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乍一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人，屏了几秒唿吸，随口移开视线，落在旁边的椅子上，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只有你在吗？」


    裴之南见他冷淡的态度，默默收回动作。「管家就在外面，我去叫他进来。」


    说完作势要往外走。


    「我没说找他。」封钺又突然开口。


    语气有些不悦。


    以前裴之南就怕他，现在心里有愧更是说什么就让做什么，默默收回步伐，站在床边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


    此时的封钺虽然躺在床上，还是穿着病号服，脸色不好，但和刚才脆弱的模样已经截然不同，或许是因为眼里的气势，让人本能地没办法把他看弱。


    「膑骨y型粉碎性骨折。」


    安静中，封钺突然开口。


    裴之南眨了一下眼睛。


    「什么？」


    封钺面色平静，语气也听不出波澜：「医生说，我的膑骨是y型粉碎性骨折。」


    一听就不是轻伤，裴之南内疚得都快哭出来，连忙拿起桌上的水杯。


    「封叔叔，那你喝水吗？」


    脸上露出一个浅笑，有些讨好地递到封钺面前。


    水杯在手里晃动了两下，对方却迟迟没有接，裴之南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里涌起一阵酸涩，正准备收回。


    「我的手还不能动。」封钺双手一动不动，突然开口。


    「我、我餵你？」


    她犹豫着问，没想到病床上的人微微点了一下头。「嗯。」


    裴之南连忙凑上前，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水杯凑到封钺唇边，在温水的湿润下慢慢恢復了颜色，看上去也不像之前那么狼狈。


    喉结上下滚动，很快就喝完了小半杯。


    裴之南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视线应该往哪儿放。


    「可以了。」


    封钺一开口，她才收回手，像是完成了一个重大任务。


    这时，外套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吴子骞的名字在屏幕上欢快跳动着。应该是在婚纱店没等到她，特意打电话过来询问。


    看了一眼手机，又偷偷观察封钺淡漠的脸色，裴之南正犹豫要不要出去接。


    「未婚夫打来的？」封钺却开口道，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沙哑，却还是一贯听不出情绪。


    裴之南点头。


    「你今天不是和他约好了吗？」


    「本来是要去婚纱店，试订婚用的礼服的。」


    封钺：「去吧，不用留在这儿。」


    他这么大度，但现在的局面，裴之南却没办法丢下他离开，小声道：「还是改天再去吧，封叔叔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留下来照顾您。」


    封钺别过头去看着窗外。


    「我不用你照顾。」


    似乎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这样子在裴之南看来，就是在生自己的气。


    好心救人，却遭此劫难，谁不生气？


    尤其封叔叔本来就不太喜欢她。


    裴之南心里皱巴巴的，低着头道：「对不起，封叔叔。」


    「为什么道歉？」


    「封叔叔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已经和管家商量好了，在您的腿伤完全康復之前，我会负责照顾您的。」裴之南一脸内疚道。


    封钺看着窗外：「再过半个月，你不是就要订婚了？」


    闻言，裴之南愣了一下，下意识道：「半个月好不了吗？」


    「可能。」


    「那我会先办法的。」她暗暗攥紧拳。


    实在不行，订婚之后也在这儿住一段时间，等封叔叔的伤好了之后，她再搬走。


    正想着，手机再次响起，又是吴子骞打来的。


    「接吧。」正犹豫着，封钺道。


    裴之南没有离开病房，只是走到角落，背对病床接通。


    「吴子骞，今天出了一点事，我不能过去了，你帮我选一件吧。」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嘈杂，吴子骞抱怨道：「那你到底给我打个电话啊，我都在这儿等一天了。」


    「对不起。」裴之南压低声音。


    「算了算了，那礼服怎么办？我倒是在这儿看见了几套合适的，你改天过来试试？」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裴之南犹犹豫豫，感觉最近几天都不能过去了。「这几天暂时不用帮我安排试礼服，我们的订婚可能要推迟了。」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你别这样啊，那我看上的按个青铜器怎么办？」吴子骞着急起来。


    裴之南现在却没办法考虑那么多。


    「以后我再跟你说，先挂了。」


    匆匆说了一声就挂断电话。


    「封叔叔，我……」


    刚转过身，勐地愣了一下。


    刚才她好像看见封叔叔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在笑。


    可是一瞬间就消失了，又恢復平时的冷漠。


    裴之南歪了歪头，继续询问道：「封叔叔，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喝水。」封钺道。


    「好。」


    立即重新倒了一杯水，战战兢兢地上前伺候。


    管家是在封钺醒过二十分钟进来的，手里拿着病历本和一些缴费清单，进来看见封钺醒了，高兴得快步凑上前。


    「先生，您感觉怎么样？身上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封钺看了裴之南一眼，道：「不太好，有一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