交汇处,兼毗邻京杭大运河,水运非常发达,地理位置极为重要,为南北交通枢纽。 日军一年前拿下临城后,驻足不前,与临城城南及城东巨山、高山等地构筑坚固防线的桂系夏威部对峙,相互间保持一种和平共处态势。 这种默契,一直到本月十一日被***发起的全线进攻所打破。 以有心算无心,同时临城的日军兵力严重不足,被第五战区夏威第四十一集团军八十四军三个师一顿猛冲,经过一天一夜的战斗,于十三日晨顺利光复临城。 就在《中央日报》大肆宣传临城大捷的时候,日军第十一军第六十八师团长中山惇中将迅速调整兵力,出人意料地未在临城北面的藤县采取防守态势,而是果断派兵前出,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攻击态势。 桂军第一三一师迅速前出薛河,在薛河南面的长鱼山脉的龙头山、小南山构筑防御阵地。 傍晚时分,一个大队的日军,顺着津浦铁路快速南下,向着新薛河北岸开进,不知不觉间步入一片丘陵地带。 步兵第五十七旅团第四大队大队长伊藤泽新少佐,无精打采地骑在马上,作为从临城少数不多安全撤退的部队,第四大队返回藤县后,遭遇了同僚的无情羞辱,旅团长长川久之助大佐甚至斥责伊藤泽新为什么不剖腹向天皇谢罪? 伊藤泽新少佐刚刚结婚就调到中国来参战,新婚后美好的日子一天也未享受过,如何舍得就此去见八歧大蛇?因此只能低头一声不吭,然后在师团下达全线反击任务的时候,主动请缨争当先锋,以洗刷逃兵的耻辱。 为了泄愤,南下途中,伊藤泽新下令手下士兵,包围了运河边一个村落,抢劫、***、屠杀,又一次地在中国大地上上演。 “伊藤君,在想什么呢?”副大队长北园昌次大尉见头也不抬,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伊藤君,上午拍下的照片效果如何?” 果然,伊藤泽新来了精神,得意地拍了拍胸前的照相机: “哟西,三百多个***人的头颅堆在一起的效果,一定很精彩!终于可以宣泄一口在临城遭受的恶气!真不知道大本营是怎么想的,竟然要我们善待***人,可结果如何?要是占领军没有一点福利,谁愿意来这陌生的土地上拓荒啊!” “哈哈——” 两个人都发出了猖狂的笑声。 “伊藤君,你认为前面有没有危险?”北园昌次大尉没话找话地问道。 “应该没有!龙头山、小南山一线是最佳防御地形,***军队只能在那里构筑防线,我们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薛河北岸,等待大部队汇合,明天一早发起渡河作战,到中午应该就可以与***军队接触了!” 伊藤泽新说到这儿,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其实这里也是不错的伏击地点,不过前哨刚才派人来报,说周围十里内没有***军,看来今天可以安全扎营了。” “还是伊藤君谨慎啊!” 北园昌次赞叹道:“换作是我,就想不到会派侦察兵,毕竟以往***人给我的印象太糟糕了,攻防都乱糟糟的,根本就不像是一支合格的军队!不过谁也没想到,那群懦夫,竟然胆敢向帝***队发起攻击,我相信这次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惨痛的教训!” “死啦死啦的!” 伊藤泽新再次被勾起了怒火:“***人竟然罔顾皇军的好意,主动打破平静的生活!这次上面也发了狠,听说将会从关东军抽调部队入关参战!战事绝对不会仅仅限于山东境内!传令兵,命令勇士们加快速度,到薛河北岸找花姑娘的干活!” 得到命令的一千多名鬼子兵,就像吃了兴奋剂般,迅速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 “班长,是鬼子!” 前出薛河十公里的西公山警戒的大约一个班的士兵,趴在距离夹在两个丘陵中间一条道路五十多米外的树林中观察情况,一个眼尖的士兵,迅速发现突然出现的十多个鬼子。 “慌什么!这是鬼子的前哨,鬼子的大部队还在后面!” 班长见这股鬼子大摇大摆地行军,枪支全都扛在肩膀上,一点儿警戒之心都没有,不由骂骂咧咧地说:“他妈的,狗日的小***也太嚣张了!兄弟们,咱们干了他们如何?” “这——连长让我们一发现鬼子,就回去报告的!”一名士兵拦住了正要行动的其他官兵。 “去,这股鬼子没有防备,后面的鬼子又远着!就算是吃掉这些鬼子,我们也可以安全撤离!再说了,这枪声一响,后面的弟兄们也知道鬼子来了,不会耽误军情的。” 本来也想打这伙鬼子的士兵,一听班长说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兄弟们,上!” 十二名士兵慢慢地分散开,十只中正式步枪,一支冲锋枪和一挺捷克式轻机枪,纷纷打开了保险,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越来越接近的鬼子兵。 早已忘记本职工作的十二名鬼子兵,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中午屠杀中国村庄的事情,一个鬼子不经意地向路边的树林瞟了一眼,一下子愣住了。可惜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在“哒哒哒”的冲锋枪响声中,正要喊叫示警的这名鬼子,胸前腾起一阵血雾,连惨呼一声都没有,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其他鬼子兵被这突然的一幕吓了一大跳,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十声清脆的枪声和一阵机枪扫射声响起,剩余的十一名鬼子,全都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抽搐了几下,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支桂军是按照安家军的训练手册训练出来的精锐侦察兵,在这短兵相接中展现了非凡的素质,第一轮齐射就全歼了一个班的鬼子,当然这主要还是有心算无心的结果。 “撤——” 班长叫住了想要去打扫战场的士兵,迅速地向后方的阵地奔回去,他知道现在一秒种都不能浪费,给反应过来的鬼子大部队缠住的话,恐怕一丝生还的机会也不会有。 突然响起的枪声,狠狠地打了伊藤泽新的脸,他命令部队加快步伐。 “八嘎!” 伊藤泽新看着倒在血污中的前哨班十二名士兵,愤怒地大叫了一声,召过传令兵:“你的,速去报告长川久之助旅团长,就说我部与***军遭遇,我部必将击溃***人,确保主力顺利南下!” “嗨!” “杀给给!” 伊藤泽新拨出指挥刀,向前方一指,恼羞成怒的他,已经决定要用伏击的中国人的鲜血,为逝去的大***帝国勇士招魂! 夕阳下的西公山,一片寂静,伊藤泽新死死盯着数百米外的战壕,开动着脑筋。与安家军对战多年,日军也改进了战术,变得更难对付。 两门九二式步兵炮,拉开了鬼子进攻的序幕。 两道暗红色弹痕,从空中掠过,向守军战壕呼啸而来。 “嗖——” 啸叫声中,两枚70mm炮弹,狠狠地砸落在地面,大地顿时就像发生强烈地震一样,剧烈抖动。 两门步兵炮,在熟练的鬼子炮手操纵下,以极限速度,向守军第一条战壕轰击着,一团团火球从地面腾起,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 好在绝大部分官兵,隐蔽进了防炮洞,除了被不时震落的尘土迷了眼、听觉神经受到冲击外,没有一点儿损伤。 当然,这种防炮洞要是碰到大口径火炮轰击的话,肯定会成为士兵的坟墓。 鬼子现在也学会了步炮协同,大约五百多名鬼子,在炮击的同时,便逼近了阵地前两百米处,等炮火停歇,迅速加快了突击的步伐。 九二式重机枪、掷弹筒,在一百米外全部展开,准备随时对第一道战壕可能出现的重火力点进行覆盖射击。 突然间,原本一片死寂的战壕,迸发出数不胜数的钢珠,它们结成一道道弹幕,罩向逼近的鬼子,猛烈的火网,让鬼子整个的冲锋线为之一滞。 战壕里的桂军步枪兵们拼命地射击着,中正i式步枪虽然是单发,但由于参与伏击的人较多,冲锋中的鬼子,在每一轮清脆的枪声中,总有数十人栽倒在地。 全速射击的冲锋枪与捷克式机枪,组成了密集火网,在鬼子群中掀起阵阵血雨,成片成片的鬼子,像被刚刚收割的麦子一样,扑倒在地。 布置在防线左、中、右的三挺马克泌重机枪,怒吼的火舌如同死神的镰刀,笼罩了整个战场,火镰所过之处,鬼子无一例外地裂成了一团团肉块。 “呼呼——” 八发六十毫米榴弹,尖叫着直扑乱成一团的鬼子,在连绵的爆炸声中,猩红色的火球,一个接一个腾起,鬼子残缺的肢体、枪支零件在空中乱飞。 “八嘎——” 看到自己的部队突然遭到猛烈的火力打击,伊藤泽新气得七窍生烟。 “还击!把那些该死的***人全部打死!” 乱过一阵的鬼子,纷纷趴下开还击,精准的子弹,将一个个露头射击的桂军官兵射倒在战壕中。 鬼子的歪把子机枪、九二式重机枪,掷弹筒也开始向发现的火力点,进行压制射击!无以计数的弹雨,咆哮着卷向战壕。 很快,阵地上的捷克式机枪全部哑火,正副射手们几乎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失去火力支援的守军官兵,立即被鬼子死死压在战壕里,动弹不得。见战壕的火力一下子全部消失,鬼子纷纷站起,加速向战壕冲去。 看到人数几乎少了四分之一的队伍,伊藤泽新心疼无比,他心中突然感到,这次的反击或许不像想象的那么顺利。如此简单的防御工事,已经让自己损兵折将,很难想象薛河南部的那片山岭,会被敌人构筑得何等坚固? 若是中***队都如此骁勇善战,那么以目前军团仅有的四个师团及三个独立旅团,真的能完成反击任务吗? 就在鬼子高速接近守军阵地后,大约一个班的士兵冲到机枪阵位,轻轻推开兄弟的遗体,然后准备射击。 鬼子的各式机枪,依然扫射着,蝗虫般的子弹,就贴着战壕顶部掠过,谁都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冒头射击的结果,可是,没有一人的眼神躲避,班长欣慰一笑,大叫一声“上”,然后率领士兵,不顾一切地强行架起了机枪。 “哒哒——” 沉默的机枪怒吼声,突然响起,一道道火舌,将一个个全速突击的鬼子射成了血葫芦。可惜,近半的士兵没有来得及勾动板机,就一头倒了下来,整个头颅都被大口径子弹击碎。没有一丝犹豫,后面的士兵马上接过机枪,又是一条条火链加入对鬼子的拦截扫射。 仅仅是一瞬间,鬼子的所有火力全被吸引过去,数千发6.5毫米的三八枪步枪弹、6.5毫米的歪把子机枪枪弹、7.7毫米的九二式重机枪枪弹、50毫米榴弹,集中向一点。 这轮射击的效果,就是将所有的一切,连人带枪直接化为乌有。 不过,这些操纵机枪的士兵,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给其他官兵争取到了时间! 冲锋中的鬼子突然发现,对面战壕中又冒出无数的士兵,他们手快速地挥舞着,一团团黑云向自己飞了过来。 这些手榴弹落进鬼子人群中炸开,一连串爆炸声响起,弹片激射着钻入鬼子脆弱的身体!猝不及防的鬼子惨叫着就倒下一大片!活着的鬼子也魂飞魄散的卧倒在地。 “弟兄们撤!” 来不及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连还活着的士兵们带着兄弟们的遗体,利用这短暂的机会从交通沟撤回第二条战壕。 随后,血战在这山间展开,直到两小时后,守军才主动撤退,不过这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打扫战场时,伊藤泽新连一具尸体都没捞到,而麾下却损失了五百多人,这样可怕的死亡率,让伊藤泽新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一八二九章 绝不后悔 第一八二九章绝不后悔 南华新京,小南海治政堂宣武楼会议室。 中央情报局新任局长陈瑜正在向安毅做情报汇报,国防部长胡家林,副总参谋长杨飞、黄智和杨杰,军委秘书长邓斌,军委办公厅主任赵东全,国安部长杜易,总参情报部部长刘卿、作战部部长刘宇,以及卫戍区司令安晋出席会议。 “华北是我们中央情报局情报工作比较踏实的地方,早在二八年二次北伐胜利,主席在北平演讲时遭遇***特务暗杀便开始布局,经过十二年的发展,目前中国派遣军及华北方面军都有我们的人。此外,平、津各个情报站的工作也比较得力,基本上对大多数讯息都能得到第一手资料! “我这里有一份天津情报站传来的最新情况通报:汪精卫抵达天津后,日军大本营为了确保太平洋战事的顺利进行,严禁一切有可能刺激到南京政府的行为,原本炙手可热的汪精卫及其追随者,一下子受到冷遇,至今未与日方达成任何协议。不过,随着十一日中原战火重燃,中日间保持此前的和平已不可能,汪精卫的重要性再次被提及。 “据悉,华北方面军司令长官冈村宁次向倭皇及内阁提出建议,应充分利用汪精卫在***内的威望,拉拢国民政府中主张和平的官员,分裂***,为***的整体战略服务。***政府的具体批复还不知道,不过相信最近就会有结果传来!” “知道了,不要再提这个龌蹉小人了!” 安毅摇了摇头,随即道:“我先来谈谈这次第五战区遵循蒋委员长命令主动发起的进攻吧!综合种种情况来看,战果极为辉煌,一举收复鲁南临城、枣庄等重要城镇,战火正在向山东中部地区蔓延,至今为止,日军的反击软弱无力。 “今天上午我刚下飞机,就收到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德邻将军发来的电报,对接受过我们训练的第八十四军的表现赞不绝口......” 看到一干大将都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安毅笑了笑,道: “我刚开始也是一头雾水,后来才想起,这个八十四军并不是原来就有的番号。桂军大将夏威带部长期驻扎在钦州、防城、合浦及北海等地,抗战爆发前,为确保北部湾海域的安全,保持西南出海口的畅通,我们曾在钦州港举行了一场陆海空三军联合演习,演习结束后支援了一批武器装备给桂军,其中有小半落入了夏威手里。 “随着日军***了东南沿海地区,钦州港成为我们对外的唯一窗口,因此我们一度在钦州港部署了重兵,最多时达到五个独立旅,后来南华成立,有了更多的选择,我们才削减了钦州的部队,仅剩下一个旅驻扎在那儿,便是现在的钦州守备旅。 “由于在参观演习以及从我军历次与***的作战中,桂军将领见识到了现代化作战的威力,于是频繁与我们的钦州驻军共同进行训练,桂军官兵技战术提高很快!三七年淞沪会战期间,桂军由以上地区的部队为班底,新编成了第一三一、第一八八、第一***师,后来又得到了八十四军的编制。 “在第五战区,与我们颇有渊源的桂系第八十四军和陈志标的八十一军,是两大主力王牌,可惜三八年中,陈志标被蒋委员长拉拢,在部队换防时,突然南下,将部队带过了长江,加入第三战区序列,受命编成第四十五集团军......” 听到叛徒的名字,安晋突然插话: “这个陈志标,两面三刀,完全可比历史上的吕布了!我听说为了拐走八十一军,他煞费苦心,命令部队转进时必须关闭所有的电台,全部靠通讯兵传递命令,足足用了半个月时间才抵近长江边。 “等部队拉到上海,通讯电台与第五战区司令部联系上,桂系将士才知道受了骗。陈志标自以为带部队多年,对八十一军有较大的影响力,没想到桂系上下没多少人卖他的账,知道受骗后立即就炸了营,同时李宗仁长官通电谴责陈志标的恶行,要求中央对此恶劣行径严惩不贷,以安抗日将士之心。 “结果,三个师近四万人,到最后陈志标身边仅剩下不到五千人,而且这五千人还是在华北新招收的新兵,仅是为了得到中央军那微薄的俸禄糊口才选择留下来。为将多年,身边竟然没几个亲信,就算做不到知彼,也该做到知己吧?结果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真不知道,蒋委员长看上他哪一点......” “小晋!” 安毅瞪了口没遮掩的弟弟一眼,道:“陈志标这个人品性固然不佳,但能力还是有的。当初咱们模范营扩编为独立团时,下辖五个营,继南是模范营营长,一营长夏俭,二营长叶成,四营长虎头,陈志标便是三营长。如果陈志标没有能力,我能放心把部队给他带吗?你是不是想说我也没眼光?” 安晋一听,伸了伸舌头,嘿嘿笑着不搭话了! 安毅站起来,来回踱步,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中: “由于桂系的算计,独立师江北惨败,咱们全师将士置身绝地,陈志标那孙子经受不住考验,舍我们而去,虽说是对我自信心的一种打击,但未尝不是纯洁了队伍呢?大浪淘沙,看看现在继南、虎头、夏俭、叶成他们的成就,再看看当初与他们比肩的陈志标现在的处境,不是更让人叹息世事无常吗? “小晋,你是在小瞧陈志标了,此人野心勃勃,他其实很清楚,在桂系无法培植亲信,所以根本就没有去做任何努力。桂系不同于其他军阀,人员组成几乎清一色的广西人,其他省的人根本无法融进这个圈子,即使一时参与进去,也都会受到压制。二七年陈志标投靠桂系后当即予以拔擢,可一直得不到重用,李德邻他们一直把他当做训练士兵的教官来使用,就算担任教导师师长,这支部队也绝不调往前线,这就避免了陈志标建功立业! “陈志标心知肚明,当初他当了逃兵,若非在独立师学到一手训练士兵的本领,恐怕李、白连训练人的活计也不会给他,因此只能韬光养晦。桂系军队不像其他部队,官兵即使遭受重大损失,也会回到广西进行整补,绝少补充其他省份的人。士兵在应召进入军队之前,在家乡都受到过比较系统的初级军事训练,其中下级军官,多由广西军校毕业生充任,乡土观念极重! “我估计陈志标在带着部队投靠蒋委员长前,已经想过了后果,但他必须要搏一把。好在蒋委员长也抱着千金买骨的心思,硬是把瞬间变成空架子的八十一军全额补满,然后又硬塞进一支整编过的湘军,第四十五集团军的架子便搭建起来了! “这个陈志标也算是赌赢了!在桂系担任教导师师长的时候,他的军衔为少将,后来部队扩编为军,李德邻为他争取到了中将军衔。现在担任集团军司令长官,中将加上将衔,短短的三年多时间,实现了三级跳,也算是他的造化!不过这个八十一军,算是彻底废掉了!要恢复战斗力,不知道要多久!” 安毅的话,让会议室里一阵唏嘘。 在座的人中,除了安毅与胡家林外,就连副总参谋长杨飞资历也没陈志标高,更不要说其他人了。如果这会儿陈志标还留在安家军,现在起码也会像顾长风、夏俭他们一样,独当一面,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狼狈? 安毅心里也在叹息,当初他向蒋介石建议重用陈志标的时候,未必便安着好心,对于这种背叛过的自己的人,他不介意阴上一把。原本以为陈志标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没想到在部队哗变的情况下,蒋介石依然给予陈志标足够的信任,从这一点上讲,蒋介石确实有容人的雅量,也是他可以坐上中国头号交椅的原因之所在――只要真正是人才就敢用。 “好了,回到正题吧!” 安毅回到座位坐下,向陈瑜道:“陈局长,讲讲华北和中原的形势吧!我现在想知道,日军如何应对第五战区的突然进攻?” 陈瑜点了点头,瞟了手里的卷宗一眼,朗声道: “前天佃俊六在北平召集派遣军将帅开会,研讨应对事宜,会后将会会议纪要上报日军大本营。原本,派遣军上下以为复电很快就会到来,谁知道直到昨天下午,才得到确认的回复,日军大本营决定调关东军入关参战......” 所有人脸色均是一变。 胡家林关切地问道:“知道有多少师团入关吗?” “第一阶段便有十三个师团,若战况不利,则继续追加,直到获得战场的主动权为止!”陈瑜神色凝重地回答:“据悉,派遣军司令部已先行调战车第三师团南下参战。日军的坦克师团下辖四个营,三百辆坦克,全师一万八千人,这样庞大的机械化部队投入中原战场,我担心会出问题!” “问题是有,但若前线指挥官应对得宜,以第五战区数倍于日军的兵力,应该可以应付得过来!” 杨飞分析道:“山东地区地形以山地丘陵为主,地貌类型包括山地、丘陵、台地、盆地、平原、湖泊等多种类型,尤其是目前接战的中部及南部地区,大部分地区海拔均在五百米左右,仅有泰山、沂山、蒙山、鲁山等少数山峦兀立于群山之上,形成山地地形的中脊。这种地形根本不适宜机械化兵团作战,只要一线将领临战时多加考虑,构筑一定的反坦克壕,同时配以我们提供的战防炮及反坦克地雷,问题不大!” “未必!” 杨杰却有不同的看法:“不要只盯着鲁中和鲁南,敌人也有可能把坦克部队投入到鲁西地区。鲁西平原原本就属于黄淮平原的一部分,系由黄河冲积而成,海拔一般在五十米左右。日军完全可以由铁路,把坦克送到济宁,然后在运河的某段架设浮桥,待装甲部队渡过大运河后,直扑陇海铁路,威逼苏北及豫东,采用围魏救赵之计,解鲁南及鲁东南之围。” “不排除这种可能!” 黄智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不过,现在委员长在苏北及豫东摆上了两百多万军队,其中近半是‘安械师’,装备有大量火炮、战防炮及迫击炮,火力比起日军,只强不弱。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制空权可能无法确保! “自三七年底淞沪会战胜利后,中央空军固步自封,除了我们当初赠予的部分a26战机外,周至柔领导的航空委员会订购的战机是最便宜的gi、蚊式及a25战斗机,轰炸机以b1、b2和由运1改装的hi(轰1)为主,虽然我们也大力推销a26和a27,但航空委员会研究后认为价格太过昂贵,无法承受! “到目前为止,中央空军拥有战斗机七百二十六架,轰炸机六百三十四架,侦察机一百六十二架,从数量上看,远远地超过日军航空队!但是,日军第一飞行团尽管只拥有七百九十架战机,但装备的却是隼式战斗机、零式战斗机以及最新的飞燕战斗机。隼式战斗机及零式战斗机,对中央军空军装备的这些战机已经拥有一定的优势,更可怕的是新研发的飞燕战斗机。 “听说这种飞燕战斗机有两种版本,分别使用德国液冷发动机和***的空冷发动机,虽然技术还不成熟,存在诸多的问题,但其高达580公里/小时的速度、12000米的空限、16.8米/秒的爬升率,非常惊人,其整体性能已经超越了我们的a27战斗机,虽然还比不上a28、a29和gii战斗机,但对付现在中央军空军大量装备的a25及蚊式战斗机,却绰绰有余!” “是啊!” 安毅长长地叹了口气:“数量看起来似乎很吓人,但由于此前江汉油田、南阳油田未开采,仅仅靠玉门油田提供石油,燃油供给极为困难,航空委员会便严格控制了中央空军训练所用的油料,飞行员们的飞行和训练时间少得可怜,实战经验几乎为零。以这样的状况,想要对付***人,困难很大! “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返回小南海后立即向蒋委员长致电,请求派遣一个大队的战机,移师蚌埠机场,以策应中央空军作战,但被拒绝。委员长称中央空军有信心独自面对挑战,必将以绝对的优势战胜***人,给国内外一个交待!” 安毅的回答,让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如今蒋介石对于安毅和他领导的军队,已经到了讳莫如深的地步,生害怕安毅再次借胜利扩大声望,极大地影响他的位置。 如今的《中央日报》,以及南京广播电台,几乎***了南华的一切消息,不过,由于叙府和南华广播电台的存在,再加上发行量远在《中央日报》之上的《东方新闻报》,可以说***很不成功。 安家军拓土开疆,大涨国人的志气,许多人自豪地把安家军称为“咱们的军队”。当然,不都是赞誉之辞,也有某些政党和个人认为:安家军这种行为是“帝国主义行径”,对中亚、阿富汗和西亚等地的占有,是“赤裸裸的侵略”,属于“反人类的暴行”,与英、法、日等是一丘之貉,应该坚决予以谴责和制止! 某报甚至撰文,宣称既然安毅已经独立建国,为何还赖在西南不去?这究竟是爱国还是霸权主义?是谁赋予另一个国家在中国的土地上大肆开矿、办厂,疯狂地掠夺资源,压榨劳动人民的血汗? 不得不说,这种言论很是影响了一批人,如今经常有头脑发热的年轻人受到蛊惑,到江南集团、东方集团和川南集团驻各地的办事处抗议,尽管工作人员一再解释这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所有的资源都用于抗日及民族事业,但依旧有人不理解,搞得安毅一度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 不过,作为安毅岳父之一的智囊蒋云山,在安毅征询意见时,向他分析了三七年底的形势――由于率部取得了淞沪会战的胜利,当时蒋介石已经对安毅深怀警惕,把徐子良引荐给他,其实就是一种试探。如果安毅不选择向外发展,那么接下来极有可能遭到蒋介石的全面压制! 蒋介石吃准了安毅不愿意打内战,让***渔翁得利,非常有信心安毅会按照他制定的道路走。果然,安毅察觉了蒋介石的用意,随后便有了安家军“受邀”进入安南,“解放”那里的人民!随后,刚刚独立的安南,需要一个大义的名分,建国是当初应对这一切最好的选择!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这种选择极大地刺激和促进了安毅集团的发展,当初受限于一地、生产和资源受到严重束缚,产能一直提升不上去。一旦被松绑,工农业便立即呈现出爆炸式的扩张态势! 闷头发展十余载,安毅集团的科技与工业的积累,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人才的储备也到了一个顶点,唯一需要的就是一个地方来释放这一切,换做西北、两湖及江南地区,根本不可能,蒋介石绝对不会允许安毅集团捞过界,威胁自己的地位,因此只能是安南! 入主安南,把这里变成中国人的地方,让这里一年三熟的肥沃土地,彻底解决中国周期性出现的粮食短缺问题,让这里丰富的资源,为中华崛起服务,让这里的民族,认祖归宗,尽量减少未来对母亲民族的伤害! 若没有南华的创立,安家军的数量根本不可能获得爆炸式增涨,永远只能龟缩在西南一隅,充当一个地方军阀势力,即便是后来能够出兵中亚,也没有足够的粮食及战略物资来支持前线作战。 没有中亚的工业及石油,就不会安家军机械化部队的扩张,更不会有后面出兵阿富汗、波斯湾及印度的壮举。从根本上讲,既是安毅选择了南华,也是南华造就了现在的安毅和他领导的军队。 “一切问心无愧就好!” 蒋云山是这么安慰安毅的:“南华只是一个符号,是形式主义的东西,这不应该成为你的羁绊,而应该成为你的动力。换做以前,一个被西方人侮辱为黄皮猪国度的领导人访问美国,会赢得如此尊重吗?没有其他的原因,实力使然!以后我们发展得越好,在美国的华人地位就越高,这就是我们的责任! “若是你对现在的国名不满意,未来只要你需要,完全可以用中国来命令它。就算是你不想与蒋委员长争雄,我们统辖的领土不包括西南等地,但我们依然可以把中国的故土如远东、中亚、南华等组织成一个独立的以中华民族为主体的国家,比如中华联邦共和国,这就是一个挺不错的名字。 “只要是中华民族占主体的国家,称中华又有何不可?以后我们再在东南亚扶持几个带中华名字的国家,那就更精彩了!中华民族的崛起,绝对不能只依赖某个群体,我们以超然的身份置身事外,或许更能发挥作用!想想看,现在我们所占有的安南、暹罗,已经是解决我们民族生存权利的最好的粮仓,若是未来再占有缅甸平原和恒河平原,那么,我们还有可能发生饥荒吗?若是蒋委员长控制的地区,出现较大的自然灾害,我们大力协助,力争做到不饿死一个人,那么我们就值得了! “小毅,千万不要钻牛角尖,我们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直到迎来中华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巅,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安毅思绪如潮,站起来走到窗户前,眺望北面的碧波如洗的湖面,伫立了一会儿,突然转过头,吩咐道: “刘宇,你们作战部尽管拿出针对各种情况的预案来,无论如何,不允许出现超出掌控的局面!有条件要上,没条件也要上,总之不能坐视山河沦丧!我们不是为某个人、某个家族、某个政党服务,我们为的是自己的良心!” “是!” 刘宇有些激动地站起来,向安毅恭敬地敬了个军礼。 这一刻,会议室里的将军们,看到安毅坚毅的表情,似乎又回到了以前戎马倥偬的岁月...... 第一八三〇章 后方与前方 第一八三〇章后方与前方 在安毅前往中亚、与远东苏维埃共和国主席柳申科夫会面期间,欧楚儿带着林氏双姝,参观了南华各个城市及工业区。所到之处,林晓彤与林晓冉姐妹俩,被这块热土上出现的城市化及工业化进程而深感震惊。 姐妹俩看到,足迹所到的几乎所有城市,都有宽阔干净的水泥马路,上面有着穿梭不息的车流,街道两旁矗立着经过统一规划后显得整齐有致的房屋建筑,街道上熙熙攘攘来往不断的人流,主要的干道上均设绿化带,十字路口设置了红绿灯,交警在岗台上指挥交通,而所有的道路两旁,每过一段距离便有垃圾箱和供行人休息的木凳,人文气息浓郁。 唯一让两姐妹感到不解的是,街道上没有安设路灯。欧楚儿解释说现在时值战争期间,夜晚需要进行灯火管制,因此暂时没有必要浪费钢铁建造那种东西。不过,地下已经预设了管网,将来和平了,只需要完成走线及树立灯柱即可。 由于现在南华进入战时体制,街道上商铺关门的比开门的多,开门的也大多经营些手工艺品或者提供邮递、通讯、音像、电影、餐饮等公共服务,商业气息不太浓郁,但是每个城市都可见到的连成一片的巨大工业区,给两姐妹留下深刻的印象: 生产车间里轰隆隆的机器轰鸣声,巨大的拖车将各种零件和半成品,从众多的单一零件下游加工工厂,运送到上游的总装生产车间,一切都是在高效率、低耗能、高标准的要求下快速地完成。 在太原汽车制造厂,两姐妹了解到,现在南华向很多民间投资者,开放了各种汽车零配件加工生产的权限和技术,这使得众多的汽车零配件,完全可以在那种比较单一的加工工厂中生产加工出来,组成汽车的上万个零件便是从数千个大小工厂中源源不断地被加工生产,再送到太原汽车制造厂的总装车间生产线中进行总装,军用卡车、吉普车、越野车就这样制造出来。 欧楚儿自豪地介绍说,这样做不仅大大降低了生产成本,同时也极大地增加了产量,增强了南华整体工业水准的提升。 要知道随着犹太人及大量华人华侨涌入南华,他们带来了巨大的资金,急需要投资生产,而这种单一专精的加工方式,需要用到的技术较少,成厂非常迅速。这样的投资虽然利润较低,但却稳赚不赔,而且单一加工也可以促进工厂提高加工精度,对加工工艺进行创新,这样才能在产品品质上脱颖而出,并在创新的加工工艺中,降低成本。 南华更让两姐妹惊奇的是在工业发展过程中,对初、中、高级技术工人的培养。 如今,叙府理工大学已经在南华本土、***、西伯利亚及中亚的四十九个城市建立了分校,还有大量留学人员陆续归国,形成了巨大的科研力量。如今,除了叙府研究院招收高精端人才外,各个工厂企业,也开始组建自己的科研机构,极大地提升了南华工业的科技含量。 不过,这些科研人员,更多的只是把各种各样的设想转化成图纸,但却缺乏将图纸具体转化为零件的技能,非常需要众多中、高级技术生产人员从旁予以配合,在生产过程中依靠技术工人的高超工艺和在一线生产过程中的实际动手能力,将设计师的意图实现。 同样的,在生产中,机器是依靠人来操作的,操作人员技术水平的高低,直接影响了产品质量的好坏以及次品率的高低增减。 早在二九年经济危机爆发后,便有大量欧美熟练工人来到叙府,他们带来了先进的生产技术。此后,随着犹太人、法国人以及远东地区的熟练技术工人开始陆续受聘,担任各所职业技术学校的老师,指导接受培训的工人的实际动手能力,南华的初、中、高级技术工人群体更是不断的扩大。 到了今天,各大集团、企业的管理人员,几乎都认清楚了这样一个现实:一个高级技术工人,一天所能加工出来的零件数量,是初级技术工人的五倍,而次品率仅是初级技术工的十分之一。 正因为如此,从三八年开始,每年七月中旬,南华政府便在西贡举行各项技术工种大比武,专门制作了奖杯、奖牌和证书,并拿出两百万华元作为奖金,对获奖者予以奖励,以刺激工人们不断开拓进取,精益求精,不断磨练自己的技术,勇于攀登行业高峰。 之所以会把比赛场地选择在西贡,在于当时南华南部的工业氛围还不浓郁,安毅非常希望通过这样***的职业技能竞技比赛,刺激南方的工业发展。实际上,随着暹罗的光复,以及三八年底南洋华人华侨的大量涌入,南方的工业终于起步,到了去年南北铁路贯通,更极大地刺激了南方的工业发展,去年七月举行的第二届技术工种大比武,便引起了轰动效应,到今年,已经是第三届了。 七月十四日,欧楚儿代表安毅、国家民主党及南华中央政府,主持了开幕仪式,随后便带着林氏姐妹出入各个比赛场馆。 安毅的这三位夫人,受到了极大的欢迎,所到之处无不欢声雷动,而林氏姐妹也从中确认了一件事情,由各大工厂企业送来参与此次盛会的八千四百六十二名参赛者,几乎个个都身怀绝技。 比如,在钳工的比赛初赛中,由于许多人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了所要求的精度和速度比试,从容进入复赛。为了打发多余的时间并展现自己的实力,同时给其他人施加心理压力,有十多位高手将自己手腕上的手表摘下来,放到了钳工台上,在手表玻璃表壳上涂上一些润滑用的膏状黄油,随后便挥舞着大号钳工锤,挥向手表表壳,用钳工锤锤面将玻璃表壳上的黄油给一点点地粘复走,让林氏姐妹瞪大了双眼,叹为观止。 不得不说,这样的比赛非常具有观赏性,钳工锤落偏和落高便沾不上黄油,落低了就会把玻璃表壳给砸坏。没有在实际工作中上百万次出锤的锻炼,根本达不到这样毫米级的控制精度,同时没有对自己手臂、手腕灵活性和感觉的绝对信任,也根本无法做到这样的出锤。 林氏姐妹本身便是企业的管理者,她们很清楚,达到这样的水准并非仅仅只是为了好看,这代表着这些技术工人已经拥有非常高超的技术水平,仅此一项对出锤的锻炼,就代表了他们的钳工实力。 随后的比赛,印证了两女的判断,这些工人甚至蒙上眼睛,将一块厚十毫米的铁块,开凿出一条均匀透光的水平线出来,这意味在实际的生产中,他们能更快、更好、更精确地生产出所需要的零件。 在西贡期间,林氏姐妹再一次感受到了南华的强大,诸如行业大比武中的叉车开瓶盖、吊车吊针扎靶、服装厂女工速折衣服、邮递员分拣信件等等,都让两女深切地意识到,现在的南华正在快速地成为一个工业大国、强国,自己托付终生的良人,确实拥有经天纬地之才,否则何以解释眼前见到的这一切? ...... 七月十五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袭击了整个黄淮地区,齐鲁大地,山洪泛滥,河水暴涨,中日间原本剑拔弩张的局面,稍稍有所缓和。 不过,薛河因连日降雨,河水暴涨,水位升高三至四米,加上龙头山与小南山上泥石流爆发,导致南岸八十四军一三一师与一八八师沿薛河沿岸及山上构建的防御阵地,全部被洪水摧毁。 接到报告的第四十一集团军司令长官夏威大惊失色,忙令两师官兵连夜抢修防御工事,一时间狼狈不堪。 由于大雨如注,日军的集结作业,也是非常的困难,大军发起强渡的日期一再延后。 经过不懈努力,第六十八师团及配合作战的独立混成十二旅团、伪军第十三师所有炮兵共两百门轻重火炮集中到了薛河北面,日军第五十七旅团登船待发,渡河工兵冒雨在岸边待命,时刻准备赶搭便桥,让配备的战车队通过。 七月二十日,桂系第八十四军一三一师官兵还在奋力地抢修着工事,因为进度没有达到要求,而被下来视察的师部将校痛骂一顿,无奈之下,基层的连排长们只能黑着脸,大声喝斥着早已精疲力竭的士兵。 “***奶奶的!” 一个矮个子士兵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冲着站在树下斥骂的军官大声回骂道:“顾连长,你狗日的就知道骂人,既然嫌进度慢,为什么你不下来和我们一起干?只会耍嘴皮子算什么事情?” 骂人的军官是这个连的连长顾正涛,他正愁眉苦脸地盯着身前密集的雨幕,揣摩到晚上能不能完成修复工作。 由于连日的降雨,中央空军已经停止了侦查,现在八十四军从上到下,均不清楚北岸日军的情况,突然听到叫骂声,转过头看到一个士兵停在那边不动了,早就心里不痛快的他怒气冲冲地大吼一声: “***娘的瘦猴子,你是不是今晚不想睡觉了?啊!?构筑防御工事又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救你们的狗命!谁也不知道小鬼子带来多少大炮,没有一道可以放心地遮挡炮弹弹幕的战壕,怎么坚持下去?” “瘦猴子,快干活!现在多使一把力,说不一定战斗的时候就能挽救你小子的生命!”瘦小士兵旁边的班长忙小声下令。 “哼!就知道防守,咱们学习人家安家军打仗,仅仅学到了皮毛,如果换成是安将军指挥,这会儿说不一定都打到藤县了,再不济也到了官桥,哪里用如此倒霉在这儿淋雨啊?一个劲儿地被动防守,不知道这算哪门子的反攻?” 瘦小士兵一边回骂,一边乖乖地奋力挖起泥泞的泥土。 “别怪长官了!” 班长三十出头,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继续挥舞工兵铲,说道:“中央军跟在咱们后面,距离这儿足足有四五日的路程,咱们集团军的各条战线也是参差不齐,若咱们孤军深入,被日军包了饺子怎么办? “遭遇战可不比防御战,败了说不定被小鬼子吞得渣都不剩下一口,还不如利用地形稳守反击!听军长的意思,是先在薛河消耗一部分日军,然后等中央军赶上,汇合后一起渡河发起反击!这次全线进攻的战略,是蒋委员长亲手制定的,总不能老是要咱们桂军打头阵吧?中央军训练数年,是骡子是马,也该拉出来遛遛了!” 话语间,一道一米多宽的蛇形战壕,在士兵们的不断努力下,慢慢成型,而这时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 看看战壕修建得和要求差不多了,连长顾正涛甩了甩湿漉漉的头,水珠四溅中,正要宣布集合,突然不远处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巨大的火球挟着整团的烂泥腾空而起。爆炸声猛烈响起之后,才听到炮弹破空而过的呼啸声,这是飞行速度比音速还要快的重炮炮弹。周边阵地上也连续传来爆炸声,桔黄色的巨大火球次第升起! “不好,鬼子的炮击!隐蔽,快隐蔽!” 听到第一声爆炸就扑到战壕里的顾正涛,见还有一些拿着工兵铲的新兵,傻愣愣地站在战壕边上,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连声叫道:“快,把他们拉下来!” 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的,全都是从广西出来的老兵,知道这是日军发射的校正炮弹,调整射角后的日军炮兵,马上就要开始大规模的炮击了。而那些新兵,大多在中原地区招募,虽然也经受了较为严格的训练,但毫无作战经验,是以才有如此不堪的表现。 新兵们在连排长及老兵们的催促下,终于反应过来,迅速跳进战壕。由于天空连续降雨,原先构筑的防炮洞,早已被水积满,因此所有官兵,只能无奈地躲在一米多深、底部浸满泥水的战壕里,等待日军的炮击到来。 三十秒后,日军炮兵75毫米步兵炮,105毫米山炮,120毫米加农炮,150毫米山炮和野炮,240毫米重榴弹炮等各种各样的两百多门大小火炮,一齐向薛河对面的桂军阵地猛烈射击。 几乎每一秒钟,都会有数十发炮弹砸落在泥泞不堪的战壕上,而在天空中,雨水夹杂着漫天飞蝗一样的暗红色弹痕,从薛河北岸呼啸而来。 带着尖锐的啸叫声的炮弹,疯狂地砸落到地面,顷刻间,整个大地就像发生剧烈地震一般,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随着一阵阵沉闷的轰响声,一团团黑红色相间的火焰冒着雨丝直冲云霄,火光和浓烟之中,炸飞到空中的泥团,迅速化成一阵泥雨,劈头盖脑地洒落到了地面。 事先经过校射的日军炮兵部队,这一轮炮击准确地命中了桂军将士的阵地,一条条壕沟被纷纷扬扬落下的泥土掩埋,一些不幸被大口径炮弹直接命中的战壕,轰然倒塌下来,无数正趴在坑道底部的官兵的血肉,迅速和泥土融为了一体。 各种口径的炮弹,密密麻麻地落在地面,已经听不到一声声“轰轰”的爆炸声了,唯一能够倾听到的,只有一连串如同滚雷般的巨大轰鸣声。 在暴雨中腾飞的烈焰,一边发出“嗤嗤”的水火交融的声音,一边在地面形成了一道道炎墙,肆虐的气浪夹渣着风雨,四处横飞,潮湿的石头沙土和带着血肉的骨肉残肢,混杂在一起,迅速卷向半空中,等到落在地面的时候,仅仅只剩下一阵阵可以捏成粉末的沙石。 在这雨夜中,日军各种口径的火炮,一遍又一遍覆盖在中国守军阵地上,一条条战壕,一个个苦心经营的工事,在一团团冲天而起的火光中,被炸得残缺不全。 日军的炮击来得突然,结束得也快。 就在守军官兵张大嘴巴,忍受声浪煎熬,在心中默念菩萨保佑之际,滚雷般的爆炸声,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最先清醒过来的是军官们,他们拼命地从泥水中爬出来,随后便是老兵,以及一个个脸色苍白、浑身抖个不停的新兵蛋子。 整个阵地上一片狼藉,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坑坑洼洼,由于雨水依旧没有停歇,现在那些弹坑已经积满了水。蛇形战壕被炸得七零八落,那些阻挡弹片溅射的锯齿状部位,许多被炸塌,阵地竟然诡异地变得宽阔许多。 尽管雨水密集,但依然无法掩盖战火洗礼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和刺鼻的血腥气息,阵地上到处是人类的残肢断臂。 说来也奇怪,刚才顾正涛避雨的那棵大树,竟然鬼使神差地逃过了如此密集的轰炸,不过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几条血肉模糊的断臂竟然挂在树枝上,不停地摇晃着,血水从白得碜人的指尖滴落地面...... 驻扎在薛河南岸河滩以及后面龙头山、小南山阵地上的一三一师与一八八师各一个团幸存官兵们,紧张地趴在如同废墟般的阵地上,准备迎接日军疯狂的进攻,后方的部队,正源源不断地通过交通壕,增援上来。 不过,薛河北岸的日军阵地上,却没有一点儿动静,揣测此次大规模炮击可能仅仅只是日军的火力试探的一三一师与一八八师官兵,马上又转入救治伤员和抢修阵地的工作中去了。 置身于临城县城,接到日军大规模炮击薛河南岸及龙头山、小南山阵地电报的第四十一集团军司令长官夏威,第一反应是日军已经迫不及待地发起了反攻。 此前,军统也得到了关东军入关的消息,但由于华北也连降暴雨,尚不清楚入关作战的日军的具体数目,更不知道援军是沿着津浦路南下还是乘船到青岛再赶赴前线阵地。在夏威看来,迟打不如早打,先吃掉山东地区的日军,再收拾日军援兵部队,接下去战斗会好打许多,若是让日军完成了集结,麻烦就大了! 可惜中央军行动慢吞吞的,借口雨大,在韩庄及峄城县一驻就是数天,导致现在反击态势未成不说,还得被动地防守。 就在夏威焦躁不安,思忖是否催促依旧滞留在韩庄的中央军李树森第九十军迅速北上增援的时候,又收到前线日军没有发动攻击的电报。 疑惑不解的夏威,连夜召开作战会议,与会将校及幕僚都认为,就算今夜日军不进攻,明天也将发动进攻,大战迫在眉睫。 连夜赶来的汇报战况的第一三一师师长林赐熙与一八八师师长刘任,第一时间汇报了前线阵地的损失,两团官兵加起来伤亡近千人的数据,让所有军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近三个营的兵力就这样没了,这还仅仅只是日军试探性轰炸,要是真的发动进攻的话,前线的两个团能有多少人活下来? 一脸无奈的林赐熙道:“司令官,从日军的炮击规模来看,完全能够判断其主要攻击方向就是龙头山及小南山所面对的薛河防线!而我们仅有两个师的兵力,恐难完成长官的持久防御而后汇合主力、全线反击以消灭敌人的命令!” 林赐熙的话,让会议室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夏威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林赐熙与刘任对视一眼,由后者走到地图上,讲解薛河防线的情况。 “我们所固守的薛河防线,长达二十五公里,其中重点防线就有十公里,我们两个师不得不将部队全部投入阵地防务而不留预备队,导致整条阵线都极为薄弱,一旦被日军突破一点的话,将导致全线的崩溃!” 刘任的分析,让所有的军官都沉思起来。 见夏威的脸色有所缓和,刘任趁热打铁:“所以,我和林师长希望司令官能够考虑,增派一个师增援薛河防线!” 集团军副司令长官邓龙光见夏威沉思不语,接过话头道:“刘师长的分析极有道理,但我集团军各部兵力均已展开,第一***师防守微山镇,刘士毅将军的第三十一军,需防守枣庄以北的蟠龙河及轱辘崮一线,根本抽调不出兵力来!” 夏威摆了摆手:“刘士毅那里压力不大,既然今晚日军悍然炮击龙头山及小南山防御阵地,那就证明,敌人的主攻方向依然是津浦路这一边。” 说到这里,夏威用锐利的眼光看了林赐熙与刘任一眼,问道:“若我再调一七三师过来,你们有把握守住薛河四天时间吗?这是我们与二十六集团军约好的反击时间!” 林赐熙与刘任脸带喜色,恭敬敬礼,大声回答:“只要军令能够统一,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好!” 夏威点了点头:“好,我把一七三师师长贺维珍调到总部来,他的三个团作为你们的预备队,平均进行分配,关键时刻给我顶上去!记住,只要坚守四天,不管中央军是否赶到,你们都可以撤下来,届时反攻失利,就不是我们桂军的责任了!” “是!” 第一八三一章 兵戈不休 第一八三一章兵戈不休 就在鲁南大地上战事频频、兵戈不休之际,印度洋及西南太平洋战事也进入胶着状态。 随着英美两国不断向南非增派兵力,西南印度洋地区战云压城。为了改变这一地区的不利态势,同时获得大义的名分以及当地民众的支持,***政府于四月中旬正式承认马达加斯加的独立与领土完整,承诺将在战争结束后,给予马达加斯加经济、政治等完全独立,***仅保留监督外交及在马达加斯加自由投资的权力。 五月一日,自由马达加斯加政府成立,同月在日军的帮助下,利用缴获的英、法两国武器,组建了三个师的马达加斯加国防军,共同协助日军抵御英美等殖民主义国家的侵略。 印度洋战事,终于在六月升级。 美国政府为了策应西南太平洋战事,于六月三日突然发动了马达加斯加大空袭,整整一个月的狂轰滥炸,炸死马达加斯加平民六千多人,日军死亡四百多人,马达加斯加国防军以及日印军死亡一千多人,另有两万多平民负伤,三千多马、印军士兵负伤。 部署在马达加斯加的***海军第二十三航空战队及陆军第五飞行师团进行了顽抗,与地面防空部队一起,击落了英美空军六百多架飞机,自己也损失了三百多架战机。 结果,一个月的空战下来,新组建不久的***海军第二十三航空战队,仅仅只剩下不到八十架战机,另有七十架战机急待修理,同时参战的陆军第五飞行师团更是只剩下不到七十架战机,而英美东非空军得到南非空军的加强,迅速恢复到九百架飞机的实力,双方战机数量比为六比一,也就是说一架日军战机要对付六架盟军飞机,这几乎是不可能达成的任务,由此,马达加斯加的制空权,完全落入盟军手里。 日军大本营见势不妙,命令南方军司令部,紧急抽调在锡兰和马尔代夫的第二预备飞行师团的一百架战机,增援马达加斯加,使得第二十三航空战队恢复到一百三十架战机、第五飞行师团恢复到一百二十架战机。 与此同时,总部设在新加坡,负责整个东南亚防空的***陆军第五航空军也向总部设在加尔各答的第三航空军增援了三百架战机。***本土陆军,则往东南亚增援了六百架战机。而***海军,也从本土往东南亚派了两百架战机,从东南亚往印度洋派了一百五十架战机,以应对下一波盟军的攻势。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海军和陆军达成了一项协议:陆海军航空队飞行员可以相互借调,以维持前线战力。 在发起大规模的登陆作战以前,盟军先搞了一个小规模的登陆行动,代号为“大头侧颈龟”计划。大头侧颈龟是马达加斯加一种特产乌龟的名字,取此名字,寓意盟军将如乌龟一样,四平八稳、顺顺利利地登陆。至于发起登陆作战的地点,是由一个日印军联队防御的马达加斯加北部地区。 盟军的登陆目标,位于马达加斯加岛北部的迪戈.苏瓦雷斯港(当时名叫安齐拉纳纳港)。该港水深潮平,是印度洋上最著名的良港之一,要进入该港,只能通过一条只有四分之三英里宽的水道。此外,还有一条狭长的半岛,将港区和锚区分开。 二战爆发之前,法军在此构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日军接手后对其再次进行了加固,整个迪戈.苏瓦雷斯被日军变为了一座无比巨大的要塞,登陆作战的难度非常大。 盟军最初的登陆计划,是从锚地附近登陆进而占领军港,但是这一计划,很快被指挥这次行动的指挥官否定。 战争初期,盟军的指挥权大多掌握在英国人手里,比如这次行动的指挥官便是英国皇家海军卡伦德少将和阿尔伯.费兰迪少将,而登陆部队的指挥官是海军陆战队的西林顿少将,他同时负责这次行动的统筹作战。 在登陆部队出发的时候,盟军的空中侦察和谍报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根据得来的情报,卡伦德、阿尔伯.费兰迪和西林顿少将商讨后,还是决定直接进攻港口本身。 担任这次登陆任务的是美军第一步兵师和英军二十九步兵旅。美国第一步兵师配备有一个坦克营,装备九十辆m2轻型坦克,英军第二十九步兵旅则装备了二十辆丘吉尔式步兵坦克和十六辆克伦威尔型巡洋坦克。 七月四日,盟军登陆部队乘船从南非的德班港出发,通过莫桑比克海峡,向马达加斯加北部海岸气势汹汹冲去。 为这支船队护航的,是美国海军纽约级战列舰“纽约”号及“德克萨斯”号、“约克城”级航空母舰“约克城”号及“大黄蜂”号,以及英国皇家海军“狮”号、“皇家公主”号、“虎”号战列巡洋舰,“独角兽”、“巨人”、“尊敬”、“战神”、“光荣”、“海洋”号等六艘轻型航空母舰和两艘“肯特”级重型巡洋舰,以及两国海军共计二十五艘驱逐舰,三十二艘护航驱逐舰和四十六艘扫雷艇,可谓军容鼎盛。 此外,皇家海军中将萨默维尔指挥大西洋舰队的一部,为这支舰队进行策应,以保万无一失。 由于有日军潜水艇在马达加斯加岛南北端和莫桑比克海峡出没的报告,为了防止万一,卡伦德及阿尔伯.费兰迪各带来一套参谋机构,分别在“肯特”级重型巡洋舰“肯特”号和“贝里克”号上。 七月十一日,盟军舰队来到预定地点。 十二日凌晨零点,“拉方利”号扫雷艇,悄悄潜入港口入口处的水道,开始扫雷,很快就在雷场中开辟出一条通道。 凌晨两点,“温彻斯特堡”号扫雷艇紧随着“拉方利”号,进入了外锚地,继续执行扫雷任务。 凌晨三点,在清除外锚地所有地雷、确定没有危险后,其余船只才陆续进入。盟军迅速放下登陆部队,进行抢摊。 在盟军将士进行登陆时,更多的皇家海军的扫雷艇开始紧张地清除内锚地的水雷。 可是让人感到惊奇的是,英国登陆艇的发动机的轰鸣和被引爆水雷的爆炸声,竟然未被日印军发觉。 在盟军进行大规模登陆前,一支水陆突击队已经偷偷地摸上了岸,其任务是占领一处可以控制外锚地的炮台。 在经过短暂交火后,对前主人英国心有恐惧的日印军选择了投降,此战俘虏了四百多名印度裔士兵。 十二日清晨六点一刻,从航母上陆续起飞的150架美国f2a“水牛”式和f4f“野猫”式战斗机、英国“箭鱼”式鱼雷机和“圣马丁”鸟战斗机,飞抵迪戈.苏瓦雷斯港口上空,它们几乎完全摧毁了港中的商船和附近的机场,在空袭结束时,盟军已经有三千多人登陆。 出于对美国新兵蛋子的不信任,盟军负责攻打迪戈.苏瓦雷斯市区的是英国皇家韦尔齐燧发枪团,它的登陆地点距市区还有二十英里。 在向市区行进过程中,英军俘获了一名印度裔军官和四名印度士兵。 英军经过短暂交涉后,派遣这名印度军官向港口的日印军指挥部劝降,但这很快就被证明是不明智的举动。 在盟军和他们的坦克来到一处通往迪戈.苏瓦雷斯的险要隘口时,遇到了日印军有组织的顽强抵抗,非常明显,这是由于那个被英国人释放的印度军官发出了警告。 盟军在登陆时,选择了两片互不相邻的海滩,由于内锚地的雷场密度远远大于美国人和英国人的预期,而且在中午时分有一艘护航驱逐舰触雷受伤沉没,所以大型船只无法进入内锚地,这就无形中增加了从运载船只到海滩间登陆艇的行驶时间,使得海滩上弹药食物发生了严重的短缺。 运载火炮的运输船,无法将部队急需的重火力送上岸,直到天黑,这些船才找到一处深水处将火炮卸下。而且由于卸载处较为偏僻,没有道路可通,这使得那些可怜的炮兵,不得不花些时间使这些重武器与大部队汇合。 其它的问题,随着作战过程的深入也不断出现。 由于为了尽可能多地装运人员,担任主攻任务的英军二十九步兵旅所属的车辆,竟然被限制在不足一百辆,而且配属到部队的通讯设备也严重不足,这就使得通讯联络成为了大问题。 在一次于十二日上午发起的进攻中,隶属于英军第二十九步兵旅的“南兰开夏”步枪营成功地穿越了日印军控制的防线,但是由于一时间和友邻部队联系不上,不得不携俘虏撤回原地。 一支陆两栖突击队,也于十二日中午到达迪戈.苏瓦雷斯城内,但是却无法找到运输工具,以前往日印军的基地。 十二日下午,美军第一步兵师全部登陆完毕,西林顿少将开始调整部属,于当日晚上八点半命令发起全线进攻。 但是,对战局起到关键作用的却是一支海军陆战队突击小组,他们搭乘“安东尼”号驱逐舰,于总攻发起后半个小时后在日印军基地内的一个码头强行登陆。由于日印军主力都被吸引到了迪戈.苏瓦雷斯以西阵地,防御码头的人很少,所以突击队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基地内部。 在占领了设在基地内的日印军司令部,清除了指挥作战的***军官及参谋人员后,日印军有组织的抵抗终于停止。但是,守卫着港口入口处的日印军海岸部队并未投降。为此,皇家“韦尔齐燧发枪”团的团长斯托维尔,亲自为指挥这支部队的印度裔指挥官送上了两台美国制造的收音机,接下来日印军阵地上就打出了白旗。 在盟军于迪戈.苏瓦雷斯登陆过程中,有一艘***潜艇试图偷袭这支庞大的舰队,但是旋即被“箭鱼”鱼雷机击沉。 不幸的是,更多的***潜艇聚拢过来,英国皇家海军海军“虎”号战列巡洋舰和“狮”号战列巡洋舰,先后被击沉。 由于港口水较浅,两艘军舰得以坐沉海底,不久之后就被打捞起来。第二天,又有一艘油轮被击沉,这三艘舰船都是被***海军伊-16和伊-20号远洋潜艇上搭载的微型潜艇击沉的。 在整个登陆战期间,盟军共有三百人阵亡,七百多人受伤,日印军方面阵亡四百五十多人,约有一千人负伤,被俘的多达两千多人。 盟军刚刚占领迪戈.苏瓦雷斯港,就组织了大规模的运输船队,至二十二日,终于把三个美军师海运到了港口,日军航空队和潜艇进行了攻势布雷,盟军舰队损失了十艘扫雷艇、两艘驱逐舰和十八艘运输船,官兵伤亡多达六千余人,但好歹完成了运输任务。 面对数量占优势的盟军部队,日军不得不暂停执行陆地的反攻计划。 太平洋战场。 陆地上,日军得到大量援军以及移民后,立即顺着海岸线,向澳大利亚东南部地区挺进。由于沿途皆是海拔在一百米以下的平原地区,加上美军无心恋战,日军挺进顺利,截止七月二十一日,已经推进到南澳大利亚州的纳拉伯平原地区,即将抵近美军部署重兵防守的艾尔半岛,一场新的大会战即将爆发。 由于美国海军在西澳大利亚海域战败,归属盟军西南太平洋战区管辖的第七舰队,已经不足以抵御***优势海军的进攻,无奈之下,麦克阿瑟向太平洋战区司令官尼米兹海军上将求援。 在七月之前,日军已经先后占领马绍尔群岛、吉尔伯特群岛,正在把海上防线推进到图瓦卢群岛以及所罗门群岛。美军为确保南太平洋航线的安全,一边加强了夏威夷群岛以南的莱恩群岛、库克群岛及斐济群岛的防守,一边以萨摩亚群岛、新赫布里底群岛及新喀尼多尼亚岛为前出基地,大量修建机场,以抵御日军向东南太平洋海域的层层推进。 收到麦克阿瑟的求救电,新近得到舰船补充的尼米兹上将也担心西南太平洋战区局势恶化,于是决定发起吉尔伯特群岛战役。 吉尔伯特群岛是太平洋中西部的环礁群,位于东经173度至175度,马绍尔群岛东南、所罗门群岛东北,横跨赤道线,正处在美国西海岸和澳大利亚东海岸的海上交通线中间,由塔拉瓦、布塔里塔里、马金、阿贝马马、塔比特韦亚、贝鲁等十六个珊瑚岛礁组成,陆地总面积约四百多平方公里,这些岛礁土壤贫瘠,加上雨水和海水的冲刷,几乎没有什么植被。但珊瑚砂质的地质,地形平坦,几乎每个岛屿都适宜建设机场。 据战前最后一次人口统计,吉尔伯特群岛有土著人两万六千名,人口密度是太平洋各群岛之最。这里气候湿热,年降水量约四千毫米左右,年平均气温二十七摄氏度。一***二年这片岛屿沦为英国的保护地,一九一五年成为英属“吉尔伯特和埃利斯殖民地”的组成部分。 日军侵入吉尔伯特群岛后,立即扶持土著成立了自由吉尔伯特政府,宣传民族解放与独立,深得当地土著的支持,把***人誉为救星。不过,由于日军大本营着重强调新不列颠岛、新爱尔兰岛以及俾斯麦群岛的防御,在吉尔伯特群岛只部署有一支数百人的守备队,整个群岛竟然没有一艘军舰,航空兵只有一架战斗机和四架水上飞机,其中唯一的战斗机,也因缺乏零部件而无法起飞。 吉尔伯特群岛战役的美军参战部队,是斯普鲁恩斯海军中将指挥的第五舰队,投入作战的各种舰船约一百三十艘,其中航空母舰两艘、护航航空母舰四艘、战列舰四艘、巡洋舰六艘、驱逐舰二十二艘、大型登陆舰船二十六艘,其他登陆和辅助舰只六十多艘。 作战飞机约六百架,其中舰载机两百六十架,岸基飞机中的b-17“飞行堡垒”重轰炸机约五十架。 为确保登陆战胜利,尼米兹调美国海军陆战队第二师和陆军第二十七步兵师归第五舰队指挥,用于吉尔伯特群岛登陆作战,还将两个海军陆战队守备营和一个陆军守备营调归第五舰队,准备担负被攻占岛屿的守备任务。 上述地面作战部队编为第五两栖军,由霍兰.史密斯少将任军长,分别集结于新西兰、萨摩亚和埃利斯等地备战。 参战部队由第五舰队司令斯普鲁恩斯中将统一指挥,第五十特混航母编队负责压制日军在马绍尔群岛、特鲁克、瑙鲁等地的日军机场,以保障吉尔伯特群岛登陆的顺利实施,并随时准备迎击来袭的日军舰队。 按照计划,第五十二特混编队,担负马金岛登陆作战,地面作战部队是第二十七步兵师;第五十三特混编队,担负在塔拉瓦岛的登陆,地面作战部队是海军陆战队第二师;第五十七特混编队,由岸基航空兵组成,为登陆部队的海上航渡,提供空中掩护。 经过长达一周的轰炸与侦察,美军于七月二十二日发起登陆作战,结果却发现驻扎在群岛上的日军,已经全部撤离,原来是日军通过潜艇及侦察机侦查,发现美军来势汹汹,自感不敌,在美军进行轮番轰炸的时候,先行动用潜艇部队在夜晚进行了大规模的撤离行动。 于是,美军兵不血刃占领了吉尔伯特群岛,奏响了太平洋战争反攻的号角。 ...... 二十三日上午,南华,新京,小南海。 接到美国方面的战情通报,安毅与麾下将领们商议后,一致认为目前太平洋及印度洋战场局面混沌不清,***陆军显然加强了对澳大利亚大陆的进攻,但其海军主力舰队却不知所踪,未来西南印度洋及中太平洋地区,均有可能成为***海军用兵的方向,一场大规模的海上接战即将爆发。 对于现在的南华来说,还不宜暴露海军的实力,韬光养晦乃上上之策,静待日、英、美三强分出结果。 下一步南华的战略,依然是尽快拿下东印度及缅甸,通过便捷的铁路运输,把南华本土与印度、西亚、中亚和***连接起来,届时南华的国力将有根本性的提升,在国际博弈中占得先机。 ~~~~~~~~~~ ***:谢谢死***头、huanghuzia、菜鸟中呢精英、淡看历史、li1387842511、花不出去、15802539588诸位大大长久以来连续的打赏,天子感激不尽!***! 继续恳请订阅和***支持! 第一八三二章 突破防线 第一八三二章突破防线 七月二十三日中午,中原战场随着连续近十天的暴雨结束,中日对峙前线的气氛迅速变得紧张起来。 下午一点,热辣辣的太阳突破厚厚的云层,把大地晒得一片滚烫,空气中蒸腾着浓密的水汽,每一个置身于阳光暴晒下的人,无不汗流浃背,许多体质较差的人,在这类似于蒸笼一般的环境中,中暑病倒。 下午两点一刻,早已得到气象部门通知知道今天会雨过天晴的日军司令官、第六十八师团长中山惇中将亲自到炮兵阵地后方的指挥部,检查作业情况,以便部队发起突然袭击。 正在炮兵阵地检查炮击准备的炮兵司令官中野加裕少将接到报告后,迅速赶回指挥部,与中山惇相互敬礼。 随后,中野加裕向中山惇报告了炮击方案。 “中山司令官,自下午四点半起,我部拟高强度炮击***阵地一个半小时,一举摧毁***阵地!” 麾下炮兵部队已经加强到两百四十多门各式火炮的中野加裕少将显得信心十足:“一个半小时后,炮火进行延伸,覆盖***军队后方阵地,同时我军布置于江畔的三万具发烟筒,同时发射烟幕及毒气,彻底消灭对面河岸以及龙头山、小南山阵地上的***守军!” 由于今天的风向正好是北风,中野加裕少将脸上堆满了笑容。 “毒气?” 中山惇中将有些迟疑地说道:“我现在还犹豫,动用这种非常规武器是否妥当?自三七年八月我军在与安家军胡家林部第五军团作战时,使用了毒气,遭到***贼首安毅的强烈反击,迅即派遣飞机,向台湾、琉球、朝鲜和本土投掷炸弹、汽油弹和传单,对军队及民众的军心士气都是严重的打击,因此天皇陛下谕令不准在***领土上使用毒气。 “若是因为我们破例,遭到现在军事实力已急速膨胀的安家军严厉报复怎么办?届时谁来承受来自天皇陛下的怒火?” 中野加裕微微一愣,他没想到事前商量好的事情,临到头中山惇竟然会心生退意,于是劝解道: “司令官请放心,现在安家军已经与南京政府貌合神离,未必便会替中央军及其他地方军队出头。况且,我们使用毒气后,立即发起进攻,可以消除罪证。只要动作够快,绝对不会被人抓住把柄!前年和去年,毒气在缅甸及印度作战中取得很好的效果,我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说到这里,中野加裕指向河对岸:“非我妄自菲薄,如果不使用毒气弹,仅仅依靠炮火,很难摧毁***人的抵抗意志,将带给我们巨大的伤亡!从第五十七旅团第四大队反馈的情况看,***军队的实力不俗,加上兵力与我们相当,若是不采此对策,很难讨到好处!一旦部队伤亡过大,不但收复不了临城,甚至可能遭到优势***军队的反击,届时战局将陷入全面被动,你我都将成为大和民族的罪人!” “好吧!” 中山惇显然不愿意阻碍此次十拿九稳的胜利,说完来到构筑在山体中的指挥部的瞭望口前,拿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看到薛河南岸壁垒森严,终于点了点头,放下望远镜后抬腕看了下手表,朝中野加裕少将吩咐道: “这样吧,为了更好地掩饰我们使用毒气,发起炮击的时间,由四点半顺延一小时,从五点半发起,这样一个半小时的炮火准备后,天色已经暗下来,然后再突然发起毒气袭击,可以不知不觉一举拿下敌人的阵地。 “此战胜利的关键,是要快准狠,绝对不允许帝***队使用毒气的消息外泄,进而招来安家军的报复!中野君,希望这次帝***队南征的第一次大捷,由你手里打响第一炮!” “嗨依——” 中野加裕立正鞠躬,目光中露出凶残坚忍之色。 就在日军做着炮击准备的同时,薛河对岸及龙头山、小南山的中国守军阵地,还不知道危机已经临近,依然在有条不紊地筹备条石、巨木等材料,进行晚上修建阵地的准备。 前两天大雨中日军炮火突袭破坏的阵地,此刻已经完全修复,只有阵地上那一个个还没有填满的硕大弹坑,以及里面的积水,证明这里曾经遭受过极为猛烈的轰炸。为了防止日军再次进行炮火突袭,给官兵们带来巨大的杀伤,阵地的加固工作现在放到了晚上进行。 顾正涛所带领的连队防守的阵地,处于本师的最前沿,波涛汹涌的薛河就在前面一百米处,早先的阵地构筑在五十米的地方,不过已经被河水冲垮,现在已经成为了河滩的一部分。前两天日军的炮击重点,实际上是后方龙头山与小南山的阵地,部署在沿河一线的阵地,反而损失不是太大。 顾正涛这会儿正趴在战壕边,仔细观察对岸日军阵地的动向,自从前天日军炮击过后,一三一师与一八八师各前沿部队,奉命加强敌情观察,同时从一七三师抽调的部队,作为预备队部署到了龙头山与小南山的斜背面,以便随时支援前线作战。 顾正涛小心翼翼地拿着望远镜,观察日军阵地,从左到右,仔细过了一遍,依然没有发现需要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 “还行,天色快暗下来了,鬼子今天应该不会再进攻了!” 顾正涛心头微微一松,放下望远镜喃喃自语地说道。虽然才从枣庄调了一个师过来,不过从前两天日军炮击的强度上来看,以现在三个师的兵力想守住薛河防线,顾正涛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其实这种被动挨打的战术,顾正涛是最不齿的,三七年在钦州港的时候,他还是名小班长,与安家军一起训练,并跟着安家军的文化干事学会了识字,也了解了一些带兵打仗的基本常识。 日军气势汹汹而来,在顾正涛看来,身为集团军司令的夏威应该及时把主力部队化整为零,通过鲁南的山地与丘陵,运动到日军的后方,不断地打击日军的侧翼,截断其粮道和供应,当日军与南面的中央军主力对上的时候,再一举杀出,形成战略合围的态势,如此一来,想不胜利都困难。 可是现在,只能被动地挨打,怎么想怎么不爽! 就在顾正涛腹诽不已的时候,对面的天空中,突然升起三颗红色信号弹。由于太阳还坠在西方的天空中,如果不仔细分辨,还真的看不出来,不过信号弹特有的啸叫声,还是引起了顾正涛的注意。 就在顾正涛莫名其妙、不知道日军要干什么的时候,时针与分针已经指向了五点半,早就拿着话筒待命的日军炮兵前线指挥官听到了炮兵司令官中野加裕的嘶叫声:“杀给给!攻击现在开始!” 匆匆放下话筒的指挥官,迅速向信号兵示意开始。 随着信号旗挥舞,担任校射的三十六门火炮的炮手们,同时狠狠地一拉炮绳,巨大的轰鸣中,三十六道火焰呼啸着飞向薛河南岸。 “轰轰——” 连绵的爆炸声中,三十六团橘黄色的火球,在中国守军阵地周围腾空而起。就在守军官兵应对不及,慌忙躲避的时候,日军的阵地上,六只用于校射的黑色热气球,缓缓地升上了天空。 设在龙头山与小南山结合部山腰位置的第一三一师前敌指挥部,诡异地在日军第一轮试射中就被一颗射偏的一百二十毫米榴弹直接命中,由数十根长条巨木建造的指挥部,轰然倒塌,正在里面观察日军动向的林赐熙师长和十多名师部参谋人员,全部压在了废墟下面。 警卫们又惊又怕,一个个眼含热泪,大声嚎叫着、发疯似地搬开已起火的木头,终于在一具尸体下面找到了晕迷不醒的林赐熙少将。 原来在榴弹落在指挥部顶部爆炸的一瞬间,林赐熙身边的一名参谋扑到了他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为林赐熙承受了坠下来的木头的撞击! 由于林赐熙伤势很重,迅速被担架送到了后方进行抢救,部队的指挥权,由副师长接替。 日军观测汽球上,六名炮兵校射兵,仔细地观察着炮弹的落点,一连串的数据,通过和炮位相连的电话传过去,很快,校正射角后的三十六门火炮,进行了第二轮齐射,三十六朵带着死亡之吻的绚丽烟花,在薛河南岸的守军阵地上袅袅升起。 数发落入战壕中的榴弹,轰然炸响中,夹杂着不绝于耳的惨叫声,砂石土疙瘩纷纷扬扬飞起,脆弱的血肉之躯被席卷到空中,随后变成一阵混着血雾的泥石雨纷纷落地。 以这三十六门火炮为基准炮,集中日军所有部队炮兵的多门各种口径的火炮,进行了全速射击。 一团团火焰从炮口喷吐而出,又在空中流星火雨般掠向中国守军阵地! 顷刻间,整个薛河阵地,都在可怕地颤抖着,炸雷般的爆炸声连绵起伏不绝于耳,到处都被翻腾的浓烟和烈火笼罩,整个地面陷入熊熊火海之中,肆虐的气浪到处翻滚,成片成片的炸弹,呼啸着落地,在地面腾起一团团橘黄色的烈焰,烟火夹着气浪席卷铺开,肆虐的弹片四处横飞,吞噬杀伤范围内的一切目标,黄色的大火冲天而起,天空被照得一片惨红,与西方地平线上的彩霞比较着谁更鲜艳。 “轰轰——” 连绵不断的爆炸声中,一波叠起一波的无形声浪就像一把把铁锤,狠狠向战壕内的官兵砸了过来。爆炸中心的许多官兵双目突兀充血,头昏眼花,身子更被狂暴肆虐的无形音浪撞得弹回了交通壕里,狠狠压在了紧贴沟壕底,有的官兵甚至满脸,满眼,满耳开始溢血! 无法计数的榴弹,总有一些准确无误地落入了战壕中,猛烈的爆炸接踵而至,那些炸点周围的官兵连惨叫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撕成粉碎,有的官兵更是直接被榴弹命中,被炸成血雨肉末向四面八方飞去。 阵地上到处散落着枪炮零件,四散的血肉碎块,被烤焦的尸体。 趴在战壕里顾正涛,张大着嘴巴,失魂落魄地望着上方,原本已经昏暗的天空,此时却被闪烁着炽烈光焰的临空弹痕照得透亮。 好在日军炮击的重点还是后面的龙头山与小南山阵地,前沿阵地反而是相对较为安全的,经过前两天炮击的新兵们,也开始学会用意志控制内心的恐惧。 而此时的龙头山与小南山阵地,几乎成为了人间炼狱,密集的榴弹所到之处,就是一片翻腾的火海,不多的树木都被大火点燃,剧烈的爆炸,使得整个大地都发出可怕的颤抖,树木在爆炸中轰然倒下,在冲天烈火中烧成焦木。 整条整条的战壕,在暴虐的冲击波前轰然倒塌,一个个用巨大石块构建起来的火力点,在二百四十毫米口径的榴弹爆炸的可怕威力下,如同用沙子做的城堡,瞬间化为废墟。 几乎所有的工事全毁的龙头山及小南山阵地,依然在承受着日军的大规模轰炸! 一百二十毫米、一百五十毫米及二百四十毫米的榴弹,带着尖锐的啸声,一遍又一遍地耕耘着这座饱受***的、海拔两三百米的山地,无数具尸体、无数段人类的残肢,连同碎石泥土一起,飞上了天空,又化为满天的血肉。 “命令各师炮兵团立即反击!” 接到急报的第八十四军军长覃连方中将,立即越过师一级指挥员,直接向部署在前线的三个师的炮兵团下达了反击命令! 接到命令的三个炮兵团官兵,迅速地展开了反击,订购自叙府军工厂的七十二门七十五毫米山炮,把复仇的炮弹射向了薛河北岸,可惜这种七十五毫米山炮的精确射程只有四千多米,根本就无法射中远在五千米之外的日军炮兵阵地。 观测汽球上六名日军炮兵校射兵,很快就发现了中国守军的反击炮火阵地,在他们的引导之下,日军集中三十六门一百五十毫米榴弹炮和十二门二百四十毫米重榴弹炮,向敢于反击的中国炮兵发动了炮击。 由于只能被动挨打,三个师所属炮团的炮兵阵地,遭受了巨大损失,无奈之下,残存的三十六门火炮和炮兵紧急进行转移,而日军已持续了快一个半小时的炮火却依然在继续。 这个时候,龙头山与小南山阵地全毁,防御各条战线的部队已经十不存四,整个薛河防线已摇摇欲坠。 炮声渐渐停止,日军炮兵指挥部,中野加裕少将正在用望远镜观察炮击后的效果,满意地连连点头说“哟西”,这时参谋人员说有电话,他精神一振,立即返回电话前,话筒里传来前线指挥官的声音。 “报告司令官,发烟筒已准备完毕,请下令!” 中野加裕少将没有立即回答,询问的目光望向一名戴着一副眼睛显得文质彬彬的中佐参谋。 “司令官,现在的气候条件,完全符合使用条件!”这名来自日军第十一军防疫给水部的中佐参谋,给了中野加裕最想要的答案。 “开始吧!” 中野加裕对着话筒,重重地下达命令,随即他又给坐镇后方的中山惇打去电话,报告这一讯息。 随着前线炮兵指挥官一声令下,布置在日军前沿阵地上三万具发烟筒,同时开始发射烟幕,一团团黑色的烟雾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结成一面宽达十多公里的雾墙。 由于此时的风向是北风,这面巨大的黑色雾墙,缓缓地顺着风,向薛河南岸飘来。 “注意,小鬼子要进攻了!” “所有人都要听命令射击!” 随着前沿阵地各级军官的命令声,精神高度紧张的士兵们,把枪口对准了薛河河面。 下达了作战命令的顾正涛,立即开始检查阵地,只见官兵们正把装在木箱里的手榴弹一个个拧开弹盖,放到顺手的位置,并小心仔细检查手里的武器,心中稍稍放心。 回到阵位上,顾正涛发现了这股从薛河北面飘来的黑烟,心中一阵惊讶,两只耳朵竖了起来,侧耳仔细聆听,分辨日军是否利用烟幕发起渡河行动,紧握着中正ii式半自动步枪的双手,全是冷汗。 由于夜色降临,顾正涛及全体官兵,并没有注意到在这面巨大的黑色雾墙中,掺杂着淡淡的黄色和褐色! 巨大的黑色雾墙,缓慢而又坚定地飘过了薛河,慢慢地将南岸的滩头阵地及后方的龙头山、小南山阵地都笼罩在了黑雾之中。 睁大双眼,不停地分辨“哗哗”的河水声,部署在一线的官兵,全部把注意集中到了河面上,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进行射击。 没过多久,阵地上的每一个官兵,喉咙都开始隐隐发痒,有一种想要咳嗽的感觉,而眼睛也开始发酸,许多将士开始不由自主地流起了眼泪。 直到呼吸越来越困难,刚开始还以为仅仅只是自己一个人出状况的官兵,才发现飘散在空气中的烟雾里,似乎还有什么别地东西存在,一种强烈不安的感觉,在阵地上漫延! 奇怪!这黑雾里究竟有怎么,难道...... 有了不妙感觉的顾正涛,忍不住要咳嗽的冲动和那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觉,终于让他明白了怎么回事,使出全身力气,大声吼道,“是毒气,小鬼子使用毒气了!” 可惜,一切都晚了,当黑雾之中的第一声咳嗽响起之后,此起彼伏地咳嗽声就在阵地上不断传来,越来越多的官兵,一边咳嗽着,一边拼命地张大嘴巴想多呼吸点儿新鲜空气,却发现空气竟然象凭空消失了一样,于是开始捂住喉咙,拼命喘息! 一个、两个、连三四个,越来越多的官兵倒在了战壕里,开始痛苦地翻滚着哀嚎。 官兵们一个个肺部仿佛快爆炸一般,呼吸越来越困难,大多数人都想把自己的气管割开,大脑由于缺氧开始迟顿,两眼渐渐合上,随后渐渐的失去知觉...... 二十三日夜里八点,日军第五十七旅团的先锋部队,大约四个大队,全部戴上防毒面具,开始强渡薛河。 另外,日军的工兵,也带着防毒面具,构筑浮桥等渡河设施。 至当天夜里十一点三十分,配属给第六十八师团的一个独立战车大队,已经成功渡过薛河,近四万日军、两万伪军冲破龙头山与小南山阵地,并击破匆匆构筑防线进行抵御的一七三师的防守,浩浩荡荡向着十四公里外的临城杀去。 而此时,被第四十一集团军司令长官夏威寄予厚望的中央军俞济时第二十六集团军第七十四、第九十军,还在慢吞吞地向临城进发,其前锋尚滞留于临城南方十五公里的微山湖村,而韩庄距离临城不到三十公里,中央军花费了两天两夜,竟然只走了十五公里,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 同样是在这个夜晚,千里之外的南华新京火车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抵达的火车缓缓停靠在不同的站台,随着车门打开,涌出连绵不断的人流。而月台下的始发列车旁,检票员正仔细地检查着火车票,指导乘客哪节车厢哪个座位,虽然工作繁忙,但没有一个人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一直微笑着服务。 安毅与林氏双姝,均身着一身便服,向同样身着便装前来送行的胡家林握手道别。四人的身旁,沈凤道、林耀东及安毅的侍卫和中央警卫局的警卫,均穿着各式掩饰身份的服装,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四周的情况。 安毅放下紧握的手,对义兄胡家林道: “胡大哥,这次我乔装乘坐火车到广州,一则深入民众,了解一下老百姓所思所想,以便及时发现和解决问题,二则陪陪晓彤和晓冉,让她们见识一下北方各地的风俗民情,尝尝沿途的风味特色小吃,三则嘛,我也想考察一下我们的大陆交通线的情况。 “此前所看到的都是书面及形式上的东西,我们出行到哪儿都前呼后拥,下面什么都考虑到了,反而接触不到真实的情况。我希望我此行所听、所看到的,和下面的官员汇报给我的一样,那我就放心了!” 胡家林点点头:“放心吧,这边有我看着,乱不了!不过你不在新京,若是发生紧急情况怎么办?” “无妨!” 安毅笑着说:“现在我们的规章制度已经建立起来,各部门各司其职,我不过是起一个统筹作用,具体的工作还是他们开展,哪里有一刻也离不开的道理?况且,现在全世界几处关键的战场,均处于势均力敌的态势,一时间威胁不到我们的! “再说了,即便有什么状况,情报部门也清楚我在哪里,随时可以派飞机前来接我,误不了事情!” 这时,站台上的广播开始催促上车,安毅向胡家林抱拳作揖,然后就一手一个,挽着林晓彤和林晓冉向火车走去。 安毅的身后,沈凤道和林耀东,像就两名普通的保镖,紧紧地跟着,更远处,三十六铁卫及七十二名警卫人员,纷纷进入火车的各个车厢,一方面不打扰安毅体察民情,另一方面则在情况危急时,紧急增援,以避免被人一网打尽。 此时的安毅,还不知道中原战场局势已经发生了巨变。 ~~~~~~~~~~~~ ***:嗯,本月最后几天了,求订阅和***支持,谢谢大家! 第一八三三章 狂妄自大 第一八三三章狂妄自大 在安毅离开新京前往广州,与林氏双姝补办中式婚礼,同时顺便考察民情的这段时间,世界局势再次有了风云激荡的变化。 苏德战争的爆发,对在中东和北非战场连遭败绩的英国人而言,无疑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当时丘吉尔已经从华盛顿返回英国,一边指挥对德国空袭的防御作战,一边遥控东非战事,于伦敦北郊的指挥部得到了希特勒进攻苏联的消息。 这条消息是首相办公室主任汤姆森从收音机里听到,丘吉尔得到报告,立即跑到收音机旁收听。因为是重大消息,第一轮播音完毕,电台又重播了一遍。 丘吉尔听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高兴地哼起了小曲儿,一副手舞足蹈的样子。 对丘吉尔来说,没有比苏德战争爆发更高兴的事了。 丘吉尔是反苏联的老手,十月革命胜利后,列宁在俄国建立苏维埃政权,英国和苏联之间的矛盾迅速尖锐起来,当时,丘吉尔从本国统治集团的利益出发,坚决主张采取反对苏联的战略方针。 一九一八年,丘吉尔在议会选举中发表演说,称布尔什维克是“残暴的大猩猩”,“很快就会把俄国拖回到动物形态的野蛮时期”。还说“布尔什维克理论的实质就是倒退到中世纪。”因此,“战胜了世界老虎――德国佬之后,不能再让大猩猩掐死我们。”他还特地向英国内阁提出了一份备忘录,建议“编制布尔什维克政府成员花名册”,以便将来不借一切代价地惩罚那些人。 在丘吉尔眼里,希特勒是魔鬼,斯大林同样是魔鬼。他早就想出了魔鬼打魔鬼的好主意。一九一九年,当时身为陆军大臣兼空军大臣的丘吉尔,对劳合.乔治首相说:“对苏俄的政策应当是十分简单的。把德国养起来,并迫使他同布尔什维克斗争。” 那时的丘吉尔,处理与德国和苏俄的关系有个原则,叫做“消灭布尔什维克,同德国佬接吻。”他说到做到,亲自参与了对俄国的武装干涉。 结果,丘吉尔同德国佬接吻的美梦没有做成。希特勒一上台就举起了复仇的大棒,并且一旦羽毛丰满,就向英法扑来了。这时候,丘吉尔方知,当前最危险的敌人是希特勒。因此,在当前对抗德国作战不力的情况下,丘吉尔开始采取联合美国、拉拢苏联的外交政策,不惜向斯大林暗送秋波。 这种秋波在他看来,送得很有必要,很符合他“祸水东引”的战略思想,也合符他“魔鬼打魔鬼”的好主意。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何乐而不为呢? 巴巴罗萨计划展开后的第二日,丘吉尔即在议会下院发表讲话。 “在过去的二十五年中,没有一个人像我这样始终一贯地反对布尔什维克主义,我并不想收回我说过的话。但是这一切,与正在我们眼前展现的情景对照之下,都已经黯然失色了。过去的一切,连同它的罪恶,它的愚蠢,它的悲剧,都已经一闪而过了。 “我眼前看到的是俄国的士兵站在祖国的边界上,捍卫着他们的祖先自古以来耕种的土地,看到的是残暴的德国士兵像一群饿狼似的向他们扑去,我看到的是在这些德国士兵的背后,有一小撮策划、组织这场威胁人类的大恐怖的恶棍。我们大英帝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决心消灭希特勒和纳粹制度的一切痕迹,我们要给予俄国和俄国人一切可能的援助。 “希特勒进攻俄国,只不过是企图进攻大不列颠诸岛的前奏。毫无疑问,他希望这一切行动可以在冬季到来之前结束,他希望在击败苏联后,再击败集合了美利坚与不列颠两国之力的强大盟军部队,他希望用比以前更大的规模的进攻,重演他逐一击破的故伎。 “因此,俄国的危难就是我们的危难,也是美国及世界各国的危难,正如俄国人为保卫家乡而战的事业,是世界各地的自由人民和自由民族的事业一样,让我们吸取通过残酷的经验得来的教训吧。让我们加倍努力,只要一息尚存,力量还在,就齐心协力打击敌人吧!” 再看看美国。 在苏德战争爆发前,尽管罗斯福政府频频派人与莫斯科方面接触,但美国主流媒体,依然对作为纳粹帮凶的苏联进行口诛笔伐。实际上,自俄国十月革命后,美苏之间的外交关系直到七年前才第一次打开,但依然有许多外交方面的冲突,两国关系极为冷淡。 三八年的《苏德互不侵犯条约》,以及前年十月至去年三月苏联对芬兰的进攻,以及随后对波罗的海三国的吞并,使苏联在美国大失人心。此外,还有苏联共产国际组织,在美***事工业总动员时依然煽动工会组织罢工,加上共产国际报刊上的反战宣传,使美国人与俄国渐行渐远,只有最同情苏联的少数自由派人士不在其内。 但苏德战争改变了这一切。 六月二十五日,苏德战争爆发后的第三天,继头一天丘吉尔发布对苏援助言论后,美国副国务卿萨姆纳.韦尔斯也公开表示,“欢迎任何力量一起反对希特勒主义,不论这些力量来自何方”。随后,苏联于芬兰战争期间冻结的在美资产得以解冻,并且在苏德战争爆发的头两个星期内,少量的货物已开始装船,从美国运往苏联。 七月一日,在得到紧急派往苏联协调对德作战事宜的美国特使霍普金斯积极回复后,罗斯福下令:“立即将大量援助物资运往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但是即使他具有世界上最坚决的意志,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生产出大量武器装备来,毕竟现在美军自己也缺少足够的武器装备,因此只有把原来指定给英国的东西,分出少部分运给苏联,以支援苏联的作战。 苏联在美国购货,起先是现款支付,但随着战场局势的急剧恶化,苏联驻美大使开始同美国谈判某种形式的信贷。 罗斯福在七月下旬给斯大林的一封信中写道:“为了排除财政上的困难,将立即作出安排,使价值达十亿美元的军需品可根据租借法办理。如苏联政府赞成,我建议这笔债款不计利息,苏联政府可于战争结束五年后开始占付欠款,并在以后的十年之内全部偿清。” 斯大林同意了罗斯福的提议。随后,经过外交人员的谈判,罗斯福在八月十五日发表的一项声明中宣称:“保卫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对于保卫合众国是极其重要的”,命令租借法督办爱德华.斯退丁纽斯“根据租借法将防御性军需品转让给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 到了这个时候,苏联和美、英关系已经步入正轨。不过,不管是美国还是英国,都担心苏联抵御不了强大的德***队进攻,这个时候提供的援助物资依然少得可怜,仅仅通过北冰洋航线抵达苏联北部科拉半岛的摩尔曼斯克即可完成输送任务,苏联要真正大批获得美援,还必须得用战场上的胜利来做出证明。 苏联方面。 为了应对德国的进攻,斯大林于七月三日宣布成立国防委员会,由国防委员会集中掌握全部领导权力,与远东苏维埃共和国展开的统一和谈决定,也是国防委员会经过讨论后做出的。该委员会最早的成员有斯大林、莫洛托夫、伏罗希洛夫、马林科夫和贝利亚,后来为了让两百万远东军毫无保留地作战,又加入了柳申科夫和叶戈罗夫。 国防委员会成立当天,斯大林发表了广播演说,向苏联军民发出紧急动员,提出彻底打败德国法西斯侵略者的战略部署。 斯大林在演说中指出,德国法西斯进攻苏联,是关系到“苏维埃国家生死存亡的问题,是苏联各族人民生死存亡的问题,是苏联各族人民享受自由还是沦为奴隶的问题”,号召苏联人民紧急行动起来,同红军一道奋勇保卫祖国,捍卫每一寸苏联国土,为保卫苏联的城市和乡村战斗到最后一滴血。 斯大林说,当前苏联同德国法西斯的战争,不仅是两***队之间的战争,同时也是全苏联人民反对德国法西斯军队的伟大战争。苏联人民的卫国战争,将同欧美各国人民争取独立、民主自由的斗争汇合在一起,结成反法西斯的统一战线。 七月十日,苏联统帅部改组为最高统帅部,斯大林任主席,由于远东共和国已经表示了和平意愿,为了稳定后方,斯大林给了远东共和国两个席位,因此成员除了历史上就有的莫洛托夫、铁木辛哥、布琼尼、伏罗希洛夫、沙波什尼科夫和朱可夫外,还包括了叶戈罗夫及柳申科夫,成员九人。斯大林既担任国防委员会主席,又是最高统帅部主席,成为苏联的最高统帅。 就在外交及政治活动频繁进行的时候,规模宏大的苏德战争,也激烈地进行着,而且战争越来越激烈。 战争之初,希特勒以空前未有的六百万兵力,形成四个拳头,分别从北、中、南及亚洲四个方向,迅猛地向苏联打去。从北到南,列宁格勒、莫斯科、基辅、巴库,均受到空前的压力。 苏联准备不足,仓促迎战,失利颇多。 德国的机械化部队,几乎以每天五十公里的速度向前推进。自斯大林下达坚决抵抗的命令后,苏联红军迅速调整兵力,同猛烈进攻的德军顽强拼搏。这时,作战双方每天同时投入战斗的,不是几个师,几个军,几个兵团,而是几十个师,几十个兵团,几个集团军群。 这些重兵,彼此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摔打在一起,撕咬在一起,其势若狂潮涌动,万马奔腾,雷霆万钧。双方重兵在接触之处,死拼硬打,结果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战争所到之处、硝烟滚滚,烈火熊熊,立即变为一片废墟。 在战线上,双方则互相楔入,互有突破,互有伸缩,形成犬牙交错之势。然而,双方都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一个集团军溃败了,另一个或另几个集团军又蜂涌而上。这是一场拼实力拼毅力的空前厮杀。 北面一路,德国陆军元帅里特尔.冯.勒布的作战集群,以赫普纳第四装甲兵团为中路,屈西勒尔第十八集团军为左翼,布歇第十六集团军为右翼,在第一航空队支援下,从东普鲁士的柯尼斯堡向陶格夫匹尔斯―普斯可夫―列宁格勒总方向实施进攻。 勒布给第四装甲兵团的先期任务是完整地夺取陶格夫匹尔斯城外西德维纳河上的两座大桥,占领陶格夫匹尔斯。 为此,曼施泰因的第五十六装甲军和莱因哈特的第四十一装甲军展开了进军赛跑。曼施泰因率第五十六装甲军甩开左右两翼,单刀直入,四天内一口气冲了三百二十公里,其第八装甲师于六月二十七日最先抵达陶格夫匹尔斯城外。 该师师长勃兰登堡让德军士兵利用缴获来的四辆苏军汽车,装扮成后撤的苏军伤兵,瞒天过海,骗过苏军守桥部队,完整地夺获了西德维纳河上的两座大桥,使北方集团军群主力顺利渡过宽阔的西德维纳河,攻占了陶格夫匹尔斯城。 陶格夫匹尔斯的失守,使普斯科夫―列宁格勒一线,因失去了天然屏障而完全暴露在德军面前。 斯大林再也按捺不住愤怒,下令了撤消了库兹涅佐夫上将的西北方面军司令员职务,由第八集团军司令索宾尼科夫少将接任,并任命瓦图京中将为方面军参谋长。但是,苏军新指挥机构仍无法扭转战局,德军就像潮水般继续向苏军冲来,处于被动中的苏军不仅没有还手之力,而且连招架之功都没有。 七月二日,德军占领拉脱维亚首都里加。 七月五日,德军突破了苏军在拉脱维亚至俄罗斯边界的防线,接着又于七月十日占领了苏军弃守的普斯科夫,打开了通往列宁格勒的大门。列宁格勒北面芬兰一侧的芬军东南、卡累利阿两个集团军,也于六月底分别在彼德罗扎沃茨克和维堡方向,对苏军北方方面军发起猛烈的进攻,列宁格勒处于德、芬两军的南北夹击之中。 临危受命的伏罗希洛夫元帅,紧急动员百万列宁格勒居民,夜以继日地围绕列宁格勒构筑了三道防线,其中最外面的以卢加城为中心,南起伊尔门湖西岸希姆斯克,沿卢加河一字摆开,北至卢加河出海口金吉谢普,全长约三百公里的卢加防线,并在这条防线上部署了四个步兵师和三个民兵师。考虑到北部方向芬军战斗力相对较弱,伏罗希洛夫又从北方方面军调出六个师又一个旅,加强卢加河一线的防御。 德国北方集团军群占领普斯科夫后,其主力以莱因哈特第四十一装甲军为先导,继续沿卢加至列宁格勒轴线进击;曼施泰因第五十六装甲军则向东迂回,进攻楚多沃,以求切断列宁格勒与莫斯科的联系。 苏军在卢加防线上拼死抵抗,并向孤军向东迂回的曼施泰因第五十六装甲军的侧面发动了一个强大的攻击,将其逐回。 北方集团军群受阻于卢加河畔,使希特勒七月二十一日前拿下列宁格勒的计划为之破产。 七月十九日,希特勒发布第三十三号训令,命令中央集团军群的霍特第三装甲兵团向北转进,切断列宁格勒至莫斯科之间的交通线,并协助北方集团军群进攻列宁格勒。 七月二十一日,希特勒乘专列来到普斯科夫,在车上召见了北方集团军群司令勒布,命令他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在尽快拿下列宁格勒。 最后,希特勒说:“至于对彼得堡的善后处理问题,我们一定不能仁慈,要让每一个俄国人吓得发抖!我们要把旧世界毫无意义的法律、旧世界的犹太与***教的传统踩在脚下。我们不需要俄国,既不需要敌对的俄国,也不需要友好的俄国,我们只需要一片东方的土地。所以我们决不接受无论是彼得堡,还是莫斯科的投降,你们必须使它们化为乌有,化为灰尘,让它们在地球上消失。” 于是,勒布重新调整了兵力部署: 以莱因哈特第四十一装甲军和屈西勒尔第十八集团军组成北突击集团,从卢加河下游突破防线,经加特契进攻列宁格勒;以曼施泰因第五十六装甲军组成西突击集团,从卢加河中游进攻卢加,牵制苏军主力,尔后沿卢加―列宁格勒公路进击列宁格勒;以布歇第十六集团军和中央集团军群霍特第三装甲兵团之第五十七装甲军组成南突击集团,从卢加河上游突破防线,尔后转向东北方向,进攻楚多沃,切断列宁格勒通往莫斯科的十月铁路线,从东面包围列宁格勒。 八月八日,北路德军率先从卢加河下游向金吉谢普地区发起猛攻,至八月十三日突破金吉谢普防线,占领莫洛斯科维策车站,切断了列宁格勒至金吉谢普的铁路和公路线;南路德军南于八月十一日从卢加河上游向希姆斯克地区发起进攻,至八月十五日突破苏军第一道防线,占领诺夫哥罗德,随后向东北方向的楚多沃挺进,并以部分兵力准备越过沃尔霍夫河,占领提赫文;中路曼施泰因第五十六装甲军于八月十日时向卢加发起攻击,虽然受挫,但牵制了苏军三个师的兵力。 八月十五日,曼施泰因奉命将任务交与第五十军接管,率第五十六装甲军南进,支援南路德军。与此同时,列宁格勒北面的芬军东南集团军也以三个师的兵力向拉多加湖逼进,芬军卡累利阿集团军则向卡累利阿地峡的苏第二十三集团军发起进攻。 目前,列宁格勒形势已经危如累卵,如果伏罗希洛夫拿不出妥善的对策,列宁格勒的陷落,将不可避免。 南面一路,陆军元帅格尔德.冯.龙德施泰特元帅所率的作战集群,向第聂伯河和基辅进军,不过,德军在这一线遭到了苏联红军西南方面军的顽强抵抗。 苏军西南方面军遵照斯大林的号令,于七月一日开始从西乌克兰地区退却,任务是在七月十日前以野战军队占领构筑于旧国界的科罗斯坚、沃伦斯基新城、舍佩托夫卡、旧康斯坦丁诺夫、普罗斯库罗夫等筑垒地域,并在这一线组织坚固防御。 预定在基辅方向行动的德军南方集团军群基本兵力的目的,是突破苏军在旧筑垒地域一线的正面,前出至基辅地域,夺取第聂伯河的登陆场,然后突击集团转向东南进攻,以阻止西南方面军主力向第聂伯河对岸退却,并从后方实施突击将其消灭。 西南方面军有四十四个已在战斗中严重削弱的师与德军四十个师对峙。德军步兵、火炮和迫击炮比苏军多一倍多,飞机多百分之五十。 七月六日,德军开始进攻,在主要突击方向,德军在该方面军完成退却和在筑垒地域一线展开前即已到达。七月七日,德军以坦克兵团为第一梯队,突破了苏军在新米罗波尔以北的防御,傍晚夺占了别尔季切夫。次日。又在沃伦斯基新城以南实施突破,七月九日,夺占了日托米尔。 七月十一日,德军坦克第一集群先遣部队在两昼夜内前进一百一十公里,进抵基辅以西十五到二十公里的伊尔片河。在此,坦克和摩托化步兵被苏军阻于基辅筑垒地域的外层围郭。德军从行进间夺取基辅的企图被打破。 此时,统领西南方面军的朱可夫元帅,建议斯大林果断放弃基辅,将西南方面军撤到第聂伯河对岸,以避免被德军合围,然后全力保卫莫斯科,但遭到斯大林断然拒绝,“宣扬失败主义”的朱可夫,随即被解除西南方面军司令官职务,担任预备队方面军司令员,再次被边缘化。 苏军西南方面军在新任司令员布琼尼元帅坚决贯彻斯大林的战略意图,多次在基辅正面展开反突击,使德国南方集团军群左翼的进攻,受到长时间的迟滞,迫使德军统帅部不得不考虑从莫斯科方向调“中央”集团军群的一大部分兵力――第二集团军和坦克第二集群来对付西南方面军。 德军的预定计划是: 坦克第二集群从图比齐夫斯克以西渡过杰斯纳河向南挺进,直插基辅后方的罗姆内;第二集团军从戈梅尔向南运动,掩护坦克第二集群的右翼;坦克第一集群则从第聂伯河河湾上的克列缅丘格向北进攻,与坦克第二集群在罗姆内和洛赫维察地区会合,把第聂伯河西岸的苏军切断在大河曲一带;第十七集团军负责把苏军牵制在切尔卡瑟以北第聂伯河河湾,同时掩护坦克第一集群的左翼;第六集团军向东,渡过第聂伯河,进入基辅,并开始围歼这批苏军重兵集团。 七月二十一日,希特勒正式下令:加强苏德战场南北两翼的攻势,并从北、南两面沿第聂伯河东岸对方面军进行深远迂回。德军统帅部打算通过深远的正面突击和随后的翼侧突击,把苏军西南方面军割裂成几个相对孤立的战略集团。 在德军调兵遣将的时候,苏军依然积极组织突击,以粉碎德军的进攻。 七月十九日到二十九日,苏军第二十六集团军企图进行一个战役来破坏德军坦克第一集群的包围机动,但仅阻住该集群数天,随后在德军突击下亦被迫退却。 八月三日,德军以两翼突击在乌曼地域,合围了苏军第六集团军和第十二集团军。 八月八日,“乌曼口袋”被消除,德军俘虏了十万三千多名苏军,其中包括第六集团军司令穆济琴科中将和第十二集团军司令波涅杰林少将,德军缴获三一七辆坦克、八五八门火炮,战斗行动在这里一直延续到了八月十三日。 苏军第三十七集团军在八月上半月成功地击退了德军重兵集团为攻占乌克兰首都而从西南实施的强大突击。德军突至基辅近郊茹利亚内、梅舍洛夫卡。但是,苏军实施的反突击,使沿筑垒地域外层围郭的战线在八月十五日前几乎完全恢复。基辅市民及附近居民,根据乌布中央、乌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和乌人民委员会的决定,成立了城防司令部。短期内,有二十万基辅人被迫加入城防部队。 就总体战略态势而言,德军行将对基辅完成合围,苏军已经处于一个极其不利的状况。在此期间,朱可夫多次向斯大林建议撤出基辅的军队,均遭到拒绝。 外高加索方向,维尔纳.冯.布隆伯格元帅率领的土耳其集群,作战更是无惊无险,一切顺利。由于初期苏军主力大多在波斯边境地区,准备在德军入侵波斯及伊拉克后,趁机捡漏。结果,德军进攻的方向是苏联外高加索地区,导致苏军无法及时完成兵力的集结,被德国人逐个击破。 至八月六日,德军顺利攻占巴库城,将这个苏联最重要的油气中心掌握到了手里。由于土耳其有铁路与巴库相连,从此以后德国就可以通过欧亚铁路得到巴库油田生产出来的源源不断的石油,比起还需要建设铁路才能得到石油的利比亚油田及埃及油田,方便快捷并实惠得多。 希特勒欣喜万分,下令嘉奖维尔纳.冯.布隆伯格元帅,目前德军土耳其集群,正在做短暂休整,然后将顺着黑海及里海沿岸北上,攻向顿河下游、北高加索及克里米亚地区,策应南方集群的进攻。 与以上三个战区相比,局势最为复杂的,是处于正面的西线战场。 明斯克会战失败后,叶戈罗夫率领突围的十余万军队,退守斯摩棱斯克地区,七月十一日,德军从波洛茨克、维捷布斯克、罗加乔夫一线发起进攻,以第三和第二装甲集群主力向斯摩棱斯克方向实施钳形突击,以部分兵力向大卢基方向和罗斯拉夫尔方向实施辅助突击,第九和第二集团军随后跟进。 十四日,苏军在叶戈罗夫统帅下,一部向德军实施反突击,收复罗加乔夫和日洛宾两市。十六日,德军在航空火力支援下,攻占斯摩棱斯克和奥尔沙,二十日占领叶利尼亚,二十三到二十五日,苏军以四个集团军级战役集群,向斯摩棱斯克地域实施向心突击,第二十和第十六集团军主力乘势突围。 二十六日,德军从东面封闭斯摩棱斯克合围圈。 次日,苏军莫吉廖夫集团被歼。 三十日,苏军在西方面军后方组建预备队方面军,以掩护莫斯科方向。同日,德军奉命转入防御,进行休整补充。 八月五日至八日,苏军斯摩棱斯克集团和罗斯拉夫尔集团先后被歼。九日,德军为消除右翼威胁转而南下。 由于当面德军兵力骤减,叶戈罗夫正在准备一波反击行动,以打垮斯摩棱斯克地区德军构筑的防线,收复斯摩棱斯克及东面的白俄罗斯首府明斯克。 苏德战场上捷报频传,对于此时的希特勒及德军高级官员来说,每一天都充满了希望与激情。 比如,德国总参谋部的乐观主义,便可在哈尔德七月四日的日记的大肆吹嘘中可以反映出来:“我坚持认为俄国战役在两周之内已经打赢,大概这不是夸张。当然这不是说战役已经结束了。” 约雷尔的负责记军事日记的赫尔穆特.格雷纳在七月十日的一封信中透露,最高统帅部也认为战役比预料得顺利的多。“我们占领了德温斯克和明斯克地区,这样我仅用一周时间就完成了去列宁格勒和莫斯科的三分之一的路程;以这个速度,再有十四天我们就进入这两个城市了;不过,事实可能比我们设想的还要快”。 希特勒竟然也同意这种看法。在柏林的总理府,希特勒凝视着餐室墙上的地图,用他的秘书们能听到的声音宣称:“几周之后,我们将进入莫斯科,然后我要把它夷为平地,在那里修一个水库,莫斯科这个名字必须抹掉。” 几天之后,里宾特洛甫也用同样的语言向他的高级外交官讲了话:“六周或八周之后,俄国战役就要结束,对英国的战争,可能再继续六个月或十年。” 大约在同一时间,希特勒努力让他的大使冯.德.舒伦堡(希特勒总认为他是个亲苏派,曾用其所长,派往莫斯科作大使,此人已从莫斯科遣返回国)相信:“到八月中旬,我们将进入莫斯科。到十月一日,将结束俄国战争。” 在七月及八月期间,希特勒认为他将取得胜利是完全有理由的,毕竟德国在战争初期取得的优势太大了。 德国的情报部门,引述了斯大林和莫洛托夫秘密向外国外交官透露的消息,苏联已经承认把列宁格勒、明斯克、基辅甚至莫斯科从防御地图上划掉,当然他们这样考虑只是一种预测。 情报部门还为希特勒送上一份美国驻莫斯科大使馆给本国政府的有关苏联士气的报告,报告中描述了莫斯科糟糕的空袭预备警报情形,并且忧心忡忡地记载了食品情况和俄国人民已经把储存的金银细软转移到安全地方的谣言。 乐不胜收的希特勒,在七月中旬某日和里宾特洛甫共进午餐时,他已经把俄国变成殖民地的计划扩大了,并把布尔什维克的纯民粹主义和法西斯革命的基本秩序做了对比。“要是没有强迫,人们总是要回去过兔子般的生活”,俄国农民干活不是情愿的。这就是他们的口号和做法失败的原因,他们不得不采取集体制――用政委代替地主。其实都是一回事。斯拉夫人不会管理,他们只能受人管理。他们需要受奴役。 七月下旬某日,在前线部队接连获胜的时候,希特勒认为俄国战役似乎接近尾声,于是向事先选定的共进午餐的听众的解释,为什么他没有正式宣战甚至没有以某个“事件”为借口,就攻打了俄国: “在历史的法庭上,还不曾询问过一个人的动机,而总是评判事实。你们说说看,谁曾追问,为什么亚历山大侵略了印度?为什么罗马人打了他们的布匿战争?为什么腓德烈二世打他的第二次西里西亚战役?在历史上的法则,就是胜者王侯败者贼。我,希特勒,只对我的人民负责。 “为了理论上发动战争的动机问题而牺牲成千上万的士兵生命,不仅是迂腐更应该说是犯罪。我将作为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消灭者而永垂青史,管它有没有边境事件,只有最后的结果才有裁决权。如果我输了,那时我怎么说都不合逻辑。看看法国――如果我先宣布了我的作战计划,我们就决不会成功的,然而这对德国的命运是极其重要的。反过来:如果丘吉尔和雷诺保持沉默,我大概也不会攻打法国。” 总之,希特勒已被眼前的胜利所陶醉,他的思想甚至已转到了未来的更久更远的战役了,在明斯克战役取得胜利次日,希特勒便指示勃劳希契不要再往东方前线派任何新的坦克部队了,而且那里的装甲师要缩减。