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祎勾着他的脖子依旧够不到。她气不过,皱着一张小包子脸,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获得花花奖最佳女配角提名的沈祎、男粉丝无数的新生代小花旦要给你亲哦,你拒绝可不要后悔。”
顾砚青唇角勾了一下,又飞快抿下去,正色道:“嗯,不后悔。”
沈祎鼓了鼓脸颊,锲而不捨,一边拿眼梢悄悄观察人家表情,一边自己和自己唠嗑:“我下一部戏要合作我!男!神!呢!”
“男——神——哦!腿大概有那——么长,”她一字一顿的,每个字都要带上重音,伸着手在顾砚青面前比划:“导演说情节需要可能还有吻戏呢。”
这也太可爱了。
顾砚青手背在身后,身体前倾,乖乖把一张俊脸伸到小女朋友跟儿前,一副任人处置的样子。
“说吧,要亲哪儿,”他的眼睛弯着,下方有一对漂亮卧蚕,连着眼尾那颗痣,像是月亮从天上勾引了一颗小星星:
“哥哥给你亲。你男神没有哥哥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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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怀里的小女孩全身都在发抖,手指紧紧攥着他腰侧的衬衫,说话带着浓重鼻音:“我、我答应你。”
不想再当做筹码被扔出去。
不想顺着别人的意愿嫁给自己难以忍受的人。
不想再自己一个人担惊受怕。
接二连三的事情,像是锤子一样,在她本就脆弱不堪的防线上,一点一点凿开了豁口,害怕情绪犹如洪水勐兽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她一点一点吞没。
她走投无路,无处可躲,迫切需要抓住点什么,支撑她走过漫长余生。
北风在耳边唿啸,顾砚青有一个瞬间,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沈祎,你在说什么,你自己知道吗?”
怀里的小脑袋用力在他胸口蹭蹭:“答应嫁给……”
沈祎还没想好是说“哥哥”还是“顾先生”,就被人揽在怀里转了个身,几乎下一秒,一声闷响就在脑袋上方炸开。
那是钝物砸到人身上的声音。
顾砚青原本直挺的上半身突然重重压下来,勐烈的冲击力带得沈祎向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抱着她的人闷哼一声,黑色的碎发落在额前,眉心皱成沟壑。
“你们这对狗男女!妈的!沈祎你就这样对我!老子弄死这个野男人!”
“郝凡,你是不是疯了!请你住手!”
郝凡眼睛赤红,那么多年的痴心妄想已经唾手可得,却无端端被人搅乱,他什么都听不进去,铁棍抡起,已然是一副失心疯的样子。
沈祎用尽全力扯住顾砚青的胳膊想把他推到一边,顾砚青动作明显要比她快更多。
“我艹!”郝凡发出一声惨叫,顾砚青转身拧住他手腕用力一转,手腕关节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不用看他的表情,单听声音,就知道那是种毛骨悚然的疼法。
铁棍在他的哀嚎中滚到沈祎脚边。
“妈的,当初把老子送进拘留所的就是你吗?啊!”
郝凡气急败坏的骂骂咧咧被什么打断,手腕被顾砚青用力往前一扯,身体失去平衡被重重撂倒在地。
短短不过数十秒,他彻底失去反抗能力。手被反剪在身后,后背被顾砚青的膝盖死死抵住,以缴械投降的姿态跪地求饶。
顾砚青偏过头:“沈祎,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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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沈祎眼眶泛红,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拉着顾砚青袖口,小脑袋瓜里一片混乱:
“你现在需要拍个片看看,骨科在那边,肩膀还能活动吗?你是不是很疼呀?我们现在……”
周围已经有人往这边看,一边从头到脚打量这个有些狼狈的小女孩儿,一边窃窃私语:
“那是不是在《归途》演男主闺女的小女孩儿?”
“好像还真是啊!”
“不太可能吧?明星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地来医院呢?”
“我觉得那就是啊!”
沈祎混混沌沌,满心想的都是“怎么办他受伤了”,全然没意识到,她这样和一个男人走在医院里,第二天八卦公众号就不知道要编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博人眼球。
顾砚青手上微微用力,就把她拉至身前。清浅干净的薄荷味道,裹杂着凛冽寒冬的冰雪气息。
他俯下身,眉眼低垂,修长的手指拿着围巾,一圈一圈绕过她的小脑袋。系好之后又往上扯了扯,只露出一对眼睛。
眼前的人和高中时期渐渐重合,沈祎一时愣住,心跳一下一下极不规律,在闹闹嚷嚷的医院里竟然也能听得清晰。
他的指尖刚才不可避免地碰到她脸颊,现在全身的血液像得到召唤一样往那蹿,渐渐蔓延开。
清冷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先去挂号。”
“嗯。”沈祎闷闷的声音从厚厚的围巾里透出来,有些奶声奶气,怕他没听清似的,又用力点了点头,拉着他的袖口往前挂号处走。
突然,顾砚青看到什么,眯细了眼睛。
某人没被围巾挡住的耳朵尖儿,已经红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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