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赵姒妲还是选择将艾琳和暴躁老头，连同那些被吴铭请去收容空间喝茶的执行者们，全部放了回去。


    对此吴铭自然是没什么意见，毕竟双方本来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在那些人敢怒不敢言的注视下将他们放走之后，吴铭看向一旁的人偶姑娘，后者正不断调整双瞳的聚焦倍数，眺望艾琳他们离去的背影，他明知故问般问道。


    “老赵不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吗？”


    吴铭一直很清楚人偶姑娘的立场，她不属于事务所的契约对象，同时隶属另外一个很可能是维持超凡世界秩序的超凡势力，在去留相当自由。可现在即便在有上级指示的情况下，她也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所以才有了这么一问。


    “我无法坐视炎都正在酝酿的灾难爆发，哪怕这是盟主所作出的判断。”


    赵姒妲摇摇头，看着他们离开消失的方向，从存储模块中涌现的一些记录也通过心智模型重现在她心中。


    那些记录中有曾经为了多数人的存续，不得不将尚未变成威胁的萌芽扼杀在摇篮里的经历，也有不得不以少数人的牺牲作为代价，而去拯救下更多数的记忆。


    盟主的判断不会出错，这在组织里是一条约定俗成的默认事实。


    在组织创立之初，盟主曾带着成员们在灵能者引发大乱的背景下横空出世，短时间内迅速发展壮大，并且果断选择主动接触另外四个超凡势力，与他们达成盟约，共同封锁超凡世界维护人类社会的稳定。


    在蒸汽动力、巨舰大炮的时代，盟主又一人力排众议，带着组织成为了超凡世界中除了猎杀集团外最先接纳火药武器，巨舰大炮主义的超凡势力，并且不知从哪搞到了一批蒸汽动力的新式铁甲舰，经过不知道她从哪搞来的技术进行一通超凡层面的魔改之后，给每艘铁甲舰都装上了广域精神力探测，超凡术式引导炮击落点，甚至用火元素来代替普通燃料驱动蒸汽机等明显带有超凡技术色彩的产物，成功组建出了那个时代唯一一支具有超凡力量的新式舰队。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超凡世界中都流传着一个传说——深海，在远离近陆的大洋深海之中隐藏着一支幽灵舰队，她们以沿海的超凡生物聚落为打击目标，并且来无影去无踪谁都不清楚她们的老巢究竟在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有超凡生物公然站出来狩猎人类展现超凡，或是组织其他超凡生物密谋想诱发社会动荡借机上位暗中掌握人类社会的实权，过一阵子肯定就会有几枚正义的305mm口径的主炮炮弹精准落在他家。


    当然之后那个传说又有了改变，在千日之劫后又变成一支幽灵车队，传言说她们飙着坦克，拎着装有超凡子弹的自动步枪对暗中参战的超凡生物展开惨无人道的围杀……不过这都是后话。


    之后另外四个超凡势力共同对抗千日之劫、同心协力防范超凡生物的超凡化改造渗透策略、二次镇压超凡生物和部分灵能者联合起来的反扑、圆桌议会解体、机关收容物大规模突破事件、解决千年虫危机。每一个已经被解决的世界级危机背后总有组织和盟主活跃的身影，而每一次盟主先知先觉的指示，与恰到好处的出手总能以少数人的牺牲为代价，遏制危机和灾害扩大，拯救天秤另一端的大多数人。


    这些牺牲掉的少数人里，有可能造成大威胁但仍未转化成实质威胁的潜在危险份子，也有力不能及，无法及时救助的可怜人，更有不少在个人意愿的情况下不得不为了大局，为了多数人的存续和生命而被舍弃……


    但盟主的指示和举措，也确实拯救了更多的人。


    哪怕赵姒妲是最近一百多年才加入到组织中的，对组织认同感并不强烈，在亲身经历过那些大事件，无数次推演、模拟那些事件的发展方向后，得出的结论是也差不多。


    易地而处，身处那些大事件漩涡中的时候，她也拿不出比盟主更好的处理方法来。


    渐渐地，舍少而救多的行动理念与盟主先知先觉从不会出错的判断，成为组织内部每个成员们笃信的事物。


    “我认同组织舍少而救多的行为准则，也相信盟主的判断，但现在灾难尚未爆发，我认为不应该就此下判断放弃这里。”


    吴铭看到人偶姑娘转过头来，用那双看不出任何神采的双瞳看着自己，不知是水晶还是光学透镜构成的瞳孔不断收缩扩张着，她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僵硬到难以被当成是笑容的微笑。


    “而且正如管理者您说的那样，对于个体而言，那一串冰冷的数字对于他们而言，往往就是一切，家人、财产、呕心沥血打造的基业、一生的挚爱。没有人愿意变成统计数据上一串无意义的数字。”


    赵姒妲不知道自己这次选择是否正确，或许她留在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或许没办法在最后力挽狂澜阻止炎都即将发生的灾难，或许忙活到最后也救不了几个人，但这就是她的选择。


    …………


    在那天之后，组织分布在炎都的驻守力量悄然撤离，同时另外四家镇压超凡世界的势力，也收到了来自盟主的警示。


    术士协会、机关、教会、猎杀集团各有行动，猎人集团往炎都区域增派了不少猎人支援，机关派遣了三支战术小队两样收容物和不计其数的可消耗人员入驻炎都。


    而术士协会和教会则是默不作声撤走了驻守人员，前者基本是学者型超凡势力，知识虽然能够当力量使，但在前线发挥不了太大作用的那种，至于后者，他们一向就不大乐意活动在东亚区域，炎都这档子事正好能让他们撤了留在这边的留守人员，专心将心思放到欧洲方面。


    整个超凡世界暗流涌动。


    赵姒妲则像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回到吴铭家中，每天惯例会和伊丽莎白互怼，被飞哥载着在炎都天空兜一圈，分析和解析睿智药剂里尚未研究明白的地方……


    生活仿佛重新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中，吴铭忙于上课，忙于恶补超凡知识，忙于和老猎人亚历克斯互通有无，忙于按照情报追查真理会的踪迹。


    但可能是经过两次挫败后真理会的行动变得更加谨慎起来，往往等他们赶到的时候真理会的人已经离去……


    好消息自然是有，之前被真理会超凡化改造的那些青年男女们，基本已经被封印洗脑了百分之九十九，在梦境中种下了不会再使用超凡力量的暗示，清理掉记忆，并且确认基本不会产生太大威胁后，就被放归回了平凡的普通人生活中。


    老猎人亚历克斯那边找到了真理药片和睿智药剂的另外几个流出者，及时阻止了更多普通人被转化的结局……


    涌入炎都的超凡生物们每天都会被时不时在炎都上空盘旋一下的巨龙给吓得瑟瑟发抖，更加克制自己，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因此引发龙种的注视然后被对方找上门打一顿——这种都市传说已经在炎都的超凡生物圈流传开了。


    偶尔有些行事嚣张引起巨龙注视的超凡生物，往往会在逛到小巷子里的时候，被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仆装少女找上门打一顿，陪着那少女来的有时候是一个能行使巫术的人类巫师，有时候是个脑子有病但是贼能打的小姑娘，有时候又会是一个身材矮小，能甩出许多透明丝线的女孩……


    再加上有猎人坐镇炎都，一时间那些超凡生物还保持着最大的克制，相互之间哪怕看不顺眼，也不会一言不合就开打……


    一切都似乎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今天吴铭接到了林娇娇的电话。


    “吴铭哥！我劝了好几天了，可我还是拦不住她们作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