没事做的坦克人员要送回德国训练新的坦克师。第二天,在最高统帅部的命令中,他又进一步肯定了这一点:除了二十个现有的装甲师外,到明年五月一日陆军要再建立十六个装甲师――十二个给东方,二十四个另有任务。 八月上旬的某一日,希特勒裁定,苏联失败之后,主力部队将分别调往西线和亚洲,以后的战争,很可能将在那里爆发!此外,海军建设将要受到限制,能适应与英、美战争的需要即可。然而空军将大规模地扩大,到明年春天,空军的工厂将以最高的效率工作,德国必须拥有更多的空军参与作战。 八月中旬,一天晚上希特勒在与纳粹党高层人士的闲聊中这样说:“我敢说,这场战争结束之时,就是与英国长久友好的开始。但是,如果要和她和平地生活下去,那么我们就必须先把她打倒!” 希特勒与他的部署的狂妄自大,在这一系列言论中展露无遗,其矛头甚至隐隐开始对准了南华。 不过,事情真的有可能这么简单吗? ~~~~~~~~~~~ ***:嗯,集中交代一下美英苏三国当前的关系,以及目前苏德战场的态势。由于有安毅及南华的涉入,时间、空间都有所不同,苏联的情况比历史上糟糕得多。远东共和国官兵要参战,起码得九、十月份去了。 现在许多人把纳粹德国想象得很美好,实际上忽视了纳粹主义本身的残酷性,那就是完全掠夺其他种族的生存空间,消灭一切所谓的低等种族人。为什么乌克兰、波兰东部、白俄罗斯及波罗的海三国的民众,从最初积极拥护德国入侵,到最后全部走到了德国的对立面,与纳粹德国施行的种族灭绝政策不无关系。 最后广告一下: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瑞根官文新作《官道无疆》,改革开放大时代的画卷徐徐展开,敬请品阅!***.***.***/book/2271393.aspx 第一八三四章 常抓不懈 第一八三四章常抓不懈 八月二十三日,安毅由广州返回新京,立即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安毅的足迹,踏遍了南华北部地区、两广铁路沿途的安家军兵站以及广州城内内外外。 在广州期间,安毅带着林氏双姝,好好过了把“怀旧”的瘾头,他们一起参观西关和天字码头,来到早年安毅栖身的仁济路潮兴街芩家大院,可惜这里已经毁于战火,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三层高的红砖筒子楼。 在一德路、大西门、状元坊和上世纪末毁于火灾再次挺立起来的十三行等繁华街道上,安毅指点着一些有着印象的商铺,追寻当初艰苦求职的足迹。当听到安毅说到他饥肠辘辘打着光脚板到处推销自己时,两女的眼角不禁潮湿了, 安毅带着两女来到曾经工作数月的“泰昌”商行旧址时,赫然发现原来的法式洋楼已经不见,原址及左右上百米的临街位置,建起了一栋六层高的楼房,“欧氏财团驻穗办事处”几个大字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看着大楼里进进出出的人流,安毅摇了摇头,拉着二女的手,从门前走过。 安毅又去南堤大马路的粤香楼看了看,果然物是人非,昔日的骑楼式宽大两层木制酒楼早已不在,取而代之以钢筋混凝土筑成的四层楼房,现在这里是一处旅舍所在,供南来北往的客人歇脚。 乘船登上黄埔岛,发现昔日的黄埔校舍如今已经是一片疮痍,安毅一时间兴致全无,与两女返回林村,惆怅地来到竹溪口,寻找当初带领工兵二区队构筑的围绕中央土坡四周的贯通式防御工事的遗迹。 当时这里曾建成两道相隔三十米左右的长方形战壕,总长度均在八百五十余米,其中包括九个防炮掩体、六个机枪阵地、一南一北两个指挥所,每个防炮掩体可容纳十二人。可惜,撤离林村的时候,早已经将所有的坑道掩埋,再加上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到处都是葱绿的竹林,完全看不到工事的遗迹,让安毅颇为遗憾。 八月十九日是农历的七月十六,所谓的黄道节日,安毅与林晓彤、林晓冉两姐妹再次举行婚礼。 这场中式婚礼没有惊动外人,林村九百多父老乡亲,倾家出动,连续三天流水席下来,婚礼宣告结束,随后,安毅正式以外孙女婿的身份,动员老族长搬迁。新京的气候和广州差别不大,老族长再三考虑后,终于答应举村迁往新京。 林耀东欢呼雀跃,安毅也是非常的高兴,当即向美国的林旭东、香港的阿彪通报了这个好消息,随后向常保芳下达命令,由总后勤部调一个汽车运输团,前往广州,帮助林村父老搬迁。 当得到南华方面的车队过境通知,第四战区司令长官余汉谋、广东省政府主席李汉魂、广东省政府秘书长高信等人到林村拜见安毅时,安毅已经返回了新京。不过,守候在林村的安毅的机要秘书安卓,给每位拜见的官员都准备了一份厚厚的红包,其中余汉谋得到了一万支中正二式半自动步枪、两百挺中正二式机关枪以及五十门六〇迫击炮,让这位广东王大为感动,立即指示由广东省政府出资,以超出市价百分之二十的价格,全额购买了林村的土地。 小南海治政堂,宣武楼会议室。 总参情报部部长刘卿通报中原战情。 “自上月下旬日军发起反击后,在各条战线均取得突破。济宁方向,日军第三师团、战车第三师团、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伪军三个师,以第三师团长田中静壹中将为司令官,近二十万军队强渡大运河,向金乡、鱼台、郓城进攻,并从攻向韩庄的日军中分出一部,西渡微山湖,进攻沛县,以威胁中***队侧背。 “第一战区下属之中央军第十七集团军司令长官胡宗南命令周浑元第三十六军、陶峙岳第七十六军,分别在砀山、归德等地结阵御敌,庞炳勋第四十军向归德输送。为便于指挥,南京最高统帅部命令第十九集团军司令薛岳暂时兼领胡宗南部及庞炳勋部的指挥权,统一组成鲁西兵团,以击灭当面之敌。 “此外,为防范日军南下进攻徐州,第五战区以第三十二集团军司令长官顾祝同为前敌总指挥,统领于学忠第五十一军以及刘和鼎第三十九军,组成苏西北兵团,屯兵于徐州西北方向。 “七月二十八日,由济宁南下的日军第三师团,与由微山湖渡河的独立混成第十二旅团一道,频繁出击,先后占领丰县、单县,随后以其轻快部队直驱砀山、归德,在玄庙、刘家集、贾寨等地发生剧烈战斗。八月五日起,日军猛攻砀山,三日后砀山被陷,周浑元第三十六军向西撤退,徐州处于日军的直接威胁之下,第五战区上下为之震动。 “不过,日军攻占砀山后,并未向东南进攻徐州,而是沿铁路经虞城攻向归德,八月十日开始向归德阵地发起攻击,十一日、十二日两日,经日军猛烈炮火轰击,十三日晨归德失陷,无奈之下,周浑元及陶峙岳部又向睢县、柳河集撤退。 “在鲁西广阔之平原内,日军利用机械化部队,向中***队布防的间隙内展开突破,短短的十天时间,嘉祥、金乡、郓城、邺城、菏泽即陷于日军之手。八月三日,由菏泽南下之日军战车第三师团、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主力,在战车第三师团长西原一策中将统率下,向铁炉集南进,企图遮断陇海线交通,其一部于八月二日由新兴集向兰封以东之考城、仪封前进,次日其主力进至大黄集附近,薛岳准备于八月六日夹击该敌。 “八月四日、五日两天,逼近仪封之日军一部,与中央军周岩第七十五军在仪封及内黄附近发生激战,同日,中央空军出动三百余架战机,集中轰炸东阿、东平、汶上、宁阳、滋阳及济宁之日军机场,与***空军发生激烈空战。此次空战,中央空军战损两百多架各式战斗机、轰炸机,日军折损数目不详,南京广播电台宣称取得重大战果,但不知实情如何。 “八月六日,仪封之日军向西南发起进攻,一部于当日进抵兴隆集附近,罗王寨、白寨附近均发生战斗,同时黄河以北贯台之日军逐次渡河,抢占兰封西北方向的中王庄、夹河滩等地,从腹背威逼兰封的安全。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程潜见势不妙,紧急调动固守黄河防线的孙蔚如第三十军、曾万钟第三军、张自忠第五十九军前往兰封、阳堌集增援,关麟征第十集团军由开封方面沿铁路东进,扫荡当面之敌,冯安邦第四十二军负责兰封、开封间之河防安全。 “八月七日,日军一部攻向罗王寨,八日关麟征部第五十二军和二十五军,向该部日军发起还击,冯安邦部阻击该部之敌向北逃跑。九日,日军主力突然向罗王寨开至,同时华北日军再次由陈留口向黄河南岸渡河。中央军第二十七军军长桂永清、第七十八军军长宋希濂于十日晨由阳堌集协同开始向该渡河日军发起进攻,将一千余日军、四千多伪军,全歼在黄河南岸。 “但是,在兰封方面,日军突然发起猛攻,固守兰封的薛岳第五军猝不及防,丢掉了兰封城。两天后,薛岳组织部队进行反击,激战一天一夜,于十四日晨光复兰封。这时第一战区仍以主力向罗王寨、三义寨一带行连续之围攻,十一日至十三日之间,给予日军重大打击,但日军负隅顽抗,凭险死守,未能予以全歼。 “但是,由于十三日归德失守,南线周浑元及陶峙岳部向睢县、柳河集撤退,十四日,日军一部出现在宁陵附近,程潜为避免在豫东平原作战,于是决定睢县守军撤至惠济河以西防守......” “打住,打住!” 安毅越听越憋气,问道:“我怎么越听越糊涂?此次豫东会战,中央军的番号光集团军一级就有四五个,军一级的番号有十多个,这么多的部队,少说也有七八十万人,怎么让十余万日军追得鸡飞狗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日军以强凌弱呢!” “这些情报我反复核实过,没有出错!” 刘卿苦笑道:“其实,不仅主席您听了憋气,我们看着也觉得别扭!整个战事,完全被日军牵着鼻子走,处处防守,处处被动挨打,而且各军之间相互猜忌,出工不出力,一点失守,全线皆破,类似的战例比比皆是。 “唉,我真不知道他们看没有看过主席当年在中央军校任教期间撰写的《工兵操典》、《士官军事基础教程》、《陆军步、炮、工兵种战术协同》、《步兵基础训练教程》、《步兵射击训练教程》、《步兵师战训与内务管理条例》、《山地训练与作战初探》等军事教材......” “或许人家看不上眼吧!” 安毅自我解嘲地笑了笑,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豁然站起,大声问道:“花园口黄河大堤出事没有?” 坐在安毅右手边的胡家林有些奇怪地问道:“小毅,你怎么会想到花园口的?是不是知道什么?” 安毅见会议室里所有人都露出不解之色,便知道事情没有发生,心中一松,摆了摆手,坐下后回答: “我担心在战事不利的情况下,第一战区的将校会以水代兵,阻敌于豫东南地区,确保日军无法从平汉线进攻武汉,保护大后方的安全!” 会议室里众将面面相觑。 “好险!” 杨飞脱口而出,随即道:“若非看到战局不利,南京政府紧急调动在豫北沁阳的第三十集团军,以策应黄河南岸作战,恐怕真可能会发生这一幕。” 随后,杨飞补充道:“当时你不在,鲁逸轩来电请示,我和胡子、老黄、邓斌及杨参谋长商量后,认为于情于理都应该答应,于是便复电同意。七月二十七日,鲁逸轩部击破当面日军的防守,一部兵出武涉,于二十九日占领郑县黄河北岸重镇原武,另一部进攻焦作、修武,于三十日及三十一日先后攻占获嘉及新乡县城,从西面和西南方向威逼新乡市区。 “新乡日军隶属华北方面军第十二军,下辖第四十七、五十八、五十九师团,独立混成第五、六、七旅团,另指挥骑兵第四旅团。此前为了配合黄河南岸作战,日军已经抽调两个师团及一个独立混成旅团,至开封及兰封北岸做战略机动,加上在武涉、原武以及焦作、修水、获嘉、新乡等地被鲁逸轩部消灭的部队,新乡守军仅仅只有一个不满编的师团。 “鲁逸轩部以八个师的绝对优势兵力,从三个方向进攻新乡,经过两昼夜激战,日军不支撤出新乡,退往北部的彰德和邯郸,与南下增援的三个师团的日军华北方面军直辖部队汇合。随后,鲁逸轩部派出两个师,进至淇河南岸的高村,防御彰德及邯郸方向的日军,主力部队迅速沿着黄河北岸道路,扫荡日军沿岸城镇及据点,先后占领武阳、延津、封丘、陈桥、长垣、濮阳等地,于十四日进至京杭大运河黄河北岸重镇寿张,日军全线震动。 “为防止中***队渡河截断退路,日军战车第三师团、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慌忙撤退,日前已经退过大运河,固守运河防线。另外,南线的日军第三师团及独立混成第十二旅团,也遭到第一战区和第三战区十多个军的夹击,被迫回撤,归德、砀山、丰县、沛县先后被收复,局势日趋稳定。” 安毅轻吁一口气,拍拍胸口,连声道:“好险!好险!这样一来,豫东安全了!黄河大坝也就安全了!希望第一战区和第五战区能够吃一堑长一智,好好总结,不要总是让人如此不放心!对了,鲁逸轩部现在在哪个位置?” 刘卿道:“日军从东北调入关内的十三个师团,其中七个师团扑向山东,六个师团分别由津浦路和平汉路,进逼鲁逸轩部。鲁逸轩分别在大运河、漳河、卫河部署防线,一方面继续给予黄河南岸施加压力,另一方面,组织当地民众转移,以避免日军的迫害。鲁逸轩认为目前与日军决战时机尚不成熟,因此将在下个月上旬撤回豫东北地区,继续依赖此前构筑的沁阳、博爱、晋城防线,与日军对峙。” 安毅微微一愣,问道:“为什么第一战区不趁机渡河,光复河北地区?南京蒋委员长同意鲁逸轩的这个计划吗?” “由于鲁南及鲁东南会战出现问题,蒋委员长全力确保徐州、新安、海州等陇海铁路沿线城市安全,暂时无暇顾忌河北地区,因此已经同意鲁逸轩的请求。不过,蒋委员长要求鲁逸轩尽量支持得久一些,为发生在韩庄、枣庄、傅家庄、李家庄、十字路集、安东卫的战斗减少压力。否则那六个师团再压下来,徐州都有可能会出问题!” 安毅没有再问鲁南及鲁东南战事的具体过程,他心里非常清楚,尽管此时的中央军及地方军装备都远远超过历史同期水平,尤其是中央军,由于获得大量安系武器,除了坦克及装甲部队比不上外,步兵配备的武器已经接近历史同期德军水平。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各个战区的战斗力就有根本性的提高。 中***队内斗太激烈了,不说中央军和地方军的分歧,仅仅只是中央军内部便有许多派别,比如目前何应钦领衔的黄埔系和陈诚的土木系便各成一派,下面的小团体包括薛岳、卫立煌、胡宗南、汤恩伯等人也各有各的算盘,再加上由热血青年蜕变成官僚的黄杰、孙元良等人已经失去进取之心,每战都不出全力,导致各个派别之间相互推诿和扯皮,毫无默契和配合,能够有出色的发挥才让人奇怪。 历史上抗战后期,中***队得到大批美援,装备质量上已经超过战争资源几近枯竭的日军,但依然在***发起的打通大陆交通线的作战中全线溃败。要知道那个时候留在中国战场的日军,已经属于疲弱之兵,老的老小的小,远不是现在日军精锐可比,但依然打得中***队没有脾气。 关于***内讧,安毅记得最清楚的恐怕就是电影《红日》里反应的情况了,当时整编第七十四师被围于孟良崮,因师长张灵甫与同系同僚李天霞不和,导致李天霞的整编第八十三师不以全力解围,其他两路的中央军旁系整编第二十五师和桂系第七军也是出工做个姿态而已,以致张灵甫不得不向外围的嫡系第八军和整编第十一师求援。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整编第七十四师的覆没就这样成为了定局。 但荒唐的是,在战后的检讨会议中,负有重大责任的李天霞、黄百韬都没有受到处罚,还在半个月后被分别授予三等和四等云麾勋章,后在舆论以及阵亡将士眷属的压力下,才将李天霞调为第一绥靖区附员,黄百韬则被撤职留任,用“友军有难,不动如山”这句话来形容这些***将校,实在是太贴切不过了。 “唉!” 安毅叹息一声:“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想想第一次北伐江北惨败的情况,就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幸亏咱们跳出了那个肮脏的圈子,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南京方面,有没有来电与咱们进行沟通?” “没有!” 杨飞摇了摇头:“中央军本钱还是很雄厚的,起码有二十个军未动用,其中包括向咱们购买狼式坦克、豹i坦克及六轮装甲战车组建的杜聿明第七十三军两个装甲师,这两个师共计五百多辆坦克及装甲车,即便对上日军战车第三师团也有一定的优势。目前,第七十三军已经部署到了宿县,若日军南下,必将遭到中央军优势部队的痛击!” “如此就好!” 安毅点了点头,脸色随即变得严肃起来:“军事上的东西就暂时说到这里,我现在想谈谈这次到广州一路上所见到的东西。我与几位来自川南、滇南以及南华的旅客闲聊,了解了许多以前所不知道的。 “南华这边好还点,毕竟地方政府才组建两年多,下辖地区人民的生活普遍还不富裕,官员大多数由军队和考核选拔的公务人员担任,但川南和滇南可就够瞧了!大家知道现在川南一个普通乡镇每年的招待费开支是多少吗?” 众将相视一眼,然后一起摇头。 “哼哼!” 安毅咬牙切齿地说道:“近三万元!要知道我们现在义务兵的津贴仅为五元,义务兵的工资为二十元,普通公务员的工资为十八元,普通工人的工资为十五元,大多少农民家庭,一年下来也赚不到一百元!我们规定了因公下乡不得超过‘四菜一汤’的标准,于是他们就让这‘四菜一汤’变得花样百出! “穿山甲、娃娃鱼、山猫肉、黑瞎子等山货,再加上酒类和饮料,一桌‘四菜一汤’下来,起码得花上二十元。整风后凡是贪污受贿累积超过两百元的,可依据军法,一律判处死刑,那些基层官员不敢触及这条底线,于是只好在吃吃喝喝上动脑筋,同时变着法地给自己和家人捞好处。这里面的猫腻可多了,比如有的地方产木头,于是木材检查站检查木材出境批***时就抽几根下来留着,等到后面累积起来转卖出去平均分配,就是不卖出去也可以在自己和亲戚家修房子时用上。 “咱们大力发展乡镇企业,一般每个乡镇都有十多个支柱性工厂企业,一方面解决农民农闲时就近打工的问题,二则也可以给地方创造收入,缓解取消农业税及其他苛捐杂税后的地方财政的压力!这两年我也奇怪,为什么咱们南华境内的那些私人企业发展越来越快速,规模越来越大,许多新兴乡镇的工厂也呈现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但条件更好、发展更早的川南、滇南许多地方,地方财政上交的收入反而越来越少了? “不仅仅是基层,市、县一级的公务员由于大多无法触及基层,捞不到好处,于是什么农资、水利、土地、发展、电力等部门的工作组,一窝蜂地下乡,为的就是贪图公家的差旅费和公费吃喝。这些吃喝费用,都不用现金支付,只需基层政府官员签单即可,等月末拿到乡政府财务部门结账,许多基层官员家里亲戚朋友来了,也都会到这些可以签单的餐馆消费,吃完大笔一挥,由政府来买单!” 杨杰有些惊讶地看了安毅一眼,随即道:“其实这个问题,我上次回大理,回来时到思茅、车里等地考察工作就发现了。不过据我了解,招待费开销是极其不好管控的费用,对于这一块的支出,有很多解释口径。 “我们毕竟是一个中央集权的政府,省对市、市对县、县对乡、乡对村逐级掌控、监督,同时,不管是工业生产和农业生产都有一个定时检查和技术指导的问题,很多的餐饮食宿招待费用是真实可信的,象一个县的水利建设情况,市里下去指导工作的水利局、地质队、电力局各种人员一到县里,招待费用肯定会产生,差别只是多少而已。 “对于基层的歪风邪气,谁听了都很愤怒,但这些东西缺乏足够的硬性规定,各个地方、各个级别、各个部门都有区别,在标准上很难做到统一,因此我考虑许久,也没想出该如何解决,因此回来销假后也未对您提及。” 安毅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耿光说的这个情况确实存在,不过只要我们想办法,就一定可以解决。比如我上月初到中亚,跟随一个电影放映队到基层,他们就通过自己携带方便面和暖水壶来解决问题。 “我说这件事,并不仅仅只针对公费吃喝,还包括其他陆续出现的一系列不好的思想苗头。我之所以煞费苦心引入和改良道教,便是向引导人们对神佛有敬畏之心,让人们保持一定的道德底线,知足常乐! “不过,我们不能将杜绝腐败风气的希望,寄托在个人的修养和道德上,寄托在对神佛的敬畏上,面对利益,许多人未必经受得起心底的魔鬼的诱惑!因此,整风运动要常抓不懈,尤其是军队,绝对不允许沾染这种不良风气,发现一个杀一个,绝不手软!” 听了安毅杀气腾腾的话,众将心里均是一凛。不过,他们倒不担心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在座的都算是川南集团的股东,每一位每年都可以从川南集团,分到数十万华元的分红,甚至可以以个人的名义,向安毅申请最高可达可达一千万华元的贷款,根本不屑于去贪污受贿。 至于部队的官兵,入伍后都会有一笔军人扶助基金户头开启,可依据战功奖励相应的奖金,官职越高、军功越高,得到的奖励越大,比如到师一级将校,每个月已经能够从中得到数千华元的收益,长期积累下来,将是一笔可观的收益。到将士们复原时,可以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得到相应工厂企业的对应股份,另一个则是按照市价给予的现金,免除官兵们一切后顾之忧。 地方的公务员,也有这样一笔资金,不过不同于军队,地方的叫做廉政基金。廉政基金随着公务员的任期长短、取得的政绩以及日常表现等逐年增加,原则上也是级别越高,政绩越突出,得到的奖励也越大。到公务员退休时,廉政基金的收益也是按照股份和现金给予偿付,任其自由选择。 这也是安毅对公务员贪污和公款吃喝那么愤怒的原因,在他看来,政府已经对公务员在公职期间提供的服务有了妥善的奖励体系,还不知足,还要打公家的主意,这就是在明目张胆地挖国家的墙角了。 要知道基层官员的表现,直接影响了一个地区社会风气的好坏,影响着中央在地方民众心目中的观瞻,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政府公信力,对于这些害群之马,必须坚决地予以惩处,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 ***:哈哈,最后一天,求订阅和***哇! 第一八三五章 潘多拉魔盒开启 第一八三五章潘多拉魔盒开启 一个国家在战争期间,并且已经进入战时体制两年,重点工程的建设速度有多快,从耀庭湾核电站的建设速度就可以看出来。 三八年十月,德拉这片处于豆蔻山脉盆地中的平原地区,还是一片不毛之地,到处都是荆棘与丛林,但仅仅两个月后,由耀庭港(三九年八月,磅逊市更名为耀庭市)至德拉的铁路便全线贯通,共有四个工兵师近十万人、一千多台工程机械和二十四艘飞艇、一百八十架直升机参与了铁路的修建工作。 在建设铁路的同时,方圆五十公里的山谷盆地迅速被整理了出来,并且开始按照设计图纸,在盆地中央建造各种各样的建筑,短短的一年时间,便修建了一座设施极为完善的城市――林立栉比的居民小区,构筑在山间的欧氏别墅,宽阔的街道把城市各处串联在一起,学校、超市、发电厂、电影院、图书馆、音乐厅、邮局、百货公司、教堂、寺院以及提供生活用水的水库等基础设施一应俱全。 从表面上看,这里和一座普通的城市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在“城市”群落周边几公里至数十公里之外,除了刻意保存的原始丛林,其他便是林立的铁丝网以及密集的岗楼,各种各样的明暗哨、庞大的防空阵地和导弹发射基地,使得这里连飞鸟也难以跨越。 城市建设方兴未艾,从各地抽调来的科学家、工人、技术人员以及他们的家人,便源源不断地汇聚到这里,领取属于自己的房屋,然后立即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去。到今年八月,城市人口已经突破了五十万,除了核能专家外,高耗能的电磁、电子、冶金、动力等研究室也搬迁到了这里,无数的实验室,把德拉打造成为一座科技城。 德拉的核心,便是耀庭湾核电站。早在城市建设快速展开时,核电站建设施工便已经同时启动。 耀庭湾核电站是采用压水堆技术的核电站,其核心便是压水堆,压力壳内装有反应堆堆芯。 按照设计规划,压水堆的堆芯由一百多个正方形燃料组件组成,每个燃料组件中有两百多根燃料元件棒,一个压水反应堆共有两万到四万多根燃料元件棒。每一根元件棒长三米,直径十毫米,棒内装有二氧化铀燃料芯块,棒与棒的间距为三毫米。 核反应堆的第一回路,是个高温高压密闭系统,由反应堆、压力壳、主循环泵、主管道、稳压器及蒸汽发生器等构成。 这一回路采用加压水做载热剂兼慢化剂,由主循环泵唧送,进入堆芯,自下而上从燃料元件棒间隙中流过,将燃料元件中的低浓度铀-235原子核裂变所产生的热量带走,然后从压力壳流出,进入蒸汽发生器,通过数以千计的传热管,将热量传给管外的二回路水,产生蒸汽,带动汽轮发电机发电。 载热剂从蒸汽发生器流出后,回到主循环泵,再送入堆芯,构成一个完全密闭的循环系统。稳压器的作用是在系统因温度变化使水的体积改变时起到一个缓冲作用,使得系统压力时刻保持稳定。 该回路采用高压水作为载热剂的目的,是为了提高载热剂的温度,以便提高电站热效率而又不致沸腾,要知道堆芯内大范围沸腾是压水堆建设中必须避免的,因为它会导致燃料元件烧毁。这一回路的劲热效率大概为百分之三十到三十五左右,热效利用率比起高温高压的火电站要低一些,但考虑到南华购买的这些铀的价格,比起热电站要经济实惠许多倍。 至于反应堆的第二回路系统,这一系统倒是与常规热电站并无本质上的差别,蒸汽发生器产生的蒸汽,带动汽轮发电机组,产生电能,作功后的泛冷在冷凝器中又被凝结成水,再通过凝水泵、给水泵,重新回到蒸汽发电器,循环使用。 因此,核电站其实与常规的热电站的主要差别,便在于产生蒸汽的设备,热电站是燃烧煤炭的锅炉,而核电站则是核反应堆、蒸汽发生器等组成的一个回路系统罢了。 不过,由于此前世界上还没有那个国家有建设核电站的经验,同时实验室得出的许多数据,未必便准确可靠,因此早在核电站进行纸面设计作业时,便尽可能地排除产生事故的根源,尽量减少危害程度。 根据丁墨兰的建议,设计时便硬性规定主设备如压力壳、主管道、蒸汽发生器等都采用韧性钢材,避免发生脆性爆炸事故,严格规范设计和制造设备,成品采用多种方法事先进行无损探伤,确保万无一失。 犹太裔核物理学家费米教授进一步建议,核电站在堆芯设计上,无比确保其具有内在的安全性,比如轻水堆中合理选择水铀比,充分利用铀-238的多卜勒效应,使得反应堆具有自稳定能力;限制反应性引入速率,例如只使用效率低的控制棒,限制提升速度,这样既可以节约成本,还可以对其他控制手段如压水堆第一回路水中的硼浓度也限制其变化速率,派出堆功率迅速上升的可能;设置了故障及安全原则,比如控制棒的电气、机械设计,便有控制棒在电源中断时自动降落的考虑,以加大可控性。 为了满足这些要求,负责核电站设计的工程师们,在电子计算机上进行了上百万次的演算,又在实验室进行了系统的实验,这才放心展开施工。 来自滇南的核物理学家李家贤硕士,设计了一套自动调节系统和安全保护系统。 这套系统的作用,是维持反应堆及其辅助设备在允许工况范围内正常运行。安全保护系统的作用,是使反应堆在运行参数超过允许限额时,自动停堆或降低功率。 在这些系统的设计中,李家贤创造性地提出了重复性、可检验性和多样性的原则。其中重复性是指每个参数由几个独立的通道测量,并采取2/3、2/4等符合原理,避免一个测量通道本身出事故,而给出错误信号,使得自动调节系统或安全保护系统误操作,可以在运行时分别检验每个通道是否完好,以便及时发现隐患,保证系统处于良好的工作状态或准备状态。 多样性就是对同一种事故,除了一个主要的保护参数外,还有一个或几个原理完全不同的后备保护参数,例如反应堆功率突然增加,除了电离室讯号外,还有载热剂温度,一回路压力做后备保护。 核裂变物理学家弗里茨.斯特拉斯曼与莉泽.迈特纳等专家教授,则根据核裂变的特性,设计了一系列发生事故时的应对措施。比如,压水堆最严重的事故,便是失水事故,如主管道破裂,使堆芯失去冷却而融化,针对这一事故,他们的建议是设置安全注入系统,在失水事故时将冷却水注入堆芯,保持冷却。又如针对因地震、海啸或者是洪水导致的断电事故,设置应急电源,如快速启动的柴油发电机,向关键设备供电,保证电站安全停闭。 量子物理学家马克思.普朗克、马克思.玻恩教授则在实验室里,拿出了针对放射性物质的防扩散屏障设计图。这种设计,使得压水堆周围有三道屏障: 第一道是燃料元件包壳,把绝大部分的裂变产物都保留在包壳内,但元件数量太多,南面在运行中发生破裂,一部分裂变产物,特别是气体和挥发性元素,若氪、碘、溴等会进入一回路。腐蚀产物活化后也会变为放射性物质,载热剂中还会产生氚。这些放射性物质都保留在第二道屏障一回路中。 同时,电站中还设计了废水、废气处理系统,将一回路水中的放射性物资不断引出处理,使得他们的浓度降低到允许的标准后再送到人工河流中进行稀释排放。最后,一旦发生最严重的一回路破裂事故,就由第三道屏障安全壳把全部放射性物质长期保留在壳内,不致外泄。 自三九年一月二十六日浇灌第一罐核岛底板混凝土,到现在八月一日,不到两年时间,南华的建设者们,一共建成十座六十万千瓦核反应堆,共安装六十台共六百万千瓦汽轮发电机组及建设配套厂房和输电设施。 这个新建成的核电厂区,主要包括核心部分、废物处理、供排水、动力供应、检修、仓库、厂前区等,全厂设备约二十八万余台件,由南华境内六千八百九十九家工厂供货,汽轮机、发电机、蒸汽发生器、堆内构件、核燃料元件、反应堆厂房环形吊车、压力壳、主泵等设备全部由指定的工厂定制,必须优先完成后才能从事其他生产,以确保核电厂建设项目的顺利进行。 在进行核电厂建设的同时,核燃料的提炼浓缩工厂也在紧锣密鼓地建设之中。 由德拉大型热电厂输出的电力,驱动了第一家拥有四百部气体离心机的提炼浓缩工厂展开生产。这些气体离心机串连起来,提炼浓度百分之四到五的铀燃料,然后将这些燃料注入元件棒中,设计成精密的堆芯,放入压水堆中的压力壳内。 不同于美国采取的磁分离、气体扩散和热扩散三种方法生产高浓度铀,南华由于由特斯拉的指导,从一开始便走的是离心分离机的技术路子。 工业离心机技术诞生于欧洲,十九世纪中叶便出现了纺织品脱水用的三足式离心机,和制糖厂分离结晶砂糖用的上悬式离心机,这些最早的离心机都是间歇操作和人工进行排渣。由于卸渣机构的改进,到三十年代初期,已经出现了连续操作的离心机,间歇操作离心机也因实现了自动控制而得到快速发展。 天才的科学家尼古拉.特斯拉之所以把目光投到气体离心机上,与他的实验申请受阻有关。 自三八年八月特斯拉进行常导投射轨实验后,去年一月,特斯拉再次向龚茜申请了一笔资金,再建了一条两百米长的轨道,并且还加强了线圈出力与磁场强度,最为特别的是――这条轨道采用了封闭式抽真空设计,并且布置了冷却系统。 结果,除了酬载出口时碰到音爆外,一切正常。随后,特斯拉又做了几个实验,特别是进行动物活体实验后,修改了原来的设计,再次测试之后,得出了结论:质量投射器没有任何技术问题,现在的设计已经非常完美! 去年八月,特斯拉正式向安毅递交了一份申请书,要求建一条全尺寸的质量投射器作实际测试,结果总造价高达八十亿华元的资金总预算,把安毅吓了个够呛,主动向特斯拉举起了双手,阐明现在南华的实际情况,表示根本无力承受这样的资金付出,甚至未来五到十年内都很难实现,毕竟现在南华的首要目的,是先获得战争中的胜利,而不是毫无节制地攀登科技高峰。 看到特斯拉郁闷不已,安毅心生不忍,于是建议特斯拉先完善如何大规模收集日光、如何将日光转变成电力、如何将收集到的电力储存起来并转变成微波向地面发射等技术筹备,这样未来常导投射轨建设完成,将大型酬载物射入太空后,才有现成的远程送电技术。 于是,特斯拉无聊之下,便放下手里的活计,参与了部分核武器装置的设计,并把红宝石激光给做了出来。然后觉得非常有趣的特斯拉,一鼓作气把氦氖激光、二氧化碳激光以及一些气体激光跟着一起作了出来。 特斯拉非常喜欢这些发光的东西,爱不释手,又开始研究各种其它颜色的激光。不过在这之前,他在丁墨兰的拜托下,直接用他设计的追踪雷达稍微修改了一下,便把激光测速、测距仪乃至于追踪器都给制作了出来。 不用说,拿到实物大喜过望的龚茜,一边把这一喜讯告诉安毅,一边命令立即把它转为军用,同时指派了一个科研小组马上研究激光导引控制。当然,这并不难,只要把控制系统中执行机构的输出量与各控制信号间的函数关系和激光反射搜寻结合在一起就可以了。当然,解决细节问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现在南华的雷达、电磁、红外线导引技术已经极为发达,不用急于一时。 安毅听说特斯拉的技术发明后,非常惊喜,他虽然不懂技术,但却知道激光的另一个功能就是后世的光盘技术,不过这个可比激光测距导引要麻烦得多,光盘片的镀膜、染料、刻录、透明塑料保护层,乃至于编码方式这些都要考虑。在向丁墨兰做出说明后,这位悟性奇高的奇女子,立即把这个任务列入了研究院的长期发展计划中,也就是说未来十年内,恐怕看不到成果,但绝对会领先原来几十年出现。 特斯拉设计的气体式离心机,对于铀提炼和浓缩技术是一次技术性的革命。其原理是在一个空间中安放一个高速滚筒,用气态的六氟化铀充满这个空间,在滚筒的底部利用一个规则变动的磁场,使滚筒高速旋转,这样比较重的u-238就会向着桶壁方向飘去,而u-235则会在中间地带聚集起来,同时在底部稍微加热,这些气态的混合物就会自动分离开,u-238向下沉,而u-235向上飘,这样就收集到了所需要的同位素。 当然,原理简单,但实际上面临的困难却有很多,比如离心机必须克服旋转过程中的摩擦,摩擦力能够让转速逐渐减慢,甚至损坏整套设备,而按照设计要求,这些机器需要无故障地工作许多年。 不过,这难不到天才的科学家特斯拉,他立即指示实验人员,抽光滚筒里的空气,用一个磁力轴承把滚筒的底部安装在一个针状轴承上,这是整套系统中唯一的一个物理接触点,随后实验人员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不停地实验和修改,又在计算机上进行了无数次的模拟实验,最后终于把气体离心机研究出来。 研究出这项逆天的科技后,丁墨兰与龚茜协商,严令所有参与研究的科学家及生产厂家的技术工人,必须要求进行严格的保密,以控制这一核心技术外泄。不过现在全世界打得一塌糊涂,倒是没有人会想到,南华竟然会抢在美国、德国之前研制核武器,没有目标因而也就无从收买拉拢了。 目前,第一座六十万千瓦核反应堆的元件棒已经准备完毕,这座核反应堆正式启动后,将推动六台共六十万千瓦汽轮发电机组发电。然后生产的电力,将供应第二座提炼浓缩工厂,生产出的燃料级铀,将驱动第二座核反应堆,产生的电能再启动第三座提炼浓缩工厂的气体离心机......以此类推。 按照设计规划,到明年四月,十座核反应堆将全部驱动成功,提供的电力,大部分用于驱动更多的离心机提炼武器级铀与钸。通过这样循序渐进,整个核计划的初期能耗,只有美国人制定的曼哈坦计划的万分之一,后期能耗虽然增加,但消耗的就是反应炉内的浓缩铀而非石油或煤炭。 原来的历史中的美国和苏联因为战争压力,无不是首先发展使用浓度达到99%的武器级铀的原子弹,因此需要建造数万台离心机或扩散机运转数年,又是使用劳伦斯电磁法以及能耗达到气体离心法六十倍的气体扩散法来分离铀,因此美国的曼哈坦计划使用了全美十分之一的电力,花费十分惊人,其多达二十亿美元的投入,其资金大多消耗在能源供应上。 在核电站进行建设期间,输出电网的建设工作也在迅速地展开,如今整个南华南部各大城市的电网系统,已经与耀庭湾核电站进行了连接,到时候多余的电力,将输入国家电网,补充城市及工业用电。 按照规划,南华的农村用电,暂时只能延伸到乡镇一级,只有战后才将推行“村村通电灯电话”工程。 八月二十五日下午三点,安毅乘坐专机,由新京前往耀庭湾核电站,参加第二天在研究院内部举行的启动仪式。 飞机抵达德拉机场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安毅与刚刚抵达不久的丁墨兰汇合。 小别胜新婚,两人有说不完的情话,在机场足足聊了一个多小时,才意犹未尽地坐上迎接的车队,前往德拉大会堂。 在这座科学城的会议中心,安毅亲切接见了参与核电站设计和建设的科学家、专家、工程师、技术工人、工程兵的代表,对他们的杰出贡献表示衷心感谢。随后,安毅、丁墨兰与代表们一起前往宴会厅,一同进餐。 晚宴结束,已经是夜里九点半。 不过安毅还不能休息,他又来到城南的营区,接见了驻基地周边的警备、防空、雷达、导弹部队代表,参观了联合指挥部的电子指挥中心,细细查看布防地图以及实景微缩沙盘,要求官兵们提高警惕,擦亮眼睛,坚决消灭一切心怀不轨者和来犯之敌。 到深夜十一点,安毅才真正空闲下来。 这一天晚上,安毅在丁墨兰位于德拉专家小区的寓所共度良宵,次日一早,两人一起前往核电厂,主持于上午十点举行的第一座六十万千瓦核反应堆的开启仪式。 整个开启仪式非常简单,甚至连文字记者都没有惊动。 丁墨兰详细向安毅介绍了核电站的情况,安毅一知半解,听完后惊叹不已,再次为身边有丁墨兰这样一个奇女子帮助而欣慰不已。 十点整,丁墨兰宣布核电厂正式投入运营,随后安毅按动按钮,控制台上共五十六个绿灯一路亮起,随着“叮”的一声,耀庭湾核电站第一座六十万千瓦核反应堆正式启动。 为了确保安全,刚开始这个核反应炉的功率将只有总装机容量的百分之十,半个月后达到百分之五十,一个月后才满负荷运转。 这时候,全世界恐怕还没有人意识到,恐怖大王已经从潘多拉魔盒中放出,当未来某天石破天惊的蘑菇云在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所有的国际纷争都将在核大棒的威慑下,变得缩手缩脚,而这就是中华崛起的契机。 ~~~~~~~~~~~~~~ ***:谢谢弟兄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嗯,明天是四月一日,天子这里依然厚颜求一下保底***! 第一八三六章 一触即发 第一八三六章一触即发 出席完耀庭湾核电站的开启仪式后,安毅并没有即刻回新京,而是来到西贡,一方面是看望朱蕴以及他们共同的宝贝女儿,另一方面,则是召集马来和缅北两个方面军的将校开会,了解军队整编情况,同时对下一步的战略做出具体指示。 通过连续的会议,安毅了解了前段时间整军***现的系列问题和实际困难,通过协商一一予以解决,正式确定了两个方面军参谋部门制定的下一阶段作战计划。 九月六日下午,会议结束,安毅还未来得及与顾长风、夏俭、杨冠、谢驰、王叙伦、宗行真、章祖颖、鲁雄、颜耀寰、方鹏翔等弟兄好好喝一回酒,一醉方休,就不得不连夜乘坐专机,紧急赶回新京。 原来,罗斯福以美国总统及盟国盟友的身份,连续向安毅发来三道求救电报,请求南华方面提前展开军事行动,以挽回已经陷入重重危机的太平洋及印度洋两大战场的局面。 太平洋战场分为两个战区。在太平洋战区,这段时间先后爆发了瓜岛及新乔治亚群岛激战。 当***陆军在海军配合下,从澳大利亚西北部和北部发起登陆作战之际,南太平洋的***海军,以攻代守,先后占领布干维尔岛、肖特兰群岛、新乔治亚群岛等地,并在瓜岛扶助当地人建立起了民族政府,大肆武装土著人,以便腾出兵力,抢占新的岛屿,并巩固新不列颠岛、俾斯麦群岛及爱尔兰岛的防御。 美国人担忧日军在瓜岛上建造机场,威胁到圣埃斯皮里图岛、埃法特岛、新喀里多尼亚岛一线的安全,阻断美国至澳大利亚的海上交通线,于是在取得吉尔伯特群岛登陆战的胜利后,于七月下旬组织部队强行登陆瓜岛。 面对强大的美军舰队,手中兵力薄弱的日军海军南太平洋舰队司令官近藤信竹中将,自知不敌,立即命令瓜岛守军协同土著武装,一起撤入岛中央的丛林中,进行游击战。 为了表示对瓜岛土著政府的支持,***海军发起了瓜岛破坏战,目的是阻碍瓜岛美军行动,进而破坏美军在西南太平洋的反攻计划。 八月一日夜,近藤信竹中将派出八艘驱逐舰,从肖特兰群岛出发,执行对瓜岛运输船的破坏任务。 当天晚上九点左右,当这支驱逐舰队到达瓜岛的塔萨法隆加附近时,与前来迎击的美军第六十七特混舰队迎头相撞! 与只有八艘驱逐舰的***舰队相比较,在赖特海军少将指挥下的美国海军第六十七舰队拥有四艘重型巡洋舰,一艘轻型巡洋舰及六艘驱逐舰。 仅仅从力量对比上来看,这将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与装备203mm重炮的四艘万吨级的重型巡洋舰相比,平均吨位不过两千吨的***驱逐舰队,几乎毫无获胜的可能。 然而,事实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拥有大口径火炮的美国舰队,从战斗一打响,就开始用重炮轰击日舰。而日舰却并不与美舰对射,原来舰队指挥官在出发前就曾明确指示各舰:“此次行动目的,在于破坏敌人运输船,而非歼灭军舰,在到达目的地以前,不到万不得已,不使用舰炮,尽量用鱼雷进行攻击。” ***海军驱逐舰队的八位舰长,忠实地执行了这一命令。 在漆黑的海面上,美国海军战舰炮口的闪光,成为了***驱逐舰的最佳瞄准点。 在仅仅不到半小时的混乱夜战中,***人出色的鱼雷技术,迅速得到了证明。 装备九三式氧气鱼雷的日军驱逐舰队,在这次海战中大获全胜。战斗中四艘重型美国巡洋舰中,一艘被两条鱼雷直接击中,沉入了大海,其余三艘遭到重创。另有两艘美军驱逐舰遭到己方巡洋舰误射,被拖回基地。 与此相比,***海军只是付出了前哨驱逐舰沉没的轻微代价。 在夜战中,美国海军第六十七特混舰队司令官赖特少将的旗舰受创,由另一艘轻巡洋舰上的阿.坎贝尔少将指挥舰队撤离了战斗。 随后,***海军派出两驱逐舰靠近美舰落水官兵,用船上的防空机枪进行疯狂扫射,九百多名美国落水官兵惨遭屠戮,无一逃出生天。 其他五艘驱逐舰,直扑美军运输船锚地,一举击沉六艘运输船,在天亮前顺利返航。 这次突袭战,美国海军虽然损失惨重,但由于美国工兵利用大型施工机械,迅速在瓜岛上修建起了机场,使得在这一地区作战的美军舰队,得到空中强有力的掩护,***海军的胜利希望顿时化为泡影。 八月十日,在数次出击无果后,***海军中止了瓜岛破坏战,帮助固守瓜岛的一个中队的日军及一个团的土著武装,从瓜岛撤离。 八月下旬,美军在巩固瓜岛防御后,羽翼渐丰,开始发起对新乔治亚群岛的登陆作战,日军考虑兵力不足且没有强大的舰队支援,于是决定主动放弃新乔治亚群岛,动用驱逐舰来撤退守军。 八月二十八日傍晚六点半,***海军四艘驱逐舰从布因港启航,经希瓦泽尔岛、科隆班加拉岛东岸,于二十九日凌晨驶入库拉湾,不久即发现左侧约万米距离之外有炮火闪光,这是美军一个舰艇编队,正在进行对岸火力准备。 ***海军驱逐舰队见美国海军编队占有较大火力优势,不敢展开对战,便乘着夜色,接近至六千米距离,实施鱼雷偷袭。 其中一艘驱逐舰发射了六条鱼雷,另两艘驱逐舰各发射四条鱼雷,然后立即掉头返航,于二十九日晨八点安全回到布因港。 当美国战舰刚发现西北方向出现的可疑目标时,日舰发射的鱼雷已经悄然临头了! 一艘驱逐舰被击中一条鱼雷,机舱进水,舰体右倾,迅即失去航行能力,仅半小时后就沉入海中。 美国海军指挥官派出两艘驱逐舰前来救援,遭到日军岸炮的射击,这两艘驱逐舰随即兵分两路,一艘压制日军岸炮掩护救援,一艘靠近沉没的驱逐舰附近,救下了二百一十七名船员。 随后,美军舰艇编队,仍按照原定计划,为登陆部队提供舰炮火力准备,并炮击了附近的巴洛科和韦拉两地的日军阵地,随后经新乔治亚海峡返回图拉吉港。 尽管日军驱逐舰编队实施的鱼雷偷袭得手,击沉美军一艘驱逐舰,但撤退守军部队的任务却没有完成。 因此,日军不得不于三十日再次组织舰队前往运输。 此次***海军十艘驱逐舰于三十日中午从布因港出发,在肖特兰岛稍事停留,晚上七点半从肖特兰岛出发。 编队分为三部分:第一运输队由三艘驱逐舰组成,第二运输队由四艘驱逐舰组成,另外三艘驱逐舰担任掩护工作。 日军舰队刚一出海,就被盟军的海岸监视哨发现。 根据海岸监视哨的报告,坐镇美属萨摩亚群岛指挥作战、统领尚不满编的第十六特混舰队和第十七特混舰队的海军司令官哈尔西上将,立即命令刚返回图拉吉港的战舰编队再次出海截击。 这支舰队由汉斯沃克海军少将指挥,下辖三艘巡洋舰和四艘驱逐舰,编队以二十九节的高速,通过新乔治亚海峡,驶往库拉湾。 ***海军舰队于三十一日凌晨驶入库拉湾,***海军指挥官命令第一运输队的三艘驱逐舰继续前进,直驶岸边,收容人员,第二运输队和掩护队则在库拉湾口,展开担负警戒,其中第二运输队部署于掩护队的后方。 不过,陆军伤员上船速度很慢,一个小时才收容一百人。 三十一日凌晨一点,美军编队也驶入了库拉湾,并完成战斗准备,航速降至二十五节,开始搜索前进。 一点四十五分,美军凭借刚刚少数装备舰船的舰载雷达,率先发现了日军掩护队,汉斯沃克海军少将便率领编队转向西北,以抢占有利阵位,准备战斗。 一点五十三分,日军掩护队发现右前方出现可疑目标,日军指挥官立即作出判断,可能是美军海军舰艇编队,随即率掩护队在正面接敌,命令第二运输队在后方布阵,并命令第一运输队暂停收容任务,向美军舰队后方进行包抄。 ***海军的作战方针,是尽量发挥鱼雷威力,而不与美国海军展开炮战对攻。 两点两分,美国海军舰艇编队与日军掩护队距离已缩短至六千二百米,汉斯沃克少将下令开炮,美舰火炮由雷达进行导引,射击相当准确,巡洋舰主炮的第一次齐射,就命中了日军的先导舰,迫使这首驱逐舰退出了战斗,另一艘驱逐舰前主炮中弹,机关炮的弹药箱起火,舰体多处被击穿,还有一艘驱逐舰锚链舱中了一弹,幸未爆炸,粮食舱进水。 但是,美国海军战舰没有使用无焰火药,火炮炮口在射击时产生大量的火焰,在夜色中非常显眼,成为日军驱逐舰理想的瞄准点。 日军驱逐舰虽然连连中弹,但未彻底丧失战斗力,迅速发射鱼雷进行还击,有两艘驱逐舰将鱼雷管中的所有十六条鱼雷,全部射了出去! 当时美军编队正以单纵队航行,以两艘驱逐舰为前卫,三艘巡洋舰居中,另两艘驱逐舰断后,队列中央的旗舰,成为了日舰瞄准的基点,先后被四条鱼雷击中,军舰前甲板被炸断,舰体大量进水。 鱼雷射完后,***海军指挥官迅速后撤,但没有施放烟雾。 美军舰队紧追不放,炮火异常猛烈,刚好成为第二运输队的靶子。 四艘驱逐舰瞄准美国海军舰船,频频发射鱼雷,前卫的两艘驱逐舰中雷沉没,后卫的两艘驱逐舰连忙前出掩护,日军驱逐舰后撤脱离接触,于是美军的驱逐舰跑去拯救落水者,巡洋舰则往东,撤离战斗。 不久,***海军掩护队和第二运输队六艘驱逐舰重返战场,与抄后路的第一运输队一起,把留下的美国海军两艘驱逐舰送入了海底。 此役,美军一艘巡洋舰和四艘驱逐舰覆没,战死两千多名海军官兵。 夜战和之后屠杀落水的美国海军士兵,耽搁了大量时间,担心天亮后遭到美国陆基航空兵的轰炸,***海军指挥官立即中止了撤退任务,返回布因港。 占据一定优势的美国海军,竟然出人意料地惨遭失败,同时恪于“先欧后亚”的既定战略,美国人不敢再拿有限的海军舰船用于发起反击,暂时停止了对新乔治亚群岛的进攻。 日军见美国海军偃旗息鼓,于是也放弃了撤兵,目前双方在瓜岛与新乔治亚群岛间对峙,但随着美国海军实力的恢复和聚集,想必下一波接战将石破天惊。 西南太平洋战区,曾经的一战英雄麦克阿瑟上将仿佛突然变得不会打仗了,昏招频出。 日军在与德***队的交流中,系统地学习了对伞兵的运用,当年登陆远东共和国的苏维埃港,在进攻黑龙江中下游地区时,日军便通过伞降,绕击古尔斯科耶防线后方,前后夹击,将这道几乎不可逾越的雄关攻陷,时隔两年多后,日军进一步完善了这种战术。 八月二十二日,***陆军航空兵第四航空军第六、第七飞行团,集中八百多架战机,对艾尔半岛和贾尔斯湖、盖尔德纳湖、艾兰湖及麦克法兰湖周边的美军防线进行了密集空袭。 美军飞行员战斗经验不足,加上飞机数量远远少于对手,失去了对这一地区的制空权。同时,美军的雷达系统被漫天的亮点所遮盖,根本无暇发现***航空兵调动了近两百架运输机,在麦克法兰湖东南方向的草原地区进行了集中伞降。 近一天的空战下来,日军向这一地区运送了八千多人的部队。随后,这部分日军昼伏夜出,于二十八日夜突然出现在奥古斯塔港城外。处于大后方的美军骤不及防,一夜激战下来,城市易手。 这座位于托伦斯河口的重要城镇,为南澳大利亚铁路、公路、航运及海运交通枢纽,囤积着大量美军的作战物资,同时也是部署在艾尔半岛的美军退往弗林德斯岭以东地区的咽喉要道,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在艾尔半岛林肯港指挥作战的麦克阿瑟,再次感受到了在菲律宾首都马尼拉被困时那痛彻心扉的一幕,慌忙抽调部署在艾尔半岛西部的库帕山、斯特山及纽基布拉夫一线的部队,向奥古斯塔港发起反击。 忙***错的麦克阿瑟,竟然疏忽向奥古斯塔港所在的三个机场进行空袭,导致日军在短短的三天之内,向这一地区增派了一个师团的部队,再加上得到的大量美军库存装备,美军于九月二日发起的反击,迅速被日军击溃。 这时麦克阿瑟才想起向弗林德斯岭以东地区的澳大利亚军队及太平洋战区的尼米兹求助。不过,澳大利亚军队需要防守长长的弗林德斯岭防线,以确保澳大利亚最精华的新兰威尔士及维多利亚州的安全,根本不敢分兵救援,而尼米兹远水救不了近渴,同时在中太平洋地区的战事中,哈尔西上将统率的第十六特混舰队和第十七特混舰队人员损失很大,根本没有能力挽回陆地上的失败。 在这种情况下,为保存西南太平洋地区美军有限的兵力,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作出决定,命令斯普鲁恩斯海军中将指挥的第五舰队,配合麦克阿瑟的第七舰队,执行艾尔半岛的撤兵任务。 总的来说,西南太平洋战区局势急剧恶化,与麦克阿瑟僵化的指挥思想脱不了干系。 实际上这个时候许多英美将领,作战思维依旧停留在上次欧战的状态,以为构筑坚固的防线,再加上后方完备的后勤补充,仅仅拼消耗就足以打败对手,殊不知随着航空技术的进步,战争已经演变为对空间的全方位争夺,前方后方皆有可能成为战场. 在这场较量中,如何最大程度地限制对方的优势,已经成为头号课题。 ...... 印度洋战场,从八月下旬开始,盟军舰队与***海军联合舰队,再次爆发了大规模海战。 综合***和美国两方面的情报,此役***海军联合舰队可谓倾巢而出,由山本五十六大将亲自统帅,下辖本舰队、海军航母特混舰队及第二航空母舰战队,拥有六艘战列舰、四艘高速战列舰、八艘舰队航空母舰、十艘护航航空母舰、十艘重巡洋舰、十二艘轻巡洋舰及防空巡洋舰、四十二艘驱逐舰及九十一艘其他辅助舰只。 而盟国海军包括美国海军“阿肯色”号、“纽约”号和“得克萨斯”号三艘战列舰,拥有“约克城”号、“大黄蜂”号、“突击者”号三艘航空母舰,另有重巡洋舰“波特兰”号及“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奥马哈”级轻巡洋舰四艘; 皇家海军舰队则拥有“伊利莎白女王”号战列舰,“皇家公主”号和“声望”号战列巡洋舰,“独角兽”、“巨人”、“尊敬”、“战神”、“光荣”、“海洋”号等六艘轻型航空母舰和四艘“肯特”级重型巡洋舰,“南安普敦”级轻型巡洋舰四艘。 此外,盟国海军还拥有二十五艘驱逐舰,三十二艘护航驱逐舰和四十六艘扫雷艇,照样实力不俗。 自世界大战爆发后,英国即从南美各国召回出售的老式战舰。比如“狮”号、“皇家公主”号、“虎”号战列巡洋舰,一战结束后及经济危机中,这三艘战舰分别卖给了巴西、阿根廷和智利海军,现在全都披挂上阵,不过“虎”号战列巡洋舰和“狮”号战列巡洋舰运气不佳,在对迪戈.苏瓦雷斯港的进攻中沉没,好在水底较浅,已经打捞上来,拖回南非的船厂修理。 说个题外话,夏威夷珍珠港的***海军,也已经把此前偷袭击沉的美***舰,一一打捞出水,目前正在进行修理,而且按照美国人蹊跷留下的图纸,进行了现代化的改装,使得这些军舰的战斗力上升到新的水平。 说来也奇怪,军舰的改装原本是非常复杂的,要将新装备对军舰的影响都要考虑进去,当这么多的军舰需要改装,仅图纸就要花费好几个月的时间,更不用说各种设备、材料的采购与生产。 不过,当这些军舰打捞起来后,从***本土调到夏威夷参与对船只修理的工人们,发现夏威夷军港的海军基地物资储备中心宛若一个大宝库,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包括图纸、武器、雷达等都是现成的,非常让人震惊。 现在***海军已经根据珍珠港美国人遗留的舰载雷达,进行了仿制,并对部分舰只进行现代化改造。 目前,珍珠港沉没的舰只中,仅有“亚利桑那”号、“俄克拉荷马”号战列舰不能修复,“犹他”号是一九〇九年下水的老战列舰,不具备修复意义,而布雷舰“奥格拉拉”号建成于一九〇七年,是珍珠港内最老的军舰,早已极少升火起航,据说连烟囱里还发现了海鸟筑巢,因此也不用修复。 所以,实际上美军在偷袭珍珠港中最终的损失,就只有这四艘军舰。若非***陆军登陆瓦胡岛,所有这些舰船都将很快重新武装美国海军,用于太平洋作战,不过现在就只有便宜***人了。 书归正传,盟军海军不知道联合舰队于八月中旬在新加坡完成了集结,补充完舰载机、燃油和弹药后,便向着西南印度洋气势汹汹地杀去。 指挥过敦刻尔克大撤退的皇家海军伯特伦.拉姆齐上将,于八月二十一日,统率庞大的舰队,向***海军在印度洋上最重要的海军基地塞舌尔群岛冲去。整个盟国海军舰队共分为两个集群,第一集群带着九艘航母,前往马埃岛的维多利亚港实施空袭,第二集群的主力舰队,则在后方准备支援。 三天后,当舰队抵达目的地五十海里外后,放出了舰载机,并紧急向西北海域做战术机动。 为了防止***海军陆基航空兵的反击,伯特伦.拉姆齐上将还派出了警戒机群。 非常幸运,没有看到任何敌机,盟国海军舰队上下一片欢腾,认定***人肯定被这一波空袭打得晕头转向,没有反击的余力,下一步只需发起登陆作战即可解决问题。不过,三小时后,看到返航的机群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三百架战机的大机群,至少一百五十架没有回来。 空袭机群着舰的时候,警戒的巡洋舰报告,雷达显示在马埃岛方向二十公里处,突然出现了一个机群,不少于两百五十架战机的机群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伯特伦.拉姆齐立即命令所有战斗机在空中列阵,每一个高射炮手都各就各位,然后,他们看到了***海军航空队的一百五十架零式战斗机与五十架一式陆攻、三十架九七式重爆、三十架百式吞龙重爆组成的庞大阵容。 一场激烈的空战下来,空掩机的三十架管鼻燕悉数被击落,另有超过五十架的“水牛”、“野猫”及“海***”坠入大海。 日军攻击机群突破了英军的空防,击中了多艘军舰,“独角兽”号和“巨人”号轻型航空母舰,老旧的“阿肯色”号战列舰,“肯特”级“贝里克”号重巡洋舰,两艘“奥马哈”级轻巡洋舰“密尔沃基”、“辛辛那提”号沉没,另有多艘舰船被重创。 伯特伦.拉姆齐郁闷不已,只得带领舰队返航迪戈.苏瓦雷斯军港。在他看来,空袭计划既然以失败告终,最要紧的是带领军舰安全回到基地。 这位海军上将却不知道,就在他率领舰队向塞舌尔群岛发起攻击的时候,***海军第二十三航空战队与陆军第五飞行师团,已调动所有的远程轰炸机,突然袭击了盟军在东南非州的军用机场。 这次日军印度洋方面军中村孝太郎大将再次开动了脑子,早在七月底,他便指派印度洋舰队的舰只,利用夜色,护送独立步兵第九旅团、第十旅团在海峡对岸的中立国葡萄牙的殖民地莫桑比克的马托普湾登陆。 为了保守秘密,日军采取对沿途民众赶尽杀绝的策略,绕过莫桑比克南部重要港口城市马托普,顺着德拉肯斯山脉,潜入英属南部非洲,一一拔除设在海岸线附近的雷达站。 至八月二十四日,日军已经潜至伊丽莎白港外围。这里是盟国海陆军指挥中枢,根据沿岸雷达站反馈的信息,统一调度布置在非洲东海岸的航空兵, 二十五日凌晨四时,独立步兵第九旅团、第十旅团突然对伊丽莎白港发起进攻,盟军指挥官根本就未想到这里会遭受袭击,猝不及防之下,驻市区中央的盟军联合指挥部、东郊及北郊的伊莉莎白机场及南方的港口,全部被日军控制。 英国陆军威廉.亨利.戈特中将、因珍珠港事变降职的前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司令赫斯本德.金梅尔海军少将,以及司令部里的五十多名盟军将校,还有四千余英美军人成为了俘虏。 天亮后,***海军第二十三航空战队与陆军第五飞行师团,突然出动一百架b17轰炸机,在一百五十架零式战斗机的掩护下,空袭了南非东海岸的机场,大量盟军的战机,还未来得及起飞就报销在机场跑道上,即便侥幸升空,也因爬升期间无法规避,成为零式战机火力的牺牲品。 至当天下午,东海岸的机场,几乎被***空军逐次消灭,由始至终,盟军联合指挥部均未向各机场示警及指挥作战。 在空袭发起的同时,部署在马达加斯加岛北部察拉塔纳纳山,抵御美军南下的日军第三十师团、十九师团、六十七师团、一〇〇师团共四个师团,协同日印军第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师,以及两万马达加斯加政府军,突然向迪戈.苏亚雷斯港进发,而这时,自我感觉良好的驻迪戈.苏瓦雷斯军港的盟军,也派出了两个美军师南下。 两军的先头部队,在崎岖不平的安布迪曼加山区迎头撞上,立即展开激战。由于地形复杂,丘壑遍布,盟军优势的机械化部队施展不开,双方你来我往,杀得好不热闹。 而在北方的大海上,八月二十六日,向迪戈.苏瓦雷斯军港撤退的盟国海军舰队,终于被从东印度洋赶来的***海军联合舰队追上。 ***海军八艘舰队航空母舰上派出了三百架战机,盟军海军舰队负责空掩的战斗机,已经只剩下四十多架,其余的都是轰炸机和鱼雷机。 面对一百五十架零式战斗机,盟国海军的“水牛”、“野猫”及“海***”战斗机,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纷纷坠入大海,失去空中保护的盟军所有主力舰、航空母舰、重巡都挨了炸弹和鱼雷。 拖着滚滚浓烟,“海洋”号航空母舰、“肯特”级“坎伯兰”号重巡洋舰沉入大海,此外还有五艘驱逐舰沉没。“约克城”号、“大黄蜂”号航空母舰各中三颗炸弹,丧失了飞机起降能力。“尊敬”、“战神”、“光荣”号轻型航母,一共被命中十二颗炸弹,却奇迹般地没有沉没。 盟国海军遭受惨重打击,丧失了几乎所有的舰载机,好在此时已经靠近迪戈.苏瓦雷斯军港,终于在下一波战机抵达之前,舰队全部躲入了迪戈.苏瓦雷斯军港。 接下去对盟国而言,无疑是极其耻辱的一幕。 在日军优势的海陆空合击下,九月五日,经过连续十天的战斗,迪戈.苏瓦雷斯军港陷落,盟军舰队主力成为了***海军的俘虏。 此次为期半个多月的会战,盟军陆军战死两万多人,约有五万人成为俘虏,另有数千人失踪。海军则计有“约克城”号、“大黄蜂”号、“突击者”号、“尊敬”号、“战神”号和“光荣”号等六艘航母,“纽约”号、“得克萨斯”号、“伊利莎白女王”号四艘战列舰,以及巡洋舰、驱逐舰及运输舰等舰船近百艘成为了日军的战利品,***海军势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而在东南非地区,***海军印度洋舰队持续向非洲大陆增兵,在空军的帮助下,共四个独立步兵旅团的日军,把战线维持在了伊丽莎白港以南的奥特尼夸山一线,整个亚非局势混沌一片。 九月六日深夜,安毅与顾长风、夏俭一起返回新京后,立即召开军委会,确定于两日后召开全军军事会议,各方面军、集团军以上将校,将云集新京,研讨当前局势,并最终确定全军发起反攻的时间。 大战,一触即发。 ~~~~~~~~ ***:嗯,今天大小是一个节日,祝福广大书友天天幸福快乐,笑口常开! 四月的第一天,虽然没有爆发,但好歹是稳定更新了,毕竟构思世界局势还是挺累人的,因此厚颜求订阅和***支持,谢谢! 第一八三七章 突破边境 第一八三七章突破边境 一九四〇年九月十六日,中国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 凌晨四点,大地一片寂静。 有一句俗语叫秋高气爽,秋天的中国,大多数地区都有较为晴好的天气,如果天公作美的话,许多地区都能看到饱满的圆月,但在中南半岛南部及印度大多数地区,这却无疑是一种奢望。 虽然已经进入雨季的末期,但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大部分地区依然阴雨连绵,这几天虽然没有下雨,但云层厚重,将月亮及星辰遮掩得严严实实,气候潮湿闷热,大地一片漆黑。 时值新一周的开始,驻守在边境线上的日军,大多刚刚度过周末,还未换岗,少部分绷紧神经执勤的鬼子及伪军,也放松了警惕。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也是要过中秋节的,而且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中国人对中秋节的重视程度,仅次于春节。在这一天有条件的人家,都要合家团圆,把酒赏月,因此心神都松懈下来。 可惜,***人猜错了,这一天,正是安家军选择发起反攻的日子,两强注定只有一个成为东南亚和印度地区的霸主。 马来半岛,陶公县与马来亚的边境线,时隔近两年,再次燃起了战火。 夜色中,随着三颗红色信号弹升空,王叙伦第一集团军两千多门大小口径榴弹炮、加农炮、加榴炮及迫击炮,一起发出了轰鸣声。 在这些火炮中间,最引人瞩目的就是火箭炮部队。 安家军集团军一级,配备一个火箭炮旅,装备的全是130毫米19管火箭炮。这种火箭炮的定向系统,由19根无缝钢管组成,按上10下9排成两排,固联于箱形桁架上,每根定向管后上方都装有弹簧式闭锁挡弹装置和导电装置,火箭炮用汽车蓄电池作发火电源,并备有车外发射装置。 火箭炮旅下辖九个火箭炮营,每个营的标准配置包括营部、三个炮连,车辆包括一辆营指挥车,三辆前沿观察哨/侦察车,一辆维修车,十八辆运输车,十八门火箭炮车。每个炮连包括一部连指挥车,六部火箭发射车,六辆火箭弹运输车。 集中九个火箭炮营共一百六十二门火箭炮,每门火箭炮可发射十九枚火箭弹,一次性就可射出三千多枚130mm口径的火箭弹,杀伤力之大,常人无法想象。 在“隆隆”的炮声中,不计其数的火龙离开发射车,向日军阵地上尽情地挥洒死亡的钢雨。密密麻麻的流星火雨,划破天际,拖着长长的尾巴,争先恐后地向界河对岸日军阵地上扑去。 三千多枚火箭弹加上两千多发炮弹,在空中交相辉映,天空地上亮如白昼。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气息,耳朵里听到的都是榴弹及火箭弹撕破空气发出的尖锐啸声,以及响彻大地的爆炸声。 日军固守吉兰丹边境地区的,是隶属马来亚方面军的独立步兵第三旅团,下辖四个边境守备大队,共五千人。 辅助这四个日军边境守备大队防守的,是马来军第九师、第十师两个师共两万八千人的土著部队。马来军的编制为双旅四团编制,一个师约一万四千人,每个团三千多人,全部都装备由***占有的英国在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殖民地的军工厂生产的李-恩菲尔德步枪,几乎没有任何重火力装备。 实际上,***煞费苦心扶持的兰印军、菲律宾军、缅甸军和日印军,几乎都使用英制装备。一方面是因为一下子要把那么多军工厂的生产线改造为适应日军使用的武器生产线,难度太高,另一方面,战场需要不断有装备完整的部队投入前线,根本没有时间留给技术工人进行改造,于是便形成现在日军装备日式系列武器,而伪军却装备威力更大的英制单兵武器的情况。 当然,所有的重火力,比如采用7.7mm口径子弹的布伦机枪和双联装维克斯重机枪、12.7mm博易斯反坦克枪、50.8mm和152.4mm口径迫击炮,全部供日军使用。大多数殖民地军队是无法享受到飞机、大炮、轻重机枪的,唯一的支援火力就是掷弹筒和手榴弹。毕竟,日军需要的是炮灰,而不是影响自己统治的战争怪兽。 由于长达两年的和平期,大多数日军及马来军都失去了警觉,他们没有依照条例,住进阴暗潮湿的防炮洞,而是驻在没有任何防御力的木制营房中,呼呼大睡。 安家军这一轮炮火打击下来,几乎瞬间就把日军独立步兵第三旅团和马来军第九师、第十师报销了近半人马。 而同样笼罩在炮火中的日军防御阵地也不好受,大团大团的火球,从堑壕、碉堡、掩体上蒸腾而起,大多数防御工事在剧烈的爆炸声中,轰然坍塌,躲避在这些工事里的鬼子及马来人,几乎来不及思考,便化为血雨肉末。 火箭弹就像落冰雹般,尾随着各种口径的加农炮弹、榴弹、迫击炮弹等落下,“轰隆隆”的如同晴天霹雳的巨大响声,几乎要震破人的耳膜。 日军阵地上血肉横飞,尚未燃尽的燃料,被炸药激荡开来,四处抛洒,往往一枚130mm口径的火箭弹落地,周围就烧成了一片火圈,真正的大面积杀伤!沸腾的气浪,在爆炸中若池塘中扔入的石块一样,立即以炸点为中心,呈圆形一波波袭向四周,日军的阵地、士兵、武器和工事,在冲天而起的火焰中,迅速被吞噬。 ***人和马来人,鬼哭狼嚎,四处狼奔豕突。 可是,在如此密集的弹雨打击下,如何能够逃得一命?从军官到士兵,遭到灼热的死亡钢雨覆盖,一个个被撕裂成了碎片,残肢断臂夹杂着内脏器官,整个日军的防线成为了一片炼狱。 日军的独立步兵旅团编制,没有配备炮兵,因此也就无法对安家军的炮击进行反击。当然,即便是现在日军主力师团在得到装备强化的情况下,集中直属炮兵联队以及下面旅团、联队、大队的直属炮兵,所有大炮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两百门,要想对这么多的大炮进行反击,纯属痴人说梦。 炮击持续着,一排排若同蝗虫过境般密集的火箭弹,呼啸而来,从界河边一直蔓延到后方五公里开外用钢筋混凝土筑成的坚固防御工事,所有的东西都好像被狂风吹起来一样,在爆炸声中纷纷飞出去。 整个大地,就像月球表面,坑坑洼洼,几乎看不到一块完整的平地。 仅仅半个小时,炮击中心区域长达十余公里的防线,土崩瓦解,偶尔有一些残存的防御工事,就那么突兀地矗立在那儿,大多数***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些失去蔽翼的堡垒,很难经受武装到牙齿的安家军官兵的摧残。 东方的天空中,露出了一丝曙光,地面上有了一丝亮色,可以较为清晰地看清楚事物。 这时,炮火开始渐渐向后方延伸,被炸得晕头晕脑的鬼子兵和马来人,一个个相互搀扶,满怀恐惧地从残破不堪的战壕、暗堡、防炮洞等防御设施里爬出来,站在千疮百孔的阵地上,欲哭无泪。 原本严密的防御体系,已经被摧残得不像话,到处都是被开了天窗的碉堡,大多数工事已经垮塌,成片的战壕及交通沟,已经被夷为平地,被炸得松软的土地上,到处都是残破的枪支零件。 泥土散发着奇怪的腥臭气息,看上去殷红一片,有些马来人好奇地掬起一抔泥土,发现里面掺着血肉碎块,许多内脏中包含的粪便也赫然在其中,难怪气味如此难闻。有些倒霉的家伙,双手鲜血狂流,原来泥土中到处都是破碎的炸弹碎片,锋利异常,轻轻一触,肌肤的表皮就被划破,血一下子飚了出来。 而在河对岸,安家军的大型工兵车辆,已经开到了界河边,随着车屁股的车厢高高翘起,一块块预制钢铁构件落入波涛汹涌的河面上,无数穿着迷彩气垫衣的工兵跳上浮在水面上的预制构件,驱动发动机,向着边境这边驶来。 鬼子一见这还了得?迅速在基层军曹、尉官的指挥下,日军及马来军的残余,开始在泥土里寻找没有损坏的枪支,试图阻止安家军发起的渡河行动。 可惜,当大多数敌人还在寻找武器的时候,天空中传来密密麻麻的“嗡嗡”声,一百多架战机,从北方天空呼啸而来,把死亡与恐怖迅速带到了日军及马来军中间。 此次空袭,是标准的安家军空军战法。 顶在最前面的,是担任护航任务的两个中队的a28战斗机,他们从低空中掠过,八挺12.7mm口径的航空机枪,泼洒出恐怖的弹幕,将所有暴露身体的鬼子和兰印兵打得瞬间变成一坨坨血肉。 紧跟在a28战斗机后面的,是两个中队的q2强击机,远远地就向地面倾泻火箭弹,紧接着就是炸弹,随后机头的两门37毫米航炮、两侧机翼各一挺12.7毫米机枪发出密集的弹雨,将所有目标内的火力点迅速予以拔除。 两个q2强击机中队后面,是b1轰炸机。 这种蚊式轰炸机,对于消灭地面上杂堆的人群,极具威力,随着机群从日军阵地上水平飞过,弹仓打开,一枚枚航弹如同鱼儿在水中产卵一般,一大片地向地面猛砸而去,人群稍微密集的地方,一通航弹下去,整个地面除了烟火蹿起,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等到烟雾飘散,除了密密麻麻的弹坑,什么也没有。 再后面的是仿斯图卡ju-87的b2-d轰炸机。 由于频繁更换发动机,以及对机身等进行加固,现在的b2已经进化到***,航程、航速、携弹量大幅度增加。b2-d轰炸机群呼啸着,发出凄厉的尖锐声音,从高空中俯冲而下,战机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几乎突破音障,一枚枚高达一吨以上的重磅航弹在高速中离开挂架,向地面上那些孤独的、未被先前的炮火摧毁的坚固要塞落下。 这样的航弹,可以轻松摧毁战列舰厚实的钢板,更不要说用钢筋混凝土铸就的水泥要塞了,在宛若魔鬼的尖啸声中,一座座最坚固的碉堡,在b2-d轰炸机的俯冲攻击下,宛若步兵打靶一般,轻轻松松地被摧毁。 这些普遍厚度达到半米甚至一米的堡垒,纷纷被开了天窗,侥幸躲避过大炮及火箭炮攻击的鬼子及马来人,随着上千公斤重的航弹爆炸,纷纷变成了肉馅。哪怕因为爆炸角度问题,没有将碉堡摧毁,巨大爆炸发出的冲击波,也会瞬间将碉堡里的人内脏震碎,口鼻冒血而亡。 经过这一轮打击,地面上的鬼子再次大幅度减员。 但是,永远也不要高估武器的作用,如果通过连续炮火、航弹的打击,就可以让一支军队溃败,如何解释后世解放战争及抗美援朝时期那支军队创造的许多著名的阻击战的成功案例? 因此,大量鬼子及马来人,即便是在航弹洗礼下,依旧相互搀扶着从已经残破不堪的战壕及工事中爬起来,顶着来自天空中的打击,向河面上进行射击。 这时,最后一波机群杀到。 这是由ab26改装的另一种双发轰炸机,爬升高、航程远、航速快、装甲厚、弹容量大,可以兼顾俯冲及水平轰炸轰炸的b-3c轰炸机。 轰炸机群在一千米的高空中掠过,扔下一枚枚航弹,由于没有加速度,航弹速度普遍不快,但可怕的是,在距离地面五六米的地方,这些密集的航弹,突然炸开,把整个日军阵地全部笼罩在弹片中。 许多连续躲避了炮击及空袭的鬼子,终于没有逃过这一轮打击,全身迅速被飞溅的弹片,划得支离破碎,死无全尸。 不过,依然还是有鬼子和马来人利用战壕及工事的角度,逃过了这一轮打击,但这个时候,几座简易浮桥已经搭建完毕,第一师的步兵们,已经开始过河,他们以排为单位,形成一个个突破小组,小组配备有单兵电台、通用机枪、自动步枪、冲锋枪、轻型迫击炮、火箭筒、榴弹发射器和火焰喷射器,向日军的阵地席卷而去。 第一集团军本来就是主力中的主力,下面三个师的官兵,更是绝对的精锐,他们的攻击阵型虽然分散,但火力却极为集中,尽管残存的鬼子及马来兵,操起各种武器进行射击,但是官兵们矫若惊龙,用迫击炮和榴弹发射器射出烟雾弹,然后利用烟幕笼罩日军的机会,若离弦之箭一般,高速逼近敌人。 整个冲锋过程,毫无凝滞之感,完全是一气呵成,短短的几分钟内便逼近了日军的阵地,各个攻击小组的狙击手和炮手们,纷纷寻找诸如弹坑之类的最合适的攻击地点,一柄柄7.6mm、12.7mm口径的狙击步枪,把那些依旧在阵地上射击的日军及马来军士兵,不是爆头,就是把脖子打断,鲜血狂喷,死状极为凄惨。 还有i式通用机枪,高速地把弹链上的子弹发射出去,在一条条若死神镰刀般的火舌关照下,不少露头射击的鬼子及马来人,迅速被击毙。子弹如同幕布般笼罩在日军阵地上,即便深受武士道熏陶的鬼子,也不敢轻易抬头射击。 眨眼间,安家军突击步兵已经冲到了日军阵地前,榴弹发射器和火焰喷射器,威风毕露,鬼子阵地上瞬间被火海笼罩。那些顽强生存下来的暗堡,在火箭筒手的攻击下,一座座被掀翻,里面的鬼子与炸飞的暗堡一起,飞上了天空。 在精确的配合下,安家军将士在零损失的情况下,已经突进了日军的阵地里。 完全不给日军拼菜刀的机会,自动步枪和冲锋枪,把一切敢于靠近的鬼子,当做茅草一般割倒在地。 神勇的安家军官兵,就连拼命的机会也没有留给鬼子,在冲锋枪和自动步枪的后面,还有随时策应保护的驳壳枪手,以确保换弹匣间隙的队员的安全。 鬼子也极为悍勇,他们命令马来人脱去上衣,绑上炸弹,组成自杀敢死队,扑向安家军将士,但是,已经把阵位前移的通用机枪,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马来肉弹”变成“自杀肉弹”,在距离安家军官兵上百米外,就被打成了筛子。偶尔有悲剧人物,引爆了炸弹,尸骨无存。 现在的安家军,在火力配置上已经远远超过了同期的美军。美国陆军一般只装备m1半自动步枪,没有自动步枪,也没有通用机枪,只有勃朗宁轻机枪,因此,在与日军的接战中,往往无法彻底压制日军的攻击,在近战中又被日军拼刺刀的气势所迫,溃不成军。 在澳大利亚的数场大战,皆是美军占有火力上的绝对优势。但是,日军往往不与美军正面决战,而是通过绕击两翼,深入美军后背,前后夹击,趁着美军阵脚大乱发起突击,于是气势严重衰弱的美国佬不可避免地就溃败了。 现在麦克阿瑟,已经被***人亲切地称为“运输大队大队长”,通过连续与美军作战,深入澳洲大陆的日军二十五个师团,近半的部队换装了美式装备,重火力及运输车辆得到大幅度加强。***国内正在考虑在澳洲西部地区建设几个美械军工厂,就地利用澳洲丰富的煤铁资源,满足前线战事所需。 短短的四个小时内,日军精心构筑的宽度达到五公里的边境防线,即被全线突破,早上八点一刻,官兵们开始打扫战场,才发现五千名日军仅仅有一百二十人活下来,他们和六百多名残存的马来军一起,被关进了战俘营,接受三七年及三八年分别在华北、淞沪与西伯利亚战场上俘虏并选择加入安家军组织的“日裔别动队”的***教育。 ***高层向来是不承认俘虏的,因此这些选择投靠安家军的***人,大多死心塌地地为安家军服务。随着人数日益增多,现在这支部队已经扩大到两万八千多人。总参谋部将其编成了两个总队,六个支队,十八个大队,安毅的打算是将来反攻***的时候,把这支部队派出去,充当打手,想必会很有趣。 ~~~~~~~~~~~~~~ ***:四月二日,弱弱地求一声保底***! 另外,在分类***上,推荐票已经退到第二位了,渴盼支援!谢谢您! 第一八三八章 彩练当空 第一八三八章彩练当空 或许很多人会奇怪,为什么在边境线一带发起的战斗中,由始至终没有日军的战机出现? 其实很简单,早在全线进攻发起的同一时刻,安家军空军便以绝对的优势,飞跃边境线,向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的日军机场发起了突袭。 一个月前,通过卫星定向观察、高空飞艇雷达扫描以及侦察机拍照等方式,安家军总参谋部及空军司令部大致掌握了位于攻击范围内的日军空军的情况,并针对日军陆海军陆基航空兵的兵力部署,进行了周密的布局。 凌晨四点,环南华湾沿岸的军用机场,全部灯火通明,南华空军出动两个师,共十个飞行团,合计一百六十个飞行中队出击,真可谓铺天盖地,声势惊人。 金瓯机场,位于南华五江省南部的金瓯半岛上,是保护大门港核潜艇制造厂的四座军用机场之一,驻扎的是南华空军第三师第五飞行团。 这两年,南华空军膨胀很快,到现在已经编成十个飞行师,五个预备飞行师,每个飞行师下辖五个飞行团,每个飞行团又下辖战斗机中队六个、强击机中队三个、水平轰炸机中队三个、俯冲轰炸机中队三个、中程轰炸机中队三个、远程轰炸机中队一个、侦察机中队一个、运输机中队一个,每个中队合计十五架战机。 这其中,空一师驻防南华湾北岸机场,空二师则部署于南华湾南岸及暹罗西部地区,空三师担任南华中部及北部地区海防重任,空四师警戒缅北及滇南领空,空五师保护西南及汉中、宜昌和老南昌的安全,空六师确保***及东西伯利亚制空权,空七师主要担负中亚地区和西西伯利亚地区的空中安全重任,空八师主要服务于西亚战区,而空九师和空十师则驻防于西印度地区。 按照预定计划,此次空一师及空二师,负责拿下马来亚战区的制空权,空三师及从内地抽调的空五师,则对缅甸的日军机场进行全方位压制,空九师和空十师,担负摧毁东印度地区日军机场的责任。 各飞行团按照路程的远近,安排不同的起飞时间,确保第一波袭击中队都能准时抵达目标上空,展开突然攻击。 为了保持空战的持续性,以及随时应对突发情况,有的飞行团必须延时半小时甚至一小时起飞,这一地区所有飞行中队的出击命令,都将由各战区空军及陆军组建的联合指挥部统一协调并下达。 从金瓯机场升空的,是第五飞行团的二百架战机,该飞行团由安家军空军王牌飞行员姜鉴玺上校指挥,他的记录是击落二十五架敌机,他的许多王牌飞行员同事,已经抽调到预备飞行师和飞行员培训学校,教导新的飞行员,姜鉴玺坚决顶住了上级下达的调动命令,为此甚至失去了晋衔与晋级的机会。 这一次对日大空袭,姜鉴玺希望能够大幅度地提高自己的战绩,因此选择了性能最优越的a29战斗机作为自己的座驾。 在金瓯机场上空盘旋二十多圈后,姜鉴玺看到飞行团执行攻击任务的战机基本上都已经起飞,便按下喉部的通讯器,说道:“各中队报告情况!” 很快,通讯耳机中便传来各中队中队长的声音: “第一战斗机中队集结完毕!正在编队,左翼九百米高度飞行!” “第二战斗机中队集结完毕!正在编队,左翼六百米高度飞行!” “第三战斗机中队集结完毕!正在编队,中部一千一百米高度飞行!” “第四强击机中队集结完毕!正在编队,中部八百米米高度飞行!” “......” 听到所有战机均已到位,姜鉴玺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次按下喉部通讯器:“编队以巡航速度向南飞行!” 机群浩浩荡荡地向南方的天空中飞去,半小时后,另一个同样规模的庞大机群,出现在姜鉴玺的视线中,他心中非常清楚,那是从大门港机场起飞的空三团王铮亮上校统率的机群。不同于空五团仅仅派出了三个战斗机中队,空三团的六个战斗机中队倾巢而出,因此编队看起来规模更为庞大。 按照预定计划,姜鉴玺将统帅两个飞行团的六个战斗机中队和六个强击机中队,前出扫清空中障碍,而王铮亮将统帅三个战斗机中队,掩护庞大的轰炸机群,直接攻击日军的机场。 如果这个时候南华湾的海面上有舰船的话,从海面向天空看,两个都拥有两百架以上战机的大机群,在中低空飞行的场面,极为壮观。 安家军空军的战机,统一喷涂银灰色颜料,优雅的线条令人叹为观止。 晨曦中,战机银灰色的机身,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光芒,而强击机及轰炸机下部携带的一枚枚圆滚滚的炸弹,让人触目惊心,可以想象那些重达二十五公斤、五十公斤、一百公斤、二百五十公斤、五百公斤甚至一千公斤级别的航弹,落到地面后,将会给日军带去何等恐怖的回忆。 机群在空中交换位置,战斗机和强击机各六个中队自动向前,以中队为单位编组队形。一般来讲,一个飞行中队下辖三个飞行小队,每个飞行小队五架战机,分别编成一个双机编队和一个三机编队,其中三机编队的主机为小队长所驾驶的战机。 庞大的轰炸机群,则与剩下的三个战斗机中队结合,另外组成了一个作战集群。而冲在所有战机前面的,却是形单影孤的三架s4高空侦察机。 s4高空侦察机,采用了最先进的喷气式发动机,机长15.08米,机高3.86米,起飞重量6957公斤,最大飞行速度796公里/小时,最大升限1.8万米,最大航程5800公里,机载设备为八台照相侦察用的全自动照相机,所用胶卷长3.5公里,能够把宽200公里、长5公里范围的景物排成4000张照片,能全天候工作,且分辨率极高。 机上配备四部实施电子侦察的雷达信号接收机、无线电通信侦收机、辐射源方位测向机和电磁辐射源磁带记录机等,飞机外表为了避免反射阳光涂成了黑色,并加大机翼使其具有滑翔机特征,此前对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的侦查,便动用了这种新型侦察机。 两个庞大的机群,在s4侦察机的开道下,一前一后,快速地向南华湾南岸的马来亚飞去,目标直指马来亚最重要的城市星洲。 不过,此时安家军的指挥员还不知道,***从美国位于瓦胡岛珍珠港的仓库里得到了舰载雷达技术,逆向推理后,研制出了一种实用的陆基防空雷达,而恰好在马来亚东部海岸上,便悄悄部署了六座。 因此,当安家军战斗机群刚刚登陆马来半岛,日军的地面防空火力,就开始发出巨大的轰鸣。 炮声,无疑宣告了此次空袭作战的开始,尽管姜鉴玺非常奇怪***人是如何发现自己的机群的,但是久经空战考验的他,根本就没有理会地面上那些***防空炮,下令编队以中队为单位,分散飞行,预定作战任务不变。 姜鉴玺隐隐有些期待,既然突袭的意图已经被发现,那么***空军的战斗机,究竟会是全体起飞迎战,还是起飞不及就被摧毁在机场上呢? 这个疑问并未困扰他太久,因为前方空中的一个个黑点,解答了他的疑问。 “各中队注意!各中队注意!接敌后自由寻找目标,注意战术编队之间的配合,战斗开始!” 下达完作战命令之后,姜鉴玺上校松开了喉部通讯器,双手紧握操纵杆,加大了油门,带着一腔怒火和一颗复仇的心,向着迎面而来的战机冲去。 从空中看,九十架战斗机和九十架强击机组成的庞大编队,正在向四面扩散,在很短的时间内,这些战机便形成了一片又大又厚实的“云层”,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吞噬那些敢于与自己正面交战的敌人。 姜鉴玺的猜想正在逐步成为现实,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他发现对方出击应战的,仅有不到六十架零式和隼式战斗机,这意味着小鬼子还有更多的战机,仍然停在机场上或者正在努力升空迎敌。 要知道今天可是中秋节,许多鬼子飞行员刚刚度完周末假,接着又是中秋节,许多飞行员都不在机场,这一轮突袭,想必会有很大的收获。少了其他战斗机的骚扰,另一个机群里的轰炸机,完全可以趁着双方战斗机在空中交战的机会,穿过敌人的空中拦截,直扑敌人位于星洲的军用机场。 在八百米的距离上,排成战斗队形的安家军机群中的a29战斗机,率先用自己外翼段的四门25mm机炮开火。 强大的火力如同一个喷张开的刺猬球,射出的机炮炮弹只要有一发命中对方,就足以让薄皮的零式或者隼式战斗机坠毁或退出战斗。而机翼内内置的六挺12.7mm口径航空机枪,也足以在五百米的范围内,让敌机皮开肉绽,重演“空中打火机”的一幕。 第一轮的正面射击,效果显著,由于没想到安家军战机会在这么远的距离开火,六架日军战斗机来不及逃避,其中四架被25mm机关炮弹直接命中,里面的飞行员连同战机一起在空中爆炸,化为了碎片,另外两架运气稍好一点,航空机炮的炮弹只是命中战斗机的局部位置,顿时打破了战机的平衡,两架战机拖着浓浓的黑烟,坠落大地,剧烈爆炸。距离地面一两百米的时候,飞行员匆匆跳伞逃生,飘飘扬扬的降落伞向着地面落下去。 日军机群眼见安家军战斗机群火力太过凶猛,慌忙化整为零,各自为战。 双方战机很快靠拢,日军隼式战斗机的水平机动能力,与零式战斗机的垂直机动能力,正好形成互补,日军飞行员最喜欢的便是近身接战,一时间,每一架零式或者隼式战斗机的驾驶舱里,都发出兴奋的喊叫声。 两架日军战机,从一开始就咬上了姜鉴玺上校的a29战斗机,虽然a29战斗机的性能远远高于对手,但摆脱对方还是花了将近30秒,并且姜鉴玺还作出俯冲、拉升、转弯等六个空中机动的动作。 最后做出一个半滚倒转机动,机身迅速向一侧侧滚,飞机呈机腹朝上的倒飞状态,然后姜鉴玺向后拉驾驶杆,使得飞机在重新从倒飞转为正飞状态的过程中航向改变了一百八十度,同时通过牺牲高度来换取速度,姜鉴玺终于甩开了那两架粘人的***战机。 可是,其中一名日军飞行员非常狡猾,只见其将战机朝姜鉴玺驾驶的a29战斗机左侧偏转了九十度,然后一个急速的转弯动作,竟然诡异地冲到了姜鉴玺机身后的位置,唯一的差别便是双方的距离从五百多米迅速拉到了一千多米的距离。 这个时候,姜鉴玺的两架僚机,正好从相反的方向飞了过来,在从姜鉴玺驾驶的a29战斗机机身旁边飞过之后,便迅速地迎头冲向那架不知死活的日军战机,紧接着两架飞机全部的火力一轮齐射,一秒钟内弹雨如注,大量的机炮和航空机枪子弹飞向对手。 要知道25mm口径的机炮和12.7mm口径的航空机枪子弹,即便是一辆轻型或者中型坦克也很难抵挡如此凶猛的火力,更何况是向来以薄皮著称的日军战斗机? 在连续被大串的子弹击中后,那架日军战机重演了“空中打火机”的一幕,再次凌空爆炸,连同对方作战经验丰富的飞行员一起化为乌有。 虽然靠着己方战斗编队熟练配合的优势,轻松地解决了对手的性命,但姜鉴玺还是惊讶地发现,对方驾驶的战斗机的优秀与飞行员技术的熟稔,看来经过两年多的发展,***的航空技术以及飞行员培训,都已经有了显著的改善,如非对手遇到的是同样励精图治的安家军航空部队,此次换作英美的飞行员,很难在他们身上讨到好处。 就在姜鉴玺沉思的时候,又有几架日军战机或是凌空爆炸,或是呜咽着朝地面栽去,拖着黑烟直到坠落地面并发生爆炸,发出巨大的声响。 姜鉴玺四处看了一眼,很快便从电子显示屏上锁定了新对手。 姜鉴玺瞟了一眼自己的速度仪,座机正以接近600公里/小时的速度飞行,而对方尚在一公里之外,于是他熟练地拉动操纵杆,a29战斗机立即进入垂直爬升状态,并迅速向高处攀升。 当高度上升到三千米时,姜鉴玺看到那架日军的隼式战斗机,正高速从自己下方窜过,于是猛地踩下方向舵踏板,并迅速改变副翼状态,眨眼间的操作,迅速让a29战斗机向右侧转了一百八十度,机头直指地面,发动机仍在全力运作,战斗机机身开始垂直下降,速度仪上的指数高速跳动。 这时,姜鉴玺时刻注意着速度仪和高度计,当高度下降到了一千米的时候,再次拉动操纵杆,座机随即带着巨大的离心力,迅速拉平,a29战斗机已经处于日军隼式战斗机的后方。 此时日军飞行员已经发现突然出现的危机,但由于背对a29战斗机,集中在前侧的火力对后来逼来的战机无可奈何,而姜鉴玺却可以用最高航速,从尾部高速接近对方。 不到五秒种,隼式战斗机的机身已经进入a29的瞄准器,一阵精准的短射之后,那架隼式战斗机被数十发航空机枪子弹和两发25mm机炮的炮弹打成了漏筛,整架战机在空中迸发为一团巨大的火球,连人带机地成了姜鉴玺在这场空战中地第一单战利品。 姜鉴玺微微一笑,游目四顾,却发现空中已经没有了对手。 日军的战机无论是在数量、性能,还是战术编练上,均落后于安家军空军,尽管飞行员的素质和经验差别不大,但由于安家军空军所驾驶的战机的优势太过明显,导致了这场空战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 耗时略多于十分钟的战斗,起飞迎敌地***战机,仅有不到二十架因为负伤或者是存了保存实力的心思,迅速逃离战场,向兰印群岛撤离。不过,安家军空军这边还是损失了一架a29战斗机和两架q2强击机,而且无一例外都在坠地后发生了大爆炸,日军休想从机身的残骸中发现什么。 对于***人来说,他们仅有的优势便是跳伞逃生的飞行员能够很快获得救援,而安家军的飞行员,则极有可能被日军地面部队所俘虏。 南华与***之间的第一场大规模空战,就以双方战损比3:40的悬殊比例结束,姜鉴玺迅速收拢战斗机,继续向星洲机场方向飞去。 此时,另外一个编队的庞大机群,已经开始对日军位于星洲的六个大型军用机场,进行狂轰滥炸。***陆军和海军航空队那些没有来得及起飞的战斗机、轰炸机、侦察机、运输机以及机场的机库、燃料库、指挥大楼和防空阵地,全都成了安家军机群最可口的盘中餐。 “杀给给!射击!” 地面的防空阵地上,手拿指挥刀,头顶钢盔的日军防空指挥官,命令士兵们操纵一门门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对漫天飞舞的安家军机群开火,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已经让星洲六个大型军用机场,陷入巨大的混乱之中。 这些机场的跑道上,没来得及完成起飞的飞机,全部成为熊熊燃烧的废铁,长长的跑道已经被安家军空军扔下的炸弹,弄得千疮百孔,短时间内休想再起降飞机! 在跑道和机库周围,还有大量飞机在升空准备都还没完成的情况下被击毁、重创,而造成这一切恶果的安家军战斗机和轰炸机,正在嚣张地盘旋在机场上空,完全不把地面上日军防空部队官兵以及他们操纵的高射炮、高射机枪放在眼里。 随着战斗机群赶到星洲的上空,***陆海空航空队仅有的转败为胜的希望也宣告破灭,接下来是一场无情的屠杀。 就在日军位于星洲的军用机场在空三团、空五团携手发起的毁灭性打击前面彻底崩溃的时候,空一师、空二师负责的马来亚地区,依然有一波波战斗机、强击机、轰炸机,如同潮水般飞临***空军各个军用机场上空,大多数日军战机还没来得及起飞,便被炸毁在地面。 分批出击的机群,将日军所有机场夷为平地,特别是位于马来亚北部地区可以支援前线作战的军用机场,由于与边境线过于靠近,安家军空军从宋卡、合艾、童颂等机场起飞,距离非常短,b-3c轰炸机可以减少一半的油料,使得每架一次可以搭载多达3.5吨的炸弹用于攻击,遭到的打击更为巨大。 尽管开战的第一天就有十八架b-3c轰炸机被击落,十八个机组的九十名飞行员及空勤人员有可能会被日军俘虏,但所取得的战果也是相当惊人的,日军的机场及战机几乎全部报销,日军不得不在丧失制空权的情况下作战。 ...... 就在安家军空军遭遇日军雷达示警,空袭被发现导致进攻失去突然性的第一时间,消息就被传回新京大本营。 亲自坐镇作战室的安毅极为恼火,立即责成情报部门,查探***人是如何发现安家军空军发起的突袭的。杜易、刘卿和陈瑜,紧急行动起来,迅速动用***、德国、星洲等地的情报网络,全力查明真相。 好在日军的还击只是昙花一现,最后空袭以安家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安毅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杜易等人可不敢有丝毫懈怠,依旧把这当成头号任务来抓,一时间,关于日军的方方面面的消息,都摆到了安毅的案头。 ~~~~~~~~~~~~~~ ***:四月第三天,继续求免费的推荐票,以及订阅和保底***! 第一八三九章 其疾如风 第一八三九章其疾如风 马来亚大空袭发起的同时,缅甸、东印度地区的日军机场,也遭到了安家军空军毁灭性的打击,同时缅北方面军、印度方面军也和中南方面军一样,也第一时间跨过边境,向日军苦心经营的防线发起猛烈进攻。 上午十点,印度,巴特那城。 巴特那是印度的宗教圣地,位于比哈尔邦东部恒河南岸,已有2500年的历史,曾为公元前三世纪孔雀王朝阿育王的首府,佛经里记载,称为“华氏城”。 自印度方面军第七集团军凌晨四点发起总攻,并于两个小时后攻破宋河防线后,麾下三个师中分出了第二十一摩步师,抢占宋河东岸的广袤土地,主要是对那些派驻有日军守备部队的城镇发起攻击,至于攻陷后的卫戍任务,则交由尾随主力前进的b类部队执行。 第七集团军另外两个主力师,其中第二十师是坦克师,第十九师是摩步师,浩浩荡荡地兵分两部,十九摩步师迅速由默内尔直逼巴特那城的西郊,抵近后动用三百门大小炮,以及三个火箭炮营,对巴特那城进行了猛烈轰击。 而第二十坦克师,则充分利用其机动性,由比赫达、杜姆里,绕击巴特那城西,截断巴特那守军的退路,也动用部分炮兵对城池展开狂轰滥炸。 日军防守巴特那城的独立步兵第十六旅团及日印军第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师的士兵,被这铺天盖地的炮击给打懵了! 当驻守在宋河南岸边境线附近的独立步兵第二十三旅团及日印军第十九、二十师两个师,发来求救电报不久,独立步兵第十六旅团长竹园义井大佐还在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商讨是否派兵驰援,就接到巴特那城西的军用机场,遭遇安家军优势空军打击的消息。 等到长达数小时的空袭结束,接踵而至的便是中***队的攻城。 竹园义井大佐非常惊诧,他怎么也没想到,派驻重兵防守的宋河一线,竟然溃败得如此快,安家军的挺进速度竟然如此迅速,等到遭受炮火轰击之后,他更加震惊,没想到南华军队的火力输出,竟然比日军高出不止一筹。 作为独立步兵旅团的将领,竹园义井大佐曾经听说过安家军的恐怖传闻,但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以讹传讹的鬼话罢了,要知道在***国民接受的教育中,中国人历来是懦弱的、穷困的、忍辱负重的,从小学、中学乃至大学展示给学生看的图片,无不是日军在砍头而围观的中国人麻木不仁的表现。 竹园义井一直以为自己的认知才是正确的,但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他这才猛然发现,事情可能比传闻的还更加离谱。 倾听着一浪高过一浪的炮击声,竹园义井大佐一边积极组织部队防守,一边向印度方面军司令部求援。 ...... 巴特那城西方向,随着炮火逐渐停歇,战场上响起嘹亮的冲锋号声,第七集团军第十九师官兵,向着日军防线发起了猛烈冲锋。 日军极为重视宋河及恒河防线,经过两年的建设,作为这一防御体系有力支撑的巴特那城的城防工事,已经比较完善,许多防御阵地是半埋式的钢筋滚凝土结构建筑,厚厚的顶部,让人一看便知道可以防御大口径的重炮甚至是航空炸弹的打击。 而且,日军也是非常的狡猾,各个防御点由坑洞相互连接,可以随时进行支援,以及进行兵力调动,里面甚至还有医疗救治站和粮食弹药仓库,这样的防御工事,很难用常规手段拿下来。 不过,现代战争,并不意味着防御坚固就能守得住,守城的日军毕竟只是独立步兵旅团建制,缺少重火力装备,这便给了进攻的第十九师官兵以可趁之机,一辆辆坦克和装甲车,快速冲到敌人的阵地前,原本阵地前面的开阔地带,埋下了大量地雷,只是这些地雷已经在刚才炮击中被引爆失去了作用,现场留下了一个个硕大的弹坑,证明它们增经存在过。 冲到阵地前方,装甲运兵车里的战士们跳了下来,堵住了那些由钢筋混凝土筑成的地下通道。 “排长,怎么办?” 一名十***岁的战士拿着自动步枪,在一个被摧毁的坑道口上小心警戒着。这个坑道口原本是不存在的,但刚才那一轮炮击,把坑道的顶部炸开了一个大洞,结果小鬼子的地下堡垒就这么暴露出来了。 “先扔颗手榴弹看看,如果下面面积小,就拿***器扫一下,如果空间大,就只能下去看看了。” “是!” 很快,两颗长柄手榴弹,揭开盖子,顶部的发火弦被拉动,两名战士极为熟练地向坑道内的两个方向分别投掷进去。 “轰轰――” 两声闷闷的爆炸声接踵响起,过了好一会儿,一股烟尘才从洞口冲了出来。 “有没搞错?两枚手榴弹才弄出这么点儿烟尘,看来里面空间有够大,只能下去了!一班进去看看!” 排长说完,手一挥,很快连同班长在内的十一名官兵便跳下了坑道, 跳下坑道后,这个班的战士快速地分成了两个战斗小组,向坑道的两边搜索。 估计是坑道里的发电机或者是供电系统出了问题,除了洞口有些光亮外,越深入里面,视觉越模糊。 官兵们只能凭着感觉,向前摸索前进,其中一个小组摸到了一个略微高出地面的暗堡后面,隔着一道铁门只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射击声。 几名战士相互看了一眼,默契地掏出手榴弹,队长使劲一推门,厚重的铁门轻轻地打开,五六颗手榴弹扔了进去,几名战士迅速地滚到一边,剧烈的爆炸声轰然炸响。 过了两三分钟,满脸灰尘的几名战士冲进暗堡,发现三个射击口处凌乱地摆放着三挺鸡脖子机枪,暗堡里的十二名鬼子兵,全都被密集的手榴弹弹片命中,浑身上下都是血窟窿。有四五个鬼子还没死透,腿脚不停地在抽搐。 “啪啪啪――” 对这些鬼子,没有谁怜悯,立即有官兵上前补枪,送他们实践了出征时许下的“***见”的诺言。 解决完鬼子兵后,官兵们顺着原路退回,才发现另一个小组已经等在那里了。原来另外一边的坑道,已经塌陷,去路不通,于是便退了回来,不过路程较远,现在才回到出口处,刚好碰面。 此刻,原本跟在后面的部队,已经杀到了前面,一辆装甲指挥车旁,第七十七步兵团团长高进中校,正在指挥部队作战。 经过数年的正规化建设,安家军主力部队的通讯步话机,已经普及到了班一级。通讯的快速便捷,使得部队的协同作战能力,得到了非常大的提高,在要塞战或者城市巷战中,班排一级甚至可以直接呼叫空军助战,以消灭敌人的火力点。 “各连注意,总部要求我们在攻坚战中,尽可能少地减少伤亡,巴特那城更多地是一块吸铁石,为的是把日军的大部队调出来,在平原上予以歼灭。因此,大家切不可轻敌冒进,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明白吗?” 就在高进少校对着步话机说话的时候,从远处阵地射过来的一排子弹,打在了装甲车的表面,火花闪现中,“叮叮当当”的撞击声,让几名跟在高进身边的参谋人员缩了缩脖子。 “明白――” “知道了――” 听到步话机里传来的七嘴八舌的回答声,高进放下步话机,瞟了几名参谋几眼,不悦地说:“怕什么怕?这是流弹,根本没有准星!” 说完,将步话机扔给一旁的通讯参谋,高进伏在装甲车上,探头观察了一下仍旧依靠残存工事进行抵抗的日军阵地。 在装甲车前方不远处,几名安家军的机枪手正在寻找新的射击点,鬼子的机枪掩体修建得太好了,由于仅仅高出地平面不到半米,加之射程受限,火箭筒及直射迫击炮都不好使,坦克和装甲车也难以直射那么低的目标,因此进攻部队很难在一个阵地上进行长时间的火力压制,必须随时转移。 就在高进皱眉头的时候,一声巨大的响声传来,鬼子要塞里一个一直喷吐子弹的机枪哑火。 原来,参与攻坚的某个突击小组的狙击手,用12.7mm口径的反器材枪,发射了一枚钨芯穿甲弹,将鬼子的机枪,连同机枪手一起给干掉了。掩体里的鬼子,只能重新更换机枪和射手,火力一下子弱了下来。 于是,这给进攻的官兵们创造了机会,随着i式通用机枪压制敌人剩下的一个火力口,四名火箭筒手迅速前出,对住鬼子的射击口就开始发射火箭弹。 其中两枚火箭弹,命中了暗堡的外缘,发出巨大的声响后,留下了两个大坑,就在高进失望的时候,另外两名火箭筒手发射的火箭弹,却奇迹地从只有二十多厘米的射击孔钻了进去,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火箭弹将暗堡里的弹药引燃殉爆,更大规模的连续爆炸声响起,暗堡的孔洞里,冒出巨大的烟火,然后便归于沉寂。 “冲啊!” 安家军官兵们士气大振,冲过冒烟的暗堡,继续向前突击前进。 ...... 东印度,加尔各答城,新威廉堡。 中午十二点,***缅印方面军的将佐络绎走进位于城堡十余米深的地下会议室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由于安家军空军的高强度空袭,整个东印度及缅甸的机场几乎全部被摧毁,与会的大多数官佐,是乘坐水上飞机赶到加尔各答开会的。 坐在会议桌主持位置上的日军缅印方面军总司令河边正三大将,眉头紧皱。 在凌晨的空袭中,河边正三所住的威廉堡也挨了十多枚航弹,若非他的运气好,在空袭警报声响起的第一时间便转移到了地下,说不一定此刻已经去见天照大神了。 为了统筹澳大利亚战事,三月发起澳大利亚登陆作战前夕,参谋总长石原莞尔调整了各方面军的首脑,前缅印军司令官石川浩一调任澳大利亚方面军司令官,前印度洋方面军参谋长安达二十三,调任几内亚第十九军司令官,主要是协同新不列颠岛、新爱尔兰岛及俾斯麦群岛地区防务的海军东南舰队作战。 河边正三率军攻占新几内亚有功,晋衔大将,同时调任缅印军司令官。 东印度及缅甸的富庶,天下闻名,河边正三凭空捞了个优差,他本人和身后的势力,对石原莞尔的慷慨大度感激不尽,不过这半年来看到澳大利亚战区捷报频传,河边正三心中酸溜溜的,到今日凌晨安家军发起突然袭击,河边正三才赫然发现,原来自己竟然坐在火山口上。 看到人差不多到齐了,河边正三轻咳一声,待会议桌两旁的将佐视野集中过来,才开口道: “诸君,安家军打破长期与我们保持的和平,突然向我们发起全面进攻!如今帝国正在进行澳大利亚战事,向我们增派援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大家议议吧!” 参谋长木村兵太郎中将站起来,大声说道: “东印度与缅甸乃帝国奋进之根基,有大量的工厂企业,还有油田及丰富的物产,属必救之地。事不宜迟,吾等应即派兵刻驰援前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优哉游哉地开会讨论!” 河边正三有些不悦地瞪了木村兵太郎一眼。 木村兵太郎是东条英机的忠实追随者,他这个参谋长的位置,便是担任教育总监的东条英机硬塞给缅印方面军的,而河边正三来历却颇为不凡,他早年是大正天皇的御前侍卫官,后来又做过昭和天皇的军事幕僚,背景雄厚,根本不用给木村兵太郎的面子,因此冷哼一声,斥责道: “木村君,请注意你的态度!