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声问:「你进去过?」
小玉摇头:「没有。」
「你没进去过,如何知道里边有些什么?你又如何得知出口的位置?」宋槐追问。
「夫人要我在那守着,若凭空有人掉出来,一律禀报。」
陈长安接话:「那你为何第一时间将长吉带回来,还带他避开你们家的那些杂役下人?」
小玉道:「今日午间的事我听说了,你能救好老爷,我自然不能让你们被赶出去。」
「可是不仅是你,方夫人更是亲眼见到了我们的能力。既然赶我们走的是方夫人,那为何她就不能留住我们?」陈长安沉静地询问道,那副神情和先生生气质问他的时候还挺像。
小玉虽是丫鬟,却并没有身为下人的那份胆怯。她直言:「我忘了。」
陈长安一愣:「忘了?」
「对,就是忘了。我一心为了老爷夫人,情急之下做了这般决定。」
宋槐的语气里添了些我都能听出来的嘲讽:「你倒忠心。」
小玉对于这样的评价无动于衷。陈长安接着道:「你既然这般忠心,何必往灵拂山飞鸽传书?万一来的又是些庸才,治不了你家老爷,又要被赶出去。」
长青闻言一下子瞪圆了眼珠,但很懂事地没有插话。幼吾同长青一样惊讶于送往山上的求救信竟然出自小玉之手,而这件事竟然只有陈长安知道。
幼吾看了眼宋槐,他神色如常,看来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原来先生只喜欢和陈长安一起聊废话,真的是有原因的。她自怜自嘆。
「我写信,分明是请你们救治老爷,谁让你们查祠堂了?」小玉虽还是个孩子,整个屋里也只有她最年轻。可宋槐与陈长安两人都站在她面前,却不见她松口。
幼吾有些没了耐心,也知宋槐已处在动气的边缘,便开口劝小玉道:「方员外的病症与祠堂里的东西脱不开关系,当然要看过里边有什么,才能对症下药。」
幼吾防备她不信,又道:「虽然不太好同你证明,但是不瞒你说,我是个妖精。我能看见方员外身上的黑红色雾气,也能闻见你身上沾染的和方员外发作时散发出的怪异气味。虽然我也不好与你形容,只是现下你在这,身上那股味道可大得很,若不是有结界挡着,何必用问你,我自己带着他们几个闻着味就去了。」
小玉诧异地看着她,长青忙介绍:「幼吾,灵拂山神兽,好几百岁了。」这嘴脸,跟献宝似的。
「原来你们不是父女……」小玉喃喃道。
「算了。」宋槐果然没了闲聊下去的心情,「不过就是个结界,砸了就是。」说着他就要起身离开。
这时小玉却叫住了他:「你们砸不开。」
宋槐与陈长安等人一同向她看去,小玉长嘆一口气,才说道:「这结界是出自一个很厉害的仙师之手,不能强攻……我带你们去。」
长吉
幼吾不清楚,为什么方才几人一同追问下,小玉都没有动摇,怎么宋槐一说要砸结界,她便松口了?
幼吾看向小玉,她也在看自己,只是神情中没了白日里的戒备。
对视之后小玉同众人解释道:「我听说的,这个结界很难破,若要强攻,恐……有危险。」
听说?
宋槐亦察觉到了关键,回身问小玉:「听说?你是听谁说的?」他的语气虽没好转太多,我已经听出这是他此时的极限。
「……以前……」小玉吞吞吐吐:「园里住过一个女修士。」
女修士?难道是那个在方姚氏的故事里,被因爱生恨被乱刀砍死的女修?幼吾抬头看向宋槐,宋槐在与陈长安对视;幼吾再看向长青,他在捏着长吉的衣服愁眉苦脸……这个愣子。
幼吾感慨,果然最聪明的人就是最孤独的。
「一般修为的修士可察觉不到这个结界。」宋槐看了幼吾一眼。确实,连她都未曾察觉。若不是管家及时将自己拦在宗祠外,她这个小娃娃兴许也会如长吉一般掉进陷阱里,然后一掉就是一下午。
小玉道:「她不是在外间发现的,她是……被困在里边,出不来。」她的手无意间抚上胸口:「她被困在结界里了。你们的同门掉入的,不过是结界外缘的陷阱罢了,真正的结界还在内部。」
长青疑惑:「那个女修困在结界里告诉你这个结界不好强破,你在结界外是怎么知道的?」
幼吾扶额,长吉也嘆了口气。二人几乎同时在想:只有你,长青,只有你信了她刚才的话,你果然是个大善人。
小玉耳朵一红,嘴上却不认输:「我刚才试探你们的。我怕你们本事不够高,万一你们不过泛泛之辈,救不出她反倒连累我被赶出祷园,那她就……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你能自由出入结界?」长青问道。
「能的。那个女修……姐姐被困进结界时,送我了这个银锁。凭藉银锁,我可以看见结界的缝隙,然后钻过去。」小玉从领子里拿出今日被幼吾看见的银锁,上面「零露」两个字随着烛光映照显得虚幻飘渺。
「怎么,这么坚固的结界,也有缝隙吗?」陈长安问。
「有的。」宋槐面朝门外,他进来时便在此处布下一阵。外人看来,便是一对父女在烛火前与三位修士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