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多思,钟承山平日里政务繁忙,已经习惯保持严肃,修剪平整的鬓角已经染上些许银白,不符年龄的苍老更添稳重与信服感。
银边镜框四平八稳的架在鹰钩鼻上,薛秒小心翼翼的观察他,从浓黑的眼珠里看出清明和睿智。
钟承山察觉到她的打量,神情未变,依旧端肃,给自己盛了半碗莲子粥,「昨晚休息得好吗。」
「挺好的。」也许是因为那天和王伊芝谈过心,薛秒现在对她倒是没什么心结,但是面对钟承山时难免犯憷,「今天的早饭也很好吃,谢谢。」
钟敛渠明白她的拘谨心态从何而来,毕竟从小到大他也被父亲这种不怒自威的状态震慑着。
「那就好,等会儿你和敛渠换套衣服。」他看着薛秒的衣着打扮,眼里有不加掩饰的挑剔,「和我一起去赴宴。」
对于这个儿媳妇,钟承山的满意度并不高。
因为她离过婚。
这些年来,王伊芝总在他面前提这个词,既有真心也有威胁之意。
所以他烦透了。
钟承山不懂钟敛渠不惜和他撕破脸也要娶个二婚的女人,到底是为了气他还是因为太爱薛秒。
如果是后者,钟承山重重抽了口气,积压在胸腔里,压了好一会儿,又缓缓吐出。
他也只能认了。
薛秒闻言,看钟承山一脸隐忍,她默默垂下肩,低声应了句好。
莲子性凉,微苦。
薛秒此刻却觉得碗里的莲子粥格外苦涩。
钟敛渠见状,心脏一紧,抬眼直视父亲,「秒秒她身体不太舒服,不能去参加午宴了。」
「?」
薛秒飞速看他一眼。
钟敛渠回之一笑,安抚情绪不言而喻。
「不舒服?」钟承山皱眉,额间积出几道深痕,目光锐利,「哪儿不舒服,严不严重?」
关心的话说得像质问。
薛秒抢在钟敛渠开口前,做作的扶了扶额头,挡住眼睛,「可能是......太,太,太......」
面对威严自肃的钟承山,她做不到和钟敛渠一样面不改色的推脱。
她朝钟敛渠眨眨眼,示意他帮自己圆一下。
「薛秒她不舒服。」
「......」
薛秒:看来你煳弄人的技术也就到这儿了。
「我就是问哪儿不舒服,该吃药吃药,严重了就去医院治疗。」
「没那么严重。」薛秒苦笑,尽力装出难受的模样,「就是有点累了。」
钟承山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和钟敛渠,新婚第二天,不过是让他们一起吃顿饭,推三阻四的意愿如此明显,他并不喜欢被人反驳意愿。
本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氛围因为父子间无声的对峙变得更加危险,薛秒也看出钟敛渠寸步不让的态度。
「人家孩子不舒服不想去就不去呗。」老太太出声,一脸慈爱的望着薛秒,「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啊。」
「可能是吧。」
薛秒赶紧顺着台阶下。
王伊芝闻言,扬起眉稍,想起早上看到的那一幕,柔声道,「昨晚是新婚夜,肯定都累坏了,你俩就都留在家陪奶奶吧。」
「噗—」
正在用喝水掩饰尴尬的薛秒听到这句暧昧不明的话,顿时呛得上气不接下气。
钟敛渠的脸色比她还红,难得慌张,抬手帮她拍后背顺气。
「咳咳......」钟承山看了喜笑颜开的妻子一眼,闷咳几声,「行吧,那小薛就在家休息,婚宴,新郎新娘都不在,我怎么和宾客交代,敛渠你换好衣服后和我们一道去酒店。」
他说完,喝光粥,起身,不给钟敛渠回绝的余地。
薛秒抬眼,看到钟敛渠藏进目光深处的淡漠,「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好好休息。」钟敛渠在薛秒面前总是和风霁月的,语气温和,「你帮我陪陪奶奶,可以吗?」
薛秒看着他澄澈的眼瞳,义不容辞的点头,「当然可以啊。」
「谢谢。」
薛秒发现钟敛渠在自己面前笑的次数还挺多的,她看着他微微上扬的唇角,忽然想起昨夜那个吻。
他亲吻着她的眼皮,下唇轻轻扫弄着睫毛,他的手温柔地抚弄着她侧脸,指节扣着下巴,并没有用力,却让她无法离开。
「秒秒......」
男人的瞳色很浅,像倒映在池水里的月光。
清纯,却又深邃。
微醺的醉意加深他眼中的情绪,于是吻痕越来越多,温柔地掠夺着她的理智和淡然,潮热的唇压着她微翘的唇珠,耐心的舔舐着。
相靠太近,彼此的气息交织,混乱着,汹涌着,轻柔似蝴蝶振翅,却在心上掀动失控的洋流。
钟敛渠的双眸越来越暗,映出薛秒失神的模样。
他轻轻揩去她唇边模煳的口红痕迹。
「钟......敛渠......」
她看着他再度靠近,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心脏在怦怦直跳。
但是钟敛渠没再亲吻薛秒,只是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笑声像羽毛一样,挠得她耳朵发痒。
「谢谢。」他说。
至于谢什么,薛秒瞭然于心。
「你怎么了,脸好红的样子?」
钟敛渠看薛秒半天没吃饭,耳朵还红彤彤的,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忍不住伸手贴了贴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