你这是与长官讲话该有的语气吗?哼,救当然谁都知道要救?可怎么个救法就值得商榷了!现在制空权被敌人牢牢掌握,难道我们的士兵要在平原上冒着敌机如同冰雹一般密集的炸弹前进吗?在如此恶劣的形势下,就算是出兵,也至少得等到晚上,咱们在这里开会,根本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嗨――” 木村兵太郎这时也发现自己失态了,连忙站起赔罪。 现在东条英机一派在与石原莞尔一派的争夺中落于下风,因此木村兵太郎不敢得罪中间势力的代表人物河边正三,虽然在他看来自己的意见是正确的,但也只能委屈自己。 第十五军司令官饭田祥二郎中将想了想,问向陆军第三航空军司令官下山琢磨中将:“下山君,请问你们航空队何时可以夺回制空权?” 下山琢磨脸色通红,过了一会儿才道: “我们陆军第三航空军虽然下辖第四、第五飞行师团以及第一、第二预备飞行师团,但是,目前第五飞行师团和第一预备飞行师团,一个部署在马达加斯加,一个部署在塞舌尔群岛,鞭长莫及。 “这也意味着,我们能够调配的只有第四飞行师团和第二预备飞行师团,可由于前段时间马达加斯加大空战,为了确保海战的胜利,我们的战机大都支援西南印度洋战场,故第四飞行师团和第二预备飞行师团现有飞机数量严重不足,原本应该有一千架战机,可实际上只有不到五百架。 “今天清晨,安家军空军发起突袭后,我们相当一部分战机起飞和转场不急,大多被摧毁在机场,现在能够用于作战的飞机不超过一百架,要想用这么点儿战机夺回制空权,非常困难。从各机场反馈的信息看,今天安家军空军起码动用了超过两千架战机,就算是倾尽我们陆军第三航空军的所有战机也不是其对手,我的话完了!” 第三十三军军长本多政材中将非常郁闷,责问道: “难道帝国斥巨资打造的航空队,就如此不堪一击?别的战场捷报频传,唯独我们这里出问题,大本营诸君会如何看待我们?下山君难道不觉得羞愧吗?为什么不索性剖腹向天皇陛下谢罪?” “巴嘎!” 下山琢磨豁然站起,两眼怒视本多政材:“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从三七年到现在,我们陆军航空队碰上安家军空军,还鲜有胜迹,就连德川司令官也承认我们与其有不小的差距,我不觉得今天的失利有什么好丢人的。 “此外,不仅仅是我们这里,马来亚地区也遭到了空袭,我听说第五航空军损失也很大,已经将制空权拱手让与安家军空军!我现在倒想问一句,难道离开了我们航空队,你们就没有办法打仗了吗?” 本多政材中将刚想还击,河边正三不悦地竖起了手:“别吵了,说这些有意思吗?有时间还不如多想想,我们该如何面对当前的危局!” 说到这里,河边正三看向海军第十二航空舰队司令官小松辉久中将:“小松君,你们海军航空队有办法解救当前危局吗?” 小松辉久中将摇了摇头:“司令官,请恕我无法满足这个难以达成的目标。我们第十二航空舰队下辖三个航空战队,其中二十三航空战队部署在马达加斯加,二十四航空战队在塞舌尔群岛,二十七航空战队在锡兰,我们航空舰队总共的飞机数量为八百架。 “为了支持西南印度洋决战,我们可用于印度作战的、驻锡兰的第二十七航空队,现在仅仅只有两百架战机,其中可用于抢占制空权的零式战斗机不足八十架,用这么点儿战机想与安家军空军两千多架战机交火,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况且,大家想过没有?仅仅只是东印度地区,就遭受了两千多架战机的攻击,我听说缅甸也遭到几乎相同数量战机的攻击,也就是说,我们一个战区就承受了四千架飞机的密集攻击,要想挽回劣势,除非把本土、远东、满洲、兰印、马达加斯加甚至澳大利亚的战机一起抽调过来,但这可能吗? “因此,我们还是现实点,想想怎么在没有战机掩护的情况下作战吧!” 说完,小松辉久就闭口不语。 河边正三非常为难,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方面军通讯参谋伊达义雄大尉快步走进会议室,来到河边正三身边,将一份来自大本营的电报交给了他。 河边正三看完电报,心神一定,脸上再次浮现轻松的笑容。他没有把电报念出来的意思,而是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才说道: “既然海陆军航空队都没有办法帮助我们,我们只能自己靠自己了,这样办......” ~~~~~~~~~~~ ***:谢谢huanghuzia、薇颍物流、无敌板砖王、死***头、书友080417142509836大大的打赏! 嗯,继续求点儿免费的推荐票,还有订阅和***,谢谢! 第一八四〇章 提督的决断 第一八四〇章提督的决断 ***,东京。 市区西郊一栋奢华、典雅的日式别墅里,石原莞尔与妻子岚子在一张舒适的榻榻米上,相拥而眠。虽然石原莞尔放荡不羁,勾搭情人无数,甚至在外面公然开设别馆安置小妾,但每逢节假日,还是要回家与家人团聚。 石原莞尔正在做一个古怪的梦,梦里一会儿是澳大利亚原野上的万里硝烟、铁甲奔腾,一会儿是海面上战舰万炮齐发,发出阵阵闪光,一会儿天空密密麻麻布满战机,航弹若雨点般落下来,炸起残肢断臂无数,一会儿看到自己七窍流血,正在对着镜子无声申诉,一会儿东京城被烧成白地,一队队荷枪实弹的美军士兵冲了过来,用枪托将他砸倒在地上...... 一阵急促的钟声突然在耳边响起,缭绕回荡,久久不散。 石原莞尔大汗淋漓,猛然坐起,突然听到温柔的声音:“又做噩梦了?” 岚子今年才二十七岁,九一八事变后,石原莞尔成为***的英雄,在东京各所大学进行演讲时,被时年十九岁的东京女子学院校花岚子疯狂地爱上,两人于三三年结婚,到现在已经到了第七个年头。 三七年因阻止***全面侵华战争爆发差点儿被剥夺所有身份和地位的石原莞尔,一段时间忧虑成疾,患上了轻微的精神疾病,经常性地做噩梦,而且偶尔还会失忆,需要静养休息才会逐步康复。 因此,当石原莞尔登上高位,恣意声色的时候,岚子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想到石原莞尔的病,知道放纵是纾解心理压力的一个有效方式,只好任其自然。好在石原莞尔也照顾岚子的感受,不管再忙也会在节假日回到家中,岚子虽然觉得石原莞尔性格变化不小,但也没朝多的地方想,时刻尽一个贤惠妻子的本分。 “是啊!” 石原莞尔转过头,迎向岚子那温柔的目光,微笑着点了点头:“多亏有你在我身边,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驱逐这些梦魇......” “叮铃铃——” 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石原莞尔光着身子,站起来走到古董架旁,从电话桌上抓起电话,道:“我是石原,有什么事情吗?” “阁下,马来亚和缅印出大事了!马来军和缅印军司令部的急电已到,请您速到大本营!”电话里传来急促的声音。 石原莞尔一个激灵,人一下子清醒了。 沉思了一会儿,石原莞尔回到榻榻米边,歉意地向岚子道歉,告诉她无法陪她过“栗名月”节(***中秋节的别称)了,前线有大事发生,然后就在岚子担忧的目光中,穿戴整齐,走出房间。 当石原莞尔来到庭院里时,侍从及司机已经等候在那里。 汽车飞驰在东京都静寂的马路上,石原莞尔的大脑在不停地翻腾着。他一手把***这个战争怪兽,从中国战场调往东南亚、南亚和西亚,随后又把夏威夷、新几内亚及现在的澳大利亚列为了征服目标,这样做的后果便是战线拉得太长,导致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地区的防御空虚。 石原莞尔其实心里很清楚,安家军要打通大陆交通线,改善战略态势,进攻东印度和缅甸是必然的,马来亚作为对南华本土有直接威胁的接壤土地,肯定也将是打击的重点对象,但基于某种原因,他却不得不这么做,毕竟日军的军国主义思潮已经泛滥,他必须把这股洪流导向一个方向,而资源丰富、工业发达的澳大利亚,自然是当前最好的借口。 汽车在混凝土路面上微微颠簸着,爬上市谷高地的缓坡,路旁的绿草、杜鹃花在晨曦中绽放,看起来生机勃勃。 走完坡路,车子在一个“y”形的岔路口向一拐,绕过一座怪石堆砌、透着一种冷峻美感的假山,“嘎”的一声,停靠在了一座坚固的楼房前。这里便是日军军部及参谋本部所在,它的前身是旧陆军士官学校校址。 清晨八时,日军大本营的高级将领,齐聚参谋本部,匆忙召开紧急会议。 条开大桌的横头,石原莞尔正襟危坐,一面硕大的太阳旗,悬挂在他头后的墙壁上方,烘托着会场严肃的气氛。左右两侧,则分别悬挂着远东、马来亚、缅甸、东印度、马达加斯加、夏威夷及澳大利亚的地图。 石原莞尔右手方坐着陆相板垣征四郎大将、陆军参谋次长土肥原贤二中将、参谋本部作战部部长今田新太郎少将、参谋本部情报部长河边虎四郎少将、陆军次官富永恭次中将、陆军军务局长武藤章少将、陆军省军事科长柴山兼四郎少将,在他的对面,是军令部长永野修身大将,左手边则是海军的一干将领,比如海相及川古志郎大将、军令次长丰田贞次中将、海军作战部长宇垣缠少将、军令部情报部长前田稔少将、海军省军务局长冈敬纯少将等人。 在会议桌两侧后面的席位上,则有陆军教育总监东条英机、侍从武官长莲沼蕃、内阁***长富田健治、国务相平沼骐一郎、企划院总裁铃木贞一等军政两界要员。 会议举行前,只有石原莞尔、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永野修身、及川古志郎、东条英机等少数人得到专门通知,更多的人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此时正交头接耳低声询问着。军队接连在西南太平洋及西南印度洋获得对英美军队的大胜,***国内充斥着胜利的喜悦,大多数与会者还以为又有什么好消息传来了。 军令部长永野修身大将看了石原莞尔一眼,见石原点了点头,便转向召集会议的陆军省长板垣征四郎大将:“板垣君,请开始吧!” 板垣征四郎宣读了收到的电报,随即指示情报部长河边虎四郎少将做此做情况说明。 河边虎四郎就是缅印方面军司令官河边正三的弟弟,和他的哥哥一样,既不属于石原阵营,也不属于东条阵营,而是直接向倭皇效忠。他站起来说: “诸位长官、同僚,安家军发起的进攻是早有预谋的,自凌晨四点开始,就向我边境线一侧发动大规模的炮击,在炮击进行的同时,其战机突然飞临我各机场上空,展开狂轰滥炸。虽然我军雷达提前对入侵敌机进行了预警,但由于时间太短,加上敌机的数量是我方的数倍以上,在很短的时间内,我陆海军航空兵均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目前,敌***军已经越过边境线,向我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地区发起全面进攻。截止清晨七点半,大多数地段均已被敌人突破,战局正在向我后方发展。马来方面军司令官安藤利吉中将、缅印方面军司令官河边大将同时向大本营告急!” 河边虎四郎说完就坐下了,众人一脸惊愕。 会场里一片沉寂,许多人都在暗暗思考,自己该采取什么态度。 东条英机见无人开口,便向陆军次官富永恭次使了个眼色。富永恭次的晋升,全赖东条英机及其背后的支持势力的支持,处处以东条英机马首是瞻,素有“东条的裤腰带”之称。看到老大有要求,富永恭次这名急先锋便站了起来,公开发难: “石原阁下,你不觉得你该为这一事件负全责吗?若是我们坚定不移地执行大陆政策,把***政府征服,斩断安家军发展的根基,再逐次攻陷安南、暹罗、印度,将一切安全隐患都消除掉,何来今日之失?” 石原莞尔笑而不答,参谋本部作战部部长今田新太郎立即展开反驳:“富永君,不知道是谁在安家军面前损兵折将,葬送了无数精锐皇军的性命?如果***真的那么好征服,请问华北失利是怎么回事?淞沪及江浙会战失败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东条阁下领导的山西会战,怎么会闹到灰溜溜收场? “西伯利亚会战,我军精锐尽出,可结果怎么样?事实证明,若非石原参谋长审时度势,避开无法战胜的力量,另辟蹊径,才有了今日帝国在太平洋及印度洋地区的辉煌!如果按照‘大陆优先’原则,恐怕现在兵力全部陷在***,无法动弹,巨大的军费开支,早已将我们的经济给拖垮了!” “你——” 富永恭次一时间无法反驳,冲着今田新太郎怒目而视。今田新太郎是石原莞尔的坚定支持者,不屑地昂起头,施施然坐下。 打了小弟,老大自然要出头,东条英机刚想站起来,却见主管陆军思想及情报工作的参谋次长土肥原贤二站了起来: “诸君,我们不要被眼前的战局所迷惑,而应该看到帝国这几年所取得的巨大进步。我这里有一份详细的统计数据......” 土肥原贤二说到这里,命令参谋本部的参谋,向与会人员每人送上一份事先准备好的文件,待文件分发完毕后,才接着说道: “截止今年八月底,通过吞并兰印、远东、马来亚、缅甸、东印度、夏威夷及澳大利亚西部地区,帝国获得了大量资源以及机械设备,再加上发起对英属殖民地攻击之前,石原参谋长建议蓄意恶性透支购买美国的废旧钢铁、机床和生产线,帝国的综合国力为之暴增了200%,煤炭、钢铁、造船、石油等产业,都增长了三倍以上,坦克的年生产量现在已经提高到三千辆,火炮包括迫击炮和掷弹筒的产量为一万二千门,飞机一万架,年造船总吨位高达两百万吨。 “由于帝***队在太平洋战场及印度洋战场取得的辉煌胜利,极大地策应了德国人在苏联境内的军事行动,希特勒元首在态度上已日益疏远南华,同时趋向无限度接近并团结帝国,先后向帝国提供了煤化油、电动鱼雷、坦克、发动机涡轮、潜艇制造技术及喷气式发动机的概念,帝国也投桃报李,向德国提供了最先进的氧气鱼雷、生化武器以及从珍珠港缴获的舰载雷达、声纳等技术,皆大欢喜。 “目前,帝国海军航空兵,大量装备零式舰载战斗机,陆军则装备隼式战斗机。与此同时,陆军新一代的飞燕战斗机和海军的烈风舰载战斗机,已经在德国航空专家的配合下,进入最后的研制,其中飞燕战斗机拿出了样机,目前装备部分飞行队,收集实战数据,烈风舰载战斗机则由于帝国空冷发动机功率太小,大本营已责成相关研究机构结合德国提供的发动机涡轮技术,研发更大功率的发动机。 “如果这些都不能证明帝国取得的伟大成就,那么海军的变化则最为明显。在七七事变前后,帝国的运输船舶总吨位仅为六百七十多万吨,石原参谋总长创造性地提出提前占领兰印的计划,使得帝国不仅获得了荷兰人的战舰,还获得大量运输船。 “同时,在石原参谋长及内阁的共同努力下,帝国以‘门户开放、公平竞争’等原则开发兰印群岛,骗取了大量美国投资,还借助美国的贷款,在欧美大量收购运输船,再加上从远东共和国缴获的运输船,仅仅在七七事变一年多后,帝国配合德国发起对英国位于亚洲的殖民地战争前,帝国的运输船舶吨位已高达一千万吨。 “其后,帝国海陆军并进,占领英属马来亚、婆罗洲和缅甸,最后兵进东印度,再次抢夺了大量运输船,通过以战养战,极大地改善了帝国的资源状况。珍珠港事变爆发后,帝国再通过扣留盟国滞留于东南亚各地港口、航行于太平洋及印度洋的盟国运输舰队等方式,额外获得大量运输船。 “到目前为止,加上帝国两年间自造船舶,我们的运输船总吨位已高达一千四百万吨,正因为有了这么多运输船,辽阔的大洋成为了我们纵横的舞台,我们才有充足的运力,支持夏威夷、几内亚、澳大利亚等地作战! “以上所言仅仅为帝国海上运输条件的改善,我这里再说说帝国海军的壮大。帝国海军的战舰数量,在缴获荷属兰印舰队及荷兰远征舰队的舰船,并且打捞远东共和国于海参崴、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自沉的舰船后,已经弥补了在中国战场的损失,并且快速拉近了与英美舰队的差距。 “对英殖民地战争爆发后,帝国海军所进行的马六甲海战、马尔代夫海战以及第一次塞舌尔群岛海战,帝国海军舰队均获得了对英国舰队的全胜,一举超越英国人,追近美国海军,成为第二大海军国度。珍珠港事变,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几乎全灭,其后爆发的西澳大利亚海战,以及第二次塞舌尔群岛海战的胜利,帝国连续获得海上战略决战的胜利,不仅通过消灭对手获得领先优势,还通过缴获对手舰船及打捞沉船修复等方式,再次壮大了我们的力量! “如今,帝国海军已经成为世界第一强大的海军,已经初步具备在印度洋和太平洋地区打赢两场大海战的实力。英、美两国海军由于损失大量的舰船,同时失去无数的熟练水手,在短时间内已无法与帝国争夺制海权,因此从这一点来看,石原参谋长与永野军令总长的战略,是完全成功的! “历来,海权大国很难保持对陆地的绝对控制,譬如历史上著名的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等海权大国,陆军都不是其强项,如今的‘日不落帝国’英国,其陆军也在欧洲、东南亚、次大陆、北非和中东地区,遭到惨败!但是,我们必须看到,只要有强大的舰队,只要我们能够牢牢地控制海洋,帝国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从这一点上看,哪怕失去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也是可以接受的!” 土肥原贤二说完,向席间诸将鞠了一躬,随后坐下。 “荒谬透顶!” 一直受到石原莞尔打压的武藤章,到现在依然担任陆军省军务局长职务,由于缺少实际带兵的履历,距离梦想中的位置遥不可及,因此更加团结在东条英机周围。听到土肥元贤二的解答,他急不可耐地站起来,针锋相对地说道: “如果说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可以放弃,那么***北部、满蒙和远东可不可以失去?朝鲜可不可以失去?这些地方都是与安家军接壤的地方,谁敢保证满足对方的胃口后,我们赖以生存的生命线不继续遭受打击? “再者,丧失了东印度的工业基地、缅甸的油田和马来亚的橡胶,帝国的战争实力将遭到严重削弱,尤其是星洲的丧失,将使帝国失去珍贵的马六甲海道,同时帝国位于苏门答腊岛上的油田设施,将遭到严重威胁!因此,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放任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于不顾,必须全力援救!” 军令部长永野修身大将微微一笑:“我们海军支持石原参谋长制定的一切战略!我这里想说明一下,帝国海军接连打了数次大规模的海战,接下来半年时间,本舰队和航母特混舰队将返回母港进行休整,其中大多数舰船将进行升级换代,安装雷达及火控系统。 “此外,缴获的英美两国战舰,我们也需要第一时间分析其蕴含的科技,并对武器系统进行改装,及时转化为海军战力!因此,今后一段时间,海军可以对运输船队进行防空、反潜等护航任务,但要掩护陆地作战,却力有不逮,毕竟战机对战舰的威胁有目共睹,我不想拿帝国宝贵的战舰冒险!” 武藤章一张脸涨得通红,不过目前海军接连获得胜利,永野修身及山本五十六声望高涨,却不是他可以冒犯的,因此只能悻悻地坐下。 海军内部虽然也不是铁板一块,但目前的战局,确实有利于扩充海军的力量,因此海军上下暂时能够做到放弃一切分歧,一致对外。 海军军令部情报部长前田稔少将站起来,说:“根据我们情报部门结合当前实际做出的分析,只要帝国拥有澳大利亚,哪怕丢失了东印度、缅甸和马来亚,帝国的国力不仅不会受到削弱,反而会进一步提高! “众所周知,在中东寻找石油失败的弗兰克.霍尔姆斯于经济危机期间,前往澳大利亚探测矿藏,有着许多惊人的发现,比如巴罗岛的石油产区、扬皮桑德的铁矿区、阿纳姆地的铝土矿区、卡尔古利和诺斯曼的露天黄金矿区、科利的煤矿区等等,吸引了大量欧美财团前往投资。 “美国的华人财团,也于经济危机期间,在澳洲西北角附近的纽曼山、罗布河、福蒂斯丘河附近发现大量铁矿和煤矿,将这一地区悉数购买下来建设矿山,并建立起许多热电厂及金属冶炼厂,南华钢铁工业发展所需生铁,一度大部分为澳大利亚提供!在大多数人眼里,澳大利亚是骑在羊背上的王国,殊不知近十年内,澳大利亚已经迅速成长为工业国! “淞沪会战后,上海的那些欧美洋行,纷纷把巨额资产转向澳大利亚进行投资,再次完善了澳大利亚的工业体系。至今为止,澳大利亚已经拥有包括钢铁、机械、无线电、军工、造船、汽车、坦克和飞机制造在内的完善工业体系。截止今年六月,澳大利亚已经超越分裂的印度和偏居一隅的法国,成为当之无愧的世界第六大工业国! “需要强调一点,澳大利亚不同于印度的工业,印度的工业中包含了许多诸如纺织、食品、种植园等成分,可以转化为战争的资源着实有限,而澳大利亚则不同,整个军事工业体系非常完备,尤其是有着丰富的煤铁资源,完全可以做到就地生产,产能爆发的潜力无限!因此,我们海军有理由认为,为了确保澳大利亚战略,就算放弃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也是可以接受的!” 海军作战部长宇垣缠少将接着发言: “诸君,不要看现在帝国海军获得了空前的胜利,我们必须看到,美国巨大的战争潜力。根据情报部门得到的消息,今年美国的目标是生产火炮六万门、飞机四万架、坦克两万辆、造船八百万吨,这也就意味着,到明年这个时候,我们海军所取得的优势,将不复存在!因此,若是拘泥于某些地区的得失,把帝国宝贵的资源投入到不可能获得胜利的局部地区的战争中去,是得不偿失的! “要确保帝国获得战争的最终胜利,必须尽快拿下澳大利亚,把它建设成为帝国永不沉没的海上堡垒!那里远离大陆,安家军优势的陆军,根本无法威胁到我们,其空军失去机场的支持,只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不足为惧!当然,为了确保帝国战略的展开,拼尽全力抵抗是应该的,最好把当地的土著当做炮灰派上去,尽可能地消除安家军得到以上地区后所拥有的人口优势!” 话说到这个地步,东条英机心中已经明白,有着海军的全力支持,要想就安家军今天突然发起的进攻再对石原莞尔进行弹劾,已经不太可能了,因此索性一言不发。 石原莞尔对于自己在会议举行前所做的布置,非常满意,这个时候才以胜利者的姿态站起来,谦虚地说道: “诸君,帝国陆海军所取得的成就,非石原一人之功,乃陆海军全体官兵众志成城的结果!诸君不要对丢失东印度、缅甸和马来亚有太多的负担,那里的人力资源在我们的努力下,已经快陷入枯竭! “马来亚,我们组织了三十个土著师,其中二十个调往了澳大利亚,缅军二十五个师,其中十五个调往了澳大利亚,东印度最为夸张,建设了七十个土著师,分别向马达加斯加调去了十一个师、夏威夷调去五个师、新几内亚及澳大利亚战区调去了二十六个师,如此下来,身体条件比较好的青壮年几乎抽调一空! “在接下来的战事里,我们将再组织船只,把时值壮年的其他土著就近送往兰印群岛、菲律宾、新几内亚和澳大利亚,为我们拓荒,剩下的人将在军队的组织下,组成敢死队,向进攻的安家军发起反突击,我们要让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血流成河。 “最后,我们将把较为重要的工厂企业的机械设备和生产线,集中进行拆卸,然后利用夜色进行搬迁,这样即便安家军能够侥幸占领以上地区,也休想得到任何好处,反而会因为要建设这些地区,拖累其发展的步伐,为帝国战略的胜利赢得宝贵的时间!” 石原莞尔的话,让会议室原本充斥着的沮丧、担心和害怕的情绪,一扫而空,除了东条英机派系的人不置可否外,其他人都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会议很快便达成了一致,电报及时发送到前线,解除了马来亚及缅印方面军高层将领的疑虑,随后下午两点,***内阁紧急会议在东京首相官邸召开。 近卫首相表示支持石原莞尔提出的战略构想,但一再强调,必须确保满蒙生命线的绝对安全,若满蒙不保,内阁必将倒台,石原莞尔的参谋总长的位置也行将不保,届时狂热的东条英机一派就有可能上台,把***引向深渊。 有了近卫文麿的表态,再加上陆相和海相的全力支持,其他内阁成员自然也没有问题,于是舍弃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以确保澳大利亚的战略,就此确立。 当天晚上,近卫文麿带着石原莞尔去御苑觐见了倭皇裕仁。 在今天之前,裕仁对这段时间陆海军取得的大胜沉醉不已。目前***帝国的版图,几乎快囊括了整个太平洋地区,再加上海军成为世界第一大海军,多年的梦想一朝实现,自觉自己的文治武功已经超越了先祖明治,于是裕仁日夜歌舞升平,与皇后及一众从民间精心选拔的女官欢庆。 可是,今天凌晨发生的事情,宛若给裕仁当头一棒。 此前,裕仁已经从侍从武官长莲沼蕃那里得到了大本营会议的情况,刚开始他愤怒不已,准备处罚相关责任人,但听完会议上石原莞尔确保澳大利亚的策略后,沉思良久,终于还是认同了目前***国内素有“军神”之称的石原的判断,过了一下午,现在心态已经完全平复下来。 倭皇裕仁脸上挤满笑容,对石原莞尔谆谆勉励,鼓励他放下包袱,殚精极虑,为帝国的未来把握好方向。石原莞尔跪伏裕仁跟前,痛哭流涕,表示一定效忠天皇,效忠帝国,让***成就千古霸业。 这场虚伪的君臣见面,直到一小时后才结束,在回去的路上,石原莞尔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冷笑,随即陷入沉思中。 ~~~~~~~~~~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打赏和***,继续求支持! 第一八四一章 异变发生 缅北,曼德勒。 随着清晨八点安家军缅北方面军第一山地集团军空地协同,以迅若惊雷的攻势,击破日军及缅军在曼德勒以东三十二公里的阿尼斯坎构筑的防线,并于下午四点利用直升机,直接空降到曼德勒最后一道山地防线落英峡的后方,进行迂回包抄攻击,终于打通了通向平原地区的道道。 下午六点,第一山地集团军的肃锋团,正在向曼德勒快速挺进。 虽然进入平原地区后一马平……”,山地部队的作战优势已经无法得以体现,但是由于机械化部队还得等着工兵修复从眉谬到山口的三十多公里的铁路,坦克、装甲车等至少得明天才能参战,因此继续由山地部队顶在全军的前面,一方面压缩日军的空军,另一方面拓宽占领区域,保护打通不久的落英峡及山口的安全。 “连长,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啊!” 肩上扛着挺道用机枪的二排长王德坤,小跑看来到侦察连连长张云涛身边,一边跟上连长的步伐,一边说道:“一路上,咱们已经经过四五个村子了,可是全都鸦雀无声,侦察兵进去后发现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人都到哪里去了?” 张云涛擦了擦额头渗出的豆大汗珠,一边迈步前进,一边转过头回答王德坤的问题: “或许是日本人在坚壁清野吧!凌晨的战斗咱们发起得很突然,攻陷阿尼斯坎防线没有费多大气力,但随后攻打落英峡,碰到了硬骨头,连续战斗八个小时才最终获得胜利。这段时间,足够鬼子和伪军组织山口以北、曼德勒以南地区的人撤离了! “由于历史的原因,缅族人对咱们深怀戒心,加上日本的刻意丑化宣传,见到咱们来了,这里的民众还不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咱们?希望我们能用实际行动感化他们……” “啪啪” 行军队伍前方,突然传来激烈的枪声。 行进的队伍迅速呈战斗队形散开,张云涛听到前方枪声越来越激烈,连忙对王德坤道:“坤子,你回去带领二排,火速增援,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前方两百多米处,道用机枪和迫击炮的声音接幢响起,张云涛和道讯员弓着腰……路躲避空气中的流弹,跳进一条水渠,靠近一排长李子山,急声问道:“老李,怎么回事?” 整个一排官兵,这会儿已经全部散开,躲到水沟、树木和田坎后方向远处射击,李子山伏在一条水渠坎上,手里拿着一支驳壳枪,指挥部队进行火力反击。 听到张云涛的问题,李子山这才发现连长亲自到一线来了,连忙回答: “一班在侦查前面横亘在马路上的村子的情况的时候,遭到十几名腰间缠着炸弹的百姓自杀式攻击,五名战士当场牺牲,随后附近的土著全部拿出枪械射击。一班长带着其他幸存的战士,边战边退。 “村民中间混杂有大量人 ou炸弹,他们藏在路边和树林里,突然冲出来抱住我们的战士,引爆炸弹。 退到这儿,一班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名官兵,一班长英勇牺牲,随后咱们就和敌人交上了手!” 张云涛细细一看,与一排对射的,果然是身着百姓服饰的民众,其中甚至有妇女儿童的身影,不由皱起了眉头: “不好!遇到最坏的情况了,这些人完全是把咱们当做生死大敌来对待!我说怎么一路上经过的村子没看到人,原来都集中在这里打咱们的埋飞告诉战士们,现在是战争期间,不能心慈手软,必须坚决地把敌人的进攻顶回去!我估计在这些村民后面,有日军和缅军在组织,如果咱们阵脚一乱,藏在后面的日军和缅军就会趁势杀过来!” “是!” 一排长李子山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听完张云涛的命令,立即弓着腰,向靠近的一挺通用机枪跑去。 张云涛迅速通过通讯员背着的步话机,调动各排组织防御阵地,将重火力排的通用机枪,布置到战略要点,以确保顶住敌人的进攻。 紧跟在侦察连后面的山地一团其他连队陆续赶到,团长汪文童中校听到张云涛的汇报,心里一沉,没有像以往那样发起冲锋,而是沿着旷野展开防线。 当大多数战士还在抢修战壕的时候,地平线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从前方及左右快速地压过来。 情况紧急,各连一片调派人手,担任防御人物,另外的官兵则加紧抢修战壕,力争达到能抵御重炮轰击的程度。 当四面八方的人群进入三百米射程,各连的通用机枪,开始发出撕裂布匹的声音,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也开始进行射击。而冲锋的敌人丝毫不见减速,前仆后继地向安家军临时构筑的阵地压来。 各连营的迫击炮纷纷响起,在密集的人群中炸飞,几乎每一颗炸弹下去,都会带走几条生命。 在如此密集的火力打击下,敌人发起的潮水般的攻势,竟然为之一扼!安家军官兵刚开始还有些慌乱,毕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发起集群冲锋,场面太多吓人,但当每一个人都击毙几人甚至十多人后,反而镇定下来,稳健地进行射击。由于进攻的人太多,在暮雳笼罩下,官兵们几乎不用瞄准,每一枪都可以带走一条生命。 进攻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在这一个多小时里,原野上起码倒毙了数万人,许多地方,尸体重重堆砌,成为有效的掩体,许多敌人就扑在尸体上,向安家军的阵地射击。 让人觉得疯狂的是,进攻的人群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依然持续不断地进行大规模的、无规则的集群冲锋,原野上全部都是疯狂冲锋的人群。 夜色逐渐降临,但这场遭遇战的规模却越来越大。 山地一师其他三个山地团及师直属部队,终于赶到,迅速抢修防御工事,巩固战线。从三个方向攻来的敌人,充分利用原野空旷、无法遁形及利用遮蔽物进行掩护的特点,发起潮水般的攻势。 嘶喊声惊天动地,旷野上人影懂幢,敌人竟然一眼望不到头! 无数的流弹,在安家军防守区域上空掠过,不断有人被纷飞的弹雨击倒在地。 安家军防御阵地呈现一个三角形,锋面被压制在不到五公里的区域,越到后方防v‘牢靠。可惜敌人实在太多了,简直杀不胜杀,临时乞的简易交道壕里,全都是官兵们输送弹药的身影。 当一线阵地的手榴弹消耗殆尽,布置在后方的山地一师直属炮团忍不住了,四mm火箭炮和,岱~~~~山地榴弹炮全力开动,炮弹若雨点般落到敌人的头上,在明灭的火光中,溅射而起的残肢断臂在气浪中不断飞舞。 前沿阵地上,通用机枪宛若撕破布匹的射击声,响个不停,火鞭所到之处,人一茬茬倒下。由于连续的射击,许多枪管打红了,不得不紧急进行更换,冲锋的敌人竟然趁看着短暂的间隙,迅速逼近阵地,但迎接他们的是喷火器喷射的火焰,大量敌人浑身是火,惨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把阵地前照得透亮。 可惜,这不是什么好事。由于我明敌暗,躲藏在夜色中的敌人,充分利用这一优势,瞄准射击,不断有战士扑倒在战壕里。 “轰轰” 炮兵不愧有战争之王的美誉,连续数轮炮击后,在发起进攻的敌人的前方和后方之间,造成了一片空白地带,而且连续的炮击,阻断了后面人群的进攻线路,使得冲在前面的敌人失去了后面持续不断的攻击势头,造成后劲不足的状况,前线的官兵压力减轻许多,终于可以歇一口气。 可惜,炮弹毕竟不是无穷无尽的,虽然下午攻占落英峡后,部队的弹药已经进行过补给,但携带量毕竟不足。 要知道山地部队的辑重,除了少数半履带摩托车拖曳外,主要是靠畜力。在连绵的山地中,大型卡车车队行进困难,虽然这一年多来,缅北的公路已经修到了眉谬,但从那里通向落英峡的三十多公里的山间道路,却不良于行,至少在明天日出之肃,山地一师休想得到补充。 随着炮弹逐渐稀疏,敌人再次变得疯狂起来,在夜色的掩盖下,人群汹涌地向一线阵地扑来。 “***奶的,那些缅族人怎么那么听鬼子的话,难道不怕死吗?” 二排长王德坤弓着腰,来到一处简易坑道边,手里拿着自动步枪,向几个较为清晰的目标就是一梭子打去,看着靠近阵地三十多米的几个敌人倒下,才气喘吁吁地向连长张云涛问道。 先前王德坤扛着的那挺通用机枪,因弹药耗尽已经弃之不用,他手里这把自动步枪,还是从一名牺牲了的战士手里得来。 张云涛也在用自动步枪射击,直到将阵地前方五十米内的敌人全部点射完毕,才沉稳地说道: “没有人不怕死,但得看怎么个死法。我估计这些参与突击的缅人,都是被胁迫的。不过暂时我还没想明白,他们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日本人手里,竟然视生命如草芥!” 王德坤愣了一下,随即打了个寒噤: “不会吧?缅甸可是有一千多万人,也就是说,我们要与这一千多万暴民作战,这……有希望获胜吗?” “放心,绝对没问题!” 张云涛再次开枪,打死三四个冲到阵地前方的敌人,看到远近没有新出现的敌人,轻吁一口气,吩咐附近的战士提高警惕,这才贴着战壕壁坐下,向王德坤解释道: “咱们占了缅北,其中大多数民族在咱们国内都可以找到出处,经过这些年的同化教育,都比较认同自己的华人身份,其他的少数民族,对于咱们民族平等、宗教信仰自由等主张也很感兴趣,主动向咱们靠概…… “日军占领缅甸后,仅仅组织修建联通曼德勒、吉灵庙、因帕尔至迪马布尔的铁路,便送掉了二十多万缅人的性命,其他几条铁路的修建,也沾满了缅人的鲜血。这个所谓的缅甸政府,更多的是日本的傀儡,一年多来,日军征用大量大米,并宰杀耕牛作为食物,造成缅甸大饥荒的产生。 “同时,日军像在其他占领区一样,用毫无价值的军票来购买他们所需要的粮食及作战物资,造成大面积的通货膨胀、囤积居奇和投机倒把。原本是稻米主产区的缅甸,去年到今年竟然饿死了一百多万人,匪夷所思! “此外,日本人用强迫征兵的办法,编成了二十五个土著师,跟随日军作战,同时伪政府还组织大量劳工,这些人稍微币练后,就被派往前线,从事运输工作、建造飞机场、修筑公路和铁路等工作。如此折腾下来,起码又少两百万人。满打满算,现在缅甸也就六百多万人!” “六百多万人也够呛!” 王德坤知道士官学楼毕业的张云涛不抽烟,因此掏出支烟独自点上,发起了牢骚:“咱们部队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约束,在出发前政委又重申了政策,现在日本人把那些我们想团结的对象全部变成暴民,咱们对他们礼貌相待,他们却和咱们拼命,怎么想怎么别扭!” 张云涛安慰说:“这种事情事先谁也没料到,估计出了现在这种事情,上面会很快做出调整的……姨,什么声音?卧倒!快卧倒!” “啾……” 一片流星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形轨述,高速飞行产生的刺耳尖啸声,由远及近,像一把把铁锤,狠狠地向山地一师的防御阵地砸了过来! 一团团冲天而起的火柱中,炙热的气浪席卷着人体的碎片、武器零件在空中飞舞,很快就化为一阵暴雨,劈头盖脑地洒落在地面,数公里的区域,很快便笼罩在满天烟尘之中。 整个大地都在颤抖,每一声爆炸声响起,阵地上就留下月球环形山那样的坑坑洼洼。 不时有一枚炮弹准确落在阵位上,轰然炸开的火球中,数名官兵惨叫着飞上了天,密布空间的锋利弹片,一瞬间将脆弱的人体切割除成满天血内。 迸飞的弹片、人类的血内、各种杂物,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幕布席卷整个阵地。 鬼子隐忍已久的炮兵,终于在安家军炮兵消耗完炮弹后,开始肆虐! 死死趴在堑壕地上的官兵们,全都张大着嘴巴,所有的官兵都在用最大的勇气,承受着大量火炮的密集轰炸! “***,鬼子藏得够深嘛,这个时候才动手!” 距离前线东南方五公里的一处山丘上,第一山地师师长张风华少将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愤怒地狠懵邯了平脚。 在部队遇袭的第一时刻,他就把情况向上级进行了通报,呼叫友军支援,可走向西进发的二师和向南进攻的三师,无一例外,都遭到突然出现的缅人攻击,全都陷入了苦战。 师政委秸志泽少将向东方的天空看了几眼,皱着眉头说:“怎么陆航大队还没来?他们可是咱们守住阵地的关键,如果被鬼子突破阵地,把咱们重新顶回落英峡山口,咱们师可就要闹笑话了!” 张风华刚想回答,突然听到马达的轰鸣声,脸色一喜:“来了!***再不来,老子就要打陆航的小报告了!咱们山地部队本来就没有多少重火力,弹药携带量也不足,全靠他们支撑门面! “老秸,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鬼子突然发疯,妄想用人海攻势把咱们淹没,难道事前情报部门一点儿风声也没有?” 秸志泽摇摇头:“不知道,或许是临时起意吧!师长,先不忙聊这些了,快命令炮兵发射照明弹!” “啊!我差点儿忘记了!” 张风华拍了拍脑袋,连忙走向道讯参谋,大声下达命令。 缅北方面军直属陆航旅武装直升机大队第一中队十八架四四四式直升机,呈品字形,从东方的天空飞来,飞临交战区域上空后,恰好地面上打出一串照明弹,顿时把天空地下照得一片透亮。 正在进行炮击的鬼子炮兵部队,迅速成为了直升机的活靶子。 四四四式武装直升机的两门空对地火箭发射机,频频向日军的炮兵阵地喷射四~~~~火箭弹,同时,三挺火神机炮开始疯狂旋转,力……的炮弹带着一道道恐怖的流星火雨,迅速把日军的炮兵阵地搅得一塌糊涂。 鬼子指挥官之所以敢集结炮兵,对安家军将士展开攻击,就是认为在夜色掩护下,高速的轰炸机无法辨明敌我,在彼此战线纠缠在一起的情况下,能够起到出奇制胜的作用,因此,托大的鬼子甚至没有携带防空炮兵。 现在骤然遭到打击,鬼子指挥官才慌了神,只好调动鸡脖子和歪把子机枪,临时充当防空利器。机枪zi弹打得直升机机身“噼啪”做响,陆航飞行员们围着日军的炮兵阵地转起了圈圈,一边规避机枪zi弹,一边喷射着弹雨,把鬼子的炮兵打得人仰马翻,再也无暇对安家军的防御阵地展开轰炸。 远处,又是十八架武装直升机飞了过来,向地面上如蚂蚁般向安家军阵地发起进攻的缅人,尽情喷射着弹雨。 正在冲锋的人群,一片片地倒下,但更多的人却从夜色中杀出,持续向安家军阵地发起冲击! 一刻钟后,第三中队的十八架武装直升机,顶替了弹药耗尽返航的第一中队,开始对日军后方的重要目标进行打击。可惜夜色笼罩,虽然照明弹频频升空,但稍远一点能见度就不尽如人意,因此打击效果不佳。 随着直升机最终离去,失去重火力支援的双方,再次陷入了苦战。 这个时候,夜色已深,空气中弥漫看着硝烟的气息,夜色中唯一可见的就是zi弹脱离枪口的微弱亮光,密集的枪声响彻大地。 夜战最能考验官兵们的勇气,在漆黑的夜色当中,原来的武器装备优势,会被黑夜降低许多,对于进攻方来说只要知道大概的位置猛攻就行了,可是对于防御方来说,他们不知道敌人会从黑夜中哪里冒出来,只能盲目射击,zi弹打到哪儿,撞到什么,就要讲究运气和人品了。 一线阵地上,在先肃的战斗及炮击中几乎减员一半的侦察连官兵,依日在不知疲倦地射击。连续数小时的战斗下来,大多数人手中的自动步枪弹匣里的弹药都快消耗殆尽。 突然,一条黑影从阵地右前方飞快地冲了下来,虽然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是那长长的刺刀上那一缕异样的反光,暴露了目标……不知道什么时候,鬼子也混在人群中发起了突击,遭遇枪林弹雨后伏地匍匐前进,终于靠近阵地。 这会儿摸进侦察连负责的这段战壕的鬼子兵,一脸狞笑地向一个正在更换弹匣的战士扑去。 眼角的余光瞟到了那抹刺刀发射的光芒,没有丝毫犹豫,张云涛一转枪头,接连两个短连射打了出去。 鬼子发出一声惨叫,胸口被打成了血窟窿,不过由于惯性,这个鬼子手中的三八式步枪,依然向前捅去,好在一名老兵眼疾手快,将那名换弹匣的战士挪动了十多厘米,明晃晃的刺刀扎到了士兵身边的战壕土壁上。 “大家提高警惕,有鬼子摸进来了!” 张云涛大声吼了起来,这时一股冷风突然从左边向他脖颈吹到,张云涛心生警讯,没有侧过头去看是什么状况,多年的战斗经历,告诉他如果转头的话肯定没命了,因此没有丝毫犹豫,就着战壕一个向右翻滚,当他低头的那一刹那,一把三八大盖上那长长的刺刀,擦着他的头皮插入了一侧的土壁上。 翻滚的同时,张云涛扔下了手里已经失去射击角度的自动步枪,右手顺手就摸出了大腿上别着的手枪,还没等鬼子拔出刺刀继续攻击,“啪啪”的几枪过去,终结了这个鬼子的性命。 干掉偷袭的鬼子后,张云涛没有任何惊吓后的静止行为,也没有去捡自动步枪,因为枪里已经没有zi弹了,立即从那名倒毙的日军手里拾起枪,然后拿起这柄三八大盖,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再次升起一串照明弹,山地一师原本沉寂下来的炮兵,又开始宣泄火力,向夜色中疯狂扑来的敌人进行轰炸! 原来,方面军司令部已经感觉到前线情况危急,于是请求空军紧急进行增援,同时派出方面军直属陆航旅的运输直升机大队,向前线紧急输送弹药。目前,第一批应急的炮弹弹药已经送到,而运载量极大的飞艇运输部队,正在飞越东色高地,很快第一批五艘大型飞艇,就会在山口地区降落,有力支撑前线作战。 ps:嗯,天气转暖,竟然诡异地感冒发烧了,脑袋烧得糊里糊涂的,如有谬误的地方,请谅解!(未完待续) 第一八四二章 不动如山 .曼德勒战事发生前两小时,缅北皎当山。 “隆隆”的炮声中,第四山地师师长张国生少将站在一处山峦上,谣望南方已经被炮火几乎摧残成一片废墟的山头,眉头紧锁。 自凌晨四点发起进攻以来,连续十多个小时的ji战,山地一师已伤亡近一千二百多人,换句说,目前本部已经损失了十分之一的官兵,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凌晨的突袭中,山地四师给对手带去了巨大的打击,在连续的进攻下,敌人位于对面山脚下的四道战壕,几乎被夷为平地,起码有两千多名日军和缅军在四师的进攻中葬生。 天sè大亮后,四师官兵越战越勇,接连攻陷敌人布置在山间的三道阵地,再次击毙八百多名敌军。 可是到了上午十点,部队攻到山腰处第四道阵地时,远近的山头突然出现二十多个交叉火力点,几乎把进攻的线路完全封堵住,随后虽然想了许多办法,但依然无法打掉敌人的火力点,于是进攻便陷入僵持中。 “师长,我们的飞机,飞机来了!” 站在张国生身边的通讯参谋戴子来少尉兴奋地叫了起来,张国生听到后转过身,放眼望去,只见一个中队的q2强击机群,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从北面飞了过来,呈雁形向着对面的山头飞去。 “命令炮兵持续攻击,配合空军的轰炸,等轰炸结束,咱们尝试着再发起一轮进攻,试试敌人的乌龟壳到底有多硬!” 张国生沉稳地下达完命令,便注意机群的动向。 只见q2强击机群先稍稍降低飞行高度,自北向南掠过皎当山,然后再绕半圈转了过来,自南朝北,向暴lu的日军阵地做低角度俯冲,朝预定目标扔下几枚五公斤到五十公斤不等的炸弹,随后再盘旋两圈,寻找打击目标,锁定后继续投弹、扫射。 日军地面机枪火力喷吐着火舌,但是对下部装备有厚重装甲的强击机无可奈何。 就在机群撒欢的时候,半空中突然炸开一朵朵黑烟,一架q2强击机被击中右翼,呜咽着拖着黑烟,向北面的大地一头栽了过来。在战机距离地面三百多米处时,天空中飘起两朵降落伞,很快,战机坠地爆炸,火光四射,蹿起的浓烟直冲云霄。 张国生心中一沉,目测飞行员的落点就在我方与日军交战区域的中间,立即派出官兵前往拯救,同时,命令炮群向日军躲藏在远处山间密林中的高射炮阵位发射炮弹,以压制敌人的对空火力。 这时受到威胁的q2强击机群不自觉地拉升了高度,匆匆向日军阵地扔完炸弹,便脱离了战场,向北面的天空飞去。 张国生摇了摇头,鬼子非常狡猾,有意把防空火炮掩藏得很深,以达到打击的突然xing。早上机群密集轰炸的时候,鬼子的高炮躲着不动,中午时部队苦战不下,曾有一个武装直升机中队前来助战,但突然遭遇日军的防空炮打击,直升机飞行速度过慢,竟然一下子就被日军打掉三架,其余的直升机只得远远地遁开,转上几圈后见日军的防御体系非常严密,于是便匆匆离去,和现在这一幕何其相似。 随着机群离去,各团的突击梯队,进入了距离敌人阵地约一千米的攻击出发阵地。 看到时间不早,有心搏一把的张国生,把他手上剩下的三个主力团全都投入了进攻,第一团在前面的战斗中,基本被打残了,因此由二、三、四团担任主攻,其中二团从正面自北向南攻击,三团在左翼自东北向西南攻击,四团在右翼自西北向东南攻击。 随着冲锋号声响起,三个团分别从三个方向上,同时发起进攻,军号嘹亮,战旗飘飞,一个个士兵从战壕里跳了出来,最先跃出战壕的部队,立即展开成散兵线,单兵或火力组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五米以上,排长或连长在其部队阵形的中间靠后位置上指挥作战。 每个营的先锋连,除了原有人员外,均加强了一个班的工兵和一个从重火力连抽调兵员组成的突击排,工兵的主要武器是十公斤的炸药包,突击派的主要武器是火箭筒、火焰喷射器和自动步枪,同时携带有大量手榴弹。 在先锋连的步兵和机枪手向前ting进的同时,留在战壕里的通用机枪和迫击炮开始从指定的射击阵地上,向敌人阵地实施压制射击,从后方发射的子弹,从攻击的士兵身边“嗖嗖”飞过,一bo一bo倾泻到敌方位于山腰的阵地上。 远处的日军阵地,立即笼罩在一片烟雾中,冲出战壕的官兵,耳畔全部都是迫击炮的射击声和一公里外日军阵地上的炸弹轰爆声。 先锋连继续向前ting进,其他两个连在后方展开成较密集的散兵线,再往后便是营直属部队,充当预备兵团,以纵队跟进前进。 很快,各团布置在一线的两个营便离开了出发阵地,作为预备队的第三个营此时沿着交通壕进入出发阵地。 日军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在安家军官兵刚刚冲出战壕的时候,敌人布置在山间战壕里的机枪,就开始向山下安家军进攻后展开的散兵线,零星地进行射击,同时,左右山头的日军掩体,再次喷射出火力。 这个时候,山地四师直属炮团,开始分成两个部分,压制左右两翼的山头,主要是打击那些喷涂火舌的机枪火力点。 与此同时,反应灵敏的团属、营属五〇、六〇和八一迫击炮,迅速向当前日军阵地上的机枪火力点开火,压制日军的反击。 日军隐忍已久的炮兵部队,突然开火,一门门山炮、野炮和曲射步兵炮,向安家军展开的散兵线,猛烈开火,给快速前进中的安家军官兵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这样的情况自然不会持久,山地四师的侦察和校射气球,立即将日军炮兵阵地所在的位置,报告到炮兵团,几分钟后,精准的炮火,迅速覆盖了日军的炮兵阵地,日军的炮火攻势顿时哑火。 当安家军的散兵线,前进到距离日军阵地约四百米的时候,遭到日军及缅军的步枪火力射击,缅军射术不精,不足为虑,但鬼子的步兵,却是长期用子弹喂出来的,很快便有战士中弹倒地。 这时,各连排的机枪手,纷纷选定射击位置,架起i式通用机枪,向敌人阵地猛烈开火,山地兵们也在基层士官组织下,一面以手中的自动步枪向敌人射击,一面加快步伐前进,战场上子弹横飞,进攻中的连队,不断有人中弹,但整个进攻队形并未减缓,尤其各先锋连的官兵,更是借助地形地物的掩护,相互策应,快速向日军阵地逼近。 在山地兵突进到距离日军阵地约一百五十米时,日军也向一线阵地投入了增援部队,以补充前沿已被严重削弱的阻击火力。同时,高处的山上,又新增了四处火力点,再次对进攻中的安家军官兵带来巨大的威胁。 尽管伤亡很大,但先锋连此时已经靠近了日军的阵地,在距离战壕不到十五米时,官兵们纷纷投出了手榴弹,手榴弹爆炸的烟雾刚刚腾起,悍勇无比的官兵便端着上了刺刀的i式步枪,跃向敌人的战壕,不管战壕里有没有活人,先放一排枪,再ting枪乱刺,就连日军的伤员亦不放过,非要连刺数刀,再用枪托砸碎脑壳不可。 日军依托山势,构筑了极为坚固的防御工事,炮火无法直接命中,火箭筒和火焰喷射器没有射击角度,用手榴弹也不足以将其压制,这时,配备到先锋连的工兵就开始发挥作用了,只见工兵们三三两两,闪挪腾移,时而匍匐,时而跃起,几卧几起,便靠近日军掩体,在掩体的射击口附近放置一个或大或小的炸药包,点着引信后迅速奔离,闪光一过,碎木烂肉四下飞散,敌人的掩体洞开,lu出一个个黑乎乎的洞口。 就在官兵们呐喊着扑向这些洞口的时候,异变再次发生。 “哒哒哒——” 左右山岭及前面山头高处,突然增添了三十多个火力点,整个山间,全部都是曳光弹留下的残痕。 随后,巨大的轰鸣声传来,不知道从何处射来的密集炮弹,将刚刚占领日军阵地的先锋连彻底淹没。 一直用望远镜观察前线战事的张国生脸sè大变,从炮火的密集度来看,敌人在各山的反斜面,起码隐藏了上百门大口径重炮,如此密集的炮击,突入敌人阵地的先锋连,绝无幸理。而且,敌人暴lu出来的火力点,一次比一次多,现在炮火已经无法压制这些区域,强攻下去只会带来更大的伤亡。 “撤吧!” 张国生沮丧地挥了挥手,通讯参谋立即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一小时后,张国生电报方面军司令部,山地四师面临的情况非常困难,在连续的进攻中已经有近三千名官兵伤亡,继续强攻下去代价太大,得不尝失。 …… 南华,新京,总参谋部会议室。 早上十点各条全线均顺利取得突破放心去休息的安毅,这会儿正站在大型沙盘前,倾听副总参谋长黄智的战局讲解。 周边,除了白天值班傍晚换班回去休息的杨飞、赵东全、成世明、傅明山、王志涵等将校外,其余军委及总参各部的将校悉数出席。 而在会议室后面,便是安家军总参谋部的通讯中心。 一排排充满插头孔洞的通信交换台前,坐满了英姿飒爽的女兵,她们一个个头戴厚厚的海绵耳机,神情专注。 “总参谋部通讯中心,请问接哪儿?” 一位温婉漂亮的下士女兵,将插头一个示意有呼叫进入的红sè闪烁灯下的孔洞,立即热情地招呼。 “我是夏俭,帮我转会议室,我有重要情况向安主席反应!” 随同耳机那边话筒里传来男xing沉稳中带着威严的地声音外,还有电台“滴滴答答”的声音和各种嘈杂的讨论声。 “好的,夏司令,请稍候!” 下士女兵说完,没有丝毫犹豫,平日里上万次训练带来的本能反应,使她熟练地将插头连接着的另一个插头,到面前交换台的其中一个插孔中,两个插孔旁的绿sè指示灯迅速亮起来,显示线路已经进入联通状态。 结束完这一次的接线工作,下士女兵没有丝毫休息,迅速拔下通讯台上指示灯已经显示白sè结束通话状态的两个连线插头,将其中一个插头接入到下一个闪烁着红sè接入插孔中去,再次热情地问道: “总参谋部通讯中心,请问接哪儿?” 随后,和先前发生相似的一幕,再次上演。 进入三九年下半年后,安家军的适龄义务兵的征召工作已经基本结束,如果再勉强招收,便会破坏南华的工农业生产,目前新兵主要由国内的汉中、宜昌和老南昌三个征兵点提供。而在南华,招收的主要对象是适龄的女青年。 适合女兵的兵种,除了医生和护士、文工团女兵外,最能体现女xing特点和发挥她们心细特长的另一个地方便是通讯中心了。 目前,安家军三总部、军事委南海治政堂、政务院、情报系统、各方面军司令部、各集团军军部、各师师部部均设有这种通讯中心,由专业的女xing接线员担任分线联通处理任务。 事实上,程控电话交换机技术,要到六十年代中期才会由美国的贝尔公司发明,但那还不是时分数字式的,而是“空分”式的,即用户在打电话时要占用一对线路,也就是要占用一个空间位置,一直到打完电话为止,和手工接通差别不大。七十年代后,采用时分复用技术和大规模集成电路的程控数字交换机技术才日趋成熟,到八十年代逐渐普及。 因此,虽然现在无线电通讯和传统的有线电话通讯,在南华的政府部门及军队比较普及,但是由于没有自动程控交换机,只能由人工进行分线联通处理,因此接线员就成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岗位。 这些通讯女兵大多由童子军校和各中学进行特招,接受三个月的初级军事技能训练后,便进入专业的通讯技能培训。 通讯技能培训期间,她们要首先要学会判断自己面前通信交换台上几十条连线、上百个插孔中哪两个才是一对,这是她们接受专业训练的第一步。 如此多的插孔,要快速依据要求判断出哪两个是一条线路,非常的困难。要知道,虽然插头上有着多种颜sè来进行分辨,可是颜sè总共就七种,而每一种颜sè的线路和插头都有着十来条,而且在训练中,不时模拟战地的实况,为了防空和避免成为对方炮兵打击的目标,灯光往往开得很暗,在这种情况下,sè温会出现偏差,有时候真的很难分辨出颜sè来。 没有经历过那个灾难年代的人,很难想象那时候人的坚强与坚韧,通讯女兵们没有一人打退堂鼓,她们在教官的帮助下,快速地成长起来,用自己的技巧和细心,记忆并分析哪两个插头是一对,在数以万计的训练中,逐渐熟悉每一个插头,到了后来甚至可以凭借着长期触mo的手感和暂存记忆,来做出准确的判断。 熟悉完插头判断后,第二项训练科目就是背诵成千上万个的分拣指令,这同样是一个非常具有挑战xing同时也很枯燥乏味的工作,但是在刻苦的训练下,大多数女兵都做到了,她们凭借着女xing特有的细心,还有远远超过男xing的忍耐力,背诵下上万条分拣指令,熟悉每一个插口所代表的转接位置。 到了后来,随着对工作岗位的熟悉,她们甚至可以详细地背出自己工作台上数百个插口每一个对应的通讯单位,对于这些女兵们的努力与所取得的成功,就连教导她们的男xing教官也自叹弗如。 由于南华各个部门电话的普及,电话号码越来越多,政府开设的电话局负责的任务越来越繁重,到目前为止,一名普通的女话务员记忆的电话号码已经多达上万条,由此可见女xing的细心程度。 当然,只是经过第一项和第二项训练,这样的接线员只能算是勉强及格,接线员们还有一个重要的考验,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接通战场通讯单位的通讯插口。 要知道,安家军的将士,来自四面八方,虽然军队中普遍要求说普通话,但许多人的口音很重,一旦说快了听起来就很难辨析清楚。而在战争中,尤其是身处一线的接线员,她们一秒钟的延误,都有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大多数女孩xing子柔弱,在接通那些在前线打红眼的热血汉子们那用生命呼喊出来的吼叫,往往会心惊肉跳,手忙脚乱,如果不经过特殊的训练,根本无法冷静地听清楚说的是什么,并准确地将插头插口中去。 因此,通讯女兵们接受的第三项训练,就是深入前线,在连绵的枪炮声中,训练自己的胆量,会尽可能多地和一线官兵谈话,多熟悉、了解和分辨各地的口音,并到枪林弹雨的地方,去习惯在任何环境下都处事不惊。 最后一个训练课程是长时间说话,练就一口好嗓子。这个好嗓子不像唱歌,需要音域有多宽广,歌声多优美,而是需要做到每天能清晰地连续发音八小时。 这个课程极为痛苦,根据人体生理学,一个人连续说话超过四小时,嗓子就会疼痛沙哑,除非经过系统的声乐训练,才能做到长期连续说话。因此,上级特意请来声乐专家,教授发音技巧,同时,还提供大量药厂研制的诸如胖大海、红姑娘等可以保护嗓子的中成药品,以保护嗓子。 经过训练后,现在接话员可以在连续说话超过八小时的工作后,第二天仍旧能够继续非常清晰的发音。不过,长期的说话,使得大多数女孩声音发粗,这也算是一种职业病吧。 不过,这些通讯女兵可不愁没人追,在军中她们永远是引人瞩目的军花,若非恪于军规军纪,恐怕每一位都会收到大量情书,现在是战争期间,许多军官和参谋人员,只能偷偷地暗恋。 ~~~~~~~~~~ :嗯,上午输了液,人非常疲倦,到傍晚才开写,耽误大家看书了,抱歉!ro!。 第一八四三章 坚决打击 第一八四三章坚决打击 新京城,笼罩在一片夜色中。 战争期间,为了防空需要,入夜后即进行宵禁,整个城市一片沉寂。 位于城北独柱寺的总参谋部会议室里,灯火通明,厚重的窗帘,将室内室外隔离开来。 副总参谋长黄智站在大型微缩沙盘前,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子,指向沙盘上各个要点,解说当前战情。 “马来亚战场,我中南方面军第一集团军,由陶公县攻向哥达巴哈鲁港,截止晚上七点,吉兰丹河以西地区已基本被我军占领。哥打巴鲁哈港是日军在吉兰丹地区最重要的腹心城市,同时也是马来北部重要的海港,日军构筑了极为坚固的海陆空协防体系,从那里渡河极为困难。同时,我们也希望通过攻打哥达巴哈鲁港,把日军第二十一师团,从后方的日德防线吸引出来,因此担负正面攻击的第一集团军第一摩步师,渡河的声势造得很大,但实际上攻坚力度并不强! “按照预定战略,这一路的渡河点,是吉兰丹河中游地区的巴西马士,这座位于‘几’字形河湾部位的城市,是一座物资中转港口,上游山区砍伐的树木,顺着河流漂浮而下,在巴西马士城汇拢收集,这里的木制加工业极为发达。第一集团军第二坦克师、第三摩步师将于今夜午夜时分突然发起对该城的进攻,明日日出前全军渡过吉兰丹河,潜入哥达巴哈鲁城南方设伏,消灭从日德防线出击的日军。如果敌人不上当,我们则集中优势兵力,由腹背进攻,一举消灭哥达巴哈鲁之敌,集三个师之力南下; “中南方面军第二集团军,于清晨九时,攻破日军于朱平山构筑的日得拉防线,占领琉璃、亚劳等城镇,前锋已于下午六时攻占亚罗士打城及吉打港。目前,该线日军两个独立步兵旅团及两个马来师的残部,已退守勿沙山地区,威胁我军后方补给线路安全。为安全计,第二集团军司令闵竟先将军决定肃清顽敌后再行南下!毕竟我方是机械化部队,对后勤依赖度很高,马来地区地形复杂,丛林密布,极易展开游击和破袭战,加上工兵正在紧急沟通由沙道到琉璃城的铁路,因此我军挺进速度不快,力争稳扎稳打,逐次消灭敌人! “缅南方向,中南方面军傅冠捷第三集团军的作战目标,是消灭由披汶.颂勘领导的暹罗军。日军为了给我们找麻烦,特意在缅南成立了暹罗***政府,并把萨尔温江以南地区交由披汶.颂勘领导。暹罗军实力不弱,但由于缺乏足够的重火力装备,无法对我们的坦克和装甲部队形成威胁! “我第三集团军由帕道出发,于清晨七时击破暹罗军防线后,顺着扎米河南下,连下均姜、戈马两镇。目前,第七摩步师正在攻打帕米亚镇,第八坦克师、第九摩步师已经进入平原地区,攻向达昆代镇,预计两日内即可兵临毛淡棉城下,阻断萨尔温江西北地区日军的增援。” 说到这里,黄智舒了口气,见大家没有疑问,接着指向缅北地区。 “缅北作战,由于地形崎岖复杂,前期主要以三个山地集团军为主。其中,第一山地集团军负责攻取曼德勒以东的阿尼斯坎及落英峡防线,拿下后第一时间巩固山口地区防务,并将战线推进到曼德勒外围,后续配合第四集团军、第五集团军和第六集团军拿下这座缅北地区最大的城市; “第二山地集团军进攻日军固守的皎当山防线,第一阶段目标是攻占达择,占据通向东印度地区的铁路及公路要隘;第三山地集团军由我军控制的胡冈谷地出发,翻越帕特凯山,力争在半个月内拿下东印度东北部地区的玛格丽塔地区,率先打通前往东印度的道路,呼应印度方面军作战! “三大作战集群中,第一山地集群直面曼德勒,从山区进入平原仅有不到三十公里距离,最容易取得突破,而且一旦取得突破,由于曼德勒城的特殊性,对日军构成的威慑最大,因此攻坚战得到了空军和陆航的鼎力支持,于下午四点终于取得全面突破,成功进入缅北平原!第二山地集群则由于地势原因,加上日军对于通向因帕尔、科希马地区的铁路及公路非常重视,派驻有重兵把守,如今依然在皎当山一线展开反复争夺,进展不大;第三山地集群则到现在为止,还未与日军接触,但由于距离日军构筑的中帕特凯山防线已经不远,未来两三天内,一场大规模的攻坚战不可避免!总的来说,由于缅北复杂的地形,目前战事并不太顺利......” 胡家林仔细盯着沙盘,看着皎当山上代表日军的白色膏药旗巍然不动,突然出言问道:“研究过攻坚皎当山不顺利的原因吗?我军以有心算无心,对诸多困难均有考虑,同时还占有绝对的空中优势,为何依旧出现这样的问题?” “对不起,胡长官,责任出在我身上。在制定计划的时候,我们作战部对皎当山一线的日军防御力度严重估计不足!” 总参作战部长刘宇少将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皎当山南北十七公里,东西五十八公里,由三十多个山头组成,海拔普遍在两三百米,地处伊洛瓦底江与穆河之间,丛林遍布,原来由密***通向曼德勒的铁路,顺着穆河,沿山脚由西方迂回而过。 “按照计划,我们将在第一轮炮击中,消灭敌人布置在一线的全部炮兵阵地和主要火力点,然后逐步摧毁日军的抵抗。可是,日军与我们作战多年,吸取了不少经验教训,其炮兵主要布置在反斜面的防御工事里,隐蔽得很好,而且日军还顺着山势,修建了坚固的工事和掩体,各个山头分布有许多隐藏的火力点,预计这些山头的山腹内部,可能被日军组织劳工掏空,各个火力点通过坑道进行连接,大炮及机枪可以随时转移,因此我们的炮击及其后的战机轰炸,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 “地面进攻发起后,我军每进攻一个山头,往往遭到多个山头的许多火力点打击,而且这些火力点随时都在增加中,给部队带去了巨大的伤亡,武装直升机的支援,也面临日军部署在山间密林中的防空火力威胁。截止晚上七点,缅北方面尚未有新的战报传来,若我们依然坚持此前制定的作战计划,要在这一线打开缺口,伤亡可能会远远超过我们的估计!” 安毅脸色严峻,沉吟好一会儿,才道:“虽然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计划,出现一些意外可以允许,不过我还是希望下次准备工作做得更严密和细致一点,比如日军精心构筑的这道防线,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建立起来的,肯定有许多蛛丝马迹可循。所谓知己知彼,作战部要充分听取情报部门的意见,搞不清楚就要派出侦察兵反复进行核实,否则是要走弯路的!” 刘宇有些惭愧地说: “在敌我对峙区域中间,埋设有大量地雷和陷阱,我们的侦察兵数次试图潜入该地区查明情况,均被敌人发现。后来我们只好动用火力进行侦查,并且派出战机,通过凌星的轰炸查探敌人的防空部署,经过连续半个月的反复确认,才有了这份具有针对性的攻坚计划出炉。不过从实战的情况看,敌人那些暴露出来的火力点,不到其全部力量的四分之一,终于导致今天进攻不利局面的出现。” 众将均知道刘宇新担任总参作战部部长不久,经验肯定有所欠缺,都报以宽慰的笑容。安毅更没有深究的意思,总的来说,作战部的工作还是得力的,对于重点战略地点日军加强保护,完全可以想象。而且作战计划只能是一个框架,不可能面面俱到,还是要看前线指挥官如何正确把握。 “好了,继续谈谈西印度战事吧!”安毅示意黄智继续。 “印度中南部地区焦达讷格布尔高原及德干高原横亘,虽然海拔普遍不高,但道路纵横崎岖,非常不利于机械化部队的通行,加上植被破坏严重,一旦遭遇暴雨袭击,这一地区极易形成山洪及泥石流灾害,故我军未在中南部边境地区发起进攻,而是选择顺着恒河平原,进攻比哈尔、孟加拉等恒河沿岸地区,力争在两个月内进抵恒河口,随后再用半年到一年的时间,肃清中部及南部地区顽敌。 “恒河沿岸地区虽然地势平坦,但河流纵横,湖泊及水田遍布,机械化部队的攻击速度很难得以发挥。因此,我们没有采用德国人的‘闪电战’策略,而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集中优势兵力,力争消灭日军的有生力量。 “根据预定计划,在攻击发起的第一时间,我第七集团军即强渡宋河,攻击恒河以南的平原地区,第八集团军强渡根德格河,进攻恒河以北的核心城市穆扎法尔布尔,第九集团军和第十三集团军则在今夜,利用夜色掩护,再次过河。第十四、十五集团军,作为战略预备队,逐次投入战斗。 “敌人在巴特那及穆扎法尔布尔这两座防线支撑城市,构筑起了立体防御体系,对守住城市深怀信心。我们总参制定的作战计划,也充分利用这种信心,制定了‘围城打援’的战术,尽量吸引后方的敌人主动出击援助,在运动战中尽可能多地消灭敌人。可惜的是,自中午时分我两路大军在恒河南北两岸,同时靠近目标,并进行了声势浩大的攻城作战,但至今为止,未发现日军派出援军......” “叮铃铃――” 会议室墙角的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众将几乎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瞥了一眼,大家都知道,若是没有急事,电话不可能会打到这里来。 一名中校参谋主动上前接过电话,随即向安毅道:“主席,缅北方面军夏司令的电话。” 安毅大步走了过去,接过话筒,随即听到夏俭那大喉咙在耳边响起。 应答之间,安毅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对着话筒道:“我知道了,夏俭!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我让总参尽快拿出个新的作战方案来......千万不要有思想包袱,日军本来就非易与之辈,若非如此,怎么解释日军在澳大利亚取得的大捷?好好去做,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克服困难,率领部队取得胜利!” 安毅放下电话,回到沙盘前,环视众将一圈,从黄智手里接过指挥棒,道:“缅北方面遇到的困难,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不仅第二山地集团军在皎当山一线攻击受阻,第一山地集团军也在曼德勒以南地区,遭遇缅族武装的袭击......” 随后,安毅把傍晚时分第一山地集团军遇袭的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最后道:“不知道这是偶然发生的状况,还是仅仅限于缅北一地,情报部门一定要马上派人清查核实,如果具有一定的普遍性,作战部一定要尽快拿出应对预案。 “此外,由于牺牲太大,夏俭已经做出决定,第二山地集团军暂时放弃强攻皎当山这块硬骨头,以一个师的兵力牵制达择一线的敌人,两外两个师由铁路调往胡冈谷地,参与对印度东北部地区作战。等南线我主力集群全力以赴解决曼德勒之敌后,将分出一部人马,由南向北,顺着缅北平原攻击达择、丹西、育瓦迪等地,彻底截断皎当山一线敌人的补给和退路,届时不管是选择进攻还是继续围困,都不会影响大局。” 刘卿和刘宇对视一眼,向安毅庄重地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开沙盘,很快消失在会议室门口。 黄智又接着讲解了各战区后勤补给及占领区的政治工作开展情况,安毅有些心不在焉,正考虑缅北出现的新情况,陈瑜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看到一屋子的将帅,向大家歉意一笑,把安毅拉到了一旁的小会议室,面对面坐下后,这才小声禀报: “情况已经基本查清楚了......原来日军登陆瓦胡岛后,从美国人在珍珠港的海军基地得到了大量舰载雷达,并根据这些雷达,发展出了***的陆基雷达。此前s4高空侦察机实施的连续侦查中,由于日军的雷达基站未投入使用,没有讯号来源,加上马来地区丛林遍布,这些基站经过伪装网的掩饰,因此我们对***人的雷达部署情况一无所知。 “就在昨天上午,这些雷达基站的配套柴油发电机组被注满油料,正式开始对雷达基站提供电力,于下午五时调试完毕后投入使用。今日凌晨,我们的战机进入雷达侦测范围,对方的预警系统立即做出反应,使得部署在马来亚地区的日军陆基航空兵有了一定的准备。好在这些雷达基站刚刚投入使用,通讯线路尚不完备,在逐级上报中耽误了太多时间,否则等日军的零式和隼式战斗机悉数起飞,我们的空袭难度大增不说,日军侦察机、轰炸机、运输机通过及时规避,损失或许要小许多!” 安毅听说日军已经拥有了雷达,脸色大变,显得极其震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皱眉问道:“我们的s4侦察机,不是有先进的雷达信号接收装置吗?今天凌晨对马来亚地区的空袭,s4侦察机也参与了,为什么他们没有提前发现敌人部署的雷达?” 陈瑜苦笑着回答:“根据空军司令部自查,当时马来亚空域有我们的三艘雷达飞艇在游弋,几名s4侦察机飞行员看到识别系统未收到应答,想当然地认为可能是雷达飞艇的应答机出了问题,于是便没有留意,待事后确认,已经于事无补。空军司令部已经做出决定,对相关飞行员进行通报批评,黄禀一司令员请求您给予处分!” “处分就不必了,但必须以此为鉴!” 安毅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小会议室里来回踱了一会儿步,才接着道:“看来我们的武器装备虽然上去了,但意识并未跟上,全军还必须狠抓工作作风和思想意识建设,让每一个官兵清醒地认识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影响到整个战局的进展!我们的教育方针,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而不是一棍子把人打死,希望空军能够吸取教训,戒骄戒躁,否则两罪并罚,绝不容情!” 说到这里,安毅又问:“今天遭遇突然袭击后,日军大本营有没有做出特别的反应?比如集结舰队和航空兵,调派陆军增援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又或者在其他地区做出报复性的军事行动?” “综合东京、华北、兰印、星洲各地的消息,日军海陆军好像并未向以上地区增派部队,反倒是日军各战区向基层部队下达了拆卸机械设备装船和撤侨的命令。不过,日军大本营肯定向位于雅加达的日军南方军司令部下达了下一阶段的作战命令,可惜我方情报人员级别不够,难以接触到核心信息。”陈瑜谨慎地回答。 “这样啊――” 安毅回到沙发上坐下,闭目思考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陈瑜,你说***人有没有可能下达‘焦土作战’命令?” 陈瑜迟疑了一下,长期担任第四厅总务处长的他,自然知道蒋介石在抗战初期曾制定过的“焦土抗战”计划,即放火烧掉任何可资敌用的财物、设备和房屋,达到以空间换时间的目的,但安毅的意思显然不在放火上,肯定有其他用意。 “主席是说......***人为了延缓我们的进攻速度,不惜调动一切力量,与我们作战?甚至不惜牺牲那些土地上所有的民众?” “是啊!” 安毅点了点头:“傍晚时分,焦广绪统率的第一山地集团军,在曼德勒以南的平原地区,遭遇大量缅族人的攻击,至今战斗依然在继续。这一场大规模的遭遇战打到现在,起码有好几万缅族平民伤亡! “刚才我就在想,是什么迫使这些缅族人拼命的?究竟是缅甸一地的现象,还是三大战区皆是如此?这会儿刘卿和刘宇已经去核实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确切的消息回报。不过我有预感,这恐怕是日军蓄意所为,目的是尽最大可能消耗这三地的人力及物资资源,这样即便我们拿下以上地区,接手的也会是一个烂摊子,以及当地民众的刻骨仇恨!” “好恶毒!” 陈瑜脱口而出,随即道:“那咱们该怎么办?难道就此退回去?那也太亏了吧!” “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安毅心情极为沉重,道:“我们现在的领土,被东印度和缅甸分割成东西两个部分,工业设施和矿产资源很难得到整合,汽车运输车队由川北经陕西、察哈尔抵达***,再由***的铁路和公路网络转运,效率太低,而飞艇及运输机的运量太少,交通问题已经成为阻碍我们发展的瓶颈! “一直以来,我们的燃油补给,都是通过铁路把中亚生产的原油输送到***,再由***由汽车运输到川南,运输周期长,消耗大,到现在随着机械化部队的急剧增加,燃油储量已经全线告急,必须尽快打通大陆交通线,通过便捷的缅印铁路,把西亚和中亚丰富的石油输进来。因此,不论如何,此次作战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那――” 陈瑜犹豫地问道:“如果平民死伤太大,会不会影响今后我们的统治?” 安毅脸上浮现一片凶戾的神色:“我不管***人是不是采取了什么极端的手段,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我们的部队遭遇了无情的进攻,对我们而言,那些参与攻击我军的平民,就是武装暴力份子,必须坚决予以清除! “再者,从国际层面讲,现在缅、印、马政府均向盟国宣战,是英、美、中等国的共同敌人,只要盟国取得最后的胜利,我们即站在公理与正义的一方,没有谁会指责我们打击敌对国的武装力量!而简单从军事角度而言,我们遭受攻击,奋起反击,何错之有?难道我们放弃抵抗,任凭敌人射杀才是正确的?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击之,绝无第三条路可走!” 见安毅决心已下,陈瑜虽然为那些土著的命运感到惋惜,但却不会同情心泛滥指责安毅的决定。事情至此汇报完毕,陈瑜起身告辞离去。 两个小时后,刘卿及刘宇回报,各战区均汇报遭到土著武装分子的疯狂攻击,印证了先前安毅的判断。 安毅没有丝毫手软,电令方面军、集团军司令部及前线指挥官,不能心慈手软,必须坚决击溃敌人的进攻,哪怕尸山血海,也要确保一线官兵的安全。 ~~~~~~~~~~~ ***:明天是周一,求免费的推荐票、评价票! 谢谢大家长久的支持!写书九年,身体状况日益糟糕,百病缠身,现在只能保持尽量不断更,天子已经努力了,问心无愧! 第一八四四章 驱羊击虎 .“轰轰“卟卟卟” 剧烈的爆炸声和通用机枪的射击声,在吉兰丹河中游港口城市巴西马士的外围阵地上响起,天空中曳光弹发出尖锐的呼啸,来回飞舞,战斗异常的ji烈。 巴西马士城通往码头的主干道共有三条,现在全部成为安家军攻击的重点。 第二坦克师一个坦克连共二十八辆坦克,突破日军于城北构筑的外围防线后,凭借着自己皮糙肉厚的身躯,突进了巴西马士城城区,沿着其中一条主干道,向着南面的码头区冲去。 日军指挥官看到庞大的坦克队伍,迅速调集兵力,前方进行封堵,左右两侧则进行迂回包围,试图消灭这二十八辆没有支援和掩护的坦克。 如同蝗虫般密集的子弹,打在坦克的表面,发出““丁叮当当”的声响,不时有头扎白头巾、袒lu上身的鬼子敢死队员,利用两侧建筑物的掩护,突近到坦克的旁边,竭力将持有的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掷向坦克。 坦克与坦克之间,相互进行掩护,通用机枪疯狂扫射,的四四坦克的装甲除了顶部防护稍弱外,其他部位的装甲普遍在gnm以上,不怕误伤自己,但是密集的火力却让大多数鬼子都死在冲锋的路上。有三个炸药包,在空中被弹雨命中,发生剧烈的爆炸,但坦克却丝毫无损,依旧向前突击前进。 到目前为止,鬼子敢死队只得手了一次,一捆集束手榴弹在豹四四坦克的后部爆炸,冒出滚滚浓烟。让日军上下失望的是,随着这辆坦克炮塔转动,竟然从一个孔洞中伸出一支喷灌,喷射出大量泡沫,迅速扑灭了大火。 坦克集群冲锋时,大功率柴油发动机发出巨大的娄鸣,大地颤抖着,给对手带去无尽的恐惧。 “注意:前方三百米一点钟方向,有两栋房屋,我刚才看到四个鬼子躲了进去,打掉它!” 用潜望镜观察着四周情形的车长陈斌少尉,立即向炮手章军上士下达了炮击指令。 “收到!” 章军没有丝毫考虑,立即调整炮口,迅速开炮。 在剧烈的爆炸声中,两栋二层瓦房在火光中轰然倒塌,躲在二楼准备投掷炸药包从顶部摧毁坦克的几名日军士兵,在剧烈的爆炸中飞出了窗外,迎接他们的是一阵猛到的弹雨,鬼子在空中就被打成了碎片。 爆炸掀起的热浪,引燃了房屋里的物品,冲天的火光,将远近照得一片透亮,倒是极大地方便了坦克的突击。 车长陈斌少尉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锁定下一个目标:“十一点方向,两名日军躲进了一幢小木楼,立即摧毁它!” “是!” 又是一发炮弹发射出去,迅速让前面街道左侧的一幢木楼也成为了熊熊燃烧的大火炬。两个浑身是火的鬼子刚刚跑到街道上,就被机枪子弹打成了筛子。 “车长!前方发现二十多名鬼子冲了过来,大多数人手里持有炸药包!”驾驶员罗梓文中士的提醒,顿时让陈斌警觉起来,他立即操作坦克车上的通用机枪“卟卟”地扫射这些试图进行肉弹攻击的日军敢死队员。 “操他奶奶的,1小鬼子可真是疯了,竟然想用这种手段对付咱们, 弟兄们小心点儿,鬼子阻止咱们前进的决心很大,大家不要中招了!”通用机枪密集的子弹,迅速地将鬼子射杀在突击的道路上,陈斌在冷静地干掉这些人肉炸弹后,晃眼看到左右两侧又扑过来黑压压的鬼子,立即通过通讯器向其他车辆示警。 “放心吧!排长!咱们用子弹等着这些龟孙子呢!” 耳机里传来七嘴八舌的回答,让陈斌稍稍放心。车队继续向前,消灭一切有威胁的目标,枪炮声不绝于耳。 “车长,鬼子太多,我们的弹药消耗得太快了,是不是向连长建议,在这里结阵防守,等后续的运输车队补御” 装填手夏宇杰下士看到弹药储量已经不到一半,立即向陈斌做出提示。 “不行,我们接受的任务是用最短的时间,撕开敌人的防线,一路前进,突破渡口防线,将敌人分割包围,悉数消灭。到明天天亮,我们两个师就要全部渡过吉兰丹河,时间紧急,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陈斌神sè严肃地转述出发前营长李霜少校下达的命令。 这个时候,后方十五辆装甲输送车在一辆步兵战车的率领下,高速冲了过来。刚才突破巴西马士城外围阵地时,装甲车由于受限于地形,与突前的坦克暂时脱离开来,好在随着工兵紧急抢修通道路,担任掩护任务的装甲步兵终于赶上。 这是一个装甲步兵连的满编建制,抵近坦克部队后方后,装甲运兵车的后舱门迅速放了下来,开始释放士兵进行步坦协同作战,给坦克更多的火力保护,遏制日军疯狂的自杀式攻击。 “各班,注意队形之间的掩护!” 带着一个班的装甲步兵从装甲车里冲了下来,连长周矩之中尉立即用步话机组织士兵之间的作战队形,各个战斗小组开始伴随坦克突击前进。 装甲车上的各种武器,这个时候也进入了战备状态,站在射击口旁的官兵,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形,随时射杀一切试图靠近的鬼子兵。 配属到各个战斗小组里的火箭筒射手,现在成为了最忙碌的人,他们向一切可能躲藏鬼子的道路两侧房屋开火,巴西马士城大多数房屋是木制结构,几乎每摧毁一处,便会燃起熊熊大火,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纵火分子。 天空中,流星闪烁,处在后方的自走火炮,不断根据低空中的校射机指示的方位,摧毁日军的火力点及坦克部队突击方向前方有可能隐藏有鬼子的建筑。 一枚枚炮弹,准确无误地落在坦克行进道路的两侧房屋建筑群中,剧烈的爆炸声接。。响起,高爆炸药轻而易举地将这些建筑摧毁,只剩下冒着浓烟的残垣断壁,藏身在这些房屋里面的日军士兵,不是被烧死就是被炮弹直接命中化为零件状态。 装甲车和步兵的参战,使得行进中的坦克安全了很多,而依靠坦克和装甲车提供的火力掩护,步兵们也受到相应的火力支援,生命得到有效保证。同时,后方的炮击与一线的火箭筒结合得很巧妙,不断将道路两旁的建筑物摧毁,这样的打法极为凶悍。 战斗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以坦克和装甲部队突击的三个箭头,已经突进到巴西马士城的中心区域。 据守城池的日军吉兰丹独立警备队司令官大熊大佐见势不妙,一边向马来军司令部求援,一边调派兵力,前往缺口处阻击安家军的突进。 由于安家军电子干扰大队的无线电屏蔽,巴西马士城的鬼子,早已与后方失去了联系,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徒劳无功。 “连长,我们车的弹药快要告罄了!怎么办?” 听到耳机里传来的某位车长的报告,坦克连连长郑文焯上尉心中一凛,他立即对着车载电台喊话:“各车注意,马上检查弹药基数!”很快耳机里便传来郑上尉不想听到的消息,各车组基本上消耗掉了四分之三以上的弹药,炮弹及机枪子弹都几乎快消耗一空,若再向前突进,车队将面临着无米下炊的尴尬处境,一旦日军趁势发起反突击,坦克及后面的装甲部队,将非常危险。 无论何时,安家军都非常强调保存自我,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地打击敌人,因此郑上尉果断下达命令:“各车暂时就地防御,等待补给车跟上!注意:敌人很有可能会向我们发起反击,大家要多留意弹药的消耗。”经过连续的战斗,配合坦克连进攻的周矩之装甲步兵连,也面临弹药不足的情况,因此也跟着留了下来,一方面等候弹药补给,另一方面继续起到保护坦克的作用。 仅仅在这个地方等候了五分钟,后续赶到的另一个坦克连和装甲步兵连,接过了进攻的任务,顺着城市的主干道,隆隆向前ting进。这意味着整个进攻实际上只耽误了五分钟,安家军这种一bo接着一bo的猛烈攻势,将把鬼子的防线彻底击垮,并摧毁其抵抗的意志。 周矩之中尉来到跳下坦克休息的郑文焯上尉身边,刚刚聊了几句,装甲步兵连的一名通讯员跑了过来,报告道:“连长!布置在右侧三点钟方向的哨兵,发现大量日军正在向我们靠近,预计两分钟后就会出现在街道拐角处!” 周矩之一凛,向郑文焯点了点头,迅速离去,组织防线。 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郑文焯也顾不得呼吸新鲜空气了,三两步爬上坦克,跳进炮塔,随即命令各坦克警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剧烈的枪声响了起来,在远近“噼啪”燃烧的火堆照耀下,黑压压一片日军,从西边的街头向着安家军这个休息点不断靠近。 “妈的,狗急跳墙,果然裹挟本地百姓进攻了!好在老子接到了命令,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矩之骂骂咧咧地说着,原来这次进攻的敌人,仅仅只有很少一部分是士兵,这些士兵包括了日军和马来军,占攻击人群大多数的却是本地的土著。 这些土著在不断闪烁的火光照射下,非常好辨认,他们没有穿着鬼子和马来伪军的军服,而是穿着当地的民族服饰,一个个缠着头巾,在奔跑过程中根本没有寻找地方进行掩护,就那么直愣愣地拿着手榴弹或者是炸药包,向营地这边嚎叫着扑了过来。 “射击” 周矩之没有丝毫犹豫,随着一声令下,布置在各个临时掩体上的火力单位喷射出狂暴的火舌。通用机枪、自动步枪、12丽m口径高平两用机枪,纷纷向着冲锋中的敌人倾泻着流星火面。 配备到连排的五o、六o和八一迫击炮,向行进中的日军进行猛烈的炮击,随着炮弹若雨点般落下,敌人一片片被轰飞,卷起的尘土和砖石残片,连同人的〖肢〗体,四下乱飞。 奔跑中的地人,若割麦子般倒在地上,12丽m口径的高平两用机枪,威力极大,打在人体上,轻则四肢断裂,重则拦腰打断,内脏器官混合着血液及体液,四处〖ji〗射,再加上密集的榴弹打击,一炸一大片,在街道这种非常不利于冲锋的地形中,几百人几分钟内就被清空了。 侥幸存活下来准备逃跑的敌人,也在狙击手准确的打击下,一个个扑倒在地。 还未等官兵们喘一口气,街道转角处,再次出现密密麻麻的敌人,依旧是少数鬼子和马来伪军裹挟着大量土著人,悍不畏死地发起进攻。 与此同时,左侧的街道上也出现了敌人的身影,在“叽里呱啦”的喊杀声中,敌人若疯子一样扑了过来。 枪声、炮声再次响起,敌人依旧一bobo倒下,不少肉弹身上的炸药包和手榴弹被引爆,发出巨大的爆炸声,把远近的鬼子裹进烟火中,惨叫声不绝于耳。 在距离交火点两公里外的一栋三层砖混结构的楼房顶部,一名鬼子大佐正伏在护墙上,用望远镜观察战情,此人就是日军吉兰丹独立警备队司令官大熊喜一大佐。 在大熊大佐身后,几名鬼子的官佐脸sè各异,其中一名少佐劝谏道:“司令官,如此恣意浪费生命,太过无情,我们应该稳扎稳打,进攻那些没有准备的敌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白白送死!”“巴嘎!” 大熊大佐勃然变sè,放下望远镜,斥责道:“下村少佐,你竟然敢公然质疑大本营的决定?南方军司令部已经下达“决死令”帝**人要充分利用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口,拖延安家军的南下速度。 “与其把这些土著留给支那人,增加其人力储备,还不如让它们消耗支那人的弹药,为帝国尽最后一份心力!土著人是杀之不绝的,只要多制造一些血案,土著人就会成为支那人的生死仇敌,这样即便安家军得到土地,也无法迅速利用起来,而帝国将取得宝贵的时间!” 下村艾之少佐解释道:“这些土著毫无战力可言,我们应该将其用于堑壕及建筑物之类的阻击作战,而不是走出具有一定防御力的掩体,成为活靶子!仅仅用于消耗弹药,是不是太过浪费了?” “浪费?” 大熊大佐冷然一笑:“下村君,你太理想化了。看看支那人的坦克和装甲车,还有如此猛烈的炮火,你以为用掩体就可以阻止敌人前进吗?根本不可能!与其挡在前面,白白等死,还不如放手一搏,截断突进来的这股敌人的退路,力争将其前锋消灭掉,延缓其攻击的速度!只要能够消耗完那些士兵的弹药,支那人的攻击就会减慢,我们说不一定真有可能创造奇迹!”“但” 下村艾之少佐还想争辩,大熊大佐已经发布命令:“下村君,我现在以司令官的身份命令你,立即将分配给你的大队的土著人,投入到前面的战场,尽一切可能接近对手,如果能够杀死一些支那士兵,我给你记功,否则,你向天皇陛下剖腹谢罪吧!”“嗨依!” 下村艾之少佐无奈地并tui鞠躬,怏怏离去,很快,又是数千名土著投入了战场。 大熊大佐再次用望远镇观察了一下战局,随后向另外一名中佐问道:“片山君,土著人的情绪如何?” 片山中佐回答:“我刚刚打电话问过了,没有出乱子……我们把土著按照家庭抽丁,编组成不同的敢死队,一般是丈夫一组,妻子一组,孩子又是一组,我们承诺,不管有没有达成目标,只要他们努力了,我们就会放了他们的孩子。 “那些土著为了让自己的亲人能够有机会生存下去,只能听从我们的命令,发起死亡冲锋。大本营制定的这个战略非常优秀,我们给了这些土著让亲人生存下去的希望,同时我们更希望他们的亲人能够记住这份深仇大恨,放人可谓一举多得。 “至于那些没有亲人,或者xing格乖戾的家伙,我们则给他们服用“勇敢丸”刺ji他们骨子里的好战情绪和对支那人的仇恨,这些蠢笨的家伙很轻易地便上当受骗!”大熊大佐满意点了点头:“这些土著真是愚蠢,活该被利用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大本营和南方军司令部,会严令禁止侵犯华人华侨的利益?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和他们处于敌对状态吗?” 片山中佐不确定地回答说:“或许与兰印群岛和菲律宾群岛上的华人华侨有关吧!帝国许多资源,严重依赖华人华侨,他们对经营企业和种植园很有经验,能够稳定地向帝国提供战略物资,而许多产业由帝国直接经营,则一团糟,比如东印度,一度粮食烂在地里运不出去,而同时却有大量人饿, “还有,香港的香江集团和洪兴集团,是帝国对外贸易的一扇窗口,帝国急需的药物,大多通过这两个华人财团购得,于情于理,都不能得罪得太狠,否则急需的消炎药没了供应,伤兵的死亡率会增加好几倍,不利于帝国的整体战略!”“真憋气!可惜啊,我们看不到彻底清算支那人的一天,因为今天晚上我们就有可能全体玉碎!”大熊大佐语气低沉地挥了挥手,再次拿起了望远镜。 日军虽然裹挟了上万土著,但进攻依然是雷声大雨点小,取得的战果在安家军强大的火力打击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随着补给车辆在大部队的簇拥下赶到,郑文焯坦克连和周矩之步兵连补给完毕,再次上路,而担任卫戍和警戒任务的b类部队的官兵,已经在街道上构筑起了坚固的街垒,日军只得仓惶败退。 担负突击任务的安家军官兵,根本不离开通往渡口的主干道,也没有第一时间分兵深入城区进行深入搜索战斗,日军轻易地就被割裂成两个部分,左右不能呼应,凌晨时分,前锋部队突破日军重重封锁,成功进抵吉兰丹河码头。 随后,工兵开始架设浮桥,同时主力部队开始在坦克及装甲车的配合下,清剿被分割的日军。 凌晨三点半,日军位于巴西马士城的最后一个据点被攻陷,包括吉兰丹独立警备队司令官大熊喜一大佐在内的将领悉数战死。此役日军死亡两千一百多人,马来军死亡五千四百人,土著死亡近四万,那些被日军释放的土著后代,失去理智,竟然像他们的亲人那样,疯狂冲击安家军官兵据守的阵地,几乎没留下几个活口,整个巴西马士城,成为一片红sè的炼狱。 而在这天夜里,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到处都发生了日军驱使土著进攻安家军战线的事情,若非安毅提前做出指示,后果不堪设想。 :嗯,看到书评区有读者催促作者写新书,确实现在也有考虑,预计在下个月和下下个月会尝试写一些,不过《铁骨》会持续更新一直到完结,烂尾的事情不会考虑的! 至于最近的情节不太精彩,主要是场面太大了,不好驾取,其实写军文最能动情的就是在担任基层军官那一阶段,有血有肉,有兄弟的情谊,有生与死的考验,但随着主角地位的提升,需要面面俱到,考虑科技进展、国际国内形势,进而出现寡而无味的情况! 最后,恳请免费的推荐票、订阅和月票支持,谢谢大家!!。 第一八四五章 以不变应万变 九月十七日晨八时,继凌晨攻陷当纽岭以东的帕比亚镇后,向缅南出击的第七摩步师,长驱直入,兵临勃瓦铁路(勃固城至土瓦港)沿途的渔港加罗比镇外。 加罗比原本是一个只有一千多人的小镇子,遏罗人迁入后,人口暴增到五千,主要从事渔业和农业,遏罗军在这里部署有一个守备团。[bsp;地面进攻发起前,第七摩步师直属炮团的各种口径的大炮一轰,轻轻松松地便将守备团花了一夜时间构筑的数道战壕夷为平地。 随着炮火延伸,镇口的几栋建筑被炸毁,起火燃烧,嘹亮的冲锋号声适时响起,少量坦克和装甲车掩护着大量步兵,向着镇子冲去。 遏罗军惊慌失措,纷纷放弃据守的建筑和防御工事,仓惶逃命。 逃跑中的遏罗军,把枪支弹药,以及累赘的手榴弹、水壶、被服等一切阻碍逃命的物品,全部丢弃,没命地向北面的毛淡棉城逃去。至于跑到毛淡棉后会如何,却没有人仔细想想。 还有部分遏罗兵,厌倦了这种逃亡生活,索性不跑了,识趣地跪倒在地上,举手向安家军投降。 对于这些俘虏,政治部早有安排,将成为免费的劳力。 这个时期的缅南,几乎没有得到有效开发,农业、渔业、矿业都有很大的发展潜力,待收复缅南全境后,这些俘虏将被送去修路,然后在**官兵的看押下,从事垦荒、采矿和捕鱼等劳动作业。 第七摩步师轻松占领加罗比镇后,截断了勃瓦铁路将这个地区的遏罗军分割威了南北两个部分……”第七摩步师留下一个团,协助跟随大部队的b类部队一个师扎好篱笆,谨防南方的遣罗军北犯,主力则向北,隆隆开向毛淡棉。 与此同时,第八坦克师和第九摩步师已攻占达昆镇,正顺着扎米河,向斋马劳及坦宾贡攻击前进,力争在两日内解决毛淡棉以南地区阻击之敌,与第七摩步师会师于毛淡棉城下。 遏罗军的主要力量,部署在毛淡棉及周边地区,一场大规模的战略决战已经不可避免。 新京,小南海东篱园。 早上八点半,与老沈在湖边练拳完毕回到家中的安毅,还在与欧楚儿、冯洁云一起吃早餐,中央情报局局长陈瑜匆匆来访。 安毅放下碗筷,与陈瑜一起来到书房,宾主坐下后,陈瑜递上一份电文,待安毅看完,才道:”汪精卫于昨日上午抵达北平,身边有了一个由李士群、丁默邮等投靠日本人的爪牙建立起来的特务机构,增添了一支五百人的卫队,一下子抖起来了! “昨天下午,在日军中国派遣军司令官佃俊六的官邸,汪精卫会见了临时政府行政委员会主席王克敏,结果双方不欢而散。晚上,汪精卫又在自己的寓所,设宴款待临时政府***部长梁鸿志,好像结果也不太理想。 “根据华北站同仁分析,王克敏和梁鸿志,都不愿意让人分享自己的权力,而汪精卫这尊日本人请来的大菩萨,若是无法整合这些政治力量,根本就无从施展其卖国理念,达不到一定的政治影响,更无法影响南京政府。预计接下来,日本人会强力干预这些汉奸的内部事务,使得汪精卫能够顺利上台。” 安毅沉吟一下,道:”汪精卫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偷偷摸摸进行,恶行未彰,我们还是静观其变为好!校长不愿意我们插手内地的事务,我们就先把我们自己的事情解决好!只要我们自己不出错,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只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低头!” 陈瑜见安毅没有丝毫责怪华北情报站未立即对汪精卫等汉奸执行刺杀命令的意思,心中一定,告辞离去。。 早饭后,安毅来到总参谋部,发现作战指挥中心里洋溢着轻松的气氛。 原来,昨夜的战斗虽然十分艰苦,许多地方都出现了险情,但总的来说,进展还是比较顺利的,备条战线均传来捷报,尤其是让人揪心的曼德勒战场,尽管昨天夜里日军驱使十多万土著发起突袭,给第一山地集团军带去五千多官兵的伤亡,但日军有心算无心,竟然未突破三个山地师据守的防线,大约有四千多名鬼子倒毙阵前,缅军阵亡了两万多,土著更是有十二万人死伤,曼德勒周边地区可以集拢的土著几乎为之一空,日军再想发起类似的攻击,也有心无力了。 战事一切顺利,安毅想到远东共和国差不多已经向南华移民一个月了,预计远东军投入苏德战场为时不远,于是打电话叫来总参情报部长刘卿,询问苏德战场的情况。 刘卿不敢怠慢,立即叫参谋人们拿来这段时间关于苏德战场的存档。为了不干扰总参的正常工作,安毅再次与刘卿来到小会议厅,恰好胡家林、邓斌和杨杰也想了解相关信息,也来到小会议室旁听。 几名参谋在小会议室的墙壁上挂上了大幅苏联欧洲地区地图,刘卿拿着拇指挥棒站在了地图旁,略微整理思绪,便开始讲解战情。 “苏德战场四条战线,当前以高加索战场最为轻松,又以南线战场的形势最为险恶,继明斯克战役后苏德战场最大规模的围歼战,很有可能就在未来十天内发生……危机的产生在于七月下旬德军统帅部下达的新的命令,加强两翼攻势,先行消灭苏军有生力量,因此特意从中央集群抽调主力加入南线作战,“八月中旬,德军坦克第二集群和第二集团军,开始向斯塔罗杜布、科诺托普方向和戈梅利、切尔尼戈夫方向发展进攻,此时,苏军显然已经识破了德军的企图,于八月十九日命令将西南方面军备集团军撤至第聂伯河对岸,沿东岸组织防御,在西岸,苏军仅坚守基辅地域的阵地。 “为了掩护方面军右翼,由其他地段撤下来的兵团,重新组建了苏联红军第四十集团军,在科诺托普以北沿杰斯纳河展开。苏军大本营责成中央方面军南部的布良斯克集群,阻止德军从北面突向西南方面军后方,可惜该作战集群未能完威所受领的任务和阻止德军的翼侧运动。 “本月初,德军成功进抵杰斯纳河,并在绍斯特卡、科罗普、维布利等地域进行了强渡,十日,坦克第二集群先遣部队在西南方面军后方夺取了罗姆内市。十一日,苏军西南方向总司令一一苏联元帅布琼尼察觉到处境危险,向斯大林请求大踏步撤出基辅和第聂伯河,跳出德军的包围圈,另择地区构筑防御战线,但和朱可夫一样,斯大林坚决拒绝了他,命令死守基辅及第聂伯河。 “此后,布琼尼三次致电请求东撇,斯大林暴怒之下,认为布琼尼消极避战,于十三日将其免职,由在明斯克会战中犯下错误的铁木辛哥元帅接替了他的指挥。而在此前两日,在苏军西南方面军南翼,德军已强渡第聂伯河,并在克列缅丘格地域夺取了一个登陆场,在此地行动的苏联红军第三十八集团军,未能清除这个登陆场。 “十二日,德军坦克第一集群从该登陆场向卢布内总方向发起进攻,苏军此对面临被合围的危险,苏军西南方面军司令员基尔波诺斯上将为保存苏联红军的有生力量,不顾被送上军事法庭的危险,自行下令部队全线后撤,但这一命令依然很快被苏军最高统帅部给撤销,苏军最高统帅部反而要求西南方面军要实施更加积极的战术,对德军发起反攻。 “就在前天,由于布良斯克集群的叶廖缅科未能实现他向斯大林作出的‘粉碎古德里安’集群的保证,古德里安与克莱斯特的装甲集群在洛赫维察成功会师,苏联红军西南方面军被德军全部合围。至此,苏联红军西南方面军共四个集团军,即第二十一、第五、第三十七、第二十六集团军,陷入了德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昨天,德军对包围圈的苏军的歼灭战已经打响,苏军七十多万人的命运,将在今后几天决定,苏军西南方面军的最终崩溃,几乎不可避免!” 刘卿的汇报,让小会议室里一片沉寂。 胡家林、邓斌和杨杰眉头紧皱,他们都没有想到,看起来势均力敌的德苏双方,竟然会出现这种诡异的一边倒的局面。 安毅却隐约知道,原来的历史上,苏军应该也是输掉了这场战役,否则何来德军兵临莫斯科城下? 现在这个时空,由于斯大林根据实战需要,提前对部队进行了换装,更新了大量新式武器装备,许多指挥官在对远东军的实战中,得到了锻炼,军队的实力应该比原来的历史更加强大才对。 但是,斯大林从西线抽调大量老兵到东线参与对远东共和国的进攻,大量新兵充斥了原来的部队,与武器装备的更新及指挥员指挥水平的进步,进行了对冲,正好实力不进不退,失败完全可以想象。 “其他三条战线的情况昵?”胡家林在地图上观察了好一会儿,问道。 “是的,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讲的。“刘q即点了点头,拿着指挥樟继续讲述: “高加索战场没什么好说的,由于高加索地区地形复杂,山高林密,加上仅有的平原通道易守难攻,至今这一战场依1日陷入僵持,而在北线战场,八月下旬,从伏罗希洛夫元帅数次请求全军撤离列宁格勒的电报中,斯大林嗅到了危机,当机立断,组建列宁格勒方面军,任命先前被他打入冷富的预备队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元帅出任列宁格勒方面军司令。 “本月十日早上,朱可夫元帅带着助手霍津中将、费久宁斯基少将和科科佩夫少将,飞抵列宁格勒。据说在那个时候,伏罗希洛夫等人正在开会,讨论一旦守不住列宁格勒,应向什么方向突围。 “旁听会议后出示大本营命令的朱可夫,指出必需坚决保卫列宁格勒,盲到战至最后一人,随后朱可夫以方面军司令的身份,对军队进行了改组,费久宁斯基任副司令员,霍津为参谋长,并当场撤换了第四十二集团军司令员伊凡诺夫少将和第八集团军司令员谢尔巴可夫少将的职务。 “其后,朱可夫又同他的参谋们一起,连夜制定了城防计划,其中就有根据与远东军的作战经验,从市区防空部队撤出部分高she炮,将其配置在列囘宁格勒最危险的地域,对德军坦囘克实施盲射,又以波罗的海舰队的全部舰炮,支援乌里茨克一一普尔可沃高地的第四十二集团军,并在备主要方向上建立纵深梯次防御,布设地雷、设置电网,又从卡累利阿地峡抽调第二十三集团军部分兵力,支援第四十二集团军,加强乌里茨克地区的防御,最后以波罗的海舰队水兵和军事院校学生组建五到六个步兵旅,作为机动打ji力量。 “德军于本月九日上午,开始从南面向列囘宁格勒发起正面强攻,主攻方向为该城西南的乌里茨克和正南的普尔可沃高地。十日,德军在苏军第三近卫民兵师的防地上,撕开了一个缺口。十一日,德军占领杜德戈夫,次日又占领红村,向乌里茨克推进。十三日,德军突破苏军的防御,占领了索斯诺夫卡、芬兰科伊洛沃,逼进乌里茨克。 “朱可夫意识到列囘宁格勒的防御已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决定将方面军最后~个预备队步兵第十师投入战斗,十四日,步兵第十师在炮兵和航空兵的支援下,对德军实施迅猛突击,德军没想到苏军会突然发起反击,一时阵脚大乱,被迫放弃了索斯诺夫卡和芬兰科伊洛沃,苏军恢复了原来的态势。 “可以说,仗打到这个份儿上,德国北路集群已经若强弩之末,要想在短时间内拿下列囘宁格勒,已经不太可能,若中央集群无法快速突破斯摩棱斯克防线,则在冬季来临之前,希囘特囘勒三路大军会师于莫斯科城下的打算恐怕要落空!” “刘部囘长,我对叶戈罗夫的指挥最感兴趣,他有没有趁着中路德军实力不济的时候,发起反击?” 邓斌作为国防大学的校长,最想知道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曾经与号称红色战神的图哈切夫斯基共同创造大纵深战略的叶戈罗夫有什么表现。 刘卿点了点头,接着道: “中路是德军通向莫斯科最近的道路,因此德军主力向左右两翼展开后,叶戈罗夫元帅决定以积极的行动,挫败德军中央集群,打破其向南方对西南方面军后方的进攻。可惜,尽管叶戈罗夫的计划很周密,但是布良斯克作战集群以对翼侧突击来阻止德军推进的企图,未能产生积极的效果。 “在布良斯克作战集群负责的地带内,叶戈罗夫调动了近六百架战机参战,重创了德军坦克第二集群,但未能打破德军向南进攻的态势。与此同时,在中央方面军右翼,德军对苏军第二十二集团军实施了强有力的坦克突击,突破了该集团军防御,并于八月二十九日夺取了托罗佩茨。第二十二集团军及在其以南防御的第二十九集团军,被迫退向西德维纳河东岸。 “本月一日,叶戈罗夫决定孤注一掷,调动第三十、第十九、第十六和第二十集团军,在斯摩棱斯克附近发起进攻,一举夺回了斯摩棱斯克城,并于十三日成功过将战线推进到莫吉廖夫、奥尔沙与维贴布斯克一线。预备队方面军第二十四集团军,则在南方继续实施进攻行动,以吸引攻向基辅的德军的火力。这一系列进攻,一举消灭五万多德军,并缴获四百多门大炮,两百多辆坦克和装甲车,是苏德开战以来苏军所取得的少有大捷! “可是,所有这些努力,随着苏军西南方面军在基辅被德军合围而变得苍白无力,一旦德军吃掉基辅的苏军,迅速北上的话,叶戈罗夫指挥的处于突出部位的四个集团军,就会再次陷入德军的合围,我想现在叶戈罗夫恐怕在考虑如何保存有生力量了!” “叶戈罗夫确实很了不起,这种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依1日取得这样的胜利!” 杨杰赞叹不已,过了一会儿才分析道: “其实从头到尾,都是斯大林轻敌冒进,现在这种情况,苏军最需要的就是保存有生力量,为两百万精锐的远东军投入西线作战赢得时间。现在德国人可能也头疼,他们预料的苏联陷入东西两线作战的情况并未出现,一旦远东军这股有生力量加入进来,德国人会很麻烦! “中秋节已过,要不了多久就会入冬,若我是希特勒,肯定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冒险进攻莫斯科,而是尽快把备条战线连接起来,努力拿下列宁格勒,进占苏联西北部地区的白海铁路枢纽,阻断苏联的外援之路,同时巩固现有地区,使得顿巴斯的煤、高加索的石油、乌克兰的粮食等丰富的资源,为德国庞大的战争机器服务!”德国要赢得对苏战争的胜利,不应该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尽最大可能消灭苏军有生力量是关键,若多打几个基辅战役,苏联就找不到可以作战的部队了!反之,占领太多的地盘,一时间消化不良,反倒有可能会被对手利用,作为游击战和破袭战的舞台,那时才真正糟糕了!” 安毅和胡家林对视一眼,连连点头,邓斌却有不同的看法:“两百万远东军绝对不是一股可以忽视的力量,以希特勒长期以来的狂妄自大,他最乐意见到的就是战略决战式的强烈碰撞。苏联的领土呈漏斗形,越到苏联内陆地区,地形越开阔,防守起来越困难,反倒是不断的进攻,更符合德国军队的特点。因此,我估计德国人不会止住前进的步伐,依1日会以攻代守,持续向莫斯科逼近。””如果是那样的话,德军必败!” 安毅毫不犹豫地断言道:“就算是远东军无法给德国人以致命一击,严寒也会成为压倒德国人的最后一根稻草,而一旦在莫斯科城下损失过于惨重,那么德国就有可能由盛转衰,失去对局势的控制,北非、中东等地都会出现危险! “不过,我们现在还不宜过多涉入苏德战局中,对我们而言,尽快拿下缅甸和东印度才是关键!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们自己不出问题,主动权就始终掌握在我们手里,有信心面对一切挑战!” 第一八四六章 激战连连 东印度战场,恒河以南的迪亚万地区。 两千多名鬼子、一万二千余名日印军,混合着近八万多手里拿着步囘枪或者手囘榴囘弹的印度土著武装,乱哄哄地向被围困的巴特那城前进。乍一看,声势惊天动地,可惜这样的乌合之众,毫无战力,就连那些看起来威风凛凛的鬼子兵,也大多是日裔侨民穿上军装,空有一副花架子。 为了掩护地面部队行进,日军陆海空航空队,像模像样地派出几架侦察机进行预警,经过连夜行军,这支规模庞大的援军,终于一头栽进了第九集团军三个主力师与第七集团军二十坦囘克师设下的包围圈。 这一次陆军甚至没有呼叫空军支援,四个师中有两个坦囘克师,浩浩荡荡地在平原上展开,两个摩步师尾随其后,成群结队的坦囘克,若万马奔腾,发出一阵猛过一阵的怒吼,向着敌人所在的方向冲去。数不尽的安家军步兵,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在装甲车的掩护下,紧跟在坦囘克后面,形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坦囘克与装甲车,以及尾随的步兵,在默契的步坦协同战术下,势不可挡地完成了既定动作,切入、分割、包围、屠囘杀! 没错,这无疑是一场一边倒的屠囘杀! 机械化部队对没有阵地依托、无法得到重炮掩护的行军队伍在平原上撞上,不要说是现在的乌合之众,即便是鬼子的精锐步兵,也无法抵挡,战局从一开始就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尽管日军指挥官一次次组织自杀式进攻,但在旷野上,失去战壕的掩护,在密集的炮火和zi弹组成的火力防护网前面,抵近爆破进而成功的希望,可谓微乎其微,一批又一批的炮灰,化为了血雨肉末,滋润着大地,想必明年的庄稼有福了。 战斗从上午十点打到下午四点,依然在继续。 太阳从厚厚的云层中穿出来,照耀着大地,在金色的光辉下,殷囘红的鲜血从渐渐变得僵硬的尸体旁边迅速凝结,残肢碎肉夹杂着莫名的液体,向四面八方溅射,各种惨嚎声在狂暴的炮火轰击及坦囘克碾压下,几乎变得微不可闻。剩下的敌人,脸上写满恐惧,但是面对隆隆开来的钢铁巨兽,除了死亡别无选择。 战斗在深夜结束,辽阔的原野上,到处都是散落的尸体,尽管敌人的战斗力不足为虑,但就像某位大人物所说的那样,就算杀几万头猪也要花费许多时间,更不要说近十万人了。一场大战打完,恒河水也为之变色,惨烈可见一斑。 而在四个师的后方,第十九摩步师对巴特那城的进攻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巴特那城的城西方向,随着又一轮炮击开始,师直属炮团和各团的重火力营的火炮,包括榴弹炮、加农炮、加榴炮、步兵炮、迫击炮,形成了严密的梯次火力网,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步兵的突击开始了。 步炮协同是安家军步兵的必修科目,三个团的官兵在部分坦囘克和装甲车的掩护下,顺着一些城市外围建筑,向巴特那城中心区域冲去。 鬼子及日印军的反抗堪称顽固,竹园义井大佐根据缅印方面军司令部的命令,把巴特那城的市民组成了一支支敢死队,分批次投入战斗,可惜在猛烈的炮火压制下,取得的战绩几乎忽略不计。 很快,第七十七步兵团在城市中心区域取得了巩固的支撑点,同时,第七十六摩步团占据了城西南的火车站。 战斗越来越激烈,潮囘湿炎热的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硝烟与战火,焦臭而又血腥的气息充斥鼻端。 将一波波土著敢死队送进死亡的陷阱,日军成功地延缓了城池逞罗的速度。战斗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随着“消耗品”的耗尽,鬼子又把日印军派了上来。 战斗超乎寻常的残酷,许多地区经过反复拉锯作战,大多数日印军在冲锋队形后方机囘枪的督促下,硬着头皮,举着刺刀,在夜色的掩护下,向安家军的阵地发起突击。但是,照明弹的升空,让他们无所遁形,随后迫击炮、步兵炮,不断地把炽囘热的弹片送入人的身体,元数身影倒在冲锋的路上。 在鬼子教官的调囘教下,日印军保持了鬼子的部分特点,以散兵线冲击,在突击中为了减少恐惧,往往低着头狂奔,通过速度很快,迅速地逼近到安家军据守阵地的两三百米内。 这个时候,安家军的通用机囘枪和高平两用机囘枪的射击声响起,日印军士兵一波波倒下,就算侥幸靠近二三十米距离,还没等他们高兴一下,迎接这些“杯具”的,是劈头盖脸的手囘榴囘弹。 看着同伴纷纷倒下,日印军心理顿时崩溃,迅速向回逃跑,但迎接他们的,同样是密集的弹雨,以及“懦夫”、“胆小鬼”的斥骂声。 鬼子在各处组织的突击行动,均宣告失败,但此刻竹园义井大佐已经知道援军悉数覆没的消息,心态失衡,依然命令将日印军柞为主要突击力量向安家军发起进攻,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在所不惜。 可惜,这个时候,城东方向也响起了密集的枪炮声,原来在解决巴特那城的援军后,第八集团军司令孙德胜抽调了一部分未参与日间对日援军进行歼灭作战的有生力委,投入到对巴特那城的进攻中。 东西两路同时发生激战,让竹园义井大佐手足无措,只能分兵据守。 安家军官兵充分发挥夜战技能,在严密的组织和配合下,不断压缩鬼子生存空间,至十八日上午九时,终于全歼巴特那守敌。 缅尖,曼德勒。 夏俭单手拿着望远镜,观察远近的情况,虽然战斗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但从密集的弹坑以及工兵、b类部队依然在清运的快变质的尸体可知,前天夜里的战斗有多么的残酷。 鬼子丧心病狂的行为,让夏俭对曼德勒的攻坚战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狭路相逢勇者胜,事关安家军的整体战略,夏俭非常的谨慎,在当前各条战线皆传来捷报的情况下,他不愿意自己所负。战区成为笑柄,因此在主力进道曼德勒城外后,他厌瓦亲自到一线阵地去查看情况。 交代政治部主任潘澈少将要尽快把尸体处理好,谨防天气炎热爆发瘟疫,随后夏俭便坐上了装甲指挥车,两个小时后来到了曼德勒城东南八公里的安家军第四集团军的前线指挥部,与几名集团军主要将领汇合。 曼德勒是缅甸中部和北部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著名的古都,因背靠曼德勒山而得名,因缅甸历史上著名古都阿瓦在其近郊,旅缅华侨称它为“瓦城”,它位于伊洛瓦底江中游东岸,海拔七十六米。 曼德勒城曾经在日军与英军的柞战中,遭到一定的毁坏,但经过两年多的建设,已经成为了一座坚固的防御堡垒。 如今,日军第五十三师团,以及缅军第五师、第六师共六万多人,紧紧地抱成一团,抵御安家军的进攻。 夏俭来到距离指挥部三百多米的、海拔三百多米的青花山山岗上,用高倍望远镜远眺曼德勒日军的防御阵地。 日军够狠,竟然在城市的东、南两个方向,构筑了无数纵横交错的步兵战壕、交道壕和反坦囘克壕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张开刺球的刺猬,非常不好惹。 柞为曾经的缅甸王城,夏俭从望远镜里只看到寥寥几幢超过四层的楼房,城市的的布局十分混乱,街道和大多数建筑物,均以方石或条石建筑而成,看起来虽然古色古香,但却少了些现代气息。 第四集团军司令员罗磊中将介绍道: “显然,很早以前日军就意识到,腊戍至曼德勒这一线是我们的主攻方向,因此防御阵地主要狗筑在这一线。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日军放弃了对北面的防守,东北方向的曼德勒山,海拔如米,上面有许多寺院、宝塔和碑林,从山麓到山顶有蜿蜒曲折的走廊,日军依托寺庙和白塔等建筑,构筑了立体式的防御体囘系。 “同时,日军还在城西的码头,停靠了一支庞大的运输船队,关键时刻可以把部队撤到伊洛瓦底江西岸,真可谓进可攻退可守,可惜,失去了制空权,一切都白搭,在我们空军的密集轰炸下,日本人的船队几乎被全部摧毁,鬼子想逃可不容易四!” 夏俭点了点头,继续拿着望远镜观望,嘴里抛出一个问题:“知道日军现在在干什么吗?” 第四集团军政委培光荣中将回答说: “我们昨天下午逼近曼德勒后,曾尝试组织发起一次进攻,日军的防御体囘系果然极为严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就让我们折损了两百多名官兵。好像日军对此依然不满足,利用附近山岭上的柏木,再次加固城外的防御掩体,并且在城内继续疯狂挖掘地道。由此看来,日军准备让我们的攻势在曼德勒这座坚城下受挫!” “谈谈吧,你们准备怎么打这一仗?”夏俭继续提问。 第四集团军参谋长林炳宁少将指着西北方的日军阵地: “日军的阻断壕构筑得非常巧妙,外围的三道壕沟,每一道基本上都是宽二十米、深五到六米,在我军发起进攻的时候,日军随时可以在壕中注水,而且每一道壕沟对岸,都有星罗密布的日军火力点和重叠阵地,我机械化部队难以施展,而日军及缅军又是做困兽之斗,单纯依靠步兵逐一进攻,恐怕没有一、二个月时间拿不下来。 “日军的掩体用柏木加固后,可以抵御包括我们的凤~~~~。径加农炮炮弹直接命中,同时,那些工事顶部厚厚的覆土层,可以大大抵消航弹对堡垒及掩体的直接伤害。同时,在这些防御工事之间,还部署有防空高射炮和高射机囘枪,对我们的直升机威胁很大……因此,这次我们必须得有足够的耐心与敌人周旋,任何轻敌冒进都有可能带来巨大伤亡,我建议把进攻任务单独交给我们集团军来完成!” 夏俭有些惊讶,放下望远镜,问道:“小林,你的意思是……进攻曼德勒不需要那么多部队?” 林炳宁微微一笑:“这里只有这么大的地方,有我们及第一山地集团军就足够了!第五集团军完全可以在曼德勒西南方的阿马拉布拉渡过伊洛瓦底江,先把缅北江左大片平原地区占领下来,截断日军通向因帕尔、科希马地区的铁路及公路,真正把曼德勒困成孤城、死城,动摇其官兵作战的信心,届时我们再发起进攻,可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夏俭沉吟了一下,把望远镜塞到身边的侍卫手里,手一挥: “走,到指挥部去,咱们好好合计合计,最好做到拿下曼德勒和达择两者兼顾,在时间上也得尽量抓紧以策应卫一航第六集团军和李振汉第第二十一集团军的南下作战……” 随着一群将校离开,苍翠欲滴的青花山,又陷入沉寂。 马来亚战场,西线的闺竟先第二集团军尚在清剿躲进勿沙山里的鬼子及马来溃军,宗行真的第十集团军,已经接过了追击重任,向处在马六甲海峡右岸的中国山与穆达山之间的牛仑镇扑去。 牛仑镇海拔仅有八囘九十米高,但镇左的中国山海拔高达一千米,镇子右上方的穆达山,海拔也在两百米以上,整个镇子便处在前往南方槟城的这片峡谷盆地上,堪称咽喉要道,易守难攻。 要知道,槟城及周边是马来亚华人非常密集的地区,虽然两年前安家军越境作战撤走大量侨民,但依日有数十万华裔滞留原地。有鉴于日军极为残酷地组织土著发起自杀式攻击,安家军总部担心日军也对华人来这一套,因此要求必须尽快拿下槟城,以解除后顾之忧。 战斗在十八日清晨打响,第十集团军第二十八摩步师的师属牵引式火炮、自行火炮、步兵炮和迫击炮,一起向牛仑镇发起轰击,一发接一发的炮弹,落在日军依托山势构筑的防御阵地上,大团大团的火焰,在山坡上蒸腾而起,部署在阵地上的机囘枪和步囘枪,在炮火的耕耘下,迅速拆成了零……”……占 大批鬼子及马来军,被炸得血肉模糊,锋利的弹片四处横飞,就像一个个活动的绞肉机,把残肢断臂绞成细小的肉末,到处抛撤,鲜血把大地染得一片通红。 这个时候,空二师下辖的第十飞行团的机群刚好光临牛仑镇上方,水平轰炸机扔下密集的炸囘弹,与俯冲轰炸机一起,对日军部署在镇内的炮兵阵地进行一场惨元人道的屠囘杀,而可以承受高射机囘枪zi弹打击的强击机,则喷射狂暴的航空机囘枪、机炮火力,向镇内出击的日军及马来军猛烈射击,彻底阻断敌人向肃方阵地增援的通道。 在炮火延伸后,坦囘克和装甲车隆隆启动,在直升机的掩护下,向日军于镇北的防御工事发起进攻。 这场空地六体式的凌厉攻势,使得日军及马来军措手不及,在近乎变囘态的火力打击下,根本无力组织起有用的防线,步兵们跟随在坦囘克和装甲车后,爬上缓坡,越过炸塌的工事,顺利冲进牛仑镇内。 整个进攻一气呵成,从攻击发起到步兵杀进镇子,前后一共只用了半个多小时。 守卫牛仑镇的,是日军一个两千人的守备大队,同时还有马来军一万多人,进入镇子后,短兵相接的巷战迅速展开。 柞为安家军特种部队的缔造者,宗行真中将率领的部队,完全贴上了他的烙印,这一场攻坚战,完全就像是一次教科书似的演练。 步兵以班排为单位,每一个排配属一辆装甲车,柞为火力支撑点,各个打击小组携带道用机囘枪、自动步囘枪和火箭筒,还有五。、六。口径迫击炮,对日军及马来军据守的每一栋建筑物进行打击。 一旦发现建筑物内有异常,立即以道用机囘枪和装甲车压制敌人的火力,火箭筒手靠近后近距离进行打击,摧毁建筑物消灭里面藏着的敌人。 而对于那些躲藏在建筑物后面的敌人官兵们则用迫击炮进行轰击,迫击炮发射的炮弹,呈现一道道完美的弧线,轻松地就可以把自以为很安全的敌人消灭掉。 当进攻中遇到坚固的防御工事后,最轻松、最暴力的打法是呼叫直升机或者强击机,直接用炸囘弹或者火箭弹消灭这些障碍,如果一时间呼叫不到,则配属到战斗小组的工兵就可以大显身手了,他们利用炸囘药在街道两侧的建筑物里开辟出一条通道,巧妙地绕到敌人的背后开囘枪射击,往往没有什么损失便可以消灭大量敌人。 而配属到打击小组里的阻击手,更是大显神通他们一边跟随小组行动,一边寻找适合的地方,对那些藏得很巧妙的敌人进行精确狙击。 在狙击手的精心“照顾”下,日军及马来军的火力点,一个个哑火,很多露头射击的鬼子,都被狙击手一枪爆头在不少火力点的射击孔后面,竟然没有一个鬼子及伪军士兵敢于靠近机囘枪,因为机囘枪旁边躺满了尸体,而且每一个都死状奇惨,痛苦地折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鬼子指挥官无奈之下,又拿起了“猪突”的精神,派出一批批的敢死队,准备近距离消灭安家军的狙击手,但是,要突破打击小组的防御谈何容易,通用机囘枪与自动步囘枪编织成严密的火力网,再加上狙击手捡漏,日军突击成功的希望很渺茫。哪怕侥幸靠拢,手囘榴囘弹如雨点般落下,随后一切都归于沉寂。 在这激烈的战斗中特种大队的官兵们也是大显身手,他们从墙上、屋顶、横梁等地方绕过去,在敌人的侧翼部位抢占制高点和要害部位,随后架起通用机囘枪,切断敌人的相互联系。 巷战虽然很顺利,但日军的战斗意志也不是盖的,有的地方,刚刚夺取建筑物,就遭到鬼子带着的马来兵的反扑,坚守在刚刚拿下阵地上的安家军官兵,奋力击退敌人的反扑,然后便会同后续部队,义无反顾地继续肃进。 安家军的打击火力,是日军的数倍以上,根本就没有给予敌人实施白刃战的机会,自动步囘枪、手囘枪和冲囘锋囘枪,就像死神的镰刀,尽情地收割着一切生命。每攻入一座建筑,发现有垂死挣扎的敌人伤兵,除非主动扔下武器举手投降,否则安家军官兵们对准这些家伙的脑袋就是一枪,直接打死,以避免元谓的伤亡。 自三七年后,随着日军在印度洋及亚太地区频频取得胜利,民囘族自尊心和自信心受到极大鼓舞的鬼子,便很少出现投降的情况了,一般都是死战到底,受到武士道精神熏陶的鬼子在得到战争锻炼后,意志日见坚韧,绝对不是英美等白种人能够理解的!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激战,战斗在下午三囘点二十分结束,牛仑镇内的敌人基本被肃囘清,少数溃兵向着南面的美农镇逃跑,而在他们身后,“隆隆”的坦囘克和装甲车大部队,顺着铁路侧的公路,向着南方快速挺进。 此次牛仑之战,第十集团军只出动了张风云少将的第二十八摩步师实施攻坚,在战斗进行中,冯嘉琪上校统率的第二十九装甲师已经运动到位,战斗一结束,装甲师立冲穿过镇子,继续向南发起追击。 而在第二十九装甲师后面,段晋寒上校的第三十摩步师已经跟上。三个主力师你追我赶,根本不给日军以喘息之机,至二十日中午,第十集团军已经全部渡过穆达河,兵临槟榔屿海峡以东的北海镇。 而在此前一天的下午,安家军空军伞兵那队,对槟榔屿实施伞降,经过激烈的战斗,消灭岛上的六百多名月军以两千多马来军,稳定了这一南洋华埠的安全。在这种情况下,日军再无可能撤向槟榔屿,利用海峡的优势顽抗,于是只好在二十日下午主动由北海镇退向大山脚镇,依托镇子东北方向海拔四百多米高的山地,构筑防御工事。 第一八四七章 各打各的 “轰轰浓重如乌云的硝烟,在帕特凯山中部横亘在古茶马山道前进方向的山头上翻滚升腾,一枚枚105mm山地榴弹炮炮弹和107mm火箭弹,若流星一般落到日军精心构筑的战线上。 惊天动地、延绵不绝的炮声,将群山与大地震得瑟瑟发抖。 距离敌人阵地只有两公里的一处山间谷地,数以千计的第四山地师官兵坐在一块块石头上,只等一声令下就顺着两翼的山道冲出去,以最快速度攀援呈四十度的陡坡,向敌人阵地发起猛烈攻击。 日军依托呈“人”字型的两座大山,在十多公里的山间构筑了三道防线,牢牢地卡死了大军前进的道路。 由于这里的岩石非常坚硬,挖掘洞窟和掩体极为困难,日军只能利用原有的山间缝隙以及山洞,修筑阵地,不过由于居高临下,同时山道蜿蜒,仅仅只有一条道路可供通过,在日军指挥官看来,这样的地势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要说现在在这里负责阻止安家军进攻的是一个五千人的独立警备队,哪怕只有一千人的步兵大队,只要配备足够的机枪和少数山炮、野炮,便可以挡住安家军主力的进攻线路。 安家军正面炮击的同时,在日军背后的高山绝壁上,两支大约各两千多人的衣衫褴褛的部队,冒着凌厉强劲的大风,以及南面十余公里外炮击带来的浓烈硝烟,分别从东西两翼,缓慢向“人”字型山粱的中心一点汇拢。 三天前,这两支队伍在距离日军战线三十多公里外的两翼绝壁,攀援上了“人”字型大山的峰顶,然后在几乎没有道路的情况下,一多一个脚印,在海拔一千多米的山脊上,顶着刺骨的寒风,几乎是爬着行进了七十多个小时,终于来到现在这个位置。 在劲风的吹送下,由于炮击产生的沙砾及岩石碎片滚滚而来,撞击脸部皮肤生出阵阵刺痛,山峰上散开的从第二山地集团军三个师抽调精锐组成的突击队员,纷纷撕下身上破烂的mi彩军服,包裹起面部,继续前进。 十余分钟后,两支队伍顺利会师,在他们的下方四百多米处,一条宽大的溶洞,沟通了南北的山道。 不过,没有欢呼雀跃,也没有任何庆祝行动,分布在近十多公里山粱上的四千多名官兵,解下沉重的背囊,开始紧张的进行战前准备。 他们纷纷用碎布堵住耳朵,随后拿出重达二十公斤的特制炸药包,在各级指挥员的口令声中,点燃导火禀,在三秒钟之内将这些“吱吱”作响的炸药包扔下了山粱。 突击队员们奋力扑向后方卧倒隐蔽,过了大约十多秒,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声接踵响起,耳塞棉布的队员们,只感到耳膜yu裂,山摇地动,觉得身下坚实的山峰,在冲天而起的浓烟和数千米方圆地〖ji〗射石雨中,不停地摇晃。 起码有几百名精锐的山地兵甚至在声bo的冲击之下xiong闷头晕,呼吸困难,接着剧烈地呕吐起来。 四千多个特制炸药包产生的威力如此巨大,可以想象山谷下方那些阵地上,日军的遭遇如何了。 一刻钟后,大地逐渐恢复平静,匍匐隐蔽的官兵们,奋不顾身地顺着绳索,来到下面狭窄的山道上,然后从东西两翼,犹如两条快速游动的长蛇,沿着山腰蜿蜒而下,时不时失足摔下山崖的官兵,根本就无人理会。 官兵们在坠崖弟兄一声声悠长而绝望的惨叫声中,发疯似地一往无前,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在震晕的鬼子反应过来之前,拿下三道阵地。当靠近日军布置的最后一道阵地时,出现在官兵们眼前的是地狱般惨状:由于距离炸药包的炸点最近,在剧烈的爆炸声和冲击bo的肆虐下,一个个以不同姿态毙命的鬼子面目狰狞、七窍流血,被炸药包中数不清的钢珠击中的成片尸体惨不忍睹,根本就没有半个鬼子进行过抵抗。 随着队伍的不断前进,出现在眼前的尸体奇形怪状,满地排列, 某个尸体集中的区域血流成沟,散发出大小便失禁的恶臭,冲在前面的官兵坚决地用刺刀结束一个个尚在挣扎中的生命。 这时,从电台中得到消息的第二山地集团军司令员张浩中将,立即下令蓄势待发的第四山地师进行突击。 震天的喊杀声响起,士气如虹的安家军官兵冲出山谷,向着北面的山异攀援,虽然大多数日军在背后突如其来的炸药包的爆炸中震死震晕,越到后方、越到高处死亡率越高,但处在一线的日军,依旧有数百人幸存,他们在头晕眼huā的情况下,依旧拿起枪射击。 可是山地兵们突击的速度太快了,鬼子们还没来得及射出几枪,第一批官兵已经冲进了阵地,短兵相接的战斗迅速发生。 山地兵们利用一切手段,毫不留情地消灭面前的敌人,枪声、刺刀捅入人体的呲呲声、枪托沉闷的打击声、怒吼声、哀叫声响成一片,残存的日军在安家军山地兵们迅如惊雷的攻击面前,倒毙在了阵地上。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战斗,在前后夹击下,日军被绞杀殆尽,横亘在第二山地集群前方的、日军自诩不可逾越的天险,便在安家军山地兵们的奇袭下,土崩瓦解,印度东北部地区,犹如成熟的果子,已经触手可及。 就当安家军在三个战区纵横驰骋,日军马来方面军及缅印方面军各条战线皆节节败退的时候,太平洋地区局势又有了新的变化。 西南太平洋战场,九月十一日,继头一天日军坦克第二、第五师团及第二十八军四个师团兵不血刃拿下艾尔半岛南部的林肯港,接收大量美军转运不及的作战物资,日军澳大利亚方面军司令官石11浩一大将集中了战区直属的第四、第十、第十四、第二十三、第三十二、第三十五、第五十二、第一o二共八个师团,在野战重炮兵第八、第九、第十、第十一联队的协助下,猛烈进攻澳军于弗拉德斯岭及格雷岭一线构筑的坚固阵地。 澳军为了保护东南海岸的富庶之地,同时也为了维护亲人和家园的安全,在数百公里的战线上,奋起还击,战斗极为惨烈,连续四天四夜的战斗下来,作战双方都精疲力竭。 九月十五日,澳军后方传来噩耗,日军主力突然出现在南澳快路沿线重要城镇扬塔城外…经过一夜的战斗,在援军赶来之前, 城池已然陷落。 在击退澳大利亚军队的反击后,日军自东向西,顺着铁路线发起猛攻,纳卡拉、彼得伯勒、詹姆斯敦等城市先后被日军击破。 这个时候作为生力军的日军坦克第四、第六师团和第十七军四个师团,由奥古斯塔港出发,沿着斯潘塞湾东岸的平原地区高速南下,于十九日凌晨与从澳军后方迂回而来的日军两个伞兵师及第十八军两个师团,前后方一起发力猛攻巴bo尔要塞群,将澳军精心构筑的弗拉德斯岭捅开了一个大窟窿。 随后,打通进入东南澳大利亚门户的日军,会攻皮里港,拿下这座斯潘塞湾东岸最大的港口城市只是时间问题。 或许有人要问,这支从背后出现的曰军从何而来?其实很简单在正面进攻发起后,日军再次采取了非常实用的空降战术,充分利用澳大利亚地广人稀的特点先用铺天盖地的空袭mihuo澳军的陆基雷达,集中运输机在弗罗姆湖南岸的草原地区实施伞降迅速开辟出可供运输机起降的简易机场。在此后三四天内,运输机群向澳军后方输送了大约三万余人及部分轻便武器。 日军在无声无息攻占弗洛姆当斯、柯纳莫纳、巴塔纳等城镇后,得到了部分粮食物资和武器装备,但收获最大还是攻克扬塔城,除了在澳军的后方扎下一根钉子外,这里还是澳军的重要的作战物资中转中心,原本只有轻武器的日军,一下子便有了一百多门各种口径的大炮,并且还得到了两百多辆美制军用卡车和三十六辆装甲车、十八辆坦克,使得其在后面的作战中,越来越顺利,攻城略地后得到的装备越来越多。日军以战养战,终于击破澳军苦心经营的防线。 随着日军打通进入东南澳大利亚的通道,美澳联军的失败已经正式提上议事日程。 在此前的艾尔半岛大撤退中,美军已经退往塔斯马尼亚岛,原本准备将部队重新整顿后再投入东南澳大利亚战场,但看到弗拉德斯岭天险已被攻破,盟军西南太平洋司令官麦克阿瑟上将立即改变主意,抓紧时间构筑塔斯马尼亚海防要塞,同时抢修岛上的军用机场,并且开始努力积蓄战机,以应对日军有可能发起的登陆作战。 麦克阿瑟深知,随着盟军在西南印度洋的海陆军的攻势遭遇惨败,眼下盟军及日军正在伊丽莎白港与开普敦之间的奥特尼夸山、朗厄山一线ji战,为了阻止日军进入大西洋,美军主力正源源不断地投入南非战场,短时间内无法抽调更多的兵力支援太平洋作战。 因此,屡败屡战的麦克阿瑟,不得不低下骄傲的头颅,老老实实地先做好防守工榫,再伺机进行反击。 中太平洋战场,九月上旬得知日军联合舰队主力出现在西南印度洋海域后,太平洋战区司令官尼米兹上将心神大定,立即决定趁着〖日〗本海军主力不在太平洋之机,继续发起所罗门群岛作战。 此时重组后的美固海军太平洋舰队,主力舰计有战列舰两艘、航空母舰两艘、重巡洋舰十二艘,此外还有护航航母一艘、轻巡洋舰十五艘、驱逐舰四十多艘,实力远在缺少大型舰只的中南太平洋的〖日〗本海军之上。 随着美军恢复对新乔治亚岛的攻击,〖日〗本海军东南舰队司令官草鹿任一中将不得不再次下令舰队出击,以撤回新乔治亚岛上的日军。 担任撤兵任务的是〖日〗本海军第三驱逐舰战队司令田中赖三海军少将接到命令后他果断地将舰队分为两部分,警戒队由他亲自率领,下辖六艘驱逐舰运输队由黑岩精一海军大佐指挥,编有四艘驱逐舰和十艘运输船。 九月十五日晨五点半,田中少将指挥警戒队从拉包尔启航,同日晚八点一刻,黑岩大佐指挥运输队从布因出海。 盟军海岸监视哨,很快便发现了日军舰艇编队,立即发出报告航母特混舰队司令官哈尔西上将接到报告,电令汉斯沃克海军少将指挥所部前往截击。 此时,汉斯沃克海军少将的舰艇编队,已得到特混舰队的加强,共有三艘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汉斯沃克海军少将接到哈尔西的命令后,于十五日下午五时从图拉吉港出发,沿圣伊萨贝尔岛西岸北上午夜前后斜穿新乔治亚海峡,驶向韦苏韦苏角。 十六日凌晨零时,美军夜航侦察机报告,在舰队西北二十六海里处发现日军驱逐舰六艘,正以127度航向30节航速航行。 不得不说美军侦察机的报告非常及时而又准确,这支南下的驱逐舰编队,正是〖日〗本海军的警戒队。 汉斯沃克立即下令编队从航行队形改为战斗队形,罗伯逊海军上校指挥五艘驱逐舰为前卫,汉斯沃克少将本人指挥三艘巡洋舰为本队,勒菲松海军上校指挥一艘驱逐舰为后卫各舰依次排成单纵队,以二十八节的航速,向西北方向搜索前进。 凌晨一点九分美军前卫舰队的五艘驱逐舰,开始向日军驱逐舰队发射鱼雷紧接着美国海军本队的巡洋舰的主炮,也开始射击。 汉斯沃克少将认为己方军舰装有先进的雷达,能够占有先机,一定可以将日军战舰打个落huā流水,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日〗本海军已经掌握了雷达技术,现在配属到各战区的战舰虽然未进行现代化改装,加装先进的雷达,但却进行了最简单的改造,装有可接受雷达脉冲的装置,因此竟然比美国海军更早就发现对方。 根据美国海军战舰〖运〗动航向,田中赖三下令舰队以战斗队形接敌,并且由于提前知道了美舰航行方向,〖日〗本海军的睹望兵比对手提前一分钟发现对方舰船的踪影,田中赖三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下令实施鱼雷攻击,这样实际上双方几乎是同时开火! 日军先导舰遭到美舰集中射击,在极短的时间里,美舰就向其发射了两百多发230mm炮弹,先导舰不断中弹,伤痕累累,被迫退出战斗。 〖日〗本海军田中编队的其余五艘驱逐舰,将发射管里的鱼雷全部射出后,便掉头退出战斗,准备与美舰脱离接触,重新装填鱼雷,再杀个回马枪。 美国海军一艘巡洋舰被日军驱逐舰所发射的鱼雷击中,无线电天线被弹片炸断。当场阵亡二十九人,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无奈之下。汉斯沃克少将派出两艘驱逐舰护送其返航。勒菲松海军上校指挥作为后卫的驱逐舰,伴随本队巡洋舰行动。 这个时候,美军夜航侦察机报告日舰已高速向北撤退,汉斯沃克少将认为日军是在败逃,立即命令罗伯逊海军上校指挥前卫驱逐舰队前去追击,罗伯逊带着三艘驱逐舰追了一阵,没有发现目标,看到海面一片寂静,担心自身力量不足掉进〖日〗本海军的陷阱,于是指挥所部,向东经新乔治亚海峡返航。 在罗伯逊上校看来,既然已经达到了驱逐日舰的目的,舰队司令官汉斯沃克肯定已经带着本舰队返航了,在自以为是之下,他甚至没有去电确认。实际上,汉斯沃克少将并没有向东返航,而是向西航行,准备与前卫驱逐舰队协同配合,夹击〖日〗本海军驱逐舰队,争取全胜。 但是,美国海军的舰载雷达操作员忙中出错,把迎面而来的日军战舰当成自己的前卫舰队,一点五十六分,伴随本舰队行动的那艘驱逐舰的舰载雷达,发现日舰在左前方正在掉头转向,这才明白来的是日军战舰! 汉斯沃克少将立即下令右转六十度,向日舰开火射击!可惜的是,两艘巡洋舰还未来得及开炮,睹望员便惊骇地发现,一条条鱼雷正劈bo斩棘,向战舰逼近。 原来,〖日〗本海军的战舰掉头,是因为刚刚发射完鱼雷,准备溜之大吉,五艘日军驱逐舰,总共发射了三十一条鱼雷,美舰真正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个时候再想进行规避已经为时过晚,其中一艘巡洋舰被两条鱼雷击中,舰首下沉,另一艘巡洋舰被一条鱼雷击中,舰首扭曲,航速大减,伴随本舰队行动的那艘驱逐舰机舱中雷,引发大火迅速蔓延开来,由于火势很大抢救工作相当困难,战舰开始下沉。 不久,田中赖三少槽率领五艘驱逐舰返回战场,进行了最后一次鱼雷攻击,两艘美国巡洋舰沉入海底,汉斯沃克少将以下九百多名美军海军官兵,被日军用舰载机枪疯狂扫射,悉数毙命,鲜血染红了海面。 就在〖日〗本海军警戒编队与美军舰队ji战的时候,日军运输队顺利驶入新乔治亚岛的铛地,把日军部队撤上了军舰和运输船。 十六日晨,〖日〗本海军警戒队回到布因港,中午海军运输队也平安回到布因港。被美军战舰炮击的那艘前导驱逐舰,因为伤势严重,做了应急修理后,被送回本土接受大修。 此次海战,〖日〗本海军仅有一艘驱逐舰被击伤,并确保了新乔治亚群岛驻兵撤退任务的顺利完成,美国海军虽然兵力上占有一定的优势,却遭到较大损失,有两艘巡洋舰和一艘驱逐舰被击沉,另有一艘巡洋舰遭遇重创。 美国海军在总结失利原因后认为,此次海战失利,主要是因为汉斯沃克少将指挥不当,过于相信雷达优势,失去了先发制人的先机,随后又过于依仗主炮威力,企图在一万米距离上,凭借主炮口径与数量上的优势,再加上雷达指引的准确xing,一举击沉日舰,却轻视鱼雷攻击,没有组织舰炮与鱼雷的协同攻击,同时又忽视了对日舰鱼雷攻击的防范,结果在日军采取的重新装填鱼雷多次攻击战术面前,遭到沉重打击。 尽管海战中美国海军遭到失败,但是航母特混舰队司令官哈尔西上将并没有放松陆地上对日军机场的攻势,至九月下旬,美国海军陆战队先后在新乔治亚岛、圣伊莎贝尔岛、科隆邦阿拉岛、韦拉拉岛和舒瓦瑟尔岛登陆成功,初步实现了对新乔治亚群岛的占领,巩固了中太平洋一线的防御。 九月二十二日,上午十点。 南华,新京,1小南海治政堂。 安毅收到美国方面转来的太平洋战区的情报,想了想让总参把马来亚及缅印战区的情况,也向美国方面进行通报,以加深彼此的了解和信任。 目前,中原战局突然变得好转,在蒋介石调动〖中〗央军六个军近八十万大军助战的情况下,第五战区在李宗仁将军指挥下全线反击,先后在韩庄、台儿庄、傅家庄、李家庄等地,击退日军的进攻,并发起凌厉的进攻,各条战线已经恢复到战前的局面。 根据〖中〗央情报局在南京的内线反馈的消息,史迪威正在游说蒋介石,投入重兵全力歼灭黄河以南的日军,随后扎紧黄河防线的篱笆,待安家军拿下东印度和缅甸,同时盟军海军取得对印度洋的制海权后,便从〖中〗国战区抽调兵力驰援南非和澳大利亚战场。 对于美国人的奇思妙想,安毅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现在缅印及马来亚战局未定、印度洋地区的制海权尚控制在〖日〗本海军手里,美国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让〖中〗国军队来分担太平洋地区所面临的压力。 不过想想美国强大的生产力,安毅又觉得美国人未雨绸缪完全可以理解。 按照美国的造舰计划…,到明年四五月间便会有起码六艘舰队航空母舰、八艘战列舰、十二艘重巡洋舰加入美国海军现役,美国海军部已经发出通告,海军现役主力舰、航空母舰和重巡洋舰每损失一艘,便会相应生产一艘新的战舰弥补损失,而且依旧以原舰命名,足见美国人的财大气粗。 在这种情况下,〖日〗本海军的优势,仅仅能保持到明年中旬,届时,美国海军完全可以组织庞大的运输舰队,绕过马达加斯加等战略要点,穿越印度洋,抵达次大陆西海岸,接上〖中〗国军队到南非及澳大利亚作战。 至于为什么不邀请安家军参战,安毅心知肚明,不管是罗斯福还是丘吉尔,已经无法再容忍南华扩张了,以蒋介石的一贯的表现,将来战争结束〖中〗国军队肯定会从战地撤军,如果南非及澳大利亚等地落入安家军手里,再想让安毅把吃进肚子的地盘吐出来,就千难万难了! 安毅不知道蒋介石会如何选择,不过想想宋美龄现在在美国受到罗斯福总统与美国民众热烈欢迎,美国国会频频提高援华资金的额度,便知道蒋介石恐怕会真的答应抽调部队到南非和澳大利亚作战。!。 第一八四八章 坚城血战 毛淡棉是缅甸马达班湾重要的港口城市,它位于安达曼海东岸,萨尔温江、坚河和扎米河的汇合处,地处冲积平原,背依比劳山脉,港口西南有比卢岛屏障,自古以来便是优良的避风港。 九月十六日开战以来,缅南局势急速恶化,暹罗军连战皆北,自加罗比被第七摩步师攻陷后,缅南便被拦腰截成南北两段。 目前,暹罗军十五个师中,已经有第九、第十三和第十四师在扎米河一线被全歼,缅南德林达依地区滞留了三个师,在萨尔温江一线尚有九个师,其中七个师被披汶.颂勘集结于毛淡棉,负隅顽抗。 为了阻止安家军进攻,披汶.颂勘命令炸毁扎米河及环城河上的大桥,而在扎米河及环城河的对岸,暹罗军构筑了大量战壕,其中充当反坦克壕的坑道就多达三条!碉堡、暗堡和各种火力点,各种各样的坑道纵横相连,铁丝网和路障密布,又在纵深布置了各种各样的火力点。 九月二十三日,担任肃清缅南任务的中南方面军第三集团军对毛淡棉城的总攻击正式展开。 刚开始就是数百门150mm、120mm、105mm口径的加农炮和榴弹炮,以及一百六十二门130毫米19管火箭炮,向着扎米河及环城河对岸的暹罗军防线,发射了无数流星火雨,地面上的人就像站在地震中心一样,大地猛烈颤抖。 环绕毛淡棉城南、城东的二十公里战线,仿佛火山喷发一般,无数的火光冲天而起,整个河防环形地带,几乎变成了一片流动的岩浆火海。炮弹的爆炸声越来越强烈,烟尘混合着火光,喷吐着直上空中,剧烈的浓烟,几乎将太阳光全部遮挡。 为了能够有效摧毁暹罗军的河防工事,方面军司令部特意下达命令,将专门用于海岸防护的列车炮,通过工兵抓紧时间抢修的铁路,送抵毛淡棉坚城之下。列车炮为380mm口径的舰炮,拥有先进的电磁导引装置,对于要塞及壁垒的威胁很大。 时至今日,安家军的火炮压制技术,已经有了飞跃进步,布置在一线的各团营的迫击炮,用于射击对手的战壕,速射的75mm山炮和105mm、120mm榴弹炮,则扫dàng铁丝网和雷区,射程较远的加农炮和150mm重炮炮群,则向敌人的纵深炮击,以压制对手的炮火反击。 而210mm以上的自走臼炮,则向着那些看起来极为坚固的永备工事,进行着炮击,一枚枚炮弹引发的爆炸,都像是天崩地裂,暹罗军那些用钢筋水泥建设起来的坚固工事,在这种威力巨大的炮弹打击下,就跟纸糊的一样,只要被击中,就炸成碎片。 在空中,不断有炮兵的校射飞机在低空盘旋,及时修正各炮兵阵地的射击坐标。 暹罗军被动挨打,终于忍耐不住用预设防空阵地上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驱逐讨厌的校射飞机。这种配备到炮兵部队的校射飞机,主要是由木制的“运i”运输机充任,它造价低廉,能够在极为简陋的场地上起降,飞行员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只需要配备一名专门的电台人员,就可以把侦测到的地面信息,汇报到炮兵指挥部。 在暹罗军猛烈的防空火力打击下,两架校射飞机拖曳着浓烟,滑翔着撞向南面的大地,在接触地面前两百多米时,四朵降落伞升起,随后校射机撞击大地,发出剧烈的爆炸声。其余六架校射机连忙规避,迅速将地面暹罗军的防空阵地通报给空军指挥部。 仅仅过了五六分钟,大批机群从东南方的天空扑来,水平轰炸机向那些暴lu出来的防空阵地投掷大量炸弹,若是这个时候依然有防空炮反击,则强击机低空进行第二轮打击,最后由俯冲轰炸机彻底解决。 当然,仅仅想凭借炮火覆盖和轰炸机轰炸,是不足以摧毁所有抵抗的,在安家军猛烈的打击下,暹罗军的士兵在一个个防炮洞里面苦苦地忍受着。这些精心构筑的防炮洞,就像是一个个活棺材,在炮击中象筛糠一样剧烈地抖动,不少暹罗军士兵靠在墙壁上面,活活地被震死,还有大量暹罗军士兵所在的防炮洞被落下的炮弹直接命中,整个洞里的人全部被活埋,还有更多的人,在大口径臼炮的轰击下,被炸成肉末,尸骨无存。 暹罗军的炮兵,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还击了一下,但迅速就在大口径加农炮和重榴弹炮的轰击下哑火,偶尔残余的火炮,也在拥有绝地制空权的安家军空军的精准打击下,销声匿迹。 炮击取得预想的效果后,各师的70mm步兵炮和各种75mm山炮、野炮,以及迫击炮都前移,集中到了扎米河及环城河岸边,随时准备对河对岸的暹罗军火力点进行压制,保证攻城的顺利进行。 同时,列车炮顺着铁路轨道开了过来,停靠在了第三道战线后方,承受炮塔的庞大基座,伸出八个蜘蛛脚一样的支架,原本指向后方的380mm舰炮,则在炮瞄系统的控制下,转向了河防方向。 在这种构筑了护城河及反坦克壕的攻城战中,坦克和装甲车无法在第一bo攻势里发挥作用,只能靠步兵们用强悍的战斗意志和血肉之躯,去击破敌人的防线,然后由工兵来为坦克及装甲车开路! 整个毛淡棉城的防线长达二十多公里,不可能多点开花,从四面八方一股脑儿地杀过去,那样敌人所有的防御点,都可以发挥作用,采取这种手段攻城纯属找死。正确的做法是选择一个点,集中进行突破,再利用这个缺口,向两翼展开,慢慢扩大战果。 由于东线及南线皆遭遇炮击,暹罗军高层不知道安家军会从那个方向发起进攻,只能把兵力平均地分配到东、南两翼,但更注重对东线的防守,因为东线的防御阵地都构筑在平原上,而南线则由南向北,有一道长四公里、海拔近百米的缓坡,相对而言,东线更容易取得突破。 但主持攻城战的集团军司令傅冠捷中将却认为,若是由东向西进攻,当攻到城市中心区域时,那道近百米高的山脊便会突然出现在眼前,呈现由下向上仰攻的态势。反之,若是由南线发起进攻,由于是顺着山脊进攻,则暹罗军无法利用这个山梁的存在负隅顽抗。 随着炮火延伸,第七摩步师第三十三步兵团两千多名官兵,开始发起强渡行动。他们抬着木筏和橡皮艇,从阵地上冲出,来到环城河的河岸边上,将木筏和橡皮艇放到河面上,官兵们迅速跳了进去,然后开始划桨,奋勇前进。 当将士们冲到河中央的时候,对岸一直沉寂的暹罗军阵地,突然射出无数橘黄sè的火舌,子弹如暴雨一样射到河面上,不计其数的小水柱从河中腾起,其中还不时夹着一阵掷弹筒榴弹和迫击炮弹,撞击人耳膜的巨大爆炸声中,一道道白sè的大水柱冲上天空。 正在渡河的官兵,不少人中弹,有的从木筏上掉进河水中,有的倒在橡皮艇里,还有的木筏或者橡皮艇直接被落下的炮弹命中,不是无情地被掀翻在河面,便是将木筏直接打散,凌乱的木头顺着河面飘浮。 早有准备的炮兵,哪里允许对手撒野?一门门70mm步兵炮,以及六〇、八一口径的迫击炮,对准河对岸那些疯狂喷吐火舌的火力点开火。 炮手们迅速地把炮弹装入炮膛中,拉动发射绳,呼啸而出的炮弹,准确地直接命中目标。 一时间,暹罗军阵地上腾起大大小小的火球,横飞的弹片,疯狂地收割着一切触及的生命,暹罗军士兵的血肉碎片和破碎的机枪零件一起飞上了天空,沙袋和工事的残骸到处ji射。 与此同时,进抵河岸边的上百ting通用机枪,开始向对岸的敌军阵地泼洒去密集的弹雨,打得那些原本就在炮击下残缺不全的阵地,溅起飞沙走石,不少敌人被横飞的密集子弹打得支离破碎。 而狙击手们,则各显神通,到处寻找目标,将那些敢于冒头射击的敌人一一爆头。 暹罗军司令官披汶颂勘心里很清楚,若是守不住毛淡棉,他的暹罗政府不仅复国无望,甚至连生存也无法保住,因此在前线布置了大量督战队,当一线阵地上一批人死亡,另一批人便在督战队的枪口下,迅速前出补上阵位,他们拿起机枪和掷弹筒,继续向着河面疯狂射击。 在炮火及通用机枪的掩护下,安家军第一批木筏和橡皮艇已经靠拢河对岸,官兵们纷纷跳了下去,向着暹罗军的阵地冲去。可惜在这紧要的关头,暹罗人师承鬼子的技战术发挥了作用,又是一排掷弹筒发射的甜瓜手雷和暴雨般的机枪子弹,若泼水一般洒了过来,许多还未来得及散开的官兵们,捂住xiong口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杀!” 更多的登陆官兵,大声喊杀着,向前方冲去。在这片被敌人清理得干干净净的河岸上,根本没有办法隐蔽,要想活命,只能奋勇击破敌人的防线。 暹罗军显然也在拼命了,尽管遭到火炮、迫击炮、通用机枪和狙击手的四重压制,可是敌人却死战不退,在浓烟滚滚火焰四射的阵地上,不时可看到若隐若现的火舌,不断地向河岸泼洒,战斗异常的残酷。 炮群再次瞄准暹罗军的一线阵地,各种口径的炮弹若雨点般落下,往往一阵火球尚未消散,另一阵火球又已腾起,浓黑泛红的烈焰连成一片,整个暹罗军一线阵地被反复覆盖。 最为可怕的是一百六十二门130毫米19管火箭炮,一轮射击下来,便有三千多枚拖着尾焰的火箭弹怪啸着落到敌人的阵地中部区域,把前后方割裂开来,数百米的区域成为了一片死亡地带。 第一批渡河的两千多名官兵,已经伤亡了三分之一,幸存的官兵,在炮火的掩护下,向着敌人据守的河防阵地冲去。 在他们的后方,第二批渡河部队已经开始发起强渡,工兵旅的车队开始向河边靠拢,只等渡过河去的步兵控制住对岸的河防阵地,工兵即进行架桥作业。 渡过河的官兵,依旧按照班排为打击单位,以散兵线向暹罗军阵地发起冲锋,空中,安家军空军的强击机,不断地利用航空机枪扫射敌人的阵地,打得敌人的战壕中掀起阵阵腥风血雨。 很快,第三十三步兵团的官兵便冲到了敌人的战壕前,一排一排的手榴弹扔进敌人的战壕里,剧烈的爆炸,把战壕里的敌人全部卷进了硝烟中,就在官兵们纷纷跃进战壕时,布置在一线阵地后面的三座坚固的钢筋混凝土筑成的半掩式地堡突然发威,一个个射击孔中泼洒出密集的弹雨,把许多正准备进入战壕的官兵打到在地。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列车炮突然发出了怒吼,380mm口径的舰炮炮弹,在电磁导引下,呼啸着落在其中一座暗堡的顶部,如此口径的舰炮炮弹,就连战列舰厚厚的钢铁合金装甲也可以撕裂,更不要说这些水泥墩子了,几乎是眨眼间,那座暗堡便被掀翻了顶棚,整个暗堡就像坐上了土飞机,粉身碎骨,暗堡内的几十个暹罗兵及大量轻重机枪,一起被埋葬在地下。 由动力机械快速完成装填的列车炮,再次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炮弹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把另外一个坚固的火力点开了天窗。不到一分钟,第三座半掩式暗堡也彻底地从世间消失。 “安家军,冲!”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响起,第二bo过河部队已经追上了第三十三步兵团,两股力量汇合在一起,跳进了战壕。 冲在前面的官兵,发现暹罗军在战壕弯道处部署有火力点,立即由打击小组里的火焰喷射手,对坑道转弯处进行清除障碍,迅速,火龙ji射而出,一瞬间,前方的坑道变成了火海,躲藏在单兵掩体及射击掩体里的暹罗军士兵浑身起火,发出凄厉的惨叫。 随着一个个火人出现在转弯处,自动步枪立即射出密集的弹雨,把那些试图进行自杀式攻击的敌人一一击毙。 部队顺着战壕前进,将所有试图靠近的敌人,全部消灭,此时机枪手已经占据敌人的战壕,利用现有的工事,压制敌人的反扑,而过河的两个团的迫击炮,则全部集中起来,向后方的敌人战壕进行急速射击,以阻断其增援的道路。 这时,工兵旅的车辆已经靠近河边,随着预制构件抛入河中,很快一条条钢铁桥梁便从无到有,将一百多米宽的河面串联起来。 而提前过河的突击工兵,已经开始尝试爆破河岸的堤坝,给坦克和装甲车开路。 暹罗军指挥官显然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随着环城河失守,安家军的坦克和装甲车肯定很快就会投入战斗,虽然前面还有三道反坦克壕,但有工兵进行爆破作业,天堑也会变为通途,于是下令发起决死冲锋。 无数的敌人向着一线阵地扑来,师承鬼子的标志xing的掷弹筒,向安家军据守的阵地上射出密集的甜瓜手雷,炸得战壕里弹片横飞,不少正在射击的战士英勇牺牲。 已经过河的狙击手,迅速投入到战斗中,专门找那些冲锋队列中的敌人的基层军官打,而迫击炮兵们则在天空校射机的指引下,对暹罗军的掷弹筒兵进行猛烈打击,压制敌人的火力。 此时,一批武装直升机来到了交战地上空,首先由火箭弹打击那些机枪火力点,随后,火神机炮发出可怕的火舌,如同死神的镰刀,将一切试图冲击安家军阵地的敌人射杀在地。 再次完成装填的火箭炮群,发出死神的啸叫,密集的火箭弹落在几乎疯狂了的敌军群中,大地剧烈地震动,不断腾起的火球,把成群结队的敌人炸得血肉横飞。 河面上,步兵依然在不断渡河,越来越多的官兵登上了河岸,向敌人的纵深阵地前进。 工兵尾随在冲锋的官兵身后,开始对暹罗军的反坦克壕进行爆破,当第三道反坦克壕拿下时,第一辆豹ii坦克已经过河,隆隆地顺着工兵开辟出来的道路,向毛淡棉城里扑去。 大规模的坦克和装甲车投入城市战,这意味着毛淡棉城里的暹罗军已经走向穷途末路。连续越过三道反坦克壕后,坦克和装甲车向惊慌失措向城里逃跑的暹罗军追去,在步兵们的伴随下,向敌人射去一条条火舌,一枚枚炮弹呼啸着在敌人的队列中炸开,大量地杀伤着暹罗军的有生力量。 坦克轰鸣着,把追上的暹罗军士兵碾压在履带下,一路过去,地上满是肉泥与触目惊心的血痕。 毛淡棉城里,大多是些老式的木制建筑,而且暹罗军上下没有想到城防如此快被攻破,惊慌失措,面对安家军步坦协同,以及各个打击小组精确地摧毁一切有威胁的目标,很快就陷入崩溃状态,到处都是举手投降的士兵。 这些俘虏,自然有专人看管,坦克及装甲车部队继续向前,用自己的躯壳掩护步兵,同时用坦克炮和机枪去消灭那些隐身在建筑里的火力点。如果遇见那种极为坚固,连坦克炮和火箭筒也无法应付的据点,便请求空军帮忙,随着航弹落下,一切都归于尘土。 毛淡棉城内的战斗,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最后一座攻克的建筑是位于码头区的一栋六层大楼,在先前的空军轰炸中,大楼已经垮塌了一半,但暹罗军依然藏身在里面,进行最后的抵抗。在动用坦克炮攻击无果后,前线官兵请求列车炮解决。 于是,连续四枚380mm口径的巨型炮弹落下,直接将这栋大楼炸得四分五裂,随后轰然倒塌。官兵们在打扫战场时,在地下一层的一间房屋里,找到了被炮弹爆炸活活震死的暹罗军总司令披汶.颂勘,以及他的一干忠实追随者,困扰南华政权已久的一颗毒瘤,终于彻底拔除。 随着暹罗军的指挥中枢被消灭,接下来的缅南战事将轻松许多,失去灵hun的暹罗军,将不可避免地变得平庸,灭亡是迟早的事情。 ~~~~~~~~~~~~ :谢谢鹤飞天际、unguzi、魔刀小子杀、死头、淡看历史、胧月夜.莉、拿枪的人、玄易子仙长大大的打赏!谢谢弟兄们的! 这两天新书码了两三章,那种久违的ji情竟然扑面而来,着实让人汗颜! 不过,《铁骨》还是得老老实实完成,绝不烂尾,我想等《铁骨》结束,新书也该有十多万字的存稿了,到时候大家就可以享受一顿丰富的大餐了! 呵呵,继续求推荐、订阅和!ro!。 第一八四九章 战局如棋 .九月三十日。南华。新京。 位于城西北独柱寺的总参谋部大会议室,每天一次的战情通报及研讨会正在进行。 经过连续两周的作战,各条战线均进展顺利。 马来亚方向,由于日德防线的日军未派出援军,中南方面军第一集团军于十九日攻取哥达巴哈鲁港,随后,集团军主力顺着海岸线直接南下,先后占领巴佐、巴西富地,于二十一日进逼日德防线。 出人意料,原本驻守日德防线怕日军第二十一师团竟主动后撤,取而代之的是马江守备队的两千多名日军、马来军一个师以及六万余土著武装。自杀式攻击面对陆空协同作战、同时由于顺着海岸线南下部队的补给有充足的保证的安家军来说,根本就是以卵击石,连续两天两夜ji战,第一集团军终于攻克日德防线,突进丁加奴地区。 二十七日,东路大军先后歼灭武洛、美兰、滨临、拉吉、丹戎等城镇的日军,进逼丁加奴河,并于次日发起强渡,再次与日军一支守备队及六万余马来武装发生ji烈碰撞,今日凌晨,瓜拉丁加奴城顺利光复。 而在第一集团军西方一百多公里处,随着二十二日陶公县边界城镇素爱镇与吉兰丹河中部城镇巴西马士城间的铁路被工兵紧急抢修通车,中南方面军陆舜臣第十九集团军加入了战场,与章祖颖第十一集团军一起,组成庞大的中路集群,顺着贯穿马来半岛中路的铁路线高速南下。 二十三日伞兵突然空降吉兰丹河上游城镇丹那美拉及马樟镇确保铁路大桥的安全后,第十九集团军以不可阻挡之势,一天内即拿下河西港口城市丹那美拉随后由铁路大桥过河,击破马樟镇之敌。 二十八日,第十九集团军顺着铁路,由吉兰丹地区穿过大汉山口,进入马来半岛中部的金马伦高原。该地区属于马来彭亨省管辖,铁路沿途热带丛林密布,山峦虽多但海拔普遍不高溪谷及河滩众多,加上适逢雨季,连绵的大雨及暴涨的河水给机械化部队带来了不少麻烦。 不过,由于有铁路做支撑,加上铁路沿线左右十余公里的树木早已被〖日〗本人砍伐殆尽,后勤方面绝无问题,因此第十九集团军的攻击速度很快以至于跟在后面的第十一集团军,到现在还丰向日军开出一枪,以至于章祖颖颇有怨言。 西路军方面,得理不饶人的宗行真第十集团军,在槟榔屿以西的北海及新路头镇休整一天后,于二十二日发起对日军据守的大山脚防线的攻势。 越打越顺的第十集团军,依旧展现了强大的攻坚能力,一天一夜消灭四千多日军、三万余马来军和近十二万马来土著武装,几乎将日军在吉打省地区的武装力量清空。 二十五日,第十集团军突破平安岛及勿沙山一线进入霹雷省。 二十六日,巴里文打镇被占领,二十七日进占巴眼士来镇,昨天傍晚太平镇也落入第十集团军之手。 此前的二十三日,阅竟先第二集团军的后方肃清行动基本结束,全军稍做休整,补充完部队后,便顺着铁路线快速南下,预计将在下月初,接替已呈现疲态的第十集团军,继续向南发起进攻。 缅北方面,十九日开始,缅北方面军罗磊第四集团军与焦广绪第一山地集团军,把曼德勒城团团包围,目前正抓紧时间储备攻城物资,争取一举克敌。 而原本准备投入曼德勒攻城战的第五集团军,则于二十日在曼德勒西南方二十多公里的阿马拉布拉渡过伊洛瓦底江,然后大军顺着日军尚未来得及破坏的铁路线,由萨耶、韦莱,直扑缅北重镇瑞保。 二十六日,高速北上的第五集团军在司令员毕估敏中将的率领下,发起攻城作战,经过两天一夜的战斗,全歼日军六千七百多人、缅军两万一千四百人、土著武装七万。目前,全军正在休整,未来几天就会再次北上,准备进攻铁路枢纽达择,同时截断曼德勒及皎当山之敌的退路。 缅中地区,负责南下作战的卫一航第六集团军和李振汉第二十一集团军,在曼德勒以南三十公里的苏瓦镇,随着铁路分叉也一分为二,一路由密沙、文墩一线直接向南,准备与九月下旬向东枝发起进攻的第三、第四山地集团军在铁路枢纽城市达西会师,另一路则顺着伊洛瓦底江沿岸铁路,进攻谬达、韦卢、纳多基、敏建、皎勃东、仁安羌等地,目标是中部铁路中心城市卑谬。 由于是平原作战,加上安家军拥有制空权,后方又有铁路进行补给,战事虽然非常残酷,但两路大军势如破竹,捷报频传。可是随着战线的拉长,新占领地区不断受到撤退到乡间的日军及缅军的袭击,铁路线不时中断,而且官兵不时遭遇当地土著自杀式炸弹袭击,军队士气受到一定影响。 印度东北部地区,缅北方面军第二、三山地集团军于二十四日冲出帕特凯山,突然出现在雅鲁藏布江山口平原地区,占领玛格丽塔、迪格博伊、丁苏吉亚等城镇,一边抢修机场,一边兵分两路,顺着铁路,向阿萨姆南部地区攻击前进。 到目前为止,还未发现日军及印军主力,进展非常顺利。 纵观缅甸战场,由于日军主力未出现,同时战线拉得太长,整体局势呈现焦灼状态,唯有等拿下曼德勒后,战局才会逐步明朗,现在就要看第四集团军和第一山地集团军的攻坚能力了。 东印度战场,恒河以南地区自十八日拿下巴特那城后,廖民林第七集团军和周鼎城第九集团军,两大集团军分出两个摩步师继续扫dàng残敌其余两个坦克师和两个摩步师直逼比哈尔城。 比哈尔城是一个有着十多万人口的城市,比哈尔邦便是因城得名,不过后来随着巴特那城兴起比哈尔邦首府便迁移到了巴特那城。这片地区虽然盛产稻米、小麦、豆类和甘蔗、黄麻等,但由于落后的近乎农奴制度的生产关系,制约了生严力的发展,是目前印度最贫穷的地区,比哈尔城也因资金困难破败不堪。 二十一日,当安家军主力兵临城下时,日军不战而逃主动退往南部的山区。依照日军大本营下达的命令,日军将麻木不仁的土著民众,褒挟一空,千里平原杳无人烟,看起来一片荒凉。 日军的退却完全在安家军空军的密切监控下,只要天气允许,空军机群频频出动轰炸打击溃逃的人流,日军、日印军及他们褒挟的民众,在没有地方躲藏的平原上死亡无数,堪称死亡之旅。 不同于〖中〗国,印度的铁路网络四通八达因此,对东印度的攻击,安家军还是以占领铁路沿线主要城市为主,然后再以铁路线为枝干,逐步栓住日军的手脚,迫使其就范。 看到日军暂时无意与娄军接战张承柱和李金龙再次在恒河南岸投入了方继德第十四集团军,由巴特那城向南,直插比哈尔邦南部的格雅城占领了这座铁路中心城市,并于二十九日占领bo尔西湖畔的切尔博城封堵退入山区的日军残部的出路。 把防守任务交给乙类部队后,第七、第九集团军再次进行集结,六个师兵分两路,以两个摩步师顺着恒河南岸铁路高速东进,于二十八日占领伯尔汉德山北麓隘口重镇méng吉尔城,另外两个坦克师及两个摩步师,则从伯尔汉德山与伯尔萨山之间的杰穆伊镇南下,二十九日占领比哈尔邦东南部重要城市代奥克尔。 这两路大军最终的目的,是在胡格利河西岸的金德纳格尔城会师,然后会攻加尔各答。 恒河北岸,孙德胜第八集团军和迟宗远第十三集团军相互交替进攻,于十八日攻占穆扎法尔布尔城后,顺着恒河北岸铁路滚滚东进,二十日占领瑟马斯蒂布尔城,二十二日占领德尔辛格瑟赖城,二十六日占领贝古瑟赖,二十九日拿下克格里亚。 相对而言,恒河北岸地域较窄,铁路网不如南岸繁复,战斗起来更为轻松。 不过,为了加强对恒河北岸广袤乡村地区日军、印军残余及土著武装的肃清,秦稚荣第十五集团军投入恒河北岸的战斗,着重是清除北部比尔根杰、默伦瓜、贾纳克布尔等地的地主武装,打击封建残余,同时协助乙类部队及民运总队的工作。 印度战区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这片国土太过辽阔,八个集团军加上后勤辐重部队几达百万,但散入广袤的江湖平原后,依然无法做到对每一个地区的控制,战线与战线之间,有诸多的漏洞可抓,就看日军有没有魄力抓住这些疏漏之处与我方决战。 “总的来说,战局还是比较顺利的,但也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随着战争的持续,日军的战术已经逐渐暴lu,那便是主动放弃无险可守的平原及浅丘地区,放弃人口较少的村镇,将房屋、田地和种植园等付之一炬,炸毁矿井矿山,把人员集中到山区或者主要城市,构筑多道防线,驱使土著发起自杀式的攻击,竭力消耗我军的弹药,随后再据城死守,即便最后我军攻下这些地方,也会产生较大的伤亡。 “另外,最为可恶的就是各地土著的冷枪和自杀式袭击。至今为止,我们已经有数百名官兵,在与土著百姓接触时受伤甚至死亡,这对我们的军心士气产生了一定不利的影响。最后,根据各战区反帻的情报,与我们接战的基本上都是日军地方守备部队,主力只是在曼德勒围上一个五十三师团,其他部队还未接触,我们必须提防日军的逆袭!” 听完杨飞的情况汇报,会议室里顿时议论纷纷,大家都对土著表现出来的敌意感到头疼。 在此前光复安南及暹罗的作战中,因为语言及文化等原因,再加上华裔已经融入当地社会对于安家军的行动并未有太多的阻碍,而中亚及西伯利亚,由于对苏联民族清洗政策的抵触再加上远东军作为带路人,使得安家军的认同度大增,也未产生太大的问题。 而在阿富汗及西印度,盛世才的倒行逆施,给了安家军出师的正义借口,进军bo斯则打着驱逐苏军的幌子,而对bo斯湾沿岸及伊拉克的攻略则因为日军的疯狂掠夺及滥杀而赢得当地比众的支持。 现在,虽然日军依旧对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土著不好,但好歹帮助成立了民族政府,并答应战争后给予这些国家独立自主的权力,同时〖日〗本殖民者还竭力把南华渲染成想染指这些地区的侵略者,在道义上占得一定的上风,赢得部分民族主义者的支持再加上开战后日军果断采取手段,以扣留人质相威胁等方法,驱使土著采取极端的作战手段,这便有了今天的困犹。 安毅也是非常的伤脑筋,现在安家军所遭遇的一幕和后世美军在伊拉克、阿富汗何其相似? 根据后世的经验,这些民族仇视,是很难制止的! 东南亚这些国家,往往摇摆于列强之间,有奶就是娘,大多数时候都充当**急先锋针对华人的屠杀几乎每过几年、十多年就会发生一次,就南华的整体利益而言,绝对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 南华现在的领土被分割为东西两个部分,必须通过陆地连接起来从国家的长治久安来看,至少缅甸中部、北部和东印度北部地区,应该纳入南华的版图,至于马来亚,扼马六甲海峡,无异于安家军海军进入太平洋地区的桥头堡,不容有失。 而且,土著心目中普遍怀有对前宗主国的忌惮,根本不愿意对东南亚拥有广大移民、并且具有深远影响力的〖中〗国人卷土重来。如此一来,南华的国家利益,便与那些土著的利益,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 见大家都拿不出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杨杰忍不住了,站起来狠声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目前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我们再犹豫。既然美国人可以在美国境内大量修建集中营,集中关押美籍日裔人,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在我们占领的地区大量修建集中营呢? “我的意见是把所有捣乱的土著,全部关进集中营里去,等到战争结束,再划…出一些地区,给这些土著居住。以印度为例,当初我们就已经规划好,不要卡纳塔卡、喀拉拉、泰米尔纳德、安德拉邦、〖中〗央邦内陆以及比哈尔南部地区,我们现在先把占领区的印度人按照不同的地区圈禁起来,等平定东印度后,按照种族、宗教以及个人自愿,分进在我们支持下建立起来的不同国家。 “又如缅甸,缅南德林达依地区地广人稀,东部有连绵起伏的比劳山脉与我们作国界,耶城以南同样高山林立,是天然的分界线。这一相对封闭的地区,正好可以用来收容那些暴民,将来由得他们在那里闹腾!” 安毅刚开始有些反感,但细细一想,在目前的情况下,杨杰这个建议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这其中有个问题,如果没有做铺垫就强行推行的话,未来南华政府必将成为众矢之的,饱受世人指责。 安毅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道:“耿光兄的建议不错,不过我们可以做得更巧妙一点,最好是来个先礼后兵。大家看这样如何,以后每占领一个地区,我们便按村庄签订协议,让所有村民签字画押,保证不出现破坏铁路公路、开冷枪或者进行自杀式炸弹袭击等情况,一旦违反,整个村子的人都会连坐!同时,我们对那些举报日军及伪军行踪的人,予以重奖,今后在分配土地和进城工作的时候,享受优待! “我们是正义的化身,不搞不教而诛,我们事先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他们自己不好好把握,执意与我们作对,那就怨不得我们推行雷霞手段了!对了,我们还可以把我们面临的困难和所作出的选择,告并我们的美国盟友,请美国人来给我们做担保!现在太平洋和印度洋战事全线告急,美利坚的青年们正在抛头颅洒热血,罗斯福恐怕比我们在座的人,更想早点儿打开局面!” “妙!” 胡家林、邓斌等人眼睛”亮,要知道现在的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民族政府,都选择加入抽心国阵营并与盟国进行了宣战,现在这种近乎疯狂的自杀式攻击,在欧美人眼里,无疑是野蛮而又愚昧的,与西方文明格格不入。 看看一年前法国人优雅的投降,再看看今年的北非、中东作战中,德国与英国间犹如古代骑士作战的温文尔雅,那些文明人便会越发觉得这些土著的落后与不堪。而且,南华打通大陆交通线,把〖日〗本军队彻底驱逐出中南半岛和次大陆,将极大地削弱〖日〗本的战争潜力。综合这些方面来看,对土著采取先礼后兵,是符合这个时代的普世价值观的! 于是,会议很快便通过了安毅的提议,迅速下文,责成各战区立即进行实施,对于一切破坏抗战的“反娄。分子,绝不姑息和手软! 就在安毅准备宣布散会的时候,情报部长刘卿快步走进会议室,递给他一份厚厚的电报。 安毅看完后,既感惊讶,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想了想干脆叫参谋悬挂上大幅地图,让大家了解最新的苏德战场的情况。 原来,截止昨天晚上八时许,战争史上最大的围歼战基辅战役宣告结束。 这场规模空前的围歼战,由九月十六日正式开始,苏联红军西南方面军的部队,被从背后迂回的德军分割包围,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九月十七日,苏联人民的慈父斯大林终于醒悟过来,让苏军总参谋长苏联元帅沙bo什尼科夫下令同意西南方面军突围,但为时已晚。 九月十九日,经过连续三天三夜的ji烈战斗,基辅陷落,西南方面军分布在第聂伯河东西两岸的主力,在被德军合围中继续咬尊战斗。 苏军叶戈罗夫统帅的〖中〗央方面军为西南方面军解围的尝试,由于兵力不足而无结果,铁木辛哥元帅不得不指挥部队,分成一个个小的作战群,向东方实施突围,到最后共有十五万官兵得以突出德军重重包同。 九月二十日,苏联红军西南方面军司令基尔bo诺斯上将、军事委员会委员布尔米斯坚科和参谋长图皮科夫少将在突围战斗中阵亡,苏军第五集团军司令bo塔bo夫坦克兵少将被俘。 九月二十九日晚八时,西南方面军主力基本被全歼。 而在此前一天,铁木辛哥率领西南方面军残余,以及从预备方面军抽调的部队,受领了在别洛bo利耶、希沙基、克拉斯诺格勒一线组织坚固防御的任务。 整个基辅战役持续了两个半月以上,在正面三百多公里、纵深约六百公里的大片领土上进行,苏军损失了约七十万人,有六十七万人被俘,德军击毁或缴获近千楠坦克,四千门火炮,四千多柄车柄,可谓战果辉煌。 此役,德军也损失了十多万人。 由于斯大林的自尊心作祟,致使八十多万苏军被合围,被包围红军的命运自德军迂回到位便已注定。对于苏联红军来说,包围圈的范围之大,难以置信,由于没有摩托化兵力或军事天才的领导,他们不可能突破包围。 德国南方集团军的第十七军团及第六军团,与〖中〗央集团军的第二军团在装甲部队的支持下,不断缩小包围圈,被包围的苏军没有轻易放弃基辅,在一场残酷的战役中,苏军士兵被德军火炮、坦克及飞机消灭,最后,九月二十九日晚,最后一支苏军在基辅以东地区投降,德军宣称俘获六十多万红军士兵,德国元首希特勒在柏林自豪地宣称,说这是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战役。!。 第一八五〇章 拿下瓦城 一九四0年十月一日,罗磊第四集团军与焦广绪第一山地集团军对曼德勒的攻坚战正式开始。 早上七点,两个集团军集中了上千门75mm以上口径的大炮,同时空军派出了三个飞行大队,轮流对曼德勒展开空袭,配属到缅北方面军的陆航旅,也蓄势待发,随时作为攻城中坚力量参战。 在木制的校射机指引下,各种口径的炮弹,轮流落到曼德勒城内外,一道道粗大的黑sè烟柱,伴随着轰鸣巨响,从日军纵横交错的阵地上腾起,地面发出剧烈的颤抖。 随着第一bo打击机群飞临曼德勒上空,数不清的炸弹,带着死神的问候,发出尖利的呼啸声,密集的爆炸接连不同地响成一片,处于战斗机、强击机、轰炸机航线上的一切,全部在mi漫的烟尘中化为乌有。 位于曼德勒城东责的一个日军隐藏的地下弹药库,被落下的航弹击穿顶部,意外引发殉爆,爆炸火团凌空腾起上百米高,蘑菇云在晨辉下狰狞可怖,冲击bo把方圆数公里范围内的建筑打得“噼啪”做响。 曼德勒城北部一处坚固的永久地下守备工事内,日军第五十三师团长马场正郎中将脸sè发白,身体微微颤抖地坐在指挥部后面一间可供休息的房间内,从那儿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参谋们的工作情况。 马场正郎系陆士二十四期兵科毕业,陆大三十三期生,长期担任陆军骑兵学校和陆大教官两年前刚刚晋陆军少将出任骑兵第三旅团长,去年日军大肆进行扩编,马场正郎一年一大步正式出任第五十三师团中将师团长。 马场正郎的义兄是小林跻造海军大将,为目前的台湾总督,马场正郎的晋升之路与小林跻造的大力扶持不无关系。 由于柴油的电流电压不稳,忽明忽暗的灯光,让人感觉精神非常的压抑。马场正郎眉头紧皱,眼睛直直地望着放在面前桌面上的一杯茶水,随着上方传来的阵阵猛梨的爆炸声水杯内的茶水正在剧烈颤抖。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安家军发起攻势的猛烈程度,依然远远地超出了马场正郎的预计。 对日军而言,在一场大规模的战役中,投入两百门以上的大炮用于攻坚,同时有二三十架战机助战已经非常奢侈了,可是现在对方动用的火炮数量居然达到上千门,战机数量也起码在一百架以上,而且为了保持持续打击的能力,对方似乎还有同等数量的战机进行轮换,不得不说对方出手的大方奢华。 随着此番猛烈地炮击和轰炸临头马场正郎最后一丝侥幸也随之烟消云散,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极有可能带着部队在这里走向毁灭,实践离开〖日〗本时“靖国神社见”的诺言! 没有人愿意去死,此时马场正郎就在苦思求生之道。 可惜用于运输补给的内河舰队,已经在对方空军的频繁轰炸下悉数毁灭即便没有毁灭,对方已经控制了伊洛瓦底江的曼德勒以下地区,同时江对岸已经被从实皆过江的敌军机械化部队占领能舟哪里逃呢? 城市的南方、东方被紧紧围住,此刻几乎无穷无尽的炮弹便是从那里发射过来的,北方虽然没有部队攻城,但完全可以想象自己这支步兵部队逃出坚城后面对坦克、装甲车的打击会是个什么下场。 自安家军的炮击开始后,马场正郎就给下辖所有部队下达了原地坚守、不准肆意出击的命令,随后便来到地下指挥部里,应对这次极为艰难的攻城战。在这段时间,通过无线电bo,他收到太多噩耗了,哥达巴哈鲁、日得拉、巴特那、毛淡棉等坚城先后失守,至今为止,还未有守城成功的例子,一座座城市就像是一个个活棺材,把所有的主人都埋葬在里面。 这个庞大的钢筋混泥土掩体,原本是英国一家银行位于缅中及缅北的金库所在,上面是一栋六层的钢筋混凝土建筑,日军取代英国人成为统治者后,便将这个金库改造成为一个坚固的地下指挥中枢,各种通讯线路把整个曼德勒城有机地连在了一起。 看着指挥部里忙忙碌碌的参谋,马场正郎中将强打精神,起身走出房间,来到位于指挥部东南角的一处潜望式炮兵观测仪前,这时大地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马场正郎下盘不稳,一头撞在了墙壁上,额头部位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疼得他眼泪都流出来了。 原来,上方的六层大楼遭到十多枚500公斤级航弹的打击,整栋银行大楼轰然倒塌。墙体及地基的猛烈晃动,带动了地下指挥部跟着进行摇摆,这一刻宛若经受了八九级的大地震一般。 剧烈晃动在两分钟后才缓缓停止,地下指挥部里一片灰尘,咳嗽声四起,通气口的电风扇不断地把灰尘排出去,而进气口的风扇也拼命地把外面带着硝烟的空气吸进来,过了大约一刻钟,地下指挥部里空气质量才稍微有所好转。 马场正郎扶着墙壁站起来,揉了揉撞出一块大包的额头,深吸一口气,把眼镜凑到炮兵观测仪前,双手把稳炮队镜,开始转向观望。 只见外面到处都火光冲天,在弥漫的硝烟和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密集的炮弹及航弹,若雨点般落下,马场正郎恰好看到不远处一个藏兵洞被一枚大口径榴弹命中,无数的残肢断臂随着木头碎片飞上天空,然后若冰雹般“唰唰”地掉落回地面。 硝烟弥漫的曼德勒城,在安家军猛烈的炮火以及战机轰炸中,瑟瑟发抖,曾经不可一世疯狂叫嚣决战到底的鬼子兵此刻一个个脸sè苍白浑身抖如筛糠,拼命地蜷缩在掩体里面不敢动弹,嘴里念念有词祈祷噩运不要降临在自己头上。 爆炸声连绵不绝,安家军的炮弹及轰炸机投掷的航弹,仿佛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儿地落在日军及缅军从前沿阵地到后方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在整个过程中,配属到师团的第五十三炮兵联队一直根据师团长马场正郎的要求,一弹不发。 马场正郎在给炮兵联队长田中梅二大佐的电话中说:“我们与对手的火力投射能力根本无法相比,贸然还击极有可能遭致巨大损失,还不如在夜晚的反击中投入使用,这样遭到打击的可能xing会小许多,取得的战果却更大!” 田中梅二大佐深以为然,便将炮兵联队以小队为单位,分散进行隐蔽,以求减少安家军炮火及轰炸打击所带来的巨大损失。 上午九点四十五分经过近三小时的炮火准备及密集轰炸后,已经是第二次出动的轰炸机群,开始向日军阵地投掷凝固汽油弹,一时间,曼德勒城内外燃起了熊熊大火。 尤其是日军的前沿阵地成为燃烧弹轰炸照顾的重点,漫天的火海连成一片,只要鬼子及缅军沾染丁点儿火星,以凝固汽油的恶毒,以及如此的高温炙烤下,那就是九死一生的悲惨结局。 处于一线战壕里的鬼子及缅军士兵在这一bo凝固汽油弹打击下,几乎损失殆尽,幸存下来的是那些龟缩在工事中、未被炮弹直接命中的鬼子及缅军士兵。原来自十九日曼德勒城被合围后,马场正郎便下令用水泥堵住了一线阵地的几百个工事每天派专人由顶部给这些工事内的鬼子运输食物和饮水。 在狭小的空间中,几名守军加上一ting九二式重机枪和几箱弹药,里面的人想转个身都困难,在闷热不透气的地堡内,这些人平时要轮流贴在狭小的射击处呼吸,而几个人的大小便等一切也都要在地堡内解决,这里的环境之恶劣可想而知。 不过,正因为如此,才避免了与凝固汽油接触的机会,这些鬼子及缅军士兵终于保存下来,当然这对他们而言并非什么好事。 十点整,安家军对曼德勒城的总攻正式发起。 安家军的主攻方向,是东南方一线,这里地势开阔平坦,非常利于机械化部队的突击。虽然坦克和装甲车无法越过堑壕,但充当移动炮台,近距离压制日军的火力还是可以做到的,因此,上百辆坦克和装甲车,轰隆隆地形成钢铁巨流,进抵日军防守严密的辜一道战壕前。 在坦克和装甲车之间,有着三十多辆造型奇特、体积庞大的坦克,在炮塔的同轴机枪方向,有一个火焰喷射器,这便是虎四坦克的变形喷i坦克,它依然保留主炮,与虎i坦克不同的是坦克炮的口径缩小 到了88毫米,将原先同轴机枪和一部分主炮弹药的位置改为了喷火用油料柜,该油料柜可携带燃料460升,通过压缩空气操纵,能够满足20次喷火的需要,喷火距离可达160米,端的是杀人放火的利器。 躲在工事及掩体里的鬼子及缅军士兵惴惴不安,他们满脑子都是问号,怎么没有预想中蜂拥而上的安家军步兵?以往那些对地堡威胁最大的火箭筒手以及喷火兵,也怎么一个都没有看见?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当喷四坦克开始卓有成效地清理日军在壕沟对岸构筑的星罗密布的机枪掩体和重叠工事的时候,鬼子及缅军士兵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将要遭受的是什么。 在疯狂地进行毫无作用的机枪射击后,这些鬼子及缅军士兵哭天抢地,用手中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反身开始拼命砸被水泥封死的地堡的大门,悲催地用身体去撞,用指甲抠,就连指甲崩断也毫无感觉,为的只是能够获得一条逃生之路。 可惜,出路已经被堵死了,不管他们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这种近乎疯狂的行为,一直持续到高温、高热的火焰瞬间从射击口灌入,将整个暗堡空间弥漫,将每一名日军士兵吞没于火中为止。 喷火坦克无异于这个时代的大杀器,虎i坦克的装甲厚度,足以抵御大口径榴弹炮的攻击对于机枪、步枪、掷弹筒和迫击炮射出的弹丸完全可以做到无视。并且,为了减少伤亡,安家军第四集团军选择的突破口比较小装甲部队的密度非常高,以至于突破口被打开一刻钟后,日军处于前沿阵地的指挥官们,还无法做出反击的决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地堡和工事,变成埋葬鬼子及缅军士兵的活棺材。 眼看到安家军工兵开始对第一道战壕进行爆破,以开辟坦克及装甲车的进攻通道一旦喷火坦克进抵第二道战壕,那么必将重演第一道战壕的悲剧,在这种情况下,日军前线指挥官只得打开战壕上游地区的闹门,顿时伊洛瓦底江的江水顺着环绕城市的第一道战壕灌入,短短的半小时,便将深五、六米的战壕灌满了水虽然这暂时阻止了安家军坦克和装甲车的前进,不过也将未被烧死但却无法撤出去的近千名日军及缅军士兵活活淹死在地堡和工事里。 日军的反应全部都在预料之中,很快,拿着木筏和橡皮艇的步兵,便开始发起强渡,在后方炮火的支援下,迅速推近到距离第二道战壕两百多米处,然后开始利用先前炮击的弹坑及日军报废的掩体,构筑防御工事,同时向日军的战壕进行射击。 而在后方,一辆辆工程车辆驶到已经变成河流的第一道战壕边,将预制构件抛入流水潺潺的溪流里,一条条可供坦克通过的浮桥,便出现在眼前。 豹ii坦克和装甲车鱼贯而过,随后跟着的是喷i坦克,浩浩dàngdàng地进抵第二道战壕前,再次把那些藏在暗堡里的鬼子及缅军士兵烧成了烤猪。不过,第二道战壕就没第一道战壕那么严格了,许多鬼子及缅军士兵恐惧之下,打开掩体的大门,疯狂向后方逃窜,整个阵地上一片混乱。 这时,盘旋在空中的强击机和轰炸机,专门瞄准这些溃退的敌人进行打击,一时间,整个处于突破口一线的日军阵地上血雨腥风一片,人类的残肢及内脏器官抛撤得到处都是,惨不忍睹。 至今为止,日军的高射炮及高射机枪阵地都没有暴lu,因此指挥攻城战的第四集团军司令员罗磊中将也不敢贸然派出陆航的直升机参战,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若是日军无法破解安家军这种层层推进的战术,即便直升机不参战也无法影响战局。 战斗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下午六点,日军三道战壕皆被告破,随后就是更加残酷的阵地拉椐战。 日军在纵深达五公里的战线上,构筑了无数的战壕和掩体,虽然在此前的炮击及轰炸中,有近半遭遇毁灭xing的打击,但依然有大量保存了下来。除了这些战壕和工事,在许多不起眼的覆土层下,说不一定就埋藏着大量鬼子的人肉炸弹。 因此,随着夜sè的降临,枪声、爆炸声更为密集,空气中血腥气息更加浓郁。 晚上九点,自安家军攻城以来一直化整为零藏匿得无影无踪的日军第五十三炮兵联队,开始由各自藏匿的位置对安家军所取得的突破口一线阵地进行密集炮击。 由于日军的炮兵散落在曼德勒城的四面八方,现在的炮击只是经过大致的计算,射击诸元还没有进行校正,因此这一轮炮击下来,大部分炮弹都远远地偏离了东南方的安家军防线,甚至有十多枚榴弹落入自己的阵线,炸得鬼子兵和缅军士兵人仰马翻。 随着炮火发威,日军开始有计划地进行反击,许多人肉炸弹从覆土层下钻出来,向安家军的坦克和装甲车冲去。 入夜后空军再次向日军阵地投掷了大量凝固汽油弹,因此整个战线一片透亮,从明暗转换的角度讲,日军是由明处向暗处发起进攻,因此还击的意图早早地就暴lu了,奇袭不得不转为强攻。 那些坦克和装甲车周围,安家军步兵们构筑了临时阵地进行拱卫,因此日军的敢死队还未靠拢,就被通用机枪和自动步枪打成了筛子,偶有漏网之鱼,也在狙击手的精确打击下,死伤殆尽。 这个时候,陆航的武装直升机终于光临曼德勒上空,在夜sè中向那些喷射炮弹的日军炮兵阵地进行打击,随着短翼下的火箭巢开火,一枚枚火箭弹若离弦之箭扑向日军的炮兵阵地,在连续的爆炸声中,猝不及防的鬼子炮兵,就像在炼狱中煎熬的作恶者,在火海中翻腾毁尖。 这个时代,对于夜晚的防空,无疑是一个难题,日军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被迫开始发出愤怒的咆哮,但由于没有炮瞄工具,只能是盲目射击,对夜sè中的直升机几乎没有多少威胁,反而因为火力点的暴lu,再次遭到直升机的火箭弹打击,一时间鬼子苦不堪言。 尽管失去后方炮兵的支持,但鬼子的反扑依然在继续,当距离安家军的临时阵地四百米距离上时,日军及缅军士兵开始在基层军官的指挥下,拉开散兵队形,他们微微弯着腰,手中端着上有刺刀的三八大盖,而冲在散兵线最前方的日军机枪手,则端着最新配发的“拐把子”轻机枪,不同于歪把子机枪,这种机枪竟然上有刺刀,实在让人无语。 当前方的鬼子及缅军逼近安家军的临时阵地一百米的时候,日军的鸡脖子重机枪、掷弹筒和迫击炮,已经开始寻找适合的射击位置了,平端着武士刀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大队长们,则大声命令冲锋,于是日军及缅军士兵开始最后的冲击加速。 日军及缅军奋勇向前,试图尽快冲过这一百多米的距离,但迎接他们的是阵地后方的迫击炮和坦克主炮的射击,随后装甲车上的高平两用机枪也开始发威,最后才是阵地上的通用机枪和自动步枪的射击,一时间,天地间布满了曳光弹的踪影,在面对阵地的方向编织成了一片光线组成的幕布。 冲在最前方的鬼子及缅军轻机枪手,只是颤抖了一下身体就摔倒在地,一旁的副射手继续捡起机枪,没走几步,副射手也挣扎着中弹倒地,在后面的人继续捡起机枪! 在暴风骤雨般的射击声中,鬼子及缅军的进攻部队如同撞到了钢板一般,那些疯狂叫喊着的鬼子及缅军士兵仿佛在原地瞬间被成。的枪决一样,大多数鬼子及缅军士兵都是在奔跑途中中弹倒地的,被威力巨大杀伤力惊人的高平两用机枪弹击中的鬼子及缅军官兵几乎都是四分五裂,一名被机枪弹扫端膝盖的日军大尉抱着断tui在地上ji烈的翻滚挣扎着。 在密集的弹雨和频繁的爆炸声中,没有人会顾忌到同僚的伤亡,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冲上〖中〗国人的阵地,把他们杀光,巨大的伤亡已经让大部分鬼子及缅军士兵失去了理智,更多的鬼子及缅军士兵踏着同伴的尸体嚎叫着奋力发起冲击。 豹ii坦克上的105mm55倍径加农炮,专门清理鬼子及缅军的重机枪、掷弹筒和迫击炮这些对安家军威胁较大的目标,一tingting敌人的重机枪、掷弹筒和迫击炮在坦克的直射下,连同射手那残破的身躯,接连起伏地飞上夜空,到处散落的尸块和机枪那扭曲的残骸,让发起反攻的鬼子及缅军上下心惊胆寒。 但是,日军的掷弹筒依然让人防不胜防,尤其在一百米距离上,日军所装备的掷弹筒在经验丰富的老兵使用下命中率几乎高达百分之一百。 由于临时构筑的工事战壕内的安家军官兵比较密集,每一发落入阵地的榴弹都能引起两三名官兵的伤亡,头带红白十字标志的医护兵冒着横飞的弹片在战壕里面穿行,将伤员立即后送。 相反,在安家军密集的火力面前,缺乏炮火准备的日军在付出了重大的伤亡后依旧在持续顽抗,不断地在临时阵地的侧翼和结合部寻找地段进行试探。 残酷的战斗进行到凌晨三点,此次攻城总指挥罗磊中将站在指榫部,看向〖中〗央的微缩沙盘,听取参谋们的最新战况报告。 对于日军发起的反击,罗磊已有预计,白天部队的推进实在太凌厉了,他相信鬼子必须通过还击来打破这种被动挨打的状况,以改变不利的战略态势。 凌晨四点,日军在城东南发起的反击已经出现了减弱的迹象,罗磊当机立断,立即命令集团军所属各炮群,立即开始对曼德勒全城进行无差别炮火覆盖,所有部队立即投入向当面日军的反击当中。 天亮后,前线部队已经再次把战线向前推进了四公里,成功抵近曼德勒城的东南边缘部位。 由于视线不再受到夜sè的干扰,豹ii坦克的直射火力的精度,有了较大程度地提高,跟随掩护的装甲车上的高平两用机枪,炒豆一般“哒哒”地响个不停,伴随坦克和装甲车进攻的官兵,精神高度集中,把一切试图靠近的鬼子达成碎片,鬼子敢死队想接近坦克几乎成了一种奢望,喷火坦克再次展现强大的威力,把那些暗堡中的鬼子,一一烧成焦炭。 二日上午十点,以东南方作为突破口的安家军第四集团军,终于冲进了曼德勒城。 在近距离的巷战中,攻坚箭头已经进行了轮换的第四集团军官兵,精神抖擞,在坦克、火炮的抵近掩护下,一个个打击小组,给鬼子及缅军士兵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75mm无坐力炮也投入了对曼德勒的攻城战,这种轻便易携、破甲厚度可达395毫米的大杀器,对鬼子的壁垒几乎是一打一个准,与坦克及装甲车火力相互呼应,鬼子就像是拔去刺的刺猬,只得发起反击,以破解被动挨打的状况。 在纷乱的对射中,安家军官兵所拥有的火箭筒、自动步枪、火焰喷射器、冲锋枪等单兵武器,强大的火力让反击的日军几乎为之窒息。 日军不得不拼命了,他们纷纷脱光上衣,端着刺刀疯狂喊叫着从小 巷、房屋、路口、甚至地下冒出来,在安家军官兵猛烈地火力迎击下,鬼子及缅军士兵接二连三地扑到在地,安家军士兵在奋勇拼杀中,亦有不少的伤亡。 随着突破口在不断的扩大,投入的部队越来越多,第四集团军三个卑以及第一山地集群的两个师,开始由突破口向两翼延伸,在坦克、装甲车的掩护下,在空中强击机和轰炸机的压制下,在直升机的火力打击中,鬼子及缅军发起的反击一次次被粉碎。 残酷的战斗持续了四天三夜,十月三日下午四点,鬼子位于曼德勒的指挥中枢银行大楼地下指挥部被攻克,官兵们在这里找到了一惊剖腹自杀的马场正郎的尸体,还有焚烧完毕的军旗灰烬。 不过,战斗并未就此结束,因为日军及缅军在城市东北的曼德勒山上还部署有大量兵力,又经过二十三小时的战斗,于四日下午三点曼德勒地区的枪炮声才逐步停歇下来。 此次战役,安家军全歼日军两万五千多人,缅军四万四千余人,而安家军也付出了伤亡六千余众的代价。 战役过后,曼德勒这座石头筑成的城市,几乎成为了一片废墟, 等待南华共和国的,将是艰苦的战后重建。 :嗯,原本规模应该更大、场面应该更壮观的攻城战,在天子的笔下显得有些虎头蛇尾,主要是码字时间不够了,实在抱歉!!。 第一八五一章 从后方到前方 “成少尉,我见你们连的士气有些威问题啊?有什么想不通的吗?”开出货站很远后,道路上往返的车辆依然来往不绝,大多数都是军用卡车。等到车队远离城区,路上车辆才逐渐稀少,车队速度也加快了许多,郑上进终于开口问道。 成南摘下军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是这样的,郑团长,我们师满建制是两万人,不过到现在为止,已经只有一万五千人了,许多连队已经整体抽调到了主力部队,成为了真正的野战军官兵,而我们连却一直没有动静! “晚上接受押运车队任务的时候,一连接受了到第二十坦克师的任务,三连则是护送物资到第二十六坦克师,只有咱们才送到第七集团军总部。嗯到不能亲眼见到坦克和装甲车,战士们心里都不是滋味!” “原来是这样!” 郑上进笑了起来:“哈哈,这回你们可猜错了,我实话告诉你啊,如果你们连是护送坦克师的作战物资的话,到不了目的地就会被出来迎接的装甲兵们替代,坦克部队可是咱们的王牌,行踪需要进行严格保密,只有他们自己人才知道在哪儿!但是跟随我们行动的话,你们连就会一直穿过前线,前进到最前方的补给线。” “啊!?真的吗?那我们会遭遇鬼子和日印军士兵吗?”成南一点就透,顿时变得兴奋起来。 “照理说应该不会,因为我们运输团所行驶的路线,沿途都有像贵师一样的部队进行防守和接应,但是就近段时间的情况看,我们已经遭遇多次袭击,险情频发,、所以最近才会请你们押车护送。” “鬼子可真大胆,竟然敢绕到咱们后方来!若是碰上他们,我们一定要好好痛揍他们一通!” 成南眉飞色舞地说道,看到郑上进似笑非笑,以为他嘲笑自己没见过世面,又赶忙解释: “我老家是辽宁旅顺北郊威村的,在我有记忆后,驻旅顺港的日军就经常到我们村子来烧杀抢掠,***后我们一家逃难进了关内,先是逃到上海,八一三后又从上海逃到西南,我们一家人都恨鬼子入骨! “去年九月我从士官学校毕业,由于组建b类部队需要大量基层指挥员,盲接分配到了b类部队,先是干班长,随后干排长,到现在都连长了还没真正打过仗,心里窝火得很,可是又没办法!” 郑上进连忙道:“我没笑话你!我虽然是四川人,但和全国人民一样,都痛恨鬼子!可惜我读士官学校的时候,便是读的汽车专业,因此也没上一线打过仗,倒是和袭扰后勤补给线的鬼子交过几次手! “能够渗透到我们后勤后方来的鬼子,一般数量都不会太多,要让他们去攻击转场的主战部队又或者是有坚固防御的城镇,那完全是找死,可袭击后勤补给车队,却是一举多得,不仅可以在袭击后获得潜入我方后基本断绝的补哈哈养,还可以摧毁我们的补给物资,造成前线供应不足,为正面碰撞赢得先机! “不过,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威连长,你看这儿……”。 郑上进伸出手,屈指敲了敲驾驶室前面的挡风玻璃,“咣咣”地厚实撞击声,告诉着威南少尉这面玻璃的厚度和异壬普通玻璃的不同处。 成南伸出手,摸了摸,看向郑上进:“郑团长,难道这就是钢化玻璃我听说主席的轿车便采用了这种玻好……”。 “没错!” 郑上进点了点头:“这正是钢化玻璃,不过比起主席轿车所采用的钢化玻璃要差一些,但也可预防口砒~~口径的高平两用机枪在五百米外的垂直射击。这个驾驶室四周,都采用相同的玻‘离’就连车厢也都做了类似的防弹处理,预防敌人的枪弹引发殉爆!敌人体想不费吹灰之力解决咱们!” “看来上级真的很重视运输车队的安全啊……郑团长,你们遇到过几次袭击?”成南转过头,发现驾驶室后面赫然摆放着两挺通用机枪,而两边的玻璃,做了复合处理,有几个孔洞显然可以通过张合的形式,用于阻敌射击。 试想在平原上,四面八方的敌人冲了过来,但他们却无法敲开车队的乌龟壳,只能被动地接受从驾驶室里的防弹玻璃后射来的密集弹雨,那是个什么场面? 毕竟补给车队行走的路线是大后方,要不了多久附近的戌卫部队就会赶来,到时候车队就会转危为安。 “以前打仗,还真没遇到过袭击,不过从上月十六号进攻发起后,我们已经先后遭受五次鬼子袭击了。鬼子想充分利用战场的宽度,和咱们玩游击战,不过咱们可是打游击的老祖宗,对于防范他们的偷袭有着万全的准备!” 郑上进说到俺这里,撩起了上衣衣袖,只见在肘部包裹着厚厚的纱布。 “唉,要不是这个伤口,今天我也会开一辆车,恐怕就没有时间和你闲聊了,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是口阿!谢谢郑大哥告诉我这么多事情!” 到了这个时候,威南已经彻底放开胸怀,开始与见多识广的主力集团军的运输团长称兄道弟,聊起了家常。 成南看到驾驶室前面摆着问题不大,就怕家里婆姨和孩子出问题!现在是上学时间,孩子都在赫特拉上寄宿学校,等到放寒暑假在家那段时间,少不得担惊受怕!” “呜一一……” 谈话间,一声火车的呜叫声从北方传来。 苟舒吉连忙站到道班一侧的岗台上,拿起旗子,发出安全信号指示,很快,一列长长的火车带着轰鸣声和巨大的震动嘶吼,从道班屋和岗亭前面高速通过。 朱光辉和牛得志站在屋子里,通过窗户看火车的情况,只见每节车皮中间都可以看见穿着迷彩军装、荷枪实弹的士兵,这些士兵的责任是确保火车的绝对安全!太原机车厂生产出来的大功率火车机车,提供了强大的输出动力,拖动长长的列车车皮,快速地向着南方前进。 等到列车消失在南方的地平线上,苟舒吉才从岗台上下来,回到道班屋里。 朱光辉知道苟舒吉有个亲戚在铁路分局当领导,向来消息灵通,于是问道:“舒吉老哥,这段时间这么多火车通过铁路,前线肯定消耗不小吧?我这辈子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火车车皮。” 苟舒吉点了点头:“大仗、胜仗是肯定的!听说到现在,各条战线都取得了胜利,不过消耗也很知……咱们这个铁路干线主要负责东印度一线进攻部队的补给,差不多有八个集团军的吃、喝、拉、撒、睡、用等都由我们负责,蒙古、西伯利亚和中亚地区生产的武器弹药,全部得通过咱们这里送往前线,因此运输任务是繁重了点,我们肩头的责任也越大! “好在今年咱们的铁路进行了复线建设,听说明年还要在旁边建设电气化线路,这样运力可以得到爆炸式提升。另外,铁道部门正在规划由昆都士、巴格兰、杜希通向恰里卡尔、喀布尔、白沙瓦的铁路,那条铁路穿过兴都库什山和开伯尔山,建造难度极大,不过为了加强中央政府对阿富汗的控制,建设东部铁路势在必行!” “乖乖!” 牛得志吐了吐舌头:“那两道山脉海拔可普遍在两三千米以上,即便是河流峡谷地区也差不多有一千多米,修那条铁路估计得费不少工夫!不过咱们现在光工程兵师就有三十个,再加上近百万铁路工人,真要立项,修起来不成问题!” “谁说不是呢?” 苟舒吉刚应承一声,就听到道班房里铃声响起,当下止住话头,拉着两人就走: “来,去食堂吃晌午饭,吃了你们好返程回去,早点儿归家,家里人也放心一些!” 道班的宿舍建设在距离铁路旁的道班屋两百多米的地方,一排高大的树木把铁路与这里隔绝开来,这样晚上的噪音污染就要小许多。 宿舍是红砖二层楼方,共有十个单元,其中一到四单元是这个道班四个家庭的寓所,第五单元是会议室,第六到第九单元现在空着,第十单元就是伙食团和餐厅所在。 沿途的道班宿舍,都是类似的设计,一楼居住,二楼堆放杂物。在修建的时候就考虑了冬天的取暖,建有东北那种热炕,这样冬天的时候,除了工作需要外出,其他时间就可以在房子里窝冬了! 据说今年的年终奖是每户人家一部干电池收音机,到时候道班与外界的隔膜,恐怕就会真正打破了。 这个道班的宿舍楼旁边是一条小溪,小溪周围全部开垦威了田土,如今高原上已经秋意朦脆,硕大的玉米棒子金黄一片,红苕腾和番薯苗绿意盎然,看来是一个丰收年。 吃过丰盛的午饭后,已经是下午两点。由于工作期间不能喝酒,虽然享受的是丰盛的熊肉大餐,但朱光辉和牛得志滴酒未沾,背着枪拿着长锤踏上了归途,沿着另一条铁路,不时敲击着铁轨,向北行去。 根据经验,两人预计要到下午五点半才能赶到家。春、夏、秋三季还好,若是冬天,天都已经快黑了,可以说,正是千千万万的道班工人的无私奉献,才确保了铁路大动脉的畅通,保证了作战物资可以由后方快速地运抵前线。 朱光辉和牛得志在道班见过的那列加长货车,顺着铁路一直向南,在奎达汇入亚欧铁路主干线,随后折而向东,一直到比哈尔邦的代奥克尔城才逐渐减速。 在比哈尔邦境内,列车虽然遭遇几波试图抢劫的土著武装袭击,但在安家军武装到牙齿的护车部队打击下,死伤累累。 十月八日下午两点,火车驶入安家军刚刚占领不久的代奥克尔火车站,、这个处于比哈尔邦东南部的城市,与位于恒河南岸的蒙吉尔城一样,已经成为了安家军重要的物资补给点。 在这里,火车运输过来的物资,快速卸下,通过货场上大量的运输卡车,转运到前线所需要它们发挥作用的地方。 “滴滴答一一……” 汽车喇叭声响了起来,一辆大型升降叉车缓缓驶了过来,驾驶这辆叉车的,赫然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青年。只见她穿着一身蓝色的帆布工作服,熟练地转动方向盘,在和迎面而来的又车会车时,按下喇叭作为提醒,以及相互间的致礼,旁边路过的几名官兵,脸上露出倾慕的神色。 这位女司机名叫樊雅琴,今年才十八岁,来自湘西靖县,是一名土家族姑娘。 得益于湘西与川南实施的相同政治制度,樊雅琴在十一岁时进入小学学习,到十六岁时中学毕业,选择考入乾城高级职业技术学院,学习特种车辆驾驶技术。经过一年的培训,毕业时她的成绩超过许多男同学,成为了全班第一名。 在各种特种车辆中,樊雅琴最擅长的是驾驶叉车和挖掘机,毕业抽样考试时,她在考官的注视下,将巨大的车又准确地伸进窄小的缝隙中,准确地将货物运送到目的地,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凝滞感,赢得现场一片掌声。 去年二十万铁路大军抢修阿富汗铁路时,樊雅琴高超的开动挖掘机的技术,让其他男性驾驶员自叹不如,她那挖、平、甩、洒、压等动作,一气呵成,同样的耗油量,同样的施工时间,樊雅琴总能比别人用更精准的操纵动作,完成更高效的工作,因为她的优异表现,得到总政治部授予的“模范标兵”的荣誉称号。 随着东线战事打响,樊雅琴民转军,被调入总后勤部转运中心,担负为前线官兵装卸货物的重任。 从宋河东岸的阿拉火车站,到现在的代奥克尔火车站,年轻漂亮充满朝气且总是有着出色表现的樊雅琴,已经成为一道觑丽的风景,被方面军后勤部任命为转运队队长,授予中尉军衔。 今天,她驾驶着巨大的起降叉车,来回运输着各式各样的标准箱,往返于储物场和装车台之间。虽然这些箱子外面明确地标注有“军火”、“小心轻放”等警示标示,但是樊雅琴丝毫不受影响,总是举重若轻地将一件件标准箱,快速准确地装载到卡车车厢里。 当樊雅琴用叉车将一辆载重八吨的卡车装满后,一个由多达一百辆卡车组威的庞大车队,正式宣告结束装载。 这支车队的队长一一第七集团军后勤稻重保障旅第一运输团团长郑上进少校一阵小跑来到叉车前,拦住叉车的去路,笑着向樊雅琴道: “樊队长,谢谢你们快速高效地帮助咱们完威了装车任务,等打完仗,我请你吃饭,聊表寸心如何?” 