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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公子爷小肚鸡肠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柄在江湖里风头正劲的焦骨牡丹,刚一出鞘就震住了在场一百余修士,尤其是围在那丛篝火四周的人,脸上的神情短短一瞬间就由惊喜变成错愕,继而又变成惶恐,只有与年轻镇国公爷隔着火光的三人不一样,他们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退后两步。


    短短一年时间里南至十万大山边缘、北到二十三里城墙以外,陈无双的江湖路走得跌跌撞撞险象环生,数次置身于凶险境地背水一战,但他绝不是一个行事莽撞的人,恰恰相反,他迈出每一步之前都有过利弊思考,回过头想想,外人看来的剑走偏锋,其实都是某种情势下不得不冒险。


    抛开身上的团龙蟒袍不论,今日之所以能在白羊坡这处不显山露水的小面馆聚起来百余名江湖修士,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些游侠儿最欣赏敢作敢为的大好男儿,陈无双做下的事情能在广袤万里的一十四州传来传去经久不息,也正是因为不停有人在各种热闹或是冷清的地方提到他。


    陈无双在察觉到这三人与众不同之后,短暂有过其他几个念头,比如挑明了点破对方身份让他们知难而退,比如等护送颜采苓去百花山庄的慕容百胜和祝存良回来再说,比如让老道士徐守一跟冯秉忠暗中配合,都可以让这三个碍眼的东西消失。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一点。


    眼下面临无人可用地步的司天监,让太多太多人觉得有机可乘,既然有心心念念想着被他收归麾下建功立业扬名立万的,就有处心积虑暗中窥测妄图使坏的,所谓重在权衡的帝王心术,陈无双一时或许难以得心应手,可恩威并施的御人手段,还不算太难。


    从马车驶入苦寒雍州境内开始,陈无双就知道以后身边的人会越聚越多,对待不同的人当然要有不同的态度,他想要亲自出手斩杀几个不知好歹的,立威这件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假手于旁人。


    三人中修为最高的七品修士看了眼四周,皱眉问道:“我等兄弟三人远道而来,无非是想要出一份力气,公爷这是什么意思?”


    年轻镇国公嗤笑一声,“出一份力气是不假,这里所有江湖同道大抵都是这个心思,司天监深怀感激,陈无双也深怀感激,可你们三人不同啊。遮遮掩掩让人看不起,明人不说暗话,请这位兄台说说吧,你们是为内廷首领太监吴廷声出力,还是为那复姓第五的西花厅副指挥使出力?”


    那人神情陡然一变,右手探进左袖,缓缓抽出一柄窄剑的同时,身侧两人分别再次退后两步,站成一个互为犄角的简单阵势,而后好像就有所倚仗,不再操着半生不熟的凉州口音,坦然笑道:“还是瞒不过公爷,佩服。我等是奉了陛下密旨、西花厅副指挥使吴公公均令,前来雍州打探漠北妖族以及黑铁山崖的动向,势单力薄,只好借助司天监威风行事,有失礼处,还请公爷海涵。”


    这位姓邵的高手能被吴廷声委以重任,四境七品的修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此人心思活泛,最善于随机应变,这时候挑明身份甚至搬出元玺皇帝密旨,就是逼着陈无双不敢在一众江湖同道面前动手,否则便有造反之嫌。


    即便陈无双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击杀钦差,碍于无上皇权,在场的人也不敢出手帮忙。


    可惜,他们对镇国公爷的脾性实在不够了解,脸庞被剑光、火光交相辉映的陈无双,多年前就敢在流香江花船上把皇子踹下水,别说是元玺皇帝的密旨,先帝景祯赐婚的圣旨都撕过,怎么可能拿着吴廷声这么一个阉货当成人看?


    讥笑着摇摇头,陈无双的语气有些刻薄,“公子爷小肚鸡肠惯了,海涵不了。”


    常半仙嘿笑不停,退到两三丈外站定,扬声喊道:“老夫奉劝诸位好汉退一退,那混账小子是个说动手就动手的暴躁脾气,别溅上一身血。”


    西花厅的密探以为抬出元玺皇帝就能让这些江湖修士有所忌惮,可他们想错了一点,朝堂看不起江湖,江湖又怎么可能给天家好脸色?而且谁都知道,陈家老公爷的陨落跟天家脱不了干系,如果景祯皇帝肯早日发兵驰援,一万铁骨铮铮的玉龙卫绝不至于落得个全军覆没的凄惨下场。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陈家老公爷没了,姓李的天家又欺负年轻镇国公爷小孩没娘?


