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昌黎觉得皇帝态度有异，一颗心不由起伏不定，但皇帝把话说到这份上，他再有所迟疑也得听命行事。


    “臣谨遵陛下旨意。”陈昌黎压下心中繁杂思绪，神色恭敬地向皇帝表态，并一直微垂着头不让皇帝瞧见自己的神情变化，便转身离开乾清宫。


    出了皇宫大门，陈昌黎忍不住转过身来看向那条通向乾清宫的大道，心情极为复杂难明。


    他进宫之前就猜想皇帝要如何重用自己，没想到皇帝只说了这么一番话，其余的事一点都没有向他透露。


    一想到徒远洲带着敌国的人攻打大景，皇帝因一己之私不愿派他去镇压边境，陈昌黎忽然明白端王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原因，更懂得六皇子与九皇子为何要在外面掀起腥风血雨，也不愿回来继续受皇帝的苛责。


    他们何尝不是被皇帝逼到了这个地步，又意识到了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保命，这才想要另起灶炉。


    就算这么做会让大景四分五裂，他们也将背负不好的名声，但他们不后悔。


    皇帝更不会后悔，他只恨这些儿子心大了才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一点都不会反省自己。


    “这就是昏君吗？”陈昌黎轻声呢喃。


    无人为他解惑，只有一缕清风轻轻地吹拂他的脸颊，让他发出一声喟叹，从而也将心头的疑惑叹了出去。


    陈昌黎不再多思，直接去大理寺。


    赵旭今日就在大理寺忙活，哪里也没去。


    一看到陈昌黎来了，他颇有些惊讶，连忙上前问：“你怎么过来了？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他看似在问事，实际上却是想问陈昌黎是不是有事才来大理寺。


    陈昌黎什么都没说，只往前走。


    见他反应有些不对，赵旭立即往他的身后看一眼，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外人，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立即往里面走。


    等到了大理寺后牢，赵旭这才极为谨慎地问：“你是来见安晴长公主的吗？”


    “我是来见徐清露的。”陈昌黎叹口气，目光却落在赵旭的脸上，见他满脸的忧虑，便知道他心中没想什么好事。


    陈昌黎有心想要劝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劝，只神色平静地道，“是陛下让我来的，他认为徐清露知道一些事，我跟徐清露又是那样的关系，若是我来跟她磨，一定能磨出一些事情。”


    “陛下真是这么对你说的。”赵旭像是第一次认识皇帝般，满脸不可置信地瞪大瞳孔。


    等看到陈昌黎点头，他才确信皇帝真的这么吩咐陈昌黎了，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一些想法和害怕都成了笑话打在自己的脸上。


    他有些无语地瞪着陈昌黎，没好气地道：“陛下怎么这么糊涂？你就不能劝一下吗？”


    陈昌黎脸色冷冷地道：“我要是能劝陛下，又怎会跑到这里来？”


    赵旭听得此言，也知道是自己想得过于美好，心里涌起一股惭愧。


    他有心想向陈昌黎道歉，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便只能把话吞回去，陷入了沉默。


    陈昌黎轻哼一声：“你该不会是胡思乱想了吧？”


    赵旭颇为无语地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傻吗？”


    陈昌黎没说话，但他的意味很明显。


    一对上他平静的面容，赵旭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呀。


    他觉得自己真没那么傻，陈昌黎为何就不能把他往好的方向想。


    “我承认我的一些想法有些可笑，但我那也是在担心你呀。”赵旭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就隐约猜到陈昌黎的一些想法，连忙开口为自己辩解。


    陈昌黎对他一笑道：“你这样很好。”


    他这话颇有几分意味深长，赵旭心里很不得劲。


    他认为陈昌黎会说出这样的话，分明是在宽慰他。


    有心再说些什么，好让陈昌黎对自己多一份信心，可瞧见陈昌黎脸色不怎么好，又想到他会来这里是皇帝的命令，赵旭心绪就有些起伏不定。


    他有心想问陈昌黎是不是从皇帝那里知道了一些不好的事，脸色才这么难看，但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


    “我这样确实很好，所以你也别多想，也别做一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赵旭语重心长地丢下此话，不再看陈昌黎一眼转身离去。


    他猜到陈昌黎找徐清露虽是听命于皇帝，但他心里也有一些想法，说不定会趁这机会对徐清露问出口。


    他待在陈昌黎的身边又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把空间留给他。


    他是一片好意，陈昌黎心知肚明，却什么都没说，只抬脚进入关押徐清露的地方。


    徐清露是被关进了牢房，但这牢房被人特意收拾过，徐清露住得还挺舒心，于是快一个多月下来，她都快要忘记自己是反贼的身份了。


    陈昌黎突然跑来见她，她才惊觉自己差点忘了来大景的目的。


    端起茶水喝一口，徐清露压下心中莫名的情绪，一脸平静地看着陈昌黎，语气冷淡又意味深长：“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了？你上一次不是说安晴长公主就被关在我的隔壁吗？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过来？”


    徐清露说到这一点，像是猜到了什么秘密，手摸着自己的下巴，似笑非笑地道：“莫非你上一次是对我撒谎了吗？陈昌黎，你怎么这么愚蠢呀？”


    “我确实很愚蠢，不然也不会再次来看你。”陈昌黎欣然点头，仿佛徐清露的话说到他的心坎上让他无比赞同。


    见他神色从容淡定，徐清露心间升起一丝烦躁，面上却不显露，只恶狠狠地瞪视他一眼。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一头丧家之犬。”徐清露语带讽刺，“啧啧，看来老皇帝是一点都没有把你放在心里，也不愿意重用你，这才让你把主意打在我头上。”


    徐清露说到这儿神色很肯定，也越发瞧不上陈昌黎。


    “老皇帝不是什么好人，他手段狠着呢，你若不一心效忠他，等我一死，你和你的家人也会下地狱陪我，所以你若是不想落得一个凄凉的下场，就得帮我，我心情一好，指不定会给你们一家人指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