郑上进少校是叙府土官学校汽车兵专业毕业,今年二十四岁,已经是有六年军龄的老兵了,由于长期在部队,没有时间谈恋爱,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值得追求的目标,立即抓住机会献殷勤。 樊雅琴一张俏脸变得通红:“郑团长,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有规定,不能接受别人的宴请。” 郑上进一听连忙解释:“不是宴请,是我私人请你到家里做客……这印度的饭菜难吃得很,我请你吃咱们四川火锅。我知道你们湘西也要吃辣子,我自己动手捣鼓一桌出来,配上香油蒜泥蘸酱,保你喜欢吃!” 旁边一辆开着叉车的中年男司机路过,听到郑上进的话,停下来打趣道:“郑团长,到时候请不清我啊?不要重女轻男啊!” “我一一过……” 郑上进一听,脸和樊雅琴一样,也变得通红。 樊雅琴看到郑少校尴尬的样子,“扑哧” 一笑,一边开动叉车,打方向盘绕过郑上进,一边回答:“郑团长,到时候若是你能找到我,同时我有假期了,我就到你家里做客!” 附近传来一片嗯哨声,几名运输团的士兵从车厢后钻了出来,大声吆喝着,郑上进心里甜滋滋的,脸上却装出严肃的样子,向几名士兵呵斥:“去去去,还不快好好检查一下车况,路上出了问题,我拿你们是问!” 叉车男司机看得有趣,哈哈大笑,开着又车离开了。 这时,近一个连的官兵跑步进了货场,为首一人来到郑上进身边,立正敬礼:“报告,我是代奥克尔守备师五团一营二连长成南少尉,我们连负责保护贵车队前往前线。“郑上进知道守备部队都是去年组建的b类部队,他们担负着地方戍卫任务,同时如果主力缺额,也是从就近的戍卫部队抽调官兵补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b类部队更像是主力野战军的补充部队。 “成连长你好,我是第七集团军后勤鸦重保障旅第一运输团少校团长郑上进,这一路上就麻烦你们了。” 郑上进检查完成南少尉递上的证件后,向他敬了一个礼,随后作自我介绍。 “不麻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成南严肃地回答完,便走向自己的部队,整队准备上车。 郑上进有些惊讶,他发现这个派来担任押车任务的连队貌似士气有些成问题,正想询问,货场上传来“滴滴”地鸣笛催促出发声。 现在整个火车站货场,就像是一个繁忙的物资中转齿轮,高效而又紧密地运转着,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影响到全局。由于郑上进的运输队没有按时离开,现在货场外已经等了不少车辆了。 郑上进连忙走到威南少尉身边,吩咐他们上车,很快一个连队的战士便坐进了车队的副驾驶位,有的车坐两个,有的车做一个,郑上进则把威南带到身边,上了为首一辆运输卡车。“成少尉,我见你们连的士气有些威问题啊?有什么想不通的吗?”开出货站很远后,道路上往返的车辆依然来往不绝,大多数都是军用卡车。等到车队远离城区,路上车辆才逐渐稀少,车队速度也加快了许多,郑上进终于开口问道。 成南摘下军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是这样的,郑团长,我们师满建制是两万人,不过到现在为止,已经只有一万五千人了,许多连队已经整体抽调到了主力部队,成为了真正的野战军官兵,而我们连却一直没有动静! “晚上接受押运车队任务的时候,一连接受了到第二十坦克师的任务,三连则是护送物资到第二十六坦克师,只有咱们才送到第七集团军总部。嗯到不能亲眼见到坦克和装甲车,战士们心里都不是滋味!” “原来是这样!” 郑上进笑了起来:“哈哈,这回你们可猜错了,我实话告诉你啊,如果你们连是护送坦克师的作战物资的话,到不了目的地就会被出来迎接的装甲兵们替代,坦克部队可是咱们的王牌,行踪需要进行严格保密,只有他们自己人才知道在哪儿!但是跟随我们行动的话,你们连就会一直穿过前线,前进到最前方的补给线。” “啊!?真的吗?那我们会遭遇鬼子和日印军士兵吗?”成南一点就透,顿时变得兴奋起来。 “照理说应该不会,因为我们运输团所行驶的路线,沿途都有像贵师一样的部队进行防守和接应,但是就近段时间的情况看,我们已经遭遇多次袭击,险情频发,、所以最近才会请你们押车护送。” “鬼子可真大胆,竟然敢绕到咱们后方来!若是碰上他们,我们一定要好好痛揍他们一通!” 成南眉飞色舞地说道,看到郑上进似笑非笑,以为他嘲笑自己没见过世面,又赶忙解释: “我老家是辽宁旅顺北郊威村的,在我有记忆后,驻旅顺港的日军就经常到我们村子来烧杀抢掠,***后我们一家逃难进了关内,先是逃到上海,八一三后又从上海逃到西南,我们一家人都恨鬼子入骨! “去年九月我从士官学校毕业,由于组建b类部队需要大量基层指挥员,盲接分配到了b类部队,先是干班长,随后干排长,到现在都连长了还没真正打过仗,心里窝火得很,可是又没办法!” 郑上进连忙道:“我没笑话你!我虽然是四川人,但和全国人民一样,都痛恨鬼子!可惜我读士官学校的时候,便是读的汽车专业,因此也没上一线打过仗,倒是和袭扰后勤补给线的鬼子交过几次手! “能够渗透到我们后勤后方来的鬼子,一般数量都不会太多,要让他们去攻击转场的主战部队又或者是有坚固防御的城镇,那完全是找死,可袭击后勤补给车队,却是一举多得,不仅可以在袭击后获得潜入我方后基本断绝的补哈哈养,还可以摧毁我们的补给物资,造成前线供应不足,为正面碰撞赢得先机! “不过,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威连长,你看这儿……”。 郑上进伸出手,屈指敲了敲驾驶室前面的挡风玻璃,“咣咣”地厚实撞击声,告诉着威南少尉这面玻璃的厚度和异壬普通玻璃的不同处。 成南伸出手,摸了摸,看向郑上进:“郑团长,难道这就是钢化玻璃我听说主席的轿车便采用了这种玻好……”。 “没错!” 郑上进点了点头:“这正是钢化玻璃,不过比起主席轿车所采用的钢化玻璃要差一些,但也可预防口砒~~口径的高平两用机枪在五百米外的垂直射击。这个驾驶室四周,都采用相同的玻‘离’就连车厢也都做了类似的防弹处理,预防敌人的枪弹引发殉爆!敌人体想不费吹灰之力解决咱们!” “看来上级真的很重视运输车队的安全啊……郑团长,你们遇到过几次袭击?”成南转过头,发现驾驶室后面赫然摆放着两挺通用机枪,而两边的玻璃,做了复合处理,有几个孔洞显然可以通过张合的形式,用于阻敌射击。 试想在平原上,四面八方的敌人冲了过来,但他们却无法敲开车队的乌龟壳,只能被动地接受从驾驶室里的防弹玻璃后射来的密集弹雨,那是个什么场面? 毕竟补给车队行走的路线是大后方,要不了多久附近的戌卫部队就会赶来,到时候车队就会转危为安。 “以前打仗,还真没遇到过袭击,不过从上月十六号进攻发起后,我们已经先后遭受五次鬼子袭击了。鬼子想充分利用战场的宽度,和咱们玩游击战,不过咱们可是打游击的老祖宗,对于防范他们的偷袭有着万全的准备!” 郑上进说到俺这里,撩起了上衣衣袖,只见在肘部包裹着厚厚的纱布。 “唉,要不是这个伤口,今天我也会开一辆车,恐怕就没有时间和你闲聊了,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是口阿!谢谢郑大哥告诉我这么多事情!” 到了这个时候,威南已经彻底放开胸怀,开始与见多识广的主力集团军的运输团长称兄道弟,聊起了家常。 成南看到驾驶室前面摆着一瓶驱风油,伸手拿过来,问道:“郑大哥,平日你们就用这个提神吗?” “通常是吸烟!” 郑上进笑了笑,指着驱风油道:“这个也可以解乏,但主要是为了帮助晕车的战士。要知道来押车的弟兄,未必个个都不晕车,适当地擦上一些,可有效减轻晕车的症状,要不然在驾驶室里吐得晕天黑地的,大家都难受!” 成南点点头,深以为然。 四小时车程后,已经是深夜时分,车队驶入了一个军营,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 随着车窗打开,成南才听到东面传来激烈的枪炮声,他惊讶地向着东方的天空看去,只见漫天弹痕飞舞,宛若火雨流星,分外壮观! (未完待续) 第一八五二章 情况危急 十月十二日,西孟加拉的吉德伦金镇。 早上七点半,印度方面军南路集群攻击加尔各答门户两河防线的战役正式打响。两河指迈通河及达莫德尔河,是西孟加拉地区两条主要的河流,其中迈通河向东汇入恒河支流胡格利河,而达莫德尔河则蜿蜒向南,直接连通孟加拉湾。 在这两条河流之间,分布着阿散索尔、拉尼甘杰、杜尔加布尔、巴德塔曼、讷伯德维普、金德讷格尔、豪拉、加登里奇等东印度的大城市和工业中心,并且加尔各答的江西城区也处于这一区域,可以说是东印度的精华之所在。 早在三天前,部队即攻陷了西孟加拉邦界一线的贾姆达拉镇,由于接下来要进入东印度最繁华的区域,第七、第九两大集团军进行了精心的准备。在连续多日的侦查中,空军侦察机没有在这一区域发现日军集结的情况,同时卫星也数度对这一区域进行扫描,也是一无所获。 以第七集团军和第九集团军为主力的南路集群,上报方面军司令部和总参后,终于确认在今天发起总攻,力争在未来半个月内,将这一片热土纳入掌控。 “轰隆隆一一……” 日军在吉德伦金镇的防御工事,遭到我军猛烈炮击,上千门大小口径的火炮,迅速把日军构筑多日的战线破坏得七零八落。 在这其中,三百多门,gnp以上的大口径牵引式火炮和自行火炮,造威的破坏最为明显,一枚枚重磅炮弹若下暴雨一般,落在吉德伦金镇前方的鬼子及日印军阵地上,不计其数的大火球从地面腾起,一片炮弹爆炸的黑色烟云尚未消散,又是一排炮弹落地,腾起的火球席卷起巨大的气浪,把尚未消散的黑色烟云推开,紧接着又是一排炮弹带着刺耳的啸叫声重重地砸落在敌人的阵地上。 火箭弹由于连日的消耗,储备不足,因此这次没有参战,六百多门万。~~山炮、野炮以及恐。~~步兵炮等小口径火炮,表现依然不俗,要知道小炮的射速,要比大炮快上许多,一分钟下来,起码有六千枚炸弹落到日军阵地上,若是再加上师属、团属炮兵部队的上千门各种口径追击炮,那么威势更不得了了尽管日军指挥官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眼前的炮击烈度,依然出乎原先的意料,在很短的时间内,日军精心构筑的碉堡、工事、掩体等防御壁垒便在连续的炮声中轰然倒塌,暗堡飞上中天,战壕被填平,铁丝网及障碍被炸开,数公里面积的雷场被炮弹炸得发生连锁反应般的大爆炸。 炮击还在继续,天空中密密麻麻的机群已经飞临战地上空,同时两个坦克师像两把尖刀,从左右两翼向日军阵地发起进攻,当坦克及装甲运兵车抵近敌人阵地时,后方的炮声戛然而止,数百辆坦克连稍微停顿一下的意思都没有,轰鸣着跨上了日军的阵地。 鬼子及日印军士兵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强击机及轰炸机已经开始定点清除那些残余的防御工事和火力点,一枚接一枚五百公斤以上级别的航弹,以超过音速的速度从天而降,直愣愣地扑向那些钢筋混凝土筑威的碉堡和暗堡,将这些极为坚固的工事炸得底朝天,里面的士兵及武器装备,化为零件状态抛酒四方。 此时,伴随坦克进攻的装甲运兵车的后门已经打开,步兵们呐喊着冲进鬼子及日印军士兵坚守的战壕,在坦克炮和装甲车的高平两用机枪的掩护下,向前突击前进。停顿在第一道战线前方的坦克,若是发现有鬼子及日印军士兵的火力点,立即开炮,毫不犹豫地将其摧毁,偶尔有漏网之鱼,单兵携带的火箭筒及火焰喷射器,也足以将这些负隅顽抗的据点清除掉。 在超乎寻常的强大火力掩护下,步兵们跨过一道道战壕,在各个专业的攻坚打击小组的自动步枪、冲锋枪、火焰喷射器、狙击步枪和手榴弹的配合下,将一切视线所及的敌人一片片消灭。 这种从天到地、从后到前的立体式攻击,让鬼子及日印军士兵极不适应,很快,一批批敢死队便倒毙在冲锋的路上,大多数鬼子及日印军士兵连自杀式攻击都无法达成,他们被密集的的火力网所笼罩,刚刚冲出战壕便被消灭,还有许多家伙更是凄凉,他们被火焰喷射器喷出的烈焰活生生烧威焦炭,惨不忍睹。 冲锋中的安家军步兵,很快便控制了一道道战壕,在狭窄的坑道及交通壕里,自动步枪、冲锋枪和驳壳手枪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将试图靠近进行白刃战或者索性发起自爆攻击的鬼子及日印军士兵若割麦子般扫倒在地,肮脏的鲜血把大地染得一片通红。 工兵部队迅速炸毁日军构筑的反坦克壕,铺设出许多通往前线的道路,密密麻麻的坦克和装甲车越过阻碍,疯狂地扫射一切能够看到的鬼子及日印军士兵。 进攻发起仅仅一个小时,已经有一个坦克连及两个装甲步兵连突进了吉德伦金镇,一辆辆豹四四坦克宛若压路机一般,宽大的履带碾压在马路上,发出金属撞击的“上嚓”声响,地上到处都是被碾压得血肉模糊的鬼子及日印军士兵的肉泥,鲜血和内脏器官挤压出的体液,四处横溢流淌,腥臭气息弥漫。镇子内的鬼子及日印军士兵,死战不退,他们依托建筑物,拼命地阻止安家军的攻势,同时,从镇子南部增援的两千多敌军,冒着头顶强击机和轰炸机的打击,发起猛烈的进攻,试图包抄突前的十五辆坦克及尾随坦克进攻的两个连步兵。 一场激烈的碰撞随即爆发,十五辆豹四四坦克连续开火,十五挺口砒~~防空机枪及十五挺并列机枪连续喷吐出火舌,装甲步兵们手中的通用机枪、自动步枪也泼洒出一阵阵密集的弹雨,同坦克的火力交织在一起,把鬼子及日印军消灭在冲锋的路上。 这时豹四四坦克炮用上了高爆榴弹……”q。~~口径的炮管连续开火,榴弹不断地落在纵横交错的火力网中间,炸开一团团火球,把那些试图利用地形隐蔽攻击前进的鬼子及日印军士兵化为血雨肉渣。 日军指挥官似乎是狗急跳墙,再次增强了反击的力度,起码有四五千名鬼子及日印军士兵,向突前的这个坦克连及两个装甲步兵连扑来。 空中的歼击机、轰炸机及地面部队的火力,已经无法压制日军的疯狂,潮水般的敌人,利用建筑物的阻挡,向据守于镇子中央地带的安家军官兵发起死亡突击。在这种情况下,统率三个连作战的坦克连上尉连长,呼叫炮火增援,很快一排排密集的炮弹落入鬼子及日印军群中,将这些几乎陷入疯狂状态的家伙炸得尸骨无存。 日军的决死反扑一浪高过一浪,但这时我军主力已经肃清镇子外围阵地,除了一个坦克团及两个装甲步兵团杀进镇子作为支援外,其余部队从外面绕过镇子,从左右两翼向后方突进,准备对日军实施包抄。 为了避免全军覆没的命运,日军指挥官不得不下令撤退,全军退往南面十五公里的阿散索尔城。 阿散索尔位于达莫德尔河北岸,为铁路、公路和水运交通枢纽,日军侵入前城市人口高达五十万,因为东南面有拉尼甘杰大煤田,于本世纪初发展为工矿城市,毗邻有铜、铁、铅、锌等矿区,三十年代初塔塔集团在这里建有大型钢铁厂两座,冶金和炼铝厂各一座,此外还有英国资本控制的大型机械厂、造纸厂、电缆厂、汽车制造厂、药厂、化工厂等,与东南方的拉尼甘杰、杜尔加布尔两座城市,共同组成了东印度地区最有名的工业基地。 不过,日军的指挥官显然没有想过,在对手拥有坦克、装甲车的速度优势,同时天空又有战机打击和骚扰的情况下撤退,是何等悲惨的一件事。 溃逃中的鬼子及日印军士兵,被紧追不舍的坦克和装甲车追上,分割包围,迅速地被歼灭,截止下午三点,进攻部队的前锋已经顺利进抵阿散索尔城下,由吉德伦金镇向南撤的鬼子和日印军士兵,在追歼中全军覆没。 战后确认,坚守这里的是日军一个独立步兵旅团,外加两今日印军师,全员三万人,与预计的结果相符。但这样的兵力显然不足以保证防守的宽度和厚度,在安家军空地一体的打击下,失败不可避免。 空军再次对阿散索尔的防御体系进行了侦查,日军指挥官似乎对吉德伦金镇如此快便陷落大为忌惮,再次加强了对城市外围阵地的防守,同时在城市里的大楼、工厂等地建筑物,又部署了新的街垒,似乎准备用巷战来阻止安家军的进攻。 根据这段时间侦察机的反复确认,目前阿散索尔、拉尼甘杰、杜尔加布尔的工厂区与以前未有明显的变化。情报部门分析后认为:现在日军工程师仅仅拆卸沿海地区城市那些工厂企业的机械设备,便已经忙得脚不沾地,达莫德尔河地区的工厂企业,还未来得及动手,我军已经兵临城下。 不过,正因为阿散索尔城的大多数工厂企业未及拆迁,在林立的钢铁丛林中,更容易部署防御阵地,对此方面军司令部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晚上七点,没有给阿散索尔的日军太多准备时间,南线集群待后方的炮兵部队赶到后,立即展开攻城作战。 首先依然是炮击,不计其数的流星火雨,争先恐后地向着日军的阵地扑去,大地犹如发生强烈的地震一样,剧烈地颤抖,大大小小的火球腾空而起,整个阿散索尔城上空笼罩着黑色的烟云。 在密集的爆炸声中,一排炮弹刚刚呼啸着落地,紧接着又是一排炮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声向日军阵地飞去。 高强度的炮击,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近干吨钢铁落到阿散索尔城的日军外围阵地上,一道道坚固的防线被摧毁得干疮百孔,支离破碎。 炮火准备过后,豹四四坦克及半履带式装甲战车再次发出“轰隆隆”的震慑人心灵的巨大轰鸣,向着日军的阵地凶猛地扑去,后面紧跟着装甲运兵车,再后面则是呈散兵线发起突击的步兵。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在高速的冲刺中,所有的车辆全部打开车灯,防空兵的探照灯也开到最亮,明晃晃的直射灯光,把鬼子及日印军士兵照射得头晕眼花,胆战心惊。 豹四四坦克和装甲战车轰鸣着继续前进……”齿np坦克炮喷射着,不断地把因恐惧而忙碌乱射的敌人火力点送上天空,冲锋中的步兵们由于背对着光进攻没有受到影响,他们伴随着坦克和装甲车快速前进。 适应黑暗的鬼子及日印军士兵,苦不堪言,目不能视物,只能胡乱射击,但这种行为显然为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几乎每一座喷吐火舌的工事都遭到毁灭性打击,哪里有火光闪现,哪里就遭到铺天盖地的炮弹打击,那些工事一个个炸飞到天空,又或者被坍塌的泥土掩埋到地下。 终于,装甲运兵车冲到了敌人的战壕前,如同出笼猛虎的官兵,首先向敌人的壕沟里投掷密密麻麻的手榴弹,几秒钟过去,日军阵地上炸开无数黑色的烟云。火焰喷射兵们拿着喷嘴,喷射出一条条火龙,把鬼子及日印军坚守的阵地烧成了火海。 “杀!” 震天的喊杀声中,安家军步兵们奋不顾身地跳进战壕,同鬼子及日印军士兵展开激烈的近战,那些手持三八式步枪或者李恩菲尔德步枪的敌人,就好像捕猎时猎人射杀猎物一般,未及做出反应,一个个就被自动武器喷射出的密密麻麻的子弹射杀在战壕里。 安家军印度方面军第七和第九集团军官兵,根本就不给日军发挥他们白刃战的优势,自动步枪、冲锋枪和盒子炮连续射击下,敌人一排排倒下,就像是排队接受枪毙一样,死得极其痛快。 最先被击溃的是只配发了单兵武器或者手榴弹的土著暴民,这些因为家人被扣留而不得不硬着头皮顶在前线的土著,说到底还是未经受过正规训练的平民,眼见着此前从未见过的凌厉攻势,那种试图通过自己努力保全家人的想法一下子崩溃,他们大声哭叫着,转身就跑,根本就不顾身后督战队黑洞洞的枪口。 土著暴民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尽管遭遇前年的大瘟疫后,阿散索尔城的常住人口已经急速下降到十万,但这段时间日军又从达莫德尔河南岸的村庄抓来大量村民,因此现在城市里有近二十万的土著,其中被派到一线来抵抗的有近七八万青壮。 在第一轮炮击中,不善躲避的土著暴民便被消灭近半,现在面临新的打击,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一窝蜂地向后方城池逃去。 尽管有数干武装暴民被日军督战队射杀,但剩下的土著依然顽强地突破了日军的防线,向城内溃逃。 尾随在武装土著身后的安家军步兵,士气大振,趁势掩杀,被暴民冲得七零八落的鬼子及日印军无法招架,终于向城内撤退。 留下殿后的鬼子及日印军被迅速消灭,少数狡猾的家伙装死,他们躺在战壕里,等安家军步兵和坦克冲过去的时候,跳起来突然发起攻击,给冲锋中的我军官兵造威了一定的损失,有两辆坦克被炸毁履带,还有一辆坦克后部起火,但在灭火器喷吐泡沫下迅速熄灭。此外,还有鬼子及日印军躲在暗处打冷枪,造成我军数十名官兵伤亡,但这些人通常都未来得及开第二枪,就被排山倒海攻击前进的其他安家军官兵打成血葫芦。 午夜时分,战斗延伸到了阿散索尔城内。 鬼子及日印军利用熟悉地形,躲藏在建筑物里向外射击,而那些土著暴民,再次被组织起来,充当敢死队,利用夜色发起自杀式攻击。这一回没有分男女老少,这些土著接受的唯一任务就是抱着集束手榴弹或者炸药包,去与攻进街道中的安家军官兵同归于尽,违抗命令的下场就是当场枪毙。 战斗极为残酷,日军把原本用于防空的高射炮隐蔽进建设物里,放平后充当反坦克利器,由于射击角度问题,往往日军可以开火,而我们的远程炮火却很难摧毁日军的反坦克掩体,只能通过加农炮平射摧毁目标。 与此同时,日军还在阿散索尔城内的建筑物里布置了大量野炮和加农炮,利用这些炮火的平射,来对付安家军参与巷战的坦克和装甲战车集群。 长期与安家军作战,日军充分吸取了以往的经验教训,没有把这些具备很强反坦克能力的火炮部署在城市外围,以预防安家军优势的炮群及空军的打击,现在这些武器,运用于巷战中,日军期待能有一个较好的发挥。 此时,不管是第七集团军司令廖民林还是第九集团军司令周鼎城,均未料到日军的阴谋诡计,两个坦克师各派出一个坦克团和一个装甲步兵团参与巷战,当成群结队的坦克和装甲车穿行于阿散索尔城的街道中时,日军部署在各个建筑中的高射炮、野炮和加农炮,突然一起喷吐出火球。 除了万np野炮需要讲究角度才能击穿豹四四坦克的装甲外,其余的,g~~~~、,刃。~~加农炮及万。~~、毖~~~~、,力。~~高射炮,均对豹四四坦克有巨大的杀伤力,而薄皮的装甲车,更是一打一个准。 即便是集团军直属独立重型坦克团装备的虎四坦克的装甲,对于防御口径超过,g。~~的加农炮也显得力不从心,因此仅仅第一轮炮击,便有十六辆坦克被命中燃烧,尾随的装甲战车更是有二十二辆被立即打成了火球。 “轰一一……” 若流星火雨般的炮弹,从高处或者是某个掩体中,直直地射来,不断有坦克和装甲车被击中,剧烈的爆炸声接距响起,让尾随坦克及装甲车进攻的安家军步兵一时间肝胆俱裂。 在这其中,一辆豹四四坦克被两枚毖~~~~的高射炮击穿炮塔,直接命中弹药库,随即坦克内部发生剧烈殉爆,五名乘员全部牺牲。另有一辆坦克被,为。~~口径的加农炮命中,坦克蓖接被炸翻倒在路边,在坦克乘员成功全部撤离后发生剧烈爆炸。 许多鬼子躲藏在暗处,当坦克的自备灭火装置无法扑灭大火,坦克兵们不得不从炮塔上跳出来时,遭遇这些鬼子精准的射击,许多坦克兵部英勇地牺牲在坦克上。 不过,战斗进行到这个这个地步,已经是有进无退的局面,敌人的射击也暴露出了位置,豹四四坦克的,齿np加农炮,不断地喷涂出火球,将那些刚刚射出炮弹的日军高射炮和加农炮摧毁。 同时,操纵7纸~~无坐力炮的官兵,随时根据观察兵提供的讯息,向那些射击角度极为刁钻的掩体发起炮击,直射距离蹦米、破甲厚度可达3丽~~的火箭破甲增程弹,将日军的一个个火力点打成哑巴。 天空中,铺天盖地的轰击机,根据地面部队的引导,把一栋栋大楼夷为平地,强击机从低空掠过,冒着鬼子及日印军密集的防空火力阻拦,顽强地向敌人的反坦克炮兵阵地发射火箭弹。漫天飞蝗一般的火龙,从备个建筑物的窗**了进去,日军隐藏高射炮、加农炮的建筑物,迅速冒出巨大的火光,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响起,锋利的弹片把敌人的炮兵瞬间撕裂成碎片! 让人觉得不解的是,由始至终,日军陆海军航空队均未露面,任凭安家军空军向日军泼洒出成吨成吨的钢铁! 看到前方战况激烈,配属到集团军的高射炮旅、坦克驱逐旅、喷火坦克团也先后投入战斗,装备四号突击炮和四式坦克歼击车的坦克驱逐旅,跟随投入攻城的第二波坦克前进,两种型号的万np加农炮对准日军的火力点就是猛烈炮击,炮弹所到之处,炸起残肢断臂无数。 高射炮旅装备的是岛~~~~自走高射炮,上百门高射炮被布置在坦克驱逐旅后方,一条条暗红色的弹痕,不时呼啸着射向某栋喷吐火舌的建筑,随着窗口出冲出巨大的火龙,爆炸声接距响起,立即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高射炮的高射速和准确的命中率,大量杀伤着鬼子及缅印军的有生力量。 各种口径的追击炮和恐……步兵炮被推到前沿,炮兵们冒着枪林弹雨,直接瞄准敌人的火力点和防御工事,进行准确的射击! 许多呐喊着发起冲锋的土著武装暴民,还未冲到坦克和装甲车旁边,喷火坦克一串火龙喷出,目标全部中标,一个个火人张牙舞爪的惨叫着,把大地照得一片通红。 进攻之中的安家军官兵,倒下一批又一批,源源不绝的官兵,在夜色中踩着袍泽的尸体,继续发起冲锋,许多只有一两百米的街道,满地都是伤亡的安家军官兵,作为孟加拉门户的阿散索尔城的大地,被烈士的鲜血染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战役的残酷,已经达到历史上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巷战的残酷,从进入东印度以来,这座重要的工业城市的攻防战所流的鲜血,比此前所有的战斗加起来还要多。 战斗从夜晚打到白天,两个集团军所拥有的上千门大炮,已经发射了五十多万发炮弹,几乎把囤积于前线的弹药消耗一空。炮管打得发烫,炮兵阵地上热气腾腾就像置身蒸笼,炮兵官兵们脱下上衣,袒胸露乳地装填炮弹,随着发射绳的拉动,一轮又一轮的炮弹排山倒海一般飞了出去,将所哼哼威胁的目标击毁。 当十三日下午五点两个前锋团分别插入阿散索尔城的工厂区和市中心时,战斗进入白热化。 此时,两个集团军已经向城里先后投入了六个坦克团、六个装甲团和八个步兵团,为了彻底击穿日军的防线,两个集团军所属的独立重坦克团也投入了战斗,官兵们发扬连续作战的精神,坦克炮、重炮、步兵炮和追击炮编制威密集的火力网,无数的战斗小组,不断地从工厂区和市中心,向两翼扩散,以坦克、装甲车为火力支撑点,向一栋栋建筑发起攻击。 晚上八点,第九集团军在工厂区的一个地下掩体里,俘获四名日军高级参谋,通过审讯后,紧急情报汇报到集团军司令部。 直到这个时候,廖民林和周鼎城才知道,阿散索尔城竟然藏匿有日军第三十一、三十三两个两万五千人建制的主力师团、四个万人建制的独立步兵旅团、两个五千人建制的独立警备队以及两个独立野战重炮兵联队,日印军也有六个师,总兵力高达二十万。 日军的意图是首先采用骄兵之计,麻痹安家军的指挥员,然后利用巷战摧毁我进攻部队的所有坦克和装甲车,再凭借着兵力的优势,将安家军拖延在坚城之下。 现在,日军第十五师团及三个独立步兵旅团,正带着五个日印师,由藏身的焦达讷格布尔高原东北麓地区的波卡罗钢城,昼伏夜出,扑向吉德伦金镇以北的贾姆达拉,然后趁势收复吉德伦金镇,抄第七、第九集团军的退路。 与此同时,杜尔加布尔的日军第二十九师团及四个独立步兵旅团,正沿着铁路悄悄向西北方向推进,最迟于明日天亮时分投入战斗,以图达到攻击的突然性。情况十分危急! (未完待续) 第一八五三章 激烈空战 南平,新京,小雨海双木园。 这是安毅为林晓彤、林晓冉姐妹在小南海配属的园林,建筑以广州三层骑楼风格为主,底层骑楼为券柱式,券心处以漩涡装饰,风格雄伟,为客厅、饭厅及工柞人员房之所在,二楼、三楼为主人房和客人房,楼宇周围围绕一片移植来的红木和紫檀树林,雍容华贵。 由于欧楚儿回叙府督促军工生产,冯洁云到河东、山南省及清迈、京南市检查义务教育的普及情况,东篱园没有了主人分外清静,于是安毅便选择到双木园歇息。 一龙双凤,巫山云雨停歇,安毅刚刚进入深度睡眠不久,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隔着主卧室的房门听到沈凤道在卧室门外报告印度战区我第七、第九两大集团军陷入了日军的包围,安毅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向同样被惊醒、这段时间在新京城江东郊区督造林村的林氏双妹告了个歉,匆匆穿戴整理,来和沈凤道一起来到总参指挥部。 能够通知到的军委及总参将领基本都抵达了,听完杨飞汇报的前线情况,安毅问道:“我知道方继德的第十四集团军早在上月二十九日即拿下波尔西湖畔的切尔博城,现在他们运动到哪个位置了?” 杨飞对前线各部的情况了若指掌,略一思考,立即明白安毅的意恩,回答道: “由于格雅守备师、切尔博守备师先后成立,我第十四集团军已经腾出手来,进抵杜姆里、吉尔吉至吉里迪一线。其中,距离日军攻击目标贾姆达拉镇西北方四十公里的吉里迪地区,驻有我第四十一坦克师及第四十二摩步师,如果两师连夜南下,有望在明天上午十一点左右赶到贾姆达拉镇,对日军实施迎头痛击!” 安毅来到大幅东印度地图前,仔细端详了一下,道: “既然躲过了我空军严密的侦察,那敌人必然是昼伏夜出……而要藏匿那么多部队,只可能是焦达讷格布尔高原的山区,那里丛林密布,从空中根本无法发现敌人,而在平原地区,则休想隐蔽行踪……这样推算一下,现在日军主力最多过丹巴德城及格宾德布尔镇,其前锋恐怕正在伯拉格尔河一线,搭建浮桥。 “满打满算,敌人即便以急行军的速度,也只能在明天早上六七点左右赶到贾姆达拉镇,随后才能发起进攻!如果这些推论成立的话,我军尚有时间从容布置防线。对了,现在驻贾姆达拉的是那支部队?” 杨飞想了想,道:“是专门为进入东印度工业中心而准备的两河警备一师,这个师于去年十一月组建,今年五月调到印度战区,满编建制为五个团,加上师、团、营、连指挥部及后勤插重部门,共两万人,是标准的b类部队!” “一个师?” 安毅一听笑了起来:“咱们的b类部队只是没有大口径重炮等重火力及坦克、装甲车等机械化装备,单兵以半自动步枪为主,其他的并不比主力野战军差多少,这下小鬼子碰到钉子上了!只要明天上午第四十一坦克师及第四十二摩步师赶到,再加上空军助战,敌人溃败是必然的! “这么看来,现在已经不仅是要确保第七、第九集团军补给线路安全的问题,而是要把这股日军彻底留在伯拉格尔河一线的问题。老杨,驻杜姆里的是第十四集团军的四十摩步师吗?” 杨飞点了点头,随即补充:“担负东印度工业区卫戍任务、与两河警备一师同期组建的警备二师及三师,也在杜姆里……” 看到安毅疑惑的目光,杨飞主动解释:“丹巴德、辛德里及波卡罗钢城是东印度的第二大工业区,这里的切里亚煤田是印度最大优质煤产地,波卡罗又是著名的铁矿石彤吕土矿产区,再加上南面的兰契、贾姆谢德布尔和劳尔克拉这个第三大工业区也需要大量守卫部队,以预防鬼子及日印军残部、土著武装搞破坏,因此在这里准备了两个警备师。 “原本我们的设想是等第七、第九集团军拿下阿散索尔后,再把第四十一坦克师及第四十二摩步师通过铁路运到阿散索尔,通过地势相对平坦的东线进攻丹巴德,以避过日军在西线依托海拔,劲多米的纳格里山的防御壁垒!” 旁听的胡家林心头一动,问向安毅:“小毅,你提这个问题的意恩是西路就利用现在的第四十摩步师和警备二师、三师发起强攻,然后利用铁路线快速东进,拿下丹巴德城,截断日军的退路?” “没崭!” 安毅目露坚毅之色,斩钉截铁地说:“日军为子确保合围我第七、第九集团军,必然抽调部署在纳格里山的防御部队,说不一定现在那里已经唱了空城计。日军为了保持行动的隐秘性,必然进行无线电缄默,这样就算是我们从西线发起进攻,敌军用于偷袭我贾姆达拉镇的部队也无法及时得到道报,这样我们就可以在敌人彻底反应过来之前,对这部日军完成合围! “为了进行澳大利亚战事,东印度和缅甸近两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日军仅仅部署了两个军共七个师团、二十一个独立步兵旅团,还有二十多个五千人建制的独立警备队!其中,东印度地区主战部认为四个主力师团、十五个独立步兵旅团。 “如今,阿散索尔城已经围住了第三 、三十三两个师团及四个独立步兵旅团,若是在你,厂尔河一线再圈住第十五师团及其他三个独立步兵旅团,那么剩下的第二十九师团孤掌难鸡,不管是否增援阿散索尔,已经不足以影响大局! “在此之前我们一直担心日军主力不知所踪害怕敌人给我们设下个口袋阵让我们钻,所以行动时分外小心,步步为营!现在可好了,一切趋于明朗,等吃下这两股敌人,印度大事可定!” 听到安毅自信的话语,会议室里响起热烈的议论声。搜犯书库……酬比帼门札厂洲更新小说最夫 柞战部长刘宇少将思索一下,站起来主动道:“主席,既然日军的意图已经暴露无遗那么结合整个印度的情况看,暂时处于日军后方的孟加拉湾沿岸城市防御必然空虚,我军拥有制空权,完全可以把我们空军的五个伞兵师空投到这些地区抢占港口和城市,提防日军搞破坏! “以我们的空运能力,只需要占领这些城市的机场,我们即可道过空中运输,把后方的部队源源不断投入前线,从敌后开花,加速印度战事进程!只要顺利封堵住东印度地区的海上退路我们完全可以关门打狗,慢慢收拾内陆地区的敌人,这样即最大限度地保证了东印度的工业基础的延续,不至于让小日本留下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给我们!” “好主意!” 向来不喜欢多说话的副总参谋长杨杰上将眼睛一亮,看了刘宇几眼,赞许一笑,随即补充:“日军在这些港口有不少运输船队,若是我们能够扣留俘获一些,不仅可以大大削弱日军的战争潜力,而且有利于未来我们的海运船队的组建!” 黄智、邓斌、赵东全等将领也参悟出刘宇建议的妙处纷纷出言附和,安毅见状,当即拖扳做出决策。 很快,军委及总参各部高速运转起来,一场包围与反包围、消灭与被消灭的战役随即打响。 十四日晨七点,日军第十五师团及独立步兵第四十三、四十四、四十五旅团还有五今日印师,共计十二万大军,刚刚赶到贾姆达拉镇外,即发起猛烈攻击。 天色刚亮不久,日军的两百多门火炮一起发出轰鸣,日军隐忍已久的陆海军航空队,也一反此前的低调,分别从沿海那些秘密构筑的军用机场起飞,准备对贾姆达拉镇进行猛烈的轰炸。 日军炮群发出的密密麻麻的炮弹,若下冰雹一样落到贾姆达拉镇西南方向安家军官兵临时构筑的防御工事上,大团大团的火球喷涌而出,阵地上泥土翻飞,硝烟弥漫,一片末日来临的景象。 许多一米多深的战壕,在日军炮火的打击下坍塌,延伸的炮火,将贾姆达拉镇内的建筑物一栋一栋摧毁,浓黑泛红的火球四处肆掠,疯狂地收割着人的生命。 日军对这次战略合围充满信心,完全靠牲畜拖曳的笨重大炮,硬是被日军带到了贾姆达拉镇,在这段时间安家军空军不间断的侦查下,可以想象鬼子炮兵路上吃了多少苦头。不过,这个时候这些大炮也发挥出了应有的威力,往往一轮重炮轰击腾起的黑色烟云尚未消散,又是一片烈焰腾起,锋利的弹片在空中尽情的跳舞,镇子内外被轰得面目全非。 早上七点一刻,日军战机飞临贾姆达拉镇上空,开始投掷炸弹。早在日军战机起飞时,高空飞艇雷达就发现了日军战机的动向,因此当日军战机抵达时,空十师三个大队的战机也同期莅临。 日军陆军第三航空军第四飞行师团和日本海军第十二航空舰队二十七航空战队动用了压箱底的一百五十多架战机,零式、阜式、九七重爆、九九轻爆、九六陆攻、九七舰攻等主力战机倾巢而出,安家军战机数量几乎为日军的三倍,战机质量更远在对方之上,不过由于双方战机数量众多,短时间内还看不清楚胜负。 空十师四十六航空大队第一战斗机中队的小队长梁建新中尉,驾驶着一架a刀,扑向一架g纠九六陆攻,两架日军零式战斗机迅速从两翼围了上来,正要咬住梁建新的战机时,梁建新的僚机……关家伟少尉驾驶的同款型号战斗机反咬住其中一架敌机。 关家伟少尉虽然是去年才从航校加入航空队,但至今为止,已经在对波斯地区的苏军及袭击东印度日军机场的战斗中,取得了击落四架战机的优异成绩,有成为王牌飞行员的潜质。他没有给对手任何还手的机会肃面的日军零式战斗机连续几个翻滚试图躲避a凶的追击,不过零式在最高飞行速度高达bo公里,小时的a刀战斗机面前,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很快a刀便追到距离敌机不足四百米处,关少尉果断地按下了机枪按钮。a发战斗机机舱两侧机翼内内置的六挺,刀~~~~口径航空机枪一起开火,前面逃跑的零式战斗机被数道弹痕击中,机身上出现一排弹孔,却奇迹般地没有爆炸。 关家伟一见再次按动按钮,又是一排密集的子弹射了出去。 日军飞行员已经预感到情况不妙,听着机身发出“咔嚓”的声音,机体也摇晃着几乎不受控制连忙转弯,试图逃离战场,可是狂暴的子弹已经再次光临,这一回“空中打火机”没有辜负它的名头,随着油箱被命中,在空中起火爆炸,宛若一只燃烧的……、……坠向大地。 另外一架零式战斗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死死地咬住梁建新中尉驾驶的a刀,但速度上的劣势,让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梁建新从一旁的电子显示屏上现实的亮点中,看到和追击的日机已经处于一个安全的距离,不再理睬,继续向那架向地面猛投炸弹的g纠九六陆攻冲去。a发战斗机距离g纠九六陆攻越来越近,敌机上的膏药旗已经清晰可见。这时g纠九六陆攻的日军海空航空兵已经发现了紧逼过来a刀,连忙转弯拉升高度,可是时间哪里还来得及? 梁建新中尉锁定了对手一按机炮按钮,左右机翼外翼段的四门万。~~机炮一起发威,若流星般的弹痕迅速扑向g引九六陆攻,十多发机炮炮弹,将鬼子的轰炸机打得千疮百孔,迅速冒起滚滚浓烟。随即一粒机炮炮弹击穿了g纠九六陆攻的油箱,庞大的机身腾起一团明亮的火球,四分五裂。 击落一架日军战机,把自己的战绩提升到八架,梁建新琢磨着还要击落七架才能成为王牌飞行员,瞥眼看到电子显示屏上那架追击的日军零式战斗机利用这段空战的时间迅速拉近了距离,不由淡淡一笑,一个向右急转弯,避过了射来的航空机枪子弹,随后向另外一架“够九九轻爆冲去。“妈九九轻爆是一种双发轻型轰炸机,”崎飞机厂设计投产,前年年底加入陆军现役,可携带炸弹劝公斤,为了扩大射界,后部机身很细。驾瞅l够九九轻爆的日军飞行员看到高速追来的a刀战斗机,一阵心慌,连忙转弯,试图摆脱梁建新的追杀,但是忙中出错,在规避中竟然把自己的侧面暴露在蚓战斗机的火力之下。 这种纯属送分的举动,自然得到梁建新中尉的欢迎,左右机翼内内置的六挺口丽~~口径航空机枪一起开火,才侧面飞过去的“妈九九轻爆连中数十颗子弹,鬼子的电台通讯员和轰炸领航员当场丧命。 梁建新看到“48九九轻爆还在没命地逃,不乐意了,再次加速,把相互间的距离拉近到四百米后,再次一轮齐射,终于把这架双发轻型轰炸机打得拖着浓烟坠向大地。 看到坠机撞击大地腾起的火光和硝烟,梁建新心说今天运气不错,短短的时间已经胡了两把牌,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希望再干掉两三架,这样下次出任务时或许就有机会成为王牌飞行员,到时候就可以在自己的机身上喷涂特有的王牌标志。不过,现在空中的情况是僧多粥少,仅仅战斗机的数量就快与对手的战机总数持平了,还真不容易发现新目标,而且一直跟在后方的那架零式战机,已经被关家伟少尉驾驶的僚机盯上,双方你来我往,打得正欢。 零式战斗机爬升率高,转弯十径小,非常利于缠斗,但关家伟少尉却不给对手缠斗的机会,一个高速俯冲并滚转,就轻易摆脱对手,随后绕到敌机后方,按下机炮按钮,迅速一串炮弹飞了出去,打得零式战斗机冒起了浓烟。 突然,从下方突然冒出来一架零式战斗机,一串子弹射来,命中了关家伟少尉驾驶的a刀战斗机,机身重重地抖了一下,随即方向舵失去控制。 关家伟额头冒出冷汗,拼命地控制战机,航空机枪和机炮全开,密集的火力顿时把前面那架零式战斗机打得坠落大地。 “突突” 机身中弹的声音继续传来,零式战斗机射出的。栅机炮炮弹,撕裂了a刀战斗机的护甲,液压油管被击碎,飞机彻底失去控制,进入螺旋下坠状态,向地面落了下去。 尽管心中不舍,关家伟少尉还是按动了弹射按钮,顿时驾驶舱的盖子弹开,然后整个人若离弦之箭一般离开爱机,被射向远离坠机的空中,随后,便开始自由降落。关家伟及时地拉开了降落伞,在一千米以上的空中,不断拉拽伞绳,调整降落伞的下落方向,安全地降落在了贾姆达拉镇东北方向,很快就被驱车前来营救的步兵弟兄救回。 在关家伟少尉下降过程中,竟然有一架阜式战斗机试图击落降落伞,但被梁建新中尉及时发现,一串密集的航空机枪子弹射出,将阜式战斗机的机舱打得稀烂,敌人的飞行员当场毙命,随后阜式战斗机一个猛子扎向大地,发出巨大的爆炸。 敌我双方机群在空中相互追逐厮杀,一道道红色的弹痕来回飞舞,不时有战机中弹坠地爆炸或者在空中燃烧解体。天空中,不断地出现白色的降落伞,向地面缓缓降落。 当梁建新击落今天第四架战机的时候,由于失去僚机的保护,机身也被两架配合柞战的零式战斗机及阜式战斗机击中,机身上留下了数十个弹孔,发动机冒起了浓烟。 梁中尉见好就收,连忙驾驶战机脱离战场,向北面的代奥克尔机场返航。ps:嗯,这应谈是在东印度丢地上发起的最后激烈碰撞了,所以适当多写一点。 第一八五四章 大捷(一) 数百家战机在贾姆达拉镇上数十公里的空域展开激战,由于数量和质量皆不如安家军空军,日本陆海军航空队的战机颓势越来越明显。 不过,鬼子飞行员也够凶残,为了确保地面作战的胜利,数量急剧减少的零式和阜式战斗机,拼命纠缠安家军空军装备的a万、q飞和a又战斗机中队,以便让九七重爆、九九轻爆、九六陆攻、九一舰攻等战机,能够轰炸和压制贾姆达拉镇的安家军守军阵地。[] 日军的轰炸机从云层中穿出,向地面俯冲而下。 部署在镇子里的是装备了四十八辆“闪电”四式防空炮车的一个防空团,这种防空炮车采用豹四坦克的底盘,炮塔为全封闭半球形,武器是双联装的坠毫米机炮,每分钟射速为鹅到酌发,射角极广,对于低飞的飞机具有强大的杀伤力。 四十八辆防空炮车一起发出轰鸣,整今天空立即形成了一道严密的弹幕,日军轰炸机如同飞蛾扑火,刚刚接触弹幕,就有六架被机炮炮弹命中,其中四架拖着浓烟坠向地面,另外两架在空中被打威了火球,凌空爆炸解体。 其余突破火力网的二十多架轰炸机,拼命地用机头的机关炮和航空机枪压制防空炮车,虽然大多数不是射歪便是被防空炮车的表面装甲弹开,但依然有两辆防空炮车被。……机炮炮弹击穿了炮塔装甲,引发车内弹药殉爆,火光四射。 日军战机见机炮和机枪火力不奏效,便采用俯冲轰炸的形式,试图用航弹摧毁防空炮车的防守,但是这不同于对付地面的标靶,防空炮车迅速移动,总是能够及时规避,躲过航弹的直接打击,于是旁观的人便看到日军的航弹一次次落后,徒劳无功地追在防空炮车后面爆炸,仅仅依靠弹片的溅射以及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显然无法伤害到装甲厚度达到好np的防空炮车内部的乘员,于是空地对抗依然在继续。 转眼间过去了十多分钟,在这场空地拼刺刀的战斗中,又有三架轰炸机中弹栽向地面,其余的轰炸机见无法压制地面防空炮火,索性置之不理,准备寻找到守军的炮兵阵地并予以摧毁,为地面部队的进攻扫清障碍。 不过,在低空中盘旋几圈,鬼子飞行员一无所获,这时又有两架轰炸机被打得凌空爆炸,机上的鬼子飞行员在绚烂的烟火中悉数毙命。 在这种被动挨打的情况下,加上战斗机的颓势已经显露无疑,日本陆海空航空队的轰炸机飞行员终于撑不住了,纷纷冲到安家军城南方向的阵地上,匆匆扔下航弹,便驾驶战机四散逃开,然后狼狈地向东南方的天空溃退。日军的零式和阜式战斗机,以为任务已经完成,拼命阻挡安家军战斗机的追击,伤亡再次加剧。 来而不往非礼也,安家军的强击机与轰炸机,在日军轰炸机群四处寻觅我方炮兵阵地时,也顶着日军的防空炮火,向着不断喷吐火球的敌人炮兵阵地扑去。 日军部署在地面的防空炮,不断响起,黑压压的强击机和轰炸机群,顶着机旁不断爆破的黑色烟雾前进。 bu水平轰炸机飞抵日军炮兵阵地上空,疯狂地开始“下蛋”,一串串航弹从两三千米的高空落下,虽然无法形成定点打击,但航弹爆炸时的大面积的杀伤,依1日让鬼子炮兵无比狼狈。 而有着漂亮飞狐标志的强击机和俯冲轰炸机,一架接着一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向着地面的日军炮兵俯冲而去,在一百米的低空时扔下航弹,随即一个紧急拉升,向远处的空中飞去。 一枚枚五十公斤、一百公斤、两百公斤甚至五百公斤级的黑色航弹,带着死神的招呼声,向地面上日军的炮兵阵地狠狠地砸落下去。 日军为了抓紧时间,一到贾母达拉镇南十公里处即发起进攻,现在前沿阵地和炮兵阵地尚在构筑之中,对地面部队几乎没有任何保护作用。日军十多万人所拥有的两百多门大炮,就那么裸程在原野上,这一下可倒了大霉,一门门火炮周围腾起一朵朵死亡的尘烟,灼热的弹片在滚滚热浪中疯狂飞舞,无情地杀伤一切目标。 日军防空部拼命地反击着,万np和岛~~~~高射炮,以及九八式。……高射机关炮,向着空中喷射出猛烈的烈焰,一架架安家军的强击机和轰炸机,在绵密的防空火网中来回穿行,不断地打击着日军的嚣张气焰。这时,一架飞得过低的bu轰炸机被数发穿甲弹命中,当即燃起大火,冒出滚滚浓烟。 鬼子防空兵大喜过望,哪里肯这样放过表现的机会? 于是,一连串火舌紧跟在拖着滚滚黑烟正在向远处空中飞速离去的战机,只听“轰”的一声巨响,bu轰炸机化为骤然爆裂的一团火球,纷纷飞扬的碎片从火光中飞出,向地面撒落下来,烈士的鲜血挥洒碧空。 不过,鬼子的防空兵只顾追杀那架bu轰炸机去了,迅速遭到装备厚重镍铂合金装甲板的强击机的猛烈航空机炮和机枪打击,bo轰炸机趁势发起第二轮打击,一架架轰炸机发出凄厉的呼啸,日军的防空阵地再次被铺天盖地砸下来的航弹所覆盖,火海顿时吞没了那些正在对空中射击的鬼子。 一门毖~~~~高射炮被一枚物公斤级的航弹直接命中,连同旁边的几名防空炮兵一起被炸回到零件状态:炮轮子飞上天空,炮身从炮架上翻滚出去,炮位上的几名鬼子士兵粉身碎骨,周围奔跑的弹药手和装填手也跟着飞上天空,再被锋利的弹片撕威碎片。 在三十架q2强击机、三十架引轰炸机及六十架bo轰炸机的密集打击下,仅仅过了一刻钟,日军的防空阵地便慢慢沉寂下来,我军轰炸机群终于可以缓过手来,肆无忌惮地对地面日军的炮兵阵地进行轰炸,顷刻间,日军炮兵阵地就被翻腾的烈焰所吞噬。 日军炮兵联队及独立野战重炮兵联队所装备的明治山式万。~~山炮,明治努式万。~~野pao、,刃。~~野战榴弹炮,刚式,齿。~~野炮,口式,齿np野战加农炮等重量轻、威力大、便于跋涉行军的大炮,许多都在安家军一浪高过一浪的轰炸中,迅速变成一堆一堆冒着青烟的废钢烂铁。 “巴嘎!航空队疲弱不堪,坐视我军珍贵的大炮被支na人摧莹艾!若是我军攻坚不利,航空队要负主要责任!” 躲藏在贾姆达拉镇西南方八公里处的一个密林外缘、出任此次作战总指挥韵日军第十五师团长熊谷敬一中将骂骂咧咧地道。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步兵在失去制空权的情况下作战,是何等悲惨的一件事,不过如今已成骑虎之势,只能进不能退,因此他除了抽调大量轻重机枪用于防空外,立即命令部队出击,尽快拿下贾姆达拉镇。 以散兵线发起进攻的日军,迅速接近我军外围阵地,就在这时,有些耳目聪敏的鬼子听到远处的天空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放眼望去,只见东北方天际出现不计其数像铅笔头一样尖削,屁股后面还拖着红色火舌的东西,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明亮的轨迹,向其高速接近! “巴嘎!这是支na人的火箭弹,卧倒!” 鬼子及日印军士兵终于反应过来,纷纷寻找地方卧倒隐蔽,火箭弹带着刺耳的尖叫声落了下去,在距离地面三十米的高度,突然炸开一团团插黄色的大火球。在狂暴的热浪中,无数的黑色小炮弹ji射而出,落到地面腾起大团大团猩红色的烈焰,同时,爆炸中心飞出不计其数的钢珠和碎片,向匍匐在地的鬼子及日印军士兵头顶笼罩而下。 大片的烈焰还在地面翻滚,又是一排火箭弹呼啸而至,弹射出小炮弹落到地面发生爆炸,后面掀起的烈焰,推动着前头翻滚的火浪,加上火箭弹自身未燃尽的燃料,四处飞射燃烧,鬼子及日印军攻击的散兵线,迅速被连接威一片的火海所笼罩。 没错,这便是添加了v七无线电近炸引信的火箭弹,在此前的战斗中,由于备弹量不足,第七、第九集团军所属的两个独立火箭炮旅并未参战,在这两日里,两个火箭炮旅除了得到大量,弥np常规火箭弹外,还获得了这种合有无线电近炸引信和内置子母弹的新式火箭弹,每一枚火箭弹内置十枚炮弹,每一枚内置炮弹相当于一枚引~~~~口径的迫击炮弹的威力。 一个独立火箭炮旅共有一百六十二门火箭炮,每门火箭炮可发射十九枚火箭弹,一次齐射可发射互路枚火箭弹,而子母弹炸开后,便有三万多枚迫击炮弹覆盖到曰军头顶,再加上母弹中携带的燃料,更是极大地增涨了杀伤力! 所有这些火箭炮,此前全部被安家军工兵部队用涂了伪装色的模型隐藏在原野上,由于视觉原理,鬼子飞行员从空中看只能看到和附近没有任何差异的农田和树林,待其不支溃逃后,两个独立火箭炮旅立即撤除伪装,向日军咨意开火。 随着密密麻麻的火箭弹在空中炸开,无数的碎片和钢珠无情地刺人柔软的血肉之躯中,把那些趴在地上的鬼子及日印军士兵接连变成千疮百孔的马蜂窝,落在地面的火箭弹燃料四处ji射燃烧,一些没有被炸死的鬼子及日印军士兵全身上下起火,在沸腾的火海中拼命挣扎,紧接着被下一轮落地的火箭弹撕裂成碎片! 这一波火箭弹攻击,直接就把近万鬼子和日印军士兵分别送去见了天照大神或印度神话中主管地狱的阎魔神。 日军指挥官熊谷敬一看到自己投入进攻的部队,连个屁都没冒一下就被火海吞噬,惊恐万状,转过头,颤抖着声音问道:”石川君,现在怎么办?我们有何办法可以压制敌人的炮击?如果冲不过那道死亡地带,我们截断安家军第七、第九集团的冀图,将全部落空!” 参谋长石川治三郎少将游目四顾,也颇感棘手。由于空战失利,本国战机已经退出这一空域,根本无法对对手的炮击形成威胁,而现在自己的炮兵也在对方战机的压制下,濒临毁灭,俨然是一个难以破解的死局! 就这么相对无言过了五六分钟,见没有继续遭受那种可怕的武器攻击,石川治三郎灵机一动,回答道: “司令官,看情况支na人的那种大威力杀伤性武器应该装填很慢,我们应该立即命令帝国勇士们冲上去,只要和支na人纠缠在一起,他们一定不敢使用那种大威力杀伤性武器,我们就可以转危为安了!” “哟西!” 熊谷敬一恍然大悟,迅速命令再次投入新的部队发起进攻! 事实让人目瞪口呆,又是一轮火箭弹袭来,方圆数公里内几乎被火海所弥漫,这一波投入进攻的鬼子及日印军,再次葬身火海。 熊谷敬一彻底疯狂了,命令部队拉得更散更开,持续发起波状进攻。 石川治三郎的猜测似乎得到了印证,这一回鬼子及日印军冲锋的路上,除了遭遇冷枪袭击外,迅速抵近安家军前沿阵地。当敌人距离我军阵地两百多米时,突然遭遇密集的追击炮袭击,集中整个守备师的三百多门迫击炮,在一分钟内抛射了两干多发炮弹,把日军呈散兵线进攻的地面炸得像月球表面一样坑坑洼洼。 就在鬼子进行规避的时候,方面军直属的陆航旅的第一波十八架四四四式武装直升机已经如期而至,它们悬浮在半空中,密集的火箭、炮弹、子弹从天而降,像镰刀一样收割着的鬼子及日印军士兵的生命。 这时凹强击机也来凑趣,在低空来回穿梭,机头的两门刃毫米航炮、两侧机翼各一挺,刀毫米机枪不断地喷吐着火力,若是看到鬼子及日印军士兵有聚集扎堆的现象,一个俯冲便扔下一两枚,田公斤级的航弹,顿时把没有阵地保护的敌人炸得飞上天空。 第一八五五章大捷(二) 加尔各答军港,位于城区西部边缘,距离新威廉堡仅仅只有五公里距离,可停靠万吨级战舰,上世纪英国人将其建设为军港前,这里与西面的商港同为天然的深水湖泊,通过运河与胡格利河相连。凌晨四点半,万籁俱寂,整个军港都还处于沉睡中。海军基地司令官高木大佐被一阵尿意憋醒,夹着腿从房间走出来,来到厕所便池前掏出话儿畅快地放水,突然听到远处的天空中传来一阵陌生的轰鸣声,心中一个激灵,连忙止住撒尿,将湿漉漉的话儿塞回裤裆,快速炮出厕所,来到外面的草地上,仰头仔细观望。可是,漆黑的天空中,也看不见,轰鸣声却越来越近,似乎在这短短的里已经飞到了头顶。不管高木如何努力,就是无法看清楚发生了事情,巨大的恐惧一下子让他的头脑变得清醒起来,拔出腰间的南部手枪开了一枪,随即大吼一声“支na人的空袭”,便向营房跑去。这时候,鬼子水兵和守卫基地的陆战队士兵,纷纷从营房里跑了出来。不得不说,鬼子兵的军事素质很高,虽然看不到发生了事情,但依然向防空阵地跑去,很快探照灯便把夜空照亮。而军港里停靠的各艘舰船的水兵,也都进入了临战状态,纷纷来到炮位上,准备给入侵之敌以致命打击。随着轰鸣声越来越大,天空中突然出现一朵朵白色的降落伞。“是支na人的伞兵,注意瞄准射击,争取在支那士兵落地前击毙他们”高木海军大佐大声招呼着,不在防空阵地上的鬼子,也都把枪口指向了天空。 一朵朵降落伞随风飘荡,随着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几乎都被探照灯锁定,防空炮和防空机枪的射击声密集响起,一些降落伞被准确命中,地面的鬼子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天空中的轰鸣声渐渐远去,降落伞越来越少,鬼子们越来越兴奋,均在心底里认为成功地击退了安家军空军的袭击,一些躲在营房里的鬼子也忍耐不住冲到了空旷的草地上,舰船上的鬼子纷纷来到甲板,抬头欣赏防空兵的雄姿。就在这时,分别散布在港口、营房以及海军大楼上空的最后三朵降落伞,被地面防空炮火准确击中,鬼子们还来不及发出欢呼,半空中突然传来连续三声沉闷的爆炸声,这种爆炸声就像是闷雷一样,没有火光,没有弹片,都没有。鬼子们面面相觑,不发生了事情,就在他们重新把目光投向空中的时候,半空中猛然连续爆裂开三束耀眼的强光,整个天地仿佛都被火光所笼罩,烈焰从天到地弥漫开来,每个鬼子都在呼吸后感觉喉咙仿佛被一只铁钳狠狠地夹住,吸不进一丝空气。整个军港,在这一刻仿佛都被成为烈焰地狱,灼热、气闷、挣扎、恐惧,最后走向死亡,这几乎是许多鬼子的共同感受。这时,空中再次响起巨大的轰鸣声,庞大的机群又一次向着加尔各答城飞来,除了一部分对加尔各答城区各战略要点展开狂轰滥炸,一部分飞到了军港上空,扔下大量降落伞。大多数鬼子都已经被消灭在战斗岗位上,少数的鬼子虽然侥幸存活下来,但由于大脑极度缺氧,无法支配身体做出反应,很快就被降落的安家军伞兵部队控制住了防空阵地,并开始了夺取舰船的行动。与此同时,部分伞兵全力清除军港附属的机场跑道上的杂物,当东方天空第一缕曙光出现时,运输机陆续降落,不仅带来了大量武器装备,同时还带来了海军印度洋舰队的官兵,开始操纵那些在港口缴获的舰船。一个个鬼子水兵的尸体,从甲板上被清除,他们那七窍流血的惨状,让接手舰船的海军官兵一弄不清楚,这些鬼蓄是被武器消灭的。 其实,这是叙府研究院最新研究出的云爆弹造成的杀伤效果。云爆弹的主装药为云爆剂,这是一种高能燃料,而不是炸药。炸药在发生爆轰反应时全靠自身供氧,而云爆弹爆炸时则是充分利用爆炸区内大气中的氧气,在一定起爆条件下云爆剂被抛洒开,与空气混合并发生剧烈爆炸,其对目标的破坏作用,主要是靠爆轰产生的超压和温度场效应,以及高温、高压爆轰产物的冲刷作用。当云爆弹被投放或发射到目标上空时,在特种引信的作用下引爆母弹,将弹体中的燃料均匀散布在空气中,与空气充分混合形成悬浮状态的气溶胶,并在目标上空聚集形成覆盖,状如浓雾。当气溶胶达到一定浓度后,引信在空中进行第二次引爆,整个雾团发生爆炸,在瞬间释放出大量热能,形成高温高压的火球,其温度通常在2500c左右,并以每秒2000至2500米的速度迅速膨胀,达到毁伤目标的目的。 由于云爆弹的爆轰,比起普通炸弹长几十倍,其高温高压对目标的侵入也同样长达几十倍,所以破坏作用远大于一般炸弹。由于云雾爆轰会消耗周围的氧气,一般在四分钟内爆炸现场严重缺氧,对人畜产生窒息作用。 目前,云爆弹尚处于最后试验阶段,叙府兵器研究所共制造了十六枚,今晚在加尔各答军港鬼子身上就使用了三枚,由于辐射面积很大,消耗的氧气的面积非常宽广,因此对鬼子造成的伤害也特别巨大。云爆弹尚是第一次投入实用,从效果看非常完美,安家军空军轻松地便接收了军港,缴获大量舰船,为下一步作战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早上五点半。新威廉堡,暂时替代前往锡兰岛与海军协商缅印战事的河边正三大将指挥东印度作战的第十五军军长饭田祥二郎中将,听着城内外传来的密集爆炸声,坐立不安。从前天午夜时分开始,加尔各答城对外的与无线电联系便中断了,到现在为止,饭田祥二郎还不前线战局如何,而清晨遭遇安家军空军轰炸后,连城内的也中断了,传令兵和搜索队,有去无回,让饭田祥二郎心惊肉跳。到现在为止,饭田祥二郎还不城里发生了事情,又与外界失去联系,安家军空军持续不断的轰炸,以及军港区传来的三声宛若晴空霹雳的炸响,让他若坐针毡,心急如焚。 饭田祥二郎心里很清楚,虽然目前他暂时代替河边正三指挥作战,但实际上现在他手头兵力捉襟见肘,不仅十五军的四个师团悉数调往前线参战,为了巩固前线的战事,连原本戍守加尔各答的三个独立旅团,如今也只剩下一个。一万人建制的独立步兵旅团,分散到这座占地三百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平均下来兵力少得可怜。“不行,我得去港口看看,那里不仅部署有两支海军陆战大队,是戍守加尔各答城的强大助力,而且海军的舰船,也是保障陆军进攻和撤退的有效工具”饭田祥二郎自言自语地说道,立即吩咐侍从备车。很快,一辆满载鬼子兵的军车便保护着饭田祥二郎的轿车,驶出新威廉堡,向西方的军港逝去。在赛马场街口,车队被执勤的海军宪兵拦住了,军车上的鬼子士兵纷纷跳了下来,冲着海军宪兵怒目相视,心中着急的饭田祥二郎也推开车门,大步来到街障前,怒斥道我是饭田,谁允许你们在这里设卡检查的?”领头的海军宪兵中佐看到饭田祥二郎的中将军服,眼睛一亮,连忙敬了个礼,道对不起,军港遭遇不明来路的特工人员的攻击,所以高木司令官命令我们在这里设卡严加盘查”“这样啊”饭田祥二郎心中一松,心说军港没事就好,举起手道我是陆军第十五军军长饭田祥二郎中将,我有急事前往军港,请立即放行”“嗨依”宪兵中佐连忙鞠躬,待直起身时已经掏出腰间的南部手枪,和身后持歪把子机枪的士兵一起,把饭田祥二郎身后的鬼子兵和随同人员打成了蜂窝。中佐亮明了身份我是安家军空军蓝狐特种大队第二中队中队长任鹰,我们有事想请饭田将军帮忙”饭田祥二郎脸色又红又白,随即倔强地说道帝国军人,绝不贪生怕死,休想利用我”“啪——”还未等他说完,任鹰已经将他敲晕,随即一众伪装成日本兵的特种大队官兵,纷纷爬上军车,很快从军港方向,又开十多辆军车,任鹰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带着饭田祥二郎,坐进了轿车,然后转变方向,向城北的锡亚尔达兵站驶去。 锡亚尔达兵站位于同名的火车站旁边,是日军在加尔各答的军事要地,在地铁火车站旁边以及车站广场下方近五万平方米的空间,存储了大量子弹和炮弹。供应加尔各答周边地区的军火,大多存放在这里,包括许多岸防部队和海军的弹药。要孟加拉湾沿岸有不少岸防炮,这些夺取自英国人的巨炮,需要配套的炮弹,同时,那些缴获的日军舰船,也需要供应补给。为了省出制造的,完整地夺取鬼子的弹药库就显得很有必要。锡亚尔达兵站的守卫部队和仓库兵,看到庞大的车队开来,先是提高了警惕,待开路的少佐称是饭田祥二郎前来视察,随即看到转呈的证件,一个个无比激动,立即放松了警惕,让车队驶入兵站。昏迷的饭田祥二郎靠在后座上,就像是在假寐。 鬼子近千人的守备队和仓库兵迅速集结,在空地上列队站好,期待现在加尔各答的最高指挥官发表讲话。任鹰从副驾驶座走了下去,对陪笑着迎上前来的守备队长猪本太郎道支na人的空军猖狂得很,为了确认弹药的安全,饭田司令官想先下仓库去看看另外,你们的警惕性太差了,司令官让你们好好反省一下,等他视察完后上来检查”“嗨”猪本太郎愣了一下,随即转头看了看轿车后座上的饭田祥二郎,确认无误后,连忙鞠躬离开。很快,地下通道的大门就开启,车队直接驶入地下仓库后,大门便关闭了。而在外面的空地上,近千人的守备队不敢解散,只能站在那儿等待“反省”。 就在这时,奇怪的轰鸣声传来,随后,五架强击机低空掠过,向空地上投掷了大量航弹,同时密集的弹雨投向这些等死的傻瓜。日军遭遇空袭,惊恐万状地散开,但哪里还逃得了,十六架直升机从四面八方围了,“火神机炮”拼命转动着枪管,同时短翼下的火箭巢,猛烈开火,密集的火箭弹如狂风暴雨一般,落入四散而逃的鬼子中间,无情地屠戮着一切生命,一个个鬼子兵就像是在炼狱中煎熬的恶鬼,在火海中翻腾毁灭赖布尔镇,位于胡格利河下游,加尔各答城西南方二十公里处,是保护胡格利河中上游地区及加尔各答海军基地的重要屏障。镇子西北部的波*木山,海拔九十多米,位于胡格利河自西向南的转弯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英军及后来的日军在这里构筑了四十多座要塞及堡垒,以作为扼守加尔各答的最重要的防线。鸟海秀男海军中佐是波*木山高地的指挥官,手下有着一个两千人的守备队。鸟海秀男出身大阪,由于沾染了那里浓郁的商业氛围,他并不愿意到战场上冲锋陷阵,更不愿意“靖国神社见”,他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如果能够在军队中做点儿小生意,那就更加惬意了实际上,这个守备队的海军岸防部队官兵,几乎都来自大阪这个城市,士兵基本都是商贩出身,精于算计,多不甘心白白卖命,因此,占据波*木山这个风水要地后,守备队的官兵的商业天赋完全展现,平时就频频派出舰船,拦截河上的来往船只,抽取丁税,后来生意做大,甚至直接购买船只,到胡格利河中游、上游甚至到恒河购买商品,然后拉到加尔各答及孟加拉湾各地贩卖,赚了个盆满钵满。 黎明时分,庞大的机群向波*木山顶飞来时,鸟海秀男海军中佐尚在他的指挥部里睡觉。铺天盖地的b3中程轰炸机和b4远程轰炸机,向高地投掷了大量高爆弹、穿甲弹及凝固汽油弹,鸟海秀男被爆炸的巨大威力震得七晕八素,努力挣扎着来到处于山腹中的指挥部瞭望口处,只见视野所及的钢筋水泥浇筑的坚固堡垒,竟然像玻璃一样碎裂开来,巨大的爆炸,此起彼伏,凝固汽油弹附着之处,烈火熊熊,地面就像是流动的岩浆一样,把一切都湮没在火海中。就在鸟海秀男发愣的时候,无数的白色降落伞,在波*木山周围纷纷扬扬落下,就像飞舞的雪花,美丽而又灿烂。在这些降落伞中间,夹杂着一些巨型降落伞,伞下面挂着黑乎乎的硕大。“敌袭”鸟海秀男喉咙发紧,拼尽全力吆喝着,可是刚刚遭遇如此规模的打击,一哪里集结得起兵力?而这时,第一波安家军伞兵部队已经陆续落地。空降一师师长凌星少将,迅速指挥集结部队。此次投放到波*木山的是两个团的伞兵部队,凌星将在这里建立空降兵前敌指挥部,协调对加尔各答及周边地区的军事行动。要在对波*木山打击的同时,东北面的加尔各答城也遭到了安家军空军及伞兵的攻击,必须有一个相互配合的问题。早在前天夜里,飞艇雷达已经对加尔各答周边一百公里地域,进行了无线电干扰,日军的无线电通讯体系,已经完全陷入瘫痪。因此,遭到连续打击的日军,并不的西南面门户也已经陷入危险中。训练有素的伞兵们迅速地整理装备,以班排为单位迅速集结,空投的三十二辆i式空降坦克,除了三辆出现问题外,其余都完好无顺,三十六门105mm山地榴弹炮也迅速组装完毕。 “安家军,前进”凌星对部队的表现非常满意,看到弟兄们已经集结完毕,立即下达进攻命令。依然是炮火开路,三十六门105mm山地榴弹炮狂暴向波*木山的阵地宣泄着炸弹,随即坦克开始前进,隆隆的发动机声中,以势不可挡之势向日军阵地前进,伞兵们紧紧地跟在坦克的侧后,迫击炮、火箭筒迅速弥补着山地榴和坦克火力的间隙,给予日军最凶猛的打击。集结起来不到一千人的日军,躲在防炮洞里等候炮火延伸,炮声刚刚停歇,便迅速向前线阵地冲去,但是,在他们前面,一群身着花花绿绿衣服、就连脸上也涂抹得黝黑如同鬼魅一般的安家军将士,已经冲进了战壕鬼子一下子懵了,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三八大盖,准备进行白刃战,从心底里来说,几乎所有的日军士兵,都对的拼刺技术满怀信心,认为在近战中没有对手,尤其是看到对手手里的武器又短又小,根本就没有安装刺刀,就更加放心了不过,接下来的一切,让鬼子了才叫做近战无敌——短暂的停顿后,便是短促而又激烈的枪声和飞舞的子弹,伞兵部队装备的ii式自动步枪,采用5.8mm子弹,有效射距三百米,杀伤力巨大,在精确的短点射下,鬼子不甘心地扑倒在地。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战斗,波*木山已经全部落入空降一师一团和二团手里。凌星看了看表,立即指示加固阵地,预防日军海陆军有可能发起的反击。 第一八五六章大捷(三) 加尔备答,胡格利河东岸的波波木山高地。 日军的反击,比想象的来得还要快。 驻扎在赖布尔镇东军营里的两干多日军,在指挥官武田尚志中佐的率领下,向着高地快速扑来。 波波木山高地及下面附属的港口,一向属于海军的地盘,来自大队喜欢做生意的海军河防部队,根本不愿意陆军染指自己内部的事情,身为赖布尔警备队队长的武田尚志也懒得管他们的死活。 不过,自清晨开始,从北面的加尔备答城到西面的波波木山高地,均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特别是波波木山上传来密集的枪炮声特别让人揪心,那里距离赖布尔军营不到十公里,若是置之不理,出了什么状况上峰肯定会追究责任,因此尽管万般不愿,武:田尚志也只能匆匆**部队,硬着头皮前往营救。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行军,日军抵达波波木高地前面两公里处的山下。 武田尚志仔细观察了一下左右的环境,发现远近弹坑林立,许多地方依1日在冒烟,不少树木就像是燃烧的火把,依,日在闪烁着火苗,立即想到此前这里肯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虽然不知道最终谁获胜了,但从目前的情况看最好还是先抢占高地再探明真相为宜,于是派出两个中队的日军,向当前的主峰阵地扑去。 整个波波木高地一片寂静,两个中队的日军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快步向主峰阵地逼近。 武田尚志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试图发现些蛛丝马迹,可惜却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武田尚志听到主峰阵地上传来密集的枪炮声,中间夹杂着一种奇怪的撕裂油布的声音,只见从高处的阵地上和一些尚未坍塌的要塞中,一条条火舌汹涌地喷吐着弹雨,把进攻中的日军士兵若除野草般扫倒在地。 这次突如其来的打击,与屠杀无异,两个中队的鬼子大半被居高临下的弹雨打成了筛子,少数人扑倒在地,躲避弹雨之余,盲目地四处射击,日军兵不血刃拿下波波木山高地的企图至此落空。 不过,这轮打击来得快去得也快,枪声戛然而止,几乎让武田尚志产生一种错觉,似乎一切从未发生过,但前面倒毙的密密麻麻的尸体,又清楚无误地提醒武田尚志,这是真实存在的,帝国军队确实遭遇了惨痛的打击! “巴嘎!敌人太狡猾了!” 武田尚志勃然大怒,在他的望远镜里,前方高地上静悄悄的,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不过这一幕,却给了武田尚志一个错误的信息,他认为对方的兵力应该不多,又或者在此前的攻坚中遭遇重大伤亡,否则不会如此偷偷摸摸,于是下令再次发起进攻。 又是两个中队的日军投入战斗,他们汇合这前面侥幸幸存下来的鬼子,悍不畏死地向前面山顶呈散兵线突击,山炮、野炮、追击炮、掷弹筒纷纷开火,可山顶上就像没人一样,平静得可怕! 这时,波波木山两翼高地上,突然再次响起密集的射击声,这一次加入了,g。~~山地榴弹炮的奏鸣。 几乎是一瞬间,添加了近炸引信的榴弹在日军上空十多米炸开,数十个火球中飞出漫天钢珠和碎片,这一场金属暴风雨,把日军整个进攻部队全部笼罩,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连连,大多数鬼子立即中弹变成了马蜂窝。 武田尚志怒吼连连,声色俱厉地大声咒骂,发誓要给敌人好看。这时,他耳边突然传来隆隆的坦克引擎声。 “难道是帝国的战车部队?”就在武田尚志欣喜地转头观望的时候,一枚炮弹落到了他的身边,随后脑子便一片空白。 原来,在日军进攻的时候,伞兵的坦克已经迂回到日军后方,修复故障后满建制的三十二辆四式空降坦克,突然从敌军后方杀出,第一时间就将在后方指挥战斗的武田尚志炸威了碎片。 猝不及防的鬼子被打得落花流水,兵无斗志,纷纷溃散,得理不饶人的四式空降坦克宛若冲入羊群的老虎,疯狂践踏,嘶咬,用尽一切办法吞噬鬼子们的生命。 战斗在半个小时内便结束,两千多鬼子悉数毙命。 这时,凌星已经通过电台,得知加尔各答战事进展顺利,心中揣摩着附近还有那些日军部队会跑来送死。 达卡城正北方十五公里的沙阿贾拉勒军用机场。 青木良一大佐作为这个机场的最高长官,这殷时间过得极为郁闷。自上月开战以来,机场便不断遭受安家军空军轰炸,没日没夜地担惊受怕不说,一旦机场遭到破坏,还必须得尽快休整跑道。 可是,甸月来休整跑道死伤的人,比起遭受轰炸死的人还要多,不知道安家军使用了什么航弹,竟然在被炸得面目全非的跑道上遗留数目不详的未爆炸炸弹,为休整工作带来了巨大的威胁。 尤其可恨的是,自己费尽“心力组织人好不容易把跑道修理得勉强能够起降飞机,安家军空军又跑来捣乱。在连续的轰炸中,沙阿贾拉勒军用机场周围的防空阵地,已经被夷为平地,许多高炮和高射机枪,成为了废铜烂铁,由于担心再被攻击,剂下的高炮都被藏进了机场附近的地下坑道中。 对手就像是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一样,对帝国航空兵的部署了若指掌,就连在其他地方修建的备用跑道也被摧毁了!不知道陆海军怎么搞的,完全无法压制对手,累得自己已经快变成专业的工兵,只为修建跑道而活! “哎,要是有那种没有跑道也能起降的飞机就好了!”每一次青木良一都如此感叹,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时值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殷时间,辛劳一夜的青木良一大佐刚刚指挥!兵把跑道修补好,整个人心神一松,累得瘫到地上,还未等他摊开身体放松身心,耳边就传来飞机马达轰鸣的声音。 青木良一心中一阵哀叹,强忍着疲劳站起来,吆喝着瘫在地上的鬼子兵赶紧隐蔽。 听到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响,隐藏在地下的高射炮,被防空兵们迅速推了出来,准备把天空的敌人战机给打下,以宣泄心中连日积压的怒火。 可是,地面的探照灯刚刚打开,还未锁定目标,已经遭到密集的航弹轰炸,一门门高射炮正在努力寻找,探照灯在剧烈韵爆炸中,粉身碎骨。 防空炮兵们只能无奈地向空中胡乱开炮,不过他们却没有想过,喷吐的火舌会暴露他们的位置。 很快,防空炮所在的位置便遭到航弹的覆盖,上百公斤级别的航弹纷纷落下,爆炸产生的巨大火光中,鬼子们瞬间就变为残肢断臂,高高飞扬的金属零件和弹片不断地摩擦,再次把这些血肉之躯变为碎肉,合着翻飞的泥土一起撒落到地面。 这时,青木良一和鬼子士兵已经到了远离机场跑道的地方隐蔽,根据以往的经验,敌人只对跑道和油库感兴趣,不会轰炸其他地方。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经验主义害死人,这一回,如雨般的炸弹,落到了他们藏身之处,上演了极为悲惨的一幕。 原来,这一次战机没有轰炸跑道和油库,而是对兵营和机场的宿舍、指挥塔等地进行了打击,密集的轰炸,导致大地颤抖个不停,侥幸逃脱的青木良一连续换了五六个地方躲藏,最后精疲力竭,索性躺在机场的草地上,观看空中安家军空军的表演。 这时天边露出了一丝曙光,借着这丝光芒,青木良一终于看到了他一直希望的不需要跑道就能升降的飞机,十六架直升机在低空掠过,对那些四处奔逃的日军疯狂扫射,天空中,硕大的阴影飘过,随后空中落下无数的降落伞,这是飞艇大队在实施空降。 伞兵迅速落到地面,在直升机的掩护下,开始控制机场各处。 疲惫异常的青木良一主动举手投降,并用学过的中国话高呼“愿意与安家军合柞……”,这让他侥幸保得一命。青木良一主动向这些装束奇特、武器奇特、动柞奇特的官兵汇报机场的一切信息,让我军伞兵部队不费吹灰之力便完整地控制了整个机场。 一刻钟后,第一波大型运输机落地,带来了大量生力军,随后我军便以沙阿贾拉勒军用机场为中心,部队向达卡城四周扩散。 吉大港机场,位于戈尔诺普利河口的西岸半岛上。 安家军空军在黎明时分成功夺取了这个机场,但随后的情况却不像加尔各答和达卡机场那么乐观。 日军在吉大港驻扎有一个独立步兵旅团,听到机场方向传来的激烈枪炮声后,鬼子迅速通过辽阔的半岛,向东南部的机场猛扑过来。 由于调动困难,配属独立步兵旅团的重炮联队无法及时跟上,日军指挥官野口省二少将为了摸清楚占领机场的安家军的虚实,第一时间派出一个步兵大队发起进攻。 日军利用二十多门恐np九二式步兵炮向机场外围阵地发动炮击,随后步兵拉起散兵线,向机场慢慢靠拢。 鬼子根本就没想到,在占领机场后,伞兵即对机场外围进行了布雷,因此踏进雷区的鬼子兵,第一时间就被炸死上百人。负责进攻的鬼子大队长连忙阻止进入雷区的士兵移动,然后召唤工兵进行排雷柞业。 安家军采用的是望料、陶瓷等防探测的地雷,倒霉的工兵没办法利用金属探测器进行排雷,自己反而被炸死不少。这时机场里随着大型运输机不断地起降,我军官兵及作战物资都得到加强,不过空降军的指挥官并没有第一时间命令部队发起反击,反而兴致勃勃地欣赏鬼子们艰难的跋涉。 由于有数百人置身雷场,鬼子炮兵无法用火炮扫雷,只能再次派出工兵,准备把深陷雷场的鬼子救回来,然后用九二步兵炮排雷。 有了此前的经验,鬼子工兵干脆舍弃金属探测器,采用手工排雷。 尽管鬼子非常谨慎,但是依然不断有地雷炸响,每一次地雷响起,都是对其他参加扫雷工作的工兵的刺激,最后野口省二少将发狠了,派出几名敢死队员,裹着厚厚的棉被进行滚雷,一时间爆炸声接路响起,随着一个个滚雷的鬼子士兵死于非命,终于在雷区排出了一条通道。 可是,我军已经不给日军反应的机会,狙击步枪纷纷发言,12.7mm的子弹,弹无虚发,把鬼子们或者拦腰打断,又或者在胸部洞穿一个恐怖的窟窿,或者直接把脑袋打成一个烂西瓜。 置身雷区的鬼子兵肝胆欲裂,不顾一切地向后逃跑,一排迫击炮普天盖地的打了过去,最后一个大队的鬼子,只有不到三分之一逃回去。 这一幕对野口省二刺激极大,他立即命令炮兵进行还击,但看到连续的步兵炮炮击因射程过短没有任何效果后,又指示把炮弹落向雷区。随着雷区内爆炸不断响起,鬼子再次发起进攻,当他们距离机场外围阵地越来越近时,密集的追击炮再次袭来,夹杂着通用机枪和自动步枪,打得鬼子鬼哭狼嚎,再次狼狈后退。 野口省二少将见状,只得下令暂时休兵,等待火炮助战。 半小时后,配属吉大港的重炮联队终于抵达,这下野口省二高兴了,再次命令进攻。 日军二十四门九六式,刃。~~野战榴弹炮发出喷吐出狂暴的火力,令人胆寒的隆隆炮声,在吉大港机场外围阵地上连续响起。,刃np口径的榴弹,威力之大,常人难以想象,在空旷地带,往往一枚炮弹落下去,方圆几十多米范围的一切生物,都将被撕成碎片。 一个大队的日军,嚎叫着再次发起进攻,试图跟随在延伸的炮火后面一举冲进机场,将占领机场的中国军队一举消灭。(百度披索读看看u……。此a日ka。……c珊更新第一,超稳定!读看看小说网) 但是,鬼子的噩梦真正降临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运输机送来了大量的柞战物资,其中便包括十二辆,为毫米旧管火箭炮。 密集的火箭弹,如同飞火流星一般,笼罩向日军的炮兵阵地,同时,停在机场上补充满燃料和弹药的强击机和直升机,先后起飞,向着日军猛攻过去。 日军阵地上,传来密集的火箭弹爆炸声,强击机在日军炮兵阵地上盘旋,发现有残存的目标,就冲过去猛扔航弹,而武装直升机则用火箭弹,远距离打击扎堆的日军,“火神”机炮疯狂地旋转枪管,把密集的弹雨抛洒出去,杀伤着一切敌人! 这时,大地传来一阵颤抖,坦克马达的轰鸣声传来,三十多辆四式空降坦克,出现在鬼子的视野里,履带碾压着地面,飞腾起迷雾般的尘土,滚滚尘雾中夕毫米火炮扬起炮口,不断地喷吐着炮弹,bo轰炸机这时也跑来凑趣,专门找日军的火力点打击,一时间,鬼子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一小时后,日军基本上被空地协同、步坦协同及坦炮协同的安家军官兵消灭。随着运输机不断把部队运到,部队迅速向吉大港进发,由于这一地区日军基本成建制被消灭,城市和港口的占领只是迟早问题。 京南市机场。 在东印度地区发起空袭及空投作战时,这里也处于临战状态。 在明亮的灯光下,到处都是奔跑的人群,随处可见挥汗如雨精疲力竭的后勤官兵的身影。偌大的机场里,堆积如山的物资需要运输,密如蚁群的人流需要调度,总后勤部部长常保芳中将,心力交瘁,机场上空弥漫着一股紧张肃杀的气氛。 这个于三八年在前曼谷军用机场基础上重新规划建设的机场,占地面积约五十平方公里,先进的现代化跑道就建有十二条,可起降目前所有的大型运输机和重型轰炸机,货物吞吐能力稳居世界第一。由于机场铁路与南华本土备大城市连接在一起,这里便成为向马来亚、缅甸和印度前线输送弹药及补给的最大空港。 常保芳确实累坏了,返回的运输机需要检修,补充燃油,飞行员需要简单的休息,机场内的物资和人员急需运往前线,所有这一切都需要后勤部官兵进行进行协调。人们提到战争时,想到更多的是那些冲锋在前线的将士们,谁能想到后勤官兵的苦与累? 空军司令黄禀一上将也是一夜未睡,慰问完飞行员,看到停机坪上常保芳正在指挥向运输机里装填货物,心中一动,大步上前,走到常保芳身边问道:“老常,我空降兵部队在敌后作战,物资能够得到保障吗?” “完全可以!” 常保芳转过身,看到是黄禀一,疲惫地揉了揉脸,接着道:“这次我们动用了两百架可载重二十一点五吨的anp大型运输机,以及一百架总载重八十吨的vi四运输机,只要战斗中不遭遇日军主力,这样的补给量已经足够了!况且,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五十艘可利用吨位高达一百五十吨的四号飞艇投入对物资的抢运,不管从那方面看,后勤都不会出问题!” “老常,这次真是辛苦你了!不过总后勤部那么多将校,怎么轮到你亲自出马?看你疲倦的样子,几天没休息了吧?”黄禀一关切地问道。 “没办法!” 常保芳摇了摇头:“现在备条战线的铁路和公路补给,已经占用了大量人员,这次任务下达很突然,根本就抽不出多余的人手,只好由我亲自披挂上阵了!不过只要今天进展顺利,接下去各项工作就可以按部就班地完成,不用那么操劳了!” 说到这里,常保芳抬起布满皱纹的脸,注视着一架架腾空而起的运输机飞上天空,脸上出现自豪的笑容。 黄禀一顺着常保芳的视线望去,心中也是一阵骄傲,拍了拍常保芳的肩膀,大步离去。 第一八五七章 大捷(完) 在连续四天的战斗中,阿散索尔城中部的那个海拔一百多米的高地,成为了双方拉锯战的焦点。 这片高地占地约一平方公里,早年是英国人修建的高档居住区,别墅和高楼林立,两河一带有钱的印度人,纷纷在这里购置房产,导致这片街区异常的繁华,可谓寸土寸金,建筑物也就分外的拥挤。 这样的拥挤,给进攻中的安家军造成了一定的麻烦。 为了集中全力消灭侵入伯拉格尔河以北的日军,同时减少弹药的消耗,从前天晚上开始,第七、第九集团军放缓了对阿散索尔城的攻势,日军趁机发起反攻,双方在市中区的高地展开了反复的争夺。 在短短的三十多个小时里,市中区的山地数度易手,双方在这里反反复复冲击,任何一条街道,已不再是以米,而是以尸体来丈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场“老鼠战争”,在广阔的平原地带,安家军的空军和机械化部队,占有绝对的优势,哪怕是兵力处于下风也有信心击败对手,然而到了这里,一切都不敢保证了。 尽管备个地方都需要战机帮忙,但空十师依然抽调了两个飞行团,对阿散索尔城的日军展开狂轰滥炸。 可是,面对艰苦的城市战,空军的飞行员们赫然发现,当地面部队在弹丸之地进行混战时,根本不可能对目标进行精确的轰炸。没错,航弹可以轰掉整栋大楼,但日军的小股部队,却钻进地下室里,通过网状的地下通道,四面出击。 安家军的坦克及装甲车在进攻的时候,一旦陷入狭窄的、瓦砾堆积如山的街道上,其防护薄弱的后部座舱,便成为了日军的大炮、战防炮、***,甚至是从那些坍塌的高楼上扔出的手榴弹和炸药包攻击对象。 残酷的战斗不断地在残破楼宇的楼层间和房屋展开,由于有些时候后方补给暂时跟不上,战斗到最后竟然演变为最原始的战斗方式,比如用刺刀、工兵铲、棍棒甚至是石块。 以高地前一栋坍塌的五层高楼为例,在争夺控制权的连续战斗中,双方使用了追击炮、手榴弹、机枪和刺刀。战斗进行到昨天午夜时分,地下室、走廊、平台还有房间里到处都是敌我双方的尸体,燃烧的房屋之间的过道,在两层楼间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天花扳。 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张承柱以集团军司令员的名义,下令全军悉数撇下高地,待积蓄力量后再行发起反击。只有少数人才知道,总参谋部经过会商后,已经决定对这片地区进行云爆弹攻击,让猖狂的鬼子和日印军士兵享受一下烧烤和窒息的滋味。 上午十点半,晴朗的天空碧波如洗,雨季常有的积雨云早已经无影无踪,大地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辉中。 就在鬼子抢修防御工事的时候,天边飞过来一个庞大的机群,对城中高地进行了狂轰滥炸,当地面的鬼子及日印军士兵隐藏到建筑物的深处时,三架bo大型轰炸机,分别在高地的北、南以及东部,投下了三个降落伞,降落伞下面悬挂着黑乎乎的东西。 在空军进行密集轰炸的时候,处在城西的我军炮兵也动用上千门大炮,对高地进行覆盖炮击,其柞用主要是阻断日军趁势发起反击,以便我前沿部队撤退到安全区域,少数几名观察员穿着厚厚的隔热服,背负着氧气瓶,匍匐在残破的楼宇中,收集云爆弹的爆炸数据。 十时四十五分,三声沉闷的爆炸声传来。 这样的爆炸声夹杂在铺天盖地的炮击声中,几乎微不可闻,又过了几秒,天地间突然传来三声惊天动地的声响,只见三道烈焰,从地面猛然蹿起,直冲云霄,强烈的弧光,把大地照得一片刺目,强劲的火光,在巨大的冲击波推波助澜下,从高地的地面席卷而过,所到之处,把氧气消耗一空,凡是阻挡冲击波的建筑,无不在飞沙走石中坍塌。 地表仿佛也在燃烧一般,许多砖石竟然在高温下开始溶解,可怕的火焰气。浪,继续疯狂地吸附着一切氧气,那些躲避在地下的鬼子及日印军士兵,突然感觉呼吸困难,全身就像遭遇火烤一般,疼痛异常。 大约两分钟过后,狂暴的冲击波慢慢平息,但三颗云爆弹爆炸后弥漫的硝烟,竟然汇聚成一股黑色的烟云,宛若一朵黑色的大蘑菇,由陆地表面直上云霄。安家军随军记者,用照相机和摄像机拍摄下了这惊人的一幕,以至于事后安毅看到时,差点儿以为是原子弹爆破后产生的景象。 第七和第九集团军的炮兵,依然继续炮击了十分钟,才逐步停歇。 随后,加入战团的一个重型独立坦克团的一百辆虎四坦克,隆隆地向高地上开去。在虎四坦克后面,是两个坦克师的豹四四坦克和装甲战车群,无数的步兵夹杂在车队中间,掩护坦克贡进。 当来到高地上时,日军阵地上一片安静,官兵们四处张望,只见几乎所有建筑物都成为了一片废墟,鬼子及日印军士兵,或者被烤焦,又或者窒息而亡,伤亡惨重。这些倒毙的尸体表面看起来都很完整,没有弹片的杀伤痕迹,只是嘴巴大张。 当步兵深入各个地下掩体内时,惊讶地发现里面的日军也大都毙命,死者在垂死前都抓破了自己的喉咙,少数几名幸存者,也目光涣散,全身抽搐,显然距离死已经不远了。 一平方公里的高地,转眼就被征服,而在高地东部的日军,此刻已经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之中。 先前那个异状,已经落入许多鬼子眼里,再加上如何也遮掩不住的三声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使得中国人掌握了一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谣言迅速传播开来,对日军的士气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随着安家军地面进攻部队,兵不血刃地跨过最难逾越的中部高地,从日军的指挥官到普通的一兵,都确认了一件事情一一中国人确实掌握了这种可怕的武器,前面部署的部队肯定已经悉数阵亡,不然没办法解释眼前看到的一切。 一马当先的一百辆虎式坦克,向着高地下方的城市带高速挺进,大批躲在建筑内的日军士兵士气低落,不是被坦克一炮轰上天空,就是被坦克机枪压制得无法用机枪还击。一些掷弹筒兵负隅顽抗,利用弹道曲线的优势,躲藏在坦克炮和机枪无法轰击到自己的地方,向高速冲来的坦克射击。 虎式坦克车体前上装甲为,刃毫米并有刃度倾角,榴弹落在车体上炸开时就像瘙痒一样,不伤分毫,反倒是暴露目标的鬼子掷弹筒兵迅速遭到榴弹炮和迫击炮的弹雨覆盖,大批鬼子掷弹兵连人带武器一起被炸得粉碎。 当部队再次前进五百多米后,日军的抵抗再次变得疯狂起来,强硬对碰的局面再次出现。 为了彻底消灭阿散索尔城的日军,按照预定计划,第二十坦克师冲下高地后,将向北进行迂回,绕击日军后冀,第二十六坦克师则向南进至达莫德尔河岸边,再向东进攻,两个坦克师将在阿散索尔城东的火车站汇拢,彻底阻断日军向加尔备答逃跑的线路。 独立重坦克团与两个摩步师,从正面发起攻坚,一个个战斗小组,向鬼子及日印军所盘踞的一个个火力点发起攻击,自动步枪、火箭筒、无坐力炮、火焰喷射器大发神威,大量地消灭敌人!碰到日军坚固的防御工事,虎式坦克的,gnp加农炮基本上一两炮就能把一座工事炸飞上天空,也有部分特别坚固的防御工事无法在远处摧莹艾,于是虎式坦克干脆利用自己皮坚肉厚的特点,挡住鬼子及日印军士兵射出的子弹,坦克缓缓推进,炮口抵近工事,直接瞄准敌人冒出火舌的射击孔开炮轰击,将炮弹宣接由射击孔打进去。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被摧毁,哪怕再坚硬的防御工事,都抵挡不住如此凶狠的打击,往往打上两三发炮弹就能把一座利用坚固建筑物改成的超大型堡垒荡为平地。 装甲步兵们亦步亦趋,紧紧地跟随在坦克旁边,避免日军从楼上投掷汽油瓶、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来摧毁坦克。 步兵打击小组则从那些被坦克轰开的缺口处冲进去,从敌人的背后爬到楼上,用手榴弹、自动步枪、冲锋枪以及盒子炮向躲在楼内的鬼子及日印军士兵发起猛烈进攻。 有的建筑物哪怕已经被摧残得摇摇欲坠,但对于地面进攻的部队来说,那些残垣断璧依1日还是显得太高了,坦克炮的仰角不够,无法轰击楼上的火力,点,这个时候用装甲运兵车拖到前线的恐np九二步兵炮就也开始发挥作用。 装甲车用,刀~~~~口径的高平两用机枪压制敌人的火力,挂在车后面的步兵炮被战士们卸下,很快就有人转动炮口,利用这种炮仰角高的优势,近距离地直接轰击目标,把那些吐出火舌的火力点一个个消灭。 若是遇见虎式坦克庞大身躯无法进入的小巷,一个个打击小组就大发神威,通用机枪压制敌人,无坐力炮摧毁远处的火力点,迫击炮轰击敌人的掷弹兵,火箭筒则打击近处的火力点,一点一点地吃掉鬼子及日印。军的火力点,然后再迂回过去,从敌人的背后和侧面发起进攻。下午四点,捷报传来,迂回的第二十坦克师和第二十六坦克师在阿散索尔城东部的火车站顺利会师,彻底关上了日军东撤的退路。 这个时候,日军指挥官才发现情况不妙,一面继续疯狂阻击安家军正面的推进,另一方面则派出大量鬼子、日印军和土著武装,试图夺回城东火车站。 但是在平原上,步兵向机械化部队突击,无疑是找死的行为,坦克炮弹、迫击炮弹、自走火炮、装甲车载机枪以及装甲步兵的通用机枪,编织成密集的火力,将敌人一波波击倒在冲锋的路上。 日军也彻底发疯了,根本不顾现实,依1日发起死亡冲锋,最后竟然驱使手无寸铁的土著平民进行攻击,但迎接他们的依。1日是密集的弹雨。 夹在在人群中、少数突击到安家军阵前的鬼子和日印军士兵,自以为得计,但转眼间就被火焰喷射器喷射的火焰命中,在凄厉的惨嚎声中被烧咸肉串。 战斗非常的激烈,由于是野外作战,轰炸机和直升机也前来助战,把平原上的敌人打得鬼哭狼嚎。 下午六点,坦克部队发起了反冲锋,豹四四坦克如同出笼的猛虎,执着而又果断地突入日军之中,凭借着良好的通讯指挥系统,彼此协调行动,追击、阻拦、分割、歼灭,一系列战术动柞,如同行云流水,无数的鬼子及土著武装分子死于非命。 而在正面战场,我军与日军在阿散索尔城东的每一栋建筑物、每一条街道,甚至每一个房间继续进行激烈的争夺,部分。日印军开始打出白旗投降,而那些被裹挟的平民,也是想方设法开溜,这些行为遭到鬼子的血腥镇ya,但依然有不少土著因此得以保住性命。 晚上七点一刻,从俘虏的口中,廖民林和周鼎城得知,原来阿散索尔城不仅圈住了东印度日军主力第三十一、三十三两个师团,而且还把从杜尔加布尔驰援来的日军第二十九师团也一起囊括了进来。包围圈内的敌人,还包括八个独立步兵旅团、日印军十个师,真正地钓了一条大鱼。 廖民林和周鼎城均惊出一身冷汗,我军两个集团军加上直属部队,加起来不到二十万人,而对手却在三十五万左右,若是再加上二十多万土著,数字对比更不得了了。这场战斗糊里糊涂打下来,现在的情形却是攻城一方的安家军全面占优,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当然,所有这一切,都是在安家军拥有先进的武器装备和技战术水平下获得的,不说别的,仅仅三枚云爆弹,估计就最少消灭了一万多敌人,更不要说连续的炮击和战机的轰炸给敌人带去的伤亡数字了! 不过,正因为包围圈内敌人数量众多,导致战斗越到后来,进展越慢。 日军在城东的各个要点,布置了大量轻重机枪,每个窗。都埋伏着神枪手,许多建筑的大门内和窗户中,暗藏着蹦~~野炮”g。~~、,刃。~~加农炮及万。~~、鳃~~~~、,……~~高射炮,由于数量达到一定的密度,越抵近日军位于城东的指挥中枢,抵抗越是激烈,第十九摩步师和第二十七摩步师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由于敌我交错在一起,这个时候根本不适合使用云爆弹,而在血战中,日军死战不退,让人非常头疼。 为了加强攻城部队的力度,刚刚在伯拉格尔河取得辉煌战果的第四十一坦克师和第四十二摩步师未及休整,便紧急南下,加入到正面的攻坚中,方面军司令部及总参谋部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得拿下这个硬钉子,真正奠定取得东印度战事胜利的基石。 “咻咻一一……” 在如同废墟一般的街区中,不时飞来呼啸的高速炮弹,这些平射的加农炮,对拥有超厚装甲的虎式坦克也有巨大的杀伤力,薄皮的装甲车就不要说,几乎是一打一个准,日军还把用于防空的高射机枪放平对付步兵,导致进攻中的安家军出现了大量伤亡。 咬紧牙关进攻的安家军官兵,在工兵和坦克配合下,从街区后面砸开一条条通道,从敌人的背后饶了过去,由鬼子的侧翼及背后发起进攻。可是即便如此,每次攻到。一栋被航弹炸得残留一半的大楼下面,总有浑身绑满炸药包的鬼子从楼上跳下来,落入进攻的安家军中间爆炸,不时露头射击的鬼子神枪手,也给我军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不过往往在他们射出乎弹后,便马上遭到猛烈的火力打击。 日军这种悍勇的自杀性攻击行动,在这种独特的城市地形中,给进攻的安家军带来极大的损失。 这个时候,已经是战斗意志和精神力的较量,就看谁能咬牙坚特到最后。 针对敌人的作战特点,我各个打击小组的狙击手和特种部队官兵,不断地寻找站位,以期提前发现目标。 这些从全军精挑细选的精英,利用手里的口丽~~口径的反器材武器,一次次将试图跳楼发起自杀攻击的鬼子兵击毙,敌人的神枪手刚刚露头,立即被打爆脑袋,敌人的炮手还在瞄准,已经胸腹洞开献血狂涌着扑倒在炮筒上。 这一系列行动,均给予敌人以沉重的打击,有力地支援了我军的挺进。 日军的阵地一次次被压缩,十月十七日凌晨四点,连续苦战五天已经弹尽粮绝的日军开始焚烧联队旗,三位中将剖腹自尽,由专人砍下脑袋,随后高级军官集体剖腹。 dhgdjyhc 上尉8 黎明时分,安家军从四面合围来的六个师,将日军压制在南北不到五百米,东西间距两百米的地带。 上午九时,在劝降无效后,最后的进攻发起。 安家军官兵在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下,从四面八方突入日军的阵地,一路将日军驱逐到城区东部四栋毗邻的大楼里。 随后,密集的加农炮、火箭炮炮弹,如飞蝗一般密集射入日军固守的大楼中,占据了周围几栋大楼的安家军官兵,架起高平两用机枪、通用机枪,动用自动步枪和狙击步枪,对固守的敌人进行火力压制。 而单兵的无坐力炮和火箭筒,也纷纷喷吐着火舌,力争把敌人彻底埋葬。 几乎是一瞬间,几栋大楼便喷出汹涌的火苗,浓黑的烟幕直冲云天,鬼子们也确实够顽强,躲在起火的房间里进行最后的抵抗。官兵们大声呐喊着冲进大楼,与日军进行每一间房屋的争夺,惨烈的战斗持续了两个半小时,安家军终于彻底肃清了阿散索尔城的所有敌人。 此次战役,连同此前的吉德伦金战役和伯拉格尔河歼灭战一起,合称为两河战役。战斗从十月十二日开始,十七日结束,我军以付出伤亡两万一千四百三十二人的代价,全歼日军四个主力师团、十一个独立步兵旅团共二十一万六千人,此外还消灭日印军十五个师共十八万五千人和近三十万土著武装分子,战果辉煌! 战役中击毁和缴获各种火炮一千一百多门,缴获枪支五十多万支,子弹不计其数,堪称打通大陆交通线战事发起以来取得的最大胜利! 由于这是日军在东印度地区主要的机动力量,其被全歼意味着整个东印度的大门已经彻底向安家军敞开,部署在地方的那些日军守备部队,自顾不暇,已经不足以阻挡安家军主力的攻击,被消灭是迟早的事情。 第一八五八章大捷余波 美国,华盛顿,白宫。 早上八点,罗斯福正在餐厅吃早餐,侍从武官沃森突然从门口走了进来,径直来到罗斯福身边,焦急地道: “总统先生,我想请您听一听最新的广播新闻!” 罗斯福有些惊讶,随即向侍立一旁的生活秘囘书莱汉德小囘姐挥了挥手:“莱汉德,请帮我打开收音机!” 莱汉德不敢怠慢,连忙走到放置收音机的柜子前,扭开按钮,喇叭里顿时传来播音员略带喜悦的声音:“美囘联囘社最新消息,一小时前南华外囘交囘部在新京召开记者会,称东印度战事取得决定性进展” 罗斯福听得出神,手里蘸着奶油的面包掉到桌子上也未察觉,过了好一会儿,才叹息一声:“真让人难以置信,中囘国人竟然只动用了两个军,就全歼日军二十多万囘人,还顺带歼灭伪军五十余万,为什么我们要取得一个胜利,就如此艰难呢?” 这时恰好陆军参谋长乔治.马歇尔夹囘着个公文包,手里拿着一份电报走进餐厅,听到罗斯福的话,脸色泛红,随即对罗斯福道: “总统先生,我想这和我们的部囘队没有经过太多的训练,也没有多少作战经验有关!毕竟,在战争爆发前一年,我们仅有十万陆军,而现在部囘队已经扩充到了一百六十三万,其中陆军航空队二十七万囘人,其余人等编成了二十九个步兵师、五个装甲师和两个骑兵师,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突破。 “要让一名适龄青年变成合格的战士,绝非朝夕之功,况且在连续的作战中,我们稍微有经验的士兵严重消耗,现在顶在前线的,有许多甚至是前一两个月还在大学学堂上课的学囘生!在武囘器装备更新换代上,我们也严重滞后,许多武囘器装备都是直接采用英国和南华共囘和国的设计,比如波音公囘司最新投产的b24远程轰炸机,便是源自南华的b5轰炸机技术! “不过,我始终坚信,以我们强大的工业实力,以及多年的技术储备,我们在方方面面都将迎头赶上。对胜利我们应该充满信心,毕竟美利坚有着一亿三千万囘人口,可以比一亿人口的日本武囘装起更多的军囘队,同时我们还有强大的工业基础,可以生产出源源不断的武囘器,及时补充前线的消耗,胜利最终必将属于我们!” “亲爱的马歇尔” 罗斯福耸耸肩,苦笑着说,“其实这些优势我们都很清楚,全世界的人都这么认为,就连丘吉尔在得知日军偷袭珍珠港后,也认为胜利已经指日可待,可是珍珠港事囘件已经快过去一年了,现在的实情如何呢? “海军方面,巴拿马运河刚刚修复,但由于海战连战连败,我们已没有足够的舰只派遣到太平洋地区作战,而陆军更是一团糟,南非那边才面对少量日军我们便无法前进一步,而西南太平洋战区正在逐步失去澳大利亚,甚至未来在日本海军的威囘逼下,新西兰也有可能失守,这一切就像是在做噩梦!” 说到这里,罗斯福瞥了一眼马歇尔手里的电报,问道:“马歇尔,你不要告诉我是来报捷的说吧,现在澳大利亚的日军已经进军到哪里了?” 马歇尔有些尴尬,工作人员挪开凳子后在罗斯福对面坐下,摇摇头道: “对不起,总统先生,情况很不乐观,昨天凌晨,澳大利亚首都堪囘培囘拉门户亚斯镇失守,日军兵锋已经直指堪囘培囘拉和悉尼!这一个月来,日军进占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和维多利亚州大部分地区,阿德莱德、吉郎、墨尔本等大中型城市先后失守,日军把战线成功推进到了到了大分水岭一线,如果我们再不投入生力军援助,澳大利亚东海岸城市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此前,麦克阿瑟将军由艾尔半岛撤到塔斯马尼亚岛后,便稳守不出,澳军数度求援也置之不理,只是一再加固岛上的防御!为此澳大利亚政囘府和军囘队对麦克阿瑟将军非常不满,称他由始至终没有尽到盟友的职责,若是澳大利亚全境沦陷,身为战区总司令的麦克阿瑟将军将为此负全责!” 罗斯福沉默一下,问道:“马歇尔,你说若是让麦克阿瑟把他手里不满员的八个步兵师,两个装甲师投入到防守澳大利亚东海岸的战斗中,能够挽回当前的劣势吗?” “这——” 马歇尔想了许久,终于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根据情报部门获得的消息,麦克阿瑟所面对的日军,总共有二十九个主力师团、四个坦囘克师团、十三个独囘立步兵旅团,此外,还有二十五个日印师、二十个马来师、十五个缅甸师,日军总兵力大约在两百万左右,要他硬抗这么多部囘队并战而胜之,不太现实!” “是啊!” 罗斯福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有些感慨地说:“从现在的情况,麦克阿瑟将军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既然明知道主动出击会失败,为什么不索性保存实力,等聚囘集足够的力量再反击呢?难道要把我们的部囘队,分批分批地投入战场,慢慢消耗掉吗? “我看过麦克阿瑟通囘过陆军部史汀生部囘长递交的作战报告,在目前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只能充分利囘用巴斯海峡的宽度,在面积近九万多平方公里的塔斯马尼亚岛凭险据守,才能始终保持对澳洲大囘陆的威胁,我们也有一个反击的跳板。 “不过,即便这样,也不太保险,毕竟日本海军的实力在经过连续大战后有很大的增涨,相反我们却由于损失了大量有经验的海军官兵,战力严重受损,故此我们还应该在新西兰南北二岛构筑坚固的防御壁垒我已经下令,让麦克阿瑟把一半部囘队撤到新西兰去,这样即便塔斯马尼亚岛失守,也不至于被敌人一网打尽!” 马歇尔没想到罗斯福如此悲观,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总统先生,那我们该如何答复澳大利亚人?” “告诉他们我们兵力已经捉襟见肘,无法给予更多的援助!但我们可以派出舰队,接他们到美国组建流囘亡政囘府!” 罗斯福想了想,又补充:“澳大利亚不是有十多万移民在南华北部的芒街市吗?他们也可以在那里组建流囘亡政囘府嘛!