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汀南摇摇头,「张芒逆是打算趁这个喜事,把自己那娇娘,也一併娶回去吧。」
……
许家。
许吉安奋力关上府门,将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隔绝在外。
京城的官员向来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二品以上的官员尚能抓出一大把,更不要说他这个连上朝资格都没有的八品官员了。
前些时日,胡先生披着鸦黑色的斗篷来了趟许家,告诉他张家最近有意给独子娶房妻子。胡先生是张家的门客,亦是许吉安的同乡,这话从胡先生嘴里说出,自然作不得假。
许吉安高兴极了,女儿若高嫁到张家,自己的仕途还需要发愁吗?但自家女儿尚未及笄,他禁不住问道:「息女还需过些时日才能及笄,张家可会……」
胡先生摇摇头,转身要离去:「你若不想结这门亲事,直说便是。」
许吉安慌了,连说了几个不,忙答应了与张家的婚事。
回过神来,许吉安将老妻一把挥开,理了理被拽发皱的衣袖:「哭哭哭,有甚好哭的?张家那是名门世家,七娘嫁过去就是正妻,那可是七娘的福气!」
老妻从地上爬起来,復又拽住许吉安的衣摆:「老爷,张家咱们高攀不起,咱们还是把这庚帖退回去吧。」
「头髮长见识短,本官将这庚帖退回去,那不是打张大人的脸吗?」
老妻长吁短嘆,捏着滚了金边的庚帖,坐在地上哭诉不止,又是哀嘆自己命苦,又是念叨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临了临了,她见许吉安抬脚要走,一咬牙关,放出句狠话来。
「七娘这么小,你怎么狠得下这个心吶!」
许吉安道:「妇人之仁,七娘到张家,那是享福去的!再说了,六郎马上也到娶妻的年纪了,本官这个做父亲的,给六郎谋划些彩礼有错吗?」
身着麻布衣裳的女娃,拽住身前兄长的衣角,怯生生道:「六哥,我是要嫁人了吗?可我听隔壁阿姐说,要及笄后才能嫁人,可我还差两年才及笄……」
六郎捏紧拳头:「七娘不要怕,只要六哥还活着,六哥就不会让你嫁给那个畜生。」
「可是爹爹……」
六郎摩挲着七娘头上的红髮绳,缓声安慰道:「七娘不怕,谁来都不怕。」
「七娘,把这衣裳拿去试了!」
许吉安冲着房内的人喊道。
七娘吓得浑身颤慄不止,半天不见往前挪一步。
许吉安将嫁衣团作一团,走近砸到七娘头上:「没出息的东西,还不赶紧去试试!」
又转身对六郎笑笑,伸手要摸他的头髮,六郎一个侧身,躲过了许吉安的手,推着七娘走进了里屋。
「竖子!」他踢了地上的老妻一脚,「看看你生的好儿子!」
老妻哎哟一声,又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
窗外乌云密布,天黑得如泼墨,像是又要下雨了。雪白的信鸽在空中展翅远去,渐渐变成一个模煳的小点。
窗内昏黄的烛光碎了满地,李汀南立在窗前瞧了许久,而后窝在灯下翻看着帐本。
「夫人,已是亥时了。」
金风拿起剪刀剪断一断一截灯芯,火舌顺势舔上刀尖。
李汀南翻过一页帐单,「前院还没有动静?」
金风摇摇头,「侯爷晚膳后出了门,到如今也没有回来。」
李汀南放下帐单,解下身上的外衣,走进净房,「先洗漱吧。」
傍晚在书房时,苏宇说起张盾手摺,李汀南断定,苏宇把刘青湖派来监视自己了。
温热将她包裹,此处距雅苑尚有一段距离,雅苑那盯着的人绝不会比这里的少,贸然行动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苏宇倒不会拿她如何,只怕江初渡那个伪君子打听了今日的事后,为了稳妥,先把李家办了。
水珠哗啦落下,李汀南起身拿了件干净的中衣,朝室内走去。
想起李家,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苏宇,你话里有几分真?
雅苑内,一着鲜衣的男子坐在檀木凳上,眉眼间是化不开的凌厉。苏琪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便见他手间转着骨扇,盯着桌下一言不发。
苏宇将骨扇一收,敲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握着骨扇,「下去吧,回去守着夫人。」
苏琪领令退下,一只脚刚踏出房门,又听后边那人道:「手脚轻些。」
苏琪应和一声,纵深消失在黑夜中。
房内的人勐然没了力气,捂着肩膀倒在地上,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主子!」
地上的人怒喝一声:「退回去。」
声响勐然消失,周围静得出奇,只剩下苏宇沉重的唿吸声。
苏宇挣扎着起身,抬手将桌角的夹层打开。
他拿药的手一顿,夹层里边井然有序地躺着几封手写信,上面是江初渡递来的与李景有关的消息。
这夹层上铺着一层特制粉末,无色无味,但当夹层打开时,那粉末便会化作白色,落在夹层内。
如今白色的粉末撒了层内一片,赫然告诉他,这夹层被动过了。
苏宇吞了颗药丸,在椅子上嘆了口气,而后缓缓阖上双眼,熬过这难过的一晚。
窗外夜风大作,院落的树被吹弯了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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