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蓄了泪,万念俱灰,像件商品似得任凭他们讨价还价。
尊严这个东西,仿佛她从来都没有。
“既然谭少爷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好再推脱,这去您府上做书童,这是好事儿,我就给您打个折,一口价,六十两!”
许父狮子大开口,料定谭松吟会答应。
许竹卿苦笑,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谭安,给他立个字据。”谭松吟隔着轿帘,只有星点光线从外面透进来,他看不到许竹卿的模样,却明白她现在的心寒和窘迫。
他心疼得像被刀割一般。
包括许父在内,所有人都没想到谭少爷会这么痛快。
谭安命人去附近铺子借了笔墨,又拟了字据,许父不识字,由亲戚读了一遍,便按了手印。
谭安拿出银子交给许父,众人终于不再理会许竹卿,而是一哄而上,贪婪的盯着许父怀中的银子。
“竹卿,过来。”谭松吟的声线穿破人群,如同一枚软钩子,将许竹卿连人带心都勾了去。
许竹卿居然乖乖听话,直奔轿子而去。
连翘放开许竹卿,和八角别有用心的相视一笑。
“进来。”谭松吟听闻她脚步声停在轿前,便又柔声说道。
许竹卿胡乱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的掀开轿帘,钻了进去。
谭松吟给她让了位置,又从怀中掏出帕子,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残泪。
许竹卿终是忍不住泪崩,侧过身,额头抵在谭松吟的肩膀上,痛哭起来。
谭松吟一时间慌了神,见着她后背起起伏伏,双臂缓缓将她围住,左手上移,掌心轻抚她的后脑,“没事了,没事了,没人可以带得走你了。
“多谢。”许竹卿抽抽噎噎的挤出这两个字来。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谭松吟说着温柔的笑起来,“你现在归我了,是我的小书童了,知道了吗?”
“你是认真的啊?”许竹卿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眼睛已经红肿。
“当然认真了,银子我都给了,字据都立了,莫非你想赖帐不成?”
谭松吟自然的将许竹卿额头边的碎发归拢到耳后,弄得许竹卿脸上发烫,他还全然不知。
“这次又让你看笑话了,”许竹卿将帘子挑出一条缝隙,看着亲戚们欢天喜地的模样如同过年一般,心里就凉的结冰,“谭少爷,你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我说了,不用你还,只要你给我做书童便好。”
许竹卿回过神来,对上他的眼睛,清澈见底,真诚无比。
许竹卿目光扫向他肩头,这才发现方才自己哭的时候泪水沁入他衣服里,格外醒目。
“是不是我唐突了?”谭松吟见她不答,未免心慌,“我和你父亲在你身上讨价还价,全然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实再对不住。”
“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你是为了帮我我明白,可惜了,”许竹卿将目光从他肩膀挪开,“那财主当初给我家下的聘礼,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两银子,你却给了六十两,你亏了。”
听闻此言,谭松吟爽朗笑起,摇摇头没再说话,星河般的双目都是沁着许竹卿的影子,她哪里知道,在他眼里,她就是无价之宝。
第20章 处处有玄机
“说起来惭愧,区区六十两,和你父亲讨价还价我觉得对不住你。”
谭松吟觉得这是在羞辱许竹卿一般,还在思索方才一来一回做的是否不妥。
“我并没有觉得不妥,他明显是见你肯帮我就想敲你一笔,乡下人见识少,觉得她的女儿卖了六十两是你大头了。”
许竹卿苦笑,从小到大,满打满算这个所谓的父亲也就养了她四年,这四年伴随着数不清的拳脚和辱骂,她没有在家里吃过一顿热乎汤饭,若不是要留着她卖钱,恐怕早就把自己丢到山上餵野兽了。
这样的亲情,让人整个心都是冰凉的。
“竹卿,与我回府吧,你自己在街面上混不是个办法。如果你放心不下八角和连翘,我可以让他们去府中学习本事,我家有许多铺子缺人手,可以让他们去铺子帮忙。”
谭松吟说的真挚,是真的想要帮助她。
原本许竹卿不想答应下来,一想到八角和连翘,便犹豫了,况且现在谭松吟已经将她买了,又替她解围,自己总不能做人不地道。
迟疑不定间,许竹卿便道:“我倒没事,你方才说的,想必八角和连翘都会很开心的,我也要去问问他们!”
“这么说你答应了?”谭松吟盯着她的神色,终于松了一口气。
许竹卿何尝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多少人都想进谭家这种大户去帮工,钱多规矩多,进来再去别家帮工都会被高看一眼。
“多谢谭少爷!”许竹卿再次拿袖子擦了脸上泪痕,脸上阴霾已经去了大半。灿然神色恢復如常。
众人围着许父,欢天喜地的盘算着自己稍后能够从这里分到多少,许父却悄悄抬起头,从人群的缝隙中偷窥谭松吟的轿子,若有所思。
另一边,周沉鱼一口贝齿咬的咯吱作响,玉罗更是惊掉了下巴。
“这就给买回去了?就是乡巴佬,见着点银子就不要女儿了!”玉罗躲在一旁炸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