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李产婆才欲言又止道:“裴娘子,你家里是还有其他人吗?”
这话问的裴娘子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摇摇头道:“没啊,怎么了?”
话落,李产婆的脸色不仅变得奇怪,甚至还带着惨白了。
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还在休息的裴娘子母子,又看了看周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后背渐渐出了冷汗,李产婆艰难的跟裴娘子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以后,急匆匆的就走了,生怕有什么东西要拉她一样。
……
小裴绪出生三天了。
名字是裴娘子取得。
有好心的街坊邻居去通知了裴秀才,告诉他裴娘子给他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可裴秀才在赌场赌红了眼睛,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气沖沖的将报喜的人赶走,熬的通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赌桌。
报信的邻居回来,看着正在给小裴绪餵奶的裴娘子,无奈的摇摇头,说了一句作孽就回去了。
裴娘子是个很有书香气的女子,她知道自己丈夫科考失败以后便沉迷赌博,她也曾规劝过,但是一个堕落到连家庭孩子都不顾的人,裴娘子早就对他失望了。
但好在小裴绪很乖。
裴娘子碰了碰小裴绪的嫩嫩的脸,声音温柔的连阿福都认真听了起来。
“娘给阿绪准备了礼物,阿绪乖乖的在这里等着娘好不好?”
刚出生没几天的小裴绪脸蛋已经退了红,看着精緻可爱,此时眼睛闭着,睡得正香。
阿福一直就站在床边上眼巴巴的望着,看着裴娘子去了梳妆檯上翻翻找找,她眼睛一亮,蹲在床边。
娇俏明艷的小脸凑近,看了又看。
睡着的小裴绪好像感受到了来自陌生的气息,一下睁开眼睛,阿福便对上了那双黑亮的眸子。
醒了!
阿福微抿着唇瓣,兴奋的搓了搓手,像是做某些事情之前进行的仪式。
这算是两人第一次打了照面。
小裴绪看着面前从未出现过的脸,大大的黑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生怕是错过了什么。
被这样认真的眼神看着,阿福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嘿嘿一笑。
沖小裴绪做了一个一百年来从未失手过的鬼脸。
做完以后,阿福颇有些洋洋得意,等着接下来小裴绪惊天动地的哭声。
结果等了好半晌,都没声音。
阿福皱了皱小鼻子,看向襁褓里的小裴绪,就发现小裴绪依旧睁着那双圆熘熘的黑眼睛,看她的眼神变都没变过。
眼神平静的让阿福觉得自己怕是个傻子。
“哈,哈哈你咋不笑吶……”
尴尬的笑了两声,阿福又连续做了几个怪相,小裴绪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你,你,你又不是哑巴,不哭好歹笑两声啊,不然我多没面子啊!”
阿福泄了气,伸手戳了戳小裴绪娇嫩的脸蛋,他总算是有了点反应。
不过不是哭。
小小的嘴巴微勾,黑黑的瞳仁眼皮微微搭下来遮住了一半,那小模样,分明就是嫌弃!
“!!!”
翻了天了!
这小屁孩儿一脸嫌弃是在侮辱她的智商吗?!小小年纪就学会嘲笑人了还!
阿福气红了一张小脸,生气的背对着床榻。
那边裴娘子终于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阿绪,这是娘当年还是小婴儿的时候,你的祖母送给娘的,现在娘送给你,保你一生平安。”
裴娘子脸上泛着柔光,将一枚年代有些久远的纯金长命锁戴在了裴绪的脖子上。
阿福站到一边,看着裴娘子摸着那长命锁上面繁复精緻的花纹,总觉得有些悲伤。
“娘的嫁妆都当的没剩多少了,剩下的娘会藏起来,以后留给阿绪娶媳妇儿用。”
“你爹他……”
裴娘子话还没说完,外头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吵嚷声。
接着就是邻居大娘响破天的嗓门声。
“裴娘子,裴秀才被人打断了腿,已经送回来了!”
裴娘子说话带笑的脸一下子僵了,红润的脸色变得惨白。
愣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般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在到门口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一跤。
瞧着情况不对,阿福也跟着出去了。
这时候本就已经是隆冬,天气严寒的让人不愿在外头多待,恨不得天天都围着一个火炉子,半步都不肯离开。
裴家的小院子此时围满了人,最中间的,自然就是躺在一副简易担架上的裴秀才了。
他疼的脸色发青,还算完好的深灰青棉布袍子也被人扯烂了好多,露出旧棉絮来。
但让人觉得更可怖的是他那双被打的青青紫紫的腿!
“裴郎!”
裴娘子就算再生气,此时看着这样的裴秀才也是心中剧痛。
扑过去扶起他,手掌下都是冰冷。
裴秀才费力的睁开眼睛,瞧见是裴娘子后,扯动了被打的青紫流血的嘴角。
“娘子,万兴,万兴赌坊的人瞧不起我,说,说我没钱把我赶出来不说还打了我,嘶——娘子,你给我点钱,我让那些人好好看看!”
裴秀才冻得上嘴唇磕下嘴唇也不忘跟裴娘子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