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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论仁

    薛向愣住了,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儒教的核心未变,皆在一个“仁”字。


    这题目看似简单,实在出的太大了。


    薛向思考十余息后,想起前世读的一篇文章,顿时有了主意,快走两步,来到条案边,取案上茶盏倾水于砚,“仁若活水,非杯中所盛之形。


    昔水神疏九河,非强改水道,乃循山川之势导其自流。


    《变经》云''润万物而不与'',此水德近乎仁——遇方则方,遇曲则曲,然终向东溟。“


    谢海涯目光微动,“可说完了。”


    薛向又走两步,指着西侧的铜兽香炉道,“此炉焚香,腹空方纳云烟。


    仁者之''克己'',非削足适履,实如兵者铸剑:去杂存精而器形自显。


    恰似''金在沙中,淘尽乃现'',此所谓''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谢海涯站起身来。


    薛向又指庭中一株桑树,“《诗》曰''妇无公事,休其蚕织'',然天下蚕娘各司其职,终成黼黻文章。


    仁,非刻意织锦,实如春蚕吐丝——食三更桑叶,作五色经纬,其中精微,正在《正言》''致广大而尽精微''之间。“


    谢海涯猛然昂首,“顾左右之物,便能谈仁吐义,果非池中物。可有结语?”


    薛向正色道,“故仁者存心,心之动,仁至矣。”


    “好一个心之动,仁至矣。”


    谢海涯含笑道,“孺子可教,我之藏书,你可尽观。


    你不必回第三室了,就在梅花厅听用,助我整理案牍。”


    说着,抛给一块黑色铁牌,上面镌刻着一朵梅花。


    “遵令!”


    薛向死死握住代表梅花厅的令牌,只觉多日辛苦,终得报偿。


    下值的时候,雪停了,薛向才出门,便被姜坤拦住。


    他铁青着一张脸,冷冷盯着薛向,“薛兄,是在等我当面恭喜你么?”


    “姜兄,怎么了?气色这么差。”


    薛向亲热地揽住姜坤肩膀。


    姜坤冷声道,“薛兄一边谋划进入梅花厅,一边跟我说要辞职,让我帮着找人勾兑飞鱼标,可是觉得姜某好欺?”


    “我当是什么事儿。”


    薛向笑道,“我不过是运气好,捋顺了账目,被院尊留在梅花厅借用几天。


    即便如此,我也知道我在这九分山上不会有什么发展。


    这个职,我还非辞不可。


    倒是姜兄,你帮忙勾兑飞鱼标的事儿,走到哪一步了?


    不瞒蒋兄,我这边也找了人,说也在问价。”


    “啊!”


    姜坤大急,“你怎好一事托两家?”


    他这几日一忙筹钱,二愁给薛向报价。


    此刻,薛向说也找别人问价了,正打在他要害处。


    “我不是信不过姜兄,只不过想办快一些,哪怕价钱低上一两成也没关系。”


    薛向继续满嘴跑火车。


    “既然信得过我,这事儿就交我办,我保管不让薛兄吃亏。”


    说着,姜坤又掏出五枚灵片,塞入薛向手中,“加上前面的,足一枚灵石了,这就算定金。


    薛兄就不要再找别家了,除非不认我这个兄弟。”


    薛向一脸真诚,“姜兄,你知道的,在这九分山上,我就你这一个朋友。


    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姜坤拍了拍薛向肩膀,“一世人,两兄弟。


    薛兄放心,我一定帮你办妥贴了。”


    送走姜坤,薛向开始往梅花厅搬家。


    同房的几名书办显然早早得到了消息,平素的点头之交,现在竟亲如兄弟般,争相帮忙搬东西,一口气将他送到梅花厅,再三确定好约饭时间,才依依不舍惜别。


    当天傍晚,薛向在梅花厅安顿好后,这才归家。。


    路过仁安街,满街肉香、果香、糕点香,诱得他馋虫大动,花了二百灵丝,各样都买了些。


    他人还离家百步远,便听见嚷嚷声。


    “眉姐。”


    薛向听到眉姐的声音,紧走两步,赶到家门口。


    却见一个青袍男子堵在自家门口嚷嚷,他面目狭长,眼神癫狂,不是早晨冲他吐痰的恶邻刘二又是何人?


    家门口,围满了吃瓜群众,指指点点,大看热闹。


    “刘二,你在我家门前嚷嚷什么?”


    薛向一声怒喝,打断了正喝骂的刘二。


    他对刘二的记忆,全浮现起来。


    此人是街面上有名的泼皮,垂涎柳眉美貌许久了。


    初始只是言语调戏,后来更有下流举动。


    只是前任薛向懦弱,装不知道。


    刘二一个愣神,待看清是薛向,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脚来,“哎哟,你这个闷罐子也敢放屁!”


    “郎君。”


    柳眉冲上前,拦在薛向身前,“别跟这浊物一般见识。”


    “老子是浊物?那他算什么,躲在女人裤裆里过活的东西。”


    刘二大笑,指着薛向喊道,“诸位还不知道吧,这小子连打个雷都吓得哇哇乱叫哩。


    都这么大了,还找他妈讨奶喝嘞。”


    刘二的人缘并不好,他自己说的热闹,除了他相熟的几个泼皮附和,场面甚是冷淡。


    薛向不理会刘二,牵着柳眉,进到院中,一眼就瞧见了院子流了一地的屎尿,脸色顿时铁青。


    “郎君,别理这泼皮,越理他越疯,院中污秽我打扫掉就好了。”


    柳眉手足无措,慌如惊鹿。


    堂门口,薛适躲在薛母的怀里,瑟瑟发抖。


    “向儿,不要生事,隔天我找你舅父说。”


    薛母隔门喊道。


    “不碍的,母亲安坐就是了。”


    说话儿,薛向轻抚柳眉后背,“去帮母亲哄好小适,这个家里有男人。”


    柳眉一怔,点点头,退向堂屋。


    薛向阔步朝刘二走去,刘二大步迎上,“怎的,想跟你刘爷爷动粗?


    你胸前别着个飞鱼标又如何?当我不知道,你在九分山也就是个挑水劈柴的货。


    你过了练气二层没?刘爷爷让你三拳。”


    刘二话音方落,便听一声断喝,“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谁人在此闹事!”


    一队黑衣劲装大汉,疾驰而来。


    领头的是个燕颔虎须的青年大汉,腰跨长刀,胸前也别着一枚铜质飞鱼标。


    “寻队,吴哥,怎么把你们都惊动了。”


    刘二一道烟迎上前去,一边跑一边系着撒泼时扯开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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