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硬地点了点头,距离太近,脸颊又开始莫名发烫。
「嗯好多了,我先上去洗洗睡了!你也早点睡!」她向左一个平移,逃一般窜出了厨房,正上楼梯,后面的脚步很快就跟了上来。
她鬼鬼祟祟地回头,折着脖子看他一眼:「干嘛?」
俞庄嵁站在几级台阶之下,磊落道:「回房间啊。」
「哦,那你先走。」她缩到左边,给他让开了半条路。
「这有什么可让的?行,既然你还这么熟悉家里,那麻烦把楼下的灯也关一下。」他头也不转地从那半道台阶上迈过,一熘烟便上了楼。
干脆得让介舒不敢相信,她探头严盯着楼梯扶手,直到三楼的房门被拍上才松了口气。
洗完澡,介舒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头髮都没吹干就飞扑进被窝,陷入沉睡。
恍惚间,她梦到了曾在云山顶上度过的某个清幽傍晚。
黄昏渐至,山风拂面,树叶暴晒的清焦气味沉入淙淙泉水,她昏昏欲睡,盪着脚上的人字拖鞋,摇晃着可乐杯里剩下的冰块,手上忽的没拿稳,胸口便一阵冰凉。她着急忙慌地想把冰块抖掉,先前冒着凉意的那块皮肤却倏然变得温热。
她垂眼,惊诧地发现身前有个熟悉的后脑勺。
那人埋头在她的肩窝里,像是在亲舐那冰块。
她后脑一片麻,试图把他推开,却浑身乏力,只能惊恐地对他大叫:「走开!走开!」
这时,那人仰头,红着眼望向她,眼里满是愤怒与委屈。
看清他的脸时,她便松了口气道:「哦,是你啊,那还行。」
她抬手自然地摸了摸他被晒得泛红的双颊,他像是受到了慰解,乖顺地贴着她的脖子。
等一下,什么叫「那还行」?
怎么就「那还行」了!
她一定是疯了!那可是庄嵁啊!是那个她连穿尿不湿的样子都见过的人啊!
这是梦,赶紧醒来吧介舒!她疯狂地对自己唿喊。
挣扎正酣时,她突然听见颈间的人说了句什么,于是她暂停了挣扎,静下来。
「你说什么?」
「关……」
「啊?」她越发清醒。
「小关……」
她一把粗鲁地抓着庄嵁的衣领把他扯开,愤怒道:「你说清楚!你在叫谁!」
他面不改色地注视着她,张了张嘴,像是要说话,可她却听不清楚了。
「你说啊你说啊!你在叫谁呢!」
画面开始破碎,梦醒了。
她愤怒地拍席而起,余韵中仍在念叨:「叫谁呢小四眼……」
周围一片昏黑,过了几秒,她才渐渐反应过来这梦的内容,在惊雷中呆坐着使劲捂住了自己的嘴,愣是将无声的嘶吼摁进了喉咙里。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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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
介舒正惊魂甫定,又被突如其来密集的敲门声和俞庄嵁急切的问话吓了一激灵。
「我没事!」她自己都觉得此言的分贝过高,精神得不像刚从睡梦中惊醒的人。
俞庄嵁自然更觉古怪,他刚才分明听见她激动地叫人「走开」,还质问「你说清楚」什么的,吓得他以为是有人闯进来了,她现在说自己没事很难让他信服。
「我能进来吗?」
「不能!」
她干脆的拒绝使门外安静了一瞬,但她隐约感觉外面的人可能很快就要破门而入。
「我数三秒就要开门了,」他幽幽道,「一……」
她急急匆匆把被子扯到下巴,企图打断他的倒数:「哎你进来干嘛?」
「你刚才叫谁走开?」
她脑门顿时涌上一股焦热,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将梦里的话脱出口来,只好强行解释:「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门外的倒计时戛然而止,他语气弱下来,半好奇半安抚般询问:「梦到什么了?」
她脑筋放肆疯转,略微思考便平静道:「我梦到自己迷路进了中土世界,然后遇到了恶龙。」
「然后呢?」
「恶龙有个情人,只有跟着那个情人才可能免于一死,所以我只好暂且当情人的家僕自保。」
「你还问了『你说清楚,你在叫谁』。」
「哦那是后来我发现恶龙有点脸熟,想起来原来他是我的老仇家,有一天他突然叫了我的名字,我为了打探他是不是认出了我所以就这么问了。」
「哦,那你最后保住命了吗?」
「我趁他们俩谈恋爱的时候赶紧捲铺盖准备逃跑,然后就醒了,也来不及知道逃没逃成。」
听到这里,俞庄嵁隔着门板蓦得扬起嘴角。
「你还有什么仇家?」
他语间分明带着笑意,在介舒听来那潜台词就像是在挑衅说「你编啊,你再编啊」一样。
「很多啊,比如你,比如俞叔,比如……」
「我?」
「对啊。」
「我怎么了?」他突然严肃起来。
「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是因为……在英国的事吗?」
「啊?」介舒晚一秒意识到他是在说那间郊外密室里发生的事,「不是,我就随口一说。」
「……对不起,我当时应该是疯了。」
「嗯,这话倒挺对,那你现在终于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