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怎么可能是混血！”


    安分了一会儿的妖族在听到江心芸说秘境主人是混血时，终于忍不住喊出声。


    一直庇护他们的，怎么可能是最被他们看不起混血？


    还是灵兽和妖族的混血？


    灵兽和妖族的混血，无异于是妖族高攀了灵兽，其后代的地位更是令妖族引以为耻。


    像是一个耻辱的钉子，告诉别人，瞧啊，我们妖族为了讨好灵兽不择手段。


    “混血怎么了？”神树幽幽问。


    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妖族没发现神树的话里的意味深长。


    有人脱口而出：“混血都该死！”


    口无遮拦，江心芸知道说这话的妖族要倒霉。


    下一秒，说话的妖族被狠狠甩了出去，他重重摔在地上，身体多处骨折，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见神树动手，妖族才意识到这不再是庇佑他们的神树。


    金色的叶子剧烈抖动，落下的叶子像是金色的雨，十分漂亮。


    只是没人有心情去欣赏，神树气得浑身发抖，明明是一棵扎根于土里的树，悲伤却让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


    “你们给我主人陪葬！”


    叶子落到地上之后没有消失，而是堆积在一起。


    不消一会儿的时间，树叶就有江心芸膝盖那么高。


    神树竟是打算这样将人活埋。


    先前受伤的妖因为受了重伤，变回了原型，此时已看不见踪影了。


    比起死亡，妖族更在意的是秘境主人的身份。


    庇佑他们的，怎么会是混血？


    前辈们分明说了是灵兽，从小就被告诫不可高攀灵兽，若是生下混血，就是千古罪人。


    谨记的话，如今却硬生生打在他们脸上。


    你们最瞧不起的混血，是创造了雾州的人。


    树叶落到头上，江心芸拿下一片叶子，眉心紧蹙：“您主人虽然仙逝，但应该不是妖族害的。”


    神树落下叶子的速度不减，江心芸大喊：“难道要把您主人守护的妖族杀掉您才觉得痛快吗？”


    江心芸的话让神树一顿，叶子悬浮在空中，它消化着江心芸的话。


    是啊，是它主人要守护妖族的，如果主人知道它伤害了她要守护的妖族，一定会失望吧。


    可它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主人大公无私，舍己为人，但它不是，它只是很普通的一棵树。


    它只是想陪在主人身边，只想要保护它的主人。


    要神树继续保护它厌恶的妖族，江心芸觉得这太侮辱人了。


    她轻声说：“您主人做事有自己的理由，何况她是在千年前离开的，不该是眼下的妖族害死她的。”


    按照他们的智商，江心芸就觉得不可能了。


    想法都写在脸上，还没靠近就会被看出来。


    神树收回藤蔓，空中的妖族直接摔在地上，不会死掉，却能让他们吃点苦头。


    妖族的人神情恍惚，还停留在秘境主人是混血的事上。


    任何人发现自己打压了几百年的混血是保护他们的人，都会感觉天塌下来。


    妖族虽然经常做一些蠢事，但单纯也是真的。


    有的人因为这个打击太大，当场就疯了。


    疯疯癫癫说是江心芸在说谎，说什么也不肯承认秘境主人的身份。


    只要他们认定她是灵兽，那么他们就可以不用为之前犯下的罪行忏悔。


    江心芸看着嚣张跋扈的妖族变成这副模样，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同情吗？


    固然是有些同情，尤其是见过他们对灵兽的狂热。


    不过更多的是感到可悲，毕竟如今会这样，完全是妖族咎由自取。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江心芸身边，是之前欺负山木的虎妖。


    他看上去有些狼狈，神情落寞，一点也没有之前见到的意气风发。


    虎妖看着神树的方向，突然嚎啕大哭。


    他的声音很大，在这空阔安静的圣地里，十分明显。


    虎妖跪在地上，他失神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连声说着对不起，可能是在和神树说对不起，可能是在和秘境主人说对不起，也有可能是在和混血，包括山木在内的人说对不起。


    无论秘境主人是不是混血，都无法否定她庇佑了他们上千年的事实。


    他们错得离谱，因为一个理由就欺压了混血近千年。


    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前辈会告诉他们混血是罪恶之源。


    红羽冷眼看着这一切，她从开始就没有被神树当成敌人。


    她是个混血，神树会庇佑她，而不是这些纯正的妖族。


    “我要离开这里。”


    神树突然说。


    它的声音带着历尽沧桑的平静。


    “您想去哪？”江心芸问。


    她一点也不担心没有了神树，妖族会怎么样。


    这场美梦也该醒了，他们该靠自己生存，而不是将一切寄托在外物上。


    神树的存在也让他们忘记了最初的妖族是什么样的，什么桃花源，也不过是有人在替他们撑起一片天而已。


    藤蔓缓缓伸到白白面前，白白揪着莫元辰衣裳，借着力躲到他身后。


    眼前这个有些孩子气的少年，绝不是它温柔成熟的主人。


    神树清晰感受到内心深处的疼痛。


    “我可以跟您走吗？”神树乞求问。


    唯一和主人有关系的人，它不在乎白白的身份，它只是急需一个寄托。


    寄托它千年的思念。


    白白为难看向江心芸，神树的喜怒无常让他有些没法理解。


    江心芸尊重白白的选择：“白白，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白白微微摇头，小声说：“我害怕。”


    一直没说话的莫元辰看了一眼自己被揪得皱巴巴的衣服，听到这话，突然笑出声。


    带着调侃的笑顿时就让白白炸毛了。


    “你为什么笑我！”白白生气强调，“我已经长大了，不怕你了！”


    莫元辰耸肩：“我只是觉得只有小孩子才会害怕。”


    江心芸看着拌嘴的两人，余光瞥到神树蠢蠢欲动的藤蔓。


    看上去十分不满莫元辰对白白的“不敬”。


    白白说不过莫元辰，扭头对神树说：“你跟我走！我才不害怕！”


    才不能被莫元辰小瞧！


    神树没想到白白会因为这种原因同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莫元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