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希娅拉说出这番诛心的话，场上的节奏就完全被打乱了。
在她不断的举证和攻势下，唐纳德只能一个劲地擦汗。
他压根没想到一向老实本分的北方佬攻击性居然会这么强……
而且他们的脑子怎么好像突然开窍了似的？
还好柯林斯教授暗中偏袒，用几个看似中立但实际上拉偏架的问题替他抵挡了攻势，唐纳德这才有了喘息之机。
三王女蕾妮则始终闭口不言，发亮的眸子饶有兴趣地盯着希娅拉。
她也着实没有开口的必要。
虽然永恒黎明是盟友，但希娅拉陈述的也都是事实。
在治疗枯萎这件事上，永恒黎明确实屁用没有。
要不然水银森林会叫这名儿？
而且别人未必清楚低语森林发生的事，比如银翼为什么把那个叫伊莱蒙特的家伙藏在地穴……
但她知道。
唐纳德也没有全说实话，他和那个叫伊莱蒙特的家伙暗中勾结，使用了低语地穴，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而且，精灵还没有下贱到在这种节骨眼上跳出来向黄金之民献殷勤的地步。
“铛”
柯林斯教授敲了一下竖在手边的小钟。
本次谈话结束。
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永恒黎明自然不会承认，但忙于自白的他们也无暇攻击对方。
所以这私下调停等于没调。
唐纳德打算回去重新准备材料，好好研究一下对方这套全新的话术。
就在柯林斯准备宣布择日再来时，希娅拉忽然开口了：
“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与精灵的事情了。”
唐纳德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有完没完？
柯林斯也皱着眉：“按照规则，现在已经……”
“无论规则如何，现在不应该先问问这位三王女殿下的意见么？”希娅拉反问。
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
蕾妮先是一愣，随后用一种古怪的眼神回敬。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有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
但她没有生气，反而有种……
强烈的期待。
是棋逢对手的期待，是志同道合的期待。
“是的，我觉得的确可以谈谈。”
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慢慢点头。
…
“搞定。”
看到这一幕，惠惠在心里轻笑。
前面铺垫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让希娅拉在蕾妮面前炫技。
三王女殿下可是位富有野心且热衷于反抗的政治家。
虽然论坛上的剧情党喜欢用“人菜瘾大”来形容她，但那就是站在上帝视角的偏见了。
游戏里发生的事带入到现实世界，那就是上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在时代的洪流面前，她被碾碎是理所当然的。
作为这样一個人，她自然对局势有着自己的判断。
在希娅拉表现出足够的实力后，她也会认可对方。
然后，就是合作。
和谁合作不是合作？
希娅拉已经讲得很清楚了。
既然永恒黎明解决不了枯萎，那只有两种可能：
1.枯萎与死气无关。
2.他们解决不了死气。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暗影圣殿来试试？
而且，低语森林就与北地接壤，以翠叶庭为枢纽，双方可以持续进行交流。
最重要的是，与水银王室一样，暗影圣殿的话事人也是女性。
甚至于，就连他们尊奉的亡语者冕下的化身也是女性。
所以她们具备相似的环境和认知。
看着不管是柯林斯还是唐纳德，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惠惠心里只想笑。
论对角色的研究和把握，你们比得上我？？
论对“魔法对轰”的了解和掌握，你们比得上我？
你们的版本太落后了，弟弟们！
她很高兴，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赛道。
她也不禁想起了那四个家伙。
如果这时候她也有人可以炫耀就好了。
如果是“兄弟们”，现在估计已经吹起来了吧？
“牛哇！腹黑姐！”
“真有你的呀惠老师！”
