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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听说我的室友是天师 > 第106页

第106页

    贺衡勉强扯了扯嘴角,像是回应了他的安慰。


    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个虚惊一场的概率恐怕是近似于无。


    贺衡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真走鬼道肯定要出事,祁殊只好又召了一辆阴车来,用左手环着贺衡的手腕,一起坐到了后座。


    前面开车的鬼还算注意形象,不仅穿了件很正式的蓝色小西服,脸上也收拾得干净,没有专门弄出什么吓人的血迹和惨白的脸色。它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又饶有兴味地转过头来——就是有点偷懒,身子没动,只转了脖子和头:「两位客人,要去哪儿啊?」


    祁殊不动声色地扔过去两个叠好的金元宝,又把自己那串五帝钱拿出来,排在贺衡腿上:「往前开,鬼道认路。」


    鬼司机忌惮地瞟了一眼那几枚铜钱,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头扭了回去:「两个金元宝是车费,十个金元宝是小费,到地方可别忘了给我。」


    祁殊自然不会吝啬这点:「快点开,一刻钟内到了我翻倍给你。」


    这种大方的客人可不好遇见,鬼司机本来就是因为想去投胎但是没钱贿赂阴差才出来接私活,穷都快穷活了,听到可以有翻倍的小费很是高兴,立马抛开看得见吃不着的生人,专心致志地踩起油门来。


    贺衡坐在车上,捏着手心里的清心符,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唿吸调整到正常的频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转头看向祁殊:「谢谢……又麻烦你了。」


    这话说得生疏。


    从自己嘴里听到的噩耗,哪怕这件事不是自己造成的,甚至毫无关系,潜意识里也难免会有一丝埋怨——人之常情,没准贺衡自己都没意识到。


    祁殊往常替人驱鬼做法,这样的事见多了,也没往心里去,只把带着的一摞金箔纸递给他:「阴车还要开一会儿,你可以试试叠点金元宝,一会儿可以给老人家烧过去。」


    贺衡明白他是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干,免得一路上都胡思乱想,点点头接过来金箔纸,认认真真地叠。


    很大概率上,这应该是他可以替奶奶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贺衡沉默地叠了一枚又一枚,祁殊索性也陪他一起。等鬼司机风驰电掣地开到目的地时,后座上已经堆满了金灿灿的纸元宝。


    穷得叮噹响的鬼司机看得眼都直了,祁殊说到做到,认认真真从自己叠的里面挑了二十个纸元宝,挨个念咒给它堆到了副驾驶,这才把其他的纸元宝都收拢起来,带着贺衡下了车。


    南郊至今还留着一连片的农家院,聚拢起来组成一个小村落。贺衡的奶奶就住当中的一家。鬼司机尽职尽责,直接给人带到了农家院里,一下车就能看到很破旧的木头屋门,上面一层叠一层地贴着过年时候的对联,最底下那层被一年年的雨打风吹,早已经捲曲发白了,最上面那张还算完整,是有些浅淡的红,上面的墨痕也被雨水浸透了,但还能看出来一侧写的是家和运兴人长寿。


    明明就是最简单的愿望。


    贺衡刚刚站到院子里,还没来得及生出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恐惧,就已经被院子里两只手拿铁链的鬼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是鬼差……这种时候一般被叫做黑白无常。」


    祁殊轻轻嘆了口气,「时间不太多了,你进去陪老人家道个别吧。」


    贺衡甚至觉得自己抬不动腿。


    他明明应该抓紧时间,进屋再见奶奶一面,再去陪她说说话的。


    贺衡还从来没像现在一样痛恨过自己的阴阳眼——眼见为实,他再也没法骗自己是虚惊一场了。


    第57章 五十七


    贺衡沉默着推开屋门,一股浅淡的霉味儿扑面而来。


    这是由老旧的家具,砖石砌成的土炕,前年做成的棉花被,日日佛龛前点着的香,还有每次雨后的返潮,共同组成的味道,又浸在童年里。贺衡在这个院子里生活了好几年,这味道已经刻进了记忆里。


    贺衡刚站到门口,就被这股熟悉的味道包围了,差一点儿就落下泪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去,借着记忆里的眷恋凭空攒出来些勇气,走进去,关上了门。


    老屋的透光不太好,即便屋外正是大日头火辣辣晒着的午后,屋里依旧不够透亮。只有紧挨着窗户的土炕上,明亮地照进来了一大束阳光。


    奶奶就坐在光影交界处,后背倚着两床被子,手里在织着什么东西,几根织衣针在阳光里飞快地动着,旁边是一团米色的毛线,几乎快用完了。


    屋外暖洋洋的阳光照在奶奶掺了银丝的头髮上,又从头髮缝里漏出来,打在了他的满是皱纹的脸上。


    一切都很安详,都是记忆里的样子,好像一点儿也没变过。


    他在外面疯玩了一个中午,玩到所有的玩伴都被家长扯着耳朵带回家去午睡,才觉得无聊,又泛上来了困劲儿,回家来找奶奶。


    奶奶就坐在炕上,手里在给他缝着昨天扯破的衣服,或者织着他这个冬天要戴的围巾。听见他回家了,就抬头笑眯眯地招唿。


    明明是一回家就能找到奶奶的啊。


    贺衡就站在炕边,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一发出声音,眼前这幅熟悉到记忆深处的场景就要散了。


    奶奶一抬头就看到了他,手里的动作虽然没停,但是很开心地招唿他:「衡衡来了呀?站在那干什么,怎么不坐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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