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城,劳燕楼前,鬼吏丁火悄悄数着人数。
来这里的人一共有十六个人,走后门进去了一个,酆都城送去了一个,柳婆婆那里送去了六个,三个傻缺和尚那里送去了三个,那还有五个。
这五个人都是不怎么着急的人。
有一个楚先生,半大老头子,坐那闭目养神半天了,也不见动静。
还有个女将军,顶着日头骑在高头大马上,目光一直落在劳燕楼的三楼,别人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还有两个跃跃欲试地想要闯进去,刚刚一连闯进去了八九人个人,看起来没问题,他们俩纯粹是胆小不敢闯,这下有人带路了,他们就开始跃跃欲试了。
在所有人的最后边,还有一辆马车,就是寻常的凡马拉的车,里面的人也从来没出现过,丁火也瞧不清这人。
就在丁火琢磨着这人是什么来路的时候,跃跃欲试的两个开始有了动作。
他们一起来到丁火跟前:“丁鬼吏,咱们也想进去,可否通报?”
丁火翻眼瞅这二人:“您两位大人要是跟前面几位大人一样硬闯,老丁是万万拦不住的。要是让老丁去通报,老丁还是那句话,一个个来,一个个见。”
二人被噎了一句,脸上怒色一闪即逝,但是他们二人是下了决心要闯进去的,当下也就不再理会丁火,大踏步上了台阶。
在却步街所有人眼中,这俩人是进了劳燕楼,而在丁火这里则是清楚的很,这俩人是送去了上河龙族长公主敖芸那里去了。
于是,现下劳燕楼前就剩下了三个人。
骑着高头大马的女将军,闭目养神的楚先生,已经没露过面的马车中人。
时间一点点过,由中午到了下午,又到了傍晚。
女将军始终如标枪一样骑在高头大马上,也不着急询问,眼看着日头渐落了。
女将军终于催马前行,来到丁火跟前。
“丁鬼吏,已至晚间,陆大人晚上是否会客?如不会客,孙琉璃就告辞了,明日再来。”
她也不问为何进去的那些人一天了都不见出来,就单问需不需要她等下去。
丁火有些为难,陆老大在里面安安静静一天了,愣是没一条讯息传出来,让他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孙将军稍待,老丁进去问一声。”
孙琉璃立在高头大马上默默点了点头,任丁火进去通禀。
楚先生睁开眼,看了看孙琉璃:“孙将军,你不问问他进去的那十几个人去了哪么?一天不见了。”
孙琉璃回身看他,冷然说道:“末将奉命而来,不是来寻衅的,别人如何,自然不在末将的考虑之中。”
楚先生嘿然冷笑:“你不着急,老夫自然也不着急。只是这劳燕楼好好的一座楼,却变成了吞人地狱,让人惋惜得很呐。”
孙琉璃漠然转身,这个楚先生她之前没有打过交道,她也不愿与这样的人多做交谈,那种明里暗里的话术,她很不喜欢,远不如她在军中自在。
而且她今天到了这个劳燕楼前后,就一直觉得身体有些不大自在,不是那种疲累的感觉,而是一种很微妙的恍惚感,就好似一个晃神间,发现前一秒的自己和下一秒的自己有了脱节。
这种感觉很微妙,到她这种级别的修为,对心神的控制已经极为完美,万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除非她中了别人的算计,是谁呢?她又猜不到,索性就一整天站在烈日之下,期望烈日能晒出一点点端倪,谁知到了傍晚都徒劳无功。
她这才想回去找袁太尉,求助他的帮助,肯定能接触这次的不自在感觉。
不过,她倒也不急,她自己尝试过了,神通、妖力什么的,都在自己的掌控中,丝毫没有滞碍。
孙琉璃没有等太久,丁火就兴冲冲地从里面跑了出来。
“孙将军,陆老大请您进去。”
他话方落,楚先生忽然飘身来到眼前,笑问道:“丁鬼吏,那老夫我呢?是否也可一起进去?”
丁火陪着笑道:“那是当然,眼见着天黑了,也不能让您老一直等不是。还有那边马车里那位,您也一起来呗!”
楚先生呵呵笑了一声,他也没问白天消失的那些人,当先迈步走上了台阶。
孙琉璃眉头微蹙,明明是她先问的,又获得答复的,这个楚先生怎么自己先进去了。
她也没有发作,而是从高头大马上跳了下来,随手从马鞍上取下了佩刀,拿着佩刀向丁火询问能否带兵刃进去。
丁火躬身做了请的姿势:“孙将军,您请进,兵刃无妨的。”
孙琉璃点了点头,便将刀往背后一挂,昂首走也走上了台阶。
现下就只有那辆神秘的马车了,丁火之前进去通禀的时候,还特意问了下这个马车里是谁。
马玉给他捋了一遍名单,这才知道马车里的人姓于,乃是一名孀妇,叫做于夫人,最近她的丈夫刚刚去世,所以她也被唤了过来。
这位于夫人自打来了之后,就一直落着马车的窗帘,窗帘很厚,而且有隔绝阵法,旁人根本无从瞧见里面是什么情况。
丁火刚刚的问话,这位于夫人也没有回音,他以为自己站的远了,说不准这位于夫人没有听见。
于是,丁火便又走进了一些,一直来到马车跟前,躬身施礼问道:“于夫人,请您也跟小的一起进去吧”
马车轿厢里半晌没有声音,丁火一度以为里面其实是没人的。
可就在丁火要再问的时候,里面传出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较弱。
“烦请丁鬼吏前面带路,小妇人新丧夫君,不宜露面,还望见谅。”
丁火一听,声音好听,说话也得体,应是个不错的人。
“那小的在前头引路,您只管跟着小的走就行。”
轿厢里‘嗯’了一声,然后轿帘被人从里面掀开,走出来一个麻衣白布裹满全身的人。
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个女子无疑,只是这个女子包得太过严实了。
不仅头上裹着白布兜帽,脸上也蒙了一块白巾,然后从脖子往下,一直到手脚,都裹得严严实实的,能漏出来的只有一双眼睛。
就连那双眼睛也始终是看着地面,所以丁火一点儿都没看到这个女人一点样貌,哪怕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