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直播镜头，迎着众人齐刷刷的目光。


    硬着头皮走向主席台的老赵，脚上跟灌了铅似的。


    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


    老赵面上云淡风轻，心里早就已经开始哭唧唧。


    “呜呜，终究是我承担了所有。”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呜呜。”


    周晋愣住了：“？”


    这人谁？


    不是小舟兽医吗？


    主席台上的市林业局领导也懵了。


    不是，这什么情况，不是那什么乡村兽医做分享？


    你一林业局办公室主任，在这凑什么热闹？


    领导赶紧眨眼给老赵示意。


    可惜，领导眼睛都要眨出速度七十迈了。


    老赵却全程熟视无睹，视若罔闻。


    他捏紧双拳，心中不停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


    等到老赵走上主席台，姚进山和石昊眼底的那点光彻底熄灭了。


    不是小舟。


    果然不是小舟。


    上天总是爱和他们开玩笑。


    每次他们都以为会找到小舟的时候，却每次都没能见到。


    谁知老赵一上台，却说自己并非林舟兽医。


    在林舟兽医给大家做分享之前，他想先为大家详细介绍一下林舟兽医这些年在家乡的所作所为。


    台上台下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等等，你不是这个乡村兽医，那你上台来干什么？


    这年头，连个乡村兽医的谱都摆这么大了？


    现场哪个领导专家的面子不比他大，结果这么多人等着，竟然先让别人上来介绍一遍生平。


    怎么，他自己没有嘴，说不得？


    奈何现在是现场直播。


    他们也不好直接表达不满，只能任由老赵介绍。


    就在这时。


    就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时候。


    官方直播间里，突然开始涌进大批大批网友来。


    隔壁负责监控直播间的工作人员都惊呆了。


    “怎、怎么回事？后台数据错乱了吗？”


    其他人闻言，也赶紧查看起来。


    这次领导们这么重视，可不能出什么纰漏。


    数据错乱了怎么能行？


    可不论他们怎么检查，发现数据都没有问题。


    没问题，那是哪里的问题。


    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间点，统一涌进来这么多网友。


    他们是无意中捅了什么网友窝了吗？


    还是什么高校或者单位，组织统一观看直播了？


    可什么高校和单位能有两百多万人？？


    他们何尝见过这种架势？


    电视直播也就算了，国内的省级大频道直播其实也不止两百万人。


    可他们是四五线城市的小媒体好吧！


    就算是他们省的省级直播，也没见过一下涌进来这么多人啊。


    又不是什么明星见面会。


    可不管他们怎么想，都想不出来原因。


    没办法，来都来了，只能好好接着。


    来量了，应该高兴对不对？


    他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是赶紧把后台维护好。


    可千万别让直播崩了才是！


    而与此同时。


    隔壁的主会场。


    场面却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台上台下专家领导的脸色眼看就要绷不住了。


    老赵只能止住话头，硬着头皮和大家说抱歉。


    “各位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兽医今天早上临出门前突然出了个急诊，给一头误吃了老鼠药的老牛洗胃，这才耽误了时间。”


    老赵说着，瞄了一眼手表。


    还有十五秒就两点五十分了。


    秒针还是按照往常的步伐，哒哒哒地向前走着。


    不疾不徐。


    老赵却恨不得赶紧把指针拨到终点。


    别人都是度日如年，他已经度秒如年了。


    小林啊，你真的不要考虑按时到吗？


    踩点也行啊！


    老赵在台上煎熬，台下的专家却更不高兴了。


    什么吃老鼠药洗胃，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一个兽医，破例让他来参加这么多专家云集的研讨会，他不偷着乐早点来，竟然还让他们这么多人等他一个。


    台上，唯独姚进山的面色放缓了些。


    他有心想要帮这位尽职尽责的乡村兽医说点什么。


    可话还没说出口，会场的大门忽然从后面打开。


    一个人从门后大踏步走进来。


    不是林舟还是谁？！


    主席台正对大门。


    老赵第一个看到了林舟。


    当时眼泪就要下来了。


    明明林舟是“迟到”的那个人，可在老赵的眼里，现在林舟和救世主根本没有什么分别！


    不，老赵余光忽然瞄到腕上的手表。


    秒针刚刚指向12。


    现在时间不多不少，正好是两点五十分。


    老赵：“！！”


    你小子，还真挺……挺准时！


    他在心里呜呜两声。


    心里那口硬撑的气一泄，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然而就在这时。


    他的余光里的主席台上，忽然出现一个大动作。


    位于主席台中心就坐的姚进山姚老，竟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哪还有平日里不动如山的泰山模样。


    整张脸的脸色都变了！


    只见他睁大了双眼，微微张了张嘴。


    满脸都是惊讶，满脸都是欲言又止。


    似乎喉咙里有千言万语，却一时不知先说哪句。


    大家几乎从未见过姚老这么失态的时候。


    什么情况？


    他们也知道在这么大的会议上迟到很让人生气。


    可姚老生气到这个份上，是不是有点……太气了？


    众人连忙跟随着姚老的目光往后看。


    连直播镜头也下意识跟随了过去。


    随后。


    石昊的脸色也变了。


    那张向来正经古板的脸上，竟然出现了龟裂。


    他下意识想要站起来，可又看到了一旁的“长枪短炮”，还是生生忍住了自己的动作。


    周晋先看到了姚进山和石昊的变化，还有些不解。


    可当他回过头，看到会场大门处走进来的小舟兽医时。


    脑子里忽然“轰”地一声巨响。


    有什么东西瞬间串联了起来。


    像是被打通了关窍。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


    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齐齐冲上天灵盖。


    难道……难道！


    他们都想说什么，可他们都没能说什么。


    又或者说，没有机会说什么。


    林舟从容地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走进来。


    他像是在看所有人，但又好像没有。


    他的目光掠过了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主席台最中心那位失态的耄耋老人身上。


    他扬起笑，眼里隐隐有水光闪过，又被他很快按下。


    老师，好久不见。


    林舟在心里轻声道。


    但他到底没有说出口。


    而是又飞快找到了石昊师兄，快速对视了一眼后，阔步走上主席台。


    “各位领导各位专家，实在不好意思。”


    “出门前临时接了个急诊，来晚了。”


    林舟的目光滑过众人，进入正题朗声道。


    “大家好，我叫林舟，是一名乡村兽医。”


    “在我的家乡三合村已经工作了五年。”


    姚进山：“！！”


    石昊：“！！”


    其他人闻言，先是一愣。


    而后像是想到什么，竟也微微睁大眼激动起来。


    林舟？林舟！


    他们上午还在热烈讨论的那个姚老“离谱”的学生，可不就叫林舟？


    而且还是同样的五年！


    所有人都齐齐去瞄台上姚老的表情。


    真的假的！


    巧合吗，是巧合吧。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