时间对我们太宝贵了,我们现在需要更多的时间训练和武囘装部囘队,力争在明年这个时候达到两百八十万甚至三百万陆军,而这却是日本人不想留给我们的!” 这时,广播里再次重播了南华取得两河大捷的新闻,随后美囘联囘社和合众社都对这一个多月来南华与日本的战事进行了总结,称这是盟国真正意义上的胜利,对当前的军心民心,是一种极大的鼓舞。 马歇尔仔细听完,突然建议: “总统先生,既然南华军囘队如此骁勇善战,或许我们可以请求安毅主囘席派兵帮助我们当前众多与日军有交手经验的部囘队中,唯有南华军囘队才始终保持对日作战较高的胜率!我关注了最近一个月来南华与日军在中南半岛和印度次大囘陆交手的情况,南华军囘队取得了一系列让人瞠目结舌的胜利,甚至可以说,由始至终日军都处于劣势! “反观我们,连战连败,夏威夷丢囘了,菲律宾丢囘了,新几内亚丢囘了,现在澳大利亚也快丢囘了!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失败,若论武囘器装备,我们并不输给对手,若论身囘体的素质,那些日本矮子身高仅仅只能及我们的胸口!可是,我们依然败了,败得毫无道理! “总统先生,我预计最多再用两个月,南华军囘队就可以轻囘松打通大囘陆交通线,随后用上半年时间,彻底把中南半岛和印度次大囘陆的日军清除掉,这样的话,上百万南华军囘队便会空闲下来” “在海军未取得对印度洋制海权以前,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罗斯福神色严峻:“这段时间看到南华军囘队在中南半岛和印度次大囘陆频频取得胜利,丘吉尔首相心思又活泛起来,连续几天给我打来越洋电囘话,表示印度对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非常重要,称英国乔治囘国王身兼印度皇帝,是两百多年来印度当之无愧的守护者,英国有权囘利拿回失去的东西!” “我的天呐!” 马歇尔目瞪口呆:“那个痴肥的胖子疯了吗?现在国际局势如此恶劣,他竟然还想去触怒一个连续获得对日作战胜利的国囘家!难道他想把南华推到我们的对立面才高兴吗?总统先生,你可不能陪着他发疯啊!” 罗斯福有些头痛地抚了抚额头。“问题是现在英国实力受损太过厉害自前年开战以来,他们先丢囘了东南亚和印度,后来北非和中东也没保住,如今战火蔓延在东非和南非,澳大利亚转眼又要丢囘了!在这种情况下,我非常担心英国人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索性破罐子破摔,投靠德国人! “至今,德国依然未放弃拉拢英国的努力,希囘特囘勒多次在柏林发表演讲,称只对东方的土地感兴趣,待彻底征服苏联,取得可供日耳曼民囘族发展的生存空间后,便会与西欧各国和平相处! “一旦英国投降,美利坚援助他们的上百亿美元的贷囘款将会付之流水!现在的形势,我很为难啊!” “总统先生,英国人绝对不可能投降德国!” 马歇尔连连摇头:“这分明是邱吉尔首相无囘耻的讹囘诈!从那位首相的历次谈话,以及英军在各条战线的部署来看,他们都没有理由倒向德国人!看看现在英国南部和东部地区,由于连续遭受德国战机的轰炸,连一座完好的城市都没有,英国平民上百万囘人死囘于囘非囘命!如果丘吉尔敢投降,必将众叛亲离,死无全尸!” “但我们不能否认有这个可能!” 罗斯福郑重地说道:“而且马歇尔,你不觉得现在南华共囘和国的领土太过辽阔了吗?中南半岛、次大囘陆、西亚和中亚,据说他们还和苏联签订了密约,取得了西伯利亚及远东滨海地区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若是我们不加以压囘制,又一个超级大国将出现在太平洋对岸,这与养虎为患有何两样?我们不要打败了一个日本,却为美利坚树立一个更加强大的对手!” “总统先生,我想我们必须要分清楚主次,不管怎么说,南华是我们的盟友,日本才是我们的敌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抵御已拥有两洋作战能力的日军的入侵,在其强大的海陆攻势下稳住阵脚,至于其他方面,完全可以等到战后再解决!” 马歇尔神色异常严峻:“如今中囘国人正在全力歼灭日军,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取得对日作战的决定性胜利,如果我们因势利导,给予一些承诺,不难把中囘国人引入我们的战争轨道中来。反之,若触怒南华政囘府,白白增添一个对手不说,太平洋中部及美洲地区都有可能会出大乱子,我担心” 看到马歇尔说到这里顿住了,罗斯福刚开始还有些不解,随即脸色大变,颤囘抖着声音说:“你是担心日本得陇望蜀,在没有信心硬碰南华军囘队的情况下,会对我们本土进行打击,以期获得更大的胜利?” “是的,从方方面面的情况来看,这事极有可能发生!” 马歇尔凝重地点了点头,随即从面前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图片,交到了罗斯福手里。 罗斯福有些不解地拿起图片,细细查看。 这些图片显然是航拍图片,反应的是修建铁路的劳动场景,图片上白种人、黄种人、黑人以及棕色人种,挥汗如雨,不断地忙碌着,垒实地基,铺上铁轨。图片的背景非常丰富,有高山,有森林,有平原,有湖泊,有海洋,甚至还有雪地,让人极为不解! “这是什么?” 罗斯福看了半天依然不得要领:“看情况,似乎是某个国囘家在修建铁路,好像还是一个白种人国囘家现在欧洲正在打仗,看地图上的积雪,也不像是南美,难道是我们的阿拉斯加?可是,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我们有如此大规模的铁路建设工程了!” “不是美利坚合众国!” 马歇尔摇了摇头,迎着罗斯福疑惑的目光解释道: “这是当前在远东地区发生的真囘实的一幕日本政囘府将俘虏的前远东共囘和国军官兵和苏联红军士兵,英国、阿囘拉囘伯国囘家的士兵及侨囘民,以及太平洋战事爆发以来我们和澳大利亚的被俘士兵,再辅以菲律宾、兰印、马来亚、缅甸和印度人,全力修建从前苏联远东滨海地区的康索莫尔斯克至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和楚克奇半岛的乌埃伦港的铁路!” 罗斯福地理知识渊博。楚克奇半岛位于欧亚大囘陆的最东北端,北临东西伯利亚海和楚克奇海,南为白令海,最东端为杰日尼奥夫角,隔白令海峡与美国的阿拉斯加州相对。因此,当他听到马歇尔的汇报后,脸色也是大变: “这这怎么可能?日本人竟然想修建一条环太平洋西北沿岸地区的铁路他们有那么多的财力物力吗?这不会是日本为减轻澳大利亚面囘临的压力而特意做出的战略欺囘骗举动吧!” “很遗憾,这是真囘实的!” 马歇尔脸色同样很难看:“为了修建这条铁路,日军动用了差不多近百万各国战俘,再加上一百万殖民地青壮,分成了三百个路段进行施工,每一组分配六千多人,负责修建十到二十公里的铁路。由于铁路经过的地区,大多是永久冻土层,所以他们采用了砍伐树木烤炙大地,待土地正常后再进行施工,铺设的也是特殊的路轨,以适应永久冻土。 “近两个多月来,我们的侦察机反复进行了侦囘查和拍照,已经确认其中近千公里的铁路已经修建完毕,目前日军的施工进度正在加快,按照现在的速度,预计明年四五月间就可以完成全路段铁路施工。当然,如果该地区连续遭受极端严寒天气,铁路最终完成时间可能会推迟到四二年夏天!” “疯了!日本人完全疯了!” 罗斯福不寒而栗:“难道这些可恶的矮子想直接跨过白令海峡,进攻我们的阿拉斯加?然后再由北向南穿过加拿大,对我们本土发起进攻?简直视我们如无物” “总统先生,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能低估日本人的疯狂!” 马歇尔苦笑着说:“从偷袭珍珠港到爆破巴拿马运河的船闸,再到历次大海战,日本人哪一次行动不出乎我们的预料?想想看,如果日军真的从阿拉斯加一路杀过来,我们就有大囘麻烦了!一旦让日军袭扰我西部和中部地区国土,我们的工囘农业生产都会受到严重影响,到时候美利坚将会面囘临独囘立以来最大的危囘机!” 罗斯福沉吟许久,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会亲自劝解丘吉尔,让他放弃在这个时候对南华的挑衅行为!不过马歇尔,要想南华出兵,起码得等到我们的海军控囘制住印度洋的局势才行,到那个时候,情况或许又有变化!” 说到这里,罗斯福看了看餐厅正中的大摆钟,道: “马上就要到开囘会时间了,我们先去会囘议室吧,等下的第一个议题,便讨论一下如何祝贺南华取得的对日作战大捷吧!” ~~~~~~~~~~~~ ps:此前5350字,此后免囘费! 看到有书友说日军连续作战失利,哪里有那么多的人来送死啊,这里利囘用免囘费字数稍微解释一下! 其实,只要仔细看书就会发现,目前日军在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总共布置兵力不到五十万,更多的是仆从军及受到煽囘动或者挟持的土著暴囘民,相对于自小接受军国囘民教育、拥有上千万暴兵能力的日本而言,这么几十万可谓九牛一毛!即便以本位面安家军的凶猛,自三七年开战以来总共歼敌也不会超过一百万,相对于日本的战争潜力而言,并没有损伤其根本! 至于作战物资,由于未陷入中囘国战争的泥潭,日军在华北及山东更多的是与中囘国军囘队对峙,消耗较少,而日军提前抢占兰印,骗取美国贷囘款、废旧钢铁和投资,捞足了发展资本,又通囘过进攻远东和西伯利亚,得到大量机械,占领东印度后经济和工业实力更上层楼,一直到现在占领因蝴蝶效应发展起来的能源、资源和工业中心澳大利亚! 历囘史上,太平洋战争前期,日军与英国、美国作战,完全是以战养战,英国佬宁肯把作战物资留给日本人也不愿意留给中囘国远征军,美军在菲律宾以众击寡却连战连败,日军缴获之丰旁人难以想象! 第一八五九章夜战破敌 南华,新京。 自上月开战以来,几乎每一天报纸都会有“号外”推出,广播里会及时囘报道安家军在某地消灭多少日军、收复多少土地的消息,民众天天都像过年一样高兴。今天傍晚时分叙府和新京广播电台整点播报中传来的两河大捷消灭日伪军七十余万的新闻,更是让整个南华乃至全世界华人地区为之沸腾,烟花爆竹瞬间便卖断了货,入夜后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陷入了可怕的战乱。 不过,安毅却没有与万千军民共同庆祝,因为这个时候,他正在新京囘城西玉清湖畔的狮子楼川菜馆,设宴款待柳申科夫。 柳申科夫一身元囘帅戎装,斯囘大囘林为了分化拉拢远东共囘和国高层,授予柳申科夫、瓦西里、互林、费季科、列昂尼德、斯米尔诺夫六人元囘帅军衔,其余各级将领均有升迁,两百多万远东军将编成远东红旗作战集群,不日西调加入苏德战场。 苏联红军地方部囘队将于十月下旬正式进驻乌拉尔和西西伯利亚,原本撤离到伏尔加河地区的工业基囘地,因为高加索和第聂伯河防线的失守已经不再安全,不得不再次向乌拉尔及西伯利亚搬迁。 由于远东军的参战,苏联最高层虽然对守住莫斯科较为有信心,但依然做了最坏的打算,为此苏联驻南华大使特意拜访了安毅,寻求各方面的援助,安毅给出的态度是天下没有免囘费的午餐,可以在相互尊重主囘权和领土完整的情况下进行正常的贸易往来。 这次柳申科夫到新京,一来是看望家人,叮嘱身后事,二来是看看远东军民在南华的生活状况,求个心安,三则是向安毅作最后的道别。 柳申科夫于昨天午夜十一点乘坐中亚军囘区司令员赵瑞上将派出的专机抵达新京,安毅亲自前往迎接,并将他送到了新京囘城西的俄罗斯居民小区与家人团聚。今天上午柳申科夫看望了高级将领们的家人,下午则留在家中陪伴妻子女儿,到现在心情已经彻底放开。 为了避免酒桌上出现悲悲戚戚的情况,柳申科夫这次是独自一人来见安毅。 柳申科夫听安毅介绍完最近的中囘日战事,向安毅遥敬一下,随即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用略微生疏的汉语道: “小毅,这一杯酒是为你所取得的伟大成就干的!不同于你的军囘队的节节胜利,苏德战场情况很不乐观基辅会战胜利后,希囘特囘勒发布了第三十五号训令,代号‘台风’行动,其大意是从南北两翼抽调部囘队,汇合中囘央集群,尽快发起莫斯科会战,在年底前占领莫斯科这座苏联的政囘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城市,彻底打击苏联的抵囘抗意志。希囘特囘勒那个狂人希望圣诞节在莫斯科举行阅兵式,德军的一切调动围绕此展开。 “首先做出改变的是德国北方集囘团军群。九月十六日,继首次攻击列囘宁格勒失败后,德军北方集囘团军群司令官勒布继续寻找列囘宁格勒防御的薄弱部位,指挥德军从朱可夫指挥的第四十二集囘团军和第五十五集囘团军结合部突破防御,攻占了列囘宁格勒以南十八公里的普希城,向左迂回列囘宁格勒正南的普尔可沃高地,向右迂回东南的科尔皮诺。 “然而,在朱可夫率部顽强抵囘抗下,德军的进攻速度就像蜗牛爬行一样缓慢,其推进速度从七月份的每天五公里下降到九月份一个月前进不到两公里。最后,眼见抽调兵力向莫斯科进军的日期越来越近,勒布元囘帅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作最后一搏。 “九月十九日,德军进攻列囘宁格勒达到最高囘潮。德军步兵在坦囘克掩护下向普尔可沃高地等处发起猛攻,炮兵对列囘宁格勒实施连续十七个小时的轰击,航空兵出动近三百架次的飞机对该城进行了六个波次的轰炸。但是,列囘宁格勒军民最终还是顶囘住了德军的疯狂进攻。 “九月下旬,德国北方集囘团军群的精锐部囘队逐步调离北线战场,赫普纳第四装甲兵团和原中囘央集囘团军群的霍特第三装甲兵团之第五十七装甲军均被调往莫斯科方向,不久,第十八航空军也转给第二航空队,参与对莫斯科作战。 “在北路做出调动的同时,南线取得基辅会战胜利的德军,也是兵分两路,一路继续东进,进逼第聂伯河下游及顿河平原地区,力争一举拿下顿巴斯和克里米亚半岛,这样许多作战物资的补给就可以通囘过黑海和亚速海送到最前线,另一路则气势汹汹地顺着科诺托普、库尔斯克、奥廖尔等城市,直扑莫斯科。 “由于担心德军故技重施,再演基辅合围之一幕,在中路战场指挥部囘队作战连续取得胜利的叶戈罗夫,在请示斯囘大囘林并得到同意后,率部主动向莫斯科方向撤退,在奥斯塔什科夫、叶利尼亚西北宽达三百余公里地区实施防御” 安毅听得频频点头。 其实这些情况他都知道,通囘过南华几大情报系统在德国的情报站,他甚至比柳申科夫知道的内囘幕还要多。 比如:前西方面军司令员巴甫洛夫因为明斯克战役的失败被斯囘大囘林下令解职枪毙、斯囘大囘林的儿子雅沙在基辅会战中被德军俘虏、德军高层曾就攻击重点展开激烈争论等等,许多都属于绝囘密的消息。 目前,德国军囘队与苏联红军已经在莫斯科周边地区展开三四百万囘人规模的大厮杀,远东军肯定会调向莫斯科战场,想必柳申科夫此来就是与此有关。 果然,柳申科夫介绍完情况后,道: “莫斯科的情况已经非常危险,由于兵力严重不足,许多战线已经形成德军以众击寡的局面,斯囘大囘林和叶戈罗夫先后向我来电,要求我尽快率部西进此前由于移民迁移问题,我一直拖着,前天终于最后一个移民也进入南华境内,我的心情放松许多! “为期两个月的大迁徙,共有九百七十余万囘人选择离去,剩下的都是自信能够经得起内务部门政囘治审核的人家,做到这一步,我和我的战友们已经问心无愧。部囘队决定于本月二十日开拔,西调加入莫斯科战场,我们这两百多万军囘队预计将作为最后的战略反击力量,投入到对德军的战斗中去!” 说到这里,柳申科夫唏嘘不已:“三年多了,我们与莫斯科方面打生打死,就连布柳赫尔、布哈林和李可夫也死在内务部派出的特工的暗囘杀下,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还会团结在同一面战旗下,一致对外。 “以我们这群人与斯囘大囘林的恩恩怨怨,再加上这两个月来我连续抗命,此次西去,估计凶多吉少。不过这次到新京,我看到妻子女儿还有许许多多俄罗斯家庭受到你很好的照顾,我也安心了!” 安毅眼睛通红:“老囘师,难道你就不能不回去吗?你毅然放弃一个国囘家的党囘政军领囘导人的位置,已经算是做到了仁至义尽,完全没有必要再趟浑水!只要你肯留下来,我任令你为国防大学校长,同时兼任副总参谋长职务,如何?” “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柳申科夫微微一笑:“你不明白的,苏维埃社囘会主囘义联囘盟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心血,是毕生追求的事业和理想,若是在它危难时我只作为一个旁观者存在,恐怕今后我都不会原谅自己!而且,抛开信囘仰和主囘义不说,我还是一名斯拉夫人,现在纳囘粹德国在苏联占领区搞种囘族屠囘杀,我必须得为我的民囘族做点儿什么!”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斯囘大囘林不敢贸然拿我们这些人怎么样的,再怎么说我们也有两百多万军囘队做后盾,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斯囘大囘林都只能对我们采取拉拢的策略,否则若是因内讧导致失败,损失最大的还是他这个最高领囘袖!” 安毅见再次劝解无用,也就绝了心思,问道:“老囘师,你对接下来的莫斯科会战,有什么看法?” “希囘特囘勒太狂囘妄了,在明知道我们表明态度、必将加入西线战场的情况下,不巩固现有地盘,利囘用土地政囘策等讨好占领区的民众,而是大肆建设集囘中囘营,恣囘意屠戮犹囘太囘人和斯拉夫人,在后方不稳的情况下贸然东进,这完全是自掘坟墓的行为!” 柳申科夫非常自信地说:“我确信,莫斯科附近地区冬季极端严寒的天气将会成为我们天然的盟友,同时苏联最高统帅部只要合理利囘用两百多万远东军这一生力军,我们必将给德国人以毁灭性的打击!” 安毅小时候曾看过《莫斯科战役》这部电影,知道这是德军由盛转衰的一场决定性战役,现在的情况似乎和原来的历囘史差别不大,当即点了点头:“如果苏联能够取得莫斯科战役的胜利,那么接下来在太平洋和非洲节节败退的美国、英国,就会把重注投到斯囘大囘林身上,德国人的好日子恐怕就要到头了!” “小毅,我想你答应我一件事”柳申科夫欲言又止。 安毅有些惊讶,却没有急着表态,问道:“老囘师,有什么要求请明言,只要不伤害我的国囘家和民囘族的利益,我会尽可能答应你。当然,如果与我的理想和信念相违背,我只能说抱歉了!” 柳申科夫没想到安毅回答得如此干脆,沉默好一会儿,摆摆手道: “罢了,罢了,我们都是心中有坚持的人,我也不自讨没趣了,我现在只希望将来你领囘导的南华能够和苏联和平共处,有什么事情可以协商着来。现在苏维埃已经到了最困难的时候,再经不起折腾了!” 安毅淡淡一笑,没有接过这个话头。他知道柳申科夫想说什么,无外乎就是希望两国在西伯利亚和远东的领土及主囘权纠纷时南华能够宽容一些,这个问题确实很尖锐,因为南华现在所拥有的地盘,大多都是搭远东共囘和国的顺风车而来,即便是前远东共囘和国内部也有不少人对此进行攻讦,更不要说苏联了,一旦斯囘大囘林取得欧洲战场的胜利,极有可能会再起变囘乱。 这也是一直以来,安毅对柳申科夫敬重有加、并愿意接纳民众迁移的重要原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远东共囘和国的出现,也就不会有现在南华辽阔的领土。 但是,敬重并不意味着没有底线,至少在领土上没得任何商量,其他方面倒是可以考虑。如果苏联人老老实实按着规矩来,安毅不介意与对方做些对等的交易,比如苏联继承了帝俄的大量黄金,又在西班牙内战期间把西班牙的金库搬空了,再加上历年开采所得,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反正南华缴获了大量日制和英制武囘器,不介意换些真金白银回来。此外,苏联的博物馆内有着大量的中囘国文物,现在同盟国和轴心国都开了口子,大量文物回流,如果能够加上苏联继承自帝俄的中囘国文物,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若果对方想恃强凌弱,那就怨不得给点儿教训,说不得让斯囘大囘林再割点肉,让他好好认清楚现实 吉隆坡是一座由中囘国矿囘工发展起来的城市,它位于马来半岛中南部鹅麦河与巴生河的交汇处,是马来亚仅次于星洲的第二大城市。 在东印度、缅甸及马来战事日渐不利的时候,日军马来方面军司令官安藤利吉中将酝酿发起一波大规模的反击,以挽回当前不利的局面。 十月十七日下午三囘点,安家军第二集囘团军前锋进驻吉隆坡西北三十公里的巴都亚兰镇,至晚上六点,已经在镇子及周边十余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住进了一个师的官兵。在巴都亚兰镇以北的雪兰义河一线,尚驻扎有集囘团军所属的另两个师。 本月初接替第十集囘团军继续发起对马来亚东部城镇的攻势以来,第二集囘团军连克怡保、金宝、美罗、安顺、宋溪、丹戎马林和瓜拉雪兰义等城镇,所到之处,日军接连溃败。不过连续的大战下来,第二集囘团军上下也颇为劳累,按照计划,第二集囘团军稳住巴都亚兰镇一线后,再次换由第十集囘团军发起进攻,下一个攻击目标便是吉隆坡城。 而日军不甘心被动防守,准备在吉隆坡西北地区,利囘用这里的山地及丘陵地形,给安家军一个下马威。 入夜时分,日军第二十一师团、独囘立步兵第二旅团及野囘战重炮兵第二十二联队,再加上马来亚军第一、第二、第三师,近十万军囘队,纷纷进入巴都亚兰镇周边的预设阵地。 晚上九点,距离进攻的时间越来越近,埋伏囘在各个出发阵地里的数万鬼囘子和马来军士兵,努力压抑着因心跳加速而导致的急促呼吸。 数万把刺刀,在圆月下散发森森杀气,激励着日军上囘上囘下囘下的豪情,刺刀与刺刀之间偶尔发出碰撞,立即会遭到曹长、军曹等基层军官轻微但却极为严厉的呵斥! 三井寿一少尉匍匐在阵地上,在皎洁的月光中默默观察远处五公里外的那个镇子,不断地做着深呼吸——他一并不是紧张,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兴囘奋。三井寿一今年刚刚从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眼看着日军在太平洋和印度洋战场节节胜利,激发了他“上进”的勇气和决心,在他的积极要求和家人的支持下,没有留在日本本土,而是南下来到了马来亚。旬月来,兄弟部囘队经历的惨败,让他无比愤怒,今天他要在这里证明日军依然不可战胜,同时用敌人的鲜血,挣得军功章,为家族徽标增辉。 “咦!?那是什么?” 三井寿一听到远处空中传来沉闷的响声,心里一动,立即努力地睁大眼睛望去,但却什么也看不到。这时,漆黑的夜空突然被点亮,天空中囘出现了光彩夺目的重炮炮弹划过天际的弹道痕迹,璀璨绚烂的弹痕在空中编织了一张美丽的画卷。 “敌袭!” 阵地上传来基层军官们此起彼伏的提醒声,很快布置在后方的野囘战重炮兵第二十二联队开始了还击,随着炮声隆隆的响起,天空中流星来回飞舞,美丽动人! 三井寿一少尉被旁边有经验的一位军曹拉着躲进战壕,让他蜷缩身囘子,以躲避可能的弹片的袭囘击。三井寿一仰望天空,虽然能够听到马达的轰鸣声,却依然一无所获,只能看见发出巨大尖啸声的炮弹在阵地后方的炮兵阵地不断落下,巨大的爆囘炸声接踵传来,冲天而起的火光把大地照得一片透亮。 三井寿一和他的长官们不知道,自己尚在进行兵囘力囘部囘署的时候,天空中的s4侦察机便将其调动囘情况反馈回了安家军中南方面军司令部,顾长风为此专门进行了作战部署,入夜后,部署在雪兰义河一线的一个摩步师和一个坦囘克师,已经悄悄移动到了巴都亚兰镇附近,同时方面军直属陆航旅也调动到了前线。 当第二集囘团军直属炮兵部囘队悉数到位后,立即对日军进行了猛烈的打击。 五十架浑身漆得黑黝黝的武囘装直升机,分成了几个部分,几乎是沿着日军重炮还击的弹道,一路来到日军的炮兵阵地,数量众多的火箭弹瞬间就把一个又一个鬼囘子的重炮炮位打成了火海。 逐渐的,战场上看不到彼此交错而过的弹痕,只剩下安家军的炮兵不停地向日军的阵地宣囘泄着炮弹。持续的炮击,从日军后方的炮兵阵地向前蔓延,一遍又一遍地耕耘着日军的阵地,火力之猛、持续时间之长,在三井寿一生命中都是绝无仅有的。 “巴嘎!反击被支囘那人提前发现了,情况不妙!” 三井寿一听到耳边传来中士军曹发出的低声咒骂,已经没有此前的兴囘奋,取而代之的是忐忑与不安。这名军曹是一名作战经验极为丰富的老兵,在三井寿一带的这个中队里,是少数骨囘干,现在看到他脸上充满恐惧,三井寿一也压力大增! “轰——” 连续几枚重磅炮弹在阵地周边炸开,溅起的尘土迅速把战壕覆盖,三井寿一迅速闹了个灰头土脸。 要知道老兵怕机囘枪,新兵蛋囘子却最怕打囘炮,许多满怀激囘情的新兵往往便在这种猛烈的炮火中吓得双囘腿发囘抖,甚至有人吓得失禁,士气全无。三井寿一虽然不至于尿裤子,但他也发现自己的双囘腿已经不受控囘制地开始颤囘抖起来。 这位一心建功立业的三井家族后人,一面暗骂自己没用,一面拼命克制自己的恐惧。恐惧到达一定程度,就会变成愤怒,他浑身上下所有的鲜血似乎都涌到了大脑里,恶狠狠地诅咒着敌人,心里却幻想着接下来如何痛快淋漓地蹂囘躏对方。 “杀给给!” 阵地上传来冲锋的声音,大尉大队长举着指挥刀,率先冲出了战壕。连续被动挨炸不是日军的传统,此次行动的指挥官——第二十一师团师团长田中久一中将断然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响起,三井寿一带着他的中队的士兵,和大部囘队一起嚎叫着冲出阵地,秋水一般冰冷的刺刀,映射囘出日军因为狂囘热而显得狰狞可怖的面容。不过,一枚枚炮弹在进攻中的日军士兵身边炸开,锋利的弹片可不管你出生是否高贵,见到肉就钻,碰到骨头就削,日军一波波的倒下。 鬼囘子及他们的土地马来军士兵,严格地按照操典,根本不管同伴的死活,一味低头猛冲,三井寿一清楚地记得,在士官学校的时候,他的战术教官告诉他,任何敌人面对大和民囘族勇囘士们英勇无畏的冲锋,抵囘抗意志都会瞬间崩溃,三井寿一对此深信不疑,因此他大声吼叫着,向前不断地冲刺。 就在这时,地面传来剧烈的抖动,天空中也响起巨大的轰鸣声。 三井寿一疑惑地抬起了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他这一抬头,就瞬间愣住了——天呐,敌人不仅没有在帝囘国军人和他们勇敢的仆从英勇无畏的冲锋下崩溃,而是针锋相对地进行了还击! 敌人出击的可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由坦囘克、装甲车和自走火炮组成的钢铁洪流!上百辆豹ii坦囘克昂着炮口,在更多的装甲车和自走火炮掩护下冲过来是个什么情形?对当事人造成的心理冲击有多大,在日军身上即可得到完全体现。 一切都没有疑问,炮弹、并列机囘枪、高平两用机囘枪、通用机囘枪,如同联合收割机一般,把鬼囘子及马来军士兵割倒在地。而在地方机械化部囘队后方,重炮、火箭炮、迫击炮的炮弹,如同冰雹般不断落下,带走大量的生命。 快短兵相接了,三井寿一才赫然发现,原来在坦囘克和装甲车之间,还伴随有大量安家军的步兵,他心中一阵发紧,端着三八式步囘枪一声呐喊,就想向其中一名安家军士兵冲去,但是他突然感觉胸口一凉,待低下头时才发现整个胸囘部已被不知道从何处射来的大口径枪弹打穿,肠肠肚肚正从洞囘开的胸腔中喷囘涌囘出来,顿时眼前一片黑囘暗,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日军的顽强没有持续多久,于凌晨时分终于全线崩溃。 在圆月的照耀下,第四、第六摩步师和第五坦囘克师的坦囘克、装甲车,就像是历囘史上蒙古人的骑兵一样,根本不给对手以喘息的机会,一条战线崩溃后,很难指望再次组囘织起新的防线。 机械化部囘队的攻击距离,完全取决于战斗人员的体力和燃油、弹囘药的数量,而现在安家军一切都状况良好,再加上空中的直升机助战,日军一旦崩溃,便再无挽救的余地,庞大的机械化部囘队如同不可阻挡的洪流,从决堤的缺口涌囘入,迅速巩固阵地并扩大战果。 至第二天天亮后,十余万被分割包围的日军,成建制的抵囘抗已经基本被清除,剩下的就是围剿那些小股部囘队,但在安家军空地一体及机械化作战面前,一切都尘埃落定。 中午第二集囘团军尚在打扫战场的时候,第十集囘团军已经绕过巴都亚兰,进军吉隆坡,兵不血刃地接手了这座马来亚第二大城市。 ~~~~~~~~~~ 第一八六o章 喜闻乐见 日本,东京。 纵情声色一晚的石原莞尔,于早上八点来到参谋本部。 参谋本部作战部长今田新太郎把昨天到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向石原莞尔作了详细汇报,石原莞尔听完后,沉吟良久,在心中分析完利弊得失,方才问道:“东条那边有什么反应?” 今田新太郎谨慎地回答: “东条大将于昨天午夜时分,在侍从武官长蓬沼蕃的带领下进入御苑,拜见天皇陛下,离开时已经是凌晨两点,据说在上车时高唱《拔刀歌》,不知的……”石原莞尔冷笑一声:“虽然印度、马来亚皆有失利的战报传来,但只要澳大利亚战场保持胜利,东条那个目光短浅的家伙就拿我没办法!帝国在大陆与安家军作战时本来就不占有优势,目前兵力又分散在印度洋和太平洋广阔的战场,现在能有这样的局面已经非常难得,难道东条能够保证他上台后就一定会取得胜利? “天皇陛下虽然渴望胜利,但也不敢拿国家大事做儿戏,毕竟现在帝国所领有的疆域,已经超过历任天皇,这一切是谁带给帝国的? 我敢保证,若是重拾东条的大陆理论,帝国的战争机器将在与安家军连续的征战中,不得宁日,帝国很快就会陷入多线作战、兵力消耗殆尽捉襟见肘的地步,最终轰然崩溃!” “石原阁下高瞻远瞩,自然不是东条那群蠢驴能够比拟的!” 今田新太郎赞佩地说道:“唯一可虑的是帝国备大财阀在马来亚、缅甸和印度次大陆有许多利益纠葛,恐怕会对我们主动放弃以上地区的战略多加诟…“若是这些反对您的力量纠结起来,天皇陛下也不能不多加考虑!” 石原莞尔抚着下巴沉思一会儿,点点头道:“今田君说得很有道理,看来我也得亲自到御苑,拜会天皇陛下,否则真有可能会被竖子谋害!” 今田新太郎高兴地说:“石原阁下能如此想,再好不过了!我听说最近三井、三菱、住友和安田财阀的代表,频繁拜访扳垣君、土肥原君,估计是想分化我们的同盟,阁下最好顺便多注意一下盟友的新动向!” “咦!?还有这等事情?” 石原芜尔心中一凛,再次扶着下巴沉思起来。 日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财阀政治,战前和战时,财阀是日本军国主义进行对外扩张的经济基础,在政界拥有极大的话语权。 以当前日本最大的财阀三井财阀为例,设立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三井物产次年就开始海外扩张,选中的第一站就是中国上海。中日甲午战争期间,三井物产向日本军方不仅提供了六艘舰船,还雇用了德国、荷兰等国的二十艘货船供军用。甲午战争一结束,三井物产就开始利用日方对华的政治优势,在中国设置了大量分支机构,开展原材料采购、货品对华输出等业务。 在上世纪末本世纪初的几年内,列强在华掀起了瓜分势力范围的狂潮,三井财阀没有缺席这场“盛宴,“结合日本政府的政策,积极参与在华投资建设铁路、收购路权、承接承包煤矿等矿产,向当时的清政府和地方督抚发放贷款、输出武器,并先后主导成立了日本对中国的两大投资机关“东ya兴业”和“中日实业“。 清政府垮台后,日本政商两界转为和袁世凯北洋政权打交道。在日方又you导、强po北洋政府签署二十一条的部分条款后,利用一战期间欧洲列强无暇东顾的绝佳时机,首先与美国达成更为紧密的合作关系,争取到更多更丰厚的利益和机会。 在这期间,三井财阀在华十分活跃,积极追求矿山开掘、铁路铺设业务和通信机械、电信、电缆、电气设备、纺织机械等产品销售机会,还多次参与日本政府和金融企业对华发放借款的筹款等工作。 二。年,“日华实业协会”威立,由日本大实业家涩泽荣一任会长、三井等财阀头目为顾问,网罗日本全国各地商工会议所的代表、与中国有关的企业代表为会员。这个组织协调集中了日本主要财阀的意志,由此形成了日本经济界干预日本政府对华政策的态势。 “日华实业协会“以二五年中国上海等地连续出现的抵制洋货事件为契机,积极活动起来。中国国民**军发动北伐后,该协会更是频繁向日本政府提出建议,表明其对外意向,提出了一系列军事干预、外交施压等保障并扩大日方在华利益的实施方案。 二七年三月至四月,日华实业协会接连要求日本政府对中国ge命采取强yeng干she政ce,涩泽荣一由幕后跳到前台,先后会见时任日本首相和外相,明确要求日本军队干yu正在北伐的国民de命军的行动。 在这其间,涩泽rong一还hui见了jiang介shi的代biao戴ji陶 dangzuo派hua清jie限一一随后,蒋便发动了四yi二政bian,这不能不说与涩泽荣一、三井财阀等日本方面给予的压力直接相关。 因蒋介石下台曾一度中断的北伐于二八年四月重新开始,日华实业协会转为呼吁日本政府阻止北伐军进入东北,也不许张作霜返回东北,这促使关东军采取了针对张的暗杀行动。 日本经济界之所以提出“阻张“的主张,是因为张作霜的存在,打乱了三井等日本财阀将中国东北经济殖民化的步骤:首先,张作霜为筹集内战经费,在东北区域内乱发纸币,并介入三井物产等日本企业从事的大豆收购交易,让日本企业这项收益最丰厚的交易陷入“半死不活状态“:其次,张作霜严禁中国人将拥有治外法权的日本人租借满铁附属地和租借地之外的地方,租给日本人,一经查获就会处以逮捕乃至枪决的处罚,让三井等日企无法获得开展生意的经营场所;第三,张作霜军阀当局变换花样向在中国东北经营的日企征收苛捐杂税:第四,张作霜打算在东北全境自行修筑铁路线、架构铁路网,彻底架空日本人把持的满铁,即便东北控制权沿袭到张学良手中后,中国方面也竭力绕开了日本控制的旅大港,主动在葫芦岛建港,并陆续修通多条铁路线;第五,张作霜多次在与关东军、三井物产等财阀谈判时玩弄政治手腕,屡次让日本人陷于舆论尴尬,甚至还把美国政府、美国媒体也牵扯了进来。 在炸死张作霜两个月后的二八年七月,三井财阀推出了《对支问题,与列国合作还是自主外交》,这是一份对中国政局、中日关系、区域态势进行预测并提出日本对华政策建议的报告。报告特地提出,如果就中国政策不能与英美取得协调一致,日本政府应不惜单独派兵对华动武。 如果说此前三井物产等日本财阀、企业在对华扩张过程中,还采取的是为日本政府、军部出谋划策并提供物力支持等间接方式,那么到了***事变爆发、日本武装占领中国东北之后,财阀的介入就变成了直接参与。 二九年,欧美列强均承认了中国的关税自主权,次年日本也被迫承认。为规避中国国民政府保护民族产业的高关税政策,三井财团等日本财阀大量在华兴业设厂,形成对中国民族资本的强烈挤压。三二年关东军侵略军占领中国东北全境后,中国民族产业彻底失去了东北市场,加剧了日本政商两界与中国方面的矛盾。 非但如此,日本军部还与三井财阀合作,在中国冀东等地区猖檄走私,斩断了作为国民政府主要财源的关税的根基,并进一步摧毁了中国砂糖、纺织等民族工业。 日本占领中国东北后,中国东北被纳入经济危机下的日本经济之中,成为日本过剩商品的大市场。三井财阀继续享有在这一市场对部分战略物资和紧俏商品的独家经销权,还积极在东北各地开展矿产、重工业办厂投资。 抗战全面爆发后,日本军队每打到一处,就由三井财阀迅速接管当地的中国国企、民企;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三井财阀还得到了许多欧美国家在华北和山东地区投资的项目。与此同时,三井物产与三菱合作代表日本军部,借助丰厚的收购资金和日军的武力,以半强制的方式从占领区民众手中廉价收购谷物和其他农产品,任由占领区的民众接连陷入缺粮危机、出现大批饿死暴毙的个例。 在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地区,财阀控制了这些地区的大部分金融和商业活动,钢铁、化学产品、机械和机场等生产也几乎由财阀控制,如今断然放弃,对于拥有极大利益纠葛的财阀而言,自然是极为愤怒并不惜以拆台作为报复手段。 石原莞尔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说:“难道澳大利亚新近获得的那些矿山、铁路、工厂、农场,还不能满足财阀的欲望?” “没有谁会嫌手里的资产多!” 今田新太郎苦笑一下:“以东印度为例,自去年年中顺利拿下后,各大财阀的势力便纷纷涌入,将英国人以及印度本地财阀的资产瓜分一空,阿萨姆的茶园、孟加拉的黄麻种植园、奥里萨的农田、两河地区的钢铁和煤化工业等已经成为备大财阀的私产,许多皇族在其中也有股份,如今一下子全没了,遭到反弹是必然的! “哼!” 石原芜尔站起来:“做什么事情都得量力而为,不是自己的东西,哪怕勉强占有,也终归不长久!如果他们真的如此欲壑难填,我完全可以满足他们““美国立国一百六十多年了,从来没有遭到过外敌的入侵,那里的民众已经适应了没有对手的生…“这些财阀既然对别人的东西那么喜欢,那我就争取把美国的产业送给他们!” 今田新太郎大骇:“石原阁下,你不会如此不智吧?若是我军贸然进攻美国本土,那么长的战线,补给如何保障?” “这不是我能够阻止的!实际上自去年内阁及大本营通过修建西北太平洋环线铁路的计划,进攻美国并占领那里的工业区,便已经成为那些财阀的目标!” 石原莞尔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今田君,你说以帝国的国力,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扩张的极限?” “不错!” 今田新太郎点了点头:“阁下一直教导我们,任何战争都有一个极限,而现在我们显然已经到了极限的边缘。其实在我看来,帝国最好放弃山东和华北,固守满蒙和远东,然后再把东印度、缅甸和马来亚剩下的军队撤出来,确保兰印和菲律宾群岛的安全,全力经营太平洋地区,坐等美国进攻,依靠我们强大的海军以及环印度洋、太平洋的岛链消耗对手的实力,然后伺机和谈才是正理!” “这些我何尝不知道?” 石原莞尔拍了拍今田新太郎的肩膀:“可是尝到甜头的海陆军和财阀,能够停下扩张的步伐吗?今田君,如今帝国从高层到普通的平民,几乎全部陷入战争的狂热之中,帝国已经成为一部可怕的战争怪兽,哪怕天皇陛下想要阻止,也会被这只猛兽所伤,更不要说我们这些依靠战争起家的将领了!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把这只战争怪兽引向较好对付的对手,力争把战争掩延得长久一些,多保存一些精锐力量,期待敌我精疲力竭后,有一个谋求和谈的机会!否则,若是把军队在与安家军这样难以战胜的对手身上白白地消耗掉,帝国恐怕坚持不了两三年就会战败,到时候你我都会以战犯的身份,被押上审判席,而帝国民众,也将威为美国等白种人的奴隶!” 今田新太郎冷汗淋淋,鞠躬道:“今田受教了!今田一定协助阁下,努力把参谋本部管好,不让阁下多操心!其他的,就靠阁下费心了!” 石原莞尔赞许一笑,转身离去,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往皇宫,而是先到军令部与军令部长永野修身密谈,一小时后才来到御苑,与同样前来汇报工作的秩父宫亲王不期而遇。 此时裕仁正在倾听首相近卫文磨、外相松冈洋右、陆相板垣征四郎、海相及川古志郎和内大臣木户幸一汇报与汪精卫接触并谈判的情况,松冈洋右称现在帝国在中国及东南亚事业都处于困难期,必须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以分化拉拢中国的抵抗势力,因此扶持汪精卫有其必要性和紧迫性。 汪精卫访问日本期间,结识了一个叫徐珍的绝色美女,这次到华北,汪精卫便带上了徐珍,并娶她做了二夫人。徐珍曾经是近卫文磨的情人,因此近卫文磨也算是汪精卫有了香火缘,也大力赞成整合中国的汉奸力量,以对抗南京国民政府。扳垣征四郎是个中国通,和参谋次长土肥原贤二对于中国的认识很深刻,也支持扶持汪精卫上位。 看到内阁五相中四相都赞同,裕仁也很“民主“立即指示松冈洋右,立即中止现在中国境内备大汉奸相互扯皮的情况,尽快扶持成立一个统一的伪政府,由汪精卫来担任国家元首,以彰显日军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决心。 会议还未结束,侍从武官长莲沼蕃禀报秩父富亲王和石原参谋长正在外面请求觐见,裕仁一想就知道可能与昨晚东条英机拜访有关。 对于东条英机和石原莞尔之争,裕仁心知肚明,不管是从眼光还是取得的成就来看,已经有“军神”美誉的石原莞尔,都不是东条英机可比的,但东条身后有一大批人支持,近期军界、政界到商界许多人纷纷排队觐见裕仁,大意无非就是诋毁石原莞尔辜负圣恩,坐视帝国丢失好不容易占领来的领土,认为只有意志坚定、永不退缩的东条英机,才能担负起领导帝国军队继续前进的责任,至于石原莞尔,他的规划目前大多已经实现,应该退位让贤了。 裕仁可是非常聪明的一个人,三七年陆军在中国战场屡战屡败的情形,至今还记忆犹新,现在看到南华已经发展为一个庞然巨物,他和石原莞尔一样,也对招惹这样一个几乎不可能战胜的对手发怵。 不过,为了试一试东条英机的战略是否可行,他还是密令心腹河边正三大将在东印度进行一次大规模的会战,以检验在兵力对等的情况下,日军是否有能力击败安家军。 为了给河边正三一个体面的退路,他甚至指示军令部直接给印度洋海军司令部下令,以协商东印度战事的名义把河边正三请到锡兰岛,由战功卓著的饭田祥二郎代理指挥,避免河边正三背责。 结果令裕仁胆战心惊,印缅方面军在精心布局、诱敌深入且以众击寡的情况下,依然不可避免地失败了,而且给对手造成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目前随着主力尽数溃灭,整个东印度已经没有主战力量,失败的结局已经注定。 这次失利,让裕仁再次体会到石原莞尔避实击虚,主动在训练不精、作战意志不够顽强、武器装备暂时难以跟上的美军身上寻找胜利的这一战略的妙处。 不可否认,美国国力确实很强,但西方文明更多的是注重个人自身价值的体现,允许将领在被包围或者不利的情况下率部投降,而这在与日本一样受到东方文明熏陶的安家军身上是很难体会到的。 与安家军作战,每次打完仗几乎都是血本无归,照这么下去,有多少家底都会慢慢败光,而与英军、美军和澳大利亚军作战,日军甚至可以做到以战养战,现在御弟石川浩一率领的澳大利亚方面军,大量装备美式坦克、装甲车和汽车,部队越打越强,这才是裕仁喜闻乐见的局面。 想到这里,裕仁有心对石原莞尔进行安抚,在近侍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用软绵绵的鹤音道:“近卫君留下,其他人先回去吧!“嗨一一” 松冈洋右等人站起鞠躬,恭敬地向后退着出去,很快御宅里便只留下有皇族血统,和裕仁一起长大的近卫文磨。 几:这一章引用了些资料,主要是想阐述财阀对日本政治的干预。实际上,二战后美国占领日本,最先进行的便是对财阀的改造,避免其再次因为追逐利益,把日本带入军国主义的轨道。 最后推荐一本非常铁血刺激的新书: “告诉下面的弟兄,我不要任何俘虏,我要的是结果,明白吗!” “我可以死,但是我的心不能死,我的国家和民族不能死!” “军人,唯一的归宿,就是死在战场上!”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第一八六一章 穆河之战 日冇本东京,皇宫。 “……陛下,非臣没有信心,但大日冇本帝国皇军历次与安家军作战失败的经验教训告诉我们,若是倾尽全力与之对上,帝国精锐的军队将身陷东印度和印度支囘那半岛泥潭,再无力于太平洋、印度洋地区作战,其结果便是不断把我最精锐的作战力量在与安家军的强硬对抗中逐步消耗掉,进而导致全线被动! “因此,臣建议是时候从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撤离了……。情况已经危若累卵,我们不能再有任何犹豫,来皇宫之前,我已经拜会过军令部囘长永野修身阁下,他保证将全力协助我们撤退!只要摆脱安家军的威胁,我们起码可以在太平洋诸岛上增添三、四十万生力军,再次加强我们在与英、美对抗中的军事力量,以武力逼囘迫美国人和谈!” 石原莞尔说完,伏地叩拜。 倭皇裕仁脸带笑容,示意身后的侍儿上前扶起石原莞尔,动情地说:“石原卿家为国弹精竭虑,呕心沥血,朕心甚慰!这几日是有不少人在朕耳边拼命诋毁石原卿家,但朕深知国事艰难,如今帝国军队虽然在与支囘那人的作战中处于下风,但在其他战场捷报频传,军心民心依然振奋雀跃,这便是卿家的功劳! 说到这里,裕仁转向秩父宫亲王:“二弟,你把在东南亚地区所做的事情,向石原卿家做个说明吧!” 秩父宫亲王有些惊讶地看了裕仁一眼,见裕仁一脸坚持,又看向近卫文鹰,首相大人报以会心的笑容,不由忍住心中的狐疑,将自己这段时间在东南亚执行的任务原原本本地道来。 自日军发起东南亚战事后,裕仁主持的大本营御前会议上,正式确认“天皇的意愿”即“国家的意愿。”制定东南亚占领区军事管理执行原则为: 获取战略物资,建立使占领军能够自给自足的条件,恢复法律和秩序。 用通俗一点的语言说,“获取”意思是武装抢劫,“自给自足”意味着强迫当地民众承担日冇本占领军的负担,“恢复法律和秩序。”实际上是用死亡的恐怖来威胁和镇冇压反抗。 来自裕仁的命令,给了每个占领区军事当局完全的行动自冇由,在去年七月的一次帝国联络会上,缅南鸦片专卖局长星野直树说:“我们不受任何限制,这些财产我们可以咨意占有,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日军占领东南亚和东印度地区后,作为战利品的军需物资有:铜钱、燃油、煤、铁和诸如米、鱼干、胳腊肉和盐等食物。 在这些地区,日军抢夺各种不动产,从私人的房屋、旅馆、公寓到粮仓、办公楼和养鱼场,悉数用毫无用处的军票来“支付”。随后,这些物产便由军队卖给财阀,以赚取军资。 在这场掠夺盛宴中,裕仁派遣患有肺炎对外宣称养病的秩父宫亲王到马来亚,在星洲建立了金百合行动总部,并配备了专门的别动队、职员、簿记员和会计。秩父宫亲王除了在星洲主持事务外,还到吉隆坡和槟榔屿,设立收集和转运中心,又到怡保设立黄金冶炼中心,将掠夺自东印度、缅甸、马来亚地区的金佛、金首饰和装饰物,在这里重新进行熔炼。 石原莞尔听得暗暗心惊,这其中有许多是他知道的,但更多的却一直被瞒在鼓里,此前许多疑问豁然贯通。在心中如闪电般掠过诸多念头的同时,他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神情,让察言观色的裕仁非常满意。 秩父宫继续讲解他在东南亚的收获。 一直以来,有钱的缅甸人都喜欢捐赠佛塔和金佛像给寺院,以准备他们的来世,越是有钱的人捐赠的数量越大,上千年以来,这些寺庙大都储备有数以吨计的黄金,不过这些黄金无一例外,全都浇铸成了佛像。这些佛像外层用石膏巧妙掩盖,被涂成了白色,还描出嘴唇和面颊的形状,只有寺庙的主持才知道这些石膏里隐藏着什么。日军从英国人手里夺得缅甸后,开始查抄佛塔和佛寺,几乎所有的石膏佛像都遭遇灭顶之灾,日军将其统统打碎,一一清查里面是否藏着金子。 金百合行动,在马来亚、缅甸、锡兰、东印度等地没收了许多金佛像,几乎全都集中到马来亚集中进行熔炼,然后再汇聚到星洲,由星洲运至兰印群岛或者送回国。也有部分黄金,直接有掠夺地运到马尼拉,在那里进行分割熔炼。 经过一年多的搜刮,金百合行动大获成功。 在英属马来亚、缅甸、东印度和美属菲律宾的银行金库里,别动队发现了大量未及转运的黄金,比如在菲律宾国库,直属于皇室的别动队便收获五十一吨黄金,三十二吨白银、一百四十吨银币和二千七百万美国财政部顾全,还有不计其数的债券、国库证券和珍贵宝石。 在所有被占领地区,除了受到洪兴社和香江囘集囘团保护的华人社区,以及愿意奉诏加入日军进行“大东亚圣囘战”的土著家庭,其余平民均被命令把所有东西留下,仅允许带两个小旅行箱到**点,然后被带到收容所。 日军别动队立即占据这些“无主”的资产,从纺织厂、钢铁厂、化囘工囘厂到商贸公司,金百合的雇员开着货车洗劫这些工厂和住宅,生产线、机床、矿山设备、仪器仪表、钢琴、绘画、厨房用品、抽水马桶、水槽、服装和食物被登记造册,大多数民用品被送进仓库,铜电线和铅管被从墙上拆下来,回收后应用于军事。珠宝、蜡烛台和镜框被放在空油桶里,然后送到分类中心,金银器优先进行融化,再浇铸成块,就连硬木地板和门也被撬了平来。 “石原君,到现在为止,通过金百合行动,帝国已经获得三千多吨黄金储备,还有价值数十亿美元的大量珠宝玉器,除了部分运回国内外,其余都被有计划地埋在兰印群岛各处,根据需要随时给帝国的发展提供资金和动力!” 秩父宫亲王说完后,向天皇鞠了一躬,便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多谢陛下信任!” 石原莞尔再次致礼,随后问道:“陛下,不知道秩父宫殿下这番话,是否喻示着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地区的财富已经大多搜刮一空,可以随时放弃?” 裕仁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石原卿家,其实朕也知道你在恐惧和担忧什么,从故往的战绩看,帝国军队在陆地上确实暂无与安家军对抗的实力,我们依靠帝国强大的海军,专心经营两洋岛链,甚至彻底击败美国才是正理!去年朕亲自下令修建太平洋西北沿岸铁路,便是为下一步用兵做准备!从现在的情况看,印度支囘那半岛和东印度地区,是该放弃了! “朕知道石原卿家赤胆忠心,昨晚已经严厉斥责了目光短浅的东条及其追随者,要求他们全力配合你的工作!朕这里给你一个底线,只要满蒙不失,哪怕北支和山东地区失守,朕也不会过于苛责。 希望石原卿家再接再厉,继续给朕以惊喜!” “石原谢谢陛下信任!” 石原莞尔心里琢磨着黄金的事情,脸上却展现感激涕零之色,道:“臣回去后,即召集参谋本部和陆军省,商量撤军事宜!另外,在此次印度支囘那半岛和次大陆与安家军作战中溃灭的师团,臣会迅速予以恢复,以便投入新的战场,以胜利来洗刷军旗所蒙受的耻辱!” “甚好!” 裕仁转过头,向秩父宫亲王吩咐道:“二弟,从金百合行动收获的黄金中,拿出一吨金条赏赐给石原卿家,他值得这份奖励!” “是,陛下!” 秩父宫亲王没有迟疑,弯腰允诺。 石原莞尔瞠目结舌,脸上展现惊喜和贪婪之色,裕仁和近卫文鹰相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轰隆隆” 山摇地动的炮声,接踵响起。 随着炮火硝烟的弥漫,激荡起纯良质朴的安家军官兵们杀敌报国的雄心壮志。匍匐在出发阵地的每一名安家军官兵,都能感觉到自己胸膛里那颗炙热的心脏比起平时跳得更加铿锵有力,频率也更急促。 毕佑敏第五集团军于本月二日攻陷达择城,正式截断皎当山之敌的退路,随后用了两周时间,将穆河及伊洛瓦底江之间平原地区的日军、缅军和土著武装一一肃囘清,并打通了通向曼德勒的铁路要道,使得后勤补给再无阻碍,这才在北上的第一山地集团军的配合下,正式发起渡河战役,力争先扫荡穆河西部之敌,再回师拿下已成孤军的皎当山之敌。 进入旱季后,湍急的穆河河水,慢慢变得平缓起来,由于自九月下旬来连续二十多天不下雨,通过实地侦察,河水仅仅能到官兵们的腰部,因此第一波突击的官兵完全可以用泅渡冲过穆河,待占领敌人的阵地以后,再铺设浮桥也不迟。 大口径炮火的准备时间是那么漫长,河对岸敌人精心构建的土木工事,在暴烈的炮火的摧残平,纷纷土崩瓦解。 铁丝网被炸飞,壕沟要么坍塌,要么被飞扬的土石填埋,铺设的地雷禁不起炮弹的勾引,纷纷自爆,炮火像一个巨大的铁犁,一遍又一遍地在预定的进攻路线上犁过,一点一点地向前延伸。 “叶叶叶一一” 通用机囘枪开始发出撕裂布匹的声响,无数的弹痕扑向穆河对岸,压制日军滩头阵地的火力。 “安家军,前进!” 随着各级指挥员们的命令,早已蓄势待发的第十三摩步师六十二步兵团的官兵,纷纷跃出战壕,向穆河对岸早已测量好的浅滩发起武装泅渡。 每一个担任前锋作战任务的官兵心里都很清楚,这是最危险的地段,因此拼命地加速前进,而后方的炮兵部队,也以超乎寻常的密度,尽最大努力压制日军及缅军的火力。 不过,日军的顽强不是吹的,另一个历史上,装备全副美式装备的远征军进攻腾冲县城,近五万人攻城的情况下,兼有美军的轰炸机群火力援助,硬是用了足足两个多月时间,牺牲一万八千人才拿下了仅有一千八百人守着的腾冲县城,据守腾冲的日军在巷战拼死了包括最高指挥官在内的三十二个高级军官,最后日军包括慰安妇在内仅被俘五十三人,由此可见日军作战意志之坚强。 因此,在安家军如决堤洪流一般凶猛的进攻中,日军隐忍已久的炮火开始发威,随着炮弹密集落下,不断有战士倒在进攻的路上,一抹抹殷囘红的鲜血,和着水面上被敌人的子弹和炮弹激起的水花,慢慢化开消逝。 日军指挥官显然明白半渡而击是最好的作战时机,同时给敌手造成的捉失也最大,拼命宣泄着炮火,数度组织部队冲下河流发起反扑,但在我军强大炮兵以及机囘枪火力的打击下,这些反击都以失败告终。 这个时候,密集的机群从东方的天空飞了过来,随着强击机、轰炸机不断地宣泄着复仇的火焰,鬼子的炮兵快速哑火。 在失去制空权的情况下,炮兵无疑演变成一个尴尬的兵种,许多时候日军步兵非常依赖的火炮变成了一次性消费品,根本无法起到应有的支撑战线的作用。 随着鬼子炮兵哑火同时机囘枪阵地开始遭到安家军战机的压制,六十二步兵团的官兵们付出一定代价消灭针锋相对发起反扑的日军,终于在河对岸建立起了较为稳固的滩头阵地,随着工兵舟桥部队铺设浮桥成功,越来越多的战士,在炮火以及各种火器的掩护下,渡过穆河。 沿着炮火开辟的通道,一波又一波安家军官兵快速向敌人的阵地展开进攻,自动步囘枪、冲囘锋囘枪、火箭筒以及通用机囘枪编织起强大的火力,其凶猛强悍,让作战意志同样坚定的鬼子也咋舌不已。 有句话叫做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意思是强弱可以相互转换。在面对训练和战术皆不如自己的对手的时候,日军往往可以爆发出百倍的战斗力,但如果什么都不占优,那么日军也不是铁石心肠,也会感到恐惧和害怕。 面对如此猛烈的炮火,如此悍不畏死的对手,看着远处安家军的坦囘克与装甲车大队正在过河,不安和恐惧,迅速地在每个鬼子及缅军官兵心中蔓延。 重炮火力随着安家军官兵们的进攻,持续向纵深延伸,与此同时,伴随步兵进攻的中小囘口囘径迫击炮,也不断地向前推进,利用精准射击出的弹丸,密集地降临在鬼子和缅军的阵地上面,如同冰雹一样砸下的弹丸,用铺天盖地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 最先崩半的是缅军。 毕竟是日军进占缅甸后扶持成立的军队,而且日军对待伪军及缅族平民并不友好,虽然在严厉的军规及民囘族主义者的宣传下拼死作战,但到底不像遭受武士道精神洗囘脑的鬼子那样悍勇顽强,在看到身边的同伴纷纷倒毙的情况下,缅军的心理防线先于物理防线垮掉了。 有第一个人放弃职责向后方跑,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紧跟其后,对于生命的渴望是如此强烈,从众心理在生死毫厘之间的战场上,更为强烈。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达到自己的期望,一部分缅军被我进攻的战士们的火力射杀,更多的却被身边的鬼子以及后方的督战队的机囘枪结束生命。 同样是对死亡的恐惧,又使得溃逃的缅军不得不转身回到阵地上,再次举枪射击。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在这个时间就是生命的场合,首鼠两端的下场便是被消灭。由于缅军的数量要比鬼子多,这一逃一回间,吸引了鬼子大量的火力和注意力,使得我军第一攻击波顺利地冲进了日军战壕。 安家军官兵射杀那些试图拼刺的鬼子士兵后,缅军士兵如释重负,纷纷扔掉手中的武器,高高举起双手投降。 战斗依然在继续。 在头顶艳阳的照耀下,安家军官兵奋勇向前,向着前面的敌人阵地毫不犹豫地攻击。如囘狼囘似囘虎的官兵们没有给鬼子及缅军任何机会,向负隅顽抗的鬼子和没有举起手或者动作慢的缅军士兵射击。 一蓬蓬血雾,不时地把壕沟染红,痛苦的呻冇吟声,恐惧的求饶声,大小囘便失禁和呕吐的恶臭混杂在一起,宛若人间地狱。 随着工兵爆破一道道战壕,坦囘克和装甲车隆隆向前,逐渐追上冲锋中的前锋部队。 排列成战斗队形发起集群进攻的坦囘克,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力,远远不如心理压力来的更加强烈。 柴油发动机引擎“隆隆”的轰鸣声,履带碾压地面发出的“扎扎”声,滚滚飞尘裹挟着黑烟,簇新外壳反射着正午的阳光,缓慢但是无比坚定的向守卫阵地的日军扑去。这一幕雄浑壮阔震撼人心的画面,让想战斗到最后一刻的鬼子感觉双手发抖,冷汗直流。 当坦囘克一马当先向日军阵地扑去的时候,一波射速奇快的炮弹,也降临到日军阵地上,这是伴随坦囘克和装甲车进攻的,出嗮自行榴弹炮的杰作。 坦囘克在急促的掩护火力中加速前进,一时间滚雷般的排气声,响彻整个战场,行进间的坦囘克不时停下来转动炮塔摧毁暴露的火力点,一个又一个残存的地堡、暗堡、碉堡随着坦囘克炮口的转动土崩瓦解。 穆河防线在安家军机械化部队的全力打击下终告失守,日军被迫退入了育瓦迪镇,继续进行顽抗。 火箭炮车及时赶到育瓦迪镇西,连续数轮炮击后,坦囘克和装甲车继续发起进攻。早已经对攻城战和巷战无比娴熟的安家军官兵,迅速分成一个个打击小组,和坦囘克及装甲车交相掩护前进。 坦囘克在对方拥有有效反制武器的巷战中,几乎就是移动的靶子,但是,在对方没有有效反坦囘克武器的时候那可是威风八面。随着更多部队的涌冇入,育瓦迪镇的战局,向着有利于安家军的方向倾斜。 截止傍晚六点,缅北穆河战事胜利结束,第五集团军顺利打通了通向吉灵庙和因帕尔地区的障碍,加上进入东印度阿萨姆邦的第二、第三山地集团军已经进占迪马布尔城,直接威胁科希马的安全,只要这条贯穿那加丘陵地区南北的铁路完全打通,那么随着东印度战事节节胜利,南华东西领土将通过这条铁路连接起来,其战略意义无比重大! 第一八六二章 为未来投资 南华,新京,在机场送走柳申科夫后,安毅回到小南海,会见来访的“〖自〗由法国”外交部长让穆兰。 自去年夏天成立以来,戴高乐领导的“〖自〗由法国”〖运〗动,不管在国际上还是在法国国内,地位都极其尴尬。 一个曾经是小农经济的国家滋生了对混乱的恐惧,也滋生了对那种安于现状的所谓“和平”的钟爱。田地的永恒秩序谁也不能打破,这是不容怀疑的,即便世道已经变化,谁也不会相信这种秩序也会随之改变,因为土地是不会说谎,也不会被搬走。 “回到大地上去,这是真理,朝代的变化与我无关!”这就是当前法国小农的普遍想法。 法国的迅速溃败,并没有ji起法兰西民族救亡图存的热悄,也没有ji起广**兰西民众的民族大义之心。 于英国成立的“〖自〗由法国”不断得不到法兰西民众的承认,在轴心国占据上风的情况下,形势不会得到任何改变。当前法国众望所归的不是抗战派,而是主张投降的贝当元帅。 此时的贝当,仿佛就像一块巨大的磁铁,把所有惊慌失措的、安于现状的、祈求和平的人们以及冒险家们,全部吸引到他的周围。 一向精于纷争的法国政治家非常珍视这种团结,他们公开呼吁:“现在全国人民在民族危亡的时辰,都聚集到人人尊敬的贝当元帅周围来了。我们千万不要尝试去破坏在他周围所形成的、集他的个人威望所建立起来的全国大团结!”法国人一向重视法统,而贝当政府却的的确确是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合法承继人,贝当的上台是靠选举而不是希特勒强迫法国民众通过,在大多数法国人眼里,这不过是一次正常的内阁更换,因为国家战败,需要有人收拾残局,停战议和也需要一个政府来进行处理,前〖总〗理雷诺怕承担责任,戴高乐又老在外面捣蛋,当然就得由别人来做,当前几乎所有的法国人都这样认为。 法国人当中,除了极少数抵抗势力,在希望破灭于纳粹德国横扫欧洲的隆隆战车声中之后,都寄希望于贝当,把他作为在未来艰难岁月中能指导他们、保护他们免受德国人之害的父辈人物,他们对他深信不疑,绝对爱戴。 在维希政府政治家们眼里,停战协定能保护法国维持中立和自治,他们认为英国目前虽然仍然在坚持抵抗,但在不久的将来,苏联被德国征服后,也会像法国、苏联一样被打败,他们看到的前景,是整个欧洲都会变成在纳粹德国控制下的极权国家。这样的欧洲,法国的唯一出路是依附强者,全面与轴心国合作,以至向原来的同盟国家宣战,不这样做的结局就是法国的“bo兰化”一消灭法兰西作为一个**自主国家存在的一切踪迹,由纳粹地方长官间接统治。 法国民众对前途的绝望,是维希政府建立的基础,这是个在严峻形势下成立的、根据完全正常的程序合法成立的政府,它有着自己的国土,海外的殖民地,同时也有一支海军,尤其是和自称代表法国、在伦敦公开宣称同所有官方机构决裂的戴高乐比较而言,更具有代表xing。 戴高乐手下几乎没有拿得出手的官员,手下最高将领是一个海军中将,少数几个校官,其余大多数是尉官。他是自称的国家元首,这个国家没有宪法,没有选民,没有首都,他却狂妄地代表法国讲话,他作为军官,肩上的将星其实才戴上不久,他作为法国人,却被“合法” 政府判罪,遭到大多数法国知名人士的诽谤,遭到国家和殖民地军队的一致反对。 到目前为止,戴高乐依然在为政府存在的合法xing大伤脑筋。 这也难怪,在法国人眼里,你戴高乐口口声声说维希政府是希特勒一手扶植起来的,是纳粹德国的傀儡政府,是出卖民族利益、卖国投靠的政府,不能代表法国,可是你的政府就能代表法国吗?你的政府又何尝不是英国人一手扶持的?难道不能说你领导的“〖自〗由法国”是英国人扶持的傀儡政府?难道你能保证不向英国出卖国家和民族利益?这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半斤八两而已。当前,法国国内的人大多怀有这种心理。 至于来访的“〖自〗由法国”外交部长让穆兰,他曾是法国埃尔一罗伯尔省省长,德军侵入沙特尔城时,他拒绝与德国合作,随后被德军殴打,并投入监狱。后来,由于维希政府的请求,让穆兰被德军释放,感遭到国内绝望无助的气味,让穆兰心情压抑地离开法国,转道西班牙、葡萄牙,准备前往英国投奔“〖自〗由法国”。里斯本英国情报机构看重让穆兰的才干和影响,试图争取他回到法国,到维希政府中担任官职,以便为英国服务,但让穆兰决心已定,依然毅然到伦敦为戴高乐效劳。 去年十一月底,让穆兰由里斯本到达伦敦,与戴高乐一见如故,随后便被任命为外交部长,接受的第一个任务是整合法国抵抗〖运〗动组织,在维希政府的地盘上宣传和募集军队,目前他领导下的“法兰西民族委员会”正在努力实现法国南方和北方抵抗〖运〗动的统一。 对于这位“〖自〗由法国”的二号人物竟然来到南华,安毅刚开始非常不测,但细细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随着礼炮声响起,安毅在小南海,依照接待贵宾的礼节,举行了一个小型的阅兵式,升起〖自〗由法国的三sè旗,并且奏响《马赛曲》,让穆兰又惊又喜,看着代表〖自〗由法国的国旗,倾听者ji昂的音乐,流下了ji动的泪水。 这段时间让穆兰四周奔走不仅盟国老大美国不把他当一回事,就连北非和西非那些殖民地政府,也都拒绝承认“〖自〗由法国”称呼戴高乐为叛徒而不允许他的船靠港。 此次到南华,主要是戴高乐想到南华有上百万法国裔移民,大概能够从中征募一些士兵,并得到部分政治捐款,以缓解当前的窘迫状况。 要知道,根据与英国人达成的协议,现在“〖自〗由法国”的经费大多由英国人赞助做什么事情都捉襟见肘。由于战前和战中,法国和英国都大量购买南华的物资,现在华元已经和美元一样,成为了英国国家银行能够与英榜、美元正常兑换的国际流通货币,倒不怕募集到的钱不能通用。 在飞机落地前,让穆兰做了许多心理准备,以至有着最坏的打算南华政府指派人把自己抓起来交给与南华有着众多贸易往来的德国人处理,但他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遭到如此盛大的接待。 欢迎仪式结束,宾主在治政堂抚远楼展开会谈。 南华境内法国裔众多,现,在许多白人青年已经开始进入各个工作岗位,这些人大都通晓法语和汉语,其中小南海便安排有两名金发碧眼的美女翻泽,让来访的让穆兰倍感亲切和惊喜。 虽然现在安毅也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不过在这种外交场合,语言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尊严因而安毅依然选择用汉语进异交换,让法裔美女从中翻译。 让穆兰单刀直入地问道:“戆敬的〖主〗席先生,我不明白在全世界身子包括我们法国民众都不看好“〖自〗由法国,的情况下,为何您会如此与众不同?” 安毅悄然一笑:“很简单我们南华共和国支持所有正义的力量,不管是此前我们南华的民族解放事业,还是现在反对〖日〗本的入侵,以及支持法兰西民族的**自主,我们都一视同仁!我想现在“〖自〗由法国,所遇到的困境,和大多数法国民众没有觉醒有关,只需盟国能够接连打几场胜仗,我相信戴高乐将军的处境会立即得到改变!”让穆兰摇头苦笑。 现在盟军处境极其艰难,位于东非埃塞俄比亚、索马里和坦噶尼喀的英**队,被隆美尔的德军分割成了东西两个部分,南非开普敦以东的高山和丘陵地区,成为盟军与日军对峙的战场。在澳大利亚,盟军被完全驱逐已经是时间的问题,而在苏联,德军接连获得明斯克、基辅等会战的胜利,歼灭和俘虏苏军两百余万,现在数百万德军已经兵临莫斯科城下,希特勒在莫斯科过圣诞节的诺享正在逐步成为现实。 “〖主〗席先生,今天我刚下飞机,就听说你率领英勇的〖中〗**队,在次大陆和印度支那半岛战胜了不可一世的日军,创造了自开战以来盟军对轴心**队的最大胜利!我很好奇,你如何看待目前错综复杂的国际局势?”安毅目光变得严肃起来:“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整个国际局势,很有可能在新年到来之前暂时得到改变!” 迎着让穆兰疑huo的目光,安毅注释道:“贵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军事家拿破仑皇帝曾经一度征服大半个欧洲,但他们在进攻俄国以期待完成真正统一的时候,也遭受了德国人现在所面临的情况贵**队在初期的战争中接连获胜,以至一度占领了莫斯科,这比德国人取得的成就还要大! “但是,俄罗斯残酷的天气条件帮了俄国人的大忙,由于贵**队没有带足防寒保暖用品,加上粮草殆尽,饥寒交迫,在冬季大雪到来之时,军队秩序为之大乱。原本贵**队纪律严明,但在饥寒交迫的情况下,不得不三五成群四周抢劫,以便寻找到足够的食物和燃料,只需有一匹马倒下,所有人都疯狂地冲上去抢食,许多人常常为了争夺一块面包和一个土豆而发生自相残杀。 “随后的失败便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贵**队慢慢撤离莫斯科,想回到温暖的南方,重新整军备战,但俄国人凌厉的反击开始了,他们跟在贵**队的后面骑兵不时冲上去砍杀一阵后又迅速消失。贵**队一路弃尸无数,大量人开小差,很多伤病员被丢下连装满虏掠物资的大车也丢在路边无人问津。 “一路败退下来,当拿破仑皇帝退到斯摩棱斯克时,跟随他的军队已只剩不到六万人。由于贵**队的马匹在马蹄上没有安装防滑钉,在雪地上非常容易摔断tui,加上在严寒中冻死的,至此马匹已所剩无几,许多大炮和弹药车不得不丢弃。当部队冲过第聂伯河时又与俄军发生ji战,经过艰难苦战才杀出重围,许多贵国士兵被杀死和掉入河里淹死。 “当拿破仑皇帝率部向北撤往立陶宛的维尔纳时,在零下三十多度的极度严寒中,腹内无食、衣着单薄的贵**队,每天都有上千人倒在雪地中,很快就被厚厚的积雪所掩。拿破仑皇帝爱兵如子,经常下马和士兵们一起步行,因而贵国士兵仍然对他保持着令人感动的忠诚。 “在宿营时,冷得发抖的战士纷纷捐出极其珍贵的干柴,拿给拿破仑皇帝使用。经过千辛万苦,贵**队终究撤到别列津纳河边1但河上的桥粱却已被俄军焚毁,俄军把守对岸,贵**队无法重建桥粱,而且这个时候天气突然回暖,冰河开化,贵**队无法从冰上冲过去。 “在那个生死危亡的时辰,拿破仑皇帝再次展现非凡的军事才能,采用暗渡陈仓之计,佯装要在原地架桥,暗中却派部队前往上游,驱散少量哥萨克骑兵,夺取了一个架桥地点。贵国工兵在冰冷的河水中顽强奋战,终究架起两座浮桥,士兵们立即争先恐后蜂拥过桥,结果其中一座浮桥被压塌,很多人掉进了冰冷的河水中,人们愈加疯狂地拥向另一座桥,连挤带踩拼命向对岸逃去,又有很多人被挤入河里。 “此时,俄军已从三面向这里攻来,还架起矢炮向河面猛轰。许多贵国士兵情急之下跳进河里泅渡,然而河水太冷了,这些人很快被冻僵。听说第二年河水退落后,在河道上lu出了约一万两千多具贵国士兵的尸体。极度混乱中,拿破仑皇帝的近卫军拼死阻击俄军,保护着拿破仑退过别列津纳河。贵国后卫部队过河之后,立即将桥焚毁,总算逃脱了俄军的追击,此时河的东岸还留下了一万多掉队的贵**队,除了冻饿而死的外,都成了俄军的俘虏。 “拿破仑到达立陶宛后,将部队交给了部下统领,自己轻装经华沙赶回巴黎,就此结束征俄战争。在这场举世瞩目的大战中,拿破仑的侵俄大军死伤被俘近五十万人,其中有贵**队二十余万,丧失大炮一千多门,马匹十万多匹。此后,横垮欧洲大陆的拿破仑帝国就此分裂了!”听到法国人心目中的骄傲拿破仑的范例,让穆兰陷入一阵深思,过了许久,他才疑huo地说道:“诚然,伟大的拿破仑皇帝陛下在俄国遭受了可怕的失败,但现在不同于一百多年前,那个时候连个像样的公路都没有,而进入工业化时代的苏联,境内却有着大量铁路与前线联通,还有数量众多的汽车输送物资装备,既然希特勒苦心积虑发起苏德战争,没有理由不准备充分吧?”安毅摆了摆手:“现实上,列,在的补给问题,比起当年还要复杂和严峻得多。看看当初拿破仑元帅部队里有多少大炮?再看看现在德国有多少坦克、装甲车、卡车和大炮投入前线作战中?每一天的粮食、燃油、弹药消耗都是一个巨大的数字,仅仅依靠铁路运输,根本无法满足前线的需求!、 “而且,自前年入侵bo兰以来,德**队进展都太过顺利了,希特勒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会在严寒的冬天打仗,而且坦克、装甲车和汽车,都没有准备特地针对严寒天气的燃油添加剂,一旦在冬季来临之前无法处理战斗,驱逐他们的将会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惨败! “外长先生,请注意,这就是戴高乐将军和您领导的“〖自〗由法国,的机会,只需你们能够抓住时机,大肆宣传德国人的失败,想必那些麻痹的民众,就会觉醒起来,投入到正义的解放事业中来,而那些殖民地的官员,就会考虑自己的退路,主动选择与你们接触,到时候就满盘皆活了!” 让穆兰眼睛睁得大大的,越想越觉得安毅说得有道理,脸上的神sè越来越〖兴〗奋。 安毅继续说道:“为了表达对戴高乐将军的支持,我决定赞助一批资金和武器,不知道贵方现在的实力究竟如何用”让穆兰不知道安家军从法国得到大量黄金,更不知道法国引以为傲的海军舰只,现在大部分都成为了安家军海军的主战舰只,他对安毅的慷慨大度非常感ji,立即把“…〖自〗由法国”的情况原原本本道来。 戴高乐创立“〖自〗由法国”后,得到了旅居英国的法国人团体的协助“法国学院”从一开始就在拉长索拉教授的掌管下,向戴高乐靠拢“法国联盟”的戴曼和méng莎小姐,向戴高乐宣示效忠“法国研究学会”图书馆给“〖自〗由法国”提供工作所需的文件和材料“法国志愿军之友”和在英国的“法国战斗合作委员”给戴高乐以大量协助“〖自〗由法国中心招待站”则负责接待从法国来的侨民。 去年六月,随着法国战败,戴高乐便开始着手争夺在英国境内的法**队的领导权。 由于法国和英国曾经以“侵略者”的身份远征挪威,在伦敦设有一个联合军事指挥部,以及一个阿尔卑斯轻装备师,还有海军的一些舰只,以及舰只上的数千官兵以及上万名水手。此外,还有几千名从敦刻尔克撤离下来的伤兵,但是,其中大多数人都急于回到法国。 经过再三努力,戴高乐终究争取到了法国外籍兵团指挥官马格林维纳勒中校和其助手科尼格上尉,参谋部及行政军官德康查上尉和德瓦林迪谢尔上尉,基层指挥员科威特达上吕上尉、维策尔中尉、莫科斯中尉和约登少尉等大支持,有几营官兵选择投靠戴高乐。 同时,有三艘小军舰的军官和水手宣布加入“〖自〗由法国”〖运〗动,后来海军中将穆兹利埃也选择加入,使得戴高乐第一次有了一位将军的支持“〖自〗由法国”的海军也有了一个中心和技术领导。最后,在英国的几十名法国飞行员,也在军官德朗古、阿斯蒂耶德维拉特和柏古福煦等飞行队长的带领下投靠了戴高乐。 去年七月中旬,吸收矢量由法国逃难出来的志愿者的部队,一下子膨胀到了七千余人,不过由于英国突然对法国战舰和所有军队进行了缴械行动,导致“〖自〗由法国”军队没有了武器装备,飞行员也被临时录夺继续飞行的权力。 到了八月份,丘吉尔和戴高乐签署备忘录,戴高乐承认“〖自〗由法国”的陆、海、空三军配合英军作战时必须由英国指榫官指挥,但得保留戴高乐在任何情况下对法军的“最高指挥权”同时接受“英国最高统帅部指示”。 根据协议,〖自〗由法**队的开支,暂时由英国政府提供,戴高乐表示会在战后归还。最后,英国人虽然留恋扣留的法国舰只,但经过一番周折之后,还是答应归还给戴高乐指挥,但需要配合英国的作战和运输。 看到英国承认“〖自〗由法国”〖运〗动,流亡英国的卢森堡、bo兰、比利时、捷克斯诺伐克、阿尔巴尼亚、南斯拉夫、希腊等国政府也承认戴高乐的领袖地位。对这些流亡政府的政客而言,承认一无所有的〖自〗由法国是一个有趣的尝试,戴高乐既无声望又无资源,如果这样一个乌合之众的组织也因为站在德国人的对立面而被称为政府,那么自己的地位自然也能够得到保障。 在此后的几个月时间里,葳高乐不断为筹措部队武器装备,以及谋求一个较为体面的办公地点而努力“〖自〗由法国”的飞行队,参加了“不列颠空战”虽然丧失了大部分飞行员,但却吸引了更多流亡英国的法国青年参加飞行队。 今年一月一日,为了使得自己的行动变得名正言顺“〖自〗由法国” 开始出版自己的《官方公报》,第一期上便全文刊登了丘吉尔与戴高乐签署的协议,第二期则发表了有关“〖自〗由法国”内部执行纪律的各种法令。根据法令,〖自〗由法国在英国中部的曼切斯特成立了陆军和海军常设军事法庭和相应的上诉法院,随后成立了司法部。 可惜,为了拉拢维希政府,美国人一直不承认“〖自〗由法国”对于戴高乐在北美大陆的军事行动,进行强烈的指责,分配给英国的军用物资,严令禁止流入戴高乐领导的军队之手,至于资金之类更不要奢望。 而此时的英国,情形也是一团糟,《动员法》把两千万男人和fu女,送入军队、工厂、田野、公用事业部门和防御部门,每一个人的消费量都遭到严格控制,黑市一出现就严厉打击,民众食不果腹,胖子拖成瘦子,瘦子饥饿得吃草根和树皮,情况惨绝人寰。同时,英国南部和东部大多数城市,均遭到毁灭xing的破坏,居民住在废墟里,没日没夜地提防德国空袭,救护队和防空队筋疲力尽,整个英国处于残酷的黑暗严冬中,根本无暇再顾及他人。 自“不列颠空战”迸发以及航线遭遇德国海军潜艇“狼群战术”要挟以来,英国自身已经极为艰难“〖自〗由法国”军队的补给以及军饷也相应出现严峻问题,戴高乐的日子过得非常窘迫。 目前“〖自〗由法国”内部已经正式分裂为四个部分:一派是以戴高乐为主的派别,他们坚持饿着肚子继续斗争,绝不退缩:一派是出于意识形态等原因与戴高乐唱反调的,该派认为戴高乐篡夺最高指挥权后,可能实施军事**,这与法兰西的〖民〗主背道而驰:一派是政治投机者,认为戴高乐一人专权,不仅未能满足他们升官发财的梦想,现在以至连吃饱肚子也成为了一种奢望:最后一派则认为戴高乐级别太低,根本没有资格代表着包括整个法兰西民族的**与解放〖运〗动,相对而言,他们更愿意追随海军中将穆兹利埃,这一派由于穆兹利埃握有海军实权,频频与戴高乐搞摩擦。 正是在这种极端困难的情况下,戴高乐派出外交部长让穆兰,前来南华,寻求突破,至少得从法裔移民中募集到一笔资金,用来渡过当前的难关,否则“〖自〗由法国、,〖运〗动极有可能就此分崩离析。 :这里细致交代了一下“〖自〗由法国”的背景和当前的情况,这和南华的战后国际地位休戚相关。拉拢一个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结交一位未来的总统,有助于将来南华扩大在国际上的话语权。 一八六三章 不足为虑 让穆兰离开南华的时候,安毅并没有去机场磅人,不过这位。〖自〗由法国”的外交部长却笑容满面,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事实上直到上机的时候,让穆兰依然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般。 在新京期间,让穆兰在与戴高乐联系并取得授权后,代表“〖自〗由法国”〖运〗动与南华签署了《法中密约》,密约规定:“〖自〗由法国”和南华政府相互承认对方为合法主权政府“〖自〗由法国”确认前法属印度支那的民族解放事业是正义的事业,南华政府是该地区唯一合法的政府,南华共和国接手的包括法国舰队的舰只、生产设备、人才等为合法资产“〖自〗由法国”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均不会对此持任何疑问。 “〖自〗由法国”承认,南华共和国从轴心**队和苏联、盛世才叛军手里收复的东南亚、印度、西亚的土地,拥有完全的处置权,在今后的国际事务中“〖自〗由法国”支持南华政府的所有不损伤法兰西国家和民族利益的决定,同时承认华元的国际结算货币xing质。 南华政府承认“〖自〗由法国”为法国合法政府,允许“〖自〗由法国”在南华首都新京开设大使馆,支持戴高乐将军在这一〖运〗动中的领导地位,南华将资助“〖自〗由法国”五千万华元,用于政府的正常开支及支付军队军饷,南华共和国将提供首批十万支李恩菲尔德步枪及一千万万发子弹用于装备“〖自〗由法国”军队。 双方为加强合作“〖自〗由法国”将把法国在印度洋及太平洋地区的殪民地,作价两亿华元出租给南华,有效期为九十九年! 在安毅看来,这个合约的签订,自己无疑是占了极大的便宜。 今后两三年内“〖自〗由法固“槽逐步得到美国的承认,最终成为法国的唯一合法政府,并在联合国安理会取得了常任理事国的地位,结交这样一位盟友,在其困难时雪中送炭,显然将比未来锦上添huā更容易被人记住并交往。 此外,战前法国在印度洋及太平洋地区有不少殖民地,以马达加斯加岛为例,这座岛屿现在虽然被日军占领,但只要将来能够将日军驱逐出去,按照与“〖自〗由法国”签署的协议,这个岛南华将拥有九十九年的租借期,可以对岛屿进行〖自〗由开发。马达加斯加的矿产资源极为丰富,岛上铁矿储量超过二十亿吨,还有大量如祖母绿、姜宝石、钻石等珍贵宝石和石英、水晶等工业宝石,估值起码在百亿美元以上。 而让穆兰却觉得自己才是此次出访南华的胜利者。 要知道现在“〖自〗由法国”处境堪忧,资金匮乏到连维持各种机构正常的运转都无法做到,真正的山穷水尽。而答应租借给南华的地区,目前大多在轴心**队控制下,即便太平洋地区一些岛屿在盟军控制下,美国人依然毫不留情地录夺了“〖自〗由法国”的领导权。现在“〖自〗由法国”根本就是一个空架子,朝不保夕,随时都有可能垮掉,若是有这么一大笔资金注入,瞬间就可以起死回生,至少内部反对的声音会减弱许多。 从这一点看,说南华是“〖自〗由法国”的救命恩人丝毫也不过分!拿注定已经失去的东西,交给肯援助自己的南华共和国,以换取急需的现金和武器,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在会谈中,安毅还对让穆兰提出自己的建议:“〖自〗由法国”〖运〗动最好从赤道非洲地区着手,先抢占一块地盘,默默发展壮大,这样比现在寄人篱下要好许多,其中显而易见的好处是南华可以通过空中运输,对〖自〗由法**队进行补给,同时“〖自〗由法国”也可以通过黑非洲,逐步向北发展,重新控制西非和北非的广袤殖民地。 让穆兰表示回去后会建议戴高乐做这方面的尝试,但前提是盟军必须守住南非,否者一切都会成为空谈。 安毅认为南非将是美国和英国人的底线,若是任由日军进入大西洋,那么两国将颜面扫地,肯定会在那里投入重兵进行连续作战,直到驱逐〖日〗本人为止。戴高乐将军完全不用理会南面的战斗,只需要说服赤道非洲地区那些摇摆不定的殖民地长官,尽快让部队离开缺衣少粮的英国本土,然后在非洲谋求壮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陷入无穷无尽的扯皮和内部倾轧中。 只要有了显赫的战绩,同时国际形势变化,情况自然会逐渐好转。 新京城红河东岸,已经基本建设完毕的林村。 安毅在新京市长钟伯歧的陪伴下,与林氏双姝一起参观林村。一行人站在小楼林立的村子〖中〗央,安毅看到整齐的街道和绿化,风格统一的二层、三层建筑,仿佛置身于二十一世纪的农村,油然而生一种时空交错的不〖真〗实感。 林晓冉走在前面,手指着四周的建筑,一脸〖兴〗奋:“毅哥,我听钟市长说,村子的设计图是你一手负责的,你怎么会想到采用这样的建筑形式?家家通水电,下水道把各家各户的厨房和卫生间连接起来,流入统一的化粪池,此外街道下面还留有水泥管道,据说是以后户户通电话和天然气若真有那么一天,乡村比城市还要让人留恋啊!” “晓冉,你现在不是已经看到样板工程了吗。 安毅右手揽着林晓彤的腰,向林晓冉微微一笑:“村村户户通天然气可能要等许久,至少得等东印度和缅甸战事胜利结束,我们才能着手修建从西亚到东南亚的输油输气管道。目前,农村做饭、烧水还是应该以烧蜂窝煤和柴火为主,未来若是特斯拉先生的太空发电及传输技术成熟,电力充沛家庭或许可以实现电气化不过那也是许多年后的事情了! “在我的设想中,南华平原地区的村子,都应该采取类似的建设方式把农民集中起来居住,以空出大量土地,方便进行机械化耕种,空余劳动力则进入镇上的企业,以作为大型轻重工业集团生产的有益补充。如此以来,可以促使农村城市化的进程,城市和乡村得到均衡发展!” 一旁的新京市长钟伯歧赞叹道:“〖主〗席的话非常深刻伯歧受教了!确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农业为国家的根本,只有农业稳定,国家才能真正长治久安!现在南华的化肥生产基本上能满足农业需求,为了确保土地肥力不流失,现在平原地区基本采取一年两季、一年三季作物交替种植在山区则是夏天水稻、冬天小麦套种。 由于农民有了自己的土地,生产积极xing高涨,南华已连续两年实现丰收。” 钟伯歧是11南商会副会长、巴蜀著名的珠宝鉴赏专家钟铭璞的大儿子,三八年初担任新成立的太原市市长,在他的任上太原市利用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发展成为南华最重要的重工业中心,三九年四月随着太钢一期工程完工,由于从设计之初便采用了纯氧顶吹转炉炼钢新工艺,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便达到年产四百万吨钢的规模,今年八月随着二期扩建工程完工太钢已经形成年产铁630万吨,钢740万吨、钢材690 万吨的综合生产能力。 太原市的钢铁工业呈现跳跃式发展,煤化、机械、石化、医药等工业也生机勃勃炼焦厂、化肥厂、酸碱厂、煤气厂、电机厂áng厂、 机车厂、汽车厂、拖拉机厂、汽轮机厂、轴承厂、发动机厂、飞机厂等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其中近半为11南集团下属的企业其他份额则被国有及si营企业瓜分,如今太原市已经成为仅次于叙府的第二大工业城市,经济总值突破百亿华元。 钟伯歧因表现出sè,调任新京市担任市长,安毅希望他能把首都的经济搞上去。钟伯歧这段时间正在新京各地调研,没想到今天出城时恰巧遇到安毅,受邀一起参观新落成的林村。 “不错,正是因为农业的连续丰收,所以我们才有底气打仗,打大仗!为了减少运输的压力,我们还根据各地的实际情况,努力改变移民的饮食习惯,比如méng古、中亚及西亚地区,现在食物主要是牛羊肉、奶制品、土豆、番薯和玉米面等,不过相信未来随着战争的结束,交通和运输压力得到有效缓解,民众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食物为主食。” 安毅说到这儿,又道:“去年我们向国内输出了两百万吨粮食,主要用于赈济河南、安徽、江苏和山西地区出现的特大洪灾,救济的灾民多达三百多万,今年陕西榆林等地亢旱,然后接着暴雨泛滥,再次出现大量灾民,六月间云南石屏和玉溪相继发生地震,也是我们出钱出粮解决。正因为有粮食,我们才不至于在大灾大难前手足无措,由此也吸引了更多的人移民南华!” 林晓冉回到安毅身边,挽着安毅的左手,道:“毅哥,这也是我佩服你的地方!此前根本没有谁想到这片富裕的地方,原本就是〖中〗国的故土。此次回国,我和姐姐走遍了南华八省十市,在哪儿都感受到浓郁的〖中〗国民风民俗,若是有谁告诉我这不是〖中〗国的土地,我肯定会骂他数典忘祖!毅哥,我真难以想象,若是没有你的趁势而为,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安毅摇摇头,苦笑不语。 若是没有自己,没有安家军的介入,随着二战结束,东南亚地区民族〖运〗动蓬〖勃〗发展,先后出现独立浪潮,对政治不敢兴趣的华人会被逐渐边缘化,随着土著政府成立,这些政府包括〖中〗国扶持成立的政府,均纷纷推行去〖中〗国化〖运〗动,大量华人被驱逐甚至就像养猪一样过个几年就展开一bo大屠杀以搜刮财富,数千万华人几乎被杀得过半,另外一半也大多选择隐藏自己的华人身份,汉语慢慢被废止,这些国家沦为列强围剿〖中〗国的急先锋〖中〗国在这一地区的处境急剧恶化。 不过受蝴蝶效应影响,现在南华已经成为可以左右历史进展的一大势力,想必那段屈辱的历史再也不会重演了吧? 就在安毅浮想联翩之际村头响起汽车发动机引擎的声音。 一行人好奇地转头望去,只见陈瑜从一辆“大豹子”里跳下来,快步走到安毅身边,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安毅听完非常惊讶,向林晓彤和林晓冉歉意一笑,道:“有急事需要我处理,不能陪你们继续参观了!老族长哪儿希望你们能替我解释一下 “真扫兴!” 林晓冉嘟起嘴满脸的不高兴,林晓彤却安慰地说:“没事的,毅哥,你去忙正事吧,反正我们还有一个月才会离开前往往美利坚,还有许多时间在一起!” “下午楚儿会从叙府回来,青姐和子欣也会到东篱园来你们早点儿回来!” 说到这里,安毅又对钟伯歧道:“伯歧兄,谢谢你陪我参观!你的工作也忙,不想再打扰你了!和我一起坐车回去吗?” “不用了!”钟伯歧连忙摇头,棒向东北方道:“我还要到嘉林镇去看看随着城市的快速东扩太平江的河堤安全已成重大隐患,最近市政府专门拨款趁着旱季进行修建,我得去亲眼见见心里才能放心。”说罢,钟伯歧和他的通讯员向安毅及林氏姐妹礼貌告辞,到村口坐上一辆绿sè的吉普车,扬长离去。 目送安毅也上车离开林晓彤拍了拍妹妹的手:“晓冉,你要多体谅毅哥,化是一个国家的首脑一举一动都影响着这个国家的前途和命运,我们不应该给他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我知道了姐,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明知道我们聚少离多,归国这段时间他也不多抽点儿时间陪我们,每天都是工作,工作,娄现在宁愿他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烦恼!” 林晓彤笑着道:“傻丫头,贫贱夫妻百事哀,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每天都要为工作忙碌,否则老婆孩子就会饿肚子,照样没时间谈情说爱!说到底我们不是活在一个童话的国度里,这才是真正的人生!” 陈瑜之所以急着来找安毅,在于今天早上九点,汪精卫在天津的伪政府广播电台进行了名为《我对于中日关系之根本观念及前进目标》 的演说,引起轩然**o。 汪精卫在其开宗明义的第一段,就是一通“高论”:“〖日〗本是东亚之强国,经济军事文化全面领先,最近几十年,可以说无〖日〗本则无东亚。〖中〗国现在虽然落后,但却是东亚一个地大人众、 历史深长的国家,如果要强盛起来,〖日〗本必然要知道〖中〗国的强盛对于〖日生什么影响,于〖日〗本有利呢还是有害?如果有利,〖日〗本当然愿意〖中〗国强盛,愿意与〖中〗国为友,如果有害,〖日〗本必然要将〖中〗国强盛的动机打消了去,决定以〖中〗国为敌。以一个刚刚图谋强盛的〖中〗国,来与已经强盛的〖日〗本为敌,胜负之数,不问可知。”在汪精卫嘴里,现在〖日〗本已经快胜利结束太平洋战争,领土横跨亚非及北美大陆,在印度洋和太平洋拥有绝对制海权,它能决定〖中〗国的命运,〖中〗国就必须屈服和投降,紧靠〖日〗本发展才是正缨。 汪精卫在演说中接着说:“〖中〗国与〖日〗本外交方针一致,军事方针一致,更进面根据平等互惠之原则,以谋经济合作,这样〖中〗国的强盛,便与〖日〗本有利而无害!”由此,汪精卫主张要把〖中〗国的外交、军事、经济全部听令于〖日〗本,好让〖日〗本“有利”这无疑已经展现了他的汉jiān嘴脸。 汪精卫又说:“我的和平建议,是提议中日两国在目前实际控制地区实现全面停火,双方互相撤离军队,以减少军队伤亡,给民众以休养生息。〖日〗本是〖中〗国〖革〗命的老师,是同宗同族的人种,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打了三年多时间,〖日〗本强大的国力,以及〖中〗国的民族意识已充分表现出来。这个时候〖日〗本已无意与〖中〗国为敌,反而谋求在共同目的下的亲密合作,〖中〗国为什么不也伸出手来呢?这正如兄弟两个厮打一场后抱头痛哭重归于好,这是何等悲痛而又可喜的事情?”与往常一样,汪精卫在这篇广播词里,使用了极其恶毒的语言,对南华共和国和**进行大肆攻击。 汪精卫指责南华已经“脱亚入欧”下辖领土中白俄、法裔、犹太人、斯拉夫人、印度人、西亚人甚众,已成为披着“〖中〗国皮”的列强。 安家军对西南的控制以及江南集团对国统区民众的经济掠夺,已经远远地超过〖日〗本入侵所带来的危害。至于次大陆地区以及中南半岛安家军所获得的胜利,已不是〖中〗国人之胜利,而是一个附着于〖中〗国躯壳上的可怕恶魔的胜利,必须坚决予以抵制和清除,而不是振臂欢呼。 汪精卫又大肆攻击**,称“没有一刻我不想着抵制他、揭破他” 汪精卫用颠倒历史的手法,歪曲历史,攻击“其罪恶浮于义和团,而受其利用的人,其罪恶又浮于与列强宣战的慈禧虽有重用的军队,重用的人民,亦不免失败之命运”污蔑**“利用民族意识,在民族意识的掩护之下,来做摧残民族断送国家的工作”。 最后汪精卫公然向〖日〗本侵略者大献忠心,说“努力与日转敌为友”“我决心向复兴〖中〗国、复兴东亚的一条路走决心团结同志团结各党各派以及无党无派有志之士,来共同走上这一条路”。 汪精卫讲完广播词放下话筒片刻,唯恐说得不够透彻,又以沙哑的嗓音,发表了另外一篇题为《敬告海外侨胞》的广播稿,在这篇演讲稿里,他继续鼓吹反对南华、反对**的卖国立场,对南京蒋介石政府,也进行攻击。他指责蒋介石还不如甲午战争时的清政府“爱国”清政府在战败后“就承认战败讲和的结果,虽然割地赔款,却赢得民众体养生息的机会,而蒋介石实行的政策,却使黄淮及华北之地几成人间地狱,为满足战争需求,民众食不果腹饿毙者几达千万人,实已临近崩溃之边缘。汪精卫号召南京政府中的有识之士,看清楚国际形势,主动弃暗投明,前途光明可期。 广播稿的最后,汪精卫号召海外侨胞,认清南华、**和南京政府的〖真〗实嘴脸,果断勇敢,以热血和生命,推翻反动统治,又或者自动进入〖日〗本控制地区,投奔光明的“大东亚共荣”而不是成为可悲可怜的被利用对象,死无葬身之地。 汪精卫的这两篇广播词,影响极为恶劣,北平、山东、东北、兰印、菲律宾的〖日〗本广播,均进行了转播。汉jiān们甚嚣尘上,鼓吹这是〖革〗命领袖汪先生具有“实际和平〖运〗动工作指导书”xing质的宣言,在全世界都掀起了一丝bo澜。 陈瑜此来,除了通报情况外,还有征询安毅的意见,是否立即执行对汪精卫的“天诛”。 小南海治续堂勤政楼小会议室,安毅听完情报部门的广播录音,沉吟许久,才问道:“〖中〗央宣传部有针对汪精卫发言的还击吗?”“奔!”陈瑜道:“叶青部长亲自到南华广播电台,对着话筒逐一驳斥了汪精卫的反动〖言〗论。叶部长说现在我们南华已经快突破三亿人口,其中京族即我国境内的壮族,暹族即我国的傣族,méng古族原本就是构成中华民族的五大民族之一,因此都可以说是中华民族的一员。 “南华真正意义上的外族有:斯拉夫人一千万、犹太人包括新近从乌克兰和白俄罗斯地区迁移的人口总共四百万、法裔一百五十万、白俄五十万、中亚各少数民族约为四百万,阿富汗和西亚人总人口六百万、 英裔及澳大利亚裔人十五万。这样林林总总算起来,其实南华共和国的华人比率依然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是极为纯粹的华人国家! “至于说南华对国内的经济录夺,叶青部长列举了大量公开账目,还有我们的赈灾款项,这些都足以证明我们做到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指责饿毙者几达千万人的说法纯属诬蔑。叶青部长在驳斥的最后说:很难想象没有江南集团和11南集团建设的大西南后方,中日战争会发展成为一个什么样半,或许半壁山河已经破碎,难道这才是汪精卫之流认为的大好局面?”安毅赞许地点了点头:“青姐反击还算犀利既然汪精卫想和我们玩,我们就好好陪他玩玩,最近我们俘虏了不少印度人、缅甸人和马来亚人,可以让他们来谈谈并揭lu〖日〗本人创建的“王道乐土,是怎么回事! “真理越辩越明,这些年我们都默默付出,谁知道我们的酸甜苦辣?明白我们拯救了多少人?南华强大到可以左右国际形势,最终谁是受益人?若是南华和〖中〗国都成为二战的战胜国,未来会有什么好处? 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谈,最好再说说我们在西亚和印度遇到的地广人稀的境况! “吵得越ji烈,声势闹得越大,越多人明白我们实际上就是〖中〗国人的国度,知道我们现在需要人口补充,知道有许多无主的土地需要认领。 国人对土地是最在乎的,如今欧亚铁路就要全线打通,只要到了西南,又或者直接来到南华,便可以送移民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获得他们梦寐以求的土地,这样倒免得我们再做额外的宣传了!” 陈瑜疑huo地问道:“〖主〗席,难道我们还不对汪精卫展开清除行动吗?”“汪精卫跳粱小丑,不足为恨!” 安毅轻蔑地说道:“如果说以前我对他还有颇多忌惮,现在他导我已经不在同一个层次上了。汪精卫敢在华北公开lu面,〖日〗本人肯定保护严密,若是要让我暴lu并牺牲大量弟兄,为的只是诛杀这样一个小 人,未免得不尝失! “情报局在华北、东北、〖日〗本和东南亚的情报收集工作,我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我们需要的消息,一般都能及时获得,到目前为止,还未引起〖日〗本人的怀疑。若是为了一个汪精卫而导致日后情报工作展开困难,反倒不美! “当然,这个狗汉jiān我不会允许他猖狂多久,但刺杀这样的事情你们〖中〗央情报局就不要做了,我会另外派专人完成,我的底线是在华北和东北发起全线反击前,把他干掉!” “好吧!” 陈瑜点点头,又道:“华北情报站和东京情报站均传来消息,日军大本营已经向南方军司令部下令,正式组织撤退位于东印度、缅甸和马来亚的军队。〖日〗本人注意到了加尔各答、达卡和吉大港被我军占领,命令各部从其他港口分散撤离,〖日〗本海军已经派出大量船只接应。”安毅抚着下巴,还未表态,沈凤道匆匆来到,他带来的一份标志保密级别为最高级的机密电报,从侧面印证了陈瑜的情报,也让安毅对未来的国际局势,有了更多的思考和判断。 第一八六四章 特战发威 日军大本营虽然下达了全面撤退的命令,但这个时候敌我双方纠缠在一起,不是想撤就能撤下来的。 在马来亚,为了争取足够的时间,日军动员守备部队及马来军,分别在金马士、拉美士、居銮三地构筑了三道防线,阻拦安家军南下,其余地区一方面抓紧时间转移资产及***侨民,一方面抢运军队到苏mén答腊岛构筑防线,土著中的青年男nv也属于优质资源,紧急被迁往兰印群岛。 十一月一日,金马士城。 金马士位于马来亚森美兰与柔佛两州的边界,平均海拔一百多米,四五十米宽的苏溪清澈见底,从城中央蜿蜒流过,把城区分成了两半,城市左右丘陵密布,山岗上满是参天大树,南北地势相对平坦,中部和西海岸两条铁路在这里汇聚,是马来亚半岛的铁道枢纽。 这个时候的马来亚,并非是一片坦途,更不是后世到处都是高等级公路的状况,实际上由于人口较少,开发度不高,许多沿海平原地区都被原始丛林覆盖,根本不利于大部队通行,因此位于铁路和公路沿线的城市,便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早上凌晨四点,处于赤道附近的马来亚虽然天亮得早,但是此刻天空中依然只有一丝鱼肚白,整个金马士城还笼罩在夜幕中。就在这个时候,金马士城西南面出现一支连夜赶路的bu队。 这支bu队是配合方面jun从各集团军、师chou调特zhong大队组成的特袭bu队行dong的第十集团军二十九坦ke师。 在该坦ke师后面二十公里及三十多公里处,第二十八摩步师和第三十摩步师也在紧赶慢赶,迅速向金马士城bi近。 夜幕下的金马士城,竟然有着仿古式的城楼建筑。 这里曾经是一个土邦国的都城,后来明代及清代大量华人迁入后,为了防御土匪及海盗的sāo扰,再次扩大并加固了城防。其中位于城西城mén顶部“汉唐风月”四字,在点点星光下依稀可见。 由于换岗前得到的消息是安家军主力还在海峡旁边的马六甲港休整,若要进攻金马士,敌军得接连翻越美兰山、巴永山、邦孔山,如今西边的淡边、巴登等城市皆未传来警讯,因此值班的日军并不多,大约一个小队的鬼子,正围在mén楼上“汉唐风雨”石碑前,小声的说着话。 这时,城mén楼下出现几条黑影,悄悄向méndong里放哨的鬼子士兵靠拢,几个鬼子还未nong清楚是怎么回事,已经被扭断了脖子,就像chou空了气的气球一样软瘫在地上。 “继续!” 特战中队长高枫少校做了个手势,然后指了指头顶。 很快,三个分队共三十六名特种兵,犹如猎豹一般,迅捷而又无声无息地冲上了上城墙的台阶。 分队长林彬中尉mo出一把飞刀,向上面楼梯口听到些微声响探出头想看个究竟的鬼子掷去,寒光闪现中,“嗖”的一声,飞刀直接刺入了鬼子的喉咙。 鬼子兵脸上闪现不可置信的神sè,当场毙命,一个倒栽葱就从城楼上掉了下来。 两名早有准备的特种兵迅速冲了过去,接住了尸体,避免发出任何声响。 三十六名特种兵迅速冲上城楼,一个鬼子隐约听到些动静,有些疑huo地从城mén楼内走了出来,迎面一支弩箭若闪电般shè到,直接从其咽部进入,从脖子后面穿出,顿时热血喷涌而出。 鬼子拼命挣扎,飞刀玩得出神入化的林彬中尉若灵猫般扑上,再次在这个鬼子的太阳xué扎了一刀,一下子破坏了鬼子兵的大脑神经。 眼中不甘心的神sè,鬼子瘫软着向地面倒去,立即有专人上前将其扶住,轻轻搁在了一旁。 特种兵们迅速来到城mén楼外,高枫少校再次做了个“进”的手势,顿时特种兵们如离弦之箭一般,纷纷冲进mén楼里。 正在聊天的鬼子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特种兵们已经近身,寒光闪现的匕首、刺刀、短刀和短剑等各种冷兵器,纷纷向着鬼子进行招呼。 其中一名鬼子军曹见势不妙,正要抓起警哨塞到嘴里,还未来得及凑到嘴边,高枫少校的刺刀已经从他后脑的脑干部位刺了进去,几乎是一瞬间就失去知觉。 