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一脸淡然，“一码归一码，咱只说好了不用气机。”


    于持有些尴尬，笑道：“真的只是顺手。”


    何肆点头表示理解。


    要两个本就有气机的武人不用气机捉对，就像憋着一泡屎赛跑。


    跑着跑着就难免露头一下。


    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何肆无赖道：“那这么说来，算不算你输了？”


    于持自然不依他，只道：“下不为例。”


    何肆“嘘”了一声，也没指望赢得这般儿戏。


    何肆看着于持迅速平复气息，使胸膛不再起伏，知道他实在借机缓神回力，却不在意。


    这一战到最后，不可能双方都不动用气机。


    就算他和于持肯认，刘景抟也不会认，金翼，炎离，水端都不会认。


    何肆问于持，“差不多吧，你可休息好了？”


    于持睁眼说瞎话，“我分明是在等你左臂接续血脉呢。”


    何肆摇头失笑，直接双刀问路，摆一个二郎担山的起手式。


    “你尽管攻来就好。”


    于持先以刀尖虚点何肆身上的天突、膻中、神阙、璇玑等各处死穴。


    看似是白蛇吐信，出其不意，何肆却是知道，这招虚晃一枪，是点穴撩阴。


    不出意外，两人又是险之又险地试探了十几合，结果各有挂彩，破不了招。


    何肆无奈道：“你真就只会一套余家刀法？”


    于持轻哼一声，“多新鲜呐，我入狱的时候才五岁。”


    何肆点头，自觉有些强人所难了，自己也是从六岁才开始学刀的。


    其他的化外手段，没有灵气或者气机加持，自然使来也是无用。


    三刀交缠之中，何肆心想，彼消此长，等于持身上挂彩再多些，这不用气机口头协定差不多也该作废了。


    一旁观战，向来性子沉稳的庾元童此刻也按捺不住，传音入秘，提醒何肆道：“别本末倒置，赢了刀法，输了比斗！”


    是叫他别再折损使命未完的屈龙了。


    何肆双刀轻易格挡于持一招紫燕穿林，后撤一步。


    暂时罢战，看着对面衣衫破落，鲜血淋漓，露出体无完肤的躯干，大多是些被凌迟的旧伤。


    于持咳了口血，道：“我这九个月，刀法没甚长进，你呢？”


    何肆笑道：“长进颇多。”


    于持觍着脸道：“这么算来，如果是在临昌县监当中，你不是我对手。”


    何肆坦然点头，明知故问道：“你现在是想认输还是想反悔？”


    于持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天。


    倏尔，一道光柱从天而降，目标就是那于持。


    李且来出手快到看不清楚，甩出飞剑，斜斜挡在那光柱之下，生生将其偏转。


    不过那重剑也是倒飞插入地面，被消融了一大片。


    何肆体内的霸道真解被动运转，感知到四面充斥着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气蕴。


    是老天开眼，肇赐灵气。


    噫！还懂声东击西的计策，被李且来拦截小头之后，一道不可视之不见其形的灵气顺利降临于持身上。


    何肆心底骂道：“的狗日的刘景抟，你到底希望谁赢？”


    许是两人小打小闹太久，惹得诸位看官老爷不得劲了。


    这才想要推波助澜一番。


    灵气，可不止于持懂得运用。


    何肆体内霸道真解蠢蠢欲动，又等不到何肆支使，眼看广袤大地之上无人拾取的灵气就要逸散干净。


    一条条血色丝线当即不再按捺，疯狂从何肆腠表延伸出来。


    不断攫取灵气。


    充斥二心的红丸只觉苦兮兮的，流落瓮天，摊上何肆这个宿主，真是饥一顿又饥一顿的，平时吃些有气机的武人算什么？


    这和大灾之年即将殍死之人吃观音土续命有何区别？


    何肆被迫吃了些许灵气之后，整个人都更加神采奕奕。


    只觉眼前的于持，变得十分“秀色可餐”。


    好想将其吃干抹净啊……


    于持笑道：“你也看到了，是天意如此，不是我输不起，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何肆如实道：“你看起来很好吃。”


    于持道：“那就快些继续吧，等打完之后，这副身躯还剩多少灵蕴，都给你吃了。”


    何肆摇头，打完之后还吃个屁啊……


    这二心之中的红丸表面驯服，却始终是个隐患，不知道当初李哥是怎么调教属于他那一颗的，看起来比自己这边要主次分明得多。


    当然，也有可能是李哥没吃过好东西的缘故。


    从自己这颗红丸现在的表现看来，以后受制于刘景抟也不足为奇。


    但是又不能凭借谪仙体魄，强行将之弭患无形，毕竟它帮过自己颇多，现在也是自己最大的倚仗。


    唉……希望它能安分得久一些吧，这红丸也算是自己一路走来，最不离不弃的陪伴者了。


    可以的话，回去向李哥取取经吧。


    于持看何肆站在原地，面对有了灵蕴、气运傍身的自己，反正不如先前纯粹比刀之时严阵以待。


    于持稍稍不服问道：“你是在走神吗？”


    何肆点了点头，“想些事情。”


    于持狭眸，“你瞧不起我？”


    何肆直言不讳，“确实，既然都跪着乞食了，还想我多敬重你不成？”


    于持也不废话，一个飞身托迹的神通施展，身形直接消失。


    此法能遁形于尘世之外，难觅其踪，遇敌之时，倏忽往来，敌莫测其所至。


    正所谓 “一念之间，隐显由心，万里之遥，转瞬即达。”


    实乃通玄达妙、变化万方之神通。


    何肆却是面不改色，得益于豸山一战，谪仙手段他见识太多，早已见怪不怪了。


    红丸默默退下，何肆主导自身，无形的丝线遍布周回，直接画地为牢。


    双手握着双刀，右肋之下又凭空抽出一条血手，轻轻抬起，缓缓落下。


    一只从天而降的紫金大佛掌赫然出现。


    何肆岿然不动，脚下地陷三尺。


    施展的正事学自朱家老祖朱全生的信手斫方圆。


    于持的身形一顿，霎那露相，此间到底不是身处化外，初次见此奇招，确实有所掣肘。


    何肆双刀同使连屠蛟党，上下交击，使于持好不狼狈。


    于持费力破开何肆的禁锢，于避祸之际，又使飞身托迹神通，瞬息隐匿，踪痕皆消。


    何肆却没有乘胜追击，这信手斫方圆也有限度，不能一直示敌，他只是心血来潮，转头看着那身着短褐的李且来。


    “这一招师学于离朝赵国公，广陵朱家老祖宗，朱全生，是他苦心孤诣，用来破除你这尊武学障心魔的手段，你觉着如何？”


    若是老朱贼没死，现在也该三品了吧？


    再多活几年，未必不能走到李且来面前，再干脆利落地输上一场。


    李且来只是缓缓点头，轻描淡写吐出四个字，“差强人意。”


    何肆心满意足，这绝对算是很高的评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