    那三人眼睁睁看着原本还一起喝酒闲谈的人纷纷面色不善地后退,不是真为了避免溅上一身血才散开,而是隐隐围成了一个圆圈,圆圈里,就是长剑青光吞吐的蟒袍少年和西花厅三位密探。


    陈无双幽幽叹了口气,“如果你们是明妍公主的人,看在她送行的份上,公子爷也许还愿意饶你们一回,可惜啊,宫里有人见不得我好,我就不能见得你们好了,是不是这个理儿?”


    棚子里,花紫嫣起身就要上前,好不容易找到侄儿,怎么肯坐视陈无双以一敌三却袖手旁观,她不管什么朝堂什么江湖,侄儿还有至亲长辈在,以前的事情不提了,从今以后就不能看着他再受半点委屈。


    墨莉忙伸手拉住她,柔声劝道:“姑姑放心,无双有分寸。”


    花紫嫣顿住脚步,皱眉道:“可对方是三个人,敌众我寡,无双会吃亏。”


    跟段百草坐在同一张桌子边的许家小侯爷撇了撇嘴,嘀咕道:“再多三个人,陈大哥也不可能会吃亏,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就知道他吃过两次亏。”


    段百草登时来了兴致,问道:“哪两次?”


    许佑乾低头凑过去,伸出两根手指,“前辈,听说书的还得打个赏钱呢,我不贪心,换您老以后出手救我两次成不成?”


    段百草冷哼道:“你这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本事,是哪个王八蛋教你的?”


    许佑乾身后往远处一指,理直气壮,“跟陈大哥学的!”


    花紫嫣登时回头瞪了师父一眼,段百草却浑然不觉,悄然倒吸一口凉气,看来段某日后跟那小子打交道得提防着点,我姓段的不占你司天监便宜,你也休想从我身上得着什么好处,刚想到这里,又叹了口气,有紫嫣夹在中间,还有逢春公当年的恩情,那小兔崽子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不出手也不行啊,好在,看他还算顺眼。


    好像猜到了段百草的心思,花紫嫣突然转身朝他走近,到跟前就双膝一跪,哀声唤道:“师父···”


    南海神医以为徒儿是想请他出手,挥手散出一道柔和真气想把她托起来,“这姓许的小子说,再多三个人来,你那侄儿也不会吃亏,咱们看看就是,为师也想知道他有多大能耐。”


    花紫嫣真气往下一沉,仍跪在地上,摇头道:“紫嫣想请师父,治好无双的眼睛。”


    听到这句话,棚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段百草,是啊,长久以来陈无双神识太过出众,让人几乎忘了他双目皆盲,空相神僧束手无策,不代表这位南海神医就没有法子。


    墨莉紧接着快步上前,挨着花紫嫣跪下,“求前辈!”


    随后是许家小侯爷,在另一个方向毫不犹豫地跪下,“前辈如果能治好陈大哥的眼睛,楚州康乐侯许家满门,对前辈感激不尽,任何条件都能答应。”


    段百草缓缓起身,漠然的眼神中破天荒有了一丝神采,“何必求我。那小子的眼睛并不是伤着,跟他失去了六岁以前的记忆同理,是心神受惊之后才导致的,现在他神识上的造诣连我都望尘莫及,只要冲破瓶颈踏足五境,再摸到将神识炼实返虚的门道,自然而然就能够复明。一来不必刻意去治,二来也确实是药石无医,空相和尚那两个时辰的骂,挨得冤枉。我以为,陈仲平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而是有意替那小子出一口气罢了,至于有没有故意在李姓皇家面前做戏的成分,也难说,司天监这兄弟四人呐,狡猾的很。”


    陈无双随手一剑,挑的那丛篝火光焰四散,火星点点。


    灰烬翻腾处,焦骨牡丹晃了一晃,漂浮在空中的无数火星逃离出去,蓄势已毕,正中间是一朵剑气茉莉,黑色的花朵在周围几丛篝火的光亮中骤然盛放,异于常理的颜色非但没有清减风姿,反而让这位年轻镇国公爷平添了些许神秘色彩。


    跪在棚子里的花紫嫣心有所感,猛然回头,刚好看见那朵剑气茉莉开始缓缓旋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种种回忆瞬间冲破禁锢涌上心头,“天香剑诀···我花家的天香剑诀···”


    剑意攀升到最高处,如同傲立昆仑山巅俯瞰众生。


    陈无双不喜欢跟人絮絮叨叨讲道理,对敌手段更是从来都蛮不讲理,在第一片花瓣还没有脱离束缚的时候,趁着西花厅为首那人一口真气刚刚提起,左手一抹腰间储物玉佩,另外两柄极少露面的天品长剑霍然出现,在剑意催持下声声长吟,一左一右交缠飞舞,划出两道拖着光焰的弧线,刺向其余两个三境修士。


    附近相隔不远的几丛篝火,红焰受劲风激荡,剧烈摇摆。那位七品修士重重在地面跺了一脚,静立不动的身影稍纵即逝,猛然挺剑将镇国公爷有质无形的气机阻隔刺穿,疾速前冲,他看出了那朵剑气茉莉即将发威,要在这之前将其搅碎的话,或许还能有侥幸逃出去的机会,哪怕只有他自己能顺利一击之后扬长远遁,回去把陈无双敢藐视天威、公然对西花厅密探动手的事情告知吴公公,天子定不能饶他!