另外一名鬼子士兵从石碑侧面逃蹿,林彬中尉的飞刀直接从其头部的太阳xué刺入,也是瞬间毙命。 又有一个鬼子军官试图拼命,手刚伸到腰间准备掏出手枪还击,一名特种战士已经近身,伸出匕首用力一扎,匕首迅速刺入鬼子的眼睛,那个倒霉蛋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一头仰翻在地。 看见鬼子悉数毙命,带队的高枫少校刚吁了一口气,警哨声却不合时宜地在头顶响起。高枫骇然仰头望去,只见一名鬼子竟然趴在城ménmén楼的顶部横梁上,正在拼命地吹着哨子。 “***妈!” 高枫少校怎么也没想到行动会功亏一篑,手一挥,含怒而发的飞刀jishè而出,劲道奇大,竟然穿透原木横梁,直接从那个鬼子的下颌突入,刀锋从头顶lu出了一个尖角。 可惜,随着警哨吹响,鬼子已经得到警讯,凄厉的警报声在金马士城上空响起。 被惊动的鬼子兵,纷纷从城内各个军营营房的竹g上跳了出来,手忙脚luàn地穿上衣服,然后去拿武器。 突然,自动步枪shè击的声音响起。 十多名潜伏在兵营附近的特种兵,拿出ii式自动步枪,连续发shè密集的弹雨,多个营房内血huā四溅,那些刚刚从竹g上起来的鬼子兵,连武器的边都没碰到,就全部被送进了地狱。 军营很多很大,根本没办法做到面面俱到,依然有许多鬼子冲出营房,这些家伙一脚踩上地雷,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冲天的火光中,扎堆冲出营房的鬼子迅速倒毙一大片。 特种兵们架在黑暗中的ii式通用机枪,喷吐出橘黄sè的火舌,金属弹链向机枪内迅速缩进,子弹壳如同下雨一般,“哗哗”地落到地上,那些密集冲出营房的鬼子,就好像被收割的稻子一样,齐齐整整地倒下。 听到城内密集的枪声接踵响起,知道利用黎明前最黑暗那段时间清除日军的计划已经失败,高枫少校非常遗憾地摇了摇头:“没办法了,日军已经被惊动,现在改为执行第二套作战方案,马上打开城mén,放第二十九坦ke师进来!” 原本的作战计划,是包括高枫中队在内的四个中队,分别控制东南西北四道城mén后,其他中队立即展开行动,快速清除日军,把日军完全消灭在睡梦中,但怎么也没想到值守的日军那么谨慎,竟然会在mén楼的横梁上也安排人值守,而且到现在为止,mén楼里都没有找到楼梯,否则有那玩意儿警示,特种兵们肯定会有一个心理准备而提前铲除隐患。 不过,说这些已经晚了,日军一被惊动,再想挽回已经不可能,只能临时改变计划,全力迎敌。 金马士城西南方四公里处,正在连夜前进的坦ke部队前锋团官兵,也看到了金马士城内冒起的火光,以及前方传来的密集枪声,再次加快了前进速度。 两名特种兵从城楼上顺着绳子滑了下来,迅速冲向城mén,试图将其打开,这时黑暗中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声,其中一名特种兵不幸被冷枪命中,倒在了血泊中。城楼上早就严阵以待的特种兵狙击手,立即就还以一枪,把躲在正对mén楼方向屋顶处打冷枪的鬼子神枪手的脑袋打成了烂西瓜,鲜血狂喷而出。 籍贯广东佛山的特种兵阿灿,正要从城mén楼梯跑下去帮忙,正对着mén楼的那条大街上,突然冲出一大群黑压压的鬼子和马来军士兵,一排排密集的枪声响起,阿灿连忙一个闪身,缩回到石头栏杆后面。 “嗖嗖――” 一排呼啸而来的子弹,密集地打在城楼台阶的石栏上,火星四溅,几块被击落的水泥石块四shè开来,接触到阿灿的脸部肌肤隐隐作痛。 “啪啪啪――” 连续四枚白sè的照明弹升到了空中,到达顶点后,缓缓下降,把大地照得一片透亮,那些从四面八方扑过来的鬼子和马来军士兵,全部在亮若白昼的光线中暴lu无遗。 ii式通用机枪虽然改变了金属制造工艺,但不知道是shè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依然发出的是那种“卟卟卟”撕裂布匹的声音。 架设在城楼上的两tingii式通用机枪,喷吐出狰狞的火舌,两道火鞭若死神挥舞的鞭子chou打在街道上,密集的子弹如同飓风一样shè进扎堆的鬼子和马来军士兵群中,迎面冲来想夺回城楼控制权的敌人,在通用机枪的巨大威力下当场倒下一大片。 负责占领城ménmén楼的三个特种分队中的狙击手,已经开始各自寻找位置,专mén瞄准鬼子的机枪手和掷弹筒兵,枪响人倒,鬼子机枪手和掷弹筒兵或者xiong腹dong开,或者头颅爆掉,接二连三地的亡hun去了地府。 特种兵们接受了最严格的武器训练,对各种武器的使用算得上是得心应手,不仅拿来就可以使用,而且非常娴熟jing通,日军布置在城mén上的迫击炮和掷弹筒,由特种兵们的手里,接连发shè密集的榴弹,呼啸着落入鬼子和马来军士兵群中。 救援城mén心切的鬼子太密集了,每一枚榴弹落下,都会带走几条甚至十多条生命,接连几百发榴弹下来,再加上通用机枪配合,街道上为之一空,原本稠密的人群迅速变得稀稀拉拉。 为了节省子弹,通用机枪停止了咆哮,使用ii式自动步枪的特种兵和狙击手一起,点shè敌人。 经过残酷训练的特种兵,shè术起码是神shè手级别的,每一枪都会让一人倒下,打得吸收经验教训分散进攻的鬼子毫无还手之力,完全没有办法bi近已经十分危险的城楼。 一刻钟的战斗转瞬即逝,第二十九坦ke师的前锋团已经冲到了城mén口。 méndong内那名出身少林的特种兵,硬是以一人之力,艰难地把城mén打开了一条小缝。外面的战士迅速挤了几人进去,在他们的帮忙下,城méndong开,二十九坦ke师前锋团的官兵呐喊着冲进méndong内。 而在一刻钟前,把司令部设在金马士城南高地上的日军守备队队长片山大佐从睡梦中惊醒,作战参谋今村少佐惊慌地禀告:“司令官,***人偷袭金马士城,预计中的决战可能提前一周发生!” 片山大佐知道不可能有援军,每一道防线得到的唯一命令便是死战到底,为撤离争取足够的时间,早有心理准备的他看着指挥部里惊慌失措的一众参谋,沉声道:“慌什么慌!我们提前控制了十多万rou弹,还有五万马来军士兵,加上本守备队四千人,应该可以坚守两到三日。诸君,让我们为天皇陛下尽忠吧!” “嗨――” 小鬼子就是这样,只要有一人稳定,其他人也会受到感染,纷纷鞠躬致礼。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所有鬼子官佐心头méng上了yin影。片山大佐准备调动城里的部队,积极防守,可是不管怎么摇动电话机,就是无法接通各个军营,所有鬼子官佐心里都预感到情况不妙。 原来,早在行动进行时,mo进城里的特种兵们便剪断了鬼子的电话线,无线电也遭到干扰,根本无法通讯。尤其做得绝的是,在前往电报室的路上,埋设了大量地雷,而且电报室里安置了定时炸弹,让鬼子的高级军官措手不及,死伤惨重。 金马士城内枪声不断,特种兵们提前占据了城里的各个要点,通用机枪、自动步枪、迫击炮、掷弹筒以及不轻易使用的无坐力炮,编织成密集的火力,阻击着日军的疯狂反扑。二十九坦ke师的这个前锋团是一个装甲步兵团,他们顺利地突进城里,一个个打击小组,在装甲运兵车及少数坦ke的掩护下,把手里的武器发挥到了最大效能,尽力杀伤敌人。 经过南下以来的轮战,中南方面军每一名官兵,都已经成长为作战经验丰富、意志顽强的老兵,他们根据战况,迅速占领各个要道,对四面八方涌来的鬼子及马来军士兵进行阻击。 在这其中,许多土著平民被驱赶着充当人rou炸弹,但发起冲锋的他们,和众多的鬼子及土著军队一样,在金马士这座街道狭小的小城内,人数多的优势完全无从得到发挥。 这些人拥挤在一起,先是遭到掷弹筒和迫击炮的打击,后来又遭到装甲车的小口径主炮及高平两用机枪攻击,最后坦ke炮也加入了这场屠戮的盛宴,人多反而成为一种累赘,一片片敌人或者倒下,或者被炸飞,和送死无异。 但是,敌人多也有一宗坏处,杀不胜杀,一批倒下,另一批又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冲了出来,太过消耗子弹。 很快,街道上便铺上了厚厚的一层尸体,成为日军天然的掩体。可是,日军不知道防守,只是一味的进攻,枪声由此不绝于耳,城楼上,méndong内,建筑物顶部不断地shè出机枪zi弹,涌过来的日军及土著一片又一片被撂倒在地,被打成马蜂窝,甚至被撕成碎片。 日军越来越疯狂,各种口径的大炮接踵响起,给进攻中的安家军官兵造成一定的伤亡。 从马六甲港基地紧急赶来增援的两个中队的武装直升机,利用火箭弹和火神机炮,压制日军的远程火炮阵地,而安家军特种官兵则绕击到鬼子的迫击炮、步兵炮等阵地后方,从敌人后翼发起进攻。 特种官兵使用短小jing干的ii式自动步枪和通用机枪,向保护炮兵的日军警卫部队进攻口径特制子弹大量杀伤着敌人,夹杂在其中的狙击手,用jing确的点shè,把那些正在猛烈开炮的鬼子炮兵一个个从世间除名。 当面对日军的疯狂反扑,特种部队及装甲步兵团官兵手里的弹yào快要告罄的时候,三个坦ke团中有两个紧急赶到,迅速投入到攻城作战。 一辆辆坦ke,就像一只只出笼的猛虎,机枪zi弹和坦ke炮弹shè入敌群中,锋利的金属碎片刺穿鬼子和土著人的血rou之躯,ji起阵阵腥风血雨,敌人成堆成堆地倒下。 伴随坦ke进攻的装甲运兵车口径高平两用机枪,也不断地喷吐火舌,一条条猩红的弹痕镰刀,把鬼子一片片收割。 集群冲锋的坦ke,如入无人之境,履带从堆积得厚厚的日军尸ti上碾压过去,立即沾满了厚厚的碎rou块,看起来就好像刚刚绞过rou的绞rou机一样,破裂的肠肠肚肚受到挤压溢出的体液和奔流的鲜xue,把整个城市映衬跌一片血红,到处都弥漫着腐朽腥臭的气息。 “咔咔咔――” 坦ke碾压过尸ti山,向试图夺回城mén的日军发起反冲锋,堵在坦ke前方的鬼子和土著士兵,已经成为无助的羔羊,除了被屠sha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为了阻止安家军坦ke的前进,日军炸断了城中心苏溪上的桥梁,但这丝毫无法影响坦ke的前进。要知道马来半岛虽然是热带雨林气候,但这个时节中南半岛大多数地区已经是旱季,降水相对较夏日稀少,苏溪深度不到半米,坦ke纷纷开进河里,涉水过河。 当坦ke正在渡河的时候,河对岸的日军阵地里,扑出一批批赤luo着上身、扛着炸yào包的敢死队员,坦ke纷纷停在河中央,和后方河岸上的装甲车一起,对日军的敢死队员展开猛烈shè击。 密集的zi弹和炮弹落到河水里,大大小小的水柱不断地从河面升起,冲向坦ke的日军“人rou炸弹”迅速被击倒在河水中。日军指挥官也是个狠角sè,驱赶着大量土著,抱着集束手榴弹和炸yào包,如同蚁群一样涌入河中。 好在这时装甲步兵和得到物资补给恢复战力的特种大队官兵及时赶到,自动步枪和通用机枪编织起密集的火力,总算是压制住了敌人的疯狂。 苏溪里堆满了日军的尸体,几乎把流动的河水给堵住了,一度造成河流断流,河水猩红如血,溪水流淌向苏溪下游地区,成为鱼虾及微生物的美味。 随着日军人数众多的敢si队变成送si队,连续消耗终于彻底覆mie,日军的顽强抵抗,也在坦ke、装甲车和步兵、特种兵们完美的配合打击下,终于宣告崩kui。 这场战斗从十一月一日凌晨四时开始,到当天下午四点结束,攻坚之速,震惊了日军上下,除了日军统帅部再次下令马来方面军抓紧时间撤离,还再次坚定了倭皇裕仁避免与安家军作战的想法,把目光投向了太平洋的另一端。 第一八六五章 需要的是平衡 十一月二日,太平洋局势巨变,日军突然伞降悉尼,正在那里主持战事的澳大利亚政府一众首脑及澳军军方要员,被日军一下子包了饺子,澳大利亚总理孟席斯和陆军部长皮尔西,斯宾德投降,随后两人联合签署命令,要求正在澳大利亚各地抵抗的澳军,向日军缴械…… 消息传来后,举世为之震惊,原本影响巨大的汪精卫集团卖国事宜,顿时被冲淡不少;。 一周前,汪精卫在天津的日伪电台,用粤语广播了一篇题为《怎样实现和平》的演讲,以挑拨离间的卑鄙伎俩,继续进行无耻的shan动: “只要在前方后方的行政当局,以及带着军队的将领,明白真正的和平有了希望,而且这和平无害于国家民族之独立自由,便破除了蒋介石的欺骗宣传,亦摆脱了蒋介石的钳制力量……”“和平行动之第一步,需公开赞成和平,在自己力量所及之地,肃清南华等反动势力的一切阴谋罪恶,保卫地方的治安,保卫人民生命、自由、财产的安全;第二步将所有赞成和平的政治势力联合起来,公开要求蒋介石以国家民族为重,不再做和平的阻碍!” 安毅听到这则广播的时候,正在处理秘书处归纳总结后递交的政务,听完这番狗屁不通的和平言论,不由莞尔。他很清楚,汪精卫这番寓意深刻的话,主要针对对象是华南实力派军阀张发奎、邓龙光、李汉魂、余汉谋等人,目的是诱使他们脱离抗日阵营,公开投降日本,为汪精卫招募到一支可资利用的军队,甚至希望兵不血刃地搞个地盘。 可惜汪精卫到底目光短浅,他只看到张发奎等人曾长期与他合作反蒋,却没有看到现在全国的抗日大势,没有看到华南各地皆处于安家军直接威胁之下,一旦有何异动,第一时间遭殃的就会是这些军阀。 面对连日军都打得鬼哭狼嚎的安家军,这些华南军阀必然慎重考虑,再联系到美国参战后棍钝不清的前景,在这有枪便是草头王的年代,明哲保身才是明智之举。 果不其然,汪精卫的这番卖力表演,没有实力军阀理会,仅仅过了两日,广东省长李汉魂便通电全国,日“此间收到汪逆广播,当即饬属严密防范削切晓愉官兵民众勿受骗惑……”,似感到如此还不能表示自己的清白,李汉魂又发表广播演讲,称“对汪逆之谬论及其叛党叛国行为痛加指斥为上……”。 三日前,张发奎、余汉谋、梁寒操等人先后发表坚决与汪精卫划清界限的演讲,揭露“汪逆精卫厚颜无耻,其言行可比宋明时期之秦栓、吴三桂,美其名日为公,实则害国干刀万剐亦不足以证其罪……”。 除了采取广播驳斥,华南军政首脑们还一而再、再而三地通电申讨,并且发动广东备县一致举行“讨奸大会”,以“彻底粉碎逆谋”。 在这一波反汪浪潮中,南京政府趁势发布《以汪兆铭通敌祸国通令全国严辑法办令》,指出:“汪兆铭违背国策,罔顾大义,于全国一致对日作战之际,潜离职守,妄生和议,并响应敌方谬论,希冀扇惑人心阻挠大计……”,严令全国军政各机关“一体严辑务获,依法惩办,以肃纪纲!” 随后,国民党中央宣布开除汪精卫、周佛海、陈璧君、梅思平、高宗武、丁默邮等人的党籍,永远不允许其返党。 不过,汪精卫的言论,在当前日军、德军高奏凯歌的国际背景下,还是蛊惑了一大批人,如《申报》董事兼责任秘书赵尊岳、清末两广总督举春煊的儿子本德广、上海广厦大学教务长傅式说、康有为大弟子徐勤的儿子徐善伯、前武汉绥靖主任何成俊的参谋长杨搔一、前甘肃政府主席刘郁芬、前北平卫成司令鲍文糙、前东北军骑兵司令郑大童、前唐生智麾下师长刘培绪、前武汉警备司令叶蓬、前南京陆军军官学校主任政治教官罗君强等人,纷纷汇聚到汪精卫周围。 与此同时,汪伪特务机构主要领导人丁默部、李士群,也在日本的支持下‘,收罗了一批军统、中统中的不得志人员,其中包括唐慧明、茅子明、剪建午、叶耀先、章正范等干将,声势为之大增,军统、中统在华北及山东的势力遭到很大的破坏。 由于有了一股支持自己的特工力量,安全方面有了初步保证,十一月一日,汪精卫、周佛海、梅思平、陶希圣、猪民谊、丁默邮等人经过密商,向外界公开宣布,将在天津召开国民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以取得“党统”,好名正言顺地上台。 安毅对此嗤之以鼻。 要知道按照国民党组织规定,召开全国党代会必须有各省市、备特别支部和海外支部推选的代表参加,汪伪在毫无基层组织基础的情况下,要产生各级党部代表,纯属痴人做梦。 不过以汪精卫现在的无耻程度,不难想象他会采取什么手段来达成目的。 在此时的安毅眼里,曾经高高在上遥不可攀的汪主囘席,已经沦为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政治小丑,不管他跳得再欢,也是螳囘臂囘当囘车,影响不了大局。 南华,新京,小南海,宣武楼会议室,南华军shi委员会最高会议正在进行。 军wei委员、副总参谋长杨飞上将站在大幅军事地图前面: “当前全世界最受人关注的莫过于苏德子莫斯科城外举行的规模空前的大会战,战事的经过相信这段时间的战报大家都已经非常熟悉了,总而言之,德军在备条战线都取得了胜利,正在逐步向莫斯科城外逼近。 “但是,我们必须看到,随着冬季的逐渐来临,情况对德军越来越不利。首先是秋雨连绵,道路泥泞的季节已经到来,德军的行动已经越来越慢,有时还不得不停止前进,正在打仗的坦ke也得撇下来,去拖拉那些陷在泥坑里的大炮和弹囘药车,由于缺乏拖曳车辆所需的钢链、挽钩,德军统帅部只得派出运输机空投一捆捆绳子。尤其是十月下旬,大雨滂沱,德军极其狼狈,步兵在泥泞中一步一滑,每门大炮都得用许多马队来拉才能前进,所有车辆都陷在泥坑里,一直陷到车轴部分,甚至牵引机行动起来也十分困难,到目前为止,德军许多重炮已经无法动弹! “其次,由于准备不充分,到现在为止,德军的兵员得不到有效补充,由于连续作战,有的连队现在只剩下十多个人,可供使用的坦ke和大炮数量也严重不足,特别是冬季快到了,可现在德军连冬衣的影子也没见到。在遥远后方的广大森林沼泽地带,由于德国执行的愚蠢的民族政策,已经开始出现游击队的踪影,德国人的铁路经常遭到破坏,运输队也时常被伏击,前线补给面临中断的窘境。“第三,从昨天开始,两百多万精锐的远东军,已经开始向西线调动,第一批参战部队将在本月七日于莫斯科红场接受斯大林的检阅,随后即开赴前线。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远东军的七凹坦ke深受我们的豹式坦ke影响,而bu坦ke则有着我们虎式坦ke的影子,其空军装备的拉格四四四、米格四和雅克四战机都受到我们a出、q万战机的影响,并不输于德国的武器装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远东军的参战,将会成为压倒德国的最后一块砝码!” 会议室里议论纷纷,拿破仑当年在俄国经历的惨败,可以说是每一位经历军事院校教育的军官的必修课,现在德军的经历,似乎是在复制当年法国人的噩梦。 奉命返回新京开会的尹继南对德国深具好感,现在虽然南华与德国之间已经不像战争初期那么亲密,但到底依然有着正常的贸易往来,德国投资兴建的铁路、公路正在运转,水电站提供的电力,正在为工业服务。听到德国极有可能面临第一场失利,坐在安毅右手第一位的他主动站了起来,慨然道:”当前战局确实正逐渐向苏联一方倾斜,但如果希特勒果断壮士断腕,还是有希望挽回颓势的。希特勒现在需要做的不走进攻,而是果断在后方构筑坚固的防御壁垒,然后逐次把莫斯科周边的军队撤退下来,这样就可以极力避免部队的大的损耗。 “不管怎么说,现在德军先后在明斯克、斯摩棱斯克、列宁格勒、基辅会战以及此次莫斯科外围战中,消灭了近三百万苏军,与我们安家军素来重视消灭有生力量而轻视占领土地的作战思想不谋而合。 “至少苏德战争开战以来,赚了便宜的是德军,而不是苏军!相信随着在莫斯科城外遭遇的一系列艰难境况,会使希特勒猛醒过来,及时改变策略,则未来即便苏军一方加入远东军,也不过是弥补了初期的消耗,整体格局依然是德强而苏弱!” 安毅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但想想尹继南在德国担任近三年武官,对德国有着深厚感情应该可以理解,当下问道: “继南,就你内心而言,是希望德国胜利还是苏联胜利?要知道苏联虽然至今未加入盟国,但根据罗斯福总统数次来电透露的信息,苏联已经向华盛顿派出了庞大的外交使团,磋商加入盟国事宜,以一致对抗轴心国的入侵! 从这一点上来讲,我们理应站在苏联一方才是!” 说到这里,安毅索性站了起来,来回踱了一会儿步,随后道:“长期以来,我们都执行的是亲近德国的政策,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列强中只有上次欧战的失败国德国愿意向我们开放技术,或者不附加任何政治目的而进行等价贸易。 “我们今天所取得的系列成就,尤其是科技发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便在于有着德国先进科技的基础,我们的武器装备,从手枪、步枪到机枪、大炮,都有德国人的影子,我们的外籍科学家,大多是受到德国排斥的犹太人,同时我们的军校留学生,也多派往德国,彼此交往极为密切。 “此外,不管是中国还是南华,在战争爆发之前,都是弱小的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是列强眼中可随意宰割的大肥羊,自鸦片战争以来,英法美等国都不把我们的国家和民族看在眼里,中国人在国际上的地位很低很低。因此,我们迫切地需要有一个国家站出来,打破这种几乎固定的国与国之间的等级划……分,打破白人高高在上的传统,而作为上次欧战失败国的德国,便是最好的对象! “弟兄们,大家不妨回想一下,两年前德国向波兰发起进攻,英法向德国宣战的时候,谁看好德国会取得今天的成就?谁认为我们南华会成为今天国际局势的搅局者?大家再想想,若是曾经的第一陆军强国法国不被德国征服,素有日不落帝国之称的英国不丢失广袤的殖民地、本土不被炸得千疮百孔,谁会正视中国和南华的存在一德国、英国和美国,先后无偿归还我们文物,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的好心? “想想七七事变日本入侵中国时列强的嘴脸,再对比现在中国和南华在国际上的地位,大家就应该明白,正是由于德国的搅局,才使得我们的国家和民族逐渐有了与列强叫扳的实力,从这一点来说,德国人功不可没! “不过,德国人做了这些,我们就必须做出善意的回应吗?我们此前在德国、奥地利、利比亚勘探石油,部分解决了德国的燃油困难的问题,是否得到了回报呢?若是德国顺利击败苏联,领土与我们接壤,会发生什么事情? 以希特勒的狂傲,他会允许我们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存在吗? “所有这些,都值得我们深思!在我看来,此次莫斯科会战,德国还是战败的好,这样就有一个始终战斗的、不屈服的苏联在我们与德国人之间作为缓冲,我们还可以通过苏联的存在,继续平衡轴心国和同盟国的实力……” “平衡!?” 夏俭有些惊讶地问道:“老大,你是说……轴心国的力量,已经开始超越同盟国?这……”这不可能吧……”美国的实力如此强大,我实在想不通他们怎么可能会失蜘……”…… 安毅苦笑一下:“夏俭,你没听错,是平衡!美国虽然强大,但工业生产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不断地累积!美国人安逸惯了,在战争爆发的时候,大多数工厂还处于民用生产,要从民用转为军用,中间有一个改造的过程!还有一个问题,这些工厂生产出来的武器装备,没有库存,几乎都走出厂便投入使用,源源不断消耗在太平洋和印度洋战场,暂时体现不出工业的优势! “而且,不同于日本人自小接受军国民教育,美国青年安于享乐,骤然加入到军队里,从一个平民变为合格的军人,起码需要一年甚至更多的时间。至少在当前的情况下,德国和日本占有一定的先手,美国人最需要的便是时间! “不得不说,现在轴心国太强大了,从昨天日军占领悉尼开始,实际上日本已经成为了澳大利亚大陆新的主人,一个占地八百多万平方公里、工业门类齐全、资源极其丰富的大陆对于日本而言意味着什么,我想大家都很清楚,若是在前面不断进攻的同时,后方再有个一两年的稳定发展,日本的工农业都将上一个台悔……” 看到大家窃窃私语,似乎对此存在诸多争议,安毅示意情报部长刘卿用幻灯片公布一组数据: 截止去年年底,澳大利亚的工业总产值为一百二十亿美元,拥有包括矿石、玻璃、化学、钢铁、纺织、制革、制烟、制酒、木材、家具、造纸、印刷、电气、橡胶、电器、发动机、造船、汽车、拖拉机等工业部门,甚至还有乐器、珠宝、瓷器等在内的完整工业体系,且技术工艺水平和机械化水平非常高。 工农业的发展带给交通运输业的进步,到去年十二月为止,澳大利亚已拥有铁路皖飞7公里,是年货运量达q飞8万吨,客运量高达级酚万人次,铁路职工人数为占万人,此外还有四通八达的公路网,到去年共有公路达刃旦跳公里,拥有各种汽车,约万辆。 与此同时,澳大利亚在航空和航海方面也有着惊人的表现,去年全年民航客运量为劝q旧入,货运量达上万吨,邮件运量达五千多吨,同时建立起了较为完整的货运网,民航机全年飞行路程近坠万公里,备主要城市悉数通航,国外航空也开辟,可远航到英国和美国。海运方面,到去年年底全澳大利亚拥有海运公司钧家,大小轮船劲余艘,沿海各重要港口均通航,并且远航到欧、亚、非、南北美备大港埠。 农业方面,播种面积已经高达到旺万英亩,主要种植小麦、大麦、玉米、燕麦、马铃薯、甘蔗、豆类等,主要农产品总值高达上亿英镑。 畜牧业方面,去年全澳大利亚羊只数量已经达到,劳,凹,刀只,产毛的万吨以上。同时,去年澳大利亚已经拥有牛,凹”乃头,马期驳石匹,猪人汹ps2,头,畜牧业的副产品,如牛、羊、猪皮、猪鬃、牛奶、牛羊肉、乳酪业都发展迅速,乳酪、奶粉、牛羊肉罐头等都是上佳的军需品。”看到了吗?日本有了澳大利亚大陆,就相当于有了稳定的、可持续提供动力的工业母机,一切都可以源源不断地创造出来。那里不像东印度人。密集,整个澳大利亚八百万平方公里仅有两三百万人口,完全可以通过移民把这块大陆占有巩固,这可和驱使印度人从事工业生产是两回事!” 安毅见大家皱眉沉思,又继续说道:“在太平洋和印度洋地区日军已经取得重大优势的情况下,若是再让德国人获得莫斯科战役的胜利,那么盟国的势力就会受到严重打击,甚至有可能会摧毁英国人的抵抗信心!一旦英国人缴械投降,那么欧洲便成为希特勒的欧洲,不管是美国还是我们,都将面临被孤立的命运! 因此,站在我们的立场,无论如何德国人都不能胜!” 尹继南脸色苍白,喃喃说道:“这么说来,德国政府紧急求购的四百万套棉衣,我们不会提供给他们了?” 安毅知道尹继南是关心则乱,语重心长地说: “继南,虽然我们不希望德国获得胜利,但也不希望他们败得太惨,我知道希特勒给你致电,希望能够通过你的斡旋,让德国军队尽快得到这批救命的棉衣,但他们不拿出真金白银出来,我们凭什么给他们?” 南华占领的中亚和西印度地区,是全世界最大的棉花产区,而孟买又是全球最大的棉纺工业中心城市,四百万套棉衣对于早有准备的南华而言并不算多,问题是希特勒自大惯了,虽然现在德军面临着巨大的危机,但他依然不肯放下架子,竟然想以平常的价格来购买这批堪称救命的军需品。 安毅早在年中便指示大量生产棉衣,为的便是在莫斯科会战中大捞一笔,希特勒如此不上道,自然交易就谈不拢,目前双方贸易代表尚在孟买僵持。看到达不到目的,希特勒为了保住面子,试图通过尹继南来从中撮合,但希特勒不付出更多的黄金,休想让安毅松口。 坐在尹继南身边的顾长风有些惊讶:“原来不是我们不卖,而是希特勒不愿意拿钱来买?他以为我们是福利机构吗?” 安毅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德国人不给钱,而是给少了!对德国来说,这是挽救他们命运的东西,根本不能以普通商品的价值来衡量……说到底还是开战以来德国顺风顺水,连续的胜利养威了希特勒狂妄自大的性格!其实咱们与德**持贸易往来,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否则他就是拿着钱,也没人卖那么多的棉衣给他们!” “主席此话不假!” 总后勤部长常保芳站了起来:“如今不仅是德国人急需棉衣,苏联、英国和美国也都需要过冬的衣物!尤其是苏联,苏联没有了中亚地区的产棉地,欧洲的乌克兰、顿河和白俄罗斯等棉花传统产区也尽数被战火摧毁,若非计划经济下的苏联有着许多库存,预计要熬过这个冬季也够呛! “英国接连失去印度、中东和澳大利亚等产棉区,现在南非也陷入战火,棉花供应基本上全部断绝,只能靠外购来维特!美国的问题是连续扩军导致军服供应紧张,他们的棉花生产虽然已经全部转为军用,但依然无法满足冬衣的生产,驻扎在英国的美国军队,非藏需要冬衣御寒!因此,咱们的棉衣并不愁销路,卖给谁主要是看战略需要!” 尹继南连连点头:”这件事交给我办理吧!估计现在希特勒元首还未意识到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我要亲自飞一趟柏林说服悔……上次他下令归还中国文物,到现在德国及法国窃据的中国文物,基本上已经进入我们的仓库,我代表南华共和国亲自对他说一声感谢我想不过分!” “好吧!” 安毅也不坚持,道:“继南“你现在已经不是驻德国武官,而是南华共和国北方地区的最高军政首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不过我想以希特勒的偏执,哪怕你告诉他情况危险,他也未必会听得进去……””大哥一一……” 尹继南目光直直地看着安毅,脸上满是坚毅:“我知道该怎么做,不会卖国求荣的!其实我也明白,德国陷入苏德战争泥谭的根子,在于希特勒所奉行的民族清洗政策,听说德军刚开始进入苏联境内的时候,不管是波罗的海国家,还是波兰、白俄罗斯以及乌克兰,所到之处,民众无不踊跃欢迎。 “可是,德军给予他们的是什么?是烧杀抢掠,是集中营,是容克贵族窃据的农庄的农奴,是修建铁路公路免费的劳力!结果便是现在这样,从苏德边境到莫斯科城下,到处都是游击队,后方的运输补给线路时刻遭受威胁,败局隐现! “我想说明一点:现在德国的一切,都建立在其军队的连续胜利上面,若是在苏军的反击下遭受可怕的惨败,希特勒很有可能会被军方抛弃,庞大的德意志第三帝国有可能像拿破仑帝国那样瞬间土崩瓦解……”德国失败太快,显然也不符合我们的利益!放心吧,大哥,我知道怎么做才对我们有利,我会尽量争取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局面出现!” “我相信你!” 安毅鼓励地一笑:“继南,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其实现在我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对了,我这里再通报一个情况一一根据可靠情报,日军在占领澳大利亚后,极有可能调整兵力部署,发起对美国本土的攻势,其重兵将逐步调往东北和远东地区,伺机对美国的阿拉斯加地区展开攻击。若是我们贸然与之对上,将面临一场空前惨烈的战争! “因此,我的看法是未来一两个月内赢得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等地作战胜利后,我们的工作重点放在对以上地区进行土地改革,解决民众温饱问题,进而消除民族矛盾上面,我们争取用两到三年时间,恢复这些地区原有的工厂实力,并发展一批军工企业,巩固对这些地区的统治! “总而言之,在日军对美国本土发起进攻之前,我们暂不宜收复远东和东北,替美国人挡灾!待日军东进后,我们再考虑釜底抽薪,出兵远东和东北,一举奠定我们的强盛之基!” 没有人怀疑安毅的情报来源,大家也都知道安毅对国际局势的判断有多么准确。况且,这短短一个多月的作战,已经快把南华的战略储备打光了,确实需要一段时间进行恢复,因此会议在很短的时间内便统一了思想。 第一八六六章 突如其来的停火 .第一八六六章突如其来的停火 虽然说日军大本营已经对马来亚及缅印方面军下达了总撤退令,但如何撤退,怎么才能尽可能多地把人和物资运到就近的岛屿,以避过安家军的锋芒,却存在诸多问题。 毕竟若是放任安家军长驱直入,不仅原先正常抵抗下能够撤出的部队和物资都保不住,甚至可能带来更大的惨败,这是大本营及南方军司令部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 十一月三日,日本缅印军先后爆破恒河上的甘塔、拉杰尔两大水坝,一日后又炸毁布拉马普特拉河上的锡拉水库,数十万平方公里的恒河口平原地区,顿成一片泽国。 这样日军依然不满足,又于十一月六日,对戈尔诺普利河上游大坝进行了爆破,吉大港及周边地区,瞬间成为一片汪洋。 日本人的毒辣,远远地超出了世人的想象。 在这次突如其来的洪灾中,高达数十米的特大洪峰,在广袤的原野上疯狂肆掠,卷走和消灭一切生命。 提前得到侦察机预警的安家军各部,纷纷撤离到了高处,这次洪灾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亡,但这数十万平方公里原野上的土著居民却遭了秧,一个月后,洪水慢慢退去,安家军各部进入灾区,淤泥中到处都可以看到腐烂变质的尸体,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都被泥沙包围,深度高达半米左右,保守估计土著平民损失千万人以上。 在马来亚,日军于十一月四日,在拉美士城南部的勿沙山、兴楼山、云冰山、中山、武吉山地区纵火。 由于动用了大量燃油助燃,原本就是林海的马来亚中南部地区,数百个火点一经引燃,迅速呈现星火燎原之势,适逢连续多日无雨,炎热的天气夹杂着从海洋上吹来的海风,火借风威,瞬间形成了绵延数百公里的森林大火区域。 在这样规模的火灾中,除了烈焰的侵袭外,可怕的还有浓烟的sāo扰,人在吸入大量烟尘后会出现头晕目眩及窒息等症状。 看到前进的道路上大火封山,安家军南下部队不得不紧急止住南下的步伐,一方面派出工兵,利用施工机械大量砍伐树木,制造出一条数公里宽的隔离带,另一方面命令主力部队北撤,对马来亚中北部山区进行剿匪,同时协助民运总队开展工作。 缅甸不同于东印度,也不同于马来亚,既没有英国人构筑的大水坝可供毁坏,以水代兵阻敌,也没有马来亚茂密的热带雨林可供纵火,于是便把歪脑筋动到了缅甸地区的华人华侨上。 先简单介绍一下缅甸的战局。 早在十月中旬,卫一航第六集团军便攻陷达西城,与自东攻来,连下东枝、黑河、格劳等城的王焕炎第三山地集团军、叶清风第四山地集团军胜利会师。十月下旬,该路集群接连攻占标贝、谬拉、达贡等城,顺利进驻缅东铁路jiāo通枢纽彬马那。 西路集群,李振汉第二十一集团军与方面军直属第一、第二坦克旅,独立第一重型坦克旅,于九月下旬顺着伊洛瓦底江沿岸铁路发起攻击,连克谬达、韦卢、纳多基、敏建、皎勃东、仁安羌等地。经过一个多月的连续作战,该路大军于十月底占领中部铁路中心城市卑谬。由于后勤供应不及,燃油和弹yào均出现短缺,部队暂时在卑谬城休整,与南面在瑞当山构筑防线的日军对峙。 在这两路大军之后,顺利结束曼德勒战事的罗磊第四集团军,把戍守及维持治安任务jiāo给新成立的曼德勒守备师和金沙省武警总队,与方面军司令部、直属各部一起,于十月中旬南下,在东西两路集群中间区域进军,到十一月初已经ting进到东敦枝与萨德瓦一线。 由于仁安羌、稍阜、阿耶迈等油田刚刚收复,油井等设施遭到日军的破坏,起码得两三个月时间才能恢复开采,同时缅甸的炼油厂主要集中在仰光地区,前线部队的燃油供应严重依赖后方补给,九月中旬开战到现在,方面军储备的燃油,已经出现问题,三条线都不得不停止前进的步伐。 当然,日军并不知道这些情况。 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威胁,十一月五日夜,缅南的日军连夜动手,对仰光、勃固、勃生等地的华人村庄和社区进行突袭,短时间内挟持了十余万华人华侨,统一关进集中营,迅即发表明电,要求在缅甸地区,以现在实际控制线为基准,与安家军实现一个月的停火,在此期间将确保人质的安全,并给与人道主义待遇,停火结束后会对人质进行释放,决不食言。 随后,在卑谬中日对峙前线,日军派出专人,举着白旗进入李振汉第二十一集团军的阵地,拿出上百张关于人质的照片,以证明日军的决心。 正在新京开会的夏俭,收到前线急报,感觉事情棘手,立即找到安毅。 安毅略微考虑,联想到此前收到的绝密情报,心中叹息一声,当即做出批复:为了不触怒日本人铤而走险,缅甸部队从即日起巩固现有地区,肃清日军及土著军队残余,囤积作战物资,为下一阶段战事做好准备。 就这样,中日双方竟然诡异地在十一月上旬出现停火,日军抓住这个难得的时机,全力组织撤退,安家军也开始对新占领地区进行拉网式排查,mo清楚新占领区的情况。 同时,各方面军集中力量,救治总数已经高达十二万四千九百五十六人的伤病员,并通知三万八千余名烈士的家属关于他(她)们的儿子或者丈夫的噩耗,民众部mén将全程参与,对烈属进行抚恤和优待。 在日寇的蓄意破坏下,已经收复的马来亚中北部、缅中和缅北,以及东印度地区共六十多万平方公里新占领土地上,仅仅发现一百多万土著人,其余的不是被日军抓做rou弹被消灭在战场上,便是被裹挟撤离,许多地区都发现大量掩埋尸体的土坑,那是迁移过程中因为饥饿和疫病造成的死亡。 这些残存下来的土著,不是隐藏在附近的山林,便是躲在自家的地窖里,由于粮食都被日军带走,大多数都营养不良,一些原本应该青靓丽的少nv,瘦骨嶙嶙,缺少衣物覆体的她们,**干瘪地掉在xiong前,就像泄了气的气球,让人看了无比心酸。 不过,战争对这些地区而言,也并不都是坏事。 以东印度地区为例,原本这里的民众长期受到宗教、地主和高利贷者的重重盘剥,印度教的种姓制度,从人一出身就把身份高低贵贱做了硬xing规定,占人口绝大多数的等种姓族群,从落地的那一刻起,就必须时刻忍受贫穷、落后,以及对高种姓人的全力奉献。 战争,把这一切存在的根基都摧毁了。 在日军眼里,所有的印度人都一样,都活是被征服和奴役的对象,大量的土地被日军直接没收,转售给日本财阀,种植规定的棉、麻、甘蔗等经济作物; 密集分布于印度农村的寺庙,有着许多黄金铸成的神像,许多寺庙的地下藏有历代信徒奉献的财宝,日军为了劫掠财富,毫不留情地将这些寺庙一一推倒,神像被运走,神庙周围被掘地三尺,那些出面阻拦的长老和信徒,全部被日军无情shè杀。 要知道主官这些寺庙的长老,大多是婆罗mén和刹帝利阶层,他们掌管着一个地区的生老病死等情况,对住在本地的人的等级划分,一目了然,同时他们还身兼行政长官和司法长官职务,对本地的民众拥有生杀大权。 这个阶层的消失,对印度农村的冲击之大,常人难以想象。 安家军从日本人手里接手政权后,在向原住民分发粮食赈灾的同时,宣布印度地区的所有田地、山林、池塘、房屋等,均归南华共和国政fu所有,废除高种姓人群所享有的一切特权,对原住民按照家庭人口平均分配土地和房屋,当众焚烧查抄来的记录种姓的文字档案,并以简单的户口本取代,以安定民心。 经过半年培训已经能够熟练用印度语对话的民运总队的干部,纷纷以驻村工作队的形式,进入各地,利用救命的粮食和yào品开道,宣讲南华的土地和民族政策,告诉民众他们所享有的权力和义务,这一措施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土著民众,填饱肚子心中对新政fu感ji涕零之余,第一次明白原来自己还可以享受那么多的优待。 占领区的城市,聚集了从四面八方聚拢来的难民。 民运总队会同驻军及武警部队,着手建立军管会,建设国家民主党地区党部,在街道上设立办事处,在居民区设立居委会,统筹救灾事宜。 按照规划,土著难民中的青壮年,都将以以工代赈的方式,修复附近遭到日军破坏的铁路和公路,修葺城市房屋,拓宽街道,疏通下水道,以劳动来获得可供生存的食物,儿童则悉数被送进希望小学,学习汉语和文化知识,数量稀少的老人则从事一些清扫街道等简单工作。 如此一来,hunluàn的局面立即得到改观。 根据规划,恒河流域这些耕种条件极为良好的地区,除了分配给当地土著的少数土地外,其余的土地都将由川南集团从国库支付一笔总额高达五亿华元的赎买金,然后由下属的农业公司进行支配。 农业公司在派专人丈量后,将把土地平均进行分配,组建一个个工业工厂――农场。 这些农场,大多由伤残军人担任领导,工人主要是聘请烈士和伤残军人家属,同时从西南和南华本土招募那些家庭困难的单亲家庭的funv,出任炊事员、养殖员等职务。农场根据农产品产量及个人表现,在工资外给予奖惩,以刺ji生产积极xing。 农场进行大农业机械化种植,主要播种水稻和小麦,如果更换种植品种,需要向公司、集团总部和农业部申报,必须三者同时同意后才能进行,否则当事人会处以足以使人倾家dàng产的巨额罚款。 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为了确保南华的主粮供应,做到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 ps:新的一月,求推荐票、订阅和月票 第一八六七章 军政规划 十一月四日,为期五天的军事委员会扩大会议继续进行。 在首日分析了国际国内局势,确定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南华共和国和安家军将采取的立场后,大会便开始总结开战以来的得失,对政治、军事和经济进行规划。 早上九点,会议刚刚开始,就由军委秘书长邓斌上将作战役总结。 此次战役,是安家军建军以来进行的规模最大的战役,同一时刻投入三个方面军,在三个不同的辽阔战场开战,此前还从未有过。 战役进行到现在,已经持续了五十多天,累计动用兵力达三个方面军二十四个集团军共两百万军队,歼敌累计达二百四十二万人,其中日军三十八万,伪军七十五万,其余为土著武装暴民。 当然,战果也极为辉煌,目前已经解放了马来亚吉兰丹、丁加奴、琉璃、吉打、霹雳、雪兰义、森美兰、马六甲、彭亨等中部及北部各州,缅甸实皆、曼德勒、马圭等省,东印度比哈尔、阿萨姆大部分地区,西孟加拉杜尔加布尔城以西地区。 从军事战略的角度来讲,安家军己经消灭了日军的有生力量,接下去光复三地所有地区,只是时间的问题! 目前,仅仅缅甸地区我军受到要挟只能按兵不动,马来亚地区军事行动正有条不紊展开,主要是在中部和北部清剿残匪,并对马来亚东西海岸的大巴兴地岛、利浪岛、雕门岛、罗浮岛派驻部队,宣示主权,在岛上设立雷达站,以作为第一道防线。 东印度战场,我缅北方面军第二、第三山地集团军,以及印度方面军北方集群,正在相向发起进攻,预计不日将在布拉马特拉河(即雅鲁藏布江下游地区)东岸的朗布尔城会师,只要再拿下那加兰和曼尼普尔地区,便可以正式打通大陆交通线,将东西铁路连接起来。 军委委员、副总参谋长杨飞上将指出: 此次超大规模的战役,除了安家军三大方面军自身的努力外,空军、总政治部、总后勤部及临近战区的各地方政府都作出了极大的努力,全方位地配合和协调,才保证了战役的胜利进行。 总后勤部部长常保芳中将总结: 战役进行到现在,共计耗费各类物资六百万吨,参战人员人均消耗约三吨,军费开支己达南华政府国民总收入的25%,达一百亿华元。 耗费虽然巨大,但却是必须,也是值得的!我们勒紧ku腰带,全力以赴努力奋战,就是为了早日打通大陆交通线,收复华夏失地,夺取土地和资源,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今后有更好的发展! 一旦南华东西两个部分连接起来,随着各种矿藏及资源的自由调配,南华经济将呈现爆炸式发展,完全可以预期明年这个时候,经济总量上升一倍,军火物资供应翻两到三番。 安毅发表讲话:“弟兄们,此次大会战的目的,打通的可不仅仅是大陆交通线,还有海上交通运输线,一旦马来亚及星洲落入我们手里,则马六甲海峡彻底为我们敞开,战役所耗费的巨额军费,我相信在这些地方不到两年就会收回来。 “不过,成绩是喜人的,但我们也付出了极大的牺牲,连续苦战下来,尤其是面对土著的自杀式攻击,我们牺牲了三万八千名忠勇的弟兄……虽然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我们必须牢记,逝去的烈士,他们并不是为了某一个人和小集团的利益,而是为了我们国家和民族的权益、尊严而战死,他们的牺牲,重于泰山!” 随后,安毅提议,全体起立,默哀三分钟。 在安毅讲话后,总政治部主任展到中将对政治工作,尤其是总队的工作进行了汇报,最后提出,人民英雄纪念碑和英灵堂已经修建完毕,总政治部决定在明年国庆前夕,将牺牲的三万八千名将士的名字,供奉进英灵堂,与人民英雄纪念碑一起,永远享受后人的香火拜祭。 安毅对此表示支持。 新京市的国家广场主体工程于九月底完工,目前正在做最后的室内装饰。 国家广场规模恢弘,最北面,便是根据抢救回的敦煌文物中的唐代长安地图修建的大唐宫城。大唐宫城集成了唐代大明宫、太极宫、兴庆宫、芙蓉园等古建筑,东内苑、含光殿与禁苑、芳林园、梨园与东边的小南海相通,宫城西边的西内苑、大理寺、太常寺、光禄寺、太仆寺、鸿胪寺等古建筑群及邻近西湖边的十多座现代化大楼,则是政务院包括下属部委的新办公地。 之所以会在战争年代修建这么个华而不实的建筑群,主要是为了标榜南华华夏正统的地位,表明南华将继承汉唐雄风,重振华夏天威。 在大唐宫城对面,是可以同时容纳一百万人聚会的大唐广场,又称为南华国家广场。 广场中央是国旗升旗台,升降国旗的时间与新京地区一年四季太阳升落时间为同一时刻,这个时间由南华国家天文台确定,各月上、中、下旬均不相同,平日由三十六名国旗连官兵负责每天升降国旗,每月一日、十一日、二十一日和重大节日,由六十二名官兵组成的军乐团在现场演奏国歌。 按照要求,国旗冉冉升起时,在四周观看的南华公民,凡是军人要行军礼,童子军要行少年礼,民族青年团团员要行鞠躬礼,其他人也应立正行注目礼,表示对国旗的崇敬。 升旗台过去是人民英雄纪念碑,次第过去是英灵堂、太庙、回思殿、天坛以及国家大会堂。 人民英雄纪念碑和英灵堂自然是纪念英烈的地方,祭祀的对象主要是安家军起兵以来,在两次北伐、蒋桂战争、中原大战、第一次淞沪会战、三三年长城抗战、三七年华北抗战、第二次淞沪会战、浙东会战、东北抗战、南华解放战争、中亚大战、西伯利亚抗战、阿富汗和西印度追歼盛世才大战、西亚驱逐苏军及日军等历次大战中牺牲的官兵,他们的名字将与南华共和国一起,永远享受后人的尊崇。 太庙则祭祀三皇五帝以降历朝历代的君主和皇帝,也包括南北朝、元朝及清朝的历代皇帝,表示不忘历史。太庙还供奉历史上的名臣名将及民族英雄,比如姜子牙、范蠡、张良、韩信、李靖、岳飞、文天祥、张居正、秦良玉、史可法、林则徐等人,也享受后世子孙的景仰。 回思殿又称jiān邪殿,所有历史上的jiān臣及贼,均在这里由石头雕成呈跪姿面向公众,受世人唾骂,jiān邪包括费元极、赵高、来俊臣、李林甫、杨国忠、安禄山、史思明、秦桧、贾似道、严嵩、洪承畴、吴三桂、和珅、慈禧等多达百人,最近的jiān邪则收录了民国以来公认的三个贼:溥仪、王克敏、王揖唐,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用诗词加以讥讽。 比如评论秦桧的诗词为:金人内jiān宋朝贼,皇帝面前搬是非;害死岳飞千指罪,舌烂终变屎一堆。又如吴三桂的恶评为:手掌重兵守险关,三军一怒为红颜,开关放虎山河卖,削藩令下脑袋搬。 相信随着回思殿的启用,所有的汉jiān宵小都会胆颤心惊,惧怕自己榜上有名,汪精卫的名字,已经注定逃不脱上榜了。 天坛是党和国家领导人,祭祀天地,祈祷风调雨顺的场所。南华并不是唯物主义国家,也敬畏天地鬼神,讲究人在做,天在看,善良正直的人有好报,来生会脱胎富贵人家,犯下偷jiān耍滑、坑méng拐骗、贪污受贿等罪行必将沦入地狱,投胎也只能变为牲畜,以此来规范道德文明。 国家大会堂是是南华全国公民代表大会举行的地方,是全国公民代表大会和全国公常会的办公场所,是国家民主党、中央及地方政府、各公民团体举行政治活动的重要场所,也是南华国家领导人和公民举行政治、外交、文化活动的场所。 在广场的两侧,分别是国家博物馆、国家大剧院、国家音乐厅和国家体育中心。 未来政务院搬迁到这里后,现在处于还剑湖畔的政务院办公地,将统一纳入国家礼宾馆管辖,与南华建立外交关系又未及设置大使馆的国家可以申请在这里设置使领馆,原则上需要提供并支付一笔不菲的租金,以维持礼宾馆的正常开销。 书归正传,列席会议的中央常务委员、政务院总理徐子良,宣布未来的缅甸将成立金沙省和丽水省,其中金沙省省会为由曼德勒更名的碧瓦市,丽水省省会为仰光市更名的阳光市。在缅南德林达依地区,将建立接受南华指导的缅甸共和国,不愿意加入南华国籍的缅族人将迁居于此。 未来马来亚将设立一省一市,一省为槟榔省,省会是由吉隆坡更名的芙蓉市,直辖市自然是星洲,下辖马来半岛最南端的柔佛州,以充分发挥区位优势。在半岛中部山地地区,将成立一个面积约为三万平方公里的马来亚国,国土被南华国境所包围,不愿意加入南华国籍的马来亚土著居民,迁移到此,建立初期其政权由南华中央政府指导。 未来印度将设立六个省两个直辖市,其中,古吉拉特和拉贾斯坦合并为西秦省,省会为由艾哈迈达巴德更名的金乌市;旁遮普、德里和北方邦合并为普陀省,省会为由德里更名的紫竹市; 中央邦东部、奥里萨及东高止山脉以东地区,一直到次大陆南端的科摩林角,合并为沿岸省,未来拿下锡兰岛后,考虑该省分成两个省份,目前确定的唯一省会为由维沙卡帕特兰更名的天涯市; 马哈拉斯特拉邦、中央邦西部地区和西高止山脉以西地区合并为省,省会为浦那城更名的新迪化城;比哈尔及孟加拉邦中西部地区,组成江南省,省会为由达卡城更名的金陵城;孟加拉西部、阿萨姆、梅加拉亚、特里普拉、曼尼普尔和那加兰地区,组成临川省,省会为由吉大港更名的吉祥市。 孟买及加尔各答两个直辖市由于名气太大,不准备更名,继续沿用原来的名字。 徐子良称西印度地区西秦、普陀、三省建省的条件已经满足,请求支援大量干部,担任各级行政长官。至于各个省的最高首长,依照南华共和国旧例,暂不任命,继续由中央直辖,以便在目前的战时经济体制下,及时协调。 印度地区的喜马偕尔、北方邦西北部、克什米尔西南部、卡纳塔克邦中东部、安德拉邦中西部、喀拉拉邦中东部以及泰米尔纳德中部、北部和西部地区,将建立十二个独立的印度国家,这些国家将以民族、信仰以及个人意愿进行划分,由失意的前印度土邦王公来担任主要领导人,目前情报部门正在筛选其中对于南华拥有好感,并愿意合作的人出来担任国家领导。 总之,未来的印度列国和缅甸、马来亚一样,也需要接受南华的建国指导,以彻底和腐朽罪恶的军国主义划清界限。 ~~~~~~~~~~~~~~~ :这一章涉及许多战后的东西,需要多加斟酌和考虑,更新得迟了,请谅解! 嗯,天子努力更新了,请同学们多投保底鼓励哇?谢谢!ro!。 第一八六八章 最重要的一点 作为南华政府主席,以及党和军队的最高领袖,安毅所掌握的信息,比起一般人多得多,看到会议一路开下来,大家被繁琐的数据搞得无精打采,笑着说: “此次中日会战,比起我们成军以来历次发起的战役都要大得多,影响力也更广泛,我们的将士发扬了勇敢顽强和连续作战的作风,取得了一个又一个伟大的胜利,在当前盟国万马齐喑的情况下,殊为不易。但是,所有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今天的会议就要结束了,大家不妨听我说说,我们新占领的这些地方都有哪些急需的资源……” 说到这里,安毅起身来到军委委员、副总参谋长杨飞上将曾经讲解战局的大幅中南半岛及次大陆地图前,手拿指挥棒,向马来半岛指去: “马来亚可是个好地方,它有着世界储量第二、品味最高的锡矿矿藏,这些矿藏主要分布在西马地区,除槟榔屿州外,其他各州都蕴藏有大量锡矿。锡主要用于制造合金,钢铁一旦穿上锡的‘外衣’,便能抗腐蚀和防毒,广泛用于军工、仪表、电器以及轻工业的许多部门,最简单的例子便是我们用来装猪肉、牛肉和鱼肉熟食的铁皮罐头盒,正是有了锡,才算是真正安全卫生! “此外,由锡和锑、铜合成的锡基轴承合金和铅、锡、锑合成的铅基轴承合金,可以用来制造汽轮飞机等承受高速高压机械设备的轴承;如果在黄铜中加入锡,就成了锡黄铜,它多用于制造船舶零件和船舶焊接条等;锡铅合金就是通常的焊锡,在焊接金属材料时很有用;在印刷工厂里,所用的铅字,也是锡的合金。 “锡不仅能和许多金属结合成各种合金,而且还能和许多非金属结合在一起,组成各种化合物,在化学工业、染料工业和橡胶工业中,在搪瓷、玻璃、塑料、油漆、农药等工业上,都具有重大的作用。目前,我们的叙府材料研究所已经研制了许多特种锡合金,广泛应用于核能、电子、半导体器件、超导材料,以及火箭制造等尖端技术部门,大家说辛辛苦苦解放马来亚,值得吗?” “当然值得!” 弟兄们七嘴八舌地回答,果然在安毅的有意卖弄下来了精神。 就连素来稳重的张承柱、李金龙,也都想知道这么辛辛苦苦把这些地盘占下来,有什么收获,他们结合平日了解到的一些信息,知道安毅的这番话实实在在,不断地点头。 安毅接着又道:“弟兄们,这马来亚可不仅只有锡,铁矿储量也超过五亿吨,其中包括磁铁矿、赤铁矿、褐铁矿、砖红壤铁矿,并且这些铁矿品位普遍较高,铁含量超过50%,主要分布在彭亨、丁加奴、柔佛三地;至于马来亚的铜矿,则主要分布在东马沙巴州的基纳巴卢山南坡的马穆,储量近两亿吨; “此外,马来亚还是世界上著名的橡胶、棕油和胡椒的输出国,战前全马来亚共生产棕油一千三百万吨,橡胶一百一十六万吨,橡胶的作用我这里就不说了,几乎各行各业都要用到,可以说是最最重要的军需物资,我这里只简单介绍一下棕油…… “棕油便是棕榈油,它是从油棕树上的棕果中榨取出来的,富含饱和油脂,人体对棕榈油的消化和吸收率超过97%,和其他所有植物食用油一样,棕榈油本身不含有胆固醇,是当前仅次于大豆油的第二大植物食用油,甚至位列我们所知道的油菜籽油和茶籽油之前! “棕榈油的作用很大,将其进行分提,使固体脂与液体油分开,其中固体脂可用来代替昂贵的可可脂作富含高热能的巧克力,这是战士们在极端寒冷和高海拔地区必备的补充体力的食品,此次第二、第三山地集群出击东印度,翻越高山丛林时便携带有大量巧克力。液体油主要用作凉拌、烹任或煎炸用油,其味清淡爽口。 “此外,大量未经分提的棕榈油可用于制皂工业,用棕榈油生产的皂类,能起耐久的泡沫和具有较强的去污能力,棕榈油还可用于马口铁的镀锡及铝箔的碾压,因此,棕榈油可广泛用于餐饮业、食品制造业及油脂化工业,算得上是一种非常有价值的战略物资!” 介绍完马来亚,安毅见大家一个个脸泛红光,知道他们都在琢磨这些东西对南华军事促进有多大,笑了笑,又开始把指挥棒指向缅甸。 “缅甸的矿产资源种类繁多,储量丰富,主要有石油、钨、锡、锑、铅锌、铜、锰、金、银以及煤等。这其中,缅甸的石油储量极为丰富,虽然全面的地质普查工作尚待进行,但根据英国人保存的数据,巳探明石油储量约为二十五亿桶,产油区主要集中在伊洛瓦底江中游,主要油田有仁安羌油田、稍埠油田、兰濑油田、仁安佳油田和仁安马油田等,产油区处还储有丰富的天然气,是当前距离我们最近、最具开发价值的油田。 “缅甸的钨锡资源,主要是由土瓦港南部的当梅钨锡矿区和掸邦西部矿区组成,锑主要分布在为以北部南北两掸邦为中心的北部掸邦成矿区以及以南部毛淡棉为中心的南部毛淡棉成矿区,此外,铅锌、铜、锰、金、银以及煤等产量都不低,去年到今年,在日军恣意使用人力的情况下,共生产石油126万吨,开然气亿立方英尺,银47万盎司,钨600吨,锡17500吨,锌8000吨,铅7500吨,煤37500吨。 “此外,大家不要忘记,缅甸是一个真正的宝玉之国,其地下储藏的宝石、玉石品种多,质地好,储量大,主要有红宝石.蓝宝石、水晶石、钻石、黄玉、翡翠、玉石以及琥珀等。宝石的主要产地有曼德勒省的抹谷,达贝舍以及掸邦的孟密等地,其中北以抹谷最为重要,索有缅甸‘宝地’之美称,而与云南接壤的北部地区包括八莫、密、孟拱和甘马因,则是有名的翡翠产出地。 “所谓乱世黄金,盛世宝玉,缅甸堪称翡翠王国,世界上95%以上的翡翠产自这个国家,特别是高质量的翡翠,几乎百分之百产自缅甸。大家完全可以想象,拥有了这么一块土地,对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夏俭站起来,大大咧咧地说道:“老大,听说慈禧那个老妖婆有翡翠白菜和翡翠西瓜这样的宝物,那我们有了翡翠矿,不是想造多少就可以造多少?我的天呐,那可真算是发大财了!” 安毅忍不住笑了起来,挥挥手示意夏俭坐下,过了一会儿才说: “中国是个赏玉、佩玉、爱玉的民族,同时,中国人以玉为德,比君子,具有温润坚贞的xing情,含蓄合光的才德,象征了我们中国人具有玉一般的内涵和美德。与世界上其他民族相比,中国人非常喜欢翡翠的绿sè,它代表了蓬勃的生命力,觉得翡翠绿sè配合它的细腻而透明如水的质地,让人陶醉,同时,我们黄种人的皮肤,佩带翡翠也是衬托最美的。 “此外,中国人相信翡翠有一种灵xing,有辟邪,消灾的作用。例如fu女戴翡翠手镯,一方面装饰自己,一方便却是相信,戴了翡翠手镯即使摔到在地,翡翠手镯破损,身体却可无损。这是流传已久的信念,人可养玉,玉可养人,这是十分特别的信物。 “不过,现在这个世道,哀鸿遍野,连生存都无法保证,更不要说追求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不管是玉石还是珠宝,都没多少人问津。不过我相信,只要再过个几十年,人们不再为吃饱肚子担心,手里有闲钱了,就会再次追求这种物资和精神上的东西,那个时候才是展现宝石和翡翠真正价值的时候! “弟兄们,缅甸大多数矿石带,我已经嘱咐楚儿斥巨资购买下来,作为川南集团的重要资产,目前暂时予以封存,等将来经济恢复后再逐步开发,赚取的资金,主要用于开展义务教育、免费医疗、军费、科研及福利开支等等,当然,在座弟兄都是有家室的人,如果手头有困难,完全可以找楚儿,不说多的,透支个几十百把万没有任何问题…… “在座的都已经算是处于最高层的军政官员,我希望大家不要被别人的金钱攻势mihuo双眼,那些人今天给你送上三五十万,恐怕盯上的却是几百上千万的东西,出了差错我可是要问责的,到时候别怪我铁面无情啊!” 众将一阵凛然,都知道安毅这是在借机敲打大家。 依托于川南集团这个庞然大物,大家每年企业分红都在几十万上下,换做一般家庭,一万元已经可以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了,南华高薪养廉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再伸手,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见大家默默思索,安毅又开始把指挥棒指向印度次大陆。 “次大陆是一个资源极为丰富的地区,金属矿产主要是铝、铁、铬、锰、铜、铅、锌、锡、银和金,其中铬铁矿、锰矿、铁矿和铝土矿产量居世界前十位,非金属矿产主要是重晶石、云母、石膏、白云岩、石灰岩、菱镁矿、磷矿和滑石等,其中云母产量居世界首位,重晶石居世界第三位。此外,能源方面,次大陆煤炭和褐煤产量居世界第三位,石油和天然气产量在国际上都有一定比重! “次大陆拥有深度在一千二百米以上的煤储量两千多亿吨,在东西部都有密集分布;石油资源主要分布在孟买高地、阿萨姆、拉贾斯坦、特利普拉、马哈纳迪、克里希纳――戈达瓦里和高韦里盆地,其中距离我们最近的是东印度阿萨姆的迪格博伊油田,去年的产油量为两百万吨,不管是规模还是产量,都要比伊洛瓦底江中游地区的那些油田好高许多!次大陆天然气生产主要在孟买高地和拉贾斯坦邦,完全可以就近向孟买及附近几个大城市供应燃气! “次大陆已探明铁矿资源,主要分布于中央邦、奥里萨、卡纳塔克和比哈尔,储量最丰富开采规模最大的铁矿,在比哈尔中部和南部地区,其铁矿石产量并不输给曾向我们提供优质生铁的澳大利亚西部矿区。可以说,拥有超过两百亿吨铁矿石储量的次大陆,将为我们的钢铁工业提供源源不断的优质钢铁! “次大陆铝土矿主要分布于东海岸奥里萨和安得拉,保守储量在二十亿吨以上,我们急需的氧化铝、原铝、铝合金等,在失去澳大利亚的矿藏后,将从次大陆得到及时补充,我们的飞机及航天工业,这下再也不用担心没有足够的铝材供应了!” 所有人都听得兴致勃勃,尤其是军委委员、空军司令黄禀一,满脸振奋,显然铝土矿产量的陡增,直接受益的便是空军。 安毅最后总结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次大陆加上孟加拉、缅甸和马来亚,拥有世界上百分之二十的可耕地资源,若是加上我们南华本土以及中亚和西伯利亚,这个比率甚至可增加到百分之三十!这是什么概念,大家知道吗? “我们中国历来号称地大物博,但实际上大多数地区是山地和丘陵地区,耕地面积连印度都比不上,更不要说排在前两位的美国和苏联。我们现在所拥有的耕地面积,已经是国内的三倍到四倍,有了这些肥沃的土地,从此以后咱们中国人都不会挨饿了!” 会议室响起热烈的掌声。 自民国以来,几乎年年国内都会闹饥荒,每年都要饿死许多人,特别是二九年到三一年那场席卷全国的特大旱涝灾害,受灾人数三亿多,大半个中国都被bo及,居民初则食树皮,继则卖儿卖女,终则裂啖死尸,易食生人,数年累积下来死亡人数多达四五百万,惨状不堪回首。 随后几年虽然也是灾害不断,比如三二年旱灾、雹灾、水灾、虫灾交替,三三年黄河决口,长江漫堤,地震瘟疫流行,三四年黄河溃坝,旱、水、蝗、风灾害肆虐,三五年长江黄河泛滥,成都地震,三六年到三七年西南、西北、华北特大干旱等等,几乎无年不灾,但由于江南集团和川南集团先后发展壮大起来,同时安毅派人从美国、东南亚等地购回大量粮食,挽救了无数灾民的生命,灾民死亡人数才直线下降。 说到底,粮食才是一个国家稳定的根基,现在突然有了这么多耕地,中华民族在遭受天灾后存活的机会要高上许多,这才是最重要的。 ~~~~~~~~~~~ :谢谢弟兄们的,谢谢大家的踊跃订阅! 五月双倍第二天,继续力求之!ro!。 第一八六九章 疾攻如火 十一月七日,军事委员会扩大会议的最后一日,展到代表总政治部,宣读了此次战役中涌现的英雄模范的嘉奖名单。 受到表彰的部队、单位和个人,由各方面军司令员上台代为领取奖状、勋章和奖金,回去后各方面军还会开总结会,到时候再由方面军、 集团军、师等第次开会,把会议精神一一传达下去。 会议的最后,安毅做了总结:“弟兄们,现在进攻并未完结,即便将来完结了,守土也远比进攻更加困难,所以我们不能有任何骄傲自满的情绪!各部将士守土有责,应提高警惕,守好边界。一旦有敌胆敢进犯,则坚决反击之,我们绝对不能失去脚下的一寸土地! “各部要积极配合比运总队工作,尽快进行政权建设,组建各级军管会,对于存在残酷录削和压榨的县乡,要坚决进行〖民〗主制度改革,分田到户,充分解放生产力,尽快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 “我坚信,只要我们把方方面面的困难都想到,未雨绸缪,最后的胜利就一定属于我们!” 随着安毅的话音落下,全场响起鼻鸣般的掌声,会议就此结束。 同一天上午十点,安家宥印度方面军北路集群,与缅甸方面军第二山地集群,会师于朗布尔城外。 朗布尔位于孟加拉邦北部,位于布拉马普特拉河重要支流加加特河畔,与比哈尔、阿萨姆和梅加拉亚毗邻,是一座重要的工商业城市,城内有棉毯、卷烟、制茶、碾米、面粉等工厂,常住人口约二十万人。 根据侦查,由于再往南那里的平原已经是一片泽国,恒河北岸的日军,不管是从比哈尔还是从阿萨姆撤退下来的军队,退无可退,几乎都集中在这里,准备利用坚固的城防进行最终的抵抗。 从s高空侦察机拍摄的照片看,这里起码驻有上万日军,算得上是当前东印度境内〖日〗本缅印方面军比较拿得出手的武装力量了。 东西两路大军一路行来,沿途几乎没有遇到日军的抵抗,唯一的阻碍便是日军撤退时,炸毁了沿途的铁路大桥,工兵不得不一次、二次、 连三四次地连续进行抢修,好在运输直升机和飞艇全程配合,加上后勤部门的修桥物资全力保障,大大缩短了工期,因此两路大军轻轻松松地便实现了会师。 印度方面军北路集群,拥有孙德胜第八集团军、迟宗远第十三集团军和秦稚荣第十五集团军三大主力,方面军副司令巫宪伟中将亲自参与指挥作战,此次与缅北方面军第二山地集群会师后,巫宪伟与孙德胜、迟宗远、秦稚荣等将领商议后,当仁不让地让在山地作战中更有优势的友军休息,由所部来独自解决战斗。 下午四点,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主动请缨担任主攻任务的第八集团军司令官孙德胜中将一声令下,共六百多门120mm口径以上的榴弹炮、加农炮和臼炮,发出巨大的轰鸣,无数的炮弹若冰雹一般砸到日军头顶上,一枚枚硕大的炮弹爆炸时发出震耳yu聋的轰鸣声,整个大地为之震撼。 在重炮发威后,集中集团军直属火箭炮旅的九个火箭炮营共一百六十二门130毫米19管火箭炮也开始参与到进攻中,各种各样的火球带着尖啸声射入城内,大团大团的火球骤然腾起,被大火染成粉红sè的浓烟直冲云霄,次大陆进入旱季后碧蓝如洗的天空,瞬间变得一片灰暗。 在天空中校射机的指引下,炮兵部队的炮击异常准确,一栋栋坚固的建筑物,在爆炸声中犹如粉碎的火柴盒一般,轰然倒塌,到处都翻滚着黑红相间的烟柱,整座城市在一片不绝于耳的爆炸声中,礴烈地颤抖。 短短的十多分钟炮击,几乎便把这座城市的标志xing建筑摧毁一空,校射机在低空盘旋,反馈的情报显示,城内外已经没有合适的可供打击的目标了。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节省弹药,孙德胜命令炮兵停止炮击,随后第八集团军两个摩步师一个坦克师的五万多名官兵,在各基层军官指挥下,从四面八方向朗布尔城涌去。 按照通常的情况,在进攻敌人坚固的防御阵地的时候,最好选择从一个点进行突破,再由这个点向两翼扩散,以扩大战果。这么做的好处,是避免敌人如刺猬喷张的正面火力打击,以减少伤亡。 但是,现在安家军所取得的优势太大了,由于资源受限,日军外围阵地多采取土木工事,在面对120mm口径以上重炮时,这样的工事几乎没有多少防御力,像薄纸一般一捅即破,战斗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演变为城市战。 在这种情况下,集中攻击一点不但无法取得应有的作用,反而因为兵力过于拥挤而遭到更大的伤亡! 由于常年与安家军较量,日军现在的技战术水平进步很快,在此前的系列攻防战中,日军充分吸收经验教训,利用城市建筑物进行机动灵活的穿插作战。鬼子以中队、小队甚至分队为单位,在各建筑群之间来回穿行,〖自〗由选择火力点防御和主动出击反击,给安家军进攻造成了一定的麻烦。 按照以前的打法,若是集中攻击一点,在拿下这一点后,日军可以利用对建筑物的熟悉,进行迂回机动作战,伺机发起反击,往往会在局部形成拉倨战的格局。 现在孙德胜的打法,就是乱棍打死猪八戒,分散开来的部队,按照安家军最擅长的小组战法,从四面八方涌入城里,在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下,呈环状一步步夺取建筑物,逐步压缩日军的机动作战能力,压制和打击日军由隐藏在地下的屯兵点派出的援军。 在这一个个关键的节点中,集团军直属特战大队及下面三个师的特种大队,组成精锐的打击力量,装备最新式的ii式自动步枪和通用机枪,再配以75mm无坐力炮、127mm反器材枪和iii式40mm火箭筒,机动灵活地穿插作战,并利用强大的火力,在日军的结合部位钉入楔子,进行积极的防御,有效地阻断日军各部之间的联系。 这里简单介绍一下安家军步兵新的大杀器iii式40mm火箭筒。 这种新型火箭筒,是根据ii式火箭筒基础上改进发展的新型反坦克武器,是叙府兵器研究所的最新产品。它采用敝开式平衡抛射原理,由发射筒、瞄准具、护板、握把以及发射、击发机构等组成。 四四四式发射筒用高强度防再蚀合金钢制成,滑膛身管,筒身上面安装有测距光学瞄准镜,可以有效测定目标距离,同时修正目标速度和风对弹道的影响,下面有握把联接耳及击针座,左侧有背带环,筒尾有保护凸缘,以限制燃气冲击bo的传播方向。 iii式火箭筒左右护板,用玻璃钢制成,靠护板箍定位于筒身中部,以隔绝发射时筒身热量向射手面部的传递,发射机构装在握把内,击发机构由弹回式击针组件等构成,此外,还有扳机保险组件,以保证安全。 与i式和ii式火箭筒不同的是,iii式还增加了火箭增程发动机, 可以有效增加榴弹的射程,又改进了弹体的战斗部,同时,还可曰使用微光瞄准镜和红外夜视瞄准镜,以便在星光下或者其他微光条件下使用,大大增加了夜战能力。 iii式火箭筒操作十分简便,装弹后,打开扳机保险,压下击锤,即成待发状态,扣压扳机时,扳机上凸缘顶起阻铁,释放击锤,击锤在击锤簧作用下打击击针,击针撞击弹底火帽,点燃发射药,把破甲弹发射出去。 iii式火箭筒的配弹主要有三种:普通破甲弹、串联战斗部破甲弹和杀伤榴弹。这三种配弹的引信,一般是触发引信,但大部分都装有定时装置,弹体脱离目标后自爆,这个时间被控制在四到五秒钟之间,同时也把配弹的最大飞行距离限制在了一千米,防止造成误伤。 专门供iii式火箭筒使用的破甲弹,其破甲能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它对轧制均质装甲穿透厚度达到350mm到400mm,直射距离超过400 米,同时还增加了杀伤榴弹,这种榴弹杀伤半径高达十五米,可以有效地杀伤敌人士兵,攻击步兵等有生力量。 下午四点三十五分,潮水般的部队,在嘹亮的冲锋号声中,奋勇突击。 一辆辆发出巨大轰鸣声的坦克,不断地把105mm的加农炮弹,落到日军的阵地上,连同不断喷吐火舌的装甲车,掩护着如同涌动的浪潮一般的步兵,从天上向地面看,气势恢宏,磅礴大气。 重炮耕耘过后,朗布尔城外围防御工事已经成为膏粉,大批躲在在外围工事里的鬼子兵,连一枪都未来得及发射就被无情的钢雨撕裂成碎片,残破的防御工事,根本无法给予他们任何防护。 那些侥幸存活的鬼子兵,不是被坦克一炮轰上天空,便是被装甲车的口径高平两用机枪,压制得无法还击,迅速地被扑近身边的安家军官兵给消灭掉。 仅仅过了一刻钟,安家军勇士们便冲进了朗布尔城,之后便四面散开,以打击小组的形式,向日军的火力点发起攻击。 日军不甘示弱,立即针锋相对地调派兵力,利用对地形的熟悉,用机枪掩护炮兵,掷弹筒兵掩护机枪,炮兵掩护掷弹筒兵,步兵迂回反冲锋,双方在城里短兵相接,突过来杀过去,喊杀声铺天盖地。 下午五点五十五分,经过一个多小时的ji战,第八集团军坚决地把日军的反击给顶了回去,并成功把战线推进到城市中心的核心区域。这片地区是朗布尔城最重要的商业区和工业区,虽然大多数建筑物已经在炮击中垮塌,但矗立的二三层楼甚至四五层楼高的残垣断壁,依然十分坚固,而且一栋栋建筑之间有着楼梯及暗道相连,地势更为复杂,攻击的难度要比击破外围的民房难度要大许多。 日军显然准备在这里决一死战,不仅把用来防空的六十多门75mm和88mm高炮尽数部署到了各个火力打击点,而且构筑了庞大的地下交通网,用来进行老鼠战,准备与安家军来个玉石俱焚。 尤其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开战到现在,以前随处可见的日印军士兵和土著武装暴民,一个都不见,这让所有的指挥员都感到不可思议,担心日军会有什么yin谋诡计,攻击的时候越发小心谨慎。!。 第一八七〇章 惊人的发现 ,司令员,我在采访部队攻城的过程中,发现好几个被炮弹击穿的、填埋尸体的大坑!坑的面积很大,我想可能有问题,于是便来向您汇报!”《解放日报》特派战地记者粱丽少尉带着两名战士,走进由mi彩sè特制板材搭建的临时指挥部里,找到正在步话机前指挥作战的第八集团军司令员孙德胜。 孙德胜正在倾听前线进展,闻言皱了皱眉,头也不回地说:“没什么好稀奇的,这两年印度天灾人祸,不说别的,仅仅前年那场大瘟疫,就造成数千万人的死亡,发现几个填埋尸体的大坑,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不对!” 粱丽少尉今年二十一岁,毕业于西南政法学院新闻系,到今年已经有两年的战地记者从业经历。她主动解释道:“司令员,您想啊,如果是瘟疫中死去的话,尸体必然会被焚毁,或者用生石灰填埋,这样便可以避免二次感染!但这次发现的几个坑,并未进行消毒处理,而且里面的尸体大多还未腐烂,清一sè都是土著人,甚至有许多抱着孩子的fu女!” 孙德胜有些惊讶,想了想转过头来,看向一脸认真的粱丽:“那么,粱记者,你认为这意味着什么呢?”“屠杀!” 粱丽毫不迟疑地回答:“下午战斗开始之前,我已经先到张浩中将率领的第二山地集群做过访问,他们和我们一样,在向西进军过程中沿途几乎都是十室九空。原本我以为可能那些土著被日军裹挟,退到了这里,但从今天攻城的情况看并未发现日印军士兵和土著武装的身影,我怀疑他们可能被日军给杀光了!”孙德胜立即联想到前线反馈的情报,点了点头:“这个推测很有价值,不过当前首要任务是尽快消灭城里负隅顽抗的敌人粱记者,现在不是发现真相的时候,我们得彻底控制朗布尔城,才有余力研究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令员我请求集团军向总政治部申请,派出专门的电影摄制小 组到东印度来,忠实记录这里发生的一切!我想我们的发现,可以帮助我们迅速获得次大陆地区的民心,化解土著的敌意!同时,对日军罪行的发掘,可以使我们站在〖道〗德的高点还击那些试图向我们泼脏水的人! “试想一下,拥有印度两百多年的英国人,无法保护这块土地上的人民,而印度人自己的选择,却是与魔鬼合作这表明他们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综合所有情况,只有我们才有能力稳定安大陆的局势,并引导民众走向文明和开化!” 孙德胜非常意外,劈许地道:“行,我这就向总部汇报对了,粱记者你提供的消息很重要,不过汇报完发现,我还得专注于前线的战事以便及时协调各部,我希望这件事情你能够主动负起责来” “这” 粱丽迟疑了:“我是一个小小的少尉我担心……” “怕什么怕?这件事本来就是你发现的,如果真的有价值,我会向上级替你请功!”说到这里,孙德胜四处看了一眼,随即招招手,叫道:“张参谋,你过来一下你从负责警卫的部队里抽调一个连,跟随粱记者行动,一切听从她的指挥,明白吗?”集团军作战部少校参谋张德发少校正在地图前与几名参谋研讨战局,闻声大步跑到孙德胜面前,立正敬礼,随即听到自己需要听从一个少尉的命令,而且对方还是个女兵的时候,顿时一张脸变成了苦瓜脸。 随着夜幕降临,朗布尔城的战斗也进入了白期乇。 战火弥漫的街道上,一辆猫四四坦克咆哮着从街口冲了出来,抵近一栋二层小楼的底楼,长长的炮筒从射击孔钻了进去,随着炮筒和坦克耸了一下,这座先前射出狂暴火舌的小楼,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四分五裂,整个建筑犹如纸糊的火柴盒一样,轰然炸开,殉爆的弹药顿时把建筑物炸成一堆冒着青烟的废墟。 谁也没有留意到,在正前方两百多米处的一栋六层大楼垮塌的废墟里,伸出了一个黑漆漆的炮口,日军隐藏在这里的一门88mm口径高射炮,发出连续击发的巨大轰鸣声“咣当”声中,两枚重达九公斤的炮弹,以闪电般的速度,迅速命中完成任务后正在后退豹ii坦克的炮塔,击破炮塔的表面装甲,钻入炮塔内部。 “轰隆”接连两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坦克中冒出一股浓浓的黑烟,喷涌的火苗从坦克炮塔的豁口和炸裂的缝隙中猛然蹿了出来。 在这样规模的爆炸下,空间如此局促,豹ii坦克里没有人能够逃生,因为在一瞬间,迅速蹿升的高温高压,以及狂暴的弹片疯狂肆虐,车〖体〗内部安家军英勇的坦克兵们已经在瞬间失去所有知觉。 “嘭嘭” 又是几声炮击声响起,另一辆正在行驶的豹ii坦克中弹。 这一回,炮弹没有直接命中炮塔,而是击打在厚厚的前装甲板上,连续的爆炸虽然让坦克冒起了青烟,但里面的坦克兵们却没有遭受多大的伤害,他们连忙打开舱盖,逃离已经炽热难当的坦克内部。 可惜“哒哒”的响声接踵响起,日军的八九式重机枪和九二式高射机枪射来一阵密集的弹雨,几名跟随坦克进攻的战士和刚刚逃离坦克的坦克兵,瞬间倒在了血泊中。 日军的这个阻击阵地,设计得极为刁钻,对坦东威胁最大的88mm口径高射炮藏在周围用钢筋水泥加固过的掩体里炮眼处还堆上了沙袋,加上前方坍塌的大楼和护墙的掩护,易守难攻。 为了防止高射炮被我步兵攻取鬼子在高射炮周围,布置了两ting九二式高射机枪,一门九八式20mm机关炮和八ting八九式水冷重机枪进行严密掩护。 在这片建筑群的周围,日军布置了大量机动兵力,以便随时进行反扑,在前面的街道和四周的空地上,布置了无数的地雷和各种暗火力点此外后方还有诸如台阶、石拱门之类的阻碍,可以防止坦克迂回包抄。 日军的防空力量,历来是陆军比海军强。 比如日军装备的九八式20mm高射机关炮,它是以瑞士厄利孔20mm高射机关炮为蓝本研制的,xing能十分优良,在防空能力方面,远比海军装备的九六式25nm高射机关炮强许多但由于此炮为陆军独立制造,而海军向来看不起陆军,所以在战前,海军抵死不装备这种高射机炮,造成了海军舰艇近程防空能力极其低下根本无法有效抗衡俯冲轰炸机低空轰炸的局面。 这也是抗战伊始,〖日〗本海军在面对安家军ab26轰炸机俯冲轰炸时无能为力的很重要原因。 石原莞尔与永野修身分别登上陆海军高位后,立即加强了合作,现在海军不仅装备了xing能优良的20mm高射机鼻炮,而且从缴获的美国海军舰船上获得了博福斯40mm高射炮的技术,防空能力取得很大进步。 当然防守总是被动的,若是舰船防空真的有那么强大,美国海军也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受失败了。 书归正传日军据守的这栋大楼,为英国汇丰银行大楼旧址建筑物极为坚固,虽然遭到大口径重炮的轰击,但并未彻底垮塌,日军利用这栋尚残存三层楼高的建筑,作为其火力支撑点,构筑了宛若铜墙铁壁般的防御工事。 第二十二摩步师师长迟尚义少将已经把师指挥部推进到了距离这栋银行大楼四百米处的一栋建筑里,看到进攻受阻,他目赤yu裂,立即指示特种大队派出打击小组,消除敌人的威胁。 两支由特种大队官兵组成的打击小组,分别由两翼向日军据守的银行大楼扑去,1小组中作为掩护的狙击手,开枪击毙了几处暗火力点的日军机枪手,并动用无坐力炮,对障碍物进行了打击爆破。 在无坐力炮展现威力的同时,iii式火箭筒也表现了无与伦比的威力,随着一道道挂着焰尾的“扫把星”杀到,日军的火力点不断地飞上天空。 日军被这种凶悍的零敲碎打的战法给打懵了,部署在银行大楼周围的阻击阵地,在特种兵们强悍的攻坚能力下,如同冰雪碰到烈日,逐次消融,一点点地被吃掉。 待日军指挥官反应过来,指挥机动力量进行反扑时,却被尾随特种大队官兵突进的几十个战斗小组的强大火力给压制,自动步枪、通用机枪、迫击炮编织而成的火力,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能够阻挡。 尤其是通用机枪,不愧为步兵杀手,在撕裂油布般的射击声中,一条条猩红sè的火舌,犹如镰刀一般,把日军士兵一片片扫倒在地。 日军引以为傲的掷弹筒兵,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姑且不说迫击炮有着射程上的优势,即便这些掷弹筒兵侥幸躲过迫击炮的打击,但大批狙击手早已将他们锁定,只要有人冒头,至少便同时有两颗以上的子弹射入他们的头颅,根本就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在安家军强大的火力压制下,日军掷弹筒兵被打得死伤惨重,一般的日军士兵又不熟悉掷弹筒这种对单兵素质要求极高的武器,掷弹筒兵悉数毙命后,通过反击夺回阵地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这时,集团军直属高射炮旅的二十四门88mm高射炮,被坦克拖曳到了前线,采取德国技术并有创新的88mm高射炮,水平射程高达16500 米,其直射炮弹无异于日军火力点的噩类。 当日军正在拼命抵抗近处安家军步兵进攻的时候,一门门88mm高射炮已经大发神威,密集的炮弹迅速撕开银行大楼外的护墙,日军的火力点顿时暴lu在高射炮直接攻击之下。 安家军高炮官兵可不会手软,连续几声金属撞击声响起,一枚枚炮弹准确无误地从日军高射炮的射击孔钻了进去,剧烈的爆炸声接踵响起。 步炮协同可是安家军的拿手好戏,看到日军的大炮哑火,迫击炮立即向日军据守的银行大楼,接连发射了十几枚烟雾弹,随后两翼的特种大队,便趁着鬼子视线受阻,靠近了银行大楼,爆破手将建筑物外围炸开大窟窿,随后特种兵们便钻了进去。 这下,就好像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里,由不得鬼子猖狂了。 特种官兵装备的自动步枪、冲锋枪和驳壳枪相互配合,逐屋消灭鬼子,敌人的火力点逐渐寂静下来。 :肥大的扁桃又不合时宜地发炎了!早上起来,人烧到了40度,难受之至!真怀疑这样糟糕的身体,若是适逢爆发生化危机,偶会不会成为第一批牺牲的对象? 为自己悲怆一把! 默默地求月票!!。 第一八七一章 尘埃落定 残酷的战斗足足持续了一夜…敌我双方几乎都围绕着奔取建筑物而展开战斗。 安家军一个个战斗小组,仿效特种大队官兵的做法,把日军的75mm、88mm高射炮当成主要打击目标,利用灵活多变的战术,主动绕开日军正面的火力点,选择从两翼或者后方发起进攻。 若是遇到日军四处都布置得好像刺猬球一样的防御阵地,官兵们则从那些小街小巷一路爆破前进,在残垣断壁之间用炸药活生生地开辟出一条前进的通道,以避开日军的主要防御方向,突入日军内部,逐屋消灭敌人。 为了挽回颓势,鬼子也开始拼命了,再次派出了自杀xing肉弹。 不同于以往,这一次日军指挥官学聪明了,强制要求那些鬼子肉弹不准袒xiongluru,而是必须穿戴整齐,把炸药包绑在腰间,隐藏在军服下,看起来人显得心宽体胖,实则暗藏杀机。 每当安家军发起进攻的时候,这些鬼子肉弹便躲藏在地下或者是残垣断壁的角落处,不轻易暴lu目标,当安家军防守严密的攻击箭头,从建筑物外冲了过去,后续部队逐屋清查废墟情况时,他们才猛然冲出去,又或者干脆从楼上被炮弹炸塌的豁口处,跳入我官兵群中,猛然引爆炸药。 不得不说,日军的战斗意志,不管是在同盟国还是轴心国中,都是首屈一指的,他们不畏惧生死,只在乎结果,这种情况就导致不断有肉弹在我军进攻部队中爆炸,带来可怕的伤亡。 孙德胜接到前线报告后,迅速和参谋们在微缩沙盘上做了战术推演,随后下达命令:攻城部队官兵尽量分散开来,应充分利用特种大队官兵敏锐的嗅觉和对环境的判断,尽力寻找敌人的藏身之地,清除这些肉弹的威胁。 狙击手应控制城中各个耍点,尤其是那些建筑物的高处,利用配备微光瞄准镜和红外夜视瞄准镜的狙击步枪,把同样化整为零的鬼子肉弹逐步清除。 在这场攻防大战中,日军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肉弹攻势,迅速失去效力,大部分敢死队员,不是被比日军肉弹隐藏得更深的特种官兵捅破喉咙或者扭断脖子,就是在夜sè里被狙击手一枪爆头,死不瞑目。 到第二天清晨,日军已经被压缩到最后一个街区。 早上九点一刻,在坦克的掩护下,安家军官兵们一步步靠近敌人,用迫击炮、无坐力炮、火箭筒和火焰喷射器,一个个摧毁日军的火力点,最后把敌人逼进了一幢大楼里。 一夜的ji战,有生力量消耗殆尽,已失去对城市控制的日军,没有办法再进行还击。日军也够狠,地下指挥部里,少佐以上军官,均面向东北方向,统一剖腹自尽,头颅被shi卫砍下,残余的日军引爆炸药,全部埋葬到了地下。 这一场极有可能是东印度地区收官战的大战,仅仅只持续了十八个小时,便以日军的全线失利告终。 整场战役,日军被歼灭一万九千余人,没有发现日印军和土著武装暴民的踪迹,而安家军也付出了战死一千七百余人,轻重伤两千六百多人的代价。 战场上的硝烟尚未散开,《解放日报》战地记者粱丽少尉,已经带着人展开了调查取证工纤。 位于新京、西贡、京南等市的欧美媒体记者,闻讯蜂拥而至,在空军和总政治部的大力配合下,全程参与粱丽少尉指定的、可能填埋有大量尸体的土坑的发掘工作,截止十一月十五日,已经发现五十一个大坑,几乎每一个坑都填埋着上万还未腐烂的土著平民尸体。 这些尸体,从五六十岁的huā甲老人,到尚在哺ru的婴幼儿,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以其中一个万人坑为例:该坑埋葬儿童尸体四千多具,老年人尸体一千多具,其余近万具尸体为成年人,其中女xing成人尸体近三千具,占总比例的百分之二十。 几乎大多数尸体,除了留在身体里的子弹外,还留下了死者生前为日军所欺压蹂躏的证据,比如大多数女xing成人尸体,基本上都是下体赤luo,血污布满大tui内侧,显然死前遭受了可怕的强jiān和虐待。她们的〖肢〗体和女xing器官,留有被刺刀和锐器刺入的痕迹,有数十名颇具姿sè的年轻女人,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在她们的大tuitui骨、甑骨、肋骨、 脊柱和头部颅骨内,发现有铁钉钉入,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大屠杀的报道,在此后一个月内,频频见诸报端,翔实地记录了印度人悲惨遭遇的照片,让大多数国人出了一身冷汗。 很难想象,若不是安家军取得第二次淞沪会战的决定xing胜利,在浙东和上海坚决地顶住了日军的进攻,现在的〖中〗国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境况? 大和民族是一个欺软怕恶的族群,由于在战场上无法取得对安家军的优势,同时由于〖日距离〖中〗国国土太近,担心安家军占有优势的空军随时空袭〖日〗本,一旦在东京扔上那么几千枚凝固汽油弹,以〖日〗本木制结构的房屋,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因此在对待华人问题上,石原莞尔始终坚持必须保持克制的态度,不能做得太过分,否则出了问题,天皇究责,必让当事人剖腹谢罪。 在这种情况下,在华日军的态度,变得前所未有的软弱,不仅有意减少了驻军数量,以缓和矛盾,还要求驻扎在边境地区的将佐。不得发起任何形式的军事摩擦,并以“睦邻友好…、经济提携”等名义,扶持了一些汉jiān企业,从事一些沟通南北的商贸往来,并注意减轻占领地民众的负担,原本是强拉壮丁采用无本买卖运营的矿山开采等工作,竟然也向矿工支付工资,以减缓矛盾,让人大跌眼镜。 今年第五战区发起还击作战后,日军针锋相对地调整了兵力部署,兵力迅速膨胀,现在在山东地区的战争,变成了持久的拉倨战,战线连续数月维持在鲁南、鲁西地区,这对日军来说,不过是多增添了个战场,而且这个战场距离〖日仅仅隔着个黄海,消耗得起,而对于国军而言,却意味着一个吞噬资金和作战物资的怪兽,进退两难。 在石原莞尔的主张下,日军把在华北和山东地区的损失,嫁接在了东南亚和次大陆等国的民众上,日军虽然打着民族独立的幌子,但实行的却是殖〖民〗主义的那一套,而且手段超乎寻常的残忍。 不仅在朗布尔城有着重大发现,其后几个月,安家军又陆续在比哈尔、阿姆焦尔、伯德伯勒比尔、贝拉迪拉、果阿等铁矿区,以及伯尔瓦和兰契的锅土矿区、戈德尔马和赫扎里巴克云母矿区,发现大量填满尸体的万人坑。 就以比哈尔邦为例,在这个邦上百个矿区周边,共发现万人坑一百二十七个,大多埋葬的是出入没有〖自〗由、成天采矿的印度平民的尸体。 本根据一些侥幸幸存下来的土著矿工讲述,他们被从附近的农村抓来,在〖日〗本鬼子的刺刀和棍棒威逼下,每天都进行奴隶般的劳动,过着地狱般的生活,受尽非人的折磨,累死、病死、打死和被各种惨无人道的刑法折磨、迫害的土著壮年劳力,不计其数。 里在东印度的大多数煤矿里,日军根本不顾土著人的死活,矿井里没有添加任何安全设施,野蛮开采“以人换煤”造成煤矿冒顶、透水、瓦斯爆炸等事故接连不断,吞噬了无数人的生命。 闻尤其让人觉得耸人听闻的是,日军为了让医院保持足够的血浆,每过几个月就会组织土著劳工抽血,血浆送入冻库冷藏,又或者直接输给伤兵,还在劳工身上进行细菌实验,对在实验中发病的劳工均被列入“瘟疫”之列,统统被活活烧死,有许多劳工只是身体衰弱,劳动时精神不济,就被当做疫病患者直接活埋。 杀随着关于日军大屠杀的报道甚嚣尘上,极大地刺ji了美国和英国政府,以及两国民众的情绪。他们发现原来自己是在和这么邪恶的敌人作战,民众的愤怒与恐惧,演变为坚持到底的决心,报纸上共和党和〖民〗主党要员,纷纷发誓要与〖日〗本作战到底。 诺十月底,流亡美国的挪威诺贝尔基金会在纽约召开新闻发布会,决定把今年度的诺贝尔和平奖授予发现大屠杀真相的南华《解放日报》记者粱丽,以表彰她在揭lu〖日〗本法西斯残酷屠杀这一真相上的巨大贡献。 事可惜澳大利亚战事已经尘埃落定,否则真难预料麦克阿瑟会不会在国内外巨大的压力下,冒险出战。 于印度东北部战事,于十二月初尘埃落定。 十一月上旬,缅北方面军第三山地集群,由印度东西铁路干线城市迪马希尔出击,向那加丘陵地区进发。 十一月六日,经过连续两昼夜ji战,我军顺利占领缅印铁路重要城市科希马,并于次日顺着铁路高速南下,于十一日攻破因帕尔城,十五日占领缅印边境城市吉灵庙,与同一方面年的第五集团军十四坦克师会师,彻底打通了中亚、西亚与南华本土的陆上交通线路。 在占领朗布尔城后,印度方面军北方集群抽调两个集团军,在洪泛区上游,渡过已经正式更名为雅鲁藏布江的布拉马普特拉河,利用英国人修建的公路,快速占领梅加拉亚、特里普拉、米佐拉姆等山地地区,于十二月四日进逼并占领缅甸实兑港,并于十二月九日与缅北方面军会师于卑谬,再次打通另一条大陆铁路运输线路。 不过,整个印度战事,直到一年后的四一年底才算全部结束。 日军对恒河上的两座大坝、雅鲁藏布江下游一座大坝的爆破,导致东印度最精华的地区,全部被洪水淹没,对工业和农业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几乎全部的铁路和公路,都被泥沙掩埋到了地下,仅仅疏通修复,便huā费了半年时间。 在恢复洪泛区工农业生产的同时,安家军与日军在印度中部和南部的山区,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战斗,最后一支日军的覆灭,是四一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在印度南部纳蒂克海拔2695米的阿奈穆迪蜂ji战过后, 但那时距离安家军发起的强渡锡兰岛的作战,已经为期不远。 :身体太差了,今天早上锻炼的时候,竟然晕厥了半个小时这个月准备休养生息,好好调理一下身体,在不断更的基础上,适时两更!!。 第一八七二章 韬光养晦 一九四〇年十二月十日,诺贝尔奖于去年停办一年后,首次在挪威以外地区颁奖。 来自南华的科学家,出人意料地连夺五项大奖中的四项,引发全世界的关注。由于南华政府承认双重国籍,因此几乎大多数南华公民其实也是中国公民,故这项荣誉,同时也为中华民国政府所共有。 在这四项大奖中,南华《解放日报》战地记者梁丽少尉因其在寻找日军屠杀证明中的出sè表现,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 中国西南药物研究所以杜鹤鸣教授为首的科学家以发现青霉素及其临g效用,捧回了诺贝尔医学奖杯; 中国叙府研究所研究的饲料青储法,以及在动物饲料中添加适量沼液,有助于抵抗疫病侵袭等发现,对于战争年代如何确保战马、牛羊等牲畜健康,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因此获得诺贝尔化学奖; 已经加入南华国籍的著名科学家尼古拉.特斯拉,以其在无线电遥控技术中的伟大成就,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五项大奖中唯一旁落的是诺贝尔文学奖,这个奖项被芬兰作家西伦佩获得,他于六年前创作的《夏日的人们》,描绘了典型的芬兰自然风光,展现了一幅幅绚丽多彩的画面,吸引了人们对和平的向往,因此被授予此项奖励。 南华科学家在诺贝尔奖评奖中的大获全胜,被认为是英、美拉拢南华的一种重要外交手段,相对于南华科技上的成就,盟国现在最需要的,便是南华的军事力量。 由于是战争年代,同时盟国丧失了对太平洋和印度洋地区的制海权,来往南华与美国之间只能通过航空运输,在轴心国控制北非及中东地区制空权的情况下非常危险,因此所有获奖者都没有前往美国领奖,由中国外交部长宋子文代为领取。 国际上,太平洋战场雷声大雨点小,占领澳大利亚全境的,急需稳定地区形势,肃清大陆内部的盟军残余武装,采取了积极防御的态势,一方面在维多利亚州南部奥特韦角及威尔逊半岛调兵遣将,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发起渡海战役、收复弗洛群岛和塔斯马尼亚岛的架势,一方面积极从国内向澳大利亚移民,在铁路和公路沿线构筑一个个城镇,节节向大陆中心推进,以巩固统治。 而盟军西南太平洋战区司令官麦克阿瑟上将忌惮日军真有可能孤注一掷发起登陆作战,不得不让部队提高警惕,拼尽全力防守巴斯海峡。同时,麦克阿瑟还调动人马,一再加强新西兰南北岛的防御。 在这两个多月时间里,美国通过修复的巴拿马运河,向西南太平洋地区再次输送了六个师的部队,极大地增强了麦克阿瑟手里的武装力量,但仅仅依靠这么多部队,显然无法达到反攻澳洲大陆的要求,因此继续隐忍是必须的手段。 中太平洋地区,接连通过鱼雷战赢得胜利、被海军视为异类的田中赖三海军少将,得到了陆军参谋总长石原莞尔的器重。在与永野修身交涉后,日军大本营下达了嘉奖令,田中赖三晋衔海军中将。 但是,随着美军在中太平洋上的航空兵力日益增长,仅仅依赖水面舰队的雷击作战,已经不足以打败强敌,海军正在全力以赴研究空投氧气鱼雷和空投声自导鱼雷的技术,还努力开发夜间飞行作战装置,以期用航空作战来延续水雷战队的传奇。 在这种情况下,石原莞尔大将以大本营名义,调回田中赖三,送他到海军学校进修航空兵战术,为将来的发展奠定基础。 十二月十二日,下午两点。 南华,海防港,海军司令部小会议室。 在此前的几天里,安毅视察了海军第一舰队及北部湾地方舰队的日常训练,今天上午看完潜艇部队的实战演练,感觉心中稍微有了底,便准备返回新京,中午吃饭时收到情报部门转来的一份电报,发现和海军建设有关,便交给了路程光。 路程光看完,非常惊讶,问道:“这个田中赖三是何方神圣,竟然在海军中掀起了如此轩然?” 原本站在会议室落地窗前欣赏风景的安毅,返回到沙发上坐下,道:“近期情报部门频频提到这个人,我专门让人调查了一下。此人二十四年前毕业于海军雷击学校,并先后在驱逐舰‘汐风’号、轻巡洋舰‘由良’号任鱼雷长,这些经历使得他对鱼雷攻击情有独钟,并成为联合舰队鱼雷攻击方面的专家。 “前年开始,他晋衔海军上校,担任‘金刚’号战列舰舰长和第六潜水艇舰队司令官,去年珍珠港事变后,转任联合舰队第二雷击舰队司令官,并于今年年初晋升海军少将军衔,没想到才到年底,他又晋衔海军中将,可见此人确实有些才华。程光,你谈谈对这种雷击战法的看法吧!“ 路程光再次回味了电报内容,脸sè渐渐变得凝重。 电报来自,田中赖三进入海军学校进修后,花了半个月时间,写成《如何正确进行雷击战》一书,总结了他在中太平洋战区,如何以驱逐舰为主力,在实力明显不如对手的情况下,以弱胜强的经验教训。 在书的开篇,田中赖三便阐明:美国工业能力远超,军舰数量比多是正常的,与美军交战,必须时时刻刻做好以弱克强的准备,而海军的特长,便是夜战能力和氧气鱼雷,一定要充分发挥这项优势。 在田中赖三看来,美国海军凭借其得自英国的雷达技术,抢先发现军舰极为正常,但是其夜战能力明显不如海军。美军火炮闪光极为明显,为海军以高速著称的驱逐舰展开的鱼雷攻击,提供了明显目标。与之对应,舰队若是在没有火力优势的情况下,应该尽量避免开炮,更不能主动开灯,以免被敌人集中射击。 田中赖三强调,日军舰队执行任务的时候,警戒舰应不能少于三艘,前置的先导舰,必须进行防御强化,宁可把攻击力削弱,也要确保防弹能力和损管能力的提升。根据实战效果看,先导舰被集中射击的概率最大,基本没有还手的机会,如果可能,应该选择最坚固的军舰来担任,以增加生存的概率。那些会you爆的弹药,尽量削减,甚至只留下防空武器的弹药就可以了。先导舰的轮机室要尽全力加固,确保军舰战后还能维持一定速度。在美国飞机活跃的地区,失去航速是极端危险的。 雷击战的时候,首次雷击完成,应迅速撤离,重新装填鱼雷,对巡洋舰甚至更大规模的目标,有可能需要二次、三次甚至四次雷击才能将起彻底消灭。海军的驱逐舰在雷击战中,应该做好最多四次雷击的准备。至于说更多的雷击次数,一是很少用到,二是装载太多鱼雷,也会增加you爆风险,一般不予以考虑。 在田中赖三看来,雷击战大多是遭遇战,水雷战队没有机会排成标准队形,因此无需按照经典模式来作战,全部军舰都应该在第一时间瞄准能够雷击的敌舰进行鱼雷攻击,然后立即撤退,进行鱼雷装填,以备第二次攻击。即使第一次攻击无法击沉敌舰,也足以破坏敌舰队形,为第二次雷击创造有利条件。 此外,舰队分为几个编队时,不需要先集中再交战,而是在遭遇后立即根据环境,占据有利的战位,迅速投入作战,前队撤退时,应该记住为后队进行雷击创造有利条件。同时,由于雷击发生时往往为混战,分辨敌我极其重要,在难以弄清敌我的状态下,应取确保本国舰队不先开炮,只要保证了这一点,即可可以对开炮的目标舰船实施雷击。 田中赖三认为,借助海岸地形隐蔽迂回敌后,可以充分发挥驱逐舰速度快的优势,起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绝佳效果,甚至有机会截杀落单的敌舰,这是多编队海战时一定要注意的。 田中赖三还认为,在遭遇战中若是能够提前发现敌人,这非常重要,因此,陆基航空兵要多加努力,尽可能提供早期预警,还可以派遣特别侦察队,在一些关键地点侦察敌人舰队的动向,目前各个舰队都注意到这一点,应该继续保持。 田中赖三在书的最后表示,战斗结束后营救本国落水者与消灭敌国海军官兵同样重要。在战斗中,如果难以组织营救本国落水官兵,可以暂时撤退,等战斗平息后,再返回战场组织营救。 舰船是由人来操作的,一个合格的水兵养成,往往需要几年时间,因此在拯救自己一方水兵的同时,应尽最大努力杀伤敌人的落水官兵,这样可以有效削弱对方的实力。如果在战场上,能够尽可能多地杀伤对方的海军官兵,那么战事不利时,即便暂时退却也是值得的!多几场这样的大战下来,到最后敌人将出现没有合适的海军士兵驾驭新战舰的窘迫情况。同时,帝国应该加大提前招募水兵进行训练的力度,最好采取以老带新的方式,尽快促成水手成长。 “不得不承认,人对海军战术的mo索,已经远远地走在了世界各国的前面,就连简单的鱼雷作战,也弄出这么多花样来……” 路程光说完这番话,再次细细品味,结合此前从美国方面提供的中太平洋地区的海战情报,越想越觉得田中赖三这人不简单。虽然这份电报中只是概括地叙述了田中赖三对雷击战的看法,但已经足以显示海军在这方面的探索,远在当前各国之上。 至于南华海军,虽然几乎把法国海军给完整地继承了下来,但法国海军在国际上充其量也就是二流水准,海战思想因循守旧,南华海军更加不堪,大多数海军官兵都是新丁,根本没有什么海战经验可言,完全可以想象,若是将来与海军对上,骤然碰上神出鬼没的海军雷击舰队,绝对会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安毅与路程光交谈了许久,在他离开海军基地时,路程光问了一个问题:“老大,为什么您会做出决定,放任日军撤离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地区呢?那么多的áng、生产线和机械设备,全便宜小鬼子了!如果我们海军能够在空军掩护下主动出击,完全可以掩护陆军在星洲、仰光等地实施登陆,封堵住日军的退路!” “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这个疑问,但没有谁主动问我……” 安毅拍了拍路程光的肩膀,边走边说: “这么做的原因有几个,一是继续保守我们海军的秘密,一旦让人察觉我们有如此强大的海上力量,肯定不会退得这么爽快,让我们消耗巨大的物资和官兵的生命,为英美吸引火力,划不来; “你想想看,若是我们的海军力量过早暴lu,英美等盟国肯定会督促我们使用这股力量,这样这些舰船我们都还没有捂热就要开上战场,能放心吗?你是海军司令,我们海军的真实情况你比我清楚,由于海军扩充太快,到现在为止仅仅算是成型了,各舰种的配合看起来似乎不错,但一天没有经过实战检验,都不保险。那种以为有了航母一招鲜吃遍天的想法非常错误。不说别的,若是我们的舰队在夜晚碰到日军驱逐舰队和潜艇实施的雷击战术,如何应对? “二是不管人把这些设备搬到哪里,未来我都有把握把它们原原本本地夺回来,现在只不过让人多保留一两年罢了,而代价却是赢得几年的和平发展时间,由得人和英美拼个鱼死网破,何乐而不为呢?蚌鹤相争,渔人得利,我们就要做那个渔人! “三是现在我们南华的重要xing,还无法得到体现,根据美国方面反馈的消息,英国人甚至还希望重返印度、缅甸和马来亚。