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吾伸手指了一圈:「这里,还有这里,你身上都是方员外发作时出现过的那种雾气,还有那股味道,你浑身都是!」
他摊手:「我哪也没去,就与长吉见了一面啊。」
宋槐抬起头来,问:「人呢?」
「在我们房间。」
宋槐正起身要去,正赶上祷园里的下人送晚饭进来。那僕役见陈长安在宋槐他们房里,脸上带着诧异。
宋槐一瞬间便换了表情,装作无事发生对陈长安笑道:「既然仙师说可为小女占卜姻缘,那自然是要看看的。」说着顺手拎起饭盒道:「不如去仙师屋里小坐,我们共进晚餐。仙师可方便?」
陈长安亦侧身相请:「宋先生请。」他甚至还装模作样地问了那人一句:「小兄弟要不要也来算算?」
僕役消了疑虑,摆摆手道「不敢劳烦」,便离去了。
幼吾遥遥闻不见僕役的气息了,他们才往陈长安房间走去。临走时宋槐点起桌上蜡烛,带上了门。
几人越靠近陈长安等人的房间,幼吾鼻子里的怪味便越发要又一次冲破她的天灵盖。以至于走到门口时,她无论如何也不肯进去了。幼吾紧贴门框,对宋槐道:「替我占卜姻缘嘛,我不方便在场。我就在这给你们望风。」
宋槐遂与陈长安进屋,同时小玉的声音却从里边传来:「宋公子?」
陈长安道:「姑娘莫怕,原本我们与先生便是一处的。」
宋槐坐在桌边,语气柔缓道:「在下宋槐,亦是灵拂山人。」
小玉轻声笑了一笑:「难怪今日宋小姐绕了十八个弯,试探祠堂里的事。」
既然提到自己,幼吾只能贴着墙进屋来,与她打了照面。
小玉看到幼吾在,倒没有生气。一旁的长吉浑身都是有深有浅的红色,在他的灰色衣衫上显得很可怖。长青与陈长安站在他俩身边,长青一刻不停地在长吉身上打量。
他们几人身上都被那团雾气围绕,但也许因为只是沾染,因而有消散的趋势。至于那股怪味,果然不是幼吾的鼻子麻木了,而是这味道是要在某些特定的地方才能沾染上。
他们从那里来,才能带有那里的气味。
幼吾一时脱口而出:「长吉你是去和什么搏斗了么?怎么弄成这样?」
长吉伸长了手臂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衫,苦笑道:「我没受伤,也没和什么东西搏斗。这一身的……血,是无意间碰到的。」
幼吾在烛光下仔细端详:「这是血?怎么没有血腥味?」
长吉也贴近了衣服闻了闻:「有血腥味,但是并不重。」
陈长安推测道:「兴许是那股只有幼吾能闻见的味道,把血腥气盖住了。这么一大滩血,味道竟然要贴近了才能闻见。」
「先别管血的事,你下午去了哪里,是祠堂吗?」幼吾越发好奇,连连催促长吉。
长吉看了看小玉,又看了看在座诸位,这才道:「当时正赶上方员外发作,我正要和你们一同前往东屋,离去时在祠堂门口不知踩到了什么,再抬头看时眼前竟换了景象。像是,走入了一个结界。」
「那里昏暗得很,隐约又能看见结界外的人影。我在四周找了一圈未曾发现出去的方法,又见有人往我这边来,便只能向这结界深处走去。那里地面泥泞,我走得艰难,不小心便沾染了一身。」长吉掀起衣角,上边依旧是血迹深染。他道:「当时以为只是泥土,现下看来原来是血。」
「然后呢然后呢?」幼吾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宋槐,追问长吉。
长吉努力回想:「我一个不小心踩进一个坑里,下坠了许久。周围又湿又软,我实在无法控制下落的速度,只能任由它将我带到尽头。可等到了尽头,小玉姑娘却站在了我的眼前。她见我出现,二话不说拉起我便向这边跑来。我见到她带着我躲开园里杂役,才发现其实我早已出了那个结界。」
「就这样?」长青以为还能听到些什么,表情有些失望。
「就这样。我出来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可在结界里却仿佛只过去了片刻。」长吉说完,便不再开口。
长吉身边的小玉仿佛预知了他们要问的问题,抢先答道:「你们猜的没错,祷园的祠堂有一个你们所说的结界,外人擅闯便会掉进那种地方,再这样被一路扔出来。若不是我刚好在出口处,你们必定已经被夫人赶出去了。」
赶出去?
「你们夫人经常因为这个赶走前来除祟的修士吗?」不光是幼吾,长青也想到了那个许多年前被方家赶出来的灵拂山修士。
小玉摇摇头:「偶尔。那些误入祠堂的修士有的是刚好撞上园里的人,有的是出来后自己找到了夫人。他们说祠堂有问题,夫人便以亵渎祖先为由讲他们请走。」
「那些被请走的修士道士,就都这么走了?」陈长安问。
「我不清楚,他们没再来过。夫人说家中有人修习法术,修建个什么结界再正常不过了。」
幼吾心道:哎?还是被我说中了。
「结界里是什么?」宋槐坐得离我们远远的,是刻意地和我们中的某人保持距离。
「……」小玉沉默着,过一会才说:「没什么,是少爷以前收集来的藏品。」
宋槐的睫毛轻轻颤动,脖颈几不可察地向后仰,好像是要躲开什么很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