    但一年来多次拼死对敌的陈无双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显然是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左手微微往下一压,年轻镇国公的身体朝前倾斜出巨大角度,双脚好似钉在地面上,手中焦骨牡丹在空中画出一个浑圆,在剑尖移动的同时,那朵剑气茉莉突然加快了旋转速度,近百枚花瓣近乎同时脱离花朵,簇拥着爆发出来,迎着那七品修士的长剑前赴后继。


    修成四境,在江湖上就可以自称为高手。


    那人既然有七品境界,当然绝非不堪一击的等闲之辈,浑身衣衫鼓荡,真气屏障顷刻间在身前铺开,厚达两寸有余,平滑如镜,密不透风,微微阻滞花瓣行进轨迹,再用佩剑随后而至的气机,试图去斩断花瓣与陈无双神识之间的联系。


    在这趟出宫北上雍州之前,西花厅的所有人手里就都有了一份关于陈无双的详细情报,这位司天监嫡传弟子在京都城花天酒地的十年光阴是用春秋笔法几句带过,从去年六月底出京开始的一切经历却都浓墨重笔不厌其细。


    他是如何狐假虎威吓住阴风谷八品修士冯秉忠,从而让京都城有了无双公子三剑除妖的可笑又离奇的传闻;又是如何在洞庭湖官卖上大出风头;又是如何跟驻仙山几位年轻弟子之间闹出误会之类等等,唯一让宫里高手修士想不通的,就是他到底是怎么在南疆引发那场声势浩大的天地呼应,照先帝景祯当时的猜测,那多半是陈仲平踏足十二品又不想公之于众,索性让弟子背了锅。


    因此,这位面对天香剑诀的七品修士很清楚陈无双有哪些手段。


    他应对的方法毫无错处,那朵剑气茉莉的花瓣确实是受陈无双的神识牵引,只要能切断彼此之间的联系,就能破了天香剑诀的攻势。


    错的是,他实在小看了逢春公的本事,如果这门御剑术是谁都可以轻易破解的,那逢春公怎么能做到以一人之力斩杀六位临凡仙人,天香剑诀又怎么可能被誉为世间顶尖的御剑法门之一?


    倘若是陈仲平、白行朴或是萧静岚那样自身境界远胜于陈无双的高人出手,当然能够轻易做到这一点,甚至杨柳城那位十品修为的客栈掌柜也不难为之,可惜换做是修为比陈无双还差了一个品级的七品密探,就得另当别论了。


    有一片花瓣被他斩断联系,那朵剑气茉莉上就会再飞出三片五片,短时间内就把西花厅七品高手的视野挡得遮天蔽月,短短几丈距离,他却还是触及不到陈无双身前,整个人横在虚空中,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竟诡异地被无数花瓣推着后退,不断有篝火散出火星,气机几乎要被包裹住。


    更让他心惊的还不止于此,陈无双此时所表现出来的手段远非寻常八品修士所能比拟。


    在他这种可以自称高手的修士看来,即便修成苏慕仙那样一气三千里的剑仙,对战过程中也难免需要吐故纳新的换气,气息通畅,气机才能一泄如注磅礴浩荡,换气时往往就是气机稍弱,能弥补这种缺陷的只有体内真气的流转速度,越快,则破绽存在的时间越短暂。


    这位七品密探没有跟五境高人交过手,却见过五境修士出手的场面,那种一浪压一浪之间的破绽也很是明显,想来只有修成苏慕仙那般,才能忽略不计。


    可陈无双似乎已经做到了这一点,气机是在稳步持续增强,居然让他觉察不到任何停顿。


    身后的一声闷哼,让他果断放弃了要搅碎剑气茉莉或是切断花瓣神识联系的念头,借势收回长剑被花瓣推着随波逐流,后退两丈有余,双脚再次落地时已经退到了另外两名密探的后面,这才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无双分心三用,他一人挡住了巨大部分压力。


    但另外两名三境五品的密探,仍然好像是纸糊的一样,先是一人挡不住陈无双以气御剑的手段,被干净利落洞穿了左胸,然后另一个心生惧意转身要逃,又被那两柄穷追不舍的天品长剑透体而过。


    两具尸首,四野无声。


    篝火闪烁,噼里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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