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阳一把将小奕拉进怀里,雨还在下,风裹着泥浆拍打在他们身上。远处传来救援队伍的脚步声和呼喊:“快!这边有人受伤!”
他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些。
“你疯了吗?”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抖,不是愤怒,是恐惧。
小奕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剧烈的心跳,轻声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怎么可能不来?”林海阳的声音有些哽咽。
救援队员很快赶到,医护人员立刻上前检查小奕的伤势。她腿上有擦伤,手臂也被岩石划破,但意识清醒。林海阳这才松开她,却始终站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林县长,我们需要把她送去医院。”一名医护人员提醒。
林海阳点头,跟着担架一起上了救护车。
车灯穿透夜色,救护车在泥泞山路上缓缓前行。车内,小奕躺在担架上,望着坐在一旁的林海阳。他脸上还挂着雨水和泥渍,眼神却格外坚定。
“林海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了,你会记得我吗?”
话音未落,救护车一个颠簸,林海阳伸手扶住栏杆,低头看她:“别胡说。”
小奕笑了,眼角却有泪滑落。
医院走廊灯光刺眼,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医生安排检查、处理伤口,林海阳一直守在门外。护士递给他一杯热水,他接过却没有喝,只是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他想起小奕刚来龙山时的样子,穿着短裙高跟鞋,在泥地里跌跌撞撞地跟着他下乡;想起她在暴雨中采访村民时,头发湿透仍笑得灿烂;想起她离开那天夜里,只留下一条信息,连句再见都没有。
他终于明白,自己早就习惯了她的存在,甚至依赖着这份存在。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照进病房。小奕睁开眼,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旁边压着一张纸条:
“这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走。”
她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扬起,泪水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林海阳走进病房时,正巧看到她抹眼泪。他轻咳一声,“醒了?”
“嗯。”小奕把纸条攥在手里,像是藏着什么宝贝。
“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林海阳语气平静,眼里却藏着笑意。
“真的?”她眨眨眼,“我还以为至少要观察几天。”
“你太轻了。”他说,“我差点没把你从泥地里抱起来。”
小奕噗嗤一笑,“你力气变大了。”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仿佛都暖了起来。
林海阳转身准备叫护士办理手续,小奕忽然开口:“方子敬呢?”
他脚步一顿,“回金城了,昨天就走了。”
“她没说什么?”
“她说……”林海阳顿了顿,“让我好好对你。”
小奕沉默了几秒,点点头。
方子敬确实一句话都没多说。她把扶贫项目的补充资料整理好,亲自交到林海阳办公室后,便悄然离开。没人知道她是几点走的,也没人看见她离开时的表情。
林海阳站在窗前,看着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县政府门口的画面——她穿着一件米色风衣,抱着彤彤,回头望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他知道,那是真正的告别。
回到工作节奏后,林海阳整个人像被重新点燃。他召集各乡镇负责人开会,重新梳理扶贫项目推进难点,亲自带队前往受灾最严重的几个村调研。
“群众不是不想配合,是看不到希望。”他在会上说,“我们要做的,不是给他们画饼,而是让他们看到改变的可能。”
会议结束已是傍晚,林海阳走出办公楼,看到小奕正站在门口等他。她背着相机,手里拿着笔记本。
“听说你要去青石沟?”她笑着问。
“你怎么知道的?”
“我可是记者。”她晃了晃手中的采访本,“带我去吧,我想记录真实的龙山。”
林海阳看了她一眼,点头:“行,但不准再一个人乱跑。”
“成交。”
第二天清晨,他们驱车前往青石沟。山路崎岖,尘土飞扬,但他们谁都没说话,只是并肩走在田埂上。
小奕举起相机,镜头里是林海阳蹲在田边查看庄稼长势的模样。他抬头看她,“别拍我。”
“我就要拍你。”她按下快门。
两人继续往前走,穿过一片玉米地,来到一处破旧的房屋前。屋主是个老大爷,正在修屋顶,见他们过来,热情招呼。
林海阳熟练地卷起袖子,帮忙搬梯子、递瓦片。小奕站在一旁拍摄,偶尔也搭把手。
夕阳西下,林海阳和老大爷坐在门前吃饭,小奕在一旁记录。炊烟袅袅,笑声阵阵。
这是龙山最真实的样子,也是他们共同选择的道路。
晚饭后,两人沿着小路往回走。小奕突然停下脚步,“林海阳。”
“嗯?”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当然记得,你在市政府门口采访我,穿了一身白裙子。”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林海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远方的山峦。风吹过稻田,掀起一阵涟漪。
“我以前总觉得,人生就像一场棋局,每一步都要走得稳妥。”他缓缓开口,“但现在我才明白,有些事,不是计算出来的,是走出来的。”
小奕看着他,眼里泛起笑意。
“所以,你愿意继续走下去吗?”
林海阳转头看她,目光坚定,“我一直都在走。”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打破了夜的宁静。
林海阳忽然皱眉,耳朵微动,似乎听见了什么异常的声音。
“等等。”他拉住小奕的手臂,低声说,“你听到了吗?”
小奕屏住呼吸,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前方的树林里,一道黑影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