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湮这才发现怀里的人袖口上确实有些许暗红,是鲜血,不过因为他穿着红衣所以之前周湮没看到。
「他何时成了兇手?证据呢?」
裴统领的弦外之音周湮明明白白。
「所有人都看见了他在这里,也?只有他在这里。」裴统领看向周湮怀里的苏禾,想?到六王爷好美色已是人尽皆知的事,于是斟酌着又说,「或许是他失手杀人也?说不定。」
周湮黑了脸,而恰好此时外面响起传驾声,是皇上到了。
里面的所有人都去外面准备接驾,周湮没有动,还紧紧的揽着苏禾在屋内,他觉得自?己之前胡思乱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能是错的,苏禾跟罗垣或许并没有……于是他忍不住偷偷问:「是不是他想?碰你,所以你才……」失手杀人。
「我……没有。」苏禾却依旧神智飘忽,许久才摇头小声说。
然而现在不管周湮信不信,反正?皇上是不会信的。
到了御前的苏禾连话都说不出,问他许久他才眼神木然是摇头。
皇上似乎对他没什么耐心,指了指大理寺卿,说:「你去看看他身上可?有什么伤。」
一番简单的检查,却只在苏禾脖子上看到了几处清晰的咬痕和手腕上的淤青,大理寺卿敛下神色对皇上说:「是新留下的,应该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那些掩在衣衫下的明显的痕迹让周湮目眦欲裂。
情况至此,所有人似乎都心知肚明了。
但都没有一个人开口打破沉默。
皇家龌龊隐晦之事多得很,为了美色而丧命的荒唐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事关?皇室颜面,知道也?不能宣之于口,知道也?要装不知道。
「垣儿的死,总要给出一个交代。」良久,皇上才沉沉开口。
那瞬间周湮似有所感,蓦然抬起头果然看到座上的皇上正?往自?己这边扫了一眼,这已经不是在暗示了。
六王爷一直很得圣宠周湮当然清楚,但是这件事罗垣并不占理,周湮也?不犹豫就说:「错不在他,不能定罪。」
皇上深深地看着周湮:「他在王府行兇,还没错?」
必须要一个人背下这所有罪责,这个人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将一切都归咎于一个无关?紧要又微不足道的人身上,今天晚上的丑陋很容易就被?遮掩,分明是受辱,现在倒成了死罪。
周湮陷入了一种可?笑的无力中?,但却又异常坚定:「是非清白,请皇上明断,否则臣自?己也?会查清楚这件事公?之于众,还他清誉。」
见周湮神色有异,皇上终于发现了古怪点,遂问:「你与他又是什么关?系?」
裴统领跟大理寺卿都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边,脸上不露分毫,然后又听?到周湮说:「他是臣的夫人。」
「你的夫人?」皇上似乎想?起了什么,「那朕问你,你可?知道他是何人、祖籍何地、家门如何?身份来路都不清楚,什么夫人,再这样胡说朕替你下休书?算了。」
「那皇上不如干脆将我也?——」周湮不打算罢休,话正?说到激愤处却忽然被?身边的人拉住了手腕,于是未出口的话就此凝滞在喉头。
「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苏禾已经恢復寻常了,他对着周湮摇摇头,有些疏离的说,「不必再这样,我认罪。」
他的拒绝总是这样猝不及防又情理之中?,周湮甚至找不到一句话来应答,大吼:「你认什么罪?你没罪!」
「六王爷是我杀的,我认罪。」苏禾忽然跪下,叩首。
他甚至都不提是失手误杀,直接就这样揽下了全责,便宜了旁人的心思。
周湮怔愣的站着,或许现在旁人看来他就是在多管闲事,周湮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
「那就先带下去关?押起来。」皇上却满意的点点头,「事情就这样了,各位爱卿且先回去吧,朕也?要回宫了。」
苏禾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周湮一个人回到了周府。
月上中?天夜未央,苍凉月色下雪地冰寒。
「母亲?」
周湮在周府的大门口遇到长公?主?,她似乎一直等在这里,却连一盏灯笼也?无,身边只跟着一个贴身侍女?。
「回来了,如何?」她站在原地未动,等着周湮走?过去。
「他是冤枉的,这不该是他应扛的罪。」从前的皇上也?没有今日这般无情不讲理,周湮打算明天带人再去看看罗垣的尸身,好好调查。
「我已经听?说了。」虽然周湮没有说是谁,但是她已经知道了,「皇上一向待你亲厚,这次却不讲情面,我知道你一定在怪他,你可?有想?过皇上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周湮自?嘲。
「不仅仅是为了皇家脸面。」洞悉了周湮的内心,长公?主?依然稳稳站在原地,「皇上是为了周家。」
长公?主?语重心长:「上次因为赵瑜钦的事我们跟赵家已经结下了仇怨,皇后是赵家人,罗垣是赵家寄予厚望的皇子,他死了赵家能轻易罢休?
赵家一脉根基深厚门楣显赫不好应付,皇上尚且被?多处掣肘,这次如果让赵家知道你跟苏禾纠缠不清,他们只会揪着这件事伺机把整个周府拖下水,而且这样苏禾在大牢里也?只会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