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不厌绷着一张脸，看到小家伙用那副傻乎乎的表情望着他，眉头一耷拉，浑身都在散发委屈难过生无可恋的感觉，跟只小狗鱼一样，看样子马上就会转过身掉金豆豆。


    傅不厌这下又恨不得将刚才的话给吞了吃掉。


    但是洛先生不给傅不厌这个机会，他看见傅不厌还是这个态度，反而放心了。于是继续说：


    “他现在是换鳞期，肯定很脆弱，我要在这个时期彻底驯服他，所以你帮我想想办法，是让他爱上你，还是找别的什么人，都可以。让他没办法回到海洋，让他心甘情愿在我身边。”


    傅不厌闻言，皱了皱眉。


    洛先生的手搭在傅不厌身上：“别这副样子，热期的人鱼可是很热情的，这么漂亮的美人，你想干什么都行，这可是我给你的奖励。”


    傅不厌只觉得听这家伙说话都觉得恶心。


    他很想把洛先生的手，连带舌头都一起砍掉，但是最后他也只是忍耐着蛰伏，点点头：


    “是，干爹。”


    洛先生总算走了。


    傅不厌这才上前去，敲敲培育缸的玻璃，但等着小家伙游过来之后，他又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第一次恨自己的嘴笨舌拙。


    最后他只能说出那一句话：


    “别哭，是我错了，我说错话……”


    小人鱼哪有什么坏心思，傅不厌给他解释，他就相信了，隔着玻璃缸伸出手指，五个指垫圆圆压在玻璃上。


    然后脸蛋也贴了上来，鱼尾巴轻轻摇着，看样子像是在撒娇求摸摸。


    傅不厌摸不到他，但小家伙还是贴着冰冷的培育缸执着地、不断地想要靠近他。


    令人心软简直是小人鱼的天赋。


    而在他们身后，那些洛先生私人培养的研究员，都目光炯炯注视着他们。


    恨不得将视线贴在他们身上，好好研究.


    这都是人鱼不可多得的资料。


    那些研究员肆无忌惮地讨论：


    “他实在是太温驯了，对待人类也很友好，没有任何的攻击意图，我觉得就算将他带去做实验结合也是没问题的。”


    傅不厌看着面前面容天真温柔的千缘，又听着他身后人类贪婪无度的声音。


    傅不厌忍无可忍，侧过脸，目光阴冷地看向身后的研究员：


    “滚。”


    这可不是假话。


    他们不滚，傅不厌就会立刻上前帮他们滚。


    研究员们连滚带爬地跑了。


    这下房间空荡荡荡，只剩他们两人。


    傅不厌靠近他，将培育缸上方的盖子打开了。


    小人鱼一下从水里冒出来，溅起一片水花，把傅不厌胸口和脸都浇得湿漉漉的。


    千缘只是想给傅不厌一个惊喜，也没想到傅不厌靠得那么近。


    ”对不起……”


    小家伙又在道歉，他总是动不动就道歉。


    傅不厌任由水滴从他的眉眼上滚下，路过唇瓣，留下一片湿润潮湿的气息，一如千缘身上的气息。


    傅不厌又默不作声抿起嘴巴，似乎想让气息停留得更久一些。


    然后他伸出手，摸摸千缘的脑袋：


    “没关系，你不要道歉。”


    “不要总是说对不起，你没做错什么。”


    千缘的尾巴摇得更快了，跟小狗尾巴一样。


    只是傅不厌低头看过去的时候，那条尾巴跟之前的样子又有了些变化。


    变得有些透粉。


    是鳞片透出了里面发红成熟的肉意，等待着爱人的安慰。


    傅不厌一下想到洛先生刚才的话，他的眼神立刻躲开了。


    可是架不住小家伙又主动往他怀里钻。


    没见过这么黏人的鱼。


    傅不厌都被弄得没有脾气，他抱着怀里人鱼，将他抱出培育缸，搂在怀里一会儿。


    千缘这才高兴起来。


    千缘不是不喜欢泡水，但是这么狭小的空间与深海可差多了，而且身边也没有同伴，只有在外面看着他，居高临下观察他的人类。


    而且这里面也没有爸爸为他准备的床，没有爸爸给他剥好的鱼肉鱼籽，甚至没有那些捣乱的小鱼。


    千缘哪怕不记得了，但是他的身体被娇生惯养，一定不习惯，觉得难受。


    所以他在这里，在面对唯一觉得熟悉的傅不厌的时候，就一直在撒娇贴贴，想要傅不厌继续抱着他，想要他把自己抱出去。


    傅不厌似乎明白了千缘的意思，他擅自将千缘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将他放在浴缸里泡着。


    熟悉的浴缸，熟悉的配方。


    千缘被放进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鱼尾只是比浴缸长了一点点，刚刚好的样子，根本没有奥西里斯的尾巴那么长，而且也根本不有力，现在还又热又软，都快化了。


    千缘有点不满意自己现在的样子。


    他甩甩尾巴，不太高兴地将尾巴完全蜷缩进浴缸里泡着，打算用物理降温让他不要那么热。


    傅不厌想闭上眼睛，不去看千缘的样子，但他的耳朵却违背意愿地去捕捉千缘轻微的喘息声、呼吸的鼻音、在浴缸里缓缓摆动尾巴时水浪拍打的声音。


    他不能再呆下去了。


    这是对想要伪装成正人君子的他最大的诱惑。


    可是现在的千缘没有他不行，漂亮的人鱼此刻黏人到了极致，揪着傅不厌的衣角不放。


    傅不厌不想再装了。


    他抬起千缘的下巴，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这么黏人，到底想干嘛？”


    千缘哽咽了一声，似是放弃，似是求助。


    “我的尾巴好烫……”


    “求求你……”


    他终于求我了。


    傅不厌心里的那根弦被触动，他低下头，慢条斯理用嘴咬掉了手上的手套。


    方便去为他的尾巴降温。


    千缘不安地动了动，这是他第一次让人类碰他的鱼尾。


    而傅不厌还是一副镇静的表情，只是手上贴冰的动作无比谨慎，就面对的不是人鱼族的大杀器，而是最脆弱的珍宝。


    小鱼很快脱离了潮热。


    现在的他连尾巴尖都是软的，浑身都没有力气，黏在傅不厌颈侧，发呆。


    傅不厌摸摸他的脸，连表情都变得温柔很多。


    “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千缘摇摇头，他就是觉得累，没一会儿又犯起了困。


    “那就休息一会儿吧。”


    傅不厌不会让千缘再害怕，他听到了千缘向他求救。此刻，傅不厌就已经下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