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差不多八九岁的龙凤胎，穿着精致高档的国际校服，在女老师的招呼下，凑到镜头前，齐声喊道：“妈妈。”
女人惊恐地从屏幕上移开视线，对上秦北乾居高临下，看似在笑却让人发抖的眼神。
“你们想干什么？”等不到秦北乾等人的回答，她转而对着自己一双儿女嘶声力竭地大叫，
“真真、安安快跑！”
孩子年幼，在家又被保护得太好，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还在和妈妈兴奋地讲今天的见闻。
“妈妈，今天是学校开放日，大家都有爸爸妈妈陪着出来写生。”说时，小嘴还委屈地扁扁。
蓦地，女人眼里泛出泪光。
她也想陪着自己的孩子。
可她要赚钱，她三十好几花了大价钱才有的这对龙凤胎。
她要给他们最好的生活，最优的教育。
就算是牺牲掉别人的孩子，也在所不惜。
反正他们都没有人要。
出生就是错。
就让错在她手里变得有那么一点点价值。
女人还未能再次发声提醒，就听手机里，年轻女老师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人群，朝河边走去。
孩子站在河道边，老师站在他们身后，此时手机摄像头已经换成后置，正对着河面。
老师的手指着一处水面，惊喜地叫道：“真真、安安，你们看这水下是什么？是锦鲤？”
“老师，看不清。”
“那你们凑近点。”
两个孩子在老师的怂恿下，身体倾斜在水面上，眼看着要失去了重心。
张明红疯狂摇头，高声尖叫：“不……不不，真真、安安，快跑……跑……”
秦北乾勾唇嗤笑，戏谑的语调尾音拖得很长：“这边早就被静音了，你再叫也没用。”
顿了下，淡漠的桃花眼眯成狭长的弧度，“你最爱哪个？我先送他下去。”
“不，不要……”女人不顾断掉手腕带来的剧痛，连滚带爬拽住他的西裤腿，
“他、他们还是孩子，你不可以……”
就在此时，手机里传来哗啦一下落水声。
随后是小女孩的惊叫声。
张明红不及反应，楞了有三四秒，等反应过来要去抢手机，顾云恒已经站起身，摁死了手机。
房间内顿时陷入死寂。
他，秦北乾自诩不是什么好人。
在欧洲，为了追查白夜信息，他纵容手下杀过一个军火商的孩子。
孩子虽然没做过坏事，但他们享受过父辈们作恶的福利。
所以有些国家才会要求zhen审，犯罪前要多想想自己的孩子是否承受的了，你的罪业。
“啪啪啪”。
女人疯狂地扇自己耳光，又不断向秦北乾磕头，鲜血映红了白色地砖。
“我不是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孩子。我什么都说。”
秦北乾挑眉向顾云恒示意。
顾云恒再次打开手机，里面传来纷杂的声音。
“快下水救人。”
“120，打120。”
“……”
院长办公室属于豪华装修，隔音效果很好，除了女人呼嚎的那两嗓子，其他什么都听不见。
温宥弯腰逗弄着孩子，完全不知房间里面发生的血雨腥风。
身后房门在她不经意间被打开。
她直起身回头看去，顾云恒比了请的手势：“温小姐，现在可以问她，你想问的问题了。”
温宥进门，把孩子们留在外面，她担心秦北乾做出出格的举动，吓坏孩子。
放眼望去，房间内的摆设还是出去之前的样子，没有一丝乱。
只是跪坐在地上的院长，红着双颊，好像比自己之前扇她的更严重。
但……仅是这样，她就会老实交代？！
明明刚才她一副要与自己鱼死网破的样子。
瞥见温宥用狐疑的眼神看自己，秦北乾连忙摇头，撇清关系：“是她自己扇自己的，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她。”
话落，明目张胆地瞪了张明红一眼。
女人立即头如捣蒜：“是我自己，自己打的自己。”
张明红的顺从，让温宥更加奇怪。
这男人到底使了什么手段，不动人分毫，就把恶人制服啦？
秦北乾担心温宥再怀疑下去，他以孩子要挟人的事就该被她看出端倪。
温宥虽然嫉恶如仇，但她的道德感很强，加害那么小孩子的事，真让她知道了，非闹掰不可。
他干干笑着：“你问吧，我出去等着。”
见他主动提出消失，而不是八卦心四起，温宥心里总有股说不出的疑虑。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等人全退出，温宥也不和张明红多啰嗦，直接开口：“我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被教训过的张明红很配合，有问必答，一股脑全说了。
“四年……不，快五年了。当时有一对年轻情侣找到我这福利院，指名道姓要领养一个才出生在监狱里的孩子，一出手就是一百万。
我当时想，就算找不到，找人给他们生也要生一个出来。……”
后面关于钱温宥不想听，她打断她：“指名道姓？就要我的孩子？”
张明红又点头又摇头：“没说是你的名字。但提了条件，要海城的女囚没家人的，而且要刚生养的。
我去监狱托了关系，海城一千多个服刑人员，就你符合条件。”
说到这，张明红等了一下，见她没有再问的意思，继续说：“我把你的情况大致和他们说了，他们很满意，下了定金，我就……”
“趁我发疯的时候，让我摁下了弃养协议？”
温宥冷眼看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捏白了骨节皮肤。
张明红低着头，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心虚，不敢看她。
“嗯。”
声音小到像蚊子叫。
“为了钱……”温宥眼里蒙上了一层雾，“什么都可以做。”
作为一个母亲，张明红知道孩子被夺走，对于温宥是多大的身心伤害。
可在百分之百的利益面前，让她蒙昧了良心。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张明红继续道：“因为他们不符合领养条件，还找了一对无法生育的中年夫妻先领养……”
后面的事，不用她详述，温宥已经都知晓。
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
从一开始他们要的就是我的孩子？或仅仅是个巧合？
只是想要一个无论如何都不会被要回去的孩子？
这些她无从知晓，也许只有找到当事人才能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
女人她已经知道，而那个男人……
温宥问她：“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人在哪？”
张明红艰难地思索了一番，像是在记忆深处找这两个字：“刘刚。”
温宥闭了闭眼，扯唇道：“假名。”
和张志勇夫妇告诉她的一样。
“男人来找你的时候是不是戴着鸭舌帽墨镜？”
听着她的描述，张明红点点头和记忆中的印象一样。
所以那个男人是有备而来。
所有线索到这都断了，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夏均姿。
可……或许夏钧姿也什么都不知道。
瞬间，一股难解令人沮丧的情绪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将她推向绝望的悬崖边。
她没在继续问，什么话都不想说。
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外走。
就在手搭上把守，拉门出去的那一刻，一道嘶哑的女声喊住了她。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