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就察觉到，手上接住的人身体都僵硬起来了。
郑秀的催促并没有停止，说到最后还带上了疑惑的尾音。
“奇怪了……”
她看向赵青娥，
“这孩子平时可怪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能是认生吧。”赵青娥随便胡诌了个理由。
两人就着这么个姿势，也不见变化。
纪江知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不摸摸？”
他语气依旧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并不入耳。
“你也认生吗？”
……有病。
赵青娥默不作声地翻白眼。
她才伸手摸上面前小小的脑袋，腰间突然一紧。
小诚突然紧紧抱住她的腰杆，脸也埋在她的肚子上。
也不抬头，就这么紧紧贴住。
郑秀乐了：“这不是挺亲你的吗？”
她看向蔡甜甜：“你说是不是，小诚哪儿这么抱过我们啊。”
话里话外，艳羡无比。
赵青娥的脊背一下绷紧。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怪怪的。
抱住自己的小团子是暖和的，软绵绵的。
触感很好。
饶是在之前，她也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她只觉得心里一片触动，大脑里却不可控制地冒出些记忆来。
“兰兰阿姨说了，家务事应该大家一起分担。”
“兰兰阿姨很温柔，会帮爸爸做饭，做家务。”
“还会给我买玩具，讲故事。”
……她的心突然坚如磐石，一点跳动的感觉都没有了。
再看怀里的小孩子，她伸手去掰固在腰上的手指。
小诚用了很大力气，饶是她一个成年人，也废了不少劲儿。
一只手掰下来，她用力去掰另一只。
面前的人突然抬起头来。
他下巴还陷在衣服的褶皱之中，两眼泪汪汪地盯着面前的人。
嘴巴也极力抿成一条线，似乎只要她再动作下去，就会立马哭出来。
这时间点……
看一眼桌上的人，再看一眼面前的郑秀。
她一下没办法继续动作下去。
倒是彭高峻这时候终于跳出来了。
“来，小诚给哥哥抱抱。”
他说着，拍拍手掌。
没等到小诚的回答，纪江知先出声了。
不同于他整个人的气质，再迟钝的人都能感受到尖锐的恶意。
“小彭看不到他不想给你抱吗？”
纪江知淡定地抿一口水，彭高峻却气得够呛。
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迈出去的步子只好收回来。
“小诚很亲近你。”
他装模作样地夸着，叫郑秀的注意力再次被拉回来。
她赶忙夸一句：“真羡慕你！”
郑秀一拍脑门：“嗨哟，瞧我这脑子！”
“甜甜，去把门拉上！”
蔡甜甜闻声而动，郑秀这才道明意图。
“今天大家伙一起吃顿饭。”
赵青辰一听吃饭，立马来劲儿，“吃啥啊？”
“想吃啥都有！”
她安抚一声，起身离去。
蔡师傅代替她解释：“今天中秋，店里不会有生意了。”
这档子时间，大家都在家里等团圆。
吃团圆饭，赏月。
阖家欢乐的。
和以后繁荣的中秋夜商业街文化不同，这个时候的中秋，过节的氛围还是很浓郁的。
赵青娥难得体验一把。
“一起聚一聚，热闹。”
蔡师傅把菜单推过去，
“想吃啥就说，等会儿都做了！”
赵青辰拉过菜单，兴奋的就要大干一场。
一到手，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根本看不懂。
好在蔡甜甜回来了，一瞅他的样子，损了两句才开始给他报菜名。
两个冤家时不时吵一嘴，店里热闹不少。
赵青娥放弃把手上的人推开，转而把视线放到窗外。
天光大亮，距离夜晚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今天估计，就耗在这儿了。
本来用于逃跑的借口，还被赵青辰直接最快抢答了。
“我们今天休息！”
……她的出摊借口就这么被掐死。
郑秀抬了盘瓜子回来。
上头还摆着月饼和糖果，混在一起，怪喜庆。
一坐下，她拿了颗糖逗小诚。
“小诚，来吃糖了。”
小诚头也不会，闷闷地趴在她的肚子上。
真成了个不会说话的挂件。
她也懒得帮人解释，索性抓了把瓜子开始嗑。
“小赵，你今年多大了？”
她说不准，估摸着掐了个时间：“二十六。”
“这个年纪啦？成家了没？”
果然，这话题弯弯绕绕几十年，最后还是传承下来了。
一下子，让赵青娥感觉自己有种回到逢年过节被家里长辈追着问结婚了没的话题。
“我看你是和你家兄弟过来的。”
郑秀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
“结过了。”
这三个字的意味非常巧妙。
一般来说，都会用“结婚了”“成家了”来回答。
果然，郑秀被整懵了：“结过了，是啥意思？”
身后的视线这一瞬间无比灼热，差点给她烫出一个窟窿来。
她突然觉得有被爽到，恶劣地笑了一下。
“我前夫跟人跑了，”说话间，她停下嗑瓜子的动作。
“找了个有钱的女人，给我绿得人尽皆知。”
话说的无比委屈，她人也瞬间柔弱起来。
“我在老家混不下去了，人人都戳我脊梁骨。”
郑秀错愕地“啊”出声。
“正赶上说彭城能发财，我才过来的。”
边说着，她边抹了把不存在的泪水。
“我现在啊，对这些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男人哪里有钱靠得住啊，揣在手里的心里才踏实！”
她边说着，突然被道委屈的视线盯上。
彭高峻坐在桌子另一端，神色一下黯淡下来。
郑秀啧啧感叹：“你前夫真不是个东西！”
身边的奇闻异事并不算少，但每次听到这种事情，总会感到气愤！
郑秀是个真性情的人，立马抓着她前夫大骂出声。
赵青娥一手掩面，藏在手下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可惜她现在被小诚抱着，不能回头看一眼纪江知的表情。
不过光是脑补，她都知道并不好看。
要是郑秀知道自己骂的人是纪江知，会是什么表情？
她又是添油加醋说了自己辛苦工作养活前夫、买药给他补身体种种事迹。
听到最后，严肃的蔡师傅都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真他娘不是个男人！”
她连连附和，爽得不得了。
身后突然传出板凳挪动的声音。
“蹭——”
怪吓人的。
桌上的讨论声一下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