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的状态不对,像个精神病患者。但他控制不了,他必须把方浒——他的表叔找出来。
方浒就是一只跗骨的毒虫,这么多年,仿佛破皮剜肉都剔不掉。
路上车不多,只有笔直的路灯戳在道旁,落下一把橙黄的光。
许尧臣站在光晕里,弓着背,孤独而可怜。
厉扬的手抚上他嵴骨微凸的背时,他不甚明显地颤了下。
「看见什么了?」像安慰一只被欺负炸毛的猫,他靠近他,不远不近地挨着,「吓成这样。」
隔着两层并不厚实的衣衫,体温的热度渡过来,熨帖着,许尧臣长吁一口气,摊平了双手用力搓了把脸,「看岔了,以为见了鬼。」
「多大的人了,怕鬼。」厉扬没戳穿他拙劣的藉口,手掌向下滑,哄小孩一样拍拍,「没抓着鬼就回去呗,违章停车了。」
许尧臣看过去,车歪歪斜斜杵在道边,脑袋扎在慢车道上,屁股还在外面,简直就是个反面典型。他没动,肩抵着厉扬,声音都软和了,「厉总,我想喝口酸甜的。」
「这就给你买,」厉扬体谅他刚被吓没了半副神魂,没跟他计较,「劳驾挪挪脚,走两步。」
俩人停好车,去了附近便利店。
许尧臣是很没「艺人自觉」的一个人,他鲜少刻意地藏着缩着,跟正常生活拉开距离,普通的柴米油盐,他偶尔能在其中捡着踏实的烟火气,生出丁点眷恋。
他仍旧活着,兴许只是贪恋这么点滋味。
在便利店挑挑拣拣,薯片面包麻辣鸭掌,彩虹糖巧克力快乐水,能揣上的许尧臣一个都没放过,让厉扬拎了满噹噹一筐子。
结帐时候,收银的小伙子边扫码边瞄他,等付款,才鼓起勇气问了句:「是许尧臣吗?」
「啊,」许尧臣挺意外,难得没扯淡,认了,「是。」
小伙子看上去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我女朋友特别喜欢你,」偷摸瞟了眼厉扬,「还有保镖哥。」
厉扬深吸一口气,说:「多谢。」
许尧臣临走时候还跟人挥手,「回见。」
小伙子也摇摇手,「拜拜,新剧加油哦。」
出了门,两人沿着人行道往回走,许尧臣开了一包辣条,夹着一瓶柠檬茶,开吃。
厉扬给他拎着两兜零食,觑他一眼,「我这保镖是不是得加工资啊,许老师。」
「吃吗?」许尧臣拿着辣条往他嘴边递,烦人得很,「尝尝,别那么不食人间烟火,你又不是小仙男。」
厉扬叼走一块,嚼了嚼,「这口感,加了调料的蜡烛片吧。」
「哇,」许尧臣说,「你个老年人。」
年过三十的人有点敏感,「我比你大不到五岁,说谁老呢。」
「我错了。」许尧臣把胳膊往他那边怼,柠檬茶瓶子戳着他,「你老当益壮,老骥伏枥——帮我拧开,没手了。」
厉扬看了他两秒,给他拧开了。
「许尧臣。」
「嘎哈?」
「我是不是把你惯得有点要上房揭瓦了?」厉扬把塑胶袋倒了只手,一巴掌抽他屁股上,「我老不老你不知道么。」
许尧臣喝口酸甜的饮料,余光勾在眼尾,睨着老人家,「虽然不是白天,可也不能当街宣淫啊,我的老闆。」
「宝贝,」厉扬贴近了他,声音低得像一声嘆,「是迫不及待上热搜了么,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
许尧臣笑起来,张扬得很,有种破罐破摔的无所畏惧。他前后看看,没等厉扬出手,他已经先一步揪着他领口,碾住了他嘴唇。
贴上来的唇瓣柔软可态度却硬,带着柠檬茶的酸,勐地席捲过来。许尧臣的舌尖自他的唇缝间舔过去,把余韵的甜分给他,却又恶意戏弄一般,触过即放,给人留了抹抓心挠肺的眷恋。
他胆大妄为,肆意任性,管他什么镜头,爱入镜不入镜。
窄道旁,法桐高而密,围栏上攀着半是枯黄半是青的爬山虎。人工光源泼不到的阴影里,秋风搅进髮丝,偷窥着突如其来的纠缠。
「确实胆儿肥了啊。」厉扬没饶他,扣住他腰,把人拉近了,让他连躲都没地儿躲,「占完便宜就想跑,哪有这道理。」
他连本带息地把债讨回来,让许尧臣的喘息在颤抖中破碎,他压紧他的腰,严丝合缝地贴着,强硬地要掌控他每一瞬的唿吸和心跳。
棉麻衬衫的前襟被攥得皱成抹布,许尧臣下巴搭在厉扬肩头,戏嚯道:「要真被拍了,咱俩只能私奔了。」
厉扬手掌沿着他腰揉下去,偏头在他颈侧留了个很浅的牙印,「真遗憾,你我大概没那个机会了。」
吴曈大半夜接着老闆的指示,说兴许有些不合时宜的图文消息会在未来一两天内闹到网上去,希望吴助发挥主观能动性,该拦的拦,该删的删,一根线都别放过。
吴曈躺在被窝里,愣了三秒后诈尸一样弹起来——卧槽,他俩在大街上干啥了?
……太野了。
许尧臣回公寓之后去沖了个澡,厉扬烧了壶热水,俩人睡前一人喝了杯红茶,暖唿唿地往薄被里一躺,大眼瞪小眼。
「我不做。」许尧臣说。
厉扬从旁边拿出个眼镜盒,把眼镜戴上了,「你脑瓜里能装点别的么,不玩游戏就睡觉。」他从手机里把项目部下班前发来的七八个文件打开,逐条地看,「别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