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紫的香味撞在鼻端,李汀南悠然抬起眸子,见梨木雕花的床上,躺着一身着藕荷色罗裙的女子。那女子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见她瞧来,一双桃花眼中漾满了笑意,朝她伸出手来,「可算回来了,快让阿娘抱抱。」
一个小糰子从她身体中穿过,笑着朝那女子奔了过去,脖间挂着的长命锁发出叮啷的脆响。
「娘亲!」
李汀南愣在原地,床上躺着的,正是她许多年未见的阿娘,姜玉。
「让阿娘歇歇,小南先去跟二哥放风筝好不好呀?」
年轻些的李景踱步进了房内,笑着把小糰子抱到一旁。
「好!」
小糰子答应着,叮啷的声音渐渐远去。
阿娘在床上咳了一阵,嗔怪道:「我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倒不如让小南与我多亲近些。」
李景皱着眉头,端起一碗棕黑色的药,口气温柔道:「瞎说什么?乖乖吃药,总会有好起来的那一天。」
房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李汀南眼前一暗,脚下如坠了千斤石一般,动弹不得。
眼前这景她熟悉,是宫门前。
「张贵妃把古医仙请来给你调理身子,你且安心养病,家里一切有我。」
李景把姜玉从马车上抱下,径直走向那顶藕荷色的软轿旁,姜玉轻拍她一下,「这么多人看着呢,也不怕旁人笑话!」
李景笑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有何可笑话的?」
姜玉羞红了脸,「你快回去吧。」
「等你病好了,冰镇酥酪爱吃多少吃多少,我再不拘着你。」
内侍抬着那顶小轿,晃悠悠地穿过狭长的甬道,朝着承干殿的方向走去。
李景背着手,静静地屹立在宫门前。不知过了多久,朱红的宫门渐渐淡去,鼻尖有湿凉的触感传来,李汀南伸出手,豆大的雨滴落在手心,砸出一朵雨花。
下雨了。
「走水了——」
「快!承干殿走水了!」
「那几个门海都没水了,快去井里取水!」
李汀南被慌忙的内侍撞倒在地,掌心内的刺痛使她回过神来,她抬眼看去,承干殿三个大字在火光的映衬下明明暗暗。
「娘娘凤体贵重,万不可闯那火海啊——」
珠钗撞击的声音迴荡在甬道内,噹啷作响,倒像那小糰子脖间的长命锁。
「玉娘!快去救玉娘!」
蓬莱紫的香味逐渐淡去,肉类的烧焦的煳味夹着土腥味铺天袭来。
「娘亲!」李汀南喊。
张贵妃勐然转过头来,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杀意。
她朱红的嘴巴轻启,嘴角勾起一丝嘲弄,「你都看见了?」
第21章 进宫
一场秋雨簌簌落下,落了一夜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庭院中牡丹叶子被秋雨淘洗过,碧绿的叶子在院中铺成一条绿河,看上去舒服极了。
金风推开门,见门外正站着一男子。那人脸色苍白,浑身湿气,髮丝末端还沾着晶莹的水滴。
「侯爷。」金风侧身行礼,示意苏宇进屋。
「夫人起了吗?」
金风一怔,「夫人昨夜让梦魇着了,这会儿还在睡。」
苏宇皱眉,「怎没派人去喊本侯?」
金风道:「还请侯爷怪罪,夫人昨夜醒了一次便又睡下了,后半夜倒没有再惊醒过。」
苏宇轻轻颔首,将怀中尚带余温的糯米糍放到金风手中:「往后夫人再魇着,先来找本侯。」
说罢,便转身消失在游廊的尽头。
晨风掀起他的衣袍,金风瞧了一眼,而后收回视线,拿着糯米糍,转身进了屋中。
床上的女子拥在被中,柳眉紧蹙,不知又梦见了什么。
想起昨夜,自家主子勐然坐起,脸色苍白,头上冒着虚汗,嘴里还不住喊着娘亲,那样子,倒真把她骇了一跳。
金风给床上的人掖了掖被角,算算日子,姜夫人的忌日也要到了。
李汀南起床时,窗外的雨已然停了,屋檐上偶尔滴答落下些水滴。
她伸手去接,一朵水花在手中绽放,微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昨夜的那场梦。
金风哎哟一声,「夫人这额角这怎红了一片?」
李汀南顺着看去,见左边的额角处,有一块拳头大的红印,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她轻轻抚过,痛的嘶了一声。
「许是昨夜磕着了。」
金风点点头,「奴先把夫人额角的头髮放下些,一遮便看不见了。等会儿奴再去府医那寻些药膏,给那处上些药。」
昨日塞给她荷包的小丫鬟上前一步,从妆奁中取出一玉瓶膏药来。
「这药是活血化瘀的。」
李汀南抬眼瞧去,那小丫鬟长相平平,衣着打扮也不见异常。
她微微颔首,「你是个有心的,先下去吧。」
小丫鬟下去后,主僕二人都未曾提过上药的事情。
金风又道:「若不盖些脂粉?」
李汀南:「用头髮挡着便是了。」
一块红痕而已,就算不上药,过几天也会消失,若盖一层厚厚的脂粉,捂出些疹子倒是得不偿失了。
玉竹:「夫人,苏琪在外边等着。」
李汀南捏起桌上的糯米糍,「让他进来吧。」
玉竹退下,出门将苏琪引进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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