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算不上朋友。他怎么可能有朋友呢?」
听到这句话,绵矢理美又咯咯地笑了。
「我只是碰巧从门口路过,就进来叙叙旧。」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接下来什么?」
「没事,你都忘了吧。」
「忘了?又怎么了,这么突然?」
「有事你就去吧,难得有朋友来找你。」绵矢理美说道。
「就当我没说过。」对方再次强调,似乎要收回刚才的话。
对方走出店门,绵矢诩赶忙追了上去。
「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你要去干什么?」
「没什么。」
「你是要去干什么不好的事情吧?」绵矢诩之所以这样讲,一方面不希望事情真是如此,另一方面也希望通过这句玩笑话激对方道出真相。
「你可不许报警。」
绵矢诩也想将这句话当作笑话来听,可对方的表情有种莫名其妙的阴沉,又丝毫不露破绽,让他无法对此一笑了之。
「刚才那个人是住在仙台的吗?」
绵矢诩回到店内,被妻子这样询问,却答不上来。他还没问对方的近况呢。补救,究竟指的是什么?在初中时发生的那起肇事逃逸案中被害的小女孩,为什么现在又被提起?
对方前一秒还很积极,略显兴奋地凑上前来劝说自己,下一秒突然改变了态度,逃也似的离开了。至于理由则很明显。
因为绵矢理美忽然出现,而且她现在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怀有身孕。
不可以连累无辜。
绵矢诩看得出来,这就是对方当时的决定。也就是说,对方具备做出这种判断的常识。绵矢诩还记得,他们虽然是一对大大咧咧、举止怪异的双胞胎,可他们和其他同学不同,愿意和自己交往。
这让绵矢诩对那句「补救」更难释怀。
他究竟打算做什么?
他觉得,他将要做的事,不能牵连自己这样妻子有孕在身的人。
「唉……」绵矢诩转身看着妻子,正犹豫着应该如何说明,妻子突然说:「你有事不放心?行啦行啦,你快去吧。」没想到妻子早已看穿,这让绵矢诩很意外,「过去的朋友来找你,这可是头一次,这种事也不是天天都有的。」
「倒算不上朋友。」
「行啦行啦,你去吧。对了,刚才那人,叫什么来着?」
「常盘。」绵矢诩说完又开始想,初中时自己又是怎么称唿他们的呢?优我和风我?常盘?
「那位常盘先生,感觉他表情挺凝重的,我都不大放心。店我看着就行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出去上门服务的活儿,我再给你打电话。」
绵矢诩其实不大愿意离开商店,把事情交给行动不便的妻子,不过他还是选择走出柜檯。「那我去去就回。」
走出商店,站在四十八号国道的人行道上,绵矢诩左右观望。他寻思着如果瞧不见人就立马回去,眼下也不知道该往左还是往右,漫无目的地瞎找也没意义。
不知算幸运还是不幸,绵矢诩看见了那位老同学,就在右手边往前大约五十米处,此时正在斑马线前等着准备过马路。
绵矢诩本想着现在跑过去还可以喊住他,不巧,偏偏绿灯亮了,他已经开始往马路对面走去了。
这下真追不上了。
不去追的理由有了,绵矢诩松了口气,正打算回商店,却看见老同学往前走了几米之后,进了一家餐厅。
现在如果想追的话还是能追上,可情况又发生了改变。
不一会儿,斑马线的灯又变成了绿色。在餐厅里或许还可以再聊两句,绵矢诩边想边过了马路。
绵矢诩走进餐厅,上楼,进去。服务员招唿他自己找空位坐下,于是他迅速环视店内,恰巧看见常盘优我从厕所出来,他连忙背过脸去。
对方似乎并未察觉,而是在靠窗的一个有四人座位的桌前坐下,对面还坐着一个不认识的男性。
绵矢诩选择了一个能够瞧见常盘优我后背的桌子,他坐下时不禁苦笑,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在做什么。
坐在常盘优我对面的男性,相貌端正,头髮柔顺,表情平静,再准确些形容的话,应该说不露感情。
那人拿出笔记本电脑,两人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一开始绵矢诩以为他们在谈工作,不一会儿,常盘优我就开始说起话来。
常盘优我对面的人一直听他讲着,不时插上一两句,问一些问题。
他们说了很久。
刚才常盘所说的接下来要做的事,是指这个吗?在这儿聊聊天,能补救什么?
绵矢诩不是警察也不是侦探,这样一直盯着人家自己也感觉怪别扭的。他喝完一杯咖啡,向收银台走去。
付完帐,走到外面,绵矢诩尽量注意动作不要太大,不要暴露自己,再次观察了一下里面的情况,发现常盘优我去接了一杯喝的正往回走。对方并没注意到绵矢诩,显露出紧张和严肃的表情。
在餐厅外面看到的那个表情,让绵矢诩回到商店后仍对常盘优我的事情放心不下。
直到几十分钟过去,妻子问「你是有什么心事吗」,绵矢诩还是心烦意乱的模样。
「我还得再出去一趟……行吗?」绵矢诩欲言又止,妻子还是觉得不对劲儿,但这也很难跟她解释,「我有点放心不下常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