只有把美国、英国彻底打痛,英国人才知道好歹,他们也才知道,这几年我们的苦日子是如何熬过来的。因此,从这一点讲,不能过于削弱,我们还需要它来搅局。想必你也清楚,日军正在修建远东铁路,准备从陆上进攻美国,到时候想必又会有一场好戏看。 “眼下德军已在在莫斯科城下陷入泥潭,失败在即,苏联在上月底正式宣布解散共产国际,加入盟国,他们的胜利也就是盟国的胜利。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两大国际势力的夹缝中求存,借着这次大战拼命发展自己,若是能够在战争结束前彻底巩固已占有地区,赢得土著归心,确保华人的多数地位,在工农业方面取得长足进步,在军事上继续保持对欧美国家的一定优势,对我们而言,就是胜利!” 路程光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如果说在今天之前,路程光对于自己统率的海军还信心十足,但看过这份关于田中赖三编写的军事专著的电报后,已经彻底打消了对海军的轻视,明白了两国海军的真实差距恐怕比想象中还要大,因此也存下继续卧薪尝胆的念头,争取用两到三年时间,赶上一流海军的水准,并在航空母舰、核潜艇和导弹驱逐舰等新式战舰的帮助下,成就强国海军的根基。 ~~~~~~~~~~~~~~ :谢谢unguzi、死头、风子鲜、舒服得很、guuizu、顺顺666、砭一山人、奥特321、fgdfgerer大大连续不断的打赏! 谢谢死头大大的万赏! 还有两天双倍结束,继续求支持!ro!。 第一八七三章 国计民生 十一月下旬,随着连续一周的飘泼大雨下来,马来亚半岛由日军制造的森林大火戛然而止,留下一条长一百六十多公里、宽四十余公里的黑sè焦土地带。 在这片区域内,生命迹象完全消失,原本茂密的热带雨林,以及翠绿雨林间的珍禽异兽、各种昆虫及鱼类等等,全都消失殆尽,留下的是黑漆漆的灰烬,随处可见烧得光秃秃的树木,刚开始时,连流淌在这片大地上的河水,也是黑sè的。 好在热带雨林气候地区,生命复苏也快,仅仅过了半个多月时间,大地已经nèn绿一片,植物在雨水的滋润下,一个劲儿地疯长。横溢的河水,从其他地方带来了鱼类,原本干涸的大地和河g,迅速恢复了勃勃生机。 而且这场由日军蓄意挑起的灾难有个好处,由于起火的地点位于半岛中南部地区,几座大山之间,是大片的平原,以前这里全部都是原始丛林,人们只能通过雨林间的铁路和公路沟通南北,或者乘坐轮船绕过林区,如今一把大火下来,大多数地区都成了旷野,草木灰的肥力渗透到地下,数千万年积累下来的土地肥力,非同一般,今后这些地方只需稍加整治,便是上等的良田。 随着面势减弱,顾长风迅速调派部队,再次向南发起进攻。 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日军像样的抵抗,十二月十二日,安家军三路大军会师于柔佛海峡北岸的新山市。 次日,在空军的掩护下安家军三个集团军强渡海峡分别在星洲岛的左中右三个地方登陆,短短的两天时间内,长驱直入的大军便占领星洲全境这座素有马六甲海峡咽喉堡垒之称的要塞城市,竟然完好无损地落到了安家军手里。 至此,安家军完全占领了马来亚半岛,此后需要进行的便是战后重建工作,尽快恢复马来亚的工农业及矿产生产,在新成立的各级军管会的领导下,正式走上发展的高速通道为南华的全面崛起攻陷力量。 缅甸战事的恢复,是在十二月上旬。 随着停火协议规定期限的终结,向来喜欢背信弃义的日军,竟然果真将其捋掠的十余万华人华侨,尽数释放。 安家军没了顾忌,再次快速南下。 西路集群,李振汉第二十一集团军与方面军直属第一、第二坦克旅独立第一重型坦克旅,在这为期一个月的休整期内,已经得到燃料和弹药的支援,随着方面军司令部一声令下,大军顺着伊洛瓦底江沿岸铁路快速向南发起攻击,十二月十一日,攻占铁路枢纽城市礼勃坦,十六日便进逼仰光城下。 此时,仰光日军已经人去楼空,留下个偌大的城市给安家军次日,第二十一集团军派出大约两个团的维持治安的部队,在十余万华人华侨的欢呼下进驻仰光城。 缅甸东路集群,第六集团军和第四山地集团军自十二月六日恢复攻势以来,连下东吁、良礼彬、勃固等城,于十九日顺利进至仰光城郊外,与西路集群及旬月来已经拿下缅南德林达依全境、自东而来的中南方面军第三集团军顺利会师。 三大主力于二十日等到了方面军司令部,随后由夏俭上将统筹,于二十二日冬至节这天,从各部抽调了三个精锐师,举行了盛大的入城卒。 在此之前,罗磊第四集团军自礼勃坦,顺着铁路向西进攻,于十八日攻占勃生河重要海港城市勃生城,实际上这个时候已经意味着缅甸全境的解放。 缅甸是南华国土向西拓展的关键一环,其顺利拿下,对安家军而言,具有无比重要的意义。虽然印度战事直到次年年底才真正终结,但不妨碍印度北部平原地区的平定及迅速恢复工农业生产。 至此,南华广袤的国土,由东边的太平洋西海岸,一直到西边的bo斯湾沿岸地区,领土最西处为与叙利亚、外约旦接壤的伊拉克及沙特边境地区,最北部为贝尔加湖北岸勒拿河流域,领地人口高达四亿。 当然,这四亿人口中,最终要分离出一亿多,分别在马来亚半岛中部、缅甸南部、次大陆北部高原和南部山地丘陵地区、中东沙漠绿洲地区组建二十多个国家,以稀释南华控制区的非华人人口比率,尤其是要兑现承诺,帮助犹太人在地中海沿岸的耶路撤冷组建一个独立的犹太人国家。 十二月下旬,南华国家〖民〗主党〖中〗央委中〗央政府委员会举行联席工作会议,会议主要围绕新拓地区的民生、建设、防务等展开,要求彻底废除宗教在政治和经济中的特权地位,打破次大陆种姓制度强加于人的枷锁和桎梏。 对于经济建设,建设部部长何京提到了两点:一是生态环境的保护,开发和建设,不能以破坏生态环境为代价:二是建设和开发,要科学有序地进行,新拓地区的工业建设,不能一轰而上,而是要根据本地自然资源和人力资源情况,合理布局,有序地开发,必须坚决杜绝乱建设和重复建设。 〖中〗央常务委员、政府秘书长蒋云山宣布:今后南华各地所有项目,特别是重大建设项目,必须要报经〖中〗央政府新设立的规划委员会的审批,规划委员会由最高领袖安毅的的妻子冯洁云领衔,班子成员为叙府经济研究所的专家教授,绝对不允许胡乱开发。特别是矿产和森林开发,一定要在规划委员会的总体规划安排下有序进行,谁违犯,谁撤职! 〖中〗央委员、政务院副〖总〗理周崇安要求,新拓地区各级军管会将在近期陆续成立,第一件大事便是全力抓好民生建设,新地区老百姓的生活要尽快得到改善并不断提高人口少的地方,要开动脑筋,继续从国内吸纳移民合理开发和利用资源。 新地区军管会,要学习其他兄弟地区建设中的经验教训,老区要热情支援新区建设,不能搞各自为政,各行政区要在〖中〗央政府的统一领导下开展工作。 〖中〗央委员、教育部长马君武提出,在新拓地区的教育问题上,不能搞一刀切除了大、中、小学必须要求学生学习并熟练掌握汉语外,各地可根据本地的民族构成情况,增设如印加语、bo斯语、缅语、藏语等课程,外语教育要求以英语为主,可适当增加俄语、法语、德语、拉丁语教育,总之,既要有统一的要求又要有各地特sè。 不管是老区还是新区,必须一如既往地增加对教育的投入,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省不能省教育,要把普及中、小学教育当成当前头等大事来抓。 卫生部部长陈猫提出了新拓地区的医疗卫生建设问题。 在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地区,各级军管会必须优先加强部队医院的建设,要保证维护地区和平稳定局面决定xing力量的安家军将士的身体健康,新成立的地方军区,要兴办大型军区医院,能治疗重症和疑难杂症并且和南华的军率医学院和研究机构挂钩,拥有一定的医学研究能力。 在地方,则应该以先普及基本医疗卫生为主首先要在乡村建立诊疗站和卫生所,形成一个庞大的普及型的医疗卫生网络把全民的医疗卫生状况,提高一个档次:然后,要在较大的乡镇及县镇,建立科室门类齐全的中小型医院,在大中城市,建立拥有所有现代化诊疗手段的大型医院,所有的大型医院,都必须与医疗科研机构挂钩,或者成为医疗机构的临g试验基地,以提高全民医疗水平。 〖中〗央委员、政务院副〖总〗理董馥川做总结:不管是新区还是老区,各行政区军管会和政府,一定要将公共医疗卫生事业抓紧抓好,只有身体健康的广大人民群众,才是建设和国防事业的脊粱。 由于近年来南华控制区的医疗卫生的大幅度改善和普及,辖区内的人口出生率上升了百分之百,婴儿成活率上升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点六,人口自然死亡率下降了百分之九十二,几年来,起码为南华多增添了四五千万新生婴儿,两三千万青年投入到了部队和各行各业的建设中,这是一股具有强大生命力和战斗力的决定xing力量! 代表部队利益的〖中〗央委员、国防部长胡家林上将认为:军队医疗卫生工作必须要抓好,总结成军来的历次战役,我们的战地救护和战地医院,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在目前的战争中,特别是在国统区,很多士兵不怕战死,却怕负伤,为什么?就是因为各个部队的医疗条件太差,甚至无药治疗,往往是轻伤拖成重伤,重伤大都等死,部队作战伤损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以上,即十个负轻重伤的人,最后只有子个人能够重返部队。 而我们安家军的伤损率,却只有百分之五,即一百名受伤官兵,伤愈后不能重返战场的指战员,只有五名,这主要是由于肢残或者是抢救中出现各种并发症导致病情恶化病逝,毕竟现在的医疗条件还不完善,这样的效率已经是一再努力后的结果。 如此一来,我们不仅仅挽回了大量战士们的生命,也维护了官兵们对我们政府和军队的信心!这些伤愈老兵,回到原部队,以一带三,能够发挥出多大的战斗力,又是一笔多么宝贵的财富啊!况且,卫戍京师周边地区的近卫集团军群,其兵员构成也大多是伤愈官兵,因此其战斗力,完全可以值得期待。 况且,那百分之五不能重返部队的官兵中,有大半治愈后妥善进行了安置,分别在各大农场担任领导工作,以其军人惯有的服从xing,接受上级给予的生产任务,可谓人尽其才。当然,对这些专业干部的任用,有着一套严格的监督制度,以避免其依赖战功骄傲自满、飞扬跋扈,影响农场的正常工作,带来不必要的损失。 胡家林最后要求,卫生部门必须要把军地两个方面的医疗卫生工作全部做好,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而不能成为踱脚的病人。 此次联席工作会议的最后,还通过了关于加强空军、海军和陆军建设的决议,并决定在明年的二月一日国庆节这天,举行盛大的阅兵式,以鼓舞军心士气,增强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 :明天是双倍月票最后一天,弟兄们有月票请不要忘记砸出来,一张顶两张啊!(未完待续!。 第一八七四章 苏德战场新变化 一月初,安毅派出专机,送走肚子里均已经怀孕两个月的林氏姐妹返回美国主持工作,再次投入到繁重的军政事务中去。 这段时间,国际风云变幻,最让人震惊的莫过于德军在莫斯科城下的失败。 去年十一月中旬,在尹继南的积极翰旋下,南华与德国达成了五百万套冬衣的交易,成交价为市场价的两倍,南华共和国为此赚了个盆满钵满。 冬衣直接由欧亚铁路干线,从西印度及中亚送到土耳其境内。为了把冬衣尽快送到前线,德国空军出动了大量运输机,日夜不停地向前线输送,但由于恶劣的天气,最后送到前线官兵手里的冬衣,不到总数的一半。 这个时候,前线的战事已经极为恶劣。 十一月七日,斯大林在莫斯科红场举行了阅兵式,以鼓舞军心士气,苏军在克里姆林宫前接受最高统帅部成员的检阅,然后直接开赴前线,这其中便包括远东红旗集群的官兵。 十一月下旬,德军经过调整和补充,再次向莫斯科城发起进攻。 十一月底至十二月初,德军付出巨大损失的代橡,前出到莫斯科运河,不过德军遇到了苏军顽强抵抗,莫斯科附近的战斗变得越来越ji烈。 苏军派出了无数新兵和自愿者,甚至一个fu女营投入到德军的机枪炮火中,经过苏军顽强防御和多次反突击,德军突向莫斯科的企图破产。 苏军虽然经常处在危急状态,但终于坚持下来,并消耗了德军的有生力量。仅十一月下旬到十二月初,德军在莫斯科附近就死伤十五万人,损失坦克约八百辆、火炮三百门、飞机一千五百架。 不过,在残酷的战斗中,叶戈罗夫位于加里宁的方面军司令部,于十二月初被德军包围,经过连续的ji战,虽然远东红旗方面军派出部队积极救援,但在德军孤注一掷的攻击下,司令部成员全部战死,叶戈罗夫也不得身免,成为第一位在作战中牺牲的苏军元帅。 已经赶到莫斯科的柳申科夫,在斯大林的任命下,接过了叶戈罗夫的指挥权,继续率部在莫斯科城下与德军交战。 十二月六日,在柳申科夫元帅的统率下,苏军开始展开全线反攻,此时德军进攻能力显然已经衰竭,其中最主要的攻势,集中向德军〖中〗央集团军群,反击率先在莫斯科中西部地区展开。 整个十一月,两百五十七万装备精良的远东红旗集团军陆续到了莫斯科东部地区,但一直被统帅部留待反击之用。 随着德军接近莫斯科中心,柳申科夫投入大量远东红旗集团军群官兵,以强大的战略机动力量对抗德军的攻势,其中包括大量下凹、 坦克和喀秋沙火箭炮,以及新型战机。远东红旗集群甚至为冬季战事准备好了多个滑雪营。 十二月八日,感受到前线的压力,希特勒在德国柏林签署了在苏德战场全线、包括莫斯科方向转入防御的训令,但此时全线溃败已经不可避免。 十二月十六日,苏军解放了图拉,今年一月七日,重夺了莫斯科以北的加里宁,拿回了叶戈罗夫的骸骨。 一月初,西部战略方向的反攻乃告完成,精疲力竭的德军,此时已经撤退到一百公里至二百五十公里外,德军三十八个师,包括十五个精锐的坦克师和摩托化师遭到重创,进攻莫斯科的突击集团被击娄。 不过,由于事前听从了尹继南的劝告,早在十一月中旬,希特勒便鼻消了《政治委员命令》,废止此前进行的有意识地对斯拉夫民族的屠杀行为,并录夺了党卫军在占领区的特权,筹备乌克兰、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民族独立建国事宜。 同时,德军在bo罗的海三国、白俄罗斯、乌克兰、卡尔梅特人中招募志愿军,并在莫斯科后方两三百公里处,依托城市、乡镇和村庄构筑坚固的防御工事。 时值冰天雪地,东欧大地上滴水成冰,哪怕是最简单的土木工事,只需要在表满撤上热水,待水渗入地下冻成一团,便无比坚固,若是再适当增加支撑点,连302mm大炮这种称为战壕开罐器的重炮轰击也不怕。 同时,趁着河水没有完全冰冻,部队在工事正面浇灌水,形成冰崖冻壁,这样既能增加防御力度,还能起到保暖的作用。 一月莫斯科前线面临崩溃的局面,希特勒一面对前线部队下达总撤退命令,一面再次对占领区的政治和军事政策进行了调整。 第一,在对待占地区犹太人问题上,将恢复采取以前在德国、奥地利、捷克和bo兰境内采取的政策,向南华遣送犹太人fu女和儿童,以换取可供军事及经济发展的宝贵资源,犹太青壮年则拘押起来,主要用于修建铁路和公路,以及从事工农业生产,不过不同于以前的无偿使用,从今以后将相应给予微薄报酬,老弱病残则全部送到耶路撤冷地区,任其自生自灭。 犹太人的问题非常复杂,巴巴罗萨计划实行后,纳粹德国对苏联境内的犹太人一度采取种族灭绝政策,与当地乌克兰、白俄罗斯等族人的推bo助澜是分不开的。德军攻占基辅后,只有几千人的党卫军特别行动队一口气屠杀了数万犹太人,如果没有当地乌克兰人的配合,几乎是不可能的。 欧洲本来就有排犹传统,犹太人首先是宗教敌人,因为人们认定耶稣就是被犹大出卖的,其次一此犹太人从事放高利贷等职业在金融领域具有天才,往往招人嫉恨,所谓木秀于林,风被摧之就是这种道理。另外,犹太人与吉普赛人都没有自己的国家,长期客居他国,正如长期赖在家里不走的远方亲戚一样,当缺少人手时人家需要你帮忙,当食物短缺时人家自然讨厌你,把一切不如意都怪罪在你的身上。所以说,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要自强不息,那怕夫妻之间,谁在家干的活多,谁挣到的钱多,谁的家庭地位就高,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第二,战俘问题。 巴巴罗萨开始后,德军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战果,尽管莫斯科战役失败,但德国以付出三十多万人战死、八十多万人轻重伤的代价,共俘虏苏军三百多万人,总的来说还是占了便宜。不过,之所以取得这么重大胜利的原因,在于许多俄国人没有死战到底。 要知道,苏联的问题也有很多,哪怕没有远东共和国分裂的矛盾,苏联境内的农民被强迫集体化、工人们迟到三个小时就要被判刑、 民族矛盾、肃反、宗教政策等等,都是俄国人不肯坚持作战到底的原因。 在尹继南的劝说下,希特勒了解到,斯大林其实最怕的是德国会利用其政治上的巨大弱点,发动苏联民众起来反对他,所以不管是对远东共和国还是在苏德战争爆发后初期,都不顾实际地一味地强调进攻,试图把战争引向国外,以避免ji化国内的矛盾。 同时,苏联内务部有意迫害德军战俘,并在媒体上大张旗鼓地进行宣传,目的就是让德军以牙还牙,想必当斯大林看到德国越来越lu骨的种族政策时,肯定在克里姆林宫里开怀大笑。 希特勒在与尹继兰充分交流后,下令改善战俘的生活状况,必须提供足够的食物和粮食,并在其中大力吸收反对苏联暴政的志愿军,一经录用,即享有工资、津贴等福利,未来各地恢复独立建国后,将享有优先分配土地的权力。 这个决议一出,在三百多万苏军俘虏中引发巨大反响,短短的时间内,便招收了近百万自愿军,极大地提升了德军的实力。 同时,那些观望的布尔什维克的敌人,比如一心想独立的卡尔梅克人和高加索人、因夺取马匹对苏联心怀不满的哥萨克、乌克兰民族主义分子、苏联占领后躲入森林的bo罗的海抵抗力量,以及专门猎杀布尔什维克党员、政工人员、政府官员、游击队员,双手沾满鲜血的俄罗斯“红sè猎人”等人,看到德国改变了占领区的政策,纷纷站了出来,踊跃加入德军,随后以德军特种部队的名义,潜入苏联后方,大搞破坏。 第三,重新收集整理苏联境内的情报。 事实上证明,此前德国国防军总部情报部门收集到的情报完全失败,情报部编纂的每个军官人手一册的对苏介绍,被官兵们称为“红驴”意思是内容与实际牛头不对马嘴,许多地图完全错误,许多铁路和公路的走向根本不对,地名的错误更是极为普遍,必须要把这作为一件大事来对待。 最典型的错误是按照当前实际,已经可以预计到苏军可以动员两千万的军队,但在战前,情报部却认为苏联仅可以动员两百个师,更没有预计到远东军有可能加入苏军阵营这一具有决定战役胜败的可能。 现在,德军俘虏了三百万苏军,通过他们的认知,应该可以比较系统地得到苏联的情报,同时对苏军的武器装备等有一个较为清醒的认识,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因此这项工作必须要重视。 第四,改变战略方向,北守南攻,将乌克兰、顿河、伏尔加河连成一体。 不同于原来的历史,由于土耳其的参战,高加索地区实际上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德军的掌握,当德军发起基辅战役的时候,维尔纳冯布隆伯格元帅率领的土耳其集团军群,从高加索出发,翻越茫茫大山,分别进入黑暗沿岸的库班河低地和里海沿岸的诺盖草鼻。 由于土耳其集团军群的配合,德军南方集团军群在攻占罗斯托夫后,没有被苏军的反击顶回去,反而在冬季来临前稳住了战线。目前,两大集群正在巩固东西铁路干线,攻打克里米亚半岛,积极把战线推向伏尔加河流域。 从这一点看,苏军虽然取得了莫斯科会战的决定xing胜利,但德军依然拥有战场的主动权,苏联的形势依然不容乐观。 :想了想还是交代下苏德战场。 本章的所有内容都是天子综合了书里的国际形势,主要是远东军参战,以及尹继南替希特勒参谋军机后,整个战局出现的一些可能的改变。 总的来说,德军失败,但依然保持优势,苏军虽然胜利,但在战略上依然被动!不过两百多万作战经验丰富的远东红旗集团军官兵,是苏联与德军较量的最大本钱! 在本书构造的世界中,未来相当长一段时期,将出现苏德、太平洋及非洲三大战场!战火将在以上地区蔓延。 最后,书评区还有好几章没评论,那可是100分的悬赏啊!浪费太可惜了,大家快去领分吧!!。 第一八七五章 重新洗牌 四一年一月二十六日是〖中〗国传统农历春节,加上二月一日以是南华国庆节,这个月里党、政、军的各种会议接踵举行,大多数时间安毅都是在文山会海中度过。 不过,安毅的目光,从未减少对国际局势的关注,随时都准备从纷繁复杂的乱局中为南华谋取利益。 欧洲方面,苏联虽然取得了莫斯科会战的胜利,但在此后的反击中,苏军碰到了德军精心构筑的铜墙铁壁,屡攻不下,不得不收缩防线进行防守,苏德战场竟然诡异地陷入了沉寂。 莫斯科会战失利,是纳粹德国在三年前越过边境进攻bo兰后的第一场大规模败仗,其政治和军事意义都无比重大,意味着德军不可战胜神话的破灭。对于盟国来说,更有着积极的象征意义,预示着新一年的良好开端。 因此,英、美在自身依然十分困难的情况下,加大了对苏联的援助力度,在茫茫的北冰洋上,一场补给与反补给的海战,轰轰烈烈打响。 大西洋战局扑朔mi离。 由于德国潜艇数量的急速增加,同时德国海军得到〖日的氧气鱼雷及最先进的舰载雷达技术,去年年初,德国海军开始用“狼群”战术,封锁大西洋航线,并把整个封锁区,一举扩大到冰岛以南和以西地区。 所谓群狼群战术,即用几艘潜艇组成小分队,像狼群一样轮番对敌方军舰和运输船发起水下攻击。德国海军用“狼群战术”时,集中几艘潜艇力量攻击一个海上目标,用几艘潜艇的攻击力来摧毁重型舰船。, 去年四月三日在冰岛西南海域“狼群”攻击了一个由多达八艘驱逐舰保护的运输队,击沉了三十八艘运输船中的二十六艘,引起盟国极大恐慌。英国海军部不得不决定在冰岛组织护航舰艇基地并尽量将护航运输队的航线北移,以便得到驻冰岛的英国海岸空军的保护。 德国海军潜艇司令邓尼茨为了改进对护航运输队的搜索,从去年五月起,放弃了原先固定的潜艇巡逻线,开始实行较大范围的搜索战术,将潜艇分散部署在爱尔兰一冰岛格陵兰南端纽芬兰一亚速尔群岛一西班牙海岸一线的广大海区,当某艘潜艇通过雷达发现护航运输队后立即通过无线电召集附近的潜艇向目标集中,实施连续的夜间水面攻击,英国运输舰队损失惨重,到今年一月底为止,已经有四千余艘盟国和中立国的运输船沉入海底,吨位高达一千七百万吨,这也是英国境内补给日益困难的重要原因。 去年六月德国进攻苏联后为了配合苏联战场的作战,德国海军开始抽调部分潜艇,加强在bo罗的海海区防御和在北极海区拦击驶往苏联北方的护航运输船队。随着莫斯科战役的进行,盟国加大了对苏联的补给,不过在严寒的冬季这些物资只能运送到苏联北部地区的阿尔汉格尔斯克或摩尔曼斯克。 由于盟国的护航运输队必须通过德军控制的挪威海岸,非常容易遭到德国“狼群”及岸基飞机的攻击,盟国海军的运输船损失很大,在此前的几个月里,盟国共损失了一百九十艘运输船,运送的1927架飞机损失了1600架3641辆坦克损失了3106辆,26430辆非战斗车辆损失了20576 辆,其他物资也损失了四分之三。很难想象若是这批物资全部交到苏军手里,德军的损失会何等严重。 虽然北极航线极为危险但由于此时〖日〗本海军控制了太平洋和印度洋海区,德国占领了苏联高加索地区,通过北极航线对苏联进行补给已经成为当前唯一的通道,因此英美都咬牙承受如此大的损失,继续对苏联展开补给,同时开始进一步加强了护航力度。 盟国海军在大西洋的空白地带,在几乎所有运输船上装置弹射器和飞机,用舰载机来抗击德国的远程侦察机,并将部分大型运输船改装成有飞行甲板的护航航空母舰,用舰载机反潜,迫使德军潜艇无法跟踪和难以接近护航运输队。 与此同时,英国人的海军舰用雷达技术又有了改进,并使用带伞的“雪huā”照明弹在几分钟内把护航运输队周围照得通亮,使得德军潜艇难以实施水面夜间攻击,这反过来又迫使德国海军改进潜艇的攻击方式。 德国海军与盟国海军“矛与盾”的较量,从欧洲近海,一直延伸到美洲海岸。 早在德国和美国相互宣战之前,美国海军实际上已经与德国海军呈现剑拔尊张的态势,〖日〗本发动珍珠港事变后,德、美两国相互宣战,罗斯福下令将海军总司令与海军作战部长合并,并派遣强大的驱逐舰队和巡洋舰队,编成护航编队,由美国大西洋舰队司令海军上将英格索尔负责。 希特勒针锋相对,立即决定发起“击鼓”战役,派遣大量远洋潜艇袭击美国沿岸,迫使美国海军不得不把护航舰艇和飞机分散在美国沿海海域,这也是去年英国运输舰损失巨大的重要原因。 大西洋战场,由于主力舰及海面舰只数量,远逊于英、美海军,德国一直避免与两国海军展开如上次欧战“日德兰大海战”那样的决定xing会战,主力舰、巡洋舰和驱逐舰组成一个个小型舰队,分布在西欧海岸主要港口城市,作为战略威慑力量,而以潜艇战来破坏英国的海上运输通道,试图通过掐断英国的补给,迫使英国投降,兵不血刃拿下英国人引以自傲的海军,进而席卷天下。 德国海军的改变在于其海军航空兵得到了大幅度的强化。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担任德国海军航空兵司令后,一手主持了航空兵的招募和训练,并对“齐柏林”号航空母舰进行了改造使其可搭乘的舰载机数量由40架增加到81架与拥有相同排水量的〖日〗本“翔鹤”级航空母舰的舰载机数量相当。 与此同时“赛德利兹“号航空母舰于去年九月下水,目前正在进行飞行甲板、防空武器、机械、电子等舾装该舰可搭乘舰载机数量比起“齐柏林”号航空母舰还要少一些,仅有七十五架。 除此之外,海军航空兵还在进行娜船改装航母的计划,包括“欧洲”号、“易北河”号、“格耐森诺”号等护航型航母正在进行改造,到今年八月全部工程完工时,德国海军将史无前例地拥有五艘航空母舰。 这样庞大的海军航空舰队,再配合原来就有的两艘“沙恩霍斯特级”战列巡洋舰、两艘“德意志”级袖珍战列舰,三艘“希佩尔海军上将”级重巡洋舰,以及去年八月服役的“俾斯麦”号战列舰、今年二月行将服役的“提尔皮茨”号战列舰,德国海军的主力舰数量将达到破纪录的十四艘,从希特勒到德国海军上下,均认为那时候才是德国海军出动出击的良机。 当纳粹德国分别在陆地及海洋,与美国、苏联、英国这战前工业生产总值排名第一、第二和第四的国度,征战不休的时候,戴高乐将军领导的“〖自〗由法国”〖运〗动,终于开始了其扩张之旅。 由于得到南华的大批资金援助,在当前法国人“有奶就是娘”的思维下,戴高乐迅速肃清了内部的反对力量,重新拿回了话语权。去年十二月初,随着第一批枪支弹药由运输机运抵英伦“〖自〗由法国……的武器装备终于焕然一新。 十二月八日,戴高乐将军亲自率领四千多名“〖自〗由法国”官兵,在赤道非洲地区的喀麦隆杜阿拉港登陆,由法国人和当地土著成立的行动委员会在政务部主任méng克拉尔的领导下,推翻了领地长官布鲁诺的统治,宣布加入“〖自〗由法国”〖运〗动。 毗邻喀麦隆的中非内陆国家乍得,总督费利科斯艾布厄见戴高乐意志坚定,做事百折不挠,在喀麦隆脱离法国维希政府的第三天,也派出秘书长劳朗梯到杜阿拉与戴高乐接触,并于十二日宣布“易帜”。 刚果方面刚开始局势比较诓钝不清,领地长官胡松将军是一个做事呆板的老式军人,不愿意放弃对合法的维希政府的效忠,加蓬和乌班吉也有类似的情况。 但是,戴高乐已经不准备与这些殖民地讨价还价了。 早在戴高乐率部于杜阿拉港登陆的一周后,第一批武器装备已经空运至杜阿拉,在这段时间,戴高乐从喀麦隆地区招收了一万名新兵,加上本身的四千多名官兵,对外号称五万大军,开始向三个殖民地进军。 十二月十九日“〖自〗由法国”军队攻陷利伯维尔,加蓬投降。 十二月三十一日,在新年头一天,法属赤道非洲首府、权威的象征一布拉柴维尔被戴高乐率军攻破,领地长官胡松宣布辞职,领地兵站总监索克斯、炮兵上校塞勒斯、空军中校卡勒蒂耶宣布加入“〖自〗由法国”〖运〗动。 乌班吉总督圣马尔特一听到布拉柴维尔政权遭到颠覆的事情,马上就向戴高乐打电报表示归附。今年一月十日,乌班吉全境也全部升起了洛林十字旗。 短短的一个月时间,所有赤道非洲地区,全部加入了“〖自〗由法国” 〖运〗动,戴高乐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发展地盘,整个国际局势又有了新的变化。 一九四一年一月二十日,农历腊月二丰三,小年。 小南海治政堂勤政楼,安毅的办公室。 上午九点,机要秘书安卓上校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安毅正在埋头批阅公文,不敢打扰,恭敬地肃立一旁,直到安毅将面前那份文件看完,附上意见并签下自己的名字后,才上前低声汇报:“〖主〗席,刚才外交部打来电话,他们与情报部门协商后拟定的邀请参加二月一日我们国庆庆典的西亚和次大陆的嘉宾名单已经确定,由于时间紧,任务急,吴庭艳外长想过来向您亲自汇报。” “哦!?” 安毅抬起头,看向安卓,脑子里却开始思索这件事的由来。 去年五月下旬,英美请求南华救援西奈半岛上的盟军,安毅煞费苦心演出一曲“禁飞区”的大戏后,有了大义名分的安家军,随即加强了对阿拉伯半岛地区的攻势。 英、美两国为了确保退守也门地区的十多万盟军的生命安全,秘密与南华签订协议,要求南华尽快派出军队占领阿拉伯半岛全境,最主要的是要将盟军与德军的势力完全再绝开来。 在这种情况下,在海湾地区夏季最为炎热的时候,安家军不畏辛劳,顶着四五十度的高温,发起了夏季攻势。 当时还未合编为中东方面军的叶成部和杨九霄部,分别抽调了一个坦克集团军和一个摩步集团军,组成半岛兵团,在广袤的半岛沙漠和戈壁地区,展开了极其残酷的征比。 部署在西亚地区的空八师,总共派出了两千多架战机,全程参与了这一军事行动,很好地确保了陆军的饮用水和食物、弹药供应,到去年秋季来临前,安家军在付出近万将士因高温酷暑牺牲的代价,拿下了半岛地区除英属也门、德属汉志(包括今天沙特泰希克、麦地那两地)以外的所有地区。 在入秋后天气转凉、德军准备恢复对英法盟军的攻势之前,成功地将两大势力隔离开来。 尽管隆美尔一度准备对南华采取强硬措施,但希特勒的全部身心都放在了苏德战场上,要求隆美尔必须保持克制。 无奈之下,隆美尔只好拿东非地区的盟军出气,在意大利军队的配合下,于今年一月占领阿比西尼亚全境,目前正在索马里、厄立特里亚及肯利亚展开ji战。 盟军已经从南非的军队派出了六个美军师和十二个土著师,由罗德西亚(今赞比亚、津巴布韦)进入坦桑尼亚,增援东非地区的盟军。 由于轴心国和盟国争夺的重点集中到了东非,整个中东地区成为了被世人遗忘的地方。由英国人扶持的部落及殖民政府,此前曾遭到日军和德军的残酷打击,不管是宗教还是世俗权力机构,均处于混乱状态,这就为南华在这一地区重新洗牌创造了有利条件。 经过情报部门一年多的考察,正式圈定了可以扶持的海湾地区部族、宗教领袖名单,真正实现南华长治久安巩固统治在bo斯湾沿岸地区统治的意图。 :嗯,谢谢弟兄们的月票和打赏,天子感动莫名! 此后几十章,时间跨度会很快,等时机一到,就全线反攻,海陆空混合大战,爽到爆! 继续弱弱地求订阅和月票!!。 第一八七六章 家事国事 庚辰年的春节,安毅是和家人在西原省春香市王宫一起度过的,以避开首都繁琐的人情往来。 连续的大战,打出了南华强盛的根基,今年的除夕夜团圆饭,算是安氏家族首次大团聚。到了安毅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和古时一言九鼎的帝王差别不大,威信日隆,已经没有谁再敢拿他女人的多寡来做文章。 除了林氏姐妹需要回美国照顾生意外,安毅生命里的所有女人齐聚,劳守道以安毅长辈的身份主持了大年三十的团圆饭,欧楚儿、冯洁云、叶氏姐妹、朱蕴、丁墨兰、张茹怡、于可馨的家人,以及蒋云山一家和林氏宗族代表,在王宫宴会厅足足摆了四十张桌子,让原本想过个轻松年的安毅皱眉不已。 没有亲人陪伴的韩玉、周旋,则和各自的孩子在一起,也不寂寞,加上姐妹们不时过来招呼寒暄,爱郎不时投以关注的目光,心里暖洋洋的。 龚茜和叶青是众女里最手足无措的,毕竟她们年纪最大,虽然服用了道门秘制的‘定颜丹’,容颜已经永远地固定在了二十多岁的模样,但心理上的年龄却如何也做不得假,因此竭力避免暴lu与安毅的关系。 这次团圆饭,两女根本就没多想,以为像往年那样,安毅的一干好兄弟以及政府要员齐聚,觥箸交错,喝得个不亦乐乎,置身其间不会觉得如何尴尬,到了这儿才明白,这根本就是安家的内部聚会,清一sè生命中和安毅有染的女人和她们的家人,那自己和爱郎的关系,是不是公诸于众了呢? 还有就是朱蕴及其家人,虽然朱家内部早就清楚朱蕴和安毅的暧昧关系,尤其是两人连女儿都有了,这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现在见安毅明显是公开了这段感情,不由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皇亲国戚的身份坐实,以后家族的崛起便有了充分的保证和底蕴。 就在席间众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劳守道以安毅的长辈身份,上台作致酒词。 在致辞中,除了讲述一些春节喜庆的话题外,劳守道提到了作为国家领袖亲属的严格自律的问题。 劳守道称,身为国家监察部长和中央纪律委员会主任,他已经发现了一些不好的苗头,虽然还没有触犯法律,但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此次回去后必须引以为戒,送还心怀叵测的人送的礼金,回绝一切不正当的要求。 劳守道表示,现在南华刚刚光复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根本不用走歪门邪道捞钱。只要愿意到新拓地区创业,川南集团将提供最高限额为五百万元的贷款,项目将根据各地实际,由川南集团提供,产品包销。 席间窃窃si语,“嗡嗡”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显然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大家所受到的震动不轻。 中间的主席上,欧耀庭低声问安毅:“这是你和劳老一起商议出来的阻止外戚干政的解决方案吗?” 安毅点了点头:“是的,此外玉成先生和楚儿、云儿还对方案进行了补充。中国是个人情社会,钻营是人的本xing,堵不如疏,与其将来闹出笑话,还不如现在就让大家都有钱赚,把精力主要放到扩大营业上来。” 对面的蒋云山向欧耀庭解释道: “耀庭兄,如今马来亚、缅甸和印度,完全是一块待开发的地,遍地都是发财的机会。反正都需要投钱进行开发,能够让亲友们有个奔头,由此可以避免出经济问题,何乐而不为呢?自古以外,外戚的问题都不是小事,我们南华虽说是新创,但更要有新气象,决不能出现以权谋si、干涉司法公正等问题!” 欧耀庭直直地看着安毅,过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你啊,就是太心软了,早知道你这么花心,当初我就不会答应把楚儿许配给你!” “岳父――” 安毅俊脸微红:“是我不好,这些年稀里糊涂下来,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生命里竟然有了这么多红颜知己。岳父,我让你失望了……” “罢了!” 欧耀庭摆摆手:“金麟非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就化龙。如今南华共和国雄踞亚洲,你的伟业比之历朝历代开国帝皇毫不逊sè,身边多几个女人也没什么。这两年我在南边默默观察,你没有把心思放在儿女si情上,而是不断开拓进取,这很好…… “创业难,守业更难,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南华将进入建国以来最关键的时期,新纳入版图的地区,如果得不到有效的开发利用,不仅不会增强我们的实力,反而会拖垮我们的发展的脚步,必须慎之又慎。” 安毅点点头:“是的,岳父大人,这也是我没有过度刺ji人的原因。根据当前的国际形势,我们可以争取一到两年的和平时期来发展经济。如今全世界打得一塌糊涂,对各种物资的需求成倍增加。 “随着工业基础设施的完善,我们南华既能提供飞机、坦克、汽车、大炮、枪支弹药等军火,也能提供钨、锑、锡、橡胶、棕油、丝、茶、桐油、羊毛、猪鬃等原材料,此外,还可提供棉织品、黄麻制品、药品、粮食、钢铁、发动机、无线电等战略物资,可以满战国全方位的需求。 “我们现在已经有足够的黄金发行货币,随着东印度、缅甸和马来亚的收复,统一的华元区已经形成,今后两年,我们发行的货币量起码可以在此前的基础上增加十倍。英、美及德、意都必须使用大量的华元,以订购我们的商品,都不自觉地加大了对华元的储备。这样一来,我们不仅借机套购进大量黄金,还以币易币,储备英镑、美元等国际主要货币,大大增强我们经济的对抗风险能力! “两年时间,针对国际市场的需求,在同盟国和轴心国之间走钢丝,足够我们把新拓地区发展起来。若是我们能够在四三年初,全国达到四亿华人的规模,同时经济总量做到美国战前一半的水平,那么我们就算是成功了!即便未来英国人、法国人想卷土从来,我们也不会给他们翻盘的机会!” 同一桌的叶楚伧老人已经辞去南京政府的所有公职,现在担任新京大学校长,同时兼任《文艺月刊》总编职务,高举复兴汉文化大旗。听到安毅的发展规划,他想了想,有些好奇地问道:“小毅,听说外交部拟定邀请部分国际友人观摩我们的国庆阅兵式,可有此事?” “不错!” 安毅回答道:“英法美苏等国都会派来重量级人物出席,但我们工作的重点并不在此。现在中东和印度地区局势已经平复,但许多暗流却隐藏在平静的湖水下面。比如我们的物资,途经bo斯湾地区时经常遭到抢劫,事后虽然抓到案犯、并公开进行审判以证其罪,但当地土著却以宗教、部族等名义对抗,导致矛盾逐渐尖锐! “在这种情况下,成立一些独立的国家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所有的部族都必须选择迁移、加入那些国家,当然,我们必须为此支付一笔不小的拆迁费用,但对这些地区的长治久安来说,非常值得!” 叶楚伧释然地点点头:“这样很好,民族和宗教矛盾向来是最容易出事,能够将危机扼杀于摇篮之中,善莫大焉。中央政府准备扶持建立几个国家呢?” 这时劳守道致辞归来,在安毅的左手边坐下,恰好叶子权、韩三童过来找安毅敬酒,安毅连忙举杯迎合,热闹好一会儿才重新坐下,待两个舅子离开,安毅才在众人的侧耳凝听下,说道: “根据规划,bo斯湾周边两百公里范围内,不设置新的国家,因此,新国家只能在半岛和两河地区想办法。按照各部族的实际情况,我们准备在两河下游哈尼耶山西北部的穆萨纳地区建立科威特王国,首都为塞马沃;在希贾拉沙漠西北的纳杰夫地区建立独立的巴林王国,首都为纳杰夫;在叙利亚沙漠东南的努海卜地区建立阿拉伯联合酋长国,首都为卡尔巴拉;在叙利亚沙漠东北的安巴尔地区,建立卡塔尔国,首都为鲁特拜;半岛的锡尔汉谷地东南方向建立阿曼苏丹国,首都为塞卡凯……” “等等,伊拉克王国怎么办?难道在这些独立的国家中,曾经的四大文明古国,唐宋时期的黑衣大食国,就此消失于历史的长河吗?”来南华过新年的南京国民政府委员兼监察院院长于右任惊讶地问道。 安毅神sè凝重:“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流域几乎被日军屠戮一空,曾经独立的伊拉克王国,已经成为一个地理名词。在我们的规划中,这里将成立几个独立的国家:北部以摩苏尔为首都的库尔德人王国、中部以巴格达为首都的巴格达王国和南部以维西里耶为首都的美索不达米亚王国。此前伊拉克的巴士拉、阿玛拉、迈桑、瓦西特、迪亚拉、苏莱曼尼亚、塔米姆、埃尔比勒及摩苏尔以北的代胡克地区将纳入南华的北湾省。” 于右任愣了一下,他自然知道,bo斯王国把扎格罗斯山脉以南地区划给了南华,这样bo斯此前的胡齐斯坦、伊拉姆、洛雷斯坦、克尔曼沙阿、哈马丹、库尔德斯坦及西阿塞拜疆便落入了南华的手里,再加上伊拉克东部的土地,宛若一支拳头深入到中东内陆,足以威慑整个地区的局势。 安毅也不会说破,他之所以如此煞费苦心地做出领土划分,在于地质部门在巴格达城东北部、以及北部的基尔库克和摩苏尔西北地区发现大片储量巨大油田的踪迹。为了掩人耳目,同时获取最大利益,这些地区都必须纳入南华的版图。 按照规划,今后这片地区相当长一段时间会成为军管省区,产业主要以农业种植为主,油田的开发起码得在二、三十年后,以避免引起英、法、美、苏等国的反弹,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国际争端。 依照现在bo斯胡齐斯坦、中亚切列肯和古里耶夫、东印度迪格博伊和缅甸仁安羌等油田的石油产量,足以让南华在未来三十年内燃油自给自足甚至可以大量出口,若是将来有机会染指兰印群岛的石油,则南华更无必要大规模开发bo斯湾地区的石油,囤积居奇、慢慢开发才是王道。 朱蕴的父亲朱子瞻,现在已经是南华彩云省省长,经常能够阅读内参的他也对现在的bo斯湾局势一抹黑,见大家都有问题,他也凑趣地问道:“两河地区有了归属,那么半岛地区呢?那么大一片土地,不会只有一个独立的国家吧?” “当然不是!” 安毅可不愿意出现一个地区xing强国,威胁到南华在这片地区的利益,详细解释道:“半岛北部除了建立独立的阿曼苏丹国外,还将在内夫得沙漠以南地区建立内志王国、代赫纳沙漠以西建立利雅得王国、图韦格山以南建立鲁布哈利王国、汉志山以南地区建立西贾兹王国。 “等未来德军退却后,我们还会在红海沿岸地区建立汉志王国,这个汉志王国,将拥有圣地麦加,成为伊斯兰的中心。如此一来,各种宗教信仰、种族和部族都可以在这些国家中寻找到自己喜欢的一个,任意加入。 “我们南华将负责在未来十年来,建立一条沟通东西南北的铁路大动脉,并且对所有新国家进行农业科技扶持,帮助这些国家取得工农业的发展和进步,摆脱殖民主义的枷锁,走上真正富裕的道路。” 蒋云山和劳守道相视一眼,心中窃笑不已。 南华看起来扶持建立了许多国家,却把最精华的部分留了下来,姑且不说bo斯湾沿岸两百公里的地区,半岛西部和南部适宜耕种的原阿曼地区,也纳入了南华的西湾省,再加上bo斯湾对岸的东湾省,以及北面的北湾省,整个bo斯湾地区的行政规划由此顺利完成。 就此,bo斯湾真正成为了南华的内海,阿拉伯海除了南部也门和索科特拉岛外,其他地去也都属于南华的领海,南华对于印度洋的控制走出了决定xing的一步。 欧耀庭好奇地问道:“小毅,你们这么在地图上随意划分,那些部族首领乐意吗?” “乐意,怎么会不乐意呢?” 安毅反问道:“岳父大人,你想想看,原本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部族酋长,我们突然把他们扶持为一个国家的国王,掌握有这个国家的宗教和政府的所有权力,对领地内的民众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换做你会答应吗? “我们已经讲好,在战争期间,为了确保这些国家的安全,暂时驻兵保护,将来战争结束,我们便会撤离,留给他们完全独立的国家,这样的大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啊!而且,我们并不是抛弃他们不管,还会继续援助他们铁路和农业,这样优厚的条件,其他欧美国家谁能给予?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些地区的人民,都会放弃偏见,对我们感恩戴德!我们也正好化解了内部危机,丢下包袱,轻装上阵!” 欧耀庭一听,深以为然,其他几个老狐狸,也都对安毅报以佩服的目光。 ~~~~~~~~~~ :谢谢大家的支持,继续求推荐票、订阅和! 尤其是推荐票,这个票不要钱,大家有空就扔上几张吧,现在的数据有些难看哦!拜托!ro!。 第一八七七章 壮志凌云 二月一日,天气晴朗,碧空万里无云。 南华首都新京,披上了节日的盛装,雄伟的大唐故宫承天门,金碧辉煌,数十万群众,聚集在国家〖广〗场,等待着隆重的盛典举行。 承天门东西观礼台,迎来各界代表,及各国驻南华使节和友好宾朋。其中,来自中东地区的一百多位身穿白sè长袍的各部族领袖,分外引人瞩目。 两队仪仗队官兵,从东西干道快步而来,整齐列队于承天门前,国家〖广〗场上数以万计的儿童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无数五彩缤纷的氢气球飞上蓝天。 这时候,南华国家〖民〗主党〖中〗央委员会委员、〖中〗央军事委员委员以及南华〖中〗央政府委员们陆续登上了承天门城楼,安毅、劳守道、蒋云山、 徐子良、欧耀庭、胡家林、尹继南、顾长风、路程光、周崇安等人神采焕发,满脸笑容。 美国国务卿赫尔、英国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勋爵、苏联外交人民委员莫洛托夫、〖自〗由法国外交部长让穆兰、bo斯国王默罕默德礼萨巴列维等外国政要,还有身份特殊的阿富汗女王迪亚娜和首相穆罕默德哈希姆,也登上承天门城楼,与华夏儿女一起,欢度节日。 上率十时,庆典开始,全场寂静。 “一条大河bo浪宽,风吹稻huā香两岸”预示着对和平的希望以及对侵略者刻骨仇恨的国歌声,在正对承天门城楼的〖广〗场〖中〗央的总政军乐队方阵中响起,礼炮声接踵传来军人行军礼童子军队员行少年礼,民族青年团团员鞠躬致意,其他人则神sè肃穆静静地凝听着音乐声和礼炮声。 时值战争期间,一切从简,此次阅兵式没有安排安毅以国家元首的身份登车进行队列阅兵,而是直接进行分列式表演。 为了确保安全,除了空军五个主力师六千多架战机严阵以待外,此次阅兵式也把受阅时间压缩为一个半小时,同时不安排专门的群众庆祝和游园活动阅兵式结束后,下午甚至要恢复上班,以减少人群聚集的机会。 安毅对着话筒,做了简短致辞,他回顾了安家军成立以来的光辉历史,总结了南华立国后所取得的可喜局面,号召全体人民继续团结一心军队刻苦训练和英勇作战,工人们多生产武器装备,农民们多种植粮食,为取得反侵略、反压迫的民族解放战争的最后胜利而努力奋斗! 讲话完毕,安毅宣布“阅兵式开始“顿时,簇拥在国家〖广〗场上的数十万人发出了如山呼海啸般的呼声,所有应邀出席会议的各界代表,都不约而同地踮起脚尖,向着东方的路口望去。 随着由军歌《精忠报国》改编的雄壮的《阅兵进行曲》响起,数十万人慢慢安静下来这时候人们听见了从远处隐隐传来的轰鸣声。 所有的参阅嘉宾以及市民代表,都禁不住屏住了呼吸,他们分辨着耳边那种充满节奏感的轰鸣声似乎像是旗帜在狂风中被吹动发出的抽击声,又好像是战士在战场上发出的奋勇的呼啸声那声音浑厚而dàng人心魄,带着让人为之一振的强烈节奏。 “哇……” 站在〖广〗场入口处的人们,以及位置极佳的观礼台及承天门城楼上的嘉宾,发出了一阵sāo动,夹杂着无数发自内心的惊叹。 “这就是传说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安家军!” 大多数人都不由自主地伸长了脖子,向着位于承天门与国家〖广〗场之间双向十车道的大街的东方望去。 只见三名年轻的安家军军官,分别身着代表海陆空的白sè、mi彩和蓝sè三sè军装,迈着大步,整齐地向前走来,左右两边的海军和空军军官,手举着i式自动步枪,中间的陆军军官,手持一面鲜红的军旗。 随着进入阅兵区域,陆军军官用力将旗向前一挥,一面右上角画着金sè五角星、下方有着“七九”二字的红sè战旗,迎风飘舞,旗上的金星,闪耀动人。 随着这三个人走过,间隔五十米外,一个又一个雄壮的安家军陆海空军方方阵,排成整齐的队列,陆续出现在宽阔的阅兵〖广〗场东入口处。 走在最前面的,是陆军由叙府士官学校、陆军指挥学院、通讯兵指挥学院、炮兵学院、军事政治学院、西南军医大学等陆军军校组成的陆军学生兵方阵:空军由叙府航校、宜昌航校、思茅航校、新京航校以及西南航空兵大学等空军院校组建的空军学生兵方阵:海军由海军指挥学院、海军学士学院、海军军官学校、海军舰艇学院、潜艇学院、海军飞行学校、海军陆战队大学等海军院校组建的海军学生兵方解。 三个兵种的学生兵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以一种极度昂然以及无法言喻的骄傲姿态,走在宽大的街道上,他们代表着安家军的未来。 三个方阵,分别穿着烫得笔ting的mi彩、蓝sè和白sè三sè制服,棕sè的皮制装具上反射着太阳光的光线,高ting的军帽上,七九五角星军徵闪亮,黑sè的皮鞋,肩上的学员肩章和xiong前的绶带,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随后是安家军陆军方阵、海军方阵、空军方阵、空降兵方阵、海军陆战队方阵、通讯兵方阵、工兵方阵、山地兵方阵、卫生兵方阵、民兵方阵………一个接着一个方阵从人们面前走过。 横看成行、竖看成列,斜看成线,威武的雄姿,打动了每一个观众。 当路过〖主〗席台时,所有方阵的指战员均端起了上着刺刀的长枪,看到后排的官兵的刺刀距离前面的官兵后脑勺距离不到十公分,所有人均看得心头砰砰直跳,冷汗直冒。 当满身杀气的特种兵方阵走过承天门城楼前时人们发出由衷的赞叹。一名名士兵身着mi彩作战服外罩防弹背心,头戴mi彩头盔,精悍强壮的官兵们面sè冷峻手持最新式的四四式自动步枪,阔步走过。 这些从各军中选拔的兵王,杀气腾腾,肃杀的气势给人以铁血的感觉,现场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人们纷纷〖兴〗奋地议论着现场一片欢呼声。 安毅站在承天门城楼的正〖中〗央,看着从自己眼前通过的一个又一个象钢铁森林一般的方阵,脸上表情极为ji动,各种思绪如潮水般涌来。 今年是安家军成立十四周年,南华建国三周年,而自己也从当初懵懂无知的青年,变成了现在坐拥两千万平方公里领土的开国领袖,世事之奇,莫过于此。 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不知不觉已经十七年,当初在广州城求职四处碰壁,鬼使神差进入黄埔军校,就此走上了一条铁血征伐之路:此时此刻,年已三十四岁的他,站在这座代表汉唐最高建筑成就的宫门上,检阅着属于自己的钢铁雄师,接受着现场数十万人、收音机前上亿听众的欢呼和敬仰,一切就像童话般,让人着mi。 十七年的时间,或许只是漫长历史长河中的一瞬,但对于个人而言,却不能说短了,人的一生里最黄金的岁月,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留下的只是时间的印记。〖中〗国乃至整个中华民族的历史,在自己的努力下,已经改变了很多,至少淞沪会战取得了胜利,日军侵占长江流域直逼重庆的局面并未出现,举世震惊的南京大屠杀也没有发生,拯救的民众以上亿计算。 在这十七年中,自己这只用翅膀煽动历史改变的蝴蝶,努力地在历史大势中挣扎、浮沉,不管遭受多少挫折和事变,但带着中华民族走出历史的深渊、取得了巨大成就的梦想从未动摇! 如今,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历史上罗斯福总统曾经承诺交给〖中〗国管理的安南三地与暹罗,现在已经早早地变成了中华民族的领地,中亚各民族归心,阿富汗、西亚、印度、缅甸和马来亚的问题,正在逐步得到解决,相信要不了多久,最终也会因为南华〖中〗央政府推行的一系列民族、宗教和土地政策,以及局部独立建国以扩大大多数地区华人比例的方针,使得这些地方完全纳入以中华民族为主体的南华共和国成为现实。 尽管取得了伟大成就,但安毅头脑始终对局势有着清醒的认知,现在的情况是轴心国与同盟国战得不亦乐乎,美国和英国不管再不乐意,面对日益壮大的南华对印度及东南亚地区的占领这一局面,只集捏着鼻子认了,可一旦战争结束,说不定到时候翻脸比翻书还快,英国人念念不忘重返亚洲,绝对不允许对英国有着重大军事、政治及经济意义的亚洲殖民地脱离掌控! 因此,安毅要做的,就是在调和民族矛盾、理清内部关系、大力发展经济民生尤其是推动国防工业进步的前提下,尽量削弱美国和英国的战争潜力,使得其不具备战后再打一场大规模战事的实力。 而且,相信随着南华原子弹、远程导弹、核潜艇、核动力航母等先进武器的问世,一切都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安毅浮想联翩,视线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承天门城楼下的阅兵分列式现场。 随着机械化方阵到来,这时所有现场的人员都感觉到大地仿佛摇晃起来,低沉的发动机轰鸣声,犹如滚雷般贴地而来。 伴随着那缓缓接近的隆隆声,人们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面,四周的空气,甚至自己的内脏器官,都在随着那巨大的轰鸣声震颤着。 安家军陆军装甲部队的装甲战车和坦克方阵出现了。 第一坦克方阵是由中东方面军抽调精兵强将组成的受阅方阵。该方面军是安家军首批实现全机械化的部队,从淞沪会战到征服中亚,又从中亚出击,横扫阿富汗、bo斯和两河流域,战功卓著,是安家军正规化、现代化建设的一张王牌,这样的主力布置在中东地区,令人生出许多遐想。 该方阵接受检阅的坦克,是当前安家军的豹ii主战坦克。 这种坦克具备出sè的防弹外形,强大的火力和良好的机动能力,特别是拥有无与伦比的可靠xing,易于大批量生产。德国人虽然得到了南华的生产授权,但德国人看不起豹ii坦克粗糙的外观,喜欢德式坦克的精工细作,直到莫斯科会战展开后德军ii号、iii号和6号坦克碰到远东军的t34坦克碰壁,才幡然醒悟。可是德国人酷爱工作环境更为良好的汽油发动机,想来会做一番改动后本会推出其新的坦克。 第二坦克方阵,则是由中南方面军抽调三个坦克师及六个摩步化的优秀机械化官兵组建。这支英雄的部队,参加了北伐、中原大战、两次淞沪会战、华北抗战、解放南华本土和自卫还击作战,此次又顺利南下马来亚,再立新功,是安家军老牌的王牌劲旅。 该方阵装备的是威武的虎i坦克,皮糙冉厚,武器凶猛。苏军远东红旗集群根据南华技术生产的kv坦克,在莫斯科会战中给德军以巨大杀伤。 所有的受阅部队,都是乘坐运输机到南华,直接接手新出厂的豹ii和虎i坦克,在训练场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突击训练而成。 此后,分别由印度、缅甸方面军及méng古军区选送的第三、第四、 第五坦克方阵,分别参阅的是豹四中型坦克、i式坦克歼击车和狼ii轻型坦克,新研发的豹iii坦克和虎ii坦克束之高阁,避免过度刺ji其他国家。 就在受阅坦克方阵开进之时,八架安家军空军蚊式教练机,排成密集的编队,从空中飞过,突然拉出八道彩烟。 随后,呼啸声传来,一架s4高空侦察机在六架傻大粗的a28战斗机的护卫下,组成整齐的一字编队,第一个飞过〖广〗场上空。 随后十架a27战斗机组成箭形编队飞过,第三个编队则是由三个三机编队共九架a29战斗机组成的品字形方阵,然后是九架gii战斗机组成的雁形方阵,五架a26战斗机组成的鱼鳞阵编队。 战斗机编队过去,五个轰炸机编队和四个强击机编队接踵而至,让所有人看得如痴如醉,也让安毅看得豪情顿生,想想隐藏得很深的超音速战机、导弹、直升机等,他确信现在的安家军,有能力面对一切挑战。!。 第一八七八章 英美逼宫 阅兵式结束后,便是盛大的国庆午宴。 南华共和国〖中〗央政府和政务院,在国家大会堂宴会厅设宴,款待各国来宾和全国各界代表。 午宴结束,已经是下午两点,安毅刚刚返回小南海治政堂,批阅秘书处整理的春节期间积压的文件,英、美、苏及〖自〗由法国代表已经追到办公室,美国国务卿赫尔和英国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勋爵直言不讳地请求安毅尽快对德国宣战,以实现《大西洋宪章》及《联合国家宣言》上所承诺的事项。 安毅摆事实讲道理,首先提到了〖日〗本人在马来亚、缅甸和东印度实行的狠毒的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以及此后的纵火和掘堤等恶xing事件,导致南华接手到的全是满目疮痍、民族矛盾ji化的土地,实力不仅未增加,反而大幅度削弱。 安毅诚恳地说道:“诸位,别看今天的阅兵式,受阅部队威风凛凛,但实际上我方囤积近一年的弹药物资,已经在此前的作战中消耗殆尽,根本无力再发起新的攻势。我们毕竟不是美国,生产能力极为有限,无法支持长时间的作战。与其不切实际地向德国人动手,导致德军迅猛如雷的反击,不如暂时让南华这个纸老虎继续保持不败的神话,休养生息,过个两年恢复元气,再择机对德、对日动手,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安毅的话,引来办公室里一片沉默。 美国国务卿赫尔和英国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勋爵意识到,此前恐怕过高地估计了南华的实力,在连续的对日作战中,以日军表现出的强大战斗力,想必安家军损耗不小,此行恐怕很难如愿了。 苏联外交人民委员莫洛托夫此时还担任着部长会议副〖主〗席和国防委员会副〖主〗席职务,真正算是苏联的二号人物。 从特殊渠道,莫洛托夫知道南华与德国达成了一笔冬衣的交易,但同时南华也向苏联敝开销售军火,因此莫洛托夫不打算涉入这场资本主义国家中的争执,当一个旁观者就行了。 〖自〗由法国外交部长让穆兰在四人中身份地位最低,至今为止,美国也未承认〖自〗由法国的合法地位,但苏联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公开宣布与〖自〗由法国建交,这也是让穆兰能够出现在这里的重要原因。 早在去年让穆兰访问南华期间,就与安毅达成了系列协议,在国际事务方面唯南华马首是瞻,因此见场面比较尴尬,主动说和道:“我们在座的,除了美利坚共和国外,其余国家都感受了德国军队的强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广袤的平原地带,德军强大的机械化部队几乎是无敌的存在,我们和英国的盟友便是这样失败的,苏军也在德军的强大攻势下,阵线被推进到了莫斯科城郊。 “众所周知,中东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流域,有着辽阔的平原和荒漠,最能发挥德军“闪电战,的优势,再加上扩军后数量已经多达一百五十万人、擅长山地作战的土耳其军队的配合,可以想象南华触怒德国的后果,就是数百万大军势如破竹的ting进,届时不仅中东不保,甚至印度和中亚地区也会失守,大家想象过可怕的后果吗?” 国务卿赫尔和英国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勋爵相顾失sè,就连莫洛托夫也是神sè大变。对苏联来说,南华现在相当于一个稳定的物资补给来源,更是一个巩固的可以倚靠的后方。一旦让德军抄后路,对苏联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而对英、美两国来说,南华与德国互不宣战,其实可以有力地支援盟军在东非地区的作战。有着南华的中立,东非地区的盟军完全可以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退过红海,撤到也门地区,依托南华的保护,随时威胁东非的安全。 现在〖日〗本海军对西印度洋地区的控制并不完美,至今盟国运输船只依然可以绕过马达加斯加岛,从印度洋中部向北抵达东非,带去急需的粮食和弹药物资,不过由于经常遭遇日军战舰尤其是潜艇的袭击,损失相当大,盟军虽然一直找不到更省力的办法完成对以上地区的补给,但好歹能够坚持,若是南华溃败,其结果无疑是灾难xing的。 安毅见美国国务卿赫尔和英国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勋爵脸sè不对,心知有戏,向让穆兰感ji地点了点头,随即趁热打铁道:“不是我故意夸大其词,以我军现在的情况,一旦〖中〗央政府向德国宣战,届时德军即可通过捷克、乌克兰及高加索铁路,调动大量部队进攻bo斯及两河流域,再加上土耳其军队和德军隆美尔方面军配合,中东地区包括阿拉伯半岛,必然在未来几个月内沦陷,盟军在东非和也门地区的军队,将遭到德国人的夹击,上百万人的生命安全将遭到严重威胁! “反之,我们则可以利用目前德国人对我们击败日军的忌惮,维持中立,在中东继续保持一个相对稳定的和平环境,对盟军来说,可以起到一个保护和支撑的作用,盟军的物资补给,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近海运输的优势,由西印度的港口就近补给,这样盟军便可不再理会东非战局,集中所有精神,发起对南非和马达加斯加的反击作战!” 赫尔眼鼻一亮,拍拍额头道:“对啊,以前我们怎么没想到呢?物资从遥远的美洲大陆运到东非和阿拉伯半岛南部地区是很遥远,但是从印度运过去就很近了!现在南华共和国打通了陆上交通,这也意味着〖中〗国西南地区、印度支那半岛的军火和粮食物资,可以源源不断地通过铁路,送到阿拉伯半岛南部及东非地区,我们的补给便轻松许多!” “这其实怪不了国务卿先生,……此前仅仅靠中亚和méng古地区补给,就连维持我们两个方面军在中东及西印度地区的补给也很困难,更不要说惠及盟军将士了!” 安毅有意夸大了此前南华的供应难度,见赫尔频频点头,又补充道:“现在情况自然不同了,中南半岛的粮食和弹药物资,已经可以通过铁路,快捷地运抵次大陆西部,通过孟买、卡拉奇等港口起运。我保证,我们将以市场价格,优先满足盟军官兵的需求! “目前,次大陆中南部地区,我们还在与日军ji战,预计要彻底平复,至少得在今年年底。明年我们准备光复〖中〗国的海南岛和孟加拉湾的锡兰岛,彻底确保我们的近海安全。在这两年间,我们不求别的,只想恢复次大陆和中南半岛地区的经济秩序,建立一个相对稳定的政治环境,为将来的反攻奠定坚实基础!” 英国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勋爵抗议道:“〖主〗席先生。我听到你说贵国将在次大陆和印度支那半岛地区进行政治和经济变革,我认为这是极不妥当的!这些地区历来是大不列颠王国的属地,目前我国王陛下还是印度皇帝,贵国将我们排斥在决策之外,非常不合理,我们将 安毅皱了皱眉头:“又是这种论调外交大臣先生,我想请您弄清楚一件事,不管是西印度还是东印度,还有缅甸和马来亚,我们都不是从贵国手里夺取的,而是通过我们英勇的将士流血流汗,从日军手里夺回。正因为贵国在军事上的连续失利,导致这些地区出现了可怕的人道主义灾难! “诚然,这些国家和地区的人民,当初对日军的入侵充满了期待,但这不能成为贵国不作为的理由!试想一下,如果贵国能够防患于未然,提前给予这些国家的民众以独立自主的希望,他们还会做出错误的选择吗? “再说了,即便我们把印度、马来亚和缅甸让给贵国又能如何?你们能够保证他们不再被日军占领吗?现在贵国连东非和南非防线也得依靠美利坚军队参与协同,真的有多余的兵力维持以上地区的安定吗?与其在贵国手里资敌,还不如由我们来主导变革,形成盟国真正的战力! “这两年的事实告诉我们,任何想在战后奴役他国民众的思想都是极端错误的,也是与《大西洋宪章》和《联合国家宣言》相违背的,而我们南华共和国,正在做出努力,以改变当前的不利局面。 “今年到明年,我们准备在中东地区建立十三个独立国家,给予各族民众真正的独立!未来等打败德国后,我们会在中东地区再建一个国家,将国家数量增加到十四个。在世界xing的战事结束前,次大陆、缅甸和马来亚,也将仿效中东地区政策,建立土著民众自己的国家,以彰显我们的正义xing!” 哈利法克斯勋爵联想到上午在承天门城楼上见到的那些观礼台上的中东人,不由愣住了。 英军在亚太地区的惨败是不争的事实,如今英国虽然依靠数百年的财富积累,依旧维持着日不鼻帝国的荣光,但可以想象,一旦真正失去印度、马来亚等地,其衰落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安毅的反驳却无懈可击,现在英军连非洲大陆能否保住也存在疑问,更不要说重返亚洲了。但如果不据理力争,回国后如何向丘吉尔交代? 就在哈利法克斯勋爵左右为难之际,赫尔打圆场道:“亲爱的哈利法克斯,在华盛顿《三国宪章》制定之前,丘吉尔先生也曾和安毅先生有过类似的争论,罗斯福总统提议我们之间的分歧留待日后消灭法西斯国家后慢慢解决,获得三国首脑一致同意,我想这将成为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指导思想。 “因此,现在我们局应该就榈置争议,一致对外!刚才〖主〗席先生的话提醒了我,南华的重要xing不仅仅体现在作战上,更重要的是,它将作为一个可以就近提供各种资源补给的国家,成为〖民〗主国家的军火库。 “如今,我们通过北极航线补给苏联非常困难,若是由南华补给,想必效果会好许多。回国后我准备向总统先生建议,改由我们向南华订购武器弹药及粮食、钢铁等战略物资,直接由南华与苏联接壤的铁路送往苏联,这样就不用担心运输途中的损耗了!而我们则只需负责盟军在大西洋和太平洋地区作战的武器装备,这样可谓皆大欢喜!” 苏联外交人民委员莫洛托夫此前一直沉默不语,现在突然听到关系苏联切实利益的问题,立即表态:“这个建议很好!我们苏联红军远东集群所拥有的武器装备,大多和南华共和国有着渊源,通过莫斯科战役的实践,表明这些军火对上德国的武器拥有一定的优势!租借法案适用于苏联以来,虽然我们背上了沉重的债务包袱,但由于北极航线损失巨大,实际上获得的武器很少,大多数物资都在寒冷刺骨的北冰洋中沉没! “相反,若是在南华就近补给,则可以通过盟国自己控制的铁路和公路,送到急需的战场上!我敢保证,只要我们有充足的武器装备, 我们红军将士有充足的信心把德军驱逐出苏联国境,为世界反法西斯作战的胜利贡献自己的力量!” 安毅大感意外,心中窃喜之余,怎么也没料到赫尔竟然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从赫尔的话语里可知,将来的采购都将通过美国政府以美元支付。 现在美元可是与黄金直接挂钩的,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里,美元都是保值的代名词!既然美国政府出面购买后以租借法案的名义送给苏联,那自然一切都是美国人民买单,南华共和国只管收美元就是了! 由于太平洋、印度洋航运的中断,此前南华与盟军的军火交易量逐渐变小,军火交易仅限于飞机及单兵武器装备,坦克、火炮等因不好运输已经中断。一旦由美国采购输送给苏联,依照现在苏军的消耗,对于武器弹药的渴求之大,将会给南华的军工生产创造大量订单,刺ji南华工业的整体进多。 想到这里,安毅笑着道:“赫尔先生的建议是解决当前诸多问题的最好办法,不过我有个疑问,贵国国会能够通过这样的议案吗?要知道贵国租借法案的本质,实际上是为了刺ji贵国的工业生产,或许这会引起某些利益集团的阻挠 赫尔有些惊讶地看了安毅一眼,随即解释:“现在我们国内的生产,已经积压到了四三年下半年,现在人力物力的使用,已经到了一个极限,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完成那么多生产指标。反对法西斯是当前的头等目标,国会一定会慎重考虑的!” “若是能够通过自然最好!“安毅一脸认真地说:“如果议案真的得到通过,我这里可以保证,一定会快速高效地完成订单 让穆兰没有就“〖自〗由法国”〖运〗动未获美国援助发表什么异议,现在“〖自〗由法国”〖运〗动的军队数量太少了,根本不足以影响国际大局,只能默默地充当配角。 不过让,穆兰相信,只要南华继续支持“〖自〗由法国”〖运〗动,那么戴高乐将军迟早会率领军队光复对西非和西北非殖民地的统治,到时候美国将不得不正视现实,改变对“〖自〗由法国”〖运〗动及戴高乐将军的看法。!。 第一八七九章 通过议案 一九四一年二月二十日,罗斯福总统向国会提交的“援苏物资从南华订购”的议案,因代表军工企业利益的议员一致反对而未获得通过。 要知道,美国“租界法案”的目的,就是刺ji美国的军工生产,在许多议员看来,这块大蛋糕根本没必要由外人来分享,美国足以支撑〖自〗由世界的军火需求。 至于苏联最终能否得到作战物资,则不在这些政客的考虑之中,反正物资装船后帐就记挂到了苏联头上,不会损伤美国的利益。盟国人口几乎是轴心国人口的四到五倍以上,两者工业总产值之比也高达五比一,盟国的最终获胜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完全没必要节外生枝,让其他国家来占便宜。 消息传来,正在印度城乡进行考察的安毅非常失望,在孟买答记者问时称美国未考虑到同盟国家对武器装备的迫切需求,议案未获通过,依照美国现在的生产力,必将延迟对盟国军队的武装,造成可怕的灾难xing后果。 大多数美国议员看到报纸的新闻后,都一笑置之,但随后美国海军与曰本海军在中太平洋海区的ji烈大战,改变了这些人的态度。 美军海军于去年取得对所罗门群岛的控制权后,由于南非战场和澳大利亚战场吃紧,对所罗门群岛并未大规模派驻部队。 到了今年一月,新一批训练并武装好的部队开往了太平洋战场,尼米兹准备以所罗门半岛为前出基地,进攻布干维尔岛、新不列颠岛和新爱尔兰岛取得对太平洋中部的控制权进而为反攻澳大利亚和新几内亚岛创造条件。 为此,美军开始在瓜岛大规模修建军事基地和机场,特别是数个大型军用机场美军一旦修建完成,日军占领的中太平洋的军事基地,将全部受到美军陆基战机的威胁。 在这种情况下,〖日〗本海军东南舰队司令官草鹿任一中将派出拉包尔的日军第二十五航空队,出动五十架飞机空袭瓜岛,但遭到美军新加入海军序列的“埃塞克斯”号上起飞的航母舰载战斗机的全力拦截,未取得什么战果。 二十三日日军第二十五航空队又出动了四十一架飞机奔袭瓜岛,炸沉“埃里奥特”号运输船,炸伤“贾维斯”号驱逐舰,但空袭中日机只顾攻击美军的舰船,却没有去轰炸防御极为薄弱、但是却又极其重要的瓜岛海滩上堆积如山的物资,这是〖日〗本海军航空兵出现的最致命失误。 草鹿中将感到事态严重,立即决定发动反击尽管此时日军海军大多集中到了本岛进行现代化换装,在中南太平洋地区兵力稀薄,但他还是迅速集中附近的军舰,共五艘重巡洋舰、两艘轻巡洋舰、一艘驱逐舰,在第八舰队司令三川军一指挥下于二月二十六日晚驶离拉包尔南下。 日军要想在光天什日下南下,是无法避开美军侦察的。 事实上,早在二十五日的白天,负责监视日军动向的一架美军b口轰炸机就发现了正奉命向拉包尔集结的四艘日舰,但由于距离瓜岛太远,没能引起美军的充分注意。当晚三川的舰队刚出动美军的侦查潜艇就发现并报告了上级,此时日军舰队距瓜岛还有五百余海里路程,同样没引起美军的注意。 二月二十七日八时许一架美军的舰载侦察机第三次发现了三川 舰队,但飞行员出于无线电沉默的考虑没有及时向上级报告,下午返回航母后又不以为然,用过点心后才向上级报告,足足耽误了六小 时,使得美军来不及再次派出飞机侦察核实。 更为要命的是,美军的这名侦察机飞行员,还错误地把这支舰队的编成汇报为两艘水上飞机母舰、三艘巡洋舰、三艘驱逐舰,使得美国海军登陆编队司令凯利特纳少将错误地判断为这样的舰队不可能是来实施海战,很可能是在所罗门群岛某处港湾建立水上飞机基地来弥补失去的新乔治亚群岛的水上飞机基地。 而美军最主要的情报来源一密码破绎小组一方面由于日军刚开始使用新的密码,需要一段时间来破泽,另一方面三川舰队在航行中采取了严格的无线电静默,所以无法提供准确情报。 凯利特纳知道他的登陆编队是日军首要目标,而从拉包尔到瓜岛必经之路是所罗门群岛两串岛链之间的狭窄水道,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槽海”在他看来,只要加强对该海域的空中侦查,安全方面应该不会出问题。 于是,凯利特纳在二十七日这一天,特别加派了一架侦察机沿“槽海”侦察,但因为天气不好,这架飞机未能按命令飞完全程就返航了,而且飞行员也没有报告发现有特殊情况,因此,特纳对即将到来的海战一无所知。 毕业于海军兵学校和海军大学的三川军一是员智勇兼备的海军将领,为做到知已知彼,早在凌晨四点,他就命令五艘重巡洋舰各弹射起飞一架舰载侦察机,对瓜岛进行全面侦察,了解了美军舰队的兵力组成和所在位置,当他知道美军在瓜岛海域有一艘航母,掌握着制空权,而且兵力占优势时,便决定以己之长攻其之短,实施夜战。 下午四点左右,三川又派两架侦察机进行侦察,以进一步查明情况。 三川军一的舰队进入瓜岛和图拉吉岛之间后世被称为“铁底湾” 的水域,第三次派出两架侦察机,核实美舰的夜间停泊位置,并在夜战时在空中投掷照明弹,以mihuo美国海军。 正是由于三川进行了反复的侦察,对美军的情况已经完全掌握,使得他对接下来的海战充满了信心。三川决定,从萨沃岛以南进入铁底湾,先消灭美军的巡洋舰,再消灭运输船,最后从萨沃岛以北撤出。 做出决策后,他立即通过旗舰“鸟海”号重巡洋舰的灯光信号,将作战计划…通知各舰。 下午弃时,日舰将甲板上的所有易燃物扔进海中,对弹药进行最后检查整备。 晚上十点半,正值夏末的赤道南部地区,天sè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日军以“鸟海”号为首的舰队,排成间距一率二百米的单纵列,在桅杆上升起白sè识别旗,加速到二十八节,杀气腾腾闯入瓜岛海域。 与此同时,美军担任海空掩护的航母编队司令杰克弗莱彻少将,借口舰载机损失和油料不足,报告美军南太平洋舰队司令戈姆利中将,请求撤走,黄昏时分未获批准,就擅自率航母编队撤出瓜岛海域,晚上八点时已远离了瓜岛。 特纳少将只好紧急召集掩护编队司令克拉奇利少将和陆战一师师长范德格里夫特准将开会,通报了这一突如其来的情况,并宣布由于失去了空中掩护,他的舰只将在第二天撤走,尽管此时登陆部队的补给物资卸载量还不到四分之一。 范德格里夫特准槽对此表示了强烈抗议,但特纳认为他别无选择,只能连夜尽可能多卸下一些物资。 会议气氛十分紧张,开了数小时仍是不欢而散。 就在会议结束,克拉奇利少将乘汽艇赶回旗舰的半路上,海战打响了。 美军在铁底湾部署是:分为三个巡逻区,以瓜岛和图拉吉岛之间的萨沃岛中心点125度延伸线划…分南北两个巡逻区,佛罗里达岛西侧子午线以东为东巡逻区。南区由第一大队三艘巡洋舰、两艘驱逐舰负责警戒,北区由第二大队三艘巡洋舰、两艘驱逐舰负责警戒,东区由第三大队两艘巡洋舰、两艘驱逐舰负责警戒,另以两艘驱逐舰在萨沃岛以西巡逻,作为雷达警戒哨。 克拉奇利去开会前,只是指定“芝加哥”号巡洋舰舰长代理指挥南区巡逻,既没有具体指示,也没作战预案。 二月二十八日凌晨一点,日舰驶抵萨沃岛西北,日军睹望兵夜战素质较高,先发现了两艘巡逻的美军驱逐舰,而装备新型雷达的美军驱逐舰却未能发现日舰,三川率舰队实施了巧妙的机动,从这两艘美舰之间进入铁底湾,美舰依然毫无察觉。 三川考虑到自己编队长达八千多米,作战海域狭窄,又是夜间,编队作战多有不便,于是下令各舰按照作战计划,自行战牛。 凌晨一点子十三分,三川下达了总攻击令。 直到十分钟后,美军“帕特森”号驱逐舰才发现日舰,刚用无线电发出警报:“注意!不明身份军舰正在进港!”日军的水上飞机就投下了照明弹,将南区的美舰照得清清楚楚,日军的炮弹和鱼雷接踵而来,澳大利亚沦陷后已经划…拨给英国海军的“堪培拉”号巡洋舰右舷连中两条鱼雷,又先后被二十四发炮弹击中,不到五分钟就失去了战斗力,天亮后被美军自己击沉。 “芝加哥”号接到报警,舰长下令发射照明弹,但几发照明弹都没点着火,就在这时,舰长发现有数条鱼雷射来,立即转舵规避,为时已晚,舰首被一条鱼雷击中,桅杆也被一发203毫米炮弹击中“芝加哥”号连连开炮还击,由于日舰速度很快,只来得及向日军队列最后的“夕风”号驱逐舰发射了二十五发炮弹就失去了目标,便向西退出战斗。 最先发现日舰的“帕特森”号驱逐舰与日舰展开炮战,舰长下令发射鱼雷,鱼雷长未听到命令而没执行,该舰被日军击中一弹,两门舰炮被毁。“巴格雷”号驱逐舰占领了发射阵位,舰长下令发射鱼雷,但鱼雷射击诸元还没装定,眼睁睁看着日舰离去,等到鱼雷发射,早已追不上远去的日舰了。 三川仅用六分钟就重创南区美舰,随即全速向北区杀去。 由于“芝加哥”号未将作战情况通知北区和东区,加上此时泊地上空电闪雷鸣,掩盖了南区的炮声和火光,北区美军全然不知日军已经杀来。 “文森斯”号巡洋舰的舰长利弗科上校比较警觉在一点四十五分时感到舰身在微微震动,还看到南区有炮火闪光,但他误以为是友邻在射击敌机根本没想到是在进行海战,反而下令做好对空战斗准备。 日舰接近到八千米距离,先打开探照灯,随后就以所有炮火开始齐射,利弗科以为是南区美舰,用报话机要求对方关掉探照灯,停止射击还命令升起军旗,以表明自己身份,不想日军则还以更猛烈的炮火。 直到这时,利弗科这才明白过来,下令开炮还击,但不久舰载水上飞机被击中起火,成为明显的目标日军关闭了探照灯集中炮火猛轰“文森斯”号连连中弹,不得不左转撤离,这时日军的鱼雷又蜂拥而来,左舷连中三条鱼雷机舱爆炸,舰身严重左倾而沉没。 “阿斯托里亚”号巡洋舰遭到攻击后,枪炮长下令还击,舰长认为是在打自己人,命令停止射击,日军却毫不客气弹如雨下经枪炮长一再恳求,舰长才命令恢复射击,但日军已经校准了目标炮弹一发接一发命中“阿斯托里亚”号燃起大火上层建筑几乎全毁,只得向萨沃岛东南撤退,于中午时分沉没。 日军接着又用探照灯照住“昆西”号巡洋舰,此时“昆西”号的大炮还没转过来,日舰发射的炮弹已经在旁边掀起高高的水柱“昆西”号用主炮向亮着探照灯的“鸟海”号猛轰,命中二发,其中一发炮弹正中舰桥,可惜偏了五米没击中三川所在的指挥室,击中了旁边的海图室,里面三十四名参谋军官全被炸死。 可惜才进行了两次齐射,舰长就以为是误击友舰,下令停止射击,错过了大好战机。 而日舰乘机分为两列,对其进行两面夹击“昆西”号中弹多发,二点左右,日舰发射的一条鱼雷命中左舷,机舱爆炸,燃起熊熊大火,不久沉没。由于日舰集中攻击美军的巡洋舰,美军两艘驱逐舰幸运躲过一劫。 此时,如果三川掉叉攻击海滩附近的运输船只,是垂手可得,但他不知道美军的航母编队已经离开瓜岛,担心天亮后遭到美军舰载机的攻击,为避免不必要的损失,于凌晨二点二十分下令返航。 撤至萨沃岛附近,〖日〗本海军又与担任雷达哨戒的美军“塔尔bo特” 号驱逐舰遭遇,美舰寡不敌众,被击伤起火,勉强驶往图拉吉岛,三川 舰队随后沿“槽海”返回拉包尔。 这次海战,美军称为萨沃岛海战,日军则称为第一次所罗门海战,美军被击沉巡洋舰四艘,击伤巡洋舰一艘,驱逐舰两艘,伤亡两千余人。日军仅“鸟海”号海图室被毁“青叶”号鱼雷发射管被击破,亡三十人,伤五十人。 这是日美两军为争夺瓜岛而进行的第一次海战,日军凭借其夜战素养以及临战侦察,再次以准确的舰炮及鱼雷攻击,取得了一边倒的全胜,但三川没有把美军的运输船只看作主要攻击目标,未予攻击,给瓜岛破坏战带来了很不利的影响,为此遭到了大本营及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五十六海军矢将的点名批评。 美军在此次海战中可以说漏洞百出,首先作战部署非常成问题,将实力颇强的掩护编队分为三部分,划区巡逻,既无全盘考虑,又无完善的联络协同,被敌所乘各个击破。其次对敌情判断失误,因而没有临战准备,加上广大官兵缺乏警惕xing,战斗意志薄弱,友邻协同不够积极主动,通讯联络迟缓,侦察不力等原因导致了战斗失到。 萨沃岛海战的失利,在美国国内造成很大的轰动。 美国的资源也不是无穷无尽的,造舰需要耗费大量物资,这必将压缩陆军武器装备的生产。 为此,美国政府再次向国会递交“援苏物资从南华订购”的议案,陆军总司令乔治马歇尔将军还到国会山亲自予以说明,最后终于以压倒xing的多数通过了议案,南华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订单,苏联也得到了急需的资源,战争向着未知的轨道前进。!。 第一八八〇章 千秋伟业 四月五日清明节这天,在中东地区进行考察的安毅,来到科威特湾口三元市西南方向一百二十公里的穆桑纳赫山,向建在这里的“己卯夏死事纪念碑”、“bo斯湾烈士陵园”及年初新建的“光复三省纪念塔”鞠躬致礼,并敬献huā圈。 三元市位于后世科威特城所在的位置,战前是一个中型渔港城市,人口约两万,如果历史没有改变,后世将在这里发展起人口两百多万的科威特国,当然现在这里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华人城市。 穆桑纳赫山位于后世沙特境内,距离建安城(今哈夫阿巴廷)为九十余公里。这座山最高海拔九十八米,周边都是热带荒漠地形,降水稀少,但由于几条常常断流的河流经过,空气中还算是有一定湿度,方圆一百多公里内地表都布满了茂密的野草,在这炎热的阿拉伯半岛来说也算是难得的景观。 前年七月底,日军在bo斯湾登陆,一路烧杀抢掠,沿岸地区民众惨招屠戮,特鲁西尔、卡塔尔半岛、巴林群岛、科威特湾等地村镇悉数被毁,遗弃的尸骸遍地都是。 安家军于去年一月光复bo斯湾沿岸地区后,便开始收集已经在烈日曝晒下成为干尸的数十万具遗骸,统一焚化后安葬在了穆桑纳赫山,并于去年五月建造纪念碑,供后人哀思追悼。 去年九月,安家军光复半岛全境,中东战事彻底结束,总政治部下令修建烈士陵园埋葬没有亲人认领的烈士的骨灰并将英烈们的英雄故事,铭刻于墓碑之上,让后人缅怀祭奠。 今年年初南华〖中〗央政府通过在bo斯湾沿岸建立三省的决议后,又在这里新建了纪念塔,正式确认南华中华民族对湾北、湾西、湾东三省的主权。 安毅在清明节这个特殊的日子,拜祭逝去的各族民众,通过中东地区数十家媒体的大力渲染,迅速赢得各部族及宗教团体的好感和支持。 四月二十日上午十点,安毅一行考察完海湾三省的情况后乘坐火车,抵达bo斯首都德黑兰。 德黑兰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早在九世纪初期已成为居民住宅点,是当时著名城市雷伊的郊区,为古代世界著名商道“丝绸之路”往来的歇脚之处,后因受到méng古入侵,雷伊城遭到破坏德黑兰兴而代之。 由于这是bo斯北部东西向大道与通往南部大道的交汇点,在短时期内便成为一座中等规模的城市和贸易中心,房前屋后,马路两侧,带有喷泉的街心huā园到处都可以看到人们种植的鲜huā,闻到芬芳的huā香。德黑兰的居民酷爱种huā、养huā、赏huā,许多生活较为富裕的家庭都在自己家门前辟出一块园地,种上huā,形成一个小huā园,因此又有人风趣地把德黑兰称为“鲜huā城市”。 十七世纪初,德黑兰成为萨非王朝的首都,仅仅过了十多年就失去首都地位后来又多次反复,终于在十九世纪初最终确定了其在bo斯的政治和经济中心地位。进入二十世纪后城市规模不断扩大,到现在已经有五十多万居民。 随着三九年春夏之交,安家军击败苏军,进驻德黑兰,南华军队便取代已经被苏军全歼的bo斯国防军,履行守卫bo斯国土的职责。根据两国签订的协议,南华负有在战争结束前保卫bo斯国土不受侵犯的重任,战后会逐步撤军,把一切权力交给bo斯政府。 去年一月五日,经bo斯议会批准,南华政府向bo斯派出了以金融专家唐景天为守的专家使团,以整顿bo斯的财政经济,这批专家共六十名,有的负责会计和行政管理,有的负责物价稳定,有的负责全境岁入,有的负责海关和工业监督,有的负责交通运输,有的负责商品供应和分配,有的负责对外贸易管制,有的负责人事和全面检查。 这种管制一直要持续到战争结束才会终结,以便确保驻中东地区安家军的粮食和军需品的供妄。 同时,应bo斯国王巴列维的邀请,中东方面军将真责帮助bo斯重建军队,目前已经编成了五个国防师,又帮助bo斯组建宪兵和〖警〗察部队,以便战后让bo斯真正实现独立自主。 南华除了支付bo斯王室数目极大的赎买土地资金,给予每年一千万华元的石油补助外,还以贷款的形式援助bo斯战后重建,并无偿向bo斯提供价值约一亿华元的食品和军火武器。这批食品大大缓解了bo斯的饥荒,帮助bo斯新政府渡过了最困难的时间,赠送的缴获自日军的武器弹药,则大大增强了bo斯军队的实力,帮助bo斯维持了治安,〖镇〗压了部落叛乱。 在高原地区清新山风的吹拂下,德黑兰弥漫在一片芬芳的huā香中,刚下火车的安毅、劳守道、蒋云山、叶成等人,神清气爽,很快忘记了身上的疲倦。 叶成作为方面军司令员,曾多次造访德黑兰,对于这座城市非常熟悉。 在乘车前往王宫的路上,叶成介绍说bo斯王宫又名“玫瑰宫”因宫殿内外遍植玫瑰而著名,是礼萨汗和巴列维父子生活和居住的地方,王宫的建筑风格极为独特,堪称bo斯建筑的精华,其中最具特sè的是明镜殿、大理石殿、钻石宫、通风楼等。 明镜殿是bo斯建筑精华中的精华,宫殿内的圆形顶部和四周墙壁都用小块镜子镶嵌,此外,宫殿墙壁上还有著名画家克马尔穆鲁克创作的数幅名画,使宫殿显得更加富丽堂皇、流光溢彩。 由于事前没有提前通知,毫无准备的伊朗国王默罕默德礼萨巴列维、首相福晋吉和副首相哈基米、宫缝事务大臣阿什拉芙公主等人直到庞大的车队进入王宫才知道安毅来了,慌忙出来迎接。 巴列维神sè间恭敬,看到安毅走出车门,连忙迎上前:“〖主〗席,您好,两月不见,越发神采飞扬了!” 安毅笑着与巴列维握手:“陛下倒是清减了些,小心身体,美女可是泡不完的!” “我可不敢跟〖主〗席比,不仅事业顺心,爱情也如意,而我唉!” 巴列维摇头苦笑,他的王后是埃及国王法鲁克的妹妹法乌齐雅,可惜那位埃及姑娘显然更喜欢开罗的宫廷生活,婚后经常回国省亲,一年里倒有十一个月不在德黑兰,青春火旺的巴列维,不得不在王宫外金屋藏jiāo,根据情报部门反馈,此时巴列维与十多位bo斯美女保持着交往。 “如果陛下想法乌齐雅王后多陪陪你,我倒是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安毅这话非无的放矢,现在埃及实际上已经沦为德国的仆从国,法鲁克的埃及国王位置虽然保住了,但是却不得不鼻德国人的鼻息,一旦安毅打声招呼,法乌齐雅想留在埃及过那种奢侈糜烂的生活,根本就不可能。 “人各有志,算了吧!”巴列维摇了摇头,恭敬地向劳守道、蒋云山、叶成等人见礼,这才陪着安毅等人,与首相福鲁吉、副首相哈基米和阿什拉芙公主见面。 安毅在巴列维的陪伴下,参观了玫瑰宫,然后一行人在宴会厅,享受丰盛的bo斯大餐。下午,安毅、劳守道、蒋云山与巴列维闭门密商,交流对中东时局的看法。 巴列维在新京国庆庆典上见识到了南华的鼎盛军威,对南华〖中〗央政府早已死心塌地,此刻见安毅如此尊重自己,立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二天,安毅一行又来到位于德黑兰城西梅赫拉巴德高地的军营,在这里检阅了驻德黑兰的两个守备师。 这个阅兵仪式鹏矍并不大,根本就无法与国庆阅兵式的盛况相比,但还是吸引了许多bo斯人前来观看。对于装备精良、气势逼人的安家军士兵,许多bo斯人眼中都充满了敬畏,琢磨着今后的处世之道。 四月二十二日,安毅在bo斯北部的安扎利港,检阅了安家军里海舰队的庞大舰群,随后登上位于霍去病市海军第一基地造船厂生产的排水量为4000吨的“白起”号轻巡洋舰,启程前往中亚地区巡视,接下来的第一站,将是中亚著名的港口城市华庭港市,即前克拉斯诺夫斯克。 不过,安毅虽然离开了中东地区,但数量庞大的政改小组已经进驻,局势仍在按照他的设想发展。 六月十九日,独立的科威特王国正式成立,今年三十五岁的阿卜杜拉,萨巴赫成为首任国王。 此前的科威特,所处之地皆为不毛之地,仅仅靠渔业维持生计,生活极其艰难。现在国土所在的幼发拉底河及底格里斯河下游哈尼耶山西北部的穆萨纳地区,拥有北部适于耕种的大片良田,幼发拉底河南部的数个湖泊也可以进行淡水渔业养殖,再加上南部地区遍布拥有自流井的沙漠绿洲,比起以前的条件不知好了多少倍,因此对南华政府和安毅本人,科威特王室感恩戴德。 在中东地区拥有一定声望的萨巴赫家族,四处吆喝,很快便召集了十多万穆斯林迁居该灿科威特王国的城里,为这一地区的建国〖运〗动开了个好头,此后十多个月时间里,巴林王国、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卡塔尔国、阿曼苏丹国、内志王国、鲁布哈利王国、西贾兹王国先后成立,而情况最为复杂的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流域上游、中游和下游的三个国家,直到四二年底才陆续成立,最先成立的是库尔德人王国,随后是美索不达米亚王国,最后才是巴格达王国。 在这些国家成立的同时,南华政府均与其签订《友好条约》,条约声称南华与各国“世代友好、互助共存”并且“慷慨”地向每一个国家提供五百万华元的启动资金。 在这样的《友好条约》背后,这些国家暂时失去外交、军事和经济自主权,政治〖自〗由也是相对的。 按照《友好条约》规定,南华将在各国建立军事基地,占领战略位置极其重要的铁路沿线城市,并在一些扶持建立的工厂企业及矿山机构派驻监督员:各国经济腾飞后,每月将向南华政府支付部分军费开支,而这些费用几乎都将被南华政府用来低价购买各国的工农业产品,起到双赢的作用。 此外,在南华政府的计划中,华资将逐步渗透到各国的各个行业中,最终达到完全控制各国经济,影响各国政治走向的作用。 阿拉伯人自己的国家先后建立,对于各个部族来说,有着巨大的吸引,此后南华三省地界便出现了大量的迁移潮,阿拉伯人纷纷迁到那些新成立的国家,而华人则从〖中〗国内地,源源不断地向这里聚集。 截止四三年年底的全国第一次人口普查,海湾三省华人人口突破两千万,而部族人口不到一百万,正式形成了华人占人口总比率咕5的格局,再加上安家军最为精锐的机械化方面军共八个集团军部署在这里,中东局势基本上稳定下来。!。 第一八八一章 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随着冰雪消融,万物复苏,苏德战场再次战火弥漫。 德国急于消化占领区,并未在北线发动攻势,而是继续依托冬季修筑的工事,构筑更为庞大的防御体系。 南线德军攻占克里米亚半岛后,集中两个作战集群之力,把防线推进到顿河中游至伏尔加河河口一线,威逼斯大林格勒,便按兵不动。 在此期间,希特勒走访前线,深入基层,与官兵广泛交流意见,返回柏林后,频频与海德里希密商,再次决定对政治军事做出变革。 三月份举行的军工会议上,希特勒调整了钢铁生产计划,把原定生产二千六百万吨钢的目标,一举提高到四千万吨。 同时,原先宣传部门制定的“战率让日耳曼fu女走开”、“日耳曼fu女只需在家带孩子”等口号,改变为“fu女、老人齐心协力支援前线”、“为了前线奉献青春和热血”德国fu女开始有计划地进入工厂、企业、军队,老人们则恢复上班,主要从事一些生产线上的简单工作,工厂实行三班倒,同时大力推行苏联人的预修制度,以确保产能全开。 在这次会议中,希特勒主动检讨自己的错误,取消劳民伤财的超级多拉大炮计划…,认为一千五百公斤级的航弹威力足以媲美这种800mm 口径的大炮。 要操弄华而不实的多拉大炮,需要四千人,并配备专门的列车,而发射600mm的卡尔炮,却只要十六个人,就算多拉大炮能在两千米距离上击穿三十米厚的混凝土,但卡尔炮也不含粗,平时使用一到九号药,如果需要的话,可把一至九号药全部一起装填,一炮轰出去也能贯穿二十五米厚的混凝土或者三十五厘米的均质钢板。 最为重要的是,做成全履带自走火炮样式的卡尔炮,移动时不用拆卸,可以用自身的动力行驶,那怕时速每公里只有十公里,也比几千人的蚂蚁搬家不知强多少倍。卡尔臼炮从进入阵地到发射只要十分钟,完成战备只有多拉重炮的三百分之一的时间,等到进入战斗时每小时可以射击六到十二次,也等于是多拉重炮射率的三到六倍,如此一分析,高下立判。 在四月上旬举行的纳粹党〖中〗央全会上,希特勒再次做出匪夷所思的决定,提出效仿苏联的政治局,建立国家的领导核心,明确责权,抓大放小,取消兼职,大事研究,1小事分管,这也就是说,纳粹党高层作为党的高级干部,同时也是国家领导集体成员,但不再具体担任部级职务,把权力下放。 这个提议遭到纳瓣党高层除海德里希外的一致反对,但希特勒依然力排众议,强行通过了改革方案,决定成立德国〖中〗央政治局,讨论决定党和国家重大事项和大政方针。 今后德国的事务将实行三级负责,一般事项由各主管领导决定,重要事项经政治局委员会议讨论决定,重大事项在政治局全体会讨论后决定,国家的大政方针和人事任免,由政治局常委们讨论通过,最终由国会批准。 会议决定:希特勒担任德国〖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家社会主义德国工人党总〖书〗记、德意志帝国元首、德国武装部队总司令,在战时情况下,主要职责是指挥战争。 戈林为〖中〗央政治局常委、德意志帝国副元首、德国武装部队副总司令,职责为协助希特勒,做好国家和军队的日常工作,军队中主要分管空军日常事务。 海德里希为政治局常委、德意志帝国第二副元首、德国党卫军总司令,职责是分管德国海军,配合希特勒和戈林的工作。 希姆莱为政治局常委、国家社会主义德国工人党副总〖书〗记,职责是协助希特勒做好党的日常工作,分管各级党组织和党的领导干部的考核。作为党直接领导的武装,党卫军的日常事务,是向副总〖书〗记请示汇报。这样一来,海德里希在党卫军事务上还得听从希莱姆的调派,起到了相互牵制作再,避免一家独大。 为了不引起国防军将领的反弹,团结一切力量作战,今后党卫军只起武装〖警〗察的作用,主要用于维持国内稳定,不再执行种族〖警〗察和集中营警卫任务。 此前主管宣传工作的戈培尔,同样为政治局常委,但他接过了希特勒的德意志帝国〖总〗理职务,其职责是做好政府的日常工作,避免希特勒、戈林和海德里希等人为政务分心。 此前主管外交工作的里宾特洛再,担任政治局常委、国务委员、国会议长,职责是管理好议会工作,为德国的整体利益服务。 最后一个政治局常委是鲍曼,他依然担任元首办公厅主任一职,其只要职责是跟随希特勒,临机处理军政事宜,并担任高级会议记录员。 施佩尔担任政治局委员、政府副〖总〗理,专门分管全德国与占领区的军工生产,并协助〖总〗理搞好经济工作。 约德尔出任政治局委员、德国武装部队副总司令,协助总司令希特勒处理军队日常事务,并分管陆军与后勤。 凯特尔为政治局委员,他将出任德国各界议会会长,其xing质与美国的众议院院长类似。这个新成立的机构的职责,是下情上达,反映民意,起到政府与社会各界的桥粱作用。同时,纳粹党常委会向国会提交的议案,必须首先通过各界议会表决。 站在整个德国军政最高层的,自然是七个常委。但包括常委在内的十六个政治局委员,均可以称之为党、国家和军队领导人,他们共同组成德国的最高领导核心。 四月中旬,里宾特洛甫主持德国国会会议,讨论希特勒代表纳粹党和政府提交的议案。此前这个议案已经在各界议会通过,经过半天的讨论,《德意志帝国战时生产法》、取消《婚姻法》中出具三代以上雅利安人证明的条款、扶持占领区各民族独立建国、给予俄罗斯志愿军以帝国军队待遇、从俘虏中抽调人进行军工建设等议案获得通过。 这些议案通过的背景,在于莫斯科战役失败后,德军已经开始着手全面纠正占领区的错误政策,恢复各地的正常生活和工作秩序,尤其是明斯克、维尔纽斯、斯洛卡塔林、基辅、利沃夫、敖德萨、顿巴斯等地的工厂企业,已重新开始进行生产,对于德国的军事工业,是一个巨大的促进。 进入春夏之交,俄罗斯大地上有了新的气象德国占领当局开放了教堂,解散集体农庄,把土地分给了除犹太人之外的农民,受到极大欢迎。 现在犹太人虽然仍然是二等人,但针对他们的暴行慢慢减少,德军甚至会帮助当地农民播种燕麦,同时与日渐孤立的游击队进行周旋。 军事上的种种信号反馈到政治上便是这一系列议案的产生和通过,政治上的正确决策,又可以反过来刺ji军事行动的展开。 五月五日,希特勒任命海德里希,调集一千辆坦克、一千五百辆装甲车连同白俄罗斯、乌克兰以及bo罗的海等国的志愿军共两百万军队,发起了旨在消灭苏军游击队的“飓风行动”。 东欧大地上,战火复燃。 ………,………,…, 中亚工业重镇姜尚丰,即前苏联的阿克秋宾斯克,周边矿产资源极为丰富,主要矿种有络、铜、枯、铁、金、磷、锅土矿、石油、天然气、硫、煤、柙等采矿业、采煤业、石油开采业、黑sè金属、化学工业、机械制造业、金属冶炼和加工业、食品加工业都非常发达。 安毅、劳守道、蒋云山以及随行三十多个经济方面的专家,于五月六日立夏这天,在中亚军区司令员赵瑞上将的陪同下乘坐火车抵达这座中亚著名的军工城市。 中午在姜尚市市政府吃过简单的工作午餐,下午安毅耳深入基层调查走访的第一站便是姜尚锅厂。 锅厂里一片繁忙景象。 年产二十万吨电解锅的二十多个车间里,火光冲天,锅huā飞溅,火红的锅液流淌到模具里,不一会儿便冷却成一块块长方体的锅链,然后运到附近的工厂,变成前线急需的飞机、车辆和船舶等等。 五十多年前,美国的豪尔和法国的海朗特,分别独立地电解熔融的锅矾土和冰晶石的混合物,制得了金属铭,奠定了今天大规模生产锅的基础。 这些高耗能、高污染的产业,说穿了就是卖电。 姜尚市附近的大型水电站有爱姆巴河水电站、威尔河水电站、伊列克河水电站、奥尔河水电站和乌拉尔河水电站,乌拉尔山以及穆戈扎雷山所蕴藏的巨大水能,通过水力发电机变成了源源不断的电能,滋润着姜尚市工业的蓬〖勃〗发展,其中用电大户姜尚锅厂也是受益者。 在这其中,锅厂所需的锅矾土矿,主要来自本地周边的锅矿区,还有来自乌拉尔地区的车里雅宾斯克和索利卡姆斯克等地的优质锅土矿,同时中亚地区的阿克莫林斯克也盛产锅土矿,这些优势都促进了姜尚锅厂产能的提升。 参观完生产车间,安毅兴致很高,现在南华本土的多乐高原、西原高原和bo罗芬高原,这三地的锅土矿储量高达七十多亿吨,拥有万吨级良港的归仁港,依托西部湄公河、博河、桑河、工河上的水电站输送来的充沛水电,以及通过便捷的海运运来的煤炭产生的煤电,成为了南华本土著名的锅都,年产电解锅五十万吨。 若是再加上东印度的数个大型锅厂,南华年产锅可超过一百万吨,可谓是制锅企业放的一颗大卫星,至少目前的航天、航空、造船等行业不愁没有锅合金了。 参观完锅厂,安毅又探访了姜尚钢铁厂,等到想参观军工厂时,天sè已经晚了下来,只好回到市区的驻军招待所。 在晚间的例行碰头会上,安毅笑着问道:“各位专家,看过姜尚市的工业发展,大家有何感想?” 毕业于哈佛大学的第三期留学生、叙府经济研究所副所长姜玉斌中校道:“目前美国电解锅的产量,已经从去年的十八万吨,到目前的二十八万吨,增涨极为迅速,预计到明年,其电解锅产量有望突破五十万吨。目前美国的锅土矿石,主要来自巴西和牙买加,这两国的锅矿石储量高居全球第四和第五位,仅仅次于我们南华,因此尽管丢失了澳大利亚的锅土矿产区,但生产术受到根本影响! “仅仅从电解锅生产这一项看,我们走在了美国的前面。但切不可骄傲自满,我们必须看到,美国去年的生铁产量高达4300万吨,钢产量6100万吨,两者相加总吨位高达一亿四百万吨,而我们现在总产量还未突破三千万吨,从这一点看,美国的军工生产力,依然在我们的三倍以上。” 白俄裔的尖校研究员克鲁斯bo尔耶夫道:“恐怕远不止三倍这么简单,去年美国的石油产量为桶,而我们的总产量还不到这个数字的十分之一,此外,在电力、精炼铜、 精炼铅、精炼锌、原生镁等方面,美国的产量都在我们的五倍以上,我们发展的道路任重道远!” “是啊!这仅仅只是工业资源方面,若是加上基础工业等因素,我们落后得更多!” 安毅感慨地说道:“不过,对此我早有心理准备,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正因为我们落后,所以我们才要奋起直追,现在美国受困于亚太和欧非战局,全世界的物资消耗几乎都靠他们来补充,根本没办法再多添加áng和生产线。 “我们则不同,完全可以根据各地资源情况,进行自主产业布局,争取用两年的和平时间,把这些短板一一弥补上,力争到四三年下半年,达到美国工业总产值的一半,这样我们就有信心,在未来的世界大局中占据主动。” 安毅还有些话窝在心里。 美国由于远离战火,导致其自建国以来,工业发展一直顺风顺水,稳步提升,但如果本土遭到袭击呢?想必到时候工业总产值不但不会增涨,反而会出现大幅度的滑坡。 此消彼长,就是南华崛起的契机!!。 第一八八二章 迷雾混战 目录/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