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呢，除了她不会有人知道我们藏在哪儿！这个没良心的，居然和那群人是一伙儿的！”
“我可是她亲妈，用她一点钱怎么了，居然这么害我，不怪我当初不要她！”
梁丽骂得毫不留情，恨不得立马啖下梁欣的血肉。
“梁欣死了。”陆骤说。
“她以为我们这么多年容易吗？经济不景气，投出去的全赔了，还害得我们欠了一屁股债。就是生下她以后，我们家才这么倒霉的……”
梁丽猝然一顿，猛地抬头看向陆骤，确认地问：“你说什么？梁欣死了？”
“怎么就死了呢？”
梁丽原本活络的心思被瞬间抽走，双肩下沉，脖子也似没了力气，脑袋撑不住地垂下，整个人似是没了丝线控制的木偶。
季渺渺自始至终留意着梁丽的神情变化，她平静的表情逐渐染上几分愠色。
得知亲生女儿离世的消息，梁丽此刻扭曲的表情竟然不是难过。
一个人深陷伤心难过的情绪时，面部肌肉反而调动不多，上眼皮无力下垂，眼神黯淡无光，脸颊肉垮塌，嘴角下垂。
可他们眼前的梁丽，眉头上扬紧锁，带动眼皮往上扯，双目瞪大，口唇微张。
透过梁丽的神情，窥探她此刻的心理，季渺渺看到的是她的恐惧。
梁丽到底在害怕什么？
“什么！梁欣死了！”屋内传出男人扯着嗓子大喊的声音。
随即见一名满身肥膘的男人走来，他的脚步笨重，短短几步的距离，踉跄了好几次。
季渺渺忖量着来人，见对方的眉目确实和梁欣是一个模子。
只是这个男人嘴边油腻，手里还拿着没啃完的鸡腿，看着相当狼狈邋遢，和梁欣又不是很像了。
他管不上吃的，随便放在玄关上，伸着脏兮兮的手，就要来抓门外的说话的警察求证。
陆骤单臂将季渺渺拉到身后，避讳地后退了好几步，出声喝住对方：“林大伟，你有话可以直说，别动手动脚的。”
林大伟悻悻地收回手，在肥大的裤子上抹了抹。
他这一连串动作，别说爱干净的季渺渺，就连其他警员都嫌恶心。
“梁欣真死了？”林大伟又问。
他眼珠子一通转，凑近了些紧张兮兮地压低声音询问。
“那……警察同志，我女儿的遗产后续怎么分割，我该联系谁啊？”
陆骤脸色一黑，冷声中透着嫌恶，严肃直言：“这时候想起来她是你女儿了？我们这次过来，是针对她意外身亡的案件展开调查，麻烦你们配合！”
林大伟顿时感无趣，后退了两步，想回到自己屋里。
警员想要干涉他的逃脱，却被季渺渺拉住，她默默摇了摇头，默默观察着眼前两人的一举一动。
林大伟的眼皮子耷拉，眼神无意义地移开，嘴角单侧侧动，显然对警方的盘问作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却不见任何惶恐。
“她死了，那我的花呗怎么办？”
陆骤的目光定在发出声音的转角，心中愤意使得他微压眉头，质问道：“谁？”
话音刚落，他冲警员使了个眼色。
立即有警员出列，将躲在暗处的林小健抓了出来。
林小健一路上不停挣扎，来到父母身边时，恼怒抱怨：“你们怎么不继续问了？拿不到钱房租怎么办，我们之后怎么办？”
他这骄纵的模样，完全不像资料中写着的，有22岁的年纪。
看来，林小健对梁欣这个成年后才见面的姐姐，是一点亲情也没有。
季渺渺平静的目光渐冷，只是专业素养驱使她继续保持耐心，她扭头对陆骤问：“怎么处理？”
她很少会干涉陆骤的计划，现在着急询问，看来是受不了这一家子了。
陆骤意会，当即说：“把他们分别带进房间盘问。”
“我盯梁丽。”季渺渺转动目光，落在情绪更丰沛的人身上。
而且，她是警方这边唯一的女性，更适合与同为女性的梁丽对接。
陆骤颔首同意，抬手将队伍分出四拨人，其二跟着他和季渺渺，剩下的两队，一队负责盘问，另一队大致勘察屋内环境。
见林大伟想撇清自己的关系，陆骤很是干脆地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你们虽然是死者生物学上的父母，但没有养育之恩，近几月对死者多有要求。”
陆骤说着，收走了林大伟口袋里的手机，“警方现在怀疑你们与死者被害，可能有直接或间接相关，积极配合调查，才能洗清你们的嫌疑。”
林大伟这才放弃反抗，语气相当勉强，“那好吧。”
陆骤和季渺渺对视了一眼，无需言语便知晓对方想说什么，领会地点了点头，随即分开行动。
季渺渺让警员将梁丽带进卧室，在盘问开始前，也收走了她的手机。
“昨天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你们在哪儿？”
梁丽拘谨地双腿并坐在床边，目光怯怯地在屋里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身上来回打转，最终看向了相对来说亲和力更高的女警身上。
“我们一直都在家里待着，没有出过门。”
季渺渺观察着梁丽的言行举止，看她没有着急为自己辩解，方才的话语反倒多了几分可信度。
她点了点头，续问：“你平时和梁欣的联系多吗？怎么联系的？”
梁丽摇头，“不怎么联系，我们……我们也不是很熟。”
“就手机联系的，或者她偶尔过来。”
季渺渺顺势提出疑问：“既然不怎么联系，时隔这么多年，你们又是怎么和‘亲生女儿’重新有了关联？”
“就有天，我儿子在刷视频，看到一个和他长很像的人直播，打趣问我们外面是不是还有私生子，我和大伟才想起……不，是认出主播心心就是我们的女儿，梁欣。”
听梁丽刚才顺嘴的意思，应该是在没看到直播前，他们完全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女儿。
季渺渺捏紧取证用的录音笔，问：“然后呢？”
在来之前，她就设想过梁欣会变成这样的原因，究竟有怎么样的家庭背景？
可当她亲自面对的时候，此刻的愤怒和窒息，怕是不及梁欣感受到的万分之一。
难道梁欣的死，真的和原生家庭有关？是他们三个当中的谁？