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了定心神,凝重开口道:“先生留步,此处宅子十分诡异,非一朝一夕可以解决其中之事,先生倘若感兴趣,还请先随我们离开,待我同先生细细道来这宅子后的故事,再做打算未为不可。”
祝妖笑了起来,颔首道:“村长所言极是。”说罢又看向了方才试图吸引他注意的王二虎,“那就有劳这位小哥了。”
语调柔柔的,听得人耳边一酥。
王二虎刚刚还羞恼着,忽然见着美人展颜,耳朵尖不自觉地红了些许:“那是自然。”
祝妖比出一个请的姿势:“那就烦请小哥带路了?”
—
王二虎的家住在村尾,离方才所谓闹鬼的宅子还有一大段距离。
村长未能陪祝妖到最后,路走在一半的当口,一位穿着白色丧服的男人匆匆地走了上来,面色凝重,在村长耳边说了几句。
祝妖无意打探这两人在说什么,漫不经心地打量四周。
这些村民对村里来了位捉鬼的先生也是十分好奇,时不时能瞧见他们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守着祝妖,待祝妖目光转过去时,又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隔绝祝妖打量的视线。
村长微微蹙了蹙眉,欲言又止地看着祝妖,祝妖很是体贴,笑道:“村长若是不得闲,先走一步便是。”
村长感激地作揖:“家里确实出了一些事情,不能留陪先生喝上一杯,实乃惭愧。”
祝妖笑笑,又和村长闲话了两句,这位腿脚依旧很灵便的村长才转身,两步并作一步地离开。
霎时,三人行的队伍就只剩下了祝妖和王二虎两个人。
天色渐晚。
祝妖和王二虎同行。
这小伙子还沉浸在方才对祝妖的惊鸿一瞥中,总是忍不住想要偷偷瞥祝妖。
祝妖也总能捕捉到他的目光,在对方偷偷瞥过来时,大方迎上。
他状似闲谈一般问:“你方才道那宅子里住的是鬼,这是何意?”
王二虎微微一怔,挠挠头似有些为难。
祝妖看出了王二虎那片刻的动摇,思忖着这八成又是一桩家丑,唯独家丑才不好外传。他眸色一深,装作很遗憾地道:“不能说?那便罢了,我也不是什么喜爱打探他人私事之人。只是你们总想着我替你们捉鬼,总不好让我两眼抓黑,如坠云雾吧?”
如此一说,王二虎顷刻急了,当即抛了心中那点顾虑,道:“先生莫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些难以启齿。”
“难以启齿?”
祝妖兴致勃勃,愈发感兴趣了:“你仔细说说。”
王二虎挠头,片刻后破罐子破摔了,干脆道:“不瞒先生,这宅子原本住的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大户。大户主人姓姜,唤作姜玉杰。”
“姜老太爷风流成性,年少时娶了十八房妾室,个个年轻貌美。按理说,娶了如此多的妾室,哪怕是有那么几个不孕不育的,姜家也该人丁兴旺了。可令人不解的是,姜老太爷即便娶了十八房妾室,十年间也无一所出。”
娶了十八房妾室?
祝妖手摸着自己的下巴,他从前就听闻三妻四妾于凡人而言乃是常事,他当时还代入了自己,娶了七位纸人夫人在家,用餐时凑成一桌,你方唱罢我登场。
倘若再遇上两个泼辣的,只怕能当场将他撕了。
祝妖想想就觉得甚是可怕,比让他躺在槐木制成的棺材里还要可怕,没想到这姜老太爷还能娶十八房,当真是人中豪杰、风流成性中的翘楚。
不过既然娶了十八房妾室,还一无所出,这姜老太爷莫不是...莫不是人道不能吧?
“当然不可能!”王二虎大惊。
祝妖挑眉,发现自己竟然不小心把话给说出来了。他瞧着王二虎那有些着急的模样,略一偏头,有些无辜地问:“如何不可能了?你亲眼见过?”
戏嚯的一问惹得王二虎红了脸,他支支吾吾半天,嘀咕道:“总之就是不可能了。倘若姜老太爷当真人道不能,这传闻还怎么传下去了?”
祝妖颔首轻笑:“也是。”
王二虎继续道:“是以姜老太爷寻了许多求子的法子,终于在一个冬日由正室诞下一子。”
“正室被冷落多年,到底心中有怨,瞒着姜老太爷,在姜家的族谱上,为小公子取名为无宁。”
“姜无宁,将无宁。”
姜无宁的名字被王二虎说出口的那刻,不知是不是祝妖的错觉,置于他手中的骨笛蓦地一烫,灼热的温度似是一根尖锐的针,扎进了他的手心,疼得他的心脏微微一缩。
祝妖下意识握紧了骨笛,仿佛又走神了,好半晌才轻笑道:“这名字取得真有水平。”
王二虎霎时看向了祝妖,神色古怪。
第三章
祝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戏嚯道:“后来莫不是姜老太爷一怒之下将大夫人杀了,大夫人怨念无处申诉,化作了厉鬼,反害了姜老太爷一家?”
他挑眉道:“不能吧,这故事能这么老套?”
王二虎当即忘记方才的古怪,义正言辞地打断了祝妖:“当然不是这样。姜老太爷虽是生气,但这也是他唯一的儿子,哪怕再气也得忍着,免得这棵独苗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