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娥大步流星,动作迅速又矫捷。
行事无比潇洒。
反倒是赵青辰惊疑不定,一步三回头。
瞄一眼前头的姐姐,又看看身后的纪江知。
直到出了警局大门,她都没有回头的迹象。
赵青辰贱嗖嗖凑到她身边,
“姐,你咋啦?”
她瞥一眼,脚下的步子却加快了。
“你说说嘛!”
以前可是没了纪江知就不行的做派,今天居然这么潇洒?
他不信。
“你不会被气傻了吧?”
她脚下一停,冷哼一声。
“我看你脑子不太清醒!”
说话间,一手抵上他脸上的伤口处。
赵青辰当即夸张大叫,“痛痛痛!”
待他老老实实跟上来,她才认真看他一眼。
“你怎么过来的?”
赵青辰支支吾吾,心虚望天。
“你怎么知道这事儿?”
“这个嘛…因为…嗯……”
他半天给不出个像样的回答。
这事儿再怎么灵通,都不能这么快传到村里去。
按理说,他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在家里干活,更应该不知道才对。
厂里唯一一个村里人就是李香秀,但最近没放假。
赵青娥不由得好奇起来,
“谁告诉你的?”
赵青辰扣扣鼻子、扣扣脸颊,就是不说话。
试图用敷衍的态度蒙混过关。
谁知道她脚下用力一踩,当即痛得他吱哇乱叫。
“姐!痛!痛痛痛!”
“哼。”
她冷一眼,
“知道痛你还打人!”
赵青辰捂脚的动作一顿,诧异地看向她。
“要是今天不能私了,你知道你会被怎么判吗?”
“上次村长家的事情还没给你长记性是吧?”
她边说着,边用力在他背上扇了几巴掌。
“多大的人了,怎么只知道动手!啊!啊!”
最后两巴掌尤其用力,挑着肉厚的地方打的。
赵青辰哼哼唧唧喊痛,嘴角却没止住咧开了。
“姐,原来你是在担心我啊?”
“废话!”她白一眼。
“我还以为……”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旋即嘿嘿一笑。
“傻了吧唧的。”
赵青娥招呼他,“走了。”
他立马乐呵呵跟上。
一通闹腾,回厂里的时候下班铃都没听着。
倒是远远就看见张芬芬站在大门口,不知道在等什么。
一看到他们,旋即鲜活起来。
“小娥,没事吧?”
赵青娥摇摇头。
看她歉意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静默不语,倒是张芬芬先坐不住了。
“小娥,你别怪他。”
她羞愧地低下头,
“是我告诉他的。”
“你就是告诉我一声,人又不是你教唆我打的!”
赵青辰来劲儿了,一脸正气地拍拍胸脯。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后脑勺又挨赵青娥一个巴掌。
他委屈地看一眼,捂着脑袋瞬间泄了气。
他们都这样了,赵青娥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行了。”她摸摸张芬芬的脑袋,“我知道你是为我出气。”
“但是……”
她不是爱纪江知爱得要死要活吗?
“没什么但是。”
事情都难看到这个地步了,还能再糟糕一点?
赵青娥挥挥手,“青辰,你送她回去。”
张芬芬担忧地看她一眼,被对方挥手表示没问题。
赵青辰小心翼翼问一句:“姐,真没事?”
“去,我还能有事?”
她十里八乡的泼辣名声虽然掺了水分,但多少还保留着点实力的。
“那……”
他还想问问她的事儿,被对方一脚踢出去。
张芬芬自知闯了祸,情绪很低落。
就连暗恋对象在身边,一点旖旎心思都提不起来了。
反倒是赵青辰故作轻松安慰她:“我姐都说没事了,你别把这事儿放心上。”
他搓掉手上的血泥,“今天这事都是我没控制好,和你没关系。”
“嗯。”
“对了,我姐说明天可能就走了。”
张芬芬猛地一惊,抬头看他。
厂房里人已经很少了,静悄悄的。
她路过的时候,下意识朝里面看一眼,却看见门前坐着个人。
摆了张小矮凳子,倚靠门坐着。
看见她来了,放缓了摇扇子的速度。
“回来了。”
“嗯。”
赵青娥几步到她身边,“怎么还不回去?”
郝师傅责备地看她一眼。
她故作轻松地笑笑:“别这样。”
“明天主任要找你谈话,你,”
郝师傅没忍住叹口气,
“你学乖点,不要和他顶嘴。”
“我不是一直很乖吗?”她装疯卖傻。
“你少贫嘴。”
郝师傅将扇子递给她,
“我知道因为这个职位的事情,你心里不舒坦。”
“你年纪轻,不要被一时脑热影响以后。”
赵青娥笑得古怪:“郝师傅说的哪里话?”
“刘主任上任不是公司高管决定的吗?我一个底层工人哪里来的意见?”
她心里憋着股气,说话无法控制的阴阳怪气起来。
刘康看她不顺眼,这件事从第一次见面,她就看出来了。
她能被抓这么多次,也多亏了刘康的特殊关照。
“既然主任想谈话,那就谈吧。”
说罢,她把扇子朝郝师傅怀里一放。
潇洒离去。
一个两个说的都好听,都是为了她好。
到头来受委屈的只有她一个。
循着渐渐消失的夕辉,她回到了宿舍。
一路上,没少被众人的视线打量。
一旦对上,就会迅速移开。
还没开门呢,隔壁的门先推开了。
刘姐两手牵着个小孩,尴尬地说:“小赵啊,你这孩子该接回去了。”
小诚看样子是被吓到了,惊恐地贴着身后的大人。
看见赵青娥,当即要扑过来。
他力道很大,抱住赵青娥大腿的时候,叫她后退一步。
堪堪站稳,刘姐就要关门去。
她叫住:“多谢。”
刘姐心虚地连连点头,赶紧关上大门。
她一进屋子,赶紧把桌上摆着的一盒红枣扔到垃圾桶里去。
这是那个人送的,现在可不能叫别人发现。
赵青娥当然知道,刘姐是收了礼的。
但她现在没兴趣去抓这些细节。
和这群无关的人没什么好争的。
她性质一直不高,也没有温声软语地哄人。
小诚只好紧紧跟在她身边。
小手纠结地绞着衣服,眨巴着眼睛看她。
妈妈从客厅进来,倒了一杯水喝。
在板凳上休息了一会儿,起身进了里屋。
她弯腰在被子里翻找一会儿,找出两个大黑袋子。
一件、两件……从夏装到冬装,她扔到床上,坐下去开始一件一件叠衣服。
尽管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小诚心里也隐隐觉得不妙。
他想上前拉住妈妈的手,对方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这比以前那个会打人的妈妈还恐怖。
正当他惊慌无措的时候,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响起。
大门嘎吱一声,再度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