“害得是你！”
绝对也少不了某个混蛋猎人的“嘻嘻哈哈”。
——我这算不算被那几个家伙pua了？？
她不禁狐疑。
…
很快，两位女士就达成了一致。
暗影圣殿将放弃上诉的申请，将银翼引渡回水银森林。
作为回报，水银王室将提供过去几百年以来牧树人对变形学派进行的改良研究，双方将就此展开对死气和枯萎关系的深入研究。
并且，希娅拉还提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第三方”。
“矮人？”
唐纳德被这个想法逗笑了。
他对于希娅拉刚刚升起的敬佩此刻已经全变成了鄙夷。
说到底，这只不过是个喜欢幻想的年轻人罢了。
精灵宣扬的自然与矮人崇尚的元素有很大程度的重叠。
所以如何解释各自的超凡能量就成了双方争吵的重灾区。
双方都明白，写经不重要，释经权才是核心。
所以尽管矮人是最有可能对“枯萎”提出不同看法的族群，这么多年过去，双方也毫无交流。
这其中固然有精灵的惫懒和传统作祟，彼此的观念冲突也做了不少贡献。
所以他完全不担心蕾妮会答应。
然而，唐纳德却惊讶地看到蕾妮腾的站了起来，眼中惊异更甚。
“我会尽我所能争取到王室的同意。”
三王女前所未有地郑重。
“这一刻将会被写进历史。”
“我也这么认为。”
希娅拉站起身，微笑道。
……
私下调解“圆满”结束。
两位女士也从大事聊到了小事。
比如蕾妮开始好奇希娅拉的红色眼影是什么色号之类。
这要是别人不说，谁会信俩人几天前还势同水火？
唐纳德本打算直接离去，却被柯林斯叫住。
原本他不会在意这样一个普通教授。
但虚空灾难的爆发让真理院损失了一大批教授和研究员。
于是柯林斯这种以前的中游水平也成了中流砥柱。
“您有什么事，教授阁下？”他问。
柯林斯微笑道：“我听说阁下以前在麦卡拉山区待过很长时间？”
唐纳德却摇头道：“不，应当说我在那里度过了几乎五十年人生。”
“哦？这着实令人惊讶。”
柯林斯话锋一转，忽然道：“我不久前曾去过低语森林的枯萎之痕，在那里碰到了贵方的太阳骑士高文阁下，我不知道他是否在执行什么特殊任务，现在是否还在那里……”
唐纳德神色微滞。
高文去了那？
他很快恢复，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您为什么对麦卡拉山区这么感兴趣？”他反问。
“那里很重要，我们都知道这件事。”
柯林斯笑了笑，然后收敛神色，凝重道：
“而现在魔网被破坏，我们的人又被召回了，等于失去了对那里的控制。
“我怀疑虚空污染会从枯萎之痕爆发……即使奇兽不敢进入麦卡拉山区，由此被驱赶的魔兽也会形成兽潮。”
唐纳德神色一动：“您的意思是……”
柯林斯：“如果高文阁下还驻扎在那里，为什么不请他代为保护呢？”
唐纳德眯起眼睛：“这是否代表维利塔斯……”
“不，只是我的私人建议。”
柯林斯笑笑，压低了声音：
“代我向达克大法师问好。”
唐纳德面露恍然。
他顿时全部理解了。
这家伙为了讨好自己的舅舅，故意给自己一个“完美的借口”。
此时法师们无暇顾及麦卡拉山区。
所以，永恒黎明过去想要做却屡屡被破坏的事，现在都可以做了。
一旦矮人、尼斯人和精灵三方结盟，真的在低语森林开始研究什么枯萎，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虽然知道维利塔斯内部向来不是铁板一块，但如此明目张胆地讨好，他还是第一次见。
“我会的，柯林斯教授。”
唐纳德微笑道：“如果您有空的话，下周来参加我舅舅的生日晚宴怎么样？”
“当然，荣幸至极。”
两人相视一笑，各怀鬼胎。
……
下午，81号区的沃尔维奇造船厂。
新晋的矮人富商巴斯克先生带着他的管家雷德先生来到这里视察。
三天前，巴斯克在雷德的建议下出资买下了它。
现在他终于从源源不断的应酬中抽出时间，来看一眼自己未来的产业。
一圈逛下来，巴斯克攒了一脑袋问号。
因为担心被当成没见识的乡巴佬，他强忍着纳闷，走到没什么人的空地上才问：
“这是怎么回事？这样一家杰出的造船厂怎么会破产？”
雷德，或者说钱多多立即认真解释道：
“您也许不知道，维利塔斯有四家历史悠久且性格迥异的飞艇生产商。其中沃尔维奇又被称为军工厂，因为其在过去参与制造了大量的战争武器。”
巴斯克：“难怪他们不管是员工管理还是生产流程都有那股味儿……”
多多：“其实产品也是，他们总归是有着军用品的风格——外形老土，线条粗犷，但皮实耐用，质量极佳。”
巴斯克纳闷：“所以咋破产的？”
多多：“先生，现在是和平年代，飞艇需要的不是防魔法干扰的外壳和被炸坏半边身子都能继续飞的稳定性，需要舒适的内饰和时髦的外形，以及每几年就要维修一次的‘质量’。”
