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手机铃声惊醒了过来。


    这是他与秦霜专属的手机铃声。只有秦霜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才会响起这个铃声。


    他手忙脚乱地抓起电话，一接通便迫不及待地喊道：“老婆，我好想你啊。”


    电话那边没有传来他熟悉的声音，却传来秦霜妈妈的声音，“天明，是我。我是阿姨。”


    陆天明尴尬不已，连忙说道：“是阿姨啊，对不起。”


    打电话的不是秦霜，而是她妈妈。这不由陆天明的心悬了起来。


    他脑海里掠过一个疑问，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阿姨，您......”


    他欲言又止。


    “天明啊，我们后天回国。你有时间吗？”


    陆天明没有多想，当即答应道：“有。”


    “行。你来接机吧。”没等陆天明说话，秦霜妈妈已经挂断了电话。


    秦霜一家人回国，这对陆天明来说，是大喜事。至少，他能见到日思夜想的爱人秦霜了。


    秦老辞世，秦霜一家人在料理完秦老后事后，一家人都去了国外。


    走之前，并没有定下来一个归期。


    这段时间陆天明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没有给秦霜打过电话。


    但是陆天明一点都不担心。秦霜有她父母照顾，比他照顾更要细心得多。


    陆天明醒了之后，便再无法入睡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十一点多。便干脆起来，简单洗漱一番，准备去机关食堂吃饭。


    到了食堂，发现已经有人陆陆续续过来就餐。


    他拿了托盘，要了两个菜，打了一份米饭，端到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刚坐下，便听到旁边的人在窃窃私语。


    “你们知道吗？梁书记明天要回来了，有人会倒霉了。”


    “谁倒霉啊？梁书记人和善，谁惹了他？”


    “这你就不知道了。人越和善，心越狠。你们不知道笑面虎啊？”


    “你是说梁书记是笑面虎？”


    “我可没这样说。不过你们想想，梁书记能坐上书记宝座，没有几把刷子能坐得上？你们没听说，本来书记这个宝座是汪市长的。”


    “汪市长的？”


    “是啊。汪市长燕京有人。人家背景可不是你能想象的。”


    陆天明背对着他们，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啧啧的赞叹声。


    “现在想往上爬，如果上面没人提携，根本不可能。”有人叹口气说道：“阶层固化，是不争的事实了。”


    “有道理。不过，也有意外。你们没听说新上来的常委，现在在山南担任县委书记的陆天明，人家就没背景。”


    “你骗鬼啊！”有人笑了起来，讥讽道：“他如果没背景，别说市委常委，恐怕连县委书记的位子也轮不到他来坐。”


    “对啊对啊。听说，陆常委几年前救了一个燕京大领导。这是人运气好，祖坟冒青烟。”


    “不是说，他救的这位老领导已经去世了吗？”


    “那又怎么样？人家关系还在啊。”


    聊天的几个人，显然没发现背对着他们坐的人就是陆天明。而且即便他们看到了他，也不会想到他一个常委会坐在食堂大厅吃饭。


    机关食堂设有一个专门的常委就餐包厢。常委偶尔来食堂就餐，都是在包厢，基本不与大家见面。


    机关食堂的伙食，是真正的物美价廉。即便吃的海鲜，一顿饭也不会到十块钱。


    陆天明在山南时，伙食基本都在食堂解决。不仅仅是因为方便，更多是价格低的原因。


    “你们有没有发现，现在市委与市政府，好像水火不相容一样。”


    “是啊。市委搞市委一套，政府搞政府一套。”


    “我听到一个小道消息，说是现在的汪市长与梁书记尿不到一个壶里。汪市长这是要逼走梁书记啊。”


    “他有那么大的能量吗？”


    “难说。这个汪市长的背景，太雄厚了。据说，他现在是燕京重点培养对象。”


    “你别乱说。吃饭吃饭。这些话题啊，以后都不要随便议论了。”


    陆天明吃完饭，站起身准备将碗筷送过去。


    他一转身，便看到背后几个人都抬起了头看着他。


    其中一个咦了一声，然后就红了脸，慌乱与他打招呼道：“陆常委，您也在食堂吃饭啊。”


    陆天明笑笑道：“机关食堂伙食好啊。”


    另外几个人听到他就是陆天明，顿时紧张起来。他们齐刷刷起身，满脸都是尴尬的笑。


    “你们坐，坐啊。”陆天明摆摆手道：“不用客气。”


    几个人面面相觑，各自坐下，却没人再动筷子了。


    陆天明知道，只要自己不离开，他们便不会再动筷子。


    来食堂吃饭的人越来越多。很快，食堂便热闹了起来。


    与陆天明打招呼的这个人赶紧伸手过来接陆天明手里的托盘，一边热情地说道：“陆常委，您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不麻烦了。”陆天明婉拒了他的好意，端了托盘送了回去。


    几个人的闲聊，还是让他心里泛起了一丝波澜。


    在他听说汪浩意欲逼走梁同庆的话时，他不能不深思。


    陆天明清楚，汪浩这个人是个典型的睚眦必报的人。本来，在颜昌盛书记调离衡岳，腾出来书记位子时，社会上便盛传接任书记宝座的，会是山南县书记汪浩。


    从县委书记一跃升为市委书记，这在过去还没有有过先例。


    但是，谁又能保证不破例呢？


    汪浩在燕京部委工作时，级别已达厅局级。他空降山南担任书记，似乎是降级使用。


    其实，这不是降级使用，而是上面有意在下一盘棋。


    既然汪浩被组织安排为培养对象。他的从政履历就必须丰满。


    在基层担任一把手，是丰满履历的最低要求。


    因此，即便汪浩直接从县委书记任上提拔到市委书记位子，也并非破格提拔。毕竟，人家的级别摆在那里。


    就在汪浩春风得意要走马上任衡岳市委之际，突然的任命转变，让汪浩措手不及。


    这个转变，被汪浩视作是梁同庆在背后搞了小动作。是梁同庆窃取了本该属于他的书记宝座。


    陆天明也不清楚，汪梁之间的位子转变，原因出在哪。


    不过，他相信，这都是经过组织程序决定下来的，不是梁书记背后搞了一点小动作就能达到目的的。


    何况，在他与梁同庆接触的这段时间里，他能强烈感觉到，梁同庆不是个背后搞小动作的人。


    汪浩与衡岳市委书记的宝座失之交臂，必定有其他原因。


    汪浩要逼走梁同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他不能不多个心眼。


    而且，他不怀疑这个说法是空穴来风。


    组织在地方班子不团结的这个问题上，最常见的办法，就是将班子打散拆分。这样做的最终结果，就是将原班子成员当中的一个调离。


    被调离的这个，显然都是处于下风的一个。而留在原地的，必定是胜利的一方。


    陆天明想，汪浩有多大把握可以逼走梁同庆？


    如果梁书记真被调离衡岳了，书记的位子，就会被汪浩坐到屁股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