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树林里,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林海阳没有松开小奕的手,“别出声。”
两人站在原地,风穿过稻田,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远处村庄的灯火在夜里忽明忽暗。
“你看到什么了?”小奕低声问,声音几乎贴在他耳边。
林海阳缓缓摇头,眼神却紧盯着那片树林。他慢慢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光束扫向林间空地。
一片寂静。
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可能是野狗。”小奕试图放松气氛。
林海阳没说话,只是拉住她的手转身离开。回去的路上,他的步伐比来时快了许多。
回到车上,林海阳坐在驾驶座上点了根烟,火苗升起的一刻,他才开口:“刚才那个人……穿的是灰色夹克。”
小奕愣了一下,“你是说……那天跟踪你的?”
“不是跟踪。”他深吸一口,“是监视。”
车窗外夜色浓重,仿佛能吞噬一切声音。小奕把相机放在腿上,手指轻轻摩挲着镜头盖。
“你要报警吗?”
“现在还不行。”林海阳掐灭烟头,“我得知道他们是谁的人。”
第二天一早,县政府会议室里坐满了乡镇负责人。林海阳主持召开了新一轮扶贫项目推进会。
“我知道大家有困难,但群众已经等不起了。”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我们不能总靠上级拨款,要主动想办法解决问题。”
会议进行到一半,财政局长陈永刚悄悄递来一张纸条:资金缺口超预期,建议暂缓部分项目启动。
林海阳看完,眉头微蹙,将纸条收起后继续发言:“今年的重点,是打通青石沟至黄岭段的道路建设。这条路修通,不仅带动沿线五个村的发展,也能为整个龙山带来新的物流通道。”
镇长们面面相觑,几个年纪稍长的已经开始摇头。
“林县长,您说得没错,但我们县底子薄啊。”西岭镇的王镇长慢悠悠开口,“要是工程中途停工,怕是要落人口实。”
林海阳看着他,“你是担心政绩问题?”
“不敢这么说。”王镇长讪笑,“但我确实听说市里有人不太支持这个项目。”
“谁的意见?”林海阳追问。
对方摇了摇头,“这种话,不好说出口。”
散会后,林海阳单独叫住了王镇长:“上次我去你们镇调研,发现你们那边的基建进度是最慢的,为什么?”
王镇长脸上笑容消失了,“林县长,有些事我说了也没用。”
“你说试试看呢?”
王镇长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我不反对项目,可上面有人打招呼,让咱们别太积极。”
“谁打的招呼?”
对方迟疑了一下,终于低声道:“赵主任。”
赵主任是县发改委副主任,在县里人脉广、根基深。林海阳心头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傍晚,林海阳回到办公室,正准备翻阅财政局送来的预算报告,小奕推门走了进来。
“你看这张照片。”她把相机递过去,“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拍的。”
林海阳接过相机,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照片——一个身穿灰色夹克的男人,站在县发改委楼下,手里拿着文件袋。
“这个人是不是昨天晚上那个?”
林海阳点头,目光凝固在画面一角——那男人身后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牌被遮挡了一半,但后面的两个字母看得清楚。
他心跳加快。
“小奕,这张照片你留好,不要告诉任何人。”
“你怀疑这是冲着你来的?”
“不只是我。”他低声说,“是冲着整个项目。”
第二天,林海阳开始四处奔走协调资源。他先联系了省发改委的朋友,请对方帮忙看看是否有专项资金可以争取。然后又亲自拜访了几家驻县企业,希望能获得一些社会投资。
进展缓慢,但他没有放弃。
与此同时,小奕继续跟拍他的日常工作。她记录下他在村里与村民座谈的画面,也拍下了他在工地现场查看施工进度的身影。
一次采访中,一位村民拉着林海阳的手说:“林县长,我们信你,可你也得帮我们争口气啊。”
林海阳郑重地点了点头。
然而,阻力始终存在。
某天下午,林海阳带队下乡调研,途中路过一处废弃砖厂。他忽然看见前面路边站着一个人,穿着熟悉的灰色夹克。
他立刻停车,下车朝那人走去。
对方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钻进一辆黑色轿车,车子很快驶离。
林海阳站在原地,拳头握紧。
回程路上,他给陈永刚打电话:“我想查一下县里近期的资金流向。”
“你想查什么?”
“所有涉及扶贫项目的资金账户变动情况。”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事儿,得小心。”
“我知道。”
挂断电话后,林海阳看向窗外。夕阳下的山路蜿蜒向前,像极了官场之路。
他轻声说道:“有些人,不想让我走得太远。”
小奕坐在副驾驶座上,突然转头看他,“那你还会继续走下去吗?”
林海阳握住方向盘,目光坚定:“我一直都在走。”
车轮碾过碎石路,扬起尘土。
忽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
前方路口,一辆农用车横在路中间,司机慌乱地下车查看轮胎是否爆裂。
林海阳皱眉,正准备绕道行驶。
就在这时,他瞥见路边灌木丛中——
一只沾满泥巴的手,微微露出一角灰色夹克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