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着身，浅灰色被子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段挺直的鼻樑，和疏朗分明的睫毛。


    垂落额头的黑色碎发被灯光镀了一层光圈儿，显出几分毛茸茸的柔软。


    沈祎心里酸酸涩涩，还有一点点微不可查的甜。


    那儿住了一只小鹿，尝到一点点甜，就开始蹦蹦跶跶撒欢，停不下来。


    沈祎鼓起一张小包子脸，吸气，再一点一点唿出去。


    把自己的小被子小枕头放到旁边沙发，打开手机戳开闹钟调成振动，放在自己耳边。


    这样，她就能在顾砚青醒来之前，熘之大吉，神不知鬼不觉。


    顾砚青的房间有清淡好闻的薄荷香，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大概是潜意识里带来充足的安全感，沈祎不一会儿就睡着。


    她在离他不到一米的沙发上，把自己缩成个一小点儿的糰子。也不知道难不难受。


    等到旁边唿吸声渐渐平稳绵长，顾砚青起身，弯下腰把她一把抱起放在床上。


    -


    凌晨五点。


    闹钟滴滴答答，声音不大。


    沈祎本来是个浅眠患者，按说是能听到的，但是她人在床上，手机在沙发，发出的声响可以忽略不计。


    加上昨天晚上担惊受怕很晚才睡，她在被窝里磨磨蹭蹭，就是不想睁开眼。


    早上六点。


    被窝温暖干燥，柔软的棉被被阳光晒得蓬松，还有个抱枕抱着蹭蹭舒服得不行，沈祎惬意地打了个呵欠。


    这觉睡得可真好呀。


    等她缓缓睁开眼睛，搓一搓，睁开再闭上再睁开……


    这不是她昨晚睡的客房！


    她的闹钟为什么没响呀？


    还有，她为什么又又又跟梦游一样拱了人家的被窝啊！


    沈祎慌里慌张爬起来，像个做错事情的渣男，抱了枕头被子就跑。


    手触到门把手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蹑手蹑脚折回来，帮顾砚青把被子扯了扯，床单也理平。


    很好，完全不像是被人睡过呢！！！


    顾砚青把脸往枕头埋了埋，悄无声息弯起唇角。


    嗯，起码抱到了。不亏。


    -


    沈祎回自己房间洗了把脸，完全想不起自己是怎么精准无误地、从沙发上爬到了人家床上。


    镜子里的人穿着宽大的卡通睡衣，头髮毛毛躁躁，也不知道在那个人形抱枕上蹭了多少下，才蹭出这个样子。


    ……顾砚青应该不知道吧？


    他应该一夜好梦一觉到天亮了吧？


    他要是知道的话，早就把自己叫醒、打包扔出去了吧？


    沈祎欲哭无泪，拿出手机给左柠发微信：


    【左柠左柠！】


    【昨天晚上打雷嘛，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怕这个qaq】


    【所以半夜的时候……】


    【我就想去顾砚青房间打地铺……天地良心我保证我真的只是想去打个地铺……】


    【虽然我以前垂涎他美色但那真的是以前呀你相信我！】


    【但是醒来发现在人家床上……】


    【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左柠的消息迟迟没回。


    七点时，顾奶奶过来敲门，叫她吃早饭。


    沈祎把自己收拾妥当，还破天荒地把脸上涂了层粉底，防止遇见某人的时候，脸红得太明显。


    却不想，出门就撞上晨跑回来的顾砚青。


    他穿黑色帽衫和黑色运动长裤，身上还带着户外的寒气。


    细碎的黑髮从髮带上方落下来，耳朵上还吊儿郎当挂了一只耳机，像是从哪部校园剧里走出的男主，俊美冷淡却又少年气十足。


    他摘下耳机，耳机线在手里松松一绕，垂眸看她：“昨晚睡得好吗？”


    他个子本就一八七，站在她身前时，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更何况，她现在心虚的不行，满脑子他知道他不知道他知道他不知道……


    获得花花奖最佳女配的教科书级演技已经完全失效，沈祎不知道自己现在脸红得明不明显，便低头看着脚尖：“好呀，睡得很好。”


    顾砚青如果不弯腰，看她都是俯视视角，小朋友针织衫领口有些大，白皙修长的脖颈已经红透。


    “你呢？”


    清晨的阳光恰好从窗户照进来，她脸侧的小绒毛柔软又可爱。


    顾砚青没有说话。


    沈祎抬头的时候，才发现他微微笑了。唇角牵起的弧度异常好看，却又好像，勾着点意味深长的坏：“不好。”


    他的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就着这个姿势，缓缓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低沉清润，一字一句道：


    “梦里有只小兔子，直往我怀里钻。”


    顾砚青直起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好像不能再逗了，再逗是不是要哭了。


    便转身往自己房间走。


    微信提示音从沈祎的口袋里传出来。


    可怜的小沈祎被他笑的那一下晃了眼睛，又被不经意间的摸头杀杀得头晕，更被低声耳语炸飞了神智……


    有些迷迷瞪瞪地看着语音上的小红点，又迷迷瞪瞪地在上面一戳——


    【啊啊啊啊啊我们老闆是不是很好睡！！！好想告诉财务部的妹子他们的白月光已经被国民妹妹睡了趁早死心去相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