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过那双眼睛。”


    这是孙飞第三次对李维说这句话了。


    此时的孙飞，正和李维一起，飞快跑向内城广场。


    无视了身边的混乱，他拿着悬赏单，语气急促地对李维说道：“我看见过这双眼睛！这是我们主编郑龙涛的眼睛！”


    “我真傻，一开始我就该看出来的。”


    “但，我敢肯定,一定是他！”


    孙飞神色严肃，语气确定，情绪复杂。


    “你确定？”李维听到孙飞的话，也吃了一惊。


    “我敢用性命担保。”孙飞皱着眉，“你知道的，我的工作是调查记者，我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在采访时,观察对方的眼睛。”


    “所以看人眼睛，是我的绝活。要不是悬赏单上的眼睛，和本人有偏差，我早就认出他来了。”


    杂志社主编么……受人尊敬消息灵通……而且可以经常外出……确实是个好的掩护身份……


    李维心中明悟，看了孙飞一眼：“如果，你们主编，真的是邪教头子，你会怎么办？”


    孙飞吸了口气：“李维，我是个调查记者，但我同时也是个警察。我是天职，是保护市民，保护这座城市。”


    他沉声道：“如果他真的是坏人，我一定亲手抓他。如果我不得不杀死他，我就亲手杀他，然后，年年去看他。”


    “如果，你杀了他。我会苦恼，会生气，然后,我会谢谢你。”


    “这就是一个警察的宿命。”


    李维点点头，没再多话。


    他们跑向广场深处，中心喷泉的位置。


    四周的市民和小摊贩们，大多已经在混乱中逃散。


    地上满是血迹和打斗后留下的痕迹，各种杂物，摊贩们的货物散落满地，许多地方甚至还能看到人类的残肢。


    癫狂的邪教徒们正在和警视厅的干员们激战。


    这些邪教徒大多数只是没有成为超凡者的普通人。


    但他们数量众多，而且早有准备，在魔药的帮助下更是无视了痛苦和恐惧，警视厅的干员们一时间手忙脚乱，竟然被他们压着打。


    李维举起一块车门当盾牌，挡住不长眼的流弹，护住他和孙飞二人。


    他在混乱交战的人群中看到了武玉容和老唐。


    长腿姑娘正拿着一把个头很大的手枪，咬牙切齿地对邪教徒倾泻弹药，同时，无数污言秽语从她嘴里不重样地发泄出来。


    而老唐的战斗风格，则和以前大不相同。


    他脸色阴沉，带着几分不要命的狠戾,冲在所有干员的最前面。


    哪里火力最猛，哪里敌人最多，他就朝哪里冲去。


    李维甚至感觉，老唐已经不能叫做不要命了，他根本就是想要送命！


    得给他找点事做。


    李维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他高举起手，把车门扔向老唐对面的邪教徒。


    车门轰的一声砸在那个邪教徒身上，对方的胸膛塌下去一大块，血沫从嘴里噗嗤一下喷出老远，像是一个被挤破了的西红柿。


    这一下动静，吓到了老唐和武玉容。干员们惊讶地朝李维这边看过来，李维趁机对他们招招手，高喊：“我有很重要的任务！掩护我！”


    干员们立刻心领神会。


    老唐没有多说话，飞快地打了几个手势。


    武玉容的眼睛亮起来，顺着老唐的意思，开始重新调整防线，布置战术。


    就像他们已经配合过很多次的那样。


    他们帮李维打出一条通道，李维帮老唐重新调整好了情绪。


    “看不出来，你的力气真够大的。”孙飞有些吃惊，“那车门，一般人可扔不出去，更别说扔那么远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必须尽快找到……等等！我感觉到了！”


    李维感觉到了，那种若隐若现的呼唤。


    和上次在城外遗迹时，一模一样。


    “就在这片广场的下水道里！”李维喊道。


    “喷泉旁有下水道入口！”孙飞指了指喷泉。


    他们朝喷泉跑过去，接近喷泉的时候，他们看到了那个下水道入口。


    就在这时，李维的目光，注意到一件东西。


    他的脚步，立刻顿住了。


    孙飞跑到下水道旁，用力去拉下水道井盖的拉手：“李维！来帮我一下！这井盖太沉……李维，李维？”


    他一扭头，看到李维呆呆地注视着某个方向，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孙飞顺着李维的目光看过去。


    地上，一大堆各种各样的杂物中，有一个小小的，样式很常见的邪月节娃娃。


    娃娃的样式很常见，只是在圆脸的位置上，歪歪扭扭画着一张笑脸。


    笑脸的嘴歪着，像是在嘲讽面前的人。


    娃娃木制的身体上，有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李维颤抖着走到娃娃跟前，弯腰捡起，紧紧攥在手心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孙飞心急如焚，催促道：“李维！不管这娃娃是怎么回事，都不是现在该操心的事儿！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李维吸口气，把娃娃仔仔细细放进怀里，冲着孙飞点点头：“你是对的，咱们继续。”


    他们拉开下水道井盖，钻进了青山城宽阔的地下水系统里。


    “李维，我不知道那娃娃是什么人的，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你……”在下水道里走着，孙飞想了想，还是开口对李维说道。


    “兄长，必须死。”


    “必须死。”


    “他必须死！”


    李维几乎是咆哮着喊出这句话。


    孙飞什么也没说，拍了拍李维的肩膀。


    他们跑进了市中心广场的下水道深处，青山城的地下水枢纽中。


    这里，是一片空旷高大的地下空间，巨大的净水设施，上面雕刻着复杂玄奥的魔法纹路，从那些纹路微微发光的情况看，显然它们是有作用的。


    大厅正中的地板上，一个足有几十米的六芒星阵，已经画好。


    一个浑身黑袍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六芒星阵中间。


    法阵中间，半空中悬浮着的，是半个圣火石碗。


    石碗上，散发着一种诡异又神圣的奇怪气息。


    此时，黑袍男人一边专注地注视着悬浮在空中的石碗，另一只手，冲着六芒星阵外，打出一道可怕的能量攻击。


    六芒星阵外不远处，一个白发白衣的姑娘，昏倒在地上。


    在她身旁，站着一个小个子军人。


    小个子军人正撑开自己的领域，带着几条噬魂魔，竭尽全力抵挡着黑袍人的攻击。


    他一边抵挡攻击，一边吐出一口血。


    血染红了他军装的前襟。


    见到李维和孙飞跑进地下广场，小个子军人，也就是周中校，冲着他惨然一笑。


    “嗨，李维。”


    “我好像真的挺弱的。”


    “我本想把你的小女朋友救出去的。”


    “但是，我好像快要坚持不住啦。”


    他又吐出一口血。


    安然，在他旁边地上躺着，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