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随着事情的过去，关注她，给她留言的人逐渐变少，也就那么一小撮小黄文写手还在集体意淫。女士开玩笑说，她搞不好都能开个人粉丝站了。


    项目开始预热宣传，作为题材原型之一的她再次进入公众视野成为关注的焦点，谩骂再次出现，小黄文写手们也大受鼓舞，她的留言区没什么太多变化，依旧是骂的人比鼓励或者同情的人要多得多。只不过留言的时间从半年、一年前，变成了最近。


    女士不是来跟金柔嘉说她因为金柔嘉的项目再度受到多少伤害，她想给金柔嘉看的是，我们无力与世界为敌，我们也知道很多事只能不了了之，但我们做的事不是没有意义的。


    金柔嘉探头看着桌上手机里私信的页面，问她，「这是？」


    「去年我刚结束记者会的时候收到的私信，刚开始都没看到，也没回，一直到现在也没回过。」女士把手机推向她，「但我觉得，应该给你看看。」


    私信很长，上滑要滑好久才到顶，金柔嘉从第一条开始看。


    那是个很漫长的故事，时间线特别长，长到十年前，发私信的姐姐刚进入一家公司给别人做秘书，她的老闆喜欢她，她不喜欢对方，但她也不敢反抗，她就是个从小城市来首尔的姑娘，能找到一份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了。


    对方会动手动脚，但对方认为那是在追求。姐姐不敢拒绝，也不知道要怎么拒绝，对方持续的追求，追求到整个公司都默认他们在一起了，对方在一次醉酒后强奸了她。姐姐不知道要怎么办，那个男人却认为他们正式在一起了。


    他们正式在一起了，他们见了双方父母，他们结婚了，他们有了孩子，他们的家庭和其他家庭好似没什么不同。除了，那个那个男人一直在强奸她。姐姐不知道正常的性爱应该是什么样的，她只能按照爸妈的教导去劝诫自己，男人都是粗手粗脚的，那不是他的问题，他只是喜欢她。


    姐姐已经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欢那个人了，姐姐已经跟那个人结婚了，姐姐都有了孩子，姐姐看新闻知道了原型女士的事。姐姐突然发现，原来那叫强奸。


    原来不是没有殴打她，原来不是没有把她的手脚捆起来，原来不是让她头破血流的性爱才叫强奸。


    原来，所有我不愿意的性爱，都是在施暴。


    私信里有大段的内心挣扎，传信息的姐姐一边说着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一边说着我想跟他分开。一个月前是我什么都不会，孩子还在上中学，我没办法跟他分开，一个月后又是我真的忍受不了他，我得跟他分开。


    私信里还有大段的谩骂，骂为什么原型小姐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强奸，骂为什么她不能忍一忍，为什么她那么不要脸能把一切公之于众。私信里还有打断的道歉，前一天凌晨是脏话，第二天清晨就是道歉。


    作为脑补能力满格的导演，金柔嘉可以从字里行间和发送信息的时间去推测，对方是在什么情况下敲打出那些骂声，又是经歷过什么之后羞愧的道歉。


    私信很长，断断续续持续了快两年，越到后来姐姐发来的私信越少，越到后来私信越平和，平和到都会发今天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和你有没有好好吃饭，要照顾好身体啊。


    导演根据私信脑补出来的面庞逐渐清晰，那个姐姐应该是个很温柔的妈妈吧，也是个很温柔的妻子，更是个很好的女人。


    那个很好很好的女人在今天七点十五分时发来了最新的一条信息，也是私信到目前为止的最后一条。


    【我想去找个工作，你觉得我做什么好？】


    金柔嘉笑了，背嵴软下去，心脏也跟着柔软，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的笑，笑着把手机推回给她，问她，「你要回吗？」


    女士摇摇头，「她不需要我，她需要的是你，是你创造了新的可能性。」


    双手托着下巴的金柔嘉难得像个小姑娘，娇俏的跟坐在对面的大姐姐讲，「她也不需要我们，她自己就足够强大。」


    为什么要拍《她》？明明什么都改不了不是么。


    或许只是因为有人会发来私信，私信告诉创作者们，我想去找个工作。


    如此，便值得拍一部《她》。


    为世上的每一个她。


    第345章


    这世上有很多个『她』, 有的她遇到的事情是只要三观正常就知道受害者是谁的，比如第一集 故事里的原型小姐姐们。而有的『她』遇到的事就无法准确的找到，谁应该在那个故事里扮演坏人, 比如第三集故事的原型。


    金柔嘉为了剧本能尽可能完善去监狱里见过当事人, 当事人的说法是忏悔，是她也不想，是时过境迁，她也说不好谁对谁错。当事人是一个视角, 她还去见过几位报导过当年案件的记者，他们基本都不记得这件事了, 不过手上都有自己报导过素材的备案，老一辈的记者还是有点职业素养的。


    拿到记者素材的金柔嘉还去村子里打听过，有没有人还记得那位奶奶，年轻人不知道，老一辈影响深刻。那是个小村子, 百八十年也没出过的灭门案, 想忘也忘不掉啊。不过时日太久，很多人的记忆都模煳了，对同一件事比如老太太的丈夫到底打她打的多可怕, 每个人记得的都不太一样。


    记忆偏差最大的是老太太的兄弟姐妹，还能清醒沟通的也就四人了, 弟弟年纪最小，记得最多。弟弟享受的最多, 弟弟的怨言最大，弟弟口中的姐姐是疯子，是家门不幸，是全家之耻, 是让他被迫搬离村庄东躲西藏无处落脚的恶人。姐妹们对大姐到都是夸的，夸说姐姐是真的忍不下去了，不然那么好的大姐不可能做出那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