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营地的火光在风中颤动。萨卡兹流浪者坐在篝火旁,慢吞吞地翻弄着手中的半截金属杯。风里带着点金属的味道。
“对了,”身披斗篷的卫兵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流浪者一愣,挠了挠头,“呃……这个嘛……”他耸耸肩,“‘卖药佣兵’?‘骑摩托车的’?我还没混到别人需要记住我名字的地步。”
卫兵皱眉:“这可算不上名字。”
“那我想想,我得想个威风的——”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是刀剑交击的响动。
“怎、怎么了?”他站了起来。
卫兵脸色一沉,目光转向北方林地的方向:“萨卡兹,去后面避难。”
“珀茜瓦尔,”他扭头喊道,“安抚一下那些刚加入的平民,他们还撑不起动荡。”
他一边说着,一边抽出背后的长剑。钢铁出鞘之声划破空气,那把染着旧血的剑,似乎早已习惯风雨与尸骨。
士官的喘息声随风而来。
“嗬——嗬——”
一群衣衫褴褛的维多利亚士兵被战士团团围住,尘土与血污遮不住他们身上的疲惫。那名为首的士官,身上还挂着未处理的箭伤。
雷德挑眉:“你一定要我杀了你?你的队伍看起来,可不像能撑一回合的样子。”
“这……真的是袭击?”流浪者低声喃喃。
“九,什么情况?”卫兵压低声音问。
“这帮人从北边林子里摸进来的。”九回答,“罗曼内奇中了一箭,医生在处理。只有二十一个人,三五个已经躺担架上了。他们居然想袭击我们?疯了。”
但那名士官却步步前逼,眼神里没有丝毫理智:“哈!瞧瞧啊——在我们国家的腹地,伟大首都的周边,我看到了一群什么?感染者!整合运动的杂种!”
他疯狂地怒吼着,像一只失控的困兽:“阴谋家,煽动者,暴徒,杀人犯……脓疮!你们就是人类社会的脓疮!”
“看来他们是从前线撤退下来的。”九面无表情地扫视着这些疲惫的敌人,“征召兵吧?士气低落,包扎潦草,军服型号也旧。”
“我们是法夫公爵第四步兵营……”一名年轻士兵低声道,“所属黑溪村和东汉姆村……你们有医生吗?”
“闭嘴,士兵!”士官怒吼着。
“可是维克多他……”
“我命令你举好武器!”
卫兵沉声说:“别这么大吼大叫的,维多利亚人。后面还有你们维多利亚的平民在休息。”
士官冷笑:“平民?如果他们不加入你们,不沦为暴徒,国家自会给他们生活!”
他挥舞着伤痕累累的手臂:“我问你,为什么感染者全是流氓、劫匪、魔族?!为什么我们的贵族、公爵、皇帝没有一个感染?”
“那你呢?”卫兵冷冷开口。
“你是被卑劣传染了吗?”
士官脸色骤变。
“你胆敢——”
“够了!”那名年轻士兵怒喝,“我们现在也是龌龊的人,卑劣的人……不是吗,长官?”
士官嘴唇颤动,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卫兵盯着他:“你的手臂,那些结晶,遮不住的。”
“我在为我的国家杀敌!是血,是魔族的巫术!”士官叫喊。
“你们入伍时没人告诉你们源石的危险?”卫兵冷笑。
“教官只教我们怎么扣扳机和放箭。”士兵低头,“只学了两周。”
“阻断剂呢?有没有?”
“什么是阻断剂?”
九叹了口气:“我估计他们所有人都感染了。”
“怎么可能?我一周前才体检,很健康!”
“一周……”九摇头,“也许,那场体检只不过是……一场谎言。”
“住口!”士官的叫喊里已经带上了颤抖。
“那些躺在担架上的,昏迷多久了?”九盯着他,“你检查过他们背后吗?”
士官沉默。他走向担架,却迟迟不敢碰触。
卫兵上前,轻轻揭开那名士兵的衣物。
源石结晶早已刺穿了他的背部皮肤。
“维克多!”士兵撕裂般地痛喊。
“我不该拉他来前线的,他爸会杀了他,再杀了我!”
“是萨卡兹的巫术!魔族的诅咒!”士官语无伦次,“他们玷污了土地,污染了我们!”
“闭嘴吧。”卫兵不再忍让,“你们和我们一样,全是感染者。死期将至。”
他顿了顿,语气沉静:
“那声音你听见了吗?”
那是某种断裂的声响,从身体内部传来,如同破碎的骨骼在自我宣判。
这是感染者最熟悉的声音——
我们自己破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