巴斯克更郁闷了。
“你的意思是好货让孬货干趴了？”
多多严肃道：“是劣币驱逐良币，先生，您要学着使用这些高级词汇。”
“是是是，劣币，良币。”
巴斯克很认真地记下。
“可是那笔20万金币的欠款是怎么回事？”他又问：“如果生意只是在慢慢走下坡路，怎么会欠这么多钱？”
多多：“维利塔斯的飞艇生产是这样的，真理院每次有重大的技术突破后，都会为图纸招标承包商。这20万金币就是他们为了争取到‘虚空穿梭者i型’的图纸申请的贷款。”
巴斯克咋舌不已：“一张图纸20万？这钱也赚得太容易了……”
“那不是全部，先生。在这之后每卖出去一架飞艇，他们还要分给真理院一笔钱。”
多多笑道：“比起后面那些，这20万都算是小钱了。”
“我果然见识少了。”
巴斯克摇头叹息。
后来的事他也了解。
尽管做出了第一架虚空穿梭者i型，但紧接着虚空灾难就爆发了。
虚空不仅仅吞噬了沃尔维奇的原主人，还严重影响了魔网。
这让核心竞争力是利用相位技术贴近魔网飞行的新飞艇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至于保险和银行，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遭了“天灾”。
这才有了让他捡漏的机会。
不，严格来说是给了“雷德”这个机会。
想到这些，巴斯克不禁看向这位柯努人。
这几天的接触下来，他已经完全信任了对方。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雷德是骗子，那他的财产已经被骗走一大部分了。
可他不仅没这么做，还让自己接触了大量自己之前从没想过的大人物。
巴斯克这个人别的没有，自知之明倒是不缺，所以他看得很清楚。
他原本只想着来维利塔斯度过富足的余生。
没想到现在不仅开始办厂子，甚至还有了跻身政坛的可能……
多多劝他买下这里，可不只是生产飞艇这么简单。
虚空灾难的爆发，让飞艇产业遭遇了迎头痛击。
因为这玩意儿由且只由充能石驱动。
而随着法爷们将充能石论吨倒进去填补虚空裂隙，这东西的价格已经涨了4250%.
翻了40倍还多。
人们这才发现，原本笨重的浮空城真香啊！
火种多便宜啊！
再不济，骑飞行野兽、魔兽不行吗？
于是飞艇产业大量裁员，失业者整天抗议。
维利塔斯可以不管后10座岛的难民，但无法对公民的诉求视而不见。
这时候巴斯克果断出手买下一家濒临破产的造船厂，让几千人免于失业。
这叫什么？
这叫有担当的资本家！
这可是他未来参选的资本。
“所以我们接下来生产什么？我们也要做浮空城吗？”巴斯克问。
“我们还生产虚空穿梭者，不过不再是i型了，是ii型。”多多微笑道。
巴斯克一愣：“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飞艇也要改烧火种了。”
“这怎么可能！那不是暗影圣殿的专利吗？”
多多：“是的，所以我们会和暗影圣殿展开合作。不过在那之前，您需要重返南方召集一批对元素力量，尤其是大地之力颇有研究的图腾师。”
“图腾师？”巴斯克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思路：“要干啥呀？”
“调停精灵和尼斯人的矛盾，然后，尝试破解枯萎的秘密。”
多多微笑道。
……
……
同一时间，麦卡拉山区。
海涅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失去了联系的恶灵在维利塔斯如何搞风搞雨。
他也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
毕竟面前的事就足够有趣了。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颗切开的脑袋，里面是近乎黑色棉絮般的脑浆。
这不是精神力枯竭，这是……榨干。
此外，是连夜赶回来的夏老师。
他说自己本该带回一具尸体，但因为太重了，所以只割了脑袋。
对方是裂趾氏族原灵魂祭司哈塔尔的父亲，赞罗人认为他死于“暴毙”，尸体当天就埋了。
于是他干起了老本行，摘了个脑袋回来。
“你是说，他其实是为了给冥界发消息所以累死了？”他问。
「是」
“然后这破镜子是个人就能用？”
「是」
“他们的交流完全没有任何加密，也没有查验身份的环节？”
「是」
海涅皱眉：“伱是不是技能出问题了，只能显示这一个字？”
夏老师：「不是」
海涅无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