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下人见了周湮都有?些惊讶,被冷落许久的苏禾也没想到周湮会忽然到来。
每次周湮一来他就会遭殃,这次也不例外。
一连三日周湮都宿在苏禾的小院里。
这日天光大亮屋内也没传来要?伺候洗漱的动静,一侍女经过窗边时便忍不住往里瞧了瞧,她只是随便一瞥,然后就看见里面那扇屏风后两?道影子在妆檯边交叠着。
珠帘正微微晃动,掩着美人低低的泣音。
「我真的嗯……受不住了,没有?了,不要?再…太深了……「
「你的人是我的,身子是我的,心也是我的,以后还说不说那些话?了?」是少爷不肯罢休的逼问声,「错了没?」
如此翻覆,又是一阵细碎压抑的低泣,接着公子像是终于忍受不住了,崩溃了一样?开口:「我,我错了,求你不要?……」
侍女仓皇收回?视线,这才早上,公子还长病着,怎么就……她羞红了脸离开。
这段时间苏禾的汤药也一直没有?断过,这几日都是周湮端到房间里亲自给他餵下,但?凡是苏禾的事他都要?亲自料理。
晚上熄了灯火之后周湮宽衣上榻,苏禾靠着墙躺在里侧,周湮一碰他就抖。
见他这般害怕自己,周湮嘆息:「明日母亲回?来了,我要?去她那里请安,今夜不碰你,莫怕。」
里面的苏禾一动不动。
「你放心,我以后会一直待你好的。」片刻之后周湮开口,像是解释之前冷淡的原因,又像是许诺以后的未来。
其实只是在许给自己喜欢的人,一个自认为足够分量的承诺。
虽然苏禾从来不在意这些,永远觉得周湮的事事不关己,但?是周湮还是觉得自己既然认定了他,就应该给他这样?的保证。
苏禾果然还是没有?反应。
「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他自认对苏禾够好了,软话?说过,讨他欢心的事也没少做,可是这个人永远都愁眉不展。
「这府中人都知道我以色待人,看轻我是娈宠,你觉得我该高兴?」话?里有?着控制不住的咬牙切齿颤抖,末了又气极似的咳嗽了几声。
周湮紧张的靠过去给他顺气:「你别动气。」
「你滚。」谁知苏禾一把将他推开,素来体弱的他这次力气大得吓人,「你滚!」
周湮一愣。他还是头一次见苏禾发这么大的脾气,以前就算是再气恼他也是能忍则忍,现?在……或许是心中积怨久了,终于忍不了了。
于是周湮就这样?大半夜被赶出了小院。
自己的夫人被自己惹生气闹脾气了,当?然不管他怎么无?理取闹大发脾气,做丈夫都得耐着性子顺着他,这才对。
*
玉妗也听说了最近周府内的事情,周湮要?成亲了,待苏禾冷了些,真是个负心薄情的人,强要?了人最后又任期其自生自灭去,世家公子里他这样?的人还不少。
不过同时她既为苏禾高兴,又替他感到担心,于是寻了个时间亲自去周府。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来周府,没有?罗垣——本来罗垣今日也是要?来的,哪一次他不会陪着她?可是也是巧了,皇上有?正事将他宣召入宫去了。
从重逢到现?在,玉妗也知道苏禾的身体是真的很不好了,他终日喝药,如今身上都是淡淡的药香,脸色却更加苍白了,与四年前的神采飞扬完全?不同。
每每见他如此,玉妗心中便一阵痛然,但?是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下人都被遣到别处去避着,她笑着去扶着苏禾,两?人院中赏景倒也有?说有?笑。
这时的她与寻常是不同的,若是罗垣见了也要?震惊。
「听说你之前也生了一场大病,是怎么回?事?」苏禾似无?意提起。
「痼疾了,不过受了些寒就险些丢了性命。」玉妗怕苏禾担心,笑着解释道,「不过现?在无?事了,那雪莲花……」
她忽然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道:「听闻雪莲花能解百毒濯涤经脉,是世间奇药,不知道能不能让公子痊癒。」
「各人有?命罢了。」苏禾不以为意,看向玉妗眼色深深,「如今这日子……也不错。」
玉妗与他对视,心中似有?所?感,扶着苏禾的手紧了紧,好一会才收回?视线:「前面的白锦花开了,我带公子过去看看吧。」
流火七月少了几分之前的暑气,也不那么闷热了,昨日下了一场雨,雨后天晴院子里的白锦花也开了。
这花开得极好,一簇一簇的拥着,有?些像白山茶,但?是花心里有?一点浅粉色,像是在雪地里放了一瓣桃花一样?,不张扬,内敛温和?。
玉妗想摘一朵下来捧到苏禾面前让他看,无?关其他,只是觉得这么美好的东西应当?与他分享,尽管他就在身边看着。
可是她还没有?动作,苏禾却快她一步。
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折下一朵,鲜妍的花朵衬着无?瑕的素手少了几分病气。
「名花配美人。」玉妗真心实意的赞嘆。
苏禾摇头,就像四年前一样?的口吻说:「妗儿才是美人,这花更配你。」
然后抬手将白锦簪在了玉妗挽着的云鬓里。
他的动作很慢,帮她十分仔细的将花戴在最合宜的位置,很用心。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