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宥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发声的人。
张明红艰难爬起来，趔趄走向办公桌。
在桌下有个移动文件柜。
她依次拉开抽屉，费力寻找着什么。
温宥很有耐心。
不多时。
“找到了。”
随着张明红的这声喊话，她的内心又燃起了希望。
温宥放眼望去。
一个透明塑封袋里，装了一个烟头。
张明红瘸着跪麻的腿，一步一颠地走到她面前，把塑封袋交到温宥手上。
温宥疑惑地看着她。
张明红解释：“秦太太您也知道，在这里都是现金交易。见他那副打扮，我担心他抱了孩子不给钱，当时就留了个心眼。
他抽的烟头，我捡了回来。后来他钱是给足了，我丢就把这烟头忘记处理了。”
温宥垂眸看向掌心里都有些干枯的烟头，没发声。
见她犹疑，张明红苦笑：“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骗你的必要了。
我只求秦太太您在我进去后，让秦先生高抬贵手，放过我两个孩子。”
说着，张明红跪了下去，哭得泣不成声。
温宥不知道之前屋里三人发生了什么，但她好像又隐隐猜到。
她什么都没有答应，将烟头捏在掌心，不再迟疑拉门出去。
开门的时候警察已经等候在门口。
秦北乾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一边。
很快，戴着亮晶晶手铐的张明红被押解出来。
临走前，她又是用哀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温宥眸色微动。
秦北乾见温宥一直默不作声，心脏紧了紧。
其实他为什么会选择出来，让她们俩单独谈。
一来，温宥对孩子的事一直讳莫如深，他在怕她起疑。
二来，早在她进去之前，他就已经盘问过了张明红，当年经过基本了解。
他小心翼翼问道：“谈得怎么样？”
“没有结果。”温宥扯了扯唇。
秦北乾摸了摸她头，张明红和他说完时，他已经知道是这个结果。
“她……”
才开口一个字，温宥把话咽了回去，捏着密封垫的手微微用力。
“她什么？”秦北乾疑惑问道。
温宥扯出一个假笑：“没什么。”
秦北乾看似对她很好，但她相信这样一个男人一旦知道她的女儿是陆慎霆的。
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们母女俩。
七七势必成为他与陆慎霆相争较量的筹码。
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秦北乾心思微动。
张明红该不是把自己干的事告诉她了？
应该不是。
不然现在肯定已经甩脸子给他了。
秦北乾抬眸，看着她的眼睛，嗓音低沉温柔：“这里找不到线索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去找夏钧姿。
你不用担心，老公会想办法撬开她的嘴。”
从起初的温柔，到最后看见他说得发狠的模样，温宥心底莫名产生一丝恐慌。
“我在海城之夜的时候，夏姐她对我不错。你不要伤了她。”
秦北乾眼尾抽了抽，他听出了她的话外音，委屈，想解释：“刚刚我就拿张明红的孩子吓唬吓唬她，我……”
话说了一半，手心突然一暖，人被温宥牵着往外走。
看着她的后脑勺，听她淡淡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但你要遵纪守法，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这句话直接甜进了他心里去。
眼前女人回头，莞尔一笑：“北乾，你到底对张明红的孩子做了什么？”
还沉浸在自己幻想的幸福中的秦北乾，想都没想，接口道：“我让人把其中一个推河里去了。”
办完事走回来的顾云恒，听见他把实情交代了，眉心微不可觉地拧了一下。
说恋爱脑的智商为零。
一点都没错。
等秦北乾反应过来，手心已经一空。
女人站在大楼檐棚的阴影下，光线明暗交接，他注意到她眼底浓郁到无法化解的红。
“大人的错，都要孩子来承担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
却让秦北乾听得心痛到不能自已。
“你们都是这样的自以为是。”
冷冷扔下这句话，温宥头也不回地跑走。
你们？！
他和谁？
他才不要和陆慎霆那狗东西相提并论。
秦北乾知道自己今天是做过了。
最糟糕的是做就做了，还她在面前说漏了嘴。
虽然不知道他们温家是怎么得罪了陆家，但的确所有的后果都由她一个人承担。
她能不气愤，才怪。
就在他急得直挠头的时候，可心大助理从他身边经过，斜斜睇了他一眼，但很快收回，就像是在看个无药可救的蠢货。
顾云恒疾步，赶在温宥前为她拉开后座的门，低声解释：“温小姐，你要知道，要不是这么做，张明红不会那么老实交代。”
眸色暗了暗，温宥没说话。
顾云恒说的她都清楚。
所以……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此刻她也分辨不清了。
温宥偏头看向车外，倒退的街景像她前半生的一幕幕。
所以在陆慎霆看来，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站在正义的角度。
由她来代替父亲赎罪。
就像是欠人钱财，父债女偿。
可如果……她的父亲没有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