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岚一直坐镇中枢，不时召集谋士商量对策，试图整合北疆各路人马，预备对抗魔道大军。


    但进展缓慢。


    各地诸侯或部落酋长多半顾及自身，不愿把兵力交由北王一方统一调遣。


    萧岚忧心忡忡，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加紧训练城内士卒，整顿后勤粮草，以期能坚持到更多外援的到来。


    外援？


    何处外援？


    萧岚也不清楚。


    天枢界整体已陷动乱，所谓的南方联盟也自顾不暇。


    至于昔日的青莲圣地，现在刚刚重建，根基未稳，难以派出大部支援。


    更别说那些坐山观虎斗的豪强，一个个都等着别人先动手。


    这些猜疑、分裂、权谋，全都在城里上演。


    王烛站在高处，看得一清二楚。


    这天下膨胀的野心、不信任、互相提防，才是魔乱得以持续蔓延的关键。


    不过，他不会化身什么救世主，逼迫众人联合。


    他的原则一直很简单。


    我只随心而行。


    看不顺眼，则斩之；


    若有人愿求援，也不吝出手。


    夜，寒光城再度迎来大风雪，冰晶如刀刃般扑打在屋檐上。


    城墙与街道上一片白茫茫。


    然而北王府内却灯火通明，主殿中正在召开一场秘密会议。


    萧岚亲自召集少数几位心腹。


    秦榆、府内智囊师久、军师岳漠，以及一名黑衣蒙面人。


    此黑衣人自称“暗鸦”，是七年前萧岚秘密培植的影卫头目，专门负责刺探天枢界各方势力的动态，此番被派去探查魔道踪迹，方才潜回城，带来一系列骇人讯息。


    “……幽冥老祖之大军，已在北部极寒之海附近集结。目测至少有三万魔修、两万妖兽。还有许多为躲避战乱而投靠魔道的流民炮灰。声势浩大，甚至可能继续扩张。”暗鸦用低沉声音报告。


    萧岚脸色微沉：


    “三万魔修、两万妖兽……”


    对普通军队来说，这相当于一大群无法想象的怪物。


    更何况那些魔修大多擅长邪术，而且组织松散却凶残至极。


    “他们何时进攻？”萧岚再问。


    暗鸦摇头：


    “目前不知。但根据信息，这支军队随时可南下。听说幽冥老祖正让手下几个大尊者在北海凝聚某种黑暗之阵，一旦完成，或许便会席卷整个北疆。”


    军师岳漠额头冷汗涔涔：


    “若真如此，我们几万人马岂能抵挡？”


    师久见状，沉吟道：


    “有没有机会——”


    他没说完，萧岚摆手示意少安毋躁：


    “先别慌。我自有打算，立刻传令各地要塞加强防御，并迅速筹集兵粮。还有，尽力联络可能的盟友。”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中隐含一种决断：


    “另外，那位前辈如今寄居我府，他是否愿意出手相助，还是未知数。可若事到临头，他真能袖手旁观？”


    四人对视一眼，心里五味杂陈。


    以王烛碾压黑麟兽王、瞬杀魔头的实力，若他肯助阵，兴许能带来极大威慑。


    但若他无意帮助……那么北王府也很难用强制手段来逼迫。


    “总归先做自己能做之事，余下的，走一步看一步。”萧岚斩钉截铁地下结论。


    当夜北王府发布多条密令，一时间城中人马忙碌调动，风声鹤唳。


    只有清雪阁那片小院里，依旧静谧如常，彷佛和周遭的慌乱格格不入。


    次日晨，风雪暂止，天空放出微弱的晨曦。


    秦榆领了萧岚之命，赶来清雪阁，恭敬敲门：


    “前辈，北王有事相商，可否……”


    话还没说完，院门自动打开，却不见王烛出手，只觉一缕无形劲力拂过。


    “进来。”王烛淡淡的声音。


    秦榆深吸口气，踏入院落，看到那青衫身影正负手立于池边，面朝着一汪冰水，神情悠远。


    脚边不知什么时候蹲着一只雪白小猫，似被他随手捡来，静静乖伏在旁。


    “前辈。”秦榆立定抱拳，“我家王上想请您去正殿商议军情。”


    王烛稍侧首：


    “我正要出城一趟。”


    “呃……”秦榆有些尴尬，想了想，小心措辞，“前辈要去哪里？需不需我等随行？”


    王烛摆手：


    “不用。我去北原之上的‘天渠山’，听闻那边近期也有魔气弥漫，我想看上一眼。”


    秦榆迟疑道：


    “那……可否先见一见王上？或许他也正想请您出手，清剿周边魔患。”


    王烛轻声嘲讽：


    “此事何须反复磋商？我若要去，便自会去做，不必你们指手画脚。”


    语气虽平淡，却带着无法违逆的坚定。


    秦榆只感到一股无形压力，让他心悸不安。


    “好……那我回去向王上复命，您……一路小心。”


    说罢，秦榆退身，行礼离去。


    王烛也不再多看，伸手抚了抚那只小猫的背毛，猫儿“喵”了一声。


    他轻轻一挥衣袖，身形便化作流光破空而起，转瞬没入天际云霭。


    北王府上下只觉一阵轻风拂过，连人影都未捕捉到。


    天枢界的北疆多高山深谷，天渠山便是其中一座险峻山脉。


    传说此山背后是连接天与地的古老灵脉，故得名“天渠”。


    但如今山域附近索居的人烟早已寥落。


    听说最近常有妖魔出没，更有传闻半山腰出现裂缝，邪气冲天，吓得附近村镇纷纷逃散。


    王烛御空过云，一炷香功夫便到达山脚。


    俯瞰之下，只见山峦起伏，枯林簌簌，原本皑皑积雪被某种漆黑痕迹污染。


    空气中隐约弥漫腐朽与血腥气息。


    他落于一处山道，随意步行，脚下落叶与碎石翻滚，被山风卷起。


    行不过百丈，就见前方横躺几具尸体，服饰像是北王府巡逻队或某些小门派弟子，死状凄惨，面部扭曲似被邪力侵蚀。


    再往前，还能见更多凌乱的脚印与打斗痕迹，地上焦黑一片，或许爆发过法术冲击。


    如此景象映入眼帘，王烛微皱眉头。


    一声怪异嚎叫从前方半山腰传来。


    他眸光一闪，身形瞬移般掠去。


    不多时，便见到山岩转角处，有一头浑身暗紫鳞甲的兽形魔物，正疯狂撕咬几个修士的遗骸。


    它头生双角，口中喷吐滚滚黑烟，显然被魔修用邪术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