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头大马上的人清冷的笑声响起:「你的荷花湖距离主街还要远三条巷子,做买卖做到这边来了,你有这个劲头该早就发家致富了才对。」
江墨行诧异地抬眼,与宋槐四目相对。
「啊……原来是大人您啊。」江墨行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大半。
宋槐轻咳一声,啐他道:「怎么,我回来了你还很失望?不都和你说了我是去找个朋友的么。」
江墨行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寻思大人您找到朋友之后就直接离去了呢。我家里还没收拾,这就收摊回去伺候您老!」
宋槐看了眼时辰,摇了摇头:「不用,我回去睡一觉就行了。对了,临走时和你说过的那个案子,还是原判吗?」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宋槐好像根本不怕引人注意——也是,他的高头大马已经很出挑了,再畏首畏尾的反而更显怪异。
江墨行也是看明白了这点,十分坦然地道:"还是那样,该判的判,该收押的收押,一点儿意外都没有。大人您打算做什么?"
宋槐道:"不做什么,我回去睡觉。"
说着,他缰绳一紧,幼吾默契地向前方走去。
江墨行让开道路,却拉住了陈长安:「哎我说,他气色比之前你抱回来的时候还不好了。」
陈长安显然早就看出,愁眉不展:「先生说他睡一觉就好。」
「啧啧啧,最好睡一觉就能好起来。」江墨行叉着腰看向宋槐单薄的背影:「不然他要是死在了我家,我还得去买寿材。」
「多谢江老闆关心,我要是死了,用不着什么寿材。」宋槐通过传音珠将话传到陈长安脑海中,后者简单地复述:「先生嫌你话多。」
庐阳城街上熙熙攘攘,眼看着夜市已经准备好开起,商铺楼上的灯笼渐次点起,宋槐骑着马绕路去了趟百雁堂。
他驾马在百雁堂周遭转了一圈,而后拍拍幼吾颈侧:「怎么样,能闻出点东西来吗?」
幼吾原地踏步,尾巴甩了两下。
「行,那等我睡起,我们一起抓坏蛋去。」他笑着抬腿夹上马腹,幼吾撒开了蹄子往江墨行的屋子里奔去。
陈长安两条腿追得上气不接下气。
春暖(修文)
宋槐这一觉并没有睡多久,他从床上爬起时,一天都还没有过去。
陈长安听见床上的动静,诧异地放下书凑过来:「先生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宋槐看着桌上的烛光,询问道:"几时了?"
「也不过才二更。」陈长安又起来在桌前倒了杯水:「我以为你又要睡上两三天。」
宋槐皱眉,抬手揉了揉额角:「我觉得我可以醒了,没想到要醒这么早。」
陈长安轻笑一声,将茶杯送到宋槐的手心,代替他的手在额间轻按:「若是没睡够,可以再睡上一阵。」
宋槐摇摇头:「睡不着了。对了,幼吾呢?」
陈长安指指门外:「她不让我碰,我一靠近就尥蹶子,现下正在院子里睡觉。」
"我去看看。"宋槐说着就要下床。
陈长安忙从衣架上拿过一件外衣,尽量周全地将宋槐包裹在里面。
宋槐推开门,马形的幼吾正跪坐在地上。她看见宋槐提灯走近,鼻子里打出声响。
宋槐俯身摸上马头,轻柔地道:「当时走的急,还没来得及和你寒暄。怎么样啊小傢伙,疼吗?」
幼吾用鼻子去蹭宋槐,黝黑的瞳仁映着烛光人影。
「先生,为什么不让她变回人形?」陈长安刚出声,幼吾便哼哧哼哧地爬起来要咬他。
陈长安忙躲闪到宋槐背后,指着马鼻子质问道:"你少仗着现在个头大了就要来找我报仇,我未必怕你!"
宋槐久违二人争执,竟有些怀念起来,更别提从前就没有阻拦过。
他把肩上的衣服抓紧一些,对着陈长安解释道:「她刚解开禁制,恢復成兽形还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不能贸然再变回去。再者,两个大男人带个小丫头有些引人注目,不如就这样,挺好的。」
幼吾又去蹭宋槐的脸颊,后者抬手轻轻拍打她的鼻樑。
方才的动静吵醒了江墨行,他这时推门而出,在门边揉着眼睛:「咋都不睡啊?天儿也不早了。」
「江老闆,这些日子你都做什么去了?」宋槐被风呛了一口,转身问道。
「没干啥啊,就闲着没事去湖上躺躺,或者去街上遛弯儿。」江墨行答得干脆。
「没出城去过?」
「城外又没有生意,我才不出去。」
「哦,」宋槐沉吟,旋即又笑开:「没事了,江老闆晚安。」
江墨行狠狠打了个哆嗦:「我说大人,其实直唿我的名字没问题的,怎么出去一趟对我这样客气,怪瘆人。」
宋槐眼睛眯起,黑夜里看不出神色:"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喊一个老头的全名?叫人听见了多显得你没地位呢。"
「也罢,大人你怎么高兴怎么来,就是别死在我这。」江墨行长大了嘴,打了个十全十美的哈欠。
「一定做到。」宋槐将头靠在幼吾的鼻樑上,云淡风轻。
江墨行回屋前,又抛下一句话:「对了大人,这几日有人在街上打听过两个姓常的少年,我寻思你喊了小兄弟长安长安的多少声,没